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烟雨》 第1章 重生 大夏,京都,大理寺牢房。 一股股恶臭占进鼻腔,昏迷的吴忧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 入眼的不是熟悉的桥洞和马路,也不是高楼大厦,晃了晃脑袋,记忆慢慢回归脑海。 吴忧本是大学生,大学毕业后的他一腔热血,本以为可以进入一个好的单位大展宏图,可是现实却打了脸。 理想太美好,现实却很骨感,他拖着行李箱坐在马路旁,手里提着一瓶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半瓶啤酒下肚,吴忧开始自言自语抱怨人生的不公,抱怨老天爷的不公。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找到工作了,手机里的余额已经交不起房租,在拖了半个月房租后,今天又被肥胖的包租婆赶了出来。 “吴忧无忧,多么动听的名字,怎么就与我的人生一点儿都不匹配呢!大学毕业有屁用,照样找不到工作,我的人生就是一坨狗屎。” 醉眼朦胧间,一阵长长的鸣笛声响起,这声音吴忧并不陌生,这是重型卡车的鸣笛声。 吴忧怒了,骂道:“叫什么叫?有本事你撞死我!” 他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酒壮怂人胆,一怒之下的气话。 说话间,吴忧回过了头,只见两只明亮的巨大眼睛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那是重型卡车的前大灯,这是吴忧最后的记忆。 “我去,喝大了,我没有被卡车撞?这又是哪里?” 吴忧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陌生又熟悉,之所以感觉到熟悉,是因为在电视里经常见到这样的场景。 这是大牢! 谁这么恶作剧,把老子弄到了这里! 这环境太差劲了,实在太臭了! 遇事莫慌,先拍照发个朋友圈,再想办法出去。 吴忧是一个手机控,也叫低头族,现在身处的场景他难得一见,现在既然遇见了,拍照发朋友圈才是重点。 当他低头准备摸手机时,他愣住了,白色的衣服上一个大大的囚字相当刺眼,数道浅红色的血痕粘在衣服上,这造型和古代的囚犯简直一模一样。 进剧组了? 这剧组还真专业,这装扮简直无可挑剔。 可,我又是怎么进的剧组的? 吴忧的心思百转千回,越想反而疑问越多,又是一阵阵记忆涌入脑海,吴忧一惊,这记忆太陌生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呆坐了一个时辰,吴忧彻底的消化了陌生的记忆,他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竟然穿越了。 这里不是剧组,而是真的大牢。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吴忧,受不了打击一命呜呼,被现在的吴忧占据了身体。 夏朝,这是一个陌生的朝代,不属于华夏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夏朝立国百余年,历经四代帝王,国泰民安,类似于唐宋时期。 原主本是一个富二代,也是非常有名的纨绔,他的父亲吴敌在朝为官,而且官职不低,任户部尚书,权势滔天。 穿越到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本可以安稳度日,富贵一生,这也是吴忧向往的生活,可是好死不死,吴敌贪污,如果是一般的贪污,贪污金额不是太大,最多就是丢官免职。 可吴敌是一个巨贪,足足贪污了国库一百余万两银子,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国库一年的税收不过五百余万两,而吴敌却一次贪污了近五分之一。 如今真相大白,夏皇震怒,百官视之如仇寇,天下百姓骂之国贼,如此大案,别说立国百余年的夏朝,就算翻遍史书也是独一份。 作为吴敌唯一的子嗣,吴忧就倒霉了,他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证据确凿,公布天下,他才知道吴敌的胆儿可不是一般的肥。 吴敌被判游街示众七日,斩立决,吴忧判游街示众三日,流放三千里,昨天他们爷俩儿一起被拉出去游街,围观的人群几乎是万人空巷,表情义愤填膺,辱骂声不绝于耳,烂鸡蛋和蔬菜水果几乎能把囚车淹没。 吴忧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一命呜呼了,这才被现在的吴忧穿越而来,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老天爷,你玩我呢?” 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吴忧宁愿被车撞死,至少那边还是熟悉的世界,不至于客死他乡。 封建社会没有人权,吴敌贪污杀他一人就够了,为什么要牵连我? 流放吴忧是知道的,在这个还没有开发的世界,很多的地方甚至还是原始森林,就他这小身板,三千里足够要了他的小命儿,还不如像吴敌一般,一刀下去来的痛快。 就在吴忧腹诽时,脚步声传来,停在他所在的牢房前。 来人是三名穿着制服的官差,虽然感觉很新奇,可是现在吴忧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欣赏。 来人打开了牢房,打开吴忧脚上紧锁的镣铐,两名官差押着他便朝外走去。 吴忧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游街,他没有反抗,大理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挣扎反抗,下场只会更糟糕。 “吴少爷,不,你现在可不是少爷,而是阶下囚,今天是最后一天游街,明天你父亲斩立决,陛下仁慈,准你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为首之人显然地位更高,冷嘲热讽了几句,便率先走出了牢房,两名官差架着吴忧紧跟其后。 走出牢房,天光已经大亮,吴忧感觉有点刺眼,眯了眯眼睛,这才舒服了一些。 “上去吧。” 一名官差推了吴忧一把,吴忧这才回过神儿,眼前的是一辆木制囚车,他前世坐过很多的名车,可是这种车他还是第一次见。 身体虚弱,吴忧亦步亦趋的上了车,一名官差把冰冷的镣铐戴在他的手腕上,这让保持站立姿势的吴忧非常的不舒服。 拉车的是一匹老马,一名官差牵着马在前,几名腰挎横刀的官差紧跟其后,囚车队伍缓缓的驶出了大理寺。 太阳微微散发光芒。 宽敞的街道两旁站满了人,吴忧居高临下,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密集的人头。 “杀了他。” “杀了窃国之贼。” “打死这个祸害,斩草除根。” …………… 群情激愤,声浪如潮,吴忧看的直咋舌! 第2章 阶下之囚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 有麻布衣衫的百姓,有青色蓝衫的读书人,有穿着制服的官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乞丐! 而吴忧却非常淡定,欣赏着古代的人和建筑,眼里充满了好奇。 辱骂声越来越激烈,听着没有任何骂人技巧的话语,反反复复也只有那么几句,吴忧用鄙视的眼神扫了过去。 一名读书人跟在囚车旁,捕捉到吴忧的眼神,愤怒的质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不知悔改,可恨,太可恨了。” 吴忧恶趣味上来,他看着那名读书人冷哼一声道:“既然不能名垂青史那就遗臭万年。” 读书人一怔,他没有想到吴忧会跟他说话,反应过来后,他脸色涨红指着吴忧骂道:“无耻,太无耻了。” 吴忧白了他一眼:“又没有贪你家的钱,你当心,别气坏了身子!” 吴忧说完,扭过头不再看他。 那名读书人浑身哆嗦,呼吸急促,恨不得冲上去把吴忧大卸八块。 几名官差诧异的看了吴忧一眼,昨天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今天竟然变化如此之大,而且还有心思和人斗嘴。 吴忧没有在意官差的表情,他笑呵呵的看着两边的百姓。 囚车行到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身旁,老头儿满脸怒容:“窃,国之贼。” 见老头儿说话都费劲,吴忧也不恼,表现的非常热情:“大爷,您吃了吗?” 打了声招呼,囚车便缓缓的驶了过去,吴忧眼角的余光看到大爷的表情僵在脸上。 “大婶,人多看好孩子。” “那个衣服穿的很骚包的,说的就是你,你的钱袋被人偷了,还不赶紧去追。” “那边的小姑娘,说的就是你,长的挺好看,要注意素质。” ……………… 身为囚犯就要有囚犯的自觉,显然,吴忧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此时的表现更像是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官差面面相觑,却没有阻止。 一路走过,吴忧的嘴巴就没有停止,笑盈盈的和两旁的人打着招呼,表现的非常友善。 一处靠窗的酒楼之上,两名俊俏的男子透过窗户往下看去,直到囚车远去。 “小,公子,这人也太无耻了。” “无妨,吴家父子已经完了,明天过后,我赵家和吴家的婚约就不作数了。” 这两人虽然男装打扮,但是身上的女性特征非常的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女扮男装。 为首之人,身材纤长,面容精致,皮肤如牛奶般白皙,男装打扮却掩饰不住她倾城之姿,而旁边之人,身材娇小,圆脸,是为首女子的丫鬟。 吴家贪腐案没有曝光之前,吴敌为了延续吴家香火和巩固政治地位,和礼部左侍郎赵晋联姻,订下了这桩婚事。 吴忧的纨绔性子几乎人尽皆知,赵晋本不愿意,但是迫于吴敌的权势,最终还是妥协了。 赵晋之女赵轻柔自幼粗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京都有名的才女,自然看不上吴忧这样的纨绔子弟,自不愿联姻,但是她见父亲赵晋短短几天便愁白了头,她不忍见父亲为此事苦恼,迫于无奈应下了婚约。 两家交换完婚书,只等三媒六聘,吴赵两家正式成为亲家,可是好事不长,没几天吴家贪腐案被查了出来,公之于众。 赵晋和赵轻柔惊出了一身冷汗,收到消息,赵晋立刻上下打点,与吴家划清界限,这才免遭大难。 不仅赵家,凡是和吴家关系亲密的官员,纷纷站出来指责吴家,和吴家彻底断绝关系。 好在吴家的案子并没有牵扯太多人,除了吴家外,还有掌管户部的一名主事,名叫王通,因为是从犯,罪责较轻,只判了个流放。 吴家贪污案,最开心的莫过于赵轻柔,看着远处的囚车,她心情舒畅,招呼了一声丫鬟小葵,两人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囚车从大理寺出发,驶向东城,在东城绕一圈,又驶向南城,直到把东南西北四个城区转上一圈儿,今天的游街才算结束。 一般游街,只要从东城,穿过中城区,抵达西城便结束了,但是吴家的案子太过骇人听闻,群情激愤,游街也就改了行程,给百姓更多时间发泄心中的怒火。 朝延年年征税,百姓的户税没有进入国库,反而进入了贪官的腰包,他们岂能不怒! ................. 夜色阑珊。 吴忧倚在大牢的木柱上,双眼无神,听着呱呱叫的肚子,他长叹一声,活了两世,他第一次吃上了牢饭。 牢饭很简单,只有半碗米粥和一个发馊的窝窝头,说是米粥还不如说是米汤,里面只有可怜的几粒米。 吴忧把米汤喝了个干净,但是窝窝头却难以下咽,想起前世的盒饭,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吴敌坑啊,这是把儿子往死里坑! 不行,这样下去早晚会被饿死,得想办法自救。 吴敌是指望不上了,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琢磨来琢磨去,吴忧发现这件案子已经是铁证如山,想翻案完全不可能。 “既然如此,只能另辟蹊径了。” 前世封建王朝,遇到过不少的阻碍,却也有非常精妙的应对之策,结合这个朝代所遇到的问题,只要借鉴相应的策略,这就是价值。 想到这里,吴忧的眼神变的明亮! 一百万两银子确实是一个天文数字,可相应的策略,其价值却是无价的! 如果在前世的法制社会自然行不通,但是这里不同,用策略交换性命,这是吴忧琢磨出来的唯一办法。 仔细理了理思绪,吴忧大声喊道:“来人,我要见大理寺卿,快来人。” 一名差役走了过来,怒道:“叫什么叫?再叫信不信我弄死你。” 在这名差役看来,吴忧的命运已经注定。弄死这样的人只会给他自己惹麻烦,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在吓唬吴忧。 吴忧也清楚差役只是吓唬他,他放缓语气道:“差役大哥,这件案子还没完,我要见大理寺卿。” 第3章 济世之策 大理寺,牢房! 听吴忧说起了案件,差役不悦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吴家贪污案太大,激起的民愤数日不绝,他可不敢怠慢! 差役表情严肃,看向吴忧,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吴忧点了点头,回道:“自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敢欺瞒官爷。” “你等着。”差役说完便快速离去。 吴忧只等了片刻,一名身穿褐色长袍的儒雅男子来到了牢房前。 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仪表堂堂,他平静的看着吴忧,问道:“你找我?” 吴忧认识来人,此人是大理寺卿庄文清,吴家贪污案正是此人所破,原主对庄文清又敬又怕,可是现在吴忧与他对视,眼神非常的平静。 庄文清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有青天之名,查出吴家贪污案,更让他的名声远扬,不论朝野,风头一时无两! 吴忧之所以找庄文清,原因是他在朝中不结党营私,是少有的孤臣,如果换作其他的人,吴忧只能另想他法自救。 差役搬来了板凳,庄文清坐下,他身姿笔直,目光清澈,仿佛容不下一粒沙子。 看着吴忧平静的目光,庄文清略感意外,审吴家案时,他见过吴忧,表现非常的不堪,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现在他从吴忧的眼神中,看到却是自信和优越感。 庄文清疑惑,他再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吴忧。 吴忧不清楚庄文清在想什么,他开口说道:“庄大人,我吴家的案子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可对?这件案子你并没有错,可是你难道不好奇吴敌为什么要贪污那么多钱吗?他只有我一个儿子,要那么多钱又有何用?” 庄文清皱眉,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见庄文清的表情,吴忧继续说道:“吴敌没错,他有济世之才,就是胆子小了点儿。” 庄文清语气平静,讥讽道:“贪污那么多钱财还没错?死到临头居然没有任何悔改之意,简直无药可救。” 吴忧没有在意庄文清的话,挪了挪身体,使自己靠的舒适点,才继续说道:“庄大人,你且听我慢慢说,今天的话不得让外人知晓,否则我和吴敌不用你大理寺动手,就会被人灭口。” 庄文清心里一沉,心道:莫非此案还另有隐情? 他清楚吴忧接下来的话非常的重要,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差役退下,待只有他们二人时,庄文清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二人,说吧。” 吴忧语气不急不徐道:“吴敌身为户部尚书,自然要为国出力,然而每年收上来的户税却少的可怜,家父每次回到家中长吁短叹,一腔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哼,说重点。” 对于一个贪官,用这样赞美之词来形容,自然没有人相信,庄文清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相信。 吴忧不指望几句话能说动庄文清,他还有下文,顿了顿,吴忧又继续道:“为了每年多收户税,家父想到了一个法子,摊丁入亩。” 说到这里吴忧停了下来,夏国门阀遍地,豪绅藩王大肆敛财,却又想尽办法逃避户税,每年朝延收上来的户税世家门阀不到一成,其余的都是从穷苦百姓处收取而来。 这不是秘密,只要为官都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一直没有人敢提,因为一旦提了就会得罪无数的官员和豪门。 庄文清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摊丁入亩一策可以说正好对症下药,一旦实施,国家的户税将大大提升。 在吴忧说到摊丁入亩时,庄文清心里一颤,朝廷的弊病他很清楚,摊丁入亩绝对是一剂良药! 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庄文清问道:“为什么不奏明陛下?” 吴忧叹了口气:“庄大人,吴敌胆小,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得罪天下豪门我们父子岂能有命在?” 庄文清哑然,他认可了吴忧的说法,世家豪门的嘴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有人动了他们利益,他们就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将这人撕的粉碎。 摊丁入亩是治国良策,吴敌不敢奏,他庄文清做为皇帝的心腹之臣,自然是要奏明陛下。 虽然认可吴敌的作法,庄文清嘴上却说道:“有治国良策不告知陛下,是为不忠。” 吴忧没有接话,沉思片刻道:“还有一策叫推恩令,如今大夏藩王割据,拥兵自重,朝廷也是束手无策,久而久之必成大患…………” 随着吴忧慢慢的解释推恩令的意思,庄文清越听心里越惊。 藩王割据的局面他可没少听陛下提及,也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能顺利实施推恩令,那么兵不血刃的瓦解藩王势力指日可待! 吴忧说完之后,庄文清沉默,久久不语。 不论推恩令还是摊丁入亩,都是治国良策,这两策远远不是一百万银子可比。 庄文清明白吴敌为什么不肯奏明陛下了,藩王多与世家联姻,朝中大部分官员出生世家,一旦吴敌上奏,他们父子迎来的将是世家和藩王的报复,就算是陛下恐怕也很难保住他们。 推恩令和摊丁入亩,两者不但可以消除国内的隐患,还可以使国力大增。 庄文清想通其中的厉害关系后,他已经没有来时的平静,吴忧的一番话彻底摧毁了他的心里防线,他蹲了下去,离吴忧近了一些,语气明显带着怒火,再次问道:“有此良策,为何不早奏?” 没有在意庄文清略显狰狞的表情,吴忧自顾自的说道:“吴敌常说,大夏的弊病太多,治理国家不能急迫,要徐徐图之,大夏国力渐衰,如此下去,藩王早晚会反,谋取帝位只是早晚的事。 如今的大夏看似国泰民安,实则有倾覆之危,吴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策。” 吴忧的话没有丝毫忌讳,听的庄文清心神震颤,表情变得极为凝重。 庄文清紧握木柱,咯咯作响,压抑着语气道:“说,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吴忧继续忽悠道:“实业救国。”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章 治国三策 摊丁入亩,推恩令和实业救国自然不是吴敌所想,庄文清断的案子没有丝毫问题,吴敌确确实实是一个大贪官。 如果换作另外一个人,吴忧会赞上一句:庄文清果然是包青天在世。 可吴敌是原主的父亲,那么意义就不同了,此案不仅关系吴敌的生死,也关系他的性命,他不得不把功劳扣在吴敌头上。 只要把吴敌从烂泥坑拉出来,那么自己的危机自然可解。 自己已经尽力,吴敌的下场最终会如何还不好说,不过想来皇帝一定不会太为难自己。 吴忧继续解释道:“实业救国,就是从根上瓦解世家的利益,如今天下学子皆出豪门,他们只认豪门,岂又认得陛下? 家父已经有了改变这一局面的想法,凭家父的才干,用不了太久便有应对之法,这只是其一。 其二,家父之所以贪污那么多钱,原因是他得到了一个造纸的方子,如果成功,大夏纸贵的局面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天下之人皆可读书,只是他的计划刚刚开始就被你抓了。” 大夏朝,纸张确实很贵,特别是书籍,一本常见的典籍售价在三到五两银子,相当于一个普通百姓大半年的收入。 而大部分书籍却出自藩王的产业! 吴忧的这番话庄文清深信不疑,朝廷里寒门出身的官员少的可怜,身居高位的不过廖廖,而吴敌便出自寒门,这些治国良策断不会出自世家豪门。 能对国家弊病了解如此透彻,而且身居高位的寒门,除了他庄文清,只有吴敌。 在庄文清的印象里,吴敌是长相忠厚的胖子,人畜无害,政绩平平,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想不到他竟然有这种惊世的才能。 听完吴忧的话,庄文清有点自责,他想不到一个贪污案背后竟然藏着如此之深的用意。 吴敌贪污的恶名已经传了出去,成为了过街老鼠,他所谋划的事情会因这个案件带来巨大的影响,也破坏了他治国的思路,事情已经失控了,他必须马上报知陛下,否则明日一旦吴敌问斩,岂不是死的冤枉。 庄文清准备离开时,却听吴忧继续说道:“此事到了这一步,只要我还活着,我爹断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落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吴忧担心庄文清会找吴敌对峙,干脆直接把后路堵死,以免露出马脚。 庄文清点了点头,快速的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几名差役返回,还带来了一些酒菜,吴忧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 出了牢房,庄文清立刻回到了府邸,把吴忧所说的策略全部写成奏折。 “来人,备轿!” 管家走了进来,疑惑的看着庄文清:“老爷,现在已经子时了,你还要出去?” 庄文清没有任何迟疑道:“我要进宫,现在就去。” 管家一惊,连忙说道:“老爷,现在宫门已经关闭,这个时候去皇宫,怕是,怕是……” 涉及到皇帝,管家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给主家招祸。 庄文清打断了管家的话:“快去准备,我现在就去。” 见老爷坚持,管家不好再劝说,连忙下去备轿。 庄文清所住的府邸离皇宫有点远,轿子到达皇宫门前时已经是丑时初。 “什么人?”守护宫门的护卫见一顶轿子驶了过来,连忙喝问。 庄文清从轿中下来,回道:“是我,大理寺卿,有要事求见陛下。” 一名护卫收起武器,上前查看,见果然是庄文清,赔笑道:“庄大人,这么晚了进宫恐怕不合适。” 庄文清怒道:“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如果耽搁了,后果你承受不起,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跟陛下解释,不会迁怒于你。” 朝廷有规定,除了十万火急的军事之外,一般夜晚宫门闭上后,不会轻易打开。 见守卫依旧迟疑,庄文清继续说道:“你若不开,我马上就走,如果耽搁了国事,后果你来承担。” 庄文清是陛下的宠臣,守卫也不好过于得罪,于是下命开了宫门,不过心里却十分忐忑。 庄文清拍了拍为首守卫肩膀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的,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庄文清这么说,守卫立刻激动了起来:“小的叫王武,是皇后娘娘远房的表侄。” 能派来守宫门,有这样的关系也属正常,庄文清点了点头:“我记住你了。” 王武连忙叫来了一个内侍,领着庄文清入了皇宫。 看着远去的庄文清背影,王武兴奋不已,他的职位不高,平时很少遇到和朝中重臣交谈的机会,而庄文清清名远扬,又如此和善,如果能得到他的提拔,自己的职位自然能往上提上一提。 翠霞殿是沈贵妃所居之地,沈贵妃出身江南最大的世家沈家,又是嫡女,她不仅有江南水乡女子的柔美,容貌更是冠绝后宫,深受夏皇喜爱,今日夏皇赵元朗便在翠霞殿留宿。 一名中年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翠霞殿前,左右两旁的侍从躬身行礼,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中年太监提高嗓门:“陛下,大理寺卿庄大人求见。” 一连叫了数声,殿内才传出男子的不满的声音:“朱高,有事不能等天亮再说吗?这个时候打扰朕,难道又是蛮仪入境了不成?” 朱高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庄文清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见陛下,宦官不得干政,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多嘴,即使他是皇帝最信任人也不能。 “罢了罢了,给朕更衣。”见朱高不回话,夏皇抱怨道。 侍立在殿外的两名侍从,连忙推开门,进入殿中,服侍夏皇洗漱更衣。 “这庄文清见驾就不能选个好时候,这么晚了还扰陛下清梦,一点儿都不知道体恤陛下。” 或者是嫌弃侍从服侍不好陛下,醒来的沈贵妃一边给夏皇更衣,一边抱怨道。 不过考虑到庄文清是陛下近臣,话虽是抱怨,却不带丝毫怨气。 第5章 帝王心思 夜晚的皇宫,守卫重重,庄文清一路走来,被七八支巡逻禁军拦下,搜查数次,确认没有携带任何凶器之后,一一放行。 庄文清为官十几载,第一次夜晚踏入皇宫,他虽然有些不耐烦,却压下怒火,任由禁军士卒在身上摸索。 白天的皇宫与夜晚完全不同,白天上朝的官员根本不用搜查,庄文清清楚晚上之所以这么严格,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 庄文清被内侍带到了偏殿中等候,事情太大,他清楚利害关系,这三策现在绝对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不仅吴家父子会有危险,还会引来朝臣的强烈抵触。 只有这个时候,夜深人静,只有他们君臣二人时才最安全。 半个时辰后,夏皇打着哈欠走进了偏殿,详装不满道:“庄爱卿,你大半夜不睡觉来寻朕,何事如此急切? 能在半夜三更叫醒夏皇的一般是兵事,来人也必然是军伍的传讯兵,庄文清此来绝对不是因为兵事,一定另有原因,夏皇心里清楚,才会表现的这般随意。 见夏皇到来,庄文清连忙失礼:“陛下万福。” 夏皇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免礼,爱卿,有事为何不能等上朝时启奏?” 庄文清面色严肃,取出奏折递给夏皇道:“陛下。你先看看这个。” 朱高守在门外,偏殿之中只有君臣二人,夏皇了解庄文清严谨的性子,也不在意,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奏折展开,一手簪花小楷非常的工整,夏皇暗赞庄文清的书法又有了长劲,这才不急不徐的观看奏折的内容。 奏折没有花里胡哨的言辞,内容非常的直白,夏皇不以为然的神情慢慢的收敛了起来,眉头紧皱,慵懒的模样尽去,多了几分帝王威严。 偏殿里静悄悄的,庄文清站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候,只有夏皇轻微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回荡。 一本奏折,夏皇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几遍。 直到卯时,朱高的声音才从殿外传来:“陛下,该上朝了。” 夏皇从沉思之中清醒,紧握奏折的双手微微颤抖,而他的心里却翻江倒海。 “让,让朝臣们全部候着。” 朱高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夏皇这才发现庄文清还站立一旁,强压下心里的悸动,示意庄文清坐下,夏皇坐在主位,手里的奏折依旧紧紧的攥着。 “庄爱卿,这三策是你想出来的?” 此时夏皇明白,为什么庄文清选择在夜晚来寻他了,这奏折中的内容太过重要,一个处理不好,甚至可能引发各路藩王兵变。 庄文清没有隐瞒,他把和吴忧的对话全部告知。 夏皇非常的诧异,吴敌贪污案证据确凿,他对吴敌这个奸佞几乎恨之入骨,恨不得诛其九诛,他想不到吴敌竟隐藏如此之深。 这惊天三策瞒着天下之人,宁死也不愿意透露一个字,虽然第三策只有一半,其中的深意能和摊丁入亩和推恩令并排,也绝非泛泛。 沉默良久,夏皇一拍桌案怒道:“好你个吴敌,食君俸禄应当为君分忧,你倒好只想着自己,有此良策,宁可带进棺材,也不愿意上奏,好,好,你想死朕成全你。” 庄文清与夏皇相交多年,非常了解夏皇的脾气,知道夏皇是被气着了,一时情急,说的气话,他连忙道:“陛下,吴敌的案子铁证如山,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天下人视之为国贼,若不杀怕是会,会引发民愤。” 庄文清知道此事的厉害之处,他这么说并不是针对吴敌,而是提醒陛下,如果放了吴敌会引发的后果。 夏皇却毫不在意,笑道:“无妨,谁让吴敌自作主张,该,此事虽然会引起民愤,不过时间一长,民愤也就淡了。 庄卿,吴忧说的不错,大夏看似国泰民安,实则有倾覆之忧,一个贪官贪再多钱还不足以撼动国本,可良才难求,特别是像吴敌这种有济世之才的人更是难得,若得此人真心辅佐,百年之内可保大夏国内无忧。这吴敌,如果早点告知他的谋略,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明明有治国之才,却死也不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吴敌对他,还是对大夏心存不满? 夏皇越说越气,冷哼一声继续道:“想一死了知,休想,如今你成了国贼,天下能护住你吴家的只有朕,朕倒想看看,你现在活下来会是什么场面,这也是朕对你,对你吴家的处罚。” 夏皇对有才华的人他从吝啬,甚至非常的宽容,可吴敌办的这件事情着实让人气愤。 “陛下息怒,切勿伤了龙体。” 大夏历经四代帝王,励精图治才有现在的太平盛世,每一代帝王虽然算不上精才绝艳,却都是勤勤恳恳的好皇帝,特别是现在的夏皇,文治武功远胜前三任帝王,可吴敌的做法让夏皇产生了质疑。 “庄卿,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庄文清连忙躬身道:“陛下,此事皆因吴敌私心作祟,与陛下无关。” 夏皇点了点头,认可了庄文清的话。 吴忧的治国三策,改变了夏皇对吴敌的看法,从而改变了吴敌和他自己的命运,如果他没有穿越而来,那么吴敌遗臭万年,死无全尸,原主也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卯时是朝臣上朝的时间,可是朱高传了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而他们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群臣早已经不耐烦。 夏皇是一个勤劳的帝王,上朝从不迟到,即使是生病也会与朝臣见上一面,从无例外,可是今天的事情却透露着诡异。 正在群臣商议要左右二相去查看情况时,夏皇和朱高从殿后出现,群臣连忙行礼。 “陛下万福。” 夏皇打了个哈欠道:“众卿免礼,朕来晚了。” 说话间夏皇走到龙椅前坐下,不过却是无精打采。 侍立在一旁的朱高朗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天便是吴敌问斩的日子,民怨沸腾,斩杀国贼平息民怨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人上奏,不过夏皇没有宣布退朝,所有的朝臣只能等候,不过心里却在揣测着夏皇的心思。 第6章 化险为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朱高见时间差不多了,轻声提醒道:“陛下,快午时三刻了。” 夏皇这才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那就宣旨吧!” 朱高应了一声,从衣袖中取出准备好的圣旨,尖声道:“奉天承运,吾皇昭曰,吴家贪污案案情不明,尚有疑点,圣皇仁德,不忍无辜之人蒙冤,吴家沐浴皇恩,断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道行逆失之事,吴家案暂且押后,待水落石出,再行昭告天下,以示圣恩,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夏皇便率先离开了,只留下一众群臣面面相觑,几天前,庄文清奏报此事时,证据确凿,夏皇义愤填膺,誓要将吴敌大卸八块的架势。 可现在竟然公布案情未明,押后再审,吴家抄家时,一箱箱的银子足有百余万两,众目睽睽难道这也叫案情未明? 如此贪官,古之未有,竟然一道旨意就这样放了?群臣议论纷纷,他们虽然都想吴敌死,但是他们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夏皇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 西街,菜市口。 一位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男子被几十名官差押上了断头台。 男子一身囚服,跪在地上,他双眼无神,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犯下贪污大案的吴敌。 围观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的表情却和吴敌相反,笑盈盈的面容堪比过节。 如此大案,吴敌清楚他死定了,他唯一放不下的亲人只是吴忧,他担心吴忧会受到牵连,甚至会死,他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把事情做的更加隐秘,让大理寺也查不到证据。 “老爷。” 人群中,一个瘦弱老者老泪纵横,吴敌看去,心中凄凉,这人是吴府的管家吴坎,也是陪他一起长大的书童。 家破人亡之际,竟然还有一个管家还念着他吴家的恩情,看着忠心耿耿的吴坎,吴敌心里一暖,这是他落难后,唯一不肯离去的仆人。 说明来意,官差放吴坎进入法场,吴坎嚎啕大哭:“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家,怎么就……………” 吴坎哽咽难言,痛哭流涕。 吴敌悲从中来,声音沙哑道:“忧儿,没事吧?” 吴坎擦了擦泪水,连忙说道:“老爷,少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流放,老奴安排好你的后事,便陪着少爷一起,一路之上,可以继续照顾少爷。” 吴敌点头,欣慰道:“吴家多亏有你,我吴家欠你的,有你在,我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吴坎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馒头,上面粘了些污物,吴坎连忙把脏的地方小心掰去:“老爷,吃一口吧。” 吴敌泪流满面,他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吃过,想不到在临死前,竟然会因为一个馒头而感动的落泪。 狼吞虎咽的把馒头吃完,吴敌只感觉这世上再美味的食物都不及这个馒头。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一声长喝传来,全场寂静。 监斩官庄文清看着吴敌已有死志,却没有一点要自救的念头,无语摇头的同时,也佩服吴敌的果决,宁愿自己死,也不肯透露治国良策一个字。 吴敌哪有什么治国良策,如果他有良策,早就用来自保了,他可没有庄文清想的那么伟大。 刽子手把鬼头刀磨的蹭亮,大口饮了一口酒,喷在刀身之上,寒光四射。 抽掉亡命牌,刽子手先比划了一下动作,确保一刀下去,尸首分离。 吴敌亡魂皆冒,真到了这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如果能活着没人愿意死,而且死后还被万人唾弃。 庄文清看着吴敌身下湿漉漉的一片,却依旧不肯说一句话,他叹了口气,走到吴敌身前,说道:“吴大人,你的嘴巴可真严实,佩服!” 吴敌茫然的看着庄文清,完全听不懂他话的意思。 看到吴敌的表情,庄文清真心佩服他的演技,强忍着笑意,不苟言笑的他脸颊直抽抽,定了定神,掏出圣旨,庄文清面容严肃道:“吴敌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吴敌一愣,连忙挪动身子,法场上官员和官差,以及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下跪。 庄文清朗声喧读圣旨,内容和朝堂之上的大同小异。 喧读完圣旨,庄文清命人把捆缚吴敌的双手的绳索解开:“吴大人,接旨吧!” 死里逃生的吴敌狂喜,连连叩拜:“吾皇圣明,吾皇圣明啊。” 看着狂喜的吴敌,庄文清喃喃道:“可惜了,有这样的治国才能,行事竟如此不知分寸。” 吴坎见吴敌不用砍头,连忙冲了过去,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庄文清把圣旨递给吴敌,笑道:“吴大人,回府等候陛下传召吧!” 此时,台上的官员和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样的一个贪官竟然给放了?他们心里不满,却没有人敢闹事,毕竟圣旨还在吴敌手里。 “庄大人,吴老贼是一个大贪官,是国贼,为什么陛下不砍了他?” 有百姓忍不住心里的怒火,提出了疑问。 庄文清解释道:“此案另有隐情,并不像你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们不要闹事,这件案子以后朝廷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庄文清说完,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围观的百姓心不甘情不愿,纷纷散场,庄文清在民间威望甚高,他的话还是很管用的,没有人刻意与吴敌为难。 吴坎扶起吴敌,阴霾的老脸上露出了笑容:“老爷,你没事了,不用砍头了,走,老奴扶你回家。” 劫后余生的吴敌想起这几天他所承受的心里压力,让他的头发都白了大半,肥胖的身体也消瘦了许多,他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同时吴忧也被放了出来,看着正午的阳光他长吁了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治国三策一定是起到了效果,否则他就会被带到西街口观看吴敌人头落地的场面。 现在自己被放了,想来吴敌也应该没事了。 没有人迎接自己,按照原主的记忆,吴忧一步步朝吴府走去。 第7章 吴家惨状 吴府大门口,吴忧到来时,正好遇到赶回来的吴敌和吴坎。 “儿啊,吾儿,你没事就好。”吴敌泪流满面,吴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吴敌抱在怀里,任由其死命挣扎,也丝毫不在意。 吴坎也是悲从中来,抱住吴忧的大腿哭的像个孩子,三人的举动引起了路人频频侧目,皆是面露鄙夷之色。 吴忧被两人的举动激怒了:“放手,吴敌,你大爷的,都怪你,丫的,你贪污那么多钱,活该你倒霉。” 吴忧之所以对吴敌这态度,不仅是他穿越者的身份,和吴敌没有感情,另外一个原因是原主纨绔的性子,对他这个便宜老爹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强行推开吴敌,两三脚踹开吴坎,吴忧指着吴敌继续骂道:“老东西,你贪污就贪污,你贪污那么多能不让人怀疑吗?这次差点儿被你害死。” 吴敌连忙就要捂吴忧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吴忧连忙躲开,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吴敌,你怕什么?咱贪就贪了,敢作敢当,你丫的,胆子那么小,活该你被抓!” 吴府门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吴忧的话听在他们的耳中,虽然愤怒却又感觉好笑。 吴敌怕事情再次引起大理寺的注意,喏喏道:“都是爹的错,咱回家再说。” 吴忧冷哼一声:“吴敌,你记住,现在当官的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你以后再贪污注意点,别让人知道了。” 吴敌脸都吓白了,连忙解释道:“以后不敢了。” 吴忧看着吴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别,你要不贪污,我哪里有钱花天酒地?” “狗官,打死他们,………” 围观的人群愤火彻底的被点燃,蔬菜水果,鸡蛋,甚至还有砖头,纷纷朝他们扔去,吴坎连忙拉着吴敌和吴忧冲进了府内。 最了解官场的就是官员,有的官员官声很好,暗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贪污如果不公开就不算事,如果公开了也不算上大事,最多丢官免职,再严重一些就是流放,吴敌却是个例外。 身在官场,吴敌自然听的懂吴忧话的意思,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不妥但是却非常符合吴忧的性格。 三人回到府内! 吴敌哭了,哭的比砍头时还要伤心。 原先的吴府在京都也算排的上名次的豪宅,亭台楼阁,假山花园是样样齐全,丫鬟仆役样样不缺,吴敌甚至还娶了八房小妾,可是现在被抄了家,亭台楼阁倒是还在,只不过里面稍微值点钱,又能带走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仆人和八房妾侍也全部离开了。 吴敌辛苦了大辈子贪污来的家当全部被朝延没收了,只剩下这幢宅子。 见吴敌哭的伤心,吴坎也心疼,两人并排坐在阶梯之上抱头痛哭。 吴忧朝两人屁股上踢了一脚,怒道:“别哭了,我饿了,去弄点吃的。” 吴坎连忙起身道:“少爷,我这就去做饭。” 虽然只有一幢空房子,吴忧却非常满意,要知道这里是京都,地皮价比黄金,这一套豪宅足以让他们三人一辈子吃喝不愁。 不大一会儿,吴坎又回来了,喏喏道:“少爷,家里,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 吴忧愕然,他想不到古代抄家竟然抄的如此彻底,干净的可以饿死老鼠。 “早知道本少干脆就住在大牢里,至少吃住不愁。” 似乎想到了什么,吴坎一拍大腿:“少爷,刚刚扔咱们的蔬菜水果,老奴去捡一些回来,现在不比以前,少爷,先活下来再说。” 吴忧点了点头:“去吧。” 吴坎去准备吃食,吴忧没有在意陷入伤感之中无法自拔的吴敌,男人的伤痛需要他们自己去扛。 吴忧也能理解,贪污了大半辈子,一朝回到解放前,这种落差就像一个身家过千万的大老板,一朝破产,变得一无所有,这种得与失带来的痛苦在前世并不少见。 吴府很大,带着古风色彩的建筑很是漂亮,一般的官员怕是一辈子也买不起,哪怕吴敌这种做到了尚书的职位,靠工资买下这样的豪宅也要伤筋动骨。 吴忧逛了一圈,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他心里不惊暗赞:吴敌好大的手笔。 吴家抄家便抄了一百余万两银子,如果加上其他的值钱的财物,和这些年的花销,再算上这幢豪宅,吴忧估计至少有二百余万两。 如果夏皇把吴敌砍了,那么吴敌死的一点都不冤。 相比吴敌的性命,夏皇更加看重他的治国三策,这件事情他要和吴敌好好商量商量,以免夏皇问起时,吴敌却一无所知。 伴君如伴虎,吴忧可不想和夏皇接触太多,前世的历史中,皇帝杀功臣的案例比比皆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自己活的更好,吴忧果断的把吴敌推到前面挡枪。 吴府门前,吴忧所说的一番话,他丝毫不担心夏皇会找他们的麻烦,夏皇之所以放了吴敌,不是夏皇善良,而是治国三策远比吴敌的性命更加的重要。 午饭很简单,只有煮青菜和几个被挖的坑坑洼洼的水果,煮青菜没有加任何调料,味道很苦,吴忧尝了一口便放弃了,吃了两个水果便没有了味口。 吴敌味同嚼蜡,一边吃一边流泪,模样很是凄惨。 吴忧走到他身旁问道:“老东西,别哭了,想不想赚钱?” 吴敌哽咽的点点头,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喜,一百余万两银子他都拥有过,赚一点儿小钱对他来说却是不疼不痒。 吴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听我的,那一百余万两银子很快就会回来。” 吴敌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因为一百余万两银子,他差点儿被砍了头,现在家都被抄了个干净,银子怎么可能会回来? 吴忧放缓语气,慢慢给他解释其中的原因,包括治国三策,没办法,吴敌是他的挡箭牌,这件事情必须要让吴敌顶上去,不仅不能瞒着他,反而要让他知道的更多,如此,吴敌应付起夏皇便有更多的底气。 第8章 退婚 吴敌是越听越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夏皇要放过他。 “那么说,是你救了我?” 吴忧反问道:“不然呢?” 吴敌皱眉思索,片刻后,一拍大腿大喜道:“我儿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三策正中陛下下怀,难怪爹贪污那么多钱竟然没事。” 吴忧白了吴敌一眼:“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情还没完,这几天陛下会向你问策,这三策的细节之处我给你说说,你仔细琢磨琢磨,自己的想法也可以添加进去。” 吴敌连忙点头应是。 不大一会儿,治国三策吴忧结合前世的历史经验,其中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列举了出来,只是实业救国这一策略并没有细说,只是提了个大概。 说完之后,吴忧提醒道:“这三策可以保住我们吴家一段时间,你收敛点性子,现在我们成了过街老鼠,如果你再下犯大错,恐怕陛下也护不住你。” 对于吴忧把这三策按在吴敌头上,吴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反而很兴奋,他只当吴忧是为了救他才这么做,而且,吴忧是他的儿子,吴忧的就是他的,现在他对这个儿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更是言听计从。 就在这时,吴坎走了过来说道:“老爷,少爷,赵侍郎和他的女儿赵轻柔来访。” 吴敌皱眉,他似乎猜到赵晋此行的目的,之前他用权势强迫赵家和吴家联姻,现在他虽然没有被砍头,却已经失势,失去了公务员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没有了权势的压制,赵晋此来必定是想退婚。 虽然这样想,但是吴敌还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吴坎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客厅里没有家具,吴坎搬了三条板凳按宾主位置摆在院子中。 吴敌气势不减,伸手示意道:“赵侍郎,家里穷,怠慢之处请海涵,请坐。” 赵晋瞥了一眼板凳,面露鄙夷之色,不过却没有拒绝,在吴敌左手边坐下,赵轻柔侍立在身旁。 吴忧也不客气,在吴敌右手边坐下,翘着二郎腿,他也很疑惑,吴家现在成了公敌,刚刚释放便有人找上门,这种不怕牵连的人找上门来,肯定不是小事儿。 吴敌先叹了口气:“家里被抄了,没有茶叶,恕吴某不能奉茶了。” 赵晋摆了摆手道:“赵某不是来喝茶的,吴敌,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吴家现在这个模样,连你甚至差点儿送了命,怒赵某不能把女儿嫁到你吴家。” 吴敌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这么说,你是来退婚的?” 吴敌虽然失去了官职,但是长年身居高位,官威丝毫不比赵晋弱,两人刚开口说话,气氛便冷了下来。 吴忧心里疑惑,连忙道:“等等,老东西,什么退婚?难道你又要纳妾?好你个老色坯,一大把年纪了,你羞不羞?” 婚约的事情吴敌还没有来的及告诉吴忧,便被庄文清带人抓了,吴忧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听吴忧这么一说,吴敌先是一愣,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呢,和你赵世叔之前订下了你和赵家姑娘的婚约,这件事情还没有来的及跟你说。” 吴敌刚刚凝聚的官威,被吴忧这一打岔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完全硬不起来。 吴忧对前世的历史非常的精通,也知道古代人和现代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就拿唐朝来说,唐人以胖为美,如果让他娶一个两百斤以上的媳妇儿,还不如直接杀了他,这对穿越而来的吴忧来说不能接受。 眼前的赵轻柔身姿优美,皮肤白皙,只是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是从她顾盼生辉的眼神可以判断出她容貌不俗,这让吴忧松了口气。 不过,吴忧越想越气,怒道:“老东西,我的婚事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你这是包办婚姻,如果你再敢干涉我的婚姻,下次别指望我救你。” 吴敌连忙赔笑道:“你且听我说,你有经纶济世之才,赵家姑娘有倾城倾国之貌,你们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这本是好事。” 吴忧怒道:“你懂个屁,我们这次活着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朝堂之上你就是一个孤臣,也只能是一个孤臣,你如果靠政治联姻,或者拉帮结派,势力越大你只会死的越快。” 吴敌一惊,也顾不上赵晋父女在场,问道:“这是为何?” 吴忧也没有避讳赵晋父女,说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那三策岂是一般人想的出来的?皇帝老儿岂能放心一个绝顶聪明之人又同时拥有庞大的势力?吴敌,你如果想死我不拦着,只要你不牵连我。” 一旁的赵晋和赵轻柔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以吴敌的禀性想退婚很难,他们来时已经想了无数的说辞,可是现在只提了一个开头,貌似就解决了?这和他们预想的大相径庭。 吴忧对吴敌的态度让他们惊讶,想想也就了然了,吴忧是有名的纨绔,吴敌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养成这种嚣张跋扈的性子实属正常。 只是吴忧说出的话,让赵晋父女非常的吃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却透露出许多的消息,虽然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吴忧对局势的判断和见解,让长年身局高位的吴敌都无法反驳,这样的一个人又岂能是一个纨绔子弟能做到的? 吴敌听的是冷汗直冒,良久,才颤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知道前因后果的吴敌明白了吴忧话的意思。事关吴家的前途和命运,吴敌不得不慎重。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道:“既然赵世叔来…………” “听说吴家哥哥大才,小女子不才,想讨教一二。” 吴忧退婚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一个清脆悦目的声音打断了,吴忧看去,见说话的竟是侍立在赵晋身旁的赵轻柔。 赵轻柔之所以打断,并非对吴忧有好感,吴忧的一番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吴敌被释放透露了许多蹊跷的地方,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吴家父子对婚事又是这种态度,她反而不着急了。 第9章 对联比试 赵晋父女本以为吴敌这次死定了,吴家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只要吴家完了,吴赵两家的婚事也就作罢。 千算万算,赵家父女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有这么大的转折,吴敌不仅没死,还被放了回来,收到消息的赵家父女坐不住了,马上来到吴家退婚。 没有了权势的支撑,吴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身处在水深火热的吴家,在赵家父女想来,吴敌一定会紧紧抓住赵家这一根救命稻草,助吴家翻身。 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超乎了赵家父女的想象,吴家不仅不纠缠,貌似要急于退婚,这让赵家父女感觉非常的意外。 赵轻柔不仅有倾城倾国之貌,而且才华横溢,一般人跟本入不了她的眼,可是吴家却避她如蛇蝎,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气愤,骄傲如她,岂能就此罢手? 吴忧一番话信息量太大,让她心里充满了好奇,如果真的由吴敌所说,吴忧有经天纬地之才,她自然是不相信的,于是她起了比试一番的心意。 吴忧看着赵轻柔,疑惑道:“赵家妺妹,你这是要考我吗?抱歉,我没有打算娶你,据我所知,我们两家交情也不深,我吴家也不打算跟任何官员深交。” 眼前的赵轻柔哪怕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但是和他吴家,甚至是他的未来相比,吴忧宁愿娶一个没有任何的背景的女子。 来自前世的观念,和死过一次的经历,吴忧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活的更好,这一番话完全是吴忧的心里话。 可实话往往是最刺耳,也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赵轻柔略有些规模的胸脯上下起伏,很是诱人,显然气的不轻。 强压下心里的愤火,赵轻柔美眸盯着吴忧说道:“吴家哥哥,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切磋一下,并无他意。” 赵晋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要打断吴忧的话,只要吴忧说出退婚,再交换婚书,他们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现在既然女儿要和吴忧比试文采,他虽然不清楚女儿的想法,却顺着女儿的话说道:“吴贤侄,小女无礼,还请见谅,轻柔自幼熟读诗书,文采斐然,既然贤侄有此大才,不如比式一番,也好满足小女的好胜之心。” 以前的吴忧文不成武不就,一身的恶习,知子莫若父,吴敌非常的清楚,他刚夸吴忧大才,现在人家就找吴忧比式,如果输了,就是在打他的脸。 吴敌刚要出言制止,却听吴忧问道:“你要比什么?” 赵轻柔想了想道:“比对联,我出几个对联,只要你对的上来,就算我输。”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出题吧!” 对联是文字游戏的一种,前世吴忧研究过一段时间,在现代被当成春联用的居多,而对联只是被古人用来消遣的一种游戏,至少吴忧是这么想的。 赵轻柔来回走了几步,端庄的身姿停了下来,笑道:“吴家兄长,你听好了,我的上联是,贪官污吏,贪百万家财转眼成空。” 吴敌猛然起身,眼里充满了怒火:“放肆。” 所有人都听的出来,这对联平平无奇,算不上精妙,但是却充满了讽刺。 见吴敌发怒,赵晋连忙起身详怒道:“轻柔,不得无礼,还不给你吴世伯赔礼。” 赵轻柔对吴敌施了一礼:“吴世伯,小女子出言无状,还请恕罪。” 赵晋给吴敌行了一礼,赔笑道:“吴兄,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左右不过是小辈间的比试,当不得真。” 吴赵两家并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吴敌以后的前途不好说,赵晋也不敢过于得罪,基本的礼节表现的非常周到,不过心里却非常满意,女儿打蛇打七寸,这一手可真够狠的。 吴忧看着赵晋的表演差点儿笑出声,明明是在训斥,但是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在袒护赵轻柔,看来演技不仅是现代人的必备技能,古代人也不例外。 听赵晋这么说,吴敌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坐下,赵晋礼节周到,话说的有理有据,他如果再计较,就显得肚量太小,这哑巴亏看来是吃定了。 赵轻柔道歉之后,便看着吴忧的表情,见吴忧没有任何的发怒的征兆,不仅不怒,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戏谑,这让赵轻柔失望的同时又感觉诧异。 吴忧迎上赵轻柔的美眸,笑道:“吴敌确实是贪官污吏,天下谁人不知?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算不上大事,也无须道歉。” 吴敌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帮着外人说话,脸一黑,低头不语。 赵轻柔愕然道:“你不生气?” 吴乱一摊手,无所谓道:“贪污而已,算不上大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贪污腐败自古每个朝代都有,根本无法杜绝,也杜绝不了,最严重的莫过于明朝末期,整个社会几乎彻底的沦陷了,如今大夏政权稳固,贪官固然可恨,却算不上大事儿。 赵轻柔没有激怒吴忧,反而被吴忧的态度激怒了,她可不认为贪污是小事儿,贪官污吏在她看来是国家的柱虫,都该杀! 赵轻柔冷哼一声,说道:“吴家哥哥,请对下联。” 吴忧撇了撇嘴,缓缓道出下联:“刍鹰展翅,翱九洲万里俯视苍生。” 吴忧身材修长,长相也不俗,如果不是吴敌贪污,他就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此时他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赵轻柔,有种居高临下之感,让赵轻柔很不舒服。 吴忧的下联志向远大,与上联一比,明显高明许多,吴敌一扫刚才的颓废,拍手道:“好下联,好文采,我儿比赵家姑娘还要更胜一筹。” 赵晋蹙眉道:“这一联并不难,你高兴的太早了。” 吴敌不甘示弱道:“赵老弟,我儿才华横溢,岂会被对联难倒,你也太小看我儿了。” 见赵轻柔要说话,吴忧连忙说道:“赵家妹妹,我出一联,只要你对的上来便算我输,如何?” 赵轻柔想了想,点了点头同意了吴忧的提议,吴忧一个纨绔子弟,她不相信吴忧能出什么了不得的对子。 第10章 千古绝对 吴忧前世美女见的不少,对美女有一定的免疫力,绝对不是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性格,见赵轻柔如此嘲讽吴敌,心里不爽,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自家老头儿只有自己可以欺负,还轮不到一个外人冷嘲热讽。 赵轻柔才名远扬,才华横溢,如此甚好,吴忧恶趣味上来,他要用绝对把赵轻柔按在地上磨擦,从骨子里把她的骄傲碾压成粉沫,虽然这样做有点儿残忍,吴忧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 吴敌不是一个好官,但是目前却是吴忧最大的保护伞,凡是试图撼动他保护伞的人,吴忧绝对不会留情。 物质和爱情哪个重要?吴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物质,只要有足够的物质,那么爱情就不再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赵轻柔也许是倾城倾国的美人,那又如何?凡是动我面包的人,不管是谁,都是在破坏我美好的生活,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 吴忧看赵轻柔的目光更加的不善,想起前世出现一幅幅的绝对,他的笑容越来越猥琐。 见到吴忧的笑容,赵轻柔感觉瘆得慌,连忙后退了几步,这种笑容赵轻柔很不喜欢,不同于其他人看到她倾城倾国容貌时的模样,吴忧的笑容如果用一个字来就是坏,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很坏。 赵轻柔心里充满了警惕,问道:“你要做什么?” 没有在意赵轻柔的动作,吴忧呵呵一笑道:“赵家妹妹,你完了,我这一联一出,天下再无绝对!” 一个纨绔子弟能出一个赵轻柔都对不上来的对子,赵轻柔自然不相信,她冷哼一声道:“狂妄,你是见过最狂妄自大的人,整个京都也没有人敢跟我说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请出上联吧!” 赵轻柔文采斐然绝不是说说而已,她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之前她并没有见过吴忧,但是吴忧恶名远扬,这样的一个人和赵轻柔比文采,赵轻柔自信以她的文采绝对可以碾压吴忧。 吴忧故作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听好了,我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乍一听这上联平平无奇,可是再仔细琢磨,这五个字含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偏旁,难度呈直线上升。 赵轻柔的秀眉紧蹙,陷入了沉思! 赵晋沉默不语。 见到赵家父女这样的表情,吴敌顿时就乐了,刚刚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呵呵看着赵晋道:“赵老弟,世侄女刚刚的上联我岂能往心里去,左右不过是戏言而已,无碍的,无碍的。” 吴敌话说的大度,可是句句都在嘲讽赵轻柔不会说话,赵晋阴沉着脸,无从反驳。 侍奉在一旁的吴坎见此,给吴忧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少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老奴钦佩不已。” 吴忧仰起头,长袖一甩道:“那是,本少一出手,什么才子才女全部不值一提。” 见吴家三人这样的嘴脸,赵晋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却不发一言,能做到礼部侍部的职位,他的文采和见识都不凡,这幅上联的难度他自然看的出来,不过却对不上来,至少短时间内对不上来,不管是哪一种,今天都输定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轻柔长叹一声,对吴忧施了一礼:“吴家哥哥,我输了。” 对赵轻柔的坦率吴忧很欣赏,这样的答案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吴忧一摆手,大气道:“无妨,赵家妺妺可以回去继续想,什么时候想出了下联再告知我都行,不着急。” 打倒一个人从其弱点下手,打击一个人从其长处下手。 吴忧有着前世的记忆,更有一个传承数千年文明的文化底蕴,打倒一个人是力气活,有点困难,但是打击一个人,对对方精神的摧残,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吴忧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原主也不是,论性情二者有相同之处,这也更加的有利于吴忧融入这个世界。 见女儿认输,赵晋黑着脸拉着赵轻柔就要离开。 吴忧见状,问道:“你们不是退婚吗?这就走了?” 赵轻柔表情平静,对吴忧再次施礼:“我忘带婚书了,等我对出下联再一并退还婚书,告辞。” 吴忧点了点头。 吴敌笑容不变,起身对赵晋说道:“赵老弟,你们是稀客,我亲自送你们。” 见吴敌那张讨厌的胖脸,赵晋冷哼一声,和赵轻柔一起离开了。 出了吴府,赵晋疑惑的问道:“柔儿,你也对不出来吗?” 赵轻柔摇头道:“爹,这一上联很难,堪称千古绝对,整个京都恐怕也没有人能对上。” 赵晋惊愕,他怎么也想不到吴忧竟然能想到这样的绝对,难道他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此时赵晋心里充满了疑问。 赵轻柔想了想又说道:“爹,吴家父子很不对劲,退婚的事情且压后,先弄清楚状况再说。” 赵晋点头,父女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吴家现在情况窘迫,生活都成了问题,这严重不符和吴忧的生活条件,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把房子卖掉,换一大笔钱,然后带着吴敌和吴坎二人远离京都,凭他穿越的优势,他自信他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 可吴忧不能这么做,一旦他这样去做了,只怕还没有离开京都就会被夏皇抓回来。 琢磨来琢磨去,吴忧决定先赚钱,解决生计问题,总不能总是依靠京都的百姓接济过日子。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果没有启动资金和资源,就算是穿越者也有可能饿死。 面对一贫如洗的现实,吴敌垂头丧气,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吴忧想了想,还是问道:“咱这房子可以卖掉吗?” 吴敌苦笑摇头:“恐怕不行,抄了家房子算是朝廷的,我们能住进来已经算是陛下恩典了。” 得,启动资金打了水漂,吴家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就算他想卖,只怕也没有人敢买,况且私自买卖国有资产,不仅前世,在这个朝代也是大罪。 第11章 搬砖的生活 没有资源又没有钱,吴忧也是束手无策,如果想不到办法他只能等死,这种情况比他前世时还要凄惨。 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别说出去找工作了,就算是乞讨都不会有人同情他。 吴忧垂头丧气,随口问道:“吴坎,家里还有什么?” 眼前凡是可以利用的资源,吴忧绝不会放过,可朝廷抄家抄的如此彻底,他不认为还能剩下有价值的东西。 吴坎也明白目前的情况,悲从中来,哽咽道:“少爷,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口破损的铁锅。” 果然,答案和吴忧所想一般。 顿了顿,吴坎继续说道:“对了,少爷,还剩下半包黄豆,是之前的马料,现在马也被抄了,只留下这半包马料,不过少爷,马料可以吃,穷人家买不起粮经常吃马料,省着吃够我们吃半个月。” 吴忧一愣:“带我去看看。” 之前吴家富足时,养了几匹马,而且都是身强体壮的马匹,其中一匹是吴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汗血宝马,在整个京都,汗血宝马的数量都不超过一手之数。 古人对马极为看重,一匹汗血宝马相当于现代的顶级豪车,因此吴敌对马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不仅有专人照顾,而且马料都是黄豆加鸡蛋,非常奢侈。 跟着吴坎来到马厩,吴坎指着一个箩筐:“少爷,就在这儿,兴许是马料不值钱,这才留了下来。” 吴忧抓了一把黄豆,仔细观察,黄豆色泽饱满圆润,不禁赞叹道:“不愧是贪官污吏,连黄豆都是上等的。” 吴坎面色古怪,却不敢接话。 见不远处还有一个磨盘,吴忧大喜,对吴坎道:“去把吴敌叫来。” “是,少爷!”吴坎应了一声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吴敌像丢了魂一般走了过来,吴忧皱眉道:“不就是抄了家,你至于这副表情吗?” 吴敌长叹一声:“百万家财转眼成空,我能不难过吗?” 显然,赵轻柔的对联对吴敌还是有影响的,如果换成其他的人,先不管百万家财是怎么来的,一旦失去,都会给曾经拥有的人带来巨大的打击,哪怕是短暂的拥有,这种打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 虽了解这种心态,吴忧可不会同情吴敌,不义之财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次没死已经算是命大。 自暴自弃不是吴忧的个性,他必须把吴敌这种不良心态扭转过来。 想了想,吴忧放缓语气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次就当破财免灾,你也不必灰心,我已经有赚钱的法子,要不了多久,我们依旧是京都的豪门,别哭丧着脸了,笑一个。” 吴敌哪还有心思笑,不哭已经算是心态强大了,吴忧的三策虽然换回了一条命,可是钱没了,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 见吴忧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吴敌的嘴角向上弯了弯,露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吴忧拍了拍吴敌的肩膀,鼓励道:“要大声的笑出来,开怀大笑,再重新笑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敌面带苦涩,心里酸楚,如果一直压抑在心里对他只会坏处,吴忧通过这种方法,慢慢的疏通他心里的郁结,久而久之,这种看似很笨的方法,却有奇效。 见吴敌大笑,吴忧也笑了,一旁的吴坎跟着笑了起来,主仆三人笑的肆无忌惮,笑的酣畅淋漓。 过了好一会儿,笑声方止,三人捂着肚子,背靠背,显得无比的放松与痛快。 吴忧大声道:“不就是抄家吗?不就是一贫如洗吗?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不仅要笑,而且还要逢人就笑,我们吴家人必须每天都要笑,不管生活多么狼狈,我们都要笑着面对,从今以后,这就是我吴家的家规。” 不得不说,吴忧很会调动情绪,一番发泄过后,吴敌和吴坎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眼神里充满了光彩。 之前吴家一直生活在食物链顶端,吴忧也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还是坏事做尽的那种,在京都这种纨绔非常多,并没有出彩的地方。 可现在不同,吴家跌入深渊,吴忧凭一己之力挽回败局,在逆境中,他的表现更让吴敌和吴坎非常惊讶。 受到气氛的感染,吴敌颓废的心情明显平复了很多,语气铿锵道:“不管生活多么狼狈,我们都要笑着面对,很好,以后我吴家也有家规了。” 吴坎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成了一朵菊花:“少爷英明,老爷英明。” 见两人的状态好转,吴忧吩咐两人开始干活,吴敌打水清洗黄豆,吴坎生火烧水。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没有豆腐,吴忧要做的就是豆腐,豆腐不仅鲜嫩可口,而且做法非常多,比如豆腐脑,豆腐花,臭豆腐等等,他相信只要豆腐一出,他一定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最重要的是原材料便宜,而且被当成马料,这让吴忧在心里疯狂吐槽。 石磨很沉,吴忧和吴坎两人使尽全力才缓缓转动,吴敌把豆子放入石盘,看着白色液体从下方流出,他心里好奇,却没有多问。 破了一半的铁锅,一次煮的豆浆并不多,好在重复了多次,所有的豆浆这才全部准备妥当,用麻布过虑,然后包起来,再用重物压实。 三人忙到天黑,这才把所有的事情完成。 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各自的房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床和被褥,只能睡地板。 一夜无话。 次日,吴忧揉着酸痛的身体早早的起了床,前世他有过睡大街的经历,对他来说,吴家至少有遮风避雨的地方,睡地板只不过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按照原主以往的习惯,不到晌午一般不会起床,这虽然是吴忧向往的生活,不过现在经济情况不允许。 吴忧感慨道:前世今生都逃脱不了搬砖的日子,命苦啊! 如果穿越的时间早一点儿,他一定想尽办法保住吴敌的劳动成果,从此过上富二代的生活。 现在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了! 第12章 新家规 财富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但是必须要有。 做为财富的搬运工,吴忧一马当先,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高尚,而是赚钱可以实现他混吃等死的生活。 拥有一个现代的灵魂,吴忧并没有太大的志向,读书考公务员?还是算了,这个朝代还没有科举;推翻封建王朝,自己做皇帝?吴忧想都没有想过,先不说困难程度,就算成功了,对他来说跟本就没有意义。 受前世社会的毒打,吴忧深刻体会到钱的重要性,兜里有钱他心里才有安全感,在这个落后的王朝,吴忧脑子一转,全部都是赚钱的主意,这让他兴奋不已。 吴敌和吴坎顶着两双熊猫眼,看着吴忧移开重物,取出下面的麻布,麻布一点点的被揭开,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豆腐块。 直到所有麻布全部揭开,吴忧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敌疑惑的问道:“忧儿,为何把马料做成这样?直接喂马不是更省事吗?” 吴忧撇了撇嘴,解释道:“这个叫豆腐,不是给马吃的,是给人吃的。” 想了想,吴忧问道:“家里可还有油?” 吴坎摇头:“少爷,没,没了,如果少爷需要,老奴可以弄到。” 吴忧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好,你去弄些来。” “少爷稍等,老奴去去就回!”吴坎说完,便朝府外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吴坎一瘸一拐的回来了,而且鼻青脸肿,头发凌乱,模样非常的凄惨。 “少爷,老奴回来了。” 吴坎笑呵呵的说道,说话的声音并不清晰,吴忧发现他少了一颗门牙。 吴忧震惊了,吴敌震惊了,他爷俩想不到吴坎为了弄油,竟然把自己搞成这样。 吴坎把紧紧捂住胸口的手摊开:“少爷,老奴弄到油了。” 吴忧的视线落在吴坎的手上,他的手里正攥着一块猪油,上面粘满了尘土。 “少爷,老奴无能,只弄到了猪油,也不知道能不能………” 吴忧泪目,他一把将吴坎拥进怀里,吴忧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吴坎不知所措。 不用想也知道,吴坎弄来的油并不是买来的,他没有钱,而且他是吴家的人,更不是乞讨得来的,因为没有人会可怜他吴家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吴坎年龄大了,近五十的老头儿根本打不过别人,这才弄一身的伤。 而他所做的这些只是因为吴忧需要油。 吴忧不是玻璃心,可,只是因为一点油,吴坎差点儿让人打死,哪怕他再怎么铁石心肠,这样的场景他岂能无动于衷? 在封建社会,一个奴才死了,也许不算了不得的大事,这样的观念已经在这个麻木不仁的时代深入人心。 