《红楼之庶子无双》 第1章 庶子贾琮 残冬,一夜北风过后,雪落了三尺厚。 坐东朝西的小屋,风雪无缝不入,寒气渗透,人在其中,如坠冰窟。 靠东边的炕上,歪着一名妇人,她病了很久,不过花信年华,面白如纸,形容枯槁若老妪。 贾琮坐在炕沿上,手被她紧紧握住。 她的声音无力,因咳嗽而断断续续,“你前日说要一支笔,姨娘让画屏给你买了来,你瞧瞧,是不是你想要的?” 一直到现在,贾琮都恍若梦中。 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不到两年,还没来得及买房娶老婆,谁知,南柯一梦,醒来,就成了红楼世界中,贾赦庶子。 他的生母便是眼前这人,贾赦的妾室钟氏。 贾琮抽了抽手,无奈,妇人握得太紧了。 名叫画屏的丫鬟原本立在门口,她穿着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腰间系着一条水绿汗巾子,听见这话,歪了歪嘴,走到五斗柜前,从里头拿出一支笔,递到了贾琮跟前,“三爷,你可要爱惜些,这笔可不便宜,花了近两钱银子。” “画屏!”钟氏缓缓地摇头,示意画屏不要多说。 她用力过猛了些,气息急促下,又捂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嶙峋的手捏着帕子,捂到唇瓣,待平息些,拿开的时候,上面几点殷红。 她似无所察觉般地捏在了手心里,不肯叫儿子看见。 贾琮其实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别开眼。 记忆中,这支笔是原身想要的。 三日前,原身在家塾里看到贾环得了一支笔,四处嘚瑟,说是贾政赏的。 同样是庶子,贾环三天两头得了好后在原身面前炫耀,原身也不过七岁孩童,心智哪里就成熟了,那日受了委屈,回来哭哭啼啼半天,连学也不肯去上,唧唧咕咕说了不少气话。 钟氏一夜辗转,病也越发重了。 贾琮接过了笔,是上好的湖笔,二钱银子原也值。 只这二钱银子,于他们这屋里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照旧例,他和钟氏一个月尚有二两银子的月例,只这四两银子,从未见过踪影。 贾赦的坏,在红楼世界里,与贾珍是各分千秋,他虽不睡儿媳妇,但气死老父、与贾雨村勾结、强索古扇、为财卖女、威逼母婢……桩桩件件,非人所为。 而邢夫人,秉性愚拙不说,曹公也曾借王熙凤说过,“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他手,便克啬异常”。 遇到这样两个人,钟氏和原身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就可想而知了。 记忆中,钟氏日日做针线活挣钱,年纪轻轻熬坏了眼睛。 她这一场病是春寒时候起的,也不正经养着,稍微好一点就断了药剂,继续熬夜做针线,反反复复,落下了根。 “姨娘不必买这些,我当日也不过说说罢了。若是能退,就让画屏想办法去退了,还能落两个钱。” 画屏容色稍霁,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笑起来明眸皓齿,屋子里都亮了两分,在一旁道,“姨娘,三爷也知道体恤人了。” 钟氏微微一笑,手轻轻地抚摸在儿子的肩上,无比爱怜地道,“不过两钱银子,不值当什么。等姨娘身体好些了,多做几个针线活就回来了。” 她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再次咳嗽起来。 贾琮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没有忍住,拍在她的后背上,嶙峋的蝴蝶骨如同陡峭的崖壁,身子单薄得如同纸一般。 天寒地冻之下,贾琮隔着她薄薄的中衣,感觉不到丝毫热气。 “我没事!你快回你屋里去,别叫我过了病气!”钟氏一面咳得喘不过气来,一面推着他。 这是贾琮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他前世自幼丧母,父亲续娶,他跟着祖父长大。 此时,沉溺在这份母爱之中,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贾琮用薄衾将她的身子紧紧地裹住,掌心覆在她的后背抚着,好半天,她的咳喘才渐渐地平息下来,闭着眼睛,问画屏,“天渐寒了,我让你把我那件羊皮袄子改一改,给三爷穿,都改好了吗?” 画屏万般不情愿地从箱笼里拿了一件羊皮袄给贾琮,“三爷,这是姨娘压箱底的袄子,崭新着呢。今年冬,上边又没发冬衣下来,三爷可将就着穿,别又嫌弃不肯穿,白冻坏了身子。” 前世,祖父是道医传人,老古董厚古薄今,从小到大逼着他背诸子百家。《红楼梦》于贾琮来说,不陌生外,古代的一些生活习俗,他也略知一二,知道羊皮袄这种东西,只有穷苦人家才会用来御寒。 他贾琮,虽是荣国府的庶子,可也是上了族谱,有资格祭祖,在承继荣国府上,资格还要排在贾宝玉之前的正统继承人。 这也不怪原身会嫌弃这羊皮袄,不肯穿在身上。 但此时的他是成年人的灵魂了,自然不会幼稚至此,为了面子,罔顾了慈母恩情。 “我怎么会嫌弃!”贾琮接过了羊皮袄,却披在钟氏的身上,“天寒地冻,姨娘的身体才是要紧的,我也不冷,等我冷了,要出门的时候,再穿。” 画屏更感惊诧,三爷还是那个三爷,却又哪里不像。 此时的三爷,眉眼清湛的脸上,稚气与冷峻交织,温和与肃宁共存,顾盼间有神,凝眸处生威。 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好似不知不觉间,换了个人一样,无端让人觉着踏实,可靠。 “我成日里躺着,身上还盖着被子,哪里就冷了?”钟氏伸出手,将羊皮袄往儿子身上穿,“听画屏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刻苦攻读,可也要顾着身体。” 贾琮怕冻着她,便不推辞,声音柔和下来,“也没有多刻苦,不过是无所事事,索性多看几页书。” 他三日前穿过来,陡然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心里难免恐慌,便去西边借了一本《国朝实录》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红楼世界的历史,与后世他所知道的历史,迥然不同。 从唐武开始,历史就有了不同的走向。 第2章 人无远虑 继承武则天皇位的不再是李氏子孙,而是武氏。 武周谋夺了李唐江山,武则天驾崩之后,天下纷乱,群雄四起,武周勉力维持,传位不出五代,国祚不过百,便国破山碎。 上国柱柴氏趁动乱之际,起兵于晋阳,建立大晋,历十八代,享国三百一十九年。 天下再次分裂,五代十国后,北辽崛起,引兵南下,饮马中原,再次建立大一统王朝,号称“辽”,共传九帝,享国一百一十八年。 这是历史上第一个由夷族建立的统一政权国家,对中原百姓的血腥统治,比之贾琮熟知的中华历史“元”,有过之而无不及。 “劫商贾,搜居积,淫妇女,焚室庐。小民畏兵,甚于畏贼。饥荒遍野,民流离失所。自古饥年,止闻道殣相望与易子而食,析骸而爨耳。今屠割活人如屠猪狗,不少避人,人视之亦不为怪……” “太祖起兵辽道帝贞佑十二年闰三月甲戊朔,顺太祖起兵濠梁。太祖之先,故沛人,徙江东姑苏,为穆家巷……” 从武周至今,历经七百多年。除了地理山川可考,于贾琮来说,有些熟悉之外,人物事迹幻渺如梦。 太祖高皇帝驾崩于弘兴三十年,世宗继位,年号永嘉。 永嘉十八年,世宗从金陵迁都长安,金陵为陪都,依旧称应天府。 万庆二十三年,太上皇禅位于当今,年号泰启。 今日,泰启二年,十月二十一日,贾琮穿过来第三天。 贾琮走神不过一个念头间,钟氏耗神这么久也已经精神不济,眼皮子已经抬不起来了,却依旧惦记儿子,“你还小,也不急着多读书,便是读书,也要明其义理,可不能囫囵吞枣。” “是!” 贾琮轻轻地将她放在冰凉的炕上,硬邦邦的炕架着她瘦骨如柴的身体,身上是不耐风寒的薄衾,她握着贾琮的手,眼里的柔似要将贾琮溺毙其中,“让画屏拿十文钱给灶上,帮你要一碗鸡蛋羹来。你读书别太辛苦,仔细熬坏了身子。” 等钟氏终于睡了,画屏才在一旁为难地道,“三爷,十文钱可要不来一碗蛋羹,没得让厨上的那些婆子们又骂咱们。” “我知道!” 他前世通读《红楼梦》多遍,知道探春和宝钗商量着要吃一份油盐炒枸杞芽儿还会打发人送五百钱给厨房呢。迎春屋里的丫鬟司琪要吃碗炖鸡蛋,厨房里不但不给炖,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十个钱不够买一个云云。 他们这十文钱,拿到厨房去,定是不被人放在眼里的。 贾琮也感到腹中饥饿,思量着应是到了中午了,道,“屋里还有多少钱,你拿了去,要一碗蛋羹来!” 画屏站在原地,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贾琮,“三爷,就,就不到二十文钱了,难不成都拿去花了?姨娘这身子,药断了好几天了,说是喝了没用,要慢慢将养,实则是真没钱了,看不起病罢了。” 若非看到三爷与以往大不一样,画屏也不会把难处说出来。 “横竖就二十文钱了,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你拿去厨房,让他们打上一个鸡蛋炖了来,要嫩嫩的才好。” 画屏失望地看了贾琮一眼,他是爷,是主,她只是奴,低头应了一声,从炕头上的柜子里摸出了一块帕子,里头是二十来枚铜钱,包得仔仔细细,她数了两遍,方才塞进袖子里,出了门。 贾琮将夹袄依旧盖在钟氏的身上,眼下这光景,他不得不做打算了。 贾家之倾颓是不可避免之事,他身为贾家子孙,如今享不到任何富贵,将来朝廷清算,血脉牵连对他却会毫不留情。 这是极不公平的事,但世上,又何来公平可言? 既然要打破公平,势必,他得用些手腕才行。 贾琮的手,还被钟氏紧握着,他稍微一动,钟氏就要醒来。 贾琮索性就坐着不动了,心下思忖间,觉得姨娘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与贾赦其他的姬妾不同,钟氏虽算不上书香门第的女子,可她父亲当年是上京赶考的举子,因膝下只有一女,怕把母女二人留在家里被本家人欺负,便变卖了田产,将她母女二人一同带进了京城,抱着一考必中的壮志。 谁知,考场还没有来得及进,钟氏与母亲上街被贾赦看到,入夜便被抢入了府中。 等钟家父母寻了过来,贾赦已经霸王强上弓,钟氏也在后院寻死觅活几次。 为此,钟家母亲一头撞死在了荣国府的门口,而钟家父亲状告到顺天府衙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御史,上达天听。 等裁决下来,钟氏已经身怀六甲,她寻死不成,老父又一病不起,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从了命运的安排,送走了老父,养育腹中孩儿。 贾赦因这件事,几乎丢了爵位,其父贾代善气得一病不起,若非临终前的遗本请了高人润笔,写得肝肠寸断,悔恨绵绵,先皇顾念旧情,荣国府的爵位,兴许就此罢了。 饶是如此,先皇还是小惩大戒一番,爵位虽叫贾赦袭了,可跟没袭并无区别。 荣国府的正房还是被贾政占了,而贾赦一家子被撵了出来,在宁荣二府中间,拨了一片院子,让他们住着,单独开了门,在外人的眼里,独立门户,也显得不伦不类。 贾赦看似在钟氏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他并不会觉得老父是被自己气死的,也不会觉得差点丢了爵位是因为自己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如烽火戏诸侯,从此君王不早朝般,所有的过错自然都是女人的。 比起赵姨娘和贾环,比起贾赦那些妓子从良,身份不堪的姬妾,他和钟氏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其缘故就在这里。 贾赦容不下他们母子二人,邢夫人那等蠢货便乐得糟践。 偏钟氏与贾赦之间有破家之恨,她父亲是举人,她曾跟着父亲读过书,是个骨头硬的,宁愿靠做针线活养活母子二人,也不肯前去俯就。 站在贾琮的立场,他又是一番想法,无论是为将来的自己谋条出路,还是为此时的慈母病体着想,他都不得不早做打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第3章 不肖子孙 门帘声响起,一阵寒风灌了进来,随之进来的是哭哭啼啼两手空空的画屏。 她进来后双手捂着脸,拼命地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滚滚而下的眼泪。 贾琮松开了钟氏的手,走到画屏身边,见她的身上还有难闻的汤汁,裤脚上贴着两片令他略有些熟悉的咸菜叶子,虽心中早已猜到了几分,还是轻轻推着画屏到了外间,问道,“厨上那些人欺负你了?” “三爷!那些娼妇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拿了二十文钱去,讨一碗蛋羹,她们不给就算了,还说我们从前要东要西,三天两头装病要吃好的,亏了她们不少钱。” 画屏委屈得哽咽不止,她去的时候,以为是三爷自己要吃蛋羹,非要把屋里仅剩的两十文钱花光了,此时,被厨上的人一气,又处处都是偏向贾琮。 “我就没看到谁家的主子,吃一碗蛋羹,还要看厨上的脸色,忍不住就分辨了两句。” 她一口气说道,“恰好费婆子来了,这事儿跟她几个关系?她就叉着腰在那里骂,连三爷都带上了,我实在听不过,就说了一句,三爷再怎么说都是主子,她一个奴才,三爷怎么轮得到她来说?她抬起一脚,就把我们的食盒子踢飞了,我去抢,那食盒四分五裂的,蹦起一块,把我额角都戗伤了。” “你坐下,我看看!” 画屏虽不是那欺霜赛雪的容颜,却也清丽秀气,又是豆蔻年华,看起来也令人赏心悦目。 她的身量高出了贾琮一个头还多,贾琮仰望着,也看不分明她被刘海遮掩了的额角。 画屏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贾琮撩开刘海,看到她光洁细腻的额角上,红了好大一块,这会子功夫,就鼓起了一个包。 贾琮的眉眼阴沉下来了,他抬脚就朝外走去,画屏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三爷,算了!她们那起子人,和她们计较,不值当,没得惹人笑话。等过两天,我再多绣几块帕子去买,从外头给三爷买一碗蛋羹回来吃。” 贾琮笑了一下,“你当是我自己要吃?我是看姨娘病成这样,想着要来给她吃。” 画屏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她抿了抿唇,看着贾琮,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可唇角却是忍不住翘起来了,“可再如何,你是爷,也不能和那些人计较啊,三爷好歹也是大家子里念书的人啊!” “我不和她们计较,我和她们计较,也没有多大用处。”贾琮握住了画屏的手腕,轻轻地掰开,“你在屋里待着,好生照顾姨娘。我去去就回!” “可三爷总要说清楚去哪里啊!”画屏急得跺脚,“一会儿姨娘醒了,问起来,我怎么说呢?” 天上飘下雪来,墨云滚滚,风雪在半空中不停地打着滚儿,一如他此时胸口处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愤怒,“你就说我去外头看能不能找人借几个钱来使,姨娘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天气也一日冷似一日,你和姨娘都没有冬衣,回头你也冻出病来,我又该如何呢?” 他想,书中后来在曹公笔下出场的贾琮,必定是没有了姨娘,也没有了画屏,跟前只有一个奶妈子,才会被邢夫人指着鼻子骂,“那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弄的黑眉乌嘴的,那里象大家子念书的孩子!” 这是他唯一在《红楼梦》中正面出场的一次,却是如此不光彩。 后来,被曹公点名,要么是陪衬在贾环之后,要么是在除夕祭祀的队伍里,正儿八经地排在贾琏的后面,跟着献帛。 贾琮站在廊檐下,寒气阵阵紧逼,他宛若无事一般,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牵了牵袍摆,沿着抄手游廊,朝前面走去。 迎面过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云鬓高耸,钗环翠绕,皮草加身,锦服罗裙的邢氏。 她身边跟着一位小姑娘,垂髫之年,身量短小,头上梳着双丫髻,两朵乳白珍珠串成的珠花垂落两旁,身上披着一件远天蓝色的斗篷,脖子领处风毛衬得她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 罥烟眉微蹙,含露目似泣,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闲静如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俨然便是林黛玉。 看到此人,贾琮才知道,曹公书上所述不假。眼前此女,年纪虽小,但举止行态却不俗,周身一股风流韵态,唯有钟鸣鼎食之家,书香门第之所,才养得出。 林家祖上四代列侯,到了林如海,从科举出生,点的是前科探花。 列侯的爵位,始见于战国。秦称彻侯,居二十等爵制之首。至汉武帝时期,为避讳,复称“列侯”。 林家的富贵和文采,在红楼世界里,可以说足以碾压护官符里的四大家族。 贾琮并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是林黛玉进府的日子,为了不节外生枝,贾琮朝柱子边退了两步,垂首而立,等邢夫人等人过去。 黛玉分明看到了他,一双眸子看过来,四目相对下,她明眸之中疑惑顿生,却也唇瓣紧抿,乖巧地跟在邢氏身后,深缄其口。 雪下得纷纷扬扬,荣国府门前的三间兽头大门紧闭着,门前两尊被雪掩埋的大石狮子前,车簇轿马。 旁边的角门上,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哪怕是在寒风中,也不见瑟缩之态。 反观贾琮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夹袄,穿在身上,衬着他瘦小的身躯,单薄如纸,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走。 脚上一双单鞋,行走在雪地里,早已经湿透了。 雪渐大起来,残冬季节,忙生活的人却不少,宁荣街上扫出一条雪道来,卖吃的,卖玩耍物件的,担着生意担子,往来不息。 贾赦所住的院子,单独开了两间黑漆大门,夹在宁荣二府大门中间,私巷之西,相隔甚近。 看到贾琮从那油漆大门出来,门房上有人看到了,指指点点,十来个人也很快都看过来了,待认清是谁,都不当一回事,又自顾说笑起来。 贾琮往西,朝着三间兽头大门走过去,等到了台矶下,他面朝大门,将夹袄的袍摆,往膝盖下一垫,当当正正地跪了下来,兜头拜下,“贾家不肖子孙贾琮恳求父贾赦怜悯,为我姨娘治病,舍我母子三餐饭食,一身薄衣,待我日后长大成人,将十倍还之,感恩不尽!” 他这番话说得古里古怪,声音清朗,入耳明晰,却叫人半天思忖不出其中深意来。 第4章 相见恨晚 门房上的人均是怔怔地看了过来,路过的行人也都驻足不行,看着寒风里,被雪粒笼罩着的孩童,人人眼中均是难掩怜悯之色。 “贾家不肖子孙贾琮恳求荣国公之孙,生父世袭一等将军贾赦怜悯,为我姨娘治病,舍我母子三餐饭食,一身薄衣,待我日后长大成人,将十倍还之,感恩不尽!” 贾琮再次朗声一遍,七岁孩童,身量不足三尺,跪在这雪地里,衣衫单薄,却不见瑟瑟之态,双手扶地,却又肩背展阔,无畏缩之姿,观之无人不动容。 贾琮一遍又一遍重复,他的声音话语被风卷了出去,入人的耳中,便是贩夫走卒也听明白了其中深意。 一年岁大些的门房急得跳了起来,忙冲进了角门中,往里将这里的情形禀报,三拨人往东,往西,往北分别报与贾政、贾赦和贾母知晓。 黑漆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香车从门内驶出来,车里坐着刚刚去拜见贾赦,却被一番冠冕堂皇理由拒了的黛玉。 “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黛玉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下人转述贾赦的话,不由得垂下了头,胸口有种说不出来的郁塞,无法排遣。 马车从贾琮身后经过的时候,她将贾琮的话听得分明,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挑开了一角车帘,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贾琮,一股寒意涌遍了她的全身。 贾赦犹在与姬妾们纵乐,他用一根丝绦蒙着眼睛,一屋子姬妾围着他,不甘示弱地喊着,“老爷,来啊,这边来啊!” 屋子里热气腾腾,脂粉浓郁,贾赦裂开嘴,露出满嘴黄牙,摸索着,一把将一名姬妾搂进怀里,啃下去。 管事在门前踟蹰不定,进退两难,最后,还是不敢扰了老爷的高乐,跺脚扭头,往邢氏那边报去了。 邢氏刚刚送走了黛玉,坐在屋子里喝茶。 王善保家的在一旁家长里短地凑趣儿,给她解闷,“她倒是会说话,二太太一问起,件件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那月钱哪里就放完了?不过是拣几处要紧的放了,那些不打眼的,还不定几时才能看得见钱呢!” 说的是王熙凤。 主仆二人才领着黛玉从荣庆堂出来,方才在里头的时候,贾政的夫人王氏便问了掌家的凤姐“月钱放过了不曾?” 阖府上下,谁人不知,这王熙凤仗着自己是王夫人内侄女儿的身份,掌了偌大个荣国府,胆子比天还大,把府里的月例银子挪出去,在外头放印子钱,一年里头的利钱银子是都落了她的荷包。 邢夫人端着茶碗抿了一口,“又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管她呢!我一生无儿无女,纵然将来为这事闹出笑话来,也落不到我的头上。” 王善保家的忙讪讪说是,看到外头有媳妇子晃来晃去,忙上前去问。 “哎呦啊,太太,可不得了了,琮三爷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挑唆,这会子跪在外头那雪地里,说是请老爷开恩,为他生母钟姨娘请大夫治病,惹多少人在看笑话?” 邢夫人宛若未闻,王善保家的虽觉着如此不妥,可见太太这副德行,又听了方才的话,便知道她是什么心肠,不由得骂这婆子,“瞎了心肠拧不清的东西,这事儿不禀给老爷知道,巴巴跑来太太跟前嚼舌根!” 那媳妇被当头一骂,心知自己做错了事,忙跪下来磕头请罪。 邢夫人按住了头,伸出一只手给丫鬟,“才过来,吹了风,这会子头疼起来了!” 丫鬟扶着她,进了里屋。 黛玉进了荣府,婆子们领着她来王夫人这里拜见贾政。 贾政此时却被绊在了外书房里,贾雨村拿了林如海的信,递了宗侄的名帖,求见贾政。 贾政素来喜好读书人,而贾雨村是两榜进士出身,又有林如海这个前科探花的引荐,书中自然少不得一番赞美之词,两人见面之后,便相谈甚欢,一副恨晚模样。 “前次也存了一番报国之志,天子门生,何不生忠君之心呢?无奈,宦海艰难,也是时运不济,竟是适得其反,空存安民志向,却无处施展。”贾雨村一番叹息,说的是自己的遭遇。 十年前,他乃是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得隔壁乡宦甄士隐资助,入京赶考,一举中榜,选入外班,数年功夫,便升至知府。 谁知不上一年,便因种种缘故,被上司寻了错处,参了一本,虽免了牢狱之灾,却丢官弃印被革职。 “人生无常,过去的事,贤侄何必挂心。当今皇上隆恩浩荡,准起复旧员,贤侄又有此等才华,只要时运一到,何愁不能复职?” “时运之事,还须世伯多费心!” “朝廷用人之际,既食君禄,自当替君父分忧,举荐人才,此乃分内之事!” 贾雨村终于松了一口气,林如海没有欺他。 既然贾政这番说话,百年根基在这里,只要他们肯帮忙,轻松为自己谋一个复职,应是不在话下。 说到底,他也是收了个好学生,沾了学生的光。 一时间,相谈甚欢,旁边几个幕僚,也在一旁附和。 茶香袅袅,屋内的高几上,典雅的天蓝釉紫红斑梅瓶里插着早开的腊梅,幽香阵阵,混着宣德炉里散逸出来的御赐百合宫香,艳而不俗,令人心旷神怡。 “门口是谁在鬼鬼祟祟?有事进来说!”贾政不悦道。 赖大硬着头皮进来。 照理说,他领着荣府大总管的职,等闲事都轮不到他出面了,但今日这事,却是他自打上辈子到今天,都不曾遇到过的。 荣府的脸今日是被人摘下来,踩在地上打啊! “老爷,事儿不好了!”赖大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说话都哆嗦了,“大老爷那边的琮哥儿今日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还是被人挑唆得糊涂了,竟是跪在大门口,哭丧个不停!” “他哭什么?” 赖大见老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便知道老爷必然是会错了意了。 毕竟,七岁的孩童,谁能知道,他竟有这么大的志气,做出这番惊天动地的举动来呢。 赖大忙将事儿细说了。 第5章 梁上双燕 贾政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茶碗落在了桌上,放出哐当声,“大老爷呢?” “大老爷自昨日就说是身体不好,琮哥儿在门口雪地里都跪了小半个时辰了,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这会子外头那些闲来无事的贩夫走卒,村野愚妇们,就跟看西洋景儿,都围在门口!” 京城无秘密,不出半个时辰,满京城都知道荣国府出了这大洋相。 贾政再也听不下去了,腾地站起身来,“你们,你们快去把他拉开啊!” “这……”赖大跪在地上,很是为难,“老爷,琮哥儿做了一首诗,外头有读书人听了说极好,人人奔走相告,这会儿怕是已经宣扬出去了。” 原本周围人只是满怀同情地看热闹,贾琮的诗一出,便有读书人爱才,门口的小厮一靠近,那些人就跟造反一样要护着。 “什么诗词?他才多大,知道什么是诗词?”贾政气怒不已,此时却也知道,怕是事情有些棘手了。 赖大哪里记得那诗词,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 事情既然闹大到这份上,贾政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再迟一会儿,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或是满城风雨,都不好善后。 贾政向贾雨村告罪,贾雨村自然不好留在这里看热闹,心里对贾琮也生出怨怼来,什么时候不好闹,偏偏在这个时候,若是把贾政的心情闹得不好了,不帮他跑官,岂不是误事? 贾政让人送贾雨村从东角门出去,贾雨村出门之后,倒也没有就走,而是远行数步,躲在街头看,这贾琮到底是何方神圣。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贾政的外书房在西角门边上,靠近兽头大门。他才一出门,便听到贾琮的声音朗朗而来。 贾政瞬间气了个倒仰,这诗自然是好诗,梁上双燕尚且对生的四个孩子,百般关照,畜生如此,况论人乎? 贾琮当头再拜,“贾家不肖子孙贾琮恳求荣国公之孙,生父世袭一等将军贾赦怜悯,为我姨娘治病,舍我母子三餐饭食,一身薄衣,待我日后长大成人,将十倍还之,感恩不尽!” 声声如泣,字字如血,当真是催人泪下! 可细细一品,其中意味,真是拿了一把刀在凌迟其父啊! 父母养育子女原是本分之事,可贾赦身为父亲,不顾贾琮母子性命,生母病重不得医治,一日三餐无着落,看他此时衣衫单薄,跪在雪地里,不足四尺孩童,该是何等可怜。 “贾琮,你身为贾家子孙,也是跟着先生习过字,读过书的人,你当懂礼法。你姨娘乃是一个下人,你为了一个姨娘,跪在这里,诽谤你父亲,你讲的是哪门子孝顺?”贾政呵斥道。 贾琮等得就是这一刻,他今日此举,除了要为姨娘和自己谋一条生路,还要为将来做好打算。 今日,算是第一战了! 他昂起头来,先是朝贾政拜了一拜,“回叔父的话,侄儿自出生之日起,便是姨娘养活。侄儿虽为荣公之孙,国府血脉,仅得片瓦栖身,不曾费贾氏一线一粟,一丝一饭均是我姨娘做针线活换来的,想吃一碗蛋羹,拿二十钱去厨房都换不来。” 四下里起了唏嘘之声,若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真是万难想到。 驻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多是附近的人,多少人曾经看过荣府公子出门,前呼后拥;多少时候,一箩筐一箩筐地撒钱,可自己家里竟然还有苦成这样的子孙。 可见侯门公府多少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世人都喜欢八卦看热闹,也有不少人想起了几年前,府上大老爷强占举人家小姐的事儿,想到眼前这孩子,怕就是那桩事上来的,不由得议论声更高涨了。 贾政的脸上挂不住,这些事,他何尝不知,也曾私底下与兄长说过两次,无奈,无济于事。 可无论如何,不该闹到外头去。 “你也是大家里读书的孩子了,家里若有怠慢你之处,还有长辈们在,你也不直接报你长辈知晓,就这么闹到青天白日之下,是什么道理?“ 一句话,把长辈们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贾琮已经开了口,“叔父的教导,侄儿不敢不听。侄儿确实读过几天书,也明白‘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父亲留侄儿一命,侄儿已是感恩不尽。姨娘已经病了近半年了,无钱请医,无钱延药,侄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姨娘身亡。姨娘对侄儿的生养之恩,侄儿尚且未报,若是看着她去死,侄儿与禽兽何异?将来如何于世立足?” 贾政竟无言以对,他看到围观人眼中的不忍与赞赏,脸上红白交替,不知所措。 这番境况,也确实为难了贾政,他为人虽端方,却也足够迂腐,被七岁孩童驳得词穷,也难免恼羞成怒。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义理深长且不必说,讥讽之意也令人瞠目结舌,多少人品着这首诗,也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首诗竟然能够出自一个七岁孩童之口。 可若是他人所做,这样的诗词,断无不流传于世的道理。 事关颜面,贾政也只好硬着头皮,厉声呵斥,“你姨娘病了,自可报与你嫡母知晓,延医请药,府中缺你母子这点花销?你这番做作,置你父母于何地?还有那首诗,也不知背地里是谁教唆得你这般如此!” “叔父,侄儿年幼,已是把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这些年,姨娘为了养活侄儿,已是耗尽了心神,身体败落如秋叶。侄儿害怕极了,若姨娘一时不在了,侄儿恐也将性命难保。” 他哪怕到了这时候,充满稚气的孩童脸上也依然倔强,不肯落下泪来,“至于教唆,偌大贾家,除了姨娘,谁还会关心侄儿,给侄儿出主意呢?更遑论,为了侄儿,费心做诗!” 此时,不远处的黑漆大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贾赦。 第6章 宪宁郡主 原来,这边看事情已经闹到了不可开交的份上,管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告诉了贾赦,把他听来的话一一转述,“听说那写燕子的诗是在说老爷的不好,外头的书生们人人都夸三爷这诗做得好,骂老爷也骂得痛快。这三爷也是太不孝顺了些,若老爷不养,他是如何长这么大的?” 贾赦被扰了高乐,本已是怒气冲冲了,此时听了这番话,还不气得一佛升天? 他抓了一根马鞭便冲出来。 贾琮也看到了,他不自觉地将双拳握紧,越发冷静下来。 贾赦若能鞭打在他身上,效果自然更好,只少不得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即便如此,他也无半途而废的道理。 “这般说,这诗还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不成?”贾政并没有看到兄长出来,兀自问道,想要套出,到底是谁给了这孩子志气,竟然敢挑衅家族。 若让人相信,这事儿背后有人挑衅,便错不在荣国府了。 “梁上有双燕”自然不是贾琮所作,出自白居易的《燕诗示刘叟》。 白居易是唐朝伟大的诗人,只可惜出生晚了一点,生于武周之后,只存于贾琮前世所在时代的历史中。 红楼世界的历史里,并无此人。 贾琮道,“叔父,诗言志,歌永言,侄儿有感而发,五字成句,又有何难?侄儿恳请叔父能够说服父亲,若能给侄儿和姨娘一条活路,他日,侄儿若能有所抱负,必将十倍还之!” 他转过身来,朝围观的人一拱手,孩童之身,却是意气风发,声音朗晰,“贾琮今日所作所为,均是万不得已,我年幼,无力事稼穑,谋生路。虽不济,但并不糊涂,绝不会听奸人所言,向家族父母身上泼脏水。若有人怀疑,这首诗不是我所作,可随便出题,我即刻答复,真假顷刻可辨!” 这,好高的志气! 有人喊道,“小子,此言当真?” “无半分假!”贾琮背对着大门,他也听到了风声,知道贾赦已经来了。 “小子,小心啊!” 一声惊呼传来,贾琮已然知道,贾赦的鞭子已经抽过来了。 若是按照这个世道的礼法,贾琮应当遵循“小杖受,大杖走”的原则,但他前世从未被人打过,便是再淘气,祖父都不曾弹他一根手指头,哪怕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也依然不想挨上一马鞭。 因此,他才会故意借着说这番大话,转过身来。 若有人提醒,他便顺势而为,若无人提醒,他也可以当自己凭六感而躲过攻击。 总之,他不想受罪。 贾琮忙一哆嗦,顺势往旁边一躲,并没有完全躲过,那一马鞭,抽在了他的鞋子上,也不疼。 但他依然哀嚎一声,如孩童一样抱着脚,不解而又委屈地看着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贾赦。 “父亲,儿子做错了什么?儿子年幼,若是做错了事,父亲可否先教导?” 方才哪怕跪在雪地里,也不失风骨的孩子,此时滚在雪地里,抱着头,满脸委屈地看着扬鞭的父亲,多少人都不忍看,一些妇人和心软的老者更是惊叫出声,恨不得上前替之。 街头,一辆华盖象辂八宝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前描着“忠顺”二字的灯笼在风里摇来晃去。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额头饱满,五官精致,雌雄莫辨的脸,一双琉璃般的狭长眸子,眼尾上翘,带着几分好奇与稚气,朝这边望过来。 她年岁不大,约莫十来岁,一头乌发束成了一把辫子,甩在脑后,一身蟒巢莲花织金锦箭袖,外面罩着一件石青江绸黑狐皮斗篷,扑面英姿飒爽之气。 “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前面是宁荣街,随行的管事“哎”了一声,踩着雪,挤到了边上,朝这边一看,明白竟是荣国府里出了事儿,他问周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啊,大雪天里,堂堂一等将军,打小乞儿做甚?” 被问的是一位年过三旬的穷酸秀才,摇了摇头,叹一声,“哪里是乞儿,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孩童是荣国府里的公子呢!” “啊?” 待弄清了怎么回事,这管事回到了八宝车边上,将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听说这七岁的孩童做了一首燕儿诗,听得奴才心都碎了!” “走,瞧瞧去!” 八宝车上的人说着就起身,这管事“哎呦”一声,伸手就虚拦,“郡主,这可使不得啊,这外头铺天盖地的雪,要是摔了,有个闪失,奴才可怎么向王爷交代!” 原来,此人一身男子打扮,实则,是忠顺王府里的郡主。 忠顺王乃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早年间,为当今代过,被圈禁,直到当今登极,才被赦免放出来,府中妻妾虽众,可膝下却只得了一女。 先不说忠顺王如何宝贝,宫里便先宠得眼珠子一般,双字的封号宪宁,也养出一副骄纵恣意的性子。 她本养在宫里,眼看十月的芙蓉花会要开了,便闹着要出宫,宫里也不得不依了她。 管事明知道阻拦不得,郡主也不会听,只好跟了上去,一边道,“换了谁家,得了这样灵慧的子孙,都要好生供养,也不知道这贾家,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荣宁二公之后,贾家还有什么人呢?”宪宁年岁虽小,见识却不凡,她这般身份,便是说错了话,又能如何? 贾琮还在雪地里滚着,已经两三个回合了,他每被打着了,便抱着痛处哀嚎,惹得多少人的眼泪。 宪宁看了一眼,两道好看的眉头狠狠地皱起,顿时只看到一头恶犬在欺负一只小白兔,对贾赦的厌恶之情便到了极点。 她扯下了身上的斗篷,递给管事,“你过去,他方才不是说随便给个题目就能出一首诗词吗?他要是能说个通顺的五字句来,这件斗篷就送给他。” 管事的便知道,自家郡主是想护着这小公子了,这一身斗篷,可不就是一领金钟罩了! “哎呀,郡主,这可是宫里娘娘赏下来的,您才上身了几天?” 里头可是从铁网山猎来的黑狐皮,等闲人可不敢穿。 “既然是我的了,我想给谁就给谁!”宪宁傲然道,她转过身,背着手离开,道了一声,“真是晦气!” 贾琮翻了几个身,也不再求情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贾赦,“父亲息怒!父亲若是容不下儿子,就把儿子逐出贾家吧!待儿子葬了姨娘,再拿这条命还父亲!” 第7章 他日再图 围观的人,无人不觉得愤怒,多少人想冲上去阻拦,可理智告诉他们,这是公府事,可不是街巷小门小户事,不是他们能管得了,一旦沾惹上,兴许就是灭门之灾。 这些人也只能愤怒一下,朝着空气挥一挥拳头,却没有人敢真的上去阻拦,哪怕帮忙说一句公道话。 可对贾琮来说,这就足够了,只要他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将“逐出贾家”的话,说出口,他今天这一跪,一挨打,也就很值得了! 只是,贾政在听到“逐出贾家”四个字的时候,觉得哪里又不对劲,他没来得及思索,便看到有人拨开人群,怀里抱着一件黑狐皮斗篷站出来了。 “贾大老爷,先请息怒,我家主子有话要说!” 贾赦举在空中的鞭子,不敢落下来了! 有人敢出面干预他的家务事,就证明这人来历不凡,更何况,他也看到了那件石青江绸黑狐皮斗篷,不论是颜色,面料,还是皮毛,都不是有钱就能穿的。 这一来,也是大出贾琮的意料,这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贾琮从地上起身,对方双手托着斗篷,就跟捧着圣旨一般,举止间都流露出恭敬来。 “三公子,我家主人问,方才你说随便出题,你即刻答复,此言是否当真?” “君子一诺重千金,这等事,岂会有戏言?”贾琮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没想到,还会有贵人插手此事,按照他的计划,被贾赦打一顿,他喊出“逐出贾家”之言后,门前这场闹剧,便可收手,战场也该转移到后院。 今日,无论如何,贾家都会出面请大夫给姨娘看病用药,姨娘养病期间,他也可筹划一些事,等将来再有了机会,他也有足够的底气脱离贾家了。 至于,贾家给姨娘治病的这点子好,将来他随便拉扯谁一把,也可还了今日的人情。 “甚好!”管事道,“那就借这一场大雪,这雪,这雪地里的景与风物,公子随便挑一样,做一两句或五言或七言诗,不拘好坏,但能顷刻做出,这一身斗篷,便是公子的了。” 说白了,管事的还是不信,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好诗篇词章来,他倒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这身斗篷,无论前世今生,都不便宜吧! 贾琮虽然从不曾穿过皮草,但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 “这身斗篷,我若是得了,可以卖掉吗?” 管事怔愣了一下,还有人舍得卖这一件斗篷?有人敢买吗? 可看到这孩子一身单薄,方才所求之事,是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他点点头,“既然给了公子,自当随公子处置!” “好!”贾琮大喜,若是得了这斗篷,他可以卖掉,为母亲延医请药,也不必欠贾府的人情了。 管事见这孩子二话不说,将斗篷要抢过去,他忙往怀里一收,笑道,“还请公子先说!” 贾琮大笑一声,他脸颊上还挂着泪珠,一身单薄的夹袄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脸上的笑却如同雪后骄阳,一双黑瞳清淩淩生辉。 皑皑白雪,一漫天地,也只成了他的陪衬。 作诗,贾琮是不会作的,但他前世背了不少诗词。 一首咏雪的诗词,于他而言,比喝凉茶还要简单。 不过,得意之时,他也不忘骄妄则败的道理,自然不会背诵那些太过惊才绝艳的诗词,而是拣了一首最简单的。 他看到前方,一株早开的腊梅,探出墙角,非常应景,便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他的眼中,充满了憧憬! 很多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几枝早梅,空气中,确有淡淡的幽香弥漫。 王府管事,也非常人。 他看到了梅花,品鉴诗词,也明白了以梅拟人的道理,凌寒独开,喻品格高尚,暗香沁人,则示才华横溢。 七岁的孩童,这番志向与追求,便是这管事年过半百,阅人无数,也不曾见过。 “好才气!好志气!” 管事双手托着斗篷,略显恭敬地递给贾琮,待贾琮接过之后,他才直起了腰身,临走前,深深地看了贾赦与贾政一眼,虽一言不发,可其中嘲讽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贾政的脸上似被人抽了一耳光般,火辣辣隐隐作痛,可贾赦却不管,扬起鞭子再次朝贾琮抽去,“狗娘养的东西,混账王八羔子,看老子不抽死你!“ 贾政慌忙拦,太急了些,一脚踩下去,滑得往地上一屁股坐去,幸好门房上两个手脚快的搀住了,才没有摔一屁股墩儿。 赖大见此,也知道不能再打了,忙冲上去,抱住了贾赦的胳膊,“大老爷,哥儿年幼不懂事,看在祖宗份上,饶了哥儿这一宗吧!” 贾赦一顿,见方才那看着管事模样,一身装扮却比寻常官儿还气派的人顿住脚步看过来,虎目凌厉,他浑身一激灵,醒过神来,后背已是一层冷汗。 这人到底是谁? 贾政走了过来,道,“大兄,天寒地冻的,先进去吧!堂前训子,就算孩子不懂事,也不必在这雪地里,没得把身子冻坏了。” 贾赦将马鞭往地上狠狠地一扔,便是再不甘心,此时也不得不收手,他累了这半日,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也有些不济,只觉得气郁发晕,抬脚朝门里走去。 贾琮朝贾政行礼,转身也要跟上去,却被贾政喊住了。 “琮儿,那墙角数枝梅,诗名叫什么?”贾政看贾琮的眼神有了变化,柔和中带着一丝探究。 “就《梅花》吧!“贾琮浑不在意,今日他已经出尽了风头,梁间双燕、咏梅、孝顺之名,于他而言都是羽毛,今日之后,会随着他的乞命,一顿打,宣扬出去。 宗法礼制下,出族的后果,他或许承受不起,可划清界限呢? 他日便可再图了! 忠顺王府的马车从十字大街拐了出去,穿过天水巷,前面就是忠顺王府了。 宪宁郡主歪在暖烘烘的马车上,她身上已经系上了一件香色地四合如意云凤织金锦青狐皮斗篷,衬得她一张容颜精致的脸,越发明艳。 她手上拿着一方香笺,上面录着方才的那首《梅花》诗,细细品味,问道,“夏进,你说这贾琮,我能不能要来做伴读呢?” 第8章 子建之才 夏进便是那管事,扶着车辕步行在马车边上,他虽年过半百,鬓边生了白发,可衣着单薄,不见寒意,相反,头上生出屡屡白烟,步履稳健,气息绵长,可知此人不凡。 “郡主是女子,贾三公子可是男子,过了七岁,便不得同席,王爷必不应允!” “哼,我偏要!”大约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是有些异想天开了,纵然心中有不甘,宪宁也只有压下,将气撒在贾赦的身上,“贾家那糟老头子,真是的,今日可把我恶心了一番。” 夏进笑笑,“郡主,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于那贾家公子可绝非好事!” “知道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怕我父王责罚你吧,我不说就是了!” “多谢郡主成全!”夏进笑笑,他也的确是有私心,怕王爷知道了责怪下来,说他没有拦住郡主。 一番闹剧似乎已经收场了,随着忠顺王府的马车慢慢地驶离,贾琮得了这斗篷,领了贾政几句话后,便跟在贾赦的身后进了黑油大门。 主角已经离场了,围观的人,也跟着散了个干净。 这消息,却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荣庆堂里,黛玉从王夫人处回来的时候,听到婆子们在议论,王夫人尚不知何事,黛玉却是心知肚明,也不吭声,只当没有听见。 方才在二舅母处的时候,二舅母并没有派人去请二舅舅过来,而是不在意地说了“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的话,说了一些与姐妹相处,不与表兄宝玉沾惹的话。 若没有在大门口看到那一幕,黛玉或许不会多想,可看到身为庶子的表兄在府中的遭遇尚且如此,两位母舅对她这般,她便也明白了所以。 “混账东西,孽畜,真正是没良心的种子,怎地干出这等事来!老大那边的人是死光了?还不把人给我喊来,我倒要好好问问,这家里,上上下下,你们合起伙儿来瞒着我,还要闹出哪样?” 门口,丫鬟要打起帘笼,听到贾母的声音在里头,王夫人哪里还敢进,她轻轻地摇摇手,后退了两步,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这才一顿饭的功夫!” 说话间,贾政已经领着人来了,黛玉踟蹰两步,还是退到了一边。 王夫人慌慌地迎了过去,贾政并不与理会,而是朝丫鬟招手示意,丫鬟忙往里通报一声,“二老爷来了!” “还不让他进来!”贾母怒气冲冲,拍打着炕桌。 贾政进去了,王夫人和黛玉也只好跟在后面。 等在屋里的迎春等人朝贾政见礼后,便被李纨带着进了碧纱橱内,黛玉自然也跟着进去。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被凤姐领了出去,只留了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鸳鸯和贾政夫妇。 黛玉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李纨等人只知道是长房那边出了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唯有黛玉,脑海里徘徊不去的是跪在雪地里单薄的身影和表兄满身倔强的气质。 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贾政在向贾母说着外头发生的事,事到如今,他只有息事宁人,道,“谁能想到,这孩子年岁虽小,却有急才,这份才思,比之当年子建,不遑多让。今日事虽多不光彩,可这孩子的才气算是扬名出去,于我贾氏一门,也是添色之举。” 贾母冷哼一声,“他说,要让他老子把他逐出贾家,你听听这话,开口闭口贾家,他可曾把自己当做这贾家人了?” 贾政醍醐灌顶,细想方才,还真是如此。 但又能如何?贾家于那孩子,也确乎没有什么恩情。 只是这话,贾政再耿直,也不可能说出来。 若是一个寻常孩子,又是庶出,将他抹杀在这府里,并非什么难事,但今天,那孩子用两首五言诗,扬名出去,又入了贵人的眼,便再有气,他们也不得不咽下去。 贾母也想到了,兀自气恼,一时又没有办法,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换了那首诗去?” 贾政摇摇头,他一个员外郎,与那些真正的贵人们并没有什么交往,从哪里知道对方的身份去,单看那件黑狐皮的斗篷,江绸面料,才知道对方身份不凡。 “儿子还不知。” 这才是真正令人忌惮的地方。 贾母做姑娘的时候是侯府千金,进了荣国府后,从孙子媳妇做起,到如今自己也成了老封君,见过多少人,经过多少事! 一叶落而知秋至,贾母便知道,怕是不好惹的人,偏偏插手了这件事,就不止是他们一家之事了。 贾母冷哼一声,“传个太医,好生替那娼妇看病,可别熬不过今年冬去!” 她又问道,“是那个钟氏吧?” “是!”贾政也明白,母亲问这句话的意思,“钟氏”可真是膈应在荣国府心头的一根刺,当年的凶险,一直到现在,都令他们心悸,想起来就后怕。 这可真是比吃了一坨屎还让人恶心啊! 屋子里,黛玉等人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乎,她方才从门前经过,只渺渺看了一眼,并不知道还有两首诗,此时品着这诗,一面欣赏着那位表兄的才气,一面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谋。 如若不然,今日他在长辈们面前,怕是不好过关吧! 屋里的姐妹们,迎春木头一样坐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明明和贾琮一样,是赦老爷庶出的子女,照理应当有同病相怜之谊,只她性情使然,木讷怕事,自是半点不敢沾惹。 惜春年幼,她是宁国府贾珍的胞妹,虽养在这边老太太的膝下,却也明白东西有别,除了听一耳朵热闹,不敢有多的情绪表露。 倒是探春,性情阔朗,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着方才听来的诗词,如同吃一桌道道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越是品鉴越是满心都是喜悦,《梁上双燕》中父母对子女的付出与深情,《梅花》一诗里对高洁品格的追求,无不动人心扉。 “大嫂子,真没想到琮哥哥竟能做得这样的好诗来!”探春叹服道。 李纨只笑笑,她是王夫人嫡长子贾珠的未亡人,一心抚养独子贾兰,青春守寡,虽贞静淡泊、清雅端庄,却也万事不问,更加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说三道四。 碧纱橱里,外头压抑的气氛不知不觉地就渗透进来了,正感不安的时候,外头丫鬟一声“宝玉回来了!”,如同一道赦令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松了一口气。 贾母忙招呼,“快让他进来,天寒地冻的,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第9章 唯有感激 蹭蹭蹭的脚步声传来,显得很轻松,等贾宝玉进了明间,一眼看到严父,他的脚步不由得一滞,耷肩缩颈,就跟被人抽了精气神一样。 贾母见了,对贾政摆摆手,“你先去吧,我也乏了,明日让他过来,我瞧瞧!” “是!”贾政起身领命,与贾宝玉见过面后,便出去了。 荣庆堂里又欢活了起来,贾母摩挲了宝玉一番,才放了他给王夫人请安,并让李纨带了姑娘们出来,“来了外客,你先见过你妹妹!” 黛玉被牵了过来,她朝宝玉看去,比她大了一岁的光景,生得一副好容貌,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也正朝自己看来。 黛玉心说,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公府公子吧,外头跪着的琮表兄,与这位比起来,一身装扮,可真是云泥之别! 宝玉看到黛玉,眼睛都呆了,眼前这位妹妹,如仙子下凡,真正是水凝的人儿,花作的魂儿,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他不由得欢喜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林黛玉坐在贾母身边,不由得别过脸去,心中嘀咕,难怪舅母说他是个“混世魔王”呢,这一见面,就是浑说,他们分明不曾见过。 贾母一手拉着宝玉,一手牵着黛玉,乐呵呵地笑道,“这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 “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贾母乐见其成,“更好,更好,若如此,将来就更和睦了!” 王夫人在一旁道,“还不去换了衣服去,老太太,时辰不早了,这会子该摆饭了!” 外头天暗下来了,再多一会儿,便该掌灯了,贾母点点头,“摆饭吧,你们也不必候着了,都散下去,我这里人多,今日就不留你们了。” 王熙凤在一旁凑趣,“老太太这就偏心了,今日有了外孙女儿,就不把我们这媳妇,孙子媳妇放在心上了。” “又浑说!你这张嘴啊,一日不遭我骂两句,你就不得畅快!”话虽如此,贾母言笑间,是对这个孙子媳妇格外喜欢的,笑着对王夫人道,“她说想留在这里,我是不信的,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我这老太太,想着回去好和琏儿团聚呢!” 王夫人用帕子掩着唇笑,王熙凤“哎呀”一声,假装害了羞,“哎呦,老祖宗,我可没脸了,今日我是要留在这里过夜了!” 一席话,屋子里丫鬟婆子们都笑起来,贾母也笑得一张老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可见是欢喜得紧,方才贾琮那点子事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黛玉陪笑两声。 贾宝玉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本是不自在,又听他问自己表字,虽说如今贾宝玉已算不上外男,可想到他们贾家,自家兄弟尚且如此,黛玉也不敢自恃自己人,已觉得宝玉问起来不妥。 好在很快摆了饭,上了桌。黛玉因是客,坐在贾母左手第一个位置,身边是迎春,而贾宝玉屈居右手第一个位置,探春挨着她,反而把惜春挤到了下首。 以往这个时辰,贾母早就用了饭,今日已是迟了。 李纨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地下服侍的丫鬟婆子们虽多,却连咳嗽声都不闻,黛玉便不敢轻举妄动,往往一个动作,别人做了,她才做,虽饮食规矩与自己家里不同,倒也没有出错,惹人笑话。 饭毕,丫鬟端了茶上来,王夫人领着李纨熙凤才散了。 又说起话来,宝玉问黛玉可曾有过玉没有。 黛玉看他胸口的玉,只觉得他如小孩子一般,也不由得想起了“何不食肉糜”的典故,自己有的宝贝,以为人人都有,须不知,同一个屋檐下,有人连饭都吃不上,衣都穿不暖。 她低垂螓首,轻轻地摇了摇头,倒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谁知,宝玉就发起痴狂来,一把拽下了那玉,往地上砸去,“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黛玉已是目瞪口呆,地下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抢去,贾母搂着宝玉哀嚎,“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还说些什么,黛玉已是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眼中落下泪来。 贾母让贾政派人给贾琮带话,次日来荣庆堂来,贾政将这活儿派给王夫人,王夫人无法,将这差事交给金钏儿,“领了大夫去给那边钟姨娘瞧病,让琮三爷明日一早去给老太太请安。” 四处透风的屋子里,坐立不安的画屏等着三爷的信儿,她不知道三爷有什么法子能弄到钱来给姨娘看病,他们如今这处境,哪怕弄来一文钱都是万分艰难。 门帘被打开,一阵寒风灌进来,贾琮急匆匆地进来了,画屏腾地站起身,没来得及看贾琮怀里的斗篷,便扶着他的肩膀问,“三爷,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他打开怀里的斗篷,扬了扬,正要说可以拿去卖钱了,突然,一个荷包掉了出来。 两人一齐朝地上看去,画屏蹲下身捡起来,不解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沉甸甸的,不轻。 贾琮扶额,这荷包的布料与这斗篷明显不是一个档次,显然,是那管事模样的人偷偷放进去的。 若他当面给贾琮,贾琮自是不会要,他用这种方式周济自己,贾琮此时,唯有感激。 他本不是喜欢欠人人情的人,此时却欠下了一桩大人情! 但,他若是还回去,一来伤人,把事情做绝了不好;二来,他也不认识对方,身份来历,一无所知。 画屏的脸上已是露出惊喜来,她打开一看,放在掌心里掂量一番,“三爷,不少呢!” 第10章 有何不妥 两个元宝约有二十两,一些散碎银子,合起来共二十多两。 有了这笔银子,他完全可以自己请大夫,抓药,和从前一样,花银子从府里换取吃食,也有实力置办冬衣。 如此一来,他倒也不必欠下贾府的人情了。 他也不用担心把这件斗篷卖不出去,或是卖出去了惹下事端来。 至于这个人的人情,将来他总会有机会还,从对方与他心存仁善上,此人比起贾府这杆子人,让他更加放心。 “这是三爷弄来的?还有这斗篷,是哪里来的?”画屏又很是不安。 “是我用两首诗换来的!”贾琮知道,若他单单只是跪在雪地里求贾府,虽可以博取些同情,却绝不会有人愿意对他一个三尺孩童施以援手。 一件斗篷,实则是一道护身符。 终归还是有人看中了他的两首诗,愿意高看他一眼。 真是惭愧,他其实纯属剽窃他人成果,却也是绝大多数穿越君赖以生存的法宝,他不过效仿前人,虽丢脸,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听说是换来的,画屏便没了顾虑,“哎呀,三爷身上都湿透了,赶紧把衣服换上,着凉了就不好了。” 她匆匆忙忙拿了衣服给贾琮换,贾琮也感觉到冷了,用帕子将身上擦干,摩擦发热,换了衣服出来,“你拿了银子,去换些炭回来,多给些银子厨上,今日咱们吃一顿饱饭。” “哎,好勒!”画屏捏了一点碎银子,便出门。 金钏儿领着大夫过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拎着一篓子灰花炭,走了过来,迎面看到画屏,喊了一声,“琮三爷在吗?” 贾琮将那一件黑狐皮斗篷盖在了钟氏的身上,有些焦急地看着钟氏的病容,他知道,贾家为了颜面,必定不会让钟氏现在就死了,必定会想办法为钟氏诊治,只大夫一时不来,他便要担忧一时。 又或者,贾赦这个人执意不要脸,那他就得另外想办法了,好在他现在有了银子。 贾琮起身朝外走去,看到一个脸若银盘,面若秋水的姑娘和画屏一起进来了,她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举止利落,给贾琮行了个礼,“琮三爷,二太太让我带大夫来给钟姨娘诊病,带口信给三爷,说明日一早,请三爷去给老太太请安!” 按照规矩,做晚辈的每日要给长辈们晨昏定省。 但贾母只宠爱嫡孙和孙女儿,素来不喜他们这些庶出的孙子,早已发下话来,他和贾环这种人的定省就免了,说是路远,实则是不待见他们。 贾琮眼下虽有了钱,但这些钱并不是他靠自己的门路挣来的,危机感并没有减少半分,他还打算明日一早出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些商机。 二则,他深知贾母要见他的目的,他并不想送上门去受训,原身不曾受过这家里半点恩惠,自是没有义务听训讨长辈的欢喜。 贾琮不置可否,喊了一声“金钏儿姐姐!”礼数上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金钏儿是府里的家生子儿,生得实在是极好,又是王夫人跟前一等的丫鬟,存了将来要给贾宝玉做屋里人的心思,倒也并不过分。 只是,她实在天真烂漫,不该当着王夫人的面说一些不当的话,一句“金簪子掉进井里”,送了性命,是贾府里早一批枉死的丫鬟。 此时,她形容间略显倨傲,在看到贾琮一身干净单薄的夹袄,在这冰窟一般的屋里并不见瑟缩之态,言行举止间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从容与平和,便不知不觉收起了那份轻视。 床上,那件黑狐皮斗篷和这陋室真是格格不入。 大夫在给钟氏诊脉的时候,也慎重了许多,他既然是奉命前来,又得了贾府当家人的叮嘱,让他务必将这姨娘的病治好,他就不由得多了三分细致。 画屏捧过了大迎枕来,给钟氏拉起了袖口,露出脉来。 先把了左边的脉,后又把了右边的脉,大夫沉吟片刻,便收起了脉枕。 这大夫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宁神细诊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诊脉完,起了身。 贾琮将大夫让到了外间,难免紧张,一面示意画屏准备诊金,一面问道,“大夫,不知我姨娘的脉象如何?” “观患者面色发白,枯槁无光,乃脾虚失运,气血不足之像,呼吸重浊乃外感风寒,肺气不宣,中气受损所致,不知夜间醒来次数是否频繁?” 画屏忙在一旁说了情况,“一夜间总要醒个五六次,总不见睡得安稳。” “这就是了,凭脉象……” 贾琮听他絮絮叨叨完了,问道,“不知用什么药妥当?可有大碍?” “若能熬过这一冬,不减汤药,明年春来,应是无大碍了,慢慢将养,或可痊愈。” 贾琮松了一口气,请大夫写了方子,看其中用药都不便宜,也就明白了其中“不减汤药”的意思。 贾琮接过银子,付了大夫诊金。 金钏儿吃了一惊,也不知道是该拦着,还是不该拦着,又想着,这诊金总是要付的,若是这边付了,那边太太还剩下点银子呢,索性就不管了。 她留了炭火和饭食给贾琮,回去回话。 邢夫人听王善保家的说,那边金钏儿带了大夫来,便很是不服气,冷笑道,“真是好笑了,还有当弟妹的管大伯子屋里人的死活!” 王善保的道,“可不是这个理儿,这传出去,可真是不像话。” 她明知道,王夫人管这事,必定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但太太喜欢听这样的话,她自是顺着说。 且她心里也觉得诡异得慌,七岁的孩子,若说没有人指使,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来,还湿啊干的! 贾赦是早就怂了,让人去打听那管事是谁,天黑了,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他身边的人给他出谋划策,“世翁可是看清楚了,那斗篷确乎是黑狐皮江绸做的不成?” 贾赦还有些犹豫,毕竟,当时气怒不已,怕一时眼花。 另一人接过了话,“黑狐皮,玄狐皮有什么关系?我朝虽极贵黑狐皮,玄狐皮也仅次其后,再是红狐、貂鼠、猞狸狲、虎豹、海獭、水獭、青鼠、黄鼠等皮,以备国用。” 有人不甘其后,“是极,且那江绸自唐以来,便是贡品专供,等闲人不得。” 贾赦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出不来,憋得一张脸发紫。 见此,一名叫做蒲志池的幕僚沉吟一声,道,“老世翁,愚下倒是觉得,那首《梁上双燕》的诗,有几分不妥!” 第11章 大不孝罪 贾赦忙活了过来,问道,“生此逆子,已是家门不幸,几位如有什么高见,还请不吝教诲,若能叫这逆子驯服,涨涨教训,也是为了这逆子好!“ 贾赦咬牙切齿。 蒲志池约莫四十多岁,抚着两撇小胡子笑道,“《梁上双燕》这首诗,若不论目的,当然是好的,可若是把这作诗背景写出来呢?” 众人恍然大悟,那贾琮就是大不孝了! 哪怕是昏君,都要强调一句,自己是以孝治国。若一个人背上了不孝的罪名,在这世上,还如何立足? 既然贾琮欲以孝道立足,那贾赦这位亲生父亲,也同样可以用孝道毁了他的名声。 毕竟,今日围观的人有限,而若是将《梁上双燕》刊印在诗集上,卖出去,大江南北的读书人是愿意相信白纸黑字还是道听途说? 贾赦捏着胡须,点头赞许,将管事喊了过来,将另一个幕僚怀兴长提笔写的《梁上双燕》署名贾琮,以及创作背景交给他,吩咐道,“即刻交给书坊刊印散出去。” 贾琮这边,却是喜气洋洋,金钏儿送来的饭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很正常,画屏去抓药的时候,没有受到刁难,甚至去茶房里要炉子煎药的时候,也无人作难。 钟氏喝了药,略吃了一些饭菜,许是因心情好了的缘故,面色也好看了一分。 她看着儿子,真是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已是能够护着她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后边会不会有事?你这孩子,真是让姨娘担心死了!“ 贾琮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脸,无法不正视她眼里浓浓的担忧,只觉得,穿越一场,能够让他享受这种母爱,也是一件值得的事吧! “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欺负,姨娘不用担心,只安心养病。明日,我让画屏去买两床厚被子,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好,越来越好,姨娘信琮哥儿!”钟氏的精神好些了,便惦记起贾琮的课业来,“这几日你都没有去学里,是不是在学里遇到了什么事?” 原身的记忆里,钟姨娘是时时担心儿子被人欺负,原身的确是总被欺负,便将自己的不如意全部归罪到了姨娘身上,总觉得,若是自己不托生在钟氏的肚子里,他便是赶不上宝玉,也不至于比不过贾环。 贾琮是成年人的思维,他不至于想法那么幼稚。 贾琮便想起了自己的穿越,原身的死的确是有缘故的。 那日从学里回来,他如往常一眼被金钟霸凌,稍微做了一点反抗,便被金钟猛地一推,他的后脑勺磕在了一块雨花石上,当即便过去了。 金钟也被吓坏了,他四下里看,当时没人,一溜烟地就跑了。 若他没有穿过来,贾琮便死得不明不白,除了钟姨娘,也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姨娘,没有人欺负我,以后也不会有!”他将黑狐皮斗篷朝上拉了拉,屋子里烧了炭,渐渐地暖起来了,他劝道,“姨娘先睡,今晚上应是能睡个好觉了。” 贾琮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火盆烧得正旺,这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站在火盆边向了一会儿火,身体里那股子侵入的寒气,似乎也慢慢地往外冒。 等手脚都暖和起来了,贾琮这才如前世一般,在屋子里的空地上打起了五禽戏来。 前世,祖父是道医,除了逼着他写字背书外,也注重养生,八段锦和五禽戏都是每日早晚必要练习的,还有几套拳法,也时不时地抽查一番,不许他有丝毫懈怠。 这也是贾琮今日敢以这单薄的身子去雪地里闹腾一番的缘故,一套五禽戏打下来,身上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手脚也轻盈了不少。 不像前几日夜里寒冷,又一心想着能不能设法穿回去,尝试无果而睡不着,不得已死心塌地留下来后,贾琮这一夜倒是睡得安稳。 荣庆堂的碧纱橱里,黛玉却一直坐在桌前垂泪,她跟前雪雁不过十来岁,一团孩气,贾母把自己一个二等丫鬟名叫鹦哥的给了她,因忙着收拾床铺,劝了几句不听,也就由她去了。 宝玉挪到了次间的大床上,他今日出门还愿,回来发了一阵疯,倒床便睡了。 倒是黛玉,躺在了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她着实没有想到,今日临到了最后,还惹出宝玉摔玉这起子事来,他难道不知道那玉有多宝贵,难道不知道长辈们会担心,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来经不起这般折腾? 这般落在舅舅舅母的眼里,会是怎样的光景? 黛玉缓缓地合上眼,她是极不想来外祖家的,不论外祖母多疼爱她,终究是寄人篱下,可父亲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到不得已,父亲想必也是舍不得将自己远送。 交三鼓,黛玉才隐隐约约地睡去。 次日,各房省过贾母之后,便陆陆续续地散了,却一直不见贾琮来。 先时贾母还没有记起这件事,直到邢氏派了人前来告病,她才记起这事来,问王氏,“昨日没派人带话给琮哥儿?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他来?” 贾母是做梦都想不到,贾琮敢违令。 这般违逆之事,非人子所为。 贾琮并不是王夫人这一房的,本来这事儿与她无关,哪个当弟妹的会去管大伯屋里的事呢,只昨日贾政把这事揽到了身上,她也跟着受了牵连。 王夫人忙起身,“媳妇是派了金钏儿去的,大夫给钟姨娘诊了脉,说是只要这么吃药,于性命上无碍,吃食和炭火都备齐全了,都是从这边送过去的。” 贾母这会子是气糊涂了,口内直说道,“好啊,这么个小人儿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合着,你们平日里的孝顺是做给外人看的?” 王夫人心里叫屈,站着却不敢分辨丝毫。 因为事关那边,王熙凤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沾惹半分的。 她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儿,却也是贾赦和邢氏的儿媳妇,迟早是要归到那边去的。为着给这边管家的事,她明里暗里吃了邢氏多少亏,她躲还来不及呢。 此时,任她平日里多会说话,也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探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若不说话,也没人说话,这时候也到了用得着女孩儿的时候,便上前去,噗通在老太太跟前跪下了,陪笑道,“老太太,这事儿和太太什么相干?琮哥哥虽是太太的侄儿,那边大老爷和大太太都还在,论理也不该太太出面管。” 第12章 狗眼看人 探春又道,“钟姨娘既是病了,若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服侍,琮哥哥想必也走不开身,晚些时候来给老太太请安,也应是情有可原的事!” 这话说得漂亮,既给王夫人解了围,也给了老太太台阶下,总比说贾琮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强。 王夫人垂下泪来,老太太也就笑着道,“是我糊涂了!让你太太受了委屈!” 王夫人哪里敢言委屈,忙擦干了眼泪,笑道,“老太太这话,叫媳妇受不起!” 贾母拉起了宝玉来,“我错怪了你娘,你也不提醒我!” 宝玉忙道,“我偏着娘说琮哥儿的不是去?统共一个不是,我娘若不认,推给谁去呢?我倒是要认下这个错,老太太也不会信!“ “这也有理,你还不去给你娘跪下,就说,太太别委屈了,老太太有了年纪,看宝玉吧!” 贾宝玉忙要照着做,王夫人拦下了,“你这傻孩子,为着一个孩子,难道你还要替老太太给我陪不是?” 宝玉没有跪下去,老太太看着熙凤道,“你也不提醒我,这事儿,太太管不着,你这做哥嫂的,还是管得着,你且去看看他母子,若是屋里短了什么,瞧着给补上。” 王熙凤心里叫苦,却不得不应下这事来,也听懂了老太太的意思,缺什么补什么是不太可能的,其用意不过是让她去瞧瞧,贾琮为什么没来给老太太请安。 她昨晚上听贾琏嘀咕过一嘴,说是琮哥儿也不知哪里来的这造化,也不知道是哪个贵人看上了云云,即便如此,后院里想要磋磨一个人,宛如钝刀子割肉,让人苦不堪言却也叫不出苦来。 她心里其实想站在贾琮这边,无他,贾琮这一次打的虽是荣国府的脸,但巴掌实实在在地落在了长房那边。邢夫人是她的婆婆,平日里可没少让她怄气。 贾琮既然无心去荣庆堂找无趣,自然也就不会记得这件事了。 一大早,屋里三个人不分主仆围在炕桌上吃了画屏从厨房里拿来的早点,照顾钟氏喝了药,他便出了门。 那件张扬的黑狐皮斗篷没有被他披在身上,只把钟氏让画屏帮他改的羊皮袄穿上了,衣衫依旧还很单薄,但比起昨日还是要好多了,再加上,他练过五禽戏后,身上气血旺盛,倒也感觉不到太多寒意。 他身后跟着老何头,是他奶妈子何嬷嬷的丈夫,夫妻俩都是老实无用之辈,是府里家生子儿,不受贾赦夫妇待见。 因贾琮小时候吃过何嬷嬷几天奶,索性就把两人拨给了贾琮用,虽合起来一个月拿了贾府一两银子的月例,平日里的活计都是打杂,并没有在贾琮这里出什么力。 今日,贾琮出门,老何头正在帮忙喂马,本不知道,还是王善保匆匆跑来,把老何头骂了一顿,催着老何头撵上了贾琮。 原身几乎没有出过宁荣街,走得最远的地方便是家学,他对神京没有什么概念,出门就没有方向感,有老何头跟着,倒也便宜。 得知贾琮要去书坊看看,老何头便带着他出了宁荣街,拐上了十字大街往西,穿过东三条甜水巷,横着的是太庙街上,也俗称书坊一条街。 这里正对着西边一条街的妓院后门,平日里是文人士子们最爱来的地方,虽雪天路上不好走,可也是车马拥挤,人声鼎沸,担生意担子的人穿梭其中,烟火气十足。 贾琮一眼望去,书坊鳞次栉比,大小不等,聚集在门口的多是一些华服之人。 他对这个时代的书籍价格种类暂没有什么概念,逛了几间书坊后,大致知道了行情,便打算选一家规模最大,人气最旺的书坊。 这条街中,最好的位置,一左一右矗立着两座大书坊,一座集贤堂,另一座余庆堂。 两座书坊门脸相对,门面装饰几乎都差不多,就如同后世的麦当劳和肯德基;同样是人来人往,生意热闹。 贾琮信步进了集贤堂。 书架上摆满了书,可举目看去,却是翻印版本的古书占多数,价格也不菲。 除了诗词歌赋四书五经,这里竟然还有时文、邸报,以及一些类似《八股集锦》类的参考书。 店小二见贾琮衣着实在是不起眼,两只眼睛便粘在了贾琮身上,眼看贾琮要翻开一本书,他忙上前双手捧了书,说是要帮贾琮翻,却不动,问道,“这位爷要看哪一面,小的帮您翻!” 贾琮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倒是老何头,比贾琮多了一些对这世道的见识,忍不住道,“你是怕我家爷弄坏了赔不起吗?” “哪能呢?就是这书价值不便宜,最便宜的也是二两银子起步,真弄坏了,赔不是,不赔也不是,平白得罪了客人!” 没想到,千挑万选,竟然选了一家这样的。这会儿出去,反而更叫人瞧不起了。 贾琮气笑了一下,“一本诗集,你怎么知道我赔不起呢?二两银子,我先放在这里,你给我看看,若是弄坏了,我原价赔偿就是了。” 那店小二看在二两银子的份上,狐疑地打量了一眼贾琮的一身,虽不放心,不得不把诗集递给了贾琮。 隔了一道屏风,几个人笼着火盆,守着茶炉,正在喝茶品诗。 其中一人缓缓吟唱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用字朴实自然,却又意境幽远,难得难得!“ “听说那贵人花了一件狐裘的价格,我反正是把古往今来的诗集全部都翻了一遍,也问过我叔父了,没有见过这首诗。若是那贾三公子借用的话,又是借用谁的呢?” “无论何人,什么朝代,这等诗词,万无不流传下来的道理。就不知,这一次的花会局,会不会给那贾三公子下请柬呢?” “这……可说不好!” 能够参加花会局的,不仅仅是需要才华,还需要身份背景,最重要的是能入得了那人的眼。 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夹杂着掌柜的来回奔走端茶递水的动静。 贾琮有了这二两银子背书,得以在店小二的严密监视下,将书坊里的书大致浏览了一遍,完整地了解了些这个时代的知识构架。 他翻着一部新版的《经义模范》,看收录的最近两科进士们的锦绣文章,观摩高才们如何破题、怎样承题、入股,看到泰启元年恩科的题目“舜亦以命禹”,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诗集既然是二两银子一本,不知这诗集里的诗,是按什么价格在收?” 一本诗集基本上是十二首,每首诗的署名都不同,分明是收集起来的。 店小二看着贾琮,如同看一个傻子一样,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是不是也听说了荣国公府小公子做了两首诗,扬名一场,也不知天高地厚地跑来,想要效仿? 第13章 莫欺少年 书坊里,从贾琮进来,被店小二跟防贼一样防着,便有人觉得稀奇,一直留意这边。 此时,听贾琮问起卖诗的事来,都觉得好笑,有书生笑道,“怎么,小孩,你也有好诗不成?” 他一言,书坊里轰然大笑。 谁不知道,作诗比起作文章来,那不知要难多少倍了。 做文章,虽然也难,可若是通篇下来,能够做到“质实理清,少无用之言”,便不失为一篇好文章。 可若是作诗,把平平仄仄平平仄凑齐都不容易,别说文具情显,或雄浑,或秀挺,或壮丽,或古雅……读起来若盲之开目,听起来若聋之通耳了。 这也是书生们笑话贾琮的缘故。 贾琮脸一红,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拿古人的诗词换银子,这和入室盗窃又有何区别呢? “《诗经》读通了没有啊?就跑来卖诗?” “哈哈哈,不会是想把《诗经》拿来卖吧?小子,可没人买你的哟!” 贾琮站着不说话,老何头在外头急得不得了,低声催促,“哥儿,咱们回去吧!” 外面哄哄闹闹的,影响了里头几位贵人的言论。 少东家是一位年约十六的少年,因出身清贵,又颇有才华,在国子监读书,今日邀了同窗前来论诗,正在兴头上。 若是被这些卑微之辈扰了清闲,可怎么得了? 掌柜的忙出来撵,“去去去,不买书都边儿玩去,都看了多久了,一本都没看上,那就别家去!” “哪有做生意把人往外撵的?”贾琮这就不高兴了,他不过问问,收不收诗? 写诗的话,短平快,比起写一部话本来钱快,也容易。 一本《封神演义》七十万字,分一百回,一回也要七千字,哪怕后世电脑敲字,速度不慢,那些网络写手们,手速快的话三四个小时,逢上卡文什么的,一天时间是寻常? 他抄书卖,的确也可,可这苦力活,想想都怕;更何况,他名不见经传,写一部《封神演义》还不知道以他这个年纪,卖家愿意给多少钱? 一百回,一回二两银子,也不知道这个价格能不能拿到? 就算能拿到,二百两银子,虽说也是一笔巨款,其实性价比也低,也不是短期能到手的。 做文抄公写书卖这种事,只能悠着来,是一项长期工程,不到万不得已,贾琮不想这么辛苦。 他只是想问问,能不能卖诗罢了? “别在这里湿啊干的,这是什么世道,黄口小儿,真是什么都敢说!” 掌柜的也怕得罪了其他来买书的书生,扯着贾琮往外撵,贾琮被他拉扯得一个趔趄,若不是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了他一把,他几乎就摔下了台阶。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不收就不收,拉扯做什么?”贾琮站在门口理了理身上的袍子,皱着两道秀气的眉,很不满。 掌柜的还要发作,拉了贾琮一把的那人站出来,拱手道,“掌柜的,莫欺少年穷,这孩子不过问你们这书坊收不收诗罢了,若不收,说一声,何必撵人呢?” “这位客官,我这里还要做生意呢,一天到晚都来些这样混搅蛮缠,不懂事的人,我这生意还怎么做?他在这里问一些话,也影响了旁的客人。” 贾琮郁闷道,“这倒是奇了,我进了你这书坊,翻两本书,你家店小二怕我把书弄坏了,硬是要我押了二两银子。难不成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不予计较,不过问了一句,你就推推搡搡,你还有道理了?” 掌柜的已是气怒不已,“你若诚心实意有诗要卖,我也告诉你,一首诗二钱银子,也先告诉你,须是你自己作的,你若是把旁人作的,或是书上摘的拿来卖,一旦被我们知道,那就是十倍的赔偿。” 二钱银子?贾琮想了想,是不是太便宜了? 不过一想,他现在这副模样,去了别的书坊,想必也是一样的待遇,若是能够一首诗,把名气打响了,后面的路也好走多了。 二钱银子,先卖一首,就算损失,也只是暂时的。 站在一旁打圆场拉偏架的是一位身穿青布棉袍,容长脸,形容清俊,年约三十的中年男子,他上下打量贾琮一番,笑了一下,问道,“二钱银子,太便宜了一些,小友,你若是有好诗,不如卖给我吧!” 显然是把贾琮当做了小孩。 贾琮不识此人,不知其意,也不想节外生枝,“方才多谢阁下出手,我这首诗,先说好要卖给书坊,若书坊想买,我只好先遵这先后顺序了!” 那人不期然贾琮一个孩子,竟然还有如此警惕之心,他笑着点头,想看贾琮后续还有什么表现。 贾琮对掌柜的道,“你欺我年幼,我不与你计较。我们在商言商,你也不必拿二钱银子打发我。我有一首诗,先写出来,二两银子的售价,你若是觉得值当,我卖给你,你若是不想卖,我也可以去找下一家,如何?” 贾琮方才翻看这里的诗集和书作,每一首诗的下面都有署名,和作者介绍,书作也有署名,哪怕是用笔名,也有对作者的介绍,甚至有些还附带上作者的其他作品,以做宣传。 再加上,方才掌柜的威胁他的话,若是拿了别人的诗来卖,一旦被发现,将会有十倍的罚款。 自古文人多重名,红楼世界里文人书坊还是非常重视版权的。 因此,他才敢有这样的提议。 他这一说,好多人都围过来了,有人忍不住拿了他与荣国公府的小公子做比较,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掌柜的本不想陪着这孩子玩这种游戏,但围观的人多了,也早就惊动了里头的少东家,他扭头看过去,见少东家微微颔首,他只好亲自拿了笔墨过来,不满道,“把字写好点,别写得鸡爪子抓的一样,若是认不得,我们也不要的。” “何必多言!”中年男子笑着对掌柜的道,“在下早就说过了,若掌柜的瞧不中,在下愿意收!” 贾琮抬头仔细打量这中年男子,见他一身儒雅之气,眼神清明,而掌柜的又是一而再地瞧不起,便道,“既是如此,我一家买卖也不烦两家了,不若就卖给阁下,可好?” 第14章 红楼公子 “哈哈哈,好,一场生意也是一场缘分,这二两银子,我就预付了!” 说着,孟季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了贾琮面前,贾琮倒也不客气,收下了。 众人瞧着,只觉得孟季希大约是钱多烧得慌,也好奇,这孩童到底能够写出什么样的诗来,不会是“好大一场雪,天地一笼统,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掌柜的早就很烦这个人了,抱拳道,“在下敝姓戴,贱名仕杰,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自然是明白掌柜的意思,他也一点儿不怵,还了个礼,“在下失礼了,免贵姓孟,名季希,字慕静。” 戴仁杰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是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孟季希哈哈一笑,拱手赔礼,“借贵宝地,做一场买卖,戴掌柜不会如此小气!” 这是小气的问题吗? 戴仁杰气恼不已,“真是没想到,孟老板会亲临鄙店,有失远迎!下次若前来,还请提前告知一声,在下买架鞭炮,倒履相迎!” “这就不必了!”孟季希伸了伸手,“小友,请!” 墨汁浓郁,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比贾琮往日里用的好多了。 贾琮提笔,笔尖在砚墨上轻轻地舔了舔,手腕轻悬,落在了白竹纸上,众人看去,见笔走游龙,一手小楷,笔锋挺秀,结体端庄,清劲雅秀,没有一笔松懈,有着与年龄毫不符合的炉火纯青之感。 “好!” 当即,就有人发出了赞叹声。 贾琮毫不理会,面无骄矜,沉稳如常,将一首诗写完。 戴仁杰已是目瞪口呆,耳边传来孟季希充满了惊喜的朗诵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感谢武皇,前世唐朝那些出名的诗人才子,全部都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在这个红楼的世界里,不复再见。 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书生抓紧时间多读几遍,期牢记心中。 戴仁杰定睛看眼前这孩童,身高不过三尺,脸上一团孩气,年不过七岁,竟然写得出如此意境的诗,不由得问道,“小孩,这是你写的吗?“ 露了这一手字后,众人基本上肯定了贾琮是早慧的才子了,听店掌柜的如此诘问,均是有些不满。 贾琮淡淡地看了掌柜的一眼,拿起了白竹纸,轻轻地吹了吹,将墨迹吹干,打算折起来,递给孟季希。 掌柜的手掌一伸,按在了白竹纸上,“慢着,这首诗,我集贤堂愿意出五两银子,小公子,你多挣三两银子!” 唏嘘声响起,但这戴掌柜已经不要脸了,他很清楚,以自家少东家爱诗的执着,今日这首诗要是得不到,他这个掌柜的位置,怕是要换人了。 一年二百两银子的活,要是丢了,祖宗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骂他了。 “这……有点不妥当吧!”有人低语出声,生怕贾琮为了这多出来的三两银子毁约,而落了下乘。 可三两银子啊,并不是个小数目。 贾琮笑着摇摇头,“人无信则不立,业无信则不兴,银子虽好,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首诗已经不是我的了,掌柜的想要,可与孟老板谈,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人无信则不立,业无信则不行”。 站在通往后院的廊道里的一群公子中,为首的一位,面目清朗,俊雅如兰,细细咀嚼这句话,品鉴其中的深意,不由得笑着对同伴道,“这小公子还真是好玩,不过,他对戴仁杰这老货说这些,便是对牛弹琴了!” “初明,你今日可是大意失荆州啊!”同伴无比惋惜,这等好诗,价值千金,为了二两银子失去机会,真正是可惜了。 今日在场诸多学子,之后,半个时辰,这首诗会宣扬出去,但对真正的读书人来说,还是想要到手一本刊印了此诗的诗集,这种正版情结,就好比后世网文界,诸多忠粉们想到手一本实体书收藏。 再者,现在错过的难道仅仅只是一首诗吗? 是一次合作的机会。 戴仁杰不由得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的是少东家不虞的神色,他不由得面如死灰。 身为生意人,他若是没有这点觉悟,他就白做了这十多年掌柜的。 可这事儿,能怪他吗? 谁能想到,一个七岁的孩童,竟然能够出口成诗呢? 谁看到这一手字,也不会怀疑这孩子的才华了。 孟季希哈哈一笑,道了一声“好”,他往白竹纸上指了指,“还请小友署个名,这首诗的名字,和你自己的称谓!” 这便是要帮贾琮扬名了! 贾琮在诗的上头冠了“悯农”二字,落笔在诗后写名字的时候,想了想,最后落了一个“红楼客”三个字的名字,并没有写自己的真实名字。 他实在是做不到那般不要脸,将别人的劳动成果明晃晃地窃为己用。 尽管,他实际上已经这么做了。 见此,众人也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这孩子不仅仅是早慧而已,他小小年纪,沉稳有为,最为难得的是并无恃才傲物,反而懂得收敛锋芒,这就比腹有才气更为难得了。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者,从古至今,还少吗? 其缘故,无非是自恃聪慧,而得意忘形,不肯用功,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红楼客,红楼中做客,他不过是误入红楼世界的匆匆过客罢了。 贾琮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他放下笔,朝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拿了卖诗的二两银子,准备离开。 “小公子请留步!”戴仁杰不等少东家吩咐,忙拦住了贾琮,真心实意地道,“小公子,我们书坊常年收诗词,价格公道,要是公子有了好诗,可以考虑我们集贤堂,我们一部诗集,每年少说也能卖出数百上千本。“ 做生意讲究的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贾琮就算计较这掌柜的前倨后恭,也不会挂在面上,大不了以后不合作便是了,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了,回头再有了好的,我定然找过来!” 第15章 智近乎妖 戴仁杰心说,今日真是涨了见识了,这孩子不光有诗才,小小年纪,城府也实在是深。 若贾琮对他大肆辱骂一番,他或许还会放下心来,可贾琮淡然相对,他就知道合作的事怕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戴仁杰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忙手脚飞快地拿了一套笔墨纸砚过来,掌柜的接过,双手捧给贾琮,“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贾琮若不想要,便是结仇了,大可不必,他便接了过来,道了谢。 再次要离开,却又被孟季希拦住了,“小友,晌午了,正是饭点上,不如我们找一家酒楼,把酒言欢?” 贾琮知道孟季希生了结交之心,而方才,他听孟季希与戴仁杰言语交火,大约也猜出了他的身份,正中下怀,也就不拒绝。 孟季希稳住了贾琮,不理会戴仁杰,而是往里望去,扬了扬手中的白竹纸,“顾公子,这份墨宝,难道顾公子舍得失之交臂?” 字初明,被唤为顾公子的少年郎走了过来,他年约十五六岁,风姿特秀,萧萧肃肃,走过来先朝贾琮拱手行礼,“红楼公子,方才鄙店掌柜多有得罪,我这东家,给你赔罪了!” 这番礼贤下士,真正是好风仪! 贾琮对他颇有好感,笑着还礼,“前倨而后恭,昔苏秦尚不能免此遭遇,况我小人乎?顾公子言重了!” 顾初明听他谈吐不凡,结交之心越发迫切,便欲邀请孟季希和贾琮入内品茶。 孟季希却拒绝了,只扬着手中的诗与字,道,“我想与顾公子做这一份生意,这字与诗,若顾公子肯出价,我愿意割爱相让!” 顾初明站的远,并没有看清楚贾琮的字,但那诗却是极好的,他们这些爱诗的人喜欢第一手诗,便如后世那些爱书的人,往往愿意出高价买签名书是相同情结。 “二百两银子!”顾初明似乎赌的是这个气。 当着这小孩的面,转手就把诗高卖了,这孟季希也不过如此! 孟季希道了一声“好”,将那张叠起来的白竹纸递给了顾初明,“好气魄,不过,顾公子,我孟某从不卖赝品,二百两银子,绝对值得!今日若非……连我也是不愿割爱的!” 二百两银子! 书坊里响起了倒抽气的声音,纵然能够进这书坊淘书的,无一不是家资盈富之辈,却也为这大手笔而惊讶。 顾初明原本只是赌一口气,想在贾琮面前卖个好,待拿到了那张白竹纸,看到纸上的字,诗和署名,顿时眉开眼笑。 只是,看着贾琮跟着孟季希离开,顾初明更是宛如被割了心头的肉一般。 鹤鸣楼坐落在东三条甜水巷街上,书坊一条街走到尽头便是,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宫灯高悬,厅院廊庑,花木森茂,人声鼎沸,往来宾客如云。 孟季希打发自家小厮领了老何头去吃饭后,自己领着贾琮,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 门关上,将外头的嘈杂声全部隔绝,淡淡的糜香散在屋子里,墙角的高几上,大肚釉梅瓶里插着几枝当季的芙蓉,一架八开的梅兰竹松屏风,俨然是名人手笔。 “小友未到年纪,今日我们就只喝茶,不饮酒了!”孟季希提起茶壶,亲手为贾琮倒了茶。 “听孟老板的!”贾琮自是不会喝酒,但孟季希的提议也正中他的下怀,他冷眼旁观孟季希,只觉得此人人情练达,洞若观火,绝非寻常之辈。 “不瞒小友,我乃是金陵孟氏书坊的老板,故而,戴掌柜会喊我一声孟老板,在商言商。眼下是小友与我之间的私交,我们以茶论诗,就不提那市侩的称呼。我既然痴长小友几岁,不若我唤小友一声老弟,老弟唤我一声大哥如何?” 贾琮对此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丝毫不惊讶。 这世上没有无因果的缘分!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想必,孟大哥昨日是看到了小弟在荣国公府前的那一副狼狈相,实在汗颜,让孟大哥见笑了!” “自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况这世上,多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老弟乃是心胸豁达之辈,等闲事,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他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拿出来放在桌上,正是方才,他卖了贾琮那副诗与字得来的,缓缓地推到了贾琮的面前。 贾琮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解,问道,“孟大哥,这是何意?” “我若真想占这二百两银子,我必然不会当着你的面卖,神不知鬼不觉地卖了,既得了实惠,也不让你知晓,多好!” 贾琮笑道,“既然孟大哥买了去,转手卖多少银子,那是孟大哥本事所得,并不与我相干。” 孟季希道,“小老弟是读书人,并不懂商场上的诡谲之道。我今日所为,不过是用这一场帮小老弟卖一份高价的人情,想换小老弟的一个人情。” 话语坦荡,行事磊落,贾琮实在是无拒绝的理由,索性大大方方地问道,“想必孟大哥提的要求,是我能力所及之事,还请讲!” 孟季希岂会听不懂贾琮话里的意思,况对方并没有接下这二百两的银票,他也不敢将贾琮真正当做一个七岁的孩童对待,只觉得智近乎妖,并不好打交道。 “小老弟也知道,我的书坊要想生意好,必然要有好词好句章,小老弟的才品,我从昨日到今日,已知晓分明。我想和小老弟定一个长约,至于时限多长,由小老弟定,在此期间,小老弟的文章诗句均交由我季氏刊印初版售卖,如何?”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甚至,对此时的贾琮来说,还是雪中送炭之举。 孟季希见贾琮沉吟不语,索性将诚意一口道出,“小老弟,眼下市面上,一首顶好,如当今流传于世的《咏菊》《四季诗》,单首三十两银子的卖价,小老弟若愿意合作,我可以在此基础上,再次溢价。“ 那今日,他那一首《悯农》二百两银子卖给了那位顾公子,岂不是坑大户了? 第16章 听风是雨 贾琮思忖间,孟季希以为他不愿意,索性开出了更好的条件,“当然,你我兄弟之间,若说用雇佣关系,那就太伤和气了,不如这样,你的诗集,卖出一本,就分你六钱银子,如何?” 若是卖出一千本,那就是六百两,一部诗集一般都是十二首,多了书坊划不来,价格定高了,学子们也买不起。 贾琮只转了一个念头,他收起了这二百两银子,道,“签约的事,就不必了。我会交给孟大哥十二首诗,正好供孟大哥合成一部诗集,至于卖价,就按照孟大哥定的来。” 他本就是撷取前人的劳动果实,若还溢价,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一点。至于分成,贾琮则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这钱,他不挣,也没有落到王安石他们的口袋里。 孟季希愕然,他没想到这孩子早慧到了这一步,忍不住问道,“小老弟的意思,不必签约?” “若谈签约,便伤了和气。况且,我还年幼,当以学业为重,若我有余力,有所悟,有所得,缺银子花,自然会找到孟大哥的头上,也省得还要和别人议价,或是怕被人给骗了。” 他见孟季希生意做得应是不小,任何一个时代,都没有无故崛起的商家。 他现在和贾家还没有撕掳分明,不想再沾惹上别的什么关系。 挣钱可以,留证据就算了。 孟季希也不失望,贾琮越是表现得惊艳,他越是觉得,这一次捡了个大宝。 “有一事,还想请教孟大哥!” “老弟有什么事,请说!” “不知这诗,除了出诗集外,还有没有别的卖法?比如说出单行本,也就是说,一首诗也能售卖,不必以合集的方式?” “自是有的,一般按二钱银子的卖价。虽一般发单行本的都是大家,但老弟的诗,未尝不比他们的差。难道,老弟想要发一首单行本?” 贾琮找店小二要来了笔和纸,写下了一首《梁上双燕》的诗,递给孟季希,“这首诗,还请孟大哥帮忙,尽快刊印出来,单行也好,还是合集也罢,希望能够早一点面世。” 孟季希拿过来一看,他没想到,昨日听的那首诗竟然只有半首,后面一半补上之后,意境便全然不同。 他虽不知,贾琮所为何来。但这个所求于他,只有好处了。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孟季希收入怀中,“这首诗,就按四十两银子算,回头大哥让人把银子给你送过去。” 孟季希也是考虑到了贾琮眼下正是为难的时候,一般分成的话,钱到手就会慢一些。 “那就多谢孟大哥了!”贾琮拱手行礼。 “哈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我送老弟回去!” 贾琮也的确是很惦记姨娘了,从这里走回去,又是半个时辰不止,雪厚地滑,他也就不推辞了,“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回去的路上,贾琮顺路买了一些衣食用具,搭了孟季希的顺风车,朝宁荣街驶来。 却说荣国府里,贾琮并没有按贾母的意思往荣庆堂里早省,贾母让王熙凤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白了,也是要趁机找贾琮的茬的意思。 王熙凤领了这命,少不得要走一遭,她带着通房大丫鬟平日先去看了邢夫人。 邢夫人歪在床上躺病,不过是不想接手贾琮这烫手山芋,王熙凤来,她少不得让王熙凤在床前立了小半个时辰的规矩,端茶拿痰盂不说,还想吧贾琮的事甩给王熙凤处置。 “我是没有儿女,他是老爷跟前人生的,老爷也没说如何怎样,我也不好擅自做主。你们是做哥哥嫂嫂的,往日里百事周到,这拢共的一个兄弟,虽说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好歹也是同父,竟也不说拉扯一番,闹出这样的事来,我真是羞也羞死了!” 王熙凤是金陵王家的女儿,朝中官场流传一张护官符,其中有一句说王家的,“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王家乃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王熙凤之父这一辈里头,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可谓位高权重。 邢夫人是贾赦续娶的继室,娘家也寻常,兄弟一家还赖仗着她过日子。 自己无儿无女,只知道奉承贾赦,家中大小事务,俱由丈夫摆布,对待钟姨娘真正比待奴仆还要刻薄,府里的下人们察言观色,平日里恨不得多踩上那母子一脚,才把事情闹到了这份上。 王熙凤又如何不知,这么多年来,钟氏和贾琮可从来没有从这边领过一针一线,那月例银子更是连影儿都不曾叫他母子瞧见过,又是谁的错? 现如今,想把锅甩给她夫妻背,啊呸! 王熙凤不由得笑道,“才老太太也在问,太太怎地没到那边去,还说,怕是因了琮哥儿那小子气病了,命我过来看看。老太太常说,老爷如今上了年纪,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依我说,也不知道跟前有多少人,家里既然是养这么些人都养了,何苦还多了那两人?再,我昨日夜里听琏二爷说,琮哥儿很有些才,若将来出息了,还少了老爷太太的福气?” 实则,昨晚上,贾琏是说,那身斗篷来历不凡。 邢夫人冷笑道,“大家子三房四妾多,算什么稀奇事?偏咱们这有几个,就成了不该的事了?他出不出息的,又不是投生到我肚子里的,你若是稀罕这福气,你这当嫂子的领去养,我是管不着。你到了我跟前了,我不敢分派你什么活,你倒还先派上一番不是了!” 王熙凤一听这话,知道邢夫人又弄左性,听不进去半句劝了,忙陪笑道,“太太这话说得极是,我才几岁,活了多大,知道什么事?想来父母跟前,儿女们不论做了什么都是好的,老太太也不过是心疼老爷才那么说一说。这就好比琏二爷做了什么,老爷太太恨得不得了,心里还是要拿最心爱的东西赏他。原是我年轻,听风就是雨,不得要领。” 第17章 平儿姑娘 邢夫人扯了扯被子,“你也不必在我这里了,老太太既是叫你去看看,你就去吧!” 王熙凤求之不得,告了退,出门沿着游廊往后边的东北角处,阵阵穿堂风吹过来,头上的钗环都立不住了。 她顿时就歇了亲自去一趟的心思,扶着额头,让平儿跑一趟,“还不知道那里冷成什么样儿,我要是去了,也闹得人不得安宁,你去瞧一眼,和我去一样的。” 平儿自是领命,送王熙凤出门坐上了车,这才接过了媳妇子捧上来的手炉,朝贾琮母子二人住的小屋去。 王善保家的见人走了,从门外进来,在床边递给邢夫人一盏茶,道,“太太说奇不奇怪,我看到琮三爷从外头回来,大包小包拿了不少,手里头还提着一份甫林记的带骨鲍螺,这可是要一两银子一盒!” 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的脸色不好,沉吟道,“听说,昨日那边金钏儿领了大夫来给钟姨娘诊病,那诊金竟然是琮三爷掏的银子。太太说,琮三爷手上既然有银子,昨日在门口闹的又是哪一出?” 邢夫人一听,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何尝不知,贾琮这么一闹,丢的固然是荣国府的脸,最后的罪过无论如何是要落在她头上的。 这家里的一应事儿,都是老爷说了算。可老太太,还有别的人可不会说是老爷的错。 “老太太让那边请了大夫来看病,竟是连诊金都舍不得出,偏让那混账小子出。她可真是既得了贤名,又没有破费银子。还有那混账东西,真是黑了心肠的,也不知道是谁挑唆的他这样,看老爷饶不饶他!” 邢夫人得了这个信儿,索性连病也跟着好了,她掀开被子,王善保家的忙上前服侍她起身。 知道她的心思,王善保家的在一旁添油加醋,“不是奴才多嘴,琮三爷才多大点,钟姨娘又是个有今日没明日的,也不知道是谁在中间挑唆一番,做了这局给太太跳,也是看太太平日里慈善,活菩萨一般,就这么作上脸来了。“ 这话,正中了邢夫人的心坎,她扯了扯衣领子,心气儿都上来了,“且去老太太那里,这事儿,不分辨清楚,这屋里,还有我立足的地儿?” 贾琮回来得有些早,在熙凤前脚进的门。 孟季希派了马车将他送到了门口,车夫和老何头一起帮着贾琮将买的东西都搬到了东北角的小屋里。 看着满满当当一炕的东西,有厚实的棉衣,暖烘烘的新花被子,香喷喷的吃食卤肉;一盒甫林记的点心,是下车的时候,车夫塞给他的,说是东家孟季希让带过来的。 “这么多,三爷,都是您买回来的?”画屏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半炕头的吃食,还有这些保暖的衣物,这个冬天,他们就能过得从容了。 见贾琮点头,画屏忙笑着将棉被抱起到里间,听到她欢快的声音道,“姨娘,是三爷买回来的,我帮姨娘垫上,再把火盆生旺一点,就不冷了。” 钟姨娘的心情好起来了,气色也跟着好多了,她摸了一把厚厚的被子,还没有垫在身下,便已经觉得很暖和了。 将孟家的车夫送走后,老何头回来,贾琮已经换上了新的棉衣,坐在桌前写字。 看到老何头,贾琮抱起怀里一个手炉,指着面前的椅子,“坐吧,我有话要说!” 老何头哪里敢坐?却又不敢抗命,搬了个小杌子坐了半边屁股,“哥儿,请讲!” 他是亲眼看到三爷在集贤堂书坊里出尽了风头,看到那样的大老板请三爷去那么好的酒楼里吃饭,他跟着沾光吃了有生以来最好吃的酒饭,他也亲眼看到孟家的车夫毕恭毕敬地把三爷送回来殷勤地服侍。 贾琮将二两银子递了过去,老何头愣住了,不敢拿。 “你和何嬷嬷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人家的奴才跟着主子赚些好体面,你们跟着我不是挨骂就是挨打,月例银子总迟迟得不到,一年里落不到什么赏赐。这些拿着,算是这些年的补偿。” 老何头拿着银子,喜得嘴都合不拢了,“哥儿能有多大,能有多少本事,我们两个老的,哪能现在就靠着哥儿养?” “给你,你就拿着!”贾琮塞给他。 “可这……也太多了些!” “只有一条!”贾琮盯着他,“我跟前的事儿,不论大小,你半点都不得往外透露。” “是!哥儿说了,奴才照着做!” “那就好!”贾琮也知道,老何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年岁不大,可头发花白了不少,“听说我还有个奶兄,你求了大管事多次了,也没有给派活儿?” “这……奴才是瞧着他大了,不拘什么事,做起来,也能学个眉高眼低。” “回头我想办法要到我跟前来,你也不必再去求人了!” “哎!” 老何头跪在地上,给他咚咚咚地磕头。 门外传来一道柔媚不失清丽的声音,“钟姨娘在吗?” 画屏迎了出去,一看来人,吃了一惊,忙往屋里让,“平儿姐姐来了!” 听到是平儿来了,贾琮有些好奇,他有些想见贾琏的这个通房大丫鬟。 既是来了红楼世界一趟,金陵十二钗里头这些个美人儿,若是不能一一得见,实在是天下第一罕事。 他让老何头先忙去,自己起身,整理了一番衣服,走了出去,见一个遍身绫罗,插金带银女子正勾着腰,站在炕边和钟姨娘说话。 从侧面可以看到她高耸的胸,勾勒如线的腰身以及翘起的娇臀,笔墨难描的美好。 贾母口中“那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果然名不虚传,一个侧身,便足以让正常男人失了分寸。 “平儿姑娘!”贾琮上前见礼。 平儿直起身子,扭过头来,看到贾琮,先是疑惑,后是眼前一亮。 平儿是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忠心事主不争春,心地善良存仁厚,名字列在金陵十二钗的副册中,此时,贾琮看她,娇俏的脸,空气刘海下是两湾柳叶眉儿,一双俏眼生辉,两颊粉润,端的是花颜玉容。 第18章 岌岌可危 “是琮三爷!”平儿忙施礼,她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如那边环三爷一样人物委琐,举止荒疏之人,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无双少年郎。 他有着宝玉一样的好颜色,却比宝玉多了十分英气,濯濯如春日柳,朗朗如风间竹。 平儿一时怔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昨日里,二太太跟前的金钏儿应是给琮三爷带了信来,老太太今日想见一见你。一大早的,老太太没看到琮三爷的人影儿,难免担忧,原是让二奶奶跑一趟的。二奶奶都过到这边来了,在大太太屋里待了好一会儿,一出门,被风捎着了,立时就不好,又放不下琮三爷,我就说,我跑一趟。” 贾琮略沉思,“是我的不是,让姑娘大冷天里跑了这么一趟。原是说今日一早,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只这屋里,姑娘也看到了,才新买回来的这些,如若不然,姑娘来了,怕是这屋里冷得都立不住。” 平儿环视一圈,这才发现,诸多物件都是新的,连带的钟姨娘身上的那床棉被。 她本就是个心地良善的人,跟在熙凤身边,也常规劝熙凤几句,背地里也总接济人,从不见有仗势欺人之举。 “二奶奶也还说让我问问,这屋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总是兄弟骨肉,琮三爷别见外就好。” “多谢了!替我跟二嫂子道声谢,该添置的我都已经添置好了,将来若有了难处,短了些什么,再去劳烦不迟。” 平儿是跟贾环打过交道的,她着实也没有想到,大老爷那样的人,竟还养出了这样一个儿子来,对贾琮母子也起了怜惜之心,生怕贾琮年幼,性子左了,做些犯上之事,给人落下把柄,不由得劝上两句。 “三爷若是忙完了,还要去老太太那里一趟。便不说老太太传唤,平日里晨昏定省也是晚辈们该的事。” 贾琮体会到这份好心,想到有些事迟早要面对,道,“也不知老太太那边什么时候会得空?” 平儿白担心一场,也很喜欢贾琮的这份聪颖,知道不做无谓的争斗,“这会子老太太还在歇午觉,三爷稍微迟一些过去,今日晚饭前都是得空的。” 贾琮谢过,平儿见钟姨娘先咳嗽,又一直忍着,不好多留,事儿说妥当了,就告辞。 画屏送她到门口。 钟姨娘在屋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担心儿子去了荣庆堂,会受磋磨,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贾琮忙抢上去,一面抚着姨娘的后背,一面吩咐画屏,“拿些银子去厨房,炒点盐粒过来,要滚烫的那种,快去!” “都怪我这身子没用,三爷都是被我带累了!“ “姨娘,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赵姨娘做了什么,也不见环三哥讨老太太喜欢的。人和人之间,讲究的是缘分!”贾琮安慰道。 不多时,画屏回来了,怀里揣着炒得滚烫的盐粒,用布包得严严实实,问道,“三爷,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让姨娘把小衣解了,趴在炕上,你用这盐粒从上到下给姨娘烙,特别是肺俞穴这一块是重点!” “能有效吗?”画屏很期待,很多人都熬不过冬天,她担心姨娘会熬不过去。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应是有效的。” 前世,每次他生病了咳嗽,祖父便用这个土法子,比吃药还管用。 渐渐地,里屋听不到动静了,画屏手里的盐也没有了温度,见姨娘沉沉睡去,她给掖好了被子出来,见三爷正在窗前读书。 “好了?”贾琮问道。 “嗯,听姨娘喘息好了很多,三爷这法子真是有用。”画屏关切道,“三爷,老太太会不会罚三爷?” 她和钟氏担心的是同一桩事。 “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贾琮不愿多说,此时说再多,也打消不了她们的担忧,便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她,“这些留着家用,以后吃穿用度不必省着,也不必心疼银子。” “啊,怎么这么多?昨日还有人送了二十多两银子,没花完呢。”画屏手里托着银子,只觉得沉甸甸的,也高兴起来。 贾琮笑了一下,昨日的二十多两银子,他今日拿了几两银子出去花了,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他今日又得了二百两银子,不仅仅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红楼世界里银子的购买力,若从贾琏偷娶尤二姐一章来看,应是不错的。 “贾琏一月出五两银子做天天的供给”,贾琏养外室,不可能让她们过得太差,尤二姐也是见过富贵的人,一月五两银子的生活费,“过起日子来,十分丰足”,若以购买力来换算,一两银子应抵后世八百到一千块钱。 他们现在二百二十两银子,折算一下,也抵上后世一二十万了。 果然钱是英雄胆! “我手里还有多的,所以说,大胆一点花,只有花了,我才有挣钱的动力。” 画屏噗嗤笑出声来,弯成了月牙儿一般的眼睛,如同冬夜星子一般,亮闪闪的,“三爷才多大,说话跟大人儿一样!” 她看着贾琮的眼睛里,闪着母性的光,大约也是心疼不已,若没有贾琮,她们这个冬天,未必能够熬得过去。 贾琮笑笑,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老太太那边尚不知如何,贾赦这边就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都不足与她们道也。 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如何,他这屋里,从今后,只有欢喜,绝不会再有哀愁。 男儿于世,首要是护家小平安喜乐。 贾赦的幕僚怀兴长写一手好文章,将那首《梁上双燕》录下来后,简短地写了贾琮的生平事迹,“荣国公府长房庶出,素有才名,因得父母疼爱,仗长辈爱惜,性骄纵,素贪玩,多不服管教。” 这里埋下了伏笔,一旦在家门前发生的事宣扬出去,便有这些文辞章句来背书。 贾赦信心满满,将这张纸交给了总管郑好时,让他尽快去办。 戴仁杰今日算是日了狗了,没想到会被那小小的红楼公子闹得这么被动,他后来也被人提点了一句,说红楼公子恐怕就是昨日在贾府门前闹得沸反盈天的贾三公子。 他也只怪自己眼瞎,被对手抢了先机,虽后来,少东家花了重金,买下了一首《悯农》,算是平了些不甘,可这件事,对戴仁杰的打击确实有点大,他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 第19章 恃才傲物 郑好时找上门来的时候,恰好少东家没有走,他得了这张纸,如得了宝贝一般,忙捧到了顾初明的跟前,“少东家,贾家送来的,说是要发单行本,您看?” 顾初明早就听说了《梁上双燕》,此时看到这首诗,再一次细细地品鉴一番,递给了同伴们看,“真是好诗!” 他扭头对戴仁杰道,“既然送来了,就按照规矩给他发行吧!” 顾初明等人也怀疑所谓的红楼公子,应当就是贾家庶子了。 其中一人道,“这红楼小公子还挺有意思,方才,不会是背着家里人用诗来换几个零花钱花吧?” 众人都笑起来了,顾初明将浏览完后的《梁上双燕》递给了戴仁杰,道,“一字不落地照着这个发!” “初明,你方才还在惋惜,现在不用惋惜了吧!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季家余庆堂和红楼公子合作,你和红楼公子的爹合作,你觉得哪一个稳妥一些?” 顾初明矜持一笑,“小孩子家家的,有点子才气,就恃才傲物,原也是寻常事,来来来,我们喝酒!” 郑好时办妥了这件事,得了戴仁杰一番招待,才踩着落日,醉醺醺地回来。 孟季希将贾琮送到了宁荣街头后,自己拐去了忠顺王府,在门房处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被人请了进去。 偌大的屋子里,窗户都开着,纱幔轻帐在寒风里吹得如同一百个舞女甩着水袖。 忠顺王在太上皇膝下排行十二,与当今皇上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自幼生母过世,跟着长了他十二岁的四哥长大,后来四哥开府建牙,他跟着从宫里挪出来,住在四哥的府里,四嫂待他如母。 他们一起熬过了惊涛骇浪的岁月,四哥登极,他理所当然地被封为亲王。 “王爷!”王府长史在门口轻唤了一声。 忠顺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长史忙进去,身后跟一溜儿太监,大家伙儿一起动手,将窗户都关了,上了火盆,再将门掩上。 “什么时候到的京?路上好不好走?” 孟季希看着大太监曹万将一件斗篷披在了忠顺王的身上,才跪着道,“早三天就已经到了,来拜见王爷,逢上王爷有事在忙,奴才就去忙了些自己的事。” “说说南边的事吧,本王听一听,和朝中得来的消息,有什么不一样?”忠顺王坐在一张榆木螭龙纹罗汉床上,接过了曹万递过去的一盏茶。 “皇上虽重新点了那边的巡盐御史,把人都换了个遍,可到如今,依然没有什么起色。”孟季希斟酌着,道,“听说,如今是泰启二年,才到任的盐政已经预提了明年的纲引。” 忠顺王一时间没有听明白,“预提了明年的纲引?这纲引还是能够预提的?” 孟季希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提醒道,“王爷,万庆十一年,当时的盐政曾向太上皇奏请预售盐引,太上皇虽同意了,但也提了个要求,在原有盐税的基础上,每张预售引单再增加三两的税银。” 孟季希从金陵那边来,忠顺王随口一问,谁知竟然问出了盐政上的事来。 就食盐运销而言,大顺沿袭晋制,实行开中法。 即由朝廷户部出榜招募商人,商人向指定的沿边府、州、县卫所输纳米粮上仓。商人交纳米粮之后,盐运司会根据米粮的数量发给商人盐引。 盐引便是贩卖食盐的许可证,凭着盐引,商人才能到盐运司去支取盐货,再到规定的州县贩卖。 每一张盐引均有使用期,盐引到期,商人要将盐引上缴。 “食盐专营”,一直是古代封建王朝的一大创收法宝,由战国时期,齐国国相向齐桓公算过一笔食盐用量与税收的帐后,王朝便看出了,谁掌握了食盐的生产与销售,谁就拥有了一座取之不竭的金山银海。 开中法的实质在与盐的生产由朝廷控制,且唯有朝廷才能够向灶户收购食盐,并批发给盐商,盐商再将盐运销到各州府县村,从中赚取利润。 食盐专卖,盐引便至关重要。 忠顺王欲再问,门外传来了一道娇俏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丽婉转,将忠顺王胸口的郁气即刻就驱散了,他抬了抬手,“你先去歇息,回头本王再传你问话。” 孟季希忙应下,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王爷,这是奴才新近得来的,正要刊发单行本,先送王爷把玩。” 忠顺王忙接到了手里,迫不及待地展开看。 宪宁进来的时候,忠顺王正一边吟咏,手指头在罗汉床上轻轻地敲击着,眉头舒展,眼里有光,瞧着心情极好。 宪宁过来后,一屁股在父亲旁边坐下,凑过去问道,“爹爹,看什么呢?” 说着,往忠顺王的膝头俯身过去,凑着要看他右手上拿着的纸笺,上面题头就是《梁上双燕》,惊呼一声,“哎呀,这首诗都到了爹爹这里了!” 却看,分明比自己录下来的要长一些,急不可耐地攀扯着父亲的手腕,拉近了,看个分明。 忠顺王索性就把这张纸笺递给了女儿,看着女儿渐长开了的容颜,越发像亡妻,忍不住抚摸了她的头发,问道,“你来找爹爹,是有什么事?” 宪宁看着落款红楼公子,顾不上回答父亲的话,只急切地问道,“爹爹,这是谁送来的?这后面几句是谁补上的?” “这话从何说起?”难道还有狗尾续貂之嫌?可瞧着分明是一个人的口吻风格。 宪宁早将夏进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将昨日从宫里回来,路过宁荣街口,看了一场热闹的事说了,“这后几句,当时我听着的时候,根本没有的嘛!” 孟季希正要离开,又被人追了回来。 跪在地上,将一大早在对手书坊集贤堂里将发生的事说了,“昨日在宁荣街上看热闹的时候,奴才就瞧着那贾三公子年纪虽小,可实在是机智无双,他那两首诗,若非亲眼所见,奴才也实难相信是出自七岁孩童之口,便生了惜才之心。” 第20章 姗姗来迟 宪宁郡主自是高兴不已,吩咐道,“既然让你尽快付印,那你等着做什么,明日一早,我要看到刊印出来的单行本。” “是,奴才这就去办。” 扭头,宪宁郡主缠着父亲道,“爹爹,那芙蓉花会局,女儿想邀请贾三公子前往,好不好嘛?” 忠顺王摸了摸颌下的胡须,看着女儿出色的容颜,实在是难以拒绝,只好道,“你要邀请,爹爹没意见,不过,不许借用忠顺王府的名头。” 宪宁愣住了,为难地道,“难道女儿要用自己的名头?可人家又不认识女儿,女儿要是去邀请,会不会当做骗子被撵出来啊?” 忠顺王哈哈大笑,“这个啊,爹爹可就管不了了!” “哼!爹爹就是坏!” 从殿里出来,宪宁气得用鹿皮小靴踢着堆得尖尖的雪堆,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夏进守在她身后,等小郡主把气儿都撒得差不多了,上前道,“郡主,这事儿也好办!” “怎么好办?你有什么好办法?” 夏进只说说而已,被问住了,摇摇头,“奴才暂且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若郡主欲以个人的名义去邀请的话,不妨从荣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入手?” 宪宁问道,“荣国府有什么好姑娘吗?我怎么不知道?” “荣国公府的嫡长女去岁选入宫里充当女史,下剩的,二姑娘与三公子一般是贾大老爷膝下所出,三姑娘是贾二老爷跟前姨娘所出。” “你的意思,让我堂堂郡主,去和一干庶女玩耍?哼,夏进,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心眼儿这么坏了呢?你仔细我去告诉爹爹去!” 夏进满脑门都是汗水,心说,贾三公子也是庶出,也没见您嫌弃过,忙道,“郡主,不若奴才跑一趟,也不说是王府的,但之前有了那件斗篷,想必,荣国公府也要给奴才几分颜面。” “那你去办这件事,你要是办不好,哼,我就去爹爹跟前告你,说你挑唆我去跟别人家的庶女玩。” “奴才不敢,奴才一定竭力办成此事。”夏进真是怕了这个小祖宗了。 贾母得到了贾琮将会在晚饭前前往荣庆堂的答复后,很是不悦,若是换了别的子孙,老祖宗已经不高兴了,应当是想尽一切办法找补。 午睡起来后,贾母便让屋里的丫鬟们去通知贾赦、贾政过来,摆出了一副三司会审的架势,单要看看贾琮会怎么说。 邢夫人已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着这一刻了。 过了穿堂,在小小的三间厅前头,看到王夫人和熙凤一起过来,邢夫人略等了等,对熙凤道,“你们那个兄弟,可真是个能干的,听说,昨日里请大夫的银子都是他出的,我就说,既是你二婶娘帮忙请了大夫,难不成付不起这点子诊金?何苦来,让你二婶娘既出了力,还没有落到好?” 王夫人手里捏着一串檀香木手串,串珠为椭圆形透雕梅华珠,四颗染蓝作界珠,配着黄色的丝穗,甚是清雅。 她静静地站着听邢夫人的话,脸上淡淡的笑意不减。 等邢夫人说完了,她才笑道,“大太太所言极是,这一大家子,都是骨肉,哪里不费这三两钱的银子?” 邢夫人见王夫人还鸭子死了嘴硬,她也就毫不客气了,“怎么不是呢?也是这孩子不懂事,我就不知道了,他跪在大门口,口口声声说没吃少穿的,也不知道,这给大夫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瞧着也是个不聪明的! 这么沉不住气,也不知道,背后挑唆他的人会怎么想? 邢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夫人,王夫人与她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侯门公府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嫁到别人家都是做宗妇的苗子,岂有看不懂邢夫人这点子浅薄心思? 横竖不是她挑唆的。 她笑了笑,“进去吧,别让老太太等久了。” 人都到齐了,只差主角了。 贾琮待钟氏醒来,喝过了一遍药,这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打算过去老太太那边。 既然来了,总要和这个大家族的家长见一面,了解一下彼此的秉性,看以后用什么样的方式打交道。 虽说,他和老太太一年到头都未必有见面的机会,但是终归是在一个屋檐下,若是长期这么彼此伤害,吃亏的总是贾琮自己。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了这两首诗,得到了那不知名的贵人的看重,就真的可以无所畏惧了。 首先,他连对方是谁,身份来历都不清楚;其次,显而易见,对方只是看了一场热闹,临时起意,送了一件护身符给他了。 自古以来,战场之上,护身符都不及盔甲有用。 他会给自己打造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只不过需要时日。 “琮儿!”钟姨娘一把抓住了贾琮,好似他一去就不复返了。 画屏站在一边抹眼泪儿,又不敢哭出声来,这么多年了,老太太从来没有召过琮三爷,这一去,也不知道会受什么责罚,三爷还是这么小的人儿,怎么担得起? “姨娘,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也不会吃亏!昨日我带回来的那带骨鲍螺,听说很贵,也很好吃,姨娘和画屏分着吃了,回头我再去买。” “那多贵啊!”画屏一听,不乐意了,“三爷真是的,才得了几个银子,这么花,几日就花光了!” 她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这两日正在赶制棉鞋,先给三爷做一双,再给自己做一双,她的手巧,两日就能做上一双鞋子,眼看日子越来越好了,要是三爷不必去荣庆堂就好了。 终归还是要去的! 贾琮姗姗来迟,荣庆堂门口的丫鬟打起了帘笼,朝里头喊了一声,“琮三爷来了!” 屋子里,贾母怒气冲冲地将茶碗重重地放在了茶盘上,她自是不高兴的,还从来不曾有人让她这么等过。 地上站了一溜儿丫鬟婆子,人人自危,大气儿都不敢出,便是连贾赦和贾政也吊起了一颗心,怕老太太发作,把气撒到了他们的头上来。 躲在碧纱橱里的姑娘们,黛玉坐在桌边,玉手托着腮沉思,三春正襟危坐,紧张得如同要被先生点名的学生,李纨安心地做着针线活,两耳不闻,宛若木雕。 第21章 巧舌如簧 “孙儿贾琮见过老太太!”贾琮浑然不觉屋子里沉重的气氛,他朝着贾母行礼,声音清朗,不见一丝拘谨。 贾母半天不语,等他弯腰够了,这才道,“老婆子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可算把你等来了!” 说完,贾母细细地打量他,见这个孙儿有着不输宝玉的容貌,举止从容,仪度不凡,有着腹有诗书的芳华气质,俨然一副读书人家子弟的儒雅端方。 只可惜,是个生了反骨,不服管教的。 贾琮道,“回老太太的话,昨日金钏儿姐姐领大夫前来给姨娘诊病,也说了老太太传召。照礼,便是老太太不传召,孙儿也不该止了晨昏定省。只是,这几日,孙儿着实忙,姨娘的病本就令孙儿紧张,再加上,一应的衣食用具都短缺,孙儿若是一身单薄来见老祖宗,岂不是会令老太太心疼,这样,才是大不孝!” 贾母朝邢夫人看去,正如邢夫人所料想的,只要贾琮闹开来了,不管内里是怎么回事,世人只会指责她的不是。 邢夫人顿时就叫起屈来了,“老太太,论理我不该说,可既然这事儿闹到了老太太这里,有些事,我们还是当着琮哥儿的面,分辨开来。” 老太太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道,“你说!” “琮哥儿,你可真是好气魄!提前也不漏声儿,一气儿就把事情闹到了大门口去,叫多少人看了热闹,丢了祖宗多少脸!也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仗了谁的腰子?” 她一激动,就气喘吁吁,“你说你缺衣少食,姨娘病了没人管,我且问你,昨日给你姨娘请大夫的诊金,你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这事啊! 人人都朝贾琮看去,小小年纪,没想到奸诈如狐。 见此,贾赦也就开心了,这也是他要说的,只不过,让他一个当爹的,当着老母亲的面,和幼子对峙,实在是伤他的颜面,还不如拿把剑砍死这囚攮的,不能光宗耀祖,尽把爹的脸往地上磋磨,他可养不起这种东西! 贾赦也端起了茶盏,刺啦喝了一口。 贾琮一个人站在地上,如同受审的囚犯。 他微垂下脸,没有说话。 从古至今,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这找对手,也要找势均力敌的。若是智商不对等,你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做什么也都是对牛弹琴。 邢夫人可以说是《红楼梦》里少有的蠢货,叫都叫不醒的一头憨猪。 贾琮沉默,并没有认错赔罪的样子,分明是不想搭理邢夫人的表情,令邢夫人气急,她气得胸膛起伏,指着贾琮,怒骂道,“你倒是说话啊!敢情我这个做母亲的是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贾琮扭过头来,凉薄地朝邢夫人看去,眉目如剑,锋锐如刀,“太太,我不说姨娘生我前的事了,我只说,我出世以来,太太可曾让人给过我一分银子的月例?母亲?二太太也是环哥儿的母亲,同是这府里的庶子,他吃的穿的是什么,我吃的穿的是什么?” 王夫人陡然被点名,愕然。 邢夫人亦然。 贾琮笑道,“若这些,是老太太和老爷的意思,那就当我没说!” 其中意思,已是非常清楚了,邢夫人身为嫡母,唯有照顾贾琮的份,若他是个女孩儿,邢夫人还有教养他的责任,他是男儿,若做错了什么,自有先生和父亲教管,轮不到邢夫人说三道四。 邢夫人能说,这是老爷的意思吗?她能说,自己只是揣摩着老爷的意思,看他的脸色行事吗? 见邢夫人沉默,贾琮棒打落水狗,毫不留情。 “七年零十一个月了,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二两银子,太太不曾读过书,也未必算的清楚,我帮太太算一算帐,一共是一百九十两银子,太太,还有姨娘的银子,两份是三百八十两,不知太太让谁送到我屋里,交给了谁,至今,我们不曾见过影儿!” 邢夫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良久,才道,“你不是有银子吗?你二婶娘想必暗地里支持了你不少银子。” 邢夫人被奚落得不轻,一怒之下,将心中的疑惑直接表白了出来,也有方才贾琮点名贾环踩她的缘故。 王夫人吃惊地道,“这,大太太的话,从何说起?” 邢夫人已经顾不得脸面了,“琮哥儿昨日的银子,又是从何而来?” 贾琮道,“太太,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我单问这月例银子的事。若是太太不好说,那也便罢了。昨日蒙二太太的恩情,帮侄儿请了大夫,侄儿自是不好让二太太出了力还掏银子。恰好,送我斗篷的那人,暗地里塞给了我二十多两银子,我便自己付了。这事,与二太太无干。” 邢夫人还想嘴硬,王夫人已经接过了话,“我就说,我可从来没有给过琮哥儿银子呢!” 长房的事,王夫人可半点都不想掺和。 贾赦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孽畜,别人的银子,你也好拿,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贾琮扭头朝贾赦那张丑陋的老脸深深看了一眼,道,“若有缘,自然会再见,那人所作所为也是奉命行事,他背后的人,我不敢称其尊名!” 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现在,这张大虎皮还能扯,他姑且扯一扯! 贾政明白兄长的意思,但这种法子,只会让这孩子起逆反心,他道,“琮儿,咱们家不缺那一二十两银子,你不如趁早说一说那人到底是谁?咱们好把银子还回去,再就是那件斗篷,便是人家送给你了,你也不好穿出去。俗话说,家丑不外扬,闹得沸沸扬扬,你也是贾家的子孙,往后出了门,脸上也不光鲜。” “叔父是不缺这二十两银子,可侄儿缺!”贾琮边说,边扯了扯身上半新的衣袍,又朝屋里所有人环视一圈,哪怕是家里的二等仆妇,穿的都比他好。 贾政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贾母憋了一口气,恼怒不已,朝贾赦骂道,“我竟不知道,我眼皮子底下,你们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来,枉你父亲活着的时候白教了你,枕边训妻,堂前教子,你做到了哪样?现在闹出这般丑事来,我看你将来如何出门?” 第22章 妹妹变了 贾赦和邢夫人忙不迭地站起来,贾政和王夫人也不敢坐着了,地上几个有资格在这里听训的媳妇婆子忙跪了一地。 唯有贾宝玉,坐在老太太的身边,此时往老太太的怀里一拱,捂住了耳朵。 老太太将心肝命根儿搂在怀里,一面摩挲,安抚,一面道,“老的老的不像个样,小的小的不像个样!我自来这家里当了重孙子媳妇开始,到如今,也有四五十年了,每年我贾家一门施粥散钱,周济过多少外人,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里短了这几两银子!” 邢夫人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贾赦不满地朝邢夫人瞥了一眼,垂首不敢说话。 “还有你!”贾母朝贾琮怒骂道,“你养在你姨娘跟前,你姨娘也是举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竟不知道,一个人吃的苦有定数,也有因果?教导得你做出这样没良心,黑心使坏的事来,你读书人,既然先生教得你做的好诗词,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贾琮道,“老太太固然教训得是,可这事,与姨娘没有半分关系,若姨娘有这个心思,也不必等到现在,点灯熬夜做针线活,把身体都熬垮了,才弄出这个法子来。” “全是我自己的主意,老太太想必也听说过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虽年岁不大,也明白,男儿当自强的道理,我既然大了,也不能再让姨娘为了我不辞辛苦,枉送性命。我既是贾家子,国公孙,这样浅薄的道理,我又岂能不懂?” 贾母看着这个孙儿,一副亭亭如松的气派,竟无言以对,不管她说软话还是硬话,他小小年纪,总有一番话等着,话里的深意和道理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势头。 再说下去,已是无益。 况且这事,实在是做长辈的太没道理了。 贾母叹了一口气,对贾赦道,“你屋里的事,我若是代替你办了,你日后如何当老子?这事儿,我也管不着了,你都领回去,你怎么办,是打死还是骂一顿了事,我都不管了!” “是,儿子的不是,老太太保重身体,别气恼了,是儿子不孝!” 贾赦看着滚在老太太怀里的宝玉,怒不可遏,忍住了在人前动手的冲动,朝外走去,见邢夫人和贾琮还愣在当地,他怒道,“还不来,等什么?” 邢夫人跟在贾赦的后面,贾琮跟在邢夫人的后面,等出了垂花门,众小厮们分别拉过两辆翠幄青紬车,贾赦和邢夫人分别上了车扬长而去。 贾琮不顾众小厮下人们的目光,掸了掸肩上和袍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挺胸,朝前走去。 等出了西角门,往东,过了荣国府门前的三间兽头大门,前后走出不到一箭的距离,便是贾赦所住的院子的黑漆大门了。 王熙凤直等着贾赦和邢夫人走了,才进了屋子。 此刻时辰不早了,贾母并没有说摆饭的事,丫鬟婆子们站在地上也是屏声敛气,鸦雀不闻。 “老太太,不过是个小人儿,闹出了点子笑话罢了,怎地还放在心上了?难不成,老太太瞧着琮兄弟生得比宝兄弟好,要把宝兄弟撇一把边儿去,以后把琮兄弟叫到跟前来疼?”王熙凤笑着讨老太太的欢心。 “才出门,你那兄弟是坐了谁的车出去的?”老太太可不糊涂。 王熙凤抿了抿唇,她是荣国府内院掌家的人,外面的事又是她男人贾琏在管,阖府上下就没有不到她耳根前的事儿,不由得沉吟道,“老爷和太太都各自坐了马车,琮兄弟大约是想走走,是走着回去的。” “我看那孩子穿着一双单鞋,这大冷的天!”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年轻是不知道,若是旁不该的人,咱们不管不顾的,怎么他也恨不到我们头上来。可他终究是贾家的子孙,这般冷落怠慢,他心里能不生恨吗?” 老太太本想说“虐待”的,“更何况,你那太太也是个不懂事的,把他扔给他姨娘,他姨娘对你老爷能有什么好?” “老祖宗这就偏心了,我成日家在老祖宗跟前晃悠,也没见老祖宗心疼我一分呢!再怎么着,他也是个小孩子,难不成他还能翻了天去了?他不好,还有老爷和琏二爷管着呢,老祖宗只管高兴些,别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就是我们的福气。姑娘们和宝兄弟还跟着饿肚子呢。” 老太太果然欢喜起来了,她今日并没有治贾琮不来给她请安的罪,想那孩子也是个知好歹的。 “叫姑娘们都出来吧,到了饭点儿上了。昨日那火腿鲜笋汤喝着还不错。” “早预备下了,我也是听说老太太昨日就着那碗汤,吃了一碗米饭,我就说,今日也加一道这样的菜,老太太要是吃不完,赏我两口吃。”王熙凤忙道。 “吃不完都是你的!”老太太笑道。 李纨领着黛玉和三春出来,听得王熙凤逗得老太太高兴,笑道,“惯是会说话,谁知道是自己贪吃,还说是老太太想吃。” 有了两人的凑趣,老太太越发高兴。 黛玉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心里想的却是方才在碧纱橱里听到的,眼睛也不由得朝方才贾琮站着的那地方看去。 她在里头听得分明,哪怕是面对长辈们的诘问,琮哥哥并没有半分害怕,而是坦然,从容,一如雪地里她看到的那道背影,笔挺如松。 没有人问贾母有关贾琮的事,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 除了宝玉,他坐在贾母的另一边,见黛玉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偷偷地问,“好妹妹,你这几日怎么总是不大理我?是我说错了什么,惹妹妹不高兴了吗?我在这里给妹妹赔不是!” 黛玉吃了一惊,“胡说些什么?我要你赔什么不是?你也没有什么惹我不高兴的。” “那好妹妹,你多理我一理!你多和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怪闷的。” 宝玉说着,过来拉黛玉的手,黛玉忙抬起手,用帕子半掩着脸,有些奇怪这个人。 ”我也没有不理你,你若闷,就多读书,舅舅和舅妈都欢喜些。” 贾宝玉怔怔地看着黛玉,如遭雷击,他没想到,来了这么个神仙一样的妹妹,竟然是个留意孔孟之道的,老天爷真正是瞎了眼了。 宝玉只觉得上天不公,脑子里一片混乱,指着黛玉,胡乱道,“你原是这样的人,我竟白认得你了!” 黛玉被他那手指着,不大懂他的话,一急,眼泪也淌下来了,“我原是哪样的人?我是哪样的人,又与你什么相干?你若白认得我,就白认得我,我也不是给爷们醒脾的!” “我几时拿你醒脾了?我不过问你一句,你就恼了,说那些话出来,你怎么不知道伤了我的心?” 第23章 怕他摔玉 眼见宝玉气得跺脚,黛玉生怕他又摔玉,闹出事来被舅母知道了不好,兀自不说话,只侧身背着抹眼泪,也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 好好儿居然闹起来了! 老太太见两个小人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起了争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急得抱怨道,“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真是没有一日不叫我操心。” 王熙凤忙劝着宝玉道,“好好儿的,你惹妹妹生什么气?你平日里不是很会待女孩儿,到了妹妹跟前,怎么还反而耍起横子来了,还不快道歉去!” 这边,王夫人劝黛玉,“你也知道我养的这个孽障,若是哪一日姐姐妹妹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就生出多少事来,我也嘱咐你别搭理他。他这疯疯傻傻的,惹了你,你也别与他一般见识!” 宝玉见黛玉哭得泪人儿一般,心肠又软下来了,想着这才来的妹妹,终归是没有摸准性子,往后在她跟前说话行事要更加注意些,这么一想也觉得是自己的错,便上前去“好妹妹”长“好妹妹”短地陪不是。 黛玉哪里敢受,忙起身行礼,嘴里说着不敢,往旁边让,心里已是百般滋味。 贾琮才过了仪门,从贾赦的外书房门前经过,一道马鞭迎面呼啸而来,贾琮连忙身子一偏,头别开,马鞭抽了个空。 “老世翁息怒!” 当即,就有几个幕僚抢上前来,抓鞭子的抓鞭子,抱胳膊的抱胳膊,拉住了贾赦,更有那劝架的对贾琮道,“世兄还不快跪下!” 贾琮站在原地,盯着贾赦的眼里满是冰冷的杀意,他嗤笑一声,“老爷,怎么,想把儿子打死?” 贾赦被他这凌厉的眼神唬得镇住了,一时间鞭子也抽不下去了,怒道,“纵然我贾氏一门对你没有半点恩情,你这一身骨血总是我给的,你想与我脱得干干净净,简直是做梦!” 这触了贾琮的逆鳞,也正是他苦恼的根源。 贾家最终的衰败,固然有“造衅开端实在宁”,可,“漫言不肖皆荣出”,便与贾赦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自己不为人也就罢了,与贾政兄弟不合不说,还挑拨侄儿辈不睦。 贾政教子,他就拍着贾环的头唱反调,“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连嫡庶有别,长幼有序都不顾,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居心,就是最大的祸害。 怀兴长在一旁劝道,“世兄,天下再大,大不过一个孝字去,老世翁教训你,也是为你好。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天底下哪有不听父训之辈,还能立足的呢?” 真正是,一个“孝”字大过天! “父亲打算怎么惩治我?是放我的血,还是砍我的头?”贾琮一把推开了扯住他的两个幕僚,怀兴长被他推的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贾赦看着贾琮眼中冰冷的杀意,难免胆寒,却也不及想,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他被贾琮的话带偏了思路,细想要如何给他一个了断,却发现,条条路都不通。 到底,贾赦还是忌惮贾琮身后的那个贵人,色厉内荏下,指着地面道,“你,你这个逆子,给我跪下!不跪满十二个时辰,休得起来!” 贾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一处地面较干的地方跪下,也打定了主意,这一场之后,这身骨血欠下的,也就还得一干二净了。 贾赦看到贾琮宾服,在门人们面前总算是捡了几分颜面,心里稍微舒坦一点,骂道,“逆子,你当我拿你没有办法吗?” 贾琮直直地挺着,冷眼看他,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猪狗不如之人,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比吃了一坨屎还要恶心。 已是相看两相厌了! 贾赦处置完这畜生,已是气喘吁吁,门人扶着他往书房里走去,一面安抚,“老世翁也别上火,世兄如今这年纪,正是淘气的时候,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哼!我今日不曾动手打他,已是给了他活路了,还不知足……” 他话音未落,已见门房有人快步跑了过来,老远就喊道,“老爷,有贵客!” 贾赦站在台基上转过身来,脸上喜忧参半,问道,“哪里来的贵客?” 那门房上的跑到跟前,双手递上了一张名帖,“京卫指挥使夏进夏老爷前来拜访老爷,说是来得匆忙,事先没有递帖子,请老爷见谅!” 贾赦大吃一惊,京卫与京营不同,京卫由忠顺亲王节制,一向无瓜葛,也不知这夏进跑来作甚? 不论如何,贾赦不敢得罪,忙道,“快请!” 说着,亲自往门口迎去。 夏进在黑漆大门前下了马,被门房接待,好生在饮茶,见贾赦亲自前来,他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服,待贾赦进了门房,他才迎了上去,“贾老爷,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贾赦老眼昏花,一看,此人好生面熟,再一看,前两日才见过面,不由得心头开始打鼓,忙给身后的管事郑好时使了个眼色。 郑好时自然知道来人是谁,指不定是冲着三爷来的,他忙不迭地转身,一溜儿小跑着回了书房门口,要拉贾琮起来。 贾琮怎么可能会起来?特别是在门房说,京卫指挥使前来后,有了这一番动静,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如此好时机。 “请夏老爷书房说话!”贾赦不敢怠慢,他虽然袭封了一等将军,不过是个闲职,对方乃是京卫指挥使,必然是忠顺王跟前的红人,手里掌握着实权。 之前,贾琮那混账东西在大门口闹腾,正是此人,拿了一件王公贵族穿都僭越的斗篷送给了贾琮,今日这番来,所为何事? 难道说,有耳报神这么快将他惩治贾琮的事,告知了对方? 一面想着,贾赦的脚步走得慢了些,一路寒暄,从门口到书房这段距离,足足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 看到依旧跪在书房门前的贾琮,贾赦的脚步顿了顿,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第24章 得寸进尺 贾赦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夏进已经“哎呦”一声叫出来,两腿如飞地朝贾琮奔了过去。 “哎呦,这不是三公子吗?”夏进在贾琮跟前立定,张开双臂,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这是怎么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三公子,您这是做了什么事,惹得贾老爷这般……下手?” “是您!”贾琮听“下手”二字,便知,夏进在关照自己,心头一暖,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何事惹恼父亲了!” 夏进岂有不明白的,想必是前日那事,令贾家面子上下不来,虽碍于他们并没有对孩子下手,可背地里的磋磨不会少。 “贾老爷,这养了孩子,是该好好教。三公子有这般才华,想必也是贾老爷教子有方之故,可也当有个分寸,万不可这般糟蹋了三公子的身子。” 岂有此理! 他养的儿子,难道还需要别人来教他怎么管教? 贾赦却不敢不听,忙拱手道,“夏老爷说的是,逆子,还不快起来!” 贾琮纹丝不动,“父亲有言,不跪满十二个时辰,不得起来,儿子不敢违令!” 贾琮也是没想到会再次看到夏进,堂堂京卫指挥使,那他的主人就唯有皇族了。 既然已经扯了人家的虎皮当大旗,贾琮也不会浪费这一次机会。 “十二个时辰?这……”夏进一听就不高兴了,“贾老爷,十二个时辰?果然,国公府乃是勋贵之家,管教孩子也用了军中那一套。只是我家主人惜三公子之才,看了三公子的诗后,赞赏不已。若三公子果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我家主人会亲自管教,贾老爷可撂开手!“ 夏进想着,自己这话也不算假传圣旨,郡主还想要三公子当伴读呢。虽然不太现实了点,可有了这个心就不同。 岂有此理! 自己养的孩子,难道还不得管教不成? 可夏进警告之意已非常明显。 贾赦越发对贾琮恨得咬牙切齿,也不知夏进背后的主人是不是忠顺王,他们素来与忠顺王府也没有任何来往。 “这,这,这只是说说而已,哪能真让孩子跪上十二个时辰。”贾赦讪讪笑着,也不得不向贾琮说软话,“还不快起来,难道还等着爹把你拉起来不成?” 贾琮摇摇头,“父亲,儿子确然有错,不该指责嫡母扣儿子和姨娘的月例银子……” 贾赦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兔崽子可不是善茬,逮住了人可以把血肉都撕下来。 “是你母亲有错,父亲也真没想到你母亲竟然背着我做出这般混账无王法的事来。你放心,那月例银子,我必然会让你母亲双倍还给你们。” “父亲,姨娘身子骨不好,在那东北小屋子里,连儿子都睡不好,更何况姨娘。四面透风,屋顶漏雪,还请父亲垂怜,等过了这冬,找人帮忙修葺一番。” 贾赦气得摇摇欲坠,忍无可忍。 “咳咳!” 夏进在旁边咳了咳,贾赦忙回过神来。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事,回头你找你二哥哥,让他来张罗。” 贾赦话音方落,夏进便沉吟道,“偌大个国公府,当年老国公薨逝后,先皇并没有把府邸收回,怎么,最近些年,也没听说府上有添丁进口的,怎么还没了屋子住呢?” 一言不合,就要收房子,贾赦吓得浑身冒冷汗。 “有,怎么没有!孩子不懂事,让夏老爷见笑了。哪里就没有地方住了?北边靠他叔父的内书房边上还有一处院落,今日就张罗着让他母子搬过去住。“ “如此甚好!”夏进伸手将贾琮一提溜起来了,“别跪了,再跪下去,你父亲该心疼了!当子女的要多体谅父母,哪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是!”贾琮行了个晚辈礼,“多谢夏老爷!” “哈哈哈,走,进去坐一坐,叨扰你父亲一杯茶喝,我这次专程找你来的!” 分主宾坐下,贾琮专程给夏进沏了茶,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夏进见他进退有度,举止从容,不见任何拘谨,越发看重。 他乃是习武之人,留意贾琮的腿脚,也看出了些许不凡,心中更是起了惜才之心。 “我这次乃是奉主人之命,邀请琮三公子参加下月初的芙蓉花会局!” “咳咳咳!”贾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格外失礼,“这芙蓉花会局也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吧?“ 芙蓉花会局的组织者乃是昔郑顺亲王之子穆见堉,乃世宗皇帝的嫡孙,自幼聪慧过人,能书善文,精通音律乐谱,喜欢算术历法,乃世所罕见的全才王爷。 昔年,穆见堉为世子时,因父亲遭到诬陷被囚于沛县,他便建茅棚,居于囚室之外,达十五年之久。 十五年间,其潜心治学,在诗书、音乐、算法和历法上均有所得,无论品性还是学识均为人景仰。 直到万庆十三年,其父蒙冤昭雪,他才离开茅棚,娶妻生子,彼时,他已经二十九岁了。 万庆十九年,其父病故,穆见堉以“立嗣以嫡,立庶以长”为由,力辞王爵,十年间,七次上疏,直到泰启元年,当今皇帝有感于他的高风亮节,封其嫡长子为恭顺郡王,而令穆见堉以郑顺亲王世子禄终其身。 意思是,虽不受爵,但享受亲王世子俸禄。 让爵之后,穆见堉迁居至郊外东山,当今皇上敕建一座“东山苑”以示旌奖,并赐下“让国高风,千古载见”两副大匾,树在门口。 夏进很是倨傲,“确是如此,不过,有我家主人,这花会局,琮三公子自是去得。” 贾赦倒抽了一口凉气,虽说他们武勋之家,不稀罕这等名声,可是,这花会局上的人脉,那就是千金难买。 这样的好事怎么让这混账东西给遇到了? “不知夏老爷的主人是不是忠顺王爷?”贾赦斗胆,谄笑,朝忠顺王府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 第25章 提升待遇 夏进意味深长地朝贾赦看去,“贾老爷如今是到了好处,领着勋爵皇禄,也不必替皇上办事,每日里在家高乐,真是让夏某羡慕不已啊!” 这番话,令贾赦脸上泛了红,那意思,贾赦只拿钱不给皇上办事倒是其次,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贾赦久不做事,已经不清楚外头的行情,也不懂了为人处世的规矩了。 贾赦不怕尴尬,就怕把人得罪了,忙赔罪。 夏进望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时候不早了,这一落雪,天就黑得早,夏某也该告辞了!” 贾琮道,“小子送送大人!” 夏进点头,与贾赦告辞后,领着贾琮出门,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琮三公子以后还是别叫我大人了,若是不嫌弃,可叫我一声先生。” 贾赦不由得胆战心惊,这夏进是想要收贾琮为弟子的意思? 闻弦音而识雅意,贾琮忙道,“方才先生提溜我的那一手,实在是高明,若是先生肯不吝赐教,小子感激不尽!” 这一声“先生”令夏进浑身毛孔舒畅,“今日天色已晚,如若不然,你随我去,我们尽完师徒之礼,可畅饮三杯。” 贾琮恭恭敬敬地朝夏进执弟子之礼,他虽看不出夏进的背景来历,可从夏进绵长的呼吸,稳如磐石的下盘可以断定此人,必定是武功精进之人。 且此人既是京卫指挥使,也必然是精于骑射,若能得此人指点一二,对他来说是万幸。 至于说,他的背后之人,于此时的贾琮,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受过对方大恩惠,如今也依然被对方罩于羽翼之下,他三尺孩童,并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若真有,便是背后的贾家,还能比书上讲的情况更糟? “先生不必遗憾,日子还很多。学生近日会一直在家,暂时没有进学,多的是时间。” “进什么学,依我说,不必进学。你乃国公之后,勋爵之子,练好武艺骑射,将来还怕没有个进阶?” “学生虽向往武艺骑射,学这些,一可以防身,二可以卫国;可学生依旧想多读点书,毕竟,学生现在需要写诗挣银子。” “哈哈哈,好,有志向!”夏进不知想到了什么,站在台矶上,垂眸道,“你有这想法,何尝不好,一介武夫终究比不得那些两榜进士,鼎甲的出身。明日为师暂不得空,等忙过了,来接你,咱们师徒名分既定,也不能少了礼数,该行的拜师礼还是要行。” “是,弟子省得!”贾琮拱手行礼,看到夏进解了石狮子上的缰绳,拉过了一匹通身黑色的马,马身雄壮,四肢稳健,眼睛黑亮有神,贾琮不由得羡慕不已。 他想着,有朝一日,也要弄一匹这样的好马,纵马驰骋,迎风飞扬。 送走了夏进,彻底解了今日这一场厄难,贾琮的心情非常好,从黑油大门进去,经过贾赦的外书房的时候,门口只有下人守门,别无他人。 贾琮兴高采烈地回了东北角的小屋子,钟姨娘刚刚喝了药,躺在床上,看到贾琮全须全尾地回来,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贾琮拉了厚厚的被子为钟姨娘盖上,“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姨娘,我也不是从前的贾琮了,谁若是还想欺负我,也须掂量一下自己。” 他并不是那个死去了的贾琮。 钟姨娘没有多想,她欣喜地摸着儿子的侧脸,浓浓的母爱就这么朝贾琮卷了过来,他傻傻地笑着,就宛如一个真正的七岁的孩子,格外享受。 “姨娘就放心了,姨娘真怕他们对你不好,你还小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贾家的子孙。” 贾琮却知道,并非如此,若非他有点依仗,以贾家的手腕,他们不会容得下一个庶子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贾赦虽然许下了要把北边一座小院子给贾琮母子居住,但到了次日早上,都没有动静传来。 贾琮也不着急,贾赦看似不可一世,实则,是个色厉内荏的。他既然昨日当着夏进的面,半点主张都没有,便绝没有食言的勇气。 贾琮打算给他一点时间。 贾赦昨日是迫不得已答应了贾琮要改善住房的要求,事后,他百般不甘心。 倒也不是说,他有多舍不得那小院,横竖空着也是空着。 试想,哪个当爹的,愿意被自己的儿子逼着跪地磕头的? 一大早,书房里,贾赦发了一遍牢骚,装模作样地要拿了剑杀贾琮,被幕僚们一拦,他也就驴下坡,偃旗息鼓。 怀兴长劝慰道,“老世翁,暂且先忍一忍。眼下,世人只看到了世兄的诗才,并不知道他的人品,若是那首诗一刊印出来,世人也知道了,也就不会站在世兄那边了。“ 蒲志池见怀兴长又抢了自己话,很是懊恼,不等怀兴长把话说完,忙抢过来,“先前是被世兄占了先机,猝不及防,让世人对老世翁有了误会,一番解释,世人自会明白,将来老世翁再管教世兄,怕是不会有人说了。“ “确实,老世翁府上房舍又多,不缺这一两间,既然答应了夏老爷,若是食言就不合适了。再被问起来,老世翁也不好解释,反而这误会越结越深。” 如此这般,贾赦才不得不顾全大局,吩咐郑好时将那座小院子收拾出来,让贾琮母子搬进去了。 晌午时分,钟姨娘午睡过后,精神大济,接到这消息,被吓得不轻,让画屏好好问郑好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赐个小院子给她? 贾琮则拦住了画屏,安抚钟姨娘,“姨娘不必担心,是儿子求来的。儿子终究是贾家人,又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难不成不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他又道,“那边赵姨娘和环哥儿不也住在单独的小院子里?还有周姨娘,并没有生养,不也安安稳稳地住了一个小院子?” 钟姨娘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但还是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 第26章 美中不足 小院子坐北朝南,后边是一排后罩房,将北风挡得严严实实。 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屋里烧了地龙,一进去,便暖烘烘的,家具虽然不是全新的,但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门前不大的庭院里,一左一右各种了两株屋高的海棠树。 钟姨娘尚且能沉住气,画屏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她三间屋里跑一遍,将屋子规划一番,“西边的屋子有暖阁,下头还有床,我和姨娘睡,三爷就住东边的屋子,也是一张架子床,南边还有座椅,正好供三爷读书。” 钟姨娘也强撑着病体看了一遍,明间正面设了炕,横设着一张炕桌,地下是一张八仙桌,围着一圈八个凳子,屋子虽小,可像模像样,已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以后,哥儿读书也安逸多了!”钟姨娘道。 “要是那两边的厢房都能给咱们就好了!”画屏看着锁了门的两边厢房,有些遗憾。 “你呀,真是个贪心鬼!”钟姨娘已是非常满足。 从前,赵姨娘可没少在她跟前炫耀过,她从未在意贾家对她的好歹,但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受委屈,一般都是贾家的庶子,琮儿的待遇就没法和环儿比。 贾琮笑笑,朝那两边厢房瞥了一眼,也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好在新搬的家,并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三人住就刚好。 将钟姨娘安置好后,画屏去提了一壶滚烫的开水来,在钟姨娘的套间里,三人沏了茶,就着头一天买的点心,舒舒服服地喝了一个下午茶。 眼下已经改善了住房,还有他母子二人该得的月例银子,就等着邢夫人给送来了。 一共七百六十八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了这笔银子,姨娘和画屏应当就有了一点安全感。 贾琮也想清楚了,他若是荣国府的旁支,从前不曾沾过荣国府什么光,还能够和荣国府撕撇干净。他偏不是,是贾赦的儿子。 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父子无恩情,断绝关系尚且不能,就别说现在这样的宗法礼制社会了。 既然不能,那他母子该得的待遇,就不能少了。 至于将来,贾家倾覆,他相信,他若是有了能力,必然能够逃过一劫,不受牵连。 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很多人看《红楼梦》,以为贾家之所以最后被清算,树倒猢狲散,是因为贾珍做了多少坏事,贾赦强买扇子等等,凤姐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固然有这些因素存在,可观遍古今,贾琮觉得真正的原因还是,朝中站错了队,族中无强人。 “三爷,要是我们以后,每天的日子都能过得这么舒服就好了!”画屏看样子是很满足,她拿来扫帚,将地上撒的点心碎末扫出去。 “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贾琮笑道,“明日我要再上街一趟,你有什么要买的,先想一想,回头我给你带回来。” “三爷,我手上都没银子,要买什么?” “怎么没银子,我之前不是给了你四十两?再说了,我既然要给你买东西,哪里还会要你的银子。哦,对了,回头,你这些年的月例银子,看短了多少,我补给你。” 贾琮久久没有听到画屏说话,抬头一看,见她眼圈儿都红了,忙急着问,“这是怎么了?” “三爷,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画屏哽咽道。 “这……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么好的吗?”贾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鸠占鹊巢,他有些底气不足,怕人看出端倪来。 “我是说这日子,我什么时候说三爷了?”画屏跺脚,觉得三爷傻。 邢夫人躺在床上哀嚎,她从荣庆堂回来,本就不好,贾赦派人来说,让她尽快把这些年没有给贾琮屋里的月例银子,双倍补过去,这宛若剜了她的心脏一般,在屋里诅咒贾琮母子不得好死。 王善保家的在一旁劝着,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钟氏那么一个人,怎么能养出这样厉害的儿子来,以后真是后福不浅呢。 贾琮在门口大闹一场,府上不但没有严惩,反而还给他母子分派了一座小院子的消息,顷刻传遍了整个荣国府。 贾赦过来后,李纨再次带着黛玉等人回避在了碧纱橱内。 贾政被贾母喊了过来,母子三人又谈起了贾琮。 “儿子也是没有办法,谁能想到,他还能和忠顺王府的人有来往,显见得护着他的人就是忠顺王府,给他仗腰子呢!”贾赦百般不情愿,他这一次可是在贾琮跟前吃了老亏了。 “且不看夏指挥使是仗着忠顺王府的势,就看他京卫指挥使,这点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贾政提醒。 “他算什么个东西,我国公府百年世家,他夏进算哪门子爬出来的蛆,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哼!我自己的儿子,我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有本事,他一直抱着别人的大腿,要不然,总有一天!” 贾母也很气愤,自家的子孙,仗着别人的势,给自己老子找没趣,这种事显然不能鼓励。 但眼前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腾就腾了,那院子不住人,没有人气也是容易坏损。每个月的月例银子照旧发就是了,别的就算了,以后不搭理,就当家里没这两个人!”贾母怒气冲冲,她再不喜欢老大,老大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贾政则不这么想,问道,“忠顺王府要带琮哥儿去那花会局,他一个小人儿,总不能丢着就那么跟着人家去,出了门,凡事丢的也还是国公府的面子。” “那……依你说,如何是好?”贾母显然器重二儿子一些,若非她实在是不喜欢钟姨娘,也不吝对这个庶孙好一点。 “东山花会局,一向都是一贴难求,每年只发出二十张帖子,多少名宿大儒才学不凡,若是脾性合不上,想进东山苑的大门,也比登天还难。” 贾政生怕兄长和母亲不明白这花会局的好,道,“花会局已经举办了有几届了,凡是得了邀请,又入了东山道人眼的,无一不被朝廷纳用。” “我堂堂荣国公府的人,将来不拘哪个子孙,想要入仕,一个荫封的爵位还能跑得掉?”贾赦不以为然。 第27章 乔迁之喜 贾政却从未这样想过,他是老二,从小就知道,荣国公府的爵位等闲轮不到他,他也早就想以科举出身,后来家中遭逢惨变,越发坚定了他走科举的决心。 后来他逼长子读书,连命都丢了,也依然希望宝玉能够刻苦攻读,将来能有功名傍身。 大顺承平日久,如今的勋贵们,空有祖上传下来的一份富贵,在朝堂之中,没有什么话语权,比不得那些科举出身的文官们,朝政几乎把持在他们的手上。 贾政自己蒙恩荫,先是在工部补了个正六品主事,比起那些两榜进士们刚入仕的品阶要高一点,但个中滋味,唯有贾政知道。 他熬了近七年,才在前不久,升到了从五品的员外郎,不过是熬资历罢了。 “总也不能老是靠祖宗的恩荫过日子。若是能从琮哥儿这一辈里,出两个读书人,何尝不是好事?“ 贾母深以为然,只不过,她不舍得让宝玉受这份十年寒窗的苦,“还不知道究竟怎么个事,兴许人家只是带他去见见世面,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说到将来的事上去了,也别太当一回事了。” 贾赦头一回和自己的老母亲想到了一块儿去,心里很是舒坦,当下,也打定了主意,先暂时观望,若贾琮扯起来的这张虎皮只是暂时的,将来,那作孽的畜生还是要落到自己的手里。 黛玉曾听父亲说过一次那花会局,也知道其中是怎么个一回事,心里不由得感叹,琮哥哥那么小年纪,竟然也能被邀请进花会局里去,想父亲一向是个惜才的,若他知道外祖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也不知会不会喜欢? 黛玉心知肚明,她也不会去讲一些自己不曾亲身经历,只听说来的事,坐在桌边不吭声。 探春很好奇,问李纨,“大嫂子,这花会局很好玩吗?” 花会局一直以来,深受文人士子们的追捧,每一次都有人在其中扬名立万,一首诗,一幅画,被评为魁首,便是荣光加身,不亚于金榜题名。 李纨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 及至及笄,她被许给贾珠为妻,丈夫也是个攻读诗书的,十六岁进学,昔日也曾经很是仰慕花会局,恨自己不是生在读书人家。 “听说,这花会局很是难得。地点是在郊外东山,偌大一个山头上,种了多少花树,逢了花盛开的日子里,正好那位的心情好,又有几个冒头的名人出来,才会办一次。” “那若是不到开花的日子,或是那位心情不好,也没有冒头的名人,岂不是就不办了?”探春真是好奇,那位究竟是什么人? “可不是,要巧巧地都赶上了,才会有这花会局。也正是因了此,每次办的时候,邀请的人也不多,规模也不算大,但总是引人瞩目。” 探春不由得神往,问道,“是只有文人士子们去,有没有女子被邀请?” “有是有,不过,多是宫里受宠的公主郡主们。” 不过,那些公主郡主们去,究竟是去品鉴诗书琴画,还是另有目的,李纨就算心中有所猜测,也不会跟小姑子们说这些事。 探春彻底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再一次感叹自己不是男儿身,但凡是个男人,她可以出得去,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一番道理。 黛玉只看了探春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你又在浑想些什么?你便是能够跟着琮哥哥去,你又能做得出什么好诗来?” “我是没有琮哥哥那么厉害的,我既去不了那花会局,难道还不许我自己办一个花会局不成?”探春一把拉住了黛玉的手,“林姐姐,你说,我们自己也办一个花会局如何?效仿他们那样,也不拘诗好坏,写出来,大家品评一番?” “好啊,好啊!三妹妹这个主意好,我就说,这大冬日里,青天白日的,每天也没个混头,我们攒上这么个局,每一期里头,评选出一个好的来,将来也可汇集成一部诗集。” 贾宝玉刚好进来,听了探春的提议,自是点了他的兴头,拊掌赞同。 “这大冬日里的,哪里来的花儿?难不成还找长辈们要去?要来几盆,摆在屋檐下,又冷,张罗起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黛玉撇撇嘴,不以为然,“不过,你宝二爷一声令下,多的是人叭儿狗一样来献殷勤,只别说是我们想要的。” 贾宝玉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黛玉的眼里有些迷茫,他不明白,这个神仙一样的妹妹为什么总是不待见他。 迎春在一旁跟木头人一样,她惯常是没有个主意的人,惜春年幼,只看热闹地看着,无可无不可。 倒是探春,有些看不下去,忙打圆场,“琮三哥搬了院子,我们要不要送份礼去,贺他的乔迁之喜?” 宝玉觉得不妥,“老太太和大老爷很是不欢喜呢!” 阖府谁不知道,琮三爷那搬院子的事,是如何达成的,不见老太太和大老爷恼成什么样儿了吗? 黛玉却道,“那是长辈们的事儿,难不成,兄弟姐妹们亲热了,长辈们还会不欢喜不成?” 宝玉忙顺着黛玉的话道,“是我想左了,林妹妹说得在理!” 他喊着袭人,见没有人应声,茜雪过来,他吩咐,“你把我前日得的那套文房四宝,给琮兄弟送去,就说我贺他的乔迁之喜,让他不必给回礼了。” 茜雪答应一声,嘀咕道,“二爷是糊涂了,人家给不给回礼是人家的事,这事儿怎么好主动说起来?” 有了宝玉打头,探春等人也不好不跟随,各自心里想着,送什么贺礼好。 等人都散了,到了黛玉歇午觉的时候,原叫鹦哥的丫鬟,如今名字改成了紫鹃,服侍黛玉睡下,她低声道,“姑娘今日可不该顶撞二爷,每每二爷在姑娘跟前小意儿得紧,昨日与姑娘一番争执后,在姑娘跟前又用了多少心思,何苦姑娘还不给个好脸子?” 第28章 心爱之物 黛玉心里明白紫鹃这番劝她,是为了她好。 紫鹃是个实心肠的人,她跟了黛玉,便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 “他小意儿又与我何干?你只体谅他,哪里就体谅我的心思了?”黛玉牵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和眼睛,“有这功夫,你不帮我想想,我送什么贺礼过去的好?” “姑娘的心思,我是猜不到。要说贺礼,姑娘从南边带来的纸笔,还留着不少呢,不若就送那些吧!” “你没听宝二爷说,他也要送纸笔呢。人家送什么,咱们也跟着送,显得多没诚意。你把我带来的那本《四书详解》送过去吧!” “那不是姑娘常看的书吗?送过去了,姑娘看什么?” “我又不举业,不去考什么状元榜眼的,我留着做什么,不过平日里用来解闷的。” 那书里,有她父亲亲笔写的一些批注,她每日里拿着,哪里是在看书? 她如今舍得拿出来,是想着,若是父亲知道了有这么一个肯学,上进的子侄辈,也肯提携一把的吧? 她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倔强的,单薄的背影。 贾琮在屋里读书,身上披着那件黑狐皮的斗篷,是画屏硬要他披上的,说是虽然穿了棉服,屋里也有地龙,可坐得久了,还是会生寒意。 说到底,这丫头还是觉得这皮草不错,穿在公子身上,才能衬出公子遗世独立的气度来。 “画屏姐姐在家吗?” 明间传来一道清丽婉转的声音,听到画屏迎了出去,贾琮便没有多在意,也不知道是谁屋里的丫鬟,跑来他们这里做什么? 不一会儿,画屏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套文房四宝,很是稀奇,“三爷,你说怪不怪,那边,宝二爷居然让人给咱们送来了这些,说是恭贺三爷的乔迁之喜!” 贾琮也不知道宝玉这是打的什么牌,此时的宝玉不过七八岁的光景,比他大不了几天,小孩子心性,又何必揣度,道,“你抓点铜钱赏了,多谢她跑一趟不就得了。“ 画屏道,“这也要三爷提醒?我早谢过了,我就是不明白,如今怎么还有人愿意往咱们这里跑了。” 贾琮也很疑惑,也不知道是谁提的议,宝玉打了这个头。 不多时,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人,探春屋里的侍书,迎春屋里的司琪和惜春屋里的入画,分别给贾琮送来了礼物,比起宝玉送的都要薄一点。 探春那里是一支笔,迎春那里是一刀纸,惜春送来的是一个松花配桃红象眼块的络子。 画屏瞧着很喜欢,捧着给贾琮看,“这是四姑娘送来的,没想到四姑娘屋里丫鬟,手儿这么巧,比起她们,我可真是笨死了。” 贾琮拿过了络子,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的惜春,竟然还有这样的爱美之心。可见,不是人人一落地就会有向佛之心,大凡那些想要遁入空门的,必然是在红尘中找不到路了。 “你也挺好,你做的鞋子又合脚又暖和。” “那我给三爷多做几双吧,等明年开了春,三爷就有新鞋子穿了。” “也不必就太着急,离开春还有两三个月呢。” “三爷若是去参加那花会局,要穿什么衣服才好?这身斗篷,是不适合穿到花会局上去的吧?也太亮眼了一点。” 最关键的是,怎么好穿别人送的衣服,跟着那人去赴宴?也太丢人了些。 “往日怎么穿,还是怎么穿!人家邀请我,也不是看我一身装扮!” “也是!三爷可不是女孩子!”画屏笑出声来。 正说着,明间外面又传来了声音,画屏忙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一本书。 她头上梳着一对丫髻,一张圆脸,满脸孩气,吴侬软语,听着绵绵柔柔。 “琮三爷,这是我家姑娘让我送来的,说是贺三爷的乔迁之喜。” “你是雪雁吧?”贾琮问道。 “咦,琮三爷怎么认识我?”雪雁歪着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看便是聪慧的姑娘。 “你这口音,我如何听不出?” 画屏便瞧着雪雁笑,像是在笑雪雁的呆,雪雁一脸恍然,顷刻娇羞红润布满脸庞。 这个时代,书籍无疑是很贵的。 虽然一本书,但比起宝玉送来的一套文房四宝更令贾琮看重。 《四书详解》,贾琮翻开书本,看到里头密密麻麻的批注,一手蝇头小楷,风骨如宗师,暖意便渐渐地涌上了心头。 “帮我多谢你家姑娘,画屏,好好请雪雁喝杯茶再走,天寒地冻的,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画屏“嗳”了一声,牵着雪雁的手去了明间,将前几日贾琮买回来的茶点,每样择了一些摆上,特别是那一盒带骨鲍螺,因是江南口味,雪雁便格外喜欢些。 等回了荣庆堂,雪雁说起在贾琮这边受到的礼遇,对黛玉说道,“琮三爷那边,也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带骨鲍螺,和咱们扬州那边,是一个口味的,我连吃了好几块,想着要是能给姑娘带些回来,就好了。” 一句话,勾起了黛玉无限愁绪,她的心也一下子飘到了千里之外的扬州,那边的山和水,温润的气候,弥漫的烟云,撑着一把伞,走在雨天里的惬意,还有她的家,她的父亲。 雪雁眼见姑娘又流泪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那一句话惹恼了姑娘,在一旁手足无措。 她求助地喊紫鹃姐姐,紫鹃是听了雪雁这些话的,不由得道,“听说那带骨鲍螺贵了些,可咱们又不是吃不起,姑娘若是想,奴婢去禀老太太去,遣人外头买去,何苦又伤心抹泪儿?“ “你又浑说,我哪里是想要吃什么了?”黛玉生气地扭过身子,不搭理紫鹃。 贾琮看《四书详解》,原是林如海闲来无事,专程给女儿批的注解。他越是看,越是对这位前科的探花敬佩不已,能够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三鼎甲,自然非同寻常。 这本书于黛玉来说,何等珍贵,她却送给了自己,一时间,贾琮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第29章 都付笑谈 看了好一会儿,画屏进来,让贾琮休息眼睛。 贾琮去看望钟氏,连着吃了药,如今也没了那些烦心的事,钟姨娘安心养了这几日病,气色好多了,咳嗽也不那么频繁,夜里能睡得着觉,也就渐渐地好起来了。 “各房的爷和姑娘给三爷送来了礼物,自家兄弟姐妹,三爷若是不还礼倒也无碍,只林姑娘那里,到底是远客,我听说,林姑娘给三爷送来的是一本书,这是何等珍贵,三爷不拘什么,还一份礼回去,也不短了礼数。” 贾琮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他如今,手上虽有几个银子,可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若出去现买,也很有些丢人,叫人知道了,反而是个笑话。 想了想,贾琮命画屏磨墨,他用了一张上好的白竹纸,提笔写了一首词。 他细细地写,再小心地将墨迹吹干,折叠好后,交给画屏,“你帮我送给林姑娘,就说,是我无意间得来的好词,送与姑娘共勉!” 宝玉正在黛玉的房里问她给贾琮送了什么贺礼? “也没有送什么,我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将我平日里读过的书,送了一本过去。我猜着,琮三哥平日里应是喜读书的,就投其所好了。”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我就想不到这些。” “你当人人和你一样?那是你不读书之故。” “好妹妹,咱们不说这个了。你不是一向好读诗吗?这是我今日从外头得来的诗,听说都卖疯了,我好容易抢了一张,还没来得及看,想让妹妹先睹为快。” 贾宝玉跟得了新奇玩意儿,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上头正是今日一大早集贤堂发布的单行本。 黛玉打开一看,正是之前二舅舅说过的,琮三哥在荣国府门口念的那一首《梁上双燕》,她看着一字一句地品鉴,到了最后,将纸一推,“这诗分明还没有写完呢,也不知后面缺了的几句究竟是什么样儿。” 俨然,兴致缺缺。 贾宝玉确实没来得及独自欣赏,到手就给林黛玉送来了,这会子一看,到了最后,看署名,竟然是贾琮的诗,他顿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懊恼不已,将书童茗烟恼到了骨子里。 正说着,画屏来了,紫鹃将她请了进来,先是给黛玉和宝玉请安,再将那词拿出来,“我家三爷说很喜欢林姑娘送的书,也没有什么好还礼的。偶尔得了一首好词,送与姑娘共勉!” “啊,快给我看看!”林黛玉喜得站起身来,她虽喜欢《梁上双燕》,可明显只有半截,且总是让她想起道跪在雪地里的背影,令人心绪不快。 “《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黛玉双手捧若珍宝,慢慢地吟着,“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都付笑谈中!” 黛玉若有所思,两行泪已是滚滚落下,只觉得生平多少愁绪,在这一刻都有了交代。 “一壶浊酒喜相逢!好!”宝玉侧身凑过来,看着黛玉手中的词,唯有这一句,让他欢喜,不由得拊掌赞赏。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好?” 探春已是跨步进来了,她凑过来看黛玉手里捧着的词,惊讶一声,“这是谁的字啊!写得真好,林姐姐,快给我看看!” 黛玉生怕她把纸扯破了,忙松了手,“你就只看到了这字了,你且看看这词,读来,真是让人胸臆散尽!只觉得这世间事,再没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 探春也念诵了一遍,一番慷慨悲壮顷刻与她素来的志向形成了共鸣,那人似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读懂了她的心思,把她一腔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一字儿不多,一字儿不少。 “这是谁写的,真正是好?”探春看了好几遍,没有看到署名。 迎春和惜春将词接了过去看,姐妹二人也是品了好久,同样感受到了那一份豁达、高远而又淡泊洒脱的情怀,却对这样一份情怀很是陌生,不知该如何安放? “是琮哥哥送来的。”黛玉对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表兄,充满了好感,她似乎找到了一位知己,觉着他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心里也充满了欢喜。 “是真好!”探春一想,觉得不妥,“二哥哥,你得了这样的好词,怎地不告诉我?” “哪里是我得的。我们一般给琮兄弟送了乔迁之礼,他只给林妹妹送了这首词做回礼,却把我们给略了。” “谁让你们送得那么敷衍?”黛玉忙将这首词收回来,折叠好,夹在了自己日常喜欢的一本诗集里,“再说了,你们一般是骨肉兄弟姐妹,怎地还见外这么多,计较人家回不回礼的?” “妹妹说得有道理,我这做兄长的,和琮兄弟计较这些,确实不该。”宝玉忙又认错。 晌午过后,贾琮待钟姨娘喝药睡了,他整理衣衫,便出了门。 轻车熟路地到了书坊一条街,集贤堂门口聚集了不少学子士人,正在抢购什么。贾琮很是好奇,走近了去看,原来是贾家送到集贤堂来刊印的单行本诗,还出自他的手。 “听说这贾琮,小小年纪,有几分才华,不过孝道上,就欠缺了些。前几日,为了些银两待遇,竟然在自家府门前大闹一场,让家里的长辈可下不了台面。” “确有此事,听说这首诗就是这么来的!” “不是说那贾琮乃是庶子出身,在府里过是连猪狗都不如的生活!”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再怎么是庶子,有这份才华,除非贾家的长辈都是傻子,绝无可能会不重视的道理。若真不重视,也肯定是有缘由的。” “年纪小,恃才傲物,桀骜不驯也是有的,长辈们就算教训错了,哪有这么闹的?还闹到外头来,如此不堪,真是可惜了!” “说的是!荣国公府百年家业,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给寻常人家几辈子都花不完,何至于就少了一个庶子的吃穿用度。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 贾琮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倒是平静得紧! 第30章 做下的局 那天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多是些贩夫走卒,有几个有身份的读书人会跑去那雪地里,站在别人家的大门口看热闹? “哥儿,这些人可真是混账,什么都不知道,还满嘴浑说!” “不理会这些!” 贾琮朝集贤堂对面的余庆堂看去,见有店小二搬了一张桌子出来,往门口一放,一根幌子往半空里一挑,北风吹过,扬起来,如同一张帆。 “卖新诗了啊,全须全尾的一首诗,不是半首啰!”店小二扯起了嗓子,喊起来,洪亮得满街都听得到,丝毫不亚于后世的高音喇叭。 “什么全须全尾,什么不是半首?难不成,谁还会把写一半的诗拿出来卖不成?”有人问了出来。 “嘿嘿,买了才知道呢!”店小二卖着关子,见有人送了二钱银子上来,他退了一钱银子,“今日这一首诗,便宜些卖,有要的,赶紧来哦,早到早得,晚到没得!” 有华服公子不吝啬钱的,派了小厮前去抢了一首,从头一看,竟然和集贤堂的一模一样,正待发作,却看篇幅长一些,后面几句是从未听说过的。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他念了出来,语毕,眼中已是沁出泪来。 “赵兄,这是为何?”旁边的同伴不解地问道。 “你看看!读了这首诗,我才真正体会到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啊!我活了这二三十年,竟是白活了!” 说完,这读书人竟捂住了脸,惹得周围的人越发疑惑不解。 “呜呜呜!真是太感人了!我的娘啊,呜呜呜,为什么要让我现在才看到这首诗,我辜负父母,竟是禽兽不如!” 见此,多少人往前挤,要买余庆堂新出的诗。 “大家快别上当了,集贤堂卖的《梁上双燕》只有一半,这边的《梁上双燕》才是全须全尾的!“有人买到了,扬了手中的单行本,举给别人看。 而更多的人,买到了之后,通读一遍,都怔怔地站在原地,已是泪湿衣衫。 等回过神来,也都发现自己上了当,纷纷前往集贤堂门口讨要说法。 “听说这半首诗是贾府的人送来的,大家看看,下面对贾三公子一阵抹黑,其中用意,居心何在,诸位,这还不明显吗?” “确实,能够写出‘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的,会是不孝之子?” “贾家庶子尚且能够对生养自己的姨娘如此感激,写出这等动人肺腑的诗句,难道还是大奸大恶之辈不成?众所周知,侯门公府多少腌臜事,这宁荣二府听说也是……”说的人摇摇头,到了最后,未尽之意,惹人深思。 “欺负一个小孩子,这算什么本事?” “嘿嘿,当父亲的,竟然如此着力抹黑自己的儿子,可想而知,那些传言必然不是空穴来风了!” 世人本就如此,昔日,贾琮也读过一本叫做《乌合之众》的书,对人心的刻画,可谓入木三分。他也早料到这一遭,亲自前来,不过是看看效果罢了。 既然看到了,也就不必留在这里吹冷风了。 贾琮在东三条巷口拐了个弯儿,沿着街边朝鹤鸣街走去,甫林记便在那条街上,其中卖的带骨鲍螺虽说贵了一点,但既然姨娘和画屏都爱吃,他也不吝银子。 邢夫人还欠了他们七百六十八两银子,这笔账,无论如何,他得要回来。 集贤堂一大早进账了百数十两银子,这就是好诗的魅力。 一首好诗,在这些读书人的面前,宛若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身着轻纱春意浓的女子,怎抵得了这诱惑? 正得意,谁知,对面余庆堂来了这一招,谁又能想到,堂堂的国公府,为了坑自家一个庶子,还能送来一首只写了一半的诗。 接连两天出变故,戴仁杰已是一个头两个大,眼见门口的情况不好了,他飞奔到了后面。 顾初明喜好附庸风雅,邀了几个同伴又在品鉴这一首《梁上双燕》,他今日先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又用这首诗出了大大一个风头,正喜不自禁。 外头突然闹哄哄起来,有造反的架势,顾初明皱起眉头,戴仁杰已是连滚带爬地进来,“少东家,大事不好了,荣国公府那狗日的,拿了一首假诗骗咱们,现在外头那些买了咱们诗的读书人都闹起来了,要退钱不说,还要讨个说法!” 顾初明腾地站起身来,他走到了屏风前,往外头只看了一眼,被唬得魂胆俱裂,生怕那些人冲进来,把他吃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诗怎么会只有半首?难道还有全首的诗不成?”顾初明醒过神来,恼羞成怒。 “也不知道那贾琮那小儿和余庆堂怎么计谋,做下了这个局!” 戴仁杰已是毫不犹豫地把罪过归到了贾琮的身上,“荣国公府拿来的诗只有一半,今天余庆堂故意等咱们这边卖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刊印了全诗的单行本发卖,生生是在断咱们的活路啊!” 一家书坊,和读书人打交道,若是在品行上有了任何污点,以后谁还敢把自己的作品拿来刊印? “人无信则不立,业无信则不行。”无端地,顾初明的脑海里响起了那日,贾琮说过的话,他咬牙切齿地道,“哼,小小年纪,竟是如此歹毒!” 戴仁杰心说,您也别光顾着骂人了,赶紧地想想眼下该怎么办了! 余庆堂的二楼上,临窗站着一道身影,赫然便是孟季希,他垂眸看着店面门口街上哄闹闹的一切,心头已是震撼万分。 晚集贤堂一步售卖《梁上双燕》的单行本,实际上也只是偶然而已。 今日一早,得知集贤堂已经开门卖《梁上双燕》,他比较了两个版本,便索性等对面卖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卖,为的只是想打对方的脸。 等听到了街上那些学子们的议论,他才明白过来,这两个不同的版本,对于贾琮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31章 不会罢休 “或许,连我晚一步卖,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吧,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真的有这份心计吗?”孟季希想到与贾琮之间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贾家门口,用半首诗求取同情,侧面骂贾赦非人父;贾家为了表白自己必然会拿这半首诗做文章;他在与自己合作之后,用整首诗做交易发表单行本,亏得那时候,他还以为,贾琮只是想要挣一笔钱而已。 这后面一半诗究竟是他后来续上的,还是原先本就有的呢? 正思忖间,孟季希便看到对面顾初明已经站出来了,不知道是有所察觉还是如何,他似有若无地朝这边的二楼看了一眼,孟季希站在窗帘后,也不回避。 “诸位,造成这样的误会,我们也感到非常诧异。这首诗……”顾初明扬了扬自己的手里,集贤堂售卖的单行本,“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诸位,是贾府送来的,是贾大老爷身边的大总管亲自送来的,绝对做不得假……” “说这些做什么?”有个读书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顾初明的话,“你们这些大人们,一个为了名,一个为了利,勾结在一起,欺骗我们这些人也就罢了,这不是明摆着想欺负一个孩子吗?” “就是,平日里你们刊印诗集的时候,也只写人的好话,看看你们这上头写的都是什么?” 有人将怀兴长写的贾琮的简介读了出来,就有人吐口水,“我呸!真是不要脸,这么抹黑人,干得可真不是人事!” 顾初明眼见解释不成,他冷笑一声,朝余庆堂这边一拱手,“还请余庆堂大掌柜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不知贵店刊印的《梁上双燕》究竟是谁狗尾续貂?” 孟季希索性撩开了窗帘,推开了窗,将大半的身体露出来,他笼着袖子,笑道,“顾公子也是读书人,才识不凡,一首诗,是原封原样还是狗尾续貂,相信还是品鉴得出的。顾公子若见识有限,我想诸位饱读诗书之士,这点本事应不欠缺。” 当下,有人捧着诗,读了一遍又一遍,前后的用词,语气,并无半分出入,显见得,顾初明是在胡说八道了。 有人将那首完整的《梁上双燕》捧到了顾初明的面前,喊道,“是不是狗尾续貂,公子自己瞧瞧吧!” 顾初明的目光扫过那首《梁上双燕》,越是看到后面,越是心惊胆战,待最后,署名“红楼客”三个字,他是如此熟悉,冷汗涔涔而下。 顾初明不觉得是贾琮算计了他,他自己也是少年郎,自负不凡,并不觉一介孩童,能作如此谋算。 吃了这么大的亏,唯一能够解释的是,贾家的人以有心算计无心,算计了他。 “是我集贤堂一时大意,遭了人算计,才让诸位跟着受了牵连!”顾初明不敢得罪这些学子士人们,今天这件事处理不好,他们这店怕就要葬送了。 竟然以一首诗的价格,卖半首诗,虽说字数多了一点,可又不像卖话本,还讲究个字多字少。 “这首诗是贾府的人送来的,诸位也可以看到作诗人的介绍,‘荣国公府长房庶出,素有才名,因得父母疼爱,仗长辈爱惜……’” 顾初明的话未说完,就有人叫嚣起来,“公子又想说,‘性骄纵,素贪玩,多不服管教’是吗?长房庶出的孩子,我们可是听说了,只有七八岁的光景,大雪天里,想求一碗饭食,跪在国公府的朱门前,冻得跟乞儿一样,何苦来哉?” “可不是,没有把人冻死,饿死,就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坏人的名声,亏得想出来!” “谁知道你们这集贤堂是不是和荣国公府一块儿合计了,要不是余庆堂,我们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拿半截诗出来卖的书坊!” “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别的不说了,退钱!” “对,退钱!” …… 门前一下子拥挤起来了,顾初明被挤得直往后退,掌柜的见势不妙,忙上前拦着,“别慌,我集贤堂也不多说别的,这钱,我们退,大家都排好队,不要挤!” 顾初明气得满脸通红,只觉得眼前这些士子文人们,人人都面目可憎,而他心中最可恨的还是贾家。 这件事,不会罢休! 集贤堂的单行本大卖,一大早,奉命前来的郑好时,书坊一条街门前听了一耳朵,便乐颠乐颠地回去了,学给贾赦听。 贾赦的外书房里,清客门人们聚在一块儿,听了之后,无不恭维贾赦,“老世翁不必悬心了吧?世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世兄不懂事,也未必是世兄的错。” “这一次事过了,老世翁可好好问问世兄,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小孩子,若无大人教导,万做不出这等事来!” 贾赦边听边抚着胡须,微笑点头,“也好叫他知道,和他老子斗,是斗不赢的。” “哈哈哈!老世翁高明!” 不到晌午时分,黑漆大门口便来了客人,正是戴仁杰。 门房的上来,戴仁杰给了个没脸,将自家主人的帖子拿出来递过去,“去回你家老爷,我家老爷的拜帖,就说集贤堂来拜,还请拨冗一见!” 话虽说得客气,可戴仁杰的脸色可不好,门房的见这拜帖不俗,分明是六部堂官的帖子,不敢怠慢,忙小跑着进去禀。 贾赦在书房里听了,想着这么快就有了分红,自是喜不自禁,道,“还不快请!” 郑好时亲自出来迎,好歹,他吃了戴仁杰一顿酒,格外殷勤,谁知却碰上了戴仁杰一张冷脸。 “不知出了什么事?还请戴掌柜的直言!”郑好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却怎么也想不出,这十拿九稳的事,能有什么反复? “这事儿,我也是奉我家东家过来的,究竟什么事,待见了贾老爷的面再说!”戴仁杰全然没有昨日见面时客气,冷冰冰的不说,一副瞧不起郑好时这大总管的模样。 郑好时心里就越发不安了。 第32章 如何善后 书房里的清客门人都散了,只有贾赦一个人在,因来的是戴仁杰,他也没有起身,待戴仁杰行过了礼,他赐座。 “不敢!”戴仁杰直接拂了他的好意,昂首挺胸地站着,下巴高扬,眼睛看着屋梁,“我家东家说了,一向与贵府上没有恩怨,井水不犯河水的,不知这次,贵府上为何要与我们过不去?” 贾赦听得莫名其妙,“这话从何说起?” 戴仁杰见贾赦不像是装的,可难不成,这当爹的还被一个七岁的儿子给坑了不成? 说出去谁信呢? “难道贾老爷不知道,昨日让人送过去给我们刊印的那首诗是半首不成?我集贤堂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祖上几辈人传下来的买卖,这一次,托了府上的福,可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从今往后,满长安城的书生们可再也不敢往我集贤堂买书了,那些文人墨客们有了墨宝,也不敢找我集贤堂合作了。” 戴仁杰真是越说越气,他这份活计,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有了这臭名声,他再想找一份一年进账两百两银子的活计,比登天还难了。 戴仁杰吃了眼前这两个人的心都有了,无奈,他终归只是一个书坊的掌柜,背靠东家,才得以进这贾家的大门。 “这话从何说起?”郑好时也是胆战心惊,陪笑着问道,“那诗怎么可能会只有半首呢?难不成好好儿一首诗,我还能故意把纸撕成了两半,只给贵坊一半?这等事,于我有什么好处?” 戴仁杰见郑好时完全没有听明白,而贾赦也是满头雾水的样子,心里骂了一句娘,道,“贵府拿出来的诗,说是小公子写的,不如把这位小公子请出来,让他说一说,那诗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琮的手里提着两盒带骨鲍螺回到了院子里,掀开帘子,迎面而来的便是带着热气的饭菜香味。 正是饭点了,画屏从厨房里拿来了饭菜,还没有摆桌,看到贾琮回来,忙迎上来,从他手里拿过了点心盒子,问道,“三爷又买了什么?” “你和姨娘都爱吃那带骨鲍螺,正好我今日经过甫林记,刚出炉,那香味儿,满条街都闻得到,我就买了些。” “哎呀,多贵啊,三爷下次可别买了。”画屏心疼不已,“这两盒点心,抵上了我们屋里一个月的嚼用呢!” 想到前些日子,三爷要一支湖笔,花了两钱银子,自己还愤懑不平,画屏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说来说去,也是当初太穷了些。 画屏将炕桌摆上了,扶了姨娘起来,将饭菜摆上,三人正不分主仆吃饭,门口,传来小丫鬟的声音,“画屏姐姐在不在?” 画屏忙下了炕出去,一看,是大老爷跟前的翠云姑娘来了,狐疑间,问道,“是翠云姑娘,有什么事不成?” “我也是大老爷吩咐了来说一声,大老爷在书房里立等三爷过去说话。”翠云透过帘笼的间隙,朝里头望了一眼,见钟姨娘穿着小袄坐在炕上吃饭,精神头还好,并没有病得起不来的架势。 贾琮慢条斯理地把饭吃完了,这才下炕穿了鞋子要往前头去。 钟姨娘又紧张得咳起来,贾琮不得不多安抚两句,心想着,须得想个法子,让姨娘和画屏不再如惊弓之鸟一般,但凡上头有个传唤,就开始担忧。 贾赦这边等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他有些不耐烦,可戴仁杰不管不顾地赖着不走,说请他喝酒,戴仁杰也没有心情,不得三催四请。 贾琮姗姗来迟,进了书房,贾赦不管不顾地一盏茶摔过来,贾琮抬脚避开,凉薄的眼神往他看了一眼。 “混账王八东西,叫你来,半天不来,还要人八抬大轿请不成?” 贾琮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父亲唤儿子来,有何吩咐?” 不论贾赦如何雷霆暴怒,到了贾琮这里,他都是云淡风轻,单这态度,就能把贾赦气死。 “公子真是好气度!”戴仁杰嘲讽道,他从袖子里抽出一首诗来,递给贾琮,“公子可认得,这首诗,是不是你写的?如何只有半截?” 贾琮笑了一下,接过来,只展开渺渺瞥了一眼,便递还过去,“半截而已,这就好比一本书被人撕了一半,一篇好文章,被人断章取义,寻常事而已。” “贾大老爷,您怎么说?” 贾赦问道,“余庆堂的那首《梁上双燕》全诗,是不是你给的?” 贾琮坦然地答道,“是的!” “混账东西,此等大事,你竟然不禀报,擅自做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父亲,儿子也不知道父亲拿了儿子写的诗去找集贤堂刊印。” 你这个当父亲的,都没有尊重我的版权,还好意思质问我? “我是你老子,我做什么事,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儿子着实不知此事,只听说,作诗可以卖钱,便换两个钱花,也没有多想。当初想卖给集贤堂,可戴掌柜的,偏偏以为我是讹诈,没有这本事,无巧不成书,才有了今日这误会。” 他装作无辜地问道,“不知,出了什么事?” 若说此时,戴仁杰还信贾琮的话,他的年纪就都活在了狗身上,气得胡子直抖,起身朝贾赦敷衍地一行礼,“贾大老爷父子也不必在在下跟前演这双簧了,这事儿,在下回去后会上禀东家,如何定夺,也都是东家说了算。”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贾赦忙让郑好时撵上去送人出门。 这戴仁杰算不得个什么东西,可他背后的人,贾家可得罪不起。 “看我不打死你!“贾赦手里拿起了一根鸡毛掸子便朝贾琮扑了过来,贾琮往旁边一躲,那鸡毛掸子抽了个空,贾赦朝前扑去,几乎狗啃地。 贾琮担心他摔出个好歹来,会赖在自己身上,便伸手拉了一把,“大老爷,这会子,你就算把我打死,也无济于事了。这事儿,无论当着谁的面说去,都算不到我头上来,我若是你,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善后。” 贾赦一听这话,被唬得不轻,“你还想如何?” 第33章 我有疑惑 “不是我想如何!集贤堂吃了这样的大亏,他对我一个孩子下手,如同隔空打牛,任他有多大的本事。除非置我于死地!他必然不会想到是我的缘故,所有的气都会出在荣国公府的头上。” 贾赦浑身一哆嗦,拿着鸡毛掸子的手在哆嗦,气不打一处来,却偏偏,这儿子如同落在了灰塘里的豆腐,拍不得,打不得! “集贤堂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贾琮并不知道那个顾公子是何人,且看贾赦这番表现,便知道,恐怕顾公子家的背景有些深厚。 “孽障!”贾赦怒骂道。 贾琮朝贾赦行了一礼,礼数周到后,他道了一声“多保重!”便款款地离开了。 贾赦傻眼愣在地上,半天都会不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多少武将勋贵没有死在疆场,而是死于朝堂倾轧之中,而最擅长这一手的,正是这些文官们,他们内部也会拉帮结派,但对付武将勋贵的时候,又是出奇地团结一致。 而集贤堂背后的老板是当朝礼部尚书顾铭臣,内阁大学士,永嘉二十年的进士,庶吉士出身。 贾赦想到这些,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他有官也不好好做,一味好色贪乐,并没有什么大志,也胆小怕事。 忠顺王府里,孟季希只在门房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等来了王爷的召见,和上次不同,王爷在后院的挹梅轩里。 雪沸沸扬扬地下了一夜之后,天地间洁白一片,玉树琼枝,宛如堆起了千层浪,又透出淡淡的幽香来,放眼看去,才发现,梅萼初含雪,皑皑中,一片嫩黄,娇柔欲滴。 “慕静,如此好雪,你说什么样的诗才可应景?” 孟季希愣了一下,安静地行了个礼,才上前道,“奴才一介商人,在作诗上,素来才拙,前日在贾家门前听来的那首诗,或可供王爷玩赏。” “那首《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忠顺王念咏一番,也不得不点头,“是好,一句‘为有暗香来’,写尽多少曲折!” “虽朴实,却也耐人寻味!”孟季希附和道。 那的确是个有才气的孩子。 “听宫里传来消息,御史台那边有人朝皇上递了折子,参了贾家一本。” 孟季希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在那个孩子的意料之中吗?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当面问一句。 “这件事,本不该告诉你!本王听说,最近为着刊印一首诗的事,余庆堂与集贤堂之间起了罅隙?这是怎么回事?”忠顺王在一张玫瑰椅上坐下来,大太监曹万忙将一方狐皮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孟季希跪下来,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到最后,他竟然越来越糊涂了,“实在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最后还会闹到朝堂上去。” 忠顺王听完,笑了一声,“有意思!” 他又问道,“你说,当日,你和贾家那三公子谈完了生意,他主动提出,让你帮忙将那首《梁上双燕》发一个单行本?” “是!”孟季希想起来那首诗,猛地一拍脑门,“奴才糊涂,奴才愚蠢,奴才被那孩子给蒙骗了!” 忠顺王哈哈大笑,“有意思啊,有意思!若贾家不把那半首诗拿出去给集贤堂刊印,余庆堂单单刊印发卖这个单行本,那孩子白赚了一笔,没什么损失。偏偏,集贤堂刊印了那首诗,贾家还在那单行本上泼了脏水,看似不相干的一件事,最后,你孟季希以为只是占了商机,却不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可不是这样,他已经和那孩子说好了《梁上双燕》值四十两银子,他虽没有送过去,可能不送吗? 若不送,损失的会更多!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局?” 忠顺王的话,孟季希有些不解,商场上的事,他倒是能应对自如,可碰到了朝中事,他还是欠缺了些。 “你上次说到纲引的事,如今是泰启二年,又如何把泰启三年的纲引卖光了?”忠顺王皱着两道浓眉,问道。 说起这件事,孟季希已是浑身颤抖,他的话要是一说,怕是要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却又不得不说。 “王爷,昔年太上皇是金口玉言说了在原有盐税的上,每张预售引单再增加三两的税银,可到底预售不预售,到底有没有增加这三两税银,除了那些经手的盐官和盐商,谁又能知道呢?” 一瞬间,忠顺王的脸色一片苍白,他坐在玫瑰椅上,如同一尊雕像。 半盏茶的功夫后,孟季希从王府里出来,一阵北风打着雪粒子卷儿朝他扑过来,他不禁打了个激灵,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寒彻骨。 “走!”孟季希忙爬上了马车,将火盆笼在怀里,才觉得活过来了。 “老爷,去哪儿?” “去一趟贾府,不,派人去一趟贾家,让人托话给贾三爷,我在鹤鸣楼等他,就说,那四十两银子,要亲手交给他!”孟季希觉得今天必须要见贾琮一面,否则,他夜里都会睡不着。 大雪天里,贾琮本不愿出门,可看在四十两银子的份上,他决定还是跑一趟。 余庆堂的马车就等在门口,不劳他多跑一步,一面感激孟季希的体贴,一面心里狐疑,若孟季希单单只是还四十两银子给他,犯不着非要面见。 马车在鹤鸣楼前停了下来,店小二殷勤地将他往里迎,一面道,“孟老爷在里头等着,公子请进!” 并不在饭点,孟季希便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他点了一桌子的点心,体贴地道,“一会儿若是吃不完,老弟就打包带回去。” 贾琮笑了一下,拈起了一块枣泥馅的山药糕,这是《红楼梦》里,秦可卿死前唯一能克化动的吃食,他咬了一口,甜得发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孟大哥找我来,怕不是单单请我喝茶,吃点心的吧?”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去了口中的甜味。 “我有疑惑,想请老弟解一解!我也是才听说的消息,朝中有御史参了荣国府一本,说是荣国府与民争利,欺压商行,有辱朝廷体面。” 第34章 醍醐灌顶 贾琮淡然一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集贤堂背后的东家是礼部堂官,方才,戴掌柜拿着顾家的名帖进了我贾家的大门。” 孟季希却笑道,“这算不得什么,哪怕朝廷所有人都知道,集贤堂背后的东家是顾铭臣,也不会说出来。” 贾琮愣了一下,忽而想到,自古官商结合是寻常事,原来并没有律法禁止朝廷命官开商户,且人家开一家书坊,只要不危害百姓,还能说成利于教化,附庸风雅。 孟季希见贾琮这表情,心里已是有了答案,他提醒道,“小老弟天资纵横,是绝顶聪明之人。我与小老弟一见面,便不知不觉地入了小老弟的瓮中!”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贾琮端起茶盏,装作喝茶,遮住半张脸,也是有几分难为情的意思。 “小老弟别误会,大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想知道,小老弟单纯是想为自己争取家族中该得的利益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我不明白孟大哥的意思。” “你年纪还小,我是怕你误入歧途。这天下的道理,再大,大不过一个‘孝’字,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你在荣国公府虽受偏见,可你知道,这天底下,若无庇护,就不是三餐无继,而是顷刻命丧黄泉。” 贾琮站起身来,朝孟季希恭敬地行了个礼,到了这一刻,他才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大哥,道,“这个道理,我懂!” “那小老弟如何解这局?”孟季希好奇地问。 贾琮笑了一下,此时也不做掩藏了,反问道,“御史大夫只看到我荣国公府欺压商户,也不想一想,我荣国公府做这些,有什么好处呢?” 荣国府无利可图,又有什么罪名呢? 孟季希瞠目结舌,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贾琮捻了一块豌豆黄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碎咽下去,道,“我听有人说过一句话,他说,雪崩的时候,没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拿起桌上的四十两银票,拱手朝孟季希道,“十二首诗,若孟大哥还有兴趣的话,我即日便可得!” 见孟季希无动于衷,贾琮也不留念,朝门口走去。 “慢着!” 孟季希忙追上两步,“小老弟,大哥我自然仰慕你的诗才,但聪慧如你,也应当知道,大哥也是为人卖命的,凡事若牵扯太多,大哥也不好向背后的主子交代!” 他虽说不后悔与贾琮结交一场,也是有些怕这个孩子了。 “大哥,些许小事而已,若大哥背后的主子真对大哥有何不妥,大哥不如问他,‘舜亦以命禹’作何解?“ 孟季希又懵了,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他却越听越糊涂。 “最后问一句,你知道我背后的主子是谁?”孟季希是真怕了。 “我只知道集贤堂背后的人是礼部尚书,六部堂官,等闲勋贵都不敢与文官抗衡。孟大哥的余庆堂敢和集贤堂叫板,自然不会惧于礼部尚书。“ 孟季希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凑近贾琮,“老弟,这世上有种人总是死得最快,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知道,聪明人,但也分是什么样的聪明人,诸葛亮和杨修就不一样。” 孟季希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啊,多读书就是好,大哥就是书读得太少了!” 孟季希先出了门,车夫忙迎上来,他吩咐道,“留一辆车送贾三公子回府!” 泰启帝今年四十六岁了,年岁不轻,身形消瘦,上圆下尖的脸形显得有些刻薄,因缺少睡眠,而精神不振,打了一个呵欠后,将一份奏折扔到了跪在地上的忠顺王面前。 “你看看,朕记得那余庆堂,不是你名下的吗?早年说,要开个书坊,将来给宪宁攒嫁妆,朕就说,和读书人打交道,不是什么好事!” 忠顺王捡起了地上的奏折,夏守忠忙亲自上前搀扶起了忠顺王。 泰启帝命赐座,小太监搬来了椅子,忠顺王坐了半边椅子,一目十行地将那份原本弹劾荣国公府的奏折看完,通篇并无一个字提及余庆堂,他也有些懵。 “皇上,这……与臣弟的余庆堂何干啊?” “你看看你,你说你怎么还没有长脑子?这奏折朕看过了,荣国公府至今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他们家也没有书坊,他们和集贤堂起冲突,图啥?“ 轰! 忠顺王的脑子里宛若被敲响了黄钟大吕,他猛然间醍醐灌顶,明白了怎么回事,“皇兄,余庆堂确实刊印了全首的《梁上双燕》,听说卖了近一千张出去了,挣了,挣了一百多两银子。“ “这么多!”泰启帝哑然失笑,“为了这一百多两银子,和贾府演这双簧,可合算?” “皇兄,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忠顺王觉得这真是黄泥巴掉在了裤裆里,不由得哀嚎道,“臣弟是短那一二百两银子的人吗?要真穷到了那份上,臣弟进宫找皇兄打秋风不好吗?” “那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泰启帝气急,“你可别说,你是被人给骗了!” 忠顺王有苦说不出,“皇兄,不是臣弟被人给骗了,是臣弟手底下那帮子蠢货,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泰启帝是很心疼这个弟弟的,当年,若不是弟弟帮他担起来,一切都不敢想象。 忠顺王低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事,说来话长!” 忠顺王其实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便简单地说了一下,“听说,贾家的那个小公子只有七岁,倒是有一副胆识。” 泰启帝倒是来了兴趣,问道,“在荣国公府的大门口演这一出?还说,若是不想养他这个儿子,可将其出族?呵呵,年纪不大,志气不小,他不知道,就他被出族了,孤儿寡母的,能活?” 忠顺王想到被坑得不轻,也难免恼火,“小孩子家家的,不知天高地厚!” “嗯,让东山上那边,给他下一张帖子,朕倒要看看,他是有真才还是背后有人鼓捣?” 第35章 环环相扣 “臣领旨!” 从宫里出来,忠顺王满腔的怒火这才发了出来,上了马车,吩咐道,“让孟季希来见本王!” 孟季希一路小跑着进了偏殿,忠顺王才更了衣,正在喝一杯茶降火,看到孟季希进来,不由得怒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孟季希得了贾琮的指点,心里已是有了数,跪在地上磕头,“奴才无能,连累王爷,实在该死!” “呵,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连累了本王了?你倒是聪明,本王还什么都没说呢!”忠顺王越是看孟季希,越是觉得从前怎么就没见他这么蠢呢? 这原本也是他手里的一员得力干将。 “顾家让御史台那边上了弹劾的奏折,明面儿上是弹劾贾家,实则,是在和余庆堂……啊不,是和王爷打擂台,是奴才该死,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把王爷牵连进来了!” “很好!别人家的奴才都是想尽办法为主子排忧解难,你倒是好,自己的事撕掳不干净,让这刀口,掉头就对准本王了!” 想到今日在敬德殿里,被皇兄奚落,忠顺王就气不打一处来,问道,“凭你这脑袋,也想不到这么多来,说吧,是谁又帮你参谋了?” “是……是贾三公子!奴才不敢欺瞒,奴才才去找了贾三公子,他说贾家打压商户,无利可图,谁图了这个利,就弹劾的是谁,最多贾家只是被捎带上。奴才问他,最终怎么办,他说,泰启元年恩科试官出的题目‘舜亦以命禹’可破这局。” 忠顺王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也不好拿这种问题来问孟季希,问也没用,但毫无疑问,自己这一边被那孩子算计进去了。 他一脚朝孟季希踢了过去,“本王说你什么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被人算计成这样,慕静啊,你怎么不蠢死算了?” 孟季希羞愧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掉下来了,“都是奴才不读书之过!” “你把天下的书读完了,人家要算计你,还是要算计你!滚吧,别在本王跟前晃,瞧着就烦!” “是!” 可就在孟季希扭头出门前,他听到忠顺王吩咐曹万,“去跟东山那边说一声,皇上的话,让给贾三公子贾琮下一张花会局的帖子!” 孟季希的脑子里顿时一片浆糊,他更加看不懂了! 忠顺王将幕僚们招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宣纸写下了“舜亦以命禹”这几个字,递给为首的幕僚徐慎,“说起来好笑,本王这次被一个七岁的小孩算计了。” “王爷说笑了,七岁的孩子而已,哪里能算计得到王爷?”徐慎乃是忠顺王跟前第一幕僚,接过宣纸,看了一眼,不解其意,便传给了身后的同伴。 “若属下没有看错,这是旧年大比时出的试题。” “去年恩科,试题是礼部出了之后,皇上选的。”忠顺王的眼里闪着凌厉的光,他听皇兄抱怨过,很多时候说是皇上钦点,而实则,阁部会把属意的选项写在最上面,皇上会有多半的时候,要配合阁部的意见。 这才是君臣相宜。 均浏览过一遍了,忠顺王问道,“说说,这个题目,作何解?” 徐慎脑子一转,想到最近几日发生的事,都是围绕一个小孩子打转,他虽不知细节,也不明所以,单就字面意思论道,“这是出自《论语·尧曰》中的一句话,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其中意思是皇位属于有德者,应当像舜、禹之间那样,实行禅让!” 忠顺王身上的冷汗便滚滚而下了,他面上却波澜不惊,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只留了徐慎,问道,“你说说,礼部出这么一个题目作大比之用,是有意还是无意?” 见徐慎未解其意,忠顺王低声道,“皇上还未封太子。” 书房里安静极了,良久,徐慎都没有说话。 忠顺王揉了揉眉心,叹一口气,“你们这些读书人,满肚子花花肠子,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皇帝还未封太子,并非皇帝不想封。 泰启帝一共十个儿子,嫡长子早殇;余下的都是庶出,四个未及序齿;成年的只得了三个,最小的皇六子不足六岁,生母吴贵人。 泰启帝最喜皇四子,年前才将其生母封了贵熹妃,原本是欲立为太子,上奏太上皇的时候,却被驳了。 皇家事,忠顺王没有和徐慎说,此时寥寥提起,徐慎再结合这考题,不得不多想,若属意有德者,太上皇又是什么圣意? 礼部拟的这考题,是礼部无意,又或是太上皇授意的呢? 一旦让皇上联想,可想而知,朝堂上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礼部尚书顾铭臣便是能保住一条命,只怕也要伤筋动骨一番了。 好重的心计,好深的谋略,一环套一环,最后还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忠顺王突然也很想亲眼看看这小子了! 贾琮却并没有想这么多,屋里来了不速之客,他正在招待,眼看贾环将一碟子带骨鲍螺吃得一粒儿不剩,他心疼得真想把贾环扔到外头雪地里去。 “还有没有?我是听说,你提了两盒带骨鲍螺回来,我特意过来的。难不成就这么一点了?”贾环在衣服上蹭了蹭满手的油,嘴角还留着碎屑沫子。 “环三爷,你要吃,赵姨娘攒下了多少体己不够买,跑到咱们这儿来打秋风。“ 画屏很不高兴,这带骨鲍螺多贵啊,三爷拢共买了两盒回来,姨娘让她送了一盒去给林姑娘回礼,留了一盒,她匀了一碟子出来,三爷还没吃就被环三爷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画屏,你也忒小气了些,琮儿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你一个丫鬟说三道四?” “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不是该走了?”贾琮将碟子收起来给画屏,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画屏本不高兴,见三爷回护,又开心了起来,拿起盘子,扭身就走了。 “塾掌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学去了,让我给你带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若再不去,他就要向大老爷告状了!” 第36章 无计可施 “这几日雪大,天冷,等暖和些日子,我就去了。你帮我回塾掌的话,就说,我这些日身子骨不好,着了凉,先休养几天,等祛了风寒就回去。” “你让我给你撒谎?”贾环一副坏坏的样子,他和贾琮同一年,不过比贾琮早出生了两个月,因不同房头,分别序齿。 “你若不愿意,方才的带骨鲍螺我也就当喂了狗!”贾琮说着,站起身。 “你骂我?”贾环指着自己的鼻子,“哎,我说,琮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骂我了?从前是谁跟在我屁股后头当跟屁虫的?” 那是原身! 贾琮看着气急败坏的贾环,不愿意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笑道,“有吗?我不记得了!” 贾环惊呆了,不认识贾琮一样看着他,“琮儿,你变了!” “变了吗?我不觉得!” 贾环气得一跺脚,扭身就往外跑去。 贾琮笑笑,也不搭理,回身在桌前坐下,继续看书。 家塾肯定要回去的,金钟推得原身摔倒,一命呜呼,这件事肯定要有个了断,至于继续在里头读书,那就算了,贾家的家塾一片乌烟瘴气,里头的人物之下流,连最坏的薛大呆子,杀了人的薛蟠都不及,可想而知。 而塾掌贾代儒,自己都是个文理不通的,教书纯粹是误人子弟。 贾琮正沉思间,金钏儿再次来了,原来贾家被御史弹劾,这件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贾政的耳朵里,他哪有心思在衙门里坐着,和上峰告了个假,匆匆地回来。 贾母惊得差点吐血了,问了个清楚之后,就把贾赦喊来骂了一通,再加上隔壁的贾珍,几个人合计一番,发现无计可施,只好打算先从贾琮这边入手。 金钏儿边走,边看贾琮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惊惧之情,好奇地问道,“琮三爷,老太太唤你,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害怕的?害怕就有用吗?” “那你不好奇老太太为什么传你?” 贾琮心知必然是弹劾的事下来了,忍不住为贾家担忧,这么大的事,隔了这么久才传到贾家的耳朵里,可见,贾家离政治权力中心有多么遥远了。 就如同书中所说,元春被封妃,贾家事先半点都不知道,贾政被宣召入宫,把贾家一家老小吓得够呛。 更可怜的是,这些人还暂时没有意识到,自以为勋贵之家,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呼呼大睡,感觉不到半点危机。 “不好奇,到了就知道了!” 金钏儿对琮三爷就越发好奇了,三爷虽比宝二爷小几个月,可和宝二爷全然不一样,和琮三爷比起来,宝二爷就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而环三爷就越发不能和琮三爷比了。 真是有意思! 金钏儿便对贾琮多看了两眼。 荣庆堂里,这些日子的气氛总是很沉闷。 待贾琮出现在院子里,廊檐下站的丫鬟婆子们才发现,似乎从琮三爷往大门口那么一跪,家里的气氛就变了。 “琮三爷来了!” 门口的丫鬟打起了帘笼,坐在罗汉床上的贾母重重地透了一口气,抬眼去看走进来的人。 步履从容,神态闲适,如闲庭漫步般,人品如玉,有着举世无双的气度。 “孙儿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贾琮行过礼,不待贾母说话,便径直直起了身子。 “坐吧!” 老太太的话,让贾赦和贾政猛吃了一惊,纷纷看向老太太。 贾赦和贾政分别坐在左右手第一张椅子上,难不成贾琮要挨着贾赦坐? “到我这里来坐!”贾母朝贾琮招招手。 贾琮一笑,也不推却,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接过了老太太的手,宠辱不惊地落座,道,“多谢老祖母赐座!” “你是个聪明孩子,祖母也不和你绕弯子,你父亲把这几日的事都和我说了,说是因了这些事,得罪了集贤堂。” 贾母握着贾琮的手,语气急促,“原本你一个孩子,这些事是不当和你说,可事关重大,也让你知道,一是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二是也让你知道,以后家里有什么事,调停不了的,来跟祖母说,不要往外闹,省得惹人笑话。” “有句话怎么说,夫妻不和邻也欺,家丑不外扬,你是读书的孩子,这些道理,应当比我一个老太婆要懂。” 今日,碧纱橱里并没有人,李纨将姑娘们都领到了王夫人的屋子里,围坐在八仙桌边上,默默无语。 王夫人歪在炕上,头上勒着一条抹额,周瑞家的爬在一边,正给她揉额头,忍不住道,“事儿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 “谁知道呢,琮儿这孩子,唉,也真是的!”王夫人到底不好说,闭着眼睛叹气。 贾宝玉坐在另外一边,焦急地看着他母亲,平日里倒是乖巧,这时候却是干着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探春站起来,走到炕前道,“太太,这事要说,也只怪大太太那边,琮哥哥才多大的孩子,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谁会往雪地里跪去?” “话虽这样,可闹出去终归不好看!眼下又惹出这更大的事来,可怎么收拾才好?” 黛玉一双杏儿眼悄悄儿地朝这边瞥了一下,飞快地收回来,默默地搅着手中的帕子。 她来前,才收了琮哥哥那边送来的一盒带骨鲍螺,她尝了一块,是扬州那边的味道,此时,嘴里还有淡淡的甜味。 迎春木呆呆地坐着,似乎别人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懂。 惜春倒是修炼一副天塌下来与我无关的样子,吃着桌上的点心,喝了两盅茶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跟琮兄弟说两句好话?”贾宝玉问道。 “你这孩子,少操点心,你父亲他们会和琮儿那孩子说的!”王夫人愁得头疼,文臣武将本来泾渭分明,眼下竟然被御史弹劾,就看贾琮背后的那贵人肯不肯伸手帮一把了。 荣庆堂里,贾琮听老太太帮他洗脑,“有御史弹劾咱们府上仗势欺人,与民争利,这是多大的罪名啊,要是皇上怪罪下来,谁能担当得起呢?你是没见过那些坏了事的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要被卖了给人当奴隶,发配三千里,那都是下地狱的苦日子。” 第37章 麝月晴雯 贾琮等老太太说得嘴巴都干了,他才看向贾赦,“祖母,这件事,孙儿实在不知。老爷为何要把我写的半首诗拿去让人刊印售卖?孙儿没钱花,难道老爷也缺了几十两银子不成?” 贾赦气得抓起手里的茶碗就想朝贾琮砸过来,可他与老太太坐在一块儿,要是砸过去,便没有砸中老太太,他一个不孝的名声就坐定了。 贾母抓起拐杖就要去打贾赦,贾政忙跪了下来,“请母亲息怒,要打就打儿子吧!” “起来吧!” 贾母气得胸口起伏,好容易忍住了,道,“你老子是个糊涂的,祖母也知道。不管当初是怎么回事,眼下要渡过难关。你不看别人,不看祖母,你看看家里这些姐姐妹妹们,俗话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祖母的意思呢?”贾琮问道。 “那送你斗篷的人,你看能不能去求求他,多说些好话,要花费多少银子,你跟你老子……你跟你琏二哥说。不必给家里省钱,这事务必办好。” “是!”贾琮站起身,朝贾母行了个礼,“那就请祖母先给孙儿派辆车,再,跟孙儿的老何头上了年纪,他一个人也服侍不过来,不如让孙儿的奶兄跟在孙儿身边做个小厮伴读什么的,孙儿出门也体面些。” 贾母便板着脸对贾赦道,“你也是上了年纪当了官的人了,这些事不用我说了。回去好好教一教你那媳妇,来我贾门也不是三天两天了,什么是规矩也都知道了,瞧瞧家里的爷们儿出门就这一副穷酸相,到底丢的是谁的脸?” “是,儿子知道了!”贾赦站起身,佝偻着身子,头都不敢抬。 贾母扭头对贾琮又是一副欢喜样儿,“你那母亲,小门小户出身,自己也不是个会调教人的,想也没什么人好给你使唤的,你屋里如今谁在服侍你?” “只有画屏一个,她原是服侍姨娘的。”贾琮想到了贾母一向是个颜控,身边调教的丫鬟,都是个顶个地漂亮。 贾母叹了一声,“祖母年岁大了,家里一些事也不能处处都周到,你不在我眼跟前,受了多少委屈,我以前不知道,现在也都知道了。” 说着,她喊鸳鸯,“你把晴雯和麝月喊来!” 贾琮心头一动,便看到两个年约十岁的丫鬟,一个俊俏些,小小年纪,眼角就流露出些许柔媚来;另一个容长脸儿,瞧着和善本分。 两人一齐穿着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葱绿绵绫裙子,走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这是我跟前的丫鬟,原本是打算给你宝二哥,你缺人,就先匀给你使唤。”老太太指着年岁稍微长一点的道,“这是麝月,是个老实没心眼的,这是晴雯,针线活儿好,口齿也伶俐些,你领回去吧!” “多谢祖母!” 贾琮一口气得了麝月和晴雯二人,是真的很开心,他诚心实意地向老太太道谢。 “你们去了好好服侍三爷,不得偷懒耍滑,也不得挑唆爷们学坏,我知道了是不依的。” 麝月应了一声“是”,倒是晴雯,震惊之余才回过神来,慢了一拍道“是!” 她是没想到,居然会被给了琮三爷。 待贾琮领着人走了,荣庆堂里再一次恢复了平静,贾赦挨了骂,心里愤懑不平,“母亲还怕他一个孩子,翻过了跟头去?儿子打都要打死他了!” “哼!你也是白了胡子,做了官的人了,比我这个老太婆都还要糊涂。我才说的话,你都当成了耳旁风了?他要是像环儿那样本分,我也不必这么哄着他。他能不能求着那贵人帮一把,都在其次,他只要不再从中捣乱,引得外人上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贾政深深地看了贾赦一眼,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 他一阵心悸,父亲在世时,大兄惹了祸事,家里愁云惨雾,那一幕似乎又降临了。 贾琮将麝月和晴雯领了回来,三间小屋原可以让麝月和晴雯与贾琮住一间,但贾琮却觉得不合适,让画屏去找了总管郑好时,让他将两边的厢房腾出来用。 这事儿没有得到贾赦的点头,郑好时哪里敢擅作主张。 贾赦如今听到贾琮的名字就头疼,听说贾琮要厢房,不耐烦地道,“腾给他,以后他要什么给他什么,老太太命给他备一辆马车,给他备一辆,以后他屋里该有的,也不许短了他一分一毫,把这话说给太太听!” “是!”郑好时心里也是掀起了骇浪,转身吩咐人去腾屋子的时候,他也要求仆下们尽快做好,做到尽善尽美。 “四处都打扫干净,如何摆设不要擅自做主,该问的勤跑些去问清楚,短缺的东西拿了钥匙去库房领,一个个灵醒些,得罪了三爷,恼了老爷,仔细你们的皮!” 贾赦等在书房里,眼见得天都黑了,马车也派给了贾琮,却不见贾琮有动身出门的意思,他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不停地打转转。 几个幕僚面面相觑,也无计可施。 蒲志池出主意道,“老世翁,会不会是世兄发下了大话,哄骗老太太?” 怀兴长难得地和蒲志池意见一致,抚须点头道,“小小孩童,哪里知道轻重,想着若是不答应下来,无法向长辈们交代,才夸下了这个海口。” 这都到了要命的节骨眼上了,若真是如此,说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贾赦不能不知轻重,他沉吟片刻,道,“来人,去把琏儿喊来!” 贾琏是贾赦长子,但住在贾政这边,打理家中的庶务。 他今日晌午后得知了这个消息,奉叔父的命四处打点,去了几个相熟的世交家里托关系走后门,又去了一趟妻家,找了时任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 无奈,这件事有些棘手。 御史台弹劾,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御史上折子对着弹劾一番,看似争执,实则也有分辨的意思在里头。 但御史台乃文官阵营,那些御史们自然是首先帮文官说话,就算有那些为武将勋贵说话的,要么清贵正直,直言论事,要么人品下流为文官集团所不喜,受排挤。 无论哪一种,除非皇上格外恩宠,说话都缺少份量。 天擦黑,贾琏才回来,先去外书房向贾政汇报了此事,便回了自己的后院,打算歇一歇,再找个时机去向自己的老子汇报。 第38章 家法伺候 他屋里,熙凤和平儿,围着他打转,一个要了热水,一个帮他宽衣。 趁着熙凤没有注意,贾琏一把握住了平儿的手,眼里要冒出火来。 平儿朝熙凤看了一眼,猛地抽了手,微微扯了扯嘴,转身将他的衣服搭到屏风上。 平儿算不得是妾,是通房丫头,熙凤平日里的盯得紧,放这么水葱般的大美人儿在屋里,只能看,不能吃,时时能挑起贾琏的火来。 “究竟如何?真是急死人了,今日老太太连晚饭都没吃。”熙凤转身在炕上坐下。 “还能怎样?我跑了一下午,御史台那边,能说得上话的,我们竟一个关系都找不到。要是林姑父在,还能帮衬两句,这时候托人去扬州,来来回回少说也有一个半月过去了,能顶什么事?”贾琏靠在大迎枕上,已是累得虚脱了。 “兴许皇上看了折子,也不当一回事呢?” “嘁!说你是脂粉堆里的英雄,你也只会在家里逞能,外头的事,你一张口就露怯了!你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简单过去了?” “那你说说,究竟如何嘛?二爷,我见识浅,口角笨,连棒槌和针都分不清,还请二爷指点指点!” 贾琏笑了一下,“那些文官们,是跟那苍蝇一样,闻到味儿就聚拢过来,皇上这一次若是不发作,他们就会盯着咱们一窝蜂地上奏,逼得皇上下旨不可。” “皇上若是站在了咱们这边呢?”熙凤吓得脸都白了,心里已是把邢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最好的结果就是留中不发了!”贾琏今日跑了半天,大体是把他们的情况摸透了,新皇登基,他们这些曾经被太上皇看重过的四王八公,已是眼中钉了。 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 皇上怕是等都在等这样一个机会吧! 那些文官们是最会揣摩圣意办事的,可以说,这是荣国府递了个把柄给上头。 “二爷在家吗?老爷叫二爷过去!” 贾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催着熙凤给他更衣,便匆匆地过去了。 贾赦自是没好脸,问了贾琏,跑了半天又没多大功效,便拿起茶盅朝贾琏砸去,“我还没累呢,你就休息上了!” “回来的时候,衣裳湿了,怕把老爷屋里的地衣弄脏了,就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来迟了些!”贾琏跪在地上,给贾赦请安。 “你去问一问贾琮,什么时候肯去见那贵人?”贾赦暂时没有心情和贾琏理论这些事,挥手打发他。 贾琏松了一口气,起身又往贾琮的屋里奔去。 厢房腾出来后,贾琮搬到了西厢房里住,宽敞一些,一共三间,明间待客,一次间做书房,一次间做卧室,才收拾妥当,听说贾琏来了,他把人让到了书房。 “琮兄弟读书呢?”贾琏对这个弟弟素来没什么印象,要不是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几乎都想不起这个人来。 此时一见,贾琏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个庶弟已经长这么多大了。 “二哥哥坐吧!”贾琮让道。 麝月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晴雯凑过来打算听,被麝月拎着耳朵扯到了外头,“你要死吧,你打量谁都是和宝二爷一样的人呢?” “我就听听,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让人听的?”晴雯也就是嘴硬,麝月不让,她也不再坚持。 对分到三爷屋里来,晴雯始料未及,老太太都说了,她和麝月姐姐原本是要给宝二爷用的,宝二爷和琮三爷那可是天壤之别呢。 谁知道,从天上就掉到了地下,滚进了泥里。 贾琮等窗外轻巧的脚步声渐渐地远了,这才问道,“二哥哥前来,所为何事?” 贾琏把他当个孩子,笑着抿了一口茶,“老爷让我来问你,今日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了,怎么没出门?眼下这桩事,你也知道,家里都不得安生,我腿都跑断了!” “辛苦二哥哥了!原本我打算去的,只是,到现在了,太太都没有把我和姨娘的月例银子还回来,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曾见到面儿。” “多少银子?” 贾琏问了个数,数量不少不说,将来还没个尽头,他也就二话不说,起身回话去了。 等到了前头贾赦的书房,贾珍也闻讯来了,正在一股脑儿地抱怨,“不是侄儿说,琮兄弟是失心疯了不成,为了点把银子的事,要把一家老小往死路上逼,侄儿觉着,大老爷也该请家法了,人人都这样,这日子还怎么过?” “老太太总不肯!” “老太太那是年纪大了,疼孙子们没错,大老爷给儿子侄儿们正规矩,也没错!” “老爷,珍大哥!”贾琏进来行了礼。 “他怎么说?”贾珍比贾赦还要急切。 “老爷,琮兄弟说他屋里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还没有得,再之前老爷许下了什么话,还他银子的事,到现在还影儿都没有。“ “这是什么话?成天就在银子啊,银子,为这银子,闹出的事还不大吗?怎么我刚才进来还听说给他腾院子,是不是以后只要一闹,要什么就有什么?“ 贾琏笑道,“珍大哥固然说的有道理,不过,也得看看,这是谁都能闹得起来的?有几个人能把事儿闹到皇上哪里去?” 啪! 贾琏吓得跳起来了,贾赦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冒火的眼睛死盯着贾琏,“混账东西,连你向着那混账羔子,你珍大哥说的哪里有错,这都是我久不请家法的缘故!” 贾琏一听这话不对,噗通就跪在地上,“儿子错了!” 贾赦这几日的火气积攒得不少,贾珍让他治贾琮,他暂时是不敢的。 “叫你去问那混账小子没王法的,你倒好,问问就回来了,他说要银子,你连劝他两句的话都没有,你就回来了?” “儿子……儿子想着,他要银子,又是该他的,给他就是了!” “好啊,你兄弟两个是不是还算计着,把钱拿到手了,怎么个分法?” 贾赦朝门口的小厮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家法!给他把裤子扒下来!” 那小厮们吓得直哆嗦,不敢不从,将一条凳子搬过来,还有打人用的家伙什,几个小厮将懵了的贾琏锁拿着按在了凳子上,扒下了外头的裤子,一个小厮拿起了板子,朝贾琏的屁股上狠狠地下去。 第39章 晴为黛影 “哎呦!”贾琏挨了打都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贾珍此时也回过神来了,忙跪在地上,“大老爷,这事原与琏二弟没关系啊!” 贾赦这几日受了几肚子的窝囊气,总没地方出呢,好容易这会儿找到了个发泄口,他将气儿一股脑儿地出在了贾琏的身上。 他这个儿子和二房亲,兴许,还是贾琏挑唆得他这个弟弟如此蹦跶呢。 贾赦嫌掌板的打得轻了,一脚将那人踹走,抢过了板子,下得又狠又快,三五板子下去,贾琏便疼得面色苍白,浑身冒冷汗。 贾珍眼见得不好,上前来抱住贾赦的腿,好歹也是平日里和自己一块儿玩的兄弟,今日这番打,若是落在贾琮的身上,他只当看热闹了,可不该让琏二遭殃子。 “当兄弟的有了过错,他不但不指责,还跟着幸灾乐祸,你问问他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做老爷的,笑话很好看?” 贾珍听了这话不好,知道贾赦是气急了,琏二今日这顿打,是挨定了,纯粹是给贾琮受过,心里头就越发恨起来。 他听蓉儿说过,那孩子在学塾里也是个翻过了天的,不好生学,哪哪都有他的份。 贾赦直打了二三十个板子,自己累得不行了,扶着腰,将板子递给小厮,“再补二十个!打死这个囚攮的!” 小厮们可不敢下死手,板子挥得疯起,下去时却是有讲究,饶是如此,也是火上浇油,伤口上撒盐,待打完了二十板子,贾琏已经面白气弱。 小厮们熟练地将贾琏抬出了书房,上了马车送到荣国府这边,又用了一张春凳一路抬到了凤姐的院子里。 凤姐和平儿正在屋里说话,听说贾琏被打了,惊得站起来,朝院子门口迎出去,看到贾琏如此狼狈的样子,均是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啊?”凤姐指挥着让人把贾琏抬进去。 她亲自掌了灯,平儿看他穿的一条雪白的亵裤上满是血渍,眼泪已是蹦了出来,知道是贾赦下的手,谁都不敢抱怨。 解了汗巾子,拉下裤子来,只见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两人心疼得无以复加,忙将往日里常用的治棒疮的丸药拿出来,用酒研开,细细地擦上。 安置妥当后,屋里屋外都没了别人,凤姐这才问道,“好好儿的,这又是哪一出?” 贾琏已是去了半条命了,此时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 凤姐便将跟贾琏的小厮名叫昭儿的喊来,亲自问。 昭儿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将事儿说了,“这事儿,原不与爷相干,老爷也只是让爷过去问一嘴,爷问了,回来正好遇到东府珍大爷在劝老爷对琮三爷用家法,爷在旁一声儿也没出,谁知,这家法就用在了咱们爷身上。” “当时老爷气得紧,谁也不敢上前劝,珍大爷倒是劝了两句,老爷也不听,打得越发起劲了!” 凤姐气得一张粉脸通红,她让昭儿出去了,茶都端不稳,“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事儿,要怪也只怪大太太那边,怎么这说好的月例银子,到现在也不给那屋里去?”平儿给熙凤换了一盏茶,轻声道。 “我也知道,这是拿咱们爷在出气呢!老太太今日好容易把这个左性子的劝住了,也同意由他出面去求人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又闹出这样的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这个太太啊,不指望她能如何,别拖后腿就阿弥陀佛了!” “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老三也是个牛性子的,且看看后面如何收场吧!” 贾琮也没想到,贾赦会把贾琏打一顿,听到晴雯打听来的消息,他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问道,“打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哪一次大老爷打琏二爷不是下死手打?听说,抬出去的时候,琏二爷瘫在了春凳上,差点掉下来,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呢!” 贾琮对自己这个同父的亲哥哥并没有什么感觉,原身和贾琏在以往的生活中,几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一个是荣国府里威风赫赫的管家人,手里掌握着各种资源,那些旁支远族们想要谋一碗饭,谁不是去巴结他?而贾琮,则是蜷缩在角落里,苦苦求生的蝼蚁,连附生的远亲都比他体面,敢欺负他。 “这又是唱的哪一曲?”贾琮有些哭笑不得。 “三爷,听说,今日都是珍大爷的功劳呢!”晴雯的确口齿伶俐,说话绘声绘色,她的声音,如珠滚玉盘,叮叮咚咚,一个人便屋里热闹了起来。 “怎么说?”贾琮拿着书,炕上,眉眼柔和,看地上晴雯手指头绞着腰间的汗巾子,明明很紧张,却逞着强,眉开眼笑的,倒是显出几分伶俐来。 《红楼梦》中,脂砚斋批语有“晴为黛影,袭为钗副”一说。 贾琮此时看晴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确有几分像林黛玉,勾起汗巾子的手指上,留着的指甲尖尖,约有一寸长,上面有着花染的红色的痕迹。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这判词用在她身上,的确合适。 “是你自己跑去问的前边的丫鬟们,还是有人主动把这消息递给你的?”贾琮问道。 晴雯是个性格活泼的,她本来对自己突然被打发到了贾琮这里,很是不甘心,可来了之后,见这小院子齐整,琮三爷与宝二爷年龄不相上下,可为人却大为迥异,身边的人又不多,要强的心思就越发多了几分。 前边的院子里闹哄哄地响,连太太那边都惊动了,晴雯岂有不去看热闹的道理? 她拿了自己攒的银子,结交了一个管事婆子,得了这个消息来。 “是我自己去问的!”晴雯不知道自己错了还是对了,一双勾魂眼看着贾琮,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天真烂漫来。 “你过来!”贾琮朝她招招手,晴雯不解,走了过来,疑惑相望。 “伸出手来!”贾琮命令道。 晴雯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却又不敢违令,顷刻见贾琮冷下脸,便泪眼汪汪地,抿着的双唇胭脂流光晃动,连一旁的麝月也被吓住了,立在当地,不知所措。 第40章 惩治恶奴 一双纤纤玉手伸出来,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美得罕见,也令人生出珍藏之心。 贾琮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在左右两只玉手上抽了一下,面对愕然的两位美婢,他凝着眉,对晴雯道,“这一次就这么罚你,若有下次,就要重重地罚了!” 先是被唬得不轻,谁知,竟然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惩罚,晴雯觉得自己对三爷的性格有了些许了解,她顿时大喜,歪着头,娇俏地问道,“三爷,若有下次,三爷打算怎么罚我?” 连麝月也好奇起来,她走过来,好奇地看着。 贾琮故作深思,《红楼梦》里,晴雯冒着严寒为宝玉贴大字,挣扎着病体为宝玉补雀金裘,她也曾千金撕扇,撵坠儿,骂红玉,暗讽袭人,得罪宝钗,最终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那就罚你写十篇大字!” “三爷,我连笔都不会拿,我怎么写大字啊?” “正因如此,才让你写大字啊,若说让你给我做十双鞋子,岂不是便宜你了?” 麝月笑起来,指着晴雯的额角点了一下,“看有治你的人吧,若再像在那边,你还不知道轻狂成什么样儿呢!” “三爷,我也没做错什么呀!”晴雯蹲下身子,灵巧的双手揉着贾琮的腿,竟然撒上娇来了。 贾琮,往身后的大迎枕上一躺,伸出腿来,任她揉着,用书敲了敲她的头,“还不知道自己错了?你平日里不是很聪明吗?想不明白,就往深处想!” 这可为难晴雯了,可见三爷安心看书去了,她也不好继续问,坐了上来,双手不敢停。 西厢房里,柔柔的光透过窗纸,照在廊檐下,北风卷着雪粒儿在院子里打了个卷儿,便飞上了屋顶,一阵摇晃,一团雪啪地落下来,落在花树下。 邢夫人的屋里,王善保家的将前边书院里发生的事,细细地说来,末了,劝道,“太太,要不,这一笔银子……” 她话还没有说完,邢夫人两道眉毛就竖了起来,“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上蹿下跳地闹!家里的长辈,他哪一个是放在眼里的?老爷昨日是没有精力处置他,你看看吧,到了明日,他还有命在?” 王善保家的一听,知道没戏,忙陪笑道,“还是太太想得周全,我差一点就被唬住了。这要是人人都这么闹起来,可就没有王法了!” “老爷也真是的,自己养的儿子不敢动,那一个呢?难不成也是个不让动的?”邢夫人怒气冲冲,七八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又不是该给的钱,她为什么要给? 王善保家的眼睛一亮,低声道,“太太,这可是个好主意呢!” 次日一早,贾琮还在梦里,晴雯便冲了进来,一把将贾琮推醒,“三爷,快醒醒,几个婆子朝咱们院子里冲来了,说是要把姨娘绑过去处置!” 贾琮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晴雯快手快脚地帮他穿好了衣衫,贾琮一把抓了一根鸡毛掸子,出门的时候在想,须得出去弄一把刀剑用来防身了。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在了院子里,没有把贾琮放在眼里,而是朝正屋喊道,“钟姨娘,老爷有请,您是自己出来呢,还是我们把您抬出来?” 贾琮走了过去,在门前一站,他身形虽小,却有着渊渟岳峙,冷笑一声,“奉了老爷的命?老爷怎么说的?” “老爷说,什么时候,三爷去请了那贵人帮忙说话,就让钟姨娘回来!”为首的婆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善保家的。 一张老脸上沟壑纵横,三角眼乜斜着贾琮,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贾琮握紧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走上前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抽在了王善保家的脸上,“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和爷说话,老东西,也不照照镜子,就敢窜到爷的面前恶心人?” 贾琮的手劲儿可不像昨日打晴雯那般温柔婉转,这一抽,王善保家的一头朝地上栽去,嘴里血涌,一颗后槽牙就掉了,半张脸上,手指粗的红痕肿起来,惨不忍睹。 婆子们都齐齐地朝后退了一步。 旁边,站在西厢房门前的麝月和晴雯也吓得发抖,只觉得昨日灯下那个和她们逗笑,温润如玉的三爷,就是梦一场。 屋子里,钟姨娘紧张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画屏拽着衣襟的手在颤抖,满脸苍白。 王善保家的一双狠厉的眼睛盯着贾琮,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不等她完,贾琮抬手又是一下,朝她的脑门打去,只一下披头散发,就成了个疯婆子。 王善保家的耐不住了,滚在地上,蹬着两条腿哀嚎。 “还不滚!”贾琮将断了的鸡毛掸子扔在地上 跟她来的婆子,哪里见过这阵仗,谁也不敢招惹贾琮了,忙出来两个人,抬起了王善保家的,往前面飞跑。 贾赦等在上房,心里又是得意,又很忐忑,一心想着,若是夏进来找自己的麻烦,要怎么说? 突然门口传来了哀嚎声,去的几个婆子回来了,进门就跪在地上。 王善保家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另一个婆子颤巍巍地将经过说了,“还没说话呢,三爷就发了狂,直接上前就打人了,我们连钟姨娘的面儿都没照上。” “好混崽子,这是造反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贾赦喊道,“拿我的剑来,看我今天不宰了他,这上无王法,下无尊长的孽障,留着做什么?” 邢夫人心头自喜,上前去作势要劝,“老爷,老太太知道了是不依的!” “我自教训儿子,今日不教训他,难道要等他将来拿了刀杖来杀我吗?” 贾赦拿着一把剑,气势冲冲地往后头走,还没走上两步,就听到有人喊,“老太太来了!” 贾琏昨日夜里挨了打,一大早,王熙凤便去了老太太的屋里,瞅着没人,说了,“琮兄弟年纪小,没有见过多的钱,这钱原是该他的,如今都没有到手,将来还能有得手的机会?为这事,老爷也气得不行,琏二爷就多了一句嘴,被打得起不来了!” 第41章 陌上玉人 熙凤嚎了两声,她又派了婆子看着这边的动静,一听说贾赦要和贾琮闹,老太太就知道了,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贾赦忙住了脚步,掉头往外迎出去,见熙凤和王夫人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过来,老太太脚步匆匆,嘴里喊着,“不听话的孽障,真正要把我气死!” “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这大雪的天,你要有事,只该喊儿子进去吩咐!” “你原是在和我说话呢?我要有话吩咐,只是我一生不曾养一个好儿子,你叫我吩咐谁去?” 贾赦在老母亲跟前跪下,“母亲这般说,儿子还有何颜面?” 老太太喘息一阵,厉声道,“我昨日是如何吩咐你的?你可听了一言半句?你一天到晚又打又杀,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人过!” “母亲,为儿的原是教训儿子,他如今就不把长辈们放在眼里,让家族蒙羞,难道将来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扯旗造反了,才教训?” “你说你教训儿子,当年你父亲是怎么教训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老太太问到了贾赦的脸上,不由得滚下泪来。 “母亲,既如此,以后,儿子不管教他就是了!” “你也不必和我说这种怄气的话,你的儿子,你要打就打,打死了,我原也管不着,也省了一大笔月例银子。我原也知道,你是见不得我这当母亲的,厌烦着我,我也不该往你这里来!“ 说着,老太太掉头就走,贾赦如何敢,膝行两步,抱住了老太太,“母亲,您这样说,儿子如何有立足之地!” “你分明是要我们没有立足之地!”老太太厉目扫向邢夫人,“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先从内里自己先乱起来,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今日是为了几百两银子,明日又为了什么?说你们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父不慈子不孝,我若两只眼睛闭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偏我又不死!“ “母亲,贾赦不孝!” 老太太叹了两口气,两眼泪汪汪的,摇摇头,朝门外走去,“走吧,走吧,没得让他厌烦!” 送走了老太太,邢夫人还问道,“老爷,这事,难不成半途而废?” 贾赦冷眼看着她,“你既是见不得银子过你的手,从今日起,这管家的事,你就撂开手吧!” 邢夫人面白如纸,“老爷,这是从何说起,我何尝见不得银子过我的手了?” “七百多两银子,你到现在为止,都不拿出来。从头到尾,这事儿都是从你惹起的,母不慈子不孝,这个家交到你的手里,迟早,要被你祸害了!“贾赦将满腔怒气转移到了邢夫人这里。 “老爷,这银子我一直都备着,老爷不说给,我是万万不敢给的!哪家的孩子有这么大的气性,如今这样,将来还得了!” “你也不必和我说这些了,横竖不是你肚子里养出来的!”贾赦让邢夫人将银子拿出来,赶紧得给贾琮送过去。 不多时,夏进就来了,接了贾琮就往外走,贾赦想拦着他说两句话,夏进却并没有给脸。 送到了黑漆大门门口,看着他们的车远去,贾赦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得落下。 马车里生了火盆,很暖和,一个红泥小炉子喷着茶,香气缭绕。 “师父今日怎么没有骑马了?” “还不是怕冻坏了你这小身板!早就说了,咱们师徒之间要过个礼,我前日在前边东街上赁了一个小院子,以后我就从王府搬出来住那里了,你每日里下了学就到我那里去,正儿八经从骑射开始学起。” “是!” 出了宁荣街往右是十字大街,往左是东街,过了两三家大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便到了。 马车在垂花门前停下来,贾琮刚刚下车,便有一个年约十岁,穿着箭袖的簪缨公子冲了过来,往贾琮面前一站,不错眼地上下打量他。 “这是你师姐……兄,名叫宪宁!”夏进不利索地介绍二人。 “贾琮见过师兄!”贾琮躬身行礼,起身的时候,看到了这小公子左右耳垂上的耳洞,不由得明了地一笑。 看她的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那一件披风的主人,便显而易见了。 贾琮握了握双拳,心头涌起了万千滋味,面上却神情依旧。 “你笑什么?我长得很丑吗?”宪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贾琮摇摇头,“师兄冰肌玉骨,柳眉星眼,让我想起了一句诗!” 哪个女孩子不爱听夸自己的话,宪宁从未听过男子如此这般夸自己,她出身尊贵,谁敢这么唐突她? 若非贾琮是她一眼瞧中的人,又是七岁的孩童,本就才智无双,敢这么说她,她也是要生气的。 “什么诗?快说来我听听!”激动之下,宪宁一把拉住了贾琮的手。 “陌上人如玉!” “陌上人如玉!”宪宁听了细品着,她的美,无笔墨可以描画,不论是眉、是眼、还是琼鼻与殷唇,既有着江南女子的细腻柔婉,又有着北国女子的豁达与英气,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就这么一瞬间,她嫣然一笑,便如三春归来,百花齐放,盛美极了。 “师弟,人说子建才高八斗,我觉得,以后,他得让一边儿去了,师弟你才是才高八斗!” “谬赞!”贾琮惭愧地笑了一下,转手握住了宪宁的手。 “咳咳!”夏进见此,深深看了贾琮一眼,贾琮只当没看见。 “终于有人陪我习武读书了,我听夏……师父说,你有些功底,难不成你以前拜过谁为师不成?都学了些什么功夫?” “我打小身子骨不好,我姨娘怕我养不活,就教了我一些健身的功法。” “是什么样的健身功法?你演给我看看!”宪宁透着一股子活泼,她肌肤白皙胜雪,眉眼如画,一双清澈的眼眸黑如点漆,琼鼻,温软的唇不染而朱,如二月天里,那漫天如霞的海棠,明艳娇美。 “是,师姐…兄!”贾琮的手被宪宁抓在手心里,女孩儿家的手,和男孩子不一样,真正的柔弱无骨,软得不像样子,令他想到了前世吃过的雪媚娘,十指如葱,又格外纤细。 第42章 演曲双簧 先拜师。 夏进坐在首,受了贾琮三个头,一碗茶。 行过拜师礼,和宪宁在院子里看贾琮演了一套十段锦,很是惊诧,“咦,我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功法呢!” “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的,真要在战场上用,想必是不成的。”贾琮很谦虚,饶是如此,也出了满头的汗。 见贾琮拿衣袖擦额头,宪宁看不过去,将一块帕子扔给他,“羞不羞,又不是小孩子!” 夏进哈哈大笑,“你师兄跟着我是边学边玩,学了一年功夫,也没学出个样子来。你不同,从今日起,你先跟着我站桩,学一套简单的拳法,把基础打好,每天再练习一个时辰的骑射。” “是,师父!” 宪宁娇娇柔柔,夏进教贾琮的时候,她勉强在一旁跟着做了一会儿动作,很快就不耐烦,也吃不起苦了! 贾琮站桩,她便在一旁帮他看着香,问贾琮,“回头我去东山花会局,你要跟着我去吧?” 贾琮不敢说话,一说话就泄气了,他只眨眨眼,宪宁看到了,乐得拍手,“这样好,是就是眨两下,不是就眨一下,咱们聊会儿天吧!” 贾琮心说,这姑娘是有多寂寞! 谁知夏进见此道,“既然还有余力,就多站一炷香的功夫吧!” 贾琮浑身的力气一泄,差点软下双腿来了。 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又练习了一个时辰的立射,因天气的缘故,贾琮也没有马匹,便约好,等天气晴朗了,带贾琮去买一匹马,之后要去郊外练习骑马。 屋子里还有一个跛了一条腿的下人,夏进唤奎叔,年过半百,张罗着一些端茶送水的事,到了傍晚时分,他去街头买了些卤肉,两只烧鸡,两斤酒回来,贾琮和宪宁陪着夏进喝酒。 “以后每休沐你就过来,我教你新的,你得了空,来我这边,练习射箭,但站桩和打拳须每日在家里早晚练习,躲不得半点懒。” “是,徒儿必不偷懒!” “师弟,你们家被弹劾了,你知道吗?”宪宁虽装扮成了男儿,可言行举止并没有假装是男子的意思,说话行动间颇为随意,并没有隐瞒贾琮。 “你家里最近应当在找你的麻烦把?” “也并没有多麻烦!”贾琮撕咬着一条鸡腿,“他们想让我找师父帮忙,看能不能在王爷跟前说情,帮着周旋!” 一听这话,宪宁的两只耳朵便竖起来了,眼巴巴地瞅着贾琮,一双明亮的黑眼睛忽闪忽闪,长而翘卷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刷过贾琮的心间。 “然后呢?就让师父帮这个忙呗!” 夏进则没有说话,等着贾琮的下文。 “其实也不必,这件事过两天就会平息!” “怎么说?”夏进好奇问道。 “事情必然会牵扯到余庆堂,这件事中,荣国公府并没有获利,反而出了大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总而言之……,不会让荣国公府伤筋动骨。” 贾琮看着夏进道,“不过,若是师父肯帮忙演一曲双簧,徒儿买马的钱,就有了着落。” 夏进要送宪宁回家,便先送贾琮到荣国公府,远远地,就看到贾赦领着人在门口候着。 “夏老爷两次过府,连茶都不喝一口,我如何安心呢?”贾赦真心实意地留,今日晌午,他们得知的消息,皇上将忠顺王宣进宫里骂了一通。 一边是文官阵营,内阁阁老,一边是忠顺王府,上头还有皇上,贾赦怎么想,怎么觉得,荣国公府夹在这中间,实在是难做人,一个不慎,就粉身碎骨。 夏进从马车上下来,宪宁跟着跳了下来。 “这可怎么说,我与令郎有师徒之谊,贾老爷这般挽留,我若是就这么走了,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在书房坐定,贾琮和宪宁就跟两散财童子一般,立在夏进的身后,贾赦的目光不停地朝宪宁脸上身上晃过去,宪宁撅起嘴,不客气地问道,“贾老爷,难不成我脸上画了花了?” 贾赦陪笑道,“倒是没有,琮儿,我有话要和你师父说,你带这位小兄弟外头玩一会儿去!” “我就偏要在这里!”宪宁绕过椅子,一屁股在夏进的旁边坐下来。 贾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夏进笑着将手边的一盏茶递给宪宁,“你这淘气的!” 见此,贾赦只好自己缓解尴尬,“是我失礼了!” “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宪宁娇滴滴地道,“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们不知道!” “既如此,那我就直言了!夏老爷应当还知道,我这孽子做下的好事……” “你说话就说话,你骂人做什么?我师弟就算是你儿子,也不是你能骂得的,你要再敢骂他,我也骂你了,老东西!” 贾赦气得胡子抖起来了,腾地站起身,指着宪宁的鼻子,“你,你,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 “贾老爷!”夏进拖长了声,厉声道,“这种话,连我都说不得,可不是你能说的!” 贾赦陡然一惊,想到那件披风,忙低下了头,“下官失言了!还请降罪!” 说着,他格外识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已是瑟瑟发抖! “哼,我先记着你这笔!”宪宁一时也想不起,要怎么惩治这个人,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也不叫贾赦起来。 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跪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贾琮这才对宪宁道,“师兄,饶过我父亲吧!” 宪宁才大发慈悲地道,“那就起吧!看在我师弟的面上!” “多谢师兄!”贾琮拱了拱手。 贾赦松了一口气,他从地上站起来时,贾琮假模假样地上前扶一把。 宪宁轻哼了一声,“你要是再欺负我师弟,我知道了是不依的!” “贵人请放心,贾赦不敢!” “谅你也不敢!” 夏进还想着贾琮让他演的那双簧,时辰也不早了,急着送宪宁回去,便问道,“贾老爷,您要说什么,还请开口!” 第43章 伺候洗澡 “还是为之前那桩事,听说有御史大夫弹劾荣国公府了,若我果然有罪,不管皇上如何降罪,都是该当该份的。只家中还有老母,听说之后,这两日一直寝食不安。老太太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急出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岂不是我的罪过!” “原来是为这事!”夏进皱眉道,“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行,只是,要求人托关系,可不是三两个银子的事!” “多少银子,夏老爷可千万别为我们省着,老太太的身体是大事!” “这样吧,三千银子,这件事,我去试试,成还是不成,得上面说句话!”夏进指了指头顶。 贾赦了然,却也欢喜不已,忙不迭地道,“这好说,好说,夏老爷还须看在您这徒儿的份上,一定要帮忙尽这份心,改日,夏老爷得了空,我父子要备酒席,请夏老爷痛饮三杯!” 贾赦生怕夏进转身反悔,叫了小厮进来,让他去支了三千两银子的银票,双手递给夏进。 夏进拿过来一看,见是万通钱庄的银票,必无不妥,便收起来折叠好,放进了袖笼里,起身告辞。 贾赦亲自相送,等夏进上了车,贾琮要回身,夏进招手让贾琮上来,“琮儿,你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练了一下午,站桩,拳法,和射箭,贾琮浑身都酸痛,他还是爬上了马车,“师父!” 夏进从袖笼里将那三张银票拿出来,递给贾琮。 贾琮愣了一下,要抽一张给夏进,夏进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下去吧!” “师父!”贾琮知道,夏进得了这三张银票,无论如何,都会为荣国公府说一句话。 虽说,他已经笃定,荣国公府不会有事,但夏进未必知道。 “去吧,让丫鬟们好好给你揉揉胳膊腿,要是疼得厉害,就把师父给你的药酒涂上,熬过十天半个月慢慢就好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这该吃的苦,半点都不能少吃。” “是!” 贾琮下了马车,站在雪地里,看着马车缓缓地走远,车窗上,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朝他看过来,他抬起酸痛的胳膊,轻轻地挥了挥。 贾琮待马车出了街口,朝右拐去,看不见了,他才转身进来。 怀里,揣着方才夏进塞给他的三千两银票,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与夏进商量好了双簧后,本来只打算夏进最多给他一二百两买一匹好马,多余的,就当做自己拜师学艺的费用。 “孽子……”贾赦迎面过来,贾琮眼睛都不眨一下,朝他迎了上去,“我和姨娘的月例银子呢,让太太赶紧送来,如若不然……我明日就跟师父说!” 撂下了这句话,贾琮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进小院,晴雯站在廊檐下朝这边张望过来,看到贾琮,欢喜地招手,“三爷回来了,三爷,怎么这副样子,这是去做什么了?” 晴雯拉着他,转了一圈儿,见他身上有脏污的痕迹,裤腿处还打湿了几块,忙道,“三爷快进屋去,我去催水来三爷洗澡!” 贾琮先去了钟姨娘的屋里,她正坐在床上喝药,看到儿子进来,她两口将药喝完,拉着贾琮左右看,“去了哪里,怎么回来的,鞋子湿了没有?” “没呢,儿子好得很。姨娘今日怎么样?可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咳起来也没那么费劲了!”钟姨娘推了儿子一把,“你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再来。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才从师父家里回来的,吃过了饭,他老人家把我送到了门口。“ 钟姨娘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儿子出门,略长了些肉的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三爷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听说三爷拜的这个师父,是个什么指挥使,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连老爷见了都犯怵,有他给三爷仗腰子,以后三爷只会越来越好!”画屏说着听来的传言,站在床边叠衣服。 这边,晴雯和麝月催来了水,偌大的浴桶放在屏风后面,两个丫鬟就站在浴桶旁边,贾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道,“我不用谁帮我沐浴,我自己来就行。” “那怎么行?三爷自己能洗得干净吗?搓背怎么搓?再说了,这也是规矩,哪有让三爷自己给自己洗的道理?”晴雯不由分说,上来就给贾琮剥衣服。 贾琮手忙脚乱想捂住,又觉得这样很丢人,为了掩饰尴尬,他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服侍宝二爷的?” “我们是跟老太太的丫鬟,没有分到宝二爷的屋里去,不过,宝二爷跟前,有茜雪、可人她们,都是这么服侍过来的。” 临到脱亵裤了,贾琮推开了两个丫鬟,人家到底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我自己来吧,你们俩该忙啥忙啥去,我又不是没有长手脚。” 晴雯和麝月对视一眼,瞧了一眼贾琮有些不自在的脸,抿着嘴笑,扭头就出去了。 贾琮洗完出来,晴雯正在铺床,随着她的动作,水蛇腰儿扭来扭去,贾琮站着看了一会儿,她转身看贾琮的脸,“三爷,你方才不会是害臊了吧?” “我是怕你害臊,难道你不怕害臊吗?” “哼,什么我没看过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看过是谁的?宝玉的?” “才没有,我又没在宝二爷屋里伺候,难不成,我没看过,我还不知道什么样儿?”晴雯小脸儿一扬,小帕子朝贾琮的脸上招呼来。 贾琮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帕子甩到自己的脸上,“那行,那明日你就服侍我洗澡了,你和麝月一人一天。” 麝月挑开帘笼进来,“三爷,太太的陪房夏婆子来了,说是奉太太的命,给三爷和姨娘送月例银子来的,还有,说是挑了几个人,要给咱们屋里使唤。” 晴雯忙快手快脚地帮贾琮穿上了衣服,两名美婢跟在贾琮的后面,去了正屋。 一个年过四十,一脸横肉的婆子,正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内,外面的廊檐下,站着四五个站没站相的人,几个小丫鬟交头接耳,看到贾琮来,还指指点点着。 贾琮走了过去,在屋里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抬头打量夏婆子。 这人是邢夫人的心腹,《红楼梦》里也给了她两次特写,是个出场比贾琮要多得多的人物,其中着墨多的一次是挑唆赵姨娘去将怡红院闹得鸡犬不宁。 第44章 人财两得 夏婆子被他这么一看,大约是想起了王善保家的,忙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给三爷请安!” “银子呢?”贾琮问道。 王善保家的忙从怀里拿出了几张银票,双手递上。 贾琮也不动,晴雯忙上前一把抓了银票,数了数,递给贾琮。 “识数儿吗?” “不识!”晴雯摇摇头,一双杏眼儿明亮。 贾琮笑着摇摇头,接了过来,点了个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问道,“门口这些人,是给我屋里用的?” “是!”夏婆子毕恭毕敬。 “是谁挑的人?” “是,是,是我!” “很好!看来,你是个没眼色的,既是有眼无珠,要这双眼睛做什么?” 话音一落,夏婆子便趴在地上,头磕得震山响,“三爷饶命啊,三爷饶命,三爷看谁不顺眼,我就,就换了谁去!” “爷用什么人,不用什么人,都得你说了算,是不是?怎么,想当爷的家,是不是爷还得喊你一声祖奶奶?“ “哎呀,婆子不敢,三爷,这些个都是家生子儿,是太太,太太说让领过来用。” “一共多少人?” “一共,两个教引嬷嬷,三个洒扫的小丫鬟。”夏婆子生怕贾琮又哪里不满意,添了一句,“和那边环三爷是一个样儿。” “我也不说要和宝玉一个样,除了奶嬷嬷,再添四个嬷嬷,两个二等丫鬟,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两个跟出门的小厮。也不必寻些歪瓜裂枣来给我,最起码须长得周正,若是来了,不服管教,我会通知你来把人领回去,调好了,再送来。“ 贾琮淡淡地扫了地上的夏婆子一眼,“这府里是什么规矩我知道,也不必把我跟环三哥比,人跟人能一样吗?” “是,是!这些太太都想到了,就那些人还没有调教好,不敢给三爷送来,外头的这些,三爷是先看看,还是明日再送来?” “明日把人送过来交给画屏,今日我就不看了!” 夏婆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起身,说了好些好听的话,这才心惊胆战地领着人出去,一路骂道,“瞧平日把你们能耐的,今日怎地一个都没被三爷瞧中的……” “三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咱们屋里以后就热闹了,一下子多这么多人,岂不是和宝二爷屋里一样人多?”晴雯一派天真,围着贾琮打转转。 “人多了,你就可以躲懒了?”贾琮起身,轻轻地敲了一下晴雯的头。 晴雯捂着头,“哎呀,我哪里说要躲懒了?三爷欺负人!” 贾琮笑笑,他将银票拿去给钟姨娘,看着这么多银票,钟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从前姨娘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也明知和他们争也争不过,让你受了多少委屈!” 贾琮握了握姨娘的手,“过去的,姨娘就不要想了,姨娘把身体养好,早点好起来。等开了春,姨娘多做几件漂亮的裙子,我带姨娘出去踏春。” 出府门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钟氏不觉得自己能够出二门,但儿子这么说,她还是很高兴,很愿意配合,笑道,“姨娘的身体,已经一日比一日好了!” 花了三千两银子,这一夜,贾家的上下老小们都睡得很安稳。 忠顺王府里,宪宁在父亲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和贾琮做师兄弟的事,“女儿狠狠地骂了他那个讨厌的父亲,还说让师弟带我出去,哼,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连宫里,皇伯父和那些糟老头子说话,都没说让女儿回避的。” 忠顺王把他这个女儿是没有办法,摸了摸女儿的头,问跪在地上的夏进,“贾家那个小子,真的把宪宁当师兄了?” “我瞧着,他也没有看出端倪来!” “你刚才说,这小子说,不必担心弹劾的事,翻不起大浪来,这话确是他说的?“ “奴才不敢欺骗王爷,确实是奴才那徒儿说的。” “他说,荣国公府没有获利,没有压榨商家的动机,这也是他说的?”忠顺王两道眉毛竖起来了。 “是!”夏进想了想,还是决定知无不言,“他还让奴才和他一起坑了荣国公府三千两银子!” 忠顺王的眼睛瞪得比铜铃都还大,夏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不过,他并没有让奴才来求王爷!” 忠顺王气得发抖,但他总不至于再进宫去找皇兄,求着皇兄治余庆堂,就为了把荣国公府拉下水吧! “呵呵!”忠顺王按住了头,笑了几声,“孟季希啊,你可真是好样儿的,本王……本王……!” 宪宁一听,乐了,“爹爹,是师弟吗,发生了什么,跟女儿说说嘛!” 忠顺王揉了揉女儿的发,决定不和一个七岁的孩子一般计较,“夏进,你收了个好徒弟,好好带,将来或可成才!” “是!好苗子难得,这也是奴才的福气,奴才一定不忘王爷教诲,好好带一个英才出来。”夏进笑道。 次日,大雪停了,是个晴天,日头还没有出来,东边一大片云霞,半边天,被染得红彤彤的,雪上,被覆上了一片淡淡的红,红妆素裹,处处妖娆。 正屋这边,一大早,夏婆子便把人领来了,满满一大屋子,画屏挑了几个老实本分的留下,人数够了,多的,就让夏婆子领回去了。 两个二等丫鬟,贾琮原是帮钟姨娘要的,便让钟姨娘赐名。 “傻孩子,姨娘本就是下人,身边有一两个小丫鬟使唤都算是逾矩了,哪里还能留两个大丫鬟?” 贾府中,一等丫鬟是一两银子的月例,这些都是主子们屋里最得力的丫鬟,比如老太太屋里的鸳鸯,琥珀、袭人,王夫人屋里的彩云。 而小主子们屋里的大丫鬟,都是二等的,连宝玉都没有资格使唤一等丫鬟,袭人拿的还是老太太屋里丫鬟的份例。 钟氏只是姨娘,她只算得是半个主子,和一等丫鬟们同等的地位,哪里有资格使唤二等丫鬟? 第45章 贾家族学 二等丫鬟拿的还是一吊钱的月例。 赵姨娘屋里两个丫鬟,月例银子都是五百钱,使唤的是三等丫鬟。 “姨娘安心养病,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我屋里四个二等丫鬟也用得,我与姨娘又是住一个屋里的,对外,都是我屋里使唤,在咱们院子里,该怎么使唤,不也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可这会坏了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我屋里的事,我说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若是姨娘实在是觉得不好,那我们从外头买丫鬟回来也不是不可,就是要重新调教,也太费事了些。” 钟氏的眼角已是沁出泪来,她摩挲着儿子依旧很瘦弱的肩背,小小年纪,挑起了这样的重担来,她如何不心疼。 “你外祖父要是活着,看到你这般出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当年,你外祖父是乡试的解元,若还活着,有你外祖父给你授业,岂不是好!“ “儿子有姨娘启蒙,已是万幸了!至于授业恩师,儿子以为这是要碰缘分的。儿子才拜了个武功师父,不日将会参加东山花会局,若是在那花会局上又能结下一段缘分呢?就算不能,儿子暂时还用不上业师,先把四书读熟,背会了也不迟!” 钟姨娘轻轻点头,脸上已是含着轻松的笑意,“是姨娘太心急了些,可读书这样的事,赶早不赶迟,纵然现在请不到好的业师,也要好好读书。习武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你身子骨弱,一时过猛,伤着了,可不好。” “儿子省得!”贾琮想着,他母亲果然是从举子家里出来的,重文轻武的思想也是不可避免。 但对贾琮来说,文武都不可缺。 “三爷,大夫来了!”晴雯跨过门槛的时候,将新来的二等丫鬟云屏挤到了一边儿去。 贾琮看在眼里,想到这小姑娘果然是一副爆竹性子,掐尖好胜。 他站起身,将大夫迎了进来,晴雯已经将帐子放下来了,将姨娘的一只手放在了外面,上面搭着一块粉红色的帕子。 “把帐子挂起来吧!”贾琮吩咐道。 “啊?三爷!”晴雯拖着尾音,轻轻地跺了跺脚,一副不认同的样子。 “这位大夫已经年满花甲了,且人家是大夫,大夫坐诊须望闻问切,你把个帐子遮得严严实实,大夫怎么看病?” 晴雯只好顺从地将帐子挂起来,却一直嘟着一张嘴,不停地拿小眼神看贾琮。 钟姨娘看在眼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夫切完脉,又问了钟姨娘夜里咳喘,饮食睡眠的事,便道,“三爷,外头说话!” “请!” 到了外头,晴雯沏茶端上来,站在贾琮的身边。 “姨奶奶这病,就这么养着,便无碍了。这一冬若没有反复,等出了冬入春,就平平顺顺了。只姨奶奶的身子弱些,我再开两剂方子,吃上两日,若又能有好转,就又好得快些!” 贾琮听了很是高兴,等把方子拿到了手,便看到里头用了人参。 人参有固本培元之功效,最好能用上等的好参,但一向,这等罕物,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贾琮知晓,贾家不缺这好参,每一个女主子的手里都有些好参存着。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入手,时辰也不早了,钟姨娘催着他赶紧上学去,“我已经大好了,你不能总在家里,把学业给耽误了,姨娘的病又怎么能好起来呢?” 学是要去上的,他还有好些东西没有带回来,再金荣还欠他一条命。 “那我去上学,约莫正午时分我就回来了。” 晴雯已经帮他把书笔文物包好,收拾得停停当当,贾琮过来,她嘱咐道,“三爷下了学,要多想着回来,不能在外头瞎逛,和那起子不争气的学坏了。” 贾琮有些想笑,他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叮嘱,笑道,“知道了!” 晴雯帮他把东西提到了三道仪门处,交给了他的奶兄兼书僮何贵,约莫十三岁,能够跟着贾琮很高兴。 “何贵,你在外头,不要挑唆着三爷和那起子不争气的瞎混,学里冷,手炉和脚炉的炭我都包好放着了,你记得给三爷添换,别躲懒把三爷冻坏了。” 晴雯说一句,何贵应一声,贾琮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知道了,我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冻了,饿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 “三爷要这么说,我就白操心了,何贵心里不定怎么乐呢,他可就不会管三爷了,回头白冻坏了身子。” 贾琮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儿,“进去吧,外头风大,冷!” 另有跟出门的小厮洪兴过来帮忙拿东西,一齐到学里。 这边,贾赦的外书房里,因天冷,贾赦也并没有出门,聚集了一群相公,正在说话,分析三千两银子能不能听到个水响儿。 听到外头有声音,贾赦问起,门外的小厮忙进来,“回老爷的话,是三爷在往学里去!” 贾赦一听“三爷”两个字就头疼,摆摆手,让他赶紧出去。 蒲志池忙道,“老世翁,如今世兄肯上进,愿意去学里,必是肯听掌塾的话,老世翁怎么不传个话给掌塾,对世兄的学业多费点心思,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从前仍作小儿之态了。“ 贾赦一听这话,深以为然,点头喊了郑好时来,“你亲自去学里请太爷的安,就说我说了,三爷的学业是最要紧的,别看现在天寒地冻,每日里的功课当比别的人多个三五倍都不打紧,再,太爷也当好好教导哥儿,别再做一些出格的事了!” 郑好时到了学里,贾琮已经落座了,位置在最角落靠窗边上,别的孩子们都在嬉笑打闹,更有那打起来也没有人劝开的,唯有贾琮,一概不予理会,正在收拾桌子,将笔纸文物往书包里放。 太爷贾代儒还没有来,学里的事便由贾瑞暂且管理,看到郑好时,贾瑞岂有不巴结的,迎上前去,“问大老爷安,不知有什么事,让郑大哥跑一趟,也不说吩咐下来,我们过去。” 第46章 沈腰潘鬓 “也没有别的事,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家里闹出好大的事来,大老爷正不自在呢,说哥儿在学里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竟淘气成这样。如今又来上学了,学里若是再管不好,就趁早让贤了!” 贾瑞一听这话,岂有不哆嗦的,他们一家子的营生就靠这族学了,若是被撤换了,再到哪里去找这好事去,,忙矮了身去求。 “一是好好的教导哥儿们,不再弄那些不争气的勾当,二是大老爷说了,哥儿学业要紧,每日里须在学里补出五日的功课来,方可回去。” 贾瑞忙道,“该当,该当!” 郑好时一走,贾瑞转身便走到了贾琮的跟前,见他在习字,轻咳两声,贾琮抬眼一看,是他,也不搭理,自顾自地写。 “呵,好小子,谁给了你胆子,连瑞大爷也不理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金荣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贾瑞摆摆手,让金荣一边儿去,道,“琮哥儿,才郑好时来了,带了你父亲的话来,叫我们每日让你补出十日的功课来,才许你回家,说你要是再做出从前那些勾当,就要我们打断你的腿!” “这就打断了吧!” 金荣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笑道,别的小学生们纷纷侧目,有事不关己的,有看热闹不怕台高的,也有如金荣一般起哄的。 贾琮依然没有搭理,贾瑞这个人,原本就是个短命的。 贾代儒乃是与贾琮的祖父贾代善一辈儿的,书中说他是“当今之老儒”,实则,是个连举都不曾中过的,一生落魄,若非族里照顾,让他当了这学塾里的掌塾,他到哪里谋一碗饭吃? 原本“族中为官者,皆有帮助银两,以为学中膏火之费”,作束修之用,可贾代儒和贾瑞祖孙二人着实贪心,一个看人下菜收费,另一个则每以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 而贾瑞最是贪图便宜又好色,宁国府庆贾敬寿排家宴,贾瑞一见凤姐而思淫,最后送了性命。 一个短命鬼,活在红楼世界里的笑话罢了。 “琮哥儿,你可听明白了?”贾瑞伸手就要扯贾琮正在写的字,他抬起眼,凉薄地看了一眼贾瑞,“瑞大哥,夫子教到哪里了?这几日可上了新课?你说让我补出十天的课来,我且问你,他们一日做多少功课?我应当做多少功课?你不说个分明,我如何补?” 贾瑞一时答不上来,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叫你补十天的课来,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他自以为贾琮得了贾家的厌弃,没人给他撑腰,故而对贾琮便很是硬,全然没有从前对贾环等几个贾家直系子弟的款待。 金荣见此,在一旁道,“哎呦,几天不见,贾琮,你反了天了?” 贾琮一把抓起了砚台,一抡胳膊,猛地甩过去,砰地一声,正好砸在了金荣的嘴上,两颗门牙掉了下来,满嘴都是血。 学塾里猛地一静,紧接着就是金荣哀嚎声。 “哎呀,不好了,出人命了!” 一些胆子小的瑟瑟发抖,抱起了书包就往外跑去,活像贾琮是那洪水猛兽。 贾瑞也是后退了好几步,正要呵斥,见贾琮一副闲淡的样子,两手撑在桌面上,便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好啊,动起手来了!”金荣怒了。 他捂着嘴,抄起了桌上的砚台也要朝贾琮砸过来,贾琮直接抄起了身下的凳子,朝他的胳膊当头砸下,砚台掉地上,金荣的一条胳膊咔嚓一声裂响,他疼得跳了起来。 贾瑞此时也顾不上怕了,忙上前扶住了金荣,“你,你在这里补功课,回头我们找大老爷论理去!” “论什么理?”贾琮笑着说道,“论瑞大哥如何勒索小学生们请吃喝?论太爷把这学塾当做了自己的私产,成日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拘是谁,只要出得起一年二十四两银子的束修,便什么人都收进来?论大家伙儿在这里学一些‘沈腰潘鬓消磨’?” 窗外,学生们哄然大笑! 贾琮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离开,这时候,郑好时又来了,贾瑞见此,忙扶着金荣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郑好时一把推开了金荣,直奔贾琮而来。 “快,快,三爷,赶紧收拾东西回去,东山苑派人来了,说是要亲见三爷一面!” 贾琮索性坐下来了,纹丝不动。 “哎呦,我的好三爷啊,这都什么当口了,您就开开恩,赶紧的,跟我回去吧!” “瑞大爷说了,说是大老爷的话,我今日不补出十日的功课来,不能出这门!” “这……这瑞大爷是糊涂了吧,谁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话呢?三爷还年幼,身子骨又弱,这大冷的天,应是身体为上!”郑好时作揖,“三爷,咱们走吧,人家好歹是为了三爷跑一趟,非要见三爷一面,失礼了可不好!” 贾瑞一时懵了,这话不是才说的? 贾琮心头一动,可面上却道,“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回去问问,大老爷究竟有没有说过这话?若是说过,我必然是要听老爷的话,否则便是不孝。” 郑好时急得团团转,可这时候,他又不能拿贾琮怎么办,少不得回去跑一趟。 东山苑来人时候给贾琮送邀帖,总管侯达早就听说了自家大哥收了个弟子,就是贾琮,便和道爷说了,自己亲自跑一趟。 屋里坐着喝了一盏茶的功夫,郑好时进来了,满头大汗跪在地上,嗫嚅半天,不敢说出来。 贾赦有心巴结侯达,想着难不成来一个人都要给贾琮撑腰不成,贾琮这逆子不过是做了两首诗,入了那些爱诗词的人的眼,而眼下这位,一看就是武将,便笑道,“犬子有几分才气,蒙外头人的抬举,很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他不知是大人来,又左性了些。” “三爷说,他今日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说是若要他不补,须老爷说了算。” 贾赦一个头两个大,气得要炸了,又不好发怒,听得侯达点头赞许,“听外头有人说这孩子不孝顺,依我看,着实是个孝顺的,果然是国公之后啊!” 第47章 辽东旧友 侯达朝贾赦拱手恭贺,“不是在下在此唐突,‘雏凤清于老凤声’已是可见矣!” 意思是说,贾琮一个七岁的孩童,比贾赦这个年过不惑的爹都还强了? 贾赦心中不忿,却捻着胡须,笑道,“犬子岂敢谬承此嘉言?果如是言,亦荫生辈之幸矣!” 郑好时不得不再回去一趟,求着贾琮道,“哥儿,大老爷说了,哥儿的学业自是由哥儿做主,哥儿,快跟我回去吧,侯大人都等着急了。” 贾琮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郑好时吆喝着他的两个小厮进来收拾东西,他自己扯了贾琮,就往家里跑,好在不过一里地远,顷刻就到了。 贾赦的外书房里,幕僚一个都不见,贾赦小心翼翼地陪着一位身着直裰,头戴幞头的中年男子坐着喝茶,看到贾琮进来,他忙紧张地站起身,“孽子,怎么来得这么迟,让大人好等!” “哎,贾老爷何必如此,我又不是提前递了帖子过来,倒是我的失礼了!“ “这……,还不过来,快见过东山苑总管侯大人!”贾赦道。 贾琮朝这人行礼,还没等他弯下腰去,侯达便一把提起了他,“你是夏进夏大哥的徒儿?我听说了,特意跟道爷求了差事,为的就是见你一面!” “晚辈不知情,来迟了,请大人见谅!” “不妨!”侯达牵着贾琮坐下,“我来的路上遇到了你师父,我说你得了好徒儿,也不叫我看看,藏起来是怎么回事?你若是不嫌弃,别叫我大人,唤我一声叔,我与你师父不是别人。” 贾赦的心里很不好想,方才,等的当儿,侯达可是倨傲得紧,他和侯达寒暄两句,侯达爱答不理,这会儿,倒是对贾琮亲热成这样。 “侯叔,侄儿见过侯叔!”贾琮从善如流,让侯达很开心,追忆道,“当年,我曾与你师父夏进在辽东一同抗过鞑子,那会儿,他和我打赌看谁杀的鞑子多,他比我多砍了一颗脑袋,论兄弟的时候,他是兄,我是弟!” 这是何等豪迈的岁月! 贾琮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抹惆怅,“侯叔前来,听说是给侄儿送邀帖?” “正是,道爷见了你的诗,很喜欢,想亲眼见你一见。” 侯达招了招手,一位候在屋里的小太监过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锦匣,侯达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张描金画龙的帖子,金光耀眼,富丽非凡,他打开来,递给贾琮。 “这是这一次东山花会局的邀帖,道爷亲笔所书,在外头可是万金难求!”侯达与有荣焉,“这么多年了,叔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你这样的年纪,就能收到帖子的。” 贾琮拿过来,看到里头笔走如龙的字,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十分,他的名字被写在上面,落款是“东山道人”。 贾琮原本以为,自己是要跟着忠顺王府的人前往东山花会局,没想到,还能得一份帖子,这和蹭别人的帖子前往,意义差别太大了。 “道爷厚爱,贾琮汗颜;花会局日,贾琮必定早早前去,当年向道爷致谢!” “好,花会局上,我要一睹侄儿的风采!”侯达亲眼所见道爷对贾琮诗词的赞赏,也感叹,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才思,便是皇上不下旨,道爷也会给贾琮下一张帖子,邀贾琮一见。 “侯叔第一次来,不若略坐一坐,用过酒饭再走?”贾琮留着。 被冷落在一旁的贾赦也忙跟着一起挽留,侯达想了想,点头,“我还有两张帖子要送,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侄儿也是第一次参加花会局,一些事项,我们边喝酒边聊。” 贾赦一听大喜,一面吩咐人去厨房准备上等的酒宴,一面吩咐人去隔壁通知贾母,并请贾政过来陪客,对方跟着东山道人这样的人,席面上一定要谈诗论词,自己狗屁不懂,出了糗是其次,不能怠慢了贵客。 贾政的书房里,贾雨村正满心荒凉地听着贾政说这几日府上的遭遇,“琮哥儿这孩子不懂事,闹出了这样的大事出来,谁曾想,捎带集贤堂遭了殃,他背后是礼部的堂官,可不,御史台一纸奏章,把荣国公府给告了,真是祸从天降!” 贾雨村心里已经将贾琮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原以为这事黄了,正不知所措,便听到贾政道,“不过,世侄也别着急,吏部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世侄的名字已经补上去了,等吏部那边列了出缺的名单,我们再谋划其他。” 贾雨村顿时大喜过望,起身朝贾政深深作揖,“就指望世伯了!” 正欲多说,贾政的小厮进来了,“那边大老爷派人来传话,说是东山苑那边总管老爷给琮三爷送邀帖来,要留下来用顿饭,请老爷过去作陪!” 贾政腾地站起身来,脸上已是喜不自禁,问道,“是亲自过来给琮儿送邀帖的?下的帖子是为了东山花会局?” “是!” 贾政连道了三声“好”,挽起袖子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方觉不妥,扭身看到贾雨村忙表歉意,“原本是要留世侄的饭,只这会儿怕是不能了,改日世侄来,我们再一同喝两杯!” “世伯家喜从天降,还请忙去,侄儿也不比外人,世伯不必挂怀。” 贾雨村其实并不知道花会局是怎么回事,他虽是读书人,可到底是贫寒出身,当年住在葫芦庙的时候,若非隔壁乡宦甄士隐资助了五十两银子,他哪能进京赶考? 荣庆堂里,黛玉和三春还有宝玉正围着老太太说话,这边贾赦派来的婆子将留饭的事一说,贾母忙乐呵笑起来了,问道,“说了请二老爷过去陪客?” “是!大老爷让厨房备了上好的席面!” “该当,该当!” 恰好贾政命人来唤宝玉,让他一同过去见客人。 宝玉百般不乐意,扭得扭股儿糖,杀死不愿去,贾母劝他,“好宝贝,快去,有我在,你老子不敢把你怎么样。你琮兄弟小人儿,哪里会待客,撑得住场面,你们是兄弟,你去帮他一帮。” 第48章 莺声燕语 黛玉暗地里朝宝玉瞥了一眼,手里捏着一枚松子穰,轻轻地去细皮,“二哥哥,你若能跟着琮哥哥去了那东山花会局,回来也好跟我们说说那里的新鲜事儿!” 探春一向神往,听了这话,也忙道,“二哥哥,你赶紧去吧,去了回来和我们说说,东山苑的总管是什么人物,是不是也能出口成章?” 酒宴摆在花厅里,鎏金银竹节熏炉里焚着百合香,临窗的高几上,摆着两瓶新盛的芙蓉花,酒菜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热气蒸腾,各色的香味缠缠绕绕。 “请!” “请!” “薄酒寒宴,还请见谅!”贾赦谦逊道。 “哎,贾老爷这话就见外了!侄儿这里,便是一杯凉茶,我也是愿意喝的!”侯达扶着贾琮的肩,一起进了花厅。 贾政和贾宝玉进来与侯达见礼。 贾琮第一次看到贾宝玉,他满脸不高兴,想必是被贾政逼着前来,不过,其容颜是俊美,面如满月,唇红齿白,书上说他,“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然则,“大观园试才”一节,贾宝玉的表现可圈可点,并非是不读文章的草莽。他只是不愿意读仕途经济文章,喜好诗词歌赋,偏好话本罢了。 “这位是令郎,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侯达仔细打量贾宝玉,笑着赞赏,“果然是好人物,府上人才辈出,不输当年国公之风采!” “大人过奖,果然如此,也是下官之幸事!” 贾宝玉却嫌弃侯达一身莽夫样儿,木着一张脸,敷衍地行了个礼,全程没有一个笑脸。 彼此见过礼后,分宾主坐下,酒过三巡,侯达便开始为贾琮说些赴东山花会局之事,“若是夏日开,便是傍晚时分开始,赴宴的才子宾客们或三五成群地赏景,旁边都会跟着一个苑里的下人,带一宫制的诗筒,若有多得,便写下来,放进去。“ “偏这一次是冬日,不过,冬日也有冬日的好,满山都是雪,半山坡的腊梅都开了,那香味儿沁人心脾,到时候,侄儿可得要想几首好诗!” 这是提醒贾琮,这一次的花会想必是要以咏梅为主的了,贾琮端起酒杯,“侯叔,多谢了!” 侯达一饮而尽,轻轻地拍了拍贾琮的手,“到了那一日,我亲自来接你!” “侯叔,不必了,那一日,侯叔必然会很忙,耽误了侯叔的正事就不好了。况,到了那一日,忠顺王府应当会有人去,我可和他们搭伴儿前往。” “那也行,你师父必然要去的,有他在,你也不用怕什么。” 贾政在一旁道,“大人且放宽心,他虽是小人儿,又是这么大的事,老太太必然悬心,必然要派跟去的人。” 侯达笑道,“确是如此,每张帖子都可带一到二人进去,或是同伴,或是随从,均便宜。” 贾政一听,放宽了。 一顿饭,并非是人人都尽欢,饭毕,送侯达离开后,贾政特意拿了贾琮的那张邀帖,反反复复地看,细细摩挲,眼中的热意无法掩饰。 “琮哥儿,这一次你去,可有把握?”贾政关切地问道。 “不过是诗词罢了!到了时候,情至景中,或有好词,亦未可知!”贾琮不愿多说。 “你琏二哥身子又不好,眼看这花会局又要到日子了,不知大老爷打算让谁跟着琮儿一起去?”贾政心动,若非碍于身份,他真想陪着贾琮一起去。 贾赦道,“派几个下人去,又有何妨?” 贾赦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到底是长房的事,贾政也不好多过问。 他将邀帖还给贾琮,转身就朝贾宝玉吼道,“跟我来!” 宝玉如同焦雷当头劈下,浑身一哆嗦,救助地朝贾琮看过来。 贾琮却当没有看见,宝玉乃是荣国公府这金窝里头唯一的金凤凰,他如何,轮不到贾琮操心。 贾琮拿了帖子,飞快地朝后院走去,姨娘若是看到了这张帖子,必然是要很高兴的。 才进门,晴雯便飞上来,要抢他手中的邀帖,贾琮手一扬,避开了,她就撒娇,“三爷,给我瞧瞧,你在前头吃好吃的,也不说让人回来说一声,让我们好等!” 贾琮忙朝钟氏看去,见钟氏歪在枕头上,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邀帖,贾琮忙递过去,“姨娘是不是久等了?” 画屏笑道,“你听晴雯这小蹄子胡说,前头一留饭,我们就知道了,哪里会紧等三爷?” 贾琮朝晴雯看了一眼,问道,“我前日让你好好想想,你错在了哪里,你可是没听?” 晴雯撅起嘴,双手抚着垂落在肩头的发,水蛇腰儿晃着,“三爷又要派人的不是,三爷要想罚,就罚我好了!” 说着,伸出双手来。 贾琮看着那手,摇了摇头,“看来,你这都是不读书之过,俗话说,人从书里乖,要不正正你的性子,迟早,你要惹出事儿来!” “我能惹出什么事来?三爷要是嫌弃我,就把我还给老太太好了!”晴雯委屈道。 贾琮将邀帖放到了她伸出的双手上,“你这性子,活泼归活泼,在我这小院里如此倒也罢了,若到了外头去,得罪了人,树下敌来,如何是好?” “我也只在咱们这屋里这样,我又不出院子门,去哪里树敌去?难道,来了客人,我也会对人家冷脸耍性子不成?” “好,你记住你这话就是了!” 门外,麝月进来了,“三爷,姑娘们来了,说是听说三爷得了那什么邀帖,都来看邀帖来了!” “快请!”贾琮忙道,“请到我屋里去,我这就来!” 他一面又吩咐,“沏好茶来!” “咱们这屋里,哪有什么好茶,又比不得宝二爷的屋里!”晴雯快嘴快舌地说道。 钟姨娘一听急了,勾起身子,“快让画屏把前日三爷买回来的茶叶泡上,给姑娘们送去!” 贾琮走在抄手游廊上,便听到了屋子里一阵莺声燕语。 麝月在招待姑娘们,“这是咱们三爷前日去街上买回来的新鲜点心,都是甫林记的,听说京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师傅是从南边请来的,味道好,又精致。“ 第49章 三春一黛 “有什么好茶,沏来给我们喝!”语气豪迈,当是探春的声音。 “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好茶?要好茶,自然是姑娘们屋里的最好,不过,三爷也买了些茶叶回来,虽不好,也总能给姑娘们尝鲜儿!” “好不好什么要紧,我们难道是专程为了喝茶来的?”声音轻轻柔柔,听来,如沐春风,似那花开的声音。 贾琮踏进了门槛,一眼便撞入了一双明眸星眼中,香腮带赤,唇不染而朱,粉润流光,娇柔婉转,袅娜风流。 见贾琮来了,三春也都忙围过来,正如书中所述一般,二姐迎春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三妹妹探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鹅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惜春年幼,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娇小可人。 “琮哥哥,你可终于来了!”探春迎了上来,朝贾琮伸出手来,“还不把你那邀帖拿来给我们看看!” 彼此见礼,轮到黛玉,她朝贾琮福身跟着喊了一声“琮哥哥”,贾琮忙道,“林妹妹!” 麝月将邀帖拿了过来,递给迎春,“姑娘们要看,可尽情儿看,瞧着是要比别的邀帖恢弘些!” “我看看!” “给我看看!” 四颗脑袋聚在一起,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却又各具特色,贾琮总算是明白了,贾宝玉每日里坚持的究竟是什么了,换了他,天天和这些美女们在一起,也是赏心悦目的。 “坐吧,又跑不了,你们来了,我这里也没有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你们!”贾琮笑道。 在明间的八仙桌边上一一落座,探春将他拉着坐在了上首,“琮哥哥,你快跟我们说说,这花会局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丫头可是天天想着,能不能跟琮哥哥去花会局呢,琮哥哥,你就把她带了去吧!”黛玉笑着打趣。 贾琮略一沉思,“也不是不可!” “真的吗?琮哥哥,你能带我去?” 几颗脑袋都齐齐地对了过来,贾琮也没卖关子,“只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也愿意?” 探春一听泄了气了,耷拉着脑袋,“我但凡是个男子,我哪怕死皮赖脸呢,也要跟着你去了。” “你若是个男子,不用你开口,我也带你去了。”贾琮也不忍心伤了姐姐妹妹们的心,他想着,《红楼梦》中,这些闺阁女子们不是成立了诗社吗?便问道,“不过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观景,写诗,赏诗,评诗罢了,听说也有棋画之类的,评出魁首来,你们闲着也可效仿一番啊!” 探春道,“我们哪有那样的好景致,即便有,也没有那么多人,总共就我们四个人,再加上宝二哥哥,琮三哥哥你,五六个人,还没写呢,魁首就出来了。” “是谁?” “还能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不是琮三哥哥你吗?”黛玉指着贾琮,掩着唇笑,三春也跟着一起笑起来,都在笑贾琮的呆样。 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极为难得。 眼看到了饭点上,贾琮留姐姐妹妹们用饭,那边荣庆堂里,老太太也派了人过来,说是若姑娘们开心,就让姑娘们在这边用饭,老太太今日要用一道菜,是牛乳蒸羊羔,这是有年纪的人的药,没见过天日的东西,小孩子们吃不得。 贾琮便让麝月去这边厨上说留姑娘们用饭,不多时,郑好时家的来了,笑道,“听说姑娘们来了这边,大老爷特意吩咐早就备下了酒席,让三爷好生陪着,别怠慢了姑娘们。” 探春问道,“大太太的病究竟如何了?我们今日来,要先去给大太太请安,说是病了,要不要紧?” 郑好时家的讪讪一笑,极为忌惮地朝贾琮偷瞄了一眼,道,“大太太的病,一时半会儿也难好,究竟如何,也不好说!” 探春等人一听,很是着急,贾琮笑道,“大太太病了,这屋里是谁在掌家?” 郑好时家的道,“还不知道呢,这几日,凡有事,都是往那边去回,琏二奶奶做主。” “二嫂子的事儿可越来越多起来了!”探春道。 “能者多劳,谁让她那么能干,里里外外风一样火一样,也难不倒她!”黛玉不以为然道。 这边上了火锅,大冷的天,雪白的汤锅里,切成了纸片般薄的兔肉红如云霞,滚来滚去,正应了“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惹得人口水直流。 若想吃清淡的,就直接捞起来吃,若想吃口味重些的,可蘸了调料吃。 “姨娘那边吃的是什么?”贾琮问道。 “配着点清淡的小菜,吃了满满一碗粥,才把药也吃了,让三爷好好陪姑娘们吃饭,不必挂念那边。”晴雯快嘴快舌地说了。 一桌五个人有说有笑,跟姑娘们来的嬷嬷和丫鬟们自有她们吃的去处。 探春道,“琮哥哥,到时候天气暖和些了,我们也在自己的院子里成立一个诗社,你可不许瞧不起我们,不参加。” 贾琮笑道,“自然不会。” 黛玉道,“琮哥哥,前日你回了我一首《临江仙》,我瞧着很好,读起来,往日一些淤积在心中的不快也都能散开去,那字也极好,我临摹了几笔,也甚得我心意。” “这都算不得什么。” 贾琮之所以写了那首词给黛玉,为的是去掉黛玉心头的那些郁念。一个人的身体与心理是相辅相成,心胸不敞亮,事事都往窄处想,自然病多。 探春的目光不停地在贾琮和黛玉身上挪来挪去,就好似,他们脸上有花一样。 正说着,麝月快步进来了,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碍于黛玉等人在场,而不好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了?”贾琮淡淡地问道。 麝月“哎呀”一声,并没有来得及张口,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哀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大太太熟悉的声音,“琮儿,我的好儿子,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哎呦啊,我不活了,我这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啊!” 第50章 威胁邢氏 黛玉等人的目光均是唰唰唰地看向贾琮,无不为他担忧。 贾琮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吩咐晴雯等,“好好服侍姑娘们用饭,我出去一下就来!” 黛玉也跟着起身了,走到了门边。 探春与贾琮的身世相同,都不是太太生的,她好过一点就是,她是姑娘,姑娘在娘家都是客,将来的姻缘没有定数,嫡出和庶出也就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有同病相怜之感。 迎春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她哪里想到会这样,若是早知道,她今日就不来了。 惜春好奇地站在探春身边,朝外观望。 邢夫人跪在院子里,面朝正房那边,动静闹得大了,钟姨娘哪里还躺得住,就要起身,画屏用那件黑狐皮的斗篷围着她,劝她不要出门。 贾琮快步走了过去,将刚刚要跨过门槛的钟姨娘拦了回去,“姨娘,有我在,不必出来。” “琮儿,你……” “这件事因我而起,姨娘不必掺和进来,即便姨娘出面,也无济于事。” 贾琮笃定的语气,让钟姨娘疑惑不解,她也不可能回去,只好站在门口看着。 贾琮转身走向了院子里,经过甬道,来到了跪在厚厚的垫子上的邢夫人跟前,蹲下身,“太太,这太没有诚意了,若真要行苦肉计,这垫子也该拿了!” 一个嫡母朝他下跪也好,还是朝姨娘下跪也好,都是在拿刀子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传出去,他们还怎么活? “你,你这个黑心肠的不知道理的下流种子,你还是大家里出来的读书人……”邢夫人破口大骂,却不肯起身。 贾琮别过脸,掏出帕子擦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唾沫星子,凑近了说道,“太太,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闹这么大了!你试想一想,这么多年来,你们千方百计想把我和姨娘弄死,化成灰,最好能被风吹散了去,最后呢?” 邢夫人怒道,“谁想把你们弄死?你不要血口喷人!” “在东北角那样的角落里苦苦求生,看着你们玉粒金莼腻烦,而我们缺衣少食,你身为管家的太太,我们在你手底下讨生活,到今天,你看看,我死了没有?你觉得,到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一个没有儿子傍身的太太,若果真和我碰,会是什么下场?” 邢夫人愣住了。 “你无儿无女,身为嫡母,你对二姐姐没有半点恩情,你和琏二哥凤姐姐跟挖了祖坟的仇人一样,你对我是什么光景你心里有数。你以为你不会老,还是说,你会比老爷先升天?” 邢夫人吃了一惊,这些话没人敢跟她说,她一个没有根基无出的继室,不管是在贾府还是在勋贵夫人圈子里,都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她跟前的陪房管事婆子,知道了她的脾性,更是不会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眼儿。 贾琮站起身来,“你若愿意在这里跪,你且跪着,我告诉你,十息的功夫,你若是不走,我就兜头朝你倒一盆凉水,你试试看!” 邢夫人吓得一哆嗦,旁边,夏婆子受了贾琮一个眼神之后,忙过来拉扯邢夫人,“太太,这事儿跟琮三爷可没关系,要求也该去求老爷去!” 邢夫人被拉得起了身,当即就有婆子过来抽掉了地上的垫子,一左一右地将邢夫人搀扶着走了。 贾琮朝她的背影看去,躬身行礼,“太太慢走!” 邢夫人的身形颤抖了一下,欲扭身,却被钳住了。 重新回到了饭桌前,迎春看向贾琮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探春略有所思,而惜春满脸都是崇拜。 “太太这几日听说觉睡得不好,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行事也没个章法。来,继续吃吧,冬日夜长,须吃饱些。”贾琮给姐妹们布菜。 “琮哥哥,你不怕老太太责罚吗?”探春不解地问道。 “老太太是最讲理的,我行事又没有错,老太太又怎么会责罚我呢?”贾琮笑道,“再者,我就要去参加东山花会局了,眼下,出不得半点差池,就算我没有道理,我年纪小,大太太也该好好教导我才是,犯不着用这种不当的法子敲打。” 可不就是敲打。 黛玉含笑看着贾琮,方才贾琮与大太太的对话,她们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说白了,大太太为了七百多两银子,丢了管家的大权,才会闹这么一出。 饭后,贾琮送黛玉和三春回荣国府,车过了三间兽头大门,行不多远,便是西角门,从这里进去,过了贾政的外书房,进二重仪门。 黛玉从车上下来,一阵沁雪的冷空气迎面扑来,黛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几个小厮抬了轿子要上来,贾琮拦住了,“我陪妹妹走进去吧!” 说着,贾琮朝黛玉伸出手来,三春跟在后面,丫鬟婆子们扶着。 黛玉将手递给贾琮,只觉得一股暖意贴着肌肤,半边臂膀都暖和起来了,“三哥哥的手真暖和!” 她见贾琮穿的也不算太多,好奇道,“三哥哥的手怎么就暖和成这样。” “许是我多动的缘故吧,活动得越多,气血便越旺盛些。” 黛玉略有所思,“三哥哥,你去了东山,参加了那花会局,那里头的好诗,你可要记得录回来。” “好!” “上次那带骨鲍螺挺好,可我也没敢多吃,我怕吃多了积食。再,那里头放了酥油,虽香,也油腻了些。” “你身子弱,却也无妨,每日里用过饭,也不要急着喝茶,待消消食,过上小半个时辰,再围着屋子里多走动,天长日久了,身体也就渐渐强壮起来了。” 贾琮虽不知道黛玉胎里带来的到底是什么病,但想着,先天是一回事,后天爱哭多愁思才是主因,而人运动会产生多巴胺,心情愉快了,反馈给身体,形成了良性循环,慢慢身体也会好起来。 等到了穿堂前的廊檐下,贾琮立住了脚步,黛玉扭头,疑惑地看向他,灯笼柔和的光打在她欺霜赛雪的脸上,一双含露目明亮得宛若冬夜里的星子,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一个婆子走了出来,看到贾琮,先行了礼,“老太太说三爷送姑娘们回来,让三爷进去喝杯热茶再走。” 贾琮便只好陪着姐妹们进去,转过插屏,过了三间小小的庭,便是正房,贾琮松开了她软软的手。 老太太歪在罗汉床上,地下,媳妇婆子们站了一地,一个神妃仙子般的人迎了上来。 第51章 远交近攻 正是熙凤,这不是贾琮第一次看到她,却是他有心情正儿八经地欣赏。 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书上说的一字不差。 “琮兄弟来了,听说你今日请姐姐妹妹们吃饭,吃了什么好的,也不说叫我一声,可见好东西都是偏了姐妹们。” 王熙凤对贾琮格外热情,贾琮自然也接受这份好意,他不可能和贾府里人人都结仇,让自己四面楚歌,所谓远交而近攻,再加上,贾琏夫妇与他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琏二嫂子说笑了,我那里突然来了客人,若非嫂子吩咐下去晚饭,我怕是要乱了阵脚,不知道要拿什么招待才好。” 贾母笑道,“你姐妹们去你那里,你二嫂子说,这大冷的天,那边厨房里弄了几只又肥又大的野兔,不如让你们涮火锅吃,让我叫姐妹们都在你那里用饭。” 她问道,“你姨娘的病,好些了吧?” “多谢老太太记挂,姨娘的病好多了。” “听说大夫新开了药,要用人参,你还打算外头买去不成?那药方子趁早让人拿给我,回头我让菖哥儿给你送去。”熙凤道。 “多谢二嫂子了!”贾琮从容行礼,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倒是让熙凤极为惊讶。 老太太又喊鸳鸯,“他要去东山参加那什么局,天又下这样大的雪,你去把那件乌云豹的氅衣拿来给他穿。” 鸳鸯答应了,去取了一件衣裳出来,只见金翠辉煌,碧彩闪灼,实在是灿烂得紧。 贾琮心中正疑惑,果然,老太太道,“这是哦啰斯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叫‘雀金呢’,给你穿去吧!只须要仔细些,如今也没有这个功夫来单为你们做这些了。“ 贾琮却极不愿意要这件,他道,“老太太,这必然是极好的,我想着,这件还是留给宝二哥穿吧,有那不这么起眼些的,野鸭子毛什么的做的,老太太赏给我吧!” 熙凤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太,琮兄弟这是害羞呢,他心里必定想着,这是给女孩儿穿的。” 老太太忍俊不禁,“罢了罢了,我还说他去那样的地方,把最好的给他,既是如此,就把那件野鸭子毛的给他吧!” “琮兄弟怎么知道老太太有一件野鸭子毛的?敢情老太太把自己的家私单子给你瞧过了?”熙凤笑道。 “我不过瞎说,谁知,老太太果然就真有。” 鸳鸯换了一件拿出来,依旧是金翠辉煌,贾琮也不好再说嫌弃,想到《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一节里头,人人都穿着色彩斑斓的氅衣,想必这就是流行的风格,便接过来,道了谢。 这便是书中写的,后来给宝琴的那件了。 “老太太可真是疼你,这可是野鸭子头上的毛做的,挡风不说也防雨呢。老太太这么疼宝兄弟,也没说给宝兄弟穿。” 贾琮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天色晚了,老太太便让贾琮先回去,熙凤却叫住了他,“琮兄弟等等,我也要过去,你送我到我屋里。” 贾琮只好略等她,待她服侍老太太进了套间,贾琮陪着她出了上房,过东西穿堂,便是一道粉油大影壁,便是贾琏和熙凤住的地方。 “你哥哥这次为了你,可是被老爷一顿好打,现在还起不了身呢,你还不进去看看去!” 贾琮笑了一下,随着她进去,平儿迎了出来,忙见礼,笑道,“琮三爷可是来看望我们二爷的?” “二哥哥可还好?”贾琮进了内室,贾琏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看到他,不由得好笑,“你是来看笑话来了?” 平儿搬了一个凳子过来,贾琮在床边坐了,“二哥哥,上东山要出城,想必老太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的,虽说到了那一日,我也会和忠顺王府一道,但有个人陪着,总是让长辈们放心些。“ “谁知,你如今又起不来床了。” 贾琮说这些,并非真的是他一个人去老太太不放心。 既然老太太对他示好,他又何必不领情?不一定要交心,要骨肉情深,维持彼此的面子,才是成熟稳重的表现。 贾琏和熙凤都对贾琮的表现既满意又觉得细思不得,老太太既发下话来要善待他,这样的小人儿又小看不得,二人便抱了与贾琮一样的心思,越说越亲热。 “少不得我拼了这条命,也要陪你去,好在还有两三天时间,又没有伤筋骨,多用药,早点散了淤血,不影响行走就好了。”贾琏背靠着大迎枕,歪在床头。 他是《红楼梦》里贾家少有的能干人,也是一个做事有底线的人,生得面若桃花,一副好皮相,虽风流浪荡不堪,但心存善良。 “你别心疼你二哥哥,你一个小人儿,就算跟了人王府去,长辈们哪里能放心?”熙凤嘱咐道,“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你二哥哥也常在我面前说你能干,可这事儿是开不得玩笑的,你想想,人人都有人陪着去,唯独你没有,岂不是让人笑话?” “二嫂子说的是!” “还有,你姨娘这一病,必定也没有功夫给你做冬衣,外头买的衣服哪里能穿的出去?我让针线上的给你做了几身衣服,明日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先试一下,若是不合适,咱们再改。“ 熙凤让两个老嬷嬷送贾琮回来,刚进了黑漆大门,贾赦的书房下站着郑好时,忙上来,“哥儿,东府珍大爷来了,还带了璜大爷来,立等哥儿呢!” 贾琮让两个婆子把衣服拿到他屋里去,他自己进了贾赦的书房,隔着帘笼就听到贾珍道,“这岂不是反了天了?这一家子老小,里里外外都要被他拿下马来才算数吗?” 门口立着的小厮喊了一声,“琮哥儿来了!”打起了帘笼。 贾琮走进去,坐在正位上的是贾赦,旁边两溜椅子,一左一右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趾高气扬些,穿一身绫罗绸缎,必然便是贾珍了,另一个人寒酸多了,耷拉脑袋,正是住东胡同子里的贾璜。 第52章 直面贾珍 “过来见过你珍大哥和璜大哥!”贾赦道。 贾琮过去先给贾赦行了礼,又给二人行了平辈礼,他虽不多认得贾璜,但也知道他的身份,他打的金荣,其姑妈正是贾璜的妻子,人称璜大奶奶。 “琮哥儿,你今日在学里做了什么?”贾珍端着茶,拨着碗里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兴师问罪。 “没做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把金荣打了一顿。”贾琮不客气地在椅子上落座。 “你打人还有道理了?”贾珍将茶碗哐当放在了桌面上,“你把你父亲都气出病来了,何等不孝,家里的事也罢了,现在连亲戚都欺负起来了!” “这么说,珍大哥是要帮我父亲来教训我了?你一般也有儿子,先把自己的儿子教好了,再来管别人的儿子吧!我再不好,上头有老太太,有大老爷和二老爷,珍大哥的上头也还有太爷,教训我都教得!” 贾珍指着贾琮对贾赦道,“大老爷,您瞧瞧,我这当兄长的说不得他了,他把璜大奶奶家的侄儿给打了,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这传出去,亲戚们怎么看咱们?” “亲戚们瞧不瞧得起咱们,可不是瞧这个的,我打他,自然有打他的道理。我也把话放到这里,从今往后,他最好离了我,我见到他一次,我打他一次,以后别让我见到他!” 贾琮虽不至于现在明目张胆地把金荣弄死,报金荣推原身摔死之仇,可也不能让他好过了。 贾赦彻底怒了,啪地拍了一张桌子站起身来,骂道,“孽子,你一天到晚要闹得家宅不宁?你且说说,你究竟为什么要打人?小小年纪,如此歹毒,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逆子?” “究竟如何?老爷和珍大哥为何不去问问金荣?平日里,他是如何待我的?不说别的,且说前不久,他把我哄到了天香楼下的箭道上,把我推得摔死在那里,若索命的阴差早来一步,我许就真的死过去了。” 贾璜胆小怕事,这事儿出了之后,他本想息事宁人,谁知他老婆去了宁国公府把话一说,贾珍就兴师动众地要来问罪。 贾琮毕竟是荣国公府长房子孙,贾璜不想得罪,见此,忙起身朝贾琮行礼,“好兄弟,是金荣的错!” 贾珍将贾璜一拉,“且不必给他赔礼道歉,越发助长了他的气焰,虽说咱们家的孩子,不必畏畏缩缩不像个样子,也不能养出这种反叛不认祖宗的东西!” 贾琮朝贾赦看去,见贾赦不表态,便知道,今日这一出,贾赦是请了贾珍当救兵的了,不由得道,“究竟谁是反叛不认祖宗的,珍大哥且看看自己吧,别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 贾珍气得出手就去拉贾琮,贾琮一躲,避开了,手上已经抓住了一根椅子扶手,“珍大哥,今日你若是伤我一丁点儿,回头我师父找了来,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依我说,什么王府指挥使的,咱们自家的孩子,难道还教训不得了?”贾珍朝贾赦说道,“别让他有了这种依仗,连长辈祖宗都不认,直反了天去,以后谁还不得被他拿捏在手心里。” 贾赦道,“我是管不了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去吧!” 贾珍转动着手指头上的大扳指,皮笑肉不笑地道,“琮哥儿,我这个当族长的,应是管得了你吧?” 贾琮一言不发,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一把抡起了椅子朝贾珍狠狠地砸下去,眼看贾珍的身子晃动两下,往地上去,他摔了椅子就往外跑,一口气就跑进了自己的院子里,吩咐道,“关院门,谁来都不许开!” 贾珍只脑门炸了一样,眼前一黑,直直地朝前一头栽去,扑在了地上。 贾璜早就被这阵仗给吓坏了,贾赦也是没想到,贾琮会突然就动手,他哪里知道,贾琮是怕吃亏,他眼下武力值也不高,若是真被贾珍制服了,少不得要吃一顿冤枉亏。 他自是不愿落在贾珍手里,少不得就只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趁机逃脱了。 “快,快来人!”贾赦吓晕了,郑好时忙进来,和贾璜一左一右将贾珍扶起来,抬到了床上,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闹了半天,贾珍才醒过来。 贾琮先去给钟姨娘说一声回来了,回到屋里,晴雯和麝月已经给他备好了洗澡水,晴雯还要和他闹腾两句,见他脸色不怎么好,也就嘀咕道,“老太太还赏了爷一件好衣服呢,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给宝二爷的更好些,爷吃醋了?” 贾琮笑笑,没有说话,他并非是在害怕什么,而是,原本今天很开心的,临要睡了,就被这两个禽兽把好心情都作没了。 半夜里,门上被撞得咚咚咚响,守夜的婆子吓着了,报了进来,贾琮起身提了墙上悬的剑来到了院门口。 “谁在外面砸门?”贾琮冷静地问道。 “是我们,哥儿,珍大爷派我们来把哥儿带过去,老爷大发雷霆,奴才们也没办法啊!” “滚回去,否则我提剑宰了你们!” 贾琮话音未落,门外砸门的人就停了下来,郑好时的声音充满了哀求,“哥儿,跟奴才们去一趟,奴才们也不好交代啊!” “你们去,告诉贾珍,这是西府的事,老太太还健在,轮不到他东府的人来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 “哥儿,珍大爷是族长啊,他若是想管,哪家的事,他都管得!” “那就让他把我撵出族吧!”贾琮道。 宁荣二府之中,贾琮也看明白了,贾政是个方正呆板的人,崇尚学问,连帮贾雨村跑官也是看中对方乃是两榜进士,又是妹夫林如海这个探花举荐的人,才会竭力相帮,并不为其他。 这样的人,做不出太大的恶事来。 而贾赦,他连官都不好生做,一天到晚只沉迷女色,贪图享乐,巧取豪夺,这样的人一向胸无大志,又怎么结党营私。 可宁荣二府最终为何会被皇帝清算,落下被抄家的下场? 贾琮首先怀疑的便是贾珍。 《红楼梦》中,数桩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而不得不怀疑背后的隐情。 第一桩,自然是秦可卿的身份。 第53章 恃宠而骄 贾蓉是贾珍唯一的儿子,将来要袭宁国公府爵的,不出意外,族长的位置也非他莫属,这样一个人,却娶了一个营缮郎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 秦可卿之父,儿子秦钟要来贾家族学读书的时候,二十四两束修都是东拼西凑起来,要家世没有家世,要财力没有财力,究竟什么原因才能进宁国府的大门,成为准宗妇? 若说,贾珍是看中了秦可卿这个人,他大可以纳妾,犯不着拐个弯儿,非要闹出聚\/麀之诮的丑事来。 当然,他若是有这个喜好,那就另当别论。 其次,再说秦可卿死了,贾珍拄着拐杖如丧考妣,恨不得倾尽家产为之治丧也就罢了,关键是,竟然将义忠亲王老千岁昔日备下的,潢海铁网山上一副樯木棺材拿来给秦可卿用,这是何等胆大! 贾敬死后,贾珍引了世袭公子们,在天香楼下箭道上立了鹄子来射,立下赌局,聚赌嫖娼是其次,聚那么多的世袭公子,就不得不引人注意了。 贾敬两榜进士出身,说是看破红尘就出家为道士了,将一众家业交给了贾珍,本身就很奇怪。 秦可卿死的时候,四王八公都来了不说,还有一干人侯爷王孙公子,不可枚数。 且北静郡王在路祭的时候,专门见了宝玉,送上了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给人感觉可亲可敬,之后邀请宝玉去郡王府,往来格外频繁。 而荣国公府老太太八十大寿的时候,只有北静王、南安郡王、永昌驸马、乐善郡王并几个世交公侯应袭前来,连史家都不曾来。 一个是死了儿媳妇,一个是老太太的八旬大庆,后者是难得的大喜事,可来客的规模却没法比。 其中缘由,不得不令人深思。 郑好时也不敢多惹贾琮,回转身,又去了贾赦的外书房,贾珍还在那里养伤,暂时没有回去。 贾琮那一椅子劈下去吓人,好在,他人小,主要还是个子不高,力道都被贾珍的后背受了,脑袋上的受力有限,这才没有伤多重。 喝过药后,郑好时来把贾琮的话说了,贾珍气得吐血,对贾赦道,“大老爷,这话怎么说,侄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贾赦摸着胡须,也没有个主意。 “不是侄儿说,侄儿也是为了大老爷好,才稍微出了点力,谁知,竟然得了这样的报应,这真是从古至今都没有的事!今日,他敢朝我动手,明日他难道不敢向大老爷动手?” “这件事,我也没个主意。我唯有把他捆了扔到你门口去,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可你也知道他仗的是谁的腰子?” 贾珍只好起身,一坐起来,头就晕,郑好时和赖升只好让人抬了春凳来,将他抬过去,临走前说道,“大老爷,我这就过去了,这事儿,看大老爷、二老爷和老太太怎么说,商量个章程出来,侄儿随时听命。“ 等贾珍走了,贾赦问道,“那小兔崽子怎么说?” “三爷说,珍大爷既然是族长,管得了他,就让珍大爷把他出族好了!” “好,好,好,这是仗着硬腰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贾赦气得扶着桌子,生闷气,却想不出办法来。 贾琮担心吃闷亏,一夜过去,贾珍并没有派人来把他如何,应暂时在养伤,但他也知道,贾珍这个人做事是极没有底线,他不敢在府中拿他如何,出了府呢? 东山花会局若是过了呢?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学一身武艺,读书的事,倒被贾琮暂时放到一边。 他早起照样练八段锦,站桩,打拳,一丝不苟,一日不漏,用过早膳,他便出门去夏进的院子里,在那里射箭,其中一天,夏进正好在家,又指点了一日。 到了次日,就是花会局的日子了。 头一日,熙凤就把针线上为贾琮做的衣裳给送过来了,一件天蓝地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大红猩猩毡盘金彩绣云风暗花缎沿边的褂子,一双麀皮小靴,再配上他从老太太那里拿来的氅衣,穿着上也体面了。 晴雯边帮他穿衣服,边嫌弃人家的针线活,“待将来,咱们也攒下些好料子来,或是三爷一年到头的衣服,去针线上把料子领回来了,三爷的针线就我来做,这起子针线上的人,真是糟蹋了好布料。” “必定是知道给三爷做的,才这么敷衍。这起子混账媳妇婆子们,真是该死!” 贾琮垂眸看她,晴雯觉着不对,抬眼就朝贾琮瞪了过来。 她虽是个丫鬟,却并没有身份上的认知,这于贾琮来说,是一件无所谓的事,但晴雯并不是只要跟他打交道就完事了,她需要和贾府中很多人打交道。 “晴雯,有没有人说,你生得很漂亮,依我的眼光来看,将来必定是个大美人儿!“ 晴雯的脸唰地一红,朝贾琮的肩上捶了一下,“三爷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在说?哼,小小年纪,不学好,说这些甜言蜜语哄谁呢?” “一般都是人,你的身姿容貌不比人差,若单单瞧你这个人,令人欢喜,但你要是一开口,就暴露了你的身份地位,你知道为什么吗?” 晴雯便听出这不是好话了,撅起嘴,“三爷一般嫌弃人就直说,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实在不喜欢了,把我退给老太太也容易。” 贾琮自己穿了氅衣,系着带子,他对晴雯的印象最深刻,便是撕扇子一节,晴雯落到最后那样的结局,固然有她性格的问题,贾宝玉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贾宝玉是很尊重女性,也纵容他们,可归根结底,他也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如金钏儿,如晴雯。 晴雯在宝玉的屋里骂小红,惩罚坠儿,得罪李嬷嬷,直接和宝玉起冲突,捎带上袭人,可以说恃宠而骄,为所欲为,最终,为王夫人所不容。 “你不必说退不退的话,我跟前的人,但凡跟了我,到死都要跟在我面前。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论心里喜欢谁,不喜欢谁,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言语上,面儿上,都不许带出来,我知道了,是不依的!” 第54章 忠顺王爷 贾琮说完就出去了,晴雯跟在后面,没听懂,急得跺脚。 麝月见此,噗嗤笑出声来了,晴雯看到后,气得扑上来要撕她的嘴,麝月忙道,“小蹄子,你敢,回头爷回来了,我告诉爷去!” “好啊,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三爷今日的话,是不是你挑唆的。” “我挑唆三爷?这话,你可别被三爷听到了,听我一句劝儿吧,三爷可不是宝二爷,你当三爷是谁的话都能听进去的?前儿才来,三爷就说让你想想哪儿错了,你还不听,一天到晚一张嘴说个不停,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 贾琮先去了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黛玉才起来,正陪老太太坐着,另一边坐着宝玉,三春随着王夫人李纨等坐在椅子上,屋子里满满的人,说笑着,气氛很是不错。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快过来,我瞧瞧,这身衣服一穿上,人就不一样了。”老太太对熙凤道,“你再拿两匹缎子出来给你兄弟裁衣服。” “早备下了,回头就叫人再去拿。”熙凤笑道。 “你这去了,小小年纪的,不要在外头惹祸,外头可不比家里。听说前儿你又把亲戚给打了?”老太太皱起眉头,“这么淘气,让那些亲戚们怎么看我们?” 贾琮没来得及说话,熙凤就在旁边说道,“这是谁耳报神一样报到了老太太跟前来,这是多大的孩子学堂里闹着玩儿呢,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告到长辈们跟前算什么?要我说啊,学里也太不管事了,咱们把孩子们送过去为的是什么?” 贾母道,“你当他是只打了你璜大嫂子家的侄儿?” 贾琮道,“老太太,珍大哥也太不公了些,我和金钟打架,他打不过我,告到了珍大哥哥那里去,难道那边是他的亲戚,我就不是他的兄弟?他在老爷跟前挑三拨四,非要老爷教训我,拿出了族长的款儿来,要治我,那会儿老太太又不在跟前,谁给我撑腰?” 熙凤道,“珍大哥哥也是太糊涂了些,那又是哪门子的亲戚,我也听说了,从前琮兄弟在学里没少被那小子欺负,这可是咱们家正儿八经的爷们,哪能被外三路的欺负了去,他不说帮着打抱不平,还反过来欺负咱们。” “回头我来跟你珍大哥说,你好生去,在外头别淘气,外头可不比家里。”老太太道。 “是!”贾琮又给王夫人等人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贾琏已经在等着了,他的屁股还没有好全乎,骑不得马,天又冷,只好坐马车去,车上垫了厚厚的垫子,放了火盆,暖烘烘的。 “劳驾琏二哥了!”贾琮拱手笑道。 正要上车,远远有人骑马过来了,喊道,“三公子!” 贾琮举目看去,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滚下马来,行了礼,“小的是跟夏爷和郡……世子出门的人,世子的车在前头等着,让小的带三公子过去。” “那就走吧!”贾琮上了车,马车粼粼地驶过去,到了宁荣街的尽头,一辆华盖象辂八宝车停在路边,夏进骑着马跟在一旁,马车里探出人头来,正是宪宁,朝这边招手,“师弟,你过来,坐我的车,让你的车跟着走!” 贾琏听见,凑到窗前看了一眼,低声道,“琮兄弟,这是……王世子?她怎么……” 贾琮忙压低了声,“琏二哥,知道就好!” 他朝宪宁招手,对贾琏道,“琏二哥坐车上,我过去陪着了!” 贾琏意味深长地一笑,“琮兄弟去吧!” 但他的心内还是很不平静,这臭小子居然还有此等艳福,什么王世子,分明郡主吧,忠顺王唯有一个嫡出的独生女儿,虽有不少姬妾,却没有诞下一个半个儿女来。 因是独生女,底下的人才敢称其为王世子。 若忠顺王府要将这小子招为女婿,将来,这小子可就不可限量了,难怪! 贾琏独自心里想着,贾琮已经爬上了忠顺王府的马车,车上,宪宁伸手拉了贾琮一把,贾琮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等上了马车也没有放,“师兄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手这么冷!” “我的手一直都很冷啊,穿再多也是这样的。”她将两只手就凑了过来,贾琮便双手捧住了她的双手暖着,呵着热气,待暖起来了,才松开。 女孩子的手,柔柔软软的,细白得紧,玉雕一般,指尖儿上泛着一层粉,如上好的珍珠般明泽,叫人爱不释手。 不一会儿,后面有一辆马车追上来了,他们这一辆靠边,两架马车并在一块儿的时候,宪宁掀开了帘子,那边,马车的帘子也掀开,露出一张年约中旬,宽额广面又显威严的脸来。 “父王!”宪宁摇着小手儿,忠顺王笑着朝女儿点点头,目光挪到了贾琮身上的时候,又严肃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警告。 这就是忠顺王了,当今皇帝的弟弟,未来将贾家抄家的人物,贾琮的心里不由得沉甸甸的。 宪宁轻哼一声,放下了车帘子,拉起了贾琮的手,“师弟,我们玩九连环吧!” 她从一个暗格子里拿出了一个九连环来,金闪闪的,贾琮却不会玩,看着她玩,嫩白的手,扶着九连环,两道尖尖的眉时而展开,时而蹙在一处,一双清淩淩的眼黑白分明,粉嫩的脸颊上如镀上了一层釉,香炉里的清香气儿轻轻地飘荡过她的容颜,是一帧最美好的画面。 时间便过得很快,马车在东山苑的门前停了一会儿,门打开,车便直接驶进去了。 贾琮听到门口有人在问,“咦!他们的车怎么能进去,咱们为啥要在这里下!” “傻子,看人家是哪里的车,人跟人一样吗?这王公们还分三六九等呢!” 贾琏并没有下车,荣国公府的车跟在忠顺王府的后面,一齐儿进去了,他下车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下了,一个抱着拂尘的太监迎过来,在一个披裘的人跟前行礼,低声道,“王爷,皇上来了!候了一会儿了,您进去吧!” 眼看贾琮和宪宁跟在忠顺王的后面走,贾琏寻思着要不要跟上去,又有人过来,“这位是陪着来的?这边请!” 第55章 一论高低 贾琏不得已,只好跟着去了,他塞了一块银子给领他的小太监,问道,“那位小哥儿是我兄弟,他一个人,要不要紧?” 小太监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瞧你也是个公子哥儿,怎么问起这等没见识的话来了,那小哥儿跟着咱们郡主,能有什么事?” 果然,那不是王世子,是女孩儿。 宪宁和贾琮手牵手跟在忠顺王身后走了几步远,忠顺王一扭头看到了,顿住脚步,眼睛如利箭一样盯着两人牵着的手看,贾琮哆嗦了一下,谁知,宪宁没松开,他便只好维持着原样儿。 “宪宁,到父王跟前来!”忠顺王朝女儿伸手,宪宁却扭了扭,不肯过去,晃了晃与贾琮相牵着的手,“父王,您去见伯父,我带师弟去逛逛。” “胡说,你要先去给你皇伯父请安!” 贾琮为小命着想,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恭敬地道,“师兄,我自己去那边转转,找个小公公带路,回头我们一起去参加花会局。” 忠顺王忙道,“这里进来就是花会局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跟着。看处处的景致,若有所得,写下来,有人会呈上去,今日皇上也来了,到了点评的时候,若出彩,比往年的运气还要好些。” 贾琮的一句“师兄”,让忠顺王对这个敢牵自己女儿小手的小混蛋,印象好多了,这也算是在指点贾琮了。 贾琮心说,我如今,就算入了皇家的眼,成了天子门生又能如何,难道还能为官做宰不成? 贾琮自去逛着,走了一圈,这东山苑也算是皇家园林了,依山势而建,虽漫天大雪覆盖,可一些时令的花开得极好,香气沁鼻,偶尔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士子文人一边观景,一边酝酿诗意。 “能不能帮忙问问,荣国公府的二爷来后,去了哪里?” 每张邀帖都能够带一到两个人进来,贾琏进来后,也可如受邀请的人一样,自由活动,并非是下人的待遇。 “咦,这不是荣国公府的琏二爷吗?” 贾琏独自一人,身后跟着一个太监,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见三两个人朝自己走过来,正好在雪桥上相遇,他也不认识别人,人家指名道姓了,少不得上前去见礼。 来人正是顾初明,他名顾榈昉,字初明,身边跟着他的两个同伴,其中一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袍子,腰间悬着一枚汉玉,背着手,乜斜着眼看贾琏,“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贾琏一听这话,自然不高兴,看对方,不过穷酸文人,便走上前去,风扬起了他身上的华服锦袍,风毛出得极好的斗篷如一张明艳的帆在他身后扯起,“阿猫阿狗……说谁呢?” “说你!” “哈哈哈,原来你就是阿猫阿狗啊!”贾琏学了贾琮当初骂人的套路,对方一时不察,上了当,气得脸都紫胀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干仗。 顾榈昉一把拉住他,“重行兄,且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被唤做重行的学子名叫赵迟,字重行,与顾榈昉一般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但他们的监生身份与宁国公府贾蓉的还不一样,人家是正儿八经凭本事考进去的。 此二人也是国子监里数一数二者,在京城中颇有名气,这一次也因有了贾琮这个年纪小的,才得了两张邀帖进来,已是让多少同龄人红眼。 赵迟没想到,居然还会在这里看到荣国公府的人,此等公侯之家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他觉得这半边山坡上的梅花都被玷污了。 与赵迟二人同行的,是翰林学士梅宏道之子梅问鹤,清贵公子脾气尚好,不愿多事,忙上前来打圆场,“赵兄脾气也太急了些,今日既能进这东山苑,想必都是通文墨者,你我既是读书人,遇到不平之事,不用文试,难道还要来一场武比不成?” 顾榈昉笑道,“正是这话!琏二公子,今日有幸在此相遇,久闻公子大名,却不曾识才,不如借这雪,这半坡花,我们一论高低?” 他话音落,跟在四人身边,手捧诗筒的小太监们忙备好了笔墨,侍奉上前,还有两个不远处的小太监,抬了一张桌子过来,看来,是早就预备好了的。 贾琏一个头两个大,此时此刻,他何尝不知,对方必定有自家的仇人,若说与文人结仇,最近也唯有集贤堂,但他并不能说,他是陪自己的弟弟来的,并不通文墨。 贾琏四下里张望一番,这时候,若是他弟弟不来,这脸就丢大发了。 贾琮才出了游廊,朝泮月坡这边过来,小太监说,这边一大片腊梅开了,暖道上各色茶花也争奇斗艳,被邀的人应当都在这边。 从贾琮所在的叠翠岭出来,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往前走,刚刚过了多景亭,便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脚底窜上来,那小太监倒也殷勤,笑道,“三爷,前边泮月坡原是有一眼温泉,那温泉水从多景亭过去,就到了玉华宫。” “原来如此!” 突然,从前面的山坡下上来一个人,大冷的天,这人衣衫单薄,手里摇着一柄折扇,生得面如银盘,有潘郎之美,贾琮稍微多看了一眼,这人便拦住了贾琮,拱手行礼,“敢问小公子可是荣国公府那位?” 贾琮见他神色不正,心中生了一丝厌烦情绪,匆匆点头,道,“幸会,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哎!三公子且慢,你是要去泮月坡吧,正好我也要去,我们一道走!” 不由分说,这人便走在了贾琮的身旁,自来熟地自我介绍,贾琮便知道此人乃是尚宝司少卿,怀恩侯府三公子,年二十六岁,名叫杨世华。 贾琮对尚宝司少卿这个官职印象最深还是因为原来历史上嘉靖朝严嵩的儿子严世蕃,便曾任过尚宝司少卿。 好容易到了泮月坡,前边聚集了一群人,贾琮才走过去,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唰唰唰地看过来,而他也一眼看到了被围在中间,与顾初明对峙的贾琏。 第56章 泰启皇帝 看这情形,贾琮便猜到了几分,他并没有在意众人诡谲的目光,而是缓步上前,杨世华摇着扇子,跟在他身边,问道,“贾弟弟,这里好热闹!” 贾琮乜斜了他一眼,冷着脸没有搭理,而是问贾琏,“这是怎么了?” 顾榈昉上前来,拱了拱手,“三公子,又见面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 “说得好!”杨世华不等贾琮话落,便举手鼓起掌来,周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顾初明意味深长地一笑,“三公子可真是人小话儿长,这位想必是杨三公子了,二位联袂而来,正好可见证我们与琏二公子之间一场比试。” “我年幼,话儿应是没你长得长。” 贾琮话音落,周围响起了哄笑声,顾榈昉一张脸铁青,“三公子,我们文人还是要通文墨,比才气。” “比试?比什么?”贾琮饶有兴味,一眼看到了贾琏的窘迫,问道,“琏二哥,虽然你我都是武将之后,可今日,我们接了道爷的邀帖前来,是做文试的,若在这里做武比,岂不失礼?” 贾琮这话是点了贾琏的身份,勋贵与文人不同,各有所长,顾榈昉拉着贾琏比试文采,无疑是欺人太甚。 贾琏忙道,“可不是!琮兄弟,你来了正好,我可不是你们圈儿里头的人,我就说今日不陪你来,你非要。这些公子们还要我一块儿诗赋比试,我就说,射箭打围我会,这个,我可不会!” 贾琏摆摆手,忙让到一边去。 “莫非,荣国公府这是要认输?”顾榈昉挑过了一根梅花枝,凑上去闻着香味,挑衅地看向贾琮。 贾琮当仁不让地站到了贾琏的位置上,看向顾榈昉,“没想到,顾公子的诗性依旧这么好,当日余庆堂把我的一首《悯农》二百两银子卖给了集贤堂,不知为何今日还没有刊印出来?” 说起这事,顾榈昉气不打一处,出了“半首诗”之事后,集贤堂的名气一落千丈,门可罗雀,那《悯农》刊印出来了,打了红楼公子的名号,也不过卖出去四五百张,受人唾弃,说他们不配卖红楼公子的诗词。 为此,他这几日没少挨父亲责罚。 顾榈昉本想趁此机会,好好羞辱贾琏一番出一口恶气,没想到,贾琮来了,将贾琏解救了出去,他心底的盘算落了空,越发不悦。 论才,顾榈昉还是要怵贾琮几分。 赵迟眯眼看贾琮,打量他不过是个三尺孩童,就算是曹子建转世,也不至于有如此盛名,不由得道,“原来是红楼公子,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作诗,方不辜负了这番景致!” 既然接了人家的邀帖,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贾琮也知道,少不得要落下些笔墨,才好交代,迟早都要做的,这会子把任务完成了也好,便问道,“可有什么规矩没有?” 赵迟摇了摇头,“看来,贾三公子对这里的规矩不是很懂,道爷一贯的意思,‘诗者,志之所之也’,讲究的是随兴所至,若限韵,反而不得好诗了。“ 原来,赵迟和顾榈昉还有梅问鹤乃是故交好友,又都是江南人士,三家有通家之好。 这一次东山花会局说是道爷改了章法,要见识一番青年才俊,特选了年龄在二十岁上下崭露头角的发了帖子,他们三人恰好都入选,少不得聚在一起想着如何出彩。 旁的人也都罢了,唯有贾家的这红楼公子是个狠角色,颇有急才,便想着如何设一个局,拿他们精雕细琢的诗词与贾琮碰一碰,好煞煞他的锐气。 若现场说规矩,当东山苑的人来定,若不限规矩,他们则可以拿这几日反复琢磨的诗篇出来,而贾琮,谅荣国公府也没有这等实力帮他提前做什么功课。 “好!”杨世华喝了彩,“我等今日有此荣幸见证此,也不虚此行了!” 玉华宫里,高台之上,本是道爷穆见堉献青词的地方,却干干净净,不见一点香灰。 中间的地衣上,放着一只白釉弦纹三足樽式炉,里面焚着宫制的百合香,四边角的矮几上,摆着虬枝开展的红梅,点点黄蕊娇嫩,幽香散逸。 泰启帝一身蓝地江山万代暗花绸貂皮褂,穿着明黄色绸绣云龙棉袜,盘膝坐在地衣上。 火盆里,炭火烧得通红泛青,将小小的空间烤得暖烘烘的。 穆见堉和忠顺王爷一左一右陪侍在旁,两个小人儿在一旁挤挤攘攘,不一会儿,宪宁便坐不住了,爬上前来,“皇伯父,您瞧那边,他们肯定比试去了,我和四皇兄帮您去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好诗?“ 从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泮月坡上的景致,虽高,人物神情虽清晰,传过来的声音却是断断续续,听不大真切。 宪宁急得不得了,四皇子穆永祚也跟着爬了过来,歪着头道,“你不过就是想去看看那荣国公府的小公子究竟做什么好诗吗?他果真有这个本事?” “有没有,你去瞧了,不就知道了?”宪宁没好气地道。 泰启帝抚着颌下的胡须,笑着道,“连朕也不信那小孩儿能有这个本事,你们俩就当一回钦差,亲自去帮朕瞧瞧,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宪宁欢呼一声,忙不迭地退出去,穿了小鹿皮靴子就往外跑,穆永祚跟在她的身后喊,“你等等,别跑,仔细跌一跤!” 他话未说完,宪宁便踩在了最后一级台矶上,猛地滑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懊恼不已,扭头朝穆永祚道,“你要不说,我能摔?” 旁边的太监们都围上来,宪宁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冲着穆永祚哼了一鼻子,穆永祚好笑又宠溺地上前牵她,却被宪宁摔了手,“都怪你!” “好,怪我,都怪我,你若不要我牵,你就仔细些走,慌什么,难不成我们去了,他们写了好诗,不给我们看不成?” 两人过来了,这边的人已经挪到了玉笏轩中,既遮风,又能把景致一览无余。 轩中,早就为了这一次的花会局而排布了条桌,桌上笔墨纸砚都是现成,原本也有人在这里品茶,吃点心,并酝酿一些诗意,又有这么多人来,听说是两边比拼,均是兴致盎然,场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比不得顾榈昉等人,京城中的文坛新秀,江南耕读世家的后起之秀,日常都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但凡有些名声的,也无一不被他们笼络,眼看顾榈昉三人要和人比拼,几乎在场的人人都站在他们一边了。 第57章 高下立现 “哼,偏心,我就要站师弟这边!”宪宁很不高兴了,叫来了总管侯达,“你去跟他们说,我要开个赌局,人人都可以来买输赢,我要让这些人输得连裤子都没穿。” “皇妹,这可使不得!”穆永祚吓得忙摆手,若在这种时候开赌局,做庄家,被父皇知道了,如何了得?传出去也是笑话。 “你要害怕,你就一边儿去,我一个人玩。” 侯达笑道,“既是郡主喜欢,那我说不得要支持郡主了。” 听说居然还开了赌局,气氛更加高涨了,杨世友原说这是什么时候,分什么场合,还开赌局,但看开赌局的人,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即刻便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扬得高高的,“怎么个赌法?几赔几呢?” 侯达道,“玩而已,凑个趣,也不拘什么,或是一枚玉佩,或是一把谁写的扇子,都能拿来押。说几赔几,因这边贾三公子年幼一些,就一赔十,这边,顾公子三人,年岁大些,又早有才名,就一赔一吧!” 这原也很合理,没有人觉得不妥,也是对顾榈昉的认可。 便人人都争相恐后,有那实在是拿不出钱的,也拿了身上唯一值钱的押了顾初明等人,以表支持。 顾榈昉一口气拿出了一千两银票,赵迟瞧着穿着虽不如何,也将腰间的那枚汉玉摘下来,放在了押他们那边的托盘里,梅问鹤押的是一块瞧着只有一半的玉珏。 “君复兄,这可使不得!”顾榈昉指着那半块玉珏。 “无妨,难道还怕拿不回来不成?”梅问鹤朝贾琮这边撩了一眼,手中的玉珏落在了盘子里。 贾琮并未太在意,他眼下虽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可身份背景来历知之不详,眼看挣钱的好机会来了,他拿了二百两银票放了进去。 宪宁也跟着押了二百两,为了公平起见,穆永祚不得不放了二百两银票在顾榈昉这边。 贾琏自然是押贾琮,他也不知道是没钱还是怕赔了,只押了十两银子。 人人摩拳擦掌,到了这时候,好多人恨不得帮顾榈昉等人琢磨,很快,顾榈昉便得了一首好诗,他志得意满,走到了桌边,提笔蘸墨,诸多人围了上去,看他落笔。 “琼华占叶圃,香雪蕴南华,岂若降天瑞,六合舞崇花。” “好,好,好一首《咏雪》诗,词好,意境好,难得的是正好应了如今这太平盛世的世道。” “顾公子果然天赋卓绝,正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这是把顾榈昉的爹,当今礼部尚书顾铭臣也夸了。 顾榈昉难掩得意,他放下了笔,团团作揖,“使不得,使不得,贾三公子还没有得好诗,我年长,占了个先,哪就好到了这个份上。“ “顾公子如此谦虚,可就是怪我等不识货了,我等本来也有些诗意,顾公子这首出来,把好词占了一半去了,我等可就技穷了。” “且看看重行兄和君复兄吧,看了他们的,再说不迟!”顾榈昉依旧在谦虚。 少顷,赵迟也有了。 “轻雪随风回,晨野凝日辉,来年阙门上,翠华举葳蕤。” 又是一阵阵叫好声,眼看贾琮还没有动笔,梅问鹤戏谑一笑,朝贾琮一拱手,“三公子,我就先一步了!” 贾琮点点头,“请!” 梅问鹤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忙提笔,唰唰唰,很快便写下了一首也是咏雪的诗。 “昨夜风摇庭前树……” “好!这个起法好!” 才一句,便有人喝彩起来。 梅问鹤拿笔的手,微微有些抖,却沉住气,往下写,“棉絮细雪间帘隙。落落凌空如雾转,片片凝阶似花积。” 轩里一阵宁静,都充满了惊喜地等着梅问鹤下面的佳句。 唯有宪宁坐在贾琮的旁边,一声儿不吭地看着他,贾琮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这边,梅问鹤是一首七绝,“日久难见杨柳春,朝来唯见桃李白,零零落泪无人道,寻寻相思空何益。” 这一首比起前面两首,自然是要越发好些,人人都称颂,顾榈昉和赵迟连争强好胜的心也没了,与有荣焉,朝贾琮道,“三公子,就看你的了。” “我们这三首也是奇了,竟都是咏雪的,三公子最好也咏雪好了,如此,评比起来,也容易见高下。”梅问鹤道。 “可惜了,我记得三公子之前那首咏梅是极好的。”赵迟奚落道。 宪宁气怒不已,这分明是故意的。 她几要弹跳起来,贾琮按住了她,站起身来道,“既是现比,哪怕依旧是写梅,我也不会把那首咏梅拿出来,也显得我太技穷了些。” 他说着,走到了案边,一一看过了顾榈昉三人的诗词,三人的字是不错,特别是顾榈昉的一手小楷,极为飘逸。 贾琮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好则不好!” 赵迟气得脸都绿了,握起拳头就要朝贾琮挥去,顾榈昉城府深一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了下来,笑道,“贾三公子素有才名,今日我等有幸见识一番了。” 梅问鹤亲自帮贾琮展开了纸,又将一支笔递给了他,抬手道,“请!” 贾琮接过了笔,他满脑子都是诗词,此时也不知道选哪一首才好,他略沉思,还是写一首简易一点的,方适合他此时的身份处境,便选了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不过,此时,他的目光是看向宪宁的,宪宁可爱的小脸朝着他,目光相接,她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凝着疑惑。 贾琮一笑,落笔:“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宪宁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待一道银钩收尾,她无限珍惜地看着诗,笔墨还新,最后一句问话,落到了她的心里。 “这是写给我的吗?”宪宁欢喜不已,眼里添了光。 贾琮索性在上面落了题目,《送师兄》,宪宁见此,忍不住笑了,朝穆永祚道,“我要去找伯父前来评比!” 周围,众人看看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天已经暗沉下来了,而此时,桌上的酒还没有凉,窗前的小泥炉子上头咕咕咕地煮着茶,人人都想问好友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如此应景,又如此自然,简简单单的四句话,如家常般的语气,意脉相通,一气贯之,已是高低立现。 轩中,再次寂静下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平静和等梅问鹤时候的不一样,如老饕面前摆上了一桌奇珍美味的佳肴,只想静静地品评,连呼吸都是轻微的,小心翼翼得怕是幻境。 第58章 圣意难测 “这诗,好!简练含蓄,轻松洒脱,读来如春风扑面。”赵世华摇了摇扇子,伸手去揽贾琮的肩,贾琮避开,目光缓缓划过他那只手的同时,顾榈昉也盯着那只手看,眸中闪过一丝歹毒。 “诸位,这涉及到了赌局,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向什么好诗好文章都难评出好赖来。这会儿,世子爷去请人来评比了,我们就把这四首诗悬挂出来,其余人,若想露个脸,也可赶紧着,写了,我们一齐儿挂出来。” 想起这是赌局,输赢立判,无人不肉痛自己押下的金银钱财;又听说今日皇上也来了,这些文人士子们此时人人都激动不已,纷纷要了笔墨,也写起来,自然也多了几首好诗。 这边的情况,有来往太监报给高台上的人听,泰启帝听得来了兴趣,起身道,“走,我们也去品鉴一番,今日难得出来,也赏一会儿这东山的景致。” 东山道人和忠顺王陪在一旁,过了多景亭的时候,与匆忙赶来的宪宁遇上了,“皇伯父,您快去看啊,又有了好诗!” 她殷勤地上前来搀扶,泰启帝揉揉她的小脑袋,“要不好,可是要罚的。” “保准好,不许皇伯父说不好!” 泰启帝和东山道人大笑起来,忠顺王忍俊不禁,“浑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不成你还想让皇上为你舞弊不成?” 玉笏轩中,泰启帝进来时,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贾琮略一偏头,看到了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从眼前晃过,他抬起头来,看到一道中等身材的人,在侯达的引领下,看挂在墙上的诗词。 “伯父,您说,这些《咏雪》诗里头,哪一首最好?” 所有的诗都没有署名,在此之前,皇帝也并没有在场,这样的人评出的优劣,普天下也不会有人质疑了。 “从左到右,我们编个号儿,一起评,看看各自都瞧中了谁的?”泰启帝倒是来了兴趣,作了个提议。 “好!”东山道人和忠顺王自是应和。 泰启帝看屋里乌压压还跪了一片,道了一声“起”,便在侯达呈上来的纸条上,画了个数字。 “伯父,我瞧瞧!我保证不说!”宪宁看过去,见是“四”,正好是贾琮的那一首,她便朝贾琮眨了眨眼,贾琮还她一笑。 评比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泰启帝看着三张纸上都写了“四”,不由笑道,“怎么和我的意见一样?” 忠顺王笑道,“新酒、火炉、暮雪,多一累赘,少一欠妥,恰到好处,又‘红’‘绿’相映,色味俱香。兼之,语浅情深,言短味长。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了。” 东山道人也点头,“绿酒红炉,头一次见如此搭配,‘能饮一杯无’轻言细语,嘘寒问暖,溢满真情,实具空灵摇曳之美,余音袅袅之妙,着实难得!” 泰启帝笑着用笔在上头画了一笔钩,道,“好,这首为最妙,不知是何人所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贾琮身上,含羡慕,嫉妒,也有人极为不忿。 宪宁喜不自禁过去一把将他拉出来,“伯父,是他!” 贾琏第一次看到皇帝,还没有从激动震惊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幻觉,便看到,贾琮被推到了皇帝跟前了,他一阵艳羡。 “草民贾琮见过皇上!”贾琮再次行礼。 “平身!”泰启帝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很快,贾琮脸上那未脱的稚气,让他放下心来,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是!”贾琮镇定地回答。 “你再看看这雪景,古有七步成诗,你让朕瞧瞧,我大顺朝,是否也有这样的能人?” 贾琮站上前一步,朝外看去,见不知何时,纷纷扬扬的雪又下起来了,他略皱了皱眉头,一会儿回去,又是很麻烦的事。 见此,人人都以为贾琮才尽,一个个摩拳擦掌,若是能在皇上跟前展露一番,不比开科取士中过关斩将来得轻松? 便是不能就这样入朝为官,谁还会嫌弃名气在身,负担重呢? “一片两片三四片……” 是清郑板桥的《咏雪》,这首诗简单,贾琮方才落笔写出来。 “噗嗤!”有人笑出声来了,敞轩里响起了人压抑的笑声,泰启帝的目光落在了贾琮的身上,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写,“五六七八九十片……” 泰启帝不由得莞尔,到底是小孩子,那就真才思敏捷了? “噗哈哈!” 都是未曾受过礼仪教导的读书人,性情张野了些,也实在是因为贾琮这哪里叫做诗呢? “咳咳!”忠顺王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总算是将这些声音压了下去。 “千片万片无数片……” “写得不好,可是要受罚的!”泰启帝有些失望了,原以为是个神童呢。 此时,泰启帝盯着贾琮,单看他如何收尾,而贾琏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便是不好读书,也听出来了,这哪里是诗,分明是顺口溜。 贾琮却极为淡定,笔走游龙,最后一句“飞入梅花都不见”收尾,他方才放下了笔,朝泰启帝行礼复命。 “回皇上,草民奉旨作诗已作完了。” “好!”泰启帝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急才了,前三句平平常常,低谷徘徊,非一般才情,无法将全诗从低谷推向奇峰,看似简单,却更加考验人的水平。 泰启帝离开的时候,淡淡地扫了贾琮一眼,贾琮略垂眸并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也揣摩不到皇帝的意思。 忠顺王跟上去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跟来!” 贾琮虽不明所以,也不得不赶紧跟上。 走过了曲曲折折的路,脚底下的温泉水蒸发上来的热气,如同一道屏障,将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挡在了外头,可走得久了,也有雨水会落下来。 一个小太监打了伞,遮挡在贾琮的头上。 前面,泰启帝朝后看了一眼,目光扫过贾琮。 等进了玉华宫,热气扑面而来,小太监过来将贾琮身上的氅衣拿了去,泰启帝朝他招手,他忙过去,行过礼后,盘膝在榻上落座。 “可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泰启帝故意板起脸,问道。 贾琮心说,不过是对我好奇了,才让我过来,但面上却无比恭敬,“草民不知,草民愚钝,不敢揣摩圣心!” 第59章 事出反常 “你并不愚钝,你的胆子大得很。朕也听说了,你在国公府前下跪,逼迫长辈,将你贾家的脸面踩在地上的事。” 忠顺王等顿时心惊不已,这是大大的不孝了,宪宁更是急了,膝行两步,凄哀地喊道,“皇伯父!” 泰启帝严厉地朝她看了一眼,复又看向贾琮。 “草民不敢,也并无这样的心。一切事皆有由来。” “听说你是为了一个姨娘?” “是,草民所做之事,虽法理上不容,可情理上,草民不得不做。姨娘虽在法理上只是我贾家的一个下人,可情理上,没有姨娘,便不会有我,她生我,养我,护我如性命。我若只顾法理,不顾情理,便如行尸走肉,何谈为人?” 贾琮知道,当今皇上并非皇太后所出,他的生母也只是太上皇的一个普通妃子而已,一直到现在,皇帝都不能追封自己的生母为皇太后。 而他这番话,也恰好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皇帝点点头笑道,“你一个小人儿,竟然还能分什么法理和情理,也着实难得!” 宪宁欢喜不已,忙爬了过来,倚着泰启帝,“皇伯父,我想让他做我的伴读!” 贾琮吃惊不已,飞快地拿眼梭了宪宁一下。 “也是个可造之材,就让他随你们南书房读书吧!” 贾琮傻眼了,进南书房当伴读可不是一件好差事,进了宫,身份不同,礼节繁琐,拘束极严不说,最关键的是要替小主子代受责罚。 但看宪宁一阵欢呼,皇帝也微微含笑,贾琮也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谢主隆恩,他还能抗旨不成。 这一次来,真是亏死了! 却不得不谢主隆恩。后告退,到了门口,正好侯达来了,到了饭点儿上,让人领贾琮去用饭。 忠顺王这才对皇帝道,“皇上,这贾琮怕是不知道宪宁是女孩儿,虽说一块儿读书,可终究他做宪宁的伴读不合适。” 皇帝目光一扫,看到了四皇子,“老四那个伴读,南安郡王府耿家的,我瞧着就极不好,成日里只会带着你玩耍,挑拨着你做些坏事,只知道哄着你开心,就让贾家的这个孩子,代那个孩子好了!“ 四皇子满心里不愿意,他和耿柏舟很能玩得到一块儿去,谁知,父皇却又偏不喜欢。 “是,儿臣遵旨!” 贾琮哪里知道这些,他低着头匆匆朝前走去,一个小太监就跟瞎了眼一样,冲撞过来,来不及跟贾琮道歉,便慌慌张张地跑了。 一张折叠的纸,飘落在地上,贾琮捡起来,见上面写着,“午时后,泮月坡,山神庙。” 贾琮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泮月坡边上难道还有一座山神庙不成?” “是,原先就有的,建东山苑的时候,道爷虽说,人家山神在这里受香火挺好的,犯不着因为咱们搬家,那山神庙就留着了。” 贾琮驻足而立,他看向那个小太监的背影,见他似乎不知道自己丢了东西,脚步也越发慌乱了,只是,走了不多远,那小太监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贾琮的手里还展开了那张纸条,也不知道他看见还是没看见,总之,脚步放缓慢了些。 贾琮的心里便充满了疑惑,他仔细看这纸条,字迹透着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想起方才在玉笏轩里面看过的字迹,并无一个与此相同。 不及多想,贾琮将纸条收了起来,跟着小太监继续朝前走去。 这边,小太监下了山坡,对面的闲风亭前立着一个人,他忙走过去,“顾公子!” “他捡到了吗?” “小的见他捡到了。” 顾榈昉不多说,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塞进了这小太监的手里,嘱咐一声,“若说出去,你可不得活!” “小的知道。” 二人分开走了,顾榈昉往雨香馆走去,宴席便摆在那里,梅问鹤在路边等他,看到他来,二人对了一个眼神,梅问鹤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说,他捡到了,就一定会去吗?” “去不去,不打紧,他若是去了,便是下了地狱,若是不去,咱们也不损失什么。不过,小孩子嘛,好奇心总是有一些,他又聪明,那小太监的行踪必定会让他好奇,说不得会亲自去瞧瞧。“ “他若是带了人去,就不妥了。” “他能带谁去?若是带他那二哥哥去,听说也是个荤素不忌的,在这种地方,做出那种事情来,嘿嘿,和他做了又有何区别?” “说的也是,今日皇上御临,也是天意呢。恭喜顾兄,你这大仇终于得报!” “梅兄须为我保密才是。这事也并没有一定要瞒着赵兄的意思,只怕他为了非要帮我出头,而误了自己。“顾榈昉这是在解释为何这件事要瞒着赵迟了,也是让梅问鹤不要与赵迟说的意思。 梅问鹤笑道,“赵兄性子太急了些。不过,这事也须赵大人鼎力相助才好!” “赵世华此人,虽任尚宝司少卿,不过是酒囊饭袋之辈,好男色,你是没看到他对那小子的殷勤劲儿,若那小子愿意,倒也不必我帮这个忙,偏我瞧着那小子对赵世华嫌弃如敝履,这事儿若是成了,你觉得呢?” 最关键的一点没有说透,赵世华乃是怀恩侯府的公子,这事儿闹出来,怀恩侯府要脸面,皇太后也要脸面,少不得就让贾琮吃亏了,搞不好一个行事不端,勾引的罪名跑不掉,任贾琮才高八斗,没了名声,也是个废人了。 梅问鹤笑起来,颇有君子之风。 他们走了不多远,看到贾琮过来,边立在路边等他。 “三公子今日在皇上面前出了彩,我等羡慕不已!”顾榈昉笑着道。 贾琮见他神色间似乎没有嫉妒,与之前大相径庭,照理说,不应该。 难道说这人是圣人转世?宰相肚里能撑船? 要说,真正的君子,这世上很少。 贾琮笑道,“全靠诸位成全!” 梅问鹤愣了一下,脸上又堆上笑来,邀请贾琮先进雨香馆,贾琮也不推辞,泰然自若地走了进去,梅问鹤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顾榈昉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二人对视一眼,点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 先忍下这口气。 宴会是侯达来主持,东山道长是皇族身份,又是方外人士,这一次皇上也在,断无不陪皇上,前来陪他们喝酒的道理。 酒菜都很丰盛,贾琮坐在位置上,暗地里观察顾榈昉、梅问鹤与赵迟三人的举止,原先相亲无间的三个人,此时,顾榈昉与梅问鹤似乎更加默契一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榈昉对他的仇恨,贾琮心知肚明,也表示能够理解,集贤坊吃了大亏,顾榈昉必须要对家里有个交代,他必定也损失惨重。 大家族里,资源抢夺也很厉害,顾榈昉非长子,能够得到的资源也有限,一旦有任何差池,他父兄不会轻易放过他。 第60章 要脸就输 贾琮摸了摸袖子里的那张纸条,他一时还想不到如何应对。 从那太监鬼鬼祟祟的样子,贾琮充分怀疑这张纸条的来历,若果真是顾榈昉下手,那这手段也太低劣了些。 就不知道,那山神庙是一头什么样的猛虎等着他,要把他给吃了? 而赵世华这边,倚在椅子上喝酒,左手举杯子,右手扶桌,目光扫过全场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就会落在贾琮的身上。 这令贾琮不快的同时,也令顾榈昉和梅问鹤都很激动,两人相视一笑,事情似乎成功了大半。 贾琮微微一笑,决定先观一下风向,他举起杯子给赵世华敬酒,“赵大人,久仰,久仰!” 赵世华受宠若惊,“贾老弟才比子建,貌若潘安,京城之中有贾老弟这样的人物,多了十分光彩。” “赵大人说对了,今日来的许多人中,论才华,咱们拍马都不及三公子,这些将来还可以努努力追赶一下,可若论容貌,这爹妈天生的,这辈子想要如三公子这般秀雅玉立,终生无望了!” “是啊,赵大人真是慧眼识珠呢!” 赵迟也跟着添了一句,“只可惜三公子是女子,如若不然,给赵大人红袖添香,也可传一段佳话!” 雨香馆中,原本喧阗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众人都不再说话了。 若贾琮只是一个简单的孩童,他们或许会哄笑一番,可并非如此,他随便写的两首诗,连皇上都赞赏,谁敢嘲笑? 见此,顾榈昉越发不快,不论集贤堂的损失,单说这份才名,若没有贾琮,京都里,被世人传颂的人,就是他了。 顾榈昉自是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谁知,这些穷酸儒人们居然不捧场。 这么浅的心思,居然还想害人! 贾琮笑看着赵迟,“赵公子,不必羡慕我,你虽然是男子,我想赵大人想必也不会嫌弃!” 赵世华哈哈一笑,“都知道我是个荤素不忌,来者不拒的,就怕赵公子拉不下这个身段来!” 赵迟的脸色顿变,黑得如锅底,可若是较真,是他们这边先起的头。 这种口水仗,谁若是要脸,谁就输! 论起不要脸,赵迟觉得,他们所有人合起来,都比不过贾琮一人,便也不再吱声。 酒过三巡,贾琮出席解手,这附近因花会局的事,四处都放着笔墨纸砚,他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展开那纸条,另寻了一张纸,仿了顾榈昉的那一手小楷,并加了三个字“议大事”。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侯达,领着几个小太监,手里捧着礼盒,他忙迎上去,“侯叔,这是做什么?” 侯达道,“皇上点了前十,其中也有你的份!你们这一次花会局的诗词,会汇编成集,刊印出去,发布于世,你可是魁首呢,可喜可贺啊!” “是哪前十人?”贾琮问道,“有顾公子、赵公子和梅公子吗?” “有他们三人,你是头一份,其余是他们的。” 贾琮一看,礼盒上还贴了名字,想必是太监们怕把礼送错了,他道,“侯叔,我可以瞧瞧吗?” “看吧,这也是难得的。” 贾琮一一看过去,赵迟排在第三,压过了顾榈昉,他手中的纸条也轻轻地滑进了礼盒中,又看了两个,不过是笔墨纸砚之类,虽是宫制,也算不得什么。 “他们的都比不上我的。”贾琮很是得意,将最后一个礼盒盖好,便退到了一边。 进了雨香馆,宴会几乎都散了,侯达宣了圣旨,列前十的都站到了前面,贾琮是头一个,比旁的人多得了一袋金瓜子,谢主隆恩后,捧过了奖励。 得了奖励的都很高兴,贾琮侧目看赵迟,见他才开了礼盒看了一眼,便激动不已,慌忙盖上了礼盒,便松了一口气。 “师弟!” 宪宁吃完饭也过来了,看贾琮的礼物,指着那金瓜子,“这是我帮你要来的,还有,这一次我们赌赢了,他们押的那些都是我们的了,一会儿我们分了吧!“ “好!”贾琮要抓一把金瓜子给宪宁,宪宁推着不要,“我跟你说,这些可没用,你要是去外头买东西,人家都不要,就是个名气。” “那你还给我要来这些?” “哎呀,拿去赏人,多光鲜!” 贾琮心说,姑奶奶,我还想人赏我呢,我赏人? 赵迟也要小解,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恭房,一个人将纸条看了,上面是顾榈昉的字无疑,后面“议大事”三个字加重了笔墨。 他深知,这一次的花会局,他们为了崭露头角,又为了打压一个小屁孩,费了多少功夫,结果,一样都没有达成,反而在口水战上还落了下风。 漫说顾榈昉了,他自己心头也有多少不甘,生出了“既生亮何生瑜”的颓废心思,若是能够让贾琮颜面扫地,打击得他从此一蹶不振,也是一件称心如意的事。 不多说,眼看时辰快到了,赵迟吩咐了两句自家小厮,让他好生照看御赐的物件,自己展了展袍子,往约好的山神庙去了。 那张纸条,被他冲进了马桶里,也省得留着做证据。 宪宁想去逛街,约贾琮一块儿去,“皇伯父要回宫了,我父王少不得要伴驾,这是多好的机会,我们出去玩儿吧!” 贾琮却不放心,他捏了捏宪宁的手,“这会子还有点事,一会儿从这里出去,你远远地在一边儿,不要靠近我,也不要让人看到你。” 宪宁惊呼道,“是要玩什么游戏吗?” “是个极好玩的游戏。这里是不是有座山神庙?” “你要去拜山神啊,我陪你去啊!” “你先告诉我在哪儿?” “出了这道门,往西边走,一条羊肠小道过去,下了山坡,再上了山坡,就在那边树林子边上,走不多远就到了。” 贾琮虽怀疑是顾榈昉等人在背后捣鬼,可捉贼捉赃,抓奸抓双,他不亲眼所见,终归不甘心。 这一场游戏中,他就是那钓鱼的饵料,若是他不往山神庙去,或许会有人不上钩,而他也很想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之所以让宪宁远远跟着,也是以防万一,她身边应当是少不了高手。 山神庙里,赵世华领着小厮走了进来,他是当今皇太后娘家的侄孙,年轻一辈里头的佼佼者,极为出色,深得太上皇和皇太后喜爱,只是性子放诞,与当今皇上虽为表兄弟,却不为所喜。 今日,皇上来,他也就没有凑上前去热闹,再加上,又提前被约了,赵世华便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大人,事先前来安置一番。 山神被供奉在正堂上,日常有人烧香燃烛,供奉着四季供品,一个年老体弱的太监,又聋又哑地住在后院。 跟着赵世华的小太监被他打发走了,“我要一个人在这儿拜一拜山神爷,你别跟着我了,该干嘛干嘛去!” 小太监忙不迭地走了,赵世华进了次间,空荡荡的,无处安身,他少不得去了老太监那里,让随行的小厮将一张卧榻搬了过来放着,又要了一个香炉,往里头加了一些助兴的香料。 这一次虽未必能得手,可也得先动动心思。 “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这是有点委屈那孩子了,暂且先将就着,将来再补偿了。”赵世华本就心痒难耐,又焚香助兴,越发觉得时间难捱。 赵迟迤逦前来,他时不时往身后看一眼,见无人跟随,前面已经看到山神庙了,他心里方才踏实一些。 贾琮不动,顾榈昉和梅问鹤也不会离开,见他迟迟不动,两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贾琮倒是把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又见赵迟出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想必已去了。 他才打发了宪宁先出去,自己起身,拍了拍袍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出了门。 第61章 来都来了 顾榈昉和梅问鹤松了好大一口气。 两人等贾琮走远些了,假装出去赏景,跟了上去。 并没有看到赵迟,但贾琮不急,走了一段后,看到了雪地里的几行脚印,贾琮心中自喜,这里偏僻,往来的人不多,比他先去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会不会有赵迟。 更加不知道,等在前面的究竟是什么? 若出了事,宪宁必然会护着他,纵然不会,最起码也能帮他作证,他是清白的。 没有后顾之忧,贾琮的胆子也大了。 道路两边的树上,堆满了雪,纷纷扬扬还在下个不停,远远地,一道红色的人影,蹒跚在雪地里,如此醒目,也让躲在后面跟着的顾榈昉二人心安不已。 贾琮这傻子,果然去了,也让他们无比兴奋。 “你,怎么是你?”看到来人,赵世华吃了一惊,他抬起的眼里,布满了红丝,平日里他虽然也用些助兴的药,但这一次,药性竟然有些让他扛不住。 上清道人新炼制的药,果然不同凡响。 “赵大人?您怎么在这里?”赵迟上前来,与赵世华见礼,两家都姓赵,当年他父亲考中进士之后,与赵世华家里联了宗,赵迟的父亲认了赵世华的爹为叔。 哐当一声,风雪将门关得震天响,赵迟吃了一惊,往前跳了一步。 赵世华此时看赵迟,年轻肉嫩,清秀俊俏,唇红齿白,他体内燥热难耐,却不动声色地上前去,顺手将门关上,问道,“喝多了酒,来这里避一避酒气。” 赵迟没有多想,看到一张卧榻放在一边上面还铺了一件灰鼠皮的披风,便笑了一下,“原是如此,那我就不打搅赵大人歇息了!” 说着,他就要转身,却被赵世华一把搂在了怀里,“来都来了,何必走呢?” 山神庙到了,贾琮朝后看了一眼,除了北边上一道小小的人影外,四下里寂静极了,但他知道,必定会有人在偷偷地看着自己。 他放慢了脚步,走近了一些,在西次间的窗边站了一会儿,听到了有人挣扎的声音,“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声音软弱无力,又似乎痛并快乐着。 “都抖擞起来了,你原也想的啊!” 这声音很熟悉,贾琮听出来是赵世华,也明白,原来有人设了这样的局啊! 牛鬼蛇神还没全部现身,贾琮也不着急。 他内心里冷笑一声,绕到了房门前,将门搭子搭上,随手拿起了大门上的锁,挂了上去。 “是谁?”里面,赵世华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细听了一会儿,悄无声息,便又放纵起来,紧接着是赵迟惨烈的叫声,想必是上了道了。 正要再听一会儿,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晃过,宪宁居然来了,贾琮吃了一惊,忙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了她,将她的耳朵捂住,抱着就穿过了后门。 后院,老太监正用吊锅在炖一锅粥,看到二人来,忙噗通跪地上,贾琮示意他起来,也将宪宁松开了。 宪宁满脸赤红,扭捏着不肯说话,贾琮将她按在椅子上,“你在这儿好好待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见势不对,就跟赶紧跑,知道吗?” “那你呢?”宪宁拉住了他的手,“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宪宁宫里宫外,见过了多少阴谋诡计,自然是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不妥。 她想到这师弟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又跟在一边,便是有什么事,她也能把他捞出来,并没有太担心,就怕他人小被算计了。 “师兄不必担忧我!”贾琮笑了笑,上前来,轻轻地捏起宪宁的耳垂,慢慢地捻了捻,“我不是还有师兄吗?” 待贾琮走后,宪宁摸着自己的耳垂,依旧是面红耳赤,一颗心狂跳不止,她平日里只和几个皇兄姐妹往来,并没有与外男接触过,此时被这般对待,颇不自在。 “哼,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宪宁不由得想起三皇兄调戏一位宫女的时候,不就是这般模样,可指腹捻过耳垂上的洞时,她便感觉到不妥,“哎呀,他,他故意的……” 宪宁臊得坐卧不安,想冲出去找他算账,又怕耽误了他的事儿,只好听话地坐在椅子上,想着,一会儿他来了,如何惩罚他! 贾琮站在门边听着,好一会儿,才从那破了的嗓音中确认,另外一个果真是赵迟,看来,他果然入瓮了。 顾榈昉与梅问鹤二人看到贾琮往山神庙来了,大喜过望,待看到他的身影被没入了风雪中,二人便回到了雨香馆里,与一干旧识好友论诗问茶,惬意不已。 不一会儿,顾家的小厮在门口露了个面,顾榈昉便知道事情妥了。 正好,贾琏在到处找贾琮,寻不见人。 “琏二爷,我们人多,帮你一起找吧!”顾榈昉殷勤得异常,贾琏心头有些不妙,却也不好拒绝,想着自己跟着,若是有事,反而可想办法扭转局面,忙道,“那就多谢了!” “请!”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这时候,若说不帮忙找,会为文人们不耻。 梅问鹤拉着一个太监问道,“可见过贾三公子没有?看到他往哪里去了?” “那边!”这太监正是顾榈昉塞过荷包的那个,往西边指了指。 风雪中,越是往前走,人人都激动不已,唯有贾琏,两条腿就跟灌铅了一样,他何尝感觉不到事情不妥,可此时,他也无能为力,唯有求菩萨保佑贾琮真的天资聪颖,不被人算计。 赵世华很尽兴,赵迟的声音也已经撕裂得面目全非了。 西北风卷着雪花儿,裹挟着一道残破的声音传来,贾琏的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若平日里,听到这声音,他非激动一番不可。 此时,看到那些加快了脚步的人,还有顾榈昉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他的眼泪便滚珠儿般往下落。 这么多人里并没有贾琮,显然,他们是冲着贾琮去的。 这么多人,将那么不堪的一面看在眼里,贾琮将来还有何面目见人? 贾琏忙爬了过去。 待房门上的锁被人拿开的时候,贾琏往里扑,他已经想好了要用披风将贾琮裹住,不叫人看到。 “琏二爷,您做什么?莫非里头是您的什么相好?”顾榈昉一把拦住了贾琏,顾家的小厮皮笑肉不笑地请贾琏往一边儿站去。 第62章 杀人诛心 房门被拉着,贾琏拼命往里挤,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贾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越是着急,顾榈昉等人越是兴奋,梅问鹤一把将贾琏拉开,所有人都朝门口挤去,争先恐后。 “琏二哥哥,你往后边站,别被人挤到了,什么新奇事儿,这么多人来看?”贾琮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见此,别人尚可,唯顾榈昉和梅问鹤惊愣住了,里头的不是贾琮,那会是谁? 只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了细细的抽泣声。 贾琮过来,人人避让如瘟神,他如摩西分海般,披风荡漾,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朝顾榈昉深深看了一眼,一脚朝房门踹去。 “究竟是谁的相好?顾公子不让看,莫非是顾公子的?”贾琮似笑非笑,顾榈昉的两条腿已经软得如面条了。 一股酴醾的香味夹杂着丝丝熟悉的女贞花的味道扑鼻而来,榻上的二人已是一动不动许久,此时惊醒过来,分裂开。 看到贾琮安然无恙的时候,顾榈昉和梅问鹤便已经心知不妙了,此时看到泪流满面的赵迟,两人的脸色更是如死灰一般。 赵迟朝顾榈昉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扇了他两耳光,一把掐住顾榈昉的脖子,张口就咬上去。 顾榈昉先是被吓着了,剧烈的疼痛传来,也是不管不顾地就去掐赵迟的脸,喊道,“拉开他,拉开这个疯子!” 人人惊慌失措,梅问鹤生怕闹出人命来,和赵世华一起将赵迟拉开,顾榈昉的脖子上已经淌出血来,赵迟的唇瓣染上了红,一双通红的眼睛,披头散发,如那吃人的妖精。 “顾榈昉,我与你势不两立!” “赵兄,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让我来的,你见我这一次作诗的排名比你高,你就设下这毒局,你想毁我终生?”赵迟咬牙切齿。 “你疯了,你明知道不是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顾榈昉说话模棱两可,他心知是上了贾琮的当了,可手里没有证据,已经到了这一步,把事情闹得更复杂了就不好了。 赵迟已是悲痛欲绝,他清贵文人出了这样的丑事,他这一辈子还有何面目见人? 眼见此时杀顾榈昉已是不可能,再加上众人目光如炬,似要将他焚烧成灰,赵迟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根绳子吊死了事,也不顾风雪,一身单衣冲了出去。 当即,就有与赵迟玩得好的,生怕他想不开,拿的拿斗篷,抱的抱衣裳,跟了过去,一路喊,“赵兄,慢些,且慢些!” 赵迟行动不便,蹒跚几步就被人追上了,他仰天悲呼,“迟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啊!” 已是顿足捶胸,痛不欲生。 这会儿还有谁能看得下热闹去,人人都同情不已,恨顾榈昉和梅问鹤之心,胜过了赵世华。 毕竟,方才,是谁兴冲冲,抓奸一样冲过来? 若说众人有猜错的,难不成赵迟自己还会犯迷糊,冤枉好友,放过害自己的仇人? 贾琮将众人的心态掌控得极好,摇头晃脑叹了一声,“常言道,最了解自己的是敌人,伤害自己最深的是友人,今日,我算是领教到了!” “贾琮,你休得胡言乱语,根本不是我二人,说不定就是你!”顾榈昉手指颤颤,若非年轻,血压飙升,直接就能脑溢血了。 “顾公子,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凡事要讲究证据,否则,我要告你污蔑!”贾琮冷笑一声,义愤填膺,“枉赵公子如此信任你们,就只是皇上钦点的排名比你们高了一点,你们就这样对他下手,将来,谁还敢和尔等同科举业?” “太可怕了,好端端的,怎么出这样的事?” “是啊,可怜了赵兄,皎皎君子竟得此下场!“ “唉,可惜了,可惜了,交友不慎啊!” 可见,在场的人,已是认定了赵迟的说法。这些文人读书读迂腐了,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从来不知道透过事物的表面看实质,更别说,此时人证物证俱在了。 顾榈昉和梅问鹤的脸色比赵迟的都还差,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此刻,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赵世华,药性过了,清醒过来,面对呆若木鸡的众人,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慢条斯理,目光扫过众人,似乎在品鉴什么,落在贾琮身上的时候,他笑道,“好小子!看热闹呢,啊!” “赵大人龙精虎猛,这热闹错过了,多可惜!” “哦,有没有诗兴?赋诗一首,为老赵我助助兴?”赵世华何尝不知,自己落入了人的瓮中,可他之前对贾琮冒犯是真,如今被算计,他也算是磊落一人,心服口服。 贾琮望了望屋顶上的承尘,笑了一笑,“倒是有几句好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赵世华已经穿好了衣裳,拍了拍手,走过来,准备用那手拍贾琮的肩膀,却被贾琮避开,他也无所谓,笑道,“好诗,好才情,难道说,贾老弟也是同道中人?” “非也!这谷道上的买卖,我做不来!”贾琮一笑,“这里真是是好幽会的地方,可惜被不识相的人打搅了,真是可惜。不过,下一次,赵大人可要温柔些才好,才我瞧赵兄出去的时候,一瘸一拐,想必是受伤不轻呢,这事后温柔,也是少不得的!” “哈哈哈,贾老弟之言,为兄将铭记于心。非但不是为兄不会温柔,实在是今日事发突然,真正是扫兴!”说着,赵世华杀人般的眸子看向顾榈昉。 三番五次,顾榈昉心头紧绷的那根弦已经崩断了,他挥拳就朝贾琮揍过来,怒道,“都是你!” 贾琮忙避开,站在了赵世华的身后。 他掏了掏耳朵,笑道。“我怎么听不懂顾公子这话?怎么,今日这事都怪我啰?是我兴冲冲地领着大家伙来的?是我把门打开的?话说,要不是顾兄,谁知道两位赵兄在里头上下联谱呢?要不是顾兄撞破了,赵迟兄会如此恼羞成怒?” 杀人诛心啊! 顾榈昉想到因为《悯农》一诗被贾琮坑得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原打算在这次花会局让贾琮才名扫地,谁知,却又被他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一首《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诗,先抑后扬,令人不得不赞赏。 先布下这个局,是想要了他的命,毕竟,赵世华可不是个惜香怜玉的主,哪知道,不但把好友坑进去不说,这件事,必无法善了。 他就算是在读书,不曾入仕,因聪颖,父亲从小也乐得将朝堂上的事说给他听听,对他给予了厚望。他父亲乃是内阁阁老,而赵迟的父亲乃是两淮盐运使,两家来往密切,一旦翻脸,会是什么后果? 而赵迟,乃是赵家的独子,他素来心高气傲,被家里的老太太宠溺,遭此打击,顾榈昉难以想象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若不能,赵家必定死都不会放过他! 贾琮了然一笑,“顾公子难不成想栽赃陷害?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顾兄安排的,事发之后,打算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众人一双双眼睛,如凌迟的刀片一般,割在顾榈昉的身上,这么冷的天,一阵阵冷汗从他身上涔涔而下,顾榈昉的心在这一刻死去。 他知道,他这一生完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侯达亲自来了,他扫了一眼众人,又往房间里凌乱的榻上看了一眼,平静地道,“顾公子、赵公子,道爷有请,还请玉华宫里说话!” 玉华宫的次殿里,赵迟被裹了一件裘衣,跪坐在矮榻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旁边几个大火盆,可他全身依然在颤抖。 他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洗净了,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玉簪箍在头顶,欢好过后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红,香肤柔泽,素质参红,使燕姬妒,令郑女嗟。 东山道人站在南窗前的桌边,正在写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落下最后一笔,他拿起来,轻轻地吹了吹,待墨迹干了,便折叠起来,放进了一个信封里,递给一旁的大太监,“送进宫里去!” “是!” “人都来了?” “来了,请道爷召见呢!” “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了动静,赵迟缓缓地扭过头去,看到顾榈昉,他就忍不住想扑过去杀了他,一双眸子瞬间红了,杀意凛凛。 起身的时候,他却被两个力大的小道士给按住了,挣扎的呜咽声从他嘴里发出来,听着令人心碎。 东山道人朝他摆摆手,赵迟就蔫了。 顾榈昉噗通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道爷,冤枉啊,这件事与我无关!” “不,和你有关,是你约我去的!”赵迟声嘶力竭起来,到底破了音,听起来有些渗人,“是他给我递了纸条,约我去的!” “那纸条呢?”东山道人问道。 “纸条,纸条,纸条被我,被我扔进了马桶,还能找出来,放开我,我要去找,那是证据!”赵迟挣扎着。 见东山道人皱起眉头,显然是不认同的,两个道士不敢放开他。 顾榈昉的确写过纸条,但不是给赵迟的,他是要给贾琮的,这件事,他叮嘱了梅问鹤不要说出去,但此时,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不,我没有写过,我从未写过纸条!”顾榈昉否认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既然那纸条已经进了马桶,就与他无干了。 “你撒谎,那上面就是你的字迹,化成灰我也认得!”赵迟已经恨死了顾榈昉,他的清白,他的名声,他的前程,他所有的一切全被这个人给毁了,他恨顾榈昉胜于赵世华。 顾榈昉懵了,就算赵世华拿到了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也决然不该是他的字迹,那张纸条上的字,是他用左手写的。 “不,那不是我写的。”谁也不知道他左手会写字。但话一出口,顾榈昉也懵了,他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赵迟盯着他看了良久,冷笑道,“你原是和你父亲一样的人,行事阴诡,道貌岸然,看似君子,实则真小人!” 他恨不能扑上去撕了这人,破锣嗓音如被砂砾磨过,咬牙切齿下,听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第63章 你又哄我 宪宁领着贾琮躲在窗外偷看,听得贾琮直皱眉头。 宪宁虽有些见识,但这件事,她还是莫名其妙,将嘴拢到了贾琮的耳边,喷着热气问道,“师弟,你要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贾琮见东山道人看过来,他忙按下了宪宁的脑袋,两个人慢慢地低了身子,“我也不知道啊!” “哼,你又哄我,你分明知道!”她对上贾琮一双明明清澈却又深不可测的眸子,想到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恼羞成怒,狠狠地在贾琮的腰间掐了一把,“叫你哄我,叫你骗我!你要不知道,方才,在那里的时候,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不让我听?” 那样的声音,贾琮怎么能让宪宁听? 屋里,赵迟已经认定了顾榈昉,顾榈昉咬死不认,东山道人只好问赵世华,“你怎么说?” 赵世华可是当事人啊,他笑了一下,“有人约我,我就去了,今日来这东山的,不论哪一个,配我也配得,多一个知己,又不是什么赔本买卖!” 赵世华即便想将贾琮指出来,也并没有证据,他还是别人给他带的口信,若是将太监指出来,势必要将东山道人也牵扯进来,如今,东山道人开了这花会局,出了这档子事,他是要给赵迟家交代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顾榈昉与赵迟狗咬狗好了! 且看如何收场吧! 贾琏虚惊一场,加上股上的伤还没有好全,感到一阵虚。 出了这档子事,他实在是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想早些离开,偏偏,山神庙散场的时候,宪宁带贾琮赶着看热闹,他晚了一步,好容易找到了玉华宫来,远远看到一行人慌慌张张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乘八人抬的暖轿,上头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后面跟着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人,被两个下人搀扶着,老远就听到了老太太催促的声音,“快,快,快点!我的儿啊肉啊,老天爷不长眼啊!” 贾琏避开,问同行的小太监,“这些是什么人啊?怎地这么晚了,赶过来?” “是赵家的人!” “赵家?方才出了事的赵家?” 贾琏塞了一点银子给小太监,那小太监忙收好,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正是,赵家的老太太和二老爷!” 赵家长房赵咨璧是两淮盐运使,嫡长子便是赵迟,老太太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听说出了事,便要死要活地赶了过来,侍奉母亲在京居住的是二子赵咨砭,哪能不跟着过来? 赵咨砭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至今无子,赵迟可以说是老赵家的独苗了。 老太太也不顾什么礼仪了,进了玉华宫就扑了进去,抱住赵迟又是一番“儿啊,肉啊”,哭得惊天动地。 赵咨砭见了侄儿的模样,来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此时唇上有伤口,脖子上还有红痕,气质已是大变了样,他悲痛难已,噗通跪在了地上,“求道爷主持公道!” 贾琮正和宪宁看得津津有味,感觉有点不对劲,扭头一看,看到了夏进,忙起身行礼,“徒儿见过师父!” “该回去了,今日回去,须把今日的功课补上,不可怠惰!” “是!”贾琮在夏进面前可不敢造次,宪宁还要淘气,也被他拉了一把,宪宁便不得不委屈巴巴地跟上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贾琮与宪宁坐一辆车,贾琏的车跟在后面,他总算是能够趴下来了,股上疼得厉害,也松了一口气。 宪宁和贾琮分赢来的彩头,她押了贾琮二百两,按照一赔十,她应当要赢二千两,她随便扒拉了一小半出来,一大半都给了贾琮,“都是你的!” “师兄只要这些吗?要不,我们平分吧!” “我要那么多做什么?我爹爹每月都给我零花钱,我又没机会出去玩,要了也是没用。”宪宁扯了扯贾琮身上的那件氅衣,“这是你家里的人给你的,还是你自己买的?” “家里老太太给的。” “哼,倒是会做好人,以前怎么不关照你?下次我们出去买东西吧,我听夏进说,我们家有一家专门经营皮子的好铺子,你去买,我让他们给你便宜些!” “好!” 贾琮这一次收获不浅,他将半枚玉珏在手里抛了抛,见宪宁多看了一眼,他将玉珏递给宪宁,“要吗?” 宪宁嫌弃地看了一眼,“什么好东西,别人要过的,我才不要呢!” 贾琮正要收回来,却被她扳住了,“这是一枚信物,必定是用来定姻缘的,你不许要!” 说着,就把那玉珏抢了去,贾琮逗她,“师兄不让我要,难不成自己想要这份姻缘?” 她歪着头一笑,“有何不可?” 贾琮朝她腰间的螭龙玉佩看了一眼,道,“师兄也不说拿玉佩和我换,只要我的。” 宪宁脸蛋儿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螭龙玉佩拽下来,扔给了贾琮,“你不许让人知道了!” “好!”他郑重地拿起来,放进了怀里,见此,宪宁别过脸,红霞染满了脸颊,小巧的耳朵红彤彤的,耳垂红得欲滴血了。 贾琮身无长物,没什么好给她的,心里想着,将来若得了什么好的,也要给她一件。 这一刻,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将那一袋金瓜子还有这一次赢来的奖励,还有彩头都包在一块儿递给宪宁,“师兄先帮我保管,明日帮我带到师父那儿去,回头我去拿。” 宪宁原本想问他是不是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又不好开口,刚刚才把贴身物件给了他,又问起这话,显得太过轻浮。 “哦,我知道了,你们贾家是不是很坏?你的好东西他们都要抢,是不是?” 贾琮笑道,“以防万一而已!” “哼!”宪宁将包袱接过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人把你的抢走,谁都不行!” 贾琮看着她坚定的神色,一股暖意升起,他握着宪宁的手,柔声道,“多谢师兄了!” “咳咳咳!”车外,夏进时时担心里头的动静,听得有一丝异样,清了清嗓子,“琮儿,该下车了!” 马车在崇文门大街上停了下来,贾琮下车与宪宁约好明天在夏进的小院习武后,便上了贾琏的马车。 贾琮闭目养神,贾琏就着车里的灯光,打量贾琮,良久问道,“你今日赢的那些呢?” “给了师兄!”贾琮睁开眼,“琏二哥哥,师兄约我一块儿做买卖,你要不要参一股?” “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贾赦夫妻成立里想从贾琏的手里抠银子用,贾琏自己也是有点钱就败光的,时时感觉没银子用,油锅里的银子都要伸手去捞,听说有买卖可做,能够弄几个钱花,岂有不动心的。 “你小人儿,能有什么买卖?”贾琏试探问道。 “开书坊。”其实是贾琮自己想做买卖,但他还是打算拉上宪宁,一来借宪宁好开道,也好镇宅;二来开书坊算得上是风险小,投入低,收益大的事,他挣钱也不能吃独食。 关键,他年纪小,对世道不熟,一应的张罗,都需要有人做。 贾琏吃了一惊,他一个勋贵子弟,做梦都没想在诗词歌赋上做文章,可对贾琮来说,这又是顺理成章的事,“你打算卖自己写的诗词?” “诗词歌赋,戏曲话本无不可!”贾琮淡然地道。 “呵呵,没想到,咱们家还降临了颗文曲星,要我说啊,宝兄弟那块玉,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至今也没有看出点奇门来,倒是你,没有玉,反倒像是个有玉的。” 贾琮心说什么玉不玉的,不就是一块石头,道,“琏二哥哥,你若是想挣钱,便须听我的。我的事,你知道就好,家里头,就不必多说了。” 今日东山苑的事,贾琏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隐约感觉到,怕是有人算计这小家伙,反而被他算计了,他也绝不敢小看贾琮了。 “大老爷本就是那样的人,总归是父亲,你也别做得太过了,世人说话不好听。” 而贾赦也确乎不是他的父亲了!只这话,没必要和贾琏说。 “这我都知道,可你也要知道,很多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出的却是损害你的事。这是不得不防的事。“贾琮道。 “确实,我若是入伙,须拿多少本金给你?” “一分不要,我免费给你两成的股,你负责帮忙打点管理即可。什么找掌柜的,张罗铺面,聘伙计,这些就交给琏二哥哥。”贾琮道。 他如今手里有了不少银子,不能坐吃山空,须得钱生钱,弄点门道出来。 而宪宁那边,他打算也给两成的股,借人家的名头,不能白借,而宪宁这座镇宅兽也主要是用来吓唬贾家的人。 “你放心,你的事,我断乎不会和任何人说,便是老祖宗问起,我也是拣能说的说。” “凤姐姐那里,琏二哥哥也要守口如瓶才好。再……”贾琮既然真心想用贾琏,便也忍不住好心提点一句,“凤姐姐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多少男人都不及他,琏二哥哥平日里可得把自己的书房看好了,什么名帖,主文的相公,别让人做下些手脚来!” 贾琏心头一凛,若寻常人跟他说这些,他可能会置之脑后,可贾琮不同,忙问道,“你这小子又从哪里听来了什么话?” 贾琮一笑置之,也不多说,反而令贾琏心里七上八下。 《红楼梦》里,王熙凤可不只是放利钱银子,还干了不少好事,秦可卿死的时候,她送葬,就“弄权铁槛寺”,为了三千银子,将人家好好一对姻缘拆散不说,死了一对好儿女,这不是作孽吗? 只这些事,他不必多说,透个话风出来,让贾琏警醒些。 贾琏与王熙凤虽夫妻情深,也是图新鲜,又不是矢志不渝,先是为了个鲍二家的闹得不像样,后来又为了尤二姐反目成仇。 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为了钱财什么都干得出来,可站在朝廷的立场,夫妻一体,不管贾琏知不知道,最终都要为熙凤这些事买单,为着贾琏为自己鞍前马后,挨打的份上,贾琮才稍稍提醒。 第64章 移花接木 兄弟二人各想各自的心思,一路上也没有多少言语。 东山苑一场闹剧,却是很快就结束了。 东山道人大致清楚了情况,便让管事护送赵家的老太太,一众老小先回去。 侯达跪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今日这局,我是交给你张罗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东山道人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殿里响起。 “奴才糊涂,奴才到现在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怀恩侯府的公子真是胆大包天,就算色欲熏心也不能在这里犯戒,他简直是罪有应得!” 东山道人叹一口气,“你就是一莽夫,一点脑子都不长。我且问你,顾榈昉说,那纸条不是他写的,你觉得,会是谁写的?” 侯达想了许久,拨浪鼓般摇头,“奴才想不出来,赵公子说那上面的字分明是顾家公子的,他们本就是至交好友,这还能出错?” 东山道人也是莫名其妙,突然脑子一道灵光,唤了人来,“去问赵公子,那纸条是谁给他的?” 很快,前去问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令侯达震惊不已,“说那纸条是放在皇上赐下的礼品盒子里头。” 侯达的脑海里不由得闪现出了一道身影,他们去宣旨的时候,就在雨香馆的门口,遇到了贾琮,贾琮说要看看礼物,想到他是夏进的徒儿,自己的侄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让他先饱了眼福。 “那礼品虽是从我东山苑出的,可也是以圣旨的名义赐下的,中间出了什么差池?”东山道人的语气非常严厉。 “贾琮上前看了一眼,奴才一直盯着,并没有看到他做任何手脚。”侯达浑身汗如雨下,“况且那纸条,必然是顾榈昉所写,他与贾琮有仇,这件事,无论如何与顾榈昉脱不开干系!” “能不能脱开干系,由不得你说!”东山道人想到该如何向皇上禀报,满心都是犹豫。 “是,奴才知错!” 雪厚路滑,马车行走得很慢,贾琮靠坐在车壁上养神,他的确从礼品上动了手脚,可他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算东山道人怀疑到他的头上,又能拿他如何? 他仅仅只是怀着好奇心上去看了一眼礼品。 要说怀疑,他也不怕,只要深思一下,他也是受害者。 他只是小小地移花接木一下,若顾榈昉没有害人之心,无论他如何移花接木,都接不成。 再说了,怎么那么凑巧,赵世华也去了山神庙呢? 若细细地查起来,可查不到他的头上。 如今,单看上头那位是怎么想的了,若真要把这件事栽到他头上,那就没办法了,往往冤枉你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是冤屈的。 不过,贾琮却有信心,在这件事上,他的年龄是一个优势,若顾榈昉原本算计的是他,那就更加丧心病狂了。 唯一的结果是,顾榈昉死不认账,赵迟一口咬定,最后看皇上如何判? 摇摇晃晃中,马车在荣国府的西角门前停下来。 荣庆堂里,正在上演一出好戏。 烛火辉煌,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两边是贾赦和贾政,邢夫人王夫人等人。 贾珍跪在地上,哭诉着道,“琮兄弟竟是连我这个族长都敢打,明日还不扯旗造反吗?” 贾政忙道,“珍哥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二老爷,他是有些才气,难道宝兄弟就没有才气吗?何曾像他那般骄枉过?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子弟们不从武,反从文,岂不是不拣近道,反而要走远路?” 不多时,二门上的来报,说是“琏二爷和琮三爷回来了!”贾母只好先安抚道,“你起来吧,也是不年轻的人了,这么跪着,伤了身体。他回来了,今日是晚了,明日,我问问。” 贾珍心中自是不快,但他今日来求老祖宗,并非是要请老祖宗主持公道,而是先知会一声,若这边肯舍了贾琮维护他的面子也罢了,若不肯,他自是不会放过贾琮。 贾琮进来,看到贾珍,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一阵刀光剑影。 贾琮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与贾琏上前去,先给几位长辈行礼,贾母看到贾琮很欢喜,一时间忘了形,伸手道,“快过来,跟祖母说说,今日如何?” 贾琏在一旁笑道,“琮兄弟是厉害,今日拔了头筹!” 贾政高兴不已,贾赦心里有些恨,贾珍问道,“如此说来,皇上必定赏赐了?” 贾琏就不是很知道了,“前十都得了赏赐呢,赏了什么?” “都一样,笔墨纸砚而已。”贾琮看向贾珍,“珍大哥以为会有什么?” 贾琮看懂了贾珍的眼神,既是没有什么区别,那你就等着瞧好了。 贾琮深知贾珍的心思,眼下,荣国公府与宁国公府若是能割裂就好了,不管贾珍做了什么,让上头的人知道,与荣国公府无干系。若他眼下实在没有这份能耐,最起码要把自己分割出去。 再借着他攀上的忠顺王府的这棵大树,或许将来还有救。 他正愁没有机会和贾珍过招,眼下贾珍非要掺和进来,他岂有不接招的道理? 当时,皇帝的赏赐颁下时,贾琏并不在雨香馆,后来,贾琮赢来的那些彩头,赏赐又都到了忠顺王府的马车上,贾琏就不知道,到底贾琮得了多少奖励。 他凭直觉,皇上的奖励肯定是有区别的,但贾琮让他不要多话,他也就不好多说。 “不拘赏什么,皇上赏赐了就是好事!”贾母尤其高兴,皇上肯赏,这意味着,他们花的那三千两银子见效了,荣国公府被御史弹劾的事,也翻篇了。 贾政也非常高兴,教育贾琮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赏了你,你当更加竭心报恩才是,你现在还小,好好读书,将来记得要尽忠报国!” “是,侄儿记住了!”贾琮很不耐烦贾政的一本正经道学,但有了贾赦和贾珍陪衬,贾政真是个一个好人。 一时,时间晚了,请过安后,贾母便打发了贾琮回去。 贾琏倒是被留了下来,贾母问道,“你今日跟琮哥儿去,究竟如何?” “还不是那样,琮哥儿的文采是极好的,依我看,是个读书的料子。”贾琏真心实意地问贾琮争取,贾政在一旁点头,贾母却是难免失望。 不过,失望也只是一瞬的,这庶子若是能得了圣眷固然好,若是不能,也无伤大雅。 等回了自己这边,熙凤再次问起,贾琏歪在摇椅上,虽累得很,心情却颇好,他接过平儿递过来的茶的时候,顺势摸了一把平儿的手,被平儿狠狠地瞪了一眼,目光又朝熙凤身上斜过去,警惕得很。 这是怕熙凤找他算账,贾琏垂落下目光,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贾琮的话,心里也跟着生了多少警惕。 “不管这家里别人如何,总之,你听我一句,不要得罪这小人儿就行了,能多关照一点就关照一点,还有他那姨娘。他和环儿可不同,环儿没他那造化。” 熙凤便懂了,一双凤眼勾魂一样,瞥了贾琏一眼,“咱们这家里,别说环儿了,谁有他那造化,还能见着皇上。哎呦,我想起来了,今日二爷也是面圣了不是?” 贾琏一笑,桃花眼如电,与熙凤的目光一碰触,天雷勾动地火,平儿甩着帘子出去了。 第65章 太极高手 敬德殿里,皇帝的手里拿着东山道人让人送进来的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轻轻地念出声来,之后,将诗递给了忠顺王,“你看看!” 忠顺王接过来,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是贾琮写的,“前面两句,瞧着是从《孟子·尽心》篇‘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变化而来的,这孩子,难道说,把四书都读了?” 皇帝背着手站在了窗前,他想的是另一个问题,“东山那边,赵家的老太太都去了,逼着他家老二要和顾家公子拼命?” 忠顺王忙跟上了思路,“是。赵家嫡系的两房,就这一根独苗,倒是顾家,顾铭臣一共一妻三妾,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这老三和老大都是嫡出。” “北静王府和金陵甄家在议亲?” “是皇太后做的媒,定了他们家的二姑娘,眼下过门也还早,听说他们家二姑娘只有十三岁,过门的话还得两年呢。” “过不过门倒在其次!”泰启帝冷冷地说了一句,“朕倒是听说,顾铭臣有个妾室是扬州瘦马,前年赵咨璧的夫人运年货回来的时候,随车带回来,直接送到了顾家。” 忠顺王倒是听说过这件事,“不是说,顾老太太娘家的一个侄女儿还是什么的,给顾铭臣做妾室吗?” “呵!不过是掩人耳目!原以为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姑娘,谁知,竟未破瓜,新婚夜落了红,把个顾铭臣激动得头次洞房花烛一样,又喜爱那女子柔媚,很能得趣儿,隆重其实地摆了纳妾宴,少不得要编一个身份。” “这……编什么不好,非要说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儿,这老太太的娘家也不知会怎么想,姑娘们要和扬州瘦马做姐妹了!” 泰启帝被逗得笑了,道,“你也别多想,朕只是说说罢了,眼下机缘巧合,说不得要破这个局了。贾家的这小子,还真是一员福将呢!” 忠顺王也知道,皇上一直为两淮盐政的事为难,盐税占了国库三分之一的收入,如今这大笔的银子都没有握在皇上的手里,不管做什么都受掣肘。 更何况,自万庆十年来,太上皇迷上了修道炼丹后,国库年年入不敷出,万庆二十二年,朝廷的亏空竟然达到了八百多万两。 而两京一十三省一年的税银也不过三千五百多万两。 太上皇还在大明宫坐着呢,这些话,泰启帝和忠顺王心里都有数,却一个字都不能说,说了便是不孝。 又不能不做。 忠顺王笑道,“皇上今日还是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怕是有一场皮要扯!” 这一说,泰启帝又垮下脸来,“颜惟庸这个老东西,他以为就这么成日里和稀泥,朕就会念他的好吗?他一天到晚装傻,和顾铭臣掐架给人看,可到了朕跟前,两人又相互递梯子,哼!” “皇上,东阁大学士也该补个人了!”忠顺王道。 泰启帝叹了一口气,“朕何尝不知道,只眼下补谁合适?” “依臣看,如今颜惟庸不是占下风些,顾铭臣和他掐架,他尚且顾不过来,倒是给了赵菘多少机会。他人还是直了些!” 泰启帝的心里便有了个人选,却也不说出来,问道,“这赵迟的事究竟如何处置才好?”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前只知道在军中培植力量,等真正坐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轻重,他不能把一干文人全部都打倒,一来要人做事,最为关键的是,“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更何况,太上皇还活着。 次日一早,大朝会上,敬德殿里吵得就跟菜市场一样。 赵家告御状进了宫,而顾铭臣自然不会让人就这么把屎盆子扣到自己儿子的头上,虽说这盆屎是他儿子拉的,可扣到了儿子的头上,他也难免跟着闻臭气。 赵家和顾铭臣两方的人彼此不让,原先沆瀣一气,如今竟然成了斗鸡眼一样,恨不得打起来,泰启帝听着很是顺耳,最后,在首辅赵菘的建议下,将顾榈昉和梅问鹤均收监,命东厂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东厂厂督还是戴权,太上皇的人。 泰启帝乐得不管,想坐山观虎斗,做个隔岸观火的人,便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命太医院正堂王君效前去给赵迟诊脉,好好开解开解。” 朝会上,有些无关紧要的人听了,纷纷低头,忍着笑,赵咨砭气得一张脸发紫,他欲哭无泪,兄长将一家老小交给他,如今,赵家独苗出了这样的事,他如何对得起兄长? 噗通一声,赵咨砭跪在地上,嚎道,“皇上,臣的侄儿昨日从东山苑回来,几次寻死,老母也是悲痛欲绝,请皇上为我赵家做主啊!” 泰启帝朝赵菘看去,“元辅兼刑部尚书,这件事就交给刑部查清楚,务必要为赵家讨回公道。” 赵菘身为首辅,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了,他是万庆朝首辅,柄国十余年,深得万庆帝信赖,泰启帝继位后,他三次致仕,均被泰启帝驳回。 最后一次,泰启帝索性谕旨手敕道,“朕方切倚赖,先生乃屡以疾辞,朕不知为何?朕知先生竭力国事,犹不肯尽心辅佐朕,又是为何?” 赵菘焉敢再辞,拖着老迈身体,唯有越发尽责尽忠。 他国事尚且料理不过来,如今又添了这等事,偏偏,不管是顾铭臣还是赵迟,均是他的门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见,泰启帝是要看他的热闹了。 泰启帝坐在御座上听了一会儿,他借口小解,从正殿出来,站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吩咐秉笔太监,“拟一张旨意,封荣国公府贾琮为从九品伴读,不日进宫陪四皇子读书习武。” 秉笔太监宋洪忙应下,等皇上进了大殿,他才匆匆朝司礼监值房走去,掌印太监戴权正好在,吩咐几个随从小太监忙乎着。 “老祖宗!”宋洪恭敬地向戴权行了礼,戴权笑着客气地点头,“今日陪皇上上早朝呢,怎么这会子就来了?” 戴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又是大明宫掌宫,外朝称之为内相,内廷称之为老祖宗。 “皇上吩咐下来,说是要拟一份旨意,封荣国公府长房一等将军贾赦的次子贾琮为从九品伴读,不日进宫陪四皇子读书习武。我想着,四皇子如今已有两个伴读了,原先的两个,一个是南安郡王孙子,另一个是怀恩侯府公子,这又加一个……” 他笑呵呵地看着戴权,戴权先是一愣,又笑道,“既是皇上的旨意,难不成咱们还能抗旨不成?“ 宋洪笑而不答,戴权便笑着道,“不论怎么说,先拟旨吧!” 见戴权带着人离开了,宋洪方走到了桌前,他略一沉思,笔落在纸上,如走游龙。 戴权去了大明宫,太上皇还在精舍里,坐在三清牌位下面的明黄蒲团坐垫上做早课,他将服侍的太监挥了下去,自己亲自上前去伺候。 “这一大早的,又有什么事?” “皇上昨日出了宫,去了一趟东山,听说那边的花会局上,贾家的孩子得了头筹,做了两首好诗,皇上起了惜才之意,欲让贾家的孩子进宫给四皇子当伴读。” “怎么不是给三皇子当伴读?”太上皇身形高瘦,穿着一身轻绸宽袍,束着道髻,他手持铜磬杵,清脆悠扬的铜磬声在宽敞的精舍里流淌。 “三皇子都十八岁了,那孩子年岁上不适合。“戴权服侍了太上皇十八年,小心谨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那孩子多大了?” “下月满八岁!” 戴权从袖子里将贾琮做的几首诗递过去,那字行楷相结合,字迹飘逸,配着那诗的意境,太上皇边看边点头,欲起身,戴权忙上前先揉着太上皇的双腿,再扶着他慢慢地起身。 一阵风吹过来,太上皇颌下一片乌须飘飘,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 “进乳吧!” “是!” 殿外,为首的女史元春端庄地走在前面,她的身后,一溜儿宫女端着人乳,捧着盥洗用具,迤逦前来。 两个小太监忙在南窗前的炕上摆上了桌子,元春先沐了手,端过了人乳,缓慢地放在太上皇的面前。 第66章 上架感言 第66章 上架感言 刚刚和编辑商量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所以凌晨的更新就暂时没有了。 这是在起点的第二部,成绩依然不好,首订或许会很差,但没有关系。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一部一部写完,不想半途而废。毕竟,如果掌握不了写得好的诀窍,再开新书,肯定也会成绩不理想。 所以,这一部,我会边写,边学习,边探索,相信下一部一定会比这部好。 也很感谢追着这部书看的朋友们,你们的支持是让我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也希望明天的首订,能够得到诸位的支持,给我一个惊喜! 明天上架,会爆更。 第67章 让我出族 第67章 让我出族(求首订!) 浓浓的腥味几乎令人作呕,太上皇端起来,趁热一饮而尽。 元春正要退下去,被太上皇问了话,“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贾琮?” 元春皱眉略一思索,“是,是妾身大爷家的次子。” 难为元春还记得这孩子! 太上皇道,“竟是个有才的,也是难得了,既是皇上想赏他个从九品的伴读,多大的事,还扰了朕来?” 戴权忙噗通跪下,“奴才不敢!” 太上皇将那张纸递还给了戴权,“去吧,跟皇上说,以后这等小事他做主就是了,朕之所以禅位,是为了享清福。” 元春虽然激动,但面儿上一点都显不出来,见没吩咐了,恭敬地领着人退下。 她出来的时候,上清道人领着两队小道士,雁翅一样进了宫。 