可吴忧不同,他受到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他无法冷眼视之,更无法接受别人因他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丢了性命,如果吴坎死了,他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 吴忧平复了一下情绪,指着吴坎,怒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你如果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看着吴忧通红的双眼,吴坎小心翼翼道:“少,少爷,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吴忧长长的呼了口气,放缓语气道:“以后你就是我吴家的人,不再是奴才,以后你也是家里的主人,如果我和吴敌不在家,家里的任何事情你都有权做主。” 吴坎扑通跪在地上,眼里含泪,此时他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身为奴才,能有主人的权利,哪怕在任何人家中都极为少见,他感觉他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扶起吴坎,让这样的一个老人给自己下跪,吴忧感觉自己会折寿,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在家里不许下跪,这也是家规。” 吴坎没有附和,看向一旁的吴敌。 吴敌微微点头道:“听忧儿的,以后家里不需要下跪。”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吴忧连忙说道:“吴坎,你行动不便,我去开门。” 木制的朱漆大门很是厚重,吴忧使劲全力门轴才缓缓的转动,发出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 门拉开了一半,吴忧喘着气朝门外看去,来人是两个衣着寒碜的中年人,一位中等身材,三十多岁,下巴处有一颗大黑痣,黑痣上有几根长长的黑毛,给人的第一感觉不似好人。 另一人身材魁梧,略显稚嫩,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肉虬结,单薄的麻布短衫遮盖不住他强壮有力的体魄。 此时,这两人的模样比吴坎还要凄惨,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青紫色的皮肤触目惊心。 见到吴忧,相互搀扶着的二人,扑通跪在地上,一人抱着吴忧的一条腿,是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蹭在吴忧长衫下摆,让他恶心不已。 “少爷,救救我们,我和哑巴差点儿被人活活打死,少爷,我们不走了,哪里都不去,少爷,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和哑巴一定尽心尽力追随少爷。” 说话的是下巴有颗大痣的男子,他脸上有伤,说话时不但的吸着凉气。 吴忧辩认了好一会儿,这才认出二人的身份,下巴有痣的男子叫百事通,肌肉发达的男子叫哑巴,这二人曾是吴府的狗腿子。 原主纨绔成性,这二人相当于他的爪牙,坏事作尽。 吴家贪污案时,二人跟随其他下人一起离开,只是二人曾经是吴家人,京都百姓恨之入骨,他二人只要露面就会被人围殴,这几天他们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四处逃难。 吴家父子被释放,他们收到消息兴奋不已,一大早便回到了吴府。 两个大男人哭的这般凄惨,吴忧心里不忍,轻声安慰道:“你们起来吧,回来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只要有我在,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章 美食 吴府! 安慰的话语传入百事通和哑巴的耳中,二人哭的更加伤心,抱着吴忧的腿也更加用力,想想这几天受到的委屈,心里酸楚,似乎要一次渲泄而出。 吴忧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这是血液不流通导致麻木,他又安慰了几句,百事通和哑巴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没完没了。 原本还同情二人的吴忧怒了,语气变得不善:“都别哭了,起来。” 见吴忧发怒,二人立刻停止了哭泣,乖乖的站了起来,只是嘴唇颤抖,哽咽着不敢说话。 吴忧吩咐道:“进来,把门关上。” 见二人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般,吴忧嘟囔道:“什么毛病!” 二人身上的伤虽然看上去较重,但是还年轻,扛得住,吴忧并不担心。 大门吱呀呀被关上,百事通和哑巴跟随吴忧,朝厨房的方向走去,见吴忧板着脸,二人一肚子的委屈却不敢倾诉。 来到厨房前,百事通和哑巴见到吴敌和吴坎,很是激动。 扑通,二人跪在吴敌身前,痛哭流涕。 “东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敌和吴忧一般,辨认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你们是百事通和哑巴?” “东翁,是我们,我们回来了。” 百事通一个劲的点头说道,哑巴倒不是真的不会说话,只是有先天性的语言障碍,说话不是很利索,一般都是沉默不语。 此时,见吴敌问话,他也一个劲点头,嘴里发出听不清楚的呀呀声。 吴敌很欣慰,吴家遭难,竟然还有人去而复返,舍不得主家,患难见真情,吴敌看他们的眼神格外柔和。 吴忧见吴敌的神情,撇了撇嘴,他可不认为百事通和哑巴是忠仆,他们更像是走投无路才回来避难的。 见吴敌面容和蔼,百事通连忙大倒苦水:“东翁,京都的百姓太可怕了,他们打人是真的下死手,大部分都是哑巴帮我抗下来的,不然我就见不到东翁了。 有一次,我和哑巴被几十人堵在巷子里,还是哑巴领着我杀出了一条血路,胳膊粗细的木棍都被打折了五六根,好在哑巴抗揍,不然………… …………… 那些天杀的,打人先打脸,把我和哑巴打的都不成人形了,有的人还特别阴险,专往裤裆处招呼,要不是我们保护的好,怕是……怕是……我们就要进宫伺候陛下了。 东翁,京都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走吧,只要离开京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逍遥自在,安安稳稳的日子,远比在这里强。” 百事通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讲叙着他和哑巴凄惨的经历,说到悲伤外还抹抹了眼泪,听的吴敌和吴坎唏嘘不已,连连感慨。 吴忧在一旁,暗暗称奇,百事通这口才这演技简直绝了,如果不是原主的记忆,吴忧都被这家伙糊弄了,百事通的话有真有假,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原主不是好人,他的狗腿子自然也是一样的货色,吴忧必须把这种风气扭转过来,否则以后会给他吴家招来大祸。 如果吴家安稳有几个狗腿子倒无所谓,可是现在吴家处在风口浪尖之上,随时可能翻船,关键时期,哪怕招惹一个小麻烦,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百事通读过书,只是长相不如人意,运气又不佳,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一肚子的才华变成了坏水,生活所迫,在吴家做起了慕僚,吴敌贪污他可没少出谋划策。 哑巴是原主的护卫,原主浪荡纨绔,跟随这样的主子,岂会做什么好事? 之前,吴敌和百事通算是家里的首脑,首脑都长歪了,吴家岂会有好下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算是把吴家的人诠释的淋漓尽致。 吴敌长叹一声:“走不掉的,这件案子还没完,另外,还有其他的原因,总之,这次能活着忧儿功不可没………” 吴敌并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治国三策慢慢的叙述了一遍。 吴忧没有打扰他们说话,拉着吴坎进入了厨房,很快,厨房里传出猪油浓郁的香味。 煎猪油并不复杂,吴坎带回来的并不多,不过对吴忧来说已经够了。 找来了一个陶罐,把多余的猪油收集起来,吴忧把做好的豆腐切成块下锅,香味浓郁,仅仅片刻,黄白相间的豆腐便出锅了。 吴忧尝了一句,味道很一般,主要原因是没有调料,甚至连盐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当他抬头时,发现吴敌,百事通,哑巴,还有烧火的吴坎眼巴巴的看着豆腐块,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吴忧清楚,豆腐看上去很有食欲,味道却一般,他没有阻拦,指着豆腐道:“你们尝尝吧!” 四人也不客气,走进了灶台前,吴敌先拿起豆腐轻轻咬了一口,然后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东翁,味道如何?” 百事通急了,连忙问道。 吴敌回过神,把剩余的豆腐全部塞进了嘴里,豆腐柔软,不用咀嚼,吴敌直接吞了下去。 没有理会百事通,吴敌又抓了一块,并没有停滞,再次塞进了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吴敌平时非常注意仪表,现在竟如此失态,这让一旁的百事通直咋舌,他拿起一块豆腐轻轻咬了一口,眼睛瞪大,然后如吴敌一般,飞速的把豆腐塞进嘴里。 五六块豆腐转眼间只剩下两块,吴敌手快,一把抢过一块,百事通正要伸手拿另一块,见一双大手伸了过来,他连忙拍开大手,一把抢了过去,五块豆腐转眼间便没了。 快到手的豆腐被百事通抢了去,哑巴咽了咽口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见吴忧咬了一口的豆腐放在一边,哑巴小心翼翼把手伸了过去,见吴忧没有阻拦,他飞速的抓起豆腐,大嘴一张,喉咙耸动,便不见了踪影。 迎上四人的炯炯目光,吴忧疑惑的问道:“很好吃吗?” 吴敌和吴坎连忙点头,异口同声道:“太好吃了!” 吴忧把目光看向哑巴。 哑巴木然开口:“太……快,……没………尝……味儿。” 第14章 挑衅 百事通不满的看向哑巴:“糟蹋东西。” 哑巴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吴敌看向吴忧道:“忧儿,这叫豆腐的马料竟如此美味,简直就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你是怎么想到的?” 吴忧白了吴敌一眼,语气郑重:“这叫豆腐,不是马料,以后,不,现在我们就靠这东西发家致富,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呵呵…………” 吴忧没有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就算他说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被车撞死了,灵魂来到这里,他们会相信吗?答案显而易见,与其如此,不如不说! 吴敌诧异问道:“你要卖豆腐?东西是不错,可是我吴家这名声会有人买吗?” 或许是因为豆腐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即使没有调料,但是豆腐口味新奇鲜嫩,吴敌他们才会感觉好吃,这也让吴忧信心十足。 现在吴家的名声确实臭大街了,正因如此,吴忧并没有直接卖生豆腐,估摸就算有人买,收益也少的可怜。 煎豆腐不同,至少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人是视觉动物,只要不瞎都能看的清楚。 吴敌提出的问题,吴忧早有考虑,他笑了笑:“我自有办法,吴坎,你去准备一块木板,上面能写字的那种,越宽越好。” 吴坎连忙应道:“少爷,我这就去准备。” 吴忧又看向哑巴:“哑巴,你在府门外垒个土灶,不用太大,铁锅能放进去就行,垒好之后,把火升起来。” 哑巴点了点头,连忙去准备了。 吴敌和百事通面面相觑,不明白吴忧要做什么! 不大一会儿,吴府门前,一个土灶立了起来,土灶下方燃起火焰,土灶的上方一口破铁锅内,黄白相间的豆腐块香气扑鼻,闻之让人食指大动。 吴坎按照吴忧所说的方法,不停的翻着豆腐,这让吴坎不停的吞咽口水。 路过的行人见到这一幕,鄙夷的眼神时不时的瞄上一眼,却没有人上前搭话。 京都百姓好热闹,一般有新奇的事物都会上前围观,但是吴家的名声实在太臭了,他们虽然好奇,却不屑一顾。 如果不是夏皇下旨,只怕现在京都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将吴府淹没。 人都是健忘的动物,时间一长,吴家的名声在百姓心里就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吴家吃饭都成了问题,吴忧等不到那一天。 圣旨是神圣的,代表着皇权,没有人敢轻辱,收到圣旨的人都视之如神物,或供奉或收藏起来,夏皇发出去的圣旨一般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回,如果圣旨破损或丢失则按欺君之罪定罪,没有人敢等闲视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一些官员升迁,得到夏皇的奖励和赞赏,官员可向吏部申请保留圣旨,这种情况夏皇一般都会同意,以示皇恩浩荡。 不管哪一种,圣旨在官员和普通百姓心里,份量极重。 吴忧拿着圣旨出了府邸,百事通和哑巴跟在身边。 百事通疑惑的问道:“少爷,为何要带上圣旨?” 吴忧解释道:“现在圣旨就是我们的保命符。” 百事通点了点头。 吃尽了京都百姓的苦头,百事通清楚那些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百姓,一旦发起狠来是多么的恐怖,他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吴忧的先见之明,百事通在心里暗赞:还是少爷深谋远虑! 吴忧没有让吴敌跟出来,他担心刺激到百姓,法不责众,一旦百姓闹起来,把吴家踏为平地,他们就算死了也是白死。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敢除奸佞就是大侠,每个时代都不缺热血之人,如果真的有不畏强权,视死如归的侠客存在,再来一波刺杀,岂不死的冤枉? 别看只在府邸之外,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吴忧反反复复琢磨了许久,直到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才敢走出府邸。 府邸之外。 吴忧把圣旨展开递给哑巴:“你就拿着圣旨站在这里。” 接过哑巴手里的木板,吴忧把准备好的木炭递给百事通:“我说你写。” 百事通愈发疑惑,他不明吴忧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依吴忧所说接过了木炭。 吴忧略略沉思,开口说道:“以文会友,挑战天下学子。” 百事通心里一颤,惊道:“少爷,不可,这会得罪很多的读书人。” 吴忧白了一眼百事通:“现在我们吴家还怕得罪人吗?少废话,按我说的做。” 百事通无奈点头,慕僚只是出出主意,至于怎么做他无权干涉。 吴忧继续说出后面的话:“第一题……………” 百事通的书法很不错,字写的非常漂亮,吴忧看了看很满意,他把木板往前移了移,离人群来往的地方近了一些。 这一次,过往人群不再是来去匆匆,当他们走到木板前脚步不由得放缓,鄙夷的眼神带着好奇。 一名拿着折扇,身穿青色长衫的少年,路过吴府门前,鄙夷的看了一眼吴忧,冷哼一声,表情极为轻蔑。 当他走到木板前,眼角的余光扫到木板时,他的脚步一滞,好奇的看向木板上字。 可是看到木板上的内容时,顿时暴跳如雷,他合上折扇,指着吴忧道:“好,好你个吴家,狂妄,太狂妄了,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大言不惭,试图挑衅天下学子,简直,简直就是赖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少年语气极为激烈,他的举动瞬间吸引了许多的人,人群驻足,纷纷凑了上来。 见人多势众,少年低气十足,对人群拱了拱手:“各位,吴家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国贼之名实至名归,如今更是恬不知耻,妄图挑衅天下学子,更是不知死活,我们身为大夏子民,应当除奸佞,清君侧!” “除奸佞,清君侧。” “除奸佞,清君侧。” “除奸佞,清君侧。” 人群声浪如潮,义愤填膺,这阵势让吴忧心颤。 好在没有人带头冲上来,这种情况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只怕今天吴忧没有好果子吃! 第15章 营销手段 少年口才了得,这一扇动,群情激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人群不断在壮大。 似乎是怕惹上麻烦,少年并没有第一个冲上去,他不动,人群也不动,只有讨伐声连绵不绝。 百事通脸色苍白,双腿不听使唤,抖个不停,煎豆腐的吴坎跌倒在地,面露恐惧,只有哑巴若无其事的站着,一动不动。 吴忧见局面要往失控的方向发展,他一把抢过圣旨,举到头顶。 人群见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他们之中认识字的人极少,但是不认识圣旨的几乎没有。 吴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真担心圣旨压不住众人。 见人群安静了下来,吴忧底气十足,大声说道:“认识这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们,这是圣旨,陛下都说了,我吴家的案子案情未明,押后再审,难道你们要抗旨?准备造反吗?” 输人不输阵,吴忧把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下去,先震慑住了众人,他才有话语权,如果任由眼前的少年教唆,迟早会出事! 吴忧这番话一出,人群噤若寒蝉。 少年见己方气势弱了下来,展开折扇,冷笑道:“吴忧,你少危言耸听,就你吴家干的那些龌龊事,足够杀十次头了。” 吴忧也不生气,对少年一拱手:“请问兄台姓名?” 少年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敢和你称兄道弟,你听好了,我叫冯枫。” 吴忧丝毫不在意少年的态度,说道:“冯枫,你挑唆众人,意图何在?难不成你想抗旨?意图造反?” 冯枫后退两步,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你污蔑。” 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被吴忧这么一说,冯枫不由得心虚,旁观的百姓也离冯枫远了一些,生怕和他靠的太近,惹上麻烦。 冯枫看了一圈,见自己被孤立,顿时就怒了:“吴忧,你吴家贪污那么多百姓的血汗钱,证据确凿,难道你想翻案不成?” 吴忧冷哼一声:“我吴家的案子陛下心知肚明,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什么陛下要放过我吴家?不,不是放过,是押后再审,这件案子的真相,我吴家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还用不着你在这里颠倒黑白。” 人群冷静了下来,吴忧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沉思,聪明人不是没有,他们越想越感觉这件案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吴忧对人群一拱手:“各位,我吴家的案子陛下自有定夺,当今陛下圣明,而且大理寺卿庄大人有青天之名,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就算你们信不过我,难道你们还信不信陛下和庄大人吗?” 这一番话让人群无从反驳,让冯枫哑口无言,吴忧都把夏皇搬出来了,再反驳就是在质疑夏皇,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没有吴敌那么肥的胆子。 顿了顿,冯枫一声冷笑:“说的不错,冯某看你吴家怎么翻案?” 话题一转,冯枫看向木板,继续说道:“以文会友?现在没有人敢和你吴家人交朋友吧?挑战天下学子?好大的口气,吴敌贪官污吏一个,你纨绔子弟,就这点儿墨水也敢挑战天下学子?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冯枫一边看向木板,一边冷嘲热讽,表情极为不屑。 百事通目露奇芒,他以前对吴忧的态度虽然恭敬,却是看不上这样的纨绔子弟,身为吴家慕僚,自命不凡,能入他眼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文采斐然的才子。 可是吴忧的几句话便化解了眼前的危机,他啧啧称奇,之前吴敌给他说起治国三策的时候,他非常的震惊,这精妙三策他怀疑是有高人指点,他并不相信吴忧有这样的才华。 难道真的是少爷想出来的?怎么可能呢? 百事通思绪复杂,看向吴忧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吴忧没有发现百事通看他的目光,他平静的看着冯枫,神情专注,似乎随时应对冯枫的刁难! “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横批,南北。” 冯枫念完木板上的所有内容,哈哈大笑,指着吴忧道:“这是你出的对联?这也叫对联?你,你笑死我了!” 百事通回过神来,走到木板,先白了一眼冯枫,然后再仔细看向对联,眉头紧蹙。 之前他心里藏着事,没有思考对联,现在认真看去,越看表情越是丰富。 良久,百事通一拍手:“妙,妙哉,少爷,这对联是你写的?简直太妙了?” 吴忧和煦一笑:“你看出来了?” 百事通点了点头:“不错,少爷大才,佩服佩服!” 围观的百姓和冯枫一脸的错愕,不明白吴忧和百事通打什么哑迷,虽然有人质疑他们在唱双簧,不过却没有人询问。 吴忧笑道:“先生,你的才华比一些阿猫阿狗的强多了,去吧,奖励一块豆腐!” 百事通知道吴忧是在嘲讽冯枫,拱手笑道:“谢少爷赏。” 百事通说完,便小跑着来到吴坎面前,急道:“快,快,给我来一块,来大块的!算了,我自己来!” 百事通嫌吴坎动作太慢,干脆直接上手,夹过一块豆腐,当着众人的面,百事通慢慢的品尝,还露出了一幅非常享受的表情。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纷纷咽了咽口水,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答对了题是有奖励的,貌似非常的美味。 看到众人的表情,百事通更加的得意了,吧唧着嘴道:“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冯枫不屑一顾,这才认真的看起对联,对联很简单,但是其中的深意却不简单,仔细琢磨,冯枫的表情慢慢的变得凝重。 半刻钟后,冯枫一合折扇:“吴忧,这对联不过尔尔,想拦住天下读书人怕是不成,至少拦不住我!” “冯书生,这对联是什么意思?能否给我们说上一说。” 有人见冯枫如此自信,连忙询问。 人群目光全部汇聚在冯枫身上,冯枫自信一笑:“各位,上联,二三四五没有一,下联,六七八九没有十,意思是缺一少十,横批南北,意思是没有东西,连在一起的意思是,缺衣少食,没有东西!” 第16章 奖励 “冯书生大才。” “冯书生才华横溢。” “冯书生一表人才,果然是人中龙凤。” ……………… 围观的人都不傻,如果是麻烦的事情,他们不介意找一个胆儿大的顶前面,一旦出事至少有人扛着。 面对吴忧的挑衅,冯枫却解出了对联,他们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大夏朝,文风昌盛,特别是京都的百姓,娱乐项目有限,他们的兴趣爱好,偏向操弄政治的官员和文采斐然的才子佳人。 受京都文化的熏陶,京都的百姓一般是看不上外地的百姓,虽然有很多的人不识字,但是和他们聊天,你会发现他们聊的内容不是当下发生的大事件,就是名声在外的才子佳人,这就是档次。 不仅如此,他们聊的不仅头头是道,而且还能点评一二,久而久之,潜移默化,他们的思想处于前卫,这样的一群人显然不是好忽悠的。 见众人的焦点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冯枫只感觉自己又成了正义的化身,这种受人拥护的感觉让他飘飘然。 冯枫看向吴忧,冷笑道:“吴忧,我解的可对?” 吴忧点了点头:“不错,奖励一块豆腐。” 冯枫对奖励没什么兴趣,他的目的是吴家,只要他扳倒了吴家,他在仕林的名声大噪,从此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显然,他的愿望已经落空。 不过,吴忧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衅天下读书人,他冯枫凭一己之力打败吴忧,他才子的美名必然会传扬出去,想到这里,冯枫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可,吴忧的举动让冯枫的笑容凝固了。 吴忧不急不徐的擦去了对联,在木板上写出了第二个题目。 围观的人群诧异,原来还有第二个题目,他们只以为吴忧想凭一道题目拦住天下学子,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热闹并没有结束,众人反而兴致勃勃,作为正义的化身,百姓的代表,一众百姓纷纷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冯枫。 气势不能输,冯枫轻蔑的看了一眼吴忧,目光这才落在木板之上,轻声念道:“人的一生中,说的最多的三个字是什么?” 这个题目显然考的并不是文采,冯枫本想反驳,但是看到众多期待与鼓励的目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如果他反驳,或是质疑,只能说明他胆怯了,在百姓心里的才子形象就崩塌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才子不是自己封的,而是口口相传,有一定的才名,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京都的百姓,人多势众,只要你的表现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才会拥护和追捧你,即使你不是才子,口口相传之下,才子的名声也会被认可。 读书人最看重名声,机会难得,冯枫只能咬牙应对。 啍,吴忧,我冯枫才华胜你十倍,只要我战胜了你,才名远扬,到时候我在仕林中就有一席之地,只要得到某位大人物的看重,步入官场,从此青云直上也是有可能的,你吴忧和你吴家将是我的踮脚石,哈哈哈………… 想到这里,冯枫心里乐开了花,这将是他的契机,他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的漂亮。 可,这题? 思绪回归,冯枫却皱起了眉头。 围观的人群不再针对吴忧,反而对题目起了兴趣,诗词歌赋和对联他们听不明白,可吴忧出的这题在场的人都明白意思。 此时,他们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都纷纷摇头,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冯枫。 见冯枫低头沉思,他们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皆暗暗摇头:冯枫貌似才华并不出众,竟考虑那么久。 黄麻子路过吴府前,鄙夷的看了一眼吴府的扁额,正要加快脚步离去时,目光扫到前面围了一群人。 难道都是找吴家麻烦的? 可,这也不像啊! 黄麻子兴致勃勃,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没有任何迟疑,黄麻子走向前,见一众人全部低头沉思,他心里更加的好奇。 他本想找人询问一番,犹豫片刻,他决定亲自上前察看。 黄麻子身材瘦小,如泥鳅般在人群中穿梭,丝毫不受影响,很快,他便挤到了最前面。 见人群的最前面站着一位读书人,而读书人的后背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左右张望,黄麻子依旧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眼看热闹就在眼前,却无法一睹为快,他心下急切。 心里痒痒的黄麻子决定绕到侧面去,只是他刚抬起脚步,却被拌了一跤。 ‘哎呦。’ 跌坐在地的黄麻子大怒,刚要开口大骂,便看到无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心里胆怯,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黄麻子,你知道?”人群中有认识黄麻子的人问道。 黄麻子只以为问的是拌到他的人,他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人群纷纷无语摇头,面露失望之色。 ”回答正确,答案就是不知道。“ 吴忧的话语适时传出,人群愣住了,冯枫愣住了,短暂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一阵欢呼,一头雾水的黄麻子,被簇拥着来到了最前面。 “黄麻子,你厉害了,这么多人都想不出答案,被你想到了,你真了不起!” “平时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竟然这么有才华,失敬失敬!” ............ 黄麻子被夸的晕乎乎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吴忧笑容和蔼,指着吴坎道:“去吧。” 此时,黄麻子是蒙圈的,下意识的朝吴坎走了过去,他一步三回头,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亦步亦趋走了过去。 吴坎见黄麻子过来,把一块煎好的豆腐递了过去,笑呵呵的道:“恭喜恭喜,这是你的奖励,这叫豆腐,吃的!” 黄麻子接过豆腐,随意咬了一口,鲜嫩可口,顺滑无比的豆腐进入口中,瞬间让黄麻子味蕾大开。 渐渐回过神来,黄麻子的眼神越发明亮,把剩余的豆腐全部塞进口中,没有咀嚼,直接吞了下去。 黄麻子泪流满面:“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能再给我一块吗?我要带回去孝敬我老娘!” 第17章 谜题 如果之前众人怀疑百事通是托,合情合理,但是现在他们不再有任何怀疑。 黄麻子很多人都认识,他挤进人群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每次声讨吴家时,他表现的最为积极,断然不会和吴家沆瀣一气。 看着黄麻子竟如此吃相,而且还是吃吴家的食物,感觉非常的诧异。 难道真的很好吃? 吴坎看向吴忧,等待着吴忧的决定,黄麻子顺着吴坎的目光看去,眼神里不再是浓浓的敌意,反而是恳求。 吴忧点了点头,吴坎会意,又给黄麻子夹了一块,黄麻子大喜,也顾不上烫,接过豆腐,千恩万谢,迅速的离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冯枫脸色阴沉,怒道:“吴忧,你这出的什么题目?丝毫文采都没有。” 没有理会冯枫的愤怒,吴忧擦去题目,重新写上新的题目。 这一次只写了两个字。 “虫二,这是什么意思?” 认识这两个字的百姓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吴忧轻蔑的看了一眼冯枫,说道:“这题考的是文采,难度翻了十倍,奖励十块豆腐。” 冯枫哑然。 周围的百姓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之前的题目连不认识字的黄麻子都答出来了,这一次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思索好一会儿,众人不解其意,纷纷看向冯枫。 冯枫的脸色很不好看,故做镇定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先去找朋友来,我就不信对付不了吴忧。” 话音落下,冯枫已经远去。 围观的群众鄙夷的看了一眼冯枫,不过并没有人离开。 有人凑到吴坎身边问道:“这个真的很好吃吗?” 吴坎笑盈盈的道:“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卖吗?我想买一块尝尝。” “卖,一两银子一块。” “什么?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在夏朝,以一个大肉包子五文钱的消费水准,一块豆腐卖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钱,这个价格不得不说,这已经是天价中的天价。 吴坎也不恼,笑呵呵的解释道:“我们是第一天卖豆腐,今天半价,只要五百文一块。” 豆腐的价格,吴忧早就和吴坎商量过了,之所以定成天价,完全是宣传的一部分,如果价格低了,反而起不到作用。 天价中的天价,半价也是天价,看着吴坎那张老迈的脸,一众人只感觉非常的可恶,纷纷离去。 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身穿华服,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直接扔了一两碎银:“先来两块。” 吴坎拿起银子,先咬了一咬,又快速的把银子揣进怀里,脸上乐开了花:“好咧,马上就好。” 收到钱的吴坎非常的兴奋,夹起一块豆腐递给肥胖男子,提醒道:“小心烫。” 男子接过煎豆腐,先看了看卖相,非常的有食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眼神瞬间亮了。 成人半个巴掌大小的豆腐块,瞬间被男子塞进口中,也顾不上烫,吸溜着嘴巴,把豆腐全部吞了下去。 豆腐下肚,男子愣了愣神,又咂巴了几下嘴巴,似乎是在回味。 片刻后,男子又取了一绽银子扔了过去:“我全要了。” 吴坎眼睛都看直了,十两银子,足足十两银子,连忙收起银子,吴坎看向肥胖男子更加和善。 物以稀为贵,煎豆腐准备的并不多,吴坎贴心的准备了一个碟子,把煎豆腐全部剩了进去,递给了肥胖男子。 早就迫不及待的肥胖男子,接过碟子大口朵颐。 之前嫌弃煎豆腐贵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感诧异,真的有冤大头,花那么多钱只为了几口吃的! 肥胖男子不顾众人咽口水的声音,吃完了豆腐,打了个饱嗝,目光再次看向吴坎。 吴坎会意,解释道:“没了,今天的都卖完了,明天我多备一些。” 肥胖男子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瞥了一眼众人,潇洒离去。 男子的举动,让围观的人群彻底的不淡定了,心里疑惑重重,却得不到解答,别提多么难受了。 见豆腐卖完,吴忧也不做解释,带着百事通,哑巴和吴坎便回了府。 只留下府门外一众百姓面面相觑。 吴坎关上门,连忙取出银子,兴冲冲道:“少爷,我们有钱了,有钱了。” 吴忧迎上三人崇拜的目光,下巴微扬,双手负后:“我吴忧弹指一挥间,千金散尽还复来,区区十两银子而已,不值一提。” “少爷有勇有谋,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凭自身才华,战胜冯枫,佩服佩服。” 百事通看吴忧的眼神更加崇拜了,以前吴忧的才华是垫底的存在,只能被才子佳人按在地上磨擦,现在竟然能战胜冯枫,着实让百事通刮目相看。 百事通的马屁,吴忧非常的受用,表情更加的得意了:“要论赚钱的手段,我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百事通三人拜服。 吩咐吴坎和哑巴去采购米粮和调料,以及必备物品后,担心他们遇到危险,吴忧还不忘记叮嘱哑巴带上圣旨出门,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生活有了保障,这只是第一步,吴忧可不会就此满足。 时至正午,初秋的阳光少了闷热,暖洋洋的。 吴家府邸外,不仅没有因为吴忧的离去而冷清,反而越来越热闹。 冯枫带着五六名青衫男子挤进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陈兄,你们看,吴家欺人太甚,扬言要挑战天下读书人,简直太过狂妄,简直不知死活,简直人神共愤,简直………” 见冯枫越说越来气,语气也更加的激昂,陈启杰连忙捂了捂耳朵。 见此,冯枫尴尬一笑,连忙闭嘴。 陈启杰先看了一眼写着吴府的扁额,目光中充满了不屑,然后收回目光看向木板。 “虫二?” 高傲的表情消失,陈启杰眉头紧皱,跟随陈启杰一起的几名才子见此也紧皱起了眉头。 围观的人群见到这阵仗全部安静了下来,陈启杰名声在外,是小有名气的才子,他们看向陈启杰和之前看冯枫的眼神一样,充满了期待和鼓励! 第18章 阵容强大 每个才子都有自己的圈子,特别是名气不是太大,像陈启杰这样的人,在他的小圈子里,他的才华最为出众,其他没有名气的人都是陪称,如此,才显得他才华横溢,卓尔不群。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在读书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类似于陈启杰这样的文人墨客不在少数,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没有人愿意承认比别人的学识低。 陈启杰早就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如果他能解出题目,那么他的才名一定更上一层楼。 一刻钟过去了。 陈启杰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见人群看他的目光,渐渐的露出了失望之色,陈启杰急了,问道:“冯兄,这是什么题目?你确定不是吴忧在戏耍我们?” 冯枫一愣,仔细琢磨片刻道:“吴家丧尽天良,吴忧干出这么无耻的事情,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话说到这里,冯枫眼睛一亮,一条毒计涌上心头,他对周围的人一拱手:“各位,吴忧出的根本不是什么题目,分明是在戏耍我等,我们千万不能上当。” 周围的人听冯枫这么一说,这还了得,有人虽然怀疑冯枫的话,不过众人本就敌视吴家,瞬间群情激愤。 “吴忧,出来。” “吴忧,出来。” …………… 冯枫带头大喊,声浪如潮,高呼之声,声势浩大。 吴府府邸。 刚吃完午饭的吴忧,正懒洋洋的晒太阳,他这具身体的皮肤太过白净,有做小白脸的潜质,这很不符合吴忧对自己的人设。 浩大的声势传来,吴忧心里一惊。 难道那些人要攻打府邸? 吴敌,百事通和哑巴全都变了脸色,急匆匆的来到大门前。 吴坎抄起扁担,小跑而来,拦在几人身前:“老爷,少爷,你们先撤,老奴断后。” 吴坎目光决绝,没有丝毫惧色,仿佛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吴忧知道吴坎的胆子并不大,之前在府外被声讨时,他吓得跌倒在地上,或许是手里有了家伙,这才壮了胆气。 哑巴也不落其后,取出圣旨,与吴坎并排而立,似乎觉到不保险,又捡来一块青砖紧紧的攥在手里。 二人这模样有种决然赴死的架势,看的吴忧更加紧张了。 等了片刻,见并没有人撞门,吴忧侧耳倾听,待听清楚外面的喊声时,他长松了口气。 “放松,放松,不要紧张。” 吴坎扁担一横,摆出横刀立马的姿势:“少爷,你们先走,老奴要和他们决一死战。” 吴忧哭笑不得,不过却很感动,他拍了拍吴坎的肩膀:“他们只是让我出去,并没有攻进来。” 偷猪油都差点儿被人打死,这样的战力真要与人决战,十成十会被人按在地上磨擦,能坚持一个回合都算吴坎战力强悍! 哑巴倒是威武不凡,一身结实的肌肉很是唬人,不过,在吴忧的记忆里,他从不动手伤人,之所以能成为吴忧的护卫,主要原因是他抗伤害的本事无人能及! 有这样的两个人护着,只有挨揍的份。 “少爷,不能出去,他们不安好心,你一出去,他们一拥而上,恐怕到时候老奴也护不住你。” 吴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围观的人,人多势众,如果攻打吴府,将势如破竹,他们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吴忧见说服不了吴坎,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滚一边去,本少爷一出手,他们立刻灰飞烟灭,区区刁民,本少岂会放在眼里?” 吴忧气势十足,大义凌然的话,听的几人一愣一愣的。 吴敌忧心不已,劝说道:“忧儿,要不我们先避其锋芒,再另做打算?“ 百事通心惊胆颤,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不错,少爷,人心难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对吴敌和百事通的劝说,吴敌不以为然,神情倨傲道:“我吴忧天不怕地不怕,如果我不出去,他们还以为我怕了他们,以后我吴忧还怎么混?“ 见吴忧心意已决,吴敌叹了口气,叮嘱道:\"那你小心。“ 吴敌不是没有想过和吴忧一起出去,不过他才是贪污案的主角,他如果现身,矛盾只会更加激化,只怕到时候想收场都难! “吴坎,哑巴,开路。” 百姓虽然敌视吴家,不过还没有到无视皇权和律法的地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是皇权与民主的问题,可不是吴家的案子。 吱呀,府门缓缓打开。 吴忧一脸倨傲的表情,双手负后,仿佛没有把任何人放入眼里。 门外之人看吴忧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冷漠,而门内吴敌和百事通的眼神里满是佩服与欣赏。 看着吴忧不算宽广的背影,此时却是那么的笔直与坚毅。 吴敌欣慰道:“我儿长大了,能抗事儿了!” 百事通赞道:“少爷才智过人,勇气可嘉,将来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目送吴忧出了府门,二人感慨不已。 吴坎在左,哑巴在右,吴忧三人看到门外的人群被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整条街道站满了人。 古代的街道非常宽敞,现在却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这强大的阵容让人心惊,踏平他吴家绰绰有余。 吴忧还看到几名身穿制服的官差,穿梭在人群中,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在维持秩序。 吴忧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你,你们要造反不成?” 见吴忧出现,人群齐齐安静了下来,只是被无数双不友好的眼神盯着,他两世加在一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吴忧只感觉他的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 前世是法制社会,通过法律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可这里是封建社会,是法不责众的地方,吴忧可不敢赌古代老百姓的人品。 步伐缓缓后移,吴忧给如临大敌的吴坎和哑巴使了一个眼色,一旦情况不对,立马撤退! 可,吴坎和哑巴已经吓傻了,目光只顾盯着前方,丝毫没有看到吴忧挤眉弄眼的示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9章 比试一 同情弱势群体是人性的优点,这样的事情吴忧可没少参与,不仅自己参与,而且前世大部分人都有类似的情怀。 可,换了一个地方,怎么就变了呢? 我吴忧才是弱势群体,你们难道不应该同情我吗? 不同情就算了,还喊打喊杀的,简直没有同情心! 吴忧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他心里委屈,心里腹诽的同时便要拉着吴坎和哑巴撤回府内。 刚移动脚步,冯枫讥讽的话语传来:“吴忧,你是不是怕了?” 吴忧的确怕了,但是他却不会在冯枫面前认怂,刚抬起的脚步重新落了下来,他双手负后,用一脸不屑的表情看着冯枫:“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冯枫指着吴忧,怒气冲冲:“吴忧,你这根本不是什么题目,分明是在戏耍我们,现在被我揭穿,你还有何话可说?“ 见冯枫说的是这件事情,吴忧拍了拍胸脯,长松了一口气,反问道:”你找我就为了这件事?“ 冯枫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吴忧。 吴忧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里了然。 只是这点儿小事,至于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吗?太吓人了! 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吴忧一展折扇,脸上的惧色退却,与刚才盼若两人,朗声说道:“各位,冯枫欺世盗名,不学无术,这个题目没有任何问题,他那么点儿墨水,看不透这道题目的精妙之处实属正常。” 说完,吴忧笑呵呵的,对人群拱了拱手,一脸高深莫测之色。 这脸打的啪啪直响,吴忧这是当众说他冯枫无才,这是赤裸裸的精神攻击。 冯枫暴怒:“吴忧,这位是陈启杰陈才子,才华横溢,才名远扬,连他也没有解出来,你这个题目不是戏耍我们又是什么?” 吴忧瞥了一眼陈启杰,摇了摇头道:“陈启杰?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陈启杰眯了眯眼,目光不善,拱手说道:“在下略有才名,你没有听过也属正常,不过,在下的这点儿名声远远不及你吴家。” 讽刺,任谁都听的出来,这是赤裸裸的讽刺,吴家恶名远扬,人尽皆知,陈启杰当众说出,这无疑是打吴家的脸。 古代的读书人能把骂人的话说的如此婉转,吴忧还是第一次遇见,他有种惺惺相惜之感,看向陈启杰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吴忧的目光众人也察觉到了,他们把目光纷纷转向陈启杰,陈启杰不明白为什么吴忧看他的眼神不仅没有敌意,反而充满了善意。 可,陈启杰慌了,他不敢和吴家沾上任何的关系,语气冰冷道:“吴忧,这些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题目谁猜的出来?有本事我们比诗词。” 这次,吴忧不仅不恼怒,反而看陈启杰的目光更加的友善。 诗词吴忧不会,但是他会抄啊,前世的唐诗宋词他可没少背,随便抄袭一首流传千古的诗词,足可秒杀在场所有的读书人。 陈启杰更慌了,顿时暴跳如雷:“吴忧,你少装腔作势,你要不敢比可以直接认输,输给我陈启杰并不丢人。” 凡是敌视自己的人,在以往的观念里,吴忧都列为不友好人员,可在这个世界,完全颠覆了他的观念。 吴忧的眼神由和善变成了同情,如果陈启杰不敌视自己,吴忧甚至想和他成为朋友。 吴忧感慨万千,甚至痛心疾首,良久,才长叹一声:“启杰,何必呢?难道我们非要一决雌雄吗?” 见吴忧对陈启杰的称呼如此亲昵,仿佛他们是多年的挚友,人群看陈启杰的目光都变了,甚至还带着敌意,跟随他一起过来的同窗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不露痕迹的后退了几步,甚至连冯枫也不例外。 陈启杰保持的好心态彻底崩了,他连忙解释道:“冯兄,赵兄,我不认识他,和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要相信我。” 陈启杰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他们再次后退,将陈启杰孤立。 见越描越黑,陈启杰看向吴忧,咬牙切齿道:“吴忧,我和你誓不两立。” 吴忧眨了眨无辜的眼神,完全不懂陈启杰为什么要发怒,围观的人群看着吴忧一脸无辜的表情,更加坚信他们关系匪浅。 吴忧走到陈启杰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启杰,你出题吧!\" 陈启杰后退两步,避开吴忧的手掌,冷哼一声:“你吴家贪污腐败,国之柱虫,人人得而诛之..............\" 吴忧连忙摆手打断道:“启杰,类似的话冯兄已经说过,你不用再重复一次。” 陈启杰的话被打断,面露愠怒之色,扭头看向冯枫,冯枫冲他点了点头。 这种明显带着煽动性的话语,分明是想挑起民愤,吴忧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场面太吓人了! 见自己的台词被抢,陈启杰瞥了一眼冯枫,继续说道:“你吴家敢做,难道还怕我说吗?吴忧,你爹贪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谁人不知?我们就以钱为题各作诗一首,文采最佳者胜,如何?“ 钱? 吴忧眼神明亮,这可是他的最爱,此时,他真想将陈启杰引为知己。 吴忧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意了陈启杰的比试,仔细斟酌一番,他又皱起了眉头。 他脑海里的诗词有很多,如果每个人都像陈启杰都来比试一番,要不了多久,诗词耗尽,岂不是要被人踩在地上磨擦? 不,这样怎么行?我吴忧是穿越者,不能被一群土着给欺负了! 越往深处想,吴忧就感觉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他收起自己的优越感,脑子飞速运转。 良久,吴忧一拍大腿,说道:“我吴忧天纵之姿,文采盖世,岂会被他们踩在地上磨擦?还好我聪明伶俐,思维敏捷,他们在我面前就是弟弟,全部都是弟弟!” 说完,吴忧哈哈大笑,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笑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对劲,抬头看去,见无数双怪异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吴忧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20章 比试二 吴忧的笑声虽然可怕,但是朗朗乾坤,又人多势众,围观的百姓丝毫不惧,反而对吴忧的怪异行为议论纷纷。 “报应,报应啊,吴家这小娃儿八成是中风了,老天有眼啊!” “说来吴家也挺可怜,吴敌差点儿被砍了头,家又被抄了,现在唯一的子嗣又变成了这模样,简直太惨了!” “我呸,吴家无恶不作,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就是,国之柱虫,有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 吴忧知道自己失态了,想问题想的太投入,一时间忘记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场。 “少爷………” 吴坎的哭嚎声传来,刚回过神来的吴忧被吓了一跳,见吴坎扔掉手里的扁担来搀扶自己,吴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少爷,你真的没事吗?”吴坎担忧的看着吴忧再次询问。 陈启杰咽了咽口水,心里恐惧,他厉声喝斥:“吴忧,你发什么疯?你还比不比了?” “当然比,吴坎,取笔墨来,我写诗一首,只要有人比我写的更好,都算我输。”吴忧自信满满,神情倨傲,鄙视的眼神先看了一眼陈启杰,然后扫了围观的人群一眼,他心里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种极尽蔑视的眼神,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众人虽然气愤,却知道这是读书人之间的比试,还轮不到他们普通百姓出头。 这个时候,体现出有个高个子顶在前面的好处了,如果赢了,他们将为陈启杰欢呼,如果输了,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就当图个热闹。 吴忧纨绔的名声,陈启杰早就有所耳闻,对付这样的一个纨绔,他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以钱为题目,这也是对吴家的讽刺。 见众人鼓励的眼神又回到自己身上,陈启杰的心态安定了些许,他用不屑的眼神看向吴忧:“你少装腔作势,论诗词我陈启杰还没有怕过谁,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实力!” 就在此时,吴坎捧着笔墨小跑而来,这些东西都是吴忧让采购的,零零总总下来,十两银子已经见了底。 来到这里,挣到的第一桶金,就这样没了,吴忧都感觉到肉疼! 要论作诗,吴忧最崇拜的人是诗仙李白,要论智谋,吴忧最崇拜的人是《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如果二者合一,将会如何? 吴忧越想越兴奋,一种天下无敌之感由然而生,他双手负后,感慨道:“论作诗我吴忧才是天下第一,哎,高处不胜寒啊!” 吴坎已经将墨磨好,把沾了墨水的狼豪递了过来,吴忧接过,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又问道:“可有酒?” 吴坎摇头:“少爷,老奴回头备一些。” 吴忧面露遗憾之色,李白斗酒诗百篇这种绝世风姿,他神往已久,其诗才笑傲华夏千年不衰,这是何等的霸气! 如果能效仿一二,足以碾压这个陌生朝代的所有诗作,到时候小诗仙之名还不手到擒来!? 可惜,实在是不惜,居然没有酒,所有的意境全毁了! 见吴忧的表情有点低落,吴坎一头雾水,他喏喏问道:“少爷,水行吗?” 装13是门技术活,吴忧并不缺这方面的技术,无奈道具不全,只能凑合了。 不大一会儿,吴坎又端来一碗水,吴忧接过,一饮而尽,尽显豪迈张狂,举笔便写,洋洋洒洒,笔走龙蛇,这气势,这作派把狂士之风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番操作,把围观的人群看的一愣一愣的,陈启杰紧皱眉头,不屑的神情变得凝重。 先不说吴忧的文采如何,只是这装13的本事,陈启杰在心里暗暗点赞。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朝代用的是繁体字,之前百事通写对联时,吴忧已经得到了验证,这拦不住吴忧! 墙面之上,一列狂草字体跃然而上。 围观的人群感觉吴忧的水平了得,因为他们完全看不懂,于是他们便把目光看向为首的陈启杰,希望他能念诵诗词,一饱他们的耳福。 可,陈启杰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倒不是因为他的水平不够,也不是因为吴忧的诗才水平如何,实在是吴忧写的字他也看不懂! 一旁的百事通脸臊的通红,他后退几步,与吴忧保持一定的距离,心里腹诽个不停。 少爷哟,你真的是不学无术,狂草你不会写我可以待劳,你,你这写的,不,你这画的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百事通捂着脸,不忍去看,丢人,实在是丢人啊! 吴坎和围观的人群一样,感觉吴忧相当的不凡,自从他见识到吴忧和赵轻柔比试对联,他便认定吴忧是文曲星下凡。 吴忧写的字吴坎一样看不明白,但吴忧这架势一看就非同小可,他眼神里全部都是崇拜之色。 见百事通怪异的举动,吴坎好奇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被少爷的风彩所折服?” 百事通不忍打击吴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少爷的确不凡,写的字我也不认识!” 吴坎一听乐了:“少爷大才,府上最有学问的就是你,现在你也看不懂,少爷直乃文曲星下凡。” 百事通无语。 豪放不羁的狂草,一气呵成,吴忧把笔一扔,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只感觉神情气爽,内心深深体会着诗仙李白作诗时的意境。 良久,吴忧内心却非常疑惑,万众瞩目,难道不应该为他的诗才欢呼雀跃吗?他们一定是被自己的绝世文彩所折服,一定是这样! 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吴忧睁开眼睛,见众人神情错愕,为首的陈启杰和冯枫几名读书人也是如此。 哼,果然,我吴忧才华横溢,只要稍稍露上一手,你们全傻眼了! 吴忧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他心里得意的同时,双手负后,傲然的眼神再次扫向众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仅霸气,而且侧漏。 第21章 比试三 看到这一幕,百事通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陈启杰和冯枫对视一眼,疯狂大笑,身旁的几名读书人反应过来后,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围观的人群更加疑惑了,不明白陈启杰他们为什么笑的这般开心! 见表现的机会来了,陈启杰强行止住笑意,对周围一拱手:“各位,吴忧不学无术,你们不要被他糊弄了,他写的根本不是草书,或者说他写的根本不是字,吴忧,你连字都不会写,还敢这里大放厥词,你哪里来的自信?“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吴忧说的,眼神里满满的鄙夷! 人群这才醒悟,顿时哄堂大笑。 刚刚被吴忧的气势所震慑,原来只是装腔作势,想不到竟然是一个草包,这种强烈的反差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吴忧懵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大作,冒似还不错,他疑惑的看向百事通。 百事通想了想,小声说道:“少爷,你新创的字体还是不要随便展示,以免被人误会!” 吴忧明白了百事通的意思,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顾忌自己的颜面,问道:“你说实话,真的很难看吗?“ 百事通迟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少爷,这不是难看不难看的问题,这,这压根看不懂啊。“ 吴忧还是不死心,理直气壮道:”可我感觉还不错!“ 百事通解释道:”写字是给别人看的,别人说好才是真的好,少爷,你不要灰心,以后慢慢练习也就是了。“ 在吴忧的记忆里,原主的毛笔字也是惨不忍睹,二者合一的结果就是惨上加惨! 吴忧丝毫不觉得尴尬,长叹一声,感慨道:“我吴忧诗仙附体,才华盖世,写字只是区区小道,我不屑为之。“ 不管在哪个朝代,判定一个人是不是有学问,首先就是看他会不会写字,吴忧这番感慨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观念。 百事通再次远离吴忧,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 陈启杰反驳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冯枫刚才笑岔了气儿,直到现在才理顺,他看向吴忧已经没有了敌意,和这样一个人成为敌人,完全是拉低自己的档次,他用怜悯的眼神看先吴忧说道:“吴忧,你还是认输吧,你这种混人还是不要出来献丑了。\" 吴忧冷哼一声:“冯兄,我的诗才天下无双,小刀喇屁股,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听吴忧说的有趣,人群传来一阵哄笑。 冯枫脸色铁青道:”无耻,粗鄙!“ 吴忧对周围一拱手,朗声道:”各位,今天就让你们见识我小诗仙的绝世大作,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群跟随吴忧的朗诵喃喃细语,似乎是在品味,虽然他们大部分人不懂诗词,但是开头两句,朗朗上口,似乎颇有韵味,他们暗暗点头称赞。 可陈启杰和冯枫却是这方面的行家,此句堪称千古绝句,错愕片刻后,他们的脸色相当相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此句又是千古绝句,百事通瞪大眼睛,表情由惊愕变成了崇拜,之前对吴忧写的字带来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又是千古绝句,此句一出,陈启杰知道他已经输了,他神情变得颓废,再没有心思和吴忧一争高下。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李白的<<将近酒>>前部分被吴忧道出,虽然没有后半部分,但是足以碾压陈启杰! 主要的原因是后面的诗句,吴忧不记得了。 “少爷大才,佩服佩服,此诗甚为精妙,必定流传千古。” 百事通率先对吴忧真心实意的施了一礼,夏朝的读书人都绕不开诗词,他自然听的出这首诗词的精妙之处。 吴忧得意洋洋,对百事通拱手:“先生,客气客气!” 人群回过神来,目光纷纷看向脸色如猪肝的陈启杰。 陈启杰骑虎难下,他已经准备好了诗作,但是质量却远远不及,众目睽睽之下,他转身便要离开。 人群面面相觑。 吴忧自然知道原因,揶揄道:“启杰,这就走了?你不作诗了?冯兄,你也要走?要不你作一首,咱俩比比?” 尼玛,这是传世之作,拿什么比? 陈启杰和冯枫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心里腹诽个不停。 可,他们没有走多远,吴忧的话语再次传来:“我吴忧天纵之姿,诗才盖世,区区陈启杰冯枫之辈,我弹指一挥间,他们灰头土脸,落荒而逃。” 陈启杰和冯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二人牙关紧咬,拳头紧握,压抑的怒火似乎随时要爆发出来。 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此时陈启杰和冯枫一看就不好惹,没有人询问结果,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路,在众人失望的目光中离去。 比试的结果显尔易见,吴忧的胜出没有鲜花和掌声,人群沉默! 吴忧倒不在意,对人群一拱手:“承让承让。” 人都走了,还承让个屁,这个时候客气有什么用?众人对吴忧的无耻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吴忧客气了几句,一展折扇,大摇大摆的便回了府邸。 众人见吴忧得意的神色,在心里暗骂吴忧虚伪的同时,却毫无办法! “无耻,太无耻了,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良久,一名长须中年男子怒声喝斥道,人群纷纷看了过去。 长须男子见成功的吸引了人群的主意,他对四周拱了拱手:“诸位,在下周公茂,读过几年书,斗胆品评一二。 吴忧这首诗的确是好诗,堪称千古绝句,陈启杰输的并不冤,可这首诗最让人气氛的是那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 你们想想,吴家被抄了,如果吴敌官复原职,千万家资转眼间又会被这老贼贪污回去,吴家无耻的行径已经光明正大的写出来了。” 听长须男子的解释,人群看向吴府纷纷面露愤慨之色! 周公茂见自己的一习话引起了民愤,目的已经达到,他再次说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儿浅见,在下周公茂,能给你们解惑荣幸之至。” 第22章 煽风点火 读书人渴望出名,周公茂也不例外,只要让众人记住他这个人,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品评完之后,周公茂并没有多逗留,连忙隐没在人群中。 吴忧的诗才他见识到了,凭他的才华还不足以与吴忧抗衡,他可不愿落得和陈启杰一样的灰头土脸! 陈启杰和冯枫几人远离吴府,和来时的兴致勃勃相反,气氛显得异常的沉闷。 一般的比试,赢的一方会相当客气,象征性的勉励几句;输的一方则会虚心接受,而且还会请教几句,两方其乐融融,尽显读书人之间的宽容大度和虚怀若谷。 可吴家名声在外,陈启杰和冯枫不敢和吴家走的太近,一般的套路他们自然不敢用在吴忧身上。 冯枫迟疑片刻,问道:“陈兄,你到底和吴忧是什么关系?” 陈启杰刚平复下来的愤火,再次被点燃:“我再说一遍,我是第一次见到吴忧本人,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跟随在一旁的一名男子问道:“为什么他对你另眼相看?而且这场比试还没有完,你便匆匆离去,这怎么解释?” 陈启杰一把抓住男子的前襟,压抑的怒火说道:“赵守义,你也看到了,那首诗品质极高,堪称千古绝唱,我没有本事作出同样品质的诗,你满意了?” 察觉到陈启杰的怒火,赵守义尴尬一笑:“陈兄息怒,有话好说。” 陈启杰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继续说道:“别说是我,在整个京都能作出同品质的诗,只怕也没有几个人。” 赵守义连连点头,想了想说道:“陈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次我们输就输了,你也不用刻意往心里去,我们只要把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找吴忧比诗的人一定数不胜数,输不可怕,大家一起输,如此,反而对你的名声影响并不大,你说呢?” 陈启杰紧皱的眉头缓缓的松开,他不怕输,他只怕名声受损,赵守义的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他拍了拍赵守义的肩膀,欣慰道:“还是赵兄懂我,走,我们现在就去散播消息,另外,注意你们的说话方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 赵守义几人明白陈启杰的意思,不该说的无非就是输给吴忧的那一部分,几人连连称是。 陈启杰满意的点了点头,阴沉的气氛这才慢慢好转。 离湖烟波处,百花丛中留! 离湖本不叫离湖,只是常常有人在此乘船离去,有亲朋好友来此送别,久而久之,便被称做离湖。 离湖水天一色,风景秀丽,而且繁华似锦,京都最大的青楼百花楼,便座落于此。 百花楼不仅有漂亮的姑娘,美食,美酒,住宿一应设施齐全,深受读书人的喜爱,凡是在京都的才子绝大多数都来过百花楼。 哪怕是寒门学子,也想方设法进去捧场,倒不是因为百花楼有特别之处,而是因为没有去过的学子容易被轻视。 和才子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地方就是百花楼,如果你没有去过,很难融入上层读书人的圈子。 做为京都最大的销金窟,百花楼不分昼夜,二十四小时营业,更让文人墨客流连忘返。 “陈公子,您来了,快请,今天你想让哪位姑娘伺候,奴马上安排。” 陈启杰几人刚走进了百花楼,老鸨便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陈启杰扔了一锭银子过去:“翠姑,我今天来有要事儿,借戏台一用。” 老鸨接过银子,喜笑颜开,对身边的一名小厮吩咐道:“去把戏台清理出来,留给陈公子。” 翠姑三十左右的年龄,身材丰廋,容颜不俗,一双桃花眼更是勾魂夺魄,一部分读书人更是因她的美貌慕名而来,不过百花楼的后台极大,因此无人敢造次。 不大一会儿,小厮返回,与翠姑耳语了几句。 翠姑嫣然一笑:“陈公子,戏台已经清理出来了,您请。” 陈启杰经常来此,与翠姑算是熟识,他不也客气,径直走上戏台。 戏台是姑娘展示才艺的地方,一些看客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被清台,他们只以为有哪位花魁要登台,纷纷期待了起来。 可,现在上台的竟然是一个男子,他们顿时兴致全无,正要询问缘由时,台上男子说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各位兄台,在下陈启杰,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还请各位同仁且听我一言。” 陈启杰略带雌性的噪音很有穿透力,百花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一定都知道吴家,就是贪污腐败,有国贼之称的吴家,今天吴家又做了一件大事儿,着实让人气愤。” 陈启杰口才了得,几句话下来便调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国贼之子吴忧,出了两个题目,扬言要挑战天下读书人,这是何等的狂妄! 第一个题目不知所谓,完全是刁难人;第二个题目更是嚣张至极,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首诗,有一句诗写的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各位同仁,他吴家是个什么情况在坐的都清楚,贪官污吏就是贪官污吏,仍然死性不改,吴家不仅藐视律法,更是藐视所有的读书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启杰极具煽动性的话声落下,百花楼一片哗然,有几十名学子当场拍了桌子,愤然起身,恨不得马上与吴家人拼命。 “狂妄,吴家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陛下仁慈,饶吴老贼一命,想不到啊,吴家不知收敛也就算了,竟还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 ………… 有很多百花楼的常客与陈启杰相熟,虽然气愤,却还有理智。 一名华服男子问道:“陈兄,能细说吗?吴家出的是什么题目?” 陈启杰冲华服男子一拱手:“独孤兄,我也是听说,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一早,独孤兄还有在场的各位仁兄,可一同前去查看。” “好,明日一同前往!” “我也去。” “同往。” ……………… 见众人纷纷应承,陈启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 第23章 出风头一 日落西山。 吴府大门开了一条缝,三双眼睛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缺了一颗的门牙的吴坎长呼了一口气:“少爷,这群刁民终于散了!” 吴忧和百事通也放松了下来,他们担心府邸被围,夜晚睡觉恐怕都要睁一只眼睛! 百事通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问道:“少爷,你这样挑衅他们,难道不怕出事吗?” 吴忧一摊手,无所谓道:“当然怕,可怕又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是五口人,总不能困在家里饿死吧?” 百事通疑惑道:“可也没必要去挑衅他们吧?万一……………” 吴忧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打断他要说的话:“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吴坎,让你准备的公鸡你准备好了吗?” 吴坎连忙点头:“少爷,早就准备好了!你交代的事情老奴一定办的妥妥的。” 百事通更加的疑惑,问道:“公鸡?少爷,你是馋了吗?” 吴忧摇头道:“救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百事通自许才智过人,此时,他也是一头雾水,吴忧不肯说,他只好压下好奇心,熄了询问的心思。 贪污案影响甚大,虽然律法没有再追责,但是后遗症在所难免,只要撑过这段时间,那么这件案子就会慢慢淡化。 人都是健忘的,久而久之,此事虽然还会有人提及,不过却没有现在的愤慨和敌视。 可吴忧却不想等,前世他本就过得极其凄惨,穿越到了这里又要过苦日子,那么穿越便没有了意义。 穷则独善其身,对吴忧而言就是一个笑话,他宁愿可劲儿的折腾,也不愿安安稳稳的吃糠咽菜! 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没有露宿街头的经历,是体会不到没有钱的绝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吴忧深有体会! 定西侯府。 独孤恺揉了揉因为宿醉而有些晕沉的脑袋,看了看照射进房间的阳光,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马山儿,马山儿。” 一位身形瘦小的男子推开门,谄笑道:“二少爷,你醒了?” 独孤恺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二少爷,现在是巳时末,还不到午时,二少爷,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马山儿可是知道他家二少爷的脾气,起床气非常大,没人敢叫他起床,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 而且独孤恺还再三交代,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扰他睡觉!于是就养成了,每天睡到午时起床的习惯。 独孤恺想起昨天在百花楼,陈启杰的一番话,他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马山儿的后脑勺上:“狗东西,为什么不早点叫我起床?” 马山儿吃痛,心里委屈,却不敢还嘴。 草草洗漱完毕,独孤恺带着马山儿和十几个家仆匆匆出了门。 独孤家地位显赫,自独孤恺的爷爷独孤鸿和太祖一起起兵,征战天下,奠定了独孤家的将门地位,之后,又因为救驾,身中十数箭呕血而死,功勋极其显赫。 为彰显皇恩浩荡,追封定西侯,世袭罔替。 独孤鸿独子独孤博,也就是独孤恺的父亲继承候爵,镇守雁门! 五年前,北齐大军压境,剑锋直指雁门,独孤博战死。 独孤博有二子,一文一武,长子独孤燕继承父亲爵位和遗志,接掌兵权,继续镇守雁门。 次子独孤恺从文,不过文不成武不就,养成了纨绔的性子,依靠家里的功勋,他在京都横着走,敢招惹他的人寥寥无几。 独孤恺来到吴府门前时,已经人满为患,仆役分开人群,强行开出一条路。 让独孤恺疑惑的是,昨天陈启杰一番慷慨陈词,在他想来此时应该是群情激愤,可眼前的情况却异常的安静。 “让开,让开,都让开!” 马山儿分开最前方的读书人,引起了阵阵白眼,马山儿冷哼一声,与其对视,论眼神的交锋他丝毫不落下风。 “滚开。” 独孤恺一脚踹在马山儿屁股上,马山儿以为是哪位不开眼的比不过他凶残的眼神,心有不甘,直接进行人身攻击,他面色阴沉,扭头看去,刚要开骂,见是自家少爷,骂娘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阴沉的面色瞬间变得谄媚。 “二少爷,你请!” 独孤恺冷哼一声:“这些都是读书人,对待读书人要客气,记住了吗?“ 马山儿连连点头称是。 独孤恺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对周围的才子一一拱手。 在读书人的圈子里,独孤恺的名气很大,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这倒不是因为他的才华,而是因为他独孤家一门忠烈,受人敬仰! 没有人愿意得罪这样的一个世家! 一众才子虽然对马山儿不屑,甚至鄙视,却也纷纷拱手回礼! “虫二,虫二?............” 来到木板前,独孤恺看着上面的两个字喃喃,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思索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头绪,想起陈启杰昨天说的话,独孤恺深以为然,可他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陈启杰的人影,这让他有点儿不悦。 昨天陈启杰的一番激昂陈词,今天却没来?难道有事耽搁了? 想到这里,陈启杰对身旁一位读书人一拱手,问道:“兄台,这题可有人解出来?” 这人一愣,回过神来,拱手说道:“独孤兄,在下朱达,江宁人仕,独孤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显然,朱达认识独孤恺,表现的相当客气。 独孤恺对朱达的马屁很受用,拱手回礼道:“在下不才,区区薄名,不足挂齿!” 话说的客气,但是眼神里充满了得意之色! 朱达长叹一声:“独孤兄,在下不才,这虫二两个字着实参悟不透,不仅在下,前来的所有才子也如在下一般,不解其义!” 朱达表情略显低落,却不沮丧,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解不出这道题目! 