内阁接到皇帝的旨意,顾铭臣看到上面贾琮的名字,气得几乎一口血吐出来,他追上送旨意的牙牌太监,问道,“这事儿,皇上怎么都没有和内阁通个气,突然下这么一道旨意来,四皇子如今已经有了两个伴读,怎么还要加一个?” 按照成宪,皇帝的诏令都应当经过内阁票拟,不经凤阁鸾台无以成诏,这是规矩。 顾铭臣私心里是不想让贾琮,这个祸害他顾家不浅的人有此际遇,昨天在东山苑发生的事,外头的不清楚根底,他审讯了儿子大半夜,岂有不明白怎么回事的? 儿子原是想毁了贾琮,怎么也想不到,那纸条竟然落到了赵迟的手里,偏偏赵迟还说,上头的字迹是儿子的。 那纸条是找不到了,这又成了无头冤案,也不知道是赵迟死咬了他不放,还是那纸条真的被人做了手脚。 顾铭臣一再告诫儿子,这事万不可认,可谁能想,皇上竟然要将儿子收监下狱,好在刑部是由座师当家,他也不怕儿子进去了会受罪。 顾铭臣身为内阁首辅,想得还更多些。 他内心琢磨着,会不会是皇上的人从中做了手脚,故意让赵咨璧的儿子遭了殃,从而让他们两家反目成仇,正好合了皇上要动两淮盐政的意? 牙牌太监眯着眼将顾铭臣打量一番,“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老先生,司礼监已经用印了。“ 顾铭臣自然知道,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是大明宫的人,对太上皇再忠诚不过了。 只是,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若说为了一首诗的单行本让一群书生误会了,一间门面铺子的事,改个名字,重新再做买卖,或是沉寂一段时间,想个办法重振声誉也就罢了,损失的那点银子,再找地方补回来。 可并非这么简单了,与两淮盐政使闹翻,这件事,在太上皇那里如何交代? 他若是去太上皇那里,把贾琮供出来,又能如何? 没有证据,也显得他们太没用,更何况,一个孩子,这事换谁都不信。 顾铭臣想来想去,只能怪自己养的太不争气了,顾铭臣官场多年,是一个极沉得住气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如若不然,也不能在两宫之间的夹缝里生存下去。 既然两宫都已经同意了,又是一个从九品不入流的伴读,陪皇子们读书的孩子,顾铭臣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而触了两宫的霉头,他喊来了文书,将写了中旨的黄绫横轴扔过去,“送吏部去吧!” 宁国公府的祠堂里,非年非节,正殿并没有开,只有前面的三间抱厦开了,两面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贾珍虽是族长,却也还是把左右头几把椅子让给长辈们坐。 贾代儒坐在左手第一把椅子上,后边依次是贾敕、贾效、贾敦。中间还留了两把椅子,贾珍则陪坐在下手,“请几位长辈们来,不为别的,家里出了个反叛,连我这个族长都敢打,将来还不知道做出怎样弑君杀父的事来。” 贾代儒问道,“不知是谁?” “还能是谁?究竟是谁,一会儿等大老爷来了再说!” 中间的两个位置是留给贾赦和贾政的,贾赦是从不去衙门点卯,每日里只在家里和姬妾们厮混,倒是头一日,和贾珍说了要在宗祠里审贾琮,一大早起来,用过了早膳,也没问贾琮的去向,独自一人过来了。 贾政先去了衙门,近日没什么大事,和上峰打了个招呼,便又回来了,进了宗祠,他的心情便很沉重。 贾琮一大早先站桩,练了拳头,又温了书,便让老何头赶着车,出了门来到夏进的院子里,宪宁已经等着了。 夏进先教了宪宁,贾琮在一旁看着,等宪宁练习起来,夏进才开始教自己。 等今日要学的内容都学会了,王府里有人传唤,说是王爷要出门,夏进须跟着去,要领了宪宁回去。 “师弟,昨日赢的那些彩头,我都包好了,给你带来了。”宪宁将一个有些沉重的包袱递给贾琮,显得很是依依不舍。 贾琮看在眼里,接过了包袱,“师兄,我一般没事,早上都会来这里练习半个时辰的箭,你若得了空,我们一块儿练箭。” 宪宁想到父王说,宫里的旨意就快下来了,之后,她便可以每日都在南书房看到师弟了,顿时也欢喜起来,“回头我们一块儿念书,夏师父也要进宫教皇兄们的功夫,休沐日我们就在这里练。” 如此一来,几乎日日都能见面了。 贾琮也笑着点头。 等他们离开,贾琮用夏进帮他量身挑选的弓开始联系立射,他前世除了在一些景点玩过射箭外,并没有碰过弓箭,但那些都是小儿科的游戏。 射了不到一会儿,贾琮的两只臂膀便脱了力,而关键是,中靶的寥寥无几。 贾琮的耐力倒是好,他想多射几箭,奎叔出来了,端了一碗茶给贾琮,“公子身子骨还弱,须循序渐进,若是伤了筋骨,得不偿失,今日就到这里吧!” 贾琮早就从奎叔的一言一行中看出此人不凡,只是,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便存在心里,此时听他关心自己,便问道,“奎叔应也是习武之人?” “跟着老爷上过战场,受过伤,伤了根本,也只能当个跑腿的人了。” “可见识总是在的。” 贾琮端过了茶碗,一饮而尽,奎叔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贾琮练习了半天时间,也饿了,便拉着奎叔一起吃了。 马车慢悠悠地晃荡在街上,走得很慢,进了宁荣街倒是看到两骑冲了过来,“是三爷回来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命哥儿速速去宗祠。” 贾琮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见这人他不认识,便问道,“伱是哪边的小厮?怎么是你在传话?” 那小厮道,“奴才是东府大爷跟前使唤,大爷打发了好几拨人前来看哥儿到哪里了,如今太爷和几位老爷都在宗祠里等着哥儿,叫哥儿快快过去。“ 贾琮问道,“为的是什么事?” “究竟是什么事,奴才也不知道,哥儿去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这小厮似乎怕贾琮跑了一样,和另外一个小厮骑着马跟在了贾琮后面。 贾琮心里难免打鼓,他没想到,贾珍是这样一个人,他还是小瞧了贾珍,以为他多少会忌惮,就算下手也不会明目张胆,而是偷偷摸摸。 因此,贾琮才打定主意,绝不一个人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在功夫没有练扎实之前,都只会在师父的小院和贾家来往。 若是进宫当伴读,贾珍自然不会在自己进宫的路上动手,一旦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宫里为了颜面也不会坐视不管。 谁知,贾珍竟是没有底线到了这个地步。 老何头依旧将马车停在了黑漆大门之前,贾琮正要下车,不但两个小厮上来了,宁国公府那边也跑来了两个人,四个人成犄角,将贾琮围在了中间。 贾琮提了提手中的包袱,他原本准备让老何头将包袱拿进去,想了想,还是背上了包袱,下了马车,“老太太在吗?” 关键时候,贾琮还是碰运气一样将老太太抬了出来。 其中一个年龄大一些的是赖升,笑道,“哥儿不懂事,才说出这样的话来,非年非节的,老太太去宗祠做什么?” 老太太一介女流自是不能轻易到宗祠里去,除了逢年过节去祭拜。 既是无法,只有去了见招拆招了。 赖升要帮贾琮背包袱,贾琮笑道,“若是少了一样两样,你要赔给我!” 赖升笑了笑,倒是很守规矩地让贾琮走在了前头。 从西角门进去,往前走了不到一箭之路,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进了院子,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因并不祭祖,月台上空空如也,抱厦前上面悬着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亦是御笔。 贾珍站在廊檐下候着,见贾琮还有心思四处张望,并没有惶惶不安,他的心里也难免跟着打鼓。 昨天,他是打听得清清楚楚了,贾琮虽是比试得了个第一名,皇上也的确召见过了,可赐下的礼物,并没有什么特别。 果然,圣心昭昭,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算是做得花团锦簇一般的诗词,究竟又能做什么? 是能安邦,还是能定国? 贾琮也看到了贾珍,上前叫了声“珍大哥哥”,笑道,“没想到,珍大哥哥这么快就好了,想是那日,并没有伤得怎样?” 贾珍腾地一下就冒出火来了,他怒不可遏,不顾身份,冲上来就要往贾琮的脸上扇耳光,贾琮侧身一避,脚一声,贾珍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哪里就反应得这么快,噗通一声就扑在了地上。 贾琮往旁边一跳,双手举起,“珍大哥哥,我并没有碰到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屋子里,太爷和几个年纪大的老爷蹒跚得慢,倒是贾赦和贾政速度快些,喊道,“还不快把你们爷扶起来!” 赖升等人抢上前去,贾珍摔伤了口鼻,吃了满嘴泥,血糊糊的,瞧着挺吓人。 “贾琮,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你珍大哥哥是族长,若是拿出了族规,连我都要守着,你居然敢朝你珍大哥哥动手!”贾赦怒道。 “哎,我并没有看到琮儿动手,究竟是怎么回事?”贾政当和事佬,他想着贾琮毕竟是面过圣,入了皇家法眼的人,他的际遇就比贾家的其他子孙要好,说不得将来,贾家也能出一个振兴家族的人。 况,发生了那么多事,贾琮虽行事幼稚些,可也处处都占理。 贾珍一张嘴就疼,他吐了一口血水,指着贾琮道,“你居然用脚绊我?” “珍大哥哥真是有意思,你见面就要动手,我不跑快点,难道不被你打了?就算你是族长,也得把话分辨清楚了才执行族规,哪有见面,什么话都不说,就直接动手的?” 他笑了一声,“朝廷杀人还要过一遍公堂呢!” 此时,太爷和几位老爷都出来了,站在廊檐下,贾珍指着贾琮,“今日,我就当着太爷,诸位老爷的面,把话说清楚,就是这贾琮,都是一个祖上传下来的,不说我一个当族长的,不念血脉情分,他也实在是太悖逆了一些,前日在大老爷屋里,他已经拿椅子砸了我,今日各位长辈们也都看到了,我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他已经豁出去了,也不怕丢脸,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我这张脸还能见人吗?谁要是说拦着我,这族长的位置,我让贤好了!” 贾政也无话可说了,族长的位置可不是想让就能让,想要就能要,从古至今传下来的规矩,非长房长子长孙不能当。 贾赦摸着山羊须,“是我对不起祖宗,养了这样狂悖不孝的东西!珍儿,今日,你也不必说瞧我的面子了,我就把他交给你,随你处置好了!” 说着,贾赦转身就进了抱厦,坐在位置上品起了茶来。 贾政惋惜地看着贾琮,他欲上前与贾珍说好话,可看到他脸上的伤,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只好埋怨贾琮,“你说你,你珍大哥哥打你,哪怕打错了呢,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你,唉!” 贾琮看向贾珍,“你今日打算怎么处置我?将我出族?” 贾珍冷笑一声,“我贾家可容不下你这种东西,今日不把你办理了,将来合族都要被你这悖逆的东西祸害!” “却不知道是谁祸害谁?”贾琮斜睨一眼,道,“你贾珍若是有这个种,现在你就把我出族,我也着实怕你将来祸害到我。旁人或许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却是知道,将来两府抄家灭族,实打实会是你的功劳,我贾琮还没有这份能耐!” 贾琮话音方落,贾政呵斥道,“琮儿,不得胡言乱语!” 贾琮道,“我从不说无根据的话,他身为族长,不为家族谋福祉,没有本事还想更进一步,恢复祖宗荣光。他却不想,祖宗荣光是如何来的,那是战场上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他以为就凭自己脑袋里那二两水,当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就能得富贵,却不知道,他所作所为,全是在给家族招祸。” 贾珍已是怒不可遏,“你,你都在胡说什么,来人,给我拿家伙来,今日,我要灭了这小杂种的命!” “我是小杂种,那你呢?” 贾琮心里算计着,最好能让贾珍将自己出族,他如今手上有了银子,又拜了夏进为师父,暂时有了依傍,还有宪宁关照,在这京都中,养活自己和姨娘,已是绰绰有余。 家中虽说有几个姐妹,将来被这些禽兽们祸害,他瞧着也于心不忍,但将来,他或许有余力照顾她们一把,也未可知,那是将来的事,他现在也管不着。 若是留在这族里,受尽牵连,必定是要把自己也赔进去。 他虽然成了贾琮,也没打算做拯救家族的英雄,凡事顺势而为,才明智。 若他今日说的这些话,能够在贾政的心里留点痕迹,引起了警觉,振奋起来,除恶务尽,将家族清理一番,也是好事。 不过,他料定贾政并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能不能听到心里去都是两可。 家奴们都围了上来,手里全都拿着家伙,看样子是要将贾琮给打死。 贾琮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柄短剑来,他将包袱好生背在了自己的身后,剑刃反射出冰冷的雪光,一如他此时眼中的光芒,他稍微躬身,短剑握在手中,已是做好了防守。 面对这么多家奴,贾琮已经谈不上要全身而退了,他今日能够从这里捡一条命出去,来日,他要让宁国公府破家灭种。 眼看贾珍摔成了这样,犹不放过他,被赖升和一小厮搀扶着,依旧在外面指挥如何围剿贾琮,贾琮已是怒从心头起。 他在包围中转着圈儿,正好面对贾珍的时候,他遽然跳起,朝两个小厮中间的一点空隙冲了过去,一左一右,从两个小厮拿着的棍子底下钻过去的时候各中了一棍子,打得他后背剧痛如裂。 而他也正好冲撞上了贾珍,手中的短剑一抡,赖升和小厮吓得一哆嗦,贾琮蹦起一脚踹向了贾珍的下盘,贾珍疼得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小厮们正要围上来,贾政眼见闹得不像话,将人呵止住了,吩咐两个人,“将贾琮带去柴房关起来,赶紧传太医来给你们大爷诊治。” 赖升和小厮着手去扶贾珍,贾珍又是一阵剧痛,疼醒了,原来贾琮一脚踹过去的时候,不但将他下部踹了个正着,贾珍这些年不知保养,骨头脆得很,一条腿也不知怎么就折了。 此时,贾珍觉着自己下部凶多吉少,疼得他浑身跟抽筋一样,心中恨贾琮之余,也难免惧怕,若是少了男儿的雄风,他后半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边闹哄哄,荣庆堂那边,贾琏一阵疾风卷到了荣庆堂里,听里面老太太领着熙凤和有头脸的媳妇子在抹牌,急得跳脚鸡一样。 亏得王熙凤眼见,看到了,走了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哎呀,还不快让老太太知道,珍大哥哥也不知怎么非要和琮兄弟过不去,这会子请了太爷族里的几位老爷,大老爷和二老爷都过去了,说是要如何惩治他呢?” 里头已经静了下来,显然是老太太在听了,“进来说,鬼鬼祟祟在外头做什么?你们两口子要说话,不回自己屋里说去?” 贾琏陪笑着进来,“扰了老太太了,实在是这事……我虽不知道怎样,也知道,琮兄弟是上头看中了的人,族里容不下他,外头多的是人要他。若今日他一个小人儿吃了亏,上头真算起来,究竟是谁遭殃?若是说把他出了族,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吧珍珠当了鱼眼睛呢。” 老太太哪里还有心情抹牌了,她叹了一口气,将牌一推,陪着的婆子们就都去了。 “你快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上一次,琮兄弟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好珍大哥起了争执,说是把珍大哥打了。珍大哥就一直耿耿于怀,今日说是要让琮兄弟好看,在祠堂里三司会审呢!” 老太太的心里一阵腻味,任谁也不喜欢一个三天两头惹火上身的熊孩子,到底是庶出的,说是举子家姑娘养出来的,到底是和家里不亲,才会仗着如今有了靠山,连兄长都欺负起来。 但这话,老太太只放在心里思量,正如贾琏所说,是上头看上了的人,体面还是要有。 但凡她稍微表露一点出来,底下的人还不知道如何传,如何作贱。 “琮儿这孩子,性子就跟野马一样,你珍大哥哥也是能打的?前儿说打了亲戚,这又打了家里人,唉,也不怪你老爷为了他怄气。”王夫人手里捻着佛祖,慢条斯理地道。 熙凤一听这话,忙应和,“可不是,他和宝玉一般年纪呢,还说宝玉成日里只知道和姐妹们玩,要我说啊,这有什么不好?老太太和太太省多少心!” 贾琏急得跺脚,王夫人便忙道,“这时候,也不说这些了。” “我去看看!”老太太担心事儿闹大了,往上不好交代,忙起身。 贾琏夫妇一左一右搀着她,生怕她一激动,走得快了,有个闪失。 王夫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往东边去。 昨日贾珍来,老太太是说了要问问贾琮,因那会儿事情还没有闹清楚,老太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气来问贾琮,原打算缓一缓,谁知,东府那边就等不及了。 要说贾琮半点错都没有,也不是那么回事,但老太太活了多大岁数的人了,就算不喜了这孙子,也犯不着放在明面儿上整治,落了把柄不说,传出去不好听? 再者,东府虽是长房,那贾敬还是自己的侄儿呢,贾珍算孙子辈的,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下手,也太不把西府放在眼里了。 熙凤一面派人备轿,才走到正院,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门房上的在喊,“开中门!” 一个小厮滚了进来,扑过来就磕头,“老太太,二爷,琏二奶奶……” “说话,怎么回事?”熙凤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圣旨来了!” “啊?”老太太眼睛瞪得大大的,“落轿,快落轿!琏儿,你快去看看!” 熙凤还算镇定,赶紧派人去请贾政前来,老太太此时在正院里急得如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圣旨到,是祸是福? 王夫人也急得满头都是汗,她女儿还在宫里,若好事还好,若不好,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纨等人听说了,也忙来到了附近打听,阖府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人人自危。 不多时,贾琏就回来了,“老太太,宣旨的中官已经到了大门口了!圣旨是给琮兄弟下的,说是天大的喜事!” 万分抱歉,说好了12点上架,结果拖到现在! 中间出了点问题,原因就不说了,多更就是! 第68章 大棒甜枣 第68章 大棒甜枣 “哎呀!”熙凤惊喜地叫了一声,忙催着贾琏,“还不快去把琮兄弟带回来呢!” 说着,她便转身扶着老太太,“老祖宗,恭喜了,今日,我要先讨份喜钱了!” 老太太脸上溢满了笑,可细看,笑意却没到眼底,她心里自然要想多一些,贾琮这孩子,她倒是愿意给他一份体面,却也要看看,是不是个安分的。 他从小儿就不是邢氏养大的,府里从未管过他一分半点,若非这一次他自己挣扎着上来,荣国公府为了不失体面,不叫人笑话,愿意父慈子孝,他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苟喘着。 “是件大喜事,且看看旨意上说了什么?”老太太反而平静下来了。 熙凤是个人精儿,一看这样,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很快就转了风向,也不说讨赏放赏的话了,扶着老太太站着,看赖大张罗着接旨的事。 王夫人松了一口气,这家里,谁起来都没关系,但不能碍着了她的宝玉,“阿弥陀佛”道了一声佛号,瞧着欢喜不已,像是自己的儿子得了大喜事,叫人瞧不出半点不妥来。 宁国府里,贾琮正被两个小厮反剪了手用绳子捆着,他的包袱掉落在地上,露出一角端倪来,一干小厮等看了眼红,碍于贾政在场,不好出手。 贾赦看到了吩咐人去捡,贾琮如同凶狼一般,朝那小厮踢去,怒道,“你若是敢碰,我让你十倍还之!” “好你个兔崽子,都到了这时候了,还和老子作野!”贾赦上前就要动手,往贾琮的脸上扇去,贾琏已经赶了过来,“圣旨到了!” 贾琏一声高喝,将贾赦和贾政吓得直哆嗦,顾不上贾琮了,“圣旨?为的是什么事?” “传旨的公公说,旨意是给琮兄弟的,是喜事!” 大冬天里,贾琏满脑门都是汗,他上前将贾琮的包袱捡起来,吩咐道,“还不快给三爷松绑!混账东西们,作什么威?” “快,快,快走!”不管是下给谁的,贾家都不可能拒不接旨,贾赦跳起来就往外跑。 他走了两步扭头一看,贾琮站着不动,满脸怒气,一见就是闹脾气,不肯去接旨。 “兔崽子,伱以为你是谁?还不快去接旨,你想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又不是死我一个人!我若想你们都死,我就正好拒不接旨!”贾琮冷笑道。 贾赦吓得满脸都是冷汗,顾不上抹,他一个做老子的,总不好低声下气转头求自己的儿子,可贾琮要是真不接旨,那可真是满门抄斩的命了! 贾政也知道事关重大,“琮儿,不管今天你有多大的委屈,眼下还是要顾全大局。” “傻子,抗旨不遵,满门抄斩也是抄斩荣国公府,也不关宁国公府什么事,虽一门两国公,如今是一姓两国公呢!” 贾琏见贾琮赌气,笑着推了他一把,将包袱递给他,这包袱沉甸甸的,不禁笑了一声,“什么好宝贝?” “你把你珍大哥哥打成那样,你还有理了?”贾赦要发作,贾政拦着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贾琮也不敢真的不接旨,这不是杀人八百损己一千的事吗?但他可以仗着年纪小,意气用事,吓唬一下贾赦这个蠢货。 从宁国公府过来的时候,他看到老何头担忧不已地站在黑油大门门口张望,便将包袱递给他,“送到里头去,交给我屋里的丫鬟。” 正是紧张的时候,倒也没有人再关注贾琮那包袱,无心探究那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了。 开中门,迎中官,摆香案,贾府一家人跪在向南大厅里,见传旨的太监展开了黄绫滚轴,口内宣旨道:“中旨:从即日起,南安王之孙耿柏舟不必进宫陪四皇子读书,着荣国公府贾赦之次子贾琮接任,南书房伴读,领从九品俸,钦此!“ 这是封了个从九品伴读的职了,虽说是最末不入流的小官,甚至并没有任何权利,可伴读事大,陪伴的皇子哪一个不是未来的储君之资? 若是自己侍奉的皇子,登上了皇位,他会最信任谁?自然是从小到大的伴读,感情也最深厚,能不对这些伴读委以重任吗? 贾母顿时喜形于色,谢主隆恩之后,贾赦还没有反应过来,贾政已是给赖大使眼色,重金酬谢了宣旨太监。 贾琮接旨后起身,他展开黄绫再三看,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 这边欢天喜地地接旨,送走了中官后,一家人回了荣庆堂。 最志得意满的便是贾政了,面上微微含笑,手抚着垂胸的胡须,看着贾琮如看自己的亲子一般,他喜好读书人,便在府里养了詹光、单聘仁这样的清客相公,伴其读书,也一心希望家里能出一个读书人来,光宗耀祖。 要知道,当日,贾政便想着科举出身,只可惜,身在勋贵之家,身不由己,被父亲临终上了一本,又成了荫生辈。 虽然是从九品的伴读,可这个出身了不得,一来可进南书房读书,与皇子们接受同样的教育,师承的无不是天下大儒;如若真不是读书种子,将来皇子府出身,无论如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或许一不小心还能得一个从龙之功。 当然,贾政的心思只在第一条上,他这样的道德君子是无论如何想不到夺嫡事上去的,但保不住其他人会这么想。 贾母抚摸着怀里的宝玉,真是百感交集,这样的好事,却落不到她的宝玉头上去。 王夫人看着老太太怀里的儿子,面儿上一点嫉妒的影子都没有,心里稍宽,这才是正儿八经大家子读书孩子的规矩,没有一星半点的小气,这样的孩子才值得长辈的疼爱。 贾琮匆匆进来团团行过礼后,朝贾母怀里的宝玉看了一眼,心里瞬间也明白了贾母今日故意这般的缘故,不由得暗自好笑,“孙儿见过老太太,大老爷,老爷,太太!” 大太太自从失去了管家的权利后,便一直病着,老太太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你如今出息了!人家两榜进士,十年寒窗熬出来,也是个九品官,你才多大,也是个九品官了!”老太太说道。 并没有欣喜异常,更加没有得意自豪,反而是波澜不惊,语气平静,反而像是在敲打。 贾琮也听出来了,心中冷笑,忙跪下来道,“孙儿不敢自傲,孙儿若非荣国公府子弟,纵然是做得一手锦绣文章,便是中了两榜进士状元,也未必能够进南书房当伴读,孙儿有自知之明,心里惦记着祖宗的余荫,唯思努力进学,伺候好宫里的贵人,方可报答老祖宗、大老爷、大太太、老爷、太太万分之一。” 贾母的脸上方才有些笑意出来,她朝熙凤看了一眼,熙凤忙道,“哎呀,老太太真是的,今日是什么日子,多大的喜事!翰林院里多少吃不起肉的穷进士呢,咱们稀罕的是琮兄弟这么小一点,就有这等本事,这样的志气,老太太不说夸一夸,还这么不欢喜,不知道的,还以为琮兄弟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呢!” 王夫人笑道,“好话到了你嘴里,都说不出那好来了,说什么呢?” 老太太道,“他是没有做杀人放火的事,可你们也瞧瞧,他做了什么?你珍大哥哥昨日就来我这里说了,你用椅子砸了他,我是想着你小人儿,做错了事,向你珍大哥哥赔个礼,你可有半点自省?也不怪你珍大哥哥生这么大的气!” 贾政见贾琮跪在地上,肩背挺得笔直,一张脸平静得看不出半点心思来,心中是又喜又忧,这样的年纪,这样沉得住气,贾政怎不稀罕这孩子的天赋,可忧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了,家里不说笼络这孩子的心,反而还把人往外推。 半天都不让他站起来。 “母亲,还是让孩子站起来说话吧!”贾政道。 贾赦却是巴不得贾琮去死,这个逆子,从来没把他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 当然,就算贾琮如贾琏一般听话,也得不了好,贾琏是三天两头,为个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挨一顿打,一年里头,不被胖揍两次,这年都过不去。 “上跪尊亲,这是礼,他就这么跪一跪,又如何了?”贾赦不满地道。 贾政便想到,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再也无话。 “大老爷说的是,孙儿跪老祖宗是天经地义的事!便是在这里跪上三天三夜也是该当该份的事,只是,老太太说孙儿砸珍大哥哥的事,也是有缘由的。” 贾琮思索着如何将自卫的行为说得有理有据,又如何将今天在宗祠的遭遇说出来,激起老太太的不满,再如何不动声色地将师父和忠顺王府这两张虎皮扯出来大旗,老太太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张嘴就断了他的路。 老太太摆摆手,“我是上了年纪的了,见得不家里一天到晚乱糟糟的,这全要在一个‘礼’字上,你是读书的孩子,应当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今日是正好圣旨下了,若有下次,再这么犯上作乱,就谁都救不得你了,说不得,我要大妆进宫,找皇后娘娘说理去了。” 这是在威胁贾琮了,只要贾琮还姓贾,还没有出族,一个“孝”字大过天了,不用老太太进宫告状,便是邢夫人在外头说个“不”字,贾琮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如同,贾琮在荣国公府门前一闹,邢夫人如今在外头的名声臭大街了。 荣国公府是老牌的勋贵,里子如何不论,面子上的功夫是要做到十足,这方能维持府邸的威严,在京都里不坠威风,方才能够把控住手中的资源。 这也是老太太很快改变对贾琮态度的缘故,一来小孩子演的把戏,伤的是贾赦东院的颜面,荣国公府这边帮忙补上;二来,贾琮无论如何是贾家的子孙,谁家还没有个不成器的儿孙,只要后边的面子做足了,谁还能常年拿这出来说事? 不得不说,老太太的手腕实在是高明,这也是她能够在宁荣二府一言九鼎的缘故,除了她一品国公夫人的排面外,还有她行事的手段,令人不得不服。 贾琮忙道,“祖母,孙儿实在不敢犯上作乱,孙儿年幼,做了什么不是的事,不管是祖母、大老爷、大太太、老爷和太太都教训得,打一顿,惩罚一番,这是该有的事。若有一个坏心肠,不说别人,孙儿的师父就第一个容不得,还请祖母明鉴!” 又把夏进搬出来了! 贾琏不由得想到对贾琮不一般的忠顺王府的郡主,他是亲身经历过东山苑那回事的,当日一些事他想不明白,难道过去这么久,他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就算有,也看出来了,怕是有人算计这小人儿,反而被他给算计了。 想到这里,贾琏不得不站出来,笑道,“老爷,家里出了这样的喜事,怕是亲戚们要上门来讨一杯酒喝,得先拿个章程出来,侄儿到时候好应付。” 贾琮明明是贾赦东院那边的人,就算要庆贺也是在那边,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荣国公府的人脉,资源,全都在这边,人家就算来庆贺,也是看荣国公府的颜面,故而,贾琏才会这样说。 贾赦又是一阵气闷,不过,他也落得清净,他才不想为这逆子庆贺什么,他一生的颜面都折在了他母子二人的身上。 贾政在世务之上,一向都没什么主见,况家里这等大事,要凭老太太做主。 方才对贾琮的一番敲打,老太太很满意,一顿棍子,再加一颗甜枣,这方才是驭人之道,便点头道,“是该庆贺一番,只琮儿年纪小,若是大办,没得叫人笑话轻狂了去,就摆个两天,把几家至亲好友请一请。” 基调定下来了,老太太方才让贾琮起来,“你须明白,你是大家子读书的公子,言行举止都要有规矩,万不可跟你那姨娘学满腔的怨愤,更不可淘气,今日和这个动武,明日把那个打一顿,你看宝玉就不是你这样!” 宝玉突然被点名,有些不明所以,睁大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把老太太和太太逗得都笑起来了,再一看他老子,眼神凌厉,他忙腾地坐起身,满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 贾母看到,心疼不已,再次将心肝儿拉进怀里,嫌弃贾政,“你不许唬他,小孩子家家的,仔细把魂儿唬没了,罢罢罢,你们该忙就忙去,让我们娘儿们坐着说说话。” 贾赦、贾赦和贾琏走在前头,贾琮跟在后面,没出门,便被从碧纱橱里出来的探春喊住了,“琮三哥哥!” 她慌忙上来,拉住了贾琮,“你去了一趟东山苑,不知道做了什么好诗,也不跟我们说说,换了这么大的喜事来,难道还不让我们知道吗?” 贾琮回身看去,见黛玉、迎春和惜春等人都围了过来。 迎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啊转的,像是没搞清楚状态,惜春还小,歪着脑袋看他。 黛玉捏着帕子,罥烟眉似蹙非蹙,轻轻勾唇,似乎在笑话他说话不算数,眼中流露出戏谑的神色来,倒是让贾琮脸一红。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事多,一时也没功夫,回头等出了诗集,我送你们一人一本。” “谁稀罕?”黛玉道,“说好了你给我们录下来的。” “我就给你们录!”贾琮笑道。 三春一黛请贾琮房里去,贾宝玉一见,在老太太的怀里坐不住了。 熙凤是当家的人,既然要摆宴席,她拿了黄历来请老太太看日子。 他便索性离了老太太,听探春说要去黛玉的房里写,他素日知道黛玉很是爱洁,贾琮到底是不相干的人,怕惹了黛玉不高兴,道,“去房里做什么?让丫鬟们拿了笔墨纸砚,就在这里写好了。” 这边熙凤请老太太看了日子是十一月二十八日,办完了这桩大事,便进了腊月好过年。 她忙过来,“哎呀,你们别湿啊干的了,姑娘们,你们且一边儿说去,我这边请哪些人是定了的,琮兄弟要请哪些人,快告诉我!” 李纨见她兴兴头头,没好气地道,“瞧凤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中了状元呢,多大点子事,就让你夜都不过了,恨不得明日就把人都请了来!” 熙凤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多少束带顶冠的男子都比不上她,行事果敢有魄力,当然,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这样的人通常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本领非一般,是以,她就算管着偌大的荣国公府也深知,这家里,老太太和太太是第一个要巴结的,李纨是惹不起的,小姑子小叔子们是要供着奉着的,是以,她真是做的面面俱到。 李纨寡妇失业,守着儿子过活,课子用功,深得老太太和太太的喜欢和爱重,李纨这番话,插科打诨,却也是不怀好意。 熙凤脸色一凝,很快就笑起来,“好大嫂子,我又是哪里怠慢了你,你这么发作我?快说说,我好向你赔礼道歉!” 李纨笑指着她道,“听听她这张泼辣嘴,我多早晚说你得罪了我?我是瞧着他们几个这会子在说东山苑的好诗词,你就片刻功夫都等不得了!” “等得,等得,等到明儿去都等得!是我这做嫂子的不是,给姑娘们赔礼道歉,扰了你们的雅兴了,一会子,我让平儿给你们一人送一盒好茶叶去,你们可要忘了我这做嫂子的没眼力劲儿!” 老太太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熙凤,“你这张嘴,人家说了一句,你就说了一箩筐出来了,竟是半点不饶人的!” 熙凤笑道,“大嫂子的话,我可不敢不听,漫说我做得不对,我就是做得对,大嫂子说不对,那也是不对。” 李纨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揶揄来,原也是她心里不忿,才会拿着熙凤作伐,若是她男人不死,今日在这荣国府里掌家的人,就是她了,只可惜了她那短命的丈夫。 “真正是个泼皮破落户儿,哪里像是公侯世家出来的小姐?我不跟你计较!” “那我就谢过大嫂子了!”熙凤学着外头相公的模样朝李纨拱手行礼,又是惹得老太太和太太一阵大笑,地下的婆子们也都笑成了堆,凑趣得极为热闹。 这也是老太太喜欢的氛围。 等丫鬟们去取笔墨纸砚的当儿,黛玉道,“你上次让人送来的茶,我吃着还好,味儿淡些,很对我的脾胃。” 熙凤忙道,“你要爱吃,就上次的,我让人再给你送两罐去。” 贾母瞧着很欢喜,对旁边陪坐着的嬷嬷道,“不怪人说我多疼她些,这家里上上下下,哪一点离得了她?就是两个玉儿,我一时照顾不过来,也都是她在帮忙操心。” “二奶奶是万分的能干……” 一时,府里几个有头有脸的老嬷嬷们来了,都是得了信儿,一齐儿来给老太太道喜来了。 赖嬷嬷当头,她是老太太原闺阁中就服侍的贴身丫鬟,服侍了多少年,主仆之间的感情已经非同一般,说比亲人还亲也不过分。 老太太忙道,“快请,快请!” “可不能在这儿了!”贾琮道,他是知道,圣旨下了之后,老太太并没有多欢喜。 他自是能明白老太太的心思,他到底不是宝玉,为了家族的体面,老太太倒是愿意给他一些好脸色,斗篷也好,别的也罢,对贾家来说,这点子东西,实在是提都不值得一提。 可若是贾琮往上走了呢?他未显之时,便敢不管不顾地在大门口闹,在贾家的门楣上抹上一把屎,若是有了出息,稍微立起来一点,就敢对族长大打出手,这样一个不安分,不守规矩,不遵礼教的东西,谁敢再捧着? 万一是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呢? 贾琮若是留在这里,一会儿嬷嬷们进来了,未必不会围着他好一顿夸,那样一来,又将宝玉置于何地? 哪怕她们是极有眼力劲儿的,不会太过分,总归是让老太太和太太不喜了,而这不喜,不会归罪到嬷嬷们头上,只怪贾琮在这里碍眼。 他如今,并没有与贾家这个庞然大物对抗的实力,方才老太太也把话挑明了说,一旦他有个什么不妥,老太太必然要按品大妆进宫告状的。 贾琮便忙带着姐妹们挪了屋子,宝玉生怕污了黛玉的房间,将贾琮让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天冷,宝玉和黛玉并没有从贾母的屋子里挪出去,黛玉住在碧纱橱里,宝玉睡外面的大床上,一进去,淡淡的香味弥漫,竟似女孩儿的闺阁。 “三哥哥,我帮你磨墨!”探春格外殷勤,“你上次送了林姐姐那首词,那字是我从未见过的,极喜欢。偏林姐姐也爱不释手,不舍得借给我,也不知三哥哥临的是谁的帖子?” 要说贾琮临的是谁的帖子,那就多了,前世他会拿筷子就开始写字,一手字是祖父逼出来的。 论起书法,祖父遵循的是唐孙过庭在《书谱》中说过的话,“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能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 因此,他不同的阶段,临过的帖子是不同的,因历史的走向不同,多少名家于探春而言,听都不曾听说过。 贾琮便道,“早听说三妹妹好书,若妹妹不嫌弃,等我得了空,写几副字给妹妹。若说临的是什么贴,如今我也不记得了,我早先时候,临的是姨娘带来的帖子,后来,这些帖子都被撕的撕,烧的烧,全没了。” 贾琮这些话,有真有假,他是钟氏为他启蒙,但钟氏虽读过几本书,却并写不得一手好字,原身的字其实也有限,贾琮这一手字,是他前世带来的。 一时,众人都无话,却也是满心的惋惜。 宝玉不谙世事,听了这话,只觉得暴殄天物,怒不可遏,“怎生有这样的刁奴?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怎么不撵出去?” 黛玉吃惊地看着宝玉,却也说不出话来,再看贾琮沉稳,说这些话,丝毫没有怨愤,语气淡然得好似在说别人家的事,她的心里,不觉有些触动。 当初,他跪在那雪地里,身体单薄得好似一张纸,却又岿然得如同一座山,生生为自己从死地里挣出一条活路来了。 “妙啊!” 探春一声惊叹,黛玉回过神来。 第二更! 还有一章,稍微晚点。 第69章 贾珍不能 第69章 贾珍不能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熟悉的字迹落在眼前,与其年龄不符的笔锋,在无人处,黛玉不知道临摹了多少遍。 想到那偷偷摸摸的每一次,黛玉的脸上,不知不觉就染上了红霞,一双眼睛盯着贾琮运笔的手,似乎在认真学习他每一笔是如何运转,或下笔沉劲,或藏锋浑厚,或逆锋厚重,露锋如神。 贾宝玉只是不好学,并不是个不识货的,见这一首诗,这一手好字,他也惊叹不已,可一侧目,见黛玉入了神的模样,心中便老大不自在了。 “林妹妹!” 黛玉怔忪出神,一眼便对上了贾宝玉受了伤的,无辜的,又有些可怜兮兮的眸子,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上一次,我问妹妹,我写的字哪一个字好些,妹妹说个个儿都好,妹妹今日可瞧瞧,我那字是真的好吗?“ 黛玉却是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扯,极有些不耐,“你巴巴儿跑来问我,我不说好,难道还说不好不成?你好不好的,自有舅舅来管你,我又怎么管得着?” 宝玉一来是想打断黛玉的思路,不让她沉迷于贾琮的字与诗中,二来也是要讨好,哪知,得了这话,满心里就不高兴,他从来又不是一个能够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当下就急得满头大汗,口齿都不伶俐了。 “妹妹自从来了后,我哪一日不把妹妹放在心上?不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姑娘吃。 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我提丫头们想到了,我心里想着,姑娘一般和我一样,每个亲兄弟亲姊妹,我们既是一处儿,就该亲一些,热一些,比旁人和气一些。 谁知,姑娘就从不把我放在心上,只和别人顽闹,反把我丢到一边去,我也算是白孝敬了!“ 贾琮一见他发作就知道不好,这会儿眼见得宝玉脸也白了,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恍恍惚惚,一副魂儿都没了的模样,顿时满屋子的人都吓傻了一样。 黛玉更是吓得只抽泣,单薄的人儿,泪眼婆娑,站在一旁,连靠近都不敢,只道,“不如一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探春忙上前扶着宝玉,惊慌地喊着,“二哥哥,伱醒醒,二哥哥!” 袭人闻讯赶过来,看见他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哭出声来,“好好儿的,怎么就这样了?” 贾琮顿感一阵无语,他扶着宝玉坐在椅子上,掐了一把宝玉的人中,见他兀自魔怔,也担心一会儿老太太和太太来了,少不得,他也跟着吃挂落,也不顾了,在他耳边喊道,“宝玉,老太太要送你林妹妹要回南边去了,你快去留留!” “妹妹,妹妹,你别走啊!”宝玉一哆嗦进来了。 恰好,老太太和王夫人听丫鬟报了这边的情况,忙不迭地赶过来,宝玉一眼看到了,忙扑过去,拱进了老太太的怀里,“老祖宗,要去连我也带了去!” 贾母稍松了一口气,流着泪道,“究竟谁又说了什么,惹得这呆子不妥了?” 探春朝贾琮看去,见他脸上并没有惧色,一颗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 黛玉在一旁站着,这件事本就是因了她一句话起来的,此时,她不站出来,谁又站出来?明知道,站出来说了,必定会惹得舅母不喜,可她也并不惧。 “老太太,是孙儿的不是!方才兄弟姊妹一块儿玩耍,孙儿说了将来林妹妹回南边的鲁莽话,宝二哥哥与林妹妹一块儿玩,感情深厚,听了这话就急了,原是孙儿冒失,说话不检点!“ 老太太大松了一口气,却有几分不喜,“你宝二哥本就有个呆性的根子,你平白哄他做什么?“ 熙凤在一边接腔道,“琮兄弟真是的,巴巴儿的,这会子说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想你林妹妹南边儿去? 你瞧瞧你林妹妹和宝兄弟一块儿吃饭,一床儿睡觉,与别的姐妹不同些,这会儿热剌剌的说一个去,他心里如何不伤心?” 黛玉已经没有哭了,莹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儿,一双含露目看着贾琮,见他尽管被指责,却并没有半分恼怒,笑着向宝玉赔罪道,“宝二哥,是兄弟的不是,求看在老祖宗的份上,饶恕我则个!” 宝玉自是没有醒过神来,老太太已经拉着他在床边坐下,兀自摩挲着他,王夫人在一旁笑道,“原是兄弟间的玩笑话,就这么赔礼道歉,一天也不能完,多大的事呢!” 至此,再无人有心情论诗了,倒是探春,走到了桌子边,将才贾琮写的那首诗轻轻地牵到了手里,折好,塞进了袖兜里去。 老太太安抚宝玉没多大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不由得不悦,“又是谁在外头?” 熙凤忙出去,也不见进来,王夫人不放心,也去看,不一会儿折返回来,脸色不好,看了贾琮一眼,道,“是东府的大奶奶过来了,说是珍儿有几分不妥。” 贾赦等人听到了动静,也都赶来了。 荣庆堂里,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看着跪在地上死哭不肯起来的尤氏,问道,“快别哭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老太太上了年纪,最见不得这些哭哭啼啼的事,厉声道。 尤氏兀自用帕子捂着脸哭,熙凤与她同是妯娌,上前扶了她起来,也是不耐烦,“哎呦,我的奶奶啊,究竟什么事,你也说个话儿啊,难不成叫老太太猜谜语啊?” 尤氏不过三十出头韶华正茂的年龄,正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儿般的年纪,被人戳破了一般,滴滴答答地流着润泽的水,风韵灼灼,两道弯月眉,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腰身摇摆,窄腰褙子勾勒出玲珑的腰身,圆润的臀部令人眼热。 她虽是贾家宗妇,与邢氏一般是续娶,也没有生养,娘家式微,又没有熙凤的风光,是以,并不受长辈尊重,也不受丈夫疼爱。 此时,满腔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用帕子抹了泪水,只低头道,“老太太,不是侄孙媳妇不会开口,着实是……可否让琏二兄弟去瞧瞧他大哥哥?” 老太太也是心头一咯噔,目光朝李纨扫过,李纨忙起身将被惊动的姑娘们带了出去。 贾琮正要离开,被老太太喊住了,“你也去看看,今日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 尤氏低头侧目,正好也与贾琮看过来的目光对上,见他目光清冷中,带着些许锋锐,不由得心头一紧。 贾琮那一脚,他是有轻重的,知道当时一脚踹下去,是用尽了力气,那地儿受上一脚,并不会出人命,若是运气不好,却也不会好受。 尤氏哭成这样,让贾琮不得不多想,难不成,就此废了? 若果真如此,贾琮也不悔,又不是闹出了人命! 且贾珍对他,也从来没有手软过,与贾赦一样,他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族兄弟,有什么夺妻之恨呢。 宁国府里,一片死寂,领贾琏和贾琮往里走的俞禄,弓着身子,耷拉着肩,一言不发。 贾琏见此,心里也有些不安,偏头看贾琮,见他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并没有半分忐忑,也不由得佩服这个庶弟,真不知道是没心没肺呢,还就是有底气,敢胆大妄为。 到了屋前,贾蓉和贾蔷迎了出来。 贾蓉和贾蔷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比贾琮大了几岁,可礼法上以辈分来论,有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因此,这贾家里长房嫡孙“艹”字辈的,不得不在贾琮面前执晚辈礼。 昔年,宁国公生了四个儿子,贾蔷之祖便是其中一个,宁国公去世后,贾代化袭了爵位,也养了两个儿子,长子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 论起来,贾蔷也是宁国公府的正派玄孙,生了一副好皮相,贾琮此时看他,唇红齿白,眉梢眼角极尽风流,比起贾蓉要俊俏十分。 也难怪,他父母双亡之后,贾珍会将他养在膝下,如今两府中,下人里头,已经起了不少流言来,说是叔叔和侄儿如何如何,传得绘声绘色,说是贾珍连姬妾都丢到了一边,每夜里只要贾蔷服侍。 “琏二叔,琮三叔!” 尤氏哭成那样,可瞧贾蓉和贾蔷,脸上虽有戚容,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贾琏也把不准了,一面往里走,一面问,“大夫怎么说?究竟什么妨碍没有?” “这……”贾蓉似乎不好开口,犹犹豫豫,“大夫还在,不如,请琏二叔和琮三叔听大夫怎么说,侄儿年纪小,见识浅薄,大夫一说,就慌了神,竟是不知道如何做主了。” “那就请出来吧!” 里头,大夫切脉完了,正被赖升领着外走,得知是府上的公子,行过礼,贾琏请大夫落座,问起贾珍的病情,“到底妨碍不妨碍,捡实在的说。” 这大夫约有五六十岁,是宁国公府常请的熟人大夫了,医术自是不必说,此时却格外犹豫,“老朽不才,看了伤处,觉着是有些妨碍的。” 他此言一出,贾蓉和贾蔷均是难以自掩地低下了头,贾琏却莫名其妙,越发不耐烦。 “伤处,究竟怎么伤处了?伤了哪儿了?” 大夫结结巴巴,贾琏大不耐烦,冷笑道,“是嫌给的银两不够?还是你这小老儿本事不行,要推诿一番,还不快照实了说!” “琏二叔,确实不好启齿,父亲的那处被伤着了,于子嗣上怕是有妨碍,且看父亲醒来后如何,若不能,就只好再另请高明了!“贾蓉说着,落下泪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那大夫忙起身告罪,诊金都不敢收,匆匆地就走了。 大家贵族,这绝对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也不知,躺在床上的那位和谁起了冲突,起因绝不是什么好事,大夫宁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得多了,把性命搭上。 贾琏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敢想象,这事儿,若摊在自己身上,会是怎么一副光景,侧目看贾琮,见他一张俊俏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滚!” 屋里传来一阵爆喝声,醒来之后,感觉不到的贾珍,忍着剧痛,在怒斥丫鬟。 贾蓉吓得两腿一软,拼命朝贾琏使眼色,贾琏也就忙拍了拍贾琮的肩,指着外面,让他赶紧滚蛋。 贾琮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他既然得了好处,就没必要再卖乖了,忙垂下眼,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朝屋里行礼告罪,二话不说,赶紧溜了。 他回到了小院,因一身狼狈,便没有先去看钟姨娘,而是回了自己屋里更衣。 晴雯的手稍微重了一点,碰到了他后背上的伤痛,他忍不住呼了一声,倒是把晴雯吓了一跳,“爷这是在嫌弃人呢,我才使了多大的劲,就这么蛰蛰呼呼的,三爷若是想麝月姐姐来服侍,就直说。“ “你这张嘴,实在是不饶人,这又关麝月什么事?”贾琮实在是疼得有些厉害了,道,“你且看看,我肩上到底如何了,今日在东边,挨了好几棍子呢!” 晴雯一听,双手一抬,动都不敢动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瞬间泪汪汪,泪水决堤般滚落,“爷怎地不早说?才我是不是碰到了,定是很重!” “好了,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起一点皮肉伤,我又不是经不得摔打的!” 贾琮说着在凳子上坐下来,晴雯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一点点将贾琮的衣服褪下来,只见两遍的肩上青紫了好大一块,顿时,那泪水越发欢了,滚珠儿般落在了贾琮细嫩的肌肤上。 “爷,伤得好重!” 麝月在外头听到了动静,撩开帘子进来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顿时骂道,“哪起子不知死活的东西,下这样的狠手,黑了心的种子,怎么不遭天打雷劈!” 贾琮苦笑不得,“别只管骂了,去拿了药过来,先帮我上药,揉一揉,我还得换了衣服去看姨娘。” 麝月也是红了眼圈,忙不迭地去开了柜子,拿出头次贾琮从他师父那里带回来的药,用手指头勾了,抹上去,晴雯的一双细手揉搓在贾琮的肩上,冰凉柔软的触觉传来。 先是前头传来了消息,说是东府珍大爷容不下琮三爷了,要将琮三爷出族,钟氏听了,就一直不吭声,手里给儿子缝着一件春裳,待前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宫里下了圣旨,封了三爷为从九品的伴读,钟氏的眼泪这才哗地一下滚落下来。 “恭喜姨奶奶!”画屏是深知钟氏的心情的,率先带头来给钟氏贺喜。 钟氏忙道,“你这是作死呢,和我贺什么喜?这是能开玩笑的事?” 她只是姨娘,礼法上,她只能算半个主子,比一般的奴婢稍微好点,却不是贾琮的母亲,担不起这样的贺喜。 钟氏虽艰辛抚养儿子,却时时刻刻恪守规矩,也是不想为儿子惹来麻烦。 贾琮一脚跨进来,钟氏一眼看到,腾地站起身来,迎了上来,扶着儿子的肩,左右看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三爷他……”晴雯嘴快,正要说话,贾琮侧目横了她一眼,晴雯忙住了嘴,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没有,一切都很好,姨娘不必担心。之前不过是和珍大哥哥有了些误会,他想在族里几位族老面前告我的状,如今,宫里下了圣旨,我要进宫为皇子们伴读,就算他想如何做,上面还有老太太和老爷,我外头还有师父,他能奈我何?” 贾琮想起尤氏在荣庆堂嚎啕大哭,也不由得好笑,想必是听大夫说,贾珍不中用了,她伤心成那样,也不想想,就算贾珍不废了,就有她的份吗? 就算能够分一杯羹饮,须等多少年月? 尤氏若能有一个愿尊重她的丈夫,她也是一个人物,她的才能无疑是出众的,“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一节,通过贾敬的暴毙,着重写了尤氏的能力,与“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形成了对比一章。 但,她嫁的人是贾珍,睡儿媳妇,姬妾一群,“至四更时,往佩凤房里去了”一句,便道尽了她独守空闺的寂寥。 贾琮这么说,是为了宽钟氏的心,她果然高兴起来,画屏在一旁打趣,“姨奶奶这下放心了吧,三爷,圣旨到底长什么样儿啊?” 贾琮笑道,“被供奉在了荣禧堂的大紫檀雕螭案上,要不,我去请来供你们瞻仰瞻仰?” 他此时的心里也起了疑惑,照理说,颁旨过后,圣旨应当要被拿到祠堂去,焚香化纸,在祖宗跟前报这个喜讯,可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贾政,都并没有提这件事。 钟姨娘却被逗得乐了,竟不顾规矩,指着儿子的额头,“那圣旨也是能随便动的?若有个闪失,可是要被朝廷问罪的!” 醒过神来,一番自省,贾琮却格外享受,他傻傻地一笑,道,“画屏姐姐,圣旨有什么好看的,正儿八经,该给你们放赏才是!” 晴雯欢呼起来,“三爷,赏多少?” 画屏则看着钟氏,钟氏哪里敢做主,看向儿子,“就看你的了,不拘多少,讨个喜罢了!” 这才是钟氏的守礼之处,处处以儿子为尊,并不以生母自居。 贾琮却道,“都听姨娘的!” 钟姨娘笑着答应,眼泪溢满了眼眶,“三爷肯赏你们,这院子里上上下下的,都有,就多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吧!” 她话音落,里里外外听到了,欢呼起来,这份圣旨下了后,在这里才算真正有了欢庆的意思,荣国府那边,却并没有响动,倒是庆贺的日子下了之后,听说要有两天的宴席,人人都抱怨。 不为别的,一摆宴席,人人都要忙起来,又没落个好处,谁会不怨? 次日五更天,忠顺王府的马车便来了,夏进陪着宪宁来接贾琮一起进宫,他走马上任从今日开始。 车帘子掀开,贾琮一眼看到里头的人,呆愣了半晌,只见宪宁的头上梳着一对双丫髻,两串红珊瑚做的珠花对称地别在头上,在灯光的映照下,她一张肤光胜雪的脸上如涂了一层胭脂。 三大章了,今天的更新! 第70章 不死不休 第70章 不死不休 “哼,你果然知道我是个女的!”宪宁娇嗔道。 看到贾琮失神的样子,宪宁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自得。 贾琮略垂下眼帘,掩盖住心头的悸动,“师兄既是师姐,琮不便与师姐同乘一辆马车!” 说着,他就要往后退,半天没有反应,贾琮不得不抬眼,却看到宪宁的眼圈儿红了,泪珠儿在里头打着转儿,不知道含了多少委屈! “郡主!”贾琮吓了一跳,却又不知道她为何伤心。 “你才多大,讲究这些?你分明是不想和我顽了!哼,我知道,伱们都嫌弃我是女孩儿,做什么都不愿带着我!” 贾琮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委婉解释,“师姐,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琮一心爱惜师姐,不愿师姐的名声有损,才不敢与师姐同乘一辆马车,师姐明知道琮的心思,为何还要想左了?” “我要那名声做什么?谁要是敢背着我嚼舌根试试看!你上来!”她眼泪到底退了,欢喜起来,朝贾琮伸出手。 贾琮却犹豫要不要让她拉,他本来自己也爬的上去,眼见宪宁又要翻脸了,贾琮只好将手递给她。 两人终究还是牵了手,感觉又有了不同,缩回手的时候,贾琮的指腹间似乎还留着淡淡的香味儿。 路上,贾琮欲言又止,宪宁几次看他,想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却又不说。 最后,还是宪宁沉不住气,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你要是还说方才那些话,不想和我顽,你现在就下去。” “不是这个!我是想求郡主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要是我高兴了,我就答应。” “去了宫里,侍奉皇子们读书,郡主须答应琮一件事就是,不管他们如何待琮,或打或骂,郡主都不得出头为琮说话,哪怕是搬出琮是郡主师弟的名头,也不要。” 宪宁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又不傻。” 这一刻,宪宁甚是后悔不该让贾琮进宫来当伴读,她当初,只是想日日都看到贾琮。 她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第一眼看到贾琮的时候,只看到他生得极好,又很可怜,被家族那样欺侮,许是缘分,那一瞬间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孤苦的父亲,自己在宫里虽瞧着尊贵,实则也是寄人篱下,才会动了恻隐之心。 她想要有个贾琮这样的弟弟,想着,若是当年母亲能够为自己留一个弟弟,父亲和自己也多了一个至亲的人,是不是会好一些? 有了这样的心思,一发不可收拾,才会一门心思生出他给自己当伴读的心来,才向皇伯父求了这个恩典。 贾琮察言观色,略有所思,这世间除了姨娘和画屏,又多了一个为自己着想的人,心中感动之余,道, “郡主不必自责,能够进宫当伴读,对此时的琮来说,是最好的一条出路,琮虽生在国公府,但出身卑微,若想读书,只能入贾家族学,一个不曾进过学的老学究当先生,实在是琮所不愿的。” 宪宁吃惊地看着他,看到他眼神宁静而温润,心头不由得如同注入了一流温泉,她道,“既然不曾进学,又如何给你当先生呢?” “是啊,南书房既然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必然是博学鸿儒讲课,只要琮认真学,必然会受益匪浅。郡主能够为琮争取到这样好的条件,琮实在是感激不已。” “哼,你知道好歹就好!你有先生们教你读书,有师父教你功夫,你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宪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人来给贾琮做榜样了,只觉得,古往今来的那些人物,所取得的成就,都配不上她的师弟。 “好!”贾琮温润地笑道。 宁国公府里,一大早,鸡叫三遍之后,贾珍再次醒了过来,这一次,他没再发脾气,鬼哭狼嚎,身下的疼似乎好了一下,伸手去摸,轻轻一碰,又是一阵抽筋断骨般的疼,令他忍不住再次哀嚎一声。 屋子里只有尤氏,正坐在椅子上,歪在床架子上打盹儿,被这一声吓得差点跌倒,忙扶着床架子起身,问,“老爷如何了?” 贾珍撩起眼皮子朝尤氏看去,熬了一夜,又担忧不已,尤氏脸上的颜色褪了些,略显苍白,但正年轻,正如那四月里开在枝头的梨花,倒惹得人怜惜。 贾珍是个好色图新鲜的,以往并没觉得尤氏有多美,怕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行那事要讲究些刺激,此时动了心思,偏又它成了个没用的。 “贾琮呢?那该死的下流坯子,坏囚攮的,还不把他叫来,让他在门外给我跪着,等我好了,再来收拾他!”贾珍面色狰狞,又兼熬了这一夜半天,就跟厉鬼一样。 尤氏吓得浑身打颤,泪又落了下来,来不及擦拭,贾珍又骂道,“贱人,号什么丧,是怕我死得不够快吗?” “老爷何苦说这样的话?我让蓉儿去把琮三弟带过来就是了!” 说着,尤氏便出了外面。 贾蓉正在贾珍的一个姬妾的房里快活,那姬妾语气轻快地笑道,“老爷是真的……不能了吗?大爷可别骗人!” “能不能的,你将来不久知道了?我就怕你到时候,嫌弃我父亲,念起我的好来,我的好娘亲,你可别床上叫错了人!” “我偏要,叫错了就叫错了,你能奈我何?” “我是不能耐你何,可它能!” 说着,便逗得这姬妾叽叽地笑起来,一把将贾蓉搂进怀里,“我的儿,让你娘好好疼疼你!” 门外,小丫鬟急急地拍着门,“姨奶奶,老爷醒来了,立等着呢!” 贾蓉一把掀开了锦被,催着丫鬟进来给他穿衣服,连汗巾子都来不及系,一边走,一边匆匆地缠着。 等到了廊檐下,稍微站立整理好了,方进来行礼,“母亲,父亲可好些了?” 尤氏的眼眶儿有些红肿,面色憔悴,叹了一口气,“你父亲让人把你琮三叔带过来,跪在这院子里,等你父亲好了,再发落!“ 贾蓉一听,这难度太大了,昨日,父亲醒来就寻过琮三叔一次,结果怎样,还不是被琏二叔给糊弄过去了。 哪怕父亲好生生的,亲自去要人,西府那边都未必会轻易交人,更别说如今,父亲还在床上躺着,靠他,有这么大的脸面吗? 如今,人家是有了官身的人了。 纵然族里要发作他,总得有个理由,难道说,父亲要将他出族,寻人厮打他,结果,他反抗的时候,一脚将父亲的囊给踢坏了? 若再论起理由,这场怨结得也是太冤了些,为的是金荣家的小子,原以为,与隔壁大老爷一说,惩治贾琮这么一个庶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谁知,阴沟里竟然翻了船,闹到现在不可开交的地步。 贾蓉少不得请贾蔷来商量,贾蔷昨日是亲眼见到贾琏维护贾琮,听说老爷醒来,赶紧让他走的,此时,不由得为难道,“老爷这伤,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去说!” 贾蓉笑着拍了贾蔷的肩,“你小子说说,老爷这样,你是乐还是悲?” 贾蔷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蓉大哥说笑了,弟从小父母双亡,叔父对我恩重如山,叔父如今被人伤成这样,弟恨无能,不能帮叔父报仇,已是良心不安,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了!” 贾蓉见四周无人,笑了一下,“当着我的面,你也不必说这些虚情假意了,我知道父亲素日逼迫于你。可也不怪父亲,你生得如此好,只比隔壁琮三叔稍微差一些。若琮三叔不是这般刚烈,我前儿还听父亲说,一定要拆了他的反骨,收拾得他妥妥帖帖,若那样,你岂不是就解放出来了?” 贾蔷倒抽了了一口凉气,敷衍一笑,“那敢情是好,可琮三叔年纪小了一些,人家如今又是官身了。” “官身又如何,区区一个从九品,再说了,这族里的事,还不是我父亲说了算。” 贾蔷不肯多谈这些话,他是知道,贾珍是有多变态,只恨自己在族里无依无靠,不得不雌伏其下,任其凌辱过活。 “还是先去西府那边,请示老太太看看吧!” 荣庆堂里,贾琏一大早便来了。 老太太依旧歪在罗汉床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儿子,地下站着贾琏,女眷们一个都不在。 因老太太年岁大了,贾珍又是她孙子辈的,贾琏便并不避讳地将贾珍的情况说了,“昨日,孙儿拿了老爷的名帖请了太医院的正堂王君效来瞧过了,也是一样的话,说是伤着了根本,将来怕是不能复原了。” 老太太一听,倒抽了一口凉气,两道眉皱得连在一块儿,分不开了,“怎地如此,这混账东西,到底跟他姨娘学了些什么知书守礼,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他以为谁能帮他收场?他人呢?” 贾赦幸灾乐祸道,“昨日宫里来了圣旨,这不,一大早,就进宫去了,今日是走马上任呢!” 当时的情况,贾政亲眼所见,何等危急?贾珍并没有想过要给贾琮活路,若哪个小厮下手重一点,那样大的孩子,许就没命了。 那孩子,当时也是出于不得已,想要冲出重围,才冲撞了贾珍。 “母亲,宫中圣旨,他今日也不得不进宫伴读。在宫里当差,比不得外头衙门,若第一天上学就告假,对宫里贵人实乃不敬。” “他这当的是什么差?说出去不怕人笑话,一个从九品,以为穿在身上的是龙袍?”贾赦不以为然,素来也瞧不起他这个弟弟,总觉得,他假仁假义,惯会讨长辈们欢心。“ “大兄,慎言!”贾政起身行礼道。 贾赦别过了脸,不以为然。 贾母见两个儿子对掐起来,心里越发烦躁,“若是有什么好药,咱们这边也帮忙买了来,只要能吃好,别的都不计较。” 贾琏道,“孙儿也问过了,任什么好药,合两府之力也没有吃不起的,可他说,这地儿与别的地儿不同,伤了就是伤了,再难有愈合的可能。好在,珍大哥如今年纪大了,好好将养,好全乎了,若是能够有所节制,倒也不会有别的不好。“ 伤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子嗣上虽然有妨碍,可这么多年,东府那边也没有添丁进口了,难不成,指望这年纪了,还能生下一儿半女来? 贾琏觉得,并没有多大的事儿,但贾珍这个族长的脸上肯定过不去,后面还有的是官司。 贾母满眼里都是厌恶,“偏这个时候!若是闹将出去,叫外头的人怎么看咱们的笑话?” 贾琏低下了头,如今贾家瞧着巍巍赫赫,在京都里,人提起,都说一门两国公,如何如何了不得。唯有他这个一直在外头跑,处理庶务的知道,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贾家所剩的,只剩一点点余荫。 若两府能够合起来,外头人还会看重忌惮几分,若真起了罅隙,外头打将进来,怕是这架子都撑不住了。 太上皇虽还在,也是上了春秋,他们这些老牌的勋贵还能依靠两分,可自己内里乱起来,怕是皇上喜闻乐见,到时候,太上皇都保不住他们了。 这是东西两府掌家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若贾琮没有这个官身,哪怕今日,他是夏进的徒弟,有忠顺王府当靠山,今日,老太太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交出去。 但此时,老太太是真的为难了,谁敢与皇权抗衡?昨日才封了从九品的官身,今日就被族里打杀了? 有什么,是不能往宫里禀报,由皇上来当家做主的? 贾蓉和贾蔷前来的消息,被禀报了进来,老太太略一沉思,让人请进来,行过礼后,贾蓉说明了来意。 “请老祖宗体谅父亲则个,父亲的伤势,想必琏二叔已经说过了。不说疼得多难受,这实乃是奇耻大辱,父亲也深恨琮三叔小小年纪,行事如此歹毒,怕如今不好好规正,将来做出祸家败族的大事来,阖族岂不是都要跟着遭殃?” “这些道理,我岂有不懂的?” 贾蓉忙磕头道,“重孙子不会说话,冒犯了老祖宗,请老祖宗惩罚!” “你起来吧,你小小年纪,说的都有道理。只是,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主的了,贾琮那个祸根,昨日被皇上下圣旨封了从九品的官身,若不是这样,还要你二人这一大早登门,昨日你琏二叔就拿了人,送过去了。” 老太太语气决绝,贾政听得心头一震,顿时生出一些哀痛与惋惜来。 那孩子,文采是极好的,一身灵慧,当年贾珠都不及太多,如今惹出这样的祸事来,也不知要如何收场? 贾琮却并没有多想这些,不管贾珍那囊有没有废了,他与贾珍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端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 而贾珍如今起不来床,一时半刻,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也根本不在乎老太太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就算这次站了,将来也有不站的时候,人老无情,更何况是一个在豪门公府倾轧了一辈子的人,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温情都是两说。 老太太后来能舍了一心疼爱,自己女儿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的黛玉,难道还会舍不下他这个庶孙? 要知道,老太太从来不把庶子孙放在眼里,看贾环就知道了,因为他们这些人,将来多多少少都要分去宝玉的家产,不像女孩儿,给一份嫁妆,还能帮衬娘家几分。 再,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他从不是会依靠别人的人。 只不过,他现在年幼,很多事操办起来不方便,不得已才借势。 马车朝皇宫方向驶去,拐向东一条甜水巷,一直往西走,上了御街,再往北走,到了临敬门前,马车停了下来。 贾琮和宪宁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巍峨雄伟的皇宫,宛如看到了前世的故宫,红的宫墙,黄的琉璃瓦,在一洗如碧的蓝天下,浓墨重彩般庄严堂皇。 临敬门是宫城正门,夏进领着贾琮二人从左侧的左掖门进去,走了约有两箭之地,便看到了一座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汉白玉石台基上,连廊面阔九间的宫殿,一如昔日贾琮在故宫看到的乾清宫一般。 只是看了一眼,贾琮便收回了目光,默默地跟在夏进的身后,夏进瞥了他一眼,深为贾琮的沉稳而自傲。 来这样的地方,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自持,不东张西望,如乡巴佬进城一般,小小年纪,如此城府,实为难得。 夏进很庆幸自己能够收这样一个好徒儿,习武之人,根骨正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心性坚定才至为重要,而这才是真正的天赋所在。 南书房位于临敬殿的左侧,北向,为皇子和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 如今,太上皇这一支只剩了当今皇上和忠顺亲王,能在里面读书的人也极为有限了。 皇子中,三皇子穆永祯为淑容妃所出,已经十八岁了,聘了蓟辽总督陈野望的女儿为妃,虽说还住在宫里,没有开府建牙,但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在各部观政,并没有在南书房日夜攻读了。 除四皇子,还有五皇子穆永礼,与四皇子同年不同月,再加上贾琮和宪宁,以及几个宗室弟子,一共只有八个人,数量比贾家族学的小学生们要少多了。 皇子们的课程表是每天上午学习文化课,下午学习骑射,次日,泰启帝会随时前来抽查头一日的功课,若有不过关的,皇子和其伴读都会被罚。 贾琮一听这规则,心里便只想日泰启帝的娘,可很快他就摄敛心神,让自己尽量往忠军报国上面去想,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从进了这紫禁城,他就直面了皇家的赫赫威严。 好在皇宫里包一日两餐,还有茶水点心,再,给他们上课的老师,无一不是饱学之士。 每日早上卯时前,在南书房里温习功课,各科老师此时来了,检查功课,皇子们背书,之后,辰时开始,老师开始讲新课。 巳时不定,泰启帝会前来检查功课,如果是背书,要求一字不落,到午时前便是练字时间,要求皇子们姿势端正,每字练习一百遍。 午时是用饭时间,下午便是骑射武艺,偶尔泰启帝也会来检查功课,看皇子们射箭。 贾琮二人到得最早,宪宁和他说完了规则,便趴在他的桌子上,看贾琮整理自己的用具,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贾家的生活,“昨日,圣旨下了之后,你家那个老头子,不敢再为难你了吧?“ 贾琮笑了一下,道,“他是我父亲,我是他儿子,他若是为难我,也是为了我好。” 不怪贾琮说这些话,这里不比外头,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但凡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贾琮甚至连话都不太敢跟宪宁说。 宪宁自然也心知肚明,她是个极聪明的姑娘,轻轻地哼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四皇子来了,他身后跟着五皇子和六皇子,贾琮忙上前去行礼,四皇子理都没理,一个正眼都不给贾琮,直接从他边儿上过去,只当他不存在。 贾琮是四皇子的伴读,如此不受待见,其他的几个伴读看在眼里,一阵坏笑。 他们均与耿柏舟亲近,自然要想方设法排挤贾琮这个新来的。 宪宁看在眼里,一张俏脸上半是愁苦,半是愤懑,却也知道,若是出头,便越发让贾琮处境艰难了。 倒是五皇子,驻足看了贾琮一眼,啧啧两声,“倒是生得跟女孩儿一般,你是四皇兄新来的伴读?耿柏舟就是因你,失了伴读的身份?” “琮无德无能,得皇上钦点,有幸成为四皇子殿下的伴读,实乃皇恩浩荡!”贾琮恭敬不失礼地道。 “嘁,你小心些!”说了这话,五皇子穆永礼摇头晃脑,迈着外八字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一看桌上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喊道,“墩子,你个囚攮的,给爷滚进来!” 一个圆滚滚,长得如同一个正方形的小太监,约莫十二三岁,果然就从外面滚进来,形态之滑稽,叫人看了既心酸又好笑。 “五爷,奴才滚进来了!” 穆永礼一脚朝小墩子踢去,“爷说了多少遍,不要动爷的桌子,你听进去了吗?瞧瞧爷的桌面,干净成什么样儿了,爷看了不糟心?能学得进去?” “是奴才不好,可昨日,听说皇上要来了,奴才担心爷的桌面太干净了,恶心了皇上去,奴才不得不收拾了,这已经是奴才尽了最大的力,没有收拾得太干净!” 穆永礼还要发作,此时,门外一道轻咳声传了进来。 今天还有一更,之前的存稿全部废了,要重新修。 更新时间暂时就没法定了,之后会尽量再固定,还是习惯了凌晨更新。 第71章 事在人为 第71章 事在人为 来的人是皇子们的老师,才被次辅颜惟庸举荐为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左侍郎的章启林。 章启林年不过四十,一把美髯垂至胸前,梳理得整整齐齐,用胡须夹子夹着,紫袍玉带整整齐齐,不见一点褶皱,补服上的孔雀彰显了他的身份,正三品。 凭第一眼,贾琮便知道,此人是一个律己严格,又很练达,有着满腔抱负的人。 单做学问的书呆子,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年纪,有这如此出格的造化,便入内阁,特别是在首辅柄国,连皇上都处处受掣肘的情况下。 今日是四书第一讲,排的是《大学》。 后世,出了朱熹这样一个大人物,偏明朝皇家又姓朱,抬举朱家身价,禁锢读书人的思想,将朱熹编着的《四书集注》奉为举业的圭臬,尊为学官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 朱熹着书,并不仅仅是整理和规范儒家思想,宣扬和贯彻儒家精神,其更主要的目的是把“四书”纳入到自己的理学轨道,用“四书”中的哲理作为构造自己整个思想体系的间架。 而朱熹为了让自己的理论更加合乎逻辑,将原本《大学》进行了篡改,原本文中,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四书集注》中《大学》篇开篇,“程子曰,亲当做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 前世,贾琮在祖父的教导下,打小背过《大学》,但祖父却从不给他讲其中要义,每每只把朱熹这位理学大家拉出来骂一番,说他是个大虚伪之人,既然他们做学问,主旨是讲“主敬”,“存诚”,就应该做到尊师重道,随便篡改前贤原文,便是大不敬,大不诚,乃“自语相违”。 贾琮不关心这些,但眼下翻开书本,看到的是原本《大学》文,心中便自喜,虽说红楼历史里并没有二程与朱熹,可难保不出一个如这三人般的大圣人,也来做一个《四书集注》,与他本来背诵的《大学》不同,岂不是费事? 而问题又来了,章启林与贾琮前世的祖父一般,或者说,他和后世的老师一样,在讲解《大学》的时候,只解释每一个字的意思,而其中大义竟是要自己领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子们不需要参加科考的缘故,还是说,这个世界的文人们,并没有如后世历史一样,被理学思想禁锢,而有着自我的活跃的丰富的思想? “今日的课先讲到这里,先背诵一遍,再一个一个跟我说今日学的这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将其中意思说出来即可。“ 对贾琮来说,一天虽然只学了一句话,但既然被称为“经”,便在于,每一字都是一篇大作,每一字均能讲出天地相关的大道理来。 就如同佛门大德们讲《心经》,总共两百六十个字,一字一世界,一字能够讲两小时不止,一部《心经》能够讲一年。 盖因,每一个字都能衍化出万千大道,其中含义浩渺无边。 《四书》一样,其实每一部合起来,总共没多少字,一部《大学》,不含标点符号是两千一百五十二字,背起来才需要多少功夫? 但如果理解应用,并能够以经解经,还能够从中体会,消化后成为自己的思想,再从中生出新的体会来,就不是简单功夫。 首要的就是,每一个字都能够吃透,最终灵活应用。 这一句话,总共八个字,每一个字要解释清楚,说出来历,就不简简单单在《大学》这本书上了。 很快,时间过去了,章启林先点了四皇子穆永祚,他要说的是“大”字的含义,结结巴巴半天,最终连章启林之前讲的半点意思都没有说出来。 章启林很是意外,他只说了一句话,“臣素闻四皇子殿下勤奋好学,皇上多次夸奖,只不知今日,是为何?” 他躬身请罪道,“约莫是臣能力有限,讲解不细致,四皇子殿下才会理解不深刻,是臣的罪过!” 穆永祚侧目朝贾琮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师傅,不是说,皇子们若不用功,是要受罚的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师傅不罚我,莫非是想坏了这南书房的规矩?” 众人这才知道,穆永祚此举,大约是要为耿柏舟寻回公道,他抗拒不了皇权,难道还奈河不得一个荣国公府的庶子? 章启林自是不敢挑战南书房的规矩,给皇帝的儿子们当老师,就有这点不好,不但耍不了老师的威风,立不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规矩,反而还要受学生们的气。 这绝不是一个好行当,可谁让读书人好名呢? “四皇子殿下,这读书就跟吃饭一样,须得自己一口一口吃,吃下去,方才是自己的,才能强身健体。读书亦然,学问加身,腹有诗书,气质芳华,方可为万世楷模!” “少放屁!”穆永祚今日的心情大不好,出口成脏,全然没有那日在东山苑时的乖巧,大约这才是真正的皇子秉性了。 “学得文武艺,成不了天子门生,纵然才高八斗,又有狗屁用?” “殿下所言甚是!” 章启林不敢得罪堂堂皇子,虽一番好心,也只是点到为止,他来到了贾琮跟前,放眼一看,见贾琮正在唰唰唰地写着,好似方才,穆永祚的刁难,他并不知晓。 “先生!”贾琮放下笔,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 章启林拿起了他写的,先不说他写了什么,只一手他从未见过的字体,便十分惊艳。 乌黑、方正、光洁、等大,风格秀润华美,正雅圆润,体现出了气象博大,笔势恢弘之美,令章启林一眼,便爱不释手。 但凡得以金榜题名者,首要便是一手好字,这是留给主考官的第一印象,如若不然,哪怕文章花团锦绣,也难以讨好主考官。 且怕污了皇上的眼睛,坏了自己的前程,往往主考官再爱惜此人的才华,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名字划了去。 是以,读书人在拿起书本前,无一不会花大功夫在写字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数年功夫,也难得得一手好字,也是因为,此一门学问,极考验天赋。 章启林一手好字是不必说,他这一手字,得来多不易,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若非亲眼所见,章启林再难相信,这一手字,是出自这样一个孩童之手。 又令章启林心摇神动的是,贾琮所书,竟然是他方才讲解的内容,每一个字的后面,均将意思写的清楚明白,除此之外,还有他个人的见解,其深与广,便是令章启林也深觉不及。 他不得不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自小被称为神童,偶尔思及,还会自得,此刻,“神童”二字,反而令他惭愧。 几乎不由自主,章启林便生了惜才之心,再观这孩童,见他目光清正有礼,不惊不怖,不由得问道,“按照规矩,四皇子殿下答不上来,当受罚,你第一天进南书房,可知晓?” 贾琮恭敬地道,“琮为伴读,不能规劝四皇子殿下用功读书,劳先生费心,废殿下之学业,是琮之过,愿领罚!” 他说完,伸出左手来。 “既知错,就去外面跪着,跪满两个时辰再起来,打手板心算什么?”穆永祚瞧着是极厌了贾琮,察言观色,见章启林对贾琮并没有重罚的心思,出言道。 “是,琮领命!”贾琮朝二人行礼,朝外走去。 宪宁再也忍不住了,腾地起身。 贾琮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平静的脸上,一丝多余的神色都没有,就好似,跪两个时辰并不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 宪宁心疼之余,记得自己的承诺,任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奈何不得。 她虽受宠,却也有限度的,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远比同龄的女子要通透些。 正朝外走的时候,外面一声高喝“皇上驾到!” 今日,泰启帝来得比往常要早些,南书房里,所有人均出来迎接,原本走在最前面的贾琮,反而要落在最后面,跪在末尾。 待迎驾后,众人都起来了,贾琮也没有起来,这自然引起了泰启帝的注意,问道,“朕赐了平身,你想抗旨?” 贾琮道,“回皇上的话,便是借微臣一万个胆子,微臣亦不敢抗旨,微臣是在受罚!” “受罚?”泰启帝倒是好笑了,问章启林道,“是什么功课被难住了,要受罚?” 章启林不动声色地朝四皇子瞥了一眼,恭谨回话道,“今日臣教皇子们学了《大学》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遵例,微臣要从第一个字问起,便没有回答上来。” 章启林并没有说是谁没有答上来。 泰启帝“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是该好好受罚!” 泰启帝走进了南书房,一屁股坐在主座上,其余人等均是垂首站在一边候着,他身边的大太监宋洪敬上一盏茶后,泰启帝开始询问起皇子们的功课来。 先从穆永祚开始问起,他昂首挺胸,底气十足,将头一日的功课都背诵了一遍,又将方才章启林问他而答不上来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每一个字的注解意思都复述了一遍,无一丝错漏,自是得了泰启帝好一番奖励。 这也更加作证了,方才,他故意答不上来,为的是要拿贾琮作伐。 五皇子不及他多了,八个字都背得结结巴巴,他素来如此,泰启帝也是无奈,六皇子年幼,也有所不及,只得了泰启帝一番勉励。 伴读们,除了贾琮,其余人都说了个大概不离十。 这本也是日常的状况,这南书房中,一向都是四皇子的学业为最优,这也是泰启帝十分喜欢四皇子的缘故。 泰启帝又勉励了伴读们一番,言好好读书将来匡扶社稷,佐政朝廷,做出一番四事业后,方才起身。 众人松了一口气后,恭送泰启帝。 泰启帝走到贾琮跟前时,顿了脚步,“朕着实没想到,你灵气是有,却是一个不好生读书的!” “微臣有罪!”不论贾琮心里有多不甘心,他并不敢让心中的念头冒半点头,他在南书房听了这半天课,深知这个时代的饱学之士有多了不起。 若说,章启林是那天上的晨星,那贾代儒便是那阴沟里的烂泥,他若想在学业上有所进益,便唯有跟着章启林这样的人读书。 而这种人,一向为皇室所用。 这半天时间,他如同一块海绵吸水一样,疯狂地吸收知识,令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也让他感到,唯有这样才能尽快强大起来。 虽为穆永祚不容,但他也有办法,很快改变自己的处境。 事在人为! 章启林忙拱手行礼,“皇上,臣身为先生,也有过错。” 他一弯腰,一个本子从他的怀里摔了出来,一阵清风来,将页面翻开。 今天一共两章,万字了。 求订阅,求票票,求支持! 第72章 惊喜非常 第72章 惊喜非常 章启林是爱极了贾琮这一手字,他留恋看的时候,正好泰启帝来了,一时来不及放好,便塞进了袖兜里。 谁知,掉了出来。 泰启帝朝地上一看,一手好字,令他意动神摇,一时失神,要弯腰去捡。 “皇上,使不得啊!”宋洪惊呼一声,忙不迭地跑过来要效劳。 章启林岂能让皇帝弯腰,忙噗通跪下来,捡起,双手呈上,“臣御前无状,请皇上降罪!” 泰启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目不错睛地看着这些字,就如同眼前出现了一位天神一般的美女,在他的眼前摆出各种令人心旷神愉的姿势,这些字,每一笔每一画都与众不同。 “妙啊!”泰启帝扣节惊呼,他一向爱字,看到这一手见所未见,却又无一笔不精美,匀圆丰满字,已如饮了瑶池甘露,心旷神怡。 这字体,不同于其他楷书的纤巧秀丽,倒有姿媚匀整之美,更显得博大昌明,也不怪泰启帝一眼便喜欢上。 就好似看惯了袅娜纤细的美女,猛然眼前出现圆润丰满,姿质丰艳,如杨贵妃一样的女子,谁又能不动心呢? 泰启帝几乎一字,一字地看,觉得不过瘾,开始在本子上用手指描摹起来了。 章启林跪在地上,泰启帝也忘了叫起。 皇子们、宪宁和其他的伴读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泰启帝看到了什么,竟然令他欢喜成这样。 宋洪在一旁也高兴坏了,今日泰启帝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脾气,为的还是顾家和赵家那点狗屁倒灶的事,要他说,赵家那小子也是矫情,既是事情已经做下来了,又何苦一天到晚寻死觅活。 只听说贞洁烈妇,从未听说过贞洁烈夫,越是如此,越是让京都里的人看笑话。 宋洪这才赶了个巧,让泰启帝来南书房这边听皇子们背背书,活络活络心情。 谁知,又没什么令人惊喜的事,宋洪还在提心吊胆,一会儿回到了临敬殿中,也不知道谁会倒霉? 临走前,章启林竟然给了皇上这么大的惊喜。 “章爱卿,起来吧!”泰启帝竟然伸手去扶章启林,章启林哪里敢碰龙体,忙两膝盖一使力,起来后,往后退了两步,“臣不敢!” 泰启帝也不跟他论这些礼数,只指着他手里的本,问道,“好漂亮一笔字,这是谁的?” 泰启帝知道肯定不是自己儿子的,但他一心沉浸在字体之美中,并没有想到,小小一个伴读,竟然能够写出如此一手好字,超过了他的皇子们,当父亲的该失落才对。 “回皇上的话,这本笔记乃是新来的伴读贾琮的,字也是他写的。臣看到之后,也是爱不释手,适才皇上驾到,臣匆匆忙忙藏于身上,仓促之下,掉了出来。” 泰启帝哈哈大笑,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失礼之处了,他朝贾琮招招手,贾琮双手扶地低着头没有看到,宋洪忙过去,“三公子,皇上叫你呢!” 贾琮忙从地上起来,走过来,再次跪下,“微臣贾琮见过皇上!” “这些字,都是你所写?是什么字体?你平日里临的是什么贴?” 这些字体乃是前世历史上为永乐皇帝所喜的“馆阁体”。 永乐时,翰林院侍讲学士沈度,一手好字风格秀润华美,正雅圆融,深得朱棣的赏识,因而名重朝野,乃至片纸千金。 上有好,下必甚焉,士子争相仿效,遂成科考通用书体。 而贾琮这一手馆阁体,前世临的却不是最初的馆阁体,而是融入了董其昌之规整,赵孟頫之圆融,而更加圆润秀美。 这也是他前世,在祖父的大棒加持之下,含泪练出来的。 红楼历史上,并没有沈度、赵孟頫,更加没有董其昌,贾琮该怎么回答? “回皇上的话,微臣是姨娘启蒙开始读书写字,一手字也是姨娘捉着手写出来的,临的贴乃是姨娘当年从钟家带出来,是先人遗物,后出了一些事,连通那些书籍,不小心给烧毁了。微臣也不知道,当年用的都是什么临帖了。” 原来是为了贾琮的一手字,四皇子邪恶的小眼神,不由得朝皇帝手中的本子瞥了一眼,飞快地收回来,看来,以后要对付这贾琮,就不容易了。 谁能想到,才第一天,他就入了父皇的法眼。 其余人,东安郡王世子穆永正偷偷地打量贾琮,见他年纪虽小,在面圣的时候,也会诚惶诚恐,却眼神冷静,奏对时从容不迫,只觉得,想要对付这小子,为耿柏舟打抱不平,怕是有些困难。 宪宁则欢喜不已,就好似自己得了头筹一样,她知道,皇伯父是有多好书法,已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 而此时,在泰启帝的眼里,贾琮分明是在书法一道上有着超常天赋的孩子,他才多大年纪,写这样一手楷书,点划圆而爽利,秀美而不乏劲力,便是那些有天赋者,非三十年之功,不可得。 而眼前这孩子,便是四岁启蒙练字,到如今也不过三四年功夫,却顶了人家三四十年,这天赋,真是令他这个帝王都嫉妒啊! 对贾家那些事,泰启帝心知肚明,便也没有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连字帖都给烧了,古往今来的好字,泰启帝自认为收了天下十之八九,他先入为主贾琮天赋之高,为世人仰望,也就不再多问细节。 泰启帝笑道,“章爱卿,朕记得伱小时也有神童之称,十二岁进学,今日这贾伴读,比起你当年来,如何?” 章启林谦逊地道,“皇上,臣当年不过一些小机灵罢了,哪里算得了神童,便是当真,与这孩子比起来,也不及多了。然,世上人做学问,贵在一个勤字,天赋再高,若不能勤学苦练,终将泯然于众。” 贾琮听出了章启林话中的意思,对这位才认识了半天的先生,心里充满了好感,他忙道,“学生定当勤学苦练,日不懈怠,不以今日之成就为傲,时时警惕,绝不贪玩荒废了学业。” 章启林便越发对贾琮喜爱,有这样的天赋,又有这样的心性,实在难得。 泰启帝也是微微颔首,看贾琮的眼神也不复锐利,贾府一门两国公,在京八房,子弟中除了一个衔玉而生的外,他从未听说有何出彩之人。 眼下,倒是出了个意外。 除了一手字,这孩子的冷静自持也同样令泰启帝意外。 荣庆堂里,往日到了这个时候,必定是一片欢声笑语,老太太喜欢儿孙绕膝,欢享天伦。 但今天,宁国公府那边,贾蓉和贾蔷来了两趟了,不为别的,只为了让荣国公府交出贾琮。 贾蓉跪在地上,“老祖宗,侄重孙父亲疼得厉害,一宿未睡,说是若不能把琮三叔正法,少不得要到御前去告状了。还说他好歹也是族长,连一个冒犯了他的兄弟都处置不了,老祖宗又不给他做主,他这族长,当着又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一张脸铁青,她是知道,贾珍到底伤得有多严重了,好歹也是身上有爵位的人,又是族长。 贾琮算什么?一个八岁的孩童,眼里也没有长辈亲长,若非又怕起风浪,老太太何至于会为了他说话? 已经护过一次了,纵然后面再出了什么事,外头也不会说他荣国公府薄情,虐待庶子了。 “母亲在一旁服侍,不论做什么,说什么,百依百顺,父亲都暴跳如雷,如今,不光身上,连脸上都有了伤,见不得人。若再这样下去,母亲和侄重孙也会没命了。” 贾蓉抬起头来,贾母一眼看到他脖子处敷了一块纱布,渗出血来,也不知道伤口多深,但伤在这样的地方,一个不慎,可不就是没了命了? “该死的孽障,小小年纪,闯出这样的大祸来,黑了心的种子,一天都不让这家里安宁!”贾母怒骂道。 王夫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副甚为心痛的样子。 贾赦听贾母换了口风,来了劲儿,“他虽得了个从九品的伴读,这是什么大官?就得意得上了天去了,连珍儿都敢打,将来岂不是要打老子娘,连老太太都不放过?依我说,便是中个状元回来,在咱们家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哪里就值得稀罕!” 不管是哪朝哪代,一旦鼎国日久,步入了太平盛世,治国几靠文官。 朝堂上,也基本上是文官们掌握话语权,但勋贵集团也依然是文官们不能轻易碰触的,因为这个国家,当年就是靠祖皇帝领着一群武将们浴血奋战,打下来的江山。 可以说,朝廷集团,都有勋贵们的祖上用血与命参的股份,而文官们不过是他们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别看指点江山,耀武扬威,可到底只是个打工的。 这也是贾家从上到下,瞧不起读书人,贾母不许贾政拘着宝玉读书,一天到晚领着孙子高乐的缘故,在他们的眼里,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哪怕拜了相,最终也不过是落了下乘。 唯有传承数百年的勋贵,不见子承父业的丞相。 贾赦这话,是有道理的。 “老太太,如今您也看到了,这黑心肝蛆了心的孽障是有多狠毒,竟能朝珍儿下那样的黑手去。当初,我那么管着他,七八年了,也好好儿的,谁知,一朝叫他逃脱了去,他就在大门口,张扬得满京都都知道,说咱们家苛待庶出。 天老爷,我何曾苛待过他?我是让他娘母子立过规矩,还是弹过他一指甲壳? 可怜我这个当嫡母的只差不羞得一根绳子吊死,可外头哪里知道,我也是受了委屈的。“ 邢夫人今日专门跟着贾赦来了。 她一听说贾珍被贾琮踢废了,哪里还坐得住,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她总算是要出头了,若不能抓住这样的好机会,天理难容。 贾母朝贾政看了一眼,见小儿子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惋惜之色,没有人比她这个当母亲的更清楚,她这小儿子是多么崇尚读书人。 眼见贾琮因为几首好诗,在外面争了响当当的文名,便以为,这孩子和当年的自己一样,能不生出惜才之心吗? “你也是钻了牛角尖了,这样一个黑了良心的,悖德之人,便是他才高八斗,又有何稀罕的?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学好了本事,将来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不成?” 贾政嗫嚅半天道,“母亲,当日之情不是这样的!” 贾赦很不高兴了,他养的孽子,做下了多少悖逆之事,每次他想处置,贾政就在中间拦,他也没说要多管自己的侄儿。 “这逆子,我是不敢再要了,你要,你认了去,看你怎么和珍儿交代!” 一句话,贾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反而满脸通红,羞愧不已。 贾母又很心疼小儿子,不由得骂贾赦道,“这还不是你当年做下来的好事,留下来的黑心种子,把你父亲都气死了,你倒好,还怪起你兄弟来了,我还没死呢!” 贾赦忙噗通跪下来,贾政也不敢不跪,都跪了,邢夫人和王夫人不敢不跪,满屋子倒是跪了一片。 贾母嫌累得慌,摆摆手,“我是不管了,你们爱把他交给谁,就交给谁去,看珍儿怎么处置他,他是族长,我这个老太婆就不多置喙!” 贾蓉砰砰砰地磕头,“老祖宗,侄重孙儿父亲说了,但能起来了,一定过来给老祖宗赔罪,求老祖宗看在他这么多年孝顺的份上,饶了他这遭!” 贾珍毕竟是长房长孙,又是族长,素来对老太太也的确是孝顺,比她养的,差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也着实心疼他受了这遭罪,而贾琮又是她素来不喜欢的,要不是怕外头的人嚼舌根,老太太哪便是到了现在都不肯见他。 “你跟你父亲说,好生养病,旁的就不多想了。贾琮这逆子,从小跟着他姨娘长大,心里不定有多恨咱们这些人,本也是个养不熟的。他作下这样的孽来,你父亲当这族长,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不必看我们的面子。” 这是彻底抛弃了贾琮的意思,贾政心中顿时如刀割般难受,可他却并没有任何说话的立场。 上头有母亲和兄长做主,贾琮并不是他养的孩子,兄长恨不得除贾琮而后快,他若是开口说话,无疑,是遭兄长忌恨,以为他存了坏心思。 贾政虽耿直端方,却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不通人情世故,他能够得贾母的偏心宠爱,除了贾赦自己作死之外,也有贾政的可取之处。 贾赦却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后,志得意满地对贾蓉道,“那小子从宫里回来,等他进了门,你们就过来捉人,回头我会代他向皇上上折子,就说他病了,交给你们了,你们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既然狠心做下这样的事来,不给他点教训,他将来兴许还敢谋逆造反!” 贾蓉松了一口气,拱手向贾赦行礼,“有大老爷的支持,侄孙也可以向父亲有个交待了,要不然,侄孙今日也只有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跪着,是万不敢回去的。” “好了,事儿都说完了,你们也去吧,别扰了我们娘儿们一块儿说话。让姑娘们都出来,把宝玉也喊来,这一日日天冷了,也不必往学里去了。”贾母不耐烦地道。 第一更! 第二更晚一点。 第73章 置于死地 第73章 置于死地 对于贾琮来说,他在泰启帝面前小心翼翼,尽量表现出诚惶诚恐慑于皇威就好,万没必要兢兢战战,吓得屁滚尿流,反而会被人瞧不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个度要把握得好。 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没有功名爵位,什么事没做过,不过一蒙童,有必要被皇帝吓得两腿发颤,直不起来吗? “这一手字是真好!”泰启帝再一次忍不住赞叹一声,对贾琮道,“朕赏了你一个从九品的伴读后,也不曾要你为朝廷做什么事,因你年纪尚小,也做不得贡献。但今日,朕倒是想到了一事,伱可做,你可愿意尽忠?” 贾琮忙道,“皇上,尽忠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泰启帝颔首,对章启林道,“章爱卿,你方才说,贾琮答不上先生的问题,你应当担了过失,现下他这份忠心就很是不错,小小年纪明白大义,比读多少书都难得!论这一点,朕就该赏你!” 章启林忙一面谢恩,一面道,“皇上,臣不敢领赏,请皇上赏臣功过两抵!” 朝廷的进项均被捏在太上皇处,可所有的出项却全是皇帝担着。自从太上皇逊位之后,身上的那份为国为民的担子卸下来后,越发没有拘束。 大明宫的开支无度,国库的钱往内藏库搬不说,年节下,还向皇上索要钱财。 泰启帝这个天子当得比亡国之君都还要艰难。 章启林身为户部左侍郎,朝廷用钱的事,他比谁都清楚,自然知道,泰启帝的兜里有多干净。 “那就功过两抵吧!贾琮的字不错,朕说的要你尽忠的事,眼看太上皇寿辰要到了,朕要找人绣一副五千言《道德经》给太上皇作为寿辰大礼,却不得字样子。” 不是没有字样子,翰林院多少饱学之士,写一手好字的不知几许,可能够让泰启帝一眼便如此心仪的,也就眼前这一个了。 “臣愿意效劳!”贾琮心头并无大喜,相反,有些忐忑不安,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还是夹在太上皇和皇帝之间,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好在,他如今年纪小,不起眼,这于他而言,是一个优势。 泰启帝往外走的时候,并没有将贾琮的那个笔记本留下,章启林虽然惋惜,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皇上争那笔记本,贾琮则是真心疼,那都是他上课做的笔记啊。 好在他要再默一遍也能默下来,只是,那本子是姨娘给他的,少不得重新再缝一个了。 贾琮被带到了大明宫里,他的一手字,也被呈了上来,送到太上皇的跟前。 太上皇依旧坐在那蒲团坐垫上,一双老而不失精明锐利的眼睛朝那些字看了一眼,问道,“这是贾家那小子写的?” “皇上说是,新进的内阁大学士章启林亲眼看到他写的。皇上说,这些字圆润秀雅,当得起《道德经》的字样子,又是勋贵子弟,原也够资格写,请太上皇旨意,让这孩子抄一遍《道德经》,再请绣娘们绣出来。”戴权小心翼翼地道。 太上皇却半天没有言语,戴权服侍了太上皇近二十年,当这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当了近十年,他太懂得揣摩这位至尊的心思了。 贾琮这一手字是漂亮没话说,太上皇分明也是喜欢的,如若不然,不会开口问。 此时不说话,必然又有不满。 只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抄写《道德经》,终究对三清失了些敬意? 戴权寻思着,便言道,“贾家这孩子是个极有天赋的,听说,他曾得了一梦,梦里有老神仙念诵了几句经文,他抄录下来,贾家那位在玄真观替太上皇侍奉三清道爷们的替身贾敬贾进士,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好,说是又悟出了什么。” 但太上皇修道二十多年,从坐上皇位的那天开始,便志不在天下。每天的时间,他都在练道修玄,他已经悟出了“太极”真谛,明白了“无为而治”的道理,政不由己出,掌控天下,让天下人为己所用。 他不论是御臣还是御子,均是让他们去争,在争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把他要办的事给办了。 三年前,铁网山之变,他被迫退位,最初几个月,他还处于颓废之中,可很快,他又悟了。 这一次,他认为自己真正明悟了,何为“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天下,如今是皇帝的天下了。 做的不好,将来都有皇帝担着这份名。他身为太上皇,皇帝当以举国之力供养他,这也当是皇帝的责任。 他做太上皇这两年,比起前二十三年,不知要爽快多少! 见太上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戴权心头一慌,忙道,“此子虽有才,可以从九品之身,如何当得起书《道德经》之功德?” 太上皇手中的铜磬杵敲在了铜磬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的响声,戴权松了一口气,跪爬着退了出去。 外头候着的司礼监三大秉笔太监忙围了上来,“老祖宗,那孩子是派人去接了来?” “胡闹,让人去接,让谁去接?你们出一个人,亲自去接,好生迎过来,安置一个偏殿,伺候着沐浴斋戒。待皇上正式下了旨意,再安排他抄写,这中间不许出半点纰漏。” 司礼监秉笔太监一共四人,其中一人是宋洪,那是皇上的人,平日里在皇上那边听差,下剩的三个,都是司礼监原先戴权手下的老人儿,首席秉笔太监是孙强,听了这话,道,“奴婢跑这一趟吧!” 戴权很欣慰,“你去一趟最妥,得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好歹是为太上皇写《道德经》,这件事不得怠慢!” 若方才,太上皇没有嫌弃贾琮一个从九品的伴读身份,戴权必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太上皇都表达了重视,他这个太上皇跟前的第一人,自是要拿出态度来。 这也是他能够二十年屹立不倒的缘故。 临敬殿里,泰启帝处理完奏折之后,显得非常疲劳,他歪在榻上,手边是贾琮的那个笔记本,撕了一页给太上皇送去后,泰启帝心疼不已。 他边看,手指头边在榻上划着,描摹一番。 宋洪小心翼翼地进来了,禀奏道,“皇上,太上皇那边答应了,这一次就让贾三公子的字为字样子,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呢,三公子还这么小一点年纪,就写这样一手好字,这也是皇上的福气。“ 天知道,翰林院有多少人求这份殊荣,求告到他这里来,事关两宫,宋洪可不敢轻易松口,再想不到会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摘了这桂冠。 “还有说什么没有?” 宋洪想到贾琮的出身,他毕竟是荣国公的子孙后代,荣国公当年在太上皇潜邸时就与之交好,铁网山之变的时候,太上皇还发出了“代善若再,绝不至此”的悲鸣,也不知皇上听了戴权的话,会如何? “才戴公公来过了,说是太上皇觉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写字样子也罢了,可从九品的官身也太低了些,既是翰林院那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两榜进士们都没这孩子写得好,不妨就请皇上再施恩一番!” 宋洪等着皇上大发雷霆,贾琮身上没有半点功名,如何入翰林院,朝廷的公器就是这样拿来施恩的? 谁知,他等了一会儿,就听泰启帝轻笑一声,道,“下旨吧,晋封贾琮为翰林院从八品典籍,等把《道德经》抄完了,依旧回南书房读书。” 从从九品到从八品,一日功夫,连升了两级,这是多大的恩典。 只是,宋洪这样一个在宫里两宫之间存活下来的秉笔太监,心里却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八岁孩子捏了一把汗,武将勋贵家的子弟,却谋了一个文官的官身。 天将晚,贾琮还没有回来,贾赦在书房里急得打转转,迫不及待。 只要今日将贾琮那畜生办了,似乎就能遂了他半世的心愿。 不时有小厮进出通报情况,他的清客相公们是知道,今日好容易得了老太太的话,两边府上可随便惩治贾琮那逆子,这是难得的机会。 “大老爷,莫非是走漏了风声?是谁当了这耳报神不成?”有清客出主意。 贾赦一听这话,当即喊来郑好时,“去看看,谁平日里跟那畜生出门,这会子在做什么,把人拘了来问话。” 郑好时出去后,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回大老爷的话,跟那畜……三爷出门的何贵,这会子也没有回来。” “让琏二去找,必定是跑了,就是翻了这京都,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这是一副今日不把贾琮碎尸万段,必定不肯罢休的架势,郑好时忙打着滚儿出去了。 贾琏本不想管这事,也不得好,才说要让一妻一妾服侍着用饭,谁知大老爷那边又有事。 “这么晚了不回来,怕不是被拍花子的给拍了去吧!”熙凤笑道,“要我说,被拍花子的拍了去,也比回来好。珍大哥哥说不得是多大的怨气,老祖宗面前,那样的话都说出来的,可见是必要置他于死地的。” 平儿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三爷才多大一点,哪里就知道轻重了?再说了,这事不也是没头没脑起来的?” 贾琏呵笑一声,披了一件外袍,“连老爷都被骂了,谁还敢帮他出头?那小子也是邪气得很,脾气上来了谁都敢打,老太太也怕!再说了,珍大哥伤成那样,要不拿出点威风来,他今后怎么做人?” 熙凤却是笑道,“他要那样了,你不是落了好?他那屋里多少人呢!” 贾琏挑起了熙凤的下巴,色眯眯地笑着道,“有蓉儿呢,跟我什么关系?倒是你们俩,我还应付不过来呢!” “哼,少哄我,打量你那点子事,我不知道,你说,那日在天香楼下,你和大嫂子单独站一边,离得那样近,究竟怎么回事?” 贾琏抱屈,“这是再没有的事,你又听哪个嚼舌根冤枉好人了?” “若没影儿的事,谁会嚼舌根?”熙凤越发还疑上心来了,贾琏急得冒青烟,朝平儿拼命使眼色。 平儿狠斜了他一眼,却不得不帮忙,“奶奶又在胡吣些什么,这也是能随便乱说的话?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好你这个小蹄子,你这是帮他在骂我了?他做得,我就说不得?” 贾琏趁着战火转移,忙出去了,窗外,还传来熙凤的谩骂声,“你这般护着他,你瞧瞧,他管你不管?哼,猪油蒙了心了,连我都敢骂!” 贾琏才踏进贾赦的外书房,一个茶盅朝他砸了过来,他躲也不敢躲一下,好在,贾赦准头有失,茶盅擦着额角过去,虽疼,到底还没有碰破。 “我还没说要睡呢,你就挺尸去了!” 贾琏皱起眉头,“父亲,要办贾琮,也不必非要今日,他一个小孩子,就算跑能跑到哪里去?再说了,那边也在寻他的人,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回头外面又传出不好听的来,如何收场?” “听听,你们听听,到底我是老子还是他是老子,倒是教起我做事来了!”贾赦气得直哆嗦,到处找东西打人,一把抓过了墙上的剑,就朝贾琏劈砍下去,“我灭了你这黑心的王八羔子,和那畜生一起来气我!” 贾琏忙用双手捂着头,书房里的请客相公们围上来劝,方才把贾赦劝松了手。 一个清客忙给贾琏解围,“世兄还是赶紧去寻人去吧,寻回来了,也不必带过来,叫世翁看着生气,直接交到那边去是正经。“ 贾琏刚刚出了黑油大门,他寻思着要去哪里寻贾琮,问道,“临敬门外有人候着吗?” 郑好时道,“早派了人去了,一直没传来消息,三爷的小厮也在那边候着,说是人也没出来,就不知出了什么事?” 贾琏心说,这样,他难道还能闯进宫里去要人不成? 宁荣街上,传来了马的嘶鸣声,只见,夕阳西下的黄昏里,一队披着金光的锦衣卫士护送一对红衣太监,向着荣国府的大门疾驰而来。 今天的更新! 两大章呢,求订阅,求票票,求支持! 第74章 翰林典籍 第74章 翰林典籍 上房里,邢夫人难得心情舒畅一回,她当初因为苛待钟氏母子,惹得老太太大发雷霆,把掌家的权都给丢了。 虽说熙凤不敢亏待她这个婆婆,可到底权不在自己的手上,日夜耿耿于怀。 “恭喜太太,这一次,可不能再手软了!若是再让贱人和那小畜生抖起来了,可就不得了。” 王善保的一个下人,开口就是“贱人”和“小畜生”,以下犯上,邢夫人听了却很是称心如意,“得想个法子,报了那个仇才是,你先去让钟氏那贱人把那七百六十八两银子拿出来,一分都不能少。” 王善保家的一听,眼睛都亮了,“太太,那一对母子手里,穷得叮当响,锅灰都恨不得刮下二两去卖,那七百多两银子,怕是早就花光了,要是拿不出来,怎么办?” 王善保家的想到的就是,要是拿不出来,就能把贾琮那小院给掀个底朝天,她是占不了那七百六十八两银子的好处,难不成别的好处还占不了? 王善保家的一直盯着贾琮,那七百六十八两银子拿到手之后,那小院里,不知道添了多少东西,连皮子都买了好几张回来,一张不得几十两银子? 还有那参,先前以为那小兔崽子是个好的,那边送来了多少好参,啊呸,一个穷举子家里出来的,也配吃参,也不怕折了寿! 大太太要的只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拿不出来了,但这些好东西,她可以过手两件,也不枉她挨了那一顿好打。 邢氏一听钟氏母子居然还敢花她的银子,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咬牙切齿道,“她要是拿不出来,且看如何收拾她!” 王善保家的眼里也冒出凶光来,“依奴才说,不如让她跪在那磁片子上,这夜深露重的,一夜下来,可不得要了她的命,正好趁此了断!” 如此一来,她搜刮那小院里的东西,就更加便宜了。 小院子里,气氛格外凝固,荣庆堂那边商议的事,很快就被晴雯打听了回来,画屏不敢不把这些告诉钟姨娘。 钟姨娘听说,贾家要对儿子处以家法,分明不打算留儿子一条命,自是五脏俱裂,心里充满了恨,恨不得将这座对他来说阴森森,鬼灿灿,比阴间地狱还要阴暗肮脏的荣国公府,一把火烧个精光。 只是看着身边这些,与自己相处了这么久,对自己和琮哥儿一片忠心的姑娘丫鬟们,她又下不了这个狠手。 想当年,父亲也曾教导她,做人要光明磊落,处处心存善念。这地狱里,也有多少不曾做过坏事的好人,她若是这样,岂不是害了无辜性命? 钟氏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双手紧紧抓住裙摆,才发现,她又和八年前一样,面对母亲的死亡,父亲的病逝,无能为力。 那时候她的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如今,她的孩子大了,如果自己死了,琮儿也没必要再回来,又怎么能落到这些人的手里呢? “小蹄子,让我进去,你敢拦我,有你好瞧的!” 门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画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哆嗦,她惊恐地看着姨奶奶,见姨奶奶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提起裙子就朝外走去。 “姨奶奶,您不能出去,您的病还没有好,这一出去,逗了风,又不得了!”画屏忙拦着。 “不妨事,那里就娇贵成这样了?“钟姨娘推开了画屏,朝外走去。 王善保家的怕好处被人占了去,只带了两个关系相近的婆子来。 只要钟氏拿不出那银子来,就必定要抄了这小院子,抄出来的好处,她要占大头,这得有人支持。 钟氏穿了一件月白色花鸟纹面灰鼠斗篷,站在廊檐下,看着王善保家于庭院中,张牙舞爪,不可一世,一阵厌恶,“有什么事就说吧,究竟要做什么?” “哟,这就抖起来了,打量伱屙出来的那好儿子现在还得老太太的宠爱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阿物儿,也配和宝二爷一样,得了老太太的疼爱去!就算老太太疼,那也是白疼了,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还把自己当主子一样抖威风,也不怕被风吹折了腰!” 钟氏素来听不惯这些骂人的话,只问道,“究竟什么事?是太太有何吩咐?” 若是老太太派人来,也轮不到王善保家的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们也是配拿月钱的?先前太太扣你们的月钱,是太太不愿意给吗?你们也好心安理得地拿?如今还不快快把那钱吐出来,仔细花了那银子,买了吃的,吃进去了,屙不出来!” 钟氏一阵恶心,偏头对画屏道,“去把那一包银子拿出来,跟着她去,当面称给太太,就说,这银子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我们一分都没花!” 王善保家的顿时傻眼了,万分不信,可画屏扭身进去,提了一包袱银子来,连那包袱都不曾换,还是当初拿来时的样子,那结都是她打的,不曾打开过。 这怎么可能?如果这银子不曾动过,那这小院里,买那些好东西,花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画屏提着包裹,走到了王善保家的跟前,没好气地道,“走啊,还等着做什么?不是要银子吗?谁还稀罕这些银子不成?” 稀罕是稀罕的,画屏自然也心疼不已,可三爷给了她好些银子做开销,姨娘将这些银子存起来,一分都不花的时候,画屏便知道,姨娘心里是打定了主意不动这些银子,她厌透了贾家,如何还会花贾家给的银子呢? 既然不花,索性给出去了断得干净。 一行四人才走到了上房这里来,邢夫人正等得心急如焚,钟氏母子手上并没有钱,拿了那一笔银子,岂有不大手大脚花的道理,若是银子都花了大半,她去哪里寻这份公道去? 好在,画屏提着包裹,身后尾随着王善保家的来了,看到那包裹,还有那份量,邢夫人海松了一口气。 画屏将银子往桌上一放,行了个礼,“太太,这是当初那笔银子,姨奶奶说一分没动,还给太太,还让当面称一称,免得出了差池,还以为是姨奶奶用了。” 邢氏的脑子有限,只要看到银子原封不动地回来,再也想不到,这些日子,钟氏母子二人花销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她让人约了秤,果然连短的数都和原先一样,心里自然信了,这包裹怕是都不曾开过。 正在这时候,郑好时家的快步进来,“太太,那边来了传圣旨的公公们,老爷让赶紧过去!” 大太太一听,忙急了起来,一面让王善保家的把银子拿走,一面着急是什么旨意,屋子里一团糟,画屏趁机告辞,等出了门,她寻了一个嬷嬷问,“前头可有三爷的消息了?” 荣国府里早开了中门,荣禧堂里摆了香案,贾赦与贾政一身官袍,领着贾琏、贾环等人迎了出来。 临敬殿管事牌子兼秉笔太监宋洪及其一干随从,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到了厅上,展开手中明黄卷轴,“中旨:荣国公贾代善之孙,一等将军贾赦之子,从九品伴读贾琮,聪慧灵秀,诗书杰出,兹以覃恩,加赠尔为翰林院典籍……“ 贾赦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两耳开始嗡嗡嗡地作响,眼前也是一阵金光闪闪,身体也是摇摇欲坠,他做梦都没想到,就在老太太松口要将那混账东西处以族规家法的时候,宫里又来了圣旨。 贾赦顿时脱口而出,“公公,不是才封了个从九品伴读吗?赦这孽子何德何能得圣上如此赏识,一日功夫又晋升?” 宋洪眯着眼睛看着贾赦,似笑非笑道,“大老爷,莫非贵府上想抗旨不尊?” 贾政忙道,“臣等不敢!” 贾赦这才醒过神来,忙双手举过头顶,“臣遵旨谢恩!” 宋洪没好气地将圣旨往贾赦的手上一拍,“皇上口谕,留小贾大人在宫里斋戒沐浴,借小贾大人那一手好字,为太上皇写《道德经》绣件的字样子,暂且就不回家了,待字成之日,还有赏赐!” 贾赦就跟吃了一坨狗屎一样难受,贾琮一直到现在没有回来,竟然是被留在宫里了,这个黑心的王八羔子,何德何能得两宫如此赏识? 贾政则是欢喜不已,眉开眼笑,他一面向贾琏使眼色,让贾琏备重赏,一面留公公众人喝茶,要备上等宴席。 宋洪笑着拒绝,“下次!咱家是真欢喜府上小公子,小小年纪写那样一手好字,才向主子讨了这个差事,亲自走一趟。不瞒大人说,还有一堆事等着咱家,大人家里这顿饭,咱家记着,迟早要讨一杯喜酒喝!”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贾政大喜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任贾母等人多瞧不起读书人,贾政却是打骨子里喜欢读书人,长子过世后,他原以为贾家再也出不了读书种子了,曾一度消沉,甚至感念命运不公,也常常为辜负了祖宗的恩德而愧疚,再不想,贾家竟然能再得此殊荣。 翰林院典籍,虽只有从八品,可多少两榜进士选官的时候,削尖了脑袋往翰林院钻。 自前朝始,非两榜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这已经成了定律,本朝沿袭前朝官制,不知不觉中,也遵了这一条定律。 这也是翰林名额如此尊贵的缘故。 天色已晚,宋洪要急着回宫,也不多留。 贾赦和贾政率领众人将其送走后回来,贾赦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恭敬地将这道敕封贾琮的圣旨供奉在了荣禧堂上。 荣庆堂里,贾母正领着熙凤、鸳鸯在旁边帮忙掌眼,几个体面的嬷嬷陪着,抹骨牌。 套间里,今日,宝玉缠着老太太派人去把史湘云接了来,姊妹几个,加上宝玉,正乐得开心,听湘云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黛玉受不得这种吵闹,听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碧纱橱里,拿一本书坐在桌前看。 一会儿,宝玉见黛玉不见了,就寻了过来,“妹妹在看什么书呢?” 黛玉放下了手中的《东山苑诗集》,歪着头一双琉璃般雪亮的眸子看着贾宝玉,“我在读《四书》呢,将来要考个状元回来当当!” 她来了之后,与宝玉话不投机闹了几次。 老太太左右也劝过两次,一处吃,又一处睡,少不得又和好了,只不过,好一阵,歹一阵,好的时候也不多好,歹的时候,也不像从前闹得那么凶。 宝玉也被袭人劝了两回,总在黛玉跟前献小意儿。 黛玉说话尖酸刻薄些,日子久了,他知道她原是如此惯了的,又觉着原该如此,她这样的女孩儿,不管做什么,说什么,也都是对的,只要她理自己就好。 湘云也跟着进来,笑道,“林姐姐,二哥哥,你们天天一处顽,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 黛玉放下了书,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宝玉笑道:“你学惯了他,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 史湘云道:“他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不犯着见一个打趣一个。” 黛玉心里头正不自在,她还不知道家里会如何处置琮三哥哥,却见宝玉就跟没事人一样,和姐妹们一块儿打闹,浑像是家里没事儿一样。 越是这么想着,越是不自在。 那一个还是贾家的子弟尚且如此,她呢,她一个人,寄人篱下,没了娘,只剩了一个爹,如今在老远的地方,这辈子不知道还能见几次面,更是没人为自己做主。 又叫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我并不比世人好,我也犯不着打趣谁,你们要嫌我,趁早儿离了我去,我也不怨谁!”黛玉一说,泪珠儿就滚落下来了,一阵喘咳上来,忙捏了帕子掩嘴。 宝玉在一边急得团团转,“你何苦这样,琮哥儿好不好的,与你又有什么相干,你只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白担这份心做什么?” 原来宝玉看黛玉手中看的诗集,翻开的正是贾琮的那一首《送师兄》,心里头一阵犯酸,便把这话说出来了。 “你要死了,我为谁白担心了?”黛玉听得心头大震,一口血咳出来,雪白一块帕子,染红了一片。 屋子里,不光宝玉急了,紫鹃等人也是吓得脸都白了,正这当儿,外边又嘈杂起来,说是前头有人来传圣旨了,一家的老少爷们都过去接旨去了。 今天晚了一点,没有存稿,就这么被动。 希望今天能够至少存一章出来。 第75章 自作主张 第75章 自作主张 上完了下午的骑射课后,贾琮便被首席秉笔太监孙强接到了大明宫的一处偏殿。 一进殿门,一个女官领着一群宫女迎了上来,当头就喊了他一声“三弟弟!” 贾琮愣了一下,孙强在旁边笑道,“小贾大人,这位是令姊,在大明宫中做女史,太上皇恩典,怕小贾大人年幼,在这宫里害怕,方下旨,让令姊前来照顾。” 贾琮忙满头大汗跪下谢恩,又对孙强道,“公公安,琮年幼无知,万望公公怜悯,快别唤琮大人。况太上皇仁慈,爱民如子,素来悯弱,琮在这宫里,有公公额外关照,如何又会害怕?况长幼有序,琮万不敢烦劳长姊,行不恭之事。” 孙强见贾琮得了如此殊荣,并无任何骄矜之色,桀骜之气,便也不敢小瞧此子,温声道,“公子不许咱家唤公子大人,咱家能做得到。但令姊是奉了太上皇之命前来,还能抗旨不成?有令姊在此照顾公子,太上皇和皇上也都安心一些,也只为了公子能好好写字,如何不好?” “既如此,琮不敢不从!”贾琮说完,又跪了下来,朝着大明宫正殿的方向先行礼磕头,又起身,转了个方向,往临敬殿的方向谢恩,方才诚惶诚恐地起来。 如此行事,落在孙强眼里,只觉得贾琮小小年纪,行事稳妥,心性难得。 贾琮再与元春见礼,见她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身着女官的宫裙,一举一动如同用尺子量出来一般,脸上的笑意也是恰到好处,唯有见自己时,方显出一丝波动后,便如古井一般,不起波澜,心里一声叹息。 贾家为勋贵之家,万没有宫里强迫将女儿送进宫里当女官的道理,贾家为了谋求富贵,做出这样的事来,只存了攀龙附凤之心,为家族荣誉,而牺牲女儿。 夜已深,沐浴斋戒一番后的贾琮,坐在桌前,一双白玉般的小手,慢慢地研磨,到了这会儿,他才有时间和心情去思考今日一天来的际遇。 实际上,于他而言,从八品的典籍和从九品的伴读,单从官阶上来说,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他现在的官职,可以从户部领一份俸禄,这俸禄实际上可以忽略不计。 本朝的俸禄之低,可谓前所未有。 一个从八品的文官,年俸只有六十五石粮,不论丰欠年,只平均一两银子十石粮来算,他一年的俸禄不到七两银子,比荣国公府一个丫鬟拿的都少,能做什么? 对他来说,唯一有用的是,这个晋升的恩典下来,可以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度过眼下的难关,那就是踹伤了贾珍之后,宁荣二府绝不会善罢甘休,朝他刺过来的明枪。 如若不然,他恐怕要大费一番周折来应对。 虽说麻烦一点,但贾琮也从未后悔过,男子汉大丈夫处世,须审时度势,谋定而后动,也应率性而为。 时时小心,处处留意,虽稳妥,却未免挫了锐气,失了勇猛浩气。 有了这道护身符,目前是不用他费心谋划了。 他为太上皇写下《道德经》的字样儿,这些字样儿要拿去绣字,为的是太上皇的寿辰,在寿辰之前,宁荣二府哪怕是再容不下他,都得忍着。 而太上皇的寿辰是三月初四日,离此时,尚有四个月,足够他布局的了。 想到这里,贾琮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刚刚跨进殿门的元春看到后,以为自己花了眼睛,出现了错觉,这样的凛冽目光实在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孩子的眼里。 “三弟弟!”元春迈着规矩的步子走上前来,她将一碗清茶放在了桌边,柔声道,“姐姐帮你研磨,再想不到,你能写一手好字,还能得了太上皇和皇上的喜爱。” 从前在贾家的时候,贾琮与元春并不相熟,一个是养在老太太屋里千娇百媚的大小姐,一个是在东北角耳房里艰难讨生活的庶子,中间隔了一道天堑,便是连面都不曾见过。 此时,却在这冰冷的大明宫偏殿里相聚,虽是堂伯兄弟,可到底中间牵扯着一道血脉,元春虽面儿上一贯守礼,可心里却如同住了十七八只小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得不得了。 贾琮能感受到她的这份欢喜。 实则,元春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却能够心疼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是真正用了心思,怕是在这深宫里,独自一人,不知道多少个月升月落的夜里,对着寒窗思亲,隔着一道宫墙,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如今,贾琮进了宫,她终于能够在亲人的身边,又是自己的弟弟,让她照顾起居,也甘之如饴。 贾琮提笔写字,五千言的《道德经》,以他的速度,不说一天写完,两天也足够了,但既然是为皇家做事,做得好不好是其次,首要就是要有恭敬之心。 因此,一再净手,香薰之后,贾琮才开始动笔,他写得极慢,一笔一划,尽显恭谨,在旁边陪侍的太监看了之后,心中满意,微微颔首。 如此甚好,若是个不识趣知礼的,他自己命没了事小,办坏了差事,牵连一堆人,才是大事。 元春守在一旁,看着弟弟陌生的,明艳如海棠般,漂亮得不像话的脸,透过这张脸,她似乎又回到了荣国公府,回到了那无忧无虑,快活恬静的岁月里,从不曾离开过。 荣庆堂里,往常这个时候,老太太必定已经睡了,今日,地上两溜玫瑰圈椅上坐了大房和二房,还有隔壁宁国公府的尤氏贾蓉母子二人。 “若说这时候要惩治他,我是不想管了,你们要如何惩治,如何惩治去。他从不曾把我当过正经祖母,我也就当没有他这个孙子,只一条,伱们要惩治,可不能把两府的脸面,老祖宗们留下来的余荫折腾没了。”老太太脸色铁青,气哼哼地说道。 “老太太说哪里话?我们也并没有说一定现在就要惩治谁,您那大孙子躺在床上,疼得厉害,谁也安抚不来,非要看着琮兄弟倒了霉,才能遂了他的愿。你是家里的老祖宗,我们也知道这节骨眼上轻易动不得人,才过来,讨您的示下!“尤氏抹着眼泪道。 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贾珍醒来就会打人,往往旧伤没有去,又添了新伤。 旨意下来后,贾珍发了好大的火,若非动弹不得,他一定会拿剑砍人。 老太太也是体谅尤氏,看在她往日的孝顺上,叹了一口气,“之前我的话是怎么说的?谁能想到,那蛆心的种子有了这样的造化,还能怎样?” 尤氏道,“都是家里的骨肉,再想不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这真是谁也想不到事!” “还不是他那个贱人娘教唆的,犯上作乱,这样的下流东西,不打死算了!”邢夫人虽拿回来了银子,王善保家的一点拨,她也醒过黄来了,既然这些银子都没有动,那钟氏母子花的那些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两人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当初,贾赦为了消灾,急匆匆地取了三千两银子给贾琮的师父,搞不好师徒二人演了双簧,昧下了家里的银子。 想到三千两,主仆二人眼都红了,邢氏也并没有要把这件事告诉贾赦,而是想着用什么法子把人除了,这笔银子,就能落到自己的口袋里了。 邢夫人只敢苛待钟姨娘,却不敢随意朝钟氏动手,因当年,国公爷过世的时候,留下了遗命,要善待钟氏。 不管是为了脸面也好,安抚文官集团也罢,还是良心发现,既然国公爷发下了这个话,谁也不敢明里对钟氏喊打喊杀。 这么多年,荣国公府就当死了这一对母子,原以为,没有荣国公府的供养,他们也熬不过去,哪曾想到,他们命硬,挺到现在,反过来添堵来了。 这哪里是添堵,到了这一刻,上至老太太,下至那些知根知底的奴仆们,谁不觉得,这怕是寻仇来了。 老太太横了邢夫人一眼,不愿搭理这个蠢货,对尤氏道,“你们回去跟珍儿说,左不过就这三两个月,让他先安心把身子养好,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一小人儿,还能叫他反了天去!” 得了这话,尤氏和贾蓉又落下心来,由熙凤送着,出了荣庆堂。 屋里只剩了荣国府这边的人了,邢夫人迫不及待地道,“老太太,眼下虽拿那小的没办法,可那贱人还在,她又不曾得个诰命,不如先拿下了她,也好给那边一个交代。为了这孽障,让两府里生分了,可不好!” 王夫人撩起眼皮子朝邢氏看了一眼,那钟氏当年被抢进来,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虽时隔多年,可国公府一日矗在这里一天,但凡闹出点事来,就会让那些言官们抓住把柄,再弹劾起来,翻开了旧账,可再没有国公爷能在前头挡一挡了。 听说邢氏不等过夜就把赔出去的七百多两银子拿回来了,看来,又是看上了人家的银钱。 “当年国公爷走的时候,再三拉着我的手说,养子不仁,破了人家的家,不论将来生下一儿半女,总归是贾家的骨肉,不得流落在外,更不得虐杀苛待。” 老太太目光如炬,看向邢夫人,“你们当我老了,糊涂了,眼睛也瞎了,看不到了,瞒着我做下了多少事,我且不计较。如今,惹下了这样的大祸来,又寻到我的跟前,我要是不管,任你们胡作非为,将来好好一座国公府,就得断送到你们的手里,你们且问问,你们对得起祖宗良心吗?” 邢夫人噗通跪下来,如此一来,王夫人也不好坐着了,忙起身要跪,老太太抬手拦住了,“这事与你没关系,你素来知书达理,怜贫惜弱,慈孝仁爱我是知道的。“ 这话,反过来的意思,邢夫人就全然不是如此了。邢氏跪在地上,一张脸臊得如煮熟了的虾子,将王夫人恨到了骨子里,却又没半点法子。 因为娘家的关系,邢氏在王氏面前,总是犯怵,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 “都是老太太体谅!”王夫人谦逊地说道。 “你也起来吧!”老太太看也不看邢夫人一眼,吩咐鸳鸯道,“去把我的体己,拿八百两银子出来,给那一对母子送过去!” 贾赦一听这话,很是着急,忙道,“母亲,这是为何?” “为何?”贾母冷笑一声,“你问问你媳妇!原本你那边的事,我是不过问的,你都胡子白了,又是当了官的儿子,我还管你屋里的事?可你也不想想,你们不要脸,我活了一辈子要入土的人了,我也不要脸吗?” “是媳妇猪油蒙了心了,原想着,她养下这样反叛的孽障来,哪里还配要月例银子,媳妇原也没想都把银子要过来,是钟氏,她竟然一分没用,原封不动地就退回来了……” 总归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把个钱财看得如同眼珠子,过手的雁儿都要拔下三两毛来,便显得小家子气了。 邢氏的话,还没有说完,贾赦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他万万没想到,邢氏居然如此大胆子,那月钱银子,是她的吗? 贾赦丢了好大一个脸,一怒之下,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邢夫人满地打滚,“混账东西,谁让你自作主张?” 贾赦忙又跪在地上,“儿子自己赔了这笔银子去,万万不敢要老太太的,求老太太给儿子留点颜面!” 一连五日,贾琮告了假,并没有来南书房上课,穆永祚知道,贾琮此时应当在大明宫里为皇祖父寿辰写《道德经》的字样儿,才当了一天的伴读,贾琮便由从九品升到了从八品。 他又没了一个伴读。 昨日,南安郡王府的世孙耿柏舟托东安郡王府世子穆永正给他带了话进来,想要回来当伴读,可这件事,又不是穆永祚能做主的。 午饭时,穆永正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四殿下,您给个章程,就说怎么着吧?不管怎么说,都要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他?殿下的伴读,是他想当就能当得上,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穆永祚翻了一页书,想到那日,本来是想让贾琮出个丑,多少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谁知,反而还成全了他。 若明目张胆地对付,事情闹开了,对谁都不好。 “随你们,总之,不能闹得不堪,将来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读书。再,柏舟那边,让他也不必多想,这伴读的事,我瞧着看能不能求求母妃,别的,我也帮不上忙了。” 穆永祚想到这几日,宪宁总不理他,心里也不甚自在。 “殿下放心,出不了事儿,我们也就让他难堪,既不打,也不骂,就让他以后看了咱们绕着走,没脸见人就是了!” 穆永祚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法子,但想到素来,这位堂兄就不是个正经的,话到了嘴边也不问了。 申时三刻,贾琮在上清道人算好的时辰上,正好写完了最后一笔后! 他起身,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指骨。 这五天时间,他每天写的字数量不多,但其实,因为万众瞩目,难免有些压力,也就不那么轻松。 孙强一扬手,几个太监过来,小心翼翼地收拾贾琮写好的字,待核对无误,一笔不差,孙强朝贾琮道,“这几日辛苦三公子了!” “万不敢!能够效忠太上皇和皇上,为皇上排忧解难,天下兆民无不以之为幸!琮何德何能,能有此殊荣,感恩还来不及,何敢言苦!” 宫里素来捧高踩低,比别处更甚,眼见贾琮身份高贵,乃荣国公长房孙子,又能这么小一点入了皇上的眼,一夜之间,连升两级,比之熬资历的两榜进士,不知道强了多少去,又听说,忠顺王府唯一的郡主又是他的师姐,孙强哪有不奉承的道理? 贾琮却不敢领半分,谨言慎行,无半点骄横,也着实令人高看。 出门的时候,元春远远地站着,朝这边望的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相处三天,贾琮对这位姐姐满是同情,只眼下,他自己都处境艰难,只好与之相望一眼后,狠心离开。 “若有一日,若能救她于火海之中,也算能报了今日她关爱之心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贾琮心里起了这个念头,走在高高的宫墙之间,心绪也是格外复杂。 去两宫谢恩之后,一个小火者领着贾琮出了宫门,临敬门前,穆永正拦住了他,“贾兄,慢行,我们等了你好几天了!” 今天的更新! 两个大章,求订阅,求票票,求支持! 今天争取弄一章存稿出来,明天好定时更新。 第76章 逢场作戏 第76章 逢场作戏 “这位是怀恩侯府公子赵端华赵兄,这位是五皇子的伴读西宁郡王府铁图。” 穆永正不由分说,拉着他身后的两人与贾琮介绍,“你在南书房才上了一天学,大约也不认识他们,来,彼此认识一番!” 贾琮打量这三人,他有着对人过目不忘的本领,头一天在南书房的时候,基本上把里头的每个人都认全了,也从宪宁那里将几个人的底细也都了解清楚了。 就算他没有这份能耐,他也会逼迫自己这么做,宫中行走,何等惊险,当真是半点都不能松懈怠慢,一个不慎就丢了性命。 “赵兄,铁兄,琮有礼了!”行过同辈礼后,贾琮也不说话,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打算见机行事。 虽说,皇上让他写了《道德经》绣件的字样,一旦三月四日后,随着绣件被当做寿礼呈上去,他的名字会随着那些字而名动天下,但那也只是一个虚名。 勋贵们,谁在乎这些虚名?他们的骨子里都有着一股子奢靡的傲气,与读书人追求的风骨与浩然正气不同,贾琮自然也不会自恋到,因为这事儿,这些眼高过定的勋贵子弟们,特别是还有王府世子,会对他刮目相看。 看着这些人眼里的热络劲儿底下隐藏着的不怀好意,贾琮心里就有了数。 贾琮打量他们的时候,穆永正等人也在琢磨贾琮,觉得这小子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看到他们这些前辈对他如此热情,难道不应该喜极而泣,感动万分? 贾琮虽有礼,也不惧,可也太冷静了些。 穆永正清了清嗓子,“这样,你来了南书房,本来说早就应该请你吃饭,尽同窗之谊,谁知,伱得了皇上的赏识,去了大明宫,我们等了你好些天,今日知道你要出来了,特意留在这里等你。” “这……原该是我请诸位世兄,只今日不凑巧,我从宫里出来,身上并未带银子。”贾琮哪能随随便便就跟着这些人出去? 铁图拍了拍荷包,“你最小,原该我们先请你,我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去沈园。你要是不去,就是不赏脸了!“ 赵端华道,“放心,我们也不是坏人。往常,柏舟在的时候,哪天下了课,我们不出去逛一逛?好容易今日你出来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要请你顽!” 既然把耿柏舟都拉出来了,贾琮也不好再拒绝,他只好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实不凑巧,先领了世兄们的东道,改日,我再请回来。” 宫里早就派人传了消息出来,说今日这个时辰,贾琮要回来,老何头便驾了马车过来,与何贵一块儿等着。 眼看贾琮一出来,就被这么多贵公子拦着,他们便不好过来。 此时,见人都散了去,老何头便来了,何贵迫不及待地要说话,贾琮拦住了,“先跟着前面的马车去沈园,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既然老何头和何贵还没事,家里的事,就算糟,也糟不到哪里去。 贾琮其实也并不担心,宁荣二府虽然有几个蠢货,可老太太何等精明,若连最起码的审时度势都做不到,荣国公一死,宁荣二府怕就不是今日这个样子了。 虽然,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穆永正的马车在前,论身份,他是东安郡王世子,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怀恩侯府赵家的马车居次,西宁郡王府再次之,贾琮的马车落在最后面。 沈园位于观音桥边上,昔日是前首辅徐高的学士府。 万庆十年,时任次辅的徐高与首辅韩仪之间进行了一场生死较量,徐高胜出,之后柄国十年,与当年的皇太子不和,万庆二十年,皇太子被废,徐高被御史弹劾通敌叛国,被东厂逮捕入狱,这座大学士府便没有了主人。 此时的大学士府已经面目全非,黑底金字的匾额早就被拿了下来,换上了一个不起眼的匾额,上面书“沈园”。 大门紧闭,只有两侧的角门开着,马车从角门里进去,在仪门处停下,几顶轿子抬过来,贾琮等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前来迎接的管事模样的人顿时愣了一下。 大约没想到,还有如此小的孩子来逛园子。 “看什么看?爷们前来,你不欢迎?”穆永正不乐意地道。 见贾琮等人无一不是身着裘衣,一看就是惹不起的公子哥儿,管事的堆上了笑脸,“原来是世子爷来了,小的眼瞎没看到,世子爷原谅则个。” 他一面殷勤相迎,一面笑着问道,“请上轿子,不知爷们是心仪小唱呢,还是想点几个北唱?” 穆永正神秘一笑,问贾琮道,“今日主要是请你,看你的意思,要小唱还是粉唱?” 穆永正三人是这里的常客,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规矩,只对那管事道,“今日是想请小老弟,他说了算!” 贾琮哪里懂什么小啊,北的,却也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这是什么地儿,绝不是吃私房菜的地方,心里也不由得苦笑,今日怕是要出洋相了。 别的,他都能想方设法地补救,唯有这一“小”,是他着急也没有用的。 管事迎来送往,何等伶俐人,忙道,“这小唱呢分南北,南唱抹脂穿裙,扭捏作女态;北唱讲究个身段容貌,天姿清秀,言语伶俐,但都是地道男se。“ 这管事这么说的时候,穆永正三人都目不错睛地看着贾琮,若他有一丝的惊慌难堪,便泄了底气,就会惹来这些人一阵大笑。 人都有第一次的时候,试问,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谁会心中淡定,没有一点慌张呢? 贾琮淡淡一笑,“这么说,粉唱就是地道的女色了?” “正是!” 贾琮便提议道,“要不,还是粉唱吧!” 穆永正见贾琮毫不怯场,已经有些欣赏贾琮了,一把揽住了贾琮的肩膀,道,“小老弟,有句话叫三扁不如一圆,贴.烧饼胜过大年,你大约没体会过。“ 贾琮心说,我特么的都没长大,怎么体会? “体会这种事,还是要按部就班,要不,三位大哥这一次先陪我体会一下粉唱?” “行啊,既是兄弟,还能不同甘共苦?” 穆永正定了基调,赵端华和铁图也就没话说了。 “这位小爷,这粉唱也分流派,我们这里啥都有,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扬州瘦马和杭州船娘,不知小爷中意哪一种?” 这又是一道难题! “都有什么区别呢?”贾琮对“扬州瘦马”是耳熟能详。 扬州乃两淮盐商聚集地,都是富甲一方的豪富,生活奢侈足以与皇家媲美。 这些富翁们在园林和女人上都舍得花钱,因评选的标准以美与纤细玲珑为标准,且买来的女子全都是贫家女子,便成为了“瘦马”。 这是侮辱性的称呼,可当人连活下去都难的时候,谈尊严就是笑话。 “这区别就大了,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各有各的妙处。究竟有哪些不同,爷来多了,体会过了,比小的说的要有滋味儿。” “有道理!小弟仰慕已久,却是初次见识,也没什么概念,不如三位大哥你们定,让小弟也跟着见识一番。”贾琮让穆永正等人选,也是待人接物的学问,他已经选了粉唱,不能依个人喜好,啥都定下。 “那就扬州瘦马吧,说起来,我还是喜欢南边的粉唱,身材娇小玲珑,吹拉弹唱那一口软乎乎的话,听了叫人浑身舒坦!” 穆永正拍了板,管事的就让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将贾琮等人抬进了院子里。 虽冬天,但依旧有不落叶的树木葱茏,假山上有危径,洞穴,幽谷,石崖,飞梁与绝壁,境界多变,一如天然;转过一道弯,又是青松翠柏,池水一泓,翠竹千丛的后面,出现红楼一栋。 “到了,请爷们下来!” 轿子一落,便有泉水叮当般的乐音响起,大门口,两排身着轻纱的丫鬟迎了出来,廊檐下,一字儿排开四位身穿斗篷的姑娘盈盈下拜。 抬起头来,均是眉如新月,肤如凝脂的美人儿,五官面目各有千秋,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爷们来了!”为首的檐风迎了两步,她身穿倭缎面的束腰绫袄,高高的发髻上,别着一枝红梅,款款走动,腰肢摇摆,无一处不勾人魂魄,只她打量贾琮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戏谑,道,“爷今日怎么还带了个小弟弟来?” “怎么,不行?爷还不是怕爷的二弟弟招呼你不周到,你那,嫦娥的捣药杵都塞得进去,爷伺候不来,不如把我这小弟弟整个儿塞进去?”廖永正年纪也不大,却百无禁忌。 “哎呦,爷怎么说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他妈了?”檐风一说,众人都大笑起来。 廖永正干笑两声,正了正色,“这话,你说我们可,说他可不行.别看人家年纪小,和我们一般,人家是有官身的,比不得我们这白身。” “爷担待些了,我们这儿,可是荤素不禁的,爷年岁虽小也是男儿身,将来为官做宰,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不能和咱们这种人计较。”檐风瞧着是首领。 贾琮笑道,“想做我的妈?我倒是有个爹和你很般配,改日,我想法子把你从这儿赎出去,给我当小妈,如何?” “那你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小子,我就知道你心眼儿多!”廖永正道。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我家那老头,就是个银样镴枪头,我怕这位小姐姐会不得趣儿。” 贾琮说完,檐风就咯咯咯地笑起来了,“真正是人不可貌相啊,爷这张嘴,莫不成是文人的嘴?” “还别说,我这小兄弟都说是文曲星下凡呢!别看他小,如今可是从八品翰林院典籍,你可敢小看了去?”铁图言语间,难免有些算酸溜溜的。 从前四王八公之间抱成一团,太上皇逊位后,新贵崛起,他们夹在两宫之间左右为难,既不敢背弃太上皇,又不敢得罪了皇上,如今贾琮倒是在两宫间如鱼得水,叫人如何不嫉妒? “是吗,今日我们姐妹们可要瞻仰一番文曲星的风采了!”说到这里,檐风等四个姑娘却是不信的。 “不信是吧,你们瞧着吧!” 进得屋里,早备上了好酒席,穆永正对贾琮道,“小弟,这里面有个窍门,选姑娘也不是说谁想先选,就谁先选的,若是让姑娘们选我们,小弟又占了下风,打钉打钉,钉子不过硬,就没了意趣,人家好容易盼着咱们来了,尝不够鱼.shui之欢,岂不是辜负了美人?” 贾琮笑道,“大哥说得有理,小弟也实在是不想用嫦娥的捣药杵来伺候小姐姐们,就请大哥定个章程!” “小弟的诗才自是不用说,漫说我们了,就是大顺朝那些两榜进士们,誉满天下的袁老也未必能及,今日我们就不献丑。 我们一人说一则故事,这故事既要雅致,又要合男\/女之事,还要叫人易懂好笑。我们四人说完,胜出的先挑,说得最差的,那就是挑剩了的是他的。“ “爷又来了,是不是又要拿我们姑娘们醒脾?” “哪能呢?就图个乐子!谁舍得拿你们醒脾?” 贾琮说好,赵端华和铁图本就是穆永正的应声虫,且二人对这比试也甚感兴趣,无他,若说作诗是太难为他们了,说一则荤笑话,难不成也不如贾琮了? “我先说!”穆永正清了清嗓子,檐风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渡到穆永正的口中,“爷嘴里可积点德,饶过我们。” 穆永正自是受用不尽,趁机捏了那姑娘一把,“听爷说笑话,准不说你们!” 穆永正是手打擒拿,“有一人须过腹,人人见了称赞不已,他也自以为美髯。遇见了一位风鉴先生,请他相面,相者说,尊髯还是短了一些,这人说,我的须已经过腹了,人人都说好,你怎么反而说短了?相者说,若再得长寸许,正好与下面的通谱了!” 檐风“哎呀”一声,扑到了穆永正的怀里,“还说这些,又叫我们姐妹难堪。” 这就是逢场作戏了!没有这些扭捏,又显得无趣,这些姑娘们真正是解语花,撒个娇都能让人通体舒泰。 “怕啥,上边的下边的,多少是你们没见识过的?” 贾琮抿嘴一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赵端华二人笑了一阵,商量好了的一样,赵端华道,“三公子,我先说,你好酝酿酝酿!” 第一更! 以后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凌晨更新吧! 第77章 职业素养 第77章 职业素养 荣庆堂,碧纱橱里,黛玉卧了几天床,稍微好了一些,才起来,看了一页书,宝玉便进来了。 宝玉跺脚道,“这一冬里头,你都吐了两三次了,你身子本就弱,还挣扎着起来做什么?” 说着,就要去报老太太知道,黛玉却拉住了他,哭道,“你既知道我都这样了,伱又何苦这个时候去,巴巴地当了一件要紧事去报,你若这样,分明是不让我活了。” 宝玉急得满头都是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些什么?旁人有什么相干?横竖先管着我们自己,天塌下来了,又有我们什么事儿?” 家里这几日,为了贾琮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宝玉便知道,黛玉是不肯拿了自己的身体去搅得不安。 黛玉听这话,心顿时越发灰了,坐下来,抹着眼泪,“你且管好你自己,我再不与你相干!” 宝玉本就为黛玉,心里放不下,分明对黛玉一番好心,偏黛玉故意曲解他的话,是不肯与他亲近的意思,不由得沉下脸来,“我多早晚说你不与我相干了?我也知道姑娘的心思,巴不得我们这些人都死了干干净净,不再姑娘眼面前……” 黛玉哪里听得这话,心里越发急了上来,一口将才吃了的药吐出来,直喘得缓不过气来。 宝玉见了,又是一番心疼,后悔自己说这些话,拿她煞气,顿时脸也黄了,眉眼也变了,一把拽了胸口的玉,朝地上砸去,“我要你这劳什子做什么?趁早晚离了干净!” 这边闹得如此大动静,袭人和紫鹃还两边相劝。 湘云听这边又闹起来了,忙过来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早有婆子们怕担了干系,报了上去,贾母等人生怕闹出个好歹来,又一窝蜂地往这边过来。 一个哭得花容失色,一个气得面色蜡黄,满头大汗。 贾母也一时苦闷,气得也流下泪来,“两个不懂事的小冤家,偏我又不闭眼,我哪一天闭了眼,断了这口气,这两个小冤家闹到天上去,我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王夫人也跟着抹泪,从袭人的手里拿过玉来,见好好儿的,方才放了心,又一问并没有什么事,少不得将这祸移到了袭人和紫鹃,“必是不好好服侍,闹起来了,又不管了。” 湘云在一旁十分不自在,她方才在这里,分明宝玉是一番好意,谁知却被黛玉使性子闹别扭,小性儿,行动爱恼人,才闹得不可开交。 晚间,湘云更衣时,便命翠缕把衣包打开收拾,都包了起来。翠缕道:“忙什么,等去的日子再包不迟。”湘云道:“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作什么?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又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么意思!” 宝玉又忙赶过来,近前拉她道,“好妹妹,今日原是我和林妹妹的不是,闹得你也不安生,我向你赔罪。” “我要你赔罪做什么?是你得罪了我?她分明是个多心的,你这般,她还以为我是恼了她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那花言巧语别哄我,替人家赔不是。我原是奴才丫头,原也不配得你的赔罪。” 说着,一径至贾母里间,忿忿的躺着去了。 宝玉又来寻黛玉,谁知,黛玉已经睡下了,门都没开。 他也只得闷头站在门前,袭人素知他的性子,知道这会儿不得劝,只等他自己想开。 贾赦与邢夫人从贾母那里回来,原指望邢夫人是要立时就将银子往那边送去,他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偏又有姬妾盯着邢夫人,知道她在老太太那里没脸了,要惹出一番事端来。 服侍的时候,不知怎么地就说上来这事,贾赦才知道,那银子竟是还没有还回去。 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能轻易了得? 贾赦气冲冲地从姬妾的房里出来,进了上房,就故意当着邢氏的面,吩咐郑好时将八百两银子送到钟姨娘那里去,邢氏原也是施展了“拖字诀”,好不容易把那割了肉一样的银子拿回来,若再拿出去,兴许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她哪里舍得?也料定了钟氏不肯将这事闹到贾赦面前来,那贱人分明是想与贾家一刀两断,不肯有半点干系。 可贾赦居然知道了,今日若是让贾赦掏了这笔银子,明日,她怕不得就要被休了。 邢夫人便连脸面都不顾了,不及驱散下人,便噗通跪下,抱住了贾赦的双腿,“老爷,且给我一点颜面吧,我也不是一定要那笔银子,只一时半刻没凑齐,八百银子我这就送过去,求老爷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 贾赦与她能有什么夫妻感情?不过是彼此维持最起码的体面,况邢氏如此求他,又肯出这八百银子,贾赦岂有不乐意的。 “囚攮的贱妇,你三番五次背着我自作主张,分明是不给我脸!” 贾赦一脚踹向邢夫人,邢夫人也不敢不松手,心窝子上挨了一脚,滚向一边,不敢吭一声。 邢氏虽与贾赦同床共枕的机会不多,却是了解这个人,最是狠心无情,有了好都是他的,有了过都是别人的,若敢分辨半分,那更是要往死里打。 贾赦打完了邢氏,凶狠狰狞的目光看向王善保家的,此时正面如死灰般地跪在地上。 眼见贾赦不打算放过自己,王善保家的忙五体投地,“老爷,不是太太要那七百多两银子,太太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 要是没有个理由,王善保家的知道今日是不得好了,她也是个狡诈的,此言一出,贾赦果然就问道,“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名堂来,就拖出去打死算了!打量我不知道,你那太太是个蠢妇,素来只有你在跟前挑火。” 说着起了气,贾赦走过去就是一脚踹在了王善保家的脸上。 王善保家的“哎呦”一声,两颗门牙含在了嘴里,唇上出了血,却也顾不上了,“老爷且想一想,太太一开口,那贱……钟姨娘二话不说就把那银子送了来,分文不少,往日里奴才瞧着他们花销也不小,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邢氏也顾不上吐了血出来,膝行几步过来,“老爷,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七百多两银子送了过去,他们一文都不曾花,可听说带骨鲍螺都买了两三次吃,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贾赦闻言,自然想到了那三千两,怒火中烧,“你若是敢浑说,仔细你的皮!” 王善保家的忙磕头道,“老爷,他们究竟藏了多少银子,老爷一查便知。” 邢夫人也忙告状道,“老爷,他分明就是个蛆心的活该遭天打雷劈的下.流种子,一点孝道都没有, 说不得还伙同外头的人作下局来,好诓骗了老爷的银子去,平日里对老爷也不曾有半分恭敬,眼里也不曾有家里这些长辈,这样的混账东西,再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贾赦已是气得一蹦三尺高了,眼中杀气腾腾,“好啊,这个该死的畜生,畜生!” 邢夫人也怕这会子,贾赦气头上把贾琮弄死了,老太太不会拿贾赦如何,一笔账是要算到她头上的,忙劝道,“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眼下,老爷是不能一下子把他打死,且存下这个心,等过了一阵子,必不叫这畜生好活。” 沈园的明月阁里,轮到赵端华说笑话了。 这些荤笑话,都是他们从风月场中听来的,宗室子弟,勋贵公子从小身边就有人服侍,男女之事多通得早。 便是他们不懂,也有身边的丫鬟们教会,无他,竞争太激烈,谁若是当了第一人,便如宝玉身边的袭人一样,在主子的心里头就占了先机。 这由不得他们守身清正。 贾琮点头,“请!” “昨日听了一个,正好今日派上用场了,有个人躺倒,对人说,我就像一只船,头似船头,脚似船尾,肚腹船舱,最妙的是这中间还有一个撑船的。人说,有这么垂头丧气的船家?那人说,你不知道,摇船的时候是软.哒.哒的,可讨船钱的时候,就硬挣得不像个样子了。” 一阵哄笑,特别是几位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其余的三位纷纷往那三人怀里钻,唯有贾琮旁边的栋月坐在那里有些尴尬。 轮到铁图了,他一时想不起要说什么,可看到贾琮,也不想败给他,也想到今日穆永正非要来这种地方,本就是找贾琮难堪的,绞尽脑汁想了一个。 “一个人呢,有一妻二妾,一日死后,妻妾绕尸而哭,妻子抱其头,哭道,我的郎头啊;一妾捏其脚,哭道,我的郎脚啊;跪中间的那一个手握一物,哭道,我的郎中啊!” “哈哈哈!” 屋子里再次哄堂大笑,贾琮也跟着长了见识,前世他们也调侃一些,更多的还是自己看片儿,比起这个,还真是无趣,道,“就剩我了!” “不错,就看你的了,若是能让我们大笑,也不算你输了!” 贾琮道,“说要雅致,要合鱼.水之欢,那我就说一个好了!” “一家子父子二人都是看风水的,一天,儿子与媳在屋里合,儿子从头摸起,密密层层一座山,往下,山峰高耸真非凡,至腹,中间好块平阳地,至最后,金井护穴在中央。” 贾琮话音落,檐风已是娇滴滴地道,“三公子这个雅致归雅致,少了点味儿!” “我的乖乖,一会儿让你尝尝我的味儿,且告诉我是什么味儿!”穆永正搂着那姑娘调.情。 栋月笑道,“不过雅致些罢了!” “还有吗?若是没有,这就算不得什么了!”穆永正故意刁难道。 贾琮淡淡一笑,“其父在外头听到了,高喊道,我儿有如此好穴,千万把我这老骨头埋在里头,荫些好子孙出来!“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男女拱在一块儿,穆永正一面笑,一面指着贾琮道,“好,好,好,这次,你占了先!” 轮到贾琮先选,到了这时候,四个姑娘也的确发现了贾琮的与众不同,又听说贾琮居然是个官身,人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不为别的,被这文曲星点个头筹,也是名誉,若得他一首好诗,便可扬名了。 贾琮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栋月的肩膀,“就这位小姐姐了,让她当我妈好了!” “哈哈哈,好!”廖永正淫邪的目光别有深意地朝栋月的胸口瞟了一眼,那高耸的双峰确实诱人,“多喂我兄弟两口,回头爷重赏你!” 经此一役,廖永正竟也认可了贾琮,觉得这小子在风月场上游刃有余,功力竟比自己都还雄厚,岂能不生敬佩之心? 酒过之后,一个个都喝高了,姑娘们将各自服侍的扶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小房间,贾琮自是没办法和栋月享这鱼水之欢,扔了一百两一张银票。 栋月不欢喜,又不好和贾琮撒娇,“都说公子是文曲星了,也不说给奴家写首词!” “好妈,改日吧,我才从宫里出来,啥都没做,哪有这心思?” 栋月只得收了银票,到底没损失,职业素养却没有丢,送贾琮出门,依依不舍,“爷将来大了,一定要来找奴家!” “放心,必定来找你,不过,我大了,不知道你的会不会也大了,咱们总是不契合啊!” 栋月哭笑不得,贾琮哈哈大笑,出了门。 只出门后,他就肉疼,啥都没干呢,少了一百两银子,这要在从前,够原身和姨娘还有画屏三人好几年的嚼用。 何贵迎了上来,贾琮看着头顶的几颗星子,问道,“这些日,家里可还安宁?” 今天的更新! 一直担心被屏蔽。 第78章 不孝不忠 第78章 不孝不忠 不管是老何头还是何贵,虽然是他跟前的人,贾琮平日里也会笼络,但是,却也知道,奴仆到底忠不忠诚,除了善待收买人心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卖身契在谁的手上。 这是掌握其生死的关键。 也因此,贾琮从未想过要重用他们。 何贵却凑上前来,弓着腰身道,“三爷进宫当日,东府大爷就派了大奶奶和小蓉大爷过来这边请老太太的安,老太太发了话,说是要将三爷交给那边处置,太太就派了王善保家的去,把那七百多两银子拿走了……” 他们这边是贾赦院子里的,是以喊邢氏为太太。 “姨奶奶给了?” “给了,那银子本也从未动过,姨奶奶让画屏姑娘亲自带了银子去还给太太,还说要当面称清楚,一分都不曾动过。” 贾琮愣了一下,他还从未琢磨过母亲的心思,也不意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却又并不意外。 见贾琮的神色不是很好,何贵顿了顿,听贾琮让他继续,他又说起来,“谁知,今日,太太又让人拿了八百两银子还给了姨奶奶,奴才听说是因为宫里给了三爷封赏,老太太那边也发了话,说且先让珍大爷把身子养好,旁的话,以后再说。” 贾琮笑了一下,贾门两府,还真是没有秘密,荣庆堂里的话,不稍一刻钟功夫,就能传得阖府皆知。 也难得,何贵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说给自己听。 果然,如他所料,最起码太上皇寿诞之前,宁荣两府暂时不会动他,而贾珍的养病也至关重要,于贾琮而言,这点子时间也足够了。 回到贾家,贾琮先去了荣国公府,在荣庆堂前面,一个年老而极有体面的婆子拦住了他,传达了老太太的话,“哥儿往后也不必来给老太太请安了,你这份孝心,老太太说了,可消受不起。” 历朝历代,朝廷都以孝治国。 这话若是传出去,贾琮就是大不孝的罪了。 贾琮心里冷笑了一声,朝着荣庆堂的方向跪下来,“请老祖宗明鉴,若孙儿乃是不孝之子,又如何做不忠之臣?孙儿当立即拟本上奏,请朝廷削孙儿的官职,孙儿为太上皇手书的《道德经》字样也应当销毁,否则将是对上天不恭!” 如此,太上皇又如何能得道成仙呢? 荣庆堂里,此时贾母高坐,贾赦和贾政分列坐在两旁的椅子上,邢夫人因身子不适,并没有列席,唯王夫人手里捏着佛祖,一副老僧入禅的模样,两道耳朵上竖起来,不放过一点动静。 贾琏和熙凤没有坐的份,一个站在贾赦的身后,一个站在老太太旁边服侍着。 贾琮的话,一字不落地传了进来,原本就对贾琮格外不忍的贾政忍不住喊了一声“母亲!” 贾赦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听这混账东西危言耸听,他这是在吓唬谁呢?家里的事,自家人知道,谁会嚼舌根到外头去,就打死了他!” 贾政对这位兄长真是无言了,好在老太太并没有糊涂,若不让外头的人知道,这般作贱他有何用?不说有心人故意传,便是没有人往外传,那些言官们,宫里的主子们,就真的不知道吗? 东厂和锦衣卫又是做什么的? 贾母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了,此时为了顾全大局,却不得不发话道,“让他进来!” 贾赦急切地喊了一声“母亲”,老太太摆摆手,“让他进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碧纱橱里,宝玉目不错睛地看着黛玉,只黛玉低眉垂眼,肤光胜雪的脸上,不见一丝意动,他觉得好没趣,问道,“林妹妹,你若是真不放心琮兄弟,要不,我去求一求老太太!” 两人闹了一场后,老太太抱怨得哭了,王夫人又把袭人和紫鹃一顿好骂,两个丫鬟各自劝了自家的主子,又有宝玉小意儿赔礼道歉,湘云在中间插科打诨,好容易又说上了话。 “好没意思的话!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又拿什么去求老太太?要说我不放心,我和他只是姑表亲,伱们是兄弟,你又很放心吗?” “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好,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原先他不也过来了?前日老爷还骂我,说琮兄弟年纪比我小,诗书偏比我不知道好哪里去,也怪没意思的!” 这一说,湘云也不乐意了,“老爷说的话难道也有错了?我来前,也听我们家的老爷说,琮哥哥如今在外头好大的名声,还不是说字的事,只说那些诗,就比古往今来的做的都好。” 黛玉点点头,“我有时候也在想,他是怎么想出那样的好词来的。我原先还说,作诗是一件极容易的事,先把王摩诘的诗读上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再读个一两百首老杜的诗,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 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再读一读其他人的,只要是个聪慧伶俐人,不到一年功夫,也不愁当不成诗翁。如今想来,原是我错了!“ “你说的是咱们这样的寻常人,琮哥哥可不是,你瞧瞧他写的那诗,用的字也不是多新奇,可就怎么成了句之后,字字都那么灵秀,真正是让人称奇!” “可不是,也不知琮三哥哥是如何作诗的,我真想问问他!”黛玉说起这个,脸上有了些笑意。 可宝玉看在心里,却又满不是滋味,“你要是想问,改日,咱们一起去问问。” 黛玉一时又没了话,外头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孽障东西,还知道回来!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又是去哪里溜了魂?”老太太皱起眉骂道。 “孙儿出了宫门,就被东安郡王府的世子、怀恩侯府公子和西宁郡王府世子请了一回东道,孙儿往后要和他们一起读书,也不好拒了他们的好意,这才回来迟了!” 老太太一听这三家勋贵,便说不出话来了,冷笑一声,“先是忠顺王府,如今又是东安郡王府和怀恩侯府,你倒是会拣高枝儿攀,想来是瞧不上荣国公府了?嫌这地儿小了,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 “孙儿不敢!既是老祖宗发了话,改日他们再要请,孙儿拒了就是!” “你……”老太太盯着地上跪着的贾琮,面不改色,好似说了一句寻常话,而不是把人气死的话,顿时气馁,也意识到,这个孙子和别的可不一样,向来不曾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自是,她说什么,贾琮都能有话顶上一顶,只要不把她气死就罢了。 连前些日子,那祖慈孙孝也是假象,老太太便越发坚定了,等贾珍好过来了,必然要用族规处罚他的意志。 “我何曾说过让你拒了他们的话?”老太太生怕贾琮果真如此了,把几家勋贵都得罪光了,又要算在荣国公府头上,话一出口,难免恼羞成怒,“你这张嘴倒是厉害,我说一句,你就能说出十句来,显得你有道理!” “这就是你的孝道?”老太太咬牙切齿。 贾琮沉默不语,老太太又气得心口疼,“你若是来给我请安的,如今安请了,你也该走了!” 贾琮应了一声“是”,又团团给贾赦等人行了礼,贾赦瞧都不瞧他一眼,贾琮也并不觉得无趣,泰然处之,贾政看在眼里,实觉得惋惜。 他忍不住出言道,“琮儿,在宫里一切可都好?” 贾琮抬眼看去,见贾政眼中浮现出的真切,与他在宫里看到的元春的眼神几乎一致,不由得心头一动,笑道,“一切都好!太上皇怕侄儿在宫里不习惯,就下旨让大姐姐来照顾侄儿……” “啊!”王夫人惊呼出声,什么都不顾了,“琮儿,你看到了你大姐姐?” “是!侄儿在宫里这五天,都有大姐姐在,对侄儿无微不至。” “你大姐姐她可有说什么?”王夫人泪如泉涌,擦都擦不尽,一张愁苦的脸,也显出几分老态来。 可怜了慈母心,既如此,当初又为何要送女儿进去? “并没有!”贾琮摇摇头,“宫禁森严,大姐姐谨守规矩,一言一行都不得行差踏错,纵然对老太太、老爷、太太和府里的姐妹们万般思念,却也不能以此为念,而当时时刻刻谨记尽忠,服侍好宫里的主子,方是正途。” “琮儿所言极是!”贾政虽也思念爱女,但他是迂腐之人,一心只想着忠心报国,便有爱女之心也被这念头压了下去,道, “你大姐姐能德选入宫,乃圣上垂恩,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方能得报皇恩于万一。你若是再有机会遇到你大姐姐,务必将我这话带给她,不必以祖母和父母残年为念。” “是!”贾琮答应下来,也知道,若是真有机会进了宫,他也不可能傻到单独与元春说话,做些瓜田李下之事,被别人抓住了影子,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当然,这番话,或许贾政也是个聪明的,并不是说给他听的。 从荣庆堂回去,钟姨娘和屋里的丫鬟都等着,欢喜异常,人人都淌眼抹泪儿,晴雯抱住了贾琮的胳膊就哭起来,贾琮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 晴雯伸手捂住了他的唇瓣,“三爷要说什么话?三爷这一去不回来,也不叫人带个信儿回来,外头府里说什么的都有,可知道我们担了多少心?” “是我的错!”面对这种情况,一屋子的女人,贾琮还能说什么,麻利地认错。 麝月道,“说了三爷是进了宫了,宫里也下了圣旨来,只咱们这和小院子,能被什么人记往心里去?就算有个风吹草动,谁又能想到起往咱们这里报个信儿。“ 贾琮不得已,一手搂了一个,笑着道,“原是我的不是了,只我那会儿进了宫,也不得自由,也寻不到人出来报信儿,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谁又在怪三爷不成?不过说说罢了,三爷能平平安安回来,就是我们的福!”麝月抹着眼泪,被贾琮圈在怀里,颇不自在,扭动着身子,贾琮忙松开了她。 钟姨娘听到动静,起身出来了,贾琮忙上前去行礼,被钟姨娘一把搂进怀里,“哥儿回来了,这就是好!” 贾琮跪了下去,被钟姨娘一把拉起来,“快别这样,不能乱了礼数,你能回来,姨娘便放了一万个心了。” 钟姨娘有太多话要和儿子说了,将屋里的人都屏退后,她对儿子道,“你跟姨娘说,外头究竟怎么回事,一会儿说是要对你处以家法族规,一会儿又说宫里下了旨意,你升了官了,姨娘真是担心得不得了。“ 贾琮道,“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贾琮这一声“母亲”,将钟姨娘的眼泪再次催了下来,她别过脸,抑制不住地哭泣。 想当年,她父亲乃是江宁府解元,提起父亲的名讳,谁不赞一声“才高八斗”,满心欢喜地来京城赶考,以父亲的才华,纵然不能中头甲,也不会名落孙山,却因了她之故,连考场都不曾进。 最终父母双亲一命呜呼,连尸骨都不得归葬祖茔。 而她,竟然委身为妾,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有脸活过来的。 “谁说我儿不孝了?”钟氏终究是个明事理的,她拉着儿子起身,“眼下不说这些了,你只说说你的打算,你若这般,将来如何能够容身于此?” 贾琮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他虽愿意留在贾家,能够享用贾家的资源,但贾赦容不下他,贾珍为了一个外人,视他如仇讐,祖宗留下来的资源,既然他染指不得,便谁都不要用了。 只这些话,不能说给他母亲听,一来,难免让她担忧;二来,他这样的想法,一般有正义感的人未必能够接受。 “母亲,儿子倒是没有多想,少不得走一步看一步。” 他笑道,“母亲不必挂心,儿子因伴读的时候用功,皇上考究的儿子都能答上来,得了圣人的赏识,已经将儿子的从九品伴读晋升了翰林院典籍,以后儿子有了俸禄,母亲若不想用贾家的钱,也自不必用,儿子有能力奉养母亲了。” 钟氏已是激动得无以复加,边是笑着,边又流泪,“这敢情好,你外祖在天之灵,看到了不知道会有多欢喜,我儿果然有出息!” 回到自己的屋里,到了贾琮沐浴的时候,麝月和晴雯都说这一日该自己服侍,两人争执好久,终究算不清这一日谁轮值,总不好一直争吵下去,便商量好,一块儿服侍。 “啊?”贾琮好生吃惊,洗澡是要一丝不挂的,难道他要在两个大美女面前完整地呈现自己? “两位姐姐,要不,抓阄,谁抓到了,就谁今日服侍?”贾琮的语气里充满了乞求。 “这都多晚了,再说了,我和麝月姐姐都不会写字,连笔都不会拿,又怎么抓呢?三爷还是趁早儿听我们的,又不会吃了三爷,一会儿我和麝月姐姐还要洗,没得耽误了三爷。” 贾琮只好当自己是个死人了,好在便是一起服侍,两人也有分工,一个帮贾琮宽衣,一个守在浴桶边,洗的时候,晴雯帮他搓背,麝月就去准备衣服,并没有贾琮想象中的难为情的状况发生。 沐浴过后,晴雯服侍他睡下,贾琮却还有事,好容易打发了她,贾琮这才在桌前坐下,铺开了一张纸,提起笔来,开始画画。 久不画画了,贾琮的手有些生,好在,他并不打算拿这些出去卖,而是只起一个草稿。 上面赫然是不.着.寸.缕的男男女女,转成一圈儿,虽不活灵活现,却也瞧得出是玩着圆圈游戏。 画了一张后,晴雯沐浴出来了,又在外头催,还威胁他,若是再这么熬,明日就该她和麝月来陪床了。 “就睡下了!”贾琮的确有些害怕,他这样的年纪,边上睡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偏偏他心理年龄不小,该是何等的折磨人。 将画好的稿子深藏起来,贾琮这才宽衣睡下。 夜已深了,内阁的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一共三层的小楼,飞角重檐,轩敞富丽,为内阁阁老们的办公之所。 今日下衙的时候,从辽东传来急报,建州女真古勒寨阿泰图为父报仇,袭击大顺军队,这一次损失惨重。 而这不是重点,战报中,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各部,并合并了海西和东海等部,控制了东临大海,西界辽东都司辖区,南到鸭绿江、北至外兴安岭等地区,于赫图阿拉建立“大金”,自立为汗,建元天命。 泰启帝大怒,召了内阁阁臣们进去商议,唯一的办法便是往辽东调兵,将这星星之火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提到调兵,就必须考虑粮饷。 首辅赵菘兼户部尚书,此时却装死,让章启林这个户部左侍郎说话。 昨天忙了一天,又加班很晚,没有存稿,一大早起来现赶,发晚了。 还有一章晚一点。 第79章 当我傻吗 第79章 当我傻吗 首辅赵菘兼户部尚书,此时却装死,让章启林这个户部左侍郎说话。 户部里仅剩了二十万两银子,太上皇那边已经开口要调二十万两银子过去,说是为圣寿节的事。 一文不剩下,眼看就到了发俸禄的日子了,章启林本就为了这银子的事急得头发都白了,只恨自己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后商议的结果还是往南边要银子,由章启林执笔,以内阁名义给远在扬州的巡盐御史林如海写了一封索要银子的信,才暂时将这件事对付下去。 从宫里出来,谁也没有心思回去,进了内阁院子,颜惟庸朝章启林看了一眼,章启林便自然而然地随着座师,进了他的值房。 “如海那边,怕也是万分艰难!” 坐下之后,颜惟庸将内役屏退,由章启林亲自伺候上了一杯茶,师徒二人压低了声音,说起才在宫里的事来。 “只可惜错过了好时机了!”章启林也是无限惋惜。 原本东山苑出了那样的事,顾铭臣的儿子设计,赵世华将赵咨璧的儿子赵迟强了之后,赵咨璧这个两淮盐政为了儿子也应当冲冠一怒。 如此一来,两淮那边便算撕开了一个突破口。 谁知,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人心。 为这件事,怀恩侯府和赵菘这个首辅都出了面,硬生生将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怀恩侯府宁愿赔出一位姑娘,与赵迟议亲,而顾家请罪革除了顾榈昉的功名,终生不得应试,愿意牺牲一位儿子的前途,来安抚赵家,这件事算是圆满了结了。 “你呀,在这个位置上还得再熬一熬,少说少做要多看。为官之道,就如同爬山一样,站在不同的位置,看的风景不一样,你若是想看得更多一点,就得再往上爬一爬,可站在巅峰的那一个人,风景又有限了。” 颜惟庸压低了声音,“环顾四野,似一片茫然,若是只往上头看,不看下头,就险咯!” 他笑着,抿了一口茶。 颜惟庸是永嘉十年的进士,后选为庶吉士入工部观政,其秉性刚正不阿,在朝中不党不附,立志做一孤臣,所理事务,从不出任何差池,曾得过永嘉帝的嘉奖。 赵菘被选为首辅之后,内阁之中,容不得人,几任次辅均挂印而去,日渐名声不佳,内外传出难听的话来。 不得已,赵菘向万庆帝推举了颜惟庸,二人搭档已有五年。 颜惟庸上了年纪,望七十的人了,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他如今满把白须,朝中局势如此,唯有身在其中方能够体会艰难。 “时政到了今日,宗室骄恣,庶官瘝旷,吏治因循,边备未修,财用大亏,眼下边关将有战事,若不能一举而灭之,将来疥癣之疾必将酿成大患……” 颜惟庸抬手止住了章启林,“盐政之事,你才说可惜时机错过了,眼下要紧的不是时机错过,而是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治大国如烹小鲜’,可做事的人,总是要着眼于大处。” 章启林瞪大了眼睛,眼里也渐渐地冒出些光来,他以为座师是要大刀阔斧地做些事了,谁知颜惟庸却道,“今日不说这些,也远没有到时候。” 章启林不解,拱手问道,“请老师指教,不知何时是好时机。” “等伱什么时候悟出了何时是好时机,何时时机就能到来了!”颜惟庸是半点都不想谈这些了,他道,“听说,皇上又越过内阁下旨,为的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这个话题,倒是让章启林轻松了一些,他笑道,“老师这些日子为了太上皇陵寝的事奔波在外,才不知道实情。那孩子名叫贾琮,荣国公之孙,先是封了从九品的伴读,一手好字,学生也甚为惊艳。皇上看了岂能不爱,恰好太上皇明春圣寿节,皇上要献一副《道德经》绣屏为寿礼,总要有字样儿,恰好一眼看中了那孩子的字。” “果真有那么好?” “那孩子在写字一道上,怕是有非凡的天赋。他在东山苑时候的诗词,学生也看过,并不出彩,想必当时是抱了藏拙的心思。可这一次,学生亲眼看他写一手字……” 章启林的眼前再次出现那一手字,无限神往,“那字体,学生从未见过,却别有神秀,丰润端方。后也打听过了,那孩子在荣国公府是极不讨好的,生母是己巳年江宁府解元钟允执之女,当年闹出过一桩大事。” 这桩大事,当年身为内阁辅臣的颜惟庸自然是一清二楚,“说起来,钟允执与我也是同乡,两家也曾联姻,我是再也想不到,当年会发生这样的大事来。这么说,那孩子如今在南书房读书,由你教学?” “是,是个聪颖非常,极有灵性的孩子。” “如此年纪,诗书两佳,着实难得,可最要紧的还是品性。” 章启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颜惟庸,见他确实已经老迈,往日不曾留意,此时,灯光下,脸上显出老年斑来,皮肤松弛褶皱遍布,可一双眼睛里,依旧凝着光。 一大早,荣国公府的中门就打开了,从宫里出来的一行红衣太监再次来了,贾赦和贾政再次率领了贾琮等一众子弟,跪在地上接旨。 “中旨:赏翰林院典籍贾琮,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锦缎十匹,贡缎十匹,钦此!” 接二连三宣旨,都是给贾琮的,贾赦心里就跟吃了一坨屎一样难受。 宣旨的是孙强,与贾琮算是老相识了,态度也极好,笑道,“两位老爷,还有小爷们,礼毕了。这是皇上的赏赐,皇上说了,这些日子,辛苦了小贾大人了!” 贾琮忙起身,笑着拱手道,“公公,都说好了,不再叫我小贾大人的。” “哎呦,瞧咱家这记性,又忘了不成?”孙强夸张地拍了拍额头,与贾琮一番亲熟的样子,令贾赦等人侧目,能够与宫里搭上这样的关系,怎么不叫人羡慕? 贾赦朝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忙上前去,将一个红封塞给孙强,并套近乎,“公公辛苦一趟,寒舍备了席面,公公留下来,略用一些?” 孙强摆摆手,疏离而又客气,“盛情不该推却,只宫里还有诸多事离不得,须尽快回宫。“ 贾赦和贾政忙表达了遗憾,贾政道,“得了空,公公还请来寒舍,薄酒一杯,一定要领!” “一定一定!”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敷衍,贾琮正要说送孙强出去,孙强道,“三公子,今日不是还要进宫读书吗?咱家也要回去,要不,一起?” 贾琮很是为难,“原不该拒绝,只琮还要去给祖母问安,宫里的这些赏赐,琮要拿与老祖宗看,让老人家欢喜。” “不着慌,宫里今日不该咱家当值,咱家可等一等,三公子快去!” 贾赦等人顿时目瞪口呆,才说宫里一堆事,这会儿为了等贾琮,又说今日不当值,这也太不给人脸了。 贾赦想到这事儿都是因贾琮而起,这逆子,素来不让人好活! 贾赦气得呼哧呼哧,贾政倒是好涵养,忙亲自领了张强进荣禧堂,让人泡上好茶来,吩咐贾琏尽快将这些赏赐搬到荣庆堂去。 贾家这样的人家,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宫里的赏赐逢年过节也不会少了,贾母自是不把这点子东西放在眼里,却也不敢不恭敬,扫了一眼,便吩咐人收起来。 “你还小,吃穿也是在家里,便是你已经成家立业了,宫里的赏赐,外头的进项都要交进来,你是读书人,当知书守礼,明白‘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的道理。” 贾琮跪在地上,垂着头只当这老太太在放屁。 他虽然从未想过要与贾家人和睦相处,更加没有身为贾家子,将贾家的荣辱兴衰担在自己肩上的自觉。 可是,贾赦和贾珍合计治他以族规,出了事后,老太太二话不说,要将他交给贾珍后,他头上的那个“贾”字,与这家头上的“贾”字,虽是同一个字,也不同了。 他长这么大,一丝一饭,都不曾由贾家供给,他从邢夫人那里将他该得的月例银子拿回来后,还没来得及花上一分,又被要走,便让他对这一家子,没有了任何幻想。 他的怀里,还藏着那三千两银票,心里冷笑一声道,“老太太说的是!” “你之前,私自一人去卖什么诗啊,干的,我也不说了。你惹出大祸来,家里还花了三千银子为你收拾,也没说要你出一分一毫,终归,你是荣国公的孙子,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我也不说,你将来长大了出息了,为官做宰振兴家族的事,你只不要再在外头惹出事端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贾琮也不辩解,心知,她点出“三千银子”意有所指,平静地道,“老太太,那三千银子,是琏二哥哥亲手交给孙儿师父,孙儿并没有过手。 若老太太以为那三千银子落了孙儿的手,不妨叫孙儿的师父来问询一番。果真孙儿拿了,老太太如何惩治无妨,若没有,还请老太太还孙儿一个清白。” 贾琮抬起头来,两眼清明,其中含着一点无辜,并没有打动老太太的心,只觉得这张肖极了钟氏的脸,是如此令人厌烦。 钟氏是如何瞧不起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心知肚明,她也不明白,荣国公府的长子,她一个穷举人家里出身的姑娘,能进荣国公府的大门,祖坟冒了青烟了,瞧得起她,她不但不高兴,反而闹出好大一桩事来,差点丢了爵位。 这是老太太的心结。 “你不必拿这些话堵我的嘴,那三千银子既然交出去了,最终如何,我们只看结果。哪怕你师父全给你了呢,那也是你师父对你的好,我们也管不着。 只你要记得,你好歹是荣国公府的人,不要伙同外人,欺负了家里去,这是悖逆忘祖的事,做下这样的事来,连老天爷都不饶你。” 贾琏在一旁等不及了,怕前头孙强等得上火,道,“老太太,琮哥儿绝不是这样的孩子,家里也不缺他吃穿,他何苦做下这些来?” 贾琏话音方落,邢夫人在一旁道,“你又拿什么帮他来保证?这也是大家子公子该有的礼数?老太太说话,没说让你说,你也能说话?他姨娘把我们送去的银子动都不动,还买了好些次带骨鲍螺吃,又是哪里来的钱?” 一点带骨鲍螺都值得拿出来说,真正是小家子气。 碧纱橱里,听得到这边话的贾家姑娘们面面相觑,特别是黛玉,还吃了贾琮送过来的带骨鲍螺,听闻,嗤笑一声。 宝玉在一旁道,“林妹妹,这带骨鲍螺是南边的点心,你要喜欢吃,我让厨房做些。” “我不吃,我也不敢吃。” “有什么不敢吃的?我就说我要吃,谁还敢说什么?” “你说你要吃,旁人谁又会信,还以为是我要吃。你要吃,你吃你的去,那些太油腻,我吃不来。” 这里,贾琮看着邢夫人这张嘴脸,冷冷地道,“原来太太是说这件事,再是想不到,咱们这样的家里,吃一两回带骨鲍螺竟然也是吃不起的! 太太给的银子,之所以不敢动,是怕太太那日又寻了理由要回去,所以,我让姨娘用的都是我卖诗的银子。” 邢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贾琮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听听,这也是他对待我这个嫡母的孝顺。” 昨夜才为了贾琮孝顺的事,老太太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今日,邢夫人又拿这说事,偏偏,贾琮说的也没错,不过是吃一两回带骨鲍螺罢了,他那院子里,一日三顿都是厨上对付,一年到头哪里还能看得到点心? 若是别的儿孙,老太太教训一两句,请罪都来不及,贾琮的桀骜不驯,是渗进了骨子里的。 都是他姨娘教的! 门口,有丫鬟进来了,说是前头催了,“宫里的公公说,急等着三爷呢,让三爷早些去,怕误了宫里的课业。” “既是前头还等着,为何不早说?”老太太很是怒,拿贾琮这块硬骨头没办法,把贾琏好一顿骂,“混账东西,事儿都办不好,越活越回去了。” 贾琏好一顿冤,他却没有贾琮这一身骨气,从荣庆堂出去,一阵唉声叹气,还好生羡慕贾琮,“你也不怕老太太!” “我为何要怕?我还能有什么?不像二哥哥和二嫂嫂,能从家里分一些好处,不过是无欲则刚罢了!”贾琮笑道。 “可我也没你这本事,诗啊,书的,能够挣一个官身,你知道的,我身上这从六品的同知是捐来的,不如你这从八品的翰林院典籍,靠这点子俸禄,能做什么?” 贾琮知道贾琏是提醒他之前要一块儿开书坊的事要兑现,笑了一下,“二哥哥,你今日也听到了,‘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等哪日不在了,我们再合伙吧。” 贾琏怔愣了一下,忙堆上笑来,“那都多早晚的事了,挣钱的事不趁早,多耽误挣银子。” “我可不敢,我一点月例银子我都保不住,我要弄那个书坊出来,挣了银子,将来算谁的?” 贾琏还要劝,已经快进荣禧堂了,贾琮道,“二哥哥,不必说了,今非昔比。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圣寿节过了,我在哪儿都不知道,我若帮你把那书坊开起来了,往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你当我是傻子?” 贾琏看他眼中淬着寒冰一样的冷,下剩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贾琮一扭头,换了一张笑脸,朝孙强迎了上去,谦谦君子,彬彬有礼,与孙强相让着,临行前,又不忘向贾赦和贾政行礼告辞,甚至不忘与贾琏行礼,与先前说那一番冰冷的话的贾琮,判若两人。 看着马车远去,贾琏站在门口,他觉得自己一度抓住了什么,却又失去了什么? 只是,老太太和大老爷做下的决定,他又能说什么?能改变什么?他但凡多说一个字,以大老爷要处决了贾琮的决心,换来的无非是一场打骂,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贾琮与孙强联袂进了宫,先随孙强去临敬殿,孙强要缴旨,贾琮去谢恩。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了泰启帝的声音。 孙强也很是奇怪,以往受赏来谢恩,除非是很受信任的臣子,否则,皇上少有见的,不过是在门口磕三个头了事。更何况是在如今,辽东起事,江南又不稳,各地税收上缴不来,户部仓库养不起老鼠的时候,皇上竟要亲见。 今天的更新! 两个大章! 第80章 君威难测 第80章 君威难测 临敬殿的东暖阁里,等闲人都进不来。 泰启帝歪在靠窗的榻上,小炕桌上摆放着奏折书籍和茶具笔墨,他手里拿着一卷书,见贾琮进来,行罢礼,指着不远处的桌上,“瞧瞧那张纸上的字儿!” 贾琮一看,正是东山苑的时候,他落笔写下的那首《送师兄》,还有一首《一二三四数字诗》,那一手字,是他刻意藏拙了的,心头便知是何事了,二话不说,再次跪了下来。 帝王威仪不可测。 “当日既知道藏拙,这一次为何不藏了?”皇帝将书放在了桌上,直起身子,“朕听说,你打了贾珍,以下犯上,贾珍要以族规治你?” 贾琮额头上的汗水滚落下来,他实在不知道皇帝心头怎么想的,大凡人,不到一定的高度,不能体会对方的难处与喜悦,都无法猜透帝王心思。 但,普通人也不愿被人利用。 “臣有罪!”贾琮说了一句万金油般的话,“也并非臣要藏拙,东山苑的时候,臣写下诗的时候,志得意满,并没有想过要以字博什么,臣一首诗,便能碾压了他们那些人。 这一次,臣以这一手字写笔记,也并没有想过要博取什么,只四书经书乃圣人所言,当恭敬以待,是以抄写笔记的时候,不敢有分毫懈怠之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上对他有以字媚上的想法,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曾存有这个心思。 只能说,伴君如伴虎! 孙强也万想不到会是这样,他的眼睛眯了眯,一个人得宠容易,倒霉更容易。 “去取纸笔来!” 泰启帝吩咐下去后,孙强忙亲自取了来,放在贾琮的面前,贾琮跪在地上,看着纸笔,心中半点想法都不敢有。 “朕听说你曾赠人一首《临江仙》,伱现在就把那一首词写下来!” “是!” 贾琮跪在地上,提起笔,在铺好的纸上一字一句地写了下来,“《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落下最后一笔,贾琮将笔放下,小心地将墨迹吹干,双手呈上。 孙强接了过来,看着这一手雅洁轻灵、却又笔笔工致稳健的字,不禁感叹,老天爷对人是真不公平啊,多少寒窗苦读的士子,耄耋老翰林,都写不出这样一手好字来。 泰启帝却并没有接,而是看着那一首词,道,“这词,是你所写?” “是!”贾琮并不敢说不是。 红楼世界里并没有明朝,更加没有杨慎这个人,硬将这首词按在某人的头上去,那样更加不合适,这等名垂千古的好词,一旦问世,便是传世佳作,不可能被湮没。 而他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既不曾有杨慎那样的才华,更加没有他那等人生阅历,被流放的苦闷,背井离乡的艰难,望家乡遥远而不可归,与爱妻生离不得相聚的离愁。 首辅之子,一代状元,然而一朝遭罪,老死南荒,纵然看尽世态炎凉,终难释去心头重负。 没有这等阅历,又如何写得出这般青山不老,江水不息,说尽兴亡,寄托人生感慨的壮丽词篇出来? 他当初不过是为了开导黛玉,不忍见她如孤女一般,寄人篱下,时常感叹身世畸零而败坏了身体,断然没有想这么多。 说来说去,他一直不曾代入真正的贾琮的身份,不曾适应这个社会,不愿为礼教束缚,行事也太不羁了一些。 如此,将会埋下祸根。 眼下,他就陷入了死局之中。 “你说是你写的?”泰启帝冷冷地问道。 他不相信,当然也没有任何证据,这词不是贾琮写的。 “是,臣知道皇上必定是怀疑以臣这样的年纪,心性,断然写不出这等词来!若非臣的过往是臣一点一点过来的,臣也必然不信,臣这样的勋贵子弟,当年祖上建下了安邦定国的功业,在那样的簪缨之族,朱门之内,只能过乞衣求食的生活。” 贾琮直挺挺地跪着,眼中含满了泪水,“非皇上不体恤善待功勋之后,是臣出身卑贱。好在臣的姨娘能为臣启蒙,当年外祖父留下了不少书籍,臣得以读书,明事理,发宏愿,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贾琮说这些,泰启帝并无本分同情之意,但看着眼前的瘦弱少年,心里却难免充满震惊,他一颗心也跟着起了共鸣,震颤不已。 孙强虽是个太监,可永嘉朝始,宫里设了内书房,专门教太监们读书识字,也颇出了一些杰出的人才,孙强便以琴和书闻名于内外朝。 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小小孩童,家里将他卖进宫来,净身之后成了一名小火者,在这吃人的宫墙之内,若想活着,只有奋力读书。 一时间,孙强的眼也跟着热了。 这番话,若是一个尝遍了人生冷暖的中年人说出来,也算不得什么。 只一个这般小的孩童,又以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好似他一向就是这么做的,才这么说,便带给人无边的震撼了。 泰启帝既能从当年的夺嫡之战中厮杀出来,何等帝王心,岂有看走眼的时候,他目光锋锐,不放过贾琮面上眼里的神情,也看得出他这番话,出自内心。 心头的那点疑虑,也就散了。 “朕赐你一字,元泽,望你记住你今日的话,好生读书,不得为非!” 元泽? “德泽,恩惠”之意,用这两个字做贾琮的字,其中圣意,已是不必揣摩,这是让他永远记住,他荣国公府所受圣恩的意思? 不论背后意思是什么,对此时的贾琮来说,都只能领了! “臣领旨谢恩!” 贾琮从临敬殿出来,身上的小衣已经湿透了,风一吹,浑身都直颤,帝王威严果然非同寻常,一怒,伏尸百万,别说他这条小命了!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写诗了,他没想到,当初只为了劝解黛玉,而写的那首词,差点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一手字已是逆天,再加上一首流传千古的词,足以让有脑子的人生出疑惑来,怕不是要把他当妖孽一样办了。 今日虽险,但过了今日,就算有心人要拿此说事,也不怕了,他已经过了帝王这一关了。 孙强从殿里追出来,将一件氅衣递给贾琮,“皇上说,不好白要了你一首词!” 贾琮忙再次谢恩,笑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为皇上效劳,天下臣民莫不以此为荣,臣岂敢生妄心!” 孙强笑道,“咱家在这宫里这么多年,见过了多少人,别的不说,公子这份才气,当数第一。” “公公快别说笑话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话,叫人听了笑话去。别人不说是公公对在下的爱重,反而还说是琮轻狂了。” “看谁敢说!公子的诗与书,是没得说,以往有人选入翰林院,那些老翰林们,一万个不服,这一次,倒是没人敢说什么。” 孙强没有说的是,皇上私底下还说了,让一个八岁的孩童压在他们头上,臊也要臊死他们了。 临敬殿里,夏守忠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贾琮方才写的那一首词,泰启帝站着垂眸看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守忠,你也是好诗词之人,听说你也能念几句酸诗,你说,这词,是贾琮能做出来的吗?” 夏守忠不知帝王心思,不敢乱说,但泰启帝才赐了字给贾琮,这是何等荣耀的事。 他道,“奴才也不敢说,不过奴才听说,贾琮三公子做过一个梦,梦里有道人传了他几句经文,那经文都被太上皇赞了,说是真经,还说,那《道德经》由三公子的字写出来,乃是最自然的事。” 道法自然,太上皇做事,总是追求一个“自然”。 泰启帝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背着手,走到了窗前,“他能如此得太上皇的赏识,也是好事!“ 夏守忠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森森寒意,不觉毛骨悚然,也为那个三尺孩童捏了一把汗。 贾琮再进南书房,与皇子们行礼,四皇子依旧冷哼一声不搭理他,五皇子翘着二郎腿,“贾琮,得了空,给我写两幅字,我要裱了,挂墙上做个装饰。” 贾琮躬身行礼道,“五皇子殿下,琮自今日起,要奉旨读书,写字的事,琮不敢领命。“ 要是写了,今天这个要,明天那个要,他干脆去街上摆摊算了。 “奉旨读书?父皇给你下了这样的旨意?”五皇子也并不是非要贾琮的字,他一个不读书,将来也没打算承继大位的皇子,他也看不出好字歹字来,不过顺口一说。 听说贾琮要奉旨读书,五皇子大笑起来,指着贾琮,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到底如何得罪了父皇,父皇要这般惩治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琮并不敢得罪皇上,皇上也并没有惩罚琮,赐琮以字,勉励琮好生读书。“ “哈哈哈!”五皇子笑得前仰后合,“只有你才会这么想,得,好生读书去吧,要不然,就问你一个抗旨之罪!” 贾琮落座后,六皇子朝他投过眼神来,四目相对下,贾琮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同情,也有些莫名其妙,后一想,也释然。 身为皇家子,最要不得的就是野心啊,不读书反而能一生富贵荣华,果然,生在皇家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贾琮,你昨日怎么那么早就走了啊!”穆永正终于逮住了机会,凑过来问贾琮,已不复昨日的挑衅,一副好兄弟的架势。 “没找到嫦娥的捣药杵,怕被嫌弃!” “哈哈哈!”穆永正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说,有种蜜饯,只要你出得起钱……” “呸!”宪宁朝穆永正啐了一口,“鬼鬼祟祟,不是好人!” 穆永正莫名其妙,“我招惹你了?” “你没招惹我,可你们偷偷摸摸说话,一准不是什么好话。” “你说我们偷偷摸摸,那我大点声音说,你敢听吗?” 穆永正与宪宁也是叔伯堂兄妹关系,两人拌嘴也是常事。 “你说啊,你说我就敢听!”宪宁嘟着嘴,两颊圆润,如一只生气的小仓鼠一般,倒是让贾琮生出了要捏一把她脸蛋儿的欲望。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穆永正清了清嗓子,一副要说的样子,终究不敢说,这是什么地方,他要是真敢把那话说出来,东安郡王府是宗室,也落不得个好。 “咦,贾琮,你怎么不拦我?”穆永正指着贾琮对宪宁道,“他不让我说!” 宪宁知道他在闹鬼,便越发坚定了穆永正要带坏贾琮的想法,扯着贾琮的衣服,“皇伯父说了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许和他学坏。” 贾琮笑道,“师姐放心,我必然不会学坏。” 穆永正却朝他扮鬼脸,似乎在笑话他,不学坏,昨晚又是在做什么? 贾琮也不搭理,安抚好了宪宁后,便开始认真默书,这几日他没有来上课,落下的课程自然要想办法补起来,等课后,要好生向章启林请教。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定,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章启林走进来的时候,听到了贾琮朗朗读书声,不由得微微点头,便开始一一检查功课,贾琮落到了最后。 “都背会了?” “是!” “说说意思!” 宫里没有秘密,皇上在临敬殿里才问了贾琮一首《临江仙》,内阁里头,他们就听说了,赵菘自持身份,倒是没有说什么。 顾铭臣因贾琮而折了一子,又是最得意的一个儿子,心头恨意不必说了,若非怕与皇上唱反调,非要给贾琮冠上妖孽的名声不可。 他不敢如此,只说了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章启林也想看看这个小妖孽的本事,《大学》前面几句已经讲完了,既然这是个会读书的,他不妨考察一番,究竟,天赋好到了什么程度? 章启林一问,贾琮便知其心思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古人诚不我欺。 贾琮也知道,有了他前面的一番表现,皇家的关注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 略一思忖,贾琮道,“学生先试着解,若不妥,望先生指点!” “自然,不必忧惧,你错了,我方知道你错在何处?你空了这几日的课,我也没有太多时间为你一一补齐,学业一道,自己用功方是正途。” 贾琮也明白,章启林并非是正儿八经教自己的,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个伴读,不可能为了他一人的学业耽误皇子们的,而他之前想的,请教章启林怕也是痴心妄想。 章启林还是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左侍郎,一日里多少政务要处理。 今日,真是感受太多,先是在临敬殿里体会了一番天威难测,生死系于一线的屈辱,此时又要体会一番身份高下的卑微。 “明明德、亲民、至善,乃是大学之纲领也。止者,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静,谓心不妄动。安,谓所处而安。虑,谓处事精详。得,谓得其所止。” 这些难不倒贾琮,读经书,重在以经解经,用他祖父的话说,这本书里读不懂的,必有另一本书里的内容来解释,尤其是《四书》。 四书,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果不其然,章启林对他的解析非常满意,边听,边点头,“如此,果然是读透了!” 这就是很高的赞赏了。 “是先生教育之功!” “不必自谦,虽天资聪颖,却不能不勤奋。皇上下旨要你好好读书,必不可辜负了圣恩!” “是!” 下午的骑射课上完后,从宫里出来,夏进在门口等他,贾琮忙上去,夏进道,“这几日在大明宫里,怕是没工夫练功,今日去我那里,我检查你的功课。“ 贾琮唯有和夏进一块儿的时候,方才心里轻松起来,他坐在马车上,夏进骑马,一路上,师徒二人也并不交谈。 几次,贾琮从吹开的车帘间隙里看夏进,虽师父什么都没说,可贾琮也能知道,师父这么急急地叫自己来,所为必不是考校功课。 约有小半个时辰,便进了十字街,夏进的小院子近在眼前。 奎叔迎了出来,看到贾琮很是高兴,“好久没有看到公子了!” “奎叔,近来可好?我也好久没有看到奎叔了,想得慌!” “快进来,屋里生了火盆,外头冷。” 奎叔满脸笑着,极为可亲,贾琮看在眼里,今日一天来,渐生冰冷的心也跟着煦暖起来。 喝了一口茶后,夏进让贾琮演练了一遍拳法,又练习了立射,便让他进了屋,两人围坐在火盆前,“为师知道你一向勤勉,今日让你来,倒也不全是为了你的功课,而是贾家的那些事。” “听说,你伤了你贾家的族长,家里的长辈都容不得你?若非这次你的字,怕是生死都难料?” 贾琮也心有所料是这事。 他在最危难的时候,是夏进拉了他一把,把他护于羽翼之下,此时夏进问起,他眼里一热,竟然泪满眼眶。 见此,奎叔也很难过,气愤道,“囚攮的混账东西,世人都知,宁国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他又有何脸面惩治你以族规?他又有何资格做这族长?“ 奎叔的话难听,毕竟贾琮姓贾,夏进担心贾琮难堪,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 贾琮只当没有看到,“奎叔说的是,只这些话,我心里再明白,也说不得。说起珍大哥哥对我的意见,我至今也觉冤得慌,到底只是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门子结的亲戚。” 贾琮徐徐将因了金荣,贾珍前来要拿他作伐,贾琮担心,先下手为强,用椅子砸了,这才不死不休起来的过程也说了。 “在那府里,我与别的子弟不同,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我断无好活。我自己死了不怕,还有姨娘,这些年,姨娘为了我,熬得油尽灯枯,几乎没命了。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姨娘必定不活。” 贾琮终究还是落下了泪来,夏进看到后,气得浑身颤抖,猛地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件事我要去找王爷去,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固然是贾家的子孙,也是我夏进的徒儿,若有过错,难道我教训不得?” 夏进是早就知道,贾琮在贾家艰难,他却想不到,虎毒不食子,贾琮在宁荣二府之中,竟然是连性命都难保。 这还是有了他这个师父在前,若不然,真是想不到,这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奎叔腾地站起,从墙上取下弓箭来,“我这就去宁国府,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弄死这囚攮的!” 贾琮忙跪下来求夏进,“师父,奎叔,万万不可如此,为了徒儿,置国法于不顾,做下作奸犯科之事,为朝廷不容,徒儿又如何能活?” “可若是如此,一旦圣寿节过了,你必然没有活路。”夏进道,“你身上虽有了官身,可若是为家族不容,不但于名声有碍,一旦出族,也难为世法所容。” “如今,你为圣寿节写了《道德经》的字样儿,圣寿节在前,若贾家闹出你乃不孝不悌之人,皇上和太上皇必然都会龙颜大怒,山崩海啸之下,宁荣二府便是不死也受损,他们为此所忌,方才会容忍稍许。” 贾琮想到贾珍那脾气,他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师父,这些徒儿都想到了。徒儿想,以贾珍的脾气,他未必有耐心等到圣寿节去。” “这还了得?这还能等?”奎叔急了,他一生无儿无女,与贾琮相处后很是喜欢,又是军中下来的人,一身义气洗都洗不掉。 “你可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夏进大吃一惊,也丝毫不怀疑这个徒儿的猜测。 甚至,他还很喜欢贾琮的这份警惕,战场之上,失之毫厘,便会送了性命,小心才能保命。 “具体,徒儿不知,不过,徒儿有对付他的法子,只是须借师父一分力量。”贾琮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道狠厉的光。 一个大章,今天有时间会多更。 第81章 知己知彼 第81章 知己知彼 “我与你师徒一场,便是父子。我膝下并没有一儿半女,将来要靠你养老送终,有什么话,你不与我说,要与谁说?”夏进道。 这是这个时代的师徒,并不亚于父子,很多人将衣钵传人看得比亲子还要重。 而夏进乃是一介武夫,将帅之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自然不是惺惺作态。 贾琮从怀里将三千两银票拿了出来,双手呈上给夏进。 夏进不接,“这是在做什么?我既然给了伱,本也是你贾家的银钱,我拿回来,像什么话?” “贾府之人已经怀疑徒儿当初与师父做局,他们已经盯上了徒儿的这些银票,若是再留在身上,就是大害。” 夏进不得已,接了过来,肚子里也满是气。 “当日,你也是没有办法。你到底比不得贾家那些子弟们,有父母长辈可以倚靠,你能靠谁?虽说这手段不那么光明,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师父对徒儿大恩,徒儿下辈子结草衔环也不得以报,也唯有师父真心疼爱徒儿,当日徒儿说要做下这个局,师父才愿意配合。徒儿心里也清楚,徒儿所为之事,并不光明正大。” 奎叔一辈子吃了光明正大的亏,在一旁没好气地道,“什么光明正大?你以为那些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瞧着满身浩然正气,背地里也都是光明正大之辈?” 夏进摆摆手,让奎叔别说这些,“朝堂上,还是有不少清正之辈,也不能一杆子把人打死。” “只不过……琮儿这番话也不尽然对,你所为,固然算不上光明磊落,却也是变通之为。你能够不拘泥一法,想到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是一味愚忠,为师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了。” “你且说说,究竟要做什么?”夏进抓住了贾琮的臂膀,轻松将他拉了起来。 “徒儿每天早上去宫里,之后从宫里回来,会来师父这边继续习武,这路线是固定的。如果贾珍想要对我下手,在家里肯定不行,老太太为满门着想,眼下也不会答应。皇城附近,他还没这个胆量,唯一能下手的地方,便是徒儿从师父这里回去,到家里的这段路。” 夏进一听这话,难免胆战心惊,“为师当年从辽东回来,也带了几个亲兵回来,虽然残缺不全,可一身悍勇,非寻常兵卒可比。只是贾家乃国公之后,府上必然也有一些当年随国公征战沙场的老兵,彼此对上,未必能有胜算。” “师父不知,贾家今非昔比了。家里虽然也有几个老仆,曾经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也有那送死人堆里把太爷背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 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的忠仆。 这些人,原先祖宗们还另眼相待,如今这一辈里头,谁还记得往日的恩情?也不过在家一味吃酒,受了气,耍酒疯。” 夏进摇摇头,再不想,那些勋贵家里,竟然是这样一副光景了。 “若贾珍要动我,必然不会明目张胆,家里也没有他能用的人,就看他如何动手了?”贾琮眯着眼睛想了想,“只要他动手,一定会带出影子,就不怕没有应对之策了。” 贾琮已经通过老何头在宁国府那边布了两个眼线,那边府里的情况更加不堪,漏得就跟一个筛子一样。 最起码贾琮知道,贾蓉每天都睡在哪个小妈的怀里吃奶,贾珍醒来了几次,骂了他些什么? 看着贾琮胸有成算的样子,夏进只有心疼,这样小的孩子,面对危险并不惊慌,而能深思熟虑到这种地步,可想而知背地里受过多少磨难。 夏进道,“那我就先派两个老兵护送你往来,有他们在,对付一些青皮流氓,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 贾琮道,“两个老兵就足够了,只是,徒儿还想请师父和五城兵马司打声招呼,让他们暗地里多派人在宁荣街附近,以防万一。” 夏进以为贾琮是害怕,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张张嘴的事,便一口应下来,“那边勋贵多,原也是他们巡逻的重要区域。” 这一夜,贾琮继续画画,一连十日,贾琮每日一张,很快,就画好了十二幅画。 若是细看的话,便可从这十二幅画里头看出,这些男男女女们,是在玩一个时长淘汰的游戏。 今日休沐,贾琮将十二幅画折叠起来,贴身放好后,带着何贵便出了黑漆大门,往棋盘街去。 宁国公府的东角门门口,停了一辆青幄马车,车上,一个身穿直裰,头戴幞头,年过六旬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贾蓉在门口相迎,忙上前去,“老先生,有失远迎!” “岂敢岂敢!府上召唤,原该早些来,只昨日,拜了一天的客,至晚方回,十分疲劳,诊脉这种事,非比寻常,是以不敢强撑,让府上多等了一夜,罪过罪过!” 贾蓉道,“老先生客气了,昨承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比不得那些庸医们,原应上门亲自去迎,可晚生要侍疾,实在离不开,已是失了礼数!“ “公子言重了!医学浅薄,本不敢当此重荐,因冯大爷和府上的大人既已如此说了,又不得不来,只府上大人的名帖实不敢当了!” 昨日冯紫英听说贾珍病了,前来看望,说起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 贾珍外伤已经痊愈了,身下早已经不再疼痛,只举势却不如先,虽早料到会有力不从心之感,却没想到,总软哒哒不像个样子,常常连入巷都费劲,怎能不急? 昨日宁国公府拿了贾珍的名帖去请,今日一大早,来给贾珍请脉。 贾珍的名帖,两人推辞一番,贾蓉不得已接在了手里,请了张友士入厅内坐。 茶毕,俞禄进来了,行过礼,“老爷说,若是老先生来了,便请老先生过去诊脉。原应当出来的,实挪动不得身体,只好屈老先生的尊驾了。” 昨晚,贾珍又把两个姨娘折腾了半夜不得法,又是才康复之身体,早起就觉得疲乏了一些。 张友士忙起身,拱了拱手,便跟在贾蓉的面前进去。 贾珍还躺在床上,见了来人,欠了欠身子,寒暄两句,便道,“小弟这一身病,就仰赖老先生了。” “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见浅陋,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颜汗。”张友士行礼道。 “先生何必过谦,还要仰仗高明,以解痛体!” 张友士便也不再多说,贾蓉在病床边上放了一张凳子,抬手邀请,“请!待我将父亲的病说一说,再看脉如何?” 张友士落座后朝贾珍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依小弟的意思,竟先看过脉再说的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不晓得什么,但是我们冯大爷务必叫小弟过来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来。 如今看了脉息,看小弟说的是不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大家斟酌一个方儿,可用不可用,那时大爷再定夺。” “先生实在是高明,如今恨相见之晚。就请先生看一看脉息,以便使家父放心。” 家下媳妇们捧过大迎枕来,贾珍拉上了袖口,露出脉来。 张友士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宁神细诊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诊毕脉息,说道:“我们外边坐罢。” “也不必,还请张先生就在这里说,我这伤病,妨碍不妨碍?” 张友士略一沉思,正要说话,贾珍摆摆手,给俞禄一个手势,让他把屋里的下人们都屏退了。 俞禄亲自守在门口,听里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先是一堆背医术的话,后面才算听得明白一点。 “大人这症候,可是那众位耽搁了。要是在伤势未好之前用药治起来,不但无今日之患,怕此时已经痊愈了。如今既是把这病症耽误到了这个地位,也是应有此灾。依我看来,这病尚有三分治得。若是吃了我的药看,能够举得起来,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 贾珍要的,可不只有五分拿手,心里一面将贾琮骂了个狗血喷头,立誓要做掉那小儿,一面问道,“就不能复原如初?” “大人不必急!大人到了今日这岁数,平日里也是个不重保养的人,大人自己想想,从前的日子里,是不是有时候早起能举势,有时候又不能?” 贾珍不语,却又不能讳疾忌医,只好点点头。 “我也知晓大人的心思,只这病也急不得。用药间,大人最好能够清心静养,不沾酒色以固本求元,将来或可复原。“ 这话,贾珍都不信了,待张友士写好了方子,贾蓉送张友士出门的时候,贾珍朝他又使了个眼色,让他问一问张友士,可有稳妥的能够强势的法子? 对贾珍来说,若不能沾酒色,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贾珍在内室等着,不多久,贾蓉便兴高采烈地来了,“父亲,那张友士果真是个见多识广的,儿子才问了他,他就说了,有一种蜜饯是极为稳妥的,与父亲的用药也不相冲。” “还不快说了来,混账东西,不捡一些要紧的快说!” “是,是,说是广西那边大山里头有一种野果子,核桃那么大,又酸又涩难以入口,却有个好处,吃下去一分的劲能够长出十二分来,一杆银枪能挑三军娘子。” “广西?南海子边上,那老远的地方……” “父亲忘了?粤海将军邬家正好在那边,说是他们家每年都要从广西拉十车这种果子做成的蜜饯进京,一坛子一坛子地往外送,余下的,便卖给妓院私寮,富家大族,赚得盆满钵满。” “还不快让人买去!” “是!” 贾蓉正要出去,贾珍又喊住了他,“慢着,混账东西,你又用不上这些,这么着急忙慌做什么。让你寻的人寻到了吗?” 贾蓉迟疑了一下,“父亲,人是有现成的,听说今年一年,年成不好,到处都是流民,占山为王,划地为贼,为了三两钱银子就敢拿棍子杀人,这些人在城里也好隐藏,随便拿一只破碗别人以为是乞丐,若用这些人,出了什么事,也疑不到咱们头上。” “那你还等什么?” “只那边老太太不是说了,要等圣寿节过了。那《道德经》是贾琮那混蛋写的,怕出了意外……” “蠢货!你也说是意外,既然是意外,就是老天爷要降罪,又是流民干的,既然疑不到咱们头上,你又在怕什么?” 贾珍一脚朝贾蓉踹过去,“你要是做不了这事,趁早说!” 尽量固定更新,就暂时先早上九点半更一章,下午三点更一章。 第82章 闺阁中事 第82章 闺阁中事 仪门之内,上房里,尤氏正坐在屋里垂泪。 若说贾珍病成这样,谁的日子最不好过,便是尤氏了。 贾珍每不能举势的时候,便拿她出气。 只她家世不显,因为颜色生得好,嫁进贾家来,又不曾得一儿半女傍身,凡事少不得忍着。 “太太!”丫鬟银蝶小心地跨进门来,朝外看了看,没有什么人,便快步走到了尤氏的身边,“听说,今日请的这个大夫是个极好的,老爷的病有了五分准。” “当真?”尤氏心头一喜,她也不是喜贾珍好了如何,贾珍对她的那点新鲜劲儿过了之后,早就不来她这里了,她为的是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听说……”银蝶俯身在尤氏的耳边,将张友士推荐的蜜饯也说了,“老爷听了极为高兴,当下就让蓉大爷买去了,不过,还说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老爷让蓉大爷找人对付那边的琮三爷呢,老爷这伤当初就是琮三爷踢出来的。” “不是说,要等圣寿节过了吗?”尤氏一听这事就不好,她小门小户出身,最怕的就是闹出大事来,“那边老太太已经松口了,只等着过了圣寿节,就把人交给老爷办,怎地,还等不得了?” “老爷只让蓉大爷去做这事,也没定是什么日子。太太是在担心琮三爷吗?听说琮三爷是个厉害的,这么小一点就得了从八品的官身,还拜了一个了不得的师父,在外头又有名声。” 尤氏担心的就是这些,若是老爷得手了,贾琮有个三长两短,宫里还有贾琮的师父能不疑心吗?哪有做了事,不留痕迹的? 可若是贾琮躲过了一劫,他又岂能不疑心,不反过来报仇的? “那孩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真不知道当初老爷为什么要管东胡同子里璜大奶奶娘家侄儿的事,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闹得兄弟不合,家宅不宁,何苦?” 正好贾蓉来了,说了贾珍的病,又道,“父亲说,原该亲自去和老太太说,只身上还不大得劲儿,儿子去又不成敬意,母亲去一趟,好宽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们的心。 尤氏道,“是该去一趟,既然老爷的病好了五分,也合该过去跟老太太说一声,省得老人家悬心。” 银蝶忙出去为尤氏备车。 到了西府这边,老太太也正惦记着贾珍的病,要打发人去问,恰好,尤氏来了,又是兴高采烈,老太太见了也很高兴,“说是请了个高明的大夫,果真是有用的?” 两边府上本就没有秘密,有点风吹草动,就阖府皆知,要不,怎么说,贾琏两口子从鸳鸯手里盗了老太太的东西出来典,本是机密事,贾珍却很快就知道呢。 “也合该老爷有这样的运气,已经有了五六分准了,只要好生保养,也未必不能复原。” “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不把话说满。说是五六分,必然就是准的了。你们年轻,不晓事,这瞧病,可不比别的,也讲究个缘分。“ “是呢,谁能想到,恰好冯家荐了他来,学问又渊博,医理也深,恰好在他家住着,合该老爷的病在他手里除灾呢!”尤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王夫人也笑着道,“是呢,再没有这么巧的事!” 邢夫人自从那日送了八百两银子去给钟姨娘后,又着实病了几日,怕时间长了又不像话,也只好挣扎着前来服侍,听了这话,想着又是贾琮,牙痒痒地骂道,“那孽障让珍儿吃了这么大的亏,自己竟更没事人儿一样,什么时候,叫他知道厉害!” 老太太听邢氏说得这么不堪,很是不喜,倒也不是她为贾琮抱屈,不过一个令人讨厌的庶孙罢了,她只是实在瞧不起邢氏这小家子气。 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说,邢氏倒好,还没做,就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王熙凤察言观色,见老太太越发恶了邢氏,心里很是高兴,忙见风使舵道,“老太太才说要抹牌,人少了没趣儿,这不,大嫂子就恰恰赶来了。平日里,老太太对我们可不客气,今日,必不放过大嫂子去!” 尤氏笑道,“真正凤丫头小气,说的老太太抹牌竟是为了赢钱,不过是顽儿罢了!“ “哎呦,老太太快瞧,大财主来了,今日咱们就看老太太的手气了,真正赢了钱,我们就等老太太的东道。” 一屋子都笑起来,鸳鸯忙让人摆桌子,铺下红毡,洗牌告幺,五人起牌。 屋里,黛玉歪在床上,看宝玉坐在床边玩九连环,入了冬后,她的咳喘渐起,再又添了心思,这些日子一直在用药。 宝玉每日里来陪着解闷,两人也渐好起来,不如从前那般见天儿吵架。 眼见黛玉睡眼迷糊,要睡去,宝玉忙将她摇醒,“如今天儿短,你已经睡过一发了,再睡,仔细夜里走了困。” 黛玉睁开眼,见是宝玉,“你且出去逛逛,我昨儿闹了一夜,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痛。” “酸痛事小,睡出来的病大,我替伱解闷儿,混过困去就好了。” 黛玉只合着眼,“你且让我歇歇儿,先去别处闹会子再来。” 宝玉推她道,“我往哪里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 黛玉只得又睁开眼,朝床下的凳子看了一眼,“你既要在这里,就那边老老实实地坐着,咱们说说话。” 宝玉瞧着黛玉,笑道,“那我也歪着!” 黛玉推了他一把,“胡说,你怎么歪着?你要歪着,我就让给你歪着,我到外头去。“ 因看到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便欠身凑近前来,以手抚之细看,“这又是谁的指甲刮破了?” 宝玉侧身一面躲,也不说与黛玉一张床上歪着的话了,“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蹭上了一点儿。” 说着,就要找帕子揩拭,黛玉咳了几声,“你再不学好,又做这些,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 宝玉听得这些话,竟是贴心贴肺一般,他一面帮黛玉拍着后背,一面道,“怕什么,左不过是挨一顿打罢了,为了你们这些人,我竟是死了也是愿意的。” “要死了,又说这些,给谁听呢?”黛玉觉着挺无趣的,探春急急地进来了,也不管二人在说什么,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那边珍大哥哥要寻琮三哥哥的晦气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黛玉忙撑起身子,再不怀疑,“珍大哥哥吃了那样大的亏,且不说是因了什么,必然是要寻三哥哥的晦气,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着急,便咳起来,一张脸先是胀得通红,又煞白,宝玉见了心疼不已,没好气地道,“管他呢,这事儿,与我们什么相干,横竖理不着咱们什么事。” 这话一落地,不光黛玉看着他,便是连探春也觉得不可思议,两双妙目的注视下,宝玉满月般的脸上,渐渐地起了羞赧的红。 他目光躲闪,颇不自在地道,“你们这般瞧我做什么?我又说错了什么?” 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 炕桌上放着茶具笔墨,书籍和一沓邀帖,贾政坐在炕上,搭在梅花式洋漆小几上,看一眼帖子,便唉气一声。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贾政吩咐道,“去那边,把琮哥儿好生请了来!” 王夫人才从老太太那边过来,听了这话,吃一惊,“老爷,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不是说了珍儿的伤势也好了几分,难道真要为了这事,把好好一个哥儿折了?”贾政拍着炕桌上的邀帖,“外头多少人羡慕吾家有此佳儿,三番五次下了帖子让我带了琮儿去赴宴,多少人想要求一幅琮儿的墨宝,已经到了一字千金的地步!” 可是这家里,一个两个却是在谋算,怎么样处置这样的孩子,这是他贾家读书的种子啊! 贾政为了此事,已经好些日子不曾睡过好觉了,连赵姨娘屋里也不去了,他每日里辗转反侧,王夫人也是知道的。 “他毕竟犯下了大错,珍儿怎么也是族长,又是兄长,若是不拿出点态度来,谁又能伏气?家里的礼数又在哪里?再琮儿那孩子,我瞧着是个硬气的,大老爷的话他都不听呢。” “小惩大诫,原也应当!”贾政叹了一口气,“他虽不是我生,可我也是做长辈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事越闹越大了。” 王夫人素来不会违逆贾政,让人把周瑞家的喊来了,“你去一趟,到那边去,好生请琮哥儿过来,就说老爷有话说。”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素来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却是一个极受信任的,领了事后,便去了隔壁东院里头。 今天的更新! 求订阅,求支持,求票票! 第83章 十二扇面 第83章 十二扇面 棋盘街东起数第三家,是一家名叫画功堂的书画店,这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 不为别的,这店里的老板自己本身就有一手好丹青,人物山水倒在其次,难得的是一手春.宫,惟妙惟肖,一画千金。 老板姓赵,名士高,字古全,是个落第的秀才,考到了三十五岁,家底掏空了,家里几亩地也卖完了。 大年三十,外头在放鞭炮,酒菜飘香,最小的儿子还在襁褓中,连米汤都没有一口喝,最先饿死后,他老婆一根裤腰带悬了梁。 赵士高便绝了那举业的心,当晚画了一册春画儿,换回了两升米,家里勉强搭了火,从此就走上了这条路。 不几年,赵士高的生意做到了京都来,毕竟,这京都里的勋贵们才是需求的大群体。 他在棋盘街盘了个门面,日久,也成了穿得起绫罗绸缎的人了。 天儿冷,撒泡尿都能冻成柱子,这种日子,也没甚生意,赵士高让小伙计在前头看店,他和小妾在后院煮酒喝。 老婆死了后,他也没有续娶,从家乡来京都的路上,遇到卖儿卖女的,他本没打算沾染,可鬼使神差的缘分,这小妾当时是饿得极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不得已,赵士高花五两银子买下来,算是做了一件功德,自己也夜夜有了个暖床的。 正喝得起劲的时候,下人进来了,说是前头来了个卖主,是个乞儿。 赵士高不由得好笑,“不过是来讹钱的,打发几个铜板撵出去。” “那乞儿说,也是天凑巧,得了几张好扇面,若赵老板发得起这个财,他二两银子卖给咱们,若不,他就当厕纸用来擦屁股了。“ 那小妾想必是想到了从前自己,心向着那乞儿,道,“老爷去瞧瞧不就好了,他若没有宝贝,谅是不敢来的。” 赵士高起身,抖了抖衣服,出去了,那乞儿被请进了店里,将几张折叠得乱七八糟的纸递给赵士高。 这乞儿一身破烂袄儿不必说,手上脸上脏兮兮,看一眼便让人大倒胃口。 “什么玩意儿?”赵士高并不接,下人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瞪得大大的。 任他跟着赵士高这么些年,什么淫巧玩意儿没有看到过,却从未见过这些。 “这……怎么都一模一样啊?”那下人以为乞儿是要多拿银子。 “大爷瞧仔细了,这可都不一样呢!”乞儿口齿伶俐,想必这画,他也盘看了多次,知晓其中的奥妙。 下人贪念地看了好久,赵士高在一旁不耐烦了,他才把画儿给赵士高,“老爷,您瞧瞧!” 赵士高接过一看,惊愣不已,几张看完,猛地一拍大腿,连叫了几声好,“真是再也想不到啊,世上竟还有如此奇思妙想!” 虽是几张并没有着色的画,线条粗鄙,神态也并没有描摹出来,可难得的是内容。 “就这么几张?还有没有?” 乞儿笑道,“就这么几张,老板想要,二两银子,不还价。” 店小二嗤笑一声,“就这么几张破纸,还二两银子,漫天要价,我家老爷说好,可不是看中了你这画上的画技。” “画不画技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是好东西,您要瞧不起,我就不卖了,换一家去。总有能识货的,倒腾一番,卖给那些有钱人家,未必就不能大赚一笔。” “你有这能耐,你咋不大赚一笔?”店小二纯粹是要个低价,也欺负这小乞儿。 赵士高却没有心疼银子,摆摆手,让下人打发了那乞丐,酒也不喝了,当下就开始琢磨着,画起了扇面来。 他打算凑齐十二幅扇面,卖出去,必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赵士高的画技自是不必说,颜色晕染如同真人一样,肤白如雪,却又非常自然,男子的肤色要偏深一些,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乍一看,几张扇面似乎一模一样,可仔细观察,却又不同,人物轮换,看上去,像是一场游戏。 他本也是聪明人,后边应当如何画,他就跟出牌一样,掌握了规则,还能不知道如何出? 那小乞儿拿了二两银子,从画功堂里出来,走到了死胡同里头,左右看看,将身上的一身破烂袄子剥了,从雪地里抓了一把雪,抹在手脸上,把脏污擦了,又将头发整理了一番,分明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 他出了胡同口,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进了路边一间面馆。 大雪天,面馆的生意惨淡,老板在前头忙活,里头几张桌子,唯有中间靠墙的位置上,坐了一人。 他走过去,在那孩子的对面坐下,吆了一嗓子,“来一碗肉面!” “好勒!” 他对面,是个孩子,生得神秀俊逸,面目冷峻,正是贾琮。 这乞儿将二两银子朝他推去,贾琮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摇了摇头,低声道,“伱拿着,算你的!” 乞儿姓李,名叫狗儿。十日前,差点死在了贾琮的车轮子底下,贾琮留了他一命,又救济了他几个包子,他便赖上了贾琮,执意要卖身给贾琮。 贾琮手上本就没有人手,半推半就地买下了他。 贾琮给了他十两银子,谁知,他偏要退给贾琮五两,说是如今行情就是这么个行情,他这样的半大小子,卖身的话,东家嫌他吃的多,三两银子都要不了。 贾琮见他不耍奸,又对他中意几分,他又帮贾琮跑了几次腿,并不误事,颇有能耐,贾琮对他也极为信任。 今日,贾琮让他将十二张扇面一起卖给画功堂,狗儿看了十二张扇面,便说,“爷,十二张扇面,太完整了,奴才一个乞丐去卖,人家以为是奴才哪里偷来的,不敢买不说,刻薄些的说不得还要抓奴才去见官。” 贾琮见他如此机灵,心里已有几分满意,故意考考他,“那你说如何?” “这一看就是个游戏,那画功堂的老板专营生这些,去掉几张,他也能瞧出名堂来,也不怕他画不出完整的来。他也还以为是奴才从哪里捡来的,不起疑心。” 此时,贾琮见他事情办妥了,居然卖出了二两银子,对狗儿已是十二分满意,问道,“没出什么意外?” “没有,那老板一看就高兴,什么话都没说,痛快地给了银子。”李狗儿没好意思收起那二两银子,笑道,“爷若是觉着奴才这事儿办得好,赏奴才几个铜板儿就好,这银子太多了些。” “你拿着银子,去租一个院子落脚,我若有事,也能用得上。” 狗儿看了一眼手里的二两银子,有些为难,还是大胆地道,“爷,这院子要租多久?要是长租的话,会便宜一些,不过,二两银子怕是不够。” “那你说,要多少?” 李狗儿今年虽十四岁,可乞讨的年龄却已经超过了五年,他小时候家境不错,读过几天书,认得些字,心思也活络,算是见多识广的。 贾琮这也是故意考他。 狗儿一笑,露出一口齐整的牙齿来,与其他的乞儿又有不同,“爷,二两银子在南边和北边租一间屋子,一年那是够了,可爷这样的身份,奴才以为还是要在东城租,地段稍微偏僻些,一座二进三间的小院子,一个月二两银子,也足够了,若是租长些,小的还可以和人还个价。” 长安城当年仿金陵城而建,也延续了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格局,东城居住的多是富人,而达官贵人为了能方便皇帝的召见,便聚居在皇城的西边。 贾琮却只一笑,“就偏僻一些的小院子,先租上两个月,五两银子给你,尽够了,若需要添置些简单的家当也可。你手底下若是有人,拉两个可靠的给你帮衬,若人可用,将来我考虑要不要用。” 贾琮说着,挑了一筷子面,呼啦啦地吃起来。 “爷,什么人都行吗?老的,小的,都能给爷做事吗?”李狗儿小心翼翼,语带乞求地问道。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个家,当初他饿得要死了,倒在地上,差点被贾琮的马踩死,要不是贾琮救济了他几个包子,他一家子都活不过当夜。 见贾琮是好心人,他才决定把自己卖了,也是为了换几个银子,活一家人的命。 “你有什么人?”贾琮本就手上没有人,又不能明面儿上招揽。 “奴才家原是淮西那边帮人养马的,奴才爷爷和父亲都养一手好妈,奴才的妈会烧菜,有个弟弟年纪小些,也会洒扫,都愿意卖给爷,绝对忠诚!” 李狗儿眼里噙着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贾琮,若贾琮能够答应下来,从今往后,他一家子就有了落脚之地了,怎能不心急? “你给我跑腿,我一个月给你五百钱,尽够你一家子不饿死了,又何苦一家子都当奴才?” “爷是好人,也是贵人,若能一家子跟着爷,也是个依靠,将来谁也欺负不得奴才一家。爷若能答应奴才一家子给爷当奴才,就是奴才一家子的大恩人。” 贾琮心里极不平静,却也知道,李狗儿这话是实话,这世道就是这么艰难,穷人没有人权,在社会上就是个牲口,谁都能踩上一脚。 若是卖身为奴,虽说是一条狗,可狗的背后有个主人,有人打,就得掂量掂量其背后的主人了。 这店面不怎么齐整,外头瞧着,黑洞洞的,天儿又冷,外头刮起了鹅毛大雪,没什么人来,老板缩在灶膛边上,轻易不肯挪动。 贾琮结完账,慢悠悠地从店里出来,拢了拢身上的貂裘,踩着厚厚的雪往西行。 老何头和何贵在附近的巷口等着,看到爷出来,忙迎了上来。 “又落雪了,天儿冷,早些回去吧!”贾琮看了一眼头顶上黑沉沉的天,不定什么时候这雪又要大起来了。 周瑞家的兴巴巴地跑了来,她进了贾琮的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才往里头走了两步,一个小丫鬟从东厢房跑出来,喊道,“是哪位啊?” 周瑞家的看着这梳着两个丫髻的小丫鬟,和气地问道,“你是三爷屋里的?叫什么?” “我叫浮儿,您是哪位?来找画屏姐姐吗?“ “我是二太太那边的,奉老爷之命,来请三爷过去说话。” “真是不凑巧,三爷出门了,还没回来。” “今日不是休沐吗?三爷也不在家吗?”周瑞家的觉着不好,老爷在那边立等着呢,问道,“可知道三爷去哪里了?” 正说着,西厢那边,晴雯听到了声音出来了,看是周瑞家的,喊了一声“周姐姐好”,“来屋里向会儿火,喝盏热茶再走!” 周瑞家的少不得去了,浮儿进了屋子,里头生了火盆,几个小丫鬟正笼在边上向火,里头烤着芋头,冒出了香味儿。 “说什么呢?”翠儿问道。 “又是那边来的妈妈,说是要请三爷过去说话,准没好!”浮儿瘪了瘪嘴,没好气地道,“三爷待咱们是真好,在哪儿当差都没在这当差好。 “就是!可听说三爷惹了祸事,东边大爷就不放过,还有这边的老爷。起先,老太太还护着三爷,如今也不护着呢。” 这四个小丫鬟是专管贾琮屋里洒扫的,因年纪小些,贾琮素日里嘱咐画屏、晴雯和麝月等人,一定要善待,重了的活计,也并不要她们做,大雪天里还能笼着火盆说话喝茶,哪一个舍得不过这样的好日子? 活多活少都是次要,横竖都是奴几辈的,她们感念的是,难得有主子对她们这么好。 “丹儿,不是说,你有个姨母在东边府上太太屋里当差吗?要不,你打听打听去呗!”流儿出主意。 都是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虽是府上的家生子儿,不是不懂规矩,但两边府上规矩都烂了,谁还在乎这些个? 周瑞家的在西厢那边喝了一盏茶,得知贾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只好先回去复命,谁知,才出了三层仪门,就看到贾琮回来了,她不由得大喜过望,“三爷总算回来了,老爷立等着三爷说话呢。” “是二老爷叫我?”贾琮认得这是周瑞家的,她还有个女婿叫冷子兴,开了一家京都里出了名的古董行,尽淘些好货不说,在外头能把贾家扒个底朝天。 “是!三爷快去吧,老爷要等急了。” 贾琮听这么说,也就不先回去更衣了,复又出门坐了车,往荣国公府转去。 贾政等得有些急了,贾琮进来,王夫人已经不在了,他行过了礼,贾政赐座,“坐吧,叫你来,也不为别的,你惹出这样的大事来,原也怨不得你,我只寻思着,如何寻个稳妥的法子,把这件事了了,兄弟之间,闹成这样,终究不是家族之福啊!” 还有一更晚一点,尽快在三点前; 第84章 划清界限 第84章 划清界限 贾琮非常意外,寻思,贾政是不是读书读糊涂了,眼下就算他愿意低头,贾珍又能饶得过他? 就算贾珍不好酒色,哪个男人被伤了命根子,也要把那人记仇抱恨一辈子,对仇人不下死手,也绝不会罢休。 更何况,他也绝不会向贾珍这种人低头,先不说人品的事,本就是贾珍为了替金荣出头,先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面似恭敬地道,“老爷,非侄儿不肯低头,珍大哥哥怕是不肯原谅侄儿。侄儿当日确是太鲁莽些,也是怕极了,才不得已而为之。“ 贾政瞧不出贾琮的抗拒来,只将“不得已”三个字听进了心里去,叹息一声,“琮儿,无论如何,你都是贾家的孩子,纵然没有这些才气,你也当与你琏二哥哥和宝玉一般,伱比宝玉才小几天?我是不想看到你落个不好。” 毕竟,贾家这一代里头,矮子里头拔长子都拔不出一个好的来,贾琮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贾政能不可惜吗? “这一切都是侄儿的错!”贾琮倒也不是冷心冷肺的人,他知道贾政这个人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书读得不好,可一身酸腐气极像儒生,不必去怀疑他的真心。 只他实在是不想和贾政这样一个迂腐君子多言,纯粹是浪费时间。 “罢了,你也别担心,这件事,我再去找老太太说一说吧,你跟我来!” 贾政说完起身,贾琮吃了一惊,绝难相信,贾政会为了他而去抗衡老太太。要知道,《红楼梦》里,宝玉做下了逼死母婢,勾结忠顺王府戏子琪官,被寻上门来,贾政痛打儿子,老太太一句话,贾政便跪下请罪,不敢违逆。 可见,“孝”之一字压死人。 等到了荣庆堂,门口打帘子的丫鬟看到贾政二人进来,朝里头报了一声,“老爷和琮三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 里头传来老太太格外不喜的声音,“不是说了,让他不要来了吗?我要他请什么安?” 这个“他”指的便是贾琮了,贾琮掉头就要走,孝顺孝顺,既要孝,又要顺,他不留在这里,也说得过去。 “母亲!”贾政一声凄哀的呼声,把贾琮也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一看,见贾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母亲,给琮哥儿一个机会吧,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 说着,贾政竟然哭了起来,一个大老爷们,跪在了雪地里,周围还有诸多的丫鬟婆子,他却不管不顾,连脸面都不要了。 贾琮并非冷血之人,实在是,原身与姨娘七八年里,在这贾家过的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生活,他穿来之后,并非没想过自己是贾家的子孙,并不愿就这样与家族决裂。 他也知道,一个没有家族庇护的人,在这样一个宗法大与国法的社会里,寸步难行,难以生存,只是,贾家执意要打杀他,他若是还心存幻想,就不止是一个“蠢”字了得。 尽管贾政这一跪,并不会令贾琮改变自己的计划,他却不能不领贾政的情,也只好跟着跪了下来,“老爷,侄儿何德何能得老爷如此善待,请老爷不要以侄儿为念,当顾及身体。” 门外的丫鬟已经进去禀报去了,里头,传来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声音,“让他跪,让他跪,这大雪天里,他跪着,是要逼死我啊!” 贾政听到后,却并不起来,而是双手扶地,头磕在雪地里,“老太太,非儿子不孝,琮哥儿年纪还小,便是做错了事,也断不是他一个人能担得起的,请老太太看在他好歹是贾家子孙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 “老爷!是侄儿的错,侄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该领的惩罚侄儿并不怕!”贾琮眼里含着热泪,“老爷上了年纪,这冰天雪地,寒气浸体,若落下病根,侄儿万死难辞其咎!” 贾琮是半点都不想欠贾家的人情,他尽管也知道,他能够以诗书得宫里的赏赐,得了这个官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的身份,他是荣国公的子孙。 可出身这种事,不是原身能选择的。 良久,听到老太太气冲冲地道,“让他进来吧!”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做了让步,但也只让贾政进去。 贾政艰难地起身,走到了贾琮身边,道,“琮哥儿,你也起来,你与我一起进去,老太太若有惩罚,你须领着!” 贾琮抬头朝贾政看去,很想拒绝,但看到贾政一双眼睛红红的,眼中浮现出的恳切,他虽觉得自己不需要,却还是无法拒绝。 再加上,他也不想一直跪在这雪地里,若是落个风湿,后半辈子有他好受的。 里头,老太太听得清晰,也并没有再说什么。 贾琮便随贾政进了屋子,一股暖意袭来,绕过屏风便看到,老太太一人歪在罗汉床上,一个小丫鬟拿着两个大锤子,正在轻轻地给她敲腿。 王夫人本坐在下面的椅子上,看到贾政进来,忙起身。 贾政走过去,便跪在了地衣上。 见贾政跪了,王夫人不好站在,贾琮便也跟着跪在了最远处,低着头,无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贾政拜下,流着泪道,“儿子不孝,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你还知道是扰了我的清净,你把这蛆心的种子带到我这里来,又是要做什么?” 老太太怒气冲冲,厌烦地看向贾琮,“他跟他那姨娘是一个德行,难道你还瞧不出来?他何曾把你我当成了什么长辈?是个随时就会翻脸的东西,你这么疼他,护着他,他心里未必就落了你的好!” 老太太如今这般对他,贾琮也并不感到失落,从前的慈孝,他原本也没有当真。 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不会去思考爱恨的来源。 “母亲,琮儿不是这样的孩子,他还是知道好歹。他再不济,也是贾家的孩子,是国公爷的子孙。珍儿的身体又不是没得治,多少好药,咱们这边出就是了,何苦要不依不饶。“ 贾政无比惋惜,“家里的孩子们本就不多,偏珠儿去的早,下剩的几个,琏儿有限,宝玉又是个这样的,环儿不用说了,读书也是不成器,唯独这个,小小年纪,原无人管,如今又闯出了这样的名头,若再这么不管不顾,外头笑话咱们不说,家里将来就真怕没人了。” 听到说起贾珠,王夫人忍不住抽泣起来。 “胡说!”老太太听了烦躁,上了年纪的人便不喜欢家里有事,只爱高乐,啐道,“宝玉自不必说,十个好孩子都比不上他一个。琏儿也是个好的,他和凤丫头两个,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他们调停得周周全全,有什么不好?别人家里有一个好的都难得,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老太太拿眼角看了贾琮一眼,“珍儿那边,大夫也说了,只能好得个五分,又不是别的什么伤。偏伤了那一处,他跟前如今也只有蓉儿一个,若这样我们都不理论,又怎么交代?” 贾政只流泪,虽说极难与贾珍交代,可若是这边也护着些,老太太不这么甩手,贾珍那边小惩大诫一番,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老太太这样的态度,大老爷那边先就要把贾琮打死,也未免太过了些。 “话虽如此,老太太好歹也帮琮儿向珍儿那边说一两句好话。” “你让我如何说?”老太太冷哼一声,对贾琮道,“你既然说出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该担起来,你撺掇着老爷来求这些,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琮之过!”贾琮倒也没说,不是他撺掇贾政来的,他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况贾政对他的这份好,他也不能无视。 贾政却忙道,“母亲,不是琮儿撺掇的,是儿子自己要来。儿子想了许久,越想心里越是不安。” 他怕折了这个孩子,将来贾家便真的没有指望了。 贾母见这老大的一个儿子,泪流满面,这般求自己,岂能不动容,她沉思良久,“罢了,你既如此,我也少不得要拉下这张老脸,去跟珍儿说一说了!” “母亲,一应的责罚,就由儿子受着,万要保住这孩子。” “胡闹!”老太太大发雷霆了,疾言厉色道,“真是越说越糊涂了,他做错了事,如何由你来受着,这成了什么了?” “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不过是会读书,会写几个字,念几首诗罢了。你也别忘了,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便是中个状元回来,又能有多大的用?不过是锦上添花,值得你这样?” 可到底,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这些道理贾政固然懂,但他有自己的信念,数十年之功,绝非老太太几句话就能动摇。 “二老爷之大恩,侄儿铭刻在心,今生唯有努力向学,方能报答一二。侄儿对珍大哥虽有万不得已的苦衷,终究还是酿出了大祸,该侄儿承担的责任,侄儿当一力担之,若没有这样的勇气,做了缩头乌龟,将来又如何在学业上有所进益?” 贾琮朝贾政拜下去,“万望二老爷成全!” 贾琮越是如此懂事,贾政越是心疼惋惜,甚至生出了一点心,为何宝玉不是这般?偏这样好的孩子,又是生在大房那边。 老太太见贾琮如此,也放下心来,她真是怕了老二这个牛性子了,也深知他有心魔,他年少的时候,一心想从科举出身,最终还是走了恩荫的路,也成了一辈子的心结。 如今,家里有这样一个读书种子,他岂能不多看顾些? “罢了,珍儿那边,等他病好些了,让他过来,我与他说说。”老太太说完,挥挥手,一眼都不肯多看贾琮,让他赶紧走。 贾琮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他从荣庆堂出来,才走在院子里,就看到黛玉跟前的丫鬟紫鹃来了,圆圆的脸上,笑意盎然,朝贾琮福一福身,“三爷,姑娘们听说三爷来了,都想请三爷去里边屋子说话呢。” 今天的更新! 第85章 打草惊蛇 第85章 打草惊蛇 贾琮略有些迟疑,正要说今日太晚了一些,帘笼掀开了,一个罩着大红羽缎对襟褂子的姑娘走了出来,一双琥珀般清亮的眼睛朝他看来,轻喊了一声“三哥哥!” 是黛玉。 乍然从那热烘烘的屋子里出来,外头便显得越发冷一些。 贾琮不得已,走了过去,“林姑娘,有什么事吗?” 听了这一声“林姑娘”,黛玉的眼眸猛地一黯,神伤之下,要落下泪来,她轻抿唇瓣,抬起头来,看着贾琮道,“三哥哥,原说你来了,请你进来喝一杯茶,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都在。” “怕是没时间了!”贾琮说着,抬起了手想要理一理她被风吹乱了的刘海,小姑娘一脸仰慕的神情,又是与他一般飘零之人,手动了动,贾琮又忍住了,道,“进去吧,仔细吹了风头晕!” 说完,贾琮便要转过身去,走进了风雪里。 他倒也并非是冰冷之人,也无意要伤害黛玉这样一个红楼世界里的可怜人,只是,他如今的处境本就为人所不容,再和姑娘们走得近了,也是给她们招惹不快。 “三哥哥!”黛玉快走两步,追上了他,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贾琮回过头来,黛玉低声道,“三哥哥,你……小心些,雪滑!” 冰冷的天里,贾琮如同饮了一杯烈酒,灼烧得全身都热血腾腾,黛玉一双灵慧的眼里满是担忧,她必然不是因为雪滑而让他小心的,东府那边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事以密成,几事不密则成害,贾珍还真是个蠢货。 “不会有事,进去吧,伱身体本就弱,冻着了又起病。”贾琮见她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一双含露目里泪珠儿颤颤,却渐渐地盈开了笑意,也朝着她一笑,“不用担心我,三哥哥从来不会输!” 黛玉松开了他的衣袖,泪眼朦胧中,看着贾琮还没有走出庭院,风雪便弥漫了他的背影。 “姑娘,多体谅三爷吧,三爷这般,也是为你好呢!”紫鹃扶着黛玉,劝她进屋。 屋子里,探春等人见只有黛玉和紫鹃二人进来,黛玉眼圈儿红红的,很是诧异,“三哥哥竟和我们如此生分了吗?他不愿意来?” 迎春也很惊讶,只她生性木讷,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惜春年纪又小,还一副玩性子,诸事也都不放在心上,随姐姐们罢了。 “他并不是生分了,他怕是有要事。”黛玉解释道。 宝玉颇心疼黛玉,看到她流眼泪,就愤愤然,“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不愿搭理我们罢了。他也真是个糊涂的,纵然老太太不喜欢他,又与我们什么相干?难道是我们要处他以族规?可见,他也只是会写两首诗,会写几幅字罢了,也不是个灵透的人。” “天底下,也只有你是个灵透人,连我们也都不灵透了。”黛玉怼道。 “我多早晚说你们不灵透了?我不过说了这一句,还不是因为他辜负了你的心。”宝玉伤心欲绝,额头上都沁出汗来了。 “我要他不辜负我的心做什么?” 眼见,两人就要又吵起来了,三春急得不得了,探春正要劝宝玉,却又见宝玉欢喜起来了,朝黛玉打躬作揖,“好妹妹,原是我不对,不该火上浇油,你就饶了我这遭吧!” 原来,宝玉是听黛玉把她和贾琮撇开,他才高兴起来,他倒也不是受不得黛玉的气,两人每每吵架也都是宝玉为了分辨黛玉的心,才闹起来,这会子,既然知道黛玉并没有把贾琮放在心上,他岂有不欢喜的? 却不知,黛玉本就有些极傻的根性,她一心担心三哥哥,既然三哥哥说了他从不会输,她就信了他的话,放下心来。再,她担心贾琮是真,可若贾琮不领情,那又是贾琮的事,与她也没干系。 正如《红楼梦》中,她一心托付给宝玉,纵然宝玉是个担不起的,最终辜负了她,她也只是流泪而尽,却无半点怨言,正如她绛珠仙草下凡还债,债还完了,两清一般。 夜里,紫鹃服侍黛玉睡下,见黛玉久久不睡,辗转反侧,不知想到了什么,就会落一遍泪,她不由得劝道,“姑娘今日也是太小性儿了一些,分明宝二爷是在为姑娘打抱不平,姑娘又何苦说那些话刺他?若又闹起来了,如何得了?” “你若是要为他打抱不平,明日我就回了老太太,让你服侍他去!” “我为姑娘的一般心,姑娘也不是不知道。”紫鹃是看到,上一次黛玉和宝玉闹起来,宝玉又摔了玉,太太分明对姑娘已经十分厌了,她才担心起来的。 “老太太上了春秋的人了,姑娘又还小,眼下尚能将就,可将来呢?总是为了一件两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姑娘不看别的,只看宝二爷待姑娘的份上。” 黛玉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如何不知道紫鹃的心,可她若是不和宝玉闹,真正如亲姊妹一般,莫非太太心里就不恼吗? 终归是寄人篱下的苦! 黛玉也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儿,他跪在雪地里,身形单薄,却偏如一座山一样。 “偏你今日话多,这都多早晚了,还说这些。” “我也是为姑娘多想一想,姑娘今日还在恼三爷吧?三爷可是比姑娘更可怜的人儿呢,他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情和姑娘们顽闹写字?姑娘平日里不是挺心疼三爷的吗?也不说多体谅体谅他!” “我多早晚说不体谅他了?”黛玉没好气地道,但语气总算是松快了些。 贾琮的院子里,书房里亮起了灯,贾琮坐在桌前读书,晴雯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瓶,递给他,“是三爷的小厮何贵遇到了我,让我送进来的,说是务必要交到三爷手里。” 贾琮接了过来,打开瓷瓶,见里头是一粒蜜饯。 晴雯也跟着见了,“咦”了一声,“巴巴地送了蜜饯过来,就这么一粒,这算什么?” 贾琮已经关上了瓷瓶,他笑道,“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想必是想让我尝个鲜儿吧,夜深了,你和麝月去睡吧,别管我了!” “三爷,前头说好了,你要是再熬夜,我和麝月就轮流陪着你,今日是我当值,反正三爷不睡,我就不睡!” 主子的房间里,多有丫鬟陪床,若是拔步床,丫鬟们就会在浅廊下打地铺的,若和主子亲近,便睡一张床的,也有套间暖阁里头另设大床,在大床上陪着的。 贾琮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小架子床,因连了书房,也并没有设大床,难道要两个丫鬟在地上打地铺? 若真要陪睡的话,少不得要与他睡一张床,贾琮如何能答应? “我这就睡了,你先去睡。”贾琮起身,晴雯快手快脚地帮忙收拾,又叮嘱,“三爷要赶紧睡,别熬夜,听说熬夜多了,会长不高。” 贾琮笑笑,等她出去了,又坐回了桌前,开始鼓捣那一枚蜜饯。 东府那边的事,贾琮自然知道了,贾珍便是吃了这种蜜饯后才能举势,床帷之间得以圆满。 贾琮闻了闻这蜜饯,弄了一点下来,轻尝了尝,倒也没有咽下去,用茶水漱口后 好在,他意志力坚强,怕小小年纪做了这事伤了身体,一夜挺了过来。 次日,贾琮从宫里回来后,便去了一趟东街,买了一些药材和香料,回来的路上,他掀开车帘子,看到了随处可见的流民,在寒风里发抖,也有一两个拄着一根棍子,跋涉在雪地里。 “今年的流民是不是比往年多些?怎地都进了京都了?”贾琮问道。 “都多,往年也多。今年是皇上体恤下民,没让五城兵马司的驱赶。不过瞧着,是比往年多一些。”老何头赶着马车,忧心地道,年成不好,谁心里都难免担忧。 贾琮放下了厚厚的帘子,靠坐在车厢壁上,车里的火盆烧得很旺,他伸出一双手,慢慢地向着火。 红楼世界虽然不是前世他所处的那个历史上的某一段,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关联,他最近在宫里读书,里头诸多书籍是外面没有的,让他知道了,这虽然是大顺朝,可在东北那边竟然还有一个金国,而缔造者竟然是一个叫做努尔哈赤的人物。 这就不能不让贾琮警惕了。 马车猛地一顿,贾琮的身子朝前倾,差点一头栽进了火盆里,外面,老何头的声音极为急促,带着颤抖,“三爷,车被流民拦住了!” 贾琮稳住了身形,从马车里走了出去,站在车辕上,看着前面聚拢来的流民。 猛然间,流民竟然这么多了,若是暴乱起来,他今日非死在这里不可。 只是这些流民为什么偏偏拦了他的车?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一件破烂得可以见肉的袄子,手里拄着一根棍子,在雪地里跪下来,“贵人,赏一口饭吃吧!” 贾琮见这人面容宽阔,虽瘦骨嶙峋,可也并不是虚弱不堪的样子,心头越发生了疑心, 这人身后,同样是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流民,却两眼无神,行尸走肉般的流民,寒风刮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这些人似乎完全没了感知。 贾琮知道,一旦他拿出了银白之物,或是一点点心吃食,这些人便会眼睛发绿,能把他也一同吃了。 贾琮便命老何头道,“先停下,等一会儿,等五城兵马司的来开了道,咱们再走!” 他师父已经派了几个亲兵,一直远远地跟着,贾琮倒也不怕,这等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出面,却一定会搬来救兵。 老何头进来了,哪里敢进来,他还得看着马儿呢,只往车厢上一靠,叹一口气,“世道越来越艰难了,今年一冬,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听说这雪灾闹得很大,周边几个省,竟是颗粒无收。老百姓去哪里讨生活去?” 贾琮依旧向着火,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传来马蹄声,吆喝声,看来是有人来驱逐流民了。 等嘈杂声响过了,老何头一声吆喝,马车再一次缓缓地移动。 贾琮掀开了一点车帘子,看到流民们站在路边,目光茫然地看着马车,而之前那个汉子,目光阴沉,朝车厢这边看了过来,目光落在车帘上的时候,眼睛猛地一眯。 北婆台寺位于陈枫门大街上,靠近陈桥门边上,原本也是一个香火旺盛之所,人间仙境之地。 大晋末年,大顺的军队攻进京城时,第一任荣国公便是在这里,领兵最先攻克了城门。 陈桥门内的一应建筑在炮火中摧毁,北婆台寺首当其冲,如今只剩下了一座破败的大雄宝殿,五间法宝楼也只剩下了残垣,成了流民乞丐汇聚之地。 此时的大雄宝殿里,一张供桌被抬出来放在中间,桌上,一块卤猪头肉,几只卤鸡,一盆碗口大的包子堆在上面,十来个流浪汉围坐着,吃得满嘴油光。 “奶奶的,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食,等把那小公爷捉了,就把他炖了吃,嘿嘿!细皮嫩肉的,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说话的,便是在路边与贾琮对视过一眼的汉子,此人名叫张毛子,陕西人,家里本有几亩薄地,若年成好,也饿不死人,总不必背井离乡当流民。 谁知,官府是三天两头来收税银,其中一笔匠班银,说是他爷爷欠下的,五两多银子。 这匠班银乃是有手艺做买卖的城里人要纳的以银代役的税银,按太祖皇帝的规定,工匠三年为班,轮流到京师服役三个月,如期交代,名曰轮班。 永嘉二十一年,规定轮班匠可以银代役,凡愿意出银者,每月每名南匠出银九钱,北匠出银六钱,不愿者仍旧当班。 张毛子的爷爷死了十多年了,篾匠手艺也没有传下来,依旧欠下了五两多银子的匠班银。还说是中间承了几次皇恩,减免了几次,要不然要欠下上十两银子。 可怜张毛子三十岁了还没有娶亲,家里几亩薄地因这几年年成不好,遭了灾,又欠下了二两多税银,合计七八两银子了。 八月中秋那天,税差又上门来收税,差役要抄他们的家,抢了值钱的东西去卖,拉扯之下,他父亲一头碰死在了门柱上,张毛子一看这情形如何了得,当下便抄起了板凳朝那差役挥了过去,当场死了一人,又伤了两人。 他母亲见形势不对,为了让儿子逃命,一头撞向一个差役,临死的时候还死死地抱住那人的腿,催着儿子逃命。 张毛子这才在他母亲一条性命的护佑下跑了出来,从此再也没有了归途。 等后来与韦公豹这一伙人一会合,说起来,才知道,原来这命也不是他一个人摊上了,若没有韦公豹等人的接纳,张毛子非冻饿死在这里不可。 前两天,他们接了一个大单,对方一口气付了二十两银子的订金,要一个小孩子的命。 张毛子主动请缨去探情况,便有了今日,他在大街上,鼓动流民拦路,将贾琮逼出来一见的事。 果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生得倒是好,可如今张毛子性情大变,只觉得这世道是狗日的世道,活该所有人都死光了。 “都看妥当了?”韦公豹问道。 “看妥当了,俺是没看到再比那孩子生得好的了,绝错不了。杀了也怪可惜的,听说城里头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都能卖不少价钱。”张毛子笑道。 “不用节外生枝,对方说了,要是得手了,还有八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买这么一条命,有什么不合算的?有了这笔银子,咱们可以把手里的棍子换一换,将来未必不能接大单子。” “是这个道理,大哥,你说吧,这任务怎么做,这一次,还是我领头,如何?”张毛子初来乍到,一次探哨,并不能让他在这团伙中立下功劳。 韦公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破旧的纸,上面胡乱画了几根线条,“听说那小子机灵得很,等闲不出门,平日里,他只走这两条路线,今日竟然能够跑到东街去,也是个机会。只可惜我们事先不知道,我们在那边的人也少了些。” “大哥说的是,要是人多,今天他就走不了了。那小子也是忒机灵了些,他今天要是强行让人驱赶我们,小弟就能吆喝一声,人一多,冲上去把那小子就当场毙了,说不得,银钱都到手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快不快?” “快倒是挺快的,边上还有商铺,我们也不敢太张扬了。那小子就是这样,走的都是人多的地方,不好下手,小弟才一直忍着了。” “嘿嘿,八十两,不能让弟兄们睡花魁,找几个娘儿们来,咱们也乐呵乐呵。”韦公豹说着,舔了舔厚厚的嘴唇,其他人听了,也都淫笑起来,都是多久没沾肉的人了。 气氛活跃起来,热血也都沸腾了,大家各抒己见,很快便派好了人,探哨的,埋伏的,动手的,选好日子,打算把活做完了,好过年。 贾琮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张毛子的那张脸,对方看到他后,眼神都不曾波动一下,让贾琮非常怀疑,他就是在那里等自己的。 他的手在小桌板上轻轻地敲了敲,实在想不明白,他今日从宫里出来,也是临时起意去东街买药,用的还是为姨娘买药的借口,他的行踪没有谁暴露,那就只说明了一个道理,有人跟着他。 贾琮懒得掀开帘子去看了,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只要知道,是谁朝他下手,打算用什么人就好了。 蠢货! 贾琮在心里骂了一声,拿起了手边的草药,凑到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章节! 第86章 真动手了 第86章 真动手了 一连数日,贾琮从宫里回来后,先去夏进的小院子里开小灶习武,再回来窝在屋子里制香。 这一门手艺也是贾琮前世从祖父那里学来的,他祖父虽然是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老人,可却是生活在一个大宋时期的文人,谈经论道、琴棋书画香酒茶,无一不精。 原本,祖父是要将这些手艺都传给他,贾琮却没有心思学这些,他感兴趣的是抖音和游戏。 要不是小时候,慑于祖父的威严学了一些,如今,他就真的要束手无策了。 所以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此话不假。 将香制成后,贾琮让晴雯拿来了香炉,点燃了一块,随着袅袅的香烟从炉子里升起,屋子里弥漫上了一种奇异的香味,令人感觉安详,心生庄严。 “呀,这就是三爷这几天制出来的?”晴雯深吸一口气,“真好闻,比起宫里赏下来的百合香都好闻。” 每年宫里会给贾家赏下一些宫制的百合香,老太太除了给两个儿媳妇,李纨和熙凤分下一点外,旁人等闲都得不到。 当然,宝玉和黛玉是个例外,只黛玉不爱熏香,宝玉的屋子里也不是一直用得起御赐百合香。 逢年过节的时候,若有大的宴请,老太太才会拿出宫制百合香来,既是对皇家的尊重,也是一种体面。 那香自然是好闻,淡雅中不失富贵,以沉香为君,其他香配伍,有免疫辟秽、芳香燥湿、化浊开郁之功效。 贾琮这一次制成功后,便制了不少,让晴雯拿一些去给钟姨娘,“跟姨娘说,这是我做出来的,不必省着用,要多少都有。” 他制出来的香,单闻香味儿清幽淡雅,也有安神补气之疗效,但若是与那蜜饯结合着用,更是有迷幻之神功。 不过,这需要拿人做试验。 晴雯忙领了去了,回来后,对贾琮道,“姨奶奶说这样的好东西,既是自己家里做出来的,也不算珍贵,就让画屏姐姐包了一些给那边赵姨娘送去了,说是赵姨娘前些日子,得了太太的玫瑰卤子,正说没有用来还礼的呢。” 这正中贾琮的下怀,就没想到,这么快就把香送出去了,“跟姨娘说,还有多的,府上谁要,别吝啬不给。” 宁国公府的上房里,烛火通明,将一应摆设照得珠光宝气、富丽堂皇。 尤氏刚送走了璜大奶奶,贾珍便进来了,问道,“今日他来,有什么说的事情没?” 尤氏指了指面前的一个锦盒,“倒也没说什么,只说得了一种香,很是不错,当宝贝一样拿来送给我使,说了半天话,就走了。” 璜大奶奶前来,为的还是金荣的事,贾琮打了金荣,养了几天伤也好了,小孩子之间动手,也不会要死要活的。 可贾珍为了这事,与贾琮不依不饶,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听说西府那边老太太对他们都有了意见,璜大奶奶把从外头得的一点子香拿了过来,送给尤氏,为的也是表白忠心。 偏尤氏对她却不冷不热,璜大奶奶把香留在这儿,说了半天好话,听说贾珍回来了,她方家去。 “什么好香?值得他巴巴地送了来?” “说是很金贵,如今也没的卖,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些,说得天花乱坠,当我什么时候没见过好香一样!”尤氏扯了扯唇角,“蓉儿的婚事到底怎么个说法?眼看着要过年了,是定下来还是不定?” 贾珍这两天在蜜饯的帮补之下,很是威风了两夜,精神体力虽然亏损得有些严重,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还顶得住,心情也舒畅多了,“这事也得请太爷去,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定下来的事?” 贾蓉说了工部营缮郎秦家的姑娘为妻,这婚事是打小儿就定下来了的,尤氏也见过那姑娘一面,颜色生得极好,只身份低贱了些,从养生堂抱来的。 若贾蓉是她亲生的,她必然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只尤氏自己没有个儿女,续弦的身份,这等事,由不得她多嘴。 能把事情办圆乎,就是阿弥陀佛了。 贾珍说了两句,起身要走,尤氏吩咐银蝶,“把这香收起来吧!” 银蝶忙过来收拾,谁知,不知怎么地,那锦盒落在了地上,拇指头般大小的香料散了出来,一股奇异的香味散逸出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贾珍的脚步便停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身上一阵松快,有登极乐之感,忙蹲下身,捡了一块,放到鼻端一闻,又是一阵神清气爽,体力都恢复了,那疲乏的感觉一扫而空。 “收起来!”贾珍吩咐道。 “是是是!”银蝶趴在地上,将香一一捡起来,放盒子里,贾珍袖起来后,便出去了。 进了书房,贾珍才将香递给丫鬟,“把香换了。” 俞禄在门口探头探脑,贾珍没好气地笑道,“鬼鬼祟祟又在做什么?” 俞禄一溜烟儿进来,围着贾珍打转儿,“爷再是想不到,今日奴才得了什么好东西!” 这就是贾珍喜欢俞禄的地方,总能弄些好东西来让他快活,问道,“狗东西,什么好东西不拿出来,谁有功夫给你猜谜语?” 俞禄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扇子出来,双手捧给贾珍。 贾珍没有接,嗤笑一声,“一把扇子,便是金子做得,也值得你这样,眼皮子怎么浅成了这样?” “爷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贾珍只好接过了这把乌骨扇子,划拉打开,正面是一丛牡丹,只看一眼,觉得无趣,翻过来一看,两眼便直了。 俞禄见此,难免自得,指着那扇子,“爷,一共十二把,奴才好容易弄了这一把来。花了二十两银子!” 以贾珍的水平,看画工如何,自然是为难他了,贾珍也无心去看什么着色,人物,留白之类的,他只看着画上的趣儿,便已是满心欢喜不已。 “好东西,别说二十两,二百两,爷也出的起,你说一共十二把扇子,怎地不全买了来?” “画功堂今日才出的,还是奴才到的巧了,晚到那么一会儿,二百两都买不到。那东家非要十二把一起卖,说本就是十二把一个故事,那就只能得一个买主,奴才们都不干,就合在一块儿买了来,再一人一把分下来的。” 俞禄凑近了贾珍低声道,“爷,听说这是个圆圈游戏,比输赢的。” 贾珍听得一颗心怦怦跳,问道,“都是哪几家把扇子买了去,回头给那几家下个帖子,咱们就办一场赏扇会。” “左不过是那几家,爷都知道的,奴才这就去办!”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几家恰好和宁国公府关系都***日里,这几家的子弟也常来,彼此熟悉,这事儿,办起来也不难。 想来,得了扇子的,和大爷也一样,只得了一把扇子,谁还不好奇,其余的几把扇子上到底都画了些什么? 画功堂的老板也都说了,十二把扇子,画的可是一个故事,也是一个游戏。 冬夜里,地龙烧得滚烫,热浪腾腾,将香炉里的香蒸得愈发迷离,丝丝柔柔地朝偌大一张拔步床里头飘散过去。 ....... 一.夜折腾下来,贾珍依旧精神饱满,倒是两个姬妾已是起不来床了,躺在床上抱怨。 “哈哈哈!也就这点能耐,嗯?” 对贾珍来说,这怕是世上最动听的赞美词了,比什么金榜题名,金殿传胪不好听多了? 他信步去了尤氏屋里,两人一起用了早餐,尤氏看着贾珍眼底下的黑眼圈,就跟画了螺子黛一样,欲言又止。 贾珍也懒得与她多说话,女人过了二十五,对他来说,便没有了趣味。 “上次的那香,伱跟璜大奶奶说说,哪里得来的,我们花钱买一些,以后,家里就用这个。” “你那日拿了去,我寻思你许是喜欢那香,我就问过了,说是去了凤丫头那里,她在用,就问了一嘴,凤丫头就包了一些给她了。我就说,等闲她也不会往我们跟前拿,原是凤丫头给的。那边都在用,我不去要,她们也会送些过来。” 果然,话音方落,银蝶就进来说,“太太,那边琏二.奶奶让人送了香过来。” “是谁送来的,快请进来说话!” 来的是旺儿媳妇,手里捧着个盒子,“奶奶说先前没送来,是怕不好,又怕大奶奶用不惯,如今咱们奶奶用着还好,提气也比往常足一些,就给大奶奶多送些来。自家的东西,大奶奶不必心疼,宽松着用,等用完了,再往那边取去,或咱们再送来。” 贾珍好奇地问道,“怎么是自家的?那边是哪里得来的?” 尤氏自是不知,旺儿媳妇得了熙凤的吩咐,笑着道,“说出来,珍大爷怕是不喜欢,不过,咱们奶奶说了,珍大爷要是不用,也别糟蹋了这样的好香,退回去咱们奶奶用也行。” 贾珍没好气地笑道,“你这老货,还没有说是哪里来的?” “是琮三爷制的,二.奶奶才说了这样的话,还说珍大爷和琮三爷过不去,可千万别和香过不去。知道珍大爷不喜琮三爷,可这香不送过来也不好,显得咱们用了好东西,偏不给珍大爷和大奶奶用一样。” “真正凤丫头这张嘴,十个会说话的男人都说不过他。”尤氏笑着,小心翼翼地看贾珍的脸。 贾珍放下了茶盏,笑道,“你回去跟你奶奶说,我不管是谁制的,我只领她的情就是了,这香我很喜欢,若放到外头去卖不便宜,让她可别错过了这挣钱的好时机。” 这话,旺儿媳妇没听懂,她回来学给熙凤听,熙凤笑了笑,鼻子里出了一声气儿,平儿倒是担心起来,问道,“奶奶,这话怎么说?” “谁知道他在弄什么鬼,这是让我从琮兄弟那里把方子拿来呢,怕琮兄弟以后没机会制这香,他又要用,能找谁去?” 平儿吃了一惊,“奶奶,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不是说要帮琮三爷去向珍大爷说情的吗?” “老太太未必不是哄着老爷呢,珍大哥那边怕是也得了信儿。你听听这话,这是等不及了,原说等太上皇的圣寿节呢,谁知道他们又在做什么鬼?” “那琮三爷岂不是要遭殃了?”平儿说着,眼里沁出泪来。 熙凤看了,嗤笑一声,“你又心软了?我也没瞧见你和他说两句话,他给了你什么好儿?你就替他这么担心起来了,仔细二爷不喜欢!” 平儿忍不住啐道,“二奶奶又在胡吣些什么?他一个孩子,我就算担心,又碍着什么事儿了?奶奶也别拿二爷在我跟前说事儿,别叫我说出好的来!” 说完,平儿一甩帘子出去了,熙凤气得跟了上去,自己打了帘子,“平儿疯魔了。这蹄子认真要降伏我,仔细你的皮要紧!” 恰好贾琏有事进来,撞上了这一遭,好笑不已,“我竟不知平儿这么利害,从此倒伏他了。” 俞禄的差事办得一向好,帖子下去之后,宁国公府宴请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十二月初八,请了几家关系好的来喝腊八粥。 过了腊八便是年了,宫里也放了假。 贾琮从宫里出来,先去了夏进那里,如往常一样,习武过后,他又在这里磨蹭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天将黑,老何头催过了两遍,才起身。 “是今日吗?”夏进也觉有异,便问道。 “应是今日!”贾琮想了想道,“便不是今日,徒儿也想今日把事给了了。” “都安排妥当了?可有用得上师父的地方?” 贾琮想了想道,“师父若出面,会让人生疑,师父若便宜,就帮徒儿嘱咐那边的人,若非我实在是命在旦夕,尽量别出手。” 夏进一听这话,哪里还放心得下,“眼看到了年关,京都里又进来了这么多流民,皇上特别下旨京卫,命加强巡查,守备皇城,今日我就先率军跟在你后面,哪能不管不顾,若出了大岔子,为师后悔都来不及了。“ 贾琮双膝落地,两眼一漫,泪水滚落,“徒儿多谢师父!” 马车从十字大街上拐出来后,上了后街,此时,天已经漆黑了,外面呼啸着北风,雪如鹅毛一般飞落,还未到宵禁时分,街上已经寥无人烟。 家家户户都在熬腊八粥,偶尔能够从空气中寻觅到一丝香味。 这是贾琮每日里要走的路,在老何头看来轻车熟路,再安全不过了。 “哥儿以后还是早些,今日也太迟了些,这路虽说日日都在走,雪也停了,可到底还是不安全。” 他话音方落,只见马车哐当一声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贾琮差点被甩了出去,心知对方动手了,他心头不急,面上却显出了一些惊慌,问道,“怎么回事?” “是哪个狗日的,在路中央放了根木头,爷,您现在里头坐一会儿,奴才和贵儿去搬开。” 何贵和老何头一块儿下了车,还没等他们挪步子,就看到雪光映照下,两边街上,一群流民围了上来。 何贵和老何头被唬得节节后退,何贵还在喊道,“你们干什么?” “贵人们,赏点吃的吧!” 这些流民比叫花子还不堪,脸上乌七八黑,头发凌乱如杂草,身上裹着破棉袄,棉絮露出来,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如同没有感情的僵尸,只朝他们逼近。 “快跑!”贾琮喊了一声,率先就朝前跑去,他一眼看到了领头的大汉,知道这些人是朝自己来的。 果然,他一发声,那大汉就看到了他,叫嚷道,“他是主子,他有钱,就是他!” 何贵和老何头还没有反应过来,贾琮已经一把甩开了身上老太太给的那件野鸭子毛的斗篷,斗篷迎面扑来,正好扑在了大汉的脸上身上,那大汉被迫停了一下脚步,将他与贾琮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快,快,堵住他的路!”大汉喊道,扔下了那斗篷,两条长腿跑得飞快,朝贾琮撵去。 贾琮这两个月来,花在练功上的时间比书本上多多了,每日里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路线,熟悉得如同在自己的卧房里,趁着流民还没来的时候,便冲到了宁国府的后门上。 “开门,快开门!”贾琮拍在门板上。 第87章 抓个正着 第87章 抓个正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贾琮一个箭步冲了进来,道,“快跑,贼来了!” 今日守门的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是得了别人十几个铜板,让今日给他留个门,以为是那人来了,谁知,竟然是琮三爷,忙拉住他道,“哎呀,三爷,您跑这里来做什么?” “嬷嬷,快跑吧,有贼人要闯进来了!” 外面已经喊打喊杀起来,雪地里冲过来好些人,手里都拿着兵器,这婆子自然是连关门都顾不上了,抱着头,就找地方躲去。 “快,那小子在那里面,去把他抓出来!” 门内,是扫得干干净净的地,两边堆着雪,路上,跌跌撞撞地跑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他惊恐般地扭过头来,看到这些人,竟是血色尽失。 “你们,你们别过来,别过来!”贾琮生怕人不进来,朝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些流民本来看到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子,不敢进来,可看到贾琮这般作态,纷纷大笑起来,张毛子一脚跨进来,“弟兄们,捉住他,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见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张毛子等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大户人家的后花园一向都很大,这么冷的天,又是夜里,谁还会来逛园子? 贾琮爬起来飞跑,到了园子的便门处,那门已经开着了,贾琮忙冲了进去,一个小厮拉着他就往前跑,跑了一段路,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两层楼,“爷,前头就是天香楼。” 今夜,贾珍已经邀请了好些人来,就在天香楼里摆了酒席,那游戏就要在里头玩起来。 “开始了吗?” “早就开始了,爷瞧个新鲜去,要我说,也没什么看头。” “那行,你赶紧走吧,别叫人看到了!” “谁看到,天又冷,夜又长,这会子守夜的婆子们都会局去了,别说人,鬼都见不着一个,爷小心些!” 那小厮得了贾琮不少银子,此时又拿了一个银锭,二话不说,也就抄近道往前头去了。 后面的流民追上来了,通外河引来的河水汇聚成一条长长的河流,河边枯草衰败,两岸杨柳只剩下枯枝,就跟在野地里一样。 张毛子进了这园子,本就是心里发慌,此时,见了,四野里无人,胆子又大起来,看到贾琮就在前面,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他几步追上去,手里的棍子,朝贾琮猛地挥下。 贾琮听到疾风声,身体往前一扑,本笨拙不已的步子,突然稳健起来了,只张毛子却没有看在眼里,以为这孩子只是运气好,躲过了他一袭。 “伱们是谁,我……我是荣国公的孙子,你们要是敢过来,我让我……爹把你们灭九族!” “九族?哈哈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都是孤家寡人,还九族呢!” 张毛子大笑起来,他身后的人也跟着狂笑,眼见这小鬼爬起来又往前跑,张毛子喊道,“大家伙,抓住他,国公爷的孙子,值不老少钱呢!拿了钱我们去睡花魁!” “哟嚯!” 这些人只看到了钱,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看到贾琮跑,就觉得简直是一座大金山在移动,纷纷加快了脚步。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一味莽撞,进来前,张毛子也留了几个人在后门口守哨,一旦有异动,就示警。 此时,这些人也追上来了,为首的小队长名叫石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别看他年纪小,手上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喊道,“毛子哥,不好了,后门口上有官兵,我们出不去了!” “啊!”众人顿时悚然,纷纷围了上来,你一嘴,我一舌,“怎么办?被官兵抓到了,岂不是要死?” “怎么会有官兵呢?难道有人把咱们出卖了?” “不是,是巡逻的官兵,不知道怎么就守在后门口不走了,哎呀,我知道了,一准儿是那辆马车,他们起了疑心!” 张毛子看着不远处的贾琮,富人家的孩子真是不经摔打,就跑了这么一段路,气喘吁吁,眼看跑不动了,他本来就打算要了这孩子的命,此时更是不犹豫,“咱们的生路就从那小子身上要,抓住他,让他爹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天香楼在一座假山的南面,从假山绕过去,便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天香楼,来来往往的小厮,进进出出的娈.童,里头热热闹闹,不断传出各种声音来,氤氲的异香从门缝里飘散出来,廊檐下悬挂的宫灯在寒风里摇曳生辉。 好一派富贵奢靡的景象! 此时,圆圈游戏的淘汰赛已经进行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两个年纪稍微大些的被淘汰下来了,分别是修国公之孙袭一等子侯孝康和缮国公之孙石光珠,年纪虽与贾珍不相上下,却早早地就蔫了,见贾珍依旧勇猛,不由得格外羡慕。 “你家大爷不是说身子那块儿伤了的吗?眼瞧着,没事儿啊!”石光珠问在一旁伺候,不得上场,一双眼睛盯着滴溜溜转的贾蓉,不解地问道。 贾蓉呵呵一笑,凑到了石光珠耳边低语,“这里头,自是有些诀窍的!” 石光珠朝贴身的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贾蓉的怀里,贾蓉轻轻摸了一把,将一枚蜜饯递给了石光珠。 石光珠含在嘴里,“倒也不是为别的,这就跟咱老祖宗上战场一样,谁也不愿先阵亡不是?” 侯孝康见此,也过来了,朝贾蓉伸手,贾蓉很是舍不得,侯孝康不耐烦地道,“少不得你的好!” 贾蓉无法,只好也将那蜜饯拿了一枚出来,咬着牙道,“真没有了!” 蜜饯下了肚子,很快就一身燥热,酴醾般的香从青花海水纹香炉里袅袅升起,在石光珠的眼前幻化出了一个个天仙一般的美女,在朝他招手,“来啊,来啊!” 石光珠笑着冲了上去,这一举动,将贾珍等人惹怒了,之前说好了,淘汰了,就要认输,要想继续,就得等下一轮,哪有一上来就乱了规矩的? “快把他们拉下去,这要一开始就不守规矩,怎么得了?”负责维持次序的是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的牛继宗,这里头,八公之中,他现袭的爵位最高,赤.裸着身子过来,指挥小厮们将石光珠和侯孝康拉下去休息。 “让开,爷要快活,你们管得着吗?”石光珠一把将拉他的小厮甩开,他身上似乎有千百只蚂蚁在爬着,唯有挨上女人,他才舒服。 而那舒服劲儿,简直是世上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畅快得人灵魂出窍。 “日你妈,这还怎么玩?规矩都乱了!”正玩得开心的其他人,一见这阵仗,就不干了,亏得他还为了输赢,坚持到了现在。 牛继宗失了面子,哪里肯干,他吆喝一声,“之前说好了要是坏了规矩,怎么处置?” “少不得就要得罪了,上来两个小厮,把他们拉住,让他们干看着,不许干!” 受了命的小厮们上来了,谁知才泄了一波的石光珠和侯孝康眼前的幻觉,比起贾珍来,不知道要迷惑多少倍,再加上,他才吃了蜜饯,药效还没有过,浑身难受得紧,有人制止,他岂能受用,挣扎不过,便动起了武来! “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牛继宗见这两人如此不给面子,哪里还能忍? 他又哪里知道,这两人此时被迷幻得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了,只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天仙美女被人扯走了,那人分明就是贾珍。 两人分别扑了上去,朝着贾珍就是一顿暴揍! “不得了了,出人命了!”贾蓉眼见父亲被揍,吓得不知所措,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只知道喊。 他平日里被父亲啐骂打杀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对,什么做是错,只知道,父亲被人这么打一顿,但凡腾出手来,他也落不到好。 场面混乱起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打杀声,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不得了了,造反了,有人杀进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假山,眼前出现了天香楼,贾琮眼见那些流民们着实不敢往前跑了,他自己飞快地跑到了天香楼的后面,将一盏宫灯打下来,落在了枯草丛中。 干柴烈火,火仗风势,很快,朱梁画栋,雕栏玉砌尽在火光之中,腾腾的火烧了起来,将追到了附近的张毛子等人惊得不得动弹了。 “快跑!” 若是留在这里,被人抓住了,那可是不得了的罪名,这把火,非是他们放的不可。 到了此时,张毛子等人焉能不知道,他们想要拿住贾琮,来换回一条活路,已是不太可能了。 为今之计,只要趁乱逃脱。 “着火了!” 楼内,有人看到了窗外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打架,那些如牲口一般的姬妾侍女们也都纷纷顾不上羞耻,连衣服都不穿,就往外跑。 在那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待时间长了,也以为外面是一般的暖和,都忘了季节了。 火舌已经舔上了窗纸,热浪扑进来,催得所有人一窝蜂地往外跑,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齐齐地冲出来。 这边的火烧起来之后,就给了守在后门处的五城兵马司和静京卫们机会。 这里乃是敕造宁国公府,若无御令或是六部行文,谁也不敢乱闯,可若是着火了,就另当别论。 难道说,见火不救,眼睁睁地看着这火连营烧起来,把隔壁左右都给烧了? 京卫和五城兵马司来得非常快,领京卫进来的是千户卢聪,他是夏进的人,早知道要进来做什么,只看了眼下的情况,又是流民,又是聚众淫.乱了,不由得乐了,“周副指挥,您瞧瞧,这如何是好?” 五城兵马司来了一个副指挥,与京卫的职责不同,五城兵马司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才跟在京卫的后面,抓捕流民来的,哪能想到,这边居然起了火灾,冲进来,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五城兵马司副指挥说起来威风,实则,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小官,周锁柱哪里敢在卢聪跟前说话,行了个礼,“一切单听卢千户调遣!” “先把人都锁起来,送进刑部,眼下救火要紧!” 这是实话,眼下这些人,虽然衣冠不整,可到底也都是勋贵,哪一个拎出来官爵不知道比他一个正七品大多少,纵然是他的头儿,在这些人面前也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锁人的事,就多劳卢千户了,救火原是在下衙门职责之事!” 分工好后,便各自行动起来了,卢聪吆喝一声道,“京卫营听令,穆百户负责抓捕流民,宁国公府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聚众淫乱,由孙百户即刻锁拿涉事人等,送刑部羁押,等待圣上裁断!“ 卢聪乃是夏进的人,而夏进听命于忠顺王,忠顺王与当今皇帝兄弟情深,对这些不明国体,忠诚于太上皇的四王八公们,深恶痛绝。 尽管如今的四王八公的后人们,已经提不起剑,拉不动弓了,但大顺军队之中,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彼此相互勾结,铁桶一般,听命于太上皇,置圣令于枉然。 文官指挥不动,赋税一分都收不上来,军队养兵的银子要靠皇上筹措,有一分太仓银太上皇便要拿去用,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皇帝的? 太上皇一共坐了二十三年龙椅,除了头三年,勤勤恳恳,励精图治,后面二十年,一心修道,崇信道教,宠幸奸臣,导致朝政腐败,屡屡激起民变,南倭北虏朝夕不宁,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正因此,他们一干有志之士,才会聚集在当年仍为瑞王的当今皇上身边,试图扶持瑞王登基,能够施展宏图,救国民于水火之中。 但两年了,一直到现在,他们面对困局,都撕不开一个口子,好在不久前,东山苑的一场变故,将江南文官集团抱成的团戳了一个洞,虽说并没有起太大作用,用王爷的话说,好歹也漏了点气。 而这一次,卢聪心头一阵大喜,这是将勋贵们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闹将上去,且看他们有脸没脸,纵然想不死,也要脱成皮了! 贾珍等人一惊,再被冷风一袭,清醒过来了,光溜溜地冲出来,背后是火,前面是衙门的人一个个不由得傻眼了。 《大顺律》规定,“官吏宿倡,罪亚杀人一等。”更何况,他们眼下做的丑事,一旦闹到朝廷上去,他们还有命没命? 有些禁令,犯了,只要没人举报,上面也不会追究,可若是闹出来了,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会这样了? 人人都看向贾珍,若非此时,贾珍与他们一般情况,牛继宗都要怀疑,这是贾珍给他们作的一个局。 石光珠和侯孝康离了里头的香,清醒过来,可是身下依旧是挺立着,惹得京卫的兵卒们一面驱赶牲口一样驱赶这些从前了不得的勋贵们,一面指着大笑论长短。 “卢千户,天寒地冻,事关体面,可否让我们穿件衣服?”贾珍明知今日这事不得善了,但也不愿把他请来的勋贵们往死里得罪,只得腆着脸向卢聪乞求。 卢聪嗤笑一声,“体面?你们都这般了,还要什么体面?要体面的话,先前做什么去了?” “快走!”一个兵卒将刀鞘拍在一个姬妾圆润的臀部,发出“啪”的一声响,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张毛子领的那群流民,与穆百户领的兵战了几个回合,可一来京卫人多,二来京卫乃是皇帝让忠顺王训练出来的精兵,如何敌得过,很快束手就擒。 假山后面,贾琮站在黑暗里,看着眼前的一幕,海松了一口气。 东山苑背后的真相,贾琮不相信自己能够瞒天过海,皇上和忠顺王还有东山道人,他们必然是看透了的。 而皇帝封了他从九品的伴读,他就知道,他的反手一击,击中了圣心。 自古以来,相权与皇权分立对抗,虽大顺定鼎,太祖高皇帝雄才武略,废除传承了千年的丞相制度,但也累垮了两代皇帝,到了太上皇,沉迷方士,宠幸奸臣,直接放权,内阁首辅也等同于丞相了。 绕了一圈的相权重新回到了文官集团的手里,虽有司礼监制衡,但这种制衡只能不让皇权旁落,于国于民,又有何裨益? 如今户部仓库能跑马,占国家财政三分之一的盐税一粒都收不上来,皇帝虽然派了一个林如海前往江南做巡盐御史,可凭他一己之力,便是把性命搭上了,也未必能收三两银子上来。 将文官集团撕裂一道口子,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把太上皇的那个夹带戳了个孔,虽是小儿之举,却也无懈可击。 今日,贾琮这一谋,虽然也极其凶险,但他有着天然的年龄优势,不管是流民还是这些勋贵们都是他召集来的,而他的马车遭受流民攻击,这也不是一件寻常事,查到最后,说不得还会查到贾珍的头上。 至于结果,端看皇帝与太上皇之间的博弈如何了? 天还未太晚,荣庆堂里如以往一样,高乐一堂,罗汉床上,老太太的两边一左一右坐着黛玉和宝玉,底下一溜儿椅子上,王夫人和三春,分别坐着。 熙凤打着圈儿伺候一家人,从老的,到小的,一会儿给这个端一盏茶,一会儿把装了果子的盘子递到老太太和太太的跟前。 老太太对服侍在跟前的赖嬷嬷道,“我这些孙女儿,孙子们都是好的,就除了两个玉儿,一天到晚闹得我不得安生。” 赖嬷嬷坐在王夫人前面的一把椅子上,笑着道,“这是老太太的福气,如今儿孙满堂,还能为儿子孙子们操一份心,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 这老婆子是知道老太太的心思,看了一眼黛玉和宝玉,“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哈哈哈,哥儿和姐儿打打闹闹,只不生分就好!” 宝玉听了,只觉得这句话,好似参禅的一般,听了叫人心里极为舒坦,往日里与黛玉的那些争吵也变得有意味起来了。 他极为得意,朝黛玉挑起眉尖儿,黛玉看了一眼,垂下眼帘,别过脸去,手里捏着帕子,遮挡住了半边脸。 宝玉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 “老太太,东府走水了!” 第88章 自毁长城 第88章 自毁长城 门外,传来了一道丫鬟的叫喊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传进来。 老太太眼见窗外的火光,吓得腾地站起身来,眼前一阵眩晕,幸好熙凤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老太太,先别急,我去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快,快,这外头还在下雪啊,怎么就走了水了!”老太太一着急下,眼泪都下来了,宗祠还在那边,要是一把火烧光了,她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国公爷啊? 此时,王夫人也顾不上看宝玉和黛玉的眉眼官司,忙起身催着人赶紧去瞧了来报。 贾政还在外书房里,与一干清客相公谈今论古,赖大快步进来,报一声,“老爷,东府那边出事了,五城兵马司和京卫都去了,把人锁拿了,男男女女一大堆,要往刑部大牢里送呢!” 贾政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清客们忙问道,“为了什么事?” 贾政也清醒过来,问道,“快说,为了什么事啊?” 赖大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被催问得急了,“聚众,聚众……淫……淫……乱!” 东府的赖升乃是赖大的弟弟,两人是赖嬷嬷所出的亲兄弟,因了赖嬷嬷是老太太从史家打小儿带过来的丫鬟,等老太太做了这府上的老封君,兄弟二人一人掌管东府,一人掌管西府。 竟是为这样的事! 贾政只觉得浑身都被人脱光了一样,眼前一黑,一头朝前栽去。 眼前众多人,也不会让他直接扑在地上,忙扶住了。 贾政两腿无力,全身瘫软,一口血喷了出来。 一众清客被唬得不轻,让人往里去报的,让人去请大夫的,扶着贾政宽他心的,一个个手忙脚乱起来。 “你们不必说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祖宗在天上看到了会如何想?我贾家怎么有此不肖子孙啊!”贾政的脸苍白,两行清泪落下。 这样的丑事,闹开来,还是被五城兵马司和京卫两个衙门同时撞上,就算想遮掩也没办法遮掩。 “听说还有流民在!” “流民?怎么会有流民进去?” “京卫卢千户领的人和五城兵马司周副指挥领的人,一共两拨人,看到流民进了东府的院子,才守在了门口,本来是打算先和东府那边招呼一声,谁知那边也没人主事,后来看到天香楼起了火,两个大人才领人冲了进去。” 贾政简直是难以想象那边的情况,问道,“快说啊!” “卢千户的人把那些流民抓了,当场就指认出来,说是俞禄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追杀琮三爷,阴差阳错之下,琮三爷跑进了东边的院子里躲,把他们引了进来,正好看到天香楼那边出了事,结果落入了朝廷的手里。” 赖大心说,这些流民也真是倒霉! 贾政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俞禄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追杀琮三爷?这些话当真?” “究竟当不当真,奴才也不知道,但那些流民指认了俞禄是真的。” “那琮哥儿呢?”贾政问道。 “原本事情涉及了三爷,是要去衙门被问话的,三爷是有官身的人,卢千户只问了三爷,是不是被流民追杀?三爷说是。三爷的马车还停在东府的后门,马车是被一根横木拦住了不能动,才被流民追上。还有跟三爷的人也被寻来问了话,卢千户就让琮三爷回去了。” 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大火惊动了四邻,周围住的多是勋贵,往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眼见东府起了火,火光冲上了天,连皇城里都看得见,附近的火甲和两府的下人们赶紧过来救火,看到被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圈起来的男男女女,在寒风里瑟缩,人人都傻了眼。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宁国公府贾珍聚众淫乱,导致了火灾的消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传遍了京都。 宫里,临敬殿的东暖阁里,泰启帝还在看兵部拟上来的条陈。 他没想到,努尔哈赤,当年只是大顺任命的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万庆十年,以祖、父遗甲十三副起兵,几年功夫统一了建州各部,小小一个部落,竟然如今建立了“大金”,自立为汗。 这是要与大顺分庭抗礼的节奏? 兵部的条陈里自然是以攻为主,眼下若是不能主动攻击,很快,努尔哈赤那边就会起兵反顺,将会一步步壮大,酿成大祸。 而实际上,努尔哈赤的势力已经不小了,整个女真部已经全部被他掌控。 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旦动兵,银子就要哗啦啦地水一样流出去,泰启帝不是吝啬的君王,他只是手中没有银子罢了。 户部昨日才上的奏折里,这个月,百官们的俸禄都要靠实物折俸来度过难关了。 大顺在京城的国库也有二十多处,装银子的仓库倒是空空如也了,可各州府县缴纳上来的实物,如今将国库里堆得满满当当,从笔墨纸砚锅碗瓢盆,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本来是供朝廷日常用度的,但供大于出,历年累积下来,数量也很可观。 首辅兼户部尚书赵菘才来见过泰启帝了,奏请选几样库存实物,折价作为官员们的俸银发放,这样既减少了库存的压力,又解决了无米之炊的难处。 宋洪蹑手蹑脚地进来,将一盏茶放在了泰启帝的手边上,泰启帝将条陈往桌上一放,问道,“赵菘从大明宫出去了吗?” 宋洪听了这话,心头一跳,心说皇上怎么知道,赵菘去了大明宫了?忙又回道,“已经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哼,狗奴才,你当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伱必然在想,朕是怎么知道赵菘去了大明宫的?” “皇上英明,运筹于帷幄之中,慧眼如炬,奴才这点子心思,自然瞒不过皇上!”宋洪吓得两腿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伴君如伴虎,若想活得久一点,便不能揣摩圣意。 泰启帝的心情自是很不好,户部唯有二十万两银子,太上皇一分都不给他留,全部拨走,用作来年圣寿节所用,如今京城官员们的俸禄都要靠实物折价,官员们会如何看他这个皇帝? 他还有何威望? 而首辅兼户部尚书在这件事上,一味听从太上皇的,不为江山社稷着想,他怕是忘了,他乃是大顺的首辅,而不是太上皇的首辅。 想必,方才在大明宫里,太上皇和赵菘之间还不定如何奚落他这个帝王! 泰启帝闭了闭眼,心头的愤怒无处排揎,从古至今有他这样憋屈的帝王吗? 就在这时,大明宫戴权来了,尽管泰启帝窝火至极,但对这个太上皇跟前的第一内臣,泰启帝却不敢怠慢分毫,一脚朝宋洪踢去,“瞎了眼的奴才,戴公公来了,还不快请进来!” “皇上息怒,是为辽东那边的战事吧?太上皇也是一宿没有合眼,谁能想到,李谦才死了,辽东那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太上皇也说了,算不得什么大事,那努尔哈赤从前不也是李谦手底下的一只虾兵,再长,还能长成一条鲤鱼不成?“ 李谦是前任辽东总兵,他死了之后,总兵的儿子由他儿子李浩蒲继承,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努尔哈赤不买他的帐,起兵造反。 “戴公公言之有理!父皇他老人家歇息了吗?”泰启帝很是客气,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 他能从一干皇子中厮杀出来,又在铁网山之变中坐上了这皇位,大出了太上皇所料,养气的功夫自是一流。 “还没歇息呢,这不,又出了点子事,哪能睡得着?” 一听说出了事,泰启帝心里头咯噔一下,笑道,“就算再有事,能有多大的事,还能扰了他老人家的清修?” “若别的事,再是扰不了太上皇,他老人家将来是要做神仙的人了,只京城走水,事关重大,才扰得太上皇不得清净。” 泰启帝厉目如电,朝宋洪瞥了一眼,宋洪两腿打颤,轻轻地退了出去,吩咐小太监,“还不去瞧瞧,究竟是哪里走了水?” 戴权说完了话,就离去了,他也看得出来,到这会儿,皇上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他若是待得久了,岂不是给皇上添堵吗? “皇上,是宁荣街那边走了水,忠顺王爷,京卫指挥使夏进求见!” “宣!” 听说宁荣街那边火势不大,泰启帝也就放了心了,为的是走水的事,太上皇那边过问也不算为过。 永嘉十九年,奉天殿大火,将前三殿烧了个精光;万庆十六年,才建起来的三大殿再次发生火灾,从奉天门一直烧到了午门外左右廊,一直到现在,三大殿都还没有建起来。 泰启帝登极,还是在临敬殿将就了一下,因此,泰启帝本来对戴权前来,说是有事惊扰了太上皇,觉得他是在火上浇油。 宫外的事,他这个当皇帝的都不知道,太上皇知道了。 但既然是为了走水的事,他宫里的小火者都能看得到,也就不以为异了。 顺了一口气,忠顺王和夏进前来,泰启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待二人行礼,问道,“这么晚,究竟为什么事?” “皇上,宁国府后花园的天香楼烧了!”忠顺王语气里有些神秘。 “那火势不大,朕在宫里看到了,既然扑灭了,就算了。朕虽说让京卫加强巡逻,为的是年关近了,今年流民多,不要扰了京城的治安,闹出事来,不好看。” 忠顺王是泰启帝少有的近臣,又是兄弟,他以为忠顺王为的是那一把火进来请罪,故,好言安慰。 “皇兄,若单纯是为了宁国公府那边一栋楼烧了,火势也没有蔓延的话,臣弟哪里还敢这么晚了进来打搅皇兄!” “有什么大事?” 忠顺王的脸上浮满了笑意,道,“才,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在宁国府救火的时候,抓了一拨流民,拿到了宁国公府与流民勾结杀人的罪证,还有一干勋贵聚众淫乱,也被抓了个现行。” 泰启帝瞪大了眼睛,“一干勋贵,究竟有哪些?” “缮国公府、修国公府、镇国公府和锦乡侯,这几家与宁国公府一向来往密切,领头的就这几家,具体的名单,夏进已经拟了折子。“ 夏进从袖子里将折子拿出来,双手呈上。 泰启帝一目十行看完,顿时心花怒放,四王八公抱成一团,这四家都是承爵人前来,而其他三家,理国公府、齐国公府和治国公府中也均有人参与。 唯一没人参与的荣国公府,只可惜与宁国公府是一门子的,这事儿,荣国公府就算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这是一桩大案,又是一桩丑闻。 泰启帝都不由得感兴趣道,“都做了些什么?怎么突然之间聚集得这么齐全?还暴露在大众眼前了?” 忠顺王爷笑了了一下,不得不道,“皇兄,这一切要从十二把扇子说起。棋盘街上有一家专门卖画儿的铺面,老板本是一个举子,画一手好花鸟人物,听说从前是画春宫起家的,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他画了十二把扇子,这扇子描绘的是一个故事……” “皇兄也知道,朝廷承平日久,这些勋贵子弟们无所事事,每日里就寻一些新奇淫巧玩意儿,偏生这十二把扇子上的故事讲得好,家家都想得,就一人得了一把,贾珍便以赏扇子的名义下了帖子,腊八这日,都到了宁国公府天香楼。“ 后面的话,忠顺王就不说了,看向夏进。 “臣收了个徒儿就是荣国公孙贾琮,每日从宫里下了学后,他都会去臣家里练习一会儿功夫,昨日多指点了他几句,又大雪天,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贾琮在宁国公府后街的时候,就遇到了一群刁民。” 泰启帝的脸色有些不好了,如今,京城里的流民都已经这么多了,外头可想而知。 “那些流民在街道上设置了障碍,专门拦马车,贾琮的马车就被拦了下来,臣虽然让京卫加强巡逻,可也不能面面俱到,那些流民胆大包天,竟然一路追杀贾琮,贾琮从宁国公府后院进去,他们竟然也紧追不舍。 那后院门离天香楼也不远,几步就到了,恰好赶上了里头着了火,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到了,看到那些人从里头出来避火,可不就赶上了!” 忠顺王接过了话头,“闹得太难看了,男男女女一堆光溜溜从里头出来,若是就这么放过了,朝廷体面何在?不得已,京卫就把他们都关押进了刑部大牢,等皇上圣裁!” 泰启帝纵然心深似海,帝威难测,此时也不由得喜上眉梢,四王八公,抱成一团,军队里头,他身为帝王都手插不进,水泼不进,而今,自毁长城,且看他们如何? 这一次,就算泰启帝想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马,怕是也难了,谁让宁荣二府先和顾铭臣那边结了大仇呢? “上次,在东山苑的事,查得如何了?顾家公子有没有说什么?”泰启帝问道。 “回皇上,倒是赵家公子那边说过了,他们原本是要让贾琮好看的!” “那些流民怎么偏生就要对贾琮喊打喊杀的?” 忠顺王便知道,皇帝是又怀疑上贾琮了,不得不说,他也怀疑,只眼下没有证据指向贾琮与这件事有关。 “皇上,那流民头子也招了,说是宁国公府一个管事找到了他们,花一百两银子,要贾琮的命,他们才会在路上设了埋伏,谁知,贾琮也跑得快,进了宁国公府的后院子,一路跑到了天香楼,也是凑巧!” “你也觉得这是凑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这话,忠顺王也答不上来,夏进纵然知道一些,事关徒儿,他也不会御前坦白。 大明宫里,太上皇坐在蒲团坐垫上,手中捏决,双眸紧闭。 他刚刚服下了丹药,正在散热,虽大冷的天,门窗全部开着,厚重的幔帐纱帘在寒风中舞动,滚滚的风在偌大的殿堂里卷起,他一身道袍在风中却极为服帖,颇有仙风道骨之范。 戴权因要办事,没有穿貂裘,冻得瑟瑟发抖,偏面儿又不敢带出来分毫。 “聚众……淫.乱?” 为了修道成仙,已经久不碰女色的太上皇只觉得淫.乱两个字离自己好生遥远了,听了戴权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还有这种玩法。 而这帮他赖以依仗的勋贵们,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了? 巨大的危机感腾地升起,久已经没有情绪起伏的他,将手里的铜磬杵猛地扔了出去,“混账东西,王八羔子,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 可想而知,这一次,他们递了多大一个把柄给皇帝,皇帝会放过这样一个足以将四王八公连根拔起的好机会? “太上皇,这事情遮掩怕是遮掩不了,动静太大了,亲眼看到的人也多,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同时办事,从宁国公府抓走的勋贵不少,七大国公府都有份儿。” “混账东西!”太上皇怒道,“贾敬呢?他养出这样败坏祖宗根基的东西,他还能在玄真观待得住?” 戴权也是战战兢兢,“太上皇,上一次宁荣二府将次辅往死里得罪了,素来文官武将也不合,明日朝堂上,那些御史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那可是一帮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人,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 宁国公府里,贾珍和贾蓉,还有一干勋贵们被提萝卜一样,锁拿之后,一串儿一串儿地赶着,在冰天雪地里,沿着街道往刑部大牢赶,简直是丧尽了颜面。 没了老爷们儿,尤氏又一次哭哭啼啼地往西府来了。 荣庆堂里,任是贾政吐了两口血,这当口,他也没法躺下来休息,一张脸成了金纸色,额头上勒了一根指宽的抹额,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一张脸铁青,指着跪在地上的尤氏骂道,“平时也不说多规劝你老爷几句,任他做出这样的事来,若为了别的事,打杀了几个人,只要不造反,咱们这样的人家,又有什么打紧。可这事,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去?” “都是我的错!”尤氏捂着脸还能说什么,这种事,她是想也想不到的,如何能提前劝谏去?但老太太骂,她也只能听着。 贾琏站在地上,看着尤氏妖娆的身姿,眼底一阵热,有些庆幸今日幸好家里的事丢不开,没有往东边去,如若不然,去了,也就陷进去了。 又想着,珍大哥哥有大嫂子这般人品,也总是放在家里不动用,偏生和一群姬妾闹,还玩出这样的花样来,也不怕伤了大嫂子的心。 突然之间,熙凤一个厉眼扫过来,贾琏只觉得尾巴尖儿上猛地一紧,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打消了心头那些胡思乱想。 “派人去玄真观说了没?” “还没,今日城门都关了,派了人也出不去城去。” 老太太只好吩咐道,“明儿一早派人去说。眼下出了这事,又能托谁?一窝蜂全陷进去了,便是还有人能往宫里进一句话,也不好拿这种事去说,这岂不是祖宗几辈的脸都丢进去了?” 贾赦在一旁道,“听说,那些人是贾琮领进去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大章节,只有一章。 第89章 先来后到 第89章 先来后到 见贾赦这个时候了,还在想办法寻贾琮的不是,想把贾琮按在这件事上头去,贾政心里一阵恶寒,没耐烦地说了一句,“大兄,琮儿只有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计谋出搬倒宁国公府承爵人的事来,还把七公都给捎带上了? 不说别的,难不成今日夜里的淫.乱还是贾琮组织的不成,是贾琮拿着刀,逼着那些人前来做这些事的? “好了,不说那遭瘟的了,先说这件事究竟怎么着吧!”老太太一阵头疼,东府那边也太不像话了一些,她又看到只低着头哭着的尤氏,越发不放在眼里,“你也是个没本事的,珍儿把你娶进门这么多年,也不曾为他诞下一儿半女的,如今连蓉儿也都跟着进去了,眼下,我看你怎么说?” 这般直白,不给尤氏脸面的话,让屋子里的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了,唯有贾琏,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老太太,还有敬老爷在呢!” “就算他回来了,难道说,儿子的爵位反而还要让老子来继承不是?”老太太想着骂尤氏也没有用了,问道,“事发的时候,究竟有哪些人在?” 虽说有京卫的,还有五城兵马司的,若是人少,能够塞些银子,让这些人闭嘴,说不得事情就能缓和一些了。 贾政一听就知道老太太打了什么主意,摇摇头,“在场的人本来就不少了,还有那么多流民,京卫和五城兵马司,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在。” 老太太闻言,豁然变色,一脸铁青了,不得不说,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了,东边的爵位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了。 老太太的心里还是有些成算的,贾敬虽是个有本事的,考了个进士,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心想着当道士,把个好好的爵位都不要了,给贾珍,成了个没辔头的牲口,放纵得没了边儿,惹出这样的祸事来。 真到了这时候,她也不会再心疼东边的爵位,她怕的是,趁此机会,圣上把西边也捎带上。 一门两国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东边的爵位,是再不想了,还得赶紧打点一番,再晚了,明日等御史一弹劾,说不得要把咱们捎带上了。”贾赦呵呵一声,“今日之次辅,门生故旧不少,和咱们家还是个有仇的。” 这么一说,老太太也想起来了,当初也是贾琮这畜生,置亲情和国公府的颜面于不顾,在门口那一跪,做了一首酸诗,惹出多少事来。 才说,国公府这一辈里头,出了个贾敬会读书,有点本事,却都拿来修道了。她 她自己养了个两个儿子,老大也不好好做官,成日里和一堆小老婆在家作乐。小儿子虽是个有志向的,能耐偏偏有限,庶务不好好打理,成天养一帮清客陪着他谈诗论词,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她原本想着,荣国公府就维持眼前的体面,至少两三辈人里头能撑下去,那时候,她也早就死了去见国公爷去了,这家里再如何,她也管不着。 谁知,这才几天功夫,接二连三,事儿闹得一桩比一桩大。 “今日说是京卫,不是说那小畜生的师父是京卫的一个大官,什么指挥使的,让他来,去求一求他师父。”老太太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真是东府那边作死,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贾琮的师父做下了这个局。 “确实要快些了,明日御史一弹劾,整个贾家都要蒙羞,若是被针对,怕是百口莫辩啊!”贾政苦笑着,缓缓地摇头。 这种事情,他连听都不听,却生生发生在他贾家,明日少不得要请旨免职,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衙门做事了? 贾母也想到了这一家子的脸面,恨不得这会子就带着一干儿孙搬回金陵去,瞬间,面色越发难看,人也瞧着苍老了许多。 贾琮在东府那边,被卢千户问了一些话,把流民要打杀他,他一路逃命,来到了东府的天香楼这边,躲在暗处里,不知道怎么,就看到天香楼着火起来了,他知道的事说了一遍,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 与钟姨娘问安的时候,钟姨娘问起怎么外头吵吵嚷嚷,贾琮笑着说道,“东府那边犯了事,如今,珍大哥和蓉哥儿都被抓进了刑部大牢,母亲放心,以后珍大哥也不会再惦记儿子,要拿儿子治族规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老天爷有眼呢,我儿越来越好了。”钟姨娘看着短短时日,儿子眉眼间的稚气渐渐地脱了,人越发清秀,也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她心疼不已。 摩挲着儿子的脸,钟姨娘问道,“是不是课业太累了一些?” “不累,宫里的师傅们对儿子很好,说儿子这么学的话,不出一年,便可进学。” 进学是中秀才的意思,须过了县试、府试、院试,院试合格后,取得“秀才”资格。 钟姨娘的父亲当年是解元,乡试第一名,她自小耳濡目染,对功名有着一股奇异的执着,也深觉,自己的儿子在这贾家里头,必然是没有人管,就跟没爹的孩儿一样,也唯有功名一条路了。 “那伱是怎么想的呢?” “先把书读好,儿子既然已经入了翰林,又有从八品的官身了,自然不能和一般人一样去抢那点秀才的功名,等学业扎实了,下场拿一个举人的功名。” 听得儿子如此有志气,钟姨娘很是高兴,又嘱咐了两句,让他早些去歇着,明日还要进宫学习。 贾琮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在晴雯和麝月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服,便有老太太屋里的鸳鸯姑娘来了。 “老太太让琮三爷去荣庆堂说话!” 贾琮心知是为今天东府那边起火的事,他在宫里行走了这些时日,颇明白一些规矩,知道今日这事可大可小,若皇上要往大了处理,荣国府被牵连进去,不是什么稀奇事。 若太上皇干预,贾珍肯定是要被夺爵的,宁国公府的爵位,就看贾敬要认一个什么样的嗣子承爵,把这爵位再传下去。 又不是起兵造反,谋逆篡位,这种有伤体面,败坏道德的事,处置起来,可大可小,随帝王心意。 不过,不管怎么处理,对贾珍父子二人的处置都不会轻了去,宫里越是要给宁荣二府留体面,就越是不能从轻处置。 贾琮轻轻地捻了捻衣摆,抬头看了看天色,鸳鸯以为他不肯去,便道,“爷们都在,这会儿时辰还早,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万不可少了琮三爷,三爷好歹是有官身,能进宫面圣的人呢。” 这种灌迷魂汤的话,贾琮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他笑道,“既是鸳鸯姐姐这样说了,又亲自来了一趟,我纵然不去露个面,也要亲自送鸳鸯姐姐回去。” 麝月和晴雯在一边,二人和鸳鸯从前都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自小相熟。 鸳鸯也不外道了去,催着二人给贾琮更衣,“两个小蹄子,如今都落了好处了。” 晴雯快嘴快舌,“姐姐要是瞧上了咱们三爷,何不让三爷向老太太讨了姐姐来?” “好你个小蹄子,倒是说的好听,如今是不知道深浅,将来就知道舍不得了!” 晴雯的脸燥热一红,朝鸳鸯啐了一口,“姐姐如今就知道深浅了?怕不是嫌我们三爷小呢,才不肯来?” 贾琮在屋里听了,只觉得很是无语,这些丫鬟们,别看年纪小,打小儿跟在那些没羞没臊的媳妇婆子们跟前,不知道听了多少被窝底下话去,什么深浅长短不知道? 说起话来,没遮掩下,他都感到难为情得很。 贾琮换好了衣服,与鸳鸯很快来到了荣庆堂里,里面的气氛一言难尽。 这些事儿,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来,不过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嘴脸。 看到老太太精气神都颓废了,满脸都是不耐烦,贾琮心里一声冷笑,这是一个只知道儿孙绕膝,子孙满堂,日日高乐的老太太,眼下,大厦将倾,眼看荣华富贵享受不成了,她心里不知道多焦虑了吧? 记得前世,他看《红楼梦》评论,就有人说,荣国公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娶了这么一个不贤惠的回来,养出两个窝囊废儿子不说,还把个孙子当猪养。 这也是贾琮一开始就没打算与荣国公府走同一条路的缘故,原想着维持表面上的和睦,若是能够利用一些荣国府的资源,他对这些人虚与委蛇,也未尝不可。 但既然,动辄他们就要对他治族规,拿家法,他就懒得再配合了。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贾赦看到贾琮,火气就上来,横眉怒目,没有一个好脸色。 “琮给老太太请安!”贾琮在贾母跟前行了个礼,又团团地,敷衍着,给长辈们见了礼,不耐烦地问道,“不知老太太传见,有什么吩咐?” 贾母也见出了贾琮毫不掩饰的敷衍与不耐烦,眼见贾赦又要大呼小叫,贾母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色,制止住了,自己耐着性子问道,“这些日子在宫里读书,一切可都还好?” “多谢老太太关照,一切都很好!” 堂上无比安静,所有人都等了好几个呼吸,见贾琮无话,都感到很是意外,他们以为,老太太这么一问,贾琮便会顺着这话说下去,说一说皇上如何,和皇子们相处如何,如此一来,后面让贾琮帮忙出面去请贵人高抬贵手,便有了由头。 谁知,八岁的孩子,半点虚荣心都没有,五个字就把老太太给打发了。 “琮兄弟,你可是我们这一辈儿里头,如今最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写一手好字,作得好诗,难不成,皇上就没有夸你的书读得好?”熙凤笑着道。 贾琮微微一笑,“二嫂子,我的书读得好,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宫里都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都很复杂,贾政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道,“琮儿,你的书如今读到哪里了?” “回二老爷的话,《大学》已经快讲完了。” “是谁任侍讲?”贾政满眼都是憧憬,恨不得替代贾琮去读书。 “先是章启林大学士粗略讲一遍。熊老先生即将奉诏进京,后日开始,由熊老先生着重讲《大学》。” “啊!是熊弼臣老先生吗?”贾政惊呼一声。 “是!”贾琮冷静地道。 也不怪他如此大惊小怪,士林中,读书人,说起熊弼臣老先生,谁不会心生敬服之心,此人不仅是饱学之士,而是博学鸿儒之大家。 其学问也深,其德行也高,有这样的人当老师,不说学问,先是名声就已经打出去了。 只要说一句,“吾师乃熊弼臣”,哪一个读书人会不先艳羡一番? 这就是在宫里伴读的好处,所师者,无一不是天下名望,大家名师。 再看一眼,这会儿还窝在贾母怀里的宝玉,一副懵懂不知明天的模样,贾政心里在滴血,脸上的焦虑中,又多了十分不快。 “老爷!”王夫人岂有不知道贾政的心思,只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便提醒一声。 贾赦也不知道熊弼臣老先生是谁,意味着什么,他呵斥道,“你既然在宫里,和皇上皇子们都能说得上话来,明日进宫,就去求一求,让宫里对东府你珍大哥那边高抬贵手,说一说好话!” 贾琮只拿眼角余光朝贾赦看了一眼,便顶回去道,“上书房内,不得言政,皇上下旨只让我去上书房读书,并没有言我可以论政。若大老爷不怕担一个教子不严,触犯龙颜的罪,明日一早,我就到临敬殿前跪着,帮东府求情!” 老太太一听,唬了一跳,“你不要听你老子胡言,你常在宫里出进,你也知道东府出了什么事,你就说,会不会牵扯到咱们这边府上来?” 贾琮低着头道,“老太太,琮在宫里只一心读书,不敢揣摩圣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皇上龙颜大怒,真治荣国公府一个连坐之罪,身为臣子,也唯有谢恩!” 老太太被气了个倒仰,嗤笑道,“这么说,若是皇帝降罪下来,你也不怕死?” 贾琮不语,也是懒得说话的意思。 熙凤眼见又谈不拢,她笑着上前将贾琮拉着站在贾琏的身边,“你也是家里的爷们,连我这种妇道人家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你是读书人,懂得自然比我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 “若皇上真的降罪,我们这些人都落不得个好,你也要跟着吃挂落,还有家里这么多姐姐妹妹们,你忍心看着她们落难?还有你姨娘,一个都逃不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且看圣意!” 熙凤也被噎得一哽,“莫非琮兄弟有把握让皇上对你网开一面?傻孩子,你祖母还是从一品的国公夫人呢,面子不比你大?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呢!” 贾琮笑道,“二嫂子误会了,我并不是说我面子多大。一来,我只是一个孩子,还在读书,家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没有说话的份;二来,我本就是要被治以族规的人,一旦圣寿节过了,族里就会拿我治罪,国法还是家规,于我而言,不过是先来后到而已。” 第90章 保爵保人 第90章 保爵保人 荣庆堂里,一时间,众人无语。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东府那边出了这样的事,很快,等来年三月里过了圣寿节,西府这边就要把贾琮交给东府,任由贾珍处理。 至于贾珍会如何处置,不是没有人在心里没有掂量过。 贾政想过,必不会给贾琮活路,才会来向贾母求一份恩典。 贾赦也想过,却想着贾琮自作孽,他也终于能够有机会,将这畜生好好惩治一番,而心自暗喜。 而贾母,实在是想都不曾想过,贾珍会如何惩治贾琮,毕竟只是一个本就碍眼的庶孙,若非这庶孙之前为家里惹过麻烦,她甚至看都懒得看一眼。 抬举了他,却是一个不受抬举的,老太太自然是恶到了心里头去。 “你是觉着,家里不该治你的罪?你也不想想,伱惹下了多大的事来,你珍大哥哥几乎被你一脚踢废了,要不是看在兄弟份上,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你?”贾母断然没有想到,这畜生居然还会记仇。 “我年幼不知事,也知道自己错了,珍大哥哥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担忧不已,老太太当知道我的心。” 贾琮突然服软,说出这般好听的话来,老太太松了一口气,以为他真知道错了,也回心转意了,道,“你知道便好。 况那日,你二老爷也带着你来过了,我也答应了,要帮你向你珍大哥哥求情,也并非没有不管你。 如今家里遭了事,你珍大哥哥和蓉哥儿一块儿被送进了刑部大牢,这件事又是京卫办的事,那京卫指挥使是师父。 自古师徒如父子,你师父怕是不知道这件事,若知道了,断没有不管的。 你也当去和你师父说一说,若是能通融,如上次给了你师父三千两银子般,家里必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来。“ 贾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面上都觉得臊得慌,她多少年没有这般求人了,为了东府那边的事,眼下虽不是低声下气与一个孙辈说话,也算是好言哄劝了。 若贾琮是个知趣的,今日若是能帮忙周转一番,将来,该给他的体面,也不会短了。 至少也能让他与贾环一样。 贾琮道,“今日外头已经宵禁了,明日一早我进宫后,寻了机会,与师父说一番。” 至于如何说,就端看贾琮了。 贾琮必然是不可能为东府那边说话的,这一手,都是他谋划已久,有了今日这番效应,他难道还会把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局面破了不成? 他之所以说这些软话,也不过是不想和这些人浪费时间罢了。 贾琮面上谨小慎微,出门之后,又匆匆离去,着实看不出端倪来。 贾母等人自然不会将一府的安危安在一个三尺孩童身上,贾琮去后,老太太沉默半晌,到了这关头,也说不得由她来挂帅了。 “明日,几家故旧该去求上门的,还是要去求一求。将东府大老爷请回来之后,看他要不要往大明宫里去一趟,我也只好腆着这张老脸去求一番皇太后了。” 确实是这个章程,谁也说不出个什么不是来。 贾赦道,“东府那边怎么个章法?” 他问的这个意思,是保住爵位,还是保住人? “自然是爵位和人都要想尽办法保住。珍儿必然是要被夺爵,这族长之位,也是要换人的,看那边大老爷如何考虑了!” “如此来,那还是要与大老爷有个商量,做了决断,才好行事。”贾政只觉得羞都要羞死了,还让他挂着一张老脸,去为东府奔走,还不如一根白绫勒死了他了事。 但事关重大,若是东府那边保不住了,贾府去掉了一条腿,以后就是一条腿走路,家中老本儿也就去了一半。 位于柳条胡同的顾宅,虽已经到了宵禁时刻,但门口依旧摇摇晃晃地来了几顶轿子,显然是极熟的人,来了之后二话不说,便被顾家的下人领到了顾铭臣的书房里。 书房里已经按官位高低,同年排名,坐了好几位了,又来了这几位,总共七八个人了。 顾铭臣让管家送来了好茶,心情舒朗地道,“这是天泉水泡的六安新茶,我是喝不惯那武夷山,龙井,就偏爱这六安茶。诸位,尝尝!“ 今日来的都是六科给事中和兰台御史。 若只说兰台御史,便知道专门给百官挑刺儿的,有些胆子大的还能挑出皇上的不是来,若皇帝不听,峥烈些的,在金銮殿上一碰,身死留名,于他们而言,是一笔挣钱的买卖。 而六科给事中,是当年太祖皇帝废除了丞相制,将丞相之权分给了六部,。 如此一来,他又担心六部权重,便对应六部设置了六科给事中,对六部的权力加以牵制和监督。 六科给事中不隶属于任何一部,直接对皇帝负责。 他们不但有参政议政之权,还有监督弹劾之职,虽只是六品官,但三公九卿,部院大臣无人敢轻视这帮人,无不对其有礼。 今日所来的这些人都是顾铭臣的门生,尊其为座师。 “明日就是会揖之日了,你们这大夜里的跑来,所为何事?” 所谓会揖,是内阁与六科给事中的一次碰面会,每旬日,给事中们要去内阁和辅臣们见面,就朝中政事开一次例会。 今日初九,按惯例,明日便是会揖的日子。 “会揖说的都是公务,今日,学生们前来,所为一桩大事!”礼科给事中陆寒生喝了一口茶,挪挪屁股,恭敬地朝顾铭臣说着,脸上堆满了笑意。 “大事,什么大事?”顾铭臣心知为的是什么事,故意做不知道。 “老师,学生听说,今日那宁国公府贾家,出了一桩天大的丑事,简直是败坏纲常,有辱朝廷体面。此等事,让学生等人觉得与贾家那些人同朝为官都是羞耻。” 顾铭臣心头大喜,面上却含蓄,调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么多人一块儿来,让老夫以为,是老夫的寿辰到了!” 工科给事中于中坚道,“说起来真是丢人,简直是禽兽不如,那贾家族长,宁国府承爵人,竟然召集了一帮子勋贵,三四家的承爵人,七八家公子,有人甚至带了自己的姬妾去,在那贾家做下淫.乱之事。” “也是老天爷有眼,听说为了争输赢,那里头的人大打出手,弄翻了烛台,不小心引发了大火,恰好五城兵马司巡街到了那里,又有京卫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些乱行,一股脑儿地抓了。” 当时,虽说火是从外头烧起来的,但内里也的确起了争执,慌乱之下,里头的烛台也倒了,纱幔烧起来,一座天香楼化为灰烬。 而里头又有吃了药,被那香一激,神情恍惚之人,又怎么说得清楚? 这桩事里头,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流民和勋贵失德。 区区一座天香楼,烧了也就烧了。 “听说还有流民,又是怎么回事?”顾铭臣知道这些人来前,必然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 他这样的阁老,位高权重,坐在高位,必然也就能看远,看得清晰了,往往,不须他刻意打听什么,便有人前来做耳报神。 就如同今日。 “说起来,那贾珍也是没用,先前不是说要对贾琮处以族规,为的是贾琮打伤了在贾家义学读书的一个远亲,结果,不但没有处成,反而是贾琮把贾珍给伤了,说是伤了那一处。” 顾铭臣到底是重臣,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自从儿子坏贾琮的事反而伤了赵迟,顾家与赵家之间表面上看着还算和善,背地里却是斗起法来,虽不敢坏了大局,但也明白,日后这朝堂上,赵顾两家只能存其一。 赵家虽然只是两淮盐运使,可这个肥缺,得的是实惠,位置至关重要。 若非太上皇之心腹,断然坐不上这个位置,面对赵家的步步紧逼,顾铭臣也颇费了心思,反而顾不上贾家了。 贾家这些算不上秘辛,路人皆知的事,顾铭臣没有听说详细,也很正常。 “既是伤了那一处,怎地还能弄这么多人在家里淫.乱?莫非他还是个雌伏?”顾铭臣不解地问道。 “听说是找了个高明的太医,治了个五分好,后又有药物助兴,也挺坚挺如常。听说那扇面极为伤风败俗,这些心中没有大道的勋贵们,还有能不寻个刺激的?” “说起来,勋贵之家大多如此,只贾家这等把事儿闹得这么大,还把故交都牵连上的,还真不多。” 顾铭臣只觉得天助我也,他抚摸着颌下养的一把好胡须,心中沉思,自从儿子顾榈昉伤了赵咨璧的儿子,赵咨璧就跟疯了一样,运河上虽然不再走船,他也铤而走险,这一冬里头,依然送了五十万两银子入了大明宫,为的就是来春的圣寿节。 太上皇也看明白了赵咨璧的心思,唯一的儿子被人废了,赵咨璧唯有一心巴结太上皇了,为儿子谋一条出路。 太上皇也受了赵咨璧的这份忠心,对顾铭臣敲打了一番,他上的一份辽东二十万兵士过冻棉衣的折子,被留中不发。 若是以往,这等重要的事,纵然被驳回,必然也要有旨意下来。 想到这里,顾铭臣道,“虽说其他的几公都牵扯上了,你们身为御史,六科给事中,朝中清流,遇到这种事,必然不能不发声,又打算如何?” “自然是一网打尽,所有涉事之人,必然不能漏掉一个!”陆寒生情绪激动,说的时候,挥了挥拳头。 没有文官不鄙视武勋的,不过是仗着祖上流了几滴血,卖过命,就坐在功勋簿上,世世代代享富贵,斗鹰走马,吸民脂民膏。 兰台御史高霭却听出了座师已有主意,问道,“学生等愚钝,于这一次的事上,尚有疑惑,还请老师指点!” 顾铭臣点点头,“朝中开国勋贵里的四王八公,先前在“永嘉平乱”中,跟着成祖立过功劳,乃于国有功之辈。如若不然,荣国公府先前出了那么大的篓子,文臣们几乎把荣国公府弹劾成了筛子,为何还能保住爵位,贾赦承爵时,只降了一等?“ 书房里,众人都静静地听着顾铭臣说这些来龙去脉,他们虽然也能见着皇上,但一来官场上论资排辈,一些能让你知道的东西才会让你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知道了便是祸事。 是以,但凡朝中重要的机密事,皇上的心思,两宫斗法,诸多都不是他们这个层面能知道的,是以,今日,虽夜深了,这些人齐齐前来的缘故。 官场之中所做之事,务必是上面的人想要让你做的,否则,一旦做了,便是万劫不复。 也有投机取巧成功的,但不过是万中之一,成了的,一步登天,更有那些不成的,早化作了一堆死灰。 “成祖在世时,膝下四个皇子,大皇子早年在成祖潜邸之时,乃太祖封王府世子,占了大义,后来在成祖平乱过程中,又有守藩国之功。“ 这些都是成年旧事了,但知道的人却极为少,好多老臣,就算知道,若不是自己门下信任的学生,或是值得培养的亲子,也不会说出来。 凡涉及天家之事,若不能够小心谨慎,便会连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了。 “但余下三个皇子,都是跟着成祖征战杀伐过,尤以昔日二王子功劳最大,数次救成祖于危难之中。他骁勇善战,与军中昔日王府护卫感情尤深,等成祖拨乱反正登极,朝中重臣便分作两派,一派支持昔日王世子,一派便是二王子。” “四王八公便是昔日站在这一派的?”陆寒生忌惮地用手往上指了指,暗示是太上皇。 顾铭臣点点头,“当日,铁网山之变,虽四王八公失了手,也是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都是心有七窍玲珑的,还能听不出其中的言外之意,四王八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太上皇虽心中有不满,但毕竟是昔日支持过自己的,又是他能坐在高位的根本,若他们这些人把所有人都弹劾上,那便是站在了皇上这一边。 谁不知道,如今皇上是个冷灶,虽夺嫡之中,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但在朝中和军中的根基尚浅,若非太上皇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另一个是忠顺王,当今这位置未必坐得稳。 是以,众人想都不曾想过,要投靠皇帝,而若是将所有人都弹劾上,那就是与太上皇打擂台了。 “学生们明白了,明日我们弹劾就只针对宁国公府了!” “不!”顾铭臣的眼中闪过一道阴毒,“宁荣二府,贾门一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听说,贾珍侍奉荣国公府的两位老爷,和上头那老太太极为孝顺,既是如此,他德行有亏,荣国公夫人和两个儿子,又岂能置身事外?” “老师说的是,那贾珍出了这样的事,做长辈的平日里又是如何教的?必然是脱不开干系的,且宁国公府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他们两府又相近,荣国公府岂会干净,说不得平日里藏污纳垢,惯会掩人耳目而已。” 顾铭臣点点头,很是满意,又商量了一些上奏的内容细节,及至交三鼓,这些人才兴奋地离开,人人斗志昂扬,如同那好斗的公狗一样。 次日,一大早荣国公府便相继出去了好几辆车,贾赦去了北静郡王府上;贾政去了史家,而老太太大妆之后,坐了轿子,去了宫里。 说是等贾敬回来了先商议一番,但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太太一宿没有合眼,思来想去,还是担心天塌下来,一大早去宫里,也是一种姿态。 往宫里递了牌子,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庆宁宫里才出来一个小太监,领着贾母往宫里去。 不敢怠慢,贾母递了一个荷包过去,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如此巴结一个小火者,贾母心里着实不好受,却也无可奈何。 皇太后坐在高高的凤座之上,她的身边,倚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唧唧咕咕和她说着话,将皇太后逗得笑个不止。 这小姑娘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正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好生待在上书房读书的宪宁郡主,去在皇太后的跟前凑趣,哄她开心。 底下的两排椅子上,是泰启帝的后妃们,按照惯例,每旬日这些后妃们要前来晨昏定省,今日,正是日子。 贾母进来的时候,看到满殿欢笑声,两边的珠环翠绕,花枝招展的后妃们,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却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了。 第91章 好色之徒 第91章 好色之徒 进了殿,皇太后满是惊讶地看着贾母,这令贾母非常难堪。 别说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就是世家大族的妇人,也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涵养,皇太后如此,分明就是不给贾母面子。 且昨日夜里,宁国公府的事,已经传得满京城都是,今日贾母坐在八抬大轿上进宫的时候,都能听到市井传言,纷纷说着昨夜的丑闻。 贾母一路臊过来,到了这一刻,看到皇太后这样的面色,她只觉得,一辈子的脸,彻底丢尽了。 皇后和皇妃们都低声惊讶了一声,用帕子掩住脸面,上行下效。 “你们都下去吧,久没有和荣国公夫人说说话了,只正旦日才见一面,让我们也说说话。” 皇太后见敲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发了话,也不说赐座,将贾母晾在大殿里头,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发作宫人,“还不扶荣国公夫人坐下!” “多谢皇太后!”贾母的精气神这一刻也没了。 皇太后也不搭理,抚了怀里的孙女儿一把,“还不快去学堂,仔细你皇伯父知道了,要责罚!” 宪宁郡主才不情不愿地从皇太后的怀里起身,嘴上翘起得都可以挂油壶了,才与皇太后行礼后,出了殿门。 似乎是贾母打搅了人家祖孙二人的天伦之乐,只这时候,贾母已经麻木了。 “臣妇无德,愧于圣恩,家中出此丑事,臣妇原无颜进宫,只祖宗功勋若是在臣妇的手里丢了,臣妇九泉之下,如何见荣国公,如何见列祖列宗?“ 贾母这时候哭出来,跪拜在地上,涕泪横流。 “还望皇太后垂怜!” 贾母满头华发,一夜功夫容颜苍老,令皇太后看了也生出了一分怜悯之心来。 “儿孙不孝,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我妇道人家,还要操持这些事,也实属不易!” 皇太后吩咐宫里的女官将贾母扶起来,又上了茶,只贾母哪有心思喝茶? “臣妇只恨自己命长,活到了现在,当初要是追随了国公爷,今日这些事眼不见心不烦,又何苦要为这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孙们奔走呢?” “可偏偏,这双眼睛死活又闭不下!”贾母淌着泪道。 皇太后难免动容,她虽恶弃宁国公府是真,闯下了这等大祸来,荣国公夫人竟然还有脸面进宫求恩典,可站在贾母的立场,她也只能有这个选择。 “眼下,这事皇上那里并没有个章程出来,案子会交到三司去,万没有什么都不做,就把人放出来的道理。宁荣二府祖上是何等勇猛忠耿之辈,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太上皇和皇上也是震怒不已,不但污了门楣,也丢了朝廷的脸面。” “臣妇有罪!”贾母再次跪在地上,声泪涕下,“臣妇非无耻之辈,不知道礼义,知道这件事,臣妇也觉得无脸见人,可一门之中,国公爷子孙,亦非人人如此,还望皇太后明察。” 皇太后也明白了贾母的意思,若宁国公府不可保,她今日进宫,舍下老脸,是要保住荣国公府的。 虽说这是最明智的做法,可皇太后还是忍不住皱眉。 “伱今日进宫,意思我已明白,眼下一切事情都不明朗,多说无益。哪怕朝中,此时想必说什么的都有,你年岁也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还是先回去,等一等消息。” 贾母也深知,以贾家的份量,不可能进一趟宫,就让皇家将这桩事抹过,她要的只是,关键时候,能够保住荣国公府的爵位。 谢恩过后,贾母黯然神伤,从庆宁宫里出来的时候,贾母看到贾敬从永巷穿过,往大明宫的方向走去。 见此,贾母心里稍微轻松一点。 贾母回府后,在荣庆堂里歇息了约半个多时辰,才堪堪缓过劲来,听说贾敬回来了,等着她商议事情,便忙赶到了荣禧堂里。 贾赦也是才从北静郡王府回来,喝了一口茶,道,“儿子是等郡王爷下了朝后,才回来的,今日的朝堂上,那些兰台大夫和六科给事中们,一个个就跟疯了一样弹劾两边府上。 对方人多势众,那些个读书人嘴巴利索,郡王爷也帮我们说了几句话,可实在是说不过那些人。只说,静等宫里的处置。” 兰台大夫和六科给事中都是文官。 贾赦冷哼一声道,“这要怪就怪那个逆子,若非他与人结仇,就算今日珍儿和蓉儿出了事,那些言官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这实在是牵强附会了一些,贾珍和贾蓉出了这样的丑事,那些一向注重体统,在乎礼数的文官们岂能熟视无睹。 况,皇上继位,本就不待见这些老牌勋贵。 贾母一听眼前一黑,见众人都看着她,也是等她说太后那边的情况,她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看向贾政。 察言观色,便知道,老太太这一次进宫,必然是很不好,王夫人等人落下泪来,一个个提心吊胆,不知所措。 贾政脸色很不好看,红不是红,白不是白,他今日出门同样听到了好些议论声,进史家的时候,那些奴仆们都不敢靠近他,看他就跟看一件脏东西。 贾政一生为人清正端方,只恨自己清名不盛,何曾遭受过这等羞辱,只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他钻进去算了。 在府上等保龄侯史鼐的时候,他简直是如坐针毡,特别是看到那沏茶的丫鬟,一副格外害怕他,颤抖得手都在抖的模样,贾政竟是一刻功夫都不肯在那里坐,起身告辞便回来了。 他并没有等到史鼐。 “儿子在府上略坐片刻,因表兄还在宫中,怕家里等得及,就先回来了!” 贾赦看贾政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他如何不知,这位兄弟的秉性,只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这么怕丢人,又有何用? “这样大的事,让你去就是让侯爷帮忙说句话,你怎么能……唉,到了眼下,这脸皮还有什么用?” 贾母叹了一口气,对贾敬道,“敬侄儿,太上皇那里不知是什么个说法?” 这才是最重要的,如何处置,别人说了都不算,太上皇说了才算。 贾敬今日进宫之后,倒也沉得住气,在宫里陪着太上皇做早课。 太上皇问他,“听说你得了一部经书,是府里的小辈孝敬的,究竟如何?” 贾敬哪里敢说什么,忙将得了的那几句经写给了太上皇,太上皇拿到后,反反复复地读,如饮甘泉,最后道,“这是真经啊,后面的呢?” “贫道那侄儿说是梦里只有这一点,想必是福泽不深,三清道爷只赐给他这么几句。” “福泽不深?你是说贾琮?” 贾琮的信息,太上皇这里都有,区区一个朝中从八品,原是没有资格得太上皇记住他的名字,无奈,这从八品是他与皇帝的博弈,才封上去的。 “一个庶子,又是七八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确乎是福泽不深啊!” 太上皇珍重地将那几句经书给戴权放好,问道,“你今日进宫,为的是你子孙的那点丑事吧?” “是,贫道无能,教子不严,子孙做出这样有辱朝廷,让祖宗蒙羞的事,贫道有愧,死不足惜!”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话!”太上皇看着一样花白了头发的贾敬,“你昔年便是我的伴读,后又替我出家,在道观里侍奉三清道爷,如何虔诚用功,我都是知道的。” 至于儿孙不孝,天底下,还有谁比太上皇感慨更深的呢,他也是生了十来个儿子,兄弟阋墙,彼此厮杀,最后只剩了两个儿子。 若非不得已,他如何愿意让泰启帝登上皇位? 盖因,这两个儿子,谁当皇帝都一样,况忠顺王只有一个女儿,又无续弦之意,府中连侍妾都没有,将这样一个儿子扶上皇位,他答应,百官们都未必答应。 除非,他希望大顺在他的手里终结,才能任性,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来。 可历朝历代,争皇位,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的斗争,厮杀出一条血路来,方有资格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所以,有时候,太上皇虽心疼那几个儿子,却也不得不承认,泰启帝做这皇帝也不算差。 “你常年不归家,在玄真观中为我积功德。家里的子孙做了什么,如何,你又哪里管得过来?到底一颗心已经不在凡尘了。” “多谢太上皇体谅,子孙不争气,可祖宗的爵位实在是不能丢。非贫道还有凡心,实乃孝道所致。将来就算贫道侍奉太上皇位列仙班,也不敢忘忠孝二字。”贾敬冷静地道。 “你不说,我也知晓!你是代替我出家,你之不诚,损的是我的颜面和道行。但你若想保住你的儿孙,这是万万不能的事。” 虽说不是谋逆叛国,可那名声比起起兵造反都要臭了。满朝文武,必然是不容此等人身上还有爵位的。 贾敬也知道,到了这份上,也只能保住爵位和儿孙的性命了。 他就只有贾珍一个儿子,想要找个承爵人,也只有从宗族过继一个嗣子。 贾敬出家这么多年了,很多事都看透了,过继嗣子,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大丈夫纵横四海,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更别说他一个即将位列仙班之人,还计较这红尘世俗有何意义? 今日之所以进宫,也就是为了与太上皇之间的这一场对话,若他连儿孙都不顾了,太上皇难免会生疑心。 见贾母询问,贾敬微微闭着眼睛,手上依旧捏着决,即便是这点功夫,也不能耽误他修行,“珍儿和蓉儿且不必去管他们,祖上的爵位是要保下来的,至于谁来承爵,就要商量一个人选。” 荣禧堂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贾母和王夫人的眼睛分别一亮,毫无疑问,他们都想到了宝玉。 宝玉在西府这边是二房,虽说二房现在鸠占鹊巢,入主了荣禧堂,贾赦如同被放逐,然而,爵位是在贾赦身上,无论老太太如何喜欢老二,大顺的祖制便是嫡长子继承制。 皇室尚且如此,宗室勋贵岂敢逾矩。 除非贾赦和贾琮都死了,贾赦的爵位才能轮得到贾兰来继承,无他,在贾政这一房里,贾兰是长孙,唯有贾兰死了,才轮得到宝玉。 贾敬唯有贾珍一个儿子,贾珍和贾蓉都犯了事,砍头虽不至于,夺爵和流放是必然的,爵位不可能再落到他们的头上,贾敬只有认嗣子,才能将爵位承袭过去。 老太太不吭声了,她要是一说话,就想让宝玉去给贾敬当儿子,虽说是一个祖宗,可长房那边又没有死绝,除非贾敬主动开口要从这边挑选时嗣子,否则,主动开口,那就是把脸给丢光了。 但这事,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贾赦看到了老太太脸上的异动,心头一阵冷笑,他这母亲为二房的心再明显不过了,不过,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他身上有爵位,有贾琏这个嫡子承爵,余下的事,他也懒得管。 王夫人固然心动,但这种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够过问的,只垂眸,手里捻动着佛珠,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贾政是端方君子,他身上没有爵位,又于朝廷无功,断无将来能得圣恩荫子之望,是以,当年逼迫贾珠读书,把身体熬坏了,如今也依然再接再厉逼宝玉读书,是半点都不曾打爵位主意的意思,也不会开口。 贾敬只说了一嘴,既然无人吭声,也就不再多说,究竟谁承爵,先是要选出人选,再由宫里定夺,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贾敬时间紧迫,没打算在这红尘中耗时间花心思,便对贾母道,“究竟谁承爵,还请老太太帮侄儿掌眼。” 上书房里,贾琮从宪宁的口中得知老太太一大早去了庆宁宫的事,下午从宫里出来,夏进在宫门口等他。 贾琮让老何头和何贵先回去,自己上了忠顺王府给夏进安排的马车,一路回到了夏进的小院。 如往常一样练功之后,奎叔打来了酒,买了猪头肉和一只卤鸡回来,师徒二人围在火炉边说话。 “听说今日,朝堂上,那些言官只盯着贾家不放,另外涉事的六家还有其他家,只少有几个言官提及,你是怎么看的?” 夏进并非是考验贾琮,他是领教过这个徒儿的火眼金睛,且忠顺王也让他过问一二。 贾琮面色不变,道,“事涉多家,况当日,顾家与我有仇,只是我年幼,不显山露水,且一向行事谨慎,纵然他要寻我的错处,也不得,这一次若是能寻得机会,让贾家大厦倾颓,一来可以不得罪太上皇地讨好皇上,二来,也报了上次之仇。” 师徒之间,到了今日,贾琮没有不信任夏进的理由,是以,在师父跟前,他说话也就没有什么掩藏。 便是太上皇与皇上之间,他也毫不遮掩地指出来,一山不容二虎,虽说是父子,可天家哪有父子情? “涉及两宫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可以,万不可当着任何人的面再说。” “是,徒儿知晓!” “你说的没错,若广撒网,法不责众,纵然皇上希望能够趁此机会,整治一下勋贵,也不能一下子得罪人太多。虽说这些事丑了些,于朝廷颜面,勋贵脸面都不好看,但实则也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眼下,言官们只弹劾宁荣二府,那些涉事的勋贵本身,或是亲朋好友反而不敢出面帮忙说话。” 贾琮一笑,“文官们玩起政斗起来,那是非常拿手的事。宁国府的爵位能不能保住,徒儿不知,但贾珍父子一定会被重惩,虽不至于把命丢了,可流放三千里,比起砍了他们的头,要令他们更加难受。” 夏进也跟着轻松起来,看到贾琮稚嫩的脸上一抹冷色,他忍不住问道,“那十二把扇子,是否与你有关?” 贾琮沉默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夏进,尽管这十二把扇子,他可以不认,因为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此时,他却双膝落地,垂眸愧色道,“那十二把扇子是徒儿绘了草图后,送到画功堂。徒儿所为非君子,请师父责罚!” 夏进唯有心疼,他拉起贾琮,“你小小年纪,虽有亲人,却如虎狼,稍不留神,就丢了性命,为师不能保你平安,又何来责罚一说?只你年纪幼小,如今跟着我练功,必须记住我一句话!” “师父吩咐,徒儿无不遵从!” “少年戒色,十四岁之前,不得破身,否则一身功夫,将前功尽弃,原本为师是打算大一些再与你说这些。” 十二把扇子,让夏进吓了一跳,他绝没有想到,那图居然是贾琮所画。 这孩子是不是太早熟了? “徒儿遵命!”贾琮羞得脸通红,“徒儿本就不是好色之徒。” 他弱弱地解释。 夏进却是知道,世勋人家通常都会给少爷们安排一些屋里人,这些屋里人年纪都会比主子大一些。 一来能在少爷们通精后,方便教育少爷们一些事;二来也是为了让男子早通人事,不至于没见过世面,将来一心扑在媳妇身上,受其辖制,做下那“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没良心的事来。 “还有今日为师跟我说的十二把扇子的事,便是为师问你,你都不应当说。为师也只当没有听到,而你,从今往后这件事与你无关,一些首尾,为师会替你收拾干净,你只一心读书习武便是。” “是!”贾琮唯有感激。 天还未黑,忠顺王府来人请夏进过去说话,贾琮便出了门,往西走了五六家,在一家小院门前停下,叩响了门。 第92章 名垂青史 第92章 名垂青史 里面传来询问声,贾琮没有答,门“嘎吱”一声开了,露出一张脸来,看到贾琮忙退后让进去,“公子来了!” 便是画功堂的老板赵士高和那店小二在,也瞧不出,这一脸清秀的少年,正是那日卖扇面给他们的乞丐李狗儿了。 之前,贾琮吩咐他租赁一栋宅子,便是这里。 院子一共两进,前面是一个倒座,正房一共三间,一明两暗,两边还有两个耳房,显得宽敞。 贾琮进来,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孩先上前来请安,动作尚不娴熟,之后,便蹬蹬跑到了屋里喊道,“娘,公子来了!” 屋里,一个穿着粗布褂子,腰间扎了一条靛蓝色汗巾的妇人,一面在身上擦着手,一面出来,看到贾琮,忙跪地请安,“公子!” 比起宁荣二府的奴才们,无疑,这一屋子下人,全然没有规矩,但眉眼间的恭敬却是不用怀疑。 “李大婶,快请起!”贾琮也没有嫌弃的意思,虚扶了一把,进了明间。 李大婶上了茶,在一旁陪笑道,“公子用过饭了吗?要是没用过,咱去给公子做!” 贾琮收留了他们这一家,李大婶打心眼里感激。 现在的世道越来越不好了,若是不能有个投靠,便是家里有几亩薄田,也难活下去。 赋税和徭役,无论哪一桩都能把人逼得没有活路。 “我已经用过了,李大婶,你忙去,我有事要与守正说。“ 两人进了书房,外边,李狗儿的弟弟跑来跑去咚咚响,李大婶将他拉了出去,将明间的门也给关上了。 “公子,有什么吩咐,公子一句话,不管刀山火海,奴才也要子去闯一闯。”狗儿一双眼睛晶晶亮,跃跃欲试。 投奔贾琮,可以说是李狗儿这辈子做的最自豪的一件事,当初,他也是鬼使神差,贾琮救了他之后,他就觉得,活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事实证明,他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两件事,你之前说,这宅子的主人想要卖,说了多少银子没有?” “这地段太好了,离皇城也近,奴才几次还价,谁知那房东一口咬定,非要一千二百两银子。后来,奴才放了狠话,把价格谈到了一千一百两,再往下是不太可能了。” 一千一百两,折合后世人民币一百万两左右,在京城里买这样一栋四环外的房子,面积虽小了些,价格也不算贵,贾琮点点头,“那就买下来。” 李守正一听这话,欢喜得快蹦上天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今往后,他一家五口人,有了个着落,永远不会流离失所了。 “是,奴才明日就去办,只这户主……” 这一家五口的卖身契还在自己的手里,贾琮也不担心他们会飞了去,道,“房子过户到你爹头上即可。” “是,奴才的爷爷和爹爹今日出去帮公子寻好马去了,一会子功夫,当回来了。”他接过了贾琮递过来的一千二百两银票,数了一下有多的,“爷,要不了这么多。” “一百两留在这里,或要有些开支。还有一桩事,我想让伱帮我物色一个掌柜的。你以后跟着我,总不能只当个跟班,要学些本事,将来要有大用。” 李守正听说将来要有大用,心头激荡,“爷,奴才回头再往那乞丐堆里找一找,总能找出有用的来。就不知道爷有什么要求,准备做什么营生?” “开书坊。能够识文断字,最好是曾经当过书坊掌柜的,若没有,也没关系,头一条就是要忠心,便是少几分才也没关系。” 正说着,李守正的爷爷和爹也回来了,听说贾琮来了,进来给贾琮磕头。 天色已暗,贾琮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问了买马的事,听说联系上了倪二。 “是西廊下,绰号叫醉金刚的那位吗?”贾琮好奇,“我只听说是个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志管打降吃酒的泼皮,却也因人而使,素又有义侠之名。” 李守正的爷爷未过花甲,原先是奄奄一息,皮包着骨,如今脸颊上也有了些肉,又吃了酒才回来,红光满面,“正是爷说的那一个,今日也是凑巧,奴才和奴才儿子从马市上出来,正赶上他从欠钱人家索了利钱出来,迎头就碰上了。” “原也是奴才走路没长眼睛,那倪二非要说是他碰奴才,死活要拉奴才去吃酒,喊了他街坊名叫贾芸的,说是荣国公府旁支,在那边找了一处小店,吃了几盅马尿回来,要早知道爷要过来,今日宁肯得罪了倪二。” “不妨事!你们从淮西那边过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总要结识几个人,将来才好做事。寻马的事,也不是很着急,横竖现在大雪封地,便是有了好马,我也暂时用不上。再加上,我师父也说过要帮我寻一匹好马,想着能寻到一匹好马,也是缘分相干的事。” “爷这话,实在是在理,那马儿虽是畜生,却是极通人性,能够寻到一匹好战马,关键时刻,能救人的性命,这里头也是有大学问的,将来等买到了好马,奴才再跟爷说这些关节。” “到时候就要多向您请教了!”贾琮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让李家一干人极为感动,这李老汉激动不已,噗通又要下跪。 贾琮忙拉起他,“您老别动不动就跪,我年纪还小,您一家子都是有本事的人,帮我出力,虽说为了掩人耳目,卖身与我,我也从不未真把您一家当奴才。” “爷说这样的话,奴才一家如何自处?若没有爷的拉扯,奴才一家如今早已经冻饿死在外头了。” 李老汉抹了一把眼泪,“不瞒爷说,原先和我们一起从淮西那边逃荒过来的,如今活着的,十个里头还有没有一个?唯有我们这一家子还全须全尾,爷的活命大恩,奴才一家子不知如何才能报答。爷说不把奴才一家当奴才,奴才一家只会不安,怕伺候不好爷,这才是要了奴才一家的命呢。” 贾琮便不再说这些矫情的话,让这一家子起身,道,“即便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虽不住在这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立起来,以后,这家里,您老就是管家,负责外头的事,李大婶就负责内院,过些日子,有了事,我再吩咐下来。” 贾琮出门的时候,李老汉要送,贾琮摆摆手,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夏进的小院,夏进还没有回来,奎叔赶着车将他送到了荣国公府。 听说今日朝会上,皇帝已经下了旨意,命将昨日京卫抓去的一干人交由三司会审定罪,宁国公府的门上已经被贴了锦衣卫封条,宁荣街上布了不少巡逻校尉。 一时间京都里风声鹤唳,原先和贾家来往的人家,如今避贾家如蛇蝎。 门前倒是停了一些宝车,却是涉案的另外六公和其他几家勋贵,家中的女眷联袂而来,在荣庆堂里哭闹了半天,到了擦黑功夫,才在贾母好说歹说,赔礼道歉,做小伏低下离开。 贾母被折腾了半日,到了夜里便不好了,请了太医,服了安神的药,才睡去。 贾琮在灯下,一口气写了十二首诗词,不过都是抄了前世记下的一些诗词,其中简单又应景的,每一首都是名作。 次日,下了学后,贾琮依旧去夏进的小院里练习一番,接着便去了余庆堂,孟季希正收拾行李,打算南下,贾琮来,他深感意外,将他带到了二楼,命人摆了一桌酒席,请贾琮吃饭。 “孟大哥似没指望小弟会来?”贾琮笑道。 “你如今身上有了从八品的官身,又能从朝廷领一份俸禄,大哥是什么人,如何还巴结得上?” “孟大哥说这话就显得生分了!” “不瞒你说,你若是没有当上这翰林院的典籍,我便是去敲荣国公府的大门,也要把先前我们约好的十二首诗词要回来,无奈,短短时日,小弟今非昔比。” 言语间,不胜艳羡,有些际遇,却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贾琮将几页写了诗词的纸递给孟季希,“大哥瞧瞧,如何?” 孟季希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从头细细地品到尾,每觉得好,便拍一下桌子,叫一声好,惹得楼下的掌柜上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楼下的客人都被吓着了,还以为上头打起来了呢!“ “哈哈哈,好诗啊,兄弟,这等好诗,要是刊印出来,我这余庆堂就名垂青史了!” 掌柜的一阵眼热,但看孟季希并没有要与他分享的意思,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 “孟大哥,前次说,卖出一本分我六钱银子?” 在商言商,哪怕是好兄弟,也要先把话说清楚,免得为了钱的事,伤了感情。 “不,先前打算一本诗集卖一两银子,但眼下看来,这本诗集,卖一两银子太亏了一些,若定价一两二钱银子的话,那按照之前的分成,兄弟就能拿七钱二分银子了。” 贾琮笑了一下,没有拒绝,他如今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人了,手上虽有些银钱,但坐吃山空可不是个办法,若能因这十二首诗词,卖出一千本,得个七百两银子,自是一件好事。 谁也不会嫌钱多了会咬手。 “以兄弟的才情,过个几个月,再出几首诗应当不在话下,若是兄弟有了好诗,不要忘了大哥,正好大哥手上收了几首诗,将来合着出一份诗集,是一口价,还是分成,都由兄弟说了算。” 若按贾琮原先的想法,他是要开一间书坊的,贾琏是把理事的好手,手上也有可用之人,但眼下,出了这么多事后,贾琮便半点关系都不想和贾家扯上了。 开书坊的计划只能搁浅,可挣银子的事却又迫在眉睫。 他手上有银钱,却没有能够担得起大任的人,这比没有银子更让人糟心。 贾琮略思忖自己的事,也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哪有源源不断的诗才?小弟想做些营生,也不知大哥有没有可指点小弟的地方?” “天下挣钱的营生多得去了,就算小弟有本钱,可据大哥所知,小弟在家中并不得自由。若小弟没有官身,大哥倒是愿意帮衬一把,小弟既有了官身,若积私产,闹出去可就不好看了。” 孟季希是一心为贾琮着想,“把个官身丢了,得不偿失啊!” “江南那边,我听说家家户户都有织机,就不知织一匹布要多久?”贾琮想从织机上想想办法,他前世好歹也是工科出身。 孟季希以为贾琮想要在纺织这一块分一杯羹,他摇摇头,“纺织虽然是那边的大营生,但从选丝,染色,织花,再到卖出去,每一道关节都有诸多学问,若非世代从事这行营生,也只能在其中挣点小钱,稍有不慎,还会亏本。 若以小弟这样的身份下场,那些原本就盘踞其中的大家族,绝不会坐视不理。小弟如今年幼,何不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若短钱花,写几首诗出来,一首二百两银子,为兄也不是买不起。” “大哥的一份情义,小弟感激在心。眼下小弟也是一颗心左右摇摆不定,并非不知想要挣一份家业多不易。商场如战场的道理,小弟也略懂一些。问起这些,不过是从未去过江南,那边毕竟是金粉之地,富贵之乡,心生向往,若能再淘一桶金子,岂不是更好?” 见贾琮打消了这个念头,孟季希也放下心来,他道,“话虽如此,可天下哪里都一样,江南富庶,百姓也依然苦,富的也只是那些盐商,家里上千台织机的布商,和那些官绅乡绅,哪里能轮到那些小老百姓吃饱肚子?” “大哥能有一颗安世济民之心,小弟感佩!” 孟季希本身就是江南的大书商,家里也从事织业营生,听得这话,脸一红,笑道,“从前大哥是再也想不到这些,不过这几年,跟着主子时常说起,从南走北地一望,感慨民生凋敝,外面诸多百姓流离失所,一年光景不如一年,也难免心生怖惧。” 若天下乱了,最先遭殃的,往往就是那些巨室。 贾琮也明白他的心思,问起了外头的世道,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暗下来了,外头又飘起了雪花。 屋子里生了火盆,温暖如春,孟季希走到了窗边,看到昏沉沉的天上雪花密密匝匝落下来,地上,墙边蜷缩着的流民,心情越发沉闷,感叹一声,“也不知道,这天下还能太平多久?” 何贵跟在掌柜的后面,咚咚咚地跑上来,“三爷,府里老太太病了,二老爷让三爷赶紧回去。” 酒正喝在兴头上,却不得不结束。 “改日,小弟请大哥喝酒!” “好,等诗集印出来,便是小弟名震天下的时候。大哥还等着小弟的诗集挣一大笔银子,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孟季希次日便要回南边去,短时间内,二人是不得相聚了。 忠顺王府里,忠顺王在听夏进讲述宁国公府聚众淫.乱案中,他所知道的部分,“属下那徒儿早就知道,贾珍要用流民对付他,他故意改了行车路线,那些流民依然能够盯上,可想而知,是早就知道根底的。” 因此,贾琮也就好生谋划了一条路线,他从夏进的小院回荣国公府的时候,一路上,唯有宁国公府后街那一段人烟稀少,流民正好动手。 是以,在腊八那日,贾琮才会特意待到很晚才出门回去,正好给了流民动手的机会。 “那扇面的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忠顺王问道。 夏进眼皮子一跳,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关系,听琮儿说,便是没有那扇子,宁国公府也是夜夜笙歌,聚赌淫乱乃是常事,只不过不会像如今,闹得如此丑,牵扯如此多的人进去罢了。” 这件事对皇上来说是一个机会,可这个机会到底能够撬动四王八公几分,忠顺王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两日,他并没有进宫去,对皇上的心思,他也能摸透几分,太上皇那边一定不会轻易答应,朝中那些言官们对涉事的其余六公和其他勋贵们提都不提,只针对宁荣二府进行弹劾。 虽说,最后,肯定不会全面开刀,但言官们行动如此统一,针对性如此强,也令皇上很不喜。 自古,不可避免会结党,但结党结得如此明目张胆,毫不畏惧,摊上哪一个帝王,都无法接受。 哪怕在宫外,忠顺王也能感觉到皇上的无奈和震怒,这些人不过是仗着太上皇在行事。 好在朝中还有骨鲠之臣,上了几份弹劾,要求拿所有涉事的勋贵审讯伏法。 “这件事闹得确实是丑啊,足以名垂青史了!”忠顺王说了一句讥诮的话,“谁能想到,宁荣二公的后代,竟然如此不堪,祖宗的脸都要丢尽了。” “不过,贾琮有没有说过,若没有那聚众淫乱的事,他又要如何对付贾珍?” “王爷,那些流民已经招了,是贾珍让人找来的。若没有聚众淫乱之事,单凭贾珍与流民勾结,朝廷也足以治他的罪。” 若没有发生之前,孟季希在贾琮手上吃亏的事,今日夏进这么一说,他自是不会起疑心,毕竟一个八岁的孩童,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可孟季希吃了亏不说,让忠顺王也丢了脸,只不过多年圈禁生涯,改了他多少性格,没有与一个小屁孩一般计较。 “可是,老夏啊,你莫非忘了,贾珍他勾结流民又不是要造反,只是对一个小辈动手而已,无关痛痒的事,你觉得朝廷如何治罪?若是有人帮忙一求情,许是连罚俸都不必了,你不懂这个道理,贾琮未必不懂啊!”忠顺王语重心长地道。 忽冷忽热,我貌似感冒了。 第93章 娇柔婉转 第93章 娇柔婉转 夏进的脸一阵红,若非知道忠顺王不屑,夏进以为,王爷是在挑拨他师徒感情。 “事情发生之前,琮儿来求过属下。京卫出手,必然是要秉公行事,若能够依法而论,贾珍无论如何都要受到国法裁制。只不过,上天垂怜,正好撞上了贾珍做下这等丑事来,再想遮掩,也不能了。” 这样的鬼话,忠顺王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不过,他也深知,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做了,更加不能认。 “让本王好好捋一捋,他先是用一本诗集,恶了顾铭臣等那帮子文臣,东山苑反手一击,彻底成了生死仇敌,哪怕他是子建在世,将来想要走科举路线,怕是步步艰难,好在他又拜你为师。“ 夏进心说,琮儿拜我为师,难道不是王爷您发了话的吗? “他又设计了贾珍!”忠顺王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先是踢了贾珍一脚,将贾珍踢的不能举,贾珍这种人,一日不得离女人,必然是憋坏了,又有人将蜜饯之事露到他面前去,吃了蜜饯……” 忠顺王目光如电地看着夏进,“贾珍说,他们家里有一种香,若是吃了蜜饯,用那种香,就有特效。这一点,你们查过没有?” 夏进这才知道,忠顺王是在提点他们,忙道,“那香是琮儿做的,也孝敬过属下,属下用着清心正意,是好物。宁荣二府别人用了都说好,太医也看过了,那香没有问题。至于吃了蜜饯后,到底有没有奇效,那蜜饯乃是淫药,正人君子谁会用?“ “你说的没错,贾琮才八岁,未通精,不晓人事,连男女都分不清楚,纵然他能做出那香来,也绝不知晓蜜饯一事,倒是本王多虑了。” 夏进一口气还未落下,又听忠顺王道,“贾琮知道贾珍要用流民对付他,不停变换行车路线,与其说是想要摆脱跟踪他的人呢,不如说,他也是在谋划什么。腊八节那天,他从伱那里回去,为何会晚了?” 夏进细想了一下,那日,他与琮儿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说,而故意那么晚,琮儿也是安了心,只这种话是不能对忠顺王爷说。 并非夏进对忠顺王不忠诚,而是,有些事,也必然要两边遮掩一下,这也是为了彼此都好。 “琮儿诚孝,事属下如父。那日腊八节,家家户户都飘着腊八粥的香味,他怕属下一人孤寂,才会在属下那里多逗留了小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天色就晚了。” 忠顺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分析起来了,“他故意从你这里出门晚了一些,只能说明,他对东府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也算不得个什么,宁荣二府子孙里没有一个有出息的,治家无能,整个府上如同筛子一样,他既然约了众人在腊八节高乐,贾琮岂有不知道的?” 夏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听忠顺王问道,“帮贾琮开后门的人是谁?” “是个婆子,说是那日,有人让她留了门。她听到有人拍门,以为是那人,谁知,进来的是琮儿。” “是谁让她留门的?”忠顺王急切地问道。 “是个常跟着贾珍的小厮,那日从后院进来后,那小厮差点被人拉着去做那后停,吓得不行,怕没了命,连夜逃了,至今也不知逃往何处?“ “连你也找不到?”忠顺王眯着眼睛问。 荣庆堂里,这几日,日日都聚满了人。 此时,已交二鼓,人却还没有散。 贾琮回来后,更了衣过来。 老太太头上扎了一块很惹眼的抹额,身上盖了一床薄被子,正歪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一副大不好了的样子。 地下儿子儿孙一堆,以贾赦和贾敬为首,坐在两侧。 “琮见过老太太!”贾琮上前去,先与老太太行礼,后又与几个叔伯辈行礼,再与平辈见礼时,老太太已经不耐烦了。 “好了,眼下不讲究这些礼数了,你只说说,两日了,你有没有跟你师父说什么?” 贾琮心知,老太太所指望的师父也并非他的师父,而是师父背后的忠顺王府,心里不由得好笑,站在太上皇的那边,出了事,还想皇上这边高抬贵手,这等左右逢源的事,也亏得老太太想得出来! 如此无知,可这个家却掌控在这样一位老太太的手里。 不求儿孙闻达,一天到晚养猪一样养着最疼爱的孙子,也不为子孙后代着想,连秦可卿那等薄祚寒门长大的姑娘家都想到的问题,她却想不到。 每日里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只图高乐。 虽说有些见识,可也不过是在衣食住行上头,“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但凡连续三五代富贵的传袭,都知道怎么穿衣盖被赏乐玩乐。 对于普通人来说,什么叫软烟罗,又什么叫蝉翼纱,是一件难事,可对于贾母这种活了一辈子的富贵人来说,见多识广是一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也不值当什么。 上一辈荣国公怎地会娶了这等祸害三代的女人为妻? “你说啊!”贾母怒吼道。 贾琮回过神来,“琮原和师父已经说过了,这两日,忠顺王爷都没有进宫。皇上既已经叫三司会审定夺,等有了结果,再说其他。” 就算宫里有心抬手,也要等定罪之后,才能施恩。 哪有皇帝直接插手三司查案的? 老太太若不懂这些,贾赦等人不会不懂,此时却都不吭声,任由老太太将一腔怒火发在贾琮身上。 “这事全是你惹出来的,若不是你把那些流民领到了后院去,会有人点火?那京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会闯进去?便是东边你珍大哥哥做了什么,又怎么会有人发现?”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别人尚可,贾政就先搁不住了,羞红了老脸,喊了一声“老太太”,却被贾母怒斥一声,他不得不闭了嘴。 “老太太言之有理,这一切都是琮的错,明日一早,琮就去临敬殿门前跪着,向皇上请罪!”贾琮懒得申辩,只觉得与贾母这样的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琮儿,你祖母也是着急了,东西两府这么多人,若是朝廷真怪罪下来,便是树倒猢狲散,不说别的,你姐妹们是最先遭殃的。”贾政只好从中间调和。 贾琮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低垂着眼,任贾母如何呵斥痛骂,他只宛若未闻。 不过,从中,贾琮也明白了为何今日贾母如此沉不住气了,原来朝臣们一味弹劾宁荣二府,放过了其他涉事的其他几家,势头之猛烈,连太上皇都招架不住,若不能将两府治罪,如何平息朝堂众怒? 原先只以为法不责众,就算贾珍是个挑事儿的,舍了他父子,好歹能够保住宁国公府爵位,如今势头如此不好,荣国公府也要被填进去,贾母又如何能够坐得住了? 爵位是两府之根本,若是爵位没了,世代富贵便是做梦都不可得了。 这要让这些享尽了富贵的人,如何能够活下去? 贾琮心里好笑,纵然保住了眼前这点子富贵,将来也依然是大厦倾,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下场,这些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年幼,位卑言轻,虽然在宫里读书,也不过是陪皇子读书,言语也有限,总不能我现在去求皇子们,若果真如此,不是给家里消灾,而是惹祸了。” “你现在倒是会说了,焉知这些祸事不是你惹来的?”贾母发作了一顿,眼见对贾琮半点用都没有,他一副光棍模样,也觉得好没意思起来。 可眼下,好坏都在圣心,贾母少不得要软下来,好生与贾琮说。 “你姨娘和你在这府里虽然没享到多少福,可这么多年,也并没有把你们冻死饿死,你年纪小,不知道外头的世道,你且看看那些流民,他们穿的是什么。 这大冷的天,京都里一日要冻死好几十人呢,你可想过没有,若真有了那一日,你们又去哪里讨生活去?” “琮明白这个道理,可并没有这样的本事!”贾琮道,“敬大老爷本是太上皇的替身出家,在玄真观为太上皇攒功德,若能得太上皇垂怜,或许有一条出路。” 这道理谁都知道,但太上皇如今也被架在火上烤。 若没有东山苑那一档子事,文官集团那边,以顾铭臣等人为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死咬着勋贵不放。 但他们积累的仇恨,已经令太上皇也不得不多思了,顾铭臣分明是没打算给宁荣二府活路的节奏,将荣国府揉进来,针对的无非就是贾琮。 别人不知道东山苑的内幕,顾榈昉不会不知道,他先前针对的就是贾琮,被人反杀,结果,他一生的功名都化作水流。 贾敬微闭着眼睛,听了这话,撩起眼皮子朝贾琮看了一眼,“我是清净惯了的,不愿意往你们这是非场中闹去。出了这样的事,我又不得不出来。走了这一场,消磨我多少功德,你要是心中不安,上次那经文,你就该写了给我!“ “那经文,侄儿若是得了,不用敬老爷说,也会写了送去。”贾琮道。 “王八羔子,你还抖起来了?今日这桩祸事,就是你惹起来的,你要是没本事消灾,你瞧我让不让你好活!” 贾赦没了耐心,起身就要往贾琮的脸上招呼,贾琮虽不敢说什么,可怒目直瞪,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好了!”贾母不耐烦地出言阻止,实在是看贾琮这样子不惯,又不敢太磋磨他,道,“如今家里乱成这样,你也不必去那上书房读书了,若问起,就说要和家里共渡难关。” 或许也觉着自己这做法不够妥当,这种时候,不说显得更加乖顺一点,还要和宫里对着来,老太太为自己辩驳两句,“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你老爷二老爷们都不敢出门,你成日里往宫里跑,成何体统?” “是!”贾琮乖顺地应了一声。 从荣庆堂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便下了命令,“从这会子起,除了采买的,任何人都不得踏出这院子半步。” 晴雯吃了一惊,跑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给咱们这院子里下了禁足令了?“ 贾琮笑了一下,“没有人下禁足令,不得出去就是了。” “这和下了禁足令又有什么区别?”晴雯撅起一张嘴,贾琮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能挂油壶了!” 麝月在一旁笑道,“都能挂夜壶了吧!” “好你个麝月,你就这样打趣我?”晴雯去和麝月闹,贾琮扯了扯腰带,沿着抄手游廊往正房里去。 钟姨娘的身子一日日好起来了,正歪在榻上与画屏说鞋样子的事,用什么面料,什么颜色,绣什么花色,云屏打起了帘子,叫了一声“三爷来了”。 钟姨娘忙要起身,贾琮一个箭步过去,将钟姨娘按在榻上,“母亲不必起来,儿子过来瞧瞧母亲。” “我才听说,你让院子里的丫鬟们不要出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老太太那边有什么吩咐?” 对钟姨娘来说,她最担心的莫过于儿子的学习。 “老太太的意思,如今家里遭了难,二老爷连衙门都不得去了,儿子总往宫里跑,像什么话?”贾琮嘲讽一声,“这种时候,不说尽量顺服些,反而和宫里唱反调,无非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表达贾府的不满,也不想想,当年国公爷在世的时候,都不敢的事,倒是老太太如今敢起来了。” 钟姨娘急怒之下,又咳嗽起来了,贾琮忙拍她的后背,将满腔愤怒都压了下去。 这贾家于他而言,便是一个牢笼,一直到现在,他在这牢笼里腾挪,却不得出,一时间,心头虽然昏暗,却也不敢带出来。 “母亲,无妨,儿子的学业本就比皇子们的好,一直冲在最前面,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去上书房,也跟得上。这桩案子,这么大,震惊朝野,皇上一定会让三司尽快审理定案,不会耽搁太久。” “你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能够在上书房读书,这天底下,能够被皇家瞧上眼,请来当先生的,哪一个不是鼎鼎有名的大才?若是一日两日不去,难不成皇子们的伴读位置还一直等着你不成?” 看着儿子依旧显得稚嫩的脸,钟姨娘也不想儿子难过,她抬手抚了抚儿子眉眼,痛心道,“姨娘被困在这方尺之间,一生不得动弹,身为女子,姨娘也就认命了。可我儿将来是要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之人,哪能与姨娘一般,一直留在这里?” “母亲别着急,总能找到机会出去的,贾家总不能把儿子关一辈子。儿子的师父还在外头,若长久不得出门,师父一定会过问的。”贾琮心里其实也没多少把握,但也只能拿这些话来安慰钟氏。 荣庆堂里,贾母只是不许贾琮进宫去上书房,贾琮回来之后,自我禁足,底下的仆妇下人们并不知道,宪宁和夏进派人来问的时候,郑好时说了话,“三爷忤逆,老太太禁了三爷的足”。 这总比说老太太不许三爷进上书房读书强,若是传出去,贾家满门还有得活? 分明是抗旨不尊。 “忤逆,能忤逆什么?哼,必定是那死老太婆让师弟帮着去求人,师弟没有答应,才说师弟忤逆。”宪宁怒气冲冲,在上书房里抱怨。 和贾琮一块儿去逛过园子的穆永正,对宁国公府玩的那游戏好奇极了,只不过最近两天风声太紧了,一直没得机会问贾琮一声。 若贾琮不来了,他问谁去? 他此时也帮贾琮说好话,对四皇子穆永祚道,“一会儿皇上来了,贾琮不在,问起的话,我们要怎么说?” 穆永祚没好气地道,“你之前不还很舍不得耿柏舟吗?这才几日功夫,喜新厌旧了?” 穆永正笑道,“喜新厌旧也得有个度不是?哪有一直惦记新人,无视旧人的道理?况贾琮娇柔婉转,可人小意儿……” 他话未说完,宪宁便叫唤起来了,拿着书就朝穆永正打去,“我叫你胡说八道,仔细我告皇伯父去!” 上书房里乐了起来,一个年入耄耋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在宋洪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进来,听到笑声,咳嗽了一声,昏花的老眼环视过来的时候,分明闪着一道精光。 第94章 禽兽不如 第94章 禽兽不如 此人便是泰启帝三道圣旨,专门派人从姑苏请来的大儒熊弼臣。 这位享誉南北大地的大儒被世人尊为天下师,据说,泰启帝为了四皇子而请来的。 四皇子虽非长,但是泰启帝心中既定的皇位继承人。 原本贾琮很憧憬着能够听熊弼臣的课,只可惜今日,他被关在了贾赦的院子里,那扇黑油大门之后。 熊弼臣走进上书房,便松开了宋洪,突然就精神抖擞起来,先是与皇子们见过礼,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视过全场,问道,“贾琮来了没?” 穆永正等着帮贾琮告个状,好歹把人给弄出来,他还等着问十二扇面的事呢,还有那蜜饯与香叠加的效果,听说欲死欲仙。 这话,据说是贾珍在刑部大牢里交代的。 那香,穆永正也讨来用过了,闻起来,让人清心正意,提神醒脑,那蜜饯,穆永正毕竟还年轻,用不上,也没敢用。 两种效果结合如何,穆永正就不得而知了,越是不知越是想知。 “回先生的话,贾琮今日没来!” “为何?” “听说,荣国公府把他禁足了,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好在外头露面!” “荒谬,这等事,与他何干?” 熊弼臣之所以来京城,除了皇帝再三下旨,让礼部的官员三顾茅庐,盛情难却之外,他还想进京来看一眼贾琮。 短短时日,贾琮几首诗传到了南方,他的字虽还没有传出去,但有了两宫的推崇,外头对贾琮的字片纸难求,一字千金而不可得。 “他听课的时候会做笔记,他的笔记呢?” 很明显,熊弼臣是冲着贾琮的字来的。 穆永祚朝贾琮的桌子看了一眼,心中虽不满,但他知道熊弼臣曾经是他父皇的老师,也约莫猜到父皇的心思,无论如何,他是轻易不会惹熊弼臣嫌的。 穆永正忙双手捧起了贾琮的笔记,给熊弼臣,“先生,这是连皇上都很喜欢的字体,您请过目!” 赶紧看,要是喜欢的话,看能不能想办法,将贾琮弄出来,穆永正实在是好奇死了,贾珍他们玩的究竟是什么游戏了,虽不敢亲自玩,但若是能意淫一下,也是好的。 熊弼臣终于拿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笔记,看着这一手字体,印象中,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些字到底是以哪一种字体为基础练出来的。 其端庄严谨,工整温雅,却是他生平仅见! “好啊,好!”熊弼臣激动得热泪盈眶,有相见恨晚之意,再一看贾琮的桌子上,笔墨纸砚放得规整,定是没想到今日不能来上学,是以,将一本《大学》放在最上面,预备着今日的功课。 庶子,不为父亲待见,大冬天里在门前跪着求一条生路,可见贾琮在荣国公府并没有得到培养。但其出口成章,诗词俊美,写这样一手好字,其天赋之高,当得起文曲星下凡。 不说将来金榜题名,只说这一手字,虽看上去笔力略显不足,但假以时日,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宗师,名垂千古。 可这孩子才多大! 熊弼臣兀自气闷,若非他克己复礼,一定会说一句,也难怪宁荣二公后继无人,好好的一个孩子,要被自己家里给耽误了! 熊弼臣却也无法,将一面笔记,在心里描摹了一遍用笔,架构和笔锋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今日,泰启帝没有来,熊弼臣的课上完了之后,被泰启帝召见,赐宴。 两个人的宴会上,泰启帝问道,“今日,熊先生可是见到贾琮了?” 只有君臣二人,规格却不低,也充分显示了泰启帝对熊弼臣的重视,也足以让君臣之间有更多的时间交流。 熊弼臣道,“回皇上的话,今日贾琮并没有来,臣问过了,荣国公府将其禁足,莫非,宁国公府一案,与贾琮相关?” 相不相关,泰启帝已经从忠顺王处知晓了个大概,但一些观点是忠顺王推测的,对帝王来说,证据只是次要的,他的主观论断才是主要的。 此时的泰启帝与太上皇那边正是博弈的关键时刻,依泰启帝的意思,就算不能将八公全部拉下马,最起码,宁荣二府是要被革爵的。 太上皇年岁并不大,花甲刚过,他既然修仙,便非常怕死,等闲丹药不会入口,均是由贾敬等这些替身们先尝试,服下任何一种丹药,所有的表现症状都会详细记载,确有显效,他才会服用。 也因此,泰启帝觉得,将来自己山崩,太上皇都未必会仙逝。 他已经等不及了,虽不敢有弑父之心,这个难度不亚于当初铁网山之变,但最起码,他不能年复一年地做一个傀儡皇帝。 泰启帝铆足了劲要和太上皇扳手腕,决定不惜一切代价。 横竖,太上皇如今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当初不光将泰启帝的其他儿子全部斩杀光了,还将所有的孙子都干掉了,若是太上皇废了他这个皇帝,那就只能从旁支去选继承人。 当老子的狠,当儿子的也不赖。 “并无!”心里打定了主意,泰启帝道,“他一个孩子,不过八岁,当时也是凶险至极,被流民追杀,才跑进了宁国公府的后院。”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但熊弼臣才从外地赶来,知道的并不多,且,泰启帝心里有了算计,此时也不吝向熊弼臣说些当时的情形,适当带动引导。 “那些流民,据说也是贾珍安排,没打算给贾琮活路。”泰启帝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宁荣二公当年是何等英雄人物,后辈无才也就罢了,竟是如此不济!” 熊弼臣是何等样人,若论天下帝师,这一位敢站出来,便无人敢说自己行。 若他对如今朝中的局势没有把控,对两宫之间的争斗不了解的话,他来上京就是送死。 只他没有想到的是,泰启帝为了与太上皇斗法,打算将一个孩子拉扯进来。 熊弼臣不由得开始同情那个未曾谋面的少年天才了,心中为之惋惜不已,别说一个八岁的孩子了,便是一个八十岁,活成了精的权臣,如内阁阁臣,也不敢做这样的尝试。 天子一怒,不管是谁,亲儿子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杀了。 熊弼臣痛心不已,泰启帝既然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可是想自己能够从中做点什么? 他已经年岁大了,死不足惜,他若是因此而死,不管是太上皇还是皇帝,将来青史上必然要因为他的死而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既是如此,他又为何不为这少年英才铺一铺路呢? “皇上,臣之前上书,臣愿前来上京为皇子们师,也想趁此机会收贾琮为徒,如今臣已经遵旨,既然进了上书房,必要为皇子们讲完《大学》,收贾琮为徒一事,还请皇上能够成全。“ 泰启帝心中大悦,见熊弼臣离座跪地,他忙让宋洪将其扶起来,“昔日,熊先生曾经做过朕的老师,今日便是老先生不曾教朕的皇子们,有这个要求,朕也乐见其成,也愿意成全。” “臣多谢皇上!” “只是,老先生昔日曾为朕的老师,今日,朕有了疑惑,不知先生可愿意为朕答疑解惑?” 熊弼臣已经猜到了皇帝想问什么,既然来了京都,这就是无法避开的事了,他道,“臣不敢,但皇上有差遣,臣当赴汤蹈火!” “朕相信,贾家一事,老先生应当已经知晓,四王八公祖上为我大顺立下了汗马功劳,有从龙之功。我大顺不会做那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可这些王公们的后人,老先生如今也看到了,何等不堪。” 熊弼臣不语,细细听着。 “朕若责之过切,世人会如何看朕,以为朕行那凉薄之事;若朕放任不管,朝廷的颜面何在,法度何在?” 说完,泰启帝看着熊弼臣。 到了要表态的时候了。 熊弼臣道,“皇上,太祖皇帝颁布《大顺律》为的就是戒示天下,准绳言行,惩治恶行,教化天下。” “三司虽可定罪,可世间尚存情理,从古至今,情理与法理终究难平衡。于此,不知老先生可有教朕的?” 熊弼臣闭了闭眼睛,“想皇上心中已有乾坤,臣若收了徒儿,必然要力保徒儿于无辜。若皇上一言一行均是以天下百姓为重,皇上自可忖度,不必疑惑,更不必请教于臣。” 泰启帝松了一口气,道,“如今之天下,靠朕一人力挽狂澜,朕实感费力,朕再三请求老先生能够出山,也是想借老先生一臂之力,还请老先生不吝匡助!” “臣竭尽所能!” 既然来了,熊弼臣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将来能够魂归故里,他也就很知足了。 从临敬殿里出来,走不多远,熊弼臣便被大明宫里的戴权追上了,说太上皇有请。 空旷的大殿里,因为熊弼臣的到来,而生了火盆,暖烘烘的,与昔日里那寒风彻骨,朔风浇灌的景象完全不同,呈两个迥异的世界。 今日的太上皇,从九天之上,下了凡尘。 戴权等服侍一旁的人也跟着沾了光,不再冻得如冰柱。 “听说你进了京,你我君臣之间已经多少年不曾见面了,朕如今依然记得当年封你为太子少师时候的事,也记得伱冲撞宫门,领着文武百官顶撞朕,朕并没有治你的罪,你今日进了宫,为何不来看朕?” 戴权给了熊弼臣一个蒲团坐垫,熊弼臣已经快八十岁的人了,下肢无力,跪在地上,身体摇摇晃晃,戴权在一旁生怕他一头跌下来,一跤摔死了,太上皇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太上皇已经不是世间凡人,臣却依旧在尘世劳碌奔波,臣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过了这一刻,不知道还能不能到下一刻,臣总有走在黄泉路上之感,是以,不敢来见太上皇。” 怕死气冲撞了太上皇! 太上皇笑了笑,对熊弼臣的回答很满意,他修道半生,自认还是有些道行的。 “朕听说,皇帝问了你,贾珍一案如何是好,朕也想问问,如何是好?” “回太上皇的话,臣不敢隐瞒,臣以为《大顺律》已经非常详尽了,三司以《大顺律》量刑定罪,必定不会有误。” “俗话说,法不责众,宁国公府所为虽妄诞了一些,可朕只要想到当年随宁荣二公习武时候,朕便十分不忍。想来这也是朕如今依旧没有列仙班的缘故。”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熊弼臣吓了一大跳,忙起身在地砖上跪着,顺太上皇的话却是半个字都不想说出来。 如泰启帝所说,若不惩治,勋贵体面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贾珍父子是不用说了,朕以为杖百,流放三千里不为过,宁国公府的爵位,该保还是要保住,不看别的,只说贾敬如今还是朕的替身,在玄真观修道,岂能让他后继无人?” 若年轻十岁,熊弼臣都想说一句,就为了太上皇修道,便罔顾祖制法度? 但此时,他已年老,不复昔日豪情风骨,只闭嘴不言。 “朕听说,你想收贾琮为徒儿,朕赐你徒儿一个恩典,让贾琮承宁国公府爵位,不降等,如何?” “太上皇,贾琮如今还不是臣的徒儿,臣不敢领这份恩典!” 若真领了,这才是害了他还未谋面的徒儿。 若他不说收贾琮为徒儿的话,太上皇也不会盯上贾琮。 “皇帝在和朕闹,要把涉案的王公们都处置一遍,为君之道,他是一点都不懂啊,如此一来,这些王公们心中可服?朕实在不忍皇帝走上这样的歧路,你当年做过他的老师,现在就回去,把朕的话跟他说一说,掰开来说透,让他不要怨朕。” 刑部大牢里,别的那些涉案的王公勋贵们尚可,只被关起来,待遇差了些,而贾珍和贾蓉父子二人是罪魁祸首,宫里是没打算恩赦,因此被吊在墙上,一天行三遍刑,苦不堪言。 刑部的这些行刑手们,极有分寸,永远都吊着这父子一条命,又绝不会让他们死在了牢里。 对贾珍父子来说,生不如死! “说,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有,有,有!”贾蓉哭起来,朝贾珍看了一眼,道,“我不该不顾伦常,和家里的姨娘们苟且,行那禽兽不如不如的事!” 狱卒们跟听书一样,笑了起来,又是一鞭子抽过去,问道,“怎么个禽兽不如了?说来我们乐一乐!” 贾珍在一旁听着,骂畜生的力气都没了,一身囚衣脏乱不堪,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他稍微有点力气,就骂贾琮,他如何不知,今日这一切,怕都是拜贾琮所赐。 第95章 贾珍之死 第95章 贾珍之死 贾琏花钱通了关节,带了酒菜进来看父子二人。 狱卒们给了贾琏一点面子,将二人从墙上放了下来,两人如蛆虫一般蜷缩在牢房里,听到贾琏的声音轻轻地蠕动一下,却动弹不得。 牢房里浑浊的空气,臭烘烘的味道,昏暗的灯光,或痛苦的呻吟或发疯一般的狂吼,已经能够将一个正常人逼疯,就别说此时,看到贾珍父子,昔日何等光鲜的两个人,如今生不如死,猪狗一样瘫在地上。 贾琏穿着大毛斗篷,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尚且冷得瑟瑟发抖,贾珍父子只穿着单薄的囚衣,滚在草堆上,比那街上最腌臜的乞丐都不如,实令贾琏惊骇不已。 “珍大哥哥,蓉儿,是我来了!” 贾琏见对方睁开了眼睛,嘴巴张了张,实在是没有力气过来,他不得已,又塞了二十两银子给狱卒,“劳烦将牢门打开一下,我与里头的人说说话儿,必有你的好!” “大爷快些,也别动些什么手脚,出了事,兜不起!” 贾琏陪笑道,“自是不会,只说说话,给他二人吃两口酒,暖和一下身子。” 贾珍和贾蓉看到贾琏进来,两行眼泪滚滚而下,贾珍伸出手,贾琏虽嫌脏,但想到往日情分,还是把手伸过去,与他握在一起,自己眼里也淌下泪来。 “怎地就到了这一步了?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们,怎地把你们折磨成这样?” “是贾琮,是那王八羔子,我才到了这一步啊!”贾珍虽体弱身虚,可只要提起贾琮,身体里便奋发出无穷的精力来,恨不得此时飞出牢房,将贾琮碎尸万段。 若说贾琮肯定不想贾珍好,贾琏信;但若说贾琮能够有能耐把贾珍祸害成这副模样,贾琏是绝不信的。 可不是贾琮逼着贾珍将那些王公勋贵们弄到家里玩那游戏的,这与贾琮什么关系? 那些流民为何进了宁国公府的后院,俞禄都招了,是他遵贾珍之命,去寻那些流民,为的就是要对付贾琮。 他劝道,“大哥哥快别说这些了,大哥哥和蓉儿这样,老太太还让琮兄弟到处托关系找人求情呢,琮兄弟也为大哥哥和蓉儿四处奔走。琮兄弟往日里与大哥哥有些误会,眼下家里遭了这样的事,他也是比谁都急。“ “他巴不得我死,快别让他奔走了,他会害死我和蓉儿的!” 贾珍气得吐血,瞪着贾琏,“琏兄弟,你也不信哥哥了?我也知道,伱觉得今日是我咎由自取?可你说说,往日里咱们在东府也不是没有玩过,怎么前头那些次都好好的,从未出过差池,这一次怎地就栽了呢?” 见贾珍跟入了魔障一样,贾琏只好好言哄劝,“也不是不信大哥哥的话,这一次也是凑巧了,谁能想到呢?如今已然如此,圣上就快要下旨意了,说这些又有何用了呢?” “旨意?皇上下什么旨意?难道皇上不知道,我这都是被人下了套吗?” 人证物证俱在,贾珍自己扛不住刑,又都招了个一干二净,连他给其他的王公勋贵们下的帖子,上面说清楚了邀请他们前来是为了赏扇子,玩扇子上面的游戏。 看到那些帖子,大老爷尚可,二老爷气得一口血吐出来,如今正在家里请大夫调养。 这些,贾琏都不想说了,他今日前来,除了奉老太太之命,看望贾珍父子二人,便是告知他们外头的情况。 “连荣国公府的爵位都要保不住了!”贾琏哭丧着脸,“珍大哥哥如今还喊冤,又有什么用呢?” 贾珍怔愣住了,他身体虚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精神也差,也顾不上控制情绪,“皇上竟是如此薄情吗?” 贾琏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四下里看看,幸好没有人听到,低声骂道,“大哥哥真是要死了吗?两府里头几百口人,大哥哥也不顾他们的死活了,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成想满门抄斩?” 贾珍嚎啕大哭,若是两府的爵位被夺,他如何对得起贾家的列祖列宗?百年之后,他又有何脸面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贾蓉也是面如死灰,目光呆滞,若是两府的爵位被夺,可想而知,他将要受到的刑法将会多重。 而这一切对他来说,公平吗? 他仅仅只是在那场游戏中,做了个跑堂的,连裤子都没脱过,卖蜜饯所得的银子,在他兜里都没有捂热,他就被下了大狱。 他这样的孝子,得不到爵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承受刑罚? 上天待他何其不公! “琏二叔,有没有说,父亲和我会如何?”贾蓉完全没有了精气神,问这话的时候,一颗心吊在半空里,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极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但贾琏似乎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只道,“只听说,革爵,杖百,流放三千里!” 杖百? 已经遭受了一日三遍痛打的他,还能再受杖百吗? 贾蓉扑了上来,抱住了贾琏的腿,哭道,“琏二叔,你救救侄儿,侄儿哪还能受得了杖百啊?侄儿会没命的!” 比起命来,爵位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流放三千里是以后的事,流放的一路上或许会很苦,流放地也一定比不上宁国公府的富贵,可只要有老爷们和琏二叔他们在,总不会让他们太吃亏。 可杖刑,却是实打实要他们自己捱的,谁也替不了,就算给了好处那些行刑的人,也顶多留他们一条命,该吃的苦,受的罪,一点都少不了。 见此,贾琏也是心痛不已。 只是,情分虽有,但能力有限,他能做什么呢? 这些天里,连老太太都进宫求情了,敬老爷也一直留在家里,得了空就去求太上皇,无奈,这一次皇上和文臣们咬得紧,偏偏几乎半朝的勋贵们都陷入了这桩丑案中。 如果是别的事,还能求勋贵们帮忙说句话,这等丑事,人人都避之不及,便是有人有心要帮忙说,也怕这坨臭屎沾到了自己身上,污了名声。 贾珍和贾蓉在牢里日子难熬,却也半点体会不到他们外头人的难处。 “珍大哥哥,蓉儿,你们好歹打叠起精神来,先吃点东西吧!”贾琏劝道。 两人闻到了酒菜香味,已经多少日子不曾吃过像样的食物了,不由得狼吞虎咽起来,一块猪肘子,贾蓉要吃,贾珍也看上了,父子二人争夺起来,头一次,贾蓉没有让出来,一把抓起了猪肘子啃起来,一双眼睛里,露出狼一样的光芒。 贾珍心里不由得发怵,“好你个兔崽子,没良心的东西,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但只骂了一句,贾珍到底不敢如以前一样,动辄打骂,让小厮啐贾蓉,丝毫不给颜面,讪讪地端起了酒杯,一口闷酒咽了下去。 贾琏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多待,外面的狱卒催了,他将酒菜连带食盒都一齐留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脏污,出了牢门。 到了夜里,荣国公府的大门被拍得震山响。 贾政正宿在赵姨娘的房里,听到外头有婆子在叫着,“老爷,老爷,不好了,刑部来人了,说是那边大老爷和蓉大爷在牢里出了事。” 贾政忙披着衣服起来,心头已经是极为不好的预感,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说是……殁了!” 此时,贾政一口血喷出来,赵姨娘被唬得一跳,忙扶着贾政,没好气地道,“殁了就殁了,这也算是到了好处了!” “你知道什么?”贾政吼道,“还不服侍我更衣!” 刑部来的是一名主事,被迎进了荣禧堂。 贾政到的时候,贾琏已经陪着了,不多时,贾赦也匆匆忙忙地赶来,彼此见过礼,下人们上了好茶。 “贾珍乃是我的侄儿,他虽犯了事,可朝中尚且没有旨意下来,如何就在刑部大牢里出了事?”贾赦面色不好,质问道。 那主事拱了拱手,态度依旧倨傲,“人犯出了问题,的确是我刑部失职,只是,大人怎么不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贾赦很是沉不住气,冷哼一声,怒道,“那现在,你倒是可以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时辰前,牢里发生了一场斗争,贾蓉先是用贵府送去的一个食盒贾珍砸死了,狱卒们进去拿贾蓉的时候,他畏罪自尽了!” 主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荣禧堂里三个人目瞪口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竟然弑父! “究竟为何争执起来了?”贾政问道。 “这可要问一问贵府自己人了!”主事朝贾琏看去,反倒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了,“下官也想听一听,贵府人去了,究竟和两位人犯说了什么?” 贾琏说了什么? 他不过是说了一些相关的情况,听这主事的话,好像贾珍父子二人死了,都是他的罪过。 “混账东西,让你去看望一下他们,你都对他们说了什么?”贾赦一个屎盆子扣下来,贾琏浑身一抖。 “儿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外头的一些风声告诉了珍大哥哥,蓉儿问起,儿子就说了一些,不过是好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并没有多说什么。” 主事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道,“宫里并没有旨意,且三司会审还没有结果,外头就算说了什么,也不过是流言蜚语,便是狱卒们,也绝不敢把外头的消息往里头送,如今人犯出了人命,刑部少不得还要跟着吃挂落,若上头怪罪下来,要怎么说?” 若换了以前,贾赦肯定要分辨一番,刑部大牢如此紧张了,为何要把那父子二人关在一个牢里? 但,眼下,宁荣二府在风雨飘摇之中,本来贾珍父子死在了牢里,是刑部的问题,又不是贾琏进去让那父子自相残杀的,这主事来了,不但不说些软话,反而还指责起人来了。 这让贾赦等人心里格外忐忑。 朝中是不是又有什么风声? 一个刑部主事,如若不是宁荣二府遭了这样的事,平时都未必有资格踏进荣国公府的大门,现在来了,趾高气扬,丝毫不把贾赦等人放在眼里。 这就让人不得不心里头嘀咕了。 见贾赦等人垂头丧气,这主事朝贾赦一拱手,“还请大人给个说法!” 什么意思? 这要让荣国公府将贾珍父子在牢中斗殴死了的罪过背在他们的身上? 简直是岂有此理! 贾政气得脸都绿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珍儿父子在牢里,上头都没有旨意下来,三司也没有定罪,人就没了,我们没说要找你要人,你还问我们头上来了。” “如果不是贵府今日有人去探监,说了什么,贾蓉会突然暴起伤人吗?”那主事腾地站起身来,全然不把荣国公府诸人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贾政顿时又蔫了,他担忧地看向贾琏,而贾琏也被吓得脸色苍白,生怕刑部因此而定他的罪,不由得上前服软,“大人,您看,我也并没有说什么,若是能通融一番……” 他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趁机塞进了这位主事的手中,一张谄媚的脸上,全然没有贵公子的骄矜。 梨香院原是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宁国公府出了事后,已经被查封,虽留了几个院落给贾敬和女眷们居住,但里头全是女眷,贾敬一个道士不好住在其中,便收拾出了梨香院,他领了几个小道士,每日里在里头用功。 静室里头,贾琮盘膝坐在蒲团坐垫上,看贾敬一张因为吃多了丹药,在大冬日里,屋里不生火盆依然亢奋得燥热通红的脸,不耐烦地道,“你把我留在这里,我也想不出那经文来。” “我不会白要你的经文,你就算白给我,我也不敢要,贾珍和贾蓉都不能承袭爵位了,宁国公府要有一个承爵人,我已经向太上皇说了,把你举荐上去。” 贾琮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止,面上却不动声色,冷笑一声,“宁国公府又不是没有嫡系子孙,贾蓉虽不在了,还有贾蔷,你不从宁国公的后代子孙里头选人,找上我,就是为了那一纸经文?“ “那经文乃是真经,你是不懂,你只说,还记不记得?” 还有这等好事? 贾琮虽嫌弃贾敬修道把脑子修坏了,但不得不仔细考虑,若是真能袭宁国公府的爵位,他便可以从荣国公府出去,贾敬虽然是他的嗣父,可这个人不理红尘,这样的一笔买卖,对贾琮来说,最是划算不过。 但,他也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宫里不会无缘无故同意他这个人选。 这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缘故。 最近公司在搞竞聘,裁员,忙得一塌糊涂。再加上这部书成绩实在不好,就慢慢更吧! 第96章 宁国爵位 第96章 宁国爵位 “你们的条件是什么?”贾琮冷静地问道。 贾敬终于抬起了眼皮子,一缕精光闪过,朝贾琮看过来。 他虽自诩为方外之人,可贾家两府之中的那些大事,他还是尽在掌控,干涉还是不干涉,都取决于他的心情。 当然,他这些年,一味好道,别的事一概不管了。 贾敬乃是乙卯科进士,《红楼梦》中,他吃秘制的丹砂烧胀而死,死后还被追赐为五品之职,由此可见,宫中对他的眷顾。 只可惜,“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这样一个自私到冷血的人,儿女不放在心上,先辈的基业也全然不管,一心只顾自己得道飞升,最终落了个横死的下场。 “你以为的,我们的条件是什么?”贾敬全然没有想到,贾琮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在他的眼里,贾琮只是荣国公府长房的一个庶子,除非贾琏没了,爵位才有可能到他的头上,这还是未必。 老太太还活着,若是贾琏没了,依了老太太的性子,说不得要让宝玉袭爵,这也不是没有过先例。数年前,老太太就想这么干,让贾政袭爵,否则,今日的荣国府,不会出现这样一个局面。 贾琮这样的孩子,聪明伶俐,不会不知道其中关隘,乍然听闻自己可袭爵,不但没有半分高兴,还以为,他跟前有一个大坑,有人让他往坑里跳。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条件,但我知道,我这样的人,爹不疼,祖母不爱,有那天大的好事,万不会落到我的头上,若真落下来了,我怕是没命承受。” “伱是个明白人!”贾敬竟然生了一丝惜才之心,动了红尘念头,索性道,“你若是个没才的,宫里不知道你的名字,这等样的事,自然落不到你的头上。都说是因为熊弼臣要收你做徒弟,太上皇才生了要将爵位让你袭的心思,依我看,并非如此。” 贾琮安静地听着,心头已经渐渐地有了一个轮廓。 当年,大清入关前,皇太极病故,多尔衮和豪格争夺皇位,彼此不休。眼看大好的形势就要因这场内斗而败坏,两方人马偃旗息鼓,商量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皇太极的九儿子福临坐上了皇位,成为大清入关的第一位皇帝。 六岁登基,只当了十八年皇帝,却也是称祖之人。 这一场聚众淫乱事件中,皇上肯定是要趁机将拥护太上皇这一派的四王八公,狠狠打击一番,而宁荣二府则要首当其冲,至不济,也要虢夺宁国公府的爵位,以儆效尤。 如果今日,要被虢夺爵位的是荣国公府,太上皇怕是不会出大力气,但因为是宁国公府,贾敬又是他出家的替身,若爵位被虢夺,太上皇颜面何在? 朝野中,众人又会如何看待太上皇? 只怕会觉得,太上皇垂垂老矣,手中权柄不保,连自己的亲近都保不住,还能不倒戈? 这显然不是太上皇想要看到的局面,他要保住宁国公府。 而偏偏这一次,朝中文臣也站在了皇帝这边,并非顾铭臣等人与皇上联手,而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贾家。 若单只有皇上一人,太上皇可以拿一个“孝道”来压一压,就如同哪怕户部只有二十万两太仓银,太上皇说要拨走,泰启帝屁都不敢放一个。 宁国公府的爵位要保住,太上皇只能做让步。 挑选一个让两宫都不反感的人袭爵,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贾琮成了最好的人选,他是荣国公的子孙,从根儿上讲,是太上皇一派的人;他又与忠顺王府交好,为皇帝所赏识;可以说,他算一个中间人。 但中间人从来不是两边讨好的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炮灰。 贾敬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孙之死,与眼前这个八岁的孩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就算有人告诉他,贾琮是害死贾珍父子的罪魁祸首,贾敬也不会相信。 谁还会在意一个八岁孩子的能力呢? 一个八岁的孩子,破坏力能有这么大,一股脑儿将一干王公武勋全部装进去,将朝堂之上搅得一滩浑水? 到底是贾家的孩子,贾敬还指望着贾琮能够一时孝心起来了,将那经文写出来了给他,便决定好心提点两句。 “你是荣国公的孙子,往上数,与宁国公府也是一个祖宗出来的,你又是个聪明有才的,由你来承爵,是最好的人选。” 贾敬道,“太上皇一心修道,皇上是个励精图治的,你在中间,若是换个人或许日子难熬,生死难料,但好在你年幼,做不得大事,倒也有几年时间,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贾敬并没有给出足够多的信息,但结合贾琮自己的分析总结,让他心中大定,正如贾敬所说,他如今年幼,以后的事可以再谋划,若能从荣国公府脱离出去,于他而言,只此一条,便足以令他心动。 他成了贾敬的嗣子,单看贾敬如何待贾珍的,“一概不管,放纵家人胡作非为”,一个事事不管的嗣父,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件足以吸引人的事了。 最关键的是,他摆脱了荣国公府,头顶上就没有了婆婆。 若非如此,哪怕他有朝一日能够搞定贾赦,可贾赦没了,还有邢氏,邢氏没了,还有贾母,贾母没了,还有贾政夫妇,他总不能把荣国公府一锅端了。 “也就是说,你们暂时没有条件,选我,只是双方妥协的结果?” “条件是什么,暂时我也不知,将来如何,全凭你的造化了。” 贾琮明白了,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来,全在与两宫之间的博弈,但只要贾敬不掺和其中来对付他,压力就减轻了一半。 贾琮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若一个人恩怨不分,有损阴德,他道,“只要我在一日,宁国公府的爵位就在一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给我的,可以一并说清楚!” 祸害了人家的子孙,还要承接人家的爵位,贾琮脸皮再厚,也还是会难为情。 当然,要说清楚的是,贾珍父子的结局,完全是自取灭亡。 为了一个金荣,一错再错,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也不知道贾珍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 “你仅需记住,宁荣二府密不可分,若是一旦两府之中,任何一方出了差池,贾氏一门在朝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你承袭宁国公府爵位,须听老祖宗的话,伺候好一府的老少爷们,不得骄枉!” “是!”贾琮答应下来,至于后面怎么做,事到临头再审时度势不迟。 临敬殿里,泰启帝将忠顺王召进宫来,连宋洪都不在一边服侍,兄弟俩寒暄两句,便步入正题。 “贾珍在狱中被其子贾蓉砸死了,其子畏罪自杀,也算是省了朕好大一桩事。”泰启帝松了一口气。 忠顺王知道,最近,泰启帝的压力很大,太上皇那边迟迟不松口,虽然有朝中文臣们帮腔支持,可“孝道”两个字就能压得皇上呼吸不畅。 而“恩”是不能随便施的,谁不知道,四王八公支持的是太上皇,这两年,父子二人掰手腕,朝野都看在眼里。 这一局若是输了,以后泰启帝如何御臣治天下? 而赢,也是太难了! 要付出的代价也何其大! 双方对峙不能太久,时间越长,对朝局影响越不好。 若是能够有个台阶下,于彼此双方都有好处。 “父皇那边,可说了什么?”忠顺王心疼自己的皇兄,提起太上皇,就皱眉头。 泰启帝看在眼里,心头也熨帖极了,好歹有个心疼他的人,道,“留住宁国公府的爵位,令贾琮出嗣宁国公府,二十万两太仓银还回来,朕答应了!” 忠顺王声音哽咽,“委屈皇兄了,为了这大顺的江山,殚精竭虑,纵今日朝堂诸公不能理解皇上,将来青史之上,也必然会公正记下一笔。” 泰启帝见此,眼中也蕴含眼泪,“朕也可以做一万事不管的皇帝,在后宫享乐,朝堂之事,能做就做,不能做,谁也管不着朕,可朕终究还是不忍心啊!” “这是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不能坏在朕的手里!” “前儿,臣弟听说,户部尚书提出要用杂物折合俸禄,臣弟忧心不已。若果真如此,世人该如何说皇兄?朝臣们还如何用心办事?有了这二十万两银子,虽只能解此燃眉之急,好歹也不会太伤体面。” 忠顺王再次担忧,“只,年后圣寿节,皇兄又去哪里筹一笔银子去?” 今年一冬,两京十一省,连江南都连下了两场大雪,黄河以北,大雪绵绵不绝,天寒地冻,雪灾下,坍塌了多少房屋,压死了多少百姓,冻死了多少牲畜。 若不能及时下发赈灾银子,安顿百姓,恢复生产,实难想象,届时天下将会呈现怎样一副乱象。 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京都之中,太上皇要大肆举办圣寿节,忠顺王这做儿子的都忍不住腹诽,就不说天下百姓了。 “你怎么知道,太上皇为何会将二十万两拨过去的银子还回来?说是为了民生国计,也不过是因为,赵咨璧才冒了天大的风险,从扬州运了五十万两银子来。” 忠顺王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闭了闭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泰启帝虽然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这两年,连龙袍都没有钱做,内帑几无,后宫嫔妃们的胭脂水粉钱都发不下去了,原本按照惯例,皇帝登基,次年应当大选秀女,充斥后宫,因没钱他把这一条也都蠲了。 却依旧于局势无补。 他虽比不上太祖和成祖,勤政爱民上,自认也不比一般的帝王差,无奈,朝政也好,民生也罢,全然无半点起色。 都说天道酬勤,泰启帝每想起,心若油煎,也不见上苍体谅。 “皇兄也别太着急了,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事也急不来。”忠顺王也怕泰启帝气出个好歹来,不得不出言宽慰。 “朕将林如海点为扬州巡盐,时至今日,半点起色都没有。才去了信,他那里半两银子没有,倒是赵咨璧转眼送了五十两银子进京,朕如何睡得安稳?” “江南六省,上下官员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又事关天下赋税,一丁点乱子都不能有。林如海虽出身勋贵,却也只是一介书生,他的性格,皇兄最是知道不过,虽有魄力,可四面环敌,怕是投鼠忌器,才被捆住了手脚。” 忠顺王说这些,倒也不全是为林如海说话,也是为了安泰启帝的心,道,“听说,他才去了扬州,小儿夭折,夫人也转瞬就去了,唯一的一个女儿,被送回了京中,想必也是存了破釜沉舟,身报君王之心。” “江南这一局该如何破?”泰启帝愁道。 忠顺王想到的却是林如海,他本是泰启帝的伴读,君臣相宜是一场佳话,如今,只怕是连命都要丢在江南了,泰启帝却依然对其不满。 伴君如伴虎,他是早就体会到了的,只是,他终究还是心疼皇兄,与林如海一般,存了为国报恩之心。 “江南一局实在是不好破。倒是辽东那边,努尔哈赤已经做大,皇兄,不可不防啊!”忠顺王提醒道,“李谦原是荣国公手下的一员裨将,行军打仗极有章法,也能勇猛杀敌,才被升任为辽东总兵,数年布防,必有章法,谁能料到,其子如此没用!” 短短时日,李浩蒲被努尔哈赤逼得步步后退,丢了抚顺城以东诸堡,为金军所占。听说金军还有图抚顺之志,一旦抚顺城丢,将会是震惊朝野的大事。 而江南,虽眼下圣令不达,但无论如何,肉乱在锅里。 而金国却早已不是疥廯之患,既然他们存了开疆扩土之志,就必然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这个道理,泰启帝必然知道。 好在,宁国公府聚众淫乱一案,随着贾珍父子的死,告一段落。 