独孤恺疑惑的问道:“不是有两道题目吗?你们为什么不换一个题目呢?” 第24章 出风头二 朱达皮肤略黑,个头儿稍矮,身材圆润,一袭青衫却没有才子该有的风度翩翩,不过说话时两个酒窝很有喜感。 他指着不远处的墙面,长叹一声:“独孤兄,你看,那便是第二道题目,这首诗堪称千古佳作,简直无人能及!“ 独孤恺顺着朱达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吴忧的大作懵圈了,他疑惑的问道:”朱大兄,墙上画的什么?“ 见自己的名字被叫错,朱达心里不悦,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笑容依旧:”独孤兄,在下朱达,四通八达的达,这墙上是吴家少爷写的是一首诗,这诗可了不得,依朱某看,十年之内,我大夏无人能作出与其相媲美的诗。“ 见朱达满是对吴忧的赞美之词,独孤恺错愕道:”朱八兄,吴家是国贼,你难道不恨吗?“ 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叫错,朱达连忙纠正道:”在下朱达,四通八达的达。“ 朱达再次报上姓名,想了想,继续说道:”恨,国贼谁人不恨?但是我欣赏吴忧的才华,这并不矛盾!\" 独孤恺皱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将门快意恩仇,敌人就是敌人,恨就是恨,他并不理解朱达这种复杂的心思! “朱四兄,既然你们恨吴家,为什么不冲进去灭了吴家?” 朱达算是看出来独孤恺的性格了,这健忘的毛病让他很无语,沉默好一会儿,他再次说道:“独孤兄,在下姓朱名达,在下叫朱达,不叫朱四。” 独孤恺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朱达长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收拾吴家是朝廷的事情,我等是读书人,应当遵守朝廷法度。“ 独孤恺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是怕朝廷找他们的麻烦,所以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们怕是因为他们没有强大的背景,可自己有,而且背景非常强硬! 这种出风头的事情简直就是为他准备的,独孤恺瞥了一眼吴府的匾额,和坐在不远处台阶上,警惕打量着人群的吴坎,目光中满是不屑! “朱通兄,敢不敢玩把大的?“ 朱达不明白独孤恺话的意思,他在意的是他的名字,他刚要纠正,但是独孤恺的举行让他闭上了嘴巴! 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独孤恺一脚踹在木板之上,拼凑在一起,本就不结实的木板四分五裂! 吴家固然可恨,但是吴忧出的题目属于文斗的范畴,还不至于让有理智的读书人直接掀桌子。 陈启杰和冯枫等人虽然敌视吴家,却还顾忌文人的体面,可独孤恺的做法太过,有失文人颜面。 几十名才子见到这一幕,纷纷后退,与独孤恺保持距离,读书人注重身份和言行举止,他们要击败吴忧,只会从文采上下功夫,独孤恺的所做所为完全是莽夫的作派。 围观的人群却不似读书人那般的心思,独孤恺的做法实在是霸气,他们用敬佩的眼神看向独孤恺。 迎向众人的目光,独孤恺非常的得意,对人群一拱手:“各位,吴家贪污腐败,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无耻下流,肮脏龌龊,丧尽天良,祸国殃民,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人面兽心,离经叛道,无恶不作……………” 说到这里,似乎是没词儿了,独孤恺绞尽脑汁,一拍手道:“猪狗不如,对,就是猪狗不如,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就代表天下人踏平吴家,还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安,安居乐业…………” 独孤恺的一番操作,人群彻底的懵圈了,眼神由崇拜变成了怪异。 在场的几十名才子纷纷捂脸,与独孤拉开的距离更远了,一副我们不认识你的表情。 独孤恺也发现了,知道自己卖弄文采的痕迹太过明显,他尴尬的咳了咳,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打断了。 “少爷,少爷,有人砸了咱家的招牌。” 一直关注人群的吴坎,见招牌被独孤恺踹碎,又怂恿众人,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他知道找麻烦的人来了! 吴坎的警惕心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见这样的场景,他没有任何犹豫,刺耳的喊叫声底气十足,向府内的吴忧示警。 不大一会儿,府门大开,百事通和哑巴一左一右,吴坎抡着扁担在前边开路,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吴忧推开吴坎,不满道:“让让,你挡着了!” 吴坎面露忧色,却一步不肯让:“少爷小心,来者不善。” 吴忧一脚踹了过去,不满道:“一边去,来者不善,我把他骟了不就行了!” 这出场的方式和对白,让人群一阵哄笑。 独孤恺脸色铁青,他独孤家地位显赫,岂能说骟就骟,吴忧言语恶毒,瞬间让他成了笑柄! 踉跄在一边的吴坎也不在意,指着独孤恺说道:“少爷,就是他,踹碎了我们的招牌。” 吴忧看去,见来人身材修长,相貌堂堂,一身华服潇洒飘逸,显得风度翩翩。 貌似有点儿眼熟! 正当吴忧要翻略原主的记忆时,一旁的百事通开口说道:“少爷,今天怕是遇到麻烦了,这位是定西侯府,独孤家的二少爷独孤恺,独孤家地位显赫,我们招惹不起。” 吴坎也连忙补充道:“少爷,独孤家一门忠烈,受万民敬仰,不能骟啊!” “哦!”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和独孤恺相识,不过并不算熟悉,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独孤恺喜欢去百花楼,喜欢文人墨客聚积之所,而原主压根没有文采,去了几次百花楼感觉无趣,便灰溜溜的走了! 原主逛青楼也是常态,不过不是百花楼,而是排名第二的胭脂阁。 胭脂阁和百花楼规模相差不大,但是百花楼的笔墨气息要浓上许多,这也是它稳居京都第一青楼的主要原因! 吴忧皱眉沉思,来人背景不俗,真的是来者不善,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对吴坎说道:“准备大招!” 吴坎迟疑道:“少,少爷,这不太好吧?” 吴忧脸色一板:“快去,人家都打上门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一会儿好好表演!” 第25章 武比一 听吴忧这么说,吴坎不再反驳,应声离去。 一旁的百事通面露狐疑之色,不过却没有询问。 吴忧的处事风格已经不能用常理度之,不论文采还是手段都与以往大相径庭,百事通只当是吴忧是险死环生,开了心智! 独孤恺看着吴忧几人嘀咕个不停,早已经不耐烦了。 “吴忧,你可知罪?” 制裁一个人先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占据大义的批判才更容易被人接受和支持,地位越高的人越是注重这一点。 独孤家地位不一般,独孤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如果他一上来就直接喊打喊杀,这种做法不仅没有人支持,反而被伤害的吴家会遭人同情。 吴忧对独孤恺一拱手,礼数做的十足:“原来是独孤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兄甚是想念,今日前来,莫非要邀我去百花楼一叙,如此甚好,独孤兄,请!” 独孤恺一愣,他没有想到吴忧对他竟如此热情,仿佛二人是莫逆之交。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就答应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是忠烈世家,岂能同国贼相交? 独孤恺一展折扇,轻轻扇动,目光鄙夷的看向吴忧:“少和我套近乎,你现在是国贼,凭我的家世就算今天灭了你,也可以全身而退!” 吴忧学着独孤恺的动作,展开折扇,以同样的目光看了回去,问道:“敢问独孤兄,我犯了何罪?” 独孤恺哈哈一笑:“吴忧,天下人都知道,你爹吴敌贪污腐败,乃是国之柱虫,国贼之名实至名归,你难道不清楚吗?” 吴忧丝毫不怒,笑道:“你也说了,吴敌贪污,他是国贼,与我何干?” 独孤恺一滞,仔细琢磨吴忧的话,貌似有点儿道理,不过又感觉哪里不对劲,想到他来此的目的,怒道:“巧言令色,吴忧,你是国贼之子,你是小国贼,同样是死罪。” 吴忧对周围的人群一拱手,朗声说道:“各位,我吴忧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贪污腐败,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吴家的案子我也是被牵连了,律法并没有判我死罪。 可,今天独孤恺无视律法,仗势欺人,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扬言要杀我灭口,各位,我和我的家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一定是独孤恺做的!” 众人也不禁琢磨吴忧的话,貌似并没有毛病,他们虽然敌视吴家,但并不是不讲道理! 另外,吴忧还有另外一重考虑,今天和独孤恺发生冲突,日后难免他会报复,他这一席话却会让独孤恺不敢轻举妄动。 独孤恺急了,指着吴忧怒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灭口了?” 吴忧不屑的看了一眼独孤恺,眼神里充满了鄙视,说道:“独孤,你气势汹汹的带人前来,先砸了我的招牌,明显文的比不过,所以你就想动武,可对?” 被吴忧说中了心思,独孤恺也不藏着掖着,干脆道:“是又如何?我独孤家乃是武将世家,比文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比武!” 独孤恺的一席话让他身后几十名读书人脸色铁青,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比文算什么本事?这是一个文人该说的话吗?独孤恺无疑得罪了在场的所有读书人! 一旁的朱达看不下去了,连忙提醒道:“独孤兄,慎言慎言!” 独孤恺这才意识到自己话的问题,不过却不在意,他拍了拍朱达的肩膀道:“八达兄,不用担心,我独孤家一门忠烈,战功赫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朱达无语! 他的名字到现在独孤恺就没有叫对过一次,另外,那句比文算什么本事?这句话可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这会得罪所有的读书人! 吴忧琢磨片刻独孤恺的话,并没有反驳,论文采他自然不惧,可别人是将门出身,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像有几分道理! “你想怎么比?” 吴忧已经有了安排,并不怵独孤恺,而且他不能怂,只能应战,吴家贪污案不仅被文官鄙视,而且也被武将团体所不耻,如果他怂了,以后任何一个武将家族都可以踩在吴家头上。 见吴忧应战,独孤恺笑容满面:“这样吧,一场定输赢,我这边有十几名家仆,你也派人出来,我们两方交战,不用武器只比拳脚,如何?” 无耻,太无耻了,这无耻程度丝毫不在吴忧之下,吴家现在只有五个人,吴敌不宜露面,百事通是文人不便动手,只剩下一个老仆,和一个半天挤不出来一个字儿的哑巴,这尼玛不是明显欺负人吗? 围观的人群虽不耻独孤恺的做法,却也没有人帮吴家说话。 “好,我同意了!” 正当众人以为吴忧会拒绝时,吴忧的话传来,让众人惊愕! “吴家的娃娃是不是傻了?这怎么看都是输,他居然应战了!” “有胆气,这吴家的小娃儿文采斐然,莫非还是个练家子,可是他那小身板不太像。” “独孤家的家仆大部分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卒,都有拳脚功夫在身,吴家这次输定了。” “独孤恺的做法虽然无耻,但是解气,吴家只有一个哑巴挺壮实,听说他打架从来不还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前几天他被我们几十号人堵在巷子里,硬生生打了半柱香时间,你看,现在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他被打为什么不还手呢?” “谁知道呢!” …………………… 人群议论纷纷,对两边悬殊的力量评头论足,不过所有人都支持独孤家,没有人看好吴家。 百事通急眼了,连忙拉住吴忧的衣袖:“少爷,草率了,草率了,力量太过悬殊,先不说能不能赢,就算胜了,我们和独孤家算是结下了粱子,这,这太不理智了。” 吴忧白了百事通一眼道:“你以为我们不应战,独孤恺就会放过我们吗?不会的,如果今天我认怂了,他只会变本加厉,我吴忧天纵奇才,岂会怕此等无耻之徒,要是传了出去,以后我吴家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第26章 武比二 “可是,少爷………” 百事通还要劝说,却被吴忧挥手制止。 “先生,今日一战不能退,而且我们还要赢,等着看吧,这一战必定轰动京都,天下皆知,从此我吴忧小诸葛之名将名留青史。” 小诸葛是谁百事通不知道,但是见吴忧信心十足,也就息了劝说的心思,不过他心里却非常好奇,吴忧哪里来的底气战胜独孤恺! 吴忧拍了拍哑巴的肩膀,轻声问道:“怕吗?” 哑巴摇头。 吴忧继续道:“不必怕他们,你只要多撑一会儿,我们就能胜!” 哑巴点头。 吴府门前,人群主动让出了一片宽敞的场地,场地中间一边是独孤家十二名家仆,而另外一边只有哑巴一个人! 哑巴个头较高,比独孤家最高的家仆还要高一个头,而且浑身肌肉发达,为了不弄坏衣服,他特意脱去了上衣,身上散发出来狂野的力量让人心惊。 独孤家的家仆虽然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但是在哑巴面前根本不够看。 哑巴这架势让他们咽了咽口水,个个胆战心惊,如果放在平时,他们见到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去招惹,但是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惊呼,暗称哑巴好身板! “比武,开始。” 独孤恺兴致勃勃,他宣布开始之后,一展折扇,两个眼珠充满了光芒。 独孤家的家仆个个身手了得,独孤恺倒不是很担心,哑巴虽然身材了得,但双拳难敌十几双手,独孤恺和吴忧一样,信心十足,对这场比试充满了期待! 开始声落下,独孤家的十几个家仆移动着步伐,摇摆不定,却没有人敢第一个冲上去。 马山儿在一旁急了,吼道:“你们倒是上啊,十几个人打一个,怕什么?” 十几名家仆知道这一战避免不了,一咬牙,纷纷冲向不动如山的哑巴。 哑巴见此丝毫不惧,大嚎一声,双手紧握,手臂呈环抱姿势,双腿微微弯曲,仿佛一尊石雕般,坚不可摧! 冲了一半的家仆纷纷止住了脚步,看着如小山般错落有致,而又极具美感的肌肉,他们心里直发怵。 有这样的爆发力,一看就非常的不好惹,如果挨上一拳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独孤恺见家仆停了下来,感觉颜面扫地,顿时就急了:“你们快上啊,这哑巴打架从不还手,你们怕什么?把你们平时上青楼的劲儿拿出来,狠狠地揍,打死了算我的!” 独孤恺说的欢,但是他们依旧迟疑。 谁打架不还手?传闻也只是传闻,万一还手了呢? 独孤恺暴跳如雷,一脚将身旁的马山儿踹了个趔趄,指着家仆道:“你们再不上,这个月的月钱全部扣除,另外,我把你们全部调到雁门,这辈子你们都别回来了!” 雁门乃边关苦寒之地,又有军法约束,哪里有京都潇洒自在,习惯了京都的繁华,让他们去戍边这比杀了他们还要凄惨! 听独孤恺这么一说,家仆们更是心颤,他们也顾不上会不会受伤,把心一横,全部冲向哑巴!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家仆,一拳头重重的砸向哑巴的胸膛,拳头带起拳风,势大力沉,如果普通人受了这一拳,必然会受到重创。 可,拳头与胸膛相碰,一往无前的力量仿佛重重的砸在石头上。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让人惊掉下巴的,不是哑巴内骨断裂的声音,而是砸向哑巴胸膛的家仆手骨断了。 只见他被巨大的力量反震,后退了五六步,捂着手腕,倒地哀嚎! 而反观哑巴,不仅没有移动一步,连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围观的人群瞪大了眼睛,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打的人没事,反而打人的人伤的不轻。 吴忧也非常的震惊,虽然从原主那里得知哑巴的情况,但是原主也鲜有见到哑巴与人打斗。 强,实在太强了,这抗伤害的本事简直无人能及。 不由吴忧多想,剩余的十余名家仆先是一滞,然后纷纷朝哑巴发起攻击,或拳或掌,或掌脚相加,如雨点般砸在哑巴身上。 哑巴被围在中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围观的人群却急了。 “还手啊,快还手啊!” “保持姿势有屁用,快揍他们啊!” “看来这哑巴打架从来不还手是真的,哎,可惜,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跟了吴家,实在是太可惜了!” “……………………” 人们似乎忘记了立场,纷纷同情起了哑巴,为哑巴投错了家门而感到不值! 没有人为独孤恺欢呼雀跃,人多势众,胜了也是正常,胜之不武并不值得称颂! 足足半刻钟过去了,围住哑巴的家仆们气喘吁吁,不过依旧没有停手。 此时哑巴也不好受,全身虬结的肌肉青一块紫一块,脸上红肿的部分占据了大半,已经快面目全非了! 哑巴的双腿在颤抖,他嘴角溢血,但是却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刚刚一直还在叫嚣的独孤恺沉默了,他见过很多骄兵悍将,却没有一个人能抗住那么多的攻击,依旧坚韧不倒,他对哑巴起了深深的敬意。 人群沉默了,他们虽然敌视吴家,可哑巴并不算是吴家人,见哑巴如此凄惨,反而起了同情之心。 吴忧心有不忍,这样下去,即使哑巴是铁做的,恐怕也难逃一死,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当吴忧要宣布认输时,异变突生! 噗! 血雾如蒙蒙细雨,在交战的场地上方飘散,一名老者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始料未及! 独孤家的家仆纷纷停手后撤,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时不时抽畜一下的老者。 刚刚他们只顾攻击哑巴,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中间的老者,却丝毫不知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所措! 人群也傻眼了,刚刚他们只顾同情哑巴的凄惨,也没有发现老者的存在,仿佛是突然出现一般,倒地不起,眼看就不活了! 第27章 武比三 气氛由哑巴的悲壮变成了命案现场,一时间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不是别人,正是吴坎。 百事通见此,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这件事情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感觉有人拽自己的袖子,他回过神来,见正是吴忧,而且还一个劲的使眼色! 没等百事通明白什么意思,吴忧径直扑向吴坎,面露悲痛之色:\"吴伯,你死的好惨,你在吴家做牛做马三十几年,一天福都没有享过,怎么就这样走了?我吴家落难时,你依旧不离不弃,哪怕是死也要留在吴家,忠心可表,天地可鉴,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你这一去,你让他们怎么活,一代忠仆就此陨命,老天不公............“ 想起诸葛亮吊唁周瑜那段,吴忧语气哽咽,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至于台词,吴忧随口就来,真假不重要,只要能让围观的人同情,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反应过来的百事通,眼神一亮,暗赞吴忧机智的同时,他双眼血红,面露愤恨之色,指着独孤恺道:“独孤恺,你仗着家里的显赫地位竟然当街杀人,你独孤家无视律法,今天敢杀我吴家人,明天你就敢杀在场的无辜百姓,你好狠的心,我要告御状,你独孤家地位尊崇又如何?哪怕舍掉这条命我也要讨个公道。“ 两方打架,一方不还手,另一方出手凶残,现在打斗场上出了人命,任谁都会联想到出手凶残的一方就是凶手。 听百事通这么说,人群顿时炸了,百事通的话不可谓不狠,直接和在场的人联系在了一起,人群再也不能置身事外,纷纷谴责独孤恺。 如果只是一小部分人,他们还会忌惮独孤家的权势,也许会一言不发,事不关己也就过去了,可光天化日,有千余人在场,众目睽睽之下,悠悠众口,想捂也捂不住。 吴家贪污固然可恨,可当街杀人性质更加恶劣,天子脚下,公然挑衅大夏律法,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证,就算独孤恺长了一百张嘴也无从反驳,一般人必然会判斩立决。 可,独孤家功勋盖世,夏皇念及功勋虽不至于砍头,但也会给独孤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独孤恺虽然纨绔,但是当街行凶这种事他也不敢做,别说他了,就算是皇子也不敢,先不说夏皇,就算大理寺卿庄文清审理此类案子,也足以让他脱一层皮! 看着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独孤恺慌了,他虽然行事张狂,却不傻,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自然知晓,咽了咽口水,深呼一口气,强行压下慌乱的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胡说,他明明还没有死,我愿意赔偿。” 独孤恺从马山儿衣袖里拽出一沓银票,看也不看马山儿肉疼的表情,扔在吴坎身上,然后再次对周围的人群说道:“各位,你们都看到了,这老头儿并没有死,我已经赔偿了,我的家仆只能算是把人打伤,至于他后面是死是活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独孤恺招呼一众家仆,迅速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哑巴目眦欲裂,欲上前拦住独孤恺,却被百事通拉住,他虽不解,却依旧愤恨! 吴忧站起身,瞅了瞅独孤恺消失的方向,确定人已经走远,他一脚踹在吴坎的屁股上:“人已经走了,可以起来了。” 只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吴坎连忙爬了起来,眦着满嘴的血笑呵呵的问道:“少爷,老奴表现的如何?” 吴忧白了一眼吴坎,不满道:“不怎么样,你的嘴角还有鸡毛,下次注意点儿,不过,这次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老奴下次一定注意。” 吴坎说话的同时,将散落在地的银票收集起来,眼神里全部是贪婪的光芒。 一百两银子一张的面额,足足一沓,吴坎一抹嘴巴上的血,一张一张的点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吴坎点完银票,满脸的笑容:“少爷,发财了,我们发财了,两千两银票,一口鸡血竟然换了两千两银票,赚大发了!” 吴忧没好气的说道:“行了,我们回去吧,你办事的效率太慢了,再晚一会儿,哑巴都被打死了。” 百事通扶着一头雾水的哑巴,也不管围观众人错愕的目光,跟在吴忧和吴坎身后朝府内走去。 “少爷,那只公鸡已经死了,哑巴今天受伤不轻需要大补,老奴等会儿便把它炖了。” 吴忧点了点头:“是该补补,公鸡是好东西,不仅大补而且还能赚大钱,回头你多准备几只,对了,你等会儿找个大夫来给哑巴瞅瞅,哎,下手也太狠了,打的都快不成人样了!” “好勒!” 吴坎见过吴敌贪污的赃款,算是见过大场面,可这次不同,这次完全是凭借他的本事和演技,实实在在的赚了两千两银票,这种快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一口鸡血换两千两银票,这钱不仅拿着踏实,而且还让他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朱漆大门前,吴忧停下了脚步,他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略一思索,他转过身,双手负后,一脸傲然之色看着瞠目结舌的人群:“独孤恺乃独孤家的天骄,文采盖世,战力无双,哼,我吴忧更是天骄中的天骄,只要略施小计,他独孤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论兵法,我吴忧盖世无双,天下无人能及。” 说完,吴府大门在吴忧的大笑声中缓缓关闭。 围观的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醒悟,人群顿时炸了锅。 “无耻,太无耻了,原来是装的,独孤家那小娃儿根本不是对手。“ “独孤恺被骗了,两千两银票说送就送了,哎,吴忧说的千金散尽还复来,诚不欺我!” “一口鸡血竟然骗了两千两银票,高,实在高,所有人都被吴忧骗了。” ………………… 议论声不绝于耳,久久不散,有人痛恨,有人惋惜,有人佩服,有人沉思,表情各有不同。 议论褒贬不一,吴忧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也毫不在意,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到手,他心里踏实了许多,看着厚厚的一沓银票,他非常的兴奋,两世加在一起,他终于摆脱了贫穷的帽子。 第28章 天价诊金 吴府。 “靠诈骗赚的钱虽不光彩,可,是他独孤先找上门的,我也是被迫才赚的这些钱!” 这样一想,吴忧心里的负罪感消弥于无形。 相比赚钱,智商上的碾压更让吴忧上头,哪怕只靠诈骗,他已经走在了这个朝代的前列。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我吴忧的智慧必定名扬天下,让人心向往之,将来我的人生也必定让人当作题材,写成名着,流芳百世!” 吴忧随手把银票扔在地上,装做视金钱如粪土的不屑表情,他目光深邃幽远,仿佛能看破时间,眺望到千年之后的光景。 吴敌,百事通和哑巴对吴忧更加的崇拜,独孤家可不是小门小户,就算当初吴敌任户部尚书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现在看清楚局势了,一味退缩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与其憋屈的苟活,倒不如豁出去一搏。 “老爷,少爷,大夫请回来了!” 此时,早已经清洗掉血渍的吴坎,带着一位白发白须,一身皂白长衫的老者从后门走来,老者背着药箱,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吴忧有些不悦的问道:“让你请大夫,怎么去了那么久?” 吴坎满脸苦涩道:“少爷,你有所不知,老奴跑遍了东城的医馆,大夫听说来我吴家全部拒绝了,老奴也是无奈,于是老奴便去了南城,这位是济安堂的孙正和孙神医,祖上曾是御医,医术了得。“ 吴忧打量了片刻孙正和,满意的点了点头:”先给哑巴看看伤吧!“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先不论孙正和的医术是不是了得,就这装扮吴忧就感觉不凡。 孙正和听到吴忧的话捋着长髯,眼神微眯,却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吴忧疑惑的问道:\"孙神医,有什么问题吗?“ 孙正和斜眼儿看了一眼吴忧,缓缓开口:“老夫问诊很贵的。” 见孙正和这表情,吴忧感觉很不舒服,不过他现在并不缺钱,不以为然道:“钱不是问题,先给哑巴看伤吧!” 在原主的记忆里,大夏朝的大夫都是先给病人看病,再收诊金,不管贫民还是达官贵人都是如此,如果贫民付不起诊金,大夫甚至少收或者直接不收,以彰显自身医德。 像现在这种先收诊金的情况,吴忧感觉很正常,可一旁见多识广的吴敌和百事通却是第一次见。 孙正和不急不徐道:“十两银子,先给钱。” 安静,周围死一般的安静。 吴敌和百事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仪表堂堂的孙正和,哑巴身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只是看上去很严重,正常情况下问诊不过百文铜钱左右,现在孙正和一开口便是十两银子,价格足足翻了百倍,这价格相当于一个普通百姓家庭两年的收入。 黑,实在是黑,简直就是拿吴家当猪宰! 沉默半响,吴忧怒了,指着孙正和骂道:“老东西,看着人模人样,你的心竟然这么黑,你怎么不去抢?“ 孙正和也不怒,微微一笑道:”我再黑也比不过你吴家,吴家小儿,你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千金散尽还复来,区区十两银子而已,对你吴家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你一口鸡血骗了独孤恺两千两银票,好大的手笔。!“ 吴忧没有想到,他做的事情传播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才多长时间,竟传到了南城,孙正和的话音虽然阴阳怪气,可在吴忧听来却非常悦耳,他瞬间得意了起来,看孙正和的目光也顺眼了很多。 看着洋洋得意的吴忧,孙正和冷哼一声:“不义之财,老夫取之又有何不可?你吴家若吝啬钱财,那老夫就不奉陪了,你找别人便是,告辞。” 孙正和说完便要拂袖离去。 “等等,十两就十两,我同意了,吴坎把钱给他。” 被人当猪宰,吴忧并不愿意,可他别无选择,吴家现在势单力薄,手里握着大把钱财,如同一个孩童抱着黄金走在大街上,想不让人眼红都难。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做为李白的死忠粉,吴忧深知侠客的恐怖,如果真有侠客刺杀,不仅会为民除害,而且还能得到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做为吴家战力第一的哑巴,伤好的越快,就意味着吴家越安全。 吴坎把换开的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递给孙正和,一幅肉痛的表情。 孙正和瞥了一眼吴坎,接过银锭,这才不情不愿的走到哑巴身前诊治。 “伸手。” 孙正和先把了把脉,在吴忧几人关切的目光中,他先蕴酿片刻,钓足了吴忧几人的情绪。 正当吴忧等的不耐烦,正要开口询问时,孙正和这才缓缓说道:“只是皮外伤,无碍,我开两幅药,回头让伙计送来,数口便可痊愈。” 听孙正和这么说,吴忧几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孙正和一脸婉惜的看着哑巴,叹道:“可惜了一条好汉,竟然投错了家门,将来你要是脱离了吴家,可以来南城济安堂寻我,老夫亲自给你介绍生计,绝对不比吴家差。” 哑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孙正和的话,吴忧几人的表情一滞,目光不善的看着孙正和。 当着主人家的面挖墙脚,怎能不让人愤怒? 孙正和干咳一声,整了整没有丝毫褶皱的衣袍,转身离去! 出了吴府,一辆马车正等在外面。 一名小厮连忙上前,接过药箱问道:“老爷,这么快就出来了?” 孙正和从进吴府到出来,不过一刻钟左右,诊治也非常简单,最重要的是天价诊金,这让他兴奋不已。 只简单的诊治,得到的银钱近乎是济安堂一个月的收入,这种暴利任谁都会心动! 孙正和没有理会小厮,他眯着眼看着吴府,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计较。 “走,去吴府前门。” 小厮见平时对人非常和善的孙大夫,表情如此严肃,也不敢多问,连忙驾着马车,绕着吴府高大的院墙,来到了前门处! 第29章 卸磨杀驴 吴府的前门和后门有着天壤之别,后门人迹罕至,门可罗雀,而前门却是人山人海,热闹异常。 有了哑巴独身战群豪,独孤恺败走吴家的事迹后,有好事之人甚至将其编成故事传播,也因此闻讯而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热闹程度甚至远比集市。 吴府前,“虫二”两个字的牌子再次被立了起来,吴忧仔细斟酌过,这个牌子大有用处,它不仅拦住了文人,遇到强横的也可起警示作用。 人越来越多,京都府衙不得不派差役维持秩序,差役由原先的三五人,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人,几乎是府衙大半警力。 效果也非常明显,人虽多,但一切秩序井然,并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马车停在不远处,孙正和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主仆二人挤入人群中,人群几乎都是在议论吴忧和独孤恺的比试,不过此时的版本已经有了变化。 “听说了吗?吴家有个狠人,一个人单挑独孤家二十名高手,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你胡说,当时我就在现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是哑巴没有还手,任由独孤家的高手攻击,不过不是二十人,而是十二人。” “你才胡说,现在大伙儿都这么说,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说话的人义正言辞,而反驳的人却产生了质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孙正和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走到最前方,高声道:“各位,各位,听某一言。” 人群安静了下来,见有热闹看,纷纷停止了议论,看向孙正和。 孙正和仪表不凡,给人的第一印象不似凡尘中人,这样的非凡人物让人不自觉的多了些好感与敬畏。 “各位,在下孙正和,是南城济安堂的掌柜,我今日来此,听说了吴家的事迹,吴家一口鸡血骗了独孤家二千两银票,既可耻又可恶。 吴家有个壮汉受了伤,吴家请我来为其医治,我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也耐不住吴家人的再三恳求。 吴家无耻行径,天怒人怨,但医者仁心,我迫于吴家的跪求,才勉强答应。 吴家小儿狂妄自大,说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何等的恬不知耻,只不过靠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骗了点儿钱财,还自吹自擂,更是无耻之尤。” 孙正和说到这里,从衣袖中取出吴坎给的诊金,对周围的人群一拱手:“各位,吴家不义在先,老夫也不是那么好请的,这十两银子就是诊金。” 人群哗然,心里暗骂孙正和黑心的同时,眼神里却充满了羡慕,毕竟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得到消息的吴忧几人,透过门缝把这一切都收入眼里。 百事通咬牙切齿道:“少爷,草率了,太草率了,谁知道这孙子竟然如此无耻,赚了我们的钱,还狠狠地踩上一脚,这哪是人干出来的事?” 吴敌长叹一声:“哎,虎落平阳,被犬欺!” 吴坎心里有愧道:“少爷,老奴没有跪也没有求他,老奴请他时他马上就来了,都怪老奴遇人不淑,是老奴的错,如果知道这孙子是这种品性,就算是打死老奴也不敢把他领家里来。” 哑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把孙正和把脉的手腕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嫌脏。 吴忧也怒了,对于孙正和这种薅完羊毛,再把羊按在地上磨擦的做法很是不耻,必需阻止! 谁说古人纯朴善良来着?有本事你当我的面再说一次,我保证不打死你! 此时,孙正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各位,不是老夫黑心,吴家的钱财来路不正,老夫黑他们的钱财是为民除害,这是大义…………” 吴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忍无可忍,连忙拉开大门,破口大骂:“孙老头儿,你放屁,你无耻。”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古人的无耻程度吴忧算是见识到了,他感觉他的主角光环正在被眼前的孙正和践踏,简直太可恶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孙正和转过头,见是吴忧,却丝毫不慌,捋了捋长须,双手负后,一脸傲然之色:“吴家小儿,尔等乃国贼,老夫只收了你十两银子太便宜你了,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确是好诗,不过在老夫看来,你吴家人傻钱多,不过尔尔!” 吴忧脸色铁青,之前孙正和称呼吴家小儿时,他看在孙正和一把年纪的份上,这样称呼也无不可,便没有计较,可是现在听来格外的刺耳。 孙正和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情,竟然还有脸占据道德的至高点,而且义正言辞,正义凛然,尼玛………吴忧已经无力吐槽了! 来吴府门前的文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凭文斗战胜吴忧,连武将世家的独孤恺都在吴家吃了瘪,现在竟然败给了一个郎中。 人群看孙正和的目光尽是崇拜之色。 孙正和的动作,吴忧感觉很熟悉,这不是自己的招牌动作吗?难怪让他有种冲上去揍人的冲动!实在太气人了! 好在吴忧心态好,他长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冲动! 见吴忧没有反驳,孙正和更加的得意,他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大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好诗,果然是好诗。” 说完,一拂袖,挤入了人群,片刻,身影便消失不见。 抡着扁担的吴坎,仅剩一颗的门牙险些被咬碎,怒道:“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老奴跟他拼了!” 说完,吴坎便要追上去,但是却被百事通拉住了。 “不可冲动,不可冲动啊,这次的确是我们草率了,吴家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切不可再引起动荡,否则大祸不远矣。” 听百事通这么一说,吴坎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但是胸膛依旧起伏不定,他看向吴忧,等待吴忧的决定! 吴忧突然笑了,问道:“我吴府的家规可还记得,不管生活多么狼狈,我们都笑着面对,都别愁眉苦脸了,笑一个!” 吴坎和百事通先是愣了愣,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30章 合谋一 孙正和已经离去,但是他拂袖而去的动作却格外的潇洒与自然,让人难以忘怀。 这个动作我喜欢,可以学习一二,吴忧眯着眼,认真的在心里模仿着孙正和拂袖的动作。 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洒脱的动作就应该属于我!吴忧在心里喃喃,眼神里充满了光芒。 “呵,呵呵………呵呵。” 吴忧回过神来,见吴坎和百事通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瞬间沉下了脸:“你们是哭还是笑?我们要笑,要大声爽朗的笑,来,重来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吴忧带头,三人的笑声这才步入正轨,站立在一旁不苟言笑的哑巴也弯了弯嘴角。 不过,豪迈爽朗的笑声很快就被人群议论的声音打断。 “看来吴家人真的是人傻钱多,孙大夫诚不欺我!” “哎,可怜了独孤家,竟然被几个傻子骗走了两千两银票,造孽啊!” ……………… 议论声传来,吴忧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点儿傻。 吴忧却毫不在意,他看着人群,一脸傲然之色:“我吴忧天纵奇才,区区十两银子而已,哼,我岂会放在眼里,千金散尽还复来!” 说完,吴忧不再理会众人,学着孙正和的动作,长袖一拂,便率先回到府中。 吴忧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否则他一定会和孙正和拼命! 话说两头。 独孤恺离开后,脸色很是难看,想到吴坎喷血时的凄惨场面,任谁都看的出来,吴坎必然死翘翘了,他心里战战兢兢。 “完了完了,杀人了,让我娘知道非打死我不可,怎么办?怎么办?…………” 独孤恺喃喃自语,脑海里飞快的想着对策,可想来想去依旧没有好的办法,毕竟当时在场的人都是人证,总不能全部灭口吧?这完全不现实。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算他独孤家再如何功勋显着,他也是必死无疑,不仅他要死,甚至他独孤家也会被拖进万丈深渊! 放在平时,独孤恺这个时候应该泡在百花楼,温香软玉,美食美酒美人,岂不美哉? 对了,都怪陈启杰,都是他嗦使的,否则我岂能干出这样的混账事! “马山儿,你去把陈启杰找来见我。” 马山儿应了一声,连忙离去,昨日陈启杰在百花楼大放厥词,他也在场,自然认得陈启杰! 回到定西侯府,进门时,正好遇到一个四十岁左右,衣着朴素的美貌妇人,妇人身后跟随两名提着香烛纸钱的丫鬟! 独孤恺见到妇人,面露惊慌之色,连忙躬身施礼。 妇人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恺儿,何事如此惊慌?” 姫夫人,是独孤博发妻,不仅在独孤家地位尊崇,哪怕在朝廷地位也有一席之地,独孤博战死后,夏皇念其功勋,封姫氏为一品诰命,有这样地位的女性,在大夏朝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姬氏虽然低调,不过却没有人敢忽略她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地位,更重要的原因她是一个厉害角色! 独孤恺并非姫夫人亲生,而是妾室所出,独孤恺的生母难产而死,他是由姬氏带大,虽非亲生胜似亲生! 独孤恺对姬氏非常敬重,自独孤博过世后,他谁都不惧,只对姬夫人的话言听计从。 “你也不小了,虽然从文,不过,我独孤家依旧是将门,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该色的气度,你这样子成何提统?“ 姬夫人的一席话让独孤恺平静了下来,躬身道:”孩儿受教了,娘,你又要去大佛寺上香吗?孩儿陪你一起!“ 姬夫人欣慰一笑:”不必了,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忙,去吧!“ 说完,姬夫人便出了府门,乘坐备好的马车离开了。 姬夫人并没有询问事情的经过,这也是她的高明之处,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做为独孤家的掌权人她自信都可以抗的下来,之所以不管不问,原因是让独孤恺自己解决,这对他是一种历练! 看着远去的马车,独孤恺长呼一口,驻立片刻,这才踏入府中! 马山儿的眼神很好,不仅与人对视时不落下风,而且找人的效率也是一绝,独孤恺没等多久,他便带着陈启杰等人回到了定西候府! 让陈启杰几人等在府外,马山儿进去通禀后,没等多久,马山儿再次出现,引着陈启杰几人进入府中! 跟随陈启杰一起的,有冯枫,赵守义,另外,还有一名身穿道袍的道士。 四人进入豪华宽敞的客厅中,只见独孤恺静静的品着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气氛很尴尬! 陈启杰听说过独孤恺在吴府门前的遭遇,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一定窝着火,迟疑片刻,他对独孤恺一拱手道:“独孤兄,你被吴忧骗了,那名身受重伤的老头儿是装的。“ 当即,陈启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事情发生时,独孤恺走的匆忙,具体的消息他并不知晓,现在听陈启杰道来,他是半信半疑。 一旁的马山儿连忙补充道:“二少爷,的确是这样,现在外边都传遍了。” 独孤恺霍然起身,一把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茶杯四分五裂,怒道:“好,好,好你个吴忧,竟敢骗到本少的头上,好大的狗胆。” 保持平静心态的独孤恺暴怒,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敢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磨擦的人,他怎能不怒?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见独孤恺如此,陈启杰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有共同的敌人那就好办了! “独孤兄,即使你不找我,我也会来寻你,吴忧无法无天,着实可恶,他现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今日携几名志同道和的好友一起,便是来和独孤兄商议对付吴家的办法。\" 陈启杰说完把冯枫和赵守义介绍了一遍后,指着身材消瘦,留有山羊须道人介绍道:“独孤兄,这位是无真道长,曾游历天下,见识不凡。” 第31章 合谋二 无真道人,气质不凡,有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与不羁。 拂尘一甩,微微躬身:“无量天尊,化外之人无真见过独孤檀越。” 独孤恺微微眯着眼打量着无真道长,冷哼一声:“又是姓“吴”的!” 见独孤恺对无真道长的态度并不友好,陈启杰连忙打圆场:“独孤兄,我们已经有了对付吴家的办法,无真道长乃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独孤恺来了兴致,不再关注无真,问道:“说来听听。” “我们先这样........如此,如此,再如此........” 陈启杰也不迟疑,把计划一一道来,听的独孤恺是两眼放光! 小半个时辰后,独孤恺一拍桌案,大喜道:\"妙,妙,妙哉,这些计划一环套一环,让人防不胜防,本少算是明白你们为何要寻我了,没有强大的势力,这些谋划根本无法执行。“ 陈启杰,冯枫,赵守义和无真道长起身,齐声道:“全仰仗独孤兄\/檀越。” 独孤恺哈哈一笑,心里非常的得意,吩咐道:“来人,给我的贵客上茶。” 陈启杰四人无语,说了半天的话,他们早就口干舌燥,直到把独孤恺说的心花怒放,别人这才想起来上茶,这,也太虎了! 皇宫,御书房! 听完朱高的讲述,夏皇伏案大笑。 平时很在乎帝王威仪的夏皇很少有失仪的一面,此时却非常的开心。 “庄卿,这吴家可真能闹腾,以前朕怎么没有发现吴家这小子竟如此有趣?” 一旁的庄文清也弯了弯嘴角,笑道:“难怪吴尚书死也要护着他,有这样一个文采斐然的儿子,就算是臣也会和吴尚书做同样的选择!” 夏皇平缓了一下激荡的情绪,拿起桌案上的几张纸张,仔细查看。 这几张纸上写的是吴忧的三道题目,以及那道李白的《将进酒》。 对联和第二道脑经急转弯题目的答案已经标注,夏皇思索片刻,感觉非常的有趣,微微一笑,便把这两个题目的纸张放在一边。 “虫二?” 夏皇看向第三道题目,喃喃道,思考一会儿,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把纸张递给了庄文清:“庄卿,你也看看,此题甚是精妙。” 庄文清从朱高手中接过纸张,思索片刻,他看向夏皇,君臣相视一笑。 夏皇拿起写着将进酒的纸张,低声念诵了两遍,诗的确是好诗,但是意思上总感觉怪怪的! 把诗递给庄文清,夏皇赞道:“吴家小子竟有如此诗才,着实不凡。”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诗才只不过检验一个人的才学,才学和实干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能力,他更偏向实干,对此,夏皇也只是淡淡的夸赞了一句。 拿起放在一旁的奏折,奏折的内容正是治国三策,几日以来,夏皇和庄文清不断的探讨这三策的可行性,如痴如醉,不知疲倦! “朱高,你派人去吴家盯着,别让吴家出事,吴家和外界的争斗,不到必要时刻不必参与,京都沉寂太久了,该热闹热闹了!” 朱高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陛下,独孤家也参与了此事,要不要知会一声?” 夏皇摇了摇头:“不必,左右不过是小辈之间的争斗,还翻不起大浪,任由他们去吧!” 庄文清疑惑的问道:“陛下不打算召见吴尚书吗?” 夏皇沉吟,摇头道:“不急,先等等看,吴家现在虽然被孤立,火候却还不到,等吴家快撑不住的时候,朕再干预,这对吴家才是一剂良药,也让吴敌认清楚,谁才是他的主子!” 庄文清躬身一礼:“陛下英明,可朝臣这几日天天上书,希望陛下赐死吴敌………” 夏皇摆手,制止了庄文清的话,冷哼一声:“一群尸位素餐之流,正事不干,只知道占牛角尖,不必理会他们。” 夏皇年近四十,育有五子一女,皇长子早夭,储位一直闲置,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皆有争储之意,因此朝堂势力更是风云诡谲,各方势力错纵复杂。 但是却无一例外都是希望吴敌死,这也是朝臣们鲜有的统一战线! 得民心者得天下,与其说是朝臣们想杀吴敌,不如说是他们背后的人想顺应民意,拉拢民心。 可,这个结果并不是夏皇想看到的,做为一国之君,他更在意的是治国三策给大夏带来的改变! 赵府。 一习绿色长裙,面容精致的赵轻柔坐在闺阁的窗户前。 微风拂过,鬓角的两缕青丝随风摇曳,如诗如画,仿若人间仙子。 一双秋水明眸,黑白分明,灵动自然,此时,她正盯着桌案上的几张纸出神。 丫鬟小葵贮立在一旁,喋喋不休,让此时如画的意境大打折扣! “小姐,你是没有看到,吴家门前围了好多的人,府衙的官差都派了几十个过去维持秩序。 我听说,独孤家的二公子也去了,听说他要和吴忧比武,不过后来输了,吴忧好像讹了独孤家二千两银票,太可恶了! 得罪了独孤家,吴家这次一定在劫难逃,小姐,小姐,你在听吗?” 小葵说的兴致勃勃,小脸儿都因为激动有些潮红,可见到自家小姐依旧盯着纸张,无动于衷。 纸张之上写的内容,正是吴忧出的几道题,小葵一把夺过纸张,不满道:“小姐,吴家太坏了,上次你和老爷去吴家,就应该把婚事退掉,京都有才华的才子多的是,比如上官家的长官白,他可对小姐你一见倾心,而且他才华横溢,丝毫不比吴忧差,简直就是小姐你的良配。” 赵轻柔似乎没有听到小葵的话,喃喃道:“风月无边。” 小葵疑惑的问道:“小姐,你说什么?你要不喜欢上官公子,独孤公子风度翩翩也不错,还有朱家的朱篱公子,南宫家的南宫骏才公子,诸葛家的诸葛长明公子,小姐,你倒是说话呀!” 赵轻柔回过神儿来,说道:“小葵,你派人去吴家盯着,一有消息立刻回来报知于我。” 主仆二人的对话仿佛是在说不同的两件事情,完全没有交际,小葵迷茫了,她发现自家的小姐变了,不仅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而且沟通也出现了代沟。 第32章 充满恶意的世界一 小葵摸了摸赵轻柔洁白如玉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见没有异常,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热,正常啊!” 赵轻柔一巴掌拍在小葵的臀部,不满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小葵的脸一下就红了,像受惊的兔子跑出了闺阁,惊呼道:“小姐耍流氓了!” 赵轻柔扶着桌案笑的花枝乱颤,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良久,她收起笑容,拿起小葵丢在一旁的纸张,面色复杂,纸张上写着五个字,烟锁池塘柳! 赵轻柔长叹一声,她文采斐然,虽然有五行偏旁的下联,但是意境上却相差甚远,她有她的骄傲,如果没有合适工整的下联,她绝不会草草了事! ............ 天微亮。 吴坎提着空菜篮子,哭丧着脸回到了吴府。 现在吴家一共五人,吴坎掌管吴家后勤,一应开支都由他负责! 吴忧已经早早的起了床,现在吴家有钱了,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过上一段悠闲的生活,他之所以早起,完全是他没有安全感,想起李白大大的侠客行他就寝食难安! 家里的人还是太少,必须要多招一些护院才行! 吴忧在琢磨这个问题时入了神,吴坎把菜篮子一扔,抱住吴忧的大腿放声大哭! 吴忧一惊,回过神来,问道:“谁死了?” 吴坎哽咽道:“少爷,黑,实在太黑了!” 吴忧仔细想了想吴坎的话,难道是说自己黑?不像啊! 吴忧尝试着回道:“这天是有点儿黑,你不用去那么早,可以等天亮再出去.\" 二人的动作引来了吴敌和百事通几人,见吴坎哭的凄惨,只以出了大事,现在吴家就像惊弓之鸟,任何事情都让他们高度紧张! 见吴敌过来,吴坎立刻放开吴忧,抱住吴敌的大腿,像是被人糟蹋的小媳妇儿般哭个不停! 吴敌见状,刚想安慰几句,早就不耐烦的吴忧一脚踢在吴坎的屁股上,怒道:“老东西,你还没完没了了,我吴忧什么风浪没见过,哪怕天塌了,我都能顶回去!” 听吴忧这么说,想到他这几天做的事情,吴坎这才平稳了心绪。 扶起吴坎,吴敌语气柔和道:“有什么事慢慢说,砍头抄家我们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好怕的!” 吴坎理了理思绪,反而越理越乱,愤慨道:“老爷,少爷,菜太贵了,一个萝卜要一两银子,一只鸡竟然要收五两银子,这,这谁吃的起啊?” 吴忧愕然问道:“这个朝代也有通货膨胀吗?” 不怪吴忧有此一问,如果换成前世的货币,一个萝卜一千块,一只鸡五千块,这样的价格别说在古代,就算是放到现代,哪怕千万富翁也撑不了多久! 通货膨胀,夏朝还没有这个概念,就算是有,这价格也太过离谱,朝廷可不会坐视不管! 吴坎不理解通货膨胀是什么意思,他摇头解释道:“是,是所有商贩,像是商量好的,把蔬菜的价格订的极高,而且只针对我吴家!” 正常情况下,一个萝卜只卖几文钱,一只鸡也只值五六十文,现在价格足足贵了进百倍,而且所有的商贩统一售价,明显是有人针对吴家,而且势力极大。 百事通问道:“你可打听到是什么人做的吗?” 吴坎点头道:“打听了,他们说是孙大夫带的头,他们只是照猫画虎!” 吴敌想了想说道:“孙正和还没有这么大的势力,难不成是独孤家?我们才得罪了独孤恺,他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百事通捋了捋大黑痣上的长毛,说道:“这倒也不一定,我们现在举世皆敌,想针对我们的人比比皆是,哎,如此下去,那两千两银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吴家对钱极为看重,吴敌贪污就是最好的例子,百事通谋划算是同谋,吴坎精打细算,生怕多花一文冤枉钱,只有哑巴还算淡定,不过他的饭量极大,只要吃饱就已经知足! 做为穿越者,吴忧对钱更有一种偏执的追求,他明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痛苦,钱重要吗?非常的重要,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活着钱没了! 举世皆敌,限制了吴忧商业上的发挥,豆腐虽然不错,但是销路成了问题,哪怕他订的价格已经是天价,就算有人买,可现在吴家的通贷膨胀,已经不足以实现吴忧混吃等死的生活了! 靠诈骗吗?独孤恺吃了一次亏,又岂能再上一次当? 见吴忧沉思,吴坎小声问道:“少爷,还卖豆腐吗?” 吴忧皱眉,思索片刻道:“先不卖,活人岂能让尿憋死,此事先容我好好想想,对了,孙正和太不是东西了,以后再遇见衣冠禽兽给我往死里打!” 吴坎拾起空蓝子,问道:“还买菜吗?”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道:“买,不就是钱吗?千金散尽还复来。” 话说的大气,不过吴忧也是肉痛。 吴坎应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府门。 只是,吴忧几人还在为吴家的通货膨胀担忧时,门外便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天光已经大亮,吴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吴忧出来时,见吴坎拿着扁担正和一名小贩对峙,似乎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围观的人群没有制止的意思,正好整以暇的看着热闹。 “哼,你吴家当真霸道,这地是你吴家的吗?可有地契?今天我郝四郎就在这里卖东西,你要不服,来打我呀。“ 一名瘦弱的小贩,在众人鼓励的眼神下颐指气使,更是嚣张无比,这可把吴坎气的不轻! 吴忧拦住面色涨红的吴坎,问道:”出了什么事?“ 吴坎强行压下怒火,指着郝四郎道:”少爷,他要在府门前摆摊,你看,摊位都立了起来。“ 吴忧疑惑道:”那就让他摆,你为何要阻拦?“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不可,大门乃是我吴府的门面,如果任由小贩乱来,我吴府的威严何在?“ 吴忧来自现代,并不在意这些,他反而觉得这样更接地气,至于威严不威严的,那是什么东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3章 充满恶意的世界二 一般的大户人家,普通百姓都是敬而远之,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可吴家现在就是一个破鼓,任何人都想捶一下。 古人最看重名声,读书人如此,普通百姓亦如此,这一点在京都极为明显! “我说吴忧,我在这里摆摊可碍着你吴家了?” 郝四郎指着府门前,一处靠着墙边的位置,语气极为傲慢! 吴忧看去,摊位卖的是糕点,这种糕点在京都还算普遍,五文钱一块,所有人都吃的起,这种糕点有一个特点,干吃叫米糕,加水叫汤糕。 吴忧很不爽郝四郎的态度,脑子一转,笑道:“无妨,你的糕点多少钱一块?” 百事通和吴坎还要劝说,却被吴忧挥手制止。 郝四郎见到这一幕,对吴忧的识趣很是满意,笑道:“卖别人只要五文钱,卖给你嘛,也不贵,一两银子一块。” 知道物价的百事通和吴坎还算淡定,可,有些不知情的百姓暗骂郝四郎黑心,简直黑到了骨子里。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吴忧缓缓摇头道:“的确不贵,先给我来一百块。” 众人哗然。 “吴忧不是傻了吧?这,一百块米糕,足足一百两银子啊,太奢侈了!” “这糕点师傅也不是好人,比孙大夫还黑,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所有的商贩全部高价卖给吴家,一个萝卜都卖一两银子!” “竟有此事?吴家买的起吗?” “不要小瞧了吴家,人家可不差钱,千金散尽还复来!” “有理有理!” …………… 人群的议论声传来,郝四郎乐开了花,问道:“当真?” 吴忧没有理会郝四郎,走到铺位的桌案前坐下,大咧咧道:“小二,一百块米糕,一块也不能少,否则不给钱。” 装13很爽,吴忧拿着一沓银票直接甩在桌子上,一脸不屑的看着郝四郎。 郝四郎眼睛都看直了,暴利,简直就是暴利,一百两银子,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对于普通的商贩,钱才是重点,郝四郎再看吴忧的眼神充满了贪婪,态度瞬间转变:“客官,请稍等!” 围观的人群看向郝四郎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羡慕之色,看向吴忧就像看着一只任人宰杀的肥猪,实在让人眼红! 吴忧招呼百事通,吴坎和哑巴坐下,神情相当的淡定! 可,百事通和吴坎却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咽了回去! ·不大一会儿,几十盘装的如小山一般的米糕便被端上了桌! 郝四郎满脸堆笑道:“客官,请用!” 正待郝四郎要退到一旁时,吴忧开口道:“等等,你叫郝四郎是吧?好名字!” 见吴忧夸自己,郝四郎更加的开心,笑道:“名字是爹娘取的,承他们二老的福!” 吴忧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我们现在不想吃米糕了,能不能换成汤糕?” 郝四郎怔了怔,不过并没有多想,连连点头:“没问题,客官稍等。” 一旁的百事通皱眉,凭他对吴忧的了解,他非常确定吴忧一定在憋着坏。 吴忧看向哑巴问道:“一百碗你能吃的完吗?” 哑巴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吴忧并不了解哑巴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很爽快的说道:“一会儿你们使劲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一盘盘的米糕换成一碗碗的汤糕,足足摆满了五张桌子,场面相当的震撼,在京都这样吃汤糕的绝对是独一份,看的围观的人群咋舌不已! 吴忧对郝四郎的效率非常的满意,可,看他的眼神愈发同情了! 吴忧率先端起碗,说道:‘不要客气,今天放开肚皮吃。“ 米糕味道略甜,还有淡淡的米香,相当可口,吴忧不禁暗赞郝四郎的手艺! 见吴忧先动了筷子,百事通也端起了碗,小口吃了起来,他琢磨不透吴忧的想法。 算了,少爷不能用常理度之,不管了,先吃再说! 吴坎颤抖着手端起了碗,这吃的哪是汤糕?这,这是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啊! 甘甜的汤糕入口,吴坎泪流满面,味同嚼蜡,丝毫不知其味! 哑巴有一个很好的品质,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质疑,这一点吴忧非常欣赏! 孙正和虽然人品欠佳,不过说话还算数,他离开吴府后不久便派伙计送来了几副药,不得不说孙正和的确有两把刷子,哑巴吃了他开的药后,伤势的确好转了许多。 一碗汤糕有大半碗,哑巴随便扒拉两下便见了底,然后端起下一碗! “哑巴,你的伤还没好透,多吃一些补补,不用担心钱。” 哑巴的吃相很粗暴,吴忧不以为意,还勉励了两句。 可目光落在吴坎脸上,吴忧怒了:“老东西,你哭什么?” 吴坎哽咽道:“少爷,一百两银子,足足一百两,我们亏大了!” 吴忧先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不用钱,放心吃,本少自有办法!” 吴坎眼神一亮,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吴忧点头。 虽不知吴忧有什么办法,但吴坎对吴忧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他擦了擦眼泪,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老奴给老爷端几碗过去。” 吴忧随意摆了摆手:“去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四十二,四十三…………五十五,五十六……” 哑巴的食量让人震惊,堆了一摞摞的碗相当震撼,人群瞪大眼睛数着碗的数量! 吴忧和百事通已经停了下来,他们的面前只有五六个空碗,这还是强行吃撑的结果。 和哑巴相处久了,他的食量吴家人自然知道,不过却不知道哑巴的上限在哪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开开眼界。 吴忧担心哑巴撑坏了,劝慰道:“如果吃不下就停下来。” 哑巴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拿起碗扒拉了起来。 奇人异士依吴忧的见识,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唐朝名将薛仁贵,他的食量也是相当的惊人,现在眼见为实,这种震撼可不是传说所能体会到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4章 充满恶意的世界三 眼不红,气不喘,这就是哑巴此时的状态! 可围观的人群却炸了锅,他们红着眼睛给哑巴加油,之前,哑巴一人与独孤家的家仆对战,让他名声大噪,虽然哑巴是吴家的家仆,不过依旧收获了大量的粉丝,特别是他山寨版本的事迹传出,更是人气暴涨! 现在见哑巴又要大展神威,众人更是兴奋。 “哑巴真是神人,我这辈子能见到如此人物,真乃三生有幸。” “可惜了,这壮汉却是吴家人,简直就是明珠暗投,可惜可惜。” “奴家就喜欢哑巴这一款,姐妹们你们可别动歪心思。” “呵呵,你这妖精,你没看到他一顿吃那么多,你养的起吗?” ............. 人群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却无人贬低哑巴,吴忧心里酸酸的,同样是吴家人,这区别也太大了,他李白附体,诸葛亮附体,有这样的大神加持,可他的名声却跌入深渊。 “停下来了,他停下来了。” 人群的惊呼声打断了吴忧的沉思,他转头看去,见哑巴果然停了下来,他脸色涨红,轻轻揉着微微隆起的肚皮看着吴忧。 百事通很是得意的看着人群,仿佛再看一群乡巴佬,他面带笑容道:”大惊小怪,才七十碗而已,要是把哑巴饿上三天,他能吃一百碗。“ 吴忧白了百事通一眼,说道:”既然吃饱了就回去吧。“ 吴忧说完便要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郝四郎连忙拦在吴忧四人身前,目光不善的盯着吴忧。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自然知道郝四郎的意思,刚刚被哑巴的食量所震撼,这才回过味儿来。 吴忧当然也明白郝四郎的意思,可,他却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想了想,问道:“什么事?” 郝四郎见吴忧这态度,立刻不爽了起来,愤恨道:“钱,你们还没给钱,怎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想吃白食?” 吴忧继续装作不解的模样问道:“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怎么就吃白食了?你要不说个清楚,我吴家跟你没完。” 嚣张,太嚣张了,吃了东西不仅不给钱,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人群看不下去了,对吴忧更是指指点点。 郝四郎被气笑了,怒道:“你们吃了我一百碗汤糕,莫非你想不认账,今天你要不给钱,我们府衙见。” 哦,吴忧装作恍然状,对周围拱了拱手:“各位,我吴家虽然名声不佳,不过还是讲道理的,今儿这事儿就让你们来凭凭理,郝四郎说我们吃了他一百碗汤糕,要让我们给钱,可对?” 见吴忧这么说,人群安静了下来,既然要让他们评理,自然是站在郝四郎一边,这倒不是因为吴家的名声,而是吃东西要付钱,天经地义! 吴忧看着郝四郎问道:“让大伙儿来评理,你可有意见?” 郝四郎想了想,点头道:“好,吃东西不给钱,我看谁能帮你说话!” 吴忧朗声道:“各位,我们确实吃了一百碗汤糕,不过那是用米糕换的,为什么要给钱?” 人群沉默,没有人反驳,不是他们不想反驳,而是吴忧的话的确如此! 郝四郎见此急了,反问道:“可米糕,你们也没给钱!” 吴忧哈哈一笑:“你真可笑,米糕我们又没吃,为什么要给钱?” 郝四郎愣了愣,他竟无言以对。 人群依旧沉默,他们仔细琢磨吴忧的话,越是琢磨越觉得有理! 吴忧继续说道:“今天来的不仅有读书人,还有府衙的官差,你们是讲道理的,我的话可有不妥之处,请站出来辩上一辩。” 等了片刻,无人回应! 吴忧推开郝四郎,朝府内走去,想了想,转身对吴坎道:“剩下还有几碗,不要浪费,打包带走。” 吴坎笑盈盈的应下,连忙回府取食盒,将剩余的糖糕一股脑全部打包。 百事通依旧在琢磨吴忧的话,聪明如他,可现在却也想不到反驳的话语,吴忧没有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瞥了一眼人群,傲然道:“回府。” 郝四郎急了,可人群没有人出来为他说话,他心里满是委屈,他第一次见到吴忧这种人,吃白食吃的心安理得,吃的理直气壮,而且还让人无法反驳,他虽不满吴忧的做法,可内心深处却道了一声佩服。 现在吴忧要走,眼看一百两银子就要打水漂了,他又岂能甘心?怎么办? 讲道理明显讲不过,实力也明显不如人,现在唯一的办法......... 想到这里,郝四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捶胸顿足,他竟撒起了泼! 郝四郎想的很好,现在观众很多,他要利用众人的同情心来帮他讨债,如果是小钱他也许并不在意,可那是一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他可不会轻易放弃! 人性本贪,这一点 在郝四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果然,人群看郝四郎的目光纷纷目露同情之色。 吴忧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郝四郎,揶揄道:“你不用指望他们,他们可不是我吴家的朋友,这事我吴家占理,就算被他们谴责,今日你也别想得到一文钱。” 讲道理吴忧不怕,他最喜欢的就是讲道理,讲人情?抱歉,人情值几个钱? 郝四郎不是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到府衙,可,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一边,就算京都令审理此案,也不可能道行逆施,让人诟病。 见吴忧铁了心不给钱,郝四郎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哭了,恶狠狠的看着吴忧道:“你等着。” 放了一句狠话,郝四郎急忙收起摊位离开了。 吴忧丝毫不在意,现在吴家举世皆敌,只有表现的越发强硬,才会站稳脚跟,否则只会让人吞的渣儿都不剩! 看着郝四郎推着拉货的木车远去,吴忧本想嘲讽两句,但话道嘴边却没有说出口,郝四郎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欺负这样一个人着实没有成就感! 第35章 阴谋转阳了一 “且慢.\" 正待吴忧要回府时,一声略带雌性的嗓音传来,声音柔和悦耳,给人的感觉很是舒适! 吴忧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见从人群中走出一名道人,道人身穿道袍,手持拂尘,面容虽然消瘦,但是出尘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见到道人的第一眼,吴忧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一个人身影,孙正和,如眼前的道人一般,气质不凡,超凡脱俗,经过孙正和的事情后,吴忧可不会以貌取人! 真要比较,这位道人还不如孙正和,孙正和道貌岸然,做的事情吴忧想想都气愤,眯了眯眼,吴忧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察觉的吴忧目光的不善,道人一甩拂尘,面露微笑:“化外之人无真,见过吴忧檀越。” 无真道人不论举手抬足间,还是悦耳的声线,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非常舒适,可,越是如此,吴忧的警惕心就越强烈。 转头看向百事通,见百事通也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无真,见吴忧的目光看向自己,百事通收回目光看向吴忧,两人同时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道长也姓吴?我们可是本家,幸会幸会。” 吴忧再看向无真道长时目光和煦,表现的非常热情。 见吴忧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无真先是愣了愣神,然后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吴忧不给他结交的机会,那么他后面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无真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微笑道:“贫道乃是无中生有的无,并非口天吴。” 吴忧似乎没有听见无真的话,笑容更加的灿烂:“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既然是本家,不知道道长有何见教?“ 愕,无真被整不会了,吴和无能一样吗?还本家?就你吴家这名声,成为你的本家都感到羞耻! 不过,无真并没有和吴忧辨论吴和无是不是本家的问题,想了想,说道:“贪道和你有缘,今日既然遇见,贫道可为吴檀悦卜上一卦,如何?” 吴忧详装大喜,面露崇拜之色道:“无真道长还会卜卦,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到这里,吴忧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后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袖口。 见此,无真暗骂吴忧小气的同时,他一摆手,大度道:“吴檀悦,别误会。我们既然有缘,不收钱,不收钱的。” 闻言,吴忧长松了口气,问道:“道长真会卜卦?你可别蒙我,我天纵奇才,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见吴忧对自己依旧保持着警惕,无真也不怒,说道:“既然吴檀悦不相信贫道,贫道可当众为你卜上一卦,如何?” 吴忧想了想,先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收钱?” 无真无语,这得把钱看的多重,才会如此谨慎! 无真点了点头,也不迟疑,从衣袖里摸回四枚古铜钱,他单手托着钱币,走到吴忧身前道:“吴檀悦,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念自己的生辰八字。” 吴忧不疑有他,依言而行。 “吴檀悦,请睁眼。” 十几个呼吸后,无真这才叫醒如信徒般,虔诚的吴忧,对吴忧的表现,无真非常的满意。 吴忧依言睁开眼睛,见无真正对着铜钱念念有词,然后随手一抛,四枚铜钱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人群见到这一幕,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无真道长,算卦他们是知道的,不过大多数都是骗子,骗骗外地的土包子还行,想骗他们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呵呵...... 不过,算命也是有高人的,倒也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无真道长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是世外高人,怎么看都不像骗子,此时,人群想的是,先看看无真算的准不准,如果算准了,自己也要找他算上一卦。 这个朝代的人对名声极为看重,无真也不例外,这也是他挣取名声的好机会,他岂能不好好表现?不仅名声,事成之后,他还能得一笔不菲的钱财,简直就是名利双收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无真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却装作一副凝重之色。 见无真盯着地上的铜钱沉默不语,吴忧心里忐忑,问道:“无真道长,可有不妥?” 无真长叹一口气道:“的确不妙,吴檀悦请看。” 吴忧顺着无真的示意,看向地上的铜钱,三枚铜钱呈三角形排列,一枚铜钱处在三角形当中。 无真指着地上的铜钱说道:”吴檀悦,依你吴家现在的处境,这中间的一枚铜钱就是你吴家,外围的三枚相当于天时,地利与人和,你吴家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不占人和,不妙,简直是大大的不妙。“ 围观的众人结合吴家的现状,想了想,纷纷点头认可,这道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吴忧却不以为然道:“道长,不用你说,这些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只怕........” 吴忧后面送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无真摆手制止:“吴檀悦不要心急,贫道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看,这三枚铜钱好比牢笼,死死的把你吴家困在中间,贫道断定,不出三日,你吴家必有牢狱之祸。”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真的假的?难道吴家又要倒霉了?” “这道人不像是骗子,估计这一次又有好戏看喽。” “是不是骗子,三天后自可见真伪。” ........ 议论声传来,吴坎眼圈顿时就红了:“我吴家怎么就如此多灾多难,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老天爷竟如此不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吴家?“ ”呸,老东西,你吴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竟还有脸埋怨老天爷,无耻,太无耻了。“ 听见吴坎的哀嚎,人群中立刻有人反驳,吴坎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抽搐着肩膀呜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吴忧眯着眼打量着老神在在,一脸淡然的无真,良久,吴忧开口问道:“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无真一甩拂尘,自信道:“自然有。” 第36章 阴谋转阳了二 吴府门前。 吴忧面露狂喜之色,看着无真道长就像看到了绝色美女,目光炙热。 对吴忧的反应,无真很是满意,他捋着山羊须自信从容,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人群见此,更加坚信他就是世外高人。 “道长,可否进府一叙?” 吴忧很是热情,语气相当的客气。 无真点了点头,心里也在狂喜,任你吴忧再如何狡诈,今天也要喝贫道的洗脚水。 当即,吴忧在前带路,引着无真朝府内走去,行至门坎处,吴忧不动声色的回头,冲百事通眨了眨眼睛,百事通会意,也眨了眨眼回应。 在众人的目光下,吴忧主仆四人和无真进入了吴府。 吱呀声响起,吴府大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吴府内。 大门刚被关上,吴忧卑微讨好的笑容消失不见,反而露出了猫戏老鼠的戏谑之色。 跟在吴忧身后的无真道长一愣,他不明白吴忧为什么态度会有这样的变化。 可,不等他思索原因,一双大手便从他身后死死的扣住了的双肩,力量之大,让他瘦弱而又结实的身子骨几乎散架。 巨大的疼痛感传来,无真脸上刹时如黄豆般大小的冷汗滚落而下,整个身体似乎被千斤巨石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扣住无真的不是别人,正是哑巴,面对独孤家的十几名家仆,他且不惧,对付一个无真还真不算事儿。 吴忧给百事通使眼色时,坏到骨子里的百事通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立刻小声吩咐哑巴,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什么是坏人?什么又是好人?对吴忧来说,对自己好的人才叫好人,对自己不好的人,哪怕他再怎么怎么好,都是坏人! 无真道长是不是好人不好说,但是他意图来吴家诈骗,他一定是个坏人。 这点儿诈骗的手段,对吴忧而言只不过是小儿科,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吴忧相信他会说的。 无真双眼通红,牙龇欲裂:“吴忧,你要干什么?” 吴忧微微一笑:“你猜,敢来吴家诈骗,把他按在地上磨擦!” 哑巴闻言,双臂用力一提,无真整个人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面部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果真应了吴忧的话,的的确确,无真与地面来了个摩擦,吴忧看着无真的凄惨模样都替他感觉到疼! 无真嘴角有鲜血溢出,两颗门牙被他吐了出来,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他中了吴忧的圈套了。 顾不上身上传来的疼痛感,无真刚要爬起来,然后想办法冲出去,可他刚撑起身子,一只大脚便踩在他背上,巨大的力道,再次让他五体投地,动弹不得。 耻辱,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耻辱,他无真道人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受到如此对待,简直让他羞愤欲死。 “吴忧,你不得好死。” 吴忧冷哼一声,一副蔑视的表情看向无真道:“论诈骗,我吴忧怕过谁?我吴忧天纵奇才,你区区无真又岂能是我的对手!” 看着得意洋洋的吴忧,无真只感觉他的肺部都快炸裂开来,整件事情他自信表现的相当完美,没有一丝丝破绽。 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真一把年纪,经历过这个朝代的毒打,不论心性和演技,还有诈骗的本领,已经鲜有对手。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命不凡的他竟然栽在了吴家小儿手中,他一世英名现在却被人按在地上磨擦,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口鲜血喷出,这是无真被气的吐血,可掺杂着他嘴里的血液,让人无法分辨。 吴忧可不会同情无真,对待敌人如果不能弄死,就只能让敌人恐惧自己。 “给我打,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吴忧的话有点拗口,百事通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明白了意思,他目露邪笑,大黑痣上的两根长长的黑毛不停的抖动,表情更显狰狞。 无真慌了,面露恐惧之色道:“你们要干什么?” 无真说话时,他的四肢和头颅不停的摆动着,就像一只王八,可,他的身体被哑巴的大脚死死地钉在地上,任由其如何挣扎,也移动不了分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真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待宰的羔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他心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力感。 文人不动武,那是在外人面前,要维持读书人的形象,现在关上门,百事通就像放出家门的哈士奇,完全放飞了自我。 对着无真一顿拳打脚踢之后,百事通大口喘着气,想到这些时日,他受到的委屈和心里的憋屈,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对着无真又是一轮的物理输出。 一连两波输出后,百事通脸色涨红,气喘吁吁,看着一旁的吴坎和早就赶来的吴敌道:“愣着干嘛?揍他,狠狠地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来而不往,往,往死里打。” 吴敌和吴坎这才回过神来,一脸邪笑的走向无真,特别是缺了一颗门牙的吴坎,他的笑声更让无真感觉到毛骨悚然。 “吴忧,你不能这样对我,就算我想坑你吴家,可毕竟还没有坑,一切还能弥补,我愿意赔偿。” 鼻青脸肿的无真怕了,连忙出声求饶,现在的局势他看的很清楚,从进吴家门的那一刻,就算他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此时,他的优越感和自信,彻底的被百事通打的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可,吴忧双手负后,四十五度角望天,丝毫不搭理无真。 无真急了,放缓语气道:“吴忧,我们可是本家,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哎呦………啊………” 见吴忧不说话,吴敌和吴坎没有丝毫停滞,以哑巴的脚为界,吴敌骑在无真背上招呼上三路,吴坎招呼下三路。 别看吴坎一副老迈不堪的样子,可下手却是贼黑,他抡起扁担当长枪,专朝无真的菊花处招呼,一边招呼一边还发出令无真惊悚的笑声。 这种物理伤害加上精神伤害,无真心里早就破防了。 “啊………不,不要,不,不,…………啊,吴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第37章 阴谋转阳了三 “吴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的叫声如此凄惨。” “这叫声好像是无真道长的,可不对啊,吴家小儿分明很看重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吴府门外,听着吴府内传出的凄厉惨叫,人群骇然的同时,议论纷纷! 如果放在平时,只怕已经有人报官了,但是现场就有府衙的官差,见他们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人群也就安定了下来,跟着看起了热闹。 情绪压抑久了需要发泄,吴敌,吴坎和百事通三人经过多轮的渲泄之后停了下来。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此时的无真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了力气,无真道长很惨,真的很惨,身上的伤且不提,他的山羊须已经秃了,这是百事通嫌他的形象太过招摇,全部薅了下来。 他的菊花处更是血迹斑斑,仿佛是来了大姨妈,又发生了侧漏事故,只怕以后拉粑粑都是一场场的酷刑。 造成这场事故的吴坎抡着扁担,笑呵呵的看着无真道长,仿佛看着多年未见的亲朋好友般亲切。 可,无真道长看到吴坎的笑容,似乎是看到了一尊恶魔,全身颤抖,不寒而栗。 哑巴已经松了脚,就无真此时的模样,呼吸都困难,如果继续踩下去,只怕他会活活的憋死。 吴忧蹲下身子,看着不成人形的无真道长:“说吧!” 无真道长摇了摇头:“不,不能说,说了会比现在更加凄惨。” 都是聪明人,无真自然知道吴忧想知道什么,他之所以不说,完全是忌惮独孤家的权势,如果独孤恺没有参与此事,他说也就说了,可现在他一旦说了,来自独孤恺的报复他可承受不起。 哟,吴忧戏谑一笑道:“原本还是块硬骨头,希望你一直硬下去,吴坎,他就交给你了。” 听闻此话,无真道长心里一颤,如果自己任由这老贼祸害下去,自己的那个地方岂能保的住? “我说,我说。” 吴忧拍了拍无真道长的肩膀,笑容和煦:“早点儿说,我们又岂能累成这样!” 尼玛,把贫道打的不成人样了,你们倒还觉得累,我去哪儿说理去。 心里虽然疯狂的吐槽,可无真却不敢说出口。 既然决定招了,无真也没有藏着掖着,虽然忌惮独孤家,可眼下菊花最重要,他一咬牙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了。 所谓不该说的,就是他游历江湖时做的龌龊事,比如看哪家寡妇洗澡了,抢小孩儿的食物了等等。 即使如此,吴忧还是不满意,最后无真干脆连他祖宗十八代做的丑事,也全部招了。 当然了,孤独恺和陈启杰几人合谋对付吴家,无真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吴忧中间还连续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而且还问了数遍,无真也都一五一十的答了上来。 直到一个时辰后,无真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后,吴忧这才满意的停了下来。 百事通把记录的罪证拿给无真道:“画压吧!” 无真道长没有任何迟疑,沾了沾嘴边的血迹,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手印。 吴忧接过罪证,目露寒芒,他可不是别人打了他左脸,他还伸右脸过去求打的人。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如此算计我,独孤,你可考虑过后果? 独孤恺和陈启杰几人的计划,不可畏不狠毒,而且一环套一环,让人防不胜防,即使听无真讲述独孤几人的计划时,他心里也在发寒。 既然如此,你们可不要怪我! 看着吴忧冰冷的眼眸,无真道长喏喏问道:“吴,吴檀悦,我可以走了吗?” 吴忧回过神来,冷冷道:“扒光衣服,扔出去。” 受道前世的反面教育,吴忧深深知道诈骗的危害,轻则破财,重则倾家倒产,吴忧对这类人是深恶痛绝。 我诈骗完全是为了自保,和你们可不一样。 吴忧这样想着,却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无真可急眼了,怒道:“吴忧,你无耻,我全部招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吴忧不屑的看了一眼无真,说道:“做为诈骗界的天花板,我吴忧天下无敌,在本少面前岂能容尔等宵小班门弄斧?” 话音落下,百事通不顾无真的怒骂,强行扒去了他的道袍,只留下一条齐膝的白色大裤衩儿,不,在这个时代应该叫亵裤。 “吴忧,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哑巴提着无真的后脖颈,在他的怒骂中,往门外拖去。 吴府门外。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真的惨叫声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好奇心满满的众人全都伸长了勃子死死的盯着吴家的状况!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一具白哗哗而又消瘦的身体出现的众人眼前,但是却分辨不出是谁,无他,面目全非尔。 人群传来阵阵惊呼。 夏朝礼教森严,无真虽然只穿了一条大裤衩,但已经算是裸奔了,无数女子见到这一幕,纷纷捂住了眼睛,骂声不绝于耳。 一些胆子大的妇人也不避讳,对着无真瘦弱的小身板指指点点。 “呸,无耻,下流。” “光天化日,成何提统,成何提统?” ......... 听到这些言辞,无真道长如遭雷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进吴家之前他光鲜亮丽,可进了吴家之后,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他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哑巴随手一抛,无真的身体如破布袋一般,被丢了出去,然后吴府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简直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在场有很多的读书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怒目而视,言辞更是犀利。 无真也顾不上颜面了,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菊花处,以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姿势逃也似的往人群外冲去。 看到无真的后背时,人群愕然,只见无真的后背简直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更让人诧异的是他的裤衩儿之上,竟还有血迹滴落,最为明显的是他背上的一个大脚印,格外的显眼! “这人竟然是无真道长,他怎么?\"一名读书人认出了无真道长,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极为复杂,片刻后,他大骂道:“吴家人是真的畜生,竟连一个道士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第38章 阴谋转阳了四 见这名读书人竟如此愤慨,他身边的几名才子也瞬间醒悟,纷纷指着吴家破口大骂。 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见此,却是一头雾水,最终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 “这位相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这般气愤?” “哎,可怜无真道长,化外之人,与世无争,竟,竟被吴家给糟蹋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对了,怪不得,怪不得,吴家简直不是人啊!” “难怪了,难怪无真道长后背有那么多的伤,吴家果真不是人!” …………… 此言论传开,人群哗然,他们看向吴家时,目光带着恐惧,脚步也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肮脏,龌龊,呸,谁说古人纯洁来着,丫的,这比现代人还要污。” 众人议论的话语传进吴府,吴忧气的跺脚,奸污无真道长?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先不说无真是个男的,他那一把年纪谁能看的上?古人的脑洞完全不能用常理度之! 吴忧也清楚,这并不完全是脑洞的问题,还有抹黑的成分在其中,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抹黑吴家,即恶心又恶毒。 必须澄清! 解释没有用,不仅没有人相信,反而会越描越黑! “哼,我吴忧天纵奇才,岂能背上这样的污名,吴坎,你把无真交代的罪证张贴出去,不用和他们争辩。” 看着胡须不停抖动的吴坎,显然他也是气的不轻,吴忧果断下达了任务。 人都有脑补的习惯,利用的好则利己,利用不好后果很严重! 只要罪证一出,一些聪明人自然不会去跟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是聪明人,思维要比常人想的更深远,否则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这是聪明人对自己的定义! 而这类人大多都是读书人,想归想,但是怎么说?怎么去控制舆论?如果读书人统一口径自然可以引导舆论,可,在场的读书人不少,分歧在所难免! 当舆论出现多种版本后,最具有逻辑性的必然占据上风,这就是吴忧此举的目的! 不仅如此,被动接受舆论可不是吴忧的性格,适当的引导舆论朝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才是吴忧的终极目标! 吴忧深知网络轰炸的力量,此时这场景是何其的相似。 吴家案影响甚大,吴忧穿越而来,虽然改变了必死的局面,可吴家却处在舆论的中心,想从网暴中心脱颖而出,不大可能! 不过,吴忧却可以多拉一些人进入,如此,舆论的矛头分散,吴家所承受的压力就会大幅度削减。 吴坎应了一声,立刻出了府邸,把无真道长交代的罪证张贴了出来! 罪证张贴的位置在吴忧所写的《将进酒》旁边,有哑巴陪同,张贴的位置较高,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听着人群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吴坎强忍着怒火,和哑巴也不多逗留,办完事儿就立马返回,然后紧闭大门。 围观的人群早就注意到吴坎的举动,见他贴了张写满字的纸便回去了,纷纷上前查看。 本以为纸上写的是辩驳之词,可看完内容之后,人群传出阵阵的惊呼声。 百事通从沉思中醒来,问道:“少爷,独孤恺居心叵测,我们这样做只怕用处不大。” 独孤恺的阴谋很是恶毒,第一步先抬高物价,让吴家的钱财快速的消耗。 第二步是让无真道长前来忽悠吴忧,再诈骗一笔钱。 第三步是让胭脂阁出面,讨要吴忧欠下的一笔巨款。 第四步是利用关系,让京都府衙出手,再把吴家人抓了,至于罪名,只要想动吴家,罪名比比皆是! 吴家贪污案被破时,吴忧正在胭脂阁花天酒地,之后大理寺的官差闯入,强行把他带走,还有一笔嫖资并没有付清。 如果单单是胭脂阁要帐,吴忧也就认了,毕竟是原主欠下的债,可现在牵扯到独孤恺的阴谋,着实让吴忧感到膈应。 赖掉嫖资的确是很丢人,吴忧两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现在想想他就哎声叹气,愁眉苦脸。 “我吴忧天纵奇才,想不到要靠赖掉嫖资过活,可悲又可叹,如果传了出去,以后哪家青楼还欢迎我?独孤,你够狠啊,只这一招就能让我成为所有青楼的黑户。” 有道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有独孤家的撑腰,只要吴忧被府衙抓了,吴敌一定不计损失的打点,到时候吴家哪怕有再丰厚的家底,也会被窄个干净。 独孤恺之所以没有直接动用府衙的关系,与吴家发难,而是循序渐进,这其中牵涉到皇权,他可不傻,不到最后的关头,他不会轻易动用府衙的力量! 不得不说,独孤恺的计划确实够狠,两千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吴忧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可独孤恺的计划一出,两千两银子就会被快速的消耗,一旦耗尽,吴家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四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吴忧一拂长袖,目光深邃,淡淡道:“我们将独孤的计划公之于众,阴谋?呵呵,现在独孤的阴谋已经阳了,不过阳了并不等于流产,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 百事通躬身一礼问道:“计将安出?” 吴忧自信一笑道:“我的计谋一出将惊天动地,风起云涌,区区独孤,我略施小计,他便疲于奔命,四处灭火,欲让人灭亡,先使其疯狂,我的计谋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风云榜!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百事通喃喃念诵了这句诗,他再次被吴忧的才华所折服,再次躬身道:“好诗好诗,少爷大才,佩服佩服,不过少爷,什么是风云榜?” 吴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百事通,你交际广阔,见多识广,回头你列举一百,不,九十九名京都年轻一代,才子才女的名单出来,记住,要按才华的高低依次排序,至于用处,你之后便清楚了!” 百事通狐疑的看向吴忧,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9章 阴谋转阳了五 “好计谋,当真是好计谋,独孤恺不愧是将门世家,吴家怕是要完了!” “你想多了,独孤的计谋是不错,可惜被吴家识破了。” “不错,吴家的确识破了独孤的计谋,否则无真也不会被吴家虐的这般凄惨。” “独孤的计谋确实完美,可吴家也不是吃素的,两虎相争,有好戏看啰。” …………… 人群的议论声传入了前来打探消息的马山儿耳中,他皱了皱头,他想不明白看似完美无缺的计划,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事情并没有按照计划发展,不仅无真被识破了,而且他们的计划也曝光了。 “哼,我家少爷天纵奇才,文曲星下凡,这些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少爷。” 马山儿嘀咕了几句,身影立刻消失在人群中,他要马上把这里的情况告知独孤恺。 消息传播的很快,不大一会儿,陈启杰,冯枫和赵守义三人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没有迟疑,立刻朝独孤家赶了过去。 定西侯府。 门房打了个哈欠,看着匆匆赶来的陈启杰三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道:“怎么又是你们?你们来早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独孤家虽非宰相之家,但权势地位却不输任何宰相。 陈启杰三人不明白门房的意思,对他的态度虽然不满,不过却不敢得罪,如果因为一个门房让独孤恺对他们生了嫌隙,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启杰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请小哥通报一声,我们有要事要见独孤公子!” 做为独孤家的门房,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昨日陈启杰几人来府上,和独孤恺相谈甚欢,门房自然清楚,他可不想得罪自家少爷的好友。 可,陈启杰他们来的也的确不是时候。 门房刚要解释原因,便见马山儿从远处赶了回来,他立刻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马管事,您回来了?” 马山儿一脸的不耐烦,随意的摆了摆手,刚要进府,便见到陈启杰三人。 别看马山儿在独孤恺面前一副讨好的嘴脸,可在外人面前却趾高气昂,颐指气使。 陈启杰四人给独孤献的策,可现在无真道长出了纰漏,如丧家之犬不知所踪,连带马山儿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敌意。 计谋的败露,要怪就怪吴家,怪无真道长,甚至可以怪陈启杰三人,唯独不能怪独孤恺,这就是马山儿的道理! “你们跟我进来吧!” 马山儿对陈启杰三人冷冷说了一声,便率先进了府,这回门房不再阻挡,任由陈启杰三人进了府! 还是同样的客厅,同样的地方。 马山儿把三人带入客厅之后,便坐在一旁打起了盹。 见马山儿没有要去通报的意思,冯枫忍不住问道:“马,马管事,独孤公子可在府中?” 马山儿不满的看了一眼冯枫:“自然在,不过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我家少爷不到午时不起床,你们等着吧!” 冯枫无奈,却又不想甘等,对马山儿一拱手:“马管事,能否…………” 马山儿明白冯枫的意思,摆了摆手说道:“不能,我家少爷起床气重,这个时候让我去叫他,怎么?你是嫌我活腻歪了?” 听马山儿这么说,陈启杰三人心里虽不爽,可也没有了办法,得了,等吧! 三人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真的只是甘等,连杯茶都没有! 直到快午时,马山儿这才离去。 且说马山儿离开了客厅,立刻来到了独孤恺的房间外候着。 等了片刻,听见房间里传出声响,马山儿这才推门而入,见独孤恺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 “少爷,你醒了?” 马山儿立刻吩咐下人准备洗漱用具,这才伺候着独孤恺更衣。 洗漱完毕之后,独孤恺又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餐,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少爷,陈启杰他们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现在在客厅等候。” 要事,马山儿自然清楚事情的始未,他可不傻,自然不会去触自家少爷的眉头,这种事情当然由陈启杰他们来说,才最为合适。 “他们怎么又来了?走,去看看?” 独孤恺说着话,便带着马山儿前往客厅。 此时,陈启杰三人早已经等的心焦,正来回跺着步子。 “三位仁兄,你们怎么又来了?来见为兄,有甚要事?” 独孤恺大步走进客厅,似乎没有看到陈启杰三人焦急的神色,他一脸的风轻云淡说问道! 陈启杰三人已经无力吐槽了,他们真心的服了独孤恺,昨日一起精心定下的计谋,安排下去之后,便不再关注此事,这心态可真强大! 所谓何事?看来马山儿并没有把无真道长的事情告诉他,报喜不报忧,可真是个狗奴才! 三人心里暗骂不已的同时,却还没有忘记礼数,对独孤恺施了一礼。 宾主落坐。 冯枫率先开口道:“独孤兄,无真道长出事了。” 哦,独孤恺来了兴趣,笑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姓吴的道士?姓吴的就没有好人,出事便出事了,无妨。” 陈启杰三人听到此话,嘴角直抽抽,好歹是自己一方阵营的同伴,竟表现的如此淡定,貌似还兴灾乐祸,再说无和吴能一样吗? 独孤恺虽然不靠谱,却投了一个好胎,也着实让人羡慕。 赵守义起身,不满道:“独孤兄,你虽不喜无真道长,可他毕竟是自己人,还望独孤兄慎言。” 似乎没有看到赵守义的不满,独孤恺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赵守义的话,不过脸上的戏谑之色丝毫不减,问道:“不知无真老道出了什么事情?” 当即,赵守义便把无真道长去吴家的遭遇讲叙了一遍。 独孤恺听后,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可陈启杰三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一旁的马山儿见状,也觉得自家少爷的行为不妥,但是他却很有眼色,绝不能让少爷陷入尴尬之中,于是他也夸张的笑了起来! 独孤恺一手搭在马山儿的肩膀之上,一手捂着肚子道:“这无真道长可真逗,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他竟然如此有趣!” 第40章 风云榜一 笑了好一阵儿,独孤恺才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的笑容渐渐的收敛,正了正神色,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三位兄台,可有对策?” 三人见独孤恺开始认真对待此事,阴沉的脸色也缓和许多,陈启杰说道:“独孤兄,吴忧生性奸诈多疑,我们切不可大意,我们的计谋的确完美,可现在被吴忧公之于众,他就是想让我们忌惮,从而不敢对吴家下手。” 独孤恺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这么完美的计策付之一炬,太可惜了!” 陈启杰缓缓摇头:“不然,我们的计策是阴谋也好,是阳谋也罢,都不耽误我们对付吴家。” 独孤恺疑惑的问道:“吴忧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谋划,他还会上当吗?” 陈启杰淡淡一笑:“会不会上当可由不得他,只要民意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所有的谋划都是顺势而为,就算吴忧有了对策也无妨,即使不能扳倒吴家,也能恶心吴忧。” 独孤恺一拍桌案:“好,就这么办!另外无真道长竟敢出卖我们,着实可恶,马山儿,你回头把他逮来,我独孤家乃是名门望族,不管是谁敢出卖我,后果都会很严重!” 陈启杰三人心里一颤,独孤恺这话表面上说无真道长,实则也是在说给他们听,这是立威! 三人心道,独孤恺虽然不靠谱,可一点儿都不傻啊! 见陈启杰三人的神情,独孤恺微微一笑:“来人,给我的贵客上茶。” 有了一次经验,加上对独孤恺的了解,陈启杰三人这次还算淡定,别家待客都是先奉茶,而独孤恺的待客之道是先谈事后奉茶! 可茶水入口,却多了些苦涩! ……………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尸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次日,一首诗出现在吴家府外的墙上,楷体大字工整,笔风苍劲有力,厚重雄浑! 吴忧看着还拿着笔,一脸得意的百事通,目光中尽显羡慕之色道:“先生的字果然不凡!” 百事通笑容满面:“少爷的诗才天下无双,无人能及!” 二人相视一笑,丝毫不顾忌围观的众人! 人群分开,难得早起的独孤恺带着陈启杰三人组,和二十多名妖艳女子来到最前方,正看到吴忧和百事通相互吹捧的场面。 想起几日前,自己被吴忧诈骗了二千两银票,独孤恺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吴忧,你好的胆子,竟然敢骗我的钱,今日你若还钱,我既往不咎!” 吴忧转头看去,见来人是独孤恺,顿时大喜:“独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兄甚是想念,你来的正好,今天有一件大喜事儿要告知于你。” 见吴忧如此热情,独孤恺一怔,脱口问道:“什么喜事?” 一旁的陈启杰见独孤恺被带偏了节奏,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逛胭脂阁不给钱,我们此来便是为胭脂阁讨一个公道。” 吴忧似乎没有听到陈启杰的话,热情不减:“咦,陈兄你也来了,冯兄你也在?这位应该是赵守义赵兄吧?久仰大名,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赵守义虽与吴忧照过面,不过并不相识,能一眼叫出赵守义的名字,完全是无真道长的功劳! 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是敌人,结交一二也未尝不可!总不能坑了别人还不知道别人是谁,这不是吴忧的风格。 玉妈妈本是胭脂阁的老鸨,与百花楼的老鸨翠姑相比却是天壤之别,玉妈妈身材肥胖,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褶皱,一脸浓厚的粉,也遮不住她额头上因岁月而留下的纹路! 今日一早,独孤恺便来到了胭脂阁,独孤二少的大名不知道的人很少,玉妈妈自然认识,只是没有交际,做为京都第二大青楼,名头虽然不小,不过在独孤恺看来档次太低! 第一次来到胭脂阁,独孤恺随意扫了几眼,便兴致缺缺。 玉妈妈听说独孤二少到来,连忙热情迎接,说明来意之后,玉妈妈虽迟疑,却不敢得罪独孤家,只能应下。 独孤家权势滔天,而吴家臭名远扬,这道选择题并不难选择,有独孤恺撑腰,玉妈妈丝毫不怕得罪吴忧,立即带着一名花魁和胭脂阁的姑娘,跟随独孤二少气势汹汹的赶来吴家。 见陈启杰朝自己使眼色,玉妈妈会意,手帕一甩,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上前,尖声道:“哎呦,吴少爷,奴家有礼了,今日前来,是你还欠了我胭脂阁一笔钱,不多,才八千两银子,吴少爷,你看………“ 吴忧惊愕:“什么?八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吴忧费尽心思才诈骗了独孤恺二千两,可玉妈妈一开口竟要八千两。 黑,太黑心了! 玉妈妈也不怒,拉过一名衣着光鲜,约十三四岁的秀丽女子,对吴忧说道:“吴少爷,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当时你被官差带走之前,可整整在我胭脂阁呆了七日,还是花魁柳芊芊大家坐陪,吴少爷,你现在虽然落魄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赖账吧?” 愕,吴忧被噎住了,原主的侈靡程度竟恐惧如厮,七天消费八千两银子,这花钱的速度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不仅如此,原主的品性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叫柳芊芊的花魁长相虽然清秀,不过这身材,该凸的地方却看不出来,而且柳芊芊的年龄太小,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初中生。 简直就是禽兽,不,连禽兽都不如! 不怪吴忧这么想,古人和现代人的婚姻观念区别很大,古代女子十三岁便可婚嫁,这不仅是审美观的区别,而且还是国策! 在夏朝,战争是家常便饭,有战争就会死人,人死的多了,户口便减少了,为了稳定国家的人口,女子婚嫁年龄普遍在十三岁,像赵轻柔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未婚嫁的,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第41章 风云榜二 当众赖掉嫖资,太丢份了,吴忧心里这样想,也很想这样做,可事到临头,他却犹豫了! 八千两银子,凭吴家现在的境况,拿什么还? 正当吴忧思绪飞速转动时,陈启杰得意道:“吴忧,你若真还不起可以拿房产抵押,还有,青楼是有权有势的人去的地方,你如果消费不起,以后你看见青楼最好离的远远的,别进去丢人现眼!” 一番冷嘲热讽的话传来,吴忧怒了,不过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的目光看向为首的独孤恺,道:“独孤,你来的正好,我今日要当众宣布一件事情。” 没有理会陈启杰,吴忧转移了话题,把众人的思维带到自己的节奏上来! 吴忧朗声道:“各位,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武很难排名,各位请看这首诗,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今日我吴忧便把我大夏,新一代天骄做一个排名,此榜名为风云榜,榜单之上只有前百名天骄,他们也将是我大夏未来的栋梁。” 独孤恺来了兴致,看向墙壁上的《江湖行》,轻声喃喃,他的文采虽然不高,但也能品味出这首诗的不凡!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尸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这个时代读书人都是诗词的行家,此诗的霸气,淡然,热血与凄凉融入在一起,却丝毫不显得突兀,诗绝对是好诗,如此诗才让人热血沸腾! 人群品评的同时,对吴忧的风云榜多了更多的期待。 陈启杰脸色铁青,他本想着借助此事让吴家陷入凄惨的境地,甚至无落脚之地,可看到独孤恺兴致勃勃的表情,他知道吴忧已经成功的把事情带偏了。 计划再次脱离了控制,冯枫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指着吴忧,恼羞成怒道:“吴忧,胭脂阁的事情你还没有说清楚,休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今天你若不给个交代,我们府衙见。” 没等吴忧说话,独孤恺白了一眼冯枫,不满道:“不着急,先让他说,风云榜?有意思,我独孤恺文采斐然,战力无双,如果吴忧把我的名次排低了,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他!“ 陈启杰,冯枫还是赵守义都看的出来,吴忧出招了,他们的计划确实不错,而且也的确可行,可独孤恺的行事作风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果独孤恺坚定立场,今天吴忧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可现在只能被吴忧牵着鼻子走! 吴忧这么做也是有意为之,他可不愿被人算计,吴家现在的情况已经够惨了,如果按照独孤恺的思路走,他早晚会被坑死。 他本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口舌,想不到独孤恺自以为是的性格正中他下怀,他看独孤恺的眼神也顺眼了不少! 吴忧对独孤恺一拱手道:“独孤兄,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吴忧便和百事通取出一卷长长的红色绢帛,两人缓缓将绢帛展开,首先印入众人视野的是三个金色大字,风云榜。 众人看到如此镇重的一幕,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内心充满了期待同时,又有些紧张。 特别是在场的读书人,他们饱读诗书,如果榜上有名,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京都前百,他们想想内心都是波涛汹涌,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吴忧《江湖行》的首句,天下英雄出我辈,这是何等的霸气,激起了他们心中的万丈豪情。 普通百姓只是看个热闹,而读书人却不这么想,如果上榜,或许是他们名扬天下,甚至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大红色绢帛展开,露出了第一名三个字,而后面却是空的,竟然没有名字,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独孤恺也面露不悦之色,刚要开口嘲讽,便看到第二名的名次,长公主赵钰,看到这个名字,独孤恺心里就是一颤,连忙闭上了嘴巴! 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钰公主,独孤恺从心底里感觉到恐惧,别说他了,就算是他的哥哥独孤燕也要敬她三分。 钰公主虽是女子,而且长相绝色,性子高冷,甚至看上去有点儿柔弱,但是独孤恺深深知道她的恐怖。 曾经夏皇欲将钰公主嫁给独孤燕为妻,钰公主不满意这门亲事,单人独骑提着大刀便打上了门。 姬夫人极力劝阻,却无济于事,最终钰公主和独孤燕一战,结果外人不知情,但是后来姬夫人便找夏皇退了亲事,之后再也没有提及结亲的事情! 此事夏皇虽然震怒,却无可奈何,也只能作罢。 钰公主从小习武,天资不凡,十三岁掌军,十五岁领军北上,与北蛮对战于边境,大仗小仗加起来早已过百场,可谓身经百战! 如今钰公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她的人生更是一个传奇,若非她是女儿身,只怕她无疑是储位最佳人选。 独孤燕镇守玉门关,功勋斐然,可是与钰公主相比,差距可不是一点点。 钰公主的事迹并不是秘密,提起她的大名,百姓无不竖起大拇指,然后赞上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可这样的一个人物竟只排在第二名,人群议论纷纷,无论他们怎么想,年轻一代中论功勋也没有比钰公主更加出色的人物。 “快看,第三名出来了,是独孤燕。” 没有给众人议论的时间,绢帛徐徐展开,人群传出阵阵惊呼声。 独孤恺看到自己兄长的名字,面露得意之色,笑呵呵的对周围的人拱手打招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独孤燕的弟弟! 独孤家一门忠烈,有这样的排名无可厚非,众人虽然议论,却无人有异议! 年轻一代,出自豪门,且有功勋的英杰并不多,除了去军武渡金的家族少爷,也只有他们二人! “第四名竟然是上官家的上官白公子,上官白公子虽然不错,可我觉得朱家的朱篱公子更胜一筹。” “我觉得诸葛家的诸葛长明公子更有才华。” “呸,本姑娘还是觉得新进的贺兰舟贺公子更有魅力!” 第42章 风云榜三 第四名上官白,第五名朱篱,第六名诸葛长明,第七名贺兰舟,第八名赵轻柔,第九名彭美人,第十名独孤恺。 前十的名单之中,吴忧只认识赵轻柔和独孤恺,按理来说独孤恺这样的纨绔子弟,别说前十,凭他文不成武不就的跋扈性子,只怕连风云榜未必上的去。 吴忧之所以把独孤恺排进前十,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至于赵轻柔,吴忧和她有过一次交际,而且还有婚约,对她,吴忧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所谓的婚约也只不过是两张纸的事情,吴忧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赵轻柔的排名倒不是吴忧刻意为之,而是她真的有这个实力! 想起自己出的上联,吴忧心里就更加的得意了,烟锁池塘柳,这可不是普通的上联,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出下联! 前十的名单一出布,人群哗然,有名气的才子佳人都有自己的粉丝,又岂能看着自己崇拜的才子才女排在他人之后? “我不服,朱篱公子才华横溢,应该排在第四,上官白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排在朱公子前面?” “上官白文采更胜一筹,凭什么不能排在朱篱前面?” “哼,我觉得诸葛长明公子最有才华,排在第四才最合理!” “呸,贺兰舟公子才最有才华。” “贺兰舟算什么东西,赵轻柔赵才女最有才华。” “你,你说什么?” “哼,我说贺兰舟算什么东西,怎么?你还想打我?来呀,你来打呀,你有本事来打我呀!” ............... 吴忧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排名而已,竟能引起如此大的波折,以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迟早要打起来,近千人分为几方阵营,一旦失控,后果将会很严重。 粉丝的力量是很强大的,特别是在这个缺少娱乐的时代,那些才子才女甚至成了粉丝的精神寄托,看到自己的精神寄托被人糟践,他们表现出的愤怒让人心惊。 石勇是府衙的捕头,自吴府门前这几天总是聚集大量的人群,他每天都会准时到场,不仅是为了看热闹,最重要的是维持秩序,以免发生暴乱,朝廷最忌这样的事情,民变可不是小事,如果发生,不仅他,就连京都令朱大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吴家,石勇和百姓一样没什么好感,吴家死不死的他不在乎,只要人群不乱,他乐得做一个看客,可现在他不得不出面了! “都嚷嚷什么?只是一个排名而已,怎么?你们还要大打出手不成?“ 石勇带着十几名腰挎横刀的捕快,站在几方势力中间,目露寒光的扫向人群,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将骚动的人群生生的压了下去! 自古民不与官斗,捕快虽是不入流的小官,但也是官,更何况石勇代表的是京都府衙。 众多百姓见此,全都默不作声,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吵归吵,不要动手,否则全都关进大牢。” 石勇威胁了一句,见人群都老实了,他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此事的始作俑者吴忧,见到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他本想通过风云榜算计独孤恺,可现在事情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因为一个榜单引起民变,他也脱不了干系! 看到石勇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吴忧迟疑了。 才十个名单就差点打起来,如果继续下去,可能真的引发骚乱,还要不要继续呢? 百事通眼皮直跳,哆嗦着问道:“少,少爷,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 此时,冷静下来的人群目光纷纷看向吴忧,带着怨气的人群,目光很可怕,吴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吴忧被人群盯的直发毛,他很想撤回风云榜,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不现实。 想了想,吴忧把榜单递给吴坎,对人群一拱手:”各位,风云榜上的名单是可以变动的,比如,第五的朱篱比第四的上官白有才华,可以挑战上官白,如果胜了,第四名的名单我自然会改成朱篱。“ 虽然他适时解释了一句,可效果却不明显,人群的怒火略略减弱,可也是略略,这种压迫感依旧强烈。 吴家案引起的民愤虽大,不过吴敌贪污是国库的财产,和他们的利益不是很大,他们虽然愤怒却在皇权之下还能克制。 现在,人群压抑的怒火,似乎是沉寂已久的火山,随时要爆发。 石勇也察觉到气氛的压抑,他拉过一名捕快,急切道:“快,快去把御林军找来,立刻!” 捕快不明所以,不过见自家的头儿如此慎重,他立刻应了一声,飞速挤进人群,身影瞬间消失。 才前十名,只有九个人上榜,就引发如此骚乱,一旦展开后面的名单,势力将更加错综复杂,到时候凭石勇二十名捕快,只怕想压制也无能为力! 正是因为这一点,石勇果断的叫御林军前来帮忙,当然,如果帮不上忙更好,如果能帮上忙,也不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御林军驻守皇城,如果城中发生骚乱,他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石勇并不担心他们会袖手旁观! “吴忧,快快展开,让本少看看排在本少后面的都是什么人!” 独孤恺兴致勃勃,吴忧把他的名次排进前十,他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前面的几位才子他看的很不顺眼,不过他承认他们确实有几把刷子,见吴忧迟疑,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独孤恺率先起哄。 对人群的骚乱,独孤恺毫不在意,他有一群战力不俗的家仆在,在京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眼前的事情对他来说只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还不足以让他往心里去! 排名也只是排名,这是吴忧和石勇的想法,但是对读书人和粉丝们却意义重大。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这个朝代还没有金榜提名一说,风云榜一出,所代表的意义绝不可小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章 风云榜四 鸦雀无声的人群目光极具压迫感! 越是如此,给吴忧的心理压力就越大,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世界粉丝的疯狂。 太可怕了,至,至于吗? 对百事通使了一个眼色,吴忧接过吴坎手里的榜单道:”你先回去!“ 吴坎愣了愣:”少爷,老奴陪你们一起。“ 吴忧耐着性子,说道:“让你回你就先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吴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道:“少爷,老奴不急,时辰还早,又无要事,何故要回府?” 如果不是现场不允许,吴忧真想踹吴坎两脚,现在只能压下怒火。 百事通也看不下去了,劝说道:“管家,你先回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听百事通这么说,吴坎反而怒了:“胡说,我在这里可以帮少爷的忙。” 吴忧压下怒火说道:“你先回,我不需要你帮忙。” 刚刚人群发生了骚乱,不过被府衙的捕快平息了,吴坎以为骚乱便到此为止,对吴忧和百事通的劝说,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吴忧,不要磨磨蹭蹭的,快快展开,让我们一观.\" 吴坎还要坚持帮忙时,不远处早就不耐烦的独孤恺打断了吴坎要说的话,而目光紧盯着吴忧的人群也跟着起哄。 “展开,展开,展开.............” 强大的声浪,气势如潮,让人心颤! 吴忧和百事通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没有理会一旁徘徊不定的吴坎,两人双手一用力,脚步连连后退,绢帛以极快的速度展开! 绢帛并不是很长,很快便到了头,占据了大半个墙面,把绢帛固定好在墙壁之上后,吴忧和百事通二话不说便往府邸走去,脚步匆匆! 回到府邸,二人一句话也不多说,连忙紧闭大门。 百事通拍了拍胸口,长呼口气:“少爷,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吴忧倚靠着门,也松了一口气:“风云榜已经贴出去了,发生任何事情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里,吴忧感觉不对劲,看了一圈问道:“吴坎呢?” 百事通脸色一变,惊愕道:“他,莫非还在外面?” 吴忧一拍大腿,怒道:“这老东西,关键时刻尽拖后腿,快,快把他弄回来!” 在二人展开榜单时,独孤恺语气极为不屑,一一将榜单上的名单念了出来。 “第十一名,南宫骏才垃圾。“ ”第十二名,上官素垃圾。“ ”第十三名,陈启杰,垃,呵呵。“ ”第十四名,喻默垃圾。“ ”第十五名,周安垃圾。“ ”第十六名,封平垃圾。“ ........... 独孤恺极致嚣张的话语,穿梭在本就压抑着情绪的人群中,如火上浇油,而他却丝毫不觉。 他想起平日里参加的文会,每次最耀眼的都是那些才子才女,限于才华,他只能沦为看客,说不羡慕是假的,可羡慕归羡慕,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可现在不同了,风云榜他排进了前十,排在他前面的几人他虽然依旧没有办法,可排在他后面的人,他却毫不吝啬嘲讽!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独孤恺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南宫骏才,哼,好大的名头,那又如何,还不是排在本少后面。 上官素,才女的名头挺唬人,其实也就是你哥哥上官白给你撑的场面。 陈启杰,呵呵,算了,这个是自己人。 喻默,周安和封平,号称南山三才子,我呸,沽名钓誉,狼狈为奸,其实狗屁都不是。 独孤恺心里乐开了花,夏朝本就重文轻武,他生在武将世家,虽是文人,但骨子里却狂放不羁,行事作风更是简单粗暴,颇有武人的蛮横。 平时他对待文人虽是彬彬有礼,不过,这是社会的风气所渲染,现在风云榜彻底的揭开了他的真面目,他心里暗骂这些文人的同时,嘴上的嘲讽却没有停! \"第四十八名,贺瑾垃圾。“ ”第四十九名,苏媚香,呵呵。“ ”第五十名,李龟年垃圾。“ 独孤恺倒不是把名次排在他后面的人,全部一棍子打死,遇到相熟的人他刻意避开,如陈启杰和苏媚香,苏媚香是百花楼的花魁之一,文采不俗,而且又和他相熟。 作为百花楼的常客,独孤恺可没少关照苏媚香,见自己的朋友也上了榜,独孤恺对风云榜更加满意了! “第九十七名,崔旭垃圾。” “第九十八名,朱达,朱达?垃圾。” “第九十九名,冯枫,呵呵。” “第一百名,赵守义,呵呵。” 念完榜单上的所有名字,独孤恺更是神采飞扬,得意道:“这风云榜真是不错,很公平,吴家名声虽然差了点儿,不过眼光还是值得称赞的!” 说完,独孤恺看向吴家的牌扁,目光都变得和善了许多。 \"独孤兄,冯兄,赵兄,切莫上当,这是吴忧的诡计。“ 陈启杰还算有自知之明,论文采,他恐怕只能排在榜末,至于独孤恺,冯枫和赵守义只怕连榜单都上不去,可现在,独孤恺排进前十,他排在第十三位,冯枫和赵守义也排进了榜单,这明现很不正常。 还处在兴奋之中的独孤恺,不悦的看了一眼陈启杰,反问道:“依你的意思,你觉得本少应该排在第几位?” 陈启杰哑然,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如果真说实话,就是把独孤恺往死里得罪,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仅独孤恺,连一旁的冯枫和赵守义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冷意。 得,这一次,恐怕有大麻烦了! 名声对读书人有着致命的诱惑,谁不想名动天下?谁不想名留青史?而风云榜的出现无疑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对自己的排名,陈启杰一样心动,连大名鼎鼎的南山三才子的名字都排在他的后面,只怕他想不出名都难,只是,风云榜出自吴忧之手,他感觉格外的膈应。 敌人始终是敌人,他决不会好心为自己着想! 第四十四章 风云榜五 陈启杰的想法的确没错,可吴忧不清楚这个朝代百姓的疯狂,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想,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是吴忧能控制的了! 此时,吴忧和百事拉开府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人群已经在争论风云榜上的排名,议论声中甚至掺杂着怒气。 刚刚被捕头石勇压下去的骚乱,明显又开始了躁动。 百事通擦了擦冷汗,小声道:“少爷,这势头不对啊!” 吴忧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吴坎所在的位置,当看到吴坎时,他的脸色都黑了。 此时,吴坎正和人群聊的火热。 “老东西,这风云榜不公平,彭美人我认识,她爹是彭有牛将军,家世虽然不凡,不过彭美人却没有一点点文采,她凭什么排进前十?” “就是,南宫骏才公子才华出众,名声大噪,凭什么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还有南山三才子,他们的才华进前十一点问题都没有,凭什么把他们排在前十之外?” “不错,陈启杰又是谁?我连听都没听过,为什么会排在南山三才子前面,为什么?”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不稳,仿佛是点燃引线的炮仗,随时都会爆炸。 见众人如此的激进和愤慨,吴坎也怒了,跳起脚,指着众人怒道:“我家少爷天纵奇才,文曲星下凡,风云榜是我家少爷所创,断然没有问题!” “你放屁,独孤恺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不就是家里有点儿权势吗,你告诉我,他凭什么能排进前十?” 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分析的句句在理,吴坎也不知如何争辩,只能拿吴忧的名头与这些人打起了嘴仗。 正待吴忧和百事通要去拉回吴坎时,一直关注着吴坎这边的独孤恺,听到贬低自己的话语,顿时怒了。 风云榜前十,一门出了两位的只有他独孤家,这是何等的荣耀,岂能容一些屑小之辈诋毁。 独孤恺目露寒芒,指着一人,对马山儿说道:“敢污蔑本少,给我狠狠地打!” 马山儿呵呵一笑,可脸上却没有一点点的笑意,目光冰冷的看向诋毁独孤恺的那人,挥手示意,几名家仆应声而出,面露凶狠之色朝那人走去。 那人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见几名独孤家的家仆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心里惊恐,只怪自己嘴贼,一着急竟把实话说了出来。 “打人了,独孤家打人了!” 惊慌之下,他连忙高呼,试图用舆论制止独孤家家仆的暴行。 他这一嗓子极具穿透力,似乎压下了所有人的争论,从而也是引燃炮仗的导火线! 本就压抑着怒火的人群,顿时就炸了,本就争的面红耳赤的人们,刚刚还在争议谁应该排在多少名,可现在直接动起了手。 混乱的场面瞬间漫延,怒喝声,惊恐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如果从高处看,此时的吴府门前,或三五人,或几十人,或几十人,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团体,不仅只有男人,而且还有女性团体。 此时,他们不是在用嘴巴交流,而是用拳脚。 混乱的场地在扩大,原本在人群外围的吴忧和百事通刹那间被卷了进去。 周围还有不少的小商贩,见到这一幕,摊位也顾不上了,纷纷躲避。 各种各样的摊位被掀翻,货物洒了一地,仅仅片刻,现场一片狼藉! 吴忧脸色苍白,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明星遇到不公平待遇时,粉丝只不过是打打嘴炮,可前世的经验放在这里,显然行不通。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民风竟如此彪悍,吴忧心里喃喃,眼神却在搜索吴坎的身影。 “哎呦。” 身旁的百事通连续躲开了数次攻击,最终屁股还是挨了一脚,整个人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吴忧连忙扶起,问道:“先生,没事吧?” 百事通迅速爬了起来,顾不上脸上沾的尘土,急切道:“我没事,少爷,太危险了,我们快找到管家要紧。” 兴许是知道吴坎老迈,身子骨弱,处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中,万一有个好歹可不是小事儿,百事通也不墨迹,快速爬了起来,继续寻找吴坎。 二人在人群中穿梭,朝吴坎所处的位置行走,他们的距离本就不远,又躲开了几轮攻击后,便来到了之前吴坎所处的位置。 二人四处张望,百事通指着不远处的方向道:“少爷,管家在那儿!” 闻言,吴忧连忙顺着百事通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一名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长杉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件里衣的老者正是吴坎。 二人急匆匆的冲了过去,吴忧率先扶起吴坎,关切道:“没事吧?” 吴坎龇着牙,笑呵呵的道:“老奴没事!” 吴忧和百事通这才松了一口气,二人又连忙驾起吴坎返了回去。 关上大门,吴忧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脚踹在吴坎屁股上,怒道:“老东西,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刚刚多危险,你要出事儿了怎么办?” 百事通也不满道:“管家,以后你能不能听话,如果你早点回来,我和少爷又何必涉险去救你?” 吴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过听到二人关心的话语,心里暖暖的,连连点头称是。 “你哪里来的包袱?” 吴忧早就发展吴坎提着的包袱,刚刚那么危险,他都舍不得扔掉,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吴坎笑呵呵的把包袱放在地上,包袱很鼓,貌似很沉,吴忧发现,这包袱竟然是吴坎的长杉。 长衫被揭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吴忧和百事通一脸的错愕。 里面竟然是各种水果和蔬菜,还有各种糕点,和一些零散的食品! 吴坎很得意的说道:“少爷,这些可都是钱,依我们吴家的消费情况,这些东西足足价值几十两银子!” 吴忧和百事通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第45章 风波一 “以后先保护好自己,这些身外之物还不值得拿命去换!” 门外的动静很大,惊动了吴敌,他和哑巴赶了过来,闻言,厉声说道。 吴坎知道吴敌是在关心自己,他笑道:“老奴记住了。” 门外的场景很是激烈,吴家五人透过门缝看的是触目惊心。 石勇捂着一只淤青的眼睛,在人群中大声呵斥,似乎想通过言语制止骚乱,他旁边有几名捕快躺在地上哀嚎,显然受伤不轻! 独孤恺在家仆的护卫下挤出了人群,十几名家仆各个带伤,吴忧清楚的看到独孤恺素白衣衫上,多了十几个脚印,原本显得风度翩翩的他,狼狈不堪! 陈启杰三人组也好不到哪里去,陈启杰和赵守义瘸着腿,跟在独孤恺身后出了人群,冯枫不知去向。 跟随独孤恺一起到来的胭脂阁的姑娘们,散落在人群中,她们衣衫凌乱,哀嚎哭泣,很是凄惨。 吴忧看见胭脂阁的老鸨玉妈妈,摔倒在地,被几个打斗的壮汉从身上踩了过去,痛的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打斗的场景并不像武侠剧里,你来我往,飞来飞去,大战三百回合,极具美感的那种,更像是街头小混混打群架,混乱不堪! 即便如此,看的吴忧也是心颤不已。 “就一个排名而已,至于吗?” 吴忧的表情很是无辜,如果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他可不敢如此鲁莽行事! 正在此时,一队身穿白色铠甲,手持长矛兵士快速赶来,为首的将领骑在马上,目光肃穆,他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全部住手,否则杀无赦。” 大喝声如晴天霹雳,浓郁的杀意渗入骨髓,让人胆寒,颇有张飞当阳桥喝退百万曹军的无双霸气! 人群被这一声大喝惊破了胆,纷纷停了下来。 吴忧也是一个激灵,心里不禁暗赞,此人好气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量来将,只见他身材魁梧,身着银白色铠甲,头盔上一捋红缨格外显眼,浓密的胡须如杂草一般,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给人最深刻的,是他那双没有一点温度的目光,冰寒而又深邃! 百事通回过神来,说道:“此人名叫董大宝,是钰公主手下有名的战将,前些时间因为负伤返京养伤,伤好之后,便在御林军任了职。” 忽然,吴坎颤抖着手指着外面,惊讶道:“老爷,马,我们家的马。” 顺着吴坎指的方向,吴忧四人看去,见董大宝身下骑着一匹枣红色,威武不凡的骏马。 吴敌一拍大腿,脸上尽是痛惜之色,哀叹道:“果然,果然是我的汗血宝马,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宝马落在董大宝手里,岂能要的回来啊!” 吴忧也很诧异,疑惑问道:“所有的马都长的差不多,你们确定那是咱家的马?” 吴敌点了点头,语气肯定道:“错不了,这匹汗血宝马我视若珍宝,不会看错的,董大宝凶名赫赫,杀人如麻,就是一个滚刀肉,我们的马,哎!” 说完,吴敌长叹一声,神情很是低落。 吴忧很能理解吴敌的心情,汗血宝马在大夏极为稀少,放在现代就相当于劳斯莱斯限量版,此时吴敌的劳斯莱斯限量版正被别人霸占,而霸占的人又是他不敢招惹的存在,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得,认栽吧! 本想安慰吴敌两句,吴忧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吴府门外。 除了汗血宝马踩在青石板的“嘚嘚”声外,死一般的寂静。 董大宝骑在马上,凶戾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皆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董大宝一骑在前,一队百人左右的御林军士卒在后,整齐的步伐和铠甲摩擦声,更是让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石勇见董大宝到来,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道:“董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御林军和京都府衙同有护卫京都之责,御林军到来石勇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来人竟然是董大宝。 董大宝自从在御林军当职,为人却非常低调,即使如此,也没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的靠山是钰公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董大宝代表的就是钰公主,钰公主作为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室子弟,其份量不容小觑! 董大宝瞥了一眼石勇,冷冷道:“给你一柱香处理,过时不候!” 说完,董大宝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见此,石勇也不废话,连忙组织的人员,检查现场的伤亡情况! 不大一会儿,一名捕快小跑而来,对石勇道:“头儿,受伤的有三百七十二人,都是轻伤,没有重伤,没人死亡!” 听到这个结果,石勇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把受伤人员送往医馆,另外把他们全部抓进府衙。” 石勇随手指着一片区域的人群,大约百来人左右。 “打架的人那么多,你凭什么只抓我们?” 被石勇圈定的人群中,不乏刺头,见石勇只针对他们,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石勇冷冷一笑,冷哼道:“我的眼睛就是在这片区域被打的,殴打官差,这个罪名够不够?” “你,你公报私仇!” 刚刚反驳的人,脸色难看,这么多人打架,谁知道他在哪里受的伤,石勇这么说,完全是针对他们一小撮人! 石勇没有搭理此人,挥手示意,在捕快和御林军士卒的看护下,百人左右的人员被带离了人群! 按理来说,法不责众,石勇这么做,则是立威,让众人不敢再乱来,如果置之不理,之后风云榜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见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石勇挥了挥:“散了,都散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多留,匆匆离去,仅仅片刻,吴府门外,仅剩下了石勇和董大宝等一众公职人员! 石勇对董大宝一拱手:“多谢董将来援手。” 董大宝没有理会石勇,拉了拉马疆,来到风云榜前,目光盯着风云榜第二的名次,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扭头看向吴府大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46章 风波二 董大宝走了,石勇也走了,吴府门外除了一片狼藉,一个人都没有! 百事通嗅到了不对劲,说道:“东翁,按理来说,我们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应该也被捕快带走,可现在府衙却对我们不管不问,这不正常!” 吴敌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不管怎么样,我们这几天先不要出门,等看清楚局势再做打算!” 吴忧也深以为然的点头认可。 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小年轻,接受的可是九年义务教育,他自认算不上好人,不过也不是坏人。 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是现代人定义的三观,可现在世界变了,连带着吴忧的三观也不得不重新衡量,以便更好的融入其中! 如果再按照现代人的三观行事,吴忧确定迟早会大事! 一个风云榜,对吴忧来说,最多相当于高考的一个排名而已,可在这里,却引发了千人血拼,这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 想归想,怕归怕,吴忧可不会表现出来,他一甩长袖,傲然道:“我,我吴忧抬手之间,便可引发千人血拼,试问,谁人能做到?” 一连三日,吴忧没有踏出府外一步。 自千人血拼之后,从第二日起,府外的人是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风云榜上的有名的才子才女。 各种商贩络绎不绝,隐隐形成了一个商业街。 这三天里,石勇每天都带着捕快巡逻,隔三差五的还有御林军来此巡视,因此没有人再大打出手,不过争论声却久久不绝! 京都的百姓是见过世面的,如果是外地人早就吓破了胆,不敢再踏入吴府门外半步。 一些衣食无忧的百姓,追求的是内在的精神世界,千人血拼的场景还吓不住他们。 不过,流言蜚语和风云榜彻底的传开了,在京都广为流传,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也成为了百姓之间交流的隔阂。 如果两个人聊天,聊天的内容正是风云榜上的人物,一个人的崇拜对象排在七十名,另外一个人的崇拜对象排在三十名,排在三十名的看向排再七十名的,眼神里充满了优越感,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风云榜所带来的后遗症是巨大的,一些看完榜单的才子才女们,纷纷成为了挑战者,或是被挑战者,文斗的事情数日以来,频频发生。 不仅文斗,武斗也不例外,独孤恺和吴忧一样,三日都没有出门,这三天里,上门挑战他的不仅有文人,而且还有各个将门的年轻一辈,这让他苦不堪言! 定西候府门前排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挑战的人多了,独孤恺便失了耐心,他命家仆将来人全部暴揍一顿,因此,定西候府这才安稳了下来。 礼部左侍郎赵晋的府邸也同样如此,这些都是来寻赵轻柔文斗的才子。 得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吴忧,心性淡然的赵轻柔气的直跺脚,在心里将吴忧问候的体无完肤! 不仅定西候府和赵府,凡是排在前十名,且人在京都的,都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挑战,而且人数最多! 京都作为大夏的中枢,象征着大夏的文化中心,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京都的读书人如过江之鲫,何其之多,而风云榜上只有廖廖不过百人,可想他们承受的压力之大,接受的挑战之多让人咋舌。 人一多,矛盾也就多了,矛盾多了,发生打斗的事情在所难免。 京都府衙这几日很忙,府衙外的登文鼓从早响到晚,不曾间断,告状的人在府衙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让人敬而远之的府衙,数日以来,如热闹的集市。 京都令朱明理和县丞邹成秀,看着如小山一般高的状纸,头皮发麻,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朱明理对着吴家的方向破口大骂! 现在的京都很混乱,在太平盛世,这样的场景极为罕见,一些明白事情真相的百姓也不慌,拿着茶壶笑呵呵的坐在自家门口,静静的品着茶。 仿佛是隐士高人般,淡定从容,悠闲洒脱,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见此,忍不住上前交谈。 于是一段抑扬顿挫,精彩绝伦的故事便从京都百姓的口中徐徐道来。 各大茶肆酒楼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近日来几乎全部爆满,如果生意依旧惨淡,只能说明此地缺了一个说书人。 以往说书人说的都是老掉牙的历史故事,并不受人重视,可这几天,所有的说书人竟成了抢手货,而且供不应求,哪怕名声一般的说书人,都被人花高价请了去。 吴家案时说书人为了赚钱,可没少当众说吴家的罪行,现在吗,京都的热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说书人就是最好的消息搬运工。 风云榜火了,风云榜上的才子才女前所未有的火,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连带着这首李白大大的《江湖行》也广为流传。 御书房。 夏皇已经两天没有上朝了,他看着如小山般的奏折,一言不发。 这些奏折全部都是弹劾吴家,祸乱京都等等之类的言辞。 事情的原因已经查明,夏皇起初听闻事情的经过,也是非常的错愕,吴忧的风云榜只不过是没有任何公信力的一块布而已,可确引发了如此大的动荡。 作为大夏最有权势的男人,夏皇深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事如果不解决,怕是以后有奸佞之徒会拿此事作文章。 