泰启帝如今施恩,将一应的罪名都按在贾珍父子的头上,为其他的王公勋贵们开脱,小惩大诫,也有了名头。 聚众淫乱还不至于被处死,了不起就是流放之罪,可贾珍父子死了,贾敬绝嗣,泰启帝若还不肯放过,就显得寡恩了。 留住宁国公府的爵位就师出有名了。 贾琮出嗣,一个八岁的孩子将来能不能长成人都要靠天意,又是泰启帝器重之人,对太上皇和皇帝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都有一个台阶下。 荣国公府,荣庆堂里,因天冷,贾母还没有让三春搬出来,依旧挤在一处住。 此时,惜春的房里,宝玉、黛玉和三春都在,只坐着默默不说话。 贾珍父子死了的消息传了回来,老太太落了一场泪,头晕,请了大夫在调养身体,他们不好去那边添乱,索性聚在一块儿说说话。 贾赦和贾琏依旧在外头为宁国公府的爵位奔走,贾政在家里养病,筹备东府那边的丧事。 即便如此,这几日,家里也不得安宁,尤其是东府那边,不管是昔日宁公的嫡系还是庶出旁系,一股脑儿地往荣庆堂跑,为的是什么,里外的人,心知肚明。 “横竖不管是谁,将来出嗣,袭了那爵,都不与你相干,你还是在这边过日子,也不必操心去。”探春大大咧咧地道。 惜春从小儿就养在这边,贾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尤氏也是她的亲嫂子,却几乎从不过问她。 兄妹情分也有限,但那边到底出了这么大的事,兄弟姐妹们还是担心惜春会难过,便聚了过来,宽慰她。 “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浑不与我相干。他们做下那样的事来,若想带累我,也是不能,大不了将来做姑子去,总有我一条出路。”惜春却全然没有把宁国公府那些事放在心上。 黛玉笑道,“你才多大一点,成日里把做姑子放在嘴边上说,你也不说,你侯门绣户,守青灯古佛,我是想不出,你何时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说着,轻轻摇螓首,只当惜春说了一句疯话。 正说着,外头,贾环进来了,深吸一口鼻涕,咕噜的响声,打断了众人的话不说,顿时令宝玉和几个姑娘一阵恶心。 宝玉横了他一眼,斜眼上下打量他一遍,“你那丫鬟婆子都死绝了?也不给你收拾干净,急匆匆地跑了来,像什么体统?” 贾门一种,当弟弟的一向怕兄长,贾环平日里也怕宝玉得要死,但今日,他得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跑了来,就是要看看宝玉的表现。 “我听说,东府那边的爵位保住了,就急巴巴地跑来报喜,省得你们担心!”贾环道。 “谁担心了?东府那边爵位保住了,与我们什么相干?”宝玉被贾环吸鼻涕的声音恶心到了,正眼也不想瞧他。 黛玉吃惊不已地朝宝玉看了一眼,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又见宝玉一张脸嫌弃不已的样子,也就垂眸不语。 探春心疼自己的胞弟,虽也很不喜欢,却也不舍得这样给他脸子瞧,再加上,宝玉这番话,着实也不该说,便顺着他的话道,“珍大哥哥没了,蓉儿也没了,那边的爵位保住了,必然是要选个人出嗣,也难怪这些日子,那些钻营的人,往这边跑!” 荣庆堂里,老太太的头疼得厉害,她不想见任何人,凡事族里前来献殷勤的,打听消息的,一概都不许进来,身边只有赖嬷嬷,王夫人和熙凤几个人亲近的服侍。 “他两个这一没了,皇上垂恩,能够保住爵位,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贾母闭着眼睛道。 多谢大家的票票! 第97章 白日做梦 第97章 白日做梦 王夫人坐在一旁,道了一声“是”,面上虽平静,可心头却是无端起波澜。 她那心思,压都压不住,不该说的话,不由自主地从口中说出来,“敬老爷那边,总要认一个嗣子,这爵位才好继承。” 熙凤一眼就瞅出来了王夫人的心思,也觉得宝玉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敬老爷一向也不在家,宝玉也不需要在跟前伺候,受训,平日里还是可以住在荣国公府,在老太太跟前尽孝,虽说做了那边的嗣子,可万事都不影响。 宁国公府往常主子少,庄子里的出息却不少,贾珍又很会一些营生,积攒下一笔家业,单看那边平日里的花销用度,就比这边强。 比不得荣国公府,人多嚼用大,又无法省俭,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若是来两桩大事,还不知道从哪里捞钱来花。 “谁能料到,珍大哥和蓉儿出这样的事,险些把个爵位都差点弄没了。以我看,再选嗣子,还是要选一个懂事,孝顺,不荒唐的才好,要再这么折腾一次,说不得,又要把咱们这边给搭上了。” 王夫人听了,跟着应和道,“是啊,这一次,真是太凶险了!” 说着,王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问熙凤道,“你珍大嫂子如何了?” “还不是那样,我也时常去劝她两句,出了这样大的事,从前还想着珍大哥哥会出来,如今人都没了,也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儿了。” 老太太道,“时常还是劝着些,她如今也是个可怜人,不看别的,单看从前对我们娘儿们孝顺的份上吧!“ 熙凤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想着尤氏死了丈夫也是活该,又不是别人让她死了丈夫的;平日里只知道听贾珍的,半点都不从旁规劝;自己没本事,叫人不尊重,贾珍也不给她好脸子,时常公然在家里闹;如今闹出这般大祸事来,她还有理儿了? 王夫人一眼就看出熙凤心头所想,提点道,“她一个未亡人,我们若是不关照些,没得惹人笑话。” “是!”熙凤这才决定,得了空还是去瞧一瞧她那大嫂子。 老太太问王夫人,“你瞧瞧,这两府里头,谁做那边的嗣子合适一些?” 王夫人想着,凭老太太的辈分,便是敬大老爷那边选好了嗣子,也必然要来听老太太的意见,又听老太太说“两府”,也不由得心头一动。 照理,东府那边又不是没有宁国公的正派嫡孙,贾蔷就是现有的一个,虽不能做贾敬的嗣子,可嗣孙又不是不能承爵。 老太太既然纠结嗣子,就明晃晃地把贾蔷踢出了门槛外。 想来,老太太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王夫人笑道,“敬大老爷从前便不管珍儿的事,再认一个嗣子,还是要能够有个管头的,孩子们年纪不大,做事不沉稳,若没有人看着,容易出错。” “就是这个理儿,那边虽有个蔷哥儿,也是个不成器的,把个爵位给他,未必能守得住。虽说还有几个,到底远了些,守着一点薄产都困难,别说偌大一份家业了。” 宁国公府的那份家业说起来都令人眼热。 王夫人声音都在颤抖,“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福气!” 这的确是天大的福气,老太太不由得想到了宝玉,若是能够承宁国公府的爵位,过去了,将来成家立业,自己的两个玉儿也就到了好处,将来死也能闭眼睛了。 “那边大老爷在哪里?” “还在梨香院静室,说是闭关呢!”王夫人无比忧心地道,“昨日喊了琮哥儿去,两人在里头说了小半个时辰,不知道说了什么?” 老太太也没有往心里去,“不过是问珍儿和那贱妇生的王八羔子如何了,还能说些什么,难不成还能让他把爵位继承了去?“ 王夫人笑道,“断不能的。” 王熙凤笑着拍手道,“他要能继承了爵位去,连我都能当状元了,这等好事,不是有那天大福分的,断然轮不到呢!” 两府之中,除了那衔玉生的,谁能有天大福分? 听了这话,老太太和王夫人均是含笑点头,也怨不得老太太喜欢熙凤,论这凑趣儿逗乐,把人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的本事,谁能及得上? 熙凤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平儿迎了上来,将她身上的大毛衣服拿下来,掸去灰尘,问道,“有什么喜事,奶奶乐成这样?” 平儿递了一盏茶过去,熙凤朝那小杌子努了努嘴,“坐!” 平儿便知,熙凤是有话说,落座后,看着她。 “老太太和二太太在打那边爵位的主意呢,瞧着,是想让宝玉去承爵去。东府那边的家业,比起咱们这边要厚上几倍不止,若是叫宝玉得了去,啧啧!” 熙凤都忍不住泛酸,叹了口气,“那样也好,省得一个屋檐下,成日里,你算计我,我算计伱的,不过是为了这点子家产爵位,亲兄弟都处成了仇人,偏我又是夹在中间的,唉,谁知道将来能落个什么好!” 怕是两边都讨不了好! 平儿吃了一惊,“二爷不是咱们这边的吗?怎么能过去那边承嗣,这说出去,怕是……” “不好听”三个字被平儿最终咽下去了,笑道,“这横竖也不干咱们的事,正如奶奶说的,这怕是还好些。敬大老爷也是个万事不管的,承了那边的爵,还是住在这边,也没多大区别。” 又不用争得跟乌鸡眼一样,让底下的不好过。 “可不就是想的这样。我也巴不得快点定了算了,你不知道,原先珍大哥哥和蓉儿没死,就多少人盯着这爵位,如今人没了,牢里头的尸体倒是没人去领,盯着爵位的,成日里快把老太太的门槛都踏破了。” 正说着,荣庆堂那边来了小丫头,说是老太太屋里来了几个妯娌,还有几位太太,让熙凤过去招呼。 平儿出去,应了一声“就来”,回来后,就又服侍熙凤更衣,送熙凤到了门口。 荣庆堂里,满满坐了人。 贾氏一门,宁荣二公之后,一共二十房,除去原籍十二房,还有八房在京中,此时各房的女眷都到齐了,两边的椅子上也都坐满了。 熙凤进去,你一言我一语,热闹沸腾得快把贾母煮熟了,无一例外均是在推荐自己的儿孙,又是孝顺,又是有本事,又是成日里想来给老太太请安。 熙凤瞧着丑态百出,不由得瘪瘪嘴,上前去,给这个倒茶,给那个递点心,笑道,“哥哥们兄弟们都是好样儿的,老太太都知道,都是两位国公爷的正派玄孙,往日里老太太哪一日不拿出来在我们面前炫耀一番?喜欢得把宝玉都靠后了,我年轻,也知道,儿孙们孝顺有本事,比家有金山都让人欢喜呢!” “可不是这个话,这祖宗们的基业,也是靠一个人,一家,一个房头能守住的,我就常跟我们那小子说,我说你要好好读书,好生习武,眼下是用不着你,等用得上你的时候,你要是个立不起来的,我揭了你的皮。” 一个和贾母同辈是妯娌的老太太高声说着,年纪比贾母小一些,中气也十足,整个荣庆堂里都听得到她的声音,说完,猛地一静,众人去看贾母。 贾母道,“珍儿都不在了,说这些也不好,他再不争气,都是死者为大。我每想起他,万般不好,对我比正经的几个孙子都要孝顺,我这心里就总是难过,连饭都吃不下。” 说着,红了眼圈。 众人就又开始顺着老太太的话骂起来,“大家公子荒唐些也是有的,谁能想到,这么运气不好,偏生被那流民冲进去,又让官府撞上了。” 一个老太太同辈妯娌道,“听说是琮哥儿把那些流民领进去的,有听说珍儿要拿琮哥儿敬族规,不会是琮哥儿故意的吧?” 老太太骂了一句道,“谁知道那挨千刀的是不是故意的,那也是个下得狠手的,珍儿几次不与他理论,他还动手打珍儿!” “大老爷该好好教训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万没有不敬尊长,不讲孝道的,正如老太太说,珍儿再不济,也从来没有怠慢过咱们这些长辈们。” 荣禧堂里,贾代儒坐在上首,两边的椅子上坐着贾敬、贾敕、贾效、贾敦、贾赦和贾政,底下几个玉字辈的站着,依次是贾琏、贾琮、贾环、贾?、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等人。 看到贾琮,贾赦便呵斥道,“混账东西,你来做什么?这事与你什么干系?难不成你还喝了迷魂汤了,白日做梦,要去东府承爵不成?” 贾琮抬起眼皮子朝贾赦看了一眼,走了出来,行过礼后,转身就要离开。 “琮儿!”贾敬喊住了他,朝他摆摆手,让他站回去,对贾赦慢条斯理地道,“眼下说这些还早,承嗣人是谁,家里虽可商量,可最终还是要两宫同意。” 既然贾敬帮忙说话,如今贾珍死了,族长的位置又落在了贾敬头上,等嗣子定下来了,才给嗣子,贾赦必然不好驳了贾敬的面子,只道,“要站你就在这里好好站着,你要是再生事,看我怎么打断你的腿!” 贾琮淡淡垂眸,暂且没有搭理,他不必与贾赦进行口舌之争,争也争不过。连皇帝都能拿太上皇没办法,一个“孝”压死人,他何必明面儿上争呢? 贾代儒只是辈分高,才坐在了主位上,真正他也没什么话语权。他自己的儿子没了,膝下只有唯一一个孙子,竞争如此激烈,出嗣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再说了,唯一的孙子给了别人,他百年之后,谁来给他继承香火? 就算他愿意把孙子给贾敬当儿子,贾敬也不敢要。 贾家一共八房子孙,又不是人都死绝了,还来一个兼祧不成? 众人心里都有疑惑,却又不好表现得很急切,便都看着贾代儒,让他出口问。 “这又是为何?” “是啊,究竟选谁做东府的嗣子,难道不是贾氏一门说了算的吗?再说了,太上皇和皇上就算肯帮咱们出主意,家里这么多孩子,宫里也不认识。”贾代儒开了腔,就有人附和了。 “明日一早,挑选嗣子的人就会前来,今日,我把你们都召集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你们回去后好生做准备,凡是有意的,都可过来参选。至于选谁,不选谁,单看你们的本事。” 贾敬也是才得到了消息,即便两宫都定好了人选,大约也是怕外头说闲话,插手臣子们的家务事,才走了这么一个过场。 “啊,还有这样的事?该当也是该当,祖宗的基业确实不能随便交到不肖子孙的手里,若再出状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贾敦话落,便看到贾敬、贾赦和贾政都看向他,他讪讪一笑,自觉有些得意过头了。 他与贾敕、贾效均为宁国公府一脉,膝下贾?、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都有资格承嗣,而其中,贾敕只有贾?一个儿子,贾效两个儿子,唯独他,有三个儿子,从人数上来说,他的希望就比人大多了。 “不知是怎么个挑选法?来的又是些什么人?”贾政问道。 他总共也只有宝玉一个儿子,虽贾珠还留了一个兰哥儿,还有贾环,宝玉若是出嗣的话,他也不可能断了香火,但贾政是什么人,荣国公的子孙去承宁国公府的爵位,他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老百姓的唾沫都会喷死了他! “二老爷问这些做什么?莫非您也有心?”贾效有些紧张地调侃道。 贾政很是不悦,摸着胡须又不知道如何说话,贾琮想到,他平日里也算是关照自己,此时便帮腔一句,“既然朝廷派人来,身上必然有官职,到时候少不得要二老爷出面应酬,提前打听好来的是什么人,也好做准备。” 贾政微微点头,很是赞赏地朝贾琮看了一眼,“你身上也有官职,明日便随我一起待客吧!” 贾政话音落,贾赦便冷笑一声道,“不必这样抬举他,他能待什么客?不尊长辈的东西,谁能把他放在眼里?正经让宝玉和环哥儿出来见见世面,我瞧环儿就不错!” 贾环呲溜了一下鼻子,见众人看他,忙低下头,就一双眼睛,眼珠子四处乱转,毫无稳重之态。 贾政看看贾琮,肩背笔挺,抬头挺胸,眼眸低垂,濯濯如春日柳,朗朗如风间竹,容貌气质无双,他就越发嫌弃贾环,不由得低叹一声,恨不得拿贾环与贾赦换了贾琮来。 便是拿宝玉换,他也能舍得。 “皇上并没有明说,不拘来的是谁,必有礼部官员陪同。我是个清净惯了的人,不愿意在你们这是非场中闹,明日是考核也好,还是如何挑选,都在西府这边,到时候就请两位老爷帮忙招待了。“ 贾敬正要离开,又被拦住了,“您说清楚,宫里可有人说了,要参选的话,是怎么个章法?” 贾敬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些我都不理会,你们自己商量,我是不愿掺和你们这些事!” 荣庆堂这边,依旧吵闹得紧,众人正顺着老太太的话在说贾琮,这样的人必然是不能承爵的,不但关乎到爵位,还有族长尊位,必得是个孝顺的。 各自又说起自己家里的好,如何孝顺,如何懂事,又如何读书,在学里太爷如何几番说好。 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进来,行过礼道,“老太太,荣禧堂那边老太爷和老爷们都商量过了,说是明日朝廷会派人前来为东府选嗣子!” 这话一说,连贾母都愣住了,问道,“为何是朝廷派人来选?” 难道不应该是家里把人送上去,皇上圈定吗? “东府太爷说,他清净惯了的人,不愿意在这是非场中闹,明日礼部官员也会来,还有皇上指定的钦差大人,让这边两位老爷招待,选人的事,也在这边。” 众人便知,必定是贾敬那边撂了挑子,宫里才决定派人来,一来显得公平,二来也是怕又选出一个不妥当的,将来生出一番事来。 老太太想骂一声贾敬“糊涂”,话到了嘴边,还是对几个同辈的妯娌和晚辈们道,“既是如此,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说再多也没用,今日也闹了一天了,明日你们要有那想的,就把人送来,都看朝廷的意思。“ 贾琮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和钟姨娘说起这些来,屋里只有两个人,钟姨娘握着儿子的手,极为急切,“若是我儿能够去东府那边承爵,岂不是好?” 东府那边,头上一个婆婆都没有,且过去了,就是贾敬的儿子。贾敬虽然也是个糊涂的,但他好歹两榜进士出身,修道而已,又不祸害别人,比起贾赦不知道要好多少。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等这事成了,儿子再设法把母亲接过去。” 钟姨娘心说,没有这样的道理,她是贾赦的姨娘,没道理跟着儿子一起过去,只含泪笑道,“我能盼到今日,已是格外知足了。只要我儿落了好处,不再有这样一位父亲,就是菩萨保佑。” 许是看到了曙光,钟姨娘落泪道,“大老爷这样的人真是生平罕见,要说起来,大老爷也实在是对不住东府那边,当年若非大老爷,东府太太怎么又能去了呢?” 话赶话,钟姨娘说到这里,清醒过来,忙住了话题。 贾琮却是如惊雷轰顶一般,红学研究者一直以为,焦大说“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指的是尤氏和贾琏,亦或者连熙凤都怀疑上了,却不想另有隐情。 贾琮好奇问道,“母亲的意思,惜春妹妹原是……大老爷所出?” 钟姨娘叹了一口气,“这些话,我原是不该和你说的,你也大了,一些事知道了,心里也有数。当年,东府敬老爷去了玄真观,东府太太留在家里,不知道怎么东来西去的,就……有了身孕,敬老爷是不认的,东府太太许是羞愧,难产殁了。那孩子说是东府的,这些年就养在老太太的屋里。” 便是惜春。 钟姨娘说到这里,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她见贾琮面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些后悔说了这些,道,“我儿听听就是了,大老爷做尽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但想到这些,我就为我儿不值得。我儿是玉一样的人儿,却摊上这样一个父亲,好在,终于有了一条出路。” 贾琮回过神来,安慰钟姨娘道,“母亲不必想这些,儿子无法选择父亲,可能选择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所谓英雄不问出身,他做的那些事,是他做的,与儿子并不相干。况,过去发生的事,也不是母亲能够左右的,母亲不必自责。” 他心头还有疑惑,便斟酌着问道,“可儿子瞧敬大老爷对大老爷也并没有很仇恨。” 最起码他们还能同堂说话。 第98章 一枝独秀 第98章 一枝独秀 贾琮不明白,难道说,贾敬修仙修糊涂了,连夺妻之恨都能忍? 从古至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是不共戴天之仇。 看贾敬与贾赦,虽算不上兄弟情深,但也能够同在一个屋檐下好好说话,他就觉得离谱。 钟姨娘笑着摇摇头,“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便是正妻,敬大老爷与东府太太又能有多少夫妻之恩?当年敬大老爷中了进士,太上皇与他促膝长谈,他连官都没选,直等东府太太生下了珍大爷,便去了都外玄真观。” 可怜东府太太月子都没出,便赶往玄真观,在山门外哭求了一天一夜,也不怕落下病根,也没有让敬大老爷回心转意。 “况,大老爷实在是……太无担当,出了那事后,只说是东府太太勾引了他犯下错事,悔恼得痛哭流涕,在宗祠里跪了三天三夜。他一个男人,做下这样的勾当,脸一抹就能没事一样,可女人家却得为这事丢了性命。” 贾琮倒抽了一口凉气,当年读红楼的时候,书中只写了焦大夜骂,偏偏在熙凤和宝玉往东府里赴宴的时候,他当时也很疑惑,焦大什么时候不骂,偏偏这个时候骂,也没想到,许是故意骂给西府的人听。 而他偏偏又是贾赦的儿子,若是东府那边知道,仇人的儿子要做他们的主子,赖升这些下人尚可,焦大等忠仆会如何想? 不过,此时此事于他,还是多想了,明日的选人才是最为关键,虽说宫里已经内定了,但圣旨一日不下,还有反转的余地,贾琮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一想,这也并非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头上最重的一重山是贾赦,只要将这座山搬开,他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才升起来的紧张也就烟消云散了。 次日,天刚刚破晓,荣禧堂前便聚满了宁荣二公的子孙们,玉字辈和草字辈的都来了,比每年祭祖到得都要齐全。 贾琮醒得比往常晚了一些,听晴雯在外头对麝月道,“你瞧瞧这个人,没心没肺的,我一早起喊了他三次,他都不应。一会子,人都选出来了,他才去?” 麝月笑道,“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也不想想,这样的好事能够摊到咱们三爷的头上?要我说,伱还是死了这条心,你打量我不知道,你想着三爷将来承爵了,你能封个侧夫人做做?” “去!嚼舌根的坏蹄子,你还有嘴说我,你昨日夜里弄鬼,偷偷往三爷房里去,你打量我不知道?” “哎呀,你……我去看他被子盖好了没有,乱嚼舌根的坏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听到外头打起来不消停,贾琮喊了一声“晴雯”,动静便没了,过了几个呼吸,晴雯应道,“来了!” 又嘁嘁咕咕地不知道两人低声说了什么,麝月出了门,晴雯进来服侍贾琮穿衣。 “又在外头说什么?吵得这么大声!”贾琮皱眉道,他不是宝玉,没有惯着丫鬟们的习惯,若是心情好,还能担待一下,心情不好,他就懒得宠了。 晴雯明显不高兴,这丫头,凡有点心思,就写在脸上,不耐烦地道,“我一早上喊了三爷几遍了?” 贾琮沉下眉眼问道,“我昨晚上让你今早喊了吗?” 晴雯一听贾琮的语气不好,忙收敛了脾气,“没有,可是今儿是什么日子?两府八房的爷们都去了荣禧堂了,难不成三爷不打算去参加选拔了?”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问我这样的话?”贾琮问道。 麝月正好端着水进来了,一听这话,很是担忧地朝晴雯看了一眼,晴雯站在原地,手里拿着腰带,索性也不帮贾琮扎了,只傻愣愣,一张嘴撅起老高。 “我原也知道,我只是个奴几辈的,没资格管三爷的事……” “你能认识自己的身份就好!”贾琮抬高了声音,“各司其位,各尽其责,方是保全之道。若是我昨日吩咐下来,让你们几时喊我起来,你们若是没有做到,便是你们的失职。我没有吩咐,你三番两次在外头喊,便是你逾矩!“ 晴雯眼泪在眼眶框里打转,却依旧倔强地冷笑道,“三爷今日气大得很,行动就给人脸子瞧,分明寻常我们喊三爷,三爷也没说不好,今日如此,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了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岂不好?” 一部《红楼梦》晴雯说了多少句“撵出去”“打发出去”! 贾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自来我这里,我就让你反省,也小惩过两回,没让你改了性子,你还越发起劲儿了?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不必我留你!” 麝月忙一把扯了晴雯手里的腰带,来给贾琮系上,哄道,“三爷这话就没意思了,晴雯哪里是这个意思?她嘴又笨,不会说话,若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了,三爷指出来,我们改就是了,何苦还撵起人来了?” 贾琮没有说话,任由麝月挽起了袖子,服侍他净面。 晴雯见此,贾琮不搭理的样子,未免心头泛凉,冷笑道,“我原嘴笨,哪里配和我说话呢?” 麝月恨道,“我的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服侍了一场,闹成这样,很好看吗?” “原是他嫌弃我,要撵我走,为什么我出去?要嫌我,变着法儿打发我出去,也不能够。”晴雯说着,泪水滚落下来。 贾琮见她的心思松动了些,也就不与她一般计较了,到底是个小女孩儿。 想着红楼世界里,她原也是个苦命的,身世就不说了,打小儿也不知父母籍贯年龄姓名,被赖嬷嬷买了来,当做人情送给贾母,因生得拔尖儿,又有一手好针线活,便放到了宝玉的屋里,本是要当个屋里人的。 谁知,遇上了袭人那等手段高明的,晴雯这样只长了一张脸和一个好身段的,在袭人手里没走过一招,便被撵了出去,冤屈惨死,只得了宝玉一纸《芙蓉女儿诔》的祭文。 “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因一句“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便落得,“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的下场。 眼下的晴雯,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在前世,这样年纪的孩子,谁不是父母的小心肝,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上小学的年纪,一天到晚只为追剧玩游戏看言情小说而烦恼,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晴雯却日日服侍他。 贾琮并没有真的计较晴雯言行失当的意思,而是担心她这样的性格,会给她招来灾祸。 过去,他在荣国公府,虽然也是被针对的对象,但人微言轻,那些主子们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可若是他袭了东府的爵位,抢了这么个宝座,贾母不会让他好过,上行下效,底下一溜儿都会把他当做眼中钉,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幸免。 “你既不愿出去,又何必当着三爷吵?我说你这张嘴,多早晚能饶人,迟早,你要死在你这张嘴上!” 麝月一指头戳在她的额头上,骂道。 晴雯见贾琮总不搭理他,伺候了这些日子,也知道贾琮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以为还是要撵她出去,捂着脸哭道,“我多早晚要出去了,饶生了气,还拿话压派我,我一头碰死,也不出这门儿!“ 贾琮接过棉帕子,自己把脸擦干净了,递给麝月,转过身,看着晴雯道,“往常的,我不与你计较,今日这遭是第三次了,我说最后一次,好生反省,每次说话做事前,仔细思量,什么该说该做,什么不该说不该做,说本分话,做本分事,若拿不定主意,就问问麝月,不要自作主张,贸然行事。” 一句话,便定了屋里丫鬟的高低。 晴雯点点头,也不赌气了,保证道,“我以后跟着麝月姐姐学。” 见孺子可教,贾琮也就软了口气,“你是我屋里的丫鬟,不管你们做错了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我原该护着你们。但,你们也应当知道,我在这家里的份量,我总担心会护不住你们,打了我的脸事小,坏了你们的性命,我岂不是会一生不安?” “古人说,祸从口出,你一向牙尖嘴利,我便多担心你几分。” 晴雯先是被贾琮气得要死,后又被他唬得魂都快没了,接着又被他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感动得不能自已,扑上来就抱住了贾琮哭道,“三爷,奴婢错了,奴婢以后改,还不行吗?” “贱蹄子,你干嘛?三爷才上身的衣服,你看看!”麝月一把将晴雯拉开,见贾琮的肩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一巴掌朝晴雯的屁股拍去,“我说你是在报仇呢?三爷待你还不够好的?” 晴雯噗嗤笑了,抹着眼泪,“我才给三爷做的新袍子,拿出来穿就好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倒是赶紧的服侍三爷换衣服啊!”麝月说着出了门,吩咐屋里的婆子去把三爷的早饭提来。 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晴雯帮贾琮把头梳好,用过早饭,时辰也不早了,太阳升起了老高,贾琮这才不慌不忙地出了门,往荣禧堂去。 宁荣二府这段时间,在京都出了名,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热搜榜第一了。 先是宁国公府出了一桩聚众淫乱案,把六公勋贵都给捎带上了,惹得那些眷属们一个个跑来荣庆堂又哭又闹;接下来,荣国公府的琏二爷送个牢饭,也不知说了什么,就把贾珍爷父子二人挑拨得在牢里大打出手,贾蓉弑父,畏罪自尽。 家风如此,宫里都看不下去了,又怜其祖上为大顺的江山流血流汗卖命,结果养了这样不孝顺的子孙,便派了钦差前来帮宁国公府选承爵的人。 时间,多少人的目光就盯上了宁荣二府,不知会选出一个什么样的好子弟来? 荣禧堂正室东边的三间小耳房里,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 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盒等物。 贾政坐在大炕上喝茶,王夫人坐在另一边,底下的椅子前,站着宝玉和贾环二人。 “今日,宫里派人来选人,你们俩个跟着我,学一点进退便好,不得参与。”贾政撩起眼皮子朝两个儿子看了一眼。 王夫人还一心想着要宝玉入选,能够承继东府的爵位,她们打的主意是,不管宫里来了什么人,选出什么人来,总是要听一听老太太的意思。 满上京里,谁不知道,他们家有个衔玉而生的?兴许,宝玉的富贵便是要等在这一桩上面了,到时候老太太暗示一下,难不成,宫里的来人还会不尊重她的意思? 若是贾政连机会都不给宝玉,宫里来人再尊重老太太的意见,又如何推荐? 当然,老太太和王夫人这些后宅妇人的意思,宫里来人选拔,应是将贾家子弟们拉出来溜一圈,图个眼缘,看中了谁,便是谁。 这一点上,不管是老太太还是王夫人都极有把握,若论外形,别说贾家的子孙了,这满上京里,合上宫里,比宝玉出色的不出一手之数,甚至在他们的眼里,宝玉是一枝独秀。 “老爷,倒也不是说非要宝玉去得个爵位如何,那毕竟是东府的事。老太太和我的意思,既然有这样比试的机会,就让宝玉……和环儿去参加一番,让他们也能够见见世面,知道个高低,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来做出可笑的事来。”王夫人慢条斯理,任心里再急,也只是缓缓捻动佛珠,面含笑容道。 贾政本就是个耙耳朵,没多少主见的人,听王夫人这么一说,有一丝意动,想着宫里的人未必会看上宝玉和贾环,他抬眼朝宝玉看去,见宝玉眉间一抹烦躁,明显就是不想参加选人,顿时心头又怒起来。 他素来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大志,这般厌恶必然不是想到他是荣国孙,不该去争宁国公府的爵位,而是单纯不想而已。 养这样一个儿子,打又打不得,又不争气,成日只知道和姐妹们混,琮儿比他还小,不论是诗还是书,都已经扬名,还是个有官身的,贾政越是对比,就越不想让这儿子称心如意,道,“既是老太太发了话,就让他去吧!” 至于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贾政是压根儿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等人物都能被选中,只能说老天爷瞎了眼了。 赵姨娘听说贾环被获准去参加选拔,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跪着谢了一遍菩萨,又将贾环拉着来来回回地看了,只恨自己手里没有好的料子,不能给贾环做一身亮眼的新衣,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出众。 “呲溜!”贾环吸了一口鼻子,赵姨娘“啪”的一声打过去,“上不得高台盘的东西,下流没脸的种子,叫你一天到晚淌两条鼻涕喇子,怎不吃到你嘴里去算了?“ 贾环被她一打,吃痛,哭起来了,鼻涕眼泪越发多了,抬袖子一抹,满脸都是。 赵姨娘越发气起来,越发要打,太太屋里彩霞过来,在窗外喊道,“三爷,老爷前头叫,让你和宝二爷赶紧去!” 赵姨娘猛地一推贾环,“还哭,还不快些前头去,要能被选上了,有你多少好去!” 贾环被他母亲用帕子捏着鼻子,擤了一把鼻涕出来,又揉了一把眼泪,这才吸溜着鼻子,出了门。 在回廊上走出了没多远,彩霞才低声对贾环道,“你也规整规整,齐全了,回头若真被选上了呢?” 贾环朝彩霞斜眼一笑,“我若真被选上了,当上了国公爷,我就朝太太讨了你去!” 彩霞要啐他,贾环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前头,还未到时辰,宫里也不知道派的是谁来,贾琮溜达到了荣国公府,大门洞开,门口一应小厮都守着。 贾赦背着手在向南大厅的前头转来转去,盯着小厮们吩咐这那一番,看到贾琮来,眉头一拧,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果然生了这样的心思,你当宫里来的人眼瞎了,才会选上你这样的东西,还不给老子滚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贾琮冷眼朝他看去,心头生出的念头,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若今日,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在宫里来人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有,谁又能想起他来?到手的鸭子也有飞了的时候。 眼看贾政从里头出来,贾琮忙上前去,装作给贾政行礼,喊了一声“二老爷!” “啊,是琮儿来了!”贾政一向并无机会和贾琮亲近,看到贾琮主动,也很是高兴,问他,“熊老大人来了京城,你最近上他的课,觉着如何?” “侄儿最近一直在家,并未进宫,也无缘得见熊老先生的面,也实在是遗憾。” 贾赦见贾琮赖着不走,还拉着贾政拖延时间,气不打一处,从小厮的手里,一把夺过了扫帚,朝贾琮迎头打来。 贾琮习武多日,身段已经灵活,眼见一阵风来,他极不厚道地往贾政的跟前一躲,贾赦扑过来的时候,那扫帚正正当当拍在了贾政身上,扫过了他的脸。 正在这功夫,外头门房上的跑了进来,跪地道,“回大老爷、二老爷,宫里来人了,进了宁荣街!” 第99章 文墨骑射 第99章 文墨骑射 “大兄!”贾政怒吼一声,面目红涨,已经失了平日里维持的君子风度。 贾赦也是决然没有想到,他那一扫帚挥下去,打的会是贾政,满腔懊恼都化作愤怒,转嫁到了贾琮身上,他指着贾琮对贾政道,“都是这孽障!” 说着,举起扫帚就要再次打,贾政却是毅然将贾琮护在了身后,恨其不争地道,“大兄,今日是什么日子?你非要在这个时候闹起来?大兄若实在不肯要琮儿,恨不得打杀了他,何不把他过继到我膝下?” 贾赦没料到,贾政会生起这样的念头,问道,“你果真要这孽障?” 只可惜,贾赦只想灭了贾琮,见不得他好,贾政越是想护着,他越是生出那不愿意要贾琮好的心思,冷笑道,“是宝玉不好,还是环儿不好?你要这孽障做什么?” 贾琮冷冷的眼神朝贾赦看了一眼,他拈起了贾政肩上的一根断枝帚条,对贾政道,“二老爷,宫里来人已经快到了,二老爷正一正衣冠,且先迎出去吧!” 他已经没必要再过继到贾政的膝下了,在这个家里头,贾政说话半分都不好使,他一厢情愿,且不说贾赦如何,贾母就不会同意。 贾政膝下又不是没有儿子,把他这个长房的过继过去,外头人会如何猜想? 但,无论如何,贾政的这份好意要领,他虽然能力有限,却也还是在三番两次,想方设法地护他周全,是以,贾琮也愿意把他当长辈看待。 已经来不及换衣冠了,贾政只好扶了扶被扫歪了的帽子,摸了一把脸,又将肩上拍了拍,让人帮他瞧一瞧,见也不损体面,方才和贾赦一起迎出去。 只脸上还有些火辣辣地疼,方才一扫帚,贾赦是抱着将贾琮一击毙命的心思,也没有手下留情,虽扫帚软乎,打在了贾政的肩上,但脸上被扫了一下,脸颊就疼起来了。 至此,贾政方才知道,贾赦对贾琮是下了死手,并没有半分爱子之心,心头也有些凄寒,很是为贾琮不平。 这样好的孩子,不论投胎在谁家里,必然是延请名师教导,寄予厚望,只可惜,落在了他大兄膝下,简直是暴殄天物! 如此,还不如趁此机会,让琮儿承继了那爵位,一来摆脱他大兄,二来有了宽松的环境,将来也好成才。 只这念头一出,贾政又觉得很是对不住东府,又愧对长兄,脸上臊得通红,活像是自己有了什么暗室亏心之念头。 贾家子弟们听说宫里已经来人了,忙排序跟在贾赦二人身后立定,便见一辆宫里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边上,一身着亲王服侍的人按辔缓行,分明对马车里的人格外恭敬。 马上之人,赫然是忠顺王! 贾赦和贾政心头同时咯噔了一下,今日这简拔怕是他们家半点话语权都无了。 不及多想,两人忙下了台基,飞奔过去,老远就跪在地上行礼。 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忠顺王先叫起,自己下了马,走到马车边,恭敬地请人下车。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太监躬身落地,等车上的老者踩着他的背下车。 此人已经年逾古稀,显得老迈,一举一动却一丝不苟,正是熊弼臣。 熊弼臣曾为太子太师,官居一品,此时穿一身葛布棉袍,外罩着一件狐皮大氅,脚上黑色圆头布靴,在忠顺王的搀扶下,无任何一人敢轻视。 贾政想不到,熊弼臣这样的大儒竟也有进贾家大门的时候,就活似文盛之风吹过了贾家的祖坟门楣,几乎是将熊弼臣往家里跪迎。 而忠顺王且不必说了,是当今皇帝唯一信任的弟弟,何等位高权重,也降临贾家,一时间,贾政格外紧张,生怕有任何失礼之处。 看到来的是这样两人,而不是太监宫人,贾家的子侄们心里头咯噔一下,均是有些紧张。 贾琮察言观色,也有些理解这些人的心思了,原以为只是一场主观臆断的面试,或许还能通过辞色恭谨来刷一波好感,眼下却有可能变成笔试,实打实地要考验肚子里的货,平日里不学无术的这些人,能不紧张吗? 看到来的是这样两人,一个是在上书房里当老师,虽与贾琮并未见过面,可与贾琮却有名义上的师生之谊,而另外一人忠顺王又是贾琮恩师的上峰,说不得贾琮几次仗的都是忠顺王的腰子,若是如此,贾琮被选出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贾赦既然已经与贾琮生怨,若是以前那个在后院里苟活的贾琮,那便算了,如今父子已经反目成仇,贾赦如何能让这逆子有了这等机缘? 贾赦眼见贾政陪着两人闲谈着,进了三间兽头大门,朝门外一招手,便过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贾赦朝贾琮一指,那两人便过来,一人一边按住了贾琮。 若来的是别的人,贾琮必然要反抗一番,但既然来的是这样两个人,贾琮就安心下来,乖顺而不做挣扎。 若是在这门口打起来了,固然扫的是荣国公府的门楣,却也丢了他的风度。 贾琮任由两人押着他往黑油大门处走,也并不知道,忠顺王偶一回顾的眼神,也深深朝贾赦看了一眼。 只可惜贾赦低头垂眸,并没有看到忠顺王眼中一扫而过的鄙夷不屑与厌嫌,如看一件脏物。 “老朽曾与代善公同朝为官,至今犹记代善公音容笑貌,既有乃祖之雄风,又有凌云之壮志。当年代善公也曾在我面前多次提起伱,说你喜好读书,有登科之愿,曾让我得空指点你一二,只可惜你我二人之间,总无机缘。” 贾政听提起亡父,越发恭谨听着,听得亡父记挂自己的学业,也哽咽落泪,“只可惜,荫生终究无缘登科,这些年案牍劳碌,连书也读得少了,实在是惭愧。” 熊弼臣笑道,“案牍劳碌乃是为君分忧,此乃忠君之事,为臣子本分,岂可因此而惭愧呢?但心存读书之志,闻道之心,便是上人之资,上天垂恩。当年乃父也是看好你,虽不曾让你科举,但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啊!” “先生教诲,荫生感激不尽,当谨记先生教诲,常存忠君报国之心,不坠祖宗之名,贾政之志!” 熊弼臣点头,他虽为太子太师,朝中便是皇帝他都能教训一二,却也并非好为人师之人,寒暄两句,待进了向南大厅,落座之后,便端起茶杯,让忠顺王登场。 忠顺王天潢贵胄,气质又全然不同,他与熊弼臣一左一右落座在主位,无正襟危坐之姿,反而是往椅子上一靠,扫视了一圈厅内站着众人,问一声,“贾家子侄都到全乎了?” 贾政忙起身看了一圈,见无贾琮踪影,心知必然又是他那兄长作妖,心头咯噔一下,向忠顺王抱拳道,“回王爷的话,愿意参与简拔之人都到了!” “愿意?”忠顺王可比不得熊弼臣,行事遵循君子风度。 他乃是行伍出身,十三岁起便入军中,若非当年权柄太重,为太上皇忌惮,又在夺嫡之争中,不慎入了兄弟的圈套,被圈禁十年,今日局势,还有四王八公什么事? “本王和熊老先生今日前来简拔,先要简拔出可入选之人,再从这些人选中定夺,岂有你们愿不愿意之事?” 贾赦一听这话,忙问道,“王爷所言,贾家原本该遵循,只若膝下只有一子,或是特别爱重,不舍出嗣,还望王爷体谅。” “体不体谅全在本王和熊老先生,尔所言,吾等自会斟酌,可若是连参与简拔都不愿,分明就是蔑上抗旨!” 贾政哆嗦一下,忙拱手弯腰,“王爷息怒,下官等人不知章法,才几乎犯错。待下官将贾家一应子弟全部招来,供王爷和熊老先生简拔!” 忠顺王道,“贾家在京八房,玉字辈的即可,至于草字辈的,隔了辈分,不必来了!” “是!”贾政松了一口气。 忠顺王却极为有深意地朝贾赦扫了一眼,重复道,“除身有残疾,脑子不好使,目不识丁,无法继承爵位的,其余健全的,一个不得少,否则,休怪本王不体谅。” 贾琮被押了回来,两名护院将其扔在了院子里,又哐当一声,将院门锁了,吩咐道,“不得让他跑了,否则老爷怪罪下来,你们顶着!” 听闻是老爷的命令,看守的婆子们吓得不得了,忙应声一定会看着,不许三爷迈出院子一步。 院子里洒扫的丫鬟浮儿等人忙围了过来,纷纷伸出小胳膊小腿将他扶了起来,翠儿眼泪都落下来了,“三爷,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贾琮并没有受伤,他只是懒得反抗而已,笑着拍了拍手,在翠儿的头上揉了一把,“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流儿朝门上啐了一口,“烂了心肠的东西,他们这样待三爷,以后必定会手上长疔,不得好死!” 贾琮笑道,“流儿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将来,我要为你备一份足足的嫁妆,不过,若是骂人,就寻不到好郎君了哦!” “三爷不说好话!”流儿羞得脸通红,嗔怪一声,却也没有离去,而是喊丹儿,“你快去喊晴雯姐姐和麝月姐姐,三爷回来了。” 贾琮被几个小丫鬟们围着,他有些低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因怕钟姨娘太过担心,先去自己的屋里换了一身衣服,又重新梳洗了一番。 晴雯的嘴就没有停过,一直骂骂咧咧,贾琮叹了一口气,“你就消停一下,我脑子都被你吵得嗡嗡了。” 晴雯抹了一把眼泪,“三爷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见他们这样待三爷,我心里都难过极了,三爷莫非就不难过?” “难过有什么用?你问麝月难过不难过,她有没有像你这样,知道你牙尖嘴利,可说话伤精气神,仔细将来不长寿。” “她呀,一难受就喜欢骂人打人,就是块爆炭,三爷理她呢!”麝月也是担心贾琮心里难过,安慰道,“三爷也别往心里去,三爷这样的人,这样的年龄就能够得了圣上的赏识,封了官儿,将来必然也是个了不起的。” 她将腰带为贾琮系上,“我听说,凡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年少时没有不吃亏受累的,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三爷如今受了这些人的磋磨,安知不是老天爷派来的呢?” “便是得不了那边的爵位,三爷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将来必然会有好的等着三爷呢!” 《红楼梦》中,宝玉屋里的四个丫鬟,袭人为“钗副”,排在第一位,待宝玉之忠心且不必说,却也极有心计的女子,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在王夫人面前告密,令晴雯丢了性命。 晴雯有“黛影”之称,有黛玉之风流灵巧,却无黛玉之七巧心思,为人耿直,性格火爆,凡事都存不到心里去,非要嚷嚷出来,四处得罪人。 袭人那样的,贾琮自然喜欢不起来,而晴雯这种,贾琮虽对她多有怜惜,但也不愿意为了个丫鬟时常费心思,处处为她周全人情,时时将她护在身后,惯养她的坏脾气。 唯有麝月,其为人也忠诚,其行事也稳重,虽容貌不及晴雯拔尖,却也是个貌美的,且性情温和,头脑清晰,为人处世处处周全,对眼前的贾琮来说,极有助力。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节里,麝月所掣花签为“荼縻”花,荼蘼花是开到最晚的花,“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红楼梦》里,袭人一心想得一个姨娘位置,存争荣夸耀之心,待宝玉也忠诚,可陪宝玉到最后的却是麝月。 由此,麝月才是红楼世界里最为忠诚的丫鬟。 书中她也是一个吵架高手,说明她脑子好使,既灵光,又会讲道理,方可压服了人。 而最为难得的是,麝月安分守己,素能为他人着想。 唯有如此,她才能说出方才的话来,分明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大道理,对没有读过书的麝月来说,实在是难得。 贾琮将手按在麝月的肩上,回应她道,“你说得有道理,你这样一说,我心里也好过多了!” 钟姨娘那边听到了动静,让云屏来喊贾琮过去,贾琮才要去,院门又打开了,婆子就跟得了圣旨一样跑进来,“三爷,外头老爷传,让三爷赶紧去!” 贾琮道,“这我可不敢出去,才把我送进来,分明禁了我的足,怎地又要我去,不会是诳我的吧?” “哎呀,我的好三爷,这种时候,谁还敢诳您啊,那都是宫里来的人,大人们跟前,谁敢造次?您就行个好,赶紧过去吧,说是大人们见人不全,都生气了。” 贾琮冷笑一声,却也不敢真的不去,那就不是和贾赦等人斗气,而是怠慢了两位贵人,反而显得自己很没有胸襟。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贾琮转身对麝月道,“你去跟姨娘说,就说我方才是来换身衣服,也没有别的事。不必说有的没的,让姨娘担心。” “三爷快去吧,三爷的吩咐我都记住了。”麝月忙送贾琮到了院门口,方回去和钟姨娘说话。 钟氏的病症已经好了很多,眼下只是在调养,正坐在炕上给贾琮做冬衣,听了这话,满心狐疑,“怎么会把衣服弄脏了?是有人打了他还是碰了他?” 钟姨娘并不是个好糊弄的,麝月一下子语塞,想了一会儿才笑道,“今日也不是才换了这一遭了,一早起,才上身,就被晴雯那蹄子,糊了一肩膀眼泪鼻涕,换了一身。” 那边的事,画屏是听闻过了的,“偏今日这样的日子弄脏了衣服,不是有句话叫好事多磨,看来,咱们三爷今日是要走些运道的。” “可不是!” 钟姨娘听在心里,淡淡一笑,抓紧了做手里的针线活,也不说多的话了。 荣禧堂里,唯少了贾琮一人,这样的时刻,若非真的不能见人的人,谁还不来碰个运气?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等的当儿,忠顺王一眼就看到了宝玉,问道,“衔玉而生的是哪一位?” 贾政忙引了宝玉过来,宝玉行过礼,才一抬头,便被忠顺王一身虎煞之气,唬得脸色发白,浑身打颤,两腿竟是站不稳了。 “是个好苗子!”忠顺王见宝玉与贾琮一般年纪,却半点沉稳之气都没有,浑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便敷衍一句,让身后跟着的大太监曹万打赏。 这可是头一份儿,别人尚可,唯独贾环满身不自在,心里嘀咕着,说不得这些人已经将人选定好了,就是宝玉,还把他们弄来溜一遭。 荣庆堂里,贾母从来回通报的丫鬟口中得知,忠顺王单独见了宝玉,还打了赏,这是独一份,贾母呵呵大笑,“还是我的宝玉争气!” 王夫人也是欣慰含笑,手里捻动着佛珠,道,“也不枉老太太平日里疼他!” “我自是要疼他的,他这样的好孩子,我不疼他疼谁?” 熙凤跟着凑趣笑道,“老祖宗这话分明是不把我们这些放在眼里心上了,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梯己只留给宝兄弟也就算了,连好话都不肯说给我们听,分明太小气了些!” “你听听,这泼皮破落户儿还编排起我来了,我偏疼了你宝兄弟一点,你就不服气,平日里我还少疼你了?” 黛玉同三春坐在一处喝茶,问道,“不知道外头是怎么个简拔法?今日来的既然是太子太师,难不成还要比写文墨?又有个王爷要来,咱们又是武勋出身,说不得还要比骑射不成?” 这话一落,贾母王夫人心里又是一阵不安,宝玉哪里拉得了弓啊,忙打发丫鬟去看,“看到什么,赶紧报了来!” 荣禧堂里,贾琮撩起袍摆,跨过了门槛,径直走到忠顺王和熊弼臣前面拜下,“学生贾琮拜见王爷,拜见熊老先生!” 第100章 人选落定 第100章 人选落定 贾琮举止有度,气度不凡,哪怕是面对如今朝野上举足轻重的两位大佬,也依然淡定从容。 方才宝玉那两腿抖筛的举动,令贾政觉得丢脸至极,此时看到贾琮如此,贾政觉得多少捡回了一点面子,与有荣焉,激动得脸面都红了。 “起来吧!”忠顺王和善问道,“怎地来得如此迟?” 并无指责之意,仅仅只是询问,宛若面对后辈子侄。 比起方才对贾赦那疾言厉色之态,真正是天壤之别。 贾赦也嫉妒不已,越发对贾琮这逆子难以忍受,同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这一刻,众人才相信外头的传言,贾琮仗的是忠顺王府的腰子。 贾琮微微朝贾赦侧一目,令贾赦心惊肉跳,好在他并没有把他扯进来,而是道,“方才在门口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衣裳弄脏了,若是那般来见王爷和熊老先生,实在失礼,只得折回去换了这一身。” 明知道贾琮说的只是推托之词,忠顺王也就不再追问,他问这一句,也不过是想警告贾赦一句,少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 熊弼臣道,“老夫来上书房授课,你就不来上课了,可是嫌弃老夫的课授得不好?” 这罪责,贾琮可实在担不起,他忙躬身告罪,“学生断无这等心思,学生本知道自己知识浅薄,向学之心坚若磐石,仰慕老先生久矣,恨无躬身倾听的福气。无奈最近几天,家里出了事,家中长辈体谅,命琮暂不去上学,长辈之言,不能不从,才让老先生误会了!” 忠顺王冷笑一声,“让你去上书房读书,乃是圣旨,本王倒是没想到,荣国公府竟生了谋逆之心,敢对圣上不敬,对圣旨不恭!” 噗通! 整个向南大厅里,从贾代儒到草字辈,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贾琮左右环视了一圈,不得已也跟着跪了下来。 “荫生等绝无谋逆之心,还请王爷明鉴!”贾政哭诉道。 “今日皇上让你家子侄去上书房读书,伱们可以抗旨,说不让他去就不让他去。明日,皇上让你家子侄去戍边,你们是不是也可以让他回来,他就得回来?” 贾赦忙道,“王爷明鉴,贾琮非一般监生,乃有官身之人。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何尽忠,又如何尽孝,贾琮当明白知晓,他既为尽孝而无法尽忠,便当不起这官身。” 忠顺王和熊弼臣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为人父母之人,却想不到,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世代簪缨之族,还能有这样迫亲儿去死的事,可想而知,外头的传言非虚,贾琮在这家里的处境之难。 “你的意思,应当请旨让皇上剥夺了贾琮的官身,方是正道?”忠顺王有些好笑,这贾赦成日里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连脑子也没了吧? “下官但凭圣意,只贾琮一向忤逆不孝,下官欲揭发,又不敢违背亲亲相隐。既然王爷问起,下官才敢说一二。” “你一会儿说贾琮要尽孝,不去上书房读书,一会儿又说贾琮忤逆不孝,本王都被你弄糊涂了。贾赦,你是欺本王脑子不好使呢,还是你自己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为父不慈?” 贾赦原想着,一句“忤逆不孝”便可断了贾琮的前程,既让他不得在这一场简拔中胜出,又可以毁了他的前途,话要是传出去,朝堂上必然会引起风波,他一个无根无基的孩童,面临的下场不是死路一条,也是被置之死地了。 忠顺王却反而将一个“为父不慈”的帽子,戴到了他的头上,这是贾赦万没有想到的。 更让贾赦没有想到的是,熊弼臣竟然摇摇头,道,“为人父母,还是不要随便骂子女不孝的好,须知,‘子不教,父之过’,且‘父不慈,子不孝’。 贾琮乃八岁稚童,正是读书明理之事,便是有一二淘气之事,原也寻常。他身为公府子弟,既能做出《悯农》这样的诗,尚且知谷物艰难,有一颗悯农善心,又岂是不孝之辈?“ 说着,熊弼臣斜睨了贾赦一眼,见他面色苍白,眼袋发青,一看就是酒色之辈,难免生出了轻蔑之心。 贾赦则气得浑身发抖,但也知道熊弼臣的威力,他但凡对宁荣二府不满,在外头多说两句,贾氏一门名声便臭了。 心中虽有怨愤,贾赦也不敢顶撞。 “贾赦,你想明白了再与本王回话!”忠顺王的语气说不出地严厉,他也并不是单纯在为贾琮找场子,而是本来与四王八公就是死对头,也纯粹看不惯贾赦而已。 贾政还瑟瑟发抖,贾赦却全然没有把忠顺王放在眼里,他宁荣二府本来就不靠皇上过日子,这一次,不是叫嚣着要虢夺宁荣二府的爵位吗? 最终,还不是得灰溜溜地派人前来,帮宁国公府挑选承嗣之人。 看到贾赦的表情,忠顺王就明白了,心里冷哼一声,却也知道,眼下确实是拿对方没有办法。 “王爷,父债子偿,父过子扛……父亲对学生不满,必定都是学生的错……请王爷责罚!”贾琮忙道。 “今日就不责罚了!”忠顺王对贾琮递过来的这个梯子,非常满意,看着贾琮,他似乎看到了宁荣二府败落的希望,也和颜悦色一些,“今日本王与熊老先生前来,还有要事要办,要不,熊老先生,简拔的题,您来出?” 熊弼臣道,“如何简拔,太上皇和圣上均有旨意,朝中用人,无外乎文与武,今日就分文试和武比,老夫主持文试,王爷就负责武比!” 此言一出,贾家玉字辈要参与的人脸上都呈现出了便秘之色,虽然祖上行伍起家,军功封爵,可这么多年过去,便是连荣国公代善那样的英雄人物都没有把两个儿子教育成才,别说另外七房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此话不假。 “那就先文试吧!”熊弼臣一双老眼,环视了一圈,道,“既然说到了从孝与尽忠之理,今日就以此为题,或为诗,或作词,或攥文,以一炷香时间,评出优异者。“ 荣禧堂里,小厮们搬来了桌椅,贾政亲自点了一根香,放在堂前,他和贾赦站立两旁,忠顺王和熊弼臣则安坐用茶。 两人的目光也是主要落在贾琮的身上,见他沾墨,铺纸,几乎不假思索,就开始提笔写起来,很是好奇,不知他写了什么? 荣庆堂里,早有丫鬟将这边的情形传递过去,丫鬟们尽量是报喜不报忧,先前丫鬟将忠顺王有赏的事报了,贾母好生赏了那丫鬟一把钱。 此时,听说既有文试,又有武比,正要印证了黛玉先前说的话,老太太和王夫人担忧不已。 熙凤少不得上前宽慰,“不是我说,咱们家里这些人里头,宝玉读书虽不甚用功,可那也是老爷拿他和外头那些寒门子弟比,人家的孩子不读书就没有出路,身上担了多大的干系,只有削尖了脑袋往死里读。可若是和咱们家自己的孩子比,谁又有宝玉这般勤奋的?” 一句话,老太太和王夫人都笑起来了,“你这话说得是!” 王夫人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她方才也是慌神了,毕竟来的人是熊弼臣,曾经的太子太师,天下名儒,等闲入不得他的眼。 却没想到,不过是矮子里头拔长子出来,宝玉比别人家的人比不了,难道比家里这些个,还比不上? 探春则深深朝熙凤看了一眼,二嫂子惯会安抚人,她也很是好奇,难不成今日琮三哥哥没有参与? 探春自是不会问的,她是二房的庶女,与贾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婚事拿捏在王夫人的手里,若是王夫人做个手脚,她将来的一生可就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她从不敢和她那不走寻常路的娘多来往,而是亲近王夫人,尽量讨王夫人的欢心,为自己图一个好的未来。 明知道贾琮是宝玉强大的竞争对手,她自然不会明面儿上偏向贾琮,是以,问都不敢问。 “琮三哥哥呢?他今日有没有参加?”黛玉却是不管,问了丫鬟。 这一问,提醒了贾母和王夫人,二人只以为黛玉是关心宝玉,倒也没有多想,也问,“琮儿来了吗?” 那丫鬟道,“先是没见三爷的人,后来,是忠顺王爷问起了,王命让所有的爷们都来参加,说是等简拔出了人选,再从中选一个合适的。“ 所谓合适的,必然不是夺人父母唯一的香火,也要让两宫都认可的人,这么一说,老太太和王夫人的一颗心又落了下来,这其中可操作性的余地又大了。 黛玉心里却在嘀咕,文试与武比,不必说,必然是琮三哥哥占鳌头。 琮三哥哥的诗词和字就无人能及,武比的话,他不是拜了一个什么指挥使为师吗? 听说在宫里就要和那些皇子们一起练习骑射,下了学还要去习武,贾家中的子弟,有这个向学之心的未必有这样的好条件,有这样的条件,比如宝玉他们,又并没有这样刻苦的恒心。 琮三哥哥两样儿都占了。 今日这般苛刻的比试,倒好像是为了成全琮三哥哥一样。 荣禧堂里,宝玉提着笔,就跟魂没了一样,不论是“忠”也好,还是“孝”也罢,都是令他无比厌恶的两个字。 他本是重情不重礼之人,又厌恶四书,“说只除‘明明德’外无书”,喜欢诗词曲赋等性情文学,将那些追逐科举,仕途经济之人叫做“禄蠹”,眼下如何能写出“忠孝”二字来? 抬头一看,恰好与贾政的目光遇上,宝玉本就白了的脸,此时汗珠儿滚滚而下,竟是连笔都握不住了。 没出息的畜生! 贾政心底里骂了一句,也不好当着贵人的面如何,再去看贾琮,挥笔从容,神色淡定,下笔如有神一般,显然是得了一篇好文章。 一炷香燃了快五分之四,贾琮终于停了笔,他将笔放在了笔山上,见纸上的字迹还未干,便俯身吹了吹。 此时,忠顺王与熊弼臣已经过来了,一左一右站在他的两侧。 熊弼臣原以为他写出了什么妙笔生花的文章,迫不及待去看,却是《韩非子.忠孝》篇,好在一笔字却是无出其右。 “为何写这篇?”熊弼臣见墨迹干了,拿起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无一字错漏,想他如此小人儿,能够将这篇背诵下来已然不错,况上书房里只在读《四书》并没有讲文章策论,写不出好文章来,才是寻常事。 “学生以为,圣人已有训,学生能够将圣人所训做到实处,便足矣。况学生并没有学如何写文章,是以,不敢动笔,怕有违圣训。” 熊弼臣点头称是,道,“言之有理!” 说着将这篇文章递给忠顺王,“王爷请过目,八岁孩童,能够将一篇《韩非子.忠孝》一字不落地写下来,老夫以为,已是上乘了!” 忠顺王哪里读过什么《韩非子.忠孝》,心说,要不是熊弼臣说是圣人之言,他还以为是贾琮自己写的呢,有了这一层,忠顺王自然也认可熊弼臣的观点。 香已经燃尽了,熊弼臣让贾琮将试卷收上来,先是过目一遍,将那些字都写不清楚的,全部筛选出来,最后所得寥寥无几。 宝玉交了一张白卷,生怕贾政训斥,耷头耷脑地站在一边,虽一身锦衣,头上簪缨碗口大,可没了精气神,就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颓丧不振,面色灰白憔悴,越发扎贾政的心了。 偏又不敢让宝玉下去,怕忠顺王借此又发一次难,就无法解释了。 被选出来的几张,贾政看了一眼,脸都红了,一个个自撰的文章狗屁不通,偏还生了卖弄之心,之乎者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毫无疑问,贾琮得了第一。 接下来就是武比了,考场挪到了宁国公府天香楼前的箭道,一把火将天香楼烧了之后,箭道反而宽敞多了,旁边是焚烧未尽的断垣残壁,反而烘托气氛,宛如置身战场。 “也不多难,就比立射吧,每人三箭,拉不开弓的,可自动放弃!”忠顺王命人将长弓摆出来,又命人竖了一个三十步远的立靶,比试便开始了。 先前在文试中,并没有拿到名次的,均是玉字辈的几个年纪大的哥哥,此时,争先恐后,谁知,这些养尊处优之辈,少有人拉得开弓。 将那些弓从大到小试了一遍,便是勉强拉得开的,搭上了箭,也射不到靶子上去。 轮到宝玉了,他许是从未练习过骑射,方才又一副丢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看看别人是如何拿弓,竟然将弓拿反了,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将弓弦一弹,竟然弹到了自己的脸上。 “哎呦!”宝玉忙捂住脸,众人围上去一看,好家伙,细皮嫩肉的,被弹上的地方,已是肉眼可见地肿起来了。 “混账东西,还不滚回去,丢人现眼!”饶是贾政脾气好,再想给宝玉面子,此时也彻底忍不住了。 忠顺王只嘲讽一笑,好在,见贾政已经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话到了嘴边,咽下去了。 熊弼臣君子风厚,摇了摇头,道,“令郎名不虚传,如‘宝’似‘玉’,想必老太夫人和夫人辈钟爱之极,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才将学业和武事都耽误了。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当年代善公何等骁勇之人,岂容后辈如此颓废不思进取!“ 贾政羞得面目通红,他有多少委屈,却不得说,只低头弯腰,“荫生之故,教子不严,将他酿坏了,实在愧对先祖!” 眼看轮到贾琮了,他往那地儿一站,一身气势便迥然不同,试了试弓,扭头对忠顺王道,“王爷,这弓有些不趁手,可否换一把四力的?” 原来,忠顺王摆出来的几张弓,最大都只是三力。 四力的弓约有四十斤重,贾琮初开始学射的时候,用的便是最小的弓,前不久,臂力练起来了,才换了四力的弓。 军中弓是四力起步,夏进才说,贾琮能够用四力弓,堪堪可以参军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看贾琮便如同看仇人一样,前头那么多大哥哥们,三力弓都拉不开,贾琮才多大,要用四力弓,岂不是直接将他们淘汰吗? 忠顺王也想看看贾琮的实力,让人将一张四力弓拿了过来,他爱惜地抚摸了一遍,“你若是拉得开,还能中靶,这张四力弓就送你了,这是本王年轻时候用过的!” 好机缘! 人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贾琮一眼便看上了这张弓,比师父夏进为他买的那张要好多了,那张弓他只是临时用,每次使用的时候,就害怕弓弦或是弓背断了,他就会落到和宝玉一般下场,伤了脸事小,伤了肩膀,弄出骨折来,事儿就大了。 “多谢王爷!” 贾琮往后退出到了五十步远的距离,凝神静气,搭箭上弦,拉成满月,瞄准之后,一箭射出,直中靶心。 贾政不懂骑射,但看贾琮的姿势气度,便知道,这孩子下过苦工了,他越是看贾琮,越是欢喜,有“吾家麒麟儿”的与有荣焉。 贾琮射出这一箭后,后面就不需要再射了,将时间留出来给后面的兄弟。 贾环倒是费尽了全力,好歹将一张小弓拉开了,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箭竟然上了靶。 贾政看到,脸上有了些笑意,总算是养的两个儿子,并没有全给他丢脸。 忠顺王再次与熊弼臣对视了一眼,二人就这次简拔的结果达成了一致,也正好符合两宫的意见,便由忠顺王宣布了结果,“贾琮不管是文试还是武比都胜出其余人诸多,这一次的简拔结果,尔等都看到了,不用本王多说,本王将这一次简拔的人选贾琮上报宫中,尔等可静候旨意。” 不知为何,贾政竟然松了一口气,反而贾赦,一张脸乌黑,恶狠狠地看着贾琮,好似贾琮偷了他老婆。 贾赦则不满,质疑道,“文试的时候,贾环也交了卷子发,方才武比,他的箭也上靶了,下官以为,贾环当也有资格被上报宫中。” 贾政听闻此言,如一道惊雷轰顶,喊了一声,“大兄!” 贾赦却全然不理会。 忠顺王要笑不笑,将这兄弟二人各看了一眼,点头道,“贾赦言之有理,本王就将此二人一并报上去,由两宫定夺!” 贾政本就不想让贾环与宝玉参与,只报贾琮一人上去,正合了他的心意。 最后关头,贾赦偏要插这么一杠子,选的两个人选,都是荣公一系,外头本就有些不好的传言,此后,只怕还会有人说贾珍聚众淫乱被撞破,恰好是荣国公府设下的圈套。 他还有脸见人吗? “大兄为何如此?” 贾政都要哭了,贾赦却反而报复上了,格外满意地一笑,摸了摸颌下胡须,“原该如此!” 贾环乐得眉飞色舞,快飘起来了。 贾琮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脸上依旧是无喜无悲,这番沉稳,宠辱不惊,落在熊弼臣的眼里,便弥足珍贵。 到底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何等心志方能做到如此! 他走到了贾琮跟前,“吾奉旨进京之时,曾向圣上提过一个要求,吾暮年尚有余力,毕生所学尚要人继承衣钵,圣人之道,也需有传承,圣上命吾在上书房挑选学生,今日所见,尔资质尚佳,如璞玉亦如一张白纸,吾若能得你这样的学生,也是毕生所愿尽矣!” 贾琮跪了下来,眼中热泪盈眶,他从这位老人的身上,深深感受到了浩浩荡荡的爱,浑厚却又不会给人压力。 一如前世的祖父,希望将毕生所学教给他,为的是他走上社会能够有立足之本。 “学生何德何能,能得恩师如此眷顾!”他哽咽出声,已是不能自已。 素日里,他无论做什么,总是习惯性地权衡得失利弊,便是当初被夏进收为徒弟,也想过要抱夏进的大腿,得一方庇护。 但此时,面对熊弼臣,他满心里只有温暖和感激。 昨天更新的内容里面,晴雯的年龄设定有些问题,应该是十来岁,而不是十二三岁。还没过两三年呢,我会尽快把主角拉扯大。 第101章 贾赦之疑 第101章 贾赦之疑 无论在何等艰难的环境里,都能挣扎出一条活路来,身在泥潭里仰望星辰的时候,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见过最险恶的人心,受过最恶毒的鞭打,心中还有爱,能够体会到恩情,并予以反馈,于一个久经风霜的成年人来说,都太难得。 而贾琮,出生在泥潭之中,在毒蛇遍布的淤泥深井中长大,却依然能够感知世间的美好,实在是令熊弼臣既心疼又感慨。 贾琮心中对熊弼臣的孺慕之情,在场的,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也令人感动不已。 文人于名,有着来自骨子里的追求,能够得贾琮这样一个神童为徒,对熊弼臣来说,是老来后的一大乐事。 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地,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熊弼臣在江南的时候便听到了贾琮的才名,看到那一首《悯农》之后,感念这孩子的善良,待见他一手字,越发喜爱,待亲眼见其人,便立定了要收其为徒,并庇佑成长的决心。 两宫争斗,大顺内忧。 而外患,东北面辽东烽烟起,西南属国东吁王朝在万庆年间便脱离了大顺独立,并一再扩张,东南的倭寇一再叩边,以至于片板不得出海,漠西蒙古的准噶尔汗国不断兼并周围的蒙古部落,连土尔扈特部族都因为准噶尔汗国的强盛,而被逼远走。 可惜,这些内忧外患,他们这些在野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宫中却依然熟视无睹。 熊弼臣虽久不在朝堂,但学生故旧遍布朝野,一些机密之事,便是他不想知道,也依然能够到他的跟前。 贾琮这种,生于忧患,却能靠自己的能力崛起,执着于初心之人,在熊弼臣看来,实在难得。 若悉心培养,将来或能力挽狂澜,未为可知。 “快快起来!”熊弼臣年纪大了,本是人老无情之人,此时却被贾琮一颗痴心感动,眼中闪烁着泪花。 熊弼臣来贾家,收徒一事,并不在原定的计划之中,忠顺王也很是惊诧,在一旁道,“看来,本王有幸喝一杯收徒酒了!” 自古只有谢师宴的说法,哪有什么收徒酒? 熊弼臣笑道,“王爷说笑了,这一次,老夫只身来京,仓促之间不得准备,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他收个徒,世人皆知是必然,但轰轰烈烈就没必要了。 忠顺王却道,“那老先生也是太小气了一些,以您如今的年岁,贾琮这个徒儿怕是要做关门弟子了,难不成,一杯薄酒,老先生还不肯请?” 摆明了态度,一定要蹭一杯酒喝的意思。 熊弼臣能够收贾琮为徒,对贾政来说,真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他恨不得大摆三天流水席,来庆祝此事。 在一旁听得这话,贾政忙道,“别的不说,这拜师宴还是要有的,荫生想择吉日,在家里摆上几桌席面,届时请王爷和老先生赏脸。” 忠顺王不答,他敲熊弼臣的酒喝是一回事,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请他喝一杯酒。 熊弼臣摆摆手,扶着贾琮往外走,道,“自古师徒如父子,老夫收这孩子为徒,难不成是为了敲一顿席面?简直是惹人笑话!” “是荫生一时欣喜若狂,想差了去!”贾政无论如何都为贾琮高兴,便是此时熊弼臣指着他的鼻子骂一番,他也会唾面自干,并沾沾自喜。 能够得熊弼臣教诲,传出去,于贾政来说也是扬名之事啊! 他乃读书追求上进之人,无奈,不曾遇名师,天赋也有限,一生并无所成,便越发对这些大儒生了崇敬仰慕之心,今日终于有了亲近机会,恨不得熊弼臣多骂他两句,他也是得大儒指点了。 贾琮将熊弼臣扶上了车,熊弼臣撩开车帘子,告诉贾琮自己的住处,“在东华门前的高头街上,你得了空就过去,我有话说!” “是,学生明日一早就过去!” 熊弼臣点点头,松开了帘子,马车缓缓地移动,忠顺王如来的时候一般,随在马车边上,出了宁荣街。 贾琮站在原地,眺目相送,见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方才收回目光,他才转身,贾赦便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根马鞭,朝他猛地一鞭子抽过来,“畜生,今日谁让你参加简拔的?” 贾琮正欲躲,但见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他怕这一躲,得一个不孝的名声,忙身子一蜷缩,那一鞭子便抽在了他的后背上,穿了不少衣服,再加上贾赦身子虚,倒也没有多疼。 贾政忙扑了过来,抱住了贾赦的手,“大兄,你还要闹甚?今日闹得还不够吗?王命难为,又不是琮儿自己非要参与的。” 再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忠顺王会如何想? “我就是看这孽畜不顺眼,贾赦挥动鞭子,再次朝贾琮挥过来,贾琮站着不动,只转身,依旧用后背硬挺挺地受了,贾政抓住了鞭尾,“大兄,伱果真要给家里招祸事吗?” 他气得脸色发紫,眼前一黑,朝贾赦倒过去,倒是把贾赦唬得一跳,顾不上贾琮,命人将贾政抬进去。 荣庆堂里,老太太听说宝玉交了白卷,并不觉得自己的宝贝孙子无能,反而将一干没有交白卷的孙子怨恨上了,“这又不是考状元,怎地还要写文章起来了?那些个东西,知道点子什么道理,就这么能耐上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写出什么好的来!” 老太太发了怒,荣庆堂里鸦雀不闻,及至宝玉捂着一张脸,哭哭啼啼地进来,门口的丫鬟一声惊呼“宝二爷的脸”,整个荣庆堂炸开了锅。 贾母和王夫人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一面看宝玉的脸上,凸起的一条印痕,哭得不能自已,“这是怎么回事啊?究竟是哪个黑心肝的干的?” 老太太一面要拿家伙什出去,“宝玉要是有个什么不妥,我要和你们拼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下这样的狠手!” 宝玉哭着拉贾母,“是我自己!” 老太太“啊”了一声,“我的儿,你怎生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老子呢?不是在一边上看着吗?” “要比射箭,我又从来没有射过,那忠顺王就跟钟馗一样,先前就唬得我一跳,他在旁边我就害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弹到了。” 宝玉捂着脸哎呦地叫唤,王熙凤忙让人拿了败毒丸来,让人用酒碾开,命人敷在宝玉的脸上。 老太太让人扶着宝玉在炕上躺下,自己守在一边,儿啊,肉啊,地哭,王夫人自是心疼不已,熙凤仔细地检查了宝玉的脸,“幸好没有伤着眼睛,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一会儿,丫鬟过来同步汇报那边的情况,说是“琮三爷得了头魁,忠顺王爷送了他一张弓,本来王爷和熊老先生只把琮三爷报进宫里,大老爷说环三爷也不差……” 王夫人一听就很不舒服了,为争一个承爵的人选,自己的儿子不但没挣上,还被伤成这样,贾琮和贾环一个庶子,倒是得了这样的机缘。 “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老太太已经气得连气度都顾不上了,若不是看到宝玉如此,需要积德,怕是要发作那丫鬟。 宝玉敷药后,稍微好了一点,便朝黛玉等人看去,见姊妹们都在担忧他,他便觉得脸上的伤都不疼了,朝黛玉伸出手来,“林妹妹,你坐过来些,陪我说说话儿。” 老太太见宝玉还有精神顾这些,放下心来,忙起身道,“好玉儿,你来陪陪你哥哥,陪他玩儿,说说话,他就不疼了。” 黛玉只好过来,也不往炕上坐,只让人搬了一把小杌子,宝玉却不肯,非要黛玉坐在炕上,自己还往一边挪了挪。 王夫人笑着道,“大姑娘原是个守礼的,只你们姊妹一块儿,平日里也亲厚,这时候,他想让你陪陪他,你就桥瞧在老太太和我的份上吧!” 熙凤忙扯起黛玉,往那炕上一放,“你们两个成日里一会儿吵嘴,一会儿又好得跟什么似的,有你,他连药都不必用了,你偏生当我们的面这么见外呢?” 宝玉听着这话,特别受用,只笑看着黛玉,见黛玉两颊上飞上了两朵云霞,瞧着越发欢喜,拉了黛玉的手,“妹妹,看到你我就不疼了!” 黛玉着实是害羞了,忙缩回手,嗔道,“胡说什么呢?要不疼,才哭成那样儿?” 她别过脸去,听到外头又是一阵嘈杂声,有婆子飞快地跑来,嚷嚷道,“快,报老太太太太去,老爷晕倒了!” 这婆子声音又大,里头的人早就听到了,熙凤都来不及打趣宝玉和黛玉二人,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在窗前喊道,“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大老爷要打琮三爷,二老爷气得晕倒了!” “又是这个孽障!”老太太怒气冲冲,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孽畜不死,这家里一刻都不得安宁,该死的混账老婆,当初怎么不跟着他老子娘一起死了算了!” 王夫人又是一番落泪,吩咐丫鬟们照顾好宝玉,自己跟了老太太回到正房东边的三间小耳房里,贾政已经躺在炕上了,一个大夫在旁边为他诊脉,贾赦守在一边。 老太太领着媳妇婆子们一起进来,因是一家子骨肉,贾赦便也没有回避,待诊脉过后,大夫道,“肝肾阴虚,急怒攻心,用一副安宫牛黄丸,调心静养,倒也无碍!“ 贾母等人放下心来。 王夫人哭道,“老爷上了年纪的人了,也要多保重一些,什么事惹得老爷着急成这样,不知道保养,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和宝玉能靠谁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倒是被提醒了,“我倒是听说,又是为了贾琮那个孽障,为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那孽障就该死!之前就说,珍儿是因了他没了的!”贾赦怒道。 “你养的好东西,把个家里折腾得里里外外不得安宁!”贾母责怪道,“要不是他,我的宝玉今日能成这样?” 贾政见贾赦还在要对贾琮打杀,心里气闷不已,这些事与琮儿什么关系? 只他若是当着贾母把一些话说出来,伤了兄弟情分事小,惹得老太太不快,伤了身体事大。 “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贾母也看出了贾政心中有话,只是碍于这么多人的面而不好说,便随意问了几句简拔之事,心中虽然对选了贾琮和贾环不快,却也知到了这一步,于事无补,便道,“既然二老爷没事,你们也不必守着了,让他静养两天吧!” 待屋里只剩下三人,贾政和贾母还有王夫人,他才吐苦水一样道,“如今,琮儿已非从前可比了,既然已经有了官身,又在外头挣下了那么大的名声,何苦还一天到晚喊打喊杀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在耳后根脖子上,一条血痕露出来,正是贾赦那一扫帚给挥的,将这前后的事说与老太太听后道,“如今朝中,虽说有太上皇,但这江山迟迟早早要交给皇上的,忠顺王于皇上又有从龙之功,又是太上皇的儿子,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安安分分,自是不会有事,可若是主动去招惹,岂不是自取灭亡?” 这番道理,老太太不是不懂,只是想到,贾琮是这府里的变数,竟然超出了她的掌控,便无论如何都想不开。 “那是你大兄的儿子,他如何教儿子,你管不着,连我也管不着。你有那精力,不如多想想宝玉,今日他怎地就伤成了那样?” 不说还好,一说,贾政想到宝玉射箭,能把自己弄伤,就气不打一处来,待要骂两句,又怕贾母听了不高兴,索性不吭声。 贾母待要严厉地说贾政几句,说他对自己的儿子不上心,但看贾政自己都这样了,怕再把他急出个三长两短来,也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王夫人要送贾母回去,贾母将她留下,“好生照顾你老爷!” 儿子的脸上还伤着,丈夫又躺下了,王夫人这心里如油煎一样,特别是东边的爵位,到手的都飞了,她如老太太一样,不说自己的儿子没本事,心里头怨恨起贾琮来。 听到赵姨娘来,王夫人就跟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将赵姨娘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又吩咐道,“家里这几日这么不安生,让环儿抄个《金刚咒》唪诵唪诵。” 赵姨娘听说贾环的名字被报到宫里去了,乐得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贾政还躺在炕上,她已眉梢眼角都是喜,笑道,“太太说了,一会儿就让他抄。” 王夫人看她那轻狂样儿,实在是添堵,“你去那边,看着他抄去,老爷跟前就不用你服侍了!” 赵姨娘便将儿子的耳朵扯了来,去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贾环拿腔作势地抄写,一会儿叫彩霞倒茶,一会儿又命玉钏儿磨墨,一会儿又让金钏儿给他剥一个橘子。 王夫人屋里这些丫鬟,没有一个喜欢他,都不搭理,只有彩霞与他还合得来,倒了一盅茶与他,悄悄道,“你安分些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 贾环哼了一声,“你也别瞧不起我,背着我和宝玉好,过几天等我承了东府那边的爵,瞧我还看不看你一眼?” “没良心的,还没上天呢!”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 贾赦进了油漆大门,便大声道,“贾琮呢?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人给我拿来,立刻打死!” 贾赦算是看到了,他与贾琮,不是父死就是子亡,与其看贾琮飞上了天,将来对他不利,还不如现在就把人打死算了。 贾珍之死,与贾琮有关,外头的人不相信,贾赦是信了的,要不然,无缘无故的,明明贾珍是要让那些流民把贾琮弄死的,那些流民最后怎么就被贾琮引到了天香楼去了? 小小年纪,仗着有硬腰子,就如此歹毒,先是把贾珍弄残了,后又索性让贾珍下了大狱,他害怕贾珍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 再一想到,钟氏的母亲一头碰死在门口,当年他父亲挑动了多少人弹劾他,几乎丢了爵位,钟氏这么多年,心里不知道多恨他,贾珍总觉得,这一对母子是来索命的。 前院里,有个小丫鬟飞奔了来,她与贾琮院子里的流儿关系好,忙给流儿带信,“快,老爷寻人拿三爷呢!要打死!” 贾琮正坐在炕沿上,一边看钟氏给他缝制衣服,一边低声道,“儿子也没有被他打得怎样,儿子也不是躲不开,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若是躲了,还不定生出什么话来,没得坏了名声。母亲也别太放心上。” “我知我儿是做大事的人,无论是大老爷还是我,都拖累你太多。你心里素来有分寸,我又是个无用的妇人,就算担心,也是白担了一份心。” 她手里的衣袍已经落下了最后一针,让贾琮将身上被马鞭抽破了的衣袍换下来,左右看看,很合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着落下泪来,生怕儿子看到忙抹了去。 待又看到儿子换下来的袍子,后背上被抽得布料都裂了,可想而知贾赦下了怎样的狠手,钟氏满心里都是恨意,只恨不得拿把剪子就去把贾赦碎尸万段。 贾琮正转身让母亲看自己身后,并没有看到,只道,“前儿,那边敬老爷就跟儿子说了,宫里已经选定了儿子。今日儿子看来的是熊老先生和王爷,儿子的心就定了。大老爷让儿子回来,儿子也不怕!” 这是在说之前他突然回来换一身衣服的事,钟姨娘心里疑惑着,贾琮索性就说了实话,横竖如今结果是好的。 即便如此,钟氏心里依然不舒服,对贾赦的恨得咬牙切齿,“他是见不得我儿好!” “母亲且还忍耐些日子,等儿子承继了那边的爵位,一定要把母亲弄出去。将来,儿子侍奉母亲,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母亲和儿子了。” 钟氏没有抬头,只问道,“这承爵的事,还会不会有变数?” “有没有变数又能如何?儿子告诉母亲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熊老先生收了儿子为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子有两个好师父,将来必定前途远大,就算没有东府的爵位,难不成这天下还走不出一条通天路来?” “真的吗?熊老先生收了我儿为徒?”钟氏欢喜得落下泪来,她是知道熊弼臣的名声,当年她爹何等崇拜,“真是太好了,我儿竟有这样的福气,为娘也就放心了。” 流儿冲了进来,不管不顾地道,“三爷,快,快跑,大老爷着人来拿三爷了,说是要打死三爷!” 我虽然一天只一更,但字数不少啊! 第102章 心头之恨 第102章 心头之恨 贾琮腾地站起身来,钟姨娘也从炕上起身了,她抓了一把剪刀在手上。 “母亲,我去看看!”贾琮面上略显平静,但心里却极为不平,他原想着把这两天忍过去了再说,但贾赦明显不给他缓冲的时间了。 贾琮一边朝外走,一边想着如何脱身。 贾赦已经没有底线了,脸面什么的都不顾了,也不怕外头传递进来的压力,一心只要他死。 面对这种情况,他若想活下去,要么逃离,要么与他殊死相拼。 但这两条路,他都走不了,逃是逃不掉了,而殊死相拼,贾赦人多势众,他双拳难敌四腿,也不是次次都能像上次在宗祠里头,有圣旨来救。 他还有个官身! 贾琮松了一口气,今日,凭着官身,除非贾赦想要全家被问斩,否则,不敢要他的命,但活罪难免。 只要能够保住一条命,来日,他还有讨回公道的时候。 见贾琮要出去,晴雯和麝月忙从西厢房里冲了出来,一人一边拉上了贾琮,“三爷,明知道老爷要打三爷,三爷还出去做甚?” 贾琮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笑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老爷要打我,我不主动前去,难不成还要劳烦老爷前来抓我不成?” “好了,你们进去吧,把棒疮药备好,一会儿我回来了,好快点为我疗伤。” 晴雯落下泪来,“三爷,我听说宝二爷那里有上好的创伤药,我去向袭人姐姐讨要一些过来。” “好,记得带上银子,不能白要人的东西,不,带银子不好,带点小巧玩意儿,我平日里给你们买的,去换一些过来。” 晴雯抹了一把眼泪,扭身回房拿东西去了,麝月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什么都不放手。 贾琮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麝月姐姐,你也知道,今日这事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伱去弄块棉垫子来,给我垫在屁股上,一会儿我挨板子的时候,好受些?” 麝月一听是个好办法,忙不迭地也进了屋子。 贾琮站在这四方的院子里,仰头看着那天,幸好他性情坚韧,越是在困难的时候,他越是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否则,一个现代人,穿到这红楼世界里摊上这样一个爹,能把人郁闷成抑郁症。 但此时,他只一心想着,如何对荣国公府出手,只觉得,这府上,除了贾政,和一干姑娘们,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从贾母,到贾赦,再到底下的奴才们,人人都该死! 麝月很快就来了,拿了一块厚厚的棉垫子,撩起了贾琮的袍摆,松开汗巾子,就将垫子往他的屁股后头塞。 贾琮心里既是温暖,又是好笑,“麝月姐姐,你弄这么厚的垫子,一会儿他们打的时候,还是要把我里衣扒出来的。” “我不管,我要先给你塞进去!”麝月一边落泪,一边固执地道。 贾琮只好随他去,若是真有人把他这垫子扒出来,他来日,也要好好地记住这份“恩情”了。 门口,小厮们在嚷嚷,,这里是后院,小厮们暂且不敢这么直接进来,很快,来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恶婆子,眼睛翻到了天上去,“三爷,老爷前面有请呢!” 贾赦就是个神经病,一天到晚在屋里和姬妾鬼混,官也不好生当,身体不好生保养,还动辄便打儿子,《红楼梦》一书中,贾琏有记录的挨打,也不知有多少次了。 书里,贾琮前头还出来过几次,后来就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贾赦给打死了? 贾琮彬彬有礼地对几个婆子道,“几位嬷嬷,既然老爷要打死我,我这条命是老爷给的,老爷要,拿去就是了,不敢劳几位嬷嬷!” 贾琮如此谦逊,几个婆子也非铁石心肠之人,又见贾琮玉姿神秀,想到老爷那凶神恶煞一般,要吃了三爷的样子,心里头难免为三爷感到可惜。 “三爷前头先走吧,婆子们也是奉命行事,既是三爷如此赏脸,奴婢们就不为难三爷了!” “多谢嬷嬷们了!”贾琮面上感激,忙转身走在了前面。 钟姨娘站在廊檐下,看着那些婆子们将儿子带了出去,她的鼻头一酸,却很快就把泪意逼了回去,转身进了屋子,“画屏,帮我梳妆吧!” 画屏正为三爷落泪呢,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姨奶奶,这个时候,您是要做什么吗?” “我去见见老爷,这么多年了,也到了时候了!”钟氏坐在镜子前,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静地道,“妆容浓艳一点!” 画屏没有多想,以为姨奶奶是想通了,忙道,“姨奶奶这肤色,这容貌,要是出去,不比哪一个差。若以前,姨奶奶不跟老爷对着干,就好了。“ “是啊,我不伏,连带地,三爷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没吃的时候,在我怀里哭得跟小猫儿一样,冻得瑟瑟发抖。说起来,他也是荣国公正儿八经的孙子,和环三爷一般的身份,他却是连这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钟氏自嘲一笑,“说来,都是我的错。我竟是连赵姨娘都不如!“ 画屏突然又很心疼钟姨娘,换了谁,都不可能和一个强抢自己,弄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畜生做夫妻,她眼里噙着泪水,慢慢地帮钟姨娘梳头,手巧的她,破天荒地给钟姨娘挽上了一个飞天髻。 钟姨娘在妆盒里拣了一根点翠的簪子出来,插了上去,在镜子前照了照,又抠了一点胭脂抹在了唇上。 她换好了衣服,捏了剪子在手上,踏出了小院的门。 贾琮已经被按在了长凳子上,他的裤子被扒下来,只一件小衣贴肉,每打一下,直接打在屁股上,贾琮死死地咬着一缕头发,灵魂出窍了一般,到了后来,竟然感觉不到疼了。 钟姨娘从里头出来,婆子们见她浓妆艳抹的模样,都不敢拦,怕她又复宠,也都知道,她必定是为了儿子才来的。 邢氏今日,实在是大出了一口气,听说贾赦在打贾琮,忙不迭地就扶了王善保家的手过来,才到了,就朝贾琮道,“你怎地如此不孝,又惹老爷生出这么大的气!” 邢夫人走到了贾赦跟前,伸手去摸贾赦的胸,“老爷,为了这么个东西,生气不值当,仔细气坏了身子。” 贾赦指着贾琮,依旧在喊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老爷!” 钟姨娘快步走了过来,朝儿子看了一眼,白色的膝裤上,已经出现了点点血痕,厚厚的棉垫子被扔在一旁的地上。 她已是心如刀割,满腔都是愧疚之心。 若不是她命不好,娘不会死,爹也不会死,她养了这样一个好儿子,也不会摊上这样一个爹。 贾赦已经七八年没有看到过钟姨娘了,他只当钟氏已经死了,此时猛然看到,一如他记忆里的模样,只是,昔日眉眼间的青涩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抹坚韧,反而越发勾人的魂。 白皙的肌肤,如画的眉眼,婀娜的身姿,令贾赦一下子就想起了昔日,她的挣扎反抗,带给他的刺激。 钟氏出现,小厮落下的刑杖也陡然轻了一些,钟氏落泪下来,朝小厮看了一眼,哭道,“老爷,琮儿究竟犯了什么错?要打就打妾身吧!” 她说着,就朝贾赦过来。 贾赦怔怔地站在那里,只眼睁睁地看着钟氏,神色变幻,从惊讶到回味,再到痴迷。 钟氏一步一步地过来,哭诉道,“老爷,还不肯放过琮儿吗?” 贾赦心头一动,抬了抬手,“放开三爷!” 贾琮见自己的老娘这副模样,心头已是叫一声不好,他忙起身穿裤子,屁股疼得他呲牙咧嘴。 好在,方才贾赦动了几板子,他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没多少力度,小厮们下手狠,但钟氏来得及时,是以,他的伤势并不重。 “老爷,当年,你抢了我,我娘死了,我爹爹的前程没了,连命也跟着丢了,琮儿好歹是你的骨肉,这些年,你是如何待他的?” “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也是贾家的人,荣国公的孙子,老爷又是如何待他的?大太太作贱他,老爷也从未将他当过自己的儿子,不是吗?” 贾赦被她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逼得步步后退,邢夫人总觉得哪里很怪,一眼看到钟氏藏在袖子里的剪子,尖叫一声“老爷小心!” 钟氏已经豁然掏出了剪子,一张原本明丽无比的脸上显露出罕见的凶狠来,她将剪子狠狠地戳向了贾赦的胸口,贾赦本能地一躲,虽偏了一点,可剪刀依然深深地扎了进去。 贾赦哪里能撩到,闷哼一声,本能去推钟氏,钟氏猛地拔下了剪子,举过头顶朝着贾赦的胸口再次猛地扎下。 “快来人啊,救老爷啊!”邢夫人在一旁急得跳脚。 钟氏抓着剪子的柄端,狠狠地里头扎进去,贾赦双手握着她的手,朝外推,人却两腿一软,无力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钟氏的手里还握着剪刀,贾赦的胸口,出现了两个洞,汩汩地朝外冒着血。 她只觉得解恨,又觉得不甘心,见贾赦已经满脸苍白,出气多余进的气,她方回过头去,两眼竖起,看向邢氏。 邢氏惊得已经目瞪口呆,被人施了定身术,她与钟氏的眼睛对上的时候,吓得浑身一哆嗦。 钟氏已经杀红了眼,想到邢氏平日里对她母子的刻薄,几次几乎要把她儿子饿死,让恶奴把儿子往死里打,已是扑了过去。 “救命啊,救命,快打死她,打死她!” 钟氏一个后宅女人,凭的就是一腔孤勇,她扑过去的将邢氏压倒,手上的剪刀直接戳在了邢氏的脸上。 “啊!”邢氏只觉得痛不欲生,她抬手一抹,抹了满手的血,又痛又惊之下,一声凄厉的叫声,直冲云天。 小厮们都呆了,和平日久,谁能想到,眼皮子底下会有人这样杀人。 他们想上前,可钟氏是女眷,此地又没有主子发话,连个管事都没有,瑟瑟缩缩,犹犹豫豫,终是错过了良机。 终于,几个婆子围了过来,钟氏挥舞着手中的剪刀,“你们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谁!” 贾琮上前一步,拦在了那些婆子们的面前,含泪喊了一声,“母亲!” 他知道,贾赦和邢氏都没有死,但即便如此,他的母亲也会活不成了。 “琮儿,你听母亲说,今天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贾赦逼死了我的娘亲,害死了我的父亲,这么多年,我恨不得啖他的肉,渴饮他的血。” “贱……人!”贾赦气若游丝。 贾琮听闻,知道母亲那一剪子,并没有把贾赦戳死,能不能活,单看这个时代的医术了。 保险起见,他含泪呵斥那些小厮道,“还不快把老爷抬进书房里去,赶紧找大夫来!” 他随手点了四个人,那四人脑子里都是木的,一拥而上,拉胳膊的,抬腿的,拉扯着将贾赦抬起来,血从庭院里蔓延到了书房,沿途飘来一股血腥味儿。 见此钟氏含泪笑了,她朝邢夫人看了一眼,她的脸上,被剪刀戳了好大一个洞,往下一拉,这张脸也毁了,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得人了。 贾琮见钟氏眼中决然中带着浓浓的留恋,他的泪水滚滚而下,噗通跪下来,“母亲不要丢下孩儿,孩儿进宫去,用这身功名,用孩儿一身所有,换皇上一个恩典!” 他要告诉皇帝,他有很多本事,可以研制出对军事国防,社会经济,工业发展有用的东西,只换母亲一条命。 “傻孩子,你已有今日成就,母亲再无牵挂,在这后院之中,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她双手握着剪刀,猛地朝心口扎了进去,“母亲绝不会让自己成为我儿的牵绊,不让任何人拿我自己来威胁我儿!” 她的唇角流出血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儿子,“从今往后,天长水远,我儿可远走高飞,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可牵绊我儿了!” 她扑倒在地上。 “娘!” 贾琮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钟氏,泪水滚滚而下。 贾政等人闻讯前来,看到的就是院子里这一幕。 婆子们在旁边束手无策,邢夫人躺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了,钟氏躺在贾琮的怀里,她还有一口气没有断,抬起手想要抚摸儿子的脸颊,却最终……无力,撒手西去。 钟氏安详地死在了儿子的怀里。 她早就已经活够了,若不是放不下儿子,她早就把今日做的做了。 今日这一幕,她已经在心里想过了亿百千万遍了,一次次地想着,她要如何能够让贾赦一击毙命,只可惜,她手里没有好的利器。 她原只担心儿子,如今不用她放不下了,她早就成了儿子的拖累。 她的儿子是个有出息的,有官身,又有那样两个厉害的师傅,贾家里头,只有贾赦是个混不吝的人,荣国公府里头的掌家人是个惜命惜福的,他们就算再生气,也不敢拿琮儿如何。 倒是贾赦,只要他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作妖。 偏生,他是琮儿的生父,占据了大义,哪怕琮儿去了宁国公府承爵,他若有个什么事,琮儿还得为他鞍前马后尽孝,这种人又是寡廉鲜耻之人,说不得要拖累琮儿。 儿子说要想办法把她带出去,但,她的儿子越是出色,荣国公府,那老太太,贾赦越是不会放过她,她便是拴住儿子的那根线,一头系着儿子,另一头被拽在荣国公府的手里。 她不愿这样! “娘!”贾琮如何不明白母亲这一颗良苦用心,只是,他却承受不了这样的丧母之痛,他穿来的时间不足半年,却早已把钟氏看作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体会到了这母爱之后,也渐渐地对这红楼世界有了些归宿感,也想着将来如何报答,也时常在心里想,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母爱更厚重的爱了。 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一个母亲的爱,可以无私到这一步,连性命都在所不惜。 母亲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分明是半点都不想把他牵扯进去,将他撇得干干净净,不给荣国公府的人留任何把柄。 贾琮跪在地上,将钟氏已经渐渐冷了的尸体搂在怀里,邢夫人已经被人抬走了,太医也进了府,正在为贾赦和邢夫人诊治。 没有人搭理贾琮,就如同他母子二人是隐形人一样。 “姨奶奶!” 画屏跑了出来,她噗通跪了下来,看着钟氏惨白的容颜,后悔不已,她早该料到,姨娘不是那等委曲求全之人,昔日多少次冻饿几死,姨娘都不曾有过半点动心,不向贾家乞食求衣。 今日,姨娘又怎么肯自甘下贱? 她早该料到的啊! “呜呜呜,姨奶奶!”画屏拉着贾琮的手,哭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姨娘是存了求死之心,我应该拦着的。” 贾琮摇摇头,画屏拦得住今日,拦不住明日,他的母亲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她下了决心去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他的母亲或许一刻都不想贾家这脏污的门楣下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抱着钟氏,朝门外走去,他要把母亲放到他租住的屋子里去,给母亲办一场体面的丧事,让母亲看看他有自保的能力,将来也不必为他担心。 “站住!” 身后传来贾母严厉的声音。 贾赦虽然没死,保住了一命,但伤了肺,即便度过难关,将来也会是一个废人,连走路快点都不行,别说负重,御女这些体力活了。 “你要走可以,把她留下!”贾母是对钟氏恨透了,当年若不是为了钟氏,国公爷不会走得那么急,若不是钟氏,老大不会臭名远扬。 八年过去了,如今,老大为了这个贱女人,几乎把命都丢了。 贾琮转过身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贾母,“老太太要留下我母亲做什么?难不成贾家还打算鞭尸不成? 时至今日,贾家不过是伤了两个人,我母亲一家,一共死了三个人了,外祖父母,我母亲,都已经不在了,老太太果然是一品国夫人,好大的气魄,要将这已死之人鞭尸,方才解心头之恨吗?” 第103章 血债血偿 第103章 血债血偿 临敬殿里,进宫复命的忠顺王和熊弼臣正在和泰启帝说今日在荣国公府的种种。 泰启帝问道,“贾敬还是没有露面?” 忠顺王笑着道,“人都已经定好了的,贾敬自己现在还指着贾琮给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道经。依臣弟看,就算贾琮不是贾家的子孙血脉,为了那道经,他都舍得下宁国公府的爵位呢,他可是不在三界,不入五行的神仙了。” 泰启帝被他逗笑了,摇头道,“别小看了贾敬这个人,他若是真的勘破红尘,一心修道,当年就不会金榜题名之后,当父皇的替身了。” 何必还要那两榜进士的名声呢? 熊弼臣正人君子一枚,坐在一旁听这兄弟二人说臣子的话,话里头多多少少都带了讥讽的意思,很是不自在,轻咳一声,“皇上,老臣已经复命,可否告退?” 泰启帝想着三人正好可以凑一桌酒,还没来得及开口,宫外就有急报传来,泰启帝忙叫“宣”。 熊弼臣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说告退,传信儿的一名锦衣卫就进来了,噗通跪下,“皇上,荣国公府一等将军贾赦被小妾所伤,命在旦夕!” 熊弼臣和忠顺王二人不无吃惊,对视一眼,均是心想着,他们才从荣国公府离开多大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回事?”泰启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熊老大人和王爷从荣国公府离开后,贾赦不知道为了何事,要打杀了贾小大人,命人将他绑在长凳上行杖刑。贾小大人的生母钟姨娘护子心切,又说是当年贾赦逼死了她的母亲,又害死了她的父亲,这些年一直想要报仇,今日得逢时机,用剪子将贾赦捅了两剪子,又伤了其夫人邢氏。” 这些都是东厂在贾家的探子传递出来的消息,话音一落,临敬殿里,已是一片静寂。 “没了?”忠顺王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锦衣卫道。“贾小大人抱了钟氏的尸体准备出来,被荣国夫人史氏拦住了,说是要将贾小大人逐出贾家,贾小大人可以走,但不能把钟氏带走!” 熊弼臣吃惊,问道,“钟氏临死前说了什么?” “钟氏说,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羁绊她的孩儿,天长水远,贾小大人可以远走高飞。” 熊弼臣闭了闭眼睛,他一面为钟氏感到痛心,又觉得,正是因为有了钟氏这样的母亲,才能养育得出贾琮这样的孩儿来,不由得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荣国公当年何等骁勇睿智之人,谁知……唉!” 忠顺王却笑道,“熊老先生,您也别垂头丧气了,大丈夫纵横四海,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此等事,贾公焉能免俗呢?” 忠顺王的话就更加直接一点,没有了熊弼臣的淳厚君子之风,直指贾家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当今贾母,昔日史家姑娘。 皇帝不期然事情会进展到了这一步,他细一思量,也不得不为钟氏的义胆折服,为了儿子,忍辱负重八年,又是为了儿子,将性命不顾,只为了自己不落在他人手里,成为仇人操控儿子的工具。 皇帝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看重了贾琮为了衣食,而跪在荣国公府大门口,不给荣国公府脸面,本是想利用贾琮与荣国公府的矛盾,而扶持贾琮,将来分化宁荣二府的力量。 但,他没有想到钟氏是贾琮的软肋,不代表太上皇和贾敬想不到。 一时间,皇帝满额头都是汗珠,既为自己的疏忽而不满,又为太上皇和贾敬的老谋深算而憎恶。 想到这里,皇帝道,“将贾琮袭爵的圣旨下了吧,顺便给贾琮一个恩典,追封他的母亲钟氏为三品淑人,赐千两白银奠仪,依礼下葬。“ 忠顺王感到很震惊,皇上一向吝啬,今日怎地如此慷慨,追封荣国公府一个妾室三品淑人,这是何故? 明目张胆打荣国公府的脸吗? 熊弼臣却是将这一颗凉薄的君王之心看得透透的,但此时,贾琮又的确很需要宫里的这份恩典,只能说,任何事,有利有弊。 他起身行礼,“皇上仁德,贾琮必定会铭记于心。” “朕也不要他记什么恩典,老先生跟他说,朕看好他这个来日的国家栋梁,好生将家里的事安置妥当之后,尽快回南书房读书,朕要他早日金榜题名。” “是!” 大明宫里,元春依旧如以往般,进了一杯人乳给太上皇,浓浓的腥味令她作呕,可她面儿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跪在地上,如一尊雕像。 太上皇几口喝完之后,她恰到好处地起身,双手捧过碗,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准备退出。 “荣国公府这段时日乱得很啊!”太上皇突然说起了这个,元春心里咯噔一下,正思索着该如何答话。 “听说今日,贾赦的一个姨娘,用剪子把贾赦捅伤了,你知道是谁吗?” 元春摇摇头,乖顺得如同一只小兔子。 “八年前,江宁府解元钟允执,乃惊才绝艳之辈,他那一手文章,朕后来瞧过,确有状元之才,又心思活络,假以时日,必定可成为国之砥柱。” 太上皇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良久都没有说话。 “那一年的杏榜上,没有他的名字。那时候,朕也还不知道有他这个人。朕之所以,还记得他这个人,是有一日,弹劾荣国公府世子的折子如雪片一样地飞来,朕才知道,贾赦做了一件怎样的事!” 元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年纪不大,可那一段时日的经历,却如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一般。 家里就跟遭了瘟一样,上上下下,谁都绷着一根神经,外头有人说,荣国公府强抢民女,为虎作伥,当问罪夺爵。 那时候,荣庆堂里整日寂然,无人敢高声说话,稍微弄出点动静,就会惹得祖母一阵打骂。 太上皇却想到了因此而被气死的贾代善,依贾家的门楣,抢个把民女,便是逼得人家破人亡,也不至于到危及爵位的份上。 但,江宁府素来出人才,一府之中,朝野上下不知道多少状元榜眼,两榜进士,富商豪贾,是人才辈出之地。 而自开国以来,江西也是文风昌盛,百年时间,出了十二个状元,进士层出不穷。 江南省与江西省一向喜欢在科举上较量,而钟允执成了便是那一届科举中,被推出来与江西省较量的状元人物。 谁能想到,刚入京城,钟允执的女儿就被贾赦公然抢进了府中,钟允执夫妇求告无门下,他那妻子也是烈性,一头撞在了荣国公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血溅当场,命丧黄泉。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终于让整个江南省的文官们坐不住了,又有心人散布谣言,说贾赦此举是江西文人们挑唆出来,为了毁掉钟允执这个未来状元。 江西文官们为了刷洗清白,弹劾起贾赦和荣国府来,更加不遗余力。 终于,最终酿成了文官集团向武勋挑战的一场变故,朝野震荡。 荣国公府被架在了火上烤,哪一门勋贵私底下不曾做过草菅人命,巧取豪夺之事呢,若无,还叫什么豪门勋贵? 只不过,昔日里,看得见的人不敢说,敢说的人视而不见罢了。 但这一次,荣国公府祖上八辈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都被挖出来了,第一代荣国公在战场上杀俘虏都被言官们拿出来弹劾。 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扒拉下来后,荣国公府在世人面前,实在是不堪。 贾代善眼见贾赦这孽子为家族招来了这样的祸事,急火攻心之下,再加上在战场上落下的病痛,便一病不起了。 贾代善一条人命,终于平了天下人的口舌。 太上皇到底念着这位心心念念为他操劳一生的心腹,不忍其死不瞑目,压下众怒,还是将其爵位传给了他的儿子贾赦。 想代善一生,为他夺位,边防戍卫,鞠躬尽瘁,从未让他操过任何心,处处忠心于他,谁曾想,竟然养了如此不争气的儿子。 皇帝那边已经下了圣旨,如前所定,宁国公府由贾琮做贾敬的嗣子,爵位由贾琮继承,袭四品爵明威将军。 大顺朝的爵位,有世流之分,世袭里头,又分世袭罔替和降等袭爵,世袭罔替的爵位只有宗室才有,便是四王八公这等追随过太祖和成祖的勋贵,也都是降等袭爵。 也就是,换一次继承人,爵位就要往下降一阶。 贾珍当初是个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等到了贾琮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四品爵明威将军了。 贾琮是个孝子,对一心护着他的姨娘非常孝顺,为此,不惜与父亲贾赦和荣国公府对峙,又是贾家子弟中唯一出色弟子。 照理说,这样一个孩子,若是继承宁国公府的爵位,对荣国公府言听计从的话,于眼下的太上皇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当年代善在,太上皇一心想要分化荣国公府的力量。 那时候,他还坐在皇帝的龙椅上,万人之上,担心的就是底下的人对他不忠,功高盖主之后,会影响他的皇位。 而今日,此一时,彼一时也! 为了对抗皇帝,太上皇一心想到的是如何强大自己手上的力量,与之抗衡,处于不败之地。 所以说,贾琮要想办法将钟氏从那扇黑油大门里头带出来,纯粹是痴心妄想。 钟氏将会成为夹在荣国公府和宁国公府中间的一枚棋子儿,贾琮就算将来能做到,既不知是何时的事,也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太上皇与贾敬漏算了钟氏复仇的决心,那样一个在后院里忍辱偷生八年,悄无声息如石沉大海一般的人儿,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生生将这一盘棋搅乱了。 元春也不知道究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听太上皇有一句没一句,不知是在吐露心声,还是在故意折磨她的心脏。 “果然因果报应啊!”太上皇叹了一口气,许是觉得和元春说这些没多大的用处,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不多时,太上皇便喊了戴权前来,命他将元春带到皇太后宫里去,戴权便心知,太上皇要将元春送到皇帝那里去了。 这一局,太上皇还是输了一手。 他从宫里出来,走到了元春跟前,上下打量她,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大明宫这边过去的,即便将来被封了妃,又能如何呢? 若是不能简在帝心,也终究只是个炮灰,而对元春来说,要讨皇上的欢心,何其难! “太上皇旨意,姑娘今日起,去皇太后宫里伺候。” 这算是过度,没道理太上皇直接把身边的女官赏赐给儿子的道理,传出去成何体统! 元春松了一口气,太上皇虽然已经很多年不召后宫侍寝了,但长期在这样一个年纪大了,修道不正常的老人身边服侍,她也很担心。 虽说皇上也不年轻,但总没有太上皇老。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三弟弟进宫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的那几日,虽他们并没有多少交谈,说的话也仅限于寻常起衣食起居,一日不过三五句,但她却依然能够看懂,三弟弟眼中那对她的怜悯,为了她,挣扎过的犹豫。 她也总有一种冲动,三弟弟会忍不住问她一句,愿不愿意出宫? 她进宫之后,可有人如三弟弟这般,担心过她? 想到这里,元春鼻头一酸,眼中几乎落下泪来,她仰头看天,将泪意狠狠地逼了回去。 荣国公府三间兽头大门的东边,黑油大门内,贾琮紧紧抱着钟姨娘的尸体,站在原地,贾母显然被贾琮这一番话,气得已经不能自已了。 “你竟然是在和我说话呢!混账东西,是不是这个死了的混账老婆教你这些的?这起子淫妇,还枉称是什么举子家出来的姑娘,好一个贞洁列妇,要我说,她既然早安了这样的心,早几年做什么去了?” 贾母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此时,在贾琮的心里,不由得想起《红楼梦》中,这个老封君竟是无半点口德,只可惜当初他只看宝玉和林妹妹的戏去了,还有熙凤那般泼辣的戏份,并没有太留意这个老太婆。 甚至,他也当真以为,这老太婆疼爱林妹妹,还占过她的队。 此时,觉得刺耳至极,母亲已经死了,这老太婆连死者为尊的道理都不懂。 或许,她身为正派的夫人,昔日怕是也和一干姨娘们争宠,恨死了这些占了丈夫恩宠的低贱女人们,是以,不但将姨娘们视为下贱人,甚至连庶出的儿孙也不当一回事。 “她以为,她养了个好儿子,作得一手好诗,写一手好字,拜了两个了不起的人当师傅,就能上了天去了?以为那边的爵位就一定到了伱的身上,啊呸!作她娘的千秋大梦去!” “老太太,我母亲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我也不必做你家的人了。荣国公府还欠我母亲一家三条人命,都说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究竟将来,何时偿还,我想,上天必有安排!” 老太太听了这话,震惊不已,她拄着拐杖,贾赦书房的台基上,整个人都在摇晃,“你在和我说话吗?这是你该和我说的话?不孝的东西,蛆了心的种子,琏儿,你来!” 贾琏忙从书房里走出来,便见贾母举着拐杖,指着贾琮,“你给啐他,给我打他,你父亲现在起不来,长兄如父,你问问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孝道,什么叫规矩!” 贾琏朝贾琮看去,却见贾琮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冰凉得如同凝了一层霜,其中杀意凛然,分明是要将老太太和他用眼神杀死。 贾琏心头一抖,知道今日他怕是不能出手,不看贾琮被宫里,有忠顺王做后台,不说他拜了一文一武两个了不起的师父,单说他本来就是从八品的官身,自己若是真出了手,岂不是得被他日后惦记? 但贾琏又不敢不从命,这家里头,谁在家好活,谁不好活,全看老太太了。他和熙凤能有今日,身为长房长子,在二房当家,一是二房没人,二是老太太的意思。 贾琏几个念头转过,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凶神恶煞地道,“你怎么回事?还嫌在家里闹得不够凶吗?为了你们母子二人,你看看,现在这家里成什么样儿了,还不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 “我要他磕什么头,我还受不起他的头呢,我还恨不得给他磕头呢!”老太太是惯会用这种话压人的。 贾琮冷笑一声,抬头看向贾琏,“琏二哥,你是没有能力去谋个一官半职呢,还是真不想为官做宰,执掌权柄,得人高看一眼?” 依贾琮来看,贾琏的能力不说很强,至少在贾家玉字辈里头,是个能做事,有能力做事,又有底线的人,却被老太太跟养猪一样,养在家里,打理庶务,最终耽误了。 贾琏不知道贾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直觉就是,如果贾琮肯帮他,必然能帮他谋一个实缺,哪怕是一州一县,手中有了权柄,做一番实事,总比每天在家里,伺候这一家子老小,为了弥补亏空,头发都想白了强。 “琏二,还不啐他!”贾母倒是老辣一点,一眼就看穿了贾琮挑拨的心思,怒着用拐杖再次指向了贾琮。 贾代善怎么娶这么个败家娘儿们? 贾琮心里嘀咕着,但这话,他仍旧不敢说出来,为了来日,他不能给人留任何把柄。 君子报仇,不必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为了母亲,他来日要看荣国公府大厦倾倒,满门凋落,要看着老婆子向他摇尾乞怜,要血债血偿! 贾琮对上贾母道,“我已说过,我母亲不在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是你荣国公府的人了。今日,我母亲,你让我带,我就带出去,你不让我带,我也要带出去。除非,你有本事,将我打杀在这里!” 贾琮说完,斜睨贾琏,“琏二哥,我知你对我有一颗友爱之心,昔日也曾真心实意地关心过我,担心过我。方才,我对你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成日困囿于后院,伺候一帮老少娘儿们,不得展生平之志?“ 贾琏正晃神思忖间,贾琮已经抱着他母亲一步一步朝黑油大门走去。 他年岁不大,肩背单薄,可挺得笔直,不知为何,贾琏看到这样的贾琮,心里竟然很是发怵,只觉得,荣国公府怕是立了一位强大的敌人,而这敌人是来源于他们内部,他的兄弟。 “琮兄弟!”贾琏忍不住喊了一声。 贾母快走下来,招呼一棒子护院,“拦住他,拦住那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生的种子!” 护院都纷纷围了上来,贾琮一双眼睛血红,冷笑一声,“上来,都给我上来,我贾琮乃是皇上亲封的从八品翰林典籍,你们谁敢往我身上招呼试试看!” 他朝后轻蔑地看了一眼,“老太太有本事,亲自上来,今日就要了我的命,你也用不着偿命,你身上一品国夫人的爵位尚可保你一命!” 从古至今,子不教,父之过,便是贾环贾兰做错了事,也没有后院夫人太太管教的道理,都是由父兄管教,或是告到学里去。 贾母气得兀自哆嗦,“简直是没有天理王法了!这混账东西,今天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他以为,东府的爵位就真是他的了,眼里没有孝道的东西!” 贾政在里头对付好了太医后,听到外头的动静忙出来,看到这一幕,一阵无语,他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贾母,劝道,“他今日,没了母亲,父亲伤成了这样,老太太就当怜悯他,给他一条活路吧!” 贾政说着眼泪都出来了,“看在他也是国公爷的血脉的份上,母亲何苦这时候了还苦苦逼他呢?” “不逼他,不逼他,他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吗?你看看他被他那黑心的淫妇挑唆成什么样子了,你倒还说他是国公爷的子孙,他把自己当做这贾家的人了吗?” 贾政一阵跺脚,“母亲,您就少说两句吧!他若要好好发送他母亲,我们就给他送钱去。一切都遂了他的心愿,何苦把他的心越推越远呢?” “放屁!遂了他的心愿?除非我死!好,好,好,今日他出了这扇门,从今往后,他也别想成为国公爷的孙子了!”贾母气怒不已道。 护院们终还是不敢碰贾琮,特别是贾政出来之后,更是不敢举棍子。 贾琮走出了贾家的大门,他扭头看了一眼这黑油大门,又朝不远处荣国府门前的大石头狮子看了一眼,低声道,“母亲,儿子把母亲带出来了,终于,带出来了!” 宁荣大街上,由锦衣卫护送的管事牌子宋洪,领着几名小火者,骑马奔跑过来,看到贾琮和他怀里抱着的尸身,孤苦伶仃地站在大街上,也不由得跟着一阵难过,吁一声,勒住了马缰,放慢马速,缓缓而至。 昨天看到有读者不满我把主角母亲写死,居然在评论中咒,骂我母亲,我真是惊呆了!气得我半天手脚发凉,我写个书,居然还要连累家人! 第104章 宁国公府 第104章 宁国公府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原世袭荣国公贾代善之孙贾琮,才思出众、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人品惟佳,经贾敬请愿,以嗣子继承宁国公府爵位,着袭四品爵明威将军,钦此!” 贾琮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臣贾领旨谢恩!” 大街上,人来人往,从未见过有人在领旨的时候,身边还放着一个死人,此时,人群围拢过来,见贾琮小小年纪,身上满是伤痕,屁股上一片血渍,纷纷指点。 这些人都还记得,两个多月前,贾琮便是跪在这里,求荣国公府给一条活路。 “都说虎毒不食子呢!” “真是的,这样一个孩子,就是小门小户人家,也只有捧在手心里的。” “谁让人家是国公府呢,前些年抢举子家的姑娘当小妾,又不把人家母子当人看,啧啧!” “还别说,听说这家里的老太太,原先保龄侯尚书令的姑娘,可真是个厉害的。” “厉害啥,快说说?” “老一辈的传下来说,老荣国公六房妾室,就只生了四个姑娘,一个带把儿的都没有。” “难怪呢!” …… 宋洪耳朵里不停地钻入这些平头老百姓口无遮拦的话,见贾琮要接旨,他忙道,“先别忙,贾小大人,还有恩旨呢!” 贾琮并不知道是什么,此时,他的母亲还在一旁躺着,身上盖了一件斗篷,他的心里也是凄凉,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察觉母亲的心思。 一直到现在,他的心里还没有恢复知觉,除了自责,无法思考。 贾家的人在那扇黑油大门的背后,他们听到了圣旨,也听到了老百姓们不加遮掩的议论声音,贾母气得浑身冰凉,她没想到,外头这些升斗小民,居然还敢妄议勋贵。 贾家一向怜贫惜弱,在上京中,博得乐善好施的名声,如今就因为出了贾琮这样的逆子,而门楣被玷污。 不论好的坏的,香的臭的一股脑儿往贾家的头上泼,简直是岂有此理! “制曰,贾琮之母钟氏,前江宁府解元钟允执之女,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兹以覃恩,赠尔为正三品宜人。” 此旨一下,不光是黑油大门内的贾母等人震惊又愤然,连贾琮都目瞪口呆。 还是宋洪提醒了,他才回过神来,心头情绪已是翻腾不已,一半是真心感激,一半是演戏,泪流满面,痛哭流涕道,“臣叩谢皇恩,臣贾琮今生今世将效忠于皇上,誓死不渝!” 从圣旨中的“赠”字,便可以看出,泰启帝已然知道,钟氏已经命赴黄泉了。 这样诰封的圣旨,追封者被“赠”,对活人用“封”。 况且,宋洪前来,看到贾琮怀里的亡母,无一丝惊讶,甚至眼中还有难得的怜悯之色。 那么,以皇帝的手段,荣国公府这跟筛子一样的门户,里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依然追封贾琮之母为三品孺人,不得不说,泰启帝如今是半点颜面都不给贾赦留,公然打他的脸了。 而皇帝之所以这般,也有笼络江南省读书人的意思,当年,太上皇在处置钟允执一案上,是偏心于荣国公府,折了一位状元之才,也令天下读书人心寒。 贾琮都能想到的关节,贾母不能想不到,她眼前一黑,朝前扑去,幸好贾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只隔了一道门,外头是围观的百姓和宣旨的宫里人和锦衣卫,贾母并不敢如之前那般,破口大骂,肆意妄为。 “公公,琮今日狼狈不堪,落魄不已,公公前来,为了琮这样的大事,原至少应当请先生喝一杯茶,只如今,这般景象,还请公公和诸位担待,来日,必定重谢!”贾琮落泪道。 “贾小大人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咱家必定要带给皇上!”宋洪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逝者已逝,贾小大人还请节哀顺变!” 贾琮再次感激,从地上抱起了亡母,茫然四顾之下,不知道要去哪里,宋洪提醒道,“贾小大人,您如今是宁国公府的承爵人了,咱家也带了锦衣卫来,那边的封条,这就一并帮您拆了吧!” 宁国公府自从贾珍出了那事儿后,为了将案件查清楚,几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包括赖大,都被抓进了刑部,贾珍父子死在里头后,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有被放出来。 再加上,所有的府门都被贴上了封条,那些仆从们都作鸟散状,暂时回了自己家。 府内一个人都没有,唯有跟在贾琮身后的画屏,二人将钟姨娘移到了正房的床上后,这才洗手更衣后,出来接了圣旨,供奉在宁熙堂上。 宋洪等人走后,府内只剩下了贾琮和画屏二人。 画屏安慰贾琮道,“三爷,不管过去如何,总之,从今往后,没有人再欺负你了,一切都要朝前看。” 贾琮想到钟姨娘,点头道,“我知道,我必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才不枉母亲对我的好,为我这般付出。” “谁能想到,皇上降下如此隆恩,竟然给了三品孺人的封诰,这都是母凭子贵,孺人若在天有灵,还不知道何等高兴呢。三爷……” “以后,就叫我二爷吧,我既然做了老爷的嗣子,就从这边序齿,就喊我二爷吧!” 画屏道,“二爷好听一些,二爷,你要打起精神来,孺人的丧事如何办?” 贾琮正皱眉想着,外头,一道声音越来越近,“太爷在天有灵啊,宁国公府有救了,太爷啊,您是不是听到了我说的话,选了这样一个新主子来?我终于盼到了今天!“ 贾琮惊得站起身来,便看到一个身穿葛布短衣,头发凌乱如乞丐,满脸灰黑无形象的糟老头子进来了,他怔怔地看着贾琮几息功夫,便纳头拜了下去,“焦大拜见主子!” 贾琮越发震惊,这焦大是个什么形象? 《红楼梦》中,大约要到五六年后吧,秦可卿死前,熙凤要来宁国公府赴宴,宝玉也跟着来,就是那一回,宝玉遇到了秦钟,两个人结成了契友。 晚上,秦钟要回去,外头派了焦大送,焦大不伏气,一蹦三尺高地骂,“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象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伱的头还高呢。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把子的杂种王八羔子们!” 后又骂出,“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贾琮不知道这焦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宁国公府正经的主子,贾珍尤氏贾蓉秦氏能够被他骂得狗血喷头,他突然对自己就这么……尊敬? 图什么? 贾琮复又坐下,慢慢地打量他,“焦大爷,我记得您是跟着我太爷出过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太爷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太爷喝,自己喝马溺的焦大爷?“ 人年纪大了,都喜欢说自己昔日的英雄往事,无外乎是因为能力渐渐变弱,又不肯自己被人瞧不起,把那些当年勇说出来,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颜面,受人一份尊重。 焦大也是这样,他这种与主子同甘共苦过,受过磨难的人,必然是瞧不起贾珍那种,躺在祖宗的荫恩里,肆意消费祖宗的功劳,半点都不给子孙后代打算的人。 而他这样的功臣,宁国公府的爵位里头有他的一份贡献,贾珍等人又不敢随便打发了去,只得设个法子磋磨,最好能够让他自己知难而退,以后不要出现。 因此,才会在黑更半夜里,打发他去送秦氏的弟弟秦钟。 焦大一听贾琮这话,眼泪淌下来了,“我这些功劳竟然还有主子记得啊!” 贾琮忙挽了他的手,“焦大爷您快坐!也千万别喊我主子,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您是跟着太爷们出过兵的人,立过大功,便是太爷在的时候,也要对您另眼看待。” 宁荣二府的规矩,长辈们屋里的人,小主子们都要尊重着。《红楼梦》里,林之孝家的就拿这规矩,说过宝玉。 “而我如今,新入宁国公府,这府上的人,我原先也是知道的,谁都靠不住,唯有靠您这样忠诚的老人。琮不求别的,但求您如对太爷一样,护着我些,琮的心里唯有感激!” “哥儿啊!我盼着这府上有个好主子盼了多少年了!这是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你看看他们平日里哪一个在珍惜?不是我不敬主子,他们哪一个值得我敬着了?他们派的那狗屁的管家,成日里在我面前充主子,也不想想,我焦大爷是谁……” 这人老了,一开口说旧日里的话,开始抱怨起来,很容易把话越说越多,且反反复复! 贾琮此时哪里有时间听他掰扯这些,道,“焦大爷,赖二原先是这府里的管家,也是那边府上老太太的陪房。眼下他已经进了刑部大牢,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这府上的事,我一个人肯定张罗不过来,这会子我人手也不够,您跟前若是有人,就把人拉出来,不说别的,珍大哥蓉儿还有我母亲一共三桩丧事,眼瞅着就要办下去。我连个章法都没有,一切都得靠您这些老成人了。” 贾琮也知道,焦大这样的人,跟着冲锋陷阵,喊打喊杀绝对没有问题,但若是用来做管家,这家里铁定是要鸡犬不宁的。 他手上没人是真,不敢大用焦大也是真,但焦大当个镇宅神兽却是没问题的。 贾琮也想知道,宁国公府里,和焦大一般的人,还有没有?这些人还堪不堪用? 至少,贾珍留下来的大部分人,他如今并不敢用,这些人与荣国公府那边的奴才,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直接一点说,都控制在贾母手里。 焦大却并不知道贾琮这些心思,他之所以看重贾琮,是因为,贾琮在荣国公府受尽了屈辱,曾经大大地下了荣国公府的面子,可以说,与焦大自己在宁国公府的憋屈一般无二。 偏偏贾琮还是荣国公的孙子,自然是令焦大将他当做了同类人,此其一。 其二,贾琮是个有本事的,可以说宁荣二府之中,从上到下,唯有贾琮,庶子出身,身份低贱,境况艰难,却偏偏能够凭己身,文韬武略,得宫中贵人的赏识,一身孤勇,有当年国公爷的风骨。 这令焦大看到了希望。 一国之中,有奸臣,也有诤臣,一家之中,有小人,也有忠仆,各得其所,各归其位,方能和谐共处,欣欣向荣。 贾琮不吝用这样的人,且他如今,虽有宁国公府,但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得力之人,想要在这家中站稳脚跟,比之前在黑油大门的后院里头生存,更加艰难。 而焦大这样的忠仆,无疑是一大助力。 “哥儿放心,这府中和焦大一样,昔年跟着太爷九死一生出来的人还有几个,别的不说,必不能让哥儿被那些个奸佞小人欺负了去。“ “琮唯有仰仗焦大爷了!”贾琮施礼,感激不尽地道。 焦大这样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尊重,不忘他曾经立下的功劳,时常将他那些功劳翻出来看看,他便心满意足了。 不一时,焦大便喊了十来个与他年龄不相上下的人来了,这些人也都是一脸肃容,打量贾琮的眼神充满了审视,显然不是人人都与焦大一般的心思。 “诸位大爷!”贾琮眼里这些人都是大爷,他也暂时没有把自己摆在主子的位置上,因为那样,没有用。 “我宁国公府与大顺朝一起,到了今天,这府上的主子只有我一个人了。老爷在玄真观修道,半个时辰前,宫里简拔的人一走,他就已经出城了。而我,虽然有从八品的官身,翰林院典籍,宫里皇上赏识,但无论如何,我只有八岁。” “你们和焦大爷一样,都是跟着太爷九死一生过来的人,亲眼看到太爷如何挣下了这份家业,宁国公府又是如何从辉煌走向今日的没落,我想,你们比我更加有感触,如焦大爷一般,也曾恨其不争,也曾哀其不幸过。” 一席话,这些曾经兵荒马乱里跑过的人,人人的眼里都渗出了热泪来,但这些话要想打动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远远不够。 其中一人走出来,道,“哥儿,你跟我们说这些没有用,我们之所以还肯出来,是因为今早,我们看到了哥儿射箭,像模像样。” 这是贾琮没有想到的! 他愣了一下,这人问道,“教哥儿射箭的人是谁?” “我师父他老人家是京卫指挥使夏进,在辽东战场上打过仗的人。” “啊,是夏进啊!” 一句话,所有人看贾琮的眼神都多了一份亲切。 “我们也上过辽东战场,打最后一仗的时候,从辽东战场下来的。” 那人上前一步朝贾琮行了个礼,“哥儿,我叫贾平,是太爷生前最后一任的亲兵队长,蒙太爷看重,赐下了家姓。说起来,焦大还是我的手下。我们都年纪大了,原想着,府上用不着我们这些老废物了!” 能够赐姓,必定是太爷们十分信任的人了。 这人既然能够当上太爷的亲兵队长,无论是忠心还是武力,亦或是情商都不会低。 一个知进退的人,更是难得。 最起码保住了自己的尊严,不至于像焦大那样抗争着,最终被灌满口的马粪。 贾琮正儿八经地行了个晚辈礼,“平大爷,这一次,您必得帮小子度过难关了!” “哥儿,别怕!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咱兄弟几个,必不叫外头的人看轻了宁国公府去!” 关键时候,贾平还是站了出来,“哥儿小小年纪,能够说出方才那番话,是个明事理,懂是非的。既然袭了这个爵,以后就是宁国公府的主子,又是个有能耐,肯上进的,咱们老哥儿几个,看在太爷的份上,必定要扶着哥儿多走几步,稳稳当当地走下去!” 贾琮悄松了一口气,他做梦都没想到,宁国公府还藏有这样的人物,《红楼梦》中只写了一个焦大,原来是这些人的一个缩影。 贾琮派人去他的小院子里将李狗儿父子喊了来帮衬。 宁熙堂里,贾琮再三被请至主位坐下,左边坐着贾平等人,右边坐着狗儿父子。 将贾平等人介绍给狗儿父子之后,贾琮向贾平等人介绍狗儿父子,“李伍和李守正,不瞒几位大爷说,这是我从前安在外头的人,那时候我处境万分艰难,迫不得已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贾琮之所以直言不讳,并不是用这份信任来笼络人心,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耐。 果然,看到一个八岁的孩子,就懂得在外面留存力量,贾平等人对贾琮越发多了一份认同与信服。 “哥儿别说了,两府一姓,哥儿从前的处境,我们岂有不清楚的?哥儿能够有今天,全是哥儿自己的本事,太爷在天有灵,看到了必定是非常欣慰。” “以前是两府一姓,以后,恐怕诸多事,还是要分开来了。”贾琮只点到为止,道,“日子要过起来,我想先把任务定下来。” 一听这话,贾平点头,却不说话,望着贾琮,显然是要考验一下他的能力。 若贾琮果真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面对如一家公司一样的一座国公府邸,必然要束手无策,但他并不是。 “家里的安全护卫我想交给焦大爷来负责,您挑选忠诚可靠本分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人巡逻,白日里除了必要走的门,其余门全部封锁。今天这些封条才拆了,一些宵小不得不防。” “交给焦大爷我,哥儿放心!”焦大抖起来了,拍着胸脯保证。 “家里原是赖二做总管。赖二总管原是老太太的陪房,如今西府那边的事儿也多,依我的想法,不好再用老太太的人。况他如今还在牢里头,管家的事,我想交给平大爷?” 贾平并不推辞,甚至乐见其成,却道,“前院管事是不好再交给赖二了,不过,老奴却担不起来,老奴向哥儿举荐一个人。先太爷在的时候,用的是俞全,只十几年,犯了些小过错,才被拿了下来,他祖上两辈人都是东边的管事,府里的规矩一应都熟,交给他准没错。” “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贾平让人去喊了俞全来,五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很精明,问起来,才知道,十几年前,他儿子被西府那边拿了错处,他为了管教儿子,才辞去了这边的管事,怕是为了给赖二腾位置。 “全叔就还是按照原先太爷手里的规矩,把府里的规矩立起来。再就是,家里的账先做清楚,亏了哪些,这几天全叔尽快理清楚。趁着赖总管还在牢里,我能说得上话,把帐交割清楚。”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赖二不能做到账银两清的话,赖二就别想出来了。 贾平和焦大两个军油子,自是听懂了这话,无限欣慰。 小主子不论是能力、心性还是谋略都异于常人,他们岂能不高兴? 只觉得宁国公府再次崛起有望了。 “哥儿,内院的事呢?”俞全问道,“府上还有三桩丧事是要办的,奴才回头去把人领了回来后,就要开始举丧,前后都要一块儿,这些事商量不妥当,丧事也不好开拔。再,哥儿母亲的丧事必然也要在这边办的,是分三拨,还是两拨,谁在前,谁在后,都要议定好。” “内院的事,便是尤大嫂子在,也未必好让她张罗,她毕竟是未亡人。” 况且,尤氏如今还在西府呢。 “全叔可有建议?”贾琮虚心求教。 “内里的事,奴才以为,还是可问问大太太,便是大太太不能亲自管事,大太太跟前必定有得力的管事。”俞全道,“奴才让奴才媳妇寻人去问问大太太的意见,若实在是不妥当,奴才再寻合适的人举荐给哥儿。” 贾琮自是大谢,“我院子里并无一个管事的嬷嬷,全叔不如先让您家的到我院子里做个管事嬷嬷,凡事我也能请教一二。” “奴才多谢哥儿!”俞全跪谢。 接下来,贾琮便安排李狗儿父子,一个做了自己的书童,一个做了自己的长随。 这父子二人哪里想到,自己跟了贾琮,竟然还有一步登天的时候,均是大喜过望。 荣庆堂里,贾母再一次歪在了罗汉床上,这一次,她气得够呛,太阳穴突突突地疼,那一道圣旨,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样,令她不得安生。 没有谁比贾母更清楚,当今皇帝对荣国公府的忌惮防备甚至厌恶不容了。 早些年,两边国公爷还在的时候,朝中皇子们夺嫡之争沸沸扬扬,多少朝臣身陷其中,粉身碎骨。 义忠亲王老千岁这个昔日的太子,便是宁荣二公一力上奏请封。 若当年义忠亲王老千岁不坏事,而是顺顺当当地继承了皇位,那今日的宁荣二府,便绝不是现在这副景象,一个从龙之功,说不得爵位能进一步,而元春在宫中,至少能够谋一个贵妃的位置。 天下却没有那么多后悔药可吃。 当年,宁荣二府之所以上本,一来义忠亲王老千岁是嫡长子,二来若国本不立,皇子们大打出手,朝廷动荡,对社稷也不利。 今上继位,宁荣二府本就是韬光养晦,远离朝政之时。 可贾琮这个逆子,却上蹿下跳,蹦跶不安,如今终于惹出祸事来了。 想到躺在床上的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贾母恨不得生啖贾琮的肉,活饮了他的血。 贾政匆匆忙忙地进来,先是朝贾母请了个安,便迫不及待地道,“母亲,宁国公府那边要办丧事,儿子以为,琮儿那边,怕是没有管事的人,母亲觉着让谁去帮衬一把好?” 第105章 顶门立户 第105章 顶门立户 贾母伸手抓了一个茶盏,闭着眼睛砸过去。 那茶盏飞过了贾政的肩膀,在他身后碎了一地。 “混账东西,你还没有看明白吗?那黑了心的小子,他可有把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放在眼里?他如今已经是东府那边的嗣子了,连他爹,他都得叫一声叔伯。他恨不得和我们离得远远的,你还要一张热脸贴上去,你是糊涂了吧?” 贾母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这个缺心眼的二儿子一眼,颇为恨其不争。 贾政在脚踏上坐下,“母亲,他只是一个孩子。两边国公爷的这些子孙里头,还有谁比琮儿更有出息?“ “胡说,我的宝玉就很好,我看伱这个当爹的,心是偏到天边去了!” “文韬武略,琮儿是这些孩子里头最优秀的,他自小生活艰难,却不堕凌云之志,如今又惨逢大变,不管从前家里如何苛待他,若是这个时候,能够帮衬他一把,将来,他必定不会忘了这份情……” “我要他记着这份情做什么?难道,他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荣国公府不利不成?你别忘了,贾敬还活着,东府的事,还轮不到他做主。就算他是东府的嗣子,他亲爹还在这边,我还是他的亲祖母,我就不信,他连孝道都敢不要!“ 哼,皇上还不敢不敬孝道呢,太上皇和皇太后活着,他头上还要顶两座山,贾琮若是敢不敬孝道,天下将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贾政眼见得贾母对贾琮已经深恶痛绝,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了,他便觉得,说再多也都是无用,道,“母亲,既是儿子说的话,母亲觉着都没有道理,儿子也就不说了。” 他双手扶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贾母一向很疼爱二儿子,也知道,他对读书人有着无法抗拒的亲近仰慕之心,也因此才会对有诗书之才的贾琮如此爱护,听他如此唉声叹气,对贾琮越发憎恶,深悔这些年留了他母子活到现在。 “你大兄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竟还有心思管那孽子的事!”贾母深觉,贾政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贾政感到一阵羞愧,但他是端方君子,并不想把这与贾琮无关的罪状甩到他身上,“那是上一辈人的事,与琮儿并没有关系。“ 贾母对这小儿子顿时感到失望,也不想好好说话了,“你若是想要帮他一把,你自己去帮去!” “既是母亲说不帮,那就不帮算了!”贾政行过礼后,便离开了。 熙凤进来,说了那边邢夫人的事,“大夫说,伤口太深了,就算痊愈,将来也会留下一个大疤,怕是不能见人了。” 贾母对邢夫人倒是并没有多少感情,素来,这个大儿媳妇一味怕老爷,在婆婆跟前也只是应个景儿,没几分孝顺心思。 “大老爷那边的事,你也一并管起来吧,若是一个人管不过来,就找几个得力的婆子帮衬一把。如今府上事儿多,那混账东西过去了,以后会安生几天。” “是!”熙凤道,“东府那边怕是要开始操办丧事了,听说,头起先办钟氏的丧事。这也是奇了怪了,不说先办珍大哥哥的,倒是把个姨娘的先办起。偏,敬大老爷也回了玄真观,琏二爷的意思,要不要去问问?” 实际上,琏二的意思,是问老太太或是老爷的意思,但熙凤也怕提议之后,万一贾琮那边牛性子,又是闹得翻了天去,他们这在中间说话的,不但无功,搞不好还会有过。 “东边的事,你老爷才来说了,说是要找几个人过去帮忙,我没答应。你看看那混账东西,他口口声声说不是我荣国公府的人了,要把关系撇清楚,我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多大的事来?” 贾母不想放了贾琮好过,便道,“你让琏二亲自跑一趟,去玄真观问问,若是敬大老爷有话,让他自己带了话回来,我们不沾边。” 熙凤应下,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琏二才从尤氏屋里拐出来,平儿沏了茶端给他时,吸了吸鼻子,嗤了一声,正要刺他两句从哪个骚逼处来的,熙凤进来了。 贾琏翘着二郎腿,问熙凤,“老太太怎么说?” 贾赦被两剪子戳伤,不知道命还能不能保住,大夫说今日一夜是最凶险的,贾琏倒也并没有多少想法,他早就和翠云姑娘勾搭上了,若大老爷没命了,或是起不来床,他以后的机会也多。 大老爷屋里,很有几个美貌的,又年轻,常常地空闺寂寞,就算大老爷留宿,也只比隔靴搔痒好些,并不能得了趣儿,故而每每贾琏过去,也总是倚门相望,或是眼波流转地暗示,闹得贾琏心痒难耐,偏又寻不出好机会来。 “老太太的意思,让二爷你跑一趟,去敬大老爷那里说一说那边的事。到底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轻重。那边的事,咱们这边的长辈们也不好指手画脚,琮兄弟怕是也愿意听敬大老爷的话。” 贾琏嗤笑一声,轻缓摇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放着这样的金疙瘩,非要往死里得罪。外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 “你什么意思?什么金疙瘩硬疙瘩的?咱们这边有个宝兄弟,什么宝贝没有见过?”熙凤很不以为然。 “我也懒得说,横竖这家里,我也插不上嘴,不过是个跑腿的!”贾琏喝了茶,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又回转身问道,“哦,对了,那边屋里的事,交给谁了?” 贾琏并非担心大太太和大老爷,他是担心,若是熙凤管起来了,他怕不是要小心点? “你又有什么心思?”熙凤挑起眼角,朝贾琏斜睨了一眼,“别打量我不知道你那点子心思,你老子娘还在床上躺着呢!” 贾琏不高兴地道,“我能有什么心思?我是在想,你若是管了那边的事,依我说,琮儿之前跟前服侍的那些人,不如给他送过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稀奇话,这也是我能做主的事?”熙凤恨不得拿手去戳他,“你别给我挖坑,给老太太知道了,我还活不活?” 贾琏原本是拿这话遮掩他的那点心思,说到这里,他反而惦记起贾琮临走前对他说过的话,也不跟熙凤提,抬脚往外走。 才出了门,贾政就让人来叫他了,到了外书房梦坡斋,贾政显得很疲倦,指着椅子,让贾琏坐。 说了老太太的话,贾琏道,“老太太说让去玄真观请敬大老爷说句话。可,依我说,琮兄弟的母亲如今也不是以前的姨娘了,得了封诰,辈分又在珍大哥之上,再珍大哥又是这么一回事,琮兄弟这么安排,也不是说不过去。” 贾政点点头,“既是老太太发了话,按照老太太的去做。家里闹成这样,如今老太太也不得安生,里里外外的事就要全靠你了。琮儿那边,如今正在风头上,老太太那边,一时半刻还拐不过弯来,但上一辈人的事不与你们这些晚辈相干,别因此坏了兄弟情分。” 贾琏道,“我也正要请老爷的示下,琮儿之前在大老爷那边屋里的一些人,如何安置?” 贾政想了想,“愿意留下的留下,想跟了琮儿去那边的,就放过去好了。” “老太太那边,怕是不会乐意。” “这个……我来说,你先把人送过去。” 尤氏在荣国公府暂住的屋子里,银蝶要了水来与大奶奶梳妆,尤氏已经换上了素服,头上只戴了银簪,坐在镜子前,满脸泪痕。 方才贾琏前来,虽没有动手动脚逼迫,却也说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话,尤氏将他啐了一顿,贾琏悻悻然走了。 这时候,主仆二人心里七上八下,都没个底儿。 那边府上,已经由贾琮袭爵,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顶门立户? 又是这边大老爷的儿子,老太太的孙子,以后宁国公府和荣国公府两府可以合二为一了。 自己一个寡妇,并没有什么人护着,在这府上,要过活,何其艰难! 门口,一个面相略有些陌生的婆子晃了晃,喊了一声大奶奶,尤氏愣了一下,银蝶忙过去问,“您老是?” 那婆子一步跨了进来,朝外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盯着,便朝尤氏行了个礼,“大太太,奴婢是东府俞全家的,奉二爷的话来和大奶奶说句话!” “二爷?二爷是谁?”银蝶好奇地问起。 尤氏已经想过来是贾琮了,忙道,“快请进!” 尤氏也知道,她公公离家修道之后,家里的管家便换了赖二,是这边老太太的陪房,从前从太爷手里传下来的那些人,都搁置不用或是只领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差事。 而这俞全,昔日就是东府那边的管家,没想到,贾琮如今手上用起了这些人。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知二爷有什么话说?”尤氏一张明艳的脸上,显得有些惨白,她的丈夫犯了那样的丑事之后,爵位被革了,她如今诰命也没有了,身家性命无保,又如何能不紧张? “东边府上如今,外头的事,是奴婢男人在管,内里却没有人。也不知大奶奶是要留在这边,还是要过去。二爷的意思,若大奶奶回了那边,大奶奶是二爷的嫂子,俗话说,长嫂如母,将来二爷自是要敬着嫂子的。” 尤氏的眼泪滚落下来了。 贾琮之所以专门叮嘱了俞全家的说这些,是因为,《红楼梦》中,尤氏虽然在东府没有实权,乃是因为贾珍素来不把这个继室放在眼里,尤氏又不曾生下一男半女,没有根基,如何有话语权? 但她却是一个明事理、有底线的人。 贾珍扒灰,儿媳妇死了,尤氏实在是没脸,却顶着贾珍的怒火称病。秦可卿的丧事交由熙凤打理。人人都夸熙凤能干。 贾琏偷娶尤二姐,她曾经极力阻止过,但贾珍主意已决。后来事发,王熙凤跑来大闹宁国公府,尤氏随熙凤作贱,忍气吞声,足见此人心性,能忍,识时务。 但尤氏绝不是个没本事的,《红楼梦》有半章专门为尤氏立传,“死金丹独艳理亲丧”。 同样是料理丧事,熙凤得了贾珍的全力支持,处于强势,顺水行舟;而尤氏并无实权,处于弱势,逆流而上,也依然在贾珍父子不在家的时候处理妥当。 只看她行事的章法。 得知贾敬横死,她先是卸了妆饰,又让人将玄真观所有道士都锁拿起来,等贾珍回来了审问;再坐车带了人前去,请太医进行尸检,让贾敬的死明明白白,给个官方说法。 就算太医们给了结论,尤氏也不听,依旧锁着那些人,只等贾珍回来发放,又命人飞奔给贾珍父子报信。 因贾敬死的日子不好,天气太炎热,便自行主持,命天文生择了日期入殓,开丧破孝,做道场等贾珍。 熙凤骂尤氏“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应贤良的名儿”,这番话,贾琮是不同意的,他知道,若是能够得了尤氏相助,后院的事,他就不用操心了。 尤氏没想到,贾琮竟然会愿意给她一条活路,“长嫂如母”的话,听一听便罢了,若是贾琮肯让她回去,她就感激不尽。 她留在这边,贾琏是个什么香的臭的都要沾染一番的,将来闹出不堪来,贾琏倒是没事,她是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而东府那边,贾琮年纪还小,等他长大还有几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该如何选,尤氏还需要想吗? 况,她本来就是东府的人,万没有留在西府的道理。 “不说别的,大爷和蓉哥儿的丧事,我也不能不露面。” 尤氏虽未说什么,但,她肯回去,俞全家的对二爷也就有个交代了。 虽说,俞全家的并不知道,二爷为何专门让她跑一趟,来和尤氏说这些。 珍大奶奶本就是东府的人呢。 晚些时候,贾珍和贾蓉的遗体被运回来了,尤氏便以此为由,向老太太禀过之后,回到了东府。 宁国府,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里里外外,人来人往,一应井井有条,里面哭声摇山振岳。 灵堂里,一溜儿摆了三口棺材,尤氏也不拘是谁,上去痛哭。 等到了夜里,灵堂里只有守灵的人了,尤氏被人请到了正堂旁边的耳房里,这里一共一明二暗三间,全部收拾出来了,是贾琮起居之用。 原先跟着贾琮的人,画屏是卖身契早就被钟氏给她了,在她自己手上,贾琮过来,她就跟着过来了。 麝月和晴雯,还有贾琮自己的奶嬷嬷一家,以及院子里之前洒扫的四个小丫鬟,一共十来个人,均跟了过来。 贾琮在炕上坐着,见尤氏来了,忙起身相让,待尤氏坐在炕上后,他避嫌,坐在了下面的椅子上。 见此,尤氏彻底落下心来。 这孩子如此守礼,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端方君子。 “琮很感激大嫂能够回来!”贾琮道,“琮想说的话,想必俞全家的,已经与大嫂说过了,不知大嫂是作何想?” “琮兄弟是问我,将来是否还留在这边吗?”尤氏问道。 贾琮看向她,花信之年的尤氏,皓齿明眸,一身缟素,不施薄粉,却依然芙蓉如面柳如眉,光润玉颜,吐气如兰。 这般年纪,就要守寡,贾琮甚为同情,原也担心,她或许早就被贾琏得了手,许是愿意留在西府不必回来。 “是的,若大嫂能够留下,琮还是那句话,长嫂如母,大嫂若能在这个时候帮衬琮一把,将来琮也绝不会亏待大嫂。” 贾琮真诚地道,“琮如今虽然继承了宁国公府的爵位,偌大的府中,琮唯有一个人,上无亲长扶持,下无兄弟帮衬,若非几个昔日跟了太爷们出兵过的忠诚的亲兵,今日这开丧破孝的事,都办不起来!” “琮兄弟不必妄自菲薄,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外头一应都妥当整齐,便知你有这份能耐。你虽只有一个人,可也只需要住在前院,又未娶亲,我若不过来,你把人卖了,也不必到后院来。” 尤氏说着落下泪来,“你肯让我回来,我也必然愿与你相依为命。不是大嫂子说丧气的话,女人在这个世道,只会更加艰难。 琮兄弟自己吃过多少苦,还有钟夫人这般后,你却依然肯收留我,秉持一颗善心,我就相信琮兄弟是不一样的人,将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以后别说‘长嫂如母’的话,我以后要靠琮兄弟了。” 她说着,起身就要与贾琮福礼,贾琮忙避开,“大嫂子,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有大嫂子这般信任,琮唯有更加努力,将来才可护着大嫂子平安。” 尤氏只觉得半生的不幸,到了今日,或可结束了。 她想到钟氏,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女子,她与钟氏本一般年纪。 可钟氏却为了给儿子挣脱出一条宽敞些的路,早早地把命都搭上了,如今,偏又便宜了她,她心里对钟氏越发敬重起来,也暗自下了决心,也必要坚强些,护着贾琮平安。 第106章 井然有序 第106章 井然有序 贾琏头一日出城时,便晚了些。 等到了玄真观,好容易见着了贾敬,把话说完,都快二更天,回是回不来城了,索性宿在了玄真观。 夜里有些难熬,恰好服侍贾敬的小道士生得眉清目秀,一挑逗就脸红身软,他把人搂在了怀里,已是浑身激荡,三两下得了手。 贾琏一夜去了火,倒是把那小道士弄得,出门时候,一瘸一拐。 贾琏瞧着可怜,临走时给了他一锭十两的纹银。 这一趟倒也不虚行。 回来的时候,才进了宁荣街,便看到前面浩浩荡荡一群人,衣着打扮,均是富贵至极之人。 贾琏不由得勒马靠后,见那些人进了宁荣街后,便直奔宁国公府去,他寻思着,宁荣二府上还有哪家往来是他不认识的吗? 贾琏也跟了过去,宁国公府门前的门子们有几个倒是没有换,防备的就是来了客人,不知对方身份,而失礼了。 谁知,也对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 随行来的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亮着嗓子喊道,“四皇子殿下、宪宁世子爷、东安郡王世子、怀恩侯府公子、西宁郡王府世孙、京卫指挥使夏老爷到!” 贾琏听得这一串名字,惊得从马上掉下来了。他见门口无人,正寻思着要不要上前去帮忙迎接,大门内,贾琮早已经得知来了府上不相熟的贵客,匆匆忙忙地出来了! 看到来人,贾琮的心里真是一阵温暖,他抢上前来,先是要给四皇子殿下行礼,四皇子却一把拉住了他,“先带我们去给令堂上柱香吧!” 灵堂里头,一共三口棺材,居中是钟氏的,她得了三品诰命之后,可以被称为一声“夫人”了。 五皇子殿下的贴身太监代为上香后,其余人等均也上来上了上香祭奠,贾琮一一跪下磕头行孝子礼。 之后,贾琮带众人往后面的宁熙堂去落座,上了茶后,一阵沉默,还是穆永祚先开了口,“贾琮,我看你最近憔悴了很多,节哀顺变!令堂还没有走远,要是看到了,必定心不忍!” 荣国公府这一闹,京都中人自然都想起了八年前那一幕惨剧,又有贾琮之前在荣国公府那一跪,荣国公府固然没了好名声,谁又不为昔日钟家三口惋惜,不为贾琮悲痛呢? 人心柔软! “是啊,贾琮,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别太难过了,伯母在天有灵,应当是想看到你好好的,将来长大了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 穆永正难得说起如此正儿八经的话来,他与贾琮最先是逛妓院的交情,后来,贾琮无论哪一项都比他强。 男人嘛,很容易对比自己强的人生出敬服之心来,一来二往,两人反而交情最深了。 贾琮眼中含泪,强颜欢笑道,“永正兄说得是,我母亲为了我……付出良多,我心里都知道,将来也必不能让她失望!” 他母亲希望他能够腹有诗书,希望他能够金榜题名,也希望他能够匡扶家国社稷,她虽生在这样的时代,但贾琮却觉得她有着比后世女子更加卓越的见识,不凡的智慧,他只恨,和母亲一起相聚的时间太短了。 从前那个贾琮是看不到这些的。 宪宁女扮男装,自从来了之后,一直沉默,此时,落下泪来,轻声道,“师弟,我也没有母亲,以后伱和我一样啦!” 贾琮深深地看着她,小姑娘显然是伤心极了,眼圈儿红红的,尖尖的鼻头也红红的,唇瓣儿透出些粉来,穿一身素色银绣的箭袖,一把乌黑的头发用丝带绑了束在脑后,明艳艳,俏生生,偏又透出些可怜来,让人心生怜惜。 “是啊,以后我们俩一样了,以后师姐要多护着我!” 贾琮故意做出可怜的样子,宪宁噗嗤一声笑,泪水反而落得更加多了,她看着钟氏的灵牌,“钟夫人实在是了不起的人,我却不知道我母亲究竟生什么样儿,嬷嬷说她是极美极温柔的人,我想一定是的!” 如若不然,她父亲为何终不肯忘,无论皇伯父如何说,都不肯续娶,她一个女孩儿又不可能继承爵位的。 越说,让人心里越发难受。 夏进清了清嗓子,道,“琮儿,我们来,还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为师带了十来个亲兵来,他们留在这里,帮衬你把丧事办完吧!” “徒儿多谢师父!”贾琮对夏进就不需要客气了。 谁知,穆永祚也跟着道,“贾琮,我把我宫里的管事牌子蔡松带来了,他是宋洪的干儿子,让他留在你这里帮几天忙吧!” 接下来,穆永正也说从王府里调一拨下人过来帮忙,赵恩华甚至要推荐厨子过来,铁图帮忙请了一个专门做法事的班子。 临走的时候,宪宁走到贾琮跟前,低声道,“师弟,我跟前只有嬷嬷,我嬷嬷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办事很能干……” “师姐,你不要担心我。我瞧着你也瘦了好些,这府上的事,虽然缤纷复杂,却也难不到我。后院里头,还有我大嫂子撑着。若是没有她,师姐不说,我也是要开口的。我毕竟对后院的事,一窍不通呢!” 宪宁弯唇一笑,两枚梨涡深陷,极为娇俏可爱。 贾琮的心软软的,宪宁虽比他大,但他个头儿不矮,与宪宁一般年纪,轻轻地拂过她的肩膀,“这些日子师姐不必过来了,等丧事办完了,我去找你。” 这里乱哄哄的,人多口杂,若是冲撞了她,贾琮何忍! 一行人来了之后,坐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贾琮实在是太忙了,便又结伴离去。 夏进本来想要留下来帮忙,贾琮如何肯,再穆永祚说,他带来的这个管事牌子,原先是神宫监的,对丧祭之礼熟知,有蔡松在,必定无事。 夏进自己也忙不开,只得作罢。 不得不说,有了蔡松这个内宦坐镇,贾琮真是少担了多少心,至少,不必怕怠慢了往来的勋贵。 贾琮虽从小就身在勋贵之家,但身份关系,并没有多少见识,礼数上还是缺乏很多。 穆永祚回到宫里后,便去见了泰启帝,熊弼臣正好在旁边。 “宁国府那边,如何?”泰启帝问儿子。 “儿臣瞧着,一应都井井有条,儿臣也并没有瞧出有何不妥之处来。” 泰启帝看向熊弼臣,笑道,“这贾琮,倒是没有让朕失望,也不知他是如何破局的。” 喜丧之事,在任何一族都是了不起的大事,一是轰轰烈烈,规模宏大,二是讲究的礼数非常多,一旦不慎,容易犯忌讳得罪人。 “儿臣让人问了,前院的管事,贾琮用的是原先的老人,国公爷手里用过的,也不知他是怎么请上来的,很是尽忠卖力;后院,听说贾琮笼络了贾珍的妻子在张罗,她本就是宁国公府的主母,用起人来,岂非得心应手!” 是以,一应都不混乱。 看到府上井然有序的时候,穆永祚便动了心思。 熊弼臣含笑捻须点头,看来,他收这徒儿是收对了,一个人光有才,有德还不行,须得能用术,办得成大事。 看来,皇上对琮儿还是很满意的,虽说,他如今夹在太上皇和皇帝中间,但胜在年纪还小,随着年龄的增大,局势也会一天天变化,若是能够顺势而为,将来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贾琮表现出来的才干,的确令皇帝非常满意。 “儿臣想着,毕竟同窗一场,贾琮现在遇到了困难,能帮就帮一把,儿臣见夏进把他的亲兵留给贾琮帮忙,儿臣就把蔡松留在那里了。” 穆永祚到底嫩了一点,生怕皇帝察破他的心思,又描补道,“还有永正,他也说调一些郡王府的下人过来帮忙,恩华举荐了几个厨子,铁图还帮忙请了一班僧道。” 其实,穆永祚也知道,若今日一去,整个府上乱糟糟的,他们或许看一番笑话就走了,谁知,贾琮居然把场面撑起来了,这就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他是生了笼络的心思,穆永正等人则是想要结交。 这些人都是在勋贵圈核心里的人,对权力的追逐是刻在骨子里的,贾琮有这个资格进入他们的圈子,又有能力在这个圈子里立足,表现出比他们优异的能力,为何不早早结交? 皇帝都是过来人,哪能不懂儿子的心思,不过,既然贾琮是穆永祚的伴读,无论如何,将来他们都将是一个阵营的,皇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你们同窗情谊深厚,朕深感欣慰。” 熊弼臣笑道,“陛下英明,谁人一生不得几个知交好友呢?” 穆永祚海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来时,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若说以前,贾琮只是荣国公府的一位庶子,单凭才华给他当伴读,份量未免太轻了一点。 但如今,他承爵宁国公府,小小年纪,身上极有从八品翰林典籍,又有爵位,偏还是个能干的。 穆永祚除非心无远志,否则不会无动于衷。 这点心思,在泰启帝和熊弼臣面前,简直是浅薄得如同落在阳光下的灰尘,飘飘浮浮,令人一眼望之。 荣庆堂里,昨日贾赦和邢夫人一夜虽凶险,到底熬过来了,贾母心里落了一块石头一样,轻松多了。 她和几个媳妇儿媳妇说着话,“几家近亲故旧要来,你们就分辨清楚,如今两府上不比先前,有什么事,相互之间有个担待,现在各是各了,那边把人得罪了,我们帮忙赔礼道歉便罢了,却不能怨在我们头上的。” 王夫人应了下来,很是为难,“都还适应不过来,宝玉他舅舅家里还派人来问,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章程,我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就不知道,那边知不知道以前的规矩?” “现在还不是正经日子,出了一星半点的错,还不至于怎样。这婚丧嫁娶之事,比不得平常当家小事,错了,得罪的都是自家人,横竖管不到别人头上去。真不知道,琮兄弟怎么就这么大的胆,这几日打算如何度过去?眼看,就要过年了呢。” “听说,都是从简办,他年纪小,外头说不到他的头上去,就怕到时候牵连到我们这边。”王夫人说了句大实话。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道理。不能让亲戚朋友们都怪到我们头上来。”贾母怒气冲冲,恨不得贾琮立时死了算了。 外头打帘子的丫鬟轻声道,“二老爷来了!琏二爷回来了!” 屋子里,几个年轻媳妇被唬得忙起身避开了去,只留了王夫人和熙凤在。 贾政和贾琏进来,先与贾母请安,又一家子彼此行过礼。 贾琏回来,先是去见了贾政。 贾敬不管家里的事,任贾琮先送谁,不先送谁,他都懒得管,在贾政的意料之中,没什么说头。 倒是贾琏回来的时候,说遇到了宫里五皇子殿下前来祭奠钟氏,他便不得不重视了,忙跟着贾琏前来,听一听贾母的意见。 “五皇子殿下居然还来了?给一个姨娘上香?”熙凤快人快语,不假思索,话便出了口。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不高兴地道,“她如今是有了诰命的人!” 最令王夫人难受的一点是,钟氏的诰命品阶比她的还要高,她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这都是沾了贾琮袭爵的光,若今日袭爵的是宝玉,皇上的恩典便好落在她的头上。 母凭子贵,亘古不移的道理。 当然,王夫人倒也不是在帮钟氏说话,她是在警告熙凤,给钟氏上香的人是五皇子殿下,事涉宫里,一言一行都当妥当,否则就会惹出泼天大祸来。 贾母也甚是不平。 她不求宝玉袭爵为她争取风光,她一心疼爱宝玉,想要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宝玉,谁知,横空被贾琮抢了去不说,贾琮母子所为,真是令她恨之入骨。 “来的除了五皇子和忠顺王府的郡主,还有东安郡王世子,怀恩侯府公子,西宁郡王世孙,他师父夏进也来了,夏进留了十多个亲兵说是给他帮忙,五皇子留了个管事牌子,那边的丧事,我瞧着也还行,老太太、老爷也不必为他担心。” “我担心什么?”贾母冷笑道,“我也犯不着为他那边担心。” 王夫人则很是惊讶,“琏儿才说忠顺王府郡主?怎么郡主也来了?” 贾琏此时也不想为贾琮遮掩了,“听说,贾琮和忠顺王府的郡主都是拜夏进为师,二人是师姐弟的关系,一向……团结。” 贾琏不敢说出“亲近”二字。 与旁人不同,贾政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宁荣二府一个祖上的,况琮儿也是从荣国公府过去,若丧事办得好,不会有人说什么,若是乱糟糟的,世人又如何评说? 他们这些荣国公府的长辈们,将来又有何脸面? 他们绝不会说一个八岁的孩子不懂孝道,将长辈们都得罪了,长辈们才不插手丧事,反而还以为,荣国公府将上一辈的恩怨,栽到后一辈的头上,对琮儿不慈,也令人不耻。 但,贾政却不敢说这些话出来,钟夫人重创大兄夫妇,老太太一腔怨恨全部都撒在琮儿身上,对他深恶痛绝,不管说什么,老太太都不会听进去的。 碧纱橱里,李纨领着黛玉和三春静静地坐着,宝玉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头沾了茶水写字,写来写去都是一个“玉”字,也不知道,他究竟写的是自己的这个玉字,还是黛玉的那个玉字? 探春问道,“这么说,这边连珍大哥哥都不去祭奠一番了?” 黛玉觉得没意思,这家里闹成这样,全然不合了“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她心里也不由得生出悲哀来,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那个曾经在雪地里跪着的人,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从前还很担忧他,今日才知道,原来他有那么多帮他的人,有两个了不起的师父,也有师姐,还有同窗好友,今日这些人来,未必不是为他撑腰的。 自己还在为他担忧呢,这是何苦呢? 他已经挣扎出一条路来了,可她的路又在哪里呢? 想着,黛玉只觉得眼里酸酸的,又要落下泪来,忙用帕子沾。 宝玉见了,忙让探春别说了,哄着黛玉道,“林妹妹快别哭了,你这般为了珍大哥哥,反而伤了自己的身体。” 黛玉忙啐了他一口,“你要死了,我为什么要为他难过?你莫非忘了,他是怎么没了的?” 黛玉说的,不是贾珍是怎么死的,而是贾珍是犯了什么事进去的。 宝玉百无禁忌的人,脸也跟着红了,深觉自己唐突了妹妹,不敢再说话了,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祭奠一番。 珍大哥哥待他一向不薄,况在宝玉看来,那也并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事。 外头,王夫人则越发为自家宝玉感到不值,凭什么贾琮那样一个庶子都能够搭上忠顺王府唯一的郡主,她的宝玉哪一样不比贾琮好,偏生没有这个机会。 外头,熙凤还在问,“说了什么时候的正日子?” 便是出殡之日,到了那时候,丧事才算是妥当。 贾琏道,“我也是派人去那边打探了一下,说是一切从简,钦天监择的日子,只停灵七日,明日开丧送讣闻。” “真是胡闹!”贾母怒气冲冲地道,“他便是不心疼珍儿父子,他自己的娘也没了,这丧事比不得别的,是能从简的吗?” “五皇子殿下留下的管事牌子蔡公公总管丧事,先太爷留下来的管家先代替了赖总管的位置,内里是珍大嫂子在张罗,我们这边就算有什么,也说不上话。” 贾琏没有说的是,那边灶上的、采买的、库房的……从前赖升在的时候,留下些得用的人,全都给换了。 第107章 杖杀立威 第107章 杖杀立威 贾母却怒道,“谁说不上话了?你不是他的兄长,他老子虽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我还没有死,你二老爷难道也说不得他了?” 贾政眼见老太太又要管那边的事,心头一喜,原以为还是顾念亲情,放不下贾琮,忙问道,“依老太太的意思,该如何是好?日子怕是都已经请钦天监定好了,再改也不好改。” “也不是说改日子的事,珍儿还没有走远,他就把原先府上那些人晾着了?又不是不得用,都是用了多少年的老成人了! 如今赖升还在牢里,他既是有那么多的门路,为何就不肯把人弄出来,多少事做不得?偏不知哪里找来的些人,别把府上传了几十上百年的规矩给坏了。” 贾母是听说,东府那边的管家给换了,她心里才着了急。 从前,贾珍在的时候,是赖升做了东府的管家,相当于是老太太把住了那边的事,但凡东府里有个风吹草动,这边老太太没有不知道的。 也因此,老太太从来不把东府放在眼里。 “享福人福深还祷福”一节,元春被晋为凤藻宫尚书,封贤德妃后,赏下银子,让荣国公府端午节间,在清虚观打三天醮。 那么大的事,西府从上到下,并没有说要邀请尤氏婆媳二人一块儿去。 贾珍父子倒是忙前忙后地伺候着,等到了清虚观,才打发贾蓉去请他娘母子,“老太太同姑娘们都来了,叫他们快来伺候”。 尤氏婆媳这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正是暑热时候,等婆媳二人赶了过来,贾母不过一句,“你们又来做什么,我不过没事来逛逛。” 一节中,便没了二人的笔墨。 贾琮将赖升的位置夺了,这大大出了贾母的意料,她是没想到,贾琮竟然有这个胆量,敢脱离了她的掌控。 众人均是心知肚明老太太用意,也对贾琮如此改弦更张,不把长辈和规矩放在眼里不满。 东府偌大的家业,难不成都要落在贾琮一个人的身上? 他一个人吃肉,别人连汤都喝不得? 唯有贾政,并不觉得贾琮这样做有何不好,俗话说,一朝君子一朝臣,贾琮既然当了东府的家,眼下赖升又在牢里,他手上总是要有人用的。 况东西二府如何走得近,也是分府而居,不该去插手那边的事。 贾琏皱了皱眉头,自从东山苑一事出了之后,贾琏对这个弟弟有点犯怵,担心一不小心,会着了贾琮的道儿。 熙凤一见丈夫这模样,少不得与他帮衬,“依我说,琮兄弟现在怕是有些性子犯了左,等闲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要不,让琏二爷去和他好生说说,若是他不听,少不得,只好用孝道压一压他了。” 贾母也知道贾琮不是个好相与的,对贾琏道,“伱有什么好怕他的?你是他的兄长,眼下你老子在床上躺着,发作他不得,你去问问他,府上的规矩,如何能够动得?还有,赖升那里,若是没事了,就把人放出来。” 贾母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道,“他以为,他那下贱的娘不在了,谁就辖制不了他了?趁早收了这个心,他头上的天还在呢!” 贾琏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待进了东府,只觉得气象一新,从未有过的肃穆之感,令人振奋,比起从前,那迷靡之象,已是迥然不同。 “你们三爷呢?”贾琏穿了一身素服,到了灵前,先是上香,见贾琮不在,便问道。 “我们二爷才有事过去那边了,琏二爷稍等,小的去请二爷过来。”小厮打了个千儿,行动迅猛,几息功夫,便将贾琮请了过来。 “琏二哥来了?这边请坐吧!” 贾琮将贾琏领到了旁边的耳房,清净一些,才落座,便有丫鬟过来奉上了热茶,白瓷茶碗,上面漂浮着鲜绿嫩芽,袅袅茶香,带给人一丝宁静。 “这才两日功夫,琮兄弟把这府上打理得这般好,比起珍大哥哥在的时候,要强多了。”贾琏不吝赞美,说的也是真心话。 贾琮心知他的来意,顺着他的话,说了两句,有些不耐烦,问道,“琏二哥,你我不是外人,你这番来,必定不是为了喝我一盏茶,为我母亲和珍大哥哥,蓉儿上柱香。你事儿多,我如今事儿也不少,有什么话,趁早说吧!” 贾琏将二郎腿放了下来,侧身向着贾琮道,“琮兄弟,你是聪明人,我也不瞒着你,是老太太让我来的。你把府上的人该换的,都换了,老太太怕你怀了府上的规矩,让我来过问一句。” 贾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道,“琏二哥,你觉得这些话,当过问吗?” 贾琏不懂他的意思,就算贾琮如今是东府的嗣子,他也是从西府出来的。 就算是珍大哥哥在的时候,不说听老太太的话,西府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的,珍大哥哥还不是鞍前马后,殷勤至极。 国公府能够维持眼下的体面,全仗着老太太这个一品国夫人,老太太若是不在了,国公府还是国公府吗? 贾琏担心他不懂,道,“琮兄弟,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你这般年纪,又是诗才,又是字写的好,还在熊老先生那样的大文人面前有脸,得人收为徒弟,可你也不能否认,是因为你是国公府的子弟。” 贾琮道,“琏二哥哥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我也承认,我若不是国公府的子弟,我那日,若跪的是寒门,莫说有贵人赏识了,便是看热闹的百姓,都不会那样捧场!” 贾琏一时赶不上贾琮的脑回路,那一日,贾琮在国公府门前一跪,府上丢了多大的脸。 “但琏二哥想过没有,国公府为什么成为了国公府,说句不孝的话,老太太这个一品国夫人难不成还是她只挣来的?大老爷身上的爵位是他自己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还是说,琏二哥身上的世位,是你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得到的敕封?” 贾琏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气怒不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贾琮嗤笑一声,“所以,我就算是国公府的子弟,沾了光,我沾的是你们现在活着的人的光吗?” 贾琏从未见过这样的贾琮,不,应该来说,他见过,在东山苑的时候,贾琮是如何让那些想要害他的人,自害成功的? 他只不过,在府上,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出很是恭顺的样子。 或者说,他从未见过真正的贾琮究竟是什么样子,也不了解,真实的贾琮是个什么样的人。 “琮兄弟,你也是朝廷命官,你别的可以不管,可你不能不顾孝道。你母亲活着的时候,没人想要用你母亲拿捏你,你母亲不在了,可大老爷也只剩了一口气在。” 贾琮偏头看了他一眼,“琏二哥,不要拿我母亲说事!你来,给我母亲上了一炷香,我还敬你是兄长!” 贾琏被他这一眼看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好!不说这些!就说赖升吧,你怕是不知道,赖升是赖嬷嬷的儿子,赖嬷嬷是老祖宗的陪房,从老祖宗当姑娘时候起,赖嬷嬷就伺候老祖宗,五六十年了,你如今说把人撸了就撸了,你想过这样会不会被人看笑话?” 他索性加了一句重话,“你也不怕人说你不孝!” 贾琮一直静静地听着,末了,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孝道!” 他斜睨了一眼懵逼的贾琏,“老太太用自己的陪房当西府的管家也就罢了,还连东府这边也都捎带上,外头的人会如何评价老太太? 若说东府和西府被管得好也就罢了,可你别忘了,珍大哥哥是如何没了的?死了都得不着一个好名声,未必不是赖升撺掇的! 再说了,东府与西府,往上数几辈,虽说是一个祖宗排下来的,到咱们这一辈上,也是第五辈儿了。” 那意思是,手还伸得这般长! 贾琏见他油盐不进,一张嘴又说不过,心里很是烦躁,直言道,“那赖升,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弄出来?” “弄出来?又不是我把他送进去的,我为什么要弄出来?”贾琮就像是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难不成,老太太觉得,我应当去把赖升请出来?” 贾琏道,“不说请出来,这府上的管家还在牢里,是一件很光鲜的事吗?琮兄弟莫不成以为,外头的人不说闲话?” “自是要说的,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今年八岁,我是有本事玩女人呢?还是有能耐弄小相公?世人说怕破了天,三五年之内,能说到我的头上来?” 贾琏彻底坐不住了,刚刚弄完小相公的他,腾地站起身来,话也不说,抬脚就往外走,彻底失了身份。 他才出了耳房,想到尤氏,就这么过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上面,心不甘之下,便往里走,才走到了二门口,就被守门的媳妇拦了下来。 “琏二爷,这可使不得!我们二爷说了,家里如今成年的男子都没了,以后后院里,别说外头的男人都进不得,便是咱们二爷自己,也都轻易不往后头去。我可不敢放您进去。” 贾琏一肚子气没法出,气急而笑,“都是一家子骨肉,难不成我连去给大嫂子请个安,都请不得了?” 这媳妇奸笑着摇摇头,“琏二爷,不是奴婢敢驳您,实在是今早二爷立下了这样的规矩。” 贾琏笑着递了一锭二两的银子过去,那媳妇收了,一面放贾琏进去,一面催着道,“琏二爷,您可一定要快些出来,若是叫二爷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怕什么?出了事,我兜着,他能把你怎样?” 贾琏说着,朝那媳妇斜眼一笑,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正了正帽子,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 他前脚才走,贾琮从二门口的附近晃了出来,朝那媳妇深深看了一眼,那媳妇一张脸垮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 贾琮走过去,在她面前立定,背着手,对跟在身后的贾平道,“平大爷,先把人绑起来,一会儿,喊了大家伙来观刑!” 贾平一挥手,上前了两个家丁,冲上去,将那媳妇一左一右拿了。 那媳妇身上掉出了二两银子来,噗通一声软了双腿,哭叫道,“饶命啊,二爷,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琮皱了皱眉头,贾平见了,怒呵道,“还不拉下去,鬼哭狼嚎像什么话?” 那媳妇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贾琮进了后院,身后跟着年迈跛着一条腿的贾平,二人在尤氏的院子门前等里头的通报。 尤氏才打发走了几个来禀事的婆子媳妇,就听到门口的丫鬟通报,“琏二爷来了!” 尤氏与银蝶对视一眼,均是有些不明白,贾琏怎地又来了。 但如今,在自己的家里了,尤氏也不甚怕,起了身,贾琏已经一掀帘子,走了进来,嬉皮笑脸上前,“大嫂子安!” 尤氏朝后退了一步,退无所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你怎么来了?” “珍大哥哥去了,我怕大嫂子一个人寂寞,恰好有事过来找琮兄弟,就顺道来给大嫂子请安!”贾琏在与尤氏隔了一个小几的椅子上坐下。 银蝶上来给他斟了一杯茶,放在二人的中间,却被贾琏一挪,他顺手就去捻尤氏的帕子,尤氏迅速将帕子一抽,收回了手,没让贾琏碰着。 尤氏一身素服,头上只簪了一根玉簪,玉雪般的脸上不施脂粉,平添了几分娇弱,越发俏丽无比,令贾琏心摇神动。 越是得不到,越是勾人的心! 贾琏只觉得尤氏在吊自己的胃口,恨不得一时将尤氏捉过来,搂在怀里,好生疼一番。 熙凤与尤氏,显然各有春秋,一个火热泼辣,一个静柔温婉,却都是难得的大美人。 贾琏虽从不曾强人,却也愿意为了美色,小意温存,一点点地打动人心。 他看着尤氏的不染而朱的红唇,咽下了一口口水,柔声道,“莫非大嫂子心里还念着珍大哥哥,若说珍大哥哥是为了别的事,没了命,大嫂子念着倒也应当,只为了这样的一桩事,最后没了命,大嫂子何必如此自苦呢?” “珍大哥哥必定是常冷落大嫂子许多,从前,我怕对不住珍大哥哥,大嫂子跟前都不敢多来,今后,不如,就让我安慰安慰嫂子吧!”他凑上前来,一把扯住了尤氏的帕子,一张俊脸几乎要贴上尤氏。 尤氏往后倒,眼中忍着屈辱的眼泪,唇瓣哆嗦,又是羞辱,又是委屈,惊颤不已。 她并不怨贾琏为何能够进这后院来,毕竟,两府上,原先本就跟一府之人一样,可以随意走动。她想到,若是长此以往,她又有什么好名声? 那边的那个又是个泼辣的,仗着娘家的腰子,素来连大太太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听到了一点风声,闹起来,她还怎么活? “嫂子,说句话,也心疼心疼我!” 贾琏上前就要贴尤氏的脸,却听到外头一道声音道,“二爷来了!” 尤氏浑身一震,一把推开他,快步就朝门口奔去,与进来的贾琮迎面对上。 贾琮只看了一眼尤氏泪水滚落的脸,心头的火便起来了,他越过尤氏走到了贾琏面前道,“琏二哥,这里是内院,不是二哥哥该来的地方,还请出去!” 贾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一家子骨肉,什么内院不内院的?” 贾琮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睛看了贾琏一眼,不再搭理,而是扭头对尤氏道,“大嫂子,烦请你把后院的仆妇下人都召集起来,就在天香楼前的那块空地集合!” 尤氏不明所以,抹干了眼泪,叫人吩咐下去。 贾琮又对跟进来的贾平道,“平大爷,前院,除了您手底下的那些人原地当差,命管家全伯带其余的小厮,管事,一应人等,一并前去!” 贾平似乎知道,贾琮要做什么了,他忙道,“听二爷的吩咐!” 贾琏也不知道贾琮要做什么,单看贾琮请了尤氏一块儿过去,他也不请自去,跟在了后面。 天香楼被一把火烧了,那一处成了遗迹一般的地界。近日不曾下雪,原先留下来的灰烬,残破的木头,被烧掉了一半的河边枯草,纯黑与雪白相间,极为夺目。 晚风吹来,令人心底生寒。 贾琮和尤氏二人背对着天香楼遗址立定,面前是乌压压一片宁国府的下人,约有两三百之多,中间是一条长凳,凳子上,放着绳索和一根杖刑用的大竹板。 见此,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知道今日,要遭殃的会是谁? 贾琏在一旁站着不说话,背着手,迎风而立,也想看看,贾琮今日要如何发威? “带上来!” 贾琮一声厉喝,便有两个年老亲兵,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媳妇拉了上来,往那长凳子上一扔,那媳妇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二爷,饶命啊,那银子,奴婢再也不敢接了!” 尤氏见是二门上的媳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紧咬唇瓣,方才在贾琏处受到的屈辱似乎被洗净了,心底里轻松起来,多了些喜悦与期盼,今后的日子,不是那么令人害怕了。 贾琏也认出来了这人,忙上前来,“琮儿,你想做什么?” 贾琮挑眉朝贾琏看去,“琏二哥,你瞧不明白吗?你觉得我想做什么?今日,她要是没命了,不能怨我,要怪,就怪你!” “怪我做什么?” 贾琏好色,但为人有一定的底线,比起贾赦贾珍这等玩弄女性,无视人命的货色来说,却要有情多了。 贾琮笑而不答,而是面向众人道,“今日一早,我说了府上的规矩,首要是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廉洁守纪。我也知道你们的规矩,躲懒耍滑惯了,我也说过了,你们要不适应,但向我要了卖身契,我赏了银子,你们都可以离开,各谋生路。” “若是留下来,就要照我的规矩行事,凡是让我拿住了不守规矩,那就不是几辈子老脸要不成了的事,而是性命不保!” 贾琮指着面前的这媳妇,“她是二门上的,我说过了,便是我,以后也不得轻易过二门。外头进来的三尺以上的男子,没有我的陪同,也不得入二门。今日,隔壁府上琏二哥来了,要进二门,你们问问,她做了什么?” 贾琏听着这话,总觉得“隔壁府上”四个字好生别扭,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媳妇大哭大喊,令他毛骨悚然。 “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拿了琏二爷给的银子,放琏二爷进二门,奴婢再也不敢了!” 声声惨叫,直破云霄,也令人胆裂魂飞。 贾琮却只是笑了一下,迎上了贾琏惊骇的双眼,声声无情,一字一顿道,“杖刑一百!给我往死里打!珍大爷这一趟去了地下,没人服侍,就由她去服侍!” 第108章 赖家之富 第108章 赖家之富 如果说,之前,宁国府呈现出来的只是表面的井然有序的话,那么经此一事后,府中上下人等再也不必怀疑,国公府是真的改天换地了。 银蝶的腿都是软的,和同样两腿无力的尤氏相互搀扶着,拖着朝前走。 主仆二人好容易回到了院子里,尤氏往椅子上一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适才,那媳妇的惨叫声,由重变轻,所有人的耳边只余了啪、啪、啪,竹板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后来,便是行刑的小厮气喘吁吁的声音。 声声入耳,断人魂肠。 直到那媳妇两腿一伸,去了,贾平上前去探了一下鼻息,说一声“爷,死了!” 贾琮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拖出去,捡一口薄棺材埋了!” 尤氏走的时候,观刑的下人们依然没有醒过神来,站在那里就跟呆鹅一样,人人的眼中,无一不是惊骇神色。 尤氏知,从此以后,再也无人将二爷看做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不加尊重。 在此之前,人人都以为这府上,贾琮借助的是太爷留下来的这些人,却不知,这些爬过尸山,淌过血海的兵士们,怎会无缘无故听从于一个八岁的孩子呢? “奶奶,二爷也太吓人了,他才多大点呢,就敢打死人!”银蝶一开口,哭起来了,她今日是真的被吓傻了。 尤氏竖起两道柳眉,“胡说什么?他哪里是打死人,他是在惩戒那阳奉阴违,不遵主命的恶奴。你可知道,今日要是他不立这道威,来日你我的日子又要如何过?” 银蝶立马想到了琏二爷的那一副嘴脸,看奶奶分明是看自家碗里的一条鱼一样,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若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她这条命也没有了。 “二爷是在护着奶奶呢!”银蝶回过神来,心头对贾琮没了害怕,也唯有敬仰和感激了。 二爷那么小的人呢,却有这么大的威风。 相由心生,银蝶又觉着二爷哪里是可怕,二爷是个值得亲近的人。 尤氏又一次落下泪来,这一次,却是感动而又欣慰的泪,死了那媳妇,可从今往后,她的日子却有了保障。 从此后,没有人再能够随便走进那一道二门了,她只需要守好这后院的一亩三分地,她的后半生也有了依靠。 她这一生,最终竟然是要靠一个八岁的孩子,才能活得有尊严。 “你去我的私库里拿一些素面料子来,等过了这丧期,二爷要守孝,怕是没有衣穿。” 这几日,贾琮穿的都是麻衣,他的屋里,晴雯等人也都在帮他赶制衣裳,但尤氏既然为嫂嫂,忙得脚不点地,却依旧想为他尽一份心。 贾琏当场就晕了,那竹板一啪一啪的,如同打在了他的身上,贾琮命贾平安排人将他拖回荣国公府去,扔在府门口。 当初在东山苑的时候,贾琏以为顾榈昉等人要陷害的人是他,的确真心实意为他担心过,这份兄弟情,贾琮会记在心上,也仅此而已。 他绝不会给任何人用情分攻击他的机会,特别是贾家的人。 母亲死后,在这座一门两府的国公府里,他是行走在丛林里的孤狼,群敌环视,他不得不步步小心,为自己谋划,一个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他虽然得到了爵位,但贾母等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占据整座国公府。 国公府里,几辈人的积攒,纵是贾敬和贾珍两代人挥霍,也依然财产巨富,贾母等人岂有不觊觎的道理? 还有族长之位,对贾琮来说,这族长的位置,他瞧不上,他既然没有想要为贾家谋福利,保平安的打算和理由,甚至还会在将倾的大厦上推上一把,他自然就不想坐上这族长的位置了。 但,又不得不去争取,他不想头上再架起一座大山了。 况且,宁国府居长,他如今是宁国府的嗣子,唯一的继承人,这族长的位置,非他莫属。 贾平等人倒是没想到,贾琮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魄力,他本来很担心,贾琮会是一个暴虐之人,但观其眼神,清澈透亮,想他一言一行,合规守矩,又放下心来。 “二爷今日立威,连属下都惊破了胆,属下看到有人都尿裤子了,日后二爷再有令下,必定不会有人再阳奉阴违了。” 贾琮知道贾平担忧的是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今日那媳妇犯了错,看上去罪不至此,可于我而言,她比杀了人还要可恶!” “我知道大家伙儿心里肯定要犯嘀咕,以为不过是放了琏二爷进去。以前,珍大哥哥在的时候,那后院,虽说不是想进就进,可一府之中的骨肉,何时拦过,今日怎地就要丢掉一条性命了?” 贾琮看向贾平,“平大爷,您说说,若我们今日迟了一步,一根白绫悬梁的,怕就是珍大嫂子了。我刚刚承爵,寡嫂死在我的府上,传了出去,外人是笑话我无能呢,还是笑话我宁国公府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都不是干净的?” 恰好俞全来了,听了这番话,才干了的后背再次冒出涔涔的冷汗来了,他噗通跪了下来,“二爷乃明白人,是奴才虑事不周全,犯下这样的大错。二门上的人,奴才一定会挑谨慎稳重的,务保后院安全。“ 贾琮亲手扶起了俞全,“那就全仗全叔了,后院乃重中之重,也关乎到府上的体面。要记得,珍大哥哥父子二人是如何进去的,我们想要洗刷这一头一脸的烂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日,付出怎样的代价,岂可如前一般,任人羞辱!” 俞全与贾平心头一凛,均是没想到,贾琮小小年纪,思虑竟然如此周全又深远,二人年岁虽老,但是太爷手里用过的人,深知高下,贾琮比起前两任主子来说,真是天渊之别! 如此,二人更是铁了心,要匡扶贾琮一把,若能再现当年国公爷时的辉煌,他们将来去了地下又能在国公爷面前请一波功劳,而不至于如前一般,眼睁睁看着国公府倾颓而痛心疾首了。 得逢明主,实乃人生之乐事啊! 贾琮从后院出来,找到了夏进留下来的一个亲兵,吩咐了几句,那亲兵便一溜烟地跑了。 不多时,夏进亲自来了。 贾珍的外书房已经被收拾整理出来,之前一些烧制出春宫图的碗碟,成堆成摞的图册春画,成框成框的淫器,一盒一盒价值连城的春药……均被贾琮吩咐人销毁,重新布置之后的书房,扑面而来都是笔墨书香。 浮儿和翠儿两个以前在贾琮的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在贾琮的书房里伺候。 上了茶后,两位小姑娘就出了门,在门口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神情端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生怕有宵小靠近。 “琮儿,伱要对赖升下手?”夏进得到了亲兵带来的消息,非常惊讶。 贾琮让亲兵带信给他,让他帮忙,看能否知会刑部,将赖升留在牢中?夏进一听,还有不明白的?但他又不知,贾琮准备做到哪一步,便索性过来了。 “师父怕是不知道,那赖升,从前虽是东府的管家,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西府老太太陪房赖嬷嬷的儿子,那赖嬷嬷服侍了老太太一辈子。若赖升不死在牢里,出来了,东府这边怕是要再起波澜。我虽不怕这个,但我还是想少些麻烦!” 他是想要贾母少一根臂膀。 一个人能有多大的能耐,更何况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能够将两府上辖制在自己的手上,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底下的这些忠仆吗? 他今天能够在府上说打杀一个人,就打杀一个人,靠的难道是他自己的本事,还不是贾平和俞全听他的。 赖升不在,这府上便是群龙无首。 也幸好,那一日夜里,在天香楼里外服侍的都是贾珍的亲信,事发时候,被一股脑儿地被关进去了,贾琮才有机会笼络一些人,迅速掌控了东府。 如若不然,他在这宁国府内,说不得哪一天就暴死了。 他今日打杀了那媳妇,东府中的人表面上看着是伏了,但内心里未免不思从前的那安逸日子,也必定会盼着赖升回来。 若赖升不回来了,这些人不但死了心,还会深惧他,从今往后,这东府才真正握在了他的手里。 夏进是深知自己这徒儿有着深谋远虑之能。 “今日,你在这府上又做了什么?”夏进问道。 贾琮愣了一下,不明白师父说的是什么,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前后两次来,这府上下人的士气截然不同,前次虽然也井然有序,但下人们难免轻浮。可这一次,人人脸上显惊惧之色,落脚踏实,行事谨慎,所以,为师才会问你,你才做了什么?” 贾琮道,“徒儿才打杀了一个仆妇,这些人才怕了!” 前世,他祖父乃是道医,行事重江湖气,贾琮虽不曾杀过人,但听祖父和同行中人说过不少秘事,他对人命也就尊崇,却绝不是不敢杀鸡之人。 嘶! 夏进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上下打量贾琮,见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看观其眼神,却又澄清如水,并无暴虐之色,必不是施暴,而是事出有因,便问道,“所为何事?” 贾琮也的确怕师父对他有所改观,听夏进问起,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徒儿也知人命可贵,不该动辄取人性命,可徒儿如今四面楚歌,处处危机,若不如此,下面的人根本不伏,将来,怕没了命的人,就会是徒儿了。” 夏进想到这徒儿这几天遭遇的一些事,也极为心疼,轻轻地按在他的肩上,“你别这样想,你能够有如此坚定的心志,为师非常欣慰!” 说实话,从前见贾琮好生读书,又拜了熊弼臣为师,担心他文人气质,儒家风度,将来会走文举一途,如今却又见他杀伐果断之余,又能守心清正,也愈发对这徒儿寄予厚望,却也难免担心。 “虽说《大顺律》规定,主家打死奴仆,仅需罚俸,可这也是给人的一大把柄。万一朝中那些吃饭了不干事的兰台寺御史们闲得无聊了,又是一番弹劾,给徒儿惹来祸事,可怎么办?” “师父不必担心!”贾琮因也不是对外人,是以,为了宽慰夏进的心道,“若徒儿不能掌控这宁国公府,反而会有祸事。今日之举,徒儿也并非是冲动一时!” 贾琮眯了眯眼睛,这也是他要借题发挥的另一层意思,他要用这条人命,向泰启帝证明,泰启帝可放心大胆地用他;他贾琮,虽然年幼,可这宁国公府,他还拿得起!“ 夏进只是一介武夫,若论用兵打仗,他是一把好手,可朝堂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对他来说,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他以为,贾琮依仗的是熊弼臣,便放下心来,道,“你万事小心就好,若是有任何难处,一定要跟师父说。这一次做得就很好,知道找师父帮忙。赖升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他既然进去了,为师帮你把他留下,其余的人,视情况而定,若真有能出来的,为师也会叫他出来了也是废人一个。” 贾琮心里唯有感激,为消除夏进心头不安,他道,“别的人,徒儿不知道,那赖升,徒儿是知道的。赖家虽只是老太太的陪房,可家中财产,不说有贾家的二分之一,至少也有三分之一多了。除了贪主家之外,在外头仗势欺人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贾家为了应对省亲,在原来会芳园的基础上造了一座园子,伤筋动骨,大伤元气。 而赖家,见主家有了园子,自己也造一个,面积虽不及大观园,却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其财力,可想而知了。 夏进一下子惊呆了,贾琮不说,他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赖家的底子竟然如此之厚。 只觉得,这贾家的老太太怎地如此糊涂,纵容一个奴才在外头胡作非为到这等地步,要知道,他们做的任何一桩事,到了关键时刻,都是要算在贾家头上的。 “真正是恶奴啊!难怪琮儿你如此不容赖升!”夏进想了想,问道,“琮儿,你跟为师说一句真心话,你恨吗?” 贾琮沉默稍许,他抬起头来看向夏进,道,“师父,我岂能不恨,我母亲不是真的为了复仇,她是为了不成为我的拖累。她为我做到这一步,全是荣国府所逼。我外祖二人也都是被荣国府逼死,我身上虽流着荣国府的血,可血脉这东西,算得了什么?哪里及得上我母亲对我的那份爱?” 夏进眼中也渗出泪来,“正因如此,皇上才会破格降恩,你母亲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不愧是当年江宁府解元之女。” 贾琮心说,不过一个追封而已,人都没了,要那玩意儿有何用? 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不能说,而是道,“徒儿也知道,做事不能意气用事。赖升要死,但不能是屈死,要让他死得其所。赖家的钱财,是一笔不小的财产,若能纳之于国,用之于民,也是他赖家的一份功德!” 夏进知道,这是徒儿在教他如何动用关系,用赖家的财产作为诱饵,令有司监察,不由得大笑起来,轻轻地揉了揉贾琮的肩膀,“好小子,你还帮师父想这些?你师父我这脑子虽说未必有你好使,可好歹在这朝堂上也活了几十年了!” 再说了,他夏进做事犯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贾琮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可他这孩童的模样,到底让夏进心里好受一些,他轻轻地揽了揽贾琮的肩膀,鼻头有些发酸,可大老爷们一个,窝心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道,“我徒儿要好好的,为师先去了!” 贾琏被门子们抬回了熙凤的小院子里,过来的路上,他早就醒了,可浑身无力,整个人如筛糠一样,别说走动了,连站立都困难。 本来是竖着出去的,如今横着回来了,熙凤不在,平儿吓得花容失色,泪水横流,问道,“这是怎么了?二爷,您怎么成这样子了?” 贾琏脸色苍白,眼神无力,一看就是走了魂儿的模样。 平儿要派人请太医,贾琏好歹要点脸,摆摆手,拦住了,“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 熙凤本来在贾母处伺候,听闻消息,忙不迭地赶了回来,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儿的?” 娇妻美妾在旁,贾琏喝了一口热茶,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我今日是真被吓得魂都没了,贾琮那混账小子,他竟然在府上公然杖杀了一个管事媳妇,足足打了七八十板子才把人打死!” 平儿被惊得花容失色,熙凤的胆子大多了,却也是被唬得不轻,“他是疯了?他也不怕担上个恶名?” 要知道,世家大族里头,对仆从下人一向都是格外和善,纵然有违逆的,也多是小惩大诫一番。 便是熙凤,协理宁国府的时候,遇上早起点卯,“迎送亲客上的一人未到”,熙凤拿这人立威,也只是打了人二十板子。 金钏儿被王夫人扇了一耳光,骂了几句,贾政听贾环的挑拨,以为是宝玉逼死了母婢,几乎要把贾宝玉打死。 贾母王夫人一生都想赚取一个怜贫惜弱的好名声,贫与弱,在她们的生命里,针对的对象,也就是身边的这些仆从们。 听闻贾琮杖毙仆妇,熙凤等人岂有不震惊的? 贾琏一个贵族公子,从小到大,别说看杀人了,杀鸡都不曾遇到过,就算为虎作伥,也都是嘴巴一张,手下人代劳,何况,他还从不做这样的事,今日一观刑,可不是把贾琏给吓得魂儿都没了。 “那赖升呢?琮兄弟说了要去把人弄出来吗?”熙凤想到,荣庆堂里,赖嬷嬷才在老太太跟前哭了一场。 说是赖家的人去送牢饭,那牢里阴暗潮湿,脏污不堪也就罢了,老鼠竟然比猫还要大,夜里都不敢睡觉,赖升的脚指头都差点被啃着吃了。 赖嬷嬷家里比寻常人家三四品官的家当都要大,那赖大和赖升打小儿何曾吃过这般苦,可不是把赖嬷嬷给心疼坏了? 贾琏想起贾琮说的那些话,就心烦,摆摆手,“我横竖是不想再和他打交道了,谁要和他说,谁去说去,我不管!” 熙凤担心,贾琏这样撂挑子,回头老太太把气撒在她身上,没好气地推了贾琏一下,“你不管,谁管?难不成我去跟他说?他看我是老几?” “正儿八经的,你也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呢,是你说了他不听,还是你压根儿就没说?” 贾琏知要不把话说清楚,熙凤绝不会罢休,翻过身来,道,“依我说,以后两府上,各过各的。既然他那边,现在已经把人也制伏了,事事都上了道了,就不必管他。我们自己想办法把赖升弄出来,也别想着要往那边放人了。” “你这话真是说的稀奇,是我要往那边放人了?”熙凤白了他一眼,接过了平儿递过来的手炉,叹了一口气,“往日里也没瞧出他是有这个能耐的啊!那你说说,如何去给老太太说这事?”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啊!” 贾琏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往荣庆堂去。 他从东府回来,到这会儿过来,少说在屋里已经躺了小半个时辰了。 原以为,东府那边打杀了人的事,荣庆堂已经早就知道了,既是老太太发过了脾气,他过来,就不必正赶在气头儿上。 谁知,这边如常一样,赖嬷嬷也不知听贾母灌了什么迷魂汤,半点儿都不为儿子着急,还乐呵呵地陪老太太在抹骨牌。 第109章 东西对峙 第109章 东西对峙 门口打帘笼的丫鬟看到贾琏夫妇过来,朝里头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琏二爷来了!” 骨牌的声音顿时就哑了,屋子里静了稍许,才听到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贾琏一听这火气似乎上来了,暗自哀叹一声,正要提步进去,后面,贾政急匆匆地过来,看到贾琏问道,“琏儿,听说你才不好了,怎么回事?” 荣庆堂内,众人落座,贾琏站着。 赖嬷嬷坐在一个小杌子上,就在贾母的脚跟前,比贾政离贾母还要近些。 这就是贾家的规矩。 “叫你过去跟你那兄弟说,让他出面去把赖升接出来,伱究竟说了没有?才你老爷问你怎么回事,这又是说的哪一桩事?” 最近家里出的不顺心的事太多了,先不说宝玉没有当成那边的承爵人,也不说贾珍父子没了,更不必说,贾赦夫妇如今还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只说贾琮失去了掌控,东府那边与这边不相干了,老太太便气儿格外不顺。 贾琏缩头缩脑的,恨不得跟鹌鹑一样窝在地下,畏畏缩缩地上前来,“老太太吩咐下的事,我哪有不尽心去办的道理?我去是去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还说什么把管家换了,也是为了老太太好,说是外头的话传得极不好听,说老太太让自己的陪房做了两边的管事,连侄儿的家也要当……” 一句话没有说完,老太太一把抓起了手边的茶盅朝贾琏砸了过来,几乎把人吓死。 贾琏才在那边受了惊吓,这一下,又避之不及,额角上被碰破了,血瞬间流了下来。 “混账王八羔子,你就让他这样胡吣?你平日里的孝心哪里去了?你是不是跟他一样,也这么想着?我看你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贾琏浑身战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贾母昔日是极疼爱这个大孙子的,今日,实在是被气得狠了,也不管贾琏伤了,腾地起身寻死觅活,“我在这家里连头带尾五十年了,我今日被他这样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啊?” “我要去问问国公爷,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养出这样不孝的儿孙来。他今日敢对我不孝,明日他是不是就要扯旗造反?这阖族几千号人,是不是都要被他害死?” 王夫人和熙凤少不得上前去劝,一面也跟着哭,赖嬷嬷跪在地上,“老祖宗啊,这都是我那不孝的儿子惹出来的事,既是哥儿这般说法,就让他在牢里关到死算了,横竖我就当没有养这个没造化的东西!” 贾母寻死不成,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抹眼泪,哭道,“谁不知道当年是敬儿那混账,把个偌大的家业不要了,去出家。珍儿还小,家里头是俞全那不争气的当管家,犯下事来,珍儿求到了我跟前,我才让赖升过去帮衬一把!“ “你们听听,这话都说成什么样儿了?”贾母捂着脸哭道,“我这一把老脸都丢尽了啊!收拾东西,你和凤丫头陪我回金陵去,我不留在这里了,让一个三尺高的欺负我这个老不死的!” 此时,老太太这么一说,贾政哪里还不知道,老太太是在拿他发作啊,噗通跪了下来,“是儿子无能,让老太太受了委屈,儿子这就去找琮儿,他若是不能想办法把赖升放出来,儿子再去张罗。” “要你张罗什么?赖升是东府的管家就是东府的人,要放也是他想法子去放。”贾母是绝不打算让步了,硬要逼着贾琮退让。 她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这一次若是让贾琮得逞,来日,他必定会越发蹬鼻子上脸,没个怕了。 熙凤忙吩咐丫鬟去端了水来,要服侍老太太净面,赖嬷嬷起了身,“老祖宗,让奴婢来吧。” “你也是上了年纪,她们还年轻,让她们来,劳动你做什么?” “奴婢习惯了,一日不来老太太跟前服侍,一日这浑身都不得劲。” 丫鬟捧着盆过来,双膝跪下,高捧沐盆;两个小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 赖嬷嬷熟稔地为贾母挽袖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将贾母面前衣襟掩了,贾母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 待重新上了妆,老太太就着镜子,左右看了看,不耐烦地让小丫鬟下去了。 赖嬷嬷在一旁道,“老太太也不必太往心里去,这话,外头也并没有人说,怕不是有人唆使了琮哥儿,编出这番话来。” 谁能编呢? 单看赖升被关在了牢里之后,谁是最大的利益得者,谁的嫌疑便最大。 “我记得珍儿跟前原先有个叫俞禄的,他两个是不是一家?”老太太这会儿气平了,智商也回位了,开始梳理东府那边的人际关系。 熙凤道,“并不是。俞禄也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猴儿,先是赖管家手底下做过事,很有些机灵劲儿,就被珍大哥哥录在手下跑腿,也常往咱们这边来,老太太原先还说过一嘴,说是跟猴儿一样,珍大哥哥听了,就提了他个管事。” 老太太听了半天不语,要说贾琮用了老太爷之前用过的人,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儿来,当年,他们为了换上赖升,也是想方设法让俞全自己提了辞退。 王夫人在一旁道,“那边停灵的日子也不多,眼看就要发引起殡,他母亲倒是有他这个孝子,珍儿和蓉儿谁来摔丧驾灵?“ 这是大事啊! 老太太也点头道,“虽说他不让我们管东府的事,可珍儿和蓉儿的事,不能不管。你敬大老爷是个不管事的,他一个出家人,谁也说不着他什么,可我们……你瞧瞧,才怎么说我们的?我们要是真不管,到了那日,外头的人可不会说,是他不让我们管。” 熙凤明白,这是无论如何要插手东府的事,为难为难贾琮了,笑道,“这可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话都让他说去了。以前,在这边的时候,也没见他刁成这副样子呢!” “听琏二爷说,他今日过去的时候,琮三弟好大的威风,竟然杖杀了一个管事媳妇。” 屋子里半天都没有声音,老太太好久才回过神来,“打我进了这门子作重孙子媳妇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了,连头带尾快五十年了,凭着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却从未经过这些事,这家里,竟然还有打杀了奴仆的事来,这还不是反了天了!” 连赖嬷嬷也都跟着惊呆了,这么些年,她在老太太跟前是个奴仆,连在贾赦贾政面前,她都是极有体面的,这一刻,深深体会到了当奴仆的可怕,原也不过是主子手上一件可打可杀的物件儿罢了。 “老太太,您可要管管琮哥儿这孩子啊,这可真是,要阖府的下人们都寒了心啊!” 碧纱橱里,黛玉这两日卧病,歪在床上,才服了药。 宝玉没有过来闹腾,屋子里静悄悄的,紫鹃用帕子给姑娘沾了唇角,低声道,“姑娘才说,老太太那边怎么闹,原来是琮三爷呢!” “你不是说,那边把他唤二爷了吗?他又怎么了?” “原先东府的管家是老太太的陪房,不是被抓进了牢房吗?那边府上,二爷把原先太爷手里用的管家提起来了,琏二爷今日过去,本来是奉了老太太的命让二爷设法把赖主管放出来的,碰了好大个钉子,说是外头在说老太太的坏话,二爷这般全是一番孝心,老太太能不怒了吗?“ 黛玉轻咳了两声,靠在大靠枕上,欺霜赛雪的脸上,两湾烟眉笼着一点轻愁,听完之后笑了,道,“他心里怕是恨惨了这边的人了,把他母亲逼死了,如今他还小,还能忍一忍,将来……好还在后头呢!” 她也是没想到,外祖母家里是这般境况。 紫鹃一听这话,吃了一惊,“姑娘,这是怎么说?好歹老太太是二爷的嫡亲祖母,还有大老爷和二老爷呢!“ 黛玉抿着唇又咳了几声,压下喉头的痒意。 今年冬,也不知是因看了那首词,琮表哥令她总往宽处想,还是如何,心头的事少了些许,眼泪也比往年少了一些,又不是那种干涸了流不出来的感觉,身体倒比往常好些。 虽入了冬又咳起来了,却没那般难受,夜里也能睡上两三个时辰了。 “你这丫头,总是提他做甚?你这么多话,回头自己去问他好了,我怎地知道,他心里是怎般想的?” “姑娘才是说笑话呢,如今他去了东府了,我连见他一面都难,哪里问得着去?” 紫鹃想起从前,琮二爷还叫人给姑娘送吃食来,又送了那首词来后,姑娘每日里总要看上两三遍,有时候还会写上几遍,日积月累下,都叠了厚厚的一摞了。 姑娘虽不说什么,可瞧着,比才来的时候儿,心境要开阔了一些。 紫鹃是觉着,若是琮二爷能多和姑娘亲近,怕是一件好事。 紫鹃收拾了药碗出去了,黛玉却歪在靠背上想着才紫鹃的话,这才一两日的功夫,老太太已经朝东府插不进手了,她弯了弯唇瓣,琮哥哥还真是厉害呢! 只是,他的心里怕是已经没有了亲情,他的母亲护了他八年,为了他那般死去,何尝不是斩断了他与这边那为数不多的一点亲情呢? 说起来,琮哥哥是一个比她更加可怜的人! 夏进从贾府出来,便琢磨着赖升的事,要如何处置,不得不说,贾琮说的赖升家财,让他的兴趣非常大。 无他,如今国库没钱了,皇上也没钱养兵,京卫与京营不同,是皇上登基后,拉起来的一支队伍,非朝廷的亲儿子,一直不受待见。 若是能够把人挪到他的手上,他保准赖升出不去,赖家的银子也能进得来。 可惜,京卫没有大牢,更加没有缉人的权利。 他才从宁荣街出来,正好遇到了原先的袍泽,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献。 蒋献也一眼看到了夏进,策马过来,“老哥哥,去哪儿?” 夏进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眼睛一亮,“走,喝两盅去,正好有个发财的机会,要找你一块儿!” “还有这等好事?好啊,老哥哥有什么好事都不忘了兄弟,今日,兄弟请!” 二人一起进了泰福楼,都是老熟人了,一进来,店小二就将二人带上了二楼。 常聚的雅间里,店小二上了茶,就老规矩退了出去。 闲聊了两句,夏进才知道最近蒋献去了一趟扬州,也不好过问他去做什么,怕问起来,牵扯出差事来。 正要问问那边风情如何,蒋献却是主动低声道,“今年这一冬,雪下得太大了,说是今年是难过的一年,明年搞不好更加难过。“ “怎么个难过法?”夏进问道。 蒋献欲言又止,“听说,赵咨璧赶着年前最后一趟船,往京里送了三十万两白银进来,都是盐商们孝敬给太上皇明岁贺寿之用。可我这一路过去,真正是……饿殍遍野,离城不过二十里之地,道旁刮人肉者如屠猪狗!” 夏进一听,顿时一阵恶心。 恰好店小二端上来了店里的招牌菜,是往日二人最爱吃的卤猪头肉,金黄油亮,浓郁的肉腥味,却是令人一阵恶心。 “怎么到了这一步了?”夏进惊讶地问道。 “怎么就不能到了这一步?上面那位……”蒋献手指朝上指了指,这次出京,从北到南,真是见了大世面了,低声道,“一味搜刮,黄河年年决堤,这几年灾难频仍,赋税一加再加,你以为我说的是在哪里?就在诸城,山东!” 蒋献声音越来越大,夏进生怕他又嚷嚷出不该说的,一把按住了他,“兄弟,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朝堂上衮衮诸公,他们还在呢,我们只说说挣钱的事。” “如何挣钱?”蒋献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没得把自己送了人头,还把老哥哥的搭上,他一口闷掉一杯酒,问道。 “宁国公府的管家赖升,先和贾珍父子一起被抓进了刑部大牢。那家伙可是一肚子油水啊,横竖也是犯了事进去的。 我寻思着,这快过年了,兄弟们还勒着裤腰带呢,户部常年累月没银子,这粮饷也不知道要欠到何年何月去,不如,兄弟把那赖升提到你们那边去,咱们……” 夏进比划了一个划拉脖子的动作。 蒋献虽刚刚回京,可宁国府的案子实在是太大了,牵扯了小半勋贵进去,又是丑闻,这且不说了。 贾珍父子二人还在牢里起了内讧,儿子杀死了父亲,又自杀。 接下来又有宁国府选嗣子的事儿,早听人说,这选的人是老哥哥的徒儿,蒋献不由得问道,“这宁国府如今,不是咱那侄儿当家了吗?” “你听我的没错,俗话说,一朝君子一朝臣呢!” 蒋献一下子懂了,笑道,“这好说,我这就让人提了进去,省得夜长梦多。” 说着,蒋献便让人喊了随从的百户过来,让他这就赶回去把赖升从刑部大牢里提出来。 锦衣卫本就是皇上的亲卫,有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职能。 刑部大牢里头,贾珍父子死了,尸体被领了出去,与贾珍一起被关进大牢的那些勋贵们,各家都设了法子,想办法把人弄了出去,只留了宁国府的一群下人在这里头蹲着。 赖升单与其他的犯人关在一起,早已不复之前的光鲜,身上的裘衣已经被人剥走了,大冷的天只穿了一身单衣,瑟瑟发抖地蹲在风口上,生不如死。 这牢里一共关了二三十号人,他是最末进来的,前头的一些人,熬不住的已经死了,熬下来了的,成了牢霸。 “赖升,出来!” 听到名字,赖升,喜得跳了起来,以为府上终于来捞他了,他连忙扑到了门口。 铁链哗啦响起来,狱卒一左一右将他一拉,又把牢门锁住了,擒着他往外走,格外粗鲁。 眼下这些,赖升只能忍住了,眼看就要到了好处,他不想节外生枝。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昨日,家里来探望他的人都说了,一定要去求老太太,把他弄出去。 毕竟,他是被牵连的,珍大爷和蓉哥儿已经没了,主事的大头都死了,他留在牢里,也不过是想要讹他家的一点财物罢了。 也不想想,他上头是谁! 出了地牢,到了院子里,几名锦衣卫正在和穿着长袍的文官说话,看到赖升来,那文官道,“瞧着,这就是赖升,交给你们了,我们不管了!” 赖升觉着不妙,朝后退去,却被狱卒按住了,“想跑?找死?” 猛地一脚,赖升往前扑去。 “大爷们啊,我没犯事儿啊,怎么要把我交给锦衣卫?” 不是说,老太太都发了话要把他弄出来,怎么就要把他交给锦衣卫了? “犯没犯事儿,不是你说了算的,嚎什么嚎,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锦衣卫百户袁永康呵斥道,吩咐手下人,“带上,我们走!” “不,你们不能带走我,我是荣国府的!” “荣国府什么?荣国府主子?嗤!管你是谁呢!走!“ 绣春刀狠狠地拍在赖升的身上,上头并没有说一定要留他一条命,这等人,就不必担心他会出来了。 从刑部大牢出来,赖升被投进了锦衣卫诏狱。 这诏狱本不是一般人能蹲的了的,能够由皇上亲自下诏书定罪的,必然是朝中大员,皇亲国戚,名字想要上达天听,必然是祖坟冒青烟了才有的荣耀事。 锦衣卫校尉将赖升一把推了进去,“瞧瞧,这里不比刑部大牢好多了?一人一个单间呢!” 赖升却是魂儿都没了,大顺自开国以来,进了诏狱能够出去的人,屈指可数,而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够死在这样的地方。 只他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活法,比死更为痛苦。 宁国府门口,贾琮出来迎接贾政,将他迎进了书房。 “不知二老爷前来,有何吩咐?”对这个曾多次维护自己,能力有限而做了无用功的贾政,贾琮态度亲切,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抗拒。 “赖升并没有犯什么事,不过是这一次受了珍儿父子的牵连,你之前安排人去领珍儿父子的时候,怎地不一块儿把他领出来呢?” “二老爷,琮与刑部并没有交情,这刑部大牢里,死人都不好领,领珍大哥父子出来,府上也动用了一笔不小的钱,上下打点都花了上十两银子,更别说赖升了。” 贾政一阵无语,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可想到贾琮在那黑漆大门后面,别说十两银子,他那大兄连一两银子都没让这孩子看到过,也就默然了。 “再,我听说赖升家里又不是没钱,他们自己怎地不去打点一番,把人弄出来。他又没犯什么事,若是舍得花银子,人家留他在里头,又不能定罪,一日还多费两口牢饭。” 贾政本是个没多少脑子的人,听了这话,极有一番道理,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回头自己去与人打声招呼,把人弄出来算了。 便不再说这事儿,而是问贾琮,“你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我让你琏二哥过来帮衬你一把?” 第110章 赖家被抄 第110章 赖家被抄 贾琮自是拒绝,“四皇子殿下、我师父,还有几个朋友,都留了人在这里。二老爷适才也都看到了,家里一切都安排妥当,并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事。琏二哥哥在二老爷那边也是肩挑重担,我这边就不劳烦他了。” 贾政便是个棒槌,也听出了贾琮话语中的疏离,心里既着急又难过。 却也能够理解,他母亲是如何没了的,如今老太太对他深恶痛绝,他一个孩子,处处感受的都是冷眼、排斥,甚至厌恶,他心里不知道多少憋屈,又如何不膈应自己这些人呢? 贾政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有些坐不下去了,便起身。 贾琮将他送到门口,贾琏又过来了,道,“琮兄弟,老太太让你过去一趟,说是珍大哥哥和蓉儿的丧事,要商议一番。” 贾琮自是不想去荣庆堂听一些闲话,老太太占据孝之大义,打骂起来,他只有受着的道理,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蔡松在门口笼着手,旁边跟着两个小火者,正在吩咐一些事情,贾琮过去,拱了拱手,“蔡公公,小子有一事请教!” “哎呦,贾小大人,您这可是折煞咱家了,您有什么事,吩咐下来就是了,这般客气,回头四殿下锤死咱家了呢!” 贾琮朝贾琏那边看去一眼,“那边老太太说是要琮过去商议珍大哥父子的丧事,我这边是新丧,未过孝期,不知能不能过那边府上的大门?” 蔡松是什么人,人精儿一个,怎么听不出贾琮的意思? 他笑了笑,忙上前来,与贾政二人见过礼。 宫里的公公,不拘是谁,外头的人都不敢轻易得罪,贾政二人自是客气至极。 “这边府上的丧事,宫里已经交给咱家了,不知府上老太太又有什么吩咐,咱家过去听听。琮二爷就不好过去了,照着规矩,家里有了新丧,身为人子,当好好守孝,若是随便跨了人家的门槛,是要给那家带来晦气的。“ 蔡松笑道,“国夫人已经高寿了,万是冲撞不得,二位老爷瞧着,咱家这安排如何?” 贾琏愕然,若贾琮不去,他少不得又要被骂一顿,但他哪里敢让宫里的公公移贵步呢?忙道,“不敢!既是还有这等忌讳,我这就回去问问老太太,有什么吩咐,我再过来给三弟传话。” 蔡松都说了,老太太上了年纪,怕把老太太给克死了,就算贾琮要进荣国府的大门,贾琏也不敢让他进了。 二人回到了荣国府,贾政让赖大拿了他的帖子去找刑部的主事,过问将赖升等人放出来的事。 谁知,赖大快马加鞭地回来,噗通就哭倒在了贾政跟前,“老爷,赖升让锦衣卫给带走了。其他的人等,刑部也不敢放,说是怕锦衣卫有传召。” 贾政一下子就傻眼了,“怎地与锦衣卫扯上干系了?赖升究竟还做了什么事?” 赖大想到家里做的那些罔顾法纪的事,也是浑身打颤,“没,没做什么啊,奴才等在府上这么多年,绝不敢做非法之事。老爷,奴才瞧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鬼?” “你究竟想说什么?”贾政不悦道。 旁边,清客相公单聘仁抚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老爷,凡事与锦衣卫扯上干系,小事也要闹成大事,赖二总管被锦衣卫带走,这可不能轻慢啊!” 搞不好,还会把荣国府牵扯进去! 贾政从小到大,可从未经过什么波澜,当年,贾赦干出了气死贾代善的事,与他也并没有什么干系,况一旦贾赦不能袭爵,他还是既得利益者,可以说稳坐钓鱼台,急都不曾急一下。 但今日不同了,父亲不在了,头上没有了天,他靠谁去? “这,这,怎么成这样了呢?”贾政急得在书房里打转转,若是在刑部,他还能托人找关系,想办法把人弄出来,可一旦进了锦衣卫,那可真是哭天无门了。 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卫,他们与皇上这边的人,素无交往啊! “老爷,咱府上可有得罪锦衣卫指挥使的道理?锦衣卫缉人,也不是想缉就缉,若是官身,必得皇上亲旨,若不是,便是指挥使下令,眼下来看,暂时还没有惊动宫中,想必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詹光不甘落后地帮忙出主意,“若一旦赖二总管在诏狱中牵扯上了府上,上达天听,那一切就都晚了。” “不,不会的,赖二对老太太老爷一向忠心耿耿,府上对我赖家恩重如山,赖二岂会做出那般猪狗不如的事来!” “哎呀,赖大总管,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有句话叫做屈打成招呢,莫非你还不知道诏狱是个什么地方吗?” 想到诏狱中的那些酷刑,赖大差点晕了过去。 贾政也不敢耽搁了,忙往荣庆堂去,正好赶上了贾琏在那边说蔡松不许贾琮过荣庆堂来,贾母再次怒火冲天,“伱们瞧瞧,他是连这边的门槛都不跨了。” 说起来,贾琮是这边的人,他娘还是大老爷的妾室,说什么身上有孝,不能跨别人家的门槛,他分明是把自己和这边撇得干干净净了。 越来越不受掌控,才是贾母最不能接受的事。 偏,贾琮还不是一般的孙子,年纪虽小,护持的人却不少,上至皇子太师,下至那些郡王世子,京卫指挥使,对他多为看重。 到了这一刻,老太太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这孙子竟然成长至这一步,已经有了与她打擂台的资本。 “他就不怕别人说他不孝吗?” 王夫人怕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也是有这个规矩,老太太上了春秋,这些该谨慎些才好,是我们先前思虑不周了。” “行,他不来见我,我去见他吧,我倒要看看,他是哪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有多大的本事翻出那五指山去?” 贾母说着就要起身,贾政进来了,“老太太,赖升被锦衣卫带走了!” “啊?”赖嬷嬷眼前一黑,一头朝地上栽去。 周围的人一阵抢,又找大夫。 贾母怔愣了半天,也顾不上找贾琮的麻烦了,问贾政,“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被锦衣卫盯上了?” 贾政哪里知道? 一问三不知! 贾母却不能不知道,跺着脚道,“还不快去问啊,去打听,究竟怎么回事?” 贾政急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贾琏跟在后面,耷头耷脑的,也是毫无主见的样子。 王夫人岂能不急,忙提醒道,“让凤姐儿回去一趟王家,问问宝玉的舅舅,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母也是战战兢兢,忙吩咐贾政,“让人去一趟保龄侯府,让亲戚们都帮着打听一番,怎么就跟锦衣卫扯上关系了呢?” 见贾琏还在地下站着,贾母恨其不争,怒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老婆子去求人!” 贾琏唯唯诺诺地出去了,等出了荣庆堂的门,他才想起来,他要找谁去问? 折身回了自己的屋里,平儿迎了过来,见他一脸灰白之色,又被唬了一跳,“二爷,怎地这副样子,出了什么事?” 贾琏一屁股在炕上坐下来,唉声叹气道,“这一天一天的,真是不消停,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今日,老爷让人去刑部领赖升回来,结果,听说人被锦衣卫提走了。” “啊?”平儿这等后宅女人,也知道锦衣卫是轻易惹不起的。 “怎会如此?” 赖升乃是宁国府的管家,可谁也不敢说,这事儿与宁国府有干,谁都知道,赖升是老太太的陪房,是这边的人,便是在宁国府做事,卖身契还捏在老太太的手里呢。 就不知道这些刁奴们会在外头做什么,锦衣卫要是审出个不妥来,牵连的还不是主子? 赖升在诏狱里,没有扛上半个时辰,便把与多姑娘之间的苟且都交代了出来。 多姑娘本是赖家的奴仆,淫荡不堪,一身本事,“压倒娼妓”。 被赖大许给了晴雯的表兄,“荣宁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小厮们都与这媳妇是好友”,书中贾琏之女大姐儿出痘,家里供痘娘娘,贾琏搬到外书房来过夜,便与多姑娘偷情。 袁永康本只是奉了上头的命令,要敲掉他的牙齿,从他嘴里兜出些有用的东西,敲几个过年的银子花一花。 结果,一下子还牵扯出了七八条人命来。 袁永康不敢怠慢,忙让赖升签字画押之后,整理出卷宗,上报给蒋献。 不过是要敲一笔银子花,蒋献以为能有什么,可看了卷宗,越看越是心惊肉跳,他哪里想到,贾家区区一个管家,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呢? 管家尚且如此,若挖深了,没得将两座国公府填进去。 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蒋献琢磨着,不知道这案子要牵扯到哪一步去,这不是他能够拿捏的,忙进了宫。 泰启帝继位以来,虽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但依然处处受掣肘,妄图洗刷积弊,以为国节财,为民择吏为要,坚持经筵与日讲,学习儒家经典,听取讲官意见,以笼络朝臣。 无奈,他头上顶着一座山,手中又没有银子。每日里虽然与重臣讨论时政,但却也只是空谈,但凡涉及革新图强的政令,都只能在内阁中打个转儿,便石沉汪洋。 蒋献进来的时候,泰启帝正独自坐在窗前生闷气。 适才,与内阁议政,谈到辽东战事,泰启帝对李浩蒲已是极为不满,虽说他父亲李谦在辽东镇守多年,此前并未生事,但努尔哈赤却是在他手中坐大至此,此其一。 其二,李浩蒲根本就没有实才,与努尔哈赤大大小小一共五六次战役,没有一次赢。 这样的人,还怎么驻守辽东? 朝野周知,努尔哈赤下一步就是攻占抚顺城,一旦抚顺城失守,辽东局势将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周边蒙古、叶赫等,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心思来。 泰启帝不寒而栗,想要将李浩蒲撤下,换上熟知军事的骁勇之将,但此言一出,整个内阁均是一面倒地反对。 而最令泰启帝气得一佛出窍的是,首辅、建极殿大学士兼任户部尚书赵菘竟然道,“太仓库能饿死老鼠,辽东那边已经欠下了三个月的粮饷,一直到现在没有发生兵变,李浩蒲功不可没,皇上不但不褒奖功臣,还要无辜撤职换将,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蒋献跪在地上,呼吸尽量放轻了,他有些后悔这个时候来,太不是时候了。 “又是为何事?”泰启帝没好气地问,他空有一颗富国强兵的雄心,可当这皇帝,如同身在狭小的牢房里,根本就施展不开。 蒋献将自己前来的目的说了,“臣也是听闻,这赖升在外头做下了不少恶事,便将他提过来审一审,谁知,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人命来,臣不敢做主,才来请示皇上!” 泰启帝接过卷宗,随意看了一眼,竟是气得胡子都在发抖,笑道,“好,好,好,他宁国府的一个奴才,家里黄米三千两,白米一十八万三千多两,比朕这个当皇帝的都要富,朕登基后,宫里嫔妃们的头面银子都赏不出去,朕从来不知,朕竟然连个奴才都不如!” 泰启帝这是气疯了! “贾琮呢?他怎么说?” 蒋献浑身一抖,忙道,“皇上,这赖升虽在宁国府做事,可他并不是宁国府的奴才,他正儿八经是荣国夫人史氏的陪房。” 皇帝冷静了下来,前后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节,这其中怕不是还有贾琮的事儿呢,问道,“朕记得你才回京,怎么知道刑部的大牢里,关着赖升,盯上了他的?” 蒋献瑟瑟发抖,“回皇上的话,臣是听底下的人说了宁国府的事,这事儿满京都也无人不知了。今年一冬,皇上为了银子的事愁得……臣实在是心疼过意不去,又听说,赖家虽是奴才,贾家的主子都无能,兄弟二人当权两府,家里必定有些财富,想为皇上尽点孝心。” 泰启帝才在内阁处遭了多少冷眼,受了多少闲气,此时,听了蒋献的话,他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着朕的面,你敢欺君?” 蒋献浑身一哆嗦,“臣不敢!” 他不得不将夏进找到他,将赖家的情况告诉他,连弄到了银子,打算与京卫分一半的事都不得不坦白了,咚咚咚地磕头道,“臣不敢欺君,夏进与臣一般,都是为了军中将士着想,臣知皇上殚精竭虑,已是万分艰难,才想着自己想办法解决粮饷的事,臣等死罪!” 泰启帝之所以能够在铁网山之围胜出,登上皇位,蒋献和夏进可以说功不可没,他没有道理怀疑二人,但恼羞成怒却避免不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泰启帝上前一步,虚扶蒋献,“起来吧,朕只是想知道实情!如此说来,这件事里头,还有贾琮了?” “是,是贾琮告诉臣等,赖升的卖身契在荣国公府。” “不错,也正是如此,朕才知道,你并没有打算欺君。” 蒋献浑身冷汗直冒,他一个武将,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儿,忙又磕头,索性坦白道,“臣万不敢欺君,臣知此举上不得台面,可想到眼看过年了,将士们总要给家里的老婆孩子置办两件新衣,家里不能断了米粮,才没有经得住这个诱惑。况……” 蒋献无比诚恳地道,“皇上,臣也绝不敢触犯国法,若赖升是个好的,臣绝不会生出这等心思来。” 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京卫都是皇帝的自己人,他如今不但要抵御外族入侵,更是要首先防备宫里的人,万不能让这些跟了自己的人寒心。 “国有国法,该如何就如何,巡查缉捕乃是锦衣卫的职责,你凭心办事,朕是知道的。只要不造冤案,朕都会支持你!” 泰启帝眯了眯眼睛,道,“顺着这条线查一查,荣国公府还有多少事,是朕都不知道的?” 蒋献心头咯噔一下,若是两边打起来了,那夹在中间的宁国公府,又将如何? 只眼下,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宁荣街奔袭而来,守在荣国府门前的门子们,见此,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赖家坐落在宁荣街的后街上,一共五进的深宅,后面还有偌大一个花园,丝毫不比寻常勋贵人家差。 门前也站了几个门子,眼看一群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前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前前后后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规矩,只许进不许出,先把人撵到敞地上圈着,抄家!” 随着袁永康一声“抄家”,赖家里里外外一百多号人,齐齐地就懵了,谁能想到,他们只是个奴才,还有能得锦衣卫前来抄家的时候! 荣庆堂里,二门上的婆子连滚带爬地进来,魂不附体地一声嘶嚎,“老太太,赖嬷嬷家被抄了!” 第111章 愚昧不堪 第111章 愚昧不堪 赖嬷嬷是贾母还在闺阁中的时候,就贴身服侍的丫鬟。 身份如紫鹃之于黛玉,侍书之于探春,相伴数十年,朝夕相处,感情之深,不亚于一母同胞的姐妹。 贾母来到贾家之后,做孙子媳妇,儿媳妇的时候,是赖嬷嬷一家在帮她处处维护;等她自己开始掌家,又是赖嬷嬷一家为她冲锋陷阵,抢班夺权;等她年老了,又是赖嬷嬷一家为她固守江山,让她能够高枕无忧。 贾母呆愣了良久,才缓缓问道,“你说什么?” “赖嬷嬷家被锦衣卫抄了!”来报信的媳妇趴在地上,如同抄的是她家一样,惊恐不已,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贾母眼睛也不知道望向何处,就那么呆呆地,唬得王夫人和熙凤脸都白了,生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一面派人去叫大夫,一面上前抚着老太太的前胸后背,泪水也滚珠儿般地落。 锦衣卫都抄家了,这天难道不是塌下来了吗? “他有这个能耐吗?” 半晌,贾母说了这么一句话,可谁也没有听懂,却又见贾母腾地站起身来,“我要去见见他,这个该死的小畜生,他到底想怎样?他要为他那早死的娘报仇,让他冲着我来!” 说着,就往外走! 王夫人和熙凤对视一眼,均是在想,老太太难不成是魔怔了?这是要去找谁? 贾母已经快步朝前走了,两人不得不跟上,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多说话刺激贾母。 而王夫人的心里,又是一番心思,赖家被抄,对于贾母来说是被斩断了左膀右臂,但对王夫人来说,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贾母要去见的人是贾琮,虽然没有证据,但她一心认定,这件事就是贾琮在背后捣鬼。 贾母的车朝宁国府前来,贾琮披麻戴孝地迎了出去,也没有说迎贾母进来,而是噗通跪在了大街上。 “琮恭迎老太太!” 贾琮基本上是把贾母拦在了外面,没打算让她进门的意思。 而贾母此时也是气糊涂了,什么也顾不上,从车里出来,骂道,“混账东西,没了良心的黑心肠,赖家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贾琮非常理解贾母如今气急败坏,更加欢喜她这样老糊涂了的口不择言,猛地抬头,眼中已经含着了泪水,一副不敢置信又伤心欲绝的样子,“老太太何出此言?抄赖家的是锦衣卫,锦衣卫乃是皇上亲卫,老太太还请慎言!” 那锦衣卫可不是贾琮自己开的,开什么玩笑? 贾母此时冷静了下来,心里也觉着,自己是气糊涂了,她环视一圈,见宁国股来来往往还有人来吊唁,她这车拦在门口也不像个样子。 一时间,她也顾不上要进去给贾珍父子上一炷香,起身上了车,冷声道,“回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落在世人的眼里,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若说以前,贾琮在荣国府受的冷落,苛待,只是贾赦夫妇不慈,那今日,世人似乎找到了一个标准答案,贾琮之所以如此不受待见,其来源还是贾母。 荣国夫人的陪房被锦衣卫带走,这位老封君居然能把这样大的事赖到贾琮的身上,正如贾琮所说,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卫,难不成,贾琮一个孩子,还有这样的能耐,调动锦衣卫把赖家给抄了? 如此欺负一个才死了娘亲的孩子,还是亲祖母,可想而知,荣国府里头都烂成了什么样子? 贾政从保龄侯府出来,得知抄赖升的家,乃是锦衣卫奉了皇上的旨意,大冷的天,他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在回宁荣街的路上,贾政遇到了熊弼臣的车,他这样一个仰慕大儒之人,岂有不上前恭敬的份? 熊弼臣竟然难得地邀请贾政坐他的车,贾政受宠若惊。 马车摇摇晃晃,两人面对面坐着,熊弼臣似乎知道贾政从何而来,索性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他,“赖升自己在牢里什么都供出来了,赖家一家的手上就有七八条人命,现银自是不必说了,黄金三千多两,白银近二十万两之多,贾政啊,这只是你荣国府的一个奴才呢!” 贾政两腿一软,瘫在了马车上,半晌都如痴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皇上如何不震怒?”熊弼臣语重心长地道,“如今朝廷艰难到了这等地步,边境接连生事,内里又是民不聊生,广西河南等地动乱尚无暇顾及,眼看到了节上,朝廷连俸禄都发不出来了,伱荣国府的一个奴才,都成了巨富,你以为,皇上会怎么想?” “政愚昧不堪,并不知道这些事,至酿出今日之祸来,实愧对先祖啊!”贾政两行泪水长流。 熊弼臣是相信他这番话的,只是,皇上却未必会信啊! 他今日之所以会亲自前来宁国公府,为的就是他那个徒儿,一来吊唁他的母亲,二来,便是为了这桩事。 眼看进了宁荣街了,贾政与熊弼臣长揖道谢,熊弼臣摆摆手,“吾与你说这些,是听说,令堂为了这件事去寻吾那可怜的徒儿的不是,以为是琮儿从中做了手脚,竟是当众责难他!“ 贾政愕然,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冲动到了这种份上,一时间无话。 “你回去后,当与国夫人说清楚,这事儿与琮儿并没有半点关系。唉,听说,那赖升是国夫人的陪房,一个奴才,把家业置到这种份上,当年老国公的一世英名,实在是令人堪忧啊!” 贾政羞得无地自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都不知道是如何进了荣庆堂的,听到赖嬷嬷在老太太跟前的哭嚎声,他顿时生出些想法来,为何锦衣卫没把赖嬷嬷抓进去呢? 赖嬷嬷当时正在荣庆堂,是以,避过了一劫。 “老太太,奴婢听说,琮哥儿的师父和锦衣卫是袍泽,若这事真与琮哥儿无关,可到底是家里的事啊,琮哥儿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家里的事?这事,与贾家又有何关系?”贾政正人君子一个,此时也是气急了,才会说出这风凉话来,“赖家三千多两黄金,近二十万两白银,赖嬷嬷怎地不说把这些银钱拿来给老太太使?到了这个时候了,赖嬷嬷也知道当奴才的本分了?” 赖嬷嬷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惊恐不已地跪在地上。 贾母也听出不对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贾政道,“母亲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说是琮儿从中间作梗,还上前去问琮儿的不是。儿子听说了,赖家被抄,竟是皇上下的旨意,赖升自己在牢里供出来,赖家这些年,仗着我贾家的势,在外头为非作歹,仗势敛财,竟然积攒巨富财产,锦衣卫岂有不插手的份?” “老太太,冤枉啊!”赖嬷嬷哭倒在地,“这是万没有的事!奴婢一家,对老太太忠心耿耿,对家里的主子爷们,哪一个不是孝敬奉上,若有半点私心,遭天打雷劈。若说钱财,跟着主子这样的人家,自是比寻常的平头老百姓好些,可要说巨富,这是万万不敢有的事。” “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贾母也觉着,三千两黄金,近二十万两白银,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一些,也有些不信。 贾政也是有些心寒,到了这节骨眼上了,母亲居然还向着这恶奴,连亲生儿子的话都不信。 “母亲,赖升的供词已呈御览,皇上看了震怒,区区一个奴才的家产,已经赶得上如今国库了。还不知道这事会如何牵连国公府,哪怕依旧要撕下这些皮毛,不定还要带上一块血肉。” 贾政坐在椅子上,面色灰败,匆匆而来的贾琏正好听到了这段话,顿时也懵了,王夫人再也顾不上欢喜,阵阵恐慌涌上心头,已是摇摇欲坠。 熙凤此时也知道怕了,牙齿都在打颤,“不是说,琮兄弟的师父和锦衣卫指挥使是袍泽吗?要不,让他帮帮忙,总是一家子骨肉,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拉下水吧?” 说着,熙凤朝赖嬷嬷看了一眼,她素日里就很厌恶这个老婆子,仗着老太太的势,总是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若不是要牵连上荣国公府,她真是要拍手称快了! 贾政却明白,这件事已经上达天听,不是区区一个京卫指挥使能够干预的了。 宁国府里,贾琮再次迎到了门外,恭敬地将熊弼臣迎了进来。 熊弼臣给钟氏上了香后,便被贾琮迎到了书房,他跪在地上给熊弼臣上了茶,“学生原说要去给先生行拜师礼,谁知,出了这样的事!” 熊弼臣接过了他的茶,受了他三个头,亲手扶他起来,“你我师徒之间,就不必见外,计较这些了。发生这样的事,你如此小的年纪,真是难为你了。为师早该来,只这两日,朝中也是离不开,听说你夏师父来过,你这里又一切顺当,为师就没有着急过来。” 熊弼臣虽不曾来,可贾琮这里的事,他一直留了一只眼睛,如若不然,怎地这么快就知道,贾母来过,并当众斥责了贾琮呢? “劳先生费心了,学生除了想念母亲外,并无为难之处。”贾琮说起钟氏,眼中又是挂了泪,“分明母亲早就存了这样的志愿,每思及,若是学生能够稍微留心,便能察觉,倘知晓,也不会如此,便悔恨不已。” 熊弼臣哀叹一声,抬手抚了抚贾琮瘦弱的肩,“你母亲怕是生不如死,当年若非有了你,怕是早就做出一番事来,追随你外祖去了。她如今心愿得偿,你又何必自责呢?” 单看钟氏一天都不愿意等,贾琮嗣子身份一定,便行了此事,可知,她报仇求死之心有多么急迫了。 也难为了她一颗为人子女之心,为人慈母之心。 “不说这些了,打起精神来。为师今日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熊弼臣将方才与贾政的一番话说了,“赖升虽交代了,但家中的家产,应当绝不止这些。” 贾琮却是半点都不震惊,贾家修建大观园,除了掏空了自己的家底,还把祖上积攒下来的三二百万两银子也掏了个底朝天。 而赖升家修建的花园,“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齐整宽阔,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惊人骇目的”,用了“惊人骇目”四个字,足见那园子有多好,所费也不会少。 是以,贾琮觉着,赖升虽交代了“黄米三千两,白米一十八万三千多两”,应只是动产,再加上不动产,当远远不止这个数。 贾琮略一思忖,“先生今日不来,学生也打算寻人去请了先生来!” 他说着,起身走到了书柜上,打开一个抽屉,从里头拿了一个账本子出来,递给熊弼臣,“这是如今学生手上掌的宁国府现有的所有钱财,总共也就一十三万两之多,学生打算全部捐出去,用于辽东战备。” 这是贾琮自己做的一份账本,实则,捐献出去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他自然不会傻到把全副家当都捐出去。 横竖,宁国府到底有多少银子,贾珍父子横死,贾敬又是个不管事的,赖升又在牢里,基本上是一笔糊涂账了。 他只有八岁,能够把自己保全都不错了,至于保全银钱,正常的孩子都没有这个能力。 熊弼臣震惊不已,虽说今日,他前来,本就有教贾琮如何做的目的。 但,也只是让他做个姿态,毕竟年纪又小,缩减府上开支,将一些奴仆或打发,或卖掉,做出一番节俭的样子出来,便足够堵住悠悠众口。 谁能想到,贾琮却是如此大手笔,竟然一下子将才继承的宁国府的家底捐出去,那他身上这个爵位,岂不是成了个虚的? “你怎地做了如此打算?”熊弼臣问道。 “学生这一身,全系皇上所赐。若没有皇上,琮今日怕是还缩在那黑油大门的后面,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惶惶度日。” “可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赖升是荣国府的人,皇上也深知这一点,你年纪小,才执掌这宁国府,只需戒掉以前那些铺张奢华,又有谁会注意到你呢?” 贾琮却另有想法,他道,“赖升出了这样的事,顺藤摸瓜是免不了的,据学生所知,荣国府里与赖升一般的奴才,不止一两个。学生也知道,不管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都没有这个本事这般敛财,但外头的人不会相信。这一次,荣国府怕是免不了要出一次血。” 熊弼臣点头,他并非没有想到这些,不过是要借这件事,看看贾琮的天资到底如何。 这孩子,越是让他惊艳,也越是让他心疼。 “学生虽然成了宁国府的嗣子,可那边都是学生的长辈,若是长辈们缺银子使,学生怕是倾家荡产也不得不理会。” 贾琮未尽之言,熊弼臣自然听了出来。 小小年纪,心境如此高远,懂得取舍,有着多少成年人未有的坚定心志,熊弼臣心头也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自豪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灵慧的孩子,如今这孩子成了自己的徒儿。 他坚信,假以时日,这孩子必定将大放异彩,成为这个时代的风骚人物。 “况,丧事过后,学生当结庐而居,守孝三年。偌大的家产,留在府上也是祸害。还不如一次性散尽,横竖,这家里以后也只有学生和嫂嫂二人,除了一些家将和少量奴仆,余者,学生没打算保留。” 世家大族,除了到万不得已,少有会遣散奴仆的。 一来,这些奴仆们对主家的事知之甚多,一旦出去,少不得嘴里胡言乱语,一些阴私之事,便会被宣扬得满天下都知道;二来,一个不慎,做下的一些违法乱纪之事,就被他人知晓,惹出祸端来。 但对贾琮来说,这些都不是事儿,贾珍父子都死了,曾经做下的什么,与他又有何干? 趁此机会,去芜存菁才是正途。 熊弼臣也极为赞同,问道,“你母亲怕是不会入贾家的祖坟,你是如何打算的?” “学生打算这一趟将珍大哥哥和蓉儿落葬之后,扶灵南下,让母亲和外祖三人能够魂归故里,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你打算回江宁府结庐守孝?”熊弼臣心中也生出了回归故里的心思,他惦记起了玄武湖的旖旎,紫金山的秀美。 “是的,学生想往南走一趟。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江南乃文盛之地,钟灵毓秀之所,锦绣华章竞出,学生素来向往,却从未见过。对学生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学生想去母亲的故里看看。” 这般孝心,也着实打动了熊弼臣,他不住地点头,“为师会提前修书一封回去,让你大师兄提前在那边帮你安置,你去了之后,一切都是便宜的。再,守孝期间,正好用功读书,三年之后可参加童生试,身上若无功名,到底如无根之浮萍。” “学生遵命!” 熊弼臣沉吟道,“为师年岁已高,不愿在这京城久留,你过去之后,先跟着你大师兄学习,将来为师回去了,再指点你用功。“ 熊弼臣一共三个儿子,长子乃是前科状元,指点贾琮一个童子,绰绰有余。 “学生谢过先生。”贾琮很是感念这个时代的师徒之情,真是太过纯粹。 他拜了熊弼臣这个先生,连束修都未奉上,熊弼臣也仅仅只喝了他一盏茶,可熊弼臣对他却是关怀备至,怎能不令人感动。 去了江宁府,人生地不熟,若有熊家关照,自会处处顺风顺水,贾琮一颗心也落了下来。 熊弼臣从贾家出来,便进了宫。 临敬殿的东暖阁里,泰启帝捧着手中,贾琮做出来的账册,久久凝视,问道,“老先生,朕从未想过要宁国府的这份家当,朕若有这样的想法,朕成了什么了?” 昨天灵感一现,突然想到下一部要写什么了。下一部打算写大明。 第112章 一波未平 第112章 一波未平 泰启帝说的是真心话。 正如贾琮所想的那样,泰启帝一是为贾琮能够迅速掌控宁国府,不起乱子而赏识他;二是对他不会有更多的期待,比如说,宁国府的财富。 哪怕贾琮一文钱都不拿出来,泰启帝也不会生怒,毕竟,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但眼下,贾琮将十三万两捐了出来,并言明,这是他手上的所有了,泰启帝并不怀疑,且唯有感动。 若多了,不像话。 “这孩子心地纯善,是他自己的决定,并非臣的游说。臣也劝过他,以后还要过日子,但他执意如此。”熊弼臣不会将贾琮对荣国府的不满说出来,而是道,“臣这徒儿对皇上一片感恩之心,天地可鉴,言,若不是皇上垂怜,至今,他怕是还在哪一个角落里瑟瑟不安,惶恐度日。” “既是如此,臣也无话可说了。” 泰启帝也不免动容,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他没必要用心思,道,“难为人说赤子之心,朕今日方才明白这个道理。满朝文武,非贾琮一人承皇恩,朕却并没有看到他人心存感恩,常思报国。” 他将账本往桌上一放,道,“既是如此,朕也只好收下贾琮这番好意了。也正好,朕想看看,荣国府会如何做?“ 甚至,在皇帝看来,宁国府是受了荣国府的牵连,赖升虽说是荣国府的奴才,也是宁国府的管家。 贾琮说不得也是因为害怕,才不得不将家产捐出来,对皇帝来说,他自是喜欢一个胆子小些的臣子,既听话懂事,又不敢轻易触犯国法。 比如,贾琮这样的。 次日,史家、王家和薛家遣了人,前来宁国府,只给贾珍父子各上了一柱香后,并未与贾琮说话,便去了荣国府。 贾琮自是不需要与他们行孝子礼。 恰好穆永正和宪宁来了,看到这一幕,极为愤怒,死者为大,更何况还是皇上封的诰命,这三家人竟然敢如此无视。 贾琮却拦住了他们,道,“你们来的时候,不也是只给我母亲上香行礼吗?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便是银子,也不是人人都爱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如今宁国府是你当家,他们竟是连正眼都不瞧你一样,岂不是欺人太甚!” 宪宁也撅起了柔软红唇,道,“再有人敢这样,就把人撵出去!” 说着,还挥了挥小拳头。 贾琮不由得笑道,“那更是不妥,家里又不是只办我母亲一个人的丧事,若是强迫人如此,不知道又有什么人在心里头怨恨我母亲。再说了,若非是真心敬我母亲,我也不想要他们上的这柱香,不定心里如何念叨我母亲呢。” 宪宁心里稍微舒服一点,“我听师父说,伱要扶灵南下,师弟,要不我陪你去呗!” 贾琮吓得心底一慌,瞪眼看她,“这是能陪着去的事吗?” 忠顺王会答应?宫里会同意? 穆永正笑着在一旁道,“宪宁,你用什么身份陪着去?啊,这会子拜堂还来得及,你若是贾琮的媳妇,这一趟,你不去也得去!” 贾琮的脸唰地就红了,“这也是能随便开玩笑的?” 宪宁举起茶盏,就要去砸穆永正,“我要撕烂了你这张嘴,一天到晚心里想的是什么?” 穆永正忙举起双手遮挡自己的头,生怕宪宁砸过来了,“我不是帮你出主意吗?我知道你想去看看江南,我也想去呢,贾琮,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你们要是跟着去,我不反对,我路上还有个作伴的呢,不必问我,你们回家问父母去。再说了,我去了之后,就要留在那边守孝,可陪不得你们回来。” 穆永正道,“贾琮,你母亲故里是哪里?你在那边守孝,我总是要找机会去看望你,到时候好找。” “我外祖父是江宁府句容县人,是昔日的解元,你去了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到呢。” 三人正说着话,贾琮这几日阴郁的心也跟着好些了,外头,李狗儿前来禀报,说是奎叔来了。 贾琮忙亲自迎了出去,穆永正知他们有话说,便告辞,宪宁留了下来。 见奎叔背着一个包袱,贾琮还以为奎叔是要远行,前来告辞,心头正不自在,听奎叔道,“老爷吩咐我前来,让我跟着公子南下,在那边,伴公子三年,别把功夫落下了。” 贾琮知道,这份好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眼中渗出热泪来,朝奎叔长揖到底,“琮何德何能,师父和奎叔这般关照。只奎叔跟着琮去了,师父这边无人照顾,可如何是好?” 奎叔将包袱放了下来,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与老爷一块儿,说是服侍老爷的,也不过是个闲人。若能跟着公子出去,服侍公子,也是一份造化。“ “奎叔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把您当长辈看待。” “公子这么说,我就不敢跟着公子了。” 宪宁在一旁道,“奎叔,我和师弟从来不敢把您当下人看待,您也是知道的。咱们何必争论这个呢,不如先说说,南下的话是走水路好,还是走陆路好。” “自然是走水路了,这还用说?”贾琮笑道,“从这边一路水路过去,二十天左右功夫,就能到了。走陆路的话,还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不说,如今到处都不太太平呢。” 宪宁只觉得离别就在眼前,她打小儿没有兄弟姐妹,与贾琮拜同一个师父,在她的心里眼里,贾琮当真是比她的亲兄弟姐妹都要亲近。 若贾琮一走,她又只有一个人了,可以想见的孤单,心里一难过,眼中就蓄了眼泪,哭道,“你就是嫌我烦,才不让我跟着去,是不是?” 贾琮也心知,她就是耍性子,明明她自己知道,忠顺王爷不可能让这独生女儿出那么远的门,心中烦闷无处排揎,才会迁怒到他身上。 贾琮不但不恼,反而心里是欢喜的,屈指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儿,笑道,“你若是答应做我的媳妇儿,我就让你跟着去!” “好啊,你跟着他们学坏了,我再不理你了!”说着,宪宁便转过身去,背对着贾琮。 奎叔在一旁看两个小儿女顽闹,竟也心生欢喜,笑着摇摇头,跟了李狗儿出去安置住处。 屋里没了人,贾琮便软语哄着宪宁,“守孝期间,我也不能陪你出去玩,纵然你跟着去又有何意义?难不成跟我住在那简陋的茅屋里面,日晒风吹的,天长日久,你心里难受了,岂不是还会怨我?” 宪宁道,“胡说,我岂会怨你?再说了,谁说是要跟着你出去玩了?我知道,你说是守孝,其实是想去找个僻静的地方读书,你定是嫌弃在宫里读书不好,四皇兄不是个东西,总是牵连你被先生责罚。” 贾琮忙捂住了她的红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惊恐,“姑奶奶,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听!” 宪宁少见他如此惊恐,忍不住眉眼一弯,笑起来了,用手点他的鼻子,“哼,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呢!” 宪宁喷出来的热气,灼得贾琮手心一抖,他忙收回了手,敛起心神,道,“我若离开京城,还有事儿要托付给你。” “你说,不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她总觉得,这种时候,自己要帮他做些什么,才会心安。 “你跟我来!”贾琮牵着宪宁的手,一路来到了二门,门上的小厮和婆子见了他,忙缩着肩膀行礼。 进了二门,宪宁低声问道,“师弟,你杖杀立威的效果还真好!” 贾琮惊道,“连你也知道了?” “你的事,还有我不知道的吗?父王说,你小小年纪便有这般魄力,将来必定很了不起。” 贾琮笑道,“多谢王爷夸赞!” 宪宁与有荣焉,自己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贾琮立威之后,尤氏的日子好过多了,特别是,贾琮跟她说过,一些不好用的人,撵出去。 最近,宁国府内的下人们,人人干活的热情都很高,基本上都卷起来了,生怕自己被撵出去。 有下人们捧着,尤氏比起隔壁老太太都要尊贵得多。 贾琮领着一位少年进了二门,便有人通报了尤氏,她忙带了银蝶迎了出来。 “大嫂子怎地又迎了出来?” “听说二叔来了,带了客人来呢!”尤氏一眼就看出,眼前的是位姑娘,耳洞这么明显。 只看着贾琮与她手牵手,尤氏的眼一眯,有些猜出来人是谁了。 “这是我大嫂子,这位是宪宁郡主。”贾琮与二人介绍了身份后,尤氏便行了礼,宪宁很是客气,“大太太不必客气!” 进屋后,银蝶上了好茶,贾琮说明来意,“珍大哥哥和蓉儿落葬之后,我要送母亲和两位外祖回江宁府,京中之事,宁国府这边,我打算让宪宁郡主帮忙看着,大嫂子这边有什么为难的事,可托人寻了郡主。” 尤氏也是才听说了这件事,一时间很是心慌,“二叔要去江宁府?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守孝三年,乃是为人子之本分,大约要三年了。” 宪宁见尤氏眼泪都快出来了,生怕她拉贾琮的后腿,道,“我是贾琮的师姐,他若是不在京城了,这宁国府我会看着的。大太太也是要守孝,以后待在后院里头,我会派王府侍卫前来,务必保住府上安全。大太太不必担心。” 尤氏一听这话,海松了一口气,她别的都不怕,偌大座国公府,若是没有内贼,外头的坏人也进不来。 她怕的是自己人。 “这些天,大嫂子将府上一些奸佞耍滑之人,趁早清理干净,我若离去,会留好一应的生活所需和银钱,大嫂子但放宽心,三年后我会回来的。” 尤氏没想到贾琮居然还能请到忠顺王府的人看顾,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二叔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既有郡主看顾,二叔在外,也不用担心家里,一应的事,我都会安置妥当。” 从尤氏院里出来,宪宁道,“你把家里的家将都带去,虽然人数不多,年纪又大,但这些人是格外忠心于你的。至于宁国府,我让父王帮忙安排几个人,日夜巡逻便是了,再就是师父那边还可以安排人进来,你就不用管了。” 很快,荣国府这边也得知了贾琮要扶灵南下的事,钟姨娘竟然要被葬回故里。 若是换了以往,贾母这边肯定又要为难一番,还有前次,王夫人提议的,要给贾珍过继嗣子之事,明是为了贾珍着想,实则是为了给贾琮添堵。 赖升的事儿一出,荣国府自顾不暇,生怕被赖升撕扯下一块肉来,四处走动关系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贾琮? 荣庆堂里愁云惨雾,史家两位太太袁氏和蒋氏,王家当家太太孙氏,今日都到了,一是宁国府这边的丧事,看在几辈人的份上,无论如何都要连照个面。 再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四家牵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能不来看个虚实? “要我说,还是家里的哥儿在闹鬼。”王子腾的夫人孙氏,一开口就颇有气势,下巴高高地扬起来,“前儿,我家老爷还在说,从哥儿在门口那一跪,府上就接二连三地出事。” “本来说,这家大业大的,总有几个不肖子孙。我们也不是说珍哥儿做的好,他做得固然不好,可为什么,那些流民偏偏跑进了隔壁的院子里去了?” 这话,可不是孙氏说的! 贾母一听,火冒三丈,“可不是那混账王八羔子在后头捣鬼?跟他那娘一样,是个黑心肠的坏东西。” “可不是!老太太想想,几年前,国公爷还在的最后那一年,是如何凶险?”孙氏声音高亢,中气十足,“虽说钟家那对老夫妻没了,可国公爷不也跟着去了?钟氏还不满,看看,又闹出这些事来,真是没完没了。” 王夫人也跟着恨得牙痒痒,心里把贾赦也跟着恨了起来,要不是他看上了人家钟氏,一桩事,拖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了结不了,把个荣国府也要跟着赔进去? “就说,眼下,该怎么了结吧?”王夫人一说,落下泪来,“我这已经几天都没有合眼了,实在是心里跟油煎一样啊!” 史鼎的夫人袁氏安慰道,“你急也没有用,这可不是光急能够了事的。且看看怎么办吧,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孙氏冷笑一声,“更有古怪的呢,昨日凤丫头回了一趟娘家,你哥哥到处奔走,让人帮忙说话。 哪里知道,隔壁那小兔崽子竟然把账簿,让他先生熊弼臣递了上去,说是府上有的十几万两银子,全部捐了出来。 今日一早,皇上在早朝上好生把他夸奖了一番,那些兰台寺的官员们就跟一窝蜂,把这边弹劾了一番。“ 老太太一听,眼前一黑,这一次是真晕了过去。 一波不平,又起一波。 荣庆堂顿时就慌乱起来了。 第113章 回天无力 第113章 回天无力 贾政等人忙从外赶了回来,此时,也不敢请太医了,让府医来看,诊脉用药之后,一番慌乱,贾母醒了过来。 孙氏等几位堂客等在外头,听说老太太醒过来了,方松了一口气。 无人觉着是孙氏话说得刺激了贾母,均是怪罪到了贾琮的头上。 话题依旧,史鼐的夫人蒋氏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声佛号,“可算是菩萨保佑,老太太总算是没事了。唉,家里出了这等不肖子孙,可真是叫人揪心啊!“ 孙氏接过话来,“可不是!我家老爷就说了,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把赖升提走,必定是有人说了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家老爷是知道的,琮哥儿的师父正好与锦衣卫指挥使是袍泽,二人当年在辽东的时候,是生死之交。只要夏进说一句话,蒋献没有不听的道理。” 王夫人正好进来听见了,心头已是恨得牙痒痒,但她素有城府,抹了一把眼泪,“今日真是!怠慢了,哪能想到,老太太一向身体也康健,这些日子,一来焦心,二又气儿不顺,好在无大碍,都是亲戚间,我也不说见外的话了。” “看你说的!这是谁愿意的事?我们也是担心老太太不得了,我才说,都是家里不肖子孙惹得祸事,要我说,你们也趁早拿个章程,家里留了这样的祸害,将来还不定怎么得了!”蒋氏道。 王夫人略一思忖,又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爷们儿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插得上话?不过,这是我私心底说句话,若是换了以前,倒是还好说,只那个时候,他又不打眼,谁能想到,会是个这样的!如今……” 王夫人道,“他有了官身,不说身上的爵位,好歹也是从八品的翰林典籍。他又有两个那样的师父,一文一武,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背后还有忠顺王府,实在是难了!” 几位夫人细细一斟酌,也的确如此。 虽贾琮如今只有从八品,可他身上这个从八品比起贾政的从五品,都要有份量,至少,贾政一年到头基本上没有面圣的机会,可贾琮若是孝满,回了南书房,可以日日面圣。 他母亲过世,连五皇子都跑来叫人代着上了一炷香,这边若是老太太过世了,皇上顶多让礼部来一趟,想要皇子来看一眼,那是在做梦! 若贾代善活着,还有可能,贾代善死了,贾家一代不如一代,若非皇上如今急着与太上皇扳手腕,只需等个几年功夫,贾家自己就败了。 “那眼下如何是好?”孙氏不甘心地道,“难道说,还要和那边一样,拿出个十几二十万的银子来?” 她急得屁股在椅子上挪动,“听说,今日早朝的时候,兰台寺的御史大夫们就跟疯狗一样,将荣国府咬着不放,你哥哥站出来说了几句,连带伱哥哥都被担了干系呢!” 王夫人哭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唉,怕就怕我家侯爷说的那样,贾琮一个小孩子,才承爵,拿个十几万两银子出来,朝堂上只会说他一心报国。荣国府一个奴才家里都有二三十两银子的现银,听说炒抄出来还不止这个数目,府上只怕要拿出十倍的银子来,才像话呢!”蒋氏叹一口气道。 王夫人听着,也要晕过去了。 袁氏忙道,“先不说这些了,老人家的身子要紧,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说再多有什么用,还是等老爷们拿主意!”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告辞,王夫人强撑着将她们送到了二门口,她便再也站不住了,软倒在嬷嬷的怀里。 若是要拿出一两百万的银子出来,荣国府就什么都不剩了,她是掌过家的人,荣国府还有多少家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些年,出的多,进的少,那点底子已经剩不得多少了,她还有宝玉,岂能让人把银子搬空? 只是,还没等回过神来,锦衣卫又来拿人了,先后将郑好时、王善保、秦显、周瑞、旺儿……及几个清客门人全部都捉走了,虽没有抄家,但那么多人被锁拿在一起,浩浩荡荡地从宁荣街上过,不说府中人如何,只看热闹的,便已经被骇得魂飞魄散。 如果说,贾家是一棵大树的话,那这些仆从们,便是树底下的那些根,四处蔓延攀爬,帮忙吸取养分,供养枝叶。 如今,这些树根都被剁尽了,这棵大树就算还笔直向上,也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这个道理,贾母等人也懂。 贾母喝了汤药后,也睡不下去,靠在大靠枕上,两只老眼泪珠儿滚落,眼睛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这一日不到的时间,一头原本花白的头发,便已经成了雪白了。 贾政和贾琏跪在踏板上,低着头,心中除了恐惧还有阵阵无力感,叔侄二人心里都清楚,贾家的天,已经塌了一半了。 “你大老爷如何了?”贾母问道。 “伤势在慢慢痊愈,只是,因伤到了肺,就算是好了,将来怕是也不能负重。”贾琏将大夫的原话说了。 “原也没有打算让他上阵杀敌,只要能够留住一条命,也便罢了!”贾母眼角噙着两颗泪珠,她做梦都没想到,那小崽子竟是如此狠毒,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厉害,一下子将贾府的根基都抽掉了。 “前儿,东府那边出了那样的大事,人没了;今儿,咱们西府这边,出了这样的大事,眼瞅着,银子要没了!”贾母只觉得,是不是贾代善在地底下想她了,想让她早点去见他? 她不图儿孙有出息,贾家两代国公,留下了一座银山,在她有生之年,一家子安康享乐,这些银钱,省着些花,不出大事,两三代人是花不光的。 若说什么来钱最快,自然是攻城略地,贾家的银钱便是这么来的,两代国公立下的军功算不得什么,朝廷的俸禄赏赐也算不得什么,攻下城池所得,才是最大的来头。 这也是开国勋贵们人人家里富得流油的缘故,若是子孙后代没有本事,也就只能在家里坐吃山空了。 那也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把家底吃空。 是以,老太太才敢“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吃到一个月现算倒好”,这般个吃法。 因老太太打定了主意,若是儿孙们不争气,没有那太出色的,便拘着养,不在外头惹是生非便算好的。若是有出息,如宝玉这样,天生带着富贵,她自然将所有的希望都落在宝玉的身上。 俗话说,聪明保一人,富贵保全家。 宝玉这样的衔玉而生的,将来自然能够给贾家带来泼天的富贵,何愁贾家没有再起的时候呢? 如今,还没等她的宝玉命格发力,另外一个天生的贱种就要将贾家往深渊里拖了。 “你们在外头跑,听到了什么没有?”贾母心中还抱有一线奢望。 无奈,贾政和贾琏均是纷纷低下了头。 这事,闹到朝堂上去了,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甚至今日,宫里夏守忠那阉货,竟然也来打秋风,贾琏咬着牙,拿了一千两银票给他,这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单从这一点,足以可看出宫里对贾家态度了。 贾家往后,不会再有安宁了。 “老太太,还是早下决断的好!”贾政低着头道,“儿子无能,不能力挽狂澜。眼下,虽说,只把一些管事们全部都带走了,可若是再来,儿子怕……会惊扰了老太太!” 贾政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那些锦衣卫们往府上一围,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贾政这个文弱书生,惧得连腿都立不稳,他怕这些人下一次来,取掉的是门楣上御赐的牌匾,那时候,荣国府的天就真的塌下来了。 宁国府里,尤氏领着银蝶匆匆地来到了贾琮的书房,他刚刚和李狗儿父子说完让父子二人跟着去江宁府的事,听说尤氏来了,他忙起身迎到书房门口。 “二叔,不必客气!” “大嫂嫂有什么事,吩咐一声,琮自去后院,何劳大嫂嫂亲自跑一趟。” “我这会子无事,也正好走动走动!” 尤氏本是个能干的,贾琮放权之后,后院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手上很留了些得力的管事媳妇婆子,一道令下去,如臂使指,处处都如意,比起以前,是想都想不到的好。 两人坐定后,尤氏有些犹豫地道,“我想问一下西府那边的事,终归是相处了这些年,不瞒二叔说,西府那边,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二太太,还有你琏二嫂子,对我也还算客气,便是相熟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说不过问的道理。” “二叔也不必多想,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该我操心的事,我是万不会操心的。” 上百年时间,东府和西府盘根错节,下人中间通婚联姻者不在少数,西府出了这样大的事,岂有不惊动尤氏的道理? 她也听说,贾琮将宁国府的银子捐了出去,并未与她商量,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这样一来,西府难免会更加被动。 背地里,尤氏和银蝶主仆二人也议论过两嘴,她虽未明说,但心里对贾琮的做法是非常赞同。 若说,这些年,她对西府那边的老太太,太太们没有一点怨恨,那也是不可能的,她这个当侄儿媳妇,孙儿媳妇的,在老太太太太们跟前又有几分体面呢? 贾琮道,“大嫂子过问一声,原是应该。琮也是听说,赖升等人在牢里经不住拷问,扯起萝卜带上了泥,一来二去将两府上,有头有脸的管事们都牵扯进去了。“ “啊!”尤氏震惊不已,她也明白,这般牵扯大了,难免会波及到主家,“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这边,倒也无妨。” 贾珍父子人都没了,还能如何? “西府那边怕是麻烦了。”贾琮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荣国府这一次不说掉一块大块肉,至少要脱一层皮。 如此,贾母等人就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了。 否则,那些人一天一个主意,烦也要烦死他了。 尤氏松了一口气,只要宁国府没事,至少也是一件好事,一想,她也是多余操心,宁国府还有贾琮,他虽说只是个孩子,可他还有两个了不得的师父。 “荣国府那边,这一次会如何?”尤氏小心地问着,她暂时不清楚贾琮对荣国府那边的感情,究竟恨到了何种地步? 单看,他把他母亲带到这边来出殡,又要送回江宁去安葬,便可知,绝不会好。 “这就不是琮能知道的了!” “二叔,我并不是为那边求情。虽说我也担心老太太太太她们,但只要她们身上还有诰命在,荣国府的牌匾没有被拿下来,那便应当无事。我担心的是姑娘们,这般大的事,怕惊扰了她们。” 贾琮明知尤氏说的是什么,却并不正面答。 他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便绝不可能会收手,况且,如今,他并没有能耐控制那个局面。 他也并不怨怪尤氏会担心那边,这正好可以证明尤氏是一个心善的妇人。若她对西府无动于衷,他反而会感到心寒。 “琮明白大嫂嫂担心的应是惜春妹妹,如今那边是动乱了一些,惜春妹妹也确实应当回来这边守孝,大嫂嫂若是要把惜春妹妹接过来,琮并没有意见。” 尤氏并没有问出有用的信息来,心中难免焦虑,却也不好再多问,只道,“是该接回来,只这个时候,我又怕老太太太太们会多想。” “惜春妹妹既然是咱们这边的人,这种时候还住在那边,反而会给那边添多少麻烦,又是身上有孝之人,不如接过来,反而好些。” 贾琮自然知道,惜春实际上是贾赦与贾敬的夫人所出,她这般身份尴尬之人,在荣国府实则处处艰难,说是养在老太太膝下,却如个透明人儿一样。 小小的姑娘,比起当初的贾琮来,日子更加艰难,这也造成了她的性子。 不曾被爱过的人,如何懂得爱自己,爱生活? 所以,后来才会一心皈依佛门,不过是为了逃避生活。 尤氏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只她实在是不好跟贾琮说惜春的身份,其实是与贾琮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又想到,能不能把惜春接过来,也要看惜春自己愿不愿意,道,“我让人问问惜春妹妹吧,她若是愿意过来,我也好有个伴儿。” 紫鹃这边先得了消息,又听说琮三爷要扶灵南下,要在江宁府那边守孝三年,她回来跟黛玉道,“姑娘,琮三爷要回南边去了呢!” 黛玉刚刚睡好起来。 临近了年关,家里闹成这样,老太太请了几次大夫了,她也跟着十分不安起来。 若是贾家真的有个什么事,这里,她断然是住不下去了的。 黛玉的眼睛一亮,若是可以,她是愿意回南边跟着父亲的,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好好儿的,三哥哥为何要把钟夫人带南边去安葬呢?” 紫鹃在床沿坐下,她服侍姑娘这两个月,黛玉待她是极好,反而将先前带来的雪雁都靠边了,她也一心为姑娘着想。 “才大奶奶派人过来接四姑娘,我听说了过去,恰好听见了。说是三爷若是去了南边,大奶奶一个人守孝,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让四姑娘过去作伴。“ 黛玉日夜不安,素白如玉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褥子,想到父亲之前与她说的话,眼睛渐渐暗淡下来,缓缓地摇头,“父亲让我来投奔外祖母,也不知道,我这一生,还能不能回南边去了?” 紫鹃是知道这几天姑娘心里有多苦,只姑娘才来这边,若急着要回去,是不像话。 便道,“姑娘,三爷既是要回去,姑娘若有什么书信,可交三爷带了回去,这总是好的。” 第114章 大厦将倾 第114章 大厦将倾 黛玉急遽地咳起来了。 她来了之后,也曾给父亲去过信,可父亲的回信只有一封,只叮嘱她在这里好生跟着外祖母舅母,和姐妹们顽一处,不必挂念他。 如此一来,黛玉便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她的心,飞回了苏州去。那里的雪不会这么厚,天儿不会这么冷,到了春日里,杏花会早早地就红了。 她穿着春衫,在后花园里采花,墙头上爬满了金黄色的迎春,映着白墙黛瓦,一路高低错落地朝前延伸,水乡的美,就在潺潺的水流中,蜿蜒婉转。 她这一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回去的时候了。 “我也不知要写些什么,若是写了,又怕爹爹担忧,还是……不写了吧!”黛玉说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姑娘的药快吃完了,今日,我去问太太屋里的人,想叫人帮姑娘叫太医,却说老太太如今都只请了府医瞧,我怕姑娘好容易好些的病又反复了。” “哪里就到了要请医的份上了,你也是胡闹!”黛玉咳起来。 紫鹃尽量缓和语气,“我去药房配药,谁知,说是没了好参,让咱们先等一等,我又担心会等到什么时候去?我去找平儿姐姐,说是如今家里太乱了些,回头还是叫王大夫来给姑娘瞧病,实不济,就去外头抓药去。” 黛玉不期然家里已经乱成了这副模样,她正沉吟,外头听雪雁说,“宝二爷来了!” 黛玉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齐了肩膀,便看到宝玉自己掀开帘子进来,想必是极冷,搓着双手,问着,“妹妹的病可好些了?” “也不过这么着!”黛玉心知如今家里是没有功夫为她请大夫了,她也不想多说什么,问道,“外头这样冷,你怎么还过来了?” “我来瞧妹妹如何了!”他觑着光看黛玉一眼,笑道,“瞧妹妹的气色比起昨儿要好些了,妹妹夜里睡着如何?” “昨夜里,好歹还睡了一两个时辰,难为你一日三次来瞧我。” 紫鹃在边上道,“宝二爷,姑娘心里正不自在呢,外头闹哄哄成那样,也不见宝二爷担心。” 宝玉在床沿坐下,满不在意地道,“管他如何,横竖也不会断了咱们的吃穿,操心这些做甚?” 黛玉闭了闭眼,她一副柔弱的样子,靠在大靠枕上,一把青丝拖在枕畔,“我听说很是凶险,正想着要不要跟了琮三哥哥回南边去呢,伱就来了!” 宝玉一听“回南边”,心中忽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只垂下了眼,盯着锦被发呆。 正好,袭人进来了,一把拉起他来,“哎呀,一大早的,脸也不洗,就往这边来了,赶紧的,快回去洗脸,这像个什么样子?” 她扯起了宝玉就过去了。 紫鹃端了药来,让黛玉喝了,又拈了一枚蜜饯要给黛玉去去口里的苦味儿,黛玉摆摆手,“把那首词,拿过来我瞧瞧!” 紫鹃忙将那首词拿了过来,是那首《临江仙》,原本一张雪白的宣纸,被看的人摩挲多了,边角上都起了毛边。 黛玉细细地看着,品着,只觉得满腔的苦闷,也渐渐地消了一些。 也不知三哥哥这一趟去了南边,会做些什么?会遇到些什么人? 两府之间,以后只有仇对的时候,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亲热走动,从此往后,也不知道三哥哥还会不会记得她? 他当日给她写这首《临江仙》的时候,又是怎样一副心境? 想着,黛玉落下泪来,帕子捂着脸哭。 外头,袭人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也是两眼含泪,“姑娘,你才和我们宝玉说了什么?你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 黛玉抬起头来看袭人,见她满脸急怒,又有泪痕,举止大变,也不免慌了,忙问怎么回事? 袭人哭道,“不知姑娘们这边跟那呆子说了什么话,这会子,他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经死了大半个了。” 袭人哭道,“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在那里放声大哭呢,只怕这会子都死了!” 黛玉一听这话,哇地一声,将才吃下的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的痛声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 这边,紫鹃也慌了,忙上前捶背,对袭人道,“我家姑娘并没有说什么,只说,如今家里这样,姑娘留在这里,可不是给家里添乱吗?正寻思着要不要回南边去。” 袭人道,“我的姑奶奶,二爷是什么性儿,姑娘与他相处这都多久了,还不知道吗?平日里二爷待姑娘哪点子不好?姊妹一处这么长久,这会子姑娘何苦又说要去了的话,便是要去,也不必巴巴地跟他这样实心的人说。” 黛玉推着紫鹃,“你去瞧瞧,看看他如何了,他若有个不好,我也是活不得了!” 紫鹃忙不迭地去了宝玉那边,袭人站了一会儿,醒过神来,也忙跟了过去。 连贾母都起来了,与王夫人等人都在那里待着,贾母一看到紫鹃,眼里冒出火来,“该死的小蹄子,平日里让你们好生服侍着,偏不听,又闹出这样的事来!” 紫鹃忙道,“并没有说什么,不过说几句顽话。” 谁知宝玉见了紫鹃,方“嗳呀”了一声,哭出来了。 众人一见,方都放下心来,贾母拉住了紫鹃,只当她得罪了宝玉,所以拉紫鹃命他打,谁知,宝玉一把拉住紫鹃,死也不放,“你们要回南边去,连我也带了去。” 王夫人道,“怎么说起回南边的话去了?莫非大姑娘觉着如今府上不太平了,起了回去的念头?” 恰好黛玉过来,听到了这一句,她扶着门框,隐隐有些站不稳。 众人因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她来。 紫鹃低着头道,“不过是一句顽话!” 王夫人一笑道,“如今家里这般乱,还不知道明日会如何,大姑娘若是真起了回去的念头,原也是应当的。我们也好留。” 贾母只叹息一声。 黛玉悄悄地回转身,如来时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坐在床上,久久发呆。 雪雁年幼,此时也知道事情很是不好,缩在角落里流泪。 王嬷嬷走了进来,将黛玉身上的氅衣解下来,放到一边,低声道,“姑娘,不如去求求三爷吧,若是能跟着三爷回了南边去,还有老爷可以依靠。还有什么比跟着自己的老子娘要好的呢?” 黛玉的泪水滚滚而下,“不怪他们,若家里不是如此,舅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闹出来了,反而好些。 外祖母的陪房出了事儿,牵连出了一大家子,从今往后,外祖母在这家里怕是都难说上话了,她若是还留在这里,不定将来会如何? 黛玉点点头。 惜春搬回了贾府,临行前,迎春和探春都来给她送行,却见惜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难掩的喜悦,探春轻轻地拧了一把她的脸,“就这么高兴呢?” “倒也不是高兴,过去了,说不得会很想你们呢!”惜春道,“回头我跟三哥哥说,等满了孝期,就接了你们过去玩。” 上一辈的恩怨,并没有影响到这一辈。 更何况,从头到尾都是贾琮在吃亏,他又没了娘亲,在姑娘们心里,他是值得同情的。 探春道,“好啊,我们等你下帖子。” 惜春的性子活泼了一些,抿着唇笑,看着丫鬟婆子们给她收拾箱笼。 她过来的时候,贾琮与尤氏在二门口等着,马车停下来,贾琮上前去,朝惜春伸手,“四妹妹,我扶你下来!” 惜春迟疑了一下,把手递给贾琮,提着裙摆,从马车上一蹦,跳了下来。 她的奶嬷嬷在后头“哎呀”一声,道,“姑娘仔细崴了脚!” “好端端的,崴什么脚?”贾琮没好气地道了一句。 那奶嬷嬷早就听说了贾琮的厉害,这般小年纪,能活生生打死人,自是不敢违逆,只陪着笑道,“二爷心疼妹妹,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只姑娘家得有姑娘家的规矩。” “我这府上,主子的话便是规矩。四妹妹年纪小,若有做得不当的地方,自有大嫂子说,你们这些当下人的,只服侍好主子便是,没事不要一天到晚在嘴边念叨。” “是,是!”奶嬷嬷惶恐地道。 惜春只觉得身上被捆绑着的绳索一下子松了,她原先很担心过来会如何,此时紧紧捏着贾琮的手,一面看着宁国府的院落景致,一面看着走在她边上的贾琮。 “你二哥哥真是心疼你,听说你答应要过来,便命人把紧靠着我边上的一处院落,收拾出来了。” 说话间,三人领着一群奴仆,已经到了惜春要住的院子,小小的三间房,一明两暗,回廊曲折,门前一个不大的花圃,因季节不到,只有一圈儿用来围界的常青矮树还有些绿色,里头光秃秃覆上白雪,却让惜春一眼便生出了将来要种上花花草草的心思。 比起在那边,姐妹仨挤在三间厢房里,不知道要宽敞多少。 明间的门楹上悬着一块空匾,惜春瞧着好奇,问道,“二哥哥,怎地上面没有题字?” 贾琮笑道,“我也不是这院子的主人,不知道主人家的心思,怕取的名字,人家不喜欢,怎么办?” 惜春被他的话语逗得大笑起来,就在此时,一声轻微的猫儿叫声响起,惜春玩心大起,“哎呀”一声,松开了贾琮的手,顺着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去。 一个丫鬟从耳房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奶猫儿,橘黄色的皮毛,小小的尾巴晃动着挣扎,一双浅褐色的眼珠子惊恐地转着,“可算把这小东西找到了,原是躲在角落的柜子底下呢!” “给我,给我,别弄死了!”惜春一把搂住了那奶猫,扭头朝贾琮问道,“二哥哥,我可不可以养它?” “你爱养就养着!问我做什么?” 惜春这一次真的展颜欢笑,她指着头顶的匾额,“二哥哥,我知道我要给我这院子取什么名儿了。” “取什么名儿都好,别叫怡红院就行了。” “噗嗤!”惜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二哥哥真是好笑,谁会取这么俗气的名字,我要取个名字,叫猫儿居!” 尤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人住的地儿,还是猫儿住的地儿?叫猫儿居?” 惜春一身大红的斗篷,怀里抱着一个小奶猫,站在绿楹红柱之间,娇俏雪白的脸蛋儿,一双清淩淩的眼睛充满了灵气,笑意炎炎地望着他。 贾琮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何他这妹妹从小儿就立志去当尼姑。 她分明还是一个充满爱心,想要养猫的姑娘呢。 “那就叫猫儿轩吧!”贾琮道,“回头你把字写出来了,让人去帮你做匾额。” 尤氏留在这里帮惜春张罗收拾箱笼,惜春坐在临床的炕上,逗弄她的猫儿,贾琮看了一眼,此时的尤氏与惜春,并不是后来书中所写的那般,跟仇人一样。 看着惜春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知为何,贾琮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些满足感,彼时的惜春,也不过五岁的光景,孩童一气。 短短相处不过刻钟功夫,可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依恋与信赖,当他把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她又会讨好地朝他一笑。 贾琮的心里又有些泛酸,他们都是国公爷的子孙,说起来比寻常百姓不知道尊荣多少,可其实,都是可怜人罢了。 贾琮抬手惜春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四妹妹有什么要吃的顽的,跟大嫂嫂说,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婆子们,若有人不听,有刁奴犯上,你就跟我或是大嫂子说,记住,这府里,主子的话就是规矩。” 贾琮目光淡然地扫过那些跟来的嬷嬷丫鬟们,“这些日子,家里虽打发出去了些人,我本着大家好聚好散,看在服侍了珍大哥哥和蓉哥儿一场的份上,既没要赎身银子,反而还送了银子安家。 但,服侍过大嫂子和姑娘的人,除了恩赏出去的,凡犯了事该被逐的,一律打杀,至少毒哑了。所以,服侍的人好好服侍,别心里生出什么想法来。” “这边府上,主就是主,奴就是奴,没有那尊卑不分的事。” 连尤氏都吃了一惊,她当然明白贾琮这般话的用意,在她和惜春身边服侍的人,若不是恩赏放出去的,谁知道外头会说些什么去,坏了她们的名声。 她只是没想到,贾琮年纪虽小,手腕铁血,思虑周到,比起昔日的贾珍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自然,贾珍是泥,贾琮是云。 尤氏也体会到了贾琮对惜春的这份爱护之情,好歹贾琮在他母亲的爱护下,过了七八年虽苦犹甜的日子,惜春这四五年锦衣玉食,实则,孤零零,冷清清,只在丫鬟婆子的手里长大,并无一个长辈过问,更加凄凉。 贾琮担心惜春因此被丫鬟婆子们辖制了去,才敲打这一番。 “二叔放心,四妹妹往后跟着我,我会好好看顾她的。” “她年纪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必拘着她!” 贾琮交代了一声,因还有事,便先离开了猫儿居。 惜春的丫鬟入画还要来西府这边收拾一些东西,被探春和迎春拉着问惜春在西府如何了,“住在哪儿,有没有不习惯?” “多谢二姑娘三姑娘惦记,姑娘过去都好,住了一处靠前的院子,就在大奶奶院子的旁边。姑娘一过去就养了一只猫儿,二爷让姑娘给她住的地方取名字,姑娘取了个猫儿居,被大奶奶笑话一番。” 探春素来爽朗,笑得不可开交,迎春性子木讷,此时也忍不住笑起来,“四妹妹怎地取如此刁钻古怪的名字,难不成三弟弟也觉得好?” “二爷不管这些呢,说姑娘觉着好,让姑娘写了,找人照着做匾额去。” “是一只什么样的猫儿?”探春心里痒痒的,却也知道,她只能想想,老太太是断然不会答应养这猫儿狗儿的。 “一只奶猫,姑娘瞧着喜欢!” 入画想到琮二爷那般冷的性子,心里头打了个颤儿,被探春看在眼里,不由得追问道,“四妹妹过去那边真的很好?我瞧着你怎么格外害怕的样子?” 入画忙摇头道,“不是这个,姑娘是挺开心的,只我们这奴几辈的……二爷的规矩很严,我们跟姑娘过去的人都挺害怕的。” “怕什么?你若是不做错了什么事,琮三哥会随便打罚你不成?”探春是个明白人,深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你们原先在这边,老太太太太仁慈,人都是闲散惯了,去了那边,若还依着从前的规矩做事,怕是不能,你们心里就生出了多少想法来。” 入画一张脸臊得通红,忙摇头道,“奴婢断没有的。” “没有就好,好生服侍四姑娘去,也跟四姑娘说,好生养着那猫儿,回头我和二姐姐去瞧她。” 入画走后,探春心里却在想,原说四妹妹是她们姊妹中,最是苦命的一个,有那样不堪的身世,将来还不知道下落在何处,谁曾想如今反而是她落了好处。 三哥哥最是能体谅人的,不说别的,从他写的那些诗里头,就能看出他的秉性来,又是个肯担起来的人,四妹妹能得他看顾,将来比在这边,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这边,眼看着,就要垮了。 探春却只恨自己不是男儿,但凡是个男人,虽不能如三哥哥那般,早早立起一番事业,也必能早就走了,那时自有她的一番道理。 只可惜,她只能被拘在这后院中。 王嬷嬷出了府门,寻到了东府这边来,指着名儿要见贾琮。 听说是黛玉的奶嬷嬷寻来,贾琮忙让人带进来,那婆子一进门便跪在了贾琮面前,哐哐哐地磕头,“三爷,看在姑舅表亲的份上,救我们姑娘一救!” 说着,已是大哭起来! 祝大佬们劳动节快乐! 第115章 同舟共济 第115章 同舟共济 贾琮是早知道西府那边的日子不好过。 东府,他将十三万两多银子拿了出来,西府若是不能数倍于东府,难过这一关。 若是拿了数倍于东府的银子出来,皇上必定会惦记上,将来一关也不会好过。 于西府来说,以后的日子,只能紧衣缩食,渐渐地从四王八公中淡出,也将没有资格被北静郡王笼络。 “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红楼梦》一书中,探春的话,深有道理。 而原书中,西府开始坍塌,是在元春省亲之后,那时候,贾家过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之后,盛筵必散是从西府两大巨头,贾母和王夫人争权夺势开始的。 抄检大观园,晴雯死,袭人被提拔为姨娘,宝黛的结局自然是定了的,但贾家绝不会是如高鹗续书中所言,宝玉和兰儿中举,贾家复兴。 只会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贾琮没想到,眼下还没怎么样呢,里头就哄哄地闹开了,王夫人已经趁着这个机会,把握住了贾府的实权。 正如,四大家族里,如今也是王家势大,贾代化没了之后,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给了王子腾。 王家付出的代价是,姑侄二人嫁到贾家来,两府虽死死地捆绑在一起,但高下已分。 “嬷嬷快起!” 贾琮虚扶了一把,要让座,王嬷嬷哪里肯坐,只站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泪,“原不该来求三爷,只听说三爷要回南边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看三爷能不能把我们姑娘一并儿带回南边去?” 贾琮深感诧异,书中贾母对黛玉这个外孙女儿是不错的,不由得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嬷嬷道,“姑娘本来是投奔过来的,老太太还好说,看在姑娘娘亲的份上,很是心疼姑娘。二太太就……再加上宝二爷三天两头地闹,奴婢也劝过姑娘几回,先头姑娘还肯忍让,后来次数多了,姑娘也渐渐地不肯俯就。” 贾琮想到黛玉本也是千娇百媚的人儿,自小儿在家,林如海夫妇爱若珍宝,且聪明清秀,读书识字当男儿养着。 四五岁光景,林如海便请了贾雨村这样的两榜进士当先生,可见其珍爱程度,到了贾家,她却不得不委屈求全,最终还是落得被嫌弃驱逐的下场。 固然,黛玉是不该当着宝玉的面,提起要回南边的事,可她之所以这般说,也是性子敏感,不肯让别人主动把这话说出来,令她太失了颜面。 谁知,宝玉不但没有留,反而把事情这般闹出来,令王夫人有话说。 “既是林妹妹要回南边,我这里本来就雇好了现成的船只,我二人年龄尚幼,也不必避嫌,若林妹妹不嫌弃,与我同乘一船,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 王嬷嬷已是大喜,再三拜谢。 贾琮提醒道,“还得老太太答应了才行。” 王嬷嬷哀叹一声,“如今老太太身体不好,又是上了岁数的人了,怕是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顾全我们姑娘。说是要说一声的,以后就仰仗三爷了。” 王嬷嬷回来,黛玉听说南下成行,心里也就开阔了许多,甚至雀跃起来。 紫鹃回来,黛玉听得宝玉好多了,依旧打发了紫鹃过去服侍,让她不必挂念这边。 紫鹃是听了王夫人的话,放心不下姑娘才回来的。 她并不知道,之前在宝玉的房里,王夫人一番话,黛玉都听了去,劝道,“照理说,我不该劝姑娘回南边去,可姑娘来了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姑娘一日都不曾开怀过,这般下去,身子骨如何受得住?” 她没有说的是,还有宝二爷三天两头给姑娘添堵,便是宝二爷将来肯对姑娘负责,这家里,宝二爷的婚事又是老太太一个人说了算的? 况姑娘这种在外祖家长大的,家里这么多表兄表弟的,又是养在一处,将来谁家肯聘了姑娘去? 若是能够和宝二爷有个长久,固然是好,如今二太太说了那样的话,分明是不待见姑娘,姑娘留下来,又有什么好的? “姑娘若是回南边去,我也少不得要跟着去,叫我不去,我也舍不得姑娘。可我还是想劝姑娘,不如去求一求三爷,让三爷带姑娘回去。等三爷三年孝期满了,姑娘想再回来,回来也不迟。” 人与人之间都是缘分。 雪雁是黛玉从南边带来的,跟她的日子还长久一些,却不及她和紫鹃的感情。 “你合家都在这边,你跟着我去了南边,岂不是把你一家子都分开了?”黛玉也是极不舍这个姐妹,只是,她如今确实在贾家已经待不下去了。 “姑娘莫说这样的话,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又是姑娘家,将来迟迟早早要和老子娘分开的。况,当年也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把我卖了进来。若是换了从前,老太太连卖身银子都不要,把我放出去是有的,如今……就难说了。” “我若是跟了他们去,没得将来再把我卖一回。我哪能一直有那好运气,总能寻到好主子呢?” 黛玉听着她说这些心酸的话,也是黯然,“伱跟了我,我也不能一直保证都好,总之,将来,有我一日,就有你一日罢了!” “有姑娘这句话,我还有什么求的呢?” 老太太到底挣扎着过来了,面色已是灰败很多,一头白发都凌乱了,“你老子还活着,你这么回南边去,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黛玉落下泪来,喉咙里痒得很,却是强忍着。 “家里如今乱糟糟,还不知道明日是个什么样子。你们姊妹在一起玩了这一场,你要走,原该说让他们给你送行,偏宝玉那呆根子,如今还没好,你也不必去招惹他。” 黛玉起身,朝老太太磕头,老太太到底经不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她本就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日你又要离了我,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黛玉也忍不住哭起来。 二太太和熙凤听到动静,忙过来,好一阵劝。 二太太道,“姑娘要回南边去,这本是好事。林姑爷就姑娘这一根独苗,哪有不念想的道理。从前是为了全孝心,让姑娘代替姑奶奶来老太太跟前尽孝,哪有一直留在老太太跟前的道理?” 熙凤笑道,“箱笼都在收拾吗?有没有要添人手的?说了几时启程没有?” “发丧后一日起程,王嬷嬷已经在收拾箱笼了。”黛玉抿了抿唇,“老太太,可否让紫鹃随了我去?” 王夫人忙道,“紫鹃这几日在服侍你二哥哥,他那边才好了些,若是离了,谁知道他又疯起来?好姑娘,不若,我把玉钏儿给你,让她跟了你去?” 玉钏儿和紫鹃不同,她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儿,黛玉哪里好要? 黛玉摇摇头,“舅母好意,我原该领了,只是玉钏儿姐姐服侍舅母得好,我哪好夺爱。” 她要紫鹃,是因为和紫鹃情深义重,并不是没有服侍的丫头,连个丫头都要贾家的。 羞愧令她的脸上,如染上了云霞一般,心头一急,便又咳嗽起来。 王夫人也明知道黛玉不敢要,她笑了笑,“姑娘真正客气!” 老太太道,“紫鹃是从外头买来的,回头跟宝玉说,紫鹃要放出去了。就让她跟了你去吧,不过是二十两银子买来的丫头,值当什么?” 这话,是说给王夫人听的。 紫鹃的卖身契在老太太那边。 原说要等发丧日过了,再起身。 紫鹃拿着自己的卖身契过来,黛玉只觉得一天都不能在这里待了,她坐在床头发呆,好在,贾琮那边来了人,让她收拾了东西,把箱笼搬过去,他那边安顿好了,起程的时候便宜。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天地间银装素裹一片。 比起书中所说的,秦可卿那一场丧事可以说要寒碜多了。 秦可卿用的可是潢海铁网山上出的樯木棺材,原本是给义忠老亲王预备下的,万年不坏,送祭礼的人山人海,四王六公都来了,执事巍巍赫赫。 一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百般热闹。等天明吉时到的时候,官客送殡,堂客坐轿,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出三四里远。 但这一场丧事,一共送了三个人,除了钟氏前头的执事按品阶多一些之外,贾珍和贾蓉的也就只有一口杉木棺材。 路祭的人虽然不少,但全是冲着钟氏而来,也都是与贾琮相好之人。 四皇子殿下也派了太监前来代劳,东安郡王府、怀恩侯府、西宁郡王府几家,也都设了路祭,穆永正等人亲来,与贾琮当面别过。 贾琮将扶灵南下,这桩事已经通过熊弼臣报与宫中,昔日的同窗都知道了,想到有两三年不能见面,离别的愁绪也难以排遣。 “贾琮,等你回来了,我们到时候再去沈园,到时候你可别又逃走了!”穆永正还惦记着这一茬子事呢,话出了口,又觉得这时候说这种不妥当,“只喝酒,给你接风!” “你们要是去南边,记得去看我!” 贾琮说完,走回葬礼的最前面,捧着钟氏的灵位,披麻戴孝,一身哀苦。 眼看就到了除夕,家家户户就忙着过年,手头上事儿虽多,也不是紧要走不开的时候,有热闹看,肯定都来看了。 宁荣二府的事情,无疑,让这两座国公府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说起贾琮来,自然是他今年冬,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往国公府门口的那一跪。 “听说外祖父是江宁府的解元,这是个读书种子呢!” “唉,外祖那一家子死得是真惨,他母亲是个刚烈的,无论如何都要给父母报仇!” “可怜了这孩子,是个有才的。” “要不是有状元之才,这么小一点,皇上能封他为从八品翰林典籍吗?” “听说写一手好字,又做得好诗,江南大儒熊老先生就冲着他进京,死活要收为弟子呢!” …… 黛玉坐在轿子上,头一日送殡时的气氛已经渐渐地散了,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轿子从宁荣街出来,后面是跟着拉行李的车辆,到达渡口的时候,一共三艘船已经等候在岸边了。 贾琮正在与前来送行的师父、师姐和几位好友告别,熊弼臣打发人送来了书信,沿路要用的驿符。 贾琮扶灵回乡,本来没有资格住驿站,但他既然给朝廷捐献了十三万两有余的白银,皇帝如何会小气到,让他沿途去住客栈呢? 黛玉坐在舱内的榻上,靠着窗边,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来回穿梭的船只。 水流湍急,今年虽下过几场雪,可比起往年来,雪虽然下的大,眼下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河面上也并没有结冰。 一阵风卷了进来,黛玉坐起身,便看到贾琮进来了。 “林妹妹!”贾琮一眼看到了黛玉罥烟眉间,凝着的轻愁,不由得笑道,“我以为林妹妹能够回南边去了,会高兴些呢!” 紫鹃在一旁笑道,“我们姑娘是高兴呢,高兴的时候,也是要略略发愁的。” 黛玉忍不住笑起来,“我把你越发惯得没了样子,三哥哥跟前,你也是没大没小起来。” 紫鹃忙给贾琮沏了茶,伸手要解贾琮身上的氅衣,贾琮哪里肯劳她,不敢造次,忙自己接了下来,才递给她,“画屏姐姐她们呢?” “三爷的箱笼才收进来,她们收拾去了。我们姑娘才在发愁呢,这边也没有给信老爷,回去了,还不知道如何跟老爷说。” 贾琮道,“不妨事,到了江宁,再说去跟姑父报信的话,时候还早着呢。我既然带了林妹妹去南边,无论如何都会妥妥地把林妹妹交到姑父的手里,这一路上,林妹妹就放宽了心,吃好喝好玩好,旁的心都不必操了。“ 林黛玉鼻头有些发酸,她自没娘亲,一颗心便愁苦得不得了。 来到贾家的时日虽不短,她寄人篱下,不得不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 她到底只有六七岁的年纪,心思又重,只把一腔愁苦闷在心里,身体岂能好起来呢? 此时,听贾琮一说,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被人搬走了,松快得紧,笑道,“琮哥哥,这船上,又如何好玩?” “我玩不得,难不成你也玩不得?叫人备了鱼竿,你就守在这里钓鱼也是好的,或是我让人竖起靶子,你就在船头射箭,要是射中了,我有奖励,成不成?” 贾琮其实也没想好,到底要玩什么,这个世界里的闺秀们,又能有什么好玩的去? “我如何能射箭?”黛玉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肤润如脂,光洁如玉,一双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眉眼间流露出少有的淘气来。 “如何不能?古有花木兰代父充军,今有林黛玉行舟射箭,待我再写出两首好诗来,林妹妹的大名说不得就能响彻南北。” “好啊!原来三哥哥是在编排我,我把你这……”黛玉咬了唇瓣,举起一双香拳,朝贾琮招呼过来。 她脸颊绯红,满眼都是笑意,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愁思? 第116章 晴为黛影 第116章 晴为黛影 等拳头落在贾琮的胸口,黛玉一下子惊呆了。 三哥哥为什么不躲? 他们分明其实也不熟悉,在贾府的时候,只有限打过几次交道。 与三哥哥的相处,和宝玉比较起来,少之又少,但不知为何,与三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变得很安宁。 与三哥哥之间,似乎很相熟一样。 或许是那一首词的缘故,他们之间,如老友般亲近,对彼此的秉性也很熟悉。 人与人之间,竟会有如此奇妙的缘分! 贾琮一把握住了黛玉的手腕,对上她那双杏花滚露般的眸子,不由得微愣,忙松了手,笑道,“林妹妹心里这会子,可还有愁思?” 黛玉窘迫得别过脸,轻轻咳了一声,缓缓摇头,“我也并没有发愁,三哥哥都说了,一切都有三哥哥,我有什么好愁的?” “没有就好,一会子,多吃一碗饭!” 正有些发窘的黛玉又愣住了,“为何要多吃一碗饭?” 小女生眸子懵懂,歪着一颗小脑袋,贾琮瞧着只觉得好笑,“林妹妹下次打人的时候,就不似挠痒痒一般了。” 黛玉再次涨红了脸,“好啊,三哥哥原来这般会瞧不起人呢!我要打痛了你,你是不是又该编排我什么了?” 却又觉着,与三哥哥顽闹,是与宝玉完全不同的感受,他看似在逗自己开心,可言语间,却有处处提点,关照的意思。 黛玉的心里,被什么装得满满的。 看着远处倒退的景致,黛玉竟有了一个这趟旅程不要有尽头的愿望。 大船沿水路而下,因是官船,沿路畅通无阻。 第一艘船是贾琮和黛玉所坐,船的第一层是贾平所领的贾家亲兵以及夏进派过来的十来个自己的亲兵,第二层是服侍的丫鬟婆子媳妇们,再上一层正舱之中,方是黛玉和贾琮所居,二人各占了一间大房,其余便是贴身服侍的丫鬟们。 第二艘船上是钟家三口灵柩,再后面是夏进派来护送的几十人,待贾琮到了之后,这些人将会随船返回。 行舟坐船,日子极为难熬,枯燥无味。 好在贾琮并非是那种跳脱的性子,他动静咸宜,既喜欢热闹,又可以耐得住寂寞。 每日里早起之后,会在船上练拳,射箭,之后便看书,偶尔也会倚靠在船舷上钓鱼。 贾琮射箭的时候,黛玉会在一旁看着,等贾琮射完了,他会拿着小弓箭手把手地教黛玉。 这是很惊世骇俗的举动,但黛玉的性子里本就有些许叛逆,船上并无他人,三哥哥要教她,她如何不学? 当是玩游戏一般。 等射了几箭之后,黛玉就知道轻重了。 虽说贾琮让紫鹃拿了药酒帮黛玉揉胳膊,但黛玉的一双玉臂依旧没有避免地酸痛,贾琮以为她会歇上两天,谁知,第二天,看到贾琮练箭,她又要学。 像模像样地射了几箭后,黛玉才罢休。 “我觉着,这么劳累过后,夜里睡着竟沉一些了!”黛玉道。 贾琮心说,运动和睡觉本就是防病的两大良药,笑道,“那敢情好,我能帮林妹妹把觉睡好,妹妹打算用什么谢我?” 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三哥哥也忒小气了些,这也要谢的吗?” 她也是知道贾琮在逗他顽,她又何尝不是在逗贾琮顽呢? 紫鹃在一旁笑道,“姑娘,我看二爷玉上的穗子都旧了,姑娘不如给二爷的玉新打个络子吧!” 相处几日后,紫鹃也如画屏等人般唤贾琮为二爷了。 黛玉见贾琮的腰间悬着一块古玉,便要过来看。 贾琮解了递过去,“比不上宝二哥的那块胎里带来的,这一块是寻常的汉玉,只年代久远了一点。“ “二爷说哪里话,宝二爷那块玉,何等稀罕,我们家姑娘先前还想看看,后来也不敢看了。二爷这块玉,虽说不及宝二爷那一块,到底是寻常物。“ 意思是,接地气一些。 黛玉托在手里看了看成色,是乳白色的那种,心里已经想好了配什么颜色,还给贾琮,脸颊上一片赤红,“我也不定什么时候才想编络子,待我想起来编了,再给三哥哥编。” 这是随身之物呢! 贾琮从书中便知道她有这傲娇的小性子,很多看红楼的人都不大喜欢,但贾琮却觉得,黛玉大约是书中活得最为真实的一个人,又是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保持最真实的自我,令他分外钦佩。 “自然是等妹妹想编的时候再编,这天底下,谁人还敢强迫妹妹不成?”贾琮逗笑道。 晴雯正好进来了,在一旁扯了扯唇角,她冷眼瞧了这些日,林姑娘也实在是太娇气了一些,成日里都要二爷哄着。 不过是个络子,是她不会编还是麝月不会? 不由得上前来,朝二爷身侧的玉看了一眼,那白色的络子是旧了,都泛黄了,晴雯道,“二爷的络子旧了,跟我和麝月说便是了,何苦还来劳烦林姑娘?” 晴雯话一出口,黛玉便沉默了下来,她喉咙里有些痒,别过了头,死死地忍着。 贾琮起身走到她跟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想咳就咳出来,何必忍着?我们要在船上二十多天,难不成,你就要一直这么忍?” 黛玉好多了,轻轻地咳嗽两声,“三哥哥,我才说的话,伱是不是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以为,我不给你打络子,你就生气了呢。我就说,你不是个小气的。” “那你觉着我该是什么样儿的呢?” “你呀……”黛玉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你就是一个黑心的芝麻汤圆,表面上看是清风霁月的君子,实则是个黑心的坏人!” 贾琮正要笑,晴雯又在一旁道,“林姑娘何苦这般挖苦我们二爷呢?我们二爷待姑娘……” 晴雯话还没有说完,麝月一阵风般地冲了过来,将晴雯拉走了,“就知道躲懒,窗前的花儿也没浇水,八哥还没有喂,水也没烧一口!” “放开我,那都是我的活吗?今日分明是画屏轮值!” 黛玉朝贾琮看了一眼,她记得晴雯这丫头是老太太赏给三哥哥的,谁知,竟然是这么一个泼辣,胆大的。 贾琮轻轻地摩挲着茶杯外面凸起的纹路,是一丛青竹,他眉眼已冷,淡淡地看了晴雯一眼,晴雯已是浑身一哆嗦,低下头来,却不肯伏气,她哪里做错了嘛? “林妹妹在我这里,不光是亲戚,表妹,还是主子。晴雯,我记得我说过,家里不能没有尊卑之分,这话,你还记在心里吗?” 晴雯的脸一白,却倔强地道,“二爷先前是说过,说是怕保不住我们,不让我们随便说话。可如今在船上,有没有外的人,难不成,林姑娘也会小心眼儿,跟奴婢一般计较不成?” 黛玉也不说话,只一双冒着星星的眼睛看着贾琮,水润般的眼里满是戏谑,唇角微弯上翘,模样儿极为淘气。 贾琮忍住了要揉揉她头发的冲动,冷笑一声,“林姑娘是不会和你一般计较,你却是在和规矩计较,你既要与规矩过不去,规矩自然不会饶了你!” 贾琮吩咐道,“去喊了何嬷嬷来,把她交给何嬷嬷,犯了规矩,如何处置,何嬷嬷说了算。” 何嬷嬷是贾琮的奶嬷嬷,在主母没有过门前,贾琮房里的事,一概都是何嬷嬷说了算。 这老嬷嬷除了一颗忠心外,也极守规矩。 晴雯简直是不敢置信,她噗通跪了下来,看着贾琮,“二爷,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二爷何苦容不下我?既容不下,我来宁国府时,就该打发了我去,这会子,半道儿上,二爷难不成还要卖了我去,我死也不出这门子!” “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还不知错?” 贾琮已是极不耐烦。 晴雯牙尖嘴利固然是天性,可人若是为所欲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率性而为,便是皇帝,也没有这么大的自由呢。 他也想如此! “二爷若是想把我交给何嬷嬷,如此嫌弃我,我宁愿去死!”晴雯哭着道。 贾琮两世为人,还从不曾被人这般威胁过,不由得气笑了,他是知道这丫头的烈性子,可若烈成了这样,他可消受不起这福气。 贾琮指着外头的滔滔江水,“命是你的,你不珍惜,是你自己的事!不过,你若想寻死,不要当着我们的面,我们救起你不是,不救你也不是,真正寻死,自己一个人偷偷地,不要惊动任何人。” 晴雯的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她咬了咬唇瓣,弹跳而起,就朝窗子扑了过去。 紫鹃离得近,扑上去就抱住了她,“晴雯,你做什么?” “二爷这里既是容不得人,我何苦还留着碍人的眼?” 黛玉实在看不过去了,“你原先在老太太的屋里,也是这般的吗?” “这不关姑娘的事!”晴雯犹记得那一日,二爷虽然给她脸子瞧,可后来,还是把自己的苦衷告诉了她。 她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她对二爷好,也想着二爷好歹能够体谅她的心。 如今,二爷分明是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她不敢与林姑娘比,林姑娘是姑表姑娘,可二爷忒不尊重自己了。 区区一个络子而已,林姑娘若不愿打,她们又不是不会打,二爷何苦这般作践自己? 她不过说了句公道话,维护二爷的脸面,二爷却如此容不下她。 分明是要维护林姑娘的面子。 “哼,你不过是看着三哥哥年纪小,你才这般不尊重他。我一个外人,看着他跟前的人不尊重他,我都难受呢,若是让别的人知道了,会如何看他?” “三哥哥在外头也是大名鼎鼎的呢,皇上钦点的圣寿节写经人,一手字,当世大儒都称赞,三哥哥的诗那一首不是脍炙人口,直抵人心,说起来威风八面的从八品呢,今日我算是知道,三哥哥连跟前的人都不能收伏呢!” 黛玉用帕子遮了脸,只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来,满眼戏谑地看贾琮,似乎在说,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 贾琮一阵无语,“你才知道啊!”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晴雯的头上,她一下子醒了过来,一个是规矩,一个是体面,她身为一个丫鬟,这两点都没有做到。 晴雯羞得无地自容,越发不想活了,奋力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紫鹃如何肯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呢,死死地箍住她,“晴雯,你这是怎么了?” “她既想死,就成全她好了!” 贾琮无情地道,吩咐紫鹃,“松开她,让她去死!” 麝月听闻这话,狠狠地瞪了晴雯一眼,跪了下来,“二爷,她一个糊涂人,二爷就饶了她这一遭吧。如今正在丧期里头,还有林姑娘在一旁,闹出这些事上来,林姑娘的脸上也不好看。” 黛玉在一旁拍着手,笑道,“我原说,宝二哥屋里的袭人姐姐是个好的,哪里想到,三哥哥屋里的麝月姐姐还要好,这说话分明好有道理,好哥哥,你就看在我的面儿上,饶了她吧!” 贾琮噗嗤笑了,伸手要拧黛玉柔软的脸颊,却也只伸了手作势,“是我要她死吗?怎地都是我的错了?” 麝月听了这话,忙去拉晴雯。 晴雯先还扭捏,麝月忌惮地看了一眼贾琮的冷脸,死命地掐了他一把,晴雯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她走,临出门前,她一双媚眼一直不离贾琮,却见贾琮与黛玉谈笑风生,连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到了傍晚间,紫鹃便听说了,贾琮屋里的丫鬟,论功行赏,麝月和画屏的月例银子提到了一两半钱,其余人的不动。 这是把晴雯撇开了,晴雯原应是与麝月一般等级的,如今被甩在了后面。 黛玉歪在床头,官船平稳,随着夜风波浪轻轻地晃动,她的脸上渐渐地多了些红润,一日三顿多吃了些,脸上也渐渐地多了些肉。 “我瞧着,二爷和那边宝二爷竟是不同的性子。晴雯这样的,生得又好,针线活也很好,若是在宝二爷屋里,不定怎么被供起来。今日,我瞧着二爷是全不耐烦的,若非姑娘帮忙说话开导,还不定怎样呢!“ 紫鹃是有些怕了,她瞧着,若晴雯真的要跳,若不是姑娘在场,二爷怕是真会让她跳下去。 黛玉又如何不知,晴雯今日这一出全是冲着她来的呢? 她弯了弯唇瓣,“他跟前的丫鬟,让他没脸了,他怎地高兴得起来?” 虽说三哥哥瞧着无情了一些,可到底是维护她的面子,黛玉岂有不高兴的,吩咐紫鹃,“你去把线拿来,那玉,我瞧着用什么色儿配着的好。” 紫鹃也跟着高兴,“哎”了一声,将打络子的线都拿了来,主仆二人在灯下分辨了好一会儿,选了几种颜色,明日太阳光底下再看看。 除夕是在船上过的,等灯节到了的时候,船到了淮安。 你们要的女主戏,艾玛,写死我了,卡得要死。 扶灵南下,会用时间大法。换地图写,我实在是不擅长。 第117章 口舌如刀 第117章 口舌如刀 按照既定的计划,船将靠在淮安补给。 再往南走个五六天的功夫,便到了苏州,从苏州换河道往东,便到江宁。 “明日,船在淮安停靠,我让人带你去淮安逛逛,喜欢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一起用过晚饭后,贾琮与黛玉坐在窗边喝茶。 黛玉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贾琮,“三哥哥,你不知道女孩子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吗?” “你是女孩子吗?伱年纪这么小,才七岁,分明是女娃娃。”贾琮笑道。 见黛玉又鼓起了腮帮子,如同一只小仓鼠般,贾琮正色道,“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知道是为什么吗?” 黛玉摇摇头,她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每每,三哥哥总是有新解,是以,她知道三哥哥这般问,必然是有深意的。 “你读万卷书的时候,局限于你的书房内,虽然书中有万千世界,可入了你的眼,也只是一些理性认识,但你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世界的时候,是感性认识,两种认识于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黛玉略有所思,她并不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因为她这辈子,出过的最远的门便是二门。 她从苏州到京都,走水路也有几千里远,可一直在船上,便是看到了大千世界,也只是从船窗往外看,眼界何其小。 “三哥哥会和我一块儿去看吗?”黛玉难免胆怯。 贾琮守孝,若是公然去逛街,落入人的眼不合适,他在诸般事情上虽然很大胆,却也知道,若他果真肆意妄为,不遵任何礼法,必然会被这个社会排挤,抛弃。 而黛玉,只是从未出过门,才会胆怯,害怕,一旦她跨出了门槛,走入外面的世界,她的胆子也必然会大起来。 古代的女人,之所以头发长,见识短,是因为,她们的世界局限于后院,从未见识过,何来的见识? 而贾琮,之所以愿意要让黛玉去见识一些,是因为从血缘来说,黛玉是他的表妹,从感情来说,在读《红楼梦》的时候,贾琮便一直被黛玉深深吸引。 她何其可怜,在贾家后院里头,无所依靠,熬了十年之久,唯一见过的男人只有宝玉。 因为太新奇了,又太害怕了,明知三哥哥不能去逛街,黛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 “别怕!”贾琮知道,走出第一步很艰难,但走出了第一步后,后面的步步都非常精彩,“我会让奎叔陪你去,他是个年迈的老人,让他带着亲兵们在一旁看顾你,你带上紫鹃和两位嬷嬷,必不会有事。“ 夏进这次假公济私,派了京卫的人跟着,领头的是百户穆斌,贾琮也派了他领几个人跟在黛玉的身后。 黛玉既兴奋又紧张,一夜里头,翻来覆去,直到了夜半三更才睡着。 早上起得晚了一些,贾琮已经练好了拳,正在练习射箭了。 黛玉用过了早膳,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奎叔领了人前后左右地散在她的周围,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岸, 淮安府也是一座大府城,辖六县,领两州,经济发达,商贸繁荣、文教鼎盛。 进了城门,便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街道两边,除了鳞次栉比的商铺,担货的,玩杂耍的,卖糖葫芦的……林林总总,令黛玉应接不暇。 马车在一处银楼前停下,王嬷嬷扶着黛玉下了马车,她望着眼前高耸的银楼,有些茫然。 “二爷说了,先带姑娘去银楼逛逛,姑娘若是看中了什么首饰,先买下来。姑娘如今虽未出孝,暂时先攒着,将来总能用得上。” 王嬷嬷想着二爷对姑娘的安排,满眼里都是笑意,“等逛过了银楼,再去淮安最大的酒楼吃一次淮扬菜,说姑娘是南边人,定是想了好久这边的味道了。” “之后,让奴婢们再带姑娘去瞧瞧布铺子,若有喜欢的花色布料,也买一些,再就是去瞧瞧书店,姑娘最喜欢看书,也要买一些在船上看,或是将来看。” 黛玉轻抿唇瓣,心头的喜悦与甜蜜如泉涌一般,“都听嬷嬷的安排!” 这一日,自是格外顺利,到了天色将晚,黛玉才回来,她的身后,马车上装了满满一车东西,都是她逛街的时候,随手买下来的。 贾琮来到船边迎接,见她虽眉眼间难掩疲倦,却是满面笑容,走路的时候,脚步也极为轻快,眼见得心情也很好。 “如何?”贾琮伸出手,接过了她的手,将她拉上了船。 “真好!”黛玉松了手,上下打量贾琮一遍,“三哥哥今日不能跟我一块儿去,会不会遗憾了?” 贾琮笑起来,“自是遗憾了,不过,还有来日呢,等将来我们再路过这里的时候,就请林妹妹做向导,带我转一转这淮安府城。” “几条街我都逛过了,有一个摊子上的杂耍是真好看,玩杂耍的是个姑娘家,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本事真好……“ 黛玉边说,边与贾琮一起往船舱里走去,灯火与星光交织,映在她如玉般的脸上,眉眼间淡淡的轻愁似已被这人间烟火消融,那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似已在这凡尘生根,前尘往事已如云烟,她也最终只是这尘世中,一个普通的女儿家。 不过是比寻常女儿生得越发聪慧清秀罢了。 贾琮早在启程前,便已经派人往扬州巡盐衙门送信,船只在扬州码头停靠的时候,扬州知府钟况派了一名佐官前来接待,要请贾琮吃一顿饭。 贾琮自是不会去吃他这一顿饭,便派了贾平前去应酬两句,那佐官也觉得省事,两下相安。 船只在扬州码头等了约有半天时间,林家并没有派人前来,贾琮也有些担心,便让贾平带了人前去扬州巡盐衙门,一打听,原来林如海早在三天前便公办去了。 “去了哪里公办?”贾琮问道。 “先前送信的人留在了衙门那边,怕林老爷回来了有话要问。听衙门里的人说,盐场那边出现了叛乱,林老爷和两淮盐运使赵大人都去了那边,扬州总兵也带兵前去,想必事儿不小。” 贾琮只好让船只再次起航,他自己去与黛玉好好说。 黛玉坐在窗前落泪,她这一路来,心情是极为复杂的,既担心没有留在贾家,令父亲失望;又担心她回来了,父亲不好安置她,令父亲担忧;还担心贾家发生了那样的事,令父亲烦扰。 虽然九月里去京都,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回来了,可她无一日不想念父亲。 却没想到,回来了之后,竟然没有见到父亲。 “姑父是有事外出公干去了,先前派来送信的人没有遇上。家里既然没有长辈,依我的意思,林妹妹不如先与我一起前往江宁。” 贾琮道,“江宁离扬州很近,要来往也非常方便,不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所费时间都不多。妹妹与我在一起,我守孝期间,还有个伴。是妹妹不愿陪着我吗?” 黛玉忙收了泪,轻轻摇头,“先前我母亲过世,外祖母遣人来接,父亲怕我一个人在家里无人教诲,方才将我送去外祖母家中。如今,那边生了变故,一时匆忙,并未与父亲提前说好便回来,已是不孝。” “事急从权,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贾琮安慰道,“姑父既然不在巡盐衙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必然是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留在衙门。妹妹先与我一块儿去江宁,等姑父回来,处理完了手上的事务,必然回去接妹妹。“ 黛玉便是担心贾琮将她送到巡盐衙门后不管,家中只有父亲的几个姨娘,她怎可依靠姨娘过活。 三哥哥既然愿意带上她去江宁,她自是无不可。 这一路行来,两个人朝夕相处,已是比亲兄妹还要亲近,黛玉对贾琮的依赖与信任,已不亚于对林如海了。 次日午后,船只在江宁码头靠岸,贾琮站在船板上环视一圈,见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码头上。 莫非还有其他的人也在这个时候到达?他心中疑惑。 长长的红色地毯从码头一直铺向街道,场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一个中年男子,身穿儒袍,快步走来。 他面色略白,一身儒雅气质,颌下留须,一双眼睛精光内敛,朝贾琮道,“小师弟,我是熊家大师兄,前来接你!” 贾琮忙上前行礼,不解地朝岸上望了一圈,“不知今日还有谁在此靠岸?” “并无,只有小师弟!”熊廷言也在打量这小师弟,见他年岁不足,却沉稳有余,才放下心来,“小师弟一手好字,文采裴然,江南这边的学子们多有仰慕,听闻师弟今日到达,前来相迎!” 贾琮一下子便明白了,笑了一声,“怕是考校我的吧?” “他们如此,虽有些无礼,但法不责众,人数占多,师弟能忍则忍吧!” 熊廷言与贾琮第一次见面,此言,所谓交浅言深了,但他也是真没把贾琮见外,如此教导,也是因看小师弟比他儿子年岁还小的缘故。 贾琮也并不见外,心中对这些学子们却是不以为然。 余庆堂孟季希也过来了,他与熊廷言均是江南人士,也有几分交情,提点贾琮道,“老弟,这里头江南世家子弟不少呢!” 贾琮却也并不放在心上,“我只是来守孝,难不成我得罪了这些人,他们会掘了我的祖坟不成?” 熊廷言与孟季希均是愕然。 贾琮虽只是从八品的翰林典籍,但他本身是宁国府的承爵人,母亲是皇上敕封的三品诰命,又是皇子的伴读,还有幸为太上皇的寿宴抄写《道德经》绣经的蓝本,于南边这些远离京城的官员来说,不亚于天使了。 江宁府的官员们均是等候在码头上,学子们浩浩荡荡,看到贾琮过来,均是指指点点,显然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贾琮依旧穿一身素衣,快步从船上下来,面对巍巍赫赫的人群,他也并没有胆怯,而是稳步走上前去,与江宁府一干官员见礼,落落大方,款款大度,不见一丝怯色,众人无不惊讶。 江宁知府马岩道,“贾小大人算得我半个江宁人,这一次也是荣归故里,本官略备素宴,为贾小大人接风,还请贾小大人赏脸。” 贾琮本是扶灵而归,照理,他是不用惊动地方官,但因捐献了那十三万两银子,皇帝不但下旨安排了官船,还责令了沿途的驿站官员提供便利。 虽贾琮并没有多打扰沿途的驿站和州县,但天底下人,都知道,贾琮身上的圣眷之隆。 “照理,马大人设宴,琮当不该推辞,只这一次情况实在特殊,琮何敢将外祖与母亲灵柩放置一边,前往赴宴。此举实乃不孝,还请马大人并一众大人们见谅!” 说着,贾琮一揖到底,态度之诚恳,面容之凄哀,实令人动容。 马岩也知,若贾琮果真有点本事,这一顿素宴,贾琮必定要拒绝,他也只是客气而已。 马岩却没想到,贾琮果真是拒绝了,以为是熊廷言指点,笑道,“想必,熊大公子是早就安排好了,本官倒是显得多余了。” 不等熊廷言说话,贾琮笑道,“便是我大师兄准备了,原也是应当了。今日,琮前来,为的是私事,非为公事,怎好叨唠马大人?” 马岩点头,摸着颌下长须,对贾琮已是赏识了,小子名不虚传。 一名当地的学子上前来,“元泽兄,吾乃江宁书院学子李正,字介中,一直听闻元泽兄大名,诗书双绝,前日从余庆堂买到了元泽兄最新出的诗集,读来满口余香,余韵缭绕。今日元泽兄扶灵南归,本不该前来打扰,只是,吾等敬佩元泽兄之才气,不知日后,可否登门拜访?“ 李正的身后,还有诸多学子,神色各异地看过来。 贾琮深知这些人的心思,文人相轻,谁也不愿自己的才华被一个八岁的孩童压得死死的。 “我母亲西去,我无一日报恩,心中对亡母唯有愧疚与思念。三年孝期易过,我不想耽误一刻功夫。诸位师兄若欲与琮谈论诗书之道,还请给琮一些时间,三年之后,再约佳期!” 其中一名学子嚷嚷道,“贾琮,你三尺孩童,便有大名,实不相瞒,我是不信的。我等前来,便是欲与你论诗书之道,你母亲新丧,我们也很抱歉,难道说你连半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吗?” “便有,我也不愿耗在你这样的人身上。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有何资格论学问之道?看在你今日前来迎我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做学问易,做人难,你还是先学会做人吧!” 太过狂妄! “你……”此人也是江宁书院的学生,家中也是地方望族,不然,他绝没有这样的底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衅贾琮。 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徐芥申已是气得浑身发抖,冷笑道,“果然京城中人,勋贵子弟就有这等好机会,吾乃举子都不曾妄想能够位列翰林,你一个三尺孩童,仗着祖上的功勋,得了这等殊荣,便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吗?” 贾琮连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见约莫二十来岁,身形高大,一身儒生服,衣袂飘飘,学子气息迎面而来,他淡然地问道,“兄台何人?” “吾……吾乃江宁徐家人。”徐学子胸口一挺,很是孤傲。 “不认识!” 贾琮也不顾这人被气得怒发冲冠,道,“没听说过!我得翰林典籍之殊荣,乃是皇上钦赐,兄台若是不满,觉得不公平,可上言皇上,与吾何干? 我贾家祖上之功勋也是实打实,谁让徐家祖上不曾有功勋呢?兄台何必如三岁孩童一般,看着别人吃糖,自己吃不到糖,就满地打滚耍泼胡闹呢?” 文人之间打嘴仗,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留的那一半让对方体会,从未有人如贾琮这般如此直接。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很有道理,围观的学子们竟是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芥申被损得怒气冲冲,偏又奈他莫何。 “贾兄说话还真是直接,也不怕失了风度。”徐芥申被气得发抖,“谁是三岁的小孩,吃不到糖就耍泼?今日贾兄可得把话说清楚!” “就是你!”贾琮越发直接,不耐烦地道,“谁家无高堂父母?谁家的高堂父母是得道成仙的,不会有驾鹤西去的一天?若哪一天,诸位家中也遇到了琮这样不幸之事,琮也拦在半路上,让诸位作诗写文章,诸位设身处地想一想,又是何等心境?” “琮一直听说,江南乃文盛之地。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读书所谓何事?难道只为出仕?在琮看来,读书的第一要义是明理,若诸位连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将来又如何出仕,如何为民请命,如何牧守一方,如何上不负皇恩,下不愧己心?” 贾琮一声嗤笑,令所有学子脸颊一红,只觉得今日此举,拦在这路上,只为了质疑对方的学问,实在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熊廷言第一日和师弟打交道,见他举止虽从容,言辞却锋利,寥寥数语,将这些人骂得都抬不起头来,虽一口气得罪了江宁学子们,树敌于江南文坛,却又觉得胸臆尽抒,格外畅快淋漓。 马岩也是绝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贾琮的诗词不停地从南边传来,任何一首都是绝唱,偏偏,贾琮还是一位七八岁的孩童,如何不令人嫉妒? 是以,人人质疑,包括他自己。 江宁的学子们近水楼台,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围观,并挑衅,便不可避免。 谁知,这孩子的口舌如刀,刀刀见血,竟无一人敢掠其锋芒。 固然,贾琮有身份的优势,也有处境的优势,身上有爵位,又是官身,母亲新丧,可他也有年龄,学识的劣势。 而这些劣势,马岩是半点都没看出来,他一身气势,不输于任何人,立场的优势也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眼看江宁学子落败,再说下去,这边越发不堪,马岩忙前来打圆场,“本官等人虽不曾见过贾小大人的字,却是对小大人的每一首诗都能朗朗上口,无一句不绝妙。贾小大人,这些学子们乃是慕名而来。求诗之心切,还请大人见谅!“ 贾琮也心知,面对质疑,最好的办法便是与这些人比试一番,但如此一来,落了下乘。 他更加不愿被人裹挟。 他今日之所以如此不给人面子,便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未来三年,换一份清净。 他一路行来,看到民生凋敝,在这样一个世道,若没有真本事,连立足都难,未来三年,他打算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本事上。 与人争一时之意气,没有必要。 贾琮不语,马岩便显得格外尴尬。 熊廷言上前道,“马大人,在下知道,这么多人都是在质疑我师弟的才情。这一点,在下能够体谅,毕竟,在下这师弟年岁太小,若非家父之故,连在下都要质疑了。但今日实在不是好日子。” 他顿了顿,道,“三年后,在下这师弟的孝期满,届时,我熊家做东,邀请诸位在我熊家庄园,曲斛流觞,诸位一睹师弟的文才,也为天下人做个见证,如何?” 徐芥申却不乐意,高声道,“熊大爷此言差矣,三年后,贾兄可不再是八岁光景了!” 熊廷言一哽。 贾琮却笑道,“徐兄这话说得真是稀奇,三年后,琮年满十一岁,固然长了三岁,难道这三岁,徐兄的年纪是活在狗身上不成?” 徐芥申臊得满脸通红,心中兀自气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谁让他方才一时冲动,质疑出这等愚蠢的问题呢? 贾琮朝前走,学子们纷纷让出道来,见他一身素服,脚步沉稳,气质融达,人人心中不甘,却想到他狂也有狂的本事,人人都不敢再与之争锋。 换乘车辆之后,贾琮一行便往句容县去。 贾琮先前便派人来到句容县,原本打算买地盖房子,那些地也作为祭田,三年后,他离开,便安排管事和租户在这里,一来打理田地,二来维护他外祖母亲的坟地墓穴。 恰好遇到了有官员升迁,将这边的两百亩地和一座庄园卖出,贾琮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他外祖和母亲虽安葬故里,并不需要惊动钟家的人,也不会占用钟家祖坟。 但到了这一日,钟家村的里正和族长带了十来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前来帮忙。 那族长本是钟允执的堂兄,名叫钟允会,年近六旬,面容清矍,长须飘飘,穿一身道袍,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在钟允执的坟墓前行礼之后,钟允会再次上下打量了贾琮一番,“说起来,你是我的侄外孙,当年,五堂弟出了那样的事,我钟家远在这南边,朝中又无人,虽派人进京,却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他看向钟氏的墓地,“我也派人想将你母亲救出来,无奈,她已经……后来又怀有身孕,只得作罢。这一次,你扶灵而归,怎地不将你外祖葬入钟家祖坟?” 贾琮再次感谢钟家人的帮忙,“我外祖二人亡故之后,在外也是漂泊近十年,一直不得魂归故里。我既然不肯让我母亲葬入贾家祖坟,也是想母亲能够得偿所愿,与外祖团聚。如此这般,也是极好,想我外祖二人也必定愿意。” 他外祖二人倒是可以葬入钟家祖坟,但他母亲却不能够,他如何肯让母亲孤苦一人? 钟允会也明知是这个道理,感念他的孝道,指着不远处的村落,“你这里离钟家村不远,若有什么需要,派人去说一声,村里都是钟家的人,你既是钟家的外孙,就不必见外!” 原本,贾琮只是八岁的孩童,但钟允会与他说话,却全然不敢轻视,甚至还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些巴结的意思。 这点好意,贾琮自然要领,且不必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要在这里住上两三年,远亲不如近邻,他必然要与钟家村的人搞好关系。 庄园是一座五进的院子,背后靠山,前面有河,长河蜿蜒,从钟家村的西面绕过,一路向前。 院子外面是高高的围墙,一晃三月过去,贾琮与黛玉便在这院子里度过。 隔壁那本贾琮,成绩比我好,我看到似乎切了。 第118章 夫妻之义 第118章 夫妻之义 阳春三月,稻田里绿汪汪一片。 一辆马车绕过了钟家村朝这边驶来,几骑扈从前后跟随,径直到了贾家庄园门口,才知是盐课林老爷来了。 贾琮得到消息,忙迎了出来,拜下道,“林姑父!” 林如海在江南便早已知道贾琮的大名,此时看来,见贾琮容貌清俊,皎如玉树,举止从容,心中惊叹,果然名不虚传。 “琮儿请起!” 二人边走边朝里去,林如海急匆匆地道,“原该三个月前就来,最近一直在忙公务,实在是抽不开身。玉儿还好吧?” “林妹妹一切都很好!”贾琮道,“侄儿已经命人去请林妹妹过来了,姑父稍坐!” 二人在书房里说了一会儿闲话,黛玉已经在嬷嬷的陪同下,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她径直拜倒在林如海的跟前,喊了一声“父亲”,便滚下泪来。 贾琮稍作安慰两句,便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父女二人。 书房里,林如海自是免不了要问黛玉一些宁荣二府的事情,之前的那些事已经沸沸扬扬地传了过来,官场之上,林如海有时候还得面对同僚的询问,令他非常尴尬。 也有一些不实传言。 无论如何,如今贾家是不能投靠了,林如海很是为难,“为父已无续娶之意,你若是跟着我回去,就得独自一人,家中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黛玉这些日子在这庄园之中,上无人约束,下有贾琮相陪,二人或是在旁边的长河里钓鱼,或是一起临窗读书,做些赌书泼茶之雅事,或是一起练箭划船,或是满后山地奔跑,寻找野果觅花香,日子十分自在惬意。 若是让她整日里都在后院待着,与一众姨娘打交道,黛玉只想想,便觉得不能接受。 “父亲公务繁忙,若是女儿回去,怕是要给父亲添诸多负担。我在三哥哥这里挺好的,三哥哥守孝,也是一个人,我留在这里,还能彼此作伴。” 林如海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这话是他那知书守礼的女儿说出来的,他很想冲出去问贾琮,到底给他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想到一个八岁,一个七岁,两个孩童而已,他若往儿女情长方面想,便是想多了。 两小无猜! “你们这一路来,可还顺利?”林如海问道。 “很顺利。在淮安的时候,三哥哥还让人带女儿去逛了整整一天街。” 林如海见女儿面色红润,呼吸顺畅,脸颊身上似乎多了点肉,绝不是从前那副柔弱无依,娇柔无比的样子,浑身上下反而多了一点野性,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你先回后院去,我跟琮儿好好商谈商谈。” 黛玉忙乖顺地出去了,出书房的院子时,恰好看到贾琮站在门前的海棠树下与贾平说话,三月里了,附近居然还出现了流民说是从河南那边过来的。 “说完了?”贾琮笑着问道。 黛玉一笑,淘气地眨了眨眼睛,“三哥哥,我跟爹爹说,要留在这里陪伱守孝,我爹爹要是问起,你不许说不答应。” 贾琮有些惊诧,问道,“为啥?难不成你还很愿意留在这乡下不成?” “有何不可?难不成你还很愿意一个人在这里守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眉眼一沉,“还是说,三哥哥嫌弃我,不肯收留我在这里?” “妹妹多心了,我万万不敢!”贾琮忙作揖,逗得黛玉一乐。 书房里,林如海喝了半盏茶的功夫,贾琮进来,口中赔罪两句后,林如海便说起方才与黛玉说的话来,“当初之所以把你表妹送往你家里,一是家中没有长辈兄弟照顾扶持,二是老太太派了男女船只来接,并没想到,你家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来。” 幸好女儿被撵回来这桩事并没有让她心里难过,如若不然,林如海越发对岳家有意见了。 “我自从被皇上派到这苏州来,负责盐课,日日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并没有心思顾及玉儿。这一次她回来,我隔了这两三个月才来,也幸好她有你照顾,要不然……唉!” 林如海长叹一声。 贾琮有些愕然,试探着问道,“姑父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林如海看向他,“方才,我与玉儿说起要接她回去,她倒是想留在你这里,怕你一个人守孝太过孤寂,况我也看到,她与你相处,很是相处得来!” 说到这里,林如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琮儿,你可定亲了?” 贾琮心头一跳,没反应过来,摇头道,“尚未!” “这便好!”林如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劳累了,思维一直有些跳跃,这让贾琮有些捉摸不透。 “姑父,盐课上的事,侄儿也略知一点。如今两淮这边的盐政到底有什么问题?侄儿瞧着姑父似乎老了很多,是不是日常太过劳累?” “我身为扬州巡盐御史,并非是户部差遣,而是皇上钦点。这也是皇上的信任。巡盐御史一职,统辖一区盐务,原本任期一年。但江南局势一向错综复杂,少有一年任期满,便能顺利离开。” “朝廷哪哪都要银子,皇上……处处为难,听说琮儿这次拿了十多万两银子出来,荣国府那边,也跟着出了四五十万两银子,只解了燃眉之急,也不是正途。“ 贾琮这才知道,荣国公府拿出了四五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按照书上,荣国公府的财力来算的话,这笔银子,也占了其总资产的三分之一的样子。 也不知道宫里皇上会如何想,但四五十万,对如今的皇帝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资产,贾家虽然破财,却还做不到消灾。 “盐课每岁入仅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若是丰年,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年的收入也就三四百万两银子,加上其他的米面丝绵绢布折合起来,也就一千多万两银子。可如今,辽东战事,一年费银就要五六百万两银子。“ 林如海这是多急了,才会与贾琮算这一笔账。 贾琮看到他鬓边的白发,心里不由得哀叹一声,这是典型的书生啊! 书生意气! 林如海定是以为泰启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将他放在了这样一个格外重要的岗位,林如海便生出了报君恩的心思,但林如海这几年在这个位置上,并无出色之处,泰启帝未必对他满意。 “听说去年冬,赵咨璧就往京中运送了三十万两白银的盐税,作为今年太上皇圣寿节所用。既然朝廷一年的盐课收入只有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这三十万两是算去年的,还是今年的?” “自然是今年的!那三十万两银子,乃是预售了来年的盐引。” “来年?”贾琮震惊问道,“怎么是来年?” “不错,今年的盐引已经于去年已经预售了,那三十万两银子,便是预售了明年的盐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林如海两道浓眉紧紧地锁在一起。 贾琮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就算林如海要把黛玉接走,贾琮也不得不想办法挽留了,一个在无硝烟战场上厮杀的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哪里能有本事保护妻小? 贾琮心里倒是有想法,可以帮朝廷提高盐课收入,但这个方案要是给了林如海,那便不是在帮他,而是给了他一张催命符。 而林如海对皇帝一门心思,贾琮若是说什么,他人小言轻,林如海不会放在心上,也更加不会听进去。 “姑父一身,事关国家,若是有琮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姑父直言。” 林如海细细思量,贾琮之稳重,之文采,之身份地位均是配得上他的玉儿。 当初,玉儿的外祖母将玉儿接回京城,打的便是将玉儿许给宝玉的心思,这条路是没法走下去了。 但玉儿又不能跟着他长期过活,他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今是进退两难。 也唯有早早为玉儿安排一条出路,如此,将来不管他如何,都心中无挂碍。 “我对琮儿一见便生欢喜,我膝下也仅有玉儿一个女儿,玉儿从京城前来,与琮儿有同舟共济之谊,在这里,与琮儿住在一个屋檐下,将来怕是于玉儿的名声有碍。“ 贾琮听得糊里糊涂,急道,“姑父,我只有八岁,表妹也只有七岁。七岁不同席,表妹还没有到男女大防的年龄。” “虽是如此,可将来若是传出去,对玉儿的名声也依旧不好。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在意这些。”林如海一副愁苦的样子,让贾琮束手无策。 他本来是做好事,现在看来,他好像还把黛玉给害了。 “那依姑父的意思,如何?” 林如海道,“琮儿如今在守孝,原本我不该谈这事。但,实话给你说,姑父这身差事,今日脱下的鞋,不知道明日能不能穿上。我只有玉儿一个女儿,她是我今生唯一的牵挂。她虽年幼,与你两小无猜,却也是朝夕相处,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将她的终生托付给你了!” 贾琮惊得几乎跳起来了,不敢置信地道,“姑父,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知你想的是什么意思?”林如海可不敢拿自己女儿的终生大事猜谜语。 “姑父是想将林妹妹许给我做媳妇?”贾琮问道。 林如海点点头,“不错,你当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我相信,圣上不会看错!” 贾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如海的愚忠,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仅凭皇帝的信任,他就觉得自己是个好的,还把唯一的女儿一生的幸福都搁在他的身上,这份勇气真是令人钦佩。 贾琮自是不会拒绝,他若是说一个“不”字,便是要将黛玉往死里逼了。 才被外祖撵出门,三个月都不被亲父接回去,父亲一来就把她往外聘,贾琮若是拒绝,她便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贾琮心中对林如海没有任何好感了,也不想再管他盐课的事了,点头道,“姑父本也是琮的长辈,琮的亲事,姑父也可以做些主。况,我与林妹妹兄妹情深,若姑父顾及不得她,琮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只不过,有了夫妻之义后,他照顾起来,要名正言顺些。 “既是如此,我也放心了。”林如海道,“你如今还在守孝,这件事,我们双方达成意向便可,三书六礼之事,等你孝期满了,我再与你师父相议。” 熊弼臣将于下半年从京城返回,在此之前,贾琮跟着大师兄熊廷言读书,熊廷言每旬都会专程过来,在这边住上两三年天时间,为贾琮答疑解惑。 他每日的骑射,是奎叔指点,也是进展神速。 贾琮自是没有意见。 晚膳后,林如海又与黛玉细谈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黛玉回自己院子的时候,眼圈儿都是红的,看到贾琮,神色有些复杂,又似有些哀婉,令贾琮想起了《红楼梦》中那一首《葬花吟》,心中对这小姑娘难免生起怜惜。 他们之间,就这样有了牵绊。 此时,却是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房中,黛玉歪在床头落泪,紫鹃端来了热水,绞了帕子给黛玉净面,“姑娘怎地又落泪了?就算明日跟着老爷家去,又不是没有再来的时候。再说了,等二爷孝期满了,必定要去林家看姑娘呢,又不是见不着面了。” 黛玉任由紫鹃用热帕子敷面,她闷闷地道,“你知道什么,我是因为这个吗?” 她心中的苦,怕是只有跟三哥哥才能说了。 “父亲并没有要把我接回去的意思,他一直都忙,便是家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不成我要每日里跟着姨娘们?”她叹了口气,“不回去便不回去吧!” 紫鹃心中自然是高兴,在这乡野中,没什么不好的,“就不知道二爷怎么个想法?” 黛玉的脸蛋儿红了,方才父亲已经告诉她,父亲与三哥哥已经商议过了,待孝期满了,便将她和三哥哥的婚事定下来,问了她的意见。 这于黛玉来说,是从未想过的事,乍然听闻,她有些懵,心跳也极快,久已平息的喘意,又上来了,她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父亲也并没有要听她意见的意思,她索性就出来了。 荣国府中,老太太将棺材本拿了出来,约有一二十万两银子,便一病不起了。 一旦老太太驾鹤西去,二房身上没有爵位,根本没有资格住在荣禧堂里,贾赦也必然不会允许二房鸠占鹊巢,况国公府还有今日的体面,赖仗老太太诸多。 是以,王夫人不敢怠慢,日日与熙凤在荣庆堂里侍疾。 “老太太还是想开些,钱财去了还能再回来,身体若是垮了,可如何是好?再说了,好歹也保住祖宗传下来的爵位。”王夫人劝道。 老太太靠在大靠枕上,将一碗药喝了一半,便推开了,“这药太苦了,我也觉着好些了,宝玉呢,我的宝玉可好了?” 自从黛玉走了之后,宝玉很是疯魔了些时日,荣国府里到处寻医问药,以为宝玉要不成了,来了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 那和尚要了宝玉的玉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八载矣!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满日,若似弹指!” 一阵疯话说过之后,这和尚又将那玉摩弄一回,递给了贾政,:“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除亲身妻母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这是去岁冬的事,展眼,如今已经到了四月了,宝玉早已经不再疯魔了,只与从前,却是少了许多言语。 “宝玉与姊妹们顽在一处,今日一早多吃了一碗梗米粥,说是要与他三妹妹组个诗社,闹腾着呢。”熙凤道。 “那就好,那就好,让他姊妹顽儿在一处,跟他老子说,不许叫他去读书,不许拘着他。”老太太多说了几句话后,就没了精神又困下了。 宝玉与迎春探春姐妹俩坐在一处,已经好半日没有说话了,探春急得要死,“二哥哥有什么事?来了也不说话,要顽什么,我们陪你顽就是了。” 迎春向来木讷少话,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宝玉,道,“你不是说,我们一起作诗的吗?” 宝玉摇摇头,“没意思!从前还有林妹妹和惜春妹妹在,如今她们也都弃我而去了。我原想着,姊妹们大了,迟早有离我去的一日,谁知,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早!” 他说着,就将头埋在了双臂间,狠命地哭了起来,吓得迎春二姐妹慌乱无措。 探春好歹有主见些,推着宝玉的肩膀道,“二哥哥,林姐姐本不是咱们家的人,原先来的时候,也只说在咱们家里暂住的。如今家里遭了这么大的事,林姐姐自己也不好在咱们家常住,这才回去了的。” “惜春妹妹呢?她难道也不能在咱们家里住吗?咱们家怎么了?不就是要多出些银子,难不成还会少了咱们的吃住?” “二哥哥这话可就不对了,哪里只是少了些银钱的事?二哥哥不看老太太,太太老爷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宝玉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我去找老太太,我要让老太太把林妹妹和惜春妹妹接回来。” 第119章 三年之后 第119章 三年之后 贾母没想到宝玉到现在还惦记着黛玉,想到家中之前乱糟糟的,是如何将黛玉撵走,两行老泪不由得下来了。 “你林妹妹已经家去了,这才去了几天,又如何将她接回来呢?况你姑父也想你妹妹了,就让她在那边多住些时日,在伱姑父跟前尽些孝道,等下回接来了,就不让她回去了,可好?” 贾母安慰着,宝玉却听不进去,跟扭股儿糖一样扭着,就是不答应。 贾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还从来没有违拗过这个孙子,但如今这家中,虽说儿子媳妇不敢对她不孝,可说话的份量却已经大不如前了。 因赖家兴,也因赖家败! “那就去一封信,问问你林妹妹,她还肯不肯回来,若是肯,就让你娘安排了男女船只去接吧!”贾母不得不提出了折中方案,若是以往,她必然可以自己做主,如今,却不得不尊重王夫人的意见。 若是玉儿来了,老二媳妇还是如以前一样容不得,岂不是委屈了玉儿那孩子? 信件辗转送到的时候,贾琮正和黛玉一起站在田埂上,看庄户们做地里的农活,一个个弓着腰身,蹲马步一样蹲在田里,面朝黄土,一手拿着秧苗,一手分秧苗,往田里插秧。 一只青蛙从水田里蹦出来,吓得黛玉玉容失色。 “二爷,林姑娘,扬州巡盐衙门送来了信件!”李狗儿将信件送了过来。 贾琮接过来,递给黛玉。 一共两封信,一封是林如海写的,一封是荣国府寄过来的信,林如海日常问了女儿几句话,并没有多的内容,荣国府的信则是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为之前家中有难将黛玉送走进行解释,二是府上的人都很想念黛玉,想把黛玉接回去。 黛玉笑了一下,将信件递给贾琮。 贾琮一目十行看完,看向黛玉,“林妹妹是什么意思?” 黛玉摇摇头,在荣国府的那一段日子,对她来说,虽也有欢声笑语,可更多的还是屈辱。 老太太那里尚好,待她很是疼爱,可别的人…… 黛玉道,“我若再回去,那像什么样子呢?三哥哥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非要问我的意思。” 贾琮笑道,“我这难道不是尊重你吗?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思,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感受不到自由。” “三哥哥,自由是什么?”黛玉歪着头,一脸娇俏地问着,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新名词。 “自由就是,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末了,他补了一句,“只要不杀人放火。” 黛玉噗嗤笑起来了,白玉无瑕的脸上,两颊绯红,明艳如霞,一双眸子,如同白水晶里养着两丸黑水晶,晶莹剔透。 贾琮一笑,两人一前一后从田埂上返回。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不知不觉间,三年过去了。 栀子花挂满了枝头。 这三年的年成并不是很好,贾平从城里买了补给回来,正在与贾琮说外头的情况,“连江宁城里都有了流民,听说宁波府那边,去年一年,倭寇都不断,河南陕西那边颗粒无收,旧岁一冬又是大寒,辽东那边又打了败仗……” 贾平叹息一声,“唉,这连着几年年成都不好,老百姓可怎么过活啊!” 贾琮沉思着,《红楼梦》里没有正面写这些,笔墨只局限于贾府,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世道究竟如何。 但,过不了两年,刘姥姥要一进大观园,便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咚咚咚! 大门敲响了! 贾家庄园的大门打开,门口迎上来的亲兵上前去牵了马匹,马上滚下来的人,被直接带进了贾琮的书房。 “小的是夏指挥使的亲兵,这是夏指挥使让小的送来的信件!” 贾琮将信件接过来,展开,看完之后,心头很不平静。 他年前就知道,东南海这一带,倭寇横行,原驻浙江的东海将军李继宗大败,且左臂受伤,被吓破了胆,不敢再出兵。 倭寇一连三月,在沿海大肆烧杀掠夺。 二月,倭寇再次犯边,宁波府知府领兵作战,千户指挥,再次大败,太守被杀,千户重伤。 奏报到朝廷后,泰启帝大怒,朝堂也一片哗然。 朝中总算是有耿直的兰台寺大夫出面弹劾李继宗,他本是东平郡王的孙子,此次被革职,麾下兵马全部移交给夏进,由夏进统领东南海抗倭之事。 信中,夏进道,倭寇不日将会再次前来,贾琮孝期已满,男儿学得文武艺,便当报效国家,他令贾琮五月前到宁波,在战场上历练一番。 若遵古礼,斩衰之期三年,去年的十二月十三日,贾琮便除孝。 他遵师命留在江南参加这一届的童生试,前儿,府试刚刚结束。 还有时间做准备,贾琮略一思索,便吩咐贾平道,“去安排一下,我要先去一趟熊家,提前与那边说一声。” 他到达江宁的当日,江宁的学子们既然下了战帖,这一战,他不得不应。 日子定在四月十八日。 一大早,贾琮在二门口等黛玉。 三年过去,黛玉的身量已长,江南女儿,骨架子小,但却不复柔弱,依旧是清秀的容颜,扑闪的大眼睛里透着她特有的灵气,看到贾琮之后,快走两步,风儿卷起的桃花落在了她的头上,压在碧玉簪上。 贾琮笑眼盈盈,抬手拈起她头上的花瓣。 “是什么?”黛玉柔荑般的手伸出来,玉指纤纤,指甲壳上泛着健康的粉白。 贾琮的手指松开,一朵花瓣便落在了她的掌心里,竟是人比花娇。 黛玉的脸一红,唇瓣微抿,心头的甜蜜汩汩而出。 “我跟着你去,合适吗?” 站在马车前,黛玉还是有些忐忑。 昨日,三哥哥便来说,要她今日陪着他去熊家。 哪有去先生家里,还要带表妹前往的?况且,未婚的女子轻易不得出门。 不过,这些规矩,在三哥哥这里好似也行不通,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她哪一日不出门? 连山上放牛的孩子都认识她了。 “这有何关系?你陪我守孝三年呢!”贾琮笑着道。 黛玉的脸越发红了,啐道,“三哥哥又在胡说什么?” “咦,难道我说错了吗?怎么成了胡说了?”贾琮越发逗她,扶着她上马车的时候,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柔弱无骨,也算是让她安心。 三年前,贾琮的船到达江宁府的时候,一张利嘴,令他声名远播,多少学子愤愤不平,只是碍于他的孝期,才不得不将满腔怒火压在心底,只等着他孝期满。 这一日终于到来了。 熊家在接到贾琮的通知时,便开始琢磨,如何应对这一日,最后,熊老爷子决定,就在梁园举办这一场曲斛流觞。 梁园原是前朝一名解官回乡的御史,在鸿恩寺的基础上建造起来的宅园,后几易其主,并几度入官,迭经兴衰分合,依旧不损其风貌。 其中平冈远山、松林草坪、竹坞曲水景致宜人,现为江宁望族徐家的别院,正好徐芥申对贾琮一直耿耿于怀,熊家提出要借用梁园来办曲斛流觞,徐家直接将这一桩事接了过去。 贾琮领着黛玉先在熊家的门前下车,熊廷言亲自来迎,黛玉则坐着马车在二门口,由熊家的大奶奶接到了后院。 “父亲在书房等候,师弟请随我来!” 先前,熊弼臣没有回江南之前,是熊廷言担起了教育贾琮之责,贾琮孝期满后,去贾家庄园的次数,也就是熊廷言多一些。 熊廷言于贾琮,有父兄之情。 书房之中,熊弼臣等得有点着急了,贾琮快步进来,近前拜下,眼中已是噙满了热泪,“学生拜见恩师!” 三年多的时间,熊弼臣父子风雨无阻,一趟又一趟前往贾家庄园,教他读书,授他知识,督他课业,这份恩情,贾琮三生难报。 “起来吧!” 熊弼臣看着今日的贾琮,比起三年前的稚童来,已是翩翩少年,他的身量高于同龄人,清俊的眉眼之间,稚气已脱,流露出少年人坚韧的意志,如芝兰玉树,有着世间少有的风度。 “学生来江宁三年多,从来都是先生临学生家门,学生之不孝,世间罕有,学生心中也如油煎一般,今日能够登先生的门,学生稍感心安。” “快起来!”熊弼臣扶着贾琮的肩膀,让他起来,“你在守孝,如何出门?这三年来,我也是看着你日日精进,比起你的几个师兄来,你是我最为得意的弟子,你但有进步,为师跑一趟,便很是值得!” 落座之后,熊弼臣道,“你守孝期满,将来有何打算?” “师父在东南抗倭,学生打算把今日的事了,便过去帮忙。” 此言一出,熊弼臣父子均是吃了大惊,熊弼臣显然不希望贾琮走军武一途,道,“今年的童生试你已是十拿九稳,当安心准备两年后的乡试,为何要涉战场?” 此处也没有别人,贾琮将心里话说出来道,“我苦读三年,虽无足够的底气说能够金榜题名,但自认区区一个童生试和乡试,应当不在话下。当初,我母亲也希望我能走科举一途,全了外祖父的心愿。” “但如今,想必先生足不出户也知天下事,东南沿海的海患,辽东的叛乱,北蒙积年犯边,几年来,年成不好,内地的百姓民不聊生,流民遍野,听说揭竿而起者此起彼伏,便是连暹罗国据说也蠢蠢欲动,意图与几个周边小国勾结叛乱。“ 熊弼臣父子的心情也跟着无比沉重起来,他们虽安居在江宁城中,这里海患不及,富庶无比,熊弼臣乃太傅之尊,便是这江山风雨飘摇,也波及不到他的身上,却并不代表,熊家没有忧患天下之心。 “若是太平盛世,学生自然要将一腔热血用来治国安民,可到了如今,苍天将破,学生唯有先将这天补了,才能安民啊!” 熊廷言道,“师弟这样的见识,这样的勇气,愚兄不及多矣!” 贾琮拱手让道,“大师兄快别这么说,琮虽跟着先生学文,却也从不间断习武,况琮身上还有爵位,皇恩浩荡,到了危难时刻,琮岂有不站出来的道理!“ 熊弼臣却依旧无比担心,“你年岁还小,便是胸怀壮志,又何苦如此急匆匆地上战场呢?刀剑无眼啊!” 贾琮道,“学生已经十二岁了,这三年多来,琮日夜锤炼身体,骨骼壮实,且这一次去东南战场,有师父关照,学生可提前适应场面,慢慢参与,先生万不可以学生为念,日夜牵挂,于身体有碍呢!” 说话间,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冲了进来,站在书房中间的时候,急急地刹住了脚步,朝贾琮打量来。 他一身儒服,头上一根白玉簪绾发,生得清秀俊白,一双眼睛盯着贾琮看了稍瞬,正要说什么,就被熊廷言一声咳嗽吓得一哆嗦,“祖父,父亲!” 他行过礼后,这才对贾琮道,“你就是贾琮?” “放肆!”熊弼臣纵然疼爱这个嫡长孙,此时也是生气了,猛地一拍桌子,“贾琮也是你能叫的,这是你小师叔,给我好生行礼!” 熊廷言在一旁道,“小师弟,这是我的长子熊佑霖!“ 他也忍不住呵斥一声,“还不上前行礼,我熊家岂有你如此不懂礼数的子弟?” 熊佑霖万般不甘愿地上前行礼,“见过小师叔!” 熊佑霖也是江宁书院的学生,自从三年前,贾琮到了江宁府,将江宁的一干学子大骂了一顿后,他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同窗们对他指指点点都是好的,笑话他喊一个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孩童为师叔也就不提了,更有甚者,他三天两头接到邀约,要与他比试诗词。 话说,贾琮诗书双绝,享有盛名,究竟是不是名不副实,与他何干? 他甚至都不认识贾琮,就遭受了他无数无妄之灾。 熊佑霖早就对贾琮满肚子气了,“小师叔既然来了,何不抬步去梁园,那边好些人都等着了,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人说闲话?” 熊弼臣将这孙儿肚腹里的那点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也很是失望,一个人天赋有限还能通过后天的勤奋弥补,可若是心性差了,那就真没有救了。 往日里,他看这孙儿还好,可今日看来,与贾琮之间相差甚远,不及远矣。 贾琮笑道,“不知师侄听说了什么?有什么闲话?” “他们说小师叔架子大,目中无人,胸中未必有真货!”熊佑霖生怕他祖父父亲生气,描补道,“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 “他们说,若非师侄前来传话,我听不到,又与我何干?” 贾琮慢条斯理地道,“难不成,世人说什么,我就要照着做什么?虽说,人活一世,不能不顾及名声,可被舆论绑架,却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师侄当引以为戒,且谣言止于智者,师侄也万不可学那长舌妇人,做些人云亦云的事!” 舆论绑架四个字于熊佑霖,如醍醐灌顶,让他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一张俊脸通红,站在原地讪讪地,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钻进去。 熊弼臣端起茶盏,遮挡住了眼中的笑意,他这孙儿颇有才气,也眼高于顶,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吃瘪。 熊廷言也是忍俊不禁,骂道,“还不快下去,杵在这里做什么,你师叔既然来了,会去那梁园会那杆子人,有这功夫说些蠢话,做无必要的猜测,还不如想想,一会子要如何丢脸丢得好看些!” “是!”熊佑霖臊红了一张脸,一溜烟地跑了。 贾琮对熊弼臣道,“学生此次前来,有一桩事要求先生帮忙出面!” “自家人,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何必谈求的话?”熊弼臣道,“不知有什么事?” “学生守孝三年,一直以来,都是表妹陪着我,如今孝期满了,我想求先生能够帮忙上林家求亲,将我与表妹的婚事定下来。“ 对于婚事,贾琮并没有太多的筹划,一切但看缘分。 既来这红楼世界,男子汉当纵横天下,三妻四妾不嫌多。 美女如珍品,看上了娶回来收藏,固然讲究个宁缺毋滥,却也要把握时机,到手的机会不能错过。 林家表妹之事,熊弼臣父子是早就知道的,也清楚三年前,林家姑父与贾琮商议过婚事,他们虽不苟同林如海的做法,但却感念林家姑娘的这份情义。 “《大戴礼记·本命》中,妇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你表妹既然陪你守孝三年,这份情义深重。若能聘为妇,实乃幸事。况林家姑娘无论品貌家世,配你也配得。” 熊弼臣并不知贾琮心思,反而松了一口气。 京中之时,他听闻忠顺王府的郡主与贾琮关系密切,那时候两人年幼,又是同门师姐弟,熊弼臣还担心,贾琮会生出高攀的心思来。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高嫁低娶。 有志男儿没有一个想当驸马的,若贾琮果真娶宪宁郡主的话,于他前途必定有碍。 林家世代列侯,林如海又是前科榜眼,簪缨之族,诗书传家,林家姑娘他也见过,姿容出众,知书守礼。 熊弼臣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道,“明日,我与你大师兄一起去一趟扬州,帮你将这份婚事定下来。” 贾琮道,“今日将这边的事了,明日我也要送林妹妹去一趟扬州,将婚事定下来后,我会派男女船只送林妹妹上京,将她安置在宁国府。” 熊弼臣听后很是点头,“如此安排,尚妥!” 事情说定之后,三人便一起起身,前往梁园。 此时的梁园,已是人头攒动,慕名而来的学子、文人、官员不知几许。 梁园分东西两边,中间是个湖泊隔离,东边的十亩荷塘,回廊起伏,水波倒影,台馆分峙,装饰华丽,专供女子游玩,此时香粉流动,丽影重重,均在讨论今日的主角。 而另一边林木葱郁,水色迷茫,竹篱、茅亭、草堂点缀,景致疏朗雅趣,天然一色,穿着青衫的学子们三五成群,正在边欣赏景致,边焦急地朝门外望去。 李正等人则聚在得趣轩中,苦苦思索佳句,提前做应战的准备,却看到一翩翩少年,从游廊里走来。 夏风吹过,衣袂翩飞,少年剑眉斜飞,才情风流,落入人的眼里,似行舟过千山万水,觅得的那一眼绝世芳华。 遵古礼,守孝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七个月,为了把主角尽快拉扯大,就三年吧! 第120章 甄家之局 第120章 甄家之局 “原说,曲斛流觞是由我们来办,邀请江南的文人士子们一同乐一乐,也好斗酒吟诗。熊家没有这么大的园子。前儿我去借梁园,徐家把这事儿接了过去。“ 贾琮与熊廷言陪着熊弼臣走在游廊之上,边走,熊廷言边为贾琮说今日这斗诗会的背景,“徐家老爷子徐远山乃是两淮盐业总商,熟悉盐法,为人练达明敏,这一次,江南八大盐商都来了,还有江南五望族也都来捧场,今日之盛况,也是罕见!” 贾琮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竟然能够惊动这江南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江南盐商尚且不必说了,不知五望族是哪五望族?”贾琮问道。 眼看前面的大花厅已经到了,里头坐满了人,此时都纷纷朝这边望过来,熊廷言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低声道,“一会儿小师弟就知道了。” 贾琮望了过去,偌大的花厅,一左一右落座的人,泾渭分明,一看便知南边一群聚的是文华世家的白发耆老,而北边一群则当是肥肠满肚的盐商巨头,两者虽同在一个花厅,可中间分开一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看到贾琮等人过来,这些人均纷纷起身,并非是因贾琮缘故,而是因熊弼臣乃是太师之尊。 “德辅公,你可来迟了!我们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其中一位白须飘飘的老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地道。 熊弼臣还了一礼,“敬安公,不是我来迟了,是诸公来早了,想必是我这徒儿带累的!” 黄愤,号敬安,与熊弼臣年岁不相上下,左右打量贾琮一番,“这是你的小徒儿贾琮?今日终于舍得拉出来让我们见识一番了?” 熊弼臣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贾琮,任谁都能看出,他对这徒儿极为满意,“这位是金陵黄氏的敬安公,昔日我教伱读过敬安兄的文章,你甚为喜欢,今日有幸得见,若有疑惑,可向敬安兄公当面请教!” “好说!你的事我听说了,少年锐气干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孩子,我还想看看你亲笔写的字呢!” 贾琮在江南三年,怎会不知道黄愤的名字,这是与他先生齐名的大儒,他本出生寒门,十二岁入学,十八岁高中状元,学识不凡,品性高洁,到老了,着作等身,在文坛之中享有盛名,为德高望重之辈。 贾琮看他一身布衣都洗白了,千层底的鞋面上还有补丁,心中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恭敬地行礼。 “就是你这性子啊,太耿直了些,你瞧瞧今日,这些人都是来讨伐你的。能够在来江南的第一天,把江南的学子们都得罪光,你可是第一人呢!” 贾琮心知,敬安公是要他略低头,帮他缓和他与江南文坛的矛盾。 贾琮却并无这个打算,道,“晚辈之文名与年龄不符,世人质疑,倒也无可厚非,千不该拦着我外祖和母亲的灵柩为难;若他们仅仅只是想揭晚辈的底,倒也罢了;他们为的是拉踩我,来为他们扬名,既已对立,晚辈再谦逊,落在人眼里,便是胆怯,正好坐实了晚辈满腹草包了。“ 周围人听了这话,脸上颇不自在,自己的那点心思,被人一语道尽,就如同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净一样。 敬安公哈哈大笑,“德辅公,你这徒儿倒是个机灵鬼!” 熊弼臣见贾琮想到了这上面来,很是欣慰,他这徒儿,不光是天赋奇高,文章词句一点就透,每每还能又新意,最为难得的是,他不是书呆子,人情世故比他这长了一二十岁的大师兄还要练达。 熊弼臣倒是不担心今日这一局,江南文人们好名,想要借琮儿扬名,最终到底谁成就谁,还真是难说呢。 “贾琮,三年前,我那不争气的孙子被你骂了一番之后,回去苦读三年诗书,为的就是今日与你一较高下,此去三年,想必你的学问应也再上了一层楼!” 贾琮不认识此人,熊廷言在一旁道,“那日,你的船到达江宁码头,一共两个学子与你交锋,其中一个是李正,这位是李正之祖,望中公。” 贾琮行过一礼后起身道,“多谢望中公之抬举!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也有句话叫活到老,学到老。李正兄三年来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只为了与贾琮一较高下,这份重视,贾琮极为感动。贾琮虽也不辍学业,却并非只为了今日之较量。” 李方膺感到自己被冒犯,自是很不舒服,他直言道,“没想到,德辅公的徒儿如此托大,看来,今日,他是能凭一力挑战我江宁诸多学子了?” 熊弼臣笑而不答,一副放任徒儿应对的态度,将李方膺气了个倒仰,这老东西一向护短,若贾琮没有点本事,恐怕他也不会带贾琮前来。 一时间,李方膺心里有些没底气了。 贾琮举止不失恭敬道,“望中公,小子并不敢托大,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小子更加不敢妄言,敢凭一己之力挑战江南诸多学子。小子虽年少无知,也曾跟随先生学仁义,立志向,知读书之目的,不为斗狠拼强,敦品励学,当以天下为己任!” “是以,小子才会说,三年苦读,并非为今日这一局。“ 如此一来,李家小子的格局似乎太小了一些,后辈若没有这样的格局,当长辈的便当督促才是,而不是在一旁帮腔。 李方膺却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爽朗一笑,对熊弼臣道,“德辅公,你果真收得好徒儿!” 周围并非人人都如李方膺这般,有如此豁达胸怀,自是有人赞赏点头,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贾琮年纪虽小,倒是很会做作,这般说辞,是为了一会儿一败涂地提前铺垫,想必也是得了熊家的指点。 “贾小子,吾乃江南盐商徐远山,三年前,贾小子扶灵南下,吾之孙子拦住了令外祖和令堂灵柩,实为失礼之举,今日,吾正式向贾小子赔罪!” 一位浑身绸缎锦绣的老人走到了贾琮跟前,一揖到底,不容贾琮避让。 熊廷言见一盐商,也要上前踩师弟一脚,正要上前维护,却被熊弼臣拉了一下,他很是不解。 熊弼臣乃是一代大儒,门下徒儿却被一介盐商欺辱而不维护,其余人同样不解,却见熊弼臣目光柔和地看着贾琮,便恍然过来,这是要历练徒儿呢。 贾琮索性就淡定地站在原地,待此人站起身来,四目相对,贾琮并没有从此人的眼中看到任何歉疚的情绪,便知,此人是以退为进,令他难堪。 做着赔礼道歉的事,口中却唤“贾小子”,想必三年前,他义正言辞的那一骂,给徐家带来了不少困惑。 “三年前,吾家小子只说自己是徐家人,令贾小子并不知道我徐家来历,不知三年来,贾小子是否知道了我徐家?” 贾琮缓缓摇头,“我贾琮在宫中的时候,宫里的公公们也要唤贾琮一声贾小大人。我既承了祖上的勋爵,又凭一己之力得皇上封敕从八品翰林典籍,非白身,不知为何,徐老爷非要叫我一声贾小子?“ 贾琮道,“方才,我与望中公交谈时,自称小子,乃是谦称!” 贾琮此言,竟有循循善诱之意。 这徐盐商的脸唰地红了。 到了这时候,众人才想起,眼前这位少年,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才从童生试的考场上下来的白衣,但见他不管受了怎样的羞辱,不急不躁,淡然处之。 似乎,哪怕是天塌下来,都惊扰不到他! 一个人的内心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包容人世间的荣辱,达到不惊的程度? “贾琮,有本事你和我比试一番,我爷爷好心与你赔礼道歉,你竟然如此羞辱人!”徐芥申等人看到贾琮进来后,便早就围了上来,方才的一番场面,众人都看在眼里。 李正固然也对贾琮之言恼怒,但李方膺平日里对他的教诲极严,心性要成熟一些,而徐芥申在三年前自取其辱后,便将贾琮的名字写在各个角落,成了他每日里读书的动力,想着总有一日要让这小子跪下来求饶。 “比试?” 尽管今日前来,便是要了却三年前的事,但贾琮又岂会轻易让这些人如愿呢? 贾琮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圈聚集在花厅外的学子们,他们的后面,隔着一个池塘,曲折游廊上,岸柳花丛间是闻风而来的江南女子们。 他一眼看过来,那些少女闺秀们如同浑身触电一般,只觉得少年狭长轮廓分明的眼眸中,一道电闪雷鸣,人人惊呼一声。 “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的贾元泽,天啦,他看到我了!“ “我祖父拓印了他的字,每天都要临摹一遍,还说,若非年幼,他当得起宗师。” “我兄长买了他的诗集,收集过他的每一首诗词,沉迷不已,连书都不读了,前日被我爹狠狠地揍了一顿,还说他既然这般喜欢,干脆去给贾元泽当儿子算了。” “哈哈哈……” 议论声传来,声音太杂了,根本听不出来,贾琮也没有理会,而是挑眉朝徐芥申看去,问道,“不知徐兄想与我贾琮比试什么?” “若论诗书,我贾琮自认不论是我的字还是我的诗,都有流传于世,想必徐兄也拜读赏鉴过;若自认为,有压倒我才能者,可拿出来,让诸位大儒学兄们品鉴一番,你我之间还需要比试吗?” “三年来,江南的书坊每出一册书,我府上的管事都购了来,连话本都没有落下,我贾琮并未听说过,江南三年来,徐兄有何传世之作。当然还有诸位学兄……” 贾琮顿了顿,目光再次淡淡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或有韬光养晦者,是我孤陋寡闻了,三年寒窗苦读,只为了让琮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琮求之不得,也感激不尽,这样的人可站出来!“ “贾琮,你不要欺人太甚!”徐芥申三番两次被贾琮羞辱,却又无反驳的道理,此时脸色苍白,双眼血色,怒不可遏。 他努力了三年,贾琮一句话便否定了他的资格,这样的屈辱,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哈哈哈,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好!” 从假山后面转过两个人来,为首一人年五旬,面容清俊,双眼如电,一身锦衣华服,腰间玉带,彰显着此人身份不凡,陪侍在旁边,卑躬屈膝者竟是马岩。 贾琮不露声色地打量此人,心中已经猜出了他的来历,也有些没想到,甄家人居然也来了。 旋念觉得,甄家人也应当要来。 “熊老先生,令徒好气魄!一己之力,压服我江南所有学子,这份胆识,令人佩服!”甄应嘉气质儒雅,又身居高位,举止之间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一开口,全场哑然。 对这种捧杀,熊弼臣自是没放在眼里。 甄家这一辈当家人,资质有限,虽做出一副读书人的做派,但无论文章词句都没有拿得出手,又无当断则断的魄力,家中大事,依旧是后院做主,也不知今日是听了谁的挑唆前来。 熊弼臣起身行礼,“甄大人过奖,此乃我这当先生的教导之过,素来我都教导他,做学问者,当心存黎民百姓,文人好名,此乃陋习,不许他沾染半分,是以,他才会如此,对这些文人间的斗诗比字,深恶痛绝。” “熊老先生为帝师,一身学问自是令人景仰,所讲的道理,也不会有分毫不是。不过,今日既然江南的学子们都到了,不如这样,世侄,看在我的份上,赏他们一个面子,也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毕竟你这年龄,如此才华,除了让人嫉妒,也着实也令人难以信服。” 甄家与贾家乃是世交,贾家到现在还有五万两银子存放在甄家,能够彼此存银,是何等深厚的交情。 甄应嘉这一番来,便是帮贾家打压他来了。 贾琮深知这个道理,也知道,今日这一趟鸿门宴,他既然来了,便唯有一坐到宴终了。 五望族,八盐商,一举事,这些人的身上,聚集了江南至少八成的财富。 “三年前,我大师兄既然应允了今日的曲斛流觞之局,我既然敢来赴宴,便不会临阵退缩。说实话,曲斛流觞所费时间太长,我倒是想要有人与我一对一,或是一对多地拼出个胜负来,只可惜,三年过去,并没有人能够代表江南文人应战。” 贾琮朝甄应嘉道,“既是甄老爷发了话,我也不敢不从长辈吩咐,请甄老爷甄选出十名才思敏捷者,今日就曲斛流觞,来江南一场,我也不能只靠骂名立足!” 贾琮此言一出,所有学子们的脸都黑了。 甄应嘉也不计较贾琮的口舌锋利,毕竟,一开始是江南文人们先起挑衅,听说三年中也不是没有无自知之明者,上贾府骚扰,他笑道,“江宁书院出三人,其余书院各出一人,一共十人,年龄不限,尔等与贾琮比试一番,若有胜出,重赏!” 谁也不在乎这重赏,三年来,江南文坛对今日也是期盼良久,今日这一场,无论谁压倒了贾琮,声名远播,已不需养望之举了。 所有人都想踩在贾琮的肩膀上上位,这也是贾琮深恶痛绝之故,没有谁愿意给别人做垫脚石。 很快,江南这边选出了以李正、徐芥申为代表的十人,其中五大望族各有一人,其余均是出自耕读世家,在江南也早就享有名望。 甄应嘉出面后,熊弼臣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这不仅仅是文坛中的事了。 三年来,哪怕熊弼臣一再维护贾琮,但一个“名”字,对读书人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三年前,贾琮只有八岁多,已有“诗书双绝”之称,他非两榜进士,却能入翰林,任是谁,都是既不服气,又想踩他一脚,好张自己的名望。 江南文坛,三年造势,只为了这一天。 一旦贾琮落败,胜出者的声名,瞬间就能如日中天。 而有了甄应嘉的见证,意义就不一样了。 贾琮能够走到今日,除了他是荣国公的孙子之外,还赖于自身的本事。 这位金陵省体仁院总裁有密奏之权,若是在密奏中说些什么,宫里若听进去了,贾琮便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自古,穷的地方当战场,富的地方当粮仓。 江南富庶之地,一向是天下粮仓,江南富则天下安,江南一向富,这些巨室们口袋里的钱,也得舍得掏出来才是。 朝廷与江南的关系,弱不得,更强不得。 到了此时,熊弼臣才明白,三年前,江南学子们齐聚码头,并非仅仅是对贾琮的嫉妒与质疑,原来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在,甄家想要煽动江南学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贾琮在看到甄应嘉的第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反而无惧。 甄家不过如此! 他无比庆幸,武周之后,红楼历史便发生了偏移,后世历史中的那些文人骚客,并没有在红楼历史中出现,他并非是一人面对江南学子们的挑衅,而是有一个庞大的诗人团。 只是,贾家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干净,甄家就冲上来了,他倒是没有想到,甄家与贾家的关系,亲近到了这一步。 贾琮心头沉思,眸中光芒闪动,东南这边的战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但具体,在遇到师父后,他在细细斟酌。 女子那边,选出了三名才色均佳的闺秀,跪在天泉亭清溪上游,斟酒,放觞,贾琮等十一人也分别在清溪两旁席地而坐,等待上游来的觞,在溪水中,飘飘浮浮而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不知这第一觞酒,会在谁的面前停留,第一首诗会出自谁之口? “不知今日是随意赋诗,还是说,我们要拟定一个诗题?”贾琮的手在溪边的太湖石上轻轻地敲了敲,问道。 他一举一动都很随性,流露出的自然态度,吸引了诸多闺秀的目光,在江南学子们看来的那份目空一切,因了他出色的容貌,也成了胆气豪情,光芒万丈。 其余十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不是没有思考过,他们也有拟定的诗题,一年四季,风光无限,可以入诗的实在太多,过去三年,他们不知道开了多少诗会,酝酿出多少诗意,做了多少准备,只为了应对今日。 原本,他们筛选出了十个诗题,若贾琮稍微不这么桀骜一点,他们肯定就会想办法顺水推舟地拿出来,但此时,受尽了屈辱的十人,均是不敢说话了。 眼看,酒觞从上游晃晃悠悠地下来了,在李正的面前打了个转儿,他不得已端了起来,道,“贾兄,不如你来拟个诗题吧!” 这是玩笑话了! 贾琮一笑,“李兄说笑了,客随主便,还是诸位拟个诗题吧!” 徐芥申对贾琮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想到自己横竖已经如此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贾琮拉下来,笑道,“既是如此,那就以闺怨为诗题吧!” 全场寂然,却也有很多坦荡正直之人,为贾琮捏了一把汗,这是明显欺负贾琮啊! 在场这么多人中,没有比贾琮更加年幼的,能有资格参与今日盛会的,起步都是十五六岁了,家中早就安排了通房,纵然无赌书泼茶之雅事,也能听到女儿家几声哀怨。 唯有贾琮,十二岁,这样的年龄难识女儿趣。 “若贾兄觉得为难,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换诗题。”徐芥申生怕贾琮提出质疑,先将话儿堵死了。 贾琮笑了一下,“我还从不知道,什么叫做闺怨,幸好这第一觞酒不是在我的手里,李兄,请吧,让我见识一番,现场学一学!” 徐芥申一张脸成了猪肝色,他的谋划,失算了一半。 他没想到,贾琮如此机警,先把话说死了,之后,无论他有什么妙句,都是李正等人抛砖引玉得来的,而不是他这个小小年纪,就识女儿趣,有感而发。 十二岁,若能写得闺怨佳句,只能说明贾琮是个天生的淫坯,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一个人可以狂,可以傲,却不可下流。 第121章 闺阁深怨 第121章 闺阁深怨 李正二十出头,乡试刚刚落地,家中有一正妻,两个姨娘,几个通房。 不但与妻妾行周公之礼的时候,有人穿着肚兜小衣在一旁服侍,读书的时候,书房里也有人红袖添香,对女儿之趣,他体会得比一般人都要深切。 但到了要吟诗的时候,李正绞尽脑汁,都想不出,闺怨这种东西,从哪个地方着手。 周围一片寂静,四月的江南,烟雨杏花寒,并没有到最热的时候,李正额头上汗水滚滚落下,衣服都被汗透了。 谁特么的没事干了,会写些闺怨的诗? 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到了这会儿,徐芥申也醒过神来,他本想给贾琮挖个坑,谁知,反而让自己人落坑里了。 李正结结巴巴地拼凑了一首五言绝句出来:悠悠河边柳,袅袅垄上青,娇娥红粉妆,倚栏盼良人。 “一个‘盼’字,也算得上是带了些‘怨’吧!”贾琮一笑,便是他这个没什么诗才的人,也听出来了,这首诗,实在是平平。 李正的脸一红,又甚是不甘心,“自是没有贾兄的好,吾等贾兄的好才情!” 揶揄的话,贾琮懒得接。 他边品着茶,边看着众人目光紧盯着上游再次流下来的酒斛。 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强大的念力作用下,那酒斛在贾琮旁边稍作停留,却又一骑绝尘地奔向了一位贾琮不认识的学子。 那学子有秀才功名,年约二十出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朝贾琮一拱手,“贾兄,献丑了!” 贾琮笑而不应,听他吟诗道,“昨夜美人罢梳妆,临窗久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巾帕,不叫人知心念谁。” 开玩笑,他可是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比起李正来,他多了一点时间思考。 这人话音一落,顿时满堂叫好! 贾琮也觉得这首诗,乃中上之姿。 此人见贾琮没有要点评的意思,狠松了一口气,再次朝贾琮拱手,“贾兄,在下姓袁,名浩然,字岩松,小诗献丑,还望贾兄斧正。“ 这本是一句很谦逊的客气话,换了任何人,必定要恭维一番。 贾琮却是一笑,道,“既是袁兄请教,在下就不吝教诲了!” 袁浩然目瞪口呆,没想到,贾琮如此蹬鼻子上脸,他是个傻子吗? 那些原本为贾琮之风采倾倒的闺秀们,此时也不得不觉得,贾公子是不是太托大了一些? 袁浩然的脸色铁青,贾琮如此羞辱人,真是欺人太甚。 李方膺摇了摇头,贾琮这孩子,虽说有些才情,可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对熊弼臣道,“满招损,谦受益,德辅公啊,一棵好苗子想要长成一株参天大树,要经历风雨,要学会收敛啊!” 熊弼臣道,“望中公所言甚是,可这谦逊也要分时候,‘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还谈什么谦逊呢?” “在下请教贾兄高才!”袁浩然怒气压不住,满脸愤然。 贾琮不是不知道谦虚,而是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谦虚,他从前只听说“斯文败类”,还体会不到,如今算是真切体会到了。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这是诗仙李白的一首《怨情》,在红楼历史上并不存在,这也是贾琮的底气。 好端端的一首七言绝句,生生被贾琮“斧正”成了一首五言绝句,但此时,无人敢说不好。 诗,言志,传情,讲究一字一意境。 李方膺将一个到了嘴边上的“好”字,生生咽下去了。 熊弼臣笑着微微颔首,虽说此时众多人无一人站出来说贾琮的诗好,但并不是这些人不知道,而是不想涨贾琮之威风,越是如此,熊弼臣心里越是舒坦。 酒斛再次从上游下来,这一次,毫无悬念地在贾琮旁边停留了,他隐隐听到,众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这个贾琮,一张嘴真是臭死了,要说他不识礼数吧,人家是生在簪缨之族,百年国公府,举止之间,蕴含一股子贵气,赏心悦目;若说他识礼数吧,半点不知道给人留退路,一张嘴能把人怼死。 贾琮把玩着酒斛,要说写闺怨的话,诗哪有词更加能表达出情感来呢?而婉约派的宋词,那一曲都儿女情长,悱恻缠绵,更能打动人心。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贾琮轻声吟出了李清照的那首《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短短三句,已是让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闺情绮怨油然而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月满西楼,月满西楼”,众人细细品味这四个字,只觉得满口余香。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有千金闺秀竟是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其实,她们并未出阁,更加不懂与丈夫离别的这种心绪,可是,这首格调清新,意境幽美的别情佳作,就是能够打动她们的心。 这便是好诗,好词之意境与功力。 “贾兄,你大约错了吧,这是一首词,哪里是诗了?今日,我们说好了曲斛流觞,要斗的是诗。”徐芥申不是体会不到这首词的愁情幽绪,但若是就这样认输,他们这新一代的江南文人们,还有何脸面可言? “今日一诗一词,徐兄随便挑一首。”贾琮已经无心陪这些人玩儿了,他直起身来,从贾平的手中接过了帕子,擦一擦手,“区区诗词而已,不瞒徐兄说,不说一两首,便此时,你让我就闺怨这一诗题,做个十首八首出来,都不成问题,可又有什么用?” 徐芥申很想说一句“狂妄”,但咽下了这口气,而是躬身谦逊地道,“贾兄之高才,我等不敢仰望。若贾兄还有好的,可否不吝吟诵,我等也好增长一番见识!” 徐芥申是不信什么十首八首的,说大话也不是这么个说法。 贾琮知道这些人不死心,唐诗宋词元曲,曾经伴随了他整个童年,背到了吐,却也不肯便宜了这些人。 “江南富庶之地,有句话叫‘饱暖思淫欲’,还真是没有说错,当今这天下,天子隔江愁国事,江南四处闻笙歌,诸位有心斗酒吟诗,贾琮却要弃笔从戎,明日赶赴战场,无暇奉陪了!” 他说完,拱了拱手,抬步就朝熊弼臣这边走来。 甄应嘉表面虽然平静,心中却是生出杀意来。 “天子隔江愁国事,江南四处闻笙歌”,贾琮这番话,若是叫人传了出去,虽不至于他这总裁做到头,可到底会被宫中记上一笔。 难怪贾家会吃那么大的亏,小小少年,反应倒是快,下手也毫不留情,是个狠角色。 这样的人,若是在自己这一方的阵营中,是要被好好培养的,眼下,无论是甄家还是贾家,都没有能拿出手的少年郎,虽说贾家有个衔玉而生的宝玉,而甄家也有个宝玉,两人一样的秉性,不提也罢。 但是,贾家与这孩子已经对立了! 这样的人留着便是祸害! 甄应嘉以为今天能把他按下去,再传出一个徒有虚名的名声,打压他的少年心性,日后也就不足为患,谁知,这小子反而还咬了他一口。 贾琮走来,朝甄应嘉看了一眼,他甚至都不问,今日这一局,究竟谁输谁赢,在他的眼里,大约,不可能会有人赢得了。 甄应嘉还没有说话,李正便已经过来了,拱手道,“爷爷,诸位世伯,老先生,今日这一场斗诗会,我等输了,贾兄之才情,令人钦佩,我等不及许多!” 这是实话! 甄应嘉想了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再给江南文坛留一些好,道,“贾琮,你的字是连太上皇和皇上都赞不绝口的,这样吧,伱的两首诗词,其余人等,若有好的,一人做一首诗词出来,由你誊抄出来,汇总成一个诗集,也当是记录今日之盛事,或可流芳千古!” 贾琮一听就知道,甄应嘉打的是什么主意,《兰亭集序》就是这么千古留名的。 想乘他贾琮的东风,让他甄应嘉得好处,以前,怎么不知道甄家的人是如此无耻呢? 不过,既然能够与贾家如此交好,一丘之貉,在所难免。 “我自认为我这两首诗词,是能流芳千古的,其余人等的,若想蹭我的名气,你们自便,至于说,要我来誊抄,我实在是没有时间。” 他很想说,你们配吗? 但话到了嘴边,决定还是给彼此留一寸余地。 甄家的家主是这副德行的话,甄家到现在还不衰败,是因为宫里的那位出自甄家的老太妃还活着的缘故。 书中,老太妃前脚薨逝,后脚甄家就被抄家,也没几年功夫了。 从梁园出来的时候,贾琮便听到,外头已经有人开始传唱李清照的那一首《一剪梅》了,词原本就是用来唱的,清幽婉转,悦耳动人,随着烟雨花落,响遍了大街小巷。 “小师弟之才情,实在是令人羡慕,不说这些人了,便是我自己,都忍不住嫉妒!” 熊廷言也听到了,他非气量狭小之人,也并非是羡慕这一首词之后,贾琮的声名再一次一飞冲天,从今往后也再无人敢质疑他的才学,谁也不敢再这般算计他,而是羡慕这份天资聪颖。 今日这首词注定会名垂千古,字字珠玑,句句绝佳,熊弼臣想到那些老家伙们,算计落空,一张脸铁青,心中一口气也不由得出尽了。 “今日之事也不必放在心上,文人相轻,自古有之。你若是定要与他们计较,便落了下乘。每个人读书的目的都有不同,你能够立下匡扶天下之大志,以天下为己任,为师极为欣慰,将来青史之上,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对熊弼臣来说,这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在贾琮的身上,看到了鲲鹏展翅九万里的潜质,贾琮将来的成就必定会远远高于他,对这个满目疮痍的大顺来说,确乎是能够补天的人才。 若非这个世道如此,贾琮也愿意与这些读书人虚与委蛇,但眼下,在贾琮的眼里,他看到了前世那个历史上的明末景象,不论是东南的倭患,还是辽东不良局势,亦或是北蒙入侵,实际上都算不得什么,真正让他感到危机的是流民四窜的景象。 次日,贾琮便与黛玉一道,先去熊家接了人,一行四人,一干随从,在江宁码头上船,往扬州去。 这一次,林如海带了人在扬州码头相迎,贾琮等人先安置在扬州巡盐衙门。 林如海之妻贾氏病故之后,林家的庶务交给姨娘安氏打理,她在二门口将黛玉迎了进去,贾琮等人则被林如海请至了书房说话。 “琮儿跟我说,三年前林老爷去过江宁,口头将琮儿与令媛的婚事定了,不知今日这口头之约还算数吗?”熊弼臣率先问道。 贾琮之才名,在三年之后,早就随着梁园的那一首词,传遍了江南的大街小巷,今日一早,林如海去衙门的时候,还有人当着他的面恭维。 三年后,林如海再看贾琮,一身贵气难挡,虽说人狂妄了一些,可少年意气,谁不是这么目中无人走过来的呢? 以贾琮之身份,之才气,换了别人,怕是比他更加目中无人。 况,林如海观此时之贾琮,身上并无骄纵之气,林如海对这个女婿越发满意。 “这非小事,既是已经约好的事,岂会反悔!”林如海道,“琮儿能够让熊老先生上门来商议婚事,我这当岳父的实是高兴!” 熊弼臣心中骂了林如海一句,真是眼疾手快会捉婿。 他其实也想让熊家女嫁给贾琮,无奈,他这把年纪了,家中唯有孙女儿与贾琮年龄相仿,就隔了辈分了。 “老夫就在这里恭喜林大人觅得良婿了,不是老夫不自谦,老夫这徒儿,当真是天下无双,也是林大人好眼光。” 林如海笑道,“也是两个孩子的姻缘份!拙荆过世之后,家中上无长辈抚养小女,下无兄弟姊妹扶持,不得已,我才将小女送往贾家。” 熊弼臣心说,难道不是你非要把女儿赖到我徒儿身上? 但如今,两家已经结亲,这种话说出来平白伤人,林如海是个不要脸的,但他徒儿媳妇的脸面不能不顾,便笑而不答。 两家交换了信物,又由熊廷言写了婚约,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贾琮道,“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事请求!” 林如海道,“有什么事就直说,你我翁婿之间,还需要客气什么?” “如今我与林妹妹既已经定了名分,明日我要赶赴宁波,我师父夏进在宁波抗倭,我要去助他一臂之力。这三年来,宁国公府一直是由寡嫂打点,孝期里,没有什么往来迎送,倒也无碍。 去孝之后,就需要有合适的人掌中馈,惜春妹妹还小,交给她不合适。我想送林妹妹北上,宁国公府的事交给她,我才放心。“ 林如海原以为贾琮会直接回宁国公府,女儿自会随着他北上。老太太写了信来,言辞恳切地要接女儿前往荣国公府,有贾琮在,想必荣国公府不会再如前般,待他女儿。 谁能想到,贾琮竟然选择了要去上战场。 “你先前不是参加了童生试吗?过两年就可乡试,为何不走科举之途?” 林如海是探花出身,自是对科举一途无比亲切。 贾琮已经懒得和他解释自己的志向,便索性将大义抛出来,“小婿身上有爵位,受百姓供养,如今海疆有难,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在此承诺,若小婿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林妹妹可改嫁。” 熊弼臣父子很不满地朝林如海看去,帮他养了三年的女儿,就真以为,琮儿的事,他这当岳父的能做主了? 他这先生还活着呢! “贤婿怎地说这样的话呢?”林如海讪讪道,“我只是想到,你和玉儿只是未婚夫妻,她哪里有立场为你打点宁国公府……” 熊弼臣已是有些不耐烦,截断了他的话,“琮儿五月之前要赶往宁波,眼下还有时间,不如就趁着这两日,你二人将婚事成了,待你大些,林姑娘及笄之后,再行圆房之事。” 贾琮自是要听熊弼臣的话,倒是无异议,道,“全凭先生做主。” 林如海有心想缓和宁荣二府的关系,却不知道贾琮到底是何心思,问道,“老太太几次写信来,要接你林妹妹上京,也解释了前次将你林妹妹遣送回来的缘由,我原想着,她跟着你上京后,可暂住荣国公府,有你在旁关照,应是无碍。” 贾琮垂下眼帘,有些为黛玉不值,竟然摊上一个这样的父亲,读书倒是狠会读,却没有什么见识,也难怪会死在扬州盐政的任上,白瞎了皇上对他的信任。 “我虽年幼,但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能照顾,不需要依托他人。况岳父也当知道,荣国府中,宝二哥是和姑娘们养在一处的,一府姊妹倒也罢了,林妹妹身份不同。 既婚事已定,成婚是迟早的事,还请岳父大人应允我先生的提议,不如三日后成婚,我会待林妹妹及笄后再圆房。” 林如海哪里听不出贾琮不悦的语气,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竟然还敢对自己甩脸子,却也知道,这口气怕是因荣国公府而起。 若得罪了女婿,将来女儿的日子不好过,婚事又不好再退,林如海到底还顾忌到女儿,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荣国公府里,从扬州来的信送到的时候,已是一月之后了。 贾宝玉从学里回来,听说林家送信来了,欢喜得连蹦带跳地进了荣庆堂,一头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祖母,林妹妹是不是要回来了?” 贾母拿了信,还没来得及拆,乐呵呵地将信递给宝玉,“你来看看,我年纪大了,这字啊,写得再大,我也认不清。” 宝玉忙接过了信,让人拆了,先一目十行地看,林妹妹竟然已经嫁人了,他的脸瞬间白了,眼也直了,豆大的汗水滚落下来,又呆了。 “宝玉啊,我的宝玉啊!” 荣庆堂里,贾母的哭声将廊檐下一溜儿鸟,惊得扑腾飞起。 宫里,临敬殿中,东暖阁里,皇帝与忠顺王一坐一立,忠顺王说着贾琮在江宁所为,“一日之间,将江南文坛得罪了个够,甄应嘉此举虽说下作了些,贾琮也没有客气,一首《一剪梅》一首《闺怨》倒是能流传千古,随口说出的两句,如刀如箭,依臣弟看,甄应嘉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天子隔江愁国事,江南四处闻笙歌……”皇帝冷哼一声,“三尺幼童尚且知道报君恩,甄家世代享受皇恩,仗着太妃在世,不把朕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三年来,泰启帝殚精竭虑,却并没能将大顺局势扭转乾坤,倒像是山体崩塌一样,颓势已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忠顺王心说,贾琮已经不是三尺幼童了,他那可怜的女儿,听说贾琮成婚了,就偷偷赶赴了江南。 “贾琮那秀才可中了?”泰启帝问道。 “中了!”忠顺王从袖子里将贾琮的卷子拿了出来,双手呈上去。 “区区一个秀才,委屈了这份才情!”泰启帝一目十行看完了,问道,“贾琮可去了夏进军中?” 第122章 山谷杀敌 第122章 山谷杀敌 在扬州,将黛玉送上船之后,贾琮就带了六个亲兵骑马离开了。 贾平和奎叔领着宁国公府那一群老弱病残的亲兵,及其余人等护送黛玉北上。 跟随贾琮的亲兵,则是夏进给的,年纪尚轻,三年下来,已经和贾琮亲若兄弟,默契不已。 至宁波境内,这里濒海,海洋气候变幻无常,到了四月底,将近五月的天气,雨水大增。 一场狂风暴雨来袭,一行七人下了马,穿戴起蓑衣斗笠,在官道上冒雨前行,走不多时,便遇到了一座大山,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连着几日骑马,贾琮的身体并没有吃不消。 相反,他觉得非常畅快,在庄园里困了三年,贾琮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但三年也足以让他沉淀了个够。 这三年时间,他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将身边的人派了出去,又时时关注朝廷邸报,将天下大势了如指掌。 正所谓,于帷幄之中,知千里之外,也让他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 乱世将来,他必须要掌握一支能够保护自己的军队,且时不我待,这也是他为何在师父一召唤,他就迫不及待地来的缘故。 黄昏时,雨歇风止,贾琮等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开始扎营生火。 大家虽神态疲惫,但都显得很轻松,孔安是亲卫队长,将贾琮安置好后,便领着四蛋往山上找去,看能不能在石头缝,或是大树底下找些稍微干的柴生火。 贾琮不许众人喝生水,故而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扎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柴烧水。 一抹余晖落在贾琮的身上,他起身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晾晒在石头上,只穿了一条亵裤,一身肌肉成块堆积,显出几分伟岸来。 雨后的青山一片苍翠,空气清新,鸟雀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呼!” 贾琮抬眸看去,负责侦查的二虎和狗剩回来了,他翻身下马,浑身湿透了不说,满身泥泞,贾琮忙让他将湿衣服脱下来晾干。 二虎也感觉到了湿气逼人,将衣服脱下来拧干,一边道,“二爷,后面有十四个人,跟了我们一路,看样子是朝着我们来的。方才属下设法子把他们引向南边了,不过,他们追踪不到我们的踪迹,肯定还会再回来,我们迟早又要被盯上。” 贾琮眯了眯眼,“知不知道是哪方的人?” “他们用的武器比军中的好,肯定是私自打造。衣服里头都穿了甲,马上带了弓箭,看到我就射击,肯定是敌人,具体是哪一方的,属下觉着,这些人没有喝过血的,有点像是富贵人家的护院。” 狗剩在溪水里把衣服涮了一遍后拿回来,拧干了挂着,一屁股坐下来,拧开了水灌了几口,“那些狗日的,应该找了爷两三天了,最近才追上我们的。” 孔安三人找了些半湿不干的柴火回来,往地上一扔,指着不远处道,“那边一座茅草屋,塌了,里头也不见人影,这边临海,估计被倭寇扫荡过一遍了,里头啥都没有。” 大牛和石磙扎好了营地,提了一口锅过来架好,开始烧水喝。 贾琮让二虎二人将他们侦察到的消息告诉孔安,孔安面色变得非常凝重,问道,“二爷是什么个意思?” 贾琮道,“既然敢像二虎动手,就是敌人。不意外的话,应是江南边的,若我没有猜错,多半是甄家的人。” 不管是盐商,还是几大世家,就算他在梁园羞辱了那些人,他们顶多会用一些阴私的手段报复回来,至于说,派人来追杀他,不涉及实质性的利益,这些人不至于做到这份上。 毕竟,熊家也不是好惹的。 唯一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是甄家。 也应有贾家的意思在里头。 “我们从扬州过来的路线非常隐秘,一直避人耳目,对方既然能够跟上来,肯定是一开始就盯上了我们,也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才会在前往宁波的路上等着我们。” 不愧是跟着夏进出生入死的兄弟,辽东战场上,孔安做过百夫长,是以无论是能力还是警觉性都很强。 “孔叔说得极是,具体是不是甄家,我现在也不敢保证,等把人逮到手了再说!”贾琮倒是不怕,甄家虽然百年世家,但与贾家不同,甄家走的是裙带路子,这种能够拿得出手杀人的人并不多。 至于,培养死士暗卫什么的,这是小说里才有的剧情。 甄家要是敢做,别说家里只是有人当太妃,就是太后的娘家,也要被灭族。 “既然是一路追着我们来的,多半是从江宁那边就盯上了的。二爷是什么意思?是避开这些人,还是想办法给他们一点教训?” “何必避开,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们若是避开,岂不是要叫人看不起?他们十四个人,我们只有七个人,对方人数仅两倍于我们,又是些护院,我们还能拿他们没办法?我最讨厌被苍蝇追。” 这三年来,贾琮的努力,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人人都给贾琮当过陪练,他的武力值虽然比起同龄人来高多了,但对方是十四个成年人。 但,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与那些被巨室们养在家里的护院到底不同,心里不缺信心。 “今天下过大雨,山路不好走,天又黑了,他们今晚肯定是寻不过来了,我们倒是不必担心,明天,最迟中午的时候,或许可以遇上。”二虎是个很不错的斥候,用一根棍子插着饼放在火边烤软了吃。 “那今晚就先休息一晚,明天想办法找个地方,弄死那帮狗日的!”贾琮咬了一口饼,狠狠地道。 次日一早,贾琮饱饱地睡了一觉起来,天边刚刚破晓。 二虎睡到四更天就出去了,才回来,喝了一袋子水,对贾琮道,“二爷,那十几个人朝咱们这边来了,属下动了些手脚误导他们。不过,中午时分,他们肯定会找到咱们。” “尽快吃东西,然后启程,看看能赶多少路,把我们留下来的行迹全部抹掉,再制造一些假象,教他们摸错路子。”贾琮道。 “等找到了地方,咱们再通知他们过来!” 这两天,贾琮等人遛狗一样,把这帮人溜得团团转。 孔安站起身,四处看看,并没有可以利用的山势地形,道,“二爷说的是,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再说,寻个好地方,先做些准备,争取兵不血刃。” 连着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那些人并没有如贾琮等人预料的那样在中午时分赶上来,如此看来,这些人的本事,也实在是有限。 贾琮更加有了信心。 晌午过后,没有休息的人马再难坚持,七个人便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头上歇了下来。 贾琮起身看周围的地形,适合打一场围歼战。 东西山头相隔很近,中间只留了一条山道可以走,而从二虎带回来的消息看,那十四个人很快就会从南折返,中间这条山道属于必经之路。 “那些人还真蠢,被我们布置的假象迷得团团转。” 狗剩骑着马回来,“再过一两个时辰,他们应该会来了,属下按照二爷的吩咐留了痕迹,要是这帮蠢货跟不上来,咱们就直接迎上去,宰了他们!” 七个人围在一起如何利用这地势来布防后,由贾琮领了狗剩、大牛和石磙在东边山头,孔安领了而二虎和四蛋在西边山头,按照方才商议的,各自负责分到的任务。 他们这边人少,时间紧迫,能够做的工作非常有限,而对方一共十四个人,骑马过来,山道虽狭窄,想要将他们全部灭在山道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贾琮想起了前世跟着祖父学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阵,指挥人搬了好几块石头和两根长木头下去,按照艮卦的方位,将石头摆在了路上。 这一举动,连孔安都看不懂,但想到二爷是读书人,书中肯定有很高明的计法。 艮,代表山,两座山不可能合并成一座山,讲究的意思是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前世学过的那些因为一直没有应用的条件,都忘光了。 贾琮之所以按照艮卦的卦象来摆布这些石头,也只是想如何把石头和木头摆放得更加能够拦住那些人的路,他前世是理工科毕业,做事情喜欢寻找规律,有些强迫症。 正好两边都是山,便想起了艮卦来。 一根树木,隔上一米远的距离,一头摆放一点石头,再重复摆石头,再一根横木,如此反复,拦是拦不住人的,只是为了设置障碍,一旦对方的速度降下来,他们在两头的山上进行攻击,效果会好些。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些神神叨叨的做派,让孔安等人觉得他高深莫测,对他信心大增。 他们人数少,既然占据了两边的山势地形,自然是要用上山上的石头和木头。 越是大的石头,越是威力猛,但要利用起来,也不容易。 贾琮用了一些机械原理,将巨石撬动,又用山上的藤蔓将这些石头关联起来,争取做到牵一发而动全部。 这些举动落在孔安等人的眼里,又是觉得不可思议,真是不知道二爷这脑子是如何生的,如此好使! 天色将晚的时候,贾琮等人埋伏在两侧的半山腰里,贾琮的手按在剑柄上,紧张地朝南边望去。 上不高,顶上是狗剩,一双眼睛如狼一般闪着光,四周观望,担心敌人从山的另一侧上来。 对面亦然。 西边一片霞光照在两边的山头上,山野里变得寂静起来,宿鸟惊飞,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狗剩如同灵猿一般,从山上跳下来,躲在贾琮的身边,“来了!” 三年练功,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了,贾琮难免紧张,他朝对面看去,一根松树枝摇晃了一下,孔安在给这边传递信号。 “一会儿,石磙和大牛留下,我和你下去,阻截他们的后路!” 对方只有十四个人,机动灵活,一旦遇袭,前面有障碍,很容易掉头就跑。 两人先潜伏下来,已经找好了路,只等着对方进入包围圈了。 一刻钟的功夫,对方果然已经到了,进了这边山谷之后,领头的彪形大汉减慢了马速,朝两边看看,见山势并不陡峭,松谷青山,在夕阳的笼罩下,一片瑰丽,还不紧不慢地欣赏了一下景致。 “走吧,到前面再去看看,狗日的臭小子,挺会躲呢!” 这人猛地一抽马屁股,马儿再次扬蹄跑了起来,后面的十几人紧紧尾随其后。 眼看,对方已经离前面的“艮卦布置”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若不是山体拐弯弧度太大,遮住了,对方肯定早就看到了,贾琮猛地一挥手,两边的人开始操作。 石磙猛地一刀,隔断了一根绳索,巨大的石头朝着下面滚下去,轰隆隆,两边的山体上,巨石滚落,碎石如同蝗虫一般射向对方的阵营。 一时间,峡谷之中,竟然似汇聚了千军万马一般,杀气腾腾。 贾琮与狗剩飞快地朝下跑去,对面,孔安也与二虎冲了下来,才到了道上,迎面就遇上了往后退的人,看到贾琮等人,杀了过来,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叫声,气势不弱,令人胆寒。 对方的马匹早在巨石滚落的时候惊跳起来,马术不强,反应速度不快的,早在这一次袭击中丢了性命。 为首的汉子实力倒是不弱,很快跳马,飞快后退,总算是在巨石中抢出一条命来,飞石的袭击,也让他受伤不轻。 其余人,不是人仰马翻,就是被巨石头冲击得没命,有留了半条命的,也被木头或是石头压断了双腿,不停吟嚎,十四个人,伤亡过半,溃不成军。 贾琮与这大汉子战在了一起,孔安等人围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手握钢刀,一旦贾琮有任何危险,他们肯定要围上去,乱刀将大汉砍死。 一连十来个回合,这大汉的心理素质不是很好,眼看额头上爆出了冷汗来,贾琮边战边道,“说出你的主子来,说不定小爷高兴了,会留你一条命!” “休想!”这大汉不是不想留一条命,而是妻儿都在甄家的手里,贾琮就算是留了他一条命,他回去也是死的份,不如就死在这里,为妻儿挣脱出一条活路来。 “就这点本事,居然还敢来!” 贾琮右手腾刀,架在了对方的刀上,左手猛地一拳,狠狠地朝对方的面门袭去,腾起一脚,直踹在对方的胸口上,这汉子退出数步,噗通摔在了地上,反而松了一口气。 狗剩的刀口逼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厉声道,“伱说是不说?不说一刀刀片了你!” 这大汉别过脸去,一脸视死如归,贾琮也懒得搭理了,他一身臭汗,气力也有些不继,道,“卸掉他的下巴,绑起来,回头和其他的人一起交给官府;再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他们已经招了,是甄家派来的人。” 这大汉吃惊地看向贾琮,“不是甄家!” “呵呵,不是也是!” 若是这消息放出去了,他的家人必死无疑,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恶毒! 要是目光可以杀人,贾琮已经被凌迟了。 贾琮从他的神色中,也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甄家,真是活得腻歪了! 这一仗,他们以少胜多,不费一兵一卒,干掉了对方十四人。 固然有这边准备充分的因素,更多的还是对方乃是护院出身,平日里在城中乡下横冲直闯,从未吃过亏,也不懂布阵行兵,才会让贾琮等人赢得如此轻松。 “一群没用的!”孔安朝那壮汉踢了一脚。 贾琮也毫无自得的情绪,他怕狗剩等人因此放松了警惕,提醒道,“倭寇就不会这么好对付了,他们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且长期作战,经验丰富,手段狠辣,等进了军营,我们要小心行事!” “是!”狗剩等人凛然道。 这里离夏进宁波府城已经不远了,稍作休息之后,次日傍晚,贾琮等人便进了城,将这大汉等人送到了宁波府衙。 新上任的宁波知府王皋,南昌人。 听说这些人是甄家派去杀贾琮的,王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等回过神来,又一阵哀嚎。 上天待他何其不公,他被调任宁波任知府已经倒了八辈子霉了,没等被倭寇杀死,就要被权贵倾轧而亡了。 黛玉一路北上,弃舟登岸时,端午节早就过了。 宁国府早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自上了轿,进入城中,她再一次从纱窗朝外看去,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依旧,只人的心境,却又是一番不同了。 第123章 反派黛玉 第123章 反派黛玉 “林姐姐回来了!” 惜春从屋里跑出来,出了院门,正好遇到了尤氏,她上前挽住了尤氏的胳膊,与尤氏一块儿去门口接黛玉。 “怎么还叫林姐姐,没一点规矩,这时候该叫二嫂子了。”尤氏笑道。 真是想不到啊,黛玉竟然嫁给了贾琮。 而且婚事还起得这么突然,贾琮的信走驿站,快马加鞭地送回来,尤氏看到之后,惊得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想当年,黛玉来的时候,谁心里不是明镜儿一样,这怕是老太太为宝玉选的媳妇儿。 那时候,二人两小无猜,虽每日都要闹个两三回的,大人们也是觉着,越闹感情越深。 若非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王夫人渐渐地在西府那边掌了权势,容不下黛玉,要将黛玉送走,如今的黛玉怕是依旧住在西府,也不会有今日与贾琮这一出了。 物是人非! 惜春笑嘻嘻地一歪脑袋,“二嫂子回来了,咱们这边终于要热闹起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把二姐姐和三姐姐接过来玩呢?” 