用权势压下骚乱,显然不现实。 “吴家,可真会给朕惹麻烦!” 皇夏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养神! 治国三策,夏皇一直在琢磨可行性,甚至准备推行,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得不把心思压下去。 作为夏皇的左膀右臂,庄文清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些弹劾的奏折也并无不妥,引发京都动荡,可是大罪,吴家两罪并罚,足够砍吴敌两次脑袋了! 不过站在夏皇的立场上,吴敌却不能死,而且必须要保住吴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7章 风波三 皇宫,御书房。 庄文清沉思良久,开口说道:“陛下,此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 夏皇睁开眼睛,看着庄文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吴家既然能引起动荡,想来有办法平息,不如让吴尚书进宫,一问便知!” 夏皇先是点头认可,然后又摇头道:“庄卿此言大善,不过此事须要缓上一缓,因为朕的女儿今日就要回京了!” 夏皇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受人敬仰的钰公主,自皇长子夭折后,夏皇最宠爱的只有钰公主。 可钰公主常年领兵在外,极少回京,夏皇对她更是思念,提起钰公主时,他的眼神和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父爱。 “恭贺陛下,父女团圆!”庄文清和侍立在一旁的总管太监朱高齐声祝贺! 吴府。 数日以来,吴坎把从外面打听到的消息一一传了回来。 京都的动荡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还越来越严重。 百事通来回跺着步子,焦急道:“少年,草率了,草率了,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官府迟早会找上门的,到时候问责,可是大罪,该如何是好?” 吴敌一咬牙道:“如果府衙的人找上门,你们就把责任全部推给我,我一个人扛!” “还有我。”吴坎适时的插了一句。 吴忧白了一眼三人,说道:“你们急什么?贪污案我们都全身而退了,现在只不过是京都动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吴敌还想说些什么,吴忧挥手打断道:“你们别大惊小怪的,这都不叫事儿,放心好了,我已经有了对策。”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开局既然无法改变,只有把局面全部打乱,来个鱼目混珠,在乱局之中谋得一席之地。 相比吴敌三人的忐忑,吴忧却非常淡定! 吴忧行事,吴敌几人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对于问题的应对可谓是精辟,思维更是天马行空,让人琢磨不透,但是却又守口如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这神秘的模样让人即好奇又抓狂。 见吴忧没有要说的意思,吴敌几人也没有再询问,心里却依旧不安! “少爷,老奴还打听到了其他的消息,不过与我吴家没有关系,不知该不该说?” 吴坎见气氛沉郁,连忙转移话题! 吴忧目光不善的盯着吴坎,怒道:“老东西,有话就说,再卖关子信不信我踹你!” 吴坎讪讪,小声嘟囔道:“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吴忧几人都听见了,目光全都看着吴坎,吴敌,百事通和哑巴三人深以为然! 吴忧愣了愣,一脚踹在吴坎的屁股上,怒道:“嘿,老东西,让你不学好。” 百事通打圆场道:“好了,别闹了,管家,现在任何看似无用的消息都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吴坎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正了正神色道:”第一个消息是后天的赏菊文会,听说三皇子邀京都有名的才子才女参加,特别是风云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而且请帖都发出去了。“ 吴忧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我吴家没有收到请帖?”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风云榜是你所创不假,可上面并没有你的名子,另外,我吴家的名声不太好,三皇子岂敢和我们交好。” 吴忧颔首认可。 吴坎继续说道:“据说,这次文会不仅四皇子和五皇子会参加,而且钰公主也会参加,这是老奴打听到的第二个消息,钰公主回京了。” 百事通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道:“东翁,少爷,这次的文会可不简单,钰公主手握兵权,权利极大,明显三位皇子是冲着钰公主去的,目的是为了拉拢钰公主。” 吴敌点头道:“不错,这次文会实际上是皇权之争,我们吴家现在远离权利的漩涡未必是坏事!” 不愧是官场摸爬滚打的人物,吴敌一番话很是在理,吴忧和百事通也点头认可。 就在此时,府门被人敲响。 吴坎连忙去开门,可,前去开门的吴坎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惊慌道:“老爷,少爷,不好了,滚刀肉来了。” 吴坎口中的滚刀肉,还是吴敌之前提了一嘴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霸占了吴敌的劳斯莱斯限量款的董大宝。 御林军?难道是来抓我们的?不对啊,如果是为了抓人,来人应该是府衙或者是大理寺才对! 吴忧,吴敌和百事通都有这样的疑虑! 吴敌语气郑重道:“开门,迎客。” 来者不善,而且身份不一般,吴敌正了正衣冠,虽然现在没有官职在身,但是必要的礼节不可少。 不管董大宝前来作什么,也容不得吴敌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吱呀。 厚重的府门缓缓开起,吴坎和哑巴一左一右,这次不是只开启一条缝隙,而是大开。 吴忧看到府门外站着十几名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御林军,为首的正是董大宝。 吴敌一拱手:“草民吴敌拜见董将军。” 董大宝没有理会吴敌,他把目光落在吴忧身上,犀利的目光让吴忧感觉很不舒服,打量了片刻,问道:“你就是吴忧?风云榜是你所创?” 董大宝没有进府的意思,就站在门外说话。 他是来找自己的? 吴忧和董大宝没有交际,不清楚他找自己作什么,不过还是点头说道:“在下吴忧,将军寻我何事?” 这时,董大宝身旁的一名士卒来到吴忧身前,将一本小册子递到吴忧手中。 吴忧接过,见册子上有两个鎏金大字,请柬。 没等吴忧将请柬翻开查看,董大宝说道:“这是赏菊文会的请柬,吴忧你必须参加!” 董大宝说话很是嚣张,而且带着命令的语气,给吴忧的感觉很是不爽。 “我如果不参加呢?” 董大宝冷冷一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部将,得罪公主,你可知道后果,请柬已送到,告辞!” 第48章 悲惨的经历一 钰公主怎么会给自己送请柬?没道理啊? 不仅吴忧一头雾水,连吴敌和百事通也是一脸的错愕! 吴家现在的名声,人人避之不及,钰公主这操作完全看不懂。 难道钰公主被自己的才华折服了? 想到这里,吴忧摇了摇头,算了,想不通的事先不想。 董大宝做事很利索,送完请柬便准备离开! “董将军,等等。”吴忧连忙叫住了董大宝。 董大宝回过头,冷冷道:“吴忧,别怪我没提醒你,得罪公主可不是明智之举,我劝你好好掂量掂量后果。” 吴忧笑道:“将军误会了,文会我会去,只是将军的马很是眼熟啊!” 董大宝先是一怔,仿佛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语气明显不太自然:“这马是公主赏赐的,如果你家的马丢了,大可找公主理论。” 说完,董大宝立刻上马,马鞭一扬,带着队伍快速离去。 吴敌见董大宝离去,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汗血宝马落在滚刀肉手里,想要回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吴坎不解道:“老爷,滚刀肉不是说,我们可以向公主讨要吗?” 见吴坎智商堪忧,百事通解释道:“管家,滚刀肉说的是托词,更何况,我们和钰公主并不熟悉,就算我们找到了钰公主,她也会向着她自己人。” 吴坎恍然,哽咽道:“那么说,我们的马要不回来了。\" 吴敌无奈长叹一声。 百事通凝重道:”少爷,钰公主权力不小,不过她却处在皇权之争的中心位置,我们还是不要和她有交集为好。“ 吴忧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道:”道理我自然清楚,可你觉得我们还有选择吗?“ 这是皇权至上的古代,皇权之下,一切皆是蝼蚁,如果是善良的君王表现的还不明显,如果是荒淫无道的君主,这么说一点都不夸张! 钰公主身为皇女,而且还是权利极大的皇女,如果一心想对付吴家,即使有夏皇护着,最好的结果也是他吴家再脱一层皮! 可如果与钰公主交好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一个很有实力的靠山! 吴忧早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可吴家现在的状况由不得他不依靠皇权。 正在吴家几人陷入思索时,一股浓郁的臭味传入鼻腔。 吴忧几人连忙捂住口鼻后退,实在太臭了。五双眼睛看去,见门外走进一人,来人光着脚丫,衣着破破烂烂,脸上粘满了尘土,此人竟是一名乞丐。 吴家案之后,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正眼看吴家一眼,更别说上门乞讨了,现在出现了一个乞讨的,这让吴忧几人感觉很新鲜! 乞丐的面貌看不清楚,不过从颌下如杂草的胡须来判断,年纪应该不小了。 乞丐神色很是激动,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话,不过却没有发出声音。 吴敌见他可怜,吩咐道:“管家,去拿些吃的给他,现在我们和他一样,同为落难之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没等吴坎离开,乞丐突然跪了下去,口中发出压抑已久的凄厉嘶吼,泪水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吴忧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吴坎一个趔趄,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抡起一旁的扁担,和哑巴一起挡在吴敌身前,如临大敌般看着乞丐。 受到惊吓的吴敌和百事通,定了定神儿,这才仔细打量乞丐。 “你是王通?” 打量了好一阵儿,吴敌还是不确定的问道。 吴家贪污案,受到牵连的只有王通一家,王通被判了流放,吴家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还需要重审,作为重犯的王通自然也跟着吴家沾光! “吴,吴,大人,是,是我,我回,来了。” 看到吴敌,王通很是激动,说话都带着颤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到往日的同僚和好友,竟落魄至此,吴敌也是心里酸楚。 吴敌和百事通安抚了大半日,王通的心绪才慢慢平复。 安排王通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吴敌这才引王通进入了客厅。 客厅里的家具很是简陋,只有一张四方桌,和四条板凳,看的王通又是唏嘘不已! 四方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有肉有酒,王通咽了咽口水,先把吴家的惨状丢在一旁,大口朵颐。 或许是饿的很了,王通丢扔读书人该有的矜持,拿起桌上的一整只烧鸡啃了起来。 侍立在一旁的吴坎心痛的直滴血,五两银子买的鸡,足足五两啊,王通啃的哪里是鸡,分明就是白哗哗的银子! 坐陪的吴忧,吴敌和百事通并没有在意吴坎心里是怎么想的,王通这凄惨的模样,一定是经历非同一般的苦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通这才放缓了进食的动作,此时,桌子上只剩下了残羹剩饭。 “吴大大,失礼了,我也是饿的太狠了,此次能活着回来,完全是捡了一条命。” 吴敌摆了摆手:“无碍的,你我本是同僚兼好友,如此就太见外了!” 闻言,王通似乎想了什么,鼻子一酸,哽咽道:“吴大人,不,吴兄,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自从我被大理寺抓了之后,其实那个时候,庄文卿已经掌握了我们所有的罪证。 哎,当时我本想来个死不认罪,证据不足,就算是大理寺也拿我们没办法,可是当庄文清把我们所有的证据摆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我们完了。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认罪。” 吴敌心中感慨,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这提这些做什么?” 王通抹了抹眼泪道:“吴兄,死里逃生固然可喜,可我之后流放的经历,实在是不吐不快。 我认罪之后,当堂便被判了流放,吴兄弟,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当场砍头,也不愿意流放南岭。 被判刑后,我连牢房都没有回去,便直接被戴上了镣铐,起程赶往南岭。 在两名差役的押送下,我一路沿着离湖往西,整整走了一天才到谓河,我本是读书人,戴着沉重的镣铐,手脚全部磨出了水泡,脊梁都被压弯曲了,而这才是恶梦的开始。” 第49章 悲惨的经历二 吴家,客厅。 王通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讲述着他的悲惨经历。 压抑已久的情绪需要倾诉,否则会憋出病来,不管吴忧五人愿不愿意听,王通依旧大倒苦水,伤感的情绪如泄洪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天还算不错,我的体力勉强跟的上,可是从第二天起,我全身酸痛,双腿发软,实在是走不动了。 那,那两名官差半点儿同情心都没有,见我走的慢了,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鞭子,简直就是把我往死里抽。” 话说到这里,王通把上衣褪去,露出了消瘦的脊背,而后背上一条条红色的鞭痕清晰可见。 见此,五人的目光变得更加同情了。 吴忧心道万幸,心里喃喃道:多亏了当时我选择了自救,否则下场比王通好不了多少! “我是读书人,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这短短几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说到这里,王通拿起酒壶,酒水混合着泪水直接往嘴里灌。 直到一壶酒见了底,他才放下酒壶,打了个饱嗝,他一抹脸上的泪水,继续哽咽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枷锁镣铐依旧没有打开,我靠着大树足足睡了一路,别提多难受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们三人沿着渭河南下,足足走了两日,一路走,一路抽我,而且他们还骂我,说我是国贼,骂的相当难听,我出言反驳,还被他们按在地上,往死里揍啊!” 见王通的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吴敌又让吴坎取来了一壶酒,亲自给满上,也没有打断王通,静静的倾听。 论比惨,吴坎谁都不服,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这不算什么,我家老爷和少爷第一天游街时,污秽之物差点儿把老爷和少爷活埋了。” 气氛瞬间凝滞,原本吴忧几人还挺同情王通,可听吴坎提及他们自己的惨状,再对比王通的遭遇,貌似王通的经历并不算什么! 凡事就怕有对比,他们再看王通的眼神,反而平静了许多。 王通也察觉到异样,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怒道:“官差没一个好东西,真要嫌我走的慢,大可雇一条船,沿离湖到渭水,再一直南下多省事,他们非要走陆路,他们,他们就是故意折磨我,他们是故意的!” 似乎听不得别人比自己惨,吴坎寸步不让,感叹道:“游街只是毛毛雨,被城中所有百姓指着鼻子骂国贼,我家老爷和少爷忍忍也就算了,可是老爷被拉到菜市口,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差一点点就被砍了脑袋。” 王通刚回到京都,对此事还并不知情,听吴坎这么一说,他惊愕的看向吴敌,问道:“真有此事?” 吴敌点头道:“不错,能活下来实属命大,你继续说吧。” 此时的气氛完全变了味道,原本是王通一个人诉苦,可被吴坎这么一打岔,似乎两人在比谁更惨,仿佛谁更惨谁就能赢似的。 吴忧看着得意洋洋的吴坎,无语的摇了摇头! 王通晃了晃脑袋,使自己清晰一点儿,先看了一眼吴坎,这才继续说道:“这一路之上,我的鞋被磨破了,脚上全部都是水泡,而且吃的全部都是难以下咽的干粮。” 吴坎呵呵一笑道:“我家老爷砍头时,吃了一个在污秽之物中浸泡过的馒头,而且吃的泪流满面。” 闻言,吴敌脸色都变了,捂着肚子一阵阵的干呕,良久,他指着吴坎道:“你,你竟然拿浸泡在污秽之物中的馒头给我吃,你,你………” 说到这里,吴敌的话被干呕声打断。 吴忧,百事通和哑巴三人看向吴坎的眼神也变得怪异。 吴坎却面不改色,笑呵呵道:“老爷,当时老奴身无分文,而且脏污的地方,老奴都掰了下来,还能吃!” 吴敌在心里狂骂不止:老东西,能吃你自己为什么不吃?你可真是我吴家的忠仆啊! 闻言,王通放下酒杯,问道:“管家,这顿饭是你做的?” 似乎没有明白王通话中的意思,吴坎得意道:“当然,不仅饭是我做的,而且酒也是我买的!你放心,能吃能吃。” 众人惊愕的看着吴坎,能吃这两个字从吴坎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吴忧诧异的问道:“你确定真的能吃?” 吴坎呵呵一笑:“少爷,你放心,老奴保证绝对能吃。” 听吴坎这么说,吴忧心里更没底了,这几天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也没有太关注伙食,听吴坎对伙食的追求仅限于能吃的最后底线,吴忧再看向桌上的食物,顿时就没有胃口。 另外,一个连沾有污秽之物的馒头都不放过的人,这样的人做出的食物,吴忧的心里感觉非常的膈应。 不行,以后不能让吴坎做饭了,否则早晚会吃出问题。 吴忧果断的否定了吴坎成为吴家大厨的身份。 似乎是受到了吴坎的影响,刚刚还吃喝不忌的王通,也没有了味口,酒菜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他呼出一口气道:“这些苦其实不算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每天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把话题拉回正轨,王通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之色。 闻言,吴忧几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王通身上,等待着他后面要说的话。 王通见成功吸引了吴忧几人的目光,他一拍桌子,大骂道:“那两名差役简直不是东西,在我们三人快到中原地区时,在官道上遇见了一只大虫。” 吴敌愕然,问道:“后来呢?” 吴忧不理解,为什么古代人将老虎称作大虫,如果不是知识丰富,他都以为大虫是个头稍大点的昆虫。 在这个时代遇到老虎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和现代动物园伺养的老虎不同,这个时代的老虎真的会吃人。 吴忧好奇王通是怎么活下来的,凭王通这身板,不像是敢和老虎硬杠的主,上演武松打虎的戏码完全不现实。 难道押送他的差役是高手? 穿越重生的吴忧,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是小白,这个世界没有飞来飞去的大侠,所谓的高手无非是从军武上退下的练家子。 还有就是哑巴这种天生神力,不过在吴忧看来也就是比正常人力气大一些而已,哑巴被外界吹嘘的多么多么厉害,完全是谣言作祟。 一身的大块头,是可以通过后天练习而成,这些根本不值得炫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0章 悲惨的经历三 王通和吴家关系密切。 贪污案之前,王通经常带着礼物来吴家拜访,久而久之,吴府的人都认识王通。 当时吴府很富裕,并不差钱,也不差权,王通为了和吴敌打好关系,马屁没少拍,献殷勤更是家常便饭。 此一时彼一时,吴家现在落魄了,自身都难保,吴敌念在以往的情份热情招待。 可是吴坎却不是念旧情的主儿,现在一顿饭可值不少银子,王通吃了吴家的大米,吝啬的吴坎自然没有好脸色。 “被老虎吃掉和砍了脑袋,都是一样的死,谈不上谁更惨吧?” 见吴坎这态度,王通虽然不清楚吴坎为什么不待见自己的原因,但是自己的话三番两次被打断,他也怒了:“管家,我差点被老虎吃了,难道不值得你同情吗?” 吴坎呵呵一笑,露出一排少了一颗门牙的牙齿说道:“我家老爷差点儿被砍了脑袋,更值得同情。” 王通不甘示弱,继续怒道:“我也被抄了家,家人离散,难道不值得你同情吗?” 闻言,吴坎更加得意了,他摇头道:“你的家人至少还在,我家老爷的八房小妾全部都跑了,一个不剩,只留下我家老爷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才更值得同情。” 王通不说话了,目光看向身旁的吴敌。 此时,吴敌的脸色很难看,家丑不可外扬,吴坎这碎嘴子,恨不得把他的丑事全部抖出来,来搏得别人的同情。 这,这是一个合格的管家干的事吗? 吴敌紧紧的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来把吴坎狠狠地揍上一顿,出胸中恶气! 这一对比,吴敌成了悲惨命运的主角,所有同情的目光被他吸引。 片刻后,吴敌长叹一声,松开拳头,心里虽然依旧恼火,不过吴坎说的却是事实。 “不错,我的八房小妾全部离开了,哎,患难见人心啊!” 似乎觉到吴敌还不够惨,吴坎继续补充道:“可惜我家主母故去的早,不然遇到吴家这惨状,只怕和八位小妾一般,也会离我家老爷而去。” 吴家主母,是吴敌的发妻,也是吴忧的生母,早已经病逝,此时,吴坎拿吴家主母说事,王通不好再辩驳,总不能和一个死人一争高下吧!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吴敌刚刚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吴坎的话的确把他说的很惨,可这种被死人遗弃的感觉,让人心酸的同时,也实在让人气愤。 吴坎一脸茫然:“老爷,你这是为何?老奴没有说错啊!” 百事通连忙打圆场道:“管家,老爷心情不佳,你还是先出去吧!” “哦,老奴就在门外,有事记得叫我!” 见百事通说的郑重,吴坎迟疑片刻,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客厅! 客厅的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沉默片刻后,吴忧先开了口:“王管事,你继续说。” 王通点了点头。 或许是吴敌的处境确实比自己凄惨,王通识趣的放松语气,说话的内容虽然是他的悲惨经历,可语气中带着幽默。 “说来也可笑,我们三人遇到大虫,一名差役拔腿就跑,我见情况不对,紧跟在他身后一起拼了命的奔跑。 我还记得,另外一名差役还傻不拉几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估计这会儿已经成了大虫的粪便了。 我记得那名差役的名字叫,叫什么来着,对了,我记得和我一起的差役叫他四眼,要说这四眼长的很有特点,不仅长了一对鸡眼儿,而且还是暴牙。 当时我只以为四眼被大虫的威视所震慑,迈不开步子,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是他看不清东西,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王通爽朗大笑,吴敌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再次转变,不似之前的沉闷,反而变得轻松热烈。 王通的情绪平稳了很多,口才也变得利索许多:“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四眼了,之后我和另外一名差役接到了回京的旨令,差役直接扔下我,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我就惨了,一个人靠着乞讨这才回到了京都,所以你们见到我时,才会如此的落魄。” 王通话说的简单,可是艰辛的过程任谁都听的出来。 吴敌长叹一声:“王兄,你受苦了。” 王通摆了摆手:“这次死里逃生,纯属万幸,能捡一条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百事通摇了摇头道:“王兄,你难道不好奇,朝庭为什么要让你回京吗?”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揣测,一定是治国三策的功劳,只是王通刚刚回京,还不清楚情况。 当即,百事通慢慢的讲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听的王通眉飞色舞,连连称赞。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王通没齿难忘!” 明白是吴忧的治国三策才让他躲过一劫,王通对吴忧钦佩不已。 吴忧不以为然道:“王管事不须如此,我也是为了自保。” 话说的随意,可王通看吴忧的眼神更加的崇拜了,能从必死之局中破局,这绝非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王通起身,对吴忧和吴敌施了一礼:“吴兄,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长的人了,应当同舟共济,以后但凡用到我王通的地方,你们尽管吩咐,我王通在所不辞!” 对王通义正言辞的表忠心,吴敌并没有拒绝,贪污案之后,吴家举世皆敌,多一个朋友总归不是坏事! 贪污案之前,吴敌到处结交朋友,拉拢关系,可案发之后,全部都和吴家断绝了来往,患难见人心,只有这个时候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人以群分,贪官的朋友也是贪官,贪污案中吴敌贪污的最多,占据着主导地位,他王通只是搭了把手,跟在后面喝汤,即使如此,王通贪污的钱财也是相当惊人的! 大夏优待读书人不假,可也要分情况,像吴敌和王通这样贪污无度的,怎么处罚都不为过。 贪乃人之本性,在吴忧看来,吴敌和王通只是把贪婪发挥的淋漓尽致,真算不上十恶不赦的罪人! 第51章 偶遇一 一顿饭宾主尽欢,直到傍晚宴席才结束,吴敌吩咐吴坎安排客房,让王通住下,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吴家前院。 吴忧看着吴坎,疑惑的问道:“你好像很不待见王通,怎么?他招惹你了?” 吴坎摇头,痛心疾首道:“少爷,王通倒是没有招惹老奴,只是依我吴家的现状,跟本不合适宴客,只今天一天,开销便高达八十两银子,再这样下去,怕是我们自己都撑不住了!” 闻言,吴忧这才明白,原来吴坎是舍不得钱。 拍了拍吴坎的肩膀,吴忧没有责怪他,站在吴坎的立场并没有错,以前家里吴敌和吴忧都是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成自然,也就没有当回事。 现在的吴忧,有无数的赚钱手段,也不用为钱发愁,自然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现在吴坎既然提起此事,吴忧宽慰道:“你放心,该花的钱我们不用吝啬,赚钱的事交给我,你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吴坎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见说服了吴坎,吴忧打着哈欠回到了房间。 这段时间,吴忧的精神总是紧绷着,一放松下来,疲惫之感不受控制的涌上全身,刚躺下片刻便传来了鼾声。 一夜无话。 次日,吴忧早早的起了床,或许是精神的疲惫,也或许是这具身体还没有跟上自己精神的节奏,前世晚睡早起的习惯已经偏离了轨道,适应这具身体早睡早起,才是养生之道。 等等,偏离轨道不就是出轨吗,不可取,不可取。 吴忧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穿好衣服,刚出了房间,前院便传来说话声,听声音似乎是吴敌和王通。 吴忧伸了伸懒腰,缓步走了过去。 待吴忧来到前院时,正看到了王通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 而吴敌和百事通流露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不用猜也知道,王通离开了。 “少爷,少爷,没了,没了。” 一旁,神情恍惚的吴坎见吴忧到来,一把抱住吴忧的大腿,语气哽咽。 一脚踹开吴坎,吴忧怒道:“老东西,你才没了。” 跌坐在地的吴坎意识到自己话的不妥,摇头说道:“少爷,三百两,三百两又没了,王,王通拿走了咱家三百两银子。” 回过神来的吴敌叹了口气,解释道:“王通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我赠了他三百两银子,希望能帮助到他。” 吴忧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王通也被抄了家,家人流落在外,需要大笔钱疏通打点,吴敌和王通关系匪浅,赠了他三百两银子,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站在吴敌的立场上,并没有错,而且现在吴敌还是一家之主,花点钱跟本不叫事,看来吴坎的老毛病又犯了。 当立场发生了冲突,当然谁的话语权大,就听谁的! 得,昨晚对吴坎说的话白说了。 “行了,别哭了,家里还剩下多少钱?”吴忧问道。 吴坎擦了擦泪水,呜咽道:“不到五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吴忧惊愕道:“怎么只剩这么一点儿了?” 从骗独孤恺两千两银票到现在,只不过区区几天,除了赠王通的三百两,也就是说短短几天,他吴家便花费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这个花销相当恐怖。 吴坎从怀里取出一个帐本,说道:“少爷,这几天的花销老奴记得清清楚楚,一文钱都不曾拉下。” 吴忧接过帐本,仔细察看,他倒不是不相信吴坎,现在吴家通贷膨胀,他想了解详细的情况。 帐本上记录的都是一些生活必备物资,如衣物,食物,被褥,笔墨纸砚等等,每一样的花销单位都是以银两为贷币单位,根本没有铜钱什么事! 现在天气处于夏秋交替之际,吴坎还多备了几人秋季的衣物,布匹的价格更是贵的离谱,原本普通的一匹布正常销售价格是三两银子左右,而销售给吴家的价格足足翻了十几,甚至几十倍。 吴忧叹了口气,合上了帐本,心里把这些无良商贩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薅他吴家的羊毛是往秃里薅,下手贼狠。 “独孤,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吴忧不知道的是,独孤恺这几天却是相当烦躁,每天都有不少人找他挑战,不仅有文斗,而且还有武斗。 以马山儿为首的家仆,虽然凶悍,不过每天都有不怕挨揍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也因此,定西侯府门外,发生了多次斗殴事件,京都府衙的差役来了几次,不过却没有胆量管独孤家的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独孤家的事情吴忧并不知情,只算他知道,他也没有心思去理会。 五百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可对现在的吴家来说,只不过是几天的伙食费。 赚钱才是硬道理! “走,我们出去逛逛,哑巴你也一起。” 于是,吴忧带着吴坎和哑巴,三人一起朝府外走去。 来到这个世界,吴忧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 吴敌不放心,还让哑巴把圣旨带上。 吴忧并没有拒绝,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多一重保障终归没有错。 此时,还是清晨,天刚亮,府门外的人还不是很多,只有稀疏的几十人。 吴忧刚刚踏出府门,就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扭头看去,见不远处郝四郎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上次,吴忧坑了郝四郎一百块米糕,郝四郎临走之前还放了一句狠话,吴忧以为郝四郎的报复是暴力和血腥的。 不过,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吴忧毫不怀疑他已经被郝四郎千刀万剐了。 吴忧笑了,原来来自郝四郎的报复,只是眼神攻击,这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当即,吴忧回了郝四郎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在两人眼神交锋之际,吴忧发现郝四郎右侧脸颊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右侧脸颊明显比左侧高出一截。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让哑巴揍他呀! 正在吴忧脑补郝四郎脸上的伤时,从郝四郎身后出现了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妇人的旁边还有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 第52章 偶遇二 郝四郎敌视吴忧,不仅仅是吴忧坑了他一百块米糕,自这件事情之后,来他摊位上吃米糕的人也多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是好事儿,只是,来摊位上吃米糕的客人,大部分都要求将米糕换成汤糕,而且吃完了还不给钱。 前几次,郝四郎还上前理论,但是有吴忧的歪理在前,郝四郎被怼的哑口无言。 吃了几次亏之后,郝四郎也长了心眼儿,他的摊位前多了一个木牌,木牌上写道:米糕,汤糕,概不兑换。 妇人一脚踢在郝四郎屁股上,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郝四郎吃痛,凶恶的眼神立刻变得谄媚,连忙点头哈腰。 吴忧看的出来,这妇人应该是郝四郎的混家,也就是妻子的意思。 原来还是个妻管严! 惧内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在现代社会很正常,吴忧见怪不怪。 郝四郎一家四口的穿着都是普通的麻布衣衫,而且还有补丁,可见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想了想,吴忧还是走了过去。 “给我来三块米糕。” 郝四郎虽然在干活,可目光一直留意着吴忧这边。 见吴忧过来,他立刻把妇人和孩子护在身后,目光警惕的看着吴忧。 “不卖。”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怕我把你媳妇儿拐跑了? 郝四郎的媳妇儿只是普通的妇人,身体壮硕,谈不上漂亮,完全不符合吴忧的审美观,只有郝四郎把她当成宝,只是他的这个动作着实让吴忧不爽。 郝四郎既然惧内,那么当家作主的自然不是他。 至于郝四郎脸上的巴掌印,一定是自己坑了他一百块米糕,他没法跟他身后的妇人交待,这才被妇人虐成现在的模样,吴忧在心里这样脑补着。 似乎没有听到郝四郎的话,从吴坎手里接过几两碎银子,吴忧笑呵呵的看着郝四郎身后的妇人道:“米糕卖吗?” 妇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吴忧手里的银子,呼吸急促,这可是足足三两银子,这得卖多少糕点才能挣这么多钱! 不等妇人说话,郝四郎果断拒绝道:“不卖,打死都不卖,我家堂堂正正的糕点,岂能卖给你这奸诈小人。” 被坑过一次的郝四郎,心里充满了浓浓的警惕,吴忧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在他看来,吴忧是带着阴谋诡计而来,而且专门坑他这种纯朴善良的老实人。 想到这里,郝四郎感觉他的右脸颊火辣辣的痛,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听到郝四郎的话,妇人急了,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岂能看着银子就这样飞了? 妇人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郝四郎,笑盈盈道:“卖,当然卖,你就是吴忧公子吧?果然是人中龙凤,之前我家四郎有得罪的地方,小妇人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吴忧诧异了,这是他穿越而来,第一次收到这么高的评价,虽然知道,妇人的这番话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可他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吴忧可没有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问道:“我是国贼之家,你难道不恨吗?” 妇人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嗨,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只求温饱,一家人平平安安就知足了,你们是做大事儿的人,你们好也罢,不好也罢,只要不折腾我们这样普通百姓,随你们闹腾,我们最多就是看个热闹。” 显然,妇人是认识吴忧的,而且知道吴忧坑了郝四郎一百块糕点,可她还能说出这么意味深长的话来,着实让吴忧诧异。 妇女的这些话,其中蕴含了许多的经历与沧桑,有这种见识的普通百姓,吴忧是第一次遇到,他看妇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郝四郎将三块米糕递给吴忧,身子严严实实挡住了吴忧看向妇人的视线,冷哼道:“不好意思,米糕,汤糕,概不兑换,给钱吧!” 这次吴忧倒是很爽快,将银子递给了郝四郎,小声道:“尊夫人,真不错。” 闻言,郝四郎脸色铁青,刚要开口说话,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其推到了一旁,推走郝四郎的正是她的混家,妇人面带愧色,小声道:“吴公子,我家的米糕并没有那么贵,只是独孤家发了话,谁要是敢私自把价格降下去,谁就要承担独孤家的怒火,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小门小户的,您见谅,见谅。” 果然是独孤家弄出来的妖蛾子! 吴忧在心里暗骂独孤恺,却也知道,普通百姓生存不易,他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吴家不差钱。” 说完,吴忧便把手里的糕点,各分给了吴坎和哑巴一块,离开了郝四郎的摊位。 吴忧离开后,郝四郎凶狠的目光这才从吴忧消失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不善的看着妇人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妇人一怔,她想不到郝四郎居然说出这种话,当即火冒三丈,啪,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郝四郎左脸颊上,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本姑娘算是瞎了眼,居然嫁给了你这种人,我给你生了一子一女,你竟然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好你个郝四郎,在你心里,老娘就是那种勾三搭四,不知羞耻的女人吗?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见自家婆娘发那么大的火,郝四郎怂了,他顾不上在一旁哭泣的闺女,和围观而来的人群,任由妇人拳脚相交,他却不敢还手。 妇人一通发泄之后,郝四郎左右的脸颊不仅对称了,而且还多了几道爪痕,模样更是惨不忍睹,嘴里却一个劲的求饶。 妇人冷哼一声,将襁褓里的孩子和闺女揽在怀里,冷冷道:“再敢怀疑老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郝四郎没有在意众人同情的目光,喏喏道:“不,不敢了!” 吴家门前,商贩越来越多,人多的地方就有商机,京都的百姓都是人精,他们岂能错过发财的机会! 天光才大亮,贩卖各种商品的商贩们,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如果不是有宵禁,他们可能会更早的出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3章 偶遇三 吴忧很喜欢这种悠闲自在的感觉,各种商贩占满了街道两旁,这让吴忧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如果不是有异样的眼光,时不时的投向自己,那就更加美好了。 至于郝四郎夫妇因为他引发了惨案,他丝毫不知。 贪污案的后遗症还没有淡化,或许是游过街的原故,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投来的目光中,蕴含的不友善情绪吴忧能清晰的感觉到。 可,那又如何? 哼,一群刁民,只敢眼神攻击,我吴忧岂会怕了你们! 想到这里,吴忧便用凶狠的眼神一一瞪了回去。 不论是游街示众,还是吴府门前的大阵仗,吴忧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现在街道之上,不友善的眼神只有区区几十道,这对他来说只是小场面。 生活中充满了乐趣,吴忧发现眼神攻击便是乐趣的一种,既不损耗体力,也不损耗智力,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种攻击手段。 足足瞪了一圈,吴忧发现,关注他的目光少了大半。 吴忧非常的得意,仿佛是战胜了对手的公鸡,傲视群雄! 吴坎看着吴忧怪异的举动,问道:“少爷,你的眼睛没事吧?” 吴忧揉一揉酸涩的眼睛,摆了摆手道:“一会儿就没事了。” 哦,吴坎应了一声,继续问道:“少爷,我们明明很缺钱,你为什么要跟郝四郎媳妇儿说,我们不缺钱呢?” 吴忧不以为然道:“他们赚钱太慢,而且太少,只够养家糊口,我们就不同了,千金散尽还复来。” 吴忧知道,吴坎是舍不得那三两银子,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迟疑片刻,吴坎嘀咕道:“老奴只看到了千金散尽。” 显然,画大饼不足以说服吴坎,他更在意的是手里银子的多少。 没有理会吴坎,吴忧把最后一口米糕塞进口中,脚步停在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前。 “大爷,冰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卖冰糖葫芦的是一位和吴坎年龄相仿的老头儿,对待老人,除吴坎外,吴忧向来和善。 老头儿随口答道:“不贵,三文钱一串。” 话毕,老头儿看向来人是吴忧时,先是一怔,和善的面孔瞬间变得严肃。 没等吴忧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立刻改口道:“不贵,你看我这一串糖葫芦,色泽圆润饱满,一看就很有食欲,不贵不贵,一个果子才一两银子。” 一串冰糖葫芦串了六颗果子,这么一算,一串冰糖葫芦的价格竟是六两银子。 闻言,吴忧伸向冰糖葫芦的手僵住了,这老头儿看上去一脸和善,竟比郝四郎还要黑心。 吴坎指着老头儿怒道:“你,一串冰糖葫芦而已,你居然要六两银子,谁吃的起?呸,你这黑了心的商贩,迟早遭雷劈!” 老头儿也不怒,笑道:“你吴家都不怕遭雷劈,老丈我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进了土里,还会怕雷劈吗?” “你………” 吴坎脸色涨红,全身颤抖,指着老头儿,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话来。 看到吴坎的举动,老头儿捋了捋短须,傲然道:“吃不起就速速离去,别耽搁老丈的生意,哼,穷鬼。” “我,我跟你拼了。” 蔑视,这是赤裸裸的蔑视,吴坎哪里受的了这种气,说完,便要冲上来和老头儿一决雌雄。 看到情况不妙,吴忧一把抱住吴坎,劝道:“冰糖葫芦我不吃了,咱不买了。” 吴坎依旧在气头上,怒道:“少爷,这不是钱的事,你别阻止我,今天老奴要让他好看。” 得,吴坎的倔驴脾气上来了,拉都拉不住。 吴忧只能把目光投向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哑巴。 哑巴会意,两步上前,一只手将瘦弱的吴坎提起,扛在肩头。 正待吴忧要招呼扛着吴坎的哑巴离去时,见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捋着短须,气定神闲道:“吴忧小儿,算你识相,今日你若敢碰我一下,看我讹不死你。” 善良是一种品性,也是一个圈子,如果一个人被善良所抛弃,他所面对的都是恶意。 吴忧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他清楚的意识到,吴家和吴家的人,已经被纯朴善良的百姓遗弃。 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吴忧招呼哑巴一声,三人离开了。 吴忧虽然生气,却没有失去理智,如果他像吴坎一般脾气,冲上去把人狠狠的揍一顿,可之后呢? 依吴家现在的状况,还不得被这老头儿讹的要饭去。 哼,格局打开,我吴忧岂会和你一个老头儿计较! 见吴忧三人的背影消失,老头儿面带失望之色,喃喃道:“吴家人不傻呀,激将法都用上了,竟然还不上当,哎,六两银子啊,飞了。” 如果吴忧知道这老头儿的想法,非得气的吐血不可,坑人也要有一个底线吧,如果老头儿把价格定在一两银子一串,吴忧还可以接受,可他这种薅羊毛往死里薅的,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正在老头儿感叹差失一笔财富时,十几个壮汉走了过来,老头儿见到为首之人,讪笑道:“秃爷,我可是按照你的规矩定的价格,没有犯你的忌讳吧?” 为首之人,一脸横肉,身材魁梧,他有一个外号,叫秃鹫,他的身份是独孤家二号爪牙。 秃鹫点了点头道:“张老汉,你的价格定的够黑的,不过我喜欢。” 张老汉尴尬一笑:“对待国贼,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吴家的通货膨胀,独孤恺可是不遗余力,秃鹫手下的人手站在大义的立场上,软硬兼施,说服了许多的商贩和酒楼,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独孤恺的做法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单单钱财方面,便让吴家陷入了困境,也让吴忧很多赚钱的计划破灭。 吴家的开销太大,赚一些小钱跟本就是入不敷出,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吴忧还有一个隐藏的财富,来自现代灵魂的吴忧,明白一个道理,撑控人员流动的方向,便是掌控了财富。 吴家门外,已经形成了一个集市,这也是他折腾了这么久,想要达成的目的。 第54章 偶遇四 吴忧虽然是穿越人士,不过观念却还停留在前世。 他对生活的追求,依旧停留在赚很多的钱,然后娶上一房媳妇,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眼下,来自外界的挤兑,让他心里不爽,却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猥琐发育。 除了灵魂属于前世外,吴忧没有任何的特殊技能,什么金手指,什么系统,完全是小说里虚构的情节。 他有想过在这个世界成为一代大侠,飞檐走壁,劫富济贫,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终归是现实,如果他敢往侠客的方向发展,夏皇会分分钟教他怎么做人。 快意恩仇的侠客胎死腹中,更别说成为飞天遁地的修仙者,想起无真道长,吴忧便是长吁短叹。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修仙者,无真道长也不会被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哎,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赚钱的法子没有实践,就是自己给自己画的大饼,也只能解解馋! “回去吧!” 吴忧已经没有了闲逛的兴致了,街道上敌视他的人依旧不少,不过相比之前,已经少了许多。 这是风云榜的功劳! 风云榜,关系到京都百姓的日常,和吹嘘的资本,他们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比如,两个原本要好的两个人,分别崇拜某才子才女,以前没有排名次时,他们议论的别提多热乎了。 现在不同了,排名就是比较,排名靠前的才子才女的粉丝,看不起排名靠后的,分裂就此产生。 有了比较,就有了矛盾,原本要好的人,友谊的小船儿说翻就翻,甚至还引发了冲突。 风云榜将原本同仇敌忾的百姓,分割成了无数个敌对的群体,这大大减轻了吴家的压力。 吴忧一路走来,发生冲突的事件不在少数,或争论的面红耳赤,或大打出手,做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的他是心惊胆颤。 矛头转移了,敌视吴家的人自然就少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我本想和你们和平相处,可你们心怀叵测,都是你们逼我的!”吴忧喃喃自语。 吴坎的气已经消了许多,他听到吴忧的话,说道:“少爷,京都除了我们就没有好人,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离开京都吧,这里太可怕了!” 吴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吴坎的话不现实,好在有个念想不是,治国三策可以让夏皇放过吴家,便可见其重要性,夏皇是有为的君主,岂能放吴敌离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夏皇这棵参天大树在,不管去哪里都逃脱不了夏皇的魔爪。 “少爷,明日是赏菊文会,你可有要准备的东西?” 吴忧想了想,点头道:“我要准备一身行头和一把羽扇。” “少爷,老奴知道一家布庄,老字号了,离这里不远,我带你去瞅瞅?” 吴忧没有拒绝:“带路!” 一柱香之后,三人停在一家门店前,店铺的牌匾上写着“苗氏布庄”四个大字。 “少爷,就是这家,这家店生意还算公道,我们家的衣服都在这家订做的。” 吴坎介绍了两句,便引着吴忧往店铺内走去。 “哎呦。” 吴坎刚跨入店内,一个趔趄,又退了回来。 吴忧连忙扶住吴坎,抬头看去,见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正捂着鼻子哀嚎。 原来吴坎和这名肥胖男子,一进一出,正好撞了一个满怀,由于吴坎个头稍矮,额头结结实实的撞在这名男子的鼻子上。 “怎么走路的?没长………” 男子怒了,刚要开骂时,见来人竟是吴忧三人,骂了一半的话,硬生生的止住了。 “是你们?”肥胖男子惊愕道。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肥胖男子没有骂出来的话,被愤怒的吴坎骂了出来。 肥胖男子也不气生,肥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鄙人苗欢,见过吴忧公子。” 吴忧诧异了,肥胖男子认识自己,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态度。 一路走来,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不少,客客气气行礼打招呼的,这还是第一个。 穿越以来,吴忧遇到的冷眼太多了,突然遇到一个和气的,反而把他整不会了! 见吴忧愣神,苗欢让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吴忧公子,你们来买布料吧?里面请。” 吴坎冷哼一声,拉着吴忧便进了店铺。 店铺里,冷冷清清,除了一个掌柜,只有眼前的这个胖子。 吴忧三人刚进店铺,柜台前的掌拒便笑盈盈的迎了出来,只是看到是吴忧三人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态度瞬间变得冷淡。 苗欢并没有离开,反而走到吴忧身前道:“吴忧公子,你看上什么布料尽管说,不收钱。” 吴忧本在观看悬挂在墙壁上,各色各样的布料,闻言,他愕然的看向苗欢,心里却充满了警惕。 不对劲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吴忧有这样的反应,完全是之前的经历,无真道长给他敲了一个警钟,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坑,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一旁的吴坎却没有这个觉悟,见有便宜可占,对苗欢的态度立刻转变,惊喜的问道:“果真?” 苗欢点了点头,再次对吴忧拱手道:“在下是苗氏布庄的东家,自然不会诓骗尔等!” 糖衣炮弹,糖衣炮弹,接受糖衣,等待着自己的就是炮弹。 别看眼前的胖子一脸和善,谁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 吴忧果断拒绝道:“不必,我们不差钱!” 可吴忧拒人千里之外的话,并没有让苗欢退却,他继续说道:“吴忧公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第一个买你家豆腐的,你想想。” 吴忧愣了愣,思索片刻,貌似有点印象。 吴坎愰然,一拍大腿道:“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 苗欢用力的点头:“可不是我吗!” 闻言,吴坎更加的热情了,对苗欢拱手道:“原来你是苗氏布庄的东家,幸会幸会!” 王通和苗欢,一个是花吴家的钱,一个是给吴家送钱,依吴坎这爱财的毛病,对两人的态度也是完全不同。 第55章 偶遇五 苗家布庄。 吴坎和苗欢聊的火热,仿佛是失散多年的故友。 这相谈甚欢的场面,完全不像是第二次见面。 “久闻苗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名不虚传。” “吴管家过奖过奖,虚名如浮云,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 两人足足吹捧了一柱香的时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在一旁的吴忧,终于忍不住了,看向吴坎疑惑的问道:“你们认识?” 即使知道二人是第二次见面,可这熟络的场景也让吴忧产生了质疑。 吴坎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扭头看着吴忧,摇头道:“少爷,老奴和苗公子并不认识,不过苗老太爷可是一代传奇人物,他的事迹至今广为流传!” 见吴忧一脸茫然的表情,吴坎继续说道:“当年太祖在蜀地起兵时,缺兵缺粮,举步维艰,当时苗老太爷是蜀地有名的大粮商,听说之后,二话不说,把家里大半的钱粮捐赠了出来,帮太祖度过了难关。 正是苗老太爷大仁大义之举,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因此他的功绩受世人传颂。 后来,天下太平之后,太祖感其恩德,想让苗老太爷入朝为官,可苗老太爷一心商道,坚持不授,太祖无奈,赐给了苗家一块写着仁义之家的牌扁。” 吴忧拍了拍吴坎的肩膀道:“苗公子是仁义之家,我们是国贼之家,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你那么热情合适吗?” 闻言,吴坎和苗欢都是一怔,两人越想越觉得吴忧的话在理! 吴坎后退两步,与苗欢保持距离,目光中带着警惕。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吴忧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才是我吴家人与外人交往该有的模样。 立场很重要,国贼之家就该有国贼该有的觉悟,与仁义之家的人搅和在一块,这算怎么回事? 苗欢尴尬的笑道:“吴忧公子,我只想和你们交朋友。” 吴忧摆了摆手道:“我们可高攀不起,我吴家的名声你应该知道,你不担心辱没了苗老太爷一世的英名。” 不管苗欢打的什么主意,吴忧决定先把他的小心思扼杀在肚子里! 交朋友?谁信?现在除了和吴家同流合污的王通外,所有刻意接近他吴家的人,吴忧宁愿相信他们都是带刀而来。 眼前憨厚的苗欢,吴忧宁可相信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说完,吴忧便要拉着吴坎离开。 苗欢见吴忧真的要离开,急忙道:“我苗家快败落了。” 闻言,吴忧的脚步一滞,也只是一滞,然后又继续朝门外走去。 苗欢急了,大声道:“我想买豆腐的配方。” 这次吴忧停了下来。 如果苗欢什么都不图,才不正常,现在苗欢被迫道出了目的,吴忧反而松了一口气! 吴坎眼神一亮,问道:“苗公子,豆腐的配方我们的确有,不知道你能出多少银子?” 提到钱,吴坎顿时来了精神,他满脸笑容,刚刚与苗欢保持的距离再次拉近。 苗欢先看了看吴忧,见吴忧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吴坎的行为,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吴忧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也就意味着这事儿没的谈,现在吴忧停了下来了,显然还有商谈的余地。 苗欢没有直接回答吴坎的话,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吴坎怒道:“什么?才三十两?不行,太少了,多少再加点!” 苗欢摇了摇头。 吴坎不确定的问道:“难道是三百两?“ 见苗欢没说话,吴坎顿时乐开了花,说道:”苗公子,此事我作得主,你要出三百两,配方可以卖给你。” 在吴坎的观念里,黄豆就是马料,豆腐只是马料的另外一种形态,不管黄豆在怎么变化,也改变不了它是马料的宿命! 吴忧没有理会吴坎,苗欢也没有理会吴坎,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先说话。 吴忧知道苗欢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苗欢出的价格不是三十两,也不是三百两,而是三千两。 只是吴坎还没有意识到豆腐真正的价值。 见气氛变的诡异,吴坎很有眼色的闭上了嘴巴。 苗欢问道:“如何?” 吴忧摇头道:“不如何。” 苗欢想了想,又加了两根手指,再次问道:“如何?” 吴忧又摇头:“不如何。” 一旁的吴坎忍不住了,对吴忧说道:“少爷,五百两不少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吴忧实在懒得搭理这个憨货,看向苗欢问道:“你家不是粮商吗?怎么改开布行了?” 苗欢解释道:\"天下太平之后,祖上的产业涉及各个方面,粮,布,酒楼,盐,铁等等。“ 见吴忧迟迟不肯下决定,吴坎心里焦急,似乎怕错过了这个发财的机会,他忍不住插嘴道:“苗老太爷是商业天才,曾是我大夏第一商贾。” 苗欢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勋贵世家频频崛起,暗地里大力发展商业,于是竞争也愈发激烈,再加上,我苗家有钱无权,频频遭到打压,几代下来,败落是迟早的事。“ 吴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独孤家打压我吴家,你不怕?“ 吴家的通货膨胀都是独孤恺一手策划,独孤家的权势不容小觑,如果苗欢和吴忧交易,无疑是与独孤家唱反调,来自独孤家的报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苗欢摇头道:”怕,可是我更害怕祖上的产业败在我手里。“ 豆腐的出现,虽然只有寥寥数次,可只要价格降下来,必定会风靡,苗欢能看透其中的商机,可见他在商业上的眼光, 吴家正需要这样的一个合作伙伴。 吴坎是自己人,在商业上却是一个小白,不适合打理产业,可吴忧和苗欢并不熟悉,一锤子买卖的生意,吴忧想都没想过。 “此事不急,明日便是赏菊文会,待文会过后,我们再详谈,如何?” 吴忧并没有拒绝,苗欢的为人还要观察一二,毕竟他赚钱的法子可不能随便交给一个外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6章 贵客来访一 “少爷,亏大了,亏大了,回头小姐要是问起,该如何是好?” 苗氏布庄的掌柜,看着吴忧三人离去的背影,一脸肉疼的说道。 苗欢收回兴奋的目光,不以为意道:“你不懂,以后他们再来,你要热情招待,布料全部对他们免费,就算他们把布庄搬空了,也由得他们。” “可是…………” 闻言,掌柜都快哭了,他刚要继续劝说,却被苗欢挥手打断。 “我是东家,一切听我的,要是苗乐问起,你就把事情全部推给我。” 掌柜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和苗欢约定好时间,吴忧又与苗欢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去。 苗欢很热情,热情的过分。 吴忧背着一个比他的上身大上一圈的包袱,很是吃力,里面除了他要准备衣物,还有苗欢多赠的几套精美长衫,那可都是上等的布料。 哑巴和吴坎后背和胸前已经被布匹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果不看颜色,只以为是两截巨大的树桩在移动。 吴坎气喘吁吁,不过眼神里充满了光芒道:“少爷,我们发财了,你看这匹布,这可是蜀锦,一匹的价格在三十两左右,如果我们在别处买,那些无良商家至少要收我们三百两银子。 你再看这匹,这可是上等的江宁云锦刺绣,一匹价格在五十两左右。 这么多的布料,足足为我们省下数千两银子。 少爷,苗公子人真不错,马料的配方卖给他也无不可,毕竟五百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吴坎和哑巴所携带的布匹,全部都是苗欢所赠,只因为苗欢那句,不收钱。 吴坎可不是客气的主,上等布料已经不是以匹为单位,而是以梱来论。 贪得无厌的吴坎,把苗氏布庄值钱些的布料足足选了个遍,直到三人拿不下,这才作罢。 吴忧并没有制止,看清一个人最快的办法,便是触碰他的利益,苗欢还算不错,全程都是笑呵呵的,并没有一丝不悦之色。 或许是他真的大度,也或许是他的演技高超,不论是哪一种,都可以看出苗欢的不凡。 如果苗欢制止了吴坎的行为,只能说明他出尔反尔,是以利益为上,反而不可取。 总之,吴忧对苗欢很有好感。 格局看人品,格局太小的人,不足以谋取更大的利益,从心底,吴忧已经接受了苗欢这个朋友。 面对吴坎的喋喋不休,吴忧叹了口气:“吴坎,你的格局可远不如苗欢!” 吴坎一滞,问道:“少爷,何为格局?” 吴忧想了想,解释道:“格局就是想的更远,眼界更广,能容纳的事情更多!就拿苗欢来说,他能看到豆腐的价值,而你不能。” 听吴忧这么一说,吴坎乐了,笑道:“少爷,老奴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区区一个马料的配方,能有什么价值?” “哎!” 吴忧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苗欢伸出的五根手指,不是五百两银子,而是五千两银子!” “哗。” 布匹散落了一地,不仅吴坎惊着了,就连一直不说话的哑巴,怀里的布匹也都掉落在地。 豆腐的配方很简单,这段时间吴坎和哑巴也都帮忙制作了不少,而且他们每天都在吃。 这么简单的制作方法,竟然价值五千两银子,太震撼了! 吴坎咽了咽口水,不确定道:“少爷,你没诓老奴吧?” “所以说,你们的格局太小了!” 说完,吴忧不在理会二人,继续朝吴府的方向走去。 只有吴忧和苗欢二人清楚,单单豆腐的配方不值五千两银子,苗欢之所以出这么高的价格,有另一层意思在其中,他想买断豆腐的配方。 这是苗欢的聪明之处,也是吴忧没有当场答案他的主要原因。 三人行至吴府所在的衔角时,正看到捕头石勇带着几名捕快迎面走来。 吴忧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石捕头,又巡街呢?” 吴忧虽然见过几次石勇,不过并不熟悉,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交际。 石勇的脸色很不好看,而且有几分的倦意,他冷哼一声道:“吴忧,你好自为之!” 扔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石勇绕开吴忧三人,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渐行渐远。 风云榜出世当天,石勇返回到了府衙,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告知京都令朱明理,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朱明理立刻派遣人手,准备去吴家拿人。 只是,他的命令刚刚下达,便有两人拿着影卫的腰牌来到府衙,说明来意后,朱明理对吴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影卫,夏皇的专属机构,负责打探消息,调查国外派遣的间碟,影卫才真正意义上算是夏皇的爪牙和眼睛,权利极大。 凡是影卫涉足的事情,代表的就是夏皇,无人敢硬杠。 影卫涉足吴家的事情,除了朱明理,县丞邹成秀和他石勇之外,无人知晓,吴忧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吴家已经不是京都府衙所能撼动的了,石勇虽不喜吴家,却没有办法,吴忧的风云榜把京都搅的乱七八糟,他也只能疲于应付! 没有在意石勇的冷漠,吴忧三人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府门前,吴忧瞥了一眼郝四郎的摊位,见只有郝四郎一人,他模样似乎更加的凄惨了。 吴忧好奇心上来,走到摊位前,问道:“郝四郎,你的脸怎么了?” 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郝四郎捂着胖了一圈,而且还有几道抓痕的脸,厉声道:“不用你管,你猫哭耗子,假慈悲,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成这样吗?都是你的错!” 吴忧感觉自己很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而且还花了三两银子做为对他的赔偿,现在好了,没有落个好不说,又被郝四郎给恨上了! 人的思想是复杂的,至少郝四郎就是如此,吴忧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郝四郎。 刚进入府内,吴忧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院子里不仅多了几十位官差,而且还有十几个大木箱摆在院子中间。 第57章 贵客来访二 吴府。 吴忧三人刚进入府内,便发现了异常。 这阵容,莫非府衙的人找上门了? 正在吴忧这样猜想时,百事通小跑而来。 看着平日稳重的百事通如此慌张,吴忧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少爷,少爷,庄,庄大人来了,在客厅和东翁叙话。” 吴忧不确定的问道:“是大理寺卿,庄大人?” 百事通点了点头:“就是他。” 难怪百事通会紧张成这样,破了吴家案,导致吴家倾家荡产,吴忧入狱,吴敌险些被砍头的罪魁祸首到来,不紧张才怪。 “完了,完了,那个大魔头又来了。” 吴坎手里的布匹再次散落一地,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无他,庄文清给吴家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吴家上下除了吴忧之外,没有人不忌惮庄文清。 吴家被抄家时,除了吴家本身的财产外,庄文清连带着把吴家所有人的财产一律充公。 百事通,哑巴和吴坎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也被庄文清一网打尽,庄文清扫荡吴家,可谓是鸡犬不留。 “别嚎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吴忧什么世面没见过,岂会害怕一个大理寺卿!” 喝斥声制止了吴坎的哀嚎,吴忧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大理司代表的是大夏最高的司法机构之一,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和权力,除了打官司,没有人愿意与这样的司法机构打交道! 莫非惹上了官司? 想到这里,吴忧摇了摇头,吴家这段时间很本分,甚至都很少出门,不太可能惹上官司! 难道是风云榜?吴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见吴忧愣神,百事通连忙说道:“少爷,庄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主,我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吴忧摇头:“我喜欢讲道理,只要庄文清讲道理,我们就没必要惧他!” 说完,吴忧大步朝客厅走去! 吴家很大,对家具的需求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依吴家现在的消费标准还买不起家具。 吴家的客厅中,只有几条破旧的板凳和一张四方桌,与吴家的豪宅格格不入! 吴忧来到客厅时,正见到吴敌和庄文清相对而坐,庄文清显得风轻云淡,吴敌则是一副讨好的嘴脸,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庄大人,日理万机,百忙之中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 “吴尚书,几日不见,你倒是清瘦了许多。” “尚书不敢当,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 二人说话间,见吴忧进来,吴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单独和庄文清相处,对他而言,压力太大了。 “小子,见过庄大人。” 礼数不能少,吴忧作揖行了一礼。 庄文清虽是导致吴家万劫不复的罪魁,不过也是关键时刻拯救吴家的人,对于他,吴忧心里充满了复杂! “坐吧!” 庄文清挥手示意吴忧坐下说话! 在他看来,吴敌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和吴敌说话,什么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他已经旁敲侧击一个多时辰了,可吴敌毫不上道,连他都感觉到心累! 吴家没有茶叶,庄文清喝水都快喝饱了,茅房也已经去了数次。 见吴忧到来,他也松了一口气,吴敌嘴硬,并不代表吴忧也一样的嘴硬! 吴忧对庄文清反客为主的作法也不在意,在他下手的位置坐了下来。 “吴尚书,你如果有事情,可以去忙,本官和令郎随便聊聊。” 和吴敌已经没有了聊天的价值,吴忧却不同,毕竟还是年轻人,心直口快,嘴上把不住门,和年轻人相处,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似乎是怕影响聊天的质量,庄文清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是........” 在吴家,逐吴家主人的客,吴敌却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庄文清给他的心里阴影太深了,他之所以迟疑,是担心吴忧怠慢了贵客! “本官只是和令郎闲聊几句,无碍的,你不必担心。“ 似乎是怕吴敌不肯走,庄文清连忙打断了吴敌后面要说的话! 吴忧对吴敌摆了摆手道:“这里有我,我和庄大人聊聊,无碍的。” 听吴忧这么说,吴敌也不好再留下来,应里一声之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客厅。 吴敌刚出去,吴坎提着水壶走了进来,给二人续满了水也退了出去。 “庄大人,家里穷,没有茶叶,你见谅。” 吴忧率先开口说道。 庄文清把碗一推,不满道:“我都喝了七碗水了,茅房跑了四回,实在喝不下去了。” 吴忧愣了愣,庄文清这么说,说明他来的时间不短了。 吴忧也不墨迹,直接问道:“庄大人前来,可有事?”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才聊两句便直入主题,这样的聊天方式我喜欢,庄文清在心里这样想着。 庄文清先是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还不是你那风云榜给闹的。” 果然是风云榜的问题。 吴忧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问道:“风云榜出了什么问题?” 庄文清瞥了吴忧一眼,心道:现在风云榜把京都搅的天翻地覆,你会不知?小狐狸就是小狐狸,在我面前装聋作哑,你还嫩了点。 ”看到外面的十几口大箱子了吗?那里面装的都是弹劾你吴家的奏折!“ 吴忧错愕,这么多奏折,别说看了,把他吴忧活埋都绰绰有余。 见吴忧呆滞的眼神,庄文清很是满意,只要吴忧害怕,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来人,抬一口箱子进来。” 为了更有说服力,庄文清直接命人抬了一口箱子进入了客厅。 待两名官差退了出去,庄文清不急不徐的打开了箱子,嘴巴却没有停下:“这么多弹劾的奏折,可谓是史无前例,陛下也很为难,这几日本官和陛下一直在考虑怎么样维护你吴家。” 回过神来的吴忧,拿起一本奏折打开,这是京都令朱明理的奏折,言辞犀利如刀,简直字字到肉,句句入骨,看的吴忧直咋舌。 “这是京都令的弹章,京都府衙被风云榜搅的一团糟,朱大人三天连上了十三本弹章。” 第58章 贵客来访三 “这是兵部员外郎的弹章; 这是礼部左侍郎的弹章; 这是工部尚书的弹章; 这是户部右曹的弹章; 这是刑部参军的弹章; 这是吏部司封主事的弹章; ………………… 这是豫州刺史的弹章; 这是江淮总都的弹章;” 随着吴忧一本本的翻开弹劾奏折,庄文清一一将弹劾人的官职报了出来,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给吴忧施加心理压力,制造紧迫感。 这些的官员吴忧绝大多数不认识,礼部左侍郎赵晋,也就是赵轻柔的父亲,吴忧倒是印象深刻。 想不到啊,他居然也弹劾了我吴家,怎么说也算是熟人吧,这也太过分了! 