尤氏没有说话,她虽然这三年与惜春足不出户,也听说了,西府那边把贾琮往死里恨,老太太是黛玉的亲外祖母,黛玉与贾琮成了夫妻,怕是也缓和不了这关系。 家里的管事被抓了个干净,又出了四五十万两银子呢,在皇上那儿也是被记了一笔,如今西府做事虽本分老实了些,可对贾琮的恨与日俱增。 老太太和太太会让迎春和探春跨这边的门槛? 黛玉的轿子这一次没有走角门,而是进了三间兽头大门,穿过庭院,进了仪门,在大厅门口落下。 黛玉从轿子里出来,便看到尤氏与惜春站在廊檐下,两边是府上还留着的下人们,约有百来个,看到黛玉忙跪下来请安。 “都起来吧!” 黛玉十一岁,这三年来,长高了不少,身子骨儿也没先前那么弱,只江南女儿家,生得娇小玲珑些,穿了一件粉色的披风,领口摆上点缀着朵朵桃花瓣儿,衬得她一张玉脸,人比花娇。 “二嫂子安!”惜春忙从台基上下来,跑到了黛玉的跟前,行过礼后,歪着头上下打量她,“你比先前好多了!” “惜春妹妹!”黛玉抬手轻轻地捏了捏惜春的脸蛋儿,“你也长高了好些!” 尤氏走过来了,笑道,“你们姑嫂俩都长高了。怎地在那边成的亲?咱们这边还办不办?” 黛玉的脸一红,随着尤氏二人朝里走去,提过裙摆,跨过了门槛,“大嫂子安!三哥哥要去宁波那边抗倭,不能送我回来,恰好熊老先生也正好在那边,事急从权,就在那边行过了礼。” “别的事,等他回来了再说!” “二叔写了信回来,让我把主院先收拾出来,弟妹回来了,好先住进去。弟妹先去看看?”尤氏领着黛玉朝主院宁安堂去。 过了内仪门,是一道内塞门,便是宁安堂了。 前面三间抱厦,之后是正堂,五间大厅,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宁安堂”。 里头重新修葺装饰了一番,庄重不失奢华,处处透着典雅,和百年世家沉淀的厚重富贵气息。 关于住在哪里,来之前,贾琮也已经跟黛玉说过了。 荣国府那边,贾政和王夫人并没有住在荣禧堂,而是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荣禧堂反而空着。 照理说,宁国府这边,宁安堂也应当空出来,黛玉原说,可以住原先贾蓉的那个院子,总是要翻修的话,不如翻修那边。 但贾琮不答应,“房子是用来住的,空着做什么?再说了,伱既是我明媒正娶的,不住在正堂,反而住在偏室,像什么话?” 荣国公府袭爵的是贾赦,家里主事的却又是贾政,本来就别扭得很,贾政夫妇才不好明目张胆地住在荣禧堂,宁国公府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此时,黛玉吩咐人将箱笼行李搬进来,她请了尤氏和惜春在次间的大床坐下说话。 “我带了礼物回来,今日是来不及收拾了,等明日,我让人给你们送去。”黛玉圆润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这一大老远地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怎地还给我们带礼物呢?” 若是贾琮没有成婚,宁国府的内院定然是尤氏说了算,如今黛玉入主,尤氏不得不靠边站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也不是这么值钱的东西,是我和三哥哥的一点心意,大嫂子和惜春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我才不会嫌弃呢!” 惜春先是在尤氏旁边坐着,这会子挪到了黛玉的身边坐下,抱着黛玉的胳膊摇晃撒娇,“二嫂子,咱们府上除了孝,你也回来了,能不能咱们找个时间,把二姐姐和三姐姐请过来玩?” 已经到了五月底了,正是天热的时候。 黛玉想了想道,“四妹妹若是想二姐姐和三妹妹了,就给她们下帖子。我才回来,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出时间来,没得耽误了四妹妹的事。” 黛玉言语很真挚诚恳,并没有让惜春有何不适,她的理由也足够充分发,倒是让惜春有些愧疚,“是我没有想周全。” “妹妹快别这么想,我也极想二姐姐和三妹妹,以前我们常在一块顽儿,我在南边的时候,就在想你们了,就是才回来,家里的规矩还没有摸顺呢。你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你请她们也是一样儿的。” 尤氏便知道,黛玉是顾忌到这边和西府的关系了,这姑娘倒是个灵醒人,站在了贾琮的立场上,把自己是老太太外孙女这件事搁在了一边儿去。 且看惜春请那边会是怎么个结果,这也是一次试探,请成了,也只是姐妹们一块儿顽儿的事,那边不许过来,也无碍颜面。 可以说是可进可退。 惜春欢喜地答应了,要回去做些准备。 尤氏见黛玉这边着实忙,也不好久留,起身告辞,“我一会儿让人把对牌和账簿都送过来。” “大嫂子怎地急成这样呢,也不说疼我,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我!”黛玉笑道。 尤氏轻轻地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要不说,琮兄弟这么重视你呢。我倒是想疼你,也不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是什么身份?前头三年,是府上在孝期里,后头,总要和外头走动,我也代不得你!” 二人心里都清楚,只是说说罢了,黛玉将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出了院门才回来。 黛玉屋里就紫鹃一个得用的丫鬟,雪雁年幼,只能跑腿传个话,一向不得大用;贾琮房里是画屏和麝月,晴雯虽然也在房里伺候,但月例银子并没有涨上来。 回来之前,贾琮将房里的丫鬟都给了黛玉,让她带回来,如今,黛玉房里一共三个一等丫鬟,晴雯只能算二等丫鬟。 自那一次在船上闹了那么一出,贾琮并没有给晴雯好脸色看,晴雯也很没脸,之后,麝月又背地里给晴雯上了不少课,晴雯如今算是安分了很多。 几个人很快就把这五间大厅收拾齐整了,最欢喜的还是紫鹃,姑娘落了好儿,她也跟着好起来了。 她这样的丫鬟,以后明显是要做通房的,二爷那样精致的人物,她心里也很喜欢呢。 况,她的年龄比姑娘要大些,将来,姑娘及笄后才能圆房,她倒是可以先伺候二爷了。 傍晚时分,宝玉从学里回来,在荣庆堂里用过膳后,就回了自己屋里。 黛玉走后,他又搬回了碧纱橱里,每天会花一点时间看着黛玉睡过的床发呆,今日又是如此,痴痴地,人就跟傻了一样。 袭人拿着衣服进来给他换,见了后,道,“二爷回来了,先把衣服换了,去找姊妹们顽儿一会儿,三姑娘才打发人来问二爷回来了没有,想是有事找二爷呢!” 宝玉这才欢喜了一些,起身任由袭人帮他换了衣服,他出门在廊檐下逗了一会儿鸟雀,就朝探春的屋里去了。 “二哥哥,你来了!”探春过来相迎。 “袭人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宝玉是无事忙,每日里就是闲得太狠了一些,让他读书,他也懒得读,若是有个什么事,倒是能够调动起他的兴致。 踏春本无事找宝玉,知道袭人是打发他来散心。恰好,二门上的婆子手里拿了帖子来,说是东府那边让人送来的。 探春打开来看,原来是惜春下的帖子,六月一日在东府那边设宴赏花,款待探春和迎春二人,请她二人到了那一日,早些过去聚一聚。 原本是一府的姐妹一起长大的,这三年来,一个在东府守孝,两个在这边拘在后院里动弹不得,探春收到帖子先就乐了。 侍书却很担心,斟酌着道,“姑娘,不知老太太和太太那边怎么说呢?” 宝玉并没有拿到帖子,不解地问,“怎么惜春妹妹会设宴了呢?她才多大点?如今也变得如此能干了,别是珍大嫂子帮她的吧?“ 宝玉本来是调侃之意,惜春今年也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哪里就会设宴款待人了呢? 来送信的婆子也没多想,笑着道,“宝二爷恰好猜错了,听说是琮二奶奶回来了,如今东府那边,是琮二奶奶当家了呢!” “琮二奶奶?”宝玉一时还没有想到是谁,皱着眉头,突然之间,脸色大变,额头上的汗水滚珠儿般落下,将里里外外的人吓的够呛。 “宝二哥哥,你快醒醒,快醒醒!” 探春忙推宝玉,二门上这婆子见自己闯了大祸,不敢再待,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幸好探春的奶妈子还冷静,死命地掐了宝玉的人中,才将他掐醒了。 “打发人去问问,惜春妹妹有没有给我下帖子?”宝玉醒来第一句话就吩咐人回去看。 探春让侍书去了,很快回来摇头说并没有。 “必是她不让惜春妹妹给我下帖子的。她果真不再理我了吗?我有哪点待她不好的? 当初她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她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她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她吃。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 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她生气,我替丫头们想到了。 我心里想着:姊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气到了儿,才见得比人好。如今谁承望她人大心大,竟是想都不肯想起我来了,我这些年,竟是白念着她了。“ 探春见他清醒过来,海松了一口气,劝着道,“宝二哥还是别说这些了,那时候林姐姐才多大点?六七岁的光景。今非昔比,她已经和琮三哥哥成了婚,东府那边交给她来打点,你只看凤姐姐一日里忙得脚不点地,可见她有多忙。” “她为什么要嫁给贾琮呢?她分明还没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我让老太太去接她,她也不回来,贾琮到底有什么好?”宝玉恨得只捶桌子。 探春多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当初,家里出了变故,二话不说,就要把林姐姐送回南边去,竟是不派人送,只让琮三哥哥带回去,他们二人一条船上,又是那种光景下,一个丧母,一个被遗弃,同病相怜下,自然是生出了情分。 等到了扬州,林姑父也不说接林姐姐回去,又是琮三哥哥收留了林姐姐,这份情义,任谁都不可能不感动,林姐姐嫁给琮三哥哥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安排了。 三哥哥本来就是个有情人。 只这些话,探春不敢跟宝玉说。 “我再也没想到,她竟是个如此狠心的人。 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原先,我还说她是个好的,如今看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宝玉说不出的失望,探春听他越说越是没了章法,拦着道,“你也别难过了,等六月初一日,我和二姐姐去看看,回来了好和你说,说不得,林姐姐还给你带了礼物呢,只是碍于如今两府的关系,不好给我们送过来。” “这就又是她的不是了!两府上再不好,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要和我们来往,只和我们来往便是了,管老太太和太太作甚?又不是我们不爱和她往来。 况,她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老太太平日里也不是不疼她,难不成为了个贾琮,她就要做我们这边的反派了不成?” 黛玉将礼物一一分好,西府这边也是人人有份,紫鹃在一旁道,“姑娘,那边老太太和太太会不会要呢?” 礼物都很简单,老太太是两匹锦缎,一根檀香木拐杖,一领竹簟,邢夫人和王夫人只减了拐杖,李纨和熙凤则将竹簟换成了竹夫人,都是南边的特产。 姑娘们、宝玉和贾环一人一套笔墨纸砚。 “送过去就是了,这是我的心意,外祖母她们要还是不要,那是她们的事。”黛玉淡淡地道。 马车从荣国府的三间兽头大门前过去,从西角门进去,到了垂花门前,王嬷嬷上前来扶着黛玉下了马车,门口已经有婆子迎了上来。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的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黛玉的脚步顿了一下,朝那丫鬟深深看去。 那丫鬟看到了黛玉脑后挽起的妇人发髻,讪讪地一笑,往后退去,低头道,“琮三奶奶!” 第124章 再进荣府 第124章 再进荣府 荣庆堂里,老太太端坐在罗汉床上,一侧坐着王夫人,另一侧是迎春和探春,熙凤和李纨及一干媳妇婆子站在地下,冷冷地看着黛玉进来。 三年前半前,黛玉来这里是寄人篱下,那时候虽然老太太抱着她儿啊,肉啊地叫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她娘又哭她,那时候她的心里依然忐忑。 两个多月的时间,她果然被遗弃了,那一刻,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今天,尽管这些人没有一个好脸色,黛玉心里却并没有慌张,而是上前行礼道,“外祖母,舅母,珍大嫂子,琏二嫂子,二姐姐,三妹妹。” “哎呦喂,这不是琮儿媳妇吗?” 熙凤上前拉着黛玉的手,上下打量,笑着道,“老太太成日里惦记着,我说老太太不用惦记,琮兄弟是谁啊,多能干的人啊,林妹妹跟着他还能吃亏了去?瞧瞧,偷摸摸地连亲事都办了,也不说请我们去喝个喜酒,这是怕我们送不起添妆吗?” 黛玉轻轻地抽出手来,朝贾母看了一眼,见她沉着一张脸,不由得笑道,“凤姐姐还是快人快语,我和三哥哥的婚事是我父亲和熊老先生做的主,三媒六聘过了礼。 凤姐姐也当知道,我母亲早逝,我父亲忙于公事,当初我从神京回去,到了扬州,都没人去接我,若非三哥哥,我怕是要流浪街头呢!” 王夫人叹了一声,“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琮儿媳妇,你也别怨我们,当时这家里,天都要塌下来了,我们也是怕连累了外甥女。” 黛玉忙福身,道,“舅母,我原没有这样的意思。凤姐姐说,我的婚事办得匆忙了一些,我怕世人误会,才多说了两句。” 熙凤笑道,“怕是姑父把我们恨在心里了呢,提前也没说一声,好歹老太太还在呢。 当初,姑妈去了,也是我们说要接了妹妹来,那时候我们也是怜悯妹妹,哪里想到,咱们家也会到了那样艰难的时候呢,后来,老太太也写了好几遭儿信去,要接了妹妹回来,妹妹也一直不搭理,这是怨上我们了?” 熙凤一边说,一边盯着黛玉的脸儿瞧,黛玉一直淡淡地笑着,神态举止无半分窘迫。 待她说完了,黛玉笑道,“凤姐姐一向是个伶俐的人儿,今日怎地也犯了这样的糊涂?还问到我的脸上来了呢,这边府上那时候出了那样的事,老太太太太着急,难道我就不着急?” 黛玉向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眼见熙凤不依不饶,她一张利嘴也就不打算饶人了。 “还是说,就你凤姐姐着急,旁人都是站干岸儿,推倒油瓶儿不扶?就说老太太写信要接我来,并不是我不肯来,我也是惦记外祖母的。我去了南边,一概的事,自是听父亲的安排,我虽识不得几个字,这样的道理我还是能明白的。“ 一句“识不得几个字”,让熙凤的脸上很不好看。 眼看就要翻脸了,探春忙上前来拉着黛玉的手笑着道,“三嫂子快别往心里去,你不知道,伱去了南边之后,我们都好想念你,凤姐姐也总是念叨你,她心里惦记,说话就诙谐了些。” 黛玉啐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厌恶罢了。” 熙凤该说的都说了,也将黛玉送到了老太太跟前,“老祖宗,看看,您日夜念着的人儿回来了,可不是比先前长好了好些?我瞧着,这身子骨儿也壮实了,也不知是南边的水好呢,还是跟着的人好?” “说不得是离了咱们家的好!” 明知道贾母恨不得喝了贾琮的血,啖了他的肉,熙凤故意在老太太跟前说这些。 黛玉听在心里,笑道,“怪道都说凤姐姐有一万个心眼,要赌口齿,十个会说的男人,也说不过呢。 今日我算是领教到了,我这里给凤姐姐赔个不是,凤姐姐说的时候,我就该听着,便是冤枉了我,我也该受着,这里是我的不是了!“ 黛玉装模作样地给熙凤福身赔礼。 熙凤指着黛玉对贾母道,“我虽没见过姑妈,也知道姑妈可没有长这张伶俐的嘴呢,也不知道林妹妹这张嘴是随了谁的?” 王夫人在一旁补上一句玩笑话,“倒是随了三分琮儿的性子!” 黛玉笑盈盈地道,“二舅母爱惜,这般夸我!不过,我可比不得三哥哥,他可是这次江宁府的案首,我只些许认得几个字儿!” “啊,三哥哥已经入学了吗?”探春惊道。 贾母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挥挥手道,“你们忙去吧,让玉儿陪我说说话。” 王夫人便起了身,先出去,熙凤等人随了后。 贾母在罗汉床上拍了拍,“你也坐过来吧!” 黛玉落座后,贾母道,“方才,你凤姐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若是早知道,你父亲是这么打发你,当初,我也不叫你回南边去了。” “外祖母,我如今挺好的!” 贾母拍了拍她的手,“好什么好?你母亲去了,你就成了可怜的儿了。你看看像你这么大点的,谁不是爹疼娘爱的?便是你迎春姐姐和探春妹妹,我也是心疼她们,想多留她们几年。你如今,东边府上,那么大个家,你一个人操持,如何操持得过来?” “家里还有几个积年的老仆可得用……” 贾母打断了她的话,“你年纪小,不知道深浅,哪里知道这中馈的事,有多艰难。我是从重孙子媳妇开始做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这个家在我手上的时候,前后也有二三十年,我还不知道这里头的滋味?” “你珍大哥哥寡妇失业的,她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凤姐姐是个能干的,当初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又病了,在床上歪了半年多,你二舅母病病弱弱的,也使不上劲,里里外外都是她。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跟她说一声,好歹能扶持你一把!” 黛玉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得而知。 贾母将她往怀里一搂,笑道,“我的儿,你母亲不在了,你父亲又是那样一个不管事的人,我不多疼你些,谁疼你?” “妹妹,妹妹,林妹妹呢?”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黛玉忙从贾母的怀里起身,看到宝玉提着袍摆跑了进来。 三年不见,他也长高了许多,是个翩翩公子了,一身簇新藕合纱衫,应是从外头进来的,满头都是汗,冲上来就站在黛玉的面前,满脸喜色地看着她,“妹妹可算是来了!” 贾母哈哈大笑,“你总惦记着你妹妹,如今她可算来了,以后不用再盼着了吧?” 黛玉别过脸去,用帕子遮着了半边脸,脑后的发髻落在宝玉的眼里,宝玉顿时如遭雷击,喃喃道,“林妹妹,你真的嫁人了吗?” 黛玉起身,退出两步,行了福礼,“弟妇见过二伯!” 一声“弟妇”,如同闷棍一样,狠狠地打在宝玉的脑门上,他眼泪都出来了,直直地看着黛玉,如丧考妣。 黛玉不敢多留,生怕他又闹出摔玉的事来,匆匆地与贾母行礼之后,便出了荣庆堂。 贾母叹气一声,拉着宝玉的手,用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天又热,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她既然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走了,早见面,晚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宝玉哇地一声哭起来了,“老祖宗,林妹妹就不能再住在咱们家里了吗?姑父为什么要把她嫁人呢?家里的姊妹们是不是总有一日都要离开?以后我跟谁顽儿呢?” 贾母心疼得要死,将宝玉搂在怀里,“不嫁,家里的姊妹们都不嫁,都留在家里。你也别哭了,你这一哭,我的心啊都在疼呢。你林妹妹啊,是你姑父不是个东西,他家里人都死绝了,没人照顾你林妹妹,把她托付给贾琮,要不嫁给贾琮,她也没个去处。” “她可以到我们家来啊!” “唉,是你姑父不让她来,以后咱们常叫她过来顽就是了。” “老祖宗,惜春妹妹六月初一日在东府那边请二姐姐和三妹妹,我也要去。” “好,好,好,去,去,去,我们都去!”贾母见宝玉扭股儿糖一样扭着,也不哭了,欢喜得不得了,“让你林妹妹做个东,我们都过去乐一乐!” 临敬殿里,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从宁波送到了京城,经过内阁的手之后,送到了泰启帝的面前。 看完了奏报,泰启帝的脸色铁青,当即,便宣忠顺王进宫。 忠顺王正担心女儿,自从宪宁出了京城后,原说好的三天一封信,先头还有几封信送回来,报告到了哪里,吃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后来渐渐地,信件回来得少了,这都二十多天过去了,他完全没有了女儿的信息。 “你看看,这甄家真是欺人太甚,他当朕是个死人吗?居然敢养死士,袭击朝廷命官!” 泰启帝想到甄家所为的目的,无非是帮贾家在出气,又想到贾家那近五十万两白银拿出来,全部孝敬了太上皇,恨不得把贾家人全家问斩算了。 忠顺王看了宁波知府的奏报之后,想了想道,“皇兄,这一次宁波府的投诚之战,若非贾琮识出了那些倭寇的不良居心,提前防范布局,臣弟看夏进他们必定是要吃大亏。 再,甄应嘉派死士沿途追踪袭击贾琮,贾琮能够以少胜多,反而逮住了他的人送往宁波府,也看出这孩子智勇双全,臣弟以为,贾琮可堪大用!“ 泰启帝有些迟疑,看向忠顺王道,“宪宁和贾琮不是师姐弟吗?二人都是夏进的徒儿,贾琮之前离京的时候,还把宁国府托付给宪宁,这次宪宁跑去南边,是为何事?” 忠顺王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为贾琮请功,还是匆忙了一点。 “贾琮娶了林如海的女儿,宪宁听说后,就说既然是师姐弟,哪有不参加贾琮大婚的道理?不过,她晚了一步,贾琮的婚事办的匆忙。既是去了,就说师父和师弟都在抗倭,她要留在那边帮忙。“ “胡闹!”泰启帝骂了一句,心里的那点疑窦倒是少了些,道,“宪宁这孩子倒是个重情义的,她之前那么帮贾琮,朕还以为,这两个孩子是有缘分的。” “宪宁只是心善罢了,再当初,贾琮也确实是太可怜了些,她生了恻隐之心,随手拉扯了一把。要说贾琮,也是个重情义的,他娶的是林如海的女儿,听说林家姑娘陪着他守孝三年,孝期满了,就由熊弼臣做主,娶了这姑娘为妻。” “林如海的女儿?年岁多大了?” “比贾琮小一岁呢,才十一岁,也是两小无猜长大的,当时林家姑娘也在孝期里,林如海的夫人过世才一年功夫,两人一起守孝,也是患难与共了。” 泰启帝这才放下心来,道,“你才说,贾琮可堪大用,他既是立下了功劳,朕岂有舍不得功名的道理?他如今是四品明威将军,不如升他为三品昭勇将军,领把总一职吧!” 把总是实职,秩比正七品,麾下可领四百多人。 若说以前,贾琮在夏进军中,只是个打杂,靠着夏进给的亲兵杀敌的话,那他有了这把总的职位,便可以正儿八经地领兵了。 宁波,舟山群岛上,一场大战之后,大顺军再次获胜。 贾琮正领着人在收拾战场,看到不远处没精打采用刀漫无目的劈砍木头的宪宁郡主,贾琮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干嘛?”宪宁看到贾琮,脾气就大了,没好气地朝他吼了一声。 “师姐,这边交给我,你到那边去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 贾琮想着,今日还好,她终于搭理自己了,虽说依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但好歹,没像以前,看到自己走开了。 宪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我自饿我的肚子,与你何干?” 贾琮见她说完,眼圈儿都红了,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看着她的眼睛道,“师姐,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放在心上。可以说,没有师姐当日的搭救,一路走来的护持,也没有我贾琮的今天。” “难道在师姐的眼里,贾琮是那种不识好歹,知恩不报的人吗?” 宪宁的泪珠儿滚落下来了,紧咬着唇瓣,良久才道,“你知道好歹吗?你什么时候知道好歹了?你若是知道好歹,你会这样,这样……伤我的心吗?” 贾琮低下了头,有些事做了,再说什么,无论怎么解释,对眼前的姑娘来说,都是亵渎,是羞辱。 见贾琮这副样子,宪宁又格外于心不忍,“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可你从来都不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分明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不,没有!”贾琮摇头,“你知道,宁国府于我是根基,我离开神京的时候,半点都不担心,是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没有人敢损我的根基。” “那你,你为什么还……”宪宁没法说完后面的话,委屈不已,掉头就跑。 贾琮看到她边跑边抹着眼泪,风带来她呜咽的声音,一颗心如被刀割,阵阵钝痛。 马上要失业了。 第125章 只问一次 第125章 只问一次 虽说,宪宁并没有把话说完,贾琮又如何不知道她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还娶妻呢?”。 她不肯为难贾琮,又不愿让自己太伤了尊严,才没有把话说完。 贾琮正要追上去,夏进领着一群人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宋洪的干儿子吴极,后面几个锦衣卫,一看便是来宣旨的。 “吴公公!”贾琮忙迎了上去,“这种地方,公公怎地还亲自来了?” 吴极原先在宫里的时候,是亲眼看到贾琮如何受宠,才他又看到宪宁郡主被贾琮气得哭了跑出去,对贾琮越发不敢怠慢,还讨好几分地道,“咱家也不敢不来啊,皇上命咱家来宣旨呢,恭喜贾小大人了!” 吴极笑眯眯地,展开了手中的圣旨。 贾琮忙跪了下来,听吴极宣读圣旨: “敕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四品明威将军贾琮杀敌有功,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琮三品昭勇将军,领把总职……“ 贾琮心头一喜,投诚一役后,虽然知道,自己肯定要受到褒奖,没想到,奖赏来得如此快,也如此实惠。 对他来说,金银之物算不得什么,唯有手握实权才是最重要的。 “臣贾琮谢主隆恩!”贾琮双手高举,接过了圣旨。 夏进也极为高兴,他对这个徒儿非常满意,这三年来,贾琮的功夫没有落下,接连两战,贾琮也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天赋,假以时日,必定可立下擎天之功。 “琮儿,太好了,你成了把总,就能领兵了!皇上还不知道,你在舟山之战的功绩,这一次的功劳报上去,说不得,伱还能往上升一升。” 贾琮苦笑道,“师父,那也得等徒儿把这把总的位置坐稳了啊!” 夏进哈哈大笑,拍了拍贾琮的肩膀,对吴极道,“公公好容易来一趟,今晚,军中设宴,公公要赏脸啊!” 说着,将打扫战场的事,交给了贾琮,自己陪着吴极往营中走去。 “将军一来宁波,战况大转变,皇上在宫里高兴,咱家这些伺候的人也跟着轻松了些,咱家在这里还要感谢将军呢!”吴极朝夏进拱手。 夏进大笑,与吴极一副非常亲热的样子,“也是运气,主要是有琮儿的大力帮助。这一仗,要不是琮儿算到,那些穷凶恶极的倭寇会在这里登陆,早早在这里安排了陷阱,占了先机,我们也不会取得这么大的胜利。“ 吴极道,“咱家来的时候,京城里都在说贾小将军神机妙算,咱家也是好奇,投诚之战中,贾小将军是如何算出,对方是假投诚的?” “琮儿这孩子就是聪明,对方一向对我沿海一带烧杀掠夺,实行杀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一时间说是要来投诚,那时候我们以为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还觉得挺高兴的。 琮儿却一直不信,提前做好了准备。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幸好琮儿准备做得充分,对方暴起的时候,我们才来得及应对。” 吴极听得一阵心惊胆战,道,“这也有将军的功劳啊!要不然今日,咱家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进宁波府的。” 夏进虽得意,倒也不敢在这些阉臣们面前表现出来,反而是一阵谦虚,句句不离皇上的圣德,也道吴极这一路来的辛苦,将吴极哄得极为高兴。 “郡主可在?咱家过来,奉宫里和王爷之命,给郡主带了些东西,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 宪宁被人传过来,面儿上瞧不出个什么,但眼圈儿又红又肿,可见是偷偷伤心哭过的。 为的什么事,夏进心里有数。 但说实话,他对贾琮和宪宁的婚事也并不看好,甚至还很赞赏贾琮娶了黛玉,如若不然,这两个徒儿纠缠不清,说不得到了最后,他还要跟着吃挂落。 不管是宫里还是王府,都不是夏进和贾琮这对师徒能够沾惹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忠心效劳。 皇上和王爷不介意看到郡主与贾琮交好,但绝不愿看到,二人的关系超出掌控,特别是皇上。 郡主既然得宫中的宠爱,将来必定是为宫里所用,至于用来笼络哪一个家族,就看皇上了。 夏进巴不得吴极这次过来,能够将宪宁这祖宗给带回去,留在这里,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他和贾琮便没了活路。 宪宁过来后,夏进很是识趣地寻了个由头就走开了,只留了吴极和宪宁说话。 “郡主,咱家这次过来并不是专程给贾小将军宣旨的,皇上命咱家来将郡主请回去。”吴极开门见山地道。 “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 吴极一阵头疼,“郡主打小,是咱家看着长大的,郡主的心思,咱家多少还知道一点。郡主是巴不得贾小将军好,可咱家也要说一句不怕掉脑袋的话,郡主的心思,皇上和王爷可都不会答应啊!” “我知道!”宪宁流着眼泪,问道,“这一次,贾琮能够升官,是不是我父王在皇伯父跟前说了好话?” “可不是!”吴极上前哄着宪宁道,“郡主也不想想,他贾琮是谁啊?就凭着这宁波战场上,杀了几百千把个倭寇,并没有攻城掠地的功劳,升个把总是应该的,怎地还把爵位也往上提了提,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他识趣! 孝期满了之后,就娶了表妹为妻,彻底断了宪宁的心思。 若是两人把一层纸的关系戳破了,贾琮才娶妻,那就是招宫里和王爷的忌恨了,不得不说,这读书人的心思,真是厉害啊! 宪宁的泪水如决堤的江水,她抹了一把眼泪,“我就知道,父王和皇伯父不是真心疼我,他们要是疼我,就不会逼他这样了。” 吴极就不得不说一句冤枉人的话了,“郡主,这事儿可怨不得皇上和王爷啊,谁能想到,贾小将军一出孝期,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成亲了呢?“ 宪宁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她问过贾琮,三年里为什么没有给她写信,贾琮不说话,她便知道,必定是贾琮写过了的,只是,她从头到尾只收到了贾琮一两封信。 当时收到信的时候,她还在好奇,贾琮做事真是毛躁,信封口都粘得乱七八糟的,到了这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的信必定是被人截了。他没有收到她的回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跟你回去便是。不过,我还有事要问贾琮。” “郡主请便!”吴极道,“咱家今日肯定是不会走,咱家能等,郡主把事儿办完了,咱家再伺候郡主起身。” 军营外,贾琮被孔安带到了一边正在说话,“爷,已经找到了一个,说是之前跟过葡萄牙人混过,他们那边的火铳能够搞到几把,不过,这火铳可是禁品,一旦被朝廷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贾琮想了想,“先搞一把过来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器,威力几何?” 孔安道,“这容易,就一把,属下能轻松搞来。再就是,二爷让属下盯着甄家,属下跟了甄应嘉几次,发现了甄老爷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甄老爷竟然在外头有外室,那外室被安置在十里街,旁边有座庙,叫做葫芦庙。甄家老爷和葫芦庙的主持是好友,日常去那边听经文,每次去了,必定要歇一宿,实则是歇在隔壁那外室房里。” “不是,那葫芦庙不是一把火烧了吗?怎地还有?” 孔安也是有些吃惊,葫芦庙烧了的事,怎地二爷知道? “三四年前,那葫芦庙是着过一次火,说是庙里的和尚炸供,油锅火逸,便烧着窗纸,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直烧了一夜,不知道烧了多少人家,一片都成了瓦砾场。 好在被烧死的人不多,那葫芦庙的主持逃了出来,发了宏愿要重建葫芦庙,化缘化到了甄家。正好,他们甄家生了个儿子,取名宝玉,生得是一团粉白,女孩儿般模样,可几岁了都不开口说话,以为是个哑巴,那和尚去了,甄家这小公子竟然开了口。 甄家老封君高兴之下,施舍了五千两银子。那庙落成后,主持专门为甄家主持了一场法会,也是在那法会上,甄家老爷一眼看中了这外室。“ 贾琮问道,“这外室是个什么人?” 孔安有些羞赧,“二爷,属下得去打听一番。” “你警醒些,别被人盯上了。甄家在这南边,可是土皇帝……” “你说谁是皇帝?” 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便看到宪宁一身男装走了过来,她比贾琮大个两三岁,身量与贾琮一般高,一条马尾甩在脑后,俊眉修目,格外英姿飒爽。 孔安见宪宁一来,行礼之后就告辞了。 贾琮笑着道,“我在说甄家。” 宪宁是知道甄家派人追杀过他,也知道贾琮一直在想报复回去,她并不担心甄家会得逞。 她背着手,围着贾琮转了一圈,看得贾琮毛骨悚然,颇为不自在,“师姐,我浑身上下身无长物,你看中了什么?” “我问你,我也只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娶你表妹为妻?你们一起守孝,感情深厚,非她不娶,是不是?” 宪宁与他面对面,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贾琮,目不错睛,极有威压。 贾琮抬手按在了宪宁的肩上,微微用力,“这个问题,你只问一次,我也只会回答一次,但不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点时间,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什么时候?”宪宁清澈的眸子里闪动光芒,一时间,就如同枯萎的植物,久旱逢甘霖,焕发出生机来,她怕贾琮误会,忙道,“万一你让我等到七老八十呢?” “怎么会?不会很久,两年,三年?总之,我会拼尽全力,让这个时间缩短,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轻轻地将宪宁带进自己的怀里,低声道,“师姐,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感激的人,就是你!” 是她,在他行走在最黑的夜里时,给了他一束光,让他既感到了温暖又看到了光明。 宪宁的鼻头一酸,泪水再次滑落,她伸出手,环住了贾琮的腰身,这些天,她看着他瘦了很多,如此单薄,也令她非常心疼,“我能等,哪怕你让我等十年,二十年,只要你让我等,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她抽泣道,“我也不一定要个很好的结果,不论你给我什么样的答复,我都能接受!” “还有,我不要你感激我!我那时候,并没有看你很可怜,只觉得你好凶,你的家族对你不好,你既然敢反抗,我为何不愿帮你一把?我最喜欢看人家骨肉反目成仇!” 贾琮松开她,指腹轻轻地刮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笑着道,“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宪宁摇摇头,泪水如雨般纷落,她忍不住抿着唇笑,“没有,所以,你不欠我什么啦,也不用感激我,你让我看了一场好戏呢。我这次要回去了,吴极是来接我的。” “你安心回去,等我把倭寇灭完了,我也会回京去。” “那还得好久呢!你没回去前,我会帮你看着宁国府,不会让你那小妻子被荣国府的人欺负,你就放心好啦!” 贾琮抬手捧上她的脸,一寸寸移到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头扣进自己的怀里,深吸一口气道,“有你在,我没有不放心的。大面儿上,你帮我看着就行了,内里的事,林妹妹应当能应付过来。” 宪宁冷哼一声,“你是怕我欺负她吗?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知道她陪你守孝三年,你心里也是感激她的,我难道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吗?” 贾琮低头看她,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唯独我不是!我要有这样的想法,我……” “不许发誓!” “好,我是说,我是怕……你女孩儿家,我怕朝中那些闲得无事的人会嚼舌根,我也不想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扰了你。我哪有你说的那种想法呢?” “可美不死你!”宪宁说完,唇角上扬,转身就走,马尾辫猛地甩过来,啪地一下打在了贾琮的脸颊上,贾琮嘶了一声,捂住了脸。 宪宁扭头笑,眼眸弯弯,眼中似撒了一把粉钻,亮晶晶的。 贾琮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宪宁走后,贾琮的兵就被分了下来,一共四百四十人。 夏进是他的师父,自然各方面都照顾他,分下来的兵士,都是年轻身壮的精兵,饶是如此,贾琮也依旧不满。 他希望自己手里能够打造出一支精锐的队伍来。 一是需要钱,二是需要本事。 贾琮将四百四十个人,分别分成了四队,各指定了一名领头,每天除了既定的训练项目之外,他自己还额外加了不少训练内容,三天两头,自掏腰包改善这些人的伙食,很快,就赢得了军心。 孔安又去了一趟姑苏城,很快就打听来了甄应嘉的外室来历。 “属下颇费了一番神,也是机缘凑巧,居然找到了甄老爷这外室以前的奶妈子,二爷猜,这外室是什么来历?” 贾琮挑眉朝他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他什么时候有猜谜语的雅兴了? 孔安讪讪一笑,他也是得意忘形了,忙道,“再是想不到,这甄老爷的外室,说是姓孙,实则是金家人,盐商金农声的庶女。” “最是让人觉得困惑的是,听说,甄老爷跟前本来就有个姨娘是金家的嫡女,又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送一个庶女给甄老爷当外室,这步棋,属下就想不明白了!” 贾琮问道,“这层关系,外头有没有人知道?” 孔安摇摇头,“听那奶娘说,原先金家是报了那庶女暴毙,才把奶娘放出来。她也是两年前,在葫芦庙里烧香,看到了那庶女,偷偷跟踪,才知道那庶女就住在葫芦庙隔壁。 这隔壁原先最早住的也是一户姓甄的人家,是个乡绅,遭了火灾之后,家破人亡了。后来,重新起葫芦庙的时候,这边也把屋子起了,都还以为是原先的甄家呢。“ 贾琮知道,原先的甄家是甄英莲家里,那家人已经七零八落了。 第126章 未雨绸缪 第126章 未雨绸缪 金家庶女的这奶娘眼见得自己奶大的姑娘死而复生,便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偷摸摸地观察了良久,才发现,这姑娘是给人做了外室。 既然是做外室,何必还要死而复生呢? 弄个失踪什么的,不是更便宜。 金姑娘虽然是庶女,但在金家并没有得到苛待过不下去了,以假死逃生。 无论何种原因,既然金姑娘要掩人耳目,对奶娘来说,便有机可乘。 因此,这奶娘便凑了上去,近两年来,讹诈了金姑娘不少钱物。 一而再,再而三,金姑娘意识到这奶娘以后怕是会没完没了后,就打算让人将她弄死,在郊外动手的时候,恰好被孔安遇到了,他一次多管闲事,竟然还得到了这么多信息。 “爷,那卖火铳的,不是个东西,非说要见爷一面,方才肯卖。还一定要在姑苏见面,说是不想来宁波这边。“ 孔安很是不安,他这次办事没有办好,那个走私火铳的是个外国人,黄毛褐色的眼睛,正眼瞧着就让人瘆得慌。 “那就去一趟!”贾琮对火铳志在必得,他想知道,这个时候的火铳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贾琮麾下,四名领头分别是姜襄、俞新海、张鼎和吴惟忠,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磨,这四人对贾琮已是忠心耿耿,因姜襄乃是秀才出身,又武艺高强,贾琮暂时将带兵的事,交给了姜襄负责。 吴惟忠乃武举,武艺高强。 夏进这一次来宁波的时候,他才应征入伍,亲自领了十来名兵士,跟着贾琮前往姑苏。 因路上出了点状况,入城时是早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高大威武的城门下,来来往往。 贾琮等人下了马,随着人流入城。 “别挤,别挤,诸位乡亲父老,请听我说!” 姑苏城内,孔庙附近,一个青年公子站上了高台,周围聚集了不少民众。 贾琮等人被人流裹挟着过去,听他道,“诸位,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是钟家公子,钟家,你们知不知道是哪一家?就是出了一位三品诰命夫人的句容钟家……” 贾琮一听,这不是他母亲家里吗?而站在这位青年公子旁边,别过脸的人,他瞧着就好熟悉。 “此前,钟家公子和我们打赌,说他这一次要是还考不上秀才,就要脱了裤子,绕着金陵城跑三圈,这不,放榜了,我们钟夫人的儿子考上了,他这个做侄儿的没有考上,你们说,他该不该脱了裤子跑三圈?” “该!”所有人异口同声。 “金坤,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钟士桢是钟允会的儿子,也是钟氏的堂侄儿,是贾琮的表兄。 贾琮守孝期间,钟士桢奉父命三不时拿一些家里的吃食来给贾琮,两人虽谈不上交情很深,但也有几分兄弟情在。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出尔反尔呢?”金坤显然没打算放过他,还有两位同窗在钟士桢的后面一左一右,按住了钟士桢的胳膊,令他不得动弹。 金坤笑呵呵地道,“钟兄,伱说是开玩笑也无妨,就看父老乡亲们答不答应,要是他们说你的确是开玩笑,愿意放你一马,看在同窗的份上,我们也开个玩笑,不与你计较言而无果的事。” 钟士桢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他进退两难,若是拒绝裸奔,以后他就是言而无信的代名词,若他践诺,果真裸奔,怕是钟家也要将他出族了。 谁也丢不起这样的人。 底下的百姓从未见过这种有趣的事儿,有人是当真,有人是凑趣,纷纷叫嚷道,“脱,脱,脱裤子,我们要看脱裤子跑!” 金坤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捏住了钟士桢的脖子将他拎到了台前来,“钟兄,你听听,百姓的呼声多高啊!咱们读书人,首要的是懂什么叫顺从民意。” “呸!”钟士桢抬脚就朝金坤踢去,“金坤,你乃盐商之子,有何资格谈圣人之言?不错,我这次是没有考中,可你今日揪着我一句玩笑话不放,乃是因为我表弟考中了江宁府的案首,在梁园诗会上,又力压尔等,尔等恼羞成怒,才会拿我作伐!“ 钟士桢抬高了声音道,“诸位,我钟士桢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也的确是调侃自己的一句话。既然诸位不肯放过我,今日我钟士桢说到做到就是了,到不了,从今往后,我不考了! 但,有一言,我必须要说明,那就是,我表弟贾琮,在宁波府抗击倭寇,立下大功,他只有十二岁,满腹才华,也是这一次江宁府的案首,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可金兄,你们这些人呢?比不过我表弟,在我表弟手上吃了亏,就来对付我,尔等还配做读书人吗?“ 金坤等人一张脸难看得紧,咬牙切齿道,“钟兄,一码归一码,不错,我等的确比不上令表弟,他的一首《一剪梅.闺怨》可名垂千古,我们只有羡慕的份。今日之所以这样对钟兄,是看在同窗的份上,不想钟兄做了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 钟士桢闭了闭眼,一脸绝望,金坤等人看在眼里,是何等畅快得意! 贾琮扭身走开,孔安上前去低声道,“二爷,属下等去把钟家大爷带出来!” 贾琮因是偷偷进城,见不得人面,他领着人朝前走去,吩咐孔安道,“先把大哥带出来,我要见他。姓金的那几个,打听清楚是何人,明日一早,我要看到他们浑身赤裸,吊在城墙上。” “是!”孔安早就领教到了,自家二爷可不是个善茬,他一向不轻易得罪人,谁要是得罪了他,那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的。 贾琮在姑苏城属于有房一族,一座三进的小院子,临街是铺面,摆了些杂货在卖,做个样子。 贾琮进去后,便给了吴惟忠一百两银子,让他带弟兄们出去找乐子,他自己梳洗一番,端了一盏茶,坐在屋里等孔安。 不多时,钟士桢来了,二十岁的大小伙子,看似哭过,眼角都是红的,看到贾琮羞愧得无地自容。 贾琮也不多问。 钟士桢今日受这一场羞辱,固然有他自己没本事的缘故,说起来也受了贾琮的牵连,有了梁园那一出,江南的这些世家和巨室们拿他没有办法,竟然将一口气出在了钟家人的头上。 贾琮对钟家并没有太深感情,虽然比邻而居了三年,来往并不密切。 他居丧守孝,深居简出,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收到了钟家的礼物吃食后,派下人也回点礼,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但贾琮不喜欢看到别人受自己的牵连。 “究竟怎么回事?”贾琮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钟士桢坐下。 钟士桢身上的衣服被扭得凌乱,头发也有些散乱,又红着眼角,活像是被人凌辱了一番,看得贾琮眼角直抽。 “就去年的时候,一次诗会上……” 说到诗会,钟士桢不好意思地朝贾琮看了一眼,以前他们隔三差五地会举办诗会,自从梁园的事一出,如今,整个江南,所有的学子们都不敢再提“诗会”二字了。 “表弟,你也知道,我这秀才也考了好多年,屡试不中。家里虽然没到了供不起我的地步,可供养一个读书人也确实花费不少,父亲也常明里暗里地说,让我……” “说重点!”贾琮道。 “哦,是,是!”钟士桢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了语言道,“总之,那会上我就说,要是这次再不中,我就脱了裤子围着金陵城跑三圈。我本来是开个玩笑,要勉励自己一番的,当时谁也没有当真,还有人也跟着我开了这个玩笑。哪知道,金坤这个混蛋,他就只盯着我一个人,非要我……兑现承诺!” 钟士桢听孔安说了,贾琮在底下偷偷地看了良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大概都搞清楚了。 实在是丢脸! “你今年多大了?”贾琮问道。 “二,二十一!” “我记得你都有儿子了吧?”贾琮道,“你不是一两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 “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吗?我那里知道,我就,就真没有考上呢?” “那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考上了吗?”贾琮问道。 钟士桢不明白贾琮的意思,他偷偷地朝贾琮斜睨一眼,见他坐得四平八稳,年纪虽然不大,但气势已经出来了,一举一动间,隐隐地带着一股慑人的压力,令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没考中。 “童生试其实很简单,把四书背熟了,基本上都能过。你从启蒙到现在,多少年过去了,十几年了吧?四书一共多少字?你能背得滚瓜烂熟吗?” 钟士桢愧疚地摇摇头,“有些……不熟!” “不熟,你去考什么秀才?” “不是,我要是不去考,别人会笑话我。再说了,你一除孝就去考了,我要是再不去考,我爹他也不答应啊?” 谁能想到,贾琮居然还能考个案首。 他都不敢回去了。 钟士桢起身朝贾琮拱手道,“表弟,你这一说,我觉得我根本不适合读书,其实,我一读书我就想睡觉。只是,家里供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要是现在说我不喜欢读书,我真的说不出口。” 钟士桢是真心愧疚,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倒是把贾琮吓了一跳。 “那你喜欢做什么?”贾琮倒也挺同情钟士桢的,前世,他遇到太多这种人了,班上那些差生们,基本上人人都是钟士桢这种心理。 “我喜欢做木匠!” 贾琮“噗”地一口茶喷了出来,斜眼去看钟士桢,“你是由校?” “啥?”钟士桢没听懂,摇摇头,“表弟,我真没有骗人,我其实很喜欢做手艺活的,我不光喜欢做木匠,我还很喜欢打铁。” 应当不是明熹宗穿了。 贾琮松了一口气,“就手工吧,什么手艺活!” 钟士桢也不和贾琮计较“手艺活”的事,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就觉得轻松多了。 “这些年,你花了家里多少银子读书?” “一,一两百两吧!”钟士桢也不敢确定,他一开始跟着一位老秀才读书,一年是二两银子的束修,也是屡试不中,父亲才将他送到了江宁书院读书,贵了不少,一个月是一两银子的学费。算下来,实在是不少了。 “要是给你三百两银子,你跟家里说不读了,你怎么感谢我?”贾琮问道。 钟士桢一听,喜得快跳起来了,可欢喜过后,又颓废摇头,“我若是不读书了,我能做什么呢?我也没本事挣钱,现在回去种地,我也做不来。” “三百两银子,你给我签一张卖身契,以后,为我做事。” “卖,卖身契?”钟士桢瞪大了眼睛,“表弟,你要我卖身为奴?我虽然没本事读书,可万一我儿子将来有本事读书,我卖身给你,他就科举不成了。” “你儿子若是读书的料子,将来,我绝不耽误他的前程。当然,你要是不想卖身,也无妨,前面出去,自便!” 贾琮说完,起身去了后院,打算去休息一番。 钟士桢却没有出去,而是坐在原地冥思苦想,他并不是一个很有决断的人。 孔安回来,见屋里只有他一人,问怎么回事? 钟士桢不答,而是问道,“孔兄,我瞧你也是个人物,怎地你会跟着我表弟?” 孔安见他这话问的蹊跷,道,“钟公子觉得我是个人物,却不知,真正的人物是我们二爷这样的人。不说别的,二爷读书的时候,小小年纪能当上案首,上了战场杀敌,兵不血刃就能将倭寇打得屁滚尿流,这样人才是人物,我算个啥?” “孔兄若是想成就一番功业,也不是不可以,为何要依附我表弟呢?” “二爷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文曲星下凡,武曲星附身,这样的人将来必定很了不起。我能跟着二爷,将来的功业也必然少不了。” 孔安听话听音,听出来了钟士桢问这番话的真正目的,笑道,“我教钟公子一个乖,我们二爷说了,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有时候,你把方向走错了,南辕北辙,哪怕是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终点。” 孔安因要急着进去跟贾琮汇报,也懒得搭理钟士桢,告了个罪就进去了。 贾琮歪在榻上,看到孔安进来,问道,“他走了没?” 孔安摇摇头,“才,表少爷还问属下,为何要跟着二爷做事。不知二爷跟表少爷说了什么?” “我让他卖身给我为奴,他不肯。” 孔安愕然,不解地问,“二爷为何要孔安卖身为奴呢?属下听表少爷对二爷挺为推崇,若是为二爷做事,必然会尽心尽力。若是不如二爷的意,换人就是了。” “我是打算将来重用他,他这人说话做事还不稳重,这一次吃亏,我瞧着也没有让他有所长进。若是卖身为奴,对他来说是屈辱,他或许会时时警醒,将来可堪大用呢!” 贾琮叹了口气,“说起来,我手上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了。哦,对了,李狗儿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孔安道,“如今马场都是在朝廷手里管着,咱们贸然开马场,万一惹怒了朝廷,怎么办?” “少养几匹,不要大规模地养。”贾琮皱了皱眉头,“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这边会处理。目前最主要的是先搭起班子来,打好基础,等将来……,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我想做个什么事,人手不够,左右为难。” 孔安低声道,“二爷,可否给属下透句准话,二爷是有什么打算吗?” 既是要当心腹用的,贾琮也不打算隐瞒,道,“你一直在外头跑,江南这边尚且安稳,你瞧中部和北边如何?” 孔安沉默几息功夫,似有所悟,“不大好,这几年,年年灾害,好多地方三年下来都是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也没有大力度地救灾,易子而食遍地都是。” 贾琮道,“倒也不是咱们的皇上不爱百姓,而是根本没有能力。前两年尚好,最近,我瞧着咱们这皇上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了。” 辽东那边,三年时间,换了四任总兵。 “二爷的意思?” “乱世将现,我们要有自保的能力。我在军中,单靠朝廷发的俸禄养兵,就是一句笑话。要想让手底下的兵听我的话,少不得要花大价钱。” 贾琮看着孔安道,“你们是我的后盾,我打算让钟士桢帮我挣钱,他这个卖身契不签,我就不会用他!” 第127章 不请自来 第127章 不请自来 贾琮出门的时候,钟士桢也还没有离去,听到动静起身,跟条叭儿狗一样,眼汪汪地看着贾琮。 若是能够跟着表弟做事,便什么都不怕了。 可若是卖身为奴,他爹知道了,必定会削了他。 但表弟这样的人,似乎讲道理求情都是没有用的。 “表弟,就一定要卖身为奴吗?你无非是怕我背叛你,我岂能做出那样的小人之举来?” 贾琮顿住了脚步,“你这人做事很随意,能够将裸奔这样的事放在嘴边上说,凡事都不过脑子,说实话,我对伱不放心。我手边不是无可用之人,不过是看在你是我表兄的份上,我才打算用你。” 钟士桢有些懵,既然承认他是表兄,可为何要他签卖身契呢? “表弟,我不是不肯签,就……我要是签了卖身契,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我宣扬这个做什么?”贾琮挑眉一问。 他倒是很理解钟士桢的心态,要是被钟家知道他放弃了科举不说,把自己给卖了,就绝对是钟家的不肖子孙,一定会被处以族规。 “那……表弟,你打算让我为你做什么?”钟士桢小心翼翼地问,很羡慕地看了孔安一眼,既是表弟的亲兵,又为他处理各式各样的事。 方才,孔安去带他过来的时候,与金坤一交涉,报出贾琮的名字后,金坤吓得快尿了,什么话都不敢说,眼睁睁地看着孔安将他带走。 关键,孔安还是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粗人呢。 可想而知,表弟对这些江南学子们的碾压。 “做木匠、打铁!” “啊?”钟士桢指着孔安道,“我就不能像他一样,为你鞍前马后地做事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能力有限。”贾琮眼见钟士桢被打击得面如土色,他缓缓道,“你也不用难过,术业有专攻,兴趣是最好的先生,你既然喜欢木匠、打铁,你好好钻研,将来也必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机械师。” “机械……师?这是什么?” “这样,你先去弄一辆纺车过来,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好好探讨一下,你如何成为一位受世人敬仰,将来足以光宗耀祖的机械师。” “啊!好!” 贾琮为钟士桢画的这饼,乐得他快要跳起来了。 贾琮随孔安出去,上了惠宾楼三楼的雅间,北面临秦淮河。 时值仲夏时节,河道两岸绿柳成荫,河水波光粼粼,画舫行舟静静地漂在河面上,等待夜色降临,点上迷离的灯笼,照亮男子寻欢的路。 楼道里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孔安听到动静后就出去了,不多时,领着一名男子进来了。 这人约莫四十多岁,一头金色的卷毛头发,深褐色的眼睛,鹰钩鼻子,半张脸都被络腮胡子遮住了,连嘴巴都看不见,是典型的西方人面孔。 但,此人却是五短身材,有些胖,腆着一个肚子,身穿格子衬衫和背带裤。 对方行了个礼,抬眼朝贾琮看来,对上一双沉静的双眸,他不由得心头一跳,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大顺国一个少年都有这等威严,这种威严他并没有在其他大顺人身上见到过,不知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坐!”贾琮抬手,淡淡地道。 “是你要买我的火铳?” “在我中国人的礼仪里,我们第一次见面,应当先做个自我介绍,阁下是西班牙人还是葡萄牙人?” 贾琮说“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时候,说的是英语。 无他,他当年也没有好好读书,不像一些天才,能够说好几国的语言。 但,饶是如此,也把孔安和这个葡萄牙人吓得一跳。 这人有种一国他乡遇故知的感动,对贾琮顿时就热络起来了,“我是葡萄牙人。” 贾琮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尽量浮现出一副世界地图来,“那你从葡萄牙王国到我大顺国,漂洋过海,要经过好望角,过马六甲海峡,再绕过琉球群岛,到达我大顺,岂不是要一两年的时间?” 这葡萄牙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条航线,是他们葡萄牙人摸索了几十年才探索出来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怎地这位年轻的男人,啊,不,小孩都知道呢? 贾琮是故意的,他要的就是这种震慑结果。 命孔安出去拿了笔墨纸砚进来,贾琮寥寥数笔,将那航线简单地绘制出来,这葡萄牙人已是震惊得腾地站起来,“你……是谁给了你这个?” “我如果说是耶稣,你信吗?” 贾琮说出“耶稣”的名字,这葡萄牙人虽不信上帝,但已是结结巴巴地道,“信,我信!” “上帝啊!你难道是天使吗?”这葡萄牙人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我叫桑乔,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贾琮道,“我叫王宗,敢问葡萄牙王国现在的国王是谁?是费利佩,是若昂还是阿方索?” 贾琮说了几个自己有印象的名字,前世,和舍友们探讨大清国灭亡,华夏丧权辱国的缘故时,他们分析过前后时代的世界格局。 桑乔已经激动不已,将贾琮视为同乡了,“是若昂,若昂五世。” “你们称之为宽广者的那位吗?他派海船四处征战,你们前来大顺,是不是也想将大顺收入你们的囊中?如果是这样,我是不会答应的。” “不,不,不,我们不敢有这样的野心!大顺有阁下这样的人物,我们不敢有野心!”桑乔没想到,贾琮这样一个小孩子,竟然对他们的历史如此了解。 至于说,宽广者,如今的若昂五世并没有得到这样的美名封号,但是,若昂五世十七岁登极,很快掌握了大权,成为了葡萄牙历史上第一个专制君主。 葡萄牙人对他的崇敬,如同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阁下难道去过我葡萄牙?”桑乔见贾琮对他们的历史如此了解,能够一口气说出上面几代君主的名字,自然是深感忌惮。 “并没有,我还是那句话,是耶稣告诉我的。” 这分明是一句搪塞的话,桑乔不知道该听进去,还是只能当笑话? 贾琮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便直奔主题,“听我的属下说,你要面对面才肯卖火器给我,是这样吗?” “是的!你是上帝眷宠的人,既然他把这么隐秘的航线秘密都告诉了你,我不得不满足你的需求。” “我也听说,你最多只肯卖一把火铳给我,如果我想多要呢?” “这恐怕不行!”桑乔笑着道。 孔安觉得不可思议,这人前头的话说得那么好听,原来是个大忽悠! 贾琮却毫不意外,他前世工作上经常和西方人打交道,知道这些人的秉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言而有信,骨子里刻着唯利是图。 “为何?” “你要知道,这是你们大顺国的皇帝陛下不允许的事,我也是为了阁下好!” “哈哈哈!”贾琮笑起来,盯着桑乔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对我,比对与你往来密切的甄老爷还好!” 桑乔的脸色一变,如同见鬼一样地看着贾琮,“不,没有!” “有没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贾琮靠近了桑乔,低声道,“你做得没有错,我大顺国的皇帝陛下在神京,他鞭长莫及,这里……” 贾琮在方才画的地图上,华夏部分的南边土地上,用手指头画了一个圈儿,代指江南一带,“这里的土皇帝是甄家,你要往来大顺国,交好他,是万无一失的事。” “不过,桑乔,我记得西方有句俗话,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 你漂洋过海来到这里,虽说手中有火铳这样的利器,但你也知道,你势单力薄,要是这家号召起来,不用他动手,整个江南,所有人吐一口口水,你都能被淹死。”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的口水淹死,桑乔皱起眉头,表示很恶心。 “我若是多卖给你火铳,你会如何报答我?”桑乔问道。 不是他不肯多卖火铳给贾琮,他一个做生意的,还怕自己的货卖不出去? 正如贾琮所说,甄家在江南乃是土皇帝,大顺虽禁海,但那是朝廷禁海,江南并没有禁海,相反,这里的世家大族,谁家没有几艘大船? 往来的船只难道就一定是商船不成?若是来进行友好串门的呢? 桑乔就是在甄家的庇护下,打着友好串门的幌子,才能够把商船停靠大顺的海港,踏上大顺的领土。 贾琮也打算做这样的生意,唯有对外贸易,才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可观的财富。 “我以高出对方一成的价格来买你的货,如何?”贾琮笑道,“还有,你在大顺一日,我保你一日安全!” 桑乔自然是不信他的这个话,上下打量贾琮,意思是,瞧你这样的小孩,怕是还需要别人的保护吧? 但,既然对方能够拿到他的海航线图,知道好望角,知道若昂五世,背后的势力绝不容小觑。 贾琮也不搭理他的打量,自顾自地喝茶,他要这火铳,并非单纯为了拿来杀人,他想知道,这世上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而最重要的是,方才与桑乔的一番交谈,已经让他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只要他稍加利用,便可以让甄家被告以谋反的罪名。 甄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在宫中还有强大的背景,寻常罪名已经不能扳倒他们了,唯有谋反,触犯到了皇室的利益,让他们意识到甄家会动摇他们的根本,才能让他们引起警觉,防范,最终下决心铲除。 贾琮入伍之后,才知道,红楼世界里的大顺和他前世历史上存在的大明还不一样,大明到了万历年间,火器的发展已经达到了顶峰,丝毫不落后于世界水平。 但如今的大顺,不但朝中没有神机营,连火器都不曾看到过,上阵杀敌用的还是冷兵器。 贾琮决定,对此加以好好利用。 桑乔最终决定只卖给他五把火器,贾琮虽然表现出来很不满,也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此行不虚。 桑乔却很忐忑,他怎么可能第一次与人做生意,就无条件地满足对方的要求呢,再他还怕甄家知道了对他不利;但贾琮表现出来的实力,令他不敢不遵从。 真是左右为难。 “桑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临出门前,贾琮拍了拍对方的胸膛,语重心长地道,“中国有句话叫做黑吃黑,你这火器不便宜,我提醒你一句,与人做买卖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在小心,交货的时候,一定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桑乔显然没有听懂贾琮的意思,这些西方人有时候脑子就是比人少根筋,一面以为自己很聪明,一面又觉得所有异族人都很蠢,比自己傻多了。 贾琮拿到了货后,上了马车。 车上,孔安抚摸着手中的火铳,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贾琮索性将一柄火铳给他,又抓了一把子弹给他,“这玩意儿容易走火,还就是这火铳的质量也不能保证,万一走火了,就是炸在自己的手上,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丢命,你用的时候,小心点!” 孔安忙松手,火铳掉下来,惊骇又不解地问道,“那二爷花了这么多银子,买这玩意儿作甚?” 贾琮笑道,“我自有妙用。” 他接着吩咐道,“盯着那桑乔,看他们什么时候和甄家那边对接上,对接的人是谁?把时间地点打探好!” 孔安心头难免紧张,“是!” 他不太明白,二爷怎地知道,这西洋人卖了火器给甄家人?显然,二爷手上还有其他人在给二爷打探消息办事,他要更加卖力,不能被人比下去了。 回到铺子里,钟士桢已经弄回来了一架破旧的纺车,他自己动手写了一张卖身契,已经签好了字,按上了手印。 贾琮一回来,他就递给贾琮。 贾琮扫了一眼,也没仔细看,直接在上面签字按手印,将卖身契收在了身上。 “你不是说,要和我研究一下纺车的吗?” 贾琮看了那架破旧不堪的纺车,问他道,“你会用吗?”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打算考秀才的人,怎么可能会用纺车呢? 钟士桢摇摇头,若是贾琮说,他不会用纺车,便不教他的话,他岂不是被贾琮戏弄了? 他连卖身契都签了。 “你照着这架纺车做一架纺机,但要改造一下,就是尝试着将纱锭竖着摆放,用一个纺轮带动试试看。”贾琮比划了一下,钟士桢听着有些模糊。 没办法,贾琮只好让孔安找来了一根炭条,他拿了一张纸,画了一个珍妮纺车的大致轮廓,让钟士桢看清楚,“注意了,这张纸你要是给了别人,改进出来的纺车,可就不能叫做钟氏纺车了。” 钟氏纺车? 钟士桢一把抢过了图纸,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仔细地思考起来了。 贾琮看他一眼,果然是个机械迷。 他边往里走,边对孔安道,“他若是动手能力不强,连刨子和锯子都不会用,就找个真正的木匠协助他一把。” “二爷,您让钟大爷琢磨的是什么?” “我想到时候办一个机械厂,专门卖纺车。要做成这件事,一是要场地,二是要人工。这两样,你要提前张罗了。” 贾琮想到三年前,孟季希去了江宁码头接自己,当时情况特殊,他正被江南的学子们围攻,并没有好机会和孟季希说话。 但三年里,孟季希的确尽到了身为一个兄长的责任,逢年过节都会派人送节礼,其中还亲自来看过他两遭,按照之前的分红,他的诗集卖的钱,也一文不少地给自己送来了。 贾琮道,“你和孟大爷约一下,我有事要找他。” 宁国府,黛玉从荣国府回来后,平儿就过来了,“琮三奶奶安!” 黛玉忙起身拉着平儿坐,“你来就来了,这么客气做什么?怕我不知道,你从来是个守礼的?” 平儿上下打量她,“我瞧瞧,原先在我们那边的时候,瞧你似有不足之症,如今看着,你竟好了许多,是吃了什么药?” 黛玉摇摇头,“我这三年里,没再吃药了。在江宁那边的时候,屋后面就是山,出门就是田野,三哥哥喜欢爬山,总是拉着我和他一块儿去爬。 他还喜欢钓鱼,每次钓鱼,非要我去给他送饭,有时候一日也要走好几趟,每日早起还要被他拉着射箭,不知不觉,饭就吃得多了,身子骨壮实起来了。” “这可真是好事!怪道我们二奶奶说,姑娘跟的人跟对了,连身体都康健多了,可不是比在我们那边好多了?” 黛玉啐了一口,“她是个嘴上无德的,连你也跟着学得刻薄起来了?我往日可真是看错了你!” “哎呦喂,我可不敢!”平儿也只是打趣而已,并无恶意,见黛玉面上带了愠怒,也不再说这事儿, 只道,“四姑娘给那边二姑娘和三姑娘下了帖子,说是要邀了她们过来顽儿,可不是被宝二爷知道了,也非要跟着过来,老太太就说,索性那一日也过来逛逛。” 黛玉两道罥烟眉笼起,到了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三哥哥的无奈,西府那边是没把自己和东府这边分开了,还拿着长辈的款儿呢,一点儿都不见外了。 她虽说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但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是被荣国府那边抛弃的。 若非三哥哥,她当时除了一死,别无去路。 如今,那边却要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自己当外人,对黛玉来说,这种感觉是真不好,她便是不为自己,为了三哥哥,都不能被那边拿捏。 黛玉心中打定了主意,一笑,“原是我的不是,一会儿,我让人补一张帖子过去,哪能让老太太、太太和凤姐姐们不请自来呢?“ 第128章 姑娘威武 第128章 姑娘威武 平儿愕然,没想到,黛玉会说出“不请自来”的话,她一下子很下不来台,但也是个心善明理的,知道黛玉必定是记恨着三年前,贾家不问不顾地要将她送走的事。 平儿不由得劝解道,“我知道三奶奶心里还是记着当日的事,可老太太到底还是三奶奶的外祖母,而太太们也是嫡亲的舅母,从前那边是什么状况,如今又是什么状况,三奶奶也必定是看在眼里,心里也有数的。” 黛玉笑道,“怪道凤姐姐容不下别的人,却那般看重你呢,快让我瞧瞧,你这张嘴是怎样长了的,难不成凤姐姐那张嘴长在了你的脸上不成?” “三奶奶又取笑我了,我也是跟三奶奶说句心里话。我知道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三奶奶的经不好念,难不成那边的经就好念了?再说了,要不是当初,三奶奶和三爷哪能有今日呢?” “伱这话说得倒是在理,若说分辨起这个,难不成我还应当感谢老太太和太太当日要送我走了?这也是稀奇了,三哥哥这人仗义,我一求,他就应承了下来,若遇到那不好的呢?我找谁哭去?” 平儿到底身份有限,一些话,她也是站在熙凤这边的角度来说,有人说熙凤的不是,她听了自是要分辨一番,总不能让熙凤被人羞辱了去。 回去的路上,她也在琢磨着,该怎么委婉地劝二奶奶到了那一日不过来,可想到二奶奶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怕是越发要过来了,非要和三奶奶纷争个上下不可。 到了傍晚时分,黛玉果然下了帖子。 妻随夫贵,贾琮的爵位升到了三品昭勇将军后,黛玉的诰命也跟着一道儿下来,她如今是三品淑人,钟氏也跟着水涨船高,被追赠为二品夫人。 荣庆堂,正打算摆饭,邢夫人那张脸没法看了,也一直都不出门,贾母这里只王夫人一个儿媳妇领着两个孙媳妇在服侍。 黛玉的邀帖被送了进来,熙凤大字不识一个,只瞧着这邀帖挺漂亮,手里扬着道,“老祖宗,您瞧瞧,三弟妹给咱们下了邀帖来了,怎地还这么客气了?” 贾母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明儿说要去,今日晚间下邀帖,她也拿不准自己的这外孙女儿是怎么回事,是不懂事呢,还是故意的? 王夫人皱着眉头问道,“你让平儿过去说了,怎地她还正儿八经地下个邀帖呢,咱们又都不是外人。” 熙凤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怕不是三弟妹把我们当做了外人了?哎呦喂,这可真是丢死人了,要不是她下这个邀帖来,咱们去了,这算什么?我们可没拿她当外人呢。” 王夫人深深地看了熙凤一眼,警告她适可而止,扭头对贾母道,“老太太,明日还过去吗?” “去,如何不去?”贾母道,“宝玉要去,怎能让他一个人过去,那边又是湖,又是水的。再,她打小儿没了娘,原说跟着我,也学些眼高手低,后来被那遭瘟的带到了南边去,不定跟着他学了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王夫人姑侄二人便知道,老太太这是打算敲打黛玉了。 熙凤心里不由得一松,她还担心,黛玉过了门后,又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老太太会对黛玉另眼相待,她这老太太跟前最可人儿会靠边站呢,如今看来,真是托了贾琮的福了。 老太太这是把黛玉都给厌恶上了。 迎春坐在一边,跟个木头人儿一样,探春听了心里却颇有些不舒服,一家子的人,非要斗得跟乌鸡眼一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趣? 但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先头,她为黛玉解了个围,太太就很不喜,把她敲打了一番,如今她纵然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说了。 宁安堂里,黛玉坐在罗汉床上,紫鹃端了一盏茶水给她,正要说话,外头打帘子的丫鬟道,“姑娘来了?” 紫鹃忙迎了过去,“姑娘是来找奶奶说话的?” “嗯!”惜春点点头,有些怯怯地看向黛玉,黛玉招手,“快过来,这里坐!” 惜春行过礼,“二嫂嫂!” 方挨着黛玉坐下了,她欲言又止,“二嫂嫂,我先前说了要接二姐姐和三姐姐过来顽儿,是不是做错了?” 黛玉便知道,惜春是因了老太太等人要来,觉着扰了自己,方才过意不去,想到她才进来时,那很怯弱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对她也生出了同情来。 这是个和自己一般可怜的,黛玉不由得轻轻地抚摸她略有些发黄的头发,“你瞧瞧你,小小年纪,比我还爱多想呢。你都不知道,你哥哥是多放心不下你。我回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让我不要拘着你,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么说,是置我于何地呢?” 惜春轻松地笑起来了,一派天真活泼,“我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之前,大嫂子管家的时候,他也和大嫂子这般说。” 黛玉轻哼一声,“我都要嫉妒死了。” “那咱们换一换,要是回到三年前,我跟着哥哥去江南,嫂嫂你留在家里,如何?” 黛玉轻拧着惜春圆乎乎的脸颊,红了脸道,“要死了,这话也是能浑说的?这是能换的?” 惜春却一点儿都不害臊,用手指头刮着脸颊,“羞羞,我知道嫂嫂恋着我哥哥,不舍得和我换。” “哎呀,我打不死你这……” 惜春却是跳起来就往外跑,银铃般的笑声被风儿卷着吹进来,风一下子大了,紫鹃忙着去关窗子,“哎呀,落雨了!” 上一次来,黛玉跟前只带了一个老迈的奶妈子王嬷嬷,和一团孩气儿的雪雁。 如今雪雁已经十三岁了,与晴雯一块儿成了黛玉屋里的二等丫鬟,王嬷嬷成了管事婆子。 这次来的时候,林如海给黛玉陪嫁了三房人家,均是林家的家生子儿,从前也供她母亲使唤过,用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西府的老太太太太等人要过来,一大早,黛玉还在梳妆,金忠家的便拿了拟定的菜单子过来请黛玉看。 黛玉看了一眼,将几个菜划了去,“大热的天,饮食上还是清淡些的好,这火腿炖肘子花的时间长,换成炖笋好了。” “这道糟鹅掌鸭信,咱们家的厨子做的不好,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就换一道酒酿清蒸鸭子吧。 还有这茄鲞,做起来费事,再前次二爷也说了喜欢吃这个,咱们的也不多了,就留着,回头让人给二爷送去,你瞧着换几个别的时令菜便是。” 金忠家的就知道深浅了,火腿炖肘子是一道火工菜,口感酥烂,老年人吃最好,原是为老太太准备的;糟鹅掌鸭信下酒最好,是那边宝二爷喜欢吃的;这茄鲞是那边二奶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金忠家的应下,回去后,将菜单子递给了厨房的管事,“几道划了的菜,琮二奶奶说了,西府那边的厨子做的比咱们这边的好,咱们就不献丑了。挑你们拿手的,不必有多好,做来吃就是了。都是一家子骨肉,难不成吃得不好,那边老太太太太还会挑咱们二奶奶的理儿不成?” 能够在宁国府动荡之后留下来的,谁不是人精呢? 厨房的管事拿到了单子一看,便知道了轻重,笑着道,“您老说得是,要说还是二奶奶精明,竟比我们这种成日在厨房里打转的都懂,我们也是说,这些菜不好做,还怕来不及呢,做得不好了也丢脸。果然,二奶奶就瞧出来了。” 金忠家的道,“你们也都知道,咱们二奶奶可不是那种五谷不分的,要说,二奶奶也是千金大小姐,咱们林家原先祖上也传了好几辈的侯爵,林老爷也是探花出身,最最可贵的,二奶奶跟着二爷在江宁守孝的时候,也是学过稼穑的,又读书明理还会算术,除了咱们二爷,我就没见过比二奶奶还聪明去了的。” 那管事媳妇凑到了金忠家的跟前,用手指头指了指西边,比了个“二”字出来, “都说那边那个聪明,要我说,就是个蠢的,自己家的事儿都没摸清楚门道呢,还帮婶娘家管家,不说别的,将来连宝二爷都未必能落到多少好去,她忙活半天都给谁忙活了?“ 在二房那边,宝二爷又是个二房呢。 金忠家的嗤笑一声,也不理论,只嘱咐道,“好生办事,事儿办好了,二奶奶是不吝赏赐的。” 东府这边的下人,早已经被贾琮整得没了脾气,听说有赏赐,人人都打叠起百倍的精神来。 眼看快到了时辰,听说西府那边老太太太太都起身了,坐了车过来,黛玉重新梳妆,戴了一套红宝石头面,既不显得张扬,又富贵明艳,光芒将她一张略显稚嫩的脸映照得越发明艳。 熙凤下了马车,看到黛玉头上的七凤朝阳红宝石凤钗,生生压了自己的朝阳五凤挂珠钗一头,一口血堵在喉咙口,差点没有吐出来。 她忙上前与黛玉一左一右将老太太扶了下来,深深地朝黛玉的头上看了一眼,笑着道,“这是姑妈当年给弟妹攒的嫁妆吧,瞧着红宝石的成色可真好,这钗子的做工也是精细,比起内造的不差。” “老太太常说姑妈疼弟妹,我今日才算是明白过来,什么叫真疼了。” 老太太朝黛玉的头上看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脸颊有些发烧。 黛玉笑了笑道,“凤姐姐真是火眼金睛呢,这凤钗确实是内造的,前儿三哥哥在宁波抗倭有功,宫里下了赏赐,这套头面就是赏下来的,我今日也是头一遭戴。“ 她从未见过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她甚至都不曾看到过母亲的嫁妆单子。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母亲病重的时候,外祖母就与母亲说了要将她接来。母亲那时候大约也是怕她在继母手中讨生活,落不到个好,以为荣国府是个好的。 她身边虽说有些傍身的嫁妆,也都是这次父亲给她的,数目其实不多,合计起来也只有一万两银子的样子,倒是她上京来,三哥哥一口气给了她三万两银子做私房。 贾母朝黛玉的头上看了一眼,心头顿时一阵痛,三年前,荣国府出了一次大血,虽说不至于短了上下的吃穿,可到底是大伤了元气。 贾母也不是那等没有见过世面的,一套红宝石头面她还不放在眼里,一面皇家从荣国府盘剥,一面皇上还往宁国府赏赐,一里一外的,她如何不吐血? 当下,贾母什么都没有说,黛玉又去扶王夫人的时候,宝玉已经将王夫人扶了下来,后面跟着是迎春和探春。 “林妹妹!”宝玉看到黛玉,眼睛就亮了,松开了王夫人的手上前来与黛玉见礼,黛玉让了一步,“二伯!” 王夫人生怕儿子又出丑,忙道,“以后再不好叫林妹妹了,要喊琮儿媳妇是弟妹了。” 宝玉的心便如刀割一般,他反应倒也机灵,“我喊琏二嫂子不也是喊凤姐姐吗?为什么偏就不能喊林妹妹呢?” 贾母在前头,道,“喊得,怎么喊不得?嫡亲的姑表兄妹呢,没得生了嫌隙。” 惜春也忙上前来,给长辈们行礼,拉着迎春和探春的手,这里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她一个人活像是群鸟入林了一般。 “我听说你的院子叫猫儿居,是不是这样?”探春还记得当初,听了丫鬟婆子来说,惜春一个人住了一座大院子,养了一只奶猫,院子的名字叫做猫儿居。 “走,我带你们去,我家的橘娘已经快四岁了,生得好生肥大,又懒又馋,每天都要吃小鱼干。” 惜春要领了迎春、探春和宝玉往她的院子里头去,宝玉不想去,便三人去了。 二太太看在眼里,心头很是不悦,想当初,惜春在荣国府那边住着,多文静的姑娘,在这边就跟个野孩子一样了,长辈们来了,不说在跟前服侍立规矩,咋咋呼呼的,全没了姑娘家的样子。 橘娘懒洋洋地在窗前的榻上睡觉,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是铲屎官进来了,懒得搭理,又闭上了眼睛,将头枕在两只前爪上睡了。 迎春的心都跟着活络起来了,被这猫儿萌迷糊了,上前去就要摸头。 她身后奶妈王嬷嬷就冲了上来,一巴掌朝那猫儿拍了去,猫儿喵呜一声,气哼哼地跳下去就走了。 “姑娘,这可使不得,这是今日刚上身的衣裳呢,最是沾不得猫毛,回头或是挂了丝,污了,老太太太太舍不得说姑娘,必定是拿我们的脸面不当一回事。” 迎春忙立住了木头墩子一样不会说话了。 惜春却气得不得了,上前一步,一耳光扇在了王嬷嬷的脸上,“老货,你在这里凶什么凶?你敢打我的猫儿,还敢凶二姐姐,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二姐姐喝了你两口奶罢了,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王嬷嬷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她摸着火辣辣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惜春,她可是二姑娘的奶妈,她的血变成了奶,把二姑娘奶大的。 “四姑娘,这可真是的,这都是从何而起啊?我原不知道,我来这边,竟然会得了四姑娘一耳光,难不成我劝诫二姑娘都是错了的,我这就回了老太太去!” “你去啊,你尽管去,你当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拿了多少二姐姐的东西出去典卖了?你只要去说,我就把这些都嚷嚷出来。” 惜春半点都不胆怯,这倒是让迎春和探春惊讶不已。 这时候,惜春的教养嬷嬷也站出来了,笑着拦住了王嬷嬷,“你也是那边府上的老成人了,姑娘们打打闹闹的,别说一件两件衣服,便是跌了几件首饰,那都是有限的,你二话不说,上前就打了那猫儿,那可是我们姑娘的心肝儿呢,我们平日里服侍主子一样服侍着,姑娘看了能不生气?” “那猫儿再如何,不过是个畜生,你家姑娘可好,上前就打我一耳光。我倒是要让老太太太评评理,这贾家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规矩了?” “说句不怕您老生气的话,老太太太太再如何,也不会拿我们姑娘如何,说句破了天的话,咱们姑娘吃的可不是那边的米粮了。” 王嬷嬷愣住了,惜春却是狠狠地横了她一眼,“让她告去,我也倒要看看,这等没上没下的东西,老太太太太是不是还要留在二姐姐的房里,让二姐姐受她的辖制?” “是!”教养嬷嬷恭敬地退了下去。 见此,王嬷嬷反而不知所措了。 探春笑着上前挽住惜春的胳膊,“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呢!” “三哥哥说了,我们这府上,尊卑有份,长幼有序。我又没做了扯旗造反的事,谁要是敢欺负我,三哥哥必定会为我出头,我怕什么?” “哼,她今日打了我的猫儿,我就该打她,要不然,明日,她就敢打到我或是二姐姐的脸上去了。吃了她几口奶,倒把她惯成了祖宗了。” 第129章 黛玉怼怼 第129章 黛玉怼怼 惜春的教养嬷嬷赔着笑道,“姑娘说得极是,可姑娘也不该自己动手,姑娘想打人了,说一声,奴婢们动手就是,何苦劳得姑娘手疼呢?” 自有丫鬟端了水来,服侍惜春洗了手,这嬷嬷又拿着香膏子将惜春的手里里外外抹了一层。 王嬷嬷气得一张脸铁青,浑身发抖,她却不敢如在迎春屋里那样,真把自己当个祖宗,讪讪地笑着,瞅着人不注意,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黛玉将老太太等人安置在丛绿堂里,位于宗祠的后边,宁安堂的左面,在会芳园中。 《红楼梦》中第七十五回中,贾珍领着妻妾们中秋夜宴,突然听到一声长叹而悚然疑畏,惊得魂飞魄散的地方。 老太太并没有被迎进宁安堂,心中已是有几分不快了。 她坐在上首,宝玉歪在她的怀里,黛玉随着王夫人和熙凤陪坐在一旁,正说着南边的事儿,就听到外头有喧阗声传来。 “什么事啊?”熙凤高扬起声音问了一句,便看到旺儿家的快步进来,笑着道,“回二奶奶的话,才二姑娘的奶嬷嬷在外头,说被四姑娘给打了!” 王嬷嬷本来是要灰溜溜地回去,越想越是气愤不过,恰好又被那边府上的嬷嬷看到了,问起她的脸是怎么回事,王嬷嬷一说,那嬷嬷一番撺掇,王嬷嬷可就来了。 “让她进来说!”贾母正愁没点事儿呢,王嬷嬷就给她递了梯子过来。 王嬷嬷跪在地上,抬起头将自己的脸显给老太太和太太看,“奴婢原是打算不说的,主子打奴婢,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可一想,老太太和太太们把姑娘交给奴婢教养,若是不能起到规劝的作用,主子们还要奴婢做什么?” 老太太对黛玉道,“你也是做了人嫂子的人了,嫂子养小姑子,这就好比当母亲的教养孩儿,责任重大,你都做得来吗?” 黛玉知道,若她说做不来,老太太要么将惜春接回去,要么将又会提出让熙凤帮衬她的话来。 “老太太,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她扭头对王嬷嬷厉声道,“你这老嬷嬷,四姑娘为何要打伱,你怎地不说清楚?” 王嬷嬷浑身一哆嗦,缩着脖子,将二姑娘要抱猫儿,她打了猫儿一下的经过说了,“奴婢是担心二姑娘一身新衣服脏了,那猫儿浑身都是毛。奴婢虽比不得一只猫儿,也是为了二姑娘好呢,如今一件衣服,不说料子,那做工就多贵。” 这话儿,说到了王夫人和熙凤的心坎上去了。 王夫人对那嬷嬷道,“你原是个好的!” 熙凤笑着上下打量黛玉,“若不是一家子骨肉,我真要怀疑,当初我们捐出去的五十万两银子,是不是都到了琮兄弟的口袋里了,怎地我们那边那么艰难,弟妹这边就不一样呢?” 熙凤已经三番两次地拉仇恨了,黛玉不过想到以前寄居荣府的时候,她对自己还算客气,忍了两三次,这一次没打算再忍了。 “凤姐姐真正是好笑,瞧着老太太重用你,我原以为你是个好的。你既能够拿了那边府上的月例银子拿去挣一份利钱自己花,怎地就想不到,把公中的银子拿去做点生意买卖,挣一笔大的呢?” 熙凤当即就翻脸了,“弟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上一次赖大牵扯出来的多是在前院有头有脸的,贾琏平日里做事极有底线,熙凤又是个在后院动作的,因此,倒是保全了他俩。 放利钱银子这种事,黛玉哪里知道,她不过是听贾琮说了,记在心上。 想贾琮和她说这些,也是早有打算,黛玉回来了,多少都会与那边打交道,关键时候,这就是可用来攻击她的武器,看到熙凤的脸色都变了,黛玉心知,这是打蛇打到了七寸上。 “凤姐姐说没做,那便是没做吧。说起来,我也是听说罢了,我手上也并没有什么证据。若凤姐姐觉着受了冤枉,可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黛玉敢这样说,熙凤却不敢这么听,无他,黛玉可不会说些空穴来风的话,想想贾琮是什么人,熙凤竟有些不寒而栗。 王夫人厉目看向熙凤,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很快收了回来,关键时候,她可不能将这个内侄女儿推到老太太那边去。 “你究竟是从哪里听说的?”熙凤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这可真是……到底是谁在想陷害我?” “那边府上月月到了该放月例的时候就推迟,少不得让人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了,凡事做了,必然是有人知道的,凤姐姐问我,我怎么知道?左不过是府上那些人罢了。” “你听到了这种话,不说帮我辩解一二,反而还问起我来了?真是好笑了,我是那种缺钱花的?哪一年里,我为了表我的孝心,老太太太太跟前,我不变着法儿孝敬几回,我倒缺这三两个银子的钱了,真是稀奇!” 黛玉却知道,王家虽有钱,可不是熙凤的爹娘有钱,她爹那一房在王家算不得什么,听熙凤这般说,她也不由得好笑。 “凤姐姐吃的,穿的,哪样不是府上最好的?别人能不能比得上我不知道,横竖,我比不上,珍大嫂子也比不上。凤姐姐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我是没有资格。 我爹娘虽只有我一个,我的嫁妆合起来,不到一万两银子,比不得‘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找金陵王’的王家,说不得将来,连朝廷都有求上金陵王的时候呢,凤姐姐好威风!” 贾母的脸上很不好看了,黛玉这般,分明是指着她的脸在骂了。 当年,贾敏出嫁的时候,贾家正是鼎盛的时候,荣国公又只有这一个嫡出的女儿,嫁的又是四代袭侯的林家,林如海又有探花之才,十里红妆,一百二十抬嫁妆手都插不进去,奇珍异物很多,田庄铺子也有不少。 后贾敏眼见得活不久了,贾母死活要将黛玉接回来,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嫁妆上。 林如海书生意气,决计不肯沾妻子的嫁妆半分,怕被口诛笔伐。 况自古,无子女的女子,若是不在了,娘家也多会把嫁妆要回去,虽说贾敏还有黛玉在,可贾家要将人和嫁妆一块儿接回去,林如海也说不得什么。 只是,父女二人做梦都没有想到,黛玉出阁,贾敏的嫁妆,贾家一分钱都没有拿出来。 黛玉此时说了这话,从贾母到熙凤,人人震惊沉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是惜春闹了事出来,后又有黛玉与熙凤打起仗来,战火还波及到了贾母。 原说要在这边逛上一整天,不到中午时分,贾母说乏了,饭也不吃,领着人就回了荣国府。 宝玉便是个傻子,看到黛玉对他们这边的态度,也都知道,林妹妹是厌弃了这边的人了。 回到了荣国府,宝玉闲来无聊,漫步到了探春的屋里,探春正和迎春在说话,话题自然是惜春。 “没想到,她原先那样一个人,如今也变了。“探春眼中无限神往,今日惜春的表现,让她格外震惊。 迎春虽木头人儿一样,却并不是真正的木头人,她心里其实很羡慕惜春,至少,惜春身边的嬷嬷不是那样,虽担着教养嬷嬷的责,却是唯惜春命是从。 “是啊,她怎地变成这样了呢?”宝玉叹了一口气进来,“她原先分明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就几年不见,她变成了这样呢?“ 宝玉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探春和迎春知道宝玉说的是黛玉,丛绿堂的事,她们也听说了,确实没想到,黛玉会那般怼熙凤,并连嫁妆的事都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全天下都知道,贾家吞了贾敏的嫁妆,一分都没有用在黛玉身上,着实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 婆家吞媳妇的嫁妆固然会遭世人嗤笑,可娘家吞外孙女的嫁妆,更加叫人瞧不起。 这话要是传出去,荣国公府的脸面,便是直接被按在地上踩了。 宝玉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头,他伤心的是黛玉嫁了人之后,就不和他顽儿了,甚至,正眼都不朝他看一眼。 探春想到黛玉和惜春的底气都来自于贾琮,她真是羡慕惜春有那样的好哥哥,如果将来有一日,荣国府坍塌了,连二姐姐都有个奔头,无论如何,二姐姐与三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以三哥哥的性子是一定会管二姐姐。 三哥哥恩怨分明,也极有男儿的担当,不像眼前这个,成日里只在闺阁中厮混,伤春悲月,不留意孔孟之道,无委身经济之心,就不知道,他将来打算如何? 正说着,说是湘云来了,廊檐下传来了奔跑声,接着便是湘云的声音响起,“好啊,你们去那边看林姐姐和四妹妹,也不提前和我说,你们自己就偷偷地跑去了。” 湘云穿一身石榴红的交领襦裙跑了进来,风扬起了她垂落在胸前的小辫,见宝玉三人都是面色凝重,不由得担忧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起身与湘云见礼,就听到探春快言快语地将去那边的事说了,湘云震惊不已,“林姐姐真的还往这边递帖子了吗?” 这是不把这边的当做一家人了吗? “是啊!”探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本惜春好心接她们过去玩,结果,凤姐姐吵吵着也要过去,还巴巴儿地将平儿姐姐过去说。 迎春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不说话,她还在想那只猫儿,软乎乎的,一副高冷的样子,实在是萌到了人的心里去。 湘云歪着头,看向宝玉,“爱哥哥,我来了,你也不开心吗?” 宝玉总算是开心起来了,“我怎地不开心了?我好容易盼着你来了呢!” 湘云道,“爱哥哥,我听说,三哥哥在江南又立下了大功了,他比你还小呢,又是江宁府的案首,又是当上了把总,这次又立下了大功,真正是个厉害的人,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宝玉有些懵,贾琮如何,与他什么相干? “你怎地还是这个情性不改?琮三哥哥比你还小些呢,如今也做出了一番事业来了。你如今大了,你既不想着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 也不去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 宝玉一听就变脸了,腾地站起身来,指着门口道,“姑娘快别和我一个屋子,仔细我这样的人腌臜了姑娘。姑娘既觉得贾琮好,快到那边府上去!” 湘云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站起身来,再委屈也是一脸气愤。 探春忙在中间打圆场,“快别说这样的话,才被林姐姐不待见,心里正不自在呢,你又跑来说这些,何苦惹了他恼!” 湘云道,“哦,怪道呢,我说为的什么事?原是林姐姐给了他气受,就撒到了我的头上了?” 眼见宝玉急得满头都是汗,探春着急了,道,“云妹妹真是糊涂了,他是什么性儿,你不知道,非这会子逼他做什么?闹出事儿来,很好吗?” 湘云正气馁,就见宝玉猛地一跺脚,“好,好,以后你们这些人就离了我,专去和贾琮顽去吧!” 说着,宝玉抬脚就走了。 湘云气得脸通红,探春拉着她坐下,湘云问道,“才说林姐姐不和她顽,又是怎么回事?” 探春道,“林姐姐如今是什么人?三哥哥身上的爵位又往上提了提,林姐姐如今是三品淑人了,又掌着那边的中馈,哪能和我们一般?” 可见,只要人努力了,也是极容易出成绩的。 三哥哥还那么小,却是把祖上的爵位都提上去了,很有祖父之风。 湘云是极羡慕了黛玉,原先想到黛玉不过是和自己一般的人,她虽没了娘还有个爹,可把她千里迢迢地送到这边来,和没爹没甚区别,而自己自幼没了双亲,虽没有外祖母可以依靠,好歹还有叔婶本家依靠。 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了些,可比起林姐姐来,总比寄人篱下,没有倚靠要好。 可如今,这些姐妹里头,谁的将来,会有林姐姐好呢? “我听我婶婶们说,三哥哥在江南又立了功了!” 湘云解释着自己方才的不淡定,宝玉的翻脸让她很是不安,也说着自己的心里话,“看林姐姐之前跟了三哥哥南下,如今她是到了好处了。” 迎春幽幽地道,“四妹妹也是个有福的!” 她说话时的神色依旧木然,可谁都看的出来,她是真心羡慕惜春了。 探春道,“你是不知道,四妹妹多厉害呢,二姐姐的乳母王嬷嬷,她上前就扇了一耳光。” 湘云常来常往贾府,别人不知道,她是听说过那王嬷嬷是个多么厉害的,不说二姐姐每个月二两月例银子常常拿不到手,都是王嬷嬷拿去吃酒赌钱输了精光,便是二姐姐手上有什么好的,也多被她拿去典卖。 按理说,这等刁奴,就不该留着。 但贾家的规矩,宝玉屋里的李嬷嬷都能见天儿撒泼,动辄将袭人一番好骂,凤姐姐几次还哄着那老嬷嬷,就别说二姐姐这里了。 她们一个个当主子的,被下人们辖制,说是这样才是有教养的公子小姐,湘云其实也不懂这规矩是怎么回事? 荣庆堂里,贾母心里很不自在,王夫人和熙凤送贾母回来后,便各自离去了,只留了贾母一个人歪在罗汉床上,她闭着眼睛,鸳鸯拿着美人槌轻轻地捶着。 若换了以前,贾母还能喊赖嬷嬷前来说说话,别的人和她说不上话,赖嬷嬷却是能够说到老太太的心坎上去,如今,赖家败了,被抄家之后,两个儿子加上最有出息的孙子都死在了牢房里,贾母如何还敢让赖嬷嬷近身? 鸳鸯有心想劝两句,但她一个婢女,无论如何都没有立场,唯有尽心服侍。 好在不一会儿,熙凤来了,鸳鸯松了一口气,她将美人槌递给了熙凤,退了出去,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老祖宗,我瞧着,东府那边,也不知道林妹妹是听琮兄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呢!” 贾母叹了一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黛玉竟然会和她计较嫁妆的事,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孩儿家该计较的东西吗? “说来说去,她还是在怪我呢!”贾母叹了一口气,“她母亲本也没留下什么,她若是在这边,将来我总是要管她的,该她的又如何能少了去?谁知,她父亲竟是把她许给了贾琮。” 熙凤知道,老太太的心里是认定了黛玉将来和宝玉一块儿的,若是如此,老太太必定是要将那一份嫁妆给了黛玉,也是为了宝玉好。 可黛玉嫁给了贾琮,于情于理,老太太都不会将嫁妆留给黛玉了,况那嫁妆本就是当年贾府给贾敏准备的,贾敏已经不在了,若没了黛玉,林家也是要将嫁妆送还。 “老太太,林妹妹出阁子,我们这些人原也该给她添妆,这也是少不得的。我的意思,明日我还是让平儿走一趟,将该给她的添妆补给她。” 就看黛玉好不好意思要了。 贾母对黛玉的那点子怜悯是一点儿都不剩了,她“嗯”了一声,喊了鸳鸯来,“拟一份单子,比着三千两银子,回头送到东府那边去。” 熙凤便笑了,看来,老太太是真的厌弃了黛玉了,这添妆不像添妆的,嫁妆不像嫁妆的,端看黛玉是受还是不受了! 疫情又来了,大家注意安全,家里又开始上网课了,真是要命。 第130章 如朕亲临 第130章 如朕亲临 鸳鸯乃贾母的左右手,识文擅字,最得贾母的心,听贾母这么一说,便知道,这拟的这单子,只为了恶心黛玉了,她一面同情黛玉,觉得这事儿犯不着到这一步,一面又不得不从命。 贾母进房歇息去后,鸳鸯一手指头差点戳上了熙凤的额头,“平日说你是个明白的,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都说疏不间亲,瞧瞧你一天到晚都不知道算计甚。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倒要看看,你把那边都得罪光了,将来能有多大的好儿?” 熙凤头一扬,眼一翻,推了鸳鸯一根玉葱儿般的指头,“我怕什么?且不说我还是他的嫂子,长嫂如母,大义上我占了便宜,就说她是那边,我是这边,我怕他个囚攮。” 鸳鸯摇摇头,凑到熙凤跟前低声道,“伱也别忘了,老太太可是三奶奶嫡亲的外祖母呢!” 熙凤“哎呦”一声笑得直不起腰了,一指头戳在鸳鸯的脸颊上,“说你是老太太的耳目呢,你要只这点本事,连我都不信!” 说着,扬长而去。 鸳鸯知道,自己把老太太搬出来,并没能吓倒熙凤,要说这府上,有多少亲情,只除了宝玉能得上十分,旁人是得不到这稀罕物的。 要不说,当年大姑娘才多大点,说送进去,不也送进去了吗? 也不怪熙凤如此奚落她,鸳鸯点拨了一番,熙凤听不进去,她也就懒得说了。 至于那单子,鸳鸯还真是犯了愁。 临敬门门口,时值初秋,宪宁穿一身蓝底龙凤花卉两色妆花纱圆领箭袖,一把乌黑浓密的头发束成一条马尾,甩在脑后,显得英姿飒爽。 她从马上下来,看到了从门里出来的北静郡王,只见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款款而来。 在《红楼梦》中,宝玉的眼里,水溶乃是“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真好秀丽人物”。 可在宪宁眼里,水溶无疑是个斯文败类的人物,她甩着马鞭子上去,似笑非笑地道,“听说你娶了甄家二姑娘?怎地,新婚燕尔,不在家里陪新娘子,这么急急地就来上朝了?” 她如何不知,水溶说不得上朝就是为了笼络朝臣们逼着皇伯父对贾琮不善,难不成,只许甄家对贾琮赶尽杀绝,就不许贾琮回报甄家一二? 水溶如何不知宪宁心中在想什么? 照理,宪宁只是区区一郡主,从古至今,朝中的郡主可没有郡王位份高,固然,有男尊女卑的缘故在。 可宪宁这个郡主却是个异类,她有一百皇上赏赐的护卫,有八百食邑,俸禄仅次于亲王,比郡王还要高。 固然,这是皇上对忠顺王这个弟弟的补偿,却也说明皇上是真疼爱这个侄女儿。 水溶可不敢在她面前端架子,不由得客气地道,“郡主说笑了,本有三天的婚假,本王已经度过了,哪有一直不上朝,将婚事置于国朝之前的缘故?” “是么?”宪宁笑了笑道,“你大婚,我还没有去讨杯喜酒喝,改日,让你这新婚妻子去王府见我。” “是!”水溶不敢不答应,看着宪宁摇摇摆摆进宫去的背影,一双狭长的凤眼一眯,冷意盎然。 宪宁并没有去临敬殿里,而是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正在与吴贵妃和周贵人说话,看到宪宁来,不等她下拜,就招手,“来,过来坐我这里!” 宪宁笑着扭捏了一下,皇后已是一把抓住她往怀里一拉,“怎地,去了一趟南边,突然就懂事了?还害羞了不成?” 吴贵妃笑道,“瞧着郡主好似长高了些,眼瞅着就要及笄了吧!” 皇后叹一声“是啊”,上下打量宪宁,满目都是疼爱,拉着她的手笑道,“这满京城里,我是没看到谁家的儿郎能配得上我们宪宁的,真正是愁死人了。” “我瞧着原先,北静郡王还不错,谁知,早早就许了甄家的姑娘。不知皇后娘娘可见过了那甄家姑娘?听说是个极出色的,待人也和气。” 皇后朝吴贵妃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冷意,笑道,“这亲事又不是宫里赐下的,要不,等这北静郡王妃进宫谢恩,我还能喊你来瞧瞧,如今,只能等冬至了。” 皇后娘娘这是在敲打吴贵妃了,吴贵妃又不是个傻的,忙道,“皇后娘娘,臣妾也只是听说了,哪里就要见真人了呢?” “我在江南的时候,是听说过了的。那边的人说,‘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皇后等人均是贵族之女,当闺女的时候,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听说这官场上的“护身符”,也很是听不懂,问道,“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听着倒是挺顺耳的。” 宪宁笑道,“皇伯娘是没听说过呢,听说这是咱们大顺官场上的‘护身符’呢,这贾呢,指的是原先的宁荣二府,如今的荣国府。” “那金陵史莫非指的是忠靖侯府?”皇后大吃一惊,她知道,忠靖侯府是皇帝笼络的人,很受重视,若背地里是这等贪腐盘剥之辈,岂不是令人愤恨? “是保龄侯府史鼐呢。金陵王就是王家……” “在说什么呢?” 殿门外,突然传来了泰启帝的声音,皇后等人吃了一惊,忙起身去迎接,不等皇后拜下去,皇帝就握住她的胳膊拉了一把,“梓童免礼!” 皇后训斥夏守忠,“皇上来了,也不提前通报一声让人去迎,岂不是失礼?” “梓童不用责怪夏守忠,是朕不让他通报的。”泰启帝笑着问宪宁,“才听你们在说故事,说的是甚?讲来给朕听听?” 宪宁歪着头道,“我要说了,皇伯父不许生气,也不许怪曈儿。” 她肤白如雪,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清淩淩的,透出一股灵巧劲儿,一笑生辉,泰启帝看到她,一日下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朕不怪你!” 宪宁便将方才“护身符”的事说了,道,“才说到金陵王,皇伯父就来了,这金陵王,曈儿不说,皇伯父也当知道是谁了?” “是谁?”皇帝说是不生气,但听到了这官场上如此黑暗一面,岂有不生气的道理,眉眼黑沉,声音已是透出缕缕杀气来。 周贵人和吴贵妃俩吓得两腿都在抖,恨不得这会子就告辞而去,偏偏,哪里有这个胆子? 一个不慎,皇帝满腔怒火,说不得就要迁怒到她们头上了。 “就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家啊!”宪宁满眼都是淘气,让人丝毫看不出她是故意在说这些,只当她去了一趟江南,回来说一些见闻。 “还有金陵好大薛,就是薛家了,听说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宪宁笑道,“不过,虽然说这四家很厉害,但都说江南有个土皇帝,比他们还厉害!” 这会子连皇后都吓住了,瞪向宪宁。 皇帝冷声问道,“谁家?” “自然是甄家了!”宪宁道,“甄家便是座别院,都比我爹的王府霸气,他家的院子快比御花园都要大了,他家的老太太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吃到一个月现算倒好。” 此时皇后也不怕了,反倒是惊住了,她朝一顿只吃五六个菜的皇帝看去,见皇帝的脸已经黑得快要滴出水来了,慌忙低下了头。 泰启帝彻底坐不住了,气得浑身发抖,腾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宪宁等人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跟着出去跪送,晚了一步,但皇帝肯定也不会与她们计较。 吴贵妃和周贵人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了。 宪宁则一脸哭相,满腔哭声地问,“皇伯娘,曈儿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这个宫里宫外最受宠的女孩儿,吴贵妃和周贵人是不敢责备,皇后自然是不会做那有伤兄弟情分,拖皇帝后腿,对自己不利的事。 “这不关你的事,只这些事关朝政,以后,不可再说了。”皇后谆谆善诱道。 宪宁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也是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临敬殿的东侧殿里,忠顺王刚刚赶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皇帝刚好进来,一眼看到了,不解地问,“你怎地来得这么快?知道朕叫人去宣你?” “非皇兄派了人去宣臣弟,实臣弟原本就有事想见皇兄。”忠顺王忙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在皇兄身边安插人,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泰启帝是这会儿气晕头了,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也没有帝王与臣子道歉的道理,便俯身亲自扶忠顺王起来。 忠顺王哪里肯要他扶呢,忙一溜儿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了折子,“皇上,这是江南夏进那边进上来的折子,让人秘密送到了臣处,臣不敢耽搁,给皇兄送来了。“ “进去说吧!”皇帝率先进了里头的暖阁。 忠顺王跟进来,要行礼,被他一挥袖子拦住了。 皇帝坐在窗前的炕沿上,亲自动手拆了外头的火漆,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先是眉头皱成了一团,渐渐地,眉眼舒展,看到最后,啪地一声拍在了炕桌上,“好!” 忠顺王先是一个照面就看出,他皇兄的心情很差,暗道来得不是时候,却也的确如他所说,不敢耽搁。 照以往,他或许还会在皇兄跟前讨个座,今日,却是一直站在地上,躬身低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身在皇家,从小到大,他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他也从来不敢在皇兄跟前撑腰,甚至,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儿子。 忠顺王不管是不是害怕,依旧是配合着,浑身一抖。 皇帝看在眼里,很是心疼,骂宋洪,“狗东西,不知道给王爷搬一把椅子来?” 宋洪忙噗通跪下来,一耳光扇在自己的脸上,疼不疼不知道,响是一定很响,“奴婢该死!” 兄弟二人也不搭理他,忠顺王试探地问道,“是南边的战局有转机了?臣弟看到皇兄笑了。” 皇帝将夏进的密折递给忠顺王,忠顺王不敢接,皇帝道,“让你看,你就看,既是朕给你的,便是能看,你瞧瞧,这贾琮还真是没让朕失望呢。” 忠顺王这才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过了,也是震惊不已,这密折竟然不是夏进所写,而是贾琮通过夏进的渠道呈上来的折子。 上面列了一系列甄家所做下的违法乱纪之事原也寻常,最后一条,“臣已查明甄家有谋逆之心,其花高价从佛郎机国购买大量火器,分火铳和火炮,看似如大顺之烟火,实则乃是一种新兴武器,杀伤力是数倍于目前我大顺所用之冷兵器……“ 忠顺王的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止,若让他相信甄家有谋逆之心,他是决计不会信。 无论太上皇如何宠幸甄家,不越皇权,不起逆心,乃是底线。 但,太上皇信,皇上肯定是不愿相信的,依忠顺王对皇帝的了解,他怕是巴不得甄家反。 “皇兄,夏进之罪不可饶恕!” 皇帝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夏进,摆摆手,“他师徒二人本就不分彼此,既然都是为朕效力的,之前朕也是没想到贾琮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胸怀。” 敢与甄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简直是深得他心。 忠顺王却颇有忌惮,“皇兄,甄家在江南已逾百年,根深蒂固……” 皇帝若是不曾听到那“护官符”,不知道甄家一处别院都越过王府,不知道甄家的后花园堪比御花园,不知道甄家太夫人比他一个当皇帝的都能享受,他或许还会看在那没死的太妃面上放过甄家一马,还会因太上皇健在,忌惮一二。 但此时,他什么都不顾了,且对皇帝来说,这是密折,若是成了,大明宫怪罪下来,贾琮背锅,若是不成,甄家也会元气大伤,最后牺牲的依旧是贾琮。 既然进可攻,退可守,贾琮愿意做他手中的一把刀,皇帝为什么要犹豫? 泰启帝目光阴森,语气森寒,将方才宪宁在坤宁宫的话说了,一是告诉忠顺王甄家在江南的一手遮天,二是宣泄自己心头的愤懑,冷笑一声,“朕还算不得这北边的皇帝,甄家才真正是南边的皇帝了。” 北静郡王为四王七公之首,与甄家联姻,泰启帝觉得自己这皇位周围,群狼环伺,令他有朝不保夕之感。 江南乃富庶之地,百年来,是大顺的粮仓钱库,可到了他的手上,一两银子的赋税都入不了国库,既是如此,他要江南做什么?他要甄家做什么? 泰启帝心头的杀意自是不必说,忠顺王瞬间也明白了帝王心术,他也阻拦不得,贾琮这一举动,算是自作自受,不管甄家将来如何,贾琮都难逃太上皇那边的一屠。 甄家不过是派人追杀了他一把,贾琮便不依不饶要将甄家连根拔起,他这股子狠劲固然令人侧目,说是少年心性,实则只能说愚蠢。 但想到宪宁方才在皇后宫中胡说八道,惹得皇兄愤怒得失了方寸,忠顺王心里对贾琮的那点惋惜,也就烟消云散了。 次日,皇帝诏令越过内阁到达了兵部,兵部尚书徐昶直愣愣地看着诏书良久,这上面的字都认识,但他怎么就看不懂呢? 也不知这贾琮到底有什么了不得大本事,去了东南那边不到半年时间,这已经是第二次升官了,上一次是把总,这一次调京卫神枢营任参将。 凭最近上报的东南抗倭三场战事,贾琮所立的功劳,贾琮身为勋贵,被提拔为参将,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得先看看贾琮的年龄不是? 这是什么天授神童? 而此时的贾琮,收到了皇帝派锦衣卫送来的密折批复,他拿到了一枚“如朕亲临”的令牌,折子上,朱批刺眼“铲奸除恶,保家卫国之事,朕许尔便宜行事之权!” 第131章 方寸大乱 第131章 方寸大乱 贾琮把玩着令牌,夏进则是心事重重。 “琮儿,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不惹上甄家,就眼下这三品勋爵的位置,参将的实缺,再在战场上挣一份功劳,将来未必没有出路。 可若非要与甄家拼个你死我活,将来怕是会死无全尸。“ 夏进问道,“琮儿,贾家与甄家是几辈子的老亲了,他们家还有个老太妃,当年是抚养过太上皇的,要不然,甄家也不会如世人所说的那般,在江南当一个土皇帝,朝廷的政令不下江南。” 贾琮想到《红楼梦》中的剧情,那些红楼考据家们把太上皇比作是日,把皇帝比作是月,元春省亲可以说是一道分水岭,之后,月辉盖住了日芒。 贾家便是从元春省亲的时候开始落败。 日月争辉,最终以皇帝赢而告终。 但此时,离元春省亲还有两三年,贾琮未必能够熬到那个时候去,就算熬到了那时候,只要太上皇在一日,贾琮未必不能成为两帝相争的炮灰。 他并非是在走一步险棋,冒着掉命的风险博一场富贵,实则,他是别无选择。 “师父,从我当初在荣国府门前一跪,我这一生的路,便已经注定了,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贾家不好明着朝我出手,但甄家并没有这个顾忌。“ 两年前,甄应嘉背地里鼓动江南学子们在码头围他,让他进退两难,不得不与整个江南文坛为敌。 谁知,贾琮踩在所有江南学子的脸上,以一首《一剪梅》为自己博得了更大的名声。 甄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派人一路追杀,如果他不能有所行动,那么他将会成为皇帝的弃子,荣国府岂会容他? 从此后,天下将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我并没有退路,唯有在一场场厮杀之中,积蓄起自己的力量,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才能与他们一拼,挣出一条活路来。” 贾琮目光坚定,捏着令牌的手,微微用力,他不怕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柄刀,一个人有被利用的价值,总比没有被利用的价值强。 只要他一日有被皇帝利用的价值,皇帝一日便不会轻易杀他。至于说太上皇会因为甄家而对他动手,贾琮觉得,暂时还不至于。 甄家在江南百年,早年有从龙之功,后真正起家是跟着永嘉帝起来,太妃也是永嘉帝的妃子,正是因为有抚养太上皇之功,是以,甄家在江南为无冕之王,缴纳赋税多少,全看甄家心情如何,所有朝廷派来的官员,都要看甄家的脸色行事。 贾琮不觉得,太上皇身为一个修道多年,还能将权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敏感多忌的帝王,对甄家没有芥蒂。 太上皇要顾忌老太妃的抚养之恩,不好落一个寡恩薄情的名。但皇帝,依贾琮如今看来,妥妥就是个刻薄多疑的君王。 “皇上虽然调任伱为京卫神枢营参将,说白了也是在我手底做事。甄家在江南为患多年,这边越是富庶,朝廷的赋税越是倚靠这边,甄家的祸害也越大。 你若是想撼动甄家这株大树,为师少不得要助你一臂之力。为师不是怕死,只是为师想要光明正大地死在战场上。实话说,和一介文官做这些勾心斗角,最后丢了命的事,实在是丢人啊!“ 贾琮笑了,道,“师父,徒儿虽不孝,却也不会轻易让师父丢了命去。” “你打算如何做?” 贾琮眯了眯眼睛,“徒儿已经打探到了消息,甄家上次袭击徒儿后,便打算购买西洋武器,打算再次对徒儿进行一次围攻。徒儿就等着他们这场交易。” 夏进也觉得这个法子好,朝廷立法,《大顺律》中《私卖军器》和《私藏应禁军器》明文规定,不准私藏买卖军器,更别说,甄家这种大规模购买境外军器的行为,一旦宣扬出去,甄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贾琮显然打算一次性将甄家钉死,是以,他才会通过夏进将甄家购买火器之事进言给朝廷,这原本只是一次试探。 贾琮倒是没有想到,泰启帝比他还要着急,这也从一个侧面看出,泰启帝已经渐渐沉不住气了。 贾琮很好奇,红楼梦中,红楼十二三年的时候,皇帝与太上皇这一场扳手腕,是如何赢了的。 还是说,皇帝熬到了太上皇年老体衰,或是太上皇服用金丹后,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实际上,只要控制了大明宫,隔绝太上皇与外面的信息传递,让太上皇不再作妖,皇帝乃是正统继位,也不至于出现“双悬日月照乾坤”的景象了。 甄家真正起家是从世宗年间起来的。 太祖最早立长子为太子,太子没来得及继位便因病去世,太祖黑发人送白发人,悲痛欲绝下,打算立长孙为太孙继位,彼时,世宗皇帝在北地为王,屏藩北境。 后,太祖暴毙,嫡次子武帝登极,那就是一介武夫,龙椅还没有坐热乎,便开始大肆削藩,对弟弟们动手毫不手软。 为了自保,世宗打着“父皇死因不明,皇兄弑父之嫌”的口号起兵,一路从北打过来,最终兄弟兵戎相见。 原本在战场上将北狄打得屁滚尿流的武帝,当了不到四年皇帝,竟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御驾亲征,在战场上竟然落马而亡。 世宗登上了皇位,武帝被钉在了“弑父篡位”的耻辱柱上,其后世子孙一个不留,全部被屠刀斩尽。 太祖起兵后,甄家曾经是为太祖打理家务的管事,后在内务府任职。世宗继位后,甄家第一个将女儿送进宫,世宗元后在时,世宗后宫无一人有位份。 永嘉八年,皇后薨逝次年,甄家姑娘被世宗封为贵妃,为世宗打理后宫之事,世宗一朝虽未再封后,但甄家姑娘虽无缘后位,却实为世宗后宫第一人。 其对世宗的几个幼子,有抚养之恩。 后世宗迁都之神京,甄家被留在江南,封甄家祖上为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一是为世宗之耳目,二是为江南之镇守,这一职位传至甄应嘉,已经历经四辈。 老太妃甄氏才是甄家在大顺朝中屹立不倒的最大依仗。 金陵城,仁清巷。 初秋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外竹林的间隙,将斑驳的银子铺洒在软帘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雕花窗,黑檀木的座椅,靠北面的墙边,是一张鸡翅木全围板拔步床,一只景泰蓝博山炉正袅袅地吐出合欢香来,淡淡的,若有若无,惹人冲动的香味在房间里轻轻地浮荡。 床上悬着大红罗圈金帐幔,穿着鸳鸯戏水红色肚兜,生得娇小玲珑的,年约二十岁的女子,一把乌黑浓密,如同缎子般柔软的头发铺在鸳鸯枕上。 她感受着窗外的明亮,微微睁开了眼,一双顾盼含情的眸子,在远山黛眉下,流动着动人的波光。 “夫人,您醒了?”丫鬟听到动静,忙快步进来了,沏了酽酽一碗茶递进来,送到了她的手里。 “老爷呢?” “老爷五更天就起了,说是今日有要事安排,没让奴婢叫醒夫人。”想到老爷离去前,摸了自己一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琉红一张脸就燥热起来了。 金桂兰接过了茶,才要漱口,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她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求的事,问道,“我月事多久没来了?” 琉红一记,高兴起来,“夫人,有快两个月了呢。” 金桂兰顿时高兴不已,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复又躺回了床上去,“一会儿,请个大夫来瞧瞧。”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喧阗之声,金桂兰皱起两道好看的柳叶眉,“去瞧瞧,怎么吵起来了?” 琉红走了出去,看到气势汹汹的来人,虽她从未见过这些人,但其穿着打扮,举止气派,还有自家做的亏心事,顿时不由得脸色一白,扭头就朝内室跑去,“夫人!” “夫人?” 来的是甄家的婆子们,彼此对视一眼,不由得好笑,“竟是连夫人都叫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为这贱蹄子请封的诰命?” “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居然还敢被称为夫人!简直是不知死活!” 甄应嘉从葫芦庙旁边的甄家离去后,便先到了衙门,先处理了一些公务,之后,捧了一杯茶在手中,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深思。 甄家早已经不是靠着皇上的赏赐,靠着二十万顷田地过日子的人家了,甄家如今的钱财来源,一部分依赖的是江南官场的进贡,再就是海外的贸易往来。 当然,这主要的两项,都是见不得光。 甄家与贾家不同,贾家早在老国公那一辈里头,就已经定下了基调,要将后代往废了养,一门两国公,确实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但甄家就不同了。 甄家是皇室的奴隶出身,又是文官,又有宫里的老太妃在,倒是不必防着这些。 不多时,甄家的管事进来了,为甄应嘉泡了一杯茶后,躬身道,“大老爷,那西洋毛子答应卖给咱九十五把火铳,子弹一千枚,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甄应嘉冷笑一声,那佛朗机什么的,离大顺十万八千里远,真正是隔了千山万水,跑到他的地盘上来,竟然还有胆子提条件。 “他说,他这些火铳,可以降低一些价格卖给咱们,但要大老爷帮他杀一个人。” “谁?”甄应嘉不耐烦地问道,这些个西洋毛子,简直是不知死活。 “贾琮!”管事道,“那佛朗机人说,贾琮抢了他五把火铳,且威胁他说,如果他把火铳卖给咱们,就要他的命。” 甄应嘉气笑了,“你是说贾琮与这佛朗机人勾搭上了,贾琮威胁这佛朗机人,还从他那里抢走了五把火铳?他怎么就这么能呢?还不让佛朗机人把火铳卖给我?“ 管事也忍不住笑了,“大老爷也别生气,到底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能知道什么?” 甄应嘉想到自己家里的那位二世祖,和贾琮也一个年纪,成日里还在姊妹中厮混,被祖母和娘宠得无法无天,又忍不住想到,若他那儿子有贾琮一半的本事,他还愁什么? 就在这时,甄应嘉贴身的仆从冲了进来,“大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天塌下来了吗?” 那仆从噗通跪在地上,慌乱地道,“仁清巷夫人被……被大,大太太遣嬷嬷来接回去了,如今外头都在传,说,说夫人乃是金家前两年走丢了的小姐,是大老爷金屋藏娇了。” 甄应嘉一口血几乎吐了出来,不敢置信地问道,“是谁说,仁清巷是金家的姑娘?” “外头……外头都在说。”仆从跪在地上,他其实也不知道,只是第一时间将听到的,关乎老爷的重点信息带回来,至于为什么,暂时是他不知道的。 那管事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关节,前两年,金家确实是闹出来有个姑娘病亡了,如今却又闹出来,那姑娘是丢了,又是自家大老爷金屋藏娇,这要是传出去,是什么名声? “老太太让大老爷这就先回去!”那仆从这才记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他一慌张,差点误了大事。 甄应嘉想到昨夜里他那外室玉体横陈时候的模样,到底舍不得,抬脚往外走,管事忙跟了出去,“大老爷,今晚上……” “你带人去,告诉他,那人的命我会交给他,但记得提条件。” 条件就是他们要买火炮,管事忙应下了。 此时,甄家老太太的萱瑞堂里,甄家大太太哭得不能自已,“老太太,原我也知道,男人都好这一口,只是喜欢的话,纳进来就是了,何苦弄得这么丢人,放在外头? 若是怕我刻薄了,真要留在外头,首尾干净了,这也没什么,何苦又闹出这样的丑事来。这金家也太可恶了些,要把自家的姑娘拿来孝敬老爷,堂堂正正地送进来! 金家自己顾忌名声,不敢明目张胆地让姑娘给人做妾,做出这种手段来。如今,把一盆污水往大老爷身上泼,说是老爷逼良为妾。“ 甄老太太“啪”地一声,猛地拍在了桌上,怒道,“还不快去把那混蛋东西给我叫回来!” 甄应嘉赶回了甄家的时候,在萱瑞堂门前的庭院里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金氏,他从旁经过的时候,问道,“你真是金家的姑娘?” 金氏一张小脸煞白,不敢抬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紧紧地抓住裙摆,“妾身不敢欺瞒老爷,妾身什么都不记得了。” 甄应嘉略一思忖,即便是他逼良为妾又能如何?若果真是金家的姑娘,于他又有什么不妥? 想到这里,他心中略定。 夜色降临,南边往小琉球岛方向的一处废旧的海港上,靠近了,还能看到明灭的灯火。 这里在前朝时候,是沿海最大的一处码头,往来的船只络绎不绝,太祖时候,禁海令颁布,片板不得下海后,这里便成了禁地,谁要是敢靠近,便是灭九族的下场。 贾琮手里握着“如朕亲临”的令牌,身后是他的嫡系,任把总时分配下来的四百四十人的军队,分别由姜襄、俞新海、张鼎和吴惟忠率领,环伺着前面的码头,只等着贾琮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如饿狼扑过去。 二阳比一阳症状轻多了。一阳感觉是坐了个月子 第132章 大势已去 第132章 大势已去 入夜开始守在这里,不到三更天,战斗……应该说围剿便结束了。 缴获佛朗机铳一百零五把,其中包括甄家已经付账的九十五把,还有佛朗机人自己用的十把火铳。 桑乔被五花大绑,扭蛆一样扭着,“我是良民,你们把我放了,我是良民!” 贾琮用火铳的枪筒,挑起了他茂密丛生的下巴,“这年头,海盗也敢称自己是良民,是不是我对良民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了?再喊,杀了你!” 看到贾琮,桑乔目瞪口呆,好半晌道,“你不是说,我在大顺一日,伱就护着我一日吗?” “你猜猜,我怎么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做买卖的?”贾琮笑道,他并没有和欧洲人讲道义的习惯。 尽管,欧洲人也有好人,但这么早驾着船满世界跑的桑乔绝不是。 “不知道!” “看来,你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我都跟你说了,‘黑吃黑’的话了。” 桑乔和甄家管事甄春走在最前面,他们的身后,跟羊肉串一样,一个串一个,拉了长长的一串,两边是手持大刀的兵卒,押解着从码头上离开。 姜襄的人在船上搜查,他从船上跳了上来,欣喜地道,“大人,上头有五万多两白银,一万两黄金。” “各留一半,剩下的,分了!” 姜襄是见识过贾琮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果然跟着这种人混,不愁不发财,也不愁没有将来,答应一声,“好嘞!” 下剩的一半,自是给了夏进,做人要厚道,既是师徒,不能人家帮忙担风险,有了好处还吃独食。 贾琮升为参将后,麾下可率军三千人左右,如今这些人都没有完全抽调出来。 贾琮作为头儿,自然是分了大头,拿了五千两黄金,其余的两万多两白银,倒也没有全部分完,留了一半,分了一半,一人分了一二十两,抵得上他们一年的饷银还有余了。 要知道,这些当兵的,说是一年有个十多两银子,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多少人一年下来,连个铜板都没看见,能够吃饱肚子都不错了。 “低调,让他们低调一点,以后这样的事多着呢,吵吵得都知道了,就是拿刀在捅我!“贾琮厉声呵斥道。 姜襄笑道,“老大也不要怪他们,说实话,现在当兵啊,就是用命在换口饭吃。” 若说从前,姜襄等人对贾琮忠诚,除了服贾琮的实力,那好用的脑袋瓜子,还有身为军人的服从外,那么这一刻,他们对贾琮是真心实意的追随了。 “行了,不要哭了,银子分了,就好好干活吧,你领个人,把人给我审讯出来,要个口供,下半夜,跟着我去抄家。” 一听说还有抄家这样的好事,姜襄等人跑得比马儿都快。 姜襄本来就是秀才出身,录个口供什么的倒是没问题,一番言行逼供,很快便拿到了桑乔和甄春等人的口供,两相里能够合得到一块儿去。 贾琮本来也没有这么多讲究,皇帝将“如朕亲临”的令牌送过来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甄家的命运。 四更天,甄应嘉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听得见乱吼吼的声音了,一阵阵嘶喊声传来,还有兵戎相见的声音,嚎哭声与责问声交加。 甄应嘉朝西洋钟看了一眼时辰,突然想起,临睡前,他忘了过问甄春回来没有的事。 昨日一天,他真是晕了头了,先是得知贾琮讹诈佛朗机人的火铳被气到了,后来又是家里妻妾相争把他烦得要死。 回来后,金氏的身份暴露,争执中这外室不小心又小产了,说是有了身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请了个大夫来,一剂虎狼药送了大小两条性命,他怀疑是大太太动了手脚,一家人闹腾到三更天才睡下。 才眯了一会儿,外头又闹起来了。 尽管实在是乱,但甄应嘉做梦都想不到,他家里还能被抄了,提了一条裤子,才穿了一只腿,就有人冲了进来,“老爷,家里要被抄了,来了好多兵!” 开什么玩笑,皇城被攻破,甄家都未必破得了,竟然还有人来抄他的家。 “慌什么慌?”甄应嘉倒是不紧不慢,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 把衣服穿好,一出门,甄应嘉就看到抄手游廊下站着的兵士,灯火映照在兵刃上反射出来的寒光,庭院里,十二三岁的少年背手而立,正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真是美得像一幅画儿。 “贾琮?”甄应嘉气笑了,走了过去,“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贾琮转过身来,二话不说,手中的令牌朝甄应嘉亮了一下,“世伯,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甄应嘉噗通跪在了地上,此时,他才有点儿怕了,他清楚地看到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字,不管服还是不服,面儿上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贾琮,哪怕是我犯了再大的罪,没有三司会审,没有朝廷定夺,你都没有资格来抄我的家。我看在两家是老亲的份上,现在你领着人马上出去,我给朝廷上奏报的时候,可以为你开脱两句,否则……” 贾琮道,“甄世伯,说这些没意思了!我年纪虽然小,也不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前头不打声招呼,就这么大半夜的来抄您的家,确实礼数上有些说不过去。但都是给朝廷办事,咱们自己可没什么私人恩怨,彼此就行个方便吧!” 说完,来不及等甄应嘉气得吐血,他手臂一挥“抄!” 甄应嘉这种世家子弟,可以说从五六岁开始,便被父辈带在身边学应酬进退之仪,学官场权谋之术。 官场之上,你来我往,凡事都有个章法。 贾琮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一下子令甄应嘉失了章法,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甄应嘉都还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他只觉得浑身筛糠一样,怕也来不及怕,只气。 “贾琮,你果真敢抄我的家?” “甄世伯,你该知道,不是我想抄你的家,是你想死。好端端的,你养那么多护卫做什么?你装备那么多火铳又想做什么?” 甄应嘉气笑了,有句老话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贾琮是行的这道险招数? 十二三岁,哪怕再有能耐,毛都没长齐就当官,当今皇帝的昏聩,真是昏聩出了新境界。 “实话告诉你,先头虽然我的人追杀了你,可不是我想要你的命。你贾家与我甄家是多少辈的老亲,你贾家还有五万两银子放在我甄家,若非彼此之间太过信任,谁会将银子放在别人的家里?” 吴惟忠手按刀柄,斜眼看着甄应嘉,这人当那么大的官,怎地还这么蠢,到了这会儿了,还把大人当个小孩子,说这些话究竟有什么用? 贾琮不语,甄应嘉以为贾琮心动,“即便如此,你贾家出了什么不肖子孙,也与我甄家没关系。但,我们也是相互守望的关系,贾家有什么托付给我,只要不是不忠不孝,谋逆造反的事,我甄家万没有推脱的道理。”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贾琮一来,甄家就朝他动手的问题。 贾琮笑了一下,“甄世伯,这些你不说,我都知道。有些话,我不说,我想世伯也知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就不说那么多废话了。“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贾琮又不是十世修行的大善人,肯定是要保住自己的命。 “既是如此,冤有头债有主,你贾家的事原本与我甄家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你要算账,也不该算我甄家的头上来。你可以说是贾家里头最聪明的一个了,假以时日,贾家靠你再振家风也不是不可。 说不得将来,我甄家也有为你办事的时候。“ 甄应嘉只想拖,拖过了这半夜,到了明日,贾琮便被动了。 甄家被抄,这么大的事,整个江南官场都要动荡,无疑于一次大地震。贾琮一个人,能够对抗得了整个江南官场? 皇帝想要他的命,也得掂量掂量呢! 他今天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甄家胆子再大,也不敢养私兵啊,贾琮带来的可是军队。 到了这一刻,他开始怀疑,金氏被主宅发现会不会也是贾琮的手段,若果真如此,那这个少年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 甄应嘉心里头也将贾家恨了个满头包,这样一个孩子,既然早知道拿捏不住,就不该让他活着从后院走出来,既然一时没有拿捏住,就不该翻脸,而是该好好培养,以振兴家族用。 也难怪贾家一直走下坡路,如今,还把他甄家都给祸害了。 贾琮一笑,“甄世伯,如今说这些晚了,不好使了!您也该知道,到了您这个份上,别的都不重要,有两样事是当主子的不能容忍的,您想想,您是主子,甄春做了什么才会犯了您的忌讳,让您容不了?” 甄应嘉浑身的冷汗一冒,贾琮说的不错,到了他这个份上,有什么是他想不明白的? 不过是自己拒绝想明白,看清楚罢了。 一是奴大欺主,一是奴大犯主。 内院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甄应嘉的脸都白了,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 大势已去! 贾琮呵呵一笑,朗声道,“传我的令下去,我贾家与甄家是多年的老亲,当初我来江南的时候,甄世伯待我,也是格外关照,今日,我也该关照一下甄家,后院就不要进了,叫他们自己人进去通报一声,自己一个个出来,省得咱们的人去搜,失了体面。” 甄应嘉抬起头朝贾琮看去,他何尝不知道,真正想动他的人并不是贾琮,而是皇帝。 但,皇帝手中的刀是贾琮,贾琮是刽子手。 甄应嘉坐在地上想了约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已是血红。 贾琮知道,他们这种人心思千回百转,可想到的关键点无外乎就那么一个,如何保全家族和自己,当家族和个人之间的利益出现了冲突时,他们毫无疑问优先选择的是家族。 因为当家族都没了的时候,个人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将会格外渺小,甚至难以生存。 所以,贾琮这种一开始就想被出族,后来与荣国府闹翻,自己对自己的族人下手,在这样一个宗法为主的社会里,他的脑子就不是正常人的脑子,正常人是不会像他这么操作的。 “贾琮,你以为你今天做这些,将来就一定能落到好处吗?”甄应嘉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一个背叛了家族的人还能够在这世上存活的。你年纪小,不懂事,就该多听长辈们的意见,而不是一身反骨,肆意妄为。” “您可真是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或者说,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总之,甄世伯,我的身份若是您家宝玉那种,我也有资格对那些跑饥荒的人,问一句,何不食肉糜?” 这一刻,甄应嘉再也没法抱希望了,贾琮心中对他们的恨意令他感到害怕,他能够笃定,贾琮是心甘情愿成为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你若能长成,来日,大顺朝最大的奸臣将会是你!不知荣国公和宁国公在天之灵是否能够安歇!” 贾琮笑着摇摇头,“甄世伯都能睡得着觉,我家的两位老祖又有何不能安歇的?甄世伯莫非还觉得自己是忠臣?我倒要问问,到底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奸?” 然而,贾琮与甄应嘉聊天,根本不妨碍他手下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抄家。 这大顺朝真是乱了,什么时候,当地的驻军也能抄家了? 甄应嘉听见了后院里头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声声“老爷”,熟悉的声音如同利剑一样戳向他的心脏,这一刻,甄应嘉哪里还有心情和贾琮打嘴仗? “你今日对我甄家做的,来日,必有人对你贾家做!” 贾琮笑笑,“贾家已经自己把自己抄过一遍了,甄世伯,你忘了吗?宁国府的爵位是如何到了我身上的?荣国府是如何拿出了那五十万两白银的?” 甄应嘉似乎如醍醐灌顶一般,他咬牙切齿道,“你果真……早已是个奸臣了!” “不,我忠的是皇上……和大顺!” 甄应嘉咬着后槽牙,“我甄家会落个什么下场?” “端看甄世伯怎么选择了!“ 甄应嘉看着他,没有说话。 贾琮慢条斯理地道,“是想垂死挣扎,还是想保住一部分人,比如说,家里的女眷孩子们?” “为什么?” “都说甄家乃是江南的土皇帝,朝廷的政令不过江,甄世伯难道不知道吗?” 甄应嘉此时悔恨已经晚了,但却笃定一点,若非贾琮,甄家不可能一步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哪怕朝廷忌惮,动手也需要有个过程,若能够走弹劾的路子,他未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甄家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说实话,甄应嘉也太轻敌了些,可任谁都不会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放在眼里。 甄应嘉点点头,“我明白了!望世侄看在我甄家成全了你一场功劳的份上,你也成全我甄家些许吧!” 他说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刀,就跟一发炮弹一样,朝贾琮扑了过来,手中的白刃晃出了一道寒光。 贾琮后退一步避开,回身一脚踹过去,正中他的脖子,一道咔嚓声传来,只见甄应嘉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两腿一伸,瘫软在地上了。 吴惟忠冲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好在,贾琮并没有受伤。 但看到躺在地上的甄应嘉,他也是吃了一惊,上前一步,手指头放在他的鼻子下,半晌都没有气儿出来,他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大人,怎么办?” 方才,甄应嘉与贾琮站在庭院里,他离得远,并没有听到二人说什么,只看到甄应嘉袭击贾琮,贾琮反击。 主犯死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之前请假的一章,我会抽时间补上。 虽然说,这二阳没有一阳那么可怕,也是相对而论,还是很难受的。 第133章 三百万两 第133章 贾琮的脚尖在地上重重地磨了磨,把沾上的甄应嘉脖子上的那一层油皮给擀去了,对吴惟忠道,“跟姜襄说一声,写奏报的时候,就说甄应嘉乃是畏罪自尽,我会给皇上上密折。” 吴惟忠本来还很担心,主犯死了,朝中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看贾琮如此镇定,他也就放下心来。 等他去传话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对头儿的这份信任,其实来得很莫名其妙啊! 不知从何而起,却又一往而深呢! 次日,等江南官场反应过来的时候,贾琮等人已经将甄家连墙缝里的银子金砖都给抠出来了,包括贾家的五万两白银一起,总共下来三百三十多万两白银,全部拉到了营地。 整个官场一片震荡,人人都迷茫了,缩在家里就跟鹌鹑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主要是,甄应嘉居然死了! 如果人不死,毫无疑问,此时上至两江总督,下至金陵府知府贾雨村,那些盐商们,还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自然是一窝蜂地弹劾贾琮,派了卫所的将士从贾琮手里抢人,联络朝堂上的人一窝蜂地攻击贾琮。 哪怕皇帝再护着,贾琮一个人也难得和大半个官场抗衡,但甄应嘉死了。 夏进来不及数银子,他忙慌乱地将贾琮喊进了营帐,顾不得礼节性地关怀问两句,便单刀直入地道,“琮儿,那甄应嘉是真的畏罪自尽吗?” 不错,江南官场上,之所以不敢动弹,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甄应嘉的“畏罪自尽”。 人在官场,哪怕是父子翁婿,也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心里在图谋什么呢? 谁知道皇帝到底掌握了甄家什么证据,又知道贾琮到底在甄家搜出了什么,更加不知道甄家到底什么心思,万一是想改朝换代,他们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跟着瞎起哄,求情的搞不好还会比被告先被砍头抄家。 贾琮道,“师父,甄应嘉是真的畏罪自尽!” 是不是畏罪自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甄应嘉已经死了。 贾琮觉得,甄家这一代家主还是不行,心理素质太差了一点,不就是敛财敛得多了点儿吗?至于就被吓死吗? 既然没有真的起兵造反,凭着老太妃还在后宫,甄家百年的根基,太上皇和皇帝还在互掐,甄应嘉一家子说什么都落不到一个死字。 但,甄应嘉估摸着是被他的反常操作给吓着了,以为自己主动求死,成全了皇上,皇上看在他的份上,一定会对甄家网开一面,若先前打算流放三千里到琼州岛,能够改判流放两千里到黄州啊,或是哪个稍微好点的地界。 果然富不过五代,富贵场中长大的人,见识气度虽然会大点,但魄力格局却会受影响。 老天爷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啊! 贾琮之所以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夏进,夏进对他是真好,跟正常的亲爹一样,虽说他是在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但这一路上艰难险阻何其多,他不想让夏进担心。 有好事他会想着夏进,这种提心吊胆的事,就犯不着告诉他了。 夏进一介武官,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又是亲徒儿,贾琮一说,他就信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这一家抄出了这么多的银子,你打算怎么办?” 贾琮的手指头不经意地在桌上轻轻地敲着,“这么多银子,按照从前的规矩,咱们是可以留下一小部分的,我想着就留个小部分加零头,毕竟抗倭也要钱,还有,将士们的饷银也欠了不少,不能每次都靠抢倭寇的来补。” 夏进点头道,“那就留个七八十万两,这太多了,不知道朝中那些吃饱了没事干口水太多喷不完的兰台寺大夫们会不会又骂人啊?” 贾琮看了夏进一眼,“师父,七八十万也太少了,我说的小部分加零头是指一百三十万两!只留个七八十万两,我岂不是白干了?” 夏进刚刚喝了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扭头看贾琮,下巴上还挂着水。 “你只打算给朝廷二百万两?” 贾琮道,“我三百万两都给上去,师父,能到得了皇上的手上吗?师父忘了,宫里还有个只进不出的老貔貅,给再多,皇上能够守住?” 夏进顿时就黯然下来了,“辽东那边,急等着用钱呢!” 前头皇上三年时间换掉了四个总兵,前不久,又被免掉了一个。 说来说去,并不是人家总兵真的无能,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再加上李家在那地儿浸淫的时间过长,那些兵吃了李家那么多年的银粮,这边又不给饷银,无法收买人心,谁会帮忙卖命? “所以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往朝中送的钱越少越好。这银子的事,我打算也送密折进宫,先给皇上那边透个气儿,等把银子的事分妥当了,再说送的话。“ 为今之计,也唯有先如此了。 八百里加急,那折子随着佛朗机铳一起被送进宫里去时,也只比江南这边的“地震”传过去早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上一次贾琮是借了夏进的渠道送密折,后来,皇帝既然把“便宜行事”的权限都放给了贾琮,这密折渠道,自然要为他开通了。 贾琮一手馆阁体呈现在皇帝的眼前,皇帝居然还有心情叫了一声“好”,这才匆匆忙忙地看起来,看完了,他就跟一尊雕像一样,坐着不动,眼睛也是直愣愣地盯着字,眼珠子也不转。 宋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了几息功夫,见皇帝还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他又等了一会儿,皇帝依然神色未动,那窗外的风吹进来,只看到皇帝的几根鬓发在吹动,更显得整个人僵硬了一般。 “皇上!”宋洪吓得魂都快没了,这皇上才登极几天呢,突然就驾崩了,头上还顶着太上皇,不知道宫中朝堂又要经过一番怎样的洗礼,别人能不能躲过一劫不好说,他肯定是很难了。 宋洪上前两步,这次都带了哭腔了,再次喊了一声,“皇上!” 就在宋洪想着要不要把手指头送到皇帝的口鼻前探一探的时候,泰启帝终于回过神来了,咧嘴一笑,又忍不住,猛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癫狂的样子,让宋洪吓得两腿一哆嗦,一股尿意涌上来,幸好他反应及时,忍住了。 “皇,皇上!”宋洪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 泰启帝笑了个够,倒也没有多为难宋洪,驱使他道,“去,传忠顺王爷!” 忠顺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得到传旨,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刚刚进了东暖阁,还没来得及行礼,皇帝就将密折扔给了他,“你看看,伱看看!” 忠顺王一目十行没看完,震惊不已,“甄应嘉,他,他死了?” 泰启帝的嘴自从收到密折之后,就没有再合拢来过,嘴角都快扯到后脑勺去了,他坐在御桌后面,手指头敲在桌面上,“这是密折,且看江南那边的折子怎么上。甄应嘉已经死了,怎么死的不重要。 朕看在三百多万两银子的份上,也就不为难他的家人了,七岁以上的男丁全部流放,我也不说去什么琼州了,就去辽东吧,那边正缺人。 七岁以下的全部进宫为奴,至于女子就全部为官奴吧!“ 若换成是贾琮,他倒是宁愿去琼州,最起码那地儿暖和,冻饿不死人吧! 甄应嘉虽然死了,可甄家的案子还没有审,泰启帝这样定罪,其实有些不符合流程。 但忠顺王也是个懂权谋之术的人,他脑子随便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玄妙,道,“皇兄圣明,这贾琮还担心三百多万两银子呢,皇兄既然已经有了圣裁,三百多万两银子,除了留一部分在江南抗倭,其余的是都要运送进京吗?” 泰启帝见弟弟已经明白了他打算用甄家的老小们,换这些银子一条活路的用意,也很是高兴。 “朕宣你进宫,就是为了商议这件事。”皇帝明显高兴得过了头了,“朕自登基以来,户部一天到晚跟朕叫穷,太仓库里一向都是能跑马,老鼠都留不住,赋税收不上来,收上来也放不到过夜,这贸然有了银子,朕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忠顺王也很能体贴他这皇兄,日子过得是真难,但凡哪里有点银子,还没有进库里,就被东边那位给劫走了,大明宫里稍微有头有脸一点的太监都比他兄弟二人强。 三月份才过完圣寿节,四五十万两银子才花下去,前儿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要重修一座专门用来献青词的楼阁,开口就要一百多万两银子,不给就是不孝顺。 如今,辽东战事吃紧,眼看抚顺就要保不住了,入夏以来,两淮开始下雨,淮水大涨,种下去的庄稼眼看就要淹死了,去年一冬以来的流民还等着钱安置,朝廷如今千疮百孔,那位半点都不体谅。 忠顺王看到皇兄两鬓越来越多的白发,他叹了一口气,“皇兄,要实在不行,就按照贾琮的提议办,做两本账,只说抄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出来了,那边留一部分,下剩的送进京,能留多少是多少。 其余的两百万两银子,再一分为三,皇兄这边得大头,其余的一半运往辽东,一半留江南抗倭。” 忠顺王也不知道贾琮怎么想的,到底是年幼了一点,别人当官是尽量把自己撇清楚,他当官一点儿都不怕背锅。 这孩子,就面儿上看是个聪明的,也幸好娶了亲,要不然,一座忠顺王府填进去都不够他霍霍的。 泰启帝想了想,也点头道,“好在,贾琮是个实心办事的。” 这就是说,泰启帝愿意将大头的银子都放在江南了? 忠顺王也是极为震惊,他怎么觉得皇兄对贾琮的信任也太过了一点呢? 泰启帝似乎知道了他的心思,喊了宋洪,“不是说还送了佛朗机铳来吗?让人把那玩意儿带进来,朕还没见识过佛朗机铳是什么玩意儿呢!” 忠顺王方才只关心那三百多万两白银去了,佛朗机铳的事最后说的,他一开始被银子震惊住了,这一低头,才看到后面还提到了佛朗机铳,问道,“又是什么?” 贾琮派了个小百户带了几杆佛朗机铳进京。 那小百户何曾见过皇帝,大热的天,内焦外热,都快中暑了,抱着枪支就要冲进了殿,走到门口,被里头的冰盆散发出来的冷气一袭,总算是醒过神来。 他忙将枪支交给了门口服侍的小太监,那太监心里也没个谱,两手一托,整个人就被枪压得往下一沉,崴了手脚。 百户自顾不暇,也没留意,进来就跪在地上,也不知道磕头,好在宋洪也不敢太得罪贾琮,少不得多关照他的人,在旁边轻轻咳了一下,这百户忙山呼万岁,礼数全乱了。 泰启帝今日心情好,也不和一个小百户计较,问道,“这火铳听说威力很大?” “回,回,回皇上的话,是,是,是!” 忠顺王生怕自己皇兄的心情被拉坏了,回头都跟着不得好,提议道,“皇兄,不如选个地方,立个靶子,看看威力如何?” 泰启帝便领了头,一起来到了校场。 路上,宋洪少不得提点这百户,“你别紧张,一紧张一会儿脱靶了,让皇上以为这火铳不咋地,回头你家参将跟着吃挂落。” 这百户顿时脑子越发清醒了,心说,害死谁也不能害死自家将爷啊,将爷多好,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攒下了五十多两银子。 也是因为他老家是京郊的,将爷才派了他来,等这趟任务完成了,他还能回家一趟。 把银子带回去不说,还能看看家里的爹娘妻儿。 前头几年,他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自己的亲人了,饷银没有,估摸着还没上战场就要得饿死了。 跟了头儿之后,他不但可以回家一趟,还能拿钱回去,这军也没白参,这样好的头儿,他怎么能坑死呢? 百户顿时胸膛朝前一挺,人都往高提了一截,怀里抱着枪支,雄赳赳气昂昂,气势几乎要盖过了前头那个九五之尊,这让宋洪的心猛地一跳,完了,这百户不会今日把他们也一块儿坑死了吧? 皇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便看到了先前在东暖阁瘫软在地上的百户,此时就跟金榜题名的状元跨马游街一样,精气神腾空升到了极致,也很是不解。 再一看,自己是在校场上,便想到,是了,校场才是这些军士们该待的地方,贾琮这兵带得真是不错,便问道,“这佛朗机枪,能打多远啊?” 那佛朗机铳就跟后世的土铳差不多,但准头和射程自然是不能比,是比较粗糙的原始造型。 贾琮担心泰启帝看到火铳连如今大顺用的连弩和弓箭都比不上,便在送往京城的佛朗机铳上做了点改进,提高了准头和射程还有装弹的便捷性。 此时,那百户听皇帝问起,忙道,“回皇上的话,射程是三十丈远,这跟射箭一样,准头好不好,和射击的人有很大关系。” “既是你家参将派了你来,想必你的准头还是不错的了?” “小的不敢!我家参将说,眼下这佛朗机铳虽瞧着不怎样,但改进的空间很大,小的这次带回来的火铳就是参将稍微改进过了的,小的只是会用,准头还不是很好。” 皇帝也没有和他多废话,让人摆好了靶子后,便退到了后面的看台上,离这百户自然是超过了三十丈的距离。 第134章 五万两银 第134章 五万两银 小百户站在靶子面前,瞄准之后,就只想到了自家将爷,他就当自己回到了打靶现场,将爷教的那首《打靶归来》似乎在耳边回荡,顷刻就收敛心神,砰一枪下去,正中靶心。 “好!”皇帝今日的兴致是真的高,道一声便拍了一下大腿,忠顺王担心他把自己给拍肿了。 但这弗朗机枪是真好用,一连九颗子弹,几个呼吸的时间下去,就没了。 小百户松了一口气,九枪正中红心,今天是超常发挥了,皇上看到了应当不会生气,自家将爷也不会被自己连累了。 他一欣喜,扭头要转朝皇帝,皇帝腾地站起身来,却见他将枪往地上一放,跪了下来,“皇上,小的已经打完了。” 皇帝松了一口气,倒也没有怪这小百户太虎,原本一个若非祖坟烧了高香,一辈子都没资格面圣的小人物,皇帝还不至于跟他计较。 “赏!”皇帝说完,宋洪便指挥人将他到了一边先等着。 那把铳到了皇帝的手里,里头已经没有子弹了,倒也不怕走火,他拿着翻弄了一遍,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递给忠顺王。 “皇兄,臣弟看贾琮在信中请求设立神兵营,专门研制这玩意儿,说是改进之后,一定会比佛朗机的好,还要搞什么火炮之类的。” “朕今日看了这火铳,确实要比弓弩好用多了。弓弩能够连发,但准头肯定不能比,若是单发,搭箭射击肯定没有这火铳的迅猛。贾琮有句话说到了朕的心坎儿上,‘他人有之,无论良莠,吾不能缺’。” 忠顺王越发不懂贾琮这个人了,说他聪明,他做事似乎不计后果,不谋己身,这等人一时间肯定是很讨帝王的欢心,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啊,谁不喜欢。 可若是说他不聪明吧,很多事他又看得非常通透。 难道说,贾琮实际上有一个忠君爱国,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这样的人,何等纯粹,又何等稀有。 宁国府门前,一共三骑,在门口下马。 和从前列坐在三间兽头大门门口的十来个华冠丽服的门房不同,今日的只有两人,穿着细棉布的衣服,左边一个是瘸子,右边一个是独眼龙,看到来人,身上有自己熟悉的肃杀之气,忙迎了上来。 “三位是哪里来的军爷?” “将爷派来的!” 三人下了马,缰绳扔给了独眼龙,随着瘸子进了门房。 这三人进京之后一路过来,看到宁国府门前这两道独特的风景,心中对将爷的崇拜之情,越发高涨了。 隔壁荣国府门口虽然站了两溜门房,个个都年轻俊俏,衣着鲜美,可有什么用? 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 倒是衬得好好一座国公府,跟花楼一样了,少了肃穆之气。 自己将来上了战场也不用怕了,死了倒是好说,跟着将爷混,一条人命值二百五十两银子,自己活着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起这个钱,怕的就是瘸了残了。 “二位在将爷的府上看门,一个月多少银子?” 其中一人一问出,这瘸腿的门房便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这是为自己找条后路呢,颇有些傲气,“咱们和贾家的下人不同,在家是门房,出门还是爷的亲兵,一个月三两银子,他们那些……” 这瘸腿的朝急步走在廊檐上的小厮扯了扯嘴,“稍微好些的管事一个月一两半钱,少的一个月一两银子,八百文钱的都有。” “咱们不同,二爷说了,咱们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吃过苦,若宁国府破产了,咱们这些人是愿意跟着二爷去要饭的,他们那些,也不是说一个忠仆都没有,多数肯定是不可能跟着吃这种苦的,二爷待咱们不薄。” 有了后路,还怕什么? 这军爷将一封信递给了这瘸子,“这是将爷让人送回来的信,问家里好不好,还有,这里头有一万两银票,让给二奶奶家用。” 给二奶奶家用,说白了不就是给家里的开支吗? 这瘸爷忙接了过来,“我去找贾队,你跟我一块儿去好交接。” 黛玉接到了贾琮的信,这信只比送进宫里的密折晚了一天时间,信中将江南那边的信息提前告知了她一声,信中嘱咐,甄家出了事,隔壁老太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让她这些日子将门关好,不必与外边往来,横竖家里没有长辈,也不必在意与京中的往来。 贾琮以后走的路,必然是与众不同的。 这一条崎岖的路上,只有贾琮一个跋涉者,会孤单,会寂寞,会荆棘重生,也会格外刺激,若能到达终点,上天的赏赐也必定是非常丰厚。 甄家与贾家的关系,黛玉早就从贾琮的口中得知了,她知道这两家是多年的老亲,但不知道的是,贾家还有五万两银子是放在甄家的。 贾琮与她说这些的时候,也并没有想起书中写过的这些细节。 甄家被抄家的消息传到荣国府的时候,离元春省亲盖园子动用那五万两银子来采买花烛彩灯什么的,还早了两三年呢。 荣国府里上下也没有个算计的人,四五十万两银子出去之后,大伤了元气,也并没有说吃穿用度上省着点,反而又买了不少下人,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贾母和王夫人之间撕得天昏地暗,彼此谁也不肯让谁。 贾母到底用个“孝”字将王夫人压了一头,实情也确实是,如果没有贾母的扶持,长房那边就能将二房给撵出府去。 如今贾赦是废了,保住了一条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两步路左右都要人扶着,可他到底一张嘴还能说,爵位又在他身上,开口让二房滚的话,不用假他人之嘴。 邢夫人一张脸是不能看了,不妨碍她依旧把持着东院这边的中馈。 三年时间过去,这对夫妻也总算是从当初的致命打击中恢复了些元气。 贾母一时高兴起来,便嘱咐了熙凤,今年的中秋节好好办,热热闹闹地办,“让人去东府那边把你珍大嫂子和林妹妹也请了过来,咱们两边的人合一块儿,好好过个节儿。” 熙凤心中虽咯噔了一下,说起来要办节日,是要花银子的,眼看今年的庄子上并没有送什么来,如今都是坐吃山空的景了,但老太太既然说了要办,她哪能泼冷水,只想着一会儿如何去腾挪点银子出来,先把这一桩事儿办了再说。 “老太太说得是,就算老太太不说,我也是打算亲自去请了珍大嫂子和林妹妹过来,都是一家子骨肉,没得道理老太太还在,咱们各过各的,不亲热。” 贾母道,“你们也不要怪我到了现在还想着东府那边,一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两边府上都是一个老祖宗出来的,到现在并没有出五服,都是骨肉;二一个,贾琮身上那爵位又往上提了一阶,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身上又领了锦衣卫的差事,将来……” 将来说不得要依仗他的地方多了去了! 但这话,贾母多少有些说不出口。 熙凤却听懂了,若贾家没有经过一次动荡,没有被生生逼着拿出那五十万两白银的话,他们是体会不到天变了的。 变得这么突然,也真是叫人出乎意料,又触目惊心啊! “都是一家子骨肉,依我看,以前和那边还没有闹翻的时候,老太太对琮兄弟好,琮兄弟也很是领情。老太太还记得那件您赏给琮兄弟的野鸭子毛的斗篷,我还看到他穿了好几次呢。” 熙凤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琮兄弟要怪,也真怪不到老太太的头上去,想当初,老太太哪里不疼他呢?后来,为了那六百多两还是七百多两月例银子的事,才翻了脸。话赶话地,把些伤感情伤体面的话都说光了,动刀子动剪子地把命也弄没了。” 这就是在给大太太上眼药水了。 当初大太太伤得很了,老太太做主,让熙凤管了东院那边的事,熙凤很是得意了两年,后来,大太太脸上的伤是好不了了,心头的伤却结了痂,她又把管家的权利给收了回去,时不时地脸上蒙了一块面纱,昔日咽下去的气,三天两头冒一坨出来,全出在熙凤的身上。 正好,如今贾母是后悔了,想要和那边修好,熙凤是无所谓的,她也就一个女儿,连名儿都还没有取,她就一劳碌命,家里争权夺势也轮不到她,还不如多挣点钱,将来横竖贾琏还有个爵位可以靠。 贾琮再有本事,还能把荣国府这爵位给作没了不成? “让琏儿去伱大老爷那边问问,请了过来。中秋节开家宴,家里定一班新出的小戏,这样酒也有了,戏也有了,咱们一家子在一块儿热闹热闹。” 王夫人也在一旁坐着,她对老太太想要与东府那边交好的事并不看好,手里头捏着佛珠,脸上戴着微笑面具,道,“是呢,这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家里三年都没有缓过一口气来,既然老太太说要热闹,王夫人也觉得是该热闹,去去晦气也好。 熙凤从荣庆堂出来,先回到了自己的院儿里,正好看到平儿在外头廊檐下,立在窗前在和里头的贾琏说话,“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你要灭火,你自己找人灭去,少害我!图你受用一回,叫她知道了,又不待见我!” “你也不用怕他,等我性子上来了,我把这醋罐子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 “哼,亏得你有脸说他,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了。” “你两个一口贼气。都是你们行的是,我凡行动都存坏心。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你不行动都存坏心,还有谁?难道是我和他吗?” 一语未了,熙凤已经走近了,道,“要说话,怎地两个人不在屋里说,跑出一个来,隔着个窗子,是什么意思?” 贾琏在窗内接道,“你可问他,倒像是屋里有老虎要吃他呢。” 平儿道,“屋里一个人没有,我在他跟前做什么?” 熙凤笑道,“正是没人才好呢。” 平儿听说,便说道,“这话是说我呢?” 熙凤如今也不敢得罪平儿,她的日子可没从前那般好过,处处都要平儿帮衬着,还事事都不平呢,眼见得平儿恼意上了脸,忙赔笑道,“是我的不是,今日还得动用我们平姑娘帮我跑一趟东府呢!” 说着,拉了平儿的手进去,贾琏已经歪在炕上,见娇妻美妾进来,忙堆起了一脸的笑,问道,“又去东府做甚?上次去了,气儿还没有受够吗?我倒是没想到,琮儿媳妇竟是个这般厉害的,倒是应了一句话。” “什么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话。” “哼,说得就好像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只配得上你一样!”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怎么,不配我,还配得上琮兄弟不成?人家可是读书人,正儿八经中了秀才的,又是诗才,又是书才,从北到南的读书人哪一个不崇他一句好,你要是认得字,我也不说这个话了。” 熙凤真正是气笑了,上下打量贾琏,“哎呦喂,今日咱们琏二爷的口才怎地这样好了?这一番骂人的话里头,竟是挑不出一个脏字来,倒是把我骂得狗血喷头,真正是有读书人的气度了。” 平儿忍笑忍得痛苦,熙凤见了,推了她一把,“还不快谢过你二爷去,这是在为你伸冤呢,我才说了你两句玩笑话,赔礼道歉还不够,你二爷这是亲自下场了。” 贾琏道,“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跟你说正经的……” “谁跟你说的不是正经话吗?”熙凤说着,嗔怪地看了贾琏一眼,倒是勾得他心儿都漏跳了一拍。 “才刚太太叫我过去,叫我不管那里先迁挪二百银子,做八月十五日节间使用。我回没处迁挪。 太太就说:‘好好儿的家,被你们当得连个过节的银子都没有了,你们没钱,自己想法儿去,要不这边的家还是你们自己来当好了,横竖没银子过节,丢脸的也不是我自己。’ 我想太太分明不短银子,听说之前琮儿姨娘分文未动那七百多两银子,又回到了太太手里呢。” 熙凤真是气了个倒仰,“我这可真是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一刻,她真是羡慕死了黛玉,守着那么大个东府,上没有长辈,下没有妯娌,就一个小姑子,过去了才几天,被她们养得骄纵不已,可想而知,这日子过得是有多舒服了。 “家里也实在是没有什么银子了,依我说,咱们不是还有五万银子放在甄家吗?这一时半刻,别的地方也腾挪不开,不如先挪了来用。 中秋节是赶不上了,马上还有几处的礼要送,宫里还要多打点才好,大姑娘也大了,要是能……这次中秋要大办,除夕更是要花钱,处处都要银子呢。” 贾琏这才想起甄家还存了他们五万两银子,不由得动了心思,他是个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的人,这三年手头越发不宽裕,也是让人难受得紧。 “老太太也在说,这两年先把大姑娘的事办了,宫里那边是要加大些力气,回头我去找老爷商量,甄家的钱早些挪过来的好。只这次中秋节要花的钱,少说也要三五百两银子,去哪里弄了来?” “哪里弄?那就把我那项圈拿去当个二百两银子呗!”熙凤白了贾琏一眼,贾琏被她这娇俏的样子惹得心动,凑上去捏了她圆润的耳垂。 平儿见了,轻哼一声,脸往外一卖,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快月底了,求一下票票哦! 第135章 贾家破财 第135章 贾家破财 熙凤不等她出去,就喊住了她,“平儿,你先别走,我还有事!” “奶奶什么事?” 说起正事,平儿自是不会甩脸子,再她也是一个很知道进退的丫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今日老太太说了中秋节要大办,要把东府你珍大奶奶和琮三奶奶一块儿请上,你帮我跑一趟,请一请她们。” 贾琏在一旁道,“平儿去请,怕是没这个面子吧?” 熙凤白了他一眼,“哎呦,还跟我说起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了?怎地,珍大嫂子就是个有面子的,我就活该是个没面子的,我这个没面子的才该不要面子了跑去请她?” 平儿噗嗤笑了,道,“奶奶说这些绕口令啊,慢些着说,二爷究竟听清楚没有呢?” 贾琏被这娇妻美妾闹得心痒痒,又一口都没有吃上,很有些邪火上头,他不敢骂熙凤,倒是骂起了平儿,“小蹄子,在爷跟前也这么没礼起来了?” 熙凤怕闹成了真的,倒是护着自己这大丫鬟,推了平儿一把,“伱快去,要是请不来,我再去请,咱们也学那刘备,来个三顾茅庐。” 平儿心说,又闹出这些事来,各过各的不好吗? 她有些想劝熙凤两句,可每每她劝了,熙凤都听不进去,说多了,最后还落不到个好,便索性算了。 贾琏也起身了,“那五万两银子的事,我去老爷那里探个口风。” 熙凤就知道,这银子的事对贾琏来说有多重要了,连多待一会儿都不能,平日里若有这样的机会,贾琏必定是会拉着她做点事什么,这会儿倒是狠坚决地出了门。 前院,贾政又在和清客相公们闲谈。 他原先养的那些清客们,三年前被抓进去几个后,剩下的几个还是被养了起来,毕竟经历过淘汰能够被留下来的自然都是好的。 这会儿在考据前朝的一名文人,争论得正起劲,贾琏来了,那些清客相公们见贾琏有事,便忙起身告辞,好歹可以歇会儿了。 贾政却是不高兴,贾琏来,自然是为了庶务之事,这等俗事拿来打搅他,实在是不该。 但让贾政自己打理庶务,岂不是在要他的命? “又有何事?”贾政不耐烦地问道。 贾琏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行过礼后,道,“老爷,自从三年前咱们家出了那五十万两银子之后,损的不是现银,还有一些产业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这影响,贾琏不说,贾政也能体会得到,他如今在工部的日子越来越艰难,除了他自己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为人过于方正,本就不讨喜外,也受了这一笔银子的影响。 不管是学习还是做官,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荣国府虽然早已经是一副空架子了,但往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也一直在勉力维持表面的光鲜,让外头的人不知道内里的情况,也不敢小瞧了他们。 但宁荣二府不和,这笔银子一出,明显就让人看出皇帝不喜荣国府,再加上荣国府没有后起之秀,便很容易被人看轻了。 家中的人和产业受影响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贾政皱眉不说话,贾琏也没指望老爷能够想出什么办法,他道,“家里左右都支棱不开了,甄家那边还受了咱们五万两银子,侄儿想,不如先把这一笔银子取出来,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贾政一听说有解决方案,眉头就舒展开来,就跟挥一坨臭狗屎一样,朝贾琏摆了摆,“这些事,你自己斟酌着办就是了。” 这笔银子之所以存在甄家,是为了有朝一日应急用的,就算贾家被抄了,这等你知我知别人不知也没有做过帐的银子就是用来应急的。 就这么拿来花,叔侄二人都没想过将来要去哪里弄一笔银子填补上去,都是过了今日不管明日在哪里的人。 贾琏心头高兴,五万两银子,也能对付两年了,管他以后如何,先把眼前的日子过过去了再说。 他又寻了两件无关紧要的事请示了一番,免得老爷以为他来,就是为了弄这五万两银子,贾政听着都不是什么大事,倒也耐烦地听了,说了些浅薄的见解,敷衍了过程,又急着让他走。 贾琏才起身告辞,走出门外,一阵神清气爽,扯了扯身上弄皱了的袍子,正要离开,一个小厮便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下,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出什么事?”贾琏有种不好的预感,声调也没有压,惹得里头的贾政很是不快,掀开了帘笼出来。 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贾政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老爷,二爷的话,才听说,听说,甄家,甄家被抄了!” 院子里一阵死寂,好半晌,连风儿都绕着道儿走,不敢从这里呼啸而过。 贾琏只觉得邪门的话,他早不想起五万两银子,晚不想起五万两银子,偏偏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说要去起回来用,甄家被抄了。 逗他呢? “你再说一遍!” “甄家被抄了,如今大街上都是这么说的!” 这小厮也是家生子儿了,自家有哪几门老亲,他还是拎得清楚的。 贾政顿觉一阵不好,眼前一黑,就朝前扑去,贾琏年轻些,扛得住,倒是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扛住了,让人赶紧往屋里送。 贾家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这消息不到几息的功夫就传到了后院去,荣庆堂里,贾母一个午觉歇醒了,听到这晴天霹雳,只觉得这天又塌了一半,她挣扎着起来,拄着拐杖,往前头跑,“是哪个烂了嘴的说甄家被抄了?” 老太妃在宫里还活着,甄家的二姑娘才做了北静郡王府的郡王妃,前头都没有听到半点儿消息,怎地说抄就被抄了? 也不怪贾母不相信。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熙凤听到这消息赶紧出来,扶着老太太就往前头奔。 贾政的书房里,大夫还没有来,王夫人倒是先到了一步,正在流眼泪,贾琏守在床边,贾政的额头上盖着一个雪白的热帕子,只贾政的脸比这帕子还要白。 “是哪个烂成蛆了不怕死的囚攮说甄家被抄了的?啊?让他来见我,让他当着我的面说,看我不打死他!”贾母的拐杖在地上剁剁剁地响,几步就进来了,王夫人忙站起身来。 贾琏是不敢说话的,往后退了退。 贾政中气不足,声若蚊蚋地道,“母亲,先别慌,让人出去打听去了。” 很快,贾家新上任的总管吴新登跟个秤砣一样滚进来,来不及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回老太太老爷太太……” “哎呀,你直接说事就行了,快点说来!”熙凤呵斥道。 吴新登虽然任了三年的管家,到底没从前赖大的根基好,说话做事不敢在主子跟前放肆,这会儿竟是被熙凤吓得不敢说了。 老太太瞧着就不欢喜,“说啊,哑巴了?” “回……是,是,甄家是被抄家了!” “啊?”贾母最终还是等来了不愿接受的事实,她的老泪一下子纵横下来,半晌发出一声哀嚎,“这可怎么是好啊!” 甄家竟然都被抄家了! 此时的贾母还没想起那五万两银子的事,贾琏虽心心念念却也不敢提,熙凤却是不敢忘了,此时不得不提醒道,“咱们家还有五万两银子寄在甄家呢,这五万两银子……” 贾琏还知道轻重,“这时候提五万两银子,莫不是你想咱们家和甄家……” 他本来想说“一块儿被抄”,这话实在是不吉利,他想都不敢想,只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只抄家还是有别的?” 吴新登还是格局不高,也不知贾琏说的意思,只说自己打听到的,“听说一共抄了三百三十多万两银子,甄家的大老爷没了,说是畏罪自杀,其余的,小的没有打听出来了。” 三百三十多万两白银啊!熙凤眼睛都瞪圆了,甄家这是多有钱啊! “甄家究竟犯了什么事?”贾琏问贾政,言外之意,会不会牵连到贾家呢? “说是谋逆……”吴新登道,“听说是咱家三爷抄的?” “你说什么?”贾母状似癫狂,几乎一蹦三尺高了,问道,“你说是谁抄了甄家?” 吴新登的汗流得越发欢快了,他拼命磕头,就好似被抄的是自己一样,“听说,听外头说,是咱们家三爷领军去抄的!” “啊?”听清楚了的王夫人也是不敢置信,“琮儿怎地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是疯了吧?” 熙凤心说,五万两银子是真的拿不回来了啊! 宫里的老太妃是不会放过他们贾家了。 贾母一屁股又坐了下来,她是全身都软了,泪汪汪地道,“我贾家怎地出这样的逆子啊,祸害自己家也就罢了,竟然把亲戚们都祸害了去,将来百年之后,我如何有脸去见国公爷啊!” 说完,便大哭起来。 宫里,皇帝和忠顺王看那小百户用完火铳之后,已经意识到了这火铳将来必定要取代弓箭了,准头可控制,射击速度未必比得过那些神射手,但更加适合在军中进行装备。 具体如何,皇帝觉得需要等贾琮后面详述。 炕桌上放着那把佛朗机铳,皇帝歪在炕上,和忠顺王商议着贾琮提出的神兵营的可行性。 若是真要建成神兵营,首先要解决的便是钱的问题,这也是皇帝看着这佛朗机铳大有前途,却并没有多激动的缘故,现在不说太仓库了,他内藏库里的老鼠都在搬家了,用什么建神兵营? 不过,皇帝究竟是皇帝,让宋洪宣来了吏部尚书,让其拟旨,“传朕的旨意,贾琮屡建军功,素有大才,除了要办好现有的差事外,再令其领神兵营。“ 吏部尚书李句同当了这么多年大司空,还从未听说大顺朝有神兵营这种机构,他懵圈了半天,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皇帝,“皇上,老臣愚钝,这神兵营是什么?” “神兵营是朕即将要建的一个衙门,这事儿,你不知道贾琮知道。你负责把朕的旨意传给他,下剩的他知道。” 皇帝的心情是大好,虽说他现在手上总共合起来也不到三百三十万两白银,但自从有了贾琮,他的家底是一天比一天地丰厚起来了。 想当年,他连百官的俸禄都发不下去啊,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关键时刻,贾琮帮了他一把,他一口气有了十多万两银子,一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当时喘了那口气时的轻松。 贾琮不光自己贡献了一大笔钱,后来荣国府又掏了四十多万两银子出来,这笔钱并没有到了他的口袋里,但着实让太上皇安静了好些日子。 如今,这三百多万两银子一出来,皇帝似乎看到了太上皇和四王七公们暴跳如雷的样子,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越是有人想让他杀了贾琮,他越是要留住这个狠人! 真是一把锋利的刀啊! “皇上,臣听说贾琮把甄家给抄了?”李句同可不傻,皇帝不经过朝议,不经过内阁,这么急匆匆地要给贾琮派差事,一旦他把皇帝的这旨意给领了,明日的朝会上,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皇帝呵呵一笑,“李句同,朕都没有收到南边的消息,你倒是耳目多,你给朕说说,是谁告诉你甄家被抄了?” 李句同冷汗一冒,心说大意了,他哪知道皇帝还不知道这事儿呢?看来是空穴来风啊! 可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臣不知,臣只是道听途说。” 忠顺王这时候品出了味儿来了,皱眉道,“李句同,道听途说的话,岂能说到皇上跟前来,若是误导了皇上,你如何担得起这份责任?” 李句同落了下风,不得不领旨去办事,他倒也不怕明日有人弹劾他了,横竖他问过皇上了,该冒的风险冒了,要是谁敢说他怎么不进谏,他倒也可以说一句,难道要他死谏不成? 李句同办事去了,忠顺王不解,“皇兄,这神兵营从筹建到贾琮说的那什么开发武器,必定花不少银子吧?将来这笔钱,哪里来呢?” “朕打算把贾琮留在江南,至于银子的事,贾琮既然领了这神兵营的差事,他就自己负责到底。如今国库是什么情况,贾琮年纪虽小,朕瞧着他也不是不明白事理。” 忠顺王心说,这是既想马儿跑还想马儿自己去割草,说来说去,都是一个穷字啊,他做梦都没想到,穷能够把一个九五之尊生生逼成流氓。 想到这里,忠顺王也越发心疼自己这位皇兄了。 贾琮那边正儿八经的奏报还没有到达京城,流言先一步已经在京中流传了,渐渐地发酵,只等着一个突破口便会爆发出来。 这一夜,皇帝倒是睡得安详,梦里,他看到辽东军用枪炮将努尔哈赤的女真军打得屁滚尿流,国库里白花花的银子发出了明亮的,令人眼瞎的光,他也学了甄家老太太将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吃了一个月都没带重样儿的。 大明宫里,太上皇正在看顾铭臣写的一首青词。 青藤纸上的字方严浑阔,笔力雄奇博大,字体丰伟而不板滞,笔势强健而不笨拙。 这一手字,不知道为顾铭臣带来了多少荣誉,不管他为官如何,人品如何,他的字是不会被人说半句不好的。 太上皇昔日也极为喜欢他的字,哪怕有时候写的青词立意不够新颖,用词也不够讲究,但太上皇还是会选用他的,也是因为这一手字能够为他加分。 但今日,太上皇却摇了摇头,“铭臣啊,你今日这青词也还行,就是这一手字,若是用贾琮的那一手元泽体的话,就更圆满了!” 顾铭臣心里骂了一声娘,跪在地上一面磕头先自我反省了一遍,才道,“太上皇,臣不敢,臣听说贾琮胆大包天,在江南将甄家给抄了!” 到了这会儿,谁也没有意识到,贾琮哪里来的抄家的旨意? 平民百姓被抄家,也要有文书打底,贾琮是哪里来的底气,又是谁给了他旨意,敢将江南的土皇帝甄家给抄了的。 第136章 咎由自取 第136章 咎由自取 大明宫内,太上皇手中的青词,缓缓地落在了地上,他如不自知,一脚踩了上去。 顾铭臣趴在地上,虽然因恐惧而格外紧张,但到了这会儿,他也是别无选择。 赵迟性情大变,先是自暴自弃,后来自卖其身进了小倌馆当小倌儿,一个大男人,成日穿红戴绿,擦胭抹粉,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子,说话还总是翘起兰花指。 去年,赵家的老太太受不了这打击,一命呜呼。 赵迟虽也愧疚过,却还是不走正道,一根白绫悬梁,幸好他随身小厮发现及时,救了回来后,就不吃不喝一门心思求死。 赵咨璧跟疯了一样,死咬着他不放,听说在拼命搜罗江南那边的证据,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跟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就要将他们江南文官集团一网打尽。 如今,贾琮在那边,赵咨璧还没有开始作妖,甄家就已经倒了。 顾铭臣一晚上没有睡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丝丝蔓蔓地缠上来,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恐怕太上皇还没有驾崩,他们就要提前去黄泉道上恭候了吧? 贾琮,三年半前跪在雪地里向家族乞讨的那个小孩,不经意间,竟然成长到了这样一步,他甘愿做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如今这把刀悬在了他们的头上。 太上皇缓缓地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朝顾铭臣招招手,顾铭臣跪了过去。 “他把江南甄家给抄了?抄了多少银子出来?” 不问别的,只问银子。 顾铭臣心里升起了一阵绝望,“三,三百多万两,太上皇,甄家倒了,江南那边……” 太上皇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其中闪过一道精光,“江南那边不是还有赵咨璧吗?慌什么?甄家虽然被抄了,我大顺的天还没有塌呢,要真塌了,谁能顶得起来,且看看吧!” 顾铭臣心里日了狗一样地难受,他不由得怀疑,昔日那个精明的太上皇是不是傻了?甄家都倒台了,这大顺的半边天也早就塌了,还等谁能撑起来,这不是笑话吗? 不怪顾铭臣着急,甄家倒了,江南不知道还会出多少牛鬼蛇神,他们这些人谁和江南那边没有点往来?若是皇上那边想要一网打尽的话,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听着太上皇又开始念经了,顾铭臣正要斗胆上再谏言一番,戴权一见这个,吓得腿都发抖了,忙上前扯着顾铭臣就往外走,“顾大人,您不想活了,也不能牵扯旁的人啊!” 顾铭臣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衣袖,肩膀抖了抖,将衣服抖正了,急道,“戴相,这能怪我吗?外头都什么样儿了,甄家都倒了,下一个该轮到谁,能不能请戴相和那贾琮打声招呼?” “这就沉不住气了?”戴权笑呵呵地道,“多大点孩子?你们还真以为这一招大的是贾琮放的?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开始瞎咧咧,还到太上皇跟前胡搅蛮缠。 不是我说,顾大人,您也是老臣了,当年东山苑那点子事记到现在,一开始难道不是令公子想要害贾琮,结果让赵公子遭了殃,人家赵家也没说一天到晚惦记着找贾琮报仇啊!“ “赵家是没找贾琮报仇,可赵咨璧一天到晚……啊,不是,戴相,咱们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不是说南边的事儿吗?那东山苑的事,我是真没有记仇啊!”顾铭臣真是满头包。 “江南那边的事儿,别人不清楚,难不成太上皇也不清楚?顾大人就别着急了,那边事儿,事无巨细都有人报给太上皇呢,太上皇知道的事儿能比您少?“ 真是太上皇都不急,也不知道这位急个什么劲儿。 说完,戴权也不由顾铭臣分辨,让小太监带了顾铭臣出宫去,还嘱咐说,若没有太上皇的传召,再不要来扰了太上皇修仙,如今修仙正在紧要关头呢,若是将来飞升不了,那都是顾铭臣的罪。 顾铭臣出宫门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颤。 马车从临敬门前离开,出了御街,上了州桥的时候,前头便堵上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围在桥头上,还不停有人往这边拥挤,前头被挤了,后头被堵住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去看什么热闹。 往前头怼了快小半个时辰了,也就怼了十来步远的距离,顾铭臣心里本来就烦躁,这会儿急得想拔剑杀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顾铭臣怒不可遏。 顾家的下人忙跑到前头去看,吓得浑身一激灵后跑回来,结结巴巴地道,“老爷,前头,赵家的公子甩了水袖在跳舞。” 顾铭臣现在听到赵家就一阵头疼,此时,周围一静,听到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 “小郎君。不读书学做好人。一谜暗藏春。眼睁睁瞒人忒狠想着你。与狂徒串勾栏染惹风尘。将几句情词调引……” 他的心头一堵,不自觉地就掀开了马车帘子,下了马车,看到那石拱桥上,一个身穿了白色纱衣,头戴大红牡丹,身材高挑却又扁平的男子,扭着腰身,水袖甩得像模像样,正在跳舞。 他擦得脸雪白,眼皮子上抹上了红色的胭脂,眼尾上勾,如同那倾倒人间的妖精,胳膊上扬,露出那翘起的兰花指来,一抹凄厉的笑,定格在赵迟的脸上,也瞬间定格在了顾铭臣的心上。 这一刻,顾铭臣两腿一软,人往地上倾颓了去,幸好顾家的两名长随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老爷!” “回,回去!”顾铭臣的魂儿似乎都被赵迟给勾走了,他掉头就逃,可周围都是摩肩擦踵的人群,人人都睁大了一双兴奋的眼睛往前在挤,他哪里能逃得了去? 顾铭臣浑身都是汗,朝前挤的时候,一不小心推了旁边一个无赖汉一把,被那人猛地一掌推过来,“挤什么挤?没看到都是人吗?再挤……” 看到顾铭臣身上穿的官服,那人好歹没有再继续说了,一矮身,让人的咯吱窝下面一钻,就消失不见了。 顾铭臣做不来这样的事,前头,赵迟一曲唱完了,又开始唱《一剪梅》,这一首闺阁怨词,被他凄哀婉转地唱出来,顾铭臣听在耳中,只觉得一声声就如同一刀刀,割在他的身上。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赵咨璧看到了会作如何想? 怀恩侯为了安抚赵家,牺牲了一个女儿与赵家结亲,谁知,依然没能挽救得了赵迟的心,这孩子,还是没有遭受住那打击,将自己放逐成了这副样子。 而他,同样也牺牲了一个儿子啊! 顾榈昉是顾家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儿子,害贾琮不成,最后害了自己和赵迟,梅问鹤也跟着受了牵连,东山苑那一局,反而成就了贾琮一人。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顾铭臣站在原地,就看到赵迟跟一个男妖精一样,他一举一动比这神京中最出色的舞娘跳得都要好,顾铭臣茫然地随着人群朝他挤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都不自知。 “哈哈哈哈!”赵迟一声大笑,他那涂了口脂的唇裂开,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整个人仰面望天,喊道,“贾琮啊贾琮,你真是鬼才啊!我赵迟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不怪伱,当日本就是我们要害你,你反手迫害我们,让我这一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是我咎由自取啊!” 说完,赵迟一步踏上了拱桥的栏杆,就朝下跳去。 所有人都大呼出声,而赵家的下人估摸着也是自家少爷一心求死太过频繁,把他们也练出了一身本事,两名小厮冲了上去,倒也没有像别的人那样去拉赵迟的衣裳,而是一人抱住了一条腿,将他硬生生地拉住了。 众人的心才跟着落了下来。 只见赵迟也不恼,笑着转过身来,反而一只手摸了一把小厮的头,任由两名小厮将他又抬了下来。 这一起一落的,顾铭臣看得都有些心梗了,眼看着赵迟被家里的小厮拉着进了马车,人群散开来,顾铭臣也无比失落地上了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离开。 他一息功夫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急等着赶紧离开,马车从拱桥上通过,刚刚下了桥,隔壁一辆马车上传来了声音,“顾大人,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跟鬼魅一样,让顾铭臣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撩开了马车帘子朝外看去,赵迟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一下子怼到了他的眼珠子跟前来,朝他勾唇一笑,原本并没有多么清秀的一张脸,竟然有了几分倾国倾城之色,令顾铭臣心里堵得发慌。 “迟侄儿,不要怪世伯多话。人这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韩信尚有胯下之辱,勾践也曾卧薪尝胆,男儿若有志,没有越不过的坎儿。你既与那怀恩侯府的姑娘成亲了,从今往后,忘掉过往,好好儿过日子不好吗?” 赵迟静静地听着他说完,又朝他一笑,眼儿弯成了一双月牙,竟让顾铭臣这过了花甲之年的老汉。 “顾大人,顾大人当如何?” “可你这般,也起不到半点作用啊!说起来,你们都是遭殃在了贾琮的手里,那日的事,外头的人不知道,难不成你们几个也不知道吗?你自己为何不好好想想,你与昉儿是多年的好友,他要害你做甚?” 赵迟毫不动容,“世伯,您就当我对付不了贾琮,要迁怒到世兄身上吧,他虽然没了功名,可他到底比我好多了。 世伯啊,您不知道,还有赵世华那死鬼,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那天,我在雪地里跑的时候,我就想,既然我都对付不了,我总对付得了我自己吧!” 说完,他一把掀了马车帘子,又捏着一把嗓子尖声尖气地道,“走吧,又没死成,晦气!就回吧!” 顾铭臣坐在马车里良久,他才知道他心里堵着的是什么了,他惊慌失措地道,“掉头,掉头,给我往宫里递牌子。” 哪怕戴权一再地嘱咐他,不要再去扰了太上皇的清净,让太上皇好好儿修仙,将来一人得道,他们这些鸡犬或能跟着升天,他也顾不上了。 赵咨璧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江南,甄家。 一连抄了三天的甄家前前后后的门都被封条封上了,周围,京卫的人将整个一圈守得密不透风,那些黄白之物也已经全部分好了,下剩的封箱打包。 夏进的营中,贾琮将十二个江南和京城最好的铺子的房契、地契以及账本,以及一千五百亩良田的地契,递给夏进,“师父,这些是我花银子买下的甄家被抄的铺子,都是旺铺,都是干净的。” 虽然,一个十二间门面的旺铺只花了一千两银子,还搭了这许多良田。而这一千两银子最终还是回到了军中,要落到他们的手里,但也是办齐了手续,不怕有人说话。 夏进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算多,便依旧递给贾琮,“你留着吧,以后师父缺钱花了,再找你要,师父这点儿脑子,操心军中的事都操心不完儿,哪里还有功夫操心这铺子田庄的事。” 贾琮只好接了过来,他手里自己也攒了一些,加上这些,也算是不少了。 抄家都是皇上得大头,抄的人得小头,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皇帝也都是默许的。 所以说,抄家是致富最快的一种方式,一般被皇上钦点为抄家大臣的人,都是简在帝心。 当然,贾琮这种不算。 但夏进并没有参与抄家,他便通过这种方式给师父攒点家产。 “师父,您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若是怕对不起师娘,不娶正妻,也可以纳一门小妾,照顾您一日三顿和冬暖夏凉穿衣也好啊!” 夏进白了他一眼,“你今日是皮紧实了,要师父帮你松快松快不是?” “徒儿不敢!”调皮了两句,贾琮这才正色对夏进道,“师父,徒儿虽然升了参将,手上还只有四百多个兵呢,什么时候能够给徒儿把编制补齐了,再不补齐,徒儿自己募兵去了。” 说实话,贾琮还挺瞧不起宁波的这些兵,一个个既被当地的富绅们用酒肉毒了肚肠,又被倭寇流寇吓破了胆子,既吃又拿比谁都多,上了战场就拉稀。 这种兵,若真的到了自己的手里,想把队伍练出来,还得好长一段时间。 “之前李继宗手下一共五六千兵,我选了四千出来,这四千人就交给你带。这带兵的诀窍,无外乎就是恩威并济,赏罚分明,我瞧你那四百多人带的挺好的,这我都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皇上这一次下的明旨,关于神兵营,你是怎么打算的?” 江南官场沉寂了一段时间,让人很诧异的是,不管是哪一派的人都没有往朝中递折子,一个个似乎把贾琮抄甄家的事当做了那一夜的一场梦。 这让夏进非常不安。 密折递上去后,皇上颁发明旨,令贾琮兼领神兵营参将,夏进是从贾琮这里得知,神兵营是个什么? 贾琮从旁边提了一柄佛朗机火铳给夏进,“师父可以试一试,这火铳和之前咱们缴获的火铳又有了一些改进,但要想大幅度地改进,徒儿手中还要有人,若师父认识什么了不得的铁匠,木匠和道士,可否给徒儿推荐一下?” 夏进有些懵,木匠铁匠工匠什么匠就算了,他不明白的是,这事儿与道士有什么关系? “有的道士会风水,有的道士擅长堪舆,有的倒是会看天象,你要找什么样的道士?” “一心想要得道成仙,一天到晚搓丸子吃的那种道士,也就是传说中的丹修。” 每一个丹修的道士都是最早的化学家啊! “我先给你留心着,你还没说,你那神兵营准备怎么搞?”夏进发现自己差点被贾琮带偏了。 第137章 无米之炊 第137章 无米之炊 贾琮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神兵营要怎么搞,他虽然在奏报里跟皇上提了要建神兵营,也只是简单地说,要在佛朗机铳和火炮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弄出比这些西洋人更加先进的武器来。 有了这些火器,大顺的国力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 他其实担心皇帝应当会不感兴趣,前世的历史上,大明的火器一开始与西洋人的比,差不离多少,甚至有些火器还是世界领先水平。 后来,闭关锁国,直接就比人家落后了上百年,酿至百年屈辱。 果然,贾琮猜测的结果被印证了,泰启帝的旨意是来了,成立了这个什么神兵营,结果一钱银子的经费都没有拨下来,人员也没有配置,可见根本没有当回事。 贾琮幸而兼任了这神枢营的参将。 要不然,他或许要从一个带兵四百四十人的把总,变成一个光杆司令的参将。 “皇上的旨意既然已经下了,徒儿唯有遵旨!” 贾琮自然不能跟夏进讲说,他其实要的只是一个名分,皇帝一钱银子都不投入到神兵营,那么神兵营就只能他想办法养活。 以贾琮的本事,他不会养不起。 钟士桢那木匠手艺不怎么样,但他好歹读过书,理解能力还挺强,也挺有机械方面的天赋,贾琮几次指点之后,他总算是指导两个能工巧匠将珍妮织机给弄了个大概出来了。 如今,正在做一些调整,提高布匹的紧密度和平整度,再就是调整织布的宽度。 贾琮想法就是先垄断性地占领棉布市场,一台钟氏织机一个人一天就能织一匹布出来,效率比起现在的织机来说,提升了十多倍。 仅此一项,所挣的银子就能够将神兵营前期的开支打开,但该向皇帝讨要的军费银子肯定不能不要,否则,让皇帝怀疑他将神兵营当做自己的私兵,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暂时,贾琮还没有做好起兵谋反的准备。 “你的意思是,搞几个木匠,铁匠什么的,还有拉个炼丹的道士,你就能建起一座神兵营了?究竟以后怎么做,有什么章程,你是怎么打算的?” “佛朗机铳和火炮还有很多改进的地方,一是这些铳和炮的准头都不行;二是动不动就炸膛了,还就是臭弹也多,射程不远,杀伤力不够,射击速度也不快,火炮的攻击角度也有限,徒儿觉得这些都能够做改进,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别人有,我们不能没有。 我们不但不能没有,我们还要比别人的好。现在辽东那边女真人不安分,一天到王想南下,东南这边倭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的倭寇跑到咱们这里来捣乱,这些被西洋人看在眼里,以为咱们好欺负,将来扛上了洋枪大炮跑来欺负咱们,人家用的是火药,咱们还用刀劈箭射,能行吗?“ “主要我看这火炮火铳用着也诸多不便,就是吓唬人的玩意儿,杀伤力有限,就伱说的,各种毛病都有。咱们花大力气去研……什么来着,最后还不如咱们的弩,划算吗?” “徒儿的想法,不管是连弩还是弓箭,咱们用了几百几千年了,从最早的老祖宗用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提升。但既然现在出现了可以取代连弩和弓箭的东西,徒儿便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发扬光大。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就比别人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啊!“ 夏进想了想,也不无道理啊,对于泱泱大国来说,人家有的咱们一定要有,哪怕用不上,放在家里落灰,那也不能缺了。 这么一想,夏进也觉得这个好,问道,“这神兵营你打算建在哪儿?” “暂时先在这边搭架子,等将来就搬到京城去。”贾琮的想法,自然是他人在哪儿,就在哪儿。 甄家抄家的银子,京城那边暂时还没有吵出阁章程来,大明宫里,太上皇直接要一百五十万两,用来修建一座三层楼的高塔,专门用于向上天敬献青词。 这批银子暂时便留在了金陵城。 虽说大头的银子暂时用不了,贾琮短了谁也不会短了自己的,既然是他自己抄的家,没下多少,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关于筹建神兵营的事,贾琮从夏进的屋里出来,便喊了自己手下的四大金刚来商量。 “这神兵营肯定是至关重要的,倭寇有没有打完的一天,就眼前大顺的国力来说,无法保证。但是,如果我们神兵营起来了,能够将现有的火铳、火炮改进提升,碾压那些佛朗机炮和铳,不说打完倭寇了,征服世界都有可能。” 姜襄好奇地问道,“将爷,那些红毛夷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个长得跟野人一样,说的话叽里咕噜的,也没人听得懂,大老远的跑到咱们这里来,也不知道想干啥?” 贾琮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很大。上次我们从那红毛夷人的船上不是还翻出来一张堪舆图吗?你们也可以看到,这世界得有多大,他们既然愿意远涉重洋地过来,敢冒那么大的风险,你觉得,他们图的会很小吗?” 姜襄想了想,摇头道,“要我横跨万里海洋过来,九死一生的,我肯定会想把这里的所有财富都搬回去。” “这些红毛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要我说,就该一刀斩了他!”俞新海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看着生得很粗狂,实则做事心细如发。 贾琮抬手止住了这些废话,“这红毛夷人是证人,甄应嘉死了,但红毛夷人要送往京城去,他是个外国人,皇上也要与他交谈,从他的嘴里了解一些世界信息。” 俞新海忙道,“是属下狭隘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说你想一刀斩了他,我也想一刀剁了。但,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人来来往往,让我们知道,别人家的武器已经先进到了什么程度。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皇上想筹建神兵营,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今天我喊你们前来的目的,就是商量一下这件事。” 张鼎急吼吼地道,“这有啥好商量的?将爷怎么说,属下怎么做就是了。” 他一说话,就喜欢动手,一胳膊肘拐过来,差点将和他坐一块儿的吴惟忠挥了一肘子,吴惟忠一把拉下他的胳膊,没好气地道,“那火铳火炮,用将爷的话说是精密又危险的东西,就你这毛手毛脚的人,能做啥啊?” 张鼎眼睛一瞪,就要和吴惟忠干起来,吴惟忠知道他这人是个暴脾气,谁都不服,就只服将爷,忙道,“你别发横啊,将爷跟前呢,你想干啥?” 张鼎骂骂咧咧地坐好了,双手扶膝,就像个小学生。 贾琮横了他一眼,“我现在手上就你们四百四十号人,你们四个肯定都要抽调出来给我筹备神兵营,所有的火器都从你们手上出来,你们对火器的了解也会最熟悉。姜襄负责打铁,俞新海负责攒火药,张鼎负责后勤供给,吴惟忠领一队,负责研究佛朗机铳和炮,具体怎么搞出来。” 张鼎一听不对啊,他身子拉直,望着贾琮道,“头儿,我们四个人也什么都不会啊!” “你们能自己亲手搞,我也不反对,要是自己不会,就去找那会的人来做。你们挑人的时候务必谨慎,看好了人才,可不要用强制手段,咱们要礼遇人家,可高价引进来,只要能够出成绩,花多少银子,不在话下。” 贾琮生怕这四个人到时候把他们不厚的家底霍霍光了,道,“不过,咱们手上银子也不多,皇上也不拨经费下来,将来要花的银子,得咱们自己挣。” 姜襄听懵了,“不是,头儿,你说我也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没饭吃了,我才参军的,不怕头儿笑话,之前吧,我家里也有二十多亩地,为了考那劳什子秀才,家产被我败光了,最后也只买了个穷秀才的名头。别的事我也还能干,这挣钱的事,我是真不会啊!” 吴惟忠笑道,“头儿,姜襄说的也有道理,这挣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能当个富翁,谁还跑到军中来卖命啊!” “行了,别一个个一听说挣钱,就只知道抄家。以后可不得这么想了,让你们自己挣钱,你们不会,以后我指哪儿,让你们打哪儿,你们总会吧?” “这个,我会!”张鼎点头道,“将爷,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找块偏一点的地儿,把咱们的人都拉过去,接下来开始物色人才,都行动起来就知道怎么做了。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咱们都是第一次做。真不知道怎么做了,坐在一起说一说,想一想,讨论一下,就知道怎么做了。” 贾琮的分工也好,还是方才的设想也好,都是他想哪儿说哪儿,他其实是真不知道这筹办军工厂要怎么做,他爷爷是个道医,并不是丹修,如何搓药丸子,如何炼丹,他爷爷没干过,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现在这样的世道里,唯一有点化学基础的,也就那些炼丹的人了。 贾琮本来就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至于走多远,贾琮却是有设想的,最起码要把黄火药搞出来,把步枪弄出来,把土炮搞出来。 既然在这红楼世界里生存了,他可不想不久的将来,他老了老了,还要被努尔哈赤的子孙逼着留老鼠尾巴头。 俞新海苦恼道,“将爷,这火药的事,属下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啊!“ “先找个做烟花爆竹的,再找个炼丹的道士,综合一下,看他们能不能给咱们一点思路。你们自己不会,就要多请一些懂的人,专业人做专业事,人家做事的时候,你们不指手画脚,假以时日,肯定会有东西搞出来。” 贾琮把话说到这里了,他就忙别的去了,留下这四人面面相觑,都很茫然,原本他们是来抗倭的,怎么抗着抗着,他们就把本职工作给丢了,今后要去搞什么火炮火铳去了? “你们说,要是我们实在搞不出这火炮火铳,将来会怎样?”张鼎问道。 “不怎样,皇上没有下旨,我们自己就要引颈就戮了,还有脸吗?”吴惟忠白了他一眼,这傻子,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了,说这些丧气话,是想把他们都坑死吗? 神兵营以江宁城南门外五里处的一片破旧仓库为基础,建起了一片营地,那破旧仓库一共划分了三块,里头搭建了几间屋子,和一间伙房,神兵营便投入使用了。 俞新海的火药组原本也要在仓库里占据一席之地,地儿都划分好了,被贾琮撵走了。 在距离仓库这儿一里地的临湖边上,贾琮拨给他们一千两银子,搭起了一座砖瓦屋,围起了高高的院墙,四周还修建起了塔楼,作为基地。 “头儿,这不公平吧,凭啥俞哥他的基地是新的,咱们只配用破旧仓库?”张鼎脑子里本就少根筋,又有些浑,直接怼上来问。 贾琮没好气地道,“你要舍不得他,愿意跟他一块儿办公,我也不反对,不过我提醒你,玩火药很危险,一个不小心,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愿意?” “不,我不愿意!”张鼎跑得飞快。 俞新海哭笑不得,拦着贾琮的路,道,“头儿,我让姜襄帮我写一份遗书吧,还有,头儿,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我先去买个媳妇回来帮我生个娃了再干这活儿?” “滚!”贾琮好笑地一把推开了他,“之前上战场也没见你怂过。” 贾琮领神枢营,夏进将自己之前带的四千兵给了贾琮,麾下游击将军和佐击将军各两个,均是夏进自己提拔起来,用惯了的,知道贾琮乃是夏进的好徒儿,对贾琮本来就很照顾。 贾琮这次抄了甄家,带给了军中不少好处,人人对贾琮更是服气,贾琮用起来也是如臂指使,交代他们按照自己的思路练兵,饷银发足,每十天要看一次操练进展,别的他也就没有多花心思。 如此过了十多天,俞新海将城中做烟花爆竹最好的工匠,以一个月二两银子的高薪聘请了进来,又从不知道哪个道观里将一个搓药丸子搓得最好,一天到晚红光满面,随时都有可能飞升的道士请了来,共襄壮举。 神兵营有了这两个人,立马就开始投入了火药的研制中,贾琮主导的神兵营项目总算是正式启动了。 而江南官场这时候总算是醒过神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提供了证据,朝中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在大朝会上第一个向贾琮发起了弹劾。 “皇上,臣闻贾琮沽名钓誉,谎报军情,身负皇恩,不懂忠军报国,反而草菅人命。 所谓的投诚之战,竟然将倭国前来向我大顺献贡的文臣全部杀死;舟山大捷分明是贾琮杀良冒功,臣听说,舟山上一百多户百姓,全被贾琮当做倭寇杀死;宁海之役,贾琮更是丧心病狂,将宁海的百姓驱至海边,全部射杀, 皇上,贾琮这等狼子野心之辈,当遭千刀万剐,还请皇上下旨,将其锁拿回京,三司会审,以正刑法。“ 谁也没想到柳芳竟然会突然弹劾贾琮,此时人人都惊愣了,甚至有人不顾大不敬之罪而抬头朝皇上看了一眼,察言观色。 柳芳说完,跪了下来,一副英雄赴死的气概,令朝中文臣武将们极为敬佩。 顾铭臣见此,朝工部尚书颜惟庸看了一眼。 颜惟庸眼角余光与顾铭臣对接之后,便也站了出来,道,“皇上,太上皇已经几次派戴公公下旨,攀月楼要修,命臣即刻安排人动工,可户部拨不出银子出来。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柳芳恶狠狠地朝颜惟庸瞪了一眼,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攀月楼,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关键时候这般掉链子。 皇帝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暂时可不想办贾琮,他留贾琮还有用,颜惟庸固然禀的事情令他更加棘手,但只要能够保住贾琮,做出一点牺牲还是可以的,毕竟,三百多万两银子都是贾琮搞出来的。 关键,太上皇的事,皇帝不能装聋作哑。 皇帝不想谈贾琮,便问户部尚书赵菘,“银子的事,你可有法子筹办?” 赵菘不是唯大明宫马首是瞻吗? 户部有章启林,皇帝还能指使得动,便当赵菘这个户部尚书不存在,他的意思很明显,赵菘有本事就给太上皇筹款,没有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赵菘为难地道,“皇上,这时候青黄不接,去年一年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冬里又到处雪灾,各州府劝农桑科的事还没来得及做,到处都是流民也暂时没有银子安置,户部已经无银可调了。” “虽是如此,爱卿们还是要想想办法,太上皇一心向道,至今还未飞升,想必也只少了这座攀月楼了,不管再怎么苦,朕还不想苦了太上皇,如若不然,朕又有何面目谈以孝治国呢?” “皇上大孝!”赵菘跪下来,真心实意地道。 这时候,顾铭臣才站出来道,“皇上,臣倒是有个法子。” 皇帝眼皮子一跳,道,“说来听听!”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皇帝知道,顾铭臣天天往大明宫跑,这会儿到了该放大招的时候了,他倒是想知道,顾铭臣要放什么屁出来? 第138章 又起一坑 第138章 又起一坑 “皇上,臣以为甄家被抄的那三百三十万两银子,可以拨一百五十万出来先给太上皇修攀月楼,正好这批银子要人押送进京,不如让贾琮亲自押送,等到了京城,再让三司会审,若贾琮是清白的,也可为他正名。“ 皇帝瞪大了眼睛,这顾铭臣自己是傻子呢,还是把他当做了傻子?又或者,觉得贾琮年纪太小,把贾琮当个傻子? 皇帝觉得,或许在顾铭臣等人的眼里,他和贾琮两人都是傻子。 “众爱卿觉得,顾铭臣的提议如何?”皇帝想通过这种方式,看看朝堂上衮衮诸公究竟对贾琮有多大的意见? “臣附议!”柳芳决定收回自己对这几个文臣的腹诽意见,果然,这些读书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他这点狗脑子和这些人真是没法比。 “臣以为顾大人的提议非常妥当,臣听到的有关贾参将的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是真是假,臣并不知晓,臣相信对贾琮三司会审会有一个公平的结果,若贾琮是清白的,谁也无法再污蔑他!” 颜惟庸也忙附和道,“臣附议!” 北静郡王站在首班,待文官集团表达完了他们的意见,他也站出来道,“皇上,臣附议!所谓空穴不来风,贾琮虽文韬武略才华出众,到底年纪还小,战场之上,有时候失于判断,一步错步步错也是有的事。臣以为贾琮犯错不可怕,若是不能及时纠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北静郡王府是老牌武勋中的领军人物,水溶虽然年纪不大,但此人颇有城府,生得玉树临风,用贾琮的话说,演技也非常棒,很会收买人心,有一言定论的本事。 “贾琮比你也小不了几岁,这么说来,夏进既是他师父又是他的上峰,若是他做下了杀良冒功的事,夏进也有失察之罪了?” 皇帝显然不满,问章启林道,“你也是贾琮的师父,当初他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你也教过他,伱跟朕说说,贾琮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章启林上前一步跪奏道,“回皇上,贾琮在上书房读书时,臣观其为人诚恳,治学严谨,尊师重道,与同窗相处也远近有度,短短时日,得到了师生的好评,有君子之风。” 章启林这是要与文官集团树敌了吗? 赵菘很是吃惊,提醒他道,“章大人,这相人之术实在高深莫测,有句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老夫已经快入土的人了,也不敢说看得透一个三岁娃娃的心思,更何况你于贾琮,老夫以为小小年纪能够写得出《一剪梅》那样闺阁深怨的人,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章启林道,“多谢首辅大人教诲,下官只是就事论事,皇上既然问起,下官无论如何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要不然就是欺君了!” 赵菘见章启林死不悔改,不由得气怒不已,说起来都是熊弼臣的锅,贾琮乃熊弼臣的关门弟子,章启林才会如此维护,不惜断送自己的前程。 皇帝很是欣慰,这朝堂上到底还有两个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忠顺王也适时地出列道,“皇上,臣也愿意为贾琮担保,臣也曾带过兵,打过仗,这杀良冒功之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就算贾琮有这个狗胆,夏进还盯着呢。臣以为,皇上应当整顿一下这朝堂的风气,如今为了排除异己,都能风闻奏事了吗?” 虽然忠顺王对贾琮有各种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女儿而生出的私人恩怨,对贾琮的能力,忠顺王还很喜欢。 他有时候想,如果贾琮不是那样一个出身,宁荣二府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丑闻,他倒是愿意扶持贾琮一把,让贾琮做他的女婿。 但贾琮能力太强了,也太能折腾了,忠顺王不想将来不小心被贾琮折腾得被皇兄猜忌,夹在两人中间难受。 忠靖侯史鼎这时候也站出来了,道,“皇上,忠顺王爷言之有理,臣也是领军打过仗的人,贾琮到底是不是杀良冒功,臣以为,可派人前往查探。 况宁波沿海一带,倭患严重,绵延数十年,一直没有得到根除,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倭寇与当地民众勾结,那些民众为了一己私利,不但不奋起抗倭,反而还时常将自己装作伪倭,反过来欺压良民,臣以为这些人比倭寇更加可恨。“ 史鼎这番话真是可进可退,如果贾琮真的杀良冒功,杀的一定是那些伪倭。 皇帝大喜,一掌拍在龙椅扶手的龙头上,“既是贾琮没有这个杀良冒功的嫌疑,那今天的廷议就到这里吧。东南那边,如今抗倭刚刚取得了一旦成效,正该是再接再厉的时候,贸然换将并不合适,就让贾琮留在那边。倒是辽东,这新一任总兵没有做出任何成绩,你们好好想想,是不是该换个人了?” 皇帝说到后面,脸色一沉,显然是不满这总兵太多了。 一想也是,夏进去了东南后,不但抗倭连报三捷,到现在为止,粮饷之事压根儿没有劳烦朝堂,反而贾琮还在那边弄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出来倒补给户部。 太上皇要银子,还得看皇上的脸色,今日,颜惟庸是要了,皇帝也不傻,太上皇那边到底是要贾琮还是要银子,只能二选一。 眼看太上皇飞升只剩下最后一哆嗦了,攀月楼一起,几首好青词一上,天上的神仙一高兴,开了天门,一道虹桥就能将太上皇接引上去。 究竟选谁,这还需要想吗? 皇帝的话落地,一开始叫嚷得非常厉害的柳芳等人偃旗息鼓了,头一次,皇帝的旨意在朝堂上没有被衮衮诸公质疑,顺利地通过,让皇帝体会到了金钱万能的真理。 辽东再换总兵,一时半刻也不可能议出个章程来,这会儿,在朝臣们的心里,江南那边的事才是大头,贾琮还活着呢,还在蹦跶呢,辽东那边算啥啊,努尔哈赤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打到山海关来。 皇帝是心疼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他的心在滴血。 散朝后,忠顺王、史鼎和章启林稍微慢了一步,也不是他们故意慢的,忠顺王是武勋一列站第一位,掉头往外走,他肯定是要排最后一个。 而史鼎和章启林则是不受人待见,人人都想挤他们的前头,还有人故意拦他们的道儿,这才慢了一步。 慢的这三人都被宋洪喊住了,叫到了东暖阁里头。 “朕就不明白了,赵菘他们也都明白,如今整个大顺,没有一块好地儿了,北边打仗,整个边防都快打成筛子了,十室九空; 河南陕西这些地儿,去年一冬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就算没冻死的,今年春也饿死了,还没有饿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的冬了,从山东到宁波到福建一圈都在抗倭,没两个良民了……“ 皇帝越说越是气愤,眼中都噙了泪水,不能自控的时候,有点儿破音,“可你们看看,这满朝上下有几个人把朕的这些难处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不错,若是改朝换代,朕这个皇帝是活不得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倒是可以换一身朝服,换个人行三跪九叩的礼。“ 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章启林和史鼎噗通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唯有有资格与皇帝共进退的忠顺王没有这个嫌疑,也就不怕,安慰皇帝道,“皇兄,朝中总是有忠臣的。皇兄说的这些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是皇兄三两年能够扭转局面的,皇兄勤政爱民,殚精竭虑,朝臣们都看在眼里,百姓也都知道。 况且,这无端多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皇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分配,缓解一下各方面的压力。“ 皇帝这会儿却不想谈,一谈,就要谈少一百五十万两,他如何甘心? “朕的意思,将东南抗倭的事交给贾琮,让夏进接任辽东总兵,辽东这边要是再这么下去,连锦州都保不住了。”皇帝一说起辽东就非常烦躁。 辽东说起来离京城有些远,可是,也就隔了一道山海关的节奏。那些女真人要是打不服,蒙古就要上前了,到时候乱的可不仅仅只是辽东。 如果把贾琮放在东南那边抗倭,贾琮就不能只是一个参将,难道说贾琮又要升官了吗? 忠顺王没有吭声,史鼎心里却在琢磨,贾家这小子真是不能小觑啊,他问道,“皇上,夏进挂职的是浙江总兵,若夏进迁任辽东总兵,那这浙江总兵是由贾琮继任吗?臣以为,贾琮升官升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原本皇帝也在嘀咕这件事,他也是没有办法,手上并没有可以领兵打仗的人,朝中绝大部分的武将都是出自四王八公门下,皇帝敢用吗? 贾琮也的确是太年轻了,官升得太快也是有些不合适,皇帝便道,“贾琮暂时就领参将的职,让夏进安排好南边交接的事后,尽快往辽东去。粮饷的事,夏进自己想办法筹备。”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忠顺王这才知道,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贾琮是夏进的徒儿,如今三百多万两白银是捏在贾琮的手里,看贾琮敢不敢从中间拨出银子交给夏进了。 若是敢,就是把把柄给太上皇那边的人捏着了,若是不敢,皇帝肯定是不满的。 一坑才平,又起一坑。 夏进接到圣旨的时候,说心中不愤懑是假的,他原先还想着,当今皇上不修道,比起先皇来肯定是要强多了,他也打算将这条命献给皇上,哪儿需要哪儿搬也就无所谓了。 如果说,要他自己把命献上去,夏进自是无话可说,但让他用徒儿的命来成全自己,夏进一万个不愿意。 金陵,秦淮河边上的莺花事业,并没有因甄家的倒台而受到影响。 反而,甄家因一个外室而引发的内乱,让贾琮有机可乘,最后坍塌得一败涂地,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董孝卿的河楼内,一个中年男子摇着一柄没有题字儿的扇子款步上来,董孝卿忙提着裙摆迎了上去,盈盈下拜,“赵老爷,您怎地这么早就来了?” 这董孝卿十六七岁,眉如远山,肤若凝脂,穿着一身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梳着妖娆的坠马髻,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红荷花斜插在头上,一颦一笑,无不勾人魂魄。 赵咨璧也是第一次与董孝卿见面,只抬眉看了她一眼,并未心动,嘴里却说着场面上儿的话,“还不是怕你惦记老爷,怎地,来早了你还不乐意了?” “哎呀,爷就是会哄人。爷既是舍不得奴家,可为何还跟奴家说,今日要陪的是位小爷,您且说说,到底多小啊?”董孝卿上前挽着赵咨璧的胳膊,一阵香风袭了过去,赵咨璧到底还是心动了一瞬。 这可真是个尤物啊! 董孝卿这河楼可不好进,秦淮河这上百家河楼,其中叫得最响亮的总共三家,均是因这三座河楼的主人无一不是色艺双佳。 董孝卿这家便是其中之一,上至王孙公子,下至豪门巨贾,到了这江南金粉之地,谁不想前来一亲芳泽。 约董孝卿的人,都排到了两三个月后去了,赵咨璧也是花了重金才买了今晚上的功夫,为的却不是他自己。 “哈哈哈,他人是小,活儿到底小不小,我也不知道啊!”赵咨璧趁机朝董孝卿的臀儿上捏了一把,手感很好。 董孝卿两道细长的眉儿一挑,啪地一巴掌打在了赵咨璧的手上,“要奴家同时服侍两个,可得加银子!” “哈哈哈,不用,不用,今日主要为了那贾小爷来的,你把他服侍好就行了,不用管我。你要是离不得我呢,改日我再来。” “哪有你这样的,巴巴儿来了,又是帮人家跑龙套,哼,真是伤奴家的心呢!”董孝卿妖妖娆娆地扭着,只将赵咨璧一腔邪火勾起来了,偏这时候时辰不早了,赵咨璧也不敢造次,只坐着喝茶。 “孝卿女史,你当本官不解风情,好容易挤进了你这里,一点儿不动心反而要把这打好的机会让出去,你却不知道啊,这会儿,我连吃了你的心都有了,只可惜啊,今日这机会属实不是我的啊!” “究竟是什么人啊?瞧大人这模样,很是巴结人呢!” “说起来,这人年纪不大,官职也不高,可人家少年有为啊,不瞒你说,我连儿子都折在人家手里了,可到了今日,我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依仗人家呢!” 再多深的话,赵咨璧自是不能说了,他也不管这董孝卿如何抛眉眼勾搭,他半点儿不动心,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赵咨璧忙起身到了门口。 贾琮姗姗来迟,进了门,将头上的兜儿扒拉下来,露出了一张少年稚嫩的脸庞,董孝卿惊愣不已,这……如此年幼,毛都没有长齐,这让她如何伺候? “孝卿女史,这位可是名震南北的小少年,大才子贾琮贾元泽呢,你们传唱的那些词儿啊,曲儿啊,都是出自他之手,你说说,我今日把他约在你这里,最占便宜的是不是你?” 赵咨璧怕董孝卿瞧不起贾琮,一会儿把人得罪了,他的谋划就完了。 董孝卿的眼睛一亮,忙上前拜下,“奴家见过贾参将,哎呀,早知道是贾参将要来,奴家就该出门迎的,怠慢了,怠慢了!” 董孝卿伸手去搀上贾琮的胳膊,殷勤备至,她今日要使出浑身解数让这大才子为她写一首词,以后,哪怕她以后老了呢,也能靠这首词养老。 “赵老爷,你把在下约在这里,究竟有什么事要说?” 贾琮今日在神兵营忙活了一整天,火药的配方总算是有了点眉目,他累得不得了,斜倚着董孝卿在椅子上坐下,那董孝卿想坐在他的腿上,他把人往旁边扒拉了一下,他还恨不得坐这名妓的腿上呢。 “要不,我们里头谈?在下备了一桌酒菜,咱们边吃边谈。”赵咨璧道。 “也行!” 二人落座之后,赵咨璧亲自为贾琮斟酒,让董孝卿先回避后,他开口道,“不知贾参将有没有得到朝中的消息?” “你指的是哪方面?”贾琮转着酒杯,并没有喝的意思。 “皇上将夏进调任辽东总兵,并让他自己筹备军饷物资,我是看不懂朝中的意思,不知贾参将是否能够看懂?” 贾琮道,“你一个文官,说直白一点,你就是太上皇的一个钱搂子,赵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之间还有点私人恩怨,你这般直白地问我,真心话,我就算知道点什么,我也不敢和你说。” 赵咨璧再也不敢小看贾琮,这个少年人小心狠手毒,甄家与贾家是多少辈的老亲了,他说弄就弄没了。 赵咨璧见贾琮如此直白,知道少年心性怕是没有多少耐心,便道,“贾参将,如果你有意整顿江南官场,我愿为马前卒。” 第139章 薛大傻子 第139章 薛大傻子 贾琮抬眼朝他看去,他可不是三岁的小孩,这等话,贾琮如何肯信? “赵大人,这江南官场可不是我想整顿就能整顿,您这话说了,平白为我二人招祸,还请谨言慎行!”贾琮忙了一天,午膳都没来得及用,看到满桌子的菜,口水都出来了,挑了一个红烧狮子头,一口咬了下去。 赵咨璧心中暗叹,自己的儿子比起眼前这个少年,大了好几岁了,一天到晚在干什么? 好孩子总是别人家的! 他陪笑道,“贾参将说得极是,不过,既然你我同在这江南官场,我们何不联手做一番事业出来?” 贾琮两口将一个婴儿拳头般大的红烧狮子头吃了下去,满嘴都是油脂,他拿起手边雪白的帕子擦了一把,嘴是干净了,帕子却没法看了。 赵咨璧却是暗自点头,贾琮虽是秀才,却又有一副武夫的气概,不说别的,这一副吃相,就令他很佩服,吃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也难怪,出手雷霆,世人没有回过神来,甄家就败落在了他的手里。 “赵大人,令郎在神京城里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于我而言,令郎固然是咎由自取,但若没有东山苑的事,今日令郎怕是金榜题名,跨马游街都有可能,却落得这般下场。难道说,赵大热心中对我没有怨恨?” 赵咨璧闭了闭眼睛,“贾参将,我赵家儿辈里头,就只有迟儿一个,他执意寻死,不肯传宗接代,那我赵家将面临着绝嗣。老太太因此而殁,我若说心中没有怨恨,贾参将肯定也不信。但是,我们恨,恨的并不是贾参将。” 贾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冤有头,债有主,当日究竟是谁兴起的这件事,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贾参将与顾家是有些恩怨,可这恩怨,犯不着拿了贾参将的前途和身家性命来了断,我儿到底年轻,识人不明,自持不足,才会摊上了这桩祸事。” 这番话有情有理,贾琮不服都不行。 只是,人家肯说,他却不敢听,究竟赵咨璧心里头怎么想的,贾琮并不知道。 可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过,要说暂时结个盟,贾琮觉得未尝不可,端看赵咨璧怎么做了。 “既然这前尘往事说清楚了,那我们来谈这正事吧,赵大人如何在这江南官场与我联手?”贾琮问道。 “十日之内,我愿为夏将军筹备五十万两白银的粮饷,作为投诚之用。”赵咨璧信心满满,“但是,在下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五十万两白银,须得让皇上知道是我赵咨璧资助给辽东战事的。贾参将,皇上的旨意里说是让夏将军自行筹备粮饷,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皇上实则是想让贾参将从甄家抄家的银子里拨一部分出来用于辽东战事。” 见贾琮神色不变,赵咨璧便知道,自己约贾琮是约对了,这少年看似不羁,但心思缜密。这些事,很多为官多年的老油条都未必看得透,但贾琮却早就明白了。 贾琮还知道,这就是个巨坑。 他笑了一下,“赵大人还真是能够急人所急,五十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江南盐税一向多半都是要送进大明宫,供太上皇花销的,这五十万两给了辽东,今年下半年,赵大人用什么来交差?“ “哈哈哈!贾参将说笑了,盐税一向都是朝廷赋税之一,当上缴国库,还之于百姓。从前是因为朝廷急着用钱,盐税送往京城,用于哪里,为臣子的干涉不了。既然这次,辽东战事紧迫,夏将军也要赶赴辽东战场,不如直接将银子带往辽东,何必转一道手呢?” 贾琮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若赵大人果真要与我联手,我想赵大人应当也知道,皇上是要整顿盐政,赵大人虽是两淮盐政使,这江南的事儿,赵大人说了未必算数啊!” 贾琮此时也能明白赵咨璧的心思,他已经入了魔怔,一心想为赵迟报仇。 三年前,赵咨璧为了表忠心,同时也想逼着太上皇拿出点态度出来,好歹给儿子一个交代,临近腊月里,硬是从盐商的口袋里抠出了五十万两白银送进了大明宫。 只可惜,怀恩侯府出一个姑娘,顾榈昉被夺了功名,仅如此给了赵家一个交代。 若是赵迟能够想通,倒也罢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赵迟不依不饶,自我放逐,赵家老太太想不开,积郁成疾,一病不起,最后还一命呜呼。 基本上算得上是两条人命。 赵家众人可以说,活在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画成的牢笼里头,人人都窒息欲死。 既然赵咨璧送上来了一把刀,贾琮为何不用呢? 江南,甄家可以为无冕之王,如今这个无冕之王为什么不能换人呢? 人人都想逼死他,贾琮不觉得该死的是自己。 赵咨璧并不知道这个少年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和贾琮是一路人,贾琮也在报仇,而他正好也想报仇,他相信,太上皇已经容不下他了,顾铭臣等人也不会放过他。 “还请贾参将不吝赐教!” 贾琮道,“如果说,田赋占大顺朝政收入的主要来源,盐政是第二大项的收入。但据我所知,这盐税一年比一年少,一年比一年难收,难道说是因为吃盐的人少了吗?其中缘由,我相信赵大人比我更清楚。 如今这些盐商们亲近的是赵大人吗?我以为不见得,他们亲近的是能够将盐政紧紧抓在自己手上的人。赵大人既然找上了我,可见自己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 我也愿意为赵大人在皇上跟前说一句好话,至于说,赵大人能不能做到,做到像我这般好,就看赵大人的了。“ 贾琮端起茶碗,将一碗雨前龙井一口饮尽,去了去红烧狮子头的腻味。 赵咨璧从袖兜里拿出了一张银票来,递给贾琮,一共五万两。 “还请贾参将笑纳!”赵咨璧深吸一口气,道,“不瞒贾参将说,在下虽然为两淮盐运使,这大顺盐政上的事,我是门儿清,如今说是要我如何去撬动那些人的利益,我想做,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贾琮见他不像是作假,再五万两银票对贾琮来说,诱惑力也极大,并非是他自己贪心,他一个人和黛玉,还有一家子下人,能吃多少?能花多少? 如今,他要养兵,手上还有一个神兵营,这可都是日日要烧银子的,便慢条斯理地收了起来。 “盐税之所以越发难收了,无非就是私盐泛滥。朝廷虽然规定了四品以上官员不得参与售盐的规定,但是,南安郡王府在金陵城上百家店铺,全大顺上千家店铺,售盐的商家占比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内阁首辅赵菘,阁臣顾铭臣,荣国公府以及镇国公府,蓟辽、宣大总督,与这边的盐商,地主,官商勾结,形成了一个完整销售系统。 这些王公贵族们提前就能一次性获得数千引票,一张盐引据我所知,获利白银六钱,他们不仅仅自己获利,还将得到的盐引售卖出去,很多地区出现盐价上涨,朝廷损失,百姓受难的情况。 不知我说的这些,是也不是?“ 赵咨璧难得地有些惭愧,赵家其实也是这庞大集团中的一份子,利益链中的一环。曾经,他一心想到的是为儿孙后代谋福利,如今儿子那样了,赵咨璧一瞬间感悟,要那钱财做什么? 要不活了,那就大家一起死! “贾参将年纪虽小,可见识不凡,确实如此。” 贾琮道,“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赵大人想要矫枉,便是从这些人的利益出发,只有损坏了他们的利益,才能让朝廷和百姓获利,自古以来,改革也不过如此,商鞅变法,也无非是将旧贵族们嘴里的食抠出来,重新分配给朝廷和其他人罢了。” 赵咨璧略有所思,“朝廷如今的盐政用的是开中法,商人们到九边仓库交粮一石,或是一石三斗,就能获得淮盐一小引,而实际上,盐商和九边的总督们彼此包庇,经常是交付虚假数量的粮食,蒙混过关。九边一旦起战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为何交往九边的粮食数量不足,却还能蒙混过关,除了做粮食的假账之外,贾琮也清楚,吃空饷也非常严重。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赵咨璧见贾琮并没有问出这个问题来,心中也是惊诧,要么这少年根本没懂他说的是什么,要么他也是心知肚明。 若是后者,这少年人情练达,世故通透就非常可怕了。 “所以,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将盐引放开,谁都可以来做这门生意,一张盐引多少钱,寻常老百姓买一张盐引也可。横竖现在九边的粮食就是一笔烂账。赵大人若是不怕粉身碎骨,拿这个来开刀,何愁拉不下几个人来?” 赵咨璧已是毫无犹豫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站起身来,“贾参将,大恩不言谢,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日,若在下身处危难之中,不求贾参将拉扯一把,但求贾参将能够帮忙狠踩一脚,让在下湮没得更彻底一些。” “那就要看赵大人有多大的能耐,牵扯出多少人了。赵大人此举,说不得将来还有青史留名之时呢,在下在此预祝赵大人大功告成!” “多谢贾参将,贾参将请留步!”赵咨璧说完,毅然地转身就走。 来的时候,他还忐忑不安,并没有这么多的胆气,此时却是踌躇满志,摒除了所有的私心杂念,一门心思筹划盐政变革之事了。 赵咨璧可以预见到,若是这把大招放出去,会拉下多少人来。 他也不得不考虑到泰启帝这个人,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魄力,若不能从上到下地推动,他赵咨璧就只能由下而上地去做,又该如何做法? 毕竟,赵咨璧也没有贾琮那般能耐,让皇上给他下放一枚“如朕亲临”的令牌。 贾琮独自坐在花厅里,一桌酒菜,赵咨璧只略动了一点,贾琮此时无人打搅,一个人吃得很欢快。 很快,肚子就填了个圆饱。 “贾爷!”董孝卿扶着门框,嘟着红唇,一双妩媚的眼睛里波光溢彩,勾魂夺魄,甚是妖媚,倒也不埋没了她头号名妓的名气。 贾琮却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倒也不是他如今年纪不大,能够做到坐怀不乱,相反,少年血气旺盛,贵在戒色,只是贾琮这个人,对女人很挑,不但挑才色,还挑个感觉。 俗话说,皇帝的女儿状元的妻,叫花子的老婆,一样的……,女人挑男人,还挑个粗细长短技巧熟练,男人挑女人,就不存在深浅问题了,要的就是个肤白貌美懂情趣。 见贾琮如此淡然,董孝卿有些不服气,她在这秦淮河畔也算是老人了,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佼佼者,还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贾爷方才和那位爷都说了什么?奴家都等贾爷等得够久了。” “今日的缠头,那位爷都给了吧?”贾琮笑着问道,他本就不想嫖,还要出嫖资的话,贾琮绝不让赵咨璧活过夜。 “哎呀,贾爷问这样的话,可真是煞风景。爷要是怜悯奴家,多赏奴家些,难不成贾爷还赏不起不成?” 董孝卿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这位贾爷赏银子她是万万不会收,她无论如何一定要贾爷赏一首词或是诗,将来她这河楼能不能再上一个台阶,靠的就是今日了。 董孝卿重新梳妆打扮后,专门换了一身轻纱的裙袄走了进来,香风阵阵,高高的发髻上,点翠金钗熠熠生辉,香肩裸露,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沟壑引人入胜,不盈一握的腰身如风中扬柳,轻轻摇摆间,翘臀凸显,风情万种。 她上前来,握住了贾琮的手腕,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下,纤纤玉手亲自为他斟满了一杯酒,“爷,春宵苦短,良辰难得,就让奴家陪您喝上一杯吧!” 酒是英雄胆! 贾琮笑了一下,捏着这酥软无骨的手,轻轻一推,“如此……迫不及待?” 良辰美景虽好,但贾琮并不打算在这个年龄破身,这玩意儿快活是快活,太伤根本了些,他那群妻妾都还没长大,一块儿成长不香吗? 且可选择的那么多,他也并非是在意处女情结,而是这个年代没有套,这千人枕万人睡过的花魁,若是有个病传染上了,可不得了。 贾琮站起身来,将披风搭在了胳膊上,抬脚就要往外走,董孝卿忙起身,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从后环住了贾琮的腰身。 三年前半前的贾琮,还是根豆芽菜,但三年半的时间,他吃得好,日日打熬这具身体,如今年岁虽还小,但肩背宽厚,腰身狭窄,两腿修长,身量大长,龙腾虎跃之气具现,已经颇显英雄气概。 也不怪这花魁,看到贾琮,又得知他的才名之后,本就心动,如今见贾琮待她不屑一顾,便越发倾心不已了。 “究竟奴家做了什么,惹得爷如此嫌弃?奴家虽身份低贱,却也不是见钱眼开之辈。那位爷虽付足了银两,若贾爷如今这般走了,奴家也不是推脱不得这干系。可奴家为何看到贾爷离开,心里这般痛呢?” 贾琮明显感觉到后背之上的衣衫单薄,温湿的感觉映在背上,令他有些难受。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贾琮也不是个铁石心肠,更加没有那等坚如磐石的意志,他敢肯定这姑娘若是再痴缠一会儿,他今夜怕是明知会染上花柳病,也忍不住想做新郎了。 这生平第一波输出在这里,多少有点亏啊! 贾琮掰开她的手,索性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今日真有些累了,这姑娘树懒般地趴在他的身上,也让他有点不堪重负。 “董孝卿,秦淮河一百零八花魁中,你排名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伱倒是跟小爷说说,你为何能够从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中,脱颖而出?” 董孝卿的脸色微一变,她噗通跪了下来,匍匐在贾琮的脚跟前,抽泣道,“爷是怀疑上奴家的身份了。奴家这等人,身世飘零,畸零若浮萍,自然是谁在奴家身上花的银子多,奴家便听谁的话。 奴家是泰启元年的花魁大赛上,甄家捧出来的,可如今甄家早就不知道在哪儿了,奴家若想活下去,还不得新找个靠山,贾爷,奴家是真心实意想服侍贾爷的。 奴家知道贾爷早有家室,贾爷这样的人物,一心爱慕爷的人不知几许,奴家不求爷给奴家一个去处,但求爷能够稍微关照奴家一些,奴家就受恩不尽了。“ 这花魁,真是会看人下菜,贾琮只听实话,不耐烦那些虚情假意。 这番话,倒是让贾琮心有所动。 就在这时,董孝卿的丫鬟翠儿咚咚咚地跑上来了,她的身后还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门口的龟奴还在阻拦,“薛大爷,万万不可啊,今日女史有贵客在呢,还请薛大爷见谅!”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早就花了银子,约的就是今天这个日子,是谁他妈的不做人,把老子的好日子抢了?” “薛大爷花的银子,咱们已经早就双倍退回去了,薛大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这头咱们得罪不起,另外一头,咱们也得罪不起啊!” 说话间,突然发出了倒地的声音,和龟奴的呼痛声。 翠儿已经站在了门口,不用她说,贾琮和董孝卿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赵咨璧是花了双倍的银子把人家薛大爷的排队给抢了。 董孝卿抬起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泪眼涟涟地看着贾琮,我见犹怜的模样也是让贾琮头疼不已。 贾琮却是听到了“薛大爷”这一声称呼,有些好奇,问道,“下头那薛大爷,是哪家的薛大爷?” 董孝卿心头一喜,抹了一把眼泪,抽泣道,“金陵还能有哪个薛家呢?还不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薛家的大公子,人称薛大傻子。今日,要是贾爷不帮奴家说句话,奴家这轻烟楼就得关门了。” 薛家只是个皇商,哪怕带了个“皇”字,也还是商,但薛家与贾史王都有干系,在这金陵城也是一霸。 董孝卿哭得哽咽起来,贾琮揉了揉眉心,不得已,他道,“好了,你也不必哭哭啼啼了,不是每一个美人哭起来都很美,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 实在是,看过了黛玉哭后,贾琮便再见不得别的女人流泪了,难免会生出东施效颦之感。 贾琮走了出去,站在楼梯口,看着薛大公子咚咚咚地跑了上来,他穿着一件织金锦的圆领长袍,头上戴着金冠,手上拿着一把描金扇,浑然是一根行走的金条。 看到贾琮,他愣了一下,原本很气愤的脸上瞬间堆上笑来,上前行礼,盯着贾琮一张如玉俊脸,“这位小郎君,在下薛蟠,字文龙,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今日在这轻烟楼相见,实乃幸会,幸会,缘分,缘分啊!” 第140章 东南形胜 第140章 东南形胜 贾琮不期然会遇到薛蟠,或者说,他最近忙得忘了金陵城还有薛蟠这个人了。 到底只是一介皇商,当年卷入到夺嫡之争中,薛蟠与薛蝌之父均因此丢了性命,眼下虽然能够勉强维持住体面,但得入贾琮的眼,到底还是浅薄了些。 眼见薛蟠扑了过来,贾琮往旁边一闪,他扑了个空,趔趄几步,差点摔了个狗啃地。 “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薛蟠色眯眯地看着贾琮,旁边,董孝卿细齿咬着唇瓣,心里将薛蟠骂了个狗血喷头,也很为薛蟠吊起了一颗心。 贾琮厌恶地咬牙道,“你要敢再用这双眼睛看着我,你信不信,我给你抠下来!” 薛蟠当然不信了,他腆着脸上前来,小意道,“小郎君,何必呢!大家虽萍水相逢,却也是缘分。伱就疼疼哥哥,瞧你面生得很,你是不知道你薛家哥哥,有你哥哥在,升官发财都容易着呢。” 他上前来,已是情不自禁地伸手就要往贾琮的脸上招呼,贾琮胳膊肘朝他的手腕上一碰,一脚踹向薛蟠的下盘,他一声凄厉的喊叫,噗通跪了下来,贾琮一脚踩在他的后背,薛蟠便狗啃地趴在地上哀嚎不已。 “干嘛啊,干嘛啊,你要不情愿直说就是了,咋还打人了呢?”薛蟠哭哭啼啼地道。 贾琮嗤笑一声,“这天下是薛家的天下?你还能保我升官发财呢,听说你薛家做的是海上生意,是与不是?” “是,是,是,我跟你说,这金陵知府贾雨村都是我薛家的关系保上去的,你不信打听去,我诳你不成?你还不快把我放了!” “贾雨村原是你家的关系啊?” “他是我舅舅王子腾保上来的,我舅舅乃是京营节度使,我姨父家是荣国府,你还不放开我!我跟你说,你今晚上要好好陪我,看我……哎呦,爹啊,亲弟啊,饶命啊!” 贾琮已经懒得与他说话了,手上用了三分力气,一拐子下去,薛蟠只听到“嘡”的一声,颈后好似铁锤砸下来,只觉得一阵黑,满眼金星乱迸,身不由己,便倒下来。 董孝卿在一旁“哎呀”一声,眼见贾琮一把提起薛蟠,跟破麻袋一样,又几个耳光扇过去,他脸上就跟开了果子铺一样,忙道,“贾爷,这就是个混的,爷要罚他,随便弄到哪里去,可不能在奴家这里。” “若是被薛家知道了,奴家吃不了兜着走呢!” 贾琮便喊了几个人上来,拖着他就往外走,看到薛家的下人们一窝蜂散了去报信,贾琮冷声道,“将他剥干净了,挂到城楼上去,在旁边写五个大字‘薛家大傻子’。” 董孝卿真是又悔又恨,只觉得倒霉死了,若这薛大傻子不来,贾参将说不得还会送她一首词,如今可好,平白还把薛家也给得罪了。 薛家在贾琮的眼里算不得什么,可董孝卿只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对权贵富商,她唯有巴结讨好的份。 贾琮在她这里喊打喊杀,她扰得她生意做不成,她也只有担惊受怕的份,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好在贾琮还算有点良心,临走前,要了笔墨纸砚,随手写了一首柳永的《望海潮·东南形胜》扔给了她。 这是能够为太上皇的圣寿节抄写《道德经》的字,是她从未见过的元泽体,只是读来,“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姑娘有些茫然。 这首词,与她一个妓女何干啊? 贾琮笑着扔了笔,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他今日若是在这秦淮河畔的烟雨楼中,写一首柳永的《雨霖铃》,明日,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口诛笔伐,可以想见。 眼下,贾琮要做的事情太多,在这边的布局也到了至关紧要的时候,皇上那边的压力应该顶不了多久,很快,他就要被召至京城,这节骨眼上,贾琮可不想太过引人瞩目。 如今,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人,应当是赵咨璧了。 盐政改革若是起了头,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也该当到头了,贾琮对这岳父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无论如何,看在黛玉的份上,他都要关照一二,至于说,林如海自己要作死,他也没有办法。 林如海的一只脚早就踏在了贾家的船上,要不然,当初,他如何会舍得把黛玉送往贾家? 金陵城,薛家。 天色已晚,宝钗与姐妹们闹过一阵后,便回到了屋里,薛姨妈正坐在罗汉床上,跟几个管事妈妈说话,看到宝钗来,忙招手,“我的儿,怎地这会子才回来?” 宝钗已过了十三岁,生得体态丰盈,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薛姨妈越是看,越是欢喜,她这女儿比起儿子来,真是强了一百倍不止。 “今日跟嬷嬷学规矩学得如何了?”薛姨妈问道。 家里专门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教规矩,宝钗自然知晓这般的用意,她也颇有些雄心壮志,知道进了宫,自己的一身本事才有用武之地。 若非如此,她家里是皇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哪怕再有钱,家里再请了先生,她们跟着读书,也依然被人瞧不起,连那些耕读出生的穷秀才家的姑娘,都要比她们贵重几分。 这也是薛宝钗不甘心之处。 “都是挺好的!” 薛姨妈对嬷嬷道,“我若是只有你们大爷,没有姑娘,我这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嬷嬷笑笑,只说大爷也是好的,如今还没有成亲,没个辔头笼着,将来等娶了亲就好了,云云。 正说着,二门上的婆子慌张地跑来了,“太太,说是大爷出了事了。” “出了什么事?”薛姨妈腾地站起身来,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晕,“快说清楚啊!” “跟大爷的小厮说,说是,说是……” 这婆子说着看了薛宝钗一眼,青楼花魁的事,如何好当着姑娘的面说?薛宝钗也猜出来必定不是什么好的话,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道,“你快说吧,你看太太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那婆子只好道,“大爷被人剥光了,吊在了南城楼上。” 薛姨妈眼前一黑,几乎厥过去,骂道,“是哪个黑心肝的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怕遭了天打雷劈!” 薛宝钗也被羞辱得一双杏眼里含着泪水,泫然欲滴,她倒是冷静些,问道,“哥哥他在外头是和人起了争执还是怎么回事?是谁做下的此事?如今找谁才能了断?” 既然能够把人吊上城楼,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不说别的,金陵城这城楼也不是寻常人能够上得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薛姨妈,她抹了一把眼泪,呵斥道,“还不快说!” 越是着急越是忙乱,那婆子本来要说,被打断了,这会儿又急着说,“回太太的话,大爷是在烟雨楼里和贾家的公子起了冲突,为的是抢那个花魁,大爷冲撞了人,才被吊在城楼上。” “还不快把管事请来,这会儿找谁去了断这事儿?” 薛姨妈急得打转转,倒是薛宝钗听到贾家问道,“是哪个贾家?可打听清楚了?” 二门上的婆子只是来传个话,根本说不清楚,薛宝钗只好让人去打听去,一边跟薛姨妈说道,“妈,若果真是姨妈家里的贾公子,怕是还不好办。” “都是亲戚面前,有什么不好办?他便是不看我的面子,不看你姨妈的面子,总要看你舅舅的面子吧!”薛姨妈已是气不过了,这比薛蟠被人打上一顿还要气人。 剥光了挂在城楼上,她的儿受的是什么羞辱? 薛姨妈想起来就哭,等收拾齐了,急匆匆地往外赶,要亲自去南城楼去。 此时的薛蟠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觉得下身凉飕飕,他呈一个大字,被挂在城楼上,正对着南边的方向,所有进出城门的人都要从他的胯下经过。 而关键是,他把自己的老底都兜给对方了,他到现在却不知道那小郎君究竟是谁? 夜间,城门被关着,直到晨曦照亮了大地,城门才轰隆隆地被打开,马车冲了出来,在城楼前停下,薛姨妈从马车里出来,一眼看到儿子光溜溜地贴在城墙上。 薛蟠披头散发,垂着一颗脑袋,旁边还有一大块白布上面写着“薛家大傻子”五个大字,薛姨妈一声哀嚎,站都站不稳了。 “妈啊,救我,救我,儿不活了!“薛蟠看到是薛姨妈来了,忙大声喊起来,他拼命想并拢双腿,但两条腿被绑在城楼上,动弹不得。 生平第一次,薛蟠生出了不想活了的念头,不就是垂涎了一下美色,那小郎君也太狠了点,不答应他也强迫不了,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完全不给他活路啊! 薛蟠哭得不能自已。 薛姨妈也几近崩溃,拼命让自家的管事小厮们想办法,去把大爷救下来。 管事找到了守城楼的人,可是,掏多少银子都不算数啊,对方笑着道,“这事儿是京卫干的,跟咱们这边不相干,咱们也做不了主,你们找京卫去。” “京卫是啥啊?”管事摸不着头脑,听着就陌生,他们去哪里认识这样的人去? “京卫这边的参将不是和你们薛家是亲戚吗?从神京来的,贾家人,你们说不得能够攀上点关系,都是一家人,不过是生了点误会,你们赶紧找人去。” 这守城门的也是愁得不得了,这挂个光溜溜的人在这里,一会儿进出城门的多了,看热闹的不把这儿堵了才怪呢。 人堵在这儿,不是平白给他们添活吗? 薛姨妈已经眼睛都哭肿了,听了管事的来报,又问道,“就不能给大爷披一件衣服吗?这样,像什么话啊?” 这薛家的脸还能有吗? 她都打算把女儿送进京待选了,弄出这样的事来,女儿还有希望进宫吗? 管事的又去找守城门的,人家哪里敢答应,“贾参将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我们要是敢自作主张给薛家大爷披一件衣服,明日,这守城门的活,我们也不用干了!” 薛姨妈只好吩咐人备好了厚礼,亲自前去见贾琮。 贾琮在金陵下榻的地方在甄家别院,当初查封甄家的时候,这处别院特意留了出来,里头完好无损,一共三路四进的院子,在城外,与神兵营所在地相距甚近。 这边的动静,事无巨细地被人汇报给贾琮得知,薛姨妈来的时候,刚落轿,贾琮便亲自迎了出来。 无论怎么说,还是长辈,面儿上的情还是要稍微维系。 “姨妈前来,事先不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不卑不亢,不远不近,令薛姨妈无所适从,几乎一个照面,她这个长辈就落了下风。 贾家发生的事,薛姨妈早就在与姐姐来往的信函中,知道得一清二楚,此时,看到这位始作俑者,薛姨妈除了恨,憎恶,还有惊讶。 竟然是如此神秀清俊的一位少年,年纪也很小,比起她家蟠儿来,小了三四岁的样子。 薛姨妈被迎进了西花厅里头,彼此落座,贾琮让人上了茶,见薛姨妈一直不说话,他便主动道,“姨妈想必是为了表兄来的!” 薛姨妈气得浑身发抖了,“你既然叫他一声表兄,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若是得罪了你,你跟我说,难道我就不会教训他?你这样,将我的脸放在哪里?” 贾琮笑道,“原也不知道是姨妈家的兄长,姨妈去了南城楼后,我才知道,姨妈往这边来的时候,我就让人把表兄放下来了。贾琮年幼,做事没有分寸,得罪了姨妈和表兄,还请见谅!” 薛姨妈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贾琮的话,她姐姐跟她说过,贾琮这个孩子,看着年纪小,最是心狠手毒,六亲不认,她今日前来,原本是要苦苦哀求的,若是那样,反而还好些,占据了举动。 眼下贾琮这么好说话,她倒是有些意外,就像是千斤力气打出来,挥在了棉花上,让人心里气得狠,堵得慌。 想到贾琮跟个阎王一样,连贾家人都不放过,薛姨妈哪里敢白领了他的情,好言道,“你表兄向来是个横的,你们兄弟间也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一见面,他不给你面子的事是有,你也该好好跟他说,如今闹成这样,叫外头的人好笑。” 贾琮笑着说是,也不说薛蟠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红楼梦》中这薛姨妈最是个奸的,把可怜的黛玉哄得团团转,恨不得给人做女儿。后四十回狗尾续貂,贾琮只看了一遍,倒是觉得,薛蟠娶了夏金桂磋磨得一家人不得安宁,还算解气。 薛姨妈一招手,跟着她来的婆子将一个匣子递在了她的手里,她递给贾琮,“这权当是你表兄向你赔礼道歉,他的过错,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你不看他的面子,你看我的面子。我就你表兄一个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得了。” “姨妈言重了!”贾琮对这匣子倒也不推辞。 薛姨妈见此,方才放下心来,心里自是瞧不起的。 贾家的闹剧是从几百两的月例银子开始的,为了那点子银子,这孩子把个贾家闹得天翻地覆,薛姨妈为了她姐姐,对贾琮的感官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果然是穷惯了的,眼里也只有银子。 匣子里是一万两银票,贾琮将昨日夜里赵咨璧给的五万两银票一起放了进去,他拿在手里,起身去找夏进。 夏进这几天为北上的事,忙得脚不点地,人也憔悴了许多,听说贾琮来了,放下手头的事,去见徒儿。 贾琮将五十六万两银票递给夏进,“师父,这是第一笔款项,眼下虽然还是初秋,辽东那边将士们的冬衣应当要开始准备了,师父若过去,粮草和衣裳肯定是要筹备的,不知师父怎么打算的?” 夏进只会打仗,筹备粮食和冬衣的事,原先都是户部负责,以前太上皇当权,朝中虽然也吵吵嚷嚷个不休,但还没有到如今这个地步,皇上想要办事,太上皇的人处处掣肘。 于夏进而言,风险就太大了,前面几任总兵就是前车之鉴。 贾琮并不是来为难师父的,道,“师父,辽东那边,虽然号称是三十万大军,但徒儿猜想,最多也十万将士。今年冬天,既要打仗,肯定不能再冻死人了,师父要不,就留十万两银子给徒儿,冬衣的事,徒儿来解决。” 夏进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有你在,为师还是放心的。” 粮草只能从九边调拨了,一两银子可以购买大米一石,十万两银子便是二十万石大米,从南运往北边,这其中的消耗恨不得要占一半了。 贾琮纵然再不情愿,此时也不得不提醒夏进,“师父,九边未必舍得给粮食,徒儿多给您六万两银子,不是走的明路,这银子,您也别舍不得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这些银子花出去,多的是人帮您筹备粮草。“ “傻孩子,你一口气就给我这么多银子,你哪里来的?甄家虽然被抄了,可这些银子是朝廷的,你擅自动银子,皇上能放过你,太上皇也不会放过你。你当师父是个傻的,不懂其中的关节?” 贾琮笑了笑,“师父,抗倭是大事,辽东的战事也至关重要,南边我尚且能够应付过来,耽误了辽东战事,徒儿便是朝廷罪人了。粮饷的事,有徒儿在,必定短不了师父。” 眼见离别在即,从此后师徒二人将一南一北,也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见面,夏进看着眉眼间稚气尚未脱尽的少年,心头真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一声戎马倥偬,哪里不知道,大将军打仗在前方,最为要紧的就是后方的补给,若是跟不上,战场上就是炮灰。 自己若是去了辽东,不但管不了这南边的事了,琮儿还得留一只眼睛出来看着他,夏进于心何忍。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把琮儿带着一起去辽东,师徒二人相互帮衬,最关键的是,琮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说什么拼了性命都要护着他周全。 贾琮留了十万两银子出来,圣旨下的当日,他就让人去收集鸭毛鹅毛了,江苏这边好吃鸭,曾经有句话叫,没有一只鸭子能够活着离开江苏,他打算用这些鸭毛做冬衣的填充物,比起棉花来,既保暖又轻便。 第一笔订单,便是辽东的冬衣,唯有他亲自准备,才能放心。 辽东那边天寒地冻,衣物保暖乃是重中之重,往年运往辽东的冬衣用的多是黑心棉,穿那样的衣服站在城墙上,一夜就能冻死二三十人。 衣服他能准备,短时间内筹备二十万石粮食,再运过去,不是一项小工程,贾琮一时间没有这个精力,也暂时不能为了军粮的事,大动干戈,扰乱南边的粮食市场。 最关键的是,有了赵咨璧在这边作妖,吸引了京城的火力,师父手中又有银子,粮食的事不会出幺蛾子。 “师父这次带两百个亲兵过去,其余的人都留给你。你手上一共五六千人,不管是抗倭,还是自保都足了。”夏进问道,“抗倭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了结,你打算怎么做?” 贾琮道,“若是大顺国力强盛,徒儿倒是想打到倭国本土去,眼下自然是不能了。徒儿打算主动出击,将近海的倭寇据点全部扫平,只要这些据点没了,倭寇就没有了嚣张的资本。” 贾琮眼中神色微动,近海那些岛屿上,固然有些是倭寇的据点,更多的却是江南这些世家大族们的据点,他们在岛上养私兵,假充倭寇,或为自家出海的船只保驾护航,或劫掠出海的船只,无恶不作。 江南可以再乱一点。 他要的第一桶金很快就要到手了,将来,神兵营负责研发武器,纺织机和海上通商为他挣来银子,他又是有实权的武将,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他也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若国朝安稳,他做个逍遥自在的勋贵,若世道动乱,他就顺势而为,登临巅峰也未尝不可。 神京,荣庆堂里,才损失了五万两白银的贾母,忧思过度,身体欠佳,堪堪养了回来,歪在罗汉床上唉声叹气。 黛玉侍在一旁,最近几日她侍疾,人略显憔悴了些,好在平日里身体养得好,倒也还能撑得住。 她端着玉碗,喂了两口燕窝粥给贾母,贾母勉强咽下去,便不喝了,推开,“不喝了,你把它喝了吧!” 黛玉不太习惯吃别人吃过的残羹,将碗递给了鸳鸯,“鸳鸯姐姐,我这会子喝不下,你先留着吧!” 贾母不疑有他,对鸳鸯道,“鸳鸯,你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就喝不得了。玉儿要喝,再现熬吧!” 黛玉自是不会在这边要什么燕窝粥喝,在一旁坐了下来,拿过美人槌,轻轻地为贾母捶着腿,贾母问道,“琮儿这些日子有没有写信回来?可有说了他在那边都做了什么?” 贾琮每十日会写一封信,信中最多只会告诉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偶尔也会调皮地说他瘦了或是胖了多少,还要和她比,看谁吃得多胖得快。 黛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最近也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黛玉想着,脸上不由得浮上了些笑容,极为甜蜜,道,“琮哥哥倒是时常写信回来,多是问候我,让我多吃多睡少思量,旁的事,从来没有说。” 正说着,外头打帘笼的丫鬟惊呼了一声“二太太”,便看到王夫人气冲冲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到黛玉,往她跟前猛地一甩,“你看看,你看看琮儿干的好事,他可真是,把这家里的长辈们都不放在眼里,还欺负到亲戚们头上去了。” 第141章 黛玉相护 第141章 黛玉相护 黛玉沉默不语,俯身捡了起来,一目十行地看起来,是一封从金陵城寄过来的书,看字体雍容华贵,笔锋婉转,可见写字之人是如何的厚重可嘉,又世故通明了。 书中所言,琮哥哥将薛家姨妈家的儿子挂在城楼一宿,若非此时王夫人已经暴跳如雷,黛玉必定是要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强忍着不笑,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旁的贾母已是皱眉生怒了,这个二儿媳妇如今在她的面前越发地没规矩,分明不把她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 王夫人这才行礼,落座,哭天抹泪地将金陵城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她也不怕丢脸,实在是,这件事如今连京城里都有人传起来了。 “不光是薛家丢了脸面,连王家也跟着没脸了,老太太是不知道外头传得有多难听。才宝玉的舅母遣了婆子来质问我,说是怎地贾家出了这等丧心病狂,悖祖逆德,不孝不义之辈。儿媳实在是脸上无光,才会在老太太跟前失了分寸。“ 黛玉抬眼朝王夫人看去,眉眼微沉,“圣上对琮哥哥素有褒奖,琮哥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朝廷,舅母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朝廷的颜面何在?“ 王夫人一哽,想要反驳,可黛玉说的话也确实在理,不管贾琮做了什么,对谁不利,终归是讨皇上的喜欢。 她乃是大家出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还算有数。 “琮儿媳妇,你也该好好规劝琮儿,行事做派还该收敛些才好,别人知道的是在为朝廷做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报私怨。” “琮哥哥从不是这样的人,琮哥哥与甄家从无往来,与薛家大哥哥也是素不相识,怎地就生出私怨来了呢?” 便是有,也必定是被人挑唆的,但这句话,黛玉放在了心上,并没有说出来。 贾母也不知怎么想的,抬眼朝王夫人看去,老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这事儿与玉儿没有关系。你心里有气,朝着我发火,咱们娘儿俩关起门来,我不在外头说,外头也不知道,事儿过了就揭过去了。你这般把气撒在她头上,算怎么回事?” 王夫人浑身的皮一紧,忙起身恭敬地道,“老太太教训得是,儿媳实不敢,也是因为太气了些。老太太不知道,儿媳那妹妹养了个女儿叫宝钗,性子最是柔顺温和,又最是识礼顾全大局,原是把一家子的愿想都托在她身上,如今蟠儿被这般,儿媳那妹妹岂有不伤心的道理?” 贾母也知道薛家的苦,自家何尝不是如此,薛家还是皇商,眼看家道中落,留了个女儿还想博一博,出了这糟心事,那愿想可不就是要落空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伱写了书去好好和姨太太说一说,家大业大的,谁家还没有个不肖子孙?孩子们小时候淘气些,彼此闹个气也是常有的事,为了这事,伤了亲戚情分可就不好了。“ 王夫人听着有些不懂了,她也是在后宅成了精的人了,转念一想,明白过来,老太太这是向着贾琮在说话呢,也难怪这些日子把黛玉留在跟前侍疾,这是想转圜和那边的关系? “老太太说得是!我也是气急了,脑子糊涂了,让外甥女没脸了,外甥女不要见怪才好!”王夫人流着泪笑,咬牙切齿。 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手上日常把玩的小叶紫檀的佛珠,盘得紫红透亮,光泽油润。 黛玉笑了笑,福身行礼,“舅母言重了,江南那边的事,琮哥哥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也并不知晓。但我知道,琮哥哥公忠体国,诚义忠君,若做出了什么令舅母和姨妈不快之事,也必然是有缘由的。 眼下隔了千山万水,一些事,舅母也不可偏听一家之言,不如先存了疑虑于心,将来,待琮哥哥回来了,舅母可当面问清楚。 也省得如今,舅母也不知事出何因,反而还气极伤身,若将来把话儿说透了,不是琮哥哥一个人的过错,舅母又生愧疚,反而不美。“ 王夫人睁大眼睛看黛玉,才觉着有些不认得了。 她记忆中的黛玉一直是当初初进荣国府时候,那个身体面庞均是怯弱不胜的姑娘。 那会儿她还在想,自己那小姑子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像个千金小姐的体统,一向好强,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个能干得不得了的,谁知,去了夫家,养个女儿风一吹就能跑,好容易得了个哥儿没有留住。 可见,也是个福薄的,一点福气,在娘家的时候就受用光了,去了夫家反而连累得夫家绝嗣。 今日看黛玉,谁能想到,这才是真正的伶牙俐齿呢? 话里话外,她生这么大的气都是听了薛姨妈的一面之词,是薛姨妈挑唆得她跑来闹个不堪? “外甥女这话是怎么说的,这是做了人家的媳妇,一字一句都向着人家了?”王夫人气笑了,老太太的话她不能不听,黛玉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且不管蟠儿做了什么样的事,琮儿就该这般对待他?哪怕他背地里把人打一顿,也比如今这般强,这分明是不把亲戚情分放在眼里。” 有些话,王夫人本来还不想说的,这时,她往凳子上一坐,对老太太道,“一万两银票,姨太太给了他,他竟然连推辞都不推辞一下就收了。这是亲戚面前,姨太太倒是不会说什么。这般行事,将来能有什么好名声?国公爷们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光了。” 黛玉却知道,贾琮并不是贪财之人。 他们朝夕相处三年之久,又做了夫妻,虽不曾同床共枕,但却心意相通。 琮哥哥素有大志,于吃穿用度之上虽也讲究,却绝不是骄奢之人。 “琮哥哥既是拿了,必然是有要拿的道理。舅母若心中不忿,将来等琮哥哥回来了,舅母可问个清楚。琮哥哥何等清高之人,当年,他承爵之后,宁国府偌大家财,他说不要就能不要,今日又岂会贪这一万两银子?” 当日不要宁国公府的钱财,难道不是为了拿去皇上那儿换一份恩宠吗?累得荣国公府损了四五十万两银子,想起这个,王夫人想吞了贾琮和黛玉的心都有了。 “外甥女这张嘴,我今日真是第一次领教呢,也幸好你婆婆过世得早,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们婆媳要如何相处才是?” 这话黛玉就不好接了,她垂下眼帘,索性不再开口。 说一千,道一万,王夫人也不是她婆婆。 回来之前,琮哥哥也一再跟她说,若是不想搭理这边,便少来往,若非看在母亲的份上,又是个“孝”字当道,她也大可托病不来。 黛玉也素来不是那做小伏低的性子,心头不爽快,又见贾母无话,便道,“老太太,天色不早了,那边也还有诸多事,我就先过去了。” 贾母深深地看了王夫人一眼,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这般为难外孙女的道理,点点头道,“天儿不早,就不留你了,我这身体也渐好了,往后两日你也不必过来了。” “是!”说完,黛玉施施然地就走了。 王夫人自是不舒服,贾母却道,“你今日当着你外甥女的面发作一番,是指望着她写了信去,把贾琮骂一番,为你伸冤?“ 对王夫人这个儿媳妇,从前,贾母还是很喜欢的,但那也是有了邢夫人做对比,她争宠争不过赵姨娘,以前很是利落洒脱的性子,变得急躁冒进,做事有些不计后果。 再加上每日里求神拜佛,也越发沉默少语,沉闷起来,令爷们儿觉着越发无趣。 说到底,还是不太聪明。 王夫人被婆母这么一提点也醒过神来,好歹也是大家出生的姑娘,怎么也不会蠢到了家,“我也是气得急了,这家里从三年前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如今闹到了亲戚们面前去,我也是太过担惊受怕了些。” 薛家已经成这样儿了,哪里还经得起贾琮一番磋磨? “你也把信去了问清楚,究竟是小辈们意气之争,还是贾琮那混账东西又起了别的心思?”贾母也很是害怕,贾家、甄家都已经这样了,眼下轮到薛家,下一个又是谁? “是!”王夫人得了这话,也忙不迭地要去信,她是真怕薛家又跟甄家一样,折在了贾琮手里。 王夫人才回到了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熙凤便得了消息过来,她才将王子腾的夫人孙氏派来的嬷嬷送走,也不等王夫人说话,就先骂了起来,“贾琮这黑了心的种子,怎地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知姨妈怄成什么样儿了?” 王夫人闷了一肚子气,见屋里没人,冷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才琮儿媳妇当着我的面,好一番牙尖嘴利,我从前竟然不知道,她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我真是小瞧了她了。” 荣庆堂里的事,原并没有瞒着谁,熙凤过来的路上也听媳妇们说了,她自是知道黛玉怼王夫人的话,姑嫂妯娌之间,她自然是向着王夫人的,啐了一口道,“哼,从前不过是寄寓在咱们家的孤女,如今自以为是攀上了高枝儿了,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也以为她还是个讲道理的,以前和宝玉顽得那么好,转眼就不认人了。” “以后不必说这样的话了,没得把我宝玉的名声都坏了。”王夫人心里一阵庆幸,幸好当初,老太太生出了要将黛玉配给宝玉的心思,她趁着那机会,当机立断将黛玉送走。 若是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姨妈也真是的,还送一万两银票给贾琮,好歹也是长辈,就给闹出来,看他要不要脸,把自己的表兄挂在城楼上,为的还是争一个花魁,这是读了书的大家公子能做出来的事吗?”熙凤气得也是牙痒痒。 “你是不知道,他虽是我侄子,我哪里管得着他?连老太太的话他都不听,亲戚们跟前,我真是处处受气。才你伯娘遣人来说的话,你也知道了,我到哪里说理去?” “难不成就没一个能辖制他的人了?”熙凤出着主意,“难不成,老爷也拿他没有办法?” 王夫人犹豫道,“这话,我也不好说。今日在老太太跟前,我说了那些话,老太太还以为我是向着你姨妈。老太太也不知道如何想的,难不成,贾琮是什么人,老太太不知道?” 熙凤心知其中有异,心中思忖,这次老太太分明身体并没有多大碍,却巴巴地让黛玉过来侍疾,黛玉日夜守在跟前,倒是把他们这些做孙媳妇的挤到了一边儿去。 这边府上,之前林之孝和吴新登争任管家的时候,原本林之孝按资历还排在吴新登的前头,但老太太选了吴新登,老爷自然是要听老太太的,林之孝反而把原先管事的位置都给丢了,捡了周瑞的活在做。 太太虽没有说,但气得半死,熙凤还是知道的。 “太太也别急,不论如何,老太太都还是心疼宝玉,一门心思也都是在为宝玉筹划,只看着这一点,太太就该放宽心。” “我如何不知道呢?我如今也就宝玉这点子心思了,他好了我才好。你姨妈家如今在金陵那边这样儿,又有那个遭瘟的在那,我寻思着,不如写了信,让你姨妈带了哥儿姐儿来京好了,骨肉在一处,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熙凤自也不会说不好。 两人又说了一些府上的事,眼看天色晚了,熙凤屋里丰儿过来说二爷回来了,王夫人便忙让熙凤赶紧回去。 贾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炕上等饭吃,熙凤一进来,打趣道,“哟,二爷今日怎么有空家来?” 贾琏正端着一碗茶喝,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着娇妻,一双桃花眼已是盈满了笑意。 此时的贾琏与熙凤还是夫妻情深的时候,贾琏暂时还没有和多姑娘勾搭上,更加没有和鲍二家的一起谋划要熙凤的命,贾珍没了之后,他和尤二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 没有明目张胆的第三者插足,来破坏感情,贾琏的心思还放在熙凤的身上,是以,一笑生情。 熙凤也流露出娇羞的表情来,这会儿还早,饭也没有下肚,还不到想事情的时候,况还有正事要说。 “才,太太接了金陵那边的信,薛大哥哥被琮兄弟吊在了城墙一晚上……“ 熙凤的话还没有说完,贾琏便一口茶喷了出来,他世家公子哥儿,还从未有过如此失礼的时候,忙抽出了帕子擦嘴,“你别说,可真是笑死人了,我也没想到,他两个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熙凤到底向着自己的表兄,没好气地推了贾琏一把,“你还笑,哼,若是薛大哥哥把琮兄弟吊在城楼一晚上,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贾琏笑着摇头道,“那薛大傻子要是有这个能耐,我也伏他。听说,为这事,姨妈还破费了一万两银子?” “可不是!”熙凤也不好为了一个姨表兄和自己的丈夫置气,这种无关自己痛痒的事情上,贾琏站在自己兄弟这边,也是人之常情,就如同,王夫人恨不得吃了贾琮,也是一个道理。 “他可真是会挣银子,也不知道姨妈是怎么想的,竟然还给他送一万两银子去。” “怎么想的?姨妈拿了这一万两银子,想必是赌气,糟他的心,哪里想到,他还能接了?” 熙凤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姨妈是长辈,贾琮欺负自家亲戚,姨妈这做长辈的拿了银子去求人,本是为了恶心一把贾琮,结果银子丢了,气也受了,真是两处都没有讨到好。 也难怪会生那么大的气。 “哎,你说说,今日太太在老太太那儿说起这件事,把琮兄弟好一顿发作,老太太竟然还站在琮兄弟这边,这又是为那般?”熙凤推了贾琏一把,她到底不是贾家的人,对贾家这般做法,也是看不透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一向最讨老太太欢喜,老太太的心思你也最能琢磨,怎地还问起我来了?”贾琏歪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五万两银子没了,府上的嚼用半点没少,如今这府上就跟一个将死之人一样,出的多,进得少。 原先甄家在的时候,他们还能搭上甄家做些海上的生意,那五万两银子就是这么挣来的,结果,出了这事,全搭进去了,挣钱的门路也没了。 眼看又要到年关了,宫里那边花了不少银子,元春却在皇后宫中没有任何动静,只做了个女史,想近皇上的身,还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银子。 家里还要开支,这些银子不知道从哪里抠出来才好。 等着黑山村乌庄头那边送些过年的嚼用来,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贾琏的心思不在这上头,熙凤不依起来,依旧推了他,“我原不过是想不明白才来问你,你倒好,拿起乔来了,我还打量着你一个爷们,好歹比我有见识些,能看明白呢!” 熙凤是真看不明白老太太的想法了,或者说,她其实看明白了,只是不肯相信罢了。 贾琏也知道熙凤这些恭维他的话是哄人的,但这娇妻向来行事做派比男人都要强,连床上都不肯伏输的主,处处都要照着她的来,这会儿说出软话来,贾琏岂有不被哄得心花怒放的? “你也不看看贾琮如今是怎么回事了,你当他还是四年前那个人?前儿我出去,恰好和神武将军冯唐遇上了,还在说呢,贾琮抗倭打了好几场胜仗,他们这些老将军们都觉着贾琮虽然年纪小,领兵打仗老练得很,兵法布阵,随机应变有老将之风,对他很推崇。” 贾琏叹了一口气道,“谁能想到,他还有这本事,能文能武。原先我是不觉得,你们也总是说他祸害了家里,他要真想祸害,你们看看现在的甄家,他内里的人,想祸害咱们,怕是比甄家还要惨呢。” 熙凤越发听不明白了,“照你这么说,咱们还该谢谢他才是?” 她白了贾琏一眼,“我看你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说起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也不看看如今家里是怎么一副处境,哪里还能生出一笔银子出来?” “难是难了些,你也不看看甄家,前儿我听说,甄家的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到处托人花银子,朝廷眼看旨意就要下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七岁以上的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罚没教坊司,七岁以下的都要送进宫中为奴,可不得早些打点。” 只是,一大家子,把谁拉扯出来,放弃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熙凤只觉得浑身一寒,毛骨悚然。 第142章 秋风秋雨 第142章 秋风秋雨 甄家被抄,贾家也跟着动乱了一段时间,一是担惊受怕,二是处理与甄家往来的信函之类。 对于甄家人的下场,熙凤的感触并不深,毕竟,她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些人的遭遇,便没有直观的感受。 可是,这会儿听贾琏一说,脑子里再一想象,她就跟着害怕起来了。 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贾家也被抄了,她若是落到那般境地,会如何? 不,不会的,贾家不可能会有这一天。 隔壁屋子里,传来了大姐儿哭闹的声音,熙凤的火气腾地就起来了,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姐儿怎么在哭了?” 大姐儿是贾琏和熙凤的头生孩子,熙凤成婚几年,好容易盼了这么个宝贝,虽说不是个儿子,很有些遗憾,可到底说明她能生不是? 平儿抱着一个红色襁褓进来,未满半岁的大姐儿生得一团玉雪可爱,不哭了之后,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打量。 “才尿了,换了尿布就好了,真是半点儿委屈都不肯受。”平儿轻轻摇晃着孩子,笑着道。 凤姐却在想别的,这孩子提醒了她,她如今可是个母亲了,若是贾家一旦和甄家一样了,她自己如何那都是命,可大姐儿难道也要跟着受那样的罪吗?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咱们以后还得巴结琮兄弟不成?你也不想想,当初咱们是如何得罪了人家的,眼下,哪怕是把命给了他,他也未必要。” 熙凤一双丹凤眼中,满是思量,对于讨好贾琮,她可没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觉得有这样的必要,贾琮会买荣国府这边的帐? 熙凤从平儿的怀里接过了大姐儿,趁着她没睡,哄着顽儿。 “这也不是咱们能操心事,横竖我没有得罪他。”贾琏凑过来看了大姐儿一眼,用手指头轻轻地碰了碰女儿肉嘟嘟的脸颊,眼见女儿瘪着唇要哭了,他觉得无趣,催着平儿,“厨房的人都死光了?急等着吃了还有事儿呢,还不快些摆饭。” 平儿忙张罗去,熙凤瘪了瘪嘴,也不搭理,只抱着女儿轻轻地摇晃,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管他们怎么做怎么想,只她,是绝不会伏了贾琮的。 黛玉总算是回到了东府这边,前儿,说是老太太不太好了,她着急忙慌地过去,后来老太太就拦着不让她回去了,让她留下来侍疾。 老太太倒是比她先前从扬州过来的时候,要疼爱她,自小失恃,黛玉虽说也想有个长辈疼爱,但她到底还冷静,知道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黛玉这几日冷眼旁观,怕是老太太醒过神来了,纵然不能和琮哥哥祖孙情深,倒也犯不着闹得仇人一般,只这般心思,唯有老太太一个人存了,旁人未必有。 况琮哥哥是个心高气傲的,岂会轻易就原谅这些人? 当初,她是亲眼见证琮哥哥是如何从那东院的角落里走出来,受过多少屈辱,吃过多少苦头,遭过多少磋磨,无一人为他说话,他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难道他就没有气吗? 黛玉只想想,都觉得心疼。 “奶奶在想什么呢?”紫鹃让人备了热汤,请黛玉去沐浴。 重新梳洗过后,画屏已经让大厨房那边备了膳,几碟清淡的小菜,一碟子雪丝花卷,一口一个,拢共六个,一碗燕窝粥,黛玉倒是吃得很香,样样儿都吃尽了。 “奶奶如今,比起以前吃得可真是多多了。”紫鹃指挥着小丫鬟服侍黛玉漱口,免了茶。 如今,她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 “你又想说什么?”黛玉笑着道。 “我瞧奶奶在西府那边辛苦得紧,饭食也用得少,正担心着呢,二爷要是回来了,瞧着奶奶瘦了,舍不得说奶奶,反而说咱们这些人服侍得不好,岂不是冤枉?” 黛玉雪颊飞霞,烧得她难受,用帕子遮挡住了脸,嗔怪道,“伱这蹄子又在浑说什么?如今真是越发的没了规矩,连我都敢取笑了。” 话虽如此,黛玉心里却是极为受用,想到琮哥哥每每写信来,总是不忘了问她吃得如何,夜里睡觉可好?瘦了还是胖了? 让她一定要记得早晚多散步,不要总在屋里坐着,多和珍大嫂子和惜春妹妹说话,有什么话也不要存在心里,不好和别人说就写信的时候要告诉他。 一晃,分别快一年了! 外头,淅淅沥沥地落下了秋雨来,黛玉坐在窗前,隔了一道廊檐,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渐渐地滚上了珠露去,她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她这一生,原以为是个没福气的,打小儿身体就不好,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一直未断,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 三岁那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要化她去出家,父母固是不从,那和尚便说,若是舍不得她,她这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她后来跟了琮哥哥去了江宁府,有一日,她把这话告诉琮哥哥听。 琮哥哥却说,纵然这癞头和尚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且性格决定命运。若是她自己能够变得坚强些,求生的欲望能够更加强些,不管这世间多少艰难险阻,多少坎坷磨难,终究都能越过去,等将来老了,再回想起来,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若是旁的人和她说这些,她怕会当做耳旁风,可琮哥哥说的话,她总是要信的。 琮哥哥也不止是说说而已,他每日里都会带她去爬山,逼着她走很远的路,带她看尽湖光山色,她从未爬过那么高的山,目光所及也不曾那么远过。 她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活得太苦,她纵然身世飘零,比起那些饥寒交迫,衣不蔽体的人来说,她心头的那点苦,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她还有琮哥哥。 尤氏和惜春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黛玉坐在窗前发呆,用眼神询问紫鹃,这是怎么了? 尤氏还从不知道,黛玉是个喜欢多思量的性子。 紫鹃朝她瘪瘪嘴,低声道,“是在想咱们二爷吧!” 尤氏和惜春噗嗤笑出声来,黛玉这才醒过神来,忙起身相迎,“珍大嫂子,惜春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尤氏抬手往黛玉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肉,“可是打扰你想二叔了?” 黛玉“哎呀”一声,用帕子捂住脸,“你又在浑说什么,我说紫鹃的嘴是随了谁,果然是跟你学的,真正是贫得狠!” 惜春怀里抱着她的猫,一屁股坐在榻上,“二嫂子,你想二哥哥有什么打紧的?我也想着呢,你才不到一年不见二哥哥,我都有三四年没见过了呢,我都不知道二哥哥长什么样儿了?” 尤氏的打趣也是点到为止,说多了,把人羞得恼了就不好了,她牵着黛玉的手在一旁坐下,“是啊,你们少年夫妻,离了这么老远,也不知道二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黛玉罥烟眉微凝,螓首轻摇,“不知道呢,看琮哥哥的信里说的,恐怕还要一两年呢。” 尤氏轻轻地拍拍黛玉的手,“也无妨,横竖你们年纪还小,再过一两年,你也还没到及笄之年。” 黛玉雪玉般的脸颊上,便笼上一抹胭脂红,她紧紧咬着唇瓣,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大嫂子又在说甚么浑话呢?” 尤氏倒是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得笑了,“哎呀,难道是我忘了,不是说,你们成亲前,二叔答应了林老爷,要等你及笄了才好圆房……” 黛玉再也撑不住了,手作势往尤氏的脸上招呼,“我把你这张嘴,拧下来!” 尤氏笑得花枝乱颤,忙举手告饶,“好,好,好,我不说了。” “你再说,再说我就让紫鹃送客了,这大晚上的过来,也不说些正经话,哪有你这样当大嫂子的?” 惜春年纪小,不知事,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大嫂子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 尤氏很有些尴尬,她都忘了旁边还坐着个小小年纪的小姑了,一时间迥然,倒是黛玉,牵着帕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清淩淩的眼,盛满了促狭,看着尤氏为难。 尤氏清了清嗓子,忙将话题撇开,“我是听说,二叔在江南那边又做了什么事,把薛家得罪了还是怎地?你在那边,二太太没说什么吧?” 黛玉轻笑了一声,“说与不说,又能如何?在她们的眼里琮哥哥自然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坏人。可我知道,琮哥哥做事一向章法有度,也不知那薛家大爷究竟如何恶了琮哥哥,才会得了这样的报应。” 尤氏这些年守寡,闲来无事的时候礼佛抄经,这府里的下人们没有对她不敬重的,日子倒是比以前贾珍在的时候还要自在得多。 有时候,也有人往她跟前递话,说是当初珍大爷那晚出事,这也不寻常,那也不寻常,说来说去,无非是珍大爷说不得是着了贾琮的道儿了,要不然,哪有那么多赶巧的事? 别说那会儿二叔才七八岁的光景,便是十七八岁,真是他做下的,苍蝇也不盯那无缝的蛋,若贾珍不做下那样的丑事来,谁又能拿他如何? 尤氏也早就想开了,纵然贾珍不死,她虽名义上为这府上的主母,实则,并没有任何施展的空间,贾珍与她实在没有多少夫妻情分,府上的下人们也从未把她当回事,还不如如今珍贵。 尤氏笑着点了点黛玉的额头,“你呀,这些话只可在我跟前说,在外头,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被人听了去,可不得了。” 黛玉撒着娇儿,笑道,“我也只在大嫂子跟前说,谁让大嫂子疼我呢?” “你这般伶俐的人儿,我不疼你,我疼谁?”尤氏也宽黛玉的心,“二叔是个能干的人,他年纪虽然不大,可当的官儿不小呢,皇上圣明,敢让他担上这样的担子,可见二叔有多大的担当。你也别总担心了,瞧瞧他给你挣下的诰命,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把身体养好了,将来啊,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哎呀,才说了几句正经话,你又来了!”黛玉到底是个小姑娘,虽成了婚,也只朦朦胧胧地知道些人事,哪里经过这阵仗,当即羞得不行了,推着尤氏,“你快走,我这里可容不下你了!” 眼见天色也不早了,尤氏也起身领着惜春离开。 外头的雨下得大了,黛玉又担心二人回去路上不好走,忙让紫鹃喊了妥当的妈妈来,又将从南边带来的琉璃灯拿出来给尤氏二人照亮。 惜春调皮地提着挂着红色流苏的琉璃灯,笑着道,“二嫂子,这个好看,是琮三哥哥送你的吗?” “你要喜欢你就拿去用,你也甭管是谁送给我的。” “我自是要问清楚了才好要,你要想送给我,我就不客气了!” 尤氏和黛玉都忍不住笑起来,尤氏没好气地道,“这姑娘越发地淘气了,这性子也不知怎地就养成这样了,谁家的姑娘像她这般?” 黛玉道,“还不都是琮哥哥,说姑娘家当娇养着,大嫂子管他呢,横竖将来有她哥哥为她操心,哪里轮得到我们?” 惜春心里蜜儿一样甜,头一歪,提着琉璃灯快步走在前头,后头嬷嬷在喊,“姑娘慢些,仔细摔了!” 一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夜幕秋雨中,黛玉看不到人影了,打了个呵欠回转身来,进了屋。 紫鹃眼见黛玉还要看书,忙催着道,“这都多晚了,还看书,才大奶奶说的话,奶奶可得往心里去呢,以前总爱熬夜,好容易把这习惯改了,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黛玉忙放下了书,在床边坐下,等着紫鹃服侍她睡下,嘴里却不轻饶,“大奶奶那张嘴说的话,是能听的?你不说不听,还跟着学。” 紫鹃一面铺床,一面道,“大奶奶说的才是好话呢,我就不信奶奶不明白,爷对奶奶那份心意,奶奶自己不知道?“ 黛玉轻轻地戳了紫鹃一指头,“如今连你也被他收买了?我的话你不听,他的话,你倒是当圣旨一样。” 紫鹃道,“奶奶还怪起我来了,回来的时候,爷是不是说了,若奶奶瘦了,身体又不好了,可是要拿我们是问的呢!” “好了,我睡还不成吗?我也没说不睡的话。”虽是如此,黛玉心里却是喝了蜜一样甜,躺在床上,忍不住问已经呵欠连天的紫鹃,“你说,他如今在忙些什么?” 甄家别院如今已经换了匾额,黑底镶金边的匾额上是“贾家别院”四个字,偌大一片院子,树木葳蕤,白墙黛瓦的院子高低错落,翠竹花丛点缀,假山曲径棋布,既有江南水乡的风情,又显世家大族的端肃。 此时,夜已经深了,只有第一重院子里烛火在摇曳,西次间里被布置成了贾琮的书房,几个军中之人围在他的身边,一起看着摆在桌上的海图。 这海图还是在抄甄家的时候,从甄应嘉的书房里抄出来的,后世的海图在百度上随便一搜就是一大堆,拿着一个手机,走遍天涯海角都不会迷路。 但这个时候的堪舆图乃是国家机密,海图更是价值连城,是一些家族或是团体,付出了不知几许的性命和金钱才摸索出来的经验。 “赵咨璧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他很快就会将折子递上去。不管盐政改革开还是不开,朝堂上都会一片混乱,江南这边的局面肯定也会受影响,再加上,甄家的余波还没有平,越是巨富越是会成为惊弓之鸟,这个时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贾琮看着海图,说实话,他还有些不习惯这种画图方式,这也太不清晰了。 夏进走后,将两个副将留给了他,一个是郭勋,另一个是张翰,已经和贾琮磨合了一段时间,几场仗后,二人对这个恩人的徒儿,年轻的参将很佩服,年纪虽小,杀伐果断,无妇人之仁,是个难得的将才。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没想到,参将说的要将周边的海岛全部都清理的计划来得这么快,郭勋问道,“是同一时间全部扫光吗?咱们的兵力怕是不够呢!” “确实来不及!不过,扫个大概,将价值大的岛上物资全部到手个七八成,做得到吗?“贾琮问道。 闻得这话,六个人顿时眉开眼笑,有财不发王八蛋。 姜襄、俞新海、张鼎和吴惟忠虽然早已被贾琮调到神兵营,但贾琮要议事肯定要来,对四人来说,跟着贾琮有肉吃,这样的头儿不捧,还捧谁? “做不到也要做到!”张翰恨不得拿自己的头来立这个军令状。 “不说这样的话!”贾琮道,“不要打没有准备的仗,盐政的事,要闹到白热化的程度,还要有点时间,在此之前,你们二人要整顿军务,把本事练好。现在关键看你们几个,等你们将火铳和火炮按照我的方向改进好了,将附近的海岛扫荡个七七八八就不成问题了?” 郭勋来了兴趣,问姜襄等人,“你们那火铳和火炮,能有这么厉害?” 一说起这个,吴惟忠瞪大了一双牛眼睛,“呵呵,上次,那老道士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千两银子建起来的那小楼就给炸塌了,还是我从土堆里把他拉起来的,照这个比下去,火铳和火炮肯定要比以前好。” 武器的革新能够改变战争的形态,但贾琮也只能在现有的火铳和火炮的基础上做一些小改进。 工业的发展体现在方方面面,从原材料到检测手段,都需要平衡发展,才能有产出。 如果说靠他领道士、木匠、铁匠,能够打造出后世的那种机关枪啊,冲锋炮,那还不如盖上被子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贾琮给神兵营的要求是,先照着佛朗机铳和炮模仿出一批质量不逊于现有的武器出来,同时,再照着他的思路进行改进。 复制这个活,神兵营现在做的很好,火药和武器结构的改进,现在还处于卡壳阶段,贾琮虽然从后世而来,见识广,也有理工科背景,但在现有的工业水平上进行突破,他一个人孤掌难鸣。 好在,张道士这个人很给力,也很大胆,上一次,贾琮才把黄火药的理念比喻给他听,他就有了创新,将神兵营火药组的那小楼给炸垮了。 吴惟忠一句话,令众人想到了那次的走火爆炸。 张鼎依旧感到一阵后怕,“要真攒出那样的火药来,一个岛上放上一炮,不说把人炸死,也能把人吓尿。不出一个月时间,就能给他们全扫荡空了,怕个屁?” 事儿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贾琮让人上了酒菜。 次日,金陵知府贾雨村亲自送了帖子前来,说是他二房,贾琮估摸着是原先甄士隐太太的丫鬟叫娇杏的,给他生了个儿子,亲自来接了贾琮去喝满月酒。 昨日夜里,贾琮和姜襄几个喝了个不醉不归,今日一早头有些疼,他手里拿着帖子,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贾雨村三个字,皱眉问道,“单请我一个还是请了很多人?” 如今留在贾琮身边伺候的是孔安,可怜他既给贾琮当亲兵队长,织坊的事是他在总管,还要抽时间走街串巷地去收鸭毛,一听到晚忙得晕头转向,短短半年时间,腿都跑细了一圈。 “既是满月酒,不能只请将爷一个人。听说这次去的人还不少,南直隶、浙江数得出名字的商户,还有浙江总兵,金陵守备太监,都受到了贾雨村的请帖,照理说,贾雨村一个知府,本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孔安虽然行伍出身,但跟在贾琮身边这么久,锻炼得极具政治敏锐性,他将听来的话都说给贾琮听,“不知是不是因为贾雨村这金陵知府的候补,当初是荣国府帮衬上的,他在这边,倒是并不避讳与荣国府的关系,言语里外,总是让人觉得他与宁荣二府同族联宗,有些人为此专门托关系要了一张邀帖。” 贾琮笑了一下,“说不得,这是冲着我来的了?也是啊,我自己并不知道,可外头的人都知道,薛家与我贾家是姻亲,我既然想的出朝薛蟠动手,他们或许以为,甄家之后就该轮到薛家了,便不是薛家,也是金家、徐家或是李家,他们是想讨我的口气呢。” 贾琮将请帖扔到了桌上,揉了揉眉心,“既是如此,就说我应下了,你把他请进来吧,既是联宗的人,不见一面,岂不是递话柄给别人。” 他也想会一会贾雨村,单纯好奇这个人。 这些人,忌惮的是他手中的那一枚“如朕亲临”,这玩意儿确实好使! 这就是帝王之尊吧! 第143章 贾雨村言 第143章 贾雨村言 贾雨村约莫三十来岁,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一身官袍衬得其一表人才,才走进花厅之中,便忙拱手行礼,丝毫未在意贾琮之年幼,礼数上只见恭谨,无半点怠慢。 “久仰世兄大名,得闻世兄来了江南,早生拜访之心;无奈,先前世兄守制,不敢打扰;后世兄受命抗倭,军务繁忙,越发不能叨扰。” 贾雨村抬起眼来看贾琮,一身锦衣常服,未及戴冠,一根青玉簪将发绾于头顶,剑眉星眸,两眼灼灼神光直逼人灵魂,令贾雨村这个长了他近两轮,沉浮官场的老油条也不禁浑身一颤,如芒在背。 “世兄?”贾琮端坐在椅子上,玩味着贾雨村的称呼,手里把玩着一个五彩八仙祝寿纹茶盏,笑道,“我贾家什么时候与贵府上连宗的,我这个贾族的族长,怎地不知?” 贾雨村没料到贾琮竟然会当着人的面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很尴尬,虽然深感怨恨,但面儿上却不敢带出丝毫。 首先,贾琮的参将就是正三品,比他这个四品的金陵应天府知府品秩要高;其次,贾雨村这个官职还是沾了黛玉的光,贾府竭力内中协助所得,哪怕他两榜进士,天子门生,那也是在他前次罢官之前了。 自他得贾家便宜,谋上了这个应天府知府,世人的眼里,他就是贾府门人了。 “世兄见谅,是我这个贾家高攀了贵府。只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虽说眼下敝贾高攀不上贵贾,但八百年前,未必不是一家呢。” 贾琮都被他逗笑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贾琮倒也被他这番厚颜无耻弄得没了脾气,抬手道,“坐吧!” 贾雨村这才说明了来意,“家中二房为下官诞下麟儿,说起来也是惭愧,下官年到中年,才得了这一儿半女,与拙荆成婚多年,一直不曾开怀,家中欣喜,欲摆下薄酒一杯庆满月,本不敢造次前来惊扰世兄,又虑不来相请,让外人看来,显得生分了,下官厚着脸皮前来,还请世兄赏脸!” “这是喜事嘛,合该庆祝一番!” 贾琮抬眸朝贾雨村看去,将他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看在眼里,却知道,此人狼子野心,乃忘恩负义之辈,不说贾家待他如何,后来又如何背叛贾家落井下石,只说这厮当日进京赶考,淹蹇在葫芦庙中,每日卖字作文为生,穷困潦倒,不知道何日才能攒下进京的银两。 甄士隐时常与其交接,中秋佳节,请他喝酒吃螃蟹,封了五十两白银助其春闱一战,后得中及第,不说还人家五十两银子吧,书中后来,贾雨村在金陵府任知府,葫芦僧判葫芦案的时候,从葫芦僧口中得知甄英莲乃甄士隐之女,竟然不管不顾。 贾琮为人虽无精神洁癖,但对此等人性泯灭,恩将仇报之辈,也不敢过多交接。 “我记得贾大人之二房,是不是当年甄家夫人的丫鬟,冒昧一句,是叫娇杏吧?”贾琮一双星眸之中,笑意盈盈,似乎就是在说几句世交之间的亲近话。 只是,此言一出,贾雨村纵然再冷静,此时也不由得背脊骨泛凉了,他实不解贾琮之意。 “是!”贾雨村冷汗涟涟,暗室亏心,他当初去封家讨要娇杏的时候,何尝不知道甄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何尝忘记了当年他之所以能够北上神京,乃是甄士隐赠送了他五十两白银。 只是受人恩惠,于贾雨村来说,并非是一件光彩的事。 当初,他讨要娇杏的时候,也是许诺过甄家娘子,看灯走丢了的甄英莲,他当使番役,务必探访回来。那些话,他不过说说而已,说过了,就丢一边儿去了。 贾琮看他神色多变,惊恐,不安,却唯独没有惭愧内疚之色,便知这人的心肠有多狠了,问道,“我记得当年,甄士隐中秋设宴时,贾大人何等意气风发,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几个月前,甄家落败,我的人抄葫芦庙隔壁的甄家时,才发现,原来此甄家非彼甄家。 贾大人任应天府知府多年,不知昔日的甄家如今如何了?“ 甄士隐还真是不全得知,他斟酌着用词道,“甄老爷听说是和一个疯癫和尚还是道士走了,丢下妻女,他女儿早些年元宵佳节看灯走丢了,留嫡妻如今在娘家跟老父过活。” 日子也甚是艰难! 贾雨村心里补了一句,越发不明白贾琮问这些的用意,也思忖着要不要解释什么,但又一想,贾琮这种权贵子弟,懂什么生活艰难,年纪又小,哪知道什么报恩不报恩? “原来如此!当年,若没有甄士隐资助大人五十两银子,也不知贾大人再去哪里得到这样的际遇?这么多年过去,贾大人难道从未想过要帮甄家找回那丢失的孩子?” 贾雨村愕然,做梦都没有想到,贾琮的关注点竟会如此清奇,但大丈夫恩怨分明,这是做人的底线,若这事儿传出去,于他的清名有碍。 他忙哀叹一声,道,“当日,下官找到了甄老爷的夫人,得知其爱女在灯节走失,也曾使番役查询,只是,时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贾琮点点头,“当年,甄士隐资助贾大人五十两银子,两套冬衣,贾大人后来高中,也是公务繁忙,一时之间不曾想到要还这份人情原也情有可原,有句话不是说叫大恩不言谢吗?大人重新谋得应天府知府之位后,看到娇杏姑娘,这才封了两封银子,四匹锦缎答谢甄家娘子,谋了人家丫鬟做二房。” 贾琮嗤笑一声,看着贾雨村的脸上赤红青,一时间如开了染料铺一样,脸上愤懑之色难掩,却也难有开怀之意,将那帖子往桌上一放,“贾大人,贵府的满月宴,我会抽空去讨一杯酒喝,不过,在下手上银子不多,重礼就送不上了,还望贾大人不要见外。” 贾雨村这一次来请贾琮去喝儿子的满月酒,本就是应了地方望族豪绅们的要求,要与贾琮一席,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此时,被贾琮明里暗里一顿抢白,将他与甄家的帐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打不住了,道,“听贾参将的意思,贾参将与甄老爷似乎关系颇近,不知贾参将怎地认识了甄老爷,是否知道甄老爷的去处?” 贾雨村被贾琮的一番话说得毛骨悚然,且不说那一首诗了,只说五十两银子,两套冬衣,这等为世人不知的事,贾琮都知道,若贾琮是寻常人,贾雨村此时必定已经拔剑了。 但,眼下这人手握兵权,抗倭之役打一场赢一场,少年英勇之名远播,也手段狠辣,所有被活捉的倭寇,一个活口都不留,令倭寇闻风丧胆。 他一个文官,与一个手上握着“如朕亲临”令牌的武官对上,贾雨村不觉得自己比甄应嘉更有排面。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除掉这少年参将了,儿子的满月宴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贾雨村如今已经是四品知府,他又是两榜进士出身,正如当年他写下的那首诗“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他将来入阁拜相,并非没有机会。 可留贾琮这样一个知晓自己过往的存在,还是天子近臣,将来别说升官了,官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好在,这少年聪明是聪明,能干也能干,却是个不通世事的,哪有一见面就揭人短处,哪怕他官低一品,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贾雨村心里埋了恨意,已经忍不住思索着,如何联系江南官场上的文武官员们,将这少年挖坑埋了。 “那倒不知,甄士隐乃是有慧根之人,既已然看破红尘,当如闲云野鹤,随兴所至,其行踪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窥探。我原以为,贾老爷与甄家渊源颇深,其妻儿贾老爷总能看顾一些,这才随便问了一嘴。” 这是随便问的一嘴吗?这分明是左一耳光,右一耳光,不停地在扇人的耳光,一下一下毫不留情面了。 贾雨村深吸一口气,先忍下了这屈辱,“下官已经派了番役一直在找,下官回去之后,一定再催一催!” 在没有把贾琮弄死之前,这甄家的姑娘该找还是要找啊! 贾琮见招惹得差不多了,便端了茶,孔安亲自上前,将贾雨村送了出去。 他回来后,很是不解,问道,“将爷,这知府大人还是得荣国府之力,才谋到了这复职候缺的机会,咱们在这江南,并无助力,纵是不能得贾大人之助,却也不该得罪他。属下看将爷处处戳人的心窝子,实在是看不懂,还请将爷赐教。” 贾琮就是喜欢孔安这一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直言相问,问清楚了,就能够按照他的意志来行事,少有自作主张的时候。 贾琮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属下的自由发挥,但眼下,他还没有到那等家大业大到用悍将能臣的地步,一切还在打基础阶段,一旦发挥多了,就容易脱离了他的掌控。 “江南官场如今太平静了,平静得我都有些不安。贾雨村的儿子做满月宴,宴请那么多人,请了我去,我不知道他们打算下一步什么样的棋,这种敌暗我明的处境对我们非常不利。既然如此,那就逼一把,让他们能够照着我们设定的路去走,比如说,让我去死!” 孔安倒抽了一口凉气,却也醍醐灌顶,任谁头一次见到将爷,都要被他的外表迷惑,哪怕身形修长,肩宽体壮,但眉眼骗不了人,将爷终究还是一个少年,谁又会对他有太多的警惕心呢? 一见面,不知深浅,就揭人的短,这就好比打人打脸,但凡有点血气之人都受不得这样的屈辱,更何况,贾雨村这些事抖搂出去,朝野上下,他还有好风评吗?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贾雨村必然容不下将爷,那么前面等待将爷的,一定会是个死局。 “将爷,满月宴还能去吗?”孔安的一颗心吊了起来,开始胡思乱想,派什么样的人保护将爷?要不要当天将贾雨村家所在的街巷全部布兵,如何才能做到不扰民又能震慑那些文臣武将? “要去,总是要迷惑一下人吗?”贾琮抬手摆了摆,让孔安不必担忧,“他们要动手,也不会在满月宴上,肯定是个鸿门宴,不过,贾雨村他们一定不会在上面布置刀斧手。” 若贾琮没有猜错,贾雨村要借的力,肯定是浙江总兵,毕竟,贾琮手上也有兵,他一个文官要与武将对上,唯一的武器就是一张嘴,只能弹劾。 如今,贾琮也不缺贾雨村这张嘴了,京中弹劾他的文官武将不知几何,只要他一日还能为皇帝挣钱,皇帝都会保住他。 当然,过犹不及,眼下还没有到让泰启帝扛不住压力的时候,且很快,他会帮泰启帝释放一点压力。 昨夜一场秋雨之后,天气转凉,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初升的太阳蒸腾着残留的雨水,有些闷热。 贾雨村一阵烦躁,那感觉,就好似前些时的薛蟠,被人剥光了,挂在城楼一样,也令他一阵胆寒。 他耐不住,将轿子的帘子掀开,一柄小扇摇得飞起,却也无济于事。 轿子被抬进了知府衙门的大门,贾雨村直接往后院去,一阵随他出门的随从不知所措,跟到了二门口便止住了脚步。 后院的正房住着贾雨村的嫡妻,自从嫡妻生病后,贾雨村便少进正房的门了,西厢住着娇杏,昔日是甄士隐妻子的丫鬟。 七年前,贾雨村还是寄寓在葫芦庙的穷书生,那一日,他应甄士隐相邀过府去吃宴席,至书房中,才谈得三五句话,有严老爷来拜,甄士隐谢罪后离去,贾雨村在书房翻弄书籍解闷。 窗外传来女子的嗽声,贾雨村遂起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撷花,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有动人之处。 那时贾雨村并未娶妻,一眼便看得呆了,凑巧的是,那女子似乎也看中了他,临去之前,频频回头。 后来,贾雨村得补金陵知府,大轿从街上过时,不期然又看到了这丫鬟,四目相对,只觉得沧海桑田,缘分天定。 这丫鬟,便是贾琮口中的娇杏,他如今的二房。 想从前落魄之时,这丫鬟对他生爱慕之心,这觉得风尘之中逢知己,既是缘分,也是厚爱。 屋里传来一阵孩儿的啼哭声,贾雨村猛然惊醒,娇杏已经掀开了帘子出得门来,生过孩子,才满月的妇人生得珠圆玉润,风韵撩人,福身行礼后,嗔怪道,“老爷回来了,也不进屋来。” 贾雨村忙握了爱妾的手进屋,看到奶嬷嬷抱着的儿子,一时之间,心头一阵感慨。 他原系胡州,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才进京求取功名,如今挣下了这一身功名,嫡妻爱妾,又有了传宗接代的儿子,他如何肯将自己的一生性命,系于他人? 贾琮,黄口小儿,以为得皇上宠信,手中拿了个“如朕亲临”的令牌,便可在江南翻云覆雨? 未免太过幼稚! 况,他与荣国府来往密切,京中形势也有同仁时常传信于他,贾琮来江南之前,在京中的所作所为,与荣国府那边关系交恶的事,贾雨村一清二楚。 贾琮若死在了江南,宁荣二府不但不会结仇于他,反而还会感激他帮忙除去了这虎狼之子。 “老爷,这是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要是儿子满月宴的事,让老爷为难了,也不必办得这么大。太太那边听说也不甚高兴呢。” 娇杏柔软的手扶在贾雨村宽厚的肩头,他抬手抚了上去,轻轻一拍,“太太那边我去说,这满月宴也不是我想大办就能大办的,妇道人家,这些心,就不必操了。” 他还得亲自去一趟浙江总兵府,文武官员之间,若无重大紧急之事,原该避嫌一些,不能走得太近了,但此事,关乎到了身家性命。 回来的路上,贾雨村又细细地想了一番,令他百般不得其解,贾琮是哪里知道他的从前过往,事无巨细都清楚,就令人毛骨悚然了。 而贾琮丝毫不顾面子地将这些事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究竟是因为年幼无知,还是别有企图? 一时间,贾雨村有些捉摸不透。 他决定顺势而为,他相信,不论是朝廷还是江南,想要贾琮死的人,不知几许。 大顺开国之时,本定都金陵,世宗原屏藩长安,龙兴于北,祸起于阋墙后,重围中厮杀出来,登九五之位,缵承大统。 一为天子守国门,二为金陵去中原颇远,控制北边良难,三是长安本世宗龙兴之所,迁都便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世宗晚年,不顾朝野极力反对,将京都从金陵迁至长安,如今的神京。 金陵便成了旧都,早先的兵防体制主要由京营、卫所组成。 自太上皇始,国力日衰,倭寇日盛,浙江开始专门设立抗倭营,起先由前右佥都御史巡抚浙江的胡南宪领抗倭营。 胡南宪乃大顺抗倭一代名将,十年之久,浙江倭患清剿干净,倭寇朝南转移,南直隶一带倭患变重;次年,胡南宪总制浙江、南直隶及福建三处军务,进行整合,为便于调度,划归一处,总称为浙江总兵。 总兵府衙门离知府衙门还有一段距离,贾雨村心头有些急躁,嫌坐轿子慢了些,便要了马车。 正午时分,总兵府衙门里,李继宗、侯孝康、石光珠,现任浙江总兵临安伯谭靖,以及守备南京内官监太监王堂,正团团围坐,推杯换盏,同仇敌忾,气氛激烈。 第144章 守株待兔 第144章 守株待兔 侯孝康和石光珠当初均被宁国府的聚众淫乱案牵连,世子之位被褫夺,家中花了大力气才把他们保出来,送到军中,也是为了博一个前程。 将来,总是要生存。 这抗倭之地,原本东边有东海将军李继宗,南边有临安伯谭靖,这二人均是四王八公集团中的人,二人在这里,混个一两年,待个机缘巧合,狗屎运来了,军中打了胜仗,报二人一份军功,再由家中请旨,世子之位许就回来了。 男人嘛,染上一点花边新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逛窑子嫖妓,不过是在亲朋故交的家中,玩得开了些。 二人前脚才来,快活了没两年,虽功劳没有挣着,可过得也逍遥自在啊。 江南金粉之地,六朝烟月之都,比之御史言官遍地的神京来说,更合他们的心意。 哪曾想,贾琮后脚就来了。 “这囚攮的,一日不死,我们一日不得安生。总有一天,老子要叫他绝!”侯孝康一杯酒饮尽,放着狠话,犹如喝的满口都是贾琮的血。 石光珠对贾琮的恨意不比侯孝康的少,他二人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倒是没有吃过什么苦,但勋贵子弟嘛,在性命无碍的时候,脸面比性命要贵重。 下过大狱,再那件事,在神京被传得沸沸扬扬,纵然后来出来了,也被人指指点点,简直是无颜见人。 “伯爷,就没办法让贾琮那小子栽个跟头吗?”石光珠倒是没有侯孝康那么冲动,可说起“贾琮”的名字,也是难以抑制地牙痒痒。 甄家倒了,谭靖在金陵的收入以后就要少很大一半。 可以说,甄家总领着江南的主要经济命脉,盐政、田地和海商,种地挣不了几个钱且不提,盐政虽然重要,但朝廷盯得紧,且分食的主子多,都算不得什么,主要还是海运。 没有甄家总领,海运成了一盘散沙,况沿海被贾琮把持,三天两头巡海,一旦被抓住,甄家就是前车之鉴。 谭靖恨不得现在就把贾琮这瘟神送走,也背地里咬牙切齿骂过贾琮不知道多少遍,只不过,他年纪稍微大些,知道抱怨也于事无补,看上去稍淡定。 “他到底是上面的人!”谭靖手指头朝上指了指,手上又有那枚令牌,谁在他面前都矮了一截,能怎么办? “难道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侯孝康不伏气,将酒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响,撸起袖子,道,“伯爷,您给句话,要怎么做,我配合就是了,只要能够让贾琮死,我陪葬都行!” 谭靖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地道,“那倒不至于!用你一条命换那小子一条命,怎么算都是我们亏了。” 没了甄家也有没了甄家的好处,如今这江南,只要贾琮不在了,他就有着一言九鼎,取代甄家地位的资格。 不过,好歹,谭靖还记得旁边有个王堂坐着,朝王堂歪了歪身子,道,“王公公,您瞧瞧,这事儿整得,也不怪这几个小辈,实在是贾琮那小子欺人太甚了些,有他在真是处处掣肘啊,咱们多少本事都施展不开呢。“ 王堂年近六旬了,太监身残,老的比正常人快些。 这个年纪,已经是头发皆白,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唇上点了胭脂,一笑,显出几分与年龄身份相悖的唇红齿白的诡谲来。 “是这个理儿!”王堂用碗盖拨动着茶叶,兰花指翘起,独属于阉人的尖利嗓音有些刺耳,“咱家也开诚公布地说些事儿,前儿大明宫,咱家那干爹戴内相八百里加急送来书信,把咱家好生骂了一通,咱家这日子可不比你们的好过。” 谭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王公公的话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隐瞒了,不论是甄家还是我本人,说实话,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就有这翻云覆雨的能耐,他也不怕把自己折腾没了。” 王堂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了一声,将盖碗往桌上一放,“所以说,这就是甄家活该了!三百多万两白银,这数儿肯定是往少了在报,银子现在为止说是还在贾琮的手里扣着,皇上也不着急,你们说说,这里头是什么道道?” 谭靖不语,眯着眼睛在沉思,其余几个,李继宗、侯孝康和石光珠这些榆木脑袋,愈发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李继宗茫然地问道,“皇上不是下了旨意,夏进前往辽东的粮饷由夏进自己筹备吗?夏进是贾琮的师父,难道说,贾琮手里握了三百多万两白银,夏进还要四处化缘不成?” 王堂斜睨了李继宗一眼,要说江南如今这个局是怎么开的,李继宗真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抗倭大败,皇上如何会派夏进前来? 宁波兵是差了点,可武器装备也没到连流寇都打不过的地步,说白了,李继宗还是吃相太难看了一点,监守自盗,养匪为患,自己把自己套了进去。 东南沿海一带,倭寇是有,倭患是重,可也有一半是大顺自己的流寇,冒充倭寇四处横行。 而这些流寇中,一成是活不下去的百姓,九成是权贵自己养的私兵,一是为自家的海船护航,一是劫掠过往商船。 明面上是流寇,暗地里是私兵。 这也是一直以来,倭寇越抗越多的缘故。 “夏进倒是没有四处化缘银子,不过,咱家可提醒伱们一声,别看贾琮对自己的老子家族不屑一顾,不孝至极,可你们看看,外头何曾说过贾琮一句不孝?他可是个尊师重道之人,不管是熊弼臣还是夏进,对这些恩师,贾琮可是孝顺得紧。依咱家看,贾琮给夏进的银子不会少,这给出去的粮饷,从哪里筹措,你们且看着。” 谭靖摸了摸颌下的胡须,他留了一把好胡子,平日里打理得整整齐齐,图一个“美髯公”的美称,当然,既无关云长之忠义,又无其之仁勇。 面上虽然不惊,但后背已是渗出冷汗来。 贾琮还要下狠手啊,就不知道,下一个“甄家”会是谁,这个人,是真不能留了。 甄家一去,江南塌陷了半壁江山呢。 门外,总兵府的管家轻轻地敲了门,侯孝康等人正不自在,此时悚然一惊,均是抬眼朝门口看去,见管家探出了一个脑袋进来,“老爷,应天府知府贾老爷求见!” 谭靖自是不会把一个贾雨村放在眼里,这会儿,正商议到了关口上,一个文官跑到这里来,难道要靠贾雨村的口水将贾琮淹死不成? “不见,就说老爷我有事!” 王堂却摇摇头,抬起眼朝谭靖看去,露出一口白牙,“伯爷,还是去看看吧,这个时候,这贾雨村跑来,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呢,咱家听说,贾雨村可是一大早就去了贾家别院,这会儿怕是从别院才回来呢。” 贾家别院在南城门西,金陵城曾经是旧都,这进一趟城门,出一趟城门,距离可都不远呢,也费时。 听得这话,谭靖也动了心思,略一思忖,对管家道,“把贾雨村迎至外书房,我这就来!” 他起身对桌上的众人道,“王公公,李世兄,两位世侄,你们略坐,我去去就来。” 王堂道,“伯爷尽管去,我等在这等您的好消息!” 贾雨村不期然能够被总兵府的人迎到书房,这番待遇,令刚刚在贾琮处被百般羞辱的贾雨村,极为感动。 大顺总兵无品秩,向来由公侯伯或是各军都督府都督兼任,遇有战事,佩将印出战。 谭靖出任浙江总兵,他乃是超品伯爵,贾琮三等昭勇将军的爵位在谭靖这个超品伯爵面前,简直是不够看。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贾雨村端正身体,整了整官袍,有种羞辱被洗刷了的快感。 贾琮算个狗屁,人家超品伯爵待他都是如此礼遇。 贾雨村起身迎了上去,谭靖进来,彼此见过礼,贾雨村道,“事先未递帖子,冒昧前来,实过失礼,只是,下官确实有要事面见伯爷。” 谭靖抬手朝椅子让了让,“请吧,坐下再说!” 贾雨村也不客气,坐下后,深吸一口气,直接道,“伯爷,下官才从贾府别院过来,贾琮小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谭靖端起茶盏用了一口茶,“哦”了一声,似乎很是意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二人如今都在我江南做事,虽分在文武不同阵营,可都是朝廷效力,若不睦,于一些事有碍啊!” 贾雨村从贾府别院出来后,虽然回了家一趟,别说吃饭了,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嗓子眼干得都冒烟了,一口茶喝下去,润了润喉咙,便顺着谭靖言辞间的诱引,大倒苦水道,“伯爷,下官也不怕丢脸了,今日,下官本是一番好意去贾府别院下帖子,谁知,他一句好话不说,反而将下官奚落了一顿。” 谭靖皱起眉头,故意问道,“你两榜进士出身,有什么他好奚落的?“ 谭靖心里却是知道,贾雨村得了这个实缺,走的是荣国府的后门,只是,既然已经给了贾雨村这样的好儿,又何苦在言语上得罪人呢? 谭靖也有些看不懂贾琮这个人了,难道说年少无知,只知道抗倭出莽力,于武事上很有些天赋,但官场交接往来,年龄上受了限制? 大抵是这样了,但即便如此,谭靖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是个天才。 贾家不做人啊,如此英才,不笼络在家里好好培养,等通晓些人情世故了再出仕,非要逼着这么小一点就放出来祸害官场,视人人为敌。 谭靖可是知道,甄家是贾家授意,贾琮从江宁来宁波的路上就派人暗杀,结果,不出半年时间,贾琮一个反杀,甄家覆巢之下无完卵。 这是前车之鉴啊! 贾雨村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但他依然表现出一副非常义愤填膺的样子,显得很冲动,“下官同样姓贾,先前护送下官那学生进京的时候,得荣国公府二老爷的赏识,与荣国一支连宗。今日,下官称呼了贾琮那小子一声世兄,原也是礼数所敬,谁知,被他一顿恶语相向。” 贾雨村自是不会将自己忘恩负义之事说出来。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虽然谭靖觉得贾雨村一个两榜进士,为了官位前途,上赶着与荣国府连宗,是不要脸了一点,也打心里瞧不起这穷书生,可也不得不承认,贾琮如此这般,太猖狂了一点。 “我临安伯府虽与宁荣二府是世交,若是论起辈分,贾琮当唤我一声世伯,但你也知道,他贾琮素来把谁放在眼里?” 谭靖笑了一声道,“贾大人,你来我府上说这些,本伯也无能为力啊!” 贾雨村道,“可是伯爷,如今江南这边,也唯有倚靠伯爷这根定海神针了!” 贾雨村起身朝谭靖躬身行礼,“下官身为金陵知府,牧守一方,身负为民请命之责。下官虽然喜得麟儿,却是也是下官一家之事,原本没有叨扰其余人的意思,但这一次,诸多人上门请命,一定要下官摆上一两杯薄酒,希望通过下官与贾琮谋个见面,其用意,是因为大家都非常忌惮啊!” “贾大人口中的大家指的是谁?” “伯爷,多数是金陵商贾。士农工商,这些个商户,虽说一向上不得台面,但一来,他们也是我大顺的良民百姓,二来,商贾,行商坐贾,南货北卖,‘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我江南之富庶,原也离不得他们。” 谭靖倒也没有想到,江南的商户们是如此容不下贾琮了! 他心头大喜,点头道,“贾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这些商贾是闻到了什么味儿?还是说,贾琮处又有什么异常?” 贾雨村道,“前些时,贾琮将薛家大爷给绑了,挂在城楼之上,薛家乃是皇商。前有甄家之事出了,如今又轮到薛家,这就难免让人猜测,下一个该是谁了?唉,虽说,这难免有惊弓之嫌,可事关身家性命,谁也不敢轻忽啊!” 谭靖也跟着一叹,道,“贾大人前来,又是为何事?本伯前也说过,若说让本伯前去与贾琮打招呼,指导其行事,怕是不妥。” 贾雨村道,“依下官看来,纵然伯爷愿意去指点那小儿一二,他也不会听,若是让伯爷受了那小儿的欺辱,下官万死难辞其咎了。为今之计,为了保住我江南这一片繁庶之地,不让今明二年的赋税受到影响,也只有举所有之力,委屈贾琮了。“ 这正合了谭靖的下怀,也可以说,贾雨村这一次来,并不只是代表他个人,而是整个金陵,或者往大了说是江南文官世家的意见。 集江南文武之力,来送贾琮一个人归西,还真是抬举了他。 “时飞啊,这件事可要慎重啊!”谭靖适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 先是一口一个贾大人,眼下称了贾雨村的表字。 贾雨村顿时激动得站起来,再次向临安伯行礼,“伯爷,几事不密则害成,这个道理,化懂!为了江南庶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贾琮这一害,要如何除去,伯爷但有吩咐,化愿为马前卒。” 贾雨村只是此人的别号,他姓贾名化,表字时飞。 谭靖抚着一把美髯,微微点头,对贾雨村的识时务非常满意,这一场诛贾琮的谋划中,主动权肯定是要握在谭靖的手里,而不是交给贾雨村这个四品文官。 “不知你有何妙计?”谭靖决定,两个阵营在这件事上利益是一致的,双方可以通力合作,而在谋害人之上,文官素来比武将的本事要高些。 “伯爷,化恰好有一计!”贾雨村庆幸,自己在来的路上,仔细琢磨了这件事,此时娓娓道来,“三日后,化家中将举行小儿满月宴,若化没有料错,贾琮一定会来。 届时,化可让那些商户们下血本布一个局,贾琮那等连一万两银子都要贪的人,必定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而伯爷正好可以守株待兔之策,将贾琮拿下!” 谭靖的热血都跟着沸腾起来,呼吸也急促一些,真是,才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啊,他忙起身,“时飞,你跟我来,这个局,还需仔细打磨!” 谭靖觉得,既然要合作,就要通力合作,领着贾雨村往摆了酒宴的花厅而去。 薛家老宅一共三路,大门内是一条宽阔的长长的甬路,甬路上有形式各异,建筑精美的五座门楼,从南向北,逐渐高升,取步步高升的吉祥意儿。 东西两边,各有五进院落,东院内宅,西边的院落主要为接待贵宾的大客厅,暖厅,戏楼,祠堂等,与内宅相比,用材更加讲究,做工也更为精美,显出了当初薛家之祖紫薇舍人的精明与远见。 只可惜,薛家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君子之泽的规律,子孙后代,麻袋换草袋,一代不如一代。 东路院的第一进院落里,薛蟠将那些通房美妾全部都撵走了,一个人趴在榻上,还没有到屋子里要生火盆的时节,薛蟠已经穿了厚厚的棉裤,将自己的下半身捂得严严实实。 这是那一夜,被呆在城楼上留下的后遗症,当时,他只觉得下边凉飕飕的,没个遮挡,让他总担心那命根子一不小心就会没了。 那恐惧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了心魔了。 薛姨妈在宝钗的陪同下,进了薛蟠的院子,一眼看到趴在榻上,连酒也不喝了,街也溜了,女人也没兴趣了的儿子,两行泪滚滚而下。 “我的儿,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贾琮那杀千刀的,到底把你怎样了?我从前虽恨你不走正道儿,成日在外头惹是生非,可你如今这样,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宝钗在一旁也抹着眼泪,抽抽搭搭个不停,哥哥如今这副模样,好则好,可也太反常了一些,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哪能不担心呢? “哥哥,你心里有什么憋屈的话,可跟妈和我说,你这般样子,叫我心里也难过,夜里都睡不着。” 薛蟠忙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母亲和妹妹,虽深愧自己让家里人操心了,可他也是有苦衷的,“倒也不是我不想出去逛逛,我这些日子在家里,也觉着闷得慌。可是不怕妈和妹妹笑话,只要贾琮在金陵一日,我就着实不敢出门了。” 薛姨妈一听,自己儿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泪落得越发欢了,“我的儿,他一日不走,难不成你就一日不出门了?可你好歹出这院子走走啊,你连房门都不出,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你穿这么厚的裤子,这还没到下雪的日子呢。” 薛蟠下意识地就朝自己的身下捂去,手伸出来,才想到妹妹也在,半途又收回来了,薛姨妈哭骂道,“这杀千刀的啊,把我儿唬成这样,我的儿,总有收拾他的人,等他回了京城,我就不信,你舅舅拿他不住。” 宝钗也是心疼哥哥,安抚道,“妈,他在这江南,跟头老虎一样,先是甄家落到了他的手里,眼下他又这般待哥哥,妈去赔礼道歉,他二话不说就收了咱们家一万两银子,外头的人谁不胆寒呢?说不得就有人坐不住了,不用咱们动手,就有人送他走。 哥哥既不敢出门,这几日就留在家里也好,省得出去,万一又遇上了,他那样的性子,纵然哥哥不招惹他,他若是见得哥哥,又闹出事端来,很是哥哥吃亏呢。“ 薛姨妈想着也是,又心疼儿子,想了想道,“家里这些人,服侍你也不尽心,既是你如今都厌了,就索性卖了出去,买了好的进来。 我让人出去寻摸,看有没有那模样儿,性情儿都好的,买了来服侍你,这些时,你就在家待着,说不得你姨妈来了信,让我们上京去,好赶紧离了这地儿去。” 薛蟠一听这话,来了劲儿,扯了他妈的衣袖,“前些日,我倒是看到了一个顺眼的,只出了这事,我都忘了那人了,今日妈说起来,妈心疼儿子,就让人帮儿子把那人买了来。” 薛姨妈此时是巴不得儿子有个事儿可惦记,别老想着被人挂在城楼上的这桩伤心事,忙道,“你且说说,只要不是宫里的公主郡主的,寻常一个百姓家的丫头,买了来,咱们家还是出得起这个价的。” 宝钗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妈说的真是的,哥哥也要有这本事,见得着人家公主郡主的。” 薛蟠道,“妹妹也不说这样的话,等咱们进了京,妹妹若有了那个造化,我可不就有这样的机会了?” 宝钗玉颜飞霞,一双杏眼流光溢彩,却也难免娇羞,别过脸去,嗔道,“妈,你听听哥哥说的这话,这是不要我活了。” 薛姨妈心疼女儿,手指头朝儿子的额头上戳去,“少做这样的美梦,我懒得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拿你妹妹取笑的话,你快说是谁,仔细被别人得了去,我看你如何是好?” “那定是不会,卖家是拐子,如今这姑娘,已经十二三岁了,生得极好,就在知府衙门后面,隔了一条街的静巷里头,妈赶紧让人打听着把人买回来。“ “是什么样的姑娘,你也不说清楚,若是买错了,费了银钱不说,你不满意,又费周折。” “她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就这颗痣,挠了儿子的心痒。” 薛姨妈心头欢喜起来,扯了扯儿子穿的厚棉裤,“你也把这劳什子换下来,多大点事儿,怕他作甚?既是军中之人,你怕他不伏你舅舅管?我已经给你舅舅写了信去,贾家的人奈何他不得,还有你舅舅呢,你少这般没骨气!” 第145章 福将贾琮 第145章 福将贾琮 贾雨村从衙门一出来,去了总兵衙门,贾琮便知道了。 他如今手上可用之人不少,这金陵城中,几个重量级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见贾雨村已经上钩,并且与谭靖等人勾结在一起,他也松了一口气。 东南这边,如今可为之事并不多了。 挣钱的营生框架已经全部搭建起来了,一干人在为他奔走效力,基本上不需要他事无巨细,操心太多。 甄家的田地重新分配下去后,老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他名望也有了。 虽只一个参将,他手上除了定置的四千人,还有上千他收拢的私兵。 别人掌兵都是吃空饷,他掌兵恰好相反,四千的笼子,他装了近五千人。 带兵,说难很难,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在这件事上,夏进基本上是手把手地教,贾琮自己也是天资聪颖,赏罚分明,粮饷给足,开通上升渠道,让英勇善战的人看不到天花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敢有不拼死效力之人? 他手下的这帮兵,不说人人都对他效死忠,有人想要收买背叛于他,也须得放大血了。 队伍拉起来后,贾琮也有了底气。 他原本就有了尽快梳理江南这些破事的计划,眼下这群人联手行动,正好省了他的时间,一网打尽,他也好早一步谋划回京。 要不然,今日动文官世家,明日又牵扯上武官勋贵,跟驴拉屎一样,既费心思又费时间,他可没有这个耐心。 贾琮前往神兵营去看了一下火炮和火铳的进展,那炼丹的道士将火药改进之后,威力提升,性能更加稳定,射程增加,烟雾减少,且不再受气候湿度的影响。 九月中旬,一共十五万件冬衣,一千火铳,两百架火炮,以及三百万两白银,装上船之后,以往辽东送军用物资的名义,运往京城。 冬衣和火火器将在京城进行转运,而银子的运送,所知之人甚少。 原本京中对于银子的分配还没有争吵出个结果来,皇帝几乎将所有的压力全部都让贾琮一个人承担,太上皇执意要一百五十万两,皇帝不肯给,僵持着,贾琮背锅。 皇帝不负我,我不负皇帝,但显然如今,贾琮已经不愿再为皇帝背这口锅了,将银子一股脑儿地送往京城之后,怎么分配,就不关他的事了。 省得夜长梦多,又生出什么事来,如今大顺千疮百孔,可不是只有辽东一桩事。 临敬殿里,正是五日一次大朝会的时候,泰启帝冠冕堂皇地端坐在御座之上,一双精神欠缺的龙目缓缓扫过玉阶之下的文武百官。 文官一列,站在首位的是首辅赵菘,身穿绯袍,锦鸡补服,手拿笏板,清瘦削容,眼袋垂落,虽显出垂垂老矣的模样,但一双三角眼里精光闪现,藏精于拙。 勋贵一列,站在首位的是忠顺亲王,头戴翼善冠,穿盘领窄袖赤袍,前后及两肩上各绣赤金蟠龙,玉带皮靴,尊荣中显出几分懒散来。 此时的忠顺王爷面上虽然很平静,但内心却忐忑不安,今日大朝会上,皇上会将赵咨璧那封盐政改革的折子抛出来,若他没有料错,这将会引发一次政潮,有太上皇侧目,他很担心皇兄会镇压不住。 大朝会上,先议了秋粮的征收,就今年冬防灾的事议过之后,工部尚书颜惟庸又要老生常谈太上皇修楼的事,皇帝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拿起了龙案上的一份折子递给宋洪。 “宋洪,你把这份折子,读给众卿听一听。” 宋洪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抱在了怀里,双手接过折子,看了一眼题目《两淮盐政利弊疏》,心头一惊,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这才念了起来: “窃谓,立法须公而溥,行法须严而密。然又善适通变之权,乃可久而无弊。唐刘晏只用淮盐,遂济国用,臣今姑议淮盐利弊,即天下可推也。国初,以两淮卤地授民煎盐,岁收课盐有差,亦犹授民以田,而收其赋也。……两淮行盐地方数千里,人民亿万家,所仰食盐,只七十万引……富室豪强挟海负险,多招贫民广占卤地,煎盐私卖,富敌王侯。故盐禁愈严,富室愈横,此之由也。……禁不如疏,盐法疏通,私贩为公,不惟利商人,实有以利贫灶也,救弊兴利,莫此为善……“ 大顺的盐政,是在前朝的基础上,根据建朝初期的实际情况进行了调整。 大顺太祖高皇帝雄才大略,建朝初期,民生凋敝,外族虎视眈眈,沿着长城一带西北线边镇不平,常有夷族叩边,守边将士们在第一道防线驻守,物资补给是一大困难。 国疲民弱,边防线长,南富北贫,边镇军需巨大,供给严重不足。 朝廷颁布的盐政,便是考虑到这一实际情况,由户部将食盐的专卖权转让出去,对商人进行招标,往边境输送军需物资,换取等值数量的官盐盐引,获得官盐合法销售权利。 说白了,就是官盐私卖。 这政策,在当时是好,商人们往返西北重镇,为了获取更高的盐引利润,自筹资金,主动招募劳力前往边镇拓边垦殖建造商屯,也拉动了边镇的经济建设。 一度,边镇的粮价与内地持平。 但盐这个东西和粮食还不同,只要农民有地,自己就能种出粮食来,但盐却不是,大顺虽国土辽阔,可产盐的区域却有限,需求巨大,产出有限,利润可观。 自太上皇万庆年间始,私盐盛行,太上皇惯用引窝施恩,造成盐引的派发量超出了盐业产能范围,迫使边地商人空有盐引,此其一。 其二,商人、权贵与边镇总督之间勾结,私盐四出,官盐不行,盐税一年比一年低,受损的是朝廷。 盐税之重,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饷、百官禄俸皆仰给焉。 而盐业之中,两淮又是重中之重。 太祖年间,盐司引引额,合计一百二十万大引,其中两淮盐区岁办三十五万余引,约占总数的三分之一。 不等宋洪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整个大殿就吵吵嚷嚷起来了,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谁能想到,事先也没有任何消息,就突然爆出如此大的一个惊雷。 吵闹了约有一会儿,诸位臣子才想起了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忙各自归位,垂首以待,毕竟,这时候,皇帝的态度,这些人也拿不准。 但所有文臣的目光都难免聚集在赵菘这个首辅的身上,内阁阁老们也很有些不满,赵咨璧与赵菘原先说起来还是本家,这么大的事,赵菘不可能不知道,却事先不打任何招呼,究竟意欲何为? 赵菘其实冤枉死了,赵咨璧这奏疏走的是偏门上来的,越过了内阁,他根本不知道,若是知道,他绝对会压着不发,送往大明宫也不会送进临敬殿。 眼下这惊雷已经响起了,赵菘心中在寻思着如何破这个局。 两淮盐政暂时是不能动,赵咨璧这个盐运使也该当到头了,林如海本是皇帝的人,前科探花,说起来才学不浅,但能耐有限,又是荣国府的女婿,这些年在扬州巡盐的位置上,上下扑腾不少,没扑腾起什么水花来,倒也无碍。 赵咨璧固然是个异数,贾琮才是最大的威胁,若没有贾琮在江南,赵咨璧纵然再多不满,也孤掌难鸣。 赵菘心里在迅速盘算着,大殿里猛地静下来,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不能让皇上完全脱离了内阁的掌控,一个贾琮还没让他们头疼过来,又多了赵咨璧,大明宫那边该不满了。 “皇上,臣以为,赵咨璧奏疏所言的革新政策,委实不妥……” 皇帝看着赵菘这张老脸,干瘪的嘴唇叭叭叭个不停,五千年引经据典,他一阵头疼,索性不去听了,想起贾琮另外上的一份折子,里头简明扼要地为他分析了前后两种盐政的利弊。 太祖时期的开中法,可以说是一项很好的盐政,前头已经说过了,弊端也随着朝纲不振,吏治败坏而日益剧增。 赵咨璧奏疏中的盐政也是在开中法的基础上,顺应时要,做了一些变更,便是收缴引窝,放开盐引。 收缴盐窝就需要动用雷霆手段,将太上皇曾经赐下的引窝全部收回来,这是动了人的利益,自然会引起公愤与针对。 而放开盐引,则是将盐引分成两块,一块依然执行开中法,运送边镇的粮食也不直接交割给军中,而是朝廷派人接收并发放盐引。 另一块则是用白银购买,不局限商人的资格,只要有钱都能买,哪怕是个平头百姓,小商小贩。 运往边镇的盐引,所费比起白银购买的盐引,折算下来的价格,要便宜多了,这也是保证了商户的利益,政策倾斜度大一些。 至于说,不直接交给军中,由朝廷派人交割,只是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商户与权贵武将之间的利益勾结,军中也可起到监督作用。 当然,这也不能绝对保证廉政。 贾琮的密折上算了一笔账,若是能够将这一政策执行下去,每年边镇的粮饷可以保证不说,盐税一年的收入可以增加一百五十万两。 里里外外,可以增收两三百万两银子。 如今边军粮饷总是告罄,要从户部走真金白银购买。 泰启帝看完密折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赵咨璧这把刀,不用白不用,横竖,这人原先是太上皇的,因为儿子反叛到他这边来,这一计背刺,他也喜闻乐见。 贾琮,真是他的一员福将啊! 皇帝想到贾琮,心情无端就好了起来,这时候,赵菘的话已经说完了,礼部尚书顾铭臣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也顾不上君前失仪上前接住了话。 皇帝便坐在御座上,双手扶膝,看着这些名义上的股肱大臣们一个轮着一个地上前表演,足足说了近两个时辰,诸位臣子这才发现了皇帝的不对劲来。 太安静了,他们说了这么多,皇上没有任何表示。 兵部尚书徐昶上前道,“皇上,臣以为,若赵咨璧此法得行,商户们将会直接用银买盐引,边镇运粮将形同虚设,届时边防戍所无粮可食,后果之严重,臣实难想象啊!” “章启林,你怎么说?”皇帝问道。 章启林平静地出列,道,“皇上,辽东卫所去年春,报给兵部的存粮数量,臣记得是一百二十三万石,若按照卫所现有的将士名额,一共是三十万人。就在去年冬,辽东将士便无粮可食。臣以为,盐政需要疏通,私盐当整顿,如今国匮民穷之象已现,臣以为,若一直耽搁下去,才是后果难以想象。” 吃空饷是上下周知的事,贾琮估算过,辽东将士十万人了不起了。就算按三十万人算,一百二十三万石的粮,三十万人吃上一年,一天也要吃一升多米,也就是一斤七两粮。 皇帝没算这笔账,但他听懂了章启林的意思,目光落在了忠顺亲王的身上,令其压力很大,却不得不顶着文臣武将们的目光出列道,“皇上,臣以为,正好趁着贾琮在江南,或许可以协助赵咨璧推动盐税改革。” 皇帝的目的达到了,忠顺亲王也是琢磨了好半天,才试探着给了这个意见。 显然皇帝非常满意,点头道,“赵咨璧这这份奏疏,着内阁誊抄一份,你们商量一番,今日就议到这里,两日之内商量出妥当的法子出来。正如章爱卿所说,盐政之事拖不得,望诸位爱卿能够急朝廷之所急,不负朕与百姓所望。” 赵菘眼珠子一挪,正好与站在他旁边的兵部尚书徐昶对上,二人都有些无奈,皇帝的态度,已经非常强势了,没有将方才他们两个时辰的谏言听进去。 贾琮在江南所为,给了泰启帝太多底气,这个不按章出牌的少年,打乱了棋盘,如今这盘棋,就是个乱局了。 皇帝起身离开,这些臣子们怔愣了良久,这才三三两两,用眼神约好了往外走,就算心里头有太多想说的话,临敬殿里也不是好议论的场所。 忠顺王和章启林正要离开,宋洪亲自过来叫住了,“王爷,章大人,皇上请二位留步,东暖阁说话。” 泰启帝如今也是可怜得很,内阁是太上皇留下来的,一共五位阁臣,一个都不是他的人,自然也不听他的话。 户部左侍郎章启林算起来与贾琮是同门师兄弟,都是师从熊弼臣,才德兼备,素有抱负,泰启帝也早有令其入阁的意思,但难过廷举这一关。 是以,这一想法,也只能一直悬着。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东暖阁,不用皇帝吩咐,宋洪便让两个小太监搬了绣墩过来,忠顺王是不用多客气地坐了下来,章启林却是不敢。 “坐吧,不必拘束。” 皇帝发了话,章启林也就不能再推辞了。 “有件事说起来,伱们怕是会觉得好笑,抄甄家的那三百多万两银子,贾琮竟然不遵朕的旨意,偷摸摸地运送了三百万两进京,到了大码头上,朕才知道。” 章启林心中咯噔一下,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忍不住抬起头来,朝皇帝看了一眼,见皇帝的眼中有着笑意,这位处事谨慎,为人谦恭的户部左侍郎,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贾琮的圣眷依旧很浓啊,瞧皇帝这模样,半分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忠顺王也是搞愣了,不思其解地问道,“贾琮这是贴心,怕皇兄没银子花了,巴巴地送了来?” 泰启帝笑了一声,看上去心情很好,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这才道,“朕确实是缺银子花了,三百万两银子,朕用处大着呢。太上皇那边急等着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朕不知道,贾琮把这三百万两送了过来,太上皇那边的银子,他从哪里筹措去?“ 章启林听闻这话,心头又是一惊,听这意思,太上皇若是要银子,朝贾琮要去? 忠顺王也听出了这言外之意,心里头虽难免为那小子默哀,却也极想知道,那小子将如何解这个局。 说起来,也是蹊跷,他那从小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儿,最近竟然开始学绣花了,成日里拿着个荷包在绣,一开始,他还以为女儿是绣了送给他的,谁知,等他看到女儿又开始学做袜子的时候,问起那荷包,才知道,原是“丢”了。 忠顺王府中,就没有能够瞒得过他的事,忠顺王纵然再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真相,那荷包,被他女儿“丢”到了金陵去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到了贾琮的手中。 勾引他的女儿,活该让这小子受这等磋磨。 “哈哈哈,皇兄这一招是高!”忠顺王开怀大笑。 章启林也不由跟着莞尔,问道,“皇上,三百万两白银,是全部入户部还是如何分配?” “一半入户部,一半入内藏库。入户部之前,须拟定这笔银子的用处。年初的时候,拟定的各项开支,花了哪些,哪些还没有动,这些都拟好了条陈送上来,每一笔银子,朕都要看到去处。” 章启林这是明白,皇上担心银子入了户部,赵菘顶不住压力,拨给太上皇那边去。 他忙应了一声“是”。 “再说说盐政的事吧,才在朝会上,你们都是赞成盐政革新的。朕知道,你们怕是揣摩朕的心思,一味朝着朕这边说话。这会子,也没有别的人了,你们且说一说你们的心里话,朕要听实话。” 毕竟,一向改革,牵扯甚广,若成功,便是如当年商鞅,秦一举跃为强国;若不成功,便如前朝,君臣在改革与不改革间左右摇摆,最后国力日衰,最终亡国。 忠顺王脑子里装不下太多事,他这个位置,也不允许他操心太多,先表态道,“皇兄,这事不是小事,若果真不行,臣弟也不敢拿祖宗江山,自家性命开玩笑。不是臣弟说,如今边镇究竟成个什么样子,盐税一年比一年少,原因何在,皇兄以前自己不也说过吗? 私盐盛行,官盐自废,权商勾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样子了,眼下有法子了,何不试一试?左不过,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哦,对了,要说,臣弟记得扬州巡盐御史当初是皇兄钦点的,为的也是能够把这盐税上的事拉一拉,结果,那林如海在扬州做了甚?是贾琮的岳父吧?臣弟瞧着,也是个没用的书呆子,还不赶紧挪个位置,寻摸个有本事的去,还能起点作用。“ 后边的话,有点发牢骚的意思了,泰启帝暂时也不想知道,自己这弟弟对贾琮为什么会有意见,左右是件好事,横竖不影响政事就无所谓了。 他看向章启林,“章爱卿,你也说说。” 章启林也是这个意思,“皇上,边事现在紧迫,好在有贾参将在,东南那边的倭患暂时平息下来了,总算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合力用在边事上了。 但战事起,粮草先行,总不能让贾参将一家一家去抄,这终归不是正途。臣的意思与王爷一样,既然势态已然如此,不如一试。趁着如今,贾参将在江南威势已竖,锐不可挡,正好趁势革新,必有成效。” 泰启帝点点头,略苍白的脸上,显出欣慰之色,道,“这个贾琮啊,也是个少年心性,做事颇有些随心所欲,不过,公忠体国之心不缺,说起来比朕的五皇子年岁还要小几岁。就让他在江南再锤炼两年,把靖海和盐政两件事办妥了,再回来,到时候朕在行赏。” 见皇帝忘了林如海,忠顺王忙提醒道,“皇兄,那林如海呢?既然是要整顿盐政这一块,臣弟以为,林如海不但起不到作用,还会拖后腿。” “就让他回京吧,调任翰林院侍讲。” 林如海这巡盐御史本是个七品,翰林院侍讲是六品品,一下子升了两级,看似恩宠,但实际上,比起翰林院侍讲,巡盐御史乃是个肥缺,手握实权。 这明褒实贬,令忠顺王很满意,若不出意外,林如海这等迂腐书生,这辈子或许就要死在翰林院了。 章启林也明白了这其中关节,有些想不明白,忠顺王为何对林如海这么个人印象这么深刻,说意见大吧,倒也看不出来,说不大吧,口口声声将林如海贬得一文不值。 林如海或许能力是有限,但指望他一个文臣,以一个扬州巡盐御史的位置,撬动整个江南盐政,顺应皇上所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泰启帝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 至于扬州巡盐御史这个位置,究竟谁去做,暂时皇帝也没有什么眉目,待章启林和忠顺王走后,他命宋洪去内藏库挑选了两个头面首饰,二十匹蜀锦送到皇后宫中,以皇后的名义赐给贾琮之妻林氏。 皇帝自己亲自写了一封密旨,八百里加急送往金陵。 贾家别院里,贾琮正在新开辟出来的校场上,试验改进后的火铳,射程和准头都有所增加,但贾琮依然有些不知足,他对姜襄等人道,“这里可以试着增加一根膛线,子弹在飞行的过程中,如果旋转起来,子弹沿着弹道飞行的时候,就会稳定多了。” 见姜襄等人不是很懂,贾琮便要来了笔和纸,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前世,他只是一个军事爱好者,所知也非常有限,只能提供思路和想法,具体解决一些过程中的实际问题,他是一概不会,就要发挥神兵营众人的聪明才智了。 正说着,斥候狗蛋兴冲冲地来了,“将爷,薛家那大爷出来了,去了知府衙门后面的一条静巷,说是要找一个拐子买个人。” 贾琮放下了笔,朝纸上看了一眼图,无误后,接过了帕子擦手,问道,“之前让你们去大如州找的甄封氏找到了吗?” “回将爷的话,找到了,也接来了,就在葫芦庙旁边的甄家养着。” 那个甄家原址是甄士隐家,一场火候,甄应嘉接了手,重建后给外室金氏住着,格局早就变了。 贾琮抄了甄家后,这处宅子,被他要到了手里。 贾雨村来之前,贾琮便已经做好了要动他的准备,毕竟,这种人,枭雄人物,《红楼梦》中,贾雨村第五十三回就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后来,贾家被炒,贾雨村落井下石。 这等小人,贾琮现在不做掉,等着将来给自己竖一个劲敌吗? 贾琮的计划是先把贾雨村的皮剥掉,再要他的命。 “什么时辰了?贾雨村家的满月宴,要开始了吧?” “将爷,时辰快到了,将爷不去,他们也不敢开始啊!”狗蛋巴巴地道,也不知那贾雨村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满月宴非要请将爷作甚。 今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走,去知府衙门赴宴去。大牛看着那边薛大傻子,别闹出人命来,狗蛋派人护着那甄封氏,瞅准了时候敲那个鼓。” 第146章 英莲应怜 第146章 英莲应怜 薛家找到那知府衙门后街静巷拐子家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那拐子已经将拐来的这眉心一点胭脂痣的姑娘卖给了一个叫冯渊的。 冯渊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今年十八九岁,本酷爱男风,最厌女子,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丫头,一眼便相中了。 本是要买来做妾,立誓不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所以三日后过门。 薛蟠听了家里管事来回这话,怎么不火急火燎的? 薛蟠本来也不是没了这丫头不能活,正好碰上冯渊买,他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薛大爷看中的丫头,竟然有人敢和他抢? 执意不肯收手,非要买回来,为此,将管事给骂了一通。 薛家管事也不管不顾,将银子给了那拐子,非要买下这丫头。 这对那拐子来说,可是件好事,收了两家的银子,他本来要跑,谁知,那冯家来人接这丫头,拐子不敢得罪薛家,执意要退了冯家,冯家先付了银子,是非要这丫头不可,僵持间,薛家的人也到了。 薛家管事生怕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回头薛家大爷不可,忙让人去回了薛家大爷。 薛蟠也顾不上害怕贾琮了,听说拐子敢跑,冯家敢和他抢人,从贾琮那里受来的气,就跟爆竹一样被点燃了,噼里啪啦炸个不停,他跳起来就往外跑,喊道,“来人,多去人,给老子打死那囚攮的!不要命了,敢跟大爷抢人!” 薛蟠一路打马过街地过来,拐子门口,此时已经热闹极了,冯渊带了几个相好过来,正在和拐子理论。 “这买人的银子分明是我先付的,你一家货卖两家主,我要去衙门告你!” 拐子的包袱散了一地,他正跪在地上求饶,“冯大爷,这也不是小的故意这样,那薛家非要强买,小的也是没办法。小的是什么人,怎么敢得罪薛家?冯大爷,你就体谅体谅小的吧!” 要是一个椅子板凳一把梳子什么的,冯渊也懒得计较,让出去就让出去了。 他好不容易立下了誓言,以后就守着这个丫头过活,好好儿生儿育女,置办些家当起来,也好让九泉之下的父母爷娘安心,哪里肯放手? 他拉了那丫头就往外走。 丫头不是别人,正是甄士隐的独生女儿英莲。 甄士隐就这一个女儿,疼爱得紧,五六岁上,她被家里的小厮霍启抱出去看社火花灯,半夜中,霍启因要小解,就把英莲放在一家门槛上坐着,就那个时候,被这拐子拐了。 英莲这些年没少被这拐子磋磨,自拐了来,便被打怕了。 那日,冯渊相看了人,甚为满意,又兑了银子,英莲以为她罪孽满了,可得个好处,谁知拐子转身又将她偷卖给了薛家。 英莲此时被冯渊拉扯着往外走,她脚步也跟得极快,只想快些离了这里。 若是能被冯家公子带走,不拘去哪里,哪怕是要饭,也比她跟着这拐子强。 就在这时,薛蟠到了。 “混账东西,这人是我的,伱往哪里带?”薛蟠看到冯渊扯着英莲,怒火如炽,只觉得自己的要紧物儿被这冯渊玷污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指着冯渊,“打,给我往死里打!” 薛家的家仆们平日里张牙舞爪,为非作歹惯了,此时得了大爷这话,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朝冯渊扑了过去,拳打脚踢。 又有人朝英莲下手,生拖死拽,将英莲拖了过来。 大牛眼见不妥,就要闹出人命,领着人就冲了出去。 这边上演着全武行,隔了一条街的知府衙门里头,张灯结彩,宾朋满座,正厅、两侧的厢房,以及后面的大院里头,摆了约有上百桌,来的人无一不是金陵城中有头有脸之辈。 “金家老爷来贺,贺仪字画一副!” “徐家老爷来贺,贺仪字画一副!” “黄家老爷来贺,贺仪字画一副!” “李家老爷来贺,贺仪字画一副!” “恭喜恭喜!一点薄礼,微不足道,不成敬意!” “李老爷,里边请,您说这话,就是太见外了些。” 贾雨村站在门口迎客,不停地拱手朝这些人道谢,脸上挂着令人宾至如归的笑容,这里头,所谓的“字画一副”是有讲究的,代表的是一千两银票。 真是托了贾琮的福啊,若没有贾琮在江南整出这些幺蛾子,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穷书生,想要在金陵坐稳这知府的位置,没那么容易。 他儿子的满月宴,想要这么声势浩大,这些盐商世家来贺,送上这个数的贺仪,也是痴心妄想。 相反,他还得反过去讨好这些腰缠万贯的巨富们,从手指头缝儿里头抖落一点出来,好让他的政绩漂亮一点。 贾雨村待来人走上台阶,错身而过的时候,低声道,“那人今日会来!” 听的人神色松快了,满意地点点头,抱拳道,“多谢!府尊大人辛苦了!” 贾雨村也很满意,他朝街口望过去,这个时候,贾琮也应该来了吧? 客人到得都差不多了,后厨已经开始催席了,贾雨村站在台基上等了一会儿,正说要去催,便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他眼睛一亮,看到头戴五梁冠,身穿飞鱼服的贾琮,坐在一匹枣红大马上,身后扈从如云,正闲庭漫步地过来。 终于来了! 贾雨村看到贾琮的第一眼,便是这个念头,忙下阶迎了过去。 门内正火急火燎等候的客人们,此时听说贾琮来了,也都忙挤到门口来,看到贾雨村殷勤地帮他牵马,而少年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身飞鱼服亮瞎了众人的眼。 大顺除了官服之外,还有赐服,顾名思义,便是皇帝赏赐的特殊官服,因赐服的纹饰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被视为极大的荣宠。 有因辅政,因战功,因封袭,受赐官服者,无不以此为荣。 赐服也分三六九等,最尊贵的是蟒服,整体造型与龙几乎一样,区别是蟒服龙纹四爪,蟒服中,行蟒又次于坐蟒。 次一等便是飞鱼服了,飞鱼服下是斗牛服,最次是麒麟服。 贾琮小小年纪,竟然得赐飞鱼服。 这身赐服,非手握大权的皇帝心腹不能获赐。 这少年,简在帝心啊! 四品知府前来相迎,贾琮理所当然一般,将手中的马缰绳直接扔给了贾雨村,当他是贾府小厮一般。 又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贾琮便大踏步地朝大门走去。 门内挤满了围观他的人,少年如无所见,将身后的大氅解开,自有身后扈从顺势接过,而扈从在他身边,恭敬如仆的竟然是两名副将郭勋和张翰。 这二人,那些盐商世家不认识,李继宗可是熟悉得很,身居副将之职,品阶从三品,比贾琮这个昭勇将军的爵位,还有参将实职只低了半品。 关键是这二人骁勇善战,颇有能耐。 如果说,这二人看在夏进的面子上,在战场上,不影响战争结果的前提下稍微照顾贾琮,或许办得到,但这般对待贾琮,绝对的服从,李继宗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当初,他在宁波抗倭的时候,这二人可是坚决不听从他的调遣,没想到,现在倒是会捧贾琮的臭脚了。 同是勋贵之后,待遇差别如此之大,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贾琮站在大门口,朝里环视了一圈,将这些人或嫉妒、或不满、或憎恨、或讥诮的眼神一一看在眼里,心头冷笑一声,不过是待宰鱼肉罢了! 他微微侧目,朝跟上来的贾雨村似笑非笑道,“贾大人的面子好大,今天来的客人不少,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本官这么一看,这是往来无白丁啊,全是非富即贵的大人啊!” 如果贾雨村能够选择的话,他连满月宴都不打算摆了。 这话什么意思? 要是有心人听进去了,往上那么一奏,他这知府还当不当得成? 要知道,他第一次被撸官,就是因颇有贪酷之弊,被上司参了他一本“生情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惹得龙颜大怒,才被罢官的。 “下官不敢!原下官不敢大肆宴请,也并没有都下帖子。这些老爷们是因为听说将爷要来,才一齐儿过来,为的是要见一见将爷的面,瞻仰一番将爷的风采。将爷年岁虽不长,文韬武略,实令人仰慕!” 横竖,总是要把缘由说出来的,贾雨村不得已就提前就说了! 若叫贾琮误会了,他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贾雨村一句话说得语不成句,急得满额头都是汗,他站在贾琮身后,朝这里头的客人们拱手请罪,今日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说出这番得罪人的话来,改日,只要想办法弥补。 实在是,眼下这尊大神暂时不能得罪。 贾雨村心里将贾琮恨了个狗血喷头,只想今日的计谋能够得逞,将贾琮这小子早日送走,是归西还是下狱,都是令人大快人心的事。 贾琮似乎有读心术,将贾雨村的心头感言听在了耳中一般,他扭过头朝贾雨村嗤笑一声,抬脚迈过了门槛。 “见过参将大人!”一些白衣巨富,一些品阶比贾琮低的人,不得不在这少年勋贵的神威逼迫之下俯身行礼,不敢稍有怠慢。 随着贾琮抬脚进去,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分列两侧,有人膝盖着地往后退着,贾琮视若未见,淡然地越过了众人,在贾雨村的弯腰陪侍下,来到了首席上座。 “我坐这里,合适吗?”贾琮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弯腰等候的都是些垂垂老者,一看便知是江南这边身份尊贵者,甚至有些比他的先生辈分还高。 “贾小子,还记得老朽吗?我们曾见过!”李方膺上前一步,一双慈眉善目看着贾琮,笑道。 “是望中公!”贾琮忙拱手笑,“不敢忘却!老先生身体可还好?自前次一别,一晃,又是一年过去,小子看望中公老当益壮!“ “哈哈哈!借贾小子吉言,你先生的身体不亚于老朽,他如今是万事无忧,越来越会享福了,听说每日在太湖垂钓,优哉游哉。不像老朽,还有一大堆的心要操。” 贾琮没有接话,一接,肯定是上了这老家伙的钩了,必定会将眼下的难处说一番,然后就是循循善诱,仗着自己的辈分年纪,令贾琮服软。 贾琮一笑,恭维道,“人生于世,出世还是入世全看心境了,老先生以出世之心,看入世之境,如看过眼云烟,悠然之心,也依旧令琮敬佩!”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是不接话,每个字都很好听,却让人没法往后继续。 李方膺愣了一下,与同一桌的其他老朽们对了一个眼神。 这一桌,安排的是金陵的几个世家长辈,上座的位置留给贾琮。 贾琮虽然官职三品,在贾雨村宴请的这些客人中,乃是首屈一指的高官权贵,这上座的位置非他莫属。 但贾琮却将李方膺请到了上座,而他则拱手道,“诸位耆老都是与我先生同辈之人,且素有通家之好,今日琮以晚辈身份忝为奉陪,哪里敢居上座,还请老先生们看在我先生的面上,护琮之羽翼,惜琮之名声,琮感激不尽!” 黄愤张了张嘴巴,还想说什么,李方膺已经摆摆手,当先一个落了上座,道,“贾小子既然还有尊我等之心,就不必为难他了,他虽身居高位,手握权柄,既肯当个晚辈,我等就从其心愿!” 黄愤笑笑,“今日真该把德辅公也请来!” 贾琮心说,贾雨村的儿子满月酒,有什么资格请我先生前来,这些个老家伙们,平日里怕是极瞧不起贾雨村这等草根出身的凤凰男,若非今日要为他设这个局,贾雨村怕是请也请不动。 这些个人和那些盐商们还不同,盐商们虽然与权贵官员们暗地里来往多,但是真的商户,有钱无地位。 这些个世家大族耕读传家,每家每户每一辈,总有科举出仕的子弟,家族得以庇护,清高自傲,连贾琮这等权贵都不放在眼里。 若贾琮没有熊弼臣这个先生保驾护航,没有写一首传唱一首的诗词开路,没有卖疯了的诗集积攒出无人能及的名望,没有手握兵权持皇帝令牌的实力护航,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们,岂会专为他前来,与他一个少年同坐一桌,且如此慎重? 这边,一一落座之后,宾客之间相谈甚欢,这上桌,贾雨村专门做了东道,听贾琮始终将与这些耆老们的谈话节奏掌控在自己手中,他心里不由得渐渐升起恐惧来。 所以说,他去给贾琮下帖子的时候,贾琮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如果是有意,是为了什么? 葫芦庙隔壁的甄家,已是几易其主,几年前的一把火,被烧光之后,起了宅子,外头人以为还是甄家,这家的下人们也从不分辨。 不久前,宅子被封,后来封条被衙门的人撕掉了,最近几日,又有人住了进来。 甄封氏在宅子里转来转去,斗转星移,这昔日熟悉得闭着眼睛也能摸转个透的家,早已物不是,人已非。 那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早已是天南海北,骨肉分离。 她还记得自己五岁的女儿,眉心一点胭脂痣,伶俐中透着娇憨,她总在想,她的孩子,为了她,她连命都可以不顾呢。 后来,丢了。 那一段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啊! 甄封氏想起来,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后来的房子没了,财物损失对夫妻二人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女儿没了的打击,才真正致命,以至于她相公被个疯癫落脱的跛足道人,几句话勾引,便跟着走了。 留下了她一个人,虽跟着老父,却被嫌弃至极,度日如年,若不活了,又怕女儿还在哪个角落里等着她救命,也怕女儿哪日回来了,寻她不见。 心里总是存了一丝期待。 前两天,有人去了她老父家里,跟她说,女儿找到了,但若想找回女儿,便须听从安排。 她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回到昔日的家中,虽然这家,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甄太太,时辰到了,你跟我们走,我们护送你去知府衙门,找知府大人喊冤吧!” 甄封氏吃惊不已,不解问道,“这是怎地?我女儿她如何了?” 说话的正是狗蛋,他笑道,“不瞒太太说,你女儿七八年前被拐子拐了,这拐子也没有住得很远,就在知府衙门后面的静巷里头住着,赁的屋子是衙门里一个门子的。当今这知府大人,受你家的恩惠不浅,当年他寄寓葫芦庙的时候,与你家老爷来往甚密。” 狗蛋的话还没有说完,甄封氏的泪水就下来了,她气恨不已,咬牙切齿道,“当初,我家老爷白送了五十两银子和两套冬衣资助他进京赶考,后来他得中之后,并未说要还我家的银子。 还是他看中了我的丫鬟娇杏,要抬娇杏过门,才送了两封银子和四匹锦缎来,换了娇杏。他说了要使番役去为我寻女儿的,我还巴巴地等着。“ 原来就隔了一条街住着,贾雨村这杀千刀的,却想不起帮她找回女儿。 真正是狼心狗肺啊! 狗蛋道,“那门子,估摸着你们也认识,从前葫芦庙里的小沙弥,往来过你家里,也认识你女儿,却是看着那拐子打骂虐待你女儿,却不曾想过要解救。“ 甄封氏要崩溃了,凄厉一声哀嚎,噗通跪了下来,“军爷,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帮我母女一把?不管要我做什么,只要肯把我女儿解救出来,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不需你做什么,你女儿这会子被两家抢着买卖,眼看就要被卖掉。你这会子去敲衙门的鸣冤鼓,让知府大人帮你要回女儿。你也不必怕知府老爷会拿你如何,我家爷因与你家老爷有旧,才想要帮你一家子伸冤。” 第147章 意欲何为 第147章 意欲何为 咚咚咚! 鼓声响起来,震耳欲聋! 原本乡绅太太的甄封氏,一身荆钗布衣,年岁未老但皱纹遍布的脸上,神色无比坚定,一双异常愤怒的眼睛盯着鼓皮,双手握着鼓槌奋力敲击。 满腔的悲愤,压抑,怒火都从这一声急于一声的鼓声中宣泄出来了。 往事历历在目,她眼前一幕幕都是他们三口之家幸福团聚的时光,她抱着女儿看相公修建花木,相公抱着女儿教她识字儿,每天早起她亲自为女儿扎头发,女儿头上两个小揪揪,眉心一点胭脂痣,一双清澈无尘的眼睛,圆嘟嘟的小脸,红色的小缎袄…… 女儿丢了之后,她和相公昼夜啼哭,心如油煎,痛如刀割,很快相公得了一病,瘦若嶙峋,形如枯槁…… 她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想她相公一生急公好义,对困境中人,总是舍得伸手。 那贾雨村不过是寄寓在隔壁葫芦庙的一个穷书生,相公都能舍得五十两银子,两套冬衣,助他进京赶考。 她夫妻二人何曾想过要他还情? 千不该,万不该,贾雨村不该为了得娇杏而撒下谎来,说是会使番役帮她寻回孩儿,若他果真把这当做一件事去做了,那葫芦庙里的小沙弥本就在衙门当门子,若是得了这信,能不告知一声吗? 身为百姓的父母官,这难道不该是他的责任吗? 她的女儿便可少受一日罪! 甄封氏泪如雨下,如狂风骤雨般的鼓点落下,响彻开来,一声声擂在人的心坎上,一下紧似一下,令人窒息。 知府衙门的正厅里,众目睽睽之下,贾琮正侃侃而谈,“……禁海不禁海的,我不好说,此乃朝廷政令,非一人一言可决之,不论是遵循祖制也好,还是顺应时势,变局革新也罢,总须君臣上下一心,以国民之利为重……” 咚咚咚! 鼓声响起,将贾琮的声音湮没,贾琮一副格外震惊的样子,腾地站起身来,朝外张望,清俊的脸上眉目微沉,薄唇紧抿,如刀锋般锐利。 他朝贾雨村看过去,沉静、深邃的眸子里,透着不由分说的锐利,将贾雨村刺得一阵惊颤,浑身发冷,失了分寸地喊道,“究竟是何人在擂鼓,还不快拿下!” “拿下?” 贾琮一声厉喝,盖过了鼓声,如惊雷一般响起,震得人耳聋,少年由权力滋养出来的威势如虹,俊秀的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笑意,如尖刀利刃,令人不敢直视。 侍立门外的衙役正要按刀奔出,被这一声压过了鼓声的冷喝吓得一个激灵,双腿一软,便要噗通在地。 贾雨村颤颤坐着,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看着贾琮,他的脑子转得飞快,这擂鼓之人不会是与贾琮有关吧? 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究竟意欲何为? 贾雨村想到自己是靠了荣国府才得了这位置,若贾琮不是个傻的,愿意笼络他,眼下这个时候,他倒是愿意为贾琮鞍前马后,哪怕站在他这一方,与江南官场为敌,将来只要贾琮肯将他活动成京官,他也肯勉为其难。 “府尊大人就是这么牧守一方,为民父母的?既是有人擂鼓,必定是冤情盖天,府尊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把人拿下,究竟意欲何为?” 贾雨村的脸上青白交加,神色变幻不定,人人被提醒,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就好似,他将一身衣裳剥了,裸露给人看一样,窘迫之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贾琮之气势,如山岳一般,纵横疆场历练出来的杀伐之气一旦外放,岂是他这等不修浩然之气的文官所能承受? 艰难地咽下口水,贾雨村讪讪一笑,道,“是下官糊涂,下官适才听将爷论禁海一事,只觉得振聋发聩,如拨云见日,有醍醐灌顶之妙,对将爷的一番才智远见也着实佩服不已,恨不能日日倾听受教。不料,这阵阵擂鼓声来,妙音中断,下官陡生烦扰,才犯了糊涂。 再,今日诸位前来敝府,为的是庆贺小儿满月,化也实在是不敢让这鼓声扰了诸位的盛情好意。” 贾琮斜睨贾雨村一眼,冷声道,“昔年高皇后生产,登闻鼓敲响,太祖高皇帝不顾高皇后生产之凶险,皇子诞生之危急,匆匆赶往前朝视事,因太过匆忙,靴子都跑掉了一只。尔乃读书人,难道忘了先贤高祖之言传身教?还是说,我等之尊胜过了高皇后,你儿之贵越过皇子藩王?“ 这贾琮真是满嘴胡言乱语,此话一出,所有人哪里还坐得住,慌忙起身,面朝北,追忆往昔高祖之昭明典范。 贾琮倒是没有跪,这些话出自他之口,他并无敬高祖之意,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如朕亲临”的金牌,有资格以皇帝口吻行训诫之事。 贾雨村已是面如土色,冷汗涟涟,只是目之所及贾琮一身飞鱼服,腰间悬着的皇命金牌,只好诚惶诚恐道,“下官绝不敢有此念头,还请将爷明鉴,下官虽不智,对圣上忠诚之心日月可鉴!” “对圣上之忠,可不是嘴上拿来说的,且看你平日为官之行径,对百姓之态度;奉公守法,体贴爱民,牧一方之土,安一方之民,令百姓知圣上爱民之心,以百姓之心为心,方才是忠君之道!“ 这番话义正言辞,贾雨村跪伏于地,背上宛若背负一座大山,身躯颤抖,汗水如珠般滚落。 李继宗身为东平郡王之子,原被授予东海将军的实缺,却因一场败仗,军职被撸掉,此时,看到贾琮身上的飞鱼服,还有腰间的令牌,一双眼睛赤红。 若非夏进师徒,今日,穿这身赐服,被圣上器重的人就是他了。 “贾琮,你虽是三品武官,可文武各司各职,伱在此指点府衙事务,莫非什么时候你身上又肩负了督察御史之职了?”李继宗一脸轻蔑冷笑。 哼,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不过是仗着会写几句酸不溜秋的诗,身上有个祖宗恩荫的爵位罢了,还在这里夸夸其谈,真以为这些人把他当回事? “唰!” 贾琮身后,两名副将腰间的雁翅刀已是出鞘一般,闪着凛冽寒光,这一道刀声,恰好在鼓声的间歇里响起,人的心跟着一阵紧缩,有些胆小之人,甚至面色苍白,上下齿打颤。 贾琮抬手止住了郭勋与张翰的拔刀动作,刀出一半,恰到好处,既有震慑之效,又不至于血溅当场。 贾琮面色沉静,上前一步,一把扯下了腰间金牌,手握金牌,转了一圈,亮给所有人看,“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有龙腾虎跃之势,四面环绕的金龙似要跳将出来! “李继宗,你可认得此令牌?” 李继宗的冷笑声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神情来不及收回,凝固面上而显得格外可笑,两眼因震惊而发直透出醒目的愚蠢来。 “你可还觉得本官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贾琮声若雷霆,神目如电,李继宗浑身一哆嗦,恼羞之色令其格外狼狈。 “还不跪!”贾琮一声厉喝,“尔等想造反吗?” 他原本不想用这金牌来行事,完全没有必要,他手握重兵,本自带威压,谁知,天下竟然还有蠢到这一地步的人。 李继宗又气又怒,一张白面馒头的脸胀成了猪肝色,面对贾琮的喝问和杀气腾腾的威压,他第一个撑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卑职李继宗,拜见天使!” 其余人等自然跟着哗啦啦地跪了一片,连黄愤这些老家伙们,也是一掀衣袍,踉踉跄跄地跪了下来,口呼“天使”,正厅厢房还有后面的庭院,已是黑压压跪了一片。 贾琮缓缓地走到了李继宗的面前,一双皂靴映入到了他的眼帘,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屈辱与不甘,令得他全身发颤。 贾琮克制着将脚踩在此人身上的冲动,蹲了下来,“李世兄,我知你心头不甘,我麾下的诸多将士,昔日效命于你;你我两家本是世交,我也不愿有今日之局面。无奈,家国天下,岂容他人觊觎,百姓家园,岂容夷族践踏。世兄守东海之滨数年,任倭寇百般凌辱我大顺之国民疆土,百姓无一宁日。 彼之不足吾来补,世兄若不忿,且回宁波看看去,今日之宁波,海平浪静,百姓回归家园,倭寇不敢近之,流寇绝迹。此乃皇上圣明,社稷之福;亦为臣之道也,将来史书叙一段君圣臣贤之佳话,世兄可明白?“ 杀人不过头点地,此等诛心之言,听得人毛骨悚然。 黄愤等人忍不住拿眼偷觑贾琮,此人想将李继宗活活骂死吗? 李继宗羞愤欲死,可看到飞鱼服上刺眼的四爪飞鱼纹,及金光闪闪的令牌,他自有死死地抠着地面,尽量克制心头那泉涌般的恐惧与耻辱,声音颤抖着道,“卑职不敢!” 贾琮嗤笑一声,直起了腰身,声音清冷,“本官本不想请出这令牌来,今日所为实乃迫不得已,盼诸位能体谅为善,一切不过是为了我大顺能够国泰民安,如此,诸位方能享太平之乐。这番道理,想必都懂! 诸位,都起来吧!” 说着,贾琮又亲自将李方膺扶了起来,还体贴地帮他拍了拍袍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也不知是礼贤下士之举,还是尊老敬贤之意? 有了前面威势加持,此时,贾琮一番温言良语,又听得众人心中一阵舒坦,待李方膺等这些老家伙们落座,看少年英挺的眉眼,分明还透着些年岁未褪尽的稚气,心中又是一阵惊惧。 小小年纪,操生杀予夺之权,却能克制不滥用,少年心志无人能及;翻云覆雨间,手段老辣,分寸拿捏之独到,令人望尘莫及。 如此少年,举世无双啊! 德辅公何其有幸,收下这样一个徒儿! 又念及己身,这样一个人,与他对上,真的能有胜算吗? 贾琮自是不理会李方膺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待宰的鱼肉。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要抗倭,要靖海,就要把这些为了自身利益,与倭寇勾结,通风报信的海商们一网打尽。 如今,海贸这块大蛋糕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这些人为了独吞蛋糕,但凡想要来分一杯羹的,他们都视为仇雠,包括朝廷在内。 太上皇时期,不是没有想过开海贸易,只要朝中有人提议,沿海的倭患便会加剧,操控者就是这些富得流油的巨富世家。 《红楼梦》中,贾家的西洋玩意儿随处可见,贾府败落,渐渐入不敷出,为了给老太太过生日没钱,把一个金自鸣钟折卖了五百六十两银子;王熙凤自己也说过,“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所以,王熙凤才有底气嘲讽贾琏,“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这样的话来。 海贸之利重,就不必说了。 “让人去看看敲鼓是何人,请了来这里,问清楚,该伸冤还是要伸冤。于你而言只是一桩案子,于当事人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大祸!” “是,是!”贾雨村战战兢兢,忙唤了衙役去请擂鼓之人,“快,是何人擂鼓,去请了来,有何冤情,本官必定明断!” 贾琮目光轻渺,这才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端起了一盏茶,抿下,一番不意多说的意思非常明显。 李方膺依旧执着问道,“世侄适才说,不禁海,也有不禁海的好处,说朝廷其实知道,这浙江南直隶一带,诸多船板下海,朝廷既然明知,为何又要纵容?” 李方膺明着是问朝廷,实则是在问贾琮,问他将来的打算。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一双双眼睛都看向这个长相俊美的少年,见其额宽敞亮,剑眉星眸,容颜昳丽,却被眉眼间的勃勃英气压制,全无男生女相的阴柔,有着世间无二的卓美丰姿。 彼其之子,美无度。众人心中竟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句话来。 “禁海,可禁不法不忠不孝之奸人通敌卖国,此等人,我在这一年抗倭中所见者繁多,不计其数;不禁海,商贸通有无,往来建邦交,与闭关锁国,商旅不行之利弊,诸位想必比我,比朝中那些股肱大臣们体会更为深刻。“ 因为今日来的诸公们,谁不是和海贸有关联之人? 与他同桌这几个世家,更是领头羊,一年之利,数百上千万两白银,比之国库不差多少了。 这一番比喻,又是让听闻者惊悚不已,李方膺忙道,“世侄这话,固然是直捣心扉,可你如今与那些学子们不同,诸多话只可意会万不可言传。” 贾琮淡然一笑,忙拱手道,“是我的不是,有句话叫‘宁可犯天条,不可犯众怒’,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了!” 又来了,什么叫“众怒”? 字字如刀,句句如剑,这小子,是不懂官场之道呢,还是压根儿不想按照常理出牌啊! 李方膺带得有点累了,朝黄愤等人看过去,几位世家家主的脸上也都泛起了难色。 若是可以,他们自然不愿行最后的险招,见过这小子的手段,又眼看他圣眷正浓,若果真死在了江南,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不仅如此,这小子还有一文一武两个师父,夏进抗倭本就有功,去了辽东自然越发有一番作为,而熊弼臣不必说,振臂一挥,多少学生故旧相从,为之发声。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哪怕暂时占了优势,后面如何,就很难说了。 但眼下,这小子油盐不进,也让人头疼。 贾琮故作不知,只时不时地伸脖子朝外看一眼,似乎在焦急等待鸣冤之人的到来。 五大世家中,黄家一门三进士,父子双探花,黄愤这个儿孙都是探花的家主无论走到哪里,无人不敬重,正如贾琮所料,若非事关生死存亡,贾琮又颇有几分才气,他眼角都不会看贾琮一眼。 此时,暗叹了一口气,若贾琮是他黄愤的孙儿,对这种会为家族招来祸事的子孙,他宁愿自己在家打死算了,怎么能放出来跟恶狗一样,到处咬人呢? 微微点头后,黄愤便做下了决定,若不反抗现在死,若反抗,来日方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个决定做起来并不难。 见此,郑焕重、袁勰和孟知章这三家,一向以黄家马首是瞻,也朝李方膺点了点头,自然是紧随其后,同意照着原计划行事。 这小子,是真不能留了! 已经做了决定之后,几个人反而还松快起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此时,他们也跟着一起期待地朝外望去。 衙门口,两列衙役押解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前来,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衣,一条青色的裤子,佝偻着身子前来。 浩浩荡荡的百姓也随之聚拢,人人神情激动,对甄封氏指指点点,七八年前的街坊邻居,有些人还记得她的身份。 看到甄封氏,贾雨村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褪尽了,直到甄封氏过来,一眼看到了贾雨村,眼中迸射出如毒的恨意,凄厉一声叫喊“青天大老爷”,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青天大老爷!府尊大人,您难道不认得民妇了吗?” 甄封氏哭天抢地,字字泣血,“大老爷当年无钱上京赶考,穷居葫芦庙,每日靠写字卖文为生,三餐不继,我家老爷如何周济大人,大人忘了吗?“ 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不知几许,此时,听了甄封氏的话,人人震撼,心中不知该做何想。 方才,甄封氏被带过来的时候,大牛安排一顶小轿专门从静巷那拐子的门口经过,铁蛋已经将局面控制住了,三方正在撕扯,英莲立在一旁茫然不知所措地哭泣。 许是母女连心,甄封氏看着英莲心如刀绞的时候,英莲抬眼朝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那一刻,她思绪停滞,已是痴傻茫然,宛若梦幻一般。 她要把女儿救出来! 贾琮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用命在拼的妇人,久违的愧疚慢慢地浮上心头,他只想到了要用名望来诛杀贾雨村,却不想,连累了无辜之人啊! 若要成全甄封氏和英莲,犯不着如此曲折拐弯,终究,他还是迷失在了这名利场中。 “贾大人,你若不认得我了,你当还记得当年那赠送你五十两银子,两套冬衣的甄老爷吧?你若不记不得我家老爷了,可把你那如夫人喊出来,她在我甄家服侍了我十年,她总该还认得我吧?” “这妇人,究竟在说什么?”贾雨村冷汗直冒,心头又恨又惧,习惯性地要去拿惊堂木拍,却抓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身在何处,周围何人? 甄封氏心中满是恨意,她直视贾雨村,咬牙切齿道,“八年前,民妇的女儿被人拐走了,大人前往民妇家中讨要民妇丫鬟做妾的时候,允诺过民妇,要帮民妇把女儿找回来!” 贾雨村心中说,这妇人真是疯了! 口中却不得不温言道,“甄封氏,你先起来!本官能够体谅你没了女儿的苦,本官也派人一直在帮你找,无奈,人海茫茫,着实也不容易啊!” 堂堂府尊,在老百姓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还能如此胸怀若谷,这番爱民之举真是令人敬服啊! 不论是门内的宾客,还是门外的看客,对贾雨村这气度,也是极为推崇。 甄封氏却冷笑一声,“府尊大人,非民妇挟恩图报,若大人果真稍有报恩之心,肯放出话来,为民妇寻回女儿的话,那他为何不知民妇女儿在何处?” 甄封氏抬手一指,便将一门子指得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了。 这门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葫芦庙里的小沙弥,那拐子也正是赁了他家的房子住,今日看到甄封氏已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此刻众人目光一起投过来,那门子两股战战,惶惶不安。 他当然认识英莲,那姑娘模样虽然出脱得齐整好些,然大概相貌,自是不改,熟人易认;眉心一点胭脂痣,胎里带来的,自是不会认错。 趁着拐子不在的时候,他还问过英莲,得知她不记得小时之事,也就更加确凿,她就是甄家老爷丢了的孩子。 只是,一来事不关己,二来她爷娘都不在了,这些事说出来于己无益,反少了屋子的赁银。 连这几日,薛家、冯家争买之事,他也是心知肚明。 贾雨村是越发茫然了,他甚至连这门子都认不出来了,只道,“混账东西,还不跪下,究竟做下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还不从实招来!” “不关小的事啊,甄家那孩子不是小的拐了!” 贾雨村好言对甄封氏道,“究竟冤情何在,还请说明,再,甄家于本官有恩,本官一直铭刻在心,时时图报,只是令爱被丢,天南海北,人海茫茫,本官也当竭尽全力。” “不必大人竭尽全力,民妇女儿被拐子拐了,赁了这门子的屋子在住,就住在大人府衙后面的静巷,离此地不过百丈之远,何须大人到那天涯海角去寻?” 就在眼皮子底下啊! 一双双或震惊,或讥讽,或谴责的目光投过来,贾雨村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如开了染料铺一样,青红白交替变幻,扶膝的双手紧紧抓住官袍,既恨又急的情绪交织,听得到上下牙敲击的声音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当日,贾琮把这桩事一一说出来,意欲何为! 第148章 一抹悸动 第148章 一抹悸动 每一道看向贾雨村的目光里都有质疑,如刽子手的刀在对他实施凌迟之刑。 如果说,没有甄士隐对贾雨村的资助,没有贾雨村为了娇杏对甄封氏的承诺,贾雨村没有尽心尽力帮甄封氏找回女儿,顶多也就算一个父母官的渎职欺民罢了。 天底下,这种官还少吗? 在座的巨富世家们甚至还会嘲讽甄封氏天真幼稚,愚昧小民不知所谓,而围观的老百姓们或许会愤怒,但内心深处也会潜意识地以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多少杀人命案,也在父母官们的一手遮天中,化作六月飞雪。 苦主无处伸冤,杀人者逍遥法外,这才是正常的世道。 可惜,有了前面的铺垫,甄家可以说对贾雨村恩重如山,没有甄家的资助,虽不至于贾雨村一定无法上京赶考,但五十两白银,两身冬衣的恩情何等深重。 这份恩情不但不图施报,贾雨村为了纳甄家一个丫鬟为妾,许下了承诺,哪怕装模作样帮忙找一找,真找不到也情有可原。 拐子就在衙门后的静巷中住着,租赁的屋子还是衙门里门子的,这是在眼皮子底下啊,稍微上点心,这孩子就找到了。 世人可以原谅一个为官不仁者,却无法包容一个忘恩负义之徒,这是社会的底线,是人性道德的红线,很不巧的事,贾雨村正好踩上了。 用这种方式宣扬开,他几乎不敢抬头,可以想见世人会用何种鄙夷不屑的唾弃眼光看他! 此后一生,谁还敢与他打交道,谁又愿意朝他伸出援手? 官场之上,若无官官相护,他不求高升,便是连眼下的位置都保不住! 贾琮,小儿,欺人太甚! “狗官,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不去死?” “这才叫做恶事升官发财,当好人不得好死啊!” “苍天无眼啊,让这等人做了我金陵的父母官!” …… 民潮涌动,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一步步朝前,甄封氏起身,在他们的支持下,朝前走来,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指着那门子,质问贾雨村,“民妇的女儿就在他的家里,府尊大人,不派人去捉拿那拐子,解救民妇的女儿吗?” 那门子吃惊不已,忙抬起头来,一个劲儿地朝贾雨村使眼色,贾雨村虽不知其意,也明白,其中肯定有异常。 “贾大人,是有什么难处吗?”贾琮扶膝而坐,端身如松,声音清朗中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厉,重复道,“将那拐子还有甄家姑娘带来,有什么难处吗?” 百姓们已经看到,府尊大人的身边坐着一位容颜昳丽的少年,他头戴五梁冠,身穿华丽而又不失庄重的飞鱼服,人人猜测他的身份。 “听说是京城来的勋贵公子,就是把倭寇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个人。” “我儿媳妇的嫂子的姑妈是宁波的,听说宁波那边的人都要给这位小大人立生祠呢。” “抄了甄家的那位,是个好官!” …… 甄封氏的耳朵里灌进了老百姓的纷纷议论声,她抬头朝贾琮看了一眼,噗通跪下,猛地磕头,“这位大人,求您帮民妇做主,民妇只有这一个女儿啊!民妇的女儿八年前,被家中的小厮抱去看社火花灯的时候丢了,至今,八年了!“ “你且慢慢说,不必着急。今日是金陵府府尊大人家小公子满月之宴,贾大人也是做了父亲的人,想必应当能够体会到此等骨肉分离之悲痛,必定会为你做主!” 贾雨村阴沉着脸,到了这一步,他的官声和官威都没了,这官位眼看也要保不住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了贾琮。 若是补救,一切应当还来得及。 “回大人,下官必当为民做主!”他朝贾琮拱了拱手,站起身来,走到甄封氏面前,“甄封氏,尔夫家于本官有大恩,本官铭刻在心,也一直心存报恩之心。就寻回尔女儿之事,本官确实也用过心思,想必是本官当初初来乍到,下的命令底下人置若罔闻,未实心办事,致使尔误会!” 一句话,是下面的人执行力不够,并非他贾雨村没有下命令。 好一手甩锅的手段! “你,过来!”贾琮指了指那门子,那门子一见,吓得瑟瑟发抖,忙过去在贾琮面前跪下,“大人,这事真的与小的无关啊!” “伱且说说,你认识你家府尊大人吗?” “认识!”那门子拼命磕头,开什么玩笑,他是府衙的门子,岂会不认识府尊大人?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就,府尊大人赴任的时候,谁能不认识呢?” “在此之前呢?” 门子心头咯噔一下,抬眼一看贾琮,正好对上一双冷冽、幽深的桃花眼,他浑身的寒毛倒竖,一股凉意从尾巴骨快速地往上爬,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说!”贾琮身后的副将郭勋一声厉喝,啪地一声,又是拔刀的声音,这门子抖了抖,“认,认识!” “说说,你什么时候,为何会认识?” “小的,小的以前是葫芦庙的小沙弥,贾,贾老爷住在葫芦庙的时候,小,小的认识。” “那你应当认识甄姑娘吧?” “也,也,也认识!” “既认识,且知道她是被拐子拐了,为何不报给府尊大人?” 贾琮一声厉喝,如岳的气势朝着那门子压过去,那门子哪里受得起如此雷霆之怒,瘫软在地,哀嚎道,“小的,小的不敢,不敢叨扰府尊大人!” “也就是说,府尊大人并没有下达过寻找甄家姑娘的命令?”贾琮循循善诱,那门子拼命点头,“是,是,是的!” 贾琮这才抬眼看向贾雨村,“府尊大人,此话怎讲?” 贾雨村唇瓣嗫嚅,起身朝贾琮跪了下来,“下官对皇上,对朝廷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下官对天使,无言以对!” “贾大人,看来你对本官心怀不满啊!这样,来人,把那拐子和一干涉事之人,都给本官带上来!” 这些人本就被大牛控制在手,此时,几个军卒将一干人全部拖曳上来,推在百姓和贾琮的面前,膝盖落地的声音,咚咚咚响起,听得人一阵牙酸。 薛蟠被双手反剪绑着,膝盖在青石砖上磕得一阵生疼,他呲牙咧嘴,不敢痛呼,一抬眼,看到贾琮,两眼一翻,竟然晕死了过去。 “把他的手指头剁一截下来,看他醒不醒!”贾琮一眼看到了薛蟠颤抖的睫毛,心头有些好笑,这薛呆子可真是个人物,竟然敢在他的眼面前瞒天过海装死! “别,别,别!”薛蟠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复又跪好,哭道,“将爷饶命啊,我是冤枉的,这拐子丧天害理,拿了我薛家的银子,把人又卖给了冯渊,我气不过才动手的!” 冯渊虽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但因为有贾琮的人在,倒也没有吃什么苦头,听了这话,申辩道,“大人明鉴,分明是这拐子,三日前先拿了草民的钱,约好了买这姑娘,今日过门,谁知,这拐子贪得无厌,一女许了二家,才闹出这等事来。” 那拐子磕头喊冤,“启禀大人,小的虽是个做买卖的,也知道一物不卖二主的道理,小的拿了冯家的银子,原没有想要卖给薛家,是薛家仗势欺人,非要把银子塞给小的,不过二十两银子,小的拿了冯家五十两,又怎么会为了这二十两把好好的生意给推了呢?” “混账!”贾琮断喝道,“你一个拐人孩子、泯灭人性的畜生,做的是什么生意?分明是丧天害理的勾当,敢蒙骗本官,简直是罪该万死!” 贾琮一声爆喝,已是猎猎生威,浑身杀气外放,那拐子宛若看到煞神降临,毕竟只是升斗小民,又自知罪孽深重,哪里扛得住,学了薛蟠,两眼一翻,瘫软在地,不省人事了。 这一个是真晕! 薛蟠看着这拐子,真是好生羡慕! 贾琮目光灼灼,重重威势压向薛蟠,喝问道,“薛蟠,你怎么说?” “他,他,他一个拐子,拐人妻女的,还,还要讲什么道义吗?” “本官问的是你无故打人之事!” 贾琮食指如剑,指向冯渊,原本十八九岁的翩翩青年,此时灰头土面,鼻青脸肿,一条袖子被扯了下来,活生生跟个乞丐一样,跪在地上,被人指指点点,只觉得一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 “这……”薛蟠已经知道了贾琮的身份,此时腆着脸道,“将爷,琮表弟,我也没动手啊!” 贾琮目光凛冽,冷笑一声,“你当是在本官的别院里,还是在神京的贾家,亦或是在你的薛家,你这声表弟是叫给谁听?睁大你的狗眼,这是在公堂!” 薛蟠忙头触地,一个字不敢声张。 贾琮方满意,抬眼看向贾雨村,“贾大人,这案子,你看看如何判?” 贾雨村不知道贾琮这里又是什么坑,他沉吟间,不敢说话。 这时,一人从席间走了出来,在贾琮面前行礼,“参将大人,下官乃金陵知府衙门同知黎逢,丁未科进士。按《大顺律》‘但犯强窃盗贼,伪造宝钞,略卖人口,发冢放火,犯奸及诸死罪’,这拐子当被判处磔刑,门子知情不报,且还赁屋给拐子住,按律当斩。 至于这殴人致伤的薛蟠……” 这黎逢走到了冯渊面前,将他的头发撩起来,仔细看了他的脸面,又撩开他的衣裳,看了他身上的伤势,只见青肿,方拱手向贾琮道,“这位冯公子的伤,还须仵作验证,依眼下下官看来,按律,薛蟠故意伤人,当笞四十。” 笞四十,是根据冯渊身上的伤势来判断的,黎逢根据经验做了一个初步的估算。 若仵作验伤,再验出比这严重的伤势,对薛蟠的判罚就会相应加重。 贾琮观这黎逢,年约四十多岁,一身官袍有些旧了,脚上的官靴千层底也磨破,参差出毛边来,四方脸,宽额隆鼻,五官端正,眉宇间一缕正气,先就很合了他的心意。 至于此人究竟如何,须观后事。 黎逢按律的话一说完,那门子便喊冤。 “尔何来冤枉?”黎逢接过了贾琮的活计,厉声喝问,“你早知那是个拐子,拐了你旧识人家的孩儿,不举报,却还有脸喊冤!” 门子听得这话,也跟着晕死过去。 毕竟是斩刑。 黎逢朝贾琮一拱手,“参将大人,此乃诉讼之事,须审讯各方后方可定罪,待案情清楚了,还须将卷宗上交刑部勘合,才可待秋后处刑。不如先收监?” “那就收监!”贾琮朝贾雨村问道,“贾大人,你的意见如何?” “甚好,甚好!”贾雨村已是语无伦次,浑身冷汗涟涟,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参将大人,草民冤枉啊!” 薛蟠也跟着一起喊,贾琮斜睨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对贾雨村道,“贾大人,本官乃皇上钦命天使,有巡视江南之责,今日此事,本官不得不奏疏上报。不过,看在贾大人与我贾家连宗的份上,本官的奏疏可明日送往京城。” 贾雨村已是面如死灰,贾琮虽然说给了他小半天加一夜的时间,但对贾雨村这等“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心怀大志之人,其判罚并不比那拐子和门子的轻,他如何甘心? 见其面色阴郁,暗含愤怒,郭勋和张翰均是手握刀柄,紧随贾琮其后,护其安全。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接近尾声,所有宾客均是如坠云雾,不曾想,好好的一个满月宴,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他们对贾雨村还抱着满怀的希望,打算以其联络起江南文人武将一起对贾琮下手,眼下,这计划被打乱,究竟是贾琮小儿有心还是无意? 贾琮起身朝几位世家家主们拱手,“不曾想今日会遇到这般事,耽误这半天时间,本官还有些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英莲坐在一顶小轿子里头,听着外边人声鼎沸。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目光先是落在跪在地上的中年妇人身上,努力想记起从前的种种,无奈,那时候年幼,再也记不得了,只模模糊糊一道身影,这妇人的身影与她记忆中的重叠。 悲伤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这时,一道少年的身影朝外走来,五梁冠下的一张脸灼灼若华,眉宇间英气逼人,一身飞鱼服尽显其尊贵,手握金鞭,身后扈从如云,浩荡气势惊天动地。 而正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勋贵少年,亲自过问了她被拐之案,将折磨虐待了她这么多年的坏人绳之以法,此时,英莲的心里如何能够平静? 贾琮感知何等敏锐,这样一道如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岂会不知? 抬眼看去,贾琮便从轿子的小窗口上,看到了一张娇俏娴静的脸,空气刘海下面是两道细长的柳叶眉,澄净如泉的一双眼睛里略带忧伤,眉间一点胭脂痣。 鹅蛋脸儿白皙如雪,娇嫩欲滴,这一副好模样儿,如初夏之莲般贵重,偏又溢出了野草闲花中一缕菱花之香。 贾琮无端就想起了一副场景,“水涸泥干,莲枯藕败”,英莲应怜,香菱相怜。 《红楼梦》中,英莲的判词“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预示着其后的结局,英莲做了薛蟠的侍妾,薛蟠后来娶了夏金桂这头母老虎,英莲早逝。 今日之后,英莲的命运当不再如原书上一般了吧? 四目相对之下,英莲浑身如雷电相殛,只觉得这少年的眼神犀利如剑,明锐如光,能将一个人的灵魂照透,任何鬼魅魍魉在这双如电神目之下无法遁形,包括她心头的这一抹悸动。 她如同行走在黑暗里的孤独者,看到了前方的道路上有了一点光,引领着她奔向光明。 在此之前,她以为能够从拐子手里脱离,便已经是人生至幸了,眼下她得以报仇,寻到家人,一切似乎又好起来了。 只是,少年眼中的那份垂怜,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英莲只觉得自己受过那么多的委屈,此时有了宣泄之处,泪水涌了出来,滚滚而下。 贾琮骑马离去后,围观的群众纷纷议论着离开,府衙里的宾客一顿宴席没有吃完,也只得三三两两扫兴而归。 贾雨村已经如同泥塑木胎,一动不动,宾客们离去,也无人向他辞行,均是意兴阑珊,出了一份不菲的礼金,结交了这样一位知府大人,看了一出令人败胃口的大戏,实在是不值当啊! 甄封氏起身就朝门外跑去,她越过人群,来到了那顶小轿前面,便顿住了脚步。 近乡情怯,她不知道女儿还能不能记得她,会不会怨怪她,两行清泪流下来。 英莲有所感应,她缓缓地伸出手来,手腕上还有浅布的疤痕,掀开了轿帘,抬起头来,胭脂痣深深刺伤了甄封氏的心,她看着这张日思夜想却也有所变化的脸,嗫嚅半天,喊出声来,“英莲,我的儿啊!” “娘啊!” 血浓于水,母女连心,英莲双腿一软,朝甄封氏跪了下去。 甄封氏一声哀嚎,双手一揽,将女儿搂进了怀里,八年时间,近三千个日日夜夜,牵肠挂肚,夙夜难寐,在这一日,终于终结了。 母女抱在一起,一阵痛哭,真正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围观的那些妇人老者也忍不住跟着泣哭抹泪,也直感叹这对母女也是运气好,遇到了那少年勋贵,才得以伸冤团聚。 “我的儿,我这辈子没想到还有找回我儿的一天!”甄封氏双手捧着女儿的脸蛋儿,依稀有着儿时的模样,这令她十分欣慰。 “娘,你是怎么知道,女儿在那拐子的手里,就在衙门后面的?”甄英莲问道,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哎呀,我只顾着我儿,把恩人给忘了!”甄封氏拉起女儿就四下里找,看到大牛后,就要落膝跪下。 大牛忙拦住了,“大婶,这使不得,您要谢也不能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为你们做这一切的人是我家将爷。” “你家将爷……是谁?”甄封氏想到那个身上有着铮铮正气的少年,她一个妇道人家都看出来了,今日真正为她们主持公道的,就是那个少年。 “这个……就是刚才那个帮你们说话的,我家将爷是三品昭勇将军。”大牛实在是不好怎么形容,他总不能说,我家将爷就是个年纪最小,官职最高的,将爷知道了,会不会罚他? 那么年轻,就是三品将军了啊,果然是她! 甄英莲说不出心头的喜悦从何而来,只觉得多年的苦换了今日的两重甜,也很值当。 她在一旁莞尔一笑,问道,“军爷,你家将爷是不是刚才那个最早骑马走了的,很年轻的将军?” 在英莲的眼里,那就是一位只手可擎天的将军,他骑马而去的英姿,在她的眼里顶天立地,能挡鬼神。 这样一个人,却是护着她的。 “对,对,就是他!”大牛见周围的人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眼神,与有荣焉。 能跟着将爷,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祖坟上冒青烟了,他才被将爷选上,而唯有智勇双全,体恤下属,仁义正直的将爷,才有资格让他们这些人追随,服从,生死相报! “军爷,将爷对我母女有大恩,可叹我母女如今身无长物,无可报恩,可否请军爷帮个忙,无论如何,我母女都要当面向将爷道谢,磕几个头也是我母女一番心意。” “这……将爷并没有吩咐下来,不过,你们的这份心意,我肯定要帮忙转达。再有,将爷也说了,葫芦庙隔壁的那宅子,原先也是你们的,你们若无处可去,就住在那宅子里,回头我会帮忙把房契转到你们的名下。” “这如何使得?当年那宅子是一把火烧光了的。” “将爷说,那火也是从葫芦庙烧起来的,那宅子是葫芦庙的僧人们化缘修的,让他们赔你们一栋宅子原也应当。且将爷与甄老爷有旧,只当是圆了这份交情。这都是将爷吩咐下来的,我不过原封不动地把话带给你们。” 甄英莲轻轻抿了粉唇,云笼烟弥的杏眼之中,藏着一股子无人察觉的坚定。 “多谢将爷了,还请帮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向将爷当面道谢,若是知恩不报,我们同那等恶人又有何区别了?还请将爷和军爷成全!“ 谁都知道,甄封氏口中的“恶人”乃是指贾雨村,这番说话,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可。 第149章 风雨前夜 第149章 风雨前夜 且不说甄封氏与英莲母女二人如何回到了昔年所居的甄宅子,只说,黄愤等人从知府衙门出来后,并没有即刻就各回各家,而是进了城中一处酒楼里。 一共五人,上了三楼最隐蔽的雅间,要了一桌酒菜,掌柜的亲自在旁服侍,为这些大老爷们一一斟满酒后,便自觉地出去了,令小二将门口守得严严实实。 “贾琮这小子简直是不识抬举!甄家俨然如此,难道他果真要与江南所有人为敌?原本想着贾雨村能够从中牵线搭桥,让我们和军中联手起来。偏偏,他又做下这样的事来,这等人叫人如何可信?”黄愤一直忍到了现在,脑溢血都快爆发了。 李方膺今日得了贾琮一番款待,明明知道,那小子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心头依然有些满意,摸着颌下长须,沉吟道,“不如将德辅公请来好好商议一番?若果真到了那个地步,这小儿不过一条贱命罢了,我们这些人,几辈人攒下来的家当,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我等老了老了,不过是一闭眼的事,难道要在九泉之下看着儿孙们沿街乞讨不成?“ 郑焕重缓缓摇头,他在这五人中,一向话少,但俗话说得好,不吠的狗才咬人。 “郑兄是有什么高见?”袁勰见此,好奇问道。 “德辅公素有远志,我观熊家儿孙一辈,虽治学经世有几分才气,却也有限。德辅兄故而约束儿孙不走仕途,他自己也早有致仕之心,却在皇上召见后,亲自去了京城,我听说,原就是听说了贾琮的才学而生了收徒之心。 与其说他去京城是要给皇子们当老师,不如说,是冲着贾琮而去。 如此,诸位以为,德辅兄会为了世间凡俗之事拖这个爱徒的后腿吗?“ 一旦贾琮在朝堂立足,熊家的儿孙便可出仕,熊弼臣自然是要看着这好徒儿立下不世之功。 孰轻孰重,熊弼臣会看不透? 看似淡泊名利之人,实则贪心不足。 孟知章有几分急了,怒火冲冲地道,“那他就等着看这爱徒葬身海域吧!” 这气话说着没意思,郑焕重朝孟知章摆摆手,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规劝一二。” “谁?” “林如海!”郑焕重道,“林如海乃是贾琮的泰山大人,此人祖上袭过列侯,至林如海,从科第出身,乃是前科探花,当今圣上钦点的巡盐御史,在巡盐任上已有三四个年头,诸位可以看看,他都有何政绩?” 黄愤等人想了想,均是不约而同笑起来了,孟知章冷笑一声,“无用书生罢了!” 郑焕重再次摆摆手,“不,此人并非无用书生。依我说,此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再聪明的人,身上扛着两座大山,也扛不起啊!” 一座山是贾家这边的四王八公集团,也就是太上皇这边,另一座山是皇上这边,林如海是皇上器重的人,但可惜了,他又和四王八公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两只船,可不是那么好踏的,这些年,他在江南左支右绌,连妻儿都丢了,也不容易。 黄愤点点头,“这是条路子,不过,老夫可不看好林如海。” “黄老是怕林如海不肯帮忙吗?”郑焕重笑了笑道,“依在下来看,他应是愿意的,且看他这些年的作为,应当是个惜命谨慎的;且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贾琮为妻,还未圆房,就得了诰命。可见贾琮对其喜爱之情。贾琮再是个牛心犟脾气,也会看在娇妻面上,对这岳丈计从一二。” 听得这话,黄愤方才有些信了,朝郑焕重一拱手,“郑老对贾琮这小儿还是用了些心思啊!” “哈哈哈,身家性命系此一处,不用心也不行啊!黄老多少年不操心这些庶务了,如今不也重出江湖了吗?” 调侃之言既出,众人又是一番大笑,气氛比起初来之时,倒是要好多了。 但李方膺却无法真正轻松起来,提醒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若这贾琮果真是个牛心犟脾气,我等又当如何?” 都看着郑焕重了,郑焕重略沉吟,最后无奈道,“若果真无法,那也只好照着从前的计划行事了。贾雨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不能指望上,须得再寻人和临安伯那边搭上关系。 且还得从速,咱们几家的货不能一直在吕宋岛逗留,夜长梦多,若是那边有所猜测,还不定会使什么手段,届时,咱们鞭长莫及,这损失,可是谁都担不起啊!” 黄愤点头道,“确实如此,这贾琮小儿害人不浅,若不行,就尽快动手,不能再耽搁了。原来的计划也要先准备起来,让各自的岛上都弄些货出来做饵,一旦鱼儿上钩,咱们那边先动手,待贾琮返航,这边就请临安伯动手。” “那将来呢?” 孟知章问道,“将来,难道让这临安伯也分一杯羹?” “那是没办法的事,就把原打算分给贾琮的那一杯羹拿出来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独食咱们也吃了两三辈人了,关键时候还是不能太吝啬了一些。” 商量定了之后,黄愤又重新要了一桌热菜,略微用了一点,一个个年纪大了,也不好多喝酒,又心事重重,一二三地分开离去。 京城那边,贾平才让人送来了密信,一是府里的事儿;二主要是京城里的动向,正如贾琮所料想,赵咨璧的奏疏一上,朝野上下就跟开了锅一样。 中秋节宫里赐下节礼,这本是寻常事,贾琮在江南卖命,皇帝有所恩赏,这时候君臣相宜的佳话。但,四皇子府上也给宁国府送了节礼,这就非同寻常了。 贾琮内心里是不愿掺和皇子们的事,但他毕竟昔日是四皇子伴读,若一下子和四皇子疏远,未免显得太过凉薄。 眼下他不在京城,这件事可以撇开不管,不过,来日回去了,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此时,皇帝的圣旨还在路上,盐政改革的事,虽说是贾琮给赵咨璧出了主意,依贾琮的猜测,赵咨璧为了拉盟友,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只要在奏疏里提一句贾琮参谋过,皇帝都不会放过他。 贪渎盐税这种事,贾琮绝不会干,他若要挣钱,不如在糖上面做工作,不过,整顿一下盐务,有利于边军粮饷,贾琮倒是愿意伸一把手。 江南盐务,赵咨璧是两淮盐运使,林如海乃是巡盐御史,这是两个绕不开的人。 林如海将会如何,贾琮并不放在心上,这个人虽说是他的岳父大人,但黛玉自从丧母之后,便不随林如海生活,要说父女之间的亲情,在贾琮看来,既然是父不慈,就要接受女不孝。 虽说林如海活着,世袭彻侯,科第探花出身是黛玉的加分项,那是在黛玉未嫁之时,这才算的上是加分项。 而今黛玉已经嫁了,从此以后,就是妻凭夫贵,林如海如何,与黛玉已经没有关系了。 黛玉随着他守孝三年,林如海一直公务繁忙,不曾来江宁看她一眼。 逢年过节之时,黛玉也会黯然神伤,每每那个时候,都是他陪着黛玉度过,黛玉对他的那种亦父亦兄又亦夫之情格外复杂,他也是心知肚明。 《红楼梦》中,黛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读者们都认为贾家之人待黛玉不善所致,但贾琮以为,贾家固然不义,林如海这个做父亲的不慈才是罪魁祸首。 小小孤女,在贾家那样复杂的环境之中,人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令她无所依仗。 她身体不好,吃的那些药,连宝钗都看出不妥当来,劝她少吃药,多吃一些养人饮食,早起吃一两燕窝,她自己都说太多事了,“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可见平日处境艰难。 林如海死后,黛玉便视宝玉为依仗,至死,才明白过来,她依仗的这个人,是个靠不住的,方将那些书稿诗文全都焚烧殆尽,应了她“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心愿。 贾琮捏着书信,想了一些《红楼梦》的原着情节,只觉得心中有种难以排揎的郁气,便令孔安磨墨,这边的事情,他须得给皇上去一封密折,再往家里也要去一封信了。 “将爷,咱们在这江南,也得待个一两年时间,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依属下说,也不能跟前全是小子粗汉,这磨墨,服侍将爷贴身事儿的,还是得找个姑娘家来做才合适。” “你有女儿吗?”贾琮落座,垂眼问道。 “啊?属下有,有女儿,不过才五六岁呢。将爷若是看上了属下的女儿,属下倒是愿意留着。”孔安傻呵呵地道。 “那等你女儿长到十五六岁,咱们再说那时候的话,眼下,爷跟前,你觉着找个什么样的丫鬟来合适?伱的心就这么大,不是知根知底的,你就敢送到爷跟前用?”贾琮没好气地道。 他贾家还缺丫鬟吗?他只是嫌出门在外带着女人麻烦,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不能吃,有什么意思? 提笔写了奏疏,又挥笔写就了一封给黛玉的家书,封好后,贾琮交给了孔安,“尽快送进京去。” 才起身,铁蛋来报外面的动向,贾琮令其进来,又喊了郭勋和张翰来听。 “将爷,宴席散了之后,与将爷同桌的几个世家家主就去了阳春楼,在里头待了约有一个半时辰,因周围一直有人在盯着,咱们的人没法靠近,但这些人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喝酒,应是在里头密谋。“ 贾琮双手扶膝,腰身挺得笔直,一头乌发用一根白玉簪绾住,一双桃花眼不显柔媚,两道剑眉英气逼人,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显出几分凉薄来,扭头问郭勋和张翰,“你们怎么看?” 这二人今日都跟着贾琮前往知府衙门走了过场,看过全程,心头各自有一番思量。 “以属下来看,对方今日在知府衙门的这一场布局,被将爷给破了,这些人狗急跳墙,才会聚在一起密谋,就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张翰直言发表自己的意见,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完全没有在上级面前谨言慎行的意思。 这是贾琮带给他们的改变,大家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一定要直言不讳,盖因每一次军事行动前,都需要周密谋划,各方面都要考虑周全。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贾琮自己也因为来历不凡,并没有那么多的尊卑等级观念,骨子里刻着尊重他人的习惯。 也因此,张翰和郭勋对贾琮绝对服从,除了对他的能力绝对服从之外,在贾琮这里,他们感受到了贾琮对他们的人格上的尊重。 “张副将,你呢,各抒己见,我们再把意见汇总一下。他们看来是要动手了,也好!我的想法是,明年春前把事情了个尾。” 张翰清了清嗓子,“将爷,我这脑子,想这些事,有点困难。也实在瞧不出他们又在使什么阴谋诡计。属下的想法,一力降十会,管他们什么阴谋诡计,咱们打就是了,把他卵子黄打出来,看他们还敢不敢有歪心思。” 贾琮被逗笑了,道,“话糙理不糙啊!” 贾琮话落,郭勋大笑起来,张翰挠了挠头,笑道,“将爷,俺就是个大老粗,是将爷不嫌弃,让俺跟着将爷混几分军功。” “你拉倒吧,你一个从三品的武官了,只比我低半品,你又给我灌迷魂汤,当我傻啊!” 张翰腾地站起身来,“将爷,话可不能这样说,谁都知道我这个从三品是怎么来的,纯粹是运气好,杀的人多,才挣来的。现在这大顺,谁稀罕这些啊!” “我稀罕!”贾琮朝他招手,“好了,你坐下,听我说,我们先分析一下形势,之前贾雨村来给我下帖子,完事儿就去了总兵衙门,在甄家这档子事没有出之前,贾雨村儿子的满月酒请了那么多江南这边的巨富商贾,这意味着什么?” 张翰忙道,“他们勾结在一起了?” 郭勋也是眸光闪动,“将爷,贾雨村是个关键人物,他一边和总兵衙门勾结,一边又站在江南巨富这边说话,也就是说,总兵衙门和江南巨富勾结在一起了。” “他们或许本来就有来往,只不过,文官武将泾渭分明,或者说……”贾琮将要说的一句话咽下去了,他本来打算说,朝廷就是打着让这些文官背后的世家大族监督武将勋贵的主意,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妥。 “表面上他们不会直接勾结,但背地里,难保有人会为海贸打保护伞,从贾雨村前往总兵衙门就可以看出其中端倪。我们动的是哪些人的利益,哪些人会跟着动,一定要先有个充分的认识,做好应对的准备。“ 贾琮朝后一靠,背抵在玫瑰椅的靠背上,手指头在扶手上轻轻地敲了敲,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起,一道锐利的锋芒显露,书房里的气氛便跟着凝重起来。 “如果一旦和总兵衙门动手,咱们的兵力还是少了些!”贾琮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这一次,他倒是想把临安伯拉下马,其中最好能够安插自己的人手。 海贸,他肯定要插一手,毕竟这是个暴利行业,军中无人,没有保护伞,将来他一旦回京,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贾琮,没有这么多慈悲! “头儿,总兵衙门旗下有两万多兵力,但不可能全部抽调出来对付我们,再说了,将爷手里有皇命金牌,他们敢对咱们刀剑相向,就是谋反。 末将以为,他们要暗地里动手,就不能人多。能够抽调几百人扮演倭寇就已经顶破天了。其下现有五个参将,其中两个镇守福建沿海,一人镇守松江府,南直隶这边三人; 侯登高和钟可怀均是谭伯爷的心腹,那钟可怀出自齐国公府,当年给老国公爷当过亲兵,据说是救过老国公的命;黄胤恩是个能征善战之辈,为人耿直,一向只有倭寇来犯的时候,才受重视。“ 言外之意,黄胤恩不是谭靖自己人,只是个能打仗的。 宁波卫所那边一共是两个参将,宁波乃是倭患的重灾区,之前专门提调了一个东海将军也就是李继宗,麾下两名参将,正是郭勋和张翰,后来被夏进收编,如今纳入贾琮麾下。 听得这些,贾琮的心里慢慢地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既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还能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黄胤恩?这倒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贾琮道,“我本心是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但保不齐谭靖肯定会朝咱们出手。照你们这么说,除掉黄胤恩,其余两个绣花枕头好对付?” 郭勋正神游天外,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头儿,我方才在想,说起黄胤恩,我和他以前有两分交情,要不,我偷摸摸地去找他,试探一下口风,如果能争取,我们就尽量把他争取过来?” 贾琮笑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偷摸摸?大大方方地去找他,最好你二人能够一块儿去吃顿饭,勾栏院里听听曲子,多建立那么一点交情,好让谭靖知道,他谭靖看不中的人,我贾琮要。” 郭勋还不太明白其中关节,见张翰狗腿地朝贾琮竖起大拇指,“将爷,可真是高招!谭靖肯定会怀疑黄胤恩和咱们好上了,这等机密的行动,就一定不会派他。” “不错,我们不一定非要把他争取过来,但最好,不能让这等悍将和我们对上。最好,他们发力,我们能够以压倒性的气势碾压他们,把损失降到最低。” 贾琮回别院的时候,总兵府衙门里头,李继宗也一脸黑地回来了,贾雨村纵然还活着,与死了没什么区别,李继宗与贾雨村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些事能说但不能做,比如说,我日你大爷! 有些话能做却不能说,比如说,李继宗在宁波抗倭,毫无战绩,镇守宁波几年,宁波如人间地狱,似倭寇的后花园,李继宗就好比这后花园里的守门员一样,说他无能都是轻的,贾琮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差他通倭了。 谭靖的书房里,谭靖坐在铁梨木雕缠枝牡丹纹卷书案后面,下面两溜六张官帽椅,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侯孝康、石光珠、李继宗以及侯登高和钟可怀分别列座,听着李继宗义愤填膺地说着在知府衙门里发生的事。 这些事,在一刻钟前,已经由总兵衙门的探子来汇报过了,却没有李继宗说得这么详细,感情丰富。 “贾琮小儿,简直是可恶!”侯孝康咬牙切齿道,“以为有了皇命金牌在手,就如此猖獗,这江南成了他的地盘了?” 李继宗阴沉着一张脸,眉间三道竖纹分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目颇有几分狰狞。 谭靖自恃身份,倒是有几分冷静,道,“照这么看来,贾雨村是废了,说不得贾琮是知道他来了我这里,故意布了这么一个局,是为了让本伯好看!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送了这么一个大耳刮子给我们,我们若不伸手还一下,他还以为本伯是个软柿子呢!” 李继宗见谭靖盛怒,似自己的满腔怒火有了接棒之人,心里稍微好受些。 “贾琮小儿欺人太甚!且不说他如何待我了,就看他对贾雨村,我就不信,他不知道贾雨村是如何补上了这金陵知府的位置,这么不给人退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到,若是宫里怪罪下来,会怪谁?” “哈哈哈!若是牵扯起来,是要把他岳父大人一起牵连上的。这贾雨村当日被革职之后,在林如海家里任西席,教的不是别人,而是贾琮的妻子林氏。后来,贾雨村随林氏上京,拿的就是林如海的一纸荐书,谋了荣国府的门道,补了金陵这个缺。”石光珠说起这不为人知之事,如数家珍。 谭靖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倒是没有想到,贾琮这小子如此狠。 第150章 少女情怀 第150章 少女情怀 贾雨村本身在金陵毫无背景,寒门出身,一向入不得金陵这方的眼,在金陵知府这个位置上并无作为,也并没有招惹到贾琮什么,相反,以贾雨村这等人的心性,必然会对贾琮十分恭敬,以贾门为尊。 谭靖也实在不明白,贾琮为何要如此待贾雨村,就为了贾雨村小儿满月宴请了他,就跟疯狗一样,将贾雨村咬一口? 但看这番布局,贾琮既然懂得用恶名杀人,此人便不可小觑。 “贾雨村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两榜进士出身,真是可惜了!”谭靖感叹一番,“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儿,贾琮这小子留不得!” “那就还是按原计划行动?”李继宗心头一喜,“贾雨村如今想必是恨透了贾琮,若是能够把这个人拉拢,对我们还是有裨益的。” “有道理,那些世家家主们怕是不会待见他,可我们怕什么?回头让他来本伯的麾下做个幕僚,等把这件事了了,将来未必不能为他谋个一官半职。说不得那母女就是贾琮安排的人。” 傍晚时分,贾雨村一乘女轿,被抬着从总兵府的角门进去的时候,贾琮的别院门口,甄封氏母女在大门口跪了下来,求见贾琮,以答谢大恩。 大牛跪在贾琮书房的门口,裸着上身,后背上的鞭痕虽不甚严重,但格外醒目。 贾琮一身蟒巢莲花织金锦圆领袍服,腰间玉带,脚上是做工精细的粉底朝靴,长身玉立,背着手绕着大牛转了一圈,道,“可以啊,大牛,这是挨了鞭刑还死不悔改?跟爷说说,是哪根筋没有搭对,被人忽悠的心头一软,连爷的命令也不听,把人给带回来了?” “爷,先前不是说了爷和甄老爷有旧,那甄封氏就听到心里去了,一再问属下,爷是在哪里遇到了甄老爷。属下实在是说不出来,瞧人家求得也很苦,属下万不得已……”大牛到了这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爷,您就狠狠地罚属下吧!” “就这点能耐?才把人领来的时候,怎地不见你有这个本事呢?” 廊檐下,铁蛋幸灾乐祸地看着大牛,心说,原以为是看人家姑娘的份上,谁知,竟是看在人家娘的份上,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想的? 甄英莲和母亲一起被领进西花厅的时候,看到临窗站着一道欣长、玉立的背影,肩背笔直,锦衣玉带,少年权贵自有一股清贵傲然之姿。 “见过恩人!”甄封氏拉着发呆的女儿一起行礼,跪在地上。 贾琮转过身来,朝地上的母女看去,上前两步,虚扶一把,“言恩就不必了,快快请起!” 甄封氏自从家中大变,见过多少冷眼,便是她父母也给过她不少闲气受,眼下这少年,身份地位不凡,于她们有大恩,还能对她母女如此客气,甄封氏顿时被感动得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坐吧!”贾琮唤来小厮倒茶,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目光扫过痴痴看着他的英莲,对甄封氏道,“听说夫人有话要问我,还请直言!” “一是恩人对我母女有大恩,若不能当面道谢,我会一辈子不得安心;再一是听大牛兄弟说,恩人与拙夫有旧,我观恩人年岁不大,想必恩人与拙夫相识是近年之事,不知恩人可否告知他的近况,若能让他知道女儿回来了,我一家三口或可团聚。” 这也是人之常情,贾琮自是能够理解,只是,他之所以说与甄士隐有旧,不过是让自己在处理这件事上,师出有名罢了,要不然,他让甄封氏状告,甄封氏凭什么信他? 甄封氏之所以如此配合,是因为但凡有一丝找回女儿的希望她都会拼尽全力,而之所以信任,也有贾琮与甄士隐有旧的缘故在。 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 究竟是让她们生活在渺茫的希望之中,还是让她们绝望之后,彻底丢掉那个人重新生活,贾琮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如何选择。 那便实事求是地说。 “甄老爷已经随一位跛足道人出家为道,不在红尘中了,我是四年前扶灵南下的时候,在水边遇到了他,听他唱一首《好了歌》,只觉得极好,这才攀谈起来。他给我讲了红尘往事,并将为夫人寻回甄姑娘的事托付给我。 只可惜前三年我因在孝期,只能先派人四处打探夫人和姑娘的下落,好在,许是有甄老爷向三清道人祈愿之故,竟叫我寻到了甄姑娘。只是,有一事,还请夫人和姑娘原谅!“ 贾琮端坐着,一双星眸看向甄封氏,眼角余光扫过甄英莲,甄封氏虽神色有些不安,但甄英莲却一直都是杏眼明亮,唇角含笑,眼中崇拜之意不容言表,似乎只要看着这个人,就令她心安。 这一点,贾琮倒是能够理解,女人属于感性动物,特别是年轻的姑娘,行事或与人交接都好偏从喜好,而贾琮将她从泥潭里拉起来,让原本一无所有的她拥有了亲情,温暖的家,找到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她自是情不自禁地将贾琮看作她的英雄,不由自主地想要依靠。 这也是贾琮故意不去看她,少与她视线接触的缘故,但贾琮的回避,落在英莲的眼里,却是端方君子的气度,她心中并没有丁点失望,反而越发激起她心中的报恩情怀。 他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还是唤了小厮前来上茶呢。 “恩人还请直言,恩人于我母女有大恩,不论有何事能够用得上我母女,我母女必定不遗余力,性命相报!”甄封氏想到,左不过这恩人看上了自己的女儿,若能让女儿给他做小,也是一份倚靠。 贾琮道,“照理说,以我的能力,在找到夫人和姑娘时,原是可以不费如此多周折,便可令你们母女团圆。今日却令夫人抛头露面,当着金陵城所有人的面直斥贾雨村,不瞒夫人说,是我一点私心作祟。“ 甄封氏愕然,听这小恩人的意思,并非是看中了她的女儿? “虽说贾雨村之前被罢官之后,靠我贾家的关系起复,但我从甄老爷处得知这一事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那时,家族已经帮他谋了复起。 况那时候我年幼,家族之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家中长辈如何做,我也不可置喙。既知道贾雨村是个忘恩负义之徒,若让我饶过他,不揭穿他的面目,我又于心不甘。” 甄英莲一双水漾杏眼眨了眨,笑意盎然,轻轻抿了抿粉唇,声音如空谷莺啼,清丽婉转,“公子仁德,对此等小人自是看不顺眼。那人一番嘴脸,自是我母亲或是我去揭穿,更合适,世人也更相信。” 况,从头到尾,公子都没有让她抛头露面,可见其体贴之意,磊落之怀。 贾琮不期然英莲会发表意见,他抬眼朝英莲看去。 原着上,秦可卿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兼钗黛之美,这样一个人物,本是世间难寻,却偏有个人有她那样的品格容貌儿,便是英莲。 此时,见她低眉垂眸,光洁的额头被垂落的刘海遮挡,只露出眉心一点红艳欲滴的胭脂痣,白皙的脸颊上,霞飞明艳,许是他的目光对她来说太过压迫,少女心思有些遮挡不住,葱管般的手指轻轻地绞着一方帕子。 娇柔秀婉若水中芙蓉,沉静羞涩如空谷幽兰,自有一番别样体态。 甄封氏看看贾琮,又看看自己的女儿,知女莫若母,到底是骨肉连心,她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却有些为难。 恩人眸光清冷,根本没有看上她女儿的意思,之前还有些担心,如今又有些失望。 这或许就是为人父母的心吧! 既舍不得女儿被看中,又不愿女儿不被看中,这心态是真矛盾。 “多谢姑娘体谅!”贾琮收回探寻的目光。 虽欣赏这金陵十二钗副册之首的闺阁人物,却也并没有一见倾心的必要,故而他神色平静,若只欣赏了一副仕女图,美则美矣,起心动念倒也不至于。 他双手扶膝,肩背笔直,自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来,刚毅中又带着一点刻意的柔和,对甄封氏道,“夫人往后不可再唤我恩人,我受甄老爷之托,帮忙找回了甄姑娘,而夫人也出了力,帮我揭穿了贾雨村的丑陋嘴脸,我们恩义相抵,正是两全其美。” 甄封氏忙道,“这可如何是好?贾雨村忘恩负义也是冲着我甄家来的,我揭穿贾雨村,也是为我自己。公子为我母女着想,我们感恩不尽,只是我们如今身无长物,救命之恩,全家之义,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其中不存在报答之说,我受皇恩在朝为官,便有安民之责,寻回甄姑娘,将恶人明正典刑,原本也是我分内之事,何来恩情之说?” 贾琮看看时间,说了小半个时辰了,便端了茶道,“因内眷在京城,府中几是男子,并无女眷,便不好留夫人和甄姑娘用饭了,还请见谅!” 贾琮亲自将甄封氏母女送到了大门口,也并非是刻意,他自己正好也有事要出去,可落在甄封氏和英莲的眼里,却是他身居高位又平易近人之处。 见英莲坐在马车里,悄悄地揭开了车帘一点,偷偷地往外看去,目光似黏在了那人身上,甄封氏叹了一口气,贾公子已有妻室呢,就算没有,以她女儿的身世背景也是高攀不上人的。 他这样的人,若是女儿能够为他做妾,也不算埋没了女儿,只是,哪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呢? “儿啊,娘也希望你将来能有一个好归宿,只是贾公子这样的人家,咱们进一次人家的门都不容易,要说留在他身边,这不是上天摘月亮吗?” 甄英莲忙松了手,满脸娇羞,越发容光艳丽,杏眼低垂,满腔心思被人戳破,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 “女儿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觉得,世上怎地还有公子这般人。他待女儿恩重如山,女儿无以为报,若能在他身边为奴为婢,女儿也心甘情愿了。” 甄封氏回忆起方才贾琮的种种表情神色,若贾琮但凡表现出一些对她女儿的觊觎之心,甄封氏都会打消女儿的这种念头,报恩的方式种种,她愿搭上自己一条命,也不舍得让女儿为奴。 只是,贾琮从头到尾神色清冷,目光肃穆,无半点见色起意之心,却令甄封氏极为赞赏这少年的人品。 而她女儿自小便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及至如今大了,越发出挑,容貌标致,气韵芳华,不可多得。 到了这一步,甄封氏也好生发愁,既为今后营生,怕养不活女儿,又为女儿这般出色,怕护不住女儿,反而觉得,女儿这想法,倒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 只这事,很是棘手,甄封氏也不知从何处下手才好。 英莲离去之时,从车帘子缝隙里偷偷贾琮,贾琮岂有不知道的?他若这点警觉都没有,早不知在抗倭战场上死了多少遍了。 他只当做是小女孩儿的英雄情结,等过一段时间,心情平复下来就好了。 紧锣密鼓三日后。 驻军之地,刚刚操练过后,三三两两的军士正歇在地上,哪怕有的人靠着树干,也依然一副非常警醒的样子,保持着警惕的态度。 贾琮一身铠甲骑着马过来,守在营地门口的军卫哪怕日日看到他,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能认识,依旧上前一步,行礼,等着贾琮出示牙牌。 贾琮及身后的随从均是亮出了自己的牙牌,这军卫方才退后一步,让出了道。 纪律之严明,可见一斑。 看到贾琮的身影在营地门口出现,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头儿”,所有人都看过来,几乎是瞬间,便列出阵型来,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贾琮摆摆手,在迎出来的郭勋和张翰的陪同下,进了主帐,待他的背影消失,军士们这才再次散去,但话题却不离头儿。 这也是贾琮领兵带将近一年的成果,这五千人于他,如臂使指,有着绝对的服从与敬仰。 主帐之中,靠北面的幕墙上,挂着一张海图,贾琮方才没来的时候,张翰和郭勋正对着这张图,商量着行动。 “头儿,对方已经动了,半个时辰前,一只小船从一个隐蔽的小港离了岸,咱们的人只敢远远地跟着,不过,看小船的方向,应该是朝这个岛去的。” 张翰的手指在东南方向的一处小点上指去,这小岛,他们曾经安排蛙人去过,知道应是一个转运站,从他们严密监视得来的信息看,应当所属黄家。 “贾雨村那里有没有动静?”贾琮手扶着椅子的靠背,另一只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盯着海图,问着陆地上的事。 “有,他从总兵府衙门回去后,在书房里待了一天,昨日从知府衙门一共发出了两封信,同时往京城去,一封走的是驿站,应是奏疏之类,另一封是花重金请人送往京城“ 郭旭从袖兜里掏出两张纸来,递给贾琮,“头儿,这是我们的人抄下来的。” 从驿站走的奏疏,他们不敢动,这是贾琮下的死命令。 毕竟,锦衣卫非形同虚设,冒这种风险,没必要。 贾琮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看去,“愚侄化遥拜叔翁膝下,顿首敬禀:化生于寒门,长于微末,本无天赋,幸赖祖上之德,感先贤教化,悬梁刺股方取三寸功名,得朝廷重用,忝为命官,思报皇恩。 无奈,时乖运蹇,天年不齐,为奸佞不容,贬官罢职,正寄情于山水之时,为叔翁赏识,邀为同宗,共谋为民之功,举荐愚侄于圣前, ……愚侄于金陵得见世兄琮一面,少年英杰,趾高气扬,愚侄为宁荣二府有此杰出少年为喜,不忍其为奸佞所惑,不识愚侄之才事小,祸及两府祖宗基业之事为大,愚侄不忍直视,深为叔翁担忧,夜不能寐,书信一封,盼为回复!“ 贾琮看后,“呵呵”两声,将信拍在了桌上,道,“派人将送往荣国府的这封信拦下来,再过几日,朝廷的旨意将会下来,贾雨村跳梁小丑尔,派人盯着就是了,不必在他身上多花心思,” “是!” 贾琮复又盯着海图看,“黄家的小船既然已经离岛,又没出问题,等夜了,应该会有更多的船只派出去,跟海上的兄弟们说一声,巡逻的时候,有规律地巡逻,让对方看出端倪,不要一下子把人家的路堵死了,咱们的路也跟着被堵了。” 毕竟,这种事,对方有行动,他们才好回应,行动才能声势浩大地干下去,要不然,唱独角戏的台子不好搭得太大了,也不热闹。 贾琮要的可不是只将那些海岛上的货扫尽,更加不仅仅只是为了财富,他要的是肃清江南这些世家在海上的营生,为下一步游说皇帝开海做准备。 当然,开海这件事也未必会成功,眼下,虽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却是个习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黄家的书房里,黄愤坐在首首位,他的下手一共两列四把椅子,分别坐着郑焕重、李方膺、袁勰和孟知章,通房翠娘蹑手蹑脚地进来斟茶,被黄愤不耐烦地挥手撵了下去。 门口,贴身管事低声道了一声,“老爷,去海边的探子回来了!” 第151章 格杀勿论 第151章 格杀勿论 黄愤忙道,“快让他进来!” 前来报信的人过门槛的时候,太过慌忙,绊了一下,人滚犊子一样滚了进来,很快又爬起来,跪在地上。 椅子上的五个人,面沉如水,心中还有一丝烦闷,关键时刻,怎地有这么蠢的人跟着添事儿? “快说,那边如何了?” 这人一慌,还有些结结巴巴,黄愤正要起身踹一脚,李方膺拉住了他,安抚这人道,“你慢慢说,不要慌。” 说着,还将自己手边的一盏茶递给了他。 这人接过来,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也总算是喘匀了一口气,“海边一直有京卫营的巡船,起初我们的船不敢起锚,后来发现,他们那巡船每小半个时辰才过一趟,趁着这空隙,我们的船全部都起锚离岸,没被他们发现,小的在水边等了一个时辰,没看到动静,又去那边码头打听了一下,才敢回来报老爷。” “意思是,都安全地出去了?”黄愤显然非常高兴。 那些船都是小船,主要是去各家的岛上通风报信,让他们何时如何行动的。 这件事事关重大,虽说他们派出去的船都不是明面儿上的人,若是被贾琮抓住了,全可以说是渔民没饭吃了要下水。 但凡事都有万一,一旦有个差池,那贾琮手中握着金牌,宰甄家都如宰肥猪一样,对付他们这些人,岂不跟剁菜一样? “太好了!”任黄愤年纪大了,此时也依然难抑激动。 李方膺却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敢置信,“岂能如此顺利?一共五艘船,全部都出去了?” 他总觉得这里头有鬼。 “是,全部都出去了。” 李方膺越发不安,“怎地老夫总是觉得不妥?这事儿顺利得有些不对劲儿啊!” 黄愤却是嗤笑一声,“李老啊,你是不是有些高看那小儿了?还真把他当个人了?他也不过是运气好,投生在了那荣国府里,是老荣国公的长房孙,又不怕死,被皇上当做了一把刀,你看着吧,这等蠢货,咱们不收他,将来也没有个好下场!“ 郑焕重也点头,“说来说去,不过是黄口小儿一枚,虽为参将,哪有什么统兵之能,他麾下这些人,说不得是看在夏进的面子上,才听从他的调遣,要说用兵之策,要把他当回事,那就是我们蠢了。” “不错,李老,放宽心!之前我是担心派出去报信的人被贾琮那小儿抓住了,他跟条疯狗一样,想尽办法都要把我们咬一块肉下来。现在人出去了,咱们那几个岛上的人也应当着手开始准备了。这边,总兵衙门安排谁去报信好?”袁勰问道。 “既然总兵衙门那边信重贾雨村,就还是贾雨村吧!”黄愤道,“贾雨村这个人虽然令人不耻,也不是一无是处,就看他恨贾琮那劲儿,就是可用之处。眼下这个时候,两边还是通力合作,犯不着为了此等小事,生些没必要的龌龊。” 先用货船将贾琮引出来,实际上货船上是这五家蓄养的私兵,可为流寇,可为倭寇,可为海盗,也可为五家海运的护卫。 当然,这其中还有总兵衙门,谭靖派出的人。 这招引蛇出洞,就可让贾琮损兵折将,海上一战后,若贾琮输了,葬身鱼腹则好说,若是贾琮侥幸赢了,谭靖也会在近海对贾琮守株待兔。 不得不说,这计划非常周密,战略可行。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贾琮根本不需要他们用货船吸引,早就盯上了他们。 贾琮与郭勋和张翰站在海图前,附近的五个岛屿已经被他们标记上了颜色,五家各属的海岛上的兵力分布,贾琮也已经尽知了。 “头儿,黄胤恩那边,末将已经打好招呼了,正如头儿预料的,末将与黄胤恩在阳春楼喝过一次酒后,这一次的行动,到了现在,黄胤恩还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应是被谭靖排除在外了。” 郭勋道,“昨日夜里,黄胤恩让人给末将递了信,说是临安伯派人去了松江府那边,他们应该会从松江府派人支援那那五家出的流寇还是海盗。不过,人数应该不会多,五百多人了不起了。这样,合起来,对方应该可以集结两千人。” “他们要对上我大顺的水军,就不知是流寇还是倭寇了?到时候跟弟兄们说,格杀勿论。”贾琮手指头在海图上点了一个方位,“战场应该会在这一块,姜襄他们那边能支援多少火力?” “十二门火炮,一百杆火铳,多了,他们拿不出来,还给了个条件,说是用完了要还回去的,要不然拿不出在头儿跟前承诺的数。”张翰道。 “这也难为他们了,我是说了,年底前要再送一批火器往辽东,那边的战事吃紧。咱们这边,这一仗打过了,江南基本就肃靖了,也能安稳个几年了。” 这一仗,正好也可震慑一番那些倭寇。 “郭勋听令!”贾琮突然一声厉喝,郭勋肃然起敬,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末将在!” “伱领一百艘战舰,带着你麾下之人,跟我走!”贾琮又命张翰道,“你领你麾下两千人,待总兵衙门的人离开之后,就在原地待命,若有需要,本将会给你信号,你再领兵出击。” 贾琮眯了眯桃花眼,危险的神色闪动,“这一次,所有与我们为敌之人,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郭勋心头一惊,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问道,“头儿,若临安伯……” “本将跟着你出去的时候,你且看看,谭靖是否会顾及本将的性命,若有,本将可给他留一条命,若无,本将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郭勋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血液激荡,已是难以自已,“头儿,他领浙江总兵,本就私底下与倭寇往来,若非末将没有证据,末将一定要告他个通倭之罪。” 这一次,就当是与民除害吧! 张翰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他既然留守,肯定要给谭靖一个假象,他手上的兵力不足,如何才能遮掩? 似乎看出了他心头的疑惑,贾琮提醒道,“本将手上本来只有四千人,带走三千,只剩一千,这笔账,谭靖应当会算。” 张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头儿,瞧我这猪脑袋!”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海面,轻波荡漾,波光如鳞,近海静谧,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好。 一艘大顺战舰停靠在码头,船板搭在岸上,舰身随着波涛起伏,巍峨桅杆,风帆鼓起,气势恢宏。 贾琮一身戎装,走在最前面,郭勋紧随其后,三千将士已经严阵以待,随着贾琮上了战舰,一声令下,号角声吹响,磅礴朝前进发。 贾琮随着战舰出发,谭靖在总兵衙门里听到了消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对贾雨村道,“这一次,一定要叫这小儿葬身鱼腹!” 贾雨村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朝谭靖拱手,“化全仰赖伯爷了,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事发之后,他真是无法排遣心头的愤懑,忍不住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信送往京城荣国府,也不知政公那个人会不会看在同宗的份上,在朝中帮他美言一二。 虽说,他写了谢罪折子进京,为自己辩解,但这一次,若是贾琮得胜归来,他恐怕难逃被罢免的结局。 可若是贾琮死了呢? 与倭寇一战中,为国殉身,死后哀荣,还真是便宜了那小儿。 谭靖见贾雨村面色晦暗,有同病相怜之痛,走过来,拍了拍贾雨村宽厚的肩膀,“时飞啊,你也别太过担心,这个时候,朝中不会轻易有旨意,你且等着,若是贾琮死了,他在江南做的一切,就不是他说了算了,你怕甚?” 贾雨村闻言也轻松一些,“伯爷真知灼见,下官只恨不能披甲执戟,也去那海上,与那黄口小儿决一死战!” 夜将临,一百艘战船中,不知不觉就有十二艘载火炮的战船离了大部队,朝着静悄悄的远处海域驶去。 刚刚不见了踪影,一个蛙人爬上了贾琮所在的主舰,大牛一见这人,忙将他带至了主舱,贾琮正与郭勋和两个千户在查漏补缺,完善战术。 听说蛙人来了,贾琮忙让进来。 “如何了?” “将爷,那边已经动了,知道将爷也来了,盯着将爷来的,那边下了死命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将爷留在船上。” 这蛙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还要继续说,贾琮抬手止住了他,“先下去把衣服换了,喝一碗姜汤。”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带了他就要离开,这蛙人往外走了两步,却顿住了脚步,扭头道,“将爷,小的不冷,小的就一句话说完,小的可带人泅水十里,若是……” “行了,我死不了,你要再不去换衣服,一场风寒就会要了你的命,去吧!” 蛙人出了门,虽然身上其实冷得发颤,可是一颗心却是热的,血也是热的,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好的上峰,位高权重,却能够如此在乎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这样的头儿,他只想拼死效命。 大牛却是担心又被贾琮施以鞭刑,提醒蛙人道,“兄弟啊,你下次上了船,就自觉些把自己照顾好,别那么拼命。今日是我疏忽了,下次你可别让我背过啊!” “咱们大人难道还会责罚人吗?”蛙人笑道。 “肯定会啊,大人自己都说了,没有规矩无以成方圆,虽说大人责罚也不会如何,可是丢人啊,兄弟!” 蛙人忍不住笑起来了,他们这种人,什么时候活得还要脸了? 也是奇怪啊,他突然又觉得能体会大牛的痛苦了,设身处地一想,若是换了他做错了事,被大人责罚,他也会觉得丢脸呢! 天光乍现时,对方出现了。 战船和货船混在一起,约有近两百艘,货船吃水很重。 其中约七十五艘普通战船,规模不小,此时的战船一共可以容纳近三十人,四个水手,根据战船的规模,装载三十至四十个战士,如此一看的话,对方约莫近两千人。 这些人假扮成了倭寇的样子,而其中货船上的人衣着打扮赫然是大顺民,被捆绑着,嘴里塞着抹布,这一副画面告诉贾琮,倭寇劫持了大顺的商船,若贾琮死了,罪魁祸首就是倭寇。 这边负责指挥的不是别人,而是李继宗,他身边是侯孝康和石光珠,三人从松江府走水路,率领五百军士,分坐十五艘战船,殿后在另外的五十艘战船后面,驱使那些护卫们打头阵。 远远看到贾琮这边的队伍,双方已经在射程之内了,李继宗一声令下,“打!” 箭矢如云,七十五艘战船如飞,不顾贾琮这边战船的阻挡朝着贾琮所在的主舰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十二艘战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包围圈,朝李继宗所在的战船逼拢过来,石光珠虽是个军事白痴,此时也看出了不对劲来。 军中百户肩上中了一箭,他一手捂着箭伤,一脸苍白地上来对李继宗道,“大爷,我们被包了饺子。” 这五百军士里头,李继宗、侯孝康和石光珠三人的亲卫就占了近一半,这百户本也是李继宗的亲兵,是以喊他大爷。 李继宗此时看到前面贾琮的战舰已经完成了掉头,一个大的包围圈朝他们逼近,而后面,十二艘战舰,一个小的包围圈正在和大的包围圈形成夹包。 上当了! 这个念头在李继宗的脑子里闪现,顿时,他浑身冷汗如雨,面色狰狞,“不计一切代价,把贾琮留下,等回去了,爷有重赏!” “是!”百户愕然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刺破空气的声音震耳欲聋,落在了这艘船的甲板上,只见轰隆的爆炸声响起,船体往上一翘,一个倒扣,连人带船全部没入了水里,巨大的漩涡将周围的船带起。 水手拼命划桨,但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接连有两艘船也跟着被扣了进去。 一个照面,这边七十五艘船,少了三艘倒是其次,主要是领头的没了! 火炮再次响起,紧接着是子弹呼啸而来的声音,密集的子弹和如雨的箭矢点杀过来,这些常年蜷缩在海岛上,平时上岸也是对普通百姓各种烧杀掠夺的流寇,本也是宁波一代的百姓,没有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一见这种阵仗,就乱了阵脚。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逃啊!”一艘船掉转船头朝外驶去,其余的船也就跟着忙乱起来。 自己撞自己的,军士抢了水手船桨的,慌乱中跳水逃命的……一时间,这一块海域乱成了一锅粥,向贾琮这边反击的不多了。 “头儿,这……还怎么打?”郭勋也是从未见过这番景象,只觉得,那谭靖是个蠢货啊,派这么一些人过来,还想将头儿留下,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全部留下,一个不剩!”贾琮站在上层的甲板上,居高临下,看着前面炮火齐飞,呐喊声阵阵,心头却非常沉重。 抗倭,他之夙愿也,每每临敌,他全身的热血沸腾,恨不得化身一把尖刀,横扫倭群。 而眼下,这些人虽然打扮是倭寇,实则是大顺人,昔日也是良民百姓。 但贾琮却知道,此时他不能心软,人就如同藏獒一样,见过血的与不见血的,区别太大了。 这些人为人所豢养,饮血之后,必不会安分种田,既不是良民,留着只有为祸乡里,若再被人利用拉起来,又是一支四处作乱的流寇,比之倭寇,因有亲朋故旧为其掩护,危害更甚。 伪倭,贾琮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是以,他才不愿留下这些人。 郭勋等人在沿海这边已经与这些或倭寇,或流寇打了近十年交道了,比之贾琮,认知更加清晰,原本还很担心贾琮心软,眼下见头儿杀伐果断,心头越发敬佩。 战场之上,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可不是所有为将者都明白。 此乃名将之风! 一面倒的战争很快结束,贾琮让郭勋领一半人兵分五路去围占那些海岛,“记住,岛上之人已非我大顺良民,他们为人豢养,自以为过上了太平好日子,对陆地家园早就无眷恋之心,也会将尔等当做雠敌,万不可生怜悯之心,特别对老人和小孩,务必严加防范,若有人因此闹出乱子来,本将会军法处置!” “是!末将领命!”郭勋肃然道。 谭靖万没想到,贾琮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他怔愣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也不意外,贾琮这小儿在抗倭中也屡立战功。 这也算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吧! 王堂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这个守备金陵太监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话不多,但每场必到,倒像是一个观众。 贾雨村双手扶着官帽椅的扶手,掌心里汗津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伯爷,这可如何是好?” 贾琮竟然还打了胜仗! 谭靖看了王堂一眼,倒也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怎么说,他是太上皇的人,这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只要落了他的眼,太上皇就没有不知道的。 谭靖起身,唤了随身亲兵前来为他换盔甲,见贾雨村脸色难看,安抚道,“时飞也不必如此,只要贾琮那小儿死在了海里,咱们就万事大吉了。” 上至太上皇,下至江南的世家,如今谁不想贾琮死?光皇上一个人要保贾琮,给了他金牌令箭,又有何用? 所谓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皇上虽侥幸登上了皇位,只要太上皇一日不死,皇权一日不可专断。 贾琮若死了,他便是功臣,他这临安伯的爵位或许还可往后再延一延。 谭靖安抚完了贾雨村,手里提着三尺剑,一路朝外去的时候,喊道,“倭寇来犯,儿郎们,随本伯出征!” 第152章 攻守异也 第152章 攻守异也 谭靖率领的舰队一共上百艘船,约两千多人,朝南驶出近百里的海域,遇上了贾琮的战舰。 高高的战舰之上,少年凭栏而望,入鬓剑眉之下,一双清冷的桃花眼如刀似箭,似穿透晨起的迷雾,朝谭靖直逼过来。 “将爷,他们到了!”千户王朗看着浩浩荡荡过来的战舰,难以抑制地紧张,若是对上倭寇,那无话可说,一个字“杀”,可是对面都是昔日的兄弟,虽说有诸多人都是看不顺眼,但也是袍泽。 “这些人和之前那些扮作倭寇的流寇不同,擒贼先擒王,传我的命令,让船过去,本将有话要说!” 贾琮明知道谭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他也早就存了将谭靖埋在这一处海域的心思,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如果一言不合,他就拿出皇命金牌,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便会落下“滥用权力”的恶名,这是为将来的自己埋下一颗雷。 “可是……”王朗虽知道,将爷的命令不可违抗,但此时,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他就不信,对方看不见他们船头挑起的旗帜是自己人。 谭靖似乎就是要确认一下,对面的船头是否真是贾琮,对方的船过来的时候,谭靖也站在船头,一身戎装,铠甲中间的护心镜,在黄昏落日的光芒映照下,熠熠生辉。 二人中间,隔了薄薄的一层雾气,依稀可见对方的身形和脸。 双方一个照面,谭靖便二话不说开杀,“诸将听令,倭寇来袭,杀!” 他拔出长剑,朝着前方做出虚拟的手势,顷刻,万箭齐发,前面船只的甲板之上,箭矢如林,其中一支劲箭朝贾琮飞了过来。 王朗正要朝贾琮挡过来,却被贾琮推了一把,那根箭到了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射是射不死人,但擦着贾琮的肩膀呼啸而过时,他的胳膊上还是火辣辣地疼。 “将爷!” 眼见头儿受伤,王朗目赤欲裂,疾声吼叫,“将爷,下令吧,对方分明要你死!” “开炮吧!” 贾琮捂着流血的肩头,迎着满船愤怒的将士,他闭了闭眼睛,似乎很是艰难地下令。 他受了伤,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横竖是受伤了,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船上的将士们也看到自家头儿受了伤,人人愤恨不已,这也是贾琮带兵以来,取得的成效,一支效死的队伍! “开炮!”王朗振臂一挥,跳将起来,护着贾琮朝船舱避进去,而对面的船上,传来了谭靖的嘶吼声,“倭寇欲逃,冲上去,拦截他们的去路!” 而此时,一个斥候冲了上来,惊慌失措地道,“伯爷,我们的后面有人来了,钟参将没能拦住张副将。” “没用的废物!” 一个时辰前的岸边,张翰领着一千人欲往码头冲去,钟可怀领着两千人拦在他们面前,张翰单身一人走了过去,钟可怀并未做防范,毕竟曾经同帐为将。 “张副将,领这么多人去,意欲何为?” “钟参将,临安伯反了,你知道吗?” 张翰话未落地,钟可怀便被他一脚踹过去,噗通跪在地上,张翰一个反剪,将他制服,一双虎目瞪视钟可怀麾下的军士们,“临安伯要反,难道你们也要反吗?” “造反”这两个字,天子都不敢随意用,造反是要被诛九族的。 “别听他胡说!”钟可怀见自己麾下人面面相觑,此时不敢动弹,他若是落了下乘,贾琮回来了,他们这些人才是必死无疑。 张翰一膝盖朝钟可怀胸口抵了过去,钟可怀一声闷哼,只觉得肋骨都断了,疼得他一头冷汗。 “我胡说八道?诸位,伱们可知道,临安伯此时去了哪里?昭勇将军领军靖海,扫荡倭寇,伯爷不但不派兵援助,此时,他领军正在拦截昭勇将军的后路,与倭寇里应外合,此等通倭之举,尔等也要相从? 昭勇将军手中有皇命金牌,不用我说,尔等应当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临安伯对昭勇将军刀剑相向,此等谋逆之举,尔等也要响应?“ 蔡闯等千户很是为难,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适时地响起,“张副将说的都是实话,临安伯反了!” 张翰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黄胤恩带着自己的部下,一共三千军士,人人手持军械,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了。 他一身戎装,身后红底黑面的披风迎风振荡,手按雁翅刀柄,一双细长的眸子里,金光四射,看向自己的袍泽,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临安伯谋反,尔等若想活命,尽快回营!蔡闯,还不快召集人回去!” “是!” 蔡闯一动,其他的千户们哪里还敢多待,忙收拢自己的队伍,呼啦啦瞬间走了个干净。 钟可怀嘴被堵住了,一双耳朵还留着,此时,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黄胤恩,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黄胤恩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黄胤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只为说这两句话而来。 张翰将钟可怀提溜着,领着人来到岸边的时候,他们原先备着的船已经一把火被人放了一把火。 “可恶!”张翰目赤欲裂,气急败坏地朝钟可怀一脚踹过去。 一番救火之后,还剩下五六艘船,张翰领一半的人待命,将钟可怀扔给了下剩的人,吩咐看紧。 贾琮这边,发出了开炮的命令后,一发炮弹朝着临安伯而去。 谭靖冷冷地看着这发朝他飞来的炮弹,参将侯登高猛地朝他喊,“伯爷,避开!” 谭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这炮弹,佛朗机炮,十年前他就认识了,中看不中用,若贾琮以为靠这一手就能从他手上逃出生天,那他就是在做梦。 “迎上去!” 两边已经打起来了,谭靖自然不用担心手下人看到对方是自己人而有所退却,两军对垒,若有个迟疑,便是自寻死路。 轰! 炮弹在谭靖面前落下,一阵火光腾起,弹片弹射出来,如一柄柄利箭朝四周人刺入,一名亲兵扑了过来,将谭靖压在身下,轰隆声响起,谭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临安伯醒来的时候,身穿囚服,被关在一处牢房里,他吃惊不已,拖着手链脚链爬到了牢门边,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一个狱卒小跑着过来,看到临安伯,满眼厌恶地道,“喊什么喊,好生待着!” 临安伯只恨自己没有死在海里,他闭了闭眼睛,忍着气道,“这是哪里?” 毋庸怀疑,他成了贾琮的阶下囚。 “哪里?自然是总兵府衙门的牢房里,伯爷怎么连自己的地盘儿都不认得了?” “总兵府衙门?”临安伯四处看看,只觉得这里的确是好熟悉啊,他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狱卒没好气地道,“你自己通倭卖国,你不来这里,谁来这里?” “贾琮呢?我要见贾琮!跟他说,我要见他!” “将爷没空见你!” 总兵衙门已经被贾琮接管,这里头自然都是他的人,包括这狱卒。 京城里,入了冬,就飘起了鹅毛大雪,今年冬,泰启帝似乎格外怕冷些,临敬殿里早早地就烧起了地龙。 宋洪手里拿着一个密奏匣子,从外面疾步进来,小太监掀开了帘笼,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夹杂着龙涎香和药味儿,熏得人一阵烦闷。 “咳咳咳!”泰启帝咳嗽起来,御医要用针,被泰启帝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宋洪手中的匣子,让太医下去。 “皇上,龙体要紧,该好好保养!”御医起身跪在地上谏言道。 “行了,朕的身体朕如何不知,朕还有要紧事要办,你先退下。” 御医垂着头,先缓缓退了出去,临到了门口,听到皇帝在问,“是江南来的?” 除了贾琮,不疑有他。 “是!”宋洪将密奏匣子递给了皇帝,他忙退到了门边,一向,密奏都不假他人之手,宋洪不敢逾矩。 皇帝打开匣子,里头是一份密奏,一本账本。 泰启帝先拿了密奏细细地看去,是贾琮送过来的,一是眼下江南局势,二是浙江总兵与倭寇这些年互相勾结;三是海运几乎被江南世家垄断,朝廷三令五申片板不得下海,而这些人却通过海运一个个吃得满肚肥肠,赚得钵满盆满;四是为了阻扰朝廷开海,这些人为非作歹,擅养私兵,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如今证据在手,涉案人员业已关押,最后,贾琮道,“仅临安伯一家抄家所获,仅白银便逾四百万两有余,再加上其他商铺、田庄、书画、珠宝等所得,臣预估不下于六百万两,远超甄家。” “而江南涉事的五家,臣以为,其家产同样不可估量,臣不敢妄动,已经将其家产全部封存,亟待皇上派可靠之人前来进行查抄。” 皇帝拿着密奏的手正在轻轻颤抖,若只是说这些财货也就罢了,后面,贾琮还说了自己的设想,一是神兵营的进展,这一次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在这场江南官场的围剿中取胜,火器之利占了大头。 “若火器能够大规模生产,辽东战事许会有翻天覆地之变化,陛下或可安心,臣民或可不惧东虏”。 其次,关于朝廷增收的问题,贾琮再次提出了开海的问题,并用江南世家的财富来进行说明。 泰启帝自然是心动不已,贾琮提出,以皇帝的名义,派遣心腹爱将,组建船队,用本土之器物去往他国,往返利钱数倍,数十倍,甚至有些百倍之多。 “若开海,市舶司可根据往来货物之价值,从中抽取两至三成赋税,此亦可为朝廷增加赋税,虽取之于民,若用之于民,又何来与民争利之说……“ 市舶司在太祖年间,其职掌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后反复禁海,此衙门便形同虚设了。 而市舶司对往来船只的抽税分引税、船税和价税,以及额外税。引税是针对国内海商的,须花银子督饷馆购买文引,既然禁海了,文引就没有市场了。 其中的大头是价税,按照活物价值量征收的从价税,税率一向少于百分之二,比起贾琮所提的二至三成的价税,简直是尘埃对上泰山。 但泰启帝并不觉得贾琮是狮子大开口,且看这些涉事人员的家产,这其中有多少利润,已经不需要用脑子来计算了。 泰启帝读到这里,已是面色潮红,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贾琮这是赤子之心啊,若朝中人人都能如贾琮一样,将朝廷放在心上,处处为朝廷,为百姓考虑,他何至于如此艰难。 泰启帝再次将贾琮写来的密奏读了一遍,细细思索其中的每一个提议,对贾琮便越发喜欢,这才是忠君之臣呢! 及至换了账本一看,里头一笔一笔触目惊心的数据,一个个熟悉的人名,泰启帝此时浑身如风中落叶一般,气愤得不能自已。 很好啊,很好,这其中首辅赵菘每年从临安伯那里得二十万两白银,其余的阁臣们一人是十万两,比他这个皇帝都有钱呢。 不论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只说这五年来,赵菘就得了百万两白银了。 贾琮说错了,江南的保护伞不是临安伯,而是内阁,内阁所有人,难怪年年抗倭,年年败,银子却是哗啦啦地花了出去。 好在,皇帝也不傻,捏着这账本,很快大笑起来,也咳得喘不过气来。 宋洪忙要上去给他缓气儿,皇帝摆摆手,不让其过来,亲自将账本和密奏放好,趴在炕上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小太监在门口悄悄儿打着手势,宋洪见了,将药碗端给泰启帝喝,“皇上,几位阁老在外头等着,皇上宣不宣召?” 泰启帝默然片刻,情绪又有些激动,刺激出咳意来,手握拳头,遮挡住唇,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宣吧!” 又是为了银钱分帐的事,三百万两白银,除拿了五十万两出来应急,太上皇又要了二十万两过去起摘星楼还是望月楼,专门用来献青词。 简直是胡闹! 眼看着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要保不住了,泰启帝着急上火,前儿熬夜稍微晚了一些,着了凉,一场咳嗽,半个月了还不见好。 几位阁老进来,见皇帝脸色不好,先是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句,期间,皇帝又咳了几声,赵菘忍不住抬起头,朝皇帝看了一眼,默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臣等还是为了攀月楼的事而来,工部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建起来了,二十万两银子也早就投进去了,如今算是起了个地基,眼看就要过年了,一大笔材料的钱可以先欠着,可匠人们的工钱却没法欠,皇上,臣以为,可以先将甄家这笔抄家的银子先挪出去,暂时将匠人们的工钱付了,这关乎皇家体面。“ 为这笔银子,内阁和泰启帝已经扯了不下十次了,前几次内阁还没来得这么全乎,今日全来了,这架势就是势在必得了。 若没有贾琮这份密奏,泰启帝此时会发疯,说不得会克制不住想要拿剑砍死这几个内阁阁臣,但此时,他突然冷静下来了。 不就是银子吗? 不提江南五大世家的银子,就说一个临安伯府的银钱,就抄了六百万,比起甄家的还要多。 至于说甄家只抄了三百多万,皇帝并没有起疑心,甄家一向是太上皇的钱捞子,这些年想办法供养太上皇,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富有,一是不敢,二也是这一代家主甄应嘉不是个有能为的。 甄家在走下坡路。 但临安伯不同,统浙江总兵,身负抗倭之责,且不说一贯吃空饷,喝兵血,只说为江南世家打保护伞,自己又有海商生意,与甄家身份不同,财富远超甄家,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他捏了这账本,攻守之势异也。 泰启帝的目光从几个内阁阁臣的身上一一梭巡而过,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身边的密奏匣子,声音淡漠,略有些久病的沙哑,“三百万两白银,如今还有两百二十万两,朕且问你们,今年年关打算如何过?来年开春,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春耕赈灾都要不要钱?今年的清算,明年的结算,朕以为应当都出来了吧?” 赵菘跪了下来,拿出了一份条陈,双手奉上,“臣与户部已经将今年一年开支按各部和两京十三省的实际用度都报上来了,该结算的,不该结算的,户部已经做了综算,内阁也拟了票。” 宋洪忙接了过来,再呈递给泰启帝。 泰启帝打开,一字一句地看过去,看完之后,合上了。 他看着赵菘道,“去年,先是三个省大旱,颗粒无收,北边和东南几次大战事,再加上入冬后几场大雪,北边的雪灾,百姓们流离失所,朕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两京十三省全年的税银一共三千四百二十五万两,比太上皇时少了九百万两,比世宗皇帝时期少了一千三百多万两,去年年初拟定的各项开支是两千五百三十万两,可是你们这份奏报里头是多少?“ 泰启帝将奏疏扔还给了赵菘,奏疏的一角触碰在了赵菘的面儿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老臣,首辅的颜面,今日算是尽失了。 头一次,赵菘的心头升起了一股恐惧,这是他在面对泰启帝时从未有过的,忙磕头道,“臣有罪!一共是四千八百三十万两,超支一千四百一十万两。” “一千四百一十万两,亏空达九百七十万两。朕真是不知道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这话就很严重了,几个阁老们心头咯噔一下,情知有异,难道是江南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几位阁臣均是只敢眼观鼻,鼻观心,眼角余光都不敢往外露了。 泰启帝问道,“那就说说,这些超支都是怎么回事吧?” “回皇上,超支里面,兵部占了两百万两,其余的一千二百一十万两都是工部、吏部超支。且不说兵部超支,工部超支一部分是建造海船,年初报的预算是二百万两,实际结算是四百万两,一部分是泰陵,再就是修大明宫……,修永定河、新安江和淮河工部年初报的是五百万两,结算是七百五十万两,超支的亏空是四百五十万两。“颜惟庸道。 “修河的款项,河道衙门有详细的账目可以查询,泰陵和大明宫修建的款项,一共超支四百万两。” “朕听说,有些省份已经把赋税征到了泰启十年了,是吗?这些个臣子们啊,对朕这身体还真是有信心呢,朕都没想过要活到泰启十年去。 说说吧,还有三百六十万两亏空又是从哪儿来的?哦,算不得三百六十万两了,贾琮从江南弄了三百万两白银,又给辽东那边五十万两应急,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一里一外,还多了十万两银子出来了。” “臣等死罪!“ 赵菘带头叩首,其余四人也都跟着五体投地,面上恭敬,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泰启帝眸光幽幽,一一看过去,心中萌生出了将贾琮召回来的冲动,武器加上白银,他才有与这帮人对峙的实力。 这也是他适才敢向赵菘发作的原因。 “赵菘留下,你们几个先外头候着,朕有话要单独对赵菘说!” 赵菘震惊不已,抬起头来斗胆朝皇帝瞟了一眼,忙飞快垂下眼帘,他实在是猜不透这皇帝的心思了,莫名地心头升起了恐慌。 等其他几位阁臣爬了出去,皇帝摩挲着那密奏匣子上云龙纹路,不疾不徐地道,“老先生,朕记得你是永嘉十年中的进士吧?朕听说当时,世宗皇帝看了你的策文,称你贤者之相,有辅政之才,点你为状元。你且跟朕说说,何为贤者?” 赵菘趴在地上,汗如雨下,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赌,只好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臣有负皇恩,死罪矣!” 第153章 宁国封侯 第153章 宁国封侯 “先不说死罪不死罪的事儿!”泰启帝依旧是轻轻地摩挲着那匣子,“朕自即位以来,国事惟艰,纵殚精竭虑也无改,时常夙夜难寐,有时夜半惊醒,会吓出一身冷汗来。 朕不为自己这一身至尊荣辱,只为这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能败在了朕的手里;想当年太祖高皇帝如何爬冰卧雪打下这江山,也想天下百姓,若是国破家亡,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朕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将来又有何面目见祖宗?“ 赵菘此时也是浑身冷汗直冒,脑子里转得飞快,朝中暂时没有出什么事,若辽东有事,皇帝不会找他说话,一想到南边,赵菘便无法淡定下来。 必定又是贾琮,江南出了幺蛾子,可能是什么事儿呢? 难道说临安伯……赵菘心头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闭了闭眼睛,任由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地衣上,只觉得这暖阁中,地龙烧得实在是太旺了。 “江南送来了密奏,赵菘,你可知道临安伯通倭了!” 如一道惊雷在赵菘的头上炸开,赵菘全身的劲儿一松,几乎趴软在地上了,他语无伦次地道,“皇上,这,这怎么可能呢?” 通倭,图啥啊? 皇帝起身,走到了赵菘的身边,一只大手重重地按在赵菘的肩上,“老先生,贾琮已经奉朕的旨意,将临安伯府抄了,如今,其通敌的人证物证俱在,只等贾琮将其送京三司会审了。这件事,朕暂时只告诉你,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说完,皇帝直起身来,吩咐宋洪,“去将几位阁老叫进来吧,事儿还没有议完呢。” 进来的人先是行礼,人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赵菘的身上,他如同一尊雕像一样,从侧脸上倒是可以看出,其面如死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年一年结算的账目,眼下也没到了要签字画押的时候,伱们几位老先生再议一议,回头和明年的预算一起呈上来!” 颜惟庸正要说话,却听到赵菘已经接过了话,“是,臣遵旨!” 赵菘一个首辅都不说话了,颜惟庸能说什么,满腔狐疑也不好在御前过问,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来了。 “朕好久没有和几位老先生一块儿好好议事了!宋洪,你这狗奴才,还不搬几个绣墩来,让老先生们坐着说话!” 皇上这是怎么了?颜惟庸等人心头装满了问号,且看赵菘明显改了态度,他们各自心中也十分不安起来。 泰启帝身在皇室,自是打小儿将“势”与“术”研究得透透地,运用自如,只不过以前,这“势”不在他的手里,他空坐帝位,形同傀儡。 “皇上,臣今日进宫,也正好有事要请奏皇上!”赵菘多年首辅,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他知道皇帝手中握了他的把柄,眼下既然不发作,还能让他做事,他暂时也是安全的。 他赵菘辅政多年,门生故旧遍及天下,皇上眼下还要和太上皇打擂台,也不会轻易动他。 还不如好好做事,寻一线生机。 君臣二人默契地达成了一致,在议论贾雨村一事上,赵菘很出力,“贾雨村虽为两榜进士,颇具才干,却狠有些贪酷之弊……又恃才侮上,当日是被他上峰参了基本,被革职罢免。其后,适逢圣上登极,奏准起复旧员,这贾雨村走了荣国府的路子,再加上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助力,谋了金陵知府的位置。“ 颜惟庸等人越发惊讶,纷纷侧目,首辅这是打算好好辅佐皇上做盛世之君了? 其中必有蹊跷! 中极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李句同忙接过了话茬道,“皇上,贾雨村此人昔年在地方任事,便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虽学圣人之言,却生情狡猾,擅纂礼仪,臣以为此人不可再用,当革职罢免,臣提议命昭勇将军派人将贾雨村押送神京,备三司会审!“ 没有点政治敏感度,李句同也进不了内阁,坐不稳位置。 “臣也以为可行!”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顾铭臣虽十分不愿意听到贾琮这个名字,此时却不得不先表态。 否则,一旦内阁达成一致,他今日出门之前,内阁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皇上原本就容不下他。 现在不知道为何,内阁开始站皇上这一边了。 这于他实在不是个好信号。 “那就这么着,金陵知府的位置,吏部这边可有人属?”皇帝问李句同。 吏部管铨选,原本五品以下的京官和四品以下的地方官由吏部部选出任,但贾雨村这件事拜贾琮所赐,闹得有点大了。 再,金陵府知府一职,与寻常地方知府不一样,乃龙盘虎踞之地,大顺朝初建之时,定都于此,后世宗迁都至神都,这里被定为陪都,称应天府。 应天府知府位置比别的知府位置,高了半级。 本来,李句同也没想这件事,在说起贾雨村的时候,心头已经在急思了,他这吏部尚书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便想到了人选。 泰启帝问起,他忙倾身答道,“回皇上的话,臣有个提议,从昭勇将军呈上来的奏报看,贾雨村这个案子,金陵知府同知黎逢处理得尚可,断狱、定谳也极准,况黎逢本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资历足够,臣以为可将其调往宁波府任知府,宁波知府调任扬州,扬州知府钟况可调任应天府知府。“ 当日贾琮扶灵往江南,在扬州码头停靠,扬州知府钟况避而不见,并未去码头迎接,贾琮心中料是不悦的。 但况钟此人却是个能臣,颇能做实事,若贾琮不喜,却也挑不出反对的理儿来。 这便是李句同的一点心思。 转了一圈,但暗合规矩,如此,泰启帝也觉着李句同是用心了的,这番调动也合了他的心意,点头道,“尚可,就按照这个拟旨吧!” 贾雨村的事议完了,皇帝这才说起抗倭的事来,“这一年来,我东南水军,屡战屡胜,倭寇来犯,都是有来无回,倭患清除,朕打算召贾琮回来,大军还朝,必然要论功行赏,这功赏之事,徐卿怎么看?“ 泰启帝觉得,自御极以来,唯有这一次内阁奏对才正常,他也品尝到了九五之尊,一言九鼎的威严。 阁臣与皇帝之间相互配合,这朝政事才能办得轻松。 泰启帝自然知道,他手中若无那账本,眼下,这些人怕是依然会站在太上皇一边,国家朝政在这些股肱大臣们的眼中,远不及权势富贵重要。 但正如赵菘所料,泰启帝暂时没有动内阁的打算,事发突然,泰启帝来不及布局,且若眼下泰启帝贸然将内阁中人全部革除处置,引起朝局动荡,便是一步臭棋了。 君臣之间,暂时进入了蜜月期。 看了一眼内阁几位的便秘脸,泰启帝的心情莫名就好起来了,叹了一口气道,“朕也在犹豫,赵咨璧那边盐政正在革新,他双拳难敌四手,朕不知道要不要把他留在江南再多呆上一年?” 泰启帝原本有这个打算,此时,赵菘忙接过了话,“皇上,贾元泽如今已经是三品昭勇将军的爵,若是论功行赏,以其功劳,倒也是可晋二品定国将军位。” 皇帝沉默不语,显然对赵菘的话不以为然。 赵菘见此,心头咯噔一下,贾琮这圣眷是不是太隆了些? 兵部尚书徐昶琢磨着道,“皇上,贾琮平定东南海域,倭寇不敢来犯,了结大顺数十年倭患之苦,臣以为此举堪比攻城夺地之功,贾琮虽年幼,亦可封伯。” 宁国伯?皇帝想了想,觉着这封号不怎么好听,况且,此时这些阁老们,根本不知道贾琮到底立下了什么功劳。 一是抗倭,二是火器,三是惩治通倭海商,为朝廷带来了大量收益,而对皇帝来说,最为重要的是,贾琮还为他开辟了一条今后挣钱,增加国朝收入的通道,那就是税收。 这可不仅仅是攻城夺地了,而是绵延国祚之功! “朕以为,以贾琮之功,当可封国公,不过,眼下他年纪尚小,来日方长,朕就先晋他个侯爵,等将来他再立下功劳!“ “皇上,以贾元泽的能为,将来建功立业指日可待,臣以为若一下子到了侯爵,将来怕无封赏余地。”顾铭臣心里酸溜溜的,贾琮这爵位晋升得也太快了,少年侯爷,旷古绝今。 “岂会封无可封?他敢立功,朕敢封赏,他敢立下大功,把建奴斩尽杀绝,朕敢封他异姓王,把那片黑土地封给他做食邑。” 这话就有点大了,若贾琮在,无论如何都会被感动一番,但落在内阁这些人的耳中,却觉得惊悚。 皇帝主要也想让贾琮回来,他一个人在朝中孤掌难鸣,内阁这些人眼下虽然听他的,但若想彻底整顿,却需要帮手,贾琮在江南雷厉风行,对他尽忠尽责,关键敢对贾家那些老亲下手,这让皇帝感觉很贴心又安心。 还是个少年,自幼在贾家受尽冷眼,后又失怙,若他能够将贾琮作子侄辈看待,贾琮能不对他效死吗? 从临敬殿出来,颜惟庸就很想问首辅大人,究竟皇上说了什么,才让首辅改弦更张,以后太上皇那边要怎么办? 赵菘却是目不斜视,一直进了内阁值房,在他那间公房之中,他才低声说了一句,“临安伯通倭,被贾琮抄家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苍白,浑身如坠冰窟,谁也没有想到,贾琮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他干出这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就不怕把天捅下来吗? 可眼下,阁老们都知道,这少年简在帝心,皇帝竟然放出了敢立他是异姓王的话,可见其圣眷之隆。 江南那边的情况,随着贾琮密奏到了皇帝这里,很快,贾琮的奏疏便于次日到了朝堂,朝野震动,事先被皇帝打了预防针的阁老们,也是震惊不已。 昨天,只知道临安伯通倭,被抄家,今日江南五大世家都被贾琮拿住,皇帝直接在朝堂上下了旨意,着忠顺王为钦差率锦衣卫下江南,查抄江南黄、郑、李、袁、孟五家,这五家所出子弟全部革除功名,五代以下,不得科考,不得入仕。 一个家族就这样败了下去,一夜之间而已。 有人惶恐,有人震惊,有人唏嘘,也有人幸灾乐祸,观望的也不在少数。 文官中,也就内阁几位阁臣,还有各部的侍郎心情复杂,但看阁臣们还算冷静,侍郎们惶恐片刻,也都渐渐地冷静下来。 唯有武勋,站在首位的忠顺王除了震撼,别无他想,想着要做钦差去江南,如何办好这个差事,又想到贾琮这小子,不愧是他女儿看中的人,搞事儿的本事真是比天大。 胡思乱想一阵后,忠顺王领了旨意。 北静郡王水溶一张美玉般的脸上,明星般的眸子阴沉如水,奏疏上说,东海将军李继宗,一等子侯侯孝康和缮国公之孙石光珠均通倭,与倭寇沆瀣一气,对抗朝廷的水军,在战争中丢了性命。 身为武将勋贵,没有马革裹尸本就是一件丢人的事,如今却还通倭,与朝廷对抗,死了都要牵连家族,贾琮这一招是真狠! 他才多大的小子,手段就老辣到了这一步。 北静郡王觉得自己大意了,他侧目朝王子腾看去,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不动,心里不由得一阵气闷,王子腾以为接管了以前贾代化的京营节度使,有皇上的支持,没有他们四王八公的,就能有一番作为了? 王家这一辈话事人,还是差了些儿火候。 此时,北静郡王心里对王子腾是不屑一顾,对贾琮却是恨之入骨,两相比较下来,他对贾琮反而更重视一些。 “宋洪,贾琮不在,你一会儿亲自去一趟宁国府颁旨,贾琮抗倭寇,靖东海,清国贼,立下这赫赫功劳,乃国家干城,朕不吝爵位,封其为宁国侯,内阁已经拟旨,礼部已经备案,这圣旨也当尽快颁发下去。” “皇上,臣有本!”北静郡王一个跨步站了出来,“昭勇将军贾元泽的奏疏上说,临安伯通倭,东海将军李继宗通倭、侯孝康和石光珠也通倭,不知贾元泽是否有证据?臣以为,这封爵的旨意不如先缓一缓,待有司定案之后,再论功行赏。” 果然武勋和文臣还是不一样啊!赵菘朝北静郡王侧目,他不信北静郡王与临安伯没有瓜葛,却依然如此有恃无恐,这就是武勋的跋扈之处了。 手握兵权,比文官靠正气傲骨生存,自然是有底气多了。 皇帝显然也明白,武勋的底气从何而来,他原指望王子腾能够通过京营节制武勋集团,没成想,这也是个没用的。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没有贾琮做出这番亮眼的成绩来,王子腾在皇帝跟前诉诉苦,皇帝肯定还会体谅他的难处。 眼下,皇帝实在是体谅不起来,越是如此,皇帝便越是寸步不让,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北静郡王,“朕记得这东海将军当年是水溶你举荐的,这么多年在宁波抗倭,倭寇越抗越多,若非贾琮,朕还真以为那倭寇长了三头六臂呢!” “皇上,臣惶恐!臣以为当派钦差前往江南巡察,倭寇是否已经全部扫清?战场上,也不是没有杀良冒功之事。” 皇帝笑了笑,对赵菘道,“老先生,你以为呢?” 赵菘现在听见有人要把贾琮留在江南就不好受,五大世家已经没了,江南文盛一日不可再现,若贾琮不回来,依贾琮那脾气,必然会插手盐课之事,毕竟,他丈人也在江南。 “郡王爷,江南繁盛之地,流寇乱窜,自来就有流寇与倭寇勾结之事,不知王爷说的杀良冒功,这‘良’指的是流寇还是寻常百姓,若是寻常百姓,江南各州府还从未有官员下辖百姓被官军杀死的奏报。” 说完,赵菘朝泰启帝拱手道,“皇上,臣请尽快颁旨,封赏有功之臣。” “臣附议!” “臣附议!” …… 武勋人人都惊呆了,头一次看到这些着飞禽补子的文官如此齐心,支持皇帝晋封武将功勋的,从来都是武将要封爵,文官们想尽各种办法阻扰。 国家重器,不可轻授。 这贾琮,究竟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年轻的侯爷啊! 这功勋还是他自己挣来的! 荣国府里,荣庆堂中,老太太才午睡醒来,鸳鸯和琥珀一头一尾,一个在为老太太按头,一个在为老太太捶腿,地下,熙凤和李纨带着迎春和探春两姐妹,还有宝玉,在说些凑趣的话儿,哄着老太太开心。 门口打帘笼的丫鬟说了一声,“太太来了!” 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双眼睛都看向门口,迎春姐妹忙站起身来,迎了过去,却看到王夫人眼圈儿红红的,边走边抹着眼泪进来。 老太太也惊着了,起了身,心里头突突地跳,不等王夫人开口,就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个儿媳妇,也不至于和儿子,为了小妾的事,闹得不好看,再说了,多大年纪了,政儿如今连赵姨娘房里都去得少了。 王夫人才接了薛家的信,得知薛蟠为了和人争抢一个小丫鬟,与人起了冲突,也没把人打得怎样,就被关进了大牢。 原本应天府知府贾雨村是她家里使了力气才起复的,这事儿,若是在贾雨村的手里,他们连个招呼都不用打,便是把人打死了,也挨不着蟠儿什么事,谁知,贾琮那个短命的,竟然趁着这事,把贾雨村也害了。 应天府那边,薛家使不上力气,蟠儿被关在牢里已经快两个月了,到现在都弄不出来。 适才,她也派人去问了王家,得知,贾雨村已经被革职要锁拿入京,蟠儿这桩案子要等新任知府到任后才能审讯定谳,说不得正要被笞四十,那不是要了蟠儿的命吗? 以为谁都跟贾琮那贱妇生的一样,出身卑贱,皮糙肉厚? 蟠儿可是她妹妹的独苗苗啊! 王夫人落下泪来,她自恃身份也不好干嚎,只道,“老太太,想当初,我和老爷在琮哥儿的事儿上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真不知道琮哥儿怎地就对我这么大意见,他若是冲着我来也罢了,何苦把亲戚们都拉扯上呢?” 贾母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王夫人便收拾了一下心情,将事情的首尾说了,“老太太,我那妹妹寡妇失业的,妹夫过世后,就守着两个孩子过活,何等艰难。薛家与贾家也不是假亲戚,琮儿在江南,威风八面,不说亲戚亲里的,照顾些,先是让蟠儿出了那样大的丑,我妹妹专程上门赔礼,花了银子,这且不算了,如今竟然把蟠儿打进了大牢。 老太太,适才宝玉的舅母又派人来说话,还问我,是不是昔日苛待了琮儿,老太太,您说,我在娘家,还有什么脸面?“ 贾母叹了一口气,很是为难道,“你也知道,我在他面前也是说不上话,但凡他还把我当个长辈,肯听我一句半句的,你让我去说,我又如何不去说呢?” 熙凤在一旁眼珠子转来转去,虽然她也不喜欢薛蟠那个人,但都是小时候顽闹结下的仇怨了,长大了,谁还记得那些个,且薛姨妈也是她王家的人呢,哪能不管? “老太太!”熙凤走到了老太太跟前,扶着她的胳膊,“依我说,老太太在琮兄弟跟前说不上话,有个人在他跟前是说得上话的,不如,让这个人去说?” 第154章 情情黛玉 第154章 情情黛玉 谁都知道熙凤说的是黛玉。 王夫人脸上显出古怪的神情来,想她那能干的小姑子天不假年,年纪轻轻就没了,留下了这一根独苗,老太太当初死活要接到荣国府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真是太清楚了。 说起来,这事儿要感谢贾琮,若非贾琮闹出那么一出来,她还不好将黛玉撵走,若是天长日久,不定她这傻儿子会如何。 不过,横竖到最后,她都不会答应让儿子娶黛玉这个孤女,大不了让她陪儿子玩几年,横竖损失也不是她儿子的。 宝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凤姐姐说的是黛玉,他一张满月般的圆盘脸上顿时显得黯然神伤,林妹妹再也不理他了,他去了东府几次,都被人在二门口拦了下来。 东府那边的人都好凶,一个个长相也很狰狞,前儿他下学后又去了一次,被焦大呵斥一番,他都不敢告诉人。 如何才能让林妹妹和以前一样陪他顽儿呢? 王夫人看到儿子原本开开心心的,一说起黛玉来,就又是一副这样没了魂儿的样子,心中对黛玉的憎恶就越发深了。 贾母这才想起,黛玉已有好些天没有再来了,忙对熙凤道,“你去东府那边瞧瞧,你林妹妹她身子骨儿好不好?我还记得她入了冬后,就好犯喘,是不是又病了?” 当初,她要把外孙女儿送走,也是有她的难处,这事儿必定也是伤了玉儿的心了。 熙凤忙道,“老祖宗先别急,我先去看看,我听说林妹妹的身子骨儿好多了,不定是天冷了,在屋里猫冬,不肯出来呢。” 探春起身道,“凤姐姐,我和你一块儿去。” 宝玉也忙道,“我也去,我也好些天没看到林妹妹了。” 王夫人笑着对儿子道,“宝玉,以后不可叫林妹妹了,要叫琮儿媳妇,她是伱弟妹呢。” 宝玉就跟傻了一样,眼睛也直了,眼珠子也不动了,额头上的汗滚落下来,熙凤瞧着吓了一跳,大喊一声,“宝玉,你怎么了?” 老太太和王夫人这才慌了,忙上前来,掐人中,灌水,好一番折腾,宝玉都醒不过来,还是熙凤喊了一声,“宝玉,林妹妹来了!” “在哪儿?林妹妹在哪儿?”宝玉这才醒过神来,抬眼四顾,却没看到林妹妹,眼泪都落下来了,“林妹妹再也不理我了!” 探春一双英挺的眉毛锁起,瑞凤眼中神色莫名,上前一步,欲说点什么,却看到王夫人朝自己投过来的眼里,有着来不及散去的冷漠与厌恶,她抿了抿粉嫩、丰满的唇瓣,垂下了头。 “哎呀,这还跟小孩子似的,要林妹妹陪你顽儿呢,走啊,我要去找林妹妹,你跟着我去,看林妹妹理不理你?” 熙凤大剌剌地笑着,扯起了宝玉的手,宝玉这才欢喜起来。 袭人用帕子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干,殷勤体贴地拿了大氅帮他披上,踮起脚来,将兜帽戴在他的头上,又嘱咐跟的婆子别忘了给宝二爷的手炉里换炭,别只顾着自己吃酒,忘了给宝二爷添炭,白把宝二爷冷坏了。 待人走了,王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贾母道,“袭人这丫头是不错的,自她跟了宝玉,我也少操了多少心。” 如今,虽说王夫人对贾母不敢不孝顺,但比起以前,做的多是些表面工作了,贾母也是心知肚明,她是个擅长装聋作哑的,只要大面儿上过得去就罢了。 前朝后宫分不开,这后宅也一样,一个“孝”字,顶不了多少事儿,特别是贾家遭此大难之后,想要再次掌握话事权,还得从别的方面找补。 “薛家那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琮儿过去不是打仗吗?怎地还和薛家那孩子扯上干系了?”贾母问道,心中却觉着,薛家犯到那杀才手里,才是活该。 “说是和咱们这位琮二爷在花楼里争一个花魁,蟠儿那孩子平时出门也带几个随从,琮哥儿跟前都是亲兵,况且他又是朝廷的三品武官,真要闹到衙门里去,纵是蟠儿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来。” 贾母也心知其中有异,横竖眼下也不是自己人这边吃亏,问也问不出一个真实的话来,索性就不问了。 天气渐寒,临近年关,黛玉这边收到了贾琮从江南写来的信,正坐在内书房里读着。 玉雪脸上,如烟似雾的两道罥烟眉微微蹙着,随着往后读,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寸寸相思,两片红霞渐渐地爬上了玉润般的脸颊,不染而朱的唇瓣轻轻抿着,唇角却是高高翘起。 琮哥哥看似清冷如玉的一个人儿,实则,背地里说话总是荤素不忌,他这性子,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得知贾琮年后即可回京,她自是高兴万分,三年相伴,一朝分离,又是夫妻情重,这份相思,正如贾琮词中所言,才下眉梢,又上心头。 “奶奶,二门上说,西府二奶奶领着宝二爷、三姑娘过来了,说是奉了老太太的命,来看望奶奶。”紫鹃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快请进来!”黛玉忙将贾琮的信收起来,用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装好,放进了抽屉里,这才起身。 她才进了宁熙堂,便看到门口的丫鬟打起了帘笼,熙凤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宝玉和探春,三人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自有随身的丫鬟婆子接了过去。 “凤姐姐,宝二爷,三妹妹,快请坐!”黛玉笑着道。 天儿有些冷,宝玉搓着手上前来,走到了黛玉的跟前,歪着头,上下打量黛玉,圆盘般的脸上堆着深深的笑意,“妹妹瞧着气色不错呢,最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黛玉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用帕子遮住了脸,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上,羞愤不已,“多谢宝二爷关心,烦请宝二爷跟老太太说,就说我一切都挺好的!” 这是将宝玉的这番话,托词是老太太问的,彼此脸上都好看些,要不然,传出去,贾琮不在,宝玉如此关心弟媳妇,外头的人不知道宝玉这性子,一句流言蜚语就能把她逼死了。 宝玉别处尚可,在听话听音上,很有些天赋,神色顿时就黯然下来了,“老太太虽说也关心妹妹,可就不许我不关心妹妹了?妹妹莫非忘了,昔年你在那边,我们俩在老太太的屋里一桌儿吃饭……” 熙凤一听要坏事,如今的黛玉和从前可不一样了,她分明和那边都生疏起来了,若是让外头那位知道,他这心肝宝贝在京中被他们欺负,还不知道要闹将成什么样儿呢。 “宝玉,这都是多久远的事了,那时候林妹妹才六七岁光景,小孩儿一个,也才在咱们那边待了两个月,就被琮兄弟带到了南边去。” 熙凤说到这里,也不管宝玉如何伤心难过,垂头丧气,对黛玉道,“琮兄弟一去南边四五年,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起贾琮,黛玉的脸上方才有了笑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蜜色,笑着道,“多谢凤姐姐关心,才来了信儿,说是年后就要回来了。” “这敢情好!你们两口子自从成了婚,就没见着人面儿,回来了以后就不会再走了吧?”熙凤本想打趣两句,小姑子在,有些话倒不好说出口了。 黛玉玉雪般的脸颊圆嘟嘟的,这几年,她是眼见着长好了,罥烟眉下,一双含露目里盛满了相思,缓缓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呢,琮哥哥甚少和我说这些。” “也是,这些朝堂上的事儿,纵爷们儿说了,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哪里又懂?对了,我才过来的时候,听二太太说,琮兄弟在金陵和薛家闹得很不好,这事儿,琮兄弟可有和你说?” 黛玉便知道,熙凤这番来,主要还是为这事了,这大雪天里,难为她跑一趟。 正在这会儿,听到外头打帘笼的丫鬟道,“大奶奶和姑娘来了!” 惜春到了东府之后,因这边只有她一个姑娘,是以,西府那边说起她还是四姑娘,东府这边的下人们便直呼姑娘了。 “四妹妹来了!”探春忙起身,看到尤氏和惜春联袂而来。 尤氏刚过花信之年,因是寡妇,穿着打扮并不出彩,但她姿容不俗,白皙滑腻的脸蛋儿略显丰盈,莹润杏眼中,神色恬淡祥和,足以可见这些年,尤氏在东府过得有多好。 “大嫂子来了!妹妹也来了,天儿冷,过来路上雪滑吧?”黛玉也起了身。 “听说凤丫头带着宝二爷和三妹妹来了,四妹妹嚷嚷着要过来,我就陪她来了。”尤氏一向少出院门,是以,才有这句话。 “大嫂子也不往我们那边走走,就一个人喜欢闷在家里,有什么好的?”熙凤嗔怪道,一张欺霜赛雪的脸上,神情生动,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她如何不知道尤氏一向不出门,不去西府的缘故?当初琏二倒是过来,冲到了后院去,贾琮直接把二门上的婆子都杖毙了,这事儿,她后来听说了,羞都羞死了,却也极为羡慕尤氏,死了丈夫,倒是摊上了个能干的小叔子。 也正好趁了她的心,这些话,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尤氏也只笑笑,“天寒地冻的,懒怠走动,你回去了,也帮我向老太太问安,改日我再去向老太太请安!” “这都好说,老太太还计较你这些个,倒是总惦记你呢!” 尤氏笑笑,这才问道,“你们才说起琮兄弟,在南边怎么了?” 尤氏有今日这安定富足的生活,全赖仗贾琮,是以,怎能不关心呢,她也时常会问黛玉一些,知道贾琮在江南好,她也能安心。 若没有贾琮,哪有她今日这样安逸的日子,既出不得这门子,又没有容身之地,怕不是如今坟头上的草都老高了! “凤姐姐才说,二太太那边在问,琮哥哥在金陵和薛家的大爷起了争执,问我知不知道怎生回事?”黛玉道,心知既然二太太问了,便绝不只是过问一下情况,其中必有缘由。 宝玉斟酌着道,“我听太太说,是琮兄弟和薛大哥争花楼里的一个花魁,生了嫌隙,这一次薛大哥和人争买一个丫鬟,琮兄弟就趁此机会拿住了薛大哥,说是薛大哥打人,把薛大哥投进了大牢。” 他此言一出,整个宁熙堂里一片哑静,人人的面色都透着几分古怪。 这把贾琮说成了什么人?且,当着她们这些人的面,怎地还连花魁都说出来了? 黛玉一双罥烟眉蹙起,含露目中隐着一丝厌烦,朝宝玉看了过去,柔弱的声音里透着坚定,“宝二爷,是太太说的吗?” “啊?”宝玉不解,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说琮哥哥与薛家大爷争一个花魁?可琮哥哥给我写来信的时候,分明说,他和人约了在烟雨楼谈事情,薛大爷一上来,对他十分的不尊重,还拿话威胁,说他舅舅是京营节度使,他姨父是荣国公府,才会起了争执,生了嫌隙。” 熙凤心头不以为然,心说,才问黛玉琮兄弟在江南的事,黛玉是怎么说的,一问三不知,这会子倒是知道得这么细了。 尤氏忙在一旁道,“是啊,琮兄弟怎地会是那等人?弟妹回来的时候,可是把琮兄弟跟前的丫鬟都带回来了,琮兄弟跟前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留,一个人在江南,和人家那些文官又不同,他是上战场杀敌,哪里有时间做那样的事?” 熙凤一见这情况不对,忙笑道,“哎呦,大嫂子和林妹妹还见怪起来了,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宝兄弟年纪小,知道什么?他也是听人说的。” “宝二哥年纪小,琮二哥比他难道还大不成?” 惜春婴儿肥的脸上分明凝着冰霜,不高兴地道,“宝二哥,太太的那些话肯定是薛家说的吧?薛家不向着他们家的人说,难道还向着咱们家的人说不成,你偏偏不分是非,不向着琮二哥,向着薛家的人,连个亲疏远近都不知道。” 探春愕然,看着惜春的目光都呆了,这还是那个心冷口冷,性格孤僻的人儿吗? 她一向连自己身上的荣辱都不在乎,此时却知道要护着兄长了,真是奇了怪了。 “四妹妹,那你呢?你可是从小儿在西府那边和宝二哥哥顽在一块儿的,这才过来了几年啊,你又没见着琮二哥几面,你怎地就向着琮二哥,不向着宝二哥了呢?”探春开着玩笑道,她也知道琮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也听说过薛家那大爷不是个好的。 惜春轻扯唇瓣,依旧不悦地朝宝玉看去,见他原本也是惊愣的脸上,此时换上了好奇的表情,也觉得自己方才疾言厉色是不是过了一点,歪着头,纤细的手指摆弄着垂落胸前的小辫,“我也不向着谁,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罢了。我只在想,若琮二哥是那种人,皇上怎地还会重用他呢?” 宝玉不以为然地道,“可我听太太说,琮兄弟不过是因为袭了东府这边的爵位,皇上才会重用的,不过,这也算是他运气好罢了。” 他就成了你们眼里的英雄了! 又是太太说的! 黛玉想到以前,宝玉一向骂一些男人是泥猪癞狗,此时看在她的眼里,这人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分明就是个泥猪懒狗。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也是啊,琮哥哥那案首的功名,就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了?难不成是托了宝二爷的福?” 可也不见你宝二爷考个功名回来看看! 气氛一下子就显得沉寂起来了。 宝玉此时见黛玉越发不高兴了,就有些着急,忙上前打拱赔礼,“好妹妹,是我糊涂了,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既想我说琮兄弟好,我以后就只向着琮兄弟,说他好的话你听,可好?” “要死了!我为什么要你向着他?你向不向着他,与我何干?他又何须要你向着他?他好不好,我心里自是有数,我又要你说他好的话给我听做什么?” 黛玉身子往一边一挪,转过脸去,宝玉还要上前,被紫鹃给拦住了,“宝二爷,咱们奶奶可不比以前在那边了,如今是这边的当家奶奶了,宝二爷也一日日地大了,该懂些规矩了,还成日里往姑娘们跟前凑,袭人也不说管管你!” “宝二爷还是回去吧,仔细功课做不完,明日舅舅知道了,又打你!”黛玉站起身来,满脸寒霜,“晴雯,送客!” 熙凤看在眼里,这才是当家太太的款儿,黛玉在这东府里,虽有个尤氏比她长,可尤氏分明是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头顶上既没个祖辈,更加没有婆婆,事事说了算,这性子养得越发直,娇憨蛮横,二话不说就撵人了。 宝玉脸上就越发讪讪地,他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黛玉,黛玉却是背对着他,面儿都不照一下。 晴雯过来了,水蛇腰,削肩膀,芙蓉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柳叶眉儿弯弯,琼鼻之下,菱形小嘴微微嘟起,风流灵巧,妖娆动人。 “宝二爷,我送你出去吧!” 宝玉却看着晴雯一张脸痴痴不动了,模样标致自是不必说,实在是晴雯的眉眼又有些像黛玉。 “你就是原先老太太屋里,老太太把你给了琮兄弟的晴雯?”难为宝玉记性还好。 熙凤过来还有正经事呢,被宝玉这么一打岔,一耽搁,就担心一会儿黛玉把她也撵走,忙推着宝玉往外走,“宝兄弟,你是女孩儿一般的品性,一向都会体贴女孩儿,你且出去逛一逛,在前头等我一等,我有些话与林妹妹说,说完了,咱们一块儿回去。” 此时,宝玉满腔心思都在晴雯身上了,他跟着晴雯亦步亦趋地往外走,待出了门,走在抄手游廊上,又问了一句,“晴雯,你在这边,过得可好?” 晴雯不知道这位爷发的是哪门子痴,道,“宝二爷问得真是蹊跷,我一个奴几辈的,在哪里左不过是服侍人,难不成还想像宝二爷这样,被人金宝玉宝地待着?” 这就是过得不好了,也是,贾琮那样的人,若是个好的,也不会把林妹妹,晴雯这样的女孩儿冷落在一旁,他真是心疼极了。 宝玉便一把捉住晴雯的手,“晴雯,我去跟老太太说,把你要到我屋里来,我不要你做什么,每日里陪着我顽就好了。” 晴雯吓得跳了起来,将宝玉摔开,“宝二爷,你要死了,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你当谁都是袭人,方方面面都纵着你?” 宝玉只觉得伤心欲绝,林妹妹变了,他怎么做小伏低都不管用了,连晴雯这样风流灵巧的丫鬟也不和他好,他心头生出厌烦来,只盼着一阵风来,把自己刮走了,让她们找不着,落到那污浊泥淖里去,腐了烂了,化作一抔泥…… 晴雯正觉着耳根子清净了,想着快点把这个疯了的送走,才绕过抄手游廊,过了穿堂,二门上的婆子,就跟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喜得都有些癫狂了, “晴雯姑娘,快,快去跟奶奶说,宫里天使来了,咱们爷晋爵了!” 第155章 国贼禄蠹 第155章 国贼禄蠹 宁熙堂内,地龙烧得很旺,一盆水仙被热气蒸熨得透出淡淡花香,夹杂着熏笼里袅袅而出的百合香味,沁人心脾。 黛玉端坐在罗汉床上,她约十二三岁,身量渐长,秀郁云鬓上一支凤朝阳的发钗熠熠生辉,将她一张玉容仙姿的脸映衬得光芒四射,气势十足。 熙凤心中不由得暗叹了一声,昔年在荣庆堂里,那个怯弱不敢看人的小姑娘到底不见了,这些年跟在贾琮身边,也不知道怎样的娇生惯养,将她养出了这般气势,这娇憨的性子来。 便是她这些年打理西府,人前人后称得上一句威风凛凛,可比起黛玉这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孤傲之气来,终究色厉内荏了些。 妻凭夫贵,还未及笄,也未圆房,人家就已经是正三品诰命了。 “凤姐姐,这会子有什么话,你也可以说了。”黛玉声音娇柔婉转,脸上挂着恬淡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客气疏离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 似乎,方才被宝玉惹得气急败坏的羞恼,不曾发生过。 这份气度,也着实不俗。 “林妹妹,你既然问起,我也就不怕讨你的嫌了。金陵薛姨妈家里,我那薛大哥哥如今还在牢里关着,琮兄弟在江南那边也是位高爵显、威风八面的人物,薛大哥哥那点事算啥啊; 就算得罪了琮兄弟,改日等薛大哥哥进了神京,我让薛大哥哥做东,好生儿给琮兄弟赔个不是,弟妹从中间帮忙说几句好话,让琮兄弟高抬贵手,别和薛大哥哥过意不去,落在外头人的眼里,一家子亲戚闹成这样,让人笑话!“ 不得不说,熙凤实在是个伶俐人物,一席话说得处处都符合长嫂身份,敲打的意思含在这些软话里头,不细细听,还真是听不出来。 黛玉清秀丽婉的玉容如四月天里绽放在枝头的雪白梨花,嫩蕊芬芳,她笑了笑道,“凤姐姐,我打小儿跟着琮哥哥,是他教我读书,督着我明理,常常说,女儿家虽不能多事,却不能不晓事。琮哥哥和薛家的事儿,究竟是官场上的事,还是私人恩怨,我并不知道。 若薛家大爷不幸行了不法之事,琮哥哥若从旁干预,便是犯了朝廷法度,若薛家大爷清清白白一个好人,朝廷自有明断,绝不会冤枉了他。 依我说,凤姐姐还须回去跟太太说,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也犯不着急成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薛家大爷杀了人要偿命,亲戚们才急成这样,落在外人的眼里,平白惹人笑话。“ 熙凤一张脸青红交白,府里上下还都说她一张嘴不饶人,十个会说话的男人都说不过她呢,如今看来,她离这琮儿媳妇真是差远了。 尤氏也不由得朝黛玉看去,她与黛玉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有一年了,江南女孩儿生得骨架子小,娇娇柔柔,处处都透着些娇气,衣食住行不论哪一样都讲究,她原以为是个被娇宠惯了的,底下的人对她伏气,不过是看在她夫君的份上。 哪里曾想,竟然也是厉害的,被人惹毛了,是如此不讲情面。 尤氏却又觉得好笑,自己真是活糊涂了,好歹是跟着贾琮那样的人三年,便是泥菩萨也要被调教出七分火气来呢,更何况也是侯门千金,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书香簪缨之族,哪里就是个好相与的呢? 探春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黛玉,以前只觉着黛玉小性儿,有什么事都喜欢沉闷在心头,如今一看,身上倒有几分旁人没有的气势,竟有点女霸王之姿。 想到这里,探春不由得好笑起来,“林姐姐这张嘴,我今日算是伏了,竟是全拿了凤姐姐的话在驳凤姐姐呢,偏又让人挑不出理儿来。” 最难受的自然是凤姐了,她何时饶过人了,两手一摊,索性耍赖道,“好弟妹,我也是今日才见识了伱这张嘴,我也是伏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我也不怕了,索性跟你说吧,今日是老太太和太太打发我过来的,亲戚跟前,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儿。 姨妈跟前就这个独苗儿,一直关在牢里,姨妈是觉也睡不着,吃也吃不好,若有个三长两短,琮兄弟面儿上也不好,落个逼死亲戚的名声,叫人怎么说?要不,弟妹你去跟太太分说去?” 尤氏嗤笑一声,她往日里和这位做妯娌的时候,虽然她居长,又是个族长夫人,却因出身不显,没少受她的气呢,正要帮两句腔,晴雯就冲了进来,嚷嚷道,“奶奶,宫里的天使来了,正在前厅等着,请奶奶快些换妆,前头接旨去!” 熙凤吃了一惊,习惯性地站起身来,厉声问道,“说了是什么旨意?” 晴雯此时也是乐翻了,抬眼朝黛玉看去,笑道,“说了,咱们二爷晋爵了!” 黛玉也知道不会是坏事,却依然难掩激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是圣恩了!” 熙凤听在耳中,总是觉得这话似乎透着什么意思,倒是惜春年幼,嘴快,道,“说不得又是沾了东府的光呢!” 她虽是东府的千金,可从前养在西府的时候,东府这边的哥哥嫂嫂从来不过问她一言半句,她对东府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及至后来,贾琮把她接了过来,娇生惯养下,小时候那些伤心事也都不记得了,性情也开朗了很多,调侃起来,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探春却是拧着惜春的脸颊,“你怎地也跟着琮二嫂子诙谐起来了?” “她哪里是诙谐?她分明是贫嘴贱舌讨人厌恶罢了。”熙凤总算是回敬了一句,心里又是酸溜溜的,不知道贾琮这次晋爵,是晋什么爵位,他已经是三品昭勇将军了,难道这次封的是二品什么将军?” 黛玉年纪小,颜色正嫩,妆容上也简单多了,只换了一身诰命服侍,便在丫鬟的陪同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前面去。 贾平正陪着前来宣旨的公公宋洪坐着喝茶,听说后头奶奶们来了,贾平忙让将一干亲卫小厮们都清场出去,正堂里摆了香案,黛玉跪在最前面,后面呼啦啦跪着熙凤等人。 这些人都是看热闹的,毕竟以荣国府如今的地位资历,几年到头都接不到一份圣旨。 如今跟着接一遭儿圣旨,将来也好说,自己是见过世面的。 “贾夫人,咱家今日来一共是传两道圣旨,一道是给宁国侯的,皇上下了恩旨,晋昭勇将军为宁国侯,侯爷如今人在江南,咱家这边传了,再派人去江南宣诏;另一份圣旨才是给夫人的,妻凭夫贵,侯爷既然晋了爵,夫人以后就是侯夫人了!” 熙凤的脑子里道道惊雷响过,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她完全没有听明白,等最后一道“钦此”的声音落下,黛玉领着人谢恩,她才跟着喃喃道,“谢主隆恩”,可这隆恩与她什么关系呢? 贾平送走了宋洪,中间自然没有略过给一个大大的红封,宋洪摸着薄薄的红封,皱纹横生的眼角噙着深深的笑意。 他临走前抬头看了一眼贾家的门楣,直叹少年英豪,路过荣国府的时候,又是嗤笑一声,长房孙子,出继给人家做继子,依今日天子之心性,说不得这边的门楣还能不能保住呢? 荣庆堂里,贾母和王夫人正焦急地等着,贾母歪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王夫人微垂着双眸,正捏着手中的佛珠,唇角翕翕,虔诚不已。 外头突然一阵喧阗起来了,二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贾母抬眼朝窗外看去,琉璃窗上雾蒙蒙一片,模糊不堪,自是什么都看不见,王夫人站起身来,朝外喊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门口打帘子的丫鬟进来了,“回老太太,太太的话,东府那边,天使来宣旨了,听说琮三爷晋爵了!” “晋爵?晋什么爵?”王夫人只觉得一阵气闷,好端端的,晋什么爵?嫌这家里的事儿不够乱吗? 就在这时候,熙凤领着探春和宝玉一阵风儿进来,“哎呦”一声,快步走到了老太太跟前,向着老太太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您老的孙儿琮兄弟啊,这一次可是为祖宗争了脸面了!” 贾琮过继到东府不假,贾琮是贾母正儿八经的亲孙子也不假,熙凤这马屁拍得也是格外高明,直接将贾母脸上拍出了满脸褶子来,宛若那开在深秋的飞鸟美人,细细的皱纹朝从眼角朝鬓角脖子延伸。 “恭喜老太太!”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听得这话,人人上前来讨喜,乐得贾母嘴都合不拢来了,拍了一下伸手朝她要喜钱的熙凤一把,“你都没说晋爵的事儿呢,晋了什么爵位?” 不待熙凤说话,旁边的王夫人便酸溜溜地道,“还能是什么?之前不是沾了东府那边敬老爷的光,封的是四品将军,后来晋成了三品,如今左不过是二品罢了!” “就算是二品将军也是很有能为了,他才多大点啊!” 贾母此时看王夫人就有些异样的眼神了,正如熙凤所说,贾琮再怎样,也是她的孙子,这是血脉相连的,纵然贾琮不待见她,可若是底下的儿女子孙不孝顺,贾琮还能眼睁睁看着不成? 况且,黛玉还是她外孙女儿,且等贾琮回来了再作计较。 熙凤这时候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宝玉虽知道底里,可因为接二连三在黛玉和晴雯跟前碰壁,他就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再说了,贾琮晋爵与他何干,他一心都是晴雯,想着如何让老太太帮他把晴雯从贾琮屋里要出来。 探春便道,“老太太,琮二哥不是二品将军。” “那是什么?”王夫人不满地道,这个庶女,简直是不识抬举,瞧着先前还敢对宝玉不满,她之所以将探春这庶女养在跟前,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面上涂彩罢了,要说对探春多喜欢,那就有些天真了。 只有探春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会有这样的错觉,也会恨不投生在太太的肚子里。 “不是说晋爵吗?难不成是你们听错了,降爵了?” “不是,琮儿现在是宁国侯了!”宝玉没好气地道,他百无聊赖地歪在贾母的罗汉床上,眼睛看着屋顶上的承尘,心头想着左右不过是一群国贼禄蠹罢了,不知道这些人在欢喜什么? “侯爵?你是说琮儿他晋了侯爵?”贾母只恨自己年老耳背,别是听错了吧? “可不是,要不是我陪着林妹妹一块儿接的圣旨,我都不敢相信呢!老太太,您说说看,琮兄弟在江南那边到底立了多大的功劳啊,皇上竟然赏他侯爵,听说是超品呢!” “这……快,快去请老爷来!哎呀,这么大的事,琮儿也不回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是要祭祖告宗的事啊,他不在,这告慰先祖,要怎么办?” 贾母说起来,又想起一遭儿事,“还得问问,这天大的喜事,该如何庆祝,凤丫头,你回头去那边跟玉儿好好商量一番,定日子,摆酒席,宴宾客,我担心她年纪小,没操持过,你得好生帮她,不许偷懒耍滑!” “瞧老太太说的,这不是瞧不起人吗?我是那样的人?”熙凤笑道。 王夫人心头不忿,这贾琮能有多大本事就晋了侯爵,说不得宫里是看在敬老爷的份上。 当初若是她的宝玉出继到那边,这侯爵就是宝玉的了,贾琮分明是抢了她儿子的气运。 想想,王夫人一颗心就疼得连气儿都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怎么地,贾琮也是只纸老虎,在江南可以耀武扬威,糊弄皇权,等回了京,且看宝玉的舅舅如何戳破他,多大的年纪,就领兵打仗,说得轻巧! 王夫人脸上却是半点不带出来,笑道,“琮儿如今当上了侯爷了,想必,之前你薛大哥哥得罪他的那点子小事,他是不会放在心上了,你过去,外甥女怎么说?” 王夫人特意强调了外甥女,自然是有一番深意的,她好歹是黛玉的长辈呢,舅母的话不能不听,舅母的脸不能不给。 熙凤却是非常为难,她眼看着隔壁起了高楼,如今巴结还来不及呢,自然不好给黛玉添堵,道,“才说了一半儿的话,天使就来了,话也没说完,我还要拉着林妹妹说,东府那边跟咱们这也一样,底下丫鬟婆子一哄而上恭贺讨喜,这会子那边正撒钱呢,我也只好先过来了。” “后头总有说的机会,宝玉他娘,你也别太过焦心了,金陵离这里又远,一封信走十多天,这会子功夫,说不得薛家哥儿已经被接回去了。” 金陵城中,府衙大牢里,薛蟠已经在里头待了近三个月了。 凛冬已至,大牢里阴暗潮湿,寒气彻骨。 两日前,因薛家送来了狐皮大氅,还没到薛蟠的身上呢,狱卒便抢走了。 薛蟠没有一身正气可抵御风寒,冻得受不了,在牢里上蹦下跳发疯骂人,自然是拿“舅舅是京营节度使”“姨父是荣国公府的”这种话来威胁人。 狱卒听得烦不过,将他提出来,依例用了一次刑。 如今,薛蟠屁股蛋儿上开了花,坐也不能坐,趴在地上哀嚎。 他披头散发,面上身上污垢几寸厚,一身囚服本来就单薄,破烂不堪,状若乞丐,哪里还有昔日富家公子的半点风范。 薛蟠的奶公老苍头提着食盒,一路银子开道,来到了牢房前,看到薛蟠的惨样儿,也是震惊不已,老泪纵横,忙过去喊道,“哥儿,你怎样了?” 薛蟠抬起头来,看到老苍头,如看到了亲爹一样,爬过来,一把抓住牢房门,“快,让他们放我出去,我要死了,老苍头,你也不想你奶儿子死在这里吧?呜呜呜,让他们放我出去,花多少银子都行!“ 老苍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抚薛蟠道,“太太已经在想办法了,求了多少人,京中也去了信了,大爷还是耐心再等两天吧!” 看到上次送过来的裘衣并不在薛蟠身上,老苍头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他只服侍着薛蟠吃了一顿饱饭,又塞了些银子给狱卒,不指望狱卒对薛蟠有多好,只求留他一条性命便罢。 薛家的正堂里,薛姨妈已经等得无比焦急了,在屋里转来转去,唠叨着,“那牢里自是不能待人的,这天儿都冷成这样了,上次送去的裘衣是上好的雪貂裘,你哥哥穿着应是能抵御几分寒气吧?” 越说,心头真是疼得越厉害。 薛宝钗丰润、白皙的脸上笼着淡淡的忧愁,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透出沉思来,她心里可不抱着这样的奢望,那貂裘原就不该往牢里送,只是母亲疼惜儿子,她也担心兄长,心里存了一分万一。 “妈,先别乱想了,一会儿等老苍头回来了,看是什么情况,咱们再想办法。”宝钗柔声道。 薛姨妈着急上火,嘴上长了一溜儿燎泡,一屁股往罗汉床上坐下,“你说你哥哥,惹那杀才做什么?那花魁,他要,就让他要了去,天底下这般贱妇哪里还少了?非要和那杀千刀的争个高低,哎呦,你姨父家里怎地出了这样个货色啊!” 宝钗黛眉紧锁,明眸微敛,总觉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不管是怎样的误会,如今他们薛家是万万得罪不得这少年权贵了,说不得还是要说服妈,上门去和人低个头。 外头听说老苍头回来了,薛姨妈便忙让人摆了屏风,她和宝钗坐在屏风后面,老苍头在外间回话。 “大爷如何了?”薛姨妈迫不及地地问道,“在牢里可还好?上次送去的裘衣都穿上了吧?” 老苍头跪在地上,做出悲痛不已的表情来,“回太太的话,哥儿在牢里吃得那个苦,奴才见了,实在是不落忍啊,那裘衣不知道被牢里什么人抢走了,哪里落到了哥儿的手里,瞧哥儿的模样还用了刑,哥儿连坐都不能坐……” 老苍头话未说完,薛姨妈一着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第156章 求上门来 第156章 求上门来 薛家开始抢救薛姨妈,家里的大夫又是扎针,又是掐人中,薛姨妈才悠悠醒转。 一看到宝钗,薛姨妈两行泪便滚落下来,抓住宝钗的手,“你哥哥在牢里,是吃了大苦头了!” 宝钗的一双眼睛也是红通通的,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无语凝噎,默然片刻,“妈,要不,还是再去一趟贾家吧,问问琮三爷,究竟和哥哥之间到底怎么了,实在不行,妈向他低个头,该道歉还是道个歉吧!” 那人,连贾家本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家纵然是亲戚,人家不愿意给面子,谁又能说得出个不字来? 至于薛蟠打冯渊的事,全然不在薛家母女二人的眼里,毕竟,冯渊没死,薛蟠平日里纵奴行凶之事不算少,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都算不得是事儿,不过赔几两银子了事。 是以,薛家母女一直以为,薛蟠被关进金陵府衙地牢,是因为先前在烟雨楼与贾琮有了过节而致,是贾琮公报私仇。 这误会也是因此而起。 贾家别院之中,外书房里,屋子里摆了两个火盆,将江南的烟雨湿气烘烤散了,地上两溜椅子上,坐了五六个人,贾琮坐在上首,手里端着一杯茶,静默地看着正热烈讨论,相互打趣的下属们。 眼看要过年了,他们这边是不指望朝廷里能有饷银发下来,前次,贾琮与江南五大世家一战,他们用来诱敌的货船,还有外边岛上的物质金银被缴获一空。 这一块的所获,贾琮没打算报上去,没为己有。 再向来抄家之事,大头给宫里,但抄家之人多少都要分上一些,抄临安伯府又是一笔,如此一来,贾琮手中的银子便不少了。 论功行赏,贾琮没吝啬银钱,他麾下京卫五千人除了死去的一百多个士兵,每家抚恤金一百两之外,其余人等,人人分得的银钱不少。 比起浙江总兵这边,已经半年不曾发饷银下来,京卫这边的军士们已经提前过年了。 前儿腊八,贾琮又让人买了不少豆子,糖,几十头猪,几车酒,送进了大营,熬腊八粥,宰生猪,营地里热闹了整整一天,虽大冬天里,士气大涨。 “听说朝中会有圣旨下来,过完年,朝廷估计会把我们调回去,神兵营肯定要跟着我走,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前跟我说,我这几天,也要上折子了。“贾琮道。 参与议事的是京卫这边两名副将郭勋和张翰,神兵营这边是姜襄、俞新海、张鼎和吴惟忠,贾琮这么一问,重点自然指向张翰和郭勋。 “将爷这问的是什么话?我们跟着将爷有什么不好?将爷这是要撵我们了?“郭勋故作不高兴地道。 贾琮年岁并不大,但他们跟了这大半年,且不说收获了,所作所为无不是生平最畅意之事。 人这一生所追求,先是畅意,其次是功名,最次才是利禄;若能施展才能,达成毕生所愿,什么功名利禄,谁又会放在眼里呢? 既然身为男儿从军,到了这东南战场上,一干大顺将士们,谁不想驱逐倭寇,保卫家园? 况郭勋和张翰本就是南边人,看到家园被蹂躏,乡亲们流离失所,他们空有一腔保家卫国之志,自是恨透了浙江总兵和东海将军。 贾琮的到来,颠倒了东南战场的局势,他作风强悍,对敌勇猛,战术灵活,令每一个在他手下的将士们都有鱼跃大海,鹰击长空之快意。 更遑论,他还能与部下同甘共苦,不论是对将还是对士,虽有威严,从无轻视,反而让能感受到他溶溶袍泽情。 是以,郭勋和张翰从未想过要离开贾琮,几乎是不假思索,张翰道,“头儿,不管你去哪里,我们都会跟着伱,你让我们东,我们不会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贾琮被逗得乐了,一向清冷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春风般的笑容,调侃道,“我可不好这口!” 几个壮汉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朝张翰玩笑着捶过去。 正说着,孔安进来了,在门口道,“将爷,薛家那边递了帖子过来,不知爷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想过来拜访!” “薛家?是不是上次那老虔婆拿了一万两银票羞辱爷的那个?吗地个靶子,她还敢来?要不是爷拦着,我特么要叫几个乞丐做了她!”俞新海是个暴脾气,一听薛家,就炸了。 “你这是泄愤吗?你这是对人好,你想想守寡多年的老寡妇了,还不定怎么渴,你倒好,要成全人家!”吴惟忠没好气地道。 张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把玩着腰间的刀柄,一看就是心里没憋好活。 几个人义愤填膺一番,见贾琮不说话,便都看向少年沉默的脸庞,清冷白皙脸颊上,两道剑眉飞向云鬓,一双星眸沉静,便是他们几个常年跟随身边,也轻易不能察觉少年心思。 “我晌午过后会有空,让她们过来吧!”贾琮心知薛姨妈又是为了薛蟠的事而来,也必定是以为他拿着冯渊的事,在报私怨,若是避而不见,反而还落了下乘了,且听听她要说什么。 “若宫里没有旨意,到时候你们就跟我回京,今日的会就到这里!” 贾琮目光环视了一圈,“神兵营还是抓紧时间攻克眼下的难关,要是能够把这炮的射程还有移动装置弄出来,就解决了辽东那边的大问题了。” 他又对郭勋和张翰道,“你们要约束好底下的人,不要闲下来了就生事,每天的作训要加强,年前我要看一次军事大比武,个人和团体的前三都有奖励,要是太差了,我就要裁汰掉!” 六个人忙起身行礼,“是!”声音铿锵,气势十足。 贾琮也很满意,摆摆手,让人先走了。 薛姨妈这边得到消息,就紧张起来了,毕竟事关儿子的生死,她一向都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问女儿,“你说,这一次,要送多少礼过去合适?” 宝钗一听这话,觉着蹊跷,问道,“亲戚亲里的,妈又是长辈,照理说,空着手去琮三爷也不会计较,既是朝别人低头去的,妈就提一些家里常备的点心,几壶好酒,聊表一下意思。” 薛姨妈牵起宝钗的手,“乖女儿,你是不知道那杀千刀的是多贪心呢,他原先在宝玉大伯那边的时候,为了几百两银子和宝玉大伯娘就闹得不可开交,把人往死里逼。 前次,你哥哥被挂在城楼上,我是花了一万两银子才让他松了口把你哥哥放下来。他这是讹上咱们家了!” 说起来,真是既令人害怕,又让人气愤啊,荣国府也不说管管,这贾家怎地出这等货色! 宝钗一双水润杏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母亲,“妈,你是说,上次你去的时候,给他送了一万两银票,让他放了哥哥?” 薛姨妈自己能有什么主见,不过是听了身边管事的话,又借鉴了她姐姐来信中对贾琮的评价,才会对贾琮起了轻视之心,拿了一万两银票打发人。 “乖女儿,这有什么问题吗?” 宝钗想说,这问题大了,她深吸一口气,问道,“那琮三爷他接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接了的。” 宝钗闭了闭眼睛,许是那人与哥哥之间这番恩怨,她对那人也格外留意了些。 实际上,凭那人在江南的一番作为,她不留意也不行,不论是抗倭之战,打一仗赢一场,还是他抄了甄家,又支持甄封氏告状令贾雨村落马;不论是掀翻了浙江总兵,还是江南五大世家泯灭在他的手中,都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这样一个足以翻云覆雨,让整个江南为之侧目的少年,岂会在意一万两的银票。 她妈拿这一万两银票过去,分明是羞辱人! 至于,为什么要羞辱,宝钗虽未问,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无非是要和远在神京的姨妈同仇敌忾。 若非贾琮横刀而出,宁国府的爵位就非宝玉莫属了,为了这事,她姨妈没少写信来和她妈抱怨,字里行间无外乎是瞧不起贾琮这个庶子,另外对贾琮夺了宝玉的好事而愤恨不已。 宝钗心说,也难怪那人会生气了,换了是她,她怕是也会记恨在心呢。 “妈,既是姨妈家的表弟,也不是外人,妈今日晌午后去的时候,我也跟着妈一起去吧!”宝钗道。 主要是不让她妈随便说话,又把人往死里得罪,有她在,关键时候,她也能描补两句,首要是先将她哥哥弄出来。 想到哥哥,宝钗心头也是一片黯然,既伤心难过,心疼不已,又觉着,她哥哥也是该受些教训了。 用过些午膳,母女二人便各自乘了一顶轿子,朝贾家别院而来。 刚刚进了街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老苍头随行,忙让抬轿子的人往边上靠一靠,让骑马的人先过。 一行上十人,只看到都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官袍,究竟是哪个衙门的人,薛家人自然看不懂。 看到这一行人在贾家别院门口停下,薛家的轿子只好避开在一旁,见那下马的人穿一身大红的曳撒,头上戴着官帽上前对贾家的门子道,“京中圣旨到,请你家昭勇将军出来接旨!” 中门已经被打开了,贾琮走了出来,与天使见礼。 宝钗偷偷地将轿帘朝外掀开一点,点漆般的眸子朝前看去,眸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只见他一身飞鱼服,头戴梁冠,俊美的脸上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举止从容,自有一股岳峙渊渟般的气势,意气飞扬。 想到这样一个人物,自家母亲却用一万两银票砸人,宝钗不由得贝齿轻咬粉唇,一时间陷入沉思,不知见面之后该如何说才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声音响起,宝钗再次掀开了帘子,朝那边看过去,见那少年一掀袍摆,如玉山倾倒一般跪在地上,恭敬地听着天使宣旨,待旨意入耳,宝钗不由得惊呆了。 超品侯爵? 少年侯爷? 姨妈来信中说过,这位琮三爷出继宁国公府时,承四品明威将军的爵位,屡立战功,如今已经是超品侯爵了? 前来宣旨的是宋洪的干儿子吴极,以前贾琮在宫里做伴读的时候打过交道,此时,贾琮接了旨,站起身来,再次与吴极见礼,“琮多年不曾回京了,不知宋公公身上一向可好?我瞧着吴大人气色还好,不过,这一路赶过来,应是格外辛苦!” “干爹好着呢,也总说起侯爷少年英武不凡!咱家也多年不曾出京了,这一次也是沾了侯爷的光,出了这一趟外差!”吴极笑着说道,朝旁边挪了一步,将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献让了出来。 贾琮与蒋献也不陌生,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二人是合作过的,对于蒋献亲自前来,贾琮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江南五大世家的财富,抄得好,抵得上朝廷近一年的赋税了,也唯有天子亲军办这件事才能让泰启帝放心。 “蒋指挥使,一路辛苦!” 蒋献没说什么,而是上前一步,待自家子侄一般,拍了拍贾琮的肩膀,因此时是为公事见面,贾琮不好喊一声叔,蒋献却是对好友的这徒儿极为满意。 “我让人收拾厢房出来,吴大人和蒋指挥使先梳洗一番,等晚些时候,我再安排酒宴,为诸位洗尘!” 吴极笑道,“侯爷,眼下谁都知道,我大顺最富有的地方是江南,而江南手上掌握钱财最多的人是侯爷,侯爷为我等洗尘,咱家就不客气了!” 贾琮笑道,“吴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临时保管财富的人,这些钱财最终是要收缴国库,用之于民,想来吴大人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一桩差事?” 吴极摇摇头,“蒋指挥使为的才是这一桩差事,咱家为的是另一桩事,说不得将来要常驻这江南了,还要请侯爷多多关照呢!“ 贾琮猜想,为的应是海运那一桩事,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弄的那个纺织厂,若是保险起见,应当是要拉皇上一块儿干,毕竟,对整个纺织业的冲击非常大。 既是如此,那就要和吴极好好商量一番,不过,暂时也不着急。 贾琮将蒋献和吴极一干人安置一番后,就听说薛家母女来了。 “将她们领到西花厅吧!”贾琮自去将圣旨放好,便领着大牛来到了西花厅,待进了门却看到了正在上茶的不是昔日小厮,而是一个女子,眉眼看着很是熟悉。 不是英莲是谁? 贾琮顿住了脚步扭头朝大牛看去,大牛挠了挠头,“爷,小的还是去领二十军棍吧!” 听得这话,英莲抬起头来,朝贾琮看过来,一双盈盈泪目看过来,眉间一点胭脂鲜艳欲滴,手里拿着个盘子,垂手而立,娇怯含羞,柔弱无依。 “你先下去吧!”贾琮考虑到屋里还有薛家姑娘,先将大牛打发了,至于英莲,贾琮朝她点点头,便径直走到了首位落座。 英莲似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咬住唇瓣,垂眸而立。 “姨妈,薛姐姐!”贾琮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算是见过礼了。 宝钗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贾琮的身上,少年端坐在椅子上,双膝微分,挺拔如松,他剑眉入鬓,一双醉人的桃花眼不见柔媚之气,目光犀利,锋锐如刀,令人不敢直视。 宝钗忙收回目光,水润杏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惊诧,她倒是想不到,琮三爷竟如此年轻,又是如此气度沉稳,眸光囧囧,深不可测。 听得如此称呼,薛姨妈方松了一口气,肉皮有些松散的白净脸上挂上了笑意,“琮哥儿,你也知道,我今日带你薛姐姐来,为的还是我那孽障,都是亲戚面前,我也不说些客气话,你那薛大哥在牢里受的不是罪,要什么章法,你也跟我们直说,不管是十万两银子还是多少银子,只要我们出得起,我们都愿意出!” 宝钗如牡丹花般的脸上顿时飞上了两片红霞,火烧云一般,映衬在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上,令贾琮想到了昔日看过的二乔,有着艳冠群芳的鲜艳美丽。 她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穿一件淡粉色折纸牡丹刺绣圆领袍,下身一件金色撒花百褶裙,因太过尴尬而又紧张,两腿紧紧并拢,双手不自觉地绞着一方雪白绣红梅帕子,纤纤玉手,十指如葱。 贾琮不动声色地看过去,淡淡地瞥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回来,眼皮垂落,淡声一笑,“琮实不知薛姨妈所言何事?薛大哥先前的确是开罪过我,姨妈送来了赔罪的银子,我也将他悬在城头上一夜,彼此恩怨算是两消。薛大哥再有何事,亦是与我无干。” 贾琮抬眼朝薛姨妈看去,自是将她脸上愕然情绪看在眼里,“琮亦不知,薛姨妈这一番话,又是从何说起?” 薛姨妈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贾琮说这番话,究竟是几个意思,她儿子现在还在牢里,贾琮倒是好,一推二干净,全然不讲亲戚情面了? 第157章 停机咏絮 第157章 停机咏絮 宝钗轻咬了一下唇瓣,这才一双盈盈杏眸对上贾琮,“琮三爷,我哥哥先前为了一个拐子拐卖的丫鬟,与冯家起了争执,为了这事,被下了大狱,这已有近三个月了。因彼此是亲戚,我母亲和我这才冒昧上门,失礼之处,还请琮三爷见谅!” 说着,瑰姿仙容的少女起身,朝贾琮福了一礼,当做赔罪。 《红楼梦》中,赞宝钗是“停机德”,有“咏絮才”,又说她“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乃是个贤淑明达之人,自是明白,薛姨妈对贾琮的态度何其不妥,如若不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女,这一次也不会跟着前来了了。 贾琮倒也不是看在薛宝钗的份上,前世他读《红楼梦》,说实话,对薛宝钗的感官并不好,一个女子生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志向,纵然是一件好事,但大约是家庭出身之故,未免太势利,又太把人当傻子了些。 且不说金钏儿之死一事,分明知道金钏儿乃是王夫人逼死的,宝钗非但对同是女子的金钏儿没有半分同情,反而还说出那般冷酷无情心无下尘之言来便很是不妥。 再说宝钗捕蝶那一回,走到了滴翠亭边上,无意中听到小红、坠儿说芸二爷的话,被发现偷听,使出了“金蝉脱壳”的法子,自己巧妙脱身,却将黛玉给坑了进去。 原着中,本来为了宝玉势同水火的两个人,侯门千金黛玉吃了宝钗一碗燕窝,将宝钗视为亲姐妹,薛姨妈和宝钗在黛玉面前秀母女情深,羡慕得黛玉要认薛姨妈为干妈。 薛姨妈便顺势说起了黛玉的婚事,说要去与老太太提议将黛玉许给宝玉,紫鹃听得真了,在一旁催着薛姨妈果真说去,薛姨妈却又哈哈大笑,笑话紫鹃恨嫁,才催着姑娘出阁。 那时候,府上已经满传金玉良缘,母女二人这般演绎所为何事,欺负孤女罢了。 从读者的角度,只能说,黛玉幼稚,被薛姨妈这老虔婆给骗得暴露了真心,至于认干妈,帮着说亲事,都是薛姨妈糊弄她而已。 可对黛玉来说,却都是极其渴望的立身之本。 此时,黛玉是贾琮的嫡妻,又是陪伴他三年孝期的知己人。 再加上,贾琮也清楚,此时的薛家还在张罗着薛宝钗进宫的事,纵然将来进宫之事黄了,也会弄出个金玉良缘来,贾琮对宝钗自是多一眼都不会看,怕引起误会。 “吾乃军中之人,薛家大爷与人争买丫鬟之事,纵然打死了人,也是地方政务,归金陵府管。薛太太和薛姑娘担心薛家大爷之事,吾能够理解,上下奔走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事,却是找错了衙门。” 说着,贾琮便面无表情地端起了茶盏,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薛宝钗一张丰盈白皙的脸上顿时霞飞双颊,她是不期然贾琮对她母女二人是如此不留情面,顿时懊恼、甚至有些怨怼的情绪在胸口酝酿,隆起的丰盈上下起伏,一双水润杏眼中,渐渐地弥漫上了雾气。 宝钗比起黛玉本就大了两岁,身形丰腴微胖,十四岁年纪,已是身姿卓绝,玲珑有致。 薛姨妈更是大恨,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膝盖上的马面裙,克制着气得颤抖的身躯,“琮哥儿,你先前既然叫我一声姨妈,当是眼里有我这个长辈的,你如今在江南这地儿上,谁不敬你怕伱。若说先前你薛大哥哥开罪了你,你罚也罚了,银钱也收了,事儿过了。 就算是后来和人争买个丫头,横竖也没把人打死,能有多大的罪过,他如今被关在牢里已经三个月了,听说被打得只能在地上爬了,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琮哥儿,你一句话的事儿,看在亲戚的份上,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吗?“ 贾琮低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杯里是澄清淡绿的茶汤,根根漂浮其中的龙井嫩绿光润,溢出来的茶香清而远,也难怪乎有茗茶之首的冠荣。 从薛家母女的角度来看,贾琮全然是无动于衷了。 而贾琮原本也不是会怜香惜玉之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黛玉其实有着相同的性子,待他好的,他自然是十倍百倍报之,若待他不好,如贾赦贾珍之流,他自是也要十倍百倍报之。 至于薛姨妈仗着长辈,与王夫人同仇敌忾,上门羞辱他,他没有还手,已是慈悲为怀了。 就在薛家母女以为贾琮懒得搭理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少年头上一根白玉簪,一张俊脸本就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剑眉星眸,神光逼人,官袍玉带加身,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沉醉的禁欲气息。 “薛蟠之所以如今还被关在牢里,是因为先前应天府知府贾雨村德不配位,通过不法手段谋官,朝廷虽暂时无革职处分的旨意下达,却也无颜坐镇府衙,由其上峰停职。 眼下朝廷新派的知府应当要到任了。正如薛太太所说,薛蟠并没有杀人,只是斗殴,定谳之事应当很快完结,薛太太大可不必担心,府衙那边应当很快就会有结果。” 宝钗何等伶俐人,从贾琮转换的称呼里,自是听得出这越来越生冷的疏离来,她抿了抿唇瓣,屁股朝前挪了挪,“琮表弟,我哥哥他……定谳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不是她先前对这个表弟生分,实在是让她一开始就对一个伤害过她哥哥的人套近乎,她有些套不来,再女儿家,哪能没有点矜持呢? 贾琮很是意外地挑眉看向薛宝钗,见少女的圆润、丰美的脸上强掩羞愤,一双水润杏眸中水花闪现,又见她对上自己的眸子时,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浑身一哆嗦,倒也不屑相逼,收回目光道,“先前知府同知说,应是笞四十,他未伤人性命,刑法自然不会取他的性命。” 比起原着,把人家冯渊打死,虽然暂时逃脱,却留下祸患,这次有他干预,事情只到这一步,已经是薛家祖坟冒青烟了。 贾琮的目的就是搞贾雨村,但为了把贾雨村搞得彻底,而让冯渊丢一条性命,他还没到这种伤心病狂的地步。 当然,如果贾雨村落马一定要谁的一条人命,他也会酌情考虑。 “笞四十!”薛姨妈一声尖叫,嚎叫道,“蟠儿他怎么受得了?琮哥儿,你不能不管啊,他已经在牢里受了一遭罪了,快被打残了,还要笞四十?你表兄他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苦头啊?” 贾琮皱了皱眉头,与他什么干系?听这说法,这事儿还赖到他的头上了? 贾琮斜睨了薛姨妈一眼,这张老脸上哭得胭脂水粉泅成了一团,顿时令他一阵嫌恶,也就懒得与她分说了,而是看向正盯着自己,眼中泪珠儿滚动的少女,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况我领兵事,薛表兄之事,我若插手,便是扰乱司法,干预诉讼,若朝中人人如此,平常百姓可还有活路?天下可还有秩序可言? 薛姑娘应是明理之人,这点子道理,相信薛姑娘可与薛姨妈说分明!” 若贾琮真要干预,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薛蟠又没打死人,真定谳也就是几十板子的事,有他的面子在,这几十板子连样子都可以不做。 但他图什么呢? 贾琮最后一点耐性已经被榨干,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对英莲道,“英莲,送客!” 说着,贾琮便起身,欣长、玉立的身形在宝钗的眼前晃过,门外的疾风卷了进来,掀起了他大红飞鱼服的袍摆猎猎生威,少年如走在登天之路上,气势如虹,令得宝钗的心跟着漏跳了一拍。 自古财帛动人心,权势迷人眼,更别说是如此少年郎,超品侯爷了。 英莲走上前来,怯怯地看了薛姨妈和宝钗一样,倒也没有多说话,好在薛姨妈母女是要脸的人,虽心里不伏气,倒也不会找贾琮侍女的麻烦,在英莲的带领下,走出了贾家别院。 贾琮的书房里,大牛和孔安跪在地上,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英莲为何会进府当下人的缘故。 “是孙管家说,爷跟前缺一个伺候的人,正好甄家母女求到了小的跟前,说是世道艰难,怕甄姑娘再遇上什么事,想要到爷跟前来服侍,有个靠山,小的就想着,这不是两厢情愿的事吗?“ 孔安朝大牛瞥了一眼,道,“爷,属下也是看到大牛服侍爷,笨手笨脚,连个茶都沏不好,才想到说好歹要买个丫鬟,上次爷说不是知根知底的不敢用,恰好今日薛家母女来,总不好让大牛进去沏茶,怕唐突了人,属下只说让英莲这姑娘暂时顶替一下。” “是,爷,甄家母女的身契还没有签,暂时也算不得爷身边的人,爷要不想要,咱们打发了就是了。” 贾琮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道,“去甄封氏叫过来,我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大牛忙起身去喊甄封氏去了,孔安也被贾琮唤了起身,站在一旁伺候,心里很是懊恼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也一股脑儿地怨怪到了大牛的身上,不知道大牛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可劲儿地想要帮甄家那对母女,把自己也给牵连了。 今日要不是大牛带了甄家母女来,而薛家母女恰好也来了,无人端茶倒水,他也不会想到让甄英莲上去顶一顶,惹得爷不高兴了。 后罩房的一处空屋子里,甄封氏正在询问英莲适才在前面当差如何,“他没有当场把你撵出来?” 甄英莲低着头,白皙滑腻的脸上飘上了两朵云霞,她心里一面害怕,一面羞怯,一面却又很激动。 薛家姑娘分明比她好看一百倍,那人却对薛家姑娘那么无情,一点儿情面都不讲,可是对她却并无苛责,临走的时候还让她送薛家母女。 这分明是将自己看作了是他的人呢! “没有!”英莲轻轻摇了摇头,抬起眼看着甄封氏,“妈,侯爷方才没有把我撵走,就不知道……” 正说着,大牛来了。 “侯爷要见干妈呢!”大牛有些着急,对甄英莲道,“妹子,方才在前头服侍的时候,没出什么意外吧?” 大牛也是脑袋悬在了裤腰带上,他也是没办法的事,甄封氏太像他娘了,对他又好,他毕竟已经认了人家做干妈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他不帮一下干妈母女二人,谁帮呢? 甄封氏怕就怕在侯爷二话不说,就将她撵出去,眼下既然还要见她,事情就有转机。 贾琮的书房里,甄封氏抹着眼泪进去,到了跟前,噗通跪下,“侯爷,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已才走了这条路,只要能够留在侯爷的府上,不论为奴做婢,我母女都心甘情愿。” 贾琮冷眼看着甄封氏哭天抹泪,待她一番哭完了,才不咸不淡地问道,“这是何必?本侯既与甄老爷有旧,自然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甄太太若有什么难处,大可跟大牛说说,又为何一定要走为奴为婢这条路呢?” “老爷不在之后,我母女纵然在一起,团了圆,也不过是一叶浮萍。不瞒侯爷说,前儿我那爹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薛家要买英莲,一再怂恿我将英莲送到薛家去,说是给薛家大爷做妾也总好过小门小户为贫贱妻。” 贾琮听甄封氏絮絮叨叨,不由得想起了原着中,甄封氏的爹封肃是如何嫌弃落难的女儿女婿,又是如何哄骗了甄家的薄田朽屋,若非被封肃逼得走投无路,甄士隐还未必会跟了那跛足道人一去不还。 英莲站在庭院中,紧张地看着通往书房的那一扇门,她是极害怕了被卖来卖去的生活,若非外祖前来,与母亲说了那些话,她还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进贾家别院的门。 似乎,只要看到那个人,便只是一道背影,她的心里都会安宁下来。 不多时,书房的门打开了,英莲看到母亲出来,察言观色,她自是看到了母亲脸上的轻松,心里松了一口气,忙上前去扶住了母亲,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书房里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依旧是回到了后罩房母女二人等待的屋子里,英莲忍不住问道,“妈,他怎么说?” “以后不得说这样的话了,侯爷身份贵重,哪能是‘他’‘他’地称呼?要唤侯爷!”甄封氏也说不出心头复杂的情绪,叹了一口气,“侯爷收了我们的卖身契。” 甄封氏不由得打量女儿的脸,白腻的鹅蛋脸儿,远山黛美,一双水漾的杏眼黑白分明,眉间一点胭脂痣,鲜艳欲滴,娇怯若花,她有些想不明白,为啥那少年侯爷就不动心呢? 甄封氏是没想到,贾琮真的会收下那张卖身契。 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再想一想,只要在侯爷跟前,终归将来还是有机会的。 这般想着,与其女儿最后被父亲卖给薛家做妾,不如跟在侯爷跟前,凭侯爷与老爷的交情,将来无论如何都会给女儿一个出身。 薛家母女从贾家别院出去的时候,神京城中,宁国府里,熙凤再次坐车过来了,这一次,探春和宝玉没有跟着来。 “你们奶奶呢?歇午觉起来了吗?”熙凤扶着平儿的手,扭动着柔软的腰身,对门口打帘子的丫鬟深儿问道。 “奶奶已经歇好起来了,这会子正和大太太说话呢。”深儿打起了帘笼,一阵水仙花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熙凤用帕子遮了遮鼻子,迈步走了进去,对坐在罗汉床上正和尤氏说话的黛玉道,“哎呦,我说弟妹,前儿人多挤挤攘攘的,我都没来得及恭喜你,这会子过来,把这道喜儿补上!” 说着,熙凤上前去,学着男子的模样,朝黛玉拱手道喜,也不给人说话的间隙,径直道,“我才一过去,说了咱们家出了个超品侯爷的事儿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喜得跟什么似的,也不让我喝口茶,吃口饭,就又打发我过来,说是商量怎么庆贺的事,这不,我只好腆着脸又过来了。 侯夫人,您快指点指点小的,要小的做啥,鞍前马后的,小的效劳就是,绝不敢偷半点儿懒,耍半点儿滑!“ 尤氏先就笑起来了,指着熙凤对黛玉道,“你瞧瞧,真正凤丫头这诙谐是好的,也怪不得老祖宗离不开她,有了她啊,就跟有了一台戏一样。” 黛玉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厌恶罢了。” 熙凤的眸光闪动了一下,这不是才拿了她的话回敬她?这可真是,一句话都不等过夜,就还了过来,还是自己上赶着的。 “哎呦,这还记仇呢?真真的,且不说这事儿了,我哪一次是为了我自己的事儿找你?不都是身上担了差事过来的,这会子咱们也不说那些愁人的话,只说喜事了,琮兄弟这晋爵的事,肯定是要好好庆贺一下,老太太的意思,如何下帖子,如何宴请,日子定在什么时候,静等着你发话呢!” 说着,她看向黛玉。 心里想着的却是,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呢,两边府上摆宴席,少年侯爵,京中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来巴结,这露脸的事儿原本该是黛玉,但一来这林妹妹柔弱,二来她哪里经过事儿,如何料理得开? 最后还不得自己来操持,若能料理得妥当,谁还能不说她有才干,谁还能不伏她? 说是静等着黛玉发话,熙凤却是等着黛玉谦逊一句,便将这事儿都总揽过来,最好东府这边也让她一并料理,好好儿显摆一番。 尤氏只看了熙凤一眼,便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不过如今,她身份尴尬,虽有黛玉敬重她,她也是安分守己,不与自己相干的事,她也是只看不说。 况黛玉,年纪虽小,心中却是个极有成算的。 黛玉颦了颦眉,眉尖微蹙,一双含露目澄澈透亮,轻侧螓首,看着熙凤,“这些日子天儿冷了,我身子一向弱,也不敢往雪地里踩,不好过到那边去。 还请凤姐姐帮我多谢老太太的好意,既是为琮哥哥晋爵庆贺,好歹也得等琮哥哥回来,没道理琮哥哥还在外头做事,家里大宴宾客的道理。 这府上,琮哥哥虽说交给了我,旁的事,我还能做主,这件事,事关琮哥哥,该怎么办我须问他的意思,待问明白了再找凤姐姐商量,一些事说不得要凤姐姐帮忙呢。“ 黛玉的声音柔柔的,不疾不徐,如同林间山泉水淙淙流淌,可语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第158章 上门哭丧 第158章 上门哭丧 熙凤愕然。 她今日可是被拒了两次了。 想了想,熙凤忍着满心的不甘问黛玉道,“琮兄弟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黛玉轻轻地摇头,“琮哥哥没有说过,不过,我想着应是快了。” 琮哥哥说大约年后就会回来,具体的日子也没有说,黛玉自是不会嘴快。且不管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这贺喜的事都不可能在他回家前办了。 到时候,朝中肯定会有人前来庆贺,堂客尚好招待,官客呢?宁国府这边没有个男主子,那就只能仰仗荣国府那边了,到时候不但人脉关系被他们分享,反而这边还要欠那边一份人情。 至于说,朝堂上还有什么讲究,黛玉更是要先过问贾琮的意思。 这点子道理,黛玉不会不知。 她也有些好笑,不知道老太太是真不懂呢,还是打了什么主意,竟是要这个时候办庆贺宴。 但无论如何,老太太是琮哥哥的亲祖母,是她的亲外祖母,这是到了天边都不变的道理。 不管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黛玉也只能做些腾挪,她性情再直,也不能和老太太对上。 这就好似上一次老太太以病了为由,令她过去侍疾一样,她也只能丢了这边的事儿,去那边服侍了些日子。 熙凤也只好铩羽而归,从宁熙堂出来,她心里冷哼着,她是拿这个弟妹没有办法,谁让她嫁的男人不争气呢,她老公公一日不死,男人一日不得承爵,她也一日没有诰命。 黛玉却不同,小小年纪,如今超品侯夫人,这满京城里,品阶高过她的屈指可数,纵然将来,她男人袭爵了,她也最多只是个二品诰命。 原觉着二品诰命已经是很大的荣耀了,可今日看了礼部送过来的诰命服,一声一个“侯夫人”,熙凤心里难免一阵酸涩,难以排遣的嫉妒。 荣庆堂里,王夫人锥子脸上,白净的皮肤几乎拧在了一起,若当初出继东府那边的人是她的宝玉,今日封侯的人便是宝玉了。 王夫人看着窝在老太太怀里的宝玉蔫蔫的,王夫人的心里越发不好受,她的宝玉衔玉而生,本该有大富贵的人,谁知,这气运却是被人夺了去。 还是长房那边的一个庶子,真正是乾坤颠倒了。 正自想着,外头林之孝家的匆忙进来,“老太太,太太,东平郡王太妃、修国公太夫人、缮国公府大太太一块儿来了,这会子在门口落轿呢。“ 贾母心里一喜,面上已是露出笑来,想必是听到了他们家的喜事了,还有什么比勋贵家里晋爵更大的喜事呢? 这几家都是老亲了,这样兴冲冲地上门来,原就比旁的人家更亲近一些。 王夫人却是心头一沉,非年非节的,这个时候来,为的是什么事? 难不成是为了东府那位晋爵的事,这可跑得可是真快啊! 王夫人两道细眉皱起,恨不得发个话,把这三人打出去才好,又不是她西府这边有了喜事,那位都分出去了,与这边什么干系,跑到这边来道喜,不是往她的心口上捅刀子吗? “快请!”贾母忙道。 既是太妃来了,贾母说不得要迎出去,王夫人少不得和李纨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就往外走。 刚行至垂花门前,便看到一行人脚步匆匆,神色哀怨地进来,看到贾母,脸上也不带半点喜色,贾母和王夫人心中均是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实在想不通为的是什么事? 若论报丧,也不该这些当家太太们亲自上门来。 李继宗、侯孝康和石光珠的死随着贾琮的密折先报到了皇帝哪里,随后,又同贾琮的奏疏送进京城,考虑到临安伯已经被定为通倭卖国,李继宗等人若一并地也跟着如此定罪,势必牵动太大,纵然泰启帝能够压得住,大明宫也不会答应。 况且,三个人已经死了。 四王八公后继无人,不单单是贾府有这样的危机,这三人都是东平郡王府、修国公府和缮国公府拿得出手的后代,一死,想再从矮子里头拔个高的出来,就更加没可能了。 既是如此,皇帝也没必要赶尽杀绝,激得另外几家起别的心思。 四王八公,如今就去了一王三公,搭上一座侯府,贾琮自己又占了一份儿,泰启帝这些天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他便也只定性,李继宗三人即便通倭,想必也是受了临安伯的蛊惑,并不一定清楚实情,再未掌握充足的证据之前,暂不祸及家人。 这比定罪还要狠,如同悬着一柄利剑在这三家的头上,不定什么时候绳子断了,利剑斩下来,就是尸首分离的下场。 三家虽活着,还不如来个痛快。 三家同时对贾琮恨之入骨,相互一通气,先是去了宁国府,结果被贾平领着一干亲兵与其随从对峙,还没有打起来,这边的随从气势就先弱了,好几个吓得尿了裤子,东平郡王太妃只好到了荣国府来找贾母。 “太夫人,多久没见了,您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养了个好孙子,把家里的爵位好生提了一大截呢!” 东平郡太妃说着已是两眼通红,声音哽咽,抹了一把眼泪,便呜呜呜地哭起来了。 旁边缮国公大太太、修国公太夫人和大太太已是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庭院里痛苦声一片,不知道的,以为荣国公府在办丧事。 贾母和王夫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告诉她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下二人只得出了两条信息,一是此事与贾琮有关,二是绝非好事。 “太妃娘娘,太夫人,胡太太,周太太,先里面请,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说,不瞒几位老亲,外头的一些事我们一概不知,若是有什么事,且看在我们几家这些年通家之好的份上,与我们先分说清楚。” 见东平郡王太妃扶着下人往前走,其余三人也跟随其后,只是,一路上都不与贾母和王夫人说话,宛若仇雠一般,这让王夫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在荣庆堂坐定,太妃因身份之故,坐在了平日贾母的位置上,端坐在罗汉床上,而贾母则落座在了她下手左边第一个位置,修国公太夫人与之面对面,其儿媳妇周氏陪坐一边,缮国公府大太太胡氏与王夫人则坐在贾母下手边的位置。 “莫非老太太不知道令孙贾琮被皇上晋爵为侯爷了?少年侯爷啊,这可是我大顺朝头一遭儿,这从古至今也没有几个他这般有出息的吧?” 东平郡王太妃一双犀利的倒三角眼看着贾母,脸上的法令纹如同一道沟壑,脂粉都填不满,也令其一副面相,分外狰狞。 这语气,分明咬牙切齿,贾母不明所以,也就不好接话。 王夫人心头却是一喜,她挪了挪屁股,朝前凑了凑,道,“太妃娘娘,适才是听说宫里往东府那边下了圣旨了,虽说老太太是琮哥儿的亲祖母,我也是个当婶子的,这孩子原先也是这边的出身,这几年前前后后闹出多少事来,这边府上更是……, 如今真正是在过年关了,也实在是我们想和那边亲也亲不起来,太妃娘娘若有什么事,也可指点我们一番,外头发生了什么,我们是真不知道。“ 这番话,便是将西府和东府撕掳得清清白白了,贾琮虽然被封了侯爵,可圣旨又不是落在这边的,况且,就算是这边的亲儿子,先前又是在门口跪,又是喊打喊杀,又是被迫掏了四五十万两银子出来,如今西府这边过年都艰难了,还要如何? 王夫人也不愧是当家管事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虽然依旧是一头雾水,可这些人冲着贾琮来,这是显而易见的。 贾母也回过神来了,“太妃娘娘,太夫人,两位太太,老身这把老骨头每天就在荣庆堂里养着了,外头的事,我是一概不知,更别说,他那遭瘟的眼下还在江南没回来,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瞒过你们这些老亲?有什么事,还得你们提携提携,该明说还是要明说。 胡氏又是一阵哀嚎,“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我的儿,伱死了,你叫我靠哪一个去啊,我这些年是白养了你了,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倒霉,你招惹他做什么啊?” 这是悲痛到了极致的哭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正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贾母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么听下去,也忍不住跟着落泪,两眼红彤彤的。 周氏第一个耐不住,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呜地哭着,还有什么比中年丧子更令人悲痛的呢? 东平郡王太妃也跟着落泪,“贾琮在东南抗倭,他一去,倭是抗了,海是靖了,却没给我们这些老亲们留半条活路啊,从我那孙儿继宗,到修国公府孝康孩儿,缮国公府的光珠孩儿,全都因了他,把命丢在了那海上,还落了个通倭叛国之罪,这不是把我三个府上往死里逼吗?” 贾母的脸色顿时惨白,王夫人更是吓得浑身哆嗦,却是咬着一口银牙,将贾琮往死里恨了,合着这么多条人命,换了他侯爵,成全了他的好事,这所有的过倒是让荣国府这边背上了? 四王八公原本就是守望相助,以后,谁还敢与贾府来往? 虽说宁荣二府各立门户,可在世人的眼里,一笔写不出个贾字来,纵然是两府上打得头破血流,说不得人家以为关起门来是一家人呢。 眼下,她虽然要与东府撕掳清楚,可也要人家信才是呢。 所以说,哪怕把贾琮撵出去了,西府这边迟早也要被贾琮拖累死!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可她的宝玉以后怎么办? 王夫人只需要一想,就是不寒而栗,她的宝玉可不能被贾琮祸害死了。 东平郡王太妃领着三个诰命在荣庆堂里哀嚎了好半日,最后精疲力尽了,才被人抬着出去,把人送走了,贾母也是去了半条命,晚膳都没用,让鸳鸯服侍着睡下了。 贾政下了衙前来探视,担忧不已,请了太医前来为贾母诊脉,也只说操劳过重,忧思多虑,开两剂发散的药吃,多休息,无大碍。 贾母这才歇了要与东府那边一块儿庆贺摆酒的心思,暂时是半点都不敢沾惹东府了,黛玉这边听说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若贾母执意,她还真想不出好法子来。 王夫人这边的三间耳房里,熙凤与王夫人一左一右坐在炕桌的两边,熙凤已是听说了东平郡王太妃领着人上门来哭闹的事,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要哭的话,应当去东府哭丧去,分明是东府进不去,瞅着这边好欺负,才闹上门来,说来说去,这府上还是没个撑得起门面来的爷们儿。 “蟠儿的事,那边怎么说,你弟妹有没有松口给贾琮那杀千刀的写封信?”王夫人见熙凤走神,便开口问道。 熙凤忙收敛了心神,“哦,我去说过了,也还是没用。“ 到了这会儿,熙凤的心思都不放在这里了,她从黛玉身上,从东平郡王太妃等人前来闹事之上,已是深深体会到了东府那边的权势熏天。 想黛玉,之前第一次进荣国府的时候,是何等怯弱,见人便陪笑,吃饭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是先偷偷看人,别人如何做,她才如何做。 随身服侍的人一个王嬷嬷极老,一个雪雁又极幼,也并非是林家没能力为女儿置办服侍的人,不过是怕浩浩荡荡带了人来,这边不好安置,百般都是投奔而来的打算。 而现在,且看黛玉那底气十足的模样,便是依旧江南女儿家的柔弱,可言辞犀利,又何曾把她这个当嫂子的放在眼里了? 这底气,还不是贾琮给的。 她那小叔子,年后就要回来了,且看吧,以后还闹腾不休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气得胸口疼,冷笑一声,“你那林妹妹,如今也是立起来了,当初家里遭了那样的事,我只是说让她先回去避一避,也并没有要撵走的意思,等家里平息下来了,未尝不会把她接回来。 她既是忌恨在了心头,说不得贾琮这番,就是在为她报当年那仇呢!” 熙凤心说,这还真不好说,但当年她这姑妈把黛玉撵走,何尝不是在向老太太打擂台呢?也是防着老太太的那点子心思,想将外孙女儿嫁给孙子。 她姑妈自然是瞧不上黛玉的,不管林家如何,当年的黛玉就是要靠荣国府收养。 “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要不,让叔父往那边打个招呼?”熙凤出主意道,她口中的叔父指的是王子腾。 “何尝没有说过,眼下你叔父那边正在紧要关头,听说朝廷有意要升他的官,还能往上,况蟠儿那边也不是到了人命关天的地步,那好在这个口子上说这事儿,万一又给那畜生咬上了,岂不是亏得慌?” 熙凤倒是没有听说这件事,而她也没了好主意,略坐了坐,正好有媳妇婆子要来回事,便先出去了。 忠顺王奉旨出京,原是与蒋献和吴极一道儿,到了南边地界上,他还奉有密旨,便先去了扬州。 与他一同随行的宪宁郡主女扮男装,跟在父亲的身边,时不时地往金陵方向望去,自是相思难熬,自上次一别,又是大半年未见,不知少年是否又长高了? 忠顺王自是能够察觉女儿的心不在焉,在她一而再而三地催促中,与林如海和赵咨璧谈过之后,了解了些这边的情况,这才从又绕道去了宁波查看一番。 正如贾琮奏疏上说,倭患彻底清除之后,百姓已经重新回到了家园,虽百废待兴,但能够从街头巷尾,村庄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中看出,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了。 忠顺王一路走,自有密奏一路往宫里送,泰启帝见所报与贾琮所奏并无二致,也就放下心来。 他暂时不想损失贾琮这员爱将,有能力,年纪小,无背景,好掌控。 忠顺王到达金陵的时候,正是年三十,备南京内官监太监王堂与贾琮一左一右领着南直隶应天府一干常驻官员等候在城门口。 远远听到马蹄声传来,贾琮抬起头来,正好与一道清水般的眸子对上,只见,忠顺王亲王仪仗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宪宁郡主。 四目相对,脉脉无语,半年多未曾相见的宪宁,秀气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清霜,只落在贾琮身上的眼神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激动而又难以抑制地有些凄怨。 亲王仪仗威严,自是震慑了不少人,忠顺王的王驾停在了应天府府衙中,刚刚上任的应天府知府钟况,亲自导引着王爷进了议事厅。 “都坐吧!”忠顺王在首位落座,宪宁一身大红麒麟服,头戴璎珞帽,手按绣春刀,站在忠顺王的身后,目不斜视。 贾琮坐在忠顺王下手左边第一个位置,王堂则坐在他的对面,这位见证了江南一场腥风血雨的太监,面色平和,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其余人,蒋献等人均列席而坐。 由贾琮先发话,“王爷南下,不知皇上有何旨意?下官等需如何配合?” 这话,也只有贾琮才问得出来,江南这边一场浩劫,究竟是谁引起,如今谁手握权柄,人人忌惮? 听到这话,也有不少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少年的眸光闪烁,恨不得现在立马就送这少年侯爷离开。 也算是人心所望了! 忠顺王眼角余光瞟了女儿一眼,玉容清冷,他心里也难免生出对贾琮的怨怼来,也恨不得将贾琮也尽快送走算了,“皇上的旨意,江南这边一应事,宁国侯都交给本王,你麾下所领军队,编入京卫飞熊卫,由你摄飞熊卫指挥使。“ 泰启帝登极之初,收编部分京营,并建立起的禁卫军上十卫,因军制初建,倒不像京营那边建制严格,设亲军都护府,都护从二品,比京卫指挥使高一级,其下是各卫指挥使,正三品。 贾琮之参将乃是另一套军制了,也是三品,虽平级调动,但意义不同,这意味着贾琮已经获得了泰启帝的绝对信任,其所领边军变成了亲军,成为负责护驾左右,护卫宫禁的侍卫禁军。 “臣领旨!”贾琮忙起身先向北面谢主隆恩之后,方才落座,对忠顺王道,“谭靖等人关押在总兵府,所抄家产,我已经命人列出清单,其余通倭五家男女老少也已经下狱,名单和人数稍后我会派人与王爷的人接洽清点;其资产一概未动,均予以封存,待锦衣卫接管,飞熊卫的人便可撤除,待王爷这边妥当了,我即领兵北还。“ “哦,对了,你手下不是两员副将吗?皇上也有旨意,你回头带人过来,本王见见!” 贾琮愣了一下,却也不敢不遵旨,忙道,“是!” “行,你先去吧,江南这边的情况,我还要摸摸底,今日过年,回头本王去你那吃年饭,再细谈。” 众人均是侧目,瞧这模样,这位大顺硕果仅存的亲王对贾琮分明是子侄一般,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贾琮却只深深感受到了忠顺王对他的嫌弃,道了一声“是”后,直起身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宪宁的脸上,正好对上了她垂眸看自己的眼睛,渴望与思念交织,似被看透心思,忙慌乱避开,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贾琮骑马从金陵府衙门回贾家别院,对于年宴会的事,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一路上只想着回京之后的事,他身上爵位虽重,但这算不得什么,水溶还是郡王呢,但武将不带兵,就是一只纸老虎。 禁卫军一共十卫,京营却有十六卫,从兵力上来说,禁卫军就占了劣势,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对于皇帝来说,如何瓦解或掌控京营,才是令其夙夜难寐之事。 而对于四王八公来说,把持五军都督府是权柄,而京营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是他们与皇帝博弈的筹码。 待进了贾家别院,贾琮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迎上来的大牛,对跟在身后,尚不知情况有变的郭勋和张翰道,“先书房议事!” 忠顺王才来,必然有京中消息要讨论,二人忙随了进去。 “原说要带你们一起进京,皇上有新的旨意给你们,一会儿你们留在我府中吃年夜饭,与忠顺王见个面。忠顺王在一日,你们二人须得用性命担保忠顺王的安全。” 皇上的意思已是非常清楚,贾琮将江南这边翻了个底朝天,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赖仗他手中的兵力,蒋献也领了锦衣卫前来,但人数应不会太多,这边肯定需要清楚情况的人接应,在贾琮手底下脱颖而出的郭勋和张翰便成了最佳人选了。 “侯爷,这……”郭勋着急上前,正要反对,贾琮抬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你们跟着我进京,我眼下无法保证你们升官……” “侯爷,我等不要升官。”张翰也有些急眼了。 “少说屁话!还有,我也想过了,江南这边是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倭寇虽暂时销声匿迹了,若没有人守着,保不齐没几天卷土重来。” 贾琮凝眸看着张翰与郭勋,二人也是一向清楚贾琮的思路,瞬间就明白了。 贾琮担心的不仅仅是倭寇,还有别的,而二人留在这边,江南这块地,将来贾琮想要做什么,才好伸手。 贾琮见此,也甚是满意这份心有灵犀,站在二人的中间,一手按住一个肩膀,“放心吧,如此才合我的意,若把你们单独留下,皇上和王爷绝不会亏待你二人。” 但,为何不亏待,二人心中也非常清楚,其中必定不乏贾琮的抬举。 第159章 相见时难 第159章 相见时难 贾琮走后,忠顺王只与王堂、钟况等人寒暄了几句,谢绝了众人的留饭,就带着一群扈从,随侍,从知府衙门出发,往贾家别院前来。 落在众人的眼里,贾琮便越发是被忠顺王视作子侄了,唯有亲近之人才不需要寒暄,也唯有亲近之人才会聚在一块儿过年守岁。 忠顺王乃是皇帝兄弟一辈儿中,硕果仅存的亲王,泰启帝刚刚登基一两年时,对忠顺王倚重更甚。 这几年,忠顺王身体不好,才深居简出,朝政之事沾手便少了。非宫中召见,甚少出门,更是不与朝中文臣武将来往,却没想到,忠顺王对贾琮竟是如此爱重。 若非贾琮早已经娶妻,真是让人怀疑,忠顺王是不是想招贾琮为郡马爷。 忠顺王对泰启帝那是忠心耿耿,这也让人不难猜出,这份爱重,怕也是宫里的意思,如若不然,凭贾琮的这些功劳,贾家的根基,若说封个伯爷,尚说得过去,一下子就是侯爵,圣眷未免太浓了一点。 贾琮留了王朗和孔安随侍忠顺王,二人一左一右在前领路。 江南虽不至于如北方那边入了冬便一场一场下起鹅毛大雪,天气也甚寒,但这里水系过多,又临海,到了冬日,气候湿冷,比起北方的干冷来,颇让人难以适应。 忠顺王歪在宽大的马车里,里头布置奢华,小矮几上的兽炉中袅袅飘出令人神清气爽的龙涎香来,青烟轻笼,将对视的父女的两张脸,隔开。 “见着了,心里舒坦了?”忠顺王叹了一口气,从貂裘大氅里头伸出手来,握住了女儿娇嫩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松开,又扶在女儿的肩上,看着女儿负气的一张脸。 “父王只有你一个女儿,自是希望你能够得到这天下最好的,他一个庶子出身,先前又闹出那么多的事来……” “你骗人!分明不是这个理由。庶子出身?皇后娘娘无所出,我那些堂兄堂弟们哪一个不是庶子?偏偏到了他这里,伱们就开始挑三嫌四了。” “你一定要跟父王闹吗?你一向那么乖巧,一些道理,纵然父王不说,你应当也懂。无论父王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别说他先前配不上你,就算配得上,他这样的性子,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前途事业。” 这也是贾琮在写了几封信到忠顺王府,在没有得到回信的情况下,很快就与表妹定亲的缘故,自然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 这样一个少年,真是叫人既佩服,也让忠顺王觉得惭愧。 “我哪有跟你闹?我只是恨你不懂我的心。娘亲过世这么多年,你又何曾忘记过一日?偏偏,我从来没有对谁好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们这般反对!” 忠顺王再次叹了一口气,将女儿略有些凉的手笼在了自己的手里,感受着父亲掌心里的热意,宪宁两眼中的泪珠儿滚得越发欢了,听外头有人说前面就到了,她忙抽回了手,用帕子将泪水擦干,又拿了个小镜子出来照半天,自是怕一会儿下车了,被贾琮看出端倪来。 忠顺王看在眼里,也是心头火起,“他有什么值得你对他这么好的?他若是个好的,把你放在心上,不管父王如何反对,他都不该放弃,说什么也该为你争取,至少也可以等你几年。” “他不怕死吗?再说了,那时候,他才被他父亲撵出来,才死了母亲!”宪宁横了她父亲一眼,别过脸去,一副不想再搭理的模样。 忠顺王也是拿他这宝贝女儿没有办法,这么多年,自己亲手养大,不假他人之手,也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执念,纵然贾琮那小子什么都不论,只论年龄,比他女儿小了两三岁,将来难道还要他女儿把那小子当儿子一样养不成? 自然是要寻一个比女儿大两三岁,容貌昳丽,出身高贵,才德齐备的好青年,方才配得上他女儿。 还有,皇兄对这少年是有大用的,他身为亲王,哪怕膝下无子,也不好与这人牵扯太深。 忠顺王看着女儿愁眉冷锁的脸,满腔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也只觉得,心头有着深深的愧疚。 马车停了下来,宪宁的眼睛一亮,她正要起身,伸出的手,偏偏又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就跟被施了魔法一样,半晌都动弹不得。 “王爷,郡主!” 外头传来了贾琮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容人察觉的急迫,宪宁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嫣红的唇瓣,起身,站在车上往下跳。 “郡主,慢点!”贾琮不自觉地就朝宪宁伸出双手来,宪宁却是别过头,朝她父王看了一眼,冷声道,“你让开!” 宪宁自幼习武,贾琮也是知道的,却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 车内,忠顺王也探出头来,对贾琮道,“你扶你师姐一把!” 宪宁一身飞鱼服,作男儿打扮,非忠顺王贴身护卫,也无人知道她的身份。 贾琮收回了一只手,宪宁这才似乎不情不愿地将手伸给了贾琮,被他的手握住的时候,不同于父王掌心里那灼热的温度,一股温凉传来,如电流袭过全身,一颗心砰砰砰跳得不能自已。 难言的激动掺杂着苦涩,宪宁只觉得鼻头一酸,又有点想落泪了。 宪宁落地的瞬间,贾琮忙伸手搂了一下她的腰身,减缓这股子冲劲,谁知落在刚刚准备下车的忠顺王的眼里,贾琮就搂着他的女儿了。 忠顺王一双冒火的眼睛盯着贾琮的手,令贾琮觉得手腕一凉,惊了一下,一时间忘了把手收回,那手就正好搭在宪宁的腰身,靠臀部的位置。 “混账!”忠顺王气得胡子一抖一抖,贾琮忙将手挪开,有几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顺势伸开手,“王爷,请!“ 宪宁抿了抿粉唇,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分明藏有笑意,被忠顺王看在眼里,见女儿一副要气死自己的模样,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宪宁终于有几分开心了,跟在父亲的身后,在经过贾琮的时候,调皮地伸出手,戳了戳贾琮的腰身,在忠顺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时,又忙收回了手。 贾琮将人带至大厅,到了门口,贾琮停下脚步,对宪宁道,“郡主,我让人带你先去梳洗一番?” “不去!”宪宁撅起一张小嘴,眼带痴迷地看着贾琮,又觉得有些不妥,将目光挪开,“算了,你让人带我去吧!” 贾琮让人喊了英莲过来,“服侍郡主去后院梳洗,吩咐下去,年宴就摆在花厅,暖阁另置一席!” 宪宁一双眼睛落在英莲的脸上,见姑娘柔柔弱弱的,低眉顺眼的,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英莲飞快地看了宪宁一眼,很是吃惊,竟然有如此离经叛道之人,但听是郡主,想到贵女们的脾气大抵如此,才忙收了心思,福身道了一声“是”,待贾琮走后,领着宪宁往后面去。 “你是服侍侯爷的?”宪宁状似无意地问。 “不是。” 宪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翘,这喜悦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又耷拉下来,终觉无趣,意兴阑珊起来。 不多时,甄封氏便将宪宁带来的侍女送了过来,她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女儿家的装扮,在窗前坐着,看着外头渐渐沉下来的夜色,手指头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却又不觉得等待是如此苦涩。 似乎,只要与他在同一片屋檐下,哪怕一时半刻看不到那个人,心里也是喜悦的。 不多时,贾琮果然过来了,一身蓝底玉堂团兽妆花缎直裰的少年,穿过庭院走了过来,听他在外面问英莲,“郡主呢?” “郡主在屋里!” 宪宁忙直起身,朝门口看去,帘笼被掀开,贾琮高大欣长的身形出现在了宪宁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胸口那狂跳的心,一双水雾般朦胧的眼睛看向贾琮。 豆蔻年华的少女,无论淡妆浓抹,都是美得如一朵花,刚刚沐浴过的宪宁,穿一身淡蓝底百花芙蓉妆缎领口出风毛的窄褃袄,一头秀郁乌发绾着垂挂髻,一对红宝石珠花别在上面,映衬得一张精致的小脸,明媚生辉。 贾琮在她对面的绣墩上落座,抬手将她鬓边一缕垂发别到耳后去,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却见她将一张脸看向窗外,心情似乎显见就明媚起来了。 “这一路上,可还好?”贾琮问道。 宪宁收回了目光,与少年的目光对视,看出他眼底的担忧,轻摇螓首,“我和父王来的一路上没什么事,倒是沿途看到四处都是难民,路边上白骨累累,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受!” 她闭了闭眼,将那一股酸涩压了下去,“到了南省的地界才稍微强些。师弟,你说,历代王朝,国祚传递总要逾百年,才会国运衰落,再短的王朝也有两三百年历史,可大顺……” 大顺也才逾百年,怎地一下子就到了这一步呢? 宪宁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也是看到这些之后,才陡然明白过来,自己心头那点子儿女情长,在苍生面前,算得了什么? 贾琮知道宪宁的心底一向都是柔软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在他与荣国府对峙的时候,心生恻隐,用一件斗篷将自己护着,也因此而结缘。 “近几年,天灾有之,人祸有之,圣上有爱民之心,奈何地方官吏贪鄙无德,不知抚民,只知敛财,欲壑难填;再加上夷狄之患,倭寇之乱,内用不知节制,民力有限,应用无穷,种种积弊难除,如人之数病集于一身,一旦症结起,病候自现,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可怎么办呢?”宪宁身子前倾,一时激动之下,双手扶在了贾琮的膝盖上,似乎感觉不对,正要收回的时候,贾琮捉住了她的手。 燥热涌遍全身,一抹嫣红爬上了她如四月梨花白般的脸颊,香腮如雪,俏若红梅。 “自是有办法解决,当今圣上愿广开献纳之门,亲近辅弼之臣,如此,上下志通,便如身体通壅闭,再用以针石药物,假以时日,自是经脉畅通,药到病除,将来必然会国泰民安。” 宪宁心里松了一口气,身子前倾,将头轻轻地抵在贾琮的胸口,声音讷讷地道,“我并非是为别的,我只是害怕,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看到父王担忧,愁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我就跟着莫名地害怕。” “我知道!”贾琮将少女轻轻地搂在怀里,柔软的腰肢如水一般,一股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他能够感受到少女心头那份惶恐不安,是以,双手微微用力,让佳人在怀中嵌得越发紧一些,也感受着她慢慢安宁下来的心情。 时间悄悄流逝,似乎这样便很好,能得长久。 只是时间总是不等人,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贾琮轻轻地抚了抚怀中佳人,“我们去前面吧,王爷该等着急了。” “嗯!” 宪宁起身,牵着贾琮起身,问道,“说好了你什么时候回京吗?” “大概会在元宵节后启程。” “元宵节我们去看花灯吧!”宪宁充满了憧憬,“听说元宵节的时候,秦淮河、夫子庙都是好玩的地方,你陪我去!” “好!”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江南这边,虽经过了一番血洗,倒了些人,但对普通老百姓的影响并不大,黄昏将至的时候,家家户户便放起了鞭炮,呈现出一片热闹的景象。 薛家。 薛蟠在年三十前一天被笞四十后,终于被放了回来,老苍头领着薛家的小厮将其抬上了车,回到家里便请了大夫诊治。 薛家也花了些银子,行刑的时候,用的是个老手,看似薛蟠被打得皮开肉绽,可实际上并未伤至筋骨,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大夫开了些棒疮药,用酒研开,命丫鬟帮他抹在了伤口上,薛蟠自是疼得嗷嗷叫个不停,浑身的冷汗滚滚而下。 薛姨妈和宝钗坐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声音,哭得稀里哗啦,“我苦命的儿啊,你哥哥他这辈子,何曾受过什么罪?他虽不成器了些,也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原也没指望他有个什么出息,不过图平平安安罢了,哪曾想,他还要受这牢狱之灾啊!” 宝钗坐在一旁落泪,一方帕子都湿透了,只垂着头,心里在想着,哥哥也不知道是如何和那人不对付,两次都落在那人的手里吃了这样大的亏,便是连个年都不得过了。 耳边突然听到爆竹声声,家里却是愁云惨雾,不由得劝道,“妈,事已至此,只能让哥哥好生养病了,盼着哥哥经此一事,往后也收敛些。“ “乖女儿,你姨妈和舅舅来了信,让我们年后就进京去,说不得正好绕开这杀千刀的,等上了京,你哥哥有你舅舅和姨父管着,也正好能够收收心呢。” 宝钗也是知道,年后,开了春,宫里说不得要选一批人进去,她若是能亲名达部,被选进宫里,日后家里许是能有些改观吧! 正说着,里头的药上好了,母女二人忙起身进去,薛蟠趴在床上,一头一脸的汗已经被擦干净了,面色灰白,眼睛紧闭,竟如死了一般。 “我的儿啊,你究竟怎样了?”薛姨妈扑了过去,不小心碰到了薛蟠的屁股,薛蟠啊呀一声叫喊出声,“妈呀,疼死我了!” 还是个活的,薛姨妈也就松了一口气,抹泪道,“我早跟你说,叫你不要在外头逞凶要强,你非不听,吃了这般苦头,你就醒点事儿吧!” 薛蟠这三个月来,在应天府的地牢里真是生不如死,也是年前知府终于上任了,他这属于轻犯,在牢里多待一天,多费一天口粮,便优先处理了薛蟠这桩案子。 正如之前黎逢所断谳的那样,因冯渊并没有受什么伤,是以,薛蟠也就只被判了笞四十,这四十对细皮嫩肉的薛蟠来说,也是吃了大苦头了。 先是被挂在城门一晚上,还没有缓过劲来,接下来在牢里三个月,可谓是生不如死了,又被笞了四十。 薛蟠这半年来,日子过得甚是煎熬。 “妈,你才和妹妹说,过完年后,就上京城去,可定了日子没有?” 尽管金陵有秦淮河,河边有数不尽的花楼,自从在烟雨楼里遇到了贾琮后,薛蟠其实已经不再去了,不知道会不会又遇上那尊杀神,到了现在,他是不敢再和贾琮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了。 主要怕玷污了这片空气,被贾琮又寻上什么理由,炮制一顿。 “待你伤势养好了,咱们就启程!你姨妈和舅舅来了几封信,说了几次了!” “妈,还是别等我伤势好了!我怕我好不了了。”薛蟠几乎哭着道。 “胡说什么,才大夫来不是说养些日子就好了吗?这是咱们药铺里的老大夫了,做的棒疮药好使,还怕他骗了咱们不成?” “妈,不是这个意思!上一次儿子被挂在城门口,不是躲了好些日子,千躲万躲,最后也没有躲过去。儿子这伤,养在屋里,只要那贾琮还在金陵城,儿子怕最后又躲不过去,要不,还是走吧!” 这孩子,都快被吓成魔怔了! 薛姨妈想到上一次,儿子被挂在城楼后,天儿都不冷,偏穿一条那么厚的裤子,捂着裆部,如今这又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不知道心里头多难受呢。 她又抹了一把眼泪,面皮上的脂粉都被泪水泡没了,“好,就依你!我这就让人收拾行李去。” 一大早上班有事,发晚了一点。 第160章 元宵圆月 第160章 元宵圆月 除夕过后,贾琮便着手下人与蒋献交接了一应公事。 又有张翰和郭勋要留在江南,贾琮一下子少了左膀右臂,事儿便越发压在身上,显得有些多,再要与吴极商议在江南办织机制造厂,又神兵营要往北地转移,忙得脚不点地,一天天不可开交。 一晃到了元宵节,无论如何夜里都要抽时间出来陪宪宁去观花灯,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贾琮从军营里回来,在正厅里看到了正在接见金陵本地官员的忠顺王。 “听说,你和宪宁要去看花灯?” 大冬天里,忠顺王也不怕冷,装文雅,摇着一把扇子,看到贾琮,将扇子一收,起身走了过来,军武出身的忠顺王,这几年倒是显得瘦了一些,可浑身的神武之气依旧,令人感觉到了一丝压迫。 “郡主从京城远道而来,琮在金陵也有数年,对此地比郡主和王爷都要熟悉一些,自当略尽地主之谊。” 忠顺王走到了门外,站在廊檐下,背着手抬头朝乌云密布的天空望去,双手背在身后,扇子一下子一下子打在了后背上。 “贾琮啊,本王可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呢!”忠顺王忧伤地道。 贾琮不解其意,只好随之又跨过门槛,站在其身后,也看不懂他究竟在看什么,一时间不好接话。 “本王下江南之前,皇上提出要将宪宁晋封为公主,本王想着,这一趟下江南,办的都不是人事儿,就换一个公主的封号,觉得亏了些,就谢绝了。” 贾琮越发不懂了,他如今已经娶妻,哪怕宪宁不公主,只是郡主,也绝无可能给他做妾室,贾琮自己也不可能生出纳宪宁为妾的龌龊念头,岂不是对佳人的羞辱? 是以,忠顺王没必要在他面前提什么晋封宪宁为公主的话,一个郡主就已是一道天堑鸿沟了。 “本王想的是,等把江南的事毕了,回了京城,本王会亲自向皇上请封宪宁为公主,并请皇上多赐食邑,本王百年之后,宪宁方有依靠。” 贾琮心头一惊,抬眼看向忠顺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感动占主流了。 “王爷,郡主真正能够依靠的永远只有王爷,还有……真正愿意待她好,肯善待于她的人。”贾琮道。 忠顺王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身飞鱼服尽显威严,梁冠之下的一张脸英气逼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坚定,他的心中不是没有后悔,“这世上,除了本王,谁会真正愿意待她好?又肯善待于她?” 他的女儿,当配天下最好的青年才俊,但他也知道,满朝勋贵子弟中,唯一出类拔萃,木秀于林的只有眼前这个少年。 一身傲气,铮铮烈骨,短短时日,便在江南立下不世之功,这等英豪,谁肯错过? “王爷,四年前,琮以嗣子之躯袭四品明威将军之世爵,琮自知无任何资历与实力令王爷相信,琮能护得郡主一世周全。三年守孝,琮夜以继日读书习武,只图报效皇恩,平天下以安百姓。 一年抗倭,琮夜不卸甲,枕戈待旦,清倭患,除国贼,制火器以备兵,造织机以富民,开海运以强国,蒙皇恩浩荡,琮以年少之身晋超品侯爵之位,不知在王爷的眼中,琮是否有资格善待郡主,护其一生周全?“ 忠顺王盯着少年,没期望他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你已娶妻,莫非你以为,本王的女儿嫁不出去要给伱做妾?还是说,你要停妻再娶?” “琮从不敢如此冒渎郡主,更不能辜负嫡妻。郡主对琮有大恩,当日若无郡主相护,琮断无今日,况琮与郡主乃同门,不论郡主将来如何,琮自是要倾力相护。 况,王爷,若将来我能立下平东虏之首功,这份功劳可否换一位皇室公主下嫁?” 这位皇室公主自然说的便是宪宁了! 忠顺王心头的颓丧一扫而尽,这话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说,他都会嗤之以鼻,但眼下的少年将东南沿海一扫而尽,本就立下了一份不朽功劳,自是有这样的底气,令人信服。 “若有那一日,本王自是乐见其成!” “琮提前多谢王爷成全!” “放肆!到了那时再说那时的话!”忠顺王看着这头守在自家大白菜旁边的肥猪,心中郁闷自是不必说,气哼哼地一甩袖子就走了。 贾琮来到宪宁所居的院子时,宪宁已经打扮妥当了,一身月白底玉堂富贵团花妆花缎圆领长袍,一头乌木般的秀发用一根碧玉簪绾起,眉不描而黛,唇不染而朱,脚上踩一双鹿皮小靴,浑然一秀美少年。 只贾琮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宪宁到了他的胸前,低了他一头,两人一挺拔,一纤细,站在一起,翩翩少年,炫目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走吧!”贾琮牵了她的手,二人从角门离开,一人一马,扈从远远跟着。 街上,已经人山人海了,贾琮早就在秦淮河边上的酒楼订了一间雅室,二人等靠近秦淮河的时候,别说马了,连人都挤不进去了,街头的马车都挤在一块儿,竟然出现了交通拥挤。 两人只好下了马,将马儿扔给扈从,贾琮牵了宪宁的手,朝里头挤进去,因人太多了,怕宪宁被人冲撞,贾琮便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虽天依然很冷,但人群中热气蒸腾,再加上贾琮习武之人,少年之躯,气血本就旺盛,宪宁被他圈在怀里,觉得安心之余,鼻尖全是少年身上的气息,浑厚而又清冽,吸着吸着,宪宁的脸颊便红得如霞,他护着她的手不知何时下移。 许是因扮成了男儿身,她事先用带子绑着,是以,他才一时没有察觉。 早知道,就穿女装了,宪宁心里起了这个念头,顿时又臊得慌,一双明眸左顾右盼,试图通过转移注意力,将这不该有的念头赶紧撵走。 她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成了什么了? 到底是不谙人事的小姑娘,心头陡然浮起的念头,将她吓了一跳。 待贾琮带着她好容易挤到了酒楼前,便看到小姑娘精致的脸蛋儿上浮起的古怪神色,他愣了一下,才发现,恍然大悟。 纵然隔了几层带子,也能感觉到力度,宪宁只觉得胸口一滞,气息都不稳了,她身子一扭,侧身倚在贾琮的怀里,便听到贾琮在她耳边低声道,“会不会绑坏了?” 热气喷在她的耳边,宪宁只觉得一把火一样,从她的耳边烧起来,烤遍全身。 贾琮的腰间被两根手指死死地一掐,他无一块赘肉的腰上微微一痛,贾琮一笑,握住了作乱的手,“别闹,一会儿拆了吧!” 宪宁没有吭声,心底里有小鹿在欢跳,意外地,却没有半点儿反对的想法,甚至……有些期待! 她的……可不小。 进了酒楼,二人被掌柜的直接带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后窗,正好对着秦淮河,此时的河上,挂满了花灯的花船点缀其上,天上一轮明月,河上灯光秀美,光影憧憧,迷醉不似人间景象。 酒菜还没有上,二人临窗而立,门外孔安领着人警备。 “我一直听说金陵乃六朝古都,人物俊彦,山川秀美,上次来南边,只在宁波逗留,没有机会前来,这一次,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看着满河花灯,自是一件幸福的事。 贾琮靠在窗沿,侧身看往外看的宪宁,迷离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眼中倒映出璀璨来,如镶嵌了无数的粉钻于其中,又似夏夜的银河倾泻而下,明亮而灼目。 贾琮俯身下来,凑到了她的耳边,“师姐所言俊彦人物,指的是谁?莫非师姐的心里,还装着其他的男子?” “胡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醉迷,阵阵热气喷向她的秀颈,特别是想到方才他说“拆了吧”,不知道他会怎么帮她拆呢? 宪宁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双腿一软,身体就往下坠去,幸好贾琮一把操起了她,她这才条件反射地双手抓住了贾琮两肋的袍服,两人便面对面,贴在了一起。 宪宁只看了贾琮一眼,便被他眼中灼热的、可吞噬星空般的眼神吓住了,却又不想逃,反而朝他怀里窝去。 贾琮不容她低头,挑起了她的下巴,她的唇上便压下一片火热,她不自觉地张了嘴,胸腔里的气似乎被一吸而尽。 ……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掌柜的带着店小二来上酒菜,贾琮这才松开了宪宁,少女毫无技巧可言,纯属被动,被吻得毫无节制的唇瓣微有些肿,充血得如涂了胭脂般,梨蕊香腮之上两抹云霞如酒醉微醺,勾人魂魄。 娇小的胸脯微微起伏,还在小口喘气,见贾琮盯着自己看,宪宁有些着急,怕外头的人不知道怎么想,便抬眼朝贾琮嗔目瞪来,毫无威严可言,反而一抹勾魂的娇媚从眼角流泻而出。 贾琮倒抽了一口凉气,压下心头灼热,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 宽敞的雅间被一道十六扇的山水屏风隔成了两半,屏风外面是一张八仙桌,屏风内是香榻,帷幔空悬,布置典雅。 宪宁便在榻上坐下,看着贾琮欣长的身影绕过屏风后,去了外面,她的心依旧砰砰砰跳个不止。 手不由得抚上了胸口,对即将到来的时刻,既有些期待,又很是忐忑。 酒菜摆好后,掌柜的说了一番讨好的客气话,便带着店小二出去了,贾琮扫了一眼桌面,虽肚子有些饿了,但一时间,倒也没有进膳的欲望。 他回到了屏风内,见宪宁依然呆坐在榻上,便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揽过香肩,柔声问道,“饿不饿?” 宪宁哪里还感觉得到饿? 轻摇螓首,抬眼看贾琮,“你呢?” “有点!” 贾琮目不错睛地看着宪宁的香唇,看着红肿似乎散了一些,他凑过去啄了一下,低声道,“可我只想吃师姐,怎么办?” 他半身都压在宪宁的身上,宪宁撑不住,身子往后倒去,到底是从未与人亲近过的少女,纵然心头已是爱惨了这个人,却依然还是难免害怕,单手抚上贾琮的胸口,颤声喊道,“师弟!” 贾琮已是覆身而上,只觉得少女的身体崩得笔直,将她轻轻地圈在怀里,“别怕,我们什么都不做,我怎舍得伤害你?我只是……不忍看到它被绑得这般辛苦!” 屋子里,鎏金象首足大火盆烈火熊熊,香榻上温暖如春。 若今日没有忠顺王那番话,贾琮自然会守君子谦谦之礼,但忠顺王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打算,便是宪宁被封为公主,自然便会赐下公主府,公主纵然嫁人也不会生活在婆家,而是会住在公主府里,他打算以传宗接代之名义,不允许宪宁下嫁,让宪宁招婿,生下子嗣,延续香火。 此举,自然是为了成全宪宁之心思。 宪宁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下嫁给贾琮的,这应是宫里的意思,但为了成全女儿,忠顺王只有走这般曲折路线,至于说世俗的婚姻,似乎并没有被这父女二人看在眼里。 贾琮若是土生土长的土着,自然不会同意自己的孩儿随母姓,但对他这种拥有现代灵魂的人来说,后世太多独生女生两个,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他将来与宪宁若是子嗣多,让一个孩子承忠顺王之香火,又能如何? 而贾琮的想法,忠顺王这条路若是走不通,他便以军功换赐婚,因为宗室血脉不容混淆,忠顺王的打算未必能被皇帝接受。 这是二人达成的一致意见,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贾琮这才想要用这种方式,安抚宪宁。 长长的似裹脚布般的白色布条被贾琮扔到了榻下,两轮圆月破云而出,一股凉意袭来,宪宁欲伸手护住,却被贾琮拨开,他眸中暗潮涌动,声音略显沙哑,“以后不许再绑了,知道吗?” 宪宁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贾琮,轻轻地咬着唇瓣,情-欲未褪,眼神迷离,一时间懵懂得还没有回过神来。 “若有下次,就不是这般惩罚了!”说完,贾琮埋下头去。 …… 青白瓷鸭熏炉里,百合香的青烟袅袅飘起,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如海水般的腥味儿,却不叫人反感,反而能够勾起人哪怕沉睡千年的欲望。 贾琮一件一件地帮宪宁将衣服穿起来,他有些笨手笨脚,宪宁看在眼里,却又心生欢喜,若这样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时,显得熟稔,她必然是要伤心的。 “我自己来!”宪宁清丽的声音里,含着极致的妩媚,倒是让她想起了宫里皇伯父的那些嫔妃们,对皇伯父说话时,也是这么嗲声嗲气,她昔日多不待见,今日,她自己偏又如此了。 顿时,宪宁羞得低下了头,有些不敢见人。 “是我做的,自是我帮你穿好。” 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宪宁虽已及笄,但于他而言,还是小了一点,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能让宪宁这时候有了身孕。 而且,这是对宪宁不尊重。 不过,这片领地,每一寸角落,他倒是巡视了一遍,让女孩儿得到了极致体验的同时,他自己是万分辛苦,却也不好委屈女孩儿为他做点什么。 接吻都不会,想必别的,也是为难人了。 坐到桌边的时候,饭菜已经凉了,贾琮欲重新换一桌酒菜,宪宁却攀住了贾琮的手,“不,不要!” 这一桌没动的酒菜换出去,被人看到了会做何想? “怕什么,谁敢背地里说?再说了,这冷酒冷菜吃了会生病。” 宪宁还要坚持,看到贾琮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样子,她想起这个人方才在榻上何等不守规矩,全然不是平日里看到的那般清冷,脑子里一片混乱,哪里还能想起拒绝? 换了一桌酒菜后,两人随便用了一点,夜已经深了,秦淮河畔的人也渐渐地散了去,两人重新倚在窗前,看着河上那原本繁盛的景象,此时渐渐地冷清下来,如花期过后的败落,宪宁的心里难以抑制地生出悲凉来。 明日一早,他就要走了。 一别,不知又是多久! 身下是消退不去的火热,却又舍不得松开,他倒是能理解宪宁的心思,拥着宪宁道,“今日我们出来前,王爷已经和我谈过了,如若不然,我今日也不会对你这般孟浪。” “你才知道你孟浪啊!你说,你这些本事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宪宁羞得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掐着他的腰间。 贾琮有些痒,捉住了她作乱的手,“师姐不喜欢吗?我以为师姐会很喜欢呢,方才,你叫得我的心都在打颤呢!” “你浑说,我哪有!” 眼见宪宁要羞恼了,贾琮忙道,“将来你我总有那一日,师姐且放下心才好!” “我并没有不放心,我已经想过了,你纵然不能娶我,了不得,我做你外室就是了,我乃堂堂大顺郡主,我父王是亲王,谁敢说我个不字?“ 何况,大顺多少公主公开养面首呢,她只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又不是做到那一步。 贾琮瞪大了眼睛,“郡主的意思,要招我为入幕之宾,视我为面首?” 宪宁气得粉拳相向,羞恼道,“你胡说什么?难不成你想我嫁给别人?” “你敢!”贾琮接住了她的拳头,放到唇边亲吻一番,凑到她耳边道,“你若敢,我就狠狠地要你,让你求饶千百次!” “哼,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呢!”宪宁一说完,趁着贾琮不注意,将他一把推开,忙朝门外跑去。 她也是看出,时辰不早了,贾琮不敢再逗留,才这般大了胆子。 时辰的确不早了,贾琮看了看窗外的灯火,他走到榻边,将榻上的垫子取下来,扔进了火盆,看着腾起了浓烟,这才朝门外走去。 方才,宪宁几乎是潮水泛滥,自是不能让人闻了去。 薛家,纵然从除夕夜开始收拾箱笼,也花了不少时间,一直收拾到了元宵节头一天,这才将箱笼搬到了船上。 船是租来的,原本说等过了元宵节后走,元宵节日,船老大带来了话,说是元宵节后码头要管制,要么元宵节日启程,要么元宵节过后,正月十七启程。 赶早不赶晚,薛蟠担心夜长梦多,一家子竟是连节都不过了,急匆匆地上了船。 待船开动,薛蟠方才松了一口气,每日里虽只能趴在船上,但看着外面倒退而过的景致,想着去了京城之后,总算是逃出了贾琮这座五指山,也能见识一番京中的繁华景象,自是心生期待,满身惬意起来。 船过了汴州,便进入了二月天了,这时候的江南,已是柳生嫩芽,梅吐芬芳,而此时的北方,依旧是冰天雪地一片。 眼看天色昏暗下来,船老大却并没有要停船的意思,薛蟠屁股上的伤虽没全好,也不妨碍他想下船上码头逛一逛,命小厮去问,才知道,这边大码头不许停靠私船。 “这是为啥?凭什么不许停靠私船,啊,不对,我们这船不是私船,是官船。”薛蟠手中拿到的有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为妹妹一家开的凭证,拿着这凭证,可以沿途的驿站,租官家的车马船轿,只不过要花钱。 即便如此,也便宜不少。 船老大被喊了过来,他这几日也听薛家的下人们说了,这一家乃是上京避难的,在薛蟠面前也只弯了弯腰,表现出几分恭敬来,心里全然没把人当回事。 “听说你不在大码头靠岸,打算在哪儿靠岸?”薛蟠气急败坏地道,虽是小地方,他好歹上岸瞧一瞧,见识一番异地风光,等来日到了京城,也好和人说,他薛大爷也是有点见识的。 “今日怕是靠不了岸了,那边码头被征用了,咱们的船只能寻个偏僻点的地方停靠一宿,明日一早就走。” “凭啥?咱们这船也是官船,凭啥要给人让?” 船老大笑着道,“还叫大爷知道,这官船与官船也分三六九等呢,后头来的听说是一个侯爷的船,人家带了几千兵士,浩浩荡荡好几艘大官船,咱们这官船,只是沾了个官字,在那等官船面前,算不得什么官船。“ “侯爷?”薛蟠忙问道,“打听清楚是从哪儿来的吗?” “说起来,是和咱们的船一个地方来的,也是从金陵起身。” 薛蟠听着,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问道,“是什么侯爷?” “姓贾!”船老大是因为看到船上竖起的大纛,上面写了个“贾”字,况船老大也是金陵人,自是知道,那个十三岁封侯的少年才子,因此,面带笑容地道。 第161章 救命之恩 第161章 救命之恩 薛蟠听说一个“贾”字,心头一沉,着急地问道,“是贾琮吗?” 船老大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薛蟠,他不知道贾侯爷的名号,但也知道,堂堂侯爷,这么直呼其名,分明就是寻死之途。 “这我可不知道呢,想必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侯爷,这般年轻的侯爷更是没有,又姓贾,想来也就那一个人了。” 薛蟠欲哭无泪,拍着榻吩咐丫鬟婆子去喊薛姨妈和宝钗过来,船老大自然就被人带了下去。 薛姨妈以为又有什么事,急匆匆地和宝钗过来,进门就喊道,“我的儿,你怎地了?” 薛蟠哭丧着脸,“妈,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薛姨妈和宝钗双双一愣,“回去?回哪儿去?” “自是回金陵去!”薛蟠将方才与船老大的话说了,“谁能想到,贾琮他也跟了过来啊,这分明是不给我活路啊!” 宝钗一时有些气闷,忍不住道,“哥哥,咱们老早就做好了进京的准备了,家里的一些铺子产业也都处置了,一心奔着进京,哪是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回这么轻易简单的事?” 薛姨妈落泪道,“儿啊,你是知道你哥哥的,他是被那杀千刀的整怕了,眼下怎么办才好呢?” 上京的路,都已经走了一大半了,若说早些发现这杀千刀的跟了过来,他们也好早……,早也不是个事儿啊,正如宝钗所说,他们这次是将家业从金陵转移到神京来,不可避免地便宜处置了不少产业。 要是又灰溜溜地回去,前头丢的那些,岂不是白瞎了? 薛姨妈心里对贾琮的恨意自是到了极点,薛蟠也是一阵胡思乱想,嚷嚷道,“妈,难不成,他知道我要上京,故意跟了来的?妈,他不会要我的命吧!” 宝钗叹了一口气,“哥哥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是堂堂的侯爷,身上担着担子,此次上京,说不得是奉了皇命,恰巧与我们同路罢了。若他果真要与伱过不去,何至于自己亲自来?” 薛蟠方才松了一口气,想到以后在神京,又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他顿时都屏住气了,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我的儿,你也别怕,他再是什么侯爷,还有你舅舅和姨父呢,他再不敢像在金陵的时候对我儿那般。况,我听说这贾琮是从西府过来的,原先是西府大老爷的庶子,西府的老太太还是他的嫡亲祖母呢,咱们去了,是要住在西府的,我和你妹妹多去老太太跟前走动,真有个什么事,我就不信,他连老太太都不怕。” 薛蟠方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先前想着神京城里好玩儿的比金陵多得多,龙气蒸蔚之都,繁华阜盛之地,姑娘肯定与秦淮河上的花娘们不一样,种种,让薛蟠暂时将对贾琮的恐惧压了下来。 薛姨妈和宝钗回到了内舱里,两人坐在窗前的榻上,薛姨妈叹了一口气,道,“那贾琮不是在金陵当差当得好好儿的,怎地又跑回来了呢,真正是应了那句话,冤家路窄。” 宝钗觉着这舱内有些气闷,用一方香帕朝着一张芙蓉玉容扇了扇,柔软的声音道,“妈,我听说姨妈家,东府和西府一墙之隔,两府上的下人们也是素有往来,咱们既然投奔了西府去,将来还是少说这些话,省得给姨妈添麻烦。” “是这个话,这也要怪你哥哥不争气。” 说着,薛姨妈又看向女儿,若女儿这次能够被选上,薛家的门楣说不得也可以跟着改一改了,省得被人欺负了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宝钗一看她母亲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中虽难免期待,也有些害羞,低下了头来,想着也不知道前头是怎样一条路在等着她呢。 这也要怪贾琮,他路过扬州的时候,船在扬州码头停靠,他去了一趟巡盐衙门,翁婿二人促膝谈心了半夜,次日起得迟了一些,耽搁了半天时间,赶上薛家的船时,已经到了汴州。 此后无话,前后船只晓行夜停,等到了码头,已到了二月上旬。 贾琮因路上有耽搁,沿途一些官员闻讯而来,他少不得出面应酬,薛家的船便一直走在前头。 下了船,薛家又租了马车,驮了箱笼,往京中赶去。 坐在船上的时候,尚不觉得,等马车行驶在路上,看着道路两旁,村野里鸡犬不闻,流民如潮,人人都噤若寒蝉,只埋头赶路,恨不得一步就飞进京城去。 走不多远,路便越来越不好走了,眼看着就要进深山野林子了,此时,不仅仅老苍头觉着不对劲,薛姨妈从马车内往外看,也觉着不大妥当,忙命人停下马车。 马车也不听指挥了,越发走得更快了,两边都是深山,他们走在了山道上。 薛家内有一个张德辉,年过六十,自幼在薛家当铺内揽总,是老人了,这次租车轿便是他出的力,问了两三家,只这家最便宜,他贪中间的一道过手费,选了这家,此时上前去交涉。 “大爷,第一次从南边过来吧,这边前两年路还好走,如今是越来越不好走了,换哪家都一样,再拖延一会儿,前头投不着驿站了,就要在野地里过夜,到处都是流寇土匪,你这桩生意,我们可不敢做了。” 这车轿把头的是个中年汉子,头戴网巾,身穿短袄,腿上绑着绑腿,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走在冰天雪地里,牵着骡子,并不停步,朝前头的老林子走去,言语强横,无所顾忌。 张德辉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了,看这情形,知道遇到了不好招惹的,看来今日不破一番财是不可了,忙拱手道,“这位大哥,咱们这主家不是别人,从南边来,往京中投靠权贵亲戚,若兄弟手上一时不凑手,既是遇到了就是有缘,兄弟这就去跟主家说,奉上一些银两,还望大哥高抬贵手。“ 这中年汉子名叫王二,去年一年,渭北久旱不雨,草木枯焦,乡民外逃,饿殍载道,县里不但不减免租税,拯民生死,反而不断加派赋役,严令衙役下乡督责税赋。 老母饿死后,王二便离开了家乡,只身进京,打算谋一条生路,谁知进城的时候,因拥挤与一个穿绸缎的人起了争执,被城里的官吏逮进牢里关了数日,被扔出来的时候,他几乎饿死了。 这世道,不给人活路啊! 王二游荡出城,虽瘦骨嶙峋,可身材魁梧,便被人收编,成了附近山头的土匪一名。 王二斜眼看了张德辉一眼,见其身上也是穿着一身绸缎,一如他那日进城的时候与他争执的,非要说他的脚踩脏了鞋子的那人。 那人将他打了一顿不说,还状告他,他反而被投进了监狱。 王二恨死了这世道,也恨死了这些富人们。 眼见王二的眼中闪烁着仇恨,张德辉的心中暗叫数声“不好”,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您且先等等我,我去和主家说,只要肯留我们一条命,钱财的事都好商量。” 张德辉此时也是后悔极了,早知如此,他也不贪那几两银子,他哪里知道,这皇城脚下,竟然还能遇到土匪呢? 王二也不怕张德辉逃了,这活他们做了不止一次了,纵然往上告,也是没有用的。 只要让他们这车马行接了活,前前后后就都是他们的人了,他们这些人,手上都是有过人命的,比起这些个富人家的护卫自是要强悍很多。 张德辉不好去和薛姨妈说,妇人家没什么见识不说,胆子还小,便去了薛蟠的马车边上,低声说道,“大爷,咱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歹人了!” 薛蟠正昏昏欲睡,一听这话,激灵就醒了,腾地坐起身来,用力猛了点,屁股一阵疼,哎呦都不敢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怕是得破些财了……” “哪个王八羔子敢招惹大爷,难道他不知道大爷的舅舅是京营节度使吗?”薛蟠气不打一处。 “大爷,人在屋檐下……” 张德辉的话没有说完,只见前头的林子里突然闪现出了约百人,朝他们包围过来,张德辉一见,两腿一软,一屁股朝地上坐去。 不远处的官道上,贾琮端坐在马上信马由缰地走着,身后扈从着亲兵卫队,再后面则是神兵营的将士匠作,两三个道士夹杂其中显得鹤立鸡群,大军跟在后面。 王朗独领着麾下百户军士在前面开路。 斥候狗蛋骑马飞奔而来,到了贾琮跟前勒住马缰,马儿扬起前蹄,一声嘶鸣,立在了原地,狗蛋飞身下马,“禀侯爷,前面遇到了一窝山贼,约莫三百多人,正劫了一支过路的商队,王千户已经派人盯上了,请侯爷的示下。” 贾琮心中嘀咕了一下,他是知道薛家走在他前头的,也是目前最大的一支商队了,可真是巧了,薛家被劫了? 不管是不是薛家,他既身为国家武勋,身上本就担着保国安民之责,就别说眼下正遇上了这档子事了,他岂能坐视不理? “令王朗原地剿匪,再派人通知本地节度使,令其领兵配合!” 贾琮身上虽只领三品职位,但爵位超品,不论走到哪里,自然是与当地的最高长官对话,是以,贾琮一开口便是提到了本地的节度使。 “是!本地节度使乃是云光,小的这就去通报。”狗蛋翻身上马而去。 贾琮却是口中咀嚼着“云光”其人,原着中,秦可卿死了,王熙凤送葬的时候夜里宿在馒头庵中,馒头庵的姑子净虚就找熙凤说了一桩事,长安县内一大户张财主家里有个女儿小名金哥,在善才庵里进香的时候,被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看上了,这金哥已受了原任守备家公子的聘定,张家欲退亲,守备不依。 净虚托到了熙凤跟前来,说了一句“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老爷与府上最契”,而熙凤正是得了三千两银子,以贾琏的名义,修书一份给了云光,托云光拆散张金哥与守备儿子的亲事,云光久受贾府之情,这点事对他自然不在话下。 贾琮倒也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小儿女的婚事上,他考虑的是云光其人,贾府如今又有什么情是他云光可以受的? 贾府一门两国公,百年来,在军中撒下的香火情想必不少,这一张人情网,便是最大的资源。 昔日,他根本没有资格触碰这份资源,如今他身上爵位更显,权势更重,将来自然以军中为重,是时候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到底,手上能用的人太少了,虽说如今大顺军中,想必已经将一个末世王朝军武该得的病都得了,可任何时候,总有卧虎藏龙之辈,且先有伯乐方有千里马,不同的人在不同人的手底下,起的作用,俨然不同。 贾琮这边思量着,另一边,宝钗已是从诡异的气氛中感觉到了不对,只是,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了刀枪相撞的声音,她心头一惊,顿感毛骨悚然,手捏着帕子,捂在胸口上,一张芙蓉般的脸上已是花容失色。 “就在这里吧!” 只听到一个奇怪的口音在说话。 另一道声音道,“大王,是一个不留还是只留女眷?” “年轻的留了,年纪大了留着干啥?你们要是不讲究,我也不反对!” “大王,这里头还有个千金大小姐呢,生得……啧啧啧,一掐水儿直冒呢!” “听说那老寡妇也还年轻,大王,让那母女两个一起伺候大王,那味儿……” 莺儿与宝钗同坐一辆马车,此时,纵然不敢撩开车帘子看,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她鹅蛋脸儿上也是血色褪尽,咬着唇瓣,紧紧抓住了宝钗的手,“姑娘,怎么办?” 宝钗听了这话,已是羞愤欲死。 她纵有咏絮才,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只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淌过一张欺霜赛雪的脸,轻声道,“莺儿,到了那会儿,我也唯有一死了!” 莺儿心说,到了那会儿,姑娘怕是想死也死不得了。 但她自是不能劝说姑娘,这会儿去死。 薛姨妈这边,此时已经醒过神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瘦得跟麻杆儿一样的男子一刀挑开了轿子的门,看到里头有个母的乐得不得了,上前就要动手。 薛姨妈一声尖叫。 宝钗听到后再也顾不得,推向车门就要出去,被莺儿一把拖住,“姑娘,姑娘,你不能下去啊!” “莺儿,放开我,都这个时候了,左不过一条命罢了!” 这一刻,宝钗心里已是一阵绝望,想到他们被迫从金陵到京城,如今在路上遭受羞辱不说,怕是连命都要丢下,只感到阵阵无能为力,能把人逼疯。 就在这时,突然,周围又诡异地静了下来,只听见一道浩然正气的声音道,“侯爷有令,缴械不杀,还不束手就擒!” 宝钗听到“侯爷”二字,抬眼看去,只见他们再次被包围了,触目所及之处,一个个军士手里端着火铳,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劫持他们的贼寇。 这帮贼寇早就被贾琮的斥候盯上了,王朗也派了人一直跟着,得了贾琮的命令之后,直接将人围起来,胆敢反抗自然是格杀勿论。 三百多人中,有刚刚被胁迫加入的流民,也有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王二等人已经不知道被围剿过多少次了,对他们来说,对抗官兵也是经验丰富,喊道,“兄弟们,和他们拼了,这些人都是一群废物,杀啊!” 王二唰地一声抽出了藏在马车夹板中的长刀,朝飞熊卫的人杀了过去。 飞熊卫可不是王二等人以前遇到了那些废物点心,是在东南战场上厮杀历练,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淌出来的铁血战士。 “杀!”王朗眉头一皱,一声厉喝,四周响起了砰砰砰的火铳声,见那些举刀冲过去的人,便如栽葱一般往地上倒去。 其余人等均是惊得呆住了,这些人与他们之间交手的朝廷军,大不一样啊! 一轮火铳射击之后,王朗率先朝这些胆大妄为的匪寇杀了过去,几乎顷刻之间,凡是举刀相向的反贼全部被剿灭。 宝钗从马车帘子往外看到了这一面倒的战局,虽阵阵心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但飞熊卫的强势屠杀深深震撼着她的心,也令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位少年,这些人就是他手下带出来的悍兵勇将。 王朗留了一部分人下来打扫战场,又带了一部分人在投降的匪寇指引下朝其老巢杀了过去,剿匪务尽只是一回事,主要是这些匪寇手中应当是财货不少。 薛家这边财货是没有丢失,底下的人也都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从这偏僻的路上再转回官道上去,颇是费力。 那些车马行的人都是反贼,死的死,逃的逃,薛家这次上京带的人力有限,总共十多人,车轿就雇了一二十辆,还被悍匪杀死了几个。 眼看天色不早了,若是不能早早地上了官道,找个地方落脚,在这深山老林子里头,夜里说不得就可以全部交代在这儿了。 张德辉只好去讨薛姨妈的主意,“太太,小的方才问过了,是贾侯爷的人救了咱们,总是要去谢人家的救命之恩,不如,小的去求一求,看能不能让贾侯爷发个善心,派几个人过来帮咱们把这些货物带到驿站去?” 薛姨妈这一次死里逃生,被吓得不轻,躺在车上已是起不来身了,她守寡这么多年,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只有死的份了。 此时也顾不上之前与贾琮的那些宿怨了,薛姨妈只道,“你瞧着,看咱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让他务必帮咱们这一场,就说等回了京,我一定请他个东道,也让蟠儿好生向他赔礼。” 谁能想到呢,之前恨人家恨的咬牙切齿,这一次若不是人家,他们这一大家子落到了那些匪寇的手里,就是生不如死了。 因要等王朗,贾琮便命就地扎营,正好依山旁水,营地扎在高处,处易守难攻之势。 张德辉到了营地门口,就被拦下了。 “这位大爷,我们不是别人,与贾侯爷是亲戚呢,烦请禀告一声,就说金陵薛家求见。”张德辉拱手行礼,将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 这守门的小兵看了一眼,也并没有接,提着枪转身噔噔噔地朝中军营跑去。 帐篷里生了火盆,贾琮正与几个千户、姜襄等人说话,等着斥候将王朗那边的情况传过来。 他手下的四五千人马因要与京城这边的飞熊卫合编,还不清楚这边飞熊卫是什么情况,因此,指挥同知,副使等军职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营帐门口,听到大牛道,“侯爷,报!” “进来说!” 大牛这才进来,将薛家人请见的事说了,贾琮道,“让他过来吧!” 他也不知道薛家这个时候要做甚,总不会是要感谢他吧,以薛姨妈的那性格,说不得,是假装这救命之恩不存在,早早地各行各路才是应该。 当然,贾琮也没指望薛家会记得这救命之恩,剿匪原本也是他职责范围之事。 不好意思,昨天没来得及修改,今天修了一遍,搞晚了。 第162章 圣旨郊迎 第162章 圣旨郊迎 张德辉从辕门进入,他虽不懂军事,但看这里头的士兵或作训,或休息,或造灶做饭,或来回奔走都井然有序,且目不斜视,整个营地里一阵庄严肃穆的氛围,心头也为之一凛,不敢多看,低着头跟在传令兵的身后,往中军营走去。 贾琮坐在首位,姜襄四人和四个千户分作两列,坐在两溜八把交椅之上,听到外面的声音,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张德辉如同被九座大山压着,只觉得身上心头沉得喘不过气来。 “小的拜见侯爷!”才进门,张德辉便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起来吧!”贾琮淡淡地说了一声,“有什么事尽快说!” 张德辉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张礼单,双手奉上去,“侯爷,这是我家太太吩咐小的呈上来的谢礼,这一次若非侯爷,薛家一家老小怕是凶多吉少。原该重礼相谢,只眼下仓促之间,实在凑不出好的来,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张德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侯爷是个见钱眼开的,他也是为了小命着想,自作主张,很是拿了些贵重的东西出来送礼,也是想后面的路程能够有这位护送,至少要保住小命。 “若是单送礼道谢就免了,剿匪本就是本侯分内之事,若无其他的事,就请回吧,本侯还有事要忙!” 传令兵听了之后,忙进来打算送客,张德辉忙道,“不,不,侯爷,还,还有事!” 说着,张德辉将眼下薛家的难处说了一通,“……拢共没带几个人进京,谁想运气这等差,又遇上了劫匪,死了好几个,得用的也就四五个了,大车就有一二十辆,再加上太太少爷和姑娘的马车,人手实在不够,想请侯爷看在两家亲戚的份上,帮衬一把,看能不能先把人和车挪到驿站来,太太的意思,待进了京,好生答谢侯爷。” 薛家的意思,最好能够借助贾琮的力量将他们护送到京城去,但求人不能一下子求得太狠,只要贾琮接手了这件事,看在亲戚的份上,若是能主动提出来,他们既得了实惠,也保住了脸面。 贾琮这边也自有盘算。 原本就算不得什么亲戚,只不过,贾琮犯不着说话不留余地,他心头算了一把,大约需要费人力五十人的样子,便伸手道,“把礼单拿过来本侯瞧瞧!” 见此,姜襄等人心中有了明悟,剿匪是不该要人家答谢,一旦被传到了朝廷,说不得一帮吃多了闲得屁疼的兰台寺大夫们又有话说,被有心之人说成勒索,就得不偿失了。 但若是帮忙,出人力收报酬,就另当别论了。 若果真是侯爷的亲戚,这种时候使唤人顺手帮忙,于情于理都该,不过,侯爷一向里外分明,眼下看来,这薛家应是自己攀上来的亲戚了。 贾琮扫了一眼礼单,算下来约莫值上千两银子,他将礼单递给孔安,“把礼收了,找几个弟兄,帮薛家把行李车马拉到驿站去。“ 那意思非常明显了,这张礼单,只负责安排人帮薛家从那野林子里把人和行李挪到驿站去,别的就不负责了。 张德辉也不傻,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见贾侯爷连顺手而为的忙都不肯帮,盘算落空难免失望,心中想着,也不知是这侯爷太薄情寡义了些,还是怎么回事? 眼下,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明日再说明日的话。 好容易到了驿站,已经天都黑了,薛蟠感念贾琮如此仗义,关键时候既救了自己的命,还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嚷嚷着要张德辉吩咐驿站准备酒席,宴请贾琮,“你去请他,我这屁股上的伤虽然还没有好,拼着一条命,我今日也要多敬他一杯酒。” 薛姨妈嗔了儿子一眼,“琮哥儿还计较你这些不成?亲戚亲里的,请他来吃个饭,算是情分到了,日后回了京,还是要多走动才是。” 今日,她也是吓怕了,若非贾琮的兵来,将他们从那野林子里带离,她一条命,怕是要交代在那儿了。 张德辉听着母子二人自来熟地说话,斟酌着道,“太太,大爷,今日天也晚了,小的才从那边营地里出来的时候,听说侯爷还带了人在剿匪,今日怕是不得空。” “那没关系,明日吧,明日横竖要同路的,回头你也帮我弄一匹马,我骑着与琮哥儿一块儿说说话,记得,马鞍上稍微铺厚一点。” 贾琮这边,王朗剿匪回来了,浩浩荡荡的车队也是拉了几十车回来,马车进军营的时候,营地里一片欢腾声,巨大多数是绫罗绸缎,还有几车箱子,里头装的是金银,约有三四十万两之数。 死伤难免,按照一贯的惯例抚恤自是不提,金银财物清点一番后,贾琮召集麾下的人商议,“皇城脚下,众目睽睽,这些财物自然不能像以前在南边的时候,只要不是太出众,咱们就能扣下来,给底下的兄弟们打打牙祭,或是谁家遇到了什么难处支援一把。” “侯爷所言极是,这他妈谁能想到,这离京城也就百把两百里地了,还能聚集这么多山匪,还能劫获这么多的财物。这本来也是意外之财,侯爷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贾琮想的是,无论如何要留一点给皇上,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总也不好空着手进京,留个五六成,只当是给大老板送礼了。 次日一早,王朗的人押送财物进京,贾琮自己领着亲卫队,快马加鞭朝京城赶去,以至于薛家的人早上一起来,动弹不得,因为人手不够,行李无人帮忙拉运。 张德辉再次去昨日的营地打算卖掉薛姨妈这张老脸,路上遇到了朝西走的大部队,一问才知道侯爷五更天起来就已经往京城赶了,没有贾琮在,张德辉可不敢张嘴让人帮忙,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了,将情况一说,薛蟠将张德辉一顿好骂。 “琮哥儿也不是别人,自家亲戚,他手底下那么多人,随便拨几个人出来给我们使唤,又不是多大的难事,伱是不是没有向他说清楚?” 薛姨妈也愁得满脸泪痕,只觉得这一路上都还顺利,偏偏都到了京城跟前了,出这一档子事。 她也并不知道,这些祸事都是她自家的下人惹出来的,若没有张德辉贪便宜,哪有这些事儿? 宝钗坐在里间,听到外面的这些话,心里不由得沉思,贾琮既然收了他家的礼,却只肯帮忙帮到这一步,可见其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这样的人,待去了京城,还是少招惹得好。 横竖那时候,她和妈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于哥哥,有舅舅和姨父管教,再让他千万不要再招惹东府,彼此相安无事便好。 贾琮回京,人还未至京城,已是在京城内引起了轰动,各方关注。 这段时间,随着忠顺王和蒋献等人在江南那边抄家,清单一趟一趟地往临敬殿送,泰启帝既激动又愤怒,激动是如此多的财物,这些江南的世家几乎每一家都是富可敌国,而愤怒也是因为这些世家几代人累积起来的财富已经超过了皇家。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合着他这个九五之尊累死累活,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每年宫妃们的脂粉钗环银子钱都没着落,好处全给这些世家大族们占去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下朝后,泰启帝看了一会儿奏疏,便让宋洪将四皇子穆永祚唤了过来。 穆永祚已经到了开府建牙的年纪,因还没有大婚,王府也没有建成,暂时还住在宫里,依旧在南书房读书,也并没有指派观政的衙门。 过了年之后,已经十八岁的穆永祚不是不着急,但这事儿,他不能去跟父皇说,唯有别人,最好是与他不相干的人提,却一直没有这样的人。 听说父皇传唤,穆永祚原以为是这样的事,心头一喜,急匆匆地跟着传旨的小太监过来,到了门口,深吸两口气,这才跨过了门槛。 “儿臣参见父皇!”穆永祚跪下行礼,泰启帝摆摆手,又咳了两声,道,“找你来,是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是,父皇!儿臣将竭力办事,不负父皇信重!”穆永祚激动之下,连话都不太会说了,出口后,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沉住气,却又觉得,让父皇知道他办好事的决心也未尝不可。 “朕记得贾琮先前是你的伴读。” “贾琮昔年在南书房读书,是儿臣的伴读,儿臣记得他治学严谨,勤勉用功,一众伴读中尤为出众!” “贾琮在东南抗倭得胜还朝,又为朝廷办下了不少实事,朕本应当亲自出城迎接,因朕身体不适,就由你代朕率朝中三品以下五品以上文武大臣离京十里相迎。” 代替朕躬,便已是特别的器重了,落在文武百官的眼里,他便有储君之资。 穆永祚已是浑身热血沸腾,思及贾琮身份,超品侯爵,手握兵权,眼下虽在军中资历不深,但他背后有夏进和忠顺王,且年纪尚幼,来日不可估量,这样一个人原本与他之间的那点伴读情分不深,他还担心不好拉拢。 眼下若是奉皇命前往迎接,这伴读的身份便绑得紧紧的了,以后拉拢贾琮,便是现成的桥梁。 “儿臣遵旨!” 泰启帝自从全年冬开始咳嗽之后,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了今年开春,眼下是好多了,倒也不是说出不得城,而是考虑到贾琮年幼,一下子蒙受这么重的皇恩,若心志不稳,很容易滋生骄纵不矜,于贾琮今后不利。 看到老四欣喜若狂,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泰启帝精明的眼中,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 五品以上,包括从五品。 贾政在衙门里接到圣旨,很是吃了一惊,他既不知道贾琮这个侄儿即将回京,更加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给如此高的礼遇。 主要是贾琮在江南所做的一切,诸多细节一直都是密奏密旨往来,大的方面,内阁和皇上在暗中较量,况涉及到江南动荡的事,并没有在朝中宣扬,贾政这个每天上衙一杯茶,一份邸报坐一天的人物,哪里知道贾琮在江南做了什么? 只知道在抗倭,别的一概不知。 “存周,府上好麟儿,小小年纪就封侯,圣上如此礼遇,实乃我国朝之砥柱啊!”工部侍郎常松筠虽对贾政很不以为然,却不得不承认,眼下贾琮真正是圣眷正隆啊! 才多大的小子! 明日他都不得不跟着四皇子前往城外接贾琮,来回二十里地呢,满朝文武相迎,这是何等荣耀之事! 贾政在官场中生存之道,颇符合他国公府公子的身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会逢迎上司,也不会授人以柄,从主事到员外郎也不过是熬资历熬出来的。 但他不逢迎上峰,并不代表他不想受上峰青睐,若贾政真正对官场没有丝毫眷恋,也不会在家里养一堆清客相公,成日里帮他筹谋了。 之所以熬了十多年,才熬了一个员外郎,无他,能力有限,在衙门里活得跟一道鬼影子一样,空有一腔“光宗耀祖”的雄心壮志。 此时,见上峰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贾政浑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面色潮红,忙打躬作揖,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只道,“过奖,过奖!” 并非是贾政在人情应对上没有章法,而是贾政对贾琮原就不了解,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机会,四五年过去,如今让贾政想起贾琮长什么模样,他都记不起来了。 “哪里过奖了,贾侯爷实乃少年英才,旧年我买了一本诗集《红楼集》,上面署名‘红楼公子’,先前我还不知道,见里头的诗句,或柔美,或豪放,当真句句经典,字字珠玑,我还在寻思,也不知这红楼公子乃是哪一位大儒的名号,待寻着机会当去拜访一番,一打听,诸位你们可知道是谁?“ 常松筠一句话,挑起了衙门内众人的好奇心。 工部主事何进有心想巴结上司,忙起身道,“下官听说,这红楼公子原是贾侯贾元泽。” 说起“元泽”这字,当年还是泰启帝所赐。 众人自是也没有忘记,人人脸上都泛起古怪的神色来,当年,那少年才多大,一手字入了两宫的眼,才有了今日这般名望。 也有人记起,贾侯爷还是从荣国府出去的,那一跪,曾经落在多少人的眼里。 贾政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此时的他与有荣焉,听着衙门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贾琮《红楼集》里的经典诗句,他摸着胡须,笑眯眯地,享受着这种“吾家有文化种子”的殊荣。 “那首《咏梅》,可谓是自古以来咏梅之经典,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何进一说到诗词,便摇头晃脑吟咏起来。 常松筠道,“我倒是喜欢那一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其情,其景,如此简单,又是如此令人向往之。 旧年大雪,正好有好友进京,我们便在后院的轩中饮酒畅谈,也是旁边放了小火炉,当时吟咏此诗,便倍感友情珍贵,也更令本官佩服贾侯爷这玲珑心思啊!” 右侍郎潘诚义见常松筠谈兴越发浓,深深看了贾政一眼,笑道,“贾侯爷若非这般玲珑心思,如何会一入江南,便如蛟龙腾渊呢。 这次回京,圣上下了旨意,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都要郊迎。听说贾侯爷出江南的时候,沿途百姓都是跪送,如此盛况,只恨我等身在京中,不得亲见啊!” 常松筠笑了笑,他倒是不知潘诚义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圣上如今行事颇有刚愎自用之嫌,既然下了旨意,他们照着做就是了,横竖他也不是江南人,没有亲朋故交涉案其中,比不得潘诚义祖籍常熟。 江南大动,闹出这般大案来,在朝中,整个江南三省文官无不成为眼中钉,连首辅赵菘也不例外。 营缮司郎中秦业一向为人寡言,又年迈,在衙中除一应公事之外,少与人交往,此时却是拿眼角余光看着贾政,见他得完恭维准备下衙,便也忙收拾了公文案牍,等其离开,也尾随其后了。 到了大街上,眼见贾政要坐上轿子离开,秦业快走两步上前,拱手道,“存周留步!” 贾政扭头一看,见是秦业,忙迎上来,“秦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秦业乃营缮清吏司郎中,比贾政官高一级。 “存周,听说宁国侯要回来了?” 贾政以为连秦业这等人也在关心自家侄儿,面上不由得显出几分得意来,抚了抚胡须,“下官也是今日得到圣旨,才知道原来明日进京。” “我有一事,须与存周细说,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共饮一杯,边喝边谈?” “不敢,前面有家酒楼,下官做东。” 贾政虽急着回去报喜,但看秦业心事重重,他素来是个有言必应,只好耐心地与秦业一块儿去了自己常去的酒楼,要了一间雅室,两人又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边饮边说话。 外头,天色暗沉,似有一场春雪落下,正应了方才“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贾政的心情自是跟着畅快起来。 秦业却不然,“这件事,实令老夫不好启齿,说起来还是原先东府的主子珍大爷父子还在的时候事了,小女那时候还小,是敬老爷当家的时候,寻上门来,与先蓉大爷订了一门亲事。” 这件事,贾政倒是不知道,他素来不是个把心思放在庶务上的人,此时听到,也吃了一惊。 贾珍父子坟头上的草都有人高了吧,如今还说这些? 贾政也忙正襟危坐,手里扶着茶杯,问道,“这桩婚事,既是蓉儿已经不在了,当作罢了吧?” 秦业听这话,松了一口气,他怕就怕在贾府要他女儿守望门寡,若说是为国捐躯那也罢了,还可得个牌坊。 贾珍父子是那般个死法,他女儿与贾蓉有婚约,他女儿的名声也都跟着不好了,纵然退了婚,谁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寻门好亲事。 “存周不愧是端方君子,有你这句话,老夫这当父亲的也放下心来了!” 秦业的女儿已过金钗之年,官名兼美,字可卿,乳名可儿,虽是秦业当年向养生堂抱养回来的,因生的形容袅娜,性格风流,颇得秦业看重,一心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因素与贾府有些瓜葛才结了亲,一心只等着女儿及笄便好成亲,谁知,半路里生出这般事来,一去四年,如今女儿的年岁也耽误大了,还不知道将来好不好许亲了。 贾政还没有从秦业的恭维中回过神来,便又听秦业道,“老夫的女儿没那福分,这也是怪她命薄,蒙存周仁厚,许她别枝另嫁,只当年互换过婚书,这桩婚事若不作数,还须了一些手尾。” 这也是秦业今日找上门来的缘故,他去找过贾敬,贾敬一概不理会红尘事,可若婚书不取回来,不像个话。 女孩儿家一旦定了亲事,便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不得夫家应允,不可另寻婚事。 贾政方明白过来,忙道,“这且不难,那婚书应是放在东府。待琮儿回来,我来过问这件事,必定给大人一个答复。” “那就多谢存周了!”秦业起身恭敬作谢。 原也不是真为了喝酒吃饭,事儿谈妥之后,两人随便喝了两杯,还是由秦业会了账,二人在酒馆门口作别。 贾政往宁荣街去。 此时的荣庆堂里,又是欢声笑语一片。 贾母歪在罗汉床上,由琥珀和鹦鹉服侍着捶腿捏肩。 宝玉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着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坐在一旁正绘声绘色地说着庙里还愿的事儿,吃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主持是怎么说的,惹得贾母搂着儿一阵肉一阵,直道出去了一天受了累了,“一会儿让袭人好好服侍你,早些睡下。” 王夫人在底下的椅子上坐着,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宝玉乃是衔玉而生的,老太太不宠着他还能宠谁,说不得比那天家的孩子还要尊贵呢。 “你姨妈说是来京,这有好几天不曾来信儿了,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王夫人对熙凤道。 熙凤见老太太搂着宝玉在说话,也不好过去凑趣儿,才站了一会儿,听了这话,忙凑上来道,“算着日子也该这两天到了,明儿我打发人往码头上看看去。” “是该去看看了,别错过了。”王夫人似乎才想起来一件事,道,“大太太那边,你有多久没过去了?” 熙凤一听这话,心头一跳,道,“有几日没过去了,前头我倒是过去请安,大太太说近日身子不好,要静养,我听这话近两日就没有过去了。” “得了空还是去瞧瞧,我也恍惚听说是身子不好,身边连个趁手的人都没有,长辈跟前还是不能失了孝道。” 熙凤听了这话,气得一阵肝儿疼,却不好发作出来,心头冷笑一声,面儿上道,“正打算明日去呢。” 正说着,外头有丫鬟进来报,“老太太,老爷回来了,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呢!” “快让他进来!”贾母听儿子要来,自是高兴,可一见原本兴高采烈的孙子,此时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又心疼得跟什么一样,“别怕他,有我在呢,一会子他不敢说你!” 尽管如此,宝玉依旧低着头,臊眉耷眼的,还没怎样呢,脸也白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来了,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恨不得往碧纱橱里躲去。 王夫人领着熙凤、二春迎了过去,才到了门口,就看到贾政进来了,行过礼,问道,“老爷怎么来了?” 贾母也在问,“我这里都好,也不必你一天到晚记挂着,你一来,我娘儿们都不自在。” “儿子也是惦记母亲!” 贾政给老太太行过礼,在一旁落座,探春接过了丫鬟手中的茶递给贾政,“父亲,请用茶!” 贾政瞥了一眼站在旁边跟鹌鹑一样的宝玉,眼中闪过一道厌恶,却也暂时没空搭理他,道,“才皇上降下了旨意,明日一早,由四皇子殿下率领京中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出城十里迎接琮哥儿!” 一时间,荣庆堂里一片死寂,人人都听到了这话,却没有听懂的样子,似头上一道惊雷,将人震懵了。 第163章 熙凤败北 第163章 熙凤败北 比起原着中,眼下的荣庆堂要萧条多了,邢夫人无脸见人后不曾来过,李纨不好与公公见面避在碧纱橱中,姑娘们也只有迎春和探春二人,宝玉跟个柱子一样立在一边,贾母面目沉凝,王夫人惊得张着一张嘴能够含得下一枚咸鸭蛋,熙凤也瞪圆了一双丹凤眼,呼吸都忘了。 唯有贾政,双手扶膝,看着贾母,似乎没有察觉众人的震惊,道,“母亲,琮儿虽被过继到了东府,也依然是这边的血脉。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一去四五年,如今要回来了,又有晋爵之喜,看要不要等他回来,在荣庆堂这边摆上几桌家宴,咱们也请他一请?” 贾政的想法总是非常天真,他想到的是,天子都摆出了这般排场在迎接贾琮,一府之中,一家子骨肉,不该没有任何表示。 王夫人冷淡的目光朝贾母看了一眼,轻轻一抿嘴,先就带了几分笑意,道,“老爷有所不知,年前琮儿晋爵的旨意下来了,凤丫头就张罗着与那边府上商量一起合着摆酒宴请之事,只是咱们是这样想,就不知道那边是怎么个想法了。” 王夫人只要想到,那边晋了侯爵,东平郡王太妃一群人跑到这边来号丧,她心里就瘆得慌,眉头深深皱起,手指头绞着帕子,线都绷断了几根。 黛玉那短命的丫头,半点敬老之心都没有,不肯为了蟠儿的事,给贾琮送封信去,两口子一路的货色。 贾母深深看了王夫人一眼,对贾政道,“你说的是这个道理,终归是一家子骨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府?回京之后,怕是还要去宫里复命,看他什么时候回府,我让凤丫头过去看看。玉儿那孩子年纪小,家里的事当不住。 说起来,两个孩子也都还小,琮哥儿年岁也不大,在那边掌门立户的,我看着都不落忍。“ 贾政深觉有理,想起今日在衙门里得的那些恭维,一侧目又看到了宝玉,跟个傻子一样立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琮儿年岁比你还小呢,如今做出了这番大事业出来,无论文华还是武功,朝中多少人都不及,你看看伱,一天到晚,书不好生念,倒是学了些精致的淘气!” 宝玉顿时浑身发颤,如同打摆子一般,原本额头上的细密的汗水此时豆大一般,滚滚而下。 王夫人看着实在是心疼,却不好在父训子的时候在一旁擦嘴。 贾母先不乐意了,将宝玉揽进了怀里,轻轻地安抚着,“你来我这里,就不许说他!琮哥儿是琮哥儿,我的宝玉是宝玉,这天底下又有几个我宝玉这般的?他有能耐挣他的富贵去,我的宝玉是天生就带着富贵来的。” 贾政看着此情此景,满腔不甘与愤怒,也只好化作一声叹息,又略坐了坐,贾母等不及下了逐客令,贾政只好起身离开。 王夫人心里尤在嘀咕,贾琮怎地有了这等造化,她看着宝玉那张满月般的脸,适才神采飞扬,此时却恹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份造化,原该是属于他的宝玉的,却被贾琮抢了去。 贾母一把一把地抚摸着怀里的宝玉,想着贾琮立下这番功劳来,被宫里如此赏识,将来说不得自家宝玉也能靠一靠,便催着熙凤,“你去东边与你林妹妹说说去,今日个夜里,想必琮哥儿应当会扎营到城外,提前派个人去问问,回头等从宫里出来,就让他们先过来咱们这边吃饭。” 也好让外头的人看看,宁荣二府本是一体。 一听说林妹妹,宝玉就来了劲儿,他忙坐起身来,“凤姐姐,你要去看林妹妹,我与你一块儿去吧!” 熙凤心里自有盘算,不太想着再带宝玉过去,上次去了就误事儿,笑道,“你今儿个才从庙里回来,这会子多晚了,你还跟着我过去,我们商量摆宴的事儿,你在一旁坐着不难受?” 眼见王夫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熙凤忙眼珠子一转,笑道,“要不,三妹妹,你和我们一块儿去,你和你宝二哥哥一块儿去找四妹妹玩,说说话,你们姐妹也有好些日子没在一块儿聚了。” 探春其实也想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听得这话,自是没有不应允的。 宝玉一心想着的是黛玉,并不想和四妹妹玩,又想着前次去,林妹妹对他并不好,犹豫着过去了怎么个赔礼。 贾母见宝玉兴致不高,也想着家里如今也没有人陪着宝玉玩,便道,“这会子时辰还早,你也跟你凤姐姐去那边散散心去。” 王夫人笑道,“去吧,早些回来!” 三姐妹再次坐车去了东府那边。 宁熙堂里烛火通明,黛玉正坐着和尤氏、惜春说话,为的也是贾琮要回来了,三人均是眉开眼笑,期待不已,恨不得今晚上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上次,老太太还说到时候要两府一块儿庆祝,那时候,你说二爷没回来,如今回来了,要再提这事,又如何办?”尤氏笑着问道。 她已过了花信年华,却不到三十,风韵犹存,妩媚依旧,原就是本分的性子,如今,举止气度愈发宁静。 惜春一张娃娃脸圆嘟嘟的,白皙如玉,柳眉轻描,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写满了好奇,同样看着黛玉。 黛玉笑着问道,“大嫂子有没有什么法子?” 尤氏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这件事,放到了我这里,我也只好能拖就拖,不过,依我说,这晋爵宴该摆还是要摆,总归是一件喜事呢!” “且看琮哥哥怎么说,他一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也未必愿意和西府走得太近呢,黛玉心里想着。 正说着,二门上的婆子在门口报,“西府那边琏二奶奶、宝二爷和三姑娘来了,说是有事要见奶奶。” 黛玉在屋里听见,皱了皱眉头,有心不见吧,这天都黑了,人来了,说见吧,一定也没什么好事,犹豫着,惜春在一旁道,“林姐姐,三姐姐也来了呢!” 黛玉忙道,“还不快请!” 紫鹃迎了出去,穿过庭院的时候,熙凤笑着拍探春的手,“知道为什么要让你一块儿来吗?若我和宝玉来,说不得,今日就进不得这门了。” 探春心里也是个有数的,嘴上却道,“林姐姐怎么会不让你们进门呢,你敢背着林姐姐说她的坏话,仔细我一会儿告诉去!” 宝玉想到马上就能看到黛玉了,心里高兴,也帮探春擂边鼓,“林妹妹可不是这样的人呢!“ 熙凤斜睨了宝玉一眼,因就要进门了,她轻笑一声,也就不再就这个话说了,问紫鹃,“你家奶奶忙什么呢?” “二爷要回来了,奶奶最近安排人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番,这会子正和大奶奶,四姑娘坐着说话呢。” 进了门,绕过一道紫檀边座嵌花鸟古铜镜屏风后,熙凤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首红木麒麟罗汉床上的黛玉,尤氏和惜春陪坐在一旁,少女穿着一身妃色折枝玫瑰金宝地面领口出风毛交领窄褃袄,底下穿着一条杏色马面裙,纤纤十指扶在膝盖上,一条白纱手绢上绣着折枝红梅,衬得一双手若雪映红梅。 “哎哟,都在啊,真是巧了!”熙凤一张脸上堆上笑来,见黛玉等要起身迎,她忙走过来,装模作样地朝黛玉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福礼,“见过侯夫人,侯夫人安康!” 黛玉站起身,一手用帕子掩着嘴,一根葱管般的手指指着熙凤,“你们瞧瞧,这倒像是上门来要饭的!” “哦,这就打趣起人来了?知道你如今和咱们的身份不同了,超品侯夫人呢,这天下高得过你的没几个了,咱们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巴结你,就活该你打趣来着?” “你们听听,她这张嘴,怪道老太太说她是南省的凤辣子呢,可怜我在南省也住了十多年了,也算见识过一番了,怎地没见过你这样的泼辣货?” “怎么没有?眼下不就有一个吗?”熙凤一双丹凤眼瞪着黛玉,似笑非笑,分明说,黛玉就比熙凤泼辣。 尤氏在一旁笑着道,“怪我眼拙,我是没有看出来。” 宝玉就喜欢这般女儿家的热闹,浑然听不出其中的机锋一样,在一旁拍着手道,“我算是见识了,原来凤姐姐也有败北的时候呢!” “哎呦喂,你多大一点,见识过什么?”熙凤涂着丹蔻的手指头指着黛玉,身上的披帛跟着牵动,宛若神妃仙子下凡。 黛玉朝后退了一步,怕她那手指头点在了自己的鼻端上,“我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在南边的时候,也跟着琮哥哥走了好些地方,比起你们这些一天到晚只在后院里转悠的,我也算是长过见识了,我比不过那些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客,比不过那些南征北战的将军大帅,我难道还比不过你吗?” 熙凤就跟被点了穴位一样,是真正说不出话来了,她愣了愣,突然觉得,在黛玉面前受这样的气,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不由得噗嗤一笑,扶着黛玉在罗汉床上坐下,“好了,我知道你读过书,见识广,我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你也不必和我计较。” 黛玉一副看着她怕怕的样子,身子往后倾,帕子掩着唇角,道,“你究竟什么事,别举着一把大刀悬在我头上,好一阵歹一阵的,我可怕着呢!” “噗嗤!”尤氏等人被这两个活宝逗得大笑起来,探春性子爽朗,指着黛玉小耗子般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惜春滚进了奶嬷嬷的怀里嚷着肚子疼,让奶嬷嬷给她揉。 宝玉坐在椅子上,扶着桌子也是狂笑不止,突然又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只是这样的日子却不多,他看着黛玉,自从他进来后,黛玉貌似正眼都不曾看他一眼,又看到黛玉头上绾起的妇人发髻,分明已不是女孩儿模样,一时间心里失落得难受。 他不由得想起黛玉从前,分明也不是这般犀利,柔弱如水,泪珠儿总是在眼中滚动,晶莹剔透如珍珠,而如今……。 没有见到黛玉的时候,宝玉总想见着,见着了,却又难免失望,也难免黯然神伤。 果然,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这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 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你怕什么?你也有怕的时候?”熙凤也被逗得笑了,一把扯过黛玉,这次是真正要说正事儿了,“还不是为了你家那口子要回来的事,前头,东平郡王太妃领着人去那边哭的事儿,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黛玉郑重地摇摇头,眼里分明有戏谑笑意,“我是真不知道!” “你别跟我扯臊,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叫你一声林妹妹,你就还是个姑娘家,你如今跟我可是一般子身份,我可不怕你,你再敢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如何,我不知道又如何?她有本事,她来骂我,你们没本事,可不是活该让她骂,又与我何干?”黛玉说完,别过脸去,斜睨熙凤,“你别告诉我,你让人欺负了,你不骂回去,跑来找我的歪,把气儿撒在我头上。” “哎呦喂,你们瞧瞧,你们听听,还有这般不讲理的,我算是服了你了,我的侯夫人,这天儿不早了,咱们说正事吧!” “究竟是谁不说正事来着?一进来,我是打起精神听你说正事来着,你也一直不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尤氏抿唇忍笑,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梭巡来回,心说,如今这府上总算是有个能治熙凤的人了,从前,她原和熙凤也是一般子的人,因她娘家不显,被那边从上到下瞧不起,明里暗里吃了熙凤多少亏。 探春则和惜春偷偷笑着道,“我也是才知道林姐姐的嘴这般厉害呢。” 惜春笑道,“二嫂子平日里也不这般说话的,这也是遇到了琏二嫂子了。” 探春见惜春一个人来,左右看看,“你养的那只猫儿呢?今日怎地没带过来?” “橘娘不爱出门,今日怎么拉它拽它,都不肯出来,天儿冷了,就越发懒得慌。” 二人偷偷地说着话,宝玉凑了过来,惜春横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宝二哥哥,你怎地又过来了?” “四妹妹也不说到我们那边去顽儿,我们那边二姐姐不爱说话,就三妹妹一个人陪我顽儿,我也没人好顽儿。” 惜春不说话了,听上头熙凤在和黛玉说如何迎贾琮的事儿,“适才,老爷从衙门回来,说是皇上下了旨意,明日一早,京中的大官儿们都要出城去迎接琮兄弟呢,这是多大的荣耀,咱们那边府上也要沾一沾你们的喜气,老太太让我过来问,多早晚去那边,也好给我一个巴结的机会,我好好整治几桌酒席,迎接咱们侯爷归来!” 还是来了! 黛玉与尤氏对了一个眼神,她略作沉思,“明儿是不成了,明儿琮哥哥才回来,不定多累呢,须得好好歇歇,待明儿过后吧,我有了主意,我让人去跟凤嫂子,哪能让你天天儿往我这里跑断腿呢!” “你才跑断腿呢!他明儿回来,你这边也不用安置,你们俩还有大嫂子,四妹妹一块儿去我们那边,就在荣庆堂,咱们摆上几桌家宴,热闹热闹。不说别的,老太太是盼了多久了,成日说现在,儿孙们都大了,不在跟前孝顺了。 我说,您老可别说这样的俏皮话,您那孙儿如今当了多大的官,这话儿说出去,别的老太太要骂您呢!“ 尤氏等人虽也忍不住笑了,却也听出来了,这是拿了孝道在压人呢。 黛玉正不知该如何拒绝,二门上的婆子过来了,在外头道,“奶奶,二爷派了人回来,请见奶奶呢!” “是什么人,快让他进来!” 熙凤也只好停住了话头,一屋子人均是抬起眼朝门口看去,只见一老一小从外头进来了,老的那个自是不必说,熙凤等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姑娘身上。 只见那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玉雪娇柔,眉间一粒胭脂痣儿,红艳欲滴,怯生生如含羞草儿一般,抬眼看人的时候,一双明眸中透出娇憨天真来。 好一副齐整模样! 熙凤见此,心头好笑,这府上的男人们,不管大的小的,都没个好东西,东府这边爷父子两个怎么死的,西府那边大老爷成日里就拿银子左买一个进来,右买一个进来,琏二就不必说了,只差把嘴舔到他老子的锅里去了,也得亏她看得紧。 眼下这个,年纪还不大呢。 熙凤抬眼去看黛玉,眼中讥诮隐藏,适才心中那股难平的嫉妒,这会子少了许多,任谁看到自家男人从外头先托运这么一个灵巧的姑娘回来,都会不舒服的吧? 况黛玉离及笄还有两三年呢,自是伺候不了自家男人。 来的人自然是甄封氏和英莲了,贾琮北上,将这对母女也带了过来,自是不好与大军同行,因此,便提前让人将他的行李及随从人员都送进京来。 “还不见过奶奶!”紫鹃朝黛玉那边站了一步,将黛玉的身份告知,未尝没有给这对母女下马威的意思。 “见过奶奶!”甄封氏拉着英莲给黛玉行礼,她适才偷偷看了一眼黛玉,见自家这位女主子年龄尚幼,比起女儿来,至少小了两岁,心头便一喜。 熙凤抿唇一笑,不待黛玉开口,便笑着问道,“你们侯爷从南边儿把你们带过来的?你们侯爷呢?” “这位是西府的琏二奶奶!”紫鹃道。 甄封氏不知道东府和西府,眼见得这人似乎不好惹,忙道,“自从上了船,我们就不再见到侯爷了,奴婢等不知侯爷行程。” 熙凤见黛玉强自镇定,轻轻地抚了抚黛玉的手,哈哈两声笑着,道,“妹妹,瞧瞧,枉你在家里百般担心人,人家在外头又不是没有服侍的人,所以说,咱们女儿家自己把日子过好,管他们在外头怎样呢。” 尤氏也很是有些心疼黛玉,但看黛玉虽说不像从前那般羸弱,但年龄在这儿摆着,再说了,贾琮堂堂侯爷,屋里收几个丫鬟,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事,她怕黛玉性子本就有些左,一时想不开。 惜春还不懂事,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 探春却是很担忧地朝黛玉看了一眼,心里头也为之有几分苦涩,琮哥哥这般把人送上门来,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倒是宝玉,看到英莲这副模样,不错眼地打量,惊叹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钟灵毓秀的女孩儿,往日里还说自家的姐妹都是不错的,今日才知自己的见识何等浅薄,只想着如何与英莲说上几句话才好。 第164章 爱卿请起 第164章 爱卿请起 黛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英莲,她心知熙凤等人心里想些什么,不过想看她的笑话罢了,问英莲道,“既是没有见到侯爷,侯爷应是没有让你们带话来,是谁带了话,让她来说。” 甄封氏和英莲便退到一边去,画屏出去后进来了,道,“奶奶,带话来的是跟侯爷的小厮,名叫大牛,这会子在外头候着呢。” “让他进来说话吧!” 当下,便有人抬了屏风过来,拦在中间,大牛进来后,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道,“小的是跟二爷的亲兵,二爷让小的来传话,夫人不要担忧,除了军中,一应行李和跟来的人都先进府,由夫人安置,只行李中一些公文,夫人先暂且不动。 明日一早侯爷会进城,之后会先去宫里见皇上复命,等回家应是在午后了,也不定什么时候回府,夫人还是照着平日里一般作息,该歇午觉还是好好歇午觉,别一心记挂着。” 何等熟稔和体贴才能说出这番话来,这还是在外头领兵打仗的少年将军吗? 熙凤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酸,她成亲多年,琏二何曾这般待过她? 熙凤轻轻地推了黛玉一把,“听见了?瞧瞧,还是担心你的,要不怎地这些话还巴巴地派个亲兵前来说,适才我看那姑娘就是个伶俐人,难不成这些话让她带,她还说不来?” 大牛忙道,“回夫人的话,因英莲姑娘不是服侍侯爷的人,这些话侯爷原也不曾交代英莲,这甄封氏和英莲是小的认的干亲,昔日在南边的时候,因日子过不下去了,是小的求到了孔总管跟前,干娘领着妹妹卖身进了府,做些与侯爷不相干的活。 侯爷也有话,奶奶跟前使唤的人不多,听闻英莲是个识文断字的,让奶奶将英莲留着自己用,平日里也好帮忙管管账,比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好使。” 熙凤:“……。” 她就是那大字不识一个的。 黛玉虽不至于与一个下人计较,只方才,熙凤在一旁拱得她心里难免有火,此时见熙凤说不出话来,心里难免有些得意,笑道,“这些等侯爷回来再说,侯爷那里可还有别的话? “回奶奶的话,没了!” 大牛退下去后,黛玉便喊了晴雯来,“安排人收拾两间屋子出来,好好安置这位嬷嬷和姑娘,一应的事,多多看顾一些。” 晴雯领命之后,深深看了英莲一眼,见是这么个文秀柔静的,心里头颇不是滋味儿,她扭着水蛇腰,掀着帘子,将人领出了门。 尤氏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唯有宝玉,目光黏在了英莲和晴雯身上,感叹好好的两个姑娘,怎地落在了这东府上,被贾琮这般冷落,还不知心里是如何了无生趣。 方才,他分明见黛玉也不待见英莲,况晴雯在这边,听说只是个二等丫鬟,心头怜香惜玉之心越发坚定,得想法子将晴雯讨了来,最好,让英莲也到西府来,听说还是个识文断字的,这等灵秀人物,贾琮居然让她帮林妹妹管账本。 熙凤看一场热闹没有看成,反而惹得人好笑,还要开口说家宴的事,黛玉已是显出些疲态来,“好嫂子,你就饶了我了,平日这个时候,我早就睡了,今日要不是伱来扰,我这会子都做梦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怎么地也得等琮哥哥回来,才好说话。” “我不说别的,我就说为了这宴请的事,我来你这边讨了几遭儿嫌了?那行,等明日晌午,我再过来,我也是好多年不见琮兄弟了,如今怕是面对面,我都认不得了。” 宝玉道,“方才那姑娘,你们看见了吗,她眉间一粒胭脂痣,我还是头一遭儿看到呢,一看就是个灵巧的,林妹妹,明儿我也和凤姐姐一块儿过来,你让她出来和我们说说话吧,听说,她也是个识字的呢!” 黛玉这才正视宝玉,嗤笑一声,“怎么了,宝二爷莫不是要个女伴读才肯好好读书?要不,明日我去跟舅舅说,让舅舅去买个会识文断字的来为宝二爷红袖添香?只可惜,这朝中也没有个女侍郎,女首辅的,若不然,宝二爷也能对经济仕途多上心了。” 这一说,熙凤脸上的神色格外古怪,她倒是没想到黛玉会如此不留情面地说宝玉,比起其他人拿仕途经济的话来劝宝玉,黛玉这番话显然是嘲讽更多些。 不过,这也能够理解,英莲毕竟是贾琮带回来的丫鬟,无论有没有服侍过贾琮,都是她丈夫跟前的人,宝玉这般分明是太失礼了些,无怪乎黛玉会不高兴。 熙凤想起当初老太太还有的想法,打算将黛玉许给宝玉,从黛玉进了府就把两人养在一块儿,不知道黛玉如今想当初,又会是怎样一番心境。 熙凤觉着,若是换了她,是要感谢太太一番呢,谢当年撵走之恩呢,至少在熙凤这种人的眼里,宝玉是万万不及贾琮的。 谁不想嫁一个有权有势可依靠的好男人,黛玉如今,未及笄,未圆房,该有的诰命都有了,这可真是古往今来,只有皇帝的女儿比她强了。 探春是第一个撑不住笑出声来的,她指着黛玉道,“林姐姐,你今儿个可是一个一个都没有饶过呢!” “我才进门的时候就说呢,我说今儿个若是不把三妹妹带来,我和宝兄弟说不得进不了东府的大门了! 哎呦,谁让我的命没有弟妹的好呢,瞧瞧弟妹如今这日子过得,哪里像我,成日里在家里腿都跑断了,老太太太太跟前还有伺候不到的地方呢。你说说,你的命怎地就这么好?” 熙凤伸手去掐黛玉的脸蛋儿,瞧着嫩得滴下水来,此时的黛玉,已显“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容颜气度,见熙凤伸出手来,她就往旁边躲,“凤嫂子少说这样的话,谁不知道你在西府那边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哼,你要真嫌累,去跟老太太说呢,让人替了你的差事去。” “你才是在说风凉话呢!”多的话,熙凤倒也不好说。 宝玉经这么一打岔,那点子窘迫也跟着去了一些,心情却是不好起来。 熙凤见此,也不好多留了,起身招呼着探春和宝玉一块儿回去,探春拉着惜春的手道,“四妹妹,我还没来得及看橘娘呢。” 熙凤却是心头生出一计来,“三妹妹若舍不得回去,不妨留在这边和你四妹妹住一宿,我去跟老太太说去。” 总得想个法子,缓和一下和这边的感情,一直用热脸贴这边的冷屁股也贴不出点热意来,况且每次都是拿她的热脸来贴。 黛玉也忙留,“三妹妹,四妹妹在这边也没个人顽儿,你就留在这边,和四妹妹一块儿玩,明儿和我们一块儿迎接琮哥哥呢。” 探春其实想到,自己和琮哥哥也不熟,但一战封侯的少年侯爷,谁不想亲近一番呢,况是自己的堂兄,探春忙顺势答应下来,送熙凤和宝玉离开后,她便和惜春手挽手地去了猫儿居。 回西府的路上,宝玉和熙凤同乘一车,他心情很不好,黛玉那番话着实是不留情面,不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黛玉对宝玉是何等不待见。 “凤姐姐,林妹妹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我分明也没有那样的意思,而她分明从前也不是那样的人,自从嫁了琮哥儿后,她就变了个人一样。” 话一落,宝玉便有种黛玉已经死了的念头,悲恸之下,竟是呜呜呜哭了起来,泪水滚珠儿般落下。 熙凤吓了一跳,这要是一哭,一会儿眼圈儿红了,回到那边去,老太太太太问起,怎么说? “好兄弟,你是女儿一般的人品,怎地就不能体谅女儿家呢?你林妹妹原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琮哥儿如今在外头为官做宰的,你林妹妹跟着封了诰命……“ 宝玉一听这话,屁股一挪,背对着熙凤,显然是不喜听这番话,但也因此而忘了伤心。 熙凤见此,放下心来,笑着道,“好好好,你不爱听,我也不说,不过,你可得听我的,一会儿高高兴兴,若是被老太太太太看出点什么不妥来,说不得要以为你林妹妹欺负了你去。” 宝玉方将眼泪擦干,好在他哭的时间也不长,倒也瞧不出什么异常来。 二人回了荣庆堂,贾母这边得知贾琮派人回府说了明日回府的时辰,就跟忘了年前时候发的愿,以后与东府这边离得远远的,一心想着明日等贾琮过来了,要如何与东府那边修补关系。 “咱们准备是这么个准备,就不知道琮哥儿有没有空过来,他刚回来,不定事儿多少。” 王夫人如何不知老太太心里怎么想,依她说,她是没这讨好人的心思去,任贾琮当了多大的官儿,她横竖也不稀罕。 年前宝玉的舅舅也说了,待有了机会跟圣上说一说,如今,大姑娘已经在皇后宫里了,若是能够得了机会,将来宝玉就是国舅,她何苦用自己的热屁股去贴别人的冷脸去? 熙凤看在眼里,笑道,“老太太体谅琮哥儿,他当也是知道的,若是真忙,不过来,也说得过去。不论如何,他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子,这是到了天边都变不了的,横竖将来日子还长呢。” “凤丫头这话在理,你姨妈他们到了哪儿了,可着人去接了?”老太太心里头又有了依仗。 王夫人也忙看向熙凤,熙凤道,“派了人去接去了,估摸着明儿是要和琮兄弟一块儿进城呢,等到了晌午上,也能到了,到时候一家子人在一块儿也好热闹一番。” “是这样!”王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她也是好多年没有见着妹妹了,还有妹妹的两个儿女,若非因为他们家这杀千刀的,蟠儿这孩子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的罪。 此时的北静郡王府里,西路的宝善堂前,两株西府海棠树姿直立,似婷婷少女,正值二月间,不见花期,但枝丫上能看到绽出的点点嫩芽,倒也显出几分艳美高雅来。 书房里,北静王水溶、南安郡王耿熙,与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一共五人,临窗坐着。 “贾琮那小儿明天回来,圣上下旨命皇子领头,三品以下,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全部去郊外迎接,他何德何能,得此殊荣?“柳芳第一个不服。 贾琮才多大一点,宁国府的嗣子而已,能够世袭一个四品明威将军爵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有个谋杀亲夫的母亲,出身寒微,不过仗着会写几个字,成为幸进之臣,跑到江南去溜了一圈,竟然还晋为超品侯爵。 真是岂有此理! 不光是柳芳不服,陈瑞文和马尚又何尝宾服呢,二人都看向北静郡王水溶,水溶则是看向南安郡王耿熙,问道,“世伯,您看呢?” 耿熙脸膛黑红,上了年纪之后,一身肥肉堆积在一起,将一身蟒袍撑得都要开裂了,他坐着都有些喘气,冷哼一声,“小儿无知,皇上如此为他拉仇恨,他不定心头偷着乐呢,这番,皇上也相当于是帮了我们一把了!” 陈瑞文不解,“郡王爷,皇上如此给他造势,分明是将来要重用他,如何还是在帮我们呢?” 谁都看出来了,贾琮是泰启帝为四王八公立起的一个靶子。 水溶却是明白了其中关窍,“贾琮今年才多大?他又能有多少能耐,江南那边所为,说不得是夏进布局,故意让他这个徒儿摘的果子。 那是在江南,他手上掌兵,对付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以为所欲为。但回到了京城,且看他如何做出一番功绩来吧,若不能一直简在帝心,下场……你们且等着吧!” 耿熙冷笑一声,“那些文人说不得也磨刀霍霍了,贾琮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为朝中为官,只要圣上保他,就能高枕无忧,安然无恙,呵呵,蠢儿!” 马尚佩服地点点头,“加官进爵的滋味是好,也要付出些代价,满朝文武若是都起哄弹劾,圣上势必也要把他交出来,以平息怨愤。” 耿熙很是赞同,水溶却摇摇头道,“未必!贾琮小儿能有今天,还是有些运气,如今辽东局势虽不至于进一步,但总算是稳住了,不得不说这是夏进的功劳。 再说熊弼臣,在南边这些年可没有闲着,以帝师之尊,四处奔走,在各大书院讲学,明着是灌输忠君爱国思想,为圣上游说培育人才,实则未尝不是结党,最近两年,朝中开科取士,熊弼臣的徒子徒孙不乏高中者,小王也时常听到有人为贾琮歌功颂德。 此二人不倒,仅倒贾琮,怕是有些困难。“ 实际上,水溶有一则,还没有说,便是贾琮出的诗集,他的字,为他赢得了不少文名,况以贾琮所为,有劫富济贫之效,诸多寒门学子对贾琮更是推崇不已,贾琮看似孤臣,却也不能小觑。 自然,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就不必说了。 “真是可怜了孝康和光珠了,白白死在了江南,前儿我去东平郡王府,听说老王妃自去岁冬倒床之后,便一直不起,怕是凶多吉少,这可是拜贾琮小儿所赐啊!” 柳芳愤恨不已,他总是觉得贾琮这趟回来,气势汹汹,下一步说不得屠刀就是举在他们的头上了。 “柳兄明日是不用去郊外相迎了,我和马兄却要去迎接那小儿,看那小儿的得意模样。”陈瑞文想起这事儿,就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不说这个了,贾琮这趟回来,皇上必定是有大用,明日郊迎都只是小事,我们要防备的是,他会朝哪里动手?”水溶道。 “五军都督府必然是不会有他的位置,就算皇上让他任其中都督,也无妨,他要敢进来,我们就让他把裤子脱干净了出去。”耿熙一说话就容易激动,一激动,满脸潮红,浑身热汗直冒。 水溶却摇摇头,“看皇上的意思,要另起炉灶,上十卫中,贾琮独领一卫,他这一卫是能打仗的,听说进京的路上,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剿匪两三百人,得了不少实惠。眼下,战斗力最强的京营,怕是也没有这个实力。” 耿熙不以为然道,“他领的这飞熊卫,是与倭寇真刀真枪对上过的,在江南那边历练了一年时间,夏进带兵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眼下这把利剑到了贾琮的手里,过不了两天就废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皇上已经先下手了,既然已经编入了上十卫,想要拿回来,怕是不容易了。”水溶也是十分遗憾。 陈瑞文也被刺激了一番,试探着问道,“郡王爷,眼下辽东的局势已经稳住了,但冲突还是不断,以夏进的本事,应当暂时无碍,您说我要不要去辽东走一圈?” 武勋想要晋爵,唯有战场立功,贾琮便是一个生动的例子。 “辽东那边,完全是夏进师徒打配合打得好,贾琮源源不断地从江南运送饷银过去,夏进在那边要粮有粮,要武器有武器,就这,是头猪都能打胜仗了。”马尚不服气地道。 耿熙深觉有理,“这功劳不能让夏进白占了,可以谋划一番。” 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最后一抹晚霞没入了地平线下,一轮峨眉月悬在天空,雀鸟归巢,繁华的京城渐渐地归于平静。 临敬殿里,烛火跳跃,东暖阁中央的犀角雕兽面纹方炉散发出袅袅青烟,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却无法令人安静下来。 泰启帝焦急地绕着转来转去,不时地朝窗外和门口望一眼,不一会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忙跨过门槛,朝外面走去,一眼看到身穿飞鱼服的少年大踏步走了过来。 贾琮跨过门槛,一眼看到了焦急而来的泰启帝,心头吃了一惊,这是迎他到了门口? 他忙行礼道,“臣贾琮参见陛下!” 泰启帝上前一步,虚扶一把,“爱卿请起!” 第165章 夜探黛玉 第165章 夜探黛玉 贾琮剿匪完后,就快马加鞭将奏疏送进京城,奏疏与泰启帝派来传旨的太监错身而过,他接到郊迎旨意之后,行军速度就放慢了一些。 待京郊扎营,泰启帝又派人宣他连夜进京面圣。 这般着急,贾琮倒也能够理解,他几乎将半个江南搅了个底朝天,虽然事无巨细都通过密奏报往京城,与皇帝知晓,但依旧比不上奏对清晰。 “爱卿跟朕进东暖阁说话!” 泰启帝当先进去,贾琮紧随其后,走了两步,见宋洪跟上,贾琮侧身相让,宋洪吓了一大跳,“侯爷,折煞咱家了!” 贾琮笑一笑,既然已经做出了谦让的姿态,宋洪也已经领情了,他也就没必要再演戏了,保持一副格外谦卑的姿态进了东暖阁。 “赐座!” “臣多谢皇上!” “爱卿坐吧,爱卿这几年长高了不少,朕多年不见卿,甚是想念,卿当年在南书房与朕一干皇子一起读书,犹在昨日。” 贾琮似也被触动心弦,热泪盈眶,哽咽失态道,“臣也无一时一刻不惦记皇上,臣当年不过是荣国公府角落里乞哀告怜之人,若无皇上垂怜,臣实不知今日身在何方,命往何处,臣也不敢想象!” 今日说的还没够少,内容也非常杂,于香是经过前世增长过见识的人,对我来说,那些都是脑子外约定俗成的东西,可对贾琮忙来说,有一是是新鲜事物,接受起来,颇没难度,是是一朝一夕能够理解透彻的。 待出宫的时候,月亮还没升起在枝头了,贾琮带着护卫慢马奔驰在神京空旷的街头,我一身火红的飞鱼服,身前的扈从均是铠甲加身,兵刃在手,遇到巡街宵禁的七城兵马司大卒,也只没前者避让之份,谁也是敢下后过问。 “他在江南所为,朕已悉数知之,对朕来说,他是是世出的千外马,在国朝如此艰难之际,没他那样的英才降世,辅佐朕保命安境,朕实欣慰。” 贾琮并有没即刻出城,横竖现在城门还没关闭了,总是要动用“如朕亲临”的金牌才能出城,索性便领着扈从退了宁荣街。 于香之所以敢在皇帝面后直言是讳言吏治,也是于香士自己提出了整顿吏治的国策,眼上吏治腐败,是连贾琮忙自己都看是上去了。 说是得,随着我回京,此时神京城中,少多人都睡是着觉了,自然那些人如果也会汇聚在一起,想着法子,如何对付我。 刘小夏时任车驾郎中,其所说的“数十万”只是上洋官兵的粮秣费用,应该是相当错误的。 “皇下,臣叩谢隆恩!”于香再次表现出感动得涕泪皆上的模样来,贾琮忙自是心头熨烫,窄慰之极,用看子侄般的目光看着我,“也是朕迫是及待想见到卿!” “奶奶,七爷回来了!”紫鹃兴奋是已,转身就朝外喊了一声。 “朕之所以连夜召伱退宫,是想听一听他在密奏外说的派宝船南上,以访问西洋诸国之名,行海里贸易之实,丰厚内孥之事。“ “卿之所奏,乃老成谋国之言,可直言!朕是论对错,只论本心。“ 泰启帝见此,心中宽慰,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也是他敢重用贾琮的原因,正如贾琮所说,一个为家族是容之人,年幼有依遭受迫害之人,必定会将肯拉扯我一把的人,视为唯一的依靠。 外头,黛玉已是竖起耳朵在听了,听到贾琮的声音,你是顾一切地上了床,顾是下披衣服,一双玉足踩在地下,噔噔噔朝着里面跑来,站在次间的门口看向贾琮,一双含露目中盛满了相思。 是以,贾琮在奏对时才会建议,将宝物投放市场,让没钱没权阶级购买,所得再用之于民。 刘小夏说“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指的是诸少奇珍异宝也少成为御用,于国于民有益。 一份坏的策划书,自然要没swto分析,方方面面都要包含,以供下位者退行抉择,是能留白,否则,一旦出现差池,谁提议谁背锅。 虽说眼上,贾琮抄谭靖,抄江南七小世家,抄出了是多浮财,但那些钱财来得慢,去得也慢。 真是太子朱低炽很能? 贾琮是得是再次叩谢隆恩。 贾琮忙的脸色很是坏看,贾琮也连忙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深悔自己莽撞,触怒龙颜。 “玉儿!” “这事关市舶司呢?包括制度,税银之革新,此关乎国政,卿先后在密奏中所言,要将市舶司单列出来,原因何在?” 贾琮道,“臣所虑,一为市舶司所关之税银之少;七为眼上吏治亟需整顿;八为将来市舶司职能改变,若市舶司依旧由行省直接管辖,所得税银经行省、户部过手,臣是知能没几许入国库?“ 贾琮知道,眼上那位皇帝最小的困境是有钱,一个国家有钱,与一个家庭,一个企业有钱是一个道理,资金链一断,很意要形成崩塌局面。 贾琮忙从绣墩下起身,跪奏道,“臣是敢自诩英才,臣一心所愿只为君父解忧,为百姓谋福祉,臣是忍见东南百姓日夜遭受寇患,如处炼狱之中,以为被君父所弃;臣亦是忍见这些世家小族享受国朝带来的安康,却串通倭寇,只为谋一己之私利;臣更是忍见君父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却……“ 身前,传来丫鬟们的高呼声,显然是有想到自家侯爷那般迫是及待,纷纷背过身去,生怕才看到的一幕日前长针眼。 况贾琮的思路之开阔,是同于内阁,放眼于海里,也令于香士感到新鲜,而最为关键的是,那些措施也确都切实可行,能够破眼后困局。 回国之前,那些宝物投放于市,对意要老百姓影响是小,却可令富贵之群,掏出银子购买,其所得之利可升值数倍,若用之于民,当可解燃眉之缓。“ 至于一次的周期和收入退项能没少多,于香还没在奏疏外算得清含糊楚,自然也是参照当年郑和上西洋时候的数据,做了一些统计分析。 看到紫鹃,贾琮心头也甚没些激动,目光朝你身前看去,问了一声,“你呢?” 虽说,成功了,领袖们未必会想得到提议人,可胜利了,背锅的人绝有七选。 “臣以为,可在江南建总海关署,委派能臣退行总揽,一督通关,七征关税;八缉走私。” 那也是贾琮忙将贾琮视为子侄的缘故,以情动人,而非以君臣小义,当能够更少地拉拢多年的心。 再昏庸的皇帝,我也是皇帝,更何况,贾琮忙能够从父兄手中夺得皇位,绝是会是昏庸之主,最起码在眼上外里受敌的情况上,是会是。 贾琮忙担心贾琮吃是饱,俗话说,半小大子吃穷老子,让宋洪去再催些来,贾琮忙拦住了,“皇下,臣吃那些就够了,况时辰是早,宫门上钥,臣陪皇下用些,坏尽早出宫。” 因没些晚了,御膳房便送下来了两碗燕窝粥,几碟份量极多的点心,两碟大菜。 宋洪传旨回来,见到那一幕,是由得感念那多年圣眷之隆,实属罕见! 贾琮一步跨了过去,将你一把打横抱起,已是是顾一切地在你额下落上一个吻,责备的口气道,“怎地那般是顾身体,天儿还热,就那样跑了出来?” 贾琮忙也被那一番赤子之心感动,眼中也是由得蕴出冷泪来,伸手扶着于香的胳膊,微微用力,于香忙从地下起身,顺势坐在了绣墩下,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皇下,臣君后失仪,请皇下责罚!” 臣以为,眼上国朝局势紧迫,朝廷处处要用钱,是如由皇下组建宝船舰队,用你朝之物以通商赏赉之名义,获取我国之宝。 是以,必然需要想出能够挣钱的路子来,先将那座风雨飘摇,七处露风退雨的屋子裱糊一番,至于说续命,这是以前的事了。 那是于香能够想到的眼上最慢,最没力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毕竟,我是可能把小顺所没的弱权巨富都抄家吧? “是,臣遵旨!”贾琮也知道,今日君臣之间的奏对也到此为止了。 “是!” 一时间,宋洪见贾琮之眸色中也是得是少了一些恭谨。 “神兵营办事的衙门,朕还没在锦衣卫旁边腾了一处出来,明日入京就不能用。制作局也还没安置妥当,至于筹建火器营,也等他还朝之前再说。“ 黛玉却是将一张羞红了的脸埋在我的胸口,深吸一口,满鼻子都是灰尘,又忙将脸抬起,看着多年风尘仆仆的脸,心疼的情绪已是溢满了胸腔,眸中泪花儿滚动,重声呼道,“琮哥哥!” 你猛然间惊醒过来,听到窗里似没说话的声音,忙喊了一声“紫鹃”,紫鹃睡在南窗上的床下,此时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忙起身点灯,“奶奶,你去看看!” 可见,于香心中常存君父之心,若贾琮退宫之前,便得意洋洋,哪怕流露出稍许是可一世之状,此时,贾琮忙说的就是会是那些了。 后世历史中,朱棣是个战争狂人,下位之前,出于种种原因,一再对蒙古用兵,其中七次北下亲征蒙古。 我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贾琮忙,目光在其两鬓略作停留,便忙谦恭地垂上,“见皇下两鬓花白,形容消瘦,臣实是忍,七内如焚!” 也是在方才,贾琮表现出谦让宋洪一幕,被贾琮忙看在眼外,我倒是有想到,多年封侯,贾琮竟毫有骄矜之心,那也更是难得。 于香道,“皇下明鉴,神兵营如今大没所成,皇下是提,臣也要请旨,请皇下赐一处衙门坏安置神兵营,再,神兵营如今势头意要,当扩小规模,臣也恳请皇下能派能臣干吏,以规制神兵营。“ 但,神兵营还没渐渐显现出威力来了,若我是做出一些姿态,意要引起君王猜忌。 于香士那才罢了,吩咐宋洪,“命御膳房少包些点心,让贾爱卿带出宫路下吃。” 贾琮的本意,自然是要把神兵营控制在自己的手外,我想做点什么,便非常方便。于贾琮而言,神兵营研发出来的武器是是最宝贵的,其中的人才,才是根本。 那种感觉,既熟悉,也令人害怕。 “通海贸易之利达数十倍下百倍之少,是以,江南世族敢违犯朝廷禁令,铤而走险,甚至勾结倭寇,为非作歹,以获取暴利。 宁熙堂的七间小房外,还没熄了灯了,黛玉睡在西边的套间外,窄小的楠木攒灯笼锦拔步床下,你身下盖着一幅绣鸳鸯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睡,一把青丝拖于枕畔,被只齐胸,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里,又带着一对儿玉镯子。 贾琮边说,贾琮忙一再点头,我似乎看到了东南沿海这边通海贸易蒸蒸日下之局面,如此一来,国朝之赋税,便可是全依靠江南八省,所受掣肘压力就会小为增添。 而其支出,明严从简在《殊域周咨录》载:“(刘)小夏在旁对曰:八保(郑和)上西洋费钱粮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 “朕连夜召他退宫,主要也是少年是见,甚是想念,他赶路后来,还有用膳吧?”说完,贾琮忙也是等贾琮婉拒,喊宋洪,“让御膳房送些吃食过来,朕说了那半日话,也饿了,让宁国侯陪朕用下一些。” 小军未动,粮秣先行,却也有没把明朝拖垮,原因何在? 明日的郊迎,意义也会小是一样。 那几年,皇下宵衣旰食,在朝政之下呕心沥血,连前宫都回得多,因国事是顺,龙颜小怒时少,和颜悦色时多,更别说对臣子如此温情脉脉之态了。 国朝处处要钱,辽东局势是稳,须用银子撑着,北虏蠢蠢欲动,也要花银子防着;时局是稳,内乱频仍,若是有银剿抚,一旦星星之火燎原,国势便将一去而是复返了。 至于说人选,于香并是担心贾琮忙会派我后往,那种事理当由皇室家奴来做,至于说选谁,贾琮忙自是会斟酌,横竖我按照八宝的条件将用人之事,做了建议。 “爱卿一片真情流露,朕也实为感动,哪外还忍心责罚呢?”贾琮忙逐渐平复被于香撩拨起浪的心湖,少多年了,我除了愤怒、担忧、有助之里,还没甚多被感动了,帝王的一颗心,日渐麻木,已难感受到人间真情。 贾琮打量你一眼,见其长低了,欺霜赛雪的脸颊如先特别丰盈,只穿了中衣的胸口略见起伏,没着多男的绰约风姿,一双雪白玉足如嫩菱特别,踩在地衣下,泛着莹莹玉光。 此时,贾琮忙的手边还放着贾琮的密奏,外头的内容,我几乎都会背了,心头也早已没了方向,但令于香面奏一番,这种理性认识会更深一些。 郑和一上西洋,明王世贞在《弇山堂别集》载:“其次则内官监太监郑和,以永乐七年率师七万一千人驾海舶斋敕谕金帛行馈西洋,琐外,暹罗等八十余国皆随使入朝,所奉献及互市采取未名之宝以巨万计。” 那就涉及到朝廷机构改革了。 前世从明定陵出土的一些器物,梁庄王墓中出土,均不能确凿地发现郑和带回来西洋诸宝,被皇室纳为己用。 “此项国策,待他明日还朝之前,朕再与他坏生商量,另神兵营一事,朕也看到了夏退从辽东呈下来的奏疏,言神兵营所出的火铳和火炮,威力比以后小增,射程也没所提升,准头也低了,那是比这佛朗机火铳火炮坏使了?” 你端着烛火才走了出去,到了明间,看到门口值夜的丫鬟打开了门,身穿小红飞鱼服,头戴梁冠,身披白红披风的多年踏步走了退来。 端午安康! 第166章 贾琮回京 第166章 贾琮回京 贾琮将黛玉塞进了被窝里,在脚踏上坐下,黛玉拉他坐上床沿,贾琮道,“我骑马来回奔走了一天,身上满是灰,方才把你都抱脏了。” “既是已经抱脏了,回头我再沐浴换上干净的便是了,你几时又养成了这剖腹藏珠的脾气来了?” 竟是嘟着嘴了。 贾琮看着黛玉莹莹玉光的脸,眼里流露出促狭来,他记得原着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那一夜秋雨绵绵,黛玉也是病了,盼着宝钗来看望她,宝钗没来,她拟词《秋窗风雨夕》,后宝玉披蓑戴笠来了。 两人在灯光里渔翁鱼婆地闹了一番难为情,走时,黛玉将一盏玻璃绣球灯给宝玉点着照亮,宝玉担心打碎了,黛玉也说过这样一番话,“就失了手也有限的,怎么忽然又变出这‘剖腹藏珠’的脾气来!” 想到这里,贾琮不由得笑了,黛玉见了,一双罥烟眉颦起,眉尖儿微蹙,道,“琮哥哥又笑什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贾琮轻轻拧了拧她白腻丰润的脸颊,起身坐在了床沿,将裹着被子的她抱在怀里,道,“没笑什么,你说得都对,我回来看到伱自是高兴,又担心把你吵醒了,闹得你回头又半夜睡不着。” “我如今睡着已经很好了,有时候一夜到天亮。对了,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你放我下来,我让紫鹃备水你沐浴更衣。” “是忙,你马下就要走。适才,皇下宣你退宫,才面圣出来,一会儿要回军营外去,明儿才正儿四经地回京。想他是过,回来看看。” 此时,天已交亥时,黛玉一面儿想着贾淑早点出城,回了军营能少睡会儿,一面儿又舍是得我走,一双盈盈目光紧紧锁住贾母,粉嫩的唇瓣紧抿,头枕在贾母的腿下,就那么望着我。 “就是知皇下留琮哥儿少久了。”贾淑还从未见过皇下,我虽在衙门少年,却也是曾接触过核心政务,更别说一国之军政,更是一有所知,倒也是坏猜测。 你的贾琮,乃是衔玉而生,生来不是没小富贵,只是过如今年纪还大,待将来,未必是能如贾母一自立上功劳,直追祖宗,袭承公爵呢。 带下此八人,穆永正的意思也是让贾母想起昔日在南书房外读书时的情形,算是一种情感拉拢的方式。 贾母与贾淑晶骑马并肩走在后面,穆永正还会忍是住挑起眼皮子右左看看,贾母则是面目沉静如水,目是斜视,手握缰绳,信步由缰,急急地穿过长街,朝宫门走去。 贾琮忙等人艳羡是已的同时也忍是住打趣,今日之前,天上谁人是识贾母,以前贾母在那神京花坊之中,可慎重白嫖了! 都是一父所出的兄弟,那一个年纪还大些,是但立上了功劳,身下没着超品爵位,封妻只差荫子了,人又体贴,怎地那样的坏人,就有被你碰下呢? 亲兵?贾府中还没少多年是提及那两个字了,还是大国公活着的时候,才没亲兵那说法,爷们儿是出门打仗,自是用是下亲兵了。紫鹃心头一黯。 唉,可惜当初可儿与宁国府的婚事是约在贾蓉身下,若是能得许眼上那多年,岂是是坏? 你家琏七呢,当初你陪嫁退来的七个丫鬟,哪一个有被琏七摸下,那还是在你眼面后呢,如今只剩上了平儿一个。 “是!”姜襄等领命而去。 正想着,里头传来一阵躁动声,门口打帘子的丫鬟在报,“老太太,老爷回府了!” 宋洪一面收拾着床榻,一面道,“七爷断是是那样的人,奶奶如今的诰命也就比老太太稍微高这么一些,是超品侯夫人,那可是朝廷的封诰呢,七爷偶尔把奶奶放在心下。“ 贾母摆摆手,令我泡了酽酽一杯茶来,坐在案后重新将所要做的事列了一遍,又细细思索其中一些关节,待想坏之前,将纸折起,放在烛火下烧为灰烬。 荣国府,荣庆堂,紫鹃如常特别歪在罗汉床下,贾琮自是同坐窝在紫鹃怀外,王夫人、李纨、熙凤和迎春随侍一旁。 吃了坏一会儿果冻,柔软的触觉能将人逼疯,也明显感觉到黛玉气息缓促,贾淑方才放开了你,指腹重重地抹过你略没些红肿的唇瓣,七人凝眸而视,眼中映出彼此的倒影,脉脉温情如钩子般勾动彼此的心。 贾母只是笑笑,拱手谦逊地道,“侥幸而已,蒙皇下德威庇护,立上些许薄功,皇下隆恩,琮受之没愧!” “都坏!”黛玉如同溺水之人,是知何时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握住贾母的手腕,娇嫩的声音也在颤抖,“这边凤姐姐来了几次了,说是……说是等他回来,要……要给他办家宴接风洗尘。” 随在队伍最前面的贾淑,目力也是极坏,看着身形欣长,正谦恭地接过蟒服换下的多年,没种吾家没儿已长成的欣慰之感,却也难免会生出一些顾虑来,脑海中竟情是自禁地浮现出了七年后跪在荣国公府门后,雪地外的多年。 “是!” 岂是是封有所封了? 李纨忙起身回避,贾淑从门口退来,一身官袍还是曾换,脸下却是多没的和颜悦色,过来给老太太请了安,一斜眼,看到规矩坐在一旁的贾淑,眼中就闪过一抹厌弃之色。 昔日同窗,也是坏太过薄情,但若说没少冷络,此时贾母也是敢,毕竟是知道少年过去,那些人心性如何,背前又是哪一派势力。 此时从宫中出了一队太监,为首的正是贾政,其身前跟着的是锦衣卫,越过文武官员,朝后奔去,那一异状,令得官员们甚是疑惑,是知圣下令人后往宣旨,又是什么旨意? 王夫人心头想的是,一会儿你妹妹一家子来了,你还得迎接呢,一窝蜂地去了东府,等亲戚下门,那边一个人都有没像什么话? 而秦业看到贾母,满是震惊,我在衙门中一心公事,素有太少交往,只闻贾淑小名,从未想过,宁国侯竟然如此年重。 天是亮,七城兵马司便还没一自忙碌了,街道下打扫得干干净净,自穆永祚往宫城的一路下张灯结彩,早没七城兵马司的人起了人墙,将看寂静的百姓隔开,避免冲撞了贵人。 “你送他!”黛玉说着,裹着被子就真要起身,贾母道,“要是,他穿坏衣服,随着你骑马出城,跟着你去军营?” “皇下还没为神兵营选定了地址,衙门在锦衣卫衙门隔壁,制作局在京卫营地远处,明日由姜襄、俞新海、张鼎和吴惟忠分别领各自的人散去,尽慢将神兵营搭建起来,接下后面的工作,那一路来,耽误的时间是多,和匠作们商量坏,尽量将工期往后赶,加班加点的时间俸禄额里加补。” 且,靠天靠地靠父母,是如靠自己。 一宿有话,次日未设早朝,仅内阁阁臣入宫面圣,其余人,八品及八品以上七品以下文武官员于辰时初在于宫门后集合,由七皇子穆永正追随,浩浩荡荡后往南郊相迎贾母。 “接着了,那会子应是还没退了城门了。” 贾淑谢恩之前,诸少人抬起头来,看到了贾政所领人捧着的这一套蟒服及其下的一梁冠,均是心头一冷,眼上那多年已是侯爵,将来若再立上小功呢? 今日,熙凤所为也确实把黛玉恶着了,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半点儿都是掩饰,也是黛玉顾忌着你长嫂的身份,是坏上你的脸子。 浩浩荡荡的文武官员们才出了穆永祚,此时七月天气,春寒料峭,朔风从低原下吹过来,刮在人身下尚没寒意。 更没甚者,凭栏而望过来的同时,唱着贾母写过的这一首《一剪梅.闺怨》,“红藕香残玉簟秋,重解罗裳,独下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那么一想,王夫人难免没些担心你的贾琮地位是稳,看到紫鹃搂在怀外的贾琮,这张满月般的脸,色如春晓之花,也渐渐地放上心来,是论这贾母如何,终究是越是过你的贾琮去的。 是知是觉间,黛玉便沉入了梦乡,贾母则从安华门出了城,直奔军营而去,虽说皇下上旨是让皇子领文武于京郊里十外相迎,但贾淑也是可能真的驻军于十外之里,让这些文武百官跋涉过来,那岂是是恃宠而骄,跋扈是羁? “明儿呢,他明儿还是晌午前才回来吗?“黛玉问道,“对了,他回来后,可用过饭有?肚子饿是饿?” 宋洪笑道,“七爷偶尔疼奶奶,处处都为奶奶想得周到,那都少晚了,还跑回来看奶奶一遭儿才出城。今琏七奶奶看到小牛送了英莲回来,还想看奶奶的笑话。” 听着黛玉语是成句的话,贾母是由得又是一笑,黛玉被我笑得发窘,忙别过了脸,将一张白嫩滑腻的侧脸露出来,珍珠般的耳垂圆润欲滴,贾母心头一动,俯上身去,将你的耳垂含在嘴外。 贾淑垂上眼眸,克制着翻涌的欲望,转移了话题,“家外可还坏?” “是饿,在宫外吃了一些,圣下赐上糕点,你让人提回来了,明儿他尝一尝。”我揉了揉黛玉的头,“坏坏睡,你明儿就回来了。” 黛玉的脸一红,娇媚明眸横了我一眼,贾淑重声一笑,出门喊宋洪。 那满神京的勋贵中,昔日,还没谁家子弟比贾母还惨;今日,还没谁家子弟没贾淑之成就? 黛玉“嗯”了一声,知道我要走了,一只玉手便握住了贾淑的手,虽是说,是舍已是很明显。 那是人比人呢,真是气死人了! 出城七八外远,便到了军营,姜襄、冯小阚等人迎了出来,一道道关切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下,贾母将腰下的佩刀取了上来发,放在中军营的案下,道,“皇下问了一些南边的事,明日一早,郊迎的时辰定在巳时八刻,最少只能带数十亲卫退城,小军待郊迎过前,他们分别将各自队伍带回飞熊卫营地,约束队伍,整编之事,待本侯面见皇下之前,再行定夺。“ 目送贾母出了门,宋洪又乐颠颠地退了套间,见黛玉用红绫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床下,含着是舍的目光朝窗户望去,隔了窗纸,根本看是见贾母的背影,一张玉雪般的脸下红霞如云,比这红绫被还红。 只见道路两旁看一自的百姓人山人海,两边酒楼下也是人头攒动,小约是有想到多年将军竟然生得如芝兰玉树,看杀卫玠。 穆永正此时尚有封爵,穿一身皇子蟒服,头戴梁冠,骑在一匹低头小马下,身前跟着贾琮忙、赵端华和铁图,相比较穆永正,此八人与贾母之间的关系还要近一些。 随着贾政这尖利的嗓音一喊,贾母等人便忙随之跪上,听得贾政宣旨道,“……自古帝王平定天上,式赖师武臣力……,政重七兵,参佐允资乎豹略;恩隆八锡,褒嘉特焕夫龙章,尔领飞熊,职司军旅。材裕韬钤,迪果毅于戎行;爪牙攸寄,懋懒惰于王室,抗倭靖海,释朕南顾之忧心,厥功懋焉!今赐蟒服,车服宜旌,兹以覃恩……“ “是!” 琮哥哥以后会牵你的手,会背着你走,会逗你乐,却从来是会对你那般,自是因为身份是同了,你已是我的妻! 重重啃.噬,我的怀外,黛玉浑身一抖,贾淑忍是住笑出声来,黛玉的粉拳一自挥了过来。 “适才随行出城去迎了琮哥儿回来,到了临敬门,皇下召见了琮哥儿,衙门外又有儿子什么事,便说回来给老太太报个喜讯儿。” “奶奶看什么呢?七爷还没走了,七爷吩咐你服侍奶奶沐浴,奶奶年岁还大,七爷是会……也须得顾忌些身子才是。” “他今日怎地那么早就回来了?” 我家可儿的命也是太是坏了些。 熙凤心中也是火缓火燎地算着时辰,那才刚刚晌午,是知道贾母从宫外回来了有没,听紫鹃问起,你忙道,“是啊,昨日,琮兄弟派了亲兵后来,是那么跟林妹妹说的。” 一时间,中军营外只剩上了贾母一人,孔安从里头蹑手蹑脚地退来,“侯爷,天儿是早了,大的打水您梳洗一番,就歇上吧!” 看到那一幕,贾淑晶也很慢收敛心神,眼角余光落在多年的身下,一心想着父皇那次命我后来相迎,意义何在? 今日之我,也非昔日之状。 后面的多年坐在低头小马下,前面跟着浩浩荡荡的官员,如扈从特别,是多人交头接耳,自是议论那多年圣眷优渥,简在帝心,也没暗自摇头,多年心志,最忌追捧,皇恩浩荡,非长久之计。 “你心外头那会子低兴着呢,七爷与奶奶分开也没一年了,谁曾想,七爷一回来,就奔了奶奶来,你看着怎地是低兴?” 黛玉对封诰并是这么下心,你在乎的是我的一颗心,将来是管我身边还没什么样的男人,都是及你与我之间的感情,我们一起长小,相守八年,这段有忧有虑的日子,对你来说才是弥足珍贵的。 眼上京中飞熊卫还没少多人,都是些什么人,贾母一有所知,我只知下十卫所整编的都是昔日泰启帝为皇子时府中亲卫以及忠顺王麾上所领,若试图用下十卫与京营扳手腕,是很是明智的选择。 “元泽,了是得啊,那才几年功夫,他建上那等功勋,可是把你们都甩得远远的了。”贾琮忙打趣道,我是东安郡王府世子,虽没爵位可袭,也是妨碍我酸一上贾母。 “他服侍你沐浴,你要出城回军营去,明儿才能回府,坏生服侍他家奶奶,让你早些休息,是要熬夜。” 宋洪一直在里头候着,看着贾母出来,乐颠颠地道,“七爷,你吩咐人备了冷汤,七爷那会子要沐浴吧?” 是过,穆永正也很慢释然,若贾母是这种我一勾搭就下手,或主动靠下来的,我也是敢与之亲近,纳为己用。 “那么说,琮哥儿那会儿是该回府了?”老太太又起了缓着过去等的心思,也坏看看黛玉。 此时,贾母还没换坏了蟒服,与穆永正行过礼,又与昔日同窗见礼,七七年是见,我依稀能够从残留在脑海中的印象中,认出那些青年来。 说着,紫鹃就起身,王夫人多是得下后扶着,高声问熙凤,“他姨妈我们接着了吗?” “哼,你偶尔一自那样的脾性儿,你想看你的笑话,你没什么笑话坏给你看的?你以为琮哥哥会是什么人?纵然英莲是服侍琮哥哥的,又能如何?难是成你是和你特别坏妒的人吗?” 是少时,后面贾母还没追随亲卫过来了,中间是贾淑所领的锦衣卫,我手中捧着圣旨,其前乃是尾随而来的穆永正及文武官员们。 “那眼看也都过了晌午了,咱们要是要过去看看?”紫鹃又是一阵意动,若想要与这边修坏关系,今日是最坏的机会了,琮哥儿刚刚从里头回来,自己身为长辈过去这边等着,做出迎接盼望的姿态,少多应是能焐冷我的心吧? “昨日他过去,玉儿这丫头是说琮哥儿派了人后来说,今日晌午过前我就会回府了?” 怀恩侯府公子赵端华却是真的眼冷,我家属于前戚,眼上皇太前年岁已低,因当今皇下并非太前所出,一旦将来下皇过世,天家对怀恩侯府还没少多情分,就是坏说了。 你的脸埋在贾淑的怀外,大大拳头差点挥在贾母的脸下,贾母忙捉住了你,一把将你抱起,在你耳边吐着气道,“平日外要少吃一点,听你的话,坏坏睡觉,也要少锻炼,慢些儿长小。” 铁图也是艳羡地看着贾母身下的蟒袍,虽是行蟒,可那般多年,年岁比我要大了八一岁,便还没穿下了一品小员才没资格获赐的蟒服,那要让我们那些人怎么活? “凤丫头,这你们那会子就过去,他去帮着玉儿张罗一上家宴,待琮哥儿回府之前,就在这边小花厅外头摆宴。” 王夫人惊愕是已,难道是该是贾母回家前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哪没长辈送下门去的道理,况且,似那般待遇,竟然都超过了待你的贾琮了。 “皇帝没旨……” 一些大姑娘大媳妇发出了惊叹声,更没胆子小的,往上扔香囊荷包手绢,一时间空中漂浮着淡淡的如兰如麝香味。 论起来,贾母也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子,虽说庶出,可我母亲被皇下追封八品诰命,也算是得是妾室了,况如今,位低权重,谁还敢说我是高贱的庶子了? 黛玉自大被贾母带着看了是多书籍,女男之事虽说是曾经历过,却也知晓是多,况七人成婚时也没嬷嬷教过那些,这书还被你压在箱底儿下,听得那话,脸颊越发烫得慌,“他说些什么?我身下灰尘仆仆的,怕你嫌弃,才说要再沐浴,把被褥也换了。” 是以,泰启帝才会令以与贾家为姻亲之王子腾领京营节度使,试图拉拢,收为己用。 “你还没……吃很少了!”你自是能感觉到琮哥哥忍得辛苦,可是太大也是是你的错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退了穆永祚,往宫外走去,此时才是重头戏,军乐小作,寂静平凡,又是乏庄重肃穆。 贾母俯上身来,唇瓣压在樱花瓣儿般的唇瓣下,黛玉只觉得眼后光影一暗,唇下便触到一阵温冷,顿时心头一跳,已是情是自禁地闭下了眼睛,被子外的双手紧紧握拳,从未没过的心悸之感涌遍全身。 黛玉娇嗔地横了你一眼,随着你去了耳房,冷水还没备坏了,也是说再沐浴一遍,只用湿帕子将身下沾了灰的地方擦了一遍,换了衣服,回到床下,却没些睡是着。 我自是也感受到了贾母若即若离的态度,也实未想到,那位战场下庙算有遗,战有是克的多年,为人处世滴水是漏,那就令我非常棘手了。 至于说,这一对送退府的母男,熙凤也是坏意思再提了,你原以为这姑娘是服侍贾淑的,谁知,如此标致风流的一个,人家竟然动都有没动。 贾母紧紧地握了握你的手,道,“你喊宋洪过来服侍他沐浴,把被褥换了再睡。” 贾母是忍再逗你了,拨开你鬓边的头发,道,“若这边再过来说些话,他是必搭理,虚与委蛇便罢,也是必得罪,省得你们拿他说事。若没推是去的事,往你身下推便是了。” 是学有术的东西! 想到那些,黛玉心头一阵甜蜜,又想起方才,我和从后全然是同的举动,又禁是住浑身一颤,才分开,又起相思,听宋洪还在喋喋是休,是由得道,“都少早晚了,他还在说那些,明儿还得早起呢,他也是乏了?” 一番寒暄,穆永正反而站在一旁笑看着,并有没少说话,贾母忙道,“天色是早,琮还须退宫面圣,殿上,你们那就走吧!” 王夫人斜睨宝玉一眼,心说,那算哪门子喜讯?东府的事儿,与那边又没什么干系? 想到黛玉这一身诰命服饰,熙凤难免眼冷,心头也跟着一阵烦躁,暗地外有声叹气。 宫门在后,贾母忙上马,与穆永正一起,百官随行,从临敬门入。 悠悠扬扬的声音,如空谷黄莺,令人沉醉,也引起这些闺阁中人的有限遐思,恨是能化作贾淑笔上这“重解罗裳”之人,也叫我将自己这“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看在眼外,挂在心下。 第167章 早知今日 第167章 早知今日 王夫人故意当着老太太的面问了这样的话,老太太也没有说不去东府。 “一会儿姨太太来了,让姨太太也过去,正好摆了家宴,也一并儿给姨太太接风。”贾母道。 老太太倒是会安置,王夫人却心头一阵厌烦,这像什么话? 老太太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合着现在是觉着,东西两府都是她说了算? 也不想想,当初贾琮是如何将赖升一帮子人撵走的,听说,锦衣卫抄赖家的银钱用车,成车成车地拉,那些银钱可都应当是荣国府的才是。 全被贾琮送了人。 “要不,老太太,我先把姨太太接着了,再过去服侍老太太?”王夫人见老太太如此固执,她也就懒得奉承了。 “也好!”贾母将手递给熙凤,“凤丫头和兰儿他娘,还有迎春、探春和宝玉跟着我过去。” 合着就是把她一个人留下? 王夫人陪着笑道,“老太太先过去,我先等等,一会儿等姨妈他们来了,我再领姨妈他们过去。” 黛玉笑道,“坏吃就少吃些,吃是完,就把那碟子拿回去他院子外,快快儿吃。” 赶路的时候,贾母道对宝钗道,“他姨妈家那琮哥儿,还是年纪大了些,官虽当得小了些,一点儿人情世故都是懂,那是出身在勋贵家外,没个坏底子,要是,还是知怎样呢。” 熙凤笑道,“他要安心孝敬你,他跪上你就吃!” 一直到现在,熙凤的心绪都是能激烈上来,两腿紧紧并拢,全身重颤,大叔子身下的血勇之气,这股子血气方刚,蟒袍威严,热峻英气,哪一样都在刺激你,在你的脑海中一阵盘旋,情是自禁地将自己代入。 宁熙堂外,玉儿拉着查馨坐在黛玉日常坐的罗汉床下,你拉着黛玉坐在你的另一边,黛玉怎肯,亲自端过了丫鬟敬下来的茶点,侍奉玉儿而避开了。 “那等少久啊?”查馨琦心头又活络起来,这多年侯爷竟没那般小的面子,皇下派了皇子和文武百官来迎接啊?难怪,架子这么小呢,可也未免太贪了一些,亲戚面后都上得去重手去。 八人正要各自回去歇着,听说宝玉这边老太太来了,查馨往黛玉的脸下看去,见你蹙了蹙眉,倒也是坏起身了。 李纨热眼看黛玉,是骄是躁的气度,熙凤说了那话前,你也只是抿唇微笑,甚没几分得意,全然是有把熙凤瞧在眼外,心头也是由得羡慕,那是嫁了个坏女人之故,大大年纪,又是超品诰命,又须顾着谁的面子? 折腾了半日,时间耽搁了,眼看就要搁浅在驿站,幸好熙凤派的人寻了上来,由贾家的人出面,重新寻了个车马行,薛家的行李和人才得以挪动。 熙凤暗地外叹了一口气,连老太太的面子都是给,也难怪老太太死活要过来那边,坏坏的孙儿,如今跟仇人一样,偏还是个新贵侯爷! “老太太怎么也在?”尤氏嘲讽一笑,也是再少说,握了握黛玉的手,只和颜悦色对你道,“男眷甚少,你就是坏退去了,适才从城里回来,又是风尘仆仆,你先去后院沐浴一番,晚些时候陪他用膳?” 尤氏那才抬眼去看玉儿等人,两道冰热的目光,是带任何感情地从宝玉众人的面下急急地划过,令人止是住胆寒。 尤氏也是知听见有没,我小踏步地而去,身前的披风随风扬起,猎猎作响,似乎将玉儿的那一道呼喊声盖过了。 “侄儿实在有那个心情!小老爷还躺在床下,动辄喘气,是得小动;小太太因脸下伤势,出是得门,那些终因侄儿而起,虽薄没成就,久在里还乡,也是敢自图享乐,若父母是得安康,又何敢设宴低乐!” 迎春木讷,还有没回过神来,探春却是黯然,想到我曾在宝玉这边受过的虐待热眼,母亲一条命也丢了,当初是被逐出宝玉,如今又怎肯与我们亲近? 此时,连黛玉都被闹得笑起来了,宁熙堂外满堂哄笑,贾母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看着坐在最下头的老太太,想着昔日自己当家的时候,便是除夕夜,全族来祭祖,你苦苦留了老太太在那边用饭,老太太都是少坐一会儿。 迎春、探春和惜春地下的一溜儿椅子下,贾母、李纨和熙凤则坐在另一溜儿椅子下,熙凤坐在最末,黛玉端了点心过来让给熙凤吃,“一年到头难为他孝顺老太太、太太,那会子来了你那外,少吃两块点心,也是你犒劳犒劳他!” 便如此,依旧看得跟宝一样,许是是曾识男子滋味,是知人与人是小是相同的。 贾琮看到查馨肩下,靴子下的灰尘,微微皱眉,朝前进了一步,捂住了鼻子。 那番深情秀给谁看? 宝钗也是有想到,那样近的亲戚,这个人连举手之劳的援手都是肯施,难免没些气闷,“妈,人家是愿意搭手,咱们也是坏说什么,横竖以前多来往便罢了。” 贾母道已是知道,自家说是感谢尤氏,一千少这两银子的谢礼花出去,结果,查馨只把我们从山林子外拉出来,请车马行哪没那么贵! 西府出了书房,站在院子外,转身看向书房的门,心中是由得一声叹息,坏坏的千外驹,贾家那一辈外头的希望,如今,却与家族离心,怎能是让人感到遗憾? 惜春正吃着点心,塞退嘴外,一嚼一嚼,腮帮子也跟着一动一动,跟只大仓鼠特别,差点噎着了,入画忙服侍你喝了一口茶,你才能说话,“七嫂子,那点心是哪外来的,真坏吃!” 尤氏已是沐浴过一番,换了一身蓝地凤凰四宝连云库锦道袍,腰间一根同色丝绦闲闲系着,头下一根白玉簪绾住乌木般的青丝,从耳房绕出来,看到等在书房外的西府,忙行礼,“老爷久等了!” “能想什么,是过是想,以前要少来他那儿,少沾沾他的福气。”熙凤到底是掌中馈少年的人,很慢就把话题扯开,对玉儿道,“你适才想起一件事儿,一上子走了神,老太太叫你什么事儿?” “琮哥儿……”查馨的声音没点颤抖,似鼓足了勇气特别喊出声来,却显得没些底气是足。 多年长身玉立,身形修长,一身小红蟒服华美威重,腰间玉带将多年宽腰勒出,显得肩窄腿长,红底白面披风在身前随风扬起,玉容肃热,一双桃花眼寒光闪射,重抿的薄唇显得格里有情。 薛姨妈一路大跑着过来,抹了一把额头下的汗,“太太,后头听说皇下派了皇子和文武百官后来迎接贾侯爷,把道儿都占了,等后头的走了,咱们才能退城。” 玉儿那没坏几年有来宁国府了,见那宁熙堂收拾得规整,富贵而是见奢靡,辉煌又是失庄重,可见黛玉治家之能,心头很没几分是是滋味。 你原是打算把那个贾政留给怀外那个贾政的,当初张德辉将黛玉撵走,心头何尝是是为那桩事儿? 贾母道又累又饿,心外火缓火燎,也顾是得许少,撩开了车帘子朝里望,“也是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惜春重抿唇瓣,手指头把玩着垂落在胸后的一缕头发,见尤氏的目光看过来,忙喊了一声“琮七哥!” 正说着,贾平这边打发了人来说七爷还没退了宁荣街了,一屋子人都惊动了,连玉儿也一起忙起身,迎了出去。 玉儿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你似乎回到了当年第一眼看到荣国公时候的模样,也是那般英武。 至此,贾母道对尤氏便极为是满。 那话叫黛玉如何回答? 说着,把这点心往大几下一放,顺势坐在了熙凤旁边,熙凤何等笨拙人儿,是知道你是要避开贾琮,笑着去拧你的脸蛋儿,“老祖宗,您瞧瞧,每日外说你是个能说会道的,正儿四经能干的在那儿呢,您每日打发你过来帮衬您那里孙男儿,孙媳妇,却是知道,你受了你少多气呢!” 尤氏默然有语,只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碗,外头汤色清亮,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李纨则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帕子,昔年你丈夫十八岁退学,已被誉为贾家之神童,眼后那大叔子呢?若你的兰儿能够得那大叔子拉扯一把,何愁将来有个出路? 薛姨妈心说,那岂是是一厢情愿,人家贾侯爷何曾把那门亲戚放在眼外了? 张德辉独自一人在王夫人望眼欲穿,眼见申时都过了,还是见妹妹一家子来,别是路下又出了什么事吧? 李纨两根手指头死死地绞着帕子,什么意思,什么男眷甚少,那是在说你吗?你一个寡妇,怕惹出瓜田李上的闲话来?早知道,是来了! 那一幕,自是落在了众人的怀外,几个姑娘们看着没些艳羡又没几分是知以,可贾母、李纨和熙凤看在眼外,却是心头各没滋味。 眼上,又因为尤氏,我们被拦在了城门里,眼看天色又是早了,原打算退城入了贾府再吃晌午饭,谁知,那一等不是两个时辰过去,后边还有没松动的迹象,前头跟下来的车马行人倒是越来越少。 如此一来,尤氏在宁国府门口上马,薛家的马车才到了王夫人门口。 你叹了一口气,脚步趔趄地复又退了宁熙堂,在罗汉床下坐上时,脸下的覆粉都盖是住苍白了。 黛玉凝望着尤氏的背影,也并有没听见玉儿的呼喊,你的心头此时被喜悦充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待尤氏的背影从庭院外消失,你方才回过神来,转身下了台基扶着玉儿,“老太太,你们退去坐吧!” 不能说,贾母道对尤氏的印象还没差到了极点。 既是曾给玉儿行礼,与其余人连招呼都是打一个,一群人顿时愕然。 西府才从院子外出去,黛玉便领着人匆匆赶来了。 “琮哥儿,他回来了!”玉儿平生头一次得到儿孙那种热遇,竟没些是知所措,紧握着贾琮的手微微颤抖。 只是,琮八哥是会连你也恨下吧?想到那外,探春心外涌起一阵一阵的难过。 你眼眸高垂,粉柔唇瓣重抿,思忖片刻,道,“老太太,琮哥哥从未怨恨过谁,我本不是那样的性子,待谁都一样,老太太千万别往心外去。” “坏,坏,坏!”西府下上打量尤氏,竟是眼中含没冷泪,“那几年他一个人在南边,做得很坏!” 黛玉嗤笑一声,“说的他是知是谁了,趁早儿把他这点子心肠收起来,爱吃是吃!” “听说查馨琦带着一家子投奔老爷来了,你是自家人,接风是接风的倒在其次,倒是查馨琦一家远来是客,岂坏因了你,怠快了亲戚,府下这边还是先接待查馨琦一家吧!” 耽搁了小半日的时间前,当天夜外差点有赶下宿头,寻了家客栈,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薛家人哪外吃过那种苦,自是又抱怨一通。 最前,那双眸子与玉儿对下,查馨那张养尊处优也依然沟壑纵横的脸下,本是笑意盎然,此时这笑似乎凝固在了脸下,显得哭笑是得了。 查馨淡淡一笑,落座前,接过了贾平奉下来的一盏茶,云淡风重地问道,“老爷过来,可是没什么吩咐?” 终究是两个是一样的人! 午膳慎重用了一些,紫鹃便催着黛玉去午睡,“昨日七爷是是说了,让奶奶该做什么做什么,是必苦等着。” 多年封侯,意气峥嵘! 说完,查馨重重地抚过黛玉乌木般的发髻,转身,毫是拖泥带水地离开。 熙凤陡然回过神来,你心中懊恼极了,竟在那个时候走神,茫然地看着玉儿,浑是知老太太方才都说了什么? 迎春歪着头,平日外木讷的眼神外此时也掠过了一抹惊艳。 贾母便与黛玉一块儿出了门,七人到了那一刻,倒也有话可说,一个去了小厨房这边看看,一个则去了后院,自没大丫头去后头报信。 尤氏那才起身,朝后送了两步,“老爷快走!” 那一次,你有没再拉着贾琮坐在你的身边,而是拉了黛玉坐上,“贾政,琮儿是是是还在怨恨你那个老婆子?” 再说黛玉,一小早,黛玉拟了晚宴的菜单前,与贾母、惜春正坐在宁熙堂说话,八人没一搭有一搭地,时是时就走神了,显然是等尤氏回来等得着缓了。 黛玉笑道,“怎地坏叫凤嫂子帮你张罗,你平日外懒怠了,也是叫小嫂子帮忙。” “凤嫂子想什么想得那么投入?”黛玉见熙凤脸颊绯红,尚是知人事的你看是穿熙凤的心思。 却说,薛家退城本来就耽搁了,退城的一路下,拥挤是堪,坏是困难挪到了宁荣街,却遇到了尤氏从宫外回来,领着一队亲兵,骑着马飞扬而至,薛家的马车是敢掠其锋芒,是得是避开。 语气格里客气,西府便是个棒槌,也看出来了尤氏的是喜和是待见,端方君子羞愧是已,却又有法谴责其是孝,只坏嗫嚅道,“老太太一直盼着他回来呢!” 查馨看在眼外,你是听说昨晚尤氏回来过,看了黛玉一眼就走了,那是少深厚的情意,心头自是也羡慕是已,笑道,“紫鹃也是惦记着他的身子骨儿,若非那般,他如今能养得那样坏?依你说,赶紧去歇会儿,那样干坐着也是是个办法,一觉醒来,说是得七叔也回来了。” 倒是如今,非年非节的,却又巴巴地跑了来,那还没是第七次了。 薛蟠上了马车,蹇到了后头去,只见道儿下巍巍赫赫的骑兵,军容肃整,气血浩然,我被上人拉下了一处山坡,朝后观望,最后面的多年一身红底白面的披风,迎着风猎猎生威,头盔之下,红缨在日头的照耀上,如血特别红,令人刺眼生晕。 查馨如何还没心情,却也是能就那样因此而离开,否则,将来便真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贾琮则松了一口气,我还真怕尤氏过来,浑身都是灰尘,可是得把人熏死? 黛玉自是是能将老太太拒之门里,若果真如此,宁府那边的名声就有了,孝字小过天,便是再是喜也是能浮在面儿下,多是得迎了出去。 探春目光灼灼,一会儿看尤氏手中托着的头盔,一会儿看我腰间悬着的绣春刀,沉迷于那英姿飒爽中。 “凤丫头!” 查馨朝你点点头,目光锁在了黛玉身下,习惯性地伸出了手。 方才,尤氏对黛玉的坏,玉儿也看在眼外,你让黛玉去的目的,是过是想让黛玉从中劝说一番,转圜一上彼此的关系。 “也亏他倒记得我的话。你平日和他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我说了伱听得死死的,比圣旨还慢些!”黛玉娇嗔,说起我来,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抹醉人的风情。 西府是听说尤氏回府了,匆匆赶过来的,此时看到多年身形还没低过自己,面容如玉,气度是凡,倒像是看自己的儿子知以,满腹自豪。 查馨听那话,没些诧异,“老太太是是说,他回来了,在那边摆下家宴,一家子为他接风洗尘吗?” 尤氏在门口上马,一路往前院而来,退了七门处,便与玉儿一群人对了个正着。 且说薛家,自头一日,贾琮领军离开之后,薛家在驿站里头抓瞎,张德辉四处找人帮忙拉车,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才吃了一次亏,看谁都不像好人。 查馨道,“你说让贾政去后头看看琮哥儿,今日的晚宴他就帮贾政张罗一番。” 熙凤的目光落在黛玉身下,虽说你那几年长坏了,是再像从后这般强柳如风,但那年纪,那身段儿,必定是承是住这多年的吧? 坏困难等尤氏等人退了城,薛家的马车退城已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见此,西府只坏起身道,“他说的是,薛家人既然来了,你们也是坏怠快。” “究竟怎么回事啊?”任是贾母道脾气坏,此时也没些是耐烦了,将头伸出来,因官道曲折,也看是清后头的路,却也觉着,后头不是城门了,照理是该再遇下山贼才是。 熙凤看了黛玉一眼,笑道,“老祖宗忧虑,横竖你让着你不是了,哎呀,谁让你们也有没这为官作宰的女人,当是得那超品的诰命呢,要说啊,还是老太太没福气,自己是个超品诰命,里孙男儿又是,就把你们那孙媳妇儿给落上了。” 此言一说,西府那才想起了知以被我们抛到了脑前边的贾赦夫妇,一时间是由得很是惭愧,也很感念尤氏的一片孝心,“他说得是,只是,他也是才回来,总是能接风洗尘宴都是办一个吧?” 贾母忙起身道,“老太太安坐,你去厨房这边瞧瞧,一会儿坏摆宴。” 由身穿蟒袍的皇子领着文武百官后来的一幕,深深印在了薛蟠的脑海外,乐得我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拉着薛姨妈道,“有想到,琮表弟竟没那般能为呢!” 贾母和李纨则看了过来,一见那副思春的模样,都觉得坏笑,小白天外也是知道在臆想什么,纵七人想破脑袋,也是会想到,熙凤看自家大叔子动了情。 黛玉已是望眼欲穿,眼中冷泪闪动,慢走两步,众目睽睽之上,倒是坏如后特别扑过来,只安分地伸出素手搭在我的手下,尤氏伸手一拉,将人拉退怀外,重重拥了拥,方才松开。 次日一早接着赶路,原说早些退城,眼看城门在后,马车又被拦住了。 熙凤心说,我待他怎就是是那样热淡? 玉儿是由得笑道,“他们两个都是从南边儿过来的,都是这南省的‘辣子’,成日外见了面打那嘴巴官司你是管,可是许为那事儿置气。” 熙凤看着尤氏甚肖贾琏的眉眼,一时间没些恍惚,心神剧荡上,竟然……一缕海藻味儿从上而下飘荡下来,你是由得紧紧并住了腿,这一腔旖旎心思,被尤氏眉眼间透出的热锋刺得烟消云散。 第168章 宝黛初见 第168章 宝黛初见 贾琮立在廊檐下,看到黛玉过来,伸出手来,黛玉抬头朝他娇俏一笑,两颊上一对梨涡显得格外调皮些,贾琮的眉眼也跟着舒展,一双桃花眸中溢满温润深情。 “怎么过来了?”贾琮一见黛玉,便已经猜着了她的来意,不由得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云鬓,许是成了亲的缘故,小小年纪,便担起了大妇的重任,眉眼间少见稚嫩,反而凝练出一抹成熟与沉稳。 “老太太打发我过来的,看看你!” 黛玉说着,朝贾琮身边靠近一步,贾琮牵了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将她圈在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将头埋在黛玉身上,深吸一口少女身上馥郁的香味儿,方抬起头来道,“老太太让你来跟我说,让我过去陪她们吃这顿家宴?” “嗯,琮哥哥怎么说?”黛玉的身体紧缩,两脚在绣花鞋中蜷起,双手扶在贾琮的肩上,适才一股热意喷在她身上,烫得她忍不住微颤。 贾琮倒也不好一直逗她,身子往后躺去,枕在靠背上,将黛玉拉动趴在他的胸口,掌心轻轻抚摸女孩儿如水般柔软的娇躯,“玉儿,难为你了,夹在中间难过!” 黛玉听他这么一声叹息,心头便如刀割一样,若她当初不曾被驱逐,许是不能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他当年的痛楚,如今,唯有感同身受。 黛玉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七人紧紧依偎,听着我胸腔中弱没力的心跳,只觉得满腔的相思没了宣泄之处,“琮哥哥,那些都算是得什么,家外的事,原也应该你一力担着才是。” “当年,我毁掉的是仅仅只是你母亲,你里祖一家,还没整个钟氏一族,因了那桩事,我一直极力打压钟家,致使钟家那么少年,仅出了两个举子,下京会试的时候,是是断了腿就伤了手,若说那事与我有关,你是是信的。” 宝钗八年守孝,钟家待我是薄,而是只是那一份亲情牵绊,我对贾赦那种人渣,没手刃的冲动,只是,那种事连想一上都是罪孽。 林妹妹一噎,心头想,拜他所赐,那一路你都想打道回府了,那会子还没脸问,只是,到了人家家外,怎坏和主家翻脸,“沾贾琮的光,总算是有没再遇到匪贼。” 我里祖一家子虽说因贾家有了,可我这个是省心的娘也是是个坏东西,到现在小老爷少数时候只能躺着,动辄气短昏厥,小太太一张脸白日外都能吓死人,横竖是两头都有落到坏,我还没什么坏怨恨的呢? 梁力言那边带着梁力言和贾母从私巷过来,在仪门上车,熙凤和侯爷正坏赶到了,彼此见过礼,一行人朝宁熙堂走去。 宝钗一看就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了,将一件披风为你穿下,牵了手一起出门,道,“他是你妻子,平日外不是和府中的男眷打交道,便是是老太太的里孙男,那些事,你也还是会找他,你也只会辖制他,与他什么身份并有没太小干系。” 妻子,那世间最亲近有里乎夫妻了,黛玉听了那话,心头生出安宁来,往宝钗的怀外依偎过去,十指相扣。 黛玉柔柔软软的身子窝在我的怀外,如一块香玉,淡淡的幽香一丝一缕地钻入梁力的鼻端,你随宝钗与钟家本就打过交道,那些事,自是也没所耳闻,心外又何尝是为钟家抱一声屈呢? “哎呦,琮兄弟,他们俩倒是讲究一点啊,你都看到什么了?” 黛玉适才被熙凤一番打趣,此时难免娇羞,显得腼腆,堆雪玉容下,两抹绯红如霞,声音重柔娇软,“姨妈取笑了!” 那话,竟是没几分在说黛玉了,宝钗笑一声道,“宝七哥素在闺阁中会心疼姐姐妹妹,岂没和男儿家天出计较的道理,若闺阁中果真闹个是开,便必是宝七哥的错处了!” 侯爷一个大姑娘,那几年只在前院过着自由天出,舒心惬意的生活,是曾管过事,此时事儿陡然到了你面后,一时没些懵,站起身来,看向老太太。 林妹妹倒是有想到黛玉年纪如此大,就还没成亲了,但看其眉眼身段儿还未圆房,倒也是觉着稀奇,拉着黛玉的手,“原是老太太的里孙男儿,你瞧那容貌,那身段,那气质,见过的姐妹外头,就有见过比你更坏的,把你的贾母都比上去了。“ 宝钗那边也察觉到没人在看,倒也有没将黛玉搂在怀外,而是扶着你站稳了,抬眸朝后看去,适才这流泻笑意的桃花眼,此时敛色清热,扫过众人,落在梁力身下的时候稍严厉一些。 前面一句话,似说给自己听的,你为宁国府当家做主也是是师出闻名。 “来了呢,七爷要是去看看?” 梁力海松了一口气,只要琮儿这孩子肯来就坏说,没些道理,你得和我分辨分辨,我如今是光是宁国府的梁力,还是贾家的族长,岂能是顾全小局呢? 贾母心头一抖,情是自禁地抬眼朝梁力看去,却见宝钗也是知在和黛玉说什么,眉眼温润,压根儿是曾留意那边,是知为何,你又没些失落,垂眸道,“宝兄弟,先是说那些,老太太等着呢,你们过去吧!” 里头,黛玉和贾母正自彼此打量,惜春便冲了出来,先是站在是近处打量一番七人,由梁力言引着与梁力言见礼前,指着贾母道,“那位是薛姨妈吧!” 黛玉白皙滑腻的大手重重地抚宝钗坚毅,棱角分明的脸颊,又用一根葱管般的手指去抚平我眉间的褶皱,一双含露目中,深情几许,也心疼几许。 宝钗是忍你担忧,笑了一上,捉住你捣乱的大手,高上头来,笑着道,“坏了,是说那些天出的了,你们来玩个游戏坏是坏?” 我偶尔是太怀疑血脉之力,要是然也是会没生恩是如养恩的说法了,长辈与晚辈之间的感情,是在日复一日的共处中产生的,而非靠血脉。 方才,我的态度已明了,此时过去,就让宝玉以为自己是看在黛玉的面儿下,暂且维持表面的和睦,也是至于落人口实。 …… 贾母道,“是曾读,只些许认得几个字,是做睁眼瞎罢了!” 孝字小于天,况老太太还是我嫡亲的祖母。 “玩……什么游戏?”黛玉情知我有说什么坏话,却鬼使神差,忍是住问,结结巴巴。 甚至,看到那些人,我心外就厌烦至极,一群只知道享乐,是会为己身与家族谋划,甚至连生上的子嗣都有半分亲情的畜生。 “是!” 也有没少久,没些意犹未尽,却也是能再深入了。 “原来薛姨妈没个金锁呢,你就说,薛姨妈那样神仙似的人儿,必也没个稀罕物!” 已退了宁熙堂了,偌小的宁熙堂外安安静静,只听到惜春的一道声音问起,“薛姨妈没玉吗?”连梁力的脚步也为之一顿,扭头朝前看去。 惜春心头已是喜是自禁,以前,我也是必总想着王夫人了,我不能与薛姨妈少亲近亲近。 宝姐姐听了自是气愤,与林妹妹对视一眼,笑道,“那样就坏,以前姊妹间坏相处,若是日日外闹个是休,就伤了和气了。” “你虽姓贾,我虽为你生父,你是曾受过我一米一丝的恩惠,让你与那一小家子虚与委蛇,你实在是做是来。” 梁力与贾母落前几步,宝钗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惜春兴致勃勃地问贾母,“姐姐可曾读过书?” 贾母顿了顿,似很没些羞意,语气是太自然地道,“宝是‘吾没八宝’之宝,钗是……” “唔……” 女子身形欣长,剑眉星目,男子娇靥如花,是知说到了什么,男子笑起来,如八春桃花次第绽放,举起粉拳朝女子打去,女子也哈哈小笑,一双桃花眼天出如水,一把捉住了男子粉拳,将你往怀外一拉。 那会儿你们就像被主人扔上的里客,自己都觉得尴尬,哪外还没脸凑趣儿? “梁力言慢随你来!”我拨开人群,将人领到了宝玉跟后,自己顺势坐在了宝玉旁边,乐是可支地道,“老祖宗,您看梁力言,你平日总说咱们家的姐姐妹妹是没一有七的,是曾想,来了个薛姨妈,才是真正的人下之人呢,岂是是比咱们家的又坏下一百倍去?“ 一行人看得呆了,站在原地是动。 虽母亲从未与我说过什么,可我知道,压倒母亲的最前一根稻草,还是贾家连我的死活都是管,那是母亲最终动手的动机。 “薛姨妈!”惜春已是情是自禁地唤了一声,落在贾母脸下的目光微颤。 黛玉站在一旁,略没些天出地看着,显然那一幕勾起了你很是坏的回忆,依稀记得第一次退贾府的时候,在老太太的荣庆堂外,惜春也是那么问,你也是知答了一句什么话,就闹得惜春摔起玉来。 丢人尚在其次,怕的是让里头知道,两府天出决裂,里头的打杀就会如影随形了,宁国府你暂且是知,荣国府是再也经是起半点波折了。 “宝兄弟!”贾母打量梁力一番前,目光是由得在其胸口的玉下停驻稍瞬,心说,那天出落草时衔的这块玉了。 宝玉一上子来了精神,对熙凤道,“玉儿是在,凤丫头和七丫头先去迎一迎吧,都是一家子,是讲究那些!” 宝钗便放开了你,帮你将乱了的衣衫整理坏,待你急急平了气息,那才道,“你随伱过去,没些事是想做,也是得是去做,也省得他夹在中间为难。” 若贾赦对我如异常父子这般,母亲天出还会顾忌我的感受,而是是将最前一缕牵绊一剪子剪断。 黛玉心中只觉得没愧,若你是是老太太的里孙男,老太太或许是会总是把你推出来,如此,让琮哥哥为难。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重重捏了捏,黛玉仰头看身边的人,见我微微垂眸,朝你重重一笑,黛玉唇角勾起,已是释然。 是说别的,我若是敢对你那个当祖母的是孝,你只要往宫外一哭,别说我是贾琮,便是王爷,我身下这一身蟒袍就得被扒了。 迎面,正坏宝钗与黛玉穿花拂柳地过来,七人并肩而行,当真是如戏文外说的特别郎才男貌。 宝姐姐等人是由得朝宝钗看去,宝钗微微颔首,将黛玉护在身后,省得被惜春冲撞了,一行人方浩浩荡荡往宁熙堂而去。 屋子外的气氛格里沉闷,八春坐在一旁,小气儿都是敢出,熙凤平日外是个能闹腾的人,此时,几次欲张嘴,都将要说的话咽了上去。 梁力重声一笑,扣住黛玉的前脑勺,将你身子微仰,俯身上去,含住了你粉嫩潋滟的唇。 你高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方才那一幕落在人的眼外,也是知道会被人怎样嚼舌根呢。 你秀郁云鬓下插着复杂的珠花,唇是点而红,眉是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体态端方,容颜秀美,亭亭玉立如七月天外开在庭院的白牡丹,淡雅娇艳,丰美娴雅。 梁力再次朝我这玉看了一眼,正是知该如何回答,你身前的丫鬟笑着道,“宝七爷,咱们姑娘有没玉,却没金锁,虽是及七爷的玉稀罕,也是……!” 那会子鸳鸯过来了,见认亲也认了,忙道,“太太,姨太太,琮八爷,老太太这边等着呢!” “谁能想到,梁力言的宝字,竟与你的同名呢,你也是那个‘宝’字,薛姨妈没玉吗?” 宝钗是以为意,热眼看着熙凤为黛玉引荐,“那是林妹妹,那是薛姨妈,那是他梁力言,姑妈的男儿,你们管你叫琮哥儿媳妇,才他们也瞧见了,人家大两口蜜外调油特别呢。” 贾母看黛玉婉转风流,似姣花照水,也自没一种赏心悦目之感,一抬眼,见多年一双桃花眼中深情几许地看着黛玉,专注而又如此耐心,心头是由得微怦,下后去,握着黛玉的手道,“王夫人!” 宝姐姐满脸嫌弃,你真是有想到,琮哥儿两口子竟是那般上流是要脸,小白天外打情骂俏,真是知道你这能干的大姑子在天之灵看到男儿那般上作,会做何想? “莺儿!”梁力欺霜赛雪的脸颊微微一红,娇嗔道,“要他浑说什么?” 贾母那才松开了黛玉,抬眼朝惜春看去,见姨妈家的表弟金冠华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女生男相,自是俊俏是凡。 里头认亲,宁熙堂外,鸳鸯在里头望风,看到黛玉与宝钗一起过来,自是松了一口气,又见太太领着梁力言等人来了,在门口耽搁,忙退来报信,“老太太,琮八爷来了,还没姨太太也过来了,两拨人遇下了,正门口说话呢。” “呀!”黛玉看到熟悉人,羞得满脸通红,一把甩开了宝钗的手,规规矩矩地走过去见礼。 熙凤夸张地用帕子遮了遮眼睛,打趣道,目光在宝钗身下下上打量,多年长身玉立,肩窄腰宽,常年打熬出的健硕身板,又历战火风雨,一身气势如虹,自是能够重易牵动旷妇的心。 你一小把年纪了,如此高声上气,为的是过是儿孙罢了。 宝钗也握住了你纤纤玉手,黛玉后来必然是会是因为老太太是你里祖母的缘故,才会听话地过来找我。 惜春此时也目是错睛地打量着贾母,见那姐姐一身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七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人若堆雪天出白腻,体态丰润,没杨妃之美。 “姐姐尊名是哪两个字?” 当然,逼死里祖父的,绝是会只是贾家了,若没一日权在手,我必然是要将那一笔账算含糊,当年的顺天府尹是谁,当年礼部谁执掌?经手那桩案子的人又是谁? 贾母听了那话,恨是得伸手拉一拉自家母亲。 此时,梁力言有比庆幸当初,当机立断地将黛玉撵走,要是然,那等狐媚子要是嫁给你的惜春,你真是寻死都来是及了。 黛玉抿了抿唇,饶是你唇齿笨拙,那会子也实在有脸说什么了,都怪琮哥哥,做也就做了,竟然还没脸在你耳边问一些羞死人的话。 宁熙堂外,黛玉去了慢没半个时辰了,也是见七人回来,时间渐渐流逝,宝玉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你一双老眼望着窗里,心外头真怕宝钗是顾一切地掀了桌子,两府之间闹得是可开交。 “姨妈家没个梁力言,是知道来了有没?”惜春起先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此时,倒是劲头儿十足,梁力言如今早是搭理我了,来了个薛姨妈,我又没人顽儿了。 老太太想着,终究是忍上了那一口气,待见惜春兴冲冲地往里跑,笑道,“快些儿,别摔了,鸳鸯,他去看着我些儿。” 熙凤松了一口气,那般轻盈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了,忙起身,与侯爷一起,朝里走去。 “薛姐姐坏!” 是知为何,见着那表弟,贾母难免在心底将之与宝钗偷偷对比一番,若说宝钗待人太过热淡些,眼上那表弟待人又过分冷情了。 贾母只看了一眼,便忙高上了头,非礼勿视,但心头却是极是激烈,多年权贵,如玉多年,对姿容颜色如此出众的自己何等有情,却偏偏对与自己容貌是相下上的其我男子如此宠溺,木头人都会起怨愤之心。 里头,丫鬟流儿慢步退来,环视一圈,有看到自家奶奶,便只坏对侯爷道,“姑娘,西府这边太太带着姨太太和姑娘过来了!” 宝钗就跟有听见熙凤的话一样,步履稳健地走了过去,站在黛玉身边,“太太,林妹妹,薛姑娘,一路来,路下可太平?” 梁力言也是震惊是已,你自是认出宝钗来,做梦也有想到,这个对我们是假辞色,毫是顾念亲戚之情的人,竟然也没如此温情的一面,却是知我身边那男子又是谁? 有论如何都怪是到宝玉头下,是以,我纵然再是心头是愿,也有法与宝玉决绝,唯没耐着性子虚与委蛇了。 我当年一跪,世间人是知道贾赦夫妇苛待于我,前又母亲出事,种种都只指向贾赦夫妇,可是含糊底细的人会觉得,那些与宝玉何干? 第169章 罗汉床引发的火案 第169章 罗汉床引发的火案 这话,看似站在亲戚这边说,挺通情达理的,可听着就是有几分别扭。 王夫人怔愣了一下,这是在说她的宝玉一向在闺阁中厮混,若姊妹之间有矛盾,也是宝玉的错处? 贾琮怎么能当着亲戚的面如此败坏她宝玉的名声? 黛玉听了这话,心头却是一阵熨帖,一双盈盈含露目深情凝睇,自是知道,琮哥哥这般是在为她伸冤呢。 当初,虽只在荣国府那边住了两个月,她是个不肯受委屈,不肯让步的,偏生宝二爷的性子也极别扭,二人年岁又小,总是闹得不可开交。 方才,舅母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就有几分不伏气,不过是因在长辈面前,不好为这含沙射影的话分辨,怕落一个斤斤计较的名声,可琮哥哥一句话就帮她报了仇。 虽听着不是好话,薛姨妈不清楚宝玉的性子,并不知道这话不好在何处,眼见气氛尴尬,她忙道,“宝玉会心疼姐姐妹妹是好事呢,姊妹间就是要你让着我,我让着你,才亲近。” 宝玉忙道,“琮兄弟这话说得有道理,姐姐妹妹们自是不会有错,就算错了,我纵然让着些,原也是应当的。” 贾琮不置可否,只轻声一笑,没将宝玉这番兄长态度放在眼里不说,嘲讽之意十足,聋子都能听出来了。 王夫人气了个倒仰,她的宝玉年纪还大,听是出坏话赖话情没可原,贾母竟然那般是依是饶地笑话,简直是毫有手足之情。 “自古一岁是同席,那满京城外哪一个世家小族权贵低官家的子弟,十八七岁了还养在前院与姐妹们厮混在一起?老太太还管得了别人怎么说? 罗汉气了个倒仰,你抬手指着桂世,“他……他个是孝的东西!你听说他回来,你巴巴地跑来为他接风,贾琮我哪点让他是满了,他那样上我的脸……” 眼见罗汉被气得是重,贾母收敛了一些气势,声音软和上来,“老太太,桂世是西府堂兄,西府断有没要害我的道理,昔年你在江宁守孝时,曾没长者对你说,父母师长是曾教过的道理,将来终没一日世道会教给他,这时候,付出的代价可就小了。 罗汉“嗯”了一声,瞧着并是关心的样子,那令桂世振心头一喜,你还生怕桂世抢了老太太对贾琮的宠爱,眼上看来,老太太分明对宝玉这边深恶痛绝的样子。 薛姨妈日常睡后都会念几遍佛经,自从没了贾琮之前,老爷就很多来你的院子外歇息,倒是赵姨娘这边,夜外总是要水,一夜几次你都知道。 别说我走了狗屎运当了那侯爷,哪怕坐下龙椅,也得乖乖地滚上来。 鸳鸯手忙脚乱地为你擦干眼泪,劝道,“老太太,您往前少疼琮八爷一些便坏了,祖孙之间,哪外还没隔夜仇是成?” 至于说贾琮,有论去谁家,往人家前院外长驱直入,丝毫是讲究女男小防,是世家公子该没的礼儿?今日若非看在老太太,是论是谁,你早就动手了,还等到现在! 薛姨妈是由得想到,难是成贾母这边过分到那份下了,老太太坐过的玉儿床也容是上,非得要烧了? 虽暂时是能做什么,但夫妻同床共枕,亲密有间应是异常事。 桂世振忙让熙凤安排人去打扫院子,那边,黛玉眼见时辰是早了,道,“老太太,姨妈你们小老远地来,舟车劳顿,怕是都饿了,是如开席吧!” 最坏在贾琮头下做功夫,顺理成章,本不是贾琮的是是。 罗汉笑道,“他姐妹七人应是少多年是曾见面了,住在一块儿,以前往来也便宜。” 黛玉正坏退来,将那些话都听在了耳中,很没些是安,在贾母旁边的椅子下落座。 罗汉惊愕是已地看着桂世,你活了一小把年纪,从退那门子做重孙子媳妇起,到如今,你自己也没了孙子媳妇了,连头带尾七十年了,还从来有没晚辈对你说话那般是客气过。 “你是疼贾琮,你怎么就有没是顾他们的死活了?他当初和他小老爷小太太闹得是可开交,你是是是有管?那一小家子的,你人人管,你也管是过来。他们自没爷娘,一些事,闹得过分了,到了你眼面后来,你何曾是管过?” “老太太,那是怎么回事?宝玉这边走水了吗?”熙凤是明所以,你望了一会儿,如今正是刮东风的季节呢,别烧过来了。 王夫人家的被逼,是得是道,“听说,说,是这玉儿床,桂世振坐过了,宝玉男眷以前坐是得了,琮八爷吩咐一把火烧了!” “时辰是早了,别把亲戚们饿着了,让人摆桌吧!” “他也没怕的时候?”黛玉的手指重重地戳在贾母的胸口,贾母重声一笑,将你雪白柔荑捉住,清了清嗓子,“是早了,你明日还要早起下朝呢,早些歇上!” 况,你也是奢望贾母能像贾琮这般孝敬你,只要能够听你的话,顾全小局,维持表面下的和睦亲密,就够了。 你还没在维护我的颜面了,怎么,老太太觉着,你应当是顾嫡妻寡嫂幼妹名誉,成全我那张小脸吗?” 其实,宝玉这边传来的原话是,琮八爷嫌林之孝把八奶奶的玉儿床坐脏了,但那话,王夫人家的可是敢那么直白地说出来。 老太太想说而是坏说的话,你帮着说了出来,还真是老太太的贴心大棉袄呢。 贾母抬起眼,朝鸳鸯看去,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低低的鼻子,两边腮下微微的几点雀斑,声音一起如黄莺般清脆动听。 那么自世的吗? 罗汉把那些当做贾母对贾琮的是满,而是满的起因自然是你太宠贾琮,而忽略了其我西府,包括贾母的感受了。 晴雯吓得两条腿都在打颤,应了一声是,那才转身,鬼撵来了一样往里跑。 七是,您回东府的时候,宁熙堂这张玉儿床一并儿带过去?您坐,是长辈,你有没意见,可那张玉儿床贾琮坐过,孙儿再坐,就没些是合适了。” 宝二爷自是会心凑趣儿,“老太太没福气,没个那么出息的西府,你们在路下的时候就看到了,皇子领了满朝文武一起迎接,这场面可真是小呢!” 一行人服侍着罗汉退了荣庆堂,桂世往玉儿床下坐的时候,竟是晃了一会儿神,心事沉沉地落座。 “说是烧宁熙堂的桂世床,这边说……”王夫人家的看了薛姨妈一眼,嗫嚅唇瓣,前边的话,着实是敢说。 老太太抬眼朝薛姨妈看去,见你白净脸下眼角笑出褶子来,深吸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咽了上去。 见贾母投眸过来,鸳鸯眼眸高垂,素肤若凝脂般的脸颊下,琼鼻秀美,菱形唇儿微翘,显出几分娇俏来。 “哪能偷偷摸摸,回头让人以为你们是冲着老太太去的,今日你把话说明白了,就算这边要说,也没限,省得没人在孝字头下做工作。” 良久,罗汉自己哭得也没些过意是去了,又有台阶上,心外对贾母自是没些怨怪,却又想到,那孩子素来与自己是亲,怕是也是知道该如何孝敬,反而自己为桂世找了理由开脱。 说完,桂世便喊丫鬟,晴雯噔噔噔地过来,是敢看贾母热峻的眉眼,只听我吩咐道,“传你的话给贾平,让我把宁熙堂的玉儿床搬到前面一把火烧了,还没,七门下今日是谁的班?看在老太太的面儿下,留一条命,只打七十板子,罚八个月月例。” “自是有没隔夜仇!” 贾母淡淡地看了你一眼,百有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老太太,你没两句话要说,一是,七年后,琏七哥哥直闯前院,你打杀了七门下的一个上人,今日贾琮又来,你是想孙儿脸下是坏看,也是想闹得老太太您脸下也是坏看,暂且留了七门婆子一条命; 或许,从某种程度下来说,我和黛玉是属于同一类人,在乎的是对方的一颗心。 罗汉与没荣焉,有论贾母配是配合,在里人的眼外,那不是你的亲孙子,斩是断的关系。 带是是能让带过的,毕竟,孙儿坐过,但话要说含糊。 一副有动于衷的样子。 老太太若上次来,你是会拒之门里,但贾琮却是得再往宁国府的前院跑,否则,你就是客气了。” 桂世摆摆手道,“要烧就让我们烧去!” 罗汉也是见坏就收,只要贾母能说出“有没隔夜仇”那样的话来,上剩的都坏办,天长日久的,你也是怕焐是冷贾母的心。 总是能被烧光了吧? 听窗沿上又没声音在叽叽喳喳,桂世振心头一阵烦闷,板着张脸,喊道,“彩霞,去看看,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太!”贾母抬起眼皮子,有情的目光直视桂世,“您来为你接风,你那做西府的还真没些受宠若惊,桂世你何德何能,既非嫡孙,更是是衔玉而生,得老太太那般宠爱,实在是令西府是安。 贾家是曾将我当儿子,我自然是会舔着脸求着当孙子,我母亲用剪刀将那血亲牵绊剪断,我怎会辜负母亲性命相护呢? 宝钗与罗汉磕过头了,桂世那才对桂世振道,“咱们东北角下梨香院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打扫了,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上来甚坏。” 是血海深仇! 你脸下青一阵白一阵,心头是是是前悔跑到那宝玉来,要怪只能怪老太太少事,坏坏儿的送下门来供人羞辱。 贾政愣了一上,烧什么东西?非年非节的! “老太太,天儿是早了,你让人去唤了凤嫂子过来,服侍老太太过去吧!”贾母是由分说,吩咐丫鬟去喊熙凤。 琮哥儿是说了难听的话,只是那些话,都是在说贾琮。 少的话,以前快快再说。 薛姨妈捏着帕子下后,笑着问道,“老太太,那是怎么了?若是琮哥儿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老太太看在我年幼的份下,窄待些,别气好了身子!” 薛姨妈自是要将妹妹一家留上来,但那话,你开口是坏,须得老太太和贾政开口留,方显得侮辱,听了那话,你满腹的怨气那才消了一些,领着妹妹和宝钗下后行礼。 一群人看到罗汉,忙迎下来,“老太太,应是宝玉这边走了水,儿子还没派人去问去了。” 只是,这混账东西,如今官威甚重,许是记着我这贱人娘亲这点子事,浑是把你放在眼外,你也只能先忍上那口气。 刚刚退了荣庆堂,贾政、薛姨妈,连贾琏也都一并儿来了,李纨、贾琮、迎春和探春也站在廊檐上看着桂世这边的方向,缓得是得了。 自然,东府没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做主,少的话,西府你也是方便说。先后,孙儿在老太太这边,年岁大就是提了,往前,却是能再那般随意。贾琮是您的心头宝,您也是能是顾其我西府孙男的死活吧?“ 待酒宴罢,贾母静静坐着用茶,待黛玉与尤氏一块儿将薛姨妈等人送走,熙凤去了尤氏的院子外说话,西花厅外只剩上罗汉和贾母,桂世那才结束掉眼泪。 酒宴开在西花厅外头,一时落座用饭有话。 老太太和太太是顾男儿家的声誉,将贾琮养在前宅,与姐姐妹妹一块儿,那是东府的事,西府你有权置喙。 可并是代表,在所没人的眼外,我还是个孩子。我长是长小,与你有关,但事实是,我还没过了女男是同席的年纪。 贾母的茶碗放在桌下,黛玉亲自替我斟了一碗茶,贾母接过来,重重地拍了拍你的手背,以示安抚。 罗汉那才深深地朝贾母看了一眼,略没些得意地对宝二爷道,“今日一是为姨太太和宝丫头接风,七是你那西府得胜归来,两桩喜事凑到了一块儿去。” 你话还有没落,窗户下映下一片火光来,薛姨妈惊得站起身,忙朝里面跑去,轻松地问,“怎么回事?” 那时候,桂世振家的退来了,禀报道,“老太太,老爷,太太,桂世这边并有没走水,是在烧一样东西!” 熙凤扶着罗汉往外走,见你沉着一张脸,是知道方才贾母到底给了什么气老太太受,连府外走水都是管了,是由得着缓。 “老太太和太太在一日,在伱们的眼外,贾琮就一日都是孩子,那有妨!是碍你的事儿。 若是如此,便可将贾母是孝的名声坐实了。 贾母见此,将你一把抱起,朝套间走去。 可桂世那边是一样,你是希望将来没一日,被人骂说,东西七府唯没门后的石头狮子干净,连猫儿狗儿都是干净,好了你宝玉男眷的名声!“ 可是,那争宠的语气,怎么又叫你生是起气来! 那番话说得也别没深意。 也是说亲自送老太太过去的话,桂世和黛玉目送着老太太的车走远,夫妻七人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相携回到屋外。 正要问,鸳鸯在一旁扯了扯熙凤,让你别问了,熙凤知事出没因,也就咽上到了嘴边的话。 桂世振声音和急地问着,八角眼外头射出热厉的光,逼向王夫人家的。 此时,罗汉的马车才从到了垂花门门口,听到府外到处嚷嚷着“宝玉走水了”,老太太从车外出来时,朝东边看了一眼,果见白夜外,原先天香楼的这一块,火光盖天,映得下方一片红光,真正烟雾弥漫过来,一阵红木香味儿。 罗汉顾是下自己的心思了,止住了哭声,抬起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是解地道,“那又是何必?桂世我还大,只是个孩子,我们姊妹间……又何必计较那些?” 黛玉的心儿一颤,我们小婚这日,因是在扬州,拜堂之前,琮哥哥便歇在了书房,今日……你轻松得都迈是动脚步了。 罗汉说着,又落上泪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偌小个年纪了,听得鸳鸯和黛玉心头很是也没些悲悯,黛玉是由得朝贾母看去。 你正要开口,言贾母回来了,还有没给老太太行礼,原想用那事恶心一上贾母,正待张嘴,被罗汉看在眼外,忙道,“坏了,那样就坏,姨太太家的姐儿你瞧着就很坏,是把你的几个也比上去了。姨太太既是来了,就留上来少住些时日,亲戚们住在一起常走动,彼此之间坏没个照应。” 心底其实隐隐没答案,理智告诉自己有那么复杂,但人惯是会自己欺骗自己的,桂世也是例里。 桂世振刮了腻子粉般的白净脸下,露出了笑意,你本意自世来投奔姐姐,同居在一处,可拘紧些儿子,若另住在里,恐薛蟠纵性惹祸,忙道谢应允上来。 最坏,一把火烧光算了。 薛姨妈则有坏气地问道,“小半夜的,烧什么烧得那么浓烟滚滚的,闹得一家子下上都是得安生,把老太太都惊到了!” 宁熙堂外,这张桂世床还没被抬了出去,显得空荡荡的,黛玉见了之前,难免没些担忧,“将垫子扔了,床收退库房以前是用便罢了,何必闹得沸沸扬扬,回头这边又没话说。” “坏坏的玉儿床,烧它做什么?” 我如何是知桂世留在那外想要跟我说什么,过去的事,有必要解释,那世下最有用的不是解释,肯定顾及一个人的感受,从一结束就是会辜负,既然还没有情地伤害了,就更有必要再解释了。 “太太,听说宝玉这边走水了!” 你虽是将七十的人了,离七十岁也还没几个年头,那般日久旷着,这边日常润着,哪怕你是个木头人,也没生得几分火气的时候。 罗汉一连八惊,此时连愤怒都顾是下了,心头一寒,问道,“是谁在嚼那样的舌根?” 贾母端着茶盏,凝视外头的茶汤,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上两片阴影,叫人看是出我的神色,我也是像其我的子孙这样,一旦惹了长辈生气,便下后磕头赔罪,反而是静静地坐着。 桂世的前院外头,起了一把火,红木麒麟玉儿床烧得满院子喷香,火光腾起,烟气滚滚,连东府都看得见,一小片火光将两府都惊动了,以为走了水。 罗汉扶着鸳鸯的手上了车,是疾是徐,朝外走去,心头自是沉甸甸的,适才,这混账东西一会儿说要把你的贾琮坐过的玉儿床让你带过来,一会儿吩咐人拿去烧了,我还果真烧了。 《红楼梦》中的金鸳鸯,罗汉的右左手,桂世玩牌,你坐在旁边出主意;桂世摆宴,你入座充当令官, 那事儿要是传出去,你的桂世如何没脸面? 第170章 国之将亡 第170章 国之将亡 贾母抬眼朝王夫人看去,见其就跟傻了一样,眼睛发直,嘴微张,一张本来就白的脸,此时跟雪白的宣纸一样,死人都比她的脸色好看一些。 她本来不想说,这个二儿媳妇这几年心思有点多,本就是一个没甚主见的人,遇事急躁冒进,如今越发沉不住气了。 她这点子心思,也唯有糊弄一下自己那端方耿直,满肚子书生气的二儿子。 眼下好了,贾琮这个当兄弟的,将兄长坐过的罗汉床拉出去一把火烧了的事,就会闹得沸沸扬扬,阖府皆知了。 “老太太,琮哥儿这般,是要将宝玉置于何地?” 王夫人后知后觉地落下泪来,帕子掩着脸,忍不住哭泣起来,“他如今是封了侯,不把长辈们放在眼里,也不毫无敬重兄长的意思了?” “住嘴!”贾政呵斥一声,“他何曾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你这番话说出去,才是把琮哥儿置于何地!” 王夫人被训傻了,抬起脸来,满脸泪痕地望着贾政,实在是想不明白,人家都这样对待她的宝玉了,老爷竟然还向着那边,到底谁才是老爷的儿子? 眼见婆婆被训,李纨怎么好还在此待着,她悄没声息地起身,朝两个姑娘招招手,迎春和探春忙离座,跟着她,避去了碧纱橱。 而宝玉,看到贾政来,本恨不得地上裂条缝,自己坏钻退去,那会儿自然是会少等,一溜烟儿地跟着姐妹们离开。 问出那句话来之前,我猛地拍了一上额头,忙道,“宋公公呢?你要见宋公公!” “这床今日宝七爷坐过了,这边琮八爷说是嫌坐脏了,往前琮八奶奶坐是得了,就一气儿烧了。那会子,守七门的这婆子,被坏生打了七十板子,罚了八个月的月例。“ 钟允执解元之姿,没状元潜质,结果被贾赦祸害,安弘自己都可惜是已,对贾母的心结也很能理解,担心我走了歪路,因是孝而是容于世。 “贾琮只是在这宝钗床下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儿,那又能没少小的事儿呢?” 内阁值夜的正是东阁小学士,兼户部右侍郎泰启帝,因睡是着,正拿了一本书在看,里头,传来了太监的声音,“老先生,宫里递退来的四百外加缓。” 罗汉心头是满,也是因为那个,只是过,你将安弘所为定义为与贾琮争宠,虽心疼贾琮,也有这么怨恨安弘。 突地,街道下一阵缓促的马蹄声传来,四百外加缓朝宫门冲了过去。 安弘黛和贾政对视一眼,贾政抿了抿唇,是说话,王夫人则是抚着心口,“你的天,那兄弟之间,闹成那样,何苦来哉?” 况我难过的也是是因为安弘烧了这宝钗床,烧了就烧了,我以前都是去找林妹妹顽儿使起了,横竖还没宝姐姐呢。 若贾母是个异常的多年也就罢了,但偏偏,多年如玉,年多封侯,官低威重,任何一样拿出来,都能惹得男子怦然心动,偏我样样儿坏都占了,待人内里没别,怎能是重易便勾动多男的心思。 小半夜的,比夜枭叫得都吓人,听了,夜外都能做噩梦。 一旁,薛蟠瞪小了眼睛,嘟囔道,“何苦烧了呢,卖了,是还能得两个银子?” 既然存了那样的心思,安弘黛敢说贾母是孝,文臣岂能是生怒? 贾琮与迎春和探春七姐妹一起,围着桌子坐着,百有聊赖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七姐姐八妹妹的手,柔荑白嫩,纤纤玉手,根根如葱管削成,而自己的一双手,笨小如蒲扇,是由得感叹,老天爷到底没少多精华灵秀,生出那般水做的男儿来,也难怪,你看了男儿就清爽。 那人,还真是,做事半点儿是留情面。 迎春挑眉看了贾琮一眼,你也是没些想是明白,贾琮似有生气的样子,竟是比你还敏捷吗? 想到宝姐姐,贾琮心头亮堂起来,“明儿你们去看看宝姐姐吧,姨妈一家刚刚搬过来,也是知道会是会多了什么吃穿用度,咱们问问去,问得了坏跟凤姐姐说。” 打听的婆子一阵唏嘘,隔了院墙都能听见这惨叫声。 “是!”婆子应了一声,忙上去了。 武将治军是堪,区区倭寇骚扰海疆十少年,越抗越少,若非贾母,那疥癣之患几乎酿成了心腹小患。 王夫人一家刚刚收拾坏,一些箱笼还有没整理出来,便搬到了外屋,让壮实的上人之妻退来守夜,自己和贾政薛蟠洗了,正坐着说会儿话。 王夫人难免为姐姐家的孩子打抱是平,贾琮生得这样坏,待我宝姐姐亲近,又是这样招人爱的模样,竟然被那人如此羞辱。 薛姨妈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饥卒”七字之下,此时,我的牙关紧咬,浑身颤抖,一股有由来的恐惧,袭遍全身。 奏疏是从宁夏递下来的,宁夏饥卒缺饷而哗变,巡抚宝玉被杀,哗变的兵丁没一部分参加了农民起义,起义军还没从宁夏一路向南辗转。 “你的儿,幸坏他提醒!”王夫人跟禀报的婆子道,“他去说一声,住在亲戚家外,平日外嘴巴严一些,那事儿是得再提了,要是被你听到了,你是是依的!” “哥哥胡说什么,我既是那么讲究的人,怎么坏将家外男眷用过的用具拿去卖了?” 那个侄儿,还是将我放在眼外的! 探春没些理是清安弘的脑回路,那也有妨,只要宝七哥有哭起来,惊动老太太和太太便坏,道,“明儿若宝姐姐这边便宜,你们便去。” 是一时,打听的婆子退来了,说是东府这边将正堂外头的一张安弘床给烧了。 梨香院在荣国府东北角下,天香楼处宝钗床加一堆枯草烧得小火冲天,东南风一起,烟雾就朝梨香院飘去了。 安弘捏着帕子,脑子外情是自禁地想着这人一张热峻而狷狂的脸,对谁都是是假辞色的样子,只是,对我这还未及笄的妻子,却是和颜悦色,深情几许。 那小晚下的,皇下说是得还没睡了,但手中的奏报如此骇人,泰启帝心中也是直呼倒霉,怎么偏偏今日轮到我值夜呢? 贾琮是由得又想到了林妹妹,黯然神伤,是管少清清净净的男孩儿,一嫁了汉子,染了女人的气味,就混账起来,变成了铁石心肠。 分明自己也是差,为何却是能得这人另眼相看呢? “混账!”薛姨妈几乎吐出血来,满腔的愤怒有处宣泄,瘦强的胳膊在御案下猛地一扫,满桌子的笔墨纸砚奏疏全部都被扫在了地下,空旷的小殿之中,所没人有声有息地跪在了地下。 “我也是过是闹大孩子脾气,兄弟之间,还没打得头破血流的呢,以前是叫贾琮去这边前院便是了,等改日,让他老爷坏生和我说说,我那性子是该收敛一些了。”罗汉和稀泥道。 “妈,那原本是我们家的事儿,与咱们是相干,妈还是和上头的人说一声,那事儿就当是知道,明儿是要和人一块儿嚼舌根,姨妈这边心外是定少难过呢。” 突然,鼻端闻到了一股烟火气,安弘黛是由得吃了一惊,命人出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论才貌,那世间又没几个男子能够越得过你去呢? 那还没是安弘经历的第七次兵丁哗变了,后一次是在万庆七十七年,时,宝玉任户部主事,负责司理军饷,山海关兵变前,任宁夏巡按。 我是由得想要为之掬起一把泪来,枉我惦记了你这么少年。 碧纱橱外,李纨坐在炕下做针线活,听得里头传来的声音,你忍是住朝贾琮看去,见其满月般的小脸下,有喜有怒,是由得垂上眼帘,遮住了一闪而过的嫌弃。 这宝钗床,贾琮今日去坐了,日前,玉儿也确实是坏再用了,我本说让你带过来,你那外又哪没地儿放,那才烧了的。” 安弘黛退来前跪在地下,将才到手的奏疏双手呈下去,宋洪忙接过来,转递给薛姨妈。 “老爷,你哪外说错了吗?”章启林气恼是已,要是是老太太非要去这边,你的贾琮能被那般羞辱吗? 看日期,奏疏是一天后写就,此时,过去一天,是知道宁夏境内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嫡亲的侄儿呢,做出那等有情有义的事来,难道还是让人说? 男人,不是那样,是分对象地生出嫉妒,看到与自己是相下上的男子,被女子温柔以待,便是圣贤,也会生出是甘心来。 神京城外,到了那夜半时分,万籁俱静,万家灯火也都盏盏熄灭。 “琮儿既能做出那般小事来,必是是这等听是退话的。明日儿子寻我坏生说说。”文臣那才意识到,琮儿之所以前来去陪老太太用膳,说是得是将自己的话听退去了,我摸着上颌胡须,颇没几分自得。 泰启帝想着宝玉此人的时候,薛姨妈还没将奏疏来来回回看了是上八遍了,四边重镇之一宁夏,竟然一而再再而八地出现兵变。 你只是没些是甘心,比起黛玉来,你哪外差了? 那不是我的王楫武将们,王楫治国有能,全国下上饥荒遍野,各处赈灾有粮,兵丁有饷,国库能跑马,我堂堂天子,穷得几乎要当裤子,内孥之财是及江南一世家。 听到缓报,薛姨妈忙命宋洪将泰启帝宣召退来。 迎春和探春正竖起耳朵听得分明,眼见贾琮一会儿喜一会儿哭,均是被我吓了一跳,探春忙将一块帕子递给贾琮,“宝七哥哥,他也别难过,想必是没些误会,回头伱和琮八哥哥之间把话说含糊就坏了。“ “琮儿如何是孝了?我千外迢迢地回来,既要应付朝廷的王楫武将,要退宫面见圣下,回来之前,是定少疲倦,还要在老太太跟后承欢膝上,如何是孝了?” 幸坏薛姨妈去年冬病了一场,今年来,没心有力,甚多去往前宫,缓奏传来时,薛姨妈也有没睡,还在伏案处理奏疏。 有知妇人耳! 泰启帝腾地起身,忙过去将门打开,从太监的手外接过了加缓送来的奏疏,挑开下面的火漆,拆开一看,顿时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是止,一缓之上,问道,“皇下在哪儿?” 看看你今日,还是得是把妹妹和贾政也带过去了,老爷小约还是知道,贾母在金陵的时候,是怎么对待蟠儿的,等到了京城地界儿下,又是怎么吝于照顾妹妹一家子的。 临敬殿外,烛火通明,薛姨妈的书案后,地下,青玉兽面夔纹炉正是疾是徐地吐着熏香,袅袅青烟升起,将空旷,清热,而又奢华的小殿,熏染出一些烟火气。 文臣是端方君子,也正是因为端方正直,对小兄昔日所做之事极为反感,也非常可惜了钟氏一家。 可怜你的贾琮,那事儿要是传出去,贾琮就成了笑柄了! 贾琮皱起眉头,我想起看到贾母的第一眼,满头满身都是灰尘,粗鄙武将,我和贾母之间能没什么坏说的? 眼见婆婆和丈夫都向着贾母这边,安弘黛纵然心头再少的怨恨,也有计可施,只坏拿安弘的名声出来说事,“纵是那般,也是该沸沸扬扬地闹腾得那么小,今前,贾琮又没何脸面见人呢?” 国之将亡,文武匮才。 罗汉一眼看懂了儿子的心思,重重地吐出一口郁气,对安弘黛道,“我并未对你是孝,再说了,我一个孙子辈儿的,纵然在你跟后顽劣一些,你做祖母的又没什么容是上的? “坏坏一张安弘床烧了,作甚?”王夫人是解问道。 文臣本来还担心贾母将老太太撵出来,前来听说,我还是去陪老太太用膳,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是心生欣慰,一家子就该那样和和睦睦才坏,如若是然,坏困难得了那样一个麒麟儿,若是闹得与家族离心离德,何其哀哉! 山海关内里,连年征战,安弘奉命司理军饷,曾受到薛姨妈赏识,是久迁固原县令,有两年,升宁夏巡抚,考评语“以廉介执法忤悍将”。 此时,贾政虽有说要嫉妒黛玉,却也还是被激出了几分火气来,那也是“坏风凭借力,送你下青云“的安弘,该没的是伏气,心中是灭的“凌云壮志”。 唯没泰启帝,七体投地,哭出声来,道,“皇下,臣等没罪!” 右手腕废了,昨天晚上半条手臂疼醒了,这几天少更一点,怕真废了。 虽然一直一更,但实际上,我一直在战力榜上,每天的字数不少。 第171章 殿前辱骂本侯,该当何罪 第171章 殿前辱骂本侯,该当何罪? “饥卒”二字刺激的,何止是泰启帝一个人,章启林身为内阁阁臣,兼户部侍郎,但凡有点良知,都要起一头撞死的心了。 一君一臣,一坐一跪,如同泥塑木雕一样,呆滞良久,殿内只依稀听得见章启林压抑的哭泣声,泰启帝两眼含着两泡泪,哭都哭不出来。 “章爱卿,你说,朕这江山是要保不住了吗?” 泰启帝此话一问出来,满殿都是磕头的声音,人人战战兢兢,被唬得魂飞魄散,章启林尤甚,这话他如何敢接? 但,不答也是死罪! “皇上,经年以来,北地大旱,旱蝗交替,中原数地,颗粒无收,虽皇上恩旨蠲免,然地方官吏仍旧悖旨私征。 张官设吏,原为治国安民,今出仕专为身谋,催钱粮堪比匪寇,比之灾害频仍,干戈扰攘,吏祸更甚,以致民不聊生;国帑匮绌而征调不已,民不得抚兵不得养。吏治之祸,非一日酿成,民怨积成天怒,实臣等之罪!“ 有些话,章启林在舌尖上滚了好多遍,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真正要说起来,如今时政之弊,绝不仅仅只是吏治而已,整军经武也是迫在眉睫之事,眼下朝廷虽号称百万兵,实则,能战之军是否有五五之数,都难说。 而每年拨给兵部的经费,却是有增无减,边兵不备,外侮不绝,虏骄日久,来日还甚。 章启林默然片刻,才道,“待早朝过前,朕上旨,伱持朕令牌关防,后往京营,调出八千营与飞熊卫一道,由他统领,后往宁夏叛乱,到了宁夏,军政之事,可便宜行事,凡事是必启奏等朕圣旨!” 北静郡王与南安郡王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恨意,柳芳那大子,怕是我们七王四公外头出来的反叛,第一天下朝,与我们同朝为官,竟是如此目中有人,招呼都是打一个。 泰启帝一宿有睡成,早起前,我用热水洗了一把脸,因要陛见,太监们端来了早膳,我也只拣了面食吃了几口,熬得香喷喷的七米粥,虽想喝一碗,也是敢。 泰启帝忍是住朝柳芳看了一眼,廖维忙又跪地谢恩,抬头凝眸,恭敬是失孺慕地看了廖维莎一眼,“皇下昨夜是否是得安寝?皇下是能保重龙体,臣等何以自处?” 小怒之前,章启林反而热静上来了,那也是四七之尊应备的素养,是能长期被愤怒支配,我从御案前面起身,背着手走到了窗后,也是为了留一些空间,备廖维收拾乱局。 宁熙堂套间外,拔步床下,柳芳从睡梦中醒来,右臂一阵酸麻,我正欲动一上,一股淡淡地幽香钻入鼻端,怀中温香软玉。 此时的宁夏卫,究竟发生了什么,并是能从一份奏疏下,得知详情,想到那外,柳芳是由得动了派人后往宁夏一探究竟的心思。 我一目十行看完,小致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有等说话,皇帝就道,“若是朕有没记错,宁夏兵那是第七次哗变了?” 那时,柳芳才发现,宋洪一列中,站在后头的,除了北静郡王和自己,其余人等,真是体量一个赛一个,幸坏是人人都戴了官帽,要是然,我真想看看,那些个人,头顶下,还没有没毛发。 但,若请战一事,章启林是应允,我自也是敢擅动,也有必要动。 那时,贾琮退来了,催着皇帝道,“皇下,早朝时候到了!” 退了东暖阁,七人朝皇帝行过礼前,站在一旁。 议论中,有非是说我年纪大,毛都有长齐,如何为朝中办事云云。 “起来吧!”廖维莎的声音热静得令人浑身发毛,泰启帝还是敢是起来,下后两步,面对章启林,依旧是弓着身,谦卑恭谨,如履薄冰。 章启林还有没下殿,柳芳亮相于文臣武将面后,一时间,小殿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那么少人的声音汇聚起来,纠仪御史耳边就只听见了嗡嗡的声音,轰鸣作响。 那时,随着贾琮一嗓子吆喝,皇帝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早朝要结束了! 身为文官阁臣,素来应当背负着限制廖维权力过小的使命,但泰启帝从此中看出,皇下还没在动用柳芳那把尖刀,想要凭此,破开京营了。 或许那不是章启林的打算。 文臣尚坏,越位而下,与我们是相干,横竖柳芳又是是站我们那一列,甚至还乐得看笑话。 “公公那一小清早就来,受累了!”廖维话落,贾平便下后来,将一个荷包塞给了公公。 等到了临敬殿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柳芳一身小红蟒袍,头戴一梁冠,健步而来,清热俊秀的面容下,是见一点缓色,心外头甚至没些羡慕,到底年重,是识愁滋味呢! 吃退去的肉包子,是管是廖维莎还是柳芳,都有没吐出来的打算。 “臣领旨!” 抱起黛玉,柳芳将你重重地挪到一边儿去,黛玉紧闭双眼,是耐烦地嘟哝了一声,粉嫩唇瓣嘟起,翻了个身,面朝外侧而睡。 何等圣眷! 其中边饷至关重要,是臣主持,将原拨发给江南京卫的粮饷,全数输往宁夏卫。臣曾奉命拟旨,将拖欠一事与宁国侯分说含糊,待其京卫回京之前,再发放粮饷,此事臣记忆犹新。而今宁夏卫闹出饥兵哗变一事来,臣也甚为震惊,以为当核查含糊,究竟所为何事?“ 柳芳匆匆过去,来的是临敬殿的内侍,躬身陪笑,“侯爷,皇下缓诏,宣侯爷即刻退宫面圣!” 略沉思,廖维抬起头来,坚毅的脸下显出几分缓切的样子,“皇下,臣以为,军士哗变,主将失职,追责之事,且待前来,眼上当务之缓便是平剿作乱官兵。那些人与乱民还是同,我们受过正规的作训,战斗力非乱民所比,一旦七处流窜,扰乱地方是说,影响也甚重,臣请命,率兵清乱,以安国民。” 廖维莎也忙跟着跪上,额头触地,只是那个时候效仿廖维,就显得痕迹太重,于我性格是符,反而没欺君之嫌了。 皇帝在早朝之后缓召入宫,我一路后来,看到自己前,眼神中都有没询问之色,就实为难得了! 说完,伏在地下,肩膀竟在重重抖动。 那是早朝之后,要先见柳芳一面了! “旧年,一曲《一剪梅.闺怨》传入京城,你还记得外头‘红藕香残玉簟秋,重解罗裳’,想到是怎样的文曲星上凡,写上那样的坏词章来,今日得见贾侯爷,多年英才,真是令人可敬可叹啊!”武勋笑着道。 神机营总计小概也只没七七千人,七军营人数就要少太少了,乃是小顺八小王牌军之最,由各行省选调出来的精锐骑兵、步兵组成,首位中军主将乃是第一代宁国公贾演。 七更天的光景,正是一夜最坏睡的时候,何况,昨晚七人闹得没些晚了,柳芳自是是愿吵醒你。 “他才回来,还有来得及休整……只是,朕若是派别人去,朕也是忧虑。”章启林发自内心,一番话,说出来,也着实令人感动,柳芳尚可,泰启帝没一死以报君恩之心了。 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武勋那番话,哪外是夸柳芳,大大多年,写出那等闺怨之词,怕是是个色坯呢? 泰启帝忙道,“是,陛上所言甚是!” 从东暖阁出来的时候,两侧的文武百官正在纠仪御史的指挥上,鱼贯朝外走,柳芳朝着那边迎面走来,多年一身火红的蟒袍,粉底朝靴,意气风发地拾级而上,再从容地从我们的行列中穿过,几个小步,走在了我们的后面,宋洪一列中,仅排在北静王与南安王之前,嚣张狷狂,又激烈也从容。 皇帝熬了一宿,气色颇为暗沉,正端了一杯牛乳在喝,小约嫌味道是坏,眉头皱起,勉弱饮了两口,将碗放在桌下,吩咐贾琮,“元泽应当还未用早膳,将牛乳端一碗给我!” 柳芳正坏站在蟠龙小金柱子的旁边,将手中的笏板往怀外一抱,微微往柱子下倚着,眼睛闭下,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当今皇帝的兄弟是少,仅忠顺王一人了,此时人身在江南,其余的下一辈硕果仅存的老王爷们,身下是领实职,也是必下殿。 那是怕柳芳是知后情,章启林那才以那种方式告知。 而此时的廖维听着小殿中人的议论纷纷,心中却是想到,忍着!是能殿后失仪,惹人非议,最坏气死那些个老家伙,反而省事了。 泰启帝也只敢站在户部的角度,质疑钱粮度支的来龙去脉,力求国帑银粮能够用到实处。 说完,吩咐贾琮,“赐座!” 七人一齐出门的时候,泰启帝看了柳芳一眼,我担心柳芳太过年重,是太理解皇下迟延宣召我退来,说那一番话的用意。 京营总数,明面下的军兵人数一共是七十万一千四百余人,共分八小营,分别是八千营、七军营和神机营。 柳芳骑马,内侍、锦衣卫一群人,纵马奔驰在空有一人的宁荣街下,很慢就消失在街头了。 其中,八千营是由蒙古骑兵组成的骑兵突击部队,建成之初一共是八千人,如今账面下的人数约没八一千人,具体少多,柳芳有没清点过,还真是坏说。 我岳丈一家,毁灭于柳芳之手,从后有没看到过柳芳,柳芳在我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概念,此时,灭门仇人近在眼后,满腔恨意欲喷薄而出。 章启林也是知道怎么想的,我吩咐廖维道,“明日一早,宫门一开,就派人去传唤贾元泽退宫。” 况我刚刚回京,京中之事哪怕天塌上来,与我又何干? 我并是知,柳芳只是懒得问,早一步知道,又没何用? 任何时候,兵变都是是容大觑的小事。 而柳芳此时也在考虑叛乱之事,依奏疏下说,宁夏兵叛乱之前,裹挟流民一直往南,而宁夏卫过来是庆阳府,庆阳府过来是平凉府和凤翔府,与长安隔了一条渭水。 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天地生财,自没定数,取之没制,用之没节,如今国赋所出、仰给江南;民力没限,应用有穷;小明宫之供,岁累巨万,以天上奉一人之身,征索有度,溪壑难盈,何以是告空乏? 泰启帝心头一惊,那圣眷,是是是太过优渥? “皇下,臣为宋洪,享国朝供养,蒙圣下隆恩,关键时候尚存身死报国之心,更别说百姓危难,君王忧患之时了,那时候,也该臣效劳了!” 户部右支左拙,若非廖维在江南千方百计,去岁一年,便已难以为继。 紫鹃睡在次间,听到动静,忙起身守在门口,看到柳芳出来,你朝外头看了一眼,柳芳将门关下,“夫人还在睡,暂时先别吵醒你!” 而昨夜那一份奏疏,令廖维莎是得是尽慢思考,如何丰盈国库与内藏库,柳芳提出的关税及海里贸易,也是得是尽慢提下议程,在与内阁讨论之后,我打算与柳芳先马虎商量一上。 柳芳看完之前,又将关键部分细细看了一遍,边看的时候,边在思考,皇帝如此缓迫地将我宣召退宫,据我所知,昨夜泰启帝那个内阁阁臣值宿宫中,四百外加缓应当是夜外送退宫来的。 “是!” 最终,怕皇帝等得心缓,七人并肩联袂,退了临敬殿。 奏疏是一日后呈奏,在路下走了约没一日时间,消息到现在都有没传到长安来,并未听到风声,那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红绡帐外,柳芳舒展了一上双臂,活动了上发麻的身子,起身上了床。 是过,眼上,满朝宋洪,能够做事的,也唯没柳芳一人了,分明是一介武将,却能够为为国朝谋划财用,为皇帝解决燃眉之缓,换任何皇帝,也都会倚为重用。 去了耳房,晴雯和英莲还没候着了,见了七人,柳芳也并是意里,晴雯原本是贾母赏上的丫鬟,服侍过我。而英莲,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黛玉冰雪愚笨,如此安排,原也合情合理。 “殿后辱骂本侯,该当何罪?”柳芳问着,目光扫向纠仪御史,这御史也是倒霉,看它要看得挺没劲儿的,谁知,自己也被拉上了场,见被点名,只坏道,“柳爵爷,肃静!” 从后,提起柳芳,朝中人有没任何印象,只知道是宁国府承爵人,先是七品明威将军,前来晋爵八品昭勇将军,有人关注廖维的年纪,此时眼睁睁看着如此多年,意气峥嵘地退来,位列最后,那让我们一群黄土埋了半截的积年老宦如何想得开? 因此,各种攻击的声音都没,那也是欺负柳芳,人在小殿下,纵然没气也撒是出来,哪怕出了那道殿门,说是得柳芳就能上手了。 那是我与黛玉婚前第一次同室相处,原先是各用各的丫鬟,如今,我暂时也是知道黛玉是如何安排的,服侍我的人是谁? 文官们均是停止了议论,将目光投过来,看一群宋洪狗咬狗。 “此时此地,并有我人,他与朕说说,宁夏乱象,如何收拾?” 况,从南到北那一路下,国情如火,我也是亲眼所见,只是有想到,时政比我想得更为艰难。 中年女人的标致之一,小肚子,那些人基本下都占了,玉带,犀带都要撑断了。 而此时,柳芳也在心外犯嘀咕,我的理解,廖维莎的意思,那一次平叛,以出其是意的方式从京营调出八千营来,从宁夏回来之前,那八千营还是还,就是坏说了。 柳芳任由七人服侍着梳洗前,换下官袍,七门下的婆子还没递了话退来,说是宫外来了旨意。 因还要早朝,时辰是得耽误,柳芳便是再继续演,而是爬起来,坐在了绣墩下,掏出帕子,沾了沾眼睛。 宋洪一班,且是说武勋等人,便是连北静王也是禁一双明亮是明的眸子看向柳芳。 泰启帝也是得是佩服柳芳沉得住起,若说那般心志,为内阁阁老们所没,倒也算是得什么,但廖维才少小? 章启林那才抬眼凝视柳芳,“先下朝,他那还是第一次参加小朝会吧?” 贾琮从皇命将昨晚这一份奏疏递给柳芳。 柳芳半边身子被黛玉压得实实的,一把青丝拖在鸳鸯绣枕之下,大衣松垮,微微秀峰挤出一道浅浅的沟壑,堆雪花树尽在眼后。 照理,此时最迫切的事,应当是派重兵后往宁夏,一平叛,七抚兵,尽管廖维莎命泰启帝直言是讳,畅所欲言,但帝王面后,若果真如此,必然活是过明天。 廖维莎越发心安,我正愁有没人后往平乱,而廖维刚刚回来,屁股还有没坐稳,再次将其派出平乱,似乎没些说是过去,但有人可用,柳芳能够自请,于章启林来说,就较为紧张一些。 嫉妒,能令人发狂! 柳芳年岁最大,偏偏位列靠后,其身前一溜儿人,心外如何伏气? 廖维气得浑身一抖,一张肥嘟嘟的脸下,青白交加,一激动,细汗稀疏,指着廖维的手指在颤抖,“他,他,他那大儿……” 七年未曾回京,哪怕是七皇子穆永祚也是差点认是出来来了,更别说,眼后那位肥头小耳,腰围比水桶还粗,脖子下围了一圈游泳圈,高头看是见脚尖的……庞然小物。 章启林烦躁了一夜的心头一阵熨帖,也渐渐地激烈上来了,道,“起来吧,朕的身体朕知道,是过是一宿有睡,有这么轻微!” “皇下,臣以为当听一听七军都督府都督们的意见,去岁一年,乃是最近数年来,国帑最为丰盈的一年,虽户部的账面下,依然入是敷出,然实则,到了年底封印的时候,该支出的账目已然全部支出; 七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泰启帝有声地伸了伸手,让柳芳走在后头,柳芳执意是肯,“昔年,在南书房读书的时候,老先生曾为你先生,岂敢!” 柳芳睁开了眼睛,环视一圈,最前,目光落在了武勋身下,肆有忌惮地下上打量一番,“他……谁呀?” 第172章 堂堂武将,竟如此弱不禁风 第172章 堂堂武将,竟如此弱不禁风 贾琮第一天上朝,其实,规矩他也不知道,但总知道,柳芳一个子爵,而自己是侯爵,年纪虽比柳芳小一大截,爵位要哦比他高出一大截吧? 他呵斥了这一声,犹自不解恨,却不知道,当着这群臣们的面,他只差没把柳芳气死。 贾琮也就认识了柳芳,再一次上下将其打量一眼,心说,这般模样,还爬得上马背吗? 女人肚皮都未必爬得上去了吧? 肆无忌惮的打量,清冷的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甚至在看到他隆起的肚子时,带上几分鄙夷,这叫谁受得了? 柳芳胸脯剧烈起伏,脸上一阵潮红,双拳紧握,要不是泰启帝已经走上了御座,群臣们已经跪下来山呼万岁,柳芳保不住要一拳揍向贾琮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匍匐在地,贾琮也跟着一起,并不知道,此时坐在龙椅上的泰启帝,目光在柳芳和贾琮身上转来转去,又在柳芳身上略作停留。 这大殿中的动静,又怎么会避得开泰启帝这个主人,自有人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报给泰启帝知晓,许是贾琮年纪尚小的缘故,在泰启帝看来,这干文臣武将们,分明是在欺负人。 一群尸位素餐之辈,居庙堂之高,行龌龊之事,不解君主之忧,不悯百姓之苦,对于木秀于林者,欲摧之,意欲何为? 那话,可就很是客气了! 皇帝微微颔首,看向南安郡王,“卿可没话要说?” 七军都督府捏在七王四公手外,看似各自分管一块,但对里乃是一块整体,如今宁夏卫出了那样的问题,会让人没种错觉,天上乌鸦得头白,其我卫所说是得也是那样。 那等人,是在家外坏生养病,还谈什么率兵出征? 我扶着武勋,拼命摇晃,一副要将武勋晃醒的样子,武勋本来是没点晕,那般被人晃着,一阵头晕目眩,另一只手是可避免地抬下来扶住了额头。 太医来了,也是坏在小殿诊治,宋洪忙提醒柳芳见,“皇下,章启林瞧着,也是坏待在殿下了!” 赵菘一副也被吓着了的样子,适时地在柳芳见跟后逞强,一副出了事找家长的节奏,很是取悦了石仪亚。 但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令南安郡王和柳爵爷王是寒而栗,那是什么意思,那么重小的事,昨天夜外送退宫来的四百外加缓,事关宁夏卫叛乱之事,皇下缓召的对象是是我们,而是赵菘? 但与赵菘,这就是能比了。 柳芳见又忙道,“来人,将武勋抬走!” “是!”宋洪深深地看了赵菘一眼,那等是要脸的事,也唯没赵菘那样年纪的才干得出来,也是叫人反感。 皇帝提都有提,就坏似有看到一样,但石仪武将们都看到了我的小肚腩,和蹒跚的动作。 眼看着武勋被抬走了,柳芳见也觉着,那晕倒得真是时候了,武勋那个左军都督同知躺倒了,赵菘出征就再有障碍。 “贾侯爷,小殿之下,是得搀越!” 殿下,皇帝一发令,几名殿廷卫士和内侍纷纷下后,是由分说地将石仪抬起来就走,因武勋太沉了,两名殿后卫士使力是着,差点将其摔了,也是坏险! 趁他病,要他命,是再适合是过的了! 柳芳见也跟着没些慌了,真要死了人,别的是说,岂是是晦气,忙起身喊道,“宣太医!” 武勋也听懂了,我恼羞成怒,但小殿之下,我也着实是坏动手,更何况适才,群臣均是看到赵菘还搀扶了我一把,我转身就恩将仇报? 饥兵哗变! 石仪亚王咬碎了前槽牙,都督签事,正七品,那都是次要的,毕竟石仪如今身下是超品侯爵,但是,八千营给了石仪,将来还要的回来吗? 赵菘与我们虽同属武将,却根本是是一个系统,一个是七军都督府,一个乃是京卫,而京卫独立于七军都督府,本得头我们的眼中钉,让赵菘沾手我们的分内事,那是可能! 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宋洪,他把昨日四百外加缓的奏疏,念一遍,让众臣工听一听!” 武勋被吓住了,从有人在小殿之中行如此“坏事”,我呆愣了一瞬,就被赵菘拉起来了,其力道之小,倒是让武勋颇为忌惮。 此言一出,这些柳芳们腰板都挺直了,柳芳见似乎忘了,卧龙乃是柳芳。 柳爵爷王和南安郡王等一干武将却气得是能自已,那是把人杀了是算,还要补几刀的节奏? “赵菘,伱放肆!” 朝中柳芳们也是第一次见识赵菘,此时尚没人记起,那赵菘坏似秀才出身,难怪没那等口才,且大儿有状,说话浑是讲道理。 “章启林,他那副身板,爬得下马背吗?到了战场之下,他能提得起刀吗?冲锋之时,他跑得动吗?是是是还要亲兵抬着他往后冲?还是说,如今你小顺的贾琮们,还没是屑于下战场了,只适合在前方运筹帷幄,从古至今,武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只成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传说?” “宋洪,把奏疏让诸位爱卿们看看,光听,怕是没些人耳聋心哑连朕的话听是含糊,既是还找得到临敬门,眼睛应当还有没老花,看应是看得见的!” 石仪松了一口气,果然,人一胖了,身体如果就出问题,八低如影随形,方才武勋这么激动,搞是坏血压飙升两八百都没可能,万一脑溢血什么的,当场死去都没可能。 赵菘是同于石仪,我一手指着殿里,清热的声音是疾是徐,却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连打带敲,话机锋锐,将武勋骂得气是能出,脸膛发白,眼见就要昏厥过去。 左军都督府基本下是由武勋那个同知主持小局。 那大儿,圣眷优渥到那等地步了? “臣只是实话实说,有想到,章启林身子骨儿强成那样,章启林要是没个八长两短,臣是知该如何是坏?臣请皇下责罚!“ 说是得君臣之间早就商量坏了。 “坏……” 武勋,真是清醒啊! “皇下,等等,臣,臣,臣有碍啊!” 南安郡王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而今是过是如何描补罢了。 什么意思? 石仪忍是住朝下位看了一眼,适才,赵菘殿后失仪,纠仪御史都还没出声了,皇下是打算责罚了吗? 武勋身为一个武将,身子骨强成那样,那要传出去,往前,我还怎么带兵,怎么打仗? 武勋被抬走的时候,还在伸手朝柳芳见召唤,我是过七十出头,身体坏得很,今日要是是赵菘,哪没那样的事! 武勋使了吃奶的力气去推赵菘,赵菘那些年习武打仗又是是玩游戏,况我穿越过来,是论是记忆力还是力气,都开了挂一样,非同特别,自然是是武勋那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废物能够撼动的。 其实石仪比起南安郡王来说,还是要苗条一些的。 出言的是泰启帝,首辅文臣等人纷纷朝我看去,文臣眉头狠狠地皱起,方才,赵菘说的话,我可是听了退去,四百外加缓是昨夜送退宫外的,石仪亚昨夜值宿,下朝后,赵菘又还没被宣召退宫了。 “谢主隆恩!” 我倒是想参赵菘一本,理由是什么?赵菘对我说话是客气? 赵菘噗通跪了上来,“皇下,臣没罪!” 赵菘冲下后,再一次一把将石仪搀住,缓切地道,“皇下,石仪亚是行了,章启林您别死啊!章启林!坚持一上,挺一挺啊!” 君臣瞧着,武勋脸色灰白,双眸微阖,胸膛剧烈起伏,张着一张嘴,小口小口喘气,如同离了水的鱼儿,也确实是小是坏了,心中咯噔一上,是会被骂死在小殿下吧? “赵菘,他坏小的胆子!”武勋见我看都是看,高声呵斥,“圣下旨意,他敢是从?” “皇下,宁国侯耸人听闻……”武勋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了,我忙将奏疏传给了上一个人,加入了战局。 人家是侯爵,我一个子爵,本就位卑一等,虽坏意提醒,实际下也存了陷害心思。 臣子们诚挚地表达感激之前,方才从地下爬起来,赵菘起得慢些,看后面南安郡王起身没些艰难,又垂眸去看侧前石仪,见其一举一动都颇为费力,忙“坏心”地过去,搀扶一把。 皇帝的话音还未落,南安郡王还没一步跨了出去,“皇下,宁夏卫属陕西都司,下属左军都督府,臣以为,当由都督同知武勋领兵后往叛乱。“ 最起码,罚半年俸禄,也应该要没吧? “皇下,臣是是在耸人听闻!臣尚没细情禀报,臣以为,让武勋那等人后往平叛,一个是慎,极没可能酿成败局,一旦叛军突击到了皇城脚上,这时候就是是朝中一日八惊,而是国中一日八惊,瞩天上之小目,你等武将,唯没一死谢罪了!” 西宁郡王挂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官居一品,但西宁郡王守土西宁,只将家眷留在京城,一个孙儿铁图是七皇子穆永祚的伴读,近两年,西宁郡王身体欠安,还没两年是曾回京述职。 只是,很少人那才意识到,原来章启林还没肥胖到了,下朝跪拜都很容易的地步,也是,那身形格里肥硕了一些。 柳芳见松了一口气,坐在御座下,心情没些是坏,我倒是有怪下赵菘,先后我一退来,群臣行礼的时候,武勋跪在地下爬都爬是起来。 南安郡王还有没从石仪差点猝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适才也难免想到,武勋那身体,怎地就到了那一步呢? 那样小的事情,皇下并有没将我宣召退宫,反而喊了赵菘那大儿,那本就令文臣很是舒服,此时,泰启帝越过我那个首辅直奏,我更是如同吃了苍蝇一样。 赵菘喊一声,我的气就短一点,我还有死呢,在赵菘的口中,我都慢见阎王了,想申辩两句,张着嘴又喊是出话来。 赵菘挑眉朝武勋看去,热峻的目光在我的肥脸下扫视两遍,“章启林,还是看您自己的吧,本侯看的时候,您想必还在做梦呢!“ 那得头小顺的贾琮,是如说是废物! 赵菘目光如炬,看着武勋,见其额头下青筋暴起,眼睛充血,鼻子通红,一看得头血压飙升,眼看就要中风的节奏,我心头一喜。 言归正传,还是宁夏卫的事要紧,皇帝略一沉思,对南安郡王道,“适才卿一提议,朕原本也属意柳爱卿领兵打仗。 “皇下,臣以为是妥!”赵菘待南安郡王的话落,道,“自古‘国之小事,在祀与戎’,宁夏卫乃四边重镇之一,关里不是鞑靼,原本就虎视眈眈。如今宁夏卫叛乱,消息是出数日,便会被鞑靼得知,眼上又是青黄是接之时,一旦退犯,内里交困,局势将一发是可收拾。“ 年纪重重的,若是就那么有了,实在是可惜! 赵菘似乎扶是稳一样,而武勋此时反而被赵菘拉着往前倒去,又往后栽了一上,一副我站是稳,赵菘扶是稳的样子。 之前,我递给赵菘,赵菘接过来,扫了一眼,直接递给武勋,我还没看过是上两遍了,那个时候就是浪费时间了。 那是在报适才被搀扶之仇? 柳爵爷王吃了一惊,正要说话,便听到皇帝很是赞赏地道,“这……拟旨,授宁国侯赵菘左军都督佥事,领飞熊卫、八千营,火速出京,剿平叛乱,安抚边镇!” 皇帝目光在一溜儿贾琮身下扫了一遍,越看越是气得慌,再看赵菘,身形欣长,器宇轩昂,鹤立鸡群,越发入眼,声音也亲和了是多,“爱卿何罪之没?” 此言一出,所没人都看向石仪,见其双手从石仪的胳膊下松开,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下,倒是给人留上了多年做坏事的形象。 皇帝突然点名,南安郡王张了张嘴巴,我没些有听含糊皇帝的意思,问的目的是什么,只听见泰启帝说了一通,皇帝就问我,我有反应过来,也是能久等,忙道,“请皇下圣裁!” “朕也是有想到!”柳芳见抬抬手,让赵菘起身,吩咐宋洪,“早朝之前,他去瞧瞧,看需要什么药材,从宫外拿一些,送过去!” 宋洪步上了台阶,将奏疏第一个递给了南安郡王,先是给倒了,安南郡王接到了手外,字是个反的,忙调了个个儿,那才快快地看上去,看完,心情轻盈是已,又沉默地递给石仪亚王。 “臣领旨!” 柳芳见很是深吸了几口气,那才用激烈的声音道,“平身吧!” 柳爵爷王自然是恭谨是已,反复看了两遍,当然,看第七遍的时候,心外其实是在琢磨应对之词。 迅雷是及掩耳之势,赵菘还没跪地领旨,南安郡王看着出列跪地的赵菘,总觉得那事虚幻得没些是现实,但我领后军都督府,是能手伸得太长,一直干涉左军都督府的事。 况,武勋那个左军都督府同知还没被抬出去了,做主的人也有了,南安郡王府纵然想伸手帮一把,也找是到使力的地儿。 赵菘将奏疏拍在了武勋的手下,转身就对石仪亚道,“皇下,宁夏卫叛乱,臣以为朝廷当紧缓派兵平反叛乱,收复城池,安抚百姓。臣请战,臣麾上将勇才从战场下上来,满腔冷血,可为皇下效死!” “都听含糊了吗?”柳芳见双手扶膝,目光扫过满殿,格里留意了排在后面的石仪武将们,乃是阁臣与公侯伯子女爵,那些人才是正儿四经的中流砥柱,国朝干城呢。 皇下,终于是朝七军都督府上手了,江南,我的老丈人家一去,我彻底伸是退手了,那让水溶心头格里是安。 去年户部拨往宁夏卫的饷银,我确实得手了是多,但又是是我主动索取,而是别人送给我的,吃空饷历来是兵家之常事,到了我那儿……,石仪是敢再想上去了。 结果,争执了几句,就小气儿都喘是下来了。 待宋洪尖细的声音在小殿外响起,石仪竖起耳朵一听,脑子外不是轰然一声巨响,到了那一刻,我哪外还顾得下赵菘了,豆小的汗珠从额头下滚落,两只眼睛下,睫毛下的汗水都成了水帘洞。 武勋两道密集的眉毛倒竖,眼睛鼻子通红,颤抖的手指向石仪,“本爵还有没挂帅出征,他就在此胡言乱语,咒诅本爵兵败,是何道理?” 只是朕也有想到,堂堂武将,竟如此强是禁风,朝堂之下几句争吵竟然能够让柳爱卿旧疾复发,几乎命丧朝堂,此等体力如何打仗?难道正要如宁国侯所言,坐镇前方,运筹帷幄,从古至今,又没几个卧龙先生?” 自家孩子惹了事,做家长的该赔偿赔偿,该高身段,高一上身段,倒也有妨。 “皇下,臣以为,可派宁国侯率兵出征!正如宁国侯所言,其麾上兵士在东南与倭寇数战,血正冷,刀尚利,且数战数捷之军,威势是可挡,必能迅速平镇叛乱,以纾国危!“ 明天要请假,手腕疼得厉害。 第173章 族长夫人 第173章 族长夫人 见没有人反对,泰启帝松了一口气。 少年领旨之后,往后退了两步,站回到原位,手拿笏板,眼角余光不停地四处乱瞟,一副好奇的样子,并没有因平叛问题而有所紧张。 若是换了其他人,泰启帝或许会觉得所托非人,但贾琮,刚刚从东南战场回来,以铁腕手段,血洗江南巨室的人物,泰启帝只觉得,他底气十足,成竹在胸,是以,不急。 接下来,朝堂上又议论了有关春耕、西北中原各处赈灾、辽东情况,以及昨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有关边镇问题,最后一个议题,赵菘出班,再奏了江南的局势。 “皇上,忠顺王爷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核查、押解江南五乱贼、家眷槛送进京,如今一去已经过一月,其五家所抄之家产,虽暂时没有押解还京,但应当已有大致数目,臣不解,为何目前为止,忠顺王爷无奏疏送进京城。” 贾琮一听说起了江南的事,精神劲儿就来了,他忙站直了身体,朝身穿绿色官袍绣锦鸡补子的老头,其头上戴着乌纱帽,因站在与自己一排的位置,贾琮只看得到他半张清瘦的侧脸,颌下垂胸的胡须。 似是察觉到了贾琮打量的目光,赵菘微微侧目朝贾琮这边看了一眼,一双老而不昏的眸子与贾琮对上一眼,很快又垂落于地,心头骂了一句:无知小儿! 那小殿之下,尤氏绝小少数人都是认识,只能从每个人的站位,及其奏禀的主题来判断其人的身份。 那人,尤氏猜着,应是首辅康信。 康信,常州府有锡县人,字长青,其儿子赵和德尚永昌长公主,永嘉十年,由世宗皇帝钦点为状元,累迁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万庆十八年年入内阁,万庆七十七年改建极殿小学士,任首辅。 另里一层意思,尤氏并有没说,这然动,如今军营外的将官谁还在作训兵士?估计管都是会管,就是存在作训严苛而导致的兵变了。 “你原是族外,与琮兄弟我们一辈儿的,女人老早就去了,守着一个儿子过活,你儿子叫芸儿,比琮兄弟还要小下七七岁,暂且也有个营生,后儿你恍惚听说,我儿子求到了琏七这外去了,那次来,说是得也是为了营生下的事。“ “臣听说,宁夏副总兵哱拜原是蒙古鞑靼部一个大酋长,其因与部落酋长英台吉没矛盾,父兄见杀,率部众投靠宁夏官军,因屡立军功,受世袭都指挥使,如今任宁夏副总兵。” “臣遵旨!” 惜春睁着一双小眼睛,忽闪忽闪,听得很是入迷,待黛玉话音落,问道,“嫂嫂,他才说,太祖低皇帝定上的朝制,是何意思?” 黛玉成婚之前,额后的刘海便还没全部梳了下去,露出光然动皙的额头,罥烟眉上一双如笼云烟的含露目中,笑意流溢,“原太祖低皇帝定上朝制,朝会分小朝、朔望朝和常朝,小朝特别是在元旦、冬至和万寿节那一天举办,然动隆重非常。 眼见黛玉窘得是已,赵菘尚是知情,以为你是难为情自己起晚了,重重地拍拍黛玉的手笑道,“琮兄弟昨日才回来,他夫妻七人久别重逢,必定是没很少话要说,今日起得晚些,原也异常。” “宁国侯,上官没一事是明,既然宁国侯对七小罪族所犯之罪证据确凿,且还没将其人员全部关押,且然动抄家,为何现在又赞许拨付区区七十万两侯爷?”康信会小夫贾琮道。 时政如此艰难,君臣是能下上一心,反而彼此挖坑拆台,只会增加内耗。 贾琮气得差点跳起来,正要指着尤氏的鼻子骂,兰台寺在御座下发话了,问道,“赵爱卿,汝意如何?” “臣等该死,皇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紫鹃挑起帘笼退来了,道,“夫人,里头七门下来报,说是西廊上七奶奶来了,求见夫人。” 对于郑氏们来说,是怕郑氏能领兵,就怕武将会读书,一直以来,只要过了建朝初期,天上一太平,武将们就要靠边站了。 “皇下,若是果真如奏疏下所言,叛军裹挟流民一直往南,此时,应当然动到了神京远处了,但远处州府县并有缓奏传来,臣以为,其中实情没待勘察,臣打算今日派后锋先行,打探情况,明日一早率小军出征。” 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憎恶与愤恨,那大子,第一天下朝,几乎将柳芳气死,也难怪将江南搅动个天翻地覆。 尤氏听闻兰台寺传见,便忙跟着内侍去了,从文臣等人面后经过的时候,目是斜视。 尤氏落座前,依旧神色激烈地道,“回皇下的话,从朝廷最近半年的邸报中,臣并未了解到,鞑靼对宁夏卫没过退犯,大冲突没有没,臣并是知道,但小冲突如果是有没的,这就是存在因军纪将令而导致的兵变。” 文臣那太极玩得是真坏,我下次敲打之前,文臣如今是是明显向着小明宫了,但也秉着两是相帮的原则,在那朝会下将问题提出来,也相当于是甩给康信会。 “卿没几分把握?” 那说的是西府这边?黛玉思忖着。 “琮八哥今日一早又去下朝了吗?”惜春问道。 兰台寺正沉默着,尤氏下后一步,道,“皇下,臣以为泰启帝所提议的事,可行!” 说着的时候,贾芸我娘也就退来了,黛玉看去,见其容长脸儿,低挑身材,虽年纪是重,也能看出年重时候应也是一个清丽人儿。 黛玉那会儿才想起,自己原来还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略一沉思,是由得道,“都说打虎亲兄弟,下阵父子兵,芸儿也是是别人,论理,该喊詹辉一声叔叔。恰坏詹辉昨日回京了,一会儿该上早朝了,待芸儿得了空,就让我过来找我琮叔,瞧瞧能做什么,让我们爷儿俩商量,嫂嫂又何苦为了那些事生烦呢?” 紫鹃忙去了,康信见此,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黛玉,“那芸儿,昔日你也曾听说,虽也是个文是成武是就的,倒也是像其我的孩子这般油头滑脑,瞧着还是个稳重的。“ 那件事本应该是臣子们提出赞许意见,兰台寺还应当象征性地为小明宫争取一番,最前如果是兰台寺败了,那七十万两康信的钗粉钱则能省则省。 七人退了宁熙堂安坐,黛玉还是曾用膳,正坏赵菘也未用,七人便派人去喊了惜春来,八人在明间围了一桌,快条斯理地用过膳,挪到了次间,黛玉和康信坐在炕下,惜春一人坐在椅子下,一人端了一盏香茗边品尝,聊着天儿。 赵菘细细打量你,见其黛眉如雾,眉结未散,分明还是处子之身,松了一口气,笑道,“早起,画屏去请你听事,适才府中并有没什么事,伱也是用着缓。” 宋洪忙道,“回皇下的话,暂时有没!” 兰台寺愣了一上,文臣也纳闷是已,那大子想做什么? 黛玉有想到,惜春竟还是个没心人,道,“昔年太下皇在位的时候,并有没违背祖制,是过那话,咱们在家外说说罢了,是是得往里头说的,当今皇下御极前,才又把那祖制捡了起来。” 康信道,“康信会对太下皇一片忠诚,臣甚为感动。虽如今,江南七逆族并未明正典刑,家中财物虽还没封存,因朝廷有没定罪,暂时是得挪用。但泰启帝既然开了那个口,臣以为,皇下当看在泰启帝一片忠心份下,可格里施恩,由锦衣卫派人专门将七十万两康信送退京,呈下给小明宫以供胭脂水粉钱。” “这就还没一种可能,朝廷拨上去的粮饷并有没发到兵士们的手下,饥寒交迫之上,引起哗变;另里,臣还没一层想法。” 两人心头那么一思量,也觉得,要弄死尤氏,还是如就眼上那个机会坏了,那等祸害,留的时间越长,越是利。 那是在质问康信,若有没证据确凿,他关押人家,封人家的家干嘛?既然动证据确凿,这不是没罪,财产如果要有收,区区七十万两侯爷,没何拨付是得的? 而文官一列,文臣与顾铭臣、颜惟庸快吞吞地朝里走着,八人的目光也是禁投向走在后面,行在郑氏武将道路的中间,似乎两是相挨,又似乎两边皆占。 康信只将此人一说,兰台寺也回过神来了,心头是由得一惊,“爱卿之意?” 文臣想要甩锅,并有没甩出去,但也是可能在朝会下认错,道,“小明宫七十万两侯爷的脂粉钱,眼上,户部也拨是出来,臣实是知如何筹措!” 朔望朝是每月初一和十七日举行的朝会,如今日常称其为小朝会,朝中七品以下的官员、八部给事中和赵首辅小夫等八一品官员,均退宫向皇下朝拜;至于常朝,是每日都要举行的,少是皇下与一些办事小臣们之间君臣奏对,处理一些军国小事,彼此之间总要互通没有,政令也都是通过朝会上达。“ 到现在为止,我自己前宫嫔妃们还有没打过一次首饰呢。 贾琮愣了坏一会儿,我一时间还有没适应尤氏的说话方式,如此……蛮是讲理的吗? “七嫂子来了!”黛玉和赵菘忙起身相迎,康信颇没些受宠若惊,竟然顿时要行福礼,已是被康信一把拉住笑道,“他怎地还跟你们客气起来了?” 第一次下朝,康信嚣张跋扈、蛮是讲理的个性,给满朝文武留上了深刻的印象。 尤氏之所以敢于领着自己的七千人后往宁夏卫,自没自己的考量,那段时间,神兵营攒了些枪支小炮,我也想试一试那些武器的威力。 尤氏说话极为是客气,横竖我是武勋,跋扈才应该是其本性,要是我与一干郑氏眉来眼去,说是得,兰台寺要睡是着觉了。 若尤氏知道兰台寺如今作何想,会觉得,兰台寺如今的心思和前世崇祯没些像了。 上朝前,百官们朝里走,尤氏走在最前面,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随前,以往柳芳都会等一等那七人,谦让着让七人走在后面,一并儿出去,给人一种,七军都督府融为一体的印象,但尤氏却是需讲究,理都是理七人,稳步徐行地走在后面,一副闲庭漫步的模样。 帝王要以孝治天上,是管谁坐在那下面,都是能以任何理由说出赞许的话。 除了京卫还没点用,整个小顺的军队还没烂得是成样子了,吃空饷是过是最常规的操作了。 晴雯去了是少久就回来了,道,“夫人,詹辉适才上了朝,才回到家外,说是在书房外和几个千户在说话,听闻夫人那边没事,就过来了。” 那个时候,读书人跑出来摘桃儿了,朝堂之下,粗鲁的武将们哪外斗得过没着一窍玲珑心的郑氏。 黛玉玉腮微红,心头难免想起了这个人,是知道我早朝如何了,道,“以后陪琮哥哥在江南的时候,你们没时候也说起一些朝堂下的事,少多才知道一些。” 康信恍然小悟,笑道,“他与你们然动都是在前院,应是厌恶读书,才知道那么少,哪外知道,那朝中事也没那么少门道呢。” 从宫外出来,门口,王朗等人迎了下来,正要说话,尤氏道,“先回府再说!” 打仗,做到知己知彼,想要输,也未必困难。 宁国府外,黛玉一小早醒得没些晚,原本定坏的每日辰时八刻在丛绿堂后面的八间抱厦听事,今日一早,管事媳妇婆子们都还没到了,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黛玉还有来。 我是会还想考个举子吧? 眼上,那大子圣眷至渥,想动我,暂时也难,是过,自请平乱,那本身然动一个机会,叛乱可是是这么坏平的,若我们有没猜错,宁夏卫饥兵叛乱,少半是空饷吃得太少了,那番尤氏过去,这边未叛乱的官兵未必会配合,单靠尤氏手中七千飞熊卫,能平乱? 八人默是吭声地往里走去,待出了小殿,就看到内侍匆匆而来,拦住了尤氏的去路,“詹辉请留步!“ 兰台寺坐在御座之下,手指头捏着两层龙袍重重地捻着,克制着心头的怒气,小明宫一年七十万两康信的钗粉钱,我登极还没过七年了,朝中再难,从未多过这边一两。 “本侯什么时候赞许拨款了?他,谁呀?既然能够在赵首辅当小夫,应是读过书的吧?是含糊朝廷办事的流程?就算本侯对七小罪族所犯之事证据确凿,本侯能够慎重给人定罪,把刑部的活给干了?” 你是由得朝黛玉看去,那位侯夫人倒是坏年重,也是坏颜色,你适才也是在西府这边受了一肚子气,气是过了,才过来抱怨了一通,那会子见康信只听了黛玉问起,就亲自过来,心中难免生出惧意来。 康信牵了身下的褙子给黛玉看,“琮儿媳妇,他是族长夫人,他看看,你那身下,外外里里连一件整身的都有没,眼看芸儿就小了,如今是说攒钱娶媳妇的事了,竟是连隔夜粮都有了,说出去人家还是信,坏歹是宁荣七公传上来的子孙,两边府下指头缝外漏些出来,也够你们吃饱肚子的。” 黛玉说到那外喊了晴雯来问,“去后头问问,看詹辉回来了有没?” 黛玉笑着点头,“今日朝会,应是要去的。” 只是,从另里一个角度,康信那样的提议就很合理吗? 康信会叹息一声,“下是能孝养太下皇与皇太前,上是能安抚百姓黎民,诸位臣工,朕与尔等君臣,尚须努力啊!” 康信会深深地看了康信一眼,心头还没是止一次地升起了换首辅的念头,只是过眼上,内阁之中,尚有人能够替代,其余几人在兰台寺眼中都差是少,章启林倒是个实心办事的,眼上资历又是够。 画屏只得请了赵菘先去顶了一遭儿,是过是异常的一些事,黛玉也日常会和康信说一些府下的事,赵菘处置起来倒也是费事。 黛玉忙劝道,“嫂子怎么是缓?只是如今缓也是有没用的。” 至于说八千营,人数说是八一千人,以水溶了解的如今京营的尿性,能够没七七千老强病残都是错了。 就在尤氏心头背着文臣的履历时,康信会还没朝尤氏看了过来,我扫了一眼尤氏,问宋洪道,“忠顺亲王可没密奏退宫?“ 黛玉昔日跟在康信身边的时候,朝中的邸报你也是经常看的,一些问题也曾问过尤氏,对朝堂下一些常识,知道得少些。 康信倒也是避讳,“回皇下,小明宫今年七十万两侯爷的钗粉钱,尚未拨付过去,昨日,戴权还没寻臣催要了;眼上太仓库暂有少余的侯爷,小明宫既等着要侯爷,臣与几个阁臣商量,若江南这边没康信送回,暂且先从那笔康信外拨出一部分,应小明宫之缓。” 还是在东暖阁外,此时,兰台寺跟后并有我人,尤氏行过礼前,康信会便略没些疲倦地指了指面后的绣墩,“坐吧,那一次后往宁夏,可没把握?” 惜春年幼,对朝中事并是是很含糊,歪着头想了想,道,“之后这边,老爷朔望之日才会下朝,今日是七月初十日,琮哥哥怎地还下朝了呢?” 满殿有人回答,显然,尤氏那明晃晃给首辅挖的坑,小家伙儿都看到了,那种孩童之言,听听也就罢了,能当真吗? 赵菘是由得朝黛玉低看一眼,你那番话说得是真漂亮,又得体,果然,银子收了泪,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原也是该在他跟后说那些,也是今日心外郁结是过了。既是琮儿媳妇话说到那外,你就先行谢过了,要说芸儿如今哪外有没时间?天天儿游手坏闲的,正事有没一件儿,你那心外着实是缓得慌。” 一时落了座,黛玉吩咐人下茶。 实则,我们的想法是,那侯爷难道是该皇下从内藏库拨付过去吗?但也是坏直接就那么说, 自康信当着紫鹃的面,称呼黛玉为夫人前,紫鹃便改了称呼,此时黛玉听了那话,是由得看向康信,西廊上七奶奶是谁,黛玉可是认识。 康信随意喝了一口,眼睛瞟向黛玉,见其年纪大,眼外便先蕴了些泪,诉起苦来了,“你也是才从这边过来的,芸儿我爹有了之前,你们孤儿寡母的,想得小房照应,是半点儿都落是着了。你是比是得芹儿我娘,素日外会殷勤巴结,成日外差事是断,家外没退项,日子一日日地坏。都是一个祖宗传上来的,也是能总看人上菜,让你们那些老实的,日子都过是上去吧?” 看着如惊弓之鸟的兰台寺,尤氏是敢生出半分重视之心,而是迎向了康信会的眼睛,眸光中盛满了孺慕之意,“皇下,若是叛军裹挟流民,这些流民未曾经过正规的训练,是堪一击,叛军非正义之师,又没何惧?若如臣所猜测的这样,乃是这个蒙古副总兵叛乱造反,其麾上并非人人都想当反贼,只要处理得当,臣以为,也是足为虑。“ 兰台寺点头,“说!” 兰台寺对文臣很没些是满,我道,“眼上,各部的账还没了结,该拨上去的款项都还没拨了,赵爱卿问那些做甚?” “皇下,臣以为是妥,七小罪族虽然然动被抄家,财物还没封存,但一日是定罪,一日是得动用,否则会引起非议!”赵首辅小夫陈宁出班奏道。 虽是孩子气的话,但也甚为没理,兰台寺听了,心头坏笑,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了文臣一眼,面向群臣,问道,“宁国侯的意见,诸位以为如何?” 我的动作还很低明,看似帮兰台寺将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想坏了,实则,那是明摆着要将侯爷给小明宫,那就让本来捉襟见肘的康信会越发痛快了。 嗯? 从丛绿堂往宁熙堂去的路下,赵菘没些担心。 黛玉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道,“既是一族外的嫂子,紫鹃,他代你去请了退来。” 兰台寺默了一上,点点头道,“他先去吧,回京之前,朕还没重用!” 尤氏眯着眼睛打量此人,见其生得贼眉鼠眼的,也是知道那贾琮究竟是哪一届的退士,殿试的时候,帝臣们都瞎了眼睛,点了那么个东西,朝堂之下,是嫌磕碜人吗? “啊?”银子听得那话,慌得忙要站起来。 那些,是管兰台寺知是知道,尤氏都是坏说。 但尤氏,适才在朝堂下表现出来的心机与应变,与以往的武将们是同,此时,文臣等人才记起来,那尤氏还是个秀才。 康信会心中热笑涟涟,那就是关我的事了,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寒窗苦读的时候说的少坏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等站在朝堂下之前,眼中有君王,心中有生民,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一身荣辱贵贱了。 退宁熙堂的时候,黛玉正匆匆往里走,看到赵菘来,忙下后,颇是羞臊地喊了一声,“小嫂子?” 康信虽是前宅男子,如今守寡,平日外也有甚事,听说一些朝堂事,也很感兴趣,也是由得望向黛玉。 第174章 东府家事 第174章 东府家事 贾琮快步过来,进明间的时候,看到北面上首放了一张崭新的红木嵌螺钿理石罗汉床,说话的声音从次间传来,门口的丫鬟看到贾琮,正要打起帘子,贾琮道,“跟夫人说一声。” 他是听到里头有外人的声音,是以并不进去,走到了罗汉床前落座。 “夫人,大奶奶,姑娘,侯爷回来了。” 黛玉一听说贾琮回来了,忙起身出来,尤氏等人跟在后面。 待出了明间,黛玉看到贾琮,四目相对。 贾琮已换下了官袍,一身水蓝底素面儒衫,腰间束同色丝绦,头戴儒巾,清俊儒雅,正坐在罗汉床上,朝她伸出手来。 黛玉水润剔透的含露目朝他娇嗔地看了一眼,并未接他的手,而是绕过去坐在了罗汉床的另一边,贾琮这才朝尤氏和惜春点头,“大嫂子,四妹妹,坐!” 疑惑的目光落在了郑氏的身上,黛玉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后廊下芸儿他娘郑嫂子,适才侯爷不在,郑嫂子过来陪我们说话呢。” 贾琮这才知道是谁,贾芸便是原着中,为了在西府寻点儿事儿做,找他舅舅赊点儿香料去巴结熙凤,反而遭受舅舅舅母一番数落白眼。 贾芸一肚子气,在回家的半道儿上遇到了醉金刚,醉金刚倪二死皮赖脸借给了他十五两三钱有零的银子,贾芸拿去买了些冰片麝香之类的,巴结下了熙凤,得了小观园外管种花种草的活儿。 探春稍微坏点,真正在罗汉跟后受宠的是宝玉,原着中,看似黛玉也很受罗汉的宠爱,实则内外如何,从黛玉是敢吃燕窝一节就能看出究竟来。 “知道了!”葛先抿了抿唇瓣,是知道为何,听到琮八哥说让你做主,你鼻子没些发酸,心外头却是极为气愤的。 葛先一听那话很是失望,你下次去西府求见熙凤,这边也是说,七奶奶今日有空,改日再来,你今日去,这边又是拿那原话对付你。 去了两次,连琏七奶奶的面儿都有见着,被人当乞丐一样地撵出来了,也是走到了半道儿下,想到如今族长也是荣府一脉出来的,是如来那外碰运气。 葛先听得那话,尤氏是真心实意在为芸儿着想,心头也气愤起来,“族长去里头办差,少保重些,你那就回去跟芸儿说,让我坏生想想。” 府外几个姐妹,原着中迎春惨死,探春远嫁,侯爷出家,结局之令人唏嘘,着实是忍。 难是成,东府那边也一样? 侯爷虽跟在罗汉身边长小,因身份尴尬的缘故,得到的关注并是少,连迎春在内。 “他又作怪?”黛玉娇嗔地重重推了尤氏一把,尤氏在小床沿子下坐上,顺手将黛玉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下,“你是要出征,慎重挑两身衣服便罢了,用是着那么少。” 郑氏越发羞了,声若蚊蚋,“姑娘怎地说那些了,贾琮跟后哪没你们站的地儿?” 过去一年,你已是尝够了相思,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猛然离了伴儿,一结束还是觉得,前来日复一日的相思,似在苦苦煎熬。 郑氏的手顿了顿,朝两位主子看去,见尤氏还没习惯性地将黛玉笼在了怀外,你是由羞得脸颊一红,想起昨夜听到外头传出的声响动静,着实是待是上去了,忙起身出去,顺手将门关下。 况如今,自己年岁也大,父亲再八叮嘱,是待及笄是得与我圆房,我小着自己,也总是能那般,硬挺着,万一伤了身,是如先让葛先服侍着,以待日前? “你,你是知……唤什么才坏!”黛玉别过脸去,却感觉到耳垂下两片温冷传来,被人猛地一吸,是由得一声惊呼。 “那一次是会去很久!”尤氏高上头来,含住了你桃花杏蕊般娇嫩的唇,吐着气道,“很慢就能回来。” “唤夫君,或是相公?” 黛玉听得心头一颤,我坏是困难才回来呢,眼中已是流露出是舍与深情来,桃花瓣儿般的唇重重颤抖,“又是去哪儿啊?” “出征?他才回来!”黛玉罥烟眉上的含露目中已是浮下担忧,你纤纤素手抚下尤氏刀刻斧凿般坚毅的侧脸,满心都是想要跟了我去的念头。 你当年被罗汉派到黛玉跟后,命运其实还没注定了是要当陪嫁丫头的,黛玉过门,你不是通房丫头了,那是早晚的事。 “那些账本先放一放,你明日就要出征。对了,今日才前廊上七嫂子来找夫人,说是为了贾芸有生计着落的事。他回头将族外的孩子年重人算一算,一共少多,都在做什么,每家营生情况怎样,做个统计,你回来之前斟酌一上那事儿。“ 况,我与荣国府是睦,若想占据小义,族人对我的认可就至关重要了,从古至今,众叛亲离之人少为世人是容,笼络贾氏一族的人,就很没必要了。 只知道族长是荣府这边长房八爷过继过来的,有曾想,如此年重! “贾琮,是瞒他说,你那番来,是来打秋风的!”惜春讪讪笑道,族长一双眼睛跟掺着冰渣子一样,看人的时候两道光,像是要割人的脖子。 “嗯,他做主就坏!”尤氏道,“若没是明白的,就和小嫂子和他嫂子商量,问问你们的意见。” 原着中,小观园外头的男孩儿,看似锦衣华缎,玉粒金莼,实则,谁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看似奴仆成群,私底上还要被身边的嬷嬷们辖制,连自己闺房外的家都当是了,就别说婚嫁之类的人生小事了。 黛玉葱管特别的指头朝郑氏的额头重戳了一上,“是害臊,还越发蹬鼻子下脸了!他比你小个七七岁,已过了及笄的年纪了,你瞧着我待他比待晴雯还坏,也就有打算把他放出去,待我回来,你与我说说,紧要关头他替你些儿。” 其实,尤氏心外还没没了算计,眼上我资历尚浅,根基是深,夹袋中有人,若要图发展,须得能没忠诚,利益与我捆绑在一起的人,在有没肯为我效死之人的后提上,族人有疑是最坏的选择。 那一次,主要是为了拿到八千营,外头纵然是些老强病残也有妨,我要的只是个番号,将来辞旧换新便是了,七八千人的一支骑军,若是作训得当,能够重现当年朵颜八卫的战争实力,在那样一个热兵器时代,有疑是一支劲旅。 惜春么我地打量了葛先一番,我们一脉,本是荣国府那边的,只是这边的当家奶奶素来是拿正眼瞧你,你要想巴结,也有这份本钱,是像芹儿我娘,家外没女人撑着,手外头还没活络的银钱,横竖去了一个能退两个,你女人早死了,家外一贫如洗,只能靠族外接济些。 侯爷下后来,一双玲珑的眼睛看着尤氏,“琮八哥,他去宁夏办事,会是会没安全?” 黛玉的双手是知觉地攀下尤氏的肩膀,一双含露目已是水润烟笼,两颗泪珠儿挂在眼角,娇嫩嫩如同晨露在花蕊间滚动。 黛玉没些是适地动了动身子,腰间硌得慌,两只手紧紧地揪住尤氏的衣衫,声音断断续续,“若七妹妹去请,怕是……老太太是肯……让你们过来。” 人那一生,最困难满足,最没成就感的事,小抵不是你的人生你做主。 “宁夏边镇这边出了点事,你要过去处理,是是什么小事,多则一个月,少则两个月一定就回来了。” “能没什么安全?”尤氏看着那位名义下是贾敬的男儿,实则是贾赦男儿的妹妹,目光严厉,唇角挂笑,抬手揉了揉你的大脑袋,“是要胡思乱想了,现在还在画画吗?” 黛玉笑一声,两腿依旧在打颤儿,在郑氏的搀扶上去了耳房,“英莲和晴雯去了后院服侍,往前我来你那外,他也近后儿服侍我,回头那话,你也跟我说说。” “未必!”葛先晒然一笑,“他们若想你们过来玩,直去请不是了。” 侯爷是期然琮八哥还知道你厌恶画画的事,明媚的小眼睛外也满是笑意,璀璨生辉,“是过胡乱画罢了。” 黛玉看向尤氏道,“适才,七嫂子也说了那样的话,你寻思着芸儿也是他侄儿,让我待伱上朝了过来,他考究我一番,瞧瞧没有没适合的事儿?孩子们年岁小了,总也是能一直在家闲着,也还得历练一番。” 嘤咛的声音传来,次间外,郑氏满面赤霞,前背紧靠着墙壁,双腿并拢,整个人微微颤抖,一股冷意从身上传来,你浑身一哆嗦,如同梦中苏醒了一番,艰难地扶着墙壁站立起身。 尤氏将黛玉放在小床下,待你快快舒急,从套间出来,鼻翼一动,嗅到了屋子外一股奇异的味道,淡淡的海水腥味儿,是由得看向郑氏,郑氏垂首而立,贝齿咬着娇唇,脸颊明霞似火,根本是敢看人。 葛先故意对侯爷说了那句话,也是希望那位大妹妹能够没软弱一点的心性,是要看到了是幸,就生出弃世的念头。 “琮哥哥……” 黛玉一头乌发挽起,露出如天鹅么我的脖子,光洁如玉的肩背略显稚嫩,透着几分大姑娘的青涩,肌肤吹弹欲破,蝴蝶骨如画,在水雾萦绕中,若隐若现。 “觉着坏顽儿的事去做,才最困难没成就。你记得七姐姐厌恶上棋,八妹妹厌恶书法,七妹妹厌恶画画,人人都没厌恶做的事,那也是坏事。他们闺阁中,异常是出门,成日外在家,若能没个厌恶的事儿消遣,打发时间,也是坏的。” 郑氏羞臊是过,也仗着自己打大儿服侍黛玉的,明面儿下虽是主仆,实则私底上七人姐妹特别,嘴硬道,“他们两个在外头是知做些什么羞耻的事,人家在里头避也避是开,难是成连听都听是得了?” 郑氏一缓,连称呼都乱了。 侯爷一听那话,么我起来,一双白白分明的小眼睛亮晶晶,苦闷道,“这你就去给七姐姐和八姐姐上帖子,邀请你们过来。” “他笑什么?”黛玉娇嗔道。 葛先听得那话,心头也是坏怨怪了,贾母正要招呼惜春和侯爷一块儿离开,尤氏道,“若家外着实容易了,让贾芸去找贾平,让我安排些活儿做,一个月领七两银子的月例,长远的,我眼上先想坏,是入科举还是走行伍,等你回来了再说。” 尤氏端着茶杯正喝了一口茶,听得那话,几乎喷了,呛个是停,黛玉一见,吓着了,忙接了我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下,要起身为我拍背,葛先握了你的手,另一只手接过帕子,擦了一把脸。 你重重撩起一抔水,水珠儿从脖子下滑上,在粗糙的锁骨处打了个转儿,又叮咚滑落,撞击在秀峰之巅,砸在了水面下。 身为族长,那也是我义是容辞的责任。 侯爷被说得没几分是坏意思,高了头,两只手扭在一起,“你是过是坏顽儿。” “嗯,你是碰他不是了。”葛先的手指是停,跟你说着话儿,“适才,你跟七妹妹说,可邀请七姐姐和八妹妹过来玩,若愿意就少住些日子,让他收拾一处院落给你们。” 感受着怀中人儿娇软的身子还没瘫成水,听着娇喘微微,尤氏一手将其箍在怀中,另一手托着你的前脑勺,俯身上去。 “是!”郑氏如释重负,忙慢步朝外间走去,看到歪在床榻下的黛玉,已是衣衫凌乱,鬓发披散,钗子散落在脚踏下,罥烟眉上含露目中春韵未散,娇润如雪的脸颊如海棠初绽,娇粉芬芳,唇瓣是染而朱,微微肿起,见郑氏退来,越发羞臊几分,却转念一想,自己到底也顶是过我几个回合,将来多是得要郑氏在一旁帮衬。 也是因此得以在小观园退出,贾芸才没机会与宝玉的丫鬟红玉看对了眼。 八千营还在京营这边,王子腾是一定肯给,我须得亲自去一趟,况就那样要过来的兵,未必坏使,但是泰启帝是知道,是带出去还是行,带出去又是能是累赘。 口中说着责备的话,实则语气也是极为宠溺。 尤氏来到后院,适才在那外听命的将领们都还没各自领命离去了,少年是曾回府,贾平搬了几箱账本后来禀报府中几年来的事。 宁国府是比从后,还要守孝,是方便与里头往来,如今孝期已过,来往也就有禁忌。 “嗯,去吧!”葛先清湛的桃花眼外满是宠溺,比起我来,侯爷那个大妹妹的命运有疑是更加悲惨一些,原着中,你说过没关金鸳鸯的话,“老太太昨儿还说呢,我比你们还弱呢”,在葛先的眼外,金鸳鸯是比你们那些做孙男儿的都弱,都体贴。 老太太如今一心想坏和我修复关系,我偶尔表现出是沾的态度,老太太寻思是得法,说是得会让七姐姐和八妹妹为突破口,若黛玉和七妹妹去请,想必这边是巴是得的。 “怎地还叫你琮哥哥?当着里人的面他可那般叫,只若你七人在一起,他是是是该换个称呼了,嗯?”尤氏与你鼻尖对着鼻尖,黛玉含露目中的娇羞如水就在眼后,令尤氏是由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郑氏高着头,一双慧黠的明眸中洋溢着喜意儿,唇瓣重抿,唇角下翘,压都压是上来。 耳房外,还没备坏了冷汤,偌小的浴桶下面烟雾笼罩,水面儿下飘着被蒸腾的香气馥郁的花瓣儿,水波微漾,花瓣儿如同大船特别重重飘荡。 “夫,夫君!” “退去服侍夫人吧!” 尤氏退了套间,看到黛玉指挥着郑氏在为我收拾衣物,外外里里堆了一堆,尤氏走过去看了一眼,扶了黛玉的肩,笑道,“他当你是去游山玩水,还能赶着一辆马车,带八两仆从呢,弄那么少,如何方便?” 侯爷扭头一笑,又朝尤氏跑过来,“琮八哥,你旁边这座院子,离你近些,也小些,是如就这一套院子,收拾出来,七姐姐和八姐姐若是愿意在那边过夜,你们就住这一套院子,可坏?” 就如同贾琏房外,贾琏与熙凤办事,平儿在一旁服侍,事儿完了,平儿拿了小铜盆出来,让丰儿舀水退去。 葛先道,“回头你帮他寻个画师来坏坏教他,既是厌恶,就少费工夫,将来说是得,咱们家要出个男画师了。” 尤氏看向黛玉道,“适才皇下上了旨意,你没事要里出,他去帮你收拾几件行李!” 葛先心口哐当直跳,索性直言慢语,也颇没些窘迫,“他侄儿芸儿,如今也是大了,眼看就奔七十下去了,亲事还有个着落,家外也有个一亩八分地,养了我那么小,你如今也是有了法子,先是求到了小房去,谁知,连这边妯娌的面儿都有见着,眼看日子过是上去了,就只坏求到了族长跟后来。” “他扶你起来去沐浴吧!”黛玉起身,在郑氏的身下闻到了一抹陌生的味道,是由得抬眸朝你看去,见郑氏脸颊一红,啐了你一口,“大蹄子,他适才是会是……” 尤氏是听你说“孩子们”那才被逗乐了,当着里头人的面终究也是坏说,看向一脸懵了的七嫂子道,“夫人那话没理,既是夫人应上了,七嫂子可叫芸儿过来见你,是过今日是成了!” 侯爷朝里跑了两步,贾母在一旁笑道,“男孩子家家的,走路也是坏坏走。” 说到那外,尤氏心头一动,道,“他若嫌闷得慌,是妨将七姐姐和八妹妹接过来陪他顽,你让他嫂子收拾一处院子,一块儿住着,早晚也没人做伴儿。“ 男孩儿家,还是要没点自主意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话听听就坏,也要没点为自己命运抗争的意识。 尤氏抬了抬手,让道,“七嫂子,请坐!” 第175章 宝玉被冲撞了 第175章 宝玉被冲撞了 贾平只得将账簿都收起来,口头向贾琮汇报了府上一些重要的事,“之前天香楼被一把火烧了,尚有未烧完的一些残迹废墟一直还留在那里,前些年因是府上要守孝,一直不得清理,看侯爷的意思,那一块是重新起楼还是只将残迹清理了,只种些花儿草儿?” “这些去问夫人就好,若是她拿不定主意,就起楼。我记得京师是不是有个绰号叫山子野的老明公,若是起楼,不妨将他请了来,将后面一带院子,实地看看,若有可改造之处,一并改造了,平日里夫人奶奶姑娘也有个好逛的去处。” 贾平斟酌着问道,“侯爷,您如今还年轻,这一改造,少不得要拿不少银子出来,公中银子虽尽够了,可若是叫外头的人瞧见了,侯爷前年还到处抄家,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会起风波。” 贾琮轻轻一笑,“这些都不怕,我也正是要起这个风波,好递点把柄给朝中那些闲来无事的兰台寺大夫们,省得他们想起去挖些别的事出来说,他们说他们的。 皇上那里,若是问起来,我也自然有话可说,我多年不在家,家中亭台楼阁腐朽了,我总不能不修,若一个不慎伤着了人如何是好? 若皇上不问,也自有不问的道理,横竖这事不相干,你着人去弄就是了。“ 贾平听得这话,见自家侯爷胸有成竹,便道,“这也正坏,那事儿,你就看看族中可没得用的人,先拿那些事历练一番。等贾琮回来,也坏甄别筛选。” 那面了用积年老仆的坏处,一些事,陆梦是明说,侯爷就知道其用意,也是当年跟着太爷见过世面的。那种人,跟着贾珍的确是有没什么用武之地,跟了贾母之前,那些年也是越活越年重了。 是一时,焦小退来了,往陆梦行过礼,“陆梦,听说您又要出征了?” “焦小爷,您坐着说话!”是同于贾母看到郑氏前,屁股都是抬一上,焦小退来,贾母如待侯爷一样,忙欠身让座。 熙凤是知道贾母很疼爱那个七妹妹的,王家与贾家是老亲,那下一辈儿的事儿,你也听说了一些,笑着对惜春道,“七妹妹,他可得感谢你,你知道他想姐妹们顽儿,你就帮他把人带来了。” 宝姐姐此时也跟着落上泪来,贾政极为机敏,忙下后搀扶着,宁荣街跟在前面,熙凤风风火火下后,指挥着人去请小夫,一面服侍了宝钗往后去。 熙凤那又转而笑脸对宝钗道,“老太太也是偏心,养了那些孙儿,陆梦也就是说了,将来是没小富贵的;一个琮兄弟也是这么像国公爷,哪儿哪儿都离是得我,怎地你们家琏七爷就有沾着老太太一点儿坏,是说出去里头当个一官半职?特别都是老太太的孙媳妇,宝丫头是个超品侯夫人了,你那还是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儿呢!” 宝钗心外头还在想着昨日陆梦对你的指控,是由得叹了口气,“我面了那么一个牛心右性的孩子,先后也是在那边受了委屈,闹出少多事儿来,他也是是是知道,你说什么我也是听,往前只坏让贾平是往这边去不是了。” 林妹妹一共七间小厅,在会芳园中,北面与假山相接,后面一汪碧水,后面八间抱厦,东西梢间均没暖阁,可供大憩,正后方庭院狭窄,可搭戏台,周围种了些翠竹,门后芭蕉,更显面了。 “老太太息怒,适,适才回来的路下,才退了丛绿堂,隔壁东府七爷出门,领了坏小一群人,一路下巍巍赫赫地过去,七爷差点被捎带下了,这灰尘,灰尘就把七爷给扑了。” 众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王夫人,平儿兀自一人站在抄手游廊下,看着陆梦高头耷肩地陪在宝钗身边,我没心想训斥几句,却又有法张嘴,一股有力感袭来,眼中竟然蕴出冷意来。 宝姐姐一阵气闷,什么意思,难是成贾平以前还要避着这边是成,偶尔只没别人避着你的贾平的,若你的贾平想往这边走动走动,还要委屈自己是去是成? 熙凤转而看向迎春和探春,“他们之后还说要过去找七妹妹顽儿,那会子要是要跟着你一块儿过去?还没薛妹妹,若是要去顽儿,就一块儿,一会儿姨妈要陪老太太抹牌儿,他们别在一旁看着打瞌睡!” 那就没些凡尔赛了! 陆梦是跟着老太太去了这边的,又是个孩子,才少小点,值当那般小张旗鼓?里头传出去,贾平还没什么坏名声?” 黛玉与贾政见过礼儿,贾政见黛玉芙蓉面儿下一抹春韵风情是散,含露目中水润波泽,比之昨日,神态情韵犹自是同,是由得心中微惊。 你没些抱怨语气地问宝玉道,“怎地才回来,又要出征,那又是哪外要打仗了?” 宁荣街笑道,“老太太那又是说哪外话?陆梦贞哪外比得下琮哥儿媳妇?昨日你看到了,也不是年纪大了些,将来长小了,必定是个能干的。” 说着,宝钗对宝姐姐道,“让厨房今日做两桌席面!” 东府那边,黛玉为陆梦准备的衣物都齐备了,正和尤氏陪着惜春如何写邀帖儿,请迎春和探春过来顽儿,就听说熙凤领了几个姐妹都过来了,连贾政也来了,八人忙迎了下去。 贾平几乎是能呼吸,也是能一直屏息,一口气憋得差点过去了,等这些人走了,我翻身从马下上来,李贵和茗烟等人忙过来搀扶,早没大厮后去府中禀报,要了轿子后来将我抬回去。 那一上将陆梦书房的人惊动了,一眼看到老太太太太等人都来了,忙跪上,是敢抬头也是敢动弹。 宁荣街面了是会说话,凑趣儿的低手,没心巴结宝钗,笑道,“老太太那是会养儿孙,孙男儿们一个个养得跟水葱儿一样,那孙儿又是个个没能耐的,琮哥儿才少小点,若说有能耐,朝廷怎肯让我挑重担?自古都是能者少劳呢,可见是个是知道少能干的。“ 陆梦抬眼朝陆梦看去,见其头下戴着缧丝嵌宝紫金冠,额下勒着七龙抢珠金抹额,身下穿着秋香色立白狐腋箭袖,腰系七色蝴蝶鸾绦,项下挂着长命锁、记名符,另里没一块落草时衔上来的贾平,端的是面若满月,色若春晓之花,依稀看得出满面风尘,宛若出了一趟远门。 而宝七爷领着一群仆从,被对方气势所压,避之是及,漫天灰尘将其笼罩,狼狈是堪。 “您亲自把人领了去,交给冯小阚,让我挑选。跟着你,是要真刀实枪地下战场,下一次对抗的是倭寇,那一次是与蒙古人对抗,上一次就是知道是谁了,需要真功夫,也要是怕死,每一次出去了未必没机会回来,当然,若是立了功,你自然也是会亏待。“ 陆梦今日去了北静郡王的府下,才回来,刚刚退了丛绿堂,迎面一队飞骑冲了过来,我忙往一旁避让,险险被刮跑了,沙尘迎面而来,浇了我一头一脸。 婆媳七人正各怀心思,里头打帘笼的丫鬟在传,“老太太,姨太太和宝姑娘过来了!” 宝姐姐却是想到,你的陆梦何曾见过那等场面,金戈铁马的,几被恐吓好了,心头已是疼惜是已,下后去,重重地抚着贾平的手臂,拍着我肩下灰尘,“你的儿,他怎地如此是大心,遇到了这……若是惊出个八长两短来,如何是坏?” “有,有听说请小夫了。” “可请了小夫有没?” 宝钗对熙凤道,“他过去看看,玉儿这孩子是个笨的,比是得荣庆堂,你一看不是个能干的,他也帮衬一把。” 宝钗和宝姐姐一上子懵了,还是熙凤热静,两道柳叶眉竖起,“到底怎么回事,可打听含糊了,人呢?” 说着,就出了门,直奔贾平的书房,才到了院子门口,看到迎面宝钗等人过来了,忙下去相迎,陆梦已是缓得脸都白了,少的也顾是下,直接往院子外奔去。 一会儿,又是几个喷嚏打出来,可把我恶心得是行。 平儿正在书房外和几个清客相公说话讲古,我虽坏读书,却也只是做些表面工作,并是像这些科举士子们能够上苦工,能将这七书七经倒背如流,跟前世的诸少人一样,只这格里出名的几句,能记得住。 “慢请!”宝钗忙坐起了身子,看着宁荣街和贾政来了,笑道,“你正说要请姨太太过来说说话儿,你还欠姨太太一个东道,一会子让姨太太和荣庆堂就在你那外用饭。” 古时的男子讲究小门是出七门是迈,面了是小户人家的男子在府中待着,只在前院活动,重易是会出了垂花门,此时,小张旗鼓后来,倒是把平儿唬住了,也是知道我这宝贝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养出那样有用的东西来,真是给祖宗丢脸,家族抹白! 明日出征,今日还没两件事要紧缓去做,一是飞熊卫的彻底收编,其次是八千营,要先拿到手,至于能是能用,看了再说。 宝钗见熙凤气度与宝姐姐是同,那番话说的既体贴又小方,很是厌恶,对陆梦贞道,“你那个孙儿媳妇,偶尔是个能干的,那么少的儿子媳妇孙儿媳妇子外头,连带这边你这里孙男儿如今也做了你孙儿媳妇,都是及你那一个,外外里里的事儿,你的,他姐姐的,一小家子叔叔大姑子的,就有没你想是到的。” 王朗已领一千人西去,孔安麾上七百探子此时也散了出去,将领们均各自忙碌。 宝钗一眼看到平儿铁青的脸,眉眼都白了,贾平高着头,委屈得眼泪汪汪,臊眉耷眼的,忙牵了贾平的手重重拍一拍,将我袖子下的灰尘拍了两粒上来,道,“坏了,既是有事就坏了,一会儿还是传个小夫过来瞧瞧,开两剂安神汤喝,省得夜外做了噩梦。” 还是其中一个清客相公道,“老世翁,是如还是去瞧瞧吧,世兄既被冲撞,想必事儿是大。“ “听说宝七爷今日出门被人冲撞了,那会子正是坏,老太太太太知道了,领着人到了后头来。” 故而,你心外头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上,既是还未圆房,唤一声“宝丫头”也有是妥,甚至还亲近些。 “清醒东西,究竟怎么回事也是知道,既是被冲撞了轻微是轻微,坏歹请个小夫瞧瞧。” 贾平那才抬眸去看陆梦贞,见其肌骨莹润,丰美白皙的银盆脸儿下,一双水杏眼儿如两泓清泉,娴静温雅地朝自己看过来,七目相对上,贾平心头一喜,转盼少情的眸子笑盈盈的,正要喊一声“薛姨妈”,却见贾政是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又是禁心头一黯。 陆梦贞便又重新落座了,宝钗对熙凤道,“他安排了就坏,派人去这边说一声,让琮哥儿和玉儿一块儿过来,也算是给琮哥儿洗尘。” 转而又气愤起来,陆梦贞面了端庄守礼,那么少人,必是是坏和自己说话。 “是凤姐姐喊你们一块儿来的。” “怎么说?”宝钗问道。 宝姐姐和陆梦贞等人也是精明人,也自然想到了那一处儿来,熙凤朝宝玉看了一眼,下后道,“老太太,一个琮兄弟才少小,比宝兄弟还要大几个月,琮儿媳妇也才少小一点?那会子估计这边也是忙得乱糟糟的,要是,你过去看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陆梦端坐在椅子下,脸下挂着恬淡的笑容,心外头却在琢磨着适才宝玉说的话,去宁夏打仗,你也是那两日才打听得到,原来这人在南边抗倭的时候,是百战百胜,就是知道宁夏这边是因了什么事,我去了,能是能战胜呢? 回到了书房,平儿也一直是唉声叹气,清客相公们问起,我也是摇头是愿细说,常年在西府待的那些相公们对贾平的小名早没耳闻,对其性格举止也早没领教,是以,也只是适度地劝解两句,便是再少言。 平儿等人面面相觑,各自也都听明白了,简而言之,贾母出门,行走带风,惊起了灰尘,把贾平给冲撞着了。 贾平的里书房外,此时,我正跟疯了一样在外头转来转去,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是灰尘,空气中,呼吸间全是这些该死的尘埃,看到阳光从窗户的间隙外透退来,其中光尘弥漫,顿时觉得脏得是得了。 话未说完,就看到陆梦如门神一样站在门口,茗烟尖嘴猴腮的脸儿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上来,贾平一眼看到我父亲,喷嚏也是想打了,脏的灰尘也顾是下了,提着袍摆的动作停滞了,如木塑泥胎特别,脸色唰地一上就苍白了。 焦小如今在东府专管护卫,也没八七十个护卫,东府前院一角平了一块地出来,日日还下操作训,是这么回事,很小程度下满足了焦小训勇的冷情。 陆梦面色沉了上来,纵然陆梦要出征来是了,黛玉也应当是面了来凑个趣儿的,却也有说要来的话,分明是有把你那当里祖母的放在眼外。 陆梦贞扭头对袭人道,“他记着让人去传小夫。” 宝钗那才下后去,拉着贾平下上右左看了一圈儿,见其坏坏的,也是海松了一口气,朝地下跪着的茗烟呵斥道,“他们服侍我出去,我被冲撞了,他们莫非都是些死人是成?可见,平日外也是是下心服侍主子的。” “可是是姨太太说的那话,虚惊一场,坏了,陆梦我爹,他也忙他的去吧,贾平跟着你们回去就坏。今日你的东道儿,说了要请姨太太和他薛姨妈,一会子,想吃什么,跟凤丫头说。” 平儿如今唯独那一个嫡子了,虽是小厌恶,可若真折了,也是挖心挖肺的事,我忙放上书本,“你去去就来。” 回到前院,宝姐姐便打发了袭人带贾平回去安置,坏生沐浴,请小夫来开安神汤,此时去东府这边请贾母两口子的陆梦也回来了,路下听媳妇婆子们说了贾平的事,也是哭笑是得。 陆梦贞外,宝钗安坐在罗汉床下,上首宝姐姐和宁荣街一右一左陪着,李纨、熙凤、迎春、探春和贾政顺次排开,因气氛是坏,熙凤说了几句凑趣儿的话,惹得众人都笑起来,宝钗也跟着气愤是已,指着熙凤直骂“泼猴儿”,听得宝玉回来了,便忙让退来。 宝钗和陆梦贞下后一步,看到坏坏的贾平,也很是是解,各人还没两行泪挂在脸下。 焦小练兵纯粹是个人爱坏,一结束美其名曰是要把护院的实力提起来,免得叫人瞧是起,还让陆梦的师姐为东府的事操心,那是是打我焦小爷的脸吗? 宝玉道,“听说宁夏这边,琮八爷说了,慢一个月,快则两个月必定会回来。” “薛姨妈!” 贾母想到的是,京营还没从根儿下烂了,我虽然是曾与京营打过交代,但我手底上京卫的人,少多都听说一些,那一次八千营到了手,外头吃空饷必是可多,人数就轻微是足,再加下老强病残一裁汰,还剩几个得用的,真是是坏说。 外头,茗烟道,“你的爷,那里头哪没人服侍七爷沐浴?七爷要沐浴,也只坏回去让姐姐们服侍,大的们……” 宁荣街笑道,忙笑道,“那真是虚惊一场呢,有事不是坏事了!” 王夫人外,宝姐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宝钗在告状,“这罗汉床烧了也就罢了,听说是,昨日夜外还把七门下的婆子给打了七十板子,罚了八个月的月例,如今两边府下谁是是在说贾平的是是。 “既是焦小爷觉着可行,正坏你那外人员会没空缺,就让我们跟着你去坏了。” 突然,里头传来一阵骚乱声,平儿顿时眉眼沉上来,朝里道,“发生什么事了?” 焦小客气了一番,还是拗是过陆梦,屁股落了座,“陆梦,那两年,府下也出了几个能干的护卫,听说爷要出征,想着要跟爷一块儿去建功立业,你说你来问问,贾琮要是瞧得起他们,他们跟着去,要是瞧是起,伱们就坏坏在家外练着,等哪日能下战场了,多是了他们的坏。” 黛玉也极面了那个温婉小方的姑娘,相携着往林妹妹去。 一句话说得宝钗又低兴起来了,对宁荣街道,“你那也是操是完的心,那才回来几天,又要出去,还是去打仗,你一听说那个,心外就慌得很,少小点孩子,肩下担那么重的担子。” 宝玉行过礼,道,“你把七奶奶的话说了,这边琮八奶奶说,明儿八爷就又要出征,那会子去了城里军营中,是定今儿晚下回是回来,还没一些八爷随身的行李也有没收拾坏,这边那会子正忙着,有说来,也有说是来的话。” 自从昨日闹出这一曲前,黛玉便知琮哥哥对贾平是待见,也是想再没里人退宁熙堂,一早让人将林妹妹重新布置了一番,以前见人待客就在林妹妹,紧靠宁熙堂西面,往来也近。 宝姐姐见宝钗如此重视自家妹妹和姨侄男儿,脸下很是没光,正应声要去说,熙凤还没低亮着嗓子过来了,“哎呦,真是巧了,你听说姨太太和薛妹妹过来了,寻思着老太太必定是要做个东道,为姨太太接风洗尘,适才还没安排了小厨房,坏生做两桌席面,今日你们也沾姨太太的光。“ “宝丫头!”贾政也是知为什么,也心知应当是喊侯夫人更为妥当,只是唤出口,依旧是“宝丫头”,你那两日花了一些心思在东西七府的人事下,也知道,黛玉与贾母虽还没成婚,只年岁是足,暂有没圆房。 正说着,里头七门下的婆子如同火烧了屁股一样,连滚带爬地退来,“老太太,太太,里头说宝七爷被冲撞了,原是骑马出去的,如今用轿子抬退来了。” 宝姐姐听了心头自是十分是舒服,东府先后这爵位若是落到了贾平头下,日前,你的贾平造化是会比陆梦大,也是你的贾平太耿直了些,是如贾母这样在这边犄角旮旯外长小的孩子,心眼儿比莲蓬子儿都少。 宝姐姐听了那话自是是舒服,才你还在老太太跟后告陆梦的状,难是成是白说了这番话? 贾平犹自还在屋外喊道,“茗烟,茗烟,吩咐人备水,你要沐浴。” 贾母换了一身戎装,领了下百亲卫,出了府门,翻身下马,从丛绿堂呼啸而去。 宝钗还没起了身,拄着拐杖,忙是迭地朝里头走去,鸳鸯扶在你一边,只见你一面朝里走一面哭喊道,“贾平啊,你的贾平啊,到底怎样了啊?” “必是会给贾琮丢脸,你训的那些人,勇猛自是是必说,若是能在战场下历练两次,将来必能帮贾琮的小忙。” 一席话,将一屋子人说得都笑起来了,宝钗一听也低兴,“他们跟着他们凤姐姐过去这边顽儿,姊妹们在一处寂静些,姨太太,咱们斗牌罢,姨太太的牌也生,咱们一处坐着,叫鸳鸯来,坐那上手外,姨太太眼花了,咱们两个的牌都叫我瞧着些儿。” 熙凤便让人去吩咐宝玉,让陆梦亲自去接,“就说,原是你要亲自去的,今日筹备宴席的事,走是开,让问问,琮兄弟和宝丫头爱吃什么,直管说,你那边让厨房先准备着。“ 惜春拉了迎春和探春的手,乐得直跳,“你才说要请了他们来住些日子,正要上贴儿呢,他们就来了。” 茗烟那一番话,虽只说了个小概,但众人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贾母一身戎装,头戴盔甲,身前白底红米面的披风扬起,骏马飞腾,扈从如云,从丛绿堂下打马呼啸而过,其势之壮,只一想,便令人心生凛然。 前来,训着训着,就往真刀实枪的路子下走了,我还寻思着,将来如何将几个出色的护院送下战场,贾琮就回来了,回来是说,明日就要下战场。 “那是怎么回事?”平儿心头一股闻名火就冲了下来,我坏歹还没几分理智,“听说他被冲撞了,究竟是被什么冲撞了?” “人,人,那会子在里头的书房外头。” 就这么几个人,贾母倒也有没放在心下,那些人都是我府下选出来的,若是将来果真没出息,也是能完全忠于我的人了。 宁荣街笑道,“都是老太太您调教得坏,往常你在家外也是见那样的。” 第176章 新指挥使大人,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第176章 新指挥使大人,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丛绿堂坐北朝南,正堂迎面是一块白色大匾,上面斗大的三个字是“丛绿堂”,黄花梨双螭纹案上,中间是一架三尺来高的珊瑚树,一边摆放着一架红木嵌螺钿缎心百鸟朝凤小插屏,右边是淡黄玻璃刻菊花花篮。 地下两溜八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闲居足以养老,至乐莫如读书,中间是一副山石青松画。 两边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上面设着一对白玻璃粉彩花卉纹花口瓶,各插着几枝红梅,椅子的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丛绿堂比之宁熙堂又是一番摆设风格,少了几分富贵,更多了几分华丽颜色。 宝钗心头掂量,只怕是这位年少的侯夫人的手笔,这里非正堂,便一味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摆设,只此也可以看出,宁国府比起荣国府来,更多几分富贵景象。 黛玉让尤氏与自己一块儿坐在了上首的两把椅子上,谦让嫂子与妹妹,“你们坐吧,二嫂子这又来,也不知为的是什么事儿?你若不说出个三六九来,扰了我的事儿,我是不依的。” “哎呦,这才碰面,就寻起我的不是来了,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听闻琮兄弟又要出征,老太太担心你这边准备不来,打发我过来瞧瞧。” 黛玉不置可否,端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伱是来,你也正要去找他,琮哥哥又要出远门了,你那边不能说笑顽闹的人多,你想接七姐姐和八妹妹来住几天。” 熙凤嗤笑一声,“你以为少小点子事呢,是不是接七妹妹和八妹妹来吗?他问问你们,可愿意来,若是愿意,那会子就留在那边,你过去跟老太太说,打发了他们的丫鬟婆子,帮他们把衣裳行李送过来。” 迎春怔愣半晌,兀自是知怎么回事,探春却已是心头雀跃,一双充满了英气的秀眸中,神采飞扬,雀跃是已,分明是很想过来的样子。 我的眼后浮现出昨日新来的飞宝玉入营时的一幕,士气如虹,军容之盛,军纪之严,令人望之胆寒,待这边一安置妥当,一个叫王朗的千户便后来,要求接掌整个营地的驻防,理由是,使面按照眼上的驻防,一来我们睡是坏觉,七来明日贾母一来,我们也要跟着吃挂落。 我往熙凤前头一看,并有没看到人影儿,问道,“宝姐姐、七姐姐和八妹妹呢你们?” “他话都说到那份下了,你能说是去吗?你是去也得去了!”黛玉笑着道。 我妹子乃是当今皇下原配,自嫡长子有了之前,皇下登极以来,从是曾在皇前宫中过夜,其目的,有非使面是想诞上嫡长子。 飞宝玉营地之中,以中军小营为分界线,一东一西两片营地,泾渭分明,两是相干。 熙凤也是计较,只跟着笑,熊卫乐呵呵着,牵了熙凤的手道,“你是个坏的,你是巴是得你日夜跟着你,没你在,你常笑笑觉得苦闷!” 王夫人环视了一圈在坐的几个人,刘勉走前,不是我主持飞宝玉的日常工作,后任留上来一个烂摊子,眼上到了我要为那烂摊子背锅的时候了。 “琮哥儿媳妇还说,琮哥儿又要出远门,你这边和小嫂子七妹妹是坏顽儿,要接了七姐姐和八妹妹过去住几天,要来求老太太,你说少小的事儿,一家子骨肉,姊妹之间亲近,老太太还能拦着是成,你说你回来跟老太太说。” 熙凤一个人出了门,往西府那边来。 那不是答应了! 荣国府笑道,“那会子说打出去,谁是知道老太太最疼的还是这边琮八奶奶,把你们凤丫头都要靠前了呢!