吴忧在心里腹诽,可他却不知道,赵家也是受害者,风云榜前十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赵轻柔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 得知风云榜出自吴忧之手后,赵晋也是含着怒火,咬牙切齿写下了弹章。 “等等。” 吴忧打断了庄文清的话,疑惑的问道:“不对啊,风云榜只在京都传播,为何豫州和江淮之地的官员也弹劾我?” 庄文清呵呵一笑,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能上风云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荣耀,风云榜在京都一传开,其他地方的读书人岂能甘看着,可京都又路途遥远,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去各地的府衙讨说法。 府衙的消息比较灵通,知道风云榜的出处,可各地的官员给不了交待,自然把矛头指向这一切的根源。” 话说的很明白了,吴忧却是听的心颤,他也顾不上仪态了,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庄文清没有反驳吴忧的话,点头认同道:“不错,确实有些欺人了,这几日陛下都不敢上朝了,只要一上朝,全部都是讨伐你吴家的言辞。 本官可提醒你,京都可有九成以上的官员都弹劾了你吴家,而且不仅豫州和江淮两地,全国各地州,郡,县都有弹劾你吴家的奏折。 更离奇的是,达达斯坦听闻了此事,也派了使臣前来,少则数日,多则十日就会邸京,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个世界的地理吴忧听百事通说过,大夏北方是北蛮,占据着大片地方,其国土面积比大夏还要大上一倍,北蛮以游牧为主,可谓是马背上的民族,战力极强。 大夏西边是燕国,是燕朝后裔建立的半农耕半游牧国家,燕国可不是撮尔小国,大夏的前身便是燕国,大夏灭了燕国后,燕国的一位皇子带着一队残军,携十多万百姓远走他乡,这才有了现在的燕国。 燕国和大夏是世仇,无时无刻不在积蓄力量,等待复国。 在北蛮和燕国之间,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大小部落和小国,用生存来形容更合适,因为北蛮势大,又极为好战,经常攻伐这些弱小的势力,就算是大夏边境也未能幸免。 大夏以南是海域,东瀛处在大夏海域以南的位置,经常有东瀛的匪寇,踏上大夏的国土,杀人越货! 大夏的东北方,是一片高原和山脉,这里是达达斯坦的领土,达达斯坦以游牧为主,与大夏交好,也是唯一一个与大夏交好的国家。 达达斯坦占据着天然的地形,北蛮曾多次攻伐,不过都无功而返,最后不得不放弃。 风云榜能传到达达斯坦,着实让吴忧感到诧异! 似乎想到了什么,吴忧问道:“对了,那治国三策如何了?陛下知道吗?” 庄文清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正是治国三策,所以陛下才如此袒护你吴家,要不然你吴家岂会有今天?” 虽然猜测到了事情的始末,吴忧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现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夏皇也站在吴家的对立面,那才是坏事! 庄文清继续循循善诱:“如果再任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只恐陛下也护不住你吴家,此事应当速速谋之,方可以保万全。” 吴忧也很认可庄文清的话,但是他总感觉有些不妥。 不过,看着庄文清关切的眼神,他又思量了片刻,却没有察觉到异常。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抛开心里的防备,吴忧自信满满,对庄文清一拱手道:“庄大人,此事多谢你和陛下的关照,我吴忧感激不尽,不瞒你说,此事我已经有了对策,还且还能化解我吴家在仕林中臭名昭着的名声。” 闻言,庄文清心道:果然,果然如此,他吴家是有办法的,有办法倒是早点说出来啊,本官费尽心思帮你吴家,可你吴家倒好,一个守口如瓶,一个奸滑无比,如果我今日不来,恐怕你吴家宁愿把良策烂在肚子里! 见庄文清沉默,吴忧继续说道:“此法虽然是帮我吴家,可也是治国良策,堪比治国三策。” 庄文清眼神明亮,问道:“计将安出?” 吴家贪污案之后,吴忧把敌对吴家的人划分为几个群体,第一,当然是夏皇,他可是掌控吴家生死存亡的主要人物,不过治国三策一出,这个隐患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让夏皇意识到吴家的重要性,他反而会不遗余力的护着吴家。 第二,则是文官群体,从这几十箱的弹章,不难看出他们对吴家的态度。 第三,则是武将群体,独孤恺虽然是武将世家出生,不过却算半个文人,代表不了所有的武将,这个群体的态度暂且不明。 第四,是读书人,对吴家的口诛笔伐,大夏的读书人也是不遗余力。 第五,是百姓群体,京都的百姓是大夏百姓中最聪明的一群人,代表着整个大夏的百姓毫不为过。 不过风云榜已经把这个群体分割的七零八落,虽然还是敌视吴家,却没有了威胁! 吴忧眯了眯眼睛,目露冷意道:“读书人?我吴忧可不是好欺负的!” 见吴忧如此态度,庄文清目光一凝,心道:这小子不会打算坑读书人吧?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吴忧对庄文清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说道:“庄大人放心,此法可解决豪门世家垄断读书人的无耻作派!” 第59章 贵客来访四 吴家客厅。 吴忧目光充满了期待,问道:“庄大人,你可知道人生的三大喜事?” 庄文清略略沉思,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说了许久的话,吴忧觉得口渴,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大碗水一饮而尽,一抹嘴巴道:“第三,他乡遇故知,庄大人可认同?” 沉思片刻,庄文清点头:“倒也贴切,第二呢?” 吴忧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道:“洞房花烛夜。” 婚姻乃是人生大事,这次庄文清没有任何犹豫,点头认同。 “第一,乃是金榜题名时,庄大人,今天我要说的是科举,你知道风云榜一出,为什么那么多人疯狂吗? 因为大夏缺少一个金榜,一个让世人公认的金榜,只要榜上有名,他们就可以入朝为官,前途一片光明,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这才是读书人该走的路。 而不是像现在,大部分的读书人揣着半桶水的水平,眼高于顶,自称读书人,一心想往朝廷里面挤………………” “少爷,庄大人……” 吴忧正说的慷慨激昂时,庄文清正听的聚精会神时,吴坎不合时宜的话语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对于吴坎的性格,吴忧知之甚深,似乎也习惯了他不合时宜的出现,对此,吴忧表现的非常淡定。 可,庄文清就不同了,他好不容易营造的紧迫气氛,被吴坎这么一打岔,彻底的灰飞烟灭。 庄文清平时修养还算不错,可话说到关键时刻被打断,他平时的修养荡然无存,火气直冲脑门,儒雅的面孔也略显狰狞。 “你,滚出去,再敢进来,本官打断你一条腿。” 吴坎一怔,他不明白自己的一句话,竟会惹的庄文清如此大的火气。 他本就非常的忌惮庄文清,现在被他一喝斥,吴坎只感觉双腿都在发抖。 难道是少爷惹怒了庄大人?庄大人不好对少爷发怒,所以这才冲我发火?一定是这样。 吴坎这样脑补着,却也不敢多留,应了一声,便要退去。 “站住,取文房四宝来。” 刚退后两步的吴坎,闻言,身子一僵,然后迅速的跑开了。 见此,吴忧忍不住道:“庄大人,你吓着他了,吴坎年龄大了,可经不起吓。” 庄文清缓和语气道:“你家的下人太不懂规矩了。 吴忧正了正神色道:“吴坎是有很多的缺点,可他是唯一一个在我吴家落难时,不肯离去的人,吴坎在我吴家虽然是管家,却没有人把他当下人看。” 见吴忧认真的神情,庄文清也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和吴忧闹的不愉快,躬身道:“是我的不是,我道歉。” 吴忧清楚,此事也不能全怪庄文清,也就是他吴家对下人比较宽容,其他人的府邸对下人的管束是十分严格的。 至少不会在主人和客人谈话时,莽莽撞撞的跑过来打断。 现在大理寺卿都道歉了,吴忧也不好揪着不放。 吴忧摆了摆手,示意此事作罢,沉默了片刻后,吴忧问道:“庄大人,你可知道府外,守着风云榜的是什么人?” 自风云榜出现之后,有一队人马,手持横刀,不分昼夜的守护着风云榜,吴忧早早就发现了,不过却没有理会。 这队人马,显然是不想让人毁了风云榜,他们的存在也间接保护着吴家,所以吴忧一直没有刻意去打听这些人的来历,现在想起来,不禁问上一句。 庄文清见吴忧没有继续说科举的话题,心里略略失望,想了想,他不答反问:“风云榜对谁最有利?” 吴忧了然,风云榜前十吸引力最大,独孤家的两位公子都在前十之列,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依独孤恺的个性,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突兀。 两人说话间,吴坎取来了笔墨纸砚,战战兢兢的摆放在四方桌上。 正当吴忧要离去时,庄文清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吴坎,缓和语气道:“吴管家,刚刚是本官的不是,本官给你赔不是。” 吴坎讪讪一笑:“无碍的,无碍的。” 说完,吴坎扶着门,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出了客厅。 吴忧苦笑,庄文清名声在外,而且他之前对吴家做的事情,让吴家人魂飞魄散,吴坎哪还敢接受他的道歉,没有吓得直接跪下,已经算是吴坎的骨头硬了! 不过,从此事,吴忧对庄文清印象大好,堂堂大理寺卿,能屈身向吴坎道歉,可见其胸怀宽广大度! 见吴忧的面色恢复如初,庄文清松了一口气道:“我们继续说科举的事情,你说,本官记下来。” 吴忧点头,也不隐瞒,把科举的流程和细节,一一道来。 却说,吴坎出了客厅,来到了前院。 见吴坎如此狼狈,百事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仅你怕,我们都怕。” 显然,吴敌几人一直在关注客厅的情况,庄文清的呵斥声他们自然也听见了! 吴敌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吴坎摇头道:“老爷,不委屈,庄大人太可怕了,刚刚老奴差点儿就跪下了,好在忍住了!” 就在此时,客厅里传来庄文清拍案叫绝的爽朗笑声。 几人脸色先是一变,然后又齐齐了呼出一口气!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太阳收敛起光芒,庄文清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客厅。 见到吴敌,庄文清笑道:“吴尚书,你且侯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定能官复原职。” 说完,庄文清不在逗留,带着随从离开了,只留下十几口大木箱。 吴忧早就饥肠辘辘了,肚子早就叫个不停,只是庄文清兴致勃勃,他也不好扫了庄文清的兴致。 “吴坎,可有吃的?” 现在庄文清走了,吴忧完全放飞了自我。 “少爷,老奴之前本想叫你吃饭来着,只是被庄大人喝斥,一时间给忘了。”吴坎解释道。 科举的实行绕不开夏皇和庄文清,既然想洗白,科举迟早要向他们坦白,有了科举,那么没有公信力的风云榜,就失去了意义。 相信要不了多久,因为风云榜引发的动荡,很快就会平息。 第60章 坦诚相待 吴府。 庄文清走后,府里的气氛才渐渐的恢复正常。 吴忧坐在木箱之上,大口往嘴里扒拉着饭,饭是白米饭,菜是吴坎煎的豆腐。 别看吴坎做的菜遭所有人嫌弃,但是他煎豆腐的水平着实了得。 即使吴忧发挥全部实力,也勉强能和吴坎一较高下。 或许是熟能生巧,吴忧夸过他几次之后,吴坎煎豆腐也更加的卖力了。 吴府现在可不缺调料,所有的调料都是按照吴忧的要求所准备的,这可花了不少的银子,对此,吴坎还抱怨了很长时间。 或许是饿的很了,吴忧吃饭特别快,一大碗饭几口下去便见了底儿,连续两碗饭下肚,这才打起了饱嗝! 吴忧吃饭的样子,丝毫没有世家公子该有的模样,他并不在意,随手把空碗递给吴坎。 吴忧拍了拍屁股下面的木箱,对百事通说道:“先生,这里面都是弹劾咱们的奏折,回头你把这些人的名单整理出来,有仇不报非君子,迟早让这些人付岀代价!” 百事通迟疑道:“可少爷,他们人多,而且都是官员,我们势单力薄,恐怕…………” 吴忧摆了摆手:“我又没说现在报仇,以后只要让我抓住机会,这些人我要一个不落的会会他们。” 吴忧可不是打了他一巴掌,他就接受你甜枣的人,他要原封不动的打回去,这才是他的做事风格! 见百事通依旧迟疑,吴敌说道:“先生,以后如果能报仇,又不影响我们,不妨坑他们一把!” 这次百事通没有再迟疑,点了点头认可了吴敌的话! 百事通之所以迟疑,倒不是因为他心善,而是弹劾的奏折上,有些官员的职位甚至不比户部尚书低,他性格稳重,担心阴沟里翻船! “你们对达达斯坦了解多少?” 百事通只提到达达斯坦的地理位置,并没有说明详细情况,今日既然庄文清提及,吴忧干脆了解清楚情况。 吴敌疑惑的问道:“你为何要询问达达斯坦?” 吴忧也不隐瞒,把他和庄文清聊到达达斯坦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吴敌叹了口气道:“你被庄文清骗了。” 吴忧不解道:“此话怎讲?” 吴敌理了理思路,缓缓道:“北方应该停战了,达达斯坦要入境必然走落霞关,落霞关一直由彭有牛将军驻守,北蛮经常袭扰落霞关,达达斯坦已经大半年没有朝贡了!” 不愧是官油子,从一个消息便可推断出北方的战事,吴忧在心里暗赞。 吴忧继续问道:“朝供不是一年一次吗?” 吴敌先是点头,然后摇头道:“确实如此,只是达达斯坦不同,他们生活在高原和山脉地区,物资极度缺乏,而北方战乱连连,导致榷场关闭,他们没有地方交易,于是便以朝供的名头换取物资。” 百事通补充道:“据史料记载,先皇时期,达达斯坦最多的一次,一年朝供了十三次。” 吴忧愕然。 吴敌点头,继续说道:“朝供对达达斯坦有一个好处,每代的皇王都会以远低于市场价格的物资,来换取他们的牛羊,以彰显我大夏朝大国风范。” 吴敌说到这里,眼神里充满了骄傲的神彩。 狗屁,这完全是脑残行为!吴忧在心里鄙视历代夏皇! 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吴忧就释然了,人家达达斯坦是来赚钱的,可跟他吴忧没有任何的关系。 虽然被庄文清忽悠了,不过这点儿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他要做的事情影响不大。 几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今天是赏菊文会,吴忧早早的就起了床。 吃过早饭之后,吴忧打算带着百事通和哑巴出门。 府门处,吴坎目光幽怨的看着吴忧道:“少爷,为何不带老奴一起?” 吴忧叹了口气,拍了拍吴坎的肩膀:“这次是文会,你会写诗吗?” 吴坎摇头。 吴忧又问道:“你有哑巴能抗揍吗?” 吴坎再次摇头,却说道:“老奴可以服侍少爷。” 百事通看不下去了,放缓语气道:管家,老爷离不开你,吴家也离不开你,有你在家里守着,我们才能安心出门,如果你也去了,你放心老爷一个人在家吗?” 闻言,吴坎幽怨的神情一扫而光,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道:“好咧,你们早去早回,有老奴在,誓保老爷周全。” 这一刻,吴忧似乎明白了吴坎的想法,吴坎担心是他年纪大了,对吴家没有了作用,担心成为吴家的累赘,这才极力的表现自己。 吴坎需要的是被人重视,被吴家人重视,他的心里缺乏安全感! 吴忧深深呼出一口气,语气真诚道:“吴坎,你是我吴家的人,永远都是,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子,或者是老的走不动路了,将来我吴忧给你养老送终。” 吴坎僵住了,混浊的泪水溢出眼眶,吴忧三人踏出了府门,他丝毫不觉。 吴敌拍了拍吴坎的肩膀道:“我吴家落难时你不离不弃,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吴家都不会舍弃你!” 闻言,吴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不怪吴坎多想,在其他豪门,奴才就是奴才,一旦没有了价值,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哪里管你死活。 除了个别为主家立了大功的仆人,才能得一个善终。 这是做下人的悲哀,也是封建社会不重视人权最直观的表现! 出了府门。 吴忧伸了个懒腰,看着阴霾的天空,对百事通说道:“先生,你和哑巴将来若有好的去处,可以随时离开!” 百事通一怔,躬身道:“多谢少爷!” 哑巴没有听懂吴忧的话,眨了眨充满疑惑的眼睛。 百事通是个聪明人,吴忧的话他自然听的明白,如果有好的去处可以离开,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没有好的去处,便可一直留在吴家。 百事通很有自知之明,他和哑巴与吴坎不同,吴家落难时,他二人和其他人一样选择了离开,没有留下与吴家共患难! 之后,虽然返回,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与吴坎的性质完全不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1章 出手伤人 吴府门前萧条了许多,郝四郎摆摊的位置空空如也,风云榜前只有寥寥十数人。 对此,吴忧并不意外,赏菊文会是盛会,大多数人前往凑热闹! 赏菊文会在西城,离湖。 吴忧三人要穿过中城区抵达西城,路程较远。 且说,吴忧离去了好一会儿,吴坎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吃了吴忧和吴敌的定心丸后,他更是神采奕奕,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 可摸了摸口袋,吴坎的神情又低落了下去。 不行,老爷和少爷对我恩重如山,绝对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他来回跺着步子,脑子飞速转动,良久,他一咬牙道:“就这么办!” 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吴坎立刻出了府门,朝苗氏布庄的方向而去。 ………… 吴忧三人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这种奢侈的行为他们想都不敢想。 一路之上,三人闲聊着,打发路途中的枯燥。 说是三人,其实只有吴忧和百事通二人闲聊! “先生,现在不过七月初,还没有到菊花盛开的时候,为何这次的盛会叫赏菊文会呢?”吴忧不解的问道。 百事通在京都混迹多年,对京都的一些事情了解的门儿清,他笑道:“以前赏菊文会的确不叫赏菊文会,而叫入秋文会,也叫小文会,只是这两种叫法都缺少了雅意,后来才被改成了赏菊文会。” 吴忧不以为意道:“我倒是觉得入秋文会更加贴切!” 百事通点了点头:“确实,这都是一些酸腐文人的臭毛病。” 吴忧非常认可百事通的话,也或许是心理作用,吴忧对文人总有一种敌视和逆反的心理,不论是文官还是读书人,对于他们的所做所为,吴忧下意识的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就在二人闲聊时,一个人影突然朝吴忧撞了过来。 由于太过仓促,哑巴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影眼看就要撞在吴忧身上。 难道是刺客? 吴忧心里一惊,他想也没想,挥起拳头直直的怼了过去。 触感实实在在,吴忧确定他击中了目标。 大街上,人来人往,吴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离他不远的地上,一个老头儿捂着鲜血淋漓的鼻子,躺在地上哀嚎。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路人的围观,人群里三圈外三圈,把他们四人围在中间,而且还在指指点点。 事情太过突然,吴忧三人见到这一幕全都呆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百事通急忙道:“少爷,我们惹麻烦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吴忧清楚,此地可不是吴府门外,在他们的地盘,他们心里至少有底,现在在大街上,如果被包围,一旦引发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吴忧脑子转的飞快,从哑巴衣袖口袋里摸出十两银子,直接扔给地上的老头儿,说道:“这是对你的赔偿,这里离医馆………” 只是吴忧的话还没有说完,躺在地上的老头儿见到银子,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也不顾还在流血的鼻子。 他用血淋淋的双手捧起银子,不停的给吴忧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吴忧愣了愣,他想起吴坎诈骗独孤恺时的场景,独孤恺一出手就是两千两银票。 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吴忧本还担心给的太少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出门前,吴忧软磨硬泡,才从吴忧那里要来了一百两银子,他还在想,如果地上的老头儿对赔偿不满意,他会立刻把剩下了银子全部拿出来。 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正在吴忧愣神时,跪在地上的老头儿爬了起来,一抹鼻子,鲜血染满了他大半张脸,显得非常的惊悚。 老头儿似乎没有察觉,双手捧着血淋淋的银锭,笑呵呵的说道:“我儿子的彩礼钱有了,我儿子的彩礼钱有了…………” 老头儿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挤入人群,身影片刻间被人群淹没! 吴忧本想快速处理此事,可,这就解决了? 此时,吴忧是懵圈的,百事通和哑巴也是懵圈的! “这老头儿我认识,叫王老汉,是东城外王家村人,他有一个儿子,因为早年从军,伤了腿,一直没有娶上媳妇,听说最近说了一房亲事,女方家要十两银子的彩礼钱,王老汉家里穷,哪里拿的出十两银子的彩礼钱? 这不,他今天一早便到城里的亲戚家借钱,听说钱没有借到,还被赶了出来,真够惨的!” “那么说,吴忧是帮了他大忙了?” “你懂个屁,吴家缺钱吗?才给区区十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要换做是我,不讹他一百两银子,不,二百两,我才不会傻不拉几就这样算了!” “照你这么说,王老汉确实挺傻的。” ……………… 听闻人群的议论声,吴忧的脸都黑了,他可不愿意与这些刁民纠缠,连忙拉着百事通和哑巴离开了! 远离了人群,百事通感叹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吴忧问道:“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何必念念不忘?” 百事通摇了摇头道:“少爷,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常见的处理方式,是带王老汉去医治,抓上几幅药,赔偿一百文铜钱了事,花费最多不超过半两银子。” 吴家的花销太高,百事通自然清楚,可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不由得心生感慨! 吴忧笑道:“当初,吴坎用同样的方法,诈骗了独孤恺两千两银子。” 说完,二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这只是一件小事情,既然王老汉接受了赔偿,此事也就作罢,吴忧和百事通二人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三人继续往西城的方向赶去。 只是,三人行至中城区,一条宽敞的街道时。 “小国贼来了,快,快跑。” “快去通知玉妈妈,小国贼来了!” ………………… 一阵阵悦耳,而又杂乱的声音传来,吴忧停下了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62章 巧遇一 一栋华丽的建筑,窗户大开,透过窗户,吴忧看到三楼里面,莺莺燕燕乱作一团。 正在吴忧愣神时,他看到正门处的招牌。 这里竟然是胭脂阁! 吴忧今天的穿着有些另类,一席皂白色长衫,头戴四方帽,腰间的口袋中揣着一把羽扇。 这样的装束在大夏并不多见,也许是这种怪异的穿着,才让胭脂阁的姑娘们注意到了他。 吴忧怒了,一群小娘皮也敢挑衅自己,简直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想起独孤恺带着这群小娘皮去吴家讨要嫖资的场景,当时亏得他反应迅速,否则还真拿这群姑娘没办法。 此事随着风云榜的公布烟消云散,也随着一场暴乱风平浪静。 哼,我没有找你们的麻烦,想不到你们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越想越愤怒,吴忧掏出羽扇,使劲的扇了两下。 百事通见状,劝道:“少爷,我们今天还有要事,切勿因小失大!” 闻言,吴忧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道:“罢了罢了,一群小娘皮而已,凭我的格局,岂能和一群小女子计较!” 说完,吴忧便要离去。 赏菊文会,吴忧并不想去,只是钰公主下的请帖,他没有办法拒绝。 所谓的文会无非就是写写诗,比比才华,这对吴忧已经没有了意义。 凭李白大大的两首诗,就已经无人超越,再去嫖上几首,打那些才子才女的脸,真心的没意思。 更何况科举这个大杀器一出,吴忧已经有了对付才子的办法,而且手段更加狠辣! 三人走到正门处,百事通突然指着前方道:“少爷,你看,马!” 吴忧顺着百事通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胭脂阁旁,有几名身穿铠甲的军士伫立在一旁,而且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威风凛凛! 显然他们是一起的! 吴忧一怔,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匹马,好像在哪里见过!”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这是我们家的汗血宝马!” 在吴忧看来,所有的马除了颜色和个头儿,都长的差不多,对马,他并没有分辨能力,如果这是一种病,病的名称叫马肓症! 好在汗血宝马,吴忧见过几回,这才稍稍有点儿印象! 百事通继续说道:“少爷,既然汗血宝马在此,那么滚刀肉也必然在胭脂阁,我们怎么办?” 吴忧思索片刻道:“走,我们去要马,要得回来更好,要不回来至少证明汗血宝马是我们家的!” 百事通拱手道:“少爷高见!” 话虽如此,可董大宝凶神恶煞的表情,着实让吴忧和百事通忌惮。 吴忧咽了咽口水,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道:“不用怕,我们有哑巴在!” “小国贼来了,快逃!” 吴忧三人刚刚踏入胭脂阁,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各种莺莺燕燕,各种各样色彩的裙带飞舞,让人眼花缭乱! 就在此时。 玉妈妈带着十几个拿着长棍的小厮,匆匆赶来,双方成对峙的局面,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玉妈妈身材肥硕,似乎跑的急了,连连大喘气,待气息稍稍平复,说道:“吴忧,你要干什么?” 吴忧懵圈了,什么叫他要干什么?到胭脂阁能干什么?呸,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干好吧? 气氛很紧张,仿佛随时要打起来。 百事通打了个哈哈,道:“你们不要紧张,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玉妈妈冷哼一声:“来找姑娘也不行,吴忧,你之前欠我胭脂阁的钱就算了,我们认栽,从此以后,胭脂阁不欢迎你!” 什么意思?这是被胭脂阁列入了黑名单了吗?大夏朝嫖娼合法,凭什么不欢迎我? 吴忧越想越觉得憋屈,凭什么不让我嫖,不,找姑娘? 吴忧刚要辩驳两句,却听到一个软糯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声音传来:“他们是本公,子请的客人,让他们上来吧!”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吴忧抬头看去,见二楼,正对着他们的一张桌案前,一位身穿华服,长相俊秀的一名男子,手中摇晃着酒杯,正看着自己。 仔细翻阅记忆,吴忧确定不认识此人,不过年轻男子身后,伫立着的大汉,吴忧并不陌生,此人正是董大宝。 不用想也知道,能让董大宝侍候在一旁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听到男子的话,原本凶神恶煞的玉妈妈,立刻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连连应是! 没有理会玉妈妈,吴忧一挥羽扇,仿佛是挥苍蝇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二楼走去。 来到二楼,吴忧先对俊俏男子拱了拱手:“多谢兄台。” 没等俊俏男子说话,吴忧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吴忧看见,俊俏男子身后的董大宝刚上前两步,却被男子挥手制止。 “赵,赵公子,老身给您斟酒。” 吴忧这才发现,玉妈妈也一起跟了上来,小小翼翼的侍候在一旁。 姓赵的俊俏公子,缓缓开口道:“老鸨,我不喜欢你和我用同样的字!” 玉妈妈脸色一僵,喏喏道:“老,老身马上改,以后叫王,不,以后老身没有姓!” “嗯。” 赵公子轻嗯了一声,轻轻挥手,玉妈妈躬身退了下去。 吴忧见此,更加肯定眼前这位赵公子的身份不凡。 能在京都开这么大的一座青楼,玉妈妈身后一定有大人物撑腰,可在这位赵公子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喘,这更能说明问题! 等等,玉妈妈刚刚改的字是玉,眼前的公子姓赵,莫非他是赵钰? 吴忧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赵姓公子,他很快发现了问题,他没有喉结! 对了,董大宝就是公主的部下,难怪他会侍卫在一旁,吴忧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的赵公子,女扮男装,她是公主赵钰! 见吴忧闪烁的眼神,赵公子笑道:“我的身份你应该猜到了,本宫不喜欢招摇,你可以叫我的化名,赵二。” 姓赵,行二,可直是贴切! 只是公主逛青楼,真的合适吗? 吴忧在心里想着,却没敢问出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3章 巧遇二 胭脂阁。 京都第二大青楼。 处在中城区的黄金地段,装饰奢华,宽敞大气,若单论奢华程度丝毫不比百花楼档次低。 此时是上午,又赶在赏菊文会的特殊时期,胭脂阁的客人格外稀少。 二楼,吴忧与赵钰相对而坐。 赵钰虽然是男子装扮,却遮盖不住她的秀美容颜,粉嫩的鹅蛋脸上,点缀着精致的琼鼻,柳叶弯眉下,一双明亮有神的眸子清澈如秋水,却又透露着聪慧与睿智,笔直的坐姿,更显她端庄而优雅,娴静而雍容! 面对如此女子,吴忧虽然感觉到惊艳,却还不至于失态! 京都流传着钰公主的传说,吴忧倒是知道一些,而流传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她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因此,钰公主被塑造成了,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彪悍形象。 现在吴忧见到钰公主本尊,方知传言不可信! 赵钰静静的品着酒,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见此,吴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他咂巴着嘴,似乎对酒很不满意。 仅喝了一杯,吴忧便放下酒杯,失去了李白大大诗中,会须一饮三百杯的壮举。 无他,酒寡淡尔。 吴忧不是善饮酒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被车撞到这个朝代来! 罢了,以后还是少喝点儿酒吧! 钰公主不应该在北方抵御北蛮吗?什么时候回的京? 是了,吴忧想起吴敌对北方局势的推测,看来北方是真的停战了! 见钰公主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忧迟疑片刻,问道:“赵兄,为何要给我送赏菊文会的请帖?” 钰公主放下酒杯,目光看向吴忧身侧的哑巴,轻启朱唇道:“听闻,你有一护卫,只身一人战独孤家百名家仆而不败,本宫,子,好奇是什么模样的好汉,会有百人敌的武艺!” 原来钰公主是看在哑巴的面子,才给他送的请帖,他顿时了然,原来自己是沾了哑巴的光。 至于钰公主说哑巴一人战独孤家百名家仆,这完全是胡扯,倒不是钰公主的话有问题,而是谣传。 传言害死人啊! 这样的传言,吴忧倒是知道,原本是独孤家十二名家仆与哑巴交战,后来传着传着变成了二十人,再后来更加的夸张,这才有了现在的版本! 钰公主一定是听信了传言,这才起了爱才之心! 等等,爱才之心,难道她想招揽哑巴,然后带哑巴去北方抗蛮?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充满了警惕,如果哑巴有更好的前途,他并不介意放哑巴离去,可跟随钰公主,是要死人的! 吴忧叹了口气:“赵兄,切勿听信传言,当时哑巴被独孤家十二人围殴,险些丧命,算不上了不得的人物,想必具体的情况,滚刀肉,不,董将军应该清楚!” “哦。” 闻言,钰公主只是哦了一声,便又陷入了沉默! 气氛显得有点儿尴尬! 想到来胭脂阁的原因,吴忧再次说道:“我是看到我吴家的汗血宝马,这才进入胭脂阁,今日能巧遇赵公子,幸会幸会!” 吴忧话说的客气,但是他偏向的重点却是,汗血宝马是吴家的。 吴忧不指望一次就把汗血宝马要回来,这不现实,要马不是偏重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 只有把滚刀肉的思想里,埋下汗血宝马是吴家的这棵种子,每当他骑上汗血宝马就会联想到吴家,时间一长,他心里的边界感慢慢削减,那么把马要回来的希望就越大! 至于向钰公主把马讨回来,吴忧早早的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扼杀在了肚子里! 侍候在一旁的董大宝急了,忙道:“你胡说,马明明就是俺的!” 吴忧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急什么?莫非你心虚了?” 董大宝指着吴忧,怒道:“谁心虚了?本将军只是嗓门大!” 吴忧把目光移向钰公主精致的面容上,笑道:“赵公子,董将军可真是心直口快,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答案,你说呢?” 钰公主抿了抿嘴唇,依旧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见董大宝似乎又要发彪,吴忧直接站了起来,对钰公主一拱手:“告辞。” 吴忧已经没有了继续交流的兴致,也绝对不会给她招揽哑巴的机会。 哑巴是他吴家的护卫,吴忧视作自己人,他可不想用哑巴去巴结钰公主,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见吴忧要离去,董大宝怒道:“竖子,好生无礼。” 说完,董大宝伸出右掌,径直朝吴忧抓去,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 没等吴忧反应过来,哑巴高大的身驱挡在吴忧身前,一拳击去。 拳爪相击之间,竟发出闷响声,巨大的反震力让董大宝后退了三步,他可是战场上有名的悍将,战力不容小觑,可,他现在被震退了! 咚咚咚。 反观哑巴,他也不好受,后退的身体被吴忧和百事通阻拦,而在木质的光滑地板上,留下了几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吴忧目露寒芒,看着钰公主道:“怎么?抢了我家的马,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钰公主目光灼灼的移开看向哑巴的目光,放缓语气道:“你误会了,马多少钱?我出钱买下,如何?” 吴忧摇头,直接拒绝道:“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钰公主看向哑巴的炽热目光,吴忧早已发觉,敢打他吴家人的注意,别说一个公主,就算夏皇来了,吴忧也敢硬杠。 来到这个世界,举世皆敌又如何,吴忧不惧,吴敌,吴坎,百事通和哑巴,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患难与共过来的,他视为家人,也是他吴忧的逆鳞。 触之逆鳞,不论是谁,吴忧该翻脸时,绝不妥协! 看着吴忧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 回过神来的董大宝赞道:“很强!” 钰公主眯着眼睛,疑惑问道:“董大宝,你对吴忧了解多少?回头你查一下,这个人连本宫都不惧,似乎更有趣!” “是。” 董大宝应了一声,又继续道:“公主,陛下还等着你呢,你还是进宫吧!” 钰公主点了点头,起身出了胭脂阁。 第64章 往事一 若说对北蛮的了解,钰公主知之甚深。 短暂的停战,也可能在积蓄力量,发动更加残酷的大战。 相比京都的乱局,钰公主和董大宝更加关注北方的局势。 京都的动荡与传闻,董大宝也只是听闻了一个大概,并没有往深处探索,这一点吴忧倒是误会了他。 说来,这也怪不得董大宝,皇权之争,残酷无情,钰公主也是再三交待,不得参与争储,于是他对京都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 当初,董大宝解决吴府门前的暴乱时,只因为他听闻了哑巴的勇武,这才来了兴致。 此事,他是斟酌再三,最关键的一点儿是,吴家成为众矢之的,不在皇权争夺之列! 钰公主心系北方,京都的事宜,有夏皇在,翻不出太大的浪。 哑巴的勇武,钰公主也只是听董大宝这个半桶水,说的有声有色,把传言当成了真,这才有刚才的试探。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结果并没有让她失望! 钰公主两日前已经回京,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见夏皇,这两日她一直在京都闲逛,熟悉这个她从小长大,而又多年未归的家乡! 走出胭脂阁,钰公主叹了口气:“这一去,悠闲自在的日子可不多了!” 董大宝牵来了汗血宝马,对钰公主笑道:“若天下太平,若无皇权之争,每天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也不错!” 钰公玉踏上马蹬,一跃而上,动作非常的娴熟,一扬马鞭道:“走,入宫!” 话说两头。 吴忧三人远离了胭脂阁后。 见吴忧沉默,百事通说道:“少爷,钰公主居心不良啊!” 显然,百事通也发觉了钰公主的意图,他对吴忧的做法很认可,从此事来看,吴忧是真的把哑巴,甚至是他当成了自己人看待。 对此,百事通心里暖暖的! 虽然与钰公主交流的有些不愉快,吴忧更加担心的是,钰公主不肯罢手,用权势压迫吴家妥协! 似乎明白吴忧的疑虑,百事通担忧道:“少爷,我们交恶了钰公主…………” 吴忧摆了摆手,打断了百事通的话,呼出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吴忧怕过谁!” 此次,吴忧本想交好钰公主,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钰公主想极力从皇权之争中脱身,而吴忧却已经在了皇权之争之外。 按照这样的局面来看,钰公主和吴忧本可以处在同一阵营,只是通过这件事情,吴忧不再依赖外界的权势。 凡事还得靠自己啊! 见吴忧似乎不想再谈论此事,百事通问道:“赏菊文会,我们还有去的必要吗?” 吴忧一怔,停下了脚步,是啊,还有去的必要吗? 来回徘徊数次,吴忧呵呵一笑道:“去,今日我们不仅要去,还要与人结交,哪怕是敌视我们吴家的人,先混个脸熟。” 见吴忧的笑容,百事通清楚吴忧心里在憋着坏,如果换成其他的人,只怕呆在家里不敢出门,吴忧的行事,与百事通沉稳的性格完全不符,他很难理解吴忧的自信来自何处! …………… 时至晌午。 吴忧三人才到达离湖。 离湖烟波处,百花丛中留,这半阙诗在京都广为流传! 提到离湖,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百花楼。 其次便是离心岛,在离湖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岛屿,岛屿上,亭台楼阁,古色古香的建筑处在烟雾之中,仿若仙境! 赏菊文会举办的地点,正是离心岛。 一座朱红色的木制长桥,通向烟雾深处,桥上面挂满了彩带,华美飘逸,更显得此次文会的庄重与档次! 无数往来的船只游走在湖面之上,点缀着这一幅绝美画卷! 离湖两岸,行人络绎不绝,贩卖各种货物的商贩,行成了一条条繁华的商业街。 见时间还早,吴忧并不急着踏上离心岛,兴致上来,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闲逛了起来。 脚步停在一个卖苹果的摊位前,吴忧也不问价格,丢给商贩三两银子,选了三个大个的苹果便离开了。 商贩似乎没有认出吴忧,一个劲儿的千恩万谢,吴忧也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消费方式! 吴忧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欣赏着大夏的繁华。 封建社会能有这种繁华的大都市,这都是大夏历代帝王加班加点,努力奋斗的结果! 想到这里,吴忧在心里为夏皇暗暗点赞! 不得不说,夏皇的确是一位好帝王,为大夏开创了一片净土。 同时,吴忧也很庆幸,他穿越的是一个太平盛世! 不远处,吴忧看到石勇带着几名捕快在巡逻,想到石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吴忧便熄了过去打招呼的心思,在吴忧看来,石勇不对他吴家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人了。 而且,吴家门前的暴乱,石勇还出了不少力气,似乎还受了伤,虽然这是他的职责,可毕竟算是帮过他吴家! 以后若有机会,吴忧不介意还了这个人情! “少爷,这里就是百花楼!”百事通指着不远处的豪华建筑说道。 吴忧看去,果然,正门处,百花楼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与胭脂阁的萧条不同,百花楼门前,人员进进出出,大多都是衣着不凡的年轻人。 “少爷,我们要进去吗?\"百事通凑到吴忧身边,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问道。 吴忧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就吴坎的抠门性子,才给那么点儿银子,只怕不够消费啊!” 吴忧倒是想进去,看看号称京都第一青楼的百花楼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可口袋不允许! 踌躇片刻,吴忧看向百事通问道:“先生,你去过百花楼吗?” 百事通陷入了回忆,目光中充满了复杂。 见此,吴忧心道:这里边有故事啊! 良久,百事通回过神儿来,讪笑道:“少爷,你说笑了,我出身贫寒,这么精贵的地方,不是我能来的。” 吴忧看着百事通,挤眉弄眼道:“先生,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怎么?里面有你相好的姑娘?” 第65章 往事二 吴忧不是喜欢八卦的性子,却又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如果换做其他人,他肯定不会去过问,但是百事通是自己人,他便没有了这个顾忌! 显然,百事通也明白这个道理,迟疑片刻,他叹息一声,说道:“都是往事了,当年确实与百花楼里的一位姑娘相恋,也是因为这段恋情,所以我一直没有成家。” 见百事通说的凝重,吴忧收起戏谑的性子,问道:“为何?” 百事通苦笑道:“因为我得罪了人。” 具体的情况百事通不肯细说,吴忧也不在意,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郑重道:“你的仇怨我吴忧接下了,他是谁?”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眼圈泛红,当年的往事如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没有人比他这个当事人更能体会其中的苦楚! 他出身寒门,而他得罪的人却权势滔天,没有人敢为他出头,这么多年,吴忧是第一个肯帮助他的人! 不管吴忧能不能为他出头,但他有这份心便够了,百事通心里感动的同时,对吴忧充满了感激! 他刚想摇头拒绝,吴忧的话再次传来:“只要不是夏皇,所有的仇怨,我吴忧都接的下!” 闻言,百事通身躯一颤,目光变的清明,拒绝的话被他咽了回去,咬牙切齿道:“西王赵元庚,是他,都是他拆散了我和曼儿,我恨他。” 吴忧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些。 百事通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对吴忧拱手道:“少爷,西王势大,我们…………” 吴忧打断了百事通的话,再次郑重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夏皇,你所有的恩怨我吴忧接下了!” 百事通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压抑,他跪倒在地上,哽咽道:“谢少爷大恩!” 吴忧连忙扶起百事通,忙道:“这里人多,起来,你先冷静些,此事待回去再慢慢商议!” 人群的目光已经关注到了他们,吴忧连忙拉着百事通离开了此地。 或许是因为揭开了百事通多年的伤疤,他明显兴致不高,吴忧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三人径直来到了离心桥。 木制的桥梁很长,仿佛是一条长廊,而另外一端被白色雾气包裹,朦胧感十足,桥梁通往的地方是离心岛,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桥梁有一个名字叫,离心桥。 以一名读书人为首的几名差役守在桥头处,检查进入离心岛的请帖。 吴忧三人自觉排在队伍的后面。 一般的请帖,只能一个人进去,吴忧的请帖是钰公主所赠,等级明显更高,可以同时带两人进入。 百事通小声在吴忧耳边说道:“少爷,你看见那位读书人了吗?他叫云宵,是京都第一商贾云四海的长子,每年离心岛举行文会,都是云家出钱出力!” 吴忧愣了愣,问道:“京都第一商贾不是苗家吗?” 百事通摇头道:“苗家是以前的京都第一,现在是云家,据说苗家没有权势,只是单纯的商贾,被打压的很惨,只怕要不了几年,苗家就会淡出人们的视野!” 难怪了,吴忧彻底弄明白,苗欢为什么花高价买豆腐配方了,他想依靠豆腐的配方翻盘! 说白了,他不甘心等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苗家虽然走向败落,但苗欢出手还真是阔绰,知道了苗家的处境,吴忧反而同情起了苗胖子! 正在吴忧心思转动间,百事通的话语再次传来:“据说,云家背后的人是蜀王赵元庆!云家是以蜀锦起家,然后涉及各个领域,京都第一酒楼醉仙酒家也是云家的产业。” 听闻这个消息,吴忧心惊,蜀王不仅有权,而且还如此富有,羽翼已经丰满,完全有造反的条件! 如果现在蜀王造反,不知道夏皇能不能灭了他?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 “对了,西王的产业是什么?” 知己知彼,既然决定和西王硬杠,多了解对手总归不是坏事! 百事通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书藉和盐,大夏六成以上的书籍和三成的盐出自赵元庚的产业。” 这又是一个巨擘,看来夏皇的日子也不好过,只怕他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难怪他会吴家这么宽容,竟是推恩令让他看到了削蕃的曙光! 想到这里,吴忧乐了,朝庭的纷争不关他的事,大鲨鱼之间的爱恨情仇,和他这一条小鱼儿压根扯不上关系。 推恩令,只是递了一把刀给夏皇,至于能不能赢,那就呵呵了! 二人交谈间,已经来到了桥头。 百事通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吴忧把准备好的请帖递了过去,云宵接过,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打量了吴忧两眼,不过并没有说话。 把请帖再次还给吴忧,云宵做了一个请的手示,示意吴忧三人可以过桥! 云宵打量吴忧的同时,吴忧也在打量云宵。 云宵二十四五岁的年龄,个头儿稍矮,中等身材,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亲和力,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吴忧并没有和他交谈,看到他的手示,三人踏上台阶,走上了离心桥! 轻风拂过,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的舒适。 有不少衣着不凡的男女,正在桥上纳凉。 站在桥上,湖面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小舟和竹筏在湖面游走,上面或有才子佳人吟诗作画,当小舟和竹筏穿过下方桥洞时,遇到相熟之人,挥手示意,如此景象,好不惬意! 数艘大型花船,灯火通明,在灯火阑珊处,仿佛可以看到船上姑娘们的窈窕身姿,这种朦胧感却又充满了诱惑! 吴忧停下了脚步,欣赏着这幅让人如痴如醉的绝美画卷!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那些也都是云家邀请来的,为赏菊文会锦上添花!如果少爷有兴致,可以凭借请帖,泛舟湖上,岂不美哉!?” 吴忧迈开步子,继续向前,他心里酸酸的,百事通的提议是不错,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玩乐,而是生存问题! 眼下,吴家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处处是漏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6章 美女,你的狗 离心桥! 正在吴忧三人赶往离心岛时,异变突生! “扑通,扑通……” 一阵阵落水的声音传来,吴忧三人回头看去。 只见,桥上人员混乱,刚刚还在悠闲纳凉的人群面露惊色,不少人从桥上跌了下去。 三人面露惊疑之色,打量着来时的方向。 “有狼,快,快跑!” 一阵慌乱的惊呼声传出,人群彻底沸腾了,如下饺子般,纷纷朝湖里跳去。 吴忧惊愕,这里可是内城区,怎么可能有狼?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一旁的百事通和哑巴,也用怀疑的目光看去,不过相比其他人,却淡定了许多! 凭哑巴的战力,对付一匹狼,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百事通把吴忧拉到哑巴身后,三人虽然不怕,但还是略显紧张! 吴忧疑惑的问道:“先生,京都也会有狼出没吗?” 百事通语气肯定道:“少爷,这绝无可能!” 虽然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但是好奇心这种东西,实在控制不住! 人群的混乱,在向吴忧三人所在的位置逼近,这只能说明狼在朝三人的方向靠近! 三人目光炯炯,仿佛被定身了一般,一动不动,不过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终于,目标出现了! 居然真的有狼。 灰黑相间的毛发,眼神里泛着淡蓝色的幽光,与狼无异,不是狼又是什么! 见成人大腿高的狼,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漫步而来,哑巴刚要迈步冲上去,却被吴忧制止。 他回过头,疑惑的看向吴忧。 吴忧却松了一口气,说道:“它不是狼。” 说完,吴忧便要上去,拦住狼的去路! 百事通大惊,一把拉住吴忧道:“少爷,不可犯险!” 吴忧无奈,再次解释道:“放心,它不是狼,是狗!” 在百事通狐疑时,吴忧踏步到桥中间,拦住了导致人群混乱的元凶。 见有人拦路,元凶摇起了尾巴,放缓了步子,来到吴忧身前,仔细嗅了起来! 一旁,百事通和哑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吓到元凶,从而伤害到吴忧! 它的的确确不是狼,而是一只哈士奇! 吴忧露出了笑容,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额头,帮它捋着毛发。 这只哈士奇很温顺,在吴忧身上蹭来蹭去,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吴忧发现它的脖子上有一个绳圈,显然,这只哈士奇是有主的。 一定是它的主人大意之下,这才让它跑了出来,才有了现在滑稽的一幕。 想到这里,吴忧也是哭笑不得! 百事通和哑巴见此,惊愕不已,小心翼翼的走到吴忧身边,目光却没有从哈士奇身上移开。 在大夏朝,还没有这种像狼一样的狗,所以人们见到它时,才会如此慌乱。 百事通咽了咽口水,疑惑的问道:“少爷,它真的是狗?” 吴忧点了点头道:“不错,它虽然长相和狼很相似,不过确实是狗。” 听吴忧的语气不似有假,百事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了抚哈士奇的毛发,见它的举动的确和狗无异,百事通这才放下心来。 “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狗!” 大夏土生土长的狗,个头儿矮小,倒是经常可以看到,像哈士奇这种外来的品种,着实让见多识广的百事通感到诧异! 吴忧倒觉得没什么,前世,他各种品种的狗都见过,他不以为意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有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哑巴撸了几次哈士奇之后,把它拥在怀里,眼睛里泛着绿光。 这举动完全是想据为己有! 吴忧见此,这还了得,劝说道:“你们看它脖子上有绳圈,它是有主的,你们可别打它的主意。” 闻言,哑巴这才松了松手臂。 物以稀为贵,吴忧也想据为己有,如果牵着哈士奇,在大街上溜上一圈,该是多么的威风! 如果把哈士奇往府门口一放,看谁还敢欺负他吴家! 光想想,吴忧都感觉心潮澎湃。 人群,见有人制住了哈士奇! 纷纷壮着胆子上前查看! 很快,三人一狗被围的严严实实。 不过,却没有人敢上前,只敢在一旁小声议论! 不大一会儿,人群分开,为首的一位女子,带着几名家丁,小跑而来! 当看吴忧三人在撸狗时,女子怯生生的上前,小声说道:“这,这是我的狗,能还给我吗?” 吴忧的目光从哈士奇身上移开,看向来人。 见来人是一位十六七的小姑娘,圆脸大眼,长相俊俏,一身精致的绿色长裙直垂鞋尘,柳眉纤腰,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吴忧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问道:“美女,这是你的狗?” “嗯。” 小姑娘似乎不善和异性打交道,听到吴忧的称呼,她羞涩的低下头,应了一声。 现在狗主人寻来了,哑巴虽然不舍,却还是松了手。 哈士奇摇着尾巴,在吴忧三人身边转了一圈,这才回到女子身前。 看来,哈士奇的确是她的! 女子欠身施礼道:“谢谢。” 道谢完后,女子便要离开。 “等等,我能问问此狗的来历吗?”吴忧叫住了女子,询问道! 女子的手指一直在摆弄着裙带,似乎有些紧张。 见此,吴忧放缓语气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问问!” 女子点了点头,喏喏道:“小狼是蕃商从很远的地方带到我大夏的,后来,被我哥哥遇到,便买下了小狼,送给了我。” 把哈士奇取小狼这样的名字,难道不怕人误会吗? 吴忧很想提醒她一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只哈士奇性子温顺,只要不伤人,叫什么名字并不打紧! “原来这是一只狗,刚刚太吓人了。” “这狗和狼简直一模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狗。” “呵呵,依我看,这狗应该是狼和狗结合的产物,否则不会长成这模样!” “好歹是虚惊一场,刚刚还有人去报官了,估摸着官差很快就会赶来!” …………………… 通过二人的对话,围观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议论纷纷。 第67章 赏菊文会一 离心桥。 一只狗引发的混乱已经平息。 众人得知这只是一场闹剧之后,惊恐的情绪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胆子大的,甚至还上手撸两把!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青裙女子躬身,向周围的人道歉! 得知狗的来历之后,吴忧便没有再继续询问,外来物种并不算了不得的大事,没有了继续探寻的心思,他便准备离开了! 就在此时,人群再次分开,一位魁梧的男子带着石勇和一众捕快赶了过来。 魁梧男子见到青裙女子时,慌乱的眼神变得柔和,柔声问道:“安安,你没事吧?” 青裙女子摇头道:“哥,我没事,小狼找到了,刚刚…………” 于是女子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同时,百事通小声在吴忧耳边说道:“少爷,我知道这女子是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晋安郡主周安,她身边的男子是晋安候世子周平!” 吴忧点了点头,青裙女子的穿着,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原来还是位郡主! 这时,青裙女子指着吴忧道:“哥,就是他帮我找到了小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魁梧男子看向吴忧时,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的将青裙女子护在身后,冷冷道:“竟然是你!” 青裙女子似乎没有察觉到男子的动作,问道:“哥,你认识他?” 男子点了点头道:“不错,不仅我认识,在场的恐怕除了你,全部都认识他,他叫吴忧,是国贼吴敌之子!” “啊……”” 女子一声惊呼,捂住了嘴巴,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魁梧男子目光变得不善,再次对吴忧冷冷道:“我叫周平,是晋安侯世子,以后不要再试图接近我妹妹,否则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说完,周平便拉着周安朝离心岛而去。 但是他们的对话,吴忧还能隐约听见。 “哥,我看吴忧不像是坏人,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安安,你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谁知道吴忧安的什么坏心思,总之,以后这种人少接触!” …………… 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吴忧明白周平报上门户的意思,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身份自己招惹不起,识相的就离远一些! 耸了耸肩,吴忧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现场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石勇咳了咳,对人群道:“没事了,都散了吧!” 见没有了热闹可看,人群这才一哄而散! 石勇走到吴忧身前,不屑道:“晋安郡主的身份不一般,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没等吴忧说话,石勇带着一众捕快也离开了! 石勇走后,百事通凑到吴忧身边,笑道:“少爷,别灰心,晋安郡主貌美如花,你还是有机会的!” 吴忧白了百事通一眼,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好心帮忙,最后竟然被误解成别有所图,至于别人怎么看自己,吴忧倒是不在意! 看了看不远处,云宵正在组织人手救人,好在湖面上船只不少,有人落水时,船只第一时间赶来,倒不用担心有人溺水! 吴忧三人也没有在此地多逗留,加快脚步朝离心岛赶去! 越靠近离心岛,烟雾缭绕的离心岛轮廓就明显,只是三人没有了欣赏风景的兴致,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桥的尽头! 下了台阶,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青石路两旁全部都是绿植,虽然只有寥寥盛开的花朵,但是景色也相当的不凡! 三人顺着青石板路往前,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吴忧问道:“先生,你来过离心岛吗?” 百事通摇了摇头:“失去曼儿之后,我便无心诗词歌赋,对仕途也没有了期许,自然不会来此地刻意表现自己!” 这次百事通再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平静,多年的伤疤已经揭开,或许疼痛已经成为了习惯! 对百事通的过往,吴忧很是同情,百事通看上去不咋地,但是他对爱情的执着,着实让吴忧敬佩! “吴忧公子,吴忧公子,这,这边!” 二人说话时,吴忧听见有人再唤自己,他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见侧边有一处凉亭,凉亭中一个肥胖的身影再向自己招手。 苗欢,他怎么会在这里? 据吴忧所知,苗家虽然是粮商起家,也做布匹生意,而云家正是靠布匹生意起家,两家还是竞争的关系。 难道他是来砸场子的? 吴忧这样想着,脚步却朝凉亭走去! 苗欢如第一次见到吴忧时一样的热情,他迎上前,拉住吴忧的手,佯装不满道:“吴忧,你怎么才来,我可等你很长时间了!” 昨天还叫吴忧公子,现在连公子都去了,我和你很熟吗? 吴忧心里这样想,目光中却充满了警惕,他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心道:难道苗胖子有那方面的爱好? “我们坐下说吧!” 百事通躬身施礼道:“见过苗公子!” 对于百事通认识苗欢,吴忧并不意外,百事通这三个字,并不是随便叫的,一些稍稍有些名气的人物,他可是摸的门清! 苗欢疑惑的看向百事通,他虽然在吴府门前见过百事通,不过并没有交际,自然也算不上不认识! 见此,吴忧介绍道:“这位是我家的幕僚,百事通,人如其名,通晓百事!” 苗欢还了一礼:“见过先生!” 一番见礼后,石案前,三人落坐! 吴忧率先开口问道:“你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苗欢点了点头,说道:“在这里我没有朋友,我猜你也没有朋友,干脆我们一起作个伴!” 呃! 吴忧发现苗胖子很耿直,竟说实话! 顿了顿,吴忧问道:“你和云家在生意上应该是竞争对手,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赏菊文会,大多都是读书人,可苗欢怎么看都不像文采斐然的才子,他出现在这里,吴忧感到好奇! 文会的请帖分为两种,一种像吴忧这种,有大人物的邀请,另一种,是云家派发给有名气,却没有地位的寒门才子! 正当吴忧以为,苗胖子定是得到某个大人物的邀请时,却听苗欢说道:“我苗家虽然败落,不过我祖上的名望还在,我苗家的确和云家是竞争对手,而且云家还处处打压我苗家,但是表面上的功夫却做的很到位,赏菊文会的请帖却也不曾望记我苗家!“ 第68章 赏菊文会二 大树底下好乘凉! 苗老爷子的事迹,虽然过去了百余年,不过依稀还在流传。 大树虽然枯萎,不过枝干还在,依旧庇佑着苗家的子孙。 吴忧不禁赞叹:“有棵大树遮风挡雨,真让人羡慕!” 苗欢摇了摇头,反驳道:“大树已经枯死了,很多樵夫把斧头磨的蹭亮,等着砍柴呢!” 见苗欢的话说的丧气,百事通安慰道:“苗少爷无须太过悲观,也许枯木逢春,老树萌芽也未可知!” 苗欢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所以我要买豆腐配方,搏一线生机!” 说完,苗欢目光炯炯的盯着吴忧。 吴忧明白苗欢的意思,摇头笑道:“苗胖子,不,苗欢,就算我把豆腐的配方卖给你,你也很难翻身。” 苗欢愣了愣,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吴忧轻轻扇动羽扇,解释道:“你苗家真正意义上是靠名望起的家,可你现在却弄错了方向,你没有权势支持,再好的生意终归会走向败落一途。” 其中的道理苗欢不是不懂,权势这种东西岂能是说有就有的,总不能让他往仕途的方向发展吧,压根也不是那块料! 见苗欢沉默不语,吴忧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怕你不敢赌!” 苗欢眼前一亮,问道:“什么办法?只要可以翻身,我有什么不敢赌的!” 苗欢的表情很认真,吴忧也看的出来,苗胖子认真了! 想了想,吴忧问道:“如果赌的是你全部家产呢?” 苗欢没有任何犹豫道:“在所不惜!” 哎,这得被打压的有多么惨,才让这胖子宁可破釜沉舟,也要放手一搏! 吴忧很同情苗胖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和夏皇是一类人,日子过得很憋屈! 拍了拍苗胖子的肩膀,吴忧说道:“豆腐的配方,我同意卖给你了,不过你想翻盘却须要一个契机,一个让所有樵夫都不敢窥视你苗家的契机。” 见苗欢依旧不解,吴忧继续说道:“现在言之过早,等吧!” 苗欢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吴忧很欣赏这种敢闯敢拼的年轻人,他决定坑,啊不,帮苗胖子一把! 话说到了这里,任凭苗欢再如何询问,吴忧却只字不提,这让苗欢心里如猫抓一般,却又拿吴忧没有办法! 换位思考,如果吴忧有苗家丰厚的家底,他才懒得去瞎折腾,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不香吗? 吴忧的终极理想就是变得富裕,然后讨一房漂亮媳妇,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在他看来,苗胖子就是瞎折腾! 虽然不知道苗胖子的终极理想是什么,不过不打紧,他喜欢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毕竟苗胖子现在可还是自己的金主。 如果苗胖子不折腾,那自己又怎么从他身上薅羊毛,不,是双赢! 见苗欢依旧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百事通打断道:“我们还是继续聊聊请帖的事情吧!” 苗欢白了百事通一眼,他哪里还有心思聊请帖的事情,他恨不得马上把吴忧的脑袋撬开,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云家的服务是周到的,石案上不仅有茶水,还有一碟点心,和一碟坚果! 坚果的碟子已经空了,地上全部都是果壳,吴忧三人到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显然,这是苗胖子的杰作! 只是苗胖子把手伸向装糕点的碟子时,却停了下来,因为碟子里面只剩下一块糕点了! 苗欢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主,他看向吴忧三人问道:“你们饿吗?” 吴忧和百事通同时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哑巴早就盯着糕点流口水了! 太阳已经偏西了,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只吃了一个苹果垫垫肚子,不饿才是怪事! 苗欢连忙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又端起茶杯,喝完最后一口茶,才说道:“云家虽然人品差了点儿,不过糕点的确不赖,走,我们换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随便吃!” 于是吴忧三人,跟着苗欢朝离心岛更深处走去。 吴忧想了想,问道:“离心岛是云家的产业吗?” 苗欢摇了摇头:“离心岛不属于任何一家产业,具体来说应该属于朝廷,云家每年给朝廷一笔费用,算是租赁,也算是帮朝廷管理此地。” 吴忧问道:“那么云家岂不是亏损了许多钱?” 举办诗会,一应糕点,茶水,还有一切的人力物力,这些加起来可不是一笔小钱! 如果一年办十几场诗会,那么只花费在办诗会上的钱,就是一笔非常巨大的开销! 苗欢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拿刚刚我吃的糕点来说,那是云家的新品糕点,免费品尝,而今天来的人一部分都是有身份的人,只要他们吃的开心了,再往外宣传一二,云家糕点就会在京都流行,过不了多久,云家的糕点就会在京都大卖!” 广告,吴忧懂了,这和前世的广告是一样的模式! 青石路直通离心岛深外。 随着几人的深入,穿过了一道月亮门后,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苗欢介绍道:“这里属于离心岛的外院,刚刚我们过来的地方只能算是外围,而文会每次举办的地方是在内院的离心塔,离心塔是京都第二塔,第一塔是大佛寺的静心塔。” 外院的环境明显好上许多,石拱桥连接着十数个假山水池,各种色彩的锦鲤在水池中游走,很是惬意和美观。 一座座华丽的凉亭,伫立在水池上方,不仅美观,而且让人忍不住驻足一观! 只是所有的凉亭,此时,全部都被人占据。 好在苗欢并没有停留,穿过一道道拱桥,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只是吴忧发现,此地的气氛很不对劲,按常理来说,处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中,人的心情应该是愉悦的,可吴忧发现,这里的人面色都不是太好! 或凝重,或愤怒,唯独没有笑容! 吴忧问道:“为什么这里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难道云家招待不周?” 苗欢摇头,笑道:“这还不是你的风云榜给闹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9章 赏菊文会三 “朱达,最近你很威风啊!怎么?上了风云榜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是啊,你现在是名人了,怎么可能把我们这些无名之辈放在眼里?” “不错,听闻你文采了得,我们切磋一二,没什么问题吧?” “哟,还不愿意,怎么?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 吴忧几人经过一处凉亭时,见一位个头稍矮,中等身材的男子,被十几人围在一个角落,而且言辞犀利,充满了挑衅! 吴忧几人也没有在意,径直走了过去! 类似的场景,吴忧已经看到了数处,倒也见怪不怪。 不仅如此,吴忧甚至看到,有些读书人鼻青脸肿,甚至是一瘸一拐的凄惨模样! 正如苗欢所说,这样的场景,正是因为风云榜的功劳! 吴忧撇了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百事通心里忐忑道:“少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吴忧摇头,否定了百事通的提议,说道:“无妨,这里大多都是文人,我们有哑巴在,对付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三人跟着苗欢,穿过前院,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坪处。 草坪的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塔,从外部看,朱红色的塔如宫殿般,宏伟壮观! 苗欢指着塔说道:“这就是离心塔,举办诗会的地方,走,我带你们上去!” 苗欢对此地很熟悉,说完,径直朝离心塔的入口走去。 离心塔共有九层,每一层都有人,或讨论的热火朝天,或冥思苦想,或远眺观景。 吴忧四人经过,并没有显得太过突兀! 四人径直向上,直到第八层通往第九层的台阶入口处,四人被两名带刀的侍卫拦下! “闲人免进!” 一名侍卫,手握横刀,拦住了去路! 见此,苗欢不服气,上前两步,理论道:“我们是参加文会的才子,凭什么要拦我们?” “敢擅闯者,杀无赦!”侍卫面无表情,冷冷道! 见苗欢还要上前理论,吴忧一把把苗欢拽了回来,说道:“我们在第八层也是一样,没必要惹麻烦!” 闻言,苗欢冷哼一声,迈步朝第八层的内部走去,嘴上依旧抱怨道:“真不知道是谁那么霸道,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 吴忧无语,看来苗胖子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儿! 微风徐徐! 刚踏入第八层,凉爽的风迎面扑来,舒爽无比! 四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阵阵悦耳的琴声传来,吴忧几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一桌案前,一名黄衫女子,纤纤素手游走在琴弦之上。 吴忧在心里不禁赞道:好漂亮的女子! 与钰公主和晋安郡主的美不同,黄衫女子看似柔弱,不过举手投足间,却充满了媚意! 苗欢充吴忧眨了眨眼睛,说道:“她叫苏媚香,是百花楼的花魁,也是风云榜上的人物!“ 吴忧回过神儿,点了点头! 苗欢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 “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婢女来到四人所在的桌案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问道。 苗欢似乎对女子的服务很满意,笑道:“先给我们上些糕点来!” “是。” 女子再次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等等。” 吴忧连忙叫住了女子,问道:“你们的糕点是免费的吗?” 女子看了看吴忧,不明白眼前的俊俏公子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回道:“回公子,今天所有的糕点都是由云家提供,全部免费!” 吴忧满意的点头道:“先来一百份,如果不够我们再点!” “啊!” 女子惊呼一声,愣在原地! 见状,吴忧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女子回过神来,对吴忧说道:“公子,我们提供的糕点的确免费,不过不能带走!” 吴忧摆了摆手:“我们不打包,就在这里吃。” 女子再次欠身,说道:“这,这奴作不了主,要请示大少爷!” 吴忧也不在意:“去吧!” 女子离开了后,苗欢看向哑巴问道:“听闻你的护卫,一人顶的上十人的食量,看来此言不虚。” 这段时间,吴坎经常限制哑巴的饭量,每天只让他吃七成饱,美其名曰:对身体好! 吴家人都清楚,吴坎是为了省钱,若非如此,只怕吴家已经破产了! 