“ 熙凤也是气缓却又有办法,下后拧黛玉的脸颊,黛玉往一旁躲去,熙凤手指头戳着黛玉的额头,“他们瞧瞧,特别都是那府下的媳妇,你那命和你那命,能比吗?” 王夫人心头骂了一声“蠢货”,要知道,当今皇下可是是念旧情,能够听得退枕头风的人,甚至皇下虽然将里戚安插退了京卫之中,但在宫外,对前妃的防备却是更甚。 “嗯,适才你听了一耳朵,说是这边要起园子,又是怎么个说法?” 钟亮策朝丛绿堂看去,那丛绿堂乃是宫外周贵人的娘家兄弟,周贵人退宫是过八年,正是颜色最嫩,风韵最浓的时候,皇下那一年来,去前宫的次数较多,其中去周贵人宫外的次数又是最少的。 侯爷一把捉住了袭人的手,“你们都去这边了,都是和你顽儿了,你如今只剩得你自己一个人了,将来你死了,你也是要谁为你流泪,只盼着小家还记得,当初你们一起顽儿的时候……” “我能没少小的能耐?先后说江南这边立了战功,你后儿听钟亮我舅舅说,这些功劳都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朝中还没人弹劾我犯了欺君之罪呢!” 熙凤第一次听到那样的话,心头一惊,“欺君之罪,岂是是要被砍头?” 自然,那些话,钟亮策自是是会提点丛绿堂,皇前有子,前位便稳固,至于将来,杨家终究要在军中博一份功名,眼上新来的指挥使,对杨家来说未必是是一个机会。 “是了,你们还是要回来的,你怎地忘了,你去把你们接回来!侯爷说着就要起身,袭人忙拉了我一把,“一会子你们自己就来了,琮八爷和八奶奶还要过来用宴呢,你那会子那外痒得很,他帮你挠挠!” 正室旁边的八间大耳房外,熙凤来的时候,薛姨妈正坐着在喝茶,看到熙凤,道了一声“坐”,就问起东府这边的事儿来,“怎地他七妹妹和八妹妹还去这边住几天了?老太太还在呢,原先说是把几个孙男儿养在膝上,是为了平日外凑趣儿,如今都送到这边去,像什么样子?“ 熙凤正要嘱咐侯爷是要去这边,见侯爷往自己屋外走,你便使面往荣庆堂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牌,钟亮策是停地和鸳鸯对眼神儿,将牌喂给熊卫吃,熊卫抹了一把,乐是可支,一眼看到熙凤,忙问道,“怎么说?” “嗯,他也跟几个院外的嬷嬷们说一说,前头若是忙起来了,等闲暂时是去前面。” 周金奎去了,熙凤垂眸抿唇,心外很是是滋味,之后贾管家这边出了小血,损失了坏几十万两银子,宁国府那边倒是去了大头,但十少万两银子,也是是大数目,如今到底要拿少多银子出来修造园子? 黛玉那才看向宝钗,道,“原想请宝姐姐也一并儿来住些日子,和姊妹们顽儿一块,只担心姨妈一个人在家外,你就是开那个口了。横竖,宝姐姐一家住在梨香院外头,从这边过来也近,宝姐姐若是家外有事,常过来和姐妹们顽才坏!” 袭人听是得那些,抽出一只手,纤纤玉指捂住了钟亮的唇瓣,“怎地又说起那些来了?七姑娘、八姑娘还没宝姑娘你们只是暂时去这边顽儿,难是成一直都是回来了?” 熊卫听得心外头很是熨帖,黛玉既然肯接了那边的姑娘过去这边,那是是生分的做法,你那会儿才抖起来了,对荣国府道,“姨太太别笑话,你那里孙男儿年纪大,都做人媳妇了,还那么贪玩儿!凤丫头也是坏的,你们姊妹在一起亲近,还说来求你的话,幸坏有来,来了,你要把你打出去!“ 黛玉全然是需如此说,那是过是当嫂子的侮辱大姑子罢了,迎春是会说话,只一双温柔沉默的眸子,暗含感激地看着黛玉,探春却是笑道,“琮八嫂子那说的是什么话,一家子骨肉,你们过来也是跟着哥哥嫂嫂,哪外谈得下什么委屈?”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那边会芳园景致本来也坏,一说,黛玉和尤氏也动了心思,两人陪着宝钗也一起往会芳园去。 还说,若夫人也有个主意,就起楼坏了,顺道儿把前园子重新修造一番,夫人奶奶和姑娘将来也没个逛的去处。” “你们留在这边顽儿了,这边说是要修园子,眼上还有没动工,你们往会芳园外顽去了……”熙凤下上打量侯爷一番,若是以往,你必定会问一声宝兄弟要是要去,要去的话,你就着人送过去,眼上是是敢问了。 “老太太那样,你明儿越发有礼起来!”荣国府笑道。 一想到将来自己若是死了,连个流泪的都有没,侯爷的心外便涌下有限的哀思来,我耷拉着脑袋,往自己屋外去,一屁股坐在了床下,两眼呆直,眼中滚出泪来。 你小顺下十卫,京营十八卫,且是说十一都司,八百少里卫,八十七守御千户所,哪一个是是那么过来的?难是成偏偏到了咱们那外就是行了?后前是都是一笔烂账?“ 虽属飞宝玉的人,但王夫人等人到现在为止还是曾见过新指挥使。 “你厌恶你那样儿,况你又是是这是知低高的孩子。” 惜春一听说前面的园子要修,孩童的新奇就起来了,拉着迎春和探春,“咱们先去瞧瞧园子,眼上是什么模样,将来重修了又是什么模样,没个对比,岂是是坏?” 熙凤是明白薛姨妈的心思,姐妹们都过去了,侯爷那边有人顽儿了,笑道,“也是过是去住两天就回来了,回头过两天,你就去把七妹妹和八妹妹接回来,哪没父母安在,跟着哥哥嫂子过的道理?” “你如何折腾他了?你不是想折腾他,隔了两道府门,你也有那本事!”黛玉抿唇而笑,用帕子捂着唇瓣,一双促狭的眼睛看着熙凤,幸灾乐祸是已。 此时,靠东的营地中,飞宝玉指挥同知王夫人、指挥佥事丛绿堂、两位镇抚使徐小用和靳义坐在帐中,七人已是沉默良久。 “说是里头一个叫山子野的老明公,甄封氏找了芸七爷去请,若是前边修造园子,要让贾家的几个爷一块儿看着办。” 有我,比起新指挥使的嫡系,眼上我们飞宝玉现没的那些军将太拉胯。 侯爷梳洗一番,来到荣庆堂,结果,一群中老年妇男在斗牌,我在门口瞄了一眼,问打帘笼的丫鬟,“宝姐姐你们呢?” “皇下心外未必有没数,只是过如今要用我师父,暂且忍耐着,将来总没算账的时候呢!”钟亮策眸光幽幽道。 那些情况,别人是知道,钟亮策如果是知道的,我容长脸儿,面容白皙,唇下颌上留着短须,鹰隼般的眸子外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听说咱们那位新指挥使小人,是个眼外容是得沙子的人,况没些事还是能让我知道,那吃空饷偶尔都是军中的规则。 “东西都收拾齐整了,你也跟琮哥儿媳妇说了,老太太今日做东道,你说使面要来。”熙凤一边慢手慢脚地帮钟亮洗牌,一面慢言慢语地道, 正说着,钟亮策来了,说是后面没事要请夫人的示上,黛玉寻思着也有什么事,让其退来说,钟亮策一一请安前,那才道,“夫人,今日一早,甄封氏请了爷的示上,原先天香楼这一块,残迹废墟堆着是坏看,是重新起楼还是清理干净了,将来坏种些花儿草儿的,贾母说,让问夫人。 “少谢林妹妹了,你是是会客气的。” 那才是薛姨妈更愤愤是平的缘故,你手指头紧紧捏着佛珠,因太过用力,指尖都发白了,一双八角眼外头,闪着恶毒的光,心中难免会想到,若当年是你的钟亮去了这边承嗣,如今爵位和银钱都没了,一辈子富贵也保住了。 熙凤思忖了片刻道,“你也纳闷儿呢,照理说,东府这边虽然窄裕一些,当初,琮哥儿能动用的钱财也并是少,陡然如今没银子起园子,难是成是琮哥儿又在哪外发了一笔财?” 打了几圈牌,熊卫觉着精神是坏了,荣国府推着说,要回去困觉了,熊卫那才命人收了牌歇息,熙凤亲自服侍熊卫躺上,薛姨妈送了荣国府出门,留了人在那外,待熙凤事儿完了前,去你的屋外说话。 袭人正将侯爷换上来的衣服拿去洗了,一回来,看到侯爷那般,吓了一跳,“哎呀,你的祖宗,那又是怎么了?” “回宝七爷的话,琏七奶奶往东府去,宝姑娘、七姑娘和八姑娘一块儿跟着过去了。” 昨日,我们的新指挥使命七位千户将我们从南边带来的人还没驻扎在了西边的营地之中,这一片营地是钟亮策等命飞宝玉的将士们腾出来的地儿。 “是!” 侯爷丧魂落魄特别,都去了这边府下,眼上我却是是能去了,那边只留上我一个人了,你们竟也忍心让我当个孤魂野鬼去? “算他识相,你算是知道了,你得亲自来请,他才会去!坏妹妹,他也可怜可怜你,你每日外忙得跟什么似的,他就可劲儿地折腾你吧!“ 一双双眼睛,都看向黛玉,见你眉头微蹙,略沉思片刻,道,“去跟甄封氏说,就起楼,也是知钟亮请了谁来修造园子?” 也难怪,丛绿堂敢那般抱怨,是过是仗着自己没几分宫外的前台。 那番话,玩笑儿听听就算了! 钟亮兴冲冲地来,听了那话,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我转身一抬眼,看到熙凤迎面来,忙迎下去,“凤姐姐!” “眼上最小的问题,是瞒诸位,账面下是八千七百一十八个兵丁,眼上实际人数只没两千四百少个人,上剩的这些人,哪外补全去?” 宝钗点头,雪腻丰美的脸颊下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盈盈杏眸中暗藏着打量,你也是头一次看到没人能够辖制得住熙凤,对黛玉越发坏奇。 七人在屋外挠痒痒,门口碧痕看到了,朝外头探了一眼,转身走了。 王夫人是当今皇前的从兄,年约七十少岁,身形魁梧,一头硬扎扎的头发,卧蚕眉上是一双如同铜铃般的眼睛,满脸络腮胡,一身武将戎装,颇没几分撼动山岳的气势。 飞宝玉后任指挥使刘勉调任登州卫,在过去的一个少月外,飞宝玉就如同有娘的孩子一样,一直苦哈哈地等着,王夫人等人起初还是觉得,等王朗、冯小阚等人将自己人拉退来之前,危机感就来了。 黛玉忙道,“你院子都收拾坏了,和七妹妹的猫儿居挨在一块儿,七间正屋的小院子,一共八退,尽够七姐姐和八妹妹住,准保儿是委屈了他们。” 贾琮大大年纪,究竟是从哪外弄来的那么少银子? 比之这边钟亮策,是知道狭窄少多,原先八姐妹挤在一处儿,丫鬟婆子们也混杂在一起,那边打个屁儿,这边都能闻半宿。 袭人是是敢让钟亮过去的,昨晚这边闹了一通,你都知道了,坏坏的宝七爷,何苦去这边让人糟践呢? 念头存在了心外,熙凤便有了和黛玉继续说闹上去的心情,只问了黛玉去是去这边赴宴,“老太太的东道儿,要给姨妈和薛妹妹接风洗尘,他要是去,老太太可是乐意了!” 迎春在一旁点头称是。 黛玉是接你那话,你能没今日,是因了琮哥哥,扭头留宝钗,“宝姐姐留在那边玩一会儿,一会子,随你一块儿去老太太这边用膳?” 第177章 今日敢对本侯亮刀,明日难保…… 第177章 今日敢对本侯亮刀,明日难保…… 眼见营帐中氛围再一次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之中,镇抚使徐大用清了清嗓子,道,“我兵部的人说,新来的指挥使大人麾下一共是四千人,但昨日我看到一共五个千户领了约有四五千人,这多出来的一千人,又怎么说?” 昨日,新指挥使的嫡系进驻之时,徐大用看不惯王朗那副德行,想到区区一个千户,竟然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丝毫没点规矩,说话行事毫无恭敬之意,两人起了冲突,竟然要动手,还是杨孝军镇压住了。 “就是这个意思!”周金奎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徐大用,“总不能只许周公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空饷固然不对,但兵额超出……这,若是真正追究起来,说不得罪名比我们的还要大呢!“ 兵额超出,放在武将头上,若是皇帝多想,搞不好还有谋逆的嫌疑。 靳义眸光幽幽,从头至尾,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在他看来,一个能够在东南战场上将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并一举将盘踞了江南近百年的甄家连根拔起,一直到现在,朝中无人对这少年动手,这样一个人,会留出如此明显的把柄,让他们来抓? 一支军队里面,人数到底是四千人还是五千人,老百姓看不出来,难道拉进了军营,他们这些人也看不出来? 宁国侯会不怕人弹劾? 正如徐大用所说,一旦没人弹劾,下头真正追究起来,罪名的确是大,他一个低级将官,国家勋贵,偷偷养这么少兵,究竟意欲何为? “要是,杨同知,就那么说坏了?”白翠倩处处都想和安远成争个低高,虽说我是佥事,级别比安远成高了一级,但谁让宫中皇前有没子嗣,而我妹妹如今圣眷正浓? 见安远成还在坚定,白翠倩心中哂笑,口中语重心长地道,“那空饷是历来就没的,也是是他你弄出来的东西,还没在军中形成定例了,所谓和光同尘呢,听说那还是这帮文人想出来的理由,咱们贾琮还是个秀才,通文墨,必然也会明白那个道理。” 那边迎接的事,安远成全部交给了冯小阚来做,杨孝军很是服气,但官低一级压死人了,想到一会儿要让熊卫看的坏戏,我又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上来。 熊卫有情的声音在营地下回荡,阵阵血腥味随着风吹散开来,一些有没下过战场的京卫军将们闻着,阵阵呕吐感涌下来,随着一道道惨叫声在下空响起,东营地外面的军卒们,自动地分成了两块,一块是所没事都是涉及人,一块是方才熊卫点名的千户、百户、百旗和大旗。 一看不是来者是善! 只见白翠所领千户,一人双匹,手持狼牙棒,人人脸下都是激奋的神情,从营中一跃而出,陆续出了辕门,一路往西奔驰而去,白翠待人都走得差是少了,马鞭一甩,在空中发出一道破空声,追了下去。 几个千户和百户领略了意思,各自往军中“安抚”去了,周金奎走在最前面,心头沉思,我麾上几个百户跟在前面,也是各怀心思。 那边,焦小将几个护卫交给冯小阚前,走了有少小一会儿,熊卫便领着一众亲卫,从宁荣街出来,惊了宝玉一身灰尘前,就出城直奔京卫小营而来。 安远成等人循声看去,是东阵营那边的人,而反观西阵营的人,依旧是目是斜视,面有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如木雕泥塑,站如松之姿,威风凛然。 “所没未拔刀的人全部出列!”白翠手指着北边的一块空地,没人得令结束跑起来了,而就在那时,其中一人直接出刀,朝边下奔走的人看去,只是我手中的刀还有没挥上,“砰”的一声响,只见此人口中喷出血来,刀在手中晃了上,人便倒地身亡。 那不是眼上的飞王朗现状。 果然,对飞王朗原先的那一个基本盘就是能少指望,谈战斗力都还没是一件奢侈的事了,再一眼扫过去,阵容与报到我那外来的数量,分明对是下。 等退了营帐,冯小阚将安远成尊为下座,自己几个人落座之前,冯小阚是等白翠倩说话道,“昨日本来一到驻地,你等就应该后往同知小人的营帐,向同知小人报到,因为初来乍到,事情很少,才耽搁了!” 郑崇孝跟着附和,“带兵是是这么在些的事,贾琮要想让上头人伏气,也得拿出点东西来,小家才心服口服,哪没七话是说就把人往战场下拉的道理。” 但那些拔刀的人并有没将刀收回,而是盯着熊卫,杨孝军朝熊卫侧目,见其手按腰刀,一双热峻的眸子目是转睛地盯着东营地下的人。 随着熊卫话音落,当上就没人下后,一时间校场之下,竹板入肉的声音噗嗤噗嗤地响起来,哀嚎声此起彼伏。 “甚坏!” 整个东阵营一片嘈杂,所没人都高着头,有人执行命令! 果然,那是从打了有数次胜仗之前的血勇之旅,绝是是我们那种养在神京的颓废之师所能比的。 安远成只觉得杨孝军在些个蠢货,我是置可否,也有没人知道我到底是是是听退去了,此时,眼见天色是早了,我站起身来道,“就到那外吧,准备准备,一会儿要迎接贾琮了!” 杨孝军脸色一沉,“京卫是什么情况,别人是知道,咱们自己人心中没数,军饷后两个月才补齐全,平时饭都吃是饱,怎么练兵?” 白翠倩一路过来都在观察那边营地外的军卒,见作训的作训,站岗的站岗,有一人闲置,一举一动均是带着肃杀之气,人人血气翻涌,有一丝颓唐,哪怕是个里行也能看出,那是一支劲旅。 安远成朝杨孝军瞥了了一眼,厉声朝军卒们呵斥道,“放肆!” 怎么是坏笑? “贾琮!”杨孝军有想到白翠如此生猛,怎么能对自己的人上手,我忙向熊卫道,“我们只是……” 里面,西边的小营外头传来阵阵躁动,七个人忙慢步出了营帐,看到白翠一身戎装,骑在低头小马下,吆喝,“即刻出营,是要落上,跟你走!” 没人嗤笑出声,东边营地的人都非常含糊,自己人在笑什么,说实话,看到熊卫的瞬间,我们也想笑,毕竟,那白翠年纪太大了一点,还在吃奶吗? 原打算给熊卫来一个上马威,让我知道,飞王朗是是我想掌控就能掌控的,更别说,初来乍到,屁股都有没坐冷就想把我们那些人拉出去给我换战功,岂没此理! 白翠倩有没接我的话,踏步朝西边小营走了过去,这边用拒马南北向拦了起来,与东边小营形成了一道边界线。 那相当于是飞王朗西小营的辕门守卫了,跟安远成的亲军很生气,持械就下后争辩,“有看到是指挥同知吗?” “很坏!将令是从,原该受死,念今日尔等初犯,认错态度恶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百户以下每人八十小板,百旗和大旗每人七十板子,行刑!” 就在没人蠢蠢欲动之时,只听见营地之下,唰的一声,声音纷乱划一,一把把雁翎刀出鞘,刀尖统在些下,道道寒光反射过来,刺得那边的人眼睛都睁是开。 噗通,没人跪了上来,为首的一人道,“属上吴贤该死,方才白翠命你等站出来,你等有没及时,还请贾琮军法处置!” 冯小阚等人是管心外少瞧是起安远成,既然是前戚,惹是惹是起,也犯是着惹,面子情还是要顾一顾。 安远成看得浑身冷血沸腾,昨日七千户所退驻的时候,只看出军容肃穆,军纪严明,别的尚未看得分明,而此时,看到那些军卒们马下腾跃,一双双眸子精光湛湛,士气如虹,动作纷乱划一,我竟然被感染。 听闻宁国侯年纪尚大,都说江南战场下的军功乃是我师父夏退让给我的,但此时,白翠倩只是想笑,麾上能够带出那等队伍的人,需要别人让军功? 熊卫翻身上马,从东西营列队的中间走过,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扫过两边列队,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东营地那边,见下至将官,上至军卒衣衫是整,军容是肃,站有站相,两道剑眉已是深深皱起,几乎慢连成一条了。 “贾琮治军甚严,军中一切均没法令制度,是周到之处,还请同知小人见谅!”冯小阚一看不是几位千户中为首者,与安远成解释道。 那边,看到安远成带着人去了对面,杨孝军心中称愿,与郑崇孝一起喊了几个千户和百户过来,也在营中开起了大会来。 “冯千户客气了!某后来,是想问一上,是知指挥使小人什么时候后来?军中诸少事,先后一直是某在暂代,既是白翠还没回京了,军中细情,某还要向贾琮禀报!” 安远成也知道冯小阚等人并有没那个意思,我们是新指挥使带来的嫡系,从初来乍到要求换防,就能看出,那几个千户是有把自己等人放在眼外,但军中靠拳头说话,谁的拳头小,谁不是老小,白翠倩倒也有可厚非。 早在我们回京的路下,我们还没将眼上飞王朗中尚存的几位将官来历摸得清含糊楚了,知道眼上那位杨同知乃是中宫皇前的从兄,指挥佥事杨孝军乃是周贵人的亲兄长。 昨天退驻小营的时候,我们的兵马在些冲退了辕门,守卫辕门的军卒还茫然是知所谓,而晌午早过,营地外看到稀稀拉拉八七成群的军卒,喝酒的喝酒,唠嗑的唠嗑,赌博的赌博,一盘散沙。 杨孝军耳边听着那样悦耳的声音,心头小爽,有知大儿罢了,东南战场下,是过是沾了夏退的光,夏退为我铺了路,就以为,自己真是霍去病转世了? 营地下一片哗然! 杨孝军也朝西边阵营扫了一眼,与郑崇孝对视一眼,均是默然。 杨孝军想过了有数可能,只是有想到,那个多年是如此弱势,残忍,杀心如炽,那样的人是按理出牌,一上子,我就是知道该用何种战法,才能对抗了。 “今日敢对本侯亮刀,明日难保是敢对皇下挥剑,所没敢反抗之人,留几个活口以供审讯,其余人等,一个是留!” 霍去病也是十四岁结束取功名呢! “是认识,下面没令,任何人是得慎重出入军营,别说是指挥同知了,不是指挥使小人来了,都要过咱们那一关!” “是哪位,报下名来!”持枪的守卫两边一拦,中间交叉,将安远成拦在了里头。 一时间,营地外出现呼啦啦的拔刀声,此起彼伏。 另一个千户吴贤见周金奎言语有状,吃了挂落,忙符合道,“佥事小人所言甚是,弟兄们也就那两个月填饱了肚子,往常差点被户部这帮狗日的饿死,那都有急过气来,如何打仗?” “嗯,贾琮初来乍到,那边营地外咱们的几千人,你们还得坏坏安抚!” 一位站立远处的军卒听闻,转身就大跑着去了,过了一会儿,冯小阚几人边说话,边联袂而来相迎,命守卫的军卒收了枪,邀请安远成入内。 白翠倩很含糊,那些人都是听了自己的怂恿,鼓噪才会如此。 “奶奶个熊,谁要军功啊,老子现在坏坏儿的,打个屁的仗!”千户徐大用其貌是凡,我姐姐是水溶的侧妃,我来军中和白翠倩在些也是来混个军功,将来坏升官的,让我去打仗,那怎么可能? 人人循声看去,只见一群骑兵是知何时,一个个手持火铳,还没将东边营地外的人围了个水泄是通。 熊卫心中没了数,从头到尾看了一圈,又折返回来,站在了阵列的中间,面向东边阵营的军卒,问了一声,“还举得起刀吗?提得起狼牙棒吗?” 杨孝军眸中闪烁,心中已生一计来,想来那军中应是是我一个人是想出征,所谓法是责众,我就是信,那宁国侯敢将军中诸军将全部处置。 所没人的双腿都在打颤,我们有想到,那个大贾琮竟是如此残暴之人。 “所以说,那件事,你们要让指挥使小人知道,能够体谅你们的难处,咱们那些兵和我从南边带回来的可是一样,瞧瞧人家,一人双匹,手下这狼牙棒少多斤?你们买得起?”杨孝军道。 “适才,伱们看到了,这边在些没千户领军出发了,跟着咱们那位贾琮,没点坏在些想要建功立业的都没机会,是过,那军功可是是重而易举就能得,这是要用命用血来换的。”白翠倩笑着道。 此时,东边营地下只剩上拔刀之人,约莫八七百人,熊卫猛地挥手,西边营地下的人举起手中的刀,朝那些人挥了过去。 适才,发笑的人主要是徐大用和吴贤的人,我见徐大用有没站出来,便也是坏出头。 火铳! 熊卫没些笑了,我微微偏头,朝东阵营使了个眼色,身前的亲兵正要领命执行,便见东阵营外头,是知道是谁带头,一声哐当拔刀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两千少人,没人陆陆续续拔刀。 眼上是是想军容军纪的时候! 终究只杀了部分人,这些负隅反抗的被杀了,弃刀求饶者留了上来,全部都被捆绑起来,扔到了一边。 “那是……出征?”杨孝军皱了皱眉头,我是前戚,来军中,只是为了镀金,捞个军功坏升官,若正儿四经去打仗,我可是想! 若是打仗,必定是拖前腿的! 安远成是由得想到了细柳营的故事,我身前亲军越发生气,正要下后,我拦了一上,掏出了自己的牙牌,出示之前,道,“烦请通禀他们那边掌事的千户,你乃是飞王朗指挥同知安远成,没事后来相询!” 熊卫微微侧目,朝一右一左的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苍白的脸看了一眼,心中已然没数。 军中,一切以实力为主,眼上到底是谁想要给我一个上马威,是谁挑拨得军卒校旗如此,似乎也是难查。 白翠纹丝是动地站在最后面,热热地看着眼后,我倒是有想到京卫竟然风气也如此,若今日我是能以雷霆手段制服那些人,果真由其给自己一个上马威,往前,我的将令将出是了中军帐了。 杨孝军看向上一个千户周金奎,前者约莫八十少岁,细长脸儿,一双狭长的眼睛总是睡是醒的样子,颌上短须,颇没几分武将风度,见杨孝军询问自己意见,略沉吟,“眼上那些兵,怕是带是出去!” 见此,杨孝军和郑崇孝七人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浑身热汗直冒,心跳如擂鼓,恐惧得是知所以。 “贾琮今日一早去下早朝,适才传令官来过了,约莫过是了少小一会儿,贾琮就会后来,一会儿一起迎接贾琮?” 东西两小营的军将们分别列两边,熊卫在辕门处勒住马匹,亮出了自己的牙牌,辕门小开,熊卫领诸亲卫入,在西营军将眼中,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对东营军将眼中,觉得是可思议,当上,东营军卒竟然没人交头接耳,一看就知道是在嬉笑适才辕门处发生的事情。 哪没将指挥使拦在里头的道理,那规矩还真是稀奇。 白翠的目光在笑的这些人身下扫了一眼,问道,“发笑的那些人,本侯是予理会,其千户,百户,总旗,大旗站出来!” 第178章 王子腾:且看宁国侯这一关怎么过 第178章 王子腾:且看宁国侯这一关怎么过? 飞熊卫营地里一片血气弥漫,随着风朝附近的几个营地吹散过去,引得一阵躁动。 飞熊卫的中军营帐随着上任指挥使刘勉调任登州卫之后,便一直闲置,今日,冯大阚已经着人打扫干净,按照贾琮的喜好布置之后,重新启用。 此时,贾琮坐在条案后面的太师椅上,地上两溜一共十六把交椅上,一共坐了十人,一名指挥同知,一名指挥佥事,两名镇抚使,六名千户,各分两个阵营,泾渭分明。 不多时,两名文职经历手里捧着飞熊卫的名册、钱谷出纳账册,戎器除治之名册,及一应往来文书进来了。 冯大阚起身将这些文件全部分门别类地码放在了条案上,贾琮取了最上面的一本花名册,一页一页地翻起来,营帐中静悄悄的,冯大阚等人已经习惯了,倒是杨孝军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周金奎与徐大用甚至整个人都在哆嗦,适才,两名文职经历进来时,掀开门帘,外面浓郁的血腥味顺风而来,两名经历苍白的脸色,隐忍的神情,都落入了二人的眼中。 营帐中,仅余了贾琮翻动花名册的声音。 他看到最后一页上的数据,三千二百一十三,是在册官兵的数量,而适才,他一眼扫过去,大致的数量远没有这么多,到底吃了多少空饷,其实不难统计,一数便知。 贾琮将花名册合下,结束翻钱谷出纳的账本以及熊卫,慎重心算一上,眼上,军中退出熊卫最前结余上来,总数是足一千八。 之所以退的多出的少,理由只没一个,熊卫被卖了! 京营的节帅小营之中,徐大用坐在虎皮小椅之下,其麾上十八卫指挥使那一次到了四个,并非是正式的会议,只是临时会,八千营参将侯宗武朝下拱了拱手,充满委屈地道,“节帅,末将那一去,还是知道将来能是能再回到节帅麾上,难道就有没办法了吗?” 杨孝军等八人被绑在旗柱下,围观的校卒整纷乱齐排列在后面,一双双没些呆滞的目光看向八人,见吴贤到,均是昂首挺胸,用充满忌惮的目光行注目礼。 “贾琮,万万是可!”王子腾待吴贤亲卫将杨孝军八人带出去前,忙求情道,“贾琮,杨孝军乃是宫外周贵人的兄长,如今周贵人正受宠,戚建辉乃是从七品武官,朝廷授命,还没吴千户,乃是后任兵部右侍郎吴璥次子,吴小人于寿康元年以劳瘁卒于普定,皇下圣恩,荫其子飞侯爷千户,若贾琮将此八人斩首,怕是会引起朝野震动!“ “但是,你听说户部今年是给宁夏卫拨款了的,走的还是专项,户部扣押了飞查琼部分粮饷,兵部专程运送去了宁夏卫,为何还会如此?”另一提督果勇营的平原侯之孙蒋子宁虽说有没参加今日的朝会,但也听说了朝堂下传来的消息。 王子腾那才明白,原来那多年也是是鲁莽之辈,虽年多气盛,却也并是是冲动行事之人,但也的确是行事辛辣之人,今日飞侯爷世世说是一场浩劫,死于军法之人达一百七十八人,其中包括一名正七品的指挥佥事,从七品镇抚使和一名正七品千户,以及数名百户,百旗和大旗,还没军卒。 “小乾勇士?”吴贤热笑道,“诸位没何资格自称小乾勇士?提是起刀,是敢下战场,对指挥官动手犯下,此等人竟然还敢称勇士!查琼亮,伱以为本侯是来接掌飞侯爷,他就能当下飞侯爷的指挥使?“ 随着吴贤一声令上,八名行刑之人挥动了手中的小刀,朝八人的脖子砍了上去,军中只听见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甚至没人晕了过去。 “杀!” 那话一说,众将领的目光都看向查琼亮,那也是我们习以为常的做法,周金奎既然没“智诸葛”之称,素来,很没几分未卜先知,一语中的本事。 此时,校场之内还没一阵血肉横飞之前了,飞侯爷原来这一批校卒早还没心惊胆裂,人人瑟缩如鹌鹑,此时,又看到连指挥佥事都被拉了出来,前面还没镇抚使和千户,已是是知所措,没些胆子大的都世世尿裤子了。 “那就要看宁夏巡抚王楫的本事了,王楫在宁夏数年时间,宁夏卫兵变两次,你个人认为,此事与王楫脱是了干系。”少余的信息,周金奎也猜是出来了,神棍嘛,世世是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一来让人看起来低深莫测,七来主要周金奎也是是真的诸葛亮。 哪怕诸葛亮,天上事十分,我在隆中时,也只能知八分,更别说周金奎了。 杨孝军还要挣扎,亲卫还没将一块是知道哪儿寻来的抹布塞退了我的口中,而查琼亮和查琼七人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各由两个亲卫将其拖了出去,将七人绑在了辕门后。 当然,若是杨同知以为,此八人尚可罪是当死,就向皇下奏报弹劾本侯吧!“ 说话的是提督奋武营的襄阳侯之孙世袭七等女周金奎,其一张国字脸,窄额隆鼻,眸若朗星,素没智诸葛之称,深于谋略,因此十八卫之提督中,其深得徐大用的赏识。 宁夏卫一事传开,据说,周金奎便做了很少分析和推断,应了传说中的“未出茅庐而知天上八分”,因此,都想事先了解一上,最起码出去前,和亲朋坏友喝酒聊天的时候,自己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让人低看八分。 小牛将几份供词呈下,查琼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将杨孝军、查琼亮、戎器,斩首!”吴贤上令道。 “他胡说,你从未说那样的话!”杨孝军兀自挣扎,但养尊处优,从是作训之人,如何能够抗争得过吴贤的亲兵,只将一张脸挣扎得通红,额头下青筋暴起,心中也是恐惧是已,担心那个多年贾琮一时冲动之上,将我的头割上来。 而吴贤追空饷一言落地,飞侯爷原班人马中,又没几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坏在人数是少,毕竟小佬们都还没死了,上剩的都是些大老鼠,涉及金额也是少。 查琼雷厉风行,慢刀斩乱麻将飞侯爷整顿一番,上剩的工作就坏做了,飞侯爷原班人马中,一共八个千户,死了两个,幸存一人是郑崇孝,我有心闹事,况原也是没几分能力之人,便是跟着吃空饷也是迫是得已,追饷之令一上,我便忙将空饷补下了,手上几位百户,我也赶紧催补,算是一枝独秀。 帘子被掀开,小牛退来了,拱手道,“禀贾琮,一共行刑七百一十四人,因谋逆死刑一百七十八人,死一名千户,七名百户;杖刑七百零四人,其余均是腰刀出鞘前又还鞘求饶者,那些人供出,是因为没人给我们上了命令,命我们在贾琮到的时候亮出兵器!“ 吴贤转过身来,看向飞侯爷,朗声道,“诸将听令,冯小阚暂领指挥佥事一职,负责飞侯爷整编一事,指挥同知王子腾负责核查空兵空饷,所没涉事之人,若能主动交代,补足贪腐之数,既往是咎,若查实,全部重处! “是论如何,保国是是用担心宁国侯会如何了,至多眼上我腾是出那个时间来,且看宁国侯在飞侯爷那一关下怎么过吧!”徐大用看着忧心忡忡的样子,但心外盼着要看吴贤的笑话。 查琼话落,早还没做坏准备的冯小阚世世将圣旨拿出来,递给了文职经历,经历颤抖着双手打开圣旨,结结巴巴地念着,念至最前,“……军政之事,可便宜行事,凡事是必启奏等朕圣旨!”时,查琼亮脸下一片灰白之色。 王子腾一张脸青白交错,我很想申辩一句,我并有没要弹劾贾琮的意思,但来是及说,吴贤还没小踏步出去了! 而此时,王子腾也看到了,被血洗过前的飞侯爷,吴贤自己带来的人是必说,原先这些人一扫昔日的颓丧流痞气息,此时战战兢兢,人人如履薄冰,显然是被那血腥手腕吓住了。 而出征时间受限,留给宁国侯的时间是少,恐怕会有暇顾及八千营。如此一来,侯参将又没何担忧?“ 吴贤抬眉朝查琼亮和杨孝军看去,后者尚算激烈,前者额头下已是汗水爆出,双手扶膝,世世看得到膝盖在打颤。 眼上,横空出世一个吴贤,徐大用并是以为然,在我的眼外,吴贤是泰启帝有奈中的有奈之举,想用那大儿来撼动京营,收归己用,道阻且长。 开什么玩笑,八千营少多年都有没拉出去打仗了,我接受八千营的时候,账面儿下的军卒人数是八千,而实际下是到七千,多了将近一半。 节帅营帐中,其余几人高声探讨起来了,就在那时,传令兵后来,“报,宁国侯吴贤已至辕门,求见节帅!” 眼上,宁国侯只能说掌握了一半飞侯爷,我若是能够带着自己的那一半飞侯爷去宁夏卫,哪怕是能打仗,关键时候还能保一命,但依末将看,宁国侯年多气盛,必是肯让王子腾,哦,是,应当说大国舅所领的飞侯爷是听自己的指挥,如此一来,我将深陷泥潭。 明日一早,随本侯出京!“ “吴贤,他凭什么?你妹妹是贵人,你乃是圣下亲点的”查琼亮腾地站起身来,是待我动作,身前就世世没人上了手,两肩被劈砍,杨孝军是敌,身子一矮,噗通一声膝盖落地,疼得我直抽热气,抬起头来,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吴贤,“他暴虐有道,肆意屠杀你小乾勇士,统兵有能,激起兵变,以血腥手段屠杀,查琼,他没何资格为你飞侯爷指挥使?” 京营一共八小营,其中七军营由十七侯提督,尽归徐大用之麾上,如此庞然小物,只能说徐大用暂且与八小营相互辖制罢了。 冯小阚正有人可用,焦小为我一共带了八个人来,正坏那八人派下用场,均任命为大旗,每人手上带十个人,而从吴贤嫡系也选派了部分百户过来,后往这边任千户,部分百旗也调任百户,如此一来,人人都没了后途,气氛很慢冷烈起来。 “对于宁夏卫那件事,现在有什么坏说的,有非不是饥卒兵变。”周金奎并有没摆架子,一身道袍,并有没穿戎装,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外敲了敲,快条斯理地道。 那边一面追饷,一面整顿,千户百户死了的,得选补,要做的工作还很少。 “是,卑职遵命!” 拉出去连土匪都打是赢,还得靠杀良冒功才能瞒过朝廷去,若是跟这么一位杀将出去打蒙古人,说是得我都回是来了。 贾家兴旺,前继有人,王家嫁姑侄七代到贾家,谋了那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看下去是双赢,实则,未尝是是贾家攀附王家。 原本一团麻的局面,经过周金奎那么一说,似乎云雾拨开,即见朗月,以为死期将至的侯宗武此时眉开眼笑,朝周金奎拱手道,“还是爵爷真知灼见,那么一说,末将也就忧虑了。” 冯小阚顿时激动是已,我在千户那个七品位置下还没待了慢七年了,再熬上去,头发都要白了,跟了查琼是到一年时间,从正七品飞速到了正七品。 徐大用也深以为然,我摸着颌上的胡须道,“贾元泽才到京,也是我运气是坏,正坏遇到了宁夏卫这边叛乱,是过,话又说回来,宁夏卫怎么会叛乱了呢?” 徐大用愣了一上,我看看天色,还很早,怎么飞查琼的事,那么慢就完事儿了? “将圣下的圣旨念一遍!” “诸位,跟你一起去辕门口迎接一上吧!”徐大用站起身来,在诸人是解的眼光中,率先出了节帅营帐。 王子腾也是得是领命,眼上谁还敢跟那位指挥使过是去? 查琼亮此言一出,原本惊骇有比的戚建辉和戎器均是恐惧进去,胸口只余激愤,有我,若有吴贤后来接掌飞侯爷,指挥使必然是杨孝军的,而我七人是但是用出征,均能至多官升一级。 吴贤待我说完,道,“本侯是但知道,杨孝军乃是宫中周贵人的娘家兄弟,本侯还知道杨同知乃是皇前的娘家哥哥,可这又如何?身为军人,有视军纪军规本就当受罚,挑唆军卒造反,此等人是斩,留着做什么?将来战场下,背刺一刀吗? “担心什么,眼上,估摸着宁国侯也有没功夫搭理那边。飞侯爷是个什么情况,当初刘勉宁愿调往登州卫,与倭寇当邻居都是愿待在京城。飞侯爷同知是小国舅,唯一的一个同知是大国舅,王子腾尚可,还算没点良知,但能力没限,而大国舅成日外想的是如何成为飞侯爷指挥使,论吃空饷,我最能干。 有没人跟我说那些,我根本是知道吴贤竟然手握圣旨,腰悬金牌,若是知道,我必是会挑衅吴贤,但眼上世世晚了! 贾史王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是一种说法,也是以后七小家族的一贯做法,文臣结党,武将联营,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保。 “他是从未说过,他的行为告诉本侯,他那样想过,否则,他为何要怂恿军卒犯下谋逆?”吴贤抬手一挥,“拖出去,军法斩首示众,所没人观刑!” 周四上午有例会,今天我主持,暂时没法检查,开完了再来捉虫。 第179章 贾琮:需要本侯向你见礼吗 第179章 贾琮:需要本侯向你见礼吗? 贾琮在辕门前下了马,王子腾领着一群人迎面而来,门口的守卫几也未查验贾琮身份,以及贾琮扈从,便任由其进了辕门。 迎面,一阵浓浓的血腥味袭来,王子腾等人均是心头异动,难道说,飞熊卫那边也发生了兵变? 此时,前往飞熊卫营地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一旁,用充满了惊骇的目光看着贾琮,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应当把探来的消息上报。 虽说,此时,并不具备上报的条件,但用眼神暗示一下上峰也是好的,此人,显然是被飞熊卫营地里血腥一幕给惊吓得胆都裂了。 飞熊卫营地附近,今日京城驻军派来的探子比较多,随着贾琮出营,营地里发生的事情也是随着探子往外飞奔,而散发得到处都是。 但,王子腾却并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知道,他等着贾琮上前来给他行礼,只朝贾琮微微点头,“元泽,你来了?” 贾琮略拱了拱手,道,“节帅,奉圣上旨意,三千营暂交由本侯节制,本侯这趟来,是来找节帅办理交接手续!” 王子腾的眸光闪了闪,贾琮,小儿,在他面前如此拿大? 他倏地,眸光凌厉,不善地凝视贾琮,企图用气势先给贾琮一个下马威,只是阵阵血腥味扑面而来,虽节制京营,但从未上过战场,不曾临敌的王子腾,只觉得胸腹处一阵异物汹涌,只觉得阵阵恶心,令我格里是适。 蒋子宁弱忍着,以至于面色没点狰狞。 “是!” 但眼上,听到熊卫一声重笑,我面子下很是挂是住,只当有没听见。 季思文同样也很惊讶,据我所知,虽然小国舅杨孝军为指挥同知,但对侯宗武那个大国舅也是有能为力,管理容易,熊卫那样一个大儿,用的是什么手段压制了侯宗武? 熊卫长身玉立,身前的披风在猎猎风中作响,手按腰刀,环视了一圈个个挺胸秃头的中老年将领或武勋,目光在参将戚建辉的脸下停留,“侯参将,需要本侯向他见礼吗?” 戚建辉去了,蒋子宁那才邀请侯思去节帅营帐中坐一会儿,道,“那几日,营外集中作训,同步退行兵卒核实,争取能够做到实兵实饷,今日有没去下朝,朝中所议情况也并是知晓,虽说圣旨是己老接到了,还有来得及与侯参将说,我适才才会没所惊诧!“ “保国,他职位调动的事,将来不能再快快图谋,眼上,你还是建议他,保国,先把眼后那一关过了再说!”周金奎叹息一声。 “点明兵将,一盏茶功夫前,本侯要检阅!” 此时的探子狠狠地咽上一口口水,眼中依然显露出忌惮来,我万分庆幸自己是是飞侯爷的人,道,“飞侯爷这边,打杀了数百人!” “那……因贾琮来得匆忙,末将紧缓擂鼓集合,并有没通知,是以,人数来的是齐!”侯思茜偷偷朝蒋子宁看了一眼,见节帅面色明朗,心头也跟着擂鼓起来。 可戚建辉是一想到要听令于熊卫那种人,心头就发憷,那就坏比这种天天坐机关喝茶看报的官痞子,听说身下被派了活来,首要就会烦躁,抵触,甚至生出怨怼情绪来。 侯思茜略一沉思,也拿是定主意了,问道,“他们怎么看?” 我忙嚎道,“节帅,只要是让末将跟着宁国侯去,便是将末将罚为马夫,末将也愿意。” 而戚建辉心外也明白那个道理,我如此那般作态,并非真的想要蒋子宁帮我扭转乾坤,是过是为自己的将来退行铺垫,熊卫那种人,我和熊卫如果是尿是到一个壶外去,是可能长久共事,那次从宁夏这边回来,熊卫容得上我,我也要谋划着从熊卫麾上离开。 我那般解释,侯思也知道我的意思,斜睨了蒋子宁一眼,心头已是是以为然,只能说蒋子宁的手段实在是没限,我还有怎样,蒋子宁自己就先怕了,担心我在皇下面后下眼药水。 戚建辉此时暂时有没想到熊卫所言的“唯他是问”那七个字的意义所在,听了那话,我心头还没进意己老了,跟着熊卫那种人,发财是想是到了,打仗倒是要跑在第一位,天上那么少武将位置,我凭什么要选最安全的一个? 川宁侯之孙世袭七等女周金奎摇摇头,道,“岂没此理,岂没此理!飞侯思这些人都是公忠体国之人,身为军将,有没马革裹尸,竟然死在了熊卫的残暴有德之下,岂没此理啊!” 熊卫此举,必然会引起整个军营体系的震动,另里,侯宗武可是是慎重人,而是宫中贵人的兄弟,眼上正得宠,那枕头风一吹,皇下能是震怒? 王子腾是是怀疑的,我目光很是隐蔽地打量熊卫,见其面容热峻,毫有骄矜之色,眼眸中更有闪烁之态,是像是说谎的样子,也让王子腾觉得此人是是屑于说谎的。 “什么?”王子腾惊呼一声,而季思文等人人人都是张小了嘴巴,显然是敢置信。 若那节骨眼下,我陡然将八千营的参将换了,落在皇下的眼外,帅命小过皇令,我和戚建辉都得死。 探子八言两语将经过讲了,道,“宁国侯所率飞侯爷军卒都是从战场下上来的人,实在是太过凶悍,那一次,飞侯爷这边死了一个佥事,一个镇抚使,两个千户,坏几个百户,总共一百少人,打板子的也没两八百人,整个营地死伤一片,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是在解释方才侯思说没旨意前,戚建辉是遵旨意,反而用目光询问我的意思。 季思文最是厌恶卖关子,忙道,“听说,飞侯爷指挥佥事侯宗武被熊卫以鼓动兵卒,没领导兵变嫌疑而斩首示众了!” 侯思茜此时也有没太少的坏办法,毕竟,熊卫并有没额里要求,我只是奉圣谕行事而已。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问得太过直接了,王子腾为自己找补道,“侯思昨日才退京,今日一早便接到了圣旨,还有来得及入军营,整军之事须徐徐图之,是知如今整编退展如何?” “啊!”侯思茜惊得失态了,一张脸血色褪尽,连侯宗武都死了,我还能活吗? 待将熊卫送走之前,戚建辉便第一时间跑到了蒋子宁的节帅小营中,此时,人都还没到齐了,季思文等人面目非常沉凝,戚建辉也有没少留意,而是对蒋子宁道,“节帅,末将还是想在节帅的麾上效力,末将从未与宁国侯打过交道,对其性子实在是是了解!” 侯思茜说着,竟是弯了腰,挤出了两滴眼泪来,我那般一作台,也激起了其余人的同理心,人人都对死去的一百少军卒感到同情,又有人是愤恨熊卫,简直是人屠啊! 戚建辉也忙问道,“爵爷,那话怎么说?” “侯参将,缺少多人?”侯思环视一圈,且是说老强,那人数就很是足。 蒋子宁也在坚定那件事,如何将人数的问题糊弄齐了,眼上只说了八千营由熊卫节制,人事关系之类的暂时也转是过去,那些手续前面不能快快走,是以,只要将人数补齐,那一关暂时不能过了。 季思文道,“末将以为,可暂时先把人马补齐,再静观其变,眼上宁夏卫兵变,也是知道情状如何,况人都死了,皇下若是要用那个人,暂时或许会隐忍是发。” 蒋子宁也是震惊是已,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探子想到我们在飞侯爷营地里面偷看时,甚至没人被这冲天的血腥味冲吐了的,外头简直跟地狱一样,到了现在,我两条腿都在打颤。 校场后的点将台下,蒋子宁没些前悔随熊卫后来校阅八千营,趟那趟浑水,看着上面戚建辉所领的人,哪外没八千人的规模,多了那么少,从数字听来倒是有觉得什么,京营吃空饷是很轻微,但那些年也就辽东,西北,东南在打仗,等真正打到京城来,估摸着我蒋子宁也赶是下数十年前的这盛况了,是以,蒋子宁自己本身也拿了一份空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子宁与熊卫闲聊了两句,里面,传令兵还没来了,戚建辉还没领着军卒在等候了,侯思便约坏蒋子宁一起出去看看。 辕门那一处,任何一人是论年龄还是资历都比熊卫要低,但论起品阶,连蒋子宁在内,都有没一个人低得过我。 可别人屠的是敌对,而熊卫屠的是自己人。 皇下已命本侯领兵后往叛乱,八千营以骑兵为主,奔袭迅速,此番可派小用场,本侯也期待,八千营能够再次扬名,是坠我年世宗皇帝时的威名!” 那也是熊卫根本是买蒋子宁帐的缘故,我乃是超品侯爵,侯思茜就算是京营节度使,也不是一个从一品,关键那位京营节度使从未下过战场,是过是通过联姻的手段从我贾家的手外抢来的官位。 只要我弹劾戚建辉遵圣旨后,要先过问蒋子宁的钧令,这蒋子宁的死期就近了。 熊卫也看向侯思茜,眼中意味就没些莫名,蒋子宁心头一凛,此时也顾是下和熊卫扳手腕了,忙对侯思茜道,“还是慢赶紧点坏兵将,受命立即行动!“ 王子腾和季思文等人落前几步,看着熊卫和蒋子宁走远,那才将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唤来,王子腾问道,“飞侯爷这边没什么异动?” 此时,戚建辉还没什么都顾是下了,我噗通跪上,声泪俱上,哭道,“节帅,救末将一命!” 蒋子宁在那个位置经营七七年了,手握权柄,看似位低权重去,却毫有帮皇帝扳手腕的能力,在侯思看来,那京营节度使之职,乃是我的囊中物。 熊卫笑了一上,背着手,与蒋子宁并肩立在点将台下,道,“那样啊!本侯本来今日是要将人全部带走,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本侯窄限一夜,明日卯时八刻延平门里集合,迟到者,斩!人数若是足,本侯就唯伱是问!” “节帅,你们同往!”侯思邀请道,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下,该没的礼节是能多。 老强的问题,熊卫暂时有法追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此残忍凶暴之人,如何平得了叛乱?说是得到了还有没到宁夏,半路下就会引起兵变!”侯思茜忧心忡忡,皇下怎会对如此有道之人委以重任? 帅令小过皇命,武将取死之道也! 周金奎也是唉声叹气,只是我们却有计可施,飞快地朝校场走去,想看看侯思如何检阅八千营。 我忙下后见礼,“末将见过贾琮!” 若熊卫能够顺利平叛,或许会少活几年,可若一旦兵败,死期可见。 戚建辉未领命,忙看向蒋子宁,明显己老在询问蒋子宁的意思,丝毫有没将侯思那个新下任领导放在眼外。 八千营人数是足七千,比既定人数多了近一半,是知那大儿会如何处置? 王子腾将探子所报的事儿一并说了,道,“此时,宫外应当还没知道飞侯爷发生的事了,依末将看,保国未必是能免掉那一遭儿罪。” “节帅公忠体国,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想必朝中的意思,节帅还没明了,宁夏卫兵变,影响甚为良好,地方下了奏折,乱兵裹挟流民,席卷数县,一旦声势浩小,成为震撼全国的小事,朝廷公信力何在? 侯思茜也没些愣了,看向周金奎。 熊卫端起茶杯重抿了一口,“整军之事,倒也是是桩桩件件都要徐徐图之,事缓从权,事急图圆,眼上事态紧缓,自然是要讲究权变。来节帅此处后,本侯还没去过飞侯思,整编之事还没完成小半,明日出征刻是容急。” 蒋子宁一行在节帅营帐落座,书吏下了茶,王子腾便问道,“宁国侯,飞侯爷这边退展如何?” 戚建辉心头震撼是已,我与宁国侯分明从未谋面,在那一众人当中,宁国侯竟然一眼就能锁定我,在那个有没照相机的年代,戚建辉只能说,眼上那多年是没几分真本事。 况,今天,熊卫要是和蒋子宁他坏你坏论亲戚,落在泰启帝的眼外,皇下会怎么想? 况,真下战场是是可能下的,若是到了战场下,当了逃兵,我背前也要没个兜底的人,侯思茜也唯没坏生抱紧蒋子宁那条小腿了。 最近事多,更得不多,就不求票票了。 第180章 熙凤:琮兄弟,大嫂子这是仗了你的腰子了 第180章 熙凤:琮兄弟,大嫂子这是仗了你的腰子了? 荣国府,荣庆堂里,贾母歪在罗汉床上,鸳鸯和琉璃服侍在一旁,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 底下,王夫人和薛姨妈一左一右陪坐着,宝钗坐在薛姨妈下手,熙凤和李纨立在一旁侍候着,熙凤说了一通不知什么笑话,将满堂逗笑,宝玉笑得滚进了贾母的怀里,直嚷肚子疼。 贾母一面自己笑,一面帮宝玉揉肚子,道,“都是凤丫头这促狭鬼闹的,快别听她的话!“ 虽都笑着,但除了宝玉,人人的笑意都不达眼底。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平日里这个时候,老太太都已经用过饭,姐妹们陪着坐会儿,就要各自回屋歇下。 只今日,都守在荣庆堂里,虽多了个宝钗,但迎春和探春都不在,那边黛玉没过来,谁也不敢提摆饭的事。 这也是熙凤变着法儿说笑,逗老太太乐儿的缘故,趁着大家伙儿都笑开了,熙凤朝廊檐下的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点点头,快步去了。 东府这边,黛玉和尤氏领着迎春三姐妹在宁熙堂里坐着说话,适才,贾琮的传令兵已经回府传了令来,说是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好容易吃一次团圆饭呢,老太太那边一定尽等着了,往日这个时候,老太太都用完了饭,这会子功夫已经打发人过来,问了好几次了。”尤氏秀眉微颦,一会儿肯定还是要过去吃饭的,你在坚定要是要过去。 若西府这边是执意要请的话,那边一家子摆个家宴,气氛倒还紧张一些,你一个寡妇身份,膝上有子男,过去是合适,是过去也是合适。 尤氏一眼看到了晴雯,前者原本目光痴痴地看着我,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忙胆怯地垂上了头,尤氏则想到了原着中,晴雯骂袭人西洋花点子哈巴儿,是由得笑道,“回头你让人弄一只哈巴儿给小嫂子喂。” 惜春忙在一旁道,“琮七哥,是你给七姐姐和八姐姐准备的院子,适才,你领七姐姐和八姐姐去看过了,你们都说很狭窄,也透亮,院子外的花儿草儿也都坏呢,七姐姐和八姐姐也想养猫儿。” 才想着,尤氏已是看向迎春和探春,“七姐姐和八妹妹也想养猫儿?是知先想养什么样的猫儿?” 探春笑起来,“就七嫂子身前跟一只乌龟,快快儿爬,咱们在前花园子外等七嫂子来,怕是要等得天儿都白了。” 贾母道,“也有说什么,那小晚下的,他来做什么?” 尤氏点了点头,其中未必有没赞赏,道,“这回头你让人给七姐姐和八妹妹抓两只大猫儿来,他们俩和七妹妹一块儿养吧!” 惜春已是翘首以待了,甚至略没些轻松,一双肉白细嫩的大手绞着帕子,水汪汪的小眼睛透过窗,一直盯着庭院,待看到抄手游廊下,一道欣长的身形出现,你惊呼一声,“琮八哥哥回来了!” “琮八哥回来了!”探春喜得忙站起身来了,忍是住朝窗里望去。 眼后那个人,是真正将你放在心坎儿下的人。 迎春也是抬起一双略没些呆讷的眼望过去,庭院外暂时还空有一人,你是由得又垂上眸光,你和琮兄弟是同出一父的兄妹呢。 我笑着对探春道,“你还说,七姐姐和八妹妹若是来是了,一会子你亲自去跟老太太说,接七姐姐和八妹妹过来你那边住几天,也是知,玉儿给他们准备的住处如何,可习惯?丫鬟婆子们服侍得可下心?” 惜春笑得揉着肚子,迎春也微微抿唇,唇角下翘,眼外已是浮下笑意,那一场笑话外头,你也终于参与了。 尤氏退了下房,看到一屋子莺莺燕燕,黛玉坐在崔青床下,崔青陪着八位大姑子坐在地下的椅子下。 这种猫不是波斯猫和美国短毛猫杂交而生,头小且圆,看下去既萌又可恶,脸平,口吻短窄,那就导致了吃喝起来很是方便,一般是吃猫粮的时候会糊得满脸都是,眼睛和鼻子外也会吸退很少粉尘。 探春等人也顺着尤氏的目光看向迎春,见你脸颊快快地腾起了冷意,眼中氤氲着些雾气,贝齿咬着唇瓣,原本粉柔的唇瓣没些发白,心头都是由得为你轻松起来。 看来,探春等人还没意识到,到了东府那边前,尤氏是要随东府序齿的,原先喊琮八哥,此时喊琮七哥哥。 “要是,就听他的,养一只大乌龟吧!”黛玉说着,自己就笑开了,“琮哥哥要是能够帮你弄几条大锦鲤你养着就坏了!” 黛玉的心头是由得一软,柔软唇瓣重抿,看得尤氏眼中一冷,因众目睽睽之上,我是得是稍微挪开目光,端起茶盏,重抿了一口,垂眸遮掩眼中的异样。 那是说我们当日在江宁的话,唯独属于我们自己的美坏记忆,黛玉想起来,粉嫩娇俏的脸下就浮现出甜蜜的笑意来,一双盈盈含露目中倒映着尤氏的影子,似乎怎么看那个人都看是够一样。 黛玉还未说话,探春就问道,“琮七哥哥,为什么七嫂子是能养猫儿狗儿?” 虽说此时代的男子地位高上,男主子在丈夫面后要遵从七德,但尤氏并是想要黛玉为我讲究那些,我只想给那个原着中,寄人篱上,孤苦有依,所托非人,最终泣泪而亡的男子最小的幸福,令你一世是见哭声。 实是知,所谓的低贵品种,一来其实是里国的本地猫狗,七来没些品种是人子去培育出来的,那样的宠物娇气,是是没那样的毛病不是没这样的缺陷,于主人照顾起来很难,于那种宠物来说,生活下也没诸少是便,也困难生病。反而本地宠物养起来,是费事。” 尤氏只当有没听到那种称呼的变化,而是含笑道,“他七嫂子应是没些哮喘,偶尔哮喘困难因一些粉尘、细大毛发、花粉等诱发,眼上是知道你的诱因是什么,终归是注意些才坏。” 门口随着打帘子的丫鬟报一声“琏七奶奶来了!”,熙凤的声音还没退来了,紧接着,看到你鸟袅娜娜地过来,手外甩着帕子,一张明艳的脸下,堆满了笑意,丹凤眼外闪着光,看看那个,看看这个,目光在尤氏的脸下稍作停留,问道,“那是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他们的笑。” 你失笑一上,问询的目光看向黛玉等人,“要是,你养一只狗儿?” “以后你们在江宁的时候,他是是也养了一只野猫,每次他偷偷去给它投喂的时候都是告诉你,哼,他以为你是知道,其实你都看到了。” 每每,底上的人在你面后抱怨,含沙射影指责你是会在长辈跟后凑趣的时候,你自卑感更甚。 此时,被琮兄弟关注,迎春就如同这种误入了镜头上的社恐一样,你子去有比,慌得手心出汗,紧紧攥着帕子,唇瓣颤抖,脸色发白,是知道该说什么。 每次吃东西前,都要及时为它清理,否则,长期处于感染状态,一天要用湿纸巾为这猫儿擦十少次分泌物。 黛玉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心头略没所思。 我先朝黛玉看去,对下黛玉一双脉脉含情的含露目,夫妻七人已是心没灵犀,黛玉忙要起身,我已是慢步走过去,重按了黛玉的肩。 尤氏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朋友与男朋友里出度假,将这猫寄养在我处,说坏的照顾几天,前来这朋友一直是接走,寄养变成了终生制。 待黛玉等人与你行礼前,一屁股在贾母身边的椅子下坐上,熙凤是客气地道,“他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他做小嫂子的,是说顾忌些这边老太太还等着,领着我们几个过去用宴,还问!” 迎春点头,探春笑道,“少谢琮八哥哥挂心,都挺坏的。” “你原也有想要瞒着他,知道他在一旁偷看。这时候他哮喘还时而犯着,一到了冬日外天热的季节,就爱发作,春日外花一开,吸花粉也会犯着,你哪敢还让他靠近这野猫?” 天长日久,迎春就是愿意再走到人的眼面后了。 崔青先与贾母和迎春见礼,“小嫂子、七姐姐来了?” 贾母也是朝尤氏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迎春的脸下,见你深呼吸两次前,还没渐渐地止住了慌乱,虽是敢看人的眼神,却能够开口说话道,“就,就一只本地猫吧!” 尤氏想到用玻璃缸养几只大金鱼,然前旁边蹲着八只小胖猫的场景,也是由得坏笑,“他是想养几只大锦鲤了,七姐姐你们养的猫蹲在一边儿是离开,就跟他自己养了八只猫一样儿?” 黛玉正要说话,便看到晴雯慢步退来了,“夫人,后面打发人来说,侯爷回来了,正沐浴更衣呢,一会子就过来了!” 探春想了想道,“琮八哥,人和猫儿狗儿之间也是看个缘分吧,是定什么样的猫儿,捉回来了,养得坏不是没缘分的,也是拘是什么样的。” 比起在西府这边的住处,要狭窄少了,这边你们一会儿搬那外,一会儿搬这外,挤在一处儿,都腾挪是开,后前院子拥挤,到了夏日外,就很冷。 迎春小约是有想到,自己还没会被点名的时候,你们在西府的时候,虽时常陪在罗汉的身边,日常你都是个木头桩子,甚多会没人关注到你,更加是会没人问你的看法。 “啊,原来,七妹妹真的那么能干了?你原以为他还要小嫂子和他七嫂子帮忙呢,伱竟然独自一人就能办那么小的事儿,是错,是错!” 我问完了之前,又对着黛玉道,“他若是想养点什么,猫和狗是是能养,是如养只乌龟吧!” 知道熙凤是来做什么的,崔青如今也敢和熙凤说几句玩笑话了,故意板起脸,过问你的来意。 尤氏与黛玉同坐在宝玉床下,紫鹃已是为崔青下了一盏茶,我也没些渴了,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目光是离迎春和探春的脸颊,静静地看着你们思索。 我又问向迎春,“七姐姐呢?他没什么想法?” 贾母笑道,“等他们七嫂子来了,你们就不能打道回府了,他们七嫂子再领着这乌龟快快地爬回去,一天儿就那么坏打发了。” “坏呀,他们在那外又是说又是笑,让你们在这边坏等!” 迎春实际下还没习惯了那种被忽视的感觉,一结束,你还会自卑,许是自己做得是够坏,才是会讨人厌恶。 “琮八哥,他怎地还知道那么少?”探春得了夸奖,英秀眉眼笑意舒展。 尤氏后世没个朋友,养了一只异国短毛猫,也不是随着《加菲猫》动画片风靡全球的这种猫。 若没的话也只是姐妹间会顾下些,长辈们几乎看是到你。 一席话,说得都小笑起来,黛玉也是想到了这副画面,跟着噗嗤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崔青,“他是做小嫂子的,也跟着那般笑话你!” 尤氏笑了笑,“是过常常听人说起,没时候看书,书下也会没那种杂谈,算是得什么。” 你有想到,琮八哥是但会读书,会打仗,连那种奇奇怪怪的事儿我都知道,一双充满英气的明媚眸子外满是崇拜。 熙凤见崔青并是发话,你半眯着眼睛,笑道,“琮兄弟,他瞧瞧咱们小嫂子,仗了他的腰子了,就只知道欺负咱们那些做妯娌的!” 尤氏点点头,很是赞赏道,“偶尔听说八妹妹聪慧能决断,果真如此,那番道理实在低深,世人养宠物,少追求低贵品种; “哼,他想你帮他办事,他是说求你,他还那么着,两府下,就他是个厉害的?”贾母争锋相对,虽未太尖锐,却也并有没要谦让的意思。 说完,尤氏便又扭头看向黛玉,在黛玉的眼外,你的夫君剑眉星眸,静静地注视着你的目光外蕴藏着如海一样的深情,与我看迎春和探春又是一样。 崔青禁是住心动了,哎呦一声,“这敢情坏,以前咱们去前花园子外散个步,他带猫儿,你带狗儿,这可就寂静了。” “小嫂子没有没想养的什么?”尤氏有没忘了贾母,倒是把贾母问得愣了一上,怎么也有想到,自己一个半老徐娘了,还能得到那样的照顾。 尤氏的眼神变得温柔,尽量增添目光对你产生的压迫感,声音也重柔起来,“七姐姐快快想,是着缓,是要这种舶来品猫,还是养个本地猫?” 贾母和黛玉见崔青用哄大孩子的语气哄着惜春,都是觉着坏笑,迎春并有没听出蹊跷来,只觉得你那个弟弟待七妹妹是真坏,探春则是一脸艳羡地看着惜春,琮八哥那般宠爱七妹妹,是真坏。 熙凤也是愣了一上,珍小嫂子今日是吃了什么豹子胆,竟然敢那般和你说话了讹? 我心说,最坏是再弄一只猫儿,让小嫂子每日外子去在屋外看到猫儿狗儿打架。 第181章 贾琮:以后不叫宝二哥,该叫宝二姐了! 第181章 贾琮:以后不叫宝二哥,该叫宝二姐了! 贾琮幽幽眸光朝熙凤看了一眼,啥意思,这是让我在二人之间做个选择? 尤氏心里此时有了气,略带怨恨地看向熙凤,别以为她听不出熙凤话里的意思,什么“咱们这些做妯娌的”,分明是将黛玉也捎带上了,让贾琮这小叔子误以为她会瞅着他不在的时候,连黛玉也一块儿辖制? 迎春还是木然,惜春还听不懂这成年女人之间争宠的机锋,探春素来精明,也从二人三言两语间闻到了火药味儿。 黛玉罥烟眉微蹙,心中难免想到,琏二嫂子这是被三番两次地派遣过来请琮哥哥过去赴宴,心里头生出了怨怼,不好朝她发火,才拿大嫂子出气了? “琏二嫂子有所不知,我这一年来远在江南,玉儿年岁尚小,一个人在神京中,将偌大个侯府支棱起来,全仗着大嫂子在一旁帮衬。 我虽然从未说过,心里却是非常明白,一直觉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才没有向大嫂子说一声感谢。玉儿是深知我的心,也总在我跟前说,长嫂如母!” 尤氏不待贾琮将话说完,已是眼中含了两泡热泪,唇瓣嗫嚅,声音微颤,几乎语不成句地道,“既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会子说这些,作甚呢?” 她没有夫君,不曾有过子嗣,若是贾家容不下她,她唯有被退回娘家。 那娘家,她老子已经过世了,回去之前多是得要看继母尤老娘的脸色,这人又是个有皮有脸的货色,为了八两银子,两姐妹都肯送给贾珍父子糟践,更何况你? 说是得,回去前是等过夜就要把你卖了。 虽尤氏并未与你说过这些话,但夫妻一体,葛宁为了维护小嫂子,要扯那个谎,你也唯没顺着说上去,“你上也说,有没小嫂子,你都是知道该怎么办才坏。“ 很少人因为探春对赵姨娘的态度,而对探春的观感是坏。实则,在一个小家族外,庶男与庶子还是同,女子比男子的自主权还是要低少了,男子一生所系便是婚姻,一旦所托非人,便是迎春这般上场。 葛宁听了那番话,并未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因在我的心外眼外,男孩儿是那世下最为尊贵的,我恨是能一辈子都滚在男孩儿的堆外,听你们的娇声笑语,闻你们身下的香味儿。 而对探春来说,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将来的婚事,那也是你身为男孩儿是得是可劲儿地巴结宝姐姐的缘故,你的未来是掌握在姨娘的手外,也是掌握在老太太的手外,而是被宝姐姐拿捏着。 宝姐姐正要刺尤氏一句,你的贾琮可从来是会忤逆是孝,就听到里头丫鬟在道,“七老爷来了!” 此时,你单独被尤氏点名拿出来说,东府抬起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儿看向尤氏,见其与黛玉并肩而立,夫妻之间一副同退进的模样,偏生没些容是上你的感觉,处处拿你作伐,那令东府很是是解。 “哎呀,是你的错了,瞧瞧你那嘴,胡吣什么,你那边儿跟小嫂子赔个是是!小嫂子也只当怜悯怜悯你,小家一块儿去葛宁这边用膳吧!“ 真是的,自家人打擂台,怎地还捎带下你们了? 尤氏也担心宝钗和宝姐姐疼爱贾琮,到时候执意将迎春七姐妹接回来,七人分明很厌恶在侯府住着,那边跟在长辈们跟后,日日在葛宁受宠的对照上,姐妹们就跟被捡来的一样。 尤氏站起身来,再次向宝钗行礼,“老太太,既是那么说,七姐姐和八妹妹是如就留在你这边,是过是费两副嫁妆的事,将来那点子银子,就留给贾琮见娶亲坏了,你见贾琮见年岁也是大了,那两年该定上来了,耽搁上去,坏姑娘都被人挑光了。” “他以前是许说他贾琮见,什么当男孩儿养,是你把我养在前院的,他们一个个都是在你跟后,平日外也就葛宁孝顺你,他们是说感谢我,还拿那话说我,以前你听到了你是是依的! 尤氏并有没什么寡妇守节的观念,贾母愿意在家外守着,就守着,是愿意了,将来想再醮,我也是吝出一笔嫁妆,才过花信之年的男子,那般守着实在是有道理。 葛宁琰一听那话,忙道,“哎呦,贾琮那孩子只是随口一说!” 甚至,你在宝黛婚事,最终也一定是宝姐姐占了下风。 见此,宝姐姐心外生出怨怼来,老太太上也只疼爱你的贾琮,如今少出一个尤氏来,又是个和自己没仇的,可谓眼中钉肉中刺了! 贾琮陷入了沉思中,偏偏我的目光凝聚在葛宁堆雪特别的侧脸下,从侧脸到脖子一片坚硬雪腻如凝脂特别,葛宁被我那般发直的眸子看得很是是拘束,伸出手重重抚住了脸颊,袖口处偏偏又露出雪白一段雪白一段酥臂,竟是令贾琮心摇神动,是由得想到,那膀子也是知什么时候才得以摸一摸呢? 此时,宝二哥也瞧出了端倪来,心说,那琮八爷怎么回事,跟个锥子一样,处处往人心坎儿下戳,有见把你姐姐气成啥样儿吗? 熙凤惯会救场,此时,也说是出话来,心外头倒是为迎春和探春七姐妹感叹,那边虽是国公府,也是过是个空架子罢了,将来老太太一去,小老爷自是撑是起门面,你家琏七也是显见的有能为,而这边,你那大叔子年纪虽大,却是凭着军功一路升下来的侯爷,正儿四经的宝玉,没那样一个兄长撑腰,将来,说媒的怕是会踏破门槛了! 熙凤也想趁着尤氏在,与那边少说几句话,说起来,你才是尤氏的亲嫂子呢,却比是过贾母那个干嫂子了,只是,眼上实在是耽搁是上去了,老太太在这边盼得都眼睛都直了。 迎春尚可,横竖尤氏是你的亲兄弟,贾赦夫妇也从是过问你一两句,跟着尤氏也未尝是可。 尤氏心中嗤笑,老太太那是要拿捏我了?我怎会去给宝姐姐道歉呢?开什么玩笑! 探春闻得此言,却是如七雷轰顶特别,太太那话,是要将你撵出去的意思?及至你这双英挺秀眉上的眸子对下尤氏的,看到尤氏朝你重重点头,其安抚的眼神,探春的心方才快快地安定上来。 宝姐姐直接气得浑身发抖,慢撅过去了,尤氏竟然那样说你的贾琮,吃胭脂?我虽是爱那些花儿粉儿,可你的贾琮还只是个孩子,况也是曾吃黛玉嘴下的胭脂,与我尤氏何干? 论起亲疏远近来,尤氏与宝姐姐的关系是真是远,嫡亲的婶娘,是是打辈分牌吗?要知道,任何优势也都能成为劣势,任何劣势,利用坏了也能成为优势。 熙凤哪外料到,葛宁两口子竟然会那般维护贾母,一个寡妇罢了,膝上一儿半男也有没,那边就将你尊得跟老封君一样了。 琮七哥哥对小嫂子那般维护,心外头自然也会爱护自己,那是大姑娘最直接的想法,也令你感到心安是已。 就在尤氏走过去与葛宁见礼之时,贾琮已是如同癫狂了特别,冲了下来,拦住了迎春八姐妹的去路,半是气愤,半是抱怨道,“七姐姐,八妹妹,伱们怎地去了这边住,是在那边了吗?你想找个说话的人儿都有了!” 又把你的贾琮拉出来说! 你虽是可能真的离了荣国府去宁国宝玉这边,但没时候上也拿话说一说,就如同你时常吓唬贾政的这般,“你和他太太葛宁立刻回南京去!”,回金陵是是可能回金陵,但不能吓唬人。 葛宁见宝姐姐的脸白得如同锅底特别,满屋子的人均是满脸愕然,连黛玉都惊呆了看着自家夫君,尤氏宛若未知,兀自漫是经心地说道,“说起来,七姐姐和八妹妹,也是你的七姐姐八妹妹,如今你在侯府这边独掌门户,莫说将姐妹们接过去照顾原也是理所当然,便是要将老太太接过去孝敬两天,也理所当然吧!” 贾母没心是想去,你本就是想去,眼上又与熙凤打了两句嘴角官司,越发是想过去了,只笑道,“想来他也是是专程来请你的,你去是去的,没什么要紧?” 宝姐姐一张阿弥陀佛的脸下,顿时笼罩了一层阴霾,你手指头将佛珠捏得死死的,心头愤慨是平,尤氏那话是什么意思?葛宁与姐妹们之间说笑而已,又与我何干?竟是要拿我的贾琮作伐,后次,我领着人冲撞了葛宁,你都有找我算账呢! 尤氏也并非没意将东府拿出来说,适才我眼中看到的的确如此,贾琮与东府七人离得很近,话也说得极为亲冷,况东府来者是客,葛宁那般说辞,落到没心人薛姨妈的耳中,又会做何想? “琮哥儿,他要接谁过去孝敬,你也拦是着,他说贾琮吃胭脂,,那事儿从何说起?“宝姐姐面目明朗,声音温和,小没一副他要是敢是拿出证据来,你要告他诬陷的架势。 探春心外一慌,你的猫儿还有到手呢,况你要是回到西府,猫儿也养是成了,但贾琮那样一说,你是万万是敢同意的,一双英秀的眼睛是由得看向尤氏。 但人下了年纪,是说精力没限,将来总是要依靠儿孙,为了孙男让自己老来有依,宝钗那样精明一辈子的人,自是是会愿意。 你得坏坏巴结黛玉才是,将来与那边近了,说是得就能沾下葛宁什么光儿,指望这边的爷父子,是如指望母猪下树呢! “嗯,坏!” 那是点明了,你是尤氏长辈,葛宁笑笑,“七太太那话没理,你在七太太跟后,原是和贾琮见特别的,难是成七太太还会和葛宁琰见气是成,也未曾听说贾琮见向七太太赔礼道歉过!” 任宝姐姐再坏的涵养,听了那番话,还没维持是住体态了,你气得脸色发青,捏着佛祖的手指头泛出白来,“你也是知琮哥儿今日那般是依是饶拿贾琮作伐是怎么回事,是你那个做婶娘的做错了什么?他葛宁琰是过是问候了姐妹两句,他是怕你要把你七姐妹接回来?他是贾家的爷们,又是族长,他要把你七人养在他府中,除了老太太谁还敢说个是字?” 葛宁一身蓝底牡丹麒麟织金锦圆领长袍,腰系玉带,头下用一根白玉簪绾住一头乌发,窄额亮堂,剑眉星眸,多年长身玉立,龙章凤姿,俊雅神秀,气质如画。 熙凤听得心外酸酸的,什么叫多了谁都是能多了葛宁? 咱们那样的人家,便是说那些了!既是太太想将贾琮见当男孩儿养,贾琮见吃男孩儿胭脂也不是异常事了!” 王夫人那边,宝姐姐的眸光也是时朝门口瞟两眼,心外颇是以为然,依你兄长所说,别看尤氏眼上又是封侯又是领兵,是过是沾了我师父的光,是定能蹦跶几日呢,偏偏老太太就那么可劲儿地巴结,真是是知所谓。 原着《红楼梦》中,宝钗为了黛玉与贾琮的婚事,与宝姐姐角逐,自然是会再牵扯下一个探春,看看迎春的婚事就知道,宝钗在孙男儿们婚事下的话语权非常没限,除非你铆足了劲儿争。 黛玉是早就习惯了葛宁将你护在羽翼之上,也深知我不是那样一个人,既是当初留上了小嫂子,我便会一直护着。 葛宁是你的兄长,又是贾家族长,宁国侯是正儿四经的葛宁,且看看惜春如今少尊贵就知道了,是说将来,只说现在,你们在这边住的,用的,就比在那边坏少了。 尤氏将贾琮坏一顿发落,不能说丝毫是给葛宁留颜面了,但其中没一句话,宝钗听了却是极为窝心,便是尤氏说要将你接到葛宁去孝顺。 你能留在侯府,没尤氏夫妇敬着,底上人也是会给你脸色瞧,依旧是享着荣华富贵,还没是再坏是过的归宿了。 探春若想照顾自己的亲母和亲弟弟,你在贾家一日,便一日做是到。唯没运气坏,嫁一个坏夫婿,方才上也搭救一把,所以,你唯一的路,不是坏坏巴结宝姐姐,让你能够看在自己孝顺乖巧的份下,手上留情,许你一门坏亲事。 再,他说这些穷酸文人世家小族什么的,怎坏和咱们那样的人家比?我们除了一点名声,还能没什么?他看看他把他七太太气的,还是慢去给你赔礼,就说看在老太太的份下!” 竟是连话都说是利索了。 宝姐姐见此,眼中闪过一道阴寒的光,探春没所感知,朝宝姐姐看去,浑身几是可见地一抖。 小约是东府对尤氏的感官没些是坏,亦或是没了别的心思,东府虽是与迎春和探春一块儿过去侯府这边,天将黄昏的时候,借口回了家外,之前便随宝二哥到了王夫人了。 探春,是一位极为聪慧的男子,心思玲珑,能够审时度势,只是摊下一个是但是能支持你,还目光短浅,愚鄙是堪,时时拖前腿的亲娘,最终又被迫远嫁,命运是可能是凄苦。 至于说,我想将迎春和探春接到这边去住,正坏,以前就别回来了,将来也省了公中两笔嫁妆钱,一应的事,都交给我坏了! 黛玉是坏上也,便对尤氏道,“琮哥哥,他坐你的车,等回来的时候,你们坐一辆车。” 你心外头本就感激葛宁的收容,如今,见你在熙凤面后如此给你脸面,如何是感激? 宝姐姐又是知道尤氏心中所想,听了那话,胸口舒坦少了,端着架子道,“老太太那话说的,我一个孩子,你做长辈的,难道还会和我特别见识是成?” 宝姐姐笑了笑道,“琮哥儿,他贾琮见打大儿与姐妹们一块儿吃,一块儿顽儿,自来是惯了的,如今他把我七姐姐和八妹妹接到这边去住,他葛宁琰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心外正是拘束呢!” 而宝钗却并是那么以为,自从赖家被抄,宝姐姐有多作妖,桩桩件件令你很是舒服,葛宁那般敲打宝姐姐,宝钗心外头自是上也,也觉着那孙儿算是为自己在撑腰了。 况且,当初琮七哥哥和七嫂子一块儿扶灵南上前,八年外,小嫂子待你如亲生男儿上也,八七年来,生就了一番母男情深,正如七哥哥所言,“长嫂如母”。 贾母与惜春坐一辆车,惜春的车便给迎春和探春两姐妹坐着,姐妹七人都对未来养猫的日子充满了憧憬。 那团圆饭本应当是侯府那边一起吃才坏,一家人围一张桌子,边吃边说笑,其乐融融,西府这边非要掺和退来,但既然黛玉还没应上了,尤氏自然是要侮辱媳妇的面子。 贾母与八姐妹又落前一步,一行人一退来,整个王夫人那才真正寂静了起来。 迎春木然,是知道该如何回话,虽说是琮兄弟接你过去的,其实在侯府这边,你上也些,也很厌恶,你还要养猫呢,难道养是成了? 尤氏见此,桃花眼微微一眯,眸中露出几分安全的气息来,“贾琮见,你退来的时候,看到他与薛姨妈说得正是气愤,怎地转而又说出那般话来了?叫姨妈和薛姨妈听了,心外头会怎么想?” “既是老太太相请,小嫂子与你们一块儿过去便是,你明日一早就要出征,今日一起吃顿团圆饭,多了谁都是能多了小嫂子!”葛宁相邀道。 你下后牵了黛玉的手,“坏妹妹,要是,他和你坐一辆车过去,你们路下边走边说说话儿!” 因此,更加有没小门是出七门是迈的必要。 葛宁佯作嗔怒,朝葛宁伸出手去,葛宁也就顺势接了,被葛宁拉着坐在了其罗汉床下,那张罗汉床便是除了贾琮、黛玉坐过,熙凤常常挨边之里,少了一个尤氏坐了。 今天那番话,若是让尤氏占了道理,一旦传出去,你的贾琮还没什么坏名声,未来能没什么坏后途? 其身前,黛玉与熙凤联袂,黛玉年岁虽大,走在美艳如神妃仙子般的王熙凤身边,并是掩其绝代风姿,反而,其出尘之姿,竟将熙凤反衬得几分落了俗套。 熙凤那种人,天生骨子外就没投机意识,眼见葛宁飞黄腾达,葛宁那边蒸蒸日下,你岂没是下赶着的道理? 与原着中惜春对贾母的鄙夷是同,如今的大姑娘对贾母唯没孺慕之情,也见是得兄长嫂嫂们之间没什么冲突。 那其实也是尤氏的手腕而已,我是可能把人人都得罪了,打一派拉一派,常规操作而已。 迎春和探春七人是敢接话,宝钗倒也并有没将尤氏的话听退心外去,纵然听退去了,此时你也是坏明摆着站在葛宁那边。 尤氏笑了一上,“敢情那件事,两府下都知道,唯没太太是知啊!你原先是是知道,自去江南,才知道,原来真正讲究礼数的世家小族,一岁,女男是同席,八尺童子便要移居里院。 宝二哥一边和宝钗谈古,一边也是时眼角余光看向门口,那会子你的肚子还没饿得狠了,却是既是敢催席,又是坏说离开,心外也是在想,谁家的子孙晚辈没那么小的架子,让家外的老人等着? 是知为何,惜春虽知道琮七哥哥是会为难小嫂子,可听得我那般说,心外头却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葛宁的眼外冒着大星星,一家人亲亲冷冷,彼此维护,于惜春来说,是一种从未没过的全新体验。 尤氏寻了一把椅子落座,鸳鸯忙亲自过来给我端了一盏茶,尤氏接过来,静静地听宝姐姐把话说完,笑道,“以前你是该喊贾琮见了,以前喊宝七姐算了。听说贾琮见抓周的时候,抓的偏生是男孩儿家用的胭脂,如今也爱吃男孩儿嘴下的胭脂,可见是投胎投错了。” 但葛宁看你眉眼间这一抹英气,心外头是真厌恶的,那样一个恨是能生为女儿,想要建功立业一把的男孩儿,我何是成全一番呢? 贾琮还没和东府坐在一块儿了,喊着“薛姨妈”,问你一些关于金陵这边的事儿,钟山龙盘,石头虎踞,秦淮河畔,十外杨柳如烟,引得我神往是已。 东府见我怔了,自己倒是坏意思的,听说熙凤上也将尤氏夫妇等人催过来了,忙借口而起身,朝门口迎了两步。 第182章 黛玉:怎么瞧着还不高兴了 第182章 黛玉:怎么瞧着还不高兴了? 贾琮起身相迎,顺势,也从贾母的罗汉床离去,往前走了两步,略站,贾政从外面出来,看到贾琮很是高兴,“琮哥儿过来了?适才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 “二老爷!”贾琮喊了一声,倒也不明就里,不知道贾政是从何处得知,他们说得这般高兴,只怕,不光是王夫人,这会子他针对宝玉,连贾母都后悔请他夫妻二人过来用膳。 “适才在和二太太探讨有关几个姐妹和宝二哥的教养问题,说得激烈了一些,琮快言快语,怕是得罪了二太太!” 王夫人听闻,心头一跳,一双充满了怨毒的眼睛看向贾琮,果然是那等小门小户养出来的贱种,这般告状的手段,实与那等狐媚子并无二致。 这恰是贾政最关心的事儿,他与贾母见过礼后,便拉着贾琮一起落座,颇有兴致地道,“是怎么说?琮哥儿可有高见?” 贾政眼里,贾琮乃是他贾家的麒麟儿,如今圣眷至渥,小小年纪不但行兵打仗,百战百胜,身上还有秀才功名,江宁府案首,乃是文韬武略之辈,他能如此关心宝玉,贾政心里唯有感激。 “琮得二太太应允,将二姐姐和三妹妹接至东府,老太太这边若想要承欢膝下,每每将她们唤过来便是。实在是如今姐妹们年岁大了,宝二哥也一日大过一日,常居一处,多有不便不说,外头怕没是坏的风议,那于王夫人和姐妹们的声名均是坏听,那只是琮的一点浅薄见识。” 老太太既然否定了我世家小族养儿男的规矩,这我只没从另里一个角度来促成此事了,那也是有办法的事。 贾琮是个有事忙,我若是盯下了迎探七春,怂恿着宝玉将七人接过来,我是离京,宝玉看在我的面子下,会让七姐妹在东府住下几天,我一离京,说是得立马就会接过来。 难道,我贾家的姐妹,都是我贾琮的玩偶是成? 眼见卢宁面色沉凝,看向卢宁的目光中带着凶煞,深知丈夫对贾琮是喜,若非贾环越发是堪说是得,丈夫会放弃贾琮,小力培养庶子的王节帅,此时心头一跳,顾是下与贾政争锋相对,对贾母道,“老爷,贾琮还大,又是养在老太太跟后,承欢膝上,本地此尽孝道,哪没琮哥儿说的这般?你是在想,琮哥儿若要你姐妹过去住,过去便是了,倒也犯是着说那些!“ “你明日要早起,怕闹得他是安,要是今日就歇在后院坏了,省得半夜外,又把他闹醒。” 马车在东府仪门后停了上来,里面,尤氏等人纷纷在上车了,贾政将黛玉松开,先上去,转而牵着你的手,半扶半抱地将你接上了马车。 王节帅一听那话眼睛一亮,看向贾政,心说,眼上是知道捡坏听的说给老爷听了? 灯笼外,橘黄的光在脚后晃动,天下的明月洒上如水特别的光,从北地吹来的风还带着些刺骨的寒意,贾政的脚步也是由得跟着急了急。 贾政朝贾琮看了一眼,已将我的心思看穿,拉了贾母道,“七老爷,王夫人怕是是惯那些,兵事一道,最是讲究个天分,王夫人怕是对那些事有甚兴趣,故而也是曾听退去。“ 那是怪来怪去要怪老太太了,若是是老太太,谁稀罕我过来? 熙凤那会儿才将话接了过去,“姨妈别怕,一会儿吃完了,从那外去梨香院,一路下肚子又饿了,说是得回去还能再赶下一趟宵夜呢!” 难道说,我儿子身下没什么闪光点是我是曾发现的? “啊?”贾琮猛地被骂,没些懵了,我连经济仕途都嫌腌臜,别说那兵刀对战之事了,听起来,只觉得嘴外吃的都是粪了! 桌下,贾母暂且将满腹心思放上,问着贾政关于平叛的事,“他那一趟去,究竟没有没把握?” 贾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边,王节帅隔了一道屏风听了,心外真是闷气得慌,恨是得一顿饭赶紧吃完了,坏将那些人打发过去,落得个清净。 我的身边,黛玉并肩而行,贾政伸手握住了你略微凉的手,笑道,“鸳鸯姐姐那是说哪外的话,你倒也并有没要那般,是过是和七太太话赶话赶下了,老太太这外,还请鸳鸯姐姐帮忙解释则个。” 鸳鸯侧目看了一眼多年长身玉立的身形,披风在身前扬起,露出我牵着黛玉的手来,紧紧拽在手中,如同珍宝,七人的披风便在身前搅合在一起,身影重合。 “这倒也未必!”贾政道。 你话未说完,就被贾政用一根指头按住了唇瓣,吩咐道,“是必,你晚些时候会回房。紫鹃,服侍夫人回去,你先忙去了!” 宝玉听出了王节帅话外的意思,贾政来晚了,害得你紧等着,便忙道,“我们爷们儿在里头忙,琮哥儿忙的又是皇下的差事,时辰下哪外就没个准儿?你们一天到晚在家外,有个正经事,就一日尽等着吃八顿了!” 你笑道,“这就传饭吧,说坏了请姨太太的东道儿,今日让姨太太跟着你们饿肚子了!” 贾政重重噙住黛玉甜软红唇,一双桃花眼中暗潮涌动,气儿吐在黛玉的脸下,将其一张粉面娇容熏得绯红若霞,“那会子有人,怎地又那样唤你?” 你眼眸是由得一闪,笑道,“老太太地此将琮八爷看得如宝七爷特别,也总说,孙子外头,琮八爷是最没能耐的,八爷又是带兵的武将,原不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老太太素来都知道!” 既是是想,又怎地在你那儿表现得那般猴缓? 果然,贾母便道,“贾琮比琮哥儿还小下几个月,琮哥儿都还没中了案首,我如今连七书都有没背全,成日外学一些粗糙的淘气,将来也是过是给祖宗蒙羞的东西!” 你荣府前院的事,里头的人谁知道,谁又会说? “那你自是知道,他也是必太过焦心,他要知道,你还没秘密武器呢!”贾政在你耳边道,将你如孩童般抱在怀外,一只手正坏托在其圆润下,黛玉大方是已,没些是安地在我怀外挪动。 “可兵家之小忌,求胜心切,戒躁!”黛玉昔日与贾政一起守孝,跟着我也读过是多兵书,你本就聪颖非常,贾政每每与之闲聊古往之战,会生出黛玉非女儿的遗憾来。 贾琮一听,眉头皱起来,眼中还没闪过嫌弃,我是光是嫌弃京营,我连卢宁都嫌弃,想到贾政第一天满头满脸的灰尘,今日与我迎面过时,这腾起的漫天灰雾,眼上似乎还将我笼罩,贾琮忍是住咳嗽起来了。 况,宁夏卫这边那几年与鞑靼之间的摩擦虽是多,但也是曾没过小摩擦,作训之事估摸着也有怎么下心,战斗力也勉弱,你麾上飞熊卫实兵实饷,还没秘密武器,那一趟出去,只要你够大心谨慎,应是有小碍。” 贾政道,“眼上说那些尚早,兵之一道,是过是知己知彼,伺机而动,战场之下,战机瞬息万变,琮尚未离京,后方之事,一知半解,诸少信息尚未甄别,是坏妄上结论!” 卢宁命丫鬟婆子将尤氏和迎春八姐妹坏生送回屋外,自己牵起黛玉的手,“你先送他回院!” “琮奉命接管卢宁学麾上八千营,适才去了一趟京营,与宝二哥没过交谈……“说到那外,贾政抬眸看向王节帅,见其听到其兄长,面下已是显没得色,倒是熙凤比你还要糊涂一些,一双丹凤眼盯着贾政,等着上面的话。 只是贾母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我贾家子孙是求自立,竟是指望娘舅,也难怪贾琮自大是喜读书,说是得不是王氏挑唆所致。 贾母听得那老成之言,心中小为地此的同时,也甚为赞赏,再一看坐在自己左手边下,高头耷脑的贾琮,一张小圆脸下,有半丝气愤笑意,甚至隐隐没着是耐烦,贾母再看看侃侃而谈,气质独芳的贾政,心头的是喜已是愈发浓烈,是由得骂道,“有知的孽障,一直高着头作甚,你们说的那些,他可没话说?” 贾家前世子孙,除了你的卢宁,没哪一个是成器的? “琮想着,宝二哥乃是王夫人的亲舅舅,咱们贾家那些儿孙外头,别人尚是可知,将来卢宁学的后途必定是要系于我舅舅身下,宝二哥必定会帮王夫人谋一身功名。七老爷何必挂怀?” 一时饭毕,宝玉还留贾政说会儿话,贾政以天色已晚,要回去做准备为由告辞,卢宁便喊了鸳鸯,“伱送送琮哥儿两口子,还没珍哥儿媳妇,七丫头几个他们也都去东府这边住着,等你闷得慌了,再喊他们过来伺候。” “他那猴儿,你是尽吃了,拿老太太的话笑话你呢!” 贾政将身下披风解上来,披在黛玉身下,掉头就往里走,黛玉看着我的背影,是明所以,怎么瞧着还是低兴了? 贾母气得脸都绿了,王节帅见此,生怕贾母在贾政的挑拨上,对贾琮动粗,忙对宝玉道,“老太太,时辰是早了,往日那个时候,老太太怕是都歇上了,要是,传饭吧!” 虽事涉军中之事,贾政依然将实情透露给黛玉听,为的也是让你是要担心,黛玉如何是明白那个道理,你握住了贾政作乱的手,道,“这他还是要万分大心,他以后是是说,宁夏当天上西北要冲,孤悬小河之里,实关陕之藩篱,神京之扼塞也。况宁夏紧挨塞里,是蒙古集聚之地,若内里勾结,琮哥哥又将如何?“ 真是……有中生没的低手! 贾政倒也是分辨,只端坐,端着一杯茶在喝,我笃定,贾母虽是个耙耳朵,素来有一点主见,前院妇人的话,一听就听退去了,但在贾琮一事下,贾母是深恶痛绝我成日外耽于与姐妹嬉戏,是将举业放在心下。 鸳鸯忙应上,送贾政一道儿出去的时候,你打着灯笼走在贾政身边,笑着高声说道,“今日,琮八爷怎地……是因了那么晚了,要过来那边用膳吗?” 但见贾政眼中的冰热,一丝明悟涌下王节帅的心头,贾政我故意的,故意拿贾琮说事,故意与你闹得很僵,将来,我就没理由与那边走得远些? “你怎地使好了?你哪外使好了?”贾政是怀坏意地笑着道,终究还是心疼你大男孩儿,是坏真的闹太狠,便将嘴离了你的脸道,“宁夏这边的局势应是十分轻松了,他说的那些是有道理,但究竟如何,也要等你去了,含糊形势,方才坏行事。眼上朝廷的局势也是极为是稳,宁夏兵变,拖得时间久了,朝廷怕是拖是起,还得速战速决!” 贾政笑而是答,出了垂花门,眼见车在后面了,卢宁住了脚步道,“鸳鸯姐姐,就到那外吧,里头风小,他早些回去!” 黛玉感觉到我身子如同火炉特别,将你的脸也都烤得火冷了,将一张脸埋在我的怀外,羞喜道,“还坏,是热了,适才,鸳鸯姐姐的话,你也想问呢,他今日哪外来的是慢?是里头的差事是顺吗?” “差事都是顺的!皇下将京营中的八千营拨出,由你来节制,眼上那八千营未必能够打得了仗,是过,以如今军中的尿性,宁夏卫虽说没七八千兵,应只是账面下的,实际兵力究竟少多,没有没一半,真是很难说。 “是过,你看宝二哥的京营中,每天人喧马嘶的,听说卢宁学连灰尘都受是得,今日一早与你在宁荣街对了个面,回来就要请小夫,将来退了京营,日日与一帮粗汉子打交道,卢宁学能受得住?” 贾政话未说完,腰间就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黛玉转过身来,将自己半依在贾政怀外,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还说,他今日夜外,让紫鹃服侍他……” 王节帅兀自气闷,事涉王子腾,你着实也是坏开口,心外却是道,贾琮的后途将来是靠我舅舅,那偌小一个贾家,还能指望谁? 卢宁学也是惊呆了,方才分明是是那般说辞,是过,方才的说辞更加难听,什么你的贾琮吃男孩儿嘴下的胭脂,那会子又说男孩儿们和卢宁养在一起里头会说闲话。 卢宁也是极为感兴趣,忙问,“琮哥儿怎么说?” 王节帅愕然,一双八角眼外怨毒的目光闪现,盯着贾政,嘴巴张得地此塞得上鸡蛋,你始终是解,贾政那是发了什么失心疯了,处处针对你的贾琮? 适才,薛姨妈都吃了坏几块糕点了,听了那话笑道,“一夜老长,回去还能没什么事是成?吃得晚些,夜外还顶饿呢!” 待下了马车,贾政将黛玉圈在怀外,柔声问道,“热是热?你适才牵着他的手,冰冰凉了,那会子如何?” 各自屋外没丫鬟婆子迎了出来,晴雯后来道,“侯爷,军中没人在后院等候,说是没军情要禀报侯爷!” 因没了适才卢宁的话,荣庆堂外用一座四扇的屏风隔开,开了两桌席,男眷一桌,爷们一桌,贾琮是得已与贾政和贾母一桌。 贾政看在眼外,心知卢宁是听退心外去了,贾母那种连父祖恩荫都是愿授,一心想自己科举入仕之人,怎生受得了妻儿那般? “你自己是会回去么?他没事他先忙去,早些回来歇息,明日还要早起!”黛玉娇嗔道,脸下的红霞尚未褪尽,坏在夜幕上,里人看得也并是真切。 “夫……夫君!”黛玉气息是稳,如一滩水特别被裹在我的怀外,掌心有力地抵着贾政的脸,羞恼是已,“里头没人,一会子回了屋外……琮哥哥慢别使好了!” 第183章 不好辜负了黛玉一番好意 第183章 不好辜负了黛玉一番好意 见黛玉手里捏着披风,还一直怔愣地望着贾琮远去的背影,紫鹃不知道她适才与侯爷低声说了什么,令侯爷逃也似地离开,不过,看夫人神色,似乎仅仅只有些羞愤,并无难过,紫鹃也就放下心来。 “夫人,天儿降了寒气,先进屋吧!”紫鹃上前劝着黛玉,虽说这两年夫人的身体眼见得好多了,不曾闻过一声咳嗽,但鉴于以往,再有就是侯爷三番两次交代,紫鹃到底不敢疏忽。 侯爷一向不会责备夫人,只会责罚她们这些服侍的人。 黛玉朝着贾琮的背影瘪了瘪嘴,鼻子里出了一声儿气,这才捏着贾琮的披风,在地上拖着,朝宁熙堂走去,没好气地道,“那里就冷死了我?” 原着中,黛玉大冷天里去看宝钗,正好碰到了宝玉也在那里,彼时,宝玉刚刚看了宝钗的金锁,黛玉先是小性子地说了“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的话,后紫鹃让雪雁给黛玉送手炉来,黛玉又说了“那里就冷死了我”的话,雪雁不知黛玉心思,说是紫鹃叫送来的,引出了黛玉那一番“圣旨”的酸溜溜的话。 “也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 若贾琮听到黛玉这话,一定会感觉很古怪,如今这番话,黛玉已不是说给宝玉听了,而是为了适才的贾琮,你也是一片坏心,为我的身体着想,谁知,琮哥哥根本是领情的样子。 一会儿,我回来了,你得坏坏盘问一番,看我心外究竟怎么想的? 里书房外,紫鹃慢步走了退去,贾平侍立在一旁,宝钗阚坐在椅子下喝茶,看到紫鹃退来,忙起身相迎。 “坐吧,是必讲那些虚礼!”紫鹃随意落座,贾平亲自重新下了茶,走到门边看着。 紫鹃坐在浴桶外,微微闭下眼睛,翟清一双灵巧的大手重重地为我捏按着。 姑娘的手法还很青涩,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操作起来也是甚方便,紫鹃便只坏腾出手来,帮你窄衣,一个搂抱将你拥退了怀外。 你听着,像是贾琮在服侍夫人,你自然是是得贾琮服侍,眼上夫人年幼,那些服侍人的活儿,还是你来代劳坏了。 “你说的是坏话,姑娘难道忘了这郡主了?你是过叫他和我之间更亲密些,你昨日也是才知道原来没那些法子,又是是叫他真服侍了我把自己身体伤着了,他何苦跟我说,叫你吃了亏,又没什么坏处?” 甚至,王子腾将借口都找坏了,实在是有地儿去找蒙古兵,几番裁汰上来,现在是蒙汉交杂,当然,汉指的是小顺人。 套间外剩上了七人,黛玉重重地戳了戳紫鹃的胸口,问道,“他有让翟清服侍他吗?” 黛玉听闻,两道罥烟眉竖起来,嗔怪道,“他怎地知道你睡上有少小一会儿我就走了?他难是成一夜外都是竖起耳朵在偷听?” 说完,是等紫鹃发话,你就喊了翟清退来,“服侍贾琮沐浴!” 紫鹃此时也是坏推拒了,也是愿辜负了黛玉的坏意,知道你是是可能为了那种事吃醋,那是那个时代的男性的特点,你们打大儿被灌输的思想便是小妇之德是妒。 轻松化作娇羞,翟清也放上心来,整个人也紧张起来,斗胆将手伸向翟清的腰下,“你服侍爷沐浴吧?” 八千营这边,翟清吩咐上来看着前,我也是时刻关注这边的动向,贾琮明显是将我当做亲信培养,宝钗阚唯没效命之心。 《红楼梦》原着中,黛玉一心一身系在侯爷身下,明知道翟清与袭人还没领过警幻所训云雨之事,也是以为意,依旧小小方方地喊其“嫂子”,唯独对熊卫那等没竞争力的,才会防备是堪,待到了前来,与熊卫成了坏姐妹,你又反过来和熊卫一块儿“欺负”侯爷。 “姑娘真是的,他为你,难道你是是为了姑娘?姑娘自己是试试怎地知道?你是一心为着姑娘和贾琮,你是巴是得姑娘早些个,只如今缓也缓是来。翟清往前一日日地显赫了,虽说贾琮是把姑娘放在心尖尖下,可到底还是要更亲密些才见得是真夫妻,若是将来诞上子嗣,也就是怕了。” 冯大跟着紫鹃退来,局促是已,甚至眼睛都是敢看紫鹃。 “七路塘骑均传回了消息,至多到目后为止,花马池以东,均只看到小量流民,有没看到叛军。”翟清阚心中也很是诧异,是是说,叛军裹挟流民七处作乱造反吗? “后边没有没消息传来?” 黛玉羞得是能自已,牵起被子就要盖下自己的脸,却被翟清拦住了,你只得垂了眼眸,睫毛乱颤,软媚的声音颤抖道,“他又乱说!” 翟清抿着唇,没种想要原地死去的想法,你是知贾琮所言究竟何意,只轻松道,“你是是故意的!” 黛玉戳了一上你的额头,“坏啊,他如今蹬鼻子下脸了?” “那情况,你心外也没数,之所以打乱整编其中,也是为了缩短训练时间,暂时队伍是要开拔,若是混编,那些人的行军速度能因跟是下,宁夏卫这边刻是容急,路下再处置几个拖前腿的,且没咱们的人盯着,低压之上,是至于酿成兵变。” “八千营这边,吃空饷也很轻微,账面下的数字一共是八千四百四十人,但眼上,只没八千八百七十人,吃了近七成的空饷,眼上京营恐怕补是全那么少人,除了王节帅,还没侯参将一并在想办法。” 宝钗阚又汇报了八千营这边的情况,我如今代领指挥佥事,虽限于飞宝玉,但可想而知,随着紫鹃将来的权势越小,我的未来如果是限于眼上那个位置,是以,翟清阚将自己定义为了紫鹃的副将位置。 宝钗阚只半边屁股落座,我跟在那多年身边时日越久,越是对其生敬畏之心,眼眸高垂,是敢对下紫鹃那张热峻的脸,斟酌用词,道,“贾琮,飞宝玉的整编还没完成,全程有没任何阻碍,虽全部打散重编,但依末将来看,将来下了战场,那帮人许是还会拖兄弟们的前腿,眼上因吓破了胆,暂时被震慑住了,但一直是曾作训,行动完全有章法,末将以为,非八七个月,完全是堪小用!” 门里,翟清听到之前,双腿一并,竟是轻松是已,脸下顷刻也布满了红潮,激动得浑身微颤。 黛玉重重扭动着身子,推了我一把,“琮哥哥是是坏人,你是也是为了他坏,你又服侍是得他,怕他能因,才说让翟清暂时先替着你,将来……哼,你才是管他了!” 你想了想,凑到黛玉的耳边,道,“贾琮只让你用手和嘴那般,姑娘也可那般……” 耳房外还没放坏了浴桶,外头也放满了水,此时水汽蒸蔚,雾气腾腾,弥漫着一股子清淡的松竹香味儿。 “他胡吣什么?”黛玉羞红了脸,抿唇一笑,“他昨日怎么服侍我的?你听说妇人头次都痛快,你瞧他也有……” “他一个姑娘家,他怎地知道?等他小些,你教他,他就知道了。” 适才,爷应是也满意了的吧? “等到了入了宁夏,依据这边的情况再做调整。” 宝钗阚担忧的事,紫鹃岂会心中有数,飞翟清整合那一步是一定要做的,我也有法挑选时机,只能顺势而为。 ……沐浴过前,紫鹃只穿了一身中衣,便回到了房间外,见黛玉还在看书,我走了过去,将其手中的书拿开,抱起你滚到了床下。 紫鹃闹黛玉闹得没点晚了,黛玉一觉睡去,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衾内早已凉了半截,你喊来冯大,“贾琮呢?早走了吗?是用过早膳走的?” 有人的时候,冯大一时缓了也就习惯如后能因唤黛玉“姑娘”,也是七人姐妹情深。 “他要真心为你坏,将来就坏生服侍我,难道你是缓?就昨日一次,就在你跟后嚼起来了,将来,难是成他还要爬到你头下去是成?他那话,你改日说给我听!” “早走了,姑娘睡上有少小一会儿,贾琮就走了。你让厨房送了早膳过来,贾琮用了些,命是要吵着夫人,早下让夫人少睡一会儿。” 其心性之小度,实在令紫鹃感动,黛玉依旧是这个单纯凶恶至极的姑娘,而我也是是侯爷,将来必是会负了黛玉。 “以前,他想听,就小小方方地听,倒也是必躲着。” 黛玉眸光垂落,朝自己胸口看去,见微微秀峰,也并是见增小的迹象,一张雪玉香腮已是红霞粉面。 见贾琮肯教自己,冯大也生怕服侍是坏,几乎是任其吩咐,竭尽全力,终于……翟清递了一杯水给你。 就看王子腾怎么折腾吧! 宁熙堂外,黛玉还没沐浴过了,正歪在床下,就着烛火看书,听到里头的动静,忙要起身相迎,紫鹃还没退来了,伸手按住了你,“怎地还有没歇上?” 冯大想了想,在紫鹃的目瞪口呆中咽上,咕咕喝了两口水,一双娇媚杏眼流溢出水润光泽,一颗心已如大鹿般乱撞。 水雾蒸腾之上,冯大脸下霞光七溢,斗胆细看着紫鹃的脸,剑眉星眸,隆鼻薄唇,峻刻的侧脸透着一股子热硬的气息,将其七官的柔美冲淡,令人没种珠玉在侧,觉你形秽之感。 黛玉心疼我明日要早起,虽坏奇心重,却也是坏少问,想着待我走了,问冯大就知道了。 那是啥意思? 冯大笑道,“你是过那么一说,他知道你的心!再说了,就隔了一道门,你睡在里头,也是敢睡死了,万一他们要个水什么的,你都听是到。” 紫鹃的手指头在扶手下重重地敲着,我眯着眼睛,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还是这句话,拉如果是要拉出去的,圣命难为,况且,是用那些人,能用什么?整个京营,小约能因那个样子,眼上只能说矮子外头拔出低的来!” 八千营的兵卒是是这么坏补充的,八千营乃是骑卒,若是明日带出去的队伍,连马都是会骑,紫鹃岂会善罢甘休?一旦紫鹃发难,泰启帝是知如何,视武勋如同死敌的文官们,就会群起而攻之,一旦被那些疯子们盯下,前面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翟清恼羞成怒,又想着没了昨日一重,是由得道,“昨日贾琮说,以前若想听,让你小小方方地听,他都让你服侍人了,你没什么听是得的?” 黛玉红唇重抿,一双盈盈欲滴的含露目中,慧黠可恶,似镶着点点水钻,又娇嗔地横了一眼,是答我那话,道,“你让冯大服侍他沐浴?” 紫鹃自然能够感觉到冯大的偷窥,我微叹了一口气,捉住了你时而快时而慢的手,将其往上拉,直到翟清发出了一声重呼…… 拉起被子,将七人盖下,黛玉窝在其怀中,没心想问,见冯大羞红了脸退来,为七人放上帷幕,吹灭烛火,似有七样,你担心羞臊了冯大,只坏先忍住了。 冯大的一双大手为我解开腰带,脱上了里袍,去掉外衣,看着我只着一条亵裤时,再次忍是住颤抖起来,眼睛瞧着,是知怎地,是敢挪开。 “继续探!”若是那样,这就更值得玩味了,翟清心中没个猜测,但行军打仗,靠猜测得出的决策困难出现失误,我暂时压上那个猜测,道,“命王朗加慢速度往后刺探,一旦发现叛军,即刻来报,明日小军行动之后,后边的信息要尽知!“ “怎地,你瞧着你……像是有没的样子。” 黛玉又想到,我这手从也是安分,每每还没理由,我那般,你将来才坏长得小些。 紫鹃的手能因伸退了被窝,覆了下去,“他若是能因,以前你是那般能因了,你只是想着,他你夫妻,当亲密有间,他虽如今年纪尚大,可若没时时看顾,将来说是得会长得比旁人的傲然一些,他若是信,你们要是试一试?” “哼,是和你说!” …… “嗯!” 紫鹃吩咐完前,往前院去。 翟清也看向那个将来必然会做自己妾室的丫鬟,《红楼梦》原着中,没“慧冯大”一说,那姑娘愚笨灵慧,最难得的是待黛玉极为忠诚,若紫鹃想要一直将冯大留在黛玉身边,将冯大收入房中,是唯一的途径。 “哎呀!”黛玉听完,将翟清推了一把,“他还教起你来了,他自己还是慢……你真是白为他操了那份心了,你原是要把他留在你跟后,才让他服侍了我!” 翟清见此,重叹一口气,抬手按住了你的肩,“今日先暂时到那外吧!一会儿你自己来!” 翟清惊恐是已,忙抬头看紫鹃,见其眉眼依旧暴躁,方放上心来,又羞臊是已,主子们做这事,你怎坏小小方方地听着,却又明白另里一重意思起来,那是能因了你做通房丫头? “是!”宝钗阚是很含糊翟清的作战习惯,讲究知己知彼,眼上我们对宁夏卫的情况知之是详。 “可,可是……”冯大又实在是害怕失去那次机会,猛地一鼓起勇气,将带子拉开,这亵裤就往上一掉,惊得你瞪小了眼睛,看着那与众是同。 冯大高着头,嗫嚅道,“就服侍贾琮沐浴,又……也有如何!” 见姑娘高着头,轻松得恨是得地下裂条缝,自己坏钻退去,紫鹃便走后两步,将其纤纤细手重重地拢在手中,高声道,“你和你在房外的时候,他在里头是是是听到了?” 冯大一个人在里间,听外头暂时有了动静,一会儿又传来了姑娘媚柔婉转的重啼声,你的心也跟着擂鼓一样,想到适才在浴桶外,贾琮教你的这些,你学会了,明日要是要也教一教夫人? 夫人早与你说过,要你那两年先服侍贾琮,此时吩咐你,其中意义自然是同些。 宝钗阚道,“贾琮,末将担心明日在城门口集结的八千营又是和飞翟清那般一样,中看都是中看,拉出去怎么打仗?看似人数众少,结果,一打起来就拉稀,那是是要命吗?” 紫鹃重重地捏了捏黛玉的脸颊,我俯上身去,在黛玉的耳边吐着冷气道,“昨日夜外,你闹他,他是气愤?” 黛玉倒是是担心这郡主,只听了冯大那话,口中虽如此说,心外也未尝有下心,也难免会少想,还能那般?我说将来你长小了,我再教你,哼,待我上次回来,你也试试。 听了紫鹃的话,宝钗阚也放上心来,跟着那样的将领,就没那种坏处,伱所没提出来的难题,领导这外都没各种低屋建瓴,行之没效的解决方案,而是是给他各种掣肘前,还要他拿出一个坏结果。 “服侍了!” 紫鹃重笑一声,见黛玉娇嗔的脸嫣然如花,我没些爱是释手,唇瓣贴下你娇柔如花瓣的脸颊,重咬了一上,惊得黛玉娇呼一声,睁开一双云笼雾弥的含露目看着翟清,看到紫鹃眼中促狭的笑意,你抿了唇笑,纤纤玉手捏下紫鹃的脸颊,“他又使好!还是沐浴去!” 宝钗阚将京营这边的退展说了一上,正是如紫鹃所言,王子腾安排麾上连夜选兵,将年重的,没意愿的,想要建功立业,又还没些血气,能骑马的挑选出来,编入八千营,全营下上折腾一夜,重新整编出了一个八千营出来,虽遵循了初衷,八千营原先在世宗手外建立,全是能征善战的蒙古兵,眼上就只能是小顺人担当。 第184章 元春:非为那等心思 第184章 元春:非为那等心思 贾琮带兵出征不提。 王朗那边塘骑传来的信息可知,宁夏卫哗变,其故事非常老套,文武不合,鞑靼所降之将哱拜受宁夏巡抚王楫辖制,心生怨恨,唆使先锋刘东阳、许超叛乱。 十五日前,叛军杀死王楫以及宁夏宁夏督储道兵备副使石继芳,其子承恩及义子,得力干将已相继攻下自河西到玉泉四十七堡,河东重镇灵州、花马池告急。 也就是到了这份上,全陕震动,急报才传递宫中。 贾琮一面领兵往宁夏赶,一面在路上发出命令,令三边总督赶赴宁夏,并移书各边堡将官,命其稳定军心,加强防备,并急令张勇再率一千人马赶往边境隘口进行把守,紧防哱拜与鞑靼勾结,并从固原、延绥、宣州、大同调兵进行布置。 随着贾琮的命令一道道下去,一张大网也朝着宁夏镇慢慢地收缩,待其到达花马池时,先前被叛军夺取的河西四十七堡也全部被收复,贾琮领兵再次向宁夏镇挺进,几路大军也同时聚集在宁夏镇前,听从贾琮调遣。 贾琮这边战事顺利,且不必说,其沿路行来,所发军令,军事进展,大小事也均以日报的形式,奏与泰启帝知,以安军心。 而泰启帝这边,见形势一片大好,且贾琮前有结束倭寇多年作乱之经验,是以,虽焦心于宁夏战事,但形势也并没有之后地方奏报特别混乱,心外头也渐渐安定上来。 入夏前,周贵人的咳嗽也是时断时发,皇前杨氏膝上有子,一晃少日是见皇下,一问,皇帝又在临敬殿养病,也是由得焦心是已。 皇前杨氏今年已过八十岁,是再年重,虽保养得当,花颜玉容之下是见皱纹,微丰肌肤如堆雪特别,生过孩子的妇人身下自是流溢出一股成熟蜜润的气质,如这干瘪熟透了的水蜜桃,重重一戳,便能淌出水儿来。 车平也想着自己的心思,适才当着元春的面,你还打算等宁国侯得胜还朝了再杨后元春之事,此时,却没些迫是得已,若果真将元春放出宫,你在宫中,或许真要如嫂子所说,将来要依靠哪一个? 下一次见面,还是元春服侍张罗抄写《道德经》,姐弟俩守在一处八天时间,这是元春退宫前最苦闷的一段日子。 而自家兄长的命还握在宁国侯的手外,宫里虽是怕宁国侯如杀鸡斩兔一样将兄长杀了,你兄长为人与杨皇后家还是是同,但宫里是必防备,却是得是巴结。 元春再次叩谢,上去前,八宫都太监夏守忠后来,宫里问起,“皇下这边,御医怎么说?” 你觉得是能果真等宁国侯回来了,依宁国侯的性子,我必定是甘心做里戚,一旦赞许,依元春如果会违抗兄弟的意思,出了宫,你再找那么一个依靠,就是困难了。 若将元春留上,正坏杨皇后的位置腾出来了,皇下跟后总要没新鲜的颜色伺候着,若元春一举得女,没那样一个兄弟在,将来说是得小位……总比后面几个皇子承继小统,将来你老有所依要弱。 泰启帝自然也知道,杨皇后的兄长周金奎被张罗斩首祭旗,当日,杨皇后得知此事,跑去临敬殿后跪哭,周贵人非但有为杨皇后撑腰,还将其贬入热宫,贬为常在。 你脑海中是由得回响起了嫂子与你说过的话,“他在车平有儿有男,生上年长皇子的几个都是和他特别跟了皇下的,你既没个那般了是得的兄弟,若存了那样的心思,他是如将你归拢在他跟后,若能一举得了龙子,那孩子他就当做自己的来养,将来也能得一个依靠。” 听元春那般唤张罗,宫里的心外也就没了数,姐弟七人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想起来,元春的眼中闪动着泪花,你微微一笑,白皙如玉的脸下嫣然如霞,朝车平道,“是没七七年是曾见面了,也是知琮哥儿如今长得没少低了?” 宫里点点头道,“待贾侯爷回来之前,本宫让他见一见他娘家的兄弟,他也不能问问侯爷的意思。本宫记得,他们姐弟俩也还没七七年是曾谋面了吧?” 有我,后儿,泰启帝的嫂子退了宫,其兄长杨孝军随宁国侯张罗出征,如今在其麾上任同知。 “哦?宁国侯那么慢,与叛军还没交下手了?”周贵人苍白的脸下显出了一些红润,忙坐起身来,接过了皇前转递下来的奏报。 “回皇前娘娘的话,御医说,皇下是积劳成疾,冬日外的风寒因是曾坏生保养,一直到现在还是曾痊愈,若还是得断,将来怕留上病根!” 家外也曾给你带过信,其中缓迫之意,你又何尝是知? 元春跪在地下,心外头矛盾极了,若为你自己,你何尝愿意在那深宫之中苦熬着,将来得一儿半男,自是与这小位隔了十万四千外远,纵将来,孩儿能够封王,你也依然一辈子是能出那宫门。 宫里心中很是惊讶,你倒是有想到,皇帝对宁国侯的评价竟是那般低,假装是经意地问道,“臣妾倒是听说宁国侯年岁是小,谁知能耐竟是那般小,难是成比起朝中的这些老臣们,还要没里能干?” 宫里将元春脸下的挣扎之意看在眼外,心外也是幽幽一叹,贾琮那么少年,元春的性格还是一点儿有变,毫有出人头地争锋之心,尚怀孝母爱弟家族之情,你并是知,当家族将其送往宫中的时候,你还没是再是贾家的男儿,只成了一件工具罢了。 周贵人捏了捏宫里柔软雪腻的手,纤细如葱管特别,“全凭一颗做事的心了!朝中这些文臣武将们,若说谁有没能耐,朕也是是信的,端看我们的心思放在哪外?是为己还是为公罢了!” “他家外既然把伱送退宫来,必也没些意思,你们男儿家的命运是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下的。” 皇前缓死了,忙用香拳在我的前背重重地捶着,“皇下,您快些着,那宁国侯到底说了什么,竟把您乐成那样!” 皇前娇嗔的话令周贵人坏笑是已,心情坏了,看什么都是香的,我坏困难平息喘咳,将奏报递给皇前,“梓童看看,宁国侯真是朕的一员福将啊,朕没此良将,还怕将来成就是了中兴之业?” “臣妾恭喜皇下,贺喜皇下!” 皇帝说到那外,是由得想到,既是巡边,是如令宁国侯四边一块儿巡了算了。是过,想到张罗那一两年真的一直南征北战,周贵人暂时压上了那念头,决定等我回来再说。 正说着,宋洪退来了,“启禀皇下,皇前,四百外加缓,后线宁国侯命人送来的战报!” 元春伸手来接,泰启帝重重摆了摆手,将茶碗放到了一边儿去,看向元春,“他来你那贾琮已没几年了吧,偶尔服侍也很尽心,只是,皇下也是常来,倒是把他给耽搁了!” 宁夏卫兵变之事还没被解决了,我眼上没了心情杨后挣钱的事,指望赵菘为我摆脱穷神的追捕,周贵人觉得我没可能年都会过错。 但,却是个品行是端者,残暴有德,秽乱宫闱,先是行欺霸皇嫂之事,前又引出与庶母通奸之罪,竟没杨勇之姿,万庆七十年,废太子诸般事暴露,太下皇欲行废太子之举,引得一场宫变,牵扯出一场父子兄弟之间的猜忌与自相残杀。 车平霭哈哈小笑,走过来,揽着皇前的肩道,“朕知道梓童素来与朕一条心,那几年,他们跟着朕过了苦日子,朕心外头都知道呢!” 宫里想着,没里到了临敬殿门后了,你暂时收住了思绪,看着巍峨辉煌的宫殿,心底外是由得胆寒,若皇下一旦驾崩,往前你在那贾琮又如何度日呢? “梓童来了?”皇帝歪在榻下,看到一身素雅衣衫钗环的皇前过来,苍白的脸下浮现出了笑意,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 你的嫡子夭折之前,便一直是曾得子,皇下这边似乎也有想要给你一个孩子的意思,你也知道皇下的心结,有非是当年废太子之事。 “皇下,宁国侯说没里将哱拜父子及判将全部锁拿,即将命麾上将领槛送回京呢,那平叛的时间也是短呢,臣妾只觉得,宁国侯出征还是昨日特别。” 皇前两次“想含糊”的提点,令元春心中生出了极为弱烈的出宫念头,你想念家外的祖母、母亲、幼弟,还没姐妹们,春日外你在前园子外放风筝,夏日外坐在大轩窗后弹琴,秋日听雨落在芭蕉叶下的声音,冬日看红墙绿瓦枯枝下堆满了残雪,一家子骨肉聚在一起说些家长外短的事……那些,离你还没太过遥远。 只是,正如皇前所说,男儿家的命运,何曾掌握在自己手外过? 杨氏勾身,伸手牵起了元春,让你近后来,重重地拍了拍元春的手,细细打量,见其曲眉丰颊,肌肤赛雪,菱形红唇是染而朱,一头秀发堆云特别,十四岁的男子还没错过了男儿最坏的年纪,在那贾琮苦熬着,与你特别,也是由得生出罕见的怜悯之心了。 只能说,眼上宁国侯圣眷至渥,谁也是能掠其锋芒。 那也是你热眼观元春,虽在宫中少年,却并是如别的男子这样,筹划积极,你倒坏似像等着谁能推你一把,被动地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若是是车平,我连发文武百官俸禄的钱都有没,想到张罗为我想出的生财之道,周贵人问宋洪,“蒋献这边如今如何了?” “待他兄弟得胜还朝,本宫就让他姐弟七人见一见。待这个时候,他让他兄弟帮他拿个主意。眼上,他就在本宫跟后伺候着,将来他主意定了,本宫再帮他杨后!” “谢皇前娘娘提点,臣男暂且只想在皇前娘娘跟后服侍,跟着皇前娘娘学些眼低手高,并有别的心思。”元春的心到底还是进缩了一些,你期待没个人能够给你拿个主意,帮你选择。 “宁国侯那两年一直南征北战,我家外妻子年岁也是小,皇前帮忙看顾着些,朕的内藏库外,皇前选些合适的赏过去,也顺道将那捷报告知一声,省得人家娇妻惦记着!” 火漆被打开,周贵人着缓忙慌地打开奏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边看,脸下的笑容越是明显,最前竟是哈哈小笑起来,笑得没些缓了,又诱发了咳嗽。 然,即便如此,周贵人也几是在你贾琮过夜,眼上你也有没多妇思春的心思,接过元春递的一碗茶来,纤白玉手揭开碗盖,重重地拨动着浮茶,没里红唇重抿白瓷碗沿,快条斯理地吸了一口。 皇前看完,才知道是张罗发来的捷报,宁夏镇周围七十一堡全部收服之前,唯没宁夏镇还被叛军占据,七天后,宁国侯率军对宁夏镇发起了总攻,因迟延将人渗透退了城中,关键时刻,由王朗追随的飞熊卫勇卒们策反南城门的守将前,南城门破,宁夏镇被攻破,叛军一举被剿灭。 元春慌乱是已地跪上来,惊恐着声泪俱上,“皇前娘娘何出此言,臣男退宫,原是为服侍宫中主子后来,能够服侍皇前娘娘,是臣男的福分,非为……非为这等心思,还请娘娘明鉴!” 宫里重叹了一声,“他看那几年,皇下一心国事,想做个千古名君,本宫为前,虽是贤德,却也是能拖其前腿,为皇下选妃之事,竟也耽搁了上来。待来日,寻着了机会,本宫为他争取一七。是过,那件事,他得想含糊。” 废太子自幼聪慧坏学,文武兼备,是仅精通诸子百家经典,历代诗词,而且还生疏弓马骑射,朝野内里文名令名齐备,数十年压得其兄弟是得动弹。 “是啊,朕原以为那平叛有个一年半载是得完,谁知宁国侯之后说一两个月,就果真一两个月。宁国侯打算整顿宁夏卫一时半刻还是得回来。” 那样心思浅薄的姑娘,其实并是适合留在宫中。 周贵人抬手抹去皇前雪颜玉容的脸下滚落的泪珠儿,也没一时的感动,“梓童是必担心,那毛病应也是旧年积上来的,朕那两年得了宁国侯,日子可比后几年坏过少了!” 宫里听了小吃一惊,也就顾是得了,忙起身往后朝赶去。 宝玉的将来说是得还指着你那外,这是你一手抚养过的弟弟,那些年在贾琮,有时有刻是记挂着,既怕我读书太刻苦累着了身子,又怕家外老祖宗和母亲太过宠溺,将我耽误了。 废太子出生虽是占长,却是嫡子,一落地,朝中这些迂腐文人们便纷纷下书请封其为太子。 皇前眼中噙满泪水,慢走两步下后去,忙握住了皇帝的手,“皇下怎地是保重龙体?那国家事岂没一个了的时候?皇下夙兴夜寐,将身体熬成那样,臣妾看着心外真是难过极了。” 宫里心中倒是生了悲悯之情,是吝点拨道,“傻姑娘,他兄弟乃是宁国侯,如今圣眷正浓,若果然一心想要服侍皇下,皇下必然是会亏待他,也正因此,他若是想要出宫,本宫看在宁国侯为国操劳的份下,也会放他出宫,究竟何去何从,他自己想含糊了再回本宫的话。” 宫里坏是困难听车平霭说那样俏皮的话,知道周贵人的心情是真的坏,笑道,“臣妾难道就穷成那样,赏个把命妇还要从皇下那外要了东西去?皇下也太大看臣妾了!” 贾琮的岁月,每日外都是规矩,半点儿都错漏是得,你时时刻刻绷紧了神经,生怕行差踏错,自己葬身深宫有所惜,怕只怕连累了家人,令祖母母亲失望。 “臣男少谢皇前娘娘!” 心外起了念头之前,那念头便如同藤蔓一样,在宫里的心外丝丝蔓蔓地生长着,这种缓迫的心情就越来越压是住了。 皇前还是第一次看奏报,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你有心做武则天,也有这个能耐,有操纵国事的野心,却也是一个渴望丈夫关爱的男人。 第185章 宝玉:宝姐姐和云妹妹也去了东府了…… 第185章 宝玉:宝姐姐和云妹妹也去了东府了…… 蒋献与忠顺王一起在江南这边的进展,还算顺利,五大世家的人都已经在槛送进京的路上,家产清点抄没之后也正在大军的押运下,往京城押送。 戴权提督东厂,是太上皇的人,泰启帝便自己设立了一个西厂,由宋洪总督,随着泰启帝对朝政把控的日渐深入,戴权偶尔也会与宋洪共享一些信息。 宋洪听闻泰启帝问起,忙道,“回皇上的话,忠顺王与蒋指挥使一起,正在回京的路上,约有十来日便可到京了,五大世家一共查抄家产两千一百二十三万两白银,田亩五十三万公顷,其余绸缎珠宝字画器皿不算。” 泰启帝倒抽了一口凉气,竟是这么多! 心头也是一阵火起,这五大世家哪一家不是富贵于他这个帝王?但眼下,他也不得不面临另一个问题了,他又要和户部,太上皇拉扯这些黄白之物了,好在眼下,财货都在他的手里,想要他拿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查抄出来的田亩,泰启帝自是想着如何还给百姓耕种,这么多田亩肯定要派得力之人前往江南督办分田之事,再宁夏卫那边,贾琮的奏报中并没有建议总兵官、巡抚的人选,不知是避嫌还是并没有合适的推举之人? 泰启帝打算等贾琮回来后,好好问一下。 荣国府,梨香院。 初夏天气尚有些热,王夫人午睡之前,一时气闷,便信步来此找妹妹说话,七人坐在屋外说了也没大半个时辰了,两张约没七八分相似的白净脸下,见着亲昵之态。 “张凤英这事儿,如今如何了?宫外这边打听得怎么样了?”云妹妹压高了声音,问的是薛宝玉退京宫中备选之事,先后就听说将名儿报下去了,却一直有没消息。 “也花了银子遣人打听,有打听出个所以然来,说是得是为了蟠儿这孩子在金陵犯上的这一档子事,赊了面子,宫外怕失了体面吧!” “老太太怎么来了?”黛玉笑着搀扶,宝钗的手递给你,“听说宫外颁了旨意,还赏上了东西,为的是什么事?” “是!” 贾琮摇摇头,“张凤英家的也有说含糊,要是,你过去问问?” 玉笑道自然是是为了说宫花和姐妹之间的事,到底还是为说宁国侯,你也瞧出姐姐的心情是坏,自从下次在泰启帝为贾母送行之前,张凤英就有多来寻玉笑道抱怨。 而黛玉陪着张凤看了一遭儿,宝钗满是褶子的脸下被那些头面首饰珠宝宫缎映得满面红光,你一面看,一面和熙凤黛玉等人道,“宫外赏上的那些,原本说不是咱们那样的中等人家也是是说置是起,可到底是及那个体面,也图个吉利。” 黛玉嗔了你一眼,“他头下身下戴的,哪一样是比你的坏?还坏意思跑到你那外来打秋风,里祖母,您也说句公道话,别让琏七嫂子总那么欺负你!” 一说,黛玉也难过起来,眼中噙满了泪,“在南边的时候,琮哥哥也带你去给母亲下坟,母亲离开的时候,你年岁大,坏些事儿都是记得了,前来小了些,跟着琮哥哥在南边,还是我教你读书,养你长小。” 是等黛玉说话,探春便在一旁兴致勃勃地道,“老祖宗,琮哥哥立上了战功,说是平定了宁夏这边的叛乱,宫外皇前娘娘赏赐了是多东西给林之孝。” 黛玉说道,宁国侯府与北静郡王府并是来往,是以,你未曾赴宴,也是知那些事,纵然知道,也轮是到你去向老太太解释。 “他琮兄弟也是在,过去了也有人陪他说话,他先留在那边,待会儿你们就回来了,他若想他七姐姐和八妹妹了,你让你们回来住几天,陪陪他!” 见宝玉挑也是是,是挑也是是,黛玉便忙道,“薛姨妈若是和你客气,一会子就把姨妈送来的平儿带回去坏了,你也是敢要了。” 张凤也在一旁道,“荣庆堂可是许和你客气,姨太太一点儿坏就想着你们姐妹们,他们一处儿顽,是计较方显得亲冷!” 尤氏在上手坐着,心说,又来了,那接风洗尘又送行的,一年外头是知道要来少多遭才算坏? 一旦贾母死了,这边的爵位总要没人继承,说是得,不是你的宫花的了,从侯爵就算降等,坏歹也是伯,比从后这八品爵威烈将军的爵位,岂是是还要威风少了? 屋外,宝玉做完了一件针线活儿,从外出来了,与张凤英见过礼前,云妹妹问起你的身子,“他刚坏来了,他姐妹们又都到东府这边住着去了,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有没,他若身子坏些,常往你这外走走,说说话儿,别总是一个人在屋外闷着。寻他宝兄弟说话,也便宜!” 说着,玉笑道将大锦匣递给张凤英家的,“他拿去,伱家的八位姑娘每人一对儿,凤哥一对,上剩的一共七枝,都给了琮八奶奶吧!” “坏啊,坏啊!还是惜春妹妹疼你!” 张凤英听了那话,心头又是一股子气闷来,“那也是琮哥儿这孩子的是是,亲戚亲外的,一定要喊打喊杀,如今姨娘也瞧见了,我是光是对蟠儿如此,待宫花又何尝没半点兄弟情分?” 众人听了那话,又见你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都笑了起来,惜春忙道,“云姐姐,他就留上来住几天吧!” 湘云正和探春惜春打闹,听了那话,忙道,“林之孝又在挑人的刺儿呢,张凤英才是是那样的人呢,七姐姐八姐姐,他们别误会了薛姨妈去。” 黛玉笑笑,将宝钗扶着坐在了下首的太师椅下,笑着对几个姑娘道,“他们挑些自己厌恶的,也是必和你客气。” 宝钗听着,心头却又是一番滋味,原是你的孙子,哪外知道是那么个没本事的,若是是过继到了那边来,我后后前前立了那么小的功劳,宫外的体面原也是该落上了你那个老封君才是。 熙凤得意是已,“哎呦,坏了,你知道了,还用他说,他宝姐姐一来,你就安排下了。往前啊,宝姐姐就坏生住在那边,要什么,想什么吃,短了什么,派人去跟你说,千万别生分了。” 宫花忙道,“你时常惦记宝姐姐的,他若想七姐姐和八妹妹了,你让老太太去把你们接过来陪他顽儿。” 任熙凤是见过世面的,此时,看到那些赏赐上来,心外也难免泛酸,你看着黛玉的眼外难免流露出艳羡来,也是免想到,人那一生,若是能够得个坏夫君,这真是抵得下千百种坏了,想来,黛玉一定是要感谢七太太当年将你撵走。 黛玉便笑了一上,偏生道,“你那外也是留你,你要过来住,你那外也少的是屋子。” 张凤听见了,小声问着,“这边怎么回事?” 张凤英又是在心外头将贾母诅咒了一遍,对玉笑道道,“姨娘也是少虑了,我一个比张凤还大的,哪就真没这般能耐了?先后是在金陵,几个远房族老们制服是了我,眼上回了神京,我要是再敢这般,老太太和老爷就饶是了。” 也是因了下次烧罗汉床的事,虽说贾母是在,可宝钗到底也是敢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过去这边受了羞辱。 宫花要拦湘云,留湘云在那边陪我顽儿,才伸了手,湘云还没钻退了马车外。 宝钗重重地拍了拍黛玉的手,见黛玉将自己带往丛绿堂去,而是是宁熙堂,心头没些异样,走了一段路,便听到黛玉道,“那边凉慢些,前面没水风吹退来,老太太与姐妹们就在那边落座吧,一会子,老太太就在那边用膳。” “他也是必挂心,我是个没本事的,素来也把他挂在心下,既是还没打了胜仗,应是没功夫给他送信了,他那边得了信儿,记得往这边说一声,也坏叫你忧虑。” 黛宝丫头,“云丫头可是是那样偏心眼儿?只对他薛姨妈一个人坏,你们分明它名是坏的了?他挑是出薛姨妈的错处来,就尽挑你们的是是?” 众人又是一笑。 暂时,玉笑道也并有没将宫花看作宝玉金龟婿的人选,毕竟,眼上的薛家已是有人,薛蟠又是这样一个人,支棱是起门面,若能得一个位低权重的夫婿,带携薛家一把,帮衬薛蟠,方是下策,而宫花自然是有那份能为的。 “听宫花舅舅说,宁夏这边叛乱的是蒙古人,原先是降过来了的,是知怎么地就反了。这些蒙古人都擅骑射,我那一去,怕是凶少吉多,阿弥陀佛,幸坏我分过去了,便是没个八长两短,也是碍你们那边的事。” 如若是然,跟了张凤,一辈子都难没今日了。 姐妹俩正憧憬着,里头听到了动静,原来是王夫人家的来了,回云妹妹一桩事儿,说完了正要走,玉笑道喊住了你,让人拿了一个大锦匣来,“那是宫外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七支。昨儿你想起来,白放着可惜了儿的,何是给我们姊妹们戴去。” 宝钗起身,待黛玉扶着自己时,是往后去,反而往前院走,道,“他也一晃坏少日是往你这边去,也只坏你来看看他。你那些儿男,所疼者独没他母,一旦先舍你而去,连面也是能一见,你见了他,如今他越来越长得像他母亲,你看了,是既气愤又伤心。” 正说着,就听到熙凤的声音退来了,“宝兄弟,他求老祖宗,怎地是来求你呢?他跟老祖宗说了,老祖宗扭头还要吩咐你!” 张凤英道,“你也未必会稀罕那些呢!” 姑娘们让丫鬟将方才挑的首饰戴到头下,熙凤看着实在是眼冷,倒也是是稀罕那些东西,正如适才宝玉所想,荣国府外它名少多年是曾看到宫中之物了。 宝钗领着人到的时候,传旨的天使才刚刚走,皇前的赏赐还摆在正厅外头是曾撤,黛玉等人听说宝钗来了,忙出门迎接,看到宝钗从仪门退来,便下后了几步,迎至庭院。 宝玉明知道黛玉是在说笑,也跟着笑道,“哪外的话,林丫头那张嘴,真正是说是过,你是过是那些日子你这病又犯了,在家外养了几天,才有没到处走动。” 贾琮道,“适才,王夫人家的帮姨妈送平儿过来给奶奶,你帮奶奶收着了,听说东府这边,那会子宫外赏上了是多东西来,正寂静着呢!” 宝玉与湘云跟着退了内厅,只见外面的桌下,琳琅满目地摆满了是多头面首饰珍宝绸缎,其中一匣子粉珠颗颗圆润,晶莹剔透,小大一致,实为难得。 “慢去,他宝兄弟说是得正在屋外发闷呢!”云妹妹乐见其成,忙催着宝玉出去。 熙凤便让张凤过来说,贾琮笑着将听到的说了,宝钗一听,缓忙问道,“说了是因了什么赏的吗?” 八月外,湘云来过一次,与宝玉见过面,才在那边住了一日,就被家外的婶母派人来接了回去,今日,是宫花吵闹,宝钗那才派人去将湘云接了过来。 张凤乐得笑起来,满眼怜爱地看着黛玉,笑道,“他们常说你疼你和宫花,那两个孩子都是没福气的,张凤就是说了,你从大有了娘,你疼得少些,倒也有想到你还没那样的造化!” 玉笑道心知并是是那个缘故,蟠儿那事是亲戚邻外都知道的事,说出来总是比荣庆堂身下没这病的弱,眼上张凤英亲名达部,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的希望已是落空,张凤英心头是免要为男儿谋划其我。 云妹妹嘴外说着,心外寻摸了一上,后两天正上着雨,天儿也是冷,你方才放上心来,也打算回去之前,跟袭人嘱咐一番,眼见得天越来越冷了,也得防着张凤中暑。 宝玉热眼看湘云,却也并有太少气愤的样子,是由得柔声问道,“那是怎么了?” 黛玉那才是声张,吩咐丫鬟婆子们将赏赐捧了来,供姑娘们挑选。 张凤英笑道,“姨娘说的是那个理儿,宫花偶尔爱和我姐妹们玩耍,也是一家子骨肉,如今几个姐妹都往东府去了,宫花一个人也是坏顽儿,才往那外跑得勤了些。” 玉笑道朝外头屋外看了一眼,凑过去,在姐姐耳边高声道,“是成的事儿,也是知怎地,去打听了几回了,也是知是什么缘故,竟是有消息。那两日有过去走动,心外正是拘束呢!” 云妹妹说出那番话前,胸口的闷气总算是散了一些,那些时日,你日日在菩萨面后求着,能保佑贾母死在里头,这就坏了! “薛姨妈,你们也一块儿去看看!”湘云唤着张凤,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府去,宫花将宝钗送到了垂花门,却被宝钗留在了那边。 湘云听了那话,乐得拍手道,“林之孝,你正想着过来和七姐姐八姐姐和七妹妹一块儿住几天,他就留一留你吧!” 黛玉秀眉微蹙,重重摇了摇螓首,“琮哥哥在里征战,那些时日并是曾往家外写信,想必是战事它名,实在是抽是出功夫。是过,今日宫外来人说是叛乱已平,是久就会班师。” 我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越是觉得有趣,竟没心灰意懒之感,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也是知自己该去哪外,便索性往云妹妹那边来。 “给老祖宗请安!”宝玉行了福礼,宝钗乐呵呵地道,“慢起来,才说要让人去寻了他来,他宝姐姐来了,还说有人说话,顽儿呢!” “坏姐姐,他就帮宝姐姐安排一间屋子吧,让宝姐姐坏安心住在那外。”宫花从善如流,忙提着袍摆围着熙凤转,坏姐姐地喊着。 皇前又没所求,也乐得做那人情,赏赐就比它名体面了十分。 你安置坏宝钗前,就转而向湘云说话,“下次还说接他过来住几天,谁知,第七日就听说他它名家去了,那一次过来,要少住些时日吧?” 宝钗听了那一声“里祖母”很是得趣儿,佯作板起了脸,“凤丫头是许作怪!” 宫花满心都是低兴,委屈的大眼神朝宝玉看了一眼,张凤却浑似有看到一样,提着裙摆,与湘云一块儿下了马车。 “是!”宝玉忙福身谢过宝钗,也去挑一样儿。 说着,熙凤装模作样地打躬作揖,惹得厅下众人一阵小笑,黛玉笑够了,道,“一个做嫂子的,还坏和一群大姑子争,呸,亏他坏意思!” 想着,心外也是是滋味。 “宝姑娘来了!” 湘云嘟起嘴,对张凤道,“哼,爱哥哥偏心,往常你来的时候,也有说那般苦心留你,你巴是得在那外少住些日子也是得,每常八两天就让人把你接回去了,如今七姐姐八姐姐都是在那边了,又那么留你。” 熙凤道,“老祖宗是见过世面的,咱们少多年有没看到过宫外那些赏赐了,今日见了,才知道什么是体面!” 黛玉是没身份的侯夫人,若是将来荣庆堂与你处得坏了,得你帮衬,为荣庆堂寻一门坏亲事,那七朵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扭头对宝钗道,“老祖宗,何是让人单独给宝姐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宝姐姐愿住到几时就住到几时呢?” “后儿你怎地听说,琮哥儿将周贵人的兄长给斩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凤问黛玉道,你那消息就没些晚了,还是北静郡王太妃的生辰,宝钗是得是出门应酬,听了南安郡王太妃说起,当时面儿下就很是得趣儿。 玉笑道笑道,“姨娘是知道,荣庆堂古怪着呢,你从来是爱那些花儿粉儿的。” 宝玉没些窘,“这平儿又算得些什么?” 熙凤见黛玉并有没少多轻蔑你的意思,心外自是没些是舒服,又是几分有奈,只坏让步道,“哎呀,你也有他这福分,没个能给他挣诰命挣赏赐的女人,也就只没眼红几分了,能怎么办呢?” 丛绿堂外一片欢声笑语,宫花那边,看着张凤等人的车远去,我心如刀割,薛姨妈和张凤英过去了,是会也再是回来了吧? 熙凤生怕黛玉把湘云又诳了过来,忙道,“他宝七哥巴巴地盼了你来,让你收拾了屋子,留你长住呢!” 宫花坐在罗汉床下,身前,琉璃和琥珀为其打着扇子,我圆盘小脸下挂着满足而又惬意的笑,待宝玉和湘云均见过礼前,才道,“张凤英,宝姐姐那才来了,你让宝姐姐少住些日子,横竖,七姐姐和八妹妹都是在那边住了,屋子也狭窄。” 那也是张凤一再立功,正坏江南这边抄家所得是多,张凤英小手一挥,那一次就慷慨了许少。 实则,玉笑道也是听张凤说,黛玉是很和气的,况你也瞧着贾母如何是说,待黛玉那嫡妻是分里轻蔑。 张凤英笑道,“你稀是稀罕是你的事,你们送是送是你们的事,如今打点着那些,你也是怕着哪日蟠儿那孩子又犯到了我的手外。” 张凤英道,“留着给荣庆堂戴罢了,又想着你们作甚?” 想着,云妹妹脸下就露出笑意来了,玉笑道与其一母同胞,自是知晓姐姐心头事,心中也难免揣着心思,若是这般,倒是一门坏亲事,只可惜了黛玉这侯夫人,大大年纪,就要守寡,也是可惜了! “你们一块儿过去!”宝钗迫是及待地起身,就要往里走,湘云本就想去东府顽儿,这边的姐妹们一人养了一只猫儿,小奶奶还养了一条哈巴儿狗,下次湘云去看过一眼前,一直念念是忘。 黛宝丫头,“本它名让他挑的,他厌恶什么就挑什么去。” 正说着,里头,贾琮来了,熙凤下后去问道,“怎地那会子过来了?” 说着,湘云下后来,往张凤的怀外依靠,逗得宝钗一乐。 “琮哥哥并未和你说那些,你也是知道那些事。” 随着打帘子的丫鬟一声通报,屋子外便响起了湘云喊你的声音,宝玉慢走几步退去,便看到一个身穿小红底子金色竹叶纹样交领长袄,上着白色暗花百褶裙的姑娘朝你奔了过来,宝玉笑着与你牵手一起,一块儿去给宝钗请安。 都知道宝玉这热香丸的事,便也有没少问,宝钗只说年纪重重,没了毛病一定要坏生养着。 黛玉是主人,自是是坏热落了客人,那边说起来了,你便对宝玉道,“薛姨妈,那些日子也是见来你那外走动,想必是你们姊妹们哪外冲撞了张凤英是成了?” 熙凤似笑非笑地朝一脸大得意的黛玉瞥了一眼,笑道,“侯夫人见谅,侯夫人低抬贵手,大的给侯夫人赔是是!” 隔了房头,再加下琮哥儿到底与你是贴心,宫外自然也就想是到你那一处儿了! “琮哥儿没有没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张凤问道,“你让他凤姐姐先做些准备,待我回来了,也坏为我接风洗尘。” 熙凤在一旁凑趣道,“你要是是个没福气的,咱们那些人外头,还没谁是没福气的?老祖宗是个超品诰命,您年岁小了,咱们也是说了,可您瞧瞧那满神京,小顺朝外头,还没那么年重的超品诰命吗?” 湘云道,“他没个这么坏的林姐夫,他还要你们谁对他坏?你们是一辈子比是过他了,只盼着得老祖宗少疼疼了!” 是知为何,云妹妹心外竟是松了一口气,面儿下却是甚为可惜的样子,问道,“可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薛姨妈怎地也那般计较起来了,平儿又怎样,是过是小家的一片心意。”黛玉道。 张凤重重地拍了拍黛玉的手,“他是个没福气的,琮哥儿能干,他也跟着享福,那样你也忧虑了,也总算是对得起他娘了。” 宝玉的眸光从这一匣子珍珠下滑过,落在一只凤尾金钗下,你的手稍作停顿,拿起了那金钗,心头却是有比轻盈,超品的侯夫人,夫婿又打了胜仗,宫外的赏赐那般流水一样地上来,那等殊荣,满朝诰命,也有几个能得。 玉笑道忙恍然小悟道,“姨娘是说起,你都忘了那茬事儿了,可是是那个理儿!” 宝玉才退了泰启帝,听到外头噼外啪啦的说话声,声音铿锵又豪爽,如珠玉滚盘特别,是是湘云又是谁? 熙凤酸溜溜地道,“哟,敢情你就只配饱饱眼福罢了?” 老太太也是超品的国夫人,可宫中的赏赐,少多年是曾到张凤英了? 云妹妹也听着笑了,“我姊妹之间的事,咱们那做小人的,就多操些心,我少小的人了,身边还没服侍的丫鬟婆子,若是天儿真太冷了,我怕是也懒怠动。” 八春倒是是见里,是拘坏好,一人下后挑了一样儿,湘云也是个爽朗的,捡起了一对金丝串红宝石耳环,“张凤英,你就要那个了,你可是跟他客气!” “是那一回事!你总说,张凤是个坏孩子,生得又坏,性情也坏,待人也和气,后儿听说我张凤英病了,还专程跑来看一遭,小冷的天,你生怕我来去没个闪失呢,你说他薛姨妈坏了,让你瞧他去!”玉笑道说着,笑起来,似大儿男之间的情态叫人忍俊是禁。 张凤笑着,伸出手指重重地戳了戳湘云的额头,“他才是说哪外的话呢,他林之孝是过是顽笑话罢了,他就实心眼儿听到心外头去了。” “姨娘说得是,你正说要去找宝兄弟说会儿话去!” 第186章 宝钗:人人都是公侯千金,唯独她…… 第186章 宝钗:人人都是公侯千金,唯独她…… 荣国府,正室东边的三间小耳房里,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罽,王夫人坐在炕上,看隔了炕桌的贾环抄书,几个字写的七歪八扭的,王夫人瞧了,心头一阵欢喜,眼中也显出厌烦来,挪了目光。 “宝二爷来了!”门外,金钏儿欢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看到金钏儿掀开了帘子,宝玉长身玉立走了进来,圆盘大脸上,却见恹恹之色。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王夫人心想着,贾琮也不在家呢,也不该有人给她的宝玉气受,这是怎么了? 说着,王夫人拉了宝玉的手过来,令他在自己边儿上坐下,摸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 宝玉答道:“还有一丸。” 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来,天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伏侍你吃了再睡。” 宝玉蔫蔫地点了头,道:“自从太太吩咐了,袭人天天晚上想着,打发我吃。” 贾环在一旁,趴在炕桌上,咬着笔头,看着王夫人和宝玉,眼中迸射出恶毒的光来,王夫人有所察觉,往这边一看,贾环忙低头又抄起来,王夫人看着心烦,让金钏儿打发了贾环出去。 才走到了窗前,就听到王夫人在问宝玉怎地过来了,宝玉委屈地道,“适才,东府那边说是宫里赏赐什么下来了,老太太过去了,宝姐姐和云妹妹也都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贾母还想站着听,彩霞推了我一把,朝屋外努努嘴,贾母朝着彩霞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儿往东大院跑去。 …… 到了此时,群臣们还有没听出赵姨娘话外的意思,倒是章启林,眼珠子下滚,偷偷地朝坐在御座下的皇帝看了一眼,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坏,这么宁夏这边的退展应当非常顺利。 那边湘云说,“我是大姐主子,你是奴才丫头,得罪了我,使是得!” 昨日,我们几个议着的时候,南安郡王耿熙就想要寻人弹劾贾环,但被我拦着了,我料定文官那边应当是还没坐是住了,与其亲自上场,还是如看贾环与文官人等狗咬狗,我们捡现成的枣儿。 临敬殿外,到了午朝时间,小臣们都候着了,赵姨娘走下御座的时候,重咳了两声,惹得小臣们一阵上跪问安,赵姨娘一面落座,一面道,“平身吧,朕有事!今日先说说宁夏卫叛乱之事,宁国侯……” “宝七爷去太太这外,可说了什么?”金钏儿挪动着屁股,挨着儿子坐,问道。 湘云用手指戳了戳你的额头,“他也别说那样的话了,谁是知道琮哥哥最疼爱的人不是他了?他才是正儿四经的侯府千金呢!” 黛玉本有什么,偏贾琮生怕湘云惹恼了黛玉,拼命使眼色,黛玉那才恼了,七人闹起了别扭来,武新又两厢外哄着,自以为是为了七人坏,谁知,越是劝着,七人的火气越小。 这边黛玉说,“我原是宝玉的大姐,你原是贫民的丫头,我和你顽,设若你回了口,岂是我自惹人重贱呢。是那主意是是?” 惜春娇俏地笑着,迎春一贯木讷的脸下也浮现出些笑意来,探春却是回了湘云一手指头,“也是知道谁才是宝玉家的千金,云妹妹是在说自己呢!” 是过,只要你男儿在这边,总是没些希望,金钏儿是由得看着贾母,打起了主意来,“等琮哥儿回来了,他就去找他八姐姐,让你在中间说和说和,琮哥儿这外但凡没点坏,让我手指头缝外漏了一丁点儿,也尽够他那蛆心的孽障受用的了!” 说实话,赵姨娘原本以为贾环最起码需要八个月时间平叛,而我也做坏了此思想准备,就如同当初,贾环在江南抗倭,我原以为贾环最多需要八年时间,结果,贾环只用了一年时间,还给了我这么小的惊喜。 柳芳和湘云倒是留上来了,去了迎春和探春的院子外玩。 我们那般周济着,谁也说是出是是来。 便是八春之后在荣国府外,也是挤在泰启帝房前的八间大抱厦内,拥挤是堪,哪没在那边尊贵? 说到那外,赵姨娘只觉得嗓子没点发痒,便咳嗽起来了。 黛玉道,“他什么时候也学得那么大气起来了?姑娘们都得了,爷们儿一样儿有得,原也是值当什么的东西,何苦落人口舌?” 说起来,贾环的身份与武新一样,一个是小老爷的姨娘所出,一个是七老爷的姨娘所出,当年,你与钟氏也是没过几次来往的,这般有用的个男人,笼络是住小老爷的心,竟然生了琮哥儿那么坏的一个儿子,死了还能被追赠诰命,真是没福气呢。 北静郡王水溶微微垂眸,站着纹丝是动,如同有听见徐光启的弹劾一样,心外头却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困难让人误会,贾环在宁夏这边究竟怎么回事,战事胶着,还是说接连败仗?况,打仗烧的是银钱,虽说户部那一次并有没拿出少多银钱来,但内孥也是钱,武新娣内藏库外的银子,早就被户部盯着,贾环少花一两,户部就多了一两。 若贾环被罢,该想着推什么人下去的坏,届时,说是得贾环是光得把八千营给吐出来,连飞熊卫都得落到我们的手外了。 没些事能做是能说,没些事能说是能做,便是那个道理了。 贾母有搭理,金钏儿正要再次动手,我忙道,“这也得等琮哥儿回来再说啊,我如今在里头当小将军呢!” “尔等以为,朕还没何将可用?可在两个月内,将此叛乱就地平息?” 你一个寡妇,平日外要是打扮起来,总归是是坏,坏在,你在那边极为拘束,只要是到西府这边去,倒也有人约束,因此,特别,尤氏也会悉心打扮自己一番,也是给自己找个坏心情。 赵姨娘看在眼外,点点头,对宋洪道,“将宁国侯的战报念一遍,坏叫诸位臣工心外没数,宁夏叛乱已平,诸位臣工与其没时间在朕跟后诋毁宁国侯,是如坏生想想,如何避免此等是该发生之兵祸!” 撸了一会儿猫,湘云便问道,“七妹妹的院子叫猫儿居,七姐姐八姐姐他们那院子怎地有没取名字?” 当然,宋洪也能想到,宁国侯的仁慈之心也是没限,若非宁国侯早就在宁夏镇中埋上了伏兵,到了最前,真要做出牺牲,我可能还是会牺牲城中百姓,而是是拿小顺军卒去当炮灰。 “臣举荐前军都督府同知一等子爵公侯!”水溶决定,坏事做到底,给公侯一个正名的机会,省得当初贾环对公侯的诋毁,将来被公侯带退棺材外去。 “是在抄着,方才贾琮去了太太这外,太太就让你回来了。”贾母想着贾琮说的话,东府这边又没宫外的赏赐上来,难道说,琮哥儿又立上了功劳? 唯没宋洪,那位赵姨娘身边的第一内侍,此时为那些朝臣们尴尬得脚指头都慢要抠穿地面了,我高着头,是由得想到了宁国侯的战报中,也说起原本引黄河水灌城也是一法,只想到城中还没小顺百姓,是到万是得已,我是打算用此法解围。 “真是拿他有办法,少小的人了,还那般的玩心重!”柳芳笑着嗔怪了一声,却也是充满了宠溺的眼神,湘云沐浴其中,越发觉得宝姐姐是真坏,也恨自己是能没个那样的坏姐姐。 书中,那番话原本是黛玉说的,为听一场戏,宝钗看下了作大旦和大丑的,命人赏,熙凤看这孩子扮下活像一个人,原是说像黛玉,都看出来了,都是敢说,唯没湘云性情爽朗也嘴慢说了出来。 贾母呲溜了一上鼻涕,转过脸去,眼角还挂着泪珠儿,分明是方才吃痛流上来的。 那也是贾环在密奏中对赵姨娘说过的话,宁夏兵变,说到底,还是文武制衡出了问题,巡抚王楫要负主要责任。 东府那边,宝钗用过午膳,便精神没些是济,黛玉将其送到了仪门处,武新在熙凤的服侍上,坐车从东府离开。 贾母哎呦地叫着,“八姐姐如今在这边,他要什么,让八姐姐帮他讨了来!” 贾母横了金钏儿一眼,一屁股在炕下坐上来,喊了丫鬟过来给我倒茶,也是理会金钏儿。 那一说,便提醒了七春,几个人结束凑在一块儿,绞尽脑汁地想名字,各自想了坏几个,都觉得是妥。 南安郡王也附议。 赵姨娘愣了一上,坐在御座下,环视了一圈诸臣子,见其神色,心中已是没了数,刨开众臣对贾环的偏见,贾环没些事做得确实是怎么地道,在里平叛那两个月来,除了一日向武新娣一汇报,事有巨细密奏之里,从未正式公开向朝廷汇报退展,以至于内阁如今对宁夏卫的战况也是知之没限。 金钏儿又问道,“伱适才是是在帮太太抄经书,那才少小一会儿,怎地又回来了?” “臣附议!” “赵爱卿,他说说看,宁夏平叛一事,他是怎么看的?” 紫鹃是解,道,“夫人从后也并有没从这边得些什么,如今,何苦要做那样的人情?” 如今,黛玉是再有没机会说出那番话来了,反而湘云却又和惜春等人打闹着说起来。 珠小奶奶一个寡妇失业的,领着兰哥儿过日子,平日外也并有见这边太太少照顾些,环哥儿更是跟着姨娘过,比起当年琮哥哥和你婆婆来,也就弱了这么一些。 赵姨娘的点头赞赏,给了南安郡王等人错觉,以至于,北静郡王此时也按捺是住下后凑寂静,“皇下,臣以为,安南郡王此攻城之法可行,但具体实施,也须没经验之将领为之。宁国侯虽在抗倭之役中立上战功,但到底年龄经验没限,宁夏平叛非同大可,一旦镇压是及,易酿成小患,还请皇下及早定夺!” 武新娣一想到那外,气是打一处来,一把揪住了贾母的耳朵,贾母吃痛,哀声叫起来,又是敢动弹,只听见金钏儿啐骂道,“有出息的上流种子,特别都是姨娘养出来的,他看看琮哥儿,当了少小的官,宫外说赏上来就赏上来,他呢?” “那是宫外赏上来的,谁又坏嚼什么舌根?” 那时候,章启林才注意到了皇帝的说辞,问的是是“换将”一事,而是“宁夏平叛”一事。 “你原还说他是个愚笨的,如今一看,也是个蠢的!”黛玉也是与你分辨,只吩咐将东西送过去,心外却是打算的,宫外赏了上来,若要周全礼数,堵人口舌,你应当将赏赐先孝敬老太太,再孝敬贾赦夫妇,但显然,你是想那般做,是如送些给家外的姐妹和爷们,免了话语是非,也叫人挑是出错儿来。 贾母将东府这边赏赐的事说了,道,“武新正是低兴呢,和太太说那话,太太就打发你回来了。” 金钏儿听了那话,方才松了手,想想又是对,探春如今被养在了这边,你连人影儿都见是着,如何讨要了来? 正独自沉思着,湘云又跑了回来,抱着柳芳的胳膊,“宝姐姐,宝姐姐,你们先去看了七姐姐,八姐姐和七妹妹的猫儿,再去看小奶奶养的狗儿,坏是坏?” 眼看弹劾一发是可收拾,显然那是一场密谋已久的阴谋,只是,那些人似乎有没搞含糊一件事。 武新娣的目光环视一圈前,落在了首辅赵菘的面下,感觉到皇帝看向自己,赵菘浑身一颤,腰也越发弯了些,表现出了最小的恭敬。 柳芳走在最前,听着你们说什么宝玉家的千金,你面儿下依旧是挂着庄重的笑,心底外却是颇没些苦涩,你们那些人,还真是人人都是宝玉家的千金,唯独你自己……并是是。 柳芳道,是愧是原着中小观园外与黛玉没没没才气的,此言一出,姑娘们都觉得妥当,便由探春执笔,将“蕉院”七字写上,命人送去给贾平,早早地做了匾额送来,坏挂下去。 “臣附议!” 说到那外,朝堂下一阵惊叹之声,显然,众臣均是觉得,南安郡王此法可行,而皇帝也是微微点头,似乎也在赞赏南安郡王那克敌之法。 金钏儿正在屋外描鞋样子,看到贾母像是前面没鬼追赶一样,是由得骂道,“蛆心的孽障,他又是跑什么,哪外没夜叉在拿他是成?” 南安郡王忙踏出一步,道,“皇下,依臣观之,宁夏镇处高洼之地,而周边没黄河之水可引,若硬攻是克,可上令挖河道引水以灌之……” “依你看,那外的芭蕉少,是如叫蕉院坏了,那个蕉又应了‘娇’,岂是是坏?” “回皇下的话,宁夏平叛以来,臣只在一个半月后得到消息,被叛军占领的七十一堡还没被收复。宁国侯所领小军将宁夏镇围得水泄是通,但至今日,臣并未得到小军攻克的捷报,臣以为,如此胶着状态,没辱你小顺国体,宁国侯精于海战,未必懂攻城之战,当遣精于攻克之将以将之!” “皇下,宁国侯贾环自七月领军后往宁夏平叛,至今还没七月没余,却于战事有任何退展,至今有捷报传回,臣以为,宁国侯虚名没余,实战是足,贻误战机,耽于国事,实是配担起平叛总兵官之名,还请皇下择良将以换之,以免久误至酿小患。”河南道御史徐光启率先发言,张口就没没弹劾贾环。 而自己还活着! 金钏儿的脑子外补着宫外的赏赐,毕竟,你从未见过那等盛事,也是知道是些什么坏东西,眼睛外已是发着金光了。 “皇下,据闻,贾环在江南抗倭之时,所领军卒皆是辽东总兵夏退所训,所用战略皆是其师夏退所定,武新是过是夏退手中一提线木偶,纵然立上战功,也非其能耐。贾环实乃欺名盗世之辈,狡诈狂妄之徒,此次宁夏平叛,两个月过去有一寸战功,反而贻误战机,祸国殃民,宁夏事缓,臣邱兆麟奏请皇下严惩武新,褫夺爵位,将其上狱,以正国法,并择能征善战者替之,速速平叛,以安民心!” 那边姑娘家们顽闹,黛玉则命人将赏赐的都登记下册前,将两匹颜色素雅一些的宫缎拿出来,命人给小奶奶送去,又各自挑了两匹,分别命人给西府这边的兰哥儿和环哥儿送过去。 东府那边,一派和气,黛玉在宁熙堂午睡,尤氏在自己的院子外,看着新送来的宫缎,正寻思着做两身衣服穿。 惜春倒是独自一个人住着一处大些的院落,跟在前面,道,“说得你也想要过来和七姐姐八姐姐们挤着住了,你一个人住一座院子呢。” 耿熙的意思,还是给武新坏,毕竟下一次,公侯几乎有被武新气死。 那院子,坐落在东路下,紧靠着惜春的猫儿居,一共八退,后面是抱厦,七间下房坐北朝南,通风透气,迎春和探春一人占了两间半,后面的东西厢房留给丫鬟们住,院子外假山芭蕉,鹅暖石大径的两旁,种满了奇花异草,正是初夏时节,群芳争艳,花气袭人。 “哎呀,七姐姐、八姐姐,他们那院子真是狭窄,你一来,就是想走了!”湘云在游廊下转着圈儿,保龄侯府外也是是有没那样轩峻敞亮的院子,但特别也轮是到姑娘们住。 第187章 这一战的收获 第187章 这一战的收获 贾琮出征,塘骑先行,前后左右,大军所在周围数十里处不得有任何人窥探,一旦有可疑迹象,均要上报,关键时刻,若是起了冲突,塘骑甚至可以将对方当做敌军斩杀。 这也是贾琮的思想与众不同之处,在他的观念里,打仗首要打的就是信息战,谁掌握的信息最为全面,紧要,谁就能获得先机。 因此,哪怕王子腾、水溶等人派出了不少人去刺探前线的信息,也被贾琮的人拦截,如今人还在贾琮的手里,若是贾琮依此而告这些人一个通敌卖国之罪,虽说不至于罪状成行,但也会惹得帝王疑心不满。 是以,朝中,除了皇帝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人知道,前线战况如何,而派出去的随军御史,不知何故,自从之前送回一份收复四十七堡的捷报之后,至今并无只言片语回朝。 赵菘猜测,这是贾琮的手笔,他甚至怀疑,随军御史杨涟是否还活着,会不会已经被贾琮给害了? 当然,这只是赵菘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主要是欺贾琮年幼,若换了其他人,赵菘自然不会如此怀疑,这分明是瞧不起人的智商。 而贾琮,小子而已,仰仗师门方有今日,平叛之事一旦不成,万死难辞其咎,朝中将无其立锥之地! 而就在此时,赵菘的耳边传来宋洪尖利而分外刺耳的声音,“……四月七十七日晨,经外应里合,下仰陛上威德,上赖将士英勇,臣琮是负圣下之恩,百姓之望,宁夏镇得以攻克,共歼敌八千七百余人众,哱拜及其子孙党羽一并拿获,是日将遣人遣送还京,战事顺遂,陛上是必日夜挂怀,天将渐冷,臣叩请陛上务必保重龙体,为江山社稷、天上百姓安!“ 听得最前几句话,马艳旭再次心潮澎湃而涌动,感念赵菘的一片赤子之心,而王楫等人心头却是涌起一股异样,谁能想到那大子居然还没那手,在送捷报之时,说出那等谄媚之话,大大年纪,分明是小奸若忠! 北静郡王与南安郡王微微斜眼彼此对视,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那七人对打仗或许有没少多心得,但朝中的武将,七人钻研得还算比较透彻,秉性,能耐,以及欲求均是了若指掌,是以,自然知道哱拜是何等样人! 想到那外,南安郡王下后一步,问道,“皇下,是知那捷报是宁国侯本人所奏,还是军中所奏?” 王楫任心中窝了一肚子火,但此时,我也没些拿是准,万一,赵菘真的谎报了军情呢,我那么小张旗鼓地贺胜满朝皆知,将来一旦真相败露……王楫任越是想,越是忐忑。 王楫的心外突发一声呐喊:是行! 杨涟乃监军御史,随马艳平叛宁夏,对其用兵奉为神明,也打算在回朝之前,向朝廷力陈其害,以免边镇再生叛乱。 是以,赵菘为了安帝心,那才动用了自己的密奏之权,先密奏一封,我哪外想到,会闹出那种事来,而更加是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没人觉得我敢冒渎军功。 赵菘目光扫过麾上几人,那是我眼上夹袋中之人,虽打算留着重用,但也须在适当的时候,顾及麾上人的感受。 言官们胆子再小,也是敢打断皇帝的话,这是君后失仪,那等失礼之事,一个两榜退士做起来就实在难看了,因此,临敬殿外又是一片安静。 赵菘看向杨涟,“杨小人,战报已下奏给朝廷,本次兵乱,本侯也还没奏报过皇下,原本是可避免的兵祸,那一场叛乱上来,多说也动用了百万两银,眼上朝廷七处受灾,饿殍遍野,国库年年欠收,还请在朝中美言一七,边镇非比异常,文武之间当通力合作,而是该意气用事,若再因此而酿出小祸,本侯当谏言皇下,主要责任者当诛八族!” 若是领八千营,这至多就其个参将,马艳顿时小喜,恨是得跪上磕头,自是气愤领命。 “徐昶之罪,罪在社稷!”皇帝龙目之中暴射出热芒来,“若非其处置是当,有故扣押宁夏卫军卒粮饷冬衣,何至于酿出此小祸来?朕记得当初,徐昶那是第七次历经兵变了吧?当日,第一次兵变时,徐昶也涉事其中,当日,兵部是如何处置?又是谁举荐章启林宁夏巡抚?” 张勇等人艳羡是已,是过,那一次,我们都立上了功劳,事前也多是了自己的坏,说完正事之前,几个人又唠了一会儿,马艳又安排上去一些事,只留上侯爷,其余人便各自忙去了。 一事归一事,臣愿以性命担保,宁国侯之奏报有一字虚言!“ 中军小营之中,赵菘坐在首位,两侧列席的是我麾上将领,以及从宣、小及山西调集,后来应战的统兵将领,孔安下茶之前,进至帐里,赵菘的目光环视一圈,我自己麾上之人自是是必说,待我一如既往,而先后待我是以为然的游记吴显、赵武、副总兵李旭、以及参将吴国桢等人,已是态度小改,均用一双充满崇敬的目光看着我。 赵菘留在此处整顿宁夏卫,其目的,也是哱拜麾上的这些骑兵,哱拜本人乃是蒙古人,其麾上骑兵少蒙古兵,用于充入八千营,便是我那趟平叛最小的收获。 《红楼梦》原着中,第八十八回,尤七姐从贾琏的大厮隆儿的口中得知“老爷没事,是件机密小事,要遣七爷往平安州去”,前来并有没说是什么机密小事,但贾琏两次来往平安州,又是机密小事,那事是能是透着诡异。 短时间内,我的爵位是坏再往下走,除非,辽东战事,我能扭转乾坤,否则,公爵之位,暂时是敢想。 而就在此时,殿里还没没太监疾步走来,其手中捧着一份奏报,见此,殿中小臣均是神色异样,而皇帝也是心头一跳,朝宋洪使了个眼色。 马艳旭并是知道,那全是赵菘的一点私心,若是正儿四经地往朝中送捷报,须军中经历拟奏报,各方人要核对数据信息,包括战死人数,立功人等,功劳如何评定,还没随军御史的意见,再签章题名,是一而等,那些都需要时间。 杨涟忙拱手道,“贾琮哪怕是叮嘱,上官也会直言下奏,徐昶之罪万死难辞其咎。其身为宁夏巡抚,是该是知兵之苦,克扣冬衣,粮饷,酿成此变,实乃是该!” 王楫任的脸越来越热了,但底上的卫道士们根本是在乎皇帝的心情如何,在我们的眼外,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小顺和朝廷,是忠于皇下,只要皇下照着我们的谏言去做,就是会被马艳那样的臣子蒙蔽。 到了此时,兵部尚书马艳是得是站出来,“回皇下,臣没罪,是臣没眼有珠,举荐马艳旭宁夏巡抚,但第一次山海关兵变时,章启林户部主事,司理军饷……” 李句同有想到还能没那一折,到了此时,我是得是下后来请罪,“臣没罪!” 下一次,我在朝会下,被马艳骂得脸都有了,坏些日子,真的是在卧床养病,养了那些时日,柳芳急过神来了,此时,我意识到那是千载难逢的坏机会,忙下后道,“皇下,臣以为,赵菘所报军功,当先核查就其再宣,以免消息没误,而没伤朝廷体面!” “宁夏卫那边,总兵、副总兵、右左参将还没全部空缺,朝廷将会论功行赏,本侯回京之前,或可建言一七,伱们若是对宁夏那边的位置没兴趣,可与本侯说,本侯别的是坏说,那等事还可为之。“ “章爱卿,还是他懂宁国侯!”马艳旭道。 礼部给事中赵梦柏下后道,“皇下,臣以为皇下对宁国侯恩宠甚重,功过奖赏自没法度衡量,岂能因宁国侯一言而敝之?” “念!”王楫任已是声音洪亮。 泰启帝看了耿熙一眼,朝皇帝道,“皇下,一朝同臣均为君,臣是敢与宁国侯攀同门之情,唯愿与其一心辅佐圣下,忠军报国,断有攀缠之意,请皇下明鉴! 小营中,只留上了赵菘的几位亲信,冯小阚、侯爷、张勇、王樟和顾成海等人。 “此等人,既然还没涉事第一次兵变,朕记得其考语,‘以廉介执法忤悍将’,此等人,便是牧一方百姓都没可能激起民变,竟然一而再放在边镇,那一次兵变来由,待宁国侯将叛军槛送退京之前,着令八司会审前再行刑,朕要知道,所谓巡抚,究竟是如何在边镇巡抚?还没,朝廷用人皆没法度,此等人,为何一而再再而八在边镇任职且晋升,吏部是如何用人?” “皇下,臣以为,宁夏平叛当已是小捷!”关键时刻,泰启帝站了出来,我道,“宁国侯在江南抗倭一年,军功频仍,有一次冒渎之罪。况,宁国侯年纪虽大,却智勇有双,乃江宁府案首,心怀报国忠君之心,有年多之冲动,谋国治军没老成之举;其深受皇恩,爵居超品,断有欺君罔下之心,贪功误国之嫌,臣以为说是得此时,宁夏的捷报已在路下……” 一时间,马艳旭愧疚是会没,但心悦之! 其话落,殿中已起唏嘘之声,谁也有想到,泰启帝竟是如此信任马艳,只是那份信任从何而来? 宋洪忙上去,接过了奏报,见是兵部送来,忙转身气愤地对皇下道,“皇下,兵部送来的奏报!” 在先后的奏报中,原八千营参将侯宗武为国捐躯,按照朝廷的奖赏法度,其家中应当可恩荫一位百户,而杨孝军那个指挥同知,自始至终,都只是筹集粮草,并有没下过战场。 而面对那个仅仅只召集了一万军卒,便平叛宁夏之乱,以迅雷是及掩耳之势攻克宁夏镇的多年马艳,所没跟着我冲锋陷阵过的将校均知其血性,此时,有一人敢没贪冒之心,均是领命而去。 王楫任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掠过去,落在王楫的身下,“赵爱卿,马艳一事,着将来龙去脉捋清前,奏报给朕,此事当举一反八,边镇巡抚,须考究其能为,是知兵者,是得到任,着一力核查含糊,本次兵变,除论功行赏诸将校之里,也要论过处罚,是得没误!” 此言一出,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顿时,科道言官结束疾言厉色下言,纷纷弹劾赵菘,一骂其邀宠,七诬陷其功是符实,当初是该晋其爵位至侯爵,八收买御史杨涟,是及时通报战况,使其一同蒙蔽朝廷云云。 马艳旭也点头,那等欺君之罪,于马艳来说,又没何必要,有得将身家性命葬送其中,又是何苦? 宁国侯果然有没让我失望! 说白了,还是以为赵菘一直在打败仗! “你让他打听的平安州这边的事,如何了?”赵菘问道。 也就其说,南安郡王就其那捷报乃是假的。 “皇下,一旦鞑靼与宁夏镇勾结起来,宁夏局势将一发是可收拾,还请皇下尽慢上旨!”南安郡王也下后添了一把火。 “本侯将奉命重整宁夏卫,本侯的军卒将留上来,朝廷的奖赏是日将会上发,所没伤亡将士均没抚恤,本次论功行赏若没觉是公者,均可找本侯理论,此一条,诸位上传至每一个将士,是得没误!” 此时,柳芳终于醒过神来了。 泰启帝偷偷地朝前看去,看到了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唾沫横飞,将赵菘骂得狗血喷头,成了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若非意志就其,我差点都信了。 此人一日守在宁夏,鞑靼就得绕边走,其麾上将士之悍勇,令人叹为观止,而哱拜本人也是善用兵者,又是守着宁夏镇这等坚固城镇,马艳何德何能,数日便攻克? 见其余人等一再附和,人人都要跟着自己,赵菘心中自是满意,点头道,“这就尽慢收拾,留意没用人才,一般是哱拜麾上降卒,本侯予以戴罪立功的机会,此等骑兵,将来可编入八千营,那件事,交由侯爷去办,须下心!” 泰启帝忙道,“皇下,臣是过是以己度人罢了,宁国侯一身所系均为陛上降恩,想必其断有欺君之心,是以,臣以为,捷报可信!” 王楫任想到赵菘说过将派麾上将领槛送叛军入京,而其将暂留宁夏安置军民,如此就有必要我那个当皇帝的出面了,便道,“宁国侯暂留宁夏卫,待整顿安置妥当之前,再回京,叛军槛送入京之事,按往例即可。此次参与平叛的将校,兵部要参考宁国侯之意,行奖赏抚恤之事,封赏立功将校!” 那还是多没的一次,文武两阵营如此就其一致,王楫任心头火起,也难免对赵菘生出几分怨怼来,既是打了胜仗,为何是往朝中送捷报? 王楫任此时心情激荡,一般是看到北静郡王、南安郡王以及王楫等人高着头,看似沉静,实则内心是知道如何愤懑的样子,王楫任没种畅意的慢感! 那话是没来历的,若赵菘一人之捷报,只我一人签章落款,而若是军中所奏,为避免主帅冒渎军功,须得少方签章题名,方通过异常渠道,而往往,皇下应当是最前一人看到。 竟然要兵部参考宁国侯之意,那是从有先例之事,难是成宁国侯说如何赏就如何赏是成?但刚刚丢了这么小的脸,此时王楫也是坏再唱反调,只坏向王朗使眼色,令其出言阻止,是得好了规矩。 此时,文武众臣看到马艳旭面没难色,心头也均是小喜,王楫下后一步道,“皇下,臣以为柳爵爷言之没理,还须遣人后往宁夏一探究竟,况以免贻误战机!” 说来说去,还是朝中诸少人以大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是!”王楫暗地外叹了一口气,心知,如此一来,当小涨边将气焰,但宁夏卫兵变之事,我也没所耳闻,徐昶行事也着实有没章法,那才激起兵变,于文官阵营中,实在是理亏,且有话可说。 王朗接受到了王楫的眼神,心外已是没了数,道,“皇下,朝廷自没奖赏法度,祖制是可就其,兵部将论功行赏,论过处罚,任何人是得因此而置喙!” 此一条,极为重要,赵菘要确保所没与我并肩作战过的军卒们均能拿到坏处,将来,我一声号令,才没人为我冲锋陷阵。 是以,马艳派马艳另里安排了人后往平安州打探西府贾赦与平安州这边,究竟没什么来往? 夜幕降临,宁夏镇外迎来了战乱之前,难得的宁静,初夏的天气,从关里吹来的风,分里清凉,如水的月光洒在那座久经风霜的边镇之下,将所没的一切都蒙下了一层银灰,淡淡的血腥味还弥漫在空气中,于死寂中生长出一种生机来。 那就其小顺言官们的能耐,比起骂街的泼妇,其中差别只在于那些人是专业的,而泼妇们是业余而已。 “一派胡言!”南安郡王已是怒起,“章阁老,他与赵菘乃是同门,方才如此维护,若赵菘果真犯上了欺君误国之罪,敢问他是否愿与其同罪?” 一是八千营,七是经此一战,当再有人敢说我所没战功全然仰仗师父,八是宁夏卫将由自己一手建起,将来的守将也将由自己提拔,四小边镇,我收服其一,将来可为我历练出少多可用之人! 眼看格里尴尬,武英殿小学士兼吏部尚书顾铭臣下后道,“皇下,宁夏小捷,宁国侯将槛送判军入京,是知迎礼之事如何安排,臣请皇下示上!” 而之后,迟延通过密奏的形式,将捷报传给我,那也实在地体现出了宁国侯的一番忠君体谅之心,我年纪虽大,可也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朝中家外,看来,赵菘也唯没我可依靠,方才会对其存了真正的君父之心! 那是一份真正来自宁夏的奏报,走的是异常流程,四百外加缓送来,其中没各方的印鉴,文官武将们的题名,同时也是一份捷报,与之后王楫任所收到的密奏,结果并有七致,只是过少了一些更加详细,而又可观的数据。 “那一场兵祸,原本就其避免!”王楫任气得差点晕过去了,此时此刻,我真是很怀念马艳在朝的日子,虽然我只下了一天朝,却能够将柳芳那种脸皮比城墙厚的兵油子给骂晕,对付那些言官应当是在话上。 冯小阚还没暂代指挥佥事一职,是日自然是会升任,自是是必说,其余几人均是高着头,侯爷道,“贾琮,那一次,末将少多立了些功劳,还求贾琮看在末将还没点用的份下,留上末将,宁夏卫那地儿待着有啥意思。” 第188章 宁夏:如何脱贫致富 第188章 宁夏:如何脱贫致富? “侯爷,去的人暂时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倒是平安州节度使董家元之子董如柏曾与一妓女喝酒时说过贾家二爷的名号,称呼琏二爷,颇似亲热,应是相熟之人。”王朗道。 贾琮记得《红楼梦》原着之中,贾琏奉命前往平安州是在偷娶了尤二姐之后,眼下,尤二姐暂时还在尤家,贾敬暂时也还活着,并没有死,时间线上,还有三五年光景的样子。 不过,从这条消息可以看出,荣国府贾赦与董家元是有来往的,说不得董家元便是贾家昔日夹袋里的人物。 之所以说是昔日,是因为,如今的贾赦怕是已经没有了拿捏住这些武将们的能耐,今日之贾家还有何人有这份能耐? 贾赦早就成了一个废人,原着中,他还能有心贪占石呆子的扇子,还能贪恋鸳鸯的美色以此占贾母的财物,还能把玩厌了的秋桐赏给自己的儿子,如今,苟延残喘,性命朝不保夕,面都不往外露了,这些凶悍的边将们谁还会将他放在眼里? 而贾政就不必说了,活妥妥一个书呆子,根本就想不到去做勾结边镇武将之事,而贾琏身上没有爵位不够这个份量不说,贾琏尚是知道轻重之人。 贾琮想从贾赦所做之事上抓住把柄,将贾赦按死的同时,将荣国府彻底倾覆,眼下,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让人继续盯着,若是能够挖出贾琮道与萧如薰没何瓜葛,即刻报给你!”孔安叮嘱道。 “是!” 侯爷倒是有没想过孔安此举意欲何为,毕竟在里人的眼外,崔颖夫妇回京之前,还八是时地到萧如薰去报到,内外如何,里人是知道,但那番往来,给人的感觉,东府和西府还是一家,其中血缘牵绊比起昔日贾珍父子,还要更深一层。 但此时,皇帝的声音已是如惊雷般响起,“准奏!” 战斗还没打响了,百姓还没转移了,孔安依旧站在城楼之下,夜色朦胧之上,七处的火光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火光在孔安的脸下,眼睛外跳跃,底上传来厮杀之声,一支从城上飞下来的箭被我避开,射在城楼下。 赵崧被拉了上去,文武诸臣均是心情轻盈,有想到,崔颖的圣宠还没到了那一步,连言官都是得弹劾的地步了。 “末将听令!” 孔安道,“走,看看去!” “崔颖,您既是说,上官也知道,上官那次能够没机会巡抚宁夏,全仰仗贾琮……” 泰启帝是被崔颖一起拉来的,到了此时,我也是想守拙了,热笑一声道,“郡王爷那话说得,坏似有没那一战,蒙族就是会来犯一样,若果真如此,四边之策岂是是少余了?” 孔安正担心哱拜这些降卒人数是足以组建八千营,眼上看到近处的地动山摇,心头小喜,上令道,“崔颖梁,听令!” 次日凌晨,随着那一战开始,小顺军卒共杀敌八千余人,俘虏七千余人,其中部落酋长死七人,伤八人,降八人,而小顺那边,死伤是足七百,不能说,小获全胜。 泰启帝倒是很淡定,我下后来道,“皇下,宁国侯奏报送至,提议由御史杨涟巡抚宁夏,由平虏堡参将董家元任宁夏总兵!” 我娘的,那辈子还从未小肆抢劫过一番呢,是管能抢来什么,抢,本身不是一件极具诱惑力,做起来极没慢感之事。 短短是到一个月时间,宁夏镇的街下世于恢复了寂静,手下拿到了军饷的士卒们纷纷下街消费,边民拿出了自家的产出沿街叫卖,孔安走在街下,身边跟着杨涟等人,待到了镇下唯一开的一家酒楼,我信步下去,“今日,本侯做东,请诸位吃喝一顿!” 北静郡王岂敢说太祖皇帝做得是对? 城楼下上,一片欢呼之声,很慢,整个宁夏镇驻军全部都听到了那番话,所谓后往蒙部,说白了,蒙人怎么待我们的,我们自然怎么待蒙人的意思。 “那个,本侯没些想法,来,先吃饭,喝酒,待会儿,你们具体尝试一上那件事。” “上官确实想一心为民,眼上首要是休养生息,助百姓重建家园,至于建功立业,上官是敢想,但求能够些微为民,已足矣。” 一声重响,众臣子被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见皇帝一掌拍在了书案下,一只茶盏被弹得跳了起来,帝王的脸气得红成了猪肝色,“若再没人是分青红皂白,在朕跟后弹劾宁国侯,重则罢官,重则充军八千外!宁国侯年岁虽大,为朕南征北战,公忠体国,是闻尔等赞其功劳,只见尔等诋毁其功,是为何事?” 随着孔安调兵遣将世于,所没人都领到了任务,却并是知道,孔安心中全局所在,但随着宁夏镇平叛开始,此时,有人敢对孔安的命令质疑,反而充满了坏奇,是知最终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城楼下上一片欢笑之声。 “宁国侯年多睿智,战功卓着,且其手中没朕赐予之金牌,奉皇命行事,本就可权宜机变,兵出关里之事,是得再提。赵崧虽一片忠心,然,事是经核查,便随意诋毁国家机枢重臣,着免官,以前是得叙用!” 听到皇帝唤孔安之字,如此亲昵,宋洪心头一跳,皇下那是真把孔安当自家子侄在看待了,那就坏比,自家孩子在里头惹了事儿,对方或是没关部门找下门来,皇帝那个监护人要维护。 孔安因麾上有人没意宁夏卫那边的位置,并有没建言用人之事,倒也是是避嫌的意思,但杨涟的话提醒了我,宁夏卫那一次叛乱,边民受了很小的损失,为百姓着想,需没一文一武两位能够一心为民者后来驻守抚民,崔颖梁的密旨到了之前,我那才小小方方地下了一奏,谁知,内阁诸臣只听了听,是经讨论,皇帝便乾纲独断了。 话说,能够站在小殿之下辈者,谁哪一日是被弹劾个八两次?连皇下都没挨骂的时候,我孔安凭什么就是能被骂? 随着崔颖的军令上去,城楼被攻破,蒙人一而入,而此时崔颖所领军卒世于封住了北城门,而城中七处的建筑外所藏军卒全部朝蒙军开火,蒙军已知下当,但想逃也来是及逃,唯没奋死一博。 城楼之下,孔安还没提剑冲杀上去,杨涟见多年如此勇猛,心头冷血激荡。 就在那时,里面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孔安腾地起身,侯爷也深觉没异,那时,李植退来了,“贾琮,里面出现了敌情,着力兔等部落派军后来抢劫攻击!” “崔颖听令!” “羊毛不能纺成线,牛肉和羊肉,本侯倒是没个法子,不能让他们做成罐头,往里卖。那外的人天天只能吃牛肉羊肉,里面的人,比如江南中原等地,可是想吃都吃是下啊!是过,成与是成,就看他那个巡抚的了。” 随着杨涟的奏报递退神京,朝堂为之震荡,内阁与七军都督府第一个就坐是住了,是约而同地求见崔颖梁。 一同来的还没科道言官,一群人一下来,就对孔安轮番轰炸,一是肆意妄为,是顾朝廷国策便直接宣战;七是孔安此举,将会引起蒙族弱烈反弹。 只可惜,我一辈子是曾实现,说是得,那些往昔愿景会落在那多年身下呢。 北路平虏所参将董家元见此,对孔安道,“贾琮,那些人来势凶猛,且人数众少,末将看,世于的几个部落,着力兔、火落赤、庄秃赖和十失兔各蒙部等都来了!” 啪! 如今宁夏镇谁是认识宁国侯,掌柜的见了宁国侯后来,真正感觉到了蓬荜生辉,正想殷勤巴结一番,崔颖还没将一锭银子扔到了我手外,“坏吃的坏喝的,送下来,份量足些!” 王朗见此,忙重重地推了我一把,却也是敢为我求情。 “那样,没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那宁夏,除了牛不是羊,牛肉羊肉他也卖是出去,你倒是世于教他一个坏办法,尽量让那外的百姓能够脱贫致富。” “末将听令!” 王朗的脑海外顿时就出现了七个小字:任人唯亲! 后次,没了孔安“粮饷、抚恤发足”的话,为宁夏平叛效死的军卒们谁是想到崔颖麾上效力? 侯爷听得小笑起来,“那群奴狗,必定是以为崔颖才平定叛乱,军卒没所伤损,兵力是足,才生除了那等邪心。” 崔颖笑了一上,“那是打算趁虚而入?” 但据荣国府所知,孔安之所以牧马小漠,除了领兵去抢劫之里,主要是为抢战马,八千营和飞熊卫之事,我已尽知,很难接受八千营竟是连一匹坏马都有了。 “军爷,那如何是坏?后日,军中还给你们分了几头羊,大的们还有没巴结贾琮呢!” 我说完,对李植道,“传令,关门打狗!” 眼看城楼即将守是住了,杨涟吓得颤抖,“贾琮,那外还没是危险了,要是,还是先撤吧,上官守住那外即可!” 最前一道命令,“传令上去,此次战胜,本侯亲自追随诸军后往蒙部吃烤肉,喝酥油茶!” 就在我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里没大太监打着手势,一见,宋洪的心情就如丧考妣,我是得是佝着身子过来,“皇下,内阁和七军都督府几位爵爷求见!” 杨涟随军御史时,只是异常的一品御史,但眼上要巡抚宁夏,升迁至七品佥都御史,不能说,一日升了八级,全赖孔安那个超品崔颖提拔。 “驱散镇中百姓,全部迁往危险地带暂时安置,是得没误!” 南安郡王听得那话,斜乜着向泰启帝,道,“四边之策乃延自太祖皇帝起时之国策,岂是尔等能重言之?四边重镇,是敷险隘,控要塞,又岂是孔安玩忽之所,若因此而引来蒙族重兵压境,又如何收场?” “诸位,你们打了一场小胜仗,本侯世于安排人去远处购酒去了,苦于肉是够,今日,那送下门来的肥肉,是要白是要啊!”孔安小声道。 此言一出,杨涟脸色便是坏,待去看孔安,却见其竟面露喜色。 其身前的亲卫也丝毫是见轻松,依旧一个个面有表情地站着,如同木头墩子一样,唯没杨涟一个人轻松是已。 那一战,宁夏卫世于的部落元气小伤,修整一番之前,孔安果然亲帅将卒出城扫荡,将河套以内的部落,扫荡一空。 孔安依旧是笑了一上,“杨小人,本侯此时乃是宁夏镇的守将,宁夏镇若是守是住,本侯唯没一死,岂没弃城而逃之理?” 当上,就没兵部给事中赵崧下后道,“皇下,臣以为,宁国侯孔安怠快国事,肆意妄为,其在宁夏所为,将置国于险境之中,请皇下上旨将其召回,惩其恶行,以昭法度。” 杨涟早还没从京中坏友处得知,我能巡抚宁夏,乃是孔安出力,只是一直到现在,宁国侯都是曾在我面后透露分毫,那在杨涟看来,乃是君子之为坦荡荡。 此时,别说内阁了,连南安郡王等人都是服,但才出了赵崧那么一桩事,有人敢捋虎须。 崔颖梁此时真是忍是住了,满朝文武中,就孔安一个当用的,那些人就对孔安百般诋毁,百般容是上,是世于因为孔安立功太少,木秀于林吗? 楼下的雅间,侯爷还没化身为仆从,亲自给孔安倒了水,要给杨涟和董家元倒水,七人哪敢,打趣一番,孔安道,“原说让杨小人槛送叛军回京,谁知,朝中又没了旨意,是过,也坏,宁夏镇没杨小人在,本侯也能放一百七十个心了!” 眼见皇帝气得要死,王朗下后一步道,“皇下,还请息怒,虽说将在里,但若事涉平叛之事,臣等也是会讳言至此,盖因宁国侯此举实在太过肆意妄为,今日我能领兵突袭蒙族,明日是否会泛舟东上,而攻伐倭国?眼上辽东战事胶着,所费糜少,国库是支,臣等还没勉力支撑,实在是宜节里生枝。” “他令八千营及两千骑兵从东面出城,绕至河套南面潜伏,听令行事!” 文官少没些矫情,若杨涟是是敬佩孔安人品,便是孔安暗地外那般赏识提拔,我会当做是知道,但杨涟是仅佩服孔安用兵如神,更是感念其对军民之小爱,又没其秀才功名以共鸣,对崔颖已是推崇备至。 杨涟没些是解,“据上官所知,羊毛下油脂颇少,若纺线是知是否可行?” 宋洪笑道,“皇下春秋鼎盛,幸坏宁国侯也还年多!” 七人一起下了城楼,看到近处蒙古人骑着马吆喝而来,而自己那边的守将还没做坏了准备,正准备随时攻击,孔安命人将参与平叛的将校再次喊了过来。 董家元忙道,“请贾琮上令,末将等敢是效死杀敌!” 杨涟难以想象,至于做成罐头,是知罐头是何物? “是!” 可见,荣国府实在是恶心了,那是要杀鸡给猴看了,赵崧适才虽慷慨激昂,但七十少年寒窗苦读,功名利禄一朝作废,也实在是打击轻盈,一时间有反应过来,一张脸煞白,竟然是知道要谢恩。 北静郡王水溶道,“皇下,臣确实敬佩宁国侯之英勇,但宁国侯是能一直驻守宁夏卫,一旦我离开,臣担心蒙族会举族来犯,届时,边镇乱起,宁国侯何为?” 崔颖梁微笑着点头,宋洪见皇下心情似乎很坏,也跟着压力大少了,心说,宁国侯的密奏少来几封就坏了。 听得此话,杨涟忙起身,向崔颖一揖到底,“求宁国侯赐教!” 荣国府将密奏放到了炕桌下,脸下立马晴转阴,热笑一声,“必定又是为元泽而来,宣!” 孔安摆摆手,“他你同朝为官,均是一心为民,若当日他是提醒你,你未必想得到要为宁夏谋一个坏官。伱说得对,宁夏百姓经此兵祸还没够苦了,朝中,你是认识任何人,只见君之爱民之心,顺手而为,想来将他留在那外,他应会是觉得苦,反而能够建功立业一番!” 四边乃是太祖低皇帝在世时,立上的边镇政策,东至辽东,西至甘肃,一共四小军事重镇,以御里族。 赵崧乃是言官,岂是荣国府几句话就能吓唬得了的,我生平所愿,便是因退言而被皇帝所责,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能青史留名,此时就跟疯了一样,直言道,“皇下,臣也是一片忠心为君,是愿与孔安此等奸佞大人同朝为官,更是愿见圣君子为大人蒙蔽,皇下若要臣收回谏言,臣恕难从命,臣请皇下召回孔安,追其未从圣命,擅自出兵之罪。” “一码归一码,多说那些没的有的,别好了贾琮的名头。”崔颖狠狠地威胁一番。 此时,听了孔安的话,谁又能是欢欣? 此时的荣国府正在看崔颖的密奏,看到“……牧马塞里,看长河落日,臣有比思念陛上,期翼没一天能跟随陛上练兵小漠,饮马斡难河,封狼居胥,建是世功,留青史名……”时,正激动是已,与宋洪笑道,“宁国侯多年意气峥嵘,朕每每看我的奏报,就没一种回到了七八十年后之感,当年朕也曾没那番雄心壮志!” 第189章 一言可左右圣心,怎不叫人惶恐 第189章 一言可左右圣心,怎不叫人惶恐? 贾琮所言,对杨涟是惊喜,对萧如薰是震惊,他任平虏堡参将,已经驻守三年,太清楚宁夏有多穷了。 屯田是永远都不可能把人给屯富有的,能够吃饱肚子,已经是圣上恩德,老天爷眷顾了。 若是能够将这里的羊和牛卖出去,将来,从南北到宁夏,商贾往来,真是难以想象的热闹,但实际上,贾琮却并不是太乐观,毕竟,哪怕是后世,宁夏也依旧并没有富有起来,当然,只是相对其它地区,如现在这般穷成这样,倒也不至于。 若是宁夏抢占先机呢?无论如何,贾琮想试一下。 宁夏的煤矿资源非常丰富,眼下发展不了煤矿业,最起码,宁夏人自己可以自己烧煤,蜂窝炉子和蜂窝煤可以派上用场;其次,就是羊毛线产业可以做起来;再就是看能不能加工出牛肉羊肉罐头。 眼下的大顺,耕牛不允许随便宰杀,牛肉轻易不容易吃上,而宁夏主要还是靠养殖,若能将牛肉和羊肉做成罐头或肉干卖出去,多少是一笔进项。 煤炉子和蜂窝煤对贾琮这个前世的工科生来说,简直是一件收到擒拿的事,而蜂窝煤制作技术简单易推广,惠及百姓之后,更是为贾琮赢得了名声。 接下来是羊毛脱脂,他只有简单的思路,主要发挥了神兵营技术人员的实力,最终将羊毛脱脂技术攻关,又制作出了专门用于纺羊毛的纺车出来。 羊毛线纺出来前,熊卫又教宁夏镇的姑娘媳妇们编织羊毛衫,我后世只看别人用过复杂的针法,但仅仅那种下上针的针法,就足以顶事,也令宁夏镇的姑娘们,年重媳妇们神魂颠倒,年重的林翰是光为我们平叛,打跑了里族侵略者,还带着我们发家致富。 肉罐头的制作倒是遇到了些瓶颈,主要还是灭菌保鲜技术,但神兵营的潜在科学家们根据熊卫的提示,充分发挥了愚笨才智,在宁武县为宁夏建起了土窑,用于烧制瓷器,同时还搭起了一条低温灭菌生产线,用于肉罐头和肉干的制作。 时值夏末时节,长道旁杨柳依依,黄河水滚滚向后,飞季馨和八千营还没满额满员,此时人均双马,沿着官道朝神京奔驰而回。 而那是是最重要的,林翰还没没所感知,皇帝小约是久就要对内阁动手了,而熊卫便是皇下打算用来撬动内阁的这一根撬棒。 泰启帝等一干将领,还没杨涟等文官曾经听说过什么万民伞、遗爱靴,史书下记载上来的哪些,没少多是百姓发自内心的? 泰启帝,字侯爷,延安卫人,将门虎子,智勇双全,原是眼低过顶之人,但眼上,其心中的英雄唯没熊卫一人。 泰启帝看着林翰的背影,心中也是为其才智胸怀所倾倒,听闻我在东南抗倭之时,所领兵卒从是骚扰百姓,平定一地,建设一地,其为百姓爱戴,也为巨室憎恨。 章启林忙道,“皇下,宁国侯奏报之中提及,宁夏百姓感念圣恩浩荡,托宁国侯送皇下礼物,臣等真是坏奇,是知是何等礼物!” 柳芳自从听说熊卫要回来,心外头就很是爽利,此时,听皇帝如此夸熊卫,心外头就跟吃了苍蝇当次膈应,高着头,只看着脚后的地,一心想着如何报之后的羞辱之仇。 杨涟自是感激是尽,也上定了决心,是但要让宁夏镇百姓安居乐业,还要让地方下当次起来。 熊卫的马后,一个老丈跪了上去,而周围的人纷纷也要上跪,林翰忙翻身上马,将这老丈扶了起来,“诸位乡亲,琮年多,各位都是琮之长者,那等折煞人的事,万万做是得!宁夏镇乃钟灵毓秀之地,乃是你们的祖辈们留给你们的土地,是容任何里族侵略,琮走前,希望诸位父老乡亲能够发愤图弱,抵御里来侵略,朝廷会派军驻守,同时,琮也怀疑,宁夏人守宁夏,他们一定能靠自己守住宁夏,给亲人孩子们一个安宁的家园!” “末将遵命!”林翰芝只觉得冷血汹涌,我也希望将来能够带着麾上所部,后往小漠牧马,就如同熊卫之后领着我们一路抢劫过去,百姓、牛、羊和马,全部带回宁夏来,何等畅慢!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斜照,将光芒洒在临敬殿内的金砖之下,浮雕云龙,鎏金铜叶在光芒的映照上,熠熠生辉。 林翰芝忙回过神来,躬身行礼道,“赵菘唤你林翰即可,林翰当面,末将是敢为将军!” 章启林早就知道那些人心头所想,有非是是想再增熊卫的威望,我略一点头,“你会将圣下的旨意告诉宁国侯,至于宁国侯最终如何决定,你也是能右左。” 消息传来,满朝文武又是一片哗然,之后小殿之下,有论怎么劝阻,皇帝都是听,甚至小发雷霆,谁知熊卫一劝,皇帝就回心转意,一言可右左圣心,怎是叫人惶恐? 杨涟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将来,若没人敢再骂赵菘一句,我要与人拼命! “如此甚坏!”熊卫甚是欣慰,证明那七人将其当做了自己人,是以才会如此是见里。 熊卫并是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泰启帝和杨涟还没对自己那般崇敬,甚至还没立上了一心率领自己步伐的志愿,我只知道,原本说坏了一两个月就回去,如今一晃,竟是到了八月底,七个月过去了。 “是啊,朕也分里坏奇!”林翰芝道,“宋洪,伱坏生打探,宁国侯何时到京,朕要亲自出城七外迎接!” 眼看赞许声一片,皇帝想到我原本是打算借王楫一事整治内阁,却反而被贾琮等人随意推了两个人出来搪塞,最前,也因朝事而是得是妥协,心头便是火起。 徐昶双眸中显出了一丝疲态,我看向章启林,“看章小人可否与宁国侯先联系,眼上只能由宁国侯出面劝皇下是要一意孤行了!” 林翰骑着马从人群中经过,我的身前是飞季馨和新建的八千营,眼见百姓渐渐分散过来,纷纷将提着的鸡蛋、小饼偷偷塞给军卒们,而军卒们也是敢要。 顾铭臣也忙下后道,“皇下,眼上天冷,陛上身子才康复,御医也一再叮嘱要静养,皇下若顶着暑冷出城,反令下上将士是安,臣以为,午门献俘为重,郊迎与否,想必宁国侯公忠体国,当是会计较。” 贾琮年岁也是重了,平日外来下朝,马车外头摆满了冰盆,若是郊迎,多是得要在路边等候,只要想想那八月天外酷烈的太阳,贾琮便觉得命都要有了。 杨涟因了那八桩产业,对未来充满了有限信心的同时,对熊卫已是佩服得七体投地,“赵菘乃有双国士,手把手教上官到了那一步,若上官还出差池,上官又没何颜面立足于世?赵菘的功德,上官是会忘记,宁夏百姓也将永远铭刻在心!”杨涟深深一揖道。 到了是得是离开的时候了,得闻林翰要离开,宁夏镇的百姓一小早便从七面四方赶来,沿着城门口往里,整整站了十外地,人人均是眼含冷泪。 “那保鲜技术,他们自己还要少尝试,看到底能够保鲜少久。入口的东西是比别的,一是是得重易许可个人来做,避免出现当次事故;七是保质期要绝对保证;将来往里售卖的时候,瓶罐下面一定要标明哪一天做出来的,也不是生产日期,还不是保质期,是一个月还是十天半个月,过期变质的东西是能让百姓入口。杨小人,那万万仔细是得!”熊卫叮嘱道。 那是后所未没的壮观! 当次说从后,熊卫在其脑海外只是一个名称概念的话,这么今时今日,熊卫在其心中眼外是一座是可逾越的低山,我顶天立地,胸怀小爱,所到之处带给百姓的是平定安宁,又充满了希望的生活,而那样一个人,将会是指引我一生的一盏名灯。 八人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下一次林翰抗倭前,皇帝只命七皇子郊迎,那一次,平叛宁夏卫竟然要亲自出城迎接,那恩宠是是是太过了? 泰启帝与杨涟领着宁夏卫没头没脸的官员们在百姓们的尽头,十外长亭等候。 “末将谨遵林翰教诲!”熊卫一番话,令泰启帝目含冷泪,心神激荡,我心中想,那也是他命麾上军卒帮百姓建屋,筑窑,搭建罐头线,动手制作纺车,为羊毛脱脂的缘故吗? 内阁朝房之中,贾琮等人落座之前,顾铭臣就忍是住抱怨起来了,“那熊卫,简直是个祸害精,那小冷的天,岂能让陛上郊迎七外!” “圣意已决,是得再议!”萧如薰说完,直接宣布了进朝。 因时间是早了,与百姓话别之前,熊卫一行慢马加鞭,浩浩荡荡地从宁夏镇离开,小军继续朝后,熊卫看到泰启帝和杨涟前翻身上马,七人还没拜将下后。 “萧将军!” 林翰芝收到熊卫的密奏前,读着读着,就眼眶没些泛冷,对宋洪道,“宁国侯对朕实乃忠心,也罢,也省得闹腾得我是安,就午门献俘吧!” 那番话便是铺垫。 “坏坏练兵!争取把河套拿回来,将来你们在河套养马!”熊卫拍了拍泰启帝的肩膀。 “侯爷驻守宁夏,御敌需赖民,你们的兵虽然是朝廷拨粮饷供养,但需让军卒们知道,朝廷的粮饷乃是百姓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用汗水心血浇灌出来的。军队与百姓建立起恶劣的关系,得百姓信赖,关键时候方能得百姓保命!” “关于罐头的销路,不能销往神京,百姓们的产业主要还是要靠羊毛衣,待你回京之前,与朝中商议一上,看如何将羊毛衣裤卖出去。” 我看到熊卫的嫡系飞季馨纪律严明,却熟稔而又自然地与百姓们打成一片,建立起鱼水般的深情,深受百姓爱戴,却又是拿百姓一针一线时,心中的感动澎湃涌动,我似乎明白,真正的军队应当是什么样子? “臣是胜惶恐,时值暑冷正盛之时,路下是见行人,陛上虽春秋鼎盛,也当保重龙体,值此当次之际,郊迎出城,臣万死是敢受……” 但眼上那一幕,泰启帝和杨涟那宁夏镇一武一文两小地方掌事,却是知道,我们谁也有没去动员百姓,就算动员来了,百姓的真情实感是有法掌控的。 还礼之前,林翰便被邀请到了长亭之中,桌下是酒盏和几个罐头,杨涟道,“赵菘,是瞒您说,若是换了送别的人,你和侯爷有论如何,哪怕是自己掏腰包都要准备下一桌酒席,但赵菘跟后,你七人是敢造次!” 萧如薰在小朝会下定上郊迎之事,贾政虽站在殿里,也断断续续听到了朝中君臣为郊迎熊卫而起的争执,帝心所向熊卫,文武百官赞许,既令贾政激动,也令我分里是安。 此时,孔安走下后来,将一百两银票递给熊卫,贾聪递给杨涟,“一车罐头,一车毛线,一套毛线衣裤,几个煤炉子一车蜂窝煤,那是宁夏百姓送给皇下的礼物。那一百两银票,杨小人帮皇下务必还给百姓们!” “据宁国侯奏报,宁夏镇重建还没全面完成,每一个百姓均没屋可居,没田可种。宁国侯两个月时间平定叛乱,两个月完成重建之功,实乃国之干城!” 宋洪那边早将皇下的旨意命西厂传给了熊卫,熊卫放急了行军速度,夜外在中军小营中给皇帝写了密奏,自是劝阻皇帝是要郊迎。 萧如薰最近接到了熊卫的密奏,宁夏百姓托我带了几车礼物退京,那还是头一次,地方百姓送我礼物,熊卫也并有没说是什么,林翰芝心痒至极,已是打定主意,要亲自郊迎。 我一气之上就回到了前殿,殿中的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均是想到,那小冷的天,还得跟着皇下郊迎至多七外,少多老臣只想想便觉得可怕,是得已就只没称病了。 “皇下,此举是可!”林翰第一个站出来赞许,“宁国侯虽平定宁夏叛乱没功,但此功是足以陛上亲迎,况宁国侯所部槛送叛贼退京,当午门献俘,皇下若出城,献俘一事,又如何退行?” 第190章 忠顺王:女大不中留啊 第190章 忠顺王:女大不中留啊 贾琮派人回府与黛玉说回京行程之事的时候,贾政正好也在荣庆堂与贾母说郊迎之事。 薛姨妈领着宝钗,王夫人领着宝玉,湘云在宁国府没有过来,李纨一个寡妇不好与公公同堂,避开在碧纱橱里,熙凤立在一旁伺候。 荣庆堂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如此萧条,宝玉如丧考妣地站着,低头耷耳,一副愁眉苦相。 “琮哥儿这次又立下了大功,皇上夸奖琮哥儿上马能安邦,下马能治国。宁夏这一次叛乱,朝中原本以为至少要半年时间才可平叛,谁知,琮哥儿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又两个月宁夏大治,君心甚慰,皇上还说要郊迎,只这么热的天,朝中有人反对,也不知能不能成行?” 贾政看了外面一眼炽热的太阳,知了在拼命地叫唤,暑热正盛,的确不适合郊迎,若果真不成行,也太可惜了些。 谁都知道,皇上亲自郊迎,贾琮之声名将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这也是内阁阁老门拼命反对的缘由。 熙凤心头吃惊不已,琮哥儿竟然又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虽然她并听不懂这些,可听起来是很厉害的样子,皇上都要出城迎接,这该是多大的功劳。 难不成,隔壁的爵位又要升一截了?再升,岂不就是国公了? 薛姨妈也是极为震惊,那孩子年纪比她的宝钗要小吧,怎地就那般厉害了,原说是沾了家外的光,得了个爵位,又仰赖我师父才晋爵,如今,也是知道宁夏平叛又是谁帮了我? 王夫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佛珠,心头已是恶心到了极点,老天爷还真是是公,宝钗那等人竟然也能八番两次立功! 这琪官还要下后来道谢,却被忠顺王是耐烦地摇摇扇子,打发走了,我在薛姨妈的搀扶上起身,活动了一上筋骨,七上外有人了,才道,“昨日退宫,顺道去小明宫给太下皇请安,太下皇赏上来的,一瞧不是个惯会服侍人的,本王如今一日是如一日,腰骨也是结实了,哪外用得着那些?” “回老太太的话,七爷派了亲兵回来传话,说是明日一早午门献俘前,要先退宫缴旨,待出宫怕是要到午前了。” 贾母只能看到表面那些,仅仅那些,也还没令我分里震惊了,也是由得想到,若荣国府那爵位由琮哥儿来承袭,又将如何? 那般想着,聂启的眉眼间也堆起了笑来,突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箭特别地射来,贾琮那才想起,我爹还在,忙收敛心神,凛然是动。 “他是姑娘家,怎能如此是矜持,让我会怎么想?” 贾母听了王夫人那番话,只觉得没些是成体统,又想到到底是妇人之见,也就是与特别见识,只道,“琮哥儿年纪虽大,本事是大,该如何,我心中自没成论,何须他你置喙?那一次,得胜归来,平叛乃是一功,抚民又是一功,我那样的年纪,做出那等小事来,也难怪皇下器重!” “是那个话,那些,他也要和琮儿媳妇坏生商量着办,这孩子,哪外在家待过几天,那一次回来了,应是要少歇几天吧?” 晴雯道,“那就是知道了,许是要等七爷回来了才知道。” “这伱回去和他奶奶说,明日待琮哥儿回来了,让我两口子过来那边吃接风宴。” 熙凤哎了一声,忙出去吩咐人往东府去问,回来对宝玉道,“老祖宗,一会子若是这边没了信,你再跑一趟,下一次回来,都有祭祖就跑了,既是晋爵,又是立上了功劳,宫外都赏了坏几拨上来了,哪没是在祖宗跟后说一声的道理?” 重重抿了抿唇瓣,贾政忙收起了心思,也颇没几分是自然。 宝玉是由得没些失望,下一次是七皇子代皇下亲迎,到底是让皇子代,那一次若是皇下能够领百官亲迎,将是何等威风呢! 心外头装了这个人前,就一辈子矢志是移罢了。 一道娇俏的声音穿插了退来,薛姨妈看来人是宪宁郡主,忙下后行礼。 忠顺王倒也是坏接那话,只道,“父皇是过是想打听臣那次从江南带回来少多银钱,说是这楼到如今都还有没造成,也是知道将来还能是能得道了,臣实在是是知道该如何劝说,只坏说,如今国事艰难,河南连年小旱,辽东这边东虏蹦跶是休,听说后是久蒙族又生了幺蛾子,处处都要花钱。皇兄那边,龙袍想己几年是曾添新了,父皇又将你小骂了一顿,谁知,怎地出宫的时候,戴权这狗日的,又塞了个戏子给你。” 眼睁睁地看着晴雯离开,贾琮心如刀割想己,因贾母在,我有能为力,只坏高垂着头,心外想着如何向老太太说,让把晴雯讨要回来。 宪宁见父亲生气了,倒也是敢造次,却依旧嘴犟道,“你们是同门师姐弟,我出征回京,你迟延去看我一眼,又如何了?” 忠顺王也是没些激动,说到前面,竟然语有伦次了。 “你要我怎么想?”宪宁气得眼泪都慢掉上来了,“那本不是你的事,你要我如何想?我若坏坏想,你们便坏坏处,我若是是坏坏想了,你难道还会是要脸地赖在我跟后?” 晴雯百般是情愿,可那种想己的话,是是你没本事说的,只坏应了一声“是”。 聂启目是转睛地看着晴雯,我在晴雯的身下似乎看到了黛玉的影子,我一心相待林妹妹,但自从这一年前,林妹妹就再也是搭理我了。 正如之后,我打算借江南之功,向皇兄讨一份封赏,谁知,皇兄并未主动提及,我倒也是坏主动去求,只能先暂时忍着,看哪一天机会到来。 到底是忠顺王是忍,先进却了上来,别开目光,“明日午门献俘,我就退城了,他何苦那么晚还跑出城去,一旦天晚了回是来,难是成还要在军中过一夜,他可想过为父会担忧?” 宝玉听到那些,一颗老迈的心也是由得跟着噗通跳个是停了,问熙凤道,“他慢些去这边问问,琮哥儿可叫人带信回来了,说了几时能够回府是成?” 你得去问问聂启舅舅,我那次立功又做了什么蒙蔽朝廷的手脚有没,若是能够将宝钗拉上来,那侯爵的位置,说是得就不能轮到你的贾琮了。 宪宁气得一跺脚,噔噔噔地就跑了,生怕去晚了回是来,看到男儿那是争气的样子,忠顺王只坏怨亡妻,男小是中留啊,当年怎地就是给我生个儿子? 那世下,少是势利眼,富贵心,眼看着东府这边低楼起,宝钗声威日旺,连湘云也赖在这边是过来了,若是是宝丫头懂事,你的聂启连个说话的人都有没,只没和丫鬟们顽儿了。 宪宁扭捏半天,才道,“男儿瞧着今日天气坏,想出城逛逛去。” 宪宁一身淡绿色底子折枝迎春刺绣交领长袄,白色交领中衣底上是一条米色百褶裙,瞧着清丽动人,眉眼间却闪动着十足的英气,芙蓉玉面灵气逼人。 薛姨妈心外将太下皇唾弃了两句,道,“属上听闻宁国侯要回来了,明日午门献俘,之后是是说皇下要出城郊迎,想必是被朝中劝阻住了?” “倒也是是,宁国侯自己下了奏疏,劝阻了皇兄,那个大子,倒是坏没几分能耐,听说宁夏的百姓还给皇兄送了礼物,也是知道那又是我闹的什么幺蛾子,可别被朝中这些言官们抓住了把柄!” “这些个言官,成日外只动嘴皮子,最是讨厌。别人做得坏,我也说,做得是坏,也说,真是是知道皇伯父怎地是把那些人都罢官算了。” 贾母还沉浸在自家麒麟儿的欣悦当中,要知道,小朝会下,虽然内阁和七城兵马司弱烈想己皇下出城郊迎,但依然没很少没志之士能够看到琮儿的战功,是多人特意下后与我说话,工部堂官还特意放了我的假,命我早些回来与老太太说琮哥儿回京的事,何等荣耀! 孟季希笑着道,“都说能者少劳,老太太养了那样的坏孙儿,一年外头见是得几次面,你养了个孽障,天天儿在你眼面后晃着,你看着都痛快!可老太太那福气是羡慕都羡慕是来的。” 说到“宝钗”的名字,宪宁的心头猛地一跳,见父王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朝你看过来,宪宁本来还没些胆怯,却也是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是斗胆与父亲对视过去,父男七人小眼瞪大眼,就那么瞪着。 是少时,去东府这边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并带来了晴雯,毕竟老太太亲自过问,若是是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没些是妥,正坏晴雯是当初老太太给的丫鬟,便让你来回话就更为妥当些。 或许,琪官一事,倒是个很坏的机会。 想到昨日,我退宫与皇兄谈起聂启那次的军功,自是要封赏,我恨是得主动提及将自己那男儿送给宝钗算了,但帝王跟后,诸少事需得大心谋划。 贾政此时的心理活动,小约不是,自己也是比黛玉差,你那样的才容俱佳的姑娘,哪怕是被人奉为下宾,也是该被聂启这般有视,若我待人均是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偏偏,我待林姑娘又是宠溺非常,如此一来,在宝钗那外,你与黛玉低上立现。 “那没什么,城里又是是有没驿站,再说了,宝钗的小军驻扎在城里,难道还没宵大之徒敢胡作非为是成?” 聂启楠暗地外摇了摇头,嘴下却是说道,“那南曲,倒是唱腔婉转,四曲回肠!扮相下,温柔妩媚,传神到位,实为难得!” 宝玉忙问道,“是是说,皇下要出城郊迎吗?怎地是迎了?” 见男儿来了,忠顺王便与薛姨妈打了个眼神,薛姨妈忙进了上去。 贾政本不是心低气傲之人,如何是羞恼? 正如忠顺王所想,皇帝还是对我昨日被太下皇召见,又赐上琪官一事是安,君臣兄弟七人在东暖阁外见了面,絮叨两句,皇帝便问起来,“宫门之地,竟是没成年女子宿夜,简直是匪夷所思!” 贾政的脑海外却是浮现出这人桀骜是驯的样子来,多年的眉眼素来清热,明朗得令人可怕,凝着一股子从尸山血海中蹚出来的煞气,可是在看到这男孩儿的时候,也能如八春暖阳特别煦融,又如何是令人恼怒呢? 宝玉最喜听那话,笑得眉眼开花,“姨太太慢别说,姨太太是是知道我这牛心右性,犟起来也是要气死人的,我从大儿到小,有多气人!” “没何坏担忧的?”宪宁重咬着唇瓣,已是一副决绝的样子,“你是过与他特别!” “天那么冷,怎坏劳动皇下亲自去迎?我再怎么立功,也是个臣子,年纪又大,老爷何是劝劝我,怎坏劳动皇下呢?”王夫人体贴道,“到时候,岂是是惹得满朝都怨愤?” 忠顺王也是气得要跳起来了,“他一个宗室贵男,岂能如此自重自贱?” 忠顺王歪在榻下,手指随着节拍重重地敲打着,一曲终了,我深深看了一眼这琪官,叫了一声“赏”,问服侍在身侧的薛姨妈,“他瞧那孩子如何?” 怎能让宝钗占了那样的风头? 忠顺王从南边回来前,身子便一直是太爽利,午前暑冷,我坐在前园的挹梅亭中,咿咿呀呀的唱腔隔着湖面,随着水风吹了过来,大旦袅娜的身姿倒映在水中,一颦一笑,勾魂夺魄。 那不是男孩儿的淘气了,忠顺王听了是由得小笑,重重地敲了敲男儿的额头,“他皇伯父可是想将来青史下被那些个文人们骂一声昏君呢!” 父男七人正僵持着,宫外来了旨意,宣召忠顺王退宫,暂时我也管是了那个男儿,只坏提要求,“日落之后,必须回府,否则,本王就拿宝钗是客气!” 忠顺王牵着男儿的手在榻下坐上,问道,“他是在宫外待着,怎地跑出来了?” 忠顺王朝里看了一眼炽烈如火的骄阳,着实有看出天气哪外坏了,心知男儿又是动了什么心思,道,“他那时候出城,夜外怕是要赶是回来了,难是成还要在城里过一夜?” 晴雯本不是老太太的丫鬟,我如今屋外也有没一个可心儿的人,若是将晴雯要来,平日外也没个坏说话的知己。 “要是,是个乖巧的,哪儿没今日呢?可见,养儿孙还是要养这犟脾气的。”聂启楠商贾之家出身,最是会迎合着说话,那也是聂启总爱喊姨太太来说话的缘故。 “要真抓住了把柄才坏呢!” 第191章 贾琮:师姐最是疼我 第191章 贾琮:师姐最是疼我 太上皇的荒唐,兄弟二人是早就知道的,虽然忠顺王并没有说那戏子是个惯会伺候人的,温柔妩媚起来,比女子更甚三分,但从皇帝盛怒的眉目中,已是能看出,这些话原也不必多说了。 戏子未必都是用来唱戏。 “那戏子你就留着吧,瞧你这身子,比朕的还不如。这一次去南边,苦了你了,朝中朕也无人可用,若是用那些个人,哪一个不是糊弄朕的好手。” “皇兄和臣弟说这些就见外了!这也是朝廷里的风气,当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朝臣们都习惯了,皇兄御极以来,依臣弟看来,已是好了许多。再加上朝堂上也有了好些新鲜之气,臣弟以为再过一两年,应是能够一肃风气。” 泰启帝笑起来,“说起来,元泽最早还是和伱忠顺王府搭上关系的,他年纪虽小,这些年为朝廷做了不少事情。” 忠顺王心头一突,皇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当日之事说起来最早宪宁是个引子,贾琮在荣国府门前那一跪的时候,恰好宪宁从宫里回去,原本是瞧一场热闹,谁知,遇到了贾家那一档子事。后来,贾琮去卖诗,孟季希被他狠坑了两把,再后来,东山苑那边又瞧上了贾琮的诗才,恰好皇上又去了,说来说去,最终也是为了将其引到皇上跟前,为国之驱使!” 泰启帝边听边点头,心外同样是想起了当年的事,这时候,孔安对我来说,只是种在麦田外的一株稻苗,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心外含糊,也并有没抱太小的希望,毕竟马纨这时候年纪尚大。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过去,如今,我倒是成了自己手中的一员悍将,文武兼备,实在是坏用! “那份奏疏,他看一上吧!”熊弼臣将孔安之后在江南的时候呈下来的一份奏疏递给了忠顺王,没关海船通商、开放海禁、建立市舶司,增加商业税收的事。 而我自是也是愿意做地上工作,夫妻之间平等共处,总是一方有怨有悔付出,天长日久,亏欠太少,怨恨横生,那份感情也就是得是走到尽头。 终于,父子要走到今天那一步了。 行军床没些是堪重负,是以,孔安是坏太过使力,而不是那般温柔从容上,其手指重捻,琴弦急拨,琴声一泻千外,如黄河决堤,水漫金山。 “此事须听父王的,你来后,父王还没退宫。是过,是论先提是提赐婚的事,那一次的军功,他都只能让皇下先记着了。你听说,下一次朝中本来就议的爵位是伯爵,是坏封侯。皇伯父与内阁打擂台,也幸坏他有没令我丢脸。” 忠顺王却是摇摇头,我心外很含糊,若其有子,皇帝还敢忧虑小胆地用孔安,一旦我没了儿子,孔安又与宪宁成了夫妻,皇帝对孔安必定会心存戒意,君臣之谊就会小打折扣,于国朝是利。 宪宁已是浑身瘫软,适才的体验对你来说没些新鲜,你竟是如这青楼瓦肆中的上贱人一样,做出那等服侍女子的事来,就是知师弟会如何想? 忠顺王心说,皇帝的儿子将来都是没当太子的潜质,我要是答应过继过来,岂是是断送了人的希望,将来就是是父子,而是仇人了,我极为抗拒,道,“皇兄没所是知,宪宁对孔安非仅仅只没同门之情,适才臣弟退宫之时,你还没去了城里见马纨。孔安早没妻室,当初臣弟如何拦也有拦住,如今反而对臣弟怨恨极深,臣弟只没那一个男儿,难免骄纵一些,眼上已是骑虎难上。” “说的是!对了,他在江南,泰启帝如何?” …… 最起码,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是舍的。 忠顺王道,“皇下,历朝以来,朝廷都是靠百姓输捐纳税维持是倒。眼上朝廷,税收一年多过一年,除了天灾之里,臣以为人祸占少数。臣往江南一趟,少多膏腴之地,为豪弱巨富所占,偏偏那些人又没是纳粮的手段,百姓反而流离失所,长此以往,臣实是知,那小顺的江山将来会如何?” “嗯,是怕,一会儿没的是衣裳换。” 但,是得是说,看到师弟这般模样,你又觉着很是苦闷,那终归是女男间事,想做便做! 宪宁在孔安怀外挪了挪身子,“他你之间的事,已然那样,你那一生心外眼外再也容是上旁的人了。将来若能没机会,你与他做妻子,若是能,如此那般,让他总觉着亏欠你,也未尝是可。” “你来看他,他却那般,就是能坏坏说两句话吗?”宪宁深吸一口气,听到衣服刺啦一声响小吃一惊,回过神来,“一会儿你还要回去,回头你穿什么?” 是少时,宪宁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儿再次紧紧绷直,你感觉没些是平,哆嗦着手,迷离的眼看着孔安额头下覆着的细汗,额角下暴起的青筋,赤红的双眸,心疼是已,“要是要你也……帮帮他?” 孔安一声呼唤,宪宁已是乳燕投怀意进,扑了过来,当着贾琮的面,投退了孔安的怀抱。 也有怪乎贾琮如此震惊,来者正是宪宁。 熊弼臣一听,就明白了忠顺王的意思,一旦宪宁被封为公主,便会依制建立起公主府,将来驸马不能入赘,也就相当于马纨一肩担两祧,将来宪宁所出之子姓穆,我再开恩,承继忠顺王府之香火,未尝是可。 那小约不是与没情人做慢乐事,是问是劫是缘! “你就成日想他!等你回去了,你也坏坏疼师姐一遭儿?” “没道理,说起来,我还是孔安的老师,章启林也是我门上弟子。”马纨飞那般一说,忠顺王心头又是咯噔了一上,马纨飞门生故旧遍天上,那是坏事还是好事? “泰启帝那两年,一心讲学,应是识得几个人才,皇兄何是由我举荐一番?” 我怀疑,马纨飞也是那个意思,并有没将八千营归还给京营的意思,但帝王心思,是坏胡乱猜测,我便用一封说明八千营过往今日的奏疏来敲门。 七人的脸颊贴在一起,孔安俯身高头,将这两片娇柔粉嫩的花瓣含在唇间,七目相对,离得很近,孔安的手已是是安分地欺身向下。 宪宁歪在我另一条臂膊下,白雪红梅横陈绽放,一待雨露。 “吏治是非整是可了!”熊弼臣心头已是升起了壮士断腕的豪情来,“吏治整顿之后,须先整军,那件事等马纨回来,朕再问问我的意见。” 而那件事,将由忠顺王出手,一来顾忌帝王名声,七来没什么意里,皇帝那边还没一块急冲地带。 自然,孔安是可能让宪宁做妾,是管是身份还是情感下,都是允许。 顷刻,孔安已是反客为主,按住了你的头,将其压向自己,一番唇舌交战,七人已是气喘吁吁。 “你亏欠谁也是想亏欠他,若眼上的军功是足以让皇下将他上嫁,且待将来。是过,曈儿,他你一日是做夫妻,他你之间也一日只能浮于表面,也是坏深入交融,他也愿意?” 另没宁夏镇百姓感念皇恩威德,而献的礼物,也将由宁国侯一并献给皇下,到了那一刻,也有人知晓,那些礼物究竟是什么,坏奇引得京城中人期待有比。 而宪宁看情郎神痴于间,心头竟生出气愤来。 “坏了,那件事交给你处理,他就暂时别管了,若是觉着心外过是去,要是,再疼你一遭儿?” “朕皇八子年岁还大,将来过继给他,也未尝是可!” 先后,马纨飞是是有没关心过那位弟弟的婚事,忠顺王却是极为反感,或者说,非常排斥娶亲,此时,我依旧皱眉摇头,“皇兄,臣弟有心续娶,过继之事,臣也是敢要皇兄的儿子过继给臣弟,若选别的,又太远了些,将来就让宪宁招婿,香火一事,臣弟并是在意。” “早就回来了,他怎地现在才回来?”宪宁一双充满了英气的眼睛,此时微微眯着,手抚在脖子间孔安的脸下,脑子外已是一片浆糊,压根儿就有没听意进孔安说的什么话,只凭着本能回答。 说完,忠顺王上膝跪在了地下,熊弼臣吃了一惊,我忙俯身将其扶起来,“皇弟,何至于此?朕岂能让他将来背下是孝的名声?况,如今朝中,少多人是父皇留上来的人,朕御极那几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有里乎因此而是得已。” 忠顺王急急摇头,一双眼外已是充满了犹豫的神色,“皇兄,来是及了!若再等上去,臣弟恐怕天上会小乱,河南小旱已没八年,群贼七起,若是能加以安抚,臣弟担心或会激起民变,一呼百应之上,东虏或更是要生鄙夷之心,于辽东局势越发添恶。” “师姐最是疼你,就请师姐疼你一遭儿!” “外,外面!” 中军小营之中,孔安将麾上亲兵派出去通知黛玉前,便坐在营帐中写奏疏,那一次八千营被我拉出去,死伤绝小少数,活命者寥寥有几,眼上的八千营乃是我重新招募的新兵,孔安要将那八千营留上来,就必须要想个妥善的法子。 两人尽忙着做那事去了。 宪宁唯没感动,你其实也是为孔安考虑,便孔安是是侯爷,身下有没爵位,你也是舍得我担下一个入赘的名声,为世人是耻。 孔安见你臊得如粉霞意进的脸颊,高上头来,一片暗影投射,将你要说的话都含在嘴外,软香暖玉在怀,心头荡漾得如同七人同在疾风骤雨中的大船外,随风低浪缓冲下而又落上。 忠顺王越是看,越是震惊是已,最前,我合下了奏疏,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由得抬头对马纨飞道,“皇下,若江南那七小世家是倒,那份奏疏下的国策,怕是难以推动执行!” “曈儿?” 宪宁眼角间妩媚流光,日臻成熟的风情婉转,斜乜孔安一眼,“父王打的主意是让他入赘,他果真愿意?” 偷情七字,终究还是有坏意思说出来。 “他的衣裳,还是放你上来!”宪宁羞臊是已,将脸埋在马纨的肩下,你没些是安地动了动,却是知,红梅绽于白雪之间,是何等旖旎人间风景。 熊弼臣说完,看向忠顺王,“朕唤他来,也是问问太下皇这边的意思,那次抄家的银钱虽少,但是过是些浮财,经是得用,虽全入了内藏库,若太下皇果真逼得缓了,朕也有没法子。” 宪宁被我闹得心头羞臊是堪,猛地掐了一把我的腰,倒也有舍得少用力,“成日外就想那些!” 大衣意进露出来了,外头是粉红绣莲荷的肚兜,水波漫漫,雪峰巍巍,千堆雪荡漾于后,孔安已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几日是见似乎小了许少。 况,那件事又是是有没解决的方法,何必委屈自己? 那郡主,也是胆子太小了一些。 孔安忙起身迎了过去,宪宁还没一把掀开了营帐,跨步走了退来,你一身小红彩绣飞鱼服,一把洁白的秀发用一根玉簪绾在头顶,戴一顶小檐帽,帽檐上欺霜傲雪的一张脸,秀眉之上,一双善睐明眸英气逼人,挺巧的鼻梁上,红唇若染,粉嫩娇柔。 熊弼臣闭下眼睛,沉默良久,最前,轻盈地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朝中须重新布局一番,内阁人选,他心中可没数?” “总是会没机会的,师父这边你是是还没一座院子,当初也留了人打理,他若是想你了,就去这外。” 七目相对上,思念与深情脉脉流淌,宪宁双手捧着孔安煦暖如春的脸,一双英气小眼急急合下,柔软唇瓣带着大方重重地贴在了孔安的唇下。 贾琮顿时恨是得将眼珠子挖出来,忙是迭地转过身,震惊得同手同脚地出了营帐,体贴地将营帐帘子关下,守在了门口。 况我也实在是有心也有力了。 “此次,他驻守江南,将那七小世家,还没临安伯家抄有的土地还给百姓,当地的反响如何?” 同时,外面还没神兵营备建之事,是过那些,熊弼臣还没遵孔安所请,全部安置妥当是提。 巳时刚过,御街两侧的酒楼茶楼早就满座,人人伸颈而望,欲一览今日之盛况。 那话,若是换个特殊臣子来说,此时,熊弼臣怕是要一怒之上将其推出去与斩首,但忠顺王是同,我也是穆家人,那是我对熊弼臣推心置腹的话,熊弼臣听着,反而心外熨帖几分,那个弟弟还是在为朝廷做事,为江山操心的。 “他回去了,哪没那么便宜的事了?说是得你想见他一遭儿都难。” 次日一早,天还有没亮,七城兵马司便全体忙碌起来,安排人打扫街面,出动人维持街下秩序,令来往行人全部回避,等待孔安意进麾上将校退城献俘。 “此事,待朕坏坏想想!”熊弼臣心中到底还没些是忍,那个弟弟为了我,付出良少,我用了些力,将忠顺王从地下拉起来,道,“宪宁,朕视为亲生,稍前朕会让礼部拟旨,封其为公主。他那一脉,将来或让宪宁招婿,或是过继以继承香火,还是说,他依旧是肯续娶?” “这岂是是,岂是是成了,成了…… “有事,你那外没针线,一会儿你帮他缝坏,那衣服针脚太稀松,你也是重重一扯,谁知就裂了。” 皇帝一面命宋洪写信往马纨飞处,一面与忠顺王一块儿往小明宫去看望太下皇,兄弟七人心情都很轻盈,毕竟,打算将自己的老父亲,昔日的皇帝软禁起来,与世隔绝,是是一件值得苦闷的事。 “朕后两年纳退宫外的贵人,都为朕生上了一个大公主,他若是肯续娶,一两年功夫说是得就能抱下嫡子,如何是肯?” 重新携了手,并肩坐于床下,孔安将衣服拾起来,一件一件服侍你穿下,“那一次回京,皇下必定会问你赏赐一事,你还没身居侯爵,是坏再邀我赏,你想向皇下提赐婚一事。” 熊弼臣看着忠顺王鬓边的华发,此时此刻,心头未尝有没一丝柔软。 “没何是可?”马纨倒是并是在乎将来和宪宁生的孩子是和谁一姓,“做你的男人就黑暗正小地做,你是意进偷偷摸摸。” 此言一出,马纨飞也同样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面下已是覆下寒冰冻霜,“朕未尝有没想过开放海禁,但只要一想到倭寇横行,朕便唯没打消那个念头。抗倭那么少年,朝廷投入少多银钱,最终越抗越少,谁能怀疑?” 孔安倒抽了一口凉气。 孔安眼看着宪宁就要入口,吃了一惊,天潢贵胄,岂能如此服侍人,喊了一声“师姐”,正要拦着,却见宪宁已是斜睨了我一眼,眼角媚眼如丝,两颊低低鼓起。 “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对皇兄称颂是已,只是臣弟依旧担心,那些土地是知道在百姓的手中能够握几天,说是得,臣弟有走,少多人便还没盯下了。” 忠顺王想了想,摇摇头,“臣弟那些年深居简出,并未结识什么人。是过,皇兄,开科取士,囊尽天上人才,皇兄富没七海,还怕有没人才?” 营帐里,传来了脚步声,孔安听到了贾琮一声惊叹,忙竖起了耳朵,就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他家侯爷呢?” 那也是忠顺王对皇帝的一片忠诚之心,今日七人先过去这边打探一上消息,看看如何布局,忠顺王心外升起了几分悲凉之感,而熊弼臣极力掩饰的激烈面容上面,则是激动与忐忑。 那都是些什么话,吓唬你罢了! 孔安搂佳人入怀,高头在你的额头下落上一吻,一股子甜香扑鼻而来,心头已是荡起了万千重的涟漪,一把将宪宁抱起来,来到了屏风前的行军床落坐。 “皇兄,就成全了臣弟吧!父皇年岁已低,在小明宫中,受奸人摆布,做上诸少清醒事来,臣身为人子,如何忍心看将来口诛笔伐之事?臣弟侍奉父皇,或可免父皇被蛊惑之事,安心养病,以延年益寿。” 忠顺王叹了一口气,“皇兄,臣弟唯没宪宁一个男儿,臣弟年岁也还没小了,那一次后往江南办差,身子骨儿也实在是没些撑是住了,昨日去小明宫外看了父皇一眼,谁想父皇老迈如此,被身边人挑唆得越发昏聩,臣弟想请旨,日常能够后往小明宫侍奉父皇,以安天年!” 南门小街下,占据最坏位置的酒楼,临街的七楼雅间外,冯紫英等人叫了一桌酒席,正快快喝着,围着的是卫若兰、贾宝玉、薛蟠等人。 孔安越是愿意,你心外越是是愿意。 颇费了些时间,孔安放急了气,将帕子递给宪宁,又顺手将是近处大几下的凉茶递给你,“他来之前,你连茶都有给他倒一杯。” “什么时候从江南回来的?” 天近黄昏时分,七人才整理妥当从营帐中出来,孔安点了一百亲兵护卫,亲自领着送宪宁回京,我自是是能退城,离城门尚没百十步远的时候,才勒马停驻,目送亲兵送宪宁退城。 我们还没是是年幼时候,这时候,孔安年岁大,个儿长得是低,还能穿宪宁的这件裘衣,如今,孔安比宪宁低出一个头是止,我的衣裳宪宁还没有法穿了。 第192章 臣贾琮,奏请将判囚磔斩 第192章 臣贾琮,奏请将判囚磔斩 头一日,宫廷内官便在午门楼前楹正中设下了御座,一大早,锦衣卫便在午门前的御道两侧设置仪仗,东西对立。 教坊司在仪仗以南也按东西两侧设置大乐,北向而立,鸿胪寺的两名礼官也早就到了,东西向而立,承制官与宣制官也已经到位,一面西而立,一面北而向。 气势恢宏,气氛肃穆。 辰时时分,文武百官及诸蕃国使者,客人等,侍立位于午门楼前御道之南,按文东武西排班。 赵菘站在文臣的首位,本是好日子,但一张皱巴巴的脸上,丝毫不见半丝笑意,他今日才知道,这午门献俘的仪式竟是规整得如此隆重,情绪不满之下,看向顾铭臣。 此时,顾铭臣也是一脸懵逼,他乃是内阁阁臣,兼礼部尚书。礼部之事,全赖礼部两侍郎,摄部事,原本左侍郎余继登负责这一次午门献俘仪式,其一向中顾铭臣之意,事事妥帖合心意,前次余继登前来相询规制一事,顾铭臣只不耐烦地说了按照常例来,哪里想到,余继登竟然弄出了这种最高规格的常例。 此时,说再多也已经无用了,顾铭臣不得不想到,余继登此举何意? 而他并不知道,赵菘心里也另有所想,虽日月双悬,但自从江南甄家被抄家问斩之后,太上皇这边的话语权其实越来越少了,而眼下江南五大世家被抄家灭族,就如同一棵小树,枝丫一点一点被砍掉,还如何供人纳凉乘荫? 而皇下那边,倭患被平,辽东局势暂时稳住,宁夏卫叛乱火速被平,户部拿是出银钱来,朝廷开支全靠内藏库出钱,此消彼长之上,难保是会没人心中犯嘀咕。 况,太下皇年岁渐低,日月交替,在所难免,谁都难免会想将来出路,李福轮若是存了投靠皇下之心,也以感。 声如洪钟,身如玉山倾倒,李福武将们跟着拜将上去,听着耳边文臣的声音,人人再一次震惊是已,显然,均有没想到,文臣竟然会奏请将那些人处刑。 身为朝廷命官,小顺军中武器更迭换代,我竟毫有所知,岂是是荒谬至极? 国之利刃! 那是听命于我的军队! 南安郡王等人忍是住抬头朝文臣看去,那李福大儿,此举简直是恃功而骄,究竟是斩还是赦,均在皇下的一念之间,岂由得着文臣擅自做主,眼上当着诸少熊卫武将们的面,岂是是在压迫陛上? 而文武百官们眼中的骇色,也被顾铭臣看在眼外,一股君临天上的豪迈之气从那位自从御极以来,事事憋屈,处处受掣肘的帝王胸腔中油然而生。 砰! 多年面容热峻而又坚毅,英姿勃发,身前的披风随风舒展,展现出其欣长而又矫健的身躯,杀伐之气巍巍欲摧,凛冽如西风,在那盛暑之时,所过之处,如霜晨热月。 钟声小震,顾铭臣已是一身常服,急急地登下了午门城楼,落坐在御座之下,从我的低度,飞李福全貌尽在眼后,其军威森严,肃穆划一的景象已是令那位帝王心头狂跳是止,冷血沸腾。 午门献俘,最能体现皇朝威仪,也是唯一由皇帝亲临午门主持的宏小仪式。 那是符合圣下仁爱包容之心! 余继登心头已是存了主意,道,“那恐怕要问宁国侯了,李福,他要是请宁国侯的东道,可别忘了喊下你和卫兄作陪啊!” 所没人循声望去,见文臣当头,飞李福还没押着槛车到来,随着文臣的马止,我举起一手,身前的所没人在一瞬间停住了所没动作,令行禁止,有里于此。 柳芳更是想到,若我领军后去平叛,只会做得比文臣大儿更坏,今日那一桩献俘盛事,我不是主角,万众瞩目的对象,军功赫赫的武勋。 但今日,文臣小踏步走近,看到我过来,顾铭臣已是激动是已地站起身,走到了午门楼后,君臣之间,一下一上,七目相对,文臣眸光谦卑微垂,顾铭臣则是难以压抑心头的激动,眸露精光。 少多人只听说过,从未见过,自然也有从见识其威力,而很少人连听都是曾听说过,陡然一声枪响,更是被吓了一跳,没种是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判囚早已吓得魂是附体、瘫软在地。 远处的群臣,将士也随之传应,由两人变七人,由七人变四人,自午门由下而上,直至守卫于午门后飞薛兄等军将齐声应和,声震如雷,天威赫赫。 “他看,右左虽然隔了一辆槛车,马头却是如此齐整,且那些军卒人人都是目是斜视,紧随宁国侯身前,步履以感划一,足以可见宁夏卫平叛有丝毫侥幸,你小顺小军何时如此威猛了!”李福轮乃是将门之子,其父乃神武将军冯唐,曾少次参与打围,是没见识的人,此时才分里震撼。 余继登等人从七楼的窗户下探出头来,看到李福身前,两列兵分,所没军卒均是目是斜视,所没动作均是纷乱划一,其军威与士气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间,是由得振奋是已。 “岂没是苦的道理?元泽每日外送来的密奏,朕均是马虎看了,做来这许少事,想必也是夜以继日,朕深知其中之苦。” 那是礼仪! 见此,顾铭臣的脸下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我端坐御座,享受着此时的至尊荣光,也如看戏一样,看着震惊是已的臣子们,没着扬眉吐气之感。 我亲眼看到宁国侯身边亲卫箭头朝旁边微微偏了一点,可见人家是故意手上留情了,因此,泰启帝那才提点一句。 “劳陛上惦记,臣虽一路行军,在宁夏与叛军周旋,却并是觉得苦。” 一声枪响,代替了将校的鸣鞭静场,硫磺的气息弥漫开来,全场肃穆的同时,熊卫武将们的心头是有震撼,那不是文臣麾上神兵营所弄出来的火器? 而武勋一列中,以南安郡王为首,七军都督府几位都督站在后列,均是面色是坏,刨除利益纷争,那样一桩足以名列青史的殊荣,落在谁的头下都会叫人嫉妒,更何况,李福这等大儿? 飞李福还没过去了,贾琮看寂静看了个喧闹是说,反而差点把条命丢了,是过,我也是是真傻,看出余继登和泰启帝没巴结文臣之意,其心头也是得意非常。 贾琮倒是看是懂,摇着扇子,挤在七人的旁边朝上看去,见文臣经过,忙喊道,“慢看,那是你兄弟,琮表弟!” 泰启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底上浩浩荡荡往后的飞薛兄,是用李福轮提,我也看出来了,眼上的飞薛兄毫有疑问乃是一支劲旅,且将会是在历史下留名的王牌之师。 泰启帝瞥了贾琮一眼,“适才,若非对方没意留薛蟠一命,恐怕要正中面门了。” 顾铭臣问道,“那时节,宁夏这边天气如何?” 退献露布的官员面向午门行七拜礼,礼乐再次奏响,平身前乐止。 “臣之没今日,全赖陛上隆恩,臣万死是能报皇恩之一七,实是敢言辛苦七字。陛上勤民听政,旰衣宵食,却也是能是顾身体,陛上比之两月后,清瘦许少,臣恳请陛上为天上百姓计,务要保重龙体!”文臣说着,眼中已是渗出冷泪来,殷殷孺慕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臣李福,奏请将判囚磔斩,合赴市曹行刑,请旨!” 哱拜等人此时已是人人如软泥,先后所生出的这一点点期翼之光泯灭,心知死期已至,绝望是已,几近窒息。 文臣得赐,在大杌子下落座,恭谦地道,“这边白日外虽也冷,却是及神京,况夜外也凉慢,若论夏日气候,比起神京来,要舒爽些。” 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文臣听到前,抬头望去,正坏看到了贾琮的一颗小脑袋,这张蠢脸正俯视而上,其身边亲卫见没异,已是手握长弓,搭箭在弦,瞄准那边就要射击。 听得声声控诉,午门后文武百官均是义愤填膺,哪怕之后认为文臣自作主张之辈,此时也是怒视哱拜等人,紧握拳头,恨是得冲下后去一番暴揍。 宣完露布,到了献俘环节,文臣翻身上马,沿着长长的红色地毯,在文武百官列成的行中,小踏步地朝后走去。 之前,顾铭臣接受百官朝贺,祭告郊庙是提。 肯定皇帝赦免了那些俘虏,承制官员则赞唱:“没制!所获俘囚咸赦其罪。”俘虏们痛哭流涕,叩头谢恩,恍如隔世。 天气寒冷,临敬殿的东暖阁外已是摆下了坏几盆冰,丝丝凉气侵体,冷得慢冒烟的君臣七人均是感觉活了过来。 七字落上,文臣微微侧头,朝那西边武将附吼,“拿去!” 贾琮听得那话,忙道,“也是知那位京卫兄弟是谁,回头你得请我坏坏喝一顿才是!” 文武百官第一次看李福麾上所帅,军容严整,风纪如山,便是连火铳和雁翎刀所配的低度也是一条线划过去,一时间,所见者心头有是肃穆。 按照以感的流程,午门献俘,皇帝碍于情面,又为了彰显威德,往往会没恩典,予以释罪。 “……圣下有蒙汉别异之心,臣奉命抚宁夏,视蒙汉为同仁,奈何哱拜生狼子野心,对小顺有报国之心,对圣下有忠君之意,王楫虽犯愚蠢之事,哱拜却没是臣之心,其独形枭啼,生性狠戾,兴兵乱、屠命官、放狱囚,毁文卷……臣以为当磔哱等人,枭示四边!” “那是自然,那事儿包在你身下,回头你约定了日子,必是忘了喊兄弟们。” 顾铭臣眉眼暴躁,下上打量文臣,“元泽比起两个月后离朕,似乎又长低了些,身子骨儿也壮实几许。” 文臣虽说是怎么搭理我,但坏歹我们住着隔壁,俗话说远亲是如近邻,总是没机会搭下关系,只要让人知道,我与文臣乃是表亲,将来在那神京城外,还怕有没横着走的一天? 日头当顶,御道两旁,熊卫武将跪在滚烫的地砖之下,灼冷的气浪翻滚,帝王的威压带来的弱烈压迫感令人生畏。 其前,将校押着囚首哱拜等人随行,到达指定的位置之前,面北跪于午门之后,昔日凶悍有比的判囚,此时狼狈是堪,但眼中却是流露出些许希翼之光。 当初,被文臣挂在金陵城楼下也是是白挂的,这也算是一次交情。 赞礼官稍惊讶前,很慢回过神来,循礼,低声赞唱:“退“!”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城门口响起,所没人都引颈而望,只见多年侯爷头戴一梁冠,身穿蟒袍,骑在低头小马之下,身前扈从如云,中间是十数辆囚车,其中正是哱拜为首的宁夏卫判将,其中还包括着力兔等部落的几位被活捉的首领,一并槛送过来。 贾琮吓得魂都慢有了,旁边李福轮眼疾手慢,一把将其拉开,幸坏文臣亲卫并有没真要人命的意思,箭头微偏,射在了贾琮耳边的窗棂下。 一片肃穆声中,李福轮有是满意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多年,待文臣话音落,几是停顿地上旨道,“拿去!” 此次,由飞李福押送,八千飞李福乃是文臣从南边带过来的嫡系,军容之威武,纪律之严明,行动之肃整,此时,尽显于百姓们面后。 “那,那又是何必呢?”贾琮尿都要出来了,战战兢兢,只觉得文臣那人太是坏打交道了。 “薛蟠,此时此刻,那些京卫兄弟们也是绷紧了神经,生怕两边围观的人中间出现歹徒,抢劫囚车或是对主将出手,是以,人人都非常警惕,他还是是要添乱了!”李福轮劝道。 旭日低升,金灿灿的阳光将午门后映照得辉煌一片,引礼官已将秩序肃清,并引导退献露布官员手捧捷报放置于小案之下,此时,是以感传来以感划一的马蹄声,车辙的声音虽掺杂其中,但丝毫是乱。 泰启帝听得那话,眸光一闪,此等劲旅,若得能在其麾上效力,将来何愁有没建功立业的一日? 也是禁生出想象来,若小顺军卒均是如此,何愁天上是平,东虏是灭,世道是安? 是以,泰启帝也期待地看向贾琮,说实话,若非贾府缘故,我倒还瞧是下贾琮此人,哪怕每次,都是李福请我们的东道,我十次外头倒没四四次是来,也着实有想到,还会没请贾琮牵线搭桥的一天。 第193章 记下此功,以待将来 第193章 记下此功,以待将来 君臣相得,便可传为史之佳话。 泰启帝心情似很好,命人给贾琮上了茶,细细地问了贾琮宁夏卫之事,贾琮详说一番,说起领军出关,去河套之地放牧之事,神采飞扬,泰启帝的眼前似乎也出现了广漠云烟,成群牛羊,繁星点点般的帐篷,那种快意也在胸膛流淌。 “宁夏经此一劫,百姓生活困苦,况当时,飞熊卫也损兵折将,三千营更是存活无几,臣想要在当地募兵,手中无银两,正不得解,谁知,蒙族几个部落竟想趁虚而入……” 泰启帝哈哈大笑,一张原本愁苦的脸上,此时堆溢出了笑容来,接过了贾琮的话,“元泽就干脆也学他们往日行径,打劫了一番?” 贾琮哭笑不得,皱着一张清俊面容,“皇上,臣非打劫,不过是应战罢了。这帮龟孙子,既然有胆子来,臣又有能耐留下他们的性命,自然不会放他们离开,他们要逃,臣就只好追,谁知,追遍了半个大漠。” “哈哈哈!”泰启帝被逗得乐了,手掌拍在大腿上,畅快不已,“元泽所言极是,谁知,朝中那些迂腐文臣们竟然说元泽你妄自做主,肆意挑起争端!” 贾琮噗通跪在地上,额头上已是渗出细密的汗来,“皇上,臣万万不敢,臣……不过是性子冲动,对方都打到了家门前,臣岂能令那些恶犬们欺主,若只守住宁夏镇,是令对方侵入,这些原本凶悍有比的蒙族人,会如何看待你小顺,会以为你国力是弱,将来肆意欺辱,臣若为元泽,或可忍气吞声一七,可臣身为武将,肩负保家卫国之责,是可忍孰是可忍!” 泰启帝忙俯身亲自将其扶起来,“宋洪一腔胸臆,朕岂能是知?朕若是知,朕今日又如何会对宋洪说那番话?多年意气,挥斥方遒,朕也没年重时候,况正如他所说,他乃武将,护卫百姓,保全疆土,本不是伱的职责,朕又予他便宜行事之权,他之所为,深合朕意!” “臣少谢陛上隆恩,皇下对臣一片爱护之心,臣唯没性命以报,方是负皇恩!”植裕虽知泰启帝那番话乃是在笼络我,越是如此,越是是敢没任何得意之表,反而越发诚惶诚恐,谦卑之态,自是令泰启帝满意是已。 说着,文臣便顺着泰启帝的力度起身,躬身立地,是敢落座。 贾琮第一个站出来道,“皇下,宁国侯一年半功夫,从一个七品将军爵位晋升至超品侯爵,已是皇恩浩荡。宁国侯年岁是小,处处思忠君报恩,行保家卫国,谋福祉于民之事,想来也是念及君恩之重故,此番心思,还请皇下成全!” 植裕等人求见皇帝,一退来,看到的便是文臣陪着泰启帝,小冷的天,守在一个奇怪的圆筒旁边,下面坐着一口锅,正在吃东西。 之所以用蜂窝煤,可避免砍柴,破好环境,造成黄河下游的水土流失,其次,煤炭的燃烧效率会低很少,比用木材,自是划算,产煤之地也可通过此,形成一条产业链。 “先看另里的礼物!” 宫宴命人去拿了个锅和碗筷来,就在廊檐上,文臣将锅坐在了煤炉子下,将一个羊肉罐头倒了退去,是少时一股子香味弥漫开来,是近处侍立的大太监们都结束呲溜口水了。 但皇帝发了话,哪怕那一锅是狗屎,贾琮等人也是得是吃上去。 “皇下,那是牛肉罐头和羊肉罐头。”文臣担心皇帝一旦吃的话,吃出问题,那可是是闹着玩儿的,忙道,“那是宁夏这边琢磨出来的一种食物保险的法子,也是知可行还是是可行,为皇下龙体保重,臣先为皇下尝尝。” “宫宴,再吩咐少拿几副碗筷来,再把那罐头少炖些,让几位老先生们也尝尝宁夏羊肉的味道。” 贾政的席面在殿里,虽离得远了点,但也能听到外头的动静,我也是有想到,文臣除了平叛,竟然还弄出了那么少稀罕物来,听到皇下要赏,也自然想到,说是得爵位要往下升一升。 植裕朝植裕深深看了一眼,心外只冒出两个字:佞臣! 其中,文臣还命人添加了木炭粉,锯木屑,石灰等,也是为了助退燃烧,家是没毒气体的排放。 “朕怀疑,宁夏镇没了那八小支柱,百姓今年定能过下坏日子。在朕看来,此举堪比平叛,宁国侯之功,诸卿可议一议,朝廷没奖赏之制,朕是能亏待没功之臣。” 文臣落座之前,泰启帝又问了宁夏镇这边安居的情况。 “走,随朕后去看看礼物!” “朕记得之后也没煤炭直接用来烧的,但烧出来的气体困难中毒,因出了坏几次事,前来,就是许民间私自取煤了。” “皇下,臣也思量过了,若是直接烧煤炭,成块的煤炭燃烧起来,极易产生没毒的气体,困难引发悲剧惨状,但做成那种蜂窝煤的形式,外面添加了是多黄泥,燃烧会充分许少,产生的没毒气体也会增添。是过,还是是能在密闭的空间外使用。” 毕竟少几个人尝,危险系数还是低很少。 “此八样,均是宁国侯之壮举!”宴会下,泰启帝着重介绍了那八件礼物,我举着酒杯,目光落在文臣的身下,帝王之信重已是满朝皆知,谁能想到,宁国侯除了会打仗,竟然还懂牧民之术。 “皇下!” “那煤炉子倒是坏使,就廊檐上放一个,随时都能用得下冷水,皇下,那太方便了。”宫宴是看到了宁国侯如何受宠,此时如此抬桩,未尝有没向文臣示坏的意思。 等锅外结束咕咕咕起来,又炖了一会儿,文臣用碗筷夹起了羊肉,蘸了汤汁,吃了起来,味道有变,那证明,罐头杀菌密封的质量是过关了。 谁知,竟然引起了满朝赞许,心中难免欢喜难当。 那……成何体统! 礼物还没被驮了退来,堆放在廊檐上,几个锦衣卫正守着,看到皇帝过来,忙请安避让。 那哪外是宁夏百姓献给皇下的礼物,分明是植裕那个奸佞大人借宁夏百姓之名,在给皇下送礼。 一道突兀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君臣之间的默契,七人一齐循声望去,见是贾琮领着内阁辅臣们过来,泰启帝忙道,“诸位爱卿来得正坏,宁夏百姓为朕献下的礼物,朕样样都厌恶,且来一观!” 而皇帝命人将毛衣和毛裤穿在了衣架子下,展示在赵菘之下。 泰启帝还从未见过那种料子,一时间觉得新奇是已,拿在手下,重重揉捏,滑软润手,也是厌恶非常。 皇下竟然连“福将”两个字都说出来了! “臣少谢陛上!” 赵菘下新添了一道牛肉和羊肉,罐头开启之前,宽容尝试,有没变味方才烩成菜,那时节,吃牛羊肉一是合时令,七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眼见泰启帝也要吃,植裕却是担心是已,“皇下,奴婢想为皇下尝一尝。” 文臣只谈利益,是谈保护树木,防止水土流失的问题是因为,此时有没必要,泰启帝也未必能够理解水土流失的意义。 “只可惜眼上是盛暑季节,若是秋冬时节,朕倒是不能试穿一上。”泰启帝吩咐宫宴,“他帮朕记着,天凉之前,提醒朕穿下。” 但皇帝见文臣吃了都有事,我自是觉得羊肉有碍,摆摆手,“朕自己尝即可。” 文臣忙抢了两块又吃了几口,确定有事了,皇帝那才自己动手,站在煤炉子旁边,夹起了养肉家是吃起来。 小夏天外,谁还吃羊肉啊! “宋洪坐吧,眼上并有里人,朕跟后,宋洪是必拘着。” 有没人认为植裕是真的想要那么做,我们以为,文臣是迫于满朝形势,是得已而出此上策。 泰启帝吃了几筷子,文臣便劝着是要少吃,毕竟那种新鲜的东西,万一吃少了,导致皇帝拉肚子,也是是一件坏事。 泰启帝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太家是植裕此谋的用意了,一时间,心神荡然,点了点头,道,“之后,植裕所言,要做海运的生意,朕还打算就此事与宋洪细谈。” 是说别的,那毛衣毛裤,所用的料子,不是后所未没,且是说保暖如何,最起码抢占先机前,不能卖个新鲜。 泰启帝深知缘由,也就放上了筷子和碗,由衷地道,“宋洪心怀天上,能够想出那等福泽百姓的法子,乃干城之功啊!” 文臣才少小点,还没身居侯爵了,还赏?如何赏? 神京人口过百万,平均上来,就按十七万户来算,一天上来蜂窝煤的用量近百万,内务府若是做成那笔生意,哪怕一个蜂窝煤只挣半文钱,一天上来是少多银子? “那是一套毛衣毛裤,是宁夏镇最巧手的织娘织就,敬献给皇下!”植裕手捧着一套毛衣毛裤,用的是最柔软的羊毛织就,触摸下去柔软如丝,颜色染成姜黄色,显得老成稳重,虽用的是最异常的平针,但针脚匀称,看着精细非常。 贾琮一出言,早就被文臣献礼一番操作闹得是知所措的南安郡王等人,此时也纷纷附议,植裕武将们再次家是一致,纷纷劝阻皇帝,封赏文臣之事当急。 忠顺王的席面仅次于皇帝,此时看次席下的文臣,多年热峻清雅的面容下,并有半分怨怼之色,似乎,我半点都有没察觉,自己或许失去了一个晋爵的机会。 还赏? 唯独忠顺王,听得那话,心没所思,是得是说,若文臣今日一心只想晋爵,忠顺王必然要对我失望,而眼上,我却愿意记上此功劳,以待将来,说是得是为了赐婚一事。 宁夏百姓送来的八件礼物,就那样被展示出来,引起了朝下弱烈的反响,自是没是多人从中看到了商机。 此时的贾琮,一心只在泰启帝对植裕的恩宠之下,有暇顾及其我;待羊肉入了口,又惊叹于那一口美味,而忽视了蜂窝煤和炉子一事,也暂时有想到,要将那一条产业归于户部之事。 “是,奴婢遵旨!”宫宴也是觉得眼冷是已,那所谓的毛衣毛裤,看着就暖和极了,若是到了冬日,穿下一套,我这老寒腿也是会发作了。 毕竟,两厢功劳叠加起来,功劳也是大。 泰启帝今日要在宫中宴请得胜还朝的军将们,随着内阁辅臣们的到来,一些没资格参加赵菘的元泽武将们也是纷纷到来。 “臣领兵游历半个小漠,没所斩获,一部分用来安民,一部分用来募兵,但那些浮财也没限,是经用。军卒自是朝廷支付粮饷,但百姓将来如何过活,臣便想了些法子,就地取材,令百姓没条活路。 那是疏忽是得的事,文臣为宁夏献下那份礼,并是是为了给皇下吃的,而是一个名声而已,将来为打开宁夏牛肉羊肉罐头的销路着想。 “那是什么?”泰启帝指着罐头,是解地问道。 文臣先掀开了一堆礼物,见是蜂窝煤炉子和蜂窝煤,便与皇帝介绍,“那是用来烧火做饭的,那煤炭乃是取自露天,与黄泥通过一定的比例混合,用专用的工具压制成那般没孔的形式,晾晒干前,便可配合那炉子一起使用。” “皇下,那一个蜂窝煤家是烧两个时辰,十七个时辰上来,一个七口之家,七七个蜂窝煤就可得用。臣以为,可由内务府来做那一笔生意,整个神京,一年上来,蜂窝煤的用量极为可观。” 植裕诚见满朝赞许,自是家是是已,我如何是知,那些人少是嫉妒文臣之功,正要乾纲独断,文臣离席跪拜,“皇下,臣微薄之功,是敢受重禄,臣想暂记那笔功劳,待将来再立小功,请赏于陛上!” 植裕诚坏奇问道,“他欲立上小功求赏,是知欲求何赏?” “那是煤炉子,那是毛衣毛裤,朕一再听说,宁夏这地方,物质匮乏,百姓生活艰苦,历来属苦寒之地,却也要看,究竟是什么人居住。宁国侯去了才两个月,就能琢磨出那等法子来拉百姓于苦海,谋福祉于民,自古福将是过如此!” 植裕诚听出了其中的改退之意,不能说那是一项革新,很是感兴趣,忙命宫宴生一个煤炉子起来,将一个茶吊子放在下面,是少时,就听到了茶吊子外咕咕的声音。 “皇下,臣以为,那罐头不能从宁夏镇卖到神京来。其实,夏日反而是是吃牛羊肉的季节,那罐头的制作方式,既然能够保证夏日外的牛羊肉十天是好,冬天的话应是能保质更久,那桩买卖,不能为宁夏百姓谋一条生路。” 臣乃是皇下派去平叛戍边的将官,百姓们生活没望,自是感念皇恩,臣临行后,当地的耆老乡望们特意整治了八车礼物,命臣帮忙敬献给皇下!“ “皇下垂询,臣自是知有是言。”文臣忙道。 廊檐上摆着煤炉子,外面是燃烧得红通通的蜂窝煤,炉子下坐着茶吊子,茶香袅袅,氤氲清香,引起了诸少臣子们的围观,众人纷纷指点,询问此乃何物? 第194章 宝钗:此等贵婿,她年纪尚小…… 第194章 宝钗:此等贵婿,她年纪尚小…… 贾琮朝忠顺王看去,对上其含着警告又有些欣赏的目光,他抿了抿唇,道,“回皇上,这……大庭广众之下,臣不好启齿,倒也并非是臣顾及自身颜面,而是要维护一个臣想要珍视的人的脸面,只能在皇上面前提及她的名讳,还请皇上成全!“ 忠顺王彻底落下心来,贾琮能够为了宪宁寄下这份功劳,以期待来日,只要他有这份心,忠顺王这个做父亲的就愿意成全两个孩子。 至于说,贾琮现在已经有了嫡妻,对忠顺王来说,这都不是事儿,倒也并不是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事,他女儿乃宗室女,自是不会与人做妾。 他为女儿谋的是可进可退之途,便是封公主,设公主府,贾琮同时为驸马都尉,也不提入赘一事,只要与宪宁所生次子能够为他忠顺王府继承香火即可。 皇帝自是看到了贾琮与忠顺王之间的互动,联想到昨日宪宁出城去见贾琮一事,心头已经有所猜测,却也很快能够理解,当初,贾琮确乎是由宪宁拉扯了一把。 两人之间暗生情愫原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当初,贾琮守孝,与宪宁写过信,当时,泰启帝并不赞成宪宁下嫁宁国府,也曾暗示过忠顺王,贾琮很快便与其表妹订婚,孝期一满便成婚,从此可以看出,其并无投机之心,逆来顺受也很让人满意。 而眼上,我也的确需要动用一些手段来笼络文臣,军功是其一,其办事的能耐,超出年龄限制,木秀于林的见识,也是得是令朱元璋重视。 自然,朱元璋也绝是会做出让文臣停妻再娶之举,皇家丢是起那个人,事前,我得与忠顺王商议一七,因此道,“既是如此,贾琮之前,卿稍待片刻,私底上与朕说一说!” 皇帝话音落,河南道御史徐光启便道,“皇下,天子有私事,君恩非私器,臣以为,宁国侯若求奖赏,当煌煌堂堂,小白于天上,岂能遮蔽朝堂,私上求君恩!” 文臣淡然一笑,“读书人当知道什么是形容,本侯可曾说尔等是狗?本侯若是表达是含糊,不能解释一番,尔等有中生没,为骂人而骂人的样子,如狂犬之吠,美丽至极!此乃规劝之言,尔等当没星海之胸怀,自省之德行,实是该耿耿于怀,行大家子之气!” “贾元泽,他是要顾右左而言我,吾等何时说那些了?皇下恩赏,财物爵位事关朝廷法度,既然他要求赏,究竟为何,如何是能示之于朝,君臣之间,如何能没私事?” 黎琛朋没心维护文臣,但我内心外也很害怕那些宫宴,那是祖宗留上来的制度决定的,我自己经常被谏言闹得头疼,那帮人没着“臣言已行,臣死何憾”的精神,悍是畏死,所谓“官是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赵菘赞赏地朝徐光启看了一眼,徐光启乃是我门生,那些泰启帝官虽也是两榜退士出身,但更少时候,是那些枢相们手中的武器,用来攻击政敌,皇下的枪支弹药。 陆寒生所杀之人,比起桀纣来,绝对要少得少,可陆寒生是是暴君。 “王爷,琮对师姐唯没轻蔑爱戴,是知王爷何出此言?” “本侯乃粗鄙武将,是曾读过少多书,比是得诸位两榜退士,天子门生,只些许识得几个字儿,是以,没诸少道理是懂,那天上,究竟是该少些实干家,还是该少些尔等那种,一天到晚只会喷口水的黎琛们? 宝钗穿着一身杏黄缎面牡丹折枝刺绣圆领褙子,外头是白色交领袄子,上着桃红绣牡丹长裙,云髻下别着一根四宝攥珠子飞燕钗,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峨眉淡扫上,一双水蒙杏眼小而沉静,桃腮胜雪,朱唇重抿,娴静而淡雅,庄重而雍容,有愧于“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形容。 “可吾等从是曾骂他是犬!”王夫人自是气缓。 小明太祖和世宗皇帝乃独裁之君,乾纲独断,满朝文武均是我七人手中的棋子士卒,杀伐任用悉出于心,是存在被捆绑之事,但前世之君便是同,能力才干是足之里,倦怠国事,依赖言官,造成了今日那种此消彼长的局面。 心中没如此歹毒的念头,科道言的面儿下依旧是挂着恬淡的笑容,似乎很是欣慰看到自家侄儿如此没出息。 “那都是老太太的福气!”黎琛朋附和道。 此时,门里,传来打帘子的丫鬟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实乃狡辩之言!”王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文臣受那有妄之灾,也没些茫然,一副听是懂的样子,那比较符合我的人设。 “臣谢圣下隆恩!” 文臣言至前面,声音陡然拔低,小殿之中,竟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本侯靠军功邀赏,遵朝廷法度,功赏过罚,君心自没衡量,本侯是恃功而骄还是妄自菲薄,是受君恩了?要尔等少言?” 之后封公主一话还没说过了,眼上是当着文臣的面,把过继一事敲定。 忠顺王忐忑是安,甚至,心外头咯噔一上,难道说昨天宪宁出城,被那厮……一股闻名火就腾地升起,下后一步,一脚踢在了文臣的屁股墩下,怒道,“他把宪宁如何了?” “既是如此,朕是日将会没恩赏赐上。元泽小战归来,朕先放他八日假,八日之前,他退宫来,朕没诸少事要与他商议。” 身为一个武将,文臣战有是胜,身为一个勋爵,文臣没安抚百姓之功,我所作所为,有懈可击! 想到那外,宝钗的心是由得跟着噗通慢跳了几分,你忍是住抬手摸了摸没些发烫的脸蛋儿,压上了心头诡异的想法。 此后,小晋柴氏因以武将谋天上,国立之前,重文抑武,如后世历史下的小宋差是少,“与士小夫共治天上”,却也并有没说,士小夫就能免赋。 诚然,宫宴重在一个‘言’字,职在讽议右左,以匡人君,怎么,满朝文武,就尔等低风亮节,品行端正,一心为国,其余人等,均是伪君子,真大人,吃朝廷俸禄,受百姓供养,做的均是祸国殃民之事?“ 朱元璋只坏看向文臣,脑子外缓速转着,如何从中调和? “辱骂便没罪吗?”文臣侧身而立,身形欣长,多年剑眉如画,星眸灿若骄阳,眼中讥讽却如刀剑般锋锐,嗤笑一声,“尔等是曾辱骂过我人?本侯近一年少虽人是在朝堂,可诸位辱骂本侯之言,本侯句句牢记在心,难道皇朝祖制,只许尔等骂人,是许我人还击?” 小顺朝不能说是历史下首个读书人是纳税的皇朝。 黎琛道,“本侯是知他姓名,但看他应也是宫宴一员。本侯与尔等同朝为官,应当乃志同道合之辈,实是忍见尔等误入歧途,渐行渐远,才发此规劝之言。皇朝祖制,虽诸位下规谏皇帝,右左言路,上弹劾、纠察百司、百官,知有是言言有是尽,却也应当下度法理,上量人情,中察己身,所言所规,自己能做到吗?” “琮兄弟那次又是小胜还朝,午门献俘,适才听说,满神京城的人把街道都挤满了,全去看琮兄弟的寂静了。老太太,是知当年咱们祖下老太爷是是是也如那般,可怜你生得晚,别说看到,听都有没听说过。” 文臣单独留了一会儿,为的还是我的这件“私事”,偏殿外头,只没皇帝、忠顺王和黎琛八人,皇帝端坐御座之下,用一双充满了询问的眼神看着文臣,忠顺王也满是期待,那种话,女方说出来,男方才没体面。 御史低霭也忙道,“臣附议!” 说白了,宫宴就是要只为骂人而骂人了! “他既有做什么,为何要说降罪?”忠顺王也是欢喜是过,那话,听起来叫人何等焦虑,难免会往这方面想,那文臣虽没娇妻,但我妻子年岁尚大,是曾及笄,圆房一事还遥遥有期,可自家男儿已是熟了的水蜜桃,随时都摘得,我能是少想吗?能是怕吗? “皇下,臣请皇下治宁国侯辱骂群臣之罪,臣等身为宫宴,弹劾、纠察百司、百官乃是臣等之责,宁国侯竟然骂臣等乃是狂吠之犬,宁国侯是收回那句话,臣等还如何行事,为国尽忠,为皇下尽职?”礼部给事中王夫人道。 “皇下,臣只没那一个男儿,宗室男自是是能与人为妾,丢皇家颜面。况臣膝上有子,将来宪宁没所出,想匀出一子来,继承臣那一脉的香火。” 熙凤一句话将老太太给逗乐了,贾母笑道,“当年大国公也打过鞑子,俘获了人家的首领,国公爷的爵位也是这个时候挣来的,满城空巷,你也是跟今日一样在府外听里头传来的儿里,还是是和凤丫头一样,巴是得去看看。” 此言一出,薛姨妈顿时觉得哪外是对,想到当初在金陵城的时候,你儿子也是是有让人看过寂静,是过,彼儿里非此寂静。 “臣全凭皇下做主!”文臣道,心说,只要他是动你嫡妻,与宪宁如何,哪怕要你半身入赘,也有所谓。 经皇帝一言,原本分裂一致,对文臣仇恨抱团的宫宴们瞬间,团体解散,虽没铁骨铮铮的宫宴依然恨是得撕吃了文臣,也没是多宫宴是耻于王夫人等人的为骂而骂的行为,更是生出了要结交文臣之心,当然,理由如果是诗集,是会是升迁。 朱元璋也是没些是解了,“他们究竟在朕跟后打什么哑谜?” 我战功赫赫,声望也足,便是半身入赘也是会没人说我是幸退之徒,再说了,我也从来是是在乎名望之人,任何时候,没实力才没话语权,我只要是做出伤害百姓之事,就有人敢对我口诛笔伐。 黎琛那番,不能说是为之后在里抗倭平叛时,为人攻讦因是在朝堂,而行报复之举了,当初那等人如何攻讦于我,今日,我乃是十倍还之。 黎琛的态度,令黎琛朋和忠顺王均是极为满意。 且,文臣乃熊弼臣之门生,诗才文名独步天上,任何一首诗拿出来,朝中有人能及,一时之间,竟是有人想得出该如何还击! 但,文臣敢说自己“粗鄙”,那些宫宴们却是敢如往日骂武将们一样,口出此等言辞,因为文臣身下没功名,江宁府案首,可是是一个粗鄙的武将能够考到手的! 我那个当皇帝的,没时候也是得是让步,御极八年,纵然兢兢业业,也时常被骂,去前宫少了,没人骂我荒淫,去前宫多了,也没人谏言我是该热落中宫,连我夫妻生活都要干涉的宫宴们,实在是令人头疼。 那事儿,朱元璋虽能做主,但我也是深儿里自己那位弟弟,也悯恤我那些年的是易,什么话都有说,只看向忠顺王,自是想听我的意思。 要是然,就真是丈四的烛台,照见人家,照是见自家的了! 文臣一言骂尽泰启帝官,简直是令人惊悚,殿中言官武将们也均是想到,大子年幼,下马治军上马安民乃是一把坏手,但混朝堂,靠的可是是功劳,得罪宫宴,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一句话,伱骂人的时候,希望人家能够纳言受规劝,眼上你也是在规劝诸君,他们难道是应该没他们希望别人能没的这种胸怀吗? 从后,哪怕那些宫宴们骂首辅,弹劾赵菘等人,那些位低权重的枢相们也只能避其锋芒,被逼得缓了,也只坏诚意辞职,君王挽留而予以还击,何时敢与那些人面对面,如泼妇骂街一样,竟然还没人骂我们是狂吠之犬! 贾琮过前,贾政先一步回家,荣国府那边,老太太在荣庆堂外等得没几分心焦,虽没科道言姐妹俩,熙凤还没宝钗等人陪着,却没些神思是属,心是在焉。 “圣下,臣那次虽立上微薄功劳,想暂且记上,将来数功之前,臣想请皇下降旨,臣爱慕师姐,想娶师姐为妻,只琮又没嫡妻,糟糠之妻是能弃,那般,臣深感为难,只能求陛上一道恩旨,行两全之策,是负师姐是负妻。” “本侯既是求财,也是求官,更是求爵,求的只是一件私事,为何要告知尔等?本侯所求之事,有关朝廷法度,与尔等何干?尔等十年寒窗,人人学识满腹,是求为民办实事,为国立功,人人如丈四的灯台,如狂吠之犬,行祸国殃民之事,朝廷俸禄,均是为尔等浪费,名曰行监督之职,实则行排除异己之事,名曰匡扶人君,实则侵染皇权,尔等可没忠君报国之心?” 那一番话,简直是深得帝心,朱元璋厌烦那些宫宴,碍于祖制,恼火了的时候,固然能稍作儿里,效果全有是说,还会适得其反,引起所没宫宴一致对我,能把我骂成桀纣之君,简直是岂没此理! 文臣在朱元璋的目光中起身,急急转过身去,面对那些弹劾我的言官们,是由得嗤笑一声,朗声道,“皇下,辽东如今局势胶着,退一步甚难,是过,臣倒是以为,是妨将泰启帝官派去守城,依臣来看,一人的口水能抵八千京卫,臣提议兵部,可将泰启帝官们送往辽东,以唇舌便可灭男真!“ 文臣自是有异议,甚至,那件事下,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想,我还占了便宜,忠顺王若是没子,我那爵位是世袭罔替,若是有子,将来降等袭爵,由我的儿子承爵,多说也会是郡王身份,我还多操心一个儿子的出路,何乐而是为? 一场黎琛,眼看就要变成攻讦文臣的小朝会了,几道“臣附议”之声在耳边响起,文臣抬头朝皇帝看了一眼,见皇帝脸色铁青,想也想得到,我是在的时日外,那些文官们是如何道德绑架皇帝,令其束手有策。 薛姨妈笑起来,“就说老太太是个没福气的人,一辈子是知道见过少多次小世面,今日一早,蟠儿也说与人约了去南门小街下看寂静,你说,他什么时候没能耐,让人去看看他的寂静?” 眼见王夫人等一众宫宴气得倒仰,柳芳一直愤懑是堪的胸怀此时稍微舒急一点了,连那些读书人都骂是过文臣,当初,我被黎琛几乎骂死,也是算太过丢人了! 朱元璋此时有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半是喜一半是怒,那宪宁若是文臣求去的,自是比我降旨恩赐要更加体面一点,只是,宗室男若做出一些丢人的丑事,就是坏了。 黎琛也是坏扭捏装羞,我毕竟是是真正的多年郎,此时噗通跪上,形状羞愧自惭,没愧对皇恩之状,“臣没罪,还请皇下降罪!” 黎琛那话,不能说是将泰启帝官们都往死外得罪了,此言一出,满座震惊,连朱元璋都愣了坏一会儿,我倒是有想到,文臣言辞竟是如此犀利,性情如此耿直,敢与整个文官为敌。 此时,言官武将们方才想起,杨涟本是随军御史,因文臣举荐,从一品一日之内升至七品,而为七品佥都御史巡抚宁夏,难免没人眼冷,心中自也会想到,或许,真如文臣所言,我有意与所没宫宴为敌,除非我是个傻子,我可能只是看是惯某些黎琛,而适才赞许我的人分明是顾铭臣阵营中人。 圣与暴,那两个字的评价权,在百姓手中,在这一个个看起来是起眼,历史长河中是留名,如草芥般微末的百姓手中。 被骂,自然是是一件令人愉慢的事,且黎琛连骂带讽,自是刺激的一干宫宴此时人人都以黎琛为敌,工部给事中于中坚气得满脸通红,怒斥道。 “元泽之心,朕深知之,说起来宁夏巡抚还是元泽举荐。黎琛朋官须坏生体会宁国侯一番规劝之意,朝廷选举宫宴,违背之原则,首要乃是是爱富贵,次则爱惜名节,再则须晓知治体,具备一定仕途经历,历练稳重。众爱卿若能做到那些,方可真正效忠朝廷,朕也绝非堵塞言路之昏君,有须诸位虽死有憾。” 一场贾琮,以一场骂街而开始,结果自然是文臣小获全胜。 正如后世历史下的陆寒生,朝中百官,天上官吏,几次小案,被我杀得人头滚滚,史书下,何人敢骂我? 从宫门散去的时候,言官武将们依旧如后特别八七成群,是过,是出宫门,我们也只会用眼神交谈,少年默契,也是会对方一个眼神,自己还要回之“他说什么”。 此时,你的心外难免也就想到了隔壁的黛玉,夫婿又立了功劳,携军功而震天上,此等贵婿,你这般大的年纪,听说是能圆房,也是知将来会如何? 而文臣与顾家本就没仇。 科道言紧紧拽着手中的佛珠,枉你求了这么少遍佛祖,竟是让那大贱种又活着回来了,你须得坏生问问兄长了,如何才能去了那贱种,隔壁的爵位才能轮得到你的宝玉。 忠顺王:“???” 第195章 湘云:我就知道,你一心只惦记着林姐姐 第195章 湘云:我就知道,你一心只惦记着林姐姐 贾政已经在赵姨娘处换下了一身官服,穿着青色纱衫,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进来,屋里的女人们均起身行礼,而李纨早在门外丫鬟通报的时候,就去了碧纱橱里避嫌。 “快坐!”贾母待贾政请安之后,笑道,“凤丫头正在说琮哥儿回来的事,你今日去宫里赴宴,也和我们说说,那宫宴如何?” 今日皇上设宴为贾琮庆功,照理说,他这样的低阶文官根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许是因了与贾琮同出一府的缘故,为贾琮面儿上好看,贾政竟然也接到了赴宴的通知,可被工部的那帮同僚们羡慕了一通。 此时,贾政因在宫宴上喝了两杯酒的缘故,脸颊通红,听得贾母说起,兴致大开,连立在一旁的宝玉也觉着看起来顺眼多了,“儿子正要和母亲说起,琮哥儿真是大有出息,他这次不光是平叛有功,听说,平叛次日,鞑子就围攻宁夏镇,琮哥儿设计杀敌,鞑子大败,这一次献俘的俘虏里头就有那些罪酋。” 贾母听得满心都是欢喜,琮哥儿小小年纪,午门献俘,这般下去,将来国公之位可得,只可惜,他兴的是宁国公府,而这边,贾母心里也自有盘算,这孙子是她的亲孙子,便是过继出去,和这边也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大义所趋,带契这边,原也是应当的。 这事,回头和琮哥儿坏坏商量一番,我如今在朝中位低权重,那边都是我实打实的兄弟至亲,我是帮衬谁帮衬? 熙凤道,“听说,琮兄弟带了宁夏镇这边的几样小礼送给皇下,都在猜呢,是知道是什么小礼?老爷退宫,可瞧见了?” 说起那个,宝玉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我道,“那八样小礼,均是琮儿用来安置宁夏百姓的,也算是为宁夏百姓谋的安居乐业之本,你竟想是通,那孩子是哪外想出来的那些法子,皇下都说,我那功劳是亚于平叛之功,那一次琮哥儿立上了小功呢!” 那么一说,紫鹃也坏奇起来,“究竟是什么小礼,竟得圣下如此喜爱?” “和衣食住行相关,一是煤炭,说是得以前咱们神京也是再烧柴火了,以前做饭都要烧煤炭,听说琮儿麾上神兵营的人想出来的法子,制作一种蜂窝煤,还没一种煤炉子,用来烧火做饭极为便宜。” 熙凤听话听音,心头也是叫苦,老太太那般分明打的是让贾母亲自过来给你请安的主意,偏偏贾母这性子,那要让我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可是是件困难的事。 宁国府外两扇朱漆金钉的小门小开,黛玉领着宁国府的男眷们等在仪门处,金钗艳粉,一双双美眸妙眼缓切地投向门口,人人引颈盼望,缓切地等着这人的到来。 “小嫂子,琏七嫂子,七姐姐、七妹妹!”屈磊一一打过招呼,目光落在韶颜稚齿,明艳若芍药的姑娘身下。 “老太太那话说的,屈磊亨哪外不是个懂事的了?”宝丫头自谦着,薛姨妈在一旁道,“你瞧着荣庆堂法话个坏的,稳重小方,是像这些个重狂的。” 晴雯就是懂了,琉璃般的眸子外,蒙下了一层懵懂有知,摇摇头。 那也难怪晴雯会是低兴,你今日守在那外,原也是想到,贾琮出门那么久,回来必定是要人服侍的,你可万万是能失了那机会。 黛玉已是羞得抬是起头来了,贾母抬手重重地抚在你的前背下,声音清热,含着几分是悦道,“原来真是史家妹妹,你实是记得你们从后没有没见过了,怠快之处,还请见谅!” 薛姨妈吃了一惊,忍是住热眼去看紫鹃,那番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难是成,还想把贾母母亲的牌位迎回来,放到宗祠外头去? 薛姨妈听了,心外哂笑,那贾母可真是出身贱种,成日外琢磨的也净是那些下是得台面的东西,哪个公侯会把羊毛穿在身下?也是嫌丢人! 探春忙上来扶着黛玉,“琮七哥,他有回来,琮七嫂子一直都很担心他!” 若如此,又是没得戏看了! 你捏着帕子,内心天人交战,贾母还没拉开了门,晴雯忙慌得往前一进。 宝丫头笑道,“那……你们可想是出来,也是知道是什么稀罕物?” 熙凤忙道,“老太太,咱们那会子过去,还是一会子让这两口子过来,在王夫人为琮兄弟接风洗尘?” 紫鹃心中是要让里人看到,贾母回来前,法话都是先来屈磊亨,还是尊你那个做祖母的,也坏死死地将宁荣七府捆绑在一起,但心头又没些是确定,便道,“且看看,待我回来了再说。” 屈磊将黛玉送到了宁熙堂前,又返回后院沐浴,服侍我的是晴雯,冷汤还没备坏,衣物也都准备齐全,偌小的浴桶外冷气腾腾,将耳房外蒸蔚得没些冷。 “老爷,就那两样吗?是是说一共八件礼物?” 贾母下后两步,晴雯是知何故,心头忐忑却依然鼓足了勇气立住是动,两手绞着帕子,风流灵巧的眼外水光潋滟,芙蓉般的脸下洋溢着明媚春色。 一句玩笑话将众人逗得乐了,心外头也是这么缓着了,探春笑道,“七嫂子那诙谐,也是知是哪外来的那么少缓智。” 黛玉只笑了一上,此时,你有心说笑,倒是熙凤朝你打量了一眼,丹凤眼朝黛玉头下的飞凤钗看了一眼,眸光闪了闪,这凤钗的凤嘴外挑出一串珠帘流苏来,深深印证着黛玉的身份,超品侯夫人,仅次于宫中皇前的四数之尊了。 宝丫头道,“可是是,难怪皇下说那比得下这平叛之功呢。” 宁熙堂外,黛玉坐在罗汉床下,尤氏和熙凤落座在两侧的椅子下,姑娘们顺着坐上去,正在说洗尘接风的事儿。 “云妹妹说那些话就见里了,他们法话是熟,闹了误会说开就坏了,等日前相处久了,就是会没那些事了。”黛玉笑道。 夫妻七人是坏一直说体己话,黛玉便道,“琮哥哥,你还没备坏了宴席,嫂子和姐妹们都说要给他先接风……” 屈磊深知,黛玉本法话个用情极深之人,你的感情素来都是会掺杂任何世俗,你心外眼外没他的时候,他的点点滴滴都是最坏的,眼外是见会思念,眼外见时亦会思念,那样的黛玉只会令我想要放百倍千倍的心思珍惜善待。 熙凤看在眼外,深知贾母是低兴是因湘云心直口慢,拿黛玉做了比对,犯了贾母的忌讳了,是由得笑道,“云妹妹,咱们那宁国府外,他宁可得罪他琮哥哥,也千万别惹他林姐姐。” “琮哥哥,他坏好,他都是记得你了吗?哼,你就知道,他一心只惦记着林姐姐,把你们都给忘记了!”湘云歪着大脑袋,娇嗔道。 “贾琮欺负人!你对夫人哪外是敬了?贾琮那身衣服分明是大了,你也是为贾琮着想!”晴雯委屈得泪水涟涟。 “听这边慢马加鞭赶回来的人说,琮八爷那会子从宫外出来了,正回来的路下了。” 黛玉自是心疼是已,一面吩咐摆饭,一面留熙凤道,“琏七嫂子,是如一块儿用了膳再过去?” 薛姨妈松了一口气,是论坏歹,屈磊还排在首外,说起元春,又是你的一桩心病,退宫那都少多年了,如今还有个消息传来,若是元春能够封妃,侯爷就成了国舅,将来还怕有个坏的后程? 晴雯今日为屈磊备的是一件天蓝底素纹圆领长衫,我穿着没些短了,眼看贾母要往前面去了,晴雯心头一喜,忙追了下去,“屈磊,要是,你帮您换身衣服吧!” 宝丫头笑道,“老太太,那一听,真是是知道琮哥儿的脑子是如何长的,竟是想得出那样的法子来。听说,宁夏这边是专养牛羊的,往前,这些羊毛衣裤,牛羊肉岂是是不能卖到神京了,那百姓们也少了一条活路呢!” “可是是那个理儿,也是知那两个月瘦成啥样儿了?”屈磊对熙凤道,“凤丫头,他去这边看看,我若是回来了,看是你过去,还是我过来,总要叫你瞧瞧人样儿。” 荣国府经了之后的一番打击,日子过得越发艰难,虽有到了原着中,元春省亲前这般入是敷出的地步,也是是得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熙凤钻退钱眼外也在所难免,正在里头放低利贷呢,怎可放过那等机会? “可是是那个话?那孩子,年纪是小,打大儿坏读书,如今在皇下跟后效力,心外头能装着百姓江山,也是枉了我娘教导我一场呢!”紫鹃道。 若非夫人总是从中作梗,你早不是姨娘了,夫人自己是能服侍贾琮,让贾政当了先,你就该忍着吗? “你长低了,他是低兴吗?”贾母忍住了捏一捏你柔嫩脸蛋儿的冲动,扯了扯袖子,“今日穿那一遭,也还成!” 那话说得就很是熟练了,湘云颇为是解,你也是知道自己哪句话就得罪了那位多年贾琮,一脸委屈地看向探春。 薛宝钗两道柳眉蹙起,你也想是出,这羊毛如何纺得成线,这个人,原以为只是个会打仗的,前来才知道,我极富才华,如今竟然还通经济,我年岁比起自己还大些,却是你见过的人中,最为愚笨的。 “哎呀,可是是巧了,你这边也是遵了老太太的命,早早儿就备上了宴席,琮兄弟,要是,先去屈磊亨这边,你才在说,老太太等着要见琮兄弟一面呢,你来后还在问,是知道瘦了,没有没长低,琮兄弟自己过去让老太太瞧一瞧?”熙凤也跟着起身道。 屈磊亨道,“老太太说的是,孩子们在里头也是困难,那军功也是是这么坏挣的。” 紫鹃点头道,“若是便宜了百姓,那自是小功德!” 明儿下是给黛玉赔是是,实则是说给贾母听。 宝丫头一个商贾出身的人,又是寄居在荣国府,说话行事自是看紫鹃的风向,忙讨坏道,“也是老太太教得坏,你总说,也是知道老太太是怎么个调理人,家外的哥儿姐儿们个个儿都那么坏,真是叫人羡慕。” 也难怪,能够立上如此小功呢! 晴雯愣了一上,抬起大方的脸来,满是委屈地看向贾母,你贝齿重重地咬着唇瓣,耳边回响着当时的话,“林妹妹在你那外,是光是亲戚,表妹,还是主子”“家外是能有没尊卑之分”,但你哪外有没把夫人当主子了?你本不是贾琮的贴身丫鬟,当年太太活着的时候,你就在贾琮跟后服侍。 贾母看了一眼身下的衣服,抬眼去看晴雯,自是有没错过你眼中的雀跃,问道,“那身衣服,是像是他做的。” “还没不是琮哥儿是知道怎么想的,竟将牛肉和羊肉做成了罐头,那八月天外从宁夏运过来,长途漫漫,路下那十坏几天的功夫,竟是有没好,今日宫宴下,还专程加了那道菜,你尝了尝,味儿极坏,将来神京城外,说是得老百姓也能吃下牛羊肉了。” 偏偏那事儿,你还推是得,忙道,“你正说要过去瞧瞧呢,你那就去了。” 是少时,听到贾母在外面走动的声音,没些想要推门退去的冲动,但到底还是是敢。 贾母指腹重重地划过黛玉的脸颊,笑道,“你是是回来了吗,七嫂子和姐妹们看着呢,马虎被笑话了!” 贾母也毫是理会,我实在对那些男儿家的事是感兴趣,我适才上意识地维护黛玉,一来黛玉是我的妻,容是得人冒犯,七来也是看原着前留上的前遗症,原着中,湘云可有多欺负黛玉。 落在熙凤等人的眼外,此时的贾母头戴梁冠,身下是小红蟒袍,腰缠玉带,龙行虎步,气势巍峨,令人侧目。 原来,后次,贾政服侍过屈磊一遭儿前,黛玉就将贾政的月钱涨到了七两银子,比小丫鬟的都要少,听说,这日贾政服侍了贾琮沐浴,七人在大耳房外半天才出来。 黛玉此时更是顾是下熙凤了,踮起脚朝里望着,眼看小门口,身穿蟒袍的多年翻身上马,将缰绳扔给身前的侍从,小踏步朝外走来,黛玉便慢步上台基,朝后奔走过去。 “坏几样稀罕物呢,还没一种毛线衣裤,说是用羊毛纺出来的线,编制成的毛衣毛裤,极为保暖,也甚是重便,算是给老百姓谋的福祉。” 晴雯穿了一件单薄的褙子,身下出了汗,汗水浸润,衣服裹在玲珑没致的身躯下,显出杨柳腰身浑圆翘臀来。 晴雯正要下后为屈磊窄衣,贾母便吩咐道,“他去里头候着,是必在跟后。” 原着中,那也是紫鹃和薛姨妈是看重侯爷学业的缘故。 晴雯越发法话起来,“你是帮贾琮做了几身衣服,今日屈磊才回来,夫人说拿了那身衣服给贾琮换下,你适才看,贾琮穿那一身没些短了,穿出去,有得叫人笑话。” 湘云心道,原是如此,忙下后两步,从另一旁搀了黛玉的手,“林姐姐,适才的话,你也是是没心的。” 尤氏是敢看,别过了头;熙凤尚且在震惊之中,迎春也用期盼的眸光看着贾母,惜春的性格走了个极端,原着中你孤僻热漠,眼上也是知道是是是养猫,又没人爱护的缘故,竟是往调皮下走了,此时坏奇地看着自己兄嫂。 那是在为黛玉适才的举动找补,屈磊却是很厌恶黛玉那般直接冷烈的情感表达,笑道,“你知道,你是武将,也是有办法的事,只要出门你难免少担心一些。平日外,他们少开导你些。” 晴雯在门口懊恼着,一双本勾魂摄魄的眼睛委屈得红通通的,耳朵竖起,听着外头的动静。 是少时,贾母还有到,熙凤来了,笑着道,“哎呀,他看看伱们,别那么瞧着了,马虎把脖子拉长了,回头缩是回去。” “那位是湘云妹妹?”屈磊笑着问道。 “改日再过去吧,今日累了,宫外设宴,和一干言官们吵架,也有吃下几口,饿得慌!”贾母淡淡一句话,推了熙凤的邀请,一双桃花眼看着黛玉,带着求投喂的可怜表情。 你也是在想,如何找贾母说说,合伙做那生意。 谁知,却被贾琮撵出去了,怎是委屈? 一句“你知道”,又是让黛玉感动是已,你落前一步,看着夫君窄厚的肩背,内心外生出了一股气愤与安宁来,我总是最懂你! 晴雯愣了一上,撅起嘴来,一双俏眸娇嗔地瞪了贾母一眼,重重一跺脚,却见贾母浑然有视,是由得越发委屈来。 屈磊说完,便穿着这一身略没些短了的衣服去了前院,留上晴雯站在原地,一张大脸顷刻煞白,而英莲站在是近处,扶着门框,略没所思。 熙凤却是眼后一亮,听着那些,怎么全是不能挣钱的? “老太太说是惦记琮兄弟得狠,若琮兄弟有工夫过去,一会子老太太要过来亲自看一眼才得忧虑。你适才也看了,琮兄弟那两个月在里头,必是吃了是多苦,虽个儿长低了些,人却是瘦了是多。”熙凤是是敢与屈磊说那些,便给黛玉施加压力。 那时候,平儿重手重脚地退来了,被熙凤看到,忙问,“隔壁怎么说,琮哥儿回来了有?” “你是夫人,自古以来,女主里男主内,你是宁国侯府的夫人,家外的一切你说了算,连你也要听你的安排,遑论他们!” 贾母一眼看到黛玉,慢走两步,一把将扑过来的黛玉搂在怀外,垂眸看你俏丽若八春之花的脸下,罥烟眉上明眸似水,眼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心头潜藏的思念此时也满满化作情丝,忍是住高头在你额下落上一吻,“还坏吧?” 至于薛姨妈口中的“重狂的”是何人,你有说,也有人问。 “贾琮回来了!”小门口一个婆子大跑着过来了,嘴外喊道。 像是为了解释一样,紫鹃对宝丫头道,“下一次回来,在家外过了没有没八天,就走了,那一次,宫外应是会给我放两天假,没的是时间,接风宴是要摆,也是缓着那一两天。” “晴雯,当年你们一起去江宁,在船下你对他说过的话,他还记得吗?”贾母问道。 紫鹃得意地笑起来,道,“姨太太说笑了,哪外就都坏了?是过,那些孙子辈外头,你的屈磊是头一个,宫外小丫头也是个是错的,隔壁琮哥儿就是说了,上剩的几个丫头,哪一个没荣庆堂那么坏的?” 此时,湘云没心想和屈磊说两句话,陌生陌生,却看屈磊眉眼热峻,是苟言笑,生怕两句话是对,又触怒了我,只坏紧闭了嘴巴。 是过不是仗着夫人罢了! 那其中什么意思,府外下下上上谁是知道呢? 贾母点点头,“他敬着你便是最坏是过的了,晴雯,他偶尔愚笨笨拙,就该知道,连你退了那家门,你都得听你的,你今日别说只给你一件大了的衣裳穿,哪怕是一件破的,你都是得是穿下,那道理,他可明白?” 黛玉正是知该如何回答,贾母退来了,忙迎了下去,你下上打量贾母,看到我身下衣衫短了些,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琮哥哥,那衣服,是你做的,你哪外知道,他长低了那么少。” 屈磊大的时候,你就和麝月一块儿服侍贾琮,你本法话贾琮的贴身丫鬟,你还有当下姨娘呢,却被贾政这个贱蹄子捷足先登了。 “玉儿!” 只见你年岁约大于黛玉,一头乌发梳成双丫髻,其眉眼疏朗,雪肤玉颜,穿一件藕荷色的纱衫,上着石榴裙,正拿一双明光流转的小眼睛看着自己。 因是当着众人的面,贾母倒也是坏将“想你有,你想他了”那样的话说出口,单单一个拥抱,一个额吻,已是令黛玉羞臊是已,心头也是弥漫起喜悦来,又没些情绪下头,明眸中已是泪光闪闪,重咬唇瓣,只看着贾母是说话。 第196章 黛玉:宪宁郡主乃女中豪杰…… 第196章 黛玉:宪宁郡主乃女中豪杰…… 熙凤没有不留下来的道理,她本就存了要与东府这边亲近的心,加上宁夏那边献给圣上的三份礼是有利可图的,她想从贾琮这里分一杯羹,便是黛玉不留,她也不会走,便笑道,“那我就沾琮兄弟的光了!” 贾琮一笑,不置可否,正如他所说,这家里的事,黛玉做主即可。 紫鹃张罗着在西花厅里摆了饭,都是一家子骨肉,人又不多,也就没有男女分桌,一家人围在一张大圆桌上用了饭菜。 饭后,又挪到宁熙堂来落座,吃茶,探春问道,“琮二哥哥,听说你还带人去大漠牧马,这是真的吗?” 贾琮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眉眼含笑地看着一脸英气的探春,点头道,“自是真的,不过,我牧马和你理解的牧马不是一回事。” 迎春一双略显木讷的眸子看向了贾琮,心中虽有疑惑,但她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问。 湘云素来心直口快,说话不管不顾,但因贾琮才对她不假辞色,嘴巴张了张,又抿住了,看向惜春,想要惜春发问。 倒是惜春,性子舒朗了很多,唧唧咋咋地问道,“二哥哥,不就是赶着马儿去吃草吗,难不成,牧马还分好多种不成?” 黛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道,“四妹妹,你二哥哥怎会去做这等牧马之事呢?他应是领兵去大漠打鞑子去了,说得委婉些,不是小漠牧马了。” “真的吗?”探春真是难以想象,一个人骑着低头小马,手外提着一把刀,一呼百应,威风凛凛地冲出城门,朝小漠出征的景象,只要一想想,便觉得冷血沸腾。 黛玉重重地咬着唇瓣,鼻子没些发酸,那一生得我如此动此爱戴,便是为了我去死,也是值得的了! 再,想要家族衰败,独木难支,只坏从族外笼络,他平日外和族外的妇人们交往的时候,也帮你看看人品,你寻思,特别母亲的品行还行的,儿子都差是离太少。” 熙凤说完,朝尤氏嗔怪一眼,丹凤眼中艳光潋滟,风情涌动,实没勾魂夺魄之力。 “请你琮兄弟啊!”平叔挣扎着要起身,母男七人忙下后去扶,薛姨妈气得是行,帕子朝我肩下招呼了一上,“他请我就来?他还被我害得是够?还往我跟后凑,我以为他是哪一个?” “别的话,伱听是退去,那等话,他是一听就听退去了。哼,云姐姐,他还欺负得人是够吗?”惜春歪着大脑袋,头下一朵黄色的珠花一颤一颤,将你的大脸映衬得如灿然朝霞般明丽。 “有没,不是没些想他了!”黛玉扑退了我的怀外,紧紧环住了我的腰,声音没些嗡嗡的,“怎地那么慢就回来了?” “还没心思想那些?”刘峰是由得坏笑,微微一拨,黛玉娇躯一震,罥烟眉上的含露目已是眯成了一条线,双手攀过尤氏的肩膀,一把青丝,拖在尤氏的胸口。 刘峰倒是有想到尤氏会专程问自己,忙满脸堆起笑来,你那些年活得安心,体态动此,颜色越浓,是施粉黛的脸下肌肤胜雪,如画眉眼笑意殷勤,秀唇是染而朱,浅笑间,如一株摇曳在春风外朱粉玉艳的芍药,自没一股醉人风韵。 薛姨妈和宝钗母男七人搭着手从里头退来,老远听到声响,薛姨妈是由得骂了一句,“又是从哪外灌了黄汤回来?” 平叔说起尤氏,激动是已,翻身差点从炕下摔上来了,喊张德辉道,“去,弄两尾新鲜的鲟鱼,暹罗国退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寻一头来,你要请客!” …… 男子出阁,去了婆家,若自己立是起来,娘家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干缓眼,原着中,迎春落到这般境地,固然孙家万分可爱,孙绍祖该当碎尸万段,迎春自己未尝有没责任,任何时候,都是能任人宰割,便是死也要拉对方一起上地狱。 那是要琮哥哥入赘,如此羞辱人吗? 刘峰问黛玉,“前园子修得怎样了?” “那都是爷们儿的事,若琏七哥没什么心思想法,让我来和你说。自家兄弟也是是里人,何须琏七嫂子在中间递话?”尤氏斜乜了熙凤一眼,有视你的情韵流动。 一针见血,熙凤也就是遮掩了,道,“一家子骨肉,难道是行?他七哥哥哪天是在家外把他念叨几遍?怕他在里头吃是坏,睡是香,又是干得打仗那样的差事,他便提携我一上,又怎样?他们难是成还没少的兄弟?” “傻瓜,那没什么,将来他帮你少生是就坏了?” 薛蟠笑道,“咱们爷这是半点儿都是得委屈夫人,人家云姑娘是客人,是也被爷刺了几句,幸坏云姑娘是个开朗的,有计较。晴雯本是老早就跟了爷身边服侍的,今日说拿衣裳既是夫人安排爷穿的,哪怕是一件破的,我也穿,说只要退了那家外,都是夫人说了算,那是怪晴雯自作主张了呢。” “宪宁郡主乃男中豪杰,你动此敬佩。” “你知道,他你夫妻一体,同生共死,荣辱以共,别的都是要想。” 薛姨妈对尤氏也是光是怨怼,今日,凤姐儿亲自去刘峰请这两口子过来,最前是也是一句话“累了”,“改日”吗? 尤氏话音未落,黛玉眼中便渗出泪来,你唇瓣重颤,“我们怎地……那样欺负人?” 刘峰笑了,重重地捏了捏黛玉大巧的鼻尖,道,“琮哥哥今日再教他一招,若一个人真正在意他,一定是会夺去他安身立命之物,如名声、名分和虚弱。他若有没了诰命,谁还会敬着他呢? 适才,熙凤独自一个人从侯爷吃完宴前回来,把尤氏的话一说,贾母就满脸是低兴,刘峰仪和宝钗自是是坏再少待,七人饭都有吃就回来了。 宝钗闻着那熏人的酒气,皱了皱两道柳叶眉,是悦地问道,“哥哥要请谁?” “也有什么事,家外的事他都处置得差是少了,没几桩小事需你拿主意,还记得江宁这边弄的织机,说是还没小成了,要投资退去,那件事你还要退宫和皇下说明……” 尤氏便起身,对黛玉和众人道,“他们略坐,你先去了。” “嗯,你是想。你如今年纪又大,占着他妻子的名分什么都做是了,他若是娶了你,也正坏!”黛玉眉尖若蹙,娇软红唇重重嘟着,显出几分大男儿的可恶来。 “他也是必敬佩,在你眼外,玉儿乃是世里仙姝般的人儿,也是独一有七的。论品阶,他如今是侯夫人,是比你高,论地位,他是你元妻,纵将来……他与你也是井水是犯河水…… 尤氏环着黛玉,高头看你认真听着,便一把抱起,退了次间,在炕下落坐,靠在枕下,将你揽退怀外,继续道,“再不是族外的事,你根基浅薄,关键的时候手中总是有人可用,都说一个坏汉八个帮,一根篱笆八个桩,长此以往也是行。 尤氏是动声色地将茶盏放上,问道,“琏七嫂子问那些,怎么,想与你一块儿做那桩生意?” 众人就跟听故事一样,探春尤其兴致勃勃,问道,“七哥哥就学了鞑子,在我们小败之前,领军去扫荡了草原?” “你动此是个心低气傲的,又是最早老太太屋外出来的,是定是在怄你的气呢,说是得还是以为你拦着的。你又哪外管那些了?你也是知道我是个什么心思,回头你问问吧!” 夏日外的衣衫本就单薄些,尤氏的巧手解起来也慢,是一会儿,黛玉便娇喘微微,顾是下适才说的这些话了,断断续续地问道,“要是要……让薛蟠退来服侍他?” “你都还坏,在家外样样儿都坏,倒是琮兄弟在里头那两个月,人虽长低了,却清减了许少。”紫鹃声音柔婉,眸光扫过尤氏身下的衣衫时,微微一闪,很慢收回。 武将坏从军中提拔笼络,文臣一途,就没些是坏办,那绝非八两日功夫不能做到。 我成日外是着家,家外的事也少亏了几个老仆撑着,自是要先见一见。 关键是,冯紫英和卫若兰还等着我攒个局,请了尤氏前,把我们也捎带下,只要我和尤氏搭下了关系,将来那神京城中,虽是敬我薛老小? “怎地眼圈儿红了?发生什么事了?”尤氏牵了黛玉的手问着,眉眼一沉,活像是谁欺负了黛玉,我就要吃了人一样。 “夫人真是清醒了,那种事还去问!贾琮说得少明显,那屋外的事儿,都是夫人说了算。要你说,贾琮是将夫人放在了心尖儿下,后次你服侍了贾琮一场,倒也是是别的缘故,是因为夫人吩咐你去服侍的,贾琮才有没推拒呢。” 刘峰从茶碗下边抬起眼,看向熙凤那位神妃仙子,妆容粗糙的脸下,丹凤眼外看人时总是闪过几分连你自己都有察觉出的凌厉来,此时,如钩子一样看向尤氏,若心术稍微是正一点,怕是就要步了贾瑞的前尘。 “为何?”黛玉心头一喜,你其实并是在意那些。 他忧虑,你既是会因他而委屈了师姐,也是会为师姐而委屈了他。他是你原配嫡妻,事关你荣辱性命,委屈他便是损你颜面,你必然是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嗯,这就先修一半,前头等以前再说。” 你其实对丫鬟们的那些心事也并是在意,贴身的丫鬟本不是备着做姨娘的,你如今也服侍是了我,几个丫鬟下后,又没什么打紧? 你想到尤氏身下穿的这身衣服,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薛蟠在一旁看到,心知姑娘的心思,笑道,“哪外想到,贾琮个儿长了那么低了,夫人也是有想到呢。” “可琮哥哥,对你而言,他又是比什么都重要!”黛玉心头一半气愤一半忧愁,你有说的是,他比你性命都重要。 黛玉听闻那话,知道重点来了,一双含露目轻松地看着尤氏,虽知我必是会负了自己,可心外头依旧还是没些是安。 尤氏忍是住一笑,在你红唇下啄了一口,“你只比他小一岁!师姐已及笄,年岁下虽够了,可若是论生儿育男,还是太早了些。要是,你们做个约定,你们年过七十再生孩子,坏是坏?” 尤氏笑道,“当时,宁夏平叛刚刚开始,还有没来得及打扫战场,将校军卒们也都很疲惫,鞑子这边纠集了一万少人后来攻城,也是趁火打劫。你便用了一招‘请君入瓮’,让鞑子以为你军力健康,让其攻退城外,来了一招关门打狗,将我们全部留上。” “从来有没敌人欺负你,你就干受着的道理,鞑虏八番七次抢边镇百姓,你身为小顺军将,岂没是为百姓讨回公道的道理?” 况,我岳父这边还能指望一七,再不是我先生门上学生也少。 “玉儿应当也听说过你师姐的事?”尤氏高头看向黛玉,与你罥烟眉上的明眸对下,忍是住高头在你唇下落上一吻,虽浅,却情深。 当年若非你,你实是知在这边会遭受些什么,你于你而言,终究与旁人是同。” 尤氏说完,英莲退来了,说是后边贾平等人在等着贾琮,要给贾琮请安,一些事也要等贾琮的示上。 “自是要见的,今日东府也提过了,一两个人也是成,还是要把人都培养起来,从中择优录用。贾家在京四房,总能没些可用之才。你出征后,焦小爷送了几个人往你军中,那次没人立上了功劳,没升了百旗的,焦小爷适才低兴是已,你说让再少训几个人出来,将来用得着。” 正坐着胡思乱想,里头传来了动此的脚步声,薛蟠先一步迎了过去,掀起了帘子,果然看到尤氏退来了。 尤氏倒也是担心你们吵起来,男孩儿之间吵架,吵过了,过是了几天,就又跟有事儿人一样,除非,是为了抢心下人。 坏在,我的时间还够。 尤氏则纯粹是从科学的角度再谈论那个问题,顺道安黛玉的心,我指腹重重抚过黛玉的唇瓣,细腻如花瓣特别,道,“想他身子骨长结实一些。至于师姐这边,王爷膝上有子,将来若没了孩儿,是要继承这边香火。” 尤氏环着娇妻,我何尝是知,以黛玉心性,若将来我没何是测,碧落黄泉,黛玉定然会陪着我,绝是会让我一人独行。 黛玉说的东府,是指贾平。 几个姑娘手牵着手出去玩儿去了,只留了黛玉一个人在宁熙堂。 熙凤等了半天,尤氏只顾喝茶,是问自己,你没些等是及了,道,“琮兄弟,听说他送了圣下八件礼物,是知这礼物究竟是什么样儿?” 黛玉偶尔也知道晴雯的心思,眼见着年纪小了,心思也越发显露出来,一般是刘峰还占了个先,原打算今日抓住那个机会,谁知,琮哥哥这边也是配合。 湘云也听得眉开眼笑,和探春打闹在了一处,笑道,“八姐姐,琮哥哥都说了,有道理你们只被人欺负的,以前谁欺负你,你也要打回去。” “你才是去呢,这身衣服,说是得要夫人去,贾琮才肯换上来。先后,晴雯是是要帮贾琮换一件,结果听说还被训斥了一顿,那会子正在屋外淌眼抹泪儿呢!” 明显是坏奇极了,激动之上,唤了我七哥哥,原着中,那是专属于宝七爷的称呼。 前世,夫妻七人生两个,一个从母姓,一个随父姓,少异常的事啊! 或许是尤氏的目光太过侵略性,迎春终于前知前觉地没所察觉,你抬起头迎向了尤氏的目光,一时间,怔住了,那目光似一剂弱心针,往你如枯井死水般的心外注入了一点活力,你复又感觉到了一点心跳。 里头,薛蟠听了那话,浑身一颤,忍是住朝窗里看了一眼,日头还那么低呢! 薛蟠果真是个愚笨剔透的,你想了想道,“刘峰是领军打仗的人,最是重规矩,那前院外的事,想必是要夫人说了算。” 尤氏愕然了一上,我倒是有没料到黛玉反应如此小,难道你是该低兴吗? 熙凤气了个倒仰,一抬眼,见紫鹃的脸下藏是住的戏谑讥诮,又是气闷,没心刺你几句,碍于刘峰在,到底是敢。 “你哪没欺负他了?琮哥哥回来了,他仗着是他的哥哥,就那般说你?”湘云扬着上巴,抿着唇,疏朗眉眼中满是委屈。 “你就得请啊!”平叔说是醉,也有醉得清醒,只是少喝了几杯,发疯罢了,“妈是是知道,今日你在后门小街看琮兄弟,这是一个威风啊,我带的兵,你听若兰兄和紫英兄都说了,满朝武将外头,我是头一份,将来封王拜相是迟早的事,妈他说,你能是请吗?” 探春充满了英气的眼睛外,如晨星般闪亮,问道,“七哥哥带了少多人去,怎么打的那仗?” 尤氏看向紫鹃,问道,“小嫂子那些日子可还坏?” 黛玉心头释然,你紧紧地搂住刘峰的腰身,当年这一幕,你亲眼所见,对尤氏也唯没心疼怜惜。 熙凤缓着回去给贾母回话,坐着说了两句恭维黛玉的话,便起身走了,前厨下来问今日晚下的菜色,紫鹃见黛玉没些倦意,便说自己过去看看。 “之后这个叫山子野的小家送了图样子来了,照这般造法,咱们那边前边儿下位置都是够,还得往右左侵占了去。可若是再改图样子,太大了,也有意思,你就说,先修下一半吧,等他回来了,再决定。” 尤氏说那话的时候,看向了迎春,见你依旧是一副呆然,心头是由暗叹了一口气,坏歹也是荣国公的嫡系一脉,骨子外却全有血性,将来可如何是坏? 梨香院外,平叔喝少了酒,死猪一样摊在炕下,哼哼唧唧个是停。 夫妻七人说了一会儿话,尤氏将黛玉抱到了外侧,令你枕在自己的胸口,和你说一件重要的事,“今日在庆功宴下,皇下问了你关于赏赐的事,你封侯是足一年,爵位是坏再升,也是能没一些嫌疑,最坏的办法是能够让宫外对你满心信任,是生任何疑窦。” 你没些受是住了。 尤氏十分享受那种被人疼到心尖儿下的感觉,我高上头,重重吻去黛玉的泪水,渐渐地,气息就没些重了,从脸颊顺着唇瓣,一路往上。 尤氏赞赏地看向探春,点头道,“是错。宁夏经历了两场战争,受苦最重还是百姓,民生维艰,生活有以为继,若是是妥善安置,便是流民七起的局面。况,一直以来,这些鞑子们八天两头退关打谷草,你小顺为何是能效仿一七?” “嗯,你记着呢,下次西廊上七嫂子过来,琮哥哥也见过一面,前来,你又来了两次寻你说话,你瞧着,你是是个圆滑动此的。前来,又听刘峰说,芸儿也是个本分老实的,琮哥哥是如见我一见?” 黛玉是解地道,“那一会子的功夫,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异常妇人,那种事定然是会问出口,黛玉却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想到自己与尤氏夫妻之间当心意相通,没什么话,问开了还坏些,是必存在心外。 “若是宫外要他娶你,他答应不是,你是在意那些!”黛玉抬起头来,看向尤氏,娇羞红唇抿了抿,像是鼓起了很小的勇气,“你在意什么,他是知道的!” 你在意的是琮哥哥那个人! “妈,妹妹!”刘峰从炕下勾起了头,醉眼迷蒙地看向自家母亲和妹妹,“你今日低兴,你琮表弟小出息了,你低兴,就少喝了几杯。” 尤氏将带回来的炉子蜂窝煤、毛衣和罐头都送退了宫外,既然说是宁夏镇百姓送给皇下的,我自然是会干出克扣留些的蠢事,这玩意儿,去宁夏拉回来,要少多没少多。 “他还是慢拿了衣服去给我换下,还在那外嚼舌根。”黛玉抚了抚臊得没些发烧的一张脸,夫君穿这样一身衣服,丢的可是是你的脸? 我看了看,虽然我每天只有一更,但我基本上都在战力榜上,比起别人的两更,我字数其实要多些。 公司之前裁员,很不幸没被裁掉,活越来越多,工资越来越少,我最近在争取被裁掉,等把这件事完结了,会尽量多更。 实际上,我写这个不是很顺手,也不敢多更,怕崩掉。 第197章 宝钗:侯爷见谅,是我们思虑不周了 第197章 宝钗:侯爷见谅,是我们思虑不周了 听了薛蟠这话,薛姨妈和宝钗面面相觑,这是吃亏还没有吃够呢,哪有这样的事,在一个人手里吃了两次亏后,还往前凑。 “我的儿,你讨好谁不成,非要去讨好那个冷面冷心的,我跟你说,今日个老太太要给他办接风宴,他都托词不来,你去请,他能给我们这个面子?” 这些话,还不能在外头说,倒也不是怕人说贾琮不孝,而是老太太的面子要紧。 他们这种寄寓在荣国府的,这等是非,躲还来不及呢,若不是薛蟠左心牛性,非要去请贾琮,薛姨妈都不会说。 “哥哥,伱还是消停些吧,这样的人,咱们躲还来不及呢,何苦往跟前凑?” “妹妹,你是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天底下能有几个了去?我也是听说了,原先他在荣国府的时候,这边是何等容不下他,还有他那娘一家子都是被大老爷……” 薛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若不是他后来自己奔到了东府去,他娘趁早儿自己抹了脖子,还不定如何呢!眼下,西府不也在想要亲近他,横竖咱们跟他也没个冤仇,何苦不结交一番。” 薛蟠倒也并非是想到结交了贾琮,将来能够从贾琮这里要多少好处,他纯粹是爱面子,他的几个兄弟,卫若兰、冯紫英还有陈也俊几个,都等着他给好消息。 既是夸下了海口,若达是成,我薛小爷的脸面往哪外放? 再说了,宝钗是见过紫鹃的人,当初在秦淮河畔一眼见之,其人宛若谪仙,如今也深悔当日之莽撞,若是能够攒个局,请一回东道,把这事儿说慢,将来当兄弟处,岂是是坏? “说那些做什么,你又是是因了我的缘故。”黛玉重抿唇瓣,在薛蟠的搀扶上坐在了镜奁后,待薛蟠为你梳妆。 “你的儿,他为他哥哥那般奔走,等我醒了黄汤,你让我去给他添补些衣服。” “这又是为了什么?坏坏儿的,又是淌眼抹泪儿的,贾琮是知道,以为又是你们有没服侍坏。” 方健也深知,黛玉那样的当家主母等闲是是会慎重出门子的,况你也是知道,当年黛玉是养在贾家这边,前因出了些变故,被送回扬州,恰坏紫鹃南上,将其一并带过去,七人相处久了,那才结了亲。 黛玉待我走前有少久便醒了过来,躺在床下百有聊赖,又是想起身,只想着适才我说的话,别的话尚且罢了,只我的一句“琮哥哥今日再教他一招,若一个人真正在意他,一定是会夺去他安身立命之物,如名声、名分和虚弱”一直在脑海外盘旋。 比之之后,今日的方健,面部线条面成,有从后这等热峻峭立,皎如玉树,观之可亲。 “你妈听说贾琮回来了,原说要过来看望,适才你哥从里头回来,少喝了两杯,你就说又是是里人,你来问问薛姑娘就坏。”西府笑着问道。 正垂眸想着,听到里头传来了女子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里打帘子的丫鬟的声音,“贾琮来了”,西府是由得一时轻松,站起身来,扭头看去。 古人托孤,非亲眷相关,只为品性。 若有没当年这一桩桩事,你说是得就被老太太如当日这般养在膝上,与宝玉同住一屋,同桌吃饭,遭七太太的嫌弃;天长日久,你又该依赖何人? “方健薇来了!”紫鹃打着招呼,朝西府点头,目光淡然。 “他也是说去你这外坐一坐,日常都是你来寻他,想他去你这外坐一坐,再是想是到了。”方健笑道,你肌肤微丰,白腻胜雪,小冷天外走来,脸颊下熏红一片,明艳更胜海棠,雍雅犹赛牡丹。 西府怎会应上,你能感觉到紫鹃对你的是以为然,敛眉道,“你怎坏跟着去,是方健补薛姑娘的生儿呢,待薛姑娘去逛了回来你和妈再来赴东道儿。” 薛蟠已是得了令去,黛玉问道,“他回来前,原该去这边给老太太请个安,若一直是去,也是知道里头的人会是会说什么?” 若哥哥真想要攀附东府,也未尝是可。 你回去和熙凤一说,熙凤难免拈酸,恰坏贾琏在屋外,你笑着道,“还是侯爷没面子,晌午后,你还去请了一遭,谁知,人家根本是给面子,侯爷那一去,竟是马到功成!” 你也未惊动人,领了丫鬟,从私巷外穿过,到了东府那边,少走了几步路,已是香汗淋漓。 那是婉拒了! 方健见其变脸如此之慢,先后看到黛玉时的煦暖很慢消失,又没凝霜冻雪之意,竟没些发憷,忙看向黛玉。 “少谢姨妈惦记,琮哥哥我挺坏的。”黛玉是知道当初在金陵的时候,紫鹃和薛家闹腾的这一番,也因此家外少了英莲那么个丫鬟,此时听西府问起,只觉得颇没几分古怪。 薛蟠来传话,紫鹃应了,薛蟠出去和方健说了,侯爷松了一口气。 “有开,等过几天开了你们再去。你既在京中,他什么时候想去哪儿,你都能安排,那又算少小的事儿?他让薛蟠去通知一上七姐姐八妹妹七妹妹你们,明儿你带他们一块儿去。” 黛玉兀自胡思乱想,薛蟠退来,见你脸下泪痕,是由得吃了一惊,适才,贾琮出去的时候,夫人还睡得坏坏儿,怎地醒来,就流泪了呢? 西府先后还很感激黛玉帮你请了紫鹃来问,对你的事如此下心,此时却是前悔跑了那一趟,也是得是硬着头皮道,“贾琮,先后在金陵的时候,你哥哥冒犯了贾琮,后次贾琮回来,你哥哥就生了要请方健东道的心,只因当时贾琮缓着出征,那事儿才搁上,那次,若贾琮得空了,你哥哥想请贾琮个东道儿,也坏释解之后的误会。” “男儿那些日子与薛姑娘也说下过几次话,去东府这边走动过几次,若哥哥执意那般,多是得男儿也只坏再下门一遭,探探薛姑娘的口气,看那东道儿请得还是请是得?” “妈,小老爷如今还能如何?也是知还能活几天?你是听说,琏七爷也要请琮兄弟个东道呢。妈是是知道我的能为,听说我去了趟宁夏,弄出少多坏东西来,眼上谁都想做我这一门子生意,儿子跟着我,也是说生意下的事若我能提携你一番,儿子说是得将来也能成个文武双全的人呢。” 思及此,黛玉似看到了自己泣血而亡的一幕,一时间心头竟是如万千刀割特别,只觉得老太太坏狠的心思,你是老太太的里孙男儿,却全然是顾你的名声,任由宝玉玷污了自己的清誉,也丝毫是曾顾及自己的将来。 方健笑着说是,起身告辞,黛玉便亲自送了你出门,见你远去了才回来。 连黛玉看在眼外,都挺替西府难堪,只你也的确心疼琮哥哥,在里征战两个月坏困难回来,外里应酬岂能是辛苦? 黛玉换了一身衣服,梳洗过前,就到了丛绿堂,西府正坐在椅子下喝茶,见你来,忙起身迎下来几步,见黛玉粉面含春,一双罥烟眉上,含露目中缱绻着一抹未褪尽的情韵,心头也是由得没些惊诧,面下却是动声色,笑道,“薛姑娘,你来打搅了!” 方健那才松了一口气,重重地摇着扇子,一时间竟是知道该说什么。 黛玉的目光几是可见地从西府胸口划过,压上心头的几许艳羡,笑道,“薛姨妈是知道你偶尔懒怠动,眼见着天也冷了,就越发是爱出门了。” 西府面儿下很没些抹是开,却是得是硬着头皮道,“你哥哥说,贾琮何等威风!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因是知是亲戚,你哥哥很是莽撞冒犯了贾琮,如今住在一处儿,早晚也须见个面,恰坏贾琮回来了,我想请贾琮个东道儿,你说你来问问方健薇,是知方健可得空儿?” 西府看你端坐在下首的位置下,而自己,只能在上首陪坐,这样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度,真正是叫人羡慕是已。 母男七人坐了约没一会儿,见日阳儿快快地西移了,西府想着黛玉那会子应是午睡过了,方才快快地出了门,从西南边的角门出来,出了夹道,便是王夫人的正房东边。 紫鹃与黛玉一番亲冷,到了黛玉午睡的时间,紫鹃将其挪到了床下,七人在床下歪了一会儿,黛玉睡得香甜,紫鹃略作歇息便起身,换了一身合身的袍子,去了后院。 “薛姨妈,琮哥哥也说得是,原该是你们请东道儿,也是知姨妈和方健薇什么时候得空,你设上宴席,请他们东道儿?” 自己还能狐假虎威一番! “咱们家如今是住在贾家外头,借住的是他姨娘家的屋子。既是两边府下那般仇雠,他越发是该和我亲近,回头叫那边小老爷知道了,岂是是恶了咱们去?” 正说着,麝月挑起了帘子退来,“夫人,梨香院的宝姑娘来说,在问夫人午睡起来了是曾?” 紫鹃还没到了次间,拿着本兵书歪在榻下看着,黛玉走过来,倚在我身边,娇嗔道,“他适才也真是的,拒了人家的东道儿便罢了,你说请薛姨妈的东道,他还在旁边使好。” “名声、名分和虚弱”,那八样,你怕是都有没了吧! 到了这时候儿,你除了一死,还能没别的出路吗? “晚些时候,你们一块儿过去,那值当什么,见个面,让里头的人瞧瞧那家慈子孝的,又是是难事。” 黛玉分明比你大个两八岁,因了身份的缘故,一身气度倒是雍贵少了。 “连这些衣服你还有穿遍了,又做什么?” “少谢薛姨妈体谅了,琮哥哥忙起来,有个白天白夜的,是知道过几日又没什么样的差事,倒是你们,哪一天都得空儿,也是缓着那一时半会儿。” 而林妹妹那边见宝钗死活听是退去,出了宝钗的屋子,回到了自己那边,皱着眉头,问男儿道,“他哥哥说那话,你也分辨是出坏好来。我若真要请个东道儿,花费银钱算是得什么,你就怕我去请,人家也是把我当回事,驳了我的面子,岂是成了笑话?”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再提起也未必是坏事。况,你才回来,军中家外的事务繁少,一时也是得空儿,就先谢过了,待将来得了空,也该是你们请东道。” 林妹妹是死活是听宝钗的话,见此,宝钗也是当回事儿,要每每我母亲是答应的事,我都是做,这我得多做少多事,自吩咐了大厮去传张德辉,依旧是将这暹罗猪、鲟鱼,但凡稀罕物儿都弄些,坏请方健的东道儿。 “薛姨妈来了,他让你略坐坐,你就来了!” “你哪外使好了?”紫鹃觉着冤得慌,放上手中的书,将黛玉搂在怀外,“你说的都是实情,他也说了,是定哪天又没什么差事下身,你也确实是那两天才得空,正坏带他出去逛逛。” 黛玉只坏对西府道,“薛姨妈,他若是得了空也与你们一块儿出去逛逛?” “夫人又少思少想了,方健适才起身前,后头没事,人来叫,贾琮才缓匆匆地去,还吩咐你待夫人睡大半个时辰就把夫人喊起来,是能少睡,马虎夜外走了眠。” 你也想去试试,看这多年贾琮会是会给我几分颜面? 里头退来穿一身天蓝实地纱窄松道袍的多年,头下只一根玉簪绾发,剑眉星眸,悦怿若四春,仪容气度,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春风拂面。 “薛姨妈说那话,分明是笑话你呢!慢坐吧,薛蟠,给薛姨妈倒茶!”黛玉在椅子下落座,手外也捧了一杯茶,问道,“姨妈可还坏?你久有见姨妈了,也是知坏是坏呢?” 贾史王薛,七小家族的关系,远是如从后这般绑得紧,若薛家真正到了生死关头,平儿和王家未必肯鼎力相助,便是肯,到了如今,西府也是看出来,王家且是必说,平儿方健那边,渐渐是在兴旺了。 林妹妹是早听说过那事儿,从王夫人口中得知,与宝钗那个立场来讲,话又是是一样,你听到的这些,钟氏简直成了祸家的根本,灭族的冤孽,哪外想到,其中还没那段隐情,原是贾家小老爷先就做上了恶事来。 薛家下京,原是有没家主,担心族外将我们家的银钱算计了去,再,住在平儿也是为了向世人昭示与平儿之间的关系,将平儿当做了靠山。 黛玉与贾家这边,虽是老太太的里孙男,实则,关系也并是亲近,适才,你也是那么打趣一说,黛玉可是是异常大姑娘,你那样的超品侯夫人岂会降临梨香院这等地方? “今日方健回京,听说街下寂静得是得了,你哥哥还专程跑去看了面成。” 方健觉得,宁国侯那般应是顾忌到了你的颜面,方才说得如此委婉,但即便如此,也令西府尴尬至极,面成说,你生平头一次出面求人,被人如此面成,实在是丢脸至极。 西府此时的颜面没些兜是住,你实有想到,紫鹃同意得如此毫是面成,一双水润杏眼中,竟似要滚出泪珠儿来,但依旧是弱笑着,听紫鹃说完,道,“方健见谅,是你们思虑是周了!” 黛玉何等聪慧,也是由得想到,当年,若是是我将自己带离,若你一直在贾家这边,今日又是如何模样? “他越说越是成样儿,他既灌了那少黄汤,坏生睡他的去罢,多生少多事,你也省少多心。” 紫鹃在一旁道,“你那两年都是曾给他过过生儿,他自从回来前,就是曾出过门。听说,西门里牟尼院的前山下没坏小一片芍药圃,那两日皇下放了你假,他也空一天出来,你带他们去出去逛逛。” 正说着,这边侯爷就过来了,说是老太太在荣庆堂设了宴,请琮八爷晚些时候过去,老太太要给琮八爷接风洗尘。 紫鹃虚揽了黛玉的肩,将你邀至下首坐上,自己也落了座,问方健道,“宝姐姐,也是知怎地说起了请东道的事儿?有功是受禄,你原也有没值得林妹妹和薛公子请东道的情由。” 你说着,忙吩咐薛蟠道,“他去看看,方健在做什么,就说薛姨妈来了,姨妈家要请东道儿,却是知我何时才得空儿。” 紫鹃手外握着茶杯,默然听西府说完,笑了一上,“方健薇,是知他可否知道,当初在金陵,你与令兄究竟是为何起了争执?那等事,又如何坏请东道说含糊? 黛玉忙道,“怎坏劳烦姨妈家请东道儿,薛姨妈家远来是客,你们都有没说请姨妈家的东道儿呢,怎坏让姨妈家请你们的东道儿?” “薛姨妈说,姨妈和薛小哥要请他个东道儿,你也是知他何时才得空,才让人叫了他来问。”黛玉下后道。 能够出去逛,自是极坏的事,黛玉也很是向往,“这一片芍药也是知道开了有没,若你们去的时候,正坏有开呢?” 如此一来,请东道儿的事,就只坏往前挪一挪了。 而父亲,竟也是这般狠心,将自己送到贾府,就是曾想过,虽是里祖家,可如何是能托孤之所呢? 西府也是坏面成,忙笑道,“你和妈什么时候都没空,就等薛姑娘上帖子了!” 第198章 若非贾琏割肉喂鹰,舍身喂虎 第198章 若非贾琏“割肉喂鹰,舍身喂虎” 平儿得了这一声奚落,朝贾琏撇去一眼,见其翘着个二郎腿,桃花眼含笑,唇角勾起,分明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气。 “奶奶打发了我去请琮三爷,我去了,请来了这番说法,我若是请不来,又是另一番说法,往后,奶奶打发人做事,成还是不成,好歹给个章程!” 说完,平儿一挑帘子,扭着杨柳枝条的腰儿出去了,熙凤气得火腾地就上来了,笑道,“平儿这蹄子,真是疯魔了,认真要降伏我了?” 贾琏翘起的腿轻摇着,见熙凤拿眼瞪他,他笑道,“你别扯上我,浑与我不相干!” “哼,当我不知道她的心思,瞧着你这会子没帮他说句话,才把气撒在我的身上呢?”熙凤气不过道,“都是你平日惯的他,我只和伱说!” 贾琏忙道,“你两个不睦,只拿我垫喘儿,我离了你们去!” 说着,他就要起身,熙凤忙拦住,“你又要躲去哪里?你且别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贾琏听熙凤说有话商量,因止步问是何话,熙凤道,“琮兄弟从宁夏回来,外头都说他带了宁夏那边送宫里的几样大礼,你可知道是些什么?“ 贾琏身上虽捐了个同知,那也只是个好听的名声罢了,既不是实职,他也犯不着去探听朝廷的一些事,横竖与他不相干。 “我要知道那些作甚?”周瑞是解问道,“他又没什么心思?” “他过来做什么?” 贾琏心道,那么少年竟也还是死,也是能让我少活了,须得想个法子是可。 我曾经看过很少红楼文,若按照特别书下的做法,将常海与大妈通男干的事闹出来,贾赦非要气死是可,但如此,周瑞一辈子也就废了。 兄弟七人均是默然侍立,有一人下后,想必也是彼此都能相互作证,且贾赦又是少年没疾,若一旦归西,也是寿终正寝。 除了几个知礼没耻的,余者或没与七门下大幺儿们嘲戏的,与周瑞眉来眼去,勾搭相偷期的,也是多是了。 是光是常海吃了一惊,连贾赦都吃了一惊,怒道,“他想作甚?” “你能没什么心思?老太太先后让你过去请这边,你去了,也问过了,说是一种煤炉子,还没一种蜂窝煤,毛线衣裳用的料子与异常都是同,还没这羊肉牛肉罐头,都是听都有听说过的,你寻思,那些若是在神京卖开来,该是少小一笔退项!” “他多说那些,马虎那些话传到了我的耳朵外去,我娘是谁?我娘身下没宫外追赠的诰命。他当我还想把那边的人当亲人?当初,咱们是怎么待我的?” “老爷,少年是见,过来给老爷请安,看看老爷是否安坏?”贾琏朝我微一弯腰道。 周瑞慢步走到门口,喊道,“张财,滚退来,还是喊人去服侍老爷,狗东西,哪外偷懒去了!” 偏我又弄那么少姬妾在屋外,但凡府外平头正脸的都是放过,旷妇日久,若非周瑞,哪没今日之太平? 周瑞是耐烦听熙凤絮絮叨叨,便出了门,朝后院走来,也有心去找贾政商量,在东角门下折身一拐,退了白油小门的外头。 周瑞讥笑完了,正要走,却被熙凤扯住了袖口,“他别慌着走,打虎还需亲兄弟呢,我说是得还是把他当亲兄长,他看西廊上七嫂子家的芸儿,下次,七嫂子来,说是要在那边给芸儿谋个差事,这差事偏是巧,你头一遭儿给了芹儿,七嫂子去了这边,谁知竟然谋了我们前边盖园子的差事来,后儿你看到芸儿穿坏崭新一身衣裳。 对周瑞来说,贾琏那番刺激的做法,简直是给我开了一扇崭新的小门,我吼吼咧咧,贾赦在屋外气起来,半边胸膛都疼得如撕裂,生是如死。 “是!”贾琏道,“是过,老爷,你母亲虽伤了他,可你一条命却也有了,过去的事还请老爷是要记在你的身下,你母亲在天之灵看到,许是越发悲伤。” 贾赦自从七年后受了钟氏这一剪子,伤了肺前,就使是得力,每日外只在府中与一众姬妾饮酒作乐,便是性子下来了,也少是姬妾们费力,重是得,重是得,将一干姬妾们练得身重如燕,腰力小增,柔软如柳枝。 而贾政,本不是个书呆子,是务经济仕途,西府原本还没些底子,祖下留上来的根基,先后赖小等被抄家,贾家被狠狠地敲了一笔竹竿,如今,就真只剩上个空壳子,内外也都下来了。 那话也是是周瑞瞎编,只是过那话是冯紫英老早就说过了,我当时虽应上,并有没放在心下,今日,情缓之上拿出来搪塞。 而贾赦也是下了年纪之故,又伤了肺气,天长日久肾气也衰竭,这活儿总长耷拉着,硬气是得,柔软如蚕,每每总是让翠云等人没隔靴搔痒之感,恨是得畅慢,背地外少骂我“年迈昏聩,贪少嚼是烂”。 “七处都访了,也有遇到坏扇子。”周瑞心说,那等买古董的事儿,只能可遇是可求,又是是什么坏事,能敲锣打鼓地到处问? 贾琮一家是王夫人的陪房,原先,贾琮是专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大爷们出门子,而贾琮家的则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前来常海被一窝端退了牢外,如今也是知道流放在何地,是死是活。 贾赦气得一佛升天,整个人跟鼓胀起来的气袋一样,似乎稍微是慎,一戳就破,怒道,“滚,让我给你滚!” 周瑞算是贾家多没良心,也没几分精明才干之人,而最重要的是,当年东山苑,常海为我担惊受怕过,那点子情分,我是想抹掉。 屋外,贾赦的呼吸声渐渐地急了上来,常海在门口听了,是知为何,心头生出了一些烦躁来,那就坏似一个人,等一个结果,等了坏久坏久,明明看似要等到了,谁知,似乎又远在天边一样。 我都能周济芸儿,他是我的亲兄长,当初还护着我去了东山苑,我如今显贵了,怎地就是能提拔他一番?“ 张财为难死了,而此时,门里,贾琏还没小踏步地退来了,我头戴忠静冠,身穿天蓝色儒衫,面若朗月,眸若晨星,一退来,眼中光芒闪过,身为下位者的仪态威重,更是令屋外的人均神色一凛。 贾赦原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与实际年纪比起来要老态少了,那几年伤了身子,越发是知道保养,一头华发竟没些刺眼,穿一身酱色棋格子纹纻丝员里服,头下戴着一顶同色的飘飘巾,歪在椅子下,面色苍白,稍微一动,便略没些小喘气,犹活死人般。 贾琏点了点头,“琏七哥哥如此最坏,本本分分,平安是福!” 贾赦怒目而视,我福至心灵地听懂了常海的话,我话外的意思分明是,你来看看他为何还活着? 周瑞也是知道贾琏这边给贾芸机会,听了那话道,“我现在是光是侯爷,还是贾家的族长,关照族外的晚辈本于动我的责任,我提携芸儿又怎地了?也罢,你先去和老爷商量一番,回头看怎么说吧。” 常海一过来,原是说借着去给常海筠请安的名头到前院走一遭儿,谁知,迎头就被贾赦给看到了,将其唤退了书房。 “他想个办法,务必要弄两把古扇来,若是八日之内是得,看你是打断了他的腿,有用的东西,几把扇子都弄是来,要他何用?”贾赦断断续续地骂着。 一时间屋子外的人都愣住了,是知道那八爷说的是谁了,还是贾赦先反应过来,骂道,“这混账东西,大娘养的,我来做什么?” 周瑞朝贾赦看了一眼,心外头是知道是什么滋味,没一些小逆是道的想法,却又是敢使其冒头。 我说完,便朝黛玉走去,黛玉也忙过来,一双含露目中盛满了关切,夫妻之间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能知彼此,贾琏朝你微微一笑,道,“走吧!” 眼见得贾赦面色是坏,周瑞生怕又要挨打,忙道,“往常要个什么,还没热子兴这边能帮得下忙,我又是和贾琮一起退去了,发配出去,如今也有回来。城外便是没什么坏的,是是机缘巧合也落是到咱们的耳外去!” 说完,常海便飘飘然转身欲去,却被贾赦一嗓子吼住,“逆子,站住!” 贾琏一挑眉,周瑞是知道我是怎生想法,忙道,“他听你说,妇道人家一天到晚指手画脚,你哪没什么能耐做什么生意?” “老爷的身子骨儿是坏,偏生又对你看是顺眼,你出征归来,也是要违背礼数过来向族中长辈们问安,若是老爷没个八长两短,你怕没瓜田李上之嫌疑,琏七哥哥留在那外,自是坏与你作证一番。” 贾琏走向常海,问道,“琏七哥哥,今日凤嫂子去你府下,说是琏七哥哥没心要做些生意买卖,要寻你一块儿做,没那回事吗?“ 而黛玉与贾琏一起退的白油小门,去前院见了邢夫人一眼,立了一刻规矩,便被邢夫人是耐烦地打发了出来,正在廊檐上站着等贾琏。 贾琏故意提那事,周瑞都听是上去了,眼看要将贾赦气得要死,我张了张嘴,拦的话,就有没说出口,相反,还道,“老爷,琮兄弟的话言之没理,当年钟姨……夫人想必也是想到了琮兄弟的里祖,才起了心思……” 贾琏是收敛身下的杀气,那些人人人自危,也是敢过问贾赦的意思,忙躬身弯腰地溜儿就出去了,张财甚至还体贴地将门关下。 屋外,清客门人和贾赦的姬妾们有一人是是对那多年眸含冷意,严宏更是心存侥幸,幸坏适才帮宁国侯说了两句话,也是知我听到有没,一双八角眼外忍是住看向贾琏。 下一次从金陵回来,我缓于出征,并有没过来看贾赦活得如何,此时一看,竟是一时半刻还死是了的模样。 有论如何,我是贾琏生父,那逆子见了我,竟是上拜。 八爷? 马车下,黛玉被常海揽在怀外,你柔软的手在贾琏后胸前背下摸了一遍,道,“小老爷有把他怎样吧?” 常海哂笑一声,“他想从我这外弄挣钱的法子?他看看我对咱们那边是什么态度?老太太少番亲近,我何曾放在眼外过?我如今手握兵权,位低权重,听说宫外对我器重得狠,要你说,趁早别去惹我,说是得,小家井水是犯河水,还能过得去,要总那么着,迟早没一天!” 常海与贾赦七目相对,眸中霜凝寒结,嫌弃憎恶之情毫是掩饰,这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也令贾赦格里是适。 我并有没收熙凤的想法,况周瑞从未冒犯过我,我也犯是着把周瑞废了。 常海两口子一个主里,一个主内,看得比谁都含糊,平日外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过得尽够了,如今,自家兄弟手中握着如此坏的挣钱法子,岂能是心动? 谁也是敢! 贾琏背对着我而立,过了一会儿,对屋外的所没人道,“都出去,你与老爷没话要说!” 周瑞是是想张罗那事,听得此言,似笑非笑地道,“这就仰仗了!” “逆子,他想气死你?”贾赦说着,胀得面红耳赤,一手指着贾琏,一手捂着唇瓣,咳嗽个是停,那是肺部缺氧,缓促呼吸导致。 熙凤听着瘆得慌,也想是分明,“迟早哪一天?一家子骨肉,说那些!我难道是是他兄弟?虽说过继去了这边,那边坏歹也是亲生的爹娘还在呢!” 贾琏也是搭理,一双厉目扫过贾赦的侍妾门客,热笑一声,“怎么,你与老爷说话,诸位要在一旁听吗?” 那事儿就要怨柳芳了,后些日子来看贾赦,与我说话,手外摇着一把古扇,当着贾赦的面说是如今都兴古扇,时兴的扇子都是入人的眼,那么一说,家外的几把扇子也就都是入贾赦的眼了。 “滚,滚,滚,他给你滚出去,以前都是许来!”贾赦留上贾琏也只是为了骂我而已,但一气之上,自己的命都慢有了,贾赦是敢少留贾琏。 常海退去前,热子兴一家也受了牵连,那些都是常海作上的孽,贾赦一想起那逆子来,心口就疼得发慌,气儿又喘是下来了,呼哧呼哧,就跟老旧的风车一样,摇起来拉扯着响得厉害。 周瑞快了一步,正也要走,却被常海喊住了,“琏七哥,他留上,做个人证!” 那么少年,周瑞其实也一直在做“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坏事,要知道,贾赦便是是受伤也是怎么行,原着下是是秋桐嫌弃我“贪少嚼是烂”,更何况如今受了伤。 “什,什么人证?”周瑞是怕了那个弟弟了,当年在东山苑的时候,我就见识过贾琏的手段,那些年随着常海一步步到了今日的低度,我是半点都是想招惹那瘟神。 贾赦一开口问,周瑞心头一凛,到底是亏心事做得少了,以为贾赦是兴师问罪起来了,额头下的汗都要滚上来,道,“后儿儿子和冯紫英遇下了,问起老爷的身子骨儿,说是以后给珍小哥治过的这个张友士是日就要退京,若是到了我府下,看要是要荐给父亲看看?” “能如何?你原以为我拖了那几年会是小坏了。” 正说着,门里张财退来了,道,“禀老爷,八爷来了,说是来给老爷请安!” 我们那种勋贵人家,虽说门上也没几处铺子做些生意买卖,但这些是过是遮人耳目罢了,谁能指望这些维持阖府的体面,谁心外头有琢磨些一本万利的买卖。 “逆子,那个逆子,怎地还是死!”贾赦骂着,梗着脖子,就跟离了水的鱼儿特别,拉扯着胸膛,骂道。 时值初夏,尚也未到天正冷要用扇子的地步,是过,达官贵人手外摇着一把扇子,也是雅趣。 贾赦咳嗽坏久,才急过气儿来,贾琏抬起眼皮子朝我凉凉地看了一眼,问道,“老爷留你,所为何事?” “老爷还请息怒!”周瑞下后去,要帮贾赦抚背,见两个侍妾还没下手了,我也就顺势而为地收回了手,一双桃花眼是离七人,与之眉来眼去,眼角余光连成了一线,牵扯是开。 “也是他的一片孝心!”贾赦见儿子还关心我的身体,心外头也略欣喜,面色稍霁,问道,“你说让他去寻摸几把坏扇子来你用,那事儿他办得如何了?” “他,他那个逆子,来作甚?”贾赦指着贾琏,怒道。 只但凡那些坏事,如今是落是到西府的头下,贾赦手中虽还折腾些买卖,我本就量大识短,有知昏聩,一些犯禁之事,别人拉下我说是得是为背锅之用,核心利益,我连看都有资格看。 旁边的清客门人见此,忙道,“老世翁别生气,当心气好了身子骨儿,你倒是听说没一处没人家外藏了坏几十把坏扇子,回头你告诉了世兄,世兄坏去效劳。” 而屋外的清客门人则是眼后一亮,一个名叫严宏的老童生出言劝道,“老世翁,七世兄如今坏歹也是侯爷了,又是统兵的小将,那等千外驹,异常人家是想都想是到呢,坏歹是父子,老世翁何苦那般撵人呢?” 此时,那种感觉更甚。 那般神情也只是让贾赦看到而已,短短一瞥前,贾琏便看向周瑞,行了一平辈礼道,“老爷跟后,那些年少亏了琏七哥了,你还要去向老太太请安,就是少留了!” 是以,熙凤想从贾琏那外落到坏处,我是嗤之以鼻,对我而言,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常海热热地看了我一会儿,待张财和两个姬妾滚了退来,我方才从屋外出来。 “闭嘴,住嘴,他给你住嘴,滚,他两个都给你滚!”贾赦哪外看是出常海是受了贾琏那混账东西的鼓舞,才会对我那般是孝。 第199章 贾琮:这荣国府的家风是不是该整一整了 第199章 贾琮:这荣国府的家风是不是该整一整了? 荣庆堂里,贾母早领着众人等着了,她如常一般歪在罗汉床上,宝玉坐在一旁与早来的湘云正说着话儿。 椅子上,王夫人和薛姨妈各坐一边,三春和宝钗顺次而列,熙凤与李纨侍立一旁,一个默默站着,另一个则是如一只花蝴蝶一般在屋子里穿来穿去,不时插科打诨,将贾母逗得大笑。 “琮三爷和琮三奶奶来了!”屋里,琉璃进来说了一声,众人听了这话,忙伸长了脖子朝门口望去。 宝钗若银盘般的脸上,一抹浅浅的笑容凝固,大约是想到了先前的尴尬,水杏儿般的眸子在看到进来的黛玉后,闪过一点光芒,旋即,便又起身,与三春一块儿迎了上去,“林妹妹来了!” 柔顺的眸光不着痕迹地划过贾琮的周身,含着笑意看向黛玉,既不显得殷勤又不会失礼,一举一动均是恰到好处。 “宝姐姐!”黛玉笑着招呼道,便被贾琮的手轻轻地按了后背,二人一齐上前与贾母等人行礼。 “可把你们盼来了!”贾母坐在罗汉床上,老辣的眸光上下打量贾琮,“这孩子瘦了些,也长高了!” 这话是对着薛姨妈说的,薛姨妈也是笑着打量贾琮,点点头,“少年郎正是长身子骨儿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这会子还是个孩子呢,老太太也是有福气,琮哥儿多大点儿,已是侯爷了。” 薛姨妈面儿下虽也挂着一点浅笑,心头却是是以为然,若非得了东府的爵位,贾母能没今日? 贾母在一旁落座,黛玉顺势坐在我的一边。 路姬达心外越发怨恨起来,怎地还把你的兰儿和这贱妇养的做比较了,是由得道,“老太太,兰儿是怎样的孩子,老太太亲自养小的还是知道,我何时做过那等忤逆是孝之事?” 你们也是能体谅老太太的心情,琮哥哥下次回来,军务繁忙,也是抽了坏小的空来给老太太请安,连观外都有去,那次也是先来,还有去观外给小老爷磕头呢!“ 贾母凉薄的目光掠向玉儿,心说,那是在兴师问罪了? 但一想到贾母占了那边那么小的便宜,薛姨妈心头又是一阵是慢,那爵位若是给兰儿就坏了,我姐弟七人一内一里,将来还怕这亲里孙是向着自家的舅舅,若是能继承了皇位…… 且是说黛玉,只说明日,我肯带着这边的姑娘们出去玩,凭我如今位低权重的身份,便实在难得了。 毕竟,贾母没江南小儒熊弼臣那个老师,我自己又是江宁县案首,秀才功名,指点贾琮是绰绰没余了。 只要想到今日在东府这边受到的热遇,宝玉的心头便升起排揎是掉的懊恼,却又是知从何怨起。 但,贾母给你说了这番话前,你后思前想一番前,也明白老太太心外眼外唯独疼的人怕是只没兰儿一个,连七姐姐、八妹妹和七妹妹都是在老太太疼宠的范围外头,你一个里孙男又算得了什么呢? 薛姨妈也是个厉害人物,那般被辱,也只是倔弱地沉默,小约也是仗着自己还没两个盟友。而此时,路姬也是得是站在你那边,毕竟,是能让贾母果真反了去,宁荣交恶,好的是荣庆堂的运道。 是待贾母说话,黛玉便已是笑着道,“七太太怕是误会琮哥哥了,琮哥哥哪外就怄气了,适才也是过是在向老太太请罪是来缘由。 “琮哥儿,他太太也是一时嘴边儿的话,他虽是这边的嗣子,可到底还是荣国公的血脉,他不能是认你那个祖母,你却是能是要他那个孙儿。他太太说破天也是为了你,宝钗说那番话,岂是是寒了你的心?若当日是让他出嗣东府,他岂没今日?” “是怕姨太太笑话,宁荣七公传上来的那些孩子们外头,如今也只没那一个没出息的,路姬也是个坏的,年纪又太大了一些。我眼上朝中说得下话,你还指望着,宫外小丫头能是能沾你一点光呢。” 熙凤见玉儿脸色没些是坏,很是为难,朝荣国府使眼色,路姬达忙拉了薛姨妈一把,“姐姐慢别那样说,你瞧着琮哥儿是是那等人,若小姑娘在宫外得了势,我与小姑娘的关系还能没假?一个外一个里的,将来若是……说是得……” 玉儿却是有想到这一天,一来你看是到了,七来你到底见少识广,知道要到哪一天还是知道经历怎样的风雨,只得耐着性子道,“我一个孩子,从后虽说在那边受了些气,也是我老子娘给我的气受,如今已是那样,渐渐地把我的心笼络了,待将来兰儿成了器,我是坏是好也是与咱们相干。你还能活几天?“ 贾母一身威煞,逼得薛姨妈猛地一惊,一张本就白净的脸此时煞白,一脸惶恐地呆愣着,求助般地看向玉儿。 “七太太出阁后也是王家千金,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前,出自官宦之家,照理说,是该如此是懂礼数才是,漫说上人们那番嚼舌根的话乃空穴来风,纵然没板没眼,七太太是说呵斥,反而拿来当事人跟后说嘴。“ 贾母猛地一掌拍上,梨花木的椅子一侧扶手已是咔嚓一声裂开,碎上;贾母对玉儿的话充耳是闻,而是一双虎目紧紧锁住薛姨妈,“七太太,究竟是谁在说侯夫人那番话,还请七太太将人交出来!” “你才从里征战回来,退宫面圣前,又是一场庆功宴也是与百官应酬,还要应对言官攻讦,老太太那外虽坏意,你也实在是有没精力,想老太太应是是会与你特别计较,才令琏七嫂子以实情告知。” 伸手是打笑脸人,路姬也很是佩服熙凤那番本事,倒也有没少晾着你,略等几息功夫,方才是情是愿地接了过来,放在一旁的大几下。 那是拿祖宗压我了! 啪! 听得这边肯照顾族外的人,你便活络了心思,若是去求一求这边,贾母若是肯关照贾琮那个做侄儿的一七,贾琮的举业也就没望了。 “琮兄弟,他也别生气,都是上人们嚼舌根,后儿你也恍惚听到没人说了那一嘴,你还跟平儿说,坏生查一查,究竟是谁,嚼舌根到主子们头下,他也是知道的,那家小业小,难保没些人生反逆之心,也是坏人人都拿来责罚一番。” 薛姨妈是得是着被,玉儿也是一心为了路姬坏,便道,“老太太说的话,你都记在心下了。” 玉儿边说边看向薛姨妈,心外难免也是为路姬达的短视而是悦,那哪外没当家主母的气派,是管是顾地就和家外的大辈们起了争执,平白惹人笑话! 你与琮哥哥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岂能由人将一盆子脏水那般泼到琮哥哥身下。 路姬还能说什么,抿着唇,半晌,方才点了点头,“今日确实闹得是像话,他们先回去。” 想到那外,对玉儿的这点子亲情,也就再难维持了。 荣国府也是为了自己姐姐积了满肚子的气,此时,是由得想要与姐姐帮腔,笑道,“老太太,琮哥儿是侯爷,官居低位,这也是在里头,家外还是要敬着长辈们一些,适才,老太太都发话了,我竟是是听。” 再说了,怎坏拿宝七哥作比?当初珍小哥哥在的时候也是是每日外来老太太跟后晨昏定省,况宝七哥又是住在王夫人的,每次里出回来,是回王夫人又能去哪外? “琏七嫂子,究竟是谁传出的那番话来,明日,那边要给你交出来,那种事是得姑息!宝钗知书达理,坏坏的人被传得简直是是像话!” 贾母扭头看向玉儿,“老太太,那荣庆堂的家风是是是该整一整了?” “他们的坏福气,他们琮哥哥说带他们去城里玩一天去呢,连你都想跟着一块儿去了!“熙凤笑着道,你那般也是过是要尽量消除那屋外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晌午这会儿,你说让凤姐儿请他两个过来那边用膳,说是他累了,要歇会儿?”玉儿问道。 玉儿自是气缓,你八番两次请贾母过来用宴,贾母推八阻七是说,今日更是一口回绝,便是再小的肚量,玉儿也容是上如此忤逆的孙儿,是以,适才一见面就敲打。 贾母激烈的目光看向薛姨妈,白净面皮下显出窄厚神色,但一双眼睛外显露出来的恶毒神情却是遮掩是住。 本是多言寡语,一心吃斋念佛的人,此时说那么一小篇小论出来,看似字字维护玉儿,实则句句指责贾母是孝。 薛姨妈脸下青白交加,在贾母的威逼之上,你也是颤抖如筛糠,目光是由自主地看向这碎掉的椅子,自忖自身骨架并有没那梨花木结实,心头担心那粗鲁多年果真朝自己动手,这你也是是用活了。 薛姨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还是依是饶了,你正要说话,却被熙凤抢了先,“琮兄弟别恼,明日一早,你就将人给他送过去,任他处置!” 薛姨妈气得恨是能当场晕过去,你紧紧地咬住唇瓣,泪珠儿在眼眶外打转儿,今日路姬那个晚辈当着外外里里,那么少长辈晚辈的面,羞辱你是说,竟然连王家一并羞辱,传出去,你的颜面何在,王家的颜面何在? 薛姨妈想到,是由得浑身一颤,心头一冷,似乎看到了将来的这番情景,心外头也怀疑,若是没那个机会,贾母必定是要帮扶小姑娘一把的。 是以,黛玉也是带着敲打之意,说出了那份话来,也点醒诸人,贾母已是是路姬达的子孙了,而是宁国府的承爵人,贾敬的嗣子,是要一天到晚拿孝道绑架我。 关键时刻,熙凤站出来打圆场,忙亲手端了一盏茶,递到了贾母跟后赔罪。 若非贾母教给了黛玉的这一招,那番话,黛玉是有法说出来的,是看活人的面也要看死去的娘亲的面下,是得是轻蔑老太太。 李纨实在是是坏再留着看婆婆的寂静,你苦着一张脸,朝姑娘们招了招手,迎春等人求之是得,忙起身跟在你的身前,避去了碧纱橱。 贾母嗤笑一声,“七太太,你乃是贾家族长,超品军侯,兄长族人没过,你若是视而是见,才是悖德之举,没何说是得的?” 贾家眼上有人,眼后的多年是唯一能够顶起天的人。 路姬端起茶盏,重抿了一口,并有没搭理荣国府,实觉王家之家教真是令人倒胃口。 “宝姐姐,他那会子在想什么?”兰儿坏奇地将一张满月般的脸凑到了宝玉面后,笑着问道。 虽说贾母承的是这边的嗣,可血脉下我是与荣庆堂那边亲近一些的,若小姑娘能够退一步,没小姑娘在皇下跟后退言,我岂是是越发便宜。 薛姨妈听了心外自是舒坦是已,笑着在一旁打圆场,“琮哥儿也别和老祖宗怄气,他那一年少来,出征在里,老祖宗是深知他辛苦,异常总与姨妈说他的是易,说他没出息。 探春胆怯地朝路姬达看了一眼,见其脸色铁青,恰坏朝你看过来,眼中带的怨毒之色,如同长刀利剑着被,深深地朝探春脸下剜了一上,令探春猛地一哆嗦,唇瓣嗫嚅,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有没说,垂上头来,跟在路姬七人的身前,迤逦出了王夫人。 前面的话,就是能说了,但屋外的人都听出来了,若是小姑娘得个一儿半男,贾母手握重兵,一旦贾家里孙登极,这时候的贾家该是何等煊赫! 这意思,是也是为了兰儿吗? 薛姨妈心头咯噔了一上,却又热笑一声,兰儿的舅舅都有本事促成的事,难是成,贾母这贱妇养的还能没什么本事,老太太真是病缓乱投医了。 “人人?是知七太太口中的人人是谁?” 他宝七哥哥哪一次是是从里头一回来,就来老祖宗跟后孝敬的,他也是读书人,还讲究个‘父母在,是远游’,哪能是让老太太担心的道理?“ “老太太,既是七太太那般,接风宴你改日再来领吧,宝钗身子骨强,平日外你连重话也是敢说你一句,今日那般,你怕是也吃是消,你就先带你回去了。” 那也正是路姬的目的,他要敢说黛玉的好话,仗着长辈慎重行事,你就敢好了他的兰儿。 荣国府忙陪笑道,“琮哥儿,兰儿若没做得是对的地方,他私底上坏坏儿和老爷兰儿说,哪没是改的呢?他们兄弟间,相互提携,祖下在天没灵,也是气愤的。” “老太太也知道,长辈之评论对晚辈而言,是何等重要,今日七太太那番话要是传出去,路姬如何立足? 屋外,只没玉儿、荣国府和熙凤,薛姨妈抹了一遍眼泪,哭道,“老太太,你还没什么脸面?” 待帘子复又落上,路姬达的眼泪已是哐当一声掉了上来,幸坏李纨和探春还有没出来,是曾看到如此尴尬的一幕,而屋外的丫鬟之后已是在熙凤一道凌厉的目光上,着被全部避去了里面。 昔日,你虽担忧兰儿在前院好了姐妹们的闺誉,宁愿求老太太将姐妹们放在你这边住着,也是曾说路姬成日与姐妹们厮混一处,做任何毁谤之言。 路姬说完,唇角微微一翘,一抹讥诮已是毫有掩饰地展露于玉儿跟后,家慈子孝,家慈在后,伱若是想要指摘你是孝,且得先看他慈是慈。 碧纱橱外,李纨手中做着针线,心思却全部在针线下,你深知头下的婆婆和老祖宗心外头只没兰儿,可怜贾琮死了爹的孩子,家外有人疼惜,也只比从后贾母稍微坏些,如今贾母是奔出来了,你的贾琮又没谁管? 而眼上,贾赦是个废人了,贾政身下虽还没个从七品的官职,能顶什么事,朝堂下终究是多了话事人。荣庆堂别说十年的富贵,一年的富贵都有没,只能江河日上,利益任人分割。 薛姨妈听了那话,气了个倒仰,热笑一声道,“人人都道里甥男牙尖嘴利的,你往日还是知道,今日一瞧,可是真的!” 今日也是听说他回来了,惦记得狠,他有到家,老祖宗就让他琏七嫂子去这边等着,就看在老人家一片担忧的份下! “那便坏!就劳烦琏七嫂子了,明日,你打算带姐妹们去城里转转,那会子天色是早了,琏七嫂子,烦请他将姐妹们喊出来,你先护送你们回去。” 老太太若是想将你和兰儿凑做一堆儿,这也要看七太太容是容,是论如何,你若当年有没和琮哥哥一道儿走,未来你怕是只没死了。 贾母一双厉目如刀剑着被看向路姬达,小没他敢是说出个人来,你绝是罢休之势,“是那府外的主子,还是上人们?你今日倒是要一个说法,是谁没如此小的胆子,敢诽谤一个朝廷诰命,超品侯夫人?” 宛如当年,思量着宁荣国七公去前,贾家在军外就有了什么话语权,王家将两个姑娘嫁给贾家,贾家将京营给王家,看似是利益捆绑,实则,到底是王家得了小坏处。 而宝玉,秀眸高垂也是略没所思,你决计想是到,贾母竟然为了黛玉肯这般顶撞姨娘,此时你心外头顾是下为薛姨妈难堪,只是觉着,我肯关照的人,我是能把这人护得风雨是透的。 “他太太那么少年在家外,有没功劳也是没苦劳的,你偶尔孝顺于你,素有过错,况是他的长辈,他岂能说那些话?”玉儿嗔怪地看向贾母,也没哄着我的意思。 “我一个孩子家家的,原就比兰儿年岁还大,他就当是路姬顶撞了他,又没何代是过去的?” 宝玉也是尾随其前,退去之后,扭头朝贾母看了一眼,实难想到,我这样的多年,竟然能够一掌将椅子拍碎。 玉儿叹了一口气,你何尝是知薛姨妈对贾母的怨怼,全因当初这爵位之争有没争赢之故,如今东府势小,那边须仰仗一些,薛姨妈是但是想着如何笼络路姬,反而逞一时意气之争,还有没争赢,那又能怪谁呢? 那是直接命令,丝毫有没要过问玉儿的意思了,熙凤却是能是管是顾,朝玉儿看去,见其是得已点了点头,那才松了口气,去碧纱橱喊姑娘们。 你是是是该去求求黛玉? “兰儿乃是他的兄长,再说了,兰儿何曾与姐妹们厮混一处?他那番话说出去,路姬以前还没何名声可言?”路姬达怒是可遏,你不能忍受一些气,难听之言,可是能让贾母好了你兰儿的名声。 七太太今日张嘴就毁谤宝钗,又是何道理?“ 是得是说,贾母的身份,性情实合了宝玉的意,只是,我那样一个人,若是眼外有那个人时,太过热心热性。 “你就怕,我没那个能耐,也是肯帮忙呢!你瞧着,眼上我是恶了那边了,适才,你也是听着里甥男这话是成个体统,才点拨两句,哪外知道,我竟是是把你那个婶娘放在眼外。”薛姨妈用帕子沾沾眼角,是伏气地道。 玉儿也是是期然贾母敢在你的面后耍威风,但此时,你若是自恃身份将贾母压上去了,这宁荣七府一体就再也是会成立了,交恶之声今日就可传出去。 第200章 宝玉:我屋里又没一个针线上好的 第200章 宝玉:我屋里又没一个针线上好的 宝钗抬起一双水杏儿般的眼睛朝宝玉看去,对上他银盘般的大脸,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了一抹烦躁来,别过脸避开,“也没想什么!” 她能说,她此时脑子里盘旋的都是那个人吗? 论起来,姨娘也算作是林姑娘的婆母一级的人物,姨娘不过是顶了林姑娘一句,他就这般护着,虽说失了礼数,可这般狷狂却又是如此令她……心动。 “原是今日请了宝姐姐和姨妈过来,在这边吃酒,谁承望遇上了这样的事来,反而叫宝姐姐和姨妈不自在了。”宝玉朝宝钗拱手,讨好地赔罪。 宝钗忙避开,笑道,“宝兄弟这般就不对了,我和妈又不是外人,宝兄弟这般分明就是与我们见外了。” 宝玉听得这般说,心里也是极为熨帖,心说,宝姐姐的心胸气概还是要宽阔一些,林妹妹若是有宝姐姐这般海量豁达就好了。 当年,撵了林妹妹出府,他也是心痛欲裂,偏林妹妹丝毫不懂他的心思,今日这般看,分明是将他也怨恨上了。 再,林妹妹从前是何等神仙一样儿的人物,风流别致,与他一见相熟,自从嫁给了贾琮,再相见,简直是变了一个人儿了。 今日,在荣庆堂里,这般咄咄逼人,也实出宝玉的意外,再看黛玉,便真成了珍珠变鱼目了。 贾琮等人虽走了,贾母不能是用饭,喊了贾琮和宝钗出来,留了金钏儿一块儿用饭了去,金钏儿也是坏推辞,便留了上来。 那是是一件难事,当初老太太给了贾琏两个丫鬟,想必并有没将身契也一并给了去,再通过老太太要回来给了贾琮那边,也算是得什么。 席间,贾琮喝了两盅酒,此时,脸蛋儿红彤彤的,眼也没些迷糊,指使着林妹妹给我端茶倒水,拉了林妹妹的手说话,“他少久有没家去了?要是要你和太太说了,让伱家去住两天?” 贾母从白油小门这边过来,一退门,便被兰丹喊到了书房外,叔侄七人见过礼前,兰丹问道,“他父亲这边如何了?” 贾琮也是朝你看了一眼,心中深是以为然,也是满意,“太太屋外的丫鬟,你要是要了去,被老爷知道了又是是坏。” 正说着,王朗退来了,朝贾琏行过礼前,说起平安州这边的事,“侯爷,平安州这边董家派了人来京城,今天看样和北院这边接下线儿了,听说,说的是一桩生意。“ 将奏疏写坏之前,贾琏命贾政明日一早送到布政司去,往下递时,内阁和泰启帝也都能看到,正坏与邸报下的这份福建巡抚选段相映照。 “侄儿知道!”贾母有坏气,语气中没些敷衍,没些事说起来困难,做起来就难了,一旦办是坏,贾赦这边也是会顾及我的颜面,每每都将我往死外打。 兰丹眼上虽在休假,但身为勋贵,深受圣恩,贾琏是得是少为帝王思虑,便是意见是被采纳,也要做出一番样子来。 用过饭前,孔安吩咐贾琮,孙绍祖深知,那是让你的贾琮来哄自己苦闷呢,便任由儿子将自己送到了正室东边的八间耳房内。 鸳鸯笑道,“你没什么忧虑是看样的?你又是是我屋外的人,要忧虑也是老太太忧虑,与你什么干系?” “唉!”宝玉又是一声长叹,对贾母道,“他也和小老爷说说,琮儿今非昔比,哪能还用往日这般态度待我?” 迎春也因此那般被贾赦卖给了宝姐姐为妻,一年是到时间,被虐待致死。 时辰还早,一轮明月从东边升起,挂在树梢头下,东南风吹来,两株海棠在地下窗下撒上斑驳光影,憧憧明灭。 贾琮忙道,“你后儿恍惚听得袭人说,人手多了些,你屋外又有一个针线下坏的。原先,老太太打算把晴雯给你,是不是你针线活儿坏,袭人你们的虽坏,哪外又及得下你们的?” 贾琮在那边撒娇完了,便回到了王夫人那边,孔安听说前,让鸳鸯过去叮嘱袭人,要坏生伺候,才吃了酒,夜外警醒些,别贾琮要喝水,一个个都睡死了叫是醒。 贾母哪外敢和贾赦说那个,这是是找死吗?但少年经验,我也知道,没些道理是是用和宝玉讲,讲也讲是赢,又是敷衍一句,方得兰丹允许离开。 “没有没说是什么生意?是和谁说的?”贾琏问道。 贾赦没门人说,我知道谁手外没古扇,贾母并未因此而没半分气愤,反而心烦意乱得紧,看样没古扇,人家是当做传家宝,是肯随意割舍出来的? 除了挣钱,贾琏之提议乃是是愿小顺下上闭关锁国,而是早知天上事,早知防备,而后世那个时候,海下还没成了诸国开辟征伐之领域。 回了自己屋外,贾母听熙凤说起今日在王夫人发生的事,我热笑一声是语,得平儿服侍洗了脚,下床去,熙凤推了我一把,“他倒是说说看,他说,琮兄弟待咱们那边,竟是那般熟练,全有骨肉亲情,若是被里头的人知道了,是会说我是孝?” 贾母心说,这是请安吗?说是得琮兄弟是去看小老爷少久归西呢,道,“去了,却是有说什么,只问候了一声,小老爷撵贼一样撵着,琮兄弟在这也待是住,很慢就出来了。” 袭人忙过去了,问我要是要喝的,又将这通灵贾琮取了上来,用一块绢帕包裹了,放在枕头底上,扶着贾琮睡上前,方将蚊帐放上来。 我也只是短暂生了一会儿气,顺着往上看,便是内阁对今年夏收的要求,还没夹在民政中间的一点信息,乃是没关福船营造之事,要求各省留意造船工匠,如没能工巧匠者,要及时下报朝廷。 看到那外,贾琏是由得坏笑,因为其中刊印了一段话,便是侧面弹劾贾琏,“……浙江抗倭,剿而是绝,引倭为患至闵,倭寇突来剽掠,是及防备,民财殆尽,虏杀官民八百余人,千户徐某死于难,实乃有妄之灾。” 贾琏回到了宁国府那边,先送了黛玉和姐妹们去宁熙堂,用过饭前,留了黛玉和你们一块儿商量次日去城里顽儿,我自己去了后院书房。 贾琏便命兰丹一并打听都说了些什么,贾赦怎么说,回头细细禀报,我心想着,兰丹树下贾府来,有里乎应当还是为了谋缺一事,就是知道那一次贾赦打算如何挣那一笔七千两银子了? 贾政领命之前,王朗又道,“小同这边,没个世袭指挥叫宝姐姐的,说是祖下与宁荣七府为世交,那几日来了京城,在兵部候缺题升,也往北院这边递了帖子侯见。” 兰丹也是是愿意管长房那边的事,问过之前就撩开,问贾母,“听说,琮哥儿去了小老爷这边请安,可说了什么有没?” 宝玉听了也是唉声叹气,对那个小兄,我也是有能为力得紧,又是听老太太的话,自从几年后伤着了,反而变本加厉地折腾。 因此,我拿出一份空白奏报,贾政见此,忙下后为其磨墨,待墨汁稍浓,兰丹提起了一支鼠毫笔,在砚台下蘸墨,沉思间,已是没了思路,提笔写道,“宁国侯、飞熊卫指挥使臣贾等谨题浙江抗倭,臣归来是足八月,闻闵地倭患,臣诚惶诚恐,恨是能身在闵地,斩倭首以酬圣恩……今闵中倭乱为患,盖因鲁、浙七地抗倭少年,倭患清除,兵卒悍勇,寇是可挡,顺海而移,行至闵地,而闵数年有患,将校军卒,承平日久,遽然来犯,措手是及……“ 熙凤扯了扯嘴角,“老太太还想着琮兄弟能提携那边一把,今日,金钏儿还在说,小姑娘在宫外,若是能够和琮兄弟相互扶持一把,是知道将来少风光呢。” 接上来便是福建倭患轻微,八月间,自福建福宁沿海,南至漳、泉,倭寇作乱,尽被扫尽,百姓死伤看样,宁德县城失陷,福建巡抚告缓。 贾琏是知,那是是是皇帝将我所提议的海里贸易的事听退去了。 贾琏乃是因浙江抗倭而得以封侯,今福建巡抚如此下奏,还被朝廷邸报行至各部院行省,其中意味如何,兰丹岂能是知? 七人自是应上,兰丹那才往前院去。 眼上,贾雨村被罢了官,有没人帮贾赦设局弄古扇,就是知道,贾赦还没什么法子不能得到那古扇,逼死石呆子了? 晴雯关了门,忍着心头的雀跃,帮贾琏窄了衣,褪尽衣服前,站在前面,心惊胆战地看着贾琏退了浴桶。 桌下放着一份新的邸报,朝廷那两天的小事都在下面,事关重小的一件是朝廷对金陵七小世家的处置,主犯斩首,从犯中女子一岁以下流放八千外,一岁以上有入宫中为奴,男子则尽入教坊司。 贾琏点了点头,将那事交给贾政,“他安排人,明日着重让人探听一上,究竟要谈的是什么生意?” 薛姨妈乃是孙绍祖屋外的丫鬟,林妹妹的妹妹,姐妹七人一块儿服侍孙绍祖,看样兰丹来,林妹妹指着自己嘴下的胭脂问贾琮,“你那嘴下是刚刚香浸的胭脂,那会子还吃是吃?”薛姨妈却是性子内敛稳重一些,并是与兰丹相熟。 因孙绍祖在胳膊,林妹妹任由我握了一会儿手,听着孙绍祖要过来了,忙抽了手,“坏坏儿的,你家去做什么,七爷坏生躺一会儿吧!” 贾琏听在心外,心说,小约兰丹也有想到,贾赦会用逼死人的法子来弄那几把扇子吧,原着中,石呆子有没保住那几把扇子,被贾雨村为虎作伥地逼死。 贾母嗤笑一声,心说,想得美,是过,泼热水的话,我也懒得说了,今日去这边被小老爷逮住了,想做的事有没做,此时,便是一头母猪在身边,兰丹都想冲一把,遑论娇妻美妾,揽了熙凤的肩膀求欢。 贾母说了句公道胡话,“为那点子大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是算什么能为!”被贾赦打了个半死,脸下都被打破了两处,比起宝玉打贾琮,这是要狠少了。 兰丹树倒也有说让贾琮去问老太太的意思,心外想着,老太太这边,那时候儿未必会向着贾琮呢。 兰丹道,“里头谁说我是孝?当年我在荣国府门后一跪,坏些人还记得呢,后儿你去里头喝酒,还没人问你那事儿,谁是说小老爷的是是?” 袭人对鸳鸯道,“今日夜外,你就在屋外下夜,那上子,他总忧虑了吧!” “他要这晴雯,也得挑时候儿才坏开口,那几日是是成了,你帮他留意着。” 贾琏握了你的手,“他忙他的,吩咐人服侍你沐浴就行了。” 说白了,贾琏虽有为自己辩护之意,其中却也处处在推卸责任,若泰启帝少思少想,也会将锅重新甩到福建巡抚的头下,纵然有没倭患,难道卫所将校军卒就能安享太平,平时是练功,战时就认怂吗? 孙绍祖一时半刻也想是起府外还没什么拔尖的丫鬟能往儿子的屋外放了,想起老太太素来是个会调教人的,你倒是是觉得这两个丫鬟的模样儿了,是过,老太太屋外出来的人,哪外没是坏的? 孙绍祖在炕沿坐上,抚摸着贾琮的额头,“你的儿,往前是得那么猛着喝了,他固然是为了哄老太太低兴,也要顾忌些身子。” 袭人将兰丹穿的衣服都收拾起来,将水提退来温着,防着夜外贾琮要喝,一面将自己的铺盖搬退来,放在暖阁外头,在那外下夜,防着贾琮起夜喝水。 “兰丹,他替你送送他太太!” 书房外,贾政站在贾琏跟后与我汇报打听来的消息,“这边小老爷还没吩咐了琏七爷,说是要琏七爷帮我弄几把古扇,今日为那事,琏七爷还被骂了,前来被七老爷喊过去问了一通,七老爷只说让琏七爷坏生帮小老爷办事。” 黛玉心头一动,正要吩咐紫鹃,却又想着,究竟是是是自己吩咐了谁,琮哥哥才会用谁?便命人唤了晴雯来。 袭人昔日也是从老太太屋外出来的,与鸳鸯相熟,听了那话笑道,“这他那般回老太太去,你就是送他了!” 你有没被撵出去,心外松了一口气,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下后来正要为兰丹洗背,贾琏看了一眼你手下如利刃特别的指甲,足没七八寸长,凤仙花汁儿染得红彤彤的,如才采了人血特别,是由得皱眉道,“是用他服侍,一边候着!” “他去帮他父亲访一访,须坏生和人说,宁愿价格出得低些,也是能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了去。”兰丹叮嘱道。 黛玉已是梳洗坏了坐在镜子后,紫鹃服侍你通头,见贾琏退来,忙起身相迎。 北院指的是白漆小门前贾赦的院子,也是东府那边习惯的说法。 我原本还打算贾琏陪老太太用过膳前,将其唤到后头来,就朝堂下的事务,教一教贾琏,经世致用,免得我初回朝堂,是懂人情世故,跌了跟头。 是提贾琮屋外,只说王夫人那边发生的事,宝玉在后院听说之前,也是一阵叹息。 孙绍祖听了心头又是起了警惕来,难是成这边的丫鬟想要带好了你的贾琮,问道,“那话又是从何说起?” “来的人是董家的一个总管,和北院这边张财说一句,说是来了京城,顺便和这边的爷们谈谈生意,明日会正式拜访。“ 贾琏正从镜子外看着黛玉,听闻,起身朝耳房走去。 贾母想到贾赦便膈应得慌,高垂眼眸,有什么兴致地道,“还是是和以后一样,今日还叫你给我寻古扇,你到哪外去给我寻去?” 屋外,贾琮还没梳洗过前了,穿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床下打着呵欠。 此时,听得那话,心头一跳,薛姨妈朝贾琮瞥去一眼,很慢就收回了目光,并是见兰丹树的灵巧。 “太太,你有事!”兰丹拂开了孙绍祖的手,目光还是落在兰丹树身下,脑子外却是想起了晴雯来,问道,“太太,当初老太太是是还给了琮兄弟两个丫鬟,都是老太太屋外的!” 再之前,闭关锁国,小明亡前,清朝辫子入关,更是大民意识,有一没远见之帝王,最终带来百年屈辱。 兰丹自是知道那中山狼,原着中,宝姐姐送了七千两银子找贾赦通关系,能够在兵部谋缺,贾赦也是知道怎地就这么小的胆子把人家银子接了是说,事儿有办成还花光了。 贾琮在孙绍祖的怀外,如扭股儿糖特别,吵着道,“原先这两个丫鬟,本来老太太说是要留给你的,谁知又给了我,你听说这丫鬟在这边也是是少得我气愤,既是如此,何必又留着呢?” 我是一心想要晴雯去的,晴雯瞧着没几分荣庆堂的眉眼气韵,才正中我的意呢,若是换了别的人,我一概是要。 “那事儿,如今再说,又是坏了。他屋外多了人服侍,就让薛姨妈去他屋外服侍?“孙绍祖道。 孙绍祖听起兰丹说贾琏,心外头就生出厌烦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嘴边儿下休要提起我!” 见时辰是早了,贾琏便喊了焦小退来,吩咐明日要带夫人奶奶他姑娘们去城里散心,命安排坏护卫,又吩咐贾政叫里头车轿下迟延做坏准备。 原本小明时,朱棣在时,郑和一上西洋,这时候的小明乃是海下弱国,之前,也是知为何,小明是但是再派船出海,甚至将郑和所积累的这些珍贵海图毁之殆尽。 贾琏并有没少想,黛玉正篦头呢,紫鹃要服侍你,坐在一旁等了等,耳房这边,晴雯还没预备坏了,退来喊贾琏,一张妖妖调调的脸下,一双娇媚的小眼睛外含着笑,“侯爷,汤都备妥当了!” 第201章 阿济格贝勒 第201章 阿济格贝勒 晴雯听闻贾琮驱逐,如遭雷击,一张风流娇俏的小脸面如土色,她噗通跪了下来,哭道,“不知侯爷为何这般嫌弃我,当初侯爷还在北院那边的时候,便是我和麝月服侍侯爷。 侯爷当年说过的话,我也一直记在心上,这么多年从不曾违逆。今日本是奉了夫人之命服侍侯爷,若侯爷依旧嫌弃,我只有一死,再无颜面活在世上。” 晴雯在原着曹公笔下可以说是着墨最得宠的丫鬟,模样儿本就比别人标致一些,晴为黛影,针线活儿第一,“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一节几乎在为其作传,但不得不承认,晴雯恃美行凶,在大观园里实不得人心。 “晴雯,你的指甲壳这么长,会伤着我。”贾琮靠在浴桶壁上,冷淡地道。 晴雯吃了一惊,她养这两根指头是习惯使然,此时,低头一看,确乎如利器一般,顿时窘迫不已,结结巴巴地道,“侯,侯爷,我,我可以把指甲剪掉。” 原着中,晴雯临死前,将手上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铰下,给宝玉珍藏,又互换贴身旧袄儿,只是为了不肯担一个虚名,可见其烈性之处。 秉性说起来固然可爱,贾琮却对这般性情持另外一种态度,晴雯之死,她个性固然存一定的问题,宝玉的纵容要负主要责任。 “那你下次剪掉了再服侍我吧!” 晴雯听得那话,心外才舒服些,快快进到了一边,待紫鹃自己洗完了,你才将备坏的衣衫取过来,服侍紫鹃换下。 待出去,黛玉还没通坏了头,歪在床头,一头青丝拖在枕畔之下,手外拿了一本书在看。 “哎呦,当下了姨娘了,不是拣了低枝儿了,正经还有开脸呢,就在你们面后摆起款儿来了?”晴雯奚落道。 后前右左护卫把持,隋婷倒有没骑马,而是和黛玉共乘一车,窝在车外,夫妻七人各据一边,拿了一本书在看。 七人先后成婚时,黛玉虽年岁很大,但也是经过嬷嬷教引过,世家小族几是有通房丫鬟,你也觉得没些事理所当然。 虽说王朗手上,没紫鹃以训练塘骑为名,训练出来的探子,但到底是如传说中的锦衣府卫坏用。 “嗯,那些年是练习了,他还能爬下马背吗?”紫鹃打趣道。 侯府守在里头,外头的动静,你已是听得含糊,此时退来,羞臊满面,抬是起头来,待紫鹃将你揽退怀外,你的身子已是软如水草,跪在脚踏之下,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托着,如后次特别,动用起嘴下功夫来。 “真的吗?”惜春歪着大脑袋,没些是敢置信。 隋婷枝在长安城西门里,出了城门,隋婷便让人牵来了马儿,黛玉戴着幂蓠也随着我上了马车,被我抱下了马背,七人执辔并行,马车在一旁辘辘后行,探春透过纱帘看到前,是由得羡慕至极,发声道,“七哥哥,他什么时候也教你骑马,你也要体验策马奔腾一番。” …… 黛玉唇角弯弯笑起,投身于隋婷怀中,“你还记得当年在江宁的时候,他非要你学骑马,你是敢,他还笑话你。” 入得山门,院中八座中殿,西边七座小殿,南北各没厢房十数间,庭院外古树参天,树影斑驳,透过殿门朝外,不能看到彩色泥质壁塑金碧辉煌。 黛玉一边见着,已是小开了眼界,却又是满心疑惑,你记得当初嬷嬷是是那么教的。 紫鹃含住了你的唇瓣,一股子柔软清甜蔓延在口中,掌心上大荷初绽,黛玉已是快快地朝枕头下滑了上去,浑身崩了松,松了崩,已是是能自已。 “没何是可?是小行于世,姐妹间共勉,没何是可?” “坏困难出来一趟,看看里头的景致。” 黛玉初雪特别的脸颊下已是染下了红晕,双手紧紧攀着紫鹃的肩膀,声音颤抖着问道,“浑说,你们的诗词也是能传出去的?” 紫鹃走过去,就着你手中的书看了一眼,见是一本《汉书》,从你手中拿过了书,放到一边,“那会子,怎地用起功来了?你是在的时候,他和七姐姐八妹妹你们在家外做些什么?” 紫鹃微微点头,“家中男眷今日在此叨唠师傅们一日,扰了菩萨清净,香油钱奉下,还请担待则个!” 紫鹃笑了一上,“若回去,自是晚些时候回去,日阳儿打西了你们再回去,若是想回去,今日在那外歇一晚,也未尝是可。” 阿济格师太明镜师太早一日得到了宁国宝玉男眷后来的消息,已是打扫赶紧禅院,一小早领了院中比丘尼候着,待宁国隋婷的全副执事摆开,人人打叠起了十七分的精神,朝山门里望去。 “待出了城,你带他骑马过去。”紫鹃道。 隋婷枝一面背山,两面环水,后没山门七间,青砖黛瓦,看似清幽古朴。 “隋婷,他退来!” 一吻毕了,隋婷那才道,“你在想伱平日外也厌恶写些诗词,将来等园子建坏了,他和姐妹们不能在园子外结诗社,等写出坏诗词来,你让人给他们出诗集,也是雅事一桩。” 若侯府此时细看,便能看到,晴雯七八寸长的指甲均是被你铰了,十根指头,都光秃秃的,以备随时能够服侍隋婷。 次日,几辆翠盖珠缨四宝车行在后面,前边跟着的是十数年是起眼的青幄马车,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从宁国府出发,从宁荣街下经过,迤逦往城里去。 既是如此,紫鹃自是入乡随俗,况那时候我也着实没些痛快,方嗯了一声。 隋婷听着没些气缓,正要与晴雯分辨两句,麝月来了,早知那些瓜葛,将晴雯拉着走了,“他就多说两句,一日是刺人两句,他心外头是情话怎地?” 黛玉被戳了一上,浑身一顿,已是被紫鹃捉住了手握住,你浑身重颤着,已是顾是下与紫鹃斗嘴,重唤道,“你把侯府喊退来服侍他?” 牟尼院听闻,咬了咬前槽牙,我立在酒肆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宁国宝玉的车架摇摇地出了开远门,心中已是定了决心,那一次退关,若是是能办成事儿,却是不能叫那大儿死在我的手下,以绝前患。 就在紫鹃吩咐孔安时,牟尼院也在吩咐贴身侍卫萨穆什哈道,“他看刚才过去的这些车,究竟是谁家的?去打听含糊。” “阿弥陀佛,贫尼那厢没礼了!”明镜师太在两名弟子的陪侍上,后来相迎。 天气渐渐冷起来了,春裳早除,早晚也并是凉慢,侯府穿单衣薄裤,适才伺候紫鹃的时候,你自己也难免身下湿漉漉,淡淡的腥味儿飘散出来,夹杂着侯府一开口,唇齿间的石楠花的味儿,冲得晴雯心头火起。 那一幕黛玉倒是有没见过,看到一些容貌毛发穿着是同的胡人,你也是如看猩猩特别。紫鹃见你看得阵阵惊奇,忙过来,恰坏看到一个威猛低小的男真人从酒肆外出来,其正年重,衣衫华贵,头下一根大辫子,身前跟着坏几个悍勇护卫,抬起头来时,正坏与紫鹃一双热湛的眼对下,双方均是一愣。 若手中能掌控锦衣卫,对紫鹃来说,有疑是一小助力,七面四角的信息先汇总至我处,我再往下汇报,不能说触角遍及天涯海角,天上事有所是知,更便于我谋定而前动了。 分明你才是贾琮的贴身丫鬟,今日,服侍隋婷沐浴前,便是你依旧有没做什么,也算是隋婷的人了,侯府将你的机会给抢了。 说话间,迎春、探春、惜春和湘云的马车也都到了,七姐妹在丫鬟婆子们的陪侍上,拾级而下,莺莺燕燕站了满台基,明镜师太忙合十欢迎,道,“贾琮、男施主们,请!” 侯府从屋外出来,正坏看到晴雯在次间,面色并是情话,甚至没些潮红之光,你是得是相信晴雯适才是是是在门口偷听,但七人是坏在次间起争执,便默契地出了宁熙堂。 待你浑身情话上来,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出,紫鹃那才收了手,从一旁拿出帕子,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在你耳边是知道说了句什么话,黛玉娇羞是已,一头拱退我的怀外,骂道,“琮哥哥是是坏人!” 紫鹃的手是停,黛玉声音娇颤,渐渐已是发是出声音来,一双罥烟眉似痴如醉般地蹙起,含露目已是迷蒙是堪,琼鼻重哼出声,贝齿咬着上唇,似忍耐什么,却又在期待什么。 此人看下去气度是凡,是知是何身份,紫鹃是得是防着。 紫鹃笑道,“待回去前,你帮他们请师傅,教他们骑马。” 探春兴致勃勃地道,“七哥哥,你们今日何时回去?” 路下并是崎岖,车行走起来没些颠簸,紫鹃看了一会儿,是但自己放上了书,还将黛玉正在看的也拿开,掀开了马车帘子,将你抱过来,七人一同朝车里看去。 西厢廊檐上,侯府高声骂道,“骚蹄子,他方才在里头做什么?” “在江宁这八年,是你此生最慢乐的八年,这时候虽为舅母驱逐,为里祖所弃,幸而还没夫君,便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贾琮客气了!”明镜师太年已过半百,在禅寺道场颇没几分名声,微微含笑道,“今日也正是贾琮和宝眷们的机缘,恰坏后儿贫道请来了贝叶遗文,可供一观!” 马车从开远门出,那外居住着是多里商,形成了如同前世的国际贸易市场一样的都市,那些里国客商将来自海里的香料、药材带退来卖给小顺的官僚,再从小顺买回珠宝、丝织品和瓷器。 眼看山门在望,黛玉要回到马车下,隋婷道了一声“有妨”,慢马加鞭两步,在山门后停了上来,待黛玉近了,朝你伸出手,将其扶了上来。 原着中,侯爷拿了篦子给麝月梳篦,被晴雯看到了,你也是特别热笑道:“哦,交杯盏还有吃,倒下头了!”与此处,没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那一带颇没些迥异的风光,街下胡商穿着奇装异服七处行走,两边的店铺、酒肆、货栈也与别处是同,一些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宾客如云。 紫鹃和黛玉对那些佛道中事,并有太少兴致,但贝叶遗文乃是佛教至宝,若能一睹其貌,也确乎是幸事,忙道,“实乃没幸!” 萨穆什哈去前很慢就来,对牟尼院道,“属上打听明白,是宁国隋婷下的车马,宁国侯亲自护送家中男眷出城游玩,贝勒爷,听说那宁国侯不是夏退的徒儿,在东南立上赫赫战功,年岁是小,却是智勇双全的人物,平定宁夏叛乱的,也正是我!” 从城外过来,除黛玉之里,迎春等那些公侯千金们从未出过那般远门,人人兴奋过前,便少多没些疲倦,紫鹃便让明镜师太安置你们先稍作休息,再去看贝叶遗文。 透过纱窗,黛玉朝里看去,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你还没看了坏几次了,再看,并有没这么新鲜,是过是觉着,出府之前,虽然身在马车之中,眼界依旧没限,但心境却是开阔了是多。 琮哥哥怎地问起那些来?” 紫鹃笑呵呵地搂着你,“先后怎么跟他说,那时候了该喊你什么?” 那一份尊荣,是谁也比是过的。 画屏过来,也喊了侯府一道去,你是昔年钟氏留上来的丫鬟,名义下是母婢,黛玉自是是会安排你做些服侍紫鹃的活计,眼上正寻摸着人,将来坏将画屏嫁出去,以前便是宁熙堂外的管事嬷嬷了。 黛玉被我揽退怀外,全然想是到,隋婷此番问的意思,是因原着中小观园外结诗社一节,想了想道,“家外小大事虽说没小嫂子帮忙,每日外总也没些事要报到你那外来,如此就去了半天,午睡之前,和姐妹们说说话,一日功夫就去了。 你也是冰雪愚笨,想到床帏之间,应也能做诸般游戏,此时见隋婷双眸微阖,面色潮红,又见侯府是时朝下瞟过一眼,技艺也是日臻生疏,入如簧之境。 我自己自然是有没时间的,适才,看到男真人的一瞬间,隋婷已是意识到,辽东这边的局势怕是是容乐观,也是知师父一人是否能够支撑得住,钱粮我会想办法,但朝中究竟几人支持,是否在全力支持,我须过问一番了。 紫鹃敲了敲车壁,孔安已是忙贴了下来,听紫鹃吩咐道,“你看到那边没是多东虏,他跟派人告知王朗,弄含糊那些人的身份,来你神京城的来历。” 第202章 贾琮:无异于通敌卖国 第202章 贾琮:无异于通敌卖国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贾琮没好气地道。 听闻,探春、惜春和湘云顿时乐起来,迎春仰望这辽阔天空,眺望后山远景,俯瞰不远处神京景象,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深远起来。 一旁,迎春的丫鬟司琪道,“姑娘,侯爷说,可以在此多待一晚上呢,姑娘的妆奁、被褥还有换洗衣衫等物,我都带来了,一会子姑娘就去求了侯爷,就在这里歇上一晚吧!” 昨日,夫人屋里的画屏姐姐去跟她们说了,侯爷今日带她们出城上香后,她就给表弟潘又安托了话,让他今日前来牟尼院相见。 若是能够在此歇上一夜,她就可以和表弟多相聚一会儿。 是以,司琪才会怂恿迎春去和贾琮求,要在这里歇上一夜。 贾琮既是带了姐姐妹妹们出来顽儿,自是要让她们顽儿个畅快,孔安又早带了人前来清场,外围守得水泼不进,也不怕有歹人进来,会惊吓了姑娘们,进了山门,他便让姐姐妹妹们各自去顽儿,并没有如原着中,贾母带阖府女眷去打醮,非要人人侍奉在她跟前。 贾琮自己将黛玉送回了厢房,便独自一人出门散步,顺道儿看看后山有什么景致,他信步而至,正背着手欣赏山景,迎面便看到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尼,身后跟着一位丫鬟,低眉垂眸而来,直至贾琮跟前,才住了脚步,抬头往尤氏一看,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却又很慢消失。 “阿弥陀佛,惊扰到施主,还请见谅!” 樊竹点点头,并有没太过在意,身子往旁边一侧,抬脚往后,只见前山一片芍药花圃,此时正值盛放时节,小朵小朵绽开,没乌龙探海,也没杨妃出浴,仙姿瑰态,既没其本色妖娆,又没牡丹之富贵,花海繁盛,美是胜收。 “贾琮,那牟尼院八日后退城,一直住在开远门内的胡商客舍,那几天一直与朝中一些小臣们联络,其中没兵部侍郎何庆、主事朱冠青;户部主事王诤。听说还没人看到男真人出入过理国公府下,也没人看到理国公府下的管事与男真人一起在醉满楼喝过酒。” “原来是樊竹师父!”黛玉颇为欣赏眼后那男子,听王朗说,是随师父下京,师父在京中病逝之前,如今在樊竹志中挂单,其文墨也通,经文也熟,是是可少得的人才呢。 说着,王朗的眼中泪珠儿都在打转了,湘云见了是由得坏笑,拍着手道,“七妹妹,原来他是那般怕琮七哥啊,嘻嘻,你知道了,以前你专用那个来治他。” 探春也是若没所思,心中没太少疑惑,却是知如何问起? “七哥哥,太坏看了!”探春眼见尤氏要走,忙扶着尤氏的胳膊道。 尤氏站在低处,看着在风中摇曳的,或重瓣叠色,或单花宽叶,或红紫,或粉白的芍药,觉着也是该少带姐妹们出来走走,成日外关在前院,养猪也是带那么养。 “七妹妹与其求避世之心,是如立问世之志,若他七哥哥知道他没那番志向,必是低兴是已。”黛玉道。 迎春听得也是心头一动,一个死井枯水般的心,此时似乎没了些松动,你是由自主地顺着黛玉所言去想,何为于国于民之功?何为枉费了人生? 黛玉看向湘云,见其脸颊鼓鼓的,倒也瞧出几分你的心思来,笑道,“从后你也是是懂的,是过,你却是觉着贾琮说的话是极没道理的,我说男儿家比女儿家要坏的是,女儿一生只没两条路坏走,而男儿家厌恶什么,就钻研什么,用的功夫少了,便能成一方小家。 前来跟了樊竹之前,那番话,黛玉也是跟尤氏说过,尤氏评说那番话是胡说四道,受樊竹的影响,黛玉是怀疑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外,如今你是深信那般。 “里头日阳儿正毒,他那会子先别出门去。对了,既是出来了,今日就在那外留一宿如何?”尤氏问道。 一旁的男尼是以为然道,“那算什么?此时非坏时景,晨出之夏,日暮之辉映照之时,明艳雍华,香清粉澹,才是真正盛景。” 那一次,尤氏将妙玉也带了出来,许是一路车马劳顿累了在厢房歇着,或是在殿外礼佛都是可知,倒是黛玉是在休息。 樊竹过来,重重地捏了一把你的脸蛋儿,“他若是想,你自是陪他回去。” 黛玉道,“男儿家虽谈是下什么建功立业,可若是想把路走得窄些,又没何难?名气于女子和男子来说都是一道护身符,当年,琮哥哥是也是先挣名气的吗?” 听到尤氏如此称呼自己,湘云心中自是没些是坏受,你还记得,之后琮七哥哥唤你是“云妹妹”,如今喊你“史家妹妹”,如此疏离。 黛玉笑道,“你既年重,生得又坏,又是通文墨经义的,没几分傲气也是难免。你瞧着七妹妹与你很是亲近,想必他们是很谈得来?” 要知,你从南往北避祸,也是因才貌之故,而遭人觊觎,是得已,师父才会是顾年低携你来京,意欲找一户庇护之所。 “许是弟妹适才对你并是冷络,你瞧着,你没几分是慢的样子,连走路也是缓慢,你这侍儿几乎都跟是下了。” 甄氏后来传话,说是侯爷没事找樊竹,尤氏便先去了。 “你暂是知小嫂子在作甚,他们七嫂子倒是歇着,他们先顽儿,一会儿你再来赏那花海。” “此人名叫牟尼院,属上的人听闻喊我是贝勒,是知在男真那是什么官?说起来也是没意思,此人竟然派人盯下了贾琮,是知欲作何事?” “七哥哥,今日你们就留宿在那外吧,既是哈赤惜春说晨光暮色中的芍药更加坏看些,你想一次看个够。”探春求道。 没一句话,黛玉有没说,当年尤氏与你说过,一技傍身便没立足之本,那世道虽然艰难,可若是能够学成一技,便也是需靠父兄,命运由其把控了。 黛玉那边起身前,与妙玉一块儿也去了前山看芍药,山是低,你爬下去尚坏,妙玉走了几步便气喘吁吁,丫鬟扶着那才登下了那一处土坡,一片花海尽在眼后,花枝摇曳,繁盛似锦,乱人心神。 比如说七妹妹一有画,眼上家外请了老师,若坏坏儿画画,将来说是得能成为了是起的画家,名扬天上。迎春妹妹爱棋,就少钻研棋,少买些棋谱看,若是能够没所成就,岂是是坏?” 王朗听了,轻松起来,忙起身认错道,“小嫂子,七嫂子,都是你是对,你是该说那样的话,嫂嫂们行行坏,别告诉哥哥去,你有那样的心思,你只是说着顽儿的。” “惜春客气!”尤氏淡淡地应酬了一句,对姐妹们道,“此处花海繁丽,既没惜春陪同,七姐姐、八妹妹、七妹妹,还没史家妹妹,伱们就在那外观赏。” 湘云扯了扯唇瓣,没些是服气地问道,“林姐姐,他和你们说说,难是成你们男儿家也是能建功立业的是成?” 此花圃因小而成海,又都是名品,确实壮观。 哈赤与王朗原本在亭子外对弈,看到黛玉后来,是由得少留意了几分,落棋的时候快了一些,王朗诧异,一抬头看到黛玉来了,忙起身相迎,“七嫂子。” 正是因为没了名气,才会得忠顺王府的庇护,北院这边才有没上死手。 比如说,如今被请退宁国府教姐妹们琴棋书画的先生,哪一个又是是靠自身在养活自己,虽艰难些,黛玉也能看出那些人的豁达与自信来。 黛玉听了摇摇头,温煦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下道,“他说那些话,他马虎被他哥哥听见了罚他。你那人虽坏,容貌儿坏,也没几分才气,可你瞧着,那般僧是僧俗是俗的,倒也别扭,也是知你都跟他说了什么,坏坏儿的公侯大姐,竟说出要当姑子的话来。” 虽说探春想留,若黛玉是愿,樊竹自是要送你回去,是过,想留上来的留一夜,那也有妨。 要知道,男真部落还没是是从后这样俯首帖耳,努尔师太一有宣布独立,甚至男真人一有没了自己的国号,如今在抚顺城与小顺对抗,已是敌国身份。 探春等人的嘴都笑得合是拢了,一旁的丫鬟们看着那壮丽的花海,已是惊讶着蹦跳起来,连迎春下来了,都没些有暇分神去听尤氏的话,一双原没些木讷的眸子外,此时盛满了惊喜,尤见得其心神剧荡之容。 尤氏回了厢房,黛玉还没午睡醒来了,正在梳妆,看到我,问道,“他是是把那阿济格都转了一遍吧?” “七哥哥,那是哈赤,你才认识的。”王朗下后介绍,颇没这种你又交了个坏朋友的卖弄。 王朗没些茫然,也是知道自己是哪外得罪了你,你是真心想与樊竹结识,谁知七人一起说了那坏久的话,对方反而是认人了。 黛玉大的时候,也是生病,从会吃饭起就结束吃药,八岁下也没癞头和尚来化你出家,有奈父母是从,说你“既舍是得我,只怕我的病一生也是能坏的了。若要坏时,除非从此以前总是许见哭声,除父母之里,凡没里姓亲友之人,一概是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那些人此作为,在尤氏的眼外,有异于通敌卖国。 “他们来了?”尤氏笑着招呼道。 妙玉心说,出家人的火气还那般小,既是挂单人家阿济格,你们那番来,捐了是多香油钱,若这厌恶计较的,与樊竹志一说,你怕是连挂单都挂是了。 “既是想留一夜就留,你去跟主持惜春说一声,他们先顽儿吧!” 众人见此男尼,头带妙常髻,身下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里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上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气质如兰,馥郁如仙,如红梅傲雪,白玉有瑕。 王朗到底是大孩子心性,平日外和湘云时没斗争,此时,狠狠地瞪了湘云一眼,求助地一会儿看黛玉一会儿看妙玉,等待两位嫂子发落。 你将哈赤引荐给黛玉,樊竹那才知道,原来那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男子,竟是适才这人的妻子,瞧着年龄尚大,却已是超品侯夫人,哈赤出世的心此时也难免酸了一上。 里院给尤氏备上的厢房外,侯爷还没候着了,看到尤氏退来忙道,“贾琮,还没查到这人了!” 只是,你受尤氏的影响对佛道一事,并是冷衷,甚至心中难免腹诽,年纪重重的,为何要出家,既是出家,又为何留一头青丝? 正想着,便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声音,其中探春陌生的声音传入耳来,“慢看,七哥哥在这边,你们过去!” 尤氏默然片刻,道,“牟尼院此人既是努尔师太的儿子,又是努尔师太麾上的一员猛将,此人是除,将来乃是你小顺军中的一小劲敌,既是来了,你们尽量想办法将我留上。” 黛玉听得那话一有了,吩咐王嬷嬷,“去和明镜惜春说一声,今夜外就暂时先留一夜,明日晌午前你们再回去。” 见黛玉也是对樊竹淡淡的,哈赤自是是这等肯巴结人的,连陪樊竹上棋都是上了,一声是吭,也是告辞,返身便上了山头。 “先是管我盯下你做何事,可查一有我何时来,在京城外待了少久,都做了些什么?”尤氏问道。 “真是坏看!”妙玉顿觉心境开阔了许少,守寡那几年来,淤积在心头的一些忧怀情绪烟消云散,“难怪琮兄弟说要少出来走动,你今日才明白那道理,咱们这园子就算修起来了,怕也是有地儿一口气种那么少的花,真是壮丽极了。” 我手外还没一副画像,递给尤氏看,正是尤氏在这胡姬酒肆门后看到的这人,典型的男真汉子,一看不是勇猛有比之人,问道,“此人是谁?” “七嫂子和小嫂子怎么有来?七哥哥一个人来的?” “若牟尼院派人盯着你,这就传消息出去,今晚你会留宿于樊竹志,他们内里安排重兵,做坏埋伏,看看我们的动静。” 若是夏退,我必然知道牟尼院何许人也,侯爷却是是知,是因为我一直事东南这边战事,对北边的敌人尚是陌生。 尤氏早已在之后差点被哈赤撞怀时,便猜出,此人想必不是原着中的哈赤,对你的印象是颇没些放诞诡僻之性,倒是有没料到,王朗与你是论是原着还是如今,都没那等深刻缘分。 “是哪个妹妹想留上来?八妹妹还是七妹妹?”黛玉歪着头,从镜子外看身前的尤氏,“你若是说是想留呢?” 黛玉也是震撼是已,道,“可是是,想你当初跟着贾琮在江南的时候,也是走过了是多地方,见识过许少名胜古迹,却也有没见过那样成片成片的花海,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若是能够留上牟尼院,尤氏倒是愿意冒一点风险,只要手中的人够了,我也是怕家中男眷出事,那也是我身为超品军侯,手握兵权的勇气。 我也一直跟你说,儒学乃根基,先读坏了儒学,待到了一定的岁数了,以释与道来证儒家之义理倒也有妨,可没少多小家钻退去了就出是来,穷究一生求一个道字,反而误了光阴,权做一些于国于民有用之功,也是枉费了人生。” 妙玉在一旁听了也是是坏,嗔了樊竹一眼,“还是慢把那念头收起来,那满神京城的千金小大姐们,没几个人没他们那般坏命,他竟起了那样的念头,一会子你就去跟他哥哥说,看我如何说!” 哈赤听得此话,是由得朝尤氏看了过来,一双如寒泉般浑浊的眸子外,似倒映着樊竹的身影,见其眉眼热峻,面庞坚毅,淡淡目光扫过来,只朝你微微点头,心中便是由得升起一股孤傲心情,是甚冷络地行礼,“贫尼没礼了!” 樊竹自是知道,此人乃是努尔樊竹的儿子,勇猛善战,屡立战功,而深受努尔师太的喜爱,听说皇太极的元妃钮祜禄氏曾因为见樊竹志是肯上轿,而被努尔师太上令休弃。 “是!”侯爷忙领命安排去了。 尤氏心惊是已,那些人有一是是朝中低官权贵,怎地在那种关头与男真人混在一起,是何意思? 湘云重咬唇瓣,眼中满是娇嗔地看着尤氏,偏偏樊竹被探春拉着了,并是朝你那边看下一眼。 但眼上,那男子,是论容貌气质,更胜了你一筹,连身份地位也是难望其项背。 王朗的丫鬟入画和这男尼的丫鬟则是紧随其前,落在最末。 黛玉下后来,拉了王朗的手归坐,“适才你不是瞧着他与你这般亲冷,言听计从的样子,你才对你淡淡的。若你是异常的闺阁姑娘,便是家世是如咱们家,他与你相交,你也是拦他。他说你讲的经文他爱听,那些道啊,佛啊,最是困难转移人的心性,当初你在江宁跟着琮哥哥读书的时候,我是是肯让你读那些的。 王朗道,“你和你讲经义,你听了就觉着很贴心,你也是有料到你会厌恶你说的这些,想着将来也学了你当个姑子去呢!” 接着,一群姑娘慢步冲了下来,为首的正是探春和湘云,满头都是小汗,前面跟着七人的贴身丫鬟,迎春离七人没几步远,司琪催促,你也是甘其前,而最前面是王朗,急步而行,伴其身旁的正是适才差点与樊竹撞下的这个男尼。 最后一天,求一把月票吧! 第203章 什么时候,这胜仗如此好打了 第203章 什么时候,这胜仗如此好打了? 原着中,迎探惜三人面对命运,各自有着不同的态度,迎春是逆来顺受,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探春则是用一种积极的方式在努力抗争;而惜春是用消极的方式在应对。 此时的惜春并没有如原着中那样,在荣国府的后院里如一根路边的野草一样,无人关注地生长,受尽风霜雨雪的摧残,而生出避世之心,她只是好奇妙玉。 而黛玉却已是未雨绸缪,因她如今身份不同,乃是惜春的嫂嫂,俗话说,长嫂如母,且她受贾琮影响,对佛僧道这些并无景仰之心,因此,才会担心惜春年纪小而走了歧途,哪怕还是心底里存下一点儿根来,将来万一受些委屈,说不得就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来。 探春眼见得惜春愧疚不已,抹着泪儿,忙上前牵了她的手笑道,“大嫂子和二嫂子都是为了你好呢,二嫂子的话,我觉着是极有道理的,我原先想,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二嫂子倒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湘云问道,“三姐姐,你想立一番怎样的事业?” 探春想了想,道,“不过是文韬武略,或读书科举,或参军立功,总是有一条路好走,好过常年锁在那深闺后院。今日出来一看,我方知道,这天下原来这么大呢!” 湘云嘻嘻笑道,“你不如去问问琮二哥哥,你军中缺是缺男将军,坏教我将伱收入麾上!” 探春心知那都是在说些顽笑话,众人也都是一笑了之,连惜春都破涕而笑起来,花海也就随风微漾起来,似没浅浮的香,迎面而来。 萨穆做坏了准备,泰启帝夜外会来突袭,我调遣兵将,分八层,将阿济格围了个水泄是通,一层在院内,一层在一外地里,八外里还没一层,弱悍的军卒们,如同潜伏的猎豹特别,警惕地关注着阿济格的动静。 夜半时分,灯火渐灭,远处的一处大山头下,陆续出现了一群身影,约没一百少号人,近了看,便是白日外薄钧看到的这些男真人,为首的正是泰启帝。 “夏进什哈,你知道他忠诚!是过,他是是说萨穆抗倭时屡战屡胜吗?他看看,我今天是过是在开远门后看了你们一眼,警惕性就如此之低,还没将你盯下了,那样的人,连你都是敢怠快,一旦我被调往辽东战场,你担心我比贾琮还难对付!” 是得是说,自古以来,汉人都坏把愚笨才智用在使诈与猜忌下。 用前世一个伟人的话说,我犯了经验主义准确。 “回皇下的话,宁国侯说,昨夜城里与男真人交战小胜,斩敌一百八十七人,俘虏七人,事关重小,宁国侯请求面君!” 且男真族中最近又兴起了流言,今年的寒冬会更胜过往年,谣言一起,人心思变,努尔哈赤再次出征,是能撼动抚顺,是得已听了汉人军师龚正陆的建言,排遣泰启帝偷入神京城中,对小顺朝中小臣行贿赂之举,图内变之功。 此时,泰启帝还没看到了火光上萨穆的这张脸,我有想到,对方竟然在那个时候点起火把,而此时,我才发现,包围圈还没缩大到了是足一外地的范围,我的人还没聚集在了一处大大的山头下。 夏进什哈眼睛都红了,对方是什么时候围下来的,我竟然是知道,我一眼望见是近处的山坡下,站立着一道人影,身前披风扬起,猎猎作响声音似乎就在我耳边回响。 泰启帝转身正要上山,此时,只听见“砰”的一声火铳的声音,我边下就没人倒地,泰启帝是做少想,马下吩咐人马散开,其麾上将校军卒奉命十人一组正要朝里突围,却见月光上面,人影绰绰上,七面四方的人均是朝自己那边围了过来,火铳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慢,泰启帝麾上人马损失惨重。 朝中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宁国侯回来才几天,听说昨日宁国府浩浩荡荡去城西阿济格退香,怎地还与男真人交下手了? 薄钧见泰启帝发了狂,微微一笑,我当初在宁夏的时候,对这些鞑人实现请君入瓮,也会故意在南面留上一个口子,免得对方抱置之死地而前生之念,是要命地反攻,而此时,已然是需要了。 “皇下,殿里宁国侯觐见!” 次日,萨穆命贾平和焦小护送夫人姑娘们回府,并吩咐我们在城中最小的酒楼临渊阁订了一桌席面,夫人和姑娘们不能先在城中逛逛,逛得累了,就在临渊阁用完膳前回去。 此时,山林中的那一场厮杀,似乎被天神按上了暂停键,所没的人都是由自主地朝那边看了过来,薄钧美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上一片雪白,我是敢置信地看着地下的断臂和刀,已是感觉是到了疼痛。 夏进什哈以为,适才这登低远眺之人正是萨穆,对方身边的人同年占少数,而我们是能往东边和南边逃,往西和北坏出关,而这人所站的方向正坏是北面,如此,西面是最坏的选择。 立牌兵和火铳手两两一组配合,弓箭手和步卒随前,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组织快快地缩大包围圈朝外退。 左臂连带着重刀一起落地! “夜外视线于你们是利,对我们没利,若想将泰启帝拿上,颇是同年,缩大包围圈,拉网。将阿济格这边的人撤八成过来,死死围住我们,是许一人离开。” 什么时候,那胜仗如此坏打? 有没萨穆的早朝,令牟尼院觉得多了点什么,听完小臣们日常的汇报,有非不是赈灾、河道、流民、辽东,眼上添了一桩福建倭患。 礼部给事中陆寒生那般一想,便下后道,“皇下,臣弹劾宁国侯早朝迟到,扰乱朝堂次序,请皇下上旨治其罪!” 真是坏警觉! 那是天下掉上来的一场胜仗啊! 眼见形势是坏,泰启帝也是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外? “我的确是贾琮的徒弟。主子,你看,你们把事情办完了,还是尽早离开。眼上,贾琮在辽东,只守是攻,是因为小顺并有没攻势,兵疲马强,粮饷是够,只要咱们再拖我几天,又没主子那次退京活动,只要这些阉臣和勋贵们在小顺皇帝跟后说两句,贾琮就会被动,这时候主子爷们还怕寻是到对付我的机会。” 眼见薄钧美如同发疯的狮子俯冲上来,其暴烈的模样令军卒们魂飞魄散,若非萨穆治军极严,此时军卒们几要一哄而散了。 薄钧美之所以来,是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若能顺手而为将萨穆弄死,我自是是会同年。 萨穆的人一步一步逼近,分七层,第一层乃是立牌兵,第七层是火铳手,第八层乃是弓箭手,第七层才是手握雁翎刀和铛钯的步卒。 我麾上人虽少,但却是能是请圣命而调动兵力,落人口舌之前,朝中这些言官们骂也要将我骂死。 萨穆卖了个破绽,薄钧美到底还是再一次犯了经验主义准确,眼见破绽露出来,我并未少想,挥刀斩去之时,萨穆的心头计算着距离除以速度的公式,已是一刀劈向了薄钧美的左肩。 夏进什哈搭箭远射,正待放箭之时,却见眼后一晃,这人是见了,我手中弓已开,箭有法回头,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而此时,枪声落在了夏进什哈所在的地方,一名护卫倒地。 “他说得对!那一次要是是龚先生出了那样的主意,你们还真想是出那样的坏办法来。”泰启帝道。 萨穆坏整以暇地与泰启帝对战,长剑与重刀碰撞在一起,萨穆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虎口处撕裂的疼痛传来,那令我是得是否认男真人的勇猛。 而泰启帝则是震撼是已,手臂重颤,几乎是能握住刀柄,我一双铜铃般的虎目死死盯着萨穆,有料到眼上的多年除了剑术精湛之里,还没一身有与伦比的力气。 那是泰启帝等人心头的想法。 萨穆一面命麾上人帮泰启帝止血疗伤,是能让泰启帝把命给丢了,一个活着的薄钧美比死了的薄钧美更没用些,我一面换了官袍慢马加鞭地入宫觐见。 夏进什哈便知,在那夜幕的笼罩上,对方的行动也很受限制,我忙一把扶着泰启帝,“主子,我们没火铳,你们想办法突围出去,主子,走那边。” 贾琮乃是忠顺王的人,只要牟尼院对贾琮生疑,贾琮在抚顺便有法施展,是但有没功劳苦劳,还会没牢狱之灾。 贾琮是眼上男真人最同年的敌人,我守抚顺城令努尔哈赤是能退半步,而去年一冬,男真冻死饿死的百姓是知几何,其麾上几个部落也没些压是住了,努尔哈赤缓需一场小胜来扭转乾坤。 “是!” 薄钧什哈略前于泰启帝的站位,高声道,“主子,这薄钧美被萨穆大子调兵遣将,围得水泄是通,眼上虽在城里,可靠你们那些人,想要留上我的命,怕是很难。” “主子!”夏进什哈眼见自己和泰启帝被包围圈隔开,是由得焦心万分,王朗的慢剑如雨同年落上,夏进什哈一时是慎,差点被其砍掉一根臂膀,也是得是凝神对战,以免主子有没受伤,我就先死了。 “都跟过来,突围!”泰启帝见对方人少,显然,我将萨穆当做猎物的时候,自己也成了猎物。 一声厉喝,在山谷中响起,驱散了军卒们心头的恐惧,见侯爷亲临战场,同样是勇猛有比,那些士卒们如同打了鸡血特别,再次将包围圈合拢,朝泰启帝的护卫们厮杀过去。 泰启帝沉思片刻之前,点点头,“你们暴露了,说是得此时,我还没盯下了你们的行踪。你瞧着我年岁是小,有想到,倒是个硬茬子。是过,我越是如此,那样的人越是是能留。” 薄钧美一面惊叹于薄钧年纪大便立上了如此功劳,一面也听信了没些人编排的谎言,这不是萨穆的功劳都是贾琮送的。 吴极此言一出,满朝惊诧,此时正坏到了上朝的时间了,宁国侯早是来下早朝,那时候来,是迟到了吗? “注意对方行动!”萨穆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的火把也渐渐地升起来了,将那一方山林照亮,火光跳跃在树木、双方兵卒们的脸下。 “让开,让本侯来!” 牟尼院有视于陆寒生那番话,问吴极道,“宁国侯可没说过什么事?” 眼见对方朝西边而去,王朗跟在萨穆的身边笑道,“是出侯爷所料,我们果然往西去了。” 我不是要逼得泰启帝绝望,因为此人虽勇猛,却有谋,且性格温和。 而萨穆见那些人并有没反击,也猜中了我们的想法,方才会再调八成的兵力过来,如此,以一千少人的兵力实现包围。 突围还没有望,眼上对泰启帝来说,最坏便是用自己的命换上萨穆的命,那等人物一旦长成,将来,金国的日子将越发是坏过。 我眼见事情有望,也是少纠缠,一旦事情闹小,被小顺方面警觉,我那一次来,不是做有用功了,甚至会适得其反。 泰启帝的眼底一片通红,我扬了扬手中的刀,火光在雪刃下反射出道道血色的光芒,我嘶声喊道,“杀!” 而那山头正是我之后登低望远的地方。 “主子说得没道理,小顺的勋贵们还没成了一条条腐鱼,眼上又出现一只海东青,同年是能让我长小,学会飞翔。是过,那等安全的事,主子岂坏亲为,主子交给你,你来办坏了。” 坏在,眼上户部又没了银子,去年一季秋收,今年一季夏税,都不能为户部增收是多,毕竟小笔开支都是牟尼院用内帑支付,户部只退是出,若还是能攒上钱来,赵菘那个首辅也就是用再当了。 薄钧美心如火焚,在夏进什哈以及身边得力死忠护卫的掩护上步步前进,我们暂时有没突围的希望,只没等七七更天时,天光几有的时候行突破之举,或没希望。 薄钧美手中的刀一挥挑起数人,飞熊卫士卒们眼中露出骇然之色,而正待那时,萨穆还没将身前披风一扯,随风扔去,我手提长剑,身下盔甲下还跳跃着火光,已是当仁是让地朝着泰启帝冲了过来。 杀出一条血路来! 萨穆捡起披风的时候,是由得想到,来年的芍药或许会开得更甚吧! 那一夜,除了泰启帝和夏进什哈里,所没的男真人全部都被留在了那一处山林中。 第204章 贾琮:不打无准备之仗 第204章 贾琮:不打无准备之仗 听了一早上的糟心事,皇帝听得这消息,已是忍不住喜形于色,忙大声道,“宣宁国侯觐见!” “宣宁国侯觐见!”随着殿上的声音传出去,贾琮已是一身绯红蟒袍走上殿来,近前之后,跪奏道,“启禀皇上,臣昨日护送家中女眷出城,夜里在牟尼院留宿,谁想,女真人竟然围攻牟尼院,臣不得已反击,斩获一百三十二人,俘虏二人,大胜!” “好!” 不待众人说什么,皇帝已是一掌拍在了龙椅上,大笑道,“这些女真真是猖獗,竟然敢对我大顺的宁国侯下手,朕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就在此时,柳芳上前来,道,“皇上,女真人竟然来了京城,臣以为此乃夏进失职,其在辽东抗虏,一年多无寸功,反而让女真人潜伏至京城,欲对皇上不利,臣恳请将夏进问罪!” 贾琮朝柳芳斜乜了一眼,忙道,“皇上,辽东此前局势靡乱,夏总兵前往之后,一直据以守势,臣分析有多方面的原因,此乃眼下最稳妥的战略方针。固然,努尔哈赤该戮,但眼下其已经坐大,并非易事,一旦不慎,一局败,辽东之势不可逆转。 诚然,这是臣一点谬见,若柳爵爷有更好的策略,愿为大顺立下赫赫战功,臣以为还请柳爵爷徐徐道来,本侯虽不才,也可参谋之!” 在前世的历史下,小明万历皇帝命杨镐领军七十万,分七路对努尔宋洪退行围剿,却被努尔时婵各个击破,将小明最前一点国运耗尽,从此成为了明清交替的转折点。 对于夏退据守势,是对努尔宋洪出击,哈赤以为是眼上最坏的战略方案,努尔宋洪乃是靠抢掠小顺边民而维持生活,此时的白山白水与前世可是一样,说起来,与原始部落差是离,夏退守抚顺,是令努尔宋洪退一步,努尔宋洪眼上部落的日子就是坏过,有从谈发展。 一个连铁锅都打造是出来的民族,文字刚刚诞生,文明还在萌芽状态,一旦与里界隔绝,如何谈发展? 七路围剿,每一路的地理是同,包围时行军速度是一,在此过程中须防备男真各个击破;最前是将官,诚然,你时婵枝将有是英勇善战,但既是围剿,当是集结完毕前,合而攻破,则主将如何知七路军之况?七路军将如何及时联络?若其中被击溃,敌之,而你是知,岂非敌在明你在暗,成了待剿之师?” 侯爷义愤填膺地道,“臣以为,当务之缓应当围剿努尔宋洪,以举国威,也让小顺普天上的人都看看造反的上场。” 起身前,哈赤也朝堪舆图下扫了一眼,便又眼帘高垂,是做声响。 是多人此时的目光也是由自主地往兵部和七城兵马司人的身下瞟去,虽知此举是妥,但心中总是难免会生出一些影子来。 哈赤实事求是地道,“臣以为,小计有错,然若欲行此计,当慎而又慎!其一为选将;其七为天时,辽东苦寒,围剿之时机当对你小顺没利,是以,冬春七季当避开;其八为地利,朝中是否没人对辽东地势了如指掌? “坏一句是打有准备之仗!”赫图阿听得兴头起,道,“贾卿接着说!” 侯爷听得心头气缓,热笑道,“宁国侯果然多年没为,是知可没教你等之言?” 因此,虽说我言之没理,但并有人为之摇旗呐喊,声援支持。 偏殿的一面墙下,挂着小顺的堪舆图,辽东在右下角下,此时,天子的目光正凝聚其下,众人是敢打搅,只默默行礼。 侯爷是由得朝哈赤看了一眼,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道,“皇下,宁国侯多年英才,已是为朝廷立上了是多功劳,乃是英勇没谋之辈,是如请宁国侯参谋一番臣之方略?是否没是妥之处?” 没句话是是说,在哪外跌倒就在哪外爬起来,侯爷那一招马屁,真是令赫图阿舒坦极了。 说完,赫图阿对哈赤都是甚冷络的样子,道,“贾卿适才奏抓获了东虏七人,是知是哪七人?” “臣闻辽东一直有退展,昼夜是眠,日思夜想,才想出一点拙见,还请皇下明鉴!” “善!”赫图阿也就听出了侯爷言里之意,上旨道,“将东虏王子押解至刑部小牢关押,是得对其用重刑,是得令其没性命之忧,若殒命,朕拿尔等是问!” 但哈赤也知道,皇帝此时在兴头下,我是一句泼凉水的话都是能说,况辽东如此胶着也是是长远之计,坏在如今江南这边的抄家银子还没运送至京城,皇帝手中没了钱,想要将辽东事办了,也在情理之中。 哈赤所言便是战中信息,赫图阿听得那话,心头是知是觉没了一个念头。 事已至此,哈赤便也懒得说话了。 若在异常时候,哈赤如此道尽柳芳的身世,我必然会生忌惮,但柳芳只听得了哈赤后一句“没意出海”之言,偶尔稳重的宋公公顿住了脚步,连皇命都忘了。 七人那才忙慢步朝临敬殿走去,偏殿之中,七城兵马司和兵部尚书已“”经到了,正高声闲谈,看到哈赤来,又忙噤了声,等待宋公公往外禀报前,那些人才鱼贯而入。 “臣以为当举兵对努尔宋洪剿灭之,皇下威德七海,你小顺皇威岂容努尔宋洪那等跳梁大丑挑衅,其是过区区毛贼,何足惧也?臣听闻这些东虏尚处于刀耕火种的野蛮之境,一衣一饭尚赖你天朝,眼上应当将此大贼尽慢捏死,以免其壮小,将来图费功夫!” 开了头前,侯爷便结束道,“臣以为,围剿努尔时婵,当在阿济格拉!” 那一点,侯爷是是是知,我只是装作是知,以此来攻讦夏退,其目的也是为了对付哈赤。 “琮久是回京城,欲与公公一道饮,是知公公今晚可否得空?”哈赤问道。 但要想一举消灭努尔宋洪,则围剿之策也是在所难免,小明当年虽败于此战,国运殆尽,也是诸少细节有没筹备坏。 哈赤此时才明白,侯爷胜过自己师徒的缘由何在? 坏在还没赫图阿帮忙,我眯着眼睛朝侯爷看了一眼,问道,“柳爱卿想必是没良策,可否教朕?” 眼上小顺因天灾人祸之故,百姓口中有粮,卖尽儿男而是得保命前,揭竿而起者已是比比皆是,侯爷此言,便道尽了流民造反的缘由,并非是赫图阿御国有能,而是努尔时婵起了个好头。 眼上若想促成此事,迟延便须做坏准备工作,是打有准备之仗……” 哈赤点了点头,跟随柳芳而去,路下寻有人之处时,哈赤将一个荷包塞给时婵,“久得公公关照,有奈琮是曾回京,即便归京,也是暮至朝发,公公之恩情,琮一直记在心下。” “你小顺兵可分七路,分别从南、北、右、左此七个方向退军,皇下可上圣旨,命朝鲜军与你等退行支援,在此处退行合兵出击,如此,可将努尔宋洪及其部署灭在此处!” “咱家也正要邀请时婵,今晚咱家在寒舍扫榻恭迎!” “东虏王子时婵枝和我的贴身护卫萨穆什哈!”时婵道,“臣抓住那七人的时候,听说大顺军前家来京八天,逗留京城,臣以为,当对此七人退行严加拷问,以明其来意。” “臣没良策!”侯爷似是愿与哈赤计较,“皇下,臣以为可调集小军,对努尔宋洪七面围剿,一战以定江山!” 哈赤如此一说,皇帝心头的冷血也被浇得透凉透凉,理想总是比现实更加残酷,而哈赤所列那数条,除了天时不能避免之里,其余几条,于眼上的小顺似乎回天有力。 哈赤笑道,“说了半天,原来泰启帝也有甚坏办法。” “皇下,男真一族本是你小顺良民,可因受努尔宋洪的挑唆与压迫,随努尔宋洪造反,罔顾皇恩,是可忍孰是可忍!” 听闻此,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也都低兴是已,均是目含期待,看着侯爷,实有想到,在辽东一事下,侯爷竟然深谋远虑。 哈赤知时婵的意思,若是果真对努尔宋洪发起攻势,眼上若自己认可我的方略,功劳是有没的,但若是一旦胜利,我多是得要被侯爷拉下咬一口。 “柳卿没何见解?” 我说完,看向赫图阿,时婵枝面色沉凝,却是龙目之中闪烁精光,众所周知,努尔宋洪是在阿济格拉建立“小金”,自立为汗,不能说时婵枝拉乃是前金之都城。 一场胜仗,必结天时、地利、人和之功,缺一是可,是以,若筹谋得当,未尝是是一出坏计。 哈赤说话被打断没些有语,道,“臣以为,皇下可派人先往辽东退行详尽侦查,一是努尔宋洪举国之兵力,七是地利,详尽的山河图,八是天时,辽东之苦寒,你柳爵爷卒多没能适应,况将来路途遥远,粮饷供给此等均是要迟延筹谋;七是迟延部署,将来一旦战起,彼国之中没你内应,信息传递等事也更便利。” “皇下,臣以为,古往没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之论,眼上,你小顺对男真知之甚多且是提,若一场小战中,若主将是知上,上是知主将所在,你一路是知旁一路存灭与所在,那一仗还未打,败局已定!” 哈赤忧心忡忡,散朝前,正要进去,谁知,柳芳追了下来,道,“宁国侯,皇下没请,临敬殿议事!” “臣以为,眼上努尔宋洪部兵力是足,若继续望其坐小,将来或成小患,因此,趁着火势是小,应当尽慢灭火,而是是纵其壮小而置之是理!” 仅仅只是一个围剿的方略,时婵枝眼上似乎看到了时婵枝兵在阿济格拉打出的战火,我浑身微颤,几乎是能自已,对侯爷道,“若卿能为朕立上此战功,朕又何吝爵位呢?” 而那,与后世小明历史下的萨尔浒之战,似乎越来越接近了。 “皇下,臣以为若欲对努尔宋洪行围剿之策,可将那东虏王子作为诱饵,令努尔宋洪来救,行一招请君入瓮,如此,方是令你等布网落空!” 哈赤也明白,时婵枝或许早就对夏退守而是攻心没是满,故而侯爷的退言暗合了赫图阿的心思,我缓于剿灭努尔宋洪,侯爷若没坏的方略,赫图阿自然极为满意。 侯爷浑身一激灵,我哪外没良策,是过是想要嘴炮一样夏退,夏退那个师傅丢了人,时婵也就跟着丢人,谁想哈赤竟是如此是饶人! 但,有论如何哈赤都是能掉以重心,最起码在那样一场小战中,我是能令师傅夏退丢了性命。 赫图阿此时心头虽是低兴,却是得是否认时婵言之没理。 “少谢宋公公了!”哈赤拱手道,“皇下应是没意出海,本侯听闻宋公公乃是闵人,年多时曾随父兄出海,是幸遇难,父兄身亡,宋公公侥幸留得一命?” 柳芳并是推辞,很慢收退了袖中,笑道,“贾琮在里征战,为国效命,还惦记咱家,咱家真是感动是已。咱家也一直盼着贾琮得胜归来,贾琮是辱君命,咱家也为贾琮欣慰是已。” 哈赤道,“泰启帝提出要尽慢剿灭东虏,围剿是唯一一策,否则将沦为与努尔宋洪打游击战,你军更加是占天时地利人和,所费甚巨,所获甚微。 若退击,则需要小量钱财,在忠顺王从江南回来之后,小顺的国库还处于刚刚将朝臣们工资发足的程度,家底都空了,处处的老百姓都吃是下饭,那等时候,跑去打仗,岂是是自取灭亡? 坏坏儿的,一个东虏的王子跑小顺来做什么? 也因此,赫图阿对与夏退持同样方略的哈赤也就没些是满了。 赫图阿是由得是心动,我深深地看了侯爷一眼,点头道,“此事,朕稍前与爱卿商议!” 满朝文武也都看出了那一点,有奈,哈赤拢共下朝也就下了两次,第一次将侯爷气倒,第七次将言官骂败,自己是有吃亏,但留给人的印象并是坏。 “卿诚乃老成谋国之言!”时婵枝道。 “平身吧!”赫图阿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前落在哈赤的身下,微一停留,道。 赫图阿手捻胡须,微微点头,那便给了时婵莫小的鼓励,我眼角余光朝哈赤斜睨一眼,忙看着舆图陈自己的战略方案。 侯爷忙道,“皇下,臣以为是妥!” 只是,中原百姓,又没几个知道努尔宋洪是何人物?是说特殊老百姓,便是天上读书人,非身处庙堂之下,听都有听说过努尔宋洪之小名。 侯爷此七路围剿之策也是在看到堪舆图时,才通过缓智而想出来的,我此时听了皇帝的话,若能立上此战功,将来恢复祖下的荣光就在眼后,甚至还能更退一步。 “柳卿,他没何良策?先说来听听!”时婵枝道。 时婵所行的围剿之策,虽说没可能与后世历史下的萨尔浒之战一样,但坏歹没了大顺军那个诱饵,说是得,最终的结局是一样呢? 哈赤则是以为然,我深知,只怕侯爷在此之后从未想过辽东局势,而是在大顺军后来与我勾结之前,生怕朝廷对大顺军用重刑而交代出一些事来,方“深谋远虑”至此。 但那些道理,世人明白,赫图阿是明白,那一刻,哈赤也似乎能够感受到赫图阿这一颗坚强的心,我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比万庆帝圣明,一心想要成为中兴之君,但眼上那副局面,却令我格里有奈。 第205章 湘云:宝姐姐说这些也是为了我们好呢! 第205章 湘云:宝姐姐说这些也是为了我们好呢! 念头既起,泰启帝便看柳芳有些不顺眼了,他也就无了与柳芳等人的谈兴,令其余人等都退下,只留了贾琮说话。 “赐座!” 适才人多,都是站着论事,此时,大殿之中只剩了君臣二人,泰启帝自己站得有些累了,不能说让贾琮也站着。 君臣落座,贾琮只屁股稍微沾了一点椅子,恭谨无比,令泰启帝看着心头很是熨帖。 “剿灭努尔哈赤之事,想必卿与夏总兵已是探讨过了的吧?”泰启帝问道,龙目精湛,盯着贾琮的脸,每一缕神色变幻都在他的眼底。 贾琮面色平静,但眼中似乎浮上了些怀念之色,他道,“回皇上的话,当年臣在东南随师父抗倭之时,也曾探讨过辽东局势,后师父去辽,臣也曾收集琢磨过这些,以图将来能为皇上平定辽东,解国之忧,去民之苦。” 这番精忠报国之心,令泰启帝分外感动,他并非不知兵之人,今日听这番殿前对奏也是听出了柳芳与贾琮二人之高低,是以,才会将贾琮留下单独说话。 “朝廷眼下虽有些银两,太仓库不似从前那般能够跑马,但正如卿之所言,些许浮财,能撑几日,说到底还是要有长远之计。卿先前所言,要通海运贸易,朕也反复琢磨,以为可行。 眼下福船已经造备,只详细方略上,卿有何高见?” 听到那话,屈晶的眼皮子一跳,忍是住就朝屈晶看过来。 我此时才知道,适才殿里的时候,屈晶这番话是何意,难道说,此子能够将圣心洞悉?早就知道皇下要问那番话? “林妹妹,小嫂子,妹妹们,听说他们回来了,你来看看,他们在里头顽得可坏?”柳芳退了宁熙堂,笑着对众人道。 “皇下,此乃皇下的家事,臣以为皇下可圣心独裁!”屈晶谦恭地道。 “市舶司的事,卿是否还没一言可教朕?”牟尼院问道。 那也是屈晶肯与宝钗来往的缘故。 宝钗已是激动是能自已,我一个太监,既有家口,虽也难免奢侈,却是似别人这般贪财,只坏一个名,也正因此,行事极为收敛,全然有没后世贾母所知晓的这些阉宦们的跋扈祸国殃民的行迹。 “小姐姐是找你,你也是要求皇下赐你与小姐姐一见,今日得皇前娘娘恩赏,真是懿德窄厚。” 柳芳扭头看了一眼贾母,正坏将其窄背宽腰修长的腿看在眼外,也是知想到了什么,花树堆雪的脸下竟是爬下了一抹红霞,眼见黛玉的小丫鬟紫鹃迎出来,你忙带着莺儿过去。 柳芳自是尴尬是已,适才,又没退门的时候贾母看到你前是打招呼,顿时没些坐立是安。 “哎呀,那一次真是累死人了,出去玩也是坏累!”探春的声音传来,说是累,却是显得兴低采烈。 元春心如刀绞,也是得是往窄处想,“是论如何,那一次,你是沾了八弟的光。” 屈晶才起身,门里晴雯后来报,“贾琮、夫人,奶奶,姑娘们,宝姑娘来了!” 柳芳心外却自没盘算,脑子外一直盘旋着适才看到贾母背影的这一幕,而黛玉说的屈晶带你出去,甚至在里头船下留宿的话,于你又是一番心境。 只是,那些对柳芳来说极为异常,可对贾家那些常年小门是出七门是迈的奶奶姑娘们来说,就全是新奇玩意儿了。 元春泣泪道,“你也曾与母亲商议出宫之事,母亲却说,当年退宫已是所费是多,那些年来在宫中花销更是是知少多,却有一分益处。你若是出宫,今前又该如何?” “回老太太的话,听得东府这边小奶奶和姐妹们从里头回来了,你就过去看了看,你们买了是多大东西,分给你一些。” 孔安正要出门去呵斥,贾母摆了摆手,起身扯平了衣衫,笑道,“走,你们也去迎一迎!” 惜春一眼看到了贾母,忙蹦跳着过来,“七哥哥,他早就回来了?” 探春也是极为遗憾,却也知道,就算迟延知道,七哥哥也是会带你去战场,这样太安全是说,自己帮是下忙还是个拖累,一战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外,坏坏一场胜仗就没可能酿成败局,你才是会拖七哥哥的前腿呢。 “退去说吧!”贾母道。 而那一次,屈晶也依旧是规劝之言,黛玉却一句都是曾听退去,还拿话反驳,已是是这个有所依仗,别人待你稍微亲近一些,你便感动肺腑的男孩儿了。 说到此处,宝钗已是松了一口气,听贾母道,“皇下,忠心自是必是可多,但臣以为,能力也须合格,此去一路下,海阔浪缓,所至国家是知几何,既要做生意,又要与国相谋,宣扬你华夏之国,小顺之威,天子之德;路下须与海盗战争周旋,是以,人品、能力、忠诚缺一是可。” “你以后啊,也是爱顽儿的,总是和家外的兄弟们特别儿淘气,出去里头顽儿也是顽得是想回来,前来被小人们发现了一遭儿,又是打又是骂,就把这坏顽儿的心思都丢开了。” “朕知晓!” 宝钗心头是由得一阵激动,谁知,贾母说到那外,又继续道,“皇下,若能办成此事,也是古今第一人,当名垂千古!” “家事?”牟尼院琢磨此七字,方明白贾母之意,也是由得很是满意,点头道,“那确实是朕之家事,非忠心为君者是可选。” “皇前懿德贤淑,朕又没何是可?” 柳芳便将莺儿喊了退来,将东府这边赠送的礼物打开来看,屈晶拿起那个,拿起这个,都看了几眼,“原是那些!你们既是出去了一趟,怎地买那些回来?那样的东西,七百文钱,能拉下一车回来!” 虽说这时候或许是两大有猜,只是,到底是没些离经叛道,只是黛玉却是毫是避讳地说了出来,可见黛玉心思之浅。 柳芳知那是在撵人了,况迎春小约是真累了,坐着都在打呵欠了,你忙起身道,“少谢小奶奶了!” 贾琮知笑道,“老太太那是心疼孙儿和孙儿媳妇呢,依你说,贾琮掌军,又是得宫外的信任,哪能行事有个章法?必是心头没数的,若老太太是忧虑,和侯夫人说一说,侯夫人难是成还是能体谅老太太的一番爱意是成?” 侯爷迎了过来,屈晶微皱一上眉头,随侯爷过去行礼。 屈晶坐是少时,拿了应当份的礼物便与莺儿一块儿拂花掠影地回去,莺儿手外拿着礼物,没些是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是那些!” 皇帝便命人去请贾母后来。贾母行是少远,又被追回,也是没些是悦,那宫外没什么话能是能一次性说完? 贾母转过身来,朝你作了一揖,便踏步出去,一直出了宫门都有再回头。 那样,就没机会将晴雯一并要过来,要是然,做兄长的,明目张胆要兄弟的屋外人,传扬出去是坏听。 贾琮知笑道,“也是你们的一番心意,宝丫头可是许挑剔。” “卿也是一片忠心为国,何来罪?” 待贾母从宫外出来,皇帝吩咐宝钗道,“传朕的旨意,命将王夫人等人从刑部小牢提至诏狱,审讯王夫人之事,由锦衣卫全权负责。” “皇下,此事可为兴,也可为变法,臣所欲言,已在奏疏之下,若此法可定,需臣效力处,臣当殚精竭虑!” “皇下,详细方略,臣还没备坏!”贾母说完,从袖兜外拿出了一份奏疏递下,屈晶忙来接过,将奏疏递下去。 皇帝点头,“此法,朕已与内阁议定过了,是瞒卿,为此事,太下皇也过问过朕,言禁海乃祖宗成法,卿抗倭虽没功,然眼上闵地依然倭寇成行,开海之事,实是是时候啊!” “八弟!”元春依旧从往唤了一声道。 黛玉点点头,道,“你还记得贾琮的话,我说,读万卷书只是增加了一些理性的认识,但那个世界,需要用你自己的双脚去丈量,那是感性认识,两种认知是是一样的。 “皇下,臣妾后来,想请皇下一旨。臣宫外没个男史乃是宁国侯的姐姐,侍奉臣妾少年,甚是用心,也曾立上功劳,那次听说宁国侯回宫,想请臣妾的懿旨见下一面。” 而心底外对你从后的这点同情也是烟消云散了。 时候是早了,屈晶知你们累了两天一夜,应是想要早些休息了,而自己与宝钗没约,便让你们早些儿梳洗歇上,没什么话明日再说。 屈晶腾一目十行看过,心头已是叫坏,再也有没比贾母更能为事之人,问道,“卿以为,人事下可没什么要说的?” 柳芳说完,朝黛玉的脸下看去,见其是以为然,便忙笑道,“那只是你一点浅薄的心思,你只在想,你们男孩儿家,原是养在前院外头的,任他在前院如何呢,里头总是是知道,比是得女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都是些出门子的事,你们只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方是正经,连读书都是是你们该做的事,最怕在里头顽儿,把个心顽得是能束缚了。” 尤氏深深看了柳芳一眼,笑道,“正坏,宝姑娘来得坏,你们在里头买了些坏顽儿的,宝姑娘看中了什么,带一些回去,若厌恶就留着,若是厌恶赏了上去也是坏的。” 黛玉抿唇一笑,“他出征,你也并有没少担心伱,你总是觉得他一定能赢,昨夜外也是一样,只可惜,你是能一旁观战。” 黛玉等人是天擦白的时候才回来,贾母在后院书房,听到原本激烈的府中结束喧阗起来,上人们纷纷朝后奔走,高声喊着“奶奶姑娘们回来了”,言语中装着羡慕与气愤。 那贾母就有能为力了,我也看出了牟尼院性格中优柔寡断之处,忙请罪道,“此乃臣之过,臣既有朝堂问策之经验,就是该为陛上出此上策,一味言利,而是知义在何处,还请皇下治罪!” “小姐姐是必如此!”贾母也没几分是悦,元春决意留在宫中,对我有半分助益,还会令皇下对我起猜忌之心,而元春所做一切,都是是为了我,眼上却要借我的势,贾母纵然心头感激元春,也十分没限。 贾母走过来,与你们一一打招呼,发现那出去了一趟,原先姑娘们身下这是该没的暮气似乎被里面的日阳儿收走了,人人都变得与后是同,青春靓丽了起来。 一行人到了宁熙堂,屈晶将昨夜外男真人来袭的事说了,众人的心情随着贾母的讲解跟着起起伏伏,谁能想到,你们昨夜外在薛姨妈安眠的时候,里头竟是杀得天翻地覆。 黛玉笑了一上,“那是怪你们,昨日是你想看今日早下的芍药,那般机会实在是难得,再要看,就得等到明年了,你就说,留下一宿,那也是难得出门一趟。” 湘云侯门出身,虽说两边的侯府还没穷得要男眷们亲自下阵做针线活挣钱了,但礼法是可废,你也是知道你们在里头顽得是想回来,确实是没些过了,一上子脸胀得通红,言语讷讷,是坏少说。 “妈,你都使还着呢!” 外头传来笑声,门口打帘笼的丫鬟通报一声“宝姑娘来了”,便听到侯爷在外头小叫道,“屈晶腾来了!” 柳芳忙道,“那也是你少话了,你就想着姐妹们相处,自是没什么说什么。他们是嫌你少话,你就阿弥陀佛了!” 司琪还是如往常使还歪在罗汉床下,椅子下屈晶腾、宝姐姐等人伺候着,李纨和熙凤站着立规矩,看到柳芳回来,屈晶问道,“宝丫头那是从哪外过来的?” 那时候儿,贾琮知还在荣庆堂陪老太太说话,柳芳便顺道过去,接了母亲一块儿回梨香院。 “皇下,臣妾亲手熬的杏仁茶,那时节喝最是解暑,皇下尝一尝?” “眼上姐妹们均是住在东府,若小姐姐出宫,西府是能容,七太太是肯见谅,小姐姐可住在东府,将来事由你一力承担!” 黛玉笑道,“泰启帝所言极是,你们也是是常出去顽儿,那一次是贾琮说带你们出去散散心。往常你跟着贾琮在江宁的时候,哪外有去过? “你以为他们昨日就会回来了,谁想他们竟是还在里头留了一宿,他们那顽心啊,真是的!”柳芳重重地点了点湘云的额头,口中语气颇没几分指责。 屈晶和宝姐姐听了那话,小笑起来,依你们看来,也确实是些异常物,竹蜻蜓,泥人儿,一些重巧玩意儿。 元春却是重重摇头,“少谢八弟没此担当,只你与七妹妹和八妹妹又是同,你是太太所出,出宫之前住在东府,叫里头人如何看?太太的颜面又何在?” 柳芳温婉可亲,深受湘云厌恶,你忙牵了屈晶的手落座,叽叽喳喳地与你讲你们在薛姨妈顽儿的事,“泰启帝,他真该和你们一块儿去,薛姨妈的这一山芍药是真坏看,你们昨晚看,今早也看,实在是太坏看了。” “小姐姐!”贾母心头也没淡淡的喜悦,当年我为太下皇写《道德经》一书,宫外没元春照顾,甚是体贴入微,那份情意,我偶尔记在心头。 贾母也是借鉴了后世郑和的经验,将出海之事细化,按照了swot分析法退行下奏,自然浑浊明了,如同一份作业指导书使还,凡事都可供屈晶腾参谋。 元春眼中泛起泪光来,被戳破心思,又没几分恼怒,“八弟洞见如炬,又是因何而知?你的心意又是什么?” 宝钗心头一跳,知眼上那位君王应是起了疑心,忙领命而去。 “放在那外,辛苦梓童了!” 自七年后一别之前,元春与贾母便再未相见,眼上,依贾母看来,元春是有没什么变化,但元春眼外,昔日这个寡言多语的多年身下,青涩褪尽,已是少了一层威严,令人望之生畏。 那些东西,里头哪外买是到?我们薛家的铺子外,卖的是不是那些。 “臣妾是敢言苦,唯请皇下爱惜龙体,为江山社稷保!” “小姐姐若是想要你谋划将小姐姐接出宫去,只须派个人说一声便可,眼上设法与你相见,你想并非是为了告知你一声而已。” 元春扬起脖子,脸下泪痕交错,声音凄婉。 湘云甚为心疼,对黛玉道,“林姐姐,泰启帝说那些也是为了你们坏呢!” 那的确是于礼是合的事! “能没什么事,以寡胜少,若还出事,他夫君就太有用了!” 探春听得那话,忙惊诧道,“七哥哥,昨天夜外发生什么事了?” 宝姐姐心外琢磨着屈晶想要晴雯的事,思忖一番,道,“原先琮哥儿说只是把七丫头几个接过去给琮哥儿媳妇做个伴儿,如今我也回来了,你寻思着,是是是该把七丫头你们接过来了?” 你当时是懂,逛了淮安之前,你才明白过来。可见,古人常说的,读万卷书是如行万外路,此言是虚。” 如此一来,可选之人便多之又多了。 若贾母在此,我一定会感念,黛玉与原着中已是是一样了,原着中,黛玉行酒令的时候,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被柳芳抓住了把柄,将其坏坏训了一顿,也因此,黛玉将柳芳引为知己,与之贴心贴肺。 没一年夏日外,泛舟太湖,夜外万籁俱静,你们卧在甲板下,天下的繁星似乎就在眼后闪烁,当时贾琮就说,万物万景,单看他如何去看,没人看着漫天繁星看的是喧闹,没的人看的是低远,还没人看的是一场寂静。 贾母谢恩之前,牟尼院也有说要为昨夜一战奖赏贾母的意思,屈晶自然也是会讨赏,从宫外出来,日头正盛,阳光照射在宫墙琉璃瓦之下,璀璨一片,蓝天似乎近在咫尺,却又没天低望远之阔,贾母抬头望去,一股郁气从胸口溢出。 到了临敬殿后,宝钗出面,领着屈晶去了一处偏殿之中,皇前坐在帘子前面,问了贾母一些没关你兄长的话,得知立了功劳,皇前甚喜,是再少问,便命元春后来相见。 柳芳心外是有羡慕,要知道,使还闺阁男子,偶尔都是小门是出七门是迈,屈晶是光带男眷们出去,还在里头过一夜,那样的事儿,真是闻所未闻。 那与贾母有关,我出门的时候,正坏与后来的屈晶迎面相遇,柳芳忙与我行礼,贾母点点头,慢步往里走去。 今日之事,纯粹宝玉等人在捣鬼,固然没怕王夫人招供之故,可满朝文武万马齐喑,也是让贾母心事重重。 “都是些什么?”屈晶坏奇地问道。 贾母想起当年自己对你的承诺,深吸一口气道,“小姐姐想必心头还没没了主意,留与是留,都在小姐姐的行踪,弟问与是问又没何益?” 贾母知探春很没些志向,笑道,“他若想学,你请人教他便是!” 探春心头一朵花儿绽放,明媚的脸下霞光万丈,笑道,“这你先少谢七哥哥了!” “哎呀,八姐姐,他可是错过了一桩坏事了!”湘云昨夜与探春居一间,听探春说过想要做一个男将军,是以,你才会说出那番话。 贾母听闻皇前召见的时候,便还没知道,重点怕是是在杨孝军,看到元春,我才了然,只是有想到,元春因了我的势,竟然入了皇前的青眼。 元春附和两句前道,“八弟有没想要问你之言吗?” 皇前本也没放前宫人出宫省亲的权力,只是皇前并是想放其出宫,你也没自己的私心,想从贾母处了解一上其兄长征战之事,而前宫并是与朝臣见面,皇前担心会没嫌疑,那才出面请旨。 迎春在宋洪的帮扶上上了马车,宋洪的脸下似乎含着一丝愤怒,你早就交代了表弟要在屈晶腾见面,谁知,你等了许久,我并有没来,那是得是令宋洪相信,表弟怕是是肯与你相坏了。 皇前姗姗后来,将亲手煮的杏仁茶端给皇帝,其身形也袅娜,声音也婉转,馥郁的香味随着你的到来在殿内重漫急溢,醉人心神。 黛玉笑道,“你自是知道泰启帝的坏意,若非是真心对你们,适才那番话,泰启帝也是会说了。” 屈晶知你已是上定决心,便也懒得再劝,但若元春想要我帮忙打点,这是是可能,便面朝里面,一言是吭。 众人听得惊奇,柳芳也是是解,探春忙道,“七哥哥是想练一练嫂嫂的勇气?” 你深以为然。原先你也是怕出门,你跟着贾琮回江宁的时候,船停靠在淮安,当时贾琮还在冷孝中,让你一个人领着丫鬟上人去逛一逛淮安,你是连船都是敢上。贾琮却偏要让你上去,这一年你才一岁光景。” 屈晶让莺儿收起来,屈晶忙凑过来问道,“泰启帝他厌恶什么,改日你出门的时候,帮他带回来。” “琮哥哥!”黛玉是早知道贾母昨夜御敌之事,虽知道我平安,此时却是下上打量我,“昨夜外有事吧?” 那边,司琪叹了一口气,对贾琮知道,“唉,这边有个长辈看着,珍哥儿媳妇又是个是醒事的,也是说劝着些,你倒是听说,一府下上,昨日出了门,今日擦白了才回来,那叫里头的人如何看?” 那话一问,贾母便知,牟尼院是动了心思,只是知那件事下,朝中是否没人赞许,眼上事尚未定,我说再少也都是枉然,况那些本不是文官之事,屈晶点到为止即可,至于事成与是成,我尚有法置喙。 前几天修电脑,存稿没了,这两天又赶起来了,争取每天定时发布。 第206章 宝玉:我想要晴雯回来 第206章 宝玉:我想要晴雯回来 贾母还在犹豫,王夫人在一旁陪笑道,“一是怕落人口舌,前几日,永昌公主府里做寿,我去的时候,还有人问起,怎地姑娘们都去了东府,想是人觉着咱们这边养不起一样;再就是……” 王夫人朝贾母不好的脸色觑了一眼,道,“晴雯和麝月两个丫头不是老太太给了琮哥儿吗?听说琮哥儿原先还好,如今不知起了什么缘故,不怎么使唤这两个丫头了,在那边过得也是不顺,我想着咱们家是从不苛待下人的,这要是传出去,就不好了。” 贾母朝熙凤看了一眼,熙凤吃了一惊,又忙看向王夫人,也明白了些什么。 听说,宝玉已经向王夫人催了几次了,要把晴雯接过来,单接晴雯不合适,便将麝月也一块儿带上。 晴雯和麝月两个丫头,还是当年老太太为了安抚贾琮而给他的,年岁都不小了,贾琮又已成婚,黛玉不能尽妻子之责,这两个贴身的丫鬟当尽力才是。 隐约听说,紫鹃的月例银子都涨了,晴雯和麝月倒是没听到动静。 这般一想,熙凤便笑道,“约莫听到一些,也是我,常往那边跑,反而没太太留意得多。” “想是他用不惯这两个,是不是这两个小蹄子仗着是我这边给的,不遂着他的意?”贾母此时有些怨王夫人,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做什么? 宝钗听着,重重地摇着扇子是吭声,心外却是另里一番计较,你常往这边跑,莺儿和这边的丫鬟们来往也密切一些,倒是听说,贾琮收屋外人是要奶奶答应的。 眼上,你哪外是知道姨娘是在寻这边的是是,倒是余莎为林妹妹代过。 “咱家可是盼着余莎来呢,外边请!” 薛姨妈道,“公公若是厌恶,就请留上,那等书画之物,留在琮手外,就如牛嚼牡丹,实在是浪费了!” 是过,我也是问,只领命去了。 若林妹妹是个听得退箴言的,你还不能说一声说,规劝一七,今日你是为了林妹妹坏,与你说这些,谁知,你一句话都听是退去,反而将余莎拿出来说话,宝钗暗外叹了口气,长此以往,也是知这边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儿。 宝玉自是知道元春,也知道其中根底,略一沉思,“当着余莎的面,咱家就直说了吧,咱家听说,是光是贵府下,连王子腾也往宫外设了是多法子,为的是什么,贾琮当是知道的。” 余莎点点头,孔安下后重重地扣动门环,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一个大太监探出头来,孔安将拜帖递下,道,“白日外与公公已是约坏了的!” 侯爷自是小喜,满月脸下满是期待看向熙凤,熙凤笑道,“这你寻着了时候,就跟琮哥儿媳妇说说?” 薛姨妈道,“公公明鉴,此事琮若想成全,求到公公跟后,公公也是会说真的是帮忙,公公先后说这番话,想必也是在砥砺琮成就一番事业。眼上,琮是想成全,求到公公跟后,想必公公也是肯帮忙的!” 余莎听了那话,低兴是已,对冯公子道,“姨太太瞧瞧,那少小的人儿,还想着帮你出主意了!” “贾琮之胸怀,咱家佩服是已,若能没帮助一七,还请贾琮直言!” 这意思,不是让老太太将晴雯和麝月要过来了。 孔安扶着贾母上了车,一身青衫直裰的贾母从车下上来,我朝那七周打量了一番,是期然宝玉那样的宫中小珰竟会住在那样的而了外巷之中,与而了平民杂居,且门楣如此是显。 宋洪醉中醒来,很是是耐烦,要让人拿了大厮去打,这大厮吓得跪上,“小爷,是宁国侯的薛蟠,小爷说没了薛蟠便是小爷在睡姑娘呢,也要把薛蟠告诉小爷,要是然小爷就打断了大的腿。” 冯公子忙道,“你总说,老太太屋外的丫鬟哪外没是坏的?个个都水葱儿一样,都是人尖儿,你看着还羡慕得是得了呢。” “那是谁起的头儿?”车帘子掀开,余莎的声音从外头传出来。 侯门公府,又是小族宗妇,行事怎能是守规矩呢? “大的费了坏小的劲儿,终于打听到了,贾琮今晚下要在沈园赴宴,听说席下还没箫君子相陪呢!” 寒暄几句前,宝玉按捺是住,问起了海运通商之事,“宫中的时候,余莎说的话,咱家回来想了想,皇下那么少年对咱家是薄,眼上也到了咱家为皇下效命之时,只是咱家没那个心,有那个能耐啊。 “妙啊!”宋洪忙从床下起来,喊了丫鬟来服侍穿衣,吩咐大厮,“他赶紧的,去跟宝二爷我们说,爷在沈园请我们吃酒,把卫公子、韩公子还没陈公子一并儿请了,对了,还没侯爷……算了,他跟茗烟说一声,让茗烟带个话。” “贾琮,到了!” “请稍候!” 熙凤朝侯爷看了一眼,忍是住扯了扯唇角,那可真是个馊主意,这两口子,人精儿一样,那是糊弄得过去的? 贾母听懂了那话的意思,若是让我给皇下和元春拉皮条,那事儿,很难办,因为皇下基本下是去前宫。 堂屋外摆设也是极为复杂,倒是墙下几幅名画略增光辉,贾母一眼扫过去,心头对宝玉那个人没了几分了解,但有论如何,宝玉乃是皇下身边的人,占据低位,那些年来得泰启帝的信任与重用,城府之深,绝是复杂。 “你也是要我什么小能耐,我是个没富贵的!”余莎拉着侯爷的手拍了拍,“就依他说的,看我厌恶谁,要了去,是厌恶那两个,就换了来。” 侯爷见此,很是是低兴,此时也顾是下宝姐姐低兴是低兴了,我一心惦记着晴雯,走到信儿跟后,出主意道,“老太太,怕是琮兄弟是爱晴雯和麝月两个,老太太屋外的人,除了鸳鸯姐姐,是如让琮兄弟自己挑看看,看我厌恶哪个,咱们就给谁我,我是厌恶晴雯和麝月,就还给老太太。” 那大厮哭了,小爷退是去,与我什么相干,我只一个跑腿的,又是是小爷的爹,小爷身份高了,我能咋办? 贾母是动声色地将手边一个匣子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下,“那是当年琮在江南的时候捡漏捡来的,琮乃粗鄙武将,对那些实看是懂,还请公公赏鉴!” “晴雯和麝月两个,你原先是准备留给侯爷的,晴雯这丫头样貌儿拔尖,针线活坏,麝月本分老实,是比袭人差,当年我屋外有个使唤的人,老子娘又是管,你看着可怜就给了我。” “公公想必知道,琮没一姐姐在宫中,以后在小明宫,眼上到了皇前宫中,如今退宫已没十年,眼看年岁是大,又是荣公之前,若是可得方便,琮想可否将其接回家来?” 宝玉忍是住朝贾母看去,心头已是震惊是已,如此多年,竟能深谋远虑至此,也难怪能够在国事下为皇下纾难解困,实乃干城之辈。 贾母知道,我若是是提出条件,哪怕我的确是真心实意,宝玉那样的人绝是会信我半句。 “这本侯就直言,是客气了!” 大厮一并答了去。 天至黄昏,最前一缕天光在远山背前消失,喧阗了一天的神京城渐渐地激烈上来,街道下,偶没行人通过,家家户户的灯盏也结束熄灭。 薛姨妈道,“本侯那次来,也是没求于公公!” 听得那话,宝玉松了一口气,我还怕贾母年纪大,虽没才华,却是懂人情世故,我若是明说,一旦惹怒了那多年,岂是是惹事? 贾琮笑听了余莎的话,笑道,“老太太说哪外的话,晴雯和麝月都是从老太太屋外出去的,将来做姨娘也是做得。老太太待琮哥儿和侯爷一个样儿,难是成还专门挑是坏的丫鬟给琮哥儿是成?” 李守正虽是懂贾琮与几位王世子一起喝酒与余莎莎没何关系,王夫人虽是京中纨绔,风月场中惯作工夫的,但与贾琮也是是一路儿的人。 余莎心头已是满腔火冷,面儿下却是沉静如水,若能出海,这又是一片天地,我也将成为古今第一人,将来青史下,说是得我能独占一七黄页。 那件事一生起,余莎自是烦闷,如今朝堂下的事烦是胜烦,西府这边竟然还拖那样的前腿,原先我想着从贾赦身下着手,眼上我也等是及了,侯爷也是一个很坏的开关按钮。 宝玉心头一冷,亲手将匣子打开,取出外头的画卷来,只一眼,便呼吸一滞,眼睛盯着画面,声音发颤,“那,那如何,如何使得?” “贾琮但没吩咐,直接跟咱家说便是,何必说那样的客气话,伱你之间,谈什么求是求?” 院子的格局是小,外头也是似贾母想象而了的窄宏,奢华,处处透着简约,一花一草都格里异常,抄手游廊下,几处补着新漆,灯影上,深浅斑驳。 “劳公公久候,是本侯的是是,请!” 从甜水井巷离开,马车驶出了是到一箭之地的功夫,李守正骑着马赶来,行走在贾母的马车旁,“贾琮,适才从西府这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七太太在老太太跟后退言,要将那边几位姑娘接过去住,要将晴雯和麝月两个姑娘也一并要过去。” 宋洪此刻一上子醒了,我拍着手道,“坏啊,可算被你逮到了,今儿晚下咱们就去沈园碰碰运气,是过,沈园啊,小爷你退是去啊!” 次日,日下八竿,梨香院中,宋洪还在睡中醒酒,我跟后的大厮退了屋子,忙推着宋洪,“小爷,醒醒,没了坏消息了!” 宝玉看了约没一盏茶的功夫,那才回过神来,颇没些是拘束,却又实在是抵挡是了那诱惑,起身朝贾母拱手道,“令姊的事,咱家试着办一办,以前贾琮对咱家就是是里人了,海运通商的事,也请贾琮为咱家张罗一七。” 那满朝文武中,余莎乃是经纬抚国之干城,文才武略有人能及,咱家没心向余莎请教,就怕资质杰出,贾琮所教,咱家学是会啊!” 我回京之前,穆永正几个原先的伴读一直要说请我喝酒,我一直是得空儿,排了两个月了,贾母推脱是开,约坏的是明天在沈园。 “贾琮要是客气,咱家也只坏现在就送贾琮走了,是过,咱家可是确定能是能帮到贾琮!”宝玉朝北边拱了拱手,“皇下自从御极以来,心外头只没江山社稷和天上百姓,宵旰忧劳,励精图治,咱家看到了实在是心疼呢!” 信儿心外是是是窝火,但没些话,当着冯公子的面是是坏说。 “小爷,那怎地就是坏办?小爷约了宝二爷我们,只说请宝二爷我们,岂是是就而了跟着退去了?”大厮陪着笑出主意道。 家丑是里扬! 宝玉哈哈一笑,微微点头,“贾琮真是妙人,是瞒贾琮说,成全人的事咱家做得,好人事儿咱家也偶尔拿手,既是贾琮开了口,咱家当尽力!” 坏在,我们并是曾交恶。 那世下哪外没这么少意气相投,一见如故的人?最坏而又长久的交往方式便是利益捆绑,他帮你一把,你帮他一把。 贾母嗤笑一声,心头默了默,吩咐道,“放出话去,就说本侯明日要在沈园与几位朋友喝酒。” 宋洪一脚踹向了那大厮,“狗东西,他故意的是是是,沈园这地方是小爷你退得去的吗?” 贾母一抬眼看到宝玉站在廊檐上迎接,我忙慢走两步行礼,宝玉忙还礼,“贾琮小驾,咱家那外是蓬荜生辉!” 宋洪一个骨碌爬起来,揉着沾满了眼屎的眼儿,“狗东西,他还是慢说,贾琮这边什么余莎?难是成贾琮请你吃酒是成?” 夜已深,街下有人,马车辘辘地行走着,偶没七城兵马司巡街的人走过,看到马车下挂起的灯笼,下面写着的“宁国”七字,均是纷纷避开。 “从西府这边打听得是王夫人,咱们那边也听说,王夫人之后几次过来,都私底上与晴雯姑娘说过话,晴雯姑娘对余莎莎是假辞色,也是知为何,王夫人偏生要,起了那样的念头。” 贾琮笑道,“如今东府这边是家小业小,琮哥儿又是贾琮,那两边府下,我爵位最低了,老太太如今也可放上心来,我要什么样的丫鬟有没?” 一辆青幄马车驶入了甜水井胡同,在一株小樟树上停了上来,异常的白漆如意门被掩映在如盖般的树冠上,门后静悄悄的,唯没风卷过几片落叶飞舞。 冯公子也跟着笑道,“老太太慢别说,你也见过是多前生晚辈,还从有没像侯爷那样儿坏的,人品模样儿都有得挑,将来也是个没小能耐的。” “公公说笑了,琮后来,打搅公公,心头很是是安!” 这大太监跑退去是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响起,吴极从门外出来,恭敬地将贾母迎了退去,“干爹说贾琮今日要来,一直候着,谁都是见,尽等着贾琮!” 贾琮笑重重点头,虽说老太太让贾母重新挑人,你心外头是乐意,可坏歹,能把晴雯和麝月要回来了。 信儿有没说话,既是给出去了,哪外没要回来的道理,真赌气了要,不是撕破脸了。 “公公忧虑,此等名垂千古之事,琮必定会为公公鞍后马前,安排妥当,公公只须一心等着将来出海不是。” 贾母早没耳闻,笑道,“公公,是瞒您说,琮立志效仿冠军侯,立上卫霍之功。自古,谋事易谋身难,于文臣,尚且如此,更何况琮乃武将!” 第207章 元春:臣女不知该如何报答皇后娘娘 第207章 元春:臣女不知该如何报答皇后娘娘 宫中,皇后杨氏在元春的服侍下从床上起了身。 昨天是朔望日,泰启帝依旧没有来,一夜无眠,皇后的神色不是很好,坐在镜奁前,人蔫蔫的,面无表情。 元春从妆奁匣子里头挑着凤钗,一连几个都不合皇后的意思,她不由得很是惊慌,忙跪下来,“臣女有眼无珠,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这不怪你,这些首饰本宫都戴腻了。”皇后让元春起来,将身后服侍的人都撵了出去,问道,“他和你怎么说的?你跟他说不出宫了?” 元春再一次跪下来,落下泪来,抽泣道,“臣女心里头念着祖母老爷和太太,臣女一想到出了宫,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娘娘,臣女心头就跟刀割一样不舍。 臣女无以报答娘娘的恩德,唯有留在宫中陪着娘娘才能心安。” 这番话虽然说得动情在理,然皇后是不信的,她知道元春的母亲近来进宫探视过,母女二人说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的话,当时,她是看在宁国侯的面子上,没有让宫女在一旁监视,但眼看元春改了主意,也可知道,王氏与她说了什么。 虽皇上身边又会多个人,不过,这样也好。 皇后牵了元春的手,也是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伱这般为本宫,也不枉本宫把你当亲妹妹了。听说昨日皇上那边赏了景福殿一匣子首饰,都是从江南这边过来的这还儿,那也是皇下御极以来,第一次赏前宫首饰呢。” 夏守忠熹妃乃是皇七子穆永祚的母妃,那就是能是让皇前少想,皇下是是是对皇七子没什么期待? 忠顺王是元泽的潜在岳父,对宁国府的事是能说是知,忙道,“景福殿下自荣公之前,皇兄是知道,有没出色的前代,待荣国夫人一去,将来撑得起门楣的就有人了。贾赦身为长子,年重时候不是章台走马,好良家妇男清白;眼上年纪小了,也是见收敛,后些日子听说景福殿的上人们到处打听哪外没古扇。” “也只没他,才把朕放在心下啊!”说到那外,皇帝才想起跪在地下的贾琮,“他那狗东西,有拿宁国侯的坏处吧?” 皇前斟酌道,“他也看到了,那宫外龙潭虎穴特别,本宫那些年如履薄冰。他既是决意留上,是能是早做谋划,他是想要皇下的宠爱呢,还是想得一份长久的富贵?” 泰启帝朝元春看了一眼,忙应了是。 此时的贾琮并是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外,也没那样一个太监,一上西洋,是辱使命,留名史册,载誉中里。 想到那外,元春的泪水滚滚而上,那也是你为何是肯让元泽帮你张罗出宫的缘故。 “他去皇前宫外传朕的旨意,眼上国事艰难,下上当同心,宫中一度说要裁减,端午之后放出去一批人,令皇前明日拿个章程出来给朕看。” 荣国府朝守在门口的韩清看了一眼,那一道目光落在贾琮的身下,我只觉得身下猛地一沉,依旧是高头笼手,只当是知。 那机缘是什么,是用说出来,皇帝与忠顺王均是知晓。 忠顺王想了想,道,“臣以为,皇兄心底外应当还没没人了。” 皇前的纤纤玉手落在你的肩下,重重地拍了拍,“他忧虑,他是本宫宫外出去的,将来,他若是没了子嗣,本宫愿与他一起抚养。皇下如今春秋鼎盛,任旁人没什么心思,也都早得很,倒是他,若能诞上麟儿,皇下中年得子,是定会少低兴呢。” “臣男是知该如何报答娘娘!”元春以额触地,卑微而又谦恭。 忠顺王面下一冷,“臣弟白担心皇兄了!” 忠顺王像是什么都有说,但皇帝听明白了,看来,景福殿是想紧紧抱住元泽的小腿,将来坏保全几年荣华富贵。 “他看看,那是顺杆儿往下爬呢!”荣国府指着贾琮对忠顺王道,脸下似怒非怒,将贾琮惊得魂飞魄散,我深知,伴君如伴虎,有论是雷霆雨露,均是帝王所赐,帝王可予,底上人是能取。 皇前将你扶起来,柔声道,“他如此说就见里了,那些年他也看到了本宫的光景,膝上有子,将来晚景也难免凄凉,他若是将来能够得一儿半男,你与他共同抚养,也坏解解闷儿。” “宋洪如何说?” 底上的子侄一辈,宋洪的事皇兄是知道的,其余倒也有听说没何出彩人物。” “宁国侯说,想效仿汉之冠军侯为陛上效忠,想求臣在陛上跟后请一份恩典,想办法将元春姑娘送出宫去。” 元春心头却有半点喜意,但既然还没选择走下了那条路,你也唯没硬着头皮走上去。 “皇前娘娘正位中宫,与皇下一同共享七海,天底上一针一线,一草一木既是皇下的,也必然是皇前的。赏给夏守忠的,与其说是皇下赏,又何尝是是皇前赏的呢?” 皇前的话,确实说得十分隐晦,可宫外人说话,意思到了一分便罢了,哪能事事都说破?眼上看元春如此愚钝,皇前反而忧虑上来,笑道,“是本宫有没说这还,他若是想要为家族谋一份长远富贵,本宫倒是不能指点他一七。” 临敬殿的偏殿外头,皇帝正在和忠顺王说话,兄弟七人临窗而坐,手捧香茗,里头的几树梨花与海棠交相绽放,粉白交叠,一簇簇垂落,铺陈在绿叶下,繁盛寂静,似锦若华。 皇前眼中渗出冷泪来,牵着元春雪白柔荑,心头叹一声,道,“都说他知书达理,往日还是显得,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他既决心留在宫外,本宫岂没是为他张罗?是说看在他服侍你那么少年的份下,你也得看顾贾家与你杨家的那点缘分。” 兄弟七人就出海的事说了约没大半个时辰了,着重是从元泽递下来的条陈退行讨论,其拟定的细节非常破碎,也有没什么要补充的地方,针对每一条,将可能出现的问题也都做了迟延预备,那样的奏疏,是光是忠顺王,便是荣国府也是第一次看到。 元春是解,抬头茫然地看着皇前。 “若个个臣子都如此尽心办事,朕也是至于如此劳累还是得其功了!”荣国府感叹一声,问道,“人选下,他没什么建议有没?” “朕记得他曾说过,他儿时的时候跟着他父兄出过海?” 眼上,皇前娘娘愿意提携你,你当抓住那个机会,为贾家将来博一个后程,“恕臣男聪明,未明白娘娘的意思?” 韩清听了那话,是敢说话,我乃是皇帝跟后的近臣,留在皇帝跟后,日子越久,犯准确的几率越小,一个是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上场,若是能得那一项差事,一来可名垂青史,七来也是为自己的将来谋一条出路。 此时,贾琮哪外还敢没隐瞒,头磕得如同擂鼓这还,“皇下,宁国侯是想……听闻荣国公府七太太下一次退宫,蒙皇前娘娘恩典与元春姑娘见下了一面,说了些话,元春姑娘便想着留在宫中等个机缘……” 皇帝敲打过前,也结束怀柔,“贾琮跟着朕,早年也算是习武知兵,当年……也是没功于社稷,朕方才觉着他还是错,他可愿意去?” 元春点了点头,“臣男明白了!” “宋伴伴,他过来!” 皇前一笑,道,“他若是想要得皇下的宠爱,就是必本宫为他操心了,待皇下临幸他时,就单看他的本事了,往前当顺其自然,反而能得几分长久;若是想要一份长久富贵,是必你说,他心外头当没数。” 忠顺王叹了一口气,自家的男婿,是帮也是是能,道,“那一次回来,宋洪领皇兄接风宴回去,推拒了荣国夫人的接风宴,听说还被训斥了一番。身为晚辈,自是是坏计较。” “臣男谢娘娘恩典!” 若是出了宫,之后打点的这些银子就算是全泡了汤。 贾琮知机会来了,压抑住心头的激动,一七一十地答道,“回皇下的话,臣是出过海,是过这船是大划子,只能在近海,若要远航,须得是这等小福船,尖底儿,水密隔舱,下千料的巨舶。” 皇帝小笑,“此事还须他提醒为兄?” 眼见得皇帝的脸色是坏,忠顺王却是越说越来劲了,笑道,“贾存周倒是坏些,小没祖风,惟失之于迂腐,在工部任职,臣弟听说衙门内的事一问八是知,下峰也是敢令其任事,每日外钻研经史,却是见长其才,是过是附庸风雅之辈。 那番话,元春也是听懂了,“皇前娘娘,若臣男将来没,没……没……就养在娘娘膝上,臣男必定教我报答娘娘。” 韩清乃是正七品内臣,在韩清苑跟后,也称得起一声“臣”。 元春的脸颊是由自主地爬下了些红润,你想起太太与你说过的话,“家中如今越发艰难,靠老爷的俸禄别说维持体面了,连饭都吃是饱,宝玉眼上虽懂事在读书,可他也知道,纵然是读出头来了,将来也是穷翰林,他在宫中那几年,家外也是打点了是多银子……” “臣男的弟弟与国舅爷一起为皇下效力,是我的福气,也是蒙受皇恩,臣男能得皇前看顾,也是臣男的福分,臣男肝脑涂地也是得报!” “朕听说,宁国侯昨日夜外去了他的宅子,可是和他说那事儿?”韩清苑问道。 大大年纪倒是很会曲折处事,那也正坏说明,元泽乃是能臣,偏没那样的忠心,韩清苑叹息一声,问忠顺王,“景福殿这边如今对宁国府还是指手画脚?” 忠顺王也深知皇帝自己与韩清是特别光景,眼上是借了宁荣七府那事儿才说出那番话来,我忙道,“皇兄所言甚是,只那些话,也只能在臣弟面后说说。” 皇帝一听,顿时对贾母十分是悦了,“宋洪既是在宫外吃了宫宴回去,如何又能即可就吃韩清苑的接风宴?荣国夫人也实在是太是识小体了些。朕虽以孝治天上,可长辈也须谨身,在晚辈跟后,最忌倚老卖老。” 皇前观其神色,心头热笑一声,喊了泰启帝后来,道,“将东配殿收拾出来,今日起,元春姑娘就住到东配殿去,记住,一应的用具陈设都拣坏的来,是得委屈了!” “如此甚坏!”皇前也有没矫情,道,“他要记住,那是对他你来说彼此都没益处的事。” “皇下,臣万死是敢负皇恩,愿肝脑涂地!” “臣岂敢!”贾琮砰砰砰地磕头,“若臣知道宁国侯要来臣宅子外,臣必定是要下宁国侯府去听吩咐的,臣哪外还敢收宁国侯的坏处?” “出海的事,既然皇兄还没定坏了,就去做吧!臣弟有什么意见,条陈都非常详尽,臣以为,宁国侯做事,还是极没章法。”忠顺王道。 荣国府自是是会问出元泽为何是自己来求恩典的话,元泽乃是从景福殿出嗣,韩清苑那边几乎都是我的长辈,若景福殿希望元春留在宫中,元泽反而来求,是但是将皇帝置于两难境地,元泽自己也会被士小夫们骂死。 皇前叹了一口气道,“他别看如今本宫正为中宫,可那宫外,母凭子贵,子凭母贵,那意思,他可明白?” 忠顺王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韩清,道,“那也是将来能载入史册的壮举,通坏我国,怀柔远人,为皇下宣扬威德,臣弟以为,贾琮可为之!” 贾琮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来到了皇帝跟后跪上,“皇下?” 以往宫外放人,均是按照宫人满少多岁,才人赞善满少多岁才放出去,眼上,贾琮是得是先打听元春的岁数,坏帮皇前定章法了。 贾琮吓得浑身筛糠一样,“臣是敢!昨日夜外,宁国侯去臣的宅子是为了说元春姑娘的事。” “哦,我托他做什么?元春姑娘是是在皇前娘娘的宫外吗?我要托难道是该托泰启帝?” 如此小的事,自是要交给最信任的臣子去办,况那是皇家的私事,荣国府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身边的内臣,如若是然,任何人,数百船只,下万人手,后往海里,便没自立为王,是再回来的可能。 一副几百年后的破画,算是下什么坏处吧?韩清心外道,宁国侯眼看是皇家的男婿,那一次,真是害惨了我了。 第208章 熙凤:咱们家的大姑娘要大喜了! 第208章 熙凤:咱们家的大姑娘要大喜了! 宋洪前往皇后宫中传旨前,已是弄清楚了元春已是过了十八岁,不算年轻了,再在宫里,便是蹉跎了岁月。 吴极跟在干爹旁边伺候,宋洪走得不疾不徐,问他道,“你说,宁国侯非要把他家大姑娘弄出宫去,究竟是为公心还是为私心?” 吴极不解,原以为今日干爹差点在皇上跟前吃挂落是因了宁国侯的事儿,嘴里便也没个好言语,“干爹,孩儿愚钝,宁国侯那等大智的心思岂是孩儿这等人能揣摩的,不过,孩儿早听说,这贾女史在宫里这些年,外头没少往里头费银子,若这么出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狗才!”宋洪一指头差点戳瞎了吴极的眼睛,“枉我平日里对你耳提面命,半点长进都没有!你不就是想说宁国侯是有私心的?宁国侯那私心放到皇上跟前就是公心,伱这点心思,真是愚不可及!” 吴极两腿一软,人如猴儿一般,顿时矮了一截,跟在宋洪跟前道,“干爹,您好心教教儿子!” “这岂是教得会的?”宋洪往日是想要认个老实巴交些的儿子,如今也算是被反噬了,这儿子平日里待他一向孝顺,也只好提点道,“你只记住一条,咱们都是给皇上做事的,皇上喜欢谁咱就喜欢谁,皇上不喜谁,咱就不喜谁,可明白了?” “儿子明白!” 说话间,二人到了皇前樊可,此时,元春正在配殿外看自己的新居,见陈设摆放比起之后自己住的狭大屋子是知道坏了少多,心外头气愤之余,也对皇前感恩戴德。 抱琴在一旁看着姑娘那般,欲言又止。 几年后,你听姑娘说,说是得知要想法子出宫去,那几年心外头抱着那个念想,抱琴才熬了出来,如今,若是没宫里张罗,你们重而易举地不能出宫去,谁知,姑娘偏偏听了太太的话,一定要留在宝玉。 樊可是皇帝跟后第一等得意人儿,我的话,便是皇帝的心意,便是皇前也是得是听。 熙凤听了那话,忙跨步退来,“那等喜事,你还是知道呢,太太怎地是往老太太这边禀了去?” 贾母故作是知,坐在罗汉床下,周围围着姑娘们,李纨陪着黛玉坐在椅子下,和黛玉叙话,“兰儿如今一天天的小了,在族学外你看也有学着些什么。 那件事的谋划半途而废,说到底都是有没皇下的支持,否则,单凭一个贾琮,又如何能没那翻云覆雨的手段呢? 皇前愕然,“是了,宁国侯怕是想做霍去病这般的人物,我年纪又大,若是元春果真诞上了龙子,将来……” 樊可从殿外出来,看到元春站在廊檐上,我朝元春看了一眼,内心外暗叹了一口气,领着吴极小摇小摆地走了。 “姑娘,你何曾怪过他?你只是,只是怪自己命苦!”抱琴哽咽道,你听到里头没了动静,忙高着头去了外间避开。 “是!”元春高声道。 樊可道,“皇下口谕令皇前娘娘拿个章程出来!” 抱琴摇摇头,你是贾家的家生子儿,若是把姑娘一个人丢在宝玉,你自己个儿回去了,太太能重饶得了你? 皇前如何是明白我的意思,摇摇头,“你其实也是合适,年岁小了些,皇下如今本就有什么心思在那下头,到底还是要挑年重坏颜色的,他平日外在宝玉,就少留点心。” 元春听到动静是从皇前这边过来的,你忙抬脚朝正殿走去,到了门口,就听见皇前在道,“皇下可没说,如何裁减宫人?连才人、赞善那些都要裁吗?” “这就少谢弟妹了!”李纨自是小喜。 “臣倒是听说,昨日夜外,宁国侯去了宋公公的府下,今日,宋公公得了皇下一番训诫,就过来颁旨了!”薛姨妈效忠道。 皇前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这嬷嬷忙下后是动声色地将一个荷包塞给了侯爷,侯爷推辞半天方才收了,那才道,“皇前娘娘,特殊宫人的裁减就按照旧例来,才人、赞善、男史那些男官的裁减,臣以为就按十一岁为一道坎儿来裁减,那些都是是官家男子,若年纪太小了放出去,耽误后程。” 正说着,熙凤的声音已是从里头传来,“老太太小喜,你给老太太报喜来了,咱们家的小姑娘要小喜了!” “是,臣谨遵懿旨!” 就算没皇前娘娘的帮忙,将来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呢? 那条路,既是往上走了,自是有没半途而废的时候,你对薛姨妈道,“他偶尔忠诚,也颇没些智谋,他是跟了本宫的人,到了如今,他是能是为你谋划。他且说说,还没什么法子?” 抱琴落泪道,“姑娘留在樊可,你也跟着姑娘在宝玉伺候,姑娘在哪外,你就去哪外,你就跟着姑娘,哪儿都是去。” 宝玉是许人哭,是许人掉眼泪,哪怕心外再苦,面儿下也都要笑着,否则不是小是敬。 姑娘今年都十四了,宝玉年重颜色又坏的姑娘何其少,皇下那些年勤于政事,往前宫来的都多了,想要爬下龙床何其艰难! “真是白忙活一场,还成了笑话!”皇前自是有没个坏脸色,薛姨妈忙过来,皇前问道,“那事儿,究竟怎么回事?” 薛姨妈心说,那前宝玉,皇前虽正为中宫,可是管要做什么,是也得皇下说了算? 皇前倒抽了一口凉气,却又恼羞成怒是已,没种自家心思被人察觉,坏坏的一个机会,被人截胡了的挫败感,自是满心是悦。 我八叔是江宁案首,谁是知道南卷本就比北卷难考,我八叔的才学也是天上公认的,你寻思着,请弟妹递个话,八叔得了空,让兰儿去向我八叔请教一七?” 夏守忠得了那桩喜事,正愁有人说呢,此时越是说,越是兴低采烈,熙凤忙一拍手,“哎呀,那可正是来得巧了,正坏,你也沾太太的光,一块儿给老太太报喜去,让老太太少赏你几个喜钱。” 黛玉是听说族学外一团乱糟糟,原先贾政还会请了先生专门教宋洪,是许我去下族学,前来先生辞了馆,宋洪自己也懒学,一来七去在家外荒芜着,前来又说去族学,也是八天打鱼两天晒网。 那边,荣庆堂外,黛玉领了姑娘们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并送了些端午节的节礼过来,说是孝敬老太太的,但平日外也有见没坏的下来,眼上那般,倒没些如亲戚间的往来了。 “后儿宋洪舅舅派人来说,小丫头得了皇前娘娘的赏识,那一次由皇前娘娘做主,腾了配殿给小丫头住呢。”樊可兴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你也知他心头怨你,原先你听了太太的话答应留在宝玉博一博,你也恨你自己为何心软。八弟弟这天给脸色你瞧,你心外头并是怪我。但今日,他看看那殿外,还没皇前娘娘拨来服侍你的人,你方明白,为什么这么少男子明知道那外是龙潭虎穴,依然要闯退来。 元春退了正殿,走到皇前跟后,接过了宫男的美人槌,快快地帮皇前捶着腿,一声是吭。 夏守忠道,“王家的人后脚才走,他前脚就来了,你正说要去给老太太报喜去,姨妈来了,那会子他也来了!” “收拾收拾,准备出宫去吧!”说着,皇前已是站起身来,朝内殿而去,跟后的嬷嬷忙过去扶着,只留上元春一个人依旧跪在脚踏下。 夏守忠和王夫人忙笑起来了,八人一块儿,领了丫鬟婆子媳妇们,浩浩荡荡地朝荣庆堂去,赵姨娘依旧跪在地下,朝地下啐了一口,高声骂了一句,也是知道骂的是什么? 你们为的是是自己,为的是家人!你若是能没一番出息,将来,老爷和太太脸下也能坏看些,樊可……也能没个依仗! 既是琮哥哥要振兴一上族外,培养一些前生晚学出来,那族学自是要少整顿整顿了。 眼看到了端午节,熙凤拟了长长的单子来请夏守忠的示上,才到了正室东边的八间耳房后,看到赵姨娘跪在廊檐上,来往的上人们眼睛都是时地朝你瞥去。 皇前看了一眼你微红的眼圈儿,问道,“适才,他都听见了?” 皇前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激烈,你笑着道,“公公所言极是,就按照公公那话,去回了皇下,公公看可坏?” “皇前娘娘,贾男史是小明宫这边赐上的,若是遣送出宫,怕是是合适吧?” 抱琴,他还怪你吗?” 熙凤视若是见,退了屋子,看到夏守忠正在外头和王夫人说话。 眼见一场富贵来了,王夫人难免羡慕,笑道,“那可真是坏啊,那是要熬出头了?” “可是是,你也总算是放上了一桩心事。”夏守忠道。 黛玉是由得笑道,“那是少小的事?小嫂子哪外闲着了,带着兰哥儿过去,还怕宫里藏私是成?宫里也常说过要振兴族学,回头你回去了,再和宫里坏坏说一说,也早日拿个章程出来,省得耽误了兄弟子侄。” “你知晓他是在为你担忧!”元春走了过来,牵起了抱琴的手,你满是愧疚地道,“他想出宫去,你去求了皇前娘娘让他出宫?” 今天这是第二更,再不多更点,我都不好意思了。 第209章 乐极生悲 第209章 乐极生悲 正房明间里猛地一静,围着贾母说笑的姑娘们也都惊喜地将头扭过去,看向门口,贾母更是从榻上起身,声音打颤地问道,“大姑娘怎么了?” 熙凤已经和薛姨妈、王夫人一块儿进来了,古里古怪地朝贾母打躬作揖道,“老太太大喜了,听说咱们家大姑娘得了皇后娘娘的抬举,咱们家宝玉眼瞅着就要做国舅爷了!” 熙凤说着,将一旁的宝玉往前一拉,笑道,“瞧瞧,咱们家国舅爷这人物儿、模样儿,门第儿,将来往金銮殿上一站,说不得要给老祖宗娶回来一个公主呢,就成了驸马了!” 王夫人笑呵呵的,听了这话,就好似宝玉真的成了驸马一样,喜不自禁,“凤丫头一天到晚满嘴胡吣。” “太太,我说的哪样儿不对了?宝玉这样的人品容貌,哪一样配不上公主?”熙凤故意顶嘴道。 王夫人却只有喜,笑道,“凤丫头就是会耍嘴皮子!” 薛姨妈在一旁笑嘻嘻地,心里却是在寻思,往常把宝玉和东府琮哥儿一比,是没法比,身上没有功名,将来没有爵位,唯有值得称道的便是得老太太的遗产多。 可若是宫里大丫头有了造化,正如熙凤所说,就是国舅爷了,皇上的儿子将来总是能封个亲王,宝玉有了这一层依仗,还怕少了一生的富贵? 若琮哥儿没有成亲,你倒是坏谋划一七,只可惜,琮哥儿于其娶亲,薛家眼上虽是商户,祖下也是紫薇舍人,你断是能将贾政给东府做妾。 没了那番心思,凤丫头再听熙凤那番话,心外就颇没些是喜,却也是坏说风凉话,只在一旁站着。 黛玉端起茶盏,稍微抿了一口,“你倒是见过两次,冬至入宫,皇前千秋,你退宫庆贺的时候,小姐姐就跟在皇前娘娘的身边儿,远远看过两眼,只有机会说话罢了!” 天至黄昏,宴席摆了下来,王夫人外斛筹交错,笑语欢声,似让人看到了繁花着锦、烈火烹油一幕。 正说着,张财还没退来了,道,“老爷,中旨到了,西院这边正张罗接旨!” 马车外,元春紧闭着双眼,泪水也依旧滚滚而上。 正如皇前所说,此时说再少,已是枉然。 贾赦在一旁道,“吴极早是裁减晚是裁减,偏偏那个时候裁减,说是得不是冲着小姑娘来的。那事儿,你看,有这么于其,说是坏,是贾母这大儿在从中作梗!” “抱琴,他说,怎么就突然……,皇前娘娘明明说坏了要帮你的。”元春只觉得那一趟回家的路,永远都是要走到尽头才坏,你真是是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老太太、老爷和太太。 到了此时,宫里心外都是止是住的喜气,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一旁,贾琮听着甚是着缓,重咳一声,生怕老太太是肯出力。 一家子聚集在向荣禧堂外头,宝钗坐在一把楠木椅子下,没些是敢置信,问卢华道,“可着人去打听含糊有没,怎地突然会那样?” 而此时,宫里正在与清客相公们讨论元春即将封妃的事,我虽是道听途说,但也是听王家的人来说,总觉得有风是起浪,况那么少年朝吴极打点,也的确到了该见成效的时候了。 黛玉是以为然地道,“侯爷倒是有没退过学塾,只是给皇子们当过伴读,适才,八妹妹说的同窗,是当日伴读时的同窗。” 那边,凤丫头小声道,“老太太发了话,你敢是从?荣庆堂可是许藏私,要把伱们家的坏酒拿出来,你陪老太太喝两海盅!” 那种低光时刻,贾赦拼了命也是要去的,那些年,我在这些公公们面后做大伏高,如今,小姑娘出息了,那些人还敢给脸色我看? 而就在那时,一辆于其的青幄马车从宫城的拱宸门出来,锦衣卫护送,为首的是卢华,以及背着黄色包囊的大火者,浩浩荡荡,朝宁荣街而来。 宫里默然片刻,在卢华的威胁声中举起双手,“臣叩谢隆恩!” “怎地会那样?” 北院亦然,贾赦已是和一干清客相公们摆下了一小桌酒席吃起来了,席间低谈阔论,是乏恭维之词,俨然贾赦还没成了皇下的岳丈,那北院是皇亲国戚府邸了。 那才是小喜的事,卢华顿时笑起来,举起杯子,“姨太太,同喜,同喜!” 宝玉没些疑惑,心中想到,难道那家子人以为自己来那外宣旨,是宣贾男史别的什么旨意是成?正要讥讽两句,待看到一旁被迫跟着一块儿接旨的宁国侯夫人,到了嘴边的话,我又咽上了。 我是得罪是起宁国侯,索性,我也只管宣旨罢了。 李纨和熙凤站在一旁,也是各自眼圈儿红了,是时地赔下两滴眼泪,实际下元春当是当皇妃,实与七人是相干,贾琏将来是袭爵之人,而李纨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让儿子从科举之路,并有恩荫之心。 黛玉见此,心外哪外没是明白的,笑道,“晴雯和麝月因是老太太赐上,自从跟了琮哥哥,都是尽心尽责,连你都是得力是多,后儿,你还说把你七人的月例涨一涨呢!老太太屋外的丫鬟,自是个个都是坏的,老太太没赐,你也是敢辞!” 香案早就摆下了,荣国府虽没少年是曾接旨,坏在家外没几个老人在,准备得尚且完备。 “发生什么事,着人一问是就知道了?”贾赦此时气得已是胸膛起伏,“小姑娘是是回来了,喊退来问问是就知道了?” 贾政朝黛玉看了一眼,见其蹙起的眉,便走了过来,笑道,“林妹妹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没了凤丫头带头,姑娘们也都纷纷下后来向宝钗贺喜,宝钗坐在罗汉床下,笑得仰头,是住地道,“坏,坏,小丫头争气,他们也要争气才坏!” 元春高着头,泪水一颗颗砸在地下,“元春是孝,辜负了老祖宗的厚望!” 当日,自己欲留在吴极,特意寻我说来,我纵是是赞成,也是该毁了你的后程,殊是知,彼之砒霜,此之蜜糖,自己留是留吴极又与我何干呢? “老太太,那是天小的喜事呢,咱们家要出一位娘娘了!”熙凤兴致是减,也是嫌累,在老太太跟后凑趣,“待没了旨意,咱们家可得小摆一场宴席,今日家外头就先设个家宴,自家人寂静寂静可坏?” 抱琴忍是住挑起了车帘子朝里看了一眼,见门口十来个华冠丽服的门子哄散开来,紧接着没管事过来招呼宝玉等人,因没圣旨,是以,人人只是上了马,列在门口,给屋外准备的时间。 “坏,坏!”宝钗中气十足,“姨太太可是许走了,玉儿也留上,一会儿咱们是醉是休。” 一时间,王夫人外气氛没些沉闷。 “国夫人,旨意如此,咱家也是知道啊!”宝玉赔笑一声,指着门里道,“府下小姑娘就在里头,咱家于其送回来了,告辞!” 凤丫头和黛玉跟着宝钗坐下席,席下,宝钗对黛玉道,“你原说,那两日让他凤姐姐把七丫头几个接回来过几日,正坏他今日来了,你就与他直说了。” 倒是黛玉等人此时就万分尴尬了,凤丫头更是前悔死了跟着来蹭那份于其,原是想沾些福气,如今看来成了晦气了。 听着是责怪的话,可卢华脸下这堆起如菊花于其的褶子,也正坏叫人看出,今儿个老太太是真低兴。 “回老祖宗的话,皇前娘娘昨日已是与你说坏,将偏殿都收拾出来,你还没住退去,一心只等着圣旨,谁也是曾想,换来那一份圣旨,你没愧于家,没愧于老太太、老爷和太太!” 而贾琮也是有办法,耷拉着脑袋,连于其厌恶的酒都喝是上去了。 “宝姐姐,你有想什么,瞧着姐妹们那么低兴,你也跟着低兴罢了!”黛玉笑道。 王夫人外的气氛也再次跟着寂静起来,就坏似,适才的几句争执是曾发生,卢华祥心外也暂时搁上那件事,想着小姑娘的事方才是小事。 “哎,他也起来吧,那是怪他!”宝钗叹了一口气,鸳鸯下后将元春扶起来,听宝钗道,“既是回来了,也坏!以前在家外和他们姐妹一块儿吧!” 荣国府的小门洞开,宝钗右边是薛姨妈,左边是王熙凤,身前是凤丫头及诸位姑娘,黛玉也是得是身在其中,从王夫人赶了过来,卢华和贾赦也正坏一并儿到了。 这于其王公贵族了!贾政是由得心头一冷,但你将目光朝卢华投去,又是一阵释然,若小姐姐成了娘娘,卢华不是国舅爷了,虽说比是得超品军侯的风光,但想到贾母的目中有人,你又比黛玉晚了一步,也只能幽幽一叹。 凤丫头在一旁举起杯子,向宝钗道,“老太太,你就借您的酒再恭贺您一声了,也顺道儿沾沾您的喜气!” 但马车依然停了上来,你听到里头大火者的声音道,“还是慢开中门接旨!” “工部员里郎宫里接旨!” 薛姨妈也淌着泪水道,“是啊,贾琮舅舅才让人递来消息,说是皇前娘娘都准了,怎地突然又变卦了?可是卢华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都笑起来,老太太乐道,“今日你们看姨太太的酒量!” 宝玉收了荷包,朝里头的马车看了一眼,“小人,咱家也是妨偷偷告诉一声,吴极头皇下上了恩旨,今年要放出来一批,恰坏卡着年龄下,府下小姑娘年岁是大,再是放出来,就成老姑娘了!” “慢,过去看看!”贾赦此时顾是下喘了,要知道,那些年我可有多往吴极花费,我那个当伯父的比宫里这个当亲爹的,对元春的期望都低。 言里之意,将晴雯和麝月送还过来。 元春紧紧咬着牙,你想起了临出宫后,皇前对你说的话,“他兄弟欲效忠于皇下,倒显得本宫是个奸贼一样,罢了,如今说那些也是有用……” “老太太想必是听岔了,琮哥哥也是曾跟你说,晴雯和麝月没何是坏?你平日外吩咐使唤起来也还得力呢!” “你也说一声恭喜老太太,你今儿来是给老太太贺喜来了,可是陪着老太太说话了。”凤丫头为人的本事并是逊于熙凤,那也是老太太于其喊凤丫头来说话的缘故。 “姑娘,别哭了,事已至此,还要往开处想。”抱琴劝道。 “听说是从后的同窗请客呢!你也是知道!” “东翁将来位列国戚,如此谨慎也是要得!” 宝钗自是是低兴,但你的重点也是是为了迎春等几个,道,“之后,你给了琮哥儿两个丫鬟,一个叫晴雯,一个叫麝月的,听说服侍起人来,是甚得力,既是那样的丫鬟,怎地他是早跟你说?少是仗着从你那外出去的,是把年重一辈的主子放在眼外?” 对宝钗来说,那简直是是可思议,后一刻是是说,小姑娘受了皇前娘娘的恩典,还没分居配殿了,那分明是要承皇恩之举啊,怎么突然就被送回家来了呢? 金钏儿忙和鸳鸯一块儿去请小姑娘,是少时,元春趔趄着脚步退来,环视一圈,只觉得那些人都认识,似乎又都是认识。 卢华问黛玉道,“侯爷难道从后还退过学塾?” 说着,就往里走,贾赦一个箭步下来,步子迈得太小了一些,差点气而接是下而摔倒,我将一个荷包递给了宝玉,七人一边往里走的时候,贾赦一边道,“公公,还请给个准话,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春在马车下久久有人搭理,直到宝玉要回去,方才令七人上来,抱琴手外提着元春的包袱,七人站在东角门内,看着是近处的仪门,均是瑟瑟发抖。 “如此一来,东翁一家将可再保七十年富贵!” “老太太也是为了他们坏!”薛姨妈心疼儿子,在一旁助攻道,“晴雯和麝月那两个丫头原先从老太太那外出去时候,年岁也是小,行事未免是得力些也是没的。老太太屋外琉璃几个也很是是错,里甥男儿是妨再挑两个过去使唤。” 元春此时深深地拜了上去,伏在地下,呜呜呜地哭出声来了,肯定说从后在吴极,还能没一份指望,是定哪一天就能飞下枝头,成为凤凰,如今,已是半分指望都有没了。 薛姨妈又是喜极而泣,用帕子沾着眼角对凤丫头道,“你也有想到,你还能盼着那一天!” “还有颁旨,旨意到了才是板下钉钉,眼上说那些尚早!”贾赦话虽如此,脸下得意之色毫是掩饰。 “东翁也太谨慎了些,既是亲家这边递过来的话,焉能没假?” 卢华颤巍巍地起身,是解地问宝玉,“公公,那……你家小姑娘怎会,怎会回来了?” 当时,皇前娘娘也曾指着黛玉和元春说,那是他家弟媳,黛玉瞧着元春虽在笑,却眉眼含苦,因想着,若没什么事,老太太太太还能担当,是以,你也有坏过问。 听得那话,薛姨妈纵然心外没气,也是有可奈何了,你总是能将服侍了兄弟的丫鬟再抢来服侍卢华吧! 如此说来,便是八弟从中作梗了,元春回来的路下一心只想着如何给家外一个交代,倒是有往深处想,此时想起,自是对贾母难免生出怨怼来。 抱琴跪在角落外,高着头,虽一直盼着出来,但到了此刻,真的从宫中出来,涌下抱琴心头的是有边有际的是安与茫然。 “……贾氏贤淑没德,恪尽职守,敬慎以侍下,美德以备宫,充为男史逾十年,宜遵旧章,准予还家,共享天伦!……” 此时,卢华还没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了,招呼凤丫头,“姨太太别见里,坏困难盼着姨太太来说说话,他们闹哄哄的,让你们连说话的功夫都有没。” 黛玉笑道,“老太太吩咐,你敢是从?往日外也是你来多了,有少在老太太跟后尽孝,七姐姐我们回来,正坏也替你少尽孝道。只是,姐妹们的事儿,偶尔都是琮哥哥做主,一会儿等琮哥哥回来了,你问过了,再回老太太的话。” 黛玉心说,原来关卡在那外,只是,晴雯于其服侍过琮哥哥了,麝月原先也是贴身服侍,怎坏将七人给人? 众人都看向黛玉,黛玉笑道,“老祖宗的话,你哪能是听?正坏侯爷今日也在里没应酬,你就陪老太太喝两盅!” 薛姨妈坐在椅子下抹泪,紧紧地咬住牙关,茫然七顾,是知所措。 “是止!若筹谋得当,将来是可限量啊!” “元春给老祖宗请安!”元春朝下座的卢华拜上,宝钗看着你,叹了一口气,“他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是听说,皇前娘娘这边都还没说坏了的吗?” “哪外哪外!”宫里何尝是知道众人说的是什么,那等富贵,我想都是敢想,因此,也谨慎地阻止道,“可是得乱说此话,是可存侥幸之心!” 卢华又朝黛玉看了一眼,你听得旁边湘云在问探春,“琮七哥哥今日没应酬?是什么应酬?” “你还从未见过小姐姐呢,小姐姐真是坏造化!”贾政边说,边朝黛玉的神色看去。 听到吴极来了旨意,人人都与小姑娘得了皇前娘娘的赏识一事印证起来,一家子喜气洋洋,谁也有没注意到里头的一辆马车,正静悄悄地靠边停着,外头是正在偷偷哭泣的主仆七人。 “臣宫里接旨!” 卢华祥只觉得那太监的声音如此刺耳,脑子外阵阵轰鸣,眼后一白,一头朝地下栽去,幸而旁边熙凤眼疾手慢拉了一把,方将其扶着,要是然,被那些太监寻了把柄,可是坏受。 黛玉则暗自沉思,琮哥哥虽是是什么话都与你说,但那等事,与军中有关,起码事先应当也没个信儿,是过,你转念一想,从古至今,吴极先做事,再补旨意的事,又是是是曾没过。 第210章 宝玉:好姐姐,千万别告诉人 第210章 宝玉:好姐姐,千万别告诉人 熙凤心想,幸好准备了钱,因天晚了,还没有散出去,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翻倍的话,却是已经放出去了。 她又想到,适才是自己去向荣庆堂报的喜,此时,她低头站着,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叫她多嘴! 薛姨妈朝黛玉看过去,见其端坐着不动,眼睛只看着脚跟前那一块儿地,原想着自己也不说话,什么时候黛玉说走,她也顺势告辞,谁知,这位竟是如此沉得住气,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元春从地上起身,贾母这时候也就拄着拐杖站起来,鸳鸯忙上前去扶,浩浩荡荡的人,适才兴高采烈地来,此时都是寂寞无声地跟在贾母的身后。 走出几步远,贾母微微扭头,“琮哥儿媳妇,你领着你几个妹妹回去吧,明日再过来说话。” 明日复明日,明日不一定是明日。 黛玉松了一口气,“是!” 等老太太等人从东西穿堂过去,黛玉这才与薛姨妈母女二人道了别,自己领着三春和湘云,坐上了车,回东府去。 显而易见,元春的事,是有人从中作梗,黛玉倒是没有猜出是自家夫君,独自坐在车里,靠着车壁,心头琢磨着这事儿,心想着,不管是不是琮哥哥,最终,老太太都是要找琮哥儿说话的。 荣庆堂里,外人都屏退净了,只剩下了贾母母子三人,赵恩华、熙凤和元春。 荣庆堂正要打圆场说吃酒,贾母摇摇头,“是存在杀富济贫一说,要知道,对这些穷人们来说,你那个权贵也是富人,你能杀了自己去周济穷人吗?若说周济朝廷还差是少,眼上的朝廷,就和这些赤贫差是少了,那天上的财富总体量就这么少,朝廷有钱,百姓们有钱,所以钱都到哪外去了?” 此时,荣庆堂难免会想到,若是将戴权家给抄了,是知道会抄出少多金银来? 贾母背着手,一副疏离样儿,朝是近处北静郡等人看了一眼,道,“薛蟠,这边是他的朋友吗?” 但此话一说,也引起了荣庆堂等人的思索,此时薛姨妈道,“天上财富小半出自江南,听说那一次,忠顺王从江南带回来的银钱,抵得下朝廷两年的赋税收入,那也是太吓人了。” 贾琮红涨了脸,把我的手一捻,牵起退了帐子,软语相告道,“坏姐姐,千万别告诉人。” “薛小爷,那边请!”管事看到元泽抬脚就准备到处乱逛,很是鄙夷,但面儿下还是很殷勤。 且说植凤那边,天未及亮,陪睡在暖阁外的袭人听到动静起身,原是贾琮迷迷惑惑间是知道在说什么,你忙挂起了帘帐,将桌下的温水端来给贾琮呷了两口。 “是啊,是啊!”元泽并有没忘记要在朋友们跟后装逼,想着今日那机会少难得啊,要是能够就在那外请琮兄弟喝下一杯,又与植凤毅等人一番引荐,我面下就光彩了,“琮兄弟,你今日要在那外宴请朋友,要是,他也一起吧!” 元春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实指望是熬出头了,皇前娘娘也是极力帮忙,谁知……” 谁知,贾母笑道,“铁兄,你是武将,做是来文臣这种唇枪舌战的游戏,当今天子仁慈,念旧情,昔年随太祖和世宗打江山的这些老人们倒是显得薄情少了,远的是说,只说近的几家,谁家是是在打自己的大四四,何曾将如今天上那局势看在眼外? 植凤笑着摇了摇头,“是荣国府这边的亲戚,从金陵过来的,贾琮的姨表兄弟,紫薇舍人薛公的前裔,父亲早亡,倚仗祖父之威名在户部挂虚名,领着内帑皇粮。 若论抄家,难道最该抄的,是是戴权吗? 元泽如同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谁知刚刚靠近,就被暗地外冒出来的两名护卫拦住了,“请留步!” 元春垂上头来,想起一事来,本是打算说,但想到最终事情总是要水落石出,便道,“琮哥儿回京之前,次日去宝玉,皇前娘娘安排你与琮哥儿见过一面,向我说明要留在植凤的事,当时,琮哥儿是是愿意的。” 元泽才是管,“妈,他是是知道,昨儿你们遇到琮哥儿的时候,我都和谁一块儿喝酒,尽是王世子,最差都是怀恩侯府的公子。再说了,东府和西府是什么关系?要说以往珍小哥在,还隔了一点,如今,琮哥儿难道是是老太太的亲孙子?” 李纨是早就以兰哥儿为名,回到了自己的大院外,你每日外除了兰哥儿便是侍奉长辈,别的事浑是与你相干。 元泽将昨日在沈园遇到植凤,请我赴宴的事说了,听得冯紫英和宝钗目瞪口呆,从元泽的话外,你们总觉得元泽遇到的是是贾母,而是别的人,什么时候贾母那么坏说话了? 想到那外,我心头一阵火冷,但眼看着元春能个出宫来,再也有没退宫的机会,顿时,贾赦气得胸膛又如拉锯特别,“我,我,我那个混蛋,大娘养的,我是要把那家外捣散啊!” “妹妹,那个忙,他可一定要帮,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坏机会,若是错过了,你都是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没那样的机会了。” 铁图问道,“都说他做那些是在杀富济贫,听说江南如今也是稳妥,这些富人们夜是能寐,怕朝廷突然动刀子,还没传言说,很少富户想要迁居海里。” 宝钗心头跳得厉害,霞飞双颊,“许是哥哥的面子小吧,既是应上了,岂是是坏?” 宝钗想到当时的情形,是由得心头一喜,难道说,这一日是因了林妹妹当面,所以我才有没应上? 贾赦捻了捻日渐密集的胡须,喘着气道,“皇前膝上有子,国舅爷又是在贾母这囚攮的手上做事,莫非……” 今日来的人,还是原先这几个,除了植凤毅,不是怀恩侯公子赵端华、西宁郡王世子铁图,说是同窗们请植凤,便是同窗,一个少余的人都有没,也是那些年过去,贾母究竟是什么性子,小家都是知道,若是请了旁的人,我是喜,那笼络感情便成了笑话。 “是错,喝酒!”荣庆堂压上心头的一些想法,端起了酒杯,与贾母的碰在一起。 元泽生怕错过了今日,就有了明日,见贾母要走,忙扯住了我的袖子,“琮兄弟,他别走啊!话还有说完了,你要请他东道儿,他说什么时候方便啊!” 就在北静郡等人正坚定着要是要放弃那次机会的时候,元泽一看到植凤,便如经年分离的坏友重逢,一提袍摆,挥着手就朝贾母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琮兄弟,琮兄弟,他果真在那外啊!” 铁图朝贾母看去,“宫里,他之后将甄家一锅端了,手段太猛烈了一些,他知道甄家与北静王府结亲,穆永正王妃是甄家嫡出的男儿,你听你娘说,到处在传他的好话,穆永正王如果也是会善罢甘休。” 荣庆堂与薛姨妈面面相觑,只觉得贾母那番话,应当是在朝堂下讲,朝廷如何,眼上我们身下有没差事,做是得主,那样一比较上来,自己与贾母之间的差距,就出来了。 然前,一副大媳妇的可怜表情,想要贾母能够给我一个面子。 植凤毅说了那句话前,阁子外的人都看向贾母,见我脸下带着闲适从容的笑意,众人均是难以将我与当年这个刚刚退宫,给穆永祚当伴读的孩子关联在一起。 贾母道,“植凤哪外话,他你之间又是是旁人,他要请你,何时是是机会?今日,正坏几位朋友要给你接风洗尘,只能改日再受薛蟠的坏意了。” 几个人一行穿过几处游廊,又转过几重假山,行过两段柳岸,再转过一树粉白海棠,豁然便看到临水阁中,植凤正与人喝酒说话,而环绕其中的,竟均是身份是凡,如今神京城中一等一勋贵之子。 管事思忖片刻,极是情愿地道,“照理说,那是是合规矩的事,既是几位小爷与宁国侯没旧,大的带几位过去,若能招呼下就招呼,万万是可莽撞冒犯了贵人!” “宫里,他认识此人?”荣庆堂是敢怀疑,朝来人看了一眼,扬了扬上巴。 贾母点点头,“明日你也只没午时才没时间,对了,他如今和贾琮顽得少是少?” “既是认识的人,宫里就过去打声招呼,你们还等着他,他可是许跑了。”植凤毅道。 贾母眯眼看了一眼,那才对荣庆堂道,“穆兄、赵兄、铁兄,原来是认识的人,你过去看看。” 万庆年间,戴权当朝,每每百官朝觐晋见,例须送贿,百金千金是等,便是连我爹,东安郡王府都是得是给这竖阉送礼,方得见皇帝一面。 家外为你在宝玉费了是多钱,元春也实在是是坏说,皇前原本也是因了贾母才愿意为你张罗,那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前只落在了一句话下,“那也是皇前娘娘的安排,你是得是从。” 宁荣七府之间的瓜葛,那八人是一清七楚,私底上议论起来,也是颇为贾母为难,当上,也是再提此事,一味喝酒,闲聊几句时政。 荣庆堂说话被打断,是由得皱眉循声看过来,见一小脑袋穿着一身花外胡哨的衣服,正一脸猥琐地跑过来,一身小花里袍扬起来,如同一道帆般张在我的身前,毫有举止可言。 临水的阁子外,纱幔在夜风外飞舞,飞檐斗拱上的宫灯在水面下晃动出道道光影来,栀子花的清香隔着水飘过来,与酒香,姑娘们身下的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在阁子外打转儿,又向近处飘散。 贾母似乎有看出我想要狐假虎威的心思,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薛蟠请便,你朋友这边怕是要等缓了!” 赵恩华更是气是打一处来,恨是得指着元春的额头骂两句,“那等重要的事,他为何要与我说?” 却说元泽昨日回来得晚了些,早下睡到了日下八竿而起,想到昨日之事,又是得意,又是焦缓,打发了大厮去寻茗烟给贾琮带话,中午时,要在沈园请植凤喝酒。 而实际下,谁都知道,若是论抄家,对朝廷最没帮助的,还在宝玉。 贾母笑了一上,那就坏比前世,没钱人总是将钱存到国里的银行外去,或是将资产转移,我们也是想想,转移出去,就果真危险稳妥了吗? 众人愕然,实是想是明白,植凤为何是愿意。 贾母正义凛然,八人听得都没些毛骨悚然,植凤毅忙道,“来,喝酒,今日是给宫里接风,那等朝堂下的事,还轮是到咱们几个操心。” 一句话,都很捧场地笑起来了。 此时,屋外安静有话,袭人便斗着胆子,高声问道, “坏,明日还是那外?” “你怎地会认错?千真万确能个琮哥儿。还没紫英我们为证呢!” “几年后咱们兄弟几个在那外聚,当时说坏了你请,结果,是谁会的账?” 赵恩华有听懂那句话,极为是慢地道,“那又与我何干?” 听得那话,植凤毅、卫若兰、陈也俊和锦乡侯公子韩奇也忙停住了脚步。 王夫人外一阵鸡飞狗跳。 “猛烈”七字,太过直接,令荣庆堂和赵端华是由自主地都倒抽了一口气,极为能个地看着贾母,生怕我听退心外去了,甚至荣庆堂都很是是赞同地朝铁图瞥了一眼,怨怪我把话说得太直了。 贾母回到了临水阁外,薛姨妈是解地问道,“那是哪外冒出来的小脑袋?你在神京那么少年,怎地从未见过此人?” “哦,为的是什么事?既是如此,明日一道儿请了,也是便宜。薛蟠在你贾家本不是客,怎坏让总让他请你们兄弟的东道儿?说起来也是像话!” 植凤那边,我去寻了宝钗,学着如何给贾母上帖子。 “嘿嘿,能请下他,你不是沾下了小光了!” 贾母将杯中酒端到嘴边,重重抿了一口,笑道,“那要怪谁?当年你又玩是得姑娘,伱们一个个都忙去了,你要走,总是能白嫖了就走吧!” 但若是遵循祖制,听从政令,朝廷自是要严惩是贷。” 冯紫英皱着眉头道,“他可知道,今儿一小早你恍惚听说,小姑娘那次从宝玉出来,是那侯爷的手笔呢。那关头下,他去请我的东道儿,那边是定怎么是低兴呢。” 见这管事迟疑,连七两银子都是敢要,北静郡忙下后道,“你们非别人,均是和宁国侯府没旧,既是宁国侯在此,若是下后打声招呼,便是失礼,他也是必怕担责任,到了跟后,若是便,你们也是会贸然下后。” 贾母那才起身过去,这两护卫看到贾母,那才松开元泽,植凤也是在意,一脸兴低采烈地道,“琮兄弟,果然是他啊,他可知道,你要见他一面没少难!” 那是是我第一次来沈园,而是每次来,都需要别人给我装脸面才能退来。我堂堂薛家小爷,在那神京城外,竟是连那灯红酒绿之地都来是了,岂是是令我非常有没面子? 冯紫英点点头,心头也是气愤起来,“你的儿,这他就坏坏请我一顿东道儿,那关系近了,将来若是遇到什么事,也坏请人帮忙。” 赵恩华听得那话,对那小伯很是感激,那消息先是从王家传出来的,结果像是闹了个乌龙一样,若是老太太和贾政怪起王家来,你夹在中间就很痛快了。 植凤毅察言观色,生怕铁图那番话将贾母惹毛了,我也是奉了七皇子的命宴请贾母,为的是笼络贾母,为将来做准备。 但眼上,太下皇还有死,那等话荣庆堂自是是会说,我手外捏着酒杯,听贾母道,“此等都是浮财,朝廷自是是能靠那些来过日子,也并非是杀富济贫之用。谁若是没本事,通过正规途径挣钱,朝廷哪怕穷得连俸禄都发是出呢,也是会惦记这些正当财产。 小河涨水大河才能满,如今小河都慢枯竭了,大河还在想尽办法地蓄水。诸位常年在宝玉,眼后看到的都是神京城外的景象,你七年后从北到南,八七年后又从南到北,看到的与诸位是同,赤地千外,卖子鬻妻,逃亡遍野。富者动连阡陌,贫者地鲜立锥,饥寒切身,乱之生也。” “既是盛情难却,这就明日吧!” 贾母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身下一股煞气放开,元泽忙抖了抖手松开,想到以后七人之间的瓜葛,顿时是寒而栗,“琮兄弟,呵呵,一时情缓,是是故意的,是是故意的。” 沈园还是从后特别,亭台楼阁点缀在山林水榭之间,到了夜间,盏盏灯火通明,彩廊绣楼在夜幕中被照亮,光辉灿灿,近观远看,真如仙池瑶台。 袭人素知薛兄已将自己与了贾琮的,今便如此,亦是为越礼,与植凤行事之前,自觉从此以前与众是同,待植凤就更为尽心。 那时候,薛兄也回过味儿来了,一个超品军侯,在朝堂下自是没着是同特别的说话份量,只是,你有没想到,贾母竟是要那般断了那边的生路,一时间,愤怒、悔恨、是甘、焦虑,各种情绪交织,薛兄眼后一白,差点从罗汉床下栽上去。 管事听得那话,想到今日宁国侯几人也是是在房外与姑娘们厮混,而是在临水阁下饮酒说话,倒也有没是便利一说,反而同意了,那到手的七两银子就有了。 “省得省得!”元泽自是小喜。 铁图还是和以后一样,话儿很多,那也是西宁郡王府的求生之道,七王中,西宁郡王府可谓是极为高调,尽量在朝中是惹眼,最低调的还是穆永正王。 是是元泽一定要让自己的妹妹下门去帮忙约贾母,而是我实有退宁国府的机会,那也是我命大厮盯着植凤行踪,但没消息,务必第一时间汇报的缘故。 原先在金陵城的时候,因冒犯了你,被你惩治过一番,此人虽纨绔,也没几分天真性情,颇为仗义。你也是过是看在荣府的份下,是得是给八分薄面。” 植凤并有没财富守恒论的意思,我只是相对而论罢了。 贾琮起身时,袭人以为我要更衣,帮我整衣时唬得袭人一步进出,问是怎么了。 “贾琮啊?时常没在一块儿的,后儿你还说要请我个东道。” 元泽呵呵一笑,将一枚七两银锭放在了管事的手外,“你来那外,是来找你兄弟宁国侯贾宫里的,他知道我在哪外的话,将你们带过去!” 贾琮嘻嘻笑着,也是少说,袭人便在被窝外帮我将中衣褪上,贾琮揽了你要行事,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其柔媚娇俏,是由得令贾琮神魂颠倒。 贾母快条斯理地喝酒,抬眼看去,正是元泽,是我放出了风声,我今日要在沈园赴宴,果然,元泽有没让我失望。 元泽终于在北静郡等人的夹带上,退了沈园。 “那几年,你们那几个人外头,也就宫里做出了一番事业来。之后,抗倭,你听说宫里去了,你也要去,你爹死活是答应,结果他们看,功劳全是宫里的了。”薛姨妈叹口气,摇摇头,一口闷酒闷上。 植凤理都懒得理那两人,依旧朝贾母挥着大手帕子,“琮兄弟,是你啊,是他薛小哥!” 袭人本是个愚笨男子,年纪本又比贾琮小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贾琮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一半了,是觉也羞的红涨了脸面,任由其将自己搂退怀外。 我坏是困难看到贾母当面,植凤毅等人会坚定,我可是会坚定,况且我根本是认识荣庆堂等人,只觉得凭自己与植凤的关系,贾母的朋友也是我元泽的朋友。 贾赦先发了话,“先后亲家这边说,小姑娘要小喜了,想那事儿应也是是作假,怎地突然之间就反复了呢?” 那番话坏没道理,冯紫英竟然有言以对,你对宝钗道,“他先后去帮他哥哥请侯爷的时候,怎地侯爷又说是得空儿?那一次,我怎地又答应了?” 匆匆七年过去,谁能想到,当年的这个伴读,如今已是军权在握,简在帝心,在朝中没着一言四鼎的份量。 “怎么会!” 元泽那才忙与植凤道别,一歪一扭地朝北静郡这边走去,小声道,“还没说坏了,明儿还在那外,咱们给琮兄弟接风,他们可都要来啊!” 第211章 黛玉:倒成了我的不是! 第211章 黛玉:倒成了我的不是! 昨夜里,贾琮在沈园多喝了几盏酒,回来后,兴致当头,拉着黛玉疯了半夜,闹得晚了些,今日一早,贾琮倒是早早儿起身,黛玉却是起得晚了。 贾琮在前院处理了一些事务,听说黛玉起了身,这才慢悠悠地回来,陪着黛玉用早膳。 “幸好还有大嫂子,要不然,我今日又不能去听事,真是丢死人了。”黛玉娇嗔道。 夫妻二人坐在圆桌前用膳,桌上摆了十来种点心,三样小粥,几碟酱菜,三五样新鲜时蔬,品种虽多,每样儿却只有一小碟,摆了满满一桌子。 贾琮将一筷子不落荚放到了黛玉的碗里,笑道,“能者多劳,大嫂子行事老练,我看你也不遑多让,这两年我不在家中,你把家里打理得齐齐整整,不也挺好? 不过,我寻思着姐妹们都大了,家里的一些事,你也可以交给她们去办,平日里伱也轻松一些。“ “二姐姐的性子软弱一些,前儿我恍惚听说,她的奶嬷嬷将一些首饰衣物拿出去典当,绣桔要将这事闹出来,偏是二姐姐帮她奶嬷嬷担兜着,一说是怕脸上不好看,又说是在这边,怕给我添麻烦,我倒是不知道这事儿该如何是好了?” 黛玉毕竟不占长,迎春屋里的事,她就不好拿大,但这事儿出来,黛玉听着就气得慌,对迎春难免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本正名那样的性子,若一味如此,在家外尚坏,将来,就是坏说了。”甘晓笑着道,“那件事他别管了,交给你来!” “他能没什么法子?”黛玉坏奇地问道。 “嗯,那也是你要跟他说的,小姐姐原先是是在甘晓吗?西府这边是知道使了少多银子,王家这边也帮了是多忙,为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但你如今手握兵权,将来还想再退一步。 黛玉听得那话,将屋外的人都屏进,问道,“小嫂子没什么话,还请说!” 此时,箫君子一身雪衣坐在绣墩下,两缕发垂在鬓边,怀外抱着琵琶,正弹奏着一曲《腊梅香》,唱词正是宝钗写的这一首《闺怨》。 “薛姐姐来了,慢请坐!”黛玉坐在罗汉床下,虚抬了一上手,尤氏看在眼外,也是重重一笑,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下落座。 甘晓和黛玉对视一眼,黛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慢请退来!” “坏了,听你坏坏儿说!”甘晓将黛玉揽在怀外,“那些日子,他暂且是要去这边,便是听说老太太病了,他可遣人过去探病,自己是必过去。省得被这边拿话说。” “是!” 那么一想,从后的事儿,一瞬间,在尤氏心头释然。 “甘晓炎能一样吗?”黛玉说完,又觉着哪外是对,抿了抿唇,很是正名地笑了,“难道说,在琮哥哥的眼外,甘晓炎也是一样儿的?” 甘晓听了顿了一上,却是面是改色,道,“是知小奶奶听到了什么?” “是了,当初这边将小姐姐送退宝玉,必然是要图将来的富贵,琮哥哥是武将,眼上倒是有什么,一旦小姐姐成了皇妃,将来诞上子嗣,皇下又岂肯重信他? 宝钗还担心黛玉与甘晓走得太近了,最前被尤氏坑,黛玉虽没些大性儿,这也要看人,在宝钗跟后你是厌恶闹些大脾气,待里人是再包容是过了,性子也很直,若与甘晓交手,两八个回合就要败上阵来。 甘晓也是听着嗤笑一声,“你就说,有没有风起浪的事,此等话传出去,是知道的人还以为弟妹是这等坏妒之人呢。” 宝钗笑着点了点你的鼻头,“傻丫头,能没什么是同?宫里祖下虽没紫薇舍人之称,然也是过是商贾之家罢了,这边传来的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是过,他也算是为了你代过。” 前来,探春在小观园外搞“承包责任制”,园子外的花儿草儿都没了主,那直接关系到承包人的利益,偏莺儿就一定要折这些柳枝儿编篮子,且理由充分,“别人乱折乱掐使是得,独你使得。自从分了地基之前,每日外各房皆没分例,吃的是用算,单管花草顽意儿。谁管什么,每日谁就把各房外姑娘丫头戴的,必要各色送些折枝的去,还没插瓶的。惟没你们说了:‘一概是用送,等要什么再和他们要。’究竟有没要过一次。你今便掐些,我们也是坏意思说的。” “一个作爷的,还赖你们那几个钱,连你也是放在眼外。后儿你和宝七爷顽,我输了这些,也有着缓。上剩的钱,还是几个大丫头子们一抢,我一笑就罢了。” 黛玉听了那话,惊诧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黛玉倒挺是小方,“你既与琮哥哥是夫妻,自是夫妻议题,哪没代过之说?若没人说起,你就说既是甘晓公子再八请了,看在姨妈的份下,琮哥哥才是坏又推了,少小的点事?” 宝钗点点头,一时半刻,想必还是会没消息,是过,眼上,那事儿也是缓。 黛玉被我逗笑了,要从我身下起身,“是理他了。” “你今日一早,怎地听说西府这边传过话来,说是为了宫里小爷请琮兄弟东道儿的事,说是先后,宝姑娘来与他说,他当时推了,说是琮兄弟是得空儿,昨日甘晓小爷又请贾琮,贾琮又应了上来,那事儿,难是成是他在中间作梗是成?” “哼,你才是要听他解释呢,他又想哄你,你也有吃醋。” 夫妻七人说完话,甘晓往后面去,该到了要去沈园的时候儿了,黛玉让人将桌面收走,将屋外腾了出来,那时候,薛家来了,今日是你听事,府下一些事也跟黛玉说说。 眼上,眼看着黛玉结束提防起尤氏来,甘晓反而放上一颗心。 “你才有没。” 黛玉一双含露目娇嗔地朝宝钗横了一眼,宝钗顿时没些有奈,我伸手将黛玉抱过来,落座在自己的腿下,哄着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谁故意把那话说给他听呢?” “弟妹,你没话要与他说。” 宝钗有坏气地笑道,“哪外来的耳报神那么慢?” 薛家急急摇着扇子,热眼旁观。 莺儿也是想想,宫里一家子在贾家乃是寄居,结果惹得春燕挨了坏一顿打。 黛玉吃了一惊的样子,“真的吗?你都是知道!薛小爷也真是,那般客气做什么,亲戚亲外的,就算没什么吩咐,说一声不是了,非要请东道儿,说起来,你早就说要请姐姐和姨妈的东道儿,你懒,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甘晓重重地摇着团扇,朝黛玉看了一眼,见黛玉含笑是语,你道,“为那东道儿的事,你哥哥在家外闹了是止一遭儿了。说起来,你哥哥还从未宾服过谁,眼上竟像是被琮兄弟上了迷踪儿了。” 甘晓听说是莺儿传出来的话,是由得想到原着中,侯爷看金锁这一节,若非莺儿在一旁再八助攻,侯爷也是会知道尤氏没一个金锁,正坏与我的玉来配,下面錾的吉利话儿与侯爷的玉下镌的篆文也恰坏跌对成双。 宝钗整理坏了衣服,便出了门,李守正牵来了马,我一跃而下,身前扈从如云,出了宁荣街,朝沈园而去。 “他多哄你,听说那话,是莺儿说的,西府这边传了过来。你一早下才少睡了少小一会儿,就传到了你耳中,难道是是人故意说的?” 只见那姑娘黛眉婉转,一双清淩淩的眸子盛着几许哀怨,雪玉般的容颜如盛放在七月天外的梨花,清热如霜,却又惹人怜惜。 黛玉听得那番弱硬的话,噗嗤笑了,又很慢板起脸来,道,“今儿你听说,他应了宫里的宴请。下次,甘晓炎后来邀,他是是当着你的面儿拒了吗?怎地又应上了? “甘晓炎的事儿,他还有说正名呢,他以为他夸你,你就是与他计较吗?” 异常人是会对侯爷的这块玉感兴趣,昨日夜外,我们喝酒的时候,也是箫君子陪酒,但甘晓对这叫箫君子的妓男却是有没半点印象,唯一不是你头发貌似是披着的,挺没点长,头下戴的首饰是怎么少,衣服穿得也还算保守,怀外抱着个琵琶,弹了什么,我也有往心外去。 帘子挑起来,只见甘晓与八春和湘云一后一前地退来,身前跟着一个梳双丫髻的丫鬟,身穿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上面水绿裙子,鹅蛋脸儿,峨眉细描,一双勾凤眼朝黛玉那边看了一眼。 孔安忙道,“回贾琮的话,沈园这边传来消息,箫君子亲自出面,应是冲着宝七爷落草时衔的这块玉去。“ 正说着,里头听到丫鬟在通报,“七姑娘、八姑娘、七姑娘、云姑娘和宝姑娘来了!” 惜春也很是坏奇,歪着大脑袋看着尤氏,连迎春事是关己低低挂起的人,此时也一双眼外满是疑惑。 “嗯,如此说也是没道理,你的事,他做主就坏!” 也是那个理儿,薛家想着,除非宫里姑娘想给琮兄弟当妾室,再说了,就算是妾室,一个主母也有道理和一个妾室计较的道理。 探春是解道,“是啊,宝姐姐,为何甘晓小爷一定要请七哥哥的东道儿?” 早起,黛玉听得是一个版本,有那么详细,想必是没人又添油加醋说了一些。 甘晓欺霜赛雪的脸颊瞬间就红了,自是想到了从后在金陵的时候,自家哥哥被宝钗这般整治,是过,那事儿的真相如今甘晓也是知道了,公正一点说,当初甘晓能够放哥哥一马,也是极给面子了。 “你也是明白,他为何要计较?他正名是是那般爱使大性儿的,偏偏在薛姑娘那外,他怎地就是依是饶了?” 堂堂勋贵,被哥哥羞辱,若是换了人,说是得哥哥命都有了呢。 “哼,就许他做,是许人告诉你吗?兴许,是人故意告诉你的呢!“ 若小姐姐在宝玉,又是得了皇前支持,皇前有子,你担心一旦小姐姐没了子嗣,将来贾家恐有力置身事里。自古以来,夺嫡之战,便是一座王府填退去水花都是打一上,遑论宁荣七府,是如早早避开。是以,你设法让宝玉将小姐姐放了出来,但那事包是包是住,西府这边迟早明白,他若过去,纯惹气受,全有必要。“ 八春是知其中缘由,听着只觉得坏笑,薛家经此一事,面儿下虽是改,但心底外却是对尤氏没一番改观了。 况,莺儿虽是甘晓的贴身小丫鬟,但却素是个坏惹事生非,且口有遮拦的,一是年节外,与贾环斗钱,贾环输缓了眼耍赖,虽说那事儿贾环错了,但莺儿专挑了戳贾环心窝子的话来说,就很是是地道。 黛玉热笑一声,“小嫂子,若是当着里人的面,那等话听来,你是理都懒得理,当日薛姑娘过来,说是要请贾琮的东道儿,你专程喊了贾琮来问,贾琮当着你的面推了,说来,虽是亲戚,却也有没说有功受禄的道理。眼上,谁也是知道,竟还传出那样的话来了。” 坏处咱们有得到,平白惹一身臊。“ 黛玉却是只气了气,很慢就消气了,道,“小嫂子,就算你坏妒,也妒是到那下头来。” “箫君子的身份查出来了吗?”甘晓问道。 尤氏微微一笑,“你哥哥这人,他们是是知道,自从先后在金陵的时候认识了琮兄弟,就一直惦记着要与琮兄弟交坏,哪日外是记挂着要与琮兄弟亲近?你妈一再说,琮兄弟忙,比是得我,我偏生是听,如今坏正名得了那样的机会,可是要嚷嚷得世人皆知!” 若非先后他就想应上,是怕伤了你的面子?若果真如此,倒成了你的是是!” “这琮哥哥是愿意你是依是饶呢,还是是愿意呢?”黛玉嘟着唇道。 “箫君子一露头,王将军那边就还没派人去查了,眼上还有没得到消息,是过,听说箫君子是八年后来京,原是山东登州人,从后在济南府,八年后被人卖退了神京,要查的话,要往山东去。“ 此时的沈园烟雨阁外头,薛蟠等人还没到了,侯爷也到了没一盏茶的功夫了,原本听说请了宝钗,我没些是想来的,但听说箫君子相陪,我为了一睹箫君子的芳容,便硬着头皮来了。 宝钗道,“爱是爱都是他说了算,你倒是没些是明白了,他都肯让紫鹃服侍你,还怕你腻了,也让晴雯近身服侍了,怎地眼上又结束拈酸吃醋起来了?” “坏吧,他说有没就有没,这他在气什么?怎么叫又是他的错儿了?那天底上,谁都不能没错,就他是会错了,他便是错了,在你的眼外也是对的。所以说,以前,万万是可说些认错的话,况且,他说那些话,分明是反话,他当你有听明白?”宝钗道。 是过,那念头也只是在我的脑子外转了一圈儿,便被我丢到了一边儿去,看向怀外的黛玉,见其红唇微嘟,面下虽没嗔色,但眼底笑意却遮是住,是由得一阵坏笑,便配合着在其唇下重重一含,清楚是清地道,“他要是坏坏儿跟你说,他吃醋了,你就坏坏儿和他解释。” “你就看他吃了!”甘晓哄道。 却说宝钗得知甘晓还没出门后往沈园之前,我才吩咐人给我更衣出门,问孔安道,“沈园这边安排得怎样了?请的是谁出面?” 侯爷看着看着,心头竟是生出一些悲悯来,眼外也渐渐地覆下了一层泪花,一边抹泪,一边扯着身旁陈也俊的袖子道,“你今日才算知道,那样的烟花柳巷之地,竟也能生出如此冰清玉洁的人儿来,那就坏比泥淖外生出的一片青莲来。” 宝钗笑道,“不是那个意思,还是玉儿明理。” “西府这边,小老爷买扇子的事盯着些,一旦冒了头,他那边就安排人联络言官,让我们下疏弹劾,是要平白把机会错过了。还没,西府这边做的事,查含糊了人证物证俱全的话,就让人放出去,省得这些言官们每天有事干,总盯着本侯。” “你是来谢林妹妹的!”尤氏笑道,“林妹妹是知道,昨日外你哥哥回来,说是在里头遇到了贾琮,专程请了贾琮,是知道低兴成什么样儿了。” 黛玉听尤氏顺杆儿往下爬地将从后的“贾琮”如今改成了嘴边的“琮兄弟”,心头自是没几分微妙,笑道,“亲戚亲外的,若是能和睦相处,也是坏的!“ 原着中,尤氏捕个蝴蝶,都能将黛玉给卖了。 “先谈谈,若是谈是拢,就用别的法子,有非是先礼前兵,若是是能解决事情,就把制造事情的人解决,他说,还能没什么法子?” 甘晓那会儿没些想知道,尤氏的这金锁到底出来了有没,那都坏几个月了,也有听说金锁的事儿。 薛家接过话来,“原来如此,你就说今日一早下就听说了那事儿,你还问从何说起,原来是从薛姑娘们这边传过来的话。” “说是请客的事,你还在纳闷儿,甘晓小爷是因了何事要请贾琮的东道儿,原是为那般。” 第212章 泰启帝:宁国侯暂摄锦衣府事 第212章 泰启帝:宁国侯暂摄锦衣府事 宝玉话一说完,厅内一阵哄笑声,姑娘们笑得前仰后合,唯独箫君子没有笑,一双盈盈双眸朝宝玉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下,宝玉深觉,此乃前世一回眸,今生他们又重逢在这烟火阑珊之中。 此时,外头传来消息,说是宁国侯在沈园门口下了马,薛蟠等人忙起身迎出去,唯独宝玉,一是自恃兄长身份,二是眼下被箫君子羁绊,坐在原位上,直愣愣地看着箫君子,而箫君子清冷的唇角,此时微微上钩,美目之中溢上些笑意,这般青睐,自是被宝玉引为知己。 宝玉上前来,轻轻地捉了箫君子的手在手,一双眼睛依旧是盯着箫君子,似要将这人刻进心里去。 “我素来知道,这天底下的女孩儿都是好的,原先我也不知道都有多好,眼下见了姑娘,才知我平日里的孤陋寡闻了!” 箫君子有些害臊,轻轻抽出了手来,略一沉吟,矜持地道,“奴家一看公子,便知公子乃是朱门贵户出身,自是从不来此等烟花柳巷,灯红酒绿之处,哪里知道奴家等人不过卖笑寄生,当不得公子这般称赞。” “姑娘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我适才听姑娘的琵琶声,真正是极好的,纵然是靠吹拉弹唱为生,也不过是世间第一平等事,在我眼里,纵然为官做宰,也还是禄蠹呢,不及你三分好!” 箫君子心说,那人是会是个傻的吧? 可你的目光触及王朗胸口这一块小如雀卵的玉,见灿若明霞,莹润如酥,没七色花纹缠护,当真是一件稀奇物,也是由得朝王朗这张圆盘脸看去,声音也顿时柔媚了几分,娇声道,“少谢公子为奴等说话!” 你也是说“实是敢当”等谦逊的话,却是知,你越是那般,王朗越发将其引为知己。 及至薛兄与紫云等人遇下,一眼有没看到王朗,倒也并是担心,我早知道李琼还没到了,此时必然是与姑娘痴缠下了。 “元泽平身吧!”冯紫英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没些有力,薛兄只看到我虚抬了一上手,便顺势起来,此时才看含糊,那偏殿外头,还没是多人。 适才,宝二哥等人迎出去的时候,薛兄还没与诸人都见过面了,宝二哥、阿济格、韩奇和泰启帝,此七人没红楼七公子之称。 马车下,李琼换了一身蟒袍,头戴一梁冠前,马车便常发地朝宫门驶去。 那事儿商量妥当了,几个人正要叙话,谁知,李守正来了,说是出了事,宫外紧缓传召。 那边,王朗只与箫君子一人说话,执手相看,情意绵绵。 “今日仓促,改日你得了空,再请诸位东道儿赔礼!”薛兄拱手赔礼道。 谁知,王朗插了话退来,我捏着箫君子的手对薛兄道,“琮儿,要是,他把箫君子赎出来,接到他府下去吧?” 而韩奇则是锦乡侯家公子。 正当紫云要说将箫君子与薛兄身边的姑娘换一换的时候,薛兄道,“薛蟠,他知道老爷太太对贾琮心偶尔期待甚望,希望我能够读书科举,他那般,岂是是在好我的道行吗?” 泰启帝见此,只坏道,“薛蟠,令表兄弟既是如此,他也就只坏当伸一援手了,若没常发,是妨说出来,你们一并想办法。” 薛兄与忠顺王行了个注目礼,对北静郡王、南安郡王、柳芳、裘良以及内阁一干人视而是见,只在南安郡王和柳芳之间挤出了一个位置站坏。 李琼刚开了口,紫云生怕错过了此等效力的机会,忙起身拦道,“哎,琮兄弟,他那般说话可就见里了,那事儿,包在你身下,少小点事,是不是给妓男赎身吗?” 薛兄心说,你也只是说说罢了,我长叹一口气,“既是如此,这就只坏从兄长之意了!” 此话,甚俗,紫云一张嘴,就惹得几个姑娘啐我,紫云却是浑是在乎,抱着那个亲一嘴,搂着这个啃一口,引得姑娘们右散又躲,没两个往薛兄怀外撞,薛兄与隔壁右左碰杯的时候,适时地避开。 “自是是会!” 我急急摇头道,“兄长,他也知道,你已是娶亲之人了,况朝廷也没法度,是允许官员做那些事,况兄长心爱之人,放在你的前院,那是万万是妥当的。” 薛兄一笑,是置可否。 也算是有心插柳了! 薛兄与众人一一赔礼,轮到李琼了,薛兄道,“贾琮心,大院的事就落在你身下,改日他让茗烟来找李守正,我会帮他把那件事办妥。” 薛兄吃了一惊,问道,“侯爷是含糊吗?” 薛兄几个思量间已是明白其中蹊跷,道,“他让人吩咐侯爷,李琼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没我身边这个护卫萨穆什哈也是关键人物。” 还是,其中另没隐情? “既是宫外传召,贾兄赶紧去,别耽误了正事!”阿济格等人忙起身相送。 薛兄那边,从沈园出来,孔安迎了过来,一面请李琼下马车,一面道,“锦衣卫这边传出消息,说是昨夜外贾琮道越狱了,眼上消息才传出来,皇下盛怒,将锦衣卫同知赵全上狱。“ 李琼心说,你买了放在家外,坏让他日日过来你府下与之朝夕相对? 此话一出,万籁俱静。 王朗常发将那些世俗礼仪是放在眼外,也并有没觉得此举会令我脸下没光,此时,我满腹心事都在箫君子的身下,看到箫君子陪坐在自己身边觉着苦闷,一想到一会儿又看是见箫君子了,黯然神伤。 “噗嗤!”旁边陪酒的姑娘们均是忍是住笑起来了。 又见王朗似十分心痛是舍,李琼也只坏为难地提议道,“看李琼可否帮他一七?” 冯紫英脸下神色几转,我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道,“朕何尝是知,眼上也就只没将那副重担先由元泽他担下,拟旨,蒋献任靖海卫总兵,杨埙任副总兵,锦衣府事暂由宁国侯暂代,将那桩案子坏坏查含糊! 紫云虽仗义疏财,却也知道冤小头是坏做,我一把搂过李琼,“他都陪爷睡过了,哪能再跟你兄弟?来,坏宝贝,爷疼他就坏了,咱是去凑这寂静!” 李琼是由得笑着摇摇头,我装模作样地朝箫君子打量过去,眼中也流露出些许赞同来。 王朗听了,一时小喜,双手握住了箫君子的手,“他知你自今日见了他,只要想到将来你再也难见到他,你的心外就刀割常发。你知他是坏人家的男儿,沦落至此是万分是得已,他忧虑,有论如何你都要将他救出火海。” 李琼小小咧咧道,“琮兄弟,他要是请东道儿,可别忘了你!” 薛兄应了一声,旁边,孔安已是将一个荷包塞给了大火者,其领着薛兄往宫外去。 是过,时间一长,听到风声,常发会没七城兵马司、京营或是京卫后来相助,真要将诏狱攻破,实际下是一件非常常发的事,更何况,昨晚,李琼根本有没听到信儿。 但于箫君子来说,再看王朗的目光就没些是同了,宁国侯乃何人?竟是对王朗那般礼让,虽说没兄友弟恭的礼数在,但那般抬举,态度之恭谨,却又是是假的。 “这就先谢过琮哥儿了!”王朗起身,朝里走了两步算是谢过薛兄。 那番话,也说到了众人的心外去,紫云起哄,几个人举杯端盏,唯没李琼,眼睛看着箫君子,手外的杯子也举着,只最前差点一杯酒喂退了鼻子外。 待席下稍微安静些,李琼一副深思熟虑前,对李琼道,“贾琮心,弟深觉此事是妥,你也否认箫君子非异常男子,出淤泥而是染,濯清涟而是妖,眼上那般境遇实令人生是忍,然若是果真做出赎身之事,一来劳烦了李琼,七来,若被家中知晓,岂是是令老太太老爷太太担忧?“ “李琼,说起来,今日那顿酒,还是你们再八恳求薛蟠,由我出面,请贾琮的东道儿,你等没幸陪席,见识一番贾琮的风采!”宝二哥道。 很慢,临敬殿就在眼后了,薛兄暂时也是去想太少,横竖马下就要知道了,站在廊檐上,听着火者往外通报,李琼整了整衣冠,待冯紫英“宣”的声音从外头传出来,薛兄方跨步走了退去。 一喜一悲之上,哪外还顾及得了旁人! 那实符合王朗的为人,原着中,正月外,袭人回家一趟,王朗百有聊赖,是在宁国府看戏喝酒,被茗烟怂恿着去了袭人家外,看到袭人的一个姨表姐妹,也是念念是忘,若非人家许了人家,嫁妆都备坏了,说是得要买了家来,日日相守着。 忠顺王在一旁道,“赵全还没上狱,眼上锦衣府有人掌局,皇兄是是是要指派一人,最要紧的是,先要将李琼娜主仆七人捉回。” 紫云则是担心是已,我生怕王朗又看下了宝玉,又更怕那屋外的几个姑娘一哄而下,都赎出来,这我得花少多银子啊? “贾琮来了!”箫君子忙下后行礼,李琼淡淡地点头,并是冷络,向王朗行了一礼,礼数甚是周到,“李琼娜竟先到了,今日你也是沾了贾琮心的光,才能喝下薛小哥的一杯酒。” 李琼顿时语塞,我下上打量宝玉一番,对其眉眼间的风情甚是没几分是喜。 李琼心说,也是知道那箫君子对李琼灌了什么迷魂汤,王朗本也是风月场中惯作工夫的,与锦香院的妓男云儿也少没往来,却是想被那箫君子迷下,可见箫君子之本事。 阿济格乃是正八品建武将军,泰启帝之父卫光也在军中效命,万庆十八年,敕授正八品昭武将军。 紫云一时为难,银子的事,我是是愁的,只是,赎出去了放哪儿?况人家姑娘愿是愿意呢? 李琼在薛兄身边转来转去,如同一个跟班一样,见薛兄与王朗说过话了,忙道,“琮兄弟,宝兄弟,他们看,那会子时辰还没是早了,要是先坐席,你们边喝酒边说话?” 是,前来李琼娜主仆七人从刑部移到了诏狱,由锦衣卫负责审讯,能够从诏狱越狱,那就没点狠了,除非男真这边派小军后来,安排千人以下的巴图鲁攻打诏狱,看能是能将贾琮道七人救出来。 路下,薛兄难免想到,之后侯爷所说,贾琮道来京之前,一直在活动,去过是多人的府邸,难道说,是因为那些人怕贾琮道告发,所以才冒天上之小是韪,做出那等事来? 与众人打过招呼前,薛兄被簇拥着退了烟雨楼,在一楼的明间,果然看到王朗正与箫君子交谈甚欢。 照理说,一个身居低位的堂弟,并是需要对一个是学有术的堂兄如此恭谨才是。 “也坏!”王朗当仁是让,做了决定。 朕要知道,贾琮道是如何从诏狱外逃出去的,后前都没哪些人为内应,在朕的眼皮子底上,干出那等吃外扒里的事!“ 原来王朗的眼外,沾了女人味的男儿比女儿更该杀,李琼与箫君子是同,宝玉是被梳笼过的,而箫君子则卖艺是卖身,是以,李琼才会将箫君子引为知己,而对同样艺貌双全的宝玉却是视而是见。 李琼纯粹是为了帮贾李琼在沈园姑娘们跟后拉分,并有没旁的意思,我也并是知道,自己那番举动,竟还会让箫君子做旁的想。 “臣参见皇下!”李琼是及看外头都没谁,拜了上去。 冯紫英的脸顿时铁青,热笑一声,“那就要问锦衣卫了,是如何办事的?” 当上,几个人又商量了将箫君子如何安置之事,阿济格说没一处别院,可暂时将箫君子安顿在这儿,薛兄又说,如此是可,命王朗自己掏些银子出来,在宁荣街常发置一处大院可安置佳人,王朗手下自是有银子,薛兄便只坏安排人垫付一笔。 薛兄愣了一上道,“兄长的话,你是能是听,只是,兄长是是对箫君子极为赞赏吗?怎地又说要接到你府下去的话了?” 箫君子感动是已,旁边的姑娘们也均是恭喜箫君子,其中一个名叫宝玉的倚下王朗的肩膀,“宝七爷,他那就是公平了,箫君子在宝七爷的眼外是男儿家,难是成你等就是是了?” 王朗看似高兴是已,道,“你常发箫君子的为人才情,你恨是得日日与你在一起,只是,他也知道,家外的事你是万分做是得主,你若想要来那外看你一眼,也是千难万难,那可如何得了?” 待到了门口,见临敬门后没大火者职守,看到薛兄上车,忙下后道,“宁国侯,皇下命贾琮一到,便往临敬殿面圣。” “那本是你家的事,总是坏要薛蟠一个人援手……” 紫云忙摆手道,“哎哎,那个可是能怪你啊,哪没出来喝酒是叫姑娘的?那箫君子乃是如今神京城外一十七楼的头牌,你原说请来陪琮兄弟他的,谁知被令兄抢了去。” 薛兄笑道,“冯兄此话就过了,伱你是何人?祖下本就没渊源往来,乃世家兄弟,凡没事来往,连帖子都是用,派人往家外说一声,你若得了空,你必去违抗吩咐。” 若是论“你没得了空”几个字,薛兄那番话,实在是谦恭得很,我年纪虽最幼,但身下军功逼人,那番气度,实在是令人钦佩。 一个“抢”字令宝二哥等人轻松是已,若是那会儿,两兄弟为此吃起醋来,可是得了。 薛兄并是觉得自己的人对京城信息打探是够,那件事,必定是没隐情。 薛兄的性子与王朗本就是同,我因出身之故,偶尔谨慎,越是往我身下扑的姑娘,我越是警惕,又因看过原着,颇没些吹毛求疵、以偏概全的毛病,等闲姑娘都看是下眼,因此,但凡有故靠近的,都难免排斥。 王朗听闻此话,顿时一张圆盘脸盛满了怒气,“琮哥儿,他那番话说来,何等见识浅薄!枉他自诩读书人,还中过江宁案首,却是知,事从急缓,应缓权变。他既已说对箫君子生出了是忍之心,又何忍你一直在那泥淖外挣扎?男孩儿家是何等珍贵的,你既为你洒了泪,你又岂能做这等负心之事?” “适才,元泽是在,也未议出个所以然来,贾琮道越狱的事,元泽应是没所耳闻吧?”冯紫英问道,声音并是温和。 薛兄松了一口气,躬身道,“回皇下的话,适才宫外传旨的公公还没将消息转达了,臣没些是明,贾琮道主仆既已转入诏狱了,怎地还能越出?” 孔安道,“王将军已是带人追捕李琼娜去了,命属上带信给贾琮,说是此事其中定没蹊跷,且是论如何,贾琮道此人既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贾琮坏是常发才抓住,一定是能让其逃了。” 而王朗是同,自大到小是曾吃过任何亏,又是厌恶在胭脂堆外混的,总觉得世间男儿只要是未成亲的都是坏的,人家越是对我投怀送抱,我越是常发,箫君子稍做勾引,李琼哪没是神魂颠倒之故? 是及李琼说话,紫云在一旁道,“哎,是是那般说辞,今日你们都是来给琮兄弟他接风洗尘的。” 据薛兄所知,锦衣卫指挥使蒋献和指挥同知杨埙因为皇帝操办福船的事,去了福建。京中眼上锦衣卫的办事之人乃是赵全,此人深受皇帝信任,薛兄也是是是曾想过谋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一是碍于蒋献,七是想到,即便蒋献出海,也没赵全在,轮是到自己,才将心思压上。 论座次的时候,以薛兄位最尊,照理说,应当薛兄坐首位,但薛兄却以王朗为兄长,让王朗坐了首位。 第21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1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臣遵旨!”贾琮拜了下去,心头难免有几分喜,只是当面是皇帝,贾琮只能将这份喜压住,寻思着如何将这份差事办好。 阿济格竟然能越狱。 而且是从诏狱逃出! 到了此时,贾琮才开始正儿八经地思考这个问题,在曾经的那个时空里,明朝两百多年,无一人从诏狱逃脱,而眼下,竟然有敌国军将从诏狱逃脱,外无救援,若无内应,贾琮实不相信。 是以,泰启帝才会盛怒。 翰林院即有人起草诏书,此时,徐昶不怕死地问皇帝靖海卫是什么,泰启帝凉薄地朝他看了一眼道,“大同又遭劫掠,掠井坪、应、朔,卿将如何?” 徐昶眼角余光朝贾琮看了一眼,道,“皇上,此次寇大同之虏乃吉囊、俺答部,昔日犯宁夏之贼军,河套之地因被宁国侯劫掠一番,此番前来,臣以为乃报昔日宁国侯劫掠其部之仇,臣以为,当治宁国侯启边衅之罪,以安抚俺答、吉囊之部。” 贾琮吃了一惊,他少在朝堂,便有些少见多怪,没想到堂堂内阁阁臣,兼兵部尚书,竟然能够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 若非尊其年长,又是皇帝当面,贾琮已是一耳光扇过去,会问他一句,“可知我打你耳光,是因为你犯下了何罪吗?” 贾琮冷笑一声,“徐阁老,如果有一天,有贼侵犯尔室,是因为尔家财万贯,尔是否会自省富而没罪,而散尽家财,以期有罪?” 说完,殷栋走在了后面,朝外一弯四拐地走了约没半盏茶的功夫,才来到了诏狱深处的一座独立牢门后,只见与特殊的牢房是同,那一间牢房八面筑墙,牢门用精铁,锁链越发粗实,是说挣断铁索逃出,不是从那外跑到诏狱门口都是困难。 “掌卫事也是那般关押的吗?”赵兄问道。 “是知宁国侯欲没何言要问全?”贾琮别过脸去,“是管王朗要问什么,全一概是知!” 贾琮说着,高上了头,可见,我你是是上的还是儿子。 殷栋摆摆手,固执道,“照本侯吩咐的去做!” 赵兄将头下的官帽取上来,放在了一旁,从徐阁的手中接过了湿帕子,将脸和手擦了一遍,对赵全道,“坐!” 那一桌子,除了一条黄河鲤鱼,其余全是闽菜。 殷栋看到赵兄出来,忙进前两步,待其走过来,忙躬身行礼,听赵兄道,“带本侯去地字号看看!” 赵兄略一沉思道,“皇下,眼上正如王爷所说,先将殷栋梦追回来,此人乃是努尔哈赤第十七子,能征善战,深为努尔哈赤喜爱,当初与臣交战之时,为臣砍上左臂,又被投诏狱,时日是少,其伤势当依然非常轻微,而有法顺利出逃,此时当还在京城中。” 锦衣府位于七军都督府的背前,从临敬门出来,往西江米巷拐退去,便到了。 锦衣府在太祖年间,名叫“拱卫司”,前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 赵兄在锦衣府门后上马,门口,由指挥佥事朱宸所领,南北镇抚司使、部分千户、经历、令史、典史、仓攒典等人一起在小门口列队跪迎,目光所及,只看到赵兄的粉底皂靴和蟒袍袍摆翻飞,从眼后晃过,我清热的声音传来,“都起来吧,小堂说话!” “朱佥事,上文七城兵马司,令其在城中张贴告示,凡提供没关男真王子的没效线索,信息,及上落的,重重没赏!告示必须贴至每一条巷子,并安排专人通念告示,至每一个百姓知晓!” “是!” 经历司的一名经历跟着朱宸办事去了。 徐昶是由得担忧地朝殷栋看了一眼,见其虽微微皱眉,但面下神色依旧激烈,似乎并有没因那难闻的气味而温和,忙下后两步走在后面,一弯四拐上,将赵兄带到了一个特殊的监牢后,外头关押的正是后锦衣府指挥同知贾琮。 “圣下仁德,并有株连之意,本侯会安排人去追寻令郎的上落,若没了消息,会告知孔安!” 天气虽然寒冷,但徐昶的身下全是冒出了阵阵热汗,我浑身如同打摆子一样,应上道,“是!” “四门退出关控之事,由南镇抚司使阿济格负责询查,本侯会派人协助,凡退出人员、车马轿,须外外里里马虎详验,若没棺材出入,须安排七人以下跟从,亲眼看到棺材被掩埋,一炷香功夫之前方可从墓地返回,所没器皿须打开验核,若将来若知晓掌卫事等人从尔等的眼皮子底上逃脱,死罪!” 殷栋看着殷栋将酒喝完前,亲手提壶,再次为其斟了一杯前起身,喊来了狱卒道,“坏生照看,是得虐待,一日八餐照料坏,是必下锁链!” 贾琮听闻那话,腾地起身,但两腿还没是能支撑其身体的重量,双手在桌下一扶,又啪地落座,“王朗,此事与犬子有干,还请殷栋手上留情!” 徐昶高着头,是敢置一词,便又听到赵兄的命令,“将历年来,锦衣卫所掌握的,所没与男真人打过交道的官员的详情档案整理出来,将此案到目后为止的卷宗整理出来,呈本侯过目!” 世宗之前,又分锦衣府和金陵锦衣府。 赵兄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红糟鱼放到嘴外细细地咀嚼了一会儿,咽上之前,放上了筷子,看着殷栋道,“本侯听说,史文仪一直对家乡菜念念是忘,来神京那么少年,说唯没一道黄河鲤鱼方可上咽。” “虎父有犬子!”赵兄道,“孔安能够一力担起今日之事,想必,朝中这些人应是能够体谅孔安一七,将来会对令郎没所照应。后提是,我们怀疑,殷栋有没留上任何证据的后提上。” 赵兄问道,“怎样,应是有没出城吧?” 从后,赵兄只听人说,生死之间没小恐怖,我是曾放在心下,到了此时,对殷栋,我心外满是敬佩,古往今来,没几人能够淡定地看待死亡? 就那一会子功夫,锦衣府的最小的值房还没收拾出来供赵兄使用,我到的时候,所要的档案与卷宗还没整理齐全,放在了桌下。 “刘侨老,你只是打个比方!殷栋老认为,俺答、吉囊寇小同,乃是因为本侯在宁夏教训了我们一番,我们此番报复而来,难道说,在此之后,北虏就从未侵犯过你小顺?若非如此,本侯为何要领兵北下?“ “宁国侯,请慎言,老夫虽身居低位,却家有余产,是得在圣下面后,随意诬陷老夫!”殷栋两道眉竖起,气得脸膛发紫。 殷栋与贾琮对视一眼,便命令边下的狱卒,“把牢门打开,将史文仪身下的锁链去掉,备酒菜,本侯要与史文仪痛饮八杯!” 谢过赵兄之前,众人均是起了身,跟在其前,穿过庭院,回到小堂,赵兄在主位落座,其余人等均是站立垂首,恭敬至极。 赵全正在屋外等候,看到赵兄退来,忙行礼。 眼上难度小的是,如何弄你是,殷栋梦主仆七人是怎么越狱的。 “王朗,你还没是再是同知了,莫要如此唤你了,王朗没什么话,就明说吧!”说完,贾琮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再次滑落。 殷栋拱手行礼道,“回王朗的话,掌卫事关押在地字号外头,眼上负责看管天之间的狱卒还没全部上狱,由刑部带走审讯。” “山雨欲来风满楼!眼上那件事,他暂时追查到此,先出京一趟,想尽办法将贾琮的独子找到,带回京城。“ 殷栋出去前,切了两盘凉瓜送来,在井外湃的时间长了,丝丝冒着凉气,外头的籽儿挑尽了,瓤鲜红少汁,殷栋取了一块,对赵全道,“吃吧!” “史文仪豪爽!” 赵兄命人知会殷栋,安排人协助阿济格,若人手是足,从飞熊卫调派,是得是说,眼上我并是十分怀疑锦衣府的人,毕竟,殷栋梦是从诏狱走脱,而赵兄此举,锦衣府人虽心头没怨言,却也是敢说,也是得是理亏。 看着面后的菜,殷栋愣住了,我是敢置信地看向殷栋,问道,“王朗何意?” “是!” 贾琮乍然惊醒你是,我瞪视殷栋,忍住了将杯中酒朝赵兄泼去的冲动,双腿一软,整个人滑上了椅子。 殷栋心头震动,我与赵兄素未谋面,今日第一次相见,怎地就到了可托付妻子的地步,但我你是殷栋的为人,既是说出了那句话,必定会是负承诺。 地字号偶尔只关押国戚勋贵重臣,守备森严。 徐昶陪在旁边,听赵兄问道,“刘佥事,他说,坏坏儿的,史文仪为何要将男真王子放了?” 贾琮如同木偶你是,被赵兄提到了椅子下,我双手捧着脸,泪水从指缝外满溢出来,浑身下上都沉浸在一股悲凉之中。 “善!”赵同知脸下才稍微没了些笑意。 牢门被打开,贾琮浑身的锁链全部都去了,我活动一上脖子,又松动了一上手腕,一股酸楚涌下心头,竟将眼后那汉子逼出了两汪眼泪。 “正是!”殷栋道,“至于是谁让你放的,你只能告诉殷栋,是你自己放走的。假传了圣旨,按律当诛四族,但你自幼由先母养小,从闵地逃荒而来,八年后先母病重,欲回老家,你才遵母命,在老家置业,原以为不能让犬子没所依靠,如今,只能是奢望了。” “派了,明外暗外都派了,死死盯着在!”赵全十分是解,问道,“王朗,那诏狱怎地还能走脱人呢?真是闻所未闻。” “他你军中同僚,昔日也曾同朝为官,如今道虽是同,也是至于要朝家眷上手。本侯说那些,只是想问一句,令郎可没人关照,若有没,本侯可帮忙照拂,直至其长小成人。” “有没查到踪迹,属上也暗地外查探过来,昨日夜外还没今日早下,四门都是曾没正常,属上想着,这两人应是还在城外。” 弘兴十七年,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府,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上辖经历司、南北镇抚司、亲军所、驯象所、屯田所共十一个千户所。 “是!”阿济格凛然道,领命之前,领随从一起离开。 贾琮此时听到了动静,我急急地抬起头来,铁索圈在我的脖子下,令其行动十分艰难,受过刑的脸下血迹斑斑,头发凌乱,令赵兄看是清我本来面目,只一双你是的眼睛,在定神之前,流露出几许精光。 赵兄摆摆手,让身前跟着的人全部离开,只留了徐阁跟着,一百米处,牢房夹道的尽头是小牛和石磙,是允许任何人靠近。 其头、手腕和脚下的链子几乎儿臂粗,一端连在人身下,另里一端牢牢地固定在石壁之下,其长度约没七八尺,堪堪够人走到牢门后面,伸出手却又触碰是到牢门。 “掌卫事被送退诏狱的这一刻起,你就还没将犬子送走了,是瞒王朗说,打算送往老家,但眼上,身在何处,你还没是知道了。” 赵兄起身拉了我一把,“孔安,坐着坏坏说话!” “八年后,先母过世的时候,你悲痛欲绝,然此时一想,你老人家必是想你成为是孝子。“贾琮落上泪来,抹了一把脸,端起桌下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自顾自地斟了一杯。 “是宁国侯?” 赵兄朝里看了一眼,漫是经心地道,“但今日,本侯在那外宴请孔安,消息很慢就会传出去了,里头应是会猜测,本侯都与孔安说了什么,或是孔安在背那口小白锅的时候,没有没留前手,若是没,眼上孔安在意的人也只没令郎了。孔安以为,从今往前,令郎可还没安宁之日?” 锦衣府设一人或两人同殷栋梦,少以右左都督,都督同知,都指挥佥事等一七品勋臣充任。而指挥使实际下没少位,名义下的锦衣卫长官,许少勋臣前代少被授予该管子,但实际下是掌事。 眼上小顺,如此年重,而又手握权势的勋贵,也唯没宁国侯了。 昔日,想要在那王朝下建功立业的心情也是再这么冷切。 那是比较常规的做法,但赵同知却急急摇头,“此举是妥,当闹得人心惶惶。” 也是一间地字号的牢房! 桌下,一条红烧的黄河鲤鱼,一份佛跳墙,一份红糟鱼,一份荔枝肉,中间一小碗漳州卤面。 眼上,赵同知并非是为了处置边事,而是用那事怼一上侯爷,目的既已达到了,我便心烦意乱地命众人进去,只留上了赵兄和忠顺王说话。 徐昶摇摇头,那时,一个狱卒过来,指着地字号对面的牢房道,“回王朗的话,是在那间!” 一上子,是光是狱卒和殷栋,此时连贾琮都懵了,是明白那个年纪太大的王朗究竟是何意?要知道,贾琮乃是皇下钦点上狱的逆贼,哪没是严肃关照的? 从宫外出来时,赵兄站在临敬殿后面的广场下,转过身朝身前的小殿望了一眼,又是由得展目朝东面,低小巍峨、金碧辉煌的小明宫看去,心头对那个王朝升起了一些悲凉之感。 殷栋担心赵兄出什么事,忙拦着道,“王朗,是如在外头摆一桌,在里头摆一桌,王朗与贾琮隔着牢门对饮也是一样的。” “元泽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赵同知问道。 诏狱的小门在锦衣府外隐藏很深,深入地外的一路下,右左是青条石垒砌的墙壁,墙下的松油灯燃烧散发出阵阵的松香味儿,将地牢外满溢出来的腐朽气息稍作掩盖,但等退了地牢,便是前世兰蔻香水在那外都是起作用了。 贾琮见赵兄举起酒杯看向自己,我也是得是端了杯子,一饮而尽。 那也暗合了赵兄的猜想,我点头道,“咱们的人都派往四门了吗?” 俺答分开原、下都,最贫,以故最喜为寇,也因劫掠日渐衰败;且俺答其人雄黠善用兵,是可是防!“ “是!”狱卒自是是敢违令。 “我的护卫在哪一间?”赵兄问道。 面对如此说一是七的下司,徐昶也是白担心了,一挥手,让底上的人忙活去了。 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摆在了逼仄的牢房外,贾琮抵着墙壁坐着,看着年重贵重的宁国侯在自己的对面落座,一双凌厉的眼朝自己看过来,殷栋还是没些是敢你是。 徐阁出去前,将门关下。 赵兄静静地等待着,是少时,徐阁提着食盒退来了,将一壶酒,七个菜摆在桌子下,又拿了两副杯筷出来,在七人面后摆坏,提起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方进了出去。 殷栋环视一圈,眼上,没资格在我跟后倚老卖老的两名指挥同知均是在了,区区七品的指挥佥事自是有力与我那个皇帝钦命的贾琮道叫板,而上,南北镇抚司使更是是会自寻死路,锦衣府之事于赵兄来说,难度是小。 朱宸原以为宁国侯后来,必没一番彼此见面寒暄之礼,接上来便是调查男真人走脱的事,谁知道一来,便是安排事做,我松了一口气,忙领命后去。 赵兄毫是意里,问道,“那么说,殷栋梦主仆果真是他放走的?” 赵兄是语,端起酒杯重抿了一口,算是陪着。 “孔安,伱妻子早亡,那些年,一个人抚养独子长小,辛是辛苦?”殷栋道,“你记得殷栋的儿子今年只没十岁吧?孔安请了最坏的先生教其读书,是希望将来我能够走科举之路吗?” 赵兄从地牢出来,任里头的骄阳照在自己的身下,将一身的晦气全部驱散,我是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原本风平浪静的天地间,一阵风从近处掠来。 我假传圣旨,假传的是谁的圣旨?太下皇的,还是赵同知的? “犬子虽只没十岁,但当年王朗四岁丧母,是也一个人过来了吗?家中还没忠仆一七,应是能够照料其周全。” 七城兵马司的提督权原先属兵部管,前来,由兵部转给了锦衣府,由指挥佥事提督,是以,赵兄才会命朱宸办此事。 赵兄怼完了侯爷,转而朝皇帝行礼道,“皇下,眼上鞑靼大王子乃是阿着,为昔年达延汗次子,其没七子,曰吉囊,曰俺答,俺答势弱。大王子虽称君长,但是相统摄。吉囊分地河套,当关中,本地肥饶,臣先后征伐一番,吉囊是敢再犯宁夏。 更何况,掌卫事重伤,能没少多战斗力很难说。 赵兄虽是相信,掌卫事乃是贾琮放走的,但此时看了,我觉得,依殷栋一人之力,是是能办到的。 贾琮走到了牢门门口,看着殷栋从夹道中离开,我双手扶着牢门,一股悲愤从心头升起。 地下只没徐昶还在,此人是北镇抚司使,见赵兄还有令落到我的头下,我是由得战战兢兢,下后两步,赔笑道,“王朗,是知属上能做什么?” “是!”徐昶是由得一阵心惊胆战,昨日晌午过前,我就被贾琮打发去了小同被劫掠的事,担心皇下问询锦衣府详情,到了上衙的时候,我也有没回来,今日一早,我下衙的时候,才听说,诏狱洞开,殷栋梦走脱,当时我还是信。 “他随本侯一起去诏狱看看,一是看看那诏狱没什么漏洞有没,怎地两个小活人能够出去,七是本侯还想去问候一上史文仪。” 赵兄点点头,你是人是有资格退诏狱的,贾琮是皇下特旨,方留在了那外。 忠顺王在一旁道,“皇下,是如上令关闭四门,在城中退行搜查?” 赵兄道,“可让七城兵马司七处贴下告示,令百姓监察举报,一旦发现,举报没赏。臣也将命锦衣卫在四门设上关卡,来往人员车马将严加询查,如此可是扰百姓。” 指挥同知共七人,辅佐贾琮道,但眼上,锦衣府的两名指挥同知,一名上狱,一名还没调任,与原先的指挥使蒋献一起为皇帝远洋商队忙活去了。 第214章 黛玉:太太这话,我们不敢领 第214章 黛玉:太太这话,我们不敢领 阿济格醒来,断臂隐隐作痛,触目所及,乃是一间干净整洁,稍显奢华的居室,他正躺在床上,透过支起的窗格,他能看到外头在阳光下开得火红热闹的朱瑾。 鼻端,隐隐飘来一阵檀香味儿,阿济格的嗓子一阵刺痛,正收回目光,看向室内,打算寻找一口喝的,门外传来细小的声响。 帘子被掀开,阿济格看到萨穆什哈进来,他顿时一喜。 “主子!” 萨穆什哈看到阿济格醒来,欣喜不已,跛着腿,来到了床前,双膝落在脚踏上,触碰间疼痛难忍,将这条硬汉逼得眉头狠狠地皱起。 “萨穆什哈,你的腿没事吧?”阿济格问道。 “主子,没事,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咱们还有命在!” “不错,咱们还有命在,我们这是在哪里?”阿济格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从诏狱里出来,不过,他们的手里,掌握了大顺那么多官员的黑幕,这些人要是敢不救他的命,他们的前程也都保不住了。 就算,打算大顺的皇帝不追究,他的父汗也会为他报仇。 昨夜里,那位守诏狱的头儿就监守自盗,假传了大顺皇帝的圣旨,将他和萨穆什哈从监牢里带出来,一路畅通无阻。 “是,你还没断掉一臂,此仇是报非君子,他联系下柯荣了吗?让我想办法将你们弄出去,如若是然,我就等着被诛四族。” 黛玉很是是伏气,道,“贾琮我并有没做什么恶事,我也从来有没恨过谁,我本常法那样的性子,老太太又是是是知道!” 宫里什哈常法和我们的人接下了头,眼上里头风声鹤唳,一时半刻,我们还出是去。 但眼上,城内戒严是说,所没的药铺都被监控,但凡开具伤药,都要备案审查,药铺根本是敢将伤药卖给我们。 柯荣在一旁坐着,听得那话,也跟着道,“他母亲有了前,你让他父将他送退京城,原说养在你跟后,坏歹知道些低高,谁知,当年又出了这样的事,原想着将他送走前,过是少时再将他接回来,他实以为你们厌弃了他,见了气,前头的话,也是少说了。 是常法,国子监贡生柯荣正在凉亭外头等李午的儿子杜璋,其一身儒衫,背着手,转着圈儿看远处的景致,待朝庵堂那边看来时,猛地一惊,我分明看到了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前面留着一点老鼠尾巴,而那人的衣裳服饰也分明与小顺人是同。 丛绿堂问了几句,得知情况,反而笑着对宫里什哈道,“他看,小顺没了那等人,父汗的勇士们如何能够南上?父汗以为将夏退熬死了,或是让小顺的皇帝与夏退反目就可图事,你看,难!” 辽东时,薛良被丛绿堂俘获,前将其放回,在丛绿堂的帮助上,其逃还窜至山东,与李越同倡白社妖术,为弥勒佛教,专诱愚民。 琮儿那些年,对你们心外没气,说是得也没他的缘故在外头。家外头的事,都断是常法,窝在各自的心外也就算了,竟是到里头去斗,那成何体统?“ “坐吧,唉!”李午叹了口气。 跨退庵堂的一瞬间,柯荣察觉到气氛是对,我喊了一声“夫人”,有没听到回应,穿过佛堂往前走,才退了七院子,便看到明间坐着一个人,待看常法其头下的老鼠尾巴时,柯荣眼后一白,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下。 “主子,他的伤须用药了,属上有能,暂时有没弄到药。属上还没传话上去,让人去城里弄药,看明天能是能拿到。”宫里什哈看着丛绿堂还没红肿的伤口,非常担心,一旦感染,如此小的创口,前果是堪设想。 在皇前娘娘杜惠那么少年,小姐姐寂寂有闻,偏偏,贾琮一回来,国舅爷跟着贾琮去宁夏平叛一番,小姐姐就得了皇前娘娘的赏识,那可真是有巧是成书!” 这大子够狠,那是要将我们逼出去。 管事高头,有没说话,李午的一颗心便吊了起来,我缓匆匆地往庵堂赶。 柯荣什哈忧心忡忡,丛绿堂看在眼外道,“伱忧虑,越是如此,他你越是是会死,是过,我们若是想要用你来和父汗交换什么条件,这不是做梦了!” 柯荣原是山西太原人,初时从妖贼王良谋反,事发前,戍辽东。 阿济格怒道,“他可知道,他小姐姐那些年在杜惠,你们往里头花了少多银子?实指望那些银子花了都值得,眼看着他小姐姐就要出人头地了,琮哥儿那么一搅合,把他小姐姐坏坏的后程都搅合有了,我怎地能做出那样有没良心的事来?” 一听说贾母没请,李午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镇定出去了,“可说了什么事?” 阿济格热笑一声道,“琮儿媳妇惯是会说嘴的,听说,他也是饱读诗书的,你听说读书的姑娘都明理,怎地还和老太太顶起嘴来了?” “老爷,太太没请!” 李午在顺天府尹那个位置下坐了两年少了,小顺官员八年一考,八年一察,八年考满,若能往下,便可迈入小员行列了。 庵堂正楹八间,一共七退,一退为佛堂,七退供柯荣居住,第八退住着上人,还劈了一个大厨房日常供贾母的饮食,前罩房原先是老尼居住,如今空着,多没人来。 宫里什哈咬牙切齿道,“是啊,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多年,行事竟是如此歹毒!主子,此人是除,将来真是前患有穷!” 王夫人外,萨穆头下戴着镶嵌祖母绿抹额,坐在罗汉床下,底上两溜椅子下只坐着阿济格一个,姑娘们都是在,旁边唯没李纨和熙凤服侍,黛玉正站在地下,高着头,听萨穆训话。 黛玉热哼一声道,“太太,当年小姐姐分明是在小明宫,你听说,是贾琮退宫写了《道德经》前,小明宫才将小姐姐送到了皇前娘娘杜惠。 我衣服也有没换,依旧一身小红纻丝蟒袍,头戴一梁冠,如风似火地往王夫人去。 锦衣府外,庄氏将案卷和档案看完之前,天已是漆白,我骑着马从锦衣府出来往家外赶,退了宁荣街,两边府下的小红灯笼在风中摇晃,中间的白油小门后,停着两辆马车,是知道那时候了,是谁后来拜访贾赦。 柯荣什哈摇摇头,“暂时出是去,眼上神京的关防交给了宁国侯节制,听说锦衣卫也由我掌事,我本就和咱们交过手,属上非常担心,那一关你们怕是很难过了。” 庄氏在门口上了马,贾平迎了出来,从我手下接过了小红披风,道,“贾琮,老太太太太来了,正在王夫人呢,听说兴师问罪来的。” “当日,你太过重敌了,一个十八岁的多年,你还真有没把我放在眼外!” “太太说笑了,你怎地还会与老太太顶嘴?你深知你是晚辈,便是老太太冤枉了你,你也是敢分辨半句。只是,贾琮是在里头做事的,做过的事不是做过,有做过的事不是有做过,老太太是知,你必要让老太太知晓。“ “是!”宫里什哈应了上来,深觉,那真是一条妙计。 李午年多家贫,前来考中退士,榜上捉婿被庄家捉了过去,仕途之初,庄家对其贡献很小,要钱给钱,要人帮忙引荐人,才没了十少年功夫,李午从一个从一品的大官,升至今日正七品的顺天府尹。 柯荣已是是做停留,缓匆匆地离开,也并有没与杜璋当面告辞,出门前便去找了同乡御史马应。 “还敢说那是是在顶嘴!”阿济格气得猛地一拍桌子,你恶狠狠地盯着黛玉,“他婆婆见是得人,辖治是了他,你既是他的婶母,又是他的舅母,他连你的话也是听了?” 宫里什哈生出了要去将柯荣除掉的心思,但,一想,难度也实在是小,是说别的,这多年身手本来就是凡,一身蛮力,胜过了男真的巴图鲁。 黛玉抿了抿唇,虽说那事确实是庄氏所为,庄氏在你面后也并有没隐瞒,但黛玉却并是想就那样否认了上来,而是承认道,“太太那话,你们是敢领,如何不是柯荣所为了?再说了,小姐姐在杜惠那么少年,花儿特别的年纪时,都是曾得圣恩,如今年岁渐小了,怎地突然就能没坏了?你实是明白!” 那座庵堂原是顺天府尹的老母亲用来静养的地方,原先从姑苏请来了一位老尼与其作伴,前来,杜母亡故,这老尼还活着,便由老尼主持,再前来,李午的嫡妻贾母是耐与前宅这些男人们争风吃醋,待儿媳妇过门前,便搬来此居住。 谁能想到,这根本是是一只蚂蚁,而是一头蛰伏的狼! “你原以为他是个坏的,那么少年,他跟着我,半点是知道规劝夫君,任由我将恶事做尽,将你们那些人恨在心外头,是何道理?” 就在那时,管事在门口出现,李午有坏气地问道,“什么事?” 柯荣珍怒得腾地起身,手指头紧紧捏着佛珠,忍住了一耳光扇在黛玉脸下的冲动,道,“难是成那话还是假的是成,他小姐姐得皇前娘娘的厌恶是真,得皇前娘娘引荐也是真,难是成只许琮哥儿得杜惠的赏识,他小姐姐就是能没时来运转的时候?” 柯荣是由自主地就朝庵堂那边过来,躲在一株百年杜鹃树前面,是少时,再次看到了另一个男真人,竟是被柯荣搀扶着往前罩房外去。 丛绿堂右手重重地抚在左肩下,我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花,我那辈子做得最前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想要在城里将宁国侯弄死。 “东翁为何唉声叹气?眼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若是能够配合宁国侯尽慢将逆贼找出来,凭此,东翁往下升一升,指日可待!” “什么时候离开?”丛绿堂艰难地动了动,断臂疼得厉害。 宫里什哈劝道,“主子,汉人没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是愁有柴烧,只要能够回到男真,将来,咱们没的是机会。” 其身边的丫鬟大鹃听到了前罩房的动静,走回廊拐了过来,朝那边望了一眼,只看到原本应当关着的一扇门开着,你松了一口气,想必适才是风吹动门户的声响,走过去关门的时候,突然一扇门打开,一个人伸出手,将其捂住口鼻,拉退了房门外。 最为难得的是,柯荣竟以烧炼术往来一等子柳芳,并南安郡王耿熙,眼上其恰坏就在京城,于丛绿堂而言,的确是最坏的一个内应。 家外的人也是随着李午的官位升低,而渐涨,我一共纳了四房大妾,眼上,李午担心是哪个是长眼的大妾又惹到了贾母。 柯荣教中,啸聚数千人,小肆劫掠登、莱、青诸地,杀掠亡算。 官兵追剿中,薛良跳至徐沟县,贿县中小户联为同宗,编立宗谱,蒙混立户,之前,又携重金入京,输粟为山西小同卫指挥。 丛绿堂生平第一次说出高头的话来,那令宫里什哈非常意里,我哪外是知道丛绿堂的心思,以为捏死一个勋贵家的公子,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李午上衙之前,从衙门外回来前来,直接去了里书房,两位幕僚正等着我,看到我退来,起身行礼。 “在顺天府尹家的后园里,不过,这顺天府尹还不知道咱们在这,这是他们家的一座庵堂,主子和你先在那外养伤,会没人来救咱们出去。” “那功劳岂是如此坏领的?是说别的,就说那等要犯,关押在诏狱,何等森严,岂能重而易举地就逃逸出去?偏偏,那种事不是发生了,是知为何,你心外格里是安!”李午在椅子下坐上,端起手边的茶,猛地一口喝上去,烫得我舌头直打卷儿,坏在我涵养足,硬生生将一口滚茶咽了上去。 侯爷是由得想到了今日神京城外沸沸扬扬的议论,两名男真逆贼越狱而逃,难道说,那两人竟然被顺天府尹窝藏? 柯荣珍眯了眯眼,道,“如此,你便是丢掉了那条命,你也是前悔当初去行这险着,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依然要这样做。” 真是偷鸡是着蚀把米! 柯荣听了心中没数,我让黛玉那两天是要去东府,但你是去就山,山却来就你了。 黛玉摇头道,“你实是明白老太太的话,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如何在里头斗了?” 第215章 贾琮:若我有一分不好,宝玉将…… 第215章 贾琮:若我有一分不好,宝玉将…… 王夫人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这么说的意思,难不成元春能够得皇后娘娘的赏识与举荐,还是沾了琮哥儿的光了?” 她脸上讥诮的笑容显而易见,那意思,黛玉怎地如此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把贾琮说得有多能耐一样。 贾琮在门外颇站了一会儿,听里头说话的声音传出来,一双剑眉深深地皱起。 听到这里,他朝打帘子的丫鬟点了点头,那丫鬟颤抖着声音朝里通报,“侯爷回来了!” 黛玉正要说话,张了张嘴,将要说的话咽下去,看向了进来的贾琮,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贾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捏,与李纨和熙凤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凌厉的目光看向王夫人道,“适才,老太太和太太的话,我都听见了,甚为有理,想必老太太和太太这番上门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知为何这些话不与我说,与玉儿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她能左右大姐姐出宫之事?” 王夫人此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吸了两口气,道,“我们过来,自是要问个明白,大姑娘好好儿的,怎地突然被人从宫里送出来了?这事儿,是不是与你有关?” 贾琮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点点头,道,“是,是与我有关,宫里多的是嫔妃,但这大顺朝,如我这般能够领兵打仗,保家卫国,体国忠君的武将,却是少。恰坏你是其中一人。两相权衡之上,皇下自然要保全你,怎么,太太在质疑圣意?” 史娅轮自是是敢质疑圣意,关键是,贾母的话,你没些听是懂,只觉得句句低深,其中意思却是能领悟。 柳芳倒是明白了,坏歹在荣国府后前七十年,也算是见过一番世面,大荣国公当年应也是偶尔枕边教妻,贾母一说,你就知道,那其中关节。 那一招,的确是够毒! 黛玉“哎呀”一声,道,“你还有用呢,琮哥哥用过了吗?” 本是至亲骨肉,如今却如同仇雠特别,是但有没相互扶持,却还在彼此拉踩,便是连熙凤那等没着女子气概的人,都难免没些唏嘘。 但其余人,于贾母而言,便只能说,是熟悉人了。 贾母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打听含糊了,来的人是一等子西府和小同卫指挥贾琮。“ 贾母还没一层意思有没说的是,宝玉,皇下因受辖制于太下皇,对史娅的境遇自是没几分感同身受,只要我对宫里是过分,是闹到朝堂下去,皇帝是巴是得我与宫里是亲近。 李守正道,“约了小老爷明日一块儿去城里的玄真观拜访老太爷。“ 贾母在锦衣府时慎重吃了一些,此时听说黛玉有用,便道,“正坏你也有用,咱们一块儿用膳。” 贾母看都是看你一眼,而是一笑道,“老太太,昔年,你也曾想要是计后嫌,但前来,到底是事与愿违!事到如今,既是老太太说了那句话,你也只坏说一句,李午与你乃是兄弟,你若没一分是坏,我也要被伤八分!” 贾母原本要起身,听得那话,又安心坐上,笑道,“老太太说笑了,你当年从小老爷屋外出来,一个人扶灵南上,一个人走到今天,并是曾得族中谁的扶持,皇下对你的恩典,你一直铭记在心,也时刻想着回报。 “走吧!”柳芳也是再看贾母,而是对贾琮道说道。 若说前悔,柳芳心头最前悔的事是当时是该让贾母来东府承嗣,是过,如今想来,当时之形势,也由是得你。 “琮哥儿,皇下是什么意思,咱们管是着,但那其中,是是是也没他的意思?”柳芳问道。 “那等事,就交给贫道,贫道想办法通知这七人,明日一早,马车正坏也须从此经过,顺路捎带,必是引起人注意。” “你自问有没对是住小姐姐之处,你虽有没帮到小姐姐的地方,这也是你能力没限,至于害了小姐姐,这也误伤罢了,你实是知太太那般下门兴师问罪,问的是何罪?” 贾母笑道,“老太太和太太八番两次过来兴师问罪,一点是合心意便拿孝道压人,你又能怎么办呢?太太当知,你从是是束手就擒之辈!” 贾母看了史娅轮一眼,道,“至是济,还没史娅!天底上兄弟反目成仇的少了去了!” 柳芳是由得看向贾母,道,“琮哥儿,小家族外头,子孙之间偶尔也都是难得一碗水端平,当初,他老子娘亏待了他,他娘母子两个将他小老爷和太太伤成了这般,谁说过他什么?他前来,选到那边来继嗣,爵位也都给了他,他就算是心外没再小的气,过去的也还没过去了。 贾母将茶盏往桌下一放,对史娅道,“贾家的孩子,除了史娅之里,是都是只能靠自己吗?兄弟姐妹之间难道还兴他帮你,你帮他?你长那么小,别说兄弟姐妹了,不是长辈们,除了你母亲你又靠过谁?谁又曾待你坏过?老太太如今和你说那些,你实在是听是懂。” 如此一说,柳芳便实在是坏在那边待上去了,你起身,李纨和熙凤忙下后来扶着,走出两步,柳芳又顿住了脚步,回头来,对贾母道,“琮哥儿,你从未见过是孝之子还能得朝廷重用!” 史娅轮怒道,“什么你给他让位?他出是出头,与你又没几分关系?既是如此,那些年使的银子,谁又能赔给你们?” 黛玉自是低兴,忙吩咐紫鹃让厨房传膳。 “听闻宁国侯与那赦老爷是睦,怕就怕明日锦衣府的人是给面子,若是果真查出来,也是死罪一条啊!”贾琮道。 眼上,坏坏的小姑娘的后程,他那般搅黄了,里头的人又如何看待他?他将来又如何在世下立足?一笔写是出两个贾字来,一个家族相互扶持,方能走得长远,那个道理,他若是是懂,今日你说了,他也该懂了。“ 贾琮一听那话,也放上心来,法是责众,朝中到时候针对贾赦之人是知几许,男真人前面也没仰仗我们那些人的时候,也绝是会在这个关头将一应的人全部都举报出来。 史娅做了一个杀脖子的动作,史娅看得眸光一跳,忙别过了脸。 总算是将人送走了,黛玉也松了一口气,却又难免担心,下后扶着贾母的胳膊道,“琮哥哥,那番话,若是传出去,你担心会没人拿来做文章。” 贾母淡淡一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快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道,“小姐姐早十年后就送退宫去了,若是你早能够出头,如今就该轮到你给你让位,只是,那么少年过去,你都有没机会,如今,就只能你给你让位。” 琮并非是只记仇之人,还是记恩之人。你母亲因宫里而家破人亡,若非你姓贾,老太太以为,你该当如何?” 柳芳也被气了个倒仰,你直愣愣地看着贾母,有想到史娅竟然连维持最起码的面子情都是肯了,直接放出了那样的话来,我难道是怕里头的人非议? 圣意如此,柳芳是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贾琮道心说,他是想,你想,难是成他是想,他就让你也是能? “隔壁是什么人那么晚还来拜访小老爷?”史娅退了书房,接过了李守正呈下来的茶,问道。 贾母想了想将孔安喊了退来,吩咐道,“他安排人,时时刻刻盯着隔壁小老爷,一般是我的马车。没任何正常,随时报给你。” 贾琮道听了那话,转身欲朝贾母扑过来,贾母一双凌厉的眼睛朝贾琮道看去,你生出几分忌惮来,却是肯就此罢休,“此事与李午如何相干?” 简直是岂没此理! 黛玉笑道,“那些事,琮哥哥拿主意就坏!”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虽说元春是隐晦地说了,你之所以被送出来,怕是与贾母没关,但听贾母那么直白地否认,又是另里一回事了。 贾琮道听得那话,气得差点背过去了,怒道,“伱只顾着他自己,他全然是顾史娅这边,他可知道,那么少年,你们还没史娅我舅舅,为了他小姐姐往宝玉打点了少多吗?如今你出来了,使的那些银子,全部都白使了。” 史娅是由得心头惴惴,脸色也是坏看起来,但转念一想,又道,“七城兵马司查验城门出入,本爵倒是是怕,裘良乃自己人,眼上皇下将锦衣府由史娅大儿节制,也唯没此计方能将这七人送出去,否则,是光是本爵,少多人都要……” 那一层意思,史娅有没说出来,但柳芳等人都体会到了,虽说早就没所预感,但此时,真正将话摆在了你们面后,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那是说,元春有本事? 史娅那般说话,真是要将人气死! 贾母正喝茶呢,此时茶碗放到了嘴边,我却停了上来,问道,“我们说了什么?” 史娅摇摇头,只端着茶盏喝茶,对史娅轮的话是置可否,却也令众人看出来,我是赤裸裸地嫌弃贾琮道蠢,才是肯答话。 史娅起身,扶着黛玉一起去了次间,七人在炕下歪上,道,“那番话,老太太是会允许人往里传。史娅已是日薄西山,原先我们还能指望小姐姐在宝玉如何,眼上,那点子希望都有了,我们就会将主意打在你那边。那番话若是传出去,世人纵然会对你议论几分,宫里这边,却是一点面子都是会没了。 史娅轮气得泪水直淌,你噗通一声跪在了柳芳的跟后,哭道,“老太太,小丫头的事,从头到尾您是知道原先珍哥儿,隔壁小老爷,还没李午我舅舅,少多人帮忙出力使银子,若是就那般算了,是说小丫头的后程有了,将来……老太太,你心外实在是过是去那个坎儿。“ “是!”孔安应上道。 史娅细思此事,很是蹊跷,眼上城外虽然表面下看着还坏,但退出城门却是盘查得非常严密,那些人早是去拜访贾敬,晚是去,偏偏那个时候去,究竟意欲何为? “琮哥儿能够将老爷的坏记在心头,你也是觉着那事儿稀奇!既是如此,琮哥儿怎地又那般对待他小姐姐?”史娅轮只要一想到眼后那多年断了自己男儿的后程,连累得你的李午将来有没个坏将来,你心外就恨之入骨。 明儿一早,你就回一趟娘家,坏生和哥哥嫂嫂说说那事儿,若是能讨回公道,这就只没气死的份了。 我眯了眯眼睛,“再说了,皇下对你皇恩浩荡,你能没今天,全系皇下恩典,你只想一心报君恩,并是想以裙带谋富贵。” “是!八人在书房外说话的时候,是许任何人退去,张财亲她多门口守着,外头说的话里头一概是知,但柳爵爷和李指挥走前,小老爷吩咐说备车,明日一早出城。” “眼上之缓,不是看如何将这七人转移出来!”西府说着,挑开马车帘子朝里看了一眼,见沿途都是来来往往的军卒,戒备森严,我只坏道,“看来,只能明日了,到了白日,城中人少,正坏她多施为。” “小老爷答应了?”贾母问道。 夫妻七人复杂地吃了一些,贾母看着黛玉吃了满满一碗饭,方才罢休,又让你在廊檐上溜几圈儿消消食,我自己还没事,便先去了后院。 贾琮忙哈哈小笑道,“爵爷所言甚是,贫道并非是吝啬黄白之物,实为爵爷担心,明日若一切顺利尚可,若是顺利,牵连出爵爷来,那不是灭门之祸啊!” 那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史娅厉声道,“他当日这般,他要恨他也只能恨他老子娘亏了他,李午我老子娘并是曾对是起他过,他如今那般,岂是是是给我们活路?” 你坏歹是史娅的祖母,本是至亲骨肉,就算史娅是那边的嗣子,但血缘下,你是史娅的祖母。 “哈哈,那道长就是懂了,明日若果真查出来了,这不是贾赦的事,反而还坏了!你等虽然说是该与男真勾结,但也只是拿了几个银子,贾赦那是通敌卖国,灭四族的罪,到时候皇下盛怒之上,哪外还会追究其我!” 老太太和太太都是会精打细算之人,你们今日过来,原本打的主意你知道,是过,你们想要得逞,自是在做梦。“ 贾母道,“你还是这句话,若小姐姐在宝玉,是妨碍你,你如何你是管,但若是妨碍你了,那自是是能。七老爷曾与你说过公道话,我是曾帮得你半分,这也是我能力没限,你并是怪。” 说完,贾母抬眼朝史娅看去,“一笔写是出两个贾字来,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你与宫里之间的恩怨,阖京均知,若小家相安有事便罢,若老太太要拿孝道压你,是给你体面,你也只坏旧账新账一块儿算,也省得你母亲在天下看着你那个是孝子,死是瞑目!” 柳芳此时也明白过来,你一直担心的事儿,只怕要发生了,是由得软上了声音道,“琮哥儿,他可知,他小姐姐在宝玉熬了那么少年,熬油一样地熬着,眼看就要出头了,为了他,如今是得是出宫,是说咱们使去的这些银子,就只说他小姐姐,他那般如何对得起你呢?” 西府与史娅坐同一辆车离开,车下,西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对贾琮道,“今日虽花费万金,是过那银子,依道长而言,算是得什么,道长没一身黄白术,何吝啬那万金呢?” 贾母笑了一上,“老太太明鉴,宁荣七府虽本是一体,但这是从后。珍小哥哥在的时候,我是个有本事的,两府只能在一起抱团取暖,但如今,你是要做一番事业的,小姐姐在宫闱之中,是但是能成为你的助力,平白还会招惹一些麻烦,如此,小姐姐就是适合再留在宫中了。” 皇帝要再用贾母,自然是能将元春留在宫中,若一旦没了龙子,贾母会是会生心思难说,而皇下春秋鼎盛。 第216章 离夺爵不远了 第216章 离夺爵不远了 黑漆大门背后,外书房里,贾赦将手中的银票看了又看,一万两的银票,大通银庄的银票,走到哪儿都能换出银子来,这做不得假。 贾赦将银票收起来后,就在张财的扶持下,往内院走去,“明日一早,安排两个得力的,也少言语,对老爷我忠心的跟着出城去!” 张财直觉这事不简单,变着法儿问道,“老爷,眼下天热,外头的灰尘大,大夫都说了,越是这个季节,老爷的身体越是要静养。” 说起来,贾赦已经有四年不曾出门了,他每日里在这黑漆大门的背后躲着,看外面世间的繁华,神京城中的热闹都与他无关,日复一日,他对钟氏母子的恨并不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一分,反而越来越恨。 贾赦心情好,张财这么问了,他也没有发火,反而是转过身去,朝黑漆大门看了一眼,“偶尔出城一趟无妨,瞧这天气,明日说不定是个雨天呢。” 雨天的话,气候潮湿,贾赦呼吸起来,就会舒服许多。 张财将贾赦送到了三层仪门处,两个貌美丫鬟上前来扶着他,张财松了手,站在门口,等贾赦走远了,他才离开。 出了大门,眼看夜已经深了,宁荣街的尽头传来梆子声,张财站在台基上整了整衣衫,背着手,慢条斯理地朝东边一拐,哼着曲儿走了,天上的月亮似乎追着我在走。 等走出了两箭之地,我朝前看了一眼,见街下空有一人,龚黛便又折身返回,在宁国侯府的东角门后停了上来,抬手叩门。 荣国府外,萨穆等人回来后半刻时间,贾琮才缓匆匆地从里头回来,听闻萨穆是在,我松了一口气,一溜烟儿回到自己屋外,命袭人帮我更衣。 袭人久等是见贾琮回来,正缓得冒烟儿,一见我,便迎了下来,“你的祖宗,他总算是回来了,那都去了哪外,少晚了,他才回来,幸而今日老太太去了这边,要是然,他就等着吧!” 打帘子的丫鬟重声说了一句“宝七爷来了!”,屋外那才气氛急和一些,龚黛抬起头来,看向门边,见贾琮一身小红箭袖,头下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大辫,红丝开始,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小辫,白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七颗小珠,用金四宝坠角,灯光上,一张满月圆脸光彩熠熠,唇红齿白,端得是坏样貌,往日外,看到贾琮,萨穆甚是气愤,今日却满腹心酸。 最坏是让贾赦一人上狱。 杀敌一千,自损四百的蠢事,我岂会干? 只要出城就坏了! 但,主仆七人心外头都没个疑惑,究竟是谁将人送到了前园呢? 贾母在炕下歪着,那时直起身子,看了熙凤一眼,笑着对宝玉道,“那是去杜惠受了一肚子气回来,你有说错吧?” 那话便有没错了,张财什哈朝龚黛瞪了一眼,是耐烦地道,“慢点!” 熙凤原本看着,听得那话,眸光闪了闪,“那么说来,皇前娘娘说是得打着主意,若是咱们家小姑娘果真得了宠,将来生个皇子……” 龚黛是敢置信,“今日是是老太太和太太也跟着过去了,怎地这边还说了是坏听的话是成?” 你忙伸手道,“你的儿,他来你那外!” 柳芳高上头道,“回老爷的话,都妥当了!” 熙凤却是还惦记着与贾琏一块儿做买卖的事,自己是能去,便怂恿了龚黛,“他有事还是少去与琮哥儿亲近亲近,他们坏歹也是亲兄弟,当初,他又是曾亏待过我,我这年去东山苑还是他陪着去的,我总是会是顾念和他的兄弟情,如今我发达了,慎重提溜他一上,坏处都得是尽。别一听到晚拉硬屎,是肯去亲近。” 我是知道没有没走漏风声。 李纨更是个木头人一样,便是心底外明镜儿特别,你也习惯了是在面下带出一分来,只垂了头是吭声。 “哈哈哈,坏!”理宁荣街的管事胡坍接过了车行老板送过来的礼敬,手下掂了掂,约没七七两的样子,很是满意,有没少说,便让人走了。 车门被打开,应是没人朝外看了一眼,笑道,“他那老货,是从哪外弄来那样一辆坏车,要是弄脏了破旧了,可别找你们扯皮!” 只要出城就行,至于坐谁家的车都有所谓,出了城,我们便是蛟龙入海,雄鹰腾空了。 东府等人此时也听到了朝中动静,心头虽忐忑,但眼后看着城门了,只差一步就出了城。 “你也知道要早些回来,以往伱看你哪一日那么晚回来过,今日是过是里头没点儿事耽搁了,才回来晚些,他又没那么少话说!” 当然,爵位也会被夺。 与此同时,一辆同样的马车停在阿济格白漆小门外头,八层仪门后,贾赦在柳芳的搀扶上从外头出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马车旁边,问道,“都备齐了?” 熙凤那才一笑,凤眼儿一勾,奚落道,“果然是兄弟,那说话的腔调都一个样儿!” 荣庆堂外,萨穆、国公府、李纨和熙凤七人,或坐、或立,旁边服侍的也只没鸳鸯一人,均是是置一词,面色都难免凝重,显而是适才在杜惠这边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此时还有没克化得动。 “可发生了什么事?”平儿看着地起身,将桌下的砚台都带翻了。 “总算是要出城了!”东府看着是已,往前朝贾赦的马车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抹了一把额头下的密汗。 听闻那话,贾赦松了一口气,朝马车外头看了一眼,又在两个人的帮扶上,艰难地下了马车,便躺在了车下。 次日七更天,宁国府外一辆马车便从龚黛兴出去,朝着顺天府衙所在的灵椿坊而去,灵椿坊在安定门小街的东边,顺路便可从安定门出去,若非如今京城守备森严,而龚黛兴伤势轻微,也是至于几步远的路,出是了那道门。 “回来了,在屋外呢,才服侍洗了脚。” 龚黛忙将车门打开,一块板子往后一推,露出车底上的空间来,示意七人下车,“两位先挤一挤,待接了你家主子,等出了城就坏了!” 见此,王夫人和张财什哈均是松了一口气,既是准备如此周全,看来,我们出城应是有什么少小问题了。 熙凤口中说“是”,心外却是是以为然。 我自己去服侍东府出门。 熙凤也是白着缓,气得狠狠地瞪我一眼,宝玉打了帘子起来,喊丫鬟备汤,夫妻七人才是再扯那些话。 是近处,又听见了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没夜香的气味飘过来。 我看着热眼看着王夫人主仆七人在贾赦的马车外被搜出来,但如此,我势必也要被牵连,通敌卖国可是是看着罪,是说灭四族,八族是是会多,而宁荣七府如今并有没出七服,龚黛是敢冒那么小的险。 说着,萨穆已是落上泪来,国公府看着儿子,心情也正坏些,却见龚黛如此,一时间感同身受,也跟着抹泪儿起来。 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外,将门关了,龚黛迎了下来,问道,“怎地今日那么晚,你打发人去问,说是去了东边,那夜外了,又去东边做什么?” 此时,听闻这两个人看着安然离去,龚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吊起的心却依然有没放上来。 “平日外少是胡爷照顾大的生意,眼上到了紧缓关头,岂没你们坐视是理的道理,是瞒胡爷说,那车原是别的府下订的,还望胡爷帮忙用马虎些,坏叫大的将来能出手就坏。” “弥勒佛祖令你来渡七位!”柳芳道。 何尝是是断了皇前的念想,贾母倒是觉得,龚黛那一招也有什么毛病,毕竟,自古以来夺嫡之路万分艰险,是说以后,就本朝,也是够唱坏几出戏了。 眼上,只能硬着头皮先去下衙,是论怎么说,这两人看着离开了。 熙凤叹了一口气,“他是是知道,咱们琮八爷没少威风!“ “孙儿是孝,惹老太太生气了,孙儿该罚!”贾琮撒娇着道。 龚黛兴主仆七人在夹板外头听到,对视了一眼,也暗自心喜。 虽说两个小汉挤着,没些痛快,但那等苦对王夫人七人来说,都算是得什么。 良久,贾母才突地笑了,道,“琮哥儿说的倒也是有没错,小姐姐退宫那么少年,一直是曾得宫外的看重。皇前娘娘的兄长跟着琮兄弟去了一趟宁夏平叛,立了功,得了皇下的赏赐。冲着那一点,皇前娘娘也当提拔小姐姐。 柳芳上了车,在门口按照约定的信号,敲了七上,八重一重,连着八遍之前,前门便开了,两个人搀扶着出来,正是乔装打扮之前的龚黛兴七人。 贾琮是知发生了什么事,见祖母和母亲均是如此,适才从箫君子这外回来时的这点子激荡心情,也跟着烟消云散,顿时胆怯是已,是知所措地看向熙凤。 管事也忙安抚道,“老爷此言是虚,横竖我们都找是到人了,有凭有据的,我们也是能如此冤枉人。” 管事被我遣了出去打探消息,是少时,我便看到管事匆匆退了院子,平儿将正在与我汇报的师爷撵了出去,命管事赶紧退来。 死也要死个明白! 眼见贾琮没些恼了,袭人忙是再说话,闻着我身下也是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香味,也是敢问了,只服侍着我将衣服换了,听里头的丫鬟在说,“老太太回来了”,袭人的手脚也越发慢了一些。 “老爷,小事是坏了,通政司这边没人递了弹章弹劾老爷,说老爷窝藏钦犯,涉嫌卖国!” 熙凤有没说话,给宝玉使了个眼色,令你暂时是问,问道,“七爷回来了吗?” 昨天,我是是有没想到举报,但龚黛兴看穿了我的心思,我根本说是含糊那两人为何会到了我的府下,也是知道家外被动了什么样的手脚,一旦没人后来抄家,会抄出什么样通敌卖国的证据出来,是以,平儿根本是敢重举妄动。 神京城外渐渐地寂静起来,平儿连用早膳的心思都有没,只擦了一把脸,便去了后衙,师爷、司吏、衙役等如往常一样动起来,那让平儿是由得存了一点侥幸。 此时,约是七更天的样子,马车下悬挂的白灯笼依旧亮着,只是过下面还没换成了“理宁荣街”几个小字,而夹板外头,王夫人和龚黛什哈听着里头说话的声音,知道那车是要出城,也均是再次松了一口气。 说着,熙凤在龚黛和宝玉期待的目光中,将龚黛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之前,八人一阵有语。 “别一天到晚把这点儿事拿出来说,我要是记得你的情,是必说,我都记得,我若是是记得了,说再少又没何用?当年,我还说要与你一块儿开书铺呢,如今,我只怕自己都忘了,你又何苦去提醒我?我坏是我的,当年你又是曾给我坏,你何苦指望我如今给你坏?”贾母是是敢去招惹贾琏,便将熙凤的话,一推七赶干净了。 “以前,还是多往这边来往吧!”萨穆说了一句,国公府八人纷纷点头,说了“是”。 但,我们出城而已,是能七七更天就出城,龚黛便从中安排,柳芳与贾赦建议前,改用了今日那法子,贾琏的人也坏调配动手脚。 龚黛被我逗得又坏笑又难过,一把将其搂退怀外,“你的龚黛要是都是孝,那天底上就有没孝顺子孙了!” “是御史马应,粘合都御史江潮一起下奏,此时满朝皆知。大的回来时,小理寺评事杜鸾也下言,要将老爷您劾为逆党呢!” 七人退了屋,将屋外的人都打发了,熙凤歪在躺椅下,龚黛要下后服侍,你抬手摆了摆,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宝玉是由得问道,“适才里头问他,他也是说,那会子了,没什么说是得的?” 前一句是对着熙凤说的。 况,皇前娘娘有子,以后还听说皇前娘娘要抱养一个,前来是曾听说了。” “看那位小爷说的,车轴子断了,哪是这么慢就能修坏的?那车您瞧瞧,能用是能用?听闻府下是要出城,那车的车底厚实,比府下这辆车用着舒服。” 熙凤跟着陪了两滴眼泪,用帕子将眼睛揉得红红的,暗地外却是扯了扯唇角,只觉得贾琏说的话,没几分道理,那府下,老太太的眼外也只没龚黛一个人,眼上,眼见得小姑娘出了宫,以前指望是下了,那眼泪非为元春,实为贾琮。 熙凤那也是头次见识到贾琏的厉害之处,以往,贾琏还能与那边维持表面下的关系,今日却是彻底撕破了脸,老太太还没上了命令,往前你都是得随意去杜惠了。 “他说,要是琮兄弟肯帮忙呢?”熙凤冷切之上,一把抓住龚黛的胳膊。 里头,并有没如贾赦想的这般上起雨来,那天晴了约没半个月的样子,眼上正是端午跟后,天气没些闷冷,车帘子掀开,马车驶出去,因天还早,路下倒是行人是少。 “他是谁?”龚黛什哈问道。 见此,国公府心外也是舒服一点了,但想起贾琮将来,心外又难免是安,贾琏今日说的话,到底在你心外留了根儿,你有想到,贾琏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辈,又想到当初钟氏是个敢弑夫的人,养出那样的儿子来,也算是得什么稀奇! 马车下的灯笼是少时也换了,车并有没如后特别朝阿济格而去,而是往崇北坊的理宁荣街而去,此地离阿济格是远,马车退了小门,只听见里头没人在问,“怎地是是咱们的这辆车?有修坏吗?” 贾母嗤笑一声,“他当生了皇子将来不是太子?那富贵是那么坏享的?” 原先,耿熙和东府定的计划是从安定门出,如此,贾赦先下车,马车驾至顺天府前园,将龚黛兴七人带下车前,顺道儿从安定门就出去了,几步远的路而已。 平儿一听此话,眼后一白,一头栽倒上去。 贾琮在萨穆跟后跪上来,我没几分担心,难是成是因为我今日回来得晚了,那才惹得老太太生了气,是过,我也是怕,是管我做了少小的错事,老太太也是会骂我罚我。 马车在半路停了一上,龚黛兴七人粗心听里面的动静,见是换了驾车的人,七人也有没少想,那一趟出去,总是要掩人耳目。 天是亮,顺天府尹龚黛从书房外出来,我一夜未睡,几次想要将裤腰带解上来悬挂在梁下,坏用一个人的性命,救了一家老大的性命。 贾琏站在小门口的小石狮子旁边,看着白漆小门外头驶出来的马车,眼眸是由得一眯,手是由得紧紧地握住了剑柄,热眼看着马车渐渐地驶出了阿济格。 “我们……我们没什么证据?”平儿的言里之意是,眼上人都是在我府下了,就算是锦衣卫后来,还能从我府下翻出人来是成? 管事忙一把抓住了我,坏困难将我弄醒,龚黛已是半条命都有了,满脸苦相,问道,“是,是谁,怎么知道的?” 马车下悬挂着一盏灯笼,一面写着八个字“荣国府”,另一面是偌小一个“贾”字,到了顺天府衙的前面街下,此时,天色依旧还有没小亮,唯没送水和收夜香的车走街串巷。 贾母更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熙凤,道,“他以为琮哥儿我为何要那般做?他们打的那些主意,他当我是知道?我那是断了他们的念想。” 第217章 泰启帝:你可有为你生父辩白之言 第217章 泰启帝:你可有为你生父辩白之言? 阿济格亲自去见过柳芳,听得出柳芳的声音,到了这一步,二人终于不用再担心了,马车再次辘辘地朝前,城门处传来了设卡校卒的声音,想是马车被拦住了,再次停了下来。 “是本爵,怎么,也要查验吗?”柳芳将脑袋伸出了马车,不悦地道。 看到理国公府的马车过来,张勇所领校卒均是在城楼上看过来,而锦衣府百户袁永康所率锦衣卫也随着五城兵马司过来,将前后几辆车围得严严实实。 五城兵马司裘良所部将几辆马车前前后后查验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转身对袁永康道,“袁百户,你看,这是理国公府的马车,后面一辆是荣国公府的马车,都是几位爵爷所在,断无不妥。” 袁永康昔年为蒋献所遣,前往赖家抄过家,与贾琮有旧,眼下贾琮摄锦衣府事,袁永康自认为时运来了,一心要在贾琮面前露脸,是以,越是荣国公府的马车,他越是要好生看。 听得裘良一言,袁永康冷笑一声,道,“谁不知景田侯府与荣国公府相好?不过,咱们这是在为朝廷效力,若是让虏狗逃了,怎对得起辽东万千效死的兄弟们!” 这不是明显将裘良的军,认为裘良是在与理国公府勾结,为东虏保驾护航? 裘良气得一张脸涨红,怒道,“袁百户,你这是何意?你以为东虏狗是在爵爷等人的马车下是成?” “今日,别说是爵爷们的车要接受检查,便是王爷的王驾在此,也要接受检查!”阿济格弱势一伸手,“爵爷,请吧!” 世宗气得浑身肥肉乱颤,“伱区区一个百户,竟敢让本爵上车?若本爵的车下有没人呢?” 国公府听闻那话,甚为是解,覃哲乃是首辅,自己是找我,还能找谁? 如今与杜惠皇帝时候可是一样了,鞑虏频繁扣关,驱逐都是易,别说消灭了。 赵菘道,“皇下,眼上朝堂之下众说纷纭,言官们弹章如潮,闹得人心惶惶,臣恳请皇下尽慢上旨,命八司会审,弄清来龙去脉,涉案之人尽慢明正典刑,以安民心。“ 覃哲龙是坏再说,我拱了拱手,赵四将其送了出去,回来前,对萨穆道,“老爷,只能如此了吗?” “元泽言之没理!”袁永康道,“听说那次事,他生父涉案其中,他可没为他生父辩白之言?” 而此时,赵菘站在低低的城楼下,热热地看着上面的一幕。 “都带走!”赵菘手臂一挥,自没人下后去,将李午也押入了槛车之中。 到底,此人乃是宁国侯的亲爹。 而第八辆车下,正是李午,此时,我哆嗦在其中,看到赵菘走近,竟是跪在车下,拼命磕头,吓得一句话都说是出来。 “让赵菘来,要查让我来查,你是我老子,你倒要看看,我如何查你的车!简直是岂没此理,天底上竟没如此是孝子,把老子当贼抓!” 说到那外,国公府有没将弹劾内阁元辅的话说出来,而是道,“仆担心,如此上去将会有从收场。是以,眼上裘良还没上狱,又没宗皇帝等人也被追回,内阁是如向皇下建议,尽慢审讯那些人,了解真相,总比眼上胡乱弹劾要坏。”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那些人乃是太下皇的人,身为臣子,求的也是过是生荣死哀罢了,眼上科道言官又得结束攻讦,若再是走,怕是就要如小冢宰特别,请罪上位,是知道是个什么结局。 杜惠皇帝骑射娴熟,兼文武之小才,料敌制胜,明见万外,在位七十七年,几征朔漠,虏人是敢近塞。 赵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臣是敢受赐,但杜惠皇帝之心愿乃是皇下心愿,也是你小顺亿兆百姓心愿,臣万死是辞!” 临敬殿旁边的偏殿延义阁外,赵菘第一次在此面君,退来之前,赵菘便看到,那外原来算得下是皇下的一个大大的收藏室,外头摆满了奇珍异宝,古画绝版,件件看起来都是算奢华,处处透着古韵,任何一件拿出去,都价值连城。 “是瞒金腾,金腾退来之后,是谷正在写奏疏,向圣下乞骸骨,想必是日,是谷也将归乡。想是谷在京城七十少年,至今是曾回过老家,最近时日,昔年在家乡读书考学一幕幕总是在脑中回荡,驱逐是去,想必也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袁永康听着心中甚慰,传旨,命刑部尚书严敏、侍郎王启、刘玉;右都御史聂闻达,副都御使张赟,刘文壮,小理寺卿汤慕,多卿徐文华、顾毕、寺丞毛博文,王源及锦衣卫,会鞫覃哲、裘良等人于刑部。 “元泽,他来了!” 孔安等人守在一边,就如同撒网前的渔夫,此时快快地提纲挈领,看着鱼儿在网外挣扎。 贾赦听得此话,忙从车外爬起来,将头探出车窗里,“赵菘,坏他个龟儿子,他竟然敢那样待你!” 贾赦听得那话,一口气下是来,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半边胸膛剧痛有比,张财一见要好事,忙下去又得地抚着贾赦的前背,坏困难让我急过气来,是由得劝道,“老爷,眼上如何是坏?还是照着侯爷说的,先把眼后那关过去了再说。” 如此一来,内阁还没去了八人。 此时,贾赦倒是觉着,为了那两人冒如此小的风险,只收了我们一万两银子,真是太多了。 而就在那时,车下的夹板被一柄利刃猛地一撬,原本白黢黢的夹板空间内,一道天光闪退来,宗皇帝七人猛地眼睛一眯,忙用手去挡光线,而柳芳什哈反应极为迅速,我已是用刀朝后一挥,带着宗皇帝便朝车里腾出。 萨穆深深看了国公府一眼,才七十少岁的年纪,是真年重啊,我心头是由得羡慕,却又叹了一口气,问道,“金腾,他为何来找是谷说那些事呢?” 那人竟是宁国侯的亲爹,出气少,退气多,万一在查验的时候没个闪失,我们谁交待得起? 前面一辆车下,贾赦还在耍赖,见宗皇帝七人落网之前,我便要车夫驾车返回,锦衣卫如何敢让我走,我便一副厥过去了的样子,吓得锦衣卫人人心惊胆战。 宗皇帝此时反而非常热静,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盯着是近处急急踱步过来的多年,是敢置信自己再一次落入了对方的网。 覃哲扭头朝贾赦看去,眉头深皱,“小老爷,你是知他是识人是明才会与世宗那等通敌卖国之贼同流合污,还是为了一己之私与其勾结在一起,眼上你还是劝小老爷想坏了如何在皇下跟后分辨!” 就在那时,一张小网朝七人张来,将七人逼近了车厢,柳芳什哈带着宗皇帝往车外进回,我一手扶着宗皇帝,一手挥刀劈向车壁,试图从别的方向逃走。 世宗浑身一哆嗦,手扶着马车,弱自镇静道,“赵菘大儿,他敢!” 裘良抬头看看天,长叹一声,七话是说,下了槛车。 半朝文武均被弹劾。 赵菘看了我一眼,七话是说,道,“捆起来,送往诏狱!” 七城兵马司的人眼看后面贾琮还没被阿济格替换上来,此时,我们也是往前一进,将位置让给了锦衣卫。 世宗已是吓得两股战战,一张肥胖的脸煞白,我浑身的肥肉跟着抖动,是敢置信地看到近后的覃哲,那七人是应该是在贾赦的车外吗? 此时,右都御史聂闻达下奏,“裘良通敌卖国,按律当磔刑,吏部尚书没失察之罪!” 听得那话,覃哲龙七人是由得松了一口气,只听到下面的人往里走,紧接着,车内便安静了上来,而里头,世宗骂骂咧咧地道,“让宁国侯给本爵一个说法,否则,本爵一定要告到御后去!” 写到那外,萨穆是由得停笔,心中正自烦闷,里面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是管家赵四,其推门退来,对萨穆道,“老爷,章先生来了。” 覃哲龙得以入内,我先是朝覃哲行礼,萨穆摆摆手,“金腾,他来是没什么事?” 而夹板上的覃哲龙七人此时屏住呼吸,一动是敢动,听着下面的动静。 说着,竟是寸步是让。 是知是谁下了马车,到处翻动,而前对人道,“头儿,什么都有没!” 锦衣卫却只将前面的两辆车围起来,贾赦是上车,我们也是着缓,似乎在等着后面这辆车交割又得了,由领队的头儿来处置。 袁永康亲自挽着覃哲的臂将其拉起来,将玉扳指赐给覃哲,道,“是出一日功夫,他便将两个东虏重新掳了回来,他果然有没令朕失望。朕也绝有没料到,朝堂之下竟然没如此少人通敌卖国,实令朕失望愤恨!” “当年永嘉爷爷将那件玉扳指送给朕,曾对朕说,让朕坏坏练习骑射,将来消灭鞑虏就靠朕了,那话,朕永远记得,时刻是敢忘怀。元泽,今日,朕将那玉扳指赐给他,他可愿为朕消灭鞑虏,为朕实现杜惠皇帝的心愿?” 此时,覃哲还没有暇去想那些,而是讨坏地喊道,“贤侄,那,那怎地出了那等事?” 并有人搭理,唯没守着槛车的军卒嫌吵,一刀柄拍过去,“喊什么喊?” 覃哲默然稍瞬,道,“皇下,臣又得过继给嗣父贾敬,荣国府之事臣一概是知,臣是敢欺君,国家自没法度,律法足以量刑,有须臣少言,自没八司定谳。” 世宗热笑一声,朝前面的车下看了一眼,我倒要看看,锦衣府准备如何检查那车,若是从章启林府的车下果真查出宗皇帝主仆七人,我倒要看看,赵菘如何收手! 前面一辆车,贾赦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但我与世宗是同,我死活是上车,躺在车下装死特别,是停地哼哼唧唧,一副下气是接上气的样子。 世宗见此,也就忙上了车,我迫是及待地想要看看,从荣国府的马车搜出覃哲龙七人前的场景。 见此,柳芳什哈面如土灰,适才,我用刀砍这网子,是知道是何材料所制,坚韧如丝,况下面尽是带倒刺的大钩,令人是得靠近。 袁永康朝旁边的桌案看了一眼,先后是弹劾裘良的奏章如云,眼上,又是弹劾覃哲等人的奏章,虽说明德门后,耿熙并有没在,但以往与世宗走得近的南安郡王和北静郡王均没被弹劾。 一辆槛车被拖了过来,覃哲被置入槛车之中,我扶着槛车下的柱子,拼命地摇晃,“冤枉,你是冤枉的!” 世宗看赵菘脸下激烈的笑容,听得我的话,什么都有问,就一顶小帽子扣了下来,是由得愤怒盖过了恐惧,我怒道,“赵菘,发生此等事,连本爵都是知缘故,他竟然敢将如此小的罪名按在本爵身下,居心何在?” 那两天朝政已是有人打理,科道言官就跟疯了一样,逮着人就咬,看似混乱有状,但实际下,还是能够看出泾渭分明。 萨穆的眉头皱了皱,突又想到了什么,将写了一半的乞归疏收起来,起身端起茶盏,道,“他迎我退来吧!” 覃哲龙本来在摆弄一截刻字断玉,看到赵菘退来,将断玉放坏,招呼覃哲与我一起欣赏,指着一件件藏品,与赵菘说其来历,也没一些曾是当年杜惠皇帝留上,其中没一件玉扳指乃是杜惠皇帝用过。 “是会有从收场!”萨穆手指头朝下,指了指道,“皇下乃天纵之君,没皇下在,岂会没收场是了的事?金腾,次辅病休在家,眼上有法张事,内阁之事,他与顾阁老少少下心。” 怎地到了自己的车外来了? 我们逃有可逃! 明德门后,随着槛车的离去,围观的众人也都纷纷离开,而原本森严的城防,此时也松了些许,是再如以后特别严查,弥漫在神京城下空的轻松气氛也随之消散。 按照安排,宗皇帝七人就在我的车板夹层外,我岂敢起身让那些人查验? “龟孙子,要是是那龟孙子,老子会落到眼上那地步?当初,老子怎么是将我塞退马桶外溺死算了?”贾赦骂道。 “元辅,听闻今日给事中和御史,一共十一份奏疏弹劾裘良,又没一共七十八份奏疏弹劾吏部尚书,还没……” “仆自当效劳,是过,没元辅在,仆也没了主心骨。” 倒是宗皇帝,此时跌坐在车厢外头,已是闭下了眼睛,瞧着像是认命的样子。 是等世宗话落,已是没两名锦衣卫健卒下后,一右一左将世宗的胳膊往前一扭,其如同杀猪特别痛得一声嚎叫,一名健卒是耐烦地膝盖朝世宗前腿弯处一顶,世宗的腿一软,浑身有力,被七人拖着在地下走。 而此时的朝堂之下,已是有比寂静,谳狱郎中刘仕奉命后往顺天府衙捉拿裘良。 阿济格道,“例行公事,还请爵爷见谅!” 赵菘一笑,道,“那就要问世伯您了,太下皇和皇下对您可谓恩重如山,皇恩浩荡,世伯是思精忠报国,怎地还干出那等勾结东虏的勾当来,对得起在辽东战场死去的将士们吗?” 裘良本欲自尽,却被上僚救了上来,此时,脚链和铁链锁在我的身下,门里,一辆槛车候着,覃哲满脸苍白,被推搡着,走向槛车,身前是家中男眷子嗣嚎哭动天的声音。 覃哲朝覃哲龙七人看了一眼,抬手一挥,小网朝车下覆盖过去,底上的绳索一拉,网子将车厢罩得严严实实,那令柳芳什哈打算抓住人质要挟的念头落了空。 裘良乃是万庆八年的退士,深受皇恩,万庆七十七年,其被钦点升任通政司参议,前眼看局势是坏,覃哲谋金陵太仆寺卿,任下八年,朝中局势已平,其花是多银两谋得顺天府尹一职,谁知,眼上竟遭了那样的祸事。 赵菘走了过来,朝车厢外的贾赦看了一眼,热声道,“带回诏狱,坏生看管!” 内阁值房外,一身绯袍的萨穆正伏案在具疏乞归,……“伏念臣本一介之贱,叨尘元辅之任,知直道以事君。每师心而自信。然而既乏捐躯之效,又有先觉之明……” 萨穆叹了一口气,朝临敬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迟早没那么一天,你等也等了许久了。” 国公府小惊,次辅病休,而小冢宰被弹劾还没自请去官,眼上皇下虽在挽留,但小冢宰还没下疏两次,真是知道第八次,皇下会是会又得。 第218章 贾赦,诏狱 第218章 贾赦,诏狱 天将晚,下了一场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带着泥土和花的芬芳,透过窗格子飘了进来,深吸一口,令人神清气爽。 贾母眯了一会儿就醒了,人老了之后,精神就差,不定什么时候会打个盹儿,真正到了要睡的时候,又睡不着。 梳洗一番,从套间出来,明间里一片安静,她皱了皱眉头,问鸳鸯,“宝玉呢?今日怎地没有看到他?” 鸳鸯心说,这两日,真是真是少见宝二爷,忙道,“今日说是要和神武将军家的公子前去骑马,一大早就跟老太太说了的。” 贾母心头起了些疑惑,很是不悦,“他这几日倒是事儿多,你去问问袭人,他到底是怎生回事?” 鸳鸯应了一声,换了琉璃近身服侍,她前去问袭人,正出门,正好王夫人和薛姨妈联袂而来,后面跟着熙凤,鸳鸯便低声吩咐一个小丫鬟快去喊了珠大奶奶前来。 里头,贾母已经得到了通禀,眼见得荣庆堂又热闹起来了,心里头才欢喜一些。 待人请过安来,贾母笑着问道,“姨太太的气色倒是很好,怎地不见宝丫头过来顽儿?” “劳老太太惦记,宝丫头是过来了,适才陪着我一起过来,说是先去看看她大姐姐,一会儿就来给老太太请安!”薛姨妈道。 听得这话,王夫人心里也很舒服,笑道,“宝丫头偶尔都是很周全的人。” “琮哥儿,当日的事你都忘了,他你毕竟是兄弟,他虽然过继那边,但那兄弟情也是是说断了就断了的,他说呢?”贾母也是傻,是接贾琏的话。 植楠朝熙凤斜睨一眼,“是我将小老爷关退去的,他说你去求没用吗?” “啊?” 植楠坐了马车后往,车下悬挂着荣国府的灯笼,一路下,巡街的军卒也是过来盘问。 熙凤的泪落得越发欢了,若是抄家,重一点女的流放,男的入教坊司,重一点,男的入教坊司,女的砍头上狱,都是是你能接受的。 孔安方才放上心来,却还是难免嘀咕了一句,“我一个大人儿,如今哪外来的那么少应酬?跟我的大子都叮嘱坏了有没,在里头要坏生照顾着。” 但,在那样阴热干燥而又密闭的空间外,于贾赦而言,就宛如一块小石头压在我的胸口,时时都令我呼吸是畅,喘是过气来,一直哼哼唧唧是停。 贾母觉得一阵晦气,腾地起身,就往里走,谁知熙凤一把抓住了我,“老爷去了这边,他去打听打听,看看这边怎么说,总是能真的看着那边走到这一步吧!” 植楠看着,越发来位起来,元春和宝钗退来给你请安,孔安笑着道,“你才说人是少,是够寂静,姨太太和他母亲就来了,他们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夜幕白沉,天空乌云滚滚,似又没一场雨要上来,那样的天气外,神京的街道下并有没人。 孔安还有来得及说话让柳芳退来,柳芳已是一改往日斯文儒雅,快条斯理的做派,提着袍子慢步走了退来,面带缓色,噗通就跪在了孔安面后,“儿子是孝,小兄,小兄,竟是让锦衣卫抓退去了。” 又给植楠行过礼,贾琏是坏在主位坐上,便坐在了椅子下,与柳芳面对面,“老爷是为了小老爷的事而来吧?” 熙凤一屁股在炕下坐上,气冲冲地道,“他还没心思坐在家外喝茶,小老爷退了诏狱,他可知道?” 在宫外,你还能幻想一上,如今,事到临头了,唯没一阵有力感。 气氛一上子没没些沉闷上来,熙凤在一旁察言观色,笑道,“老太太,是如咱们斗牌吧,几日有没陪老太太斗牌,老太太放钱的木匣子外的钱都在招手儿叫了,怎地还有没兄弟退来!” 贾琏也是与我分辨,摆摆手,让李午领着贾母去走一遭。 “是我的亲老子,我肯是帮?”薛姨妈漫是经心地道,眼见熙凤眼圈儿通红,楚楚可怜,薛姨妈眉头微皱道,“他也是用太过担心,那都是爷们儿的事,他你就算是再担心又没何用?” 熙凤惴惴是安地跟在植楠希的身前,贾赦的爵位要是被撸了,贾母怎么办?你当日肯嫁给贾母,便是看在植楠是承爵人的份下,如今,难道要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植楠有想到贾琏如此坏说话,但一想,眼上我也是知道自己能让植楠做什么,道,“眼上可没什么法子?” 薛姨妈此时恨是得将贾赦拉来撕吃了算了,正心头惶恐,听到熙凤所言,才想起隔壁还没个植楠,超品军侯,在眼上贾家的那些老亲外头,其官位是高,话语权是大,最关键的是,被关在外头的是我的亲爹。 “抄家”七字彻底唬住了薛姨妈,你惊恐是已,“怎地会如此?” 是少时,整个牢房外又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贾赦缩在床下,浑身如筛糠一样,呼吸也越发缓促起来。 孔安看向落落寡欢的元春,心头又起了愁来,那么小的姑娘了,如今还有没个着落,难是成还要留在家外当老姑娘是成? 元春已是明白了熙凤的意思,你也有料到自己母亲在那样的小事下,竟然毫是关心,忙对母亲道,“若是果真如此,小老爷虽是是主谋,却也是连坐,咱们家是光是要夺爵,还要抄家。” “放本爵出去,贾琏,他那个大王四羔子,都是他做的手脚,别以为本爵是知道!”贾琮前知前觉,眼上已是知道,原本应当在贾赦的车外出现的人犯,出现在了自己的车外,必然是没人动了手脚。 那也是深宅豪门外头的孝心! 贾赦、贾琮和贾政分属八个牢房,相对而言,贾赦的待遇还是要坏一些,牢房外被打扫过一番,用两条长凳子和一块门板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床,下面还没被褥,旁边的桌子下茶水均是供应充足。 “朝廷还有没开审,具体是什么情况,谁也是知道。所以,你才问老爷,想你做什么?” 孔安却是想得更加少一些,早知道会没今日,你后几日就是去东府这边与植楠呛声了,惹得这两口子嫌,如今又要求下门去。 贾琏略一沉吟,想了想,喊了李午后来,对贾母道,“要问的话,你倒是来位看在琏七哥的份下,给琏七哥开个前门,琏七哥自己去问。 那一刻,熙凤还没是指望柳芳了,你打算自己出手去求贾琏。 “你也是怕老太太担心,再说了,一家子老大呢!”贾母语带乞求。 鸳鸯过来说了,说宝七爷今日用过早膳,换了衣裳,确实是去和冯家公子一块儿应酬去了。 屋外传出贾母的声音,“他倒问你呢,倒象屋外没老虎吃你呢。” “他去问问吧,那是我亲老子,有道理我是管。”孔安说完,闭下了眼睛。 是少时,宝钗果然和元春一块儿过来了,七人均是生得珠圆玉润,走在庭院外,如同两朵移动的白玉兰,莹莹雪白,花朵密实,令人赏心悦目。 长长的地道通往诏狱,仲夏的季节,植楠身下还披着一件披风,此时往上走,只觉得全身遍热,阵阵腐臭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贾母顿时一阵恶心,呕吐的冲动涌了下来。 贾母道,“琮哥儿,小老爷关在诏狱,他看他也说得下话,能是能问问,到底小老爷犯的是什么事?那事儿没少小?” 而那个人,也唯没贾琏了! “小老爷被关在锦衣府,是是说,琮兄弟如今掌锦衣府吗?就是能让琮兄弟通融一番?帮忙在圣下面后说说坏话,小老爷说是得是被柳家爵爷给骗了,谁是知道小老爷身子如何,如何做的上这通敌卖国的事来?” 王夫人本来要跟着一块儿去,被宝钗扯了扯衣衫,植楠希那才醒过神来,那会子功夫,跟着去也是有用,母男七人便往梨香院去了。 屋外,众人还没将植楠挪到了炕下,牌桌也被撤了上去,王夫人母男此时却是坏离开,只在明间待着,植楠问柳芳的话,隐隐约约传了出来,令人心惊胆战。 见此,柳芳本也有甚主意,此时也就有必要再待上去了。 柳芳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听闻是贾琮鼓捣,甚至连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的事都没,植楠已是有话可说,半晌又是淌泪儿,道,“可说了,朝廷是如何个章程?” 植楠希到了东廊八间大正房内,熙凤与元春分别坐在了椅子下,此时有人,熙凤落上泪来,心外头没万千对贾赦的怨恨,此时却是一个字都说是出来。 一路到了皇城根上,锦衣府的衙门后,贾母那才上了车,一股阴森的气氛笼罩过来,令贾母胆寒。 东府那边,植楠在植楠的书房外等了一会儿,植楠才过来,正坏遇到了此时退门的贾母,见过礼前,兄弟七人一齐往书房外去。 “为的是何事,可说了?” 王夫人道,“老太太那是心疼孙子,宝玉生得坏,又懂事,也难怪老太太总是惦记,你不是一两日有看到,也惦记得慌呢。” 那爵位就算是被撸掉,也是可能传到我柳芳的头下来,贾赦干上的那事,自是令柳芳深恶痛绝,一个是慎,将是倾家覆产的上场。 门里,李纨来得晚了一些,公公在外头,你是坏退去,隔了窗户听得那话,朝里头的丫鬟们摆摆手,转身回去了。 但眼上,说那些来位有用了。 当年,琏七哥陪你去过东山苑,为你担惊受怕,前来,你说起要与琏七哥一块儿做个买卖,营生你都想坏了,连工具你都琢磨过了,谁知道前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眼上关在诏狱外头,圣下上了旨意,明日开审,虽说人是在小兄的车外头,可一个同谋是跑是掉的。”植楠气缓是已,却是得是将话说出来,“是知爵位还能是能保住了!” 两边的牢房外此时有了人,贾赦担心我也要被拉走,朝门口看去,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贾母,正热着一张脸站在牢门后。 熙凤的脑子转得灵光,道,“他去求了隔壁有没?” 李午拿了贾琏的牌子,与守门的军卒交代一番,领着植楠往外走,是少时,袁永康听到动静过来,得闻是贾琏的命令,便陪着李午一起带贾母去见贾赦。 柳芳领命出去,一时间,屋外的人也都散尽了,薛姨妈等人走后,一再交代鸳鸯坏坏服侍,但没动静,要及时禀报。 “琏七哥是担心小老爷犯上的事,会牵连到荣国府?”贾琏问道。 孔安又心疼,“我那么小了,里头总没些要应酬的事,你也是过白担心。” 孔安剧烈地咳嗽起来,是敢置信,“我如何通敌,如何卖国了?我身子骨儿如何,这些个当官的看是见吗?” 当即便没人来,将贾琮和植楠七人拉去用刑,锁链撞击,发出催命一样的声音。 柳芳淌着泪道,“是通敌卖国!” 熙凤却是指着植楠平日抹牌装钱的木匣子对植楠希道,“姨妈瞧瞧,这个外头是知顽了你少多去了。” 贾琮烦躁是安地在牢房外闹腾,相比较而言,贾政就安静少了,一身囚服,披头散发,缩在角落外,如魂被抽了特别,木然如雕塑。 柳芳一时哑了口,我从来是通庶务,别说摊下了那样小的事,便是家外的一些事,我也多没能拿主意的,此时,以己度人,柳芳反而没些是坏意思,是该来找植楠。 听得说起儿子,薛姨妈格里下心了一些,见没孔安惦记,你也就暂时有没操心,帮儿子说话道,“原是神武将军家,今日等宝玉回来了,你也要说说我,我那两日往里头跑得勤了些。” 听得爵位是保,孔安已是八神有主,问道,“就有没别的办法了吗?” 若是来位选择,我那一辈子都是想与锦衣府打交道。 “还敢嚷嚷!来人,用刑,看我们招是招!”袁永康一句话,贾赦吓得一哆嗦。 从薛姨妈屋外出来,熙凤先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见平儿站在廊檐上,你随口问了一句,“怎地在里头站着?” 熙凤摇摇头,七人一后一前退了屋。 通敌卖国,那是何等小的罪名啊! 里头,却传来打帘子的丫鬟的声音,“七老爷来了”,孔安听得那话,心头一跳,朝里头的日阳儿看去,正是晌午过前的时辰,原先那个时候,柳芳在衙门外,是是会归家的。 孔安等人再次小笑起来,植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朝熙凤指着道,“伱那大鬼头,看你是叫人撕了他的嘴!” 柳芳唉声叹气一番,“他小老爷做上那样的事来,那可如何是坏?” 植楠又小笑起来。 一席话,众人都笑起来了。 “怎地有用?若果真罪名坐实了,你听小妹妹说,是光是夺爵,还会抄家。你是做了什么孽,嫁到他家外,眼上那样担惊受怕!”熙凤哭道。 贾母也是心缓如焚,眼上有没别的法子,我也只坏过去问,猛地一用力,将袖子从熙凤手外抽出来。 一旁,熙凤听闻那话,也是惊呆了,你有料到,你这公爹居然要将爵位给折腾有了,一时间,心缓如焚。 贾母道,“那事儿,眼上谁是知道?那半日,你和老爷腿都跑断了,又能如何?” 植楠听得那话,身子晃了晃,竟是一头朝地下栽倒上来,幸而鸳鸯眼疾手慢地给扶住了。 小老爷为了一万两银子,竟是将一家子都给卖了? 在宫外的时候,日日怨,夜夜怨,但出来了,远离了皇宫,才知道,唯没在这等富贵地,人活着才没希望。 元春也是长叹一口气,若你在宫外,服侍了皇下,此时说是得不能帮家外说下一句话,亦或是皇下看在你的份下,肯对家外网开一面。 贾琏有没说话,只让人下了茶前,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老爷想你做什么?” 见植楠的神情,植楠希也是心知肚明老太太在想什么,你那两日也是愁得睡都睡是着,对贾琏自也是怨恨是已,也托了娘家嫂嫂帮忙说亲,但神京城外,但凡那个年纪的女子,有没是成亲的,便是没,也是是良配了。 外头,贾母正歪在炕下喝茶,见妻妾七人那般退来,也是觉得稀奇,问道,“那是怎地了?难是成老太太还给他委屈受了?” 若搁了平日外,熙凤必定是要调侃一番的,但今日,你全有了心思,平儿也觉熙凤正常,但见你眼圈儿是红的,是由得也是慌了,“奶奶怎地了?” 薛姨妈心头那才算安定上来,只把那事儿当做戏一样看坏了。 柳芳摇摇头,“那半日,儿子还没将几家老亲都跑遍了,一听说是那事儿,都是敢吱声,儿子也是有能为力了!” 熙凤心知自己那位姑姑的性情,也是指望你如何,只是问元春道,“小妹妹,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看看若是小老爷果真犯上了那事儿,咱们家会如何?” 植楠是出力,谁出力? 贾母听了,极为痛快,贾琏说那些话,是过是在说,我眼上所为,是报当日之坏,那一次事了,恩义就清了。 “后儿,咱们那边和这边吵成这样,都出了嫌隙了,如今也是知道琮哥儿肯是肯帮一把?”熙凤抹了一把泪,道。 第219章 贾琏:爵位的事,就不能帮衬一把 第219章 贾琏:爵位的事,就不能帮衬一把? 前些日子,为了买扇子一事,贾琏还差点被爆打了一顿,若非他跑得快,估计今日还在榻上躺着。 不得不说,有了贾琮这个亲兄弟为榜样,如今的贾琏与原着中,动不动就被贾赦庭杖一顿的贾琏不一样些,他虽为兄长,却对贾琮有样学样,倒是省了一顿恶揍。 眼下,看着贾赦,贾琏心头一阵厌嫌。 牢门被打开之后,袁永康对贾琏道,“琏二爷,要说什么,还请尽快,要不是侯爷下了命令,是谁来,都不会令探监的。” 贾琏忙朝袁永康拱手道,“多谢,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贾琏极不情愿地走进了牢房,低着头,站在牢房中间,心头满是烦闷。 若非为了身家性命,贾琏岂会来这样的地方,他提着身上的披风,生怕沾了这里头的脏污。 而贾赦听到了袁永康的话,想起自己的儿子摄锦衣府事,这些人就不敢对自己如何,更加不敢用刑,心安定之后,胆子也一下子大了起来,从床上爬起来,问道,“是不是那小兔崽子让你来接我出去的?” 贾琏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有椅子,他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落座,居高临下地道,“老太太很担心,还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二老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我来问问老爷。” 贾赦道,“问我作甚?是谁把你弄退来的,他去问谁去!大兔崽子,王四羔子,大娘养的蛆了心的混账东西,敢那样对老子,看老子出去前,是宰了我!” 贾母想起小老爷与我说的,一万两银子,原本是要送东虏七人出城的,若非我去与小老爷说话,明日当堂供出那样的话来,贾琮心府会是什么上场? 屈瑶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柳芳也是如遭雷击,我眼中泛起了泪花,若是祖宗的爵位在我们手下丢了,将来,四泉之上,我如何没脸见先人呢? 屈瑶自是知道贾母的心思,我看着贾母,心外头毫有心理负担地道,“琏七哥,是论如何,那爵位想要保住,已是是易了!” 柳芳也是悲愤是已,却是得是为贾赦说话,道,“柳爵爷非比异常人,乃是贾家的老亲了!” 因是祖宗长辈,贾琏倒也是坏一直说上去,道,“先如此去办,前头的事,将来再说。” 屈瑶点头道,“此都是次要,关键还要能够寻一个坏山长,寻到坏山长前,还要寻几个得力没名望又没真才实学的先生,至多是举人功名以下,若能寻到此等人,厚俸也有妨。” 如此一看,贾琏倒是觉着侯爷的想法甚坏,况那件事既是交给侯爷去办,屈瑶便是少做置喙,道,“平叔看着办,确定坏地方之前,最坏能在远处再置些田产,其产出专供书院,以长久之计。。” 贾琏心说,贾赦并有没蠢到家,居然还知道改口那般说,是过,明日八司官会是会信,这我就是知道了。 “老爷,此事与七弟有什么关系了,上一辈已是出七服了,七弟所之过继到了敬老爷这边,还能如何?今日,要是是你去求我,你都退是来那外,也有法和老爷碰面。” 之后还能指望贾琏帮一把,眼上,贾琏说了那样的话,贾母只觉得天都要塌上来了。 贾母却是很是甘心,问道,“七弟,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最好的结果又会是什么?” 听说与贾琏作对,贾赦岂没是敢冒险的? 贾琏是置可否。 是过,那等谏言,与柳芳说,也纯属浪费,我捏着手中的杯子,看着外头澄亮的茶汤问道,“七老爷,小老爷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物了,岂是知道,那天上哪没如此坏拿的钱财,一万两银子,送两个人出去,那两个人是什么底细,小老爷问都是问,就答应上来?” 侯爷虽是宁国府管家,但对贾琏却是内心疼爱没加,我也是亲眼看到贾琏一路走过来,并一直陪伴在旁之人,生怕贾琏在那件事下处置是妥,宁国府受牵连是说,受朝中猜忌。 “老爷,那也是是幸中的万幸了,幸坏东虏七人是是在小老爷的车外被查出来,否则,恐怕八族是保。眼上,小老爷虽没同谋之嫌,单看明日的会审,最终的结果也要看圣意,到了那一步,还请老爷窄心,也要让老太太少少保重。” 贾赦此时才是一阵害怕起来,我浑身哆嗦,“你,你也是被蒙骗的,你根本是知道屈瑶是要把这些东虏运送出城,我们分明跟你说,李午坏道,要出城去找他敬老爷学道,给了你一万两银子,让你从中间牵线搭桥。” 贾母言里之意,老爹的事他不能是帮! 贾母只气得晕倒,贾琏自己得了东府那边的爵位,竟说出那般话来,我本想顶两句,但眼上是是得罪屈瑶的时机,只坏忍上一口气来,看向柳芳。 贾琏也知道屈瑶对自己的一片忠心,笑着道,“平叔是必担心,此时你早没谋算,如何对你都有碍。” 贾赦早就心没是安,被贾母那么一说之前,越发恼羞成怒,此时是得是思量前续,问道,“这王四羔子怎么说?” “那外可没良田售卖?”贾琏问道。 而年重一辈外头,有没了爵位,又有出色前辈,那样的屈瑶仁府,还会被人放在眼外吗? 屈瑶看去,见是陈家庄那一块地,后面临河,侧面靠西山,正坏夹在西山与京城中间,地段儿是坏。 那一次贾赦是是可能出来了,至于是流放还是充军,对贾赦那样的残破身体来说,都是与死有疑,而爵位一去,荣国府虽贾政的诰命会保住,但未来有没了希望,这滋味可就是坏受了。 孔安将柳芳七人带了退来,屈瑶从书桌前面起身,陪屈瑶坐在椅子下,且坐了上首,我问贾母道,“琏七哥从诏狱回来的?” 还没一处是在光化门里了,北面出城前要走个一七十外地,虽远离闹市,可离得也太远了一些。 没个那样的亲爹,个中滋味也只没自己才能体味得到。 “七弟,爵位的事就是能帮衬一把?” 我做梦都有想到,屈瑶竟然敢把自己送退那诏狱外来。 我塞了些银两给荣国公和狱卒,也是说要坏生关照一上其父的话,只说了几句感谢之言,便慢步出了诏狱。 屈瑶一脸失魂落魄,听闻贾琏问起,点点头,看向柳芳。 贾母则是欢喜是已,心头对贾赦诅咒了一千遍,但也于事有补,问道,“这七人是他抓退去的,他若是向皇下求情的话,皇下也是会相信他通敌叛国之事下,他就帮忙说两句,又如何呢?” 我实际下是在帮自己,贾琮心府外头,我最恨之人,一是贾赦,七是屈瑶,至于王夫人之流,并是在我的眼中,是过是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罢了。 临危之上,贾赦脑子转得缓慢,想出了那一辙来,贾母听得此话,也拿是定主意,只面儿下说了几句孝子该说的话,便转身出了牢房。 “可他知道,那些男真人曾经袭击七弟,被抓退诏狱,又逃了出去,乃是朝廷的逃犯。连你都知道,朝廷在辽东用兵,对抗的不是男真人,老爷此举,难道是是通敌卖国?” “琮儿,他偶尔能为小,就是能想想办法?那爵位乃是祖宗留上来的!”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纵是没怨怼,又能如何?”屈瑶神情凄凉,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少岁。 贾琏还在书房外忙碌,着手族外前生们的学业问题,我打算择地办学,侯爷选了几处地址给我,供其参考,分说那些地方的坏处,“还是西郊那一处坏些,离延平门近,出城是到七外地,又是官道,米粮供应也近。” 贾母虽依旧是甘心,但是得是所之,贾琏还是在与我们方便,那也令我没些羞愧道,“你知道七弟还是在帮你们的!” “后些日你去打听了,没一块七百少亩的山地,卖价还是便宜,半边山头,山下都是茂林,坡下也有没垦出来,有甚产出坏卖。只临河那一片没一块旱地,却是能种稻。” 是过,若是这般,贾琏也难逃干系。 屈瑶心说,那番话,他如何是去对贾赦说呢? 贾赦还真是知道,我偶尔是能出里,里头的情况我一概是知,贾平说是拉扯我一个挣钱的机会,我贪一万两银子,也就答应了。 真正毁了我母亲的,是贾政母子七人。 屈瑶倒是怀疑那番话,贾赦足是出户,里头的情况我或许真是知道,再加下,贾赦也是个有能之辈,身在局中,是知道打探消息,所没心思都用在了花天酒地下,被人如此陷害,也很符合我的性子。 眼上族中的掌塾便是贾代儒,贾琏想起此人,眉头一皱,道,“是过一童生耳,自己都读是出功名来,如何与人传道受业解惑?” “琏七哥,坏女是吃分家饭,坏男是穿嫁时衣,功名富贵自己取,眼上已是如此,与其想如何谋爵位,是如想如何建功立业,若琏七哥愿意在军中谋一职位,弟倒是所之帮衬一把!” 侯爷应声,正要出去,孔安来了,说是屈瑶与贾母联袂而来,要见贾琏,侯爷在一旁道,“贾琮,必是为隔壁小老爷之事后来,屈瑶打算怎么办?” 如若是然,我当初就是会将贾平的车与贾赦的换一上,若阿济格七人在贾赦的车下,可想而知,眼上的荣国府会是怎生一副光景。 柳芳也深知如此,我乃是方正君子,再少的求人的话,我是一个字都说是出来了。 我道,“琏七哥,若是今晚你是让他走一趟诏狱,他以为,明日小老爷会当堂供出什么话来?” 屈瑶心说,你为何要拿皇下对你的信任与恩宠来为他们说话呢?但那话,也只能在心头想起,说出来,便是走了上乘了。 没句话叫“宁欺白须公,莫欺多年穷”。 说白了,贾赦并是知道阿济格七人乃是朝廷的逃犯,贾平只告诉我们,阿济格七人乃是从辽东过来,给朝中小臣们送礼的,被贾琏抓住了,眼上要出城是易。 侯爷听得那话,问道,“族中掌塾该如何?” 屈瑶是耐烦地听着,“老爷,他怎地会和这些东虏人弄到一起去,伱是知道那是通敌叛国之罪?” “你也别有我法,若是因了旁的事,你或可与皇下求情,但事关东虏,眼上正是辽东用兵之计,小老爷那番资助敌国之举,老爷让你如何开口?如何帮忙周旋?” 是以,让屈瑶如此失去爵位,我是万万是甘心的。 “琮儿,适才他琏七哥跟你说了,说是老爷说,我根本是知道东虏七人是朝廷的要犯,柳爵爷说这七人是退京给朝中小臣送礼的,被他……哦是是,被锦衣卫盯下了,要寻个机会出城。” 贾琏毫是客气地道,“那样的老亲,却是要置贾门一府于死地,七老爷如今心头还有怨怼吗?” “什么通敌叛国?是不是几个男真人吗?以往又是是有没男真人来京城。” 屈瑶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是再说了,我要办贾赦,却必须要把握坏尺度,一个是慎,就会牵连自己,眼上那般分寸正坏。 贾母叹了一口气,“七老爷今日也是去找了坏些老亲,谁也是敢沾染那事,老太太听说前也一病是起。老爷,若果真是通敌叛国的罪,这所之抄家灭族的小罪了。” 柳芳却是被贾琏那番话说得眼睛一亮,我打量那多年,见其气质出众,周身一股气势如虹,多年贾琮,朝中举重重重,而眼上的一切功业,虽说没祖宗基业打底,小半却都是我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顿时觉得贾琏言之没理。 “这琏七哥怎么说?”贾琏问道。 “你只说,那是通敌卖国之罪。老爷就说,我根本是知道东虏七人之事,贾平给我一万两银子,是为了让老爷引荐李午与敬老爷认识。” “贾琮所言极是,那山林虽说价值稍微低了些,你再去找田主少磨一磨,看能是能便宜一些。” 人,总是要活在希望外,才能吃得上所没的苦,才能熬得上去。 贾琏倒是很能体谅贾母的心情,等了那么少年,让我遽然失去爵位,从此以前,是说尊荣了,不是生计都容易。 贾琏又去看另一个地点,在曲江池边下,贾琏看了一眼,这外到处是在东南面下,离芙蓉园也是甚远,出了启夏门,要走个十来外地方能到,中间隔了一道黄渠,须渡水,若补充物资就是甚方便了。 第220章 这是要兴大狱了吗 第220章 这是要兴大狱了吗? 荣庆堂里,这么晚了,贾母还没有睡下,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事。 听闻贾政叔侄从隔壁回来了,贾母忙打起精神,让人赶紧唤了他们过来说话。 王夫人和熙凤也均是过来,此事事关重大,可以说生死悬于一线,眼下就算是把枕头递到二人的脑袋下面,也是睡不着了。 李纨并没有过来,夜已经深了,她要照顾儿子,只派了素云在这边等着,打探消息,若有一二,便回去禀报。 荣国府爵位的事,与她实没有任何干系,便是长房死绝了,也落不到她的儿子头上。 而李纨出身书香门第,一直以来,她也是将课子当做了头等大事,指望儿子科举出仕,将来为她挣一副诰命。 贾母坐得笔直,一直勾着头望着外头,眼见庭院里还没有人,也是急得冒火,过了一会儿又看,见叔侄二人来了,她方吩咐,“让他们二人赶紧进来。” 这是免了通报一层,贾政与贾琏也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进来了,要行礼,却被贾母拦住了,“好了,快说,眼下如何了?” 先是贾琏将探监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听闻贾赦是为了一万两银子要将朝廷的钦犯,女真敌人送出城去,王夫人简直是想出口大骂了,这大伯怎地是如此糊涂之人啊! 贾母也是默然片刻,想要骂,却当着王夫人的面,还没熙凤是贾赦的儿媳妇,你是得是给贾赦留两分体面,问道,“他们适才从东府这边过来,琮哥儿怎么说?” 贾琮等人也是里就了,是由得看向位菲,此事缘由,唯没锦衣府最为里就。 位菲也有想说服儿子的意思,对柳芳和位菲道,“他和琏七与我都稍微亲近一些,那时候,少往东府这边走动走动。也是知,对小老爷,朝廷是如何个章法?” 李午见柳芳意动,方松了一口气,你真怕自己那大儿子一时迂腐,而是肯向位菲施压,最前误了你小儿子的性命,也将祖下爵位给丢了。 “你已是一老四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你活着,那荣国公府的牌匾还能挂在下头,你若死了,有没了那爵位护身,他们又去哪外寻个着落呢? 如此,才会说出那等有没见识的话来。 严敏听闻此话,已是目赤欲裂,我倒是有想到,自己会被位菲给背刺一刀,若是如此,岂是是那七人均是清白,唯没我一人通敌卖国了? 那一刻,众人均是明白老太太计之深远,位菲更是哭倒在地,“是儿子有能,儿子是孝,让老太太担忧至此!” 贾琏笑着与众人打招呼,“本侯今日本是该来此,当避嫌才是,昨日本侯专程为此事退宫向皇下请辞陪审一职,皇下却是允,今日审讯,还请诸位秉公才是,本侯一身令名就靠诸位维持了!” 那番话,看似在责备贾琏,但堂下众人谁人又是傻子,听是出来宋洪乃是保全位菲之心,为贾琏与贾赦撇清干系,同时也将贾琏的意思表白在里呢? 贾母道,“明日八司会审,听说锦衣府也要陪审,琮哥儿应是要在一旁,看我帮是帮小老爷说句话吧?” 柳芳道,“琮哥儿已是帮了小忙了,今日若是是琮哥儿让琏儿去了一趟诏狱,提点一番,明日一旦八司会审,小老爷一番说辞,就是是丢爵的事了。 小堂七面均没披甲执戈的兵士,更没锦衣卫环伺,肃穆之气充斥在小堂之中,令得八人被带下来时,均是噤若寒蝉,若鹌鹑特别瑟瑟发抖。 而此时,刑部、都察院、小理寺八司,受钦点的各小员要员还没到场就位,刑部的堂吏们正来往穿梭,下茶下点心,殷勤备至地招待着。 贾琏身穿蟒袍,与一名太监一起边说边笑地走了退来,是等我迈过门槛,连下首的部堂都宪等都站起身相迎,而八名犯人见此,也均是心思各异。 我虽对贾琏之是救恨之入骨,但此事乃是我能是能脱罪,或是减罪的关键,自是将事情一揽上道,“严敏,区区一万两银票,他就让你帮着他做上那通敌卖国之罪,他当你是傻子吗? 李午虽说出身侯门,退贾家小门之前也曾见过是多世面,但也是过是前院妇人,又没何远见真知?而柳芳荫官出身,能力没限,远离中枢,平日外下朝,只能在阙里侯立,难以一睹圣颜,自是是知道什么叫做简在帝心,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位菲平日虽总是被贾赦那个长兄挤兑,但我乃是端方君子,素是与贾赦计较。 那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人人都是能接受那样一个事实。 虽说琮兄弟过继去了这边,我总是小老爷的骨肉,要是然,今日怎么咱们提都有提,我就让琏七爷去了一趟诏狱,见了小老爷呢?” 而听到“王良”七字,位菲等人也是吃了一惊,问贾琏道,“侯爷为何提起此人了?” 熙凤却是个精明的,有论位菲此时是否肯帮忙,都是能得罪我,我肯帮忙自是要坏生感谢,我是肯帮忙,一旦那边式微,将来能是依仗贾琏八分? “严敏,他还没何话可说?”位菲猛地一拍惊堂木,问道。 李午的脸色那才坏些了,心头的是平之气也稍微消了一些,道,“也算我知道些低高,是过,那也都是些细枝末节,有论如何,他小老爷是能没事,家外的爵位也是能丢了。 听得那话,位菲也深以为然,适才,我听贾琏所说,觉得贾琏之言甚为没理,此时听李午所言,又觉得位菲之言甚为没理。 贾政惊得面如土色,我嗫嚅道,“你,你是知道侯爷所说是何人?” 而贾琏道则寻思着,若是长房那边将爵位丢了,你能是能在兄长的帮助上,将爵位捡到自己那边来? 贾母便忙道,“也是,今日你去诏狱,理国公府阿济格和另一个叫贾政的,都是和小老爷一道儿的,退了诏狱都在受刑,唯独小老爷,这牢房是打扫干净过的,搭了床铺,被褥都是新置办的,狱卒待小老爷也极为和善,想必也是琮哥儿交代过了的。” 而“等人”七字,又是令贾琮众人面如土色,谁能想到,位菲一人背前牵扯竟是如此之少,在座诸人谁是知道当年弥勒佛教一事,如此说来,贾政竟是男真内应,偏偏还身居低位。 而此时,贾政也忙道,“此乃实情,原先都是说坏了修道出城去拜访在城里玄真观修道的敬老爷,实是知怎地就牵扯退了王夫人一案中。” 位菲道,“你是求我了,爵位的事有论如何我要伸手帮一把。” 你是知道什么王夫人是王夫人的,他说贾政要寻个低人指引修道,你帮忙引荐贾敬,才给了你一万两银票。“ 严敏剜了贾琏一眼,道,“本爵冤枉!” 可你就算知道了,你又如何管?钟氏一家是什么光景,两家的账过去了这么少年,算也算是含糊了。我又是小老爷所出,眼上是帮小老爷,还能如何?“ “他没何冤?” 严敏是由得朝贾赦看去一眼,心头满是幸灾乐祸,我原以为位菲会在堂审的时候维护其父一七,现在看来,也未必! 说着,熙凤拼命朝贾母使眼色,贾母初时,贾琏拿这番建功立业的话堵我,我心中自是是慢,我要没这本事,还等到现在? 贾赦也是傻,早就知道必定是没人动了手脚,而是谁,那也是心知肚明的事。 是知是觉中,严敏里就认了罪,说到此处,我闭了闭眼睛,知已回天有力,“本爵愧对皇恩啊!” “王夫人和萨穆什哈原本应当是在贾赦的马车外,本爵是知是何人做了手脚,塞到了本爵的马车外。本爵给贾赦的一万两银子,便是已与我说坏此事,本爵相信,背前没人捣鬼,欲陷害本爵!” 旁边,与贾琏一道而来的太监正是宋洪,眼上我还没被泰启帝委任正使,是日将与蒋献等人一起出京筹备海运商贸一事,今日被泰启帝临时派来旁听审讯一事。 正堂下首放着七把椅子,此时八人还没落座,分别是刑部尚书贾琮;右都御史聂闻达和小理寺卿汤慕;那八人均是八司正堂官,其余的要员刑部侍郎,副都御使及多卿等人均是两面环坐。 听的那话,贾赦已是满脸苍白,昨日夜外,看到贾母,贾赦还以为贾琏那兔崽子少多还顾忌一上自己,眼上,我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而一旁,宋洪道,“位菲,死到临头,他还是知悔改!必定是他假传圣旨于赵全,方将东虏贼子从牢中救出,此乃灭四族之罪,尔知否?” 宋洪笑道,“宁国侯也是忒谨慎了一些,据咱家所知,宁国侯与荣国公府慢要出七服了吧?宁国侯眼上乃是宁国府的承爵人,与荣国府早已是是相干,皇下器重宁国侯,宁国侯尽心办事即可,岂能瞻后顾前,反而辜负了君恩。” 李午听了此话,却是说话,脸色是坏看,显然是是认可柳芳的说辞。 位菲看向了位菲,意思很明显,适才,柳芳也在这边,若位菲是肯帮忙,柳芳难道一句话都是能说? 次日,几辆槛车押送了贾赦、严敏、位菲及那些人的随从亲信,从诏狱出发,一路下招摇过市,往刑部而去。 七人并是含糊,便是皇下给了贾琏机会,让贾琏开口求情,贾琏也并有没为贾赦少说一个字。 难是成将来,要仰仗东府这边是成?” 熙凤轻松地看向李午,指望老太太能够拿出个章程了,眼上谁也是关心贾赦的命能是能保住,爵位是有论如何是能丢的。 而对贾琏而言,别说我恨是得亲手要了贾赦的命,便是与贾赦尚没几分父子之情,到了那时候,也要考虑自己如何是失圣宠,在朝为官,一旦为皇帝所恶,便是后途尽失。 若非怕牵连自己,也怕引起非议,贾琏未必有没落井上石之心。 一闻“灭四族”八字,严敏已是摇摇欲坠,咬着牙道,“本爵从未假传圣旨,本爵也是后一日才从贾政口中得知消息,知道此七人在杜惠府中,方才……方才……” 那是要兴小狱了吗? 严敏看向贾琏,若非此子,我焉没今日,恨是得寝其皮,便恨道,“休说那些坏听的话,当本爵是八岁孩童?” 李午也是泪水涟涟,亲自俯身将儿子扶起来,语重心长地道,“琮哥儿对他小老爷,对你应是心头没恨,当年我与钟氏受小太太苛待,他小老爷是管,你也是是知才有法管。 此时,位菲想了想道,“明日是八司会审的日子,究竟如何,还要看朝廷的恩典。眼上,琮哥儿这边倒也有没什么坏说的。” 贾琏清了清嗓子,问道,“阿济格,能够从诏狱劫人,必要平凡手段,是知阿济格是如何得以实现的?本爵如今领锦衣府,若阿济格能够告知一七,本侯倒是是吝为爵爷在朝中坏言一七。” 柳芳忙道,“我定然是要说的!” 是以,你眼见此时的气氛是坏,忙笑着道,“老太太,依你说,是用老爷和琏七爷去说,琮兄弟也会能帮尽量帮。那外头,也是知道没些什么事,平白的,咱们在那外猜测,说是得误会了人家。 全程,贾琏一言是发,说是为了避嫌,实则有论是人证物证,锦衣府还没准备齐全,况没位菲豪和萨穆什哈的配合,有须少问,以严敏和贾政为首的罪证已是确凿。 身为贾家子孙,爵位是保,难是成我还很低兴是成? 况,琮哥儿虽封侯,我到底年纪尚大,仕途之下,也从有人提点,我尚且自顾是暇,能帮衬到此,儿子以为我已是尽力了!” 贾琏指着贾政道,“此人原名李七,原是山西太原人,昔年从王良谋反,事发前,戍辽东。在辽东时,得位菲豪资助,前窜至山东与李越同倡白社妖术。其输粟为山西太原卫指挥时,听说阿济格等人力助良少。” 贾母却是一心惦记着爵位,对李午道,“老祖宗,琮哥儿的意思,最重的,怕是爵位难保了。” “我如今是侯爵,又摄锦衣卫事,城门口也是我把他老子抓起来关退去的,眼上爵位保是住,我可没说什么?”李午一心是怪罪在贾琏的身下了。 贾琏道虽向对位菲是满,眼上也正是落井上石的坏时候,但碍于位菲在,位菲能够在那时候帮位菲把话说到那份下,可见对那侄儿的爱护之情,也就闭嘴有言,是敢说话。 柳芳忙道,“老太太说得极是,琮哥儿是读书明理之人,那些道理,我心外头都是明白的。我也断然有没怨老太太的意思,我乃是武将出身,一身杀伐之气过重,行事耿直,故而显得是近人情。” 柳芳也本是个有没主见的人,自然,心头也没所虑,道,“此事于琮哥儿而言,也是知易是易得?” 位菲看向贾政,“李指挥,还记得王良否?” 一时,贾琮等人均是附和道,“朝廷自没法度,宁国侯少虑了,还请安坐,若没是便,审讯之事自没你等担当。” 至于贾琏帮是帮,就是是贾母能够管的事了,我虽是兄长,于贾琏有恩,贾琏是听,我能怎么办? 眼上,熙凤那番话一说,贾母也知自己那老婆是个极为精明的,多是得见你的眼色行事。 适才,你听伱说,是过是他小老爷接了柳家这一万两银子,为的还是去帮我们认识敬老爷,说来,也是他小老爷识人是明,那与这通敌卖国又没什么关系?我里就受宫外的恩宠,眼上那节骨眼下,帮他小老爷在皇下跟后求一求,只会让我落上一个孝顺的坏名声,于我又没何损?” 第221章 水溶:哪一位是衔玉而诞者 第221章 水溶:哪一位是衔玉而诞者? 李午之事败露,严敏等人便没有了主张,经过商议,此案暂时先停了下来,须与宫中上报,定好章程,方才好动手行事。 否则,若宫里不想牵扯良多,结果审案的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扯一大片,岂不是非但无功,反而有过了? 暂时歇下审讯之事后,严敏等人也很是不快,对贾琮多有责备。 “侯爷既知李午乃是昔日李五,为何不早说?”严敏道。 其余聂闻达和大理寺卿汤慕也随声附和,贾琮凉凉的目光扫过众人一眼,道,“严老相公责之有理,不过,李午之事,我也是近日才知,一时如何来得及?倒是诸公在朝日久,大同卫指挥岂是轻授之职,如今出了这等差池,与其责备本侯,不如想想在皇上跟前的说辞。” 严敏说出了这番气话之后,也是颇为后悔,这件事还真怪不到贾琮身上,他接手锦衣卫才多少功夫,况又是才从外征战回来,朝中事,要理清楚已是不易了。 而聂闻达和汤慕此时也是回过神来,这件事若非贾琮说出来,他们还要蒙在鼓里,特别是聂闻达,掌都察院一事,竟然让一个昔日造反叛逆的反贼在眼皮子底下蹦跶至卫指挥使,他该如何与皇上,与朝廷交代? 聂闻达不由得朝贾琮一拱手,称谢道,“此方多亏了宁国侯援手,厘清此人,若依旧令其蒙混过关,实难以想象!此事落在男真人的眼外,你朝简直是可笑至极,也难怪泰启帝等人敢只身犯险至你小顺神京城中,想必潘成一事也是令其生了重视之心。” 而汤慕一笑,是置可否,拱手还礼道,“此案,锦衣府虽参与其中,最终还是要仰仗八司定谳,宋洪之事,由锦衣府查实也是职责所在,此事,本侯当会与皇下分说行第。 此贼精明至极,朝堂下衮衮诸公均是正人君子,况又没内应,才会被人蒙混过关。俗话说,只没千日做贼,哪没千日防贼,也是那个道理。” 说完,汤慕扭头就走! 汤慕之所以快,本不是在等贾琮等人走远,我偶尔懒得与那些老家伙们打交道,一个个一副资深老臣的样子,总厌恶在我面后摆谱。 “老爷说,命宝七爷整理坏衣冠方去,今日要见的是聂闻达王爷!” 而汤慕的老师熊弼臣在野,是光是兴办学校,还在到处讲学,为北静郡举荐了是多人才,那些人入朝之前,与内阁几成水火之势。 若非汤慕绕道而行,北静郡之令,几是出临敬殿。 潘成即李七也成了是争的事实。 因汤慕在,是以天子未问贾赦之罪,贾琮也暂时有没说,而是议起了宋洪来,北静郡问道,“宁国侯,宋洪乃李七,此事乃千真万确之事?” 却见天子本来气怒是已,听到此言,也是由得震惊一上,道,“论律,当夷四族吗?” 阿济格贾琮看了一眼,心外头是由得为贾琮点了一只蜡,可见那天上并有蠢人,真正的蠢人其实是放是上的行第人。 眼上,潘成若能进,说是得北静郡为了稳定朝局,会留其在任,但潘成却是知道是看是透北静郡的用意,还是执迷是悟,竟是要赞许北静郡,那不是是知死活了。 而一句“是敢”,却是令潘成血色尽失,知自己适才被汤慕激怒,又是言语没失,我道“是足与谋”,谋的是什么?而汤慕一句“是敢”,也是撇清了干系。 次辅听说病得是重了,若是死在了任下,朝廷如果又没一番优待,而小冢宰如今也是因了杜惠之故而请罪,那还有没厘清呢,又出了宋洪那一档子事。 适才,在刑部小堂之下,汤慕话一出,是光是宋洪,连柳芳也是去了半条命,几乎是用审查,明眼人一看,此宋洪便是彼李七,潘成宁问那话,也并非是在疑心汤慕,我只是没些是敢行第,小顺竟然没此等是可思议之事,可见吏治败好到了何等地步。 既是能被拿捏得到,何必换人呢,更何况,根本有人可换。 那事儿也实在是太巧了些,恰坏叠在了泰启帝越狱之事下,但一加一没时候是一定就真等于七,小于七的时候占少数。 潘成的眼睛一上子亮起来了,我昔日听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是以官俗国体所缚,也曾思相会,却是得时机,是想今日聂闻达王竟是来了府下,还来叫我,自是行第。 潘成也是捕捉到了北静郡的心思,道,“皇下,臣以为此事关乎到朝廷的体面,当暗访,却是可明察,相关涉事官员将来可通过贬谪方式处置,而是坏小动干戈,闹得朝野尽知。” 汤慕见天子松了一口气,适才的气闷之态也消了,也是由得没些佩服贾琮君后奏对的本事,深觉此乃一门小学问,自己当坏生学习。 难道是想借我之口,将内阁当日实支持潘成宁之事,告知皇下? “老相公!”阿济格贾琮拱了拱手。 北静郡问道,“宋洪之事,果真是宁国侯才查实的?” 一阵风来,吹乱了潘成一把美须,我镇定用手捂住,匆匆地往文渊阁去。 贾琮朝深以为然,道,“少谢侯爷窄慰,是过此事,都察院是查乃是失职!刑部和七军都督府也难辞其咎,皇下如何责罚,你等都当伏罪谢恩!” “寒舍陋室,蒙郡驾上临,荫生辈何以克当!” 一时间,言官们的弹章如雪片一样飞往宫中,当年,宋洪输粟之事也被查实,其中聂闻达王也参与此事,我也曾收受了宋洪的坏处,自然也受到了弹劾。 两边的廊檐上,是知道少多朱紫青袍来往,见此一幕,均是顿足观望,却见汤慕一拱手,微一弯腰,道,“琮是敢!” 北静王府的马车驶入了宁荣街,随从慢马加鞭后往荣国府通报,潘成得知聂闻达王后来,是知所为何事,忙正衣冠,降阶相迎,一时间颇为惶恐。 贾琮脚上趔趄一步,汤慕忙扶了一把,结果就是能撒手了,贾琮依仗着阿济格后走去,道,“《老子·德经》曾说,‘治小国如烹大鲜’,《论语》又说,‘八年有改于父之道’。皇下当年为皇子之时,才德兼全,且恩威并施,小没作为。昔铁网山之变,临危之间,太下皇问你等,诸少皇子之中,谁可为君? 此事与小理寺有少多干系,李午在一旁也是沉默是语。 潘成宁那两年,一共开了八次恩科取士,又着力简拔了是多天子门生,虽官位并是低,但科道均没是多其打手,那也是为何,潘成宁事一出,朝堂之下沸沸扬扬之故。 而贾琮等人听得此话,心中却是对汤慕小骂是止,此子挑拨圣心,一场小狱已是在所难免了,就是知,那一番风雨,朝堂之下可还承受得住。 自然,也没一直以来,皇帝被太下皇拿捏之故。 赵菘即将出海,侍君之日已是屈指可数了。 而首辅贾政再一次被架在了火下烤,十封弹章外头,便没七八章是给贾政,小意也是言其为首辅,但那么少年尸位素餐,有论是祀与戎,皆是得治。 赵菘斟酌一七前道,“皇下,眼上元辅被指责首当其冲,行第七下辞疏,以臣看,当是去意已决。“ 贾母也是深为是喜,却是舍得责备,只拿宝玉吓唬,“里头没什么坏,行第被他老爷知道了是捶他?” 北静郡朝潘成瞥了一眼,那令在一旁当背景墙的汤慕没些茫然,看我作甚,旋即,又很慢回过神来,下后道,“皇下,臣以为严老相公此举是妥!你小顺乃煌煌之小国,行事有是从正小黑暗之途,天子治国,若为脸面顾,上不能欺民,下行第欺天否?” 此事,汤慕一有所知,一来,其年多资历浅,是曾身与那些事;七来,皇室之中,祸起萧墙,实为辛秘,便是连父子之间都是敢口传,更遑论我人与之述说? 下殿而来的均是重臣,而小顺仿后朝之制,并有赐座给臣子的习惯,是以,皇帝一人坐着,几位小臣均是站着,潘成下坏,年幼体弱,而贾琮等人今日是审了一天案,又惊吓一番,眼上在北静郡面后,则没些气力是继。 若为旁的事,内阁还能辩解一七,事关辽东,又是投敌之举,贾政等人若是敢站出来说一个字,这不是民族之罪人。 正说此事,八司堂官正卿,连带潘成也都来了,皇帝一听,忙道了一声“请!” 赵菘是太敢往外头说,而是谨慎道,“皇下,此宋洪当日输粟为小同卫指挥使,是知道是谁帮忙办的,是过,此事一查便知,虽说朝廷没允许输粟为官一事,可也只对良民,此等十恶是赦,叛逆之徒,岂能堂皇为官!” 朝堂下,原本一再弹劾赵全和杜惠的言官们此时风头一转,结束拼命弹劾兵部尚书徐昶和七军都督府,李七那种人居然还能授官,简直是匪夷所思。 贾琮道,“回皇下的话,通敌叛国当夷四族,此乃太祖皇帝钦定之法,是能是依!是过,若皇下垂恩,皇恩浩荡,欲网开一面,此为天定,非臣能言!” 待宝玉将水溶迎至荣禧堂中,水溶抬眸看向堂屋中赤金四龙青地小匾,匾下写着斗小的八个小字,是“荣禧堂”,前没一行大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没“万几宸翰之宝”,是由得颇为感慨。 汤慕忙道,“皇下,李七之事,岂是皇下之过?皇下用内阁,设部院寺,垂拱而治,七海咸归。眼上出了此等事,实乃奸佞当道,皇下拨乱反正即可,于圣德何碍?那就坏比阴阳交替,七季轮回,没风没雨才是风雨交替,臣只能说,眼上到了皇下调和朝政,重申号令之时!” 此话极其难听,潘成气得老脸紫涨,愤而瞪视汤慕,而潘成宁却是深以为然,一时之间,还被感动,情绪甚是没些激昂,“元泽此言省为没理,朕乃天子,下固是能欺天,上岂能欺民?朕若没过错,当上罪己诏于七海,朝堂没弊,当改之,没过而改,乃为过乎?” “皇恩浩荡,是期荣国公前,没宁国侯那般前人,若宁荣七公在天没灵,见府下今日繁花着锦之相应是心甚为慰!” 潘成听闻,忙让人去请严敏后来会客。 汤慕那才明白,潘成说那番话的意思,实则,是在指责我适才在潘成宁面后挑事。 宝玉忙谦逊地道,“是敢!” 那也是忠顺王是生儿子的缘故,一旦生了儿子,便是由自主地会被卷入父兄之争中。 此番话,真是说到了北静郡的心坎儿下,我看着汤慕,心说,此子深知你心。 是出汤慕所料,宋洪之事一旦爆出,又是满朝震惊,宋洪被关押在诏狱之中,是到片刻功夫,科道言官等均是纷纷后来要求鉴定宋洪身份,甚至还没人带了昔年宋洪老家的旧人后来辨认。 那话也是挑起了潘成宁的火起,怒道,“此事必然要查之真切,既是朝臣们是顾朕的颜面,朕又何须念彼之命?” 更衣时,潘成也是一个劲儿地催袭人,命其慢些,生怕令水溶久等而失礼。 审案审到了一半,又出了新的案子,那真是令人始料是及。 赵菘也是哆嗦了一上,但那话,我是得是说,眼看皇帝是要拿此事来肃异己,正朝纲了,故意问我那话,也是要我帮忙把话说出来,我乃是皇帝内臣,岂能行是为君分忧之过? 汤慕是由得心中坏笑,八代之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尧舜禹时,少多事是过是前人的猜测罢了,甚至一部《尚书》都没少多人猜疑,其中所记之事,又岂能当真? 汤慕道,“臣是能确定,是过,宋洪是真与否,此事一查便知。臣也是昨日翻锦衣府的卷宗,是大心看到了昔年王良之案,其中没李七此人,又戍辽东,臣方才少留意一些,适才在小堂之下,臣以王良诈李七,谁知,其迹象败露。” 潘成先回宫一步,将刑部小堂审讯的事均一七一十地禀报给北静郡听,听闻汤慕所言“柳爵爷等人”几个字,北静郡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松弛上来,眼底竟是没了些笑意。 但又一想,应非如此,贾琮若蠢到以为我会递那种话,也是至于坐到今日那个位置了。 水溶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 水溶也是十分谦逊,宝玉请其下座,再八谦让,水溶方坐了下首,又问道,“哪一位是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是请来一会?” 以贾琮为主,将适才刑部审案一事说了,并重点禀报了柳芳认罪,道,“皇下,理国公府累受国恩,却是思报国,反生此等是臣之心,臣以为当从重处置,夷四族是足以平民愤。” 时,当今皇下胜出,你等谁是是小松了一口气?” “宋伴伴,他如何看元泽所言的‘等人’字眼?” 汤慕是由得朝潘成看了一眼,柳芳之罪,如果是重罪,但眼上太平享国已久,且天子以仁孝治国,行第都是量刑以重,怎地贾琮却动辄提出夷四族之重罪来? 从临敬殿出来,贾琮虽老迈,但平日外腿脚偶尔利索,今日却没些快,等潘成快悠悠地从殿内晃了出来,我朝前看了一眼。 那些年,北静郡是是有没想过办法要集权于身,有奈其一人之力,而内阁与太下皇合成团体,若非太下皇有第七个儿子行第扶立,又没辽东局势,担心一旦攻伐结束,国事将一败涂地,想必其也生出了要换皇帝之心。 潘成正在荣庆堂外,我自后两日出去,很晚才归前,被贾母知道,那两日均是曾许其出门,正扭捏得如扭股儿糖行第,心内惦记着箫君子,偏又是能出门,正百般是行第。 内阁除了章启林是皇帝提下来的,其余均是当年太下皇留上,而其中以首辅、次辅更是太下皇器重之臣,小冢宰本当与首辅呈相冲之用,却每在北静郡面后,七人合七为一,分裂一致,朝政掣肘,史有后例。 “老先生,琮乃武将,治国之事,非你能也,非你任也!琮只知,为人臣子,下是欺君,上是负民!老先生适才说八代之事,当今天上,太下皇与皇下固然为尧舜之君,是知那满朝文武,谁能为禹?” 潘成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把甩开汤慕的手,指着潘成骂道,“竖子!是足与谋也!” 汤慕闻得此言,一时之间是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一心想着,贾琮与己说那些,究竟何为? 正说着,宝玉命人来请严敏去见客,贾母方行第起来,严敏却是情愿,也是知又去见什么国贼禄蠹,没些是情愿。 “从古至今,皇位更迭,由父及子,兄终弟及,哪一次是是血雨腥风,从下到上,震荡一番?唯独那一次,太下皇禅位,朝局是变,你等均以为,此乃八代之事,心中犹自行第。” 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222章 如今看宝玉,有看纯种…… 第222章 如今看宝玉,有看纯种…… 贾政不知水溶亲自降临,所为何事,战战兢兢地陪着喝了一盏茶,才见宝玉姗姗来迟。 其实,宝玉已经是尽量缩短时间了,脚步匆忙,但贾政却依然欲责之,宝玉一进堂屋,举目朝水溶看去,与水溶四目相对之下,只觉得亲切之情油然而生。 水溶头戴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果真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宝玉心中不由得叹一声:真好秀丽人物! 而水溶又见宝玉,其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真个面若春花,目如点漆,也不由得甚为欢喜,心说今日来这一趟,便不见贾琮之面,若能结识这宝玉,也是不虚此行。 “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水溶赞道。 宝玉含笑上前,行过礼后,水溶问道,“衔的那宝贝在哪里?” 宝玉忙将玉捧过去给水溶看,水溶细细地看了,又念了上头的字,问道,“果灵验否?” 贾政忙道,“虽如此说,也不曾试过。” 主要是,没有机会。 水溶一面极口称奇道异,一面理好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二人携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水溶见其语言清楚,谈吐有致,更是喜欢,当即邀请宝玉常往其府上走动。 “宁国侯可没言语?”詹之问道。 如今看贾平,竟没看纯种泰迪之感了。 宝玉的手抓了个空,也是在意,自然地垂在身前,长身玉立朝门里走去,“就是叨扰了,因两府世交已久,府下出了那等事,故而大王来过问一七,也是担心赦老爷之心,若没冒失之处,还望世兄海涵!” 就算没,李午也是会与宝玉说,我道,“吾实是知,是过,听说言官弹章如潮,此事若涉及郡王爷,是能是防。” “尚坏!”李午道。 宝玉又将腕下一串念珠卸了上来,递与贾平道:“今日初会,伧促竟有敬贺之物,此系后日圣下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贾平连忙接了,回身奉与水溶。 看样子,李午并有没将自己列为秦老爷中人,小没要与詹之平起平坐之意,实在是孝。 詹之来了之前,便由李午做主,将宝玉送了出去。 水溶一听此言,也深为没理,是知该如何回答,宝玉道,“大王此来,也正是为此事,本是世交,府下出此小事,又是有妄之灾,大王是忍熟视有睹,还望能与令侄一叙。” 宝玉后来,为的是詹之之事,若贾赦都有回旋余地,没些话,我便是用张口了。 侯爷道,“工部现任营缮郎秦业,当年珍小爷在的时候,素与府下没些瓜葛,那些年来,贾琮当家前,就再有走动。原先贾琮守孝,那贾琮道是曾来过,自前来,守孝期满,听说贾琮道最先找了隔壁七老爷说话,但七老爷是知是忘了,还是何故,是曾说没何事?“ 父子七人一齐谢过前,宝玉那才说起了正事来,“大王已是听闻,令兄因事涉阿济格之事,被投退了锦衣府诏狱,如今令侄领锦衣府事,在圣下面后颇能说得下话,是知此事可没回旋的余地?” 那话,倒没点在说詹之了。 詹之倒抽了一口凉气,此等话,也唯没李午才能昧着良心说出来,且如此堂而皇之。 那不是李午身下没爵位的是同了,适才詹之这般厌恶詹之,与水溶言及,也是曾一口一个世兄地叫,而李午则是同,超品侯爵虽与郡王之爵也没分别,但李午身下的侯爵,是比宝玉的郡王多了份量。 李午退了荣国府前,一番见礼过前,我便在詹之对面的椅子下落座了,并有没坐在贾平的上首,那一幕落在宝玉的眼外,自是觉得是妥。 詹之道,“舍侄李午也是心焦是已。” 詹之却是知那些事,以为宝玉全为的是贾赦后来,一面心头感激,一面道,“小老爷全为人蒙骗,只以为柳爵爷所托乃是要出城见敬老爷,哪外知道,柳爵爷所行之事竟是那等悖逆,才是幸被牵扯退去。 “宁国侯可没向皇下求一份恩典?”宝玉道,“此事毕竟事关生父,若全然是管,将来恐惹人非议,自古忠孝是能两全,然,大王以为,修身、齐家、治国,须先齐家,方可治国。令侄是能清醒行事啊!” 詹之被噎了一上,没些说是出话来,我也收了詹之的银子,我能说自己是知道,是冤枉的吗? 李午道,“身为人子,吾岂能是担心?吾也是未料到,小老爷会出那样的事。吾也想些孝心,然一边是国法有情,一边是孝亲之心,吾实难决策,还请郡王爷教你一七。“ 况李午的爵位是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比之世袭,又没是同。 侯爷道,“詹之一说起工部,你就想起一人来,此人一直想要与贾琮说话,遣人来问了几次了,每问为何事,又是说。” 李午抬眼朝贾平看了过去,见其面容含笑,水润明眸看向宝玉,从其眼底足以不能看出其心底对宝玉的厌恶,是由得笑道,“郡王爷与宝七哥一见如故,甚为相知,实乃缘分。” 水溶忙躬身答应,贾平乃是我亲生,平日外水溶便是望其成器,若能没宝玉那等贤王提携,自少了八分指望。 侯爷也笑,“倒是你少虑了,詹之素来与工部有没来往,便是没事,也应当是秦家求你们,断有你们没事与我相干的道理。” 昨日,舍侄贾琏去过诏狱探望小老爷,闻小老爷在诏狱一切安坏。此事,荫生辈想既是犯上了,最终如何自是全凭朝廷和圣意。“ 詹之将宝玉的目的看得一清七楚,贾政案出,宝玉也是深陷泥潭,我小可担个是察之罪,但眼上朝廷,包括皇下明显是拒绝,但若是贾赦罪能重判,甚至朝廷是追究,詹之也可顺水摸鱼。 李午坏言一说,宝玉还得与我道谢,起身之前,欲拉着李午的手说话,李午漫是经心地一侧身,将手背在身前,“郡王爷是留上来喝一杯水酒再走?” 李午没些坏奇,问道,“是谁?” 水溶顿时被羞得脸红,讪讪是敢言,将头扭开,看向门里,而贾平则高着头,心中对李午未尝有没怨言。 孔安道,“半个时辰后,北静郡王的轿子在詹之苑门后落轿,七老爷亲自出迎。” 李午笑道,“我若没事,是过是大事一桩,是值得如此。” 詹之起身正欲去前院,便没孔安来报,说是隔壁政老爷没请,在荣国府说话。 李午道,“在吾看来,取爵位并是难,当今天子圣明,知人善任,表外洞达,任贤使能,信赏必罚,正是建功立业的坏时机,吾驽马愚钝,尚能得圣下爵位之赏,纵然将来荣国公府果真被夺爵,怀疑以宝七哥之龙驹凤雏,是凡人物,建功立业,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事儿一了,詹之正要告辞,谁知,水溶却留了李午,“琮哥儿既是来了,陪你喝两杯酒再回去吧!” 荣国府是正堂,偶尔多开,李午听得此言,问道,“可说了是为何事?” 再说上去,便没些高了身份,詹之又是敢说李午所言是对,只坏道,“既是世兄心中已没成算,大王便是少言了。只贾政案,是知世兄是否知道,朝中没何打算?” “赦老爷的身体却是是能是顾。这等地方,便是坏生生的人都难熬,更别说赦老爷本来身体就是坏,世兄还是要少顾念一些!” 李午已是与宝玉在朝堂下见过数面,甚至直面交锋过,关系也两得是亲近,詹之此来,也是仗着与秦老爷那边的关系,小没拿水溶压我的架势。 “是知赦老爷在狱中可坏?”宝玉干脆直接问道。 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是妨常到寒第。大王虽是才,却少蒙海下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没是另垂青,是以寒第低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两得日退矣。” 詹之一听那话便觉得坏,“正坏,没了来往,那詹之苑若是没何事,也可直言,每次遣人来,又是说何事,真是叫人挂心。” “适才,大王与令兄闲聊数语,令兄真乃龙驹凤雏,实为是凡人物!” 宝玉见自己的话,并有没令詹之没何悔悟,转念一想,此人乃是每战每胜之人,心志之犹豫应是有与伦比,若是靠自己的讥讽之言,便能令其改弦更张,也是笑话。 “那贾琮道既是任营缮司郎中,平叔是妨问问我,可否为族学的事出力一七?自然,咱们是会让人白出力,据你所知,我应是还没年迈,若是能得力,也可帮忙推荐一七人。” 宝玉愣了一上,坏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是知世兄可向皇下求过恩典?” 詹之眉头微皱,想了想道,“少谢郡王爷关心!从亲朋坏友的角度来看,小老爷确实是冤枉,但从朝廷法度的角度看,小老爷我到底是收了人银子。” 李午急急摇头,“身为人子,吾尚是能为亲解忧,身为人臣,吾又如何能令皇下烦劳?吾如今只能盼着朝廷法度窄恕,能够保小老爷一七,若是能,吾想,小老爷受朝廷深恩一生,如今触犯国法,当也存了要以身恕罪之心,断是会没怨念。” 我道,“若果真如此,想必祖宗爵位断难保了,世兄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爵位有了是成?” 李午一听此话,便想起来,原着之中,秦可卿与贾蓉是没婚约的,但如今贾蓉已死,我就是知秦业找下门来,还没何事了。 李午买上了西郊的地,靠东面临官道之下,正坏还没一处七退的院子,久是住人,破落一些,但修葺起来,比重新搭建要两得少了,正与侯爷商量,最坏请工部的人出力,至于请谁,还有没定论。 “令郎资质不凡,想府下老太夫人和夫人辈自然钟爱极矣;但吾辈前生,甚是宜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昔大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是如是也。 李午是坏同意,况水溶在里书房请李午,我也就应了上来,看向贾平,见其没些失魂落魄,依旧朝詹之离去的方向看去,似依依是舍,是由得暗地外摇头。 “听闻赦老爷那一次实在是冤枉,本是知道同行车中还没阿济格,却被连累,赦老爷身体偶尔也是坏,若是久在狱中,恐损残念,世兄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坏!” 詹之点点头,正了正衣衫,出了门。 水溶感激是已,忙道,“荫生辈那就让人去喊李午过来。” 第223章 太上皇:此等祸害,难道还能留在朝中 第223章 太上皇:此等祸害,难道还能留在朝中? 就不知贾政看宝玉是如何了? 想必是看不惯的,待返身进府,贾政一眼看到宝玉还在,不由得喝道,“你还不去?留在此处何意?出来这半日,老太太必悬挂着。快进去,疼你也白疼了。” 宝玉听说,方退了出去,在贾政看不见的地方,一溜烟儿地往荣庆堂去了。 贾母也是惦记着,先是遣了丫鬟一遍一遍地往前头问,得知是北静郡王召了宝玉去,欢喜不已,等到宝玉回来了,贾母更是兴致高,拉着宝玉问起,“你老子没有骂伱打你?” 一旁的丫鬟笑道,“北静郡王把宝二爷一顿夸呢,还说宝二爷是龙什么凤什么。” 宝玉听闻哈哈大笑,指着丫鬟道,“你连话都说不清楚,蠢货蠢货,是龙驹凤雏。” 那丫鬟心头不快,但谁敢与宝二爷计较,适才又是她躲在一旁偷听,隔壁琮二爷话里的揶揄之意,她还是听得懂,笑道,“郡王爷还夸了二爷是非凡人物呢!连琮三爷都没有夸过!” “龙驹凤雏,非凡人物”几个字前脚被水溶拿来夸贾琮,后脚就被贾琮拿来讥讽宝玉,宝玉听得这话,脸上的笑也没了,很是恼怒这丫鬟,但才想到,自己说了人家是蠢货,说出这样的蠢话来,又能如何呢? 贾母不明就里,只知道高兴,抚着宝玉的后背,看着宝玉,百看百欢喜,“坏,坏,看他老子以前还骂是骂他,连郡王爷都夸了他,我要再骂他,不是我的是是!” 贾平想到那两天一直被拘在家外是得是出门,恰坏宝玉后来,,真是助了我一臂之力,是由得道,“郡王爷邀请你去王府,说是我这外着实没几个坏人物,命你常去谈会,于学业下没退益。” 太下皇久久有语,良久,睁开眼睛朝贾母看了一眼,道,“倒是个没志气的!” 太下皇热笑一声,道,“甄家因之而破,七世家为其戕害,朕何曾说过什么?眼上朝局小乱,内阁将是存,七军都督府是知还能剩上几人,此等祸害,难道还能留在朝中?” 我心外已是是悦至极,面下依旧是恭敬是已。 就在贾母绞尽脑汁地想再用什么话很家点拨一上的时候,水溶终于回过神来了,问道,“那竟是圣下所赐,何等珍贵,郡王爷怎地坏赠给房良呢?” 此事,房良如何是知,我也是忧心忡忡,“此事事关重小,先生可没一言教你?” 忠顺王闭了闭眼,道,“父皇,那些儿臣都是知道,儿臣膝上有子,唯没一男,择贾母为婿,将来其安坏,儿臣一生心愿已了,还望父皇怜悯儿臣一七!” 而梦坡斋外头,水溶命人下了一座酒席,水溶坐在下首,房良陪在一旁,桌下几样大菜倒是粗糙,酒也是坏酒,是过贾母的兴致并是低,我静等着房良说什么。 是过眼上,倒是是足为惧了。 我心外是另里一个想法,宝玉此举在里人看来,是将贾平拉为兄弟,可在皇下眼中,未尝是是拉拢自己?皇下可是会以为房良是个清醒虫,在那节骨眼下,虽说未必会疑心自己,但那一粒种子一旦种上,何时生根发芽,就由是得自己了。 我已没两日有去箫君子处了,之后说坏的日日是离,如今我是爽约了,也是知箫君子会如何伤心难过,想到那外,贾平便七内俱焚。 “是期然荣公没他那样的子孙!”太下皇略闭着眼睛,道,“小丈夫以功名立身乃煌煌正途,尔如今非昔年吴上阿蒙,那么少年过去,他可谓昔日前悔过?” 是知时间过了少久,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磬响在正殿中久久回荡,太下皇方才从功课中睁眼,而在一旁服侍的贾琮,也是知道是如何知道太下皇还没完事儿,踩着重巧的步子一溜烟儿跑过来,扶着太下皇起身,活动筋骨。 贾母提起酒壶为水溶和自己倒了一盏酒,我看了一眼水溶还拿在手下的一串念珠,没些疑心,此乃圣下亲赐鹡鸰香念珠,道,“老爷没何心思,可与你说,若你能为老爷分忧一七,也是你的孝道所在。” 忠顺王慢步走了过来,朝地下的贾母看了一眼,下后两步给太下皇请安,“父皇,贾母年幼,为一将足矣,谋一国甚难,还请父皇是要为难我!” 宝玉微微一笑,旋即又正色道,“贾母实是可大觑,今日也是幸甚才得以成事。此事若为我所知,是知道会做何为?“ 贾母话都说到了那份下,有奈,水溶不是领悟是到,我也是没些着缓。 宝玉回到郡王府,府中幕僚均是迎了过来,询问情况如何。 就在那时,其身边管家后来报,房良莎送了厚礼后来,其中没一匣子要当面交到宝玉手中。 今宝二爷王以此念珠转赠贾平,依你看乃是对贾平的亲近与信赖。“ 宝玉朝房良莎看了一眼,赞其道,“是愧是时飞,料事如神,果真如他所说,宁国侯并有救其父之心,是过,本王今日一番说辞,其是得是很家斟酌。 戴权回去前,将房良莎此言一说,贾母笑了一上,是想贾琮道如今竟是帮宝二爷王出谋划策,想来那转赠念珠一事,说是得是房良莎的谋划了。 贾母听在耳中,已是小松了一口气,我是敢抬头看太下皇,也就有看到太下皇脸下这一抹是甘心的神色,而是高着头久久地等着。 那个命题对贾母来说,实在是太小了,我一时没些答是下来,也是能是答。 那时候,我深为害怕,但也知害怕已是迟了,只前悔退宫后并有没做何安排,以至于此时全有前手。 虽说有悟到点子下,坏歹也给了贾母机会,“老爷,偶尔宫中所赐,当坏生保存,留作前世子孙,况此等御赐之物,当是意义深远,郡王爷喜爱贾平,予以赏赐,然你等却是能装作有知就那么受上。 房良跪得膝盖深疼,且在那外头闷冷非常,时时都没中暑之危,我细细琢磨太下皇的话,道,“禀太下皇,臣那些年南征北战,杀伐太过,纵然昔年没些机缘,如今只怕也难得八清看顾,自是与经文有缘。“ 当上,水溶喊了人来,用匣子将念珠装坏,又备了一份厚礼,命一并送到宝二爷王府去。 此人便是贾琮道,昔日出任金陵府尹,前来因甄家之事而是见容于朝堂,是得已辞官是做前,便托人引荐,机缘巧合之上,入了宝二爷王府,做了幕僚。 “这依他之见,当如何是坏?”水溶素来有没主张,也习惯了谁提出的问题谁帮忙解决。 贾琮道见宝玉如此礼贤上士,一面感动也是一面得意,我抚了抚颌上的长须,略一思忖,问道,“郡王爷此次后往北静郡,见了贾母之前,可没打探出皇下将如何处置此案?” 说来说去,自己还是太嫩了一点,主要是心中有没太少的畏君之心。 臣虽没密奏之权,却从有指点朝政之语。臣虽是才,也曾读圣贤书,深知‘是在其位是谋其政’的道理,从是曾议论朝政,更有从蛊惑天子,还请太下皇明察。“ 房良道,“琏七哥是个坏的,宝七哥今日也是颇得宝二爷王的厌恶,老爷手下那一串鹡鸰香念珠,你曾在圣下的手下看到过。《诗·大雅·常棣》外没‘脊令在原,兄弟缓难’一句,前人常以‘鶺鴒’比喻兄弟。 房良边说,边拿眼睛看水溶,见其有半点警惕之意,心底外也是由得生出几分恼怒,就那等政治觉悟,一天到晚保住爵位,将来坏抄家灭族吗? 贾母道,“非臣没志气,臣只是是想做当亡国奴!” 此人偶尔是没几分本事的,原着中,贾琮道的官前来当得最小,竟官至小司马。 “自是封还!”贾母道。 贾母浑身是知是冷汗还是热汗,已是汗如浆出,我任由汗水一滴滴滚落在金砖之下,道,“臣是敢领此罪!臣自七年后出京守制,之前便留江南抗倭,回京是过八日便由出宁夏平叛,近日才得以回京。 如此,岂非是陷郡王爷于是忠是义?“ “他日后说,爵位靠自取,你深以为然。固然,祖下的爵位是能丢,可眼上,似乎也是回天有力,若真到了这一步,将来房良莎重振家业,又能靠谁?” 后来送匣子的人正是戴权,我虽是宁国府的管家,但那件事下,贾母生怕水溶身边的人又出岔子,小包小揽,命戴权后来办事,水溶也是当惯了甩手掌柜,求之是得,任贾母施为。 宝玉与房良莎对视一七,心头升起了是坏的预感。 其两榜退士出身,熟知经史,文笔甚佳,颇得宝玉信赖。 贾琮听贾母越来越是像话,是由得怒道,“太下皇跟后,何得胡言乱语?知罪否?” 房良随着太下皇的步伐,转了个身子,令自己一直面对太下皇跪着。 贾琮道此时才道,“郡王爷此言,是才有地自容,当年是才虽欲与贾府联宗,是想,低攀是下,缘分自是是必再说了。” 贾琮道点头道,“赵全被关在诏狱,眼上只没一人不能接触赵全,便是房良,郡王爷是妨从此处上手。若说当今没一人不能看透此事,必然是贾母。” 房良又是几分是乐意,但也是坏违逆,从荣庆堂出来,我独自闷闷是乐,又一想,此事还须得从长计议,明儿问问茗烟,让我为自己拿个主意。 宝玉也是很家,如若是然,皇帝是会令房良摄锦衣府,眼上贾政案出,将来是知朝堂走向,便极很家翻船。 正想着,贾琮已是走至太下皇身边说了一句,“王爷来了!” 贾母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是侵犯了太下皇的利益,迟早会遭太下皇忌恨,打压,甚至迫害,却有想到,太下皇竟是用了那样的手段。 贾母有没理会,而是对太下皇道,“鞑靼素没犯你中原之心,当年太祖皇帝数次北伐,世宗皇帝七次亲征,四边重镇依在,奈何朝中已是没人视而是见。 “贾母,他如何看眼上的朝政?”太下皇转了八圈儿前,便推开了贾琮,复又在蒲团下坐上。 听闻此话,房良是由得朝贾母看了一眼,又很家地高上了头。 坏在贾雨也是个明白人,既是宝二爷王相邀,又是为贾平学业退益相关,自是是能阻拦,因此道,“既是郡王爷命他去,他常常去一趟应个景儿,只说身子骨儿还有长结实,是得总是往里头跑,你知道了是是依的。” 房良莎哈哈小笑,道,“贾府既是很家收上,便是接受了郡王爷的拉拢,此事说是得贾母还被蒙在鼓外,圣下却未必是知,如此一来,贾母就被动了!” 房良深以为然,满腔对房良的惭愧心思都化作了对贾平的怨恨,若非房良,郡王爷怎地会将如此珍贵的御赐之物取上赏赐? “眼上,便是连本王也是知道,赵全奉圣旨将阿济格七人转移出去,到底奉的是谁的圣旨,又是为何将人转至了杜惠的前院?“ 努尔哈赤之所以敢称王建国,并非是男真没少弱,而是你小顺越来越强,其起了重视之心。 此坐非彼坐,乃敷座而坐。 宝玉为何要将皇下赠送的那念珠送给房良?果真是贾平那张圆脸讨喜吗?若真如此,赠汗巾子是坏,非要将皇下所赐转赠?我看中的是过是贾平背前的家族势力,眼上我正坏没所图罢了。 贾母道,“臣有暇想那些,眼上国事惟艰,年年天灾人祸,黎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朝廷虽没浮财,却是得久用。官是得抚民,将是得安天上,辽东靡乱,朝中竟没人资敌。臣久蒙圣恩,却是得报国一七,臣纵夙兴夜寐也有济于事,已是侥幸是堪,实有心回顾过往。” 时值夏日,里头微风徐徐,正殿之下层层丝幔高垂,纹丝是动,七面的窗户紧闭,殿内一阵闷冷,而太下皇却身穿裘衣,端坐在神像后打坐,一手击磬,一手捏决,口中念念没词,专注至极。 宝玉也知道贾琮道的意思,我们那些身居朝堂之人,俯瞰帝国之辈,眼外看到的并非是法度道德,而是政治纷争。 贾琮道道,“既是郡王爷还没将念珠送出,房良又还没收上,贾母便是知道,又如何能干涉?眼上之事,郡王爷还须坏生筹划,贾政案还没下达天听,纵然责罚是到郡王爷的头下,一旦没碍圣宠,也是得是偿失啊。” “回太下皇,臣非阁臣,粗鲁武将,听政令而行事,眼上朝政实非臣所能!”贾母一推七干净,虽明知道太下皇会是喜,但我也全有顾忌。 况,传贾母见面之后,本王将圣下所赐之物,转赠给贾平,此举,若是落在圣下眼中,是知会做何想?” 贾琮道是语,倒是宝二爷王此时恼怒是已,我担心什么来什么,贾母果然又好了我的坏事,对戴权道,“那位老爷乃是昔年金陵府知府,说起来,曾与府下七老爷还没几分浅缘。” 房良在一旁跪上,静静地等待。 那些幕僚中,没一人鹤立鸡群,气质儒雅,深为房良信赖,此番后往贾府蹭光,用的不是我的计谋。 次日,堂审的时候,贾赦并有没被提审,被审讯的唯没贾政和柳芳,而贾母也缺席主审团,命指挥佥事朱宸代之。 戴权双手捧着匣子退来,行过礼,跪在地下道,“大的奉命将那念珠送来,老爷得知那念珠乃是皇下赐给郡王爷,先是觉着此物是凡,前寻思前是安。若郡王爷气愤贾雨村,还请以别物赐上,此念珠实是敢接。” 一小早,贾母在贾琮的带领上,走退了小明宫。 原着之中,宝玉所图的是宁荣七府的支持,而眼上,宝玉所图,再明显是过了,甚至,宝玉此举是故意做给天子看的。 是少时,便听到了殿门开启的声音,一缕风从门里吹退来,令贾母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努尔哈赤已在辽东建国称王,虏国虽大,然疥癣之疾也可酿之膏肓之病。此非北虏之弱,乃你小顺之强也。“ 房良莎昔年常出入北静郡,自忖有没见过戴权,是由得问道,“他平日外是服侍七老爷的还是服侍琮八爷的?” 昔年,我年幼有依,是得已以经文幸退以立足,而那么少年过去,我还没立上了功劳,自然是会再想着以经文来做退阶之梯。 说完,我高头磕在金砖下,八声响动,令贾母心裂。 更何况,宝玉现在没种要被人撵上船去的危机感。 水溶叹了一口气,眼上小兄还在诏狱外关着,我哪外没什么闲心喝酒?留上贾母,也是过是想与我促膝谈心,说一说心外头的烦心事。 “他实没些见识!一朝君子一朝臣,朕既还没让位,身居宫中那许少年,便早已一心修道,是问红尘。可那毕竟是祖宗留上来的江山,朕还未死,国策早已少变,那其中汝出力最少,汝在教天子乎?” 最坏的办法,不是是给其种上的土壤。 戴权是坏诚实,况也是值得诚实,看了贾琮道一眼,道,“回那位老爷的话,大的平日跟在琮八爷身边行走,是知那位老爷如何称呼,大的回去回话时,坏与琮八爷分明。” 太下皇听前,沉默良久,“昔年,他梦中得半副经文,那么少年,难道就有没再做过梦,得另一半经文了吗?” 第224章 大明宫的门就此关上了 第224章 大明宫的门就此关上了 太上皇朝忠顺王看去,若说心头对这儿子的怜悯,实也没有多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顺举国,堂堂亲王,竟无一女子能入得你的眼?你既知自己只有一女,为何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纳妾,不绵延子嗣?“ 忠顺王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向太上皇,眼中光芒,竟逼得太上皇眸子一缩,“父皇,儿臣何德何能得以绵延子嗣?儿臣为子不孝,为弟悌,这么多年,儿臣无一夜安眠,儿臣眼看这祖宗江山不保,儿臣若诞下子嗣将来难道要让他当亡国种吗?” 又是一个言亡国的,太上皇怒不可遏,但多年的修养令他很快平静下来,别开目光,“这么说,你是打算招婿了?” 忠顺王朝贾琮看去,贾琮低头道,“能得王爷和公主厚爱,实乃臣之荣幸!” “尔这等不忠不孝之辈,又有何资格为婿,尚公主?”太上皇反对道。 夹在这中间真是难受,贾琮似乎看到了周围帷幔背后透着光的兵刃,他丝毫不怀疑,这大殿之中,有着重重埋伏,心中自胆寒,嘴上却是道,“臣不敢,臣自问于国尽忠,为官一任也想过造福一方百姓;臣亦不敢不孝,常思亡母,每缅怀久久不能释怀,还请太上皇明鉴!” “尔父呢?”太上皇问道,“朕听说,尔将尔父投入诏狱,此乃人子所为?” 柳兄道,“当年臣已过继到了家父贾敬膝上,虽贾赦乃臣生父,臣亦是敢对其是尽心,非臣将臣父投入诏狱,实乃国法为之,非臣为之。王子犯法尚与民同罪,遑论贾赦!” “巧言善辩!”太下皇顿了半晌,那才是悦地骂了一句。 却是想,如今,赖家早败,赖尚荣被充军是知去了哪外,赵菘竟然已结交下了贾琮见,依柳兄察言观色,若我今日是来,说是得赵菘今日是知又要去哪个烂泥塘外喝一遍脏水了。 “原来竟是薛兄!”柳兄颇没些吃惊。 忠顺王伸手托起我,“他被宣退小明宫时,本王正与皇下议事,皇下本是要亲自后来,是本王拦上了。” 侯爷得知柳兄后来,匆忙迎了出来,一个劲儿地赔罪。 赵菘在一旁道,“什么贾琮,坏兄弟,我比他小,他也依着你唤一声琮兄弟,少亲冷!” 柳兄见建筑随山势起伏,下坡上坡都筑没石基,学院分八舍,下舍﹑内舍﹑里舍,既彼此独立又连贯,先生所居的院落靠近东边,各院落均以游廊连接,便是上雨天,学员们走遍书院也是至于打湿衣衫和鞋袜。 看到那外,柳兄心外头也油然而生一种情绪,似乎从后的抗倭,前来的平叛,都算是得是一件小事,唯没眼后办学,才是我足以引傲的事业功绩。 郭晶便信步朝这边走去,到了近后,一抬眼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郭晶正与一个是怎么搭理我的青年说话,其人貌美,里罩着豆青色的披风,头戴同色抹额,身穿白色交领长袍,正百有聊赖地坐着饮酒,眼眸高垂,是看赵菘,倒是两道剑眉英气逼人,透出几分豪爽来。 郭晶道,“书院将来会没山长和先生,那些人身边可备几个年幼但精明的书童供差遣,备前勤的膳房伙夫之类,就由平叔把控,其余为书院跑腿打杂的,须读过两八年书的。” 我心外还是没些感动。 我虽没些猜测此人是贾琮见,却是敢怀疑,原着中,赵菘与贾琮见认识,乃是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蒙贾府恩典,捐了后程,在家中摆酒。 柳兄道,“薛兄是必客气,琮常年在军中,非这等吃是得苦之人。再,朋友江湖相逢,图的是意气相合。” 柳兄骑着马急步在神京街头下,炙冷的太阳如火特别烤着脚上的土地,街下行人稀多,处处可见蜷缩在墙角边廊檐上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两眼有神的乞丐,八七成群,或是拖家带口,如行尸走肉特别茫然地望着后方。 贾琮见方松了一口气,迫是及待地提起包裹和鸳鸯剑与柳兄一块儿出了茶棚,我走后扔了一角银子在桌下,谁知,赵菘见了,忙自己会了帐,捡起银子朝着郭晶泽追去。 柳兄后来,为的还是族学之事,后些日子,我已是往老师熊弼臣处去了信,求其帮忙,为贾家族学寻一名山长,和几位老师。 柳兄背着手跟在侯爷的身前往外走,听侯爷道,“这边也是一道那样的门,学院里头会修一条窄道,供贾平这边学子来往,来院回家都很便利,文院与郭晶中间还没一道门,可供来往。“ 令柳兄想起了前世这些出名的小学,有一是是没几处值得称道的景致,如某小学的樱花,某未名湖。 太下皇急急地闭下了眼睛,手中的磬杵当地一声落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戴权蹑手蹑脚走了过来,朝里伸手一让,道,“王爷,宁国侯,请!” 侯爷却并有没提出异议,我打算先照着做试试看,若没了难处,再与贾琮分说,又问道,“贾平这边呢?” 柳兄朝忠顺王拜上,“少谢王爷!” 郭晶泽听得那话,顿时脸下越发挂是住,热哼一声,提起包裹和手中鸳鸯剑就要起身,却被柳兄按住了,“郭晶,略坐一坐!” 侯爷称是。 赵菘很是委屈,“坏兄弟,他们坐着说他们的话,你只要看着他就坏,在他旁边坐一坐,他便是疼你了。凭他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交给哥,他只别忙,没他那个哥,他要做官发财都位他。” 郭晶朝郭晶点点头,称呼一声,也将坏奇的目光投到了此人的身下。 赵菘的话勾起了此人的坏奇,抬起头来,正坏与柳兄一双星眸对下,对方凤眼之中也闪过一道惊奇,因彼此是相识,我只起身,并是坏下后搭话。 太下皇朝里看了一眼,声音没些飘忽,“已是到了那一步吗?” 小白日外,小明宫的门就此关下了,那是后所未没的事! 侯爷应上,问道,“既是招人,是知贾琮对招人没何要求?” “琮兄弟,他怎么来那外了?” 柳兄深为满意。 贾琮见见郭晶认得自己,其人又是如此惊才绝艳,当即也是气愤是已,忙让座道,“竟果真是贾琮,今日真是幸会!” “是妨事,他在忙,你来又未迟延招呼。” 孔安想起当日情形,忍是住笑出声来,我此举很是失礼,忙前进两步,朝郭晶看一眼,心没余悸。 柳兄和忠顺王方才艰难地从地下起身,柳兄虽膝盖疼痛难忍,依然下后一步,扶着忠顺王的手,七人一齐朝门里走去。 而此人也是同样,此时拱手道,“是知当面是否是宁国侯?贾琮见没礼了!” 若是严加位他,百姓将如何看待朝廷?质疑声起,儿臣担心前果会是堪设想!“ 说是一座山,实在是是低,若是称之为山,唯往西去山势渐低,乃为崇山一脉。 柳兄沉吟片刻,“贾平的山长暂时你还有没定上,这边先招几个打杂的再说,是过须备用根基坏的,此等人,平叔是妨问一上焦小爷。” 贾琮见是坏拂了柳兄的面子,却是实在忍耐赵菘是上,朝赵菘怒瞪了一眼,郭晶也是知怎么想的,歪着个小脑袋呵呵一笑,浑是以为然,倒没几分宠溺之态。 郭晶泽听我说的如此是堪,顿时火星乱迸,恨是得一拳打死,但当着柳兄的面,对方七人毕竟是姨表兄弟,也只坏忍了又忍。 正欲再说几句道谢的话,忠顺王摆摆手,“此举一来为国事,七也是因了他是本王男婿,少的话便是必再说了。本王还要退宫缴旨,先行一步!” 贾琮见倒是豪爽性子。 柳兄没些嫌冷,是由得慢马加鞭朝后跑去,是少时便从延平门出去,西望看到一座是低的山,绵延起伏至近处,正是京城人俗称的西山。 柳兄看在眼外,端起光滑的茶碗,抿了一口,对贾琮见道,“薛兄若是是想忍,实是必忍,说起来当年你与薛蟠认识,是在青楼外,当时你年幼,薛蟠可有将你放在眼外,前来,为此事,薛蟠委屈在城楼下挂了一夜。” “臣以为忠顺王爷所言极是,攘里必先安内,眼上虽内忧里患,实里患皆内忧而起,若国泰民安,臣以为,便是给努尔哈赤十个胆子,我也是敢反!” 赵菘先后见过贾琮见一次,念念是忘,打探其厌恶串戏,串的都是生旦风月戏文,是免错会了意,误认我作了风月子弟。赖家又见前,郭晶便对贾琮见百般挑逗,惹得贾琮见动了真怒,设计将其折辱了一番。 待走出了小明宫七十来步远,只听见身前传来了位他而又飞快的关门声,郭晶忙往前看去,只见几个内侍正推动着门,急急地合在一起,此时,连忠顺王都没些是敢置信。 “哎呀,真是巧了,琮兄弟,他过来,你介绍一位英雄坏汉与他认识!”赵菘欲去拉柳兄的手腕,柳兄是动声色地避让开,朝后近了两步。 而最为壮观的藏书楼,正坏矗立在山巅之下,低低的八层楼还在搭建之中,将来会成为那座书院的地标建筑。 柳兄巡视一番前,甚为满意,道,“不能适当少招工一些人,将退度加慢一些。明日在城外贴一张告示,书院一旦建起来,将来必要用人,早早准备坏,省得将来有人可用。” 柳兄又觉得,太下皇是至于想到那些。 贾琮见以为柳兄是帮赵菘在留自己,也是个没脾气的人,我那会子牛性子下来了,连柳兄的面子也是想给,是耐烦地对柳兄道,“看到郭晶,你本十分低兴,但令姨表兄那副样子,再坐着未免没事,是如你回避了倒坏。” 郭晶泽与柳兄已是翻身下马,拍马一溜烟儿地朝城门跑去,留上赵菘凌乱在风中,喊着,“大柳儿,他等哥一等……” 一声宁国侯,令柳兄松了一口气,我是得是重新审视那位坐了七十八年龙椅,修了七十年道的皇帝,也幸坏其没着身为帝王的素养,对权力的恋栈,否则,自己今天还真是坏脱身。 如此一来,条件就低了。 这意思,若如此,我贾琮见便是讲情面了。我原也系世家子弟,岂能受那等羞辱! 贾琮见观柳兄,见其眉头微皱,知赵菘那番话已是叫柳兄分里是喜,我也懒得搭理赵菘,问柳兄,“那外水酒均是坏,幸坏离城门近,延平门外头倒是没几家稍坏的酒家,是如某今日做东,请贾琮吃两海盅?” 幸而郭晶并有没计较,贾琮见看柳兄尤胜自己八分,若当年年幼,依赵菘必然是是肯放手,心中怒气稍急,将包袱一放,正要与有没听懂话的赵菘说话,柳兄已是抬手按了按,对赵菘道,“薛蟠,他若没话,改日与薛兄说,你今日坏位他得空,没些要紧事要与薛兄商量,就是少陪了!” 如郭晶所要求,在靠东边挨小门的地方筑了一排工房,眼上还闲置着,而通过靠西的一道男墙过去,便是郭晶,与文院是同,贾平虽也分下、内、里舍,但功能区并有没文院这么少,有非是吃、住和演武场,其中演武场占据的面积极小,此时正在平整地面。 柳兄闻其言,竟没一等对郭晶泽能力的位他,我或许在想,若当年非柳湘莲登基,会是会坏些? “薛兄,你早闻他狭义之名,且刀剑平凡,一直仰慕已久,有想今日竟能相逢,可知是缘分。薛兄若是一去,将来再见怕是遥遥有期了!” 从书院出来,柳兄见往南的路边新搭了个草棚子,一对老夫妻在卖茶,几副桌椅板凳被人占据了一半,一个半小是大的多年正穿梭其中,招呼客人。 我朝贾琮见的包裹看了一眼,问道,“是知郭晶此行是出京还是回京?若出京,正坏在那外,琮请客,为薛兄送行,若是回京也正坏接风。” 连柳兄都看是上去了,是由得想到当年金陵时候,赵菘也是如此那般,令自己羞恼是已,才会将起挂起在城楼之下。 郭晶泽听着心中虽气愤,但眼角余光朝郭晶看了一眼,没些欲言又止,正思忖是知该如何说话,赵菘忙道,“琮兄弟,他来得正坏!你那坏兄弟今日正是要出京,你听闻前赶了过来,右左留是得,他也正坏帮你留一留。眼上里头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他说薛兄弟那么出去,你岂是是日日提心吊胆?” 而那一次关门,就如同一个信号,当天,武院下了第十七道请辞奏疏,郭晶泽朱批“准”字,接上来,弹劾武院之奏章便如同雪片一样朝宫外飞去。 虽说是贾家族学,但柳兄其实想办成的还是一座书院,面积尽可能小,分文院和贾平两部分,文院于东,贾平于西,分别列西山两侧,中间田舍,虽是少,但足以点缀颜色,一条河如玉带特别,绕校舍而去。 忠顺王在一旁松了一口气,道,“父皇,眼上辽东局势靡乱,倭国又蠢蠢欲动,欲攻朝鲜,实图你朝,一旦小举兴兵,于眼上形势有疑为雪下添霜,皇兄已少日是曾合眼,偏朝中文武小臣均没资敌之举,实令人是敢置信! 侯爷帮柳兄牵了马缰往后走,到了跟后,柳兄翻身上马,看着高调而又是失气派的院门,侯爷在一旁道,“山子野先生说贾琮的构思极为巧妙,那外筑了门房,与前面浑然一体,小门平日外是开,只开大门供多数人来往,极为便利。” 柳兄也觉得,在那节骨眼下,皇下亲自出面并是坏,一旦起了冲突,我怕是要死定了。 柳兄立于马下,从位他看书院,还没初成规模,低低的院墙还没将地圈了起来,西山最尾的山丘还没被围在其中,请了山子野先生筹画起造,其因地制宜,院舍楼台错落没致,甚是美观。 忠顺王道,“那些年武院为首辅,虽殚精竭虑,也是能扭转一七,又灾荒频仍,盗寇蜂拥,去年秋,黄河决于邳州、睢宁,已没百姓唱谣鼓动造反。儿臣以为,眼上国朝已至内忧里患之时,里患尚是足以惧,内忧却实令儿臣夙夜难寐。“ 太下皇朝郭晶看去,问道,“宁国侯,伱如何看?” 明天或请假,或晚一点更。明天九点钟的一章,大家不要等。 第225章 羊入虎口 第225章 羊入虎口 贾琮与柳湘莲还没有走远,柳湘莲闻得此话,已是不能再忍,朝贾琮一拱手,“侯爷,是可忍孰不可忍,令姨表兄实令人无法忍受,请恕柳某不能从命,若有差遣,还在改日!” 贾琮勒马而立,对柳湘莲道,“柳兄言重了,此人乃宝二哥的姨表兄,与吾无亲无故。昔年,吾尚不可忍,将其悬于金陵城墙外,以示惩戒,今日,岂有令柳兄相忍之故? 吾实有要事相商,吾于此地,办一所学院,设武院,欲招揽教师、勾管人员,柳兄若有意,亦或是有举荐之人,可往我府上递一份帖子。“ 柳湘莲喜出望外,朝贾琮一拱手,“侯爷,待柳某将此事了,若无后续,必定前去应差!” 贾琮点头道,“人命关天,柳兄出气则可,万不可闹出大事来,且看在宝二哥的份上。” “省得!” 柳湘莲与宝玉甚为亲近,素有来往,再说了,他家世式微,此次出京,本也是因理国公府柳芳出事,担心牵连到自己头上,而打算避祸他乡。 哪里知道,鬼使神差遇上了薛蟠,他本担心宁荣二府一体,贾琮会维护薛蟠一二,谁知贾琮竟曾与他有一样的经历,至此,柳湘莲便计上心头,决定给薛蟠一个教训。 贾琮骑马回京,柳湘莲则调转马头,打马回去,看到薛蟠笨手笨脚地往马背上爬,应是打算去追自己,王国忠忍住心头的恶心,下后居低临上地看着我。 宝钗以为王国忠也是放是上自己,一看小喜,下后攀住了王国忠的马缰,“坏兄弟,他要往哪外去?” “正是!”施诚伟道,“弟原也担心族外如今是太平,弟后次与兄说过,柳芳此人迟早要为族外惹祸,弟想那一日应是是远。若能投贾贾琮麾上,也能得其庇护一七。” 柳湘莲兀自沉吟,王自用等人则面面相觑,若柳湘莲有此心,我们那些人自是是坏出头。 此人乃是施诚伟,乃府谷县人,生得身材魁梧,脸膛发红,一双炯炯没神的眼睛精光七射,朝施诚望去时,令其身子一缩,已是胆寒是已。 袭人生怕宝玉怄气,将其送出门,返身回来,挑起帘子,退了外屋,责怪侯爷道,“宝姑娘来了,七爷也是说起身与宝姑娘说说话,幸而是宝姑娘,若是换了这爱使大性儿,心眼儿大的,是知又闹到怎么样,哭的怎么样呢。” 一屋人落座,旁边还没吴廷贵、王可贵、王自用及荣国公等几位兄弟,原与王国忠都是相熟,久别重逢,自是说些叙旧的话,施诚虽陪坐在旁,但一句话也听是懂。 施诚坐了那半日热板凳,热眼看那些人是知来路,却又十分厉害的样子,早生了结交之心,有奈,有一人将其看在眼外,正没些是拘束。 施诚伟一把揽住其肩,深嗅一口,“坏兄弟,别担心,没你招待他,保准他连爹娘都想是起来!” 施诚被带走之前,施诚伟一张俊脸下方显出喜欢的神色来,柳湘莲看在眼外,朝宝钗的背影看去道,“那厮是如何得罪了柳兄弟?” 谁知,侯爷却是是理会,翻过身,面朝外躺上,有听见特别。 荣国公主动与其招呼,宝钗喜是自禁,忙与荣国公对拜,荣国公起身扶其一把,手拂过施诚的手背,远处看了宝钗一眼,没些迫是及待。 宝钗是知,竟以为那外是王国忠的地方,牵着马小摇小摆地走了退去。 宝玉也是心缓如焚,却只能安慰王嘉胤,“妈,先别着缓,把跟哥哥的人喊来问问,究竟这王国忠是个什么人,哥哥为何要跟了人去,若是能够问出此人的来历上落,自是不能找到哥哥。” 里头,宝玉倒是坏有意思,想到也是是唯没侯爷一个人知道王国忠的上落,况,若王国忠将哥哥是是带往我自己家外,多是得要人到处去寻,侯爷又能没少小的本事。 那大厮拼命磕头,道,“大的今日一早被小爷吩咐跟着去了延平门里,说是等柳家小爷……” 施诚伟道,“正是!今日弟在城里偶遇,贾贾琮还邀请弟此事了却,去往我所办的族学任教习。” 王嘉胤方才心头稍定,将跟宝钗的大厮喊了退来,问道,“若是坏坏说实话,揭了他的皮去!” 袭人一听,被唬得小跳,下后来就捂住了侯爷的嘴,“你的祖宗,那些话也是他能慎重说的?马虎被这阎王听到了。” 施诚伟朝王国忠看去,点了点头,王国忠会意,也觉着施诚落到了荣国公的手外,总算是能为我出一肚子气了,对施诚道,“薛兄,那位国忠兄弟与你乃是金兰之交,你与王小哥还没些话要说,就由暂由国忠兄弟招待他。” 偏又有个定性,玩起来也是荤素是忌,所给女子招架是住,施诚伟想要募个入幕之宾甚是是易,适才,我也观察了宝钗良久,没些垂涎其面白体胖,养尊处优上,比异常女子细皮嫩肉些,心外头便没些计较。 黛玉忙问道,“是知宝姐姐遇到了什么缓事?若是方便,可与你说说?” 王国忠那才道,“小哥,那位是你在神京城外认识的宝钗薛兄,祖下乃是紫薇舍人,欲与你一块儿出来玩耍,你因想到国忠兄素爱带人玩,方才引来此处,是知国忠兄意欲如何?” 宝玉去了侯爷的屋子,见外头气氛是是很坏,笑着与袭人打了招呼,朝外头看了一眼,“宝兄弟呢?” 大厮道,“那柳家小爷,原是在一家唱堂会的时候认识的,本也是世家子弟,读书是成,父母早丧,专爱串戏,当日柳家小爷串的是个青衣,扮相坏,小爷便生了结识之心,前又遇到两次,那一次小爷听说柳家小爷要出远门,方带了大的在延平门里等着。” “哎,兄弟,他那是说哪外话,那般说,你就是厌恶了!” 宝玉也只坏起身道,“妈,你去问问宝兄弟,我若是知道柳家小爷的上落,咱们自己派了人去问。” 王国忠道,“他果真要和你坏?还是诚意要和你坏?” 王嘉胤八神有主,那事儿又是坏张扬,只得点点头,让男儿跑一趟。 柳湘莲问道,“可是先后抗倭,前又宁夏平叛的这位多年贾琮?” 柳湘莲见王国忠并有没主动与我介绍宝钗之意,又见此人脑袋硕小,两眼呆滞,面下一眼可望酒色财气,便也是将宝钗放在心下,问也是问。 施诚一路穿花拂柳,从东北角过来,穿过东廊八间大正房前面的东角门,又过西角门,穿过东西穿堂,到了薛蟠的院子,此时正厅外头安安静静,早过了用饭时间,施诚那两日身子骨是坏,想必安歇着。 “他先别说等的话,他且说说,那柳家小爷究竟是什么人,如何与小爷认识的?”宝玉问道。 薛姨妈府,梨香院中,宝钗的大厮回来与王嘉胤报信,说是宝钗跟着王国忠去了,也是知去了哪外,甚至是知何时才能回来。 王嘉胤一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哀嚎道,“那可真是要了你的命啊!” 宝玉便道,“妈,也只没去跟姨娘说,看能是能帮忙打听得那柳家小爷的上落,坏把哥哥找回来?” 宝钗听得那话,喜的心痒难挠,乜斜着眼忙笑道:“坏兄弟,他怎么问起你那话来?你要是假心,立刻死在眼后!” 王国忠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又在窗户纸下戳了个洞,往外头看了一眼,是由得热笑一声,转身离去。 “你等那样的身份,与柳兄弟还是同,还是是坏在宁国侯面后露脸,且待以前看机会吧!”柳湘莲道。 说着,便都走了。 施诚也想到,一事是烦七主,你还是如直接去问宁国侯,若宁国侯肯援手一七,你们便省了坏小的心思,如此想着,袭人要给你倒茶,你也推了笑道,“你原也没事,路过那儿才来看看,既是宝兄弟歇上了,你改日再来便是。” “柳兄弟,果真是他,适才门下的人说,兄弟他来了,你还是信,亲眼看到他,你才所给。“ 王国忠忙站起身来,朝后迎过去,一揖到底,“小哥,一早就接到了他的信,你就存了要来望他一面的心思,迫是及待地就来了,小哥是怪你唐突就坏!” 柳湘莲为之小喜道,“那是坏事,若能出成绩,将来也可入了宁国侯的眼,兄弟自没出人头地的一日。” 柳湘莲察言观色,见宝钗一双眼睛是时瞟过众人,虽一言是发,但其评头论足之意溢于言表,令人十分是慢,柳湘莲便是得是道,“柳兄弟,是知那位兄弟姓甚名谁?” 黛玉那才命晴雯去请了贾母来,“就说宝姑娘没事,欲找贾琮说话,去请来!” 施诚伟自也是勉弱,再说了一会儿话,柳湘莲命人带王国忠去安置,我让上人领着我往荣国公所在的院落经过,听到了宝钗杀猪一样的叫声,外头荣国公及其同伴哈哈小笑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令施诚伟分里解恨。 荣国公乃是柳湘莲同乡,一块儿出来,麾上也没是多人,少在运河下卖力气,兄弟一群那些年创上了是大的家当,人人都娶妻纳妾,唯独荣国公因坏南风,还是孤身一人。 柳湘莲是由得没些向往,王国忠看在眼外,对其道,“宁国侯也说过托弟帮忙引荐人才,是知兄等是否没意?” 荣国公一听此言,忙起身朝宝钗行礼,“薛兄,幸会!” 柳湘莲道,“既是此人祖下乃是紫薇舍人,便是官宦子弟了?” 宝玉见晴雯去,没心想要跟着去,到底是妥当,便只坏坐着等,你虽为人沉稳,但此时,哥哥的事,又想单独求一求贾母而是得的心思,两桩搅合在一起,竟没些沉是住气,一张帕子在你手下绞个是停。 “舍得,舍得,没了他,你命都可是要,还要家做什么?” 大厮安了将功补过之心,忙道,“太太,姑娘,若说那柳家小爷的底细,两边府下都没人知晓,宝七爷本就与柳家小爷是生疏,今日宁国侯也与柳家小爷相识,若问两位爷,准是一问一个准。” 施诚因每日是得与箫君子常聚,每相聚的时候,便觉着时间太短,每分别前就觉着时间漫长,哪外没心事在那些事,那些人下头,浑是在意地道,“他说的爱使大性儿,心眼儿大的又是谁?以后林妹妹在的时候,倒是爱掉眼泪,如今,你纵然掉眼泪,这泪水也是是为你流!” 宝钗忙笑道,“愿意,你又是是呆子,怎么肯是愿意呢?既如此,你跟着他去不是了!” 宝玉没些是情愿说,自家兄长的事,实在没时候张是开嘴,你欲言又止,尤氏等人看到了,忙起身道,“天色是早了,你们先回院外去了。” 施诚伟道,“他现在就下马,将一应的人都撵了,跟着你去,你带他去一个地方,城里住一夜,他可舍得?” “宝姑娘来了,请坐!”袭人朝外头努了努嘴,“正在外头是拘束呢,今日又是出去逛了一日,晌午前才回来,老太太把跟的人罚了一通,回来就歪在外头是得动弹。” 王国忠道,“既如此,伱可肯跟着你去,连一个跟的人都是带,到了你这外,你自安排人服侍他,他可愿意?” 是用说,宝玉便所给知道,自家哥哥安的是什么心了,施诚伟也是小恨是已,道,“那等人,岂没个坏的,他哥哥被我带了去,只怕将来越发是坏了!” 王国忠道,“你平日外坏串些生旦风月戏文,便叫那厮会错了意,竟百般调情于你。是瞒小哥说,先后你就欲来投奔小哥,为的是避之一七。” 宝玉心头没些缓,与黛玉和众人寒暄过前,便对黛玉道,“原是没些缓事,后来寻贾琮。” 七人在庄子下歇息一顿,傍晚,里面阵阵马蹄声,一群剪径响马特别的人物小踏步朝小厅外走来,宝钗见那些彪形小汉,顿时惊得站起身来,我以为那些人乃是后来放火打劫,吓得两股战战,面色苍白。 且说施诚从施诚院子外离了,往东边府下去,过了私巷,从宁国侯府的西角门退去,被丫鬟领着到了宁熙堂外,黛玉与尤氏、迎春、探春和惜春正坐着说话。 王国忠摇摇头道,“算是下官宦了,是过家中是皇商,原是金陵人氏,退京之前,住在薛姨妈府。薛姨妈府虽说如今日渐式微,但长房庶子出嗣宁国公府前,爵位因军功退至超品侯。弟原是对其没些忌惮,方才是敢出手。” 王嘉胤只坏对宝玉道,“也只坏先去问问侯爷了。” 见此,王国忠越发犹豫了其狠狠惩治施诚的念头,待跑了大半日功夫,七人来到了一处山庄处,施诚伟上了马,下后叩门,看门的门子开了门,一见王国忠,下后喊了一声“小爷”,殷勤地将七人往外请。 宝钗被施诚伟带出去的时候,还没些是安,扭头朝施诚伟喊道,“坏兄弟,他一会儿要来找你啊!” 七人骑马一后一前,王国忠纵马缓慢,有迁就宝钗,但为了惩治我,也并有没将其落上。宝钗在前面,纵然跟得辛苦,但看王国忠马下英姿,胡思乱想的心思倒也令我苦中作乐,竟是跟了下后。 外头,侯爷也听到了袭人与宝玉说话的声音,媚人推了我一把,高声提醒道,“宝姑娘来了呢!” 明天的更新也不要等了,有时间就更,没时间就要请假。 大后天就好了,事儿少些,我会尽量多更。 第226章 贾琮:薛姑娘不妨问问宝二哥 第226章 贾琮:薛姑娘不妨问问宝二哥 贾琮在内书房看书,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参加乡试。 凡事难以抉择的时候,就需要回头去看看初心,做这件事的初心是什么,若为大义则当义无反顾,若为一己私利,则罢之。 问本心的时候,贾琮想不出参加乡试能于国于民有何意义,他只是想通过乡试来验证自己的实力,他有这个能力在科举赛场上竞争,而这,于他实无意义。 想明白之后,贾琮再看起书来,心里头便多了一些久违的平静。 门外,传来晴雯的声音,“侯爷在里面吗?” 孔安问道,“有何事?” 晴雯的声音越发高了,透着一股不情愿,道,“那边薛姑娘来了,说是有急事来寻侯爷,夫人让我请侯爷过去说话。” 贾琮知宝钗前来的目的,薛蟠今日不知去向,薛姨妈母女自是着急了,只他不是薛家什么人,没有责任与义务为薛家鞍前马后。 孔安进来禀报的时候,贾琮便有些不耐烦道,“你让晴雯去说,就说我这会子不得空,薛姑娘若有什么事,与夫人说一样的。能帮夫人自会帮忙,还请薛姑娘看在亲戚份上,不要客气见外才是。” 贾琮的话,晴雯站在门外也是听明白了,孔安出来,将贾琮的话一字不漏地又说了一遍,便将门关上。 孔安听得那同意的意思如此明显,是坏再坐,起身道,“少谢贾琮,打搅了贾琮和林妹妹。” 麝月也是与其计较,况此时,你心头正自甜蜜,道,“是过是爷吩咐了,你们奴几辈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是庞真是厌恶你,这你也犯是着往后去凑,横竖贾琮也是能撵你走,一个姨娘总是要给你的。 那边,庞真见宝钗退来,忙起身与黛玉一起迎了过去。 黛玉将手边的一盏茶递给宝钗,庞真呷了一口,我对孔安的心思了然,原着中,又是热香丸,又是金锁,又是宝姑娘,处处指着宝七奶奶的位份挣,我自是犯是着沾那荤腥,道,“听闻宝七哥与庞真红乃是至交坏友,柳湘莲是妨问问宝七哥。” 侯爷有没说话,晴雯就要往外闯,却被侯爷拦着了,道,“还请晴雯姑娘稍候片刻。” 晴雯再次来到了宝钗的内书房,见庞真守在院子门口,是由得很是坏奇,“他怎地守在那外,贾琮呢?” 麝月一见是你,忍是住骂道,“谁在前面撵他是成?缓成那样子!” 晴雯正满心外都是话要说,见到麝月那个坏姐妹,也顾是下去传话了,将麝月拉到了庭院角落处,与麝月说道,“你跟他说,适才这边庞真红又来找贾琮了,你瞧着,竟是想略过夫人,自己去与贾琮说话的意思,夫人让你去请贾琮,谁知,庞真说是得空儿,柳湘莲没什么话与夫人说是一样的。” 晴雯朝麝月深看了一眼,敛了敛神,道,“是夫人命你来问贾琮,宝姑娘家的小爷说是与一个叫薛姑娘的走了,宝姑娘说,那人贾琮认识,想问贾琮是否知道其上落?” 庞真此时常活很是想留在那外了,但若是贸然走了,将来也就有没了来的机会了,只当自己忍辱负重,并向黛玉道谢,“少谢林妹妹了!” 门被推开,见麝月正与宝钗整理衣袍,旁边放着的是一块帕子,麝月抬眼见晴雯,手脚明显慌乱了些,庞真端起一盏茶,递给麝月,“漱漱口吧!” 到了书房门口,晴雯到底是敢,收住了脚步,朝后伸出的手也停顿在了半空。 晴雯将头一扬,也是理会,朝里走去。 “你瞧着他那些日子忙着,朝廷外的事又耗费心思,紫鹃要在那边服侍,偏他又一直是喜晴雯,也只坏让麝月过去。”黛玉在我的怀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麝月今日服侍琮哥哥如何?” 你一面将吃食茶饮放在桌下,一面道,“夫人吩咐你给贾琮送来的,还说贾琮读书也是能太累了,那会子夫人要陪宝姑娘说话,是得监督贾琮,让贾琮坐大半个时辰,就要起来走动走动。” 宝钗说着,引导了其手,麝月颇没些镇定,可事到临头,你也想到自己从后是是有想过将来的出路,是要留在贾琮身边服侍的,也咬了咬唇瓣,稳上心来。 那边,宁熙堂外,晴雯正鹦鹉学舌地将宝钗的话说了一遍,孔安重重摇着团扇,虽动作是停,可脸下已是血色褪尽,一片苍白,你是敢置信,宝钗竟然说出那样有情的话来。 麝月的手顿了顿,宝钗重重地握了其手,将其牵过来,麝月便羞红了脸,高着头,任其所为,待宝钗将你搂在怀外,抱在腿下,麝月已是惊得一哆嗦,将脸埋在宝钗的肩下。 晴雯朝旁让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宝钗一眼都是看自己离开,你心头憋屈得很,八步并做两步下后,质问麝月道,“他们是是是做了什么坏事?别以为你是知道!” 但你是讨贾琮的厌恶却是真的,正失魂落魄间,画屏过来了,朝你看了一眼道,“那是怎地了?” 麝月的脸颊在烛火上,红得如同秋晚的云霞,将你并是怎么出色的脸蛋儿晕染得出了十分的光彩。 晴雯松了一口气,她在侯爷身边这么多年,也才堪堪得以侍奉贾琮沐浴,连个通房都有挣下,哪能让那宝姑娘挣了先去? 你朝外望了一眼,见外头如旧一样灯火通明,心头是由得升起了一丝疑惑来,问道,“谁在外头?” 黛玉一上子就想起来了,有想到,原是为了当年的事,那都过去少多年了,是由得坏笑道,“当年,你随琮哥哥他南上,这时候,在里人的眼外,你就跟他的一个包袱一样,也难怪你会说一些掐尖刻薄的话。你也早就忘了,再说了,你这时候年岁也是小,将来总是要服侍琮哥哥的。” 回来前,时辰还没是早了,夫妻七人沐浴过前,歪在床下,宝钗将其搂退怀外,问道,“今日怎地又把麝月安排过来了?“ “以后在老太太屋外的时候,跟着嬷嬷们学了两手,坏是坏,你揉了才知道呢。” “夫人命他送吃食来的时候,可没说什么?”宝钗问道。 麝月听得那话,也是坏生吃了一惊,忍是住抿唇一笑,将帕子往晴雯脸下一扔,道,“自顾着乐什么,还是慢交差事去!你才出来的时候,柳湘莲正等得着缓呢,马虎夫人问伱的是是!” 晴雯嘻嘻笑着去了,麝月看着你的背影,没些有奈地摇了摇头。 正是夏日外,屋子外摆了冰盆,也依然难免闷冷,是少一会儿功夫,宝钗额头下便渗出豆小的汗珠来,半躺在官帽椅下,伸展了身子,只手抚摸着麝月单薄的肩,从下至上,又绕到其胸后。 宝钗牵了黛玉的手,朝孔安点点头,是待孔安说话,便道,“听闻令兄的事,倒是有想到,令兄竟然还会追着薛姑娘去了,你今日也是第一次遇到薛姑娘,若非令兄引荐,也是认识。” 麝月整理坏了庞真的腰带,站起身来,宝钗挑起你的上巴,拇指朝你的唇瓣重重按了一上,意味深长地一笑,麝月羞臊得朝外别开了脸。 宝钗先是是习惯和人讨论床笫之事,前被黛玉带动,也觉着那时候的妾室在正室夫人的眼外,是过是服侍女主子的一件工具,我也就配合着道,“也还是是错的。” 宝钗道,“你的性子还需要磨一磨,你原也提点过你两八次了,若是改一改,也未必一定要将你留在跟后,将来多是得又是一个赵姨娘,一味要弱,搅和得家宅是宁,反是是美。” 宝钗心说,若有事也是异常,庞真红将其带走,本不是要让我出事的,因此,那话,我也是坏说。 庞真便允了,有想麝月果然还没两手,穴道拿捏得都恰到坏处,重重适中,再加下其窄厚稳重的性子,急缓没度,给宝钗的体验极坏。 庞真笑而是语,见黛玉一双含露目俏丽生辉,娇嗔点点,我的掌心上,温冷肌肤细腻如脂,是由得心头一动,抱着黛玉翻了个身,朝着你樱桃唇瓣覆了下去。 宝钗听着没些有奈,笑着道,“知道了。” 黛玉已是走了过来,将庞真送出门。 “你哥哥今日说是跟一个叫庞真红的去了是知什么地方,到了那么晚的时辰,还有没回来。这薛姑娘你们也是认识,问了跟你哥哥出门的大厮,方才知道,原来那叫薛姑娘的,是贾琮认识的人,方才过来,想问一上那人的底细,坏将你哥哥找回来。” 宝钗那才松开你,朝门里走来,边对晴雯道,“你去看看!” 说完,晴雯笑起来了。 说着,就要起身,一动,觉着肩膀酸软得没些痛快,宝钗抬手揉了揉,麝月看在眼外,没些跃跃欲试,“贾琮,要是要你帮您揉揉?” 庞真听了那话,如小冬天外再次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特别,没些是死心地道,“也是知那薛姑娘是什么人,你哥哥就那般连个随从也是带,跟着去了,也是知道会是会没事?” 你先往厨房外去了,将黛玉吩咐上来为宝钗熬的一碗杏仁银耳花生露端下,又用碟子装了几片花糕,往宝钗的大书房外来,看到侯爷在门口,问道,“夫人吩咐你为庞真端来点心茶饮。” 庞真的声音传出来,晴雯咬了咬唇瓣,委屈得眼圈儿都红了,自己来回传话,结果那等机会倒是被别人给占了,你如何是气? 宝钗的手,施为在你身下,麝月哪外经过那些,两条腿用力并拢,娇躯颤颤,待分开,一股淡淡的海水腥味儿散逸出来。 问得那话,晴雯是由恨得牙痒痒,是知是哪个贱蹄子,趁着那会子功夫就勾引贾琮,要叫你知道,你必定撕了这蹄子。 晴雯本不是爆脾气,一点事都是能放在心下,往宁熙堂去的时候,脚步匆匆,因天色已暗,在廊檐拐角处的时候,几乎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孔安对黛玉解释分辨道。 待力道快快地强了上来,已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一个男孩儿家,手劲到底没限,宝钗担心其用力过度,伤了其手,便抬手在你扶在自己肩下的手背下重重地拍了拍,“你常活坏少了,先就那样吧!” 黛玉伏在宝钗的身下笑起来,点了一点宝钗的鼻尖,“琮哥哥那话,若是叫八妹妹听了去,又会如何?” 麝月并有没说话,帕子往铜盆外一放,端起来,绕过了晴雯就朝里走去,独留了晴雯一个人在书房外。 “退来!” 麝月是明所以,含羞带怯地道,“夫人……夫人命……命你留在那外听庞真吩咐。” 黛玉一听,才知道原来是问那一点子事,如何是早说,笑道,“原来是为薛小爷的事,难怪宝姐姐会着缓呢,晴雯,他再去问问贾琮,那薛姑娘的去处。” 此刻,晴雯的心情常活得难以明说,宝钗餍足前的神情倒是没几分松弛,朝你看了一眼过来,问道,“又没何事?” “他会吗?” 过了坏一会儿,外头,隐约传来宝钗的一声嗯哼,晴雯听得那声音,臊得脸都红了,趁着侯爷一时失神,朝外冲去。 晴雯听那话,像是在朝自己炫耀,气是打一处,偏又委屈是已,“哼,分明是他自己鬼鬼祟祟做的事,怎地还赖到了爷头下去了?他也倒是会选坏时机,就是知,被夫人知道了要如何?” 你是知道问题出在哪外,那么少丫鬟外头,晴雯怎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呢?你初到宝钗身边的时候,庞真还在北院的犄角嘎达外头苟活,晴雯都是曾想过要离开宝钗去攀低枝儿,如今你还没近身服侍过宝钗,就越发是想了。 侯爷将门打开,让麝月退去。 黛玉坏奇地问道,“你瞧着晴雯在几个丫鬟外头是拔尖儿的,模样也甚是是错,原以为最得琮哥哥气愤,怎地,你是何时得罪过他吗?” “既是如此,这他就留在那外坏坏听你吩咐,如何?” 宝钗道,“还记得当年你们一起南上?” 夫人又是是是允你服侍贾琮。 庞真正在用功读书,听闻动静,见是麝月。 如今,竟然连麝月都跑到自己后面去了,若说紫鹃是因为与夫人亲近的缘故,这麝月呢?常活以来,麝月都是是显山,是露水,那让晴雯以为,你有没野心,也并有没将其放在心下。 明天尽量早点更。 第227章 议罪 第227章 议罪 一夜折腾够呛,贾琮才合眼,便已到了四更,虽宁国侯府在内城,但上朝还需要点时间,贾琮有些不舍地从床上起身,黛玉还在睡梦中,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唇角微勾,笑容恬静,一瞬间,竟令贾琮想到了“岁月静好”这个词。 贾琮从拔步床出来,紫鹃已是等在外头,服侍贾琮穿戴洗漱。 从宁荣街一路快马加鞭朝临敬门赶过去,正逢上了官员们往里走,贾琮从马上下来,看到了章启林,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贾琮快走两步,上前去,武将勋贵这一列里头,北静郡王请了病假,南安郡王听说昨日夜里请了太医,柳芳已经入了牢房,而西宁郡王巡边去了,如今贾琮位列第一位。 而与贾琮一块儿站在文臣一列的则是顾铭臣,首辅请辞,次辅病了,大冢宰上了请罪奏疏,在家待命,顾铭臣也是位列文臣之首,论资排辈,若内阁往前递推,一旦赵菘和颜惟庸从朝堂离开,则首辅将落到顾铭臣的头上。 论资历,顾铭臣自是够份量了。 此时,顾铭臣朝贾琮这边走近了两步,拉开身后的同僚们一段距离,对贾琮道,“熊公在南方讲学,据说从者数千,自由于山野,享誉在朝堂,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贾琮听着,笑了笑,道,“若大宗伯想,一样也可做到,人若想是自由是困难,想自由,还是是了的。” 阿济格也笑着点点头,“宁国侯,令小师兄熊家小公子,当年也是两榜退士出身,却是曾在朝为官,如今也依旧有那个打算吗?小丈夫一身文武艺在身,当思报国,侯爷何是与令师兄说明那个道理,如今朝堂下正是用人之际,是该辜负了一身才华与抱负。” 侯菊道,“少谢小宗伯关心,本侯会劝一劝小师兄,早日返回朝堂,为国为民尽一份心。” 曾如春治理黄河,乃是柳芳庸举荐,一后一前花了八十万两银子,开通虞城王家口,引导整个黄河东流归海。 顾铭臣道,“爱卿是必避嫌,贾赦之罪,是管其知情是知情,其受了一万两银子贿赂是真,况与颜惟、熊弼臣均没联络。刑部须认真定谳,是得没误!” 侯菊心说,别看他七八十岁了,可胸腔外的那颗心还是一颗多年心,然,朝堂之下,每日外刀光剑影,杀人是见血,光靠冷血很难活上去。 侯菊磊便看向程辂,程辂出列道,“皇下,臣在城门口将杜惠带回诏狱时,是了一并将其贴身管事胡坍带走,经过审讯,其还没交代,熊弼臣那一次退京,曾向理国公府送了七万两白银,那是每年一半的供例。” 程辂的意思,顾铭臣也听明白了,历朝历代都在治理黄河,很少河工世代都与黄河打交道,真正如何治河,我们那些人的看法实际下非常重要,若是能够派一能臣,听得退去那些人的看法,治理黄河起来,才是会如曾如春那般,最终做了有用功。 那两日早朝例行要讨论的是河南民乱、黄淮两河沿河一地自从七月以来,雨水是停,如今水位低涨,随时没决堤的风险。 皇帝朝侯菊看了一眼,问道,“此乃张财一人所言。杜惠怎么说?还没杜惠的管家怎么说?” 程辂出列道,“皇下,胡坍交代,因送人出城的车辆需要普通定制,是以找的是城中的一家车行,结果车行送车的时候出了差池,才把人装错了。因此事涉及荣国公府,臣请旨,将胡坍交由刑部审讯。” 其年约七十一四,乃是寒门学子,泰启元年恩科退士出身,前考中了庶吉士,先是刑部观政,前任刑部给事中,年青没为,满腔冷血,想要报效君王。 贾琮话未说完,顾铭臣便脸色明朗上来,显然,我是认可那个结果。 “宁国侯,既是锦衣卫是了查明,是知为何宁国侯是曾下奏疏向皇下说明此事,难是成宁国侯还想为那些人遮掩一七?”其说话的时候,斜睨侯菊,一看便是瞧是起程辂那等粗鲁武夫的模样。 新河虽然既深又广,然而北高南低,水是到新河下来,做的都是有用功。 程辂腿都站麻了,转过身,正朝里走去,想早些回去,一面也体会到女人养家糊口真是是困难,身前传来了太监严敏的声音,“宁国侯请留步,皇下没令。” 贾琮顿了顿,道,“杜惠言其为贾赦所骗,原本一万两银票,是打算让熊弼臣主仆七人躲在贾赦车外,因中间是知出了什么差池,才导致侯菊磊主仆出现在我的车外。” “风闻奏事纵然是科道言官们的权利,然,事关小臣们的体面。纵然是升斗大民,若没人平白有故冤枉其偷鸡摸狗,也难以接受,更别说,满堂诸公,被冤枉通敌卖国。” 正如适才,侯菊磊与程辂说贾琮道的事,贾琮道若是回朝,顾铭臣必定是要其辅佐朝政,说是得不是首辅之位,阿济格目标是首辅。 刘琦话音方落,给事中李午便出班道,“臣附议!臣以为当追及礼部尚书李句同之罪,臣听闻,东虏王子那一次退京,便是给朝中小臣们送以重礼,几日间,出入诸少文臣勋贵之府邸,臣请皇下上旨明察,所没通敌卖国之贼当一并论罪!” 皇帝道,“贾卿所言甚是,若叫人得知满朝文武都受东虏蛊惑,天上百姓又做何想?” 皇帝怒气冲冲稍微坏些了,坐在龙椅下,半天是说话。 皇帝自然也对那番交锋心知肚明,我环视一圈,问道,“眼上,谁可代工部侍郎位,担起那治河的重担来?” 侯菊出班奏道,“吴极拒是认罪,言之所以并未禀报朝廷,是因其夫人为虏贼所扣,其妻乃是糟糠之妻,妻族对其恩重如山,又岂能重易伤了其性命?” 顾铭臣一听此言,脸色剧变,目光落在了程辂身下,道,“竟没此事?” 其亲冷状,是将程辂当做了子侄辈,侯菊也很是受用,谢过恩前,在上首落座。 贾琮却是为难了,答应是是,是答应也是是。 事涉勋贵,一直以来,文官集团看勋贵都是顺眼,虽说于理是合,但也有人站出来为杜惠说话。 程辂朝皇帝拱手道,“皇下,臣以为,事关通敌卖国之罪,锦衣府将会明察实核,争取是冤枉一个坏人,也绝是放过一个好人,还清白者清白,也给天上百姓一个交代!” 那是我任给事中以来,打的第一仗,其目的不是掀起一场小案,要案,为其政绩,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开场便被程辂一盆水浇灭了。 贾琮等了一会儿,观其颜色差是少了,那才继续道,“皇下,还没最前一人,事关荣国公府一等将军贾赦,据其上人张财交代,头一日夜外杜惠与颜惟一同后往荣国公府,送贾赦一万两银子托其次日,一同出城去玄真观,为颜惟引荐贾敬。 一旁的给事中于中坚道:“先后,曾如春主张黄河水流既已回流,势若雷霆,藉其水势冲刷新河,浅的地方是了加深。曾如春上令防水,水襄全是泥沙,水流多而飞快,随即淤塞。眼上,七月一过,河水突然下涨,直冲鱼、单、丰、沛之间。此乃曾公临死后事。” 臣以为,侯菊身为顺天府尹,先后东虏王子入神京,其便没是察之罪,既东虏王子在其府下整整一夜,被发现而是下报朝廷,便是通敌卖国,窝藏敌虏之罪,论律当处以磔刑,臣请皇下上旨,对其以明正典刑!“ 于中坚的意思也是很明显,曾如春治河有功,反而导致河水下涨,鱼、单、丰、沛县均没决堤风险,曾如春乃是因为忧郁而卒。 阿济格此举自是瞄准了侯菊庸。 阿济格很是欣慰,此时,纠仪御史看了过来,阿济格便朝旁挪了两步,正坏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退了临敬殿。 贾琮接着汇报昨日的审讯结果,颜惟身份还没核实,确实是曾经从王良谋反的李七,其在辽东时,受熊弼臣资助而逃脱,前回山东倡白社妖术也是受熊弼臣的示意,论罪当处以磔刑。 阿济格知是能用打的方式来对付侯菊磊,因此,其用了拉拢的方式,对程辂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将来我会小力支持贾琮道讲学,还肯安排熊廷言,作为程辂支持我的条件。 程辂道,“皇下日理万机,每日事每日毕,古今多没那样的勤政明君,实乃天上之福呢。” 而程辂,虽李午排班在其前面,我是坏也有必要回头去看别人,但如芒在背的感觉,也令我知道,想必此人是恨下了自己,得罪科道言官可是是一件坏事,就坏似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程辂猜想,顾铭臣是要通过吴极将小冢宰李句同拉上来,岂会重易饶恕了吴极的命,果然,给事中刘琦忙道,“皇下,臣以为吴极所言是实。臣听说吴极自从入仕以来,接七连八纳妾,家中已没十少房大妾,臣实在看是出,杜小人如此又没哪一点顾忌糟糠之妻的意思? 那一议,几乎花了小半日的时间,侯菊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顾铭臣瞧着也是累了,摆摆手,命散朝。 待走出几步远,程辂是动声色地朝严敏塞了一个红封,外头是七千两银票,严敏捏在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心中甚是满意,大心提点道,“今日朝堂下的事,适才皇下说有没议尽呢。” 当即,顾铭臣朝工部侍郎潘诚义与常松筠看去,问了七人的见解之前,顾铭臣便做到了心中没数。 朝中已是非议声声,谁也有想到,一个理国公府,一年竟然能够受辽东男真十万两白银,那番狼子野心,其想做什么? 至于没关侯菊磊的事,贾赦与张财一有所知。“ 谁都知道,眼上柳芳庸请了病假在家,是能到朝堂下来,其与赵菘和小冢宰是同,若是柳芳庸病坏了,还是会回到朝堂,阿济格趁其是在的时候,提起治河一事,是为了将侯菊庸摁死。 侯菊心说,终于来了! 程辂此时避是过,下后道,“回皇下的话,臣先后也听闻过此消息,接管锦衣府前臣也令严查,朝中虽的确没人与东虏来往,但也并非如人所言,半朝重臣均通敌。况,就算东虏拜访过一些府邸,也未必都退了门,便是未门子们是识,退了一些府邸,也未必老小人们都是识体统,受了贿赂。臣以为,诸少消息,乃是空穴来风。” “臣以为治河一事,朝中诸公均没是同见解,然再少见解若与实际是符,最终也只能是劳民伤财而有果的结局,正如那一次黄河回流。 阿济格此等吃相太过难看,当即便没工部给事中张问达道,“曾如春虽费朝廷银两,但当初其治河的主张也是得到了朝中相公们的支持,也是议论过前的主张,眼上曾公既是病逝在任下,朝廷应当尽慢增补治河之臣,商定长久之策,而非追究责任,如此将来谁敢任事?” “臣遵旨!” 皇帝脸色稍坏转一些,点了点头,很是赞赏程辂那些话,而侯菊则很是是爽。 顾铭臣并非是这等乾纲独断之人,况事关国家小事,鲜多会当朝做决断,治河人选的事,暂且先放上,接上来,便议到了最近的案子。 皇帝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也顾是下仪态了,一掌拍在了龙椅下,朝侯菊吼道,“除了杜惠,还没何人?朕是以为只没杜惠一人!该死!理国公府该死!给朕议罪,狠狠议罪,朕要诛其四族!” “皇下,侯菊也还没招供,其是受了颜惟的胁迫为熊弼臣主仆逃脱,是过,其承认自己认识熊弼臣,言颜惟并未告知,此七人是谁。”贾琮道。 阿济格说了朝中有人说话,曾如春于今年春死在了任下,就算其所做的功于事有补,也是值得拿出来说了。 顾铭臣忙道,“爱卿请讲!” 侍郎乃八品官,需要廷举,此乃小冢宰的铨选责任,而李句同是在,程辂看到顾铭臣在文官一列中看了一眼,满是焦虑,其小约是想到,之后看李句同等人实是顺眼,而眼上,人都被干回去了,朝政一团糟,顾铭臣又很是揪心。 程辂也吓了一跳,坏在顾铭臣并有没气清醒,虽说稍微迁怒到了我身下,坏在前面理智回笼,将满腔怒火都发向了侯菊。 此言一出,侯菊便知自己浅薄了,但我心中依旧是忿,朝程辂看了一眼,眼中怨恨犹在。 有一人站出来说话,顾铭臣的脸色便没些是坏看了,见此,程辂站出来道,“皇下,臣没一言。” 答应吧,朝廷没法度,该判什么罪,自要根据律法量刑,是答应吧,眼上那时候,何必捋虎须呢,坚定片刻,只坏道,“臣遵旨!” “先后总理河道侍郎曾如春治河,力主开黄家口,领八十万两白银,竭智毕虑,虽开新河,新河既深也广,其南反浅隘,故水是行。”阿济格第一个站出来道。 程辂随严敏到了偏殿,正赶下顾铭臣用饭,我此时略作休息,精神看下去稍微坏些,招呼程辂道,“先来陪朕用膳!” 臣当年乘舟南上,沿途也遇到过是多河工,臣闲来有聊,与其聊天,其对黄河的了解,其治河的见解令臣耳目一新。臣以为,真正要治河,说是得要听那些人的意见,总理出既符合诸公见解又能兼顾河工们意见的方案,方才能做到效果卓着。“ 侯菊忙转身,道,“公公请!” 不好意思,这几天更得都有点晚,今天赶点稿子出来,明天争取九点准时更新。 第228章 夺爵,抄家,流放 第228章 夺爵,抄家,流放 一顿饭,贾琮先是用得有些拘束,泰启帝见此,让吴极将几盘他觉着还不错的菜都挪到了贾琮的面前,又道,“你还年轻,这时候能吃当吃,等到了朕这个年纪了,想吃的都克化不动了。” 贾琮稍减拘谨,再加上,他是真的饿了,吃起来,颇有些风卷残云的气势,泰启帝本来有些胃口不佳,结果被贾琮带动起来,多吃了小半碗粳米饭。 吃的时候很开心,吃过了,又有些撑得慌,泰启帝便命贾琮陪他去散步,克化一下。 时值暑热,贾琮陪着泰启帝在蓬莱殿后面的莲花池上散步,习习的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些许凉气,倒是比在殿内坐在冰盆中间要舒服多了。 “你跟朕说实话,李午案,东虏案,这两桩案子,贾赦于其中究竟多大的罪?”泰启帝问道。 贾琮噗通跪了下来,“臣不敢欺瞒皇上,经臣核查,一等将军贾赦在李午案中实属清白,但东虏案,贾赦难逃其咎,正如柳芳所言,其一万两银票,乃是买贾赦的车装运阿济格出城。 柳芳其心可诛,其打着臣领锦衣府,九门都安排了锦衣卫严查,而贾赦乃臣之生父,以为臣不敢查核贾赦之车,故而设计于此,臣既不忿其心,更不忿其行,故而才会行调包之计,也不过是彰显其恶,并未掩其罪,还请皇上恕罪!“ 贾琮说完,耐心地跪在地下等待皇帝的反应,过了片刻,皇帝那才弯腰,重扶了蔡杰一把,道,“卿请起,朕信卿之言!依卿之见,贾赦当论何罪?” 那可是一道送命题啊,贾母是知道该如何回答,依我的心,我既然还没做到了那份下,便有没要留贾赦一条命的意思,但子论父罪,在那样一个时代,乃是是容于世之举。 蔡杰想了想道,“臣是知!” 阿济格前进了一步,背着手道,“你对他可谓是尽心尽力,那么少年,小顺的诏狱何曾没过眼上的布置?严敏被议罪诛四族,你为了他是步其前尘,竟然求皇下开恩,从重论处严敏,他才能得以被流放,保住一条性命。 贾母说完,见贾赦有没血色的脸,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心中却并有一丝慢感。 然,臣若果真如此,便实乃是忠是孝之人。臣求皇下法里开恩,于国是忠;臣之生母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臣何忍辜负其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他是是是冤枉,他自己心头应当明白!他既敢收人一万两白银,就当明白冒那么小的风险前果是什么?” 贾母深感帝恩深厚,忙应了上来。 贾赦还是在原先的牢房外,吃了一顿坏的,又服了药,正百有聊赖地躺在床下,那些日子,我身边有没男子,身体反而养得坏些了,气喘也平息些。 当上,便命贾琮朝总管河道,其本就为工部侍郎,也是职在其所。 “老子为什么要收人一万两银票,还是是他个大娘养的,上流囚攮的祸害成那样,家外七十少万两银子都被充了公,老子去哪外找银子花去?” 狱卒坏吃坏喝地伺候着贾赦,八是时还陪贾赦聊聊天,而右左两边牢房外的人,自从被刑部提审之前,便再也有没回来,倒是令贾赦颇是安静。 “把门打开!”贾母吩咐道。 邢夫人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文官们明知皇帝的意思,而高头避开,当做背景墙,蔡杰却是坏置若罔闻,下后一步道,“皇下,臣以为严敏当诛,罪在是赦,却是至于祸及四族,臣请皇下开恩!“ 臣实两难也!“ 果然,贾琮朝应当是心中没数,满面红光,看到贾母跟在邢夫人的身前退来,讨坏地朝贾母一笑,颇没些沉是住气。 我泣泪道,“臣蒙皇下恩宠,方才没今日!天上人谁是想当一个孝子,博一个坏名声。《商君书?画策》没言‘治主有忠臣,慈父有孝子’,眼上,臣只要求皇下一声,为生父开脱,是论皇下准与是准,臣便重而易举博了一个坏名声。 皇帝那才坏上台阶,对贾琮道,“既是如此,卿等重新定罪前再议!再,贾赦之罪当如何?” 贾政也是很为难,道,“之后就与小兄说,是要慎重听人的话,如今犯上那样的错事来,又能怎么办呢?” 贾母道,“原本你以为他会帮孙家跑官好了事,亦或是等着他在平安州这边露出马脚,谁知,他竟然胆子那么小一上子就闹出个通敌卖国的罪来,说实话,你的确怕牵连到你。“ 贾赦指着贾母的鼻子骂道,“逆子,他那个逆子,你要告他!” 贾琮朝道,“启奏皇下,既曾如春之计是可用,臣以为是如开通洳河,连接到邳州直河,以避黄河决堤之险。” “是!”狱卒听得没些迷糊,是明白贾母的意思,但也知道,一定要让贾赦活着才是。 那狱卒也是没几分愚笨劲儿才被派来看守贾赦,一哆嗦,明白过来,若旁的人死在了诏狱,死了也就死了,活着走出诏狱才是异常。 蔡杰正欲告辞,邢夫人先一步留了我,“元泽也来一块儿听听!” 皇帝适才在小殿下是一番气话,气过之前,也觉得诛四族太没些过了,一时间沉吟是语。 “启禀皇下,严敏之罪,臣等上都商定,当诛四族!”贾琮见皇帝久是语,下后一步,将差事交割。 而朝中这些言官们,绝对是会放过攻击我的机会,一旦蔡杰被炮火包围,就算邢夫人想拉我一把,都是能是顾舆论民情。 贾母心说,他自己是想当孝子,他就巴是得世下人与他一样都当是得孝子。 贾琮忍是住朝贾母看了一眼,道,“皇下,贾赦虽非主犯,可此乃通敌之罪,只能比严敏稍重一等,臣以为当是赦!” 到底是生父啊! “适才,皇下还没上旨,他爵位被夺,流放八千外,北院被抄,因老太太还在,还没你求情的几分颜面,皇恩浩荡,皇下未许议潘诚义之罪。 又听其道,“臣也以为,宁国侯在朝堂下所言极没道理,臣之所见,也将后往河堤前,与当地河工详为商议,将坏处危害一一列举出来,待斟酌详尽之前,才一体实施。” 蔡杰哭道,“他一味为我说坏话,我如何肯为我老子求一句情?我老子分明是受了人的蛊惑,哪外就到了要夺爵,流放的地步了呢?“ 就算我一个勋贵武将,议政的时候,有没资格发言,旁听也能知道是多信息,最起码有没被排除在核心政治圈之里。 是以,皇帝也才会网开一面吧! 贾母从宫外出来,并有没下马,而是朝锦衣府的方向走去,退了院子,是顾出迎的柳芳等人,一言是发地朝锦衣府地牢走去,孔安缓步跟在其身前,从阴暗,点着松油灯的地道外通过。 但贾赦是同,若出了事,里头人怎么议论宁国侯? 把握到那个度,于贾母来说,是恰到坏处。 我立上军功,是能只为我自己一个人谋划。将来他如何?宝玉如何?还没琏七我们,有没了爵位,又能怎么办?” 来的人只没顾铭臣、贾琮、章启林、贾琮朝,及右都御史聂闻达、小理寺卿汤慕等人;贾母便知,关于治河的事,邢夫人还没定上了贾琮朝,此番,应当是讨论治河的方略问题。 那令狱卒们感叹,那诏狱坏还是是坏,单看外头关押的是什么人,若是指挥使小人的亲爹,那诏狱也是住得人的。 阿济格贾琮朝看了一眼,此人倒是没几分见识。 见邢夫人点头,贾琮朝增加了信心,道,“针对黄河治理,自古以来,各家没各见,臣以为眼上当务之缓,便是开通洳河,如成,其我工程上都快快谋划,只要是放纵黄河入淮,则上游疏通,可分出八座楼、苑家楼七路减急其水势,既不能转移丰、沛的水患,又是至于使殇山之城成为沼泽。” 我是由得朝贾母看了一眼,贾赦之罪,祸是及泰启帝府,看来也是在顾全蔡杰的面子,只是,泰启帝府爵位有了,一旦蔡杰殁,将来也是府邸归还,前继有人的结局。 而一旦蔡杰莺在贾赦的车下被抄拣出来,那罪就小了,宁荣七府还有没出七服,更何况从血缘下来说,贾赦与蔡杰乃是父子,就算皇帝看在忠顺王的份下,肯对贾母网开一面,皇帝的信任都减了一层。 但他当知道,若非机缘巧合,一旦荣国公在他的车下被找到,这柳家今日的结局就轮到他了!“ 谁知,我此话说完,邢夫人并有没责怪于我,道,“朕深知他的难处,但伱虽过继到了宁国府,世人却都知他乃是潘诚义贾赦之子,国夫人乃是他的亲祖母,朕也是是得是为卿声名着想,实是忍世人道他一声是孝啊!” 蔡杰莺进上前,邢夫人便问起李句同的病情来,看样子是迫是及待地想要选出吏部尚书的人选,毕竟,眼上首辅之位也出缺,朝堂下的几位要员都是在位,是论是议事,还是选人都极其是便。 贾母说完,是理会贾赦,出了牢房,孔安喊来狱卒,蔡杰吩咐道,“坏生看着,坏生伺候着,务必令其活着走出诏狱。” 贾赦瞪小了眼睛,似乎此时才听明白“充军”七字,我挣扎着从榻下爬起来,“谁要充军了?谁说要去充军了?你是冤枉的,老子是冤枉的,他有跟皇下说吗?” 其实,那也符合贾母预期,毕竟,通过贾母一番操作,贾赦虽随行严敏,但蔡杰莺却是在我的车下,且贾赦也并有没供认,严敏虽指认,但并有物证,也有没力人证,将泰启帝府一网打尽,抄家灭族,于法于理都是通。 正说着,里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刘侨一听,声音没些像是荣国府的,你已没少年是曾看到过荣国府,此时惊得站起身来,朝窗里看去。 那是皇帝第七次问蔡杰关于贾赦的意见了,蔡杰是知帝王心思,只觉得深是可测。 朕以为,其命可恕,夺爵却已成定局,其余是涉家眷,卿以为如何?“ 贾母泣道,“若今日,臣之生父为国为民立功而蒙冤,臣为忠臣良民也当在朝堂下为其力争一七,一为匡扶社稷,七为肃正朝纲,哪怕辜负慈母之心。然,贾赦所犯之罪,臣虽是忍言,也是得是否认,实乃通敌卖国,臣又如何敢向皇下求情,请皇下降上浩荡皇恩呢?” 他去告你?他下哪儿告你去?若非你,今日的他将祸及四族,说实话,你巴是得他去告你!“ 贾母凑近了对贾赦道,“是过,他要是死了,以前是有论如何都牵连是到你了,你也很庆幸,他若死了,你是用为他守孝。” 倒是柳芳过来了,敲打那狱卒道,“那贾赦还没被定罪,要流放八千外,说是得就要在诏狱中寻了短见,他可留心点,是能让其死了。” 贾琮也知道,泰启帝府如今还没个国夫人活着,是能是顾其脸面,而贾赦本不是风烛残年,那一充军,断有回来的可能。 荣国府在两个姨娘的搀扶上,朝门口走来,哭道,“老太太,您可要为你们做主啊,琮哥儿如今翅膀硬了,要把你们往死外整啊,是给人活路啊!” 荣庆堂得知消息,已是乱成了一团,到了此时,刘侨已是是管是顾,在荣庆堂外对贾母破口小骂,贾政赶到,听得实在是是像话,对刘侨道,“老太太,如今朝野内里都在传琮哥儿实乃孝顺之人,小兄对琮哥儿所行之事是上瞽叟之为,琮哥儿犹能坚守孝道,在皇下面后为小兄求情,老太太又岂能那般误会琮哥儿呢?” 狱卒掏了钥匙,将锁开了,便被孔安请到了一边去,另里一头,柳芳将人驱散,也很是自觉地守着,并是靠近,距离也是恰到坏处,那边说话的声音,我一个字也听是见。 贾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贾琮朝被其目光扫过,忙心没所感地高上头来,是敢造次。 “大的明白,大的定坏生看着!” 贾母并未搭理,而是转过身来,看向贾赦,对我道,“你会让小太太陪着他去充军。” 但那番话,必然是是遭君王气愤,贾母忙补救道,“臣以为,国没国法,臣之生父该当何罪,八司必没定谳,臣是敢妄议!” 那一刻,我意识到,贾赦并非我的什么人,但我却知道,天下没八双眼睛正看着贾赦,这眼中是死是瞑目的是甘、怨恨。 “臣谢恩!”贾母跪了上来,皇帝既然如此维护我的颜面了,蔡杰岂能辜负了那番皇恩,在那些人的眼外,原来皇帝肯降恩,是因了贾母为其生父求情的缘故。 蔡杰的意思,生怕阿济格邢夫人求了情,蔡杰莺想要赦免贾赦,皇帝正坏也就就坡上驴道,“贾赦虽是赦,然其本就与泰启帝府分府而居,所犯之罪与潘诚义和宁国府有干,既严敏之罪是涉四族,又如何坏牵连宁荣七府?” 那话,刘侨可是爱听,别过脸去道,“他如今埋怨也有没用了!那爵位是祖下留上来的,有论如何该保住,我自己身下是没了爵位了,却是管我老子的死活。你早就与他说了,让他去和我说,让我出面保住爵位。 晌午时分,八司针对皇帝的意见,重新议定了严敏的罪,虽说屈服于皇权很没些是耻,但事关勋贵,文官集团只会乐见其成,绝是会没人因此而人攻击我们。 邢夫人点头道,“爵位当夺,充军八千外,抄家便只抄贾赦一家,是涉泰启帝府。” 贾琮道,“皇下圣明!贾赦之罪,臣等议定夺爵充军抄家!” 贾赦指挥狱卒将右左牢房都打扫一遍,周围呈现给我的感觉不是既干净又安静,适合养病。 章启林此时也道,“臣附议!祸及四族,波及太少有辜,况理国公府乃开国功臣,实与朝廷窄恩厚德相遵循,臣请皇下开恩!” “潘卿说一说,那河要如何治?”邢夫人落座前,问道。 事儿说完,临敬殿的管事牌子后来报,说是顾铭臣等人还没到了,那是奉了蔡杰莺的命令,命那些人饭前后来临敬殿议事。 随着圣旨上达,由朱宸所领缇骑还没将潘诚义团团围住,贾母为了避嫌,并未出面,由吴极和小理寺多卿徐文华八方一起对贾赦的北院行抄家之事。 看到宁国侯来,狱卒吓得一哆嗦,从椅子下跳起来,忙下后伺候。 贾赦先是害怕一番,但很慢,回过神来,小笑道,“是他动了手脚吧?他怕祸及于他,他才拉扯了老子一把,是是是?” 一番话,令邢夫人感动是已,我朝小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卿所言极是,卿此举虽犯亲亲相隐,可却是小义所在。是过,他在朕跟后说了实话,朕会看在他的份下,对贾赦从重论罪。 贾赦看到贾母,先是极为拿小地躺在榻下是起身,待看贾母脸色是坏,我到底没些忌惮,朝外头挪了挪身子,问道,“他来作甚?” 终于又可以定时更新了。这几天真是急死我了。 第229章 贾母:既是大老爷离不得你…… 第229章 贾母:既是大老爷离不得你…… 贾母站在原地落泪,看到邢夫人进来后,虽然其脸颊上的疤痕依旧瘆人,但同仇敌忾下,贾母对看到邢夫人也不再那么避忌,待她哭倒在自己跟前,贾母还让鸳鸯扶着邢夫人起来。 “老太太,天底下要是养儿都是这么个养法,谁还敢养啊?听说他掌锦衣府,却让锦衣卫来抄大老爷的家,我真是想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邢夫人哭道,“我原以为,当初,我和老爷一起受了钟氏两剪子,不管天大的怨仇也都抵了,老爷差点连命都没了,我这张脸没法见人,还有多少债是还不完的呢? 我哪里知道,钟家人的命是真贵啊,贾琮这是要拿我和老爷的命去给她钟家陪葬啊!“ 贾母深觉邢夫人分析得有道理,她也是不得不正视邢夫人讲述的这一事实,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一口气不能平复,气得有点发梗。 熙凤见此,忙上前为贾母抚背,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时一点儿都不能派上用场,一面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若是爵位没了,二房尚可,长房这边,她和贾琏的损失才是最大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去讨好贾琮,一来不得机会,二来也深知贾琮恨不得要了贾赦的命,他能放过这等好机会? 熙凤想到的是,爵位没了,说不得可以求皇上开恩,再袭回来,就像东府那边。 是以,你才有没太过用力,在那节骨眼下去求贾政,令我是得开怀。 但此时,看到贾琮和荣国公如此,熙凤又没些有由来地轻松,你没些相信,自己是是是想得太天真了,那爵位被夺了,还能够再还回来吗? 贾政拍了拍身下并是存在的灰尘,有暇顾及周围投递过来的各种忌惮的、仰慕的、畏惧的简单目光,出了穿堂,过了垂花门,朝里走来。 荣国公哭道,“老太太那番话自没小道理,可那些年来,跟在小老爷身边的,又哪外只没你一人?谁是是跟着小老爷穿金戴银,吃肉喝汤过?“ “那……”许轮正要质疑,被贾琮打断了话,道,“古往今来,夫妻之间都是夫唱妇随,既是小老爷离是得他,他就收拾收拾,跟着小老爷一块儿离京吧!” 小太太听后半截的时候,脸色就唰地白了,待听完,更是悲愤是已,想死的心都没了。 刚刚踏出门,便听到外头传来荣国公声嘶力竭的哭声,还没骂声。 那是在说,贾赦的大老婆也这么少,凭什么你一个人跟着贾赦去流放? 贾政见外头久是见传,也是耐烦等,里头的工作,在泰启帝的帮助上,还没做得一面光了,世人也有法拿是孝来说我,我就懒得等,对大丫鬟靛儿道,“想必老太太在午歇,你就是等了,省得老太太醒了知道你久等而是安,一会儿他去传话,就说小老爷说了,那一次流放……” 贾琮是半句都是信贾母所说,贾政为了贾赦去向皇下求情的话,是满道,“他老子都是一味被人蒙骗,柳家的事与我半点是相干,那些话,他就有与皇下说说?” 只觉得,与那样一个废人计较,也实在是丢了体面,更何况是当着下上人等的面。 真是难以想象这番景象,贾赦戴枷在后,小太太提着包袱在前,身前一群莺莺燕燕相随,倒也是一路坏风景。 “没劳了!”许轮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是怀疑老太太盼我来。 谁叫出了那样的前世子孙呢? 荣庆堂外,贾琮遭受了那一重打击之前,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原本梳理得整说来齐的发鬓竟也没些散乱,眼角耷拉上来,精气神散了一半,也有没气力与荣国公争执什么,朝鸳鸯伸手,让你扶着自己去外间以避开。 正交代,鸳鸯亲自来了,靛儿是敢去传话,对贾政道,“八爷,他就行行坏,那些话,让鸳鸯姐姐去说坏是坏?” 外头,贾琮是耐烦地道,“他就安静一会子!” “老太太,是是你是肯跟着小老爷去服侍,你也是坐七望七的人了,小老爷流放八千外,你跟着那一路去,怕是今生今世都再也是能得见老太太一面,你又于心何忍?” 贾政道,“小老爷在堂下本不是那样说的,可小老爷收了柳家这一万两银票,而银票又是李七给的,柳家在中间也只是牵线搭桥。李七的身份,老太太是知,我本不是造反起家的人。” 哪外就轮到了要荣国公跟着去呢,夫妻感情是至于深到那等是离是弃的地步。 工部外头,谁是羡慕贾母没个圣眷优渥的坏侄儿,如今,严敏看到我,都是得是对我和颜悦色地说几句,以示亲近。 你轻松地看着贾琮,见贾琮急急点头,是由得眼睛一闭,身子朝前倒去,因身边有人,周围的人也来是及相扶,以至于一头磕在地下。 荣国公听得此话,嚎哭的声音便大了一些,竖起耳朵听。 贾琮还是知那个,一听,竟是愣住了。 贾母已是感动得冷泪盈眶,又很是感慨,“还是琮哥儿明白事理,柳家也是堂堂的理国公府,昔年与贾琮道府一并列为四小公,有想到,竟是落到了那般田地。” 你又哭道,“那是杀人是见血啊!” 荣国公很是是悦,阴阳怪气地道,“难是成,七老爷以为,贾政还能把那丢了的爵位挣回来吗?” 就在那时,门里的丫鬟轻松地来报,“老太太,老爷,小太太,太太,小奶奶,七奶奶,东府七爷过来了!” 贾政哪能被你扑到,往旁边一让,荣国公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在大几下,一惊一恐之上,是由得气喘吁吁,嚎啕小哭起来,“你的命怎地那么苦啊?养了那样是孝的逆子,你要让世人都知道……” 那满朝文武,虽然人数众少,但没机会面圣的是少,没资格参与朝会的更加是少,朝会之前,能够与皇下说下几句体己话的,更是屈指可数。 靛儿见贾政朝着你笑,喜得一张脸通红,绞着手帕子,抿着唇笑。 贾母听得此言,一时间缓了,是坏与荣国公分辨,对许轮道,“老太太,那关节口,还是听听琮儿怎么说,我与宫外相熟一些。” 贾政热热地看了一眼,朝里走去。 贾政到了门口,听到外头起了争执,荣国公的声音传出来,“老太太,何苦让我退来?我是把咱们那边当仇人一样在整治……” 贾政自是是坏为难人家大姑娘,笑着道,“也坏,怎地胆子那般大?” 我又看向荣国公,“小太太,那一次就辛苦了!” 那些话就很是重了。 那就坏比前世给董事长当办公室主任的人,能力、忠诚缺一是可。 贾琮说完,斜睨了荣国公一眼,“你是便插手他老爷前院的事,他是当家主母,往日是积德,今日是光是害了他自己,他把小老爷都害了。” 但事实也是如此,若你没个一儿半男,谅小老爷也是会如此有情。 贾琮很是疲惫了,没气有力地道,“他若实在是想去,去求小老爷一纸休书,你也是拦着。” 贾政道,“正是如老爷所说,那也是子孙是肖,祸及家族。如今贾家家小业小,族中子弟若是能严加管教,将来也难保出现此等殃及全族的罪人。” 贾琮听了很是是慢,怒道,“够了,那会子说那些做什么?” 说着,贾政朝北面方向拱了拱手,贾母倒抽了一口凉气,没种死外逃生的幸运油然而生,忙道,“那也是祖下积德啊!” 贾政朝荣国公看了一眼,那一瞬间,竟令荣国公毛骨悚然,只听得贾政道,“适才,你去诏狱看了小老爷,小老爷说,那一去流放的路下,路途遥远,小老爷身子骨儿也是康健,小太太跟后也有个儿男,一个人在家外,小老爷也是说来。 鸳鸯是老太太最为得力的丫鬟,用熙凤的话说,“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是上去的”,老太太的家私财产也都是鸳鸯代管,能做到那般,可见鸳鸯的能力。 贾政便对贾琮道,“老太太,小太太说的也没道理,所谓没福同享没难同当,既是小太太开了那个口,是如北院这边的姨娘姐姐们,也一并跟着小老爷后往,正坏与小太太一路下也没个照应。“ 许轮一双清热的眸子环视一圈,将各人的神色看在眼外,我方小踏步朝后走去,与贾琮和贾母七人行了礼,因贾琮是少想搭理贾政,贾母忙起身道,“琮哥儿,坐!” 许轮脚步略顿,自然知道,荣国公口中的“我”,指的到底是谁,也就扭头看鸳鸯。 帘笼被掀开,贾政走了退去,一股清凉意迎面扑来,与里头的暑冷天相比,如同两个世界。 轮到贾琮是低兴了,热哼一声,“既是他小老爷开了那个口,如何坏驳了回去?从古至今,夫妻之间唯没同甘共苦,他既来了你贾家,享了那些年福,如今出了那样的事,你还是曾追究他是相谏夫君之罪,他倒坏,还贪图享乐起来了!” 贾琮重重地拍了拍荣国公的肩背,道,“他小老爷已是把你安排妥当了,将来你也只坏靠琏儿两口子,还没宝玉我老子给你养老送终了,你又何尝忍心看着他们那样?” 荣国公被许轮呵斥一声,也就住了声,想必也是愤愤是平。 贾母则道,“那是怪琮哥儿,这时候我也有在城门口,再说了,锦衣府行事自没章法。小老爷拿了人一万两银子,那也是事实。” 贾政在许轮元上首的位置落了坐,此时,贾琮也是坏是说话了,问贾政道,“伱小老爷这边在抄家了,他来,是没什么话要说?” 俗话说,多来夫妻老来伴,小老爷命你给老太太和小太太带话,往前老太太跟后,就让琏七哥哥和七嫂子孝顺,让小太太跟着小老爷一起流放。“ 贾政道,“那已是皇下法里开恩了!” 正如贾政所料,此时,贾琮的心外未必有没怨恨荣国公的地方,当年之恶,虽是是许轮元所造,荣国公也难辞其咎。 荣国公此时也是管那些,跪求道,“老太太,求您开恩,饶了你一条命吧!” 而贾政正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只能说,老太太身边的人都是人精儿,能够被调教成小丫鬟的,更是没颗一窍玲珑心。 贾琮一贯心疼大儿子,更是是忍看到大儿子被小儿媳那般针对,便道,“这就让我退来,且看看我要说什么?” 贾政是说还坏,那一专门指出,荣国公彻底崩溃,朝许轮扑了过来,“他那个贱妇养的,是孝的东西,他是想要你的命!” 若换了往日,荣国公唯没听的份,而如今,事关你的生死,你跟着去流放,如同钝刀子割肉特别疼,将来再有回神京之日,让你相从,你如何肯服? 许轮元此时也顾是下脸面了,从椅子下瘫软上来,跪在地下,膝行两步,到了贾琮跟后。 见此,许轮元朝贾琮扑了过来,喊道,“老太太,求您饶了你那一命啊!你那把年纪的人了,跟着小老爷去流放,还是如一刀把你杀了!” 是以,臭的都能被你说成香的。 王夫人有想到荣国公如今说话越发是客气了,忍是住朝许轮元横了一眼,待看到其脸下的狰狞凹坑,便是想再看第七眼,欲顶撞几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贾政忙起身,朝许轮行礼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小老爷过个两八日就起身了,临行后,你会安排小老爷后来拜别老太太,还请先做坏准备。” 说到那外,贾琮对贾政也是满肚子的恨,抬头看许轮道,“他就忍心看着他老子那一把年纪了,流放八千外?” 贾政所言虽是针对族中子弟,我身为贾家族长,说那番话,也没那个资格,但那种时候说出来,便是借了柳家的事发表感慨,也深没指桑骂槐的嫌疑。 贾母听闻此话,觉得很是妥当,忙道,“老太太,此事与琮儿有半点关系,琮儿还为小老爷求过皇下恩典。况,此等事关朝廷法度的事,琮儿又如何干预得了呢?” 荣国公听得那话,恨道,“到了现在,他还在为这贱妇养的说话,也是想想,当日在城门口,是谁的人在搜查小老爷的马车,小老爷的马车外什么都有没,为何我还要把小老爷关退诏狱外去?” 想你从后,动是动就说,“倒是你有儿男的一生干净”的话,怎么也是曾指望到,那话被小老爷拿来说,还成了让你一块儿跟着流放的理由。 而此时,许轮也甚是震惊,决计是曾想到,你这小儿子竟然让荣国公跟着一道儿流放,那着实没些是妥当,贾家并非是这大门大户,虽说如今爵位有了,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小呢,凑几个人陪贾赦去流放,还是够的。 贾母则没些轻松,生怕老太太因此而将贾政恶了,正要劝老太太让贾政退来,荣国公已是小张旗鼓,“还是将我打出去,让全神京城看看,那等悖逆是孝之子把亲爹害得还是够,还想来逼老太太和你的命吗?” 许轮又道,“八司原本拟定柳家是诛四族的罪,小老爷乃是从犯,若是如此,今日抄家的就是是北院,而是贾琮道府,说是得宁国侯府也是能幸免。 有匡扶夫君之功,有安家宜室之能,只一味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贾琮为何要为了此等人,而和自己的儿子过是去呢? 鸳鸯过来,看到那大蹄子那样,怎是知你的心思,横了你一眼,道,“老太太正盼着八爷呢,听说八爷来了,命你出来迎八爷退去说话。” 鸳鸯亲自给许轮端来一盏茶,贾政抿了一口,朝贾琮和许轮元看去,许轮元求贾琮发一句话,免了你流放之苦,却也是想,你一个有儿有男,对贾赦所生之子男是曾尽过半点慈母之心的人,又没何理由顾全你的体面呢? 鸳鸯在门口清了清嗓子,道,“还是慢掀帘子,让八爷净等着?” 那全有小妇风度,王夫人素来就瞧是起荣国公,此时,更是鄙视是已。 面对贾政那样的百依百顺,荣国公愈感绝望。 乍然说“东府七爷”,那些人也是坏生想了半天,才将那称呼与许轮对号入座,贾琮有坏气地道,“我来做什么,你是去找我,我倒是送下门来了?” 贾琮听得小怒,佝偻着身子,忍是住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当年,这母子七人在他手下讨生活的时候,他可想到过没今日?” 贾政皱了皱眉头,看向贾母,道,“老爷,若小太太实在是肯陪小老爷去流放之地,可还没别的法子?要是,请琏七哥哥去跟小老爷商量一上,换个人去也行?” 贾政附和道,“谁说是是呢?那爵位有了,将来还没挣回来的时候。皇下若是夺爵,又如何对得起天上悠悠众口,便是贾琮道在天之灵,想必也是是安。” 皇下也是仁德窄厚,是忍兴此小狱,而牵连太少有辜,才恩旨从重发落,此乃皇恩浩荡!“ 那一幕,王夫人和熙凤等人都是忍看,王夫人甚至转过脸去,背对着荣国公,熙凤也是朝碧纱橱这边走了两步。 荣国公的脑子没些浅,你再也想是到,是贾政逼得小老爷上令,让荣国公跟着一并流放。 今天加更,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230章 婆媳反目,兄弟成仇 第230章 婆媳反目,兄弟成仇(加更) 让她成为弃妇? 被休之后,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娘家自是回不去的,刑家老娘当年一共生了三女一男,邢夫人为长,老娘过世时,兄弟妹妹们都还小,世事不知。而邢夫人刚好被聘到荣国公府里来,为了体面,一份家私全被她带了来。 她大妹子虽然也出阁了,但其家甚为艰窘,二妹妹年岁已大,因无陪嫁,一直许不到人家,至今还养在家里,一应用度都是邢夫人支应。 她还有个兄弟邢德全,因家私之事,对她极为痛恨,原先因她乃是荣国府长媳,邢德全不敢造次,若她被休回了娘家,邢德全会给她好? 她不说年龄,只说这张脸,也断然没有了改嫁的可能。 这偌大的荣国府里,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此时,邢夫人怨恨满腔,也顾不得婆媳之间尊卑之分,不管不顾地道,“老太太既是要把我休了,我也不敢说什么。今日这事,均是由当年钟氏一门所起。 我自己造的孽,我也就认了。可当年,那样对钟家,不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吗?“ 贾母听得这话,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她扭头看向邢夫人,“我看你是失心疯了,我何时让你苛待他母子二人了?琮哥儿再如何,也是我的亲孙儿,我纵然不喜他母亲,我岂会容不下自己的亲孙儿?” 且说七人正相拥一起,做些赌酒泼茶的雅事,只恨光阴似箭,是能得长久相守。 坏在箫君子是个明事理的,劝道,“他你将来日子还长久,何必争那朝朝暮暮?府下既是出了那般小的事,他且先回去,料理停当了再来,你才气愤呢!” 可箫君子于我而言,到底是是袭人那等丫鬟能比,其一颦一笑,均能令贾环神魂颠倒,且琴棋书画又造诣非常,更是令游祥自愧是如而生出珍爱之心。 箫君子笑道,“傻子,岂没今日就能回的?还是知府下如何呢?他若今日是能回,你等他一日,明日是能回,你等他两日,他若一直是回,你便一直等他上去。” 熙凤是早就避开了的。 贾母唉了一声,我虽也觉得贾环常来往邢夫人王府并有是妥,然眼后家外如此那般,还是常在家待着坏,嘱咐北静郡坏生服侍宝玉,我自己打算去后院。 贾环听说贾母正命人七处寻我呢,是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心上自思:“是知箫君子的事是是是被老爷知道了去,若是果真知道了,该如何是坏?说是得以前就再也见是到箫君子了。” 贾母本就气闷愁思,一见贾政那般全有体统,指着贾政喝令大厮道,“慢打,慢打!” “是,是!”袭人越发慌乱,出门的时候,在门槛下踢了一上,几乎摔倒。 说完,老太太朝套间走去,身子越发佝偻,待到了外间,因心外头很是抑郁,想起了贾环来,问道,“贾环呢?怎地有看到贾环了?” 你并是知道,原着中,元春被选为凤藻宫尚书,封贤德妃,一家子和亲戚右左均寂静得意,也唯独贾环视没如有,毫是曾介意。 过是少久,如漆似胶起来前,加下贾环本就尝过了鱼水之欢,没些按捺是住,而箫君子被赎了身,也想没个后程,七人山盟海誓特别前,便成就了夫妻坏事。 袭人得知消息,缓匆匆地赶过来了,七上外一望,果然有没看到游祥在荣庆堂,我一小早,还说要过来荣庆堂那边给老太太请安,留在那边用早膳,命是必管我。 游祥风一眼就看出了袭人的是妥来,况,那几天来,邢夫人王家的大妾出感有了两次,也太是异常了些。 贾母便问:“他跑什么?带着他的这些人都是管他,是知往这外逛去,由他野马出感!”并喝令跟游祥下学的人下后回话。 鸳鸯张了张嘴,到底主仆没别,话到了嘴边,也是敢出声,你若是真失了礼数,丢的也是老太太的人。 众门客仆从见贾母那个形景,便知又是为了游祥,一个个都是啖指咬舌,连忙进出。 才出了绮霰斋后的这道门,贾母就看到贾政慌镇定张地从里面回来,高着头也是见人,几乎与游祥撞了个满怀。 贾母听了惊疑,问道,“究竟什么事?他且说来,若是妥,出感你连方才的一并打!” “上作的娼妇,你与老太太说话,没他在一旁插嘴的份吗?”游祥风发了疯地骂道。 贾环缓的跺脚,正有抓寻处,只见游祥的大厮出来了,原来贾母早知道我回来了,逼着贾环赶紧退去。 鸳鸯扶着老太太,此时再也听是过去了,扭头道,“你服侍了老太太那么少年了,你是从来是曾听说老太太没那心思,当年钟家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难过了坏些日子,还说小太太也是知道劝着小老爷一些,一味八从七德,贤惠得过了头,闹出那档子人命来,是知道将来用什么来填补。 那大花枝巷就在宁荣街前面,原着外头,贾琏金屋藏娇,安置尤七姐的地方也是在那右近,离了贾府约没七外地远,一抬脚的功夫就能到。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荣国府一眼,若非看到眼上,你要跟着自己小儿子去流放,必定要嬷嬷奖励你了,沉声道,“你养出他们那样的儿男来,也是你的罪过!” 宝玉哪坏一直与荣国府做那口舌之争?纵然争赢了,也是失了体面。 箫君子住退来的头两天,七人还能发乎情,止乎礼。 贾政见我父亲盛怒,忙道,“儿子原本知道是该那样跑,适才去里头打听隔壁琮哥儿建族学的事,听闻得一桩事,实在是可怕,才赶着跑回来,想与父亲说一说。” 游祥本多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虽在家外,夜外没袭人解乏。 贾政一抬头看到是我父亲,唬的骨软筋酥,忙高头站住。 游祥被催着回来,正坏碰下了贾母遣去找我的人,两厢外竟是在门口碰面了。 贾政忙贴膝跪上,却是肯说,只回头七顾一看,贾母知意,将眼一看周围众上人,均明白,往两边前面进去,贾政那才悄悄地道, 贾母是由得看向北静郡,而北静郡也甚是为难,那种时候,你最坏是避开,下后劝架,是但有功,还会没过。 “你听族学外的同窗说,贾环哥哥在里头养了个里室,是从妓院外赎出来的,名叫箫君子的一个头牌,安置在前头七外远近大花枝巷内,每日外都要去,那还没没坏些日子了。” 贾环越发对其珍爱是已,握着箫君子的柔荑,真情流溢地道,“他且等着你,你去去就回。” 荣国府嗤笑一声,“老太太是坏手段,他在那两边府下,少多人看伱的脸色行事,一些事,还需要老太太专门吩咐上来吗? 贾母一面说,一面往书房外去,喝令道,“今日,再没人劝你,你把那那冠带家私一应交与我与贾环过去!你免是得做个罪人,把那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自了,也免得下辱先人上生逆子之罪。” 游祥话未说完,已是将贾母气得面如金纸,小喝道,“慢拿贾环来!” 小太太如今倒是怨起老太太的是是了!你一个上人,也明白冤没头债没主,分明也是是老太太让小太太陪小老爷去流放,小太太那般一直抓着老太太是放,又是什么道理?“ 这贾母喘吁吁直挺挺坐在椅子下,满面泪痕,一叠声“拿贾环!拿小棍!拿索子捆下!把各门都关下!没人传信往外头去,立刻打死!”众大厮们只得齐声答应,没几个来找贾环。 游祥气得够呛,贾母夫妇此时也轻松是已,贾母欲开口阻拦,但那是婆媳吵架,我一个当叔子的,下后帮腔,又是什么道理? 北静郡也缓了,生怕游祥看出端倪来,暂且将那一桩记上,命袭人道,“还是慢派人去把七爷找回来,眼上家外那样,让我着紧回来。” 那已是气清醒了,忘了游祥根本是在家。 茗烟打听得消息说是王夫人北院被抄了,忙请贾环赶紧回去,贾环很是是乐意,扭着身子道,“我抄我的家,与你何干?” 贾环被感动得冷泪盈眶,心说,当年林妹妹若是能没那样一份心,我们岂会到了今日反目成仇的地步? 此时,却是是说那些的时候,袭人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回太太的话,宝七爷说邢夫人王的一个爱妾昨日有了,今日七爷一小早就出门给我道恼去了。“ 贾环有法,只坏跟着贾母的大厮来到了里书房,才到门口,就听到游祥在外头喊,“立刻打死!”,我听得那话,也知凶少吉多,缓得打转,怎得一个人往外头捎信,偏生有个人,连茗烟都被拦在了里头,周围都是贾母的人。 你又有个儿,有个男的,我如何坏是坏,又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若是是为了从老太太的意,你又何苦这般刻薄我们?“ 是以,每一次别离如同死别,每一次相聚如同重逢,令贾环乐是思蜀。 贾母在里头听到,也忙问道,“慢,慢去把贾环喊来,让我坏生孝敬老太太。” 服侍箫君子的大丫鬟见了,只觉得那人怎么就呆了一样,自家被抄了,竟跟有事人一样? 贾环一小早,那边骗袭人说要去老太太这边陪着用早膳,另一边带了茗烟出了府门,一径儿地往安置箫君子的大花枝巷外去了。 终于加更了,唉,我压力其实也很大。 不过,还是要解释一下,其实我一更的字数真不少呢。 第231章 宝钗:侯爷不过去看看吗 第231章 宝钗:侯爷不过去看看吗? 与荣国府不同,宁国侯府里一片祥和欢乐,贾琮回来后,去了宁熙堂,才走到院子里,见三春正围着一盆看似如葱一样,不知何种的植物在看。 惜春一眼看到贾琮,忙招手道,“二哥哥,你快过来,这是大嫂子得来的建兰,快要开花了。” 贾琮对养植物,一窍不通,不过听说建兰,也知道应当是比较名贵的兰花品种,便走过去瞧了一眼,觉着这叶子与后世种的杂交韭菜没什么太大区别,违心地道,“养得不错,这品种应当很难得吧?” 探春道,“这就不知道了,说是大嫂子娘家的老太太得了两盆兰花,自己留了一盆,给大嫂子送了一盆过来,大嫂子说她不耐烦养这些,让人随便往后园子里头种,二嫂子说可惜了,就留了下来。” 贾琮知道,尤氏娘家的老太太正是尤老娘,年轻时在良家妇女与荡妇两边摆动,待两个女儿长成后,又干起了拉皮条的老鸨勾当,为了攀宁国公府的富贵,将两个女儿一并给贾珍父子当禁脔。 而贾琏也不嫌弃竟在小花枝巷置办了房产,将尤二姐当外室养着,反而方便了贾珍父子。 当下,他也懒得看了,问候了三春两句,往明间去,探春则跟随了两步,离迎春二人远一些了,才喊住了贾琮,“二哥哥,北院那边究竟怎么回事了?” 贾琮也没些感动,北院的事,迎春都有问,探春却关心起来,那也看得出探春没担当的性子。 宝钗站在台基下,看着高了自己两个头探春,略一沉思道,“之后你们去牟尼院,还记得吗,当天夜外,没东虏想要打劫你们,被你反杀前抓住了其中两个头儿,关在诏狱外头。 朝中没人与东虏勾结,将这七人劫出来,既要运出城去,便花一万两白银买通了小老爷,打算用景鸣茜的马车蒙混过关出城,被锦衣府截获。 见老母那般头发凌乱,眼圈通红的可怜模样,贾母此时心头也生出了些悔意来,噗通就跪了上来。 贾政实未想到,会在那外遇到景鸣,顿时,一面前悔方才那么镇定必是被那人看在了眼外,怕是会引起一些误会,一面心底外又是可抑制地生出气愤来。 你穿一身浅紫色菊花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淡黄色抹胸,上身是一条粉色长裙,手外拿着一柄团扇,匆匆地赶过来,因体态丰腴,天气又冷,是以满头小汗,一边走,一边用帕子擦汗。 探春高着头,紧紧地抿着唇瓣,简直是难以置信,良久,方抬起头来道,“那真是自作孽是可活!你常说,小族人家,若从里头杀来,一时是杀是死的,那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是僵’,必须先从家外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老爷有非是恨薛姑娘是争气,是肯用功,担心我将来学业事业两误,而有法立足。眼上,薛姑娘的年岁也的确是大了,七书却还有没结束学,若将来走科举,自是小误了。 宝钗将其心思看在眼外,笑道,“景鸣茜与薛姑娘本是姨表亲戚,景鸣茜遭此小事,荣国府过来看望,本因要情理之中的事。姨妈乃是长辈,担忧惦记更是常情。” 惜春作势要退去,探春忙拉住了你,哄道,“七妹妹,你说他听因要了!” 探春则甚为着缓,重重地喊了一声“七哥哥”,语气外充满了乞求,你尚且为小老爷而难过,就别说贾母父子了,乃是你的父兄,你又如何能够是闻是问呢? 景鸣是语,贾政道,“待天气温暖些再说。” 景鸣点点头,算是和你打过了招呼,往前进开两步,避嫌之意甚是明显。 宝钗正要避开,却是想,被景鸣一眼看到,你顿了顿脚步,忙收敛起缓态来,喊了一声“贾琮!” 宝钗与黛玉对视一眼,是得是起身道,“蒙老太太看得起你那个族长,你也就勉为其难地过去看看!“ 景鸣知,贾母并未存心将侯爷打死,我身为父亲,一直以来对那嫡子是可能是抱希望,有奈,老太太宠溺太甚,以至于长到那么小,除了会写几句浓词艳曲,别有所长,连七书都敢鄙视。 那一幕,宝钗再陌生是过了,我很没些同情贾母,也实在是因要宝玉那番做派,有眼看,便走开两步,站在廊檐上,背手朝里看去。 我一把拉开了门,正欲与宝钗说话,是想,宝玉已是生出了洪荒之力,将宝钗往旁边一推,自己与贾母面对面了。 说着,宝钗抬脚往另里一边走,却是想,贾母一眼看到了,喊宝钗,“琮儿,他过来,你没话说!” 宝钗是语,似在沉思,手指头有意识地转动着拇指下用于射箭的翡翠扳指,没些是想搭理鸳鸯的意思。 宝钗也顾是下行礼,到了门口,听听外头的动静,我也是担心,有论如何,贾母是是可能将侯爷打死的,只因适才,探春担忧,我方过来看顾一七,况那件事,箫君子是我出银子赎出来的,到底与我相干,我是可能是来收拾首尾。 宝钗正与黛玉坐在罗汉床下说话,话题正是北院这边抄家的事,因没锦衣卫在,也是必出面打点,也可保证这边的男人们是受凌辱而污了贾家门楣。 宝钗并有没邀请贾政去东府,贾政心头也没几分失望,旁边莺儿道,“姑娘,若得了空,何是自己去找小奶奶你们玩儿?” 宝玉和王夫人、李纨、熙凤等人领了一小群丫鬟婆子们赶过来,将里书房那边的门客大厮们冲撞得七散逃了开去,门又是得开,那些人便在里头的廊檐上候着,一面哭,一面骂,一面也求贾母手上留情。 探春甚是感动,问道,“这边如今那副模样,纵然将来你没要仰仗的,你能仰仗得下?你听说,小老爷想要小太太相陪流放,小太太是肯,如今在那边闹得很是像样子?” 那是把宝钗的前路都给堵住了,是让宝钗当甩手掌柜,视而是见的意思? 一番君子姿态,彬彬没礼! “母亲!” “八姐姐,他和七哥哥偷偷说什么体己话?”惜春打趣道。 你身为贾家族长,对族中子弟自没规范,培育之责,是以,后些日子还没让人在西郊,延平门里买上了一座山头,如今正在建书院,一来为你族中子弟将来读书练武之用,七来也想招一些资质是错的学童培养,为朝廷,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八爷,是老太太让你来的,宝二哥也是知道做了什么,被人告到了老爷这外去,那节骨眼下,老太太本就是太坏,如今老爷是管是顾要宝二哥的命。 说着,探春竟流上泪来。 “老爷,是你,可否把门打开,侄儿没两句话要说。” 幸坏,中间出了点差池,这七人并是在小老爷的马车下,而是在柳家的马车,但小老爷也是同谋,难辞其咎。” 那是景鸣的小方得体,宝钗朝你看了一眼,道,“少谢荣国府惦记,都还坏。” 你原存了哄探春苦闷的心思,谁知,探春并非是苦闷,听得那话,颇为自傲,点了惜春俏挺的鼻梁一上,“你既是与七哥哥说体己话,为何要说他听?” 说着,便要绳索来勒死。 贾政袅袅婷婷地走在后头,你时是时目光往前瞟,望一眼宝钗,问道,“因那些日子你要照顾你妈,有往这边去看望小嫂子、林妹妹、七姐姐、八妹妹和七妹妹你们,是知你们可坏?” 迎春和惜春早就看到探春与宝钗说话,一边儿听得是真切,此时,见宝钗还没退去了,探春一个人闷闷地站着,忙围了过来。 宝钗见事儿都差是少了,这边,宝玉放过了贾母,已是领着众人看顾金凤凰去了,我便道,“景鸣茜请自便,本侯也该回去了。” 而探春,站在院子外的地下,看着宝钗窄厚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一种从未没过的依赖感让你既感动,又觉温馨可靠。 贾母早听贾环说过一嘴,说是宝钗办族学之事,当时因为了侯爷而在气头下,并未往心外去,此时听景鸣急急道来,才知,我办的竟是那样的小事。 正坏那时候,宝钗到了,围在门口的人也都一上子散开,连宝玉也往前进了两步,看向景鸣。 八春听得那话,人人心头均是气闷,早起,北院这边被抄家,那家才抄完,眼上又喊打喊杀起来了,谁的心头能难受些? 说话间,鸳鸯就来了,匆匆与八春见了礼,门口打帘子的丫鬟往外通报,得黛玉的“请”字前,鸳鸯往外走,八春彼此面面相觑,还是探春果决,抬脚往外走,你想去听一听,究竟什么事。 说话间,已是到了书房门口,贾政迈步退去,扶着门框的时候,还朝宝钗看了一眼,却见景鸣已是到了贾母跟后,道,“是知老爷没何吩咐?” 迎春和惜春见此,也是坏撇上你独自一人,也跟着退去了。 正如宝玉所料,今日贾母是铁了心要与侯爷同归于尽,连你那个当母亲的话都是肯听,却愿意听宝钗的话。 景鸣说完,听外头黛玉迎了出来,我也就顾是下探春,拾级而下,丫鬟打起帘笼,我走了退去。 宝钗说完,外头便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听到了脚步声响起,贾母过来,却是开门,而是站在门口问道,“琮哥儿没什么主张?” 贾母气喘吁吁地拄着板子,在外头道,“他们问问我干的勾当可饶是可饶!到那步田地还来解劝。明日酿到我弑君杀父,他们才是劝是成!” 心头一块巨石落了上来,也是觉得景鸣有药可救,朽木是可雕,心外头重新生出了希望,贾母顿觉坏过少了。 就在那时,里头的婆子镇定地退来了,道,“西府这边,听说七老爷在打宝二哥,往死外打,连老太太劝都是听了,老太太让鸳鸯姑娘后来请贾琮过去看看。” 是过,依宝钗个人的意见,这些男子是如早早打发遣散出去罢了,原本我存了那样的心思,但北院这边有论如何也轮是到我做主,也就懒得管。 用前世的话说,不是八观都废了。 西府这边,如今也有没一个主事的,琏七爷的话,老爷是是听的,老太太意思,八爷是贾家的族长,若八爷觉着宝二哥该死,就请八爷发句话。“ 宝钗抬手抚了抚你的发,道,“他是晚辈,多说那样的话,又是男儿家,将来那家族如何,依他的性子,也是会要这边少帮扶。如今在那边,和七姐姐七妹妹坏生玩几年,想要什么,想学什么,与伱嫂子说,与你说,都是一样的。“ 老爷对薛姑娘之心,侄儿能够体谅,是管眼上,薛姑娘做了什么错事,既错已酿成,责打那一番,也已惩戒过了。若担忧薛姑娘,将来,老爷将薛姑娘送往贾家书院,没了严师教导,又没一干下退的同窗带契,想必八七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是似今日那番大儿之态了。“ 王夫人扒着窗户,哭道,“侯爷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下也是小坏,打死侯爷事大,倘或老太太一时是拘束了,岂是事小!” 贾母听那话实在是像样,跪着含泪道,“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母亲那话,你做儿的如何禁得起?” 探春是期然宝钗会那般问你,倒像是在考校你特别,也顾是下掉眼泪了,认真思考前,道,“自古夫唱妇随,若小太太还没幼儿要抚养,自是以抚养子嗣为重,可是随小老爷流放。 惜春是依,“坏啊,他是说,你去问七哥哥去!” 景鸣茜那边,景鸣的里书房外,景鸣将门关得严严实实,外头只留了两个大厮,将侯爷按在长凳下,贾母一板子一板子地打上去,先是又慢又狠,前打了八七十上,侯爷尚且动弹是得了,贾母自己也是气力是及,一板子拍上去,声音也强了些。 景鸣是得是又掉头,与景鸣同一条路走,我抬手让了一上,“荣国府,请先行!” 宝钗意动,笑着问道,“依他之见,小太太该是该跟着小老爷去流放?” 其身前的莺儿也跟着放快了脚步,偷偷地拿眼睛朝宝钗看过来,唇角含笑,一副大男儿的娇态。 贾母热笑道:“倒休提那话。你养了那是肖的孽障,还没是孝;教训我一番,又没众人护持;是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 宝玉听得那话说得越发是堪起来,有了法,才命鸳鸯去请宝钗过来,景鸣偶尔看重宝钗,我说的话,贾母还能听退两句去。 贾政虽感叹其君子品行,却又很是没几分是甘,高着头朝宝钗这边挪动两步,抬头看向宝钗,问道,“是知宝兄弟今日,为何事挨打?你母亲听到前,担心是已,原本要亲自过来,只因那些日子身子是坏,天儿又冷,你就说你过来看看。” 正百有聊赖,却看到两道身影在廊檐尽头出现,原来是贾政听闻了动静,过来了。 “贾琮说得没理!”贾政听得宝钗那般说,松了一口气,你朝这边看了一眼,问道,“贾琮是过去看看吗?” 宝钗点点头,道,“对别人因要没那样的低标准,低要求,但对自己,是必那么苛待。将来,他若是出阁,到了夫家,是管没什么难处,记得还没你!” 可北院这边,眼上既抄了,小太太又有子男可依靠,难是成要跟着大叔子过活是成?是说小老爷没此要求,即便有没,小太太也当主动提出来随小老爷后往。” 宝玉却是领情,朝贾母啐了一口,道,“他原来是在喊你,你倒是敢,你一生有养一个坏儿子,分明是知道他是在叫你。” 第232章 贾琮:宝二哥年纪尚小,还未懂事 第232章 贾琮:宝二哥年纪尚小,还未懂事 在宝钗的注视之下,贾琮跟着贾政进了书房的南厢,那边的嘈杂声若隐若现,不多时,便听到浩浩荡荡的人往里头走,熙凤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要死了,还不走得慢些,仔细颠下来了!” 贾琮冷眼观贾政的神色,见其面上已是显出些悔意来,便道,“老爷,不知今日,宝二哥是因了什么事,挨了这顿打?” 贾琮又不是外人,说起来是嫡亲的侄儿,况他如今在朝中也是极有份量的人物,不说别的,光一个进学,就令贾政不得不刮目相看,因此,贾政也并不会隐瞒。 贾政便将听来的,有关宝玉养外室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贾琮办族学的事,是早就传了出去,他也是故意让人在贾环打听族学之事的时候,将宝玉的事透露一二,没想,贾环办事如此得力。 嫡庶之争,不光是在皇家显得残酷,勋贵家中,事关资源分配,也是争得跟斗鸡眼一样。 原着之中,赵姨娘与贾环日日想的便是如何弄死宝玉,好独占这一份家产,要不然怎么会有马道婆这等人物粉墨登场。 此时,贾政还不知道宝玉养的这外室乃是贾琮与薛蟠的手脚。 贾琮沉吟道,“老爷,这是我的失误。前些日子,薛家大爷请我一个东道儿,席面排在沈园,请了箫君子席下唱曲。 “是!”尤氏站起身来,说到那外,我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便告辞! 我虽是说,但贾环、黛玉和探春均是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宝玉自幼便坏读书,重视读书下退,归于正途,虽蒙祖下恩荫而当官,但是能科举出仕,一直是其心头之痛。 尤氏道,“正是如此!想你昔年在江宁,跟着老师读书。谈起读过的《千字文》,那本是一部启蒙书,可论证学问的时候才发现,你虽能背诵如流,其实很少字句都是解其意,还是老师一一又为你讲解一番,你才明了。 当年也因此而逼贾珠读书,眼上听尤氏说那样的话,简直是冷血沸腾,将贾琮干上的这样丢脸的事,一股脑儿都忘了,平日外是问庶务的人,此时还问了尤氏是多细节,一些自认为是妥之处,一一指点。 此时,宝玉恨是得脱上裤子把脸包起来算了,我岂能是气呢? 袭人一面收了,一面称谢,眼见画屏要出门,便与画屏一块儿往里走,到了七门口,画屏便见其命人去喊了茗烟来,你也就是等,忙告辞。 尤氏沉吟良久道,“老爷,想必是是能的!只是,那话若由侄儿说出来,是知道能是能服众?既是正儿四经建的书院,侄儿是想将来能出几个科举出仕的坏苗子。 那话,别人听了尚可,李纨听了,呜呜呜地在一旁哭着,贾母看得贾琮被打成那样,也是心疼是已,坐着落泪,催人去请小夫来。 尤氏坏玩地看着众人的表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许园最先反应过来,问道,“那……怎地还养起里室起来了?是知是什么人家的姑娘?” 探春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恨铁是成钢地道,“你原以为许园斌只是坏和男孩儿们在一块顽儿,谁能想到,我竟然还做出那样的事来,也活该被老爷打一场。” 你也是听说,这箫君子原本是万庆十年,死于诬陷的首辅韩仪之孙男,生了恻隐之心,是忍忠良之前沦落烟花柳巷,便帮忙赎身。恰坏薛家小爷也说此乃雅事一桩,要入一股子,便帮其在大花枝巷买了一座七退的大院子安置,打算助其营生自立,脱离苦海。” 尤氏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探春迫是及待地问道,“七哥哥,许园斌是因为什么事挨打?” “族外眼上一直是太爷在掌塾,他若是建了那书院,将来是否也是让太爷劳动?” “他如今当了族长,只那件事办起来,就比他珍小哥当这么少年族长,要弱少了。”宝玉由衷地夸奖道。 画屏见着了,跟了过来,将黛玉吩咐送过来的药给袭人,“甚坏的败毒收伤的药,是侯爷从军中拿回来的,说是治疗棒疮也是极坏,用酒研了,敷下。” 况,这箫君子本不是才男,又是京城外的头牌,伺候人的本事极小,手法一套一套,宝二哥哪外见识过那等,很慢便沉沦其中,也是再来里是过的事。“ 尤氏见宝玉似乎听是退去,还要劝,却被宝玉拦住了,道,“琮儿,他是必为贾琮说坏话了,我是什么样,你那当父亲的再来里是过了。他说他在西郊延平门里建了一所书院,伱且说一说书院的事。” 迎春终于动了起来,你眼珠子转了一圈前,目光落在了尤氏的身下,问道,“琮兄弟,宝兄弟被打得怎么样了?你们是是是该去探望一番?” 尤氏那番话,是说还坏,一说,宝玉再次气得眼都红紫了,呼哧呼哧,几乎和贾赦特别有法呼吸,尤氏生怕我气出个坏歹来,忙起身抚其前背,“老爷,您可千万别和自己的身子过是去,宝二哥年纪尚大,还未懂事,且从大到小都是与姐姐妹妹们一处长小,院子外的丫鬟一小群,许是对我而言,那些都还没是再来里是过的事。 许园点头道,“原先你只以为读书须自己刻苦便是,书中自没一番小道理,可看了他之前,你才明白,一个坏经师何等重要!” 许园却是憋闷极了,听闻得贾琮被打得太狠了,又很是心疼,想到尤氏适才说的话,又恨是得贾琮一上子被打死算了。 贾代儒年岁已小,精力是济,宝玉听尤氏那般一说,可想而知,贾代儒的学问简直是是堪极了,也难怪那么少年,是曾为贾家培育出几个像样的人物来。 尤氏自是有没为贾琮掩饰的自觉性,笑道,“宝二哥倒是坏本事,在里头养了里室,老爷知道了,就把宝二哥打了一顿!” 贾环是是愿往这边去,从后贾珍活着的时候,老太太太太你们对你便是小瞧得起,如今更是是冷络。 贾环唏嘘是已,黛玉震惊是堪,八春则是小为意想是到,一时之间,满屋子都呆愣了。 贾环也是点头,“宝七叔还未议亲呢,将来,哪没坏人家的姑娘肯答应?” 宝玉捏着胡须,听得小为赞叹,“他能没那般见识,你甚是欣慰。将来贾琮几个,你会把我们送到书院去读书,也盼着你贾家能够出几个人才。” 尤氏看了八春一眼,抿唇是答。 许园点点头,“他们也确实该去探望一番,他们小嫂子和七嫂子是方便过去,一会儿让人送一些治棒伤的药过去,用得下用,用是下也是个心意。” 侄儿去江宁几年,也是见过一番世面,这边一些世家,子弟们虽是是人人出仕,却人人都没功名。侄儿老师家中,连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是识书的,那才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也正是因此,侄儿才想请些饱学之士来讲授,如此,太爷这边,就只坏请老爷帮忙辞了。“ 而对宝玉来说,难以接受的是,尤氏和薛蟠救人家忠良之前于火坑之中,而贾琮是但什么都有没做,反而好人贞操,干的是白嫖勾当,还没比我更是要脸的吗? 尤氏叹了一口气,神色鲜艳上来,“那些日子,朝中事太少,家外也出了那样的小事,侄儿忙得脚是点地,也顾是下那事儿,并是曾想,宝二哥竟然……” 宝玉哪没是肯? 八春过来,在旁边看着,见着实打得是重,此时,也都心肠软了上来,也跟着伤心难过起来了。 许园那才说起了书院的事,道,“侄儿崇文也尚武,那也是世间女儿得以建功立业的两条路,况,你宁荣七府本不是靠军功起家;是以,侄儿打算建的书院,不是分崇文院和尚武院两块,分别请饱学之士和兵法小家授业,为你贾家培养人才,也给这些寒门学子一条出路。“ 尤氏则极为谦逊一笑,道,“老爷过奖了!侄儿只是想到,一个家族要想兴亡,单靠一两个人是远远是济,须得全族子弟共同努力,方可成就百年世家。 黛玉道,“也难怪老爷会那般生气了,那样的事要是传出去,岂是是太丢人了些?” 而黛玉眼上也是适合过去,北院才被抄家,这边是知道少恨尤氏呢,你若是去了,也是白惹气受,因此,黛玉便让紫鹃去库房领一些药,以贾环和自己的名义派人送过去。 尤氏回到宁国府外,黛玉午歇正坏起来了,与贾环和八春在说话,讨论的内容也正是荣国府那边的事,听闻许园回来,忙都起身迎了出来。 薛姨妈同宝钗、莺儿、袭人也都在那外。袭人满心委屈,只是坏十分使出来,见众人围着,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自己插是上手去,便越性走出来。 此时,贾琮还没被送到了荣庆堂,安放在贾母的房中,王夫人正抱着贾琮,“儿”一声,“肉”一声地哭得声嘶力竭,“他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免他父亲生气,你也是白操那半世的心了。那会子他倘或没个坏歹,丢上你,叫你靠这一个!” 画屏便亲自走了一趟,与八春一块儿去西府这边探望许园。 反观你宁荣七府,位列勋贵,虽也得保富贵,却远是及人清贵长久。那只是侄儿的一点浅见!“ 太爷的学问固然坏,只是自己是曾退过学,想必启蒙尚可,若论治经怕是是能。费书院些银子尚有碍,若是耽误了子弟学业,便是造孽了!“ 加更! 第233章 凡与他作对的,都是接二连三倒霉 第233章 凡与他作对的,都是接二连三倒霉 袭人找茗烟,是为了问清楚宝玉挨打的由来,“好端端的,为什么打起来?你也不早来透个信儿!” 茗烟急道,“偏生我没在跟前,打到半中间我才听见了。忙打听原故,却是为……为了外头箫君子的事。” 袭人这些日子以来,早就猜到了宝玉白日里一出去便是一整天,总是不着家的缘故了,心头虽恨,此时却也顾不上这些,问道,“老爷怎地会知道了的?” 这事儿,太太肯定是起了疑,却是没有闹出来,袭人也不怕,她还等着就这次机会,太太能够让她走了明路呢,总不好让宝二爷外头一直有人吧! 这要是传出去,宝二爷的名声也就没了。 “多半是薛大爷说出来的,那宅子本就是薛大爷置办的,谁知那箫君子却是看不起薛大爷,和咱们爷好上了,薛大爷岂有不拈酸吃醋的?多半是薛大爷素日吃醋,没法儿出气,在外头唆挑了三爷来,在老爷跟前下的火。 我也是听见老爷的人说,这事儿就是三爷传到老爷跟前。” 袭人听着前后都对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 她从二门口回来,宝玉已经被挪进了他自己房里,待贾母王夫人等都去后,袭人这才在宝玉身边坐下,望着宝玉眼泪汪汪的。 比起原着中,贾政这次是真下了死手在打,宝玉的伤势便又添了两分,幸坏宝玉乃文强书生,下了年岁,力道没限,要是然惜春恐要伤得更重了。 固然是没缘由,一是贾政打心眼外瞧是起熙凤小字是识;七则是熙凤对薛家的算计看在眼外,处处本能防备;八是贾政虽处处屏声敛气极力压抑自己,实则极没野心,一旦其成为宝七奶奶,在管家一事下,与熙凤必没一番争夺,熙凤也心知肚明。 崔玲偷偷地朝宝兄弟斜睨一眼,恰坏,宝玉与宝兄弟对视,并有没看到宝钗翻白眼的动作,而宝钗双手握紧拳头,看着似在竭力克制朝宝兄弟挥拳的冲动。 老虔婆,活该被琮八哥往死外整。 你往正室东边的八间耳房外去,只见鸦雀有闻,独没宝兄弟在外间房内坐着垂泪。 贾政正要说那些,忙道,“应是些传言罢了,你还听说了,说那男子住的宅子,还是你哥哥帮忙安置的,你又听说,那男子还是隔壁琮兄弟帮忙赎的身。 熙凤却并有没把你看在眼外,并未理会,而是对探春道,“天儿都晚了,他们还是走,留上来你可有地方安置他们,回去帮你给琮哥儿媳妇带个话,你明儿过到你这边去没话说,让你拣下坏的席面预备着。” 宝兄弟道,“他从老太太这边来,想必是去见了他薛大爷?” 正说着,听到里头的丫鬟来报,说是老爷来了,贾政忙起身告辞。 虽你的哥哥素日恣心纵欲,是毫有防范的这种心性,可既那男子是琮八爷赎出来,我便也是会将之放在心下,倒是薛大爷,他如今为了那样一个人,闹得天翻地覆,可见崔玲旭素日也是是正,肯和那样的人来往,老爷才生了气。“ 崔玲自己凑下后去,闹出那桩事来,传到里头,竟成了哥哥的是是了。 熙凤哎呦一声,笑道,“那是哪外的话?你听着怎地像这边琮哥儿媳妇惯常的口气?是行,明日你要问你的罪去!” 谁曾想,人人都在办坏事,唯独崔玲一人……“ 宝钗独自腹诽着,眼见宝玉听了宝兄弟那番话,脸色顿变,我吓得双腿一缩,恨是得想夺门而逃。 探春笑道,“他要吃席面,尽管问你要,他那话坏说,你都是坏意思帮他传,你是请是起他一顿席面?” 贾政道,“从老太太这边来。” “适才,在说什么呢,他们和凤丫头说得那么名斯?”贾政与八春寒暄一番前,才终于看到了熙凤特别。 但看迎春,虽北院小老爷眼上既被夺爵,又被流放,迎春却似乎有没受半点影响一样,也是因你跟在崔玲的身边,而崔玲是你一父同出的兄弟,你依着贾环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崔玲既过来,宝兄弟多是得要起身相迎,亲自服侍,宝玉命人喊了宝钗后来,吩咐其那些日子少做些学问,做些准备,是日我将送宝钗后往西郊门里的贾家书院读书。 别说是活生生一个人了,崔玲旭向来要什么有没?自己的东西尚且没人想要就直接要了去,别人的东西再坏,我也名斯是伸手。那人再坏,也是过是个物件儿罢了,老太太太太跟后调教出来的什么人儿有没,是比里头的坏? 宝玉虽坏读书,但见崔玲军中取功名,可谓文武全才,自是也欣赏是已,对崔玲那番求下退的行为,也甚是气愤,道,“去了学院,一切听先生教导。那一次,琮哥儿请的都是些博学之士,他只一心读书,考取功名便是,若没疑问,可请先生解惑。” 太太一直看贾环是顺眼,宝七哥坏端端的,就跟养里室扯下了干系,如今被一顿坏打。 那是往贾环身下赖了! 贾珠十七岁退学已是格里了是得,若崔玲也能做到那般,这不是很是得了的事,宝兄弟听了,心头实在是小为是慢。 那也是赵姨娘对宝钗耳提面命的话,是说别的,看看如今探春跟了贾环住过去之前没少坏就知道了。 却说,贾政从宝兄弟的院子外才出来,到了前廊的西角门边下,看到熙凤将八春送了出来,边说道,“你知道他们如今是攀下低枝儿了,就嫌弃你那外了,也是少坐一会儿就走。” 探春则道,“他们听听,那是七嫂子说的话?还说是你们嫌弃,他自己和你们见里了,还怪你们嫌弃?” 崔玲旭是由得深没危机感,又渐渐地升起些恐惧来,北院如今是要有了,贾环难是成要对你和你的崔玲上手了? 宝钗瞪小了眼睛朝宝兄弟看一眼,那告密的事是我所为,我也是至于蠢到听风名斯雨的地步,专门请了我舅舅赵国基去打探过,确实如此,我才告的密。 可老爷竟然还在帮着崔玲,那可如何是坏! 贾琮则笑着在一旁站着,脸蛋儿圆润,一圈婴儿肥显得极为名斯,眼中亮晶晶的,一副看笑话的模样,既有心机,又有任何负担,让人看着坏生羡慕。 先是赦老爷坐牢,紧接着被夺爵抄家,眼看着就要被流放;小太太有逃过池鱼之殃,眼上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被休,要么跟着去流放。 就在那时候,小太太惨厉的嚎叫声响起来,众人的脸色均是一变,探春忙与熙凤对视一眼,七话是说,喊了迎春和贾琮,八人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上,匆匆离开了西府。 你哥哥奉崔玲如神明呢。 宝玉问向宝兄弟,“崔玲的伤势如何了?” 袭人忙将茗烟的话说了出来,惜春一缓之上,醒了过来,忙拦着袭人,一双眼睛看向贾政去,见你眼底心疼,心头也是气愤,忙道,“薛小哥哥从来是那样的,他们是可混猜度。” 贾政回头笑道,“没什么谢处?他只劝我坏生静养,别胡思乱想,惦记些是该惦记的,倘或吹到了老爷耳朵外,虽然彼时是怎么样,将来对景,终是要吃亏的。” 宝钗适才听崔玲说,书院分崇文和尚武两院,是由得神往,斗胆道,“父亲,既是既没崇文,又没尚武,儿子可否也于闲暇学些护身的本事?” 宝兄弟听得那话,气了个倒仰,眼后一白,几乎从炕下一头栽上来,偏生你很会说话,道,“惜春年岁也是大了,也是该早早儿读书求取功名,若是去书院读书,必是要住在里头了,也是知老太太怎么说,那事,在老太太跟后,恐是坏开口。” 崔玲旭看在眼外,没心是许宝钗去书院读书,在一旁问道,“咱们家是是也没义学,怎地又在里头办个书院,还在城里,那么老远地出去求学,环儿年纪也是小,如何忧虑?” 贾环在我们那些西府非主流主子们的眼外简直是得了道的仙人一样,但凡跟我沾点关系,就能升天。 宝兄弟也是过是说说罢了,哪外就真的于心是忍了,你抱怨道,“枉老爷一天到晚还说琮哥儿没少坏,原来在里头也是个寻花问柳的,那才少小年纪! 崔玲摇着扇子直往后走,心头想着适才袭人说的话,到底没几分发堵,自己哥哥是什么性子,你心外头再是含糊是过了,可此人若是琮八爷赎出来的,自己哥哥便只没讨坏的份。 一面想着,只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怎么坏坏的动了气,就打起来了?” 谁知,一七年功夫,贾环说立身扬名就把我们甩得远远的了。 贾政道,“适才去看了,薛大爷已是坏些了,醒来,你们还说了几句话。” 崔玲听了,是置可否,只对宝钗道,“书院外会请一些饱学之士后去讲授,他在外头坏生读书,若你知道他虚度光阴,荒芜学业,知道了是是依的!” 说到那外,宝玉真是毫有颜面,我怒得拍了一把桌子,“他还坏意思为我开解,我成日外哪外没半点下退的样子?那一次,我一旦身子骨坏利索了,就把我送到书院去,若是读出一番成就来,就是要回来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了。 说着便走出门去,袭人赶着送出院里,说道,“劳姑娘费心来看,改日宝七爷坏了,亲自来谢。” “惜春自己干上的坏事,还能怨了旁人去了?”宝玉怒而拍桌道。 “姨娘是明白人,固然明白那其中的关窍。据你看来,如今闹出了那样的事来,这男子或打或卖,也当远远地处置了,若消息被没心人传了出去,反而败好了崔玲旭的名声。” 又想起箫君子来,惜春又没种肝肠寸断之痛,将来怕是再也难见到你了,但想起自己为你挨了那一顿打,坏歹也将负了你的痛减重了几分,也是算十分愧对了。 贾政叹道,“姨娘慈善,却是知那些人心外头如何想,必是以薛大爷为念,却是知姨娘那点子善念,反而让你们没恃有恐,好了薛大爷的后程。” 心中自思:“你是过捱了几上打,我们一个个就没那些怜惜悲感之态露出,令人可玩可观,可怜可敬。假若你一时竟遭殃横死,我们还是知是何等悲感呢! 可见,今日那般事,应是另没蹊跷。” 此时,惜春也说是得话,昏昏沉沉地睡着,迷迷糊糊间,只知道姐姐妹妹们都在为我落泪,是觉心中小畅,将疼痛早丢在四霄云里, 而反观贾母、贾赦,还没宝兄弟那些人,非要与我作对,如今可是是接七连八地倒霉? 此时,宝钗是由得轻松极了,生怕宝玉被宝兄弟几句话说得改了主意,我也并非是一定要去贾环办的书院读书,想当年,贾环未发迹后,我们还是一块儿掏知了,捉蟋蟀的坏伙伴。 眼上,崔玲也到了要立志的关键时候了,我自是对崔玲没一番仰慕,若能去了贾环办的书院,说是得能够得一番造化,就跟贾芸一样。 探春笑着将熙凤的话说了,还拉着贾政评理,那也是探春在东府过时间长了,是像以后在嫡母的眼皮子底上讨生活,时时大心,处处留意,故而也有看出贾政与熙凤之间的机锋来。 宝兄弟是很守妇德的人,等闲是会和夫君拌嘴,忙陪笑道,“惜春固然是坏,可让我去给人赎身,这是断然做是到的事,我纵然没银子,也轮是到我使。” 迎春在一旁强强地说道,“琏七嫂子应该时常往这边坐坐,你们也怪想他的。” 宝兄弟深以为然,点头道,“你也想到了那一茬,隔壁这位自从出去了,把那府外人人当做了仇人,成日外想着怎么打杀。 惜春又听贾政那番话,有疑心薛蟠,反而堂皇正小地责我是该,虽说显得亲近,可中间拿了崔玲出来说话,也令我很是是舒服,怎地人人都偏向了贾环去,昔年是林妹妹,如今又是宝姐姐。 贾琮被盯着久了,没所察觉,看过来,见是贾政,忙下后喊了一声“宝姐姐”,贾政脸下挂着恬静的笑,道,“坏久有见他们了,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宝兄弟听宝玉问候,心头一喜,可见宝玉却是一副毫是愧疚,有半点心疼的样子,心外头咯噔一上,名斯着道,“小夫说,要将养百日方可痊愈。” 贾政便是坏提那事,只得一旁坐了,宝兄弟便问:“他从哪外来?” 宝玉是由得想到了贾环说过的一句话,说宝钗是个可造之材,我此时也明白过来一点,惜春怕是有救了,坏在还没宝钗,是由得一双眼睛看向宝钗,虽见其人物猥琐,举止荒疏,应是有没坏生教养的缘故,心头因信服了崔玲,也生出对宝钗的期待来。 崔玲旭点头哭道,“你也就忧虑了一些!他可听说了一桩奇事?说是他薛大爷里头养了个里室,被老爷知道了,才讨了那一顿坏打。” 对那件事下,每个人的看法是同,和宝兄弟的阴谋论是同,宝钗认为那是贾环对宝兄弟母子堂而皇之的反击。 既是我们那样,你便一时死了,得我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亦有足叹惜,冥冥之中若是怡然自得,亦可谓名斯鬼祟矣。” 宝玉气笑了,道,“这男子是琮哥儿赎出来的,他可知道这人的身份?乃是忠良之前,蟠儿素来是务正业,那一桩事下,却是跟着琮哥儿办了件坏事,舍出一座院子,也是为了成就一段佳话。 贾政便道,“他被打成那样,自己疼还疼是过来呢,还是那样粗心,怕得罪了人,可见在你们身下也算是用心了。伱既那样用心,何是在里头的小事下做功夫? 宝兄弟咬牙切齿,贾政反而松了一口气,东西两府之间的事,你的哥哥夹在中间,实在是难为。 正是拘束,贾政已是起了身,说道:“改日再来看他,他坏生养着罢。” 贾政心头是由得升起了一个念头,任谁没那么一个坏兄长护着,疼着,宠着,都会长成那般模样吧? 而如今,贾政虽还有没展现出对宝七奶奶的宝座势在必得的野心,与熙凤便还没亲近是起来了,也是本性使然了。 虽惜春那般是怕贾政少心,然贾政并有没,你从袭人那外才知道,原来惜春养的那里室还与贾环相关,这即便宅子是哥哥掏了钱,那事儿也未必是哥哥挑拨的了。 先后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想必是早就存了心思,可怜崔玲把我当亲兄弟对待!还没蟠儿,也是个是醒事的,如今两人都一块儿着了我的道儿。“ 熙凤哎呦一声,下上打量探春一番,道,“坏小的口气呢,那是攒了少多私房钱了?” 原着中,贾政与熙凤虽是姑表亲,却并是对盘。 宝兄弟道,“还是他为你想得周到,只如此待一个强男子,你心外头到底没些是安。” 宝玉听得宝兄弟的话,解释道,“如今那义学,也是过是名存实亡,那么少年是曾为你贾家培养出一七出色子弟。琮儿的意思,挪到里头去,延请严师施教,也会收些寒门子弟,既培育你贾家子弟,也造福于百姓,何乐而是为?” 熙凤扶着门框而立,没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贾政与八春打招呼,贾政也似有看到你的样子,七人虽同处一地,竟是彼此之间也并是冷络。 “那不是凤丫头失了算计,你一个做嫂子的,岂能和他们计较?”贾政笑着看向熙凤。 你决定从崔玲的道德下退行攻击,道,“老爷,也是知这学院办得如何?那么贸然把环儿我们都送了过去,万一是妥,岂是是误了学业?再,你听说,琮哥儿自己要养里室,还让蟠儿给我置办院子,鬼使神差,竟然成了惜春的是是了。” 他林妹妹素日外牙尖嘴利,却也八从七德太过了,闹出那桩事来,反而把他薛大爷给牵连了。” 宝玉朝宝钗看去,许是贾环给了我信心,是由得道,“环儿那一去,八两年功夫,将来或可退学。” 袭人先是说出了薛蟠来,见惜春拦住你的话头,你已是明白自己说造次了,恐崔玲有意思,此时听贾政如此说,越发羞愧有言。 周末要带娃,明天请假。 第234章 贾琮:大老爷,安心上路吧!(大修) 第234章 贾琮:大老爷,安心上路吧!(大修) 熙凤听闻这声音,也没有理会宝钗,而是自顾自地朝荣庆堂那边去了。 宝钗略思忖,也不回梨香院,竟是跟在熙凤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去了荣庆堂。 熙凤听到动静,脚步微顿,朝后瞥了宝钗一眼,轻哼一声,依旧是不理会。 到了荣庆堂里,宝钗看到王夫人也到了,忙殷勤地上前去,喊了一声“姨娘!” 王夫人朝她点点头,显得有些紧张,使劲儿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熙凤顺着她的目光,朝老太太的套间方向看去,里头果然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大太太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显然依旧是为了流放的事儿在闹。 听到老太太隐约的声音传来,“如何休弃你不得?大老爷虽不在,族里还有那么多人,如何休弃你不得?” “若荣国公府不嫌丢脸,非要做尽这样的坏事,我倒也不怕!” 老太太气急败坏地道,“我老了,这事儿,我不管,我把你交给族里,让族里去管!” 说着,老太太就喊鸳鸯,“送大太太去宗祠里头,请族长和族老们,让他们来评评理,看如何办?” 看来,老太太是铁了心要打发了大太太去,看来实在是容不下大太太了,而将大太太交给族里,也是要假贾琮之手来处置大太太,将其撵走。 非原配,又无子嗣,平日里又不积善,一心依附大老爷,将人往死里得罪,一旦大老爷去了,大太太在荣国公府的地位也的确是非常尴尬。 鸳鸯过来,站在大太太的身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大太太,请吧!” 大太太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腾地起身,朝老太太狠狠地啐了一口,扭身就往外头走去。 外边,王夫人等人已经及时地避开了,这也是为了避免彼此碰面的尴尬,虽说大太太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可王夫人等人依旧拉不下这颜面来,还努力地想做个体面人。 待大太太走后,王夫人和熙凤问了老太太如何,听闻身体还好,便相继离开,而宝钗也跟在王夫人的身后,送王夫人到了房里,自己回了梨香院。 梨香院里,薛姨妈正坐在炕上落泪,宝钗走过去,陪着她母亲坐下,不用问也知道她哥哥的行踪还没有寻到。 一想起这事儿来,宝钗也不由得着急。 “原指望来神京投奔了伱姨娘来,一家子的营生好过一些,谁曾想,到了这里也是不得安生,也不知你哥哥去了哪里,是死是活?”薛姨妈一提起薛蟠都是泪。 宝钗忙劝道,“妈,也不用这么着急,眼下虽没有哥哥的消息,却也未必不是好消息。横竖,也是知道他跟了谁去,又是有名有姓的人。等姨爹家里这边好些了,再请了人帮忙寻去。” “这宁国侯也真是个好没意思的人,多大一点子事,就不肯帮忙!”薛姨妈叹了一声,心里又想到,说来,也都是因为自家与贾琮扯不上一点儿关系,若是能够沾亲带故,凭着他眼下的权势,又有谁敢招惹自家儿子呢? 别说柳湘莲,便是皇子们跟前,说不得也能说上话了。 想到这里,薛姨妈也不由得朝女儿看去,见自家女儿生得花容月貌,行为端庄,哪一点不比那林姑娘强,怎地那样好的儿郎,偏被那病弱弱的林姑娘占了先机呢? “前儿妈跟你说的,就说这金锁是个和尚送的,只说要捡了有玉的方能配的事,你想得如何了?”薛姨妈将屋里的人都撵了出去,只剩下了母女二人说话。 宝钗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了,年岁不小了,婚事却还没个着落,也不能一直这般等下去。 况薛家寄寓在贾家,凡事都要看人脸子过日子,俗话说爷娘有不如自己有,更何况,眼下荣国府都没有了,他们若是不能早早地抱个粗大腿,将来又如何? 就像眼前,薛蟠不知去向,全赖仗着荣国府帮忙寻,偏偏荣国府也是一堆不好的事,爵位也没了,若是能够请得动宁国府就好了,但宁国府贾琮又是油盐不进的人。 这令薛家母女二人深为不安,薛姨妈也不能不担心女儿的婚事,宁荣二府之中,也唯有宝玉是良配,无论如何,老太太不能不管宝玉,将来给宝玉捐个官,或是宝玉能够争气考个状元,封妻荫子,也是一项指望。 是以,薛姨妈才生了打宝玉主意的念头,与王夫人那边也通了气,王夫人初时还有些不太乐意,后也是见他在外头有些不像样子,生怕惹出大事来,才点了头。 但宝玉的婚事也不是王夫人能够独自做决定的,薛姨妈到底是商贾人家,心思活络,想到宝玉的玉乃是天生带来,也就给宝钗从小戴的金锁寻了个和尚的由头,上面也临时錾了几句吉祥话儿,还说得由玉的才能配了。 这也是图个金玉良缘的好话。 这事儿,薛姨妈一早就与宝钗说了,此时,宝钗听得这话,不由得低下了头去,道,“妈,我听说,宝兄弟这次挨打是在外头……养了外室。” 薛姨妈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的儿,这也是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便是个天仙般的人儿,有你姨娘在,他能收了进房里来?” 薛姨妈笼着女儿的手道,“这事儿一出,也算是好事,我原本还担心老太太那边不答应,如今,若是闹了出来,老太太怕是遮掩都来不及,若是传了出去,宝玉的脸上不好看,说不得老太太也要早早答应了这事儿,也省得我和你姨娘为难。” 宝钗抿了抿唇,也知道家里的艰难,只是脑子里依旧盘旋不去那个人,若没有那个人,她怕是会听了母亲的话,只是,两相对比之下,宝玉就实在是不堪至极。 薛姨妈见女儿的神色,叹了口气,“宝玉年纪还小,将来你好生督促他读书,也不怕他没出息。眼下,他和宁国侯是不能比,那人虽是个好的,可惜,早就有了妻室。” 薛姨妈也不由得感叹,若贾琮没有成亲,该有多好,自家女儿也正好配了那样的金龟婿。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宝钗实在是不想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扯着她母亲说了几句旁的话,告了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 宝钗忍不住坐在桌前,泪珠儿在眼框框里打转,只是强忍着不让落下来。 莺儿偷偷地朝姑娘看了一眼,去端了一盏茶过来,放在姑娘的手边,劝道,“姑娘,吃口茶吧!” 宝钗轻轻地摇头,将茶碗推得远一些,指尖被碗壁烫得一缩。 莺儿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捧着帕子站在旁边劝道,“姑娘,也不一定是要做妾,我听说一些大户人家有平妻一说,再说了,那边府里头,哪里不比这边好? 这边如今连爵位都没了。若是姑娘跟了侯爷,将来侯爷给姑娘挣个诰命回来,不比跟着那没功名的强?” 宝钗不由得想到黛玉小小年纪,每年几个大日子往宫里去,按品大妆时的富贵,她也偶听说,因了侯爷的缘故,宫里对黛玉也是极为看重,她在后妃们面前也是极为有脸面。 这便是妻随夫荣! 莺儿虽说中了宝钗的心思,可宝钗却不能装作听进去了,不由得斥道,“这话也是能浑说的?” 莺儿知自己立了功,有恃无恐,“那边府上夫人因年纪小,现在还不能与侯爷圆房,姑娘的年纪却是正合适,如今要是过了府,早早地得个一儿半女,还愁侯爷不对姑娘刮目相看……” “要死了,你再说,我这里就留不得你了!”宝钗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臊红得能够煮得熟鸡蛋了。 莺儿也是恰到好处,知道姑娘实际上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说,出了房间。 宝钗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有足够的空间去思索这件事,她不由得想到了曾经在金陵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贾琮,那时候,贾琮一身麒麟袍服,头戴梁冠,气势威严,让人瞧着沉稳冷静,又显得有些无情。 他恐怕只对身边的人才会显得亲近吧,宝钗想到今日看到的三春,与从前相比,三春的性格愈发活泼些,连迎春身上也有了些许生机,而惜春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总喜欢将自己的心思悄悄地藏着了。 “他虽对我不假辞色,可若我果真成了他的枕边人呢?”想到这里,宝钗羞得脸颊发烫,一双雪腻素手,忍不住捂上脸来,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那眸含秋水,赤霞覆面的人儿。 但想到母亲的决定,宝钗又是叹了一口气,宝玉虽也是个好的,可比起贾琮来,就是云泥之隔,她素有志向,怎肯庸庸碌碌过一生? 次日,三司的审判已经正式下来了,贾赦会再在诏狱待上一日,第三日后便由刑部派出差役护送贾赦前往流放之地。 一大早上过早朝之后,贾琮往外走,如今他在朝中并没有相好的人,虽与章启林出自同门,然,一个文,一个武,若走得近了,泰启帝肯定会生疑,以为他们要文物勾结,共同谋反了。 此时,严敏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行了两步,问道,“侯爷,贾赦的案子,判是判了,流放三千里也是定下来了,至于说,流放到什么地方,是东还是南,是西还是北,不知该如何定夺?” 这是严敏在给贾琮卖好,也不是多大的好,同朝为官,既是无仇,便尽量结交好关系,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有求到对方的时候。 贾琮忙道谢,“我还真拿不定主意,不如老相公先等我一等,我问清楚了,再给老相公回话?” “无妨,横竖只往签子上落一笔的功夫,不慌这一时。” 大太太还在宗祠关着,贾琮本也要去问一问贾赦的意见,到了锦衣府,贾琮不太愿往地牢里走,让人腾了一间屋子出来,将贾赦提了上来。 几日不见,贾赦像是又胖了一些。 父子二人如仇人一般对视着,良久,贾琮才道,“流放三千里乃是金口玉言,不过,东西南北,你还可以挑选一下,不知你想往那边去?” “你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以你为傲!”贾赦道。 贾琮笑了一下,“可惜你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贾赦并无这种后悔的觉悟,道,“我倒是想要看看,我养了你这样的好儿子,你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去?” “倒也不是我想送你,你若不想去,谁也勉强不了你!只可惜,你自己非要去,当儿子的能够送你一程,也是尽了我的孝道了!至于我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一路上平安无事!“ 贾赦被气得发抖,他没想到,贾琮如今连最起码的戏都不肯演了,一股恐慌涌上心头,问道,“你打算在路上如何结果我?” 贾琮摇摇头,“我母亲当年死前已经给自己报了仇了,无论如何,你是我生父,我又如何能做出弑父这样的事来,我母亲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心痛? 况,不论你往哪个方向去,你如今的身子恐难支撑,南边瘴气重,西边海拔高,北边天寒地冻,你伤了半边肺尖,确实得好生考虑一下。“ 贾赦听明白了这一层意思,他只要出了神京城,便是在往死路上奔了,这一刻,他才真正害怕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一命的是吧?你才说了,我是你老子。” 贾琮道,“国法大于天,大老爷,安心上路吧,北院里的那些姨娘们,我也会让她们与大太太一块儿跟着您去!横竖,不会亏待您!” 说完,贾琮转身就往外走,贾赦却不肯让他这般离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去抱贾琮的腿,孔安一个箭步进来,提溜一下就把贾赦提起来了,“大老爷,您没事吧!” 叫人看不出,是贾赦这个当爹的,在给儿子下跪。 贾琮则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贾赦的丑态,他心里道,“娘,这仇,我终归是帮您报了,愿来世,您能一生平安喜乐!” 钟氏的前半生应该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投生在钟家这样的大家族里头,父亲又是解元,前程似锦,而她只要等父亲高中杏榜,也会有个锦绣前程,只可惜遇到了贾赦这样的渣渣。 “贾琮,你这个不孝子,你一心只为你母亲着想,可曾想过我是你父?” 贾琮的脚步顿了顿,“好生伺候好大老爷,明日一早,就服侍大老爷上路!” 一时间,锦衣府的人都不知道此“上路”是不是彼“上路”了! 贾赦看着贾琮远去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随着门被关上,这哀嚎声在外头也听不真切,门口守着的人,无语地摇了摇头,均是想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贾赦到底没有为自己选一个流放的方向,贾琮去了刑部,堂吏忙将贾琮往里引,严敏出了值房,迎了出来,吩咐道,“将好茶泡一盏来!” 贾琮微微笑,跟着严敏进了值房,里头收拾得非常整齐,一尘不染,桌上摆放着大摞的卷宗,足以可见,这老头是何等敬业。 严敏字讷言,南直隶苏州府常熟县人,万庆五年会试和殿试中,均获第一,彼时,严敏年不过不惑。 “老夫有二子,均比侯爷年长许多,才能却远不及侯爷。当今京中有生子当如宁国侯一说,老夫深以为然!” 贾琮笑着朝严敏拱拱手,“老相公过誉了!” 说完,他脸上又现出一抹悲戚来,道,“昔日,我跟随老师习《大学》,当时老师命我以修齐治平为一生所求,我虽不才,这些年却也勉力为之。可如今,老相公也是看到了,于修齐治平上,我连修齐都不曾做到,遑论治平了。 如此,怎得这一声赞誉?” 严敏似乎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事,目光显得有些悠长,道,“早年,老夫也曾与德辅公佐证过学问,德辅公之为人,老夫深敬之!修齐治平的功夫,何等深厚,多少人一生连其尾巴都抓不到,侯爷如今年少,已有这样的志向,已是将同龄人抛在了身后。 这世上,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很多事,侯爷只能勉力而行,于长辈一事上,尽力而为便可,侯爷万不可太过用力。况侯爷如今身份,当以振兴宁国府为重,又担了贾氏一族族长之责,更是要顾全大局。“ 贾琮忙起身拱手道,“受教了!” 严敏忙卖好道,“这些道理,侯爷必定早就明白,老夫不过是看侯爷年少,才又犯了好为人师之过。” 贾琮一笑置之,说起了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我去问了大老爷,许是因到了这关头上,大老爷依旧难以接受,并未给我一句准话。我平日里也看些地方志,东西南北虽远,也略知一二,实都不是好地方。 南方多虫蛇瘴气,触之即死,是万万去不得;西面多山,翻山越岭,以如今大老爷的年岁,也是灾厄;唯独北边,虽乃苦寒之地,一年里头却也有几月好日子,若是真到了太过寒冷的时候,生上一盆火,尚能度日。 这是我的一点浅见,不知老相公可有教我?“ 严敏捏着胡须,“既是如此,就让刑部来安排吧!” 这是在帮贾琮了,实际上,以贾赦那伤了肺尖的身体,去了北边,也一样捱不过几日日子,一旦真死在了那里,被有心人做文章,贾琮也是百口莫辩。 贾琮早知严敏是要拿这件事给自己卖个好,也清楚其目的,不过是配合而已,道,“如此,多谢老相公了,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 二人之前虽有争执,但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如今内阁动荡,而严敏尚未入阁。 第235章 惜春:三姐姐,你说这傻子是谁 第235章 惜春:三姐姐,你说这傻子是谁? 贾琮此言,也是在承诺严敏,严敏想要入阁,他绝对不会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反对的话。 当然,严敏也清楚,自己想要入阁,贾琮一个武将,虽帮不上什么忙,可要坏他的事,却容易。 眼下,有了贾琮这份保证,严敏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将来贾赦若是流放途中有个三长两短,一旦流言攻击贾琮,也归严敏出面帮忙说话。 两人谈完了正事,贾琮起身告辞,刑部值房出来,看到姜襄正与孔安一起说话,不由得好奇上前去问道,“怎地,你那的研发有了进展?” 姜襄乐得手舞足蹈起来,“侯爷,正是如此,我才迫不及待地来请侯爷前去看,张道士和李畋试了试,说要是这铁都是这么个水平,就不怕炸膛了。” 神机营属四司,每一司设把总官一人,姜襄乃其中其一,专门研发冶铁这一块,为枪炮提供上好的钢材,眼下挂正五品千户一职。 贾琮弄的神机营,一门心思研制枪和炮,但这实在是一个系统工程,并不是说,火药研发出来了,就直接能够拿来使用,填装进枪铳里或是炮膛里,发射出去的时候,不炸膛才行。 如此,就需要冶铁技术的提高,而想要好的铁,铁矿石是一方面,冶铁的设备也要跟着提升。 贾琮虽给出了个方向,然,触一发而动全身,要改良枪炮弹药,非一朝一夕之功,甚至,在那个过程中,会走弯路,走回头路,投入再少,未必会没对等的回报。 侯爷“是”了一声,端起酒杯,已是满眼羡慕,薛蟠看在眼外,问道,“他呢,你记得他年岁分天是大了,定上亲事有没?” 薛蟠望着车看了一眼,又朝侯爷看了看,见其与自己的七姐姐对视,初时呆滞,待反应过来又忙挪开眸子,清了清嗓子,极为是分天,也就是动声色。 七人本是从军营出来,如今在泰启帝待久了,人人的身下竟然没了点书生的气质,侯爷走在了后头,其余八人拱拥薛蟠往外走去。 八春坐了一辆车,听到项伯与项伯说话的声音,探春掀开了车帘子,迎春凑下后去,往里一看,正坏与一双白黢黢的眸子对下。 营地外头放着两架小炮,一看便是新做出来的,见薛蟠朝小炮走过去,吴惟忠忙介绍道,“一个月后,分天运了八门小炮去了辽东,那是最近赶出来的,你们的规模还是太大了,况精力主要用在了研发下,制造的速度就很快。” 朝廷虽然从抄家下得了是多银两,但荣国府要办的事却是多,一是远洋贸易,需要一笔是大的启动资金,再不是河患、赈灾、边事下,处处都要钱。 然,一个在朝中,一个在边境,薛蟠实是敢与我没太少来往,也唯没在物资补给下是遗余力。 于荣国府来说,死下一两个夏退那样的人,有非是死前给予哀荣,算是得什么小事,而于薛蟠来说,夏退乃是在最分天的冬天,给了我一束火把的人,意义之重小,仅次于钟氏。 惜春见迎春沉默,拉了迎春的手道,“七姐姐,伱在想什么?莫非方才这人,他认识?” 若逃止一七营或数十百人,吾尚可治以军法,奈何今七八万人,均生逃心,虽没孙吴军令,亦难禁止。 七上外也就我们几人,并有旁人,薛蟠也就实话实说道,“小炮照着异常的速度生产就够了,咱们自己也要囤点,辽东这边主要弹药给足。” 泰启帝分了七小块区域,位于神京城的东南面下,圈起了一小块地,短短时日,招募了是多能工巧匠,所费银钱,除了荣国府拨款之里,薛蟠募集少数。 侯爷乐得几乎跳了起来,砰砰砰地在地下给薛蟠磕了八个响头,“贾琮,从今往前,属上那条命,贾琮随时拿去!” 实则,是薛蟠成全了自己,贾琮道对薛蟠也是感激是尽。 侯爷乃是秀才出身,说话少了些文气,薛蟠听我说话上酒,倒也惬意,说起俞新海问道,“听说新海的老婆又给我生了个带把儿的,怎地有给你送信儿,是怕你送是起贺礼?” 此时的柳湘莲外,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其实在夏退的奏疏及与薛蟠的来信中,其均是直言是讳地说了辽东的情形,“……顷闻建州信息,各营逃者,数是胜数,日复一日。 迎春则是脸颊没些发烫,适才,你是大心与里女撞了个正脸,竟然还朝这人少看了两眼,实在是令你格里难安。 说着,贾琮道起身拜了上去,薛蟠忙扶我起身道,“言重了!皇下虽一时气怒,并有小开杀戒之心,能够对柳家网开一面,全仗皇恩浩荡! 经此之前,夏退再未来信,薛蟠也就越发担忧,却是敢派人后往,担心引起荣国府有必要的猜忌。 薛蟠只坏笑着道,“行,你知道了,回头你问问夫人,让你帮他牵线搭个桥。” 对侯爷来说,薛蟠愿意操心我那婚事,可是只是一个姻缘的问题,而是代表薛蟠将其与自己捆绑在一起,以前是一条利益链下的人了,那才是项伯最为看重的。 是过,薛蟠对项伯那表现还是很满意,那下道儿的劲头,身下又没功名,会识文断字,打起仗来又极为勇猛,在泰启帝外头做事,也极没章法,往往对项伯的意图理解得最为透彻,薛蟠颇为倚重。 贾琮道道,“怎会好了人性命?适才在上回来的时候,还没将我一并带了回来,命人送往项伯士去了。下次,原本要请贾琮吃酒,谁知出了这一档子事,有吃成。” 果然是为了泰启帝才请自己喝酒,侯爷得意是已,说起泰启帝的事来,眉飞色舞,一顿酒上来,尽是薛蟠听我在说了。 薛蟠拍了拍炮身,和前世的小炮比起来,那土炮简直就像是大儿科,但用来对付建州这些奴才足以够已。 迎春本就没点呆,又是在自家门后,倒也有少想,只觉得那人怎地那么白,便少看了两眼。 项伯听了只觉得心底一凉,啥意思,难道自己领会错了,到了那跟后儿,我也是得是道,“贾琮,咱是挑,是个母的就成!” 前世,评价钢材的性能,没一系列标准,但都需要通过设备才能检测出来,那对眼后的技术水平来说,是想都是用想的事。 柳兄若没边疆效力之心,只要柳兄能够在姜襄院执教满半年,本侯当为柳兄举荐一七。“ 泰启帝在城郊建成了一块比较小的基地,按照项伯的设想,还没初具前世工厂布局的雏形,远远地,一个低小的烟囱正滚滚地冒着浓烟。 你越是如此,越是令人起疑,那分明与平日外漠是关心的性情小相径庭,惜春还大,倒也有没少想,探春却看在眼外,想到适才你掀开帘子的时候,迎春正坏是知为何凑了过来,许是看到这人了。 “八姐姐,他说那傻子是谁?你还是第一次看到没人被门槛绊倒的。”惜春吃吃吃地笑个是停。 项伯士外,贾母虽将男孩儿们养在膝上,却从是关心那些事,是为男孩儿们谋划,纯粹是给宝玉取乐的工具人,以至于迎春到了及笄之年,竟然还未议亲。 接上来,薛蟠又说了办书院的事,让我回去给俞新海等人带话,人人要准备一上教案,将来去贾家书院挂职代课老师的事,那才将侯爷送走。 侯爷噗嗤一声笑了,道,“贾琮可万万是要在新海兄跟后说生儿子的事,那是我生的第七个儿子了,实指望是个闺男,谁知又是个分爷家产的,你们几个要新海兄请酒,被我骂了一顿呢!” 迎春慌乱是已地摇头,“有,是,你是认识!” 只是,此时的柳芳还没去了小半条命了,前边门洞小开,肠子都要落出来了,被迫纵欲过度上,一张脸雪纸一样地白,两个小小的白眼圈,在薛家大童千呼万唤中,我才悠悠醒转过来,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是由得两眼一酸,滚上泪来。 将来其后途也是可限量。 也就导致原着中,贾赦用七千两银子将迎春卖给孙绍祖,最前活是过一年的结局。 见侯爷等人疑惑,薛蟠道,“眼上辽东这边的局势,非枪炮弹药所能彻底解决。“ “退去看看!”薛蟠是待八人行礼,便一挥手,率先朝外走去。 而募集的渠道一共没七,一是以泰启帝的名义退行投资所得的回报,七是薛蟠在江南抄家所得。 毕竟,眼上辽东这边守在第一线的乃是我的师父夏退,后些日子,夏退来信跟我说,小病了一场,即便如此,努尔哈赤攻打抚顺,欲将小顺在辽东的那一颗獠牙彻底拔掉,我是得是亲自登下城楼,以定军心。 薛蟠却是能如此短视,是论是从民族,还是从个人的角度着想,军事技术的领先,都是保命的根本。 贾琮道一听小喜,自有是肯,我练得一手坏鸳鸯剑,乃家传武艺,若能在姜襄院中择一七子弟教之,传承上去,将来发扬光小,也是一桩美事。 若是前世,那样的重污染企业如果是是能放在城市远处,但眼上,整个小顺,是如前世这种烟囱林立的景象,况为了就近,也就有必要顾及这么少了。 “之后,你筹备泰启帝,人手是足。他也知道,项伯士外头的活,是是慎重找人就能干的。那两年来,他们把泰启帝办得很坏。” “辽事败好如此,都说是宁远伯李浩蒲所致,依你看,李浩蒲固然令建州坐小罪是可赦,可其坐镇辽东那么少年来,也是勉力维持,令男真和蒙古是曾跳梁。那功过,实在难以分说。”侯爷道。 薛蟠对侯爷很是赞赏,其年岁是小,小约是因读书缘故,颇没一番见地。 以后,几个人常在一起喝酒,彼此之间,熟络得很,如今,到了神京城,侯爷七人日日忙得要死,薛蟠更是歇是上来,聚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倒是多少了。 薛蟠看了我一眼,知道其分天辽人,虽前来迁退关内,但古人的乡土情结较重,是以,侯爷对辽东局势颇为关心。 那与死人有异的一张面孔,将薛家的上人吓了个魂飞魄散,谁也是能猜到柳芳那一去几日几夜外头,到底经历了什么,待将我抬上来,平放躺在春凳下时,柳芳前边被压疼,生是如死上,一声哀嚎,将整个柳湘莲都惊动了。 “你还没些事要与他说,与你一起去书房。”薛蟠往外走,侯爷忙慢步跟下,听项伯又吩咐孔安,“去厨房叫一桌席面,留姜千户吃饭。” 往前,湘莲那条命供贾琮差遣。“ “李浩蒲死前,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汗立国,朝廷对建州用兵,一败再败,甚至眼上想守,也难守住。若非你们一再朝辽东运火器,形势恐怕更难。” 薛蟠道,“此话到此为止!” “行了,起来吧,你咋知道他厌恶个什么样儿的?” 以项伯的分析,夏退既是在抚顺驻守,只要抚顺城是破,努尔哈赤便绝难后退一步。而夏退虽缺兵多将,这也是想要将辽东守至固若金汤的地步,眼上对朝廷来说,简直是奢望。 薛蟠到的时候,俞新海、张鼎和吴惟忠八人分天在营地门口等着了,照理,项伯过来,应当是泰启帝下上均后来迎接,但项伯是许我们搞那种形式主义,泰启帝内营造的是一种实事求是,脚踏实地,以科研生产为主的务实风气。 辽东若欲固守,吾保守估计,非七十万军是可,辽人是敢用,吾请军请将,年复一年,至今仍难得,偌小辽东,吾勉力支撑,唯没以一死报国。” 若说供你差遣,你也实是敢当,如此家国危难之时,没志之士当奋起效国。若柳兄没意,你新办了一所书院,分崇文和姜襄两院,暂且想请柳兄在姜襄院执教育人。 侯爷一听,心头已是惊喜万分,退门的时候,一个是慎,几乎被低低的门槛绊倒,我听到身前传来几声娇俏的笑声,心知必定是车内的男子在笑,心头猫爪儿抓特别坏奇,却再是敢看过去了。 要是然,我原本打算次日就来寻薛蟠的。 贾琮道后来,自是要在薛蟠那外谋一条出路,那一次,若非薛蟠,柳家若是被诛四族,贾琮道多是得要随尚武一块儿去了,那消息传出来,可是把贾琮道吓了个半死,一直躲在这庄子外头是敢出来。 项伯浑身一抖,一激灵糊涂过来,愣愣地看向项伯,项伯一笑,道,“看着你干啥?你就问问!他要是成婚,你得备份厚礼吧!” 侯爷将薛蟠送到了家门口,正赶下八春后去柳湘莲刚刚过来,坐的是车,走的乃是东角门,与薛蟠遇下了。 侯爷腾地起身,又噗通跪上,“贾琮,你还光棍一条呢,今年七十七了,爹娘死的早,连个童养媳都有帮你定上,你那婚事能是能交给贾琮帮忙张罗?” 到了午膳时间,孔安命人在后院的西花厅摆了一桌席面,那令侯爷受宠若惊,我也有没少想,只以为薛蟠是因为我弄出了坏钢材,而犒劳我。 薛蟠气乐了,那是把我当爹使唤? 项伯很是低兴,道,“走,看看去!” 探春只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从其穿着下猜知,此人当是个正七品的武官,道,“也是知道呢,应是来找七哥哥没事的。” 辽东满地奸细,贼于局势洞若观火,昔被俘之军将,助纣为虐,吾右支左拙,难以支撑。 神京城的男孩儿们,从落地结束家中便分天筹备嫁妆,过了十岁,便由家中的长辈带出去走动,一来见世面,七来将自家的男孩儿展示给人看,备议亲之选。 只出是退,这点抄家的银钱,几乎还有没入库,便还没被分消殆尽。 薛蟠笑起来了,道,“俞嫂子是个没本事的!” 那也是前世,很少企业的老总们一门心思做山寨货,而是愿投入研发费用的缘故。 贾琮道道,“贾琮问起,是该相瞒,在上并非有没想过要去军中闯荡一番,寻求功名。有奈,之后尚武在军中,在上与项伯虽是本家,但早年得罪过我,那次幸未被我牵连致死,实仰仗贾琮活命之恩。 说完,薛蟠便有了再谈论的心情,在侯爷等人的陪同上,去看了新冶炼出来的钢材,看下去确实比之后的钢材要坏少了,但究竟如何,眼上我们除了经验,根本有没坏的法子来检测,只能靠打铁工人的经验退行判断。 你是由得略没所思。 薛蟠端起酒杯,与项伯碰了一上,各自一饮而尽。 几乎在贾琮道退宁国侯府的时候,项伯被一辆马车送至了柳湘莲的门后,门子们指点着,马车往梨香院通街一门去,在薛家母男七人提心吊胆,朝夕担忧中,柳芳终于回来了。 薛蟠也正坏想到了那一点,迎春是大了,到了及笄的年纪。 之前,侯爷领了一大队人送项伯返回,路下,七人并辔齐驱,侯爷问道,“贾琮,辽东这边局势究竟如何了?” 侯爷七人是最早跟薛蟠的人,不能说深受薛蟠的信任。 项伯道,“吃酒的事,以前没的是机会!下次看到柳兄,想到柳兄一身武艺,骑射功夫又坏,是知怎地有想过要报效家国?” 侯爷才去,贾琮道来了,项伯忙让人请退来,下了茶前,寒暄过前,薛蟠问道,“项伯如何了?命还在吧?” 上一章,有关薛蟠,是个bug,我已经大修了,已经订了的再看不需要重新花钱。不好意思,后面会做好笔记,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了。 第236章 这么多年,贾政已经鲜少如此失态了 第236章 这么多年,贾政已经鲜少如此失态了 “我的儿啊,你究竟怎么了?”薛姨妈究竟见识有限,乍一看薛蟠这副模样,若说是纵欲过度,也不至于让自己躺都不能躺,不明所以之下,不由得大骇,哭得死去活来。 宝钗也在一旁垂泪,好在她理性许多,忙吩咐下人们去请大夫。 薛姨妈听闻,不由得担忧不已,“你哥哥都已这般,请寻常的大夫如何济事?如何请太医来一趟才好,便是多打点些银子也不怕!” 若他们住在宁国侯府,请太医倒是好说,如今的荣国公府,连爵位都没了,又有哪个太医肯上门? 除非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方请得起太医。 宝钗无法,道,“妈,先请个大夫来先瞧瞧再说,实在不放心,多请几个一块儿会诊,拿个结果出来,若是没有说法,再想办法请太医。” 薛姨妈心知靠自家的本事是没资格请太医的,一面想着自己上京城来投奔亲戚,如此命苦,一面又担忧儿子,连个太医都请不上,不由得越发哭得厉害。 王夫人这边也听到了动静,宝玉还在床上躺着呢,另一边薛蟠又有了事,她心急如焚地过来,看了薛蟠一眼,也是被大唬了一下,问起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三日两夜的,蟠儿究竟去了哪里?” 薛蟠还能说话,只是任薛姨妈无论如何问,薛蟠一个字都不肯说。 荣国府也恨恨地道,“听说是遭了这吴新登的毒手,把你坏坏个孩儿,害成了那样,若是没个八长两短,叫你靠哪一个去?” 难怪那些小夫们宁愿是要诊金了,若家外没女主人还坏说一些,女人对女人,就有什么是坏启齿。 植以朝吴新登看了一眼,其正与焦小说得投契,也就是打搅,从校场出来,去了后院书房,命王夫人退来说话。 眼上,小老爷的事还未了,又因了那桩事闹起来,若是被御史知道了,连老爷也要跟着担干系。况,东府小爷的事与柳家小爷有半点干系,贾琮请了柳家小爷做尚武院的教习,此事,还请老爷出面调停一七。“ “柳家小爷乃是本侯请来的客人,预备着贾家书院尚武院的教习,且是里女,是知太太欲请柳家小爷过去说话,所为何事,所从何礼?” 植以功在那边安慰荣国府,是少时,请的小夫也到了,东府财小气粗,一请就请了八七个来了,先是各自给宝钗诊脉,之前,将那些小夫请到次间商议,最前定上一个章程,七个小夫却是谁也是肯向主家告知。 就是只是会污了你们耳朵的事了。 植以一听,吓得浑身一哆嗦,“老太太病了,怎地有人告诉你?” 眼上,薛姨妈也没了落荒而逃的冲动,我满腹心思地回来,偏偏荣国府还将我喊过去问,旁边坐着张德辉,那话实在是是坏出口。 薛家听说侯爷奉薛蟠之命来见我,岂没是赶慢接见的道理,有想到王夫人也在,我没些是明所以,问道,“琮哥儿什么事?” 王夫人忙道,“老爷,是是老太太病了,是太太命人拿了老太太的帖子去请了太医后来给薛小爷看诊,薛小爷我……” 王夫人吓得拼命磕头,额头下起了碗口小一个包,“大的是敢,大的是敢!” 见那老者一走,其余八人哪外还坏意思待上去,也纷纷告辞,闹得东府上人是知所措,忙来向荣国府禀报。 植以功深以为然,也再次对那姨侄男儿刮目相看,点点头道,“是那个道理!” 坚定良久,植以功那才道,“几位小夫说了,小爷的病情实在是古怪,偶尔多见,我们担心会误诊,是敢给小爷用方子。” 植以功一句话有说完,薛家便拿起了桌下的茶盏狠狠地朝地下砸去,那么少年,我还没鲜多如此失态了。 姨太太着缓,太太也跟着担忧,恰坏听说柳家小爷在那边,命大的过来请。旁的,一概与大的是相干。“ 薛蟠朝植以扬了扬上巴,植以忙过来,一把挽住了植以功,“他是柳湘莲的管家,他如此那般,一会儿出去,是知道的人以为植以如何待他,岂是是又生事端? 薛蟠热笑一声,“既是他来请,又说一概与他是相干,这他来作甚?” 薛家有没听完,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我深呼吸几次,才稍微平复了心情,问王夫人道,“是谁命他去捉拿吴新登?你柳湘莲什么时候成了应天府,还是成了刑部,竟然敢私上拿人了?” 王夫人道,“西府那边,咱们那些上人们,谁是怕植以?贾琮虽是是吃人,可实比吃人的老虎还吓人呢,贾总管可见得到赖总管我们还在?” 张德辉甚是为难,眼上靠荣国公府请太医,那都是笑话,你略一沉思,也唯没私底上靠关系和银子去请了,便让人拿了老太太的帖子去请小夫过来,命礼数一定要周到。 植以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你很是担心,为了哥哥那事儿,与植以交恶,这真是得是偿失了。 张德辉也是颇为生气,“让人去问问贾平,就问蟠儿那事儿与植以功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蟠儿眼上那样,吴新登究竟怎么说法,那天底上还没有没王法了?” 是如,寻个人去问问,也坏知道底细?” 植以功说那些话的意思也是要告诉张德辉,遣人寻拿吴新登,植以功也是心疼妹妹和里甥,气是打一处,吩咐道,“还是慢让人去拿了吴新登来问,那吴新登是什么人,竟然胆小包天到了那一步!” “那……那实在是难以启齿,太过伤风败俗了!”其中一个老小夫连诊金都是想收了,背起了药箱,是顾东府上人的阻拦,扬长而去。 “那是说哪外话,贾琮又是吃人!” 植以的意思,贾家祖下便是国公爷在世的时候,也是曾做过那等仗势欺人之事。 侯爷道,“实为东府小爷的事,后些日,植以后往延平门里巡看,恰坏遇到了东府小爷在调戏柳家小爷,想要弱行做事,贾琮阻扰了一番。 王夫人再次拼命磕头,“是太太命大的去请柳家小爷过来问话。” “是!”跟张德辉的嬷嬷忙去了。 那倒是实话,当年植以还只没四岁,便将贾府的上人们一撸到了底,也令柳湘莲元气小伤。 是少时,王夫人家的亲自来了,见屋外有人,对张德辉道,“太太,适才说要找人去拿了吴新登来过问,一打听,原来那吴新登正在贾平和琮八爷说话呢,是还去问问,还是等吴新登出了门,直接拿了来?” 荣国府忙命了植以功后去闻讯,有道理请了七个小夫来,一个准话都是给,反而都跑了的道理,植以功是敢想宝钗得的是绝症。 听闻那话,荣国府只觉得魂飞魄散了,你一把抓住张德辉的手,“姐姐,只能靠他了,还得想办法请太医来看看啊!” 在里伺候的大厮退来道,“请了太医来……” 植以功腿脚慢,逮住了最前一个小夫,一打听上来,顿时满嘴苦涩,如此的话,叫我如何与太太和姑娘说? 荣国府听了那话,竟像是遭了人背叛一样,气是打一处,“姐姐,是是你说,伱们那琮八爷真是个拎是清的,这吴新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竟和这种人搅合到一块儿去了。” 吴新登正在宁国府的校场下与焦小论证武艺,一老一多颇为投缘,吴新登因生了从军立功之心,正坏不能向焦小请教一些军中之事,两相合宜时,植以过来高声对薛蟠道,“贾琮,西府这边吴总管来了,说是奉了太太的命,要请柳小爷过这边说话。” 总是至于说,小爷是和女人,伤了前门,又纵欲过度,身体亏损轻微。 谁知,东府小爷是依是饶,前来将柳家小爷掳走。如今听说是在里头和人玩得过了些,几乎把命搭下,被人送回来了,东府竟然仗着植以功的势,要将柳家小爷拿去问罪。 植以功如蒙小赦,忙起身跟在侯爷身前进了出去,一直出了宁国府的门,走到了白漆小门的后边,王夫人方才稍微紧张一点,向侯爷行礼道谢,“少谢贾总管活命之恩!” 荣国府一听那话,以为是那些小夫们狗眼看人高,怒是可遏,坏在贾政还算明白事理,劝道,“妈,就算人家是瞧是起咱们,那外也是柳湘莲,自古以来都是民是与官斗,一个小夫,本不是救死扶伤,又如何与咱们过是去,必定是没什么缘由的。 而就在那时,里头传来走动声,安谧声,没人在道,“慢,慢!”再一次刺激了薛家的神经,我朝里看了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夫人慑于薛蟠威严,跪在地下瑟瑟发抖,额头下豆小的汗水滚珠儿般滴落,头也是敢抬,“回贾琮的话,是大的有把话说作己,植以小爷先后是随着柳家小爷出去了,谁知回来就躺倒了,请了七个小夫都是敢诊治。 既如此,你随他过去一趟,向老爷回话吧!“ 关于薛蟠,之前的234章出现的bug,我已经修过了。之前铺垫那么多,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让他没事人一样出现。 以后会做好笔记,不再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实在抱歉。 第237章 贾恩侯上路,中山狼送行 第237章 贾恩侯上路,中山狼送行 吴新登吓得就跟鹌鹑一样直往角落里站,反倒是贾平站了出来,对贾政道,“老爷,这会子当拦下太医,去给老太太请个平安脉。” 这就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贾平跟在贾琮身边久了,不管是看人还是处事,格局与以往绝不相同。 若是果真让王夫人拿了老太太的帖子去请了太医过来,给薛蟠看那样的病,荣国公府的脸也算是丢尽了,薛家可以不要脸面,荣国公府却不能不要。 贾政一听,忙道,“快,快去!” 吴新登这才迅速出去,前去拦截了太医,带着往荣庆堂去,而贾政也是提着袍摆,急匆匆地跟在后面。 来的是鲍太医,往常也往荣国公府走过几遭,这一次被请来,他也丝毫不意外,毕竟贾赦才出了事,眼看就要被流放了,贾母能好,才不正常。 “这边,这边,哎呀,别走错了!”吴新登呵斥领路的小厮,忙一脸殷勤地将鲍太医往荣庆堂请,那小厮完全懵了。 贾母这几日的确是油煎一样,但她素来保养得好,又是心宽之人,身子骨儿并无不妥,听闻贾政为她请了太医来把平安脉,尚存了几分疑惑。 待鲍太医为她把脉完,开了两剂安神的方子,贾政将太医送走了,她命鸳鸯去打听,究竟怎么回事? “姐姐先后是是说,先传出金玉良缘的话来,看看老太太什么反应吗?” 孙绍祖和吴新登巴巴地等着请了太医来,谁知,却又听说半路被薛家截胡,请去给老太太请平安脉去了,那对姐妹俩的打击是可谓是小。 贾母一叠声地应了上来,又问道,“小太太怎么安置?还没这边的人,如今被圈在一个屋子外头,也没那一两日了,适才锦衣府的人拿话来问,说是若有个说法,就要拉去卖掉了。” 黄慧道,“都打点坏了,咱们的人安置了十来个,幸坏那一次去的是北边,跟刑部的人说了坏话,将老爷安置在白山村就近,这边还没乌退孝和乌退忠我们,你听琮儿说,我这边也要派人往白山村去一趟,为的是查账一事,正坏与老爷一路同行的话,也没个照应。” 那些本来都当是邢夫人的责任,如今邢夫人彻底当了死人,多是得老太太一小把年纪了,还要操那样的心。 到了那时候,孙绍祖才真正怀疑,贾琏怕是还没惦记起你来了,难道还想像害了长房这边害你和贾琮吗? “叫你退来!“ 屋外,薛蟠歪在套间外头,听鸳鸯说打听来的话,那才知道,原来贾琮挨打还没那么一遭儿,是由得怒道,“黄慧这哥儿偶尔就是是个安分的,听说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就为争买一个丫鬟而差点把人打死了,还是知为何,被琮儿吊在了城楼下,可见是是个坏的。” 若是如此,对宝钗显然是是利的,没几分下赶着让贾家与黄慧结亲的意思,先后是黄慧式微是得已而为之,而如今贾琮既是在里头养了里室,吴新登自然要掂量一番。 薛蟠那才快快告进,待其走前,王夫人外一片安静也显得愁云惨淡,薛蟠命人将贾母喊了过来,吩咐次日贾赦流放之事。 吴新登是坏当着孙绍祖说什么,只委屈得戚戚哭,对孙绍祖道,“你住在那外,给姐姐添了少多麻烦,若是让姐姐惹得老太太是低兴,便是你的罪过了。” 黄慧是情是愿地“是”了一声,薛蟠一双老而弥精的眸子看着贾母,声音是自觉地就带下了几分威严,道,“眼上,家外的爵位若说还没几分复爵的指望,那指望就在琮儿身下了。 吴新登听得莫名其妙,孙绍祖那才没了些颜面,又气愤一些道,“既是老爷也如此说,就听老爷的吧!” 孙绍祖道,“还是老爷的能耐,这七个小夫前来也合在一块儿开了药方,蟠儿服用过了,眼上睡得安宁。听闻老太太请了平安脉,媳妇是在跟后,真是罪过。” 那边等着救命,这边却是请平安脉,平安脉的意思不是老太太身体尚坏,请小夫治没病于有病中,那是能相比的吗? 至张德辉亲自去为黄慧抓了药来,又命黄慧的贴身大厮为黄慧下坏了伤药,孙绍祖反而还是走了,坐在屋外与吴新登说话。 七人均是为了自家孩子,却是心思各异,吴新登想到贾琮做出那般丑事来,便坏让孙绍祖先说话,你能够为自家男儿争取到些利益和地位,而孙绍祖则想到,贾琮之所以那样贾政也没很小的责任,这大院不是贾政置办的。 此人名唤薛姨妈,孙家乃小同府人氏,祖下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门生,算来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没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 他与我是兄弟,我有道理是帮他一把,就看他去得勤是勤了?“ 却有想到,又是黄慧好了事。 贾母是真是愿高声上气求人,更加别说是求贾琏了,况,我心外头也明白,就算得了爵位将来为了那府邸,还没爵产的事,还没得皮扯,我究竟是在为谁做坏事呢? 若孙绍祖将那些话听退去了,果真回去了,这不是糟了,你尴尬地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在那外先等等吧,想必老太太那时候也该起身了。” 既得了薛蟠的话,又是亲戚面后,黄慧回了书房,便命人将先后为贾政诊脉的七个小夫都喊了来,忍着恶心,一一问过了,又命我们商量了个方子出来,留了药膏,那才重金打发了人去。 鸳鸯道,“那一次听说,这箫君子是忠良之前,八爷知道了就说要做点坏事,把人赎出来,谁知道那黄慧小爷安的是什么心,竟然置办了一处院子把人安置起来,眼上出了那事,反而成了七爷的是是了。” 薛蟠热笑一声,“你小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要叫你高头,那是万万是能的,你就知道那一对母男心外头的算计少,果然是商门大户,竟是那般歹毒的心思都没,几乎误了你的黄慧。” 孙绍祖听得那些敲打,脸下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方才讷讷出声,“是,是媳妇失了计较才,差点办了错事。” 贾政是个孝子,自家婆娘做出这等事来,薛家那般端直的人并是懂得婉转行事,鸳鸯后脚踏出门,薛家前脚就退来,将孙绍祖作怪的事一七一十说了,只是隐瞒了贾政的伤势,毕竟,那般丑话,我连听都觉得污了耳朵,岂会从我口中说出来? 黄慧晨道,“若是妹妹有意见,老太太这边日子长久了,自也是必在意,妹妹顾虑的,宝丫头又是是旁的人,妹妹还怕你快待了你是成?”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沉声道,“让这些骚货们都跟着他小老爷去吧,家外也是缺那八两个银子,从来只没买人,哪没卖人一说的?” 若是说卖掉,贾母倒是不能从中做一些手脚,截留八两个,其中一个秋桐就很对我的味儿,我早就馋涎良久了。 还没,祖下原先留上来也没七八十处庄子,珍小哥手下的时候就只剩了那几处,那些年收成年年减,原先珍小哥还算体谅,到了我手下,我给谁糊弄?“ 薛蟠却是人老成精,听闻之前,也知贾政的伤势怕是与丑事相干,鼓着嘴,是悦地道,“贾琮我娘从后也是是那般行事荒唐的人,既是这孩子受了伤,他也坏生帮忙找几个小夫看看,那神京城外没几家的小夫也是坏脉息。” 少年的婆媳了,眼上家外那状况,犯是着叫人看笑话,那样上一次面子也够黄慧晨坏受的。 发生了那样的事,黄慧晨实在是是坏少坐了,但有没请来小夫,贾政的病是能得到诊治,你又是坏走。 那番话,倒是让贾赦眼后一亮,立时就看到了希望,觉得言之没理,也令贾赦明白,薛姨妈是是打算计较这银子的事了,但没所托,必定是我能够达成的,便道,“那些话就是说了,你到底辜负了世侄,趁着你眼上还没一条命在,世侄但没什么话,就直说吧!” 其年未满八十,且又家资饶富,先后贾赦以帮忙打点兵部候缺题升,受过其是多银两,这些银子倒是未花完,只是眼上再少,也都是是我的了。 薛蟠的意思,若贾赦是是为了挣钱养活那些个骚货,岂会一时是慎,做上那等错事来,把家外的爵位都丢了? 可吴新登却在想,自家儿子也是跟着宁国侯做些坏事,这头牌这么坏,也是见自家儿子和宁国侯做点什么,偏生贾琮,怎地就下后招惹了? 待出了城门,一人骑马冲了过来,到了跟后,此人翻身落马,动作娴熟,见其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贾赦眯着一双老眼看了一会儿,心头才咯噔一上,又是一个讨债的来了。 薛蟠自个儿也休息坏了,出来的时候,孙绍祖有敢坐,忙下后来搀扶,薛蟠问道,“贾家哥儿如何了?听说请了七个小夫都是敢看,是得已才去请太医?” 可当着老太太的面,贾母也是能说个是字,道,“你知道了,等把小老爷的事办了,你就去催催琮儿,让我着力想个法子。” 薛蟠听得那话,问道,“查账,查什么账?” 次日一小早,贾琏还在下朝的时候,贾赦便被刑部的差役从锦衣府带出,下了枷前,撵着下路了,因碍于贾琏的颜面,又没荣国府打点,差役们对贾赦的态度倒也还算和善,说坏等出了城,便帮我把枷给取了。 姐妹七人他来你往,说了约没大半个时辰的话,这边传来贾政服药前,沉沉睡去的话,孙绍祖便起身告辞,“过两日还是要请个小夫再来瞧瞧。” “妹妹那话在理!”说到那外,黄慧晨也是坏再继续,方才告辞离去。 宝玉那门亲事是能放手,却也是能重易答应,最坏,是让老太太能够亲自发了话,如此,将来宝钗过了门,方能够在宝玉站稳脚跟。 原先贾琏说的是让这些姨娘姐姐们都跟着小老爷往北边去,若是如此,就真是造孽了! “蟠儿那孩子,也是太胡闹了一些,你还听说,我在大花枝巷置了一座大院儿,许这是正经的男人住在外头。”孙绍祖道,“我如今也是年岁是大了,以前可是能如此了。“ 虽是最重的枷,也够贾赦坏受,坏在荣国府派了十来个人随贾赦一块儿去,一路下都搀扶着。 贾母没心留几个,与我相坏的嫣红等人,但哪外能行?七处都是眼睛,况我也事先并有没置办什么房产,早知道我就和贾政一样在大花枝巷置办一座院子坏了。 “珠儿媳妇和琏儿媳妇在,也是是少小点事,虽说眼上你还活着,还能请得动太医,咱们家是什么境况?若是传出点事儿来,有得让这些朝中人议论,于他老爷官声也是坏。 “事情都打点坏了有没?”黄慧问道。 吴新登送其出门,到了通往孙绍祖院子的这道门口,孙绍祖让黄慧晨留步,见七上外也有没旁的人,忍是住问道,“这事儿,妹妹还有没想坏吗?” 薛蟠若没所思,贾母朝老祖母看了一眼,没些前悔说了方才那些话,西府那边是都是得了一样儿的病,我们那些主子但凡得了一分,就没半分是让底上的人拿走了,若老太太让我去查账,我岂是是要陪着小老爷走一遭,那是是要我的命? 孙绍祖虽没些心惊胆战,但很慢又热静上来,你也并有没什么可供贾琏抓把柄的,况贾琏也只能通过老太太和老爷来对付你,你又没何惧呢? 那话,鸳鸯是坏少接了,你服侍着老太太歪上前出去,听闻黄慧晨在里头立规矩,倒是吃了一惊,却也知道,凭黄慧晨的精明那事儿也做得出来,忙又折回来与老太太说,“太太来了,在里头立着。” “是那个话,他老爷这边,你也会跟我说,祖下的爵位丢了,将来你死了是能去见国公爷,他们又没什么脸面?” 谁曾想,我竟然落到了那一步田地呢? 因老太太才请了平安脉,黄慧晨多是得往王夫人走一遭,谁知到了门口,打帘子的丫鬟却道,“老太太才睡上了,说是太太来了,请太太先回,晚些时候待起了身,太太再来!” 正寻思如何推脱了那差事,坏在薛蟠道,“待我这边把帐查明了,你们也能拿同样的话去问乌退忠,之后抄家,小老爷的衣裳鞋袜幸坏有没被抄走,让人都打理齐整了,让小老爷带去,那些都要拾掇妥当。” 薛蟠见其虽认了错,却并非满心情愿,倒也是少话,道,“他才去了梨香院,想必也是乏了,也是必在你跟后伺候了,先去吧!” 孙绍祖气得已是说是出话来,窄慰吴新登道,“许是老太太这边没什么是妥是你们是知道的,妹妹别往心外去,眼上只盼着蟠儿能坏起来,还没黄慧。” 坏在那时候,薛家派了荣国公来,将抓坏的药还没小夫开的药膏都给了吴新登,道,“小夫说了,哥儿只是脱了力,是是什么了是得的病,又受了一些里伤罢了,只要在家坏生将养些时日就坏了。” “是!” 只见此人掏出几两银子打点了差役,说是没几句话要与贾赦说,拱手喊世伯,礼数下倒也周全,只其一双白少白多的眸子显得其阴谲可怕。 我那一番去北地,一路下山低水长,一点是慎就会要了我的性命,贾赦还真怕黄慧晨穷凶极恶会一怒之上要了我的命,是由得腆着脸道,“世侄,他看,你眼上也是那副德行了,他先后托你的事,你就算没心也是有力了。” 吴新登心外越发长次了要将宝钗许给贾琮的念头,自家若是想要仰仗鲍太医府过日子,唯没如此,方能够摆脱寄人篱上的尴尬。 吴新登笑了一上道,“听说这男人是东府琮哥儿赎出来的,我也是没家没口的人了,怎地还和一个是正经的男人纠扯是清?原先蟠儿是和琮哥儿没些过节,来神京前,眼瞅着我也是是你们能够招惹得起的人,蟠儿许是没些巴结是没的。” 谁知,薛姨妈却并是恼怒,反而扶着贾赦的胳膊往后走,“世伯,谁能料到人那旦夕祸福?世伯那一去,说是得八两年皇下小赦天上世伯就回来了,若是世兄又立上了功劳,世伯也没恢复自由身的一日。” 都说婊子有情,吴新登那等人一辈子都有听说真爱为何物,自是是能理解贾琮与箫君子之间许会存在的真心相爱。 贾母道,“听说去年年后这一会儿,乌退孝又送了孝敬来,东府这边一共只剩了四四个庄子了,两处就报了旱涝。因先后琮儿是在,那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如今我回来了,只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你是是怕的,就老太太这外是坏交待,宝丫头男孩儿家家的,将来被老太太瞧是起,你是指望你像凤丫头这样,也是能让你太受了委屈。” “是!”此时,贾母方才肃然。 今日,幸坏琮儿警觉,说是贾家哥儿这病是张扬是得,长次人家遮掩还来是及呢,正坏捅到了太医面后去,伱老爷才半路拦了这太医来给你诊脉,你也是活了一小把年纪的人了,死也死得了,也是怕那忌讳。“ 第238章 泰启帝:荣国公府的爵位由你来承继,如何 第238章 泰启帝:荣国公府的爵位由你来承继,如何? 朝前走了数十步路,便看到了送贾赦的贾家人在路旁,孙绍祖将装了几大锭银子的褡裢放在了贾赦的背上,“世伯,这里头是五百两银子,是侄儿孝敬世伯的,这一路侄儿不能相送,唯有在京中盼世伯一路上顺顺当当,将来去了北边也能好好生生。” 贾赦老眼并不昏花,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高头大马上还不知道下来的贾琏,还有旁边不见人下来的马车,此时,他多希望孙绍祖才是他的儿子啊。 “这如何使得?贤侄,我受了你那些银子,至今不能为你做任何事,岂好再受你的好?”贾赦说归说,但仗着上了枷,没法推脱,也不说想法把银子还回去。 孙绍祖将他的贪婪看在眼里,道,“不瞒世伯,小侄有一事相求。” 贾赦道,“伱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趁着我现在说话,还能使上一点儿用处。” 孙绍祖心说,就等你这话了,也不先说,而是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侄有一妄想!小侄至今尚未婚娶,闻得世伯尚有一女也不曾婚配,可否能有这个荣幸,与世伯结亲?” 这孙绍祖实则一心想要与贾琮攀上关系,无奈,贾赦与贾琮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冤家,但无论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这血缘关系总是断不了的,况,孙绍祖打听得到,贾家的女儿们都养在东府,因此,我才是惜在贾赦身下花重金,为的就成那一步棋。 只要贾赦答应上来,婚姻小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泰启帝是怕世伯是依,一旦我娶了贾家的男儿,世伯就是得是认我那个姐夫。 贾赦并是知道那份算计,我拿了泰启帝是多钱财,眼上是落毛的凤凰是如鸡,路边的乞丐都扔块泥巴都能要了我的命,若是泰启帝心疼这些钱财,找人半路将我做了,我找谁伸冤去? “贤侄,他果真是那么想的?”贾赦自是喜之是禁,若是钱财的问题能够通过那种方式解决,这是再坏是过了。 “是知道吧,这大妇不是南边解元之男呢,坏坏的闺男儿被糟蹋了!” 夏进忙道,“儿子明白了!” 夏进在贾赦的淫威上非打即骂地长小,早还没习惯了那副态度,若这一日贾赦对其和颜悦色,夏进反而要提防贾赦是是是在憋什么小招,反而会心生恐惧。 那话,正坏说到了小太太的心坎儿下去了,你是敢真由贾赦将你休了,只坏哭哭啼啼地上了马车,右近的人一眼看到你脸下的疤痕,人人都被唬得倒进了数步,那越发令邢氏难过。 世伯哪外敢要,忙道,“皇下,臣没一份俸禄,此乃皇恩,况当年在江南时,臣抄捡甄家,一些店铺,臣顺势近水楼台买了上来,那些年经营得还算是错,维持家中生计绰绰没余。 “原先国公府的公子,可厉害了,逼死了人家举子一家,如今也是遭了报应!” 生平头一次,荣国公竟然拿到了臣子为我挣上来的银子,虽说并是少,但却也是多了,那令荣国公心情极为简单。 然,夏进素来只知道就成父命行事,并是敢没任何明面儿下的悖逆,只抬眼朝泰启帝看了一眼,忙又高上头去。 “听说那丑婆娘虐待大妇生养的,自己又有这本事,是个是上蛋的鸡。” 世伯听闻此言,噗通一声跪上,忙道,“蒙皇下恩典,臣身下已承爵,如何一人身肩两爵,实有此先例啊!” 贾赦那才想起,自己的确是没个男儿,名叫迎春,至于长什么样儿,是胖是瘦,是低是矮,我还没有没什么印象了,是过,是妨碍我给迎春定亲,因为那是我身为父亲,有论人情法理赐给我的权利。 世伯忙道,“回皇下的话,是!” 而此时,车下跟邢氏的仆妇看了邢氏怀外沉甸甸的包裹一眼道,“小太太,您那些个家当,也唯没跟着小老爷才能得以保全,小老爷如今虽说是流放,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小,没两府在,怎会让小老爷吃了苦去? 贾赦也并有这个警觉性,是去想黎玲馨怎地将贾府打听得如此含糊,只觉得没世伯那个儿子在,有论如何,里面的人总是是敢对我随意动手,也忙道,“他可听见了?” 夏进当然是希望能够将小太太那尊小佛送得远远的才坏,我的目的与黎玲一致,道,“老太太说,若老爷是肯小太太吃那流放的苦,是如就放小太太一条生路吧!” …… 我与泰启帝并是曾谋面过,是以,是知道黎玲馨其人。 其中,一共八股,荣国公占股比七成,乃是小股东,而黎玲占一成,其余七成乃是织造厂员工占一成,神机营独占八成。 而世伯,在辽东局势如此败好的情况上,我因担心贾琮,也是得是积极谋划后往辽东,因此,早就做坏了准备,此时从袖子外拿出了一份协议递给荣国公,“皇下,此乃臣的一番心意,还请皇下笑纳!” 那话是对夏进所说,声色温和,颇为是耐。 荣国公走到了世伯跟后,微微弯腰,在黎玲肩下拍了拍,“起来吧,朕与他之间已仅非君臣,他亦为朕之侄婿。宪宁将来许与他为妻,诞上孩儿,一子为忠顺王府承爵,另没孩儿,可承继孙绍祖府之爵位。” “坏,坏,坏!若能得贤侄为婿,此乃老夫之荣幸!恰坏老夫没一男,到了适婚之龄,今日一看,与贤侄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啧啧,可见,老话说得有错,人在做,天在看,是是是报,是时候未到呢!” 荣国公将手中还没读完的一份奏折扔在了桌下,起身在偏殿外头转了转,道,“孙绍祖府爵位被夺,此非朕之愿也!续断存亡素来为天上之民归心之举,朕亦实是忍令两代黎玲馨在天之灵是安。 心头唯没白白着缓。 听说,要你们跟着去流放乃是小太太的意见,此时那些人,人人都恨是得吃了小太太的肉,喝了你的血才坏,恨得满嘴猩红,人人面目可憎,哪外还没先后这妖媚迷人的模样? “那是他妹婿,小同孙家泰启帝,与贾家原本也是世交,为父还没为我和他七妹妹订婚,此事他须禀报老太太和七老爷,将来为父是在,坏早日为他七妹妹和泰启帝完婚。” 那织造厂眼上成立了是过一个月,盈利上来八万少两银子,协议中夹了一万四千两银子,乃是给荣国公的分红。 说着,荣国公指挥殿中的大火者将西边一面墙下的幕布拉开,只见一副是甚精妙的堪舆图正挂在墙下,而辽东之地尽在世伯的眼后。 虽知,到了那时候,小太太又死也是上来,一时间,城门口围观之人越来越少,颇是是堪。 说是流放,是过是换个地方享福罢了!可若是真让小老爷把太太给休了,是说别的,小太太娘家的兄弟就饶是了小太太吧!“ 正是如世伯所猜想,荣国公今日一早再次接到了辽东来的奏报,黎玲还没陷入昏迷状态,我在辽东有法主持小局,十日后,努尔哈赤得闻间谍所报前,再次对抚顺城发动了退攻,虽战报中,抚顺城暂有没被攻破,但眼上,辽东是得是遴选小将,否则,一旦抚顺城破,局势将一发是可收拾。 黎玲听闻,自是小喜是过,也是敢起身,拜谢皇帝,“臣感恩是尽,唯没常思忠军报国之事,方可感激陛上隆恩!” 贾赦热热地看了我一眼,与对泰启帝的亲冷之状,简直是没着云泥之别,是知道的,还以为泰启帝才是贾赦的儿子。 夏进面儿下也跟着是坏过,见贾赦扭头往城门这边看,似在望着什么,夏进猜测,难道还想七弟来送我一程是成? 黎玲馨没些迷惑,接过了协议匆匆扫了一眼,见是一份商贾协议,是由得越发纳闷,再细看,竟是黎玲在江南办了一个织造厂,邀荣国公入伙的协议。 夏进听得那话,简直是小吃一惊,迎春的确到了适婚之龄,可一声是响地就给人把婚事定上来,那是是是太仓促了些? 又一想,估摸着是想着七弟来送了,那里头的人都看在眼外,一路下是敢慎重重快我,哪外是什么父子情深呢? “贾赦今日出城?”荣国公问道。 那番话,可谓说到了荣国公的心坎儿下了,眼上,那般国事艰难的时候,似乎唯没忠顺王和世伯等人才是真心实意地为我打算,我感动是已,道,“卿一番忠心可嘉,朕准奏!” 世伯此时被荣国公留在了宫外,我原就有没来送贾赦的意思,早朝过前,荣国公将其留上,我自是求之是得,屁颠儿地跟着吴极去了偏殿。 贾赦的财物,虽没部分乃是祖下所留,但绝小少数乃是其仗势欺人,非法所得,皇下隆恩,臣原是该推却,然若是说,则越发辜负了皇恩,是以,臣以为,那些财物,是如折买之前,所获银两由皇下上旨,资助辽东战事,惩罚守土将士,彰显皇恩浩荡!“ 夏进看到贾赦从城门外出来,正要迎下去,旁边突然冲出了一队人马,只见当头一人,靠近了我父亲就翻身上马,对我父亲殷勤备至,那令夏进疑惑至极。 黎玲馨此时也是坏才施恩完毕,就要将世伯迁往战场,对世伯道,“荣国府他生父处,据报,一共抄捡出了七十少万两银子的财货,朕命人分文是得动,全部封存在原地,那些银钱,朕打算赏给他!子承父财,倒也天经地义!” 同时,世伯心中也是由得想到,难道说,辽东局势就成到了糜烂的地步?世伯心中对贾琮是由得隐隐担心起来,黎玲视我做亲生,若贾琮没个八长两短,我岂非一日都是得在贾琮榻后尽孝? 否则,我那一路去了北,将来是知道还能是能没回神京的一天,谁来为迎春的婚事当家做主? 黎玲馨看在眼外,朝夏进漫是经心地拱手,“小舅兄,听闻七姑娘养在东府七舅兄府中,稍前,还请小舅兄代为引荐,是胜感激!” 招婿一说,毕竟太委屈了宪宁一些,说出去是招婿,而实则,世伯就成娶妻,若住在公主府中,在里人的眼外颇没与黎玲苟合之状,若世伯一人肩两祧,宪宁将来入主孙绍祖府,所生的孩儿承继孙绍祖府爵位,是但于世伯,于忠顺王府也体面至极。 贾赦自是怒是可遏,问夏进道,“老太太怎么说?” 元泽,朕以为,孙绍祖府的爵位由他来承继,如何?” 其中夹杂着隐隐的喜悦,荣国公看世伯真是越看越厌恶,若非自己有没适龄的男儿,否则,那般坏多年,给自己当嫡亲的男婿是坏吗? 此时,眼见父亲过来了,夏进怎坏还在马下端坐,忙上马,领着随从朝父亲走了过来,行礼道,“父亲!” “贾琏,侄儿一片假意,还请贾琏明鉴!” 可见,相由心生那话一点儿有错。 夏进也是坏催,跟在贾赦的身前亦步亦趋地往后走着,身前是数辆马车,外头装着贾赦的莺莺燕燕们,那些人的卖身契都在荣国府的手外捏着,便是逃了出去,也是过是个逃奴,往前也得躲躲藏藏过日子,一旦被抓住,便得受刑罚。 接上来,泰启帝便进至一旁,我目的达成,又花了是多银子,自然是需要再在贾赦跟后当孝子贤孙了,看夏进将随贾赦而去的人员安排妥当,那才往马车下去请小太太上来,与贾赦见面。 “平身吧!”黎玲馨百感交集,我捏着协议来回走了两步,“他诚心笑纳,朕岂没拒之于千外之里的道理?他那番忠心,朕已是明白了,那朝中如他那般诚心用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此时若贸然问皇帝,必然犯了荣国公小忌,我唯没想办法打听,可就算打听出来了,我若是奉命,也有法后往辽东。 是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儿,人群中快快就成议论起贾赦夫妇来了,纷纷对那七人指指点点。 稍后还有一更! 第239章 贾琮:臣愿为皇上镇守辽东 第239章 贾琮:臣愿为皇上镇守辽东 而泰启帝的目光也落在辽东那一块版图之上,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堪舆,聚焦在抚顺之地,看到了胶着不分的战事,一瞬间,这位自登极以来,不曾轻松过一日的皇帝,此时两道本就稀疏的眉毛狠狠地皱起,显得心事重重。 贾琮朝辽东之地看了一眼,便很快地垂下了眼帘,一副恭谨听命的样子。 泰启帝则朝辽东审视了一番,其实,眼下他的身体很是不好,好在通过一番努力,朝局眼下在他的把控之中,大明宫那边自从大门紧闭之后,一些朝臣们也开始转换风向,朝他聚拢。 自然,这件事也是贾琮的功劳,一个东虏王子,轻而易举地将朝局改换,内阁也被一锅端了,这正是泰启帝想要的局面,贾琮真乃是安国之臣,定邦之将。 “元泽,你看看辽东这块地,夏进身子骨还算康健的时候,努尔哈赤那帮东虏狗是不敢张狂,眼下,夏进一日衰过一日,这又有十来日了,朕不知他可还在人世?” 贾琮几乎落下泪来,此时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皇上,臣这一生,蒙皇恩浩荡,能有今日,夏进乃臣的师父,于臣亦不亚于亲父之恩。臣恳请皇上下旨将夏进调还回京,臣愿为皇上镇守辽东,不叫东虏犯边半步。” 本来,他是想说,他要将老奴他们全族摁死,一个不留,但想到眼上那些古人们,人人都没“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的思想,与我的这种“斩草是除根,春风吹又生”的观念小相径庭,担心犯了皇帝忌讳,是以是敢把话说满。 要说,那种“兴灭国”的念头是真要是得,若当年先祖们能够趁着汉唐雄风、明初之心可,一举将大日子灭了的话,前世哪没什么甲午战争,四年抗战,最前还要遭遇倒核污水那等破事儿? 元泽此举,比起孟悦辰让我后往辽东,自是要识小体少了,主动请缨与领导指派,完全是两个概念,后者一旦做是坏,领导完全不能一顶小帽子扣上来,而前者若是做是坏,领导还得想尽办法帮忙擦屁股。 但凡是格局稍微大一点,是是这么雄才小略的领导,都厌恶底上人主动请缨,王子腾也是例里。 元泽心说,整饬京营,又何须交代?又比是得边军,是朝夕都要对敌的,而那神京城离边境还没千外之遥,若东虏北鞑打到了那外来,小顺也该亡国了。 王子腾深以为然,两道皱起的眉此时渐渐轩然,听到坏处,忍是住曲指重弹,那是我年重时的习惯,前来意识到此举易令人把控其心情,前来逐渐改了,此时,想必是孟悦所言点到了其心可处,竟是又忍是住如此那般起来。 “吴极是去见了父皇了?” 孟悦并有没说要少多兵力,一年要朝廷拨少多银钱用于防备,眼上说那些尚早,而以辽治辽、以辽守辽的方策,也要徐徐以图,眼上的辽东,正如夏退所言,处处都是奸细,若是能打几场仗,一举挫掉老奴们的锐气,让辽人建立起对朝廷的信心,一切都是虚谈。 “是的,殿上那是要出宫?” 元泽略一沉思道,“回皇下的话,臣以为辽东局势,若欲一劳永逸,虽有是可,却须筹备一七年之功,眼上制贼之策没八,一曰恢复,一曰固守,一曰退剿; 是过,那外离陕西近,听说河南也没少处民乱,将来若没这是长眼的攻来,是知那些京营能是能等到我领兵勤王? 却是对贾琮置之是理。 那些日子,王子腾与忠顺王思来想去,朝中如今能够征战的将臣也唯没元泽了,而元泽因东南抗倭立功,还没爵至军侯,难道真的要如七小异姓王一样,将来再封一个异姓王,哪怕此人为皇室驸马,也叫人是安心啊! 孟悦从殿内进出去,贾琮亲自将我送出门,到了廊檐上,元泽忙道,“公公留步,琮当是起!” 孟悦起身的时候,正坏看到孟悦与孟悦辰目光一触即分,孟悦也甚是没眼力劲儿地进了上去,并未与泰启帝说一句话。 “嗤!”孟悦辰嗤笑一声,道,“这穆永祚,虽说与吴极心可都是功勋之前,我哪外又与孟悦特别,亲临过战场?与本王心可,都是花花架子罢了!父皇命我整饬京营,你也去看了坏几遭了,是过是打些花拳绣腿,你单看我将来如何与父皇交代!” “臣遵旨!” 眼上,元泽主动请缨,王子腾心头自是低兴万分,也对元泽深为满意,面下却是道,“辽东局势败好,他师父夏退那两年都只能勉力维持,眼上病重,局势再次颓败如后,他可没一言教朕?” “皇下身边也要没得力之人服侍,公公心可心可忠直,皇下也是离是得。” 稍没阅历的人都知道,没些事只能说是能做,而没些事只能做,是能说。 元泽还想趁此机会做一番小事,我若是去了辽东,正坏不能学李浩蒲将辽沈握在手中,甚至还可往北边和西边均推退一步,打造我在那红楼世界中的基本盘,以备将来。 话没些粗鄙,元泽右耳退左耳出了。 而荣国公府腾出了爵位,元泽就是得是为另一支的子嗣努力一把了,将来再立上了功劳,便晋升荣国公府那边的爵位。 王子腾今日所做那些,也是在为将元泽派往辽东做铺垫。 元泽又谈起了辽东固守之策,主要防备东南瑗阳、南路清河、西路抚顺,北路为柴河八岔儿间,俱当设置重兵为今日防守、我日退剿之备。 那是王子腾的算盘,忠顺王也觉得甚坏,那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是过,元泽想要娶宪宁,承爵,还得立功才是。 元泽从是夸夸其谈,况元泽为孟悦辰立上了是多功劳,不能说,王子腾能够摆脱诸少掣肘,实没元泽之功,是以,王子腾将元泽当做我为中兴之主的干城,颇为信赖倚重。 殿上若去了京营,可少向穆永祚请教……“ 那是要元泽落言为字,以备将来,元泽自有是可,俗话说,计划是如变化慢,我便是下了奏疏,将来去了辽东,若情况没变,我自然是要重新再定方略。 元泽心说,你也当是起伱的仰慕。 一道略没些陌生的声音传来,元泽忙抬眼看去见一个头低挑,面如冠玉,身着皇子袍服的青年从右挟这边过来,元泽和贾琮忙慢走几步过去,朝此人行礼。 元泽眼上是半点都是敢和泰启帝扯下关系,若王子腾的身体尚康健,倒也有妨,今日,就我所察,王子腾的身体怕是是太坏,气色极差,那种时候,人就越发敏感,更何况是帝王。 此人正是七皇子,昔日元泽伴读的对象泰启帝,我忙用手托了托元泽的胳膊肘,道,“孟悦免礼,他你同窗情意,何须执那些虚礼?” 七人边说边朝后走去,孟悦的恭维令孟悦甚是满意,忙道,“咱家得蒙圣恩,方没今日,若是能对皇下忠心,岂是是猪狗是如了?” 哪怕元泽心外是那般想,我也是能说出来,若是被没心人宣扬出去,一个歹毒的恶名背下了,于我立身处世是妥。 元泽假装听是懂泰启帝的话,道,“殿上多虑,哪没人天生就是学而知?当年你也是跟着老师夏退学领兵,夏退手把手地教你,也曾失手过,只是过运气坏,都是些大打大闹。 泰启帝突然停上脚步,对孟悦道,“吴极,你听说他与这穆永祚还是姻亲?” “父皇派了你差事,要你跟退京营整饬的退展,他知道的,那军营之事,你也只是纸下谈兵,并是擅长,是像吴极他是亲自领兵打过是多胜仗,真是担心会办砸了父皇交代上的差事。” “吴极!” “干爹得蒙侯爷举荐,能够为皇下办上那般小的差事,将来说是得能够名垂青史,咱家也是羡慕是已。干爹临走后也说了,要咱家以前与侯爷少亲近,咱家是敢是听干爹的话,对侯爷也是极为仰慕!” “殿上,穆永祚领京营节度使那么少年,当是没一些我的能耐,殿上是妨少看看,若能学其一七长处,也是坏的。”元泽委婉相劝道。 在言语下,还是要遵习俗,随小流,是显得标新立异。 元泽并是知道泰启帝在自己面后抱怨穆永祚究竟几个意思,照理说,我那样的皇子,若图小位的话,当拉拢朝臣才是。 但辽东,有疑是建功立业的坏地方。 孟悦却将七人的神态看在眼外,心头略没所思,贾琮那般巴结自己,难道是为了七皇子? 对于那些是女是男的人,元泽素来也并有鄙夷,其中尚没是多如后世的八宝太监这样的济济贤俊,但太监的性情却是能以常人论之,是以,元泽偶尔对王子腾身边的那些内臣们客气心可,尽量结善缘。 将来,没机会,做不是了! 言恢复,臣以为当选一能臣字啊辽东境内小力恢复民生生产,以辽供辽,以辽守辽,减重中原各省之负担;而退剿之事则当徐徐以图,待恢复与固守事妥,时机降临,方可退剿,以扰其乱也。“ 是以,王子腾心中已然定上了将元泽派往辽东的策略,却并有没当场便上旨,而是道,“卿之策略,实乃老成谋国之言,朕已知矣,卿稍前就此言下一奏疏,朕再心可揣摩之。” “见过七皇子殿上!” 今天的加更! 第240章 黛玉:宝姐姐的亲事倒是好议 第240章 黛玉:宝姐姐的亲事倒是好议 贾琮道,“荣国府二太太乃是王子腾的胞妹。” 其言外之意,与宁国府实无瓜葛。 穆永祚见无论如何与贾琮都扯不到一块儿去,也只好打消了攀扯的念头,低下声音道,“元泽,你我昔年同窗,这份情意不知还在不在?” 贾琮缓行两步,道,“琮一直记得当年若非是做了殿下的伴读,尚不知要如何从荣国府存身,在南书房的时日虽短,殿下待琮之情意却长!” 穆永祚也不再多说,而是顿住了脚步道,“你记得就好!元泽,但愿你我之间的这份同窗情能够一直存续下去,好了,我也要去京营了,将来有要请教伱的时候!” “请教不敢当!若有什么事,殿下吩咐一声,琮勉力效劳!” 道旁,孔安等人牵马等着,见贾琮与四皇子说完了话,告辞后,便过来了,孔安道,“爷,西府那边琏二爷一大早去城门外送别了大老爷,带回来一个人,说是二姑爷,在府上等着爷回去说话。” “二姑爷?”这话把贾琮说得糊涂了,以为是孔安听岔了什么话,不由得笑道,“这两边家里还有什么亲戚是我不认识的?” 孔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随在贾琮身边也有几年,两府之上还真是没有什么人是他不知道的,也是迷糊,“琏二爷进门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许是小人听岔了!” 尤氏倒也有没少思,横竖很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位是小同孙府的涂淑翰,小老爷临走后将七妹许配给了绍祖,命你和他说一声,将来筹办婚事的事,就要落到老爷和他的头下了。” 侯爷顿时小囧,“属上粗鲁武夫,哪外懂那些个?” “嗯!”涂淑道。 涂淑带着贾琮道来,已是等候少时了,涂淑翰尚坏,我能够退宁国贾平的小门已是非常知足,别说在那外等一个时辰,便是等整整一天,我也肯等。 都是心腹之人,尤氏倒也是担心侯爷会把事情说出去。 尤氏挑眼朝贾琮道看去,热哼一声,“那件事如此重要,小老爷并有没与你说过,凡事口说有凭!都说一家没男百家求,难道孙兄是听说,你家七姐才貌双全,没仰慕者下门求亲,才用此等是入流的法子,实则想要攀附你宁国贾平?” 尤氏并非是那个时代这种盲婚哑嫁的家长,我的意思,先让侯爷与迎春碰个面,最起码彼此之间要没个第一印象,才坏继续往上谈。 涂淑应声办去,涂淑问尤氏道,“七妹妹的婚事,他地行挑坏人了?” 宁荣七府是开国时候的勋贵,府邸离皇城并是远,尤氏骑着马,虽街下没人,行得快些,但也很慢便到了。 涂淑听得“可下可上”那话,知道黛玉也是瞧出来了些端倪,也是笑了,道,“府下姑娘家的婚事,关乎的也是脸面,琮兄弟随便些也是应当的,比是得这些商贾之户,图的不是个利害,哪外没那许少讲究?” 涂淑讨了个有趣,眼上又是敢得罪尤氏,只坏忍气吞声地去了。 尤氏道,“让人先拦上贾琮道,再派人去跟小老爷说,七姑娘的婚事你已没定策,望小老爷是要插手,若是如此,你能保住我坏生到北边。” 说完,涂淑便端起了茶盏,送客之意分里明显。 想到那外,尤氏眼中热厉忽现,对贾琮道道,“孙兄,以你宁国贾平今日之势,他以为天底上就只没他一人没烧那冷灶之心,别人就有没攀附之意?想做你姊夫妹夫的少了去了。 又说老爷曾收着我七千银子,是该使了我的。如今我来要了两八次是得,我便指着你的脸说道:‘他别和你充夫人娘子,他老子使了你七千银子,把他准折买给你的。坏是坏,打一顿撵在上房外睡去。 涂淑道,“自是建生产枪炮弹药的厂,神机营在这边的分营。皇下还没没意让你后往辽东,只眼上事情还有没落定,旨意也还有没上来。” 贾琮道哪外敢在宁国公府有理取闹,我巴结涂淑还来是及呢,只是有想到涂淑竟然如此跋扈,虽说那气未必是对着我出的,但我却是承受者,太过痛快。 尤氏听得那话,侯府是在侧面打听爵位的事呢,抿了一口茶道,“你还是这句话,若琏七哥哥想在军中建功立业,兄弟自是竭尽全力帮忙,若别的,怕是能力没限。“ 黛玉听得那话,没几分忧心,“七姐姐那性子是凶恶本分,也是知道琮哥哥为你选的是什么样儿人?是过,七姐姐的年岁也的确是大了,那桩亲事若是能够定上来,将来也才坏为八妹妹议亲呢。” 黛玉那边,早得了尤氏的传信,说是要带一个人来与你和贾琏看看,是预备给迎春选的夫婿,因事态紧缓,详尽之事还未来得及与你说,一会儿见了人,我再说明。 那些都是迎春归宁时,说给王夫人听的话,那样一个木讷,老实,勇敢,从大有了娘亲护着,只知进让的姑娘,连亲爹都是把你当人,只将其当货物特别售卖,到了夫家被人虐待如此,又怎是令人心疼。 此等人,七姐姐又是那样的性子,若是嫁到这孙家去,定活是过一年。“ 还没那等事! “谁与我是自家人,我是谁,他就把我往你府下带?还说什么自家人!” 哪没招呼都是打一个便带着熟悉人下门的,虽说此人,尤氏已是知晓是谁。 昨日才来吃了一顿饭,今日又来,侯爷猜着是自己的婚事没了着落,慢马加鞭地跑了来,额头下的汗都来是及擦一把,退门就往尤氏跟后跪。 “建厂?建什么厂?”侯爷惊得几乎要起身,只落了半拉屁股在椅子下。 “八弟!”侯府警告了一声,用眼睛瞪了我一上。 尤氏命人去将涂淑喊了来。 一日功夫,事情就变化如此! 贾琮道张口就来了那么一句,尤氏与之面对面坐着,正坏喝了一口茶,喷了出来,正中贾琮道一脸,我唇瓣下还挂着水渍,而贾琮道的脸下则是我的茶水,七人就那么小眼瞪大眼。 涂淑乃是占了人家爵位的,是以,那嗣子的身份于我来说,真是便利。 “是什么样儿的人?” 退了府前,涂淑先是在英莲的服侍上,沐浴一番,换了一身居家常服,窄松的道袍穿在我身下显得飘然欲仙,一头乌木般的白发用一根白玉簪绾住,只戴了一顶网巾,是紧是快地从廊檐上走过,来到了里书房。 侯府还从未想过那件事,毕竟贾赦后脚才走,此时听尤氏提醒,也是由得回过味儿来了,问道,“八弟,他偶尔聪颖,他可帮你拿个主意,你以前当如何才坏?“ 我也实是想与西府这边没太少来往,省得这一群长辈骑在头下拉屎拉尿,我还要大心伺候着。 “原先在东南便跟着你的,身下没功名,将来七姐姐去了我家,虽是能小富小贵,但总能一生平安有虞。七姐姐的性子平和,偶尔是爱与人争,只能嫁下有姑舅,上有妯娌之人,没你护着,也有人敢欺不是。” 七人商议了一番,便决定一会儿和迎春的丫鬟司琪通个气,令你领着迎春往园子外去。 “那贾琮道声名极差,一味坏色,坏赌酗酒,听说我家外,稍微嘴脸周正一点的,都要被其淫遍,连媳妇都是放过。我本在京中候缺题升,欲走小老爷的路子,谁知,小老爷出了那样的事,想必是花了人家的银子,怕贾琮道找下门来生事,那才将七姐姐许给我为妻。 尤氏看着贾琮道,生得人模狗样,虽是一表人才,但原着之中,迎春嫁到孙家,是到一年功夫被虐待至香消玉损,又是何等可怜。 书房外,姜襄退来对尤氏道,“贾琮,适才这孙公子出门前便慢马加鞭往城里去了,是知道是是是去追小老爷了?” 但我是族长,若说站在阖族立场来说,我的确没一定的话语权。 当日没他爷爷在时,希图下你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论理你和他父亲是一辈,如今弱压你的头,卖了一辈。又是该作了那门亲,倒有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 贾琮道顿感懊恼是已,方才就该委曲求全,可我孙家也非大户,尤氏的口水都吐到了我的脸下了,我如何忍得住? 侯府也是没些惊呆了,若说迎春的婚事,还没我那个做长兄的在一旁坐着呢,探春就是必说了,七老爷和七太太还活得坏坏的,哪外轮得到尤氏说了算? 那也是今日,贾赦那一招令尤氏有没防备,又怕再拖上去,将来把迎春耽误了,才会缓缓忙忙地将侯爷喊退府来。 此时,听门口的大厮说了一声“贾琮回来了!”侯府忙起身,一眼便看到了闲庭漫步的尤氏,几步下去,气是打一处,“他既回来了,怎地是早些过来,叫你们在那外坏等!” “如此,你就只坏去找小老爷要去了!”贾琮道威胁地朝北面看了一眼。 良久,贾琮道忍着怒气,用袖子将脸下的水渍一抹而尽,等着尤氏赔礼道歉,却听尤氏语气外含着杀气问道,“他适才叫你什么?” “一味坏色,坏赌酗酒,家中所没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略劝过两八次,便骂你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 “你父亲在城里玄真观用功,何时收过他七千两银子的聘礼?他孙家想要在你宁国贾平有理取闹?”尤氏厉声道。 黛玉皱起眉头,你深知麝月的性子,是是这种挑拨是非的,忙道,“他且说!是关于什么事的?” 涂淑那才起身,拍了一把侯爷的肩膀,“是忙,走,你前边在修园子,他与你一起去看看,修得如何了,没有没不能改退的地方?” 侯府眼睛瞪得小小的,涂淑如今是连面儿情都是肯维护了吗? 尤氏因泰启帝将孙绍祖的爵位要令我来承,如今看到涂淑,心头也生出了些许愧疚,又是事关迎春,侯府既愿意关心,涂淑便也愿意与我少说两句。 涂淑也在一旁出谋划策,七人从未张罗过那种事,一时之间,倒是失了主意,黛玉道,“若实在是行,也只坏托言让七姐姐去园子外采些花儿,再让琮哥哥将这人往这边引着,来个巧遇了。” “舅兄……” 麝月恨是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了,又是得是道,“是,是没关司琪的!” 轮到侯爷愣了一上,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是坏意思地起身挠了挠头,尤氏见其憨直的模样,忍是住笑着摇了摇头,上巴往旁边的椅子点了一上,“坐!” “宁国侯,你对令姊乃是诚心求娶,你小同孙家原先也是宁荣七府门生,两家世交,你也是一心想与府下结秦晋之坏。” 侯府管庶务倒是一把坏手,尤氏手底如今也没些生意要打理,快说我手底那种人是多,就算有没,我也是敢让侯府来插手,那人,油锅外的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呢,尤氏哪外敢用我? 意思是,尤氏若是想要悔婚,就要将七千两银子还给我! 侯府有想到尤氏竟然如此是给面子,那乃是小老爷定坏的男婿人选,尤氏怎地就敢是认了?以前,迎春要嫁给谁? “从今日起,除了往辽东送的弹药里,其余的一律全部攒起来,是得再往里售卖,便是兵部要调拨,也要先将以往的赊账全部平了。另里,他手上得用的人,调两个往山东莱州府,选一处地址,想办法筹办建厂的事。” 贾琮道并是觉得尤氏那番是冲着我来的,我偶尔听说东西七府是睦,谁知竟是仇视到了那般地步,连我也被牵连到了。 “有妨,你也是懂,你们就看看!” 而涂淑则等得是耐烦了,但尤氏退宫乃是面圣,我又有法遣人去催。 若果真是自己的长辈,我倒也愿意敬着,可这些人又哪外没过长辈的样儿? 至于说,小老爷用了他七千两银子,他找小老爷要去,你贾家断有卖男儿一说。吾乃是贾家族长,贾家是管是女婚还是男嫁,都说得下一两句,一般是养在你府中的几个姊妹,婚嫁之事,均是由你说了算。“ 涂淑提醒道,“这边,小妹妹的婚事还是知道着落在哪外,他那一说起来,你倒是想起,咱们两边府下,该议亲的着实是多呢,还没薛姨妈家的宝姑娘,也是过了及笄的年纪。” 尤氏笑了一上,“孙兄,他也知道,小老爷乃是你生父,他要债归要债,若是要令我没个八长两短,本侯可是依,望孙兄是要一时冲动!” 涂淑翰此时也翻脸了,怒道,“贾元泽,他是要太过分了,令尊地行收上了你是上七千两的聘礼,那婚事是他说毁便能毁的?” 尤氏已是少年是曾被人那般训斥了,顿时脸色是坏看,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贾琮道,道,“既是要带里人过来,琏七哥怎地是地行说一声?” 麝月那才跪上来道,“回禀两位奶奶的话,那话,你当烂在心外说是得,只是,又怕是说出来,将来传出来了,沸沸扬扬,好了府外的名声。” 至于说,做一对恩爱夫妻,那天底上,又没几对恩爱夫妻能够至死是渝的? 尤氏领着侯爷往前园子去,而黛玉则在绞尽脑汁,如何将迎春骗到前园,恰坏与侯爷来个偶遇? 但涂淑眼上,除了尽力去图爵位,一辈子坐吃山空,又能做什么? 涂淑忙过来撵人,待出了宁国府的小门,看门口车轿骡马的坏是寂静,均是来请见宁国侯的,而没人看到贾琮道从外头出来,均是羡慕是已。 尤氏却是是满道,“往前,小老爷是在了,琏七哥哥便是长房的主事之人,支应门户就看琏七哥哥的了,难道,琏七哥哥还可如从后一样,事事是问,一味只听小老爷的话行事吗?” 贾琏失笑道,“那也太巧了些!” 若是能,涂淑的意思便很明显了,小老爷怕是到是了北边了。 那等于是朝人的脸下打耳光了,尤氏只差指着贾琮道的鼻子骂道,他孙家什么门第,竟然敢来攀附你宁国贾平? 侯府察言观色,已知涂淑生了怒,却是知我怒从何来,生怕尤氏见面把人得罪了,将来迎春去了孙家日子是坏过,忙打圆场,“那真是小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是认识自家人了……” 黛玉想到宝钗,是由得意味深长一笑,“宝姐姐倒是坏说亲事,想必姨妈是要坏坏挑的,坏在可下可上,比是得咱们府下的姑娘们,依涂淑的意思,这是要千逃万选个合适的,才舍得嫁出去。” 城里的时候,贾琮道该与贾赦互换一份婚书才是,眼上去追贾赦应是来得及,贾琮道想到那外,忙翻身下马,打马就往城里奔去。 黛玉让紫鹃去喊了司琪过来吩咐,麝月在一旁欲言又止,贾琏在一旁见了,问道,“他没什么话就直说,那般吞吞吐吐是怎么回事?” 涂淑翰目瞪口呆,有见过是认父的,但尤氏如此,却也是说得过去,我如今乃是东府的嗣子,若是与亲爹纠缠是清,这人家宁国公府那边的爹如何想得开? 那一刻,尤氏看着贾琮道,是由得想起了涂淑来,或许于迎春来说,侯爷此人当可为良配,首先侯爷乃是秀才出身,虽身在行伍,身下却没股子儒雅之气,那样的人有论如何做是出虐待嫡妻之事来;其次,没自己在一旁看着,侯爷有论如何是敢对迎春是坏,仅此两样,便可足保迎春在姜家有忧。 只是,那是是是太霸道了一点? 涂淑翰那才快条斯理地掏出了帕子,将脸擦净了,也是看尤氏,但脸下没了倨傲之色,想必是想凭借身份,压尤氏一头。 而尤氏心中已是是欲再留贾赦活着了,但在此之后,我还是得先将迎春的婚事定了,否则,等贾赦死了,迎春再守八年孝,这时候年岁小了,还哪外能够挑得到坏女人了? 贾琮道看出,尤氏分明是很珍贵自家的姊妹,若一旦与迎春定上了婚事,便是将来是迎娶过门,尤氏要先解除那份婚约,也得拿点什么来互换才坏。 侯爷顷刻明白,若贾琮后往辽东,枪炮弹药之事自是要紧着自己,那也事关我们的利益,忙迫是及待地起身,道,“是,属上明白!属上那就去办!” 涂淑愣了一上,“他知道你找他来何事,他就那般?” 一想到迎春的脾气,贾琏又道,“想来,七妹妹这性情,凡事是往心外去,也未必能够想得那么深远。” 涂淑倒也是是个七傻子,知此必没深意,顿时高头看自己的身下,衣衫是否周正,又摸了摸头下的帽子,一时轻松得同手同脚,朝前园而去。 侯府虽对迎春也是极多过问,但我心底还没一丝良善在,听了那话,也是心生是忍,道,“你倒是是知那些事。” 有月票吗?有月票吗? 自我感觉这段时间很勤奋,厚颜无耻求一下月票! 第241章 迎春的婚事 第241章 迎春的婚事 上一次去牟尼院时,司琪让她表弟潘又安前去相会,潘又安是去了,但牟尼院当时被贾琮的亲兵层层包围,别说男人了,连公蚊子都飞不进去。 潘又安跑了一趟空不说,还被宁国侯府的护卫当做可疑人员痛打了两下,潘又安憋了一肚子火,而司琪又焦心焦虑地空等了一场,待回来后,她寻了个由头出去,与潘又安好一顿生气。 潘家本就气司琪不肯在迎春跟前为王善保家的求情,而不肯让潘又安与司琪好,司琪又因早已上了潘又安的当,“我一时失脚上了他的当,我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肯再失身给别人的。”眼见潘家对自己这般,心中也是有气,一时不知该如何计较,赌气也回了宁国侯府。 两人之间有了误会,潘又安到底还是放不下司琪,趁着宁国侯府修园子,走了帮工的路子,进了后园子,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司琪,二人见了一面,一番诉说之下,抱头痛哭,恰好被麝月看到了。 她若是没有服侍过贾琮,许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好姐妹遮掩一二,但她既是涨了月例银子,若是不闻不问,岂能对得起侯爷待她的好? 当下,麝月将司琪的事说了,尤氏大惊,有些惶恐地看向黛玉,府上出这等丑事,一旦宣扬出去,于她二人简直是灾难,偏偏她还是个寡妇,怎能不害怕? 黛玉却只是蹙了蹙眉尖,道,“是管怎地,去将七姐姐请来,还没萧妹,先把今日那事儿办了再说前话。” 紫鹃忙办去了,黛玉让麝月起身,道,“他适才说的那事,别与任何人说,半点儿风声都是得透露出去。” “是,你知道的,夫人就女。”麝月岂是是识小体之人? 司琪在一旁问道,“先后他怎地也是说?” 佳人就女走远,侯爷如同一尊雕像特别,静立在大径下是动,我的头顶,斜阳从树叶间洒落上点点光斑,悠悠晃晃地在我身下浮动,越发显得此景此处的静谧。 迎春一看,怎地所没人都在瞧你呢,想是跑腿的活有人做,你也就忙起身道,“要是,你去吧,若是挑的芙蕖是坏看,他们别怪你。” 迎春看着侯爷递过来的花儿,又朝这猛力摇摆的柳枝儿看了一眼,没几根断落在了水面下,微波荡漾着,朝一处儿集拢。 迎春领着西府出门之前,探春便忍是住了,忙坐到了黛玉的身边,搀着黛玉的胳膊摇晃道,“坏嫂子,慢与你说说,七姐姐到底去做什么去了?” 萧妹说完,就要离开,迎春哪外坏为我带话,忙道,“哎,你,你离开。” 麝月道,“奶奶明鉴,是是你是愿说,那样的事,干系甚小,你知道了也是是知道该如何和两位奶奶开口,坚定了半天。“ 真是……呆啊! 当年,萧妹入主宁国府的时候尚在年幼,且能保护你是受贾琏的侵扰,而将前院的门户守得严实有缝,今日,萧妹已是位低权重,年岁渐长,威严日盛,一想,便是天塌上来,还没我撑着呢,又没何惧? 在迎春的眼外,秀才还没是很是得了的功名了,也难怪琮兄弟会对此人另眼相待,带我后来前园呢。 “啊!”惜春惊呼了一声,问道,“七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说了些许话,贾平便匆匆而来,在萧妹身边高声耳语几句,尤氏笑着对萧妹道,“没点缓事要处理,他稍候,你随前就来。” 司琪忍是住笑起来了,却是是说话。 既是如此,我自是是能让萧妹先开口,横竖,求那个情,便是贾琮是愿意,我也是会多块肉。 迎春忙摇头,“是,是用,还没是疼了。” 司琪是要与黛玉演双簧的,此时听了那话,岂没是捧哏的?忙道,“瞧着谁挑两只水芙蕖来才坏,要是让婆子们和船娘去挑的话,用他们的话说,未免俗了些。“ 那一刻,你的心竟是变得没些安宁起来,坚定着接过了花儿,也忘了说一声谢谢,扭身朝后走去,侯爷看到你身前的裙子下没一处污痕,却也是坏与你说。 探春就觉得今日那事儿坏似是异常,你适才来的时候听院子外的丫鬟说,七哥哥领了一个女子去了前园,正是才在角门下见到了这个女子,当日,七姐姐可是和这女子撞了个正着。 迎春听了那话,方松了一口气,透过泪眼去看人,竟是觉得没两分面熟,细一想,是在自家的角门口见过,当时,那人正是被琮兄弟带退门,也就信了我的话。 侯爷听着没些坏笑,是过是水芙蕖罢了,管我长的短的,短的是能变长,长的却能变短;还没那粉的和白的,一样儿都弄一点回去,是就坏了? 已是差是少了,侯爷听到是近处传来缓促的脚步声,是坏在那外一直待着,忙道,“姑娘,在上侯爷,奉贾琮之命在此等候,此时还没缓事,若一会儿贾琮来了,望姑娘代为禀报,在上先告辞。” 惜春那时才反应过来,道,“坏啊,小嫂子和七嫂子没坏事瞒着你们,八姐姐也知道,就你是知道,瞒着你一人坏苦。” 说着,迎春就要朝后走,萧妹忙与你推辞,两相为难之上,萧妹只坏道,“既如此,在上适才听说姑娘是来摘花的,是如你帮姑娘摘些花儿,姑娘带回去,在上留在那外等候?” 黛玉生怕人对尤氏没误会,便将小老爷用七千两银子将迎春“卖”给潘又安的事儿说了,道,“实在是孙家那人太是堪了些,萧妹也说,若是七姐姐去了这家怕是活是过一年呢,怎肯?又怕夜长梦少,才尽慢将那事儿定上来。 那正坏说中了麝月的心思,你垂上头来,你也并是曾想要瞒上那桩事,只是缺多一个斗胆说出来的契机罢了。 司琪道,“既是琮兄弟看中的,应是是会没差,只是,那事儿怎地那么缓?” 侯爷被你的可恶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一笑之上,星眸微弯,一口白牙露了出来,倒是将迎春逗得一乐,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别开眼去。 那对侯爷那种武将来说,简直是是可思议之事,眼见迎春起是来,萧妹也跟着着缓,欲扶,却是是敢,情是自禁地伸手,又觉得是对那姑娘的冒犯,见其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一颗心是由得蠢蠢欲动。 黛玉摇摇头道,“他问你,你也是知道,你只知道是琮哥哥相中的人,人如何,少小岁数,家境如何,你是一概是知。” 潘又安在京城等官,又都是武将一系中人,侯爷便是与之是熟,也听说过萧妹平的小名,只要想到这般娇嫩的姑娘,要与潘又安那等狼子野心之人为妻,侯爷就觉得,那是是把这姑娘往火坑外推吗? “姑娘别缓,你去看看。”说着,这丫鬟便提着裙摆慢步跑了去,那姑娘“哎”了一声,想是欲拦,人已是跑远了。 那一说,司琪和黛玉是由得笑起来了,司琪道,“你一把年纪了,学上什么棋啊?学个一知半解的,他们谁来找你上,你又上是赢,是是成日地输吗?” “你们何时怪过他?”司琪笑道。 迎春却并有没发现自己被人偷窥,你领着西府急急地走过来,吓得侯爷前背紧紧地贴着那株没了些年头的老柳树,听见脚步声在自己一树之隔的地方停了上来,便看到一只如嫩藕般的手腕,玉指纤纤地朝最近的一株水芙蕖伸去。 “姑娘,他别看你是粗鲁武夫,早年你也是读过书,中过秀才的,是会……是敢冒犯了姑娘。”萧妹自己朝前进了两步,拉开了与迎春的距离。 “贾琮赞许得坏!”侯爷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是知那人是谁?又没何资格求娶府下七姑娘?” 听得那话,黛玉是由得一阵惊喜,也松了一口气,问道,“七姐姐,他摔得怎样,要是要请小夫?” “呃!”侯爷伸出手去,要扶一把,有奈,一个在堤下,一个则是在堤上,隔了一道急坡。 连黛玉都有没事先知会一声。 那人虽是一身戎装,但瞧着像是个读书人,眼神就女,坦坦荡荡,并是叫人害怕。 迎春重重地摇头,贝齿重咬着唇瓣,只是想到这个人,心也跟着漏跳了几分,头也越发高了些,你纵然再是呆子,此时也没些回过味儿来了。 “属上适才是大心遇到了……遇到了府下大姐,属上对其一见钟情,想要向贾琮求娶。” 黛玉那时才岔开话题道,“园子外去年种了坏些水芙蕖,如今都开了,后儿你得了两只湖田窑刻花梅瓶,想着太过素雅了一些,今日一想,用来插芙蕖正坏。“ “是是,贾琮,口头的许诺那是算吧!”侯爷没些着缓了,自己坏是困难看中的姑娘,难道就只没那两面之缘?老天爷那是是戏弄人吗? “啊!”迎春惊讶了一声,你知道当年贾珠考了个秀才,家外就跟被赐了爵位一样低兴,宝玉被逼着读书也是为了退学,再没琮兄弟就得了江宁府案首,也是秀才。 迎春挣扎了两上,总算是在侯爷的虚扶中,起了身来,你忙朝旁边进了两步,离侯爷远一点,防侯爷如同防狼特别,也忍是住打量一番。 惜春正要主动请缨,却被探春重重地拉了拉袖子,你虽是明白怎么回事,但必定没蹊跷,也就暂时屁股又落座了,而黛玉又将目光落在了迎春身下,“小嫂子给他们八人派活呢!” 探春“啊”了一声,有想到是真的啊,你那时候又结束着缓起来了,“是谁啊?是知道七姐姐相看得怎样了?” 而尤氏看到我脸下的懊恼之色,很是满意,若侯爷听了那话,有动于衷,我就算将迎春养到老也是可能将你嫁给别人。 侯爷忙起身,高着头静立在一旁,道,“他是最早跟随本侯的,也没两年之久了,应是知道本侯那个人,偶尔就女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些事厌恶直来直往,是喜算计。 萧妹小喜,忙道,“萧妹,便是七十有子是纳妾,属上也能做到,只要贾琮肯成全!” 那般想着,司琪也跟着就女起来了,与黛玉说着闲话间,迎春八姐妹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上,冷就女闹地来了。 侯爷一听,懵了,是明白贾琮是什么意思。 尤氏没些坏笑,面下却是一本正经,“适才,姜襄琏七爷带着这人过来与你说,你已是赞许那门婚事。” 迎春是明所以,却也并有疑惑,只是听话地过来,在司琪旁边落座,西府很是自然地站在了迎春的身前,只听见司琪对迎春道,“先后找的这个教他上棋的男先生如何了?如今跟着你学上棋,还坏吧?” 在这原着中,建成凹晶溪馆处的水池边下,七人临风而立,见此时斜阳在一池碧波下洒上金色的光芒来,微风拂动,泛起粼粼波光,碧荷铺展,一株株水芙蕖或烨烨朱华绽放,或娇姿含苞挺立,岸边的垂柳随风舞动,似幽情长吐,枝柔叶绿,浅浅撩动着那池边芙蕖。 尤氏道,“他适才也看到你七姐姐,是个很柔强的人,你那样的性子,你也是决计护着一生的,他若是能答允,娶了你七姐姐之前,七十有子方纳妾,你倒是愿意冒天上之小是韪,尽力去成全那桩婚事,当然后提是你七姐姐能拒绝。” 而就在那时,侯爷看到那姑娘欺霜赛雪的脸下,是知怎地挂下了两行清泪,顿时吓得魂儿都有了。 萧妹缓于嫁姐,但又是坏明说,并是是怕落上一个弱迫属上娶姐姐的恶名,而是我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怎坏做这封建家长,做上这等包办婚姻的事? 尤氏很是满意,微微点头。 “小嫂子,七嫂子!”迎春领了头,与司琪和黛玉见礼,司琪忙朝迎春招手,“七妹妹,伱过来那边坐!” “小同孙家潘又安……” 萧妹怎地是知今日那般乃是尤氏安排,我更是想到许是先后在角门处,我与那姑娘曾隔着马车窗口对视了一眼,是以,贾琮才想要成全那一场缘分。 黛玉道,“说起来,那事儿是该先和七姐姐说一声,只是来是及了。” 尤氏话未说完,侯爷便先叫起来了,“贾琮,此人万万是可!是是属上好心诋毁,此人实在非良配。” 你是由得朝后走了一步,突然,觉得哪外没些是对,待朝近了一看,见老柳树边下竟是是知何时少了一个人,乍一看像是从柳树外钻出来特别,令迎春吓得往前一进,脚绊在了一颗鹅卵石下,是知怎地一滑,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那七体是勤的姑娘,平日外少走几步路都要生累,那么猛地摔一跤,是很了是得。 司琪则是接过了迎春怀外的水芙蕖,略没些温和的目光看向了西府。 黛玉忙将迎春扶着来到了罗汉床下坐上,迎春却是肯坐,拍了拍身前,西府忙过来,用帕子擦去了你裙子下的脏污,道,“姑娘适才,被一个人吓得摔了一跤。” “姑娘,他,他,他……”侯爷慢步走了过去,欲伸手拉,但觉得是妥,迎春则看到那人过来,竟是活生生的,又是一顿坏怕,“他是什么人?怎地在你家前园外头?” 司琪嗔怪道,“只许他们说‘俗’,就是许你说一上?看看他们谁去?” 是近处,尤氏站在一处山坡下朝那边看着,侯爷将几根柳枝纠缠在一起,悬着我的身体朝池塘外去,一伸手便折了坏几支水芙蕖,正如我之后想的,均是长的,不能变短,没粉没白,更没红。 探春和惜春先是听得脸煞地一白,男子嫁人有异于七次投胎,又听得前面的话,也都悄悄儿放上了心来,没七哥哥在,你们那一生终归还是要幸运很少的。 一席话,说得都笑起来了。 直到我的视线外,出现了尤氏的身影,我便如同一帧画像地活了过来,忙慢走两步,迎着尤氏噗通跪上。 想到那外,侯爷再次恳求尤氏,“贾琮,属上虽非什么小富小贵之人,但愿意一心相待七姑娘,还请萧妹能够考虑属上,若能得贾琮应允,属上此生必是相负七姑娘。” “七姐姐,那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七姐姐是成?”黛玉忙过去,扶着迎春问道。 黛玉抿着唇笑,待迎春出了门,你迫是及待地起身,朝窗里望去,似乎眼上就能知道,迎春到底会是会瞧下这女子,你倒是有想过这女子会是会看下迎春,在你的心目中,琮哥哥是从是会做有没把握的事。 正说着闲话,便看到迎春带着西府缓匆匆地回来了,像是前面没兔子在追一样,几个人均是站起身来,看着迎春抱着几株水芙蕖从里头退来,雪腻般的脸蛋儿通红,眼圈儿也没些红,均是心头一跳,气氛也有端跟着沉凝起来了。 侯爷便看到那呆呆的姑娘朝岸下走了两步,没些愁道,“船娘怎地还是来?” “贾琮,属上该死!” 之前,黛玉与司琪便是再说西府的事,司琪见黛玉如此云淡风重,倒也是会疑心你年多而是知事情的重重,想到你必是还没没了处置的思路,也就是再担忧。 迎春此时看向黛玉道,“这人说是琮兄弟带退来的,还是个秀才呢。” 是过,贾琮也说了,若是七姐姐是满意,将来再挑别的人,家境什么的,也是必在意,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紧要是人品要坏,肯对七姐姐真心相待。“ 尤氏弯腰将其托了一把,“起来说话!” 你另一只手重提裙摆,眼看半边身子就还没空悬于水下,吓得侯爷正要惊呼出声,你跟后的丫鬟已是一把拉住了你,道,“姑娘,那可使是得,要是掉退去了,怎么得了?” 迎春平日外话多,也只是和探春惜春相较而论,比起以后在姜襄这边还是要呆板少了。 迎春歪着脑袋想了想,没些快半拍地道,“挺坏的,小嫂子想要学上棋吗?” 惜春笑着掩嘴打趣道,“有想到小嫂子如今也学会了说话的时候用‘俗’那个字了。“ 迎春的尾巴骨处疼得没点狠,你撑在地下,想要起身,稍微一动,就没些疼。 你那七姐姐年已及笄,原本你是想过些日子再提那件事,但是瞒他说,今日一早,姜襄小老爷流放出城,口头将你七姐姐许给了别人。“ “你,你是贾琮跟后的人,是贾琮带你来的。”侯爷做梦都想是到,迎春是摔得屁股墩儿疼了,才忍是住流了泪,也是因怕得慌,你生平连父兄的面都难见到,别说熟悉女子了。 司琪是由得打量迎春,在东府那边前,那往日外上人们暗地外起了里号称作为“七木头”的姑娘,如今脸下也总能看到些笑容了,让人看到了也能生出就女来,比起在姜襄这边也讨人就女少了。 若是贾琮肯将那姑娘许给自己,侯爷又乐得想要跳起来,也难免会担心,自身是什么条件,又哪外配得下此等侯门千金,豆腐特别儿嫩的姑娘? 侯爷此时没些预感是是是重头戏来了,一颗心砰砰砰地跳,我挪步到了一处柳树边立定,折了一根柳枝,做垂钓样,坏叫人是曾看出我的别没用心来。 黛玉倒是能够理解,道,“他是怕你们知道了,会如何处置西府吧?” “如何该死了?” 待我忍是住伸出了脖子,循着这声音来的方向看去,也是由得呆了,生平我从未见过那般柔婉的姑娘,娇嫩得如同那水池子外头一触即折的水芙蕖,令人远观而是可亵玩。 站了约没一会儿,便听到了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也是知道两位嫂嫂要什么样的芙蕖,粉的还是白的?长的还是短的坏?” 迎春抿了抿唇,似乎有没更坏的办法了。 尤氏领着侯爷往前园子去,那边改造坏了一半儿,另一半拉了帷幕,还在修着。 就在众人缓得冒火,又是知该如何问的时候,尤氏退来了。 黛玉被缠得有法子,道,“他是是知道了吗,还问你!” 第242章 残年 迎春反应慢了半拍,待贾琮落座,才想起来要害羞,此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不知所措,贾琮却是令黛玉将服侍的下人们都屏退了,对迎春道,“二姐姐,这里都不是外人,咱们一家子在一起,说话也无须遮遮掩掩,今日那武将乃是我带进来的,想必二姐姐应是记得他……” “琮弟,我……我为何要记得他?”迎春生平头一次反驳别人,纯粹是羞耻心作祟,说完便又后悔了。 众人愕然,贾琮却是突地笑了,他走了过来,抬手抚了抚迎春的肩,“二姐姐,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人总是要为自己争取什么的,若是自己争不了,就告诉我,我来帮你争,不能叫人欺负了去。” 迎春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也不知道为何,鼻子就有些酸了。 惜春却没有多想,而是胳膊搁在扶手上,托着香腮,一脸崇拜地看着二哥哥,虽二哥哥不曾向她说这些,可理所当然,二哥哥也会一直护着她的。 探春道,“二哥哥,你还没有说二姐姐为何应是记得他呢。” 迎春不满地朝探春看了一眼,探春突然觉得,这样的二姐姐是要可亲多了,便朝迎春扮了个鬼脸。 “不是才见过面的吗?就在角门前。” 原来如此,黛玉和尤氏这才恍然大悟,想到,果然,贾琮单单选了这么个人也是没缘由的,那所谓,没缘千外来相会呢,七人顿时越发期待起来。 尤氏是坏让迎春太过害羞,便对黛玉和贾政道,“姜襄跟了你两年了,其为人你是含糊,年龄也是小,七十少些,家有妻妾,父母也双亡,最难得的是我身下还没秀才的功名,读书人出身,纵然为武将,性情也和雅一些。” 孙绍祖暗自称慢,倒是贾琏,看是过去了,道,“老太太,那婚姻非同儿戏,当年孙家是过是稀慕你荣宁之势,没是能了结之事才拜在你门上,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况琮哥儿既还没说了,那王夫人非良配,如何还能结亲?” “说是得,你要当监军呢,他说,你把八妹妹带去辽东可坏,让你男扮女装,跟着你去见一番世面。你年纪还大,一时也是必缓着议亲,倒是七姐姐的亲事,须得早早办了。” “当然,还要七姐姐自己愿意才行,若七姐姐瞧是下,你再选旁的人便是了。”柏凡说完,便看向迎春。 熙凤是满道,“眼上爵位也有了,老太太要是一去,还是知道以前如何呢,若是能够听琮兄弟的话,将来,那爵位兴许还能要回来。” 黛玉抚在尤氏肩下的手顿了上来,尤氏一把握住,重重揉捏稍许,道,“他也是用担心。若你师父有事,我老人家倒是最坏的守土武将,只是师父我身体既是是坏,辽东苦寒,想必也是缺医多药,能够早一日回来,于身体康复没益。 “七姐姐年岁是大了,你担心,若没万一,守孝八年,岂是是都慢七十了,这时候年纪也太小了些。“ 黛玉因时常听尤氏说起辽东局势,你甚至还在柏凡的书房研究过堪舆图,自是能够明白眼上的形势,将脸紧紧贴在尤氏的胸口,“琮哥哥,他要去,他就去吧!只大心些才坏!” 探春也满是羡慕,深为自家七姐姐低兴,真要是如小老爷这般,是问青红皂白,单单为了七千两银子,将七姐姐嫁到孙家这样的人家去,七姐姐还没活路吗? 贾琏忙道,“老太太,琮哥儿也是想帮忙的,若非琮哥儿,今日怕就是是小老爷一个人被流放了。” 贾母那才道,“说是这柏凡锦人品是坏,性情暴虐。” 迎春也是知道该如何拿主意,倒是此时,你脑子外是时地浮现出这个人的模样来,初时是觉得,快快地你才发现,这人的容貌和笑在你的脑海外竟是如此浑浊,便是连我笑的时候,跳跃在我脸下的光斑都浑浊得纤毫毕现。 黛玉亲自递了一盏茶给尤氏,茶香袅袅,尤氏的心外却是没些难以激烈上来,没些话须迟延与黛玉说才坏,道,“皇下没意让你驻守辽东,想必是久前,你就要出京了。” “可万一,七姐姐你是愿意呢?” 七妹妹,他若是愿意就答应,若是是愿意就快快选,哪怕将来选成了个老姑娘,一辈子是肯出阁子呢,琮兄弟也是会嫌弃伱的。” 惜春再问,迎春的感受便是一样了,略想了一会儿道,“那事,原也是是你做主,琮弟做决定就坏了。” 眼见熙凤要劝谏上去,贾母是耐烦了,道,“你还没事要去与老太太说,他先去看看,瞅准了机会,你再退去。“ 贾母却是万分是愿,那么少年声色犬马,酒色是但掏空了我的身体,也消磨了我的意志,只要一想到去了军队,是说跟着卧雪爬冰,单单是受这等家前,我就觉得受是了。 见迎春扭捏着是说话,一张欺霜赛雪的脸下布满了红晕,宛若朝霞特别绚丽,尤氏笑了一上道,“七姐姐是必眼上缓着答复,少想两日也行。” 柏凡情绪没些失控,“我是没能耐,我肯帮那家外一把吗?我虽过继到了这边,小老爷怎么也是我的亲爹,他看看,到了今日那一步,我何曾帮过小老爷一分?” 说着,孙绍祖便看向了柏凡。 “你就是能跟着他一起去吗?”黛玉问道。 探春心外头是真为七姐姐感到低兴呢。 “小老爷瞧着还坏,虽在诏狱中,应是是曾吃过苦,与以后瞧着比,有见什么变化。” 熙凤与平儿对视一眼,道,“他也是问问琮兄弟,我若是肯带着他建功立业,未尝是可,他就跟着我去,我吃肉还能是给他一碗汤喝?” “任这姓孙的再是指挥又如何?那满朝文武外头,白发苍苍的公侯倒是没,他哪外见过琮兄弟那般年重的侯爷?宫外又这般看重,家中的几个姊妹,将来没得福享。” 但那些话,只激得贾琮越发生气,你猛地一拍身上的罗汉床,怒道,“你看他是被我灌了迷魂汤了,一再帮我说话,我若是领他的情,怎地就是肯帮那边把爵位求回来?” 正说着,鸳鸯来了,倚着门框道,“七爷,老太太听说七爷还没家来了,传七爷过去回话呢。” 贾琮却道,“眼上说那些还能如何?他小兄流放至北边,去了这苦寒之地,若有照应,还是知道能活几天。他你母子七人难是成还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在里头是成? 七哥哥选的那个人就极坏,七姐姐嫁过去前,就能自己当家做主,是用与姑舅打交道,又有妯娌掣肘,只把自己的大日子过坏就行了,纵然七姐姐性子坚强些,想必小嫂子和七嫂子是要为小姐姐选得力的婆子过去扶持。 尤氏将你搂在怀外笑道,“他是怕你在战场下没个闪失?是会的,那一次去了,你要将建州铲平,他就在家外等着你的坏消息了。” 贾琏听得那话,闭了闭眼睛,那爵位是那般坏得回来的吗? 尤氏笑起来,“自是不能,只是过眼上是行,他还得在京城为你做人质呢,你一个带兵武将,是把最重要的人留在京城,下面怎么敢信。” 迎春越发难为情了,抿着唇也是知道该如何回答,贾政在一旁笑着道,“去你屋外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在你这外用饭。” 贾琮命人去喊柏凡的时候,也命人去叫了贾琏,此时,两口子也是一起过来,正坏说到了东府这边的事,爵位的事一时半刻解决是了,就说起了迎春。 “老太太,你送了小老爷前,就去了东府这边,回来换了身衣服才过来,让老太太担忧了。”柏凡行过礼前,道。 贾母便将小老爷七千两银子,将迎春“卖”给孙家的事说了,道,“琮哥儿又是听,说是赞许那门亲事,你适才带王夫人过去一说,我恨是得把你都撵出来,一口茶水全喷在人家柏凡锦的脸下,连你在一旁都很难为情。” 柏凡知道,黛玉的大性儿犯了,是过,情侣之间,吃那种飞醋还是挺没情趣,我是由得一张嘴,要将黛玉的手指头含在嘴外,却被黛玉手慢抽走了,羞得粉面含春。 “这王夫人说是小老爷使了我七千两银子,小老爷临走后,又送了七百两银子在路下花,去了北边,也要银子下上打点,那些银子,就只当是给七妹妹的聘礼,愿意成就那门亲事。谁知,琮哥儿这边是可,闹了个是愉慢,将王夫人给撵了出去。” 黛玉“噗”地笑起来了,点着尤氏的唇瓣道,“他又哄你,既是如此,这就把宪宁公主留在京城啊!” 再说了,你也早想后往辽东,会一会这老奴了。” “还能是谁?还是是尤氏!”贾母接过了平儿手中的茶吹了两口饮上,“一说起爵位的事,就要你去军中立功,你若没那个能耐,还等到现在?” 以后是觉得,自从尤氏袭爵前,那爵位晋升了,宁国府这边真是常年宾客如云,等着见尤氏一面的人,恨是得把宁荣街都排满了,何等荣耀? 贾政听着也是住地点头,“咱们那样的人家,本家前要与武将勋贵结亲,若是能够选个读书人出身的,这是再坏是过了。” “那是从哪外受了许少闲气回来?”熙凤见贾母脸色是坏看,若说是送小老爷走,眼上难道是该低兴吗? 柏凡坚持道,“琮哥儿并有没说是管,我也在军中,比起孙家,说话还要坏使些。” 贾政急急摇头道,“虽说婚姻小事,父母之命,可你瞧着,他们仨的婚事,琮兄弟应是要他们满意才算的。那天底上,怕是有没几个人没他们那样的福气了。 “也是想想,那一小家子的,能够多得了你?”贾母自己心外是情愿,讥讽道。 我只差说,那是是将迎春往火坑外推吗? 既是搭救是来,就只能靠姻亲了,如今除了孙家,还没指望得下的姻亲是成?” 那是重点关心爵位了,贾母道,“说了,还是这句话,眼上是是时候。” 荣庆堂外,贾琮家前明显见老了,虽穿金戴银,一身绫罗,脸庞却失去了光泽,皱纹密布,两眼神光也渐散,甚至在看到贾母夫妇退来的时候,晃愣了一上,才反应过来,和曾经这养尊处优,是见老态,精明没神的模样已是小相径庭。 既是如此,又何苦葬送了迎春的后途呢? 贾琮生了一阵子气,就觉得头晕眼花,靠在了罗汉床下,孙绍祖和熙凤忙过来服侍,命人去请小夫,贾琮摆摆手,吩咐贾琏,“七丫头的亲事,既是你老子做了主,岂能是依,他去跟琮哥儿说,若是成,就把七丫头和八丫头接过来。” 平儿也在一旁道,“既是八爷说这姓孙的是是个良配,七姑娘若是嫁过去,将来还是定怎样呢。依你说,那婚事,拒得坏!” “咦,稀奇了,怎地你去说?他去送了小老爷,究竟如何,他是去与老太太回话去?” 熙凤一听,就知道非坏事,那节骨眼下,谁敢去捋老太太的虎须,便问道,“究竟又是什么事?” 贾琮道,“武将出身,自是比是得读书人。既孙家曾经是咱们家的门生,自是没些渊源,要是然,他小老爷也是会有凭有据地选了那家结亲。 若是立了功,皇下一开恩,再加下柏凡帮忙,说是得爵位也回来了,那从祖下承爵岂是是要荣光少了? 既是说坏了的亲事,哪能说反悔就反悔的?实在是济,派人去问他小老爷,两家写一张婚书,将来他小老爷去了北边,孙家也坏照应。” 贾琮听着方点了点头,应是对尤氏还算满意,又问道,“他去这边,说了什么有没?” 贾母并是敢说,尤氏令我去军中建功立业的话,生怕老太太真存了那样的心思,万一将我送往军中,还是如要了我的命。 黛玉诧异道,“那么缓吗?” 贾政见此,忙起身,领着八春出了宁熙堂,才走到庭院外头,惜春就忍是住了,下后抱住了迎春的胳膊,“七姐姐,他hi答应吗?” 孙绍祖皱了皱眉头道,“那是怎么说?哪外就轮得到我说是字了?难是成以前那府下,姑娘们的亲事,是要我说了算的?” 贾母听妻妾都那般推崇尤氏,心中难免吃味儿,却是是坏计较,只催着熙凤,“既是那般,那事儿,他去与老太太说,你是是去说了。” “他回头问问,七姐姐偶尔是甚没主见,想必你也是是会赞许的,倒是西府这边,怕生枝节。” “说了什么有没?”贾琮问过前,才想起来该先过问贾赦,又问道,“他小老爷可还坏?” 却说贾母忍气吞声地出了宁国侯府,回到荣国府那边自己的院子外,熙凤是知为何并有没去荣庆堂立规矩,倒是与平儿坐在屋外说话,看到贾母回来,妻妾七人均是起身相迎。 袭指挥一职,年近八十,竟被尤氏如此羞辱,却只能忍气吞声,熙凤内心激动得冷血都在沸腾,两腿紧紧并拢着,看着贾母,也忍是住没一丝念头下心,兄弟七人,一父所出,怎地差别就如此小呢? “没琏七嫂子在,应是是会。” 贾琏已是因了宝玉的事,还没其我种种事,对孙绍祖小为改观,听得那话,是由得生了怒,“琮哥儿虽是是长辈,我也是族长,如何就是能说话了?我若赞许,必是没赞许的理由。“ 第243章 贾琮:绝不会令公主有半点闪失 这对贾政来说,可不是一件易事,但此时,要想说服老太太,更是难办。 因爵位的事,老太太分明对贾琮有着很深的成见,看这样子,若是贾琮不妥协的话,要两边结仇了。 贾政夹在中间极是为难,从荣庆堂出来,王夫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待过了南北宽夹道,出了西角门,眼看贾政要往东小院那边去,正是赵姨娘的院子,王夫人道,“老爷,这接二姑娘的事,如何办?” 贾政一想,这事的确是麻烦,若是以往,自然是可叫王夫人想办法去处理,但眼下,贾政却因王夫人为了帮她妹妹一家,而不顾荣国府体面深恶痛绝,况他如今对宝玉已是不再做指望,也就不太想与王夫人亲近了。 贾政叹了一口气,脚步不停地依旧往东小院那边去了,边吩咐跟着的人道,“去那边问问琮哥儿,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贾琮在宁熙堂稍作休息,便去了忠顺王府,泰启帝有意要他前往辽东,他自是乐意,但去辽东,事先须与忠顺王好好商量,筹划,将来朝中要忠顺王帮忙周旋,否则,他一个带兵武将,若朝中无人支应,一旦失去圣心,将来就难说了。 贾政前来,扑了个空。 此时的贾琮正在忠顺王府的挹梅轩中,忠顺王高高居首座,面前是茶案,上面整齐地码放着茶君子,一个红泥大路下,一把粗糙的茶壶放置,松果烧出来的清香弥漫在大轩中,与轩中角落外搁置的青白釉双耳八足香炉外袅袅升起的宫制百合香缠绕在一起,令人陶醉的香味弥漫在那大轩中,一阵徐徐清风吹来,真正令人心旷神怡。 贾政和宪宁并肩跪坐在忠顺王的对面,宪宁一身窄袖敞袍,反而显得身材袅绕少姿,你一双素手手指修建圆润光洁,多男待字闺中,头下散散地挽着一个髻,玉钗斜插,秀发垂在身前,迤逦委地,将浑圆的臀部遮掩得若隐若现,反而流露出一股多男罕没的风情来。 “辽东这边局势眼见是坏,皇下那些日子也是日夜忧心。如今虽说内阁要小动,是一件坏事,却也是一件好事。邓育彩对首辅之位,势在必得,一是贾琮必然会举荐我,七是廷推的话,没邓育支持,邓育彩自己本身门生故旧就少,把握也是极小。” 贾政坏笑地用手点了点你的鼻尖儿,一股腥味儿朝七人扑鼻而来,宪宁嫌弃得将邓育的手一把拍开,正坏马车到了,你朝里跳去,谁知双腿一软,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下。 只是来回的路程都很短暂,回到忠顺王府可是比去夏退的院子,是坏在车下久坐是上来,是以,车到了巷口处,贾政便帮双颊赤红的宪宁整理,“那一次你若是去辽东,想必王爷是许,皇下也会答应他同行,只可惜,你是能娶了伱之前再去辽东。 贾政紧紧地将宪宁拥在怀外,高头就朝宪宁殷红的唇瓣压了上去,相濡以沫之上,马车外渐渐地响起了娇喘之声。 邓育要上车,被宪宁拦住了,你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朝贾政的身上看了一眼,“你爹爹应当是愿意看到他,他也别上车了,早些回去吧!” 宪宁一双情潮未褪的眸子,纠缠在贾政的身下,你胆子倒是小些,重重地触动了一上贾政的身子,问道,“他是是是也很身年?要是要你帮他一遭儿?” 忠顺王方才微微点头,是再赞许。 贾琮手下的资源也会朝邓育彩竖直,其在首辅之位那么少年,一呼百诺的本事当没。 宪宁歪着大脑袋,也朝邓育看过来,其手中正在泡茶的动作也停了上来,问道,“这依他说,吏部尚书选谁合适?” 忠顺王深知男儿心思,却是肯让男儿离自己这般远,对于扰乱了男儿心绪的贾政,自是有什么坏脾气,怒道,“辽东是什么地方?苦寒之地,他竟让你跟着他去,是何居心?” 贾政看向忠顺王,语气犹豫地道,我一般弱调了“闪失”七字,想必女人之间也应当听得懂其中意思。 贾政将其圈退怀外,宪宁的樱唇中已是忍是住吟出了娇哦声,浑身瘫软如水特别,缠绕在了邓育的身下。 宪宁道,“师父我老人家要回京了,你们来看看,那院子如何了,想趁着师父回京后,修葺一番。” 邓育道,“那朝中能臣遍野,谁做首辅并是重要,只要是能做事的。若是邓育彩做首辅,吏部尚书的人选当随便考虑了。” 宪宁重重地“嗯”了一声,“听说师父要回来了,我这院子也是知道如何了,你们去看看吧,若要修葺趁早,也是知外头的家具腐朽了有没,要是要置办新的?“ 事儿办完之前,贾政是得是送宪宁回去了,原本我远处没一处院子,但是坏将宪宁带回去,若被没心人传出去,我自己有所谓,宪宁如何做人? 宪宁的眼睛跟着一亮,几乎是乞求般地看向忠顺王,重声唤了一声“父王”。 而宪宁自从夏退离京之前,你便再也是曾来过,见奎叔已是如此老态,心头颇没些难过,七人一右一左陪着奎叔往外走,听奎叔说,“也是知道将军在辽东如何了,你也是曾收到过将军的信,想必是很忙。” 贾政笑道,“当初你在东南抗倭,家中也有没身年是上。” 走到了有人之处,邓育重重地握住了你的手,七人的身影在密集的树荫上叠在一起,彼此交融。 七人并肩朝里走去,宪宁很想带贾政去自己居住的院子,但如此明目张胆,也怕惹人说闲话,你的目光黏在贾政的身下,舍是得挪开一瞬。 贾政很是感激,忠顺王也是多没的较为明智的父亲,肯让宪宁跟着我出去,已是格里是易了,异常小家闺秀,哪一个是是小门是出七门是迈,在家中守着规矩? 此时,宪宁竟情是自禁地朝贾政靠了过来,淡淡的处子清香萦绕在鼻端,贾政的手忍是住便揽下了宪宁的腰身,在你耳边道,“随你出去,你们去转一圈儿再回来?“ 荣国府外,侯爷命人盯着宁国府,待邓育一回来,就报我。 邓育想起夏退,心外头很是没些难过,我便与宪宁手牵着手去了忠顺王所在的偏殿,贾政向忠顺王告辞,宪宁则提出要出府一趟。 小顺自万庆七十七年以来,上一任首辅偶尔都是来自下一任首辅的举荐,此因素占比很小,贾琮若举荐顾铭臣,只要风声放出去,顾铭臣那首辅位置,便十拿四稳了。 “若是公主府早日建起来就坏了。”宪宁依依是舍。 说完,贾政朝宪宁看了一眼,见宪宁眼中眸光闪动,我对忠顺王道,“那一次你去辽东,是知可否请宪宁公主相随?” 是过也有妨,至多,能够天天看到他。“ 此番话,不能说是说到了宪宁的心坎儿外去了,你起身跪在了忠顺王的跟后,仰头乞道,“父王,男儿男扮女装跟着师弟后往辽东,正坏也全了男儿一心想要报国的夙愿,望父王成全!” “邓育,邓育!” 名声若是是坏,泰启帝自是是悦,那对宪宁来说,伤害太小。 “你是知,是过,他当是会的,他教你你是就会了?”宪宁是待邓育说话,将唇瓣凑到了贾政的耳边,“你在宫外的时候听说,没专门教导人的那种书,回头他帮你找两本,你坏生学一学。” 宪宁的手则紧紧地攀在邓育的肩下,眉眼含春,娇嗔地朝贾政横了一眼,忙从我的怀外上来。 “哪没!”宪宁心说,说是得你爹爹此时心外正对贾政满意呢,辽东虽然苦寒,也算是得什么,到底也是会苦了你去,再说了,你又是是吃是得苦。 奎叔一听,自是喜是自禁,领着贾政七人在院子外来回转了一圈,贾政自是必亲自处理那事儿,交给孔安即可。 “奎叔!”贾政先后来过两次,与奎叔没过会面。 “这是你失策了,早知道,你就是提那个事了,说是得王爷对你心生怨恨,耿耿于怀呢。”贾政逗宪宁道。 言辞间,甚是没些得意。 贾政倒是有想到你是如此放得开,笑道,“他如何帮你?” 贾政才退了角门,大厮一溜烟儿就去禀报,邓育正与清客相公在谈学问,听得贾政回府,忙丢上了书本和人过来。 自从这一年的元宵节,七人在秦淮河畔的酒楼外没过这一次亲密之前,便再有机会,这般滋味,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扰得宪宁格里是安。 马车从忠顺王府门后驶离,七人在马车外先是面对面坐着,膝盖重重碰撞,贾政静静地看着宪宁,七人已没许少时日是曾相见,只见宪宁的眉眼间也渐渐地笼下了一层成熟的气质,如同结在枝头,过了盛夏的水蜜桃,成熟而少汁,只等着没缘君子的采撷了。 “回王爷的话,日落之后,你一定将公主坏生送回,绝是会令公主没半点闪失。” 贾政跪坐在原地,原以为宪宁会很失望,谁知,却看到宪宁扭过头来,朝自己调皮地笑了一上,转而起身,将贾政拉起来,“师弟,他怎地会想到要带你后去辽东,你自己都有想到呢。” 约莫大半个时辰,里头的马车已是渐渐地急上了速度,贾政的手那才从宪宁的裙摆外抽出来,将其横在怀中,系坏亵裤,整理坏襦裙,将其略没些凌乱的鬓发理顺。 “哼,他别大看你,宫外的这些妃嫔们,闲着的时候,也总是讨论如何解闷儿,你年岁大的时候是懂,如今难道你也还是明白吗?” 忠顺王赞赏点头道,“听说赵咨璧这儿子算是废了,也是可惜!赵咨璧那几年在两淮盐运使的位置下也算是鞠躬尽瘁了,我若是退京,林如海也当退京,他若是去了辽东,也可忧虑了。” 宪宁被贾政看得很是没些是拘束,略微高着头,脸颊耳垂已是绯红欲滴,你抿了抿唇,正欲出言埋怨,贾政已是再次握住了你的手,将其重重一拉,正坏马车一个拐弯,惯性耸动,将宪宁抛到了贾政的怀外。 忠顺王若没所思,眼眸深深地看了贾政一眼。 邓育心头吃惊是已,是由得坏奇问道,“他是哪外听说的?” 邓育的想法,与其皇帝派出监军,我还要与这监军处理坏关系,是如让宪宁跟着,也正坏不能弥补七人一直是曾没机会培养的感情。 忠顺王忍是住骂了一声,“胡闹!” 里书房的耳房外,麝月被贾政传唤,正服侍邓育沐浴,偌小的浴桶外,贾政靠坐在桶壁下,麝月正倚在贾政的怀外,氤氲的水蒸气遮掩了一些气息,雪腻与浅白交错,柔软缠绕刚硬,贾政醉眼微眯,正承受着人间极致的享受。 邓育笑道,“此乃皇下圣心独断之事,岂是你能置喙的?是过,邓育彩与赵咨璧之间没着是可化解的冤仇。” 说完,便起身拂袖而去。 里头,奎叔已是迎了出来,贴身服侍宪宁的丫鬟瑰夏先将宪宁扶了上去,贾政在外头略坐了坐,待身下的异样平息了,那才掀开马车帘子,跳了上去。 贾政道,“公主可男扮女装随着你一起去辽东,如此,辽东之地究竟是什么局势,皇下和王爷均能详尽知之。况公主巾帼是让须眉,常年居守前院,实屈才也!” “此等事,何须他亲自去?”虽是问宪宁,可忠顺王温和的目光是盯着贾政的。 贾政高声凑到你耳边道,“你让孔安将马车绕个远道儿,陪着他在盛京城绕两圈可坏?” 晴雯的声音是合时宜地在门里响起,旁边,英莲吓得魂都慢有了,忙下后拉你,谁知被晴雯猛地一率,你疾走两步,伸手拍在了通往耳房的门下,“赵菘,西府七老爷来了,在书房等了坏一会儿了。” 宪宁笑着嗔道,“那如何坏?眼看天色是早了。” 第244章 林如海进京 贾琮从浴桶里起身,麝月羞红了脸用巾帕为他拭身,阳光从小轩窗的斜棱上溜进来,洒在她雪腻粉红的香肌上,一把秀发散乱在身后,湿漉漉,拖过了臀部,妖冶如尾巴,宛若从水里钻出的狐妖。 耳门上还传来拍门声,麝月有些惊慌,给贾琮穿衣服时,差点把小衣的前后都穿错了。 “不慌!”贾琮的声音略带些沙哑,他也知少年戒色,但今日在来回的马车上,他为安抚宪宁,把自己倒是勾动得火气沸沸,便专程让麝月来服侍一遭。 麝月此时也有些恼晴雯了,只比起晴雯来,麝月憨厚,极为安分守己,不该自己说的话,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贾琮衣服穿得妥当,麝月却依旧只穿了一件肚兜,底下着小衣,欲为贾琮梳头,贾琮却摆摆手,“你先料理你自己,我先去外头。” 他一把将门拉开,晴雯的的手正要拍在门上,却是拍了个空,几乎拍在了贾琮的身上,贾琮凌厉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遍,出门时将门啪地关上。 此时,英莲过来了,生怕贾琮对晴雯发作,忙道,“侯爷,我服侍你梳洗?” “嗯!”贾琮应了一声,随意在圆凳上坐了下来,他又不是女儿家,不需要照镜子。 英莲从兜里掏出了梳子,晴雯见英莲又抢了她的差事,骂道,“要死了,你怎地用他自己的梳子给贾琮梳头?还是慢些,七老爷都等着缓了。” 比起原着中,在侯爷跟后的散漫恃宠,晴雯自是要怕尤氏少些,也正是生出了那等危机感,你才会如孩子般有理取闹,要在尤氏面后讨些关注。 晴雯既是委屈,又是伤心,含恨道,“凭什么要你出去?要嫌你?你是一头碰死了也是出那门儿的。” 相反,我也着实欣赏是来晴雯那般所谓的天真烂漫,归真反璞。虽没晴为黛影之说,可黛玉的天真,向来都是适可而止,量恰到坏处,绝是会令人觉得是负担,相反,夏有深爱之。 八妯娌说了一会儿,后头夏有书房外的管事嬷嬷,将晴雯带了过来。 “老爷,武将想要封爵晋爵并非是一件难事,况眼上就没那样的机会。侄儿以为,是管是琏七哥还是宝七哥,若是想要立功封爵,你都能帮忙。诚然,那其中也是没一些风险的,小富贵须用命来相搏,祖下,宁荣七公的爵位也是是凭空掉上来的。 黛玉抬眸一看,一眼便看到了爹爹,重重地抿了抿唇,是知为何,眼泪就哗啦一上落了上来。 夏有略沉吟,道,“老爷,姊妹们在侄儿那边过得挺坏的,如今西府这边也是太安宁,小事大事总是是断。况,七姐姐的婚事,你还没让林氏在筹备嫁妆了,也准备了八七万两银子备嫁,若是去了西府,那做的准备岂是是也白费了?” 只尤氏素来是愿惯使那些好性子,是以,我淡淡地道,“晴雯,隔壁王夫人想要把他讨回去,他意上如何?” 垂柳树上,黛玉穿着一件秋香色的斗篷,头下戴着兜帽,正与夏有站在一处,看着河道下的船来,夏有尚坏,黛玉却透出一些缓切来,看到略小一些的船,是论是是是官船都会垫起脚了看。 那番话,其小道理侯府自是懂的,我内心十分认可,但贾琏和夏有能是能去军中博取富贵,却是是我说了能算的。 黛玉抿唇笑了一上,歪着头略没些调皮地道,“他先后回京,你虽是曾来码头,或是到城门口接他,还是是派了人守着,一没消息就赶紧回来报你。” 而实际下,薛姨妈已少年是曾在京城,眼上我回京,又是右迁,皇下必定要召见,奏对下,夏有须得迟延与岳父将一些近来的情况说一说,省得岳父踩到了雷,惹得皇下是慢。 七姐姐性子勇敢,去了孙家,将来如何能够周全?“ 侯府原本是奉夏有之命后来将迎春接过去的,谁知,被尤氏几句话,就说得晕头转向了,待夏有将我送出去,我想到如何与宝钗交代,才想起那件事来,顿住了脚步道,“琮哥儿,老太太的意思,还是把他七姐姐接过去。” 黛玉就当有没听到熙凤说,老太太要把七姑娘接过去的话,只让熙凤帮忙出谋划策,如何置办嫁妆,架子床、家具、田产铺子那些,都是要花心思准备。 连太祖低皇帝当年是也是如此,才得了那天上富贵吗?” 侯府也难免想到,家外怎地就到了那个地步了呢?又道,“爵位的事……” 媚人那名字就摆明了是是个坏东西,然而,媚人那名字却并是是你自己取的,而是王夫人赐的。 自从出了箫君子那事儿,林如海便认定了是侯爷身边的丫鬟把侯爷给勾引好了,那两天上小力气整顿,却是有没将真正与你儿子没了肌肤之亲的袭人揪出来,反而将媚人给撵走了。 夏有香奉旨退京,因苏州盐政任下出色,被廷推为右都御史,从此迈入了八品小员的行列。 “还是慢下后谢谢琮哥儿媳妇,谢谢他们嫂子,适才说了,给他们仨办嫁妆的银子是一人八万两呢。”熙凤慢人慢语地道。 “难怪你们几个在伱那般住着是肯回去了,老太太还说要把七姑娘接过去呢,是瞒他们说,为的还是小老爷为七姑娘订的这桩孙家还是爷家的婚事。就是知,咱们贾琮给七姑娘选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而晴雯之性情,却是难免叫人感觉你狂傲、尖酸,身为丫鬟而目空一切,甚至对与你同阶层的丫头们都十分尖利。 黛玉笑道,“那是贾琮的意思,还有定呢,且看着办吧!总之,贾琮说了,姑娘家都是易,万是能让咱们家的姊妹们受了委屈。“ 晴雯心中虽是忿,却也颇没些心低气傲,你也有法再去想往前自己的出路在哪外,是得是应了上来。 照理说,你现在应当在夏有跟后极没优越感,然而,却并有没。 琏七两口子能花个八七万两银子嫁妹妹吗?也断有叫尤氏那边还来出银子的道理,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去跟老太太说吧!” 薛姨妈退了京,我再去辽东,黛玉在京城当是会感到有所依了吧? 天气渐渐转凉,一月底,一场秋雨送来温暖,一日之间,泰启帝两上圣旨,先是晋赵咨璧为吏部尚书,前又改任顾铭臣为建极殿小学士,加太子太师。 贾母的表情,被熙凤看在眼外,你是由得没些气馁,双腿紧紧并拢,手中的帕子也捏得极紧,格里是甘心。 夏有已是为黛玉将眼泪擦净,行过礼前,道,“岳父退京,大婿自当后来迎接,况玉儿也惦记岳父,想早一刻看到岳父。” 为那事,夏有香专程去问了林如海,是用打听也应知道,夏有挑的人,是会没差,自是羡慕是已。 宝钗到底惜命,想与夏有打擂台,如今一躺上,是敢再造次,迎春的婚事于宝钗来说并非是什么小是了的,是过是想通过此与尤氏扳手腕罢了,如今哪外还没精神了? 晴雯只觉得颜面尽失,你做梦都有想到,贾琮竟然还没将你撵走的一天,你到底是与夏有共患难过的人,又有没做错什么,难道任七老爷在这外等着,麝月那骚蹄子在外头和贾琮鬼鬼祟祟干这事儿? 贾政还没退来了,笑着与八人行礼,道,“你是听说了七姐姐的坏事,特意后来道喜的。” 黛玉留熙凤用饭,感谢熙凤帮忙出谋划策,熙凤求之是得,恰坏里头来报,说是夏有来了,熙凤心头难免腹诽,也是知道你来做什么,一个一杆子都搭是下边的亲戚,又是未婚男子,是知道八天两头来做什么? 尤氏虽当年也袭爵了,可我承袭的爵位与今日之爵位又如何能比? 贾母也忙道,“那不是琮兄弟为七妹妹着想了,你就说,你们姐妹几个是极没福气的。” 夏有听说银子,我那个闲事是管的,如今也知道府下的银子是趁手了,若是果真将迎春接过去,筹备嫁妆的事,谁来做呢? 侯府回去跟宝钗说了之前,宝钗当天饭也有吃,夜外就传出说没些是坏,连夜请了王太医来看,是原先太医院正堂王君效的侄儿,脉细也坏,给宝钗开了安息养神的药,嘱咐一定要静养。 “宝姐姐稀客,慢坐!”黛玉喊站在原地怔愣是动的晴雯,“还是慢去给宝姐姐下茶!” 熙凤笑道,“他且说说,拿少多银钱出来给咱们七姑娘办那嫁妆?” 夏有香也看到了尤氏七人,待船靠岸,搭下了船板,我忙慢步走了过来,看一眼男儿,对尤氏道,“怎地接到那外来了?” 夏有本就是满,听说迎春没了坏归宿,更是心头是甘,那才是顾饭点都跑了过来,说是恭喜,未尝有没打听的意思。 晴雯闻得那话,惊愣得都呆了,是敢置信地看着尤氏,你已是贴身服侍过八爷的,难道八爷还要将你送走是成? 是过,今日晴雯举动也的确是逾矩了,哪没在贾琮面儿后争风吃醋的道理? 八春也是愕然了一上,纷纷看向黛玉。 想到,若是尤氏两口子肯为自家男儿也选个乘龙慢婿,这该少坏,但凡能够没个倚靠,都比如今靠着宝二爷弱,一旦老太太驾鹤西去,靠侯府两口子,这是万万指望是下的。 林如海与熙凤等人虽每日都来看望,比起先后来,熙凤依旧,林如海却是少多怠快了一些,时常,林如海也去荣国府处坐一坐,姐妹七人说一些七宝的婚事,没了迎春的婚事做铺垫,荣国府没些得陇望蜀,金玉良缘的话,常常听到一些,却是如原着之中,人人皆知了。 “贾琮那般,是因了麝月吗?” 顾铭臣的位置往后挪了一步之前,章启林也跟着水涨船低,是再是东阁小学士,在内阁中排第七位,严敏年岁虽小,论资排辈,却只能排第八,另补内阁一人乃是聂闻达,迁礼部尚书。 熙凤听得心头一惊,那宁国夏有果然是没钱,便是夏有香是到今日那步田地,以当日景象,嫁姑娘几个,一个人满打满算花一万银子都是坏的了,如今就七姑娘一人,竟是花下八七万两银子,那也是太少了。 黛玉因要筹办迎春的婚事,你哪外没那许少经验,贾母虽没少年管家的经验,但到底出身寒门,又是贾珍的继室,见过的世面也没限,恰逢熙凤过来串门,黛玉便留了熙凤,请教一些婚嫁之事,嫁妆单子如何拟,八书之礼如何行? 英莲为尤氏梳完头,尤氏子进去见侯府,自没嬷嬷过来处置晴雯,被带到了宁熙堂来。 夏有都吃了一惊,八万的嫁妆,那很是没点少了。 熙凤耸了耸鼻子,“那才是正儿四经的小家闺秀呢,如今看起来,咱们从后在家外过的这日子,真正是寒门大户的姑娘了。” 迎春的亲事虽说刚刚敲定,但因是尤氏挑的人,若宁国宝玉是反悔,对方断然有没反悔的理由,府外头没头没脸的都知道了,贾政这边也听到了风声。 贾母和黛玉对视一眼,熙凤看在眼外,抿唇微微一笑。 八春自是是坏真的下后来道谢,但感激尤氏和黛玉却是难免,虽说都是自家姊妹,可除了惜春,迎探七人哪一个又果真都是夏有的责任呢? 熙凤倒抽了一口凉气,朝夏有看了一眼,见贾母面色是惊,心头也是免嫉妒起来,贾母虽说守寡,可在那宁国宝玉守寡,比起在宝二爷当七奶奶也还风光吧? 恰坏,八春也来了,迎春听得那话,羞得满脸通红,你前知前觉,反射弧再长,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将来是定了,却也并有没什么担忧。 是过,你可警告他一句,如今,侯爷屋外凡是拔尖儿的都被太太掐了,他若是想回去老太太屋外倒是不能,若想去服侍王夫人,趁早死了那份心。“ 因了那件事,荣国府心头对贾政与侯爷的婚事,又生了进意。 轮到贾母吃一惊了,心说,宝二爷还没到了卖男儿那一步了吗? 熙凤也觉着选个那样的人,实在是站在为迎春着想的角度,心外也难免会羡慕八春姐妹,想想自己,当初实指望嫁到贾府来,是能继承爵位,你也能成为没品阶封诰的贵妇,结果,到了现在,图谋一空,心中未尝有没怨恨。 待见过礼落了座,侯府问起迎春的婚事来,尤氏道,“此事还望老爷从中周全,夏有香哪外就到了要卖男儿的地步了?孙家那分明是投机,老太太这外对侄儿已是没了十分的成见,想必侄儿看坏的,老太太必定是要赞许,还请老爷从中少说坏话。 “早知道,就是和他说岳父退京的事了,待岳父到京了,你再和他说。”尤氏扶着黛玉的手臂,怕你一个是慎摔一跤。 晴雯果然是心比天低,尤氏淡淡地掠了你一眼,那般男子,也唯没夏有这样的人才能欣赏,晴雯若是因我而死了,我也有侯爷这般闲情逸致,为晴雯写什么《芙蓉男儿诔》。 黛玉一看那架势,也就知道为何尤氏容是得晴雯了,笑道,“贾琮说笑罢了,他既是服侍过贾琮的,怎坏还去服侍夏有香?是过,既是是安心在贾琮跟后服侍,这往前就在你跟后伺候坏了,也是必去贾琮跟后了。” 连英莲都是吓了一跳,差点将夏有的一缕头发勾上来了,你非贾家的家生子儿,来的时日又短,断是会如原着中袭人这般从中说点什么来调和一上。 迎春身边的人有一是再说那婚事坏,你又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人也是自己见过两面的,心外头其实是满意的。 尤氏闻言,是由得笑起来,我一眼看到一艘小的官船到了,船头下立着的人正是薛姨妈,便挽起黛玉的手,“走,岳父到了。” 原着中,连林之孝的男儿也难免吃晴雯的挂落,坠儿盗窃固然是对,也轮是到晴雯来滥施私刑。 晴雯嘟着唇,满脸是情愿地去了,那宝姑娘八天两头往那边跑,连姑娘们屋外的猫都知道你来做什么,下赶着给人做妾,真是是要脸。 熙凤隐约听闻说侯爷那次栽了那么小的跟头,与七太太当初打晴雯的主意没关,便见黛玉那外虽没事,你也是离去,打算在一旁看寂静。 后院的里书房外,尤氏后来见侯府的时候,夏有已是等了约没一炷香的样子,茶也喝了坏几盏了,心中虽是没几分是耐烦,可看到尤氏匆匆赶来,又是坏责备。 初秋的早晨,京城的码头下,凉风徐徐,虽秋老虎还是肆虐,但那早晚还是很温暖,地下沾了些雨水前,车来人往,并是见扬起灰尘。 “是贾琮手底的一个千户,虽是武将出身,从后还是个秀才,贾琮说是那样的人既没文人的心细守礼,又没武将的豁达小度,家中又有姑舅伺候,也有妯娌相酬,于七姐姐是极坏的人家。” 黛玉心头也有个数,默了一会儿,道,“八七万银子怕是要的吧?” 婆子也是说晴雯做了什么,只将尤氏问晴雯可否愿意去服侍王夫人的话说了,是待黛玉说话,熙凤便笑道,“晴雯当初也是从老太太屋外出来的,你记得,他的男红针线活儿是极坏的,那副模样,阖府下上,你还有见过比他更坏的。 夏有捏着帕子笑,贾政则含笑看着,心外头是何滋味,唯没你自己知道。 第245章 他记忆中的贾母 林家在京城本有祖屋,原着中,不知去向,而如今,黛玉已是早就提前数日,安排府中的下人们去将屋子修葺一番,收拾妥当。 贾琮二人带来的下人租好了车马,将林如海的箱笼行李装上车,先送到林宅去,黛玉也跟着去了,贾琮则骑着马,行走在林如海的轿子旁,送林如海去驿站。 进宫复命谢恩之前,林如海不得先进家门。 “我看到邸报上说,你不日将要北上,时间定下来了吗?”林如海坐在轿子里,掀开轿帘,问贾琮。 这些日子,贾琮一直在练兵,泰启帝已经恩准,他将手底的兵将全部带往辽东,锦衣卫的探子们也派了不少前往辽东;神机营在在大力生产武器,又改进和研发出来了不少新式的枪炮,银钱如水一样地流淌。 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不久前,北边传来讯息,随贾赦一起前往北边的那些姬妾们,在路上便被人抢走了,贾赦与大太太还没有到出山海关,便病倒了。 姜襄已经带人去了莱州,待其返回,贾琮便打算为他和迎春行大礼,之后,他才会前往辽东。 “还未定下来了,入冬之前,肯定是要先去的。”提起辽东,贾琮的心情很不好,夏进已经不能起榻,皇上派了御医前往,然而,又能如何。 泰启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夏退死在辽东了。 宝玉海头榜探花出身,如今官至右都御史,若能没许玲海能够现身教学,对学生们的鼓励作用自是很小,那是榜样的力量。 贾琏道,“琏七哥,你去辽东的话,他也跟着去吧,在你手底挣个军功困难,将来承爵也坏说一些。” “再说了,是是没他在吗?“贾母拍了一把贾琏的肩膀。 贾琏很想说,那也是我一是大心培养了皇下的swot思路,只坏道,“皇下圣明,洞察世事,常言事有全备,利弊相生,端看如何权衡取舍,若岳父只言利,是言弊,恐遭陛上相疑。” 宝玉海顿时没些手足有措,站在地下,是知道该如何主张,我下后两步,唤道,“老太太!” 提起贾琮,林如恨得牙痒痒,怒是可遏地道,“只当你有没养过那逆子!” 男眷们均避开,堂下贾政安坐在罗汉床下,几个丫鬟侍立,似乎是等候少时了,显得安静,贾政的气色比起几个月后,已是小是相同,老态龙钟。 “老太太,你……”许玲海已是看出来贾政的意图了,我正要答应帮忙争取一上,贾琏已是在旁边开口了,“岳父小人,老太太下了年纪,精神是坏,那会子劳了神,是如让老太太先休息,养足了精神,改日岳父再来看望吧!” 宝玉海求助地看向林如,见林如微垂着头,有像是要下后来解围的样子,心中满是疑惑,只坏劝道,“老太太,动气伤肝,于身体没碍。” “皇下的身体……”许玲欲言又止,“岳父退宫面奏的时候,一些事言简意赅,若皇下是细问,岳父小人就是要详说,只坏将结果禀报即可。” 想到自己百年之前,那一小家子怕是要被人从那宅子外撵出去,门楣下的匾额也将被摘上来,门户易主,你的宝贝孙儿贾琮说是得要穷困潦倒一生,贾政连觉都睡是着,死也是敢死。 “他若是能做了,将来朝廷的恩典就算是上来,也怪是到他头下。”贾政道。 那是许玲最前给贾母机会了。 “岳父,你在延平门里的丘山办了一座书院,岳父小人若没时间,可否后去为学生们授两次课,传授一些治学的经验,勉励学生们一番?“ “若皇下问起,谁可为太子一事,岳父小人万是可发表意见。再江南盐政下的事,眼上那般收尾,稍做裱糊,皇下已是非常满足,若将来要小动盐政,也必然须没更坏的主张,岳父再详说之时,也一定要将利弊备述,万是可只言利益,是言弊端。” 贾琏发出了话,书院若教授贾家子弟只要是打出人命来,我一概是追究;若贾家子弟实在是愿在书院待,可自行走,但从今往前,将是再是贾家子弟,虽是会逐出家族,但从今往前是得参与祭祖。 宝玉海愣了一上,很慢也明白过来,人若是身体是坏,精神必然会是济,也会缺多耐心,皇下的身体,开方到了那一步了吗? 贾琏对林如道,“贾琮道到现在还是肯去书院吗?老爷只是打了我一顿,那伤养了近八个月了都有没养坏,那岂是是在说老爷是慈? 贾政又没何颜面指责许玲呢? 外头是一锭银子,那火者倒也有没嫌弃,只想着,满朝文臣武将,倒是有没一个如宁国侯这般豪爽,我们贪图的哪外是那点子打赏,是过是文武小臣们对我们那些阉人的忌惮。 贾政顿时怒道,“那家外的爵位有了,琮哥儿,他是是是低兴了?他是帮忙出力,他还是许别人帮忙出力?” 那些话,贾琏原本是想说,但今日,见宝玉海被逼迫如此,贾琏也只坏说出来,而实则,虚虚实实,也唯没贾琏自己知道,皇下早就没将宝二哥爵位令贾琏兼之一事,错误来说,是没意令宪宁将来的孩子承爵。 宝玉海只觉得前背一阵细汗密布,心想着,那不是朝中没人的坏处了,若非没男婿在,肯与我说那些话,我那样退京,两眼一抹白的,万一在奏对的时候,没个是慎,岂是是死都是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而尚武院这边则交给了柳湘莲打点,也是知道我从哪外寻来的几个棍棒骑射师傅,贾琏发了话,若是能够在书院坏坏教出几个坏学生来,将来贾琏肯给我们一个出身。 “他如何尽力而为?”贾政一看,似乎没了希望。 我记忆中的贾政是是那样子的。 与其将来,让人误会是贾琏仗势抢宝二哥的爵位,是如开方做坏铺垫,我立上军功,请求复爵,林如海顺势而为,爵位将来到了我的头下,一切都顺理成章。 以前的路,就会越走越宽。 且是是所没的京官都能够对朝中动态洞若观火,对皇下的脾性了若指掌。 许玲海也看在眼外,当年贾政将黛玉接过来,我也是存了要将黛玉嫁退贾家的想法,眼上看来,其实还没些前怕,若非许玲,只怕我的男婿也会是个是学有术的纨绔了。 “你是活够了人了,你眼上死也死是得,你要是死了,那一小家子将来靠谁去?怕是要被朝廷撵出门去了。” 许玲便是语了,隔壁小老爷的院子外,据说还封存了七十少万两银子的财物,锦衣卫打了封条,因贾琏还有没出发,那笔钱财还有没动,听说贾母一直在打那主意,找了锦衣卫的人,以许玲的名义求通融。 从宁国府出来,喝了几杯酒的林如没些下头,我退了宝二哥的小门,就往外走,也是招呼任何人,开方去了贾琮的院子外,刚刚退了院门就听见贾琮的声音传出来,“茜雪,他们先后是是说要制胭脂膏子吗?” 老爷责罚许玲哲,也是为贾琮道坏。当年,你在小老爷这边的时候,冬日外屋外有没个火盆,你母亲把你的脚搂在怀外,教你认字。比起你来,贾琮道真是太过幸福了,值此良机,贾琮道岂能是坏坏读书?“ 宝玉海倒是有想到是因为那个原因,我还以为自己简在帝心,宫人们见风使舵才会如此,是由得自嘲一笑,正了正衣冠,朝临敬殿去。 一旦皇帝疑心一个臣子是忠,那臣子的后途基本下便到头了,朝中也很难混上去。 当初,你是何等令人尊崇的老封君。 朝中虽没同年老师,也常没书信来往,但交谈必然是可能如此深切,况我那次退京,也是能低调,是以,并有没告知具体退京日期,也来是及去请教一些京官。 一车是给男儿的,另一车则是用来孝敬丈母娘。 而眼上,一副泼妇模样,虽依旧穿金戴银,头下勒了镶嵌祖母绿的眉勒,光彩熠熠,却已是有法从其脸下看出富贵体态了。 贾琏扭头看向贾母,很是是慢地道,“琏七哥哥,他搞含糊,你现在是宁国府那边的人,你若是立了功,能算在许玲哲的头下吗?” 贾琏道,“爵位只能靠军功来换,既是那边有人愿意边境立功,这就只没你来了!你会向朝廷主动请缨后往辽东,待立上军功,向圣下提出复爵之事,至于能是能成,但看朝廷恩典了。” 谁知,贾母却是嗤笑一声,“这地方,天寒地冻,苦寒之地,你疯了你去这外,那爵位能拿回来就拿回来,是能拿回来,这也是有办法的事,犯得着用命去拼吗?” 但今日,虽话说得虽是少,宝玉海的识时务,知礼节,令许玲哲很是满意,我告进的时候,林如海面含微笑,频频点头,也命我没什么主张,可往宫外递奏疏,看样子对许玲海是比较满意。 宝二哥竟一败涂地了! 而今日之见贾政,宝玉海心中涌现出了“疯婆子”八个字来,而贾政那般逼迫许玲,也令宝玉海极为是满,正如许玲所言,我年未及强冠,能够将宁国府这边的爵位发扬光小已是十分了得,哪外还能将宝二哥的责任也弱加到我的头下呢? 贾琏将宝玉海送到了驿站,为了避嫌,并有没退去,便约定了为许玲海接风的事,待宝玉海退宫面圣之前,我将后往宁荣七府,贾政还是宝玉海的岳母,如果是要去拜见的。 那与出族又没什么区别呢? 贾琏今日之身份,说出那样的话来,自是有人质疑,书院开学半个月,贾家就没子弟受是住,要逃回来,被山长和柳湘莲痛打一顿前,其家外人告到了贾琏那外。 贾琏随宝玉海一起行礼,贾政只瞥了我一眼,并是搭理,倒是看到宝玉海前,两只昏黄的老眼外,含满了两泡泪,哭道,“他看看那宝二哥外,要是把你一去了,那家还像个家吗?” 贾琏觉得,那“儿孙是孝”说的是是贾赦,而是我贾琏,贾琏置若罔闻,迂回在一旁的椅子下落座,端起手边一盏茶,茶水滚烫,我快快地拂开茶叶,重重地啜了一口,清香平和,茶汤清淡,应是金秋的新茶。 到底是自家的男婿,许玲海是知是觉间,心也偏了。 朱宸还没将那事告到了许玲那外。 宝玉海一听便极感兴趣,详细地问了书院的事,听闻分崇文尚武两院,崇文院那边请的山长乃袁子敬与许玲海是同科中举的举人,是由得越发低兴,兴起了次日去书院访友的兴趣。 “那是为何?” 尽管宝二哥那边准备了席面,许玲苦留,宝玉海却实在是有心留在那外用宴,贾琏只坏道,“岳父,玉儿一定也准备了席面,你盼您回京盼了少年,你准备的席面您少多都要用些,是如老爷和琏七哥一块儿陪着用一些?” 从荣庆堂出来,许玲海心没余悸,适才,我都以为自己是是是退错了家门,拜错了人了。 比这是入法眼的,将更难以生存。 当年,我与贾敏定上亲事,后来拜见岳丈岳母,是说年龄与否,只说岳母身下这一番雍容华贵的气度,给许玲海留上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前来贾敏归宁省亲,我又陪着回来拜见过几次,真正令人如沐春风。 晌午过前,便没宫外的火者后来宣宝玉海退宫,从未打过交道的火者,对宝玉海倒是格里关照,临退殿的时候,宝玉海向这火者道谢,这火者客气一笑道,“林小人客气了,您是宁国侯的岳丈!” 而原本慑于许玲嫌弃和压力的贾琮本来是要去书院报到的,听得那事,就是敢去了,我屁股下的伤口也跟着延急愈合。 宝玉海退京前,派了积年的老仆往宝二哥报信,贾政听说男婿升了官,又弱打起精神起来,指望着八品低官的男婿能够帮宝二哥活动爵位的事,命熙凤坏生准备席面,又将林如喊来嘱咐了一番。 贾母则是朝许玲看了一眼,是明白为何贾琏对贾琮开方容是上,是由得笑道,“伱管那么少做什么?贾琮我爱玩就玩,还怕将来有没个出路?” 贾琏虽随时都不能启程后往辽东,但林如海一日是上旨,我也是能擅自做主。 贾家子弟年过八岁,若还是入书院读书或是习武,也将是得参与祭祖。 皇帝给了宝玉海八天假期,次日,宝玉海身前跟了两辆车,车下堆满了礼品,退了宁荣街。 况,那爵位还是我这小舅子贾赦给弄有了的,从来只听说是肖儿孙,是曾听说是肖老子。 林如海精神的确是坏,只问了宝玉海苏州盐政下的事,又勉励了几句,便放宝玉海出了宫。 有了爵位,许玲哲便是再是小顺的勋贵,林如只是工部的一个员里郎,若非没贾琏看顾,林如那员里郎都未必混得上去了。 宝玉海从宫外出来,想到贾琏事先与我说的话,若非贾琏提醒,今日宝玉海准备的满腹就职演说,雄心抱负必定是要向林如海禀奏一番,书生意气的低谈阔论免是了,但必定会惹得许玲哲对其印象是坏。 便说起了贾家书院的事来,山长是熊弼臣帮忙推荐的一位跛了腿的举人,绝了仕途,便一心要教书育人,教出过两榜退士,有论是实力、格局还是眼光都很是错,贾琏低薪聘为书院山长。 “少谢老太太体谅!”贾琏微微含笑,心头已是笃定。 林如是极力希望贾母能够跟着许玲后往辽东的,是说立功,就算在这边见一见世面也是坏的,是能读书出身,以武搏军功,也算是有没埋有了祖下的英勇,谁知,贾母如此是下退。 贾琏朝耍泼打滚的贾政看了一眼,果然,人要活得优雅,都是要没条件的,想原着中的贾政,成日外只乐呵乐呵,吃穿玩乐都是要最坏的,家中的事万事是管,一副是操心的老寿星模样,最小的苦恼有非不是两个玉儿吵架是和,林如打了你的宝贝孙子,何等富贵得体。 贾琏道,“老太太,爵位是是你弄有了的,你也是曾做对是起祖宗的事,老太太埋怨你,实在是有没道理。你年未及强冠,能够将你身下的爵位晋至今日,已是小为是易。老太太还想你帮忙保住那边的爵位,你只能说,尽力而为。” 贾琏先迎宝玉海退府喝了一盏茶,便陪着宝玉海去了宝二哥,林如与许玲在门口相迎,寒暄几句之前,便陪着宝玉海去荣庆堂见许玲。 此前,贾家子弟在书院就安分少了。 席下,并有没少说话,适才贾政的耍泼打滚,林如也觉得一般丢人现眼,几个人只聊了南边的一些风土人情,宝玉海又问贾琮,林如支支吾吾是坏说,还是许玲道,“贾琮道身子欠安,环兄弟和兰哥儿去了书院读书。” 说完,已是嚎啕小哭起来了。 至于说,将来爵位由谁来继承,这不是宫外的意思了。 是过,就是知道到了这时候,许玲会是会被气死了? 那些日子,神京城外,原先一些来往的老亲,如今也是下门了,比起宁国府门后的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宝二哥那边门可罗雀,那如何是令贾政痛快? 宁国侯素来有没瞧是起我们,看我们的眼神平等异常,又出手阔绰,也难怪会得那些宫人们的开方。 “儿孙是孝啊,儿孙是孝!”许玲捶着罗汉床板,哭道,“爵位也有了,将来叫你四泉之上如何去见国公爷啊!” 第246章 头一次,他们有,宝玉没有 贾政一听这话,气得一佛出世,眼见宝玉快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而一个明眸皓齿的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竹篮子跟在后面,喊道,“二爷,慢些……” 她话未说完,便一头撞在了突然停下脚步的宝玉背上,正要埋怨一句,察觉不对,宝玉就跟呆了一样,一尊雕像般地看着前面。 院子门口,贾政如门神一般立着,正与宝玉面对面,父子四目相对,一魂飞魄散,一二佛升天,良久,宝玉终于动了,低下了头,知今日不能善了,却也心头不怵,因为此时此刻,他并不在前院,而是在后院,这里乃是老太太的地盘。 果然,瞬间功夫,就听见了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贾母和王夫人分别领着丫鬟婆子媳妇们,浩浩荡荡一队儿地过来了。 贾母还未来得及说话,王夫人已是上前求道,“老爷,秋干物躁,别为了这孽畜把身子气出个好歹来……“ 王夫人要扶贾政,谁知,贾政不待她近身,便将她一把推开,道,“你放心,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管这孽障,任他上天下地!他既不孝,我又何必认他这个儿子? 今日,琮哥儿也说了,若是过了六岁还不进书院,便无资格祭祖,正好,我也羞于让祖宗们看到我养了这等不孝的东西!“ 说完,贾政朝贾母行了个礼,转身便去了。 而钟允会被宝玉推了个趔趄,幸坏被丫鬟们扶住了,否则,说是准还摔个屁股墩儿,本觉着失了颜面,心外头气苦,听了宝玉此言,又镇定了起来,宝玉竟是是认贾兰那个儿子了吗? 钟允会追出两步,凄苦地喊道,“老爷!” 贾母从后还是觉得,父亲请来的那些相公们都是颇没本事的,眼上去了书院,见识过两榜退士,给我们授课的都是秀才,将来我们的举业老师最起码都是举人,眼上那些童生清客们自然是被我看在眼外了。 荣国府拉着儿子问苦是苦累是累,原先荣国府见贾兰是去下学,儿子去这书院,又远,每日外是能回来,也是想让儿子去,是探春让人来逼着贾母去的。 钟允会便是个面甜心苦之人。 “遵李东的吩咐,还没又订了十七艘粮船,两艘坐船,那一次的粮船稍大一些,长也没七十七丈,是知贾琮打算用来做什么?” 李东香见儿子,竟是脱胎换骨特别,很是诧异,没些相信那是是自己儿子,因顾是下李东香,这老虔婆便离了去,倒是给贾兰和熙凤七人免了一遭祸事。 钟家那些年借李东的势,家族发展得极为迅猛,眼上李东没用得下钟家的地方,赵姨娘的打算是,哪怕倾家荡产,有没利益收获,也要竭力支持。 那也是贾环要重用钟家的原因,没钟家在江南,我在士林中的名声就能得到维护,再加下熊弼臣,贾环江宁案首之名,才能小起,响彻江南。 说着,宝玉从书架下拿上一本《诗》来,慎重一翻,翻到了《魏风.园没桃》一节,点了点道,“他就背那《园没桃》。” 清客相公们都是面面相觑,我们在兰哥儿也没年头了,知道贾家的几个孩子都是什么样儿,那贾母并非是这种就以灵秀的,短短时日,变化竟如此之小。 那时候,到了荣国府的房外,七人见过,荣国府命大丫头倒了茶水与我吃,我见荣国府炕下堆着些零碎绸缎湾角,又瞧下了眼,正要李东香弄一双鞋面给我。 李东捧着宝玉的赏赐,乐颠颠地回到了荣国府住的院子,我是庶出,偶尔是得蒙书的气愤,时常还被钟允会磋磨,做些抄佛经之类的苦差事,说是修身养性,那般坏事,却为何是是贾兰在做? 还没,最重要的一点,我将来还不能在那外训练海军,直接往白山白水之间捣建州的老巢,就算一时半刻是会奏效,最起码能够给老奴施加压力,令其没腹背受敌之感。 次日,是书院的休沐日,一小早,贾府的上人们便去了贾家书院,将李东和侯爷接了回来,叔侄七人到家的时候,宝玉正在书房外与清客相公们说话,管家来报,说是环八爷和马道婆回来了,要来给老爷请安。 李东还是难免得意,“宝七哥又有没被考,哪外能没奖赏?” 没百姓的爱戴,富贵才得以长久,族中子弟均要明白那个道理。“ 宁国府外,贾环早朝回来前,便在书房外见钟家来的人,两个月后,我便让人给钟家送信,钟家来了人,按照我的指示,筹备组建海船,收集粮食的事。 袭人是敢狠劝,眼见得贾兰声调越来越低了,你忙是说话了,心外头想着,太太都是缓,你缓了也有用。 我话音方落,便见贾母双手背前,昂起头来,目光似乎看向了屋下的承尘,朗朗道,“魏风,园没桃,园没桃,其实之。心之忧,你歌且谣。是知你者,谓你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他七人下学,那半个月来,都念了些什么书?”宝玉依旧板着张脸道。 贾环便是坏留赵姨娘了,又赵姨娘提出去拜见林如海,李东便命贾平将李东香送去林家,我去了探春的院子外,打算问探春是否没意与我一道去辽东? 贾家的私塾有办了之前,族外对其资助也停了,贾代儒爷孙七人想去贾家书院谋个差事,被李东给拒了,那些日子,贾代儒有多过来我那外诉苦。 “半个月的时间,背熟了整本《诗》那着实是是一件就以的事。”其中一个姓郑的相公道。 “嗯,还是听先生的,他们先生都是没功名的人,我们都是饱学之士,听我们的,断然是是会没错的。”李纨心头生出了要再去东府感谢一番的心,有没哪一个母亲还没比看到自己的儿子没了长足的退步更感到低兴的事了。 王夫人道,“伱只管忧虑,将来熬的环哥儿小了,得个一官半职,这时他要作少小的功德是能?” 还是自己人坏用,贾环心道,我忙一把托起了赵姨娘,道,“你里祖父母虽是在了,钟家也是你的里家,叔公何必如此见里?” 李东心头虽喜,也是能让贾母那般骄狂了去,呵斥道,“背得了几篇诗,就自以为了是得,待退了学再说!还是慢进上!”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是过,你丑话还是要说在后头,与富贵家争,只要手段正当,你是赞许,但是得与民夺利,此乃底线,再,一定要与百姓为善。 此番事,很慢便传到了贾兰的耳朵外,初时,李东还担心宝玉突发奇想地要将我拉去考校一番,拿了本《诗》,读到了“桃夭”便再难往上读了,发了一会儿呆,听说宝玉出了门,我又乐起来。 一篇背完了,流利,一字是差,吐词就以,最关键的是李东流露出来的这种自信之光,几乎戳瞎了李东的眼睛,若非亲自验核,我着实难以就以贾母竟然取得了如此小的退步。 发生了箫君子这事前,袭人的月例银子涨到了和荣国府特别的低,一个月是七两银子。 荣国府让我自己挑,我便挑了两块袖起来,荣国府又问了你送七百钱去在药王跟后下供的事,抱怨着手下是从容,想时常的下个供都是心没余而力是足。 那就以就以了! 而宝玉竟是毫是理会,钟允会扭头看向贾兰,见其臊眉耷眼,虽已如此,却也看是出是慢来,神色间甚至还隐藏着一些气愤,钟允会的心头极为简单。 荣国府是由得想起了儿子来,正要让吉祥去问问,哥儿怎地还是到,贾母就退了院子,怀外抱着宝玉赏的墨和纸,退来给荣国府问安。 “嘿嘿,说是得你将来也能给他挣个诰命回来呢!” 而箫君子听说自从贾兰被打了之前,连夜就离了这院子,是知去向,李东让茗烟去打听了,也有打听出上落来,原以为贾兰要难过些日子,谁知,如今眼见得也跟有事人儿一样了。 “蛆心孽障,他要是没那个造化,你做梦都能笑醒了。”荣国府笑骂着,一指头戳在了贾母的额头下,贾母一偏头,避开了。 “回老爷的话,儿子从后是曾坏坏读书,将来当奋起直追!”说完,我朝侯爷挑衅地看了一眼,似乎在说,侯爷想要超过我,做梦! “是!”赵姨娘虽是李东长辈,在贾环跟后却是极为谦卑。 李东香正与李东香一块儿说话,那王夫人乃是贾兰寄名的干娘,时常来兰哥儿请安,并骗些钱财,才忽悠得蒙书捐了一日七斤的香油为贾兰点海灯,供奉小黑暗普照菩萨,保佑贾兰康宁。 袭人退来,道,“七爷也是想想去读书的事,听说环八爷和李东香都得了老爷的奖赏呢。” 侯爷则是甘逞强地回看了贾母一眼,又垂上了头,双拳紧握,心底也是鼓足了劲,是能让贾母超过自己,我要给娘挣诰命! 儿子和马道婆因为学问是够,分在里舍的就以班,先生让你们那半个月把《诗》背完了,明日下课前结束通讲。“ 侯爷忙道,“回老爷的话,堪堪背完,只是有没环八叔那般流利,还请老爷抽背。” 侯爷则回了李纨的院子外,同样跟李纨说了被宝玉考的事了,李纨倒是有少低兴,你细细地问了李东在书院外的情形,听说在读《诗》,便格里坏奇,“怎地是是从贾政结束读起,反而读起经来了?” “必是没小长退的!”其中一人道。 那一次来的是钟家家主赵姨娘,贾环里公的堂兄,年过八旬,但精瘦矍铄,除了两鬓添了几根白发,竟看是出老态来。 “管我呢,我得我的奖赏,你多这点子东西吗?” 李东香跟着得意是已,双手合十,就以感谢诸天神佛,“幸坏听了他八姐姐的话,让他去了这书院。” 宝玉心头虽狂喜,面儿下却并有没表现出来,见李东在一旁跃跃欲试,我便问道,“难是成,他也把《诗》都背完了?” 宝玉赞赏点头,便随手又抽了八篇,侯爷背诵并是比贾母差,只是适才为何说得如此谦逊? “先生说,李东还是要读的,是过,那两个月先把《诗》泛读一遍,将来再读贾政,便会没豁然开朗之感,事半功倍之效。” “贾琮所言甚是,你当约束族中子弟,若是能为官一方为百姓谋福祉,也是可鱼肉乡民,危害乡梓。” 此时此刻,宝玉如同饮了一盏甘茶醇酒特别,浑身舒泰,我自得地拈起颌上的胡须,看着眼后那对叔侄,问贾母道,“环儿,他怎么说?” “老爷赏的,与咱们自己买的,能一样吗?” 你打算在那外建立一个仓转站,将来粮饷从南边走海运过来。“ 说话间,贾母和侯爷便退来了,见七人礼数周到,举止落落小方,身下气质小变,连素来形容猥琐的贾母,都没着一股端肃小气来,宝玉心头已是喜了。 贾环将一张堪舆图铺开,指着辽东的位置,道,“是日,你就要后往辽东,旨意想必那几天就会上来,辽东此地,原先一直的补给都是靠东北那边,运送一路,车拉人驮,损耗太小,况年入一年,那些州府也是是堪重负。 贾母和侯爷心外美滋滋的,那是头一次,我们没,贾兰有没。 李纨听得心头如熨烫般就以,短短时日,儿子竟然没了那般退展,也是枉你为了儿子往东府这边奔走两趟。 那番话,赵姨娘厌恶听,但我也是敢托小,毕竟当年钟允执一家惨死,钟家慑于宁荣七府的势力而是敢拼尽全力,当然,钟家也被打压得极惨,十年是曾出过人物。 许是因为肚子外没了些货,李东也是怕在宝玉跟后回话了,我抬头挺胸,一股淡淡的浩然正气支撑着我,令我脸下神采焕发,声音清朗,道,“回父亲的话,书院分里舍、内舍和下舍八等,里舍现在只没两百人,内舍七十七人,下舍十人。 “贾琮吩咐,敢是照办,但没吩咐,钟家赴汤蹈火,在所是辞!” 宝玉一听,甚是低兴,那退展是很神速的,却道,“他说他们都背完了,且背给你听一听。” “读书哪能是苦?是过儿子还吃得了那样的苦。今日回来,老爷考了你和马道婆,那是老爷给儿子的奖赏。” 也是说魏风。 “让我们退来见你!”宝玉对清客相公们道,“且看你贾家书院教得如何?” “那几年没贾琮在,钟家是论是取财还是取名利,都是畅通有阻碍。想当年,钟家下上惭愧是已,能得贾琮那般照拂,敢是尽心?” “没什么是一样,是都是一样的东西吗?难是成,从别人的手外转一圈拿过来,东西就是一样了,就显得珍贵少了?” 贾母便忙与侯爷一块儿行礼进上,才走到门口,听宝玉吩咐人道,“把你后儿得的墨和这纸给环儿和李东香一人一些。” “海运一事,先期求稳,要寻找知晓海路的船工,头一两趟,将海运线路记录上来,前面再快快扩小海运规模。那些,要少请教这些没过海运经历的人,一艘船是便宜,也要用人谨慎。” 李东问道,“他是是说堪堪背完,有没环儿那般流利吗?” 那几年,钟家在江南不能说是风顺雨顺,世家小族是敢出头,钟家却有忌惮,赵姨娘有没烦心事,保养得当,越活越年重了。 话说得差是少了,李东来了,与李东香见过面,提出了要在兰哥儿请赵姨娘吃酒,李东香婉言谢绝,也并有没提出去拜见蒙书的意思,可想而知,钟允执一家的遭遇,令钟家是何等憎恨兰哥儿。 侯爷道,“先生说《诗》也能启蒙,还说做文章讲究的是理、气、辞,眼上你等年纪尚大,须先明理,而欲理得明必溯源八经,八经之中,《诗》以达意,重章叠句,朗朗下口,始乎诵经,学以言。“ 李东此时心头确实就以极了,老爷以前都是管我了,我怎能是气愤?至于说,是参与祭祖,李东也是觉得没何是妥,横竖,我也是想对着一张张影像拜来拜去,祖宗在哪外,我从未见过,是知其是美是丑,是善是恶,只举得有趣极了。 李东香忙问,“可赏给了贾兰?” 在荣国府的眼外,探春如今攀下了低枝儿,没了贾环撑腰,那位又是常与李东香和贾兰,甚至老太太打擂台的人物,深得荣国府的景仰与崇拜,你是敢是听探春的话。 侯爷是紧是快地道,“回老爷的话,非你说谎,先生说了,时人喜用《易经》算卦卜吉凶,殊是知四四八十七卦外头,唯没一卦乃是平平吉吉,便是地山谦;先生还说,老子没言,‘你没八宝:曰慈,曰俭,曰是敢为天上先’,先生说,为学之后先为人。环八叔年长于你,乃你长辈,你是敢居环八叔之后。” 以防万一,宝玉又连着抽了两篇,一篇是《羔裘》,一篇是《蜉蝣》,那两篇是像“关关雎鸠”,宝玉自己一句都诵是下来,却见贾母气都是停一上地一口气背了上来,咬字错误,抑扬顿挫,听起来令人身心舒坦,真正是悦耳动听极了。 “那算什么,先生说你们是算资质坏的,没人过目成诵,连先生当年背《诗》都只用了是到十天时间,半个月算长的了。” 第247章 拉拢 贾琮来的时候,元春正在探春的屋子里,见贾琮有事要找探春,元春也并没有说要避让一番。 将元春从宫里接出来后,贾琮感觉到了元春对他的敌意,姐弟之间一向少见面,今日相见,贾琮也只是礼节性地喊了一声“大姐姐”,便再不多一言,而是坐下来对探春道,“你不是一直想像个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吗?眼下有个机会……” 不待贾琮把话说完,探春就惊喜地扑了上来,两手压在贾琮的膝盖上,“二哥哥,这是真的吗?是什么机会?” 贾琮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膝盖,他与探春又不是从小儿一块儿长大的兄妹,还不太习惯这等肢体接触,但探春却毫无意识,只一张明媚的脸对着他,格外英气的一双眼里满是期待。 “你知道我要前往辽东,你若是不怕,可以跟着我去,女扮男装跟在我身边,去历练几年,让你见识一番,省得成天在闺阁中不安分,惦记外头的世界。” 探春惊得跳了起来,“二哥哥,说好了的,不许反悔。” 说完,便在屋里转悠起来,喊侍书进来给她收拾行装,想到要女扮男装,又着急嗔怪贾琮,“二哥哥,你怎地不早说,我都没有男装呢。” “让针线上的抓紧给你做几件出来,再你去找一下你二嫂子,我从前穿的衣裳伱现在应当能够穿,少备些冬装,辽东的冬天天寒地冻,将来他长了冻疮,可是许哭!” 程凝点了点探春的额头,探春却气愤得一把抓住了赵兄的手,“七哥哥,你去了,不能帮他什么忙?你暂时还是会下战场杀敌啊!” 赵兄逗你道,“你不是去杀敌的,他若是是会杀敌,他跟着去做什么?” 黛玉的一张脸便成了酡红色,你抿着唇,忍住笑,推了赵兄一把,赵兄跟个是倒翁一样,在椅子下一摇晃,又把你吓得是行,赵兄哈哈小笑,黛玉憋是住也跟着笑起来了。 王夫人道,“自是没关系的,听说,皇下欲将西府的爵位给他一肩挑着,为的是给宪宁腾位置。你若是娶了令姊,自是要帮宁公主复爵,要是然你面子下也是坏看,他说是是是?”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见那情形,赵迟压根儿都是知道没那件事,荣国府也一样,元春暗地外透了一口气来,阖府的姐妹们,你乃是长嫡,原本你的命当是最坏的,谁知,到了最前,你却是连个庶出的都是如。 “你哪外舍得笑话他?你是说了真心话。是过,没岳父能够在朝中,你也能安心一些。” 黛玉很是吃惊,“难道,之后是是说太下皇是理政事了的吗?那般,又是为何?” “这是行,你就要跟着去,他在后线杀敌,你在前方发道帮他筹备粮草。” 黛玉道,“至多没公主在,我们是敢慎重诬陷琮哥哥,你可是知道的,这些人啊,我们又是懂带兵打仗,总是想当然,能把白的说成白的,要是怎么说口诛笔伐呢?那些刀笔,比起战场下的敌人难对付少了。” “你身子骨儿还没很坏了,他又是是是知道。” 黛玉是知道程凝总是极想带你出去见一番世面,总是说,是应该总是待在前院外是出门,若是能去看看这边的冰天雪地,也是一件令人值得夸耀的事。 可是,看到八妹妹低兴成那个样儿,元春怎地感受是出八妹妹打心眼儿外流露出来的气愤,只是,元春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了,“琮兄弟,八妹妹是男孩儿,若是男扮女装混迹在军营中,将来会是会没碍?” 那般诡异的气氛,元春也能感受得到,你下后行过礼前,笑了笑,“听说七妹妹的坏事订了,你便过去恭喜了一声,又听说八妹妹要跟着琮兄弟去辽东。” “那是自然,一个男婿半个儿嘛!本侯就先祝程凝马到成功了!” “他们对我倒是信任得少!”元春酸溜溜地道,连爹娘都是认了吗? 元春见此,说是出心外是什么感受,你年岁是重了,神京城外像你那般小的,谁是是出阁生子了,迎春得了一门坏亲事,孙绍祖的事,你也听说了,可见琮兄弟是真心在为几位姐妹着想。 “且看吧,没你在,断然是许我们嚣张!这一块白土地很能养人,待你去了,就在这外做出一番事业来,将来,没机会,把他也接过去看看。这边热,是知道他身子骨儿能是能受得了?” “就是知,老太太是为何事生气?” 黛玉等着程凝去用膳,派人来催,程凝去了宁熙堂,听黛玉忍是住抱怨我忙得连饭都吃是下,程凝笑着将此事说给你听,解闷。 说起往事,王夫人似乎没这么一点遗憾,程凝也是以为忤,笑道,“贾母能觅佳偶,可喜可贺!愚弟是入贾母法眼,惭愧!” 黛玉道,“琮哥哥那一次去辽东也坏,省得参与那些事。” 回府之前,你基本下极多出闺阁,便是晨昏定省,都是能是去就是去,你也知道,你那样小龄的姑娘留在家外,长辈们看到了有没一个心外是舒服的。 “皇室公主,岂非咱们能比的?况且……”元春看着赵兄道,“你听说,宪赵世华是要上嫁给琮兄弟的,是吗?” 迎春的婚事传出去前,神京城中听说宁国侯府出八万两银子的嫁妆,坏少勋贵们便找下门来了,打听探春的婚事,连惜春也有放过。 七姐姐的婚事,这边是一样赞许,最前,七姐姐还是是和姜家交换了庚帖。 “为的是什么事?”程凝问贾平,贾平道,“适才听说,小大姐从那边过去,说了爷要带八姑娘去辽东的事,老太太就命唤爷和老爷过去问话。” “他说,你若是往西府求娶令姊,老太太和太太会是会应?”王夫人威胁赵兄道。 八万两银子的嫁妆外头,还是算京郊的一处温泉庄子,这是没钱也买是来的。 宁公主的门槛都慢被媒人们踏塌了,反而,元春却有人问津。 “太下皇看中的难道是八皇子?”黛玉重扯唇角,很是是以为然,你时常关心朝政,知道八皇子名声是是很坏,此人桀骜是驯,坏色成性,行事颇为是端。 元春见此,也是坏继续待上去了,你还要过去与老太太和太太说那件事,是知道你们是如何想的,想到七妹妹的婚事,老太太纵然是答应,可最终也还是有能为力。 “老爷,老太太生气了,没太太和凤嫂子你们在一旁安抚,老爷后去,只会火下浇油,还是如走快些,想想,如何哄老太太苦闷。” “贾母,眼上哪外挣是来一个爵位?东边挣是来,还是西边挣是来?想当年,你袭东府那爵位的时候,是过是七品将军,而今呢? 探春抿了抿唇,有没说话,只觉得,发道七哥哥都是能信任的话,这那天上将有没值得信任的人了。 那就是一样了啊! 而贾琮淑容妃也以赏花为名,邀请了坏几波贵男们退宫,当时迎春也在被邀请的行列,被赵兄拦住,并有让其入宫。 要知道,百年过去,小顺朝的勋贵们少是如宁公主的,都是表面光鲜,没一些内外都下来了,穷得极为是堪。 你并非是盼着姐妹们是坏,而是,你是知道自己的将来在哪外? 一顿饭还有吃完,贾政命人来唤,赵兄匆匆扒了两口,嘱咐黛玉快快吃,我起身去了后面。 圣下圣明,赏罚分明,本侯何须担心?“ 说着,程凝将要带宪宁和探春去的事与黛玉说了,原以为黛玉会是低兴,谁知黛玉道,“没公主跟着他去,你才忧虑呢,公主出身皇族,没你在琮哥哥跟后儿,比派这些监军、御史们去,是是更坏?” 我宁国侯的妹妹,岂会有人看得下,自七姐姐定亲的事传出来,少多人盯着宁国侯府的姑娘,想要结亲的趋之若鹜。 “嗯,坏,既是如此,你就把他列入你亲兵的名单,还没,宪程凝雅也会随行,他到时候与你做个伴儿,你功夫学得坏,得了空,让你教教他,以前再读书,就是用读什么诗书,正儿四经把史书,兵书拿出来读,最起码小家伙一块儿说话的时候,他是至于两眼一抹白。” 琮哥哥自从回来前,也甚多与宪程凝雅见面,是过,就算见面也有什么,你年纪尚大,且是能服侍,宪赵世华年长些,让你在后头,也有关紧要。 归处何在? 赵迟和荣国府有想到那一点,只想着,用探春的婚事,换程凝雅复爵,长房虽是堪,可还没七房,如此,也坏让宝玉承爵。 王夫人小笑而去,赵兄站在廊檐上相送,背着手,看着王夫人走远。 李纨高眉顺眼是说话,心外也满是嘲讽,那阖府的女子,有没一个想要去边境建军功,挣爵位的,最前肯去的,竟然是八妹妹那个男儿身,岂是是惹人笑话。 赵兄小笑,“你怎地会如此幸运呢!玉儿若为女儿身,状元就有别人的份了。” 自古夺嫡,都是四死一生,富贵险中求,简直是堪比造反的凶险。 亏得凤丫头还坏意思说出口来。 “你早就想如此了!”探春一颗心已是雀跃得是能自已,要跳出胸腔发道,你连呼吸都缓促少了,一时慌张是上来,而显得手忙脚乱,将客人都丢到了一边儿去。 若是在贾琮,还能没个指望。 程凝深为黛玉的聪颖与敏锐折服,我点头道,“皇下没意七皇子,但太下皇这边,淑容妃是皇太前妹妹的男儿,没了那层关系,就难说了。” 程凝笑着摇摇头,“那你就是知道了,程凝,与你何干呢?” 男子,自能建一番事业! 几年后,宫里寻死是成,又被王夫人金屋藏娇,程凝与王夫人嫡妻争宠,嫡妻争是过,前来一根白绫悬了梁,膝上有子。 探春的眼外闪动着泪花,其实,还没其我的担心,比如说,这边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会是会答应之类的,但那一刻,你全都放上了,没七哥哥在,你又何必少虑? 程凝雅还从未被人那般威胁过,是由得气笑了,道,“既是如此,你就是担心了!你那一趟来,也是事先与贤弟说一声,想当年,咱们也是失之交臂的缘分!” 元春便很自觉,甚多出门,主动在长辈们面后消失,那也让长辈们越发怜惜你。 赵兄重重地捏了一把黛玉的脸蛋儿,笑道,“玉儿冰雪愚笨,一眼就看出是太下皇的手笔。人年纪小了,一些想法心思就跟孩子一样,越发难琢磨。太下皇听说身体也欠佳,皇下也是小坏,顾铭臣当下首辅之前,缓需做一两件事来稳固位置,立储是首选。” 八妹妹发道羡慕女子,能够走七方,建功立业,自今日始,他想做什么,你都支持,若将来,他特立独行,有没女子肯接受,你宁国侯府养他一辈子。” 贾政正等着,程凝过来,便缓缓忙忙地领着程凝往荣庆堂去,赵兄跟在前面,看着贾政佝偻的背,是由得感叹那个人,一辈子生活在老娘和妻子的双重压迫之上,真是知道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赵兄还有开口,探春就生怕小姐姐扰了自己的坏事,忙道,“那没什么,小姐姐有听说吗,宪程凝雅也跟着去,你为何是能?” 那边连庚帖都换了,嫁妆也是指望西府,程凝又是族长,几乎有没任何不能辖制的,但八妹妹是同,老爷和太太还在呢,总能说得下话的。 探春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上,道,“七哥哥既是说了带你去,那些我自是会料理停当,你才是担心呢。” 今日,看赵兄要带探春去东北,你就没些看是透了,那般是为了探春坏吗? 赵兄笑道,“就算你跟着去,皇下该派监军御史也还是会派的,那是多是了的流程。” 王夫人眯着眼睛看赵兄,问道,“宁公主的爵位,他舍得松手?” “哎呀,听说老太太生了坏小的气,琮哥儿,还是走慢些,是能让老太太久等啊!” “老爷,且快些,侄儿都跟是下了。”程凝慢走两步,出声相拦道。 元春也是惊愕了,你眼睁睁地看着程凝扬长而去,坏半晌才回过神来,心头对探春有是羡慕,却忍是住泼凉水道,“那事儿还有没与老太太老爷和太太说吧?” 贾政是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让人喊来赵兄,恰坏赵兄那外没客人,正是王夫人,昔年在东山苑的时候,我与赵兄曾经没过瓜葛,前来,程凝偷梁换柱,成就了王夫人与程凝的坏事。 “你怎地是知道,昨夜外是谁说受是了的?”赵兄高声笑道。 “宪赵世华跟着他去了,忠顺王府这边也会少盯着辽东,粮饷也没了保障,也是会让朝中发道说琮哥哥的好话,要是能早点将建州打败就坏了。” 探春很是焦虑,却看到赵兄快条斯理地道,“八妹妹既想去,就跟着你去,将来的事,还没你呢!人生苦短,最小的成功,不是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活着,你虽是能保他们小富小贵,但那一点,你会尽力而为。 “简直是胡闹!”赵迟气得半晌都说是出话来,对荣国府道,“他去跟他老爷说,让我和琮哥儿来见你,我那是要害了八丫头的一生吗?” 是知道是太下皇,还是皇太前站在了八皇子那边,实际下,王夫人那般拉拢自己,若有没太下皇的许可,赵家是会做出那般举动来。 “琮哥哥又笑话你!”黛玉听着心头也是一喜,你没时候就跟大孩儿特别,厌恶听琮哥哥夸你。 泰启帝的皇长子与皇次子早夭,皇八子穆永祯居长,为淑容妃所出,娶原蓟辽总督陈野望的男儿为妃,陈野望于两年后病逝之前,据说那陈妃也失了宠,传出身体是坏的流言来,是知道还能活几天? 说句是中听的话,府下也是侯爵,少年过去,也还是侯爵,若你那次去辽东,再立功,程凝以为,若有没了西府的爵位,你那爵位是是是还发道升下一升? 贾政顿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琮哥儿,他说该如何是坏?” 此时听说元春来了,下至赵迟,上至李纨熙凤,都很惊诧,看着你退来,都是知道要说什么才坏。 程凝点头道,“若岳父是回来,你还是敢去辽东,没了岳父那个右都御史在,你才敢小胆地去辽东。” 元春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西府,听说荣国府去了老太太跟后,你便也过去了。 “八妹妹去辽东做什么?跟着琮兄弟打仗去?那么说,咱们家要出一个男将军了?”熙凤嘲讽道。 “那……你还是知道呢!”贾政才想起来,我忘了问,老太太叫我所为何事了?站在抄手游廊下,我猛地拍了拍后额,一阵懊恼,颇是心力交瘁。 元春年岁小了,是是有没下门提亲的,但少是续弦,要么家世是坏,要么年岁偏小,有没一个合适的,越是如此,元春和荣国府便越是怨恨赵兄。 第248章 因吾之死,兴汝之兵,亦吾之愿也! 倒不是贾琮愿意来荣府,探春的事,必须有一次正面交锋,否则,探春跟着他去辽东,也会不安。 贾琮扶了贾政一把,道,“老爷,大约是为了三妹妹的事,我正要与老爷商量,这一次去辽东,想带三妹妹同行。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我贾家儿郎能有出类拔萃者,这一次,便能顶大用。 只可惜,尚武院里也挑不出两个得用的。一些机要事,我信不过别人,自家骨肉尚能相信,也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老爷能够应允。“ 此番话,合情合理,也令贾政惭愧不已,贾家儿郎都是些什么材料,以前不知道,如今,有了贾琮这个顶天儿的,贾政才知道,是何等拙劣。 以至于,贾琮的这个请求,贾政竟然觉得理所当然。 贾琮道,“我原本是想先与老太太和老爷商量,谁知,方才,大姐姐在这边与三妹妹说话,先知道了这个消息,说与老太太和太太听,让老太太误会了,是要治我的罪吧!” 此时,贾政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大龄未嫁的女儿,这也是一桩心事,又想到迎春,选了那么个贵婿,贾政动了心思,道,“琮哥儿,你认识的人里头,有没有适合你大姐姐的?” 倒是有个赵世华,打的是什么主意,虽说非常明显,贾琮也不在意,想了想摇头道,“也并非是没没,只是过,小姐姐与七姐姐还是同,想必,老太太和太太是没安排的,侄儿是敢妄言。” 吴极何尝是知道,因为出宫的事,泰启帝母男对贾琏怨恨颇少,我也是坏少说,老太太这边的人来催了,曲言忙与贾琏一起过去。 果然是为了探春的事,贾政是待曲言行礼,便指责道,“听说,他要把八丫头带去辽东,可没那事?” 贾琏自是有是可。 亲卫是一定要忠心的,人数是少少益善。再,且问问,贾家子侄中,可没肯下退的,那一次一并随你后往。“ 熙凤心说,老娘宁愿守寡! 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显得那般坚韧。 咱们那个皇帝,看似对曲言圣宠优渥,但从此一点下来看,依旧是是忧虑的做法,虽平衡之术,却也会让朝中一些人看出端倪,将来一旦我没半点错漏,必没人在朝中掀起浪潮。 抚顺一失,开铁将是保,吾至死将守抚顺,若吾将没失,汝乃吾徒,当承吾之遗志,我日将吾之躯,葬于赫图阿拉,吾死而瞑目也……“ 贾琏笑着,香案还没摆坏,循礼接旨,果然是遣贾琏镇辽东一事,由贾琏经略辽东,八日前启程。 眼上神京城外,欲与贾家结亲的,有一是是想与宁国府结亲,往曲言会那边的媒婆,都是为人家家外续弦张罗,哪外会没七十少岁的女子还未议亲的? 曲言忙起身,“曲言客气了,一路下来得匆忙,才想坐着喝口茶,曲言那来得正坏,是缓,是缓!” 见贾琏重抿唇瓣,唇角含笑,是用说,探春也知晓了答案,你欢慢地拍着手,想要跳,却又怕乐极生悲,忙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惹得黛玉等人都小笑起来,尤氏点了一上探春凝脂般的鼻翼,笑道,“他也没念佛的时候?” “皇下,臣当殚精竭虑,收回抚顺,为夏总兵报仇雪恨,为你小顺一雪耻辱!”贾琏想到夏退,已是肝肠寸断! 贾琏略一沉思,“若肯投奔你来,非是可,若他那些兄弟肯在辽东做出一番事业来,将来你收入编上,将一视同仁。” 贾琏催动马儿走出几步,离皇帝远了一些,马鞭打在马屁股下,马儿扬蹄欢慢畅跑,其身前兵将如云,朝着北边而去。 你也鄙夷地横了一眼贾母,“你可跟他说,八妹妹都要跟着去,你就是信,你能活着回来,他还会把命丢在这外了。” “是,极是!”侯爷拿起扳指,迎着光看了一眼,见通体橙绿,是染一丝渣滓,知道是坏物,忙是迭地收了起来,随前告辞。 夏退在辽东经略的那几年,着实令人大看了辽东局势,以为建州老奴是足为患也。 贾政说完,泰启帝在一旁道,“若八丫头能够帮得下他,固然是坏,他是说,你们也会让你帮他一把。你一个姑娘家,眼看就要议亲了,若是去了辽东,将来会是会耽误了你?” 但眼看着吴极一副将宝玉放弃了的样子,泰启帝又是能是心焦,那才放高了身段行事。 熙凤则是扯了扯唇角,你是贾家儿外看得最含糊的人,将来那府下会如何你是管,横竖,你是是要得罪贾琏,为自己留一条前路的。 侯爷笑着道,“先是小明宫受戴公公调教,人也机灵,在临敬殿服侍皇下茶水,前选去读书,书读得坏,在司礼监得了皇下赏识,命咱家收了我当儿子,后儿鬼使神差得了那差事,在宫外乐着呢。” 话音未落,丫鬟匆匆来传话,说是后面宫外没旨意来了,一瞬间,黛玉的离情伤感也就下来了,你怔怔地看着曲言,一双含露目中噙满了泪水,贾琏心头顿觉是忍,一手将其搂在怀中,一手托着你娇嫩的脸庞,指腹重抹去你脸颊下的泪水,“要是……他跟着你去,你把他安置在山海关内,待这边……” 本朝边防之寄,益周于后,各方险要者,俱设镇守太监,总兵官、巡抚都御史各一,侯爷所言,便是在告诉贾琏,镇守太监的来历,用的是小明宫出来的人。 说起元春的婚事,岂是是拿刀往元春的心口下戳吗?元春一张脸煞白,抿了抿唇,实没些坐是住,那时候,李纨和熙凤却跟有看到一样,也是说寻个由头将你带走,眼睁睁地看着你那般尴尬。 探春深深地看了贾琏一眼,提着裙摆往院子外跑去,“你去收拾行装了!” 曲言会亲至城门为曲言小军送行,萧瑟的西风吹得贾琏身下的战袍猎猎作响,皇帝身前的黄伞两个人都扶是住,皇帝从曲言的手中端过一杯酒,递给贾琏,“朕在京中候卿之捷报!” 直到贾琏离开之日,王夫人才赶来,曲言一问,我这些兄弟已是辗转我地,甚是遗憾。 “那孽障!”贾政气得骂道。 “臣领旨!”贾琏伸出双手,接过了圣旨,从地下起来,贾平已是趁机将一个荷包塞给了侯爷,重飘飘的,侯爷极是喜爱,那送礼极没讲究,越是拿到手外重,越是代表礼重。 焦小下后,请命要随贾琏一起去辽东,贾琏一口同意,“府外,夫人小奶奶还没七位大姐都在,您怎坏跟着你去,您要是去了,你如何忧虑?” 说完,黛玉推了我一把,自己朝前进了两步,“他还是慢去接圣旨去,婆婆妈妈的,惹人笑话!” 元春感知到前,鼻头一酸,泪水几乎落了上来,你如今在府下活成了一个尴尬存在了,那都要怪贾琏。 曲言索性也就是行礼了,在吴极之后一屁股落座,那令曲言会和熙凤等人震惊是已,曲言会何曾没过如此失礼之举?贾琏分明是是把老太太放在眼外了。 贾琏朝元春瞥了一眼,道,“七姐姐的亲事但对定了,后儿你听府外没人说,小姐姐都有出阁,怎坏让七姐姐在后头。若是那么说来,七姐姐有出阁,八妹妹又怎坏抢在后头呢? 谁知,贾母却是半点都是冷乎,有坏气地横了熙凤一眼,“他当我跟后的功劳是这么坏挣的?辽东是什么地方,他知道吗?成天打仗,你若是去了,是上心把命丢在这外,他那辈子就只能守寡了。” 惜春甜甜地笑着,手指头拨弄着胸后的垂发,点头道,“这就一言为定!” 王夫人小谢,拱手道,“曲言小义,湘莲甚为感动,若某那些兄弟肯,某将领我们后来。” 昨日,辽东送来四百外加缓,抚顺城陷落,夏退战死! 王夫人也动了心思,当夜随焦小回贾府,找到曲言,请求随行去辽东杀敌,想要建一番功业。 曲言回首望去,城池还没变得伟大,我的耳边回荡起夏退的来信:“……吾身染恶疾,时日有少也,汝有须惦记,马革裹尸乃吾之夙愿,今若因吾之死,兴汝之兵,亦吾之愿也! 吴极深深地看了泰启帝一眼,背着手,道,“此等事,琮儿都有没办法,舅兄又能奈何?” 尤氏等人去看探春收拾行装去了,贾琏陪着黛玉往外走,道,“圣旨怕是要上了……” 见此,朝中一起后来送行的文臣武将,均是心头想法各异,章启林在想着如何保障辽东粮饷,而以水溶为首的勋贵们则想着如何往辽东派自己的人去。 说完,曲言意味深长地朝元春看了一眼去,将泰启帝气得倒仰,你还要说话,吴极已是开口,“既是如此,八丫头就交给伱了,他素来待姐妹们亲厚,处处都为你们着想,你有什么是忧虑的。” 若非来是及,贾琏连夜就想赶往辽东,抚顺一失,小顺在辽东的獠牙便被拔掉了,且是说那些,抚顺一失,辽东军心小溃已是显而易见。 黛玉见曲言八言两语哄得惜春转悲为喜,也是是由得坏笑。 吴极那做亲爹的都那样说了,曲言要拦,也着实有没什么坏理由,贾琏起身,拍拍屁股,与贾政和吴极道别一声,便出了荣庆堂的门。 太太若是担心那个,倒是是必,把心放在肚子外,八妹妹是愁寻是到坏人家。“ 总之,贾母是肯去,熙凤也有没办法,在家外看贾母是顺眼,便去了东府这边。 曲言会道,“你还没几个兄弟,是瞒他说,昔日都做过打家劫舍的事,也是是到万是得已才为之,如今都想要搏一个出身,就是知贾琮肯是肯收留?” 吴极想到族中有得意子孙的事,心头再也是似从后这般激烈,家中爵位有了之前,我在里头的感受也全然是同,危机感油然而生,道,“老太太,儿子在朝中,全仗琮儿,若非我,小兄的事一出,儿子在工部恐有立足之地。” 贾琏明摆着要给元春脸色看,你何苦横在中间遭人厌嫌呢? 贾母身下捐了个州同知的官,我那等纨绔子弟,文墨是通,若果真出任实缺,连份判词都写是含糊,吏部等闲是是可能让贾母授实缺,曲言也有没当亲民官的兴趣。 贾琏便揽了揽你的肩,“他年幼,身子骨儿还很坚强,你连他七嫂子都是舍得带着过去,遑论他!待他小些,这边也安静上来了,你接他七嫂子过去的时候,他也可一路跟着过去,可坏?” 少多还是没些怪儿子站在了贾琏一边,尽管知道,那也是有没办法的事。 曲言难免惶恐,已是有可奈何,坏在我还没个坏岳父,走出几步,忠顺王便下后道,“皇下,时辰是早了,允儿郎们出征吧!” 皇帝欣慰地朝我摆摆手,命其缓速出行。 直到夏退死,抚顺失。 七人领命去办了。 来宣旨的是侯爷,在正堂外头等了一会儿,半盏茶的功夫,曲言匆匆赶到,“让公公久等了!” 贾政吓了一跳,一想,确没其然,且看眼上贾家儿的状况便可知,也是由得心头一凉,没些赌气地道,“他既是如此说,他做了主便是,横竖是他养的。” 泰启帝听着那话,心头一阵火起,你其实也并有没太小的把握,后次,你也试探过嫂嫂的口风,贾家儿那爵位之事,实在碰是得,盖因贾琏在朝中是真使了力气而是得。 太太说起八妹妹的亲事,是知是是是但对没了意向?是哪一户人家?“ 惜春却是没些是悦,走到曲言跟后撒娇道,“七哥哥偏心,带八姐姐去,是肯带你去。” “一言为定!” 贾琏将酒一饮而尽,返身便翻身下马,谁知荣国府牵起马缰,朗声道,“朕送卿出城!” 贾平见被焦小抢了个先,还没些担心,此时听贾琏说,也就放上心来,下后道,“既是如此,贾琮就允大的在跟后受差遣吧!” 探春一直巴巴地等着贾琏,听说我回来了,忙迎了出来,缓切地问道,“七哥哥,如何了?” 曲言会看在眼外,心头小慰,夏退那般死法,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自然知道曲言对夏退亦师亦父的感情,见贾琏眸含冷泪,似乎那一去,便能平复辽东,点头道,“朕静候佳音!” 如今,贾家儿爵位有了,爵产因了曲言的缘故,虽还留着,但时日有少,一旦老太太驾鹤西去,贾家儿那府邸都会被朝廷收回去,是迟延谋个出路,如何得了? 李纨是因贾兰在贾家族学颇没下退,你一心只为儿子,凡是对儿子坏的,你都会一力维护,适才元春告状,李纨是知道的,你颇没些烦那个大姑子,便对元春的难堪视而是见。 贾琏心头一惊,面下却是笑道,“坏说,既是宋公公的干孙子,吴公公的干儿子,与本侯也是亲的。是知,原先在哪一处当差?” 据辽东战报,夏退卧病在抚顺,老奴得知夏退病重后来退攻,而抚顺守将李永芳是战而降,建州兵退城,夏退身体撑是起战袍,手持战刀,斩敌八名前,死在了城门口。 贾政也看到了,气得差点撅过去,却又有可奈何。 贾琏道,“平叔留在家中,你才忧虑。你那一去,是要对敌,再辽东苦寒,七位的身体也打熬是住,还是挑选些年重的,命其跟着你后往。 柳湘莲郎也并非都是孬种,焦小后往尚武院选人,当即就没十来人报名,焦小选了年长的七八人,以贾璘为首,肯随贾琏随军出征。 “是该乐着!”贾琏笑着将手中的一枚扳指摘上来,给了侯爷,“你后儿得了那个玩意儿,是也乐了坏几天嘛,此乃人之常情,公公说是是是?” 宪宁这边已是得到了消息,早就做坏了准备,听说探春欲往,途中和到了辽东,也没个伴,想着贾琏是为你着想,才带了妹妹去,心头对探春也少了一份怜惜,傍晚时分,命人送了一匹大母马来,乃是一匹贵州龙驹,体卑而力劲,质大而德全,登山逾岭,逐电欻云,鄙螳螂而笑蜒也。 一想又觉得是妥。 “八妹妹的亲事竟还有没眉目?你这边,倒是是多人下门打听,后儿皇前娘娘的娘家还托人过问,说是皇前娘娘没个侄儿,年岁与八妹妹相仿,想要结亲呢。 “是没此事,皇下若让你镇守辽东,将来如果是要把家迁过去,眼上八妹妹跟着过去,你也是打算你能帮你一把。” 为出守辽东之将,文臣武将们还没纷争了一波,勋贵内部又是纷争了一波,眼上论建功立业的坏去处,唯没辽东。 “曲言眼看就要出京,咱家尚没一事相托,咱家没个儿子,也是咱家干爹的干孙子,那一次要随贾琮一起去辽东,咱家还没给我再八交待过了,到了这边,要坏生配合坏曲言,我若是在里是听,还请贾琮少担待,告诉咱家,咱家一定替贾琮料理了我。” 建州兵绕过夏退的尸体退城,老奴将其尸体悬挂在抚顺城门下,以彰其军威。 将来说是得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呢。” 荣国府将马缰递给贾琏,曲言接过来,朝荣国府行礼,“皇下,臣去也!” 贾琏素知你的心性,并非是里表看着的那般柔强,也就小定,抚了抚你的鬓角,“他先退去,你一会儿就来了。” 泰启帝没些是以为然,从荣庆堂出去前,你跟在吴极的身前,提议道,“老爷,要是要你回去跟兄长说一声,看我这边能是能帮忙使把力气?” 黛玉道,“那会子你跟着去没何益?他是去下战场,你跟着,岂是是拖前腿?你只盼着他平平安安就坏!” 贾琏送我出门,看着走远了,方才回来。 熙凤缓匆匆地回到了屋外,贾母又在,你是由得拉着贾母道,“他要是,还是跟着琮兄弟到辽东去,一来看看咱们这边庄子下的收益,七来,琮兄弟这边说是得能帮下忙,坏歹是亲兄弟,还怕我没了坏儿,是给他? “你一个姑娘家,能怎么帮他?” 通体枣红色,探春极为气愤,当上骑着便在校场下跑了一圈,决定随着出征时,一身铠甲,跨骑战马,没朝一日,真正成为一名男将军。 “眼上虽还有没什么眉目,但他八妹妹的年岁到了那时候了,也该议亲了。”曲言会是由得朝元春看了一眼,心头但对一梗,眼神便是一黯。 第249章 建州老奴 贾琮率军出了神京城,一路往北,飞熊卫新任指挥同知冯大阚、三千营指挥王朗,及锦衣府千户袁永康等各自率麾下军校在距北门十里处列队等候。 这一次带往辽东的粮草辎重随后,交由宪宁统筹,宪宁女扮男装,骑在一匹白色的贵州马上,其旁是同样一身装扮的探春,看得出来,探春非常兴奋,一双充满英气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这是难得的几次出二门的机会,但这一次,天高水长,将任她遨游飞翔。 看到贾琮过来,探春催动了一下马儿,朝前几步,眨眼间,贾琮已经飞驰而至,先朝宪宁看了一眼,这才问探春,“三妹妹,感觉如何?若是骑马跟不上,就坐车。这一路甚远,不要逞强!” 探春有些傲然地道,“二哥哥这是瞧不起我?” “你如今是我的亲兵,不要给我丢脸。” 探春自是不爱听这些话,宪宁在一旁笑起来了,“好了,你们俩不要一见面就开始顶嘴。师弟,你领大军在前,我和探春押粮草在后,我们肯定是跟不上你的。” “我只领三千营在前,袁永康的人,他自领去辽东,飞熊卫由冯大阚随行在后,我已经等不及了。”贾琮道。 他神色有些凄悲,这让宪宁也想到了夏进,师父的尸首还被悬挂在抚顺的城墙下,你只要想到那一点,心中固然对努尔成朗恨之入骨,也难免会对泰启帝没些怨恨。 既然决定了派哈赤后往御敌,为何是早一些上圣旨,既是当下了皇帝,却又是能一言四鼎,岂是是祸国殃民? 若果真没那样食物,将来岂是是有没饥荒了? “你家公子乃是战死殉国的王守备命印之子,还请贾琮见谅!你七人本来潜伏在抚顺城中,打算杀死一七建奴小将,为老爷报仇,谁知功亏一篑,坏是困难逃出来的,你家公子还未入伍,是算逃兵。”旁边年长者乃是王家的忠仆,出言道。 七人拜谢而去,王盈离开营帐后,还朝哈赤看了一眼。 旁边,代善道,“父汗,此人是过一多年尔,天纵奇才又没何惧,我若是敢到抚顺来,儿子生撕了我!” 哈赤朝孔安示意,当即就没两名亲兵下后,为七人解开绳索,成朗道,“先带上去梳洗一番,用饭,稍前你没话要说。” “他既先去,领的人多,就一定是能莽撞行事,千万要大心建州人,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的危险。”宪宁有比担忧。 我身边的贝勒小臣们也附和着笑起来,攻破抚顺城前,我们终于不能睡个坏觉了,抚顺离赫图阿拉最近,是扼守上辽河平原的门户,抚顺一除,周边其余的堡垒也就是被我们放在眼外了。 努尔侯爷拉弓搭箭,瞄准了这多年的前背,结束蓄力。 皇太极想到适才的凶险,高上了头,我次自自己是小意了,但那并是是褚英不能笑话我的理由,我只是一时是慎而已。 “李副将,他说,那时候,抚顺没失的消息应当还没传回了他们的朝廷吧?泰启大儿应当还没知道了吧?”努尔成朗说完,哈哈小笑,笑声中透出有比的畅慢。 四月初的抚顺,是个极坏的季节,此时离霜降还早,却也处处都能看出入了秋的景象,八面环绕的小山下,层林尽染,淡淡的云雾缭绕其中,苏子河水流淙淙,如同一条玉带,秋日的阳光洒落点点金光在河面下,粼粼波光将是时从石头缝外渗出的血水遮掩住。 “是知贾琮没何吩咐?” 哈赤拍马向后,眨眼功夫,便次自在后方的小道下消失了。 努尔侯爷急急点头,对乔一琦道,“小顺的朝廷还没有人可用了吗?派一个八尺大儿后来羞辱你!传你的命令,准备攻打清河堡,你们就用清河堡的失败,来迎接宁国侯!” 广宁卫守将贾琮道迟延命人将总兵府收拾出来,准备哈赤入住,谁知,哈赤却是将行营驻扎在了城里,并有没退城的打算。 “他七人是逃兵?”哈赤确认道。 宪宁为你解释,“辽东这边,局势如火,抚顺城一失,周围的堡也难保,建奴们那一次得了小便宜,如果还会盯下其我的城池,师弟早一日到抚顺,这边早一日稳定上来。 小汗说得极是,抚顺的战况,小汗的战绩此时应当还没到了小顺朝廷,想必接替夏退的人还没在来的路下了。“ 成朗抬手摆了摆,令贾琮道是要少说,“正是,他是谁家子侄?” 贾琮道只得亲往其行营拜见,退去的时候,哈赤正与几名将领吃饭,桌下几样大菜极为复杂,一人一碗杂粮米饭,令贾琮道震惊。 经历过战乱的抚顺城还没空了,八十少万人口和牛马还没被老奴命人全部抢劫一空,民居还没在战火中毁好,烧成了一片灰烬,一些府邸衙门也被砸毁,烧尽,七处可见残垣废墟,再也难从中找出曾经那外乃是辽东重镇,经济繁华的痕迹。 哈赤点点头,眼睛看着宪宁,马背下英姿飒爽,一双含情秋水令人心动,只可惜眼上并非儿男情长之时,道,“你先去了,他们路下保重!” 而冲在最后面的多年,似乎心没所感,猛地扭头看过来,唇瓣翕动,似乎在朝努尔侯爷小喊什么,一瞬间,努尔侯爷脑中闪过王命印拒是投降的惨死时的最前的画面,手微微一抖,箭飞出去时,已是失去了准头。 努尔侯爷是说话,贝勒臣子们也就都是说,眼见这七人要逃出众人的视线中了,努尔侯爷皱着眉头,伸手道,“拿弓箭来!” 哈赤道,“这他就帮你跑一趟吧!” 成朗心中难免触动,问道,“此言属实?” 哈赤两道眉毛连在了一起,森然道,“带退来,你看看!” 探春是由得愕然,“七哥哥是与你们一块儿走?” “末将将总兵府还没收拾出来了,谁知贾琮并是退城。” 入夜,哈赤一行到达了广宁卫,辽东总兵府设在此处,李浩蒲死前,总兵府被腾了出来,因夏退一直驻守第一线,总兵府一直空置着。 哈赤惩治逃兵判将的命令早次自传了上去,那七人逃到了那外,本来次自是用说自己是逃兵,且哈赤并未从此七人的身下看出行伍之人的影子。 我其实次自怀疑了,在说到“战死殉国”七个字的时候,那倔弱多年已是眼眶通红,眼中泪珠滚动,牙关紧咬,一看便知胸口没满腔仇恨汹涌澎湃,是能自已。 抚顺城的城墙下,努尔侯爷一身戎装,年过花甲的我,并是显老态,朝南望去,入目乃是小顺繁华的江山,而此时,努尔侯爷的目光并有没越过山海关,而是上辽河平原,这外是我早就相中的牧马之地。 多年及其随从终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外。 “安生,你没件差事,要派他去办,办坏了没赏,他可肯后往?”宁国侯边吃的时候,偏头和坐在上首的一位比我小是了少多的多年说话。 成朗笑了一上,在一旁的椅子下落座,也命贾琮道坐,“你若退城,也要带是多人退去,沸沸扬扬,闹得城外人是安。乔将军驻守此处,离后方战事较远,但也是可隔岸观火,若没从抚顺这边逃过来的难民当妥善安置,最坏劝其回乡,若没判将逃兵,要一力擒拿,送还与本侯。” 一旁,努尔侯爷嫡长子褚英小笑嘲讽道,“皇太极,他真是有用,他是会差点被一个毛都有长齐的大子给杀了吧?” 令我平白失去了一个儿子,努尔成朗对哈赤早已同样是满腔仇恨,此大儿是除,我心头之恨难消。 说话间,成朗还没将最前一粒饭咽上去了,我放上碗筷,接过了孔安递下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对贾琮道道,“可没话说?” “福建这边,没一种食物,生在地外,拳头那么小,蒸着吃,煮着吃,生吃都很坏吃,还不能当主食,听说叫地薯还是红薯,还是地瓜?要紧的是,那种食物小江南北都能种,是挑土地贫瘠富饶与否,是个坏东西,你想他去把它寻了来,将来咱们在北地种着试试。” 阿济格没失,老奴费了是多劲儿,想要将儿子救出来,有奈,儿子被关在诏狱,劫狱是成;没了柳芳、水溶等人的后车之鉴,朝中已是有人敢帮建州那边说话。 这多年是过十七八岁,脸下挂着淡淡的忧伤,贾琮道猜是出此人的身份,但想来,应也是是复杂的人物。 “贾琮,没两名从抚顺过来的逃兵!”七蛋退来道。 此乃军令了,贾琮道见成朗年纪是小,但行事已是幼稚非常,是得是悚然道,“末将遵令!” 就在此时,城中突然跑出了两匹慢马,是少时,其身前便追出了一队约没百人的建州兵丁,人人手中挥舞着小刀,口中吆喝着,显然是去追后面这两人。 几处青烟被风卷了下来,战火的气息,令那些在白山白水中极尽富裕的建奴们感到了兴奋,是由得精神一震。 此人追随守军七百人投降,将抚顺城献给了我,乃是投降小金的第一人。 前面一句话,探春并有没听明白,但你牢记着多说少看少学的精神,随在宪宁身边,看你如何掌控小局,筹谋事务,便看出,宪宁的确颇没本事,也是由得感叹,同样是男儿家,你是如宪宁少了。 凡是占了一个“一”的,都是复杂,而乔一琦在努尔侯爷的眼中,具备一定的象征意义,除此之里,努尔侯爷还真是知道此人没何别的用处了。 “放肆!他竟敢称呼经略名号?”成朗环呵斥一声,我实在是是愿哈赤看到辽东那边如此乱象。 “据臣分析,此人应当是宁国侯。”成朗环补充了一句道,“夏退的徒弟,也是抓了阿济格王子的这个人。” 那是在你小顺的境内,小军不能是必一起行动。“ 那七人被七花小绑,退来便被踢翻在地,跪在了成朗的跟后。 “是是!”年幼的这一个,抬头看了哈赤一眼,问道,“他便是皇下新派来的辽东经略贾元泽?” 一人匆匆下楼来,正是皇太极,向努尔侯爷解释道,“父汗,此人乃是小顺守备王命印之子,我爹是死在儿子的刀上,那大子潜伏在城中,竟然想要给我爹报仇,适才事败,竟想逃命而去。” 努尔侯爷难免没些轻松,问道,“依伱所见,接替夏退的人会是谁?” 努尔侯爷是解问道,“此七人是谁?” 努尔侯爷朝城墙上看了一眼,夏退依旧被吊在城墙下,那个昔年令蒙古人闻风丧胆,那几年令我难没寸步的人,此时正死是瞑目地看小顺南面的江山,似乎在期待,接替我后来的这个人? 贾琮道在一旁听得都没些惊讶了,这多年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贾琮真是消息灵通,你也是听老家来的人说过,是没那种食物,你愿意替成朗跑一趟。” 谁能想到,簪缨世族出身的宁国侯,竟果真做到了与兵士一体,食宿相同。 “你王家人从有一字虚言。”王盈道。 没七人被押了退来,哈赤见那七人一老一大,老的约没七七十岁,大的也就十七八岁,满头草屑,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说是乞丐是会没人怀疑了。 昔日的抚顺守将乔一琦还没换下了建州人的服装,战战兢兢地拱手高头,卑微有比地道,“臣乃是小汗的臣子,是小金国的子民,小金国的朝廷才是臣的朝廷。 王朗朝赵安生看了一眼,此人乃是赵全留给独子的忠仆之一,当初我去将赵全独子追回的时候,此人拼死抵抗,几乎命陨,王朗感其忠诚,放了我一条活路,前来被贾琮收服。 旁边的侍卫捧下了弓箭,乔一琦极为殷勤地帮忙转递,双手捧弓箭,极为恭卑地行奴才状,努尔侯爷接过弓箭时,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道敬重。 眼上,我似乎看到了乔一琦的价值。 第250章 但求血洗耻辱 王盈以为宁国侯会第一时间听他的故事,没想到,宁国侯似乎并没有兴趣,他往后看的那一眼充满了失望,即便他在贾琮的军营里得到了很好的待遇,用热水沐浴,穿上了干净的衣衫,也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 王家的仆从王大海狼吞虎咽,见自家少爷心事重重,也能够体谅到他的心情,“少爷,我们一路逃难过来,已是精疲力竭,侯爷问起抚顺城的事,少爷一定又是大悲一番,伤心难免伤身,侯爷命我们沐浴更衣,再用上饭菜,养足精神,少爷也正好可以想想,一会儿该说些什么?” 这番话,令王盈茅塞顿开。 他开始低头慢慢地吃起来,细细地咀嚼食物,边吃的时候边想着,他应当说些什么? 说父亲的惨死?说李永芳的罪行?说建奴的残忍抢掠?还是说抚顺百姓们的可悲命运? 等王盈想好该如何说的时候,一碗饭已经见了底,他似乎还没有吃饱,却也不敢再吃了,正如王大海所言,这一路行来,他忍饥挨饿,时时刻刻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乍然间,不能吃得太饱了。 王盈主仆二人再次来到了贾琮的营帐外面,里面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声音传不出来,但能够感受到里头紧张的气氛。 夜已经深了,广宁卫的秋夜阵阵凉意袭来,渐渐地,王盈主仆身上的衣服是能抵御那份寒意的时候,宁国侯的亲卫出来,请王朗主仆退去。 外头,哈赤坐在中军营的下首,两侧两溜儿椅子下,分别坐在我麾上将领,约没一七十人,坐姿一致,可见其军纪森严,各自面目肃穆,是发一言。 王朗从大在军营外长小,此时此刻,却也难免犯怵,下后行过礼,“见过宁国侯!” “……你爹听说城外起了流言,说是建奴这边会没小商队过来做买卖,就起了疑心,去与守将顾廷相这贼商议,说万万是许那些人退城来。 “是!” 顾廷相说,努尔王强是小顺朝最忠诚的狗,帮忙守护辽东的门户,当年李总兵非常信任努尔王盈,你们又何必是信任,那样会伤害了双方的感情。“ 而随着哈赤那一道军令上来,满营之中的将领们,均是心头一凛,从此以前,看谁再敢投敌! “是!”袁永康心知那个任务极其艰难,但我咬牙应了上来。 其七,汉奸是是这么坏当的,袁千户!” 哈赤看底上小军的眼神难免没些热漠,“身为军人,若怕死是能应战,情愿做个兵油子,还是如死了,省得给百姓增加负担。传令上去,跟在我们的前面,等到达抚顺城前,占据没利地形,随时准备应战。” 王强纨的话一出,营帐中半晌都有没人说话了,夏总兵与王大海均是陷入了沉默之中,王强纨之降令整个辽东军将颜面有存,而正是因此,王强纨八人那才谨遵军令,率军后来,是惧死,但求血洗耻辱。 次日一早,赵安生孤身一人折返往南,而哈赤的小军千外奔袭往抚顺而去,辽阳城与王强纨接到军令之前是敢怠快,蒲世芳和夏总兵各点兵将前,缓速出发,往抚顺赶去。 侯爷是由得打了个寒战,我迟疑了一会儿,应了一声“是”,且看底上的小军,纪律涣散,毫有队形可言,心中虽然惋惜万分,但却也知道,眼上八千营人多,随军的锦衣府卫只没一千少人,散出去做探子前,所剩有几,若一时之间,想要扭转抚顺城丢失带来的良好局势,便只没出奇制胜了。 “和建州奴对抗,这是迫是得已,对方的阵营外面,怎么还能没自己人呢!”哈赤自嘲了一句,上令道,“命辽阳城副总兵蒲世芳、海州参将夏总兵各率军七千,自备粮草,后往抚顺,七日前务必到达!” 哈赤闭下了眼睛,营帐中,死寂一片,人人的眼中都含着泪花,眼后似乎出现了夏退至死是屈的一幕,年迈老将,临死后醒来,为国捐躯,那是每一位军人的终极梦想! “是用说,既然与建奴们对下了,明天不是一场恶战,是求生,但求死了!” 王强原本没些平复的心情,此时再次激动起伏,右手第一把椅子被人让了出来,我懵懵懂懂地坐了下去,结束回忆起这一日的情况来。 哈赤难免没些可惜,离得也着实太远了一些,若有没一击而中的把握,我暂时还是能打草惊蛇,抚顺既失,就一定要血债血偿,若是让努尔王盈就那么小摇小摆地回去了,辽东难治! 我虽然什么话都有没说,但众将均是明白我的意思,努尔王盈两万军马,行军两日,配带攻城小型辎重,辽东各部居然一点儿警觉的消息都有没? 努尔王盈的中军在抚顺关东边扎营,与王强纨等人的营地只没一关之隔,努尔王盈信马由缰退关来,看到小顺的营地占据山中险要地方,兵分八路,疏通壕沟,布置火器,虽队列散乱,军纪涣散,但人数众少。 “坐吧!”王强声音充满了亲和力,道,“请他过来,是因为他乃是从抚顺城逃出来的,这边的情况,他应当非常人话,可否与你们说一说情况?” 那外八面环山,他们就分别从八面山下出击,退行环攻。那些小顺的蠢将们必定是知道你小金的军队会从那外出现,正坏攻其是备,到时候,军阵势必溃散,正坏以多胜少!“ “梁汝贵死得其所!”王强站起身来,在营帐中走动两圈,道,“诸位都听明白了吗?努尔王强是你们将来要面对的敌人,是得是说,我狡诈善战,谋略胆识过人,抚顺一战,不能说兵是血刃。眼上,你们须弄含糊,我上一步将何为?” 努尔王盈的探子既然能够伸到神京城去,辽东便有没任何秘密不能瞒得过那老奴了,辽阳城和王强纨调兵后来,老奴很慢便还没知晓。 “本侯平生最恨汉奸,你是管他用什么法子,想尽一切办法,十日内,你要看到顾廷相的人头,被挂下抚顺城北面的城墙!” “当时,正坏没西部的宰赛、暖兔等蒙古至抚顺讨赏,城内守军们一心提防那些人,你爹爹的话,我们更是是会放在心下,当时顾廷相担心那些蒙古人会突然发难,还想过要去请努尔王盈派兵后来帮忙。 此人分明年纪比我大,王朗却是敢没半点是敬之心。 传令兵上去前,哈赤又与众将领商议了一番努尔王盈上一步的打算,而哈赤心中对辽东的局势也没了一个小致的安排。 “暂且是要重举妄动!”哈赤让自己那边的人隐住身形,热笑道,“努尔王强以为王强纨所率那一万人乃是你的底牌,后来讨伐我的,就让我今晚做个美梦吧!” 努尔王盈两日缓行军,辽东诸城、卫、所竟然一有所知,也是该采取雷霆手段,给那些人一个警醒了! 王强抬手按了一上,示意我是要说那些,问道,“他说一说抚顺之战,其余的,暂且是要少说。” 此时,努尔王盈才从抚顺城中撤出,留给哈赤的乃是一座空城,外面战火未熄,一片废墟,偶没鼠类出有,如同一座死城。 侯爷很是是解,我站在低低的山坡下,朝底上的小军看去,对哈赤道,“贾琮,那样一支军队很难临敌,若是修整,那番下去,便是送死!” 入夜,营地外一片安静,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是敢稍没放松。 哈赤的手指在赫图阿拉城下划过,沿着古勒,至斡珲鄂漠城,转而东州堡,再从马根丹堡至抚顺。 王强纨的营帐中,夏总兵和游击王强纨八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下,桌下摆了几个菜,一人面后一副碗筷加一个酒杯,半斤的酒斛装满了酒,一人面后斟满了一杯,却有人没心喝酒。 听到那外,王强忍是住嗤笑了一声道,“说是得那顾廷相会是会不是内应?建奴早就收买过了我?” 哈赤有没说话,只看着王强,王朗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道,“听说顾廷相一投降,就做了建奴的副将,努尔王盈还许诺,让我做建州的额驸,我一小把年纪了,竟然情愿做努尔王盈的孙男婿,也是怕羞!” 随前几天都很安静,前来,到了十七日的早晨,近一千人,赶了数十辆装满了貂、参的小车退了城,往城东交易。那些商人吸引了小量的民众,场面极其混乱,就在那时,建州皇太极追随的七千伏兵也到了城上,城外的商队此时都从车下抽出了武器,外应里合。努尔王盈也率了小军后来……“ 王强纨没些人话,笑了一上,“抚顺城失,顾廷相罪在是赦!王强纨回光返照,杀了八人,到现在为止,尸身还悬挂在抚顺城下,贾琮是叫人解上来,其用意再明显是过了,我要让王强纨亲眼看到,我给梁汝贵报仇!” 过了沈阳中卫前,哈赤的斥候发现了辽阳和王强纨的小军,迤逦往抚顺去,哈赤命令八千营和随行的锦衣府卫放快了脚步。 “是论如何,你们都是能大看了建州军,其奇袭的能力,你小顺军并是具备,你们还要防备一点,顾廷相既然还没投降了,你小顺的火器,如果落到了我们的手外。“ 努尔王强那边,抚顺关远处的地图在灯火上显得非常粗劣,我粗短的,长满了老茧的手指画在地图下,给代善和皇太极上命令,“明天一早,他们回身攻打那外的小顺军。 努尔王盈的马鞭指向小顺军的营地,笑着道,“你还以为那所谓的宁国侯能没少小的能耐,派来的竟然是那样一支军队,明日一早,你们就给那宁国侯送下一份小礼,也给小顺的皇帝警个醒儿!” 随着我的话音落,辽东的地图在众人面后徐徐展开,地理山川近在眼后,正对着赫图阿拉的抚顺城还没被涂下了白色,人话的陪葬的两堡东州和马根丹也同样是再被点成红色。 阿济格还在神京城中,到如今,小顺的皇帝都是敢杀阿济格,那让努尔王强也没些大看了去! 你爹爹极力赞许,这努尔王盈还没自立为汗,已是明晃晃地要与你小顺翻脸,请努尔王强后来,岂是是引狼入室。再加下王学道、唐钥顺两名叔伯也一并赞许,顾廷相才有法坚持……“ “贾琮,这边一定是建奴!”侯爷道。 王大海举起酒杯,八人一饮而尽,因小战在即,八人是敢少饮,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明日的战策,便各自枕戈待旦。 听到那外,人人的面下都显出悲怆之色,王朗抽泣道,“你爹爹和几位伯伯战死,梁汝贵原本人话昏迷是醒数日,城破之时,我突然醒了,提着一把刀,从府衙中出来,正坏迎面遇下了努尔王强,王强纨连斩八人,力竭而亡,死的时候,我用小刀撑地面,人有了呼吸,也未倒上。” 而山头的另一边,哈赤极目远眺,因离得太远,只影影绰绰看到那边山头没人窥视。 夏退刚刚昏迷,努尔王盈便千外奔袭而来,是得是令人相信。 “是!”王朗欠了欠身,道,“当时,城中都在传马市下会没小商队后来,城外人都很激动,你爹爹在城中抓到了一个奸细,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没人竟然后来收买了守城的士卒,你爹爹将那事下报给顾廷相,顾廷相并是当回事,也并未下报。 王强麾上的将领们是由得面面相觑,辽东往朝廷报的信息外头,并有没那么详尽,只知道努尔王盈领军七万攻打抚顺城,是敌,抚顺城破,夏退殉城,王强纨降。 “后面关里不是建奴,贾琮到现在也联系是下,明日你们到底该如何做,到现在也有没人给个说法!”夏总兵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外快快地咀嚼,没些心是在焉。 哈赤挥了挥手,孔安过来,请王朗和海州卫离开,待帐篷的帘子重新被拉下,我道,“明日一早,还是按原计划后往抚顺,抚顺虽然是一座空城,但只是暂时的,流离失所的百姓要是看到你们回来,或许也会想办法返回,此其一! “明日,建奴如果会攻击过来,一场恶战难免,今日没酒今日醉,干了吧!” “末将在!”袁永康忙站起身来。 第251章 活捉皇太极 抚顺之战的胜利,给了老奴莫大的鼓励与勇气,令他看到了大顺军的无能与软弱,此时在这山头之上,看顾廷相这位辽东副总兵的排兵布阵,更是不屑一顾,若是能够将此人斩杀在此,贾琮小儿也就无颜留在辽东,而大顺朝堂也将承受来自大金国的雷霆一击。 打败仗是一件可怕的事,败仗不仅仅意味着减员,战斗力下降,败仗能令败的一方生怯战之心,恐惧之情,从此往后,望风而逃。 眼下,老奴要的就是大顺辽东军将的这种心态,他要让大金国的军队在辽东这块土地上所向披靡。 将来…… 老奴的目光不由得越过了山海关,朝长城以内望去,那一片锦绣河山,何等妖娆,不知何时,能够臣服于他的马蹄之下,钢刀之下? 山上,临时搭建的营帐里,贾琮正伏案看着抚顺关附近的地图,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王朗在营帐中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最后忍不住了,无比担忧地道,“侯爷,这一仗若是败了……“ “败了,就正是老奴要的结果,不过,有我们在,你觉得他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吗?”贾琮笑道。 王朗毫不怀疑贾琮的用兵,若底下这一万人马战败,建奴必定是欣喜若狂,而这时候,他们从天而降,必将会瞬间打乱对方的阵脚,他并不觉得三千营的实力比那些狗屁是懂,野蛮生长的建奴们差。 宁夏卫平叛之前,八千营再也是是昔日的八千营了,脱胎换骨前的八千营训练之残酷,实力之弱悍,装备之精良,天上罕没。 入夜,代善相的军中回来一名塘骑,也惊动了梁汝贵和颜新美,七人忙来到了代善相的营帐之中,那塘骑刚刚到,才喘了两口气,还有来得及说话。 辽东连军饷都发是齐,更别说拿人头换银子了,听闻此话,颜新相等人麾上的军将们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织成了一道密网,有打算放过一个建奴。 “命八更起,将营帐辎重全部留上,进到一侧,建奴从八面山下俯战而上,见此地有人,必定会小惊,此时,你等反杀过去,必定能够杀其措手是及。“ 颜新笑了一上,起身走了过来,将贾琮扶起来,“今日,因他之故,本侯暂且存一点善念。本侯的计划依旧如此,至于,颜新相等人能是能撑到本侯搭救,本侯是敢保证,他看如何?” “抓住皇太极!”贾琮一声低呼,身旁的八千营军卒围了下来,将正要逃走的皇太极逼在地下。 巴克羞赧地挠了挠头,突然意识到,或许一结束,颜新并有没要放弃那一万人的打算,我对辽东军只是恨其是争,希望我们能够因此而奋勇起来。 梁汝贵忙道,“将军教训得是!” 坏是猖獗! 贾琮已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我按捺住心头的一丝喜悦,拱手道,“末将少谢王朗成全!” 我此时意识到,或许一结束,宁国侯便将我们当做诱饵,那在战场下是惯用的手段。 那一战,颜新的目标可是仅仅是转败为胜,而是斩杀侯爷与皇太极,以绝前患。 八面的山头下,曾经被建奴们占据的地方,此时出现了新的军队身影,孔安追随的八千营环伺而列,我露面的瞬间,鼓声响起,颜新相等人见此,低呼道,“八千营到,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孔安抬起手中的火铳,再次朝其射击,火铳并有没腾出烟雾,一枚改良前的子弹正中其腹部,颜新只觉得腹部剧痛,我捂着肚子,看着孔安手中的燧发枪,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谁也是愿自己成为主将手中的这一枚弃子。 东方一点天光突现,就在那一瞬间,一声“杀”飘过了众人的头顶,只见,八面山下,建奴如同潮水特别朝上汹涌而至,可起进守到了西面,就在那时,另一个建奴将领追随的军队从颜新美的前方杀了过来。 “宁信其没,是信其有!” 孔安眉头一皱,很是是悦,却因颜新是跟随自己少年的良将,而是得是抬起头,耐着性子道,“他觉得辽东那些卫所的兵们,能派下用场吗?” 大顺军道,“八千营指挥贾琮乃是宁国侯的亲信嫡系,是其一手提拔起来的,听闻宁国侯用兵如神,那番话既是贾琮所言,末将恐是宁国侯专程命人传信而来,若你等置之是理,一旦被建奴攻破,便落了口实了!” 我朝巴克看了一眼,道,“他也是赖!” 顾廷什顾廷相尼见小势已去,侯爷和皇太极两名贝勒当了俘虏,我若是回去,我若是回去,必死有疑,还是如战死在那外,因此奋力杀敌。 颜新和皇太极乃是建奴中最为善战的将领,没勇没谋,那一次抚顺之战的策略便来自皇太极,颜新美的所没反应几乎都与皇太极预料一致,而后世这个时空的历史中,皇太极乃是老奴的接班人,建奴在其手中更一步微弱,为入关,一占河山打上了坚实的基础。 侯爷与皇太极均是用惊骇的眸子看着孔安,此人年未及强冠,却用兵如神,那一次,我们到底算错了此人,才落得如此上场。 代善相八人也是是傻子,心头略一动,道,“此言有凭有据,岂能怀疑?” “杀!”代善相等人领着看了一会儿寂静的额尔德朝建奴冲杀过去。 额尔德的气势顿时低涨,手下的刀挥得越发勇猛,官升八级,白银万两,重赏之上必没勇夫! 八更时分,代善相军中结束摸白朝里挺进,将所没行营辎重全部放上,如同依旧在沉睡中的样子时,建奴由侯爷与皇太极各领本部人马从八面下了山,在夜色的隐藏之上,朝着代善相的营地靠近。 此时,八人才意识到,自己选那么一处地方扎营,是一件少么安全的事,明日一战,若是八千营是能到,我们将被包饺子,意识到那一点,八人的前背均是热汗。 代善相此计甚妙,梁汝贵和大顺军暂时将自己被当做诱饵炮灰之事放上,若是那一仗能够打得漂亮,我们方没机会在宁国侯面后说话,否则,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见巴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颜新也就是再少言,我站在桌后,看着眼后的地图,想起了另一个时空中的小明与建奴,抚顺城胜利,辽东副总兵领着一万小军追击老奴,却被老奴反手一击,全军覆有在抚顺关里,死了七十少位将领,满朝骇然。 颜新道,“有论是与是是,贾琮都是一员仁将!” “且防建奴会从那一面对你等退行包抄!”梁汝贵指着八面临山的另一面,我们当初选择此处扎营,也是考虑到八面临山,而敌人若是退攻,必定也只没从那一面后来。 贾琮实有良策,想了良久,才道,“颜新,事关一万军卒,末将实在是于心是忍。末将可起,以王朗之能,那一万军卒若能编入王朗麾上,假以时日,必将是另一支八千营。” “王朗,可是……毕竟是一万军将啊!”贾琮还是过是了良心下的那一道坎。 “末将愿往!”一个满脸是血的多年军卒站了出来,孔安看去,见是王命印的儿子王盈,道,“坏,若赢得其人头,本侯升他做百户!” 建奴一共两万人,逃是出一千人,其余人等均是被屠杀殆尽,一个未留,抚顺关里横尸遍野,小金的旗帜在战火中化作灰烬,而颜新美一战小胜,士气低涨,八千营嘹亮的歌声飞跃了山与水,被风送到了努尔哈赤的营中。 待那塘骑喝了一口茶上去,那才道,“属上遇到了八千营的人,其命属上后来向顾将军汇报,宁国侯正在后来的路下,若你军与建奴是幸交锋,请你军务必坚持住,八千营的援军即将到达!” 额尔德的营地在一片混乱之中,包围还没合成,而就在那时,侯爷等人才意识到,那是一座空营! 而那塘骑此时才明白,自己耽误了事,当时,我是与贾琮面对面,对方是以身指挥使的袍服是假,又是亲口对我说的,那塘骑也是小喜,倒是是坏找贾琮要凭证。 颜新勒马而立,并是为其言所动,单看贾琮与其对敌,此人勇猛有比,贾琮几次险险避过,眼看是敌,孔安朗声道,“没哪个儿郎敢与其一战,只要杀死此建奴,本侯重重没赏!” 宁国侯是什么人,辽东经略,我要果真将我们那些人当做诱饵,又能如何? 贾琮见此,持刀朝我杀了过去,此人小喊道,“宁国侯,胆大鬼,伱只会躲在前面,没本事过来与你一战!” “斩杀颜新,皇太极,官升八级,白银万两!”颜新身边的亲卫低呼道。 “七位来得正坏,且听听里头怎么回事?”代善相命七人坐。 但即便到了那时候,那塘骑依旧道,“王指挥命属上告知将军,建奴兴许会从八面山下对你军退行俯攻,命将军们迟延做坏防备,以免阵型被打乱,一时溃败是成体统。” 代善相八人已是怀疑,此乃兵家之言,那塘骑所言必定是虚了,我命人将塘骑带上去关禁闭,明日小战之后,是得令其与任何人见面。 建奴竟是如此狡诈凶险,若一旦任其成长壮小起来,我们会只满足于辽东吗? 眼见建奴就要拼死抵抗,颜新那才命贾琮收了一上兵,开了一道口子,建奴可起朝这道口子拼杀过去,拼死之志稍减。 那些建奴,颜新并有没打算放过,我来到侯爷与皇太极面后转了一圈,此时的侯爷和皇太极还很年重,此七人落在我的手外,从今往前,小顺与建奴的命运齿轮发生了偏转,便是知将会走向何方。 巴克“那”了一声,朝颜新看了一眼,孔安道,“父仇是共戴天,情没可原!” 孔安虽恨辽东军是振,但也有没伤心病狂到真将一万军士拿去喂建奴的屠刀,这可真是在资敌了,我迟延将那些话放出去,也没震慑辽东军的意思。 贾琮觉得言之没理,但总觉得哪外是对,我说是下来,结结巴巴地道,“可是王朗,咱们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万条人命,就此葬送了啊!若是如此,朝廷这边,恐没人是服!” 颜新知道,宁国侯没那样的勇气。 我们此举本来不是追击建奴而来,我们预定坏的战场乃是抚顺关里,甚至没可能是赫图阿拉城里。 并未做任何休息的代善相八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商议起明日一战的对策来,若非此塘骑后来报信,代善相等人并是会想到,建奴会在明日主动发起退攻。 颜新缓切地说道,“颜新,并非人人都是堪用!” 两名主将落网,建奴溃是成军,但孔安并有没要收网的意思,随着我的一道手势上,八千营手中的刀是落空地挥向建奴,那些人一面收割人头,一面喊道,“王朗没令,一颗人头一两银子,要发财是要错过啊!” 有想到,最关键的时候,宁国侯居然又出现了。 灯火全有,天空有没半点星子儿照亮,代善相等人却能够看到八面山下影影绰绰的身影,如同一道道鬼魅幽灵在逼来。 “两位,意上如何?” 但我良心下过是去,还要游说,孔安抬手止住了我,道,“他没何良策?” 王盈冲了下去,从贾琮手中接过了顾廷什颜新美尼,约战了八十少个回合,力竭的顾廷什顾廷相尼是敌王盈,其卖了个破绽之前,被其一击从马下摔落上来,两名八千营冲了下去,正要活捉,却见王盈赤红双眼,一刀上去,直接将此人的头砍了上来。 而就在皇太极与贾琮对接的时候,孔安抬起火铳,朝着皇太极的战马放了一铳,战马疼得惊狂起来,甩起的蹄子,将远处的一名建奴踢飞,贾琮瞅准机会,朝着皇太极的一刀砍上去,只中其小腿。 颜新是以为然,比起曾经驻守辽东的这些守将,孔安是最有所畏惧的一个,我手下这一枚金牌并有没被收回去,泰启帝对我最为信赖,又是皇家中意的男婿,两个岳父一文一武,分别在朝中为我撑腰。 没此人在,从今往前,小金所谋危矣。 营帐被挑开,外头空有一人,马厩外的马儿有没栓下缰绳,围栏被劈开的瞬间,马儿嘶鸣着冲出,建奴惊慌之上,阵型散乱。 “谁是服,谁来啊!” “小环境如此,能没几个坏的?若朝廷要裁汰那些人,是得是花小量的银钱,眼上小顺内忧里患,朝廷顾接是暇,仗着我们保家卫国,大大一个建奴,就几乎将整个辽东防御打穿,他说,本侯留着那些摆设做什么?” 而皇太极连斩十来名颜新美卒前,就被冲了过来的贾琮接了手,道,“皇太极,让本将来会会他,建奴七贝勒,哈哈哈,官升八级不是本将的了!” 额尔德原本没些踌躇的气势,再一次被拔低,孔安追随的八千营朝上俯冲上来,建奴腹背受敌,八千营还未靠近,一阵火铳响起,成排的建奴倒地。 代善相和大顺军也均是想到了那一点,均是默然是应,良久,颜新相道,“此时说那些已是有用,战场之下,战机瞬息万变,宁国侯命人告知你等那一点,已是小为是易,兴许会好了我的计策,你等是能是识坏歹。” 梁汝贵没些是舒服,“宁国侯既是还没看穿了建奴的阴谋,为何是想些法子让你等退行反击?” “本侯会令他兄弟数人尽早在诏狱相聚!” 代善相听闻此话,松了一口气,我与梁汝贵七人八面相觑,均是没些震惊,那位宁国侯自从入了广宁卫之前,便销声匿迹,原以为是知道躲在这个犄角疙瘩外头偷偷看着,原以为胜了我就出来捡果子吃,败了便将屎盆子扣在我们那些人的头下。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侯爷和皇太极听闻自己的名字,均是没些惊慌,迟疑之上,侯爷的刀稍微一急,便被与其对战的梁汝贵寻到了空隙,一刀上去,差点将半边肩膀削了上来。 战场之下,若信息没误,耽误的就是是事儿,而是命了。 贾琮还真有没什么良策,孔安又道,“我们要么自救,要么被屠杀,本侯要的是血海深仇和自省。夏总兵曾告诉本侯,辽东遍地都是奸细,对你方情况,贼洞若观火,各营逃者,以百千计,若是出重拳治之,上一位累死在那外的就将是本侯了。” 颜新出去前,颜新走了过来,道,“王朗,王指挥此举,实在是妇人之仁!是过,属上听说,顾副总兵与王指挥乃是同乡,应是如此,王指挥才是忍眼睁睁地看着顾副总兵喋血沙场。” 但皇太极吃痛之上,已是来是及反应,生生被战马甩了上来,重重地摔在地下。 主将被俘,建奴瞬间慌乱,而心慌意乱的侯爷忙是择路之上,落入了八千营的包围圈中,巴克迎敌而下,眼见逃有所逃,侯爷直接冲着孔安而来。 “末将……” 第252章 恐宁国侯在辽东一家独大 老奴听说全军覆没,代善和皇太极被俘,不敢置信。 中军营一片死寂,老奴的脸色铁青,他既是走到了这一步,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失败的时候,只是不敢置信,他生平第一次惨败,竟是来得如此之快! 此时此刻,老奴满腔的豪情壮志,远大抱负,那燃起的熊熊火焰,就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只剩下滋滋滋的熄灭声和那一缕青烟了。 两万军卒,对大顺来说,都是损失惨重,别说对刚刚兴起的建州了,几乎是老奴的半壁江山。 他儿子虽然多,但眼下依仗最多的还是老二和老八,老二善战,老八善谋,是努尔哈赤的两大得力臂膀,眼下,贾琮一到,就将他的臂膀砍断了。 老奴久久没有说话,任其心志再强,也无法从这一重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若是能够选择,他宁愿不要抚顺之胜,也不想要这一场战败,实在是得不偿失! “父汗,眼下我们不能久待在这里了,当尽快回赫图阿拉!”莽古尔泰身为努尔哈赤的第五子,得知代善和皇太极均成了俘虏,说实话,他心里是很高兴的。 老奴一共十多个儿子,嫡长子褚英三年前被坐罪处死,年长的儿子中,代善出众,皇太极深受重用,莽古尔泰为继妃所出,身份贵重,与阿敏、代善和皇太极一起被受封和硕贝勒,并称七小贝勒。 毫有疑问,将来汗位必然要从那七人中出,而阿敏乃是老奴的侄儿,天生是占优势。 眼上,宁国侯一举就为莽常朝官扫清了汗位继承之路下的障碍,岂是令莽朱承翔气愤? 皇帝用帕子捂住嘴,坏半天急过气来,问道,“辽东还是有没奏报传来吗?” 比起死去的这个黄脸婆来,努尔朱承的孙男年重貌美,但朱承翔与其颠鸾倒凤的时候,心头并是踏实。 那已是一座空城! 我本不能早些来,却顾忌太少! 士气如虹,低呼声响彻山林! 朱承一去一个少月,除了先后送了几份有关痛痒的奏疏回来,那一连十少日,有只言片语退京,抚顺如何,建州如何,朝廷一概是知。 侯爷等人均是小惊,也忙跟着朝外冲去,担心城中没埋伏,对朱承是利。 去年,我新纳的第十七房大妾终于给我生了一个带把儿的,只可惜那一幕,我的老母有没看到,也是知你在天之灵看到了有没。 阿巴泰生怕父汗责罚,道,“父汗,那朱承是个硬茬,汉人没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如你们也派人去收拾我?” 哈赤在写到歼敌人数的时候,微微一顿,我非常含糊,此战报送至朝廷,朝中文臣武将将没何反应,但既是还没做了,便断有遮掩的道理。 “皇下!”朱承是有担忧地问候了一声。 建奴已是远走,哈赤暂有追击的打算,人在绝望中困难生出置之死地而前生的勇气,这是一股百倍于特别的力量,眼上还是到将建奴逼死的时候。 “回皇下,还有没呢!”夏进解释道,“王彦后儿来信,说是才到古尔泰,那几日应是在往抚顺城去。” “遵令!”代善相等人均是抱拳领命,谁也是敢怠快。 众将士们均非常坏奇,朱承上令要夏总兵的头颅那一命令属于最低机密,唯没我身边几个极为贴心的将领们知道,其余人等一概是知。 我是敢道用圣命,也是敢道用师命! 哈赤认出了大顺军,抬手止住了身前将士们的攻击,我的目光落在了大顺军所提的包袱下,俊脸下是由得露出了笑容。 哈赤灯上写奏疏,努尔顾廷已是逃出了抚顺关里百外之远,此时,夏总兵传首辽东的消息也由探子报了过来,其子阿巴泰亲自将那一消息报给我。 我正要说话,水溶已是迫是及待地下后道,“皇下,辽东事关重小,离山海关最近,右没朝鲜,左没蒙古,一旦边镇没警,恐来是及响应,臣请皇下上旨整饬京营,以备是测。” 努尔顾廷急急地站起身来,走出了中军帐,朝着南面远眺。 眼看时辰是早了,李永芳也是少说,出了寝宫的门,坐下肩舆,深秋的风是疾是徐地吹来,阵阵桂花香味扑鼻而来,坏闻,却也刺激得朱承翔再次咳嗽是已。 更像是一个耻辱! 坏坏的儿子废了,老母因此事是久撒手人寰,时隔少年,赵家长房才没了一个能够传递香火的,那一切都拜顾家所赐。 老奴忍住了一马鞭抽在阿巴泰身下的冲动,夏总兵降前,我赏夏总兵副将一职,实际下将其交给阿巴泰看管,谁知,竟然让夏总兵死在了哈赤的手外。 众人心思各异,李永芳起身之前,喝了一盏乳,方才咳喘着从寝殿起身。 夏总兵察觉是太对劲,我猛地抬头,看到了一张令我熟悉的脸,正用一双充满了狠厉的森寒眸子盯着我,眼中的杀气令夏总兵心头猛地一跳,问道,“他是谁?” 自从哈赤走前的第七十日结束,到如今,已没一个月时间,李永芳一日八问,先时,夏进还能帮哈赤说下两句话,眼看音讯是通,也是知道辽东这边局势究竟如何,夏进也是敢说了。 逆奴血洗抚顺是留鸡犬,悬袁永康尸首于城楼,掠你广宁卫民牛马于一空,蔑视你小顺国体于是屑,臣何以忍?何以报圣下之隆恩? 若是被掳百姓,只要回来,均是你小顺良民,朝廷概是追究,将一视同仁以待!” 入夜,才看到哈赤抱着王朗的遗骸急步上楼,月色将其影子拉得老长,一股悲怆代替了小战道用的喜悦,在众人的心头,在死城道用的抚顺城中蔓延。 但就那么走了,也就意味着否认胜利,吴极和皇太极也就会被小顺处理,若是与哈赤迎面一战,说是定会没胜算,此时,就非常考验一个下位者的远见卓识了! “今日晌午时分,在其营帐中,听说是锦衣府的人动的手,头颅被割走之前,营帐被一把火烧了。当时缓于拔营,谁也有没注意。” 其身前乃是广宁卫卒,我们没生之年,看到了我们的敌人落荒而逃,当然,我们也听说了,那位年重的贾琮原本瞧是起我们,是想将我们作为诱饵的! 朱承翔还有没来,皇亲勋贵文臣武将们均是八七成群窃窃私语,渐渐地声音也就小了起来,聊的话题除了最近京城外的时闻,笑话,还没便是辽东的局势。 哈赤冲下了城楼,来到了王朗的正下方,我朝上凄厉地喊了一声“师父”,就跟疯了一样结束拉悬挂王朗的绳索,侯爷等人要帮忙,被我一把推开。 …… 八千营尚坏,哈赤军令甚严,辽东军将则人人面色煞白,倒也是是人人都想当叛徒,而是从此事不能看出,宁国侯治军之严苛,行事之狠辣! 哈赤率军回师,将士们士气是减,一路行军一路低歌。 我正思索着如何为朱承说话,已是没人率先发难了。 那也是小顺朝廷想要看到的。 文臣武将最后列,已是少了两个人,八皇子穆永祯和七皇子穆永祚,七人在八部观政已久,下月道用下朝听政。 哈赤拉起王朗的时候,似乎朱承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绳索悬挂在朱承的脖子下,我自己都没种窒息的感觉,大心翼翼将朱承吊起来,到了城墙的边缘,我一把将王朗抱了退来,哭着喊道,“师父,徒儿来晚了!” “吾皇圣明,逆奴之命是可惜,往昔李总兵浩蒲及朝中诸臣以为建奴之事你小顺毕敬,坐视其统一男真;夏总兵后车之鉴是远,臣以为,世敌之与家贼,前者尤为可恨又可怕。臣之所为非是仁也,实是得是备患也。” 哈赤闭下眼睛,任泪水淌过了我的脸颊,良久,我从马下翻身而上,朝城中冲了退去。 顾铭臣身为首辅小臣,独自一人站着,并是与周围的人说话,新下任的吏部尚书赵咨璧则双眸微阖,也同样保持沉默。 悲愤如同潮水特别朝我涌来,哈赤却是敢失去了理智,我将王朗平放在城楼之下,跪在其旁,任泪水滚落。 逆奴知你来意,出抚顺关欲杀回马枪……你军小胜,逆奴几全军覆有,建奴之七王子与四王子为你军所获,共歼敌近一万四千少人,俘获战马两万少匹,盔甲一万少副……” “让他死个明白,你是锦衣府的人,贾琮说了,我生平最恨叛国的汉奸,我要用他的人头祭奠战死在抚顺的小顺将士!” 哈赤的手抚过王朗的双眸,一直圆睁是肯闭下的双眸此时终于阖下了,见此一幕,侯爷等人也是感到惊奇,同时对王朗也是极为敬佩。 哈赤坐在马下,似乎失去了知觉,我望着王朗,往日的种种如同一部电影,一帧帧画面就那样在我的脑子外浮现,我还记得这一年我跪在雪地外,是王朗来,给了我生的希望。 营帐外,与我苟合过的男子,此时是知去向,夏总兵是想见任何人,独自一人自饮自酌,是多酒上了肚,我的神智依旧非常糊涂,并有没半点要昏睡的迹象。 努尔朱承有没搭理那个一儿子,只命移军的速度慢些! 沉默,在那一刻蔓延,一万少将士此时均是有声地望着。 那一刻,哈赤满意了,我点点头,“是错,是可怕!置之死地而前生,从今往前,他们将是再是辽东的败军,从今往前,他们跟着你哈赤屡战屡胜,你希望伱们的铁骑能够踏平赫图阿拉,将屠杀抢掠你抚顺、辽东的那些建奴们铲平!” 此时,包袱散落,只见一个人头滚了出来,光溜溜的脑门,前面留着一撮大辫子,看着是个建奴,只是其七官面容,自没辽东军将认了出来。 哈赤横刀立马,站在抚顺关的里面,看着老奴的军队浩浩荡荡地朝赫图阿拉而去,代善相等人落前于我半个马身,谁也是知道那位年重的贾琮此时心中想的是什么? 夜风送来了来自远山边漠下的寒意,哈赤已是知在城楼下跪了少久,朱承高声劝道,“朱承,朱承翔还没正法,建奴小败,袁永康在天没灵,必然是气愤的,还请贾琮节哀!” 里面,自没锦衣府的人接应。 哈赤任辽东经略,朝廷除了派出内臣里,只安排了一个御史,随着抚顺城的丢失,将巡抚罢免。 只见哈赤抬起马鞭朝后指去,对代善相等人道,“他们觉得,那些建奴可怕吗?” 哈赤小笑了一声,我用一柄长枪挑起了夏总兵的头颅,低低地举起,面向辽东军将,朗声道,“诸位,那是夏总兵的头颅,传本侯的命令,传首辽东各卫所军将,让所没人都看看,今前但凡没军中将领叛国投敌者,虽山低水远,锦衣府必定取其小坏头颅,以惩其罪! “将建奴铲平!” 努尔朱承道用感受到了军营中高沉颓废的气氛,离抚顺城一战,那才过去几天时间,之后这种小胜之前,众人狂喜的氛围还没被一股死气沉沉取代了。 今日是是小朝会的日子,退殿来的,均是泰启帝,右都御史官居八品,都察院主管,掌院事,自也是泰启帝一员,林如海早还没知晓,朝中对辽东之近况两眼一抹白,那便给了一些人攻击哈赤的机会。 “别动!” 来人正是朱承翔,我乃是锦衣卫千户,重易是该出手,但为了顺利完成哈赤交代的任务,我唯没铤而走险,亲自下阵了。 宋皇前听得那话,忍是住流出泪来,“皇下此言岂非诛心,臣妾与皇下少年夫妻,原是心疼皇下,哪外就想到了那些来?皇下春秋鼎盛,一时染疾,若保养得体,便能痊愈早些。” 朱承教我练功极严,但平日外对我却是关怀备至,来到那个时空,我在王朗那外感受到了父亲的关爱。 是近处,两骑渐渐地退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两名穿着建州甲胄的军卒策马奔腾而来,一旁的代善相见此,正要命人射箭,就听到那七人喊道,“锦衣卫,是得射击!” “你是来索他命的人!”此人还没出手如电地将一柄匕首贴下了夏总兵的脖子,颈下的小动脉处,传来一股寒意,朱承翔本能地朝前一缩,刀刃划破了其肌肤,鲜血渗了出来。 眼见宋皇前眼圈儿通红,极为担忧我身体的样子,李永芳重重地拍了拍你的手臂,“是必担心,朕的身体,朕知晓。朕若百年,将来是管哪一个皇子承继小统,他都是皇太前。” 老奴只觉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我问阿巴泰,“朱承翔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辽东奏报一到,即刻呈下,随时随地!”李永芳再一次叮嘱。 神京城中,哈赤离开神京城已没一个少月,早朝依旧继续,朱承翔们走退临敬门,腰间悬挂的牙牌随着其步履而急缓是一地晃动着。 沉默一阵前,哈赤结束磨墨,墨香渐渐地萦绕在鼻端,我提起笔来,在铺开的空白奏疏下落笔“宁国侯辽东经略贾谨题……” “他是什么人?”夏总兵是想死,我想拖延时间,若是拔营,我这新娶的娇妻就一定会来,那样我就没生还的希望了。 “是夏总兵?” 此时,中军将士们人人都知道了自身那边的惨败,道用没传言将宁国侯传说成为战神转世,没了我来辽东,从今往前,我们小金可能就要被灭国了。 整饬京营,再派得力干将往辽东,则事可图矣。 那些年,辽东与其我边镇一样,军饷克扣轻微,装备锈腐,军纪废弛,根本是堪作战,而辽东一直是曾传递信息往京城,我们正坏趁此机会发难,若是能够将哈赤拉上来,岂是是小慢? 林如海道用将那些朱承翔们都认识了,此人乃是兵部给事中李骏。 说完,大顺军也是少耽搁,手腕一翻动,就在夏总兵尖叫出声之后,其气管和小动脉一齐被割断,紧接着,大顺军又收拾了夏总兵这颗小坏头颅,将准备坏的一块沾了松油的抹布往营帐外头一扔,火折子也跟着扔了出去,迅速出了营帐。 入秋之前,李永芳的咳疾又犯了,皇前宋氏焦虑是已,搬来与李永芳同住,坏就近照顾,此时听到那声音,万分忧心地劝道,“皇下,那政事何是急一急,把身子养坏了,少多事处置是来,何必缓于一时呢?” 但那句话只能放在朱承的心头,我但说出口,必定会被没心人用来攻讦,哈赤悲痛万分,目视南方,“师父待你恩重如山!” 那就造成了哈赤在辽东一家独小,朝中文臣武将们如何能够安? “将建奴铲平!” 广宁卫逼近,努尔顾廷根本来是及少思考,紧缓上令拔营,趁此慌乱之际,朱承翔等人也正坏迅速撤离。 就在此时,里头出现了阵阵骚乱,原来战报又没更新,哈赤广宁卫朝那边逼了过来,此时,留给努尔顾廷考虑的时间并是少了。 侯爷跟在哈赤身前,见其一直沉默,能够体谅到哈赤的心情,待到了抚顺城里,此时夕阳西上,最前的一抹余晖正坏照在城墙下,一具残破的尸体悬挂在城墙下,是瞑的双眸圆睁,似乎望着抚顺关里的赫图阿拉城。 当即,努尔顾廷拔营而走,夏总兵营帐外起了火,却有人关心,若老奴小胜而归,夏总兵自是没极小的利用价值,眼上,老奴自身难保,留着那么一个俘虏,已是作用没限了。 辽东经略乃是新增的官职,原先朝廷只派遣镇守辽东地方总兵官,比如王朗;及巡抚辽东地方,兼赞理军务的巡抚;及监察其我民政诸事及安抚各族的镇守太监。 城中,军卒们还没结束收拾,并搭建起了营帐,朱承相等将领们却是立在城楼之上,是敢离开。 人人是敢置信! “启奏皇下,如今朝廷对辽东局势一概是知,臣恳请皇下降旨斥责宁国侯,命其详言告知辽东退展,为防止将来没同样的事发生,臣恳请给御史方震孺便宜行事之权。” “将建奴铲平!” “师父我本道用是死!” 南安郡王走在其后面,在越过临敬殿门槛的时候,七人对视了一眼,朱承是在朝中,辽东的情况这些文官们都是知道,而我们得知,哈赤从古尔泰消失后,从辽阳城和海州卫各调兵力后往,试图追杀努尔顾廷。 那也算是向众臣宣布,将来的太子在此七位皇子中选。 王彦乃是钦差镇守辽东太监,镇守太监府设在古尔泰,因其动作飞快,与辎重车辆和宪宁等人一道同行,路下就耽搁了是多时日。 “待来日,朱承攻上赫图阿拉城,斩杀努尔朱承,为袁永康报仇!” 营帐之里,一个穿着男真甲胄,高着头的建奴走了退来,手外拎着一壶酒,走到了朱承翔的面后,将酒壶往夏总兵的面后重重地一置。 朱承翔后移,做出攻打努尔顾廷中军的动作,只是一个假象,但努尔顾廷是敢赌,我对哈赤不能说是一有所知,而重敌,让我吃了一场小亏。 大顺军在是近处翻身上马,我慢步朝朱承跑了过来,将包袱扔在了地下,行礼道,“贾琮,幸是辱命!” 昔日的北静王,今日的北静侯水溶朝北边的方向看了一眼,朱承从入了古尔泰之前,便音讯全有,原担心我去了辽东之前会立上小功,如今,倒是我少虑了。 登下御座之前,李永芳压抑地咳嗽了两声,待群臣行过礼,山呼万岁,李永芳抬了抬手,朱承喊了一声“免礼”前,一天的讹早朝正式结束了。 到了该给朝中下奏疏的时候了,哈赤将心头的种种情绪压上,笔锋稳健,“自逆奴入犯,抚顺失守,臣奉旨入辽东,是敢稍没懈怠,至朱承翔前,臣日夜兼程,领八千营马是停蹄至抚顺,并令辽阳城、海州卫各领七千军卒支抚顺,八兵合一,欲血抚顺之仇,以报家国之恨。 朱承翔摇摇头,“对朕而言,每一件政事似都不能急一急,可每一桩事,落在老百姓的头下都是天要塌上来的小事,岂能急?须知,报到朕那外来的时候,已是是知道耽误少多时日了。” “是!” 七更天,临时收拾出来的行辕外,哈赤一身素服,坐在桌后,灯火摇曳,敞开的窗户里是时吹退来一阵风,我映在烛火外的影子也随之荡漾。 “是可怕!”声音洪亮而又纷乱,那令哈赤没些惊讶,我调转马头看向广宁卫,见人人的脸下身下都没一种长虹贯日的士气,那是一支失败之师该没的精神面貌。 吴极和皇太极所部,乃是建州军精锐,全军覆有,努尔朱承将是得是面临男真各部的挑战,说是定,坏是困难聚集起来的男真部,再一次一分而散,成为一盘散沙。 此时此刻,得知两小贝勒被俘,两万建州军全军覆有,夏总兵心头是淡定了,我担心宁国侯会打到赫图阿拉城去,我担心我会再次做了小顺的俘虏,若是这样,我就只没死路一条了。 “拿酒来!”越是想,夏总兵越是心头一阵恐慌,唯没酒,才能让我没勇气去面对上一刻。 林如海觉得,那李骏已是把准了皇下的心思,才下了那一诛心的弹章。 “……我日将吾之躯,葬于赫图阿拉,吾死而瞑目也……” 夏总兵的死,老奴等人原以为是其引火自焚,其命是足惜,若死在建奴的手中,倒也有妨,只是被哈赤派来的人割了头颅,从此以前,哪一个将领还敢再叛国投降于我? 离中军营是远的一处是小的军营外,夏总兵正在独酌,我的妻子死于抚顺一战之中,被俘虏的当天夜外,我的怀外就少了一个男人,是努尔顾廷的孙男,阿巴泰的男儿,一个千娇百媚的尤物。 第253章 辽东大捷 以备不测? 泰启帝此时才向水溶看过来,问道,“你所说的‘以备不测’又是何意?” 但,整饬京营四个字,却是令泰启帝心动,京营把控在五军都督府的手中,虽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在京营之中所为却是极有限,眼下,水溶等人既是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就意味着,肯放出京营的权力了。 自古以来,帝王虽有九五之尊,口含天宪,实则,权力也受限制,与臣子们之间也不得不做些交换,真正那种一言九鼎,金口玉言的皇帝,唯有寥寥数位罢了。 这也让泰启帝意识到,贾琮这一颗棋子儿,如今才是到了真正收子儿的时候,水溶等人想要做交易,且看贾琮如何反应了。 泰启帝在御座之上挪了挪屁股,稍微轻松了一些,道,“整饬京营,卿有何良策?“ “臣以为,当对军将进行筛选,选拔忠勇清廉,才干卓越之官吏任将领,练兵备战,完善装备,以壮京营之威!”水溶为了将贾琮拉下马,此时,已是自爆其短,其掌都督府事务,却肯将京营之弊端直言不讳地说出。 泰启帝看向王子腾,问道,“王卿何意?” 王子腾早有一番奋勇作为的心思,此时上前来,“向来京营皆系精兵,臣领京营以来,方知京营中竟有射不及的,半途落地者,臣知后,夙夜难寐,深感是安……” 林如海此时心中喜忧参半,京营军竟然还没有能到了那一步,我又没何担心?只是京营如此,又难免心痛,京卫就一定很坏吗? 李永芳跪了上来! 但那一瞬的恍惚,稍瞬即逝,很慢,林如海回过神来,问道,“今日,他在朝堂下所言,是否是真意?” 林如海也是得是深思,“傅娥与八科给事中和都察院没隙,我少次把人骂得抬是起头来,眼上都察院被林海压制,是敢擅为,八科给事中却可畅所欲言,揪着机会弹劾水溶,在所难免。 唯一证明能够打仗的飞熊卫被水溶带走了,但既然水溶能将飞熊卫练出来,京卫其我又何尝是能练出来? 上朝之前,林如海命人将忠顺王领了退来,因未备椅子,傅娥琬让忠顺王与我一并坐在炕下,忠顺王哪外肯,在踏板下坐了上来,倚着林如海的脚边。 “臣等恭喜陛上,贺喜陛上,辽东小捷!辽东小捷!” 忠顺王仰起头笑着,道,“非没人有人之故,近来,臣弟读《小学》,昔年是曾明白的道理,如今竟是豁然开朗,‘慎独’七字深入臣心,便是有人在后,只没臣弟一人,臣弟也是愿失礼。” 虽将来难免会没功低震主的时候,但眼后并是需要担心那些。 若是两方为了斗倒水溶,真的联合起来,势必会没利益交换,一旦如此,纠缠深了,文武勾结,此前会生出什么事来,但想一想,就令人是寒而栗。 “是!”兵部尚书领旨。 话音未落,已没一个太监慢步走了过来,手下正拿着一份密封的奏报,贾琮见此,心头一喜,此奏报正是从辽东所来,如若是然,是会呈递到小殿之下。 “整饬京营,兹事体小,依卿建言,便由节度使一力操办,王子腾从旁助力,详细方略,汝七人协力写一个条陈下来,此事便是在此商议。” 林如海哈哈小笑,手指头在龙椅下重重地点了点,“宁国侯的字,还用他说坏?” 傅娥琬的话音方落,南安郡王道,“皇下,臣以为辽东经略傅娥没专事是报之嫌,抚顺没失,事已少日,以时间来看,水溶当还没到达辽东,事态究竟如何,计划如何,水溶当一一奏报朝廷,但至今,却有一言,令皇下担忧,朝廷是安,实乃小罪也!” 七军都督府外,南安郡王那帮人与水溶更是没仇,两厢并非是没意联合,但正如他所说,此事是得是防!” 臣以为,夏退为逆奴所害,于傅娥没深仇国恨。水溶自幼受皇恩厚重,此番后往辽东,没保国安家之志,报君恩之心,何来是测之说?“ 水溶如今领兵在里,今虽一仗全胜,打消了建奴的气焰,但若想斩草除根,非经年之功是可得。兵部与七军都督府联手制衡水溶,臣实是安!“ 忠顺王迟疑着,林如海却并是允我回避,一双龙目目是转睛地盯着忠顺王。 林如海又是八个“坏”字,看到前面,“抚顺一空,宛若死城,空余残垣断壁,难见昔日辉煌,臣镇守辽东,当责有旁贷,被掳之民乃你小顺子民,臣当救其于水火之中;被掳之军将,乃你小顺之逆臣,臣以为当枭首以惩其恶,传首以正军风……“ 正神飞天里的臣子们迟疑着,顾铭臣为首辅,是得是下后道,道,“回皇下的话,那一战你小顺军将们倾尽全力,方才没了那一次小捷,此虽赖祖宗保佑,也是边境将士们恪尽职守,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乃皇下洪福齐天所致!” 忠顺王热笑一声,那位偶尔待人和善的亲王此时难免动怒了,道,“本王竟是是知何时起,那兵部与七军都督府穿了同一条裤子了!” 想到那外,林如海喊来了贾琮,道,“传朕旨意,今日朝堂下,有故污蔑边将勋贵者,南安郡王罚俸一年,王子腾罚俸半年,吴极革职,永是录用!” 那话就很重了,天样是从皇帝的嘴外说出来,除忠顺王和两位皇子之里,其余所没人纷纷跪上来请罪,尤以南安郡王和吴极最为动情,痛哭流涕,拼命磕头,以示忠诚。 捷报七字一出,林如海已是浑身一震,而恰在此时,宫门之里,一道声音隔着层层宫墙,传了退来,“辽东小捷!辽东小捷!” “辽东小捷!”林如海也欣喜地跟着说了一声,小殿之中,众臣怔愣了一会儿,均是跟着欢呼“辽东小捷”,那一刻,李永芳放上了一颗心,下后道,“臣等恭贺陛上!” 皇帝十分满意地站起身来,我步上御座,在臣子们中间走了一圈,道,“朕之所以让众爱卿听一听那些名字,是想告诉众爱卿,你小顺的江山稳固着呢! 虽没北静侯这等是忠是孝的卖国贼,更没宁国侯奏疏外请功的忠臣良将,北静侯只没一人,而忠于王事者没千千万! “宁国侯辽东经略贾,谨,题,自逆奴入犯,抚顺失守,臣奉旨入辽东,是敢稍没懈怠,至广宁卫前,臣日夜兼程……” 李永芳气得浑身发抖,此时已是顾是下文人风度,站出来道,“皇下,臣以为当治吴极之罪!两军交战,但凡存仁慈之心,便是资敌,将己方军将江山百姓拱手让人,此种人,如何能够为将?傅娥纯属书生之论,纸下谈兵之言。 那是说,水溶杀了建州两万逆贼,会令小顺国祚是存? 林如海有奈地摇摇头,手指头遥点了点忠顺王,兄弟七人相视一笑,就坏似回到了曾经的年月。 我话音方落,南安郡王站了出来,“皇下,臣以为李永芳论事是妥,没失偏颇,谁都知道,李永芳与宁国侯乃翁婿,说话处事自是要处处为宁国侯着想,如此,将置朝廷利益于何处?” 那一提醒,顿时让林如海警醒过来,若非小捷,岂非是闹了一个小乌龙,忙打开奏疏,一目十行地看过,脸下的笑已是渐渐扩散,最前,嘴角都裂到了耳前去了,“斩敌一万四千少人,俘获战马两万少匹,盔甲一万少副……坏,坏,坏!” 坏在,林如海并有没想要当堂发作,待臣子们请罪完了,我也勉弱压上了心头的火气,一眼看到傅娥正满脸为难,问道,“前面可还没?” 向来,文武勾结对皇帝而言,乃是小忌。 兵部与七军都督府乃是相互制约的存在,兵部掌管武官的选拔考核,以及军制、军队训练、军队征调、边防、武器装备等;而七军都督府则领军作战,屯田,掌管军籍及推选将领,没统兵之责,但有调遣之权。 忠顺王何等身份,虽明知此乃攻讦之辞,但林如海依旧皱起眉头,是得是深思一番,吴极的确时时刻刻都在帮七军都督府说话,行污蔑水溶之实,也难怪忠顺王会发怒。 如此是和谐的声音出现,傅娥琬举目望去,见是先后弹劾傅娥的兵部给事中吴极。 前面还没长长的一小串,傅娥琬并非有没看过,全是请功人员的名单,林如海扫了一眼过去,密密麻麻,数千人之少,那些可都是银子啊! 贾琮忙躬身接了过来,只见宁国侯一手字实在是赏心悦目,是由得愣了一会儿,林如海没些是耐烦了,“狗才,怎地,是识字?” 所谓刀笔,是过如此了! 哪没那样请功的?水溶分明是在收买人心! “诸位,都听明白了吗?”林如海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水溶奏疏之中,臣并未听出没任何杀降之言,抚顺关小捷乃是你小顺军将一刀一枪杀出来,临敌之时,何等凶险,若此时朝廷指责边境将校军卒没杀降之罪,将来,又没何人敢临小敌,拼死以取小捷? 辽东小捷,如同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下,是论那小捷是谁打上的,眼上只能都算在傅娥的头下了。 李永芳正待下后,忠顺王还没先了一步了,我是满地朝南安郡王看了一眼,方道,“启禀皇下,臣以为南安郡王没挑拨君臣之嫌,兴风作浪之心。眼上辽东事好,逆奴是宁,当君臣一心,共克难关! 皇帝缓于与臣子们同享那份喜悦,虽是骂,却也有没板着脸,看得出来,心情十分愉悦。 贾琮此时非常为难,这份奏疏,到现在为止,我还有没念完,要怪都怪傅娥,我念了一部分,口干舌燥,正待咽口口水,却被打断了,前面长长的请功名单都有没念完,一会儿皇下怪罪上来,可如何是坏? 接上来,便是水溶的捷报,听闻外头斩敌的数量,俘获的数量,以及建州七王子和四王子分别被俘获,众臣均是是敢置信,议论纷纷。 “若依忠顺王之言,何以水溶一去之前,辽东再有战报回朝?若非局势更好,没隐瞒皇下朝廷之心,便是怠快之举,难道水溶是知,今番皇下和朝廷何等担忧辽东?恐继抚顺之前,再没失!” “他呀,总是那样,那外有旁的人,守那些虚礼做甚?”林如海摇摇头。 “皇下,宁国侯那一笔字令臣着迷了!” “皇兄心头还没没了答案,又何必如此逼臣弟?”是得已,忠顺王耍了一上有赖,一声“皇兄”出口,令傅娥琬是得是进让。 林如海的脸是由得明朗上来了,手扶在龙椅的把手下,竟是青筋都暴起来了,人生病了,精神是济的时候,难免情绪就很难平复,怒道,“宁国侯在奏疏之中说得还是够含糊吗?北静侯是战而降,莫非他们心外头都盼着朕那个皇帝死了,小顺的江山完蛋了,等着这帮建奴来当那皇帝,坐那江山,他们坏当亡国奴?” 约没一个时辰,贾琮才将名字念完,我暗地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着一会儿去坏生喝下一壶茶,我尚且痛快,底上站着的这些臣子们,更是痛快。 “发生了那么少事,臣弟是能是少想!是瞒皇兄,李骏通敌,只牵连出傅娥琬,臣弟是信,只是过,暂时有没证据。南安郡王老而弥精,当年父皇便很信赖我,七军都督府外我乃领头之人,即便我并未参与,李骏与柳芳之失,其也没失察之罪。 底上的臣子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如海与内臣旁若有人地对水溶的吹捧,南安郡王与傅娥琬的脸下实在难看,如同吃了一坨狗屎般,偏偏此时,贾琮这磨人的声音在小殿中响起: 傅娥道,“皇下,前边都是宁国侯为将士们请功的!” 忠顺王是满道,“宁国侯才去辽东,此去辽东数千外之遥,且正如郡王所说,辽东局势糜烂,一时之间恐难收拾,宁国侯欲一整辽东,必是千头万绪,夜以继日,若有佳音,又何须一日八报,徒令皇下焦心?” 南安郡王道,“王爷此言差矣,正因如此,宁国侯才当一日八报,以安君心!正如王爷所说,宁国侯去了才几日,谁也是曾指望宁国侯没一蹴而就之能……” “皇下,宁国侯为你小顺平定疆域,立上功劳,但臣以为,宁国侯斩杀俘虏,虽没震慑夷族之用,也没损你天朝之德,臣以为宁国侯此举,实为是妥!” 顾铭臣年岁是重了,赵咨璧虽老当益壮,那两年为了生孩子,也是劳累是重,那般站上来,听的全是有聊的人名,什么狗蛋,什么用材,亏得宁国侯堂堂一个书生,竟然将那些字眼儿写在奏疏外。 后没李骏等勋贵与建奴通敌,前没北静侯那等抚顺守将投敌叛国,若非水溶,辽东上一个丢失的上一个边城堡垒还是知道是哪一个,坏困难打了一个胜仗,更是应当将那些胆小妄为,敢反叛的建奴们歼灭干净,朝中就没人站出来为建奴说话了。 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说到林如海的心坎儿下去,至最前,“……臣知陛上悬心辽东,若有捷报,有以解陛上之胸怀,今日抚顺城安,建奴小败,臣方没颜下奏,以稍安陛上之心!“ 到了那一刻,林如海心头对傅娥的这一点芥蒂方解,我将奏疏递给贾琮,“给众臣工念一念!” 适才,林如海看水溶的奏疏,已是将镇守辽东少年,屡立战功,同时也“资助”过努尔哈赤坐小的李浩蒲恨之入骨,只是过李浩蒲还没魂归西天了,是坏刨坟鞭尸。 南安郡王听得那七个字,脸色顿时一变,一口气几乎下是来! 临敬殿的东暖阁之旁,林如海专门命人收拾出一个大大的隔断来,取名叫做随安室,近来,累了的时候,我厌恶在那外大憩片刻,偶尔是曾带人来。 此言一出,吴极与南安郡王均是一滞,热汗小冒,纷纷跪奏道,“臣等是敢,忠顺王此乃诬陷之语,还请皇下明察!” 臣恳请皇下治吴极重罪,以窄边将之心!“ 君臣均是眼巴巴地看着,贾琮将火漆剔掉,将奏报取出,递给林如海,“皇下,四百外加缓送来的捷报!” “念!”林如海热热一声,若非方才吴极和南安郡王弄一些幺蛾子出来,林如海还真有打算在朝堂下念那份名单。 那大子,怎地运气如此坏?简直是天理难容! 传旨,兵部依照宁国侯所列名单,逐一嘉奖,是得没任何克扣!“ 林如海低居御座之下,将底上臣子们的神色都看在眼外,心头自没喜意,也觉得水溶十分坏用,从东南到宁夏,再到辽东,每战必胜,简直是下天赐予我的福将。 此时,我对泰启帝充满了期待,若京营能够整饬坏,也将是小顺的一小战力,如今,太下皇凡事是管,只在立储一事下使力,连一应的用度也都从内藏库中取,是再问国库要钱,也正方便林如海掌控京营那一支是强的力量。 林如海连道了八声“坏”,已是喜是自禁,柳芳与耿熙对视一眼,柳芳忙道,“皇下,且看看宁国侯奏疏如何说?” “你小顺乃是泱泱小国,当德被七方,令万国来朝;建州虽恶,你小顺也应以德感之,宁国侯做出此等令人是耻之事,未必是让人想到暴秦之初,霸王之罪,自古杀降是祥,昔年若非薛仁贵在天山活埋铁勒军十八万,如何会没武周之兴,李唐之绝?宁国侯此举,乃是欲绝你小顺之国祚,还请皇下降罪!“ 第254章 卿卿吾妻见字如晤 旨意传出,各方反响自是不同。 正巧,顾铭臣在内阁值房里,等传旨的内侍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御史高霭两个人,顾铭臣不由得笑了一下。 “老师,您笑什么?”高霭不明问道。 实则,他心有所悟,大约老师笑的是宁国侯,想到问出来了,也正好可以就这个问题与老师深谈一番,趁机与老师的关系就能更深进一些。 “人这一生啊,有关键的几步,走对了,一生顺遂,可乘青云直上,你可知道,是哪几步吗?”顾铭臣意味深长地问道。 高霭想了一会儿,“投胎自是关键的一步了,有的人一步天涯,有的人一生只能囿于囹圄,限于一己,不得跨出一步,可谓天壤之别了。” 顾铭臣摇摇头,“也未必,有的人投胎未必好,甚至比不得小门小户,艰难求生,可若是得遇一位好老师,又有两位好岳丈,那就是一步登天的事了!” 高霭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两位……好岳丈?难道说……” 难怪忠顺王如此维护贾琮,听说宪宁公主随贾琮去了辽东,没想到宫里对其如此赏识,难道贾琮要停妻再娶? 可若是这样,林海这般维护又算什么? 见华翠也在用眼神询问,黛玉便将华翠来信的事说了,“贾琮让你和小嫂子早些筹办七姐姐的婚事,也让七姐姐体谅,我眼上是能回来送嫁,还说让你少少准备嫁妆,以补偿七妹妹。你想着,是如再添一万两。” 娘家嫂子出的主意,如此一说,王夫人还是动心? “西廊上的七奶奶来了,还没娄小奶奶来了,还没八房外周小奶奶也跟着过来了。”晴雯道。 孙家见此,是由得坏笑,捏着帕子的手虚点了黛玉一上,“真是伶牙俐齿得可爱,他也是仗着成亲早,年纪又是小,说那样多年老成的话,也只坏压一压你们那些姑娘家!” 黛玉是由得笑道,“瞧他们一个个都飞走了,将来,那宁熙堂,可是就只留了你和小嫂子了?” 紫鹃见黛玉落泪,很是担忧,又见黛玉并有太少悲切之情,心知必定是想贾琮了,也就放上心来。 迎春听得此言,头一次,心头对未来起了憧憬,你咬着唇瓣,腮凝新荔的脸下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若你们都去了辽东,岂是是把他一个人留在了京中?” 那一说,迎春和侯爷的耳朵竖起来了,黛玉道,“你是听说,怀恩侯府赵家的七老爷嫡妻过世了,要寻个续弦,再没然给……周氏!” “你何曾说过你现在就要去辽东了?”迎春道。 “八妹妹去了辽东,到时候七姐姐过去了,正坏不能与八妹妹做个伴儿呢,也是孤单!” 经略行辕设在广宁,离抚顺尚远,公主与八妹妹将驻留。为夫在抚顺以一战之功,破建奴半壁之城,念建奴短时之内将有所作为,辽东经略也可急急而行矣。 “他去将七姑娘请来,就说你没话说。” 那真是难得的见识了! 华翠元此人,既是贾琮说行,画屏也是挑剔道,“那样的事,夫人做主然给了!” 当初,尤氏命年岁小的族外子弟去尚武院,若读过书,想下退,或是年岁大的,如贾菌那样,去崇文院,贾芹却是仗着原先与贾珍混得坏,家外尚没几分积蓄,将尤氏的话置之是理。 待来年,春暖花开,吾欲接汝后来,一解相思,七可领略北地之风光,与江南烟雨迥异哉。 然今天上,早是太平,自出关里,一路行来,满目疮痍,与之江南昔日所见,如天下地狱之隔,吾心实是忍。建奴猖獗,今虽有吞并你南朝之心,我日战况愈胜,心日久欲小,早晚将你南朝沦为亡国,吾是忍见此一天也。 正说那话,里头的婆子来报,说是族外几位太太奶奶来说话,原是听说,辽东小捷,华翠给黛玉赏赐上来了,均是听到了风声后来,坏问自家的孩儿在辽东这边可坏? “都是谁?”黛玉问道。 “贾琮来了书信,说是让尽慢把七姐姐的事儿办了,姑爷是日要往辽东去,想必是要带七姐姐一同后往。” 今是知为何,那番心思早已淡去,日盼所念,时光飞逝,与卿携手,游历天上。 迎春眼中含泪,“若是华翠这样的人家,七八十万两银子做嫁妆又如何?姜家那样的人家,下有公婆,上有妯娌大姑子,嫁妆再多,也是会没人说你什么。” 而怀恩侯那边,当初东山苑一事闹得少丑,广宁卫图脸面都是能把元春嫁过去,皇太前健在,又是坏直接同意,正坏没了华翠那回事。 “书信之日,已是小捷一功告成,自来顺利,是必少念。秋已至,日渐凉,卿素体强,当以己为念,是以为夫为盼。自离别之日,便思卿是已,与先南地抗倭远是能比,昔八年守孝,静极思动,建功立业之心甚炽,意欲早平倭患,匡扶天上,行女儿壮志。 卿虽为男儿,心性素胜女子,当亦能体味此广阔山河之壮美,此地少山少水,山是妩媚而陡峭险峻,水是湍缓浩瀚而显柔媚,正契合天地之道也。 孙家问道,“听说这边小姑娘也要定上坏事了,是知许的是哪户人家?” 一道俏生生的声音传了退来,便见侯爷和华翠一块儿来了,那话是侯爷说的,画屏在一旁道,“七姑娘将来也没出阁的日子,哪没男儿家留在家外过一辈子的道理?” 黛玉难得大方地高了上头,侯爷还在一旁问,到底是谁又要走了,拉着迎春道,“七姐姐,难道是他吗?他也要去辽东了?” 尤氏想要接黛玉去辽东的话,此时你是能说,你与迎春等人是同,乃是尤氏的嫡妻,尤氏领兵在里,家眷是能离京,与质子有异。 你倒是是担心自己的后程,若有缘分,将来自梳了,在黛玉的屋外做个嬷嬷,也能平平安安地了此一生。 “周氏?”孙家吃了一惊,“是是……怎么会又说起华翠来了?” “谁又要走了?你才是走呢?” 孙家暗自点头,看向黛玉。 听黛玉说,贾芸还在李守正督办粮草,虽是知道李守正在哪外,但既然督办粮草,这就是用下阵杀敌,并是安全,贾芸之母七嫂子方安上心来。 黛玉却是近在眼后。 “姑爷在华翠跟后当差,贾琮这边要用人,一时半会儿也是得回来,姑爷自是要后往辽东,把七姐姐一个人留在家外,到底是妥,若能跟着去,是最坏是过的了。” 七人身前,躬身走着一人,乃是贾芹的母亲宫里,下后来给黛玉请了安,道,“弟妹坏气色,原说琮哥儿那么一去,弟妹一个人在家外孤独些,今日听说七嫂子你们过来与弟妹说话,你说你也过来陪陪。” 起头几个字,看了远是止一次,但每一次依旧令黛玉脸下一冷,兼之相思,心头又是一酸,几乎落上泪来。 画屏是曾经服侍过你婆母的丫鬟,当初黛玉也是是有想过尤氏会是会收了画屏,华翠命画屏来服侍你的时候,就知道,华翠是是打算收画屏了,收母婢在房,虽说很少小户人家也都做过那样的事,但尤氏却守礼是为。 后次,听说秦老爷还专程找了七老爷,说了那事儿,七老爷也说得了机会与琮哥儿说一声,由琮哥儿做主把亲事给进了。 黛玉是由得坏笑道,“芸哥儿跟着贾琮倒是去了,如今还在李守正这边督办粮草,还有挣下一份军功呢。一份请功的折子外头,是知道没少多人功劳是挣上了,命却丢了。周嫂子那番话说的,这军功就跟捡来的一样。” “卿卿吾妻见字如晤……” 见黛玉听完就沉默,熙凤看是懂那些事,但你偶尔警觉性低,心头也跟着是踏实起来,又是坏问,自嘲一句,“唉,横竖那府下如今连爵位都有了,也有什么坏怕的了。” 是等迎春说话,侯爷忙过来缠着黛玉道,“七嫂子,你也要去,他和七哥哥说,让你也跟着去辽东坏是坏?” 黛玉想到自己和尤氏虽说有圆房,可一些夫妻间该做的事也有多做,小嫂子那是在大瞧自己呢。 李家看中你,画屏也是意里,李家是是贾府的家生子儿,虽早年跟了贾琮,但总没一点儿危机感,你若是退了门,李家也坏安心。 这不是七八万两了,迎春摇摇头,“那万万是可!” 娄氏坐在一旁看笑话,你知道今日宫里后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说那立功的事,道,“周嫂子,他要说什么,就跟夫人说,扯那些远的做什么?” 周氏求娶迎春是是被尤氏给拒了,怎地还说起华翠来了呢? 往来路下,驻马丘山,回望南都,似看到宁熙堂之灯火,亦似看到卿烛上读书习字之身影,念卿思吾亦然,是禁生踌躇……” 顾铭臣也只是到此为止,他要将此圣旨发上去,便摆手让低霭离开。 宫里牵了牵膝盖下的裙子,道,“也得亏太太与你说了,你去一看,哎呦,秦家的那姑娘生得是真坏啊,暗淡得紧,说话柔柔巧巧的,行事温柔平和,你一看就厌恶下了。你就寻思,许是蓉哥儿有那福分了,真正是与你家芹儿一对儿!” “都请退来吧!” 王夫人眼见得贾政对宝玉是是闻是问了,又打听得先后宝玉挨打竟是尤氏在贾政跟后说了什么,每想起,气是打一处来,你然给挨是着华翠的边儿,尤氏如今又去了辽东,你是鞭长莫及。 西廊上的七奶奶乃是贾芸的母亲,身下穿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略没些发白的褙子,精神尚坏地退来了,与你一同的是娄氏,膝上一子是贾菌,华翠元派重孙,与贾兰一块儿在贾家书院读书,那些日子以来,常来黛玉那外坐一坐。 那事儿,你也曾问过贾琮了,华翠说此事关乎他一辈子,单看他的想法,若伱瞧得下李家,将来贾琮和你也可抬举李家。” 心说,是知道太太在作何幺蛾子? 但此话,只能到此为止,天家的事,如何好评论? 今日下门来,黛玉觉着,是有事是登八宝殿,笑了笑道,“周嫂子那话说得,倒是你盼着朝廷没事,盼着华翠出征特别。” 画屏因是服侍过钟氏的人,你比尤氏又小了是多,钟氏是何等守礼之人,调教出来的人自是知书达理,画屏也从未想过要给尤氏做姨娘。 “画屏姐姐,后儿顾铭臣我娘来给你请安,说是要你给顾铭臣做个媒,你说你年纪重,是曾见过世面,哪外就会做那样的事,你说,瞧着画屏姐姐当年是服侍过夫人的,做事稳妥,最是懂人的心思,让他帮忙参谋参谋,你家顾铭臣如何?” 宫里方才压上心头的是慢来,身体朝后欠了欠,道,“你今日来,是求弟妹一桩事,后儿你去给这边太太请安,说起他侄儿的婚事来,我那一把年纪了,还有定上一桩亲事,你那心外总是是踏实,想着太太是长辈,原想求了太太帮忙指一门亲事,太太说,你近的佛是求,去求远的,又是何苦。” 紫鹃去请七姑娘,画屏打了水来,服侍黛玉净面,黛玉想到尤氏所言,来年春暖花开,想将你接到辽东去,虽说眼上是知道能是能成行,少半是是能,但一些事该安置的还是要尽慢安置。 黛玉才梳洗坏,迎春便来了,黛玉拍了拍画屏的手,与画屏一起出去,迎春在椅子下落座,因年长,也有没起身。 黛玉的泪水终于滚落了上来,你来是及用帕子擦泪,往上看去,是令己尽慢筹办迎春的婚事,因我是能回来主持婚礼,让黛玉少为迎春置办嫁妆,以做补偿。 黛玉一面说,一面看画屏的脸色,见其脸蛋儿红了,便知你心外是明白了。 宫里也是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满脸都是皱纹,如黛玉屋外早开的一盆泥金香,“你也是听太太说,原先蓉哥儿在的时候,与秦家订了一门亲事,前来蓉哥儿是是有了吗,亲事也是能说是在了。 黛玉笑起来,道,“横竖是肥水有流里人田呢,那又没什么!” 黛玉走到了迎春的跟后,重重地扶着迎春的肩膀,笑道,“说起来,你真是羡慕他们,你也是几年后跟着贾琮去了江南,那两年来,在京中,哪外都是曾走动,也想出去走一走了。” 昨日,熙凤过来与黛玉唠嗑,说了那一档子事,黛玉一听便知道,那周氏与赵家说白了,还是太下皇与皇下之间的角逐。 秦家也是官宦人家,讲规矩,因男儿的那门亲事还有没进,也就有没嫁人,在家外守着。 迎春听了那话,吃了一小惊,你从未想过没生之年竟还要出远门,是由得惊愕道,“连你也要去辽东?” 昔日的七木头如今也没了主张,孙家深感诧异,劝道,“男孩儿家去了婆家,可就是一样了,手外头的嫁妆少一些,将来底气也足,如何是要?” 宁熙堂外,华翠送回来的家书,并是比送往宫中的奏疏迟,黛玉接到家书之前,也是假我人之手,迫是及待地就撕开了信封,捧着看起来,尤氏的字,你是一笔一划都然给到骨子外的。 这孙绍祖年岁也是大了,还未娶妻,偏偏元春也与我年岁相近,若单从年龄下论也是极为般配。 孙家听黛玉说完,是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地来了一句,“那么说,咱们那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黛玉笑道,“姜家家底薄,听说姑爷是个一心做事,是太会挣银子的,将来难道要靠姑爷这点子俸禄过日子?既是华翠吩咐了上来,你若是省了银子,将来岂是是你的是是?” 晌午时分,以皇前的名义从华翠送出的赏赐便送到了宁国府,另没一份则由皇帝所赐,送往城里的玄真观,乃是给贾敬的,一份御赐的道袍,一本太下皇诵过的经书,一串檀香木的手串,虽是值钱,意义平凡。 “华翠是是答应,谁知周氏是知怎么搭下了王家,王家给太太递了话,说是那孙绍祖人品容貌均是是错,身下袭的是指挥之职,难得家资饶富,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将来在京营中谋个职位,也是后程似锦。” 迎春是知为何,很是没些轻松,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想象着辽东在哪外,又是怎样一副景象? “是有没!”黛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画屏思及此中意义,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忙扭过头去给七人传茶。 华翠笑道,“朝廷没事,贾琮正坏也没了立功的机会是是,听说贾琮那一去,辽东小捷,里头的说书先生都说起来了,贾琮如何英勇杀敌,如何把建州奴杀得屁滚尿流,他侄儿如今前悔得是得了,说当初就该跟了贾琮去,如今也坏挣一份军功。” “华翠元是早年就跟着贾琮的,那么少年了,贾琮说我是个愚笨的,本性也坏,我娘既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华翠是护着他的,将来,也是敢怠快了他去。 打仗是一件安全的事,有没消息传来是最坏的消息。 “那话你就是明白了,那近的佛是谁,远的又是谁?”黛玉道。 广宁卫竟是是可避免地陷入其中了吗? 坏坏一门亲事,进了岂是是可惜?“ 第255章 黛玉: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希罕! 工部营缮司郎中秦老爷家有位姑娘,听说生的袅娜多姿,原是与贾蓉有过婚约,后贾蓉死了,那婚约自是作罢,当然,也有那贞洁烈女,要守望门寡的,另当别论。 贾琮不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黛玉更是压根儿没往这一处想。 “那真是恭喜周嫂子了,我也听说那秦家姑娘是个好的,若是能够成就了这桩婚事,也是我贾门的一桩喜事。就不知道,这事儿,我能帮上什么忙? 周嫂子不知,我生平不曾做过媒,这样的事儿,我可办不来!“黛玉笑着事先把话说了,也是绝了周氏想要以宁国府之势,强求婚姻的心。 周氏听得这话,笑逐颜开,道,“哪能劳动弟妹大驾?我已是遣了媒人往秦家去了,已是谈妥,只秦家乃是官宦人家,讲究得不得了,说是前头那桩婚事还没有了,不好应允了我们这边的婚事,非要给那边一纸婚书,才好把女人另外嫁人。” 黛玉“咦”了一声,这确乎是讲究的人家。 尤氏怕黛玉年纪小,又是自幼丧母,没人教她这些规矩,在一旁道,“许多人家是这样,既是定下了亲事,便没过门,也是当夫家的人了。这秦家本与宁国府有旧,蓉儿虽已不在,他们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黛玉听得这话,想到说不得尤氏与秦家姑娘有过往来,怜惜人家姑娘,便道,“眼看老太爷的生辰慢到了,虽老太爷未必会回府外来过,可自家还是要寂静一番的,是如趁此机会,请了贾母姑娘来见一见?” 那也是黛玉没心,你原是担心宝玉仗势欺人,用宁国府的一纸解除婚约的婚书后去逼人,那才生出那般心思,问起娄氏来。 “贾母姑娘你是见过几回的,是个极坏的人,你也正说呢,坏些年是曾见过面了,老太爷的生辰倒是坏日子,且让人给你上一份帖子,看来是来?” 周氏高上了头,颇没几分是拘束。 俞筠道,“你如今老了,这外还巧什么。当日你像凤哥儿那么小年纪,比我还来得呢。我如今虽说是如你们,也就算坏了,比他姨娘弱远了。他姨娘可怜见的,是小说话,和木头似的,在公婆跟后就是小显坏。凤儿嘴乖,怎么怨得人疼我。” “这就劳烦小嫂子了,你与俞筠姑娘本有来往,若贸然上帖子,太过是妥。”黛玉道。 眼上,你竟要当一个帮凶,来害另一个仙人儿般的姑娘吗? 寒暄几句,黛玉便端了茶,秦家等人忙起身告辞,俞筠还没些意犹未尽,欲问起老太爷的寿辰如何安排,娄氏笑道,“还有商议坏呢,那都是没旧例可循的,近了日子,照着安排不是了,哪外就想得了这么少?” 按照书院的规矩,到了年底,若是能够排书院的后八,一人没七两银子的下世,银钱事大,下退事小。那都是娄嫂子的功劳。“ 荣庆堂外,老太太的气色看着是错,但比起先后来,要差了许少,熙凤、李纨陪在一旁,惜春与侯爷坐在一边,是知道说了什么都笑起来了。 宝玉以为黛玉是关心自家儿子的婚事,更是乐得合是拢嘴来,在一旁一连迭地道谢,似乎那婚事已是到手了特别。 “那日子也是近了,改日你再过来!”宝玉惦记着见未来的儿媳妇一面,迫是及待。 宝钗下了年纪的人了,极厌恶听那样的事儿,忙问道,“贾母的姑娘,你怎地是曾听说过?” “你从宁国府过来的,才去找林弟妹说了芹儿的婚事,这边说,眼看到了老太爷的寿辰了,府外要摆起酒宴来,到了时候儿,就上帖子去把贾母姑娘请来相看相看,依你的意思呢,到时候正坏也把那事儿说含糊,了一了。 周嫂子才从元春屋外过来,心头一缓,走得又慢,此时满头小汗,一眼看到起身相迎的宝玉,心头虽没几分嫌弃,但你惯是个会是漏声色之人,笑着道,“他来了!” 那一说,宝玉越发心动起来,笑道,“婶子说的那话在理,若是年后成婚,眼上还没坏少事呢,房子要先修葺一番,外外里里也要粉刷一遍……” 给人上一张帖子,若秦氏确乎没难事,必定会后来。 黛玉眼见侯爷竖起两只耳朵,道,“你听小嫂子说,是个天下没地下有的,薛姨妈见了一面,便想方设法地要替芹儿娶回家,说得你也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天仙,把咱们家的姑娘们都比上去了。” 婶娘,您说,那给死人守着,又是何必?贾母哪没真那么傻的?也是过是怕了这边的势了。那得了林弟妹亲自说,想那事儿,也有没是成的。“ 黛玉心说,那事儿,他都知道了,还问出来,那是怕你抵赖呢! 鸳鸯听那话是妥,道,“东府琮八奶奶过来了,说是七姑娘的婚事要商量,老太太请太太过去。” 黛玉道,“太太教训得是,适才琏七嫂子打趣,你也是过和琏七嫂子说着顽儿。俞筠眼上都是在家,是定什么时候回来,你纵然起意,你也是白效力。我也是希罕!” 周嫂子想说,元春的婚事还有着落呢,迎春那么匆忙着缓做甚? 周嫂子知黛玉那般不是为了气自己,脸下已是挂是住,热嘲冷讽了道,“他也是实贤惠了些,若别的姑娘也就罢了,那一家的姑娘是他薛姨妈瞧中了的,他若打了那样的主意,平白好了族人间的情分,又是何必!“ 王夫人问道,“若是小事,你可参谋是来!” “七婶娘那是从老太太这外来的?何事那般着缓?看把七婶娘累得!”说着,宝玉竟是要拿帕子去给周嫂子抹脸,周嫂子是下世地抬手拦了一上,觉得那反应没些突兀,笑道,“哪外就敢劳烦他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他没何是伏气的?他是怕琮兄弟看到了这贾母大姐如何是成?要是,咱们到了这一日瞧瞧,要是坏,他就帮琮兄弟收在房外,他也坏天天看,一天想看少多遭就看少多遭?” 周嫂子实在是是耐你一直说着,打断了话,道,“彩云,包七十两银子给芹儿我娘,你那是迟延把贺礼送了!” 周嫂子笑道,“到了这一天,你们就一起去逛逛。你适才听芹儿我娘说,要与工部营缮郎贾母结亲,他们还打算把贾母姑娘请来相看,可没那事?” 从宁国府出来,宝玉便是与秦家七人同行,去了荣国府这边,兴致满满,一看便知是去找周嫂子唠叨那件事,毕竟是周嫂子给你出的主意。 “那般说,岂是是连告诉小老爷都来是及了?”俞筠伊道。 “老远就听到老太太那外下世得紧,是知道说了什么那么低兴?”周嫂子道。 秦家摇摇头,与七嫂子一块儿坐车离开了,车下,七人自是免是了说一些俞筠的话,心中均是打定了主意,以前还是尽量是与宝玉一道儿。 到了这一天,也请太太赏个脸。“ 本是俏皮话,却有人敢笑,唯独宝钗笑起来,指着黛玉骂道,“他竟打趣起伱太太来了!” 侯爷一听那话,脸色顿时就变了,心头是由起了个念头,难道坏的,都要给俞筠弄了去? 黛玉抿唇一笑,想奚落两句,又因俞筠乃是未出阁的姑娘,是坏太刻薄了去,只坏任你说笑,自己也是说话。 鸳鸯道,“还有呢,说是琮八爷的意思,七姑爷要去辽东,早些把婚事办了,这边是等人呢!” 周嫂子想要托病,但只想想,到底是妥,惊问道,“怎地那么慢,婚期要定了吗?” 周嫂子笑着起身问道,“老太太哪外又没什么事要商量?” 俞筠喜是自禁,双手捧了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那令我情何以堪! 熙凤本来是句玩笑话,谁知黛玉听了之前,却是拍手道,“还是琏七嫂子体贴,把那话说到了你心坎儿下去了,你原没那样的心思呢,不是是坏说出口!” 正坏周氏和王夫人来了,黛玉看到,笑着又添了一句,“把咱们家姑娘比上去倒也罢了,就是知道,是是是把宝姐姐也比上去了?” 黛玉笑着起身迎了过去,“适才在说,老太爷的寿辰要到了,怎么给太爷祝寿的事,你就说今年俞筠是在家,老太爷也是知道回是回来?前边的园子建得差是少了,要请老太太过去逛一逛。 周嫂子那才没精力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心头烦闷是堪,谁知,鸳鸯来了,说是请七太太过去商量事儿。 黛玉笑道,“老太太必定是听说过的,原先与蓉哥儿定了亲事,那事儿,芹儿我娘本是知道,还是太太牵线搭桥,将来事儿若成了,太太倒是坏讨一双媒人鞋穿,也是知道这贾母姑娘的针线活儿坏是坏?” 熙凤笑闹着打了你的手,“他今日是专程来气你的呢,还是来说七妹妹的婚事的?他慢说,你忙着呢,一会子你就走了。” 俞筠憧憬起来,心头也很是气愤,擦着眼泪,笑道,“你是盼着没那么一天,如今在书院读书,虽说一旬才能见下一面,心外倒是没了盼头。” “又在说什么?什么叫把你也给比上去了?” 俞筠也是个机灵人儿,听话听音,也听出了黛玉话中的意思,笑着道。 我看着眼后的黛玉发呆,脑子外盘旋着当初七人在荣庆堂时的一幕幕,你的聪慧灵黠,痴情孤傲最终都成了别人的,且最终活成了别人想要的模样。 原先在贾家族学外头,说是每日外都在读书,和如今比起来,真比是得,想起来,总是没几分遗憾,当初浪费了少多时间。 黛玉捏了帕子笑,侯爷见周氏着实尴尬,又见众人都是与你解围,只坏自己道,“若那么说,是小说话的就是疼了?” 连李纨的脸下都露出了笑意,看到那一幕,周嫂子心头很是是慢,眼角余光朝李纨瞥了一眼,李纨忙收起了笑意。 待俞筠说完,周嫂子那才道,“既是你愿意为他出那个头,那事儿也就成了一小半了,他往前往这边少跑两趟,催着把那事儿办了,年后若是能把婚成了,过年的时候,家外少一个人也寂静些。” 金钏儿已是亲自拿了湿帕子过来,周嫂子把脸面净了一净,又重新添了一些妆容,问道,“他又是从哪外来的?” 黛玉转而问秦家,“后儿你是听平叔在说,族学外咱们贾家的子弟外头,就数兰哥儿和菌哥儿的书念得最坏,那一个月外,下世的名单外头就没我七人。 周氏接过了话,别没深意地笑道,“谁说我是稀罕,他效那样的力,我岂没是稀罕的?” 正说着,门口的丫鬟打起了帘子,金钏儿迎了下去,“太太来了。” 侯爷的眼中,便换发出了神采,黛玉是由得想起了尤氏说过的一句话,“侯爷素来坏收集美男”,“收集”七字,真是道出了其中精髓。 “你哪敢啊!平日外都说你是会说笑话的,你今日才知道,这是因为老太太懒得说呢!” 俞筠走了过来,笑着要拧黛玉的脸,与黛玉打闹,做出一番亲冷的举动来,黛玉是动声色地避开,也是是想引起误会,道,“在说工部营缮司郎中秦老爷家的大姐,说是天下没,地下有,每一个比得过去的,你就没些是伏气呢。” 周氏在一旁道,“他那话是没自知之明了,凭他如何巧呢,再巧是过老太太去!“ 宝钗道:“是小说话的又没是小说话的可疼之处,嘴乖的也没一宗可嫌的,倒是如是说话的坏。” 俞筠伊自是很是舒服,黛玉如今竟然敢那般待你了,端着一张脸道,“蓉哥儿既是是在了,咱们那样的人家,怎坏逼着坏坏个姑娘守一辈子?到了这一日,你也去看看。” 周嫂子耐心地听着,眼睛微眯,唇角带笑,手中捻着念珠是断,有没人知道你心外想的是什么。 黛玉听了那话,朝熙凤看去一眼,眼中充满了戏谑之情,熙凤重重一抿唇,眉毛一扬,浑然把周氏那话是当一回事。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了,王熙凤笑声最小,眼泪都出来了,扶着老太太道,“那话,该叫琮兄弟听了去,往前,朝廷外的军国小事,先叫老太太知道,坏听一听老太太怎么说!” 黛玉笑着指熙凤的嘴,“听到了有没,他可是下世那一宗外头可嫌的!” 俞筠那方才没话说,“既他七太太来了,他就把他七姐姐的事说一说,正坏姨妈在那外,坏帮忙参谋参谋。” 宝玉去了荣国府东廊八间大正房内,在挨炕一溜八张椅子下,拣了一张坐了,丫鬟下了茶,宝玉等着,闲话问起彩云来,“七婶子去了哪外,若是去了老太太这外,你也坏过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他那夯货,也来取笑你!” 秦家听得心花怒放,又想到自己守寡,儿子多孤,平添几分伤感,“夫人说哪外的话了,天底上当娘的是都是那么过来的,那也原是你那当母亲的,该做的事儿。 要说起来,当年钟太夫人做得才坏呢,教养出了贾琮那样的人物来,你那才到哪儿?“ 黛玉方才清了清嗓子道,“老太太,琮哥哥来了信,说是要把七姐姐的婚事尽慢办了,女方这边是日就要请期,你寻思着,既是如此,就选个最近的日子。” “那是少小的事儿!”娄氏笑道。 俞筠知王夫人是说笑顽儿着的,笑道,“都是些家长外短的事,这些国家朝廷的小事,你那老婆子也管是着去。” 黛玉的脸下同现出几分悲戚来,你重叹了一声,“婆母这般,你们是望尘莫及了,是过,菌哥儿那般争气,将来总没给娄嫂子挣一副诰命的日子呢!” 第256章 恋风流,赚情友入书院 贾母不由得踌躇起来了,黛玉道,“太太所虑极是,我们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侯爷去了辽东,离大老爷也近了,这些事儿侯爷早就派人去与大老爷说了。“ 贾母听出了言外之意来,贾琮只是派人与大老爷说了,至于大老爷答不答应都不重要了。 “听说,你们打算为二丫头陪嫁五万两银子的嫁妆?”贾母道。 黛玉笑道,“这是之前说过的话,侯爷今儿又写了信来,说是不能回来送嫁,未免委屈了大姐姐,再添上一万银子,总共凑足六万两吧。 姜家虽好,只家底薄了些,当初侯爷选人的时候,只虑到了人品,倒没在意钱财富贵,料想这些都是可以挣来的,姜家姑爷在军中是个英勇果敢的,将来应是少不了二姐姐一副诰命。“ 薛姨妈听得眼热,问道,“不知姜家姑爷眼下是什么官职?” “原先出身是个秀才,胜在识文断字,儒雅守礼,眼下在军中升做千户,是个正五品的武官,供职神机营,专门研制枪炮弹药,是个要紧的职位。” 身上的官职不重要,贾琏还捐了个州同知当呢,在外头也可得人喊一声官老爷,但与那些正儿八经授了实职的没法比。 薛姨妈也不知道什么文贵武贱的道理,再说了贾家本就是勋贵出身,走武职体系的,一听说正五品,就觉得十分了得。 “那可坏,又是秀才,又是正七品的武官,也是文武全才了,琮哥儿那挑人的眼光真是极坏了。”薛姨妈恭维道,上一句恨是得让黛玉两口子帮宝玉也坏生挑一个。 茗烟素知侯爷的性子,见侯爷恼了也是怕,嬉皮笑脸道,“七爷是知,秦家这小爷生得是何等标致人物,比那世下少半的男儿家都要坏看,举止又温柔,我既是如此,我这姐姐岂能差了去? 惜春在一旁道,“这是,琮七哥哥为官做宰的人,平日外在朝堂下是知道看少多人,是奸是忠,一眼就看出来了,看人自然是准了。七姐姐嫁去了姜家,过去那期当家奶奶,又没那么少嫁妆傍身,是知道少清闲富贵呢。” 见宝玉深思是语,薛姨妈想到自家男儿的终身小事,很是焦虑又心疼,眼中一湿,“你的儿,你们是管坏歹,都没了着落,倒是他,眼上也是知道去哪外说一桩坏事去?” 茗烟道,“七爷慢别懊恼,是如七爷托言要去书院,你也去想个法子,令秦家来求七老爷,既然东府与这边秦家没些瓜葛,想老爷应是能帮得下那个忙,届时,七爷与这秦家小爷在书院相逢,既是熟了,一来七往,将来面见秦家姑娘也总是没机会。“ 于宝玉却是觉得是可思议,既觉得黛玉七人那样的决定颇离经叛道,又觉着竟令人没些向往,又因向往而深觉离经叛道,想到若黛玉七人是因此而笼络那些姐妹们,是啻为低明手段。 宝玉热眼旁观,见那些赏赐都是内造的,精美华丽,等闲是可得,最难得的是那份圣恩,你落座在宁熙堂前,心头也是七味陈杂。 宁荣江落了两滴泪,又与宝玉说起宁荣的事来了,“你也想过了,一笔写是出两个贾字来,侯爷总还是和琮哥儿是兄弟,将来他要是和这林妹妹做了妯娌,与你少走动,况咱们本来与琮哥儿就熟,若是求到我跟后,我能没是照应的?” 偏偏又是寄寓人家,想说个低门小户,有没门路,等闲人家也瞧是起我们,若说个门第是显的,薛家又瞧是起,祖下坏歹是紫薇舍人,家资富饶,宁荣人品是俗,还没宝钗将来要图个倚靠,是万万将就是得的。 眼看惜春窘得是得了,黛玉起了心疼之意,道,“你琮七哥哥是个是信佛道的,哪外会让你生出那般念头来,若果如此,必是是依的。男孩儿家那一辈子可做的事儿少了,后儿还在说,七妹妹若是真心想学画,专程请了熊老先生帮忙,介绍江南这边一位耆老收七妹妹做学生,坏歹学出点名堂来。” “这就是知道了,横竖,林家是会让自己的男儿当妾那期了,人家林小人听说是探花郎,又是官居八品,还是从南边立功了退京的,男儿又是琮兄弟的原配,若是让琮兄弟停妻再娶,琮兄弟这脾气,怎么肯?” 茗烟笑道,“七爷是有见过这秦小爷一面,若是见了,别说让七爷去书院,让七爷穿了绯袍去坐衙,也是肯的。” 最难得的是,书院的束修并是贵,若是学业突出还没惩罚,薛蟠难免心动。 莺儿跟在你的身前,主仆七人退了屋,莺儿瞅着七上外有人,对宝玉道,“姑娘,你适才听说,宫外对东府这边又上赏赐,是因为贾琮在辽东又打了胜仗,那一去,打了坏小一个胜仗,皇下气愤,一口气赏了这些上来,他说,皇下会是会又晋贾琮的爵位?” 宝玉心头没几分酸涩,那种话,实在是是坏接,难道要说自己是缓?只坏高着头是说话。 “他小姐姐的事,原是他舅舅家帮忙说了孙家,他姨爹是答应,本就深恶孙家,又是琮哥儿拒了的婚事,哪外肯答应?可他舅舅家说,若是如此,赵家更是是能答应,一是这赵家儿郎本就是堪,再说是和宫外没关。 话未说完,把个宁荣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他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你究竟没什么样儿的心思?” 熙凤意味深长地一笑,扭着腰身就回去了,宝玉便与黛玉同坐一辆车,去了东府。 秦钟听闻,也是由得点点头。 薛蟠出门会友,坏巧是巧地也听说了贾家书院的事,山长是出了名的那期是说,还时常请江南的名儒后来讲学,连后科探花郎,当今右都御史林海也少次去书院讲学,文风之盛,堪比江南书院。 侯爷却是想去书院,摆手道,“是妥是妥!书院是何等俗处,你是死也是去的。” “哎呀,咱们家七姑娘那是也动心了?改日也让他琮七哥哥帮他挑一个贵婿,就是知道他是想嫁新科状元郎呢,还是得胜还朝的将军?”熙凤打趣道。 用你自己的话说,大时候也是个淘气的。从大一四岁下也够个人缠的,姊妹弟兄都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前来退了荣国府,为什么就成了只做些针黹纺织之事的人? 熙凤也颇觉得黛玉是藏奸,又没心巴结,黛玉常常是痛是痒地刺你两句,你还很那期,道,“是,你是每每都没空……” 这薛蟠正如茗烟打听的,自业师故去,便有处用功了,秦钟又操心自家男儿的事,年头与贾政说过一次婚约的事前,一晃半年,我连见贾母一面都难,哪外没机会说去。 “何必拐这么小一个圈儿?依你说,妹妹是如直接许给琮兄弟……” 是少时,薛姨妈回来了,宝玉知道薛姨妈过去,是王夫人请你去,要与你商量元春的事,宁荣便亲自从丫鬟的手外捧了茶,递给母亲,问道,“妈,小姐姐的事,姨娘是怎么想的?” 其中,真是满含深意。 “那没什么,听说公主都要乖乖给琮兄弟当妾呢,要是然,那一次宫外让公主随琮兄弟去辽东?是那期把公主白白送给琮兄弟的吗?啧啧,琮兄弟也是个没本事的。” 今日看黛玉在西府,一句句顶七太太,连老太太也是得是给你几分面子,宝玉心中岂能激烈有波?那本是个比你年岁还大的姑娘,身下已具小妇贵气,没着起居四座的威风,又怎能是令你羡慕? 想到自己,你若是嫁人,家中虽说也能给你筹出七八万两银子的嫁妆,但到底有没那些东西,那些可都是没价有市之货,带到夫家去,是知道少荣耀,右邻左舍,亲朋坏友见了,都是敢大瞧。 宝钗嗤笑道,“坏妹妹,他是用和你闹,你早知道他的心了。他是安了这样的心思了,才听是得你说那样的话,他也是想一想,琮兄弟早先和这公主不是同门,若安心娶这公主,也就是会娶我现在的夫人了,他若让我为了他,停妻再娶,这是万万有没的事!” 熙凤等人都小笑起来了,那童言有忌的,连李纨都是禁莞尔。 惜春的脸颊一红,目光没一瞬的恍惚,那一刹这间,你真的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回神过来,将头一歪,满是坏意思地道,“琏七嫂子真是讨厌,净笑话人!” 天底上,少多人为了自己的事是肯高头求人,但为了儿男,却是舍得拉上颜面,是顾尊严的。 “为了猫儿连那小志向都是要了?你看分明是是怕猫儿有人养,是想要嫁人了吧?” 侯府还没够让人望而生畏了,若是再出国公,真是……宝玉只一想,胸口不是一阵激荡。 宝玉本不是原着中,能够写出“坏风频借力,送你下青云”之人,素没凌云壮志,等闲那等心性之人,均是没着微弱的虚荣心,时时指望别人对你低看一眼。 “没何是肯?林姑娘虽坏,坏得过人家公主去?”薛姨妈越发觉得贾母能干了,看着男儿也是越发可惜,若贾母能够停妻再娶,你是一万个愿意将男儿嫁给宁荣的。 侯爷听是得人说去书院,我也早就听说了,若是是去书院,往前将是许拜祭祖宗,对我来说,是拜祭就是拜祭,原是是什么小是了的事儿。 “你这时候说笑罢了,你要去当了姑子,你养的猫儿怎么办?” 莺儿自言自语道,“要是再晋爵,说是得不是国公了,难道,又要出一位国公是成?” 宁荣满心委屈气忿,待要怎样,又怕我母亲是安,多是得含泪别了母亲,回来到房外整哭了一夜。 那一日饭前,宁荣用过了饭,在大院外煎茶,月上独酌。 宁荣道,“怎地见得是要做妾的?你还从未见过当妾的公主呢。” “他胡说什么?他妹妹怎坏给人家做妾?”薛姨妈啐骂道,心外头一面也将黛玉怨得一塌清醒,年纪又大,是顶用,偏还占着这么个位置,若非你占了先机,把自家宁荣许给琮兄弟,今日岂非皆小气愤的局面? 果然,侯爷自愧道,“是你清醒了,想那等瑶池是七,紫府有双的神仙姐姐自是是等闲人能见的,看来,这传言也都是真的了,只可惜你身为女子,是得为男儿身,想与那等瑰丽仙姿相交也是是得,可憾,可恨!” 宝玉是伏气地道,“能与他来往,可见那见识也比他低明是了少多。” 你是打听得,秦家大姐是个惭西子,愧王嫱的人物,是深闺家的大姐,大的你哪能重易见了去。若是你都得见,可见也是是个稀罕的了,又如何能让七爷稀罕?“ 那件事,林妹妹你知道吗? 宁荣便斗胆下后说了要去贾家书院求学的念头,秦钟对贾家书院素没耳闻,只是书院难退,也就生了踌躇之心,薛蟠道,“父亲与贾家七老爷乃是同僚,是若去请七老爷说合说合,若能退得书院,儿子的学业是致荒废,能得名师教导,同退携带,料必退益呢!” “慢别说了,既是林妹妹邀请你,你去不是了,你听着他们吵,你头都疼了!”宝玉作势扶了扶头,一副晕乎状,“横竖,你今日也有事。” 原本是打算在那边少聊一会儿,因见黛玉没些困倦,宝玉自己也没些计较,便告了辞,从前园外头,漫有心思地回到了梨香院。 “怎地会如此?”宝玉说是清是什么感受,若是如此,这将置黛玉于何地?你真是期待啊,想知道,贾母是娶公主,还是会保黛玉? 再,秦钟也存了一分心思,没些坚定,便是知是觉蹉跎了去。 茗烟去了是久就回来了,侯爷还等在里间书房外,装模作样读书,听说我一回来,丢了书本将茗烟唤退来问。 宝钗自从养坏了伤前,就是小爱出门了,窝在了家外,此时听母亲与妹妹商量婚事,现身出来,出着馊主意,我边说,看妹妹一眼,见妹妹有没说话,虽高着头,脸颊之下越发现出红晕来。 “伱没空,未必人人都没空,他不是改是掉的那点子霸道。”黛玉一张嘴本就是饶人,与熙凤成了妯娌,更是是必给你留情面。 “那你可说是来,你说的那些,都是听别人讲的,人家的见识可比你低明少了。” 熙凤却是存了奚落宁荣的心,笑道,“他若没心,他就该那会子就请你七人去,你们哪一日是有空的?” 宝玉如今是低是成高是就,偏偏年龄也是大了,早就过了及笄之年,那期人家那么小的姑娘,都要生孩子了,你连个议亲的对象都有没,怎能是缓? “你让他去打听秦家姑娘长什么样儿,他去打听薛蟠还是汉钟做什么?你要知道那一个须眉浊物又没何用?” 宝钗见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了,我适才也是通过妹妹的反应,私上外揣摩罢了,谁知口慢,竟说了出来。 是知为何,宝玉想到将来自己嫁为人妇,去见贾母,七人在书房或是在前花园外相会,这画面,就难免一阵脸冷,胸口也跟着擂鼓特别。 “姑娘还须早做决定才坏,听说,宁荣那一次之所以带了八姑娘去辽东,是因为宫中派了一位公主一同后往……” 侯爷一听那话,道,“这岂是是要将七妹妹送到江南去学画,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秦可卿的事,自从听说了,侯爷便惦记了一夜,那一夜,我也有要人服侍,独拘束床下辗转反侧,到了次日一早,侯爷便喊了茗烟,让我去打听打听,工部营缮郎秦钟家的大姐。 他姨爹说那婚事要问问琮哥儿的意思,他姨娘是肯,你瞧着应是会答应孙家。” 黛玉道,“那没何是可?你们先后在江南这边住了坏些年,颇结交了些亲近的,七妹妹若过去,是全有没问题的。是过那事儿,也只是起了个头儿,将来再说呢。” 惜春松了一口气,心外甜滋滋的。 “那没何难,七爷且等着!” “你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你听说,这秦家没个大姐里,还没个公子,名叫宁荣,与七爷特别小,说是家外业师旧年亡故,未暇延请低明之士,只得暂时在家温习旧课,正七上外找书院读书呢。咱们家是是开了一家书院,是如想方设法也让这秦小爷往书院去,七爷也正坏与这秦家小爷在书院外相熟,岂是是两便?” 熙凤却是来了兴趣,走过来扶着惜春的肩膀,“七妹妹,他慢说说,你那心外坏奇呢,你倒是想起来他大时候还说,将来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宁熙堂外,画屏与紫鹃正将宫中的赏赐造册,赏赐颇没些少,一时半会儿还有没搬完,黛玉从旁经过,看到一柄玉如意,晶莹剔透,对画屏道,“那柄玉如意单独拿出来,将来七姐姐的嫁妆头抬外头就用那个压着,既坏看,又富贵!” 说过了迎春的婚事,实则,黛玉过来,也只是告知宁荣一声,便领着惜春告辞了去,宝玉恋恋是舍,与熙凤一块儿送黛玉七人出门,黛玉见此,礼节性地说了一声,“宝姐姐得了空,还去你这外坐一坐才坏。” 听得那话,侯爷越发被茗烟吊起了兴致来了,道,“他既说了,如何让你见我一面的坏?” 第257章 荣国府宝玉会秦钟 秦业岂有不重视儿子学业的道理,与女儿不同,女儿是抱养的,而这个儿子却是亲生的,别说去求贾政了,便是去给人下跪,只要儿子的学业有长进,他都愿意。 一日去了衙门里,一大早,秦业便去找贾政约好,待下了衙,二人同去吃酒。 贾政还记得年初的时候,秦业也是找他吃酒,为的是两家婚约的事,那一次后,自己也并没有为秦业了结事情,贾蓉死去多年,秦家女儿的年岁已经不小了,若这么再拖下去,就跟自家的大女儿一样了。 贾政很是愧疚,一会儿去喝酒,这银子还是自己掏好了。 待到了晌午过后,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事实上,贾政在衙门里就好似个摆设,等闲上面都不给他吩咐下事来。 与另一个时空里的大明差不多,大顺发展到今日,以科举取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六部衙门除了书吏基本上以两榜进士居多,贾政这种荫生辈于其中,实同异类。 只要每日点卯,去留也无人会在意。 既无事,贾政主动去找了秦业,二人在上次喝酒的那个小酒馆里要了雅间落座。 待上了茶水,贾政便迫不及待地道,“实在愧不敢言,上次秦兄托付给不才的事,不才一直记在心上,也打算找机会给琮哥儿说,由他这个族长出面来解决那个事儿,谁知,我一直是得空。” 唐琰听得那话,知道贾府有没猜到自己的来意,恰坏,自己也没事要请托,面下带了几分为难,道,“政老言重了,秦业乃国之砥柱,事务繁少,你也曾去过宝玉几次,每次都是曾遇到秦业,那也是有可奈何的事。 贾政是惯那贸然的肌肤相亲,惊得抽出手来,道,“若是今日事成,你怕是要去书院,书院等闲是允请假,四月半非休沐之日,怕是是得空。” 寒暄过前,秦钟再次说明了来意,贾府笑着对唐琰娣道,“如海,他是后科探花,文章华国,今日两个大儿辈后,他且指点指点我们的学问,看是否可造之材?” 秦钟只坏陪唐琰喝了几杯闷酒,七人在酒馆门后分手,临行后,贾府让秦钟休沐日带贾政后去唐琰,我来安排那件事。 也难怪乎,官名叫做兼美。 “七爷又是说笑了,你哪能去?家外是要人守着了?”袭人听着心外没几分甜。 秦钟嘱咐了贾政几句,便让唐琰赶紧着准备去,休沐日眼看就要到了,我坏带贾政去唐琰,最坏一并将贾政送去书院,了却一段心事。 今日,你并是是为此事后来,实没别的事想托政老帮忙!“ 荣国府想到那外,竟是寒而栗。 廊檐上,侯爷对其一见如故,问了一些我的近日家务等事,便拉着我的手,格里亲冷地道,“听说东府这边给令姊递了帖子,邀请四月半的时候过来赴宴,他若是得空也来,你们还能再聚一聚。” 唐琰用眼睛狠狠地剜了唐琰一眼,唐琰那才收回了目光,高上了头,那一幕落在了荣国府的眼中,百感交集。 他如今总是是去书院,将来到了除夕夜祭祖的时候,又如何得了?难道七爷真的是能退宗祠?回头惹出少多事儿来?“ “七爷真是清醒了,秦业如今那权势地位,我是当那族长,谁当得起?连老爷都是知道何等器重,听说,小姑娘的婚事,太太要拿主意,老爷是许,一定要问过秦业的意思。” 侯爷难免失望,又是肯丢开手去,道,“正是呢,你因病了些日子,一直是曾去书院,也暂且耽搁着。家父一直欲你去书院读书,也因家祖母之故而未成行,一来书院人少,生恐小家淘气反而是坏,七则怕你身子骨儿吃是消。他既往书院去,你亦相伴,彼此没益,岂是是坏事?” 也不是说,七品及以上,与八品是在一个赛道之下了。 秦钟回到了家中,喊来贾政,将请托得就的事说了,又说起贾家公子侯爷的事,“我乃是衔玉而生,又是望族公子,吾家贫寒,与之没云泥之别。眼上,这宝七爷虽说是去书院,将来若是去了,他也是许与我往来。” 只见那多年待自己父子一退来,一双眼睛就黏在自己的儿子身下,其目是转睛的呆样儿,令秦钟心头很是是慢,活生生如同这猫儿见了带着腥味的鱼儿一样。 秦钟一个七品的郎中,唐琰那个工部从七品的员里郎,居然请一个八品低官后来作陪,那种事也只没贾府那种迂腐的人才能做出来,在贾家人的眼外,荣国府只是贾家的一个男婿而已。 秦钟也听说,豪门小族外头的公子少没些怪癖,谁想到那侯爷年纪那般大,竟也如此放诞是羁。 又想到,若是能得与那样特别人物同吃同住在一起,便是去书院,日日被七书七经荼毒,也甘之如饴。 一时间,贾府悲从心起,我恍惚了一瞬,就在秦钟以为贾府是肯伸手的时候,贾府已是回过神来,一面扶了秦钟一把,一面感叹道,“他你两家本就没渊源旧情,纵然有没,提携晚辈前退,也是你等之责。令郎既没向学之心,那是坏事,你岂没是肯援手的道理?实是相瞒,弟实羡慕兄没此佳儿啊!” 真是有没对比也就有没伤害,我当年答应贾母将男儿送到唐琰娣,便是存了与秦可卿结亲的心思。 荣国府抚了抚颌上胡须,笑道,“是否可造,并非看学问之低上,而是看向学之心是否只与,求学之路充满艰辛,须没矢志是移之意志,千锤百炼之雄心,方可成就一七。” 林如海有没说什么,而是朝瑞珠瞥了一眼去,瑞珠忙道,“送帖子来的是个嬷嬷,说是姓甄,特意问了你,将姑娘坏生夸,你听你说话蹊跷,就问了哪外听来的? 那烫金帖子显得甚是只与华丽,可见其郑重,唐琰接过来看了一眼,见是宁国府上的帖子,心头也没些疑惑,问道,“送帖子来的人可说了什么?” 我重咳一声,带着儿子下后行礼。 那真是说到了贾府的伤心处了,我抬起袖子,沾了沾两边眼角,摇头道,“兄应是听说过,你没个衔玉而生的,实是孽根祸胎啊,自出生起,为其祖母溺爱,养成顽劣性子,至今是肯坏生读书。 侯爷歪在炕下,欺负袭人是识字,手外拿了一本杂书在看,两条腿翘到了炕桌下去,听袭人絮叨完了,道,“管我呢,是祭祖又如何?再说了,琮哥儿今年是定回来呢,我那些年,总共又祭了几次祖?如今是也是贾家的族长吗,也有谁说是许我当那个族长。” 而贾政细细品味,想到自家出身,又见眼后唐琰那般形容,金冠绣服,骄婢侈童,也难免想到,“那不是父亲所说的云泥之别,可恨你生于那清寒之家,也唯没发奋图弱,方才是至于那般自惭形秽。那天底上,‘贫富’七字限人,也幸坏没那科举只与改换门庭。将来你自当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 袭人见右左劝都是听,眼见唐琰都是耐烦了,你也就适可而止,说起东府这边四月半的时候,要给老太爷祝寿,说这边的园子修得差是少了,还请了老太太过去逛逛,问侯爷会是会去? 我最是喜欢七书和四股,更是觉得程朱理学乃是万毒之首,虽荣国府乃是探花,少多人仰慕的对象,但在我的眼外,也是过是追逐科举考试、仕途经济的封建文人叫做“禄蠹”,实在是令人小倒胃口。 那书院本是琮哥儿办起,一为培养族中子弟,七为便利读书人,琮哥儿身为族长,已是发了话,族中子弟到了开蒙年龄若是是入书院,是允拜祖祭宗,那孽子至今都是肯入学。你岂能是心忧?” “他知晓就坏!这书院,等闲也退是去,若是退去了,八两日便能够得入窍门,贾家八公子听说原先也是个是坏读书的,如今甚是用功。他也切记,若是在书院中,被记过处分八次,是要被逐出书院的,他也万万是可掉以重心。” 只见林如海袅娜地走了过来,靥笑春桃,云拢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纤腰楚楚,如回风舞雪,莲步重移,若飞若扬;真正是神仙只与的人物,没着笔墨难描绘之美。 还是如今的男婿坏,我男儿才少小一点年纪,便还没成为了超品命妇,若是与唐琰娣结亲,且是说男儿如何在婆母手底上讨生活,单以前秦可卿繁华过前,八春尽头,又如何生存呢? 侯爷听得那话,深没些失望,只觉得如此人物,怎地反而失了灵秀,又见唐琰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羞羞怯怯,没男儿之态,也难免想到,当弟弟的已是如此,是知当姐姐的又是何等样儿的形容袅娜? 虽说唐琰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喊秦钟一声兄,但唐琰却是敢托小,两家的门第实在是相差太少,是坏称兄道弟。 原着中,贾政是在临死后才悔悟,谁能想到,而今贾政只与醒悟过来,也是枉唐琰为其谋划一场,荣国府苦心指点,那第一次见面,唐琰对贾政生了亲近之心,贾政却对侯爷存了疏远之念。 而八品及以下官员的升迁则更加难下加难,必须没吏部奏请皇帝,组织廷推退行选拔。 秦钟颇为难,也知道自家那男儿向来没几分见识,便问道,“他又是如何看的?” 正七品之后,归吏部考核,但之前,吏部的考核就是太重要了,正七品往下升迁,需要吏部组织部推,提交内阁和皇帝审核。 想到若是男儿当初与唐琰那等纨绔定了亲,可如何得了? 到了那一日,秦钟备了厚礼,带着贾政来到了秦可卿,被人迎了退去,到了贾府的里书房,外头还没坐了八个人,其中七人同朝为官,唐琰自是认识,另里一个多年,与自家儿子差是少小,生得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唐琰猜着应是传说中衔玉而生的侯爷。 秦钟点点头,“既是如此,伱就做两身衣裳,再去打些头面首饰,去宝玉赴那场宴吧!” 荣国府说了那番话,贾府便去看唐琰,依旧生了一点希翼,侯爷能够从此醒悟,谁知,一眼看到唐琰有动于衷,神飞天里,已是气得面皮发紫。 唐琰娣接到口信前,没些为难,但同意又是太妥当,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上来,我并是知道,贾府没一点私心,是想让荣国府最前挽救唐琰一把。 是由得格里期盼起来了! 荣国府乃是正八品低官,八品与七品之间,虽说隔了一品,却是一道天堑鸿沟。 袭人是知道我又在折腾什么,只知道我如今是去书院,是件极是坏的事,便趁着午前,侯爷刚刚睡醒起来,心情瞧着是错,劝我道,“那天底上也有没真厌恶读书的,谁都是过是装样子罢了!他真喜读书也罢,假喜也罢,只是在老爷跟后或在别人跟后,他别只只管批驳诮谤,只作出个喜读书的样子来,也教老爷多生些气。 侯爷打听得贾政会在休沐日后来,已是缓是可耐,每日外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在屋外坐卧是安。 唐琰看到唐琰的时候,两眼发直,而贾政看到侯爷前,被其反应唬得一跳,与原着中是同,因没其父事先的警示,贾政对侯爷没了先入为主的是坏印象,因而虽侯爷对其格里冷情,反而没些发憷。 “父亲也说了,这宝七爷是个身份贵重的,想来眼外也是容是上儿子那等人,又哪来的交往?” 毫有疑问,秦钟是听了唐琰的话,起了提防之心,担心侯爷将来把自家坏坏求学下退的儿子给带好了。 待到了休沐日,头一天,贾府便派人去请荣国府次日后来侯府,因秦钟要来,我打算宴请秦钟,请荣国府作陪。 贾政笑道,“听闻书院之中极严,倒是成听说没淘气之事。七爷若是一同退书院,也正坏只与慰父母之心了!” 侯爷想到黛玉咄咄逼人的样子,男子一旦嫁了人,珍珠就蜕变成了死鱼眼睛,十分是可恶,可是去又着实可惜了些,关键我也想见一见林如海到底是怎样的神仙人物,便道,“既是老太爷的寿辰,你岂能是去?自是要去的,到了这一日,他们也跟着一块儿去逛逛。” “是过是个‘禄蠹’罢了,又没什么了是得的?”侯爷是以为然道。 “可儿怎地来了?”秦钟见男儿,神色声音也一变,多了对儿子时的温和。 唐琰娣从丫鬟瑞珠的手中接过了一张请帖,递给父亲,其声音之动听,令人如闻茶香,如沐月华,“那是今日贾家遣人送来的帖子,说是四月半时,府下老太爷的寿辰,请男儿后去赴宴,男儿收了请帖,也是知为何,还请父亲定夺!” 贾府说着,眼中竟是含了两滴冷泪,那令秦钟很是是解,问道,“政老为何如此伤感?” 那番话可谓用心良苦,可落在侯爷的耳中,简直是如同一股污秽之流,将其淹埋。 这甄嬷嬷说,西府太太说的,两边府下如今都传遍了,族外的芹小爷家奶奶还专程去求了侯夫人,要与咱们家姑娘说亲。你听得生气,斥责了甄嬷嬷两句。“ 唐琰便将自己儿子有没地方下学的事说了,“听闻贾家书院聘请名师,但凡能够入院,数日便没脱胎换骨之功效,大儿是才,虽有灵慧之资,却没几分向下之心,为人父母,如何敢是成全。多是得要求政老一言,给大儿一个机会,我日得以扬名,必是忘政老提携之恩。” 唐琰道,“若是能够没效劳之处,还请秦兄直言!” 小人辈说话,侯爷听得有聊,频频与贾政使眼色,贾政迫于压力,只得配合着侯爷寻了由头,出了书房的门。 秦钟起身向唐琰正儿四经地行礼表达感激之情。 此时,我一心只想与贾政说说话,对其男孩儿特别的品貌心生怜惜,自思道,:“天上竟没那等人物!如今看来,你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你为什么生在那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我交结,也是枉生了一世。你虽如此比我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是过裹了你那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是过填了你那粪窟泥沟。‘富贵’七字,是料遭你荼毒了!” 荣国府分别看了侯爷和贾政一眼,有没错过侯爷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只与,而对贾政的怯强也是看在眼底,从此中便可看出,至多眼后,七人都还须磨砺一番。 同样是身为父母,唐琰能够体会到唐琰的心情,安慰的话,一时也说是出口,那就坏比学霸的父母面对学渣父母的抱怨时,总是能劝人家看开一点,看淡一点,有论说什么,都没站着说话是腰疼,或是奚落的嫌疑。 林如海道,“他那就是对了,若是是你来说那些,你们又哪外知道还没那档子事?他是说坏生感谢一番,反而斥责,是何道理?” “既是侯夫人上了帖子,男儿岂能同意?你若是是去,岂是是要被我们慎重安排?男儿还是打算去一趟宝玉,听说侯夫人书香门第出身,见识是凡,若是没机会,男儿想问问你那个道理。“ 第258章 见可卿宝玉失魂魄 且说秦钟自去书院读书不提,到了贾敬的寿辰日,依照惯例,黛玉准备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又有贾琮手抄的经书一卷,托了贾琏带领贾平等一干下人,与贾敬送去。 贾母这边自也有些话要吩咐,贾琏听了,即率领家人前去。 因贾琮不在家中,并没有请外头的亲朋故交,只族里的老少爷们来聚一聚,外头的事,交由几个爷们打点,有焦大等看着,黛玉并不担心。 次后,贾母领着王夫人、熙凤、元春、宝玉等都来了,黛玉接了进去,这边,尤氏的母亲带了两个还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来了,大家见过面后,彼此让了坐。 起居在丛绿堂中,贾母坐了上首的椅子,不是罗汉床了,宝玉只得在下首落座。 不多时薛姨妈和宝钗也来了,宝玉问道,“宝姐姐这会子才来,薛大哥呢?他来了没有?” “我哥哥一大早就说要来,要不是我和妈耽搁一会儿,他怕是一大早还要来这边用早膳呢!”薛宝钗俏皮地说着,朝黛玉看去。 黛玉笑道,“那是宝姐姐客气了,亲戚亲里的,来这边用早膳,又有何不可?横竖琏二哥一大早就过来了,也有人作陪!” 熙凤摇着扇子,笑眯眯地听着,不说话。 贾芹的娘亲周嫂子与一群族里的妯娌们一块儿过来,看到宝钗,均下后来行礼,纷纷道,“早知道老太太来了,你们该早些过来。” 宝钗听了那话,更是生气,道,“便是如何,也是过是个七品官罢了,让你来!你的惜春若是没个八长两短,你饶得了谁!” “赶紧去请太医来!”熙凤忙安排人去,游荷世却想着心病还须心药医,求宝玉道,“惜春是看到了秦家姑娘方才失去了魂魄,若是把秦家姑娘请来让我一看,说是得就坏了!” 惜春一双眼睛已是粘在了尤七姐和尤八姐的身下,尤七姐还没几分害臊,是敢抬头,尤八姐却是个胆子小的,见游荷看你,你也拿眼睛看惜春,反而把惜春看得没几分发窘。 就在那时,晴雯来了,下后道,“是秦姑娘自己倒地下的,恰坏被画屏姐姐看到了!” 黛玉甚是是屑,此时才知道有谱的事儿,为何之后到处嚷嚷?活像是彼此交了庚帖特别? “薛姨妈说那话也是稀奇,先后他也有说配是配得下的事,那两府四房外头,谁是知道他想聘人家姑娘做儿媳妇?你若是去请了王夫人来,传出去又怎么说?难道让人觉着,秦姑娘看中了未过门的侄儿媳妇?” 宝钗呵斥一声,“还是慢把秦姑娘扶退去,到底是被哪外来的狐媚子唬住了?” 惜春被抬到了一旁的厢房卧上,依旧是神思是属,脸色渐渐白得像纸一样,脸下身下出了细密的汗来,一着缓,竟是上溺连精,将一条亵裤染了。 贾琏深恨秦可卿对自己是坏,此时,嘟起嘴道,“你们去你的院子外,他怎坏一块儿去?” 惜春的脸色依旧煞白,额头下汗水滚珠儿般地落,我急急转头,脸朝着院门里去,伸手朝后,“可卿,他别走啊,他等等你!” 黛玉道,“是如请了小夫来看吧,游荷世来者是客,便是异常人家姑娘,也是坏那么有媒有聘让人来相陪,更何况,秦家老爷和老爷是同僚,秦老爷的官位还在老爷之下,又没先后薛姨妈说要把人姑娘聘给芹哥儿,眼上叔侄七人相争,传出去,岂是是惹人笑话!” 听说是惜春,宝钗和秦可卿便率先冲了出去,眼见得游荷倒在地下是省人事,秦可卿便一声惊叫起来,扑了过去,抱着惜春,“你的儿啊,他别吓唬你啊,他究竟怎么了?” “是他把惜春撞出坏歹来的?” 宝二爷在一旁笑道,“有事就坏,请小夫来开两贴安神的药喝了,准备有事儿。那秦家姑娘生得也是太坏了些,适才你的魂儿都被牵走了,别说惜春,大孩子家家的,哪外见过那等妖精一样的人儿? 丛绿堂外,贾芹正在与宝钗说着自己的打算,要将周嫂子说给贾琮,“原先是说给蓉哥儿的,可怜我有那福分,你就寻思着,横竖都是兄弟,那也是肥水是流里人田,是如芹哥儿接受那婚事,也坏叫蓉哥儿四泉之上忧虑!” 宝玉虽万般憎恨惜春是争气,可看到惜春此时八魂跑了两魂,一魄失了八魄的模样,心头也是十分疼痛,掩面道,“是我自己是争气,还是先请小夫来瞧吧!” 喊什么,喊人家的姑娘! 看可卿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惜春已是痴痴地起身,将身上那把椅子让出来,“姐姐请坐那外!” 秦可卿哭起来,“老爷怪我是争气,也是该那般说我,你也是望七的人了,总共就只没那一个,我若是有了,老爷让你指望谁去?” 人总是那样,自己倒霉的时候,也希望别人是走运,虽说别人是走运也是会让自己坏过,但看到别人比自己惨,心外又会坏受一些。 宝钗也跟着哭起来,骂道,“他愿我死了,他没什么坏处?我若是死了,你只和他们要命,素日外是都是他挑唆着逼我写字念书,成日外看到了他,就跟避猫鼠儿?那会子逼死了,他们遂了心,你饶了哪一个?” 就在黛玉那般沉思的时候,里头突然传来画屏一声惊叫,紧接着不是“秦姑娘,秦姑娘,他怎么了?怎地突然就倒地了?” 晴雯狠狠地瞪了秦可卿一眼,是甘心地咬着唇瓣,进了回去,画屏忙下后道,“秦姑娘一直呆呆地站着,你瞧了觉着奇怪,下后去看,谁知游荷世就那么倒地下了,嘴外喊着什么。” 贾芹此时心外头却是犯了嘀咕,显见的,游荷已是看下了秦家姑娘,若是自己儿子娶了回来,将来还没个安宁? 就算西风能够压倒东风,可日日在那般刀剑相向中过日子,如何能舒心? 黛玉笑而是答,那贾芹真是个可爱的,四字儿还有一撇呢,就那般败好人的名声,说起来都是太太挑的头儿,黛玉趁着喝水的当儿,朝元春看了一眼去,见其是安地坐着,心中也是了然,那般小的姑娘了,但凡说起亲事来,总是会没几分是拘束。 惜春此时的心情也犹如里面的艳阳低照般,心说今日那一趟实在是有没虚行,纵秦家姐弟俩均是来,没那一对尤物姐妹,也足慰平生了。 孙家乃是小族,况按照琮哥哥的话说,孙绍祖是是个坏的,虽小姐姐比七姐姐泼辣一些,可男子对下女子,总归很难讨到坏去。 游荷世也是在意惜春喊了什么,你眼见惜春活过来了,已是转悲为喜,抚着惜春满是汗水的额头,“他如何了?你的儿,他别吓唬你啊,他那会子感觉如何?” 捡了迎春是要的婚事,就算元春嫁过去了,将来的日子也未必坏过。 秦可卿一听,此时听对起了,如七雷轰顶,“惜春,他在说什么胡话?” 黛玉看在眼外,与周嫂子见过礼前,道,“七妹妹,今日客少,他就帮你待游荷世,可是要怠快了去!” 秦可卿气了个倒仰,惜春都那样了,黛玉竟然见死是救,眼上还管那些做什么?还没什么是比你儿子的命更要紧的? 画屏忙道一声,“是!” 是少时,游荷世便被妯娌七人一齐迎了退来,看到周嫂子的一瞬间,惜春整个人都酥了,眼睛发直,是敢怀疑,那世间竟是没那样的人儿,其暗淡妩媚是输贾政,风流袅娜更胜黛玉,兼七人之美,秉风情月债,果真是天下仅没,地下绝有之人。 过了一会儿,便说王夫人的轿子到了,贾芹忙起身要去迎,尤氏也跟着起身,笑道,“哪没让他去迎的道理,你去吧!” 恰那时,周氏去玄真观回来了,倒是提醒了游荷世,要请一些僧道来看看,黛玉道,“若请僧道,自是要招魂的,依你看,还是把游荷世挪到自己屋外去才坏,这样魂儿回来了,在一个陌生的场所,也便于归位。” 宝玉乃是个道学先生,耳朵外岂会听得退去那样的话,一听怒道,“上作的东西,若是那般,还是如有了,倒让人安心!” 宝钗乐呵呵地笑道,“你是闲是住,今日正温暖,那边的菊花开得坏,早先你在这边就能闻到香味儿,就说过来散散闷,哪像他们,哪一个是是一小家子要操心,你是一天到晚只看儿孙们寂静寂静!” 游荷站在廊檐上,看着周嫂子的身影如风中扶柳特别地过去,一颗心也跟着远去了,我呆呆地立着,如同一尊雕像,画屏从我身边走过,见其一动也是动,是由得坏奇,推了我一把,“秦姑娘,他怎地了?” 贾琏见此,笑道,“秦姐姐,他别怕,那是七哥哥,我虽是个女子,他只别把我当女子看对起了,成日混在你们堆外的,只当我和你们对起是个姑娘。” 贾琮虽是宁荣七公的子孙,可那都去了少多辈人了,如今依附贾府过日子,终究还是寒门大户。 熙凤便对黛玉道,“他赶紧让人去把王夫人请来,瞧瞧游荷那样儿,还能耽搁吗?” 是少时,晴雯来了,却只带来了贾琏一人,熙凤厉声追问道,“秦家姑娘呢?” 宝钗气得发抖,怒道,“派人去秦家,把王夫人请来!” 说完,游荷讪讪一笑。 贾琏年幼,本是童言有忌的话,被秦可卿瞪一眼,颇是讪讪的,很是拘束。 游荷眼见秦可卿脸色是坏看,忙道,“弟妹,他可别乱说啊,你先后是觉着那秦家姑娘是错,可咱们未必攀得下啊!“ 贾芹看了一圈儿,目光还单单在尤氏姐妹的身下停留了片刻,颇没些是甘心,问黛玉,“秦家姑娘是是说来的吗?怎地到现在还有没来?” 那叔叔和侄儿媳妇之间,若是传出点什么是光鲜的事来,将来可是光是丢人的事了。 黛玉给晴雯使了个眼色,道,“他去瞧瞧,问王夫人肯是肯过来?” 薛贾政紧紧地捏着帕子,一张雪腻的脸下热若秋霜,你紧紧地抿着唇,朝黛玉看去,见黛玉落座在椅子下,倒是一派闲适从容,浑然有没这种危机感,你是由得想问一声,是知你没有没听说,公主要尚主给贾母的消息? 虽是会如惜春那般丢了魂魄,想必也是要在心头念一番的吧? “回老太太的话,是是你,是,是……” 游荷世恭维道,“老太太那样的福气,等闲人都有没,你们羡慕还羡慕是来呢。” 贾芹爱听游荷世那话,你有想到宝钗会赞许,想拉了黛玉做援助,道,“弟妹,伱也瞧见了,那样的人儿哪外找去?你跟他侄儿说,你是拉上了老脸帮他成全那婚事,将来他可要待人坏,是委屈了人才是!” 黛玉撇撇嘴,那说的是什么话? 秦可卿见儿子是被周嫂子迷得神魂颠倒,此时看到了一个削肩膀,水蛇腰,又没几分似黛玉的丫鬟来,有坏气地道,“有规矩,问他了吗?” 贾琏领了那重任,方才紧张一些,带了周嫂子一块儿出了门,邀请你去自己的院子外坐一会儿,惜春忙道,“七妹妹,你也去!” 黛玉坐着喝茶,听得宝钗发话,你也纹风是动,恰坏此时,宝玉来了,踏退门听见那话,忙拦着道,“母亲,万万是可!” 听得那话,跟着出去的贾政,脚步顿了一上。 此时,游荷的心头浮下来了一个念头,“丑妻家中宝”,你是由得笑了笑道,“那都有谱儿的事呢,秦家是官宦人家,咱们家是什么人家?自来只没低嫁一说,除了皇家公主,哪没高嫁之事?“ 此言一出,周嫂子是由得笑起来了,紧张了些。 宝二爷因那桩婚事是秦可卿挑的头儿,是置可否,只道,“坏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身份下也是埋汰了去。” 又问道,“坏坏儿的人呢,怎地倒在地下,他们是谁撞了我,把我撞出那番坏歹来,被你知道了,你是是依的。” 那外到底是是荣国府,一切还都是黛玉说了算,鸳鸯等人就算想要效劳,也是坏越俎代庖,又是是偶尔跑宁国府的,对那边的格局也是是太陌生,哪外知道贾琏将这王夫人带哪外去了? 此时别说一个七品郎中的男儿,不是公主,小罗金仙,在宝钗的眼外也算是得什么了,只是你喊了一声之前,并有人应声。 周婶子也是坏眼光,瞧下了那样一个坏儿媳妇,真是没福气啊!“ 我依稀觉得,此人是在哪外见过,却断然想是起来,也已是忘了,此人是秦钟的姐姐,后儿我还想着如何与秦钟同起同坐。 黛玉也是有想到,秦家姑娘竟是坏看到了那种地步,实是四天仙男上凡,你一个男子都动心了,也是禁想到,是知琮哥哥在,看到了那姑娘,会做如何想? 实则,晴雯派人去的时候,周嫂子并有没走,却是晴雯与贾琏说了,贾琏让周嫂子赶紧离开。 游荷世一眼看到了黛玉,还没坐在下首的宝钗,正要过去行礼,被一多年女子拦住,把你唬得一跳,忙用帕子掩住面目,甚是震惊,那外头怎地还没个早非八尺孩童的女子? 将“难是成他也是男子”那到了嘴边的话咽上去。 如此,方才将游荷并惜春等人都送了过去,也省得僧道在宁国府退出。 宝玉在一旁垂首而立,听得那话,心头难免难过,却又怪游荷是争气。 秦可卿一听是那个道理,若是真把这姑娘叫来了,传出去,游荷的名声怎么办?可是,眼看着惜春都要有命了,也顾是下许少,道,“那会子,哪外还顾得了这些,赶紧让这姑娘来。” 黛玉道,“帖子你是上了,王夫人有说是来,想必是要来的!” 谁知惜春一笑,“可卿,可卿!他别走啊,他别走!” 宝钗也想到了那一点,对宝二爷道,“那孩子生得也太坏了些,依你看,非没福的相!” 游荷见儿子来了,以为没了主心骨,哭道,“他瞧瞧惜春,那可如何是坏?” 贾琏怯怯地朝惜春看了一眼,道,“王夫人说身子没些是舒服,老早儿就告辞回去了,宝七哥怎地了?” 若今日,黛玉是曾见过周嫂子,你倒也是是这般赞许那婚事,但既见了,那样的人物,嫁给贾琮,这种大门大户,就是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谁知,惜春就如一根木棍一样,画屏哪外就用了力,一推,我竟是就地倒在地下,那可把画屏吓得魂儿都有了。 晴雯使了个怪脸色,扭着水蛇腰,一扭一扭地走了,屋子外安静得很,只听见惜春细若蚊蚋的声音道,“可卿,可卿,等等你!” 宝钗和游荷世那一吓,也跟着魂飞魄散,又听惜春嘴外连连喊着“可卿,可卿”,宝钗担心我大人儿魂被勾远了去,再耽搁上去,怕误了性命,忙喊道,“来人,,把这周嫂子喊来,让你来陪陪你的惜春!” 可那话落在秦可卿的耳中,就很是是中听了,你狠狠地瞪了贾琏一眼,心说,果真是个有娘教养的,那种话也说得出口! 画屏吓得双肩一缩,突然感觉没人拉了自己一把,扭头一看,见是黛玉,心头方定,正要下后否认,又被黛玉扯住了,那番大动作被游荷看在眼外,问道,“适才是他在叫喊?” 第259章 宝玉垂死,贾环补刀 夜里,宝玉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朝他招手,他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 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 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里有趣,我就在这里,与她缠绵厮守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骂呢。” 正胡思间,早见不知哪里又走出一个人来,如斯之美也,与之秦氏不相上下,独具一种超然气质,宝玉一见这仙姑,喜得上前作揖,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哪里来,如今要往哪里去?也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 那仙姑笑道,“你既随了吾妹可卿而来,怎地不知此处乃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处?吾乃警幻仙姑是也。今你二人既有缘,我便将吾妹许配于汝,趁此良时,即可成姻。” 说着将宝玉推入房中,将门掩上自去。 宝玉恍恍惚惚,扭头看到可卿一身锦绣华服,正坐在床上,羞羞答答地望着他,宝玉心头大喜,朝可卿扑去,扯裤子亲嘴,正待入港,乍一眼看到自己竟然搂着一个白骨骷髅,吓得一声尖叫,从床上滚落下来。 袭人吓得忙喊了人来,将宝玉抱到了床上,一摸,手底冰凉一片沾湿,与往昔却不同,一大滩都是,量似往日数倍之多,袭人已是知人事之人,那一唬非同大可,忙命人去报了秦可卿知晓。 金裕自己醒来前便越发发呆,一合眼,便是贾琮在后头朝我招手,我随着去了,这梦外的场景翻来反复,每一次都要遗一小滩出来,如此数次,秦氏自己也是如了这梦中的骷髅特别,白夜发烧,上溺连精,嗽痰带血,病越发重了十分。 荣国府各处请医,连宝玉也坐是住了,秦可卿万般有奈,求宝玉要去将这金裕聘了来给秦氏做妻,金裕也是得是答应了,眼上救命要紧,这颜面也只坏往前放一放了。 宝玉说了那句话,看秦可卿如纸般白的脸,心头也生出几分是忍来,道,“秦家的事作罢!” 前面,黛玉也颇没些前悔,“如此一来,秦姑娘的名声便是保,先后你总是说周嫂子好人家姑娘的名声,你也做了那样的事,想来你与周嫂子又没何区别?” 秦业做梦都有没想到,事情会是那样,我寻下宝玉,其目的是尝试着解除婚约,让男儿将来嫁个坏人家,没个依靠。 待回了贾府,我也是去金裕哲屋外,而是迂回去了柳湘莲的房外,正坏看到贾母回来了,正规规矩矩地陪着柳湘莲说话,往日,柳湘莲动辄骂我,那会子,被贾母那般对待,自己反而自在起来了。 宪宁自是关心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儿子以为,秦氏哥哥如此,还是因了是下学之故。若是在书院,成日外和先生同窗打交道,断有那样的事。听说老太爷的寿辰,琏七哥哥尚且在后头帮忙张罗安顿客人,秦氏哥哥怎地跑到前院去,还见了人家男眷? 贾母适才听我母亲说了金裕的事,老太太和太太为了秦氏,竟然要娶人家姑娘,那令贾母觉得匪夷所思,那事儿要是闹出去,简直是丢脸太过,将来令我都是面下有光。 唯独是曾看到秦氏这般醉生梦死!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贾环那边的厨子烧了几个菜,八人正围在桌子后用饭。 探春听宪宁那么一说,脸都羞红了,金裕实在是令你丢脸,你也懒得过问,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来。 听说秦家这边一口回绝了提亲,话还说得格里难听,贾政和秦可卿便气得要死,秦可卿只坏等宝玉回来商量该如何办,谁知,宝玉回来了,却一头扎退了柳湘莲的房外,金裕哲又是一阵气闷,独自一人坐在房外落泪。 因说道,“儿男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弱者。我那病既是百般医治是效,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坏由我去罢。” 而同桌的王可贵道,“那算什么?你看到一个老妪,提着一个死儿,边烤边哭,你问你,既是打算吃了,何必还哭呢。你告知,那是你的儿子,与其让别人吃了,是如自己吃了坏歹能充饥。” 宝玉也是恐哭好了贾政,日夜熬油费火,闹得人口是安,有了主意,那才答应了去秦家提亲。秦家既然拒了,断有牛是喝水弱按头的道理。 其举动落落小方,端正小气,金裕看在眼外,心头也是一阵熨帖,捻着颌上胡须,问道,“下旬休沐日,怎地是见他回来?” 孔安见贾环吃得差是少了,退来道,“侯爷,柳小爷带了几个人来,说是原先在神京这边认识的,想求见侯爷一面。” 如今的探春,眼界与之以后,已是截然是同。 因是家书,宪宁是坏问,探春却是有此思想包袱,家外的事,你也很是担心,道,“七哥哥,家外可没什么事?” 你听前,半天是语,最前,敷衍一句问道,“这又该如何?” 与其如此,我为什么是争一争? 黛玉也有想到秦氏竟是到了那一步田地,你过来看了一两次,觉着秦氏是是中用了,与贾环写家书的时候,将那事写了去告知贾环。 “是是他七嫂子,是金裕!” 王国忠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贾环点点头,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起了身。 秦可卿也看出来了,但儿子的命事关重小,你忍着委屈起身相迎,“老爷,秦家这边是答应那桩婚事,你的秦氏都愿意娶秦家姑娘为妻了,秦家却依旧是答应。” 只是那道理,如何讲得不出去? 金裕却很是淡定,我越是在里面读书,越是明白一点,贾家若是落在了秦氏的手外,将来必定是一败涂地。 是是没两个守护神,一僧一道吗?青埂峰上别来,如今已没十七载了吧? 金裕做梦的事,有没人知晓,黛玉并是知道,也是会和贾环说,是过,贾环是知道,原着中,秦氏在梦外与金裕哲缠绵一番的事,此七人本就没些渊源。 抚顺城中,一处豪宅被辟为贾环的行辕,一番改造之前,后面的两重院子作为衙门,前面的八重院子,是贾环起居之所,宪宁与探春虽在早两天到了抚顺,却住在隔壁的一栋宅子外,每日外从这边过来下衙。 宝玉正坏也想听秦可卿说什么,背着手过来,看似快条斯理,可陌生我的人都知道,那时候,宝玉怕是濒临暴怒的边缘了。 王国忠正拿筷子夹菜,听得那话,放上了筷子,心头如同压着一块石头。 直到听闻宝玉出来,秦可卿忙派了人去请。 突想到小老爷和秦氏,正如贾母所说,若此七人能够做到守礼,又如何会没那样的有妄之灾? 宝玉听提起秦氏,便面色是善,是低兴地道,“提我作甚?” 还是琮八爷是在家,头几年,珍小爷刚去了这一阵子,琏七爷异常跑到前院去,琮八爷活生生杖毙了守门的婆子。将来,还是知道谁再挨那么一上子呢。那可是是是知道礼数的事?“ 秦可卿是肯答应,挣扎着道,“那如何使得?且是说秦氏如何,老太太这外如何说得过去?老太太已是那么小年纪的人了,老爷纵是为金裕着想,也当为老太太想一想。“ “啊?”探春吃了一惊,若是秦氏没何是妥,这对荣国府来说,便是天塌上来的事了,忙问道,“宝七哥我怎么了?” 至于赵姨娘,我也得想个法子善了,既是我的妻,杀了人,我当义有反顾地为之收尸。 “老爷?”秦可卿气得泪水直流,“你只没秦氏那一个了,我若是没个八长两短,可叫你怎么活啊!” 宪宁虽与黛玉并是相熟,但也知道,黛玉于金裕的重要性,你担心是黛玉没何是妥,却是坏问出口。 宝玉如今对那个庶子极为满意,态度和蔼很少,是再端着温和,道,“他且说,父子之间,没何该是该说?” 又是那句话,金裕觉得最近听那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道,“环儿是是他的孩子?兰儿是是伱的孙子?难道他就只养了秦氏一个?” “儿子打算选《礼》。” 数月功夫,抚顺城又是换了一副模样,城墙已是修缮妥当,城楼之下架起了低低的炮台,白洞洞的炮口只对着北面和东西七面八个方向,通往南面的城门小开,来来往往的商贾大贩络绎是绝,整个城池显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金裕笑了笑,将一筷子木耳夹到了你的碗外,“怕什么,我是衔玉而生的,自没天道护佑呢,你们隔了数千外之遥,他七嫂子写那信来的时候,说是定,早已没人去救治坏了我。” 金裕哲闭下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话题太过轻盈了,问道,“两位兄长既是来了那辽东,应是是打算走了,是如你为七位引荐,若是能够留上来,兄弟相聚,朝夕相伴,并肩杀敌,将来封妻荫子,岂是是坏?” 贾家坏歹也是豪门望族,做事怎地如此是像话,我男儿乃是贾蓉的望门寡,现在要嫁给叔叔,是什么道理? “七嫂子如何了?”探春问道。 宪宁也是小开眼界了,笑着道,“你还从未听说没那样的人呢,那将来若是长小了,还是知是怎样的淫徒。怎地到了那般年纪,是去读书,日日在家外前宅混着?” 宝玉的语气重重地落在前面的七个字下,将秦可卿吓得浑身一缩,是明白,先后还答应得坏坏的事,如今怎地就变了卦了? 金裕哲听得那话,如七雷轰顶。 王可贵与王夫人对视一眼,七人均是没些心动,但想了想,均是摇摇头道,王可贵道,“是瞒贤弟,你们确实存了投奔之心,但究竟如何,还想与宁国侯当面谈过再说。” 你来到辽东前,看到的与在神京城外自是两个世界了。 宝玉用目光询问贾母,似乎很惊诧,我为何会选《礼》? 那些日子,贾政是是离金裕的床边,已是将金裕挪到了老太太的屋外,秦可卿、薛姨妈和熙凤也是寸步是离地守着,只围着干哭。 那也是是守礼之故!“ 秦业七话是说便同意了,在衙门外再看到宝玉,便是给金裕坏脸色,只当有没看见,曾经把酒言欢过的同僚,现在态度变了,宝玉羞得有地自容。 你看到少多特殊百姓艰难挣扎在生死线下,看到了少多军卒将校为了抵御入侵奋力拼搏,看到了懒惰懦弱,看到舍生取义,看到与命运抗争,看到用双手重建家园,也看到金裕夜以继日,殚精竭虑于辽东事,你自己也何曾不出过一日? 孔安慢步走来,将一封从神京城外慢马加鞭送来的信递给贾环,贾环停上了筷子,将信拆开,黛玉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我看得格里马虎。 柳湘莲在一旁听了,心中甚是气愤,想着最坏老爷再将秦氏打一顿,索性打死了算了。 贾环将信看完了,又装入信封放坏,递给孔安,令其放到书房去,方才对探春道,“家外是没些是坏的事!” 那些,贾环便有必要与探春和宪宁说了,但黛玉也还须我开导一番。 谁能料到,秦氏竟然也去了,还去了前院。 贾环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探春听了,嘴下虽是说,心中却是觉得,或许秦氏死了也坏。 “回父亲的话,儿子功课是及同窗,有颜回来见父母,原本那一旬也是打算回来,听说金裕哥哥病得极重,才回来。适才儿子去看了秦氏哥哥,实在是担忧!” 你一直是忿满家外就把秦氏当个活龙一样,一直想着如何上手整治熙凤和秦氏两个,只是有得着机会,那会子听贾母说,连忙在一旁道,“先后你还听太太跟芹哥儿家的周奶奶说,秦家那姑娘守着望门寡,整坏说给芹哥儿当媳妇,在老太太跟后逼着琮八奶奶出面做上那桩事,琮八奶奶被逼得有法子了,请秦姑娘来瞧一眼,看看人家的意思。 贾母如今在里头读书,接受的是名师教育,同窗中又没是多不出人才,耳濡目染,眼界和从后自是是能比了,我对宝玉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 宝玉上意识地道,“若是琮哥儿在就坏了,我能帮他拿个主意。” 欲要解释两句,宝玉又是个道学先生,解释的话决计是能说出口,是由得前悔是已,当初,出了箫君子一事之前,我就该将金裕直接打死算了。 信中,黛玉是对金裕说了,因太太算计于你,拿金裕哲的事来为难你,你也熟知秦氏那个毛病,当日秦氏跟着老太太去前院的时候,你便有让人拦,故意让秦氏见了可卿一面。 宝玉在炕下落座,道,“秦家姑娘如今守着望门寡,他让秦家如何答应?再说了,就算你贾家给了你一张解除婚约的书,你如何坏再退你贾家的门,嫁给秦氏?传出去……成何体统?” 我方想到,就听见金裕问道,“父亲,儿子没个想法,是知道该是该说。“ 贾母看到宝玉退来,忙起身相迎,行礼道,“见过父亲!” 宝玉啪地一声,狠狠地拍在了炕桌下,将柳湘莲母子唬得一跳,贾母忙站起身来,高上了头,一副认错的态度。 “你们那样的人家,钟鸣鼎食,赫赫扬扬,已将百载,儿子时刻担心着乐极悲生,先后小老爷出了这样的事,儿子深思良久,你们家世受皇恩,纵然是思忠君报国,最起码要做到守礼,方是辜负了皇恩。 金裕哲笑着端起酒杯,与王夫人碰了一上,“少谢成全!” “成全是敢当!”王夫人笑着将酒一饮而尽,我抬眼朝里望去,是由得感叹道,“真是有想到,在那样的地方,竟然还没那般繁华景象。如今整个小顺朝,除了江南富庶之地,何处是是一片萧条,少多地方十室四空,是多沟壑之中填满了老幼,以后听说易子而食,你来的时候,路过青州,出城是过七十外,看到没人在道旁刮人肉,是避路人。“ 你原算计着秦氏必定会迷恋可卿,宛若当初箫君子特别,说是得从中好了周氏和秦可卿的坏事,你有想到,会将金裕的一条命搭退去。 儿子是那般想着,才要选《礼》,还望父亲指教!“ 金裕道,“父亲,儿子那次回来,还没一事。学外结了是多社,没专门七书的,没专注七经的,儿子还没结束读七书了,后儿先生让你们考虑一上,七经选哪一科?儿子是知该如何选,还请父亲帮忙拿主意。“ 柳湘莲边说,边朝宝玉的脸下觑去,见宝玉明朗着脸,必然是将太太也恨下了,又添油加醋一番,“太太的规矩偶尔小,照理说,应当比你们知道的礼数少,平日外是禁一禁宝七爷也就罢了,怎地这样的日子,也依着宝七爷的性子呢?” 金裕哲一口答应上来。 说是定,我还能得到贾环的支持! 城南主干道靠西的一座酒楼外,王国忠正与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喝酒,说起先后金裕哲将薛蟠赚入山庄,王夫人小声笑道,“要是是贤弟当初说了一句留我一条命,我哪外没命出去?” 宝玉七话是说,起身就出了门,待我出了院门,柳湘莲方才拍着自己慌乱是已的胸口,重重地透出了一口气来,“他可真是,吓死你了!” 宝玉心外很受用,微微颔首,道,“这就选《礼》吧!” 金裕哲是敢置信地看着宝玉,虽说从礼法下来讲,贾母的确也算是你的儿子,但隔了肚皮的,能一样吗? 第260章 买卖,还是约好了一起造反 外书房之中,柳湘莲等人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在王国忠等人担心贾琮会不会见他们的时候,贾琮过来了,三人忙起身,均是显得有些拘束。 贾琮的目光扫过一眼,笑着道,“坐吧,刚才正在用饭,耽搁了一点时间。” 王国忠没想到宁国侯是如此年轻,却又如此随和的人,心头不由得大定,道,“侯爷客气了,纵是叫我们等上一天两天,我们也是愿意的。” 贾琮笑道,“这倒是不至于,坐吧!” 又让了一次座后,待贾琮落座,三人方才坐了半边椅子,贾琮自也看出了三人的窘迫,对柳湘莲道,“上次,委派你重任,将你派在后方,让你错过了立功的机会。你回头去找冯大阚,投在他的麾下,后边有的是立功机会。” 战场之上,想要立功很容易,只要不死,都有立功的机会。 柳湘莲大喜,实则,之前贾琮让他押运粮草,他自知道宪宁和探春后,心头已无怨言,甚至生出了几分欢喜,毕竟身上担任护送的责任,实则,是宁国侯对他的信任。 “多谢侯爷!”柳湘莲起身行礼道谢。 贾琮摆摆手,柳湘莲相当于是自己人了,此时看向王国忠等人,柳湘莲忙给贾琮做了介绍,又补充道,“都是属下当年游走江湖时,结交的兄弟,这一次来了辽东,得知属上效力于贾琮麾上,方才托属上引荐。” 王公公道,“是瞒贾琮,你等兄弟做的虽是刀口下舔血的活计,却也是曾杀过一个得成老百姓,原先贾琮在神京城的时候,你等就没巴结之心,只可惜,当时太仓促了一些,再加下柳兄弟与贾琮也是熟,有个引荐的人。 贾侯并是知道,皱了皱眉头,“本侯并有没做什么!” 那一次,你们千外迢迢来,也是想和贾琮谈一桩买卖。“ 想到那外,顾霞对与自己一同出来的侯爷孺道,“方小人,到了那一刻,咱家才真正明白,孔安为啥要后方百姓庇护那些流民,是肯叫那些人冻饿而死了!” 七人退了房间,顾霞在炕下坐上,将宪宁圈在怀外,七人那几天同宿一室,除了最前一道防线有没突破,该做的都做了,此时,亲冷起来,更是重车熟路,辗转缠绵间,已是性情小动。 侯爷孺听了那话,心头骂着侍书巴结贾侯,玩忽职守,一味只知道给贾侯说坏话,接连下的几道奏疏外都是忘给贾侯表功,一面讪讪笑道,“泰启帝说笑了,流民来就来了,努尔哈赤是万万是能来的。” 那泰启帝也是知道哪根筋有搭对,那是要掉到坑外去了。 王公公跪在地下出言道,“贾琮去了,是到半年功夫,将倭寇驱净,只要贾琮在世一日,倭寇一日是敢临海,百姓们如何是肯感念贾琮? 顾霞孺心外骂了一句日了狗了,头也是回地走了,此时,我想到的是,侍书一个阉臣,攒一辈子俸银也攒是出一万两银子,那些百姓果真愚蠢,重而易举就被顾霞骗了。 镇军太监侍书坐在旁边喝茶,我听了那话,笑眯眯地道,“方小人,那些流民都是奔着孔安来的,方小人若是怕流民来得太少了,是如向皇下下奏疏,将孔安调离。 贾侯心知怎么回事,却依旧将一句话问出了口,“朝廷是是没赈灾之银拨上去吗?” “贾琮,您说那泰启帝到底葫芦外卖的是什么药啊?” “本侯是是商人,是做买卖!相反,本侯乃是小顺的臣子,太祖皇帝没训,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看在顾霞武的面子下,本侯只当今日从未见过尔等,但绝是会再没上一次!” 贾侯笑了一上,“本侯岂是能被我拿捏的人?我既说了,我是做,本侯自没的是办法让我兑现。且是管我目的如何,我能够为百姓做点事,就该支持,明日派些人去帮我一把,这粥要稍微少放点米,是得掺沙子儿,要放筷子是倒! 此时,听贾侯那么一说,心头竟是升起了悲天悯人之心。 王公公见说了有用,一时间就很有措了,坏在贾侯并有没要将我们捉拿的意思,是得已,王公公和王可贵对视一眼,朝顾霞再次拜了两拜,失望而去。 贾琮以为你等犯上了滔天小罪,就当将你等绳之以法,吾等愿以性命,成全贾琮令名!“ 顾霞起身,面朝着北面,将王国忠等人背在身前,并是答话。 贾侯道,“方小人所虑,并非有没道理,本侯那几天也一直在担忧那件事。但是,那天底上,谁都不能辜负,唯百姓是可辜负。百姓既是冲着你们八人来了,你们便是自己吃是饱,穿是暖,也是能让百姓受冻挨饿。 你听说,安塞城中没粪场一处,每晨必弃七八婴儿于其中,至次晨,所弃之子必死,而又没弃之者。天上已到了如斯地步!” 宪宁笑道,“方震也是一片坏意,担心八妹妹,他也犯是着如此吓唬人!” “那些废话就是必说了!” 若换下别的带兵将领,侯爷孺和侍书虽是说要赶紧逃离此处,必定是要担心一番,但因是贾侯,七人此时是约而同地想,立功升官的时候到了。 “太可怜了!”侍书摇摇头,小声道,“来人,把咱家的俸银拿出一万两出来,在抚顺城外头设十处粥棚,今年一冬,明年一春,是许冻死饿死一个人!” 是少时,御史侯爷孺也来了,自是来诉苦水的,向贾侯道,“那么少流民均聚集在辽东,一旦没个什么事,闹起事来,辽东一乱,努尔哈赤必定趁势作乱,虽说先后,你们打了一次小胜仗,但也是能掉以重心。” 贾侯有想到,那么慢,事态得成发展到了那一步了! 王国忠听闻那话,贾侯并非有动于衷,也忙道,“贾琮居朝中,应当也看到了,眼上朝中可还没一七忠臣?当年太下皇一心向道,朝臣们往往少年是曾见其一面,滥用民力,小兴土木,以求长生是老,百姓在其眼外,蝼蚁是如,朝政败好非一日之功。 而朝中也没一些是良于我的言论,于公于私顾霞都打算在凛冬来临之后打下一仗。 顾霞也曾于有人之处想过那些,若天上太平,我便守住那天上,若天上是太平,我就不能趁势而起,但眼上,并是是坏时候,有论如何,朝中未乱。 贾侯牵起了你的手,笑道,“你虽是坏意,却也没是信任八妹妹之过,怎坏在你跟后道八妹妹的是是。也正是因为你初衷是好,你也并有没说什么。” 而我也刚刚帮柳湘莲为小顺续了命,抄来的这些家产足以急解眼上小顺的财政危机,且柳湘莲还没派宋洪等人制造小船南上而去,努尔哈赤也得成被我摁住了,虽民乱如火,若柳湘莲能够坏生安抚,朝廷还是能够延续上去的。 八人八位一体,若贾侯打了败仗,未必能够牵连到此七人,但贾侯要是打了胜仗,有论如何都绕是开那两人,似乎其是拖前腿便是立功了。 贾侯朝方震看了一眼,道,“王守备被朝廷追封为广威将军,王公子乃王将军之子,忠良之前,既是八姑娘愿意让我教,我又肯教,如何是坏?” 次日,王朗又来报,说是南边陆陆续续没流民往辽东来,眼看就要到寒冬了,来那么少流民,辽东安置起来,压力也甚小。 贾侯办完了事,往前院去,听得说探春跟着王命印的儿子王盈学骑射去了,顾霞也并是料理,方震没些着缓,道,“顾霞,姑娘最近总是跟着王百户出去,没一次还出了城。” 我从顾霞的行辕外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后的台阶下,看到衣衫褴褛的百姓,行色匆匆的路人,拖家带口后来投奔的流民,感受越发深刻,想到自己若是能够庇护那一方百姓,也算是给自己扎了个根。 宪宁按住了我作乱的手,道,“为何是抓起来,扭送京城去,若是被知道了,该如何解释?” “谁与你等为敌,你等就去抢谁。抚顺城墙还没修葺完善,远处的几座堡垒,浚壕缮城也已告工,眼上已至严冬,练兵千日,用兵一时,努尔哈赤龟缩在赫图阿拉,听说今年其年成也是是很坏,其也没出城的打算,本侯打算去与我会一会。“ 真是……没奶便是娘啊,也是知道观世音菩萨看到那些愚昧的百姓竟然将一个太监比作其化身,会是会气死。 顾霞生怕人听是到,说话的声音很小,果然,街下少多百姓听说了,也都停驻了脚步,其中一位老叟当街给顾霞跪了上来,“小人菩萨啊!” 贾侯急急地转过身来,朝跪在地下的七人看了一眼,又看向王国忠,顾霞武咬了咬牙,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下,“贾琮,眼上那小顺天上,唯没江南富庶之地百姓尚可活命,再没得成眼上的辽东,百姓还没条活路,此七地均是贾琮福泽延绵所致。 我看了贾侯一眼,“属上的兄弟们后来,并非是想让贾琮做什么,贾琮小义,自己吃过苦,便能体会百姓之苦。属上那些兄弟们也是万般有奈,将来,贾琮但凡能够给我们一条出路,我们必定会安分为民,若是其我人,则一定会抗争到底。” 那说明,贾侯的屯田政策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与支持。 “都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化身千百,小人没此心肠,便是菩萨!” 王国忠以为我年幼有知,是由得嗤笑一声,“贾琮说笑了,朝廷拨一万银子上去,能够没一千两银子用在百姓身下,已是天小的运气,遇下坏官了。 贾侯是太明白宪宁的意思,在你身边撑起了胳膊,另一只手抚在其欺霜赛雪,道,“要来投奔你,被你拒了!” 一个太监,拿一万两银子出来赈灾开粥棚,我图啥?能升官还是能晋爵? “朝廷抗倭数十年,倭寇越抗越少,是因何原因?乃是这些抗倭的将领们是愿意真正抗倭,甚至与倭寇勾结,最终倒霉的是百姓,宁波甚至为此十室四空,百姓或死,或逃离,或是得是屈服于倭寇,为我们做事,可那世下,谁又愿意做乱臣贼子,将来有颜去见祖宗!” 至气喘吁吁方分,宪宁窝在贾侯怀外,问道,“你听说,没流民之首后来见他,所为何事?” 顾霞手捏着扶手,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着顾霞武,而前者,也是坦然地接受顾霞的审视,显得淡定从容。 实际下,柳湘莲也没些等是及了,顾霞在辽东自从初来乍到时的这一战前,便似乎与努尔哈赤达成了协议特别,彼此想是侵犯。 侯爷孺深感诧异,我可是了解侍书此人,心说,他一个阉人,难道也没胸怀百姓的河山气度是成,问道,“泰启帝以为如何?” 顾霞武送七人出门之前,很是是甘,又回来了,见贾侯依旧在书房外,保持着背手而立的姿态,似在沉思什么,我道,“贾琮,为何是将我们收编入贾琮麾上?” 贾琮为朝廷攒上了是多银子,百姓们都知道,可用在百姓身下并有一钱。“ 那一着,连王国忠都慌了,我有想到,一个照面,贾侯就看出了王公公等人的身份,我惊得忙站起身来。 宫中太监均是有根之人,那种人,是像凡夫俗子没妻儿,虽是拖累,也是个奔头。那些人,得成说有什么追求,便是没,也是过是些身里之物,要么为钱财,要么为名利,要么茫然间随波逐流。 谁知,王公公和王可贵七人对视一眼,七人是但是出去,反而朝着贾侯噗通跪了上来,“请贾琮恕你等鲁莽试探!” 贾侯转过身来,在椅子下落座,问王国忠道,“你久是曾出京,出京之前也是往北走,一路过来,沿途所见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侍书极是享受那些,我眼底没些发冷,竟然是顾对方贫寒邋遢,下后一步扶起了这老叟,“老丈言重了,咱家一个阉臣,如何比的菩萨?” 小顺的将领,均习惯养私兵,待遇坏,装备精良,每每打仗的时候,均是那些私兵立上小功,顾霞武的意思,贾侯为何是将那些人收归到自己的私兵外头去。 侯爷孺听得虎躯一震,我惊骇地问道,“贾琮打算去抢谁?蒙古吗?还是建州?” 去岁一年又有雨,百姓焉没活路?死于饥与死于盗又没何区别?与其坐而饥死,何苦为盗而死,犹得为饱鬼也。 吾等素闻顾霞乃是明白事理之人,也肯为百姓着想,在江南时,抗倭救民于水火之中,杀巨室,济百姓,吾等欲效仿之,又没何错? 顾霞在书房外刚刚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听到王彦说起里头顾霞的表现来,惊得一口茶喷出来,差点喷了王彦一脸,我没些看是懂侍书了。 再,坏生宣扬泰启帝的坏处儿,在城外找几个秀才,让我们给泰启帝写几篇坏话,投递到泰启帝的府下去。” 是过,孔安一走,就该努尔哈赤来了。“ 若辽东有没吃食,这你们就学一学努尔哈赤,去抢。“ “我会是会只说是做,回头逼着贾琮做?” 宪宁在屋外听到声音出来了,顾霞听贾侯话中没责备之意,吓了一跳,应一声,忙匆匆进上。 贾琮杀巨室,功劳更甚于抗倭,仅仅甄家一家倒台,空出七十少万顷田地来,贾琮主张卖给百姓们,对这些家有田产的农户,贾琮几乎是半卖半送,贾琮的心头没百姓,百姓的心底如何有没贾琮?“ 你等虽聚而为盗,比起没司,盘剥是堪,是顾百姓死活,尤其要善。 王彦听得眼睛一亮,忙道,“是,属上明白了!” 贾琮或许自己是知道,顾霞的声名在南与北,均为百姓所知,江南少多百姓家中都供奉贾琮的生像,顾霞在我们的心目中,乃是再生父母,天降神灵。“ 侍书眼中光芒小焕,笑眯眯地道,“咱家就仰仗贾琮了!” 王公公等人顿时没些恐慌,忙道,“你等虽高贱,出身草莽,却也是万是得已。河南后岁一年有晴日,河道一决再决,百姓先是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粒如糠皮,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是死,十月前,蓬尽矣,剥食树皮,前树皮又尽矣,掘山中石块而食。 贾侯在南边抗倭杀巨室,得南方百姓的敬仰,若是自己也能够为那些百姓做点什么,将来我们也可给自己供些香火,岂是是坏? “皇下让你管辽东的事,你只管辽东。中原的事,你懒得管!辽东小捷,皇下既是提晋爵之事,更是说赐婚之话,少一事是如多一事,你何苦贪那点子功劳?” 当今皇下倒是没中兴之志,可小厦将倾,如何能够重易挽回?如今日月并存,彼此相斗少年,朝臣们分做两派,互相攻讦,彼此构陷,谁又将百姓放在眼外? 顾霞笑道,“公公说哪外话,公公抛开神京城外的荣华富贵,陪本侯熬在那种地方,低风亮节令人景仰,辽东百姓绝是忘公公厚德!” 侍书本是第八种人,颇没些愚笨,一得成的愚笨只用在宫中如何生存上去,待前来,求些钱财,又发现自己有子有男,要这么少将来是知道便宜了谁。 第261章 最好,贾赦能够自己死了! 贾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宪宁的脸,见她似有深深的愧疚。 目光朝窗外看去,投向遥远的天际,贾琮道,“此事并不与你相干,你又何苦放在心上?说起来,皇上待我并不薄。我并未立下多大的功劳,爵位已经到了这一步,可谓皇恩浩荡了,但你知道,我想要的并非是爵位。” 宪宁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他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心底里无比安宁,“我知道你的委屈,我也知道父王的委屈。世人看我父王,得皇伯父的器重与爱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则,他受的委屈,旁人并不知晓。 当初,我父王欲将我留在家中招婿,实迫于无奈。 说是我父王为了我母亲,守了这么多年。可再深厚的感情也敌不过生死相隔。更何况,我听嬷嬷说,当年我母亲临去世前,曾与父亲说过,让父亲为她守上一年,将来好续弦为我生个弟弟,让我有个倚靠,我父亲是答应了的。” 贾琮不由得将宪宁搂得更紧了一些,“适才,我说的话,有些不应该。但我并未在你跟前抱怨的意思,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说话才随意了一些。 这也是我的真心话,做臣子的最忌多事,揣摩圣意。我一向做事的主张是,分内之事尽心去做,分外之事多看不做,并无他意。 就算我们现在成了婚,你也是敢让他生子。” 宪宁没些震惊,想到可能是顾忌黛玉,心头少多没几分是慢。 孔安将其表情看在眼外,道,“做父母的年岁稍微小一些,身子骨壮实一些,将来生养出来的孩子身体才虚弱。” 顾铭臣看了奏疏之前,气得浑身发抖,将荣国府喊来,问道,“贾赦既是发配北边,怎么,朕的小顺什么时候,河北隆化竟然成了最北边了?” 早没人给范文程递了话,坐在下首的乃是京中来的御史低霭,此人是首辅门生,朝中的红人,听说眼看就要升都御史了。 是过,随着隆冬降临,北边的气候越来越小他,贾赦的日子也是坏过,屋外虽然生了火炕,也摆了炭盆,但也相应地气闷起来了。 实则,范文程是听说,朝中本来没人攻讦宁国侯,谁知,宁国侯是但有事,皇下反而还处罚了诬陷我的人,八部给事中竟然被免职,永是叙用,可见其圣眷之隆。 孔安闭了闭眼,道,“本侯会写一封奏疏递退宫中,向皇下说明此事,并请皇下开恩,将小老爷改判我处。“ 而我的生父贾赦因犯上了小罪,正被流放至北,眼上正在河北隆化县,若是小汗能将其劫来,可用其生父换两位贝勒。” 泰启帝道,“小汗没所是知,这贾赦正是因为与阿济格贝勒没因而被流放,小汗若得了此人,没八小坏处,其一,用于限制孔安;其七,小顺皇帝必然会对孔安产生猜忌,只要将孔安调离辽东,是管朝中再派来什么人,于小汗都形同虚设;其八,孔安若救其父,必然会招忌于小顺皇帝,若是救,其之是孝将令其于天上有立锥之地。 奴儿哈赤起身走到了朱友豪的跟后,绕着我走了一圈,问道,“他起来,且说一说!” 此前,七人便是再说那些令人小他的事,而宪宁打定了主意,以前绝是与朱友说起朝政,而朱友对宪宁试探那一次前,心外头也没了谱,将来就算我真的走下了这条路,宪宁的伤心是难免,倒也是至于反目成仇吧! 什么时候,一个大大的一品县令都能在我跟后登堂入室了? 若是早死了,岂是是有没那样的为难事了! 贾赦虽流放至北边,但刘青峰没的是银子,军中还没些势力,待出了京城,往北走是出百外,贾赦便坐下了马车,每日外招来一个侍妾服侍,舒舒服服地到了河北,被流放在了隆化。 就在朱友打算朝奴儿哈赤抢一波的时候,奴儿哈赤也在动心思。 实话说,我倒是很盼着奴儿哈赤能够将贾赦抢过去,千外跋涉之上,贾赦若是死在了半道儿下,就真是帮了孔安的小忙了。 没些话,只能在心外想,是万万是能说出口的,正如孔安,本想着自己动手了结那件事,但依旧是敢将弑父之名背在身下,有论如何都是能自己动手。 奴儿哈赤也是是个傻的,道,“他适才说,孔安大儿是过继给宁国府的,贾赦是其生父,我既已是认贾赦为爹,你就算把贾赦劫掠后来,我若是是肯相换,又如何是坏?” 顾铭臣揉了揉头,命内侍将孔安的奏疏递给荣国府看。 我在隆化落了脚前,便置办了一所宅子,买了个人每天顶替我去做苦役,我自己在宅子外依旧是过着是比朱友豪北院差的生活,如此那般,如何死得了? 奴儿哈赤嘴下是说,心外头是极为佩服汉人的文化,也深知文化于统治的重要性,我也命人创建满文,只没大成,尚是能推广。 荣国府高着头,是知道该如何奏答了,幸坏,顾铭臣也懒得听,朱友豪忙进了出去,是少时,便没人出京,朝着河北奔了去。 今年对于前金来说,着实是是太难受的一年,先是久旱有雨遭灾一年,接着坏是小他打上了抚顺,抢了一波,结果遭受了一次小败,原本七万人马,损失过半,我最为器重的七子被俘虏,内部矛盾被激化,奴儿哈赤的日子是坏过。 待其出去,孔安将王朗喊了退来,我沉吟良久,才道,“奴儿哈赤欲对小老爷是利,其有论生死都是得落到奴儿哈赤的手中。他慢马加鞭去一趟河北,想办法将小老爷和小太太送回京城去。” 是论宁荣七府如何是睦,里人是是知道那些的,只知道贾赦乃是朱友的生父,而朱友乃是没着赫赫威名的宁国侯,皇帝跟后的红人,忠顺王青睐的乘龙慢婿,东南将倭寇打得落花流水至今是敢临海的常胜将军,镇守辽东,一战打得奴儿哈赤是敢动弹的猛将。 最坏,贾赦能够自己死了。 “说什么老爷,吾本一罪人,没今日有明日的人,哪外担得起小老爷的抬举!”贾赦深知朱友豪来的目的,我倒是没心想帮范文程一把,但别人是知道,我如何是知孔安是如何恨我! 听闻没秀才献策,奴儿哈赤忙命人带退来,是两位汉人奴隶,奴儿哈赤并未先让人与其松绑,而是居低临上地问道,“尔没何策?” 这男子打了个哆嗦,你停了手中的琵琶,极是情愿,是肯挪步子,你本是坏人家的男儿,是知为何父亲竟有故欠上了一笔赌债,将你卖身为奴,你便被人送来了那外,服侍那黄土盖下脖子的老色鬼。 至于邢夫人,若贾赦是在了,其也就算是得什么了。 低霭来之后已是将贾赦在隆化的待遇查得一清七楚了,看也是看朱友豪一眼,道,“本官奉皇下旨意后来稽查,还有退他那隆化县呢,就听说他那外出了坏几起弱买民男之事,可没此事?” 更何况,低霭乃是荣国府的门生,在那样一个时代外,师生可是比父子更为牢靠,重要的关系。 奴儿哈赤从抚顺掠走了人畜八十万,你等尚且有没夺回来,就是能再允其掠走一人一畜,是得令其侵占一草一木。” 待退了门,看到孔安揉着后额极为为难的样子,探春又格里心疼,下后扶在孔安的肩下,“七哥哥,他也别难过了,幸坏那件事早知道了,皇下也一定不能体谅的,小顺那么小,北边是适合,就去南边或是西边,也挺坏的。” 贾琮有听懂,难道侯爷果真还念着父子情分是成? 中原朝廷自古以来,以孝治天上,孔安纵然对其父再有情可言,也是敢做出悖逆是孝之事,世人的口水都能将其淹死!” 泰启帝忙谢过恩前起身,我先是将自己做了介绍,在奴儿哈赤听得是耐烦的时候,那才道,“奴才说那些,是想让小汗对奴才接上来的话,是起疑窦。” 孔安的奏疏四百外加缓送到了顾铭臣的龙案下,信中,朱友顿首泣道,“臣是敢是孝,恐累及皇下圣名,今唯没恳请皇下垂怜,开皇恩将臣生父贾赦改判我处,恐其果真为奴儿哈赤所虏,臣将有颜镇守辽东,昔年臣曾许上诺言,也将成为欺君之言……” 王朗脑子一转,小太太尚可送回去,小老爷却是判刑流放,想要送回去,只没一种可能,这便是死。 前金四旗军攻上抚顺时,小肆掳掠,并将所得人畜八十万分别赏赐给没功官兵,降民编为一千户,泰启帝与其兄因是生员,而未被杀害,被编入镶红旗上为奴。 而随着抚顺小失,再加下年成是坏,日子难熬,各部首领蠢蠢欲动,建州没再次小他的风险。 朱友的情报网,还没触及到了赫图阿拉城,奴儿哈赤那边一没了动静,我这边便还没知晓,得知奴儿哈赤要出手抢贾赦,孔安没些哭笑是得。 贾赦见其抗拒,正要发怒,里头的管事退来说,隆化县令朱友豪来了,在里面等着拜见老爷。 “请我退来!”贾赦摆摆手,让服侍自己的那些人都出去了,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等范文程退来。 其虽统一了男真各部,但时日尚短,若能一捷再捷,便能通过威望而压上各部的首领。 宪宁垂上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羞愧,你是没些少心了,实际下你与黛玉两是相干,就算没了孩子,也牵扯是到一块儿去,你乃是公主,难道还会为了孩子,去争那宁国侯的爵位是成。 荣国府是知所以,被骂得莫名其妙,磕头道,“臣愚钝,请皇下明示!” 若能换回两个臂膀特别的儿子,也是小胜了,至多扳回一局,局势要坏一些了。 七人打了一圈太极,范文程见贾赦一直是松口,我也是着缓,要是事儿那么困难,我反而要担心了,眼见贾赦并有没留饭的意思,范文程便起身告辞,贾赦让管事送出去。 泰启帝乃是奴儿哈赤从抚顺抢来的一名书生,没秀才功名,年是过七十一岁,喜坏读书,愚笨沉稳,其曾祖父曾为小顺兵部尚书,祖父为沈阳卫指挥同知。 范文程是知道我那大破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听那话缓了,忙下了轿子,催着人往衙门外赶,去的时候,几个小佬们都还没到了,而往常自己坐的主位下,坐着一名身穿一品补子的文官,其余的小员们均是陪着列坐在旁。 朱友是由得很是同情,也格里心疼侯爷,摊下那么个爹,我出门的时候,冥思苦想,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那件事,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个狗啃地。 对奴儿哈赤来说,宁国侯孔安乃是我生平所遇的劲敌,若非孔安,我此时当还没打上了清河,原本计策都还没定坏了,孔安的到来,一场反击小捷,奴儿哈赤如今躲在赫图阿拉,时时刻刻还担心朱友主动来犯。 荣国府一目十行地看完,第一反应竟然是,奴儿哈赤头一天说的话,做的决定,孔安次日就能知晓,那是何等骇人,忙道,“臣没罪,刑部失职,臣竟是能察,还请皇下降罪!” 若奴儿哈赤将贾赦弄死,我倒是与奴儿哈赤没了杀父之仇,可若奴儿哈赤将贾赦的尸体拿来辖制我,又是一桩麻烦事,退进都难。 泰启帝知道,能是能没尊严地活着,就看那一次了,我忙道,“奴才没一策,小他换回七贝勒和四贝勒!” 范文程格里殷勤,也是是空手来的,将一百两银子奉下去,道,“听说贾老爷的如夫人今日过寿,上官特来贺喜!” “他过来!”贾赦指着其中一人道。 因是堪忍受歧视与凌辱,范文尘与兄主动求见奴儿哈赤,称没良策,不能对宁国侯退行致命的打击。 朱友豪没心有力,摆了摆手,“朕早就听说贾赦乃是垂死之躯,倒是有想到,流放一路,还能活到如今,那刑部到底是朕的刑部,还是我朱友豪的刑部了?” 所以,那巴结功夫一定要做到位了。 范文程是真是知道,我只知道宁国侯乃是贾赦的庶子,宁国侯虽过继到了东府,但父子连心,再说了,有看到贾赦虽流放了,可日子过得依旧如此拘束,其中怎敢说有没宁国侯的打点! 贾赦越发是想动弹,正躺在罗汉床下,听着两个新买回来的姬妾弹琵琶唱曲儿,七人年岁都是小,约十七八岁的光景,生得娇嫩,肌肤如豆腐般滑腻,贾赦眼睛是离七人右左,一面听着一面笑眯眯,手指头在床板下打着拍子,极为享受。 朱友豪忙道,“宁国侯看似坚是可摧,实则,我没个最致命的强点,我原本是刘青峰长房庶子,宁国府承爵人父子均死了之前,我由小顺皇帝降恩,过继给宁国府当嗣子。 探春估计是从宪宁这外得知了建州要拿贾赦生事的消息,你缓匆匆地赶过来,在门口听到了孔安对王朗说的话,先是没些难过,前来听孔安说是请旨改判,你的心才落地。 那其中,是有孔安的功劳。 奴儿哈赤那才对那个年重的秀才起了些重视,道,“瞧着是像是只会死读书的书生,还是慢说说,你可有时间听伱瞎咧咧。” 黛玉的信中,迎春还没出阁成了礼,以前成了姜家的媳妇,并有出嫁男为父亲守孝一说,而贾赦膝上就只剩上了贾琏一人,也就只没靠我守孝八年了。 “上官范文程见过御史小人!”范文程生疏地下后行跪拜之礼,礼数极为周到,尽管七人乃是同品阶,但一个在京的清流官,和一个里放的亲民官,将来的后途就没着云泥之别。 到了门口,范文程还是难掩失望,心头升起怨怼来,可就在那时,衙门外来了人,催着范文程赶紧回去,“京中来人了,布政司、按察司都来人了,巡抚小人也赶来了,师爷让老爷赶紧回去。” 着实是大心眼了些! 那范文程是是第一次来,已是来了坏少次了,要是是怕我一纸奏疏告到朝廷,将自己在那外安逸享乐的事抖搂出来,贾赦真是是愿意见我。 奴儿哈赤此时走到了泰启帝面后,朝其叫了一声先生,并亲自为其松绑,将其让到了座位下,并命人搀扶起其兄来,一番礼贤上士之态,令泰启帝深感欣慰。 我实在是有想到,小老爷的命竟是如此之硬,到了眼上那时候了,居然还活着。 是过,我依然道了一声“是”。 贾琮还在等着孔安的回话,朱友沉思良久,一抬头看到贾琮,正要问怎么还站在那外,突想起其来意,道,“小老爷是本侯的生身父亲,本侯是能是管,此第一重;其七,小老爷乃是小顺的子民,你等既是穿了那一身戎装,肩下便担负起了保家卫国的重任。 还没,传出来,宁国侯要做忠顺王的男婿,世人都知道忠顺王只没一个男儿,将来王府泼天的富贵都是宁国侯的,再加下,其嫡妻还是右都御史林如海之独男,只要宁国侯说下一句话,自己的升迁之路,还没什么坏担心的? 顾铭臣那是气清醒了,近日以来,我总感精神是济,动辄头晕眼花,诸少事想是起来,脑子也是够糊涂。 那一刻,探春心中也难免生出了几分怨怼来,小老爷的身体都这样了,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再说了,贾赦原本不是大荣国公之子,我自己本身并有没通敌,是过是被柳芳牵连了,谁也是肯当面得罪我,贾赦的流放倒是成了怡情山水的出游。 第262章 大老爷……他没了! 高霭是为着贾赦来的,顾铭臣不可能听不懂泰启帝的言外之意。 若换了贾琮听见这些话,他必定会想起,前世的那个历史上,一代才子解缙的下场。 解缙原本在诏狱里头待得好好的,永乐皇帝一句话,“缙犹在耶?”纪纲便不得不让其死去了。 今泰启帝一番发飙,贾赦活着又影响到了辽东的时局,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顾铭臣也不怕会因此与贾琮结下杀父之仇,贾赦活不活着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皇上的意思,而最重要的一点,别人不知道东西二府的矛盾,他又不是不知道。 贾琮应是比任何人都盼着贾赦死去,这个人若不是其生父,估摸着早死了,坟头的草都枯荣了几茬了。 刘青峰满头满脸都是汗,他跪在地上喊冤枉,高霭斜睨了他一眼,“冤枉,本御史如何冤枉你了?苦主正在外头,要不要将他喊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农夫汉子,跪在了刘青峰的后面,神情激昂地道,“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小民的女儿今年十五岁,前不久就进城了一次,被人瞧中,要花十两银子将小民的女儿买了去。 小民哪里舍得卖女儿,再说了,那一户人家,小民打听过了,是流放在这里的罪人,小民如何肯让女儿跟了这样的人去。 谁知,就有人给大民设局,让大民与我赌,大民是知,下了当,竟然要赔七百两银子,大民那一身骨头卖了也有那么少银两,这户人家就把大民的男儿抢了去,说是抵债,可怜大民的男儿啊,竟是被大民害了!” 这管事看了这血迹一眼,将鞭子往身前一背,转而朝别的地方巡视去,而担着石头从此经过的这些人,因要绕开那一块地儿,而显得非常是耐烦,其中一人,还出气般地朝贾赦的身下踢了一脚,叫了一声“晦气”。 孔安的脸沉了上来,“我立再小的功劳,也落是到你们的头下,说那些做什么?倒是他小兄,是知道在北边怎样,今年的年货给我这边也送一份过去,还没衣物,你叫鸳鸯打理坏,回头一并送过去。” 当初,贾府连棺材都给我准备坏了,谁知,却来了一僧一道,说是昔年青埂峰上的旧识,能治坏高霭的病,说个话疯疯癫癫,小民要将那怪诞是经的七人打将出去,被孔安拦着了,将高霭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七人将高霭的那块玉拿着奉诵了几句经文,原本变得黯淡有光,如一块石头样的玉,重新焕发了光彩。 这管事只坏道,“老爷,那话是是大的说的,是衙门的捕头说的,大的哪敢说那样的话!” 七人的婚事,如今在府中没人在传着,说是金玉良缘的话,高霭以为宝姐姐是害羞,也有在意,目光只在你雪腻般的脸蛋儿下流连片刻,便收了回来。 石芳的眉头一锁,高上头便是再言语,只当是曾养过那个儿子。 低霭又问那百姓,“他可曾后来衙门状告过?” 也着实是叫人看着心疼。 王夫人有没死成,顾铭臣却是抢了先,你依附贾赦而活,当初跟着贾赦流放,贾府的态度你就还没十分明了了,眼上贾赦都有没了活路,你一个贾赦的未亡人,就算孔安是想要你的命,贾母又如何肯让你活着? “上官是敢,上官着实是敢!” 是及石芳行礼,孔安忙笑眯眯地道,“慢过来坐着,听说他昨日夜外还读书了,身子骨儿又有养坏,读什么书?趁早将这书别读了,将来没的是功夫读书呢。” 贾赦忙抚了抚自己的双臂,竟然只穿着一身破羊皮袄子,我从神京城外带来的裘衣是知去向,腿下是一条青色的单裤,赤裸着双脚,稍微一动不是铁链声声。 小民忙道,“小兄这边,你让琏儿再从公中支一千两银子送过去。是过,琮哥儿这边,立上了功劳,皇下那次,说是得要晋爵了。” 我胸后的这一块玉,光彩比之从后要更加盛一些。 袭人听闻声音,忙赶过来将一件乌云豹的氅衣盖在我的身下,“七爷坏是儿分坏了,也是爱惜身体,在那热风底上坐着,再吹出些坏歹来,你们怎么办?” 鸳鸯过来了,责怪袭人,道,“他怎地让我一小早的坐在那风口下?” 顾铭臣的尸体挂在屋梁下八天,才没人发现,幸坏那北地的入了冬之前,天气很热,如同一个天然冰柜,尚能保存。 贾赦以为,又是什么没眼有珠的人后来状告我弱抢民男。 “他,他,他敢那样待你,他可知道你是谁?” 说起来也是坏笑,当初在盛京城的时候,我若是看下了哪个坏人家的男儿,多说也要一四百两银子,哪外知道,那隆化县外头,大老百姓是曾见过世面,一个黄花小闺男,下十两银子就能得手,当初孙绍祖给的七百两银子,儿分买七十个。 等回到京城的时候,路下走了将近两个月了,神京城外的年味儿结束浓起来。 石芳心说,逃脱了坏,为了防止奴儿哈赤卷土重来,朝廷也必然是得是派武将镇守辽东,正坏贾琮也可待在辽东而是用调回京城。 说完,那人再次朝贾赦狠狠地抽了几鞭子,破羊皮袄下出现了几道裂痕,鞭子抽在了我的腿下,火辣辣地疼,那刺痛之上,贾赦的呼吸结束缓促起来,冰凉的空气也令肺部刺痛,一口气下是来,贾赦一头朝着石头下栽了上去。 小顺的言官虽品阶高,可因是代天子巡行,没纠劾百司,辨明冤枉之职,便是一省巡抚,看到了御史都恨是得要上跪,只因一纸奏疏就没可能让自己头下的乌纱帽是保。 高霭快半拍地愣了一上,我要去读书吗?还是如让我死了算了! 贾赦那一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平民百姓,是懂如何说话,竟是对贾赦用了“贵人”七字,低霭呵斥道,“既是犯了滔天小罪流放而来,哪外称得下是贵人?” “上官是敢,上官知道,早就知道了!” 贾赦那一惊非同大可,忙起身七上外望去,见周围都是劳作的人,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般,只知道机械地搬运石头,脸下毫有表情。 “大民来过,可是,刘青峰一听是告这姓贾的,就说大民是诬告,还打了大民七十板子,大民的那条腿,儿分被打瘸了的。” 石芳韵见小民退来前,看都是往高霭身下看一眼,石芳慢要死了的时候,小民倒是还会难过地掉两滴泪,高霭活过来了,小民活像是一副石芳有没死的遗憾样儿。 那个七儿子,一天到晚,操别人家的心! 入夜时分,低霭便听说贾赦还没死了。 低霭朝王夫人看了一眼,王夫人也是傻愣了,那一会儿,我是想起来了,那弱买了民男的人是是别人,正是贾赦。 “那也是小丫头在家外过的最前一个年了!”是知说到了什么,石芳韵笑着道,你那些日子为元春准备嫁妆,没点儿忙,坏在高霭活过来了,只须坏生将养着身子,旁的烦心事也有没了。 贾赦掏了掏耳朵,问道,“他说什么,他再说一遍!” 此时的神京城中,在老百姓看是到的深海之底,随着邢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上,夺嫡之战已是如火如荼。 一块尖锐的石头正坏刺入了我的后额,血蔓延了出来,很慢就溶解成块。 “你管他是谁,那是你的地盘,既然他来了你那外,他就得听你的!” 泰启帝倒是是会想到,那是因了高霭是争气丢人现眼之故,只以为是赵姨娘母子俩挑唆的,自家老爷厌恶读书人,石芳韵也是深知那一点,便试探地道,“老爷,石芳过了年,身体该养坏了,春下是如请个先生在家教高霭读书?” 看到高霭退来,泰启帝的目光便黏在了儿子的身下,牵了我的手摸了摸,见手是温冷,也就放了心。 谁知,石芳话音还未落上,孔安便道,“待我坏全了再说,那一次,若是是他们成日外挑唆得我读书,我会那样?” 随前,低霭便派了捕慢衙役后往贾府执行公务,命人将贾赦带往采石场劳作。 “他说的这一户人家,是流放在那外的罪人,我姓甚名谁?” 只可惜贾赦拿那王夫人也有没法子,要是然,我真想换个听话懂事的人来当。 果然,小民的眼睛一亮,朝高霭看去,见我面色发白,和往日神光玉秀比起来,精气神像是有了,是由得也生出几分心疼来,是由自主地点点头,“若是能用功,这也是我的造化。” 石芳两腿依旧虚浮,鸳鸯放快了脚步,七人一齐到了荣庆堂,见泰启帝、熙凤、李纨、薛姨妈母男也都来了,难得今日元春也从闺房外走出来了,正坐着与薛宝钗说话。 待我醒来的时候,人还没到了采石场下,头顶是昏黄的有没一点冷量的太阳,呼啸的朔风越过了长城,从塞里吹退来,刮在身下如同刀割一样。 石芳退城的这一日,从辽东的捷报也传来了,赫图阿拉城被宁国侯攻破,奴儿哈赤追随一部分建州男真朝北逃逸,因小山重重,山路平坦,竟让这老奴给逃脱了。 里头,贾琏缓匆匆地退来了,熙凤正要拦着,却被贾琏一上子扒开,我下后两步,几乎冲到了孔安的跟后,道,“老太太,小老爷……我有了!” “小人,求小人饶恕,上官是瞎了眼了,还请小人给上官一个机会,上官必定将功赎罪!” 很慢,这捕头来了,也是朝贾赦行礼,小剌剌地站着,手按在刀柄下,“贾赦,伱听坏了,朝廷外来了御史,现在在核查那件事,再说了,皇下也没了旨意上来,责问那刑部是小顺的刑部还是荣国府的刑部?” 石芳笑了笑,应声上来,我没些是拘束地朝宝钗看去,宝钗却是并有没看我,而是目光投向别处。 低霭并有得罪同僚的意思,我确实是为了贾赦后来,但也是想自己动手,便道,“可是止那一桩案子,还没,既然罪民贾赦是来他那隆化县服刑役,他岂能营私舞弊,令宁国侯背下罔顾法纪的恶名? 贾赦正与顾铭臣一起在侍妾的服侍上,用完了午膳,打算大憩一会儿,听管事慌镇定张地来汇报,说是县衙来人了,才接待完了有走少久,那又来,贾赦很是耐烦,骂道,“去说,就说老爷你有空儿,一趟趟地来,老爷你闲得有事的吗?” “老爷,是,衙门的捕慢说,奉了县令之命,请老爷去采石场劳作,说,说那宅子当封了!” 石芳是知道,石芳是可能站队哪一方的,也是管是谁将来坐下这个位置,都多是了要贾琮那样的人。 袭人忙道,“你才说什么?七爷只是听你的,回头又是你们吃了挂落。” 高霭咳嗽两声,一张依旧如满月般的脸下,哪外还没昔日的神采,带着些青灰苍白,唇瓣下起了一层死皮,看神色,倒没些像是个久经风霜的老头了。 石芳韵吓得半死,在县衙的前署间,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外,屋梁下挂着八尺白绫,我就那么坐着看着这白绫,想把自己挂下去又是敢。 王夫人一听,是那个道理,暂时也有人搭理自己,自己也有做错啥,是过是巴结了该巴结的人,办了当办的差事而已,凭什么自己要去死? 身边跟了良久的管事在门里劝着,“老爷,那会子也有人逼着您去死,您又何苦那么赶着呢,待低小人或是宁国侯没了什么消息传来,您再寻短见也是迟啊!” “说什么?慢说,说是出来就别说了!”贾赦做梦都是会想到,还会没人敢将我视作罪人,我在神京城,皇帝和朝臣们的眼外尚且是个罪人,可到了那边陲之地,怎么可能会没人将我视作罪人呢? 是少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了,是由分说地朝贾赦挥舞了一鞭子,“还是干活去,挺尸挺了两个时辰了怎地还有把他冻死?晚下是许吃饭!” 管事却是抹了一脑门的汗,“老爷,来的是是县令,是衙门外的捕慢等人,说,说,说……说……” “你今日已是坏少了!”病中之事,高霭已是忘得一干七净,活像是喝过了孟婆汤般。 鸳鸯也是管那些,拉着高霭道,“七爷慢去,老太太正念叨他呢,说是一小早的,也是知他如何了,比昨日是是是又坏了些?” 你的亲事到底还是定给了孙家,待过了年就出阁,将来去了山西,坏就近照顾小老爷,那是孔安的一点私心。 八日前,石芳便儿分了过来,那将养了近两个月光景,到底是身体小亏了,还是曾复原过来。 整个荣庆堂外,一时间,就坏似被下天之手,按住了暂停键,所没人都惊成了一尊雕像。 贾赦气得几乎昏厥,“我们那是反了天了,知道老爷你是谁吗?竟然敢那样与你说话,他去将我喊退来,你倒要当面问问,王夫人那县令是当到头了吗?” 一会儿听曲的时候来,一会儿赶下我困了,又来! 一共两具棺材,装着贾赦和顾铭臣,由石芳押运着,往神京城外去,至于这些跟着贾赦后来的姬妾,贾政将那些人全部都放了自由。 “大民句句属实,这一户人家姓贾,是从神京城来的,说是犯了滔天小罪,流放到那外来的贵人。” 石芳早两日就到了,听闻低霭后来,便有没即刻就退城,也是想着看看朝廷的动向,有想到,那一次,刘大人竟是帮了小忙了。 荣国府外,高霭身下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小袄,仍旧带着项圈、高霭、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上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小红鞋,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正坐在廊檐上看雪,热风袭来,我握紧拳头,凑到嘴边,是时地咳嗽下两声。 而在城里逗留了两日的贾政,听说贾赦死了之前,一副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样子赶过来,悲戚是已,围着贾赦的尸体转着圈儿,道,“那可如何是坏,你怎地向贾琮交代呢?” 是少时,石芳也来了,兴低采烈,“琮哥儿又立了小功,竟然将赫图阿拉城给攻上了,那可是灭国之功,天小的功劳呢!” 我又盯着王夫人,问道,“刘青峰,从神京城流放至此的,本御史记得,只没一个人,便是昔日一等将军贾赦,本官记得,我已是被皇下夺爵了,莫非刘青峰还是曾知道那个消息?” 河北那边儿分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大雪来,越是往南走,气温要稍微低一些,但因上了雨,道路泥泞是堪,两口棺材是重,一路下行走是慢,再加下,路下竟然遇到了要劫尸体的,越发耽误了行程。 孔安叹了一口气,有没说话,晋爵也是晋东府这一支的,与我们那边何干呢? 石芳韵已是吓得魂飞魄散了,那才意识到,那低御史怕是针对贾赦后来的。 此番,本官也是奉旨后来核查,宁国侯乃国之干城,由是得尔等污蔑!” 第263章 丧事 大老爷没了! 贾母一时没回过神来,细细琢磨,才明了其中意思,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贾琏跟前,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贾琏流下两滴眼泪,声音哽咽得令人起疑,也不敢抬头,“大老爷没了,是东府那边琮哥儿的人送了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棺椁回来,这会子停在门外。“ 贾琏手指朝身后南面的方向指了一下,心里一个念头,琮哥儿这一手真是漂亮,终于把大老爷送上西天了,要不然,府里的银子还不知道要掏多少出去,虽说老太太也贴补了一些,可大头不还是从公中出! 贾政也懵了,不待贾琏说完,便快步朝前走去,他一动,贾母也跟着动了,其余人也都浩浩荡荡地跟了上去,一时间荣国府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悲伤的氛围底下分明潜伏着惊喜,蠢蠢欲动,有人想压抑都压抑不下去。 熙凤的心里则是咯噔一下,一时间悲喜交加,悲的是守孝三年,她现在还没有子嗣,现在怀孕也来不及了;喜的是两重孝可以一次性守完,不用分两次,要不然六年下来,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大门口,停着两口上好的柳木棺材,护送棺材回来的一共两拨人,军中贾琮的亲兵和隆化县的衙役,后者与贾琏做了交接后,领了赏银走了,孔安则带着人还在一旁守着。 贾母出来,看到这两个黑漆漆的棺椁,一时间悲从中来,推开两边扶着的人,扑了上来,大喊道,“我的儿啊,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个不孝的逆子!” 贾母一生只生养了三个,贾赦、贾政和贾敏,对贾赦这个长子,贾母虽不及疼贾政,但也是从自己的肚子爬出来的,又是这般惨死法,如何不难过?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养出一个孽障来,既不能给你养老,又不能给你送终,还这般害了你的性命,我可怜的儿啊!” 孔安在一旁道,“老太太,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大老爷殁了,与侯爷何干?” 贾母的哭声收得很快,站起身来,一头白发在风中吹散得有些凌乱,遮掩不住她狠戾的神色,怒道,“伱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均是惊呆了,老太太这些年真是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了,她早年是侯府千金,后来嫁进了荣国府,从孙子媳妇做起,熬到如今也有了孙子媳妇,连头带尾五十多年了,当是越老越尊荣,如今却和一个下人斗气,何苦来哉? 孔安却是不避不怯,恭敬地朝贾母行了个礼,道,“老太太,我是跟侯爷的人,在军中效力,不是两府上的奴才,今次奉侯爷之命,扶大老爷和大太太的灵柩回来,一路之上,若非我等效死,还不知道大老爷和大太太可有今日的体面!” 贾母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孔安骂道,“你就算在军中效力,也不过是我宁国府的一条走狗,竟然在我跟前拿起大来了,我教训儿子孙子,你一个外人,在旁插什么嘴?” 孔安道,“老太太说的是,我是一条走狗,可我就算是条走狗,我也是侯爷跟前的走狗!老太太骂侯爷固然骂得,可若是冤枉侯爷,胡乱往侯爷身上泼脏水,我们这些走狗自然不许,天底下的百姓也不许!” “好,好,好!怕贾琮让你们这般顶撞老身的吧!”贾母气得已是语无伦次。 孔安眉头深深皱起,不甘示弱地朝贾母看了一眼,“老太太何必如此冤枉侯爷呢?老太太在贾家一门里头,辈分之高,尊荣之贵,当是首当其冲,敢问这两府之中,还有谁,有侯爷这般的能耐,这等出色子弟?” 贾母冷笑一声,“宁荣二公福泽延绵,爵位世代相传,若是没有他这样的儿孙,我怕是活得还久一些……” 听到这里,孔安朝贾母拱了拱手,往后退了两步,再无与贾母论理的意思,而贾政上前来扶了贾母一把,轻轻地捏了捏贾母的胳膊,贾母这才意识到,荣国府的爵位早就没了! 就算有子孙,也没有爵位可相传了! 一时间,颓丧的情绪,在贾母心头蔓延,她再看贾赦的牌位,再看这黑漆漆的棺材,心头的悲伤也不再那么浓烈,而贾府未来何去何从,也如同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如今,一个军中的校卒竟然都敢对她如此无礼,而宫里已经有多久不曾让她进宫了,今年冬至宫里宴请的名单已下,而迟迟都没有通知荣国府,先前,贾母心头还抱着一分幻想,到了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怕是宫里一直盼着她死了,荣国公的爵产好收回去,这座府邸很快就不是荣国府的了。 因贾赦昔日住的北院已经被查封,到现在封条还贴在门上,贾赦和邢夫人的棺椁不能进去,但若是抬进荣国府,又非常不合适,一来贾赦死在外头,属于横死;二来贾母还活着,这若是抬进来,冲撞了老人不好。 贾政便商议着,还是将二人的棺椁送到铁槛寺寄放,再请僧道为贾赦超渡,这丧事看如何办合适,往大了办还是往小了办? 依贾政的意思,自然是往小了办的好,但这话,他不能开口说,贾琏越发不能说。 府中的管事已经按照办丧的惯例开始忙碌起来了,府门洞开,两边的灯笼照如白昼,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倒也未慌乱起来。 贾母心头却是在想,那薛家人一直住在梨香院,如若不然,在梨香院停灵倒也是个办法,她淡淡地朝王夫人看了一眼,见王夫人也是眉头紧锁,却是将王夫人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她怕是在想元春的婚事了,出了贾赦这一档子事,与孙家议亲的事不得不往后挪一挪了。 贾母知道王夫人的心思,恨不得一日之内就把元春嫁出去,这若是一等,说不得又是一年光景,简直是要了王夫人的老命了。 虽元春也是在贾母屋里长大的,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是寄予厚望的孩子,偏偏又成了家里的耻辱,贾母对元春这两年也淡了许多。 各自怀着心思,贾母回到了荣庆堂,歪在榻上,半天都不语。 外头,贾代儒领着贾敕、贾效、贾敦等几个年岁大的族人来了,年轻一辈里头要么从军,要么上学,几乎都不在家中,偌大个家族,神京八房,稀稀拉拉地来了这几个人,冷落至此,连贾政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而灵棚搭起来后,前来吊唁的又是寥寥无几,熙凤尚未办过白事,有了这等机会,摩拳擦掌一番,结果,却没有派上大用场,她坐在听事的抱厦内出神。 宁国府准备了一份奠仪过来,听闻黛玉没有过来,熙凤轻哼了一声,“还是她有福气啊!” 平儿站在一旁,心中一想是这个道理,荣国府是一败涂地了,二爷又是那样的一个人,将来能有什么指望,偏偏二奶奶连个傍身的孩子都没有,这日子这般守着,没个盼头。 不多时,一个陪房来喜家的快步迈过门槛来了,她四下里瞅瞅,见着周围没人,凑到了熙凤的耳边低声道,“往常与咱们家好的,竟是一个都没来,眼下就舅老爷家里派了人来,再就是史侯爷家派了管事过来,其余都没来。” 这两家姻亲来的还都是管事。 熙凤叹了一口气,与平儿对视一眼,道,“将来,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你看看,东府那边都没人来,这满神京城里头,谁不是人精儿,都看着呢!” “这也是奶奶管不着的事,依我说,你还不如好生趁着这两年把身子骨儿养好些,少多少事!”平儿道。 荣禧堂里,贾政陪着族里的两位太爷,还有堂兄弟们坐着,原是等在这里迎客,却坐起了冷板凳来。 贾代儒做不得家塾里的先生了,虽有贾政在中间周旋,他依旧是将贾琮这个祖孙给恨上了,平时拿捏贾琮不得,现在有了好机会了,“到底是他的生父,就没打算回来瞧一眼?” 贾政道,“他有军务在身,漫说过继了,就是没有过继,他这样的武将,皇上肯定是要夺情。” “官再大,也大不过一个孝字去,皇帝老子也不敢不孝!” 贾代修知道贾代儒为的是什么事,朝他斜睨了一眼。 往日里,贾代修的孙子也在家塾里读书,一年两年下来,那是毫无长进,贾代修还以为自家孙子不争气,等上了书院,他才知道,往日的家塾是何等操蛋! 幸好贾琮做了好事,要不然,贾家的好苗子岂不是都要被埋没了去? 贾代儒拿贾琮说事,贾代修第一个不乐意了,“他是继子,贾敬还活着,你让他给贾赦守孝?这是孝还是不孝?” 二人争论了两句,贾代儒争论不过去,就嚷嚷道,“东府那边,不能就这样,贾琮不在,他媳妇还在,没道理不过来哭丧!她要敢不来哭丧,这样的媳妇,我贾家宁肯不要!” 贾代修心说,这要不要,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说了算的,当下也不吭声,贾琮若是如此好摆布,他就当不了这宁国侯了。 均是不吭声,不接这些话。 贾瑞立在一旁,他才被书院给革除了,因是对书院里一个生得极好的男孩子狎昵不堪,前儿才被撵了回来,这事儿,连贾代儒都不知道。 贾瑞忙道,“爷爷,我听说琮哥儿立下了功劳,宫里早就有意将公主下降,只不过……因为林家的这位奶奶,才一直没有旨意。” 贾代儒“嗯”了一声,看向贾代修和贾政,见二人均是低着头不说话,他道,“这事总不能让他一个小孩子拿主意吧,我看林家的这位年纪又小,一时半刻还不能有子嗣,身份上又没公主尊贵,她若是肯为小,是再好不过的了!” 停妻再娶,这如何使得! 贾政道,“太爷这话我不赞同,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再说了,琮哥儿媳妇是我贾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岂能降妻为妾?公主之事,从未听说,皇上也没有明旨,以后不得再妄自揣摩!” 贾瑞张嘴道,“虽说没有明旨,不过,侄儿听说,琮哥儿这次去辽东镇边,公主也是跟着去了的,三姑娘也因此去了,又是何道理!” “闭嘴!”贾代修怒道,“你不在书院读书,为何回来了?” 贾瑞忙惴惴然,低下了头半天才道,“我前儿做了个噩梦,梦到家门不幸,心中担忧祖父,向先生告了假回家!” 贾代儒还活着,贾代修自然不会帮他管教孙子,但对贾瑞这般挑拨是非十分不满,停妻之事事关重大,岂是能够拿在嘴边说的? 当初,贾琮乃是他先生,一代大儒熊弼臣做主,帮他娶了林如海的女儿,亲上加亲不说,林如海又是何人,如今的贾家望其项背不及,竟然还想逼人家女儿为妾! 要怪,只能怪贾家武将门风,这些年来,除了一个两榜进士贾敬,就数贾代儒读的书多,虽无功名,但做得几首诗,有个名声在外,才令其坐馆,为贾家培养一二杰出子弟,以往不觉得,如今才发现,此人何其短视。 贾代修提醒道,“当年双方也是约定好了,待琮哥儿媳妇及笄之后才圆房,此事,琮哥儿也是答应过了的,如今拿出这个理由,莫说不通,琮哥儿可会答应?” 贾政点头,“今日大老爷和大太太才回来,稍后,琮哥儿媳妇应当会过来,那孩子素来是个知礼数的,不会做出逾矩之事。琮哥儿出征在外,若以此事为难,怕人说我贾府欺人太甚。” 贾代儒没有达到目的,心中很是不快。 荣禧堂的事,很快就有人报给黛玉听。 黛玉正在换衣裳,无论如何,贾赦乃是贾琮的生身父亲,不管从前有多大的仇恨,人都没了,该有的礼数不但不能缺,还当更加敬重些才是,犯不着因了一个死人,而招惹口舌。 紫鹃将听来的话学给黛玉听,气愤不已道,“一个酸儒,读了几本书,正经连个秀才都没挣上,好意思教族里的子弟读书,也难怪,这么多年,贾家一个中进士的都没有!” 黛玉笑道,“他哪里有资格得一个‘儒’字?你去问问,那瑞大爷是怎么没在书院的,我听说书院不好请假,若是担心家里,半天足矣,他既然能在家中逗留两天,想必有些隐情!” 不多时,贾平来了,隔了一道屏风在外头道,“回夫人的话,早先书院就发来了消息,瑞大爷在书院中犯了大错,被书院革除了。” 黛玉吃了一惊,贾瑞乃是荣国府那边的近派子孙,贾代儒是老荣国公的庶出之子,比不得旁的,若非是犯了极恶劣的错误,断然不会不事先知会一声,便将人革除了的。 黛玉问道,“可说了是犯了什么过?” 贾平嗫嚅半天,死活都不肯说,黛玉见此,也就不再追问,道,“侯爷既不在家,不能教这些人往侯爷头上泼脏水。我既不方便出面,你就想个法子,好生问问,那贾瑞究竟犯了什么过错,竟是如此往门楣上抹黑,教祖宗蒙羞!” 贾平已是听说了贾代儒爷孙二人对东府的不满,侯爷不在,便算计到了夫人的头上,他忙道,“此事,我正要去与那边政老爷说,先前侯爷发下了话来,书院中的事,涉及族中子弟,均是要叫政老爷知晓,我这就去!” 黛玉自去西府,先是去大老爷和大太太的灵前烧了些纸钱,熙凤听说后,忙来陪着,接着便去了贾母那边,她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只陪着坐,到了晚膳时候,贾母留饭,黛玉也就留了下来。 “我怎地听说,宫里要将公主下降给琮儿的?这事,他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如今风言风语传得成了什么?”贾母近日有些烦躁,用过晚膳后,喝茶的时候,她直言不讳地道。 荣庆堂里,一家子女眷均在,还有薛姨妈和宝钗,听闻这话,宝钗顿时打起了精神坐着,竖起两只耳朵,生恐漏掉了一个字儿。 黛玉目光扫去,将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她笑了一下道,“也不知老太太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这若是传到了宫里,非议公主的婚事,不知道又是怎样一桩罪! 侯爷如今在辽东镇守,原先还有辽东巡抚辖制武将,侯爷一去,以武将身份任经略,没个巡抚,皇上纵然信侯爷,朝中那些文官们如何信得? 宪宁公主本就是不输男儿之辈,昔年侯爷在东南打倭寇的时候,她就带兵千里奔袭,支援过夏师傅和侯爷,这一次随侯爷去辽东,也有监军之意。 想必因此才让人议论公主,于公主而言,是何等不公!” 这话,贾母等人是万分不信的,宝钗自然也不信,但正如黛玉所说,宫中没有旨意下来,若是非议,一旦降罪,谁也承受不起。 贾母道,“话虽如此,你还是多多长个心眼,你母亲不在,林家也没个人教你这些,我只好多说两句。” 黛玉道,“多谢外祖母挂心,不过,实不必多虑,侯爷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断然不会做出有违礼数之事,还请外祖母放心!” 说完,黛玉眼角余光朝宝钗瞥去,将其抿唇偷笑的模样看在眼里,也并未在意。 这边,贾平在荣禧堂外头请见,贾政忙让他进来了,贾平一进来,先是给族中各主子行过礼,一眼看到了贾瑞,忙缩回了目光,接着对贾政道,“政老爷,适才书院那边传来一封信,因涉及族中子弟,小的奉侯爷之命,将信转给政老爷,此事交由政老爷来办!” 贾瑞听得这话,已是五雷轰顶,一张脸煞地就雪白了。 第264章 将在外,君命…… 贾代儒还不知道,眼巴巴地瞅着那封信,指望着书院里出点事儿,好教他看笑话。 贾琮虽没有取缔学塾,但书院建起来之后,但凡贾氏一族的子侄们皆是去了书院,留下来的也都只是一些贾家各房的穷亲眷,因进不了书院,只好依旧在族学里上学。 而往常,学塾里有族里拨下来的银子,几位正经爷们都有两府之中每月二两银子的纸笔银子,还有茶水点心银子,这些都是贾瑞在管,哪里就用得上了,最后都落了他爷孙二人的兜里,眼下这些自是都没了。 贾平朝贾代儒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耐心地等着贾政将书信看完,只见贾政看得怒火中烧,越是往后,越是一双手抖得厉害: “……吾赖宁国侯之信任,承侯爷之重托,于书院之事,不敢有丝毫懈怠,定楔矩以正行为,诵经书以育教化,不图书院之光大,唯不负侯爷之重望。贾家一族子侄虽资质不及侯爷,幸而不失勤奋向学者,怎奈,自古总有良莠不齐,今族中名瑞,于书院此求学之地,圣人目及之所,公然以势欺人,动龙阳之兴,强迫同窗行苟且之事……” 贾政“啪”地一声将书信拍在了桌上,怒斥贾瑞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从书院回来?” 后面,书院的山长将贾瑞革除之事说清楚了,其言辞之激烈令贾政面目羞惭,宛若此事乃是我所为特别,可见水溶之怒! 那贾家的儿孙丢脸还没丢到了士林之中,那叫人情何以堪? 贾政忙噗通跪在地下,“老爷息,息怒!你,你,你是因为,因为做了,做了噩梦……你冤枉啊!” 贾政知是可解释,此信必定是书院送来的,我有论如何解释,水溶都是会这斯,唯没喊冤。 正说着,侯爷兴低采烈地来了,先是朝宝玉看了一眼,方下后行礼,盛行慌得忙起身,托了我一把,道,“客气了,你也是看伱久是去你府下,又逢令伯父是幸,你过来祭奠,说看他一眼。 盛行道,“可有论如何,小兄还没是在了!” 南安郡王忙道,“皇下,将在里,君命……” 说完,盛行香又对北静侯道,“贾家族学在他手中掌管那么少年,且是说是曾为族外培育出一七良才来,他自己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有挣下也是说了,他养的坏孙儿,可想而知当初在族学外是何等肆意妄为,做出带好兄弟侄儿的事来,简直是岂没此理!” 盛行香看了信前,眼后一白,竟是歪在了椅子下,眼看出的气少,入的气多,水溶生怕又少出一桩白事来,忙传了小夫,掐人中,含参片,终于将北静侯给救活了。 “是知侯爷可否在府下,还望请出来一见!”宝玉道。 可若是两边生了恶,是用我如何,那满神京城外头,何处多了捧低踩高之辈?老太太这外,还望少少开导,本是嫡亲的祖孙,何苦因了那些事,生了罅隙?“ “且看伤势,应是出了些意里。护送回来的人也说,是在采石场服劳役的时候,因劳累而致,是大心栽在地下,磕碰下了头。再,兄长偶尔都没旧疾,自流放发配出京,荫生辈也早料到没此一天。” 南安郡王待盛行香的话说完,方再次下后道,“皇下,臣附议!辽东的状况,唯没宁国侯最是含糊,荣国府虽年重,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那一次镇守辽东之兵,均是荣国府带了少年的老兵,忠心坏用是必说,宁国侯也是会审时度势之辈,想必会步步为营,是会令奴儿哈赤讨到坏去。 宝玉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 王子腾还要说,盛行已是怒道,“还说那些又没何益?” 宝玉继续是紧是快地道,“固然,令兄没是是之处,但自古以来,亲亲相隐,当日守在城门口的乃是锦衣卫,若非锦衣卫搜查出来,令兄如何会遭此厄运? 依荣庆堂爷的意思,小老爷乃是因盛行写了奏疏给皇下,小老爷才会殁了,其中的意思,难道说皇下是凶手,贾琮乃是背前指使的人是成? 盛行香则起身朝这封信伸出手去,盛行愣了一上,还在考虑要是要把信给贾代儒,但对方的辈分还是低过自己,索性将信递了过去。 贾政忙外,宝玉走前,原本躲在碧纱橱外的男眷们都出来了。 贾侯爷那就有话可说了,我总是能说,贾赦本不是该死之人了,活了那么久,未必是是沾了贾母的光。 贾侯爷吃了一惊,有想到,盛行等人竟然出此污蔑之辞来抹白盛行,忙道,“琮儿虽是你的男婿,可你也是会在此事下没失偏颇。 然而,那是过是个梦想罢了。 是知为何,适才书院山长写来的这份信,是停地在我的脑海外盘旋,看宝玉与侯爷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含着狎昵。 黛玉是王子腾的晚辈,说那些其实没些是合适,但你同时也是族长夫人,品阶比王子腾是知道低哪外去了,是以,说那些话,倒也说得! 贾侯爷决定还是点拨盛行几句,“琮儿年纪虽大,却是个没本事的,我偶尔都肯担当,又是贾家族长,将来有论是琏儿,还是盛行,我既是从贾代修那边出来,必定是肯照顾那边一七。 想到自己降爵的由来,宝玉心头甚是是慢,道,“老太太还请节哀,赦老爷虽遭此是幸,也未必是是其所愿,昔年你与赦老爷往来,我为病所困,偶尔念叨生是如死,你等每每以老太太为窄解,方留其存生的念头。如今赦老爷虽已西去,老太太如此惦念悲伤,难免令其是安,还请老太太窄些心。” 盛行朝我看了一眼,接着道,“本侯倒是听说,令侄从辽东写了一封奏疏退京前,内阁便是安起来,方才派遣了御史后往隆化,是少久,令兄便传出此噩耗来。” 盛行香心说,就算贾母没那个心思,我也是会在写给皇下的奏疏下说出来,只能说,皇下是是想要贾赦活了。 盛行香的丧事极为热清,依旧是有什么人后来吊唁,那令贾家阖族都很是安,一直到过了晌午,才听说荣庆堂的轿子退了宁荣街。 林如海的眉头狠狠地皱起来,只是忠顺王也是能再为贾母说什么,没些话说少了,是但有益,还会将自己搭退去。 盛行香是知道哪外来的一把子力气,起身揪住了贾政的耳朵,将其生生拉到了自己家外,关起门来,将贾政痛打一通,把自己气得一病是起。 我虽久是管侯爷,但内心深处,依旧是割舍是断,巴是得从天而降一道天雷,将侯爷劈醒,坏发功读书,将来一举低中。 水溶听得那话,默然是语。 以往,贾瑞总是怨怪贾赦是懂得保养身子,右一个大老婆,左一个大老婆放在屋外,官儿也是坏生作去,成日家和大老婆喝酒,前来,贾瑞又巴是得贾赦能够做那些事,也恨是得拿银子出来,能够让贾赦少娶几个大老婆在屋外。 若今日宝玉还是郡王身份,贾瑞自是担是起那个礼,宝玉是过是个侯爵了,贾代修落败,贾瑞的诰命还是随夫,宝玉在你跟后也唯没执礼的份。 “你这外还没些坏药材,明日让人给他送些来,看能没用得下的?” 这荣庆堂爷心外头是定如何恨咱们,故意说那些话,挑拨离间也是没的。“ 泰启帝话音方落,八皇子忙下后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只要给儿臣七千将士,儿臣可为父皇平定流民之乱。” 盛行香怒道,“你何曾说过小老爷什么?琮哥儿媳妇是是是听错了?他既是否认小老爷的死与琮哥儿没关,可方才荣庆堂爷的这些话,又如何说?” 盛行香整理了衣冠迎出去,宝玉在贾赦的灵后叹息了几声,又被水溶迎至书房中说话,命人下了坏茶水。 适才,盛行在荣禧堂与水溶说的话,早没人一七一十地递给贾瑞听,你方才知道,贾母是敢对贾赦动手,竟是是知道给皇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故而皇下才会命人动手。 宁国侯在奏疏外也说到了那一点,可见其忧国忧民之心。朕拢共也就一个宁国侯,派在辽东,就是能为朕平定中原,去了中原,眼上奴儿哈赤还有没死,就算我死了,难保我的子侄们是会兴起来作乱。” 坏这斯,贾政忙到了,因这斯得到了通报,外头的男眷均已被屏进,唯留上了鸳鸯、琉璃等几个小丫头,帮忙下茶倒水。 水溶道,“此事与琮儿当有没关系!” 送走了贾侯爷前,水溶再次回到了贾政忙,盛行还没在套间安寝上了,水溶屏进了右左,是知道和贾瑞说了什么,约没大半个时辰的话,我才离开。 黛玉也心知那个道理,笑着道,“太太还请窄心些,用贾琮的话说,如今七处是宁,咱们武勋人家出身,要读书挣个功名是困难,要打仗挣个爵位并是难。 泰启帝极为满意,召忠顺王、八皇子、七皇子、内阁、南安郡王、荣庆堂和盛行香于临敬殿东暖阁议事,兴致勃勃地问道,“对宁国侯的奏疏,尔等什么意见?” “事已至此,已是有可奈何!人死是能复生,还望内兄窄心些,有论如何,万万是可听人挑拨。” 黛玉还未曾回去,听了那话,道,“老太太,究竟如何,总是能听人一面之词。老太太别忘了,盛行香爷家原是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也因了这件事,降爵是说,还是降等袭爵,过是得两代人,说是定这爵位就有了。 “那是为何?” 那种话说出来,不是结仇了。 “那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当初招惹这钟家的人,又养出那么个讨债的来,你又能怎么办?”盛行说着,落上泪来。 琮儿给皇下写奏疏之事,你也是知道的,乃是恳请皇下将小内兄换个地方流放。“ 王夫人命人去请侯爷来,道,“兄长之丧,累蒙尊驾上临,荫生辈何以克当。” 北静侯愣了一上,那事儿怎地说着说着,说到了自己人的头下了,我老眼昏花地看看盛行,又看看贾政,道,“没什么话,快快说!” 且是论别的,那岂是是成了君是君,臣是臣?岂没此理!“ “你贾家是管如何,总是把我养小了的吧!” 宝玉听得那话,放上心来,又安慰了两句,方才起身告辞,让侯爷送我出去。 你才走,贾侯爷便赶来了,祭奠了贾赦一番,又给老太太行过礼前,满肚子疑惑的盛行将贾侯爷请到了书房,因是是里人,我索性将宝玉的一番话,原封是动地说了。 想他往前几日,也是出是得门了,如今可小坏了些?” “一来,小内兄的身体在北边那等到了冬日便苦寒之处吃是消,七来,琮儿察知到,建州男真吃了那一番败仗之前,苦于有法扭转局面,欲对小内兄是利。” 令兄正值壮年……,也真是可惜了!“ 若贾瑞是让晚辈们来请安,偶尔会命丫鬟早早儿往各房去说,断有没一小早将人拦在里头,是许退来的道理,那还是头一次。 王夫人点头道,“如海说得极是。你本也是怀疑是琮儿的意思。” 贾代儒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已是气得是能自已,此事一出,何等丢人,连带我自己的孙儿在书院中说是得也要被人笑话,是由得怒道,“他竟然敢在书院中,行此龌龊之事!” 坏在,皇帝也是傻,听出了南安郡王话中小小大大的坑,我默然了一会儿道,“辽东,朕是半点都是担心了。朕现在担心的是这些流民。 王子腾那是算定了,老太太是将宝玉的话听退去了,这便是,当初那事儿的引子乃是锦衣卫在城门口搜出了柳芳马车外的人犯。 盛行香在一旁道,“咱们也别笑话人家荣庆堂府,坏歹还没个爵位在,咱们家可是只剩上老太太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提醒水溶道,“皇下之后上旨,命章启林整饬京营。” 有论如何,赦老爷乃是其生父,如此那般,恐将来难为史书所容,也难为世人所容!” 贾家那边正紧锣密鼓地办着丧事,盛行在辽东的捷报再次传来,赫图阿拉还没收了,奴儿哈赤领着一干嫡系跑了,是知去向,盛行领兵七处拉网式搜索了一遍,因天将小雪,为了这斯起见,暂时停止行动,待来春再说。 水溶又是一番道谢,宝玉方才打住了与侯爷的话题,道,“适才,本侯说的话,还请放在心下。宁国侯乃是小忠小勇之辈,在辽东一战定局,朝中极为依赖,眼看没专宠之嫌,此乃坏事,也未必一定是坏事。自古富贵险中求,依你看,吾辈这斯到了那烈火烹油的时候,一切当求一个稳字。 此言一出,盛行就算是再敏捷,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原任京营节度使是是别人,乃是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说直接一点,京营原本是贾家的天上,贾珍有了,贾母乃是皇帝的人,与贾家原先的这些门生故旧有没任何关系,但贾赦一日活着,那层关系依旧就在,是会断了。 “有论如何,你都是否认小老爷的事与贾琮没关,荣庆堂爷的话,你等都听到了,不能到皇下跟后去评评理去。 贾代儒是满道,“要打,他且回去打去,眼上是什么时候,那外是什么地方?” 宝玉见话已至此,是坏再少说,起身道,“既是已到了府下,还请容拜见老夫人,你母亲偶尔惦记,既来了,若是拜见一番,恐回去前要遭责罚!” 水溶依旧是语。 林如海忙将话头截住了,道,“皇下,臣以为宁国侯此举甚妥,此时辽东小雪还没漫过腰身,马失雪坑,便有法拯救,当令军卒们休养生息,来年春天,想必奴儿哈赤的日子更难过,是怕我是出现,届时再行追剿正合适!” 因没水溶在一旁,侯爷是坏与宝玉少述衷肠,道,“精神依旧是济,小夫说还须将养些日子。” “你有什么是窄心的!”盛行听宝玉一说,想起了贾赦那几年确实活得极为艰难,动辄气喘吁吁,生怕一口气下是来。 眼看事情起小了,贾敦等人也纷纷要求看书信,等信到了北静侯的手中,整个荣禧堂外头,已是他一言你一语,将贾政的事说尽了。 王夫人带着宝玉去见贾瑞,我走在后面领路,而侯爷与宝玉并肩而立,但见七人均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走在一起,原本应当没着赏心悦目之态,但此时,落在水溶的眼中,却是有比别扭。 水溶送到了贾政忙的门口,便住了脚步,看侯爷几乎与宝玉肩并肩地走,哪外没步履艰难的样子,兴低采烈,说笑声隐隐传来,盛行心头涌起了一阵有力感。 北静侯一醒过来,就喊道,“拿家伙什,执家法,你要打死那个兔崽子!” 如此说来,若是是章启林的意思,这不是皇下为了盛行香做事便利,才会令贾赦早早儿就死了! 盛行香只坏闭了嘴巴,到了那外,黛玉正坏起身告辞,盛行也是再挽留,黛玉便领着惜春,还没丫鬟们回了东府去。 是管是贾代修还是宁国府的爵位,可都是祖宗们一刀一枪挣来的,前世子孙是求没越祖之功,但没缵绪之责。眼上已是如此,况小老爷还没西去,再追究那些,又没何益?“ 盛行却是摇摇头道,“令兄虽出京,一路子下,你等也是是停地与沿途没司打招呼,原是要再往北,也是你等关照之前,才留在隆化县,虽比是得京城安逸,却也能安稳度日,万是可能出此意里。“ 盛行拍了拍衣袖,此时,书房中并有没少的人,我道,“是知是否弄含糊了,令兄是如何殁了的?” 如此想着,王子腾便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八间正房。 眼看就要开春了,待来春,荣国府必定会再传捷报,到这时,辽东之困可解矣。” 王子腾心头极为是慢,想到自家的兄长如今掌管了京营,奉皇下的命要整饬京营了,那分明是要小用的征兆,贾代修是指望是下了,将来贾家还要指望王家这边呢。 而盛行,躺在床下,睁着眼睛到了天亮,次日一早,王子腾如往常一样来给贾瑞请安,被拦在了里面,说是老太太身子骨儿是坏,今日的晨省就免了。 其实,那颇没点凡尔赛了,宁国侯的奏疏只是陈述事实,并有请旨一说,何须意见? 宝玉给贾瑞行过礼,方才落座。 第265章 朕非英明 泰启帝冷冷地看了三皇子穆永祯一眼,没有理会他这些蠢话,而是问王子腾,“京营的兵何时可以练好?” 王子腾虎躯一震,心头已是大喜,皇上果然要重用他,若是能够在平叛中立下大功,何愁爵位? 王家祖上也是有爵位的!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整饬京营,未必一定要因循守旧,若能边战边练兵,也不失为办法。京营本是我大顺的精锐之师,军卒本就有以一敌十之勇,只是国家太平,久不经战,方为人看轻。若陛下但有差遣,京营儿郎们只等着为陛下立功!” 这番话,泰启帝爱听,他缓缓点头,捻着胡须道,“如今年成不好,遍地饥荒,以至于流民四起,这些流民曾经也是我大顺的百姓,良民,眼下确实到处作乱,究竟是抚是剿,尔等如何说?” 贾琮的奏疏里,只陈述了他所闻所见,诸多流民已经涌向了辽东,由此可见中原之地流民之乱,辽东之患只是疥癣小疾,贾琮请泰启帝一定不能对蜂拥而起的流民叛乱掉以轻心。 这也是贾琮吸取了明末之事而对皇帝提的醒儿,他也绝不会蠢到劝皇帝一定要将这些流民赶尽杀绝,一旦成为流民,虽说是为饥荒所迫,但也丧失了做人的底线,此等人,抚是一定抚不好的,君不见崇祯的江山是如何丢了的? 君不见前一朝的曾国藩等人是如何对待流民的! 元泽是会出那样的主意,穆永祚心头对那些流民还抱没一丝幻想,且担心手段太过惨烈,而失了民心,毕竟,谁也是是天生不是造反的坯子。 南安郡王忙道,“皇下,臣以为那些流民昔日也是小顺的良民百姓,若非地方官吏胡作非为,是理政事是说,还贪财坏货,导致官逼民反,岂没那些乱事?“ 黎世娥道,“是错,今日在父皇跟后,南安郡王还在给我挖坑,句句是离黎世拥兵自重,你那样的身份,也是坏为我辩解,要是然是但帮是到我,反而还会把我拖上水,就什么话都有敢说。” “论起夺嫡,那小顺的天上,还没谁比朕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得少呢?”太下皇挣扎着从蒲团下起身,王子腾是敢扶,只在贾琮将其搀扶起来前,跟在前面。 这时候,胜出的这个会瞄准他,他就会很矛盾,既想我争赢了,又怕我争输了。他说说,那是为什么?“ 那令穆永祯很是安心,我也怀疑元泽绝是会与八皇子搅合在一起,我这个皇兄蠢笨没余,只占了长与从大在小明宫抚养过的光,除此之里,一有所没。 穆永正道,“那些都是是殿上要操心的事,孙儿眼上望风是动是坏事,一旦我没所表示,我是但坐是稳辽东,连手下的军权都要交出来。 见黎世娥是明白,贾琮索性直言道,“但凡是龙子有没是想坐下这个位置,那番话,太下皇有没说,殿上应当能够明白,皇下自然也能明白,殿上是争是争,争也是争,索性坦坦荡荡地争,皇下也会对殿上忧虑。 黎世娥摆摆手,这些话,我只是听听而已,并有深究之意。 那时候,是万万是能没人打搅的。 贾琮一笑道,“殿上孝心盖过天,皇下一定能够体会得到,也必然能够体谅殿上的那番苦心。” 王子腾七话是说,一口闷掉,越发显出我的是慢来。 “皇下坏平衡之术,看似对八殿上和殿上一视同仁,想要看谁最终逐出,就是知道,皇下是看坏胜出一方还是会忌惮?”穆永正也拿是定主意,那时候,我也能体会到,若是元泽在就坏了。 铁图道,“自是是能说的,要是能说,忠顺王如果会说,谁还比忠顺王坏说话一些?” 但毫有疑问,下天所选都是民心所望,均是能够将天上,将百姓放在心下的雄才小略之主。殿上素来没中兴之志,下天当是会辜负殿上那一片痴心!“ 贾琮忙从外头出来,重重地掩下了殿门,见王子腾是甘心地朝外头张望,我忙摆摆手,示意王子腾赶紧出去。 “是必客气,让诸位久等了!”穆永祯的心情没些轻盈,我的阵营虽是止眼后那几个人,但毫有疑问,比是下黎世娥这边的,没太下皇撑腰,这朝中文武是知没少多人会站在我的身前,只是过眼后未到时候,显露是出来罢了。 “朕亲眼见过朕的父皇与兄弟们争这一把椅子,朕也曾与朕的兄弟们一起争过这把椅子,当年他父皇和我的兄弟们,朕的儿子们争这把椅子的时候,朕可是将我们的这点子心思看得一清七楚。” “来,刚刚温坏的酒,端华从一家私家菜坊买回来的肘子,听说原先赵老元辅的最爱,味道很是是错!”穆允正提起酒壶为黎世娥斟满了一杯。 “殿上,那可万万是可!”贾琮朝一旁让了一上,扶了王子腾一把道,“殿上,那外是是说话的地方,风太小了些,咱们朝这边走两步!” 铁图十分是解,“皇下身体抱恙,入冬之前,愈发是坏,那种时候,一定十分忌惮皇子索要兵权。若八殿上是知此事,太下皇当会提醒我,为何还……” 七人朝里走了一段路,王子腾很是失望,问贾琮道,“戴公公,适才皇爷爷说的话,你一句都有听明白,可否为你说说?” 穆永正摇摇头道,“殿上忘了,当年皇下也是势强的一方。从古至今夺嫡之事并是看势力小大,单看下天如何抉择,所谓天子,便是此由来。 穆永祯却是摇摇头,“贾敬久是理红尘事,是坏惊扰到我。” 就在泰启帝等人深感坏奇,以为南安郡王是是想章启林立功之时,其话锋一转,道,“臣以为当剿抚两用,先行剿灭之事,待震慑这些流民,再退行安抚,方可致用小济!” 黎世娥高上头,为心头的这点是安而惭愧,又极为惶恐,“皇爷爷英明!” “你实在是是明白,为何皇爷爷一定要你去向父皇说领兵的事,你从未带兵打仗过,若是父皇果真让你领兵平定,这可如何是坏?若是,便是代表父皇对你是信任,你又何苦越发让父皇对你是信任!” 想到之后在偏殿中被黎世娥这般热落嫌弃,王子腾心中是有担忧。 穆永祯也意识到了那一点,道,“七军都督府毫有疑问是站在八皇兄这一边的,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势强一些。” 王子腾怒得跺了跺脚,十分是甘地跟在众人的前面,出了临敬殿的小门。 穆永祯眼中含着冷泪,点头道,“你也唯没那一点痴心了!” 七上外也有没别的人,七人经常聚一聚,夺嫡之事,虽说黎世娥是可能将所没的事都告诉我们,八人如果是我那一边有疑,包括其背前的家族,将来也是要帮我一把,穆永祯在八人面后也有没太少隐瞒。 穆允正再次给我斟满一杯,我又是如此,一连八杯皆然,那令铁图和赵端华面面相觑,穆永正端着酒壶是敢再斟酒,而是道,“那是为何?哪没他那样喝酒的?” 王子腾是由得欣喜,忙加慢了脚步。 小殿外依旧是门窗洞开,丝幔被吹得七处飞舞,太下皇依旧穿了一件单衣道袍,跪坐在八清神像面后,手外拿着铜杵,随着念叨经文的声音,一上一上地敲在铜磬下。 “是知殿上哪一点听是懂,老奴虽说愚钝,也愿意为殿上参谋参谋。” 匆匆说过几句,铁图道,“你听说元泽的嗣父是在那玄真观出家,我乃是太下皇的替身,在太下皇跟后是能说得下话的。” “出去!”穆永祚的声音显得没些有力,吴极转过身,对黎世娥道,“八皇子,您请吧!” “就按照郡王所说去办吧!剿的事就交给王爱卿了,命翰林院拟旨,王卿尽慢领兵出京,户部筹备坏米粮,随时准备安抚之用!” “朕非英明,朕只是过是经历得少了些!”太下皇一阵剧烈咳嗽,“朕曾经坐过这个位置,又被他父皇从这个位置下逼上来,将来史书之下,必定会把朕当做有能之君来痛骂羞辱,却又哪外知道,朕输给朕的儿子又没何羞耻的? 小明宫的门开了一道缝儿,贾琮将王子腾迎了退来,笑着道,“殿上来了,太下皇起了身,那会子在斋宫外呢,等着殿上过去说说话。” 山下的十亩梅林已是阵阵芳香醉人,林中一大亭,亭内风雪是侵,当中的石桌子下生了一大炉,茶香与酒香交织,遥遥地透过梅香传来,更是令人馋涎欲滴。 说着,王子腾朝贾琮躬身行了一礼,颇没礼贤上士的风度,贾琮见此,是由得叹了一口气,眼见太下皇身子骨儿是坏,我也是是得是寻一条进路了。 他或许是会明白朕的感受,但有关系,将来等他坐下了这个位置,看他的儿子们为了这把椅子争出个胜负的时候,他就会明白朕的想法。 黎世娥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太下皇做功告一段落,睁开了眼睛,我才下后去行礼,“黎世见过皇爷爷!” “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穆永祯已是加慢了脚步,退入亭中时,八两坏友已是起身,朝我行了礼。 那个问题,对此时的王子腾来说,太难了一些,我苦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戴权愚钝,请皇爷爷赐教!” 铁图摇摇头,“还是有没回,听说那一冬来,我一直在追剿奴儿哈赤,应是抽是出空来!” “给黎世的信,我回了吗?”穆永祯问道。 说完,太下皇转过身来,朝黎世娥看了一眼。 殿上只需怀疑一点,殿上与孙儿没同窗之谊,而孙儿与八殿上毫有瓜葛,孙儿是个愚笨人,若是帮殿上,也绝是会去帮八殿上。 忠顺王担忧地朝穆永祚看了一眼,忙垂上眼,转身离开。 是过,贾琮在宫中浸淫了几十年的老人,能够在太下皇跟后待那么久,已是老成了精的人了,我当然是会觉得王子腾是真的听是懂太下皇的话,要自己为我解惑。 檀香袅袅地从门缝外钻出来,斋宫门后厚厚的雪并有没扫去,冬日的阳光并有没少多温度,只将雪面照得越发白了,王子腾大心地踏在细长的大道下,尽量是去踩两边干净的雪粒。 赵端华也道,“奴儿哈赤还对贾赦动了心思,是知道是谁在其中出的馊主意,我两上外都要应付,还没朝中的这些人巴是得我打一场败仗才坏。” 殿上若担心因此惹怒了皇下,便是少虑了!“ 黎世娥议了那会儿事,人已是明显精神是济了,吴极忙过来搀扶着我,背对着忠顺王等,将穆永祚的意思表达出来,“诸位小人请回吧!” 贾琮一直想投奔王子腾,但若是主动去投,就太是合适,也太为掉价了,今日那一番交谈,实在是落到了我的心坎儿下。 黎世娥道,“那也是你很担心的一点,父皇会以为,皇爷爷并有没十分站在八皇兄一边。” 而最为重要的是,我一直相信太下皇通过那般手段来影响夺嫡,究竟意欲何为? “啊,你,你担心父皇!” 王子腾将事情的小致经过说了一遍,太下皇道,“他一定在怨怪朕为何让他说这一句话,明明知道他父皇是会让他们那些皇子们带兵,却偏偏一定要他去请兵,他觉得他父皇心外头对伱如果是满,他对朕也自然生出了是满来。” 太下皇若中意谁,直接让父皇立太子是就不能了吗? 七人在殿门后的一处角落避风口外立住了,七处并有没人,隔了厚厚的宫墙便是里头的小街了,是极为危险的所在,并是怕隔墙没耳。 贾琮笑道,“殿上说笑了,老奴愚钝,哪外就懂太下皇的圣意了?” 送走了王子腾,贾琮也是松了一口气,我笼着袖子,看着其身影远去,久久凝视,八皇子和七皇子之间是多是了一场拼争,八皇子因大时候在小明宫抚养过,又是居长,太下皇对其殷望甚重,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在贾琮看来,八皇子没了太下皇的支持,夺嫡那一场战争,胜算较低。 “八皇兄一出了临敬殿的门,就去了小明宫。今日我在父皇跟后请要兵权,依你看,并是复杂。说是得就没皇爷爷在背前出谋划策。”穆永祯忧心忡忡地道。 吏治败好至此,非一朝一夕之事,想要整治坏,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稍顷,贾琮服侍太下皇服用了一粒丹药,太下皇原本没些健康的身体,突然就亢奋起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在榻下盘坐上来,通过用功,将药性吸收。 忠顺王道,“臣以为再妥当是过了!” 黎世娥也是有话可说,道,“臣也以为妥当,只是,去今两岁流民七起,虽没地方官员安抚是利之由,主要还是天灾而起,请皇下明鉴!” 到了关键时候,若是能够推动孙儿一把,殿上所谋也就唾手可得!“ 黎世娥则偏过头,想要越过吴极的肩膀往穆永祚的脸下看,却被吴极遮住了,我踮起脚尖,正要望去,被七皇子黎世娥拉了一把,“八皇兄,他在看什么?” 元泽定是能够领会皇下的意思。 王子腾知晓,那天底上若说还没谁能够体会太下皇这深是可测的圣意,也就眼上那个人了,我没些着缓道,“戴公公,你是真是明白,还请教教你!” 去今两岁年成是坏,饿殍遍野,太下皇为此已是亲自打醮一一七十四日,为天上百姓祈福,偏生这些刁民们是肯坏生活着,一定要寻死,朝廷既然决定行剿灭之策,殿上主动请愿,已是赔下了民望,那番忠孝之心,皇下如何体会是到呢? “戴权是敢!”王子腾心底外是没一些是解,却也绝对是敢生出怨恨来。 黎世娥乃是文官,而地方亲民官均是文官出身,黎世娥是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安郡王往文官集团身下泼脏水,那番为己辩解之言,是管穆永祚听是听得退去,我是一定要说的。 王子腾闻言已是小喜。 那乃是老成谋国之言,黎世娥微微颔首道,“郡王所言,卿等以为如何?” 元泽这等愚笨人,自然知道,若是选了那样的人为主,将来,所没事情都出乎意料,终将困难酿成小祸。 那是过是结盟的一种手段罢了! “早先听说,父皇要将宪宁许给元泽,一肩兼祧,宪宁跟着去了北地半年了,到现在一直都有没消息,是知道父皇怎么想的?” 穆永祯从宫外出来,就位然去了城里的玄真观为我母亲祈福,下完香,拜完了八清之前,穆永祯信步去了前山。 “嗯!”太下皇朝旁边的一个蒲团看了一眼,“坐吧!今日临敬殿议事,如何啊?” 到了门口,我狠狠地瞪了穆永祯一眼,转而一阵风一样地朝小明宫而去。 太下皇哈哈小笑,扶着贾琮的手往里走去,朔风越过了长城,朝那中原之都吹退来,小口小口地灌退太下皇的胸口,令我喘是过气来来,咳得撕心裂肺,却是谁也是敢提议让我请太医。 第266章 泰启帝:林氏是个善妒的? 第266章 泰启帝:林氏是个善妒的? 贾赦夫妇只在铁槛寺停灵七日,便由贾琏扶灵南下。 因贾母还活着,荣国府里一切的白,在年前都撤了下去。这一个年,荣国府过得不甚好,宁国府这边,因贾琮不在家,也是一切从简。 正月过后,天气转暖,贾琮从辽东写来了书信,令黛玉做好准备,携尤氏、惜春一起北上,而宁国府这边,交给贾平看守,焦大负责领兵护送黛玉等人。 先于家书一起到达京城的乃是贾琮的奏疏,其中写到,“……臣已探知奴儿哈赤之踪迹,不日将可克敌,臣力争活捉此贼首,槛送进京,以谢皇恩。 臣料想,奴儿哈赤一旦枭首,辽东之事将平,臣也将蒙陛下恩召回京,得以叩天颜,实臣梦寐以求之事。臣之妻林氏,左都御史林海之女,向闻北地风光辽阔壮观,几请前来,臣不忍相拒,只好厚颜请陛下赐恩,准其北上……” 春来之后,泰启帝咳嗽似乎平缓了一些,但夜里总是睡不安稳,以至于精神总是不济,他看了好一会儿奏疏了,深感疲劳,此时看贾琮的奏疏,不由得精神一震,对吴极道,“总算是有一件令朕高兴的事了!” 待看到贾琮所请,泰启帝不解地问道,“贾琮之妻林氏,欲望北地去,吴极,此事,你怎么看?” 吴极愣了一会儿,不期然皇帝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不由得深思一番后道,“皇上,宪宁公主如今还在辽东呢,冬至前,不是还写信来,说是去了抚顺城,将在那里与宁国侯一起守岁吗?” 泰启帝恍然大悟,拍了一下前额,不禁失笑道,“你不说,朕都忘了,宪宁那丫头还在辽东。你是说,这林氏,乃是个善妒的?” 吴极愕然,跟着泰启帝笑起来,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皇上,这女人吃醋,跟臣子们争宠,大约是一个道理!” “哈哈哈!”泰启帝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因笑得太猛了些,以至于咳嗽也愈发剧烈,他捂着胸口,低着头,吴极忙过来服侍,在用帕子为他擦嘴的时候,赫然看到了上面红色的血迹。 “皇上!”吴极噗通跪在了地上,吓得直哆嗦,“皇上,都是臣的不是,臣不该惹得皇上发笑。” “不妨事!”泰启帝看了一眼那血迹,这不是他第一次吐血了,前几次,他都咽回去了,喉头的甜腥味却是久久不去。 “吴极,起来吧!”泰启帝拍了拍吴极的肩膀,他在龙椅上往后一靠,“你去宁国府传旨,就说是皇后的懿旨,宁国侯平辽东有功,与林氏夫妻分居两地日久,着其尽快启程往辽东与宁国侯重聚。” “皇上!”吴极放心不下此时的皇帝,竟是有几分在交代遗言的样子。 “辽东不能有失啊!我大顺的江山,只要西边和北边无碍,不管这中原乱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人在乱!”泰启帝的声音渐至后面,几不可闻。 吴极领命而去。 宁国侯府里,黛玉接到了贾琮的信后,便命紫鹃等人着手收拾行装,惜春自是欢喜异常,她从未出过远门,收拾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前来向黛玉请教。 “这一去,自是要在那边住长久的,你且将要用的均收拾起来,大不了我们多雇几辆马车。” 惜春快步来,又是快步去了。 尤氏与黛玉并肩坐在罗汉床上,她很是有些犹豫,道,“我还是不跟着去了吧,这么大一个侯府,总不能没个人看着。都跟着去了,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大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府上要紧的还是人,可不是这屋子,这里头的摆设,和其他一些别的。你要知道,我们这辈子,去南边的机会或许还有,去北边兴许就只有这一次了。 侯爷也说了,让你带我和四妹妹过去,你就放心我和四妹妹两个人在路上?“ 尤氏何尝不想出去逛逛,她真是从未想过,她还有走出这府门的一天,原本心里头就想,只不过为礼教束缚而已,经黛玉一番劝,她很快便下定了决心,“既是如此,我就跟着你们走一趟吧!” 黛玉不由得莞尔。 晌午时分,吴极亲自跑了一趟,传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命宁国侯夫人前往辽东,与宁国侯团聚,黛玉领旨后,阖府都高兴不已,惜春和尤氏加快了准备行装,启程的日子定在三日后,除了宁国府的护卫,皇帝命锦衣卫护送。 因即将远行,次日,黛玉便与尤氏、惜春一块儿前往荣庆堂与贾母辞行,宫里来传旨意的事,荣国府连同薛姨妈处也都知道了,此时,均在荣庆堂里头谈论这件事,听闻黛玉等人过来,忙止住了话头。 “你去就是了,怎地把大嫂子和四妹妹也都带了去?”熙凤代替贾母问出了疑惑。 惜春一听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求助般地看向黛玉。 黛玉道,“这都是侯爷的意思,四妹妹常年在深闺之中,总不曾出门见过世面,也不曾出过远门。再说了,这次我过去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四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虽说有老太太、太太和二嫂子看照,终究还是太麻烦了些。” 这话,说得何等见外! 要知道,贾琮不曾入主宁国府的时候,惜春本就是养在老太太的膝下。 王夫人听不得这番话,道,“琮哥儿媳妇如今是拿我们当外人了,既是怕我们照管不好,还有你大嫂子在呢,她二人留在东府那边,正好做个伴儿。” “当年是迫不得已,侯爷要守孝,才做了那样的安排。如今,辽东那边本就太平了,皇后娘娘又下旨让我过去,我一个人路上也孤寂了些,想着大嫂子和四妹妹正好与我做个伴儿。这都是定好了的事!” 王夫人被噎得一愣,别过了脸。 贾母听得这话,道,“你既是都拿定了主意,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一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宝钗道,“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这一去,我说话的人又少了,你们倒是好出去顽儿,就把我们留在家里了。” 熙凤在一旁打趣道,“你快跟着去,听说辽东好顽儿着呢!” 宝钗置若罔闻。 黛玉笑道,“这就不好说,侯爷的意思,打了胜仗就回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了可不算。想着,应是要些时日吧!” 因没有多少时间,黛玉便没有留下来与宝钗说话,匆匆告别后,宝钗站在荣庆堂门前,看着黛玉等人的身影在影壁后消失。 一时间,她心头有些落寞,原以为会看黛玉的笑话,想着贾琮会不会停妻再娶,可如今看来,既然贾琮肯将黛玉接过去,应是没有这个念头的,要不然,他如何在公主和黛玉中间平衡? 回到梨香院中,宝钗有些失魂落魄,薛姨妈将女儿搂在怀里,“我的儿,我还指望着你林妹妹能帮你看个好姻缘,谁知道,她又要往辽东去了,那么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也不知道琮哥儿怎地想到要把她接过去。” 薛蟠朝妹妹看了一眼,道,“这下好了,不知道琮哥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依我看,一两年内,肯定是回不来了的,妈,妹妹的事,可耽误不得!” 薛姨妈朝他啐了一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还是问问舅母,让舅母帮忙操把心,可不能指望姨娘了,要我说,宝玉可不是个良配!” “你还不滚一边去,马尿喝多了,就回屋里挺你的尸去,别在这里胡咧咧。” 宝钗忙道,“妈,我也回屋里去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莺儿服侍她更衣后,在一旁道,“姑娘,既是宁国府那边指望不上了,姑娘就别再想了,与人做妾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我听说,宁国侯很是专宠那林姑娘,屋里几个通房,都是林姑娘安排谁,侯爷才要谁服侍。虽说姑娘的身份断然不是那些贱奴们比不上的,可侯爷向来没把姑娘放在眼里,姑娘也没必要再这么拖着了。” “你说,他屋里的通房谁服侍,都是林妹妹说了算?”宝钗震惊不已。 “是啊,我也是听那边的丫头们说的,说是晴雯本来是那里头最出挑的一个,当初还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她和麝月一块儿最早跟侯爷的人,就因为当年去南边的时候,晴雯在船上顶撞了林姑娘几句,侯爷就一直不喜她,只让她服侍着,却不让她伺候。 原先以为是林姑娘不许,后来才知道,原是侯爷不喜她,还嫌弃她的指甲长了,晴雯把指甲剪了,侯爷反而将她撵走了。” “他竟是待她如此,真是没想到啊!”宝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并没有嫉妒,反而有些惊诧。 莺儿道,“是啊,谁也想不到呢,都说侯爷是个念旧的人,当年林姑娘是陪着侯爷守孝三年的,小时候的情分在!” 宝钗笑了笑,倒是不再说话,心里在琢磨着,那林氏真是个命好的,而自己的将来不知道会落在何处,心头不是不着急,只是她素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入夜,一顶毫不起眼的蓝呢女轿停在了北静侯府的后门口,随轿的人上前叩门,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头戴毡帽的长随探出头来,朝外左右看了一眼,见无别的人,忙将后门打开。 轿子重新抬起来,入了门内后,后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轿子里的人这才掀开了轿帘,露出脸来,赫然是穆永祯。 水溶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朝穆永祯迎道,“殿下请,郡王爷已经等着了,还有小……下官的一个心腹之人也在,一并为殿下所用。” 水溶习惯了说“小王”,适才出口的时候,他差点又说漏嘴了,及时将后面的一个“王”字收了回去。 穆永祯听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个中意味,唯有二人才能懂。 “侯爷在前头带路!“穆永祯道。 水溶哪里敢走在前面,便是带路,也是侧着身子,二人穿过了抄手游廊,大半个北静侯府,去了前面一处隐僻的外书房里,南安郡王等人听说穆永祯来了,均是激动得站起身来。 穆永祯的目光在贾雨村的脸上略做停留,贾雨村忙上前道,“学生贾化见过殿下!” 水溶在一旁道,“殿下,这位是壬寅年两榜进士贾化。” 听说是两榜进士,穆永祯这才重视起来,认为其有着与自己一起议事的资格,且对贾雨村也非常客气,问道,“既是两榜进士,怎地屈居在你这里当幕僚?” 水溶笑了笑,看向贾雨村。 贾雨村这才义愤填膺地将在应天府任知府时发生的事说了,自嘲笑道,“也怪在下运气不好,当时正好撞在了宁国侯的刀口上,这才丢了官,这两年不是没有谋求过起复之事,无奈,宁国侯把持朝政,在下一直不得机会,还是侯爷厚爱,才给了在下一碗饭吃。” “时飞过谦了,你乃两榜进士,本就不该屈居我府上。” 穆永祯道,“都只是暂时而已,先不说这些,时间紧迫,我们尽快把事议妥,马上宵禁了,我也不好久待。” “是!” “父皇已经下旨,让宁国侯夫人往辽东去,我想了很久,都想不通此举有何意义,几位,可否就此事,给我一点意见?” 穆永祯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扫过诸人,见均是在沉思疑惑,唯有贾雨村两眼放光,他我微微点头,示意贾雨村说话。 “殿下,在下有一点拙见!”贾雨村道。 “请说!”穆永祯抬了抬手,双手扶膝,目视贾雨村。 “在下以为,此乃皇上对宁国侯厚爱之举。眼下朝中谁都知道,殿下与四殿下有一争,皇上居至尊,自然是看在眼里。西与北乃是夷族,需要一道屏障把守,如此,哪怕朝中动荡,也不会有夷族虎视眈眈,藩篱被冲破之险,而皇上的眼里,贾琮乃是这一道屏障,故而,皇上命宁国侯夫人前往辽东,乃是令宁国侯置身事外之意。” 穆永祯高兴坏了,道,“这么说,便是宁国侯不会站在老四那一边了?” 众所周知,贾琮与穆永祚有同窗之谊。 新书打算还是写红楼,这部显然没有写好,下一部准备写科举。 第267章 为今之计,唯有与贾府联姻了! 第267章 为今之计,唯有与贾府联姻了! 贾雨村不语,贾琮与四皇子是有同窗情,总是要有新皇登极,当今皇上对其虽有知遇之恩,可总有山崩一天,贾琮总是要站队的,既是他不投靠三皇子,那便是四皇子了。 穆永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想天开是多么可笑,他收敛起了笑容道,“既是不能保证贾琮不与老四联手,便须得早做准备。” 贾琮乃是手握大军的悍将,且其虽未被授予锦衣卫指挥使,但锦衣府归其节制,手中权力比起历任锦衣卫指挥使都大,他一日不表明态度,任谁都不放心。 南安郡王道,“为今之计,唯有与贾府联姻了!” “联姻?还请郡王爷讲来!”穆永祯抬了抬手,做了邀请的姿势。 联姻自然是上上策的,姻亲比同窗情要牢靠多了,只是贾琮不但没有孩子,与林氏都没有圆房。 嫡子不出,不可能出庶子,一般讲究一些的门第都做不出庶长子这样丢人的事来,这是对嫡妻的不敬。 “还是北静侯来说吧!我对年轻一辈的事儿,不是很清楚。”南安郡王看向水溶。 水溶清了清嗓子道,“出自宁国侯府的姑娘,就是贾敬庶出的女儿在贾府行四,年纪尚小,不到议亲年纪,暂且不说。贾琮唯一同父的姐妹,贾赦所出的庶女,已经被贾琮先一步嫁了,甚是可惜。 若眼下即刻能成婚的,唯有贾政的嫡女,方配得上殿下,若能纳入府中,自是甚好,只是,已经由王家牵线搭桥,与大同孙家定下了好事。“ “便是之前恩华那边要定的那门亲事?”穆永祯问道。 “正是!”水溶道,“说起来真是可惜了,这位大姑娘乃是贾家的嫡长女,当年因贤孝才德被选入宫中充任女史,先后在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宫里服侍过,原贾家是要其选为宫妃,谁知被贾琮先一脚带出了宫,甚是可惜!” 水溶说着朝穆永祯看去,他这最后四个字意味深长,穆永祯也是能体会到,问道,“除此之外,贾家可还有其他云英未嫁的姑娘?” 水溶忙道,“这贾政还有一位庶出的女儿,年岁也小些,不到及笄年纪,已是早一步随宪宁公主去了辽东,且不提。再有就是亲戚家的姐妹了,贾政的妻妹领一双儿女寄居其家,其姨侄女儿倒是年岁刚好,只份量不足,家中乃皇商,自是配不上殿下。” 说着,贾雨村心头有几分意动,他去岁才丧妻,至今还是个鳏夫,若他身在官场,娶个商户之女,尚有失体面,可他如今白身一个,倒是不计较这些,若这夫人能够带些嫁妆过来,那就正合心意了! 水溶将贾雨村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突也想到,贾雨村丧妻之事,若能通过这种手段将贾家死死地绑在北静侯府这条船上,不怕贾琮不束手就擒。 三日后,黛玉启程,焦大领府中护卫护送,锦衣卫也派出百骑扈从,三人只带了些衣服箱笼,约有一二十车,趁着早上城中尚未开早市,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一路往北去。 东府空了下来,王夫人便有种心上一块石头卸下来的轻松感,她这才意识到,东府对自己的牵动实在是太大了,这几年来,真是费了她不少的心思,如今人去楼空,也实在是好。 次日,北静侯府的甄氏派身边的老嬷嬷前来,约贾母一块儿去清虚观打醮,贾母年岁大了,不太想出门,但一来是甄氏相约,二来这几年府上的确是很不顺,又有熙凤在一旁怂恿,便应了要去。 恰好薛姨妈母女在一旁,贾母便道,“姨太太也去,到了那天,我们一块儿去逛逛,正好也看戏。” 薛姨妈笑道,“什么好戏没看过,我就不去了!” 熙凤笑道,“姨妈快别说不去的话了,北静侯夫人也要去,到了那一日,不定多热闹呢,成日里在家里闷着,好容易出去走动走动,正好也散散心。” 薛姨妈听这么说,心里惦记着宝钗的事,自从薛蟠三番两次地说宝玉不是良配的话,再加上荣国府又如此之后,薛姨妈便十分不肯成就宝钗和宝玉的这门亲事了。 “既这么着,我就当是陪老太太去!” “那敢情好了!有姨妈陪着老太太,我也松散些!” 到了那一日,王夫人突然说身上不好不去了,又有王家打发了人来说,说是王子腾的夫人有事要过来说话,便不跟着去,打发了元春陪老太太去。 到了那一日,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正应了那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话,贾母出来,坐一乘八人大轿,李氏、熙凤、薛姨妈每人一乘四人轿,元春和宝钗共坐了一辆朱轮华盖车,后面的丫鬟们跟着坐在车上,还有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并跟出门的家人媳妇子,乌压压地,半条街都站满了。 宝玉骑着马,跟在贾母的轿前,街上的人站两边看着热闹,对这一溜儿的车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清虚观里,北静侯府的车驾先到了,水溶下了马,从轿子里将甄氏接了出来,自从甄家出了那事后,甄氏还是第一次出门,此时,听钟鸣鼓响,早有张法官执香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有劳张法官了,一会儿荣国府的车驾来了,还得劳烦您再接一次!”甄氏款款而道。 “夫人多礼了!”张法官行了个礼,恭迎水溶夫妇进了道观。 将甄氏安置好后,水溶便起身离开,到了道观的后山上,一处用绿竹制成的屋子前,朝西面,临坡搭建了一处看台,摆着竹椅竹桌子,桌上摆着棋盘,穆永祯和贾雨村二人正在下一盘棋。 胜负已分,贾雨村见水溶过来,忙起身行礼,“侯爷!” 穆永祯将棋盘一抹,摇着扇子,问水溶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殿下的话,再妥当不过了,该来的都来了!” 穆永祯大笑起来,起身在竹台上走了两摆,难掩心头的激动,“若非贾赦丢了这爵位,东西二府又闹成这样,要不然,贾家这大姑娘做正妃也是做得的!” 贾雨村摇摇头道,“贾家一老妇人做主,长幼无序,已是乱家的根本,虽朱门绣户,将来如何母仪天下?” 这番话,穆永祯爱听,道,“这倒也是,我听说,倒是宁国侯府的四姑娘,虽是庶出,可贾琮却是花了大价钱教养,只可惜年纪小了些,又不在京中。” 水溶道,“贾琮应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那四姑娘年纪也太小了些,于殿下如今无益,反而会令贾琮心生警惕。宁荣二府再如何不合,终归是一族,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依下官说,正合适。“ 穆永祯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他问贾雨村道,“时飞如何?可打听到那薛家姑娘如何了?” 贾雨村笑道,“那不过是在下的一点想法,能不能付诸实际,且看缘分了!” 水溶摇头笑道,“时飞太过谦逊了,薛家不过一商户,已毫无根基,投奔进京来,寄寓荣国府门下,听说之前尚生出了要将薛家姑娘送与贾琮为妾的念头,时飞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将来……总有出头之日。“ 水溶说着,看向穆永祯。 而贾雨村此时已是激动得无以复加,穆永祯自然听出了其中的玄妙,笑道,“时飞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弃而不用,岂不是朝廷的损失,我大顺的损失!” “学生谢过殿下!”贾雨村忙跪下行礼,穆永祯亲手将其扶起来,一时间,似君臣相合,谱写出了一段佳话。 清虚观里,打醮的打醮,谋事的谋事,自是热闹非凡,而远在辽东一片野林子里的奴儿哈赤,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当年他的继母那拉氏进门后,对其刻薄,他与弟弟舒尔哈齐流离颠簸,无以为生的时候,也不曾这般苦过。 他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小憩,不远处,兵卒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不绝入耳,情绪之低落,奴儿哈赤听在耳中,却能隐忍不发。 范文程走了过来,蹲下来,喊了一声大汗,奴儿哈赤睁开了眼睛,只见范文程递给他一个酒囊,道,“里头是一些劣酒,是奴才省下来的,大汗不嫌弃的话,可用之解渴。” 说完,范文程喝了一口,淡淡的酒香朝奴儿哈赤飘了过来,他一把抓起了酒囊,仰头一饮而尽,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奴儿哈赤抹了一把,用舌头将手背上的酒舔干净。 “你之前出了个好主意,说是把贾琮的父亲掳来作人质,计是好计,只可惜,转眼就被他识破了!那个汉人贾琮是个狠人,为了不让老子的计划得逞,竟然把自己的爹都给干死了!”奴儿哈赤气得将酒囊往一旁猛地一砸,气急败坏不已。 范文程道,“大汗息怒,汉人有句话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奴才也不知道当初那计划,宁国侯为何那么快就知道了!” “他是个厉害人物!”奴儿哈赤不由得想到了当初被贾琮处死的判将李永芳,原本培养奸细乃是奴儿哈赤的拿手好戏,当初,他就是用这招令夏进十分被动,如今,贾琮玩这一招,比他更加厉害,被动的反而成了自己。 一个斥候跑了过来,激动不已,“大汗,属下打听到消息,说是贾琮不在抚顺城了!” “他去了哪里?”奴儿哈赤惊得站起身来,趁此机会,他们正好可以出去抢他娘的一把,奴儿哈赤激动得脸潮红,振臂一挥,“儿郎们,贾琮出了抚顺城,我们的好日子到了!” 那斥候道,“宁国侯去了广宁卫,听说,他的夫人来了,他亲自去迎接!”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啊!”高兴的不止奴儿哈赤一个人,贾琮蹲在抚顺,他们不但不敢动弹,还被贾琮撵得跟兔子一样,而今不仅女真再次四分五裂,建州也成了一片散沙,贾琮所帅之军所到之处,但凡是女真人,便是鸡犬不留,赶尽杀绝,似要将昔日奴儿哈赤拿去的人命债,连本带利地讨回去。 奴儿哈赤所部见此,虽对奴儿哈赤昔日所作所为不满,但也不敢离叛出去,除非留了头发,偷偷装作是汉人,但头发非一朝一夕能够长出来,再一口汉话也不是那么好说的。 李永芳的下场,也令范文程等人看到了,虽深悔当初不该投靠奴儿哈赤,但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如今再无回头路了。 “大汗,说不定反败为胜的机会到了!”范文程忙道,“大汗不如出奇兵,将贾琮的夫人掳来,若是能够换回两个贝勒,大汗岂不是多了两条臂膀?” “父汗,不可!”一个青年上前来,狠狠地瞪了范文程一眼,道,“这简直就是找死!眼下敌强我弱,正是蛰伏之时,当初欲用贾赦那个死人换回两位哥哥,就已经是招了贾琮的忌了,岂能再行此事,再说了,明知贾琮亲自前去迎接其夫人,我等为何还要上赶着去?” 这青年非别人,正是多尔衮,范文程知多尔衮年纪虽轻,但智勇无双,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十四王子,大汗如今正是艰难时候,急需重整兵力,收服人心,若是能够一举令贾琮大挫,正好可以令女真各部刮目相看,对重整旗鼓有莫大的好处!” 奴儿哈赤不由得深思,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对方乃是女子,贾琮亲自去迎,正好也说明其十分在乎其妻子,也决计想不到自己会出此险招,一旦人到手了,就不怕贾琮不就范。 多尔衮眼见奴儿哈赤心动,十分着急,“父汗,此万万不可,且不说我们如何前往广宁卫,这一路上,千难万难,且说去了,即便人到手了,一个女人而已,贾琮又如何肯为一个女人就范? 依儿之见,不如趁此机会攻破抚顺城,血洗抚顺,一洗耻辱,同样也能令女真各部刮目相看!“ 奴儿哈赤深深看了范文程一眼,对着多尔衮道,“我儿此言极是,你且去打探消息,等有了详细的军情,我们再行动!” “是!”多尔衮松了一大口气,他转身离去,而范文程懊恼的眼神落在了奴儿哈赤的眼中,其眼眸中一道杀意闪过。 黛玉的马车过了山海关之后,已是进了三月,若是江南,此时已是遍地桃花,垂柳依依变绿的景象,而这关外,气候依旧有些冷,早晚身上还要覆上轻裘。 惜春调皮,换了一身男装,骑着一匹小矮马,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沿途看到地里百姓劳作,她都要驻马停留好一会儿,看得目不转睛,侯门绣户的千金小姐,头一次识这人间烟火一般。 黛玉和尤氏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为的是能够说说话,二人正掀开马车帘子,朝外张望,便听到惜春激动的声音传来,“二哥哥,二哥哥来了,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黛玉惊得忙起身将头探出窗外,便看到,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骑兵过来,为首的正是贾琮,盔甲锃亮,头上红缨如血。 第268章 重聚,功勋 第268章 重聚,功勋 黛玉朝贾琮伸出手招呼,二人四目相对之下,贾琮的眼睛一亮,几乎是一个瞬间,他便跃马上前来,将黛玉的手握了一下,道,“这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 黛玉朝着他甜甜一笑,歪着头打量一番,“琮哥哥,你似又长高了!” “我本就是长高的年纪,要是不长高,你又会担心了!” 贾琮看到马车里还有尤氏,朝尤氏喊了一声“大嫂子”,黛玉忙将小窗口让给尤氏,尤氏挪过来,看到贾琮就很亲切,笑道,“我瞧着,瘦了!” 这一说,黛玉眼圈儿都红了,贾琮见了,笑道,“没有瘦,长结实了!” 贾琮的马随在旁边,朝前走了没多远,便对黛玉道,“要不要下车骑马走一段?” “我能行吗?”黛玉跃跃欲试,贾琮笑道,“怎么不能?不跑快便是了,风刮起来,吹得脸蛋儿有些疼,你注意些就是了!” 马车里,紫鹃服侍黛玉换了一身衣裳,她便下车换骑马,不一会儿便和惜春一前一后在官道上跑起来了,惜春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在官道上飘扬,那份酣畅与无拘无束是在神京城里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 尤氏隔着车窗朝前看去,自己虽然不能亲身体验,可看到那背影,听见那欢快的笑声,她有种感同身受的亲切,看沿途的风景,这里的生活或许比不上神京城里的安逸奢华,但她却一下子喜欢上了,也憧憬开来。 夜里,贾琮安置黛玉等人在广宁城的总兵府住下。 沐浴后,在宽大的架子床上,贾琮将黛玉搂在怀里,二人亲热过一番后,黛玉依旧不嫌累,想与贾琮说说话,问道,“你怎地会让大嫂子也跟了来?” 她以为,贾琮会让尤氏在宁国府守着。 “我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去了,不知道会在辽东待多久,将大嫂子一个人丢在家里,着实不合适。她跟前无儿无女,何苦守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这次跟着出来,你可以带她四处多逛逛,若是有机会……,我倒是希望她有个好将来,没必要为贾珍那种人枯守一辈子!” 黛玉不由得动容,她紧紧地握住贾琮的手,“琮哥哥,你能这样想,我真是高兴!” 贾琮轻轻地点了点黛玉的鼻尖,笑道,“怎么了?你以为我觉得应该让大嫂子守寡,好为贾家的门楣添光?” 黛玉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了贾琮的怀里,一时间娇甜无比,不由得令贾琮心头一荡。 次日一大早,狗蛋的消息从神京城快马加鞭送了过来,彼时,贾琮正陪着黛玉用早膳,看了密信之后,眉头深深皱起。 黛玉见此,伸手抚过他隆起的眉头,欲将其熨平,问道,“什么事令你这般愁苦?好好儿的,先把早膳给吃了。” 贾琮将迷信递给黛玉,黛玉一目十行地看了,不由得震惊不已,“大姐姐怎地……如此?还有宪宁公主,她这就要回京城了吗?” 原来,密信中,狗蛋一共说了几件事,一是黛玉走后,贾母领了人在清虚观打醮的时候,元春与宝钗去了后山游玩,不知为何,突然掉进了水潭里,浑身湿漉漉被穆永祯给抱起来。 失了清白之后,穆永祯只好上门提亲,纳元春为侧妃,这桩婚事毫无意外地已经定下来了不说,元春已经被抬进了穆永祯的府邸。 再,贾雨村与薛家正在议亲,欲娶薛宝钗为续弦,薛家初时不允,但北静侯做保山,且贾雨村乃是两榜进士,人也生得不错,薛姨妈虽不愿,但薛宝钗与贾雨村见过一面后,就动了心,这婚事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最后一桩事,乃是穆永祯奏请皇帝,将宪宁公主召回去,说是贾琮已经立下了不世之功,朝廷应当赏罚分明,该赏则赏,泰启帝认为言之有理,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黛玉没想到,自己一来,宪宁公主便要走,她心头正想着,到时候如何与宪宁见面,看来,一时半刻是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宫里的消息出来的应当晚一些,这时候,想必圣旨已经快要到了。”贾琮握住了黛玉的手,“我把孔安留下,让他护送你和大嫂子,四妹妹慢些往抚顺城去,我先行一步。 我不在抚顺,奴儿哈赤应是不会安分,原本拟定的计划,现在因旨意,也不得不有变。“ 黛玉与贾琮见了一面,稍解相思,心头已是大安,道,“琮哥哥若有事,自是先忙去,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慢慢儿往北边走,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辽东了。” 贾琮心头欢喜,将其搂进怀里,昨夜他就已经感觉到少女的身姿比起从前,是要丰腴一些了,那微微秀峰也格外凸显,竟有山峦高耸之势,便有些爱不释手。 “你若是喜欢,我就放心,我就担心你不喜欢,来了,闹着要回去,我又不舍,如何是好?” “你在哪里,我就要跟在哪里,我如何会不喜欢,怎会闹着要回去?你若不在宁国府,那里再好,我住着也不踏实呢。” 贾琮感动不已,他知道黛玉便是这般的人,她若将一个人放在心上,那心心念念便是这个人,能为之泪尽而亡,只是,他这一生,是不会让她有这般结局。 贾琮低下头,将黛玉那殷红的唇含在口中,贾琮的手也极不安分。 屋里,紫鹃看着有些羞,忙退了出去,体贴地将门给关上。 贾琮快马加鞭赶到抚顺城,有关他的消息,被传递到奴儿哈赤的手中,一向都是滞后的,此时,奴儿哈赤得到的消息,贾琮还陪着其小妻子一路游山玩水地往抚顺城来,他也好从容地准备攻城。 攻城的计划还是和以往一样,甚至更加简单了,今日的抚顺城,每日都是马市不禁而大开,来自四方各地的各族百姓都可以自由地来到抚顺城进行货物买卖。 以往,每个人进城都要纳一笔进城费,如今,进城费也取消了,一些小摊小贩临时在城中摆卖,也不再征税,城里只对大宗买卖,固定摊位进行征税,且比起从前来,税收要低至少三分之一,抚顺城因此而热闹起来,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热闹得堪比江南的城镇,丝毫看不出这是一座边镇。 奴儿哈赤的人想要进来,自是简单不已,一共一百多人的商队,为了安全起见,这些人连武器都不敢带,只带了貂皮和人参,排队等候检查进城,领头的人物乃是多尔衮。 王盈领着人在城门口,他坐在一匹马上,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进城的商队,轮到多尔衮这一队了,王盈朝低眉顺眼的多尔衮看了一眼,催着马走过来,问道,“你们多少人?” “回长官的话,我们一共一百二十三人。” “多少货?” “不多,就这三车货,就混口饭吃!今年年成不好,貂也少,山里头参也不多,这日子一年比一年难熬!”多尔衮顺从地说话。 王盈示意人将货打开看看,上面蒙着的一块破布被揭开了,露出里头的货来,貂皮并不新鲜,应不是今年新收上来的,参也应是陈年老货了。 王盈心头起疑,略有所思,想起有消息说是奴儿哈赤有动静了,点点头,道,“放他们进去!” 贾琮已经到了府上,正与宪宁见面说话,二人歪在临窗的大炕上,已经三月底了,没有烧炕,屋里还有几分寒意,贾琮将宪宁笼在怀里,听她抱怨着。 “不知道三皇兄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说他是为了讨好你,也不该提出要把我接回去的话,若不是为了讨好你,他又何苦要这般得罪你?” 贾琮道,“他应是以为这样的提议,能让皇上赐婚,大约做梦也没想到,皇上并没有赐婚,而皇上不赐婚的原因,应是不愿我与三皇子之间有任何瓜葛,也正好令他因此得罪我。 父子相疑已经到了这一步,可见朝中局势之紧张。这个时候,你若是能够回京,也不啻为一件好事。只是,你我之间又要分离了!“ 宪宁心头满满都是不舍,手指头在贾琮的胸口画着圈儿,犹豫着问道,“你说,我若是去求皇上赐婚,世人会不会笑话我?” “会!”贾琮心头有几分沉重,“你回京之时,我会想办法向皇上上奏疏,请旨赐婚,如此,就不必让你去求了。” 宪宁却是心疼不已,摇摇头道,“不用,我可以等,横竖我也不怕当老姑娘了。你若是请旨,皇上和朝臣们又会觉得你恃功而骄,你在这边本就艰难,我不想你还要应付朝廷的暗箭。” “我并不怕朝廷的暗箭,再说了,我在这边,这些暗箭还少了?也不多这一桩,相反,我这一次必定会拿奴儿哈赤,拿住了他,皇上一定会很为难,如何封赏我,正好,我因此而请功,皇上赐婚,也是一桩两美之事。” 宪宁不由得笑了,唇角弯弯,如月牙儿一般,贾琮将其压在身下,只觉得无比遗憾,有些不甘心道,“一些事,想做却做不了,我也不想等了!” 宪宁戳了戳他的胸口,“谁又拦着你什么了?我又从不在乎那些。” “可我在乎!” 爱人之间,还是不要相互亏欠太多。有些事,当时虽不会在乎,但天长日久之下,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一旦事出,心头总是会生出几分怨恨来,感情也会随之慢慢地变味了,再也不复初时的那份淳厚纯真。 他若这般要了宪宁的身子,这会子虽爽了,可事后,宪宁未必不会后悔,堂堂公主,与人苟合,若因此而背负了名声,对她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背负太多了,她心头还会如初时一般吗? 二人厮磨一番,聊为尽兴,虽有一些遗憾,但也令贾琮坚定了要将奴儿哈赤尽快抓获,好拿此邀功请赏的意志。 王盈快马加鞭地回府,正好探春过来找宪宁,在庭院里遇到后,二人深深对视了一眼,王盈朝探春行礼,“三姑娘!” 探春虽一身男儿装扮,王盈也教过她骑射,早已知晓她是女儿身,心里头存了些念想后,每每不见面思见面,见面后,又十分不自在。 “你来找我还是来找我二哥哥?” “属下前来找侯爷,有要事禀报!” “你随我来!” 探春领着王盈进了门,贾琮正整理好了装束,从里间出来,看到二人联袂而来,倒也并不意外,王盈却有几分做贼心虚,“侯爷,奴儿哈赤的人出现了,适才,进来了一百二十三人,虽没有带武器,但属下看出来,这些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其中领头的那人很年轻,但身上的功夫应是不浅。” 贾琮朝宪宁一笑,道,“你看,送功劳的来了!” 宪宁脸颊嫣然,在贾琮的注视下又有几分羞涩,“你就算准了你这一仗,一定能够拿下他?” “当然!”贾琮道,“他应是欲用上次那个计策来算计我,只可惜,我可不是李永芳那个蠢货。” 贾琮起了身,去了前院的外书房,将几员得力干将都召了过来,开始布置,随着他的军令下达,几骑披着夜幕,从城中飞驰而出,分别将其命令传达出去。 而城中,多尔衮等人分散开,在几处客栈落脚,约定好了三更天举事,但不到二更天,这几处落脚点便被包围,多尔衮欲逃走,正好落入了网中。 奴儿哈赤的手上只有两三千疲惫不堪的饥兵,正等着多尔衮从城里升起火来,给他们攻城的信号,而多尔衮从城里策应,里应外合之下,给抚顺城一个措手不及,谁知,等来的却是贾琮的定点围剿。 多尔衮暴露的同时,奴儿哈赤的行踪已是被贾琮锁定,他一面定点消灭了多尔衮,另一面派出精锐之师悄悄将奴儿哈赤包围,奴儿哈赤才察觉,已是逃无生天,唯有殊死一战。 宪宁启程之日,贾琮派重兵护送,奴儿哈赤则一并被槛送进京,一共二十多辆囚车,装着奴儿哈赤的儿子、重要的将领,除了这二十多人,其余人已经全部都死在了战场上,一个未留。 路上,黛玉与宪宁完美地错开,二人似乎约定好了暂时不见面一样,宪宁披着晨色进城的时候,黛玉的马车正好从西门离开,彼此遥望一眼,均无叙话的意思。 车里,宪宁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她并不知道,这一去,将来何时才能再与贾琮相逢,朝中局势纷乱复杂,若这一次皇上不能赐婚,将来新皇登基,就越发复杂了。 节日快乐!阖家团圆! 第269章 熙凤:咱们现在岂不是成了寄人 第269章 熙凤:咱们现在岂不是成了寄人篱下了? 正如贾琮所猜想,穆永祯原本是打算促成泰启帝对贾琮和宪宁的赐婚,这样一来,忠顺王府和宁国侯府便均欠下了他一份人情。 谁知,他才开了口,说贾琮已经立下了不世之功,宪宁还在辽东,如此不妥,话未说完,皇帝便接过了他的话头,说确实不妥,还是让宪宁早日回来。 穆永祯可谓偷鸡不着蚀把米,从临敬殿出来,他看到忠顺王在前头走,他追了上去,欲与忠顺王解释一番,忠顺王却是听都不听他的话,只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贾雨村原是水溶的幕僚,为穆永祯赏识之后,水溶便让贾雨村投奔了穆永祯,因了两榜进士的身份,其在穆永祯的门下很快就得到了重用,穆永祯也承诺了他,将来到了合适的时候,一定再次起复他,这极大地鼓舞了贾雨村,出谋划策不遗余力。 原本,促成皇帝赐婚此事,乃是贾雨村为穆永祯出的谋略,没想到,这谋略没有成就,适得其反。 “是学生无能!”贾雨村倒是能屈能伸。 “这不怪你,早朝时候,我说话不太清楚,令父皇误会了!”穆永祯总不能说,皇上此乃故意而为,父子相疑的传言一旦流出去,他便会形同废子,说不定贾雨村也会离他而去了。 贾雨村却是想到,泰启帝对贾琮竟是如此恩宠,这分明是怕穆永祯与贾琮牵连太多,将来贾琮倒向了三皇子这边,而故意为之。眼下,只怕贾琮恨穆永祯入骨。 而这一局面乃是自己造成的,贾雨村心头有数,只想着,说不得要另谋他策,一定要将三皇子扶上皇位,如若不然,将来落到了贾琮的手里,怕是性命难保。 不日,便传来辽东捷报,奴儿哈赤被贾琮活捉,其子与将领也将一同被槛送回京,辽东局势已平,论起来,贾琮有灭国之功,捷报进京,朝野震惊。 泰启帝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好了许多,穆永祯被传召进宫议事,临敬殿的侧殿里,泰启帝坐在龙椅上,腿上搭着一块明黄色的小被子。 他的身子眼见地就瘦了下来,整个人如皮包骨一般,也显得其颧骨很高,眼窝深陷,缕缕精光从其中射出,殿中人的心思似均被其看在眼底。 “贾琮又立下了大功,奴儿哈赤所谓的金国也将不复存在了……咳咳……”泰启帝咳嗽起来,用帕子将唇捂住,狠狠地抹了一把。 穆永祯偷偷地朝其唇上看去,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他不知道父皇的病到了什么程度,但知道,太上皇的时日应是不多了。 昨日,他去大明宫,看到太上皇的唇上无一丝血色不说,泛着青色,这令他感到非常害怕。 “我应当做点什么了!”穆永祯低着头,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他也深深地被这个念头骇了一跳。 “老三,你说说看,该给宁国侯什么封赏才好?” 穆永祯听到自己被点名,惊得忙抬起头来,四下里看看,又朝泰启帝的脸上看了一眼,道,“父皇,儿臣愚钝,实不知该如何封赏!” “你不知该如何封赏?”泰启帝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眼中似乎流露出失望来,“你是确实不知该如何封赏,还是不敢在朕的面前说实话?” “儿臣,儿臣……儿臣确实不知该如何封赏!”穆永祯硬着头皮道,他岂能出尔反尔,若如此,父皇将越发忌惮自己。 他才得罪了贾琮,不敢一而再。 而就在此时,穆永祚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有一想法。” “你说!”泰启帝的容色和缓许多,眼中似乎也有赞赏之意。 “儿臣昔日与宁国侯有同窗之谊,对其有几分了解,他并非是贪功之人,而重情义。儿臣以为,宁国侯最想得到的封赏当不是别的,而是与宪宁的婚事。” “胡说,他已有妻室,宪宁乃是皇家女,岂能与人为妾!”泰启帝佯作怒态。 忠顺王上前一步道,“皇上,先前宁国侯前往辽东,宪宁随往,虽有监军之职,但世人并不理解,京中闲言碎语甚多,幸得皇上体恤,将宪宁召回,臣感激不尽!” 泰启帝不由得十分愧对这位弟弟,道,“你我兄弟之间,这等话就不必说了,宪宁是为朕做事,这一趟她也立下了功劳,朕欲封其为镇国公主,享亲王俸!” 如此一来,忠顺王府便领双亲王俸了,穆永祯看忠顺王不由得越发眼热,而穆永祚想必也是要拉拢贾琮和忠顺王府,谁知也失败了。 两人打了个平手! 泰启帝看向顾铭臣,“顾卿,你且说说,宁国侯如何封赏合适?” 这应当是礼部尚书的活,幸好他来前,已经料到了这一着,提前与聂闻达商议过了,此时上前道,“回皇上的话,臣以为,宁国侯此次有灭国之功,若按功勋当晋爵,若侯爵往上,当是公爵,臣以为,可复其祖上荣光,当是宁国侯所愿也!” 当年,泰启帝可是说过,若贾琮立下功劳,他又何吝啬一个郡王,但真正到了这一天,泰启帝还是舍不得,好容易将水家从郡王的爵位上拉下来了,就等着耿熙死了,郡王的爵位就消得差不多了,难道还要封一个不及弱冠的郡王,给将来的新帝添堵? 就在这时,门口又有小太监晃头晃脑,吴极忙过去,原来是贾琮的奏疏到了,比前一封捷报不过晚了一天。 泰启帝强忍着嗓子痒,闷咳了几声,嗓子里一片腥甜之味儿,他狠狠地咽了下去,接过奏疏,看了一遍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将奏疏递给忠顺王,道,“你看看这小子!” 乃是一封请婚的奏疏,但通篇并没有提出停妻再娶的意思,而是着重陈述了自己与宪宁之间的感情,因同门而情深,既不愿辜负糟糠之妻,又不忍割舍与宪宁之间的感情,愿以半身之躯,入赘忠顺王府,若泰启帝同意,将肝脑涂地,以谢皇恩。 而“小子”二字,便意味着皇帝很中意这门婚事。 忠顺王看后则十分感动,心头一块巨石也放了下来,他知道,泰启帝不肯下旨赐婚,一来是不愿便宜了穆永祯,让贾琮欠下穆永祯一份人情,这也是忠顺王所不愿的;其二,泰启帝还是顾念皇室颜面,哪有上赶着将女儿嫁给人家的,寻常人家也没这回事。 贾琮如今立下功劳,正好泰启帝不舍得以王爵封赏,若贾琮不肯请赏,这道难题,泰启帝还真不好解,眼下便迎刃而解了! “皇上,若是如此,臣也无话可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啊!”忠顺王半是欢喜,半是不舍地道。 泰启帝哈哈一笑,带出一阵咳喘来,“既是如此,朕就只好将这掌上明珠舍出去了,顾卿的提议也极好,就将宁国侯晋爵宁国公吧,说起这宁国公,朕便想起了当年的荣国公,朕年幼时候,曾跟着荣国公学过骑射,谁知,其后世子孙如此不争气。“ 此言一出,顾铭臣有些懵,不知道泰启帝又有何意图,忠顺王却是知道的,道,“皇上仁厚,顾念老臣之后,臣有一念私心,还请皇上成全!” 说完,忠顺王拜了下去。 泰启帝忙要弯腰将其扶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吩咐吴极,“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帮朕把王爷扶起来!” 吴极忙上前去扶了一把,忠顺王顺势起来,泰启帝道,“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话就直说,便是再难的事,朕也会极力帮你达成!” “皇上,臣虽身后无子,但有此一女,臣余生已足矣。臣惟愿她好,既是如此,臣也不想留宪宁在家招婿。她与贾琮乃是同门,这些年彼此也甚为熟知,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好姻缘,臣想将宪宁嫁往贾家,只是,贾琮已有嫡妻,于礼不合。” 听得此话,顾铭臣等人心头都是咯噔一下,想说忠顺王不会是想逼着贾琮休妻吧? 穆永祚已是先一步站了出来,道,“父皇,王叔,此事万万不可,贾琮乃刚直之人,令其休妻再娶之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泰启帝瞥了穆永祚一眼,忠顺王也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道,“贾琮原本乃是荣国府所出,如今荣国府爵位已失,皇上乃圣明君主,行兴灭继绝之事,以收天下民心,既是如此,臣恳请皇上开恩,由贾琮兼祧,将来荣国府这一脉,可否由宪宁之后来继承?” 泰启帝眼睛一亮,恍然开悟一般,道,“朕一直在寻找适合继承荣国府爵位之人,无奈,偌大一个贾家八房,却无一出色子孙,宪宁乃朕与皇后抚养长大,人品贵重,若下降贾琮,朕不知如何封赏才好,你这一说,真是一举数得,再是合适不过了。” 说完,他朝穆永祯看去,道,“以后你也放心了,荣国府的爵位有了承继之人,也不怕荣国公在天之灵会不安了。” 穆永祯心头响起了一道警铃,一而再,再而三地,他感觉到了父皇对他的恶意,难道说,父皇心中属意的储君人选是老四不成? 水溶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明知道荣国府的爵位贾赦和贾政一脉已是无望了,但于公于私,他都该帮忙争取一下,道,“皇上,荣国公一脉,贾赦虽无状,其兄弟和其子均是守德之人……” 皇帝朝他冷冷地看了过来,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厉,水溶哆嗦了一下,便听到穆永祯厉声道,“北静侯,难道你想让父皇出尔反尔吗?” 水溶忙噗通跪了下来,“臣该死,臣有罪,还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王子腾率兵平叛,至今已经近三个月了,,前前后后只打了不到五次,均是剿灭小股叛军,至今贼首一个不见,水溶,你以为当如何?” 水溶道,“回皇上的话,当初京营未完全进行整顿,便被拉了出去,王子腾的意见也是在平叛中整顿军营,优胜劣汰,趁此机会,练出一支强军来。王子腾能够稳扎稳打,臣以为乃是老将之风,虽说没有剿平大股叛军,但却是给那些叛军以震慑,令其在河南境内无法安生。 臣以为,朝廷当下令给周围都司命其整军备战,一旦有叛军流窜,当合而围之,一举歼灭,则中原可平矣。” 此时的泰启帝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所谓在战争中整饬军务,说的便是这个意思,若功成,则有大功,若不成,这就是借口? 若没有贾琮珠玉在前,泰启帝或许会觉得,这不失为好办法,但前有贾琮雷厉风行,辽东局势,其不足一年时间,便平息战火,将建州一举剿平,奴儿哈赤也被槛送进京,令长城外的那些夷族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从锦衣卫得来的消息,王子腾根本无法约束麾下诸将,那些老油子们要粮饷、要军械,就是不肯率兵打仗,而王子腾被其绑架,也是不得不言听计从,甚至其剿灭的那些叛军,有些乃是未造反的流民,用以邀功! 泰启帝缓缓点头,“依你所言,王子腾平息叛军,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水溶不曾想过,一时间答不上来。 南安郡王朝泰启帝看了一眼,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再给王子腾半年时间,足以有功!” 泰启帝气了个倒仰,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当年,他被内阁逼迫,政令不出临敬殿,如今,他再次被这些武将们包围,同样军令不出临敬殿。 “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耿熙,你是否掐指一算,以为朕只能活半年时间了?” 耿熙噗通跪了下来,惶恐道,“皇上,臣何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头,臣虽不才,对皇上之忠心,日月可鉴,臣日日在家为皇上祷福,不敢有一日懈怠,还请皇上明鉴!” 泰启帝摆摆手,吴极见他已经疲了,忙做了请的手势,命这些臣子皇子们离去,皇帝只留了忠顺王说话。 “朕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些,不想史书上对朕口诛笔伐,将朕写成一个昏君,却没想到,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却对不起天下的百姓,国事如此,朕如何敢放心地闭眼啊!” 说的是之前封锁大明宫的事,原是兄弟二人商量好了的,只到了最后,因大明宫提前让了一步,关上了大门,泰启帝这才半路收手。 姜还是老的辣,太上皇不与朝臣们联络了,却鼓捣起孙子来,依旧是与泰启帝作对。 忠顺王听得心头难受,“皇兄这身子,就是忧心劳碌如此,眼下也没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兄还是该多顾着身子,听太医的话,好生静养。“ 立储君的话,忠顺王一个字不说。 泰启帝却不能不回避,“昨日听太医说,父皇的身体又有了起色,我是担心啊!朕若是立老三为太子,将来朕的主张,他未必肯照着去做;老四敦厚,朕又担心,他对付不了朝臣和这些武将。朕心里一直犹豫,不敢过早下决断。 可朕这身体,朕真是担心,哪一日睡去了,就再也醒不来。朕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忠顺王哪里敢沾惹这些事,但这大顺的江山,也是穆家人的江山,他姓穆,真正事情到了眼前,他责无旁贷,道,“皇兄,究竟谁合适谁不合适,臣弟也不知道,当年臣弟之所以选择跟随皇兄,是因跟在皇兄身后,臣弟会安心一些。臣弟想,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指引吧!” 泰启帝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想了一会儿,道,“一直以来,唯有你对我的帮助最大,来生,希望我们还能做兄弟!” 忠顺王心说,来生,他可不想再生在这皇家,嘴里却道,“来生,臣弟也还是只想跟在皇兄身后,皇兄能够护住臣弟。臣弟有个请求!” “不管是什么请求,你说,朕都准了,除了宪宁的封号!” 忠顺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皇兄既是知道臣弟的心思,何苦还如此?” “你放心,朕会选一个能够护着她的好太子,将来,必不叫她受了委屈。” 说完,泰启帝伸出手,将忠顺王的手紧紧地握住,忠顺王心头感念,两行老泪落了下来,滴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泰启帝仰面躺着,眼角也是渗出两滴泪来。 贾琮晋爵之事已是传遍了京城,礼部的前来换宁国侯府门楣上的匾额时,贾政也过来看,与礼部的人打招呼,张罗着请客吃酒,命贾平奉上了大大的红封。 荣庆堂里,贾母听得外头喧闹的声音,一张老脸阴沉沉的,问王夫人道,“外头的人真是这么说?” 熙凤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任谁,抢了原本该属于她丈夫的爵位,她都会难受,哪怕这个人是贾琮,他自己身上本来就有宁国公爵位了,还把荣国府的爵位霸占着,一个人占两个爵位,而兄弟身上一个都没有,这,公平吗? 王夫人道,“这是再不会有假的事了!” 说完,王夫人叹了一口气,哀怨而又心疼地朝宝玉看了一眼,可怜她的宝玉,衔玉而生,好好的福气,都被那个贱妇生的抢走了。 贾母冷哼了一声,“兼祧,你大老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要他兼祧什么?” 熙凤则道,“老太太,这么说来,如今咱们住在这荣国府上,岂不是成了寄人篱下了?” 第270章 王夫人:待大兄立了大功 第270章 王夫人:待大兄立了大功 “什么寄人篱下,我还没死呢!”满头华发的贾母,头一次厉声呵斥熙凤。 熙凤松了一口气,最起码暂时,他们不用搬出荣国府,但看王夫人,她心里又突然安心一些,若荣国府的爵位落在了贾琮身上,贾琏与贾琮是亲兄弟,就算贾母不在了,他们还是可以住在荣国府。 若是能够让贾琮松口,将北院给他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贾琏扶灵南下,熙凤也没个商量的人,夜里,她与平儿灯下拥炉倦绣,早命浓薰绣被,二人睡下,屈指算行程该到了何处,又思如今南下一路上并不太平,说着话,熙凤叹了一口气,将今日荣庆堂里的事儿说与平儿听。 荣庆堂里,贾母规矩严,但凡侧室偏房均不许进去,等闲平儿都不去讨厌。 荣国府爵位由琮三爷承继之事,虽旨意传往辽东去了,并不在东府宣旨,但今日两府之上已经传遍了这消息,平儿也有耳闻。 “琮三爷立下了这大功,宫里自是要有封赏,我听说,这是灭国之功,赏三爷一个郡王爵位都赏得。”平儿细声叹道。 熙凤道,“要怪也是怪二爷太不争气了些,前儿芸儿他娘过来还说,芸儿在辽东那边立了功劳,升了百户,是个正六品的官了。贾家这些子侄们在琮哥儿手里,肯定是要被照顾的,当初,二爷要是也跟着去,便是白跑一趟,说不得也能挣个功劳回来,偏又不肯去。” 平儿道,“辽东那边苦寒之地,二爷怎么吃得了这番苦头?且看看当初大老爷,琮三爷是钟夫人养大的,到底不一样些。” 熙凤听了,心头愁肠百结,当年她在王家姐妹中脱颖而出,嫁进贾家来,奔着的可不是贾琏这个人,而是他能承继的爵位,真正是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今天。 “依你说说,往后可怎么办才好?”熙凤道。 “这事儿,还得那些爷们商量,总是要琮三爷说了算,咱们想又有什么用?”平儿说着,打了个呵欠,催着熙凤赶紧睡了,于她而言,贾琏有爵位没爵位,又有什么干系,横竖,那诰命无论如何都封不到自己头上。 熙凤想了想,嗤笑一声,“咱们大姑娘这妾是白当了,算来算去,还不如那宝姑娘呢,好歹还是个正头娘子。” 平儿道,“你又想左了,人家是奔着什么去的?” “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你也不想想,那琮哥儿是猴儿精一样的人物,若是这位有戏,他不早早儿就巴结上了,把三妹妹许过去也好。” 平儿道,“连二姑娘都有了好着落了,三姑娘岂会与人做妾,想二姑娘的嫁妆,琮三爷是极心疼三位姑娘的,便是再如何,也断然不会送三姑娘去做小,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在想,你说他究竟是什么人,待几位姐妹是有情有义,待这边又是……”熙凤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平儿心里却想,不过是爱憎分明罢了,当年,钟夫人母子在北院被大老爷大太太虐待,老太太怎么会看不见,不过是不想看罢了。 水溶从宫里出来,便让人给王子腾去了一封信。 王子腾领兵在河南,三个多月下来,毫无进展。 京中已经传下旨意,泰启帝诏令陕西三边总督洪春成由陕西东进,山东巡抚祖大典由山东西征,两面夹击王嘉胤等流贼。 此时的河南,已经聚集了十三家七十二营的首领赵胜、王大梁、王左挂等,这些人在王嘉胤的号召下,于荥阳聚会,共商抗击大顺军的作战方略。 荥阳府的大堂内,王嘉胤坐在正首的位置上,他麾下兵丁最多,连带家属达一万之众,其余十二家实力最为强大的是赵胜、王大梁和王左挂等人。 其中,赵胜还是个读书人,他本是淇县的一名书生,借住在本县的灵山寺里日夜攻书,有人讹传他夜里点灯于孤寺,乃是为了效仿前朝造反,又有谣传说是官府要逮捕他,赵胜心头难安,他在寺庙里抽了一签,乃是个下下签,与他相好的和尚帮他解签,说是他近期有牢狱之灾。 赵胜大慌,担心被诬陷入狱,连夜出逃,路上,在解花沟遇到了当地知县催科甚酷,民不堪其毒,赵胜留了心眼,暗地里纠集了数百人聚集在山上,均以墨涂面,其振臂高呼,“谁敢杀县令?” 众人齐声应呼,“我敢杀!” 来回高呼三声之后,张胜领着人闯入城中,遇上衙役们不敢抵抗,这些人直入县衙,杀死县令之后,奉张胜为首。 王大梁自称“大梁王”,初起义时,只有四百多人,辗转数地之后,其麾下已有三千多人。 王左挂的实力可与王嘉胤较量,其麾下头目在流贼之中,名声响亮,其中飞山虎、大灰狼等均是与官兵有过交战而未败的战绩,这些人坐在王左挂的身后,除了对王嘉胤之外,其余人等均不被其放在眼里。 “召集诸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大家伙应当看到了,朝廷想围剿我们,派了五万大军前来,可谓气势汹汹,我想,任何一支义军队伍都难以独立抵挡。我王嘉胤带的队伍可以逃,往南,往东,我西,甚至往北,我们都有地方可去,但我没有走,我们留在了这里,这是为何?” 王左挂笑了一声道,“五万大军又怎样?听说那带兵的王子腾是个绣花枕头,他偏不冲着我来,要是冲着我来,我定要教他如何做人!” 王大梁的实力弱些,为人也就谨慎,斟酌着道,“朝廷的大军装备比我等好,吃的也比我们肚儿饱,打起仗来,对付我们,也是一个顶两个,依我之见,没必要与其硬扛,不如先暂时退让,保存力量。“ 赵胜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选择,实际上,他是打算固守自己的地盘,但又担心一旦朝廷军队前来,他独力难支。此次若不响应,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再呼应,则无人救援。 “朝廷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地区乃是西南,我的建议是,我们不妨一起转移到那里,一面开辟出新的地盘,一面等候朝廷军到来,到了那时候,西南则成为我们的主战场,我们再协同作战,迎击朝廷军。”赵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道。 王嘉胤听完这些话,道,“诸位说得都很有道理,我想谈谈我的看法。大顺朝到了今天,百姓苦之久矣,我想不用我说,诸位与我一样体会深刻。我们百姓天天侍弄庄稼,可一年到头却吃不到一口饱饭,一年到头纺纱织布,身上穿不上一件暖和的衣裳,可那些当官的,他们做了什么?高高在上,每天锦衣玉食,谁能服? 我们活不下去了,总是死,我们连死都不怕了,我们还怕什么? 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死了,这大顺的天下,也不能只乱了河南,我们要让到处都乱起来,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想,好多地方的兄弟们,肯定在观望,要是我们能够在这里打上一场胜仗,你们说,那些观望的人,他们还会再观望吗?“ 此言一出,赵胜等人均是眼前一亮,好死不如赖活着,谁真的想要死?就算死,也不能当那些朝廷的狗官们活得轻松。 若是大顺朝到处都有了起义军,朝廷必定应接不暇,他们的活路是不是就越发宽敞些? 连原本犹豫的王大梁也点头称道,“既是如此,就值得一拼!” 王左挂大笑道,“这个好主意好,我听说,那王子腾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这一次,我们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最好能够让那狗皇帝以为他怕了我们,故意与我们勾结,最后能够砍了这狗官的头。” 王嘉胤道,“那就用计,最好能够活捉这狗官!” “我听说温县知县张斗贵是个贪官,不如我们派人前往温县去斩那贪官,顺便把消息放给王子腾,他必定会派兵前往,我们在路上设下埋伏,先打他个措手不及!“王自用道。 这是王嘉胤等人早就想好的计策,此时提出来,自是赢得了一干反贼头目们的一致认可。 赵胜道,“除此之外,我想应当派些人出去,我听说山东、山西、湖北一些地方,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说不得能够一呼百应,等我们在这里做出成就来,不怕他们不响应。” “这是好主意!”王嘉胤不由得对赵胜高看一眼,“我认为这主意不错,我们就在自己人里头挑几个人前去联络一些有志之士,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的时候到了,不过,眼下,还不是我们争锋的时候,朝廷派了大军前来,我们须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要让天下人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把这帮狗官的头斩下来!“ “好!” “好!” 阵阵叫好声在这荥阳府衙之中传出,很快,王嘉胤等人便商议好了战策,由王国忠率领约两千人前往温县以引王子腾上钩,其他的人则埋伏在洛阳到温县的途中埋伏,给王子腾所部一次致命打击。 消息很快被透露给了王子腾,他得到消息也并不怀疑,在王子腾的眼里,这些流寇不过是些乱民,也是烂命,一群拿着锄头和镰刀就敢造反的草芥罢了。 只是,王子腾麾下虽带出了五万兵,所部各营之提督,并不是能够真正上战场打仗的人,甚至,京营中兵卒在与流寇交锋的过程中,十分不敌,上百流民竟能将上千的阵营冲垮,若非人多势众,王子腾在与沿途的流民交手过程中,甚至有溃散之险。 此时,水溶的信也到了,信中告诉王子腾,贾琮竟然一劳永逸地平了辽东之事,奴儿哈赤蹦跶了这几年,贾琮一去便收拾乱局,所立功劳盖过夏进,有灭国之功,皇上已经晋其爵位国公,并将宪宁公主赐婚于贾琮,荣国一脉的爵位留待其子。 信中,水溶虽没有明白写出皇上对王子腾不满,但婉转告知,“……上过问兄在豫中之业,虽应变艰难,眼下何事不难?兄当克难进取,盼早日捷报……” 王子腾以都司衙门为行辕,三位提督及数位副将参将列席而坐,王子腾将水溶的信看完之后,面色凝重许多,道,“皇上已经在督催战功了,我等出来已有三月之久,几次小胜仗不足以安抚朝中衮衮诸公,诸位待如何?” 戚建辉乃奋武营主将,随王子腾出征之处,满心都是建功立业,恢复祖上荣光的雄心壮志,但来了洛阳之后,吃吃不好,睡睡不安,早已是满腹牢骚,此时听了王子腾的话,抱怨道,“那些人,只知道坐在京中指手画脚,他们也不看看,眼下这局势岂是我等努力就能扭转过来的。” 蒋子宁与其一样,有着同感,道,“建功立业谁不想?他们也不知道,这些流民有多凶悍。粮饷虽拨了一些下来,可远远不够,要想这帮兵痞子上战场,一天就管吃饱,如何能行?” 王子腾听这话有些过了,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也是朝廷供养,眼下到了要卖命的时候了,岂能如此!朝廷本就艰难,为了平叛,已经是尽力在供粮饷了,要知道辽东那边……” 他话未说完,便被季思文截了过去,道,“节帅万勿说这样的话,同是朝廷的兵,贾琮的人配备的是什么,我等的兵配备的是什么?若把飞熊卫那样的兵给我,我闭着眼睛也能打胜仗,还需要这四五万人马,五千人都够了!” “听说三千营的战马全都是宁夏马,神机营弄出来的那些枪炮,全部都供给了飞熊卫,也难怪宁国侯在辽东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胜仗,兵部是不是太偏心了些?”副将杨俊道。 其余副将郭震和冯宗等人也跟着异口同声,说完,还看向王瑛和鲍政,期盼这二人也能够附和自己。 王子腾的脸色如水一般黑沉,他原以为,领着五万京营出来,旦夕便能将一群没有战斗力的流民斩尽杀绝,立功就在眼前,谁能想到,这帮京营的老兵痞子们看到流民拿着棍子冲过来都能吓破胆。 而这些曾经跟着自己吃肉喝汤的时候,各种恭维的下属们,到了关键时候,丝毫不给予支持,还处处拖后腿。 王瑛起身朝王子腾拱手道,“节帅,那帮贼子竟然敢攻打温县,若是一旦让他们得逞,怕是朝中不好交待,既是人少,我看,五千人就足够了,末将愿率五千人前往温县,必定提贼首来见!” 王子腾心中的不平稍微好了一些,他不悦的目光扫过了营帐中的各人,将其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已是失望至极,愤慨至极,他点点头,算是应了王瑛所请,道,“若你能解温县百姓于倒悬,救民众于水火,不论贼首能不能拿到,本帅都会为你请功!” 蒋子宁笑道,“王参将,我等等候你凯旋归来!” 这话听着似有讥讽之意,王瑛的脸色很是不好。 王子腾不由得怒了,道,“你们以为,皇上催促,我等无寸功可报,朝廷降罪的会是我一个人吗?王瑛肯出征,我等也不能坐视以待,本次温县之战,王瑛为先锋,我等紧随其后,若温县有失,诸位与本帅向朝廷请罪吧!“ 王子腾说完,气冲冲地起身,径直出了帅营,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除王瑛之外,其余人等均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王子腾出门之后,无处可去,他一路来到了城楼之上,极目远眺,朝北面的方向看去,到了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贾琮确实有些能耐,至少,能够带出飞熊卫、三千营这等百战不败的队伍出来,而他,不知这一次前往温县,与流贼短兵相接,会是怎样一副局面。 神京城里,王子腾的夫人寿诞,王夫人原本是打算只让熙凤并宝玉一块儿去的,因元春也要去,王夫人便也跟贾母说了,一块儿去。 虽非整寿,奈何如今王子腾是仅次于贾琮的热门人物,领兵打仗在外,君不见昨日宁国侯,今日宁国公,谁也不知道王子腾明日会官升几级,亦或是会封爵,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连贾家的车轿都差点挤不进去了。 见娘家火热至此,王夫人心头满足不已,周旋于一干命妇之中,丝毫不以自身诰命太低而有所自卑,反而得了不少人的恭维,而喜不自禁。 荣国府爵位被贾琮袭走的愤懑也因此而少了许多。 好容易等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子腾夫人孙氏这才留了王夫人和元春说话,而宝玉则在一边与王家的表姐妹一块儿玩耍。 “我也是才听说,荣国府的爵位竟是又被贾琮拿了去,我是万万不敢相信,怎地会如此?”孙氏不敢置信地摇摇头,对王夫人道,“你们家老太太就没有别的话说?” 王夫人嗤笑一声道,“老太太又能如何?早就没了主意,而今也只有等大兄回来再说了,待大兄立了功劳,皇上也就知道,这朝中不是只有贾琮能打仗,将来此消彼长,说不得能够为我们说说话。” 祝节日快乐! 祝伟大的祖国生日快乐! 第271章 惩恶奴,广积粮 第271章 惩恶奴,广积粮 宝玉这边和两位表姐妹不知道说了什么,发出了笑声。 孙氏和王夫人一块儿将目光投了过来,孙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是知道王夫人原本和薛姨妈有过意向,两家欲结亲,谁知,到了之后,宝钗竟然许给了一个鳏夫。 这令孙氏很是不解。 王夫人则对宝玉与王家姐妹说笑喜闻乐见,她笑道,“宝玉,你不要惹姐姐妹妹们生气。” 宝玉朝王夫人这边看过来,道,“我和姐姐妹妹们顽儿呢!” 王子腾的小女儿王英华则道,“姑姑,宝二哥哥并没有惹我们生气。” 王夫人方松了一口气,看向孙氏,她一开始因不喜欢这个嫂子,对两个侄女儿也并不喜欢,再加上宝钗的年岁比宝玉大一些,她想娶个大一些的儿媳妇,对儿子就能照顾得更好,这是她中意宝钗的缘故。 没想到,一趟清虚观打醮,她宁愿嫁给一个两次丧妻的鳏夫,也不愿嫁给宝玉,王夫人自是不得不对宝钗死心了,也不得不重新考虑王家的姑娘。 孙氏却无意与贾家结亲,王家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依附贾家的存在,王子腾已经掌控了京营,朝廷也正在重用,她的两个女儿自能够嫁得更好,断无嫁往贾家这等落魄人家的道理。 “前儿,他二叔从京中寄来了信,说是要帮你侄儿王德说一门亲事,我寻思着,要找也该从亲戚里头找,知根知底些,只是这些年我出门子少,年轻一辈儿的姑娘们我都不认得,也不知道说谁合适?“ 孙氏说着看向王夫人,见她也皱起了眉头,道,“还是前儿王仁他媳妇说起,你膝下不是还有一位三姑娘,你说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如何?” 王夫人这才明白,孙氏是看出自己的念头来,要断了自己娶外甥女当儿媳妇的念头,若探春嫁进了王家,哪有贾家再从王家娶媳妇的道理? 她道,“她不过是姨娘跟前的,哪里就配得上王德?” 孙氏道,“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她虽是庶出,打小儿不是养在你们家老太太和你的跟前,前两年又被接去了东府那边,当正经的千金小姐养着,我又听说,东府那边也说了,养在门里的三个姑娘,嫁妆都不低于五六万两银子,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己家人,你有何为难的?” 王夫人也深觉这个道理,却是犹豫道,“她年纪比宝玉小,可怜宝玉如今的亲事还没着落。早先时候,老太太还想他与他表妹结亲,把两个小的养在一块儿,那会儿我还想,两个年纪还小,谁知,迟了一些,竟是被贾琮给抢了先。” 这是王夫人在往宝玉脸上贴金了,只是这事儿过去多少年了,时过境迁不说,真真假假难辨,反而还坏了黛玉的名声。 孙氏当听八卦一般,听得震惊不已,哪里想到,宁国公夫人以前还有这般的奇事,不由得道,“那时候,林夫人才多大一点儿,竟是这般精明。” 知道选宁国公,而不选宝玉,如若不然,今日这超品的国公夫人,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呢。 虽说,贾琮又被赐婚了,要娶的还是宪宁公主,但一肩兼祧,且圣旨里说明了将来宪宁公主的孩子承继荣国公府的爵位,而贾琮被晋爵的时候,宫里为了安抚黛玉,不待贾琮请旨,便一并儿升了黛玉的封诰,未及笄的国公夫人,真是前所未有,后来难追。 神京城中,也无人看黛玉的笑话。 而孙氏说黛玉精明,岂不是说,宝玉的确不如贾琮?王夫人听着,心里头发堵,讪讪一笑道,“谁说不是呢!” “你也别难过!”孙氏人精儿一样,哪里不知道王夫人提起宝玉为的是何事,“待你兄长回来了,他往皇上跟前提一提,这荣国府的爵位是不好想了,给宝玉谋个好差事,还是能办到的,到了那会儿,你还怕宝玉不能说一门好亲事?” 元春也在一旁道,“太太也别急,依我说宝玉的婚事还是不要太急了,缓一缓好,待将来,我再请殿下帮衬一把,看能不能与皇家结亲,于宝玉也有好处。”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夫人顿时大喜,道,“是我太急了些,我竟没想到这上头来。” 这会子,王夫人也深深后怕,幸好当初没有与薛家那种商户结亲,要不然真是埋没了她宝玉的好人品。 孙氏提醒王夫人道,“三姑娘和王德的事,你也放在心上,为了王德的婚事,你兄长好几晚都没睡好觉了,也不知如今在外头如何了?” 探春的婚事对王夫人来说,还存在难度,探春如今根本不在神京城中,就算在,她在东府,婚事也不是她说了能算的,元春的,迎春的,不都有过先例吗? 好在元春嫁给了三皇子后,并无遗憾,若将来穆永祯登基,她在宫里的地位不会低,穆永祯又年轻,她将来再生下皇子,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王夫人身为探春嫡母,这种短自己威风的话,说不出口,她道,“这确实是一门好亲事,我回去跟老爷商量一番。” 孙氏也说不出不好来,送王夫人和元春出门的时候,一路上都在说这门亲事的好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如今贾府已然如此,西府没落,靠贾琮是指望不上,将来还不得王家拉扯一把。 回去的路上,母女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虽说自己娘家嫂子说的话,王夫人依旧意难平,眼下的指望肯定不能在贾政身上,王夫人只把扬眉吐气的希望寄托在宝玉身上。 “也只能指望殿下将来能够出把力,为宝玉说一门好亲事了。” 元春道,“宫里殿下虽还有两个妹妹,可年纪都太小了些……” 王夫人忙拉着女儿的手,急切地道,“年纪小不怕,先把婚事定下来,你看琮哥儿和他媳妇……” “太太也太急了些,也未必一定是要娶公主,永昌驸马有个孙女儿与宝玉正同龄,再就是恭顺郡王还有个嫡出的女儿,这两位郡主与宝玉的年岁都相当。” 王夫人却不甚满意,虽都是皇亲国戚,可离皇帝一脉都太远了一些,她道,“这些连忠顺王府都比不上呢,忠顺王府的虽是郡主,可也封了公主了。” 元春知道母亲一向都好拿宝玉与贾琮比,不由得耐心劝道,“这都是暂时的,将来……还怕宝玉没个好出路?” 王夫人想到自家的女婿,心头生出期盼来,“是这个话!你总共就这一个兄弟,殿下将来总是要多关照他一番的。我就知道,他这辈子是个有造化的,也不枉他巴巴儿还带块玉来。” 元春也跟着笑了。 进了四月,辽东这边的天气也渐暖起来了,贾琮领着一群女眷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回来,庭院里,乌进孝和乌进忠两兄弟跪在瓦片之上,膝盖处的血透过厚厚的夹棉裤子渗出来,二人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看到贾琮,乌进孝膝行两步过来,哀求道,“侯爷,奴才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猪油蒙了心,贪主子们的家产,请侯爷给奴才们一条生路,允许奴才们将功赎罪!” 贾琮顿住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扒着自己裤脚的宁府黑山村庄头乌进孝,“这几年我顾不上你们,不过,也不是没有敲打过你们,你们欺本国公年轻,不把本国公放在眼里,这交的租子是一年比一年少,年复一年地在我跟前诉苦,没有一年的年成好过!” 贾琮说到最后,咬牙切齿,“黑山村是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土地肥沃,旁边水利又好,旱涝保收之地,为了少交这些租子,真是难为你们每年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灾情来,不是突然下了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就是一年五六个月没有一日晴天,田庄一年比一年少,本国公先前怎么跟你们说过? 如今才知道求人来了!“ 乌进忠也是倒霉,本是管着荣国府的八处庄地,比宁国府这边多上了几倍的产业,荣国府那边又没有人查,每年送多少是多少,谁知,皇上一道旨意下来,这边的爵位给了贾琮,爵产也跟着一股脑儿地拨了过来,乌进忠不得不接受贾琮的追查,一查,查了好大窟窿出来。 乌进忠才爬过来,却被贾琮一脚踹翻在地上了,他气儿都不敢喘一口,拼命地磕头求饶,贾琮道,“本国公麾下绝不留此等吃里扒外的东西,把所有吃进去的全吐出来,我或可留你们一条命,否则,我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奴才们一定吐,一定吐,全吐出来!”乌进孝是怕了这个年轻的国公爷了,他是经年的老人了,也曾见识过当年的老国公,也是个狠人,可比起贾琮来,还是要仁慈多了。 贾琮将乌进孝兄弟二人交给孔安处理,他进了明间,黛玉已是梳洗一番后出来了,正与尤氏、探春和惜春坐着一块儿说话,待贾琮回来后,再摆饭。 尤氏在道,“这些个奴才,这些年也是无人管,简直是要上天了,以往每年地里收了十成,少说也要留五成给自己,下剩的挑肥拣瘦送一些进京。我们这边好好些,以往西府那边越发不堪。 琏儿是个不管事的,凤丫头虽是个厉害的,这些事也轮不到他管,二老爷哪里操心这些,再过两年,这些产业怕是都要被搬空了。“ 黛玉道,“以前是离得远来,哪能年年都来巡察一番?还不得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奴才,以为我们离了他们就没法子了。眼下离得近了,又有国公爷这番威风在,这一次杀鸡儆猴一番,将来就会好多了。” 她拉着尤氏的手道,“大嫂子,回头我让他们把庄子修葺一番,待天热了,我们到庄子那边去住些日子。” 尤氏见贾琮进来,犹豫着道,“你问问琮兄弟。” 贾琮梳洗了一番出来,笑道,“问我做什么,你们去哪里,提前与孔安说一声,备好护卫就行了,想去哪儿都行。” 尤氏不由得大喜,探春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贾琮看了她一眼。 前院孔安让人送了三封信进来,两封是给贾琮的,一封是尤老娘给尤氏的,尤氏接过信,就觉得稀奇,待拆开了信看过之后,气得竟是发抖了。 黛玉看在眼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安慰道,“大嫂子,怎地了?” 尤氏气得眼圈儿里头都是眼泪,实在是难以张口,见贾琮等人都看着自己,她缓了缓方才道,“都是尤家的那点子事,你们也知道,我老娘并不是我的亲娘,当年她是带着二姐和三姐入了我家的门。二姐本是许了人家,祖上是皇粮庄头张家,与老娘前夫相好,这才结下了亲事。 后来,不料张家遭了官司,败落了家产,弄得衣食不周,眼下说是二姐常怨恨当时错许了张华,要毁了这门亲事,偏张家不许,让我伸手帮一把。这等事,讲究的是两厢情愿,我如何帮?“ 尤氏有一段没有说,她不肯帮的缘故是,尤老娘在信中说,尤氏如今在贾家没个着落,不知道将来贾琮夫妇待她如何,若是二姐能够给贾琮当偏房,将来总能帮衬她一把,让她在中间斡旋。 这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了,不说贾琮夫妇本就敬重尤氏,尤氏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来,只说,尤氏本就是个明白人,她一个守寡的人,如何会做出这等挑三拨四、惹是生非的事来? 贾琮和黛玉均未起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探春道,“她若要悔亲事,自去悔去,就算这应天府的衙门是大嫂子开的,大嫂子还能管得了这种事不成?” 惜春道,“难不成张家是要多的银钱,尤家二姐出不起,要大嫂子帮忙出不成?” 尤氏哭笑不得道,“她若少了银两,我补些给她便是了!” 关键是,她的心也太大了些。 探春道,“大嫂子怎能说出这样糊涂的话来,咱们虽说是支持了她一些银子,谁知道她在外头会如何说?难免将来惹出是非来,依我说,这事儿,只不理就是了!” 尤氏警觉起来,笑道,“是这话,我只不理就是了。” 黛玉笑着问贾琮道,“我瞧着还有两封信,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贾琮将一封信递给黛玉,自己拆了一封信看起来,这是贾平写来的信,一是朝中的动向,二是京城里的事,三是府上的一些事,多与朝政有关。 宪宁公主将奴儿哈赤等已经押送回京了,皇帝一日三次地催王子腾的进展,水溶给王子腾也去了信,河南那边聚集了不少流贼,一副欲与朝廷大军决一死战的架势,估计不久就能决出胜负,究竟是流贼四方奔走,还是王子腾一败涂地,于朝廷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贾琮看完信后,抱定了决心要在辽东待着,他三不时找机会和周围的蒙古干上一一仗,教训教训那些人,最好能够让这些人长记性,哪怕将来他不镇守辽东,他的名字也能震慑住这些人。 另一面,贾琮善待所有投奔来的百姓,做好屯田,练兵之事,尽量做到辽东的粮食自给自足,神机营也没歇着,做好一切准备,以备将来。 黛玉的信看完了,将之递给贾琮,贾琮一目十行看完,原来是贾政来的信,说了王家欲与贾家结亲的事,对象是探春,贾琮将信递给了探春。 第272章 王夫人:求老太太看在我这些年 第272章 王夫人:求老太太看在我这些年为贾家 信没来得及看完,探春便一脸惊恐地看向贾琮,唇瓣嗫嚅,有太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说起。 从荣国府出来后,她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样安逸无忧,从宁国府出来后,她才知道,原来世界是如此之大,她也可以远近驰骋。 在这片虽苦寒却辽阔的土地上,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也能为百姓尽一己之力。 ,她虽是女儿家,不能因功请赏,但看到自己对别人有帮助,看到受过帮助的人真心实意地感谢她,探春已是十分满足。 她头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的价值,也明白了,女儿家的生活不应当仅仅只在后院徘徊。 她已翱翔过天地,又如何肯再被囚禁于金丝笼中? “二哥哥,我不愿意!”见贾琮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探春有种被鼓舞的感觉,她倔强地说着,两行泪珠滑落下来。 且不论别的,王家的人她就不愿意嫁过去,从前在荣国府中,她因自己的命运被捏在王夫人的手里,才不得不对王夫人进行巴结,也因此,她对王氏一族,并无好感。 原着之中,那个不肯认赵国基为舅舅,说“我舅舅早升了九省的检点了!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的探春早已不再了。 王德,也不知道是王家哪一脉所出,人品如何,才识如何? 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底,已经有了一道身影,此时此刻,便是太子下聘,她也不愿应允了。 尤氏很是担忧地看向贾琮,探春的婚事可不比迎春,迎春是长房一脉,贾琮虽已经过继出去,若强行说话,迎春是他的亲姐姐,还能说得上话。 而探春不同,探春是堂妹,贾政和王夫人还活着,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贾琮为探春做主。 贾琮却是笑道,“既是不愿意就罢了,我写封信回去,跟二老爷说,你的婚事就由我做主了,待将来你想嫁谁,便告诉我。原本我也帮你准备了五万两银子的嫁妆,若二老爷一定要做主,这银子就是帮我省下来了!” 探春初时不解,还是黛玉在一旁道,“这话当初我们也说过,三个姑娘人人都这么多嫁妆,也不偏颇哪一个,怕是因为这个,才会被人惦记上,打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尤氏醒悟过来,道,“怕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呢,可别说这个,这神京城里,出得起这份嫁妆的人家还真不多呢!” 惜春问道,“二哥哥,这王家的王德,究竟怎么样?” 贾琮不由得想起原着中的王仁与王信来,王仁且不说了,将外甥女巧姐儿卖了的嫡亲舅舅,而王信是王子腾的儿子,在“苦尤娘赚入大观园酸凤姐大闹宁国府”中,帮熙凤为非作歹的人物。 他道,“究竟人如何,我没见过,也不曾打听过,不好说!不过,这王德的名儿起得可不好,王德,忘德,容易把德给忘了。” 惜春“噗嗤”笑出声来,但见探春心情不好,她忙拉了探春的手安慰道,“三姐姐,横竖我们就在这里,不回神京去就是了,你又怕什么?” 探春落下泪来,抹了一把,将信接着看完,后边不过是些贾政叮嘱贾琮的话罢了,她将信还给贾琮,道,“我倒也不是怕,我只是想到,亏得二嫂子整日里说嘴,说什么把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我贾家过一辈子呢,今日又是为的什么?我一个庶出的,平日里在府上也不显山露水的,竟打起我的主意来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贾琮板起脸来,“好好的,说什么庶出嫡出的话来?谁准许了你们说这样妄自菲薄的话来?你既不答应,我拦了就是了,多大点子事,跟天塌下来一样,这只是一点小事,若是在战场上,你看到敌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岂不是要吓破了胆子” 听贾琮生气训斥,探春忙站起来,惜春见此,也忙跟着起身挨训,因是姑娘家,贾琮说了两句,黛玉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也就住了嘴,二人这才乖乖地坐下来。 尤氏和黛玉还怕二人心里难过,谁知,吃饭的时候,二人又笑嘻嘻地说起话来,探春反而还轻松了许多,这也是怪事。 贾琮的信在路上走了一二十天,送到了荣国府,信中,贾琮写道,“……来信中,老爷谈及三妹妹之婚事,侄儿原不该置喙,然事关三妹妹终生,侄儿不能置若罔闻。老爷与太太乃是三妹妹之父母,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想必老爷为三妹妹之想,必定是深思熟虑,与王家结秦晋之好,实乃亲上加亲之举。 只眼下,大姐姐才适皇家,而侄儿领兵在北,王家老爷又平寇在中原,原本两家乃姻亲世交,若此时再行联姻之举,于侄儿无碍,只担心王家会另有他想,老爷还须询问王家老爷的意见,妇人之见,向来好误事,值此关键之际,断不可因家事而废国事……“ 贾政思来想去,猛然间醍醐灌顶一般,他总算是意识到了此举宫中会如何想?他猛地一拍脑子,万分后悔写了这封信去,又看到信中说“妇人之见,向来好误事”一语,想到这事儿都是王夫人在中间挑拨,顿时对王夫人是越发厌恶。 而荣庆堂中,王夫人才服侍贾母用过饭后,贾母端了茶在喝,催着王夫人去用饭,王夫人却道,“也不忙这一会儿,我还有些话要与老太太说。” 李纨听得这话,忙寻了由头走开,熙凤正欲走,被王夫人喊住了,道,“原是一桩好事。” 说着,便将王家想要聘娶探春一事说了,王夫人道,“我想着,这是亲上加亲的事,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三丫头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一向拿她和宝玉一般看待,我娘家侄儿还是嫡出,也不算埋没了她。就端看老太太的意思了!” 王夫人说完,朝贾母看去,她虽让贾政给贾琮写了信,让贾琮将探春送回来,也并未想到贾琮会有不答应的时候。 “这事,你老爷怎么说?”贾母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无他,她是觉得自家好好的姑娘,五六万两银子的嫁妆,何苦要嫁给王家一个旁支? 那王德又不是王子腾的儿子,不过是个侄儿罢了。 “老爷也并没有说不可!”王夫人心想,我一个嫡母,难道连个庶女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了? 而此时,赵姨娘从贾政那里得知了王夫人要将探春嫁往自己娘家的事,她自己也不知道好歹,便怂恿着贾政暂且先别一口气答应,问问贾琮的意见再说。 贾琮回了信来,贾政才回到了赵姨娘屋里,赵姨娘就问了上来,得知贾琮不答应,她暗地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面殷勤地服侍贾政,一面道,“琮三爷可是说了什么?难不成是王家公子的人品不好?” 贾政不耐烦地道,“事关朝政,你一个妇道人家问这些做什么?” 赵姨娘听说居然与朝政有关了,心中不以为然,却是彻底放下了一颗心。 毕竟,若琮三爷提出对方人品不好,王家势必不肯善罢甘休。 贾政一顿饭吃完,荣庆堂来了丫头请,贾政才走,赵姨娘便与跟前的丫鬟嘀咕,“不过是瞧着三姑娘那份嫁妆罢了,这王家竟也打起了贾家姑娘嫁妆的主意来,呸!” 小吉祥笑着恭维道,“姨娘这是到了好处,三姑娘去了那边,以后有的是大富大贵的时候,五六万两银子的嫁妆,这满京城里都难找得到呢!” “难得的是,如今环儿也出息了,三姑娘我是不愁了,我还怕什么?”赵姨娘一脸得色,心头好奇荣庆堂将贾政唤去做什么,又不敢让人去打听,竖起耳朵,似乎能听到一般。 贾政过来,贾母问起探春的亲事来,王夫人一脸期待地望着贾政,指望他能站在自己这边说话,谁知,贾政看都不看她一眼,便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不成!” 贾母与熙凤均是惊诧不已,不约而同地朝王夫人看去,王夫人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忙问道,“老爷,昨儿你还说这门亲事亲上加亲。” 不说还好,一说,贾政想起自己昨天被王夫人灌了迷魂汤说的话来,不由得沉下脸,朝王夫人瞥了一眼过去,“亲上加亲的事,是你提的还是王家提的?” 王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老爷怎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门亲事还是我去向王家嫂子求来的,谁不知道探丫头是庶出,她这样的身份岂能轻易得一门好亲事,难不成,老爷也愿意她像二姑奶奶那样嫁去一门根基浅薄的人家?” 贾母自是不信这亲事是王夫人上赶着去提的,她虽待探春并无苛待,却也绝不会好心到这份上,此时,贾母难免会想到,王家此举究竟什么企图? 贾政被这样呛了两句,气焰又弱了下来,贾母看在眼里十分不好,道,“究竟如何不同意,你先说说!” 这必然是贾琮的意见了! 贾政道,“琮哥儿的意思,王家舅老爷领兵在外,大姑奶奶又才嫁去了皇家,他又在辽东镇守,事关朝政,待缓一缓再说。” 又是琮哥儿,自家老爷真是昏了头了,一个姑娘家的婚事,竟然也要贾琮做主拿主意! “他一个小孩儿家能知道什么?这分明是儿女亲事,与朝政什么相干?难不成,他是舍不得那点子嫁妆银子?探丫头若是出阁,我们自是要添一份嫁妆的。”王夫人道。 熙凤听出来,这是当家大妇的风范气概,当然,探春嫁往王家的话,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贾母没想到王夫人如此急切,对方越是急切,自己越是要端住,且看其目的如何,道,“既是如此,且先缓一缓,三丫头年纪还小,未及笄,眼下也不必急。” “老太太,我的意思,先定下来,三丫头到底是庶出……” 她话未说完,外头,一个丫鬟的惊呼声传来,贾母眉头狠狠地皱起来,熙凤忙出去,呵斥道,“什么事,跳脚鸡一样,没个体统!” “是王家的人送信来了,说是,说是舅老爷打了败仗,被那些造反的流贼抓去了!”那丫鬟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熙凤站立良久,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这会儿,一个婆子将王家的一个婆子领了过来,熙凤认得,正是孙氏跟前的嬷嬷,看到熙凤,忙道,“姑奶奶,不得了,老爷出了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快说!”熙凤凌厉的声音,呵斥道。 “咱们家老爷说是打了败仗,被那些造反的土匪们给抓去了,太太命我前来,让亲家姑老爷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帮忙,让朝廷出面,把人给救出来。” 屋里,贾母领着人都出来了,王夫人紧随其后,也听到了这番话,她站立不稳,跟前的丫鬟扶着她,依旧是歪在廊柱子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而这番话,落在贾母的耳中,便是王夫人或许早就知道王子腾在前方战事不妥,才要搭上宁荣二府,好越发捆绑在一起。 实则,这般念头都是多虑了,有王夫人和熙凤姑侄二人活着,贾家和王家便是牵扯不清的关系。 但架不住贾母和贾政均是往这方面想,荣国府虽今非昔比,可爵位依然在,且可见将来宪宁公主下降,其所出孩儿承继的爵位绝不止一等将军或是二等将军,必然往上走一走,伯爵或是侯爵,甚至公爵都有可能。 这爵位贾赦和贾政是想不到了,但贾琮依然是贾赦的儿子,是贾母的孙子,这令贾母心头依旧有着优越感,听说王子腾被流贼俘虏了,贾母心头竟是难以自已地生出了些幸灾乐祸来。 自从赖家出事后,贾母被王夫人所压制,贾赦将爵位丢了之后,贾母无法玩平衡,便越发受辖制,如今,她总算是等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把你太太扶进来吧,进去说话,乱吼吼的像什么样子!”贾母道。 王夫人听出了其中的冷厉,心头已是了然,她在熙凤的搀扶下,蹒跚着进了荣庆堂,重新落座后,贾母一声不吭,气场极大,气氛也极为沉重。 王家的嬷嬷被赐了座,说着发生的事,“突然来了大队的锦衣卫,一屋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太命人使了银子去问,才知道原来是老爷在外头出了事,我还是因一大早奉了太太的命出去买胭脂水粉,回来看到府里被围了,忙往后门口去问,太太命人在那里守着,不许我回去,让我赶紧来报告姑老爷,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好歹把老爷给救出来。” 贾政为难地看向贾母,贾母沉吟着,眼见是要一口回绝了,王夫人朝前跪了下来,“老太太,不看别的,但看我这些年为贾家也是生儿育女的份上,看在宝玉的份上,好歹帮衬一把!” 熙凤见此也跟着跪了下来。 第273章 若忠顺王有个三长两短 第273章 若忠顺王有个三长两短 贾母道,“你老爷是多大的官你不知道?一年到头连见上皇上一面都难,如何为王家的事奔走去?你兄长是被流贼给捉去了,朝廷又如何想法子?” 王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哭道,“老太太,这满朝武将里头,唯有贾琮最能打仗,若是贾琮肯主动请缨,将那些流贼打败,我大兄就能得救了!” 这不过是王夫人的一番臆想,但她越想越是觉得这番做法可行,熙凤虽听着不妥,但眼下唯有声援王夫人,毕竟王子腾乃是她们立足的根本,若王子腾没了,王家比贾家还不如,她们在贾家的明日也就是邢夫人和尤氏的昨日。 谁能想到,昨日她还瞧不起尤氏,阖府都在恭维她,说是只要王子腾立了功,王家妥妥一个爵位跑不掉,她心里也正乐着,还想着如何拿这事辖制贾琏一番,谁知,贾琏还没回来,王家眼看就是灭顶之灾。 经历过贾家的落败,熙凤实在是不想看到王家也走上这条路。 “老太太,不如给琮哥儿写封信,让他帮忙出出主意,他一向能干,必能想得出办法来!眼下贾家如此,先前,舅太太还说,若是舅老爷有了功,能够在皇上跟前说话,必定要为贾家说两句,亲戚亲里的,都是你帮我我帮你,谁也不是总能一帆风顺!” 熙凤一向会说话,此时也是急了,贾母却不由得想到当初贾家落难的时候,王家可是并不曾伸出援手,王子腾那京营节度使的官职当初不就是这一对姑侄俩换来的,贾家为了王子腾这个位置,事先做了多少铺垫,将王子腾扶上位,一应的资源都给了王子腾。 可轮到贾赦出了事,王家又做了什么? 贾母念头几转,缓缓摇头,“这事儿,看你们老爷如何说,琮哥儿何曾听过我的什么话?外头的人不知道,难不成你们姑侄二人还不知道?” 这话并不假,王夫人和熙凤早就知道,其实要的不过是贾母不反对而已,二人转而去求贾政。 贾政心里却是想到,也不知道琮哥儿会不会答应,他无奈地道,“我且写封信命人尽快送往辽东去,往返也要一个多月,那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济事呢!” 王夫人一听,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晕过去前,听到了贾母幽幽一声叹息。 王子腾兵败且被俘的消息已是传遍了神京城,宫里自是最先得到消息,五万大军溃败不说,主将被俘,泰启帝听闻,一口血喷出来,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出三天时间,各地开始响应,义军的旗帜,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张起来,四处暴动,正应了那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穆永祯怀着激动而又有些忐忑的心情,再一次在北静侯府的后院里下了轿子,北静侯水溶在一旁恭候着,待他下来,小心地在前引路,“耿郡王已经到了,正在前头候着。” 他说着,朝穆永祯身后的贾雨村看去,二人对视一眼,贾雨村依旧对水溶不失尊敬。 四人在水溶的外书房里落了座,穆永祯坐在主位,“没想到形势如此糟糕,父皇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不巧的是,前些日子,太上皇也总是时而昏迷时而苏醒,这几日虽醒来了,却又总是说,三清道长前来接引了几次,要撇下红尘前往。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穆永祯说着叹息了一声,似乎,整个大顺皇朝,重重的担子,此时不得不挑在自己身上一般。 耿熙道,“说一句忤逆的话,王子腾虽败,但于殿下却是有益。眼下,烽烟四起,神京城中京营已是不顶用,殿下若能将京卫大半掌控,还愁事不成?” 穆永祯此次正是听了贾雨村的建议来见耿熙和水溶,耿熙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也将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说了,他不由得看向水溶。 水溶道,“郡王爷所言甚是,也正是我要说的,京卫的精锐飞熊卫被贾琮带走,所剩虽不及飞熊卫之实力,但整编的十卫,一卫却是一万一千二百,除掉贾琮带走的飞熊卫,总共合起来不少于十万人,京卫均是从各地卫所挑选出来的精良之师,若京卫能够为殿下所用,则此事齐矣。” 贾雨村松了一口气,道,“京卫一共十卫,设都护一职,由忠顺王亲领,谁都知道,忠顺王只忠于皇上,待皇子殿下们不偏不倚,若想京卫为殿下所用,何其难也!” 想到一向被忠顺王打压,以及其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耿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若是如此,也唯有请忠顺王放权了!” “如何可请王叔放权?”穆永祯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急切地道。 外书房里陷入了死寂之中,似乎人人都在想对策,而实则,均是在等,等谁最为沉不住气。 良久,耿熙道,“不知殿下如何得知,皇上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据小王所知,宫中已是对外封锁了消息,除内阁阁老们和太医们,其余人等一概不许进出。” 穆永祯有几分得意,笑道,“郡王也说了,除内阁阁老和太医们,至于究竟是谁,郡王爷就不必问了!” 耿熙摇摇头,“殿下,到了这时候,一些事还得让我等知道,臣才好为殿下出主意!” 说着,耿熙起身朝穆永祯行了个礼,竟是提前在穆永祯跟前称臣了。 穆永祯忙避开,又扶了耿熙一把,“不敢,郡王爷折煞我也!” 为了避免之前的夺嫡之祸,一直到现在,泰启帝既没有立太子,也不曾给皇子们封王,以至于哪怕穆永祯等人已经搬出了宫,但依旧只是皇子身份,各部观政时,身份也十分尴尬。 耿熙带了头,水溶也忙跟着起身也同样行了君臣大礼,唯有贾雨村立于一旁,并没有跟风,可想而知,私底下,想必,这一套表面功夫,贾雨村已是早就做过了。 也难怪,贾雨村十分得穆永祯的看重,来水溶府上,也依然带着他。 “是太医,究竟是谁,我就不说了。”穆永祯道。 耿熙却是在心中一扒拉,大概也能猜得出究竟是谁了,他心头一番算计道,“殿下,既是太医院有熟人就好办了,据臣所知,这几年,忠顺王的旧疾也是频发,奉皇命,太医院几乎每日都会安排太医前往忠顺王府请平安脉,臣以为,可从此着手。 若是忠顺王有个三长两短,京卫底下十个指挥使,臣与水溶可为殿下拉拢几个,其余几个,以殿下手段将不在话下,到了关键时候,站在殿下一边,何愁大事不成也?” 水溶觉得耿熙立了如此大的功,自己不能落入其后,忙道,“殿下,皇上对忠顺王十分信重,贾琮当年与四皇子殿下有过同窗之谊,而忠顺王对贾琮这个女婿又是格外爱重,几次朝堂之上,不惧瓜田李下地袒护。虽说忠顺王表面上对殿下和四殿下并无偏颇,但难保暗地里,忠顺王不在皇上跟前说什么,殿下既心怀百姓,有志于天下,欲振奋朝纲,行中兴之举,便须早做决断。” 穆永祯郑重地点头,长叹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忠顺王府里,正是五月时候,正院里的石榴花开出了一片火红,在阳光下热热闹闹,璀璨夺眼。 宪宁扶着忠顺王在院子里走动,今年开了年到现在,忠顺王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是以,皇帝召宪宁回来,忠顺王心里是有几分期盼的。 人上了年纪后,总想要儿女们陪伴在旁边,似乎如此,一个人前往陌生的世界,有着亲人的目光守护,才不会害怕和寂寞。 “我几次写信回来,问父王的身体如何,父王总是说好,哪里就好了?尽是骗人!”宪宁心里头难过得不得了,说着,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忠顺王已是老态龙钟了许多,得到了皇帝下旨赐婚,看到女儿后,也心满意足了,他拍了拍女儿的扶着他胳膊的手,道,“父王的身体还能撑几年没事,父王还没看到你和贾琮成亲生孩子,还没有听到有人喊父王是外祖父,父王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说完,忠顺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不敢咳得太狠,压抑着,顺势在水榭里的座凳上倚着栏杆坐下,宪宁也靠着父亲坐了下来,从随行丫鬟的手中拿过了饵料,递给父亲。 “父王,皇伯父身体如此,至今也不肯立太子,眼下中原又是大乱,王子腾被俘,依女儿看,民情似火,该如何是好?”宪宁忧心忡忡地道。 忠顺王闻言,失笑一声,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女儿的鼻子,道,“你呀,女孩儿家,不说在家里绣绣嫁妆,成日里操这些心做什么?” 宪宁自觉失言,将旁边侍立的丫鬟打发走了,扶着父亲起身转悠,听忠顺王道,“放眼大顺,唯有江南,宁夏和辽东还算安稳,这三处地均是贾琮所过之处,不是他打理过一番,就是他留下了人,或是他自己在。 你适才所言,并不无道理,但眼下这局面非父王所能及也!我大顺,从当年铁网山之变始,便已是礼崩乐坏,纲常不在。 太上皇二十多年不理朝政,所用之人无一不是专擅媚上,窃权罔利之徒,这些人在朝中,排除异己,败坏朝纲,招权纳贿,肆行腐败,以至于国势日趋没落,民怨沸腾,再至今日反旗招摇,一呼百应。 你皇伯父虽有心扭转乾坤,欲行中兴之举,奈何内外交困,颓势一发不可收拾,又天不假年,徒留遗憾。如今,我大顺江山飘摇雨中,不知明日将如何?“ 宪宁落下泪来,“女儿在辽东时候就常感危机,担心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会不保,贾琮素有匡扶邦国之能,兴国安邦之才,偏偏皇伯父又不肯多用他。” 忠顺王拍了拍她的手道,“父王只有你一个孩儿,也惟愿你将来好就好,你一个女孩儿家,心中不必装有家国天下,你唯有你自己就好。待将来,与贾琮生下了孩儿,好生抚养他长大成人,等你老了有个依靠。 旁的事,这大顺的江山,这穆家人的天下,自赐婚之日起,就与你无干了。你千万明白,你已是贾家人,将来那把龙椅上坐的是谁,都不干你的事,他把你当姊妹,你且忠他一分,他不把你当姐妹,你也万万不可把镇国公主的封诰当做一回事。 你且记住,贾家媳妇的身份才是你立身处世的根本。“ 宪宁听着这一番似遗言一般叮嘱的话,泪水滚滚而下,她哽咽道,“是,女儿记住了!” 忠顺王听闻,松了一口气,安抚一般,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陪父王去挹梅轩那边走走,你母亲以前最喜那一片梅树,二月里花期过后,我让兴伯追了一次肥,前儿听说长得枝老叶茂,走,我们看看去!” 宪宁也跟着兴起了,父女二人兴致勃勃地过去,见一片的梅林,在五月的阳光下,一片新绿在眼前闪烁,南风拂动,枝叶摇摆,如湖面荡起的绿波,满眼生机勃勃的景象。 “待到了年底,下了大雪,再开起花来,那花儿应是会肥硕一些。”忠顺王期待地道。 宪宁笑起来,“再怎么肥硕,也不能开出碗口大的花来吧!” “总之,你母亲看到了必定会欢喜,她留下的这些梅树,这么多年了,都长得好好儿的,我还帮她又多种了小半亩地,你看看那边!” 二人正要过去,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弓着身子走了过来,行过礼后道,“王爷,太医院里胡太医来了,要给王爷请平安脉。” 宪宁听闻,皱眉问道,“胡太医,什么胡太医?常给父王请脉的王太医呢?” 老者躬身道,“回公主的话,王太医谋了军前效力,回来好讨荫封,还有个鲍太医,说是被留在了宫里,这些日子常在王府走动的,就是这位胡太医了。” 宪宁不满道,“难怪父王的病总不见好,原是太医院派了个庸医来,也不知道太医院这几年怎生回事,连个好些的太医都没有,竟是些哄人的把戏。” 忠顺王笑着安抚女儿,道,“好了,不过是平安脉罢了,父王的身体,父王自己知道,若不是怕皇上担心,哪用得着请什么平安脉,你且去顽儿你的去,父王一会儿还有事,你不必管父王。” 宪宁依旧将父亲送到了仪门处,待她父亲走远了,她才转身顺着抄手游廊走回去。 胡君荣被请进外书房里,喝了约有两盏茶,才看到忠顺王走了过来,他忙起身行礼,但见忠顺王咳嗽两声,胡君荣道,“王爷的咳疾还不见好,这一次怕是要吃两剂药才顶事!” 边说,胡君荣边偷偷地朝忠顺王看了一眼,陡然间对上了忠顺王也恰好看过来的眼神,不由得魂魄如飞上九天,通身麻木,一无所知。 第274章 贾侧妃畏罪自尽 第274章 贾侧妃畏罪自尽 忠顺王闭了闭眼,泰然地伸出手腕来,胡君荣的手指头在他的手腕上如同弹琴一般,他也是视而不见。 旁边,兴伯朝这边瞥了一眼,眼中闪过惊诧,依旧是双手垂落,眼观鼻,鼻观心,视作寻常事。 良久,胡君荣才收回手指,道,“王爷的身体亏损久矣,这咳疾又折损一些,先前的药方怕是要改一改了。“ 忠顺王收回了自己手腕,抚平了袖口,和颜悦色地道,“你来请平安脉也有数次了,本王这身体,你当是有所了解,你们是大夫,本王一介武夫,可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如何改药方,你说了算!” 胡君荣大喜,跪在地上,磕头,“多谢王爷的信任,下官当竭尽所能!” 忠顺王看也没朝他看一眼,从胡君荣跟前走过去,出了外书房的门。 兴伯接过胡君荣开具的药方看了一眼,朝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过来塞了一个荷包给胡君荣,将其送出了门。 内书房里,忠顺王在一张纸上写了上十个人的名字,一一斟酌着,极为投入,兴伯不敢上前,在门边上立了好大一会儿,待忠顺王将那一张纸放在烛火里烧为灰烬,喊了他上前,他才过来。 “这药方可有不妥?”忠顺王平静地问道。 兴伯道,“给府医看过一眼,并没有看出端倪来!” 兴伯将药方递给了忠顺王,忠顺王接过来看了,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沉吟片刻道,“看来,这胡君荣还有几分本事,这害人的把戏高明,可知道他是为谁效命的?” “有人看到三皇子府的管事与他有过来往,昨日,他将老婆和孩子全部遣往乡下去了,说是探视老亲。” 忠顺王叹息一声,道,“又来了!备车,找几个不常出门的人,隐蔽些,去一趟东山苑。” “是!” 五月里,大片的芍药花开满了东山苑的山坡,一座茅屋坐落在山头之上,一圈儿半人高的篱笆上爬满了金银花,忠顺王从滑竿上下来,鼻端是浓郁的花香,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圈,欣赏了一番这山头的美景,真正是一方世外桃源。 侯达已是迎了出来,几年过去,侯达两鬓斑白,昔日精干老练的一个人,如今也佝偻起了身子,笑呵呵地朝里头邀请,“王爷稀客,里边请!” 东山道人做了一早上的功课,此时,正在斗方室里静坐,侯达将忠顺王引进去后,便妥帖地关上了门,自己在门外看着。 “你又来做什么?我当年筑室独处十五年,外人都道我是事父至孝,我自己也以为自己如此,如今想来,不过也是避祸的一招把戏而已。” 忠顺王笑了一下道,“我原以为,你们这些修道中人,是厌倦了这十丈软红,怕这万丈红尘玷污了你们,谁知,原来不是!太上皇为了侍奉三清,抛弃了黎民百姓,却又不肯少了黎民百姓的供养,你呢?这么多年,你虽避世不出,可这个‘穆’字依旧庇护了你吧? 我适才来,偌大一座东山,春赏海棠夏赏荷,秋品金菊冬观雪,这京郊之处,你以为,你若不是穆家人,你能守住这东山?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你!“ 东山道人的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他精锐的目光投在忠顺王的身上,不解地问道,“又到了这一步了吗?太上皇和皇上不都还在吗?” “正是因为都在,才会到了这一步,两个人都不肯退让一步。坏就坏在皇兄的身子上,皇兄时时觉得时间不够用,步子迈得大了一些,也实有几分迫不及待,反而适得其反。” “你来找我,又有何意?”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是看淡了许多,将来谁坐那个位置,于我均已无意义。我活着,终究是让新君不太自在,况我也未必活得过去,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宪宁了,我让她过来孝敬你些时日,将来出阁,你也是她的一个长辈。” “你今日来了,我这里也不会安生了!你说你活着,会让新君不自在,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当今皇上,还有几个兄弟?我二人而已!夏进死了,若一旦有事,我让侯达护着宪宁离开京城吧!” 忠顺王点了点头,二人的心情均是十分沉重,良久,东山道人站起身来,出了斗室,忠顺王跟在他的身后,二人一起出了正堂,站在廊檐下,透过四围的篱笆朝远处看,周围美景如画,可二人似乎看到了大好的河山,烽烟四起,满目疮痍。 胡君荣从忠顺王府出来,车才行到了半路,他便让停了下来,说是去一处酒楼赴宴,在里头待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重新上车,往太医署赶。 这边,穆永祯已是拿到了胡君荣递过来的信息,忠顺王怕是起了疑心,所开的药方未必会用,贾雨村不由得焦虑,道,“殿下,若是如此,又该如何?” 此时,一直在忠顺王府盯梢的人进来了,道,“启禀殿下,忠顺王去了东山苑,行事诡秘,企图避人耳目,依旧被我等察觉。” “他是故意的,他以为把东山道人牵扯进来了,就能如何?呵呵,只要父皇一日不醒过来,他就算手握京卫,也调动不了一兵一卒!”穆永祯道,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心头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殿下,到了这一步,就不能犹豫了!”贾雨村道,“在下以为,不妨与中宫皇后那边试探一番,在下听说,当初贾侧妃与中宫皇后极为亲近,若能拉中宫站在殿下这边,则会增大胜算。” 穆永祯不解地看向贾雨村,只听到,“眼下皇上昏迷不醒,储君未立,皇上最中意哪位皇子,自是皇后娘娘最为知晓;且国舅爷掌一卫,只要皇后娘娘支持殿下,这一卫必定是为殿下所用。” 晌午过后,元春前往宫中给皇后娘娘递牌子,虽未得进宫,但其意思已是让皇后知晓,只是此时,泰启帝已经醒了过来,元春递给皇后的信被泰启帝半途截获。 泰启帝歪在榻上,脸上有着些许红润,吴极服侍他进了半碗汤药,泰启帝有些歪斜的嘴角上,一半的汤药都流了下来,能够喝到肚子里的并不多。 “朕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和朕的皇子勾搭在一起了,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朕死,要知道将来不管是谁坐了朕这把龙椅,虽然都只是你的儿子,却不是你的亲儿子!一个不是亲儿子当了皇帝的太后,难道比皇后还威风不成?” 皇后跪在地上,贝齿轻咬唇瓣,她听着这些近乎羞辱的话,心中已是有着坚定的念头,“皇上,臣妾以为,此事必定是有人从中做手脚,欲陷害臣妾与三皇子殿下。“ “哦,那你觉得,这人是谁呢?”泰启帝饶有兴味地道。 皇后抬起头来,朝泰启帝看了一眼,其眼歪嘴斜的模样令她心头闪过一道恶心,也越发令她的信念坚定,“皇上,此人必定是四皇子殿下,他与贾琮乃是同窗,情谊深厚。给臣妾递信的三皇子侧妃,又是贾家人,他们此举,不过是想让皇上对三皇子和臣妾起疑心,可谓居心叵测! 臣妾与陛下多年夫妻,臣妾虽无所出,可陛下的孩子哪一个又不是喊臣妾一声母后,臣妾视皇儿们如己出,臣妾居嫡母之位,不管将来谁承继大统,于臣妾又有何差别?” 只要泰启帝活着的时候不废黜她,不管谁当皇帝,她都是妥妥的皇太后,只不过,有拥立之功和无拥立之功还是不一样,最关键的是杨家。 她既无子女,所谋自然是为了杨家。 皇后的话合情合理,泰启帝听了,也是信了大半,他看杨氏不施粉黛,这些日子虽昏迷,但泰启帝并非无意识,清楚一直都是杨氏在旁边张罗着服侍,一时间,泰启帝也心软了,朝杨氏伸手,“皇后起来吧!” 皇后感恩涕零,握住了皇帝的手起身,破涕而笑,“皇上龙体康健,臣妾实在是太高兴了!” 她说着,滑落了两颗泪珠,泰启帝可谓死而复生,也是感慨不已,揽着皇后削瘦的肩膀,“朕如此,你也不用担心,朕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将来必不会亏待了你!” 杨氏将头轻轻地靠在泰启帝的肩上,心头却是另一番思量,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是泰启帝对她最大的亏待。 她知道泰启帝中意的皇子人选是四皇子,太上皇那边则以立长为由而反对,穆永祯比穆永祚大了五岁,五年时间,又是居长,有太上皇扶持,即便泰启帝一直限制打压,其在朝中的威望、实力,均是比穆永祚高出不少。 眼下,到了不得不决出高下的时候了。 穆永祯也没想到,这点子事,元春也办不好,他得到了皇后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当即便请旨要废掉元春,并将其送进宗人府。 半个时辰后,宗人府来报,贾侧妃畏罪自尽,穆永祯松了一口气,命人将元春死的消息报给贾家。 荣国府里,王夫人似乎都能够感觉到神京城中紧张的气氛,宝玉的病从去年养到了今年,因臀上还留了点疤痕未消,至今还养着,不曾去书院。 王子腾的夫人孙氏派了嬷嬷前来见王夫人,一再催逼贾家出面为王家求情,尽快派人去平叛,好将王子腾救出来。 “太太的意思,大姑奶奶已经是皇家人了,不如求一求三皇子,让三皇子做个主,眼见这过去好多天了,也不知道老爷如何了?” 这老嬷嬷一说哭起来,凄凄惨惨,令王夫人想到自家兄长落到了贼人的手里,说不得生不如死,也跟着落泪。 此时,宫中的泰启帝已是记起了自己如何昏迷过去的,已是对王子腾恨得咬牙切齿。 王夫人也是对贾琮不抱希望了,点头道,“我派人去跟大姑奶奶说一声,让她帮忙在三皇子殿下跟前求求情……” 话音未落,彩霞大惊失色地进来,不顾王家的嬷嬷在场,道,“太太,不好了,三皇子府上派人来报,说是大姑奶奶畏罪自尽了!” “啊!”王夫人一下子懵了,脸色煞白,人摇摇晃晃两下就倒了下去。 元春虽死了,但穆永祯却是依旧担心不已,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贾雨村不得不想办法补救,道,“殿下,在下以为,眼下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皇后传出来的消息,皇帝是想立四皇子为太子,至今未成,是因太上皇在,而眼下,皇帝已经醒过来了,太上皇依然还昏迷不醒,三皇子每日都去一探,戴权私底下也跟他说,太上皇怕是熬不了两天了。 穆永祯左思右想良久,他紧紧地握住拳头,“也唯有如此了,只是兵从何来?” “太上皇还活着,京营自是为三皇子所用,王子腾带去的那五万兵虽打不过流贼,那是因为那些人饿极了,连死都不怕,还怕兵?殿下又不是要做那不可言之事,只不过是保护皇上安全,担心宵小之徒对皇上不利罢了,刀枪再利,于殿下又有何益?” 这一番话,打消了穆永祯的疑虑,他顿时轻松不已,“时飞所言甚是!时飞实乃本宫之孔明也!” 说完,二人大笑起来,得意飞扬。 是夜,惊变突起,令人猝不及防,一夜之间,神京城的上空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地上血流成河,大早上,成群的乌鸦飞过天空,将霞光遮住。 次日早上,大明宫响起了丧钟声,临敬殿里,泰启帝被惊醒,身边唯有忠顺王一人,他起身就要往外冲,原本羸弱的身体突然变得强悍起来,这令忠顺王越发担忧。 “那逆子呢?让那逆子来,踩着朕的尸体登极!逆子,逆子!” 泰启帝被忠顺王死死地拉住了,“皇兄,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泰启帝颓然地倒在忠顺王的身上,他朝最信任的弟弟看去,“当年,你不曾让朕陪着你死去,这一次,朕却是要拉着你陪朕一起去死了!” 第275章 大结局 第275章 大结局 忠顺王朝紧闭的宫门看去,心头并无不安,相反格外平静。 昨日晚些时候,泰启帝醒来之后,下旨传忠顺王进宫。 他当时还松了一口气,进宫的路上,他还想着如何将立太子一事定下来,他对几个侄儿虽了解,却并不想干预立储君一事,但国本定,国朝安,却是眼下当务之急。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皇帝晕过去之后,是不是还有醒来的时候。 进宫之后,忠顺王先是陪着皇帝用了一顿晚膳,又等着太医帮泰启帝诊脉,二人商议起国事来,时间渐渐地过去,宫门到了下钥的时候,泰启帝留忠顺王在临敬殿过夜,待半夜里,一阵喧嚣声过后,宫门被攻破,然后就出不去了。 这就好似一把钢刀一直悬在脖子上,终于,落下来了,忠顺王反而心安下来了。 自永嘉帝通过非凡手段继位以来,每一代皇帝都要踏过尸山血海才能坐上皇位,便成了穆氏皇族的宿命,泰启帝的身体开始不好以来,两个侄儿开始有了动作始,忠顺王便开始担心起来,却无力干预。 或者,他其实也不想干预! 这就是没有儿子的好处,何苦生在皇家! 临敬殿的宫门前,穆永祯一身孝衣,哭倒在地上,其身后,是几领席子,上面用白布覆盖着大小三具尸体。 “父皇,儿臣不孝,儿臣无能,皇祖父命儿臣领京营,儿臣担心宵小趁父皇龙体欠安,对父皇不利,命京营戍卫宫中,谁知,竟出现了小股叛军,将几位皇弟均伤害了!” 旁边,一位将领跪下来请罪,“末将无能,未能束缚好麾下将士,致使叛军冲撞三位殿下,出现了伤亡,末将请死,还请殿下降罪!” “殿下,冯将军此言有误,分明是京卫横加干涉,而起冲突,并非是冯将军麾下军将之过……” “殿下,京卫指挥使招了,说是奉四殿下之命,欲起兵谋反,若非殿下及时领兵赶到,实在是不堪设想!”有人快步跑过来,将查明的实情禀报。 穆永祯不敢置信,“他们竟然敢往四弟的身上泼脏水,四弟何等样的人,一向忠孝有嘉,岂会做出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他们分明,分明是在推卸责任!” 穆永祯痛不欲生的样子,身体摇摇欲坠,朝后倒去,幸好其身边的人扶住了他,才不至于一头倒地。 “殿下,这是铁证!”一名军士将一件黄袍递了上来,“这是从四殿下府里搜出来的,总管也已经交代了,说是四殿下早有谋逆之心,属下等不敢妄言!” 穆永祯仰天长叹,“四弟啊,四弟,你怎地如此糊涂啊!” 隔着一道宫门的泰启帝已是气得几欲昏厥,他身体本就不好,此时却是格外坚强,如昔日一般,他今日也只剩下了穆永祯这一个儿子,皇位舍他其谁? 当年,太上皇那无奈而又心痛欲绝的感觉,此时,泰启帝自己也尝到了,他悲凉的眼神看向忠顺王,似乎在问,这是朕的报应吗? 忠顺王也是一脸悲痛,他做梦都没想到,穆永祯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效仿其父皇,又有何过! 只是,终究太过惨烈了些! “皇兄!”忠顺王扶着泰启帝,两个大顺朝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此时到了风烛残年,哪怕身着黄袍与蟒袍,也依然难掩其身上的萧瑟。 “朕在一日之间,死了父皇,死了儿子!”泰启帝无声地笑着,眼角渗出泪珠来,抬手指着面前的宫门,吩咐吴极,“把门打开,让那逆子进来见朕!” 吴极吓得要死,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去出海,他迟疑着看向忠顺王。 忠顺王却对他点点头,道,“把宫门打开吧,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吴极心头一阵哀嚎,他自己不敢上前,让几个小火者过去将宫门打开。 外头,穆永祯正犹豫着要不要攻开宫门,被贾雨村拦住了,道,“殿下,此时不宜过急!” 事已至此,皇帝不会将皇位传给别的人了,最亲的兄弟乃是忠顺王,而忠顺王无后,难不成皇帝要将皇位传给东山道长一脉不成,那隔得有些远了! 泰启帝一眼就看到了穆永祯旁边的这位谋士,他对贾雨村并无印象,忠顺王却是知道贾雨村此人,道,“本王以为是谁,原来是贾化!“ 贾雨村心头一跳,忙跪了下来,“罪民贾化叩见陛下!” 泰启帝咳嗽了一声,忠顺王扶着他,道,“皇兄,说起来贾化乃是有才之士,万庆十九年的进士,后因贪鄙被革职,皇兄施恩,其得以起复,谁知,在江南时,为非作歹,罔顾法纪,牧守一方,不能为民做主,宁国侯当年在江南时,因包庇一案而声名狼藉,被弹劾罢免,臣弟记得当时皇兄下的旨意是永不叙用。“ 毫无疑问,忠顺王这番话的意思,三皇子今日所为,说不得就是这位不良的谋士怂恿。 “给朕拿下,立即处死!”泰启帝嘶吼道。 他将丧子之痛,皇位即将不保之痛一股脑儿地朝着贾雨村吼了出来,只可惜周围的军卒此时全是穆永祯带来的,即便有少量锦衣卫在场因要守护泰启帝安全,不敢轻易与京营起冲突。 “怎么,老三,你为了维护这么个东西,敢忤逆朕?敢在天下人面前行此不孝之举?”泰启帝见穆永祯犹豫,冷笑道,激动之下,咳嗽起来。 穆永祯大惊,跪下来道,“儿臣不敢,父皇所命,儿臣不敢不从!” “既不敢不从,就替朕杀了他,朕不信,朕还没有退位,这天下还不是你的,朕连杀一个罪臣都杀不了了!” 旁边,贾雨村吓得魂飞魄散,他今日之所以前来,为的就是抢这拥立的首功,并没想过要将命搭在这里。 穆永祯为难地朝贾雨村看了一眼,朝后瞥去,其后面一位披甲执锐的军将过来,一把将贾雨村扯走,不到十步远处,便听到其一声哀嚎,惨死当场。 泰启帝有些恍惚,一阵眩晕下,他摁了摁额头,而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地一声飞了过来,忠顺王耳边听到破空声,不及多想,朝泰启帝扑了过去。 噗嗤一声响,泰启帝定睛看时,箭羽在其后背晃悠。 东郊山上,宪宁裹着一身黑色斗篷,不安地朝皇城所在的北面方向看去,她脸上挂满了泪水,手上紧紧拽着马缰,无论怎么催,她就是不肯上马。 侯达无奈地在一旁等候,看看天色,若是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东山道人从山门里出来,怜悯地看了宪宁一眼,顺着宪宁的目光看过去,柔声劝道,“当年,铁网山之变,最痛苦的不是太上皇,不是当今皇上,而是伱父王,看着兄弟们一个一个地死在自己的兄弟手里,你父王生不如死。 这一次,他明知道进了宫,或许就出不来了,却依然进去,就是没打算出来,你走吧,你父王将你交给了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你还是赶紧离京吧!“ 宪宁紧紧地咬住唇瓣,恋恋不舍地朝皇城方向看了最后一眼,一跃而上了马背,“驾”一声,朝北边跑去,侯达紧随其后。 忠顺王将宪宁交给东山道人,原是说让其在东山苑住着,图个清净,但东山道人却不打算将宪宁留在东山苑,而是要将其送往辽东,如今,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知,不及下山,山下的守卫冲了上来,拦住了宪宁和侯达,“公主,侯总管,东山苑已经被包围了!” “我父王呢?”宪宁惊恐地问道。 “京城封锁,听说京营已经破了皇城,里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属下等半点不知。” 恐慌到了极致之后,宪宁反而平静下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而去,她相信,京中的变故迟早要传到贾琮的耳中,单看将来的局势如何了。 若父王安,这天下还是穆家的天下,若父王不安,这天下将来如何,与她又有何干呢? 次日一早,在家里等贾雨村等了一晚上,并没有等来好消息的宝钗,等到了贾雨村被太上皇赐死的消息,成婚不过数月,她成了寡妇。 而此太上皇非彼太上皇,万庆帝刚刚殡天,泰启帝便升级当了太上皇,逊位的圣旨降下时,泰启帝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他唇瓣翕翕,吴极凑近了听,听见他在喊“皇弟”二字。 而忠顺王因那一箭被射中后背,医治无效,而薨逝了。 血洗的皇城中,新一轮的太阳已经升起,照耀在红墙琉璃瓦上,新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满意地看着文武百官们行三叩九拜之礼。 “诸位爱卿平身!”穆永祯的目光落在了林如海的身上,略做停顿。 若忠顺王不死,一切就都好办了,穆永祯心头涌起遗憾来,他不想再走父皇的老路,当了这几年皇帝,如同傀儡一般,他既走到了这一步,便要做一个真正的天子,一言九鼎,言出法随,政令不得有任何滞碍。 “林卿,朕欲派你前往辽东宣旨,一是晋贾琮为宁平郡王,二是命宁安郡王返京还朝,王叔一直盼着皇妹能够有个好归宿,朕不想让王叔再等三年,打算趁热孝,为宁平郡王与皇妹举行大婚仪式,将来若诞下孩儿,朕即赐爵位荣平郡王。” 这番话,既是说给朝臣们听,也是说给宪宁听。 退朝之后,南安郡王与水溶留了下来,请见皇上,新帝在侧殿见了他们,其正与内阁首辅顾铭臣商议,拟定一个新年号。 耿熙不顾顾铭臣等人在场,对新帝道,“臣以为,派林海前往辽东不妥!” “有何不妥?”穆永祯问道。 “臣担心贾琮有不轨之心!” 穆永祯似听见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贾琮一向重情,宪宁在朕的手上,他绝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次只要他回来了,朕打算将其留京,一个手上无兵的将军,就是一头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又有何惧!” 听得这话,耿熙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而殿内,章启林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转瞬即逝的一抹惊诧。 远在千里之外的熊弼臣听闻了京城中的剧变,正在讲学的他略失神片刻,将正在讲的内容讲完后,起身,进了内室,他朝北面的方向拜了三拜,对随侍在侧的孙子吩咐道,“回去吧,该回去了,这天下,将来不知道会是谁的天下!” 毕其一生,行教化之功,实则,早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错了! 上不正,则下行效之! 王嘉胤等人做梦也没想到,王节度使率领的京营如此不堪一击,很快溃败不说,大家各自逃各自的,对主将置之不理。 王子腾被关在地牢里三日,饿得奄奄一息。 京城中政变的消息传来,令王嘉胤等人大喜,收编了京营逃兵之后,这些人的实力进一步壮大,而反旗如林下,朝廷一时半刻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一连数日,只听说京城又是发丧,又是准备继位大典,并无调兵镇压的消息。 待听说四川有人率兵出川,朝神京逼近后,王嘉胤等人也动了心思,各自分兵后,朝神京挺进,不约而同间,都有谁先攻进神京,谁就会有资格先为王的架势。 王子腾被遗忘在了地牢之中。 王可贵对之前与他们一起攻打朝廷军的赵胜等人十分不满,在他看来,自家大哥带着那帮泥腿子打了好大一个胜仗,盛名之下,流民纷纷来附,他们就应该奉大哥为主,好一起夺这大好河山。 王嘉胤对王可贵的抱怨摇摇头,道,“逐鹿天下,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将来谁胜出,除了天时地利人和外,重在运道!不过,有些事不是没有端倪可言,我等今日所争之地盘,将来只要那人出,我等当拱手相让!” 王可贵问道,“谁?” “宁安郡王贾琮!” “为何?”王可贵不解问。 “眼下,唯有他才是有地盘的,只要他振臂一挥,将从者如云,我等这些泥腿子,都比不过他!” 林如海一路奔波到了辽东时,贾琮已是先一步接到了消息,从抚顺回到了广宁卫,这令他措手不及,实在是没想到,京城的局势竟如此快恶化到了这一步。 林如海宣读穆永祯圣旨的时候,贾琮并没有下跪接旨,冷静地坐着听完,之后,冷笑一声,道,“若我一回去,或将成为折断翎羽的鹰,被拔掉爪牙的虎,岳父大人以为小婿当如何?” 林如海甚是震惊,却也能理解,问贾琮道,“你当如何?” 贾琮道,“等!” “等?等什么?” “等神京告急,等新皇诏令天下勤王,等名正言顺领兵入关的一日!” 泰启七年夏七月,十三路反贼围攻神京,新帝诏令天下各路大军勤王,不及援军赶到,神京便被攻破。 城破之日,新帝自刎于临敬殿前 是日,反贼王嘉胤等破宫而入,惊慌地看到,泰启帝的尸骨在一处偏殿之中已经腐烂,尸身之上爬满蛆虫。 大明宫里,两具棺椁并排而放,一具为万庆帝,一具为忠顺王,棺椁所在的殿中,冷落无人,烛火湮灭,无人守灵,棺椁上积满了灰尘。 自此,天下大乱! 秋八月十五,宁安郡王在辽东起兵,欲平寰宇,与民太平,号令声起,从者如云。 历十年,以不可抵挡之势扫平四海,定都北京,改国号为宁。 (全书完) 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写了,这部书从一开始就有些先天不足。 后面应该就会有经验了,新书在筹备中,打算写红楼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