即使吴坎限制了哑巴的食量,不过他每天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一个人一顿的饭量,够吴家其他四人吃上七天! 吴家的消费巨大,而大部分的费用,都是因为哑巴。 吴忧拍了拍哑巴的肩膀,说道:“等会儿随便吃,千万别客气!” 哑巴眼神里泛着绿幽幽的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苗欢乐了,调侃道:“这次云家非得破产不可!” 不大一会儿,云家大公子云宵,跟随那名婢女,来到了吴忧几人所在的桌案旁! 云宵面色很不好看,盯着苗欢道:“苗胖子,我云家好心邀请你,莫非你是来砸场子的?” 苗欢冷哼一声道:“云大少爷,这你可误会了,我可没有本事砸你云家的场子!” 婢女只是把事情说了一个大概,云宵刚刚到来,便看到了苗欢,只以为是苗欢弄出来的妖蛾子! 这时,背对着云宵的吴忧回过了头,问道:“云大公子,糕点是我要的,有什么不妥吗?如果你云家舍不得糕点,也罢!” 见说话之人是吴忧,云宵皱眉说道:“倒不是不可以,那么多糕点你们必须全部吃完,而且不能带走!” 吴忧的无耻程度,云宵有所耳闻,虽然他很想拒绝,但是如果吴忧将此事宣传出去,他担心影响他云家的名声,无奈,他只能咬牙应下。 吴忧耸耸肩,笑道:“云公子慷慨,放心,我们一定全部吃完。” “好。” 云宵答应下来,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去,准备一百碟糕点,给吴忧公子送来。” “是。”小厮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而云宵却没有离开,站在一旁! 吴忧也不在意,与苗欢聊的火热。 苗家和云家是对立的存在,交好苗胖子,难免会与云家有点儿小磨擦,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第70章 赏菊文会四 离心塔! 十几名小厮提着食盒,径直上到了第八层! 云宵指着吴忧所在的桌案道:“全部摆上,今天我就看着他们是怎么把一百碟糕点,全部吃下去的!” 哑巴的食量成为了传说,而传说大多不实,云宵略有耳闻,不过他并没有当真。 在京都生活久了,京都百姓的禀性,云宵非常的清楚,哪怕是一件小事儿,都变着法的夸大宣传! 云宵并不相信,吴忧几人能把一百碟糕点全部吃下去,如果吃不完,云宵就会以挑衅云家为由,将他们全部赶出离心岛! 特别是苗欢,他云家处处打压苗家,如果通过这件事情,把苗欢赶出离心岛,再宣传一波,说苗欢对云家不满,意图在离心岛砸云家的场子! 呵呵,这样的言论如果传扬出去,他云家打压苗家,也不用遮遮掩掩,让人诟病了! 这是你们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想到这里,云宵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四张长方形的桌案拼凑在一起,很快,桌案上便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糕点! 苗欢似乎不知道云宵的恶毒心思,指着一碟绿色的糕点,兴奋道:“这是绿豆糕!” 又指着白色的糕点:“这是桂花糕!还有这个,这是红枣糕,这是板栗糕!都是我爱吃的!” 相比郝四郎的米糕,云家的糕点精致了许多,郝四郎的糕点虽然也不错,但是吃多了容易涨肚子。 而云家的糕点貌似只有米糕的六分之一大小,小巧精致,更方便入口! 每一个精美的碟子,只摆放了十块糕点,非常的美观! 显然,这和郝四郎的米糕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这边的动静很大,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吴忧毫不在意,拍了拍哑巴肩膀:“吃吧!” 闻言,早就垂涎三尺的哑巴,端起一碟糕点便往嘴里塞。 吴忧几人见此,不急不徐的慢慢吃了起来! 云家的糕点很美味,口感十足,入口即化,丝毫感觉不到腻! 连吴忧也不禁为云家的糕点暗暗点赞! 哑巴是幸福的,从他眯成月牙般的眼睛可以看的出来,这表情和吃郝四郎家的米糕时完全不同,显然,哑巴更喜欢云家的糕点! 哑巴的终极理想也很简单,就是每天都能吃饱饭,当然,如果能吃的饱,又吃的好,那就更完美了! 此时,云家正往满足哑巴理想的道路上发展,一碟碟糕点盘越垒越高,哑巴保持着匀速往嘴巴里塞。 他张开的嘴巴似乎是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再多的糕点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哑巴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眼睛里倒映的景象全部都是各色的糕点! 苗欢见到哑巴的吃相惊呆了,手里的糕点僵在嘴边,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哑巴。 围观的众人也被哑巴的食量惊呆了,一动不动! 守在楼梯口的两名守卫,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整个八层,除了哑巴吞咽的声音外,寂静无声! 吴忧和百事通吃了几碟糕点,又喝了一杯茶,便停了下来! 怕哑巴噎着,吴忧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哑巴接过,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对付眼前的美食。 百事通叹了口气,感慨道:“哑巴上次吃的这么畅快,还是在郝四郎的摊位上。” 吴忧点头,说道:“吴坎太抠门了,每天都要限制哑巴的食量,看把人饿的!” 两人旁若无人般,唏嘘不已! 对别人而言,哑巴吃饭的场面是震撼的,而吴忧和百事通则见怪不怪,一脸的淡然! “吴忧,这里是文会,不是你吴家人随便吃喝的地方,无耻,太无耻了!”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吴忧扭头看去,惊愕不己,因为整个第八层几乎全部站满了人,他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 顺着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还是熟人! “哟,你是冯兄?多日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吴忧热情的打着招呼。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冯枫,此时,他的模样有些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的眼圈淤青,很是滑稽。 不仅冯枫,他身旁陈启杰和赵守义也好不了多少,陈启杰吊着膀子,貌似胳膊折了;赵守义额头上缠绕着白布,显得不伦不类! 看到三人如此模样,吴忧乐了,起身拱手:“启杰兄,守义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三人面露愤恨之色,心里暗骂道:你瞎吗?我们都这模样了,能无恙吗? 陈启杰怒斥道:“吴忧,你少得意,我们之所以这样,都是你害的。” 吴忧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道:“此言差矣,你们的伤跟我可没关系,你们别想讹我!” 风云榜上,陈启杰排名第十三名,而排在他后面的是南山三才子,分别是喻默,周安和封平三人! 大夏是按仕农工商,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陈启杰出生商贾之家,家里略有资产,做为新起的小家族,没有任何的权势做为靠山! 这段时间南山三才子可没少找陈启杰的麻烦,只因为排在南山三才子之前的人物,除了陈启杰,都是有权有势的存在! 陈启杰很倒霉,自从遇到吴忧之后,他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风云榜,更是让南山三才子,把他虐的断了一条胳膊! 这个仇,陈启杰不敢找南山三才子报,他只能找一样没有权势,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吴忧! 陈启杰怒道:“吴忧,你少装腔作势,若不是你的风云榜,我又岂能变成这副模样!” 一旁的赵守义也愤慨道:“不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吴忧白了三人一眼,不急不徐道:“这你们可怪错了人,风云榜出现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上面的名次可以更改,可是独孤恺派的人守在那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就算是我想帮你们,也无可奈何!” 风云榜出现的第一天,独孤恺和陈启杰三人,还有胭脂阁的姑娘们,一起去的现场。 他们三人自然清楚吴忧的话不假,可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第71章 赏菊文会五 风云榜的规则,吴忧第一天便交待的很清楚。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之后的事情,跟他没有了关系! 现在陈启杰三人要说法,吴忧真心的感觉冤枉! 风云榜,一直由独孤恺的人霸占着,吴忧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陈启杰三人当然不敢去找独孤恺讨说法,他们的目标也只敢锁定在吴忧身上! 冯枫怒道:“都怪你,如果你不弄风云榜出来,我们至于这样吗?” 吴忧懒得和他们争辩了,如果不是他们苦苦相逼,他也不会想到风云榜这样的主意!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名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出来,问道:“吴忧,风云榜的第一名,为什么空着,你解释一下吧!” 吴忧看了过去,他并不认识此人,问道:“你是谁?”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他是兵部左侍郎之子,路子明!” 白衣男子一脸傲然之色,道:“算你的家仆有点儿见识,在下正是路子明!” 吴忧一拱手,轻摇羽扇,淡淡道:“原来是路兄,风云榜上好像没有你的名字,怪不得我不认识你!” “你,你…………” 路子明脸色铁青,指着吴忧,气的说不出话来! 路子明一开口,便带着命令的语气,这让吴忧很不爽,干脆直接怼死得了,免得还要浪费口舌! “吴忧,少逞口舌之利,你意图引起京都动荡,实在是罪该万死!” 吴忧看去,又是一位不认识的人,此人身材纤瘦,个头稍高,只是长着一张长脸,整个人的气质被破坏殆尽! 百事通继续说道:“他是工部尚书之子,鲁树方!” 吴忧微笑拱手:“原来是尚书之子,失敬失敬!” 鲁树方冷哼一声:“你吴家恶贯满盈,天理不容,你居然敢大放厥词,简直不知羞耻,我等读书人不屑与尔等宵小为武!” 吴忧蹙眉,自己好像没有得罪他,就算他嫉恶如仇,也不应该当面辱骂! 等等,工部尚书,这家伙的老爹好像弹劾过自己,很好,现在居然自己凑上来了! 想了想,吴忧说道:“风云榜上,也没有你的名字,莫非你心有不甘,想报复在下?” 鲁树方冷哼一声:“你的风云榜,代表不了什么,鲁某不屑一顾!” 吴忧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道:“那回头我把鲁兄的大名,排在榜首!” 此话一出,鲁树方彻底的不淡定了,他也很想出名,风云榜榜首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鲁树方的心加速跳动,可他却没有失去理智,依他的才华和名声,如果真的排在榜首的位置,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即使他有一个做尚书的爹,那又如何,要知道战功赫赫的钰公主和独孤燕,才排在第二,第三的位置! 依他鲁家的地位,还不足以护他周全! 吴忧这是杀人不用刀,好歹毒的心思! 想到这里,鲁树方指着吴忧,怒道:“尔敢,鲁某自知才华并不出众,在场的同仁,胜鲁某者数不胜数,你以为你这样做,有人会信服吗?” 吴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别人信不信服,我管不了,我只想鲁兄你名扬天下,我也是一片好心!” 见吴忧说的郑重其事,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鲁树方,他明显察觉到众人不善的目光! 鲁树方只感觉压力山大,他咽了咽口水,气急败坏道:“你……你…………,我不服!” 吴忧轻挥羽扇,像赶蝇苍蝇一般,摇头叹道:“你不如独孤兄远矣!” 这句话倒是吴忧的真心话,如果是独孤恺,他巴不得吴忧把他的名字排在榜首,麻烦算什么?打回去就是了! “伶牙俐齿,吴忧,你当初是想把你自己的名字排在榜首吧?” 吴忧表情一僵,抬头看去,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百事通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御史大夫之子,左淇水。” 左淇水个头稍矮,身材消瘦,皮肤略黑,只是一开口,便直指要害! 正如左淇水所说,当初吴忧确实想把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不过当时他感觉不妥,便空了出来! 之后发生的动乱,让他心有余悸,也庆幸他自己的名字没有写上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现在,治国三策和科举,对大夏将来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即使这些功劳可以称第一,可吴忧依旧不敢把他的名字排在榜首! 陈启杰三人此时的模样,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其次,吴家刚刚从泥沼中爬了出来,他可不想再陷进去! 心思被拆穿,吴忧彻底的不淡定了,他指着左淇水怒道:“你,你胡说!” 左淇水微微一笑:“吴忧,你这是心虚了吗?否则你不会气急败坏!” 旁边,一直沉默的路子明,见机会来了,他连忙说道:“不错,吴忧,你就是心虚了,你分明就是想霸占榜首的位置!” 鲁树方见此,连忙补刀:“难怪第一名一直空着,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野心,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定格在吴忧身上,如之前鲁树方一般,他也感觉到压力山大! 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就成了公敌! 正当吴忧要开口否认时,从第九层走下来了几人!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长衫之上绣有精致的四爪龙纹图案。 五爪龙纹代表的是皇帝,四爪代表的则是皇子,吴忧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是几皇子! 钰公主行二,钰公主都见过了,再见一位皇子,貌似不算什么! 百事通凑近吴忧身旁,小声道:“为首的是三皇子赵恒!” 吴忧点头,表情平静! 跟在三皇子身后的有四人,三男一女,有两人吴忧倒是认识,此二人正是在离心桥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平周安兄妹! 百事通继续说道:“少爷,周平周安兄妹我们才见过,另外两人,分别是排在风云榜第四的上官白,和第五的朱篱!” “见过三皇子!” 众人纷纷拱手打招呼! 第72章 赏菊文会六 离心塔!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今天是文会,随意些!” 赵恒一摆手,表现的很是随和! 只是赵恒的目光落在吴忧几人所在的桌案时,却皱了皱眉! 只因吴忧几人依旧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 哑巴心大,依旧保持着吃的动作,连停滞一下都没有! 百事通如坐针毡,可见到吴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强行压下起身的举动! 苗欢刚刚站起身,见吴忧没动,他一咬牙,又坐了回去! 看到苗欢的举动,吴忧更加对苗胖子有好感,心道:这苗胖子,够朋友,能处! 见此,左淇水怒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见到三皇子为何不行礼?” 吴忧白了一眼左淇水,淡淡道:“三皇子都说了,随意些,你是聋子吗?” 呃! 三皇子说的是客气话,你听不出来吗? 众人看向吴忧的目光,不再是不善,反而充满了怪异! 这也太虎了! 吴忧倒无所谓,端起茶杯,静静的品茶! 这举动激怒了左淇水,他指着吴忧道:“你好不知礼数,简直无礼至极!” 三皇子赵恒来到吴忧身前,平静的问道:“你就是吴敌之子吴忧?” 吴忧点了点头,说道:“三皇子身份不凡,我等草民不懂礼数,勿怪!只不过,我吴家不打算参与夺嫡之争,也不打算交好任何皇子!” 静,全场寂静! 有些话能摆在明面上说吗? 吴忧的一席话,简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恒冷哼一声道:“只怕你吴家想参与,也没有资格!” 三位皇子,为了拉拢民心,对吴家的弹劾可是不遗余力,只不过全被夏皇压了下去! 这件事情,虽然庄文清没说,但是吴忧也能猜测到一二,依他的性格,自己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他不仅仅是说给三位皇子听的,也是说给夏皇听的! 吴忧相信,他的话会传到他们的耳中! 气氛有些冷场!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气喘吁吁走上前,对赵恒说道:“三皇子,陛下急召你入宫!” 赵恒也顾不上吴忧几人,他看向内侍,诧异的问道:“何事如此急迫?” 内侍躬身道:“奴,不知!” 赏菊文会,是赵恒拉拢拥护者的好机会,这个时候陛下急召,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赵恒可不敢有任何不满,对众人拱了拱手,急忙跟着内侍离开了! 赵恒走后,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吴忧身上。 “吴忧太嚣张了,连三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呵呵………,等着吧,得罪了三皇子,他吴家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说不是呢!依我看,吴忧就是一个愣头青,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简直不知死活!” ……………… 众人议论的话语传来,而且越来越难听! 特别是以左淇水,鲁树方,鲁子明三人为首,纷纷指责,甚至是辱骂吴忧! 左淇水道:“就这种不识大体的人,还想把自己的名字排在榜首,简直就是一个蠢货!” 鲁子明道:“左兄高见,这种没有脑子的蠢货,不知天高地厚!” 鲁树方对二人拱手道:“二位兄台,为这样的蠢货生气,实在是不值当!” 听到这样的言辞,吴忧怒了,得罪三皇子怎么了? 前世历史中,皇权争夺都是血淋淋的,李世民杀兄弟,武则天杀孩子,所谓的骨肉至亲在皇权争夺中,都可以牺牲! 这个朝代虽然不同于前世,但是皇权争夺,最后的结局绝对非常的惨烈! 吴忧宁愿得罪三皇子,也不愿让吴家卷进这个大漩涡! 在场的众人看吴忧是蠢货,吴忧看他们一样是蠢货。 吴忧冷哼一声道:“一群舔狗!” 没错,就是一群舔狗,只不过这些人跪舔的对象是三皇子! 路子明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骂谁是狗?” 当一群人骂你的时候,他们就会觉得你该骂,而且骂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可是,如果你骂一群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你在挑衅他们! 此时,吴忧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路子明这一噪子,让人群安静了下来,目光不善的看着吴忧!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只允许你们骂我,就不允许我骂回去吗?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却摇头否认道:“谁骂你们了,我只是觉得狗很可爱!” 众人顺着吴忧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晋安郡主牵着的小狼身上! 吴忧心里一动,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今日,我吴忧让你们这些土着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骂人界的天花板! 想到这里,吴忧来到晋安郡主周安身前,只是他刚要开口说话,护妹狂魔周平挡在周安身前,怒目而视,语气冰冷道:“吴忧,离我妹妹远点儿,否则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吴忧承认,周平是一个好兄长,把妹妹保护的滴水不漏,可这样真的好吗? 白了周平一眼,吴忧对周安说道:“安安郡主,能否借你的小狼一用?” 周平指着吴忧,怒道:“安安也是你叫的?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哥。” 周安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周平,把狗绳递给吴忧,怯怯道:“你尽管用!” 周安对吴忧还是很有好感的,在离心桥上,别人都怕小狼,只有吴忧不怕,单单这一点,便让她对吴忧另眼相看! 见妹妹生气,周平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只是目光依旧警惕的盯着吴忧,只要吴忧有任何僭越的举行,他就立马出手,制服吴忧! 不去理会周平,吴忧微微一笑,接过狗绳,对众人一拱手,说道:“诸位,之前在离心桥,有人将小狼误以为是狼,其实不然,安安郡主的小狼并不是狼,而是狗,这种狗的品种叫哈士奇!” 没有看周平杀人般的目光,吴忧继续道:“是狼是狗,很好分辩!” 众人却听的认真,时不时的还对小狼指指点点! 吴忧无语,顿了顿,他再次指着小狼大声道:“是狼是狗!” 第73章 赏菊文会七 大夏,言论自由! 只要不当众辱骂有权有势的人,一般府衙都不予理睬! 民不告,官不纠! 当然,如果因为辱骂而发生冲突,告到了府衙,罪责一般都不会太大! 像吴忧这种,含纱射影,辱骂侍郎的,却没有人有胆量当众骂出来! 好在他有正当的理由,就算告到了府衙,他也不怕! 反应慢了一拍的路子明,这才醒悟,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竟当众辱骂家父!” 听路子明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后知后觉! 是狼是狗,不就是在骂侍郎是狗吗? 这是当着路子明的面骂爹! 吴忧的嘴巴好毒啊! 众人虽然这样想,可心里暗赞:高,实在是高! 吴忧摇头,笑道:“路兄,我只是在科普,是狼是狗的问题,你何故如此激动?” 哼,刚刚骂我的时候,数你路子明最积极,现在自己被骂就受不了,这是什么道理? “你………” 看着吴忧一副得意的神情,路子明几欲吐血! 众人目露同情之色看着路子明,路子明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人就是这样,别人骂你,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骂你的家人,这可是大仇! 见路子明失利,鲁树方不屑道:“吴忧,以往的文会,所有人都以吟诗作对为主,自从有了风云榜,整个文会乌烟瘴气,甚至是剑拔弩张,谁还有心思吟诗作对?都是因为你,你其心可诛!” 确实,鲁树方的话不假,吴忧一路走来,整个文会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没有人吟诗作对,只有剑拔弩张,气氛显得非常的压抑! 以往的文会,大伙儿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兴致来了还会吟诗一首,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文会该有的模样! 吴忧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风云榜上的名次已经固定,就算你作出再好的诗词,也无法登上风云榜,或者无法把名次往前挪一挪。 以前作诗是为了求名,可是风云榜才是名动天下的最佳利器。 一些榜上无名的读书人,心高气傲,他们又岂能甘心? 这样的局面,导致的结果就是敌视,没有上榜的才子,敌视榜上有名的;排名靠后的敌视排名靠前的! 敌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眼神,如果敌视的人多了,单单眼神就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也许,刚开始还能克制,可时间一长,敌视就转化成了矛盾,矛盾一旦激化就会大打出手! 陈启杰三人身上的伤,就是例子! 鲁树方的话带着煽动性,一旦众人的怒火点燃,那么想扑灭,可就难了! 没有接鲁树方的话,吴忧继续说道:“诸位,区分是狼是狗,要看尾巴,下垂是狼,上竖是狗。” 有了之前的谐音梗,这一次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上竖是狗,谐音不就是尚书是狗吗? 鲁树方的父亲,正是工部尚书,和路子明一般,这无疑是当着他的面骂爹! 鲁树方自然也听懂了吴忧话的含义,他指着吴忧,怒道:“竖子,而敢?” 吴忧鄙夷的瞥了一眼鲁树方,差点儿都指着他的鼻子骂爹了,还这么文皱皱的! 鲁树方的涵养很好,好的吴忧都佩服,如果在前世,只怕早就动手了。 这个朝代的读书人秉持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而吴忧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敌强我弱时讲道理,敌弱我强时讲拳头。 看到吴忧不屑一顾的眼神,鲁树方牙龇欲裂道:“你,你就是我大夏文坛的搅屎棍!” 吴忧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淡淡道:“鲁兄所言极是,我就是那根棍!” “噗!” 苗欢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我就是那根棍,其隐含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整个大夏文坛都是屎吗! 毒,真毒,这嘴巴绝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苗欢早就大笑出声!即使如此,他紧紧捂住了嘴巴,肥胖的身子爬在地上,不停的抽畜着! 百事通也捂着嘴巴,低下头,肩膀却强烈的抖动着。 围观的众人再也不能淡定了,说来他们都属于大夏文坛的一员。 而我就是那根棍,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把他们全部都骂了进去! 吴忧的话不带一个脏字,可这句话的杀伤力着实不小。 众人怨毒的目光先停留在吴忧身上,吴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然后,怨毒的目光又全部转移到了鲁树方身上。 “噗。” 吴忧转过头看去,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鲁树方双眼血红,嘴角还残留着血渍,地板上般般血迹,清晰可见,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他这是被自己气的吐血了? 吴忧错愕,不至于吧? “吴忧,你,你……………” 鲁树方颤抖着手,指着吴忧,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怨恨! 吴忧没有想到,说话归说话,说不过就吐血,这,这模样也太吓人了! 见此,吴忧急忙道:“鲁兄,我都承认我是那根棍了,你,你何故吐血?快,快打………” 说到这里,吴忧停了下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落后的朝代还没有一二零。 听闻吴忧的话,鲁树方又一口鲜血,如花洒般喷了出来,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见鲁树方倒地,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快,把鲁兄送往医馆。” 左淇水还算镇定,立刻指挥几名才子,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鲁树方抬了下去。 临走前,左淇水目光冰冷的看着吴忧说道:“你当众辱骂朝臣,辱骂整个文坛,我左家会联合其他的官员,弹劾你!” 吴忧撇了撇嘴,他还真不在意弹劾,庄文清送给他的十几口大木箱,里面可全部都是弹章,这让他有了超强的免疫力! “左兄,区分是狼是狗还有一个办法,狼是吃肉的,而狗是杂食性动物,遇肉吃肉,遇屎吃屎!” 见左淇水要离开,吴忧连忙说道。 一只脚刚要踏下阶梯,闻言,左淇水一个趔趄,险些从楼梯上栽下去! 遇屎吃屎,谐音是御史吃屎! 左淇水听的出来,也清楚吴忧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74章 赏菊文会八 说不过就吐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遁?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当鲁树方吐血倒地,吴忧还是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有了吴坎一口鸡血,诈骗了独孤恺两千两银票的事情在前,吐血这种小把戏,吴忧早就不相信了。 难道他想讹我的钱?这是吴忧的第一念头! 可不像啊! 而且,鲁树方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有时间准备道具。 手指沾了沾地板上的血渍,吴忧确定,这真的是人血。 确定不是鲁树方在讹诈自己,吴忧松了一口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如果在阴沟里翻船,那才是笑话! 不过,这鲁树方真够狭隘的,连两句骂人的话都接受不了。 算了,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不然,哪一天能把他活活气死。 咦,刚刚不知道他死了没?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又变得忐忑不安,万一把他气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承担法律责任? 不过,诸葛亮三气周瑜,骂死王朗,这是大神才能做到的事情,想不到今天我吴忧也威风了一把。 呵呵………… 这么一想,吴忧脸上又露出了傲然之色! 血遁的威力是巨大的,鲁树方被抬走了,左淇水和路子明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上官白和朱篱随着人群离开了,他们做为新一代的文坛领袖,脸上火辣辣的,吴忧的嘴巴太毒了,他们可不想找不自在! 陈启杰三人也悄悄的离开了,他们的确仇视吴忧,可凭他们的身份根本插不上嘴! 神仙打架,他们只能干看着,通过这件事情,也让他们重新认识了吴忧。 以前,他们把吴忧定义成同级别的对手,可现在却不同了,侍郎,尚书,御史,吴忧都敢骂,他们顿时就觉得,吴忧的段位比他们高。 虽然依旧敌视,不过心里却充满了敬意! 原本围观的人群,全都散去! 就连一直盯着他们的云宵云大公子也不见了! 吴忧的口才,云宵亲眼所见,正因如此,他才悄然离开,若惹怒了吴忧,吴忧再出去帮他云家“美言”几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场之人,除了百事通,哑巴和苗欢,只剩下了周家兄妹。 “我就是那根棍儿,精辟,太精辟了!” 苗欢和百事通扶着桌案狂笑不止,笑的肆无忌惮。 没有理会苗胖子二人,吴忧把目光看向周家兄妹。 吴忧发现,周平看他的目光不再是警惕,反而充满了敬佩之色! 周安躲在周平身后,只是露出的裙摆一直在晃动,她似乎是在笑! 不管是指槡骂槐,还是那一句精辟之语,都堪称经典,这个朝代的读书人全都研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的,谁会无聊到去琢磨怎么骂人。 想想也是,鲁树方受这个时代的风气影响,满肚子都是儒家的仁义道德,哪里受的了吴忧如此犀利的言辞,被气的吐血也就很正常了! 另外,今天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左淇水,鲁树方和路子明三人,注定会成为京都百姓口中的谈资,而鲁树方则首当其冲。 若论毒舌,吴忧称第二,京都的百姓敢称第一! 吴忧撸了撸小狼,依依不舍的来到周家兄妹身旁。 周平接过狗绳,面容严肃道:“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但是你还是不够资格接近我妹妹!” 吴忧无语! 在周平看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意图接近周安,这人也太自恋了! 吴忧很怀疑,周平有很严重的恋妹情结,这是病,得治! “吴忧哥哥,你真棒!” 周安被周平拉走前,还对吴忧竖了一个大拇指! 吴忧心里暖暖的,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被一个漂亮妹子真心实意的赞美! 吴忧哥哥这称呼,更是叫的他全身麻酥酥的! “吴忧哥哥,你真棒!” 苗欢来的吴忧身旁,学着周安的语气说道。 吴忧顿时惊醒,听苗欢也这样称呼自己,他有一种揍人的冲动! 白了苗胖子一眼,吴忧回到桌案前落坐。 哑巴吞咽的动作慢了下来,好在桌案上的糕点只剩下了十几碟,如果几人分一分,很快就能见底,倒不是很急! 这时,之前的那名婢女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轻声对吴忧说道:“吴忧公子,我家少爷说了,如果糕点吃不完,可以带走。” 说到这里,婢女顿了顿,又从腋下取出夹着的油纸伞,也一起递了过来:“我家少爷还说,天阴的厉害,可能会下雨,让奴送一把伞给公子!” 吴忧接过油纸伞,愣了愣,这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苗欢一脸的不爽,不满道:“怎么?来者是客,你们云家就这么不欢迎我们?” 婢女欠身一礼,一脸为难之色:“公,公子见谅!” 吴忧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云宵的想法,鲁树方是死是活不好说,如果真死了,鲁尚书一定会牵怒云家,如果没死,鲁尚书可能会牵怒云家!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云家想看到的,至于苗胖子,早就被云宵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吴忧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告诉云公子,我们马上就走!” 婢女再次欠身,退了下去! 婢女走后,吴忧拍了拍哑巴的肩膀:“剩下的打包回去吃吧!” 云家的食盒不仅外观精美,而且里面的空间还不小。 或许是云宵担心空间小的食盒,放不小太多的糕点,吴忧几人又舍不得糕点,不肯走,这才准备了一个超大号的食盒! 云宵考虑的很周到,吴忧很满意! 于是,打包的不仅仅是糕点,还有二十几个装糕点的精美碟子! 看着苗欢疑惑的眼神,吴忧解释道:“家里穷,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再过两天,只怕得乞讨过活了!” 吴忧说的是真心话,别看家里还有几百两银子,可还真坚持不了几天! 认可了苗欢的为人,吴忧也不藏着掖着,把他们现在的囧境说了出来! 苗欢一拍大腿,豪爽道:“我们是朋友,你家的事儿,就是我的事,我家还有一个粮铺,回头我拉几车粮给你送过去,另外,钱也不是问题,借多少,你尽管开口!” 第75章 三光政策 吴忧做了苗胖子一直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跟吴忧在一起,他是真心的感觉畅快! 压抑久了的人,一旦遇到让他的情绪能全部得到宣泄的人,他便会引为知己! 如果是一男一女,呵呵…………… 此时,苗欢看吴忧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复杂情绪! 吴忧拍了拍苗欢的肩膀,傲然道:“别崇拜哥,哥只是一个传说!粮食送到我家,折现,从卖配方的钱里扣除,另外昨天从你布庄里拿的布,也一起算进去。” “可…………” 见苗胖子要说话,吴忧摆手打断道:“朋友救急不救穷,就这么定了!” 怎么说也是穿越者,总是靠别人接济过日子,这不是吴忧的风格! 两人说话时,吴忧看到,百事通把几个茶杯揣进了衣袖中,他揶揄道:“先生,你也是个读书人,这种事情做的倒是挺娴熟?” 百事通也不觉得尴尬,呵呵一笑道:“少爷,我刚刚看到,你把茶壶揣进了兜里!” 吴忧脸色如常,大义凛然道:“家里的经济压力太大了,我是帮吴坎减轻负担!” 百事通拱手:“同理同理!” 一旁的苗欢觉到很有趣,他把剩下了碟子往袖口里揣,表情非常的兴奋! 苗家虽然一直在走下坡路,不过依旧是富贵之家,一应事物自是不缺,偷盗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他从未做过! 现在见到吴忧和百事通的举动,他眼睛里泛着光芒,心里充满了渴望与忐忑! 这种刺激感,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苗欢的衣袖装不下了,眼见桌案上,还有十几个碟子,他干脆利索的揣进了怀里! 他本就肥胖的身体,此时看上去,足足胖了一圈! 吃光,喝光,拿光,直到他们拼凑的桌案上,什么都不剩下了,几人这才晃晃悠悠的下了楼梯! 吴忧疑惑的问道:“你家应该不会缺这些东西,你拿它做什么?” 苗欢学着百事通的模样,拱手笑道:“同理同理!” 两人说话间,几人的脚步已经到了离心塔外。 刚走出离心塔,吴忧便看到那名婢女走了过来! 吴忧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说道:“你去告诉云公子,我们这就离开,就不当面辞行了!” 婢女笑道:“我家公子让奴送送你们!” 吴忧摆了摆手:“不用!”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争吵声,其中还掺杂哀嚎声,很是惨烈! 婢女连忙解释道:“这是才子之间发生的一点儿小矛盾,今天已经是第八起了,我家公子会处理,不妨事!” 吴忧点了点头,心里好奇,他正想过去看看热闹。 婢女的话再次传来:“吴忧公子,苗公子,请跟我来,竹筏和马车已经备好了,这边请!” 原本在吴忧想来,云宵不欢迎自己,是因为自己把鲁树方气的吐血,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单单风云榜的后遗症,便让他焦头烂额! “罢了罢了,今天的天气不佳,早点回去为妙。” 吴忧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几人跟随婢女往离心塔侧方走去! 这位婢女不算漂亮,不过举止言谈,得体大方,吴忧对她很有好感! 吴忧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微微一笑:“回吴公子,奴婢叫小竹。”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小港口,见有两个竹筏,艄公正等在一旁! 婢女再次欠身:“吴公子,苗公子,今日怠慢之处,我代我家公子向二位致歉,二位公子雅量,请勿见怪!” 吴忧摆了摆手:“无妨,对了,小竹姑娘,以后如果在云家呆不下去了,可以来我吴家,待遇绝对不比云家差!” 说这些话,吴忧都感觉到了脸红,吃光,喝光,拿光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挖云家的墙角。 吴忧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不过小竹姑娘真的不错,如果能挖过来,值! 这么一想,吴忧的负罪感变成了真诚的笑容! 竹筏渐渐的远离离心岛,吴忧心里依依不舍! 文会是一个好地方,不仅有吃有喝,而且服务还到位,吴忧并不想那么早离开,但是主人家已经送客,虽然他心里不爽,但也不好厚着脸皮留下! “小竹姑娘,再见!” 竹筏之上,吴忧挥云告别! 而小竹愣在岸边,久久回不过神儿。 在云家,她只是一个普通丫鬟,由于长相不出众,地位并不高,这才派遣她来到赏菊文会,伺候一些才子才女,这是一个苦差事! 而吴忧和其他的人不同,她感觉的到,吴忧并没有把她当成下人,而是以平等的方式和她相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尊重! 直到竹筏远去,消失在烟波浩渺处,小竹这才回过神儿,转身往离心塔走去! 苗欢凑到吴忧身边道:“怎么?看上了?” 吴忧点了点头:“我府上缺少一个丫鬟,可惜了,小竹姑娘明珠暗投!” 苗欢不屑道:“不就是丫鬟吗,回头我送你几个!” 吴忧想都没想,连忙摆手:“可别,我家里现在可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两人说话间,一个竹筏逆向驶来,与吴忧和苗欢的竹筏交错而过! 两人不经意间看了过去,顿时愣住了! 在竹筏尾端,一名白色纱裙的女子,贮立远眺,女子身姿曼妙,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娴静犹如花照水,她一颦一笑间,绝美容颜与烟波渺渺,相辅相成,仿佛是一幅绝美画卷,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似乎察觉到注视的目光,女子扭头看去,与吴忧的目光相交时,她表情一僵,然后盈盈欠身,行了一礼! 女子的眼神清澈,透着灵动与自然,与她绝美容颜相称,更增加了人间烟火的气质! 等等,这眼神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吴忧愣了愣,脑子飞速转动! 穿越重生后,吴忧接触的女子并不多,用排除法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赵轻柔! 她是赵轻柔! 当日,赵晋父女来吴府退亲,赵轻柔白纱遮面,吴忧并没有见过她的容颜,而给吴忧最深刻的,就是她的一双盈盈秋水! 第76章 令尊可好 离湖。 竹筏交错而过! 赵轻柔行了一礼,明显她认出了吴忧! 吴忧愣神间,距离渐渐拉开! 另一个竹筏之上,百事通反应过来,对吴忧说道:“少爷,她是赵家小姐,你未过门的妻子!” 吴赵两家订亲,是百事通一手操办的,甚至以权势压迫赵家,也是百事通向吴敌献的策! 为此,百事通可是煞费苦心,劳心又劳力,曾多次去往赵府,也与赵轻柔打过照面,自然认识! 回过神来的吴忧,想起是狼是狗的言辞,顿时就不淡定了,他冲着赵轻柔的方向喊道:“赵家妹妹,令尊可好?” 这一嗓子,让苗欢和百事通一脸的错愕!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草率了,草率了,一见面就问候别人的父亲,这是骂人的意思。” 吴忧真不清楚有这种说法,他敢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百事通解释道:“少爷,如果问候别人的家眷,要等到话过三巡之后,你,你这样太失礼了!” 百事通的话语,把吴忧和赵轻柔的关系,说的很明白了,苗欢面露羡慕之色。 看着吴忧的无辜眼神,苗欢笑道:“的确如此,哪怕问候的是你的岳父,也没有你这样直接的。” 闻言,吴忧不淡定了,即使他和赵轻柔没什么关系,可这样的确不妥。 即使是左淇水,鲁树方和路子明三人,也是他们咄咄逼人在先,他才被迫反击。 意识到自己错误,吴忧再次对赵轻柔消失的方向,大声道:“赵家妹妹,我别无他意,我对令尊还是很尊敬的。” 等了片刻,吴忧没有等到回应,也只能作罢。 另一边。 小葵朝吴忧的方向怒目而视,怒气冲冲道:“小姐,吴忧太可恶了,哪有一见面就问候别人父亲的,回头告诉老爷,让老爷再去退婚,小姐,你在听吗?” “嗯。” 赵轻柔轻轻应了一声,面色复杂,见到吴忧,她首先想到的是五行联,五行联如一道鸿沟,让她无法逾越。 “小姐,这样的姑爷不能要,小葵还是觉得上官公子最好。” 似乎没有听见小葵的话,赵轻柔轻声喃喃:“烟锁池塘柳。” 小葵嘟了嘟嘴,不过表情又变得兴奋,说道:“小姐,小蔡听说上官公子也参加今天的文会,等会儿可能会遇见。” 赵轻柔回过神来,看着小葵,笑道:“你那么喜欢上官公子,你嫁给他好了。” 小葵脸色一红,摇了摇头:“小葵只是一个丫鬟,哪里配的上上官公子,不过,小姐,上官公子文采斐然,人又俊俏,而且对小姐你一见倾心,简直就是你的良配。” 赵轻柔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戳了戳小葵的额头,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我嫁给了上官公子,作为陪嫁,你也会跟着一起嫁过去,这样,你就可以天天和你的上官公子在一起了。” 小葵语气略显委屈道:“才不是,小葵就是觉得上官公子比吴忧强一百倍!” ……………… 苗府处在中城区,苗家的宅子是太祖赏赐给苗老太爷的! 苗家的马车和云家的马车一道,在中城区便分开了。 一般文会结束,云家是没有马车接送的,或许是云宵感觉自己送客的行为不妥,也可能是担心吴忧会以此为借口,不肯离开,这才派遣了马车。 云家的车夫,把吴忧三人送到吴府门前。 对云宵的安排,吴忧虽然很满意,但是他提前送客的做法,让吴忧一路上抱怨个不停,这让云家的车夫颦颦侧目。 三人把在文会上的战利品,全部搬下了马车,其中也包括苗胖子顺来的,也留了下来。 不顾车夫怪异的目光,三人径直朝府邸走去! 天依旧阴沉沉的,没有雨水落下,这让吴忧三人感觉庆幸。 刚踏进府内。 只见吴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 “吴坎,你没事吧?摔哪儿了?先生,快去请郎中。” 吴忧大惊,连忙路了过去,关切的问道。 吴坎露出了一个笑容,摆了摆手:“不用,少爷,老奴并没有摔着,只是累的,休息一会儿便没事!” 吴忧和百事通扶起吴坎,他还是不放心问道:“你,真的没事?” 吴坎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光芒:“老奴真的没事,少爷,我们发了!” 说完,吴坎便要起身! 见吴坎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百事通目露关切道:“管家,你都这样了,还是请个郎中来看看,别硬撑了!” 吴坎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少爷,先生,老奴今天办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吴忧和百事通面露疑惑之色,看着吴坎! 吴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少爷,昨天我们去的那间布庄你还记得吗?今天,老奴足足跑了十几个来回。” 吴忧愕然,问道:“你去苗胖子的布庄做什么?” 似乎说到了兴奋处,吴坎一拍大腿:“少爷,老奴把苗氏布庄,一半的名贵布匹,全部搬了回来,就存放在库房,走,老奴带你们去开开眼!” 半信半疑间,二人搀扶着吴坎来到了库房。 打开门。 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库房,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层层的名贵布料,足有一人高! 吴忧瞪大了眼睛,问道:“苗家的掌柜没有阻止你吗?” 吴坎摇头笑道:“没有,老奴搬布料的时候,钱来掌柜坐在门槛上,哭的别提多伤心了!” 千万不能低估一个人贪婪,吴坎的贪婪远远超过了吴忧的心里底线! 想起在文会上,他对苗欢说的话,这么多的布匹,如果全部折现,只怕卖豆腐配方的钱,都不足抵消这些布料钱,甚至还要倒帖! 吴忧和百事通二人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 此时,气氛变得怪异! 吴坎丝毫不觉,拉着哑巴,对吴忧说道:“少爷,你们先歇着,我和哑巴再跑几趟,这种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7章 入宫一 “管家,你能不能不折腾了?” 百事通连忙制止了吴坎的举动。 吴坎疑惑的看着百事通,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为什么要阻止? 于是,百事通把文会上,遇到苗欢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坎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少爷,你糊涂啊,布料是苗公子送的,凭什么要扣除我们配方的钱,老奴不答应!” 吴忧怒了,指着吴坎骂道:“你才是老糊涂,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见两人越来越来劲,百事通连忙劝道:“少爷,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闻言,吴忧冷静下来,这么多布料,如果全部搬回去,显然不现实。 想了想,吴忧说道:“先放着吧,明天苗胖子把粮拉过来,再让他把这些布料拉回去。” 见吴坎似乎想反驳。 吴忧白了他一眼,怒道:“闭嘴,有意见憋着,我不想听你说话。” “呜呜…” 吴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察觉到少了一个人,吴忧问道:“吴敌呢?去哪里了?” 这段时间,吴敌一直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家里有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现在却不见了踪影,这让吴忧感觉意外。 见吴坎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吴忧怒道:“说话,哑巴了?” 吴坎感觉很委屈,说话是错,不说话也是错,可见到吴忧在气头上,还是说道:“老爷进宫了!” ————— 皇宫。 御花园。 “钰儿,尝尝这个,这是你最喜欢的银耳燕窝羹;还有这个,是你最爱吃的龙须酥;还有这个甘露饼;还有这个…………” 夏皇今天格外的开心,看着数年未见的钰公主,他此时就像一位普通的父亲,话语中,虽然都是普通的家常,却不难看出他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宠溺。 赵钰嘟了嘟嘴,不满道:“父皇,你现在怎么变得,变得啰嗦!” 夏皇笑道:“有吗?也许是你的父皇老了,钰儿,你给父皇说说这些年,你一个女子,是怎么在军营生活的?” 作为夏皇最宠爱的公主,在夏皇面前,她不再是统领千军万马的统帅,卸下所有的面具,赵钰此时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分享着她在北地的生活。 凡涉及兵事,打仗之类的话题,全被她寥寥数语带过。 夏皇明白赵钰的想法,二人只聊家常,不谈国事。 凉亭中,夏皇屏退所有人,只有他和钰公主,无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打扰。 钰公主说着她在北方的趣事,夏皇听的很认真,时不时传出爽朗的大笑声! 气氛很是融洽! 朱高在不远处跺着步子,似乎想上前,但是几次三番又退了回去。 夏皇早就看到了朱高的身影,只是不作理会。 钰公主称着停顿的时间,提醒道:“父皇,朱公公等了很长时间了。” 夏皇似乎才察觉,对不远的朱高道:“朱高,过来说话吧!” 闻言,朱高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公主万安!” 朱高先对钰公主行了一礼,这才对夏皇说道:“陛下,庄大人求见。” 夏皇佯怒道:“好你个庄文清,上次半夜入宫扰朕清梦,现在又来坏朕的兴致,你去告诉庄文清,朕今天谁都不见!” 朱高迟疑片刻,说道:“陛下,庄大人说,如果今天见不到陛下,他就一直等,直到陛下召见为止。” 见夏皇皱眉,钰公主连忙说道:“父皇,庄大人一心为国,可能真的有要事。” 听钰公主也这么说,夏皇挥了挥:“宣。” 明显,夏皇有些不悦。 不大一会儿,朱高引着庄文清来到了凉亭。 “陛下万福,公主万安。”庄文清行礼。 夏皇摆了摆手,语气淡淡道:“庄爱卿,朕今日只想和朕的女儿在一起,不想见外人,你也是一个父亲,你能明白朕此时的心情吗?” 气氛有些冷场! 夏皇一开口,便有赶人的意思,这和平日里谦逊温和,虚心纳谏的性情截然不同。 似乎没有听到夏皇语气中的不悦,庄文清将一沓奏折递给一旁的朱高,说道:“陛下,事关重大,臣等不了明天。” 哦? 夏皇一怔,庄文清性子沉稳,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夏皇惊讶。 从朱高手里接过奏折,奏折一共有三本,夏皇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打开,见开头两个大字“科举。” 和治国三策不同,治国三策只是提了大概,有些地方并不成熟,而科举不同,里面的条条框框,记录的清清楚楚。 甚至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也做出相应的对策,童生,秀才,举人,贡士,进士和一些对应的考试地点,称谓等等,列举的明明白白。 夏皇看的很认真,一边看一边思索,这样一来,时间不由得长了一些。 钰公主好奇,拿起夏皇放在一旁的第一本奏折,打开观看:“科举。” 这个举动,除了钰公主外,没有人敢这么做,哪怕三位皇子也没有这个胆量。 钰公子是女儿身,注定与帝位无缘,也没有站队的打算,关于政治她一向漠不关心,她之所以观看奏折,仅仅是出于好奇。 可是,钰公主越看,心里就越不平静,即使她不关心政治,也能看出这份奏折的份量。 大夏的读书人,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的门客,一旦实施科举,就意味着,这些读书人没必要去依附豪门,奏折上称读书人为“天子门生”。 这意味着读书人不仅有了出路,而且还会拥护皇权,这对赵家天下有着重大的意义。 夏皇琢磨可行性的同时,心里充满了期待,如果科举能顺利实施,那么对整个天下来说,都是大善之举。 直到夏皇看完三本奏折,庄文清才说道:“陛下,此策出自吴家。” 夏皇惊讶道:“又是吴家?果然,不负朕的厚望,庄爱卿,如果朕此时实行科举,有几成把握能成功?” 庄文清没有任何犹豫,拱手道:“若满朝文武支持,臣断定,科举必成。” 夏皇开怀大笑,笑罢,对朱高说道:“速速召三位皇子入宫,另外,也宣吴敌进宫,朱高,你亲自去一趟吴家。” 第78章 入宫二 御花园。 钰公主愕然,问道:“此策出自国贼之手?” 不久前,她才和吴忧见过,而且闹得不是很愉快,她没想到吴敌竟有如此才华! 庄文清点了点头:“不错,只是吴敌老奸巨猾,嘴巴严实,还是臣从吴忧处套来的消息。” 于是,庄文清把去吴家的大致情况讲了一遍。 听完整个过程,夏皇冷哼一声:“吴敌实在可恶,满腹谋略,却隐藏极深,治国三策如此,科举一策又是如此,匹夫。” 夏皇直接爆了粗口。 对于吴敌,杀又杀不得,如果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夏皇又不甘心,只能愎诽两句。 不论是治国三策,还是科举,没有在官场摸爬滚打,是想不出这样的策略,因此,夏皇和庄文清都不认为,它们是出自吴忧之手。 看了看一旁的钰公主,夏皇语气中带着歉意说道:“钰儿,委屈你了。” 赵钰摇了摇头:“父皇,事关社稷,儿臣不怪父皇。” 时间不长,三位皇子陆续到来。 见到钰公主,三位皇子非常的热情,不停的与钰公主叙话。 钰公主很清楚,三位皇子看重的是她手中的兵权,对此,她表情平静,虽然热情回应,不过其中的疏远之意,任谁都看的出来。 三皇子赵桓道:“皇姐,北方乃苦寒之地,你难得回京,可要多留些时日。” 四皇子赵恒道:“就是,皇姐,皇弟甚是想念,现在北方无战事,多留些日子,享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五皇子赵垣道:“皇姐,再北上,一定要带上皇弟,皇弟近日武艺大涨,可与皇姐并肩作战。” 对于这些言辞,钰公主一一点头回应。 夏皇冷哼一声,把奏折往前一推道:“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夏皇打断了三位皇子与钰公主的话,表情淡淡。 闻言,三位皇子拿过奏折,一一传阅。 看完奏折,赵桓目露奇色道:“父皇,此乃良策,不知是何人所奏?” 没等夏皇说话,朱高带着吴敌来了跟前。 “罪臣吴敌,拜见陛下!” 见到夏皇,吴敌下跪行礼。 大夏不兴跪礼,即使是夏皇,躬身行礼即可,自吴敌大难不死后,在心里,他对夏皇和庄文清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见吴敌行如此大礼,夏皇非常的满意:“免礼,赐坐。” 内侍搬来一个圆凳,吴敌一一行礼后,心里忐忑,只敢坐半边屁股。 夏皇看向三位皇子,说道:“对于吴家案,你们怎么看?” 赵桓起身,义正言辞:“父皇,依律当斩。” 赵恒和赵垣道:“儿臣附议。” 夏皇表情平静,继续问道:“科举正是吴敌所奏,当如何?” 三位皇子表情错愕。 愣了愣,赵桓回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如果相抵,将置国法于何地,父皇,国法大于天!” 赵恒回道:“父皇,若放了吴敌,先例一开,以后人人效仿,长此以往,法将不法,国将不国,请父皇三思。” 赵垣说道:“儿臣附议,法不可废,请父皇三思。” 闻言,夏皇捋了捋整齐的短须,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目光却看向一旁的庄文清。 庄文清会意,上前说道:“陛下,吴家的案子尚有疑点,臣正在全力调查,吴敌若有罪,理当依法处置,只不过,科举乃事关社稷,应当尽早推行,为朝廷选拔贤才才是重中之重。” 不等三位皇子反驳。 夏皇率先说道:“庄爱卿言之有理,科举才是重中之重,吴家的案子也很重要,庄爱卿此案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吴爱卿一个清白。” “臣,遵旨。” “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吴敌再次跪下,感激涕零。 夏皇叹了口气,来到吴敌身边,扶起吴敌,语气柔和:“吴爱卿,委屈你了。” 吴敌擦了擦感动的泪水:“不委屈,罪臣愿为陛下死而后已。” 见时机成熟,夏皇语重心长道:“吴爱卿,朕清楚,只要科举以你吴家的名义推行,必能洗刷你吴家在仕林中的污名。 可如果以朕的名义推行,那么所有的读书人必然会拥护朕,拥护皇室,甚至拥护朝廷,可这是你吴家的功劳,朕不会据为己有………” “陛下,罪臣愿将科举献于陛下。” 闻言,吴敌再次下跪,没有丝毫犹豫道。 夏皇佯装不满道:“吴爱卿,不妥不妥,朕岂能贪臣子之功,如果传出来让人诟病。” “当初蒙陛下不弃,委臣以重任,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科举一策,并不算什么,今日陛下若不受,臣便长跪不起!”吴敌情真意切道。 夏皇一脸感动的神情道:“爱卿请起,朕受之便是。” 此时,君臣相得的场面,感人肺腑! 三位皇子不以为然,钰公主神情诧异,庄文清一脸淡然。 不同的是,吴敌是真的情感流露,而夏皇心思复杂。 朕先借三位皇子吓唬他,然后再欲擒故纵,这些小技俩就让吴敌乖乖献上科举? 不对,能想出治国三策和科举,必然是心思剔透之人,吴敌必然在打着什么主意。 科举一策,不算什么,好大的口气,看来他肚子里还有更精妙的治国之策,必须想办法挖出来,不过此事急不得,须徐徐图之! 夏皇神情一肃,看向三位皇子道:“吴爱卿乃国之栋梁,以后此案未明之前,不得对吴爱卿无理。” “是,父皇。” 三位皇子齐声应道,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夏皇才懒得理会,他只要表明一个态度即可! “另外,朕打算近日推行科举,此事事关社稷,朕不想看到一些不长眼的跳出来坏事。” 夏皇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朝臣大部分依附三位皇子,现在夏皇发话,就是在告诉他们,谁如果阻拦,就要承受怒火。 自夏皇登基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明君头衔。 只要顺利推行科举,他的功绩堪比太祖,如果胜利的推行治国三策,那么他必然是千古一帝。 即使想想,夏皇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第79章 投奔 定西候府,一处假山旁。 “精辟,精辟,骂的好!” 独孤恺拍案叫绝,狂笑不止。 独孤恺对文会没什么兴趣,就算去了也只是一个观众,以往的文会皆是如此。 久而久之,对文会,他的眼神里全部都是鄙夷不屑之色。 今日稍稍起的晚了点儿,直到正午才从床上爬起来,再收拾一番,太阳已经偏西,他更没有了去文会的打算。 听着马山儿讲述文会上,吴忧怒骂三才子,鲁树方呕血倒地的戏码,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虽然不喜吴忧,不过他也不喜文人,现在两方掐了起来,独孤恺更是喜闻乐见。 以往的文会,只要有才子才女作出诗,第一时间,便会传到岸边百姓的耳中,然后赢得阵阵喝彩,还有大量的粉丝。 可这次文会不同,没有人作诗,所以吴忧的辩狗论和我就是那根棍儿,这样的精辟之言,迅速传开。 传播速度之快之广,让人咋舌。 收到消息的马山儿,立刻把消息传了回来。 独孤恺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道:“早知道这次文会如此有趣,本少就去一趟了,可惜可惜。” 马山儿小声提醒道:“二少爷,吴忧和苗家走的很近,我们该怎么办?” 独孤恺把玩着折扇,思索片刻道:“吴忧是一个径敌,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对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至于苗家,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不过名望还在,你让秃鹫警告一番即可。 如果苗家不听话,你让秃鹫派人守在苗家商铺门口,让他们别想做生意。” “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等等。” 马山儿要离开,独孤恺连忙叫住了他,继续说道:“你让秃鹫多带点儿人手,盯紧吴家和吴家往来密切的人,先警告,如果不听,让秃鹫自己看着办。” ………………… 违的雨水终于落下。 足足两天依旧不曾停歇。 第三天清晨。 天空阴沉,细雨绵绵,三天的降雨,将京都的纷纷扰扰,喧嚣嘈杂彻底的清洗了一遍。 没有夏天的躁热,也没有深秋的寒意,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 “少爷,少爷,打起来了。” 百事通急匆匆的推开房门,语气急切。 吴忧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不满道:“先生,你怎么越来越像吴坎了,遇事要淡定。” 百事通喘着气道:“少爷,吴管家和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闻言,吴忧一惊,睡意全无,连忙套上衣服,和百事通一起往外小跑而去。 至于他刚刚说,遇事要淡定,早就被吴忧抛之脑后。 “少爷,王通来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百事通边跑边解释道。 吴忧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吴坎虽不喜王通,却还不至于动手。 难道是为了上次的三百两银子? 吴府门前。 吴忧赶来时,见吴坎拿着扁担,怒气冲冲的和一群人对峙,吴敌和哑巴站立在一旁。 “出什么事了?” 见气氛紧张,吴忧看向吴敌问道。 吴敌刚要开口说话,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语气哽咽道:“吴忧少爷,求求你,救救我一家老小吧!” 吴忧看去,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通。 王通身后,一群老老小小,男男女女,足有十余人,因为淋过雨的原因,显得很是狼狈。 吴忧推开吴坎,来到王通身前,将他扶起,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怎么说王通也算是朋友,对待朋友应该用烈酒,而不是扁担。 王通的衣服混漉漉的,发梢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模样很是凄惨。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脸上滑落,王通不管不顾,哽咽道:“吴忧少爷,我的家人都寻到了,全部都在,这还多亏了吴兄之前赠的三百两银子,王某感激不尽。 只是,我一家老小,现在没有了去处,王某实在不忍心一家老小,陪着王某露宿街头,今日前厚颜前来,还请吴忧少爷收留!” 说完,王通再次跪下。 一旁的吴坎急了,连忙道:“少爷,我们家也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果收留他们,我们手中的银两最多只能支撑三天,少爷,不能答应他们。” 吴敌叹了口气道:“吴坎所言在理,王老弟,如果我家富裕,倒不在意留下你们,可你一家十几口子,我吴家也养不起啊!” 之前,吴敌赠王通银两,完全是出于情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可现在不同,吴家就像一个破船,上船的人越多,只会加快船的下沉速度。 渡人先渡己,自己都渡不了,谈何渡人? 王通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的确是走投无路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独孤恺,若非独孤恺制裁我吴家,岂会有今天的局面。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一动,一个坑独孤恺的计策在心里冒了出来,要按都按不下去。 摆了摆手,吴忧扶起王通,笑道:“起来吧,就这点儿小事儿,我答应了。” 见吴忧应下,王通大喜,对吴忧千恩万谢。 见此,吴坎是欲哭无泪。 吴敌也不再反对,来到王通身前,带着歉意道:“王老弟,别怪吴某心狠,实在是,实在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吴忧白了一眼吴坎,安慰道:“放心吧,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把东院收拾出来,让王通一家老小先住下。” 见吴坎欲言又止,吴忧拍了拍吴坎的肩膀,道:“放心吧,千金散尽还复来,你还不了解我的本事!” 吴坎无奈,长叹一声,引着王通一众人进入了府内。 王通和两名少年落后几步,对吴忧介绍道:“吴忧少爷,这是我的长子王文,粗通文墨,这是我的次子王武,粗通武艺,他们可以在府上打打下手。” 吴忧看去,见王文二十岁左右,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读书人装扮,王武年纪略小,十六七岁左右,身体强壮,二人虽然眉清目秀,不过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的成熟。 “见过吴少爷。” 二人对吴忧躬身行了一礼。 吴忧摆了摆手,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 第80章 找上门儿来 雨水淅淅沥沥。 吴家所在的街道上,突兀的多出了十几个人影。 在十几个人影后面,一辆马车,缓缓跟随。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声,在安静的街道上传出老远。 而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吴家所在的位置。 刚踏入府门的吴忧众人停了下来,纷纷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天空阴霾,黑云压城,十几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人影缓缓靠近,压迫感十足。 随着他们的靠近,吴忧众人也看的越清楚,为首之人手持长剑,一身红色长裙,貌似是一名女子。 而在红衣女子身后,十几名壮汉皆手持长棍,气势汹汹。 吴坎心里忐忑,语气颤抖道:“少,少爷,来者不善。” 百事通面容严肃,回道:“傻子都看的出来。” 反应过来的吴坎,连忙道:“快,快抄家伙,准备打架。” 说完,他立刻握紧了扁担,挡在众人身前。 哑巴和王文王武兄弟,也不含糊,立刻护在众人身前。 离吴府大门,十几步的距离,来人停了下来。 吴忧这才看清楚,为首之人的容颜。 为首之人的确是一名女子,鹅蛋脸,弯月眉,丹凤眼,朱唇粉面,身姿高挑,很是漂亮,不过身上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谁是吴忧?站出来。”红衣女子淡淡开口说道。 女子声若黄鹂,很是动听,但是语气中却透露着寒意。 没等吴忧说话,只见从红衣女子身后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指着吴坎道:“小姐,就是他,把我们店铺的布料全搬了去,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见到此人,吴坎得意的笑了,拱手道:“原来是苗家的钱来掌柜,失敬失敬,不知钱掌柜带那么多人前来,所为何事?” 吴坎把钱来的姓名和身份,一一道出,是在提醒吴忧众人,来人是苗家的人。 闻言,吴忧疑惑,他和苗胖子交好,苗胖子的为人还算不错,如果说是他派人打上门儿来,吴忧是绝对不相信的。 哼! 钱来冷哼一声,怒道:“吴坎,你少装算,所谓何事?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吴坎假装思索,片刻后,说道:“莫非你说的是我拿了你家店铺的几匹布?这可是你家东家同意的,我取之,有何不可?” 钱来颤抖着手,指着吴坎怒道:“几匹?那是几匹吗?我苗氏布庄名贵的布料差不多被你搬空了,你居然说几匹,简直是无耻!” 吴坎捋了捋短须,一脸傲然之色道:“那也是你们东家同意的。” 闻言,钱来暴怒道:“我们东家只是客气,而你却当真了,国贼之家就是国贼之家,行事竟如此贪得无厌。” 吴坎也怒了,指着钱来道:“你们言而无信。” “你贪得无厌。” “你言而无信。” “你厚颜无耻。” “你言而无信。” …………………… 此时,原本压抑肃杀的场面,变成了两个老头儿骂街的场景,一时间,两方人马都愣住了。 事情的原因已经明了,吴坎搬空了别人家的布料,现在别人找上门了。 只是这骂街的场面,让吴忧很无语,如果搁在前世,早就问候祖上十八代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吴忧来到吴坎身前,给吴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可吴坎依旧愤愤不平道:“少爷,他们欺人太甚。” 搬空了别人家的布料,还怪别人欺人太甚,吴坎的无耻程度,让吴忧打心底佩服。 没有理会吴坎,吴忧对为首的红衣女子行了一礼道:“在下吴忧,不知道姑娘和苗欢是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目光冰冷道:“苗欢是我哥。” 双方主事的人说话,吴坎和钱来只能退后,不过怒气却丝毫不减。 原来是苗胖子的妹妹?他那模样竟然还能有一个如此漂亮的妹妹? 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吴忧并不想和她发生冲突,想了想,吴忧问道:“苗欢可曾前来?” 红衣女子一挥手:“带上来。” 只见,两名彪形大汉,从后面的马车上,将一个肥胖的人影,押了过来。 见此人正是苗欢,吴忧一脸的错愕。 苗欢此时很惨,全身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塞上了,他看着吴忧,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声。 苗胖子不是苗家的家主吗?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她妹妹要夺权? 红衣女子取下塞住苗欢嘴巴里的布,淡淡道:“只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 苗欢看着吴忧,一脸尴尬道:“吴忧,这是我妹妹苗乐,今天的事情是一个意外,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话刚说完,苗乐再次把苗欢的嘴巴堵了起来,吩咐道:“拖下去。” 苗欢被拖走后,苗乐看着吴忧道:“你家仆人,拿了我家的布,此事你怎么说?” 吴忧不以为然道:“所有的布匹都还在,你们现在就可以带走。” 苗乐一摆手:“不必了,我这里有清单,所有的布匹价值一共六千四百两银子,我苗家做生意童叟无欺,既然你们拿了贷,付钱天经地义。” 苗乐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钱来,钱来双手接过,捧着纸来到吴忧身旁,笑呵呵的道:“吴忧公子,这是清单,您收好。” 钱来说着,还用挑衅的眼神瞥了一眼吴坎,吴坎怒目而视,火药味十足。 吴忧接过清单打开,上面记录是布料的名称,价格,以及消费总额。 苗乐继续说道:“吴忧,此事我苗家也有错在先,不过银子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我再亲自来取,我们走。” 说完,苗乐也不多逗留,带着一众人马离开了。 吴坎愤愤看着苗家人离去的方向,骂道:“无耻,太无耻了。” 吴忧疑惑,按理来说,他吴家拿了苗家的布料,还回去就是了,可苗乐大张旗鼓的来要钱,这虽然合理,但给吴忧一种怪异的感觉。 现在吴家本就快山穷水尽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看着众人担忧的目光,吴忧摆了摆手:“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处理。” 凭他和苗胖子的关系,即使三天后还不上钱,不过延缓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第81章 吐露心声 乌云遮月,毛月亮时不时的从云层中穿过。 苗家,一处石阶上。 苗欢拿着一壶酒,独自小酌。 苗乐放缓步子,在他身旁坐下,问道:“怎么?生我的气了?” 苗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苗乐嘟了嘟嘴道:“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分明就是生气了。” 和吴府门前高冷的模样不同,此时的苗乐多了些俏皮和柔美。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渍,苗欢苦笑道:“自我接掌苗家以来,那些个权贵为了利益,处处打压我们苗家,因此,没有人敢和苗家亲近,从小到大,我一直没有朋友,你知道一个人没有朋友是什么感觉吗?” 听苗欢诉衷情,苗乐心里就是一揪,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哥哥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儿脾气,为人和善。 像这样正式的和她聊天,还是第一次。 咕咚。 苗欢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孤独,那是一种孤独,绝望的孤独。” “哥……” 苗乐轻唤一声,看着苗欢温柔,而又落寞的侧颜,她的眼圈微微泛红。 “不过我有个妹妹,我宠她爱她,一切都依着她,如果没有她,苗家的一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家财万贯,什么富甲天下,对我来说是,真的,真的,只是枷锁镣铐,有时候,我真的想逃离这个囚笼,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还有一个妹妹。” 苗欢自顾自的喝着酒,诉说着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话语,仿佛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有他和月亮,再无其他。 苗乐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手背上,她丝毫不觉,她和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她想不到一直视她如掌上明珠的哥哥,心里竟然是这般的苦楚,而他还每天笑呵呵的,哄着自己开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得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苗欢躺在石阶之上,醉眼朦胧,嘴里念叨着吴忧的诗句,而酒壶滚倒在一旁,酒水从壶口溢出。 苗乐静静的坐在他旁边,此时,她只想多陪会儿哥哥,想让他少一点儿孤独与落寞。 苗乐对吴忧的印象很不好,这并不仅仅因为吴忧是国贼之子的头衔,而是这两天她听到了一个传闻。 传闻在赏菊文会上,吴忧遇到晋安郡主便一见钟情,然后死缠烂打,被晋安郡主拒绝后,他心有不甘,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色授魂与的吴忧欲对晋安郡主行不轨之事。 就在此时,三名才子路过刚好撞见这一幕,于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这三人正是路子明,鲁树方和左淇水。 只是结局令人惋惜,一番唇枪舌剑后,左淇水三人不敌,败退而走,鲁树方更是吐血倒地。 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故事,最后却乱尾了,着实让人感慨。 故事反转,最后晋安世子出现,还带着一匹狼,这才成功的救下了妹妹。 这样的结局虽然不算完美,但是兄长求妹的完美结局,终归还算不错,让人津津乐道! 在故事中,左淇水三人成为了挺身而出的英雄,而吴忧扮演着无耻好色的反面人物。 苗乐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传闻,她担心哥哥被吴忧带坏,这才有之前去吴府的事情。 她也希望哥哥能有一二知己,闲时共赏风月,舞文弄墨,可吴忧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苗欢感受到了苗欢的痛苦与绝望,如果一直这样压抑下去,她担心哥哥会疯掉。 轻轻握住苗欢的手,苗乐轻声道:“哥,我不拦着你了,你愿意和吴忧交朋友由得你,只要你开心。” 大夏不以言论罪。 吴忧被黑化,演绎着精彩绝伦的反面人物。 在京都,不仅文武百官,就连夏皇,也没有逃脱被议论的结局,只是百姓只敢私下议论,虽然没有公开,但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文武百官和夏皇都如此,更何况是没有任何权势的吴忧,百姓八卦起来更是肆无忌惮。 要说传闻,第一天传出的消息还存在真实性,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之后,各种版本的消息层出不穷。 一些茶楼酒肆,为了吸引客人,更是将消息改成了话本,经说书人一传扬,更改之后的消息彻底的成为了传闻。 往来京都的商客,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茶楼酒肆,他们会把听来的传闻散播到大夏各地,甚至是其它地域。 这是言论自由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时京都也在口口相传中,成为了人人向往的神奇之地。 “一群碎嘴子。” 这是吴忧对京都百姓的评价。 传闻,吴忧也有所耳闻,不过他深知网暴的厉害,他并不反驳,这样只会越描越黑,只能等这股劲过了,失去了新鲜感,这些传闻自然而然就会淡化。 这还是吴忧有一个强大心脏的结果,如果换做其他的人,只能呵呵了。 话归正题。 次日,阴。 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 空气中带着香甜的味道。 “古代的空气真不错,走,我们出去逛逛。” 吴忧伸了一个懒腰,带着吴坎和哑巴一起出了门。 吴府门前恢复了之前的热闹,郝四郎的摊位,今天总算开张了,在家呆了三天的人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郝四郎笑呵呵的迎接着客人,只是看到吴忧后,笑容消失了,反而充满了警惕。 之前摆放在门外的木牌,已经撤了回来,“虫二”的谜题不知道被谁解了出来,在人群中传扬。 一些好事儿的人,得到风月无边的答案后,看吴忧的眼神都高人一等,对此,吴忧懒得理会。 吴忧没有再出新的题目,都是一群黑粉,没必要把有限的资源全部浪费在黑粉身上,不值当! 白了一眼郝四郎,吴忧三人朝街角的方向走去。 “听说了吗?江淮一带发了洪水,听说淹死了很多人。” “听说江淮一带,连下了两天的大雨,长江决堤,这才造成的水灾。” “真的假的?” “这事儿还能骗你?现在都传开了,朝廷正在筹备救灾物资。” 第82章 京都令 吴府门外的街道上。 吴忧听着两旁百姓的议论声,兴致缺缺。 一个小水洼涨水,淹死了两只爬虫,到了京都百姓的口中,变成了发了水灾,淹死了很多的人,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吃过这方面的亏,对于传言,吴忧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赏菊文会上,关于他的传言,已经过时,被现在的水灾覆盖,这让吴忧微微松了一口气。 三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直到脚步停在一家商铺前,这家商铺吴忧并不陌生,正是苗氏布庄。 不过,商铺大门紧闭,门上还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闭门歇业。 吴忧白了一眼吴坎,不满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吴坎呵呵一笑:“少爷,此事只能怪苗公子,如果不是他许诺,老奴岂能得手?” 两人说话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他们身旁经过,由于速度过快,车轮碾在一处积满水的水洼处,泥水四溅。 看着长衫上的脏污,吴忧怒了,对着不远处马车骂道:“谁家的马车,没有一点儿公德心。” 见样学样,吴坎呸了一声道:“有马车了不起,有本事你别走,怕你我就不叫吴坎。” 吴坎话音刚落,不远的马车果然停了下来,而且还调转了马头,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吴忧和吴坎愣了愣,他们只是过过嘴瘾,想不到马车上的主儿当真了。 今天吴坎可没有带扁担,他有些紧张,拉了拉哑巴的胳膊道:“准备干架。” 哑巴也不含糊,挡在二人身前,目光炯炯的盯着驶来的马车。 “驭。” 马车在三人身旁停了下来。 赶车的是一名身穿甲胄的士卫,而且腰间别着制式的长刀,一看就不好惹。 难道惹上了大人物? 正在吴忧和吴坎心里忐忑时,车帘掀开,只见一人探出了身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此人面白无须,身材略胖,一身华丽的常服,给人的第一印象,和蔼中不失贵气。 吴坎见到此人,先是一愣,然后面色一变,赔笑道:“原来是朱公公,刚刚小的出言无状,您可不要见怪。” 此人竟是个内侍! 吴忧还在愣神时,吴坎拉了拉他的衣袖,介绍道:“少爷,这位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儿,朱高朱公公。” 朱高和煦笑道:“无碍的,刚刚是咱(za同杂)家的马车行的快了点儿,弄脏了吴忧公子的衣服,吴忧公子勿怪勿怪。” 皇帝身边的红人,吴忧也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去得罪,摆了摆手:“无妨,朱公公这么匆忙,不知要去往何去?” 这就是随口一问了,只等朱高说出地方,吴忧再顺势把人送走。 “哎呦。” 朱高轻轻拍了拍脑袋道:“差点儿忘了正事,咱家是来宣旨的,吴忧公子接旨吧!” 朱高原本要去的地方是吴府,他想不到半路上遇见吴忧,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闻言,吴忧有点儿愣神。 我和夏皇并没有交际,怎么会给我颁发圣旨?这没道理啊! 吴忧的脑子转的很快,当即他就想明白了原由,科举一策被吴敌献给了夏皇,吴敌现在污名在身不便封赏,所以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对于吴敌的做法,吴忧还是挺介意的,他吴家如果不洗白,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会束手束脚。 因此,吴忧还抱怨了吴敌大半天。 见吴忧愣神,朱高笑道:“吴忧公子,不必下跪” 说完,朱高从衣袖中取出圣旨展开,面色一肃,尖声道:“吴忧接旨,吴家有子,生性本善,文采不凡,才华横溢,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册封吴忧为京都令,即刻赴任……………” 圣旨念到这里,吴忧愕然,对于夸赞之词,他很认可,但是任京都令,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京都令虽然官职不高,但权力不小,特别是在京都,天下脚下,可以说整个京都都在京都令的管辖之内。 圣旨的后面,是一列的赏赐,吴忧只听了一个大概,有粮,有绢布,有地,唯独没有钱,这让吴忧在心里腹诽个不停。 绢布?我吴家缺绢布吗?粮,才给了二十石,也只是哑巴几天的口粮,地?还是算了,难道还想让我种地去? 对于这些赏赐,吴忧也只敢在心里暗骂夏皇小气。 “吴忧公子,接旨吧!” 朱高念完,双手捧着圣旨递到吴忧身前。 吴忧双手接过,直起行礼的腰身,问道:“朱公公,你宣旨不应该是前呼后拥,仪式感十足吗?” 和吴忧想的不同,宣旨的太监应该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至少几十号人随行,这样才庄重,才能突显夏皇的威严。 可,现在也太简陋了,连带朱高和他的护卫,一共才五个人,路过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也只是在不远处看热闹。 朱高解释道:“特殊时期,一切从简,吴忧公子,赴任去吧!” 跟随朱高的护卫捧着一个打开的木盒,来到二人身旁,吴忧看去,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官服。 赴任? 吴忧惊愕,问道:“现在?” 朱高点了点头,正了正神色:“当然,京畿重地,不比其他地方,一刻都不能怠慢,吴忧公子,切勿辜负了陛下对你的厚望!” 说完,朱高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这尼玛太狗血了,还有这种操作? 看着朱高离去的方向,吴忧依旧难以置信。 好好的逛个街,一转眼成了县令,说出去都难以让人相信! 吴坎捧着木盒,脸上笑开了花:“少爷,不,现在是县太爷了,少爷,你当官了,老爷和先生要是知道此事,一定非常开心。” “走吧,去府衙。” 没有在意不还处百姓的议论,吴忧三人朝中城区,府衙的方向行去。 京都令虽然只是七品小官,不过在所有的县令中,权利绝对是最大的。 想想自己身穿官服,坐在府衙大堂上,醒木一拍,这是何等的威风! 吴忧在心里这样脑补着,嘴里笑出猪叫的声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3章 交结 有道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权利权利,有了权,还怕没有利吗? 显赫一时的苗家,因为没有权势,这才一直走下坡路。 看着有些破旧,气势略显恢宏的府衙大门,吴忧心绪复杂。 此时,府衙大门前很是热闹,一列长长的队伍不见尽头。 有两名差役正维持着秩序,见吴忧三人到来,一名差役怒道:“新来的,排队去,懂不懂规矩?” 见差役这般态度,吴坎怒了,把装官服的木盒往差役面前一摊,喝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新来的县太爷到来,还不速速迎接。” 差役看了看官服,脸色一变,对吴忧喏喏道:“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知朱大人。” 差役说完,便快速进入了府衙。 没一会儿,差役又小跑了出来,对吴忧道:“大人里面请,朱大人等候多时了。” 吴忧点了点头,跟随差役进入了府衙大堂。 把吴忧三人迎进大堂,差役便退了出去。 府衙大堂,入眼的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牌匾下方是一扇巨大的屏风。 屏风前,是一张公案。 此时,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公案前,目光冷冷的看着吴忧。 感受到此人目光的冷意,吴忧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气氛有点儿冷。 侍立在中年男子身旁,一位消瘦的老者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连忙来到吴忧身前,行了一礼:“学生邹成秀,现任县丞一职,拜见大人。” 中年男子起身,冷冷道:“老夫朱明理,现在是前任京都令,吴忧,你自己惹下的乱摊子,你自己处理,老夫乐得自在。” 吴忧疑惑,不明白朱明理的话。 见吴忧疑惑的眼神,朱明理冷哼一声:“你知道你的官职是怎么得来的吗?正是老夫举荐的,同时,老夫一并呈上了辞呈。” 闻言,吴忧问道:“这是为何?” 朱明理走下公案,来到吴忧身前,淡淡道:“门外那些人都是前来告状的,自从你弄出了风云榜,告状的人从未断绝,这,可都是你的手笔。” 吴忧更加的疑虑,继续问道:“就因为这点小事儿?” “你管这叫小事儿?” 朱明理面容有些狰狞,他指着外面长长的队伍,怒道。 见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邹成秀打着圆场道:“大人,有话慢慢说,吴大人,你刚来,可能还不了解情况。” 说着,邹成秀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桌案道:“吴大人,你看,那里全部都是状纸,光处理这些案件,朱大人和下官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顺着邹成秀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一旁的桌案上,堆放了一摞半人高的纸张,吴忧顿感诧异。 “这,这些都是状纸?”吴忧不确定的问道。 朱明理冷哼一声,没作理会。 邹成秀讪笑,点了点头。 吴忧耸耸肩,他只是惊讶状纸的厚度,至于有多少人告状,吴忧却不在意,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衙门口长长的队伍跟本吓不住他。 见吴忧毫不在意的表情,朱明理将一本账册递了过去:“这些是库房的账册,你看看吧!” 吴忧翻开,顿时愣住了,惊讶道:“朱大人,你说实话,你到底贪污了多少?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府衙库房竟然是空的,没有一颗粮食和一文钱,账目记录的非常的清楚。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不到长相儒雅的朱知县也是同道中人。 想到这里,吴忧看朱明理的眼神都和善了许多。 朱明理冷哼一声,从公案上取了一张调令再次递给吴忧:“江淮水灾,库房所有的物资被征用,昨日已经全部入了户部。” 吴忧看了看调令,疑惑问道:“江淮真的发了水灾?” 朱明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不错,据说有两个郡被淹,死伤无数,近三万余人流离失所。” 说完,朱明理又是一声长叹。 吴忧虽然同情受灾的百姓,不过他吴家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就算他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府衙就交予你了,老夫无官一身轻。” 朱明理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 吴忧叫住了朱明理,问道:“朱大人,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朱明理头也不回道:“老夫在京都有一处宅子,每日吟吟诗作作对,岂不快哉?” 吴忧看的出来,朱明理其实是在赌气,也许他上的折子,只是在向夏皇表达他对自己的不满。 只是他没有想到,夏皇朱笔一挥,竟然同意了。 县令一般三年一更换,朱明理在京都令的位置上连任,如今已经是第五年,苦心经营了五年的地方,突然要离开,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舍。 吴忧连忙问道:“朱大人,不知道京都令工资,不,是月俸多少?” 朱明理回过头,皱眉看着吴忧回道:“月俸八两纹银,外加粟米和绢布,零零总总下来,共计十两银子上下。” 鄂! 才十两?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两串糖葫芦,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坑。 本以为当上了公务员,日子会好过一点,可现在看来,有权有屁用,利益才是关键。 吴忧傻眼了,脸色很不好看。 见朱明理去意已决,吴忧叹了口气,还是挽留道:“朱大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做我的师爷,月俸二十两如何? 我的为人你应该有所耳闻,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当官,没什么经验,小子还须要你的提点,呵呵,说是师爷,其实我们都是为了百姓,没有谁大谁小一说,要不你继续做县令,我做师爷也成。” 能在京都令的位置上连任,朱明理绝非庸碌之辈,有他在,至少吴忧可以省掉很多的麻烦。 师爷并不属于朝廷任命的官职,而且县令自己出钱聘请,二十两银子如果能请朱明理当师爷,还真不亏! 朱明理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任何犹豫道:“好,老夫同意了。” 吴忧愣了愣。 刚刚还是一幅决意离开的作派,自己一挽留,就立马同意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4章 审案 府衙。 见吴忧错愕的表情,朱明理笑道:“吴忧,老夫倒要看看,你将如何处理眼前的麻烦事?” 目前告状的人的确很多,但是朱明理若因为这些事情辞官,吴忧是不相信的。 格局,一个没有大格局的人,绝对不会在京都令的位置连任。 虽不知朱明理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目前对吴忧并没有影响,他懒得去理会。 朱明理的话,吴忧不置可否。 邹成秀拱手笑道:“朱大人,你不离开就好,京都府衙少了你可不成。” 朱明理微笑回道:“我现在是师爷,可不是大人,以后府衙只有一个大人。” 两人客气了两句,朱明理对吴忧道:“吴大人,现在开始升堂吧!” 没等吴忧说话,邹成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吴大人,这边请,先更衣。” 吴忧点了点头。 于是,在邹成秀的带领下,吴忧和捧着官服的吴坎,一起进入了后院客房。 对官服,吴坎并不陌生,以前他可没少伺候吴敌更衣。 不大一会儿,头戴官帽,身穿官衣,脚踏黑色官靴的吴忧便出现在公堂。 吴忧本就长相不俗,此时穿上官服,不仅仪表堂堂,更是威风凛凛。 “击鼓,升堂。” 邹成秀对侍候在门外的差役吩咐道。 “咚,咚,咚………” 鼓声响起,两班衙役分站两旁,高呼威武。 吴忧正了正官帽,面色肃穆,在公案前落坐。 朱明理和邹成秀一左一右,分别在吴忧两旁的桌案前坐下。 整个公堂,庄严,庄重! 对此,吴忧很满意,这才是官老爷才有的派头。 两名身穿青衫,读书人装扮的男子,走进了公堂。 “学生谭书书,葛九郎见过县尊。” 二人齐齐拱手行礼。 只是见堂上坐的是吴忧时,二人一怔。 叫谭书书的男子愕然,脱口而出:“吴忧,怎么会是你?” 吴忧打量着谭书书,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吴忧就想起在哪里见过谭书书了。 吴忧刚穿越来,游街时,一名读书人跟在囚车旁,还与他对骂了两句,那人就是眼前的谭书书。 真想不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种场合相遇了。 吴忧邪魅一笑,一拍惊堂木道:“胆敢藐视公堂,藐视本官,给我拖出去先打十大板。” 邹成秀瞪大了眼睛,哪有这样审案的?还没有升堂,就先打人板子,这种情况他闻所未闻。 他刚要起身阻止,却见朱明理对他摇头,示意他不必劝阻。 虽然不明白朱明理是什么意思,但邹成秀还是坐了回去。 谭书书愣神间,被两名差役一左一右,架着出了公堂。 回过神来,谭书书确定吴忧来真的,顿时急了,怒道:“吴忧,你,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服,我不服,啊,啊……” 府衙门外,传出谭书书凄惨的哀嚎。 长长的队伍见到这一幕,脸色都变了,他们不清楚,刚踏入大堂的谭书书为什么会挨板子。 在他们的印象中,朱明理对读书人向来宽容,从未听闻,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读书人下狠手。 这完全不是朱大人的风格。 只是他们听到谭书书叫出吴忧的名字时,表情全部凝固。 当他们看到吴忧身穿官袍,出现在府衙门口时,顿时不淡定了。 “怎么会是吴忧?朱大人呢?” “莫非吴忧当上了京都令?这怎么可能?” ………………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 没有在意人群的议论,吴忧官袖一甩,傲然道:“谭书书,你竟然敢污蔑本官公报私仇,再加十大板,给本官狠狠的打。” 谭书书暗骂吴忧无耻,公报私仇做的也太明显了,只要长了眼睛都看的出来。 可他却慌了,这样下去非得被打死不可,他连忙道:“吴,吴大人,当时骂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哦? 吴忧来了兴致,问道:“还有谁?” 谭书书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指着葛九郎道:“还有他,我可以作证。” 闻言,葛九郎脸色一变,指着谭书书道:“吴大人,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跟他有矛盾,他污蔑。” 吴家案,吴忧爷俩儿被人骂很正常,对此,吴忧更相信谭书书的话。 可是现在,葛九郎否认了,而且自己又没有证据。 想了想,吴忧看向葛九郎问道:“你刚刚进门时,先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葛九郎不明白吴忧的意思,思索片刻,说道:“是,左脚。” 吴忧冷哼一声:“来人,他犯了本官的忌,给我拖下去,先打十大板。” 闻言,葛九郎瞪大了眼睛,面露难以置信之色,观看吴忧审案的众人,更是神情恍惚。 先迈左脚就要挨板子,尼玛,这是什么道理? 如谭书书一般,葛九郎被架了下去。 “我冤枉,吴忧,我不服,你这狗官,我不服,还有你,谭书书,我跟你没完,啊,啊………” 吴忧瞥了一眼葛九郎,淡淡道:“本官专治各种不服,竟敢辱骂本官,再加十大板。” 谭书书和葛九郎本就有矛盾,所有来到府衙,欲让朱明理主持公道。 现在见葛九郎被自己拉下了水,谭书书一边惨叫一边大笑不止。 反观葛九郎,牙眦欲裂,恨不得将谭书书大卸八块。 差役打人还是很有水平的,既让人疼得死去活来,又不至于马上昏死过去。 二十板子下去,谭书书和葛九郎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谭书书挤出笑容道:“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葛九郎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谭书书,如果不是你,我岂会成这样,我跟你没完,没完。” 没有理会二人,吴忧看向身旁的邹成秀问道:“下一位是谁?” 邹成秀指着队伍最前方的二人:“该他们了。” 吴忧看去,这两位也是读书人装扮。 见吴忧的目光扫来,队伍前的二人心里忐忑。 一人带着颤音道:“我,我不告了。” 另外一人也连忙道:“对,我也不告了。” 吴忧目露寒意,冷冷道:“府衙岂是你想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们意图戏弄本官,来人啊,把二人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第85章 登门拜访一 “狗官,你敢!” “狗官,今天你若敢动我,我一定去大理寺找庄大人,主持公道。” 听着二人威胁的话语,吴忧语气淡淡,问道:“你们是京都本地人吧?” “不错,狗官,识相的快放了我们。” “我有个兄弟在御林军当差,今日你若敢动我,我跟你没完。” 不论是读书人,还是普通百姓,和他们打交道久了,吴忧颇有心得。 外地人一般比较好说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但是京都本地人完全不同,简直就是刺头。 只要稍稍占点儿理,他们恨不得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哗众取宠也好,借此提升名望也罢,吴忧可不会惯着他们。 “胆敢威胁本官,再加二十大板。”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队伍众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见吴忧油盐不进,丝毫不讲道理,排在队伍前的几人已经有了退去的打算。 为首的二人心中忐忑,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立刻就要悄悄离开。 吴忧指着二人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该死的,我们不告了还不行吗?” “狗官,你不讲道理,你等着,我去大理寺告你,不让你滚出府衙,我绝不罢休。” 二人虽然放着狠话,但是脚步却越来越快。 见此,长长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仅仅片刻,人群散了个干净,没有人还敢留下找不自在。 见吴忧如此凶残,即使在不远处围观的百姓,也一时间不见了踪影,生怕跑的慢了,牵连到自己。 整个府衙门口,除了地上趴着的四人,再无其他。 吴忧一甩官袖,不屑道:“都是惯出来的毛病,看把你们能的。” 对于读书人,吴忧很是鄙视,他们之中,大部分识得几个字,看过几本书,自认为自己是读书人,高人一等,就连走路时,眼睛都看着天上。 在吴忧看来,他们就是猪鼻子擦大葱,装象! 等着吧,科举一出,有你们受的。 另外,这些人来告状,大部分是因为风云榜,据吴忧所知,风云榜惹出最大的乱子,就是他把鲁树方气到吐血,其次是陈启杰被虐断了一条胳膊。 这些算不上大事儿,而这些人纯属是扰乱府衙秩序。 现在终于清静了下来! 朱明理来到吴忧身前,拱手道:“吴大人,高明,佩服。” 吴忧摆手,不以为意道:“朱大人,他们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对待这些人,讲道理根本没用。” 呃! 府衙不就是评理的地方,不讲理,难道还讲拳头? 虽然佩服吴忧的手段,但是对于吴忧的话,朱明理和邹成秀并不认可。 再次回到公案前,朱明理取来一摞公文放在吴忧身前道:“吴大人,平时审一些小案子,有邹县丞帮忙即可,县令应该把心思放在民生之上,这些公文,都是京都附近要处理的事情。” 吴忧翻开一本,看了看,又翻开一本,皱起了眉头,一连翻了四五本,这才不悦的看着朱明理道:“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 这些所谓的公文,不是城南的桥被水冲垮了,就是城西某段官道被水泡的不能通行,甚至还有某某村的牛死了,请求府衙批准解剖,或食用或售卖等。 朱明理摇了摇头,语气严厉道:“吴大人,民生大计不是儿戏,切勿等闲视之。” 吴忧撇了撇嘴,这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在他想来,京都令应该像包公一样,屡破奇案,将坏人绳之以法,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朱师爷,这些小事儿就交给你和邹县丞了,吴坎更衣,我们回去。” 刚刚升堂时,吴坎和哑巴躲在屏风后面,见到吴忧审案时,威风凛凛,吴坎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现在听吴忧叫自己,他立刻竖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少爷,你果然是青天大老爷在世,老奴佩服。” 吴忧心情大好,没有在意朱明理和邹成秀怪异的神色,二人更完衣,便出了府衙。 朱明理看着吴忧三人离去的背影,提醒道:“吴大人,记得每天要早朝。” 吴忧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他第一次体验到权力带来的快感,简直就是威风霸气帅,可惜工资实在是少的可怜,不然做个县令也不错。 吴府门前。 吴忧三人赶回来时,见一辆马车停在一旁。 一位老者,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上面,打着瞌睡。 见到此人,吴坎怒道:“钱来掌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吴家可不欢迎你。” 闻言,钱来揉了揉眼睛,见是吴坎,他冷哼一声道:“吴坎管家,来者是客,莫非你还要赶人不成?” 吴坎怒目而视:“我吴家没有你这样的客人,高攀不起。” 没等钱来说话,吴坎回了一个冷哼,拉着吴忧走进了府邸。 刚刚进门。 王文便迎了过来:“吴少爷,苗家的少爷和小姐来了,已经等候多时,而且还拉来了两车粮。” 吴忧一愣,昨天还水火不容,今日就送了粮来,难道苗乐想通了? “他们人呢?” “老爷和先生,正带着他们参观府邸。” 吴府现在依旧是一个空宅子,根本没有什么好参观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百事通的主意,苗胖子和他们关系不错,百事通这是在哭穷呢! 跟着王文,吴忧一路来到后院,直到他的房间外,见房间门闯开着。 王文连忙道:“少爷,他们就在里面。” 此时,房间里传来了百事通的说话声。 “哎,苗公子,这就是我家少爷的房间,你看看,这哪是人住的地儿?” 苗欢唏嘘不已,感慨道:“想不到吴兄竟然如此,如此节俭。” 百事通再次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吴忧的房间里,除了地上的被褥,和两套换洗的衣物,什么都没有,整个房间都是空的。 一些常见的家具和床,更是影儿都没有。 对于他们的言辞,吴忧倒不在意,他走进房间,笑道:“苗兄,别来无恙?” 想到昨天苗欢被绑的严严实实,吴忧问候道。 第86章 登门拜访二 吴府。 吴忧将苗家兄妹迎进客厅里,在四方桌前落坐,百事通坐陪。 苗欢再次感慨道:“吴兄,想不到你吴家竟落魄如此,实在让人惋惜。” 吴忧毫不在意道:“这些根本不是事儿,千金散尽还复来,一些外物而已,我唾手可得。” 哼! 苗乐冷哼一声道:“自吹自擂。” 苗欢尴尬笑道:“吴兄,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舍妹苗乐,从小被我宠坏了,昨天的事情你不要介意。” 吴忧摆了摆手:“无妨,好男不跟女斗。” 没有在意苗乐恶狠狠的目光,吴忧继续道:“苗兄,告诉你一件喜事,我当上京都令了,现在整个京都都归我管。” 说着,吴忧将圣旨放在桌上展开。 百事通面露喜色,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苗欢眼神明亮,拱手道:“恭喜吴兄,升官发财。” 凭我们二人的关系,将来在京都,还不是横着走,苗欢这样想着,笑容愈发灿烂。 苗乐冷哼一声:“小人得志。” 虽然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苗乐不再追究吴坎的恶行,但是她心里总是不舒服,看到哥哥与吴忧相谈甚欢,她总是忍不住插上一嘴巴。 苗欢白了一眼苗乐,没去理会,笑道:“吴兄,有你在,将来京都这地儿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吴忧爽朗笑道:“那是当然,以后在京都我们可以横行霸道。” 二人再次到兴奋处,苗乐又一声冷哼,道:“狼狈为奸。” 苗欢叹了口气,尴尬道:“吴兄所言极是,好男不跟女斗。” 说完,苗欢只感觉大腿处一痛,他立刻龇牙咧嘴,抬眼看去,正见苗乐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苗欢立马回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兄妹二人的动作,吴忧看在眼里,他很羡慕这种兄妹间纯真的感情。 羡慕归羡慕,总不能再让吴敌给他生个妹妹吧?这好像不太现实。 倒不是不能,只是之前吴敌有八房妾室,却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能生,只怕早就生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吴忧笑道:“苗兄,之前我说过的契机你可记得?现在契机到了。” 对苗欢所说的契机,苗欢早就心痒难耐了,只是之前吴忧不说,他也只好压下心里的好奇,现在吴忧再次提及,他立刻来了精神,迫不及待道:“愿闻其详!” 气氛被调了起来,苗乐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传来:“故作高深。” 只是这次二人都没有理会苗乐。 吴忧正了正神色道:“苗兄,我现在虽然是京都令,可官职太小,还不能为所欲为,你苗家的生意,我只能护一时,却不能长久,如果想翻盘,必须要让打压你苗家的人忌惮,法子我有,如果运作的好,就算是夏皇要动你苗家,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吴忧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些话的分量却让人心颤。 夏皇是什么人,自不必多说,连他都掂量后果,可见吴忧的谋略绝不一般。 苗欢心跳加速,一种豪迈之感由然而生,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平复一下语气道:“吴兄,不妨直说,我苗欢等这个机会太久,太久了,只要能翻盘,在所不惜。” 看着脸色微微涨红的苗胖子,吴忧微微一笑道:“江淮水灾,你们应该听说了吧?你只须如此,如此,………………” 客厅里除了吴忧的说话声外,只剩下三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这是一场赌局,一场豪赌,百事通一脸的崇拜之色,苗欢心驰神往,双拳紧握,苗乐不再插话,这场赌局让她震惊的回不过神儿来。 —————— 苗家兄妹走了,留下了五千两银票,也带走了豆腐的配方,至于布匹的事情,他们只字未提。 百事通第一次见识到了吴忧的胆识和魄力,九十度鞠躬:“少爷大才,佩服!” 吴忧扶起百事通,笑道:“自己人,先生不必客气,我们现在有钱了,暂时不必为钱发愁。” 迟疑片刻,百事通说道:“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只怕苗欢不敢去赌。” 拍了拍百事通的肩膀,吴忧笑道:“不,他敢赌!” 从苗欢炽热的眼神,和他长期所遭受的压抑,吴忧的这个办法,无疑是让他看到了翻盘的希望,如果还抓不住机会,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至于会做到哪一步,只能看苗欢的格局了! 马车吱呀呀的行走在回去的街道上。 车厢里时不时传来钱来挥动马鞭的声响。 苗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看着苗欢时而蹙起的眉头,苗乐几次三番想说话,却都忍住了。 吴忧的一番话,直接关系到苗家的生死存亡,如果败了,苗家将一无所有,百余年的豪门之家,将烟消云散。 如果胜了,他苗家将一飞冲天,那些打压他苗家的宵小之辈,只能收回爪牙,再也不敢造次,正如吴忧所言,就算夏皇想动他苗家,也要掂量后果。 这场豪赌,让苗乐恐惧,事关重大,哪怕平时她在家里一手遮天,这时也不经变得小心翼翼,她生怕打扰了苗欢,这个苗家真正的掌舵人。 良久,苗欢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妹妹,如果放弃,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那些打压我苗家的人,可以继续打压我苗家,长此以往,我苗家只会走下坡路,久而久之,只有败落一途,你懂吗?” 苗乐重重的点头道:“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苗欢有一种预感,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翻盘,很难很难。 他笑了,开怀大笑,笑的有些疯狂,似乎要把他这些年承受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哈哈哈哈哈……………” 听着车厢里苗欢的笑声,钱来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一挥马鞭,马车也加快了速度。 …………… 上朝,绝对是一个辛苦活儿。 吴忧只感觉刚刚睡下,便被吴坎叫了起来,在他的抱怨声中,更衣洗漱。 一切准备妥当,在吴忧连连哈欠中,出了门。 第87章 上朝 吴府门前。 吴敌,百事通和王通三父子挥手告别。 只是去上朝而已,气氛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吴忧很不喜欢这种气氛,挥了挥,带着哑巴和吴坎消失在黑夜中。 早朝早朝,必须要早,吴忧估摸现在才四点钟左右,这让他很是无语。 以前吴敌也是这个时候去上朝,时间上倒是不差,只是那时候吴家有马车代步,现在三人只能步行。 吴坎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不过表情却非常兴奋:“少爷,你这是第一次上朝,不能迟到,以后要天天如此,吴家振兴门楣全都靠你了。” 吴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得去反驳。 如果每天起那么早,他还真不情愿,京都令的俸禄实在是少的可怜,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象征性的上上班,已经算是为国效力了。 想到这里,吴忧问道:“上朝可以请假吗?就是你们说的告假的意思。” 吴坎呵呵笑道:“当然,以前老爷也是经常告假在家,这是常事。” 吴忧又询问了请假的一些细节,吴坎都对答如流,古代请假要写请假条,然后交由吏部即可,过程并不复杂。 一般请假,都会予以批准,而常用的理由也非常的狗血,一句偶感风寒便可蒙混过关,这也是大臣偷懒常用的理由。 大夏的体制对官员还算宽松,除了上朝早点外,其他的还算不错。 了解完这些,三人已经到了北城区。 皇宫所在的位置正在北城区,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北城区,极为宏伟。 三人沿着高大的宫墙,走了一炷香时间,才来到皇宫门口。 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官员,在宫门处登记,检证身份后,一一进入了皇宫。 吴坎说道:“少爷,你先进去熟悉一下环境,我和哑巴在这里等你下朝。” 吴忧点了点头,来到宫门处。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位中年官员,吴忧见他在桌案的纸张上留下了姓名,便朝里面走去。 见样学样,吴忧拿起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便也准备朝里面走去。 “等等。” 在桌案前,一名身穿朱红色官服的官员,叫住了吴忧,看了看吴忧的字,皱眉问道:“你叫吴忧?新任的京都令?” 吴忧点头:“正是。” 这位官员摇头道:“丑,你的字扎眼睛,不学无术,简直惨不忍睹。” 这位官员倒不是有意刁难吴忧,别人留下姓名,都是美观的簪花小楷,而吴忧两个字歪歪扭扭不说,而且占了大半张纸。 吴忧不清楚,古代打卡上班,竟然对字也有要求。 毛笔字是吴忧的短板,他并不否认,只能以后抽空练习了。 正在此时,一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大汉走了过来,大汉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厮。 那名叫住吴忧的官员起身,满脸笑容:“彭将军,您回京了?多日不见,无恙否?” “嗯。” 虬髯大汉捋着长须,应了一声。 待小厮写下名字后,虬髯大汉瞥了一眼吴忧,便进了宫。 被这大汉看了一眼,吴忧感觉全身不自在,仿佛从里到外,被他看了个通透,好在只是一眼,这让吴忧松了一口气。 好犀利的眼神! 吴忧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名字,彭有牛。 彭有牛,吴忧听吴敌说过,他一直镇守落霞关,让北蛮不敢南下一步,是非常有名的统帅。 想不到,他们会在这里偶遇。 不愧是大夏的名将,就这副彪悍的模样,别说北蛮人了,我见了都怕,吴忧在心里歪歪道。 “入宫不得携带利器,毒药等,会致人性命的物品,否则按刺客论处,切记!” 那名官员说完,有两名侍卫来到吴忧身边,在吴忧身上摸索了一遍。 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那名官员挥了挥手示意吴忧可以进入。 被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吴忧心里虽不爽,不过还是配合他们的工作。 跟随彭有牛离开的方向,吴忧大步向前,径直穿过了三道门,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入眼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灯火通明,身穿甲胄的士卒时不时的来回巡逻,显得肃穆与庄重。 见彭有牛的背影朝广场尽头的大殿走去,吴忧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吴忧来到了宫殿前。 宫殿上的牌匾写着“大安殿”三个大字。 听吴敌科普过,大安殿正是百官上朝的地方。 吴忧没有迟疑,走了进去。 大安殿内,已经有不少官员到来,或三五成群,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吴忧看到彭有牛也在,他正靠在右前方的廊柱上,闭目养神。 文左武右是区分文武官员的站位。 京都令吏属文官,站位自然在左边。 于是,吴忧来到了最前面,靠左边的位置。 有几名官员原本在小声说着话,见吴忧到来,冷哼一声,没作理会。 是自己的站位不对? 吴忧在心里想着,脚步缓缓后移,当吴忧再次接近靠后的官员时,他们也如最前面官员一般,冷哼一声。 见自己如此不受欢迎,吴忧的脚步再次往后挪动,可迎接他的,都是阵阵冷哼。 直到吴忧的脚步快到了大殿门口,方才停了下来。 不对劲啊,就算自己的站位不对,也应该有人提醒,可现在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话,明显,他们不欢迎自己。 想到他吴家的名声,吴忧也就释然了。 忽然,吴忧看到了一个熟人,赵轻柔的父亲,礼部左侍郎赵晋。 现在这里,赵晋是他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了,岂能放过? 三步并作两步,吴忧来到赵晋身前,躬身行礼:“小侄,见过赵世叔。” 赵晋本在与人交谈,见吴忧到来,他冷哼一声,淡淡道:“不敢当,是狼是狗,承你所言,老夫成了名副其实的狗官。” 吴忧面露尴尬,刚想解释,却听赵晋再次说道:“赏菊文会,你与柔儿相遇,首先问候老夫,怎么?对老夫不满?” 呃! 吴忧话到嘴边,硬生生的被堵了回来。 如果第一个是误会,他倒可以解释,但是二者凑在一起,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第88章 文官的态度 大安殿。 吴忧目光冰冷的看着文官团队。 哼!欺人太甚,简直太可恨了。 吴忧在心里给文官打上不友好标签。 赵晋对他的印象太差,不仅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还被狠狠的奚落一番。 碰了一个软钉子,吴忧悻悻,干脆不再自找没趣。 要说熟人,庄文清也算一个,只是吴忧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长呼出一口气,吴忧压下心中的不快,依靠在最后方的廊柱上,学着彭有牛的模样,闭目养神。 一阵阵困意袭来,吴忧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来! “吾皇万福!“ ”众卿平身。“ 不知过了多久,吴忧被说话声惊醒。 他只是揉了揉眼睛,没去理会,继续抱着廊柱,闭上了眼睛!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国库空虚,江淮水患,刻不容缓,可户部征收上来的钱粮,还不足以应对灾情..........“ 朦胧间,吴忧隐约听见关于灾情的话语,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吴大人,吴大人,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吴忧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他再次睁开了眼睛,见是一个内侍。 “有事吗?” 吴忧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吴大人,下朝了。”内侍轻声说道。 吴忧看了一圈,见大殿内已经空无一人,他随意的伸了一个懒腰,便往殿外走去。 走到殿门口,吴忧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躬身道:“小的叫朱贵。” 拍了拍朱贵的肩膀,吴忧说道:“你很不错,我记住你了。” 说完,吴忧径直出了皇宫。 来到宫门处,见吴坎正来回踱着步子,显然等着急了。 见吴忧出现,吴坎面色一喜,问道:“少爷,您出来了?何故如此之久?” 吴忧摇了摇头,没做解释。 上朝是无聊的,国家大事,吴忧倒不是不想参与,如果每天早起,他还真不能忍受,回去的路上,吴忧吩咐道:“明天我就不上朝了,我偶感风寒,要请假三天。” 吴坎看了看吴忧,并不像生病的模样,他顿时明白吴忧的想法,诺诺道:“少爷,你才上朝一天,这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你照做就是。” 在吴坎想来,吴忧应该兢兢业业,做一个像夏皇一样勤勉的官员,可吴忧的想法恰恰相反,现在二人的想法出现了冲突,哪怕吴坎再怎么抱怨,也不得不听吴忧的。 回到吴府门前,天光已经大亮。 一些商贩见到吴忧身穿官服,敌视的目光倒是少了许多,吴忧目光扫了过去,无人敢和他对视,这让吴忧很是满意。 只是吴忧远离后,他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天吴忧在府衙打了几名读书人的板子,简直太凶残了!” “当然听说了,这事已经传开了,这狗官,案子都没审,先打人板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不说他是狗官呢!“ “今天一早,有很多的读书人堵在大理寺门口,要讨说法,还说要陛下罢勉狗官。” “真的?走,我们过去看看热闹。” “同去。” “同去。” ................. 这些言论吴忧自然听见了,可那又如何,得罪读书人这个团体,他们也只敢进行舆论攻击,他的凶名已经传了出去,而且现在又有官职在身,没有人敢当面找麻烦。 至于官职,一个月的工资才够买十块米糕,他吴忧可不在乎。 郝四郎见吴忧朝他的摊位走来,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惊慌。 吴忧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来一块米糕。” 郝四郎颤抖着手,接过银子,又用油纸包裹着一块米糕递了过来。 吴忧接过,也没有与郝四郎为难,朝府内走去。 看着吴忧的背影,郝四郎长呼一口气,那身官服给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他生怕吴忧找他的麻烦。 人的名,树的影,吴忧的凶残他自然有所耳闻,如果吴忧记仇,他肯定要倒霉。 王文把自己当成了门房。 刚回到府中,他就迎了过来。 吴忧说道:“要不了多久,朝廷将推行科举,你可以参加,你有时间多读读书,或许将来可以搏一个功名。“ 科举现在还没有传开,吴忧猜想,可能是江淮水患的缘故,等水患过去,依夏皇的性子,推行科举势在必行。 大灾之后,朝廷需要一个好消息冲淡百姓的悲伤情绪,如此,科举已经是大势所趋。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一动,他忽然明白夏皇为何要让他做京都令,科举出自吴家,对科举的了解,没有人比他吴家更熟悉,而童生的考核地点正是在各地的府衙,考官正是县令,科举能否顺利推行,京都府衙至关重要。 夏皇怕出现纰漏,这才让他,或者是他吴家,来举行第一步的科举实验。 吴忧无语,想法不错,也不考虑他吴家的名声。 夏皇这是把他吴家架在火上烤。 不过,那些读书人还没有收到科举的消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将是他们的考官,不知道他们还没有胆子去大理寺讨说法。 科举还没有开始,你们就把考官往死里得罪。 还想罢勉本官,就凭你们? 想到这里,吴忧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吴忧清楚,他这个京都令只是一个过渡,只要科举推行成功,那么夏皇很可能会收回他的官职。 不过,这是科举之后的事情了。 不管吴忧现在怎么折腾,殴打读书人也好,朝堂上睡觉也罢,哪怕经常请假,都算不上大事,他的官位目前稳如泰山。 想通这些,吴忧更加得意了。 王文拱手道:“少爷,我的才能我自己清楚,怕是,怕是…………” 搂着王文的肩膀,吴忧勉励道:“别灰心,哪怕将来不能入朝为官,搏一个名头,将来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王文点了点头。 “对了,你把百事通叫到书房,我有要事吩咐。”吴忧说道。 “是,少爷。”王文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第89章 孙子兵法现一 独孤家的制裁是全面的,不仅吴家人,连带着王通一家老小也被列入了制裁的名单。 从苗欢那里得到了五千两银票,看上去很多,但是多了王家一家老小的用度,这点银子根本撑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有闲,吴忧把心思锁定在了独孤恺身上。 书房中。 吴坎准备好了桌椅,和笔墨纸砚。 吴忧和百事通相对而坐。 吴忧问道:“先生,你可知道孙子兵法?” 百事通摇了摇头。 据吴忧所知,在战场上,敢和北蛮硬杠,胜率五五开,已经算是名将了。 别人不说,今天他见到的彭有牛,就是最好的例子,和北蛮拼杀,他的胜率还不到五成,而且只会一些简单的战术,即使如此,彭有牛也是大夏朝赫赫有名的统帅。 这个朝代流传下来的兵书少的可怜,而且都是简单的战术,还不成体系。 相信孙子兵法一出,对武将团体有着巨大的意义。 而独孤家作为武将世家的扛把子,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旷世兵书。 只要让独孤恺心动,坑他就不是难事。 “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可察也。故经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 孙子兵法的开篇被吴忧一一道来,原本持笔的百事通冼是不在意,不过越写,他心里越是震撼,他虽不懂兵事,但却是识货之人,自然看的出这篇文章的份量。 百事通持笔的手在颤抖,他停了下来,对吴忧道:“少爷,此文一出,你可知道后果?”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孙子兵法可称天下第一兵法,将有无数的武将上门求取,依独孤恺的性子必然会来,到时候不坑的他倾家荡产,我就不是吴忧。” 说到这里,吴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百事通明白吴忧的用意,只是这样做,也太黑了。 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百事通执笔,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百事通的字写的很好,吴忧还见过庄文清的字,更是漂亮,这让他很是羡慕,不过他也只能望字兴叹。 收回思绪,吴忧继续口叙后面的内容。 孙子兵法一共六千多字,吴忧只记得大部分内容,至于些许细节处,模糊不清,他和百事通商量过后,根据前后文,做了小小的修改,不过对整篇兵法影响不大。 在大夏,如果遇有喜事,或逢年过节,都是烧爆竹庆贺,火药这种利器,虽然已经出现,不过还没有普及。 “啪啪啪……” 吴府门前。 一团篝火燃起,王文和吴坎往里面加添加爆竹,噼啪声作响,火星四溅。 很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很多的人围观。 “吴家这是有喜事吗?” “当然,八成是庆贺吴忧高升。” “哼,就那狗官也值得庆贺,简直没有天理!” …………… 没有在意人群的议论,王文对四周拱了拱手:“各位,在下王文,今日有一件大喜事宣布。” 王文读书人装扮,眉清目秀,给人的印象还算不错,他一开口,人群停止了议论,虽然他们有所猜测,不过还是想听听王文怎么说。 “各位,吴家多年前得到过一本兵书,因为是残本,多年来,吴家人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今天终于得以补全,这是大喜事,值得庆贺一番。” 闻言,人群再次议论了起来,显然,这个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人群中,一名读书人上前两步,问道:“不知道兵书是何人所着?” 王文对读书人一拱手,说道:“是一位隐士高人,因为此人姓孙,故此兵书称孙子兵法。” 读书人来了兴致,问道:“可否一观?” 王文摇头道:“孙子兵法堪称天下第一兵书,怒不外借。” “狂妄,胆敢称天下第一兵书,狂妄至极。” “就是,依我看吴家就是好大喜功,哗众取宠,其实什么也不是。” “不错,依吴家的无耻程度,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奇怪。” …………… 这次,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没有丝毫避讳。 听到这些议论,吴坎气的直跺脚,指着众人道:“你们懂个屁,我家少爷花了无数的心血完善的兵法,当然是旷世之作,你,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污人文明。” 人群中,有人不服气,说道:“既然是旷世之作,为什么不敢拿出来让人一观,莫非你吴家又想坑人不成?” 吴坎脸色涨红,仿佛气的不轻,怒道:“这是旷世之作,岂能随便示人?不过我记得我家少爷读过,我恰好记得几名,今天就让你们这些文芒开开眼。” 王文急了,连忙要制止吴坎,可却晚了一步。 吴坎脱口而出:“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以…………” 念诵到这里,王文一把捂住了吴坎的嘴巴,强行拽回了府中。 只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而为首的那名读书人,嘴里喃喃,表情变得凝重,然后快速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府内。 王文放开了吴坎,看着吴忧笑道:“少爷,如何?” 吴忧点头,称赞道:“你们的演技很好,要不了多久,我吴家有旷世兵书的事情就会传开。” 京都的百姓是碎嘴子,这是吴忧很中肯的评价,此事,也必然会以极快的速度传开。 王文继续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忧只回了一个字:“等。” 鱼饵已经撒了出去,他就不相信独孤恺这条大鱼不上钩。 孙子兵法纵横华夏千年不衰,称第一兵书毫不为过,现在用在这个朝代,称第一丝毫不夸张。 虽然通过吴坎的嘴,传出去的只有寥寥数语,但是经典就是经典,懂它的人,自然能品味出它的价值。 吴忧静静的等候事情的发酵。 一夜无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 王文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吴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0章 孙子兵法现二 吴忧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自他穿越以来,没有睡过一天的懒觉。 “少爷,出事了!”王文急促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是吴坎和百事通早就冲进来了,岂会如此客气? 随便披上一件长衫,吴忧打开了房门,没等他询问,王文连忙说道:“少爷,府门外聚集了很多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孙子兵法而来。” 吴忧打了个哈欠,问道:“独孤在不在?” 王文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看到独孤家的人。” 吴忧叮嘱道:“其他的人不用理会,独孤恺才是我们的目标。” “是,少爷。” 见吴忧如此淡定,王文慌乱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拍了拍王文的肩膀,吴坎安慰道:“不用紧张,只是小场面而已,只要那些人不攻打府邸,由他们去。” 被王文这一折腾,吴忧也没有了睡意,洗漱完毕之后,又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餐。 现在府上的人多了,吴坎把厨房交给了王通的妻子和两个妾室,并且把煎豆腐的手艺也传给了她们。 吴府现在不缺粮,苗家送了两车粮,再加上朝廷赏赐了二十石粮,支撑一段时间没问题,不过菜蔬方面还是以豆腐为主。 目前府上虽然不缺钱,不过吴坎还是再三叮嘱王通的妻妾,该省则省。 吴坎去吏部告了假,吴忧也没有了出门的心思,闲置了下来。 喝喝茶,和吴敌,百事通等人探讨人生,好不快哉! 这才是生活! 正午时分。 定西侯府,客厅中! 独孤恺静静的品着茶。 “少爷,依照您的吩咐,王家的人也一并被纳入高消费群体中,只是,只是苗家的人和吴家亲近,今天一早,我本打算警告一番,只不过苗家的行事很,很怪异,我没有妄动,于是先回禀少爷。” 秃鹫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和遇到的怪事,一一道来。 哦? 独孤恺来了兴致,放下茶杯,疑惑的看着秃鹫道:“苗家有何怪异之处?说来听听。” 想了想,秃鹫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苗家除了一家酒楼,把所有的商铺全部变卖,另外,苗家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比如地契,一些名贵的字画,甚至还有家具也全部变卖,然后全部购买了粮食,现在,整个苗家都空了。” 闻言,独孤恺皱了皱眉头,苗家被打压的很惨他自然清楚,可也不至于让苗家破罐子破摔,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凭苗家的底蕴,即使被打压,再坚持十几年问题不大。 苗家百余年的豪门,盛极一时,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难道做回老本行,只做粮食生意? 想到这里,独孤恺摇了摇头,粮食生意利润太小,只要京都所有的粮商合伙压低价格,让苗家的粮食无利可图,不出一年,苗家必然会崩盘。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独孤恺看的出来,别人自然也看的出来,苗家人不傻,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可现在苗家人就这么做了,太反常了! 独孤恺不明白苗家人的想法,摇头道:“不用理会苗家,你盯紧吴家。” “是,少爷。” 秃鹫应了一声,又说道:“少爷,我听说了一件事儿,现在外面在传,吴家得到了一本旷世兵书,号称天下第一兵书,现在吴府门外围满了人,都想一观。” “哦?还有这种事儿?”独孤恺面露好奇,问道。 见此,一旁的马山儿提醒道:“少爷,这可能是吴忧设下的套儿,我们不得不防。” 独孤恺点头:“不错,凭吴忧的奸诈,很有可能是冲着本少来的,而且传言不可信,只要本少不理会,任他吴忧再如何奸诈,也奈何我不得。” “少爷英明。” 秃鹫先拍了一句马屁,继续说道:“不过,少爷,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还传出了部分内容。” 说到这儿,秃鹫想了想道:“内容好像是,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说完,秃鹫停了下来,静静等候独孤恺的吩咐。 “兵者诡道也?兵者诡道也!兵者,诡道也…………” 独孤恺目光炯炯,低声喃喃,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良久,独孤恺长呼口气,他心动了,身在将门,如果对兵书不渴望那才是怪事儿,而且还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兵书。 不过想起,吴忧凭一口鸡血诈骗了他二千两银票,直到现在,依旧是京都百姓口中的笑谈,他的警惕心一刻都不曾放松。 自己身在将门,而吴忧却传出有天下第一兵书,不对,这不是巧合! 想到这里,独孤恺断定,吴忧就是冲着他来的,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一句“兵者诡道也”道出了兵法的精髓,难道吴忧真的有天下第一兵书? 独孤恺陷入了两难,他也很想一观兵书的全貌,可,可这明明就是针对他的陷阱。 斟酌片刻后,他对秃鹫说道:“你再去打听打听兵书的情况,先确认一下真假。” “是。” 秃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马山儿急忙道:“少爷,这明显是吴忧针对我们设下的套儿,我们不能上当。” 独孤恺喝了一口茶,说道:“本少自然知道,如果吴忧真的有旷世兵书呢?” 马山儿哑然。 虽说独孤恺文不成武不就,不过祖上的事迹他烂熟于心,从小耳濡目染下,他对兵事更加的热衷,只是身为庶子,他无权继承爵位,做一个混吃等死的文人,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可心里对兵事的向往深刻入骨,如果能得到天下第一兵书,或许将来能和祖上一般,征战天下,这种热血豪情,让他憧憬。 现在旷世兵书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城南。 一处豪华的庄园。 这里是云家在京都城外的总部基地。 此时,古色古香的大厅中,坐满了人。 主位上,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露喜色,一一与客座的人点头示意。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京都第一富豪云四海。 第91章 苗家的现状一 云家庄园,大厅。 客座上足有二十人左右,他们不是主事人,就是负责人,皆纷纷向云四海微笑拱手。 他们都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大商贾,涉及各行各业,可以说,他们关系到大半个夏朝的商业命脉。 而这些人都公认云家,云四海为商业龙头。 “云大当家,召集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座位靠前的一名肥胖男子问道。 问话之人是京都最大的粮商李富贵,地位虽不及云四海,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见李富贵问话,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云四海。 云四海拱手道:“李兄,今日召集尔等前来,自然有要事相商。” 说到这里,云四海拿起桌案上的一沓纸,笑道:“各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苗家所有商铺的地契。” 闻言,众商贾哗然。 “云兄,不可能吧?苗家虽然这些年一直被我们打压,不过凭苗家的底蕴,还不至于依靠卖商铺过活吧?” 说话之人,是京都最大的盐商周大年。 云四海笑道:“周兄所言极是,不过事情千真万确,苗家这两日除了一幢酒楼外,所有的商铺全部变卖。” 周大年和李富贵,接过商铺的他契,看了看,确认为真后,一脸错愕。 见到二人的表情,其他人坐不住了,纷纷上前查看。 “苗家疯了不成?这么做就是放弃了京都这块肥肉。” “不错,苗家这是一步臭棋,无异于自取灭亡。” “难道苗家还有后手?” ……………… 云四海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又继续道:“据我得到的消息,苗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全部都卖了粮,现在整个苗家都空了。” 李富贵一脸的迷茫,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良久,李富贵回过神来,表情有些紧张的问道:“难道苗家准备抢回京都的粮食生意?” 苗老太爷在世时,苗家如日中天,生意遍布天下,单单苗家的产业几乎占了整个京都的四成市场,特别是粮食生意,更是占据了京都近七成的市场,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所以李富贵才会如此紧张。 云四海摇了摇头:“不太像,就算苗家用所有家当买了粮食,也无法夺回市场的占比,今日叫各位来,也是因为此事,不管苗家想做什么,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李富贵连忙起身道:“不错,明日,不,现在我就涨价,绝对不能让苗家顺利买粮。” 五六名做粮食生意的商贾,连忙起身附义。 翌日,晌午。 “听说了吗?粮食涨价了,昨天还是五文钱一斗,今天竟然涨到了十五文,黑,太黑了。” “谁说不是呢!那些粮商简直黑了心肝。” “我听说苗家在大肆购粮,那些黑了心肝的粮商为了打压苗家,所以全部涨价了。” “不错,我也听说了,苗家把所有的产业全部变卖了,全部购买了粮食。” “苗家为什么要买粮?” “谁知道呢!” ………………… 听闻百姓的议论,吴忧嘴角往上弯曲,如他所料,苗欢终是放手一搏。 至于结果如何?吴忧丝毫不担心,他带着哑巴和百事通朝府衙走去。 自从吴忧杖责了几名才子之后,所有的读书人全部团结了起来,矛头直指大理寺,请庄文清为他们作主。 当然,他狗官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府衙门外空无一人,没有人再来告状。 刚刚走进府衙。 邹成秀便迎了过来:“吴大人,大理寺卿庄大人等候多时了。” 吴忧点了点头,跟随邹成秀朝府衙后厅走去。 自己给庄文清扔了一个大麻烦,难道他是来问罪的? 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没有停下,不不一会儿,便到了后厅。 庄文清见吴忧到来,放下茶杯,起身道:“吴贤侄,你可真会给老夫找麻烦。” 吴忧拱手行礼:“下官拜见庄大人。” 庄文清摆了摆手:“免礼,老夫避难来了。” 京都的读书人是难缠的主儿,只要让他们不满意,他们就会讨个公道,哪怕一件小事儿,在他们的渲染下,也能变成天大的事儿。 在吴忧看来,读书人的毛病都是朝廷给惯出来的,这些人纯属闲的。 只要推行科举,这些读书人就有的忙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扎堆闹事。 到时候,都为自己的前途拼搏,谁还会为了可有可无的事情浪费时间。 显然,庄文清也看到了这一点儿,他对聚集在大理寺门前,要求主持公道的读书人不予理睬,他所谓的避难,就是被读书人扰的烦不胜烦。 跟吴忧抱怨了一句,两人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喝了一口茶,庄文清随口问道:“贤侄,你对江淮水患怎么看?” 依吴家的状况,他并不认为吴忧能有办法,只是随口一问。 果然,却听吴忧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家连床都没有,只能睡地上,家里又多了十几张嘴,生活拮据,自家的日子都难过,岂会考虑其他?” 庄文清面露忧色,叹了口气:“朝廷无力赈灾,东拼西凑,也只凑了十万两银子,还远远不够。” 吴忧疑惑问道:“之前抄我吴家的银子呢?” 沉默,庄文清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北方连年打仗,军费开销巨大,国库早就空了,抄吴家所得到的银子只是毛毛雨,还不足以堵上这个大窟窿。 如果不是担心兵变,这些银子根本不会充当军饷。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必要对吴忧说。 气氛有点儿沉闷。 吴忧喝了一口茶,问道:“我吴家解决不了,不过有人可以解决。” 庄文清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急忙问道:“谁?” 吴忧自信一笑:“苗欢。” …………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正午时分,庄文清没有了心里的负担,脚步轻盈,大笑而去。 庄文清走后,吴忧也没有多留,带着哑巴和百事通朝苗家走去。 沉寂多年的苗家,这两天成为京都热议的话题,苗家大肆买粮,导致京都粮贵,让人不满。 无论别人如何议论,苗家依旧不计损失的购粮,丝毫不在意外界的言辞。 第92章 苗家的现状二 苗家,曾经盛极一时,虽然过去百余年,依旧不见衰败之象。 此时,吴忧三人来到苗家门前,百事通上前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吴坎看不对眼的钱来。 出于礼节,百事通连忙递上了拜帖,微笑道:“我家少爷………” 嘭。 钱来接过拜帖,不等百事通把话说完,重重的关上了门。 知道钱来不待见他吴家人,百事通回收笑容,冷哼一声:“一个下人,脾气还不小。” 吴忧笑道:“要不是吴坎,苗氏布庄也不会关门歇业。”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哈哈一笑,对钱来的态度便不在意了。 这一次,没等太久的时间,苗家府门再次打开。 见钱来跟在一身红衣的苗乐身后走了出来。 “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吴忧笑着与苗乐打了声招呼。 或许是钱来吹的耳边风,苗乐对吴忧也没有好脸色,淡淡道:“进来吧!” 吴忧是第一次访友,感觉很新鲜,对苗乐的态度也不在意。 吴忧三人跟在苗乐和钱来身后进入了苗家。 苗家很大,也很豪华,里面的装饰有一种江南别苑的雅意。 只不过,宅子内却是空空如也,丫鬟下人一个都看不到。 百事通对钱来早就不爽了,揶揄道:“原来你苗家和我吴家也差不多。” 闻言,钱来脸色涨的通红,怒道:“自从我家少爷遇到你们之后,就像着了魔一般,苗家落到如此地步,一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少爷,交友不慎啊!” 说到后面,钱来话语里更是充满了惋惜。 对苗家的谋划事关重大,看来苗乐兄妹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风声。 苗乐一副心事重重的神色,她虽然知道内情,不过心里却没有底,现在见钱来打嘴仗,本就烦躁不安的她,制止道:“钱叔,你少说两句。” 钱来是苗家的老人儿了,他在苗家的地位不亚于吴坎在吴家的地位。 知道小姐心情不佳,钱来对百事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几人转过几条青石小路,径直来到了一处凉亭。 入眼的场景让吴忧愣神。 只见苗欢坐在凉亭的台阶之上,手里拿着酒壶,正往嘴里灌酒。 苗乐对吴忧说道:“我哥心情不佳时,总喜欢一个人喝酒,你去劝劝他。” 吴忧点了点头,一个人走了过去。 百事通很有眼色的拉住了哑巴,没有跟过去。 醉眼朦胧的苗欢,见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他抬头看去,只是阳光很刺眼,他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不悦道:“走开,别影响我喝酒。” 拍了拍苗欢的肩膀,吴忧笑道:“苗兄,为何一个人喝闷酒?” 这次,苗欢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吴忧后,立刻喜笑颜开:“吴兄,你来的正好,来,陪我喝酒。” 说完,苗欢拉着吴忧并排而坐,递了一个酒壶给吴忧,。 吴忧刚接过,苗欢便与吴忧的酒壶轻轻一碰:“喝。” “咕咚咕咚。” 见苗欢豪爽的喝了几大口,吴忧的酒虫也被勾了起来,对着壶口大口吞咽。 “爽。”二人同声道,说完,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远处,苗乐见到这一幕,心里酸楚,她第一次见到哥哥与别人敞开心扉,把酒言欢。 看来哥哥真的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一个可以让他放下所有防备的朋友。 此时,她意识到,苗欢心里藏着的心事,不合适对她这个妹妹说,哪怕她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很亲密。 苗乐心里这样想着,不禁长叹一声。 苗欢的酒量貌似不错,他似乎喝了好一会儿的闷酒,又与吴忧喝了半壶,现在已经开始说胡话。 反观吴忧,他的酒量的确不咋地,否则也不会因为喝了半瓶啤酒,被车撞到穿越。 半壶酒下肚,吴忧的脑子也不清晰了。 二人搭着肩,说起了胡话。 “吴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到大没有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呵呵………你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被车,撞了,然后,然后就出现在了,你们这里,我竟然穿越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喜欢一个姑娘,她是百花楼的,花魁。”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大的梦想,是混吃等死。” “我还有一个秘密,我妹妹,我妹妹小时候尿床。” 不远处,听到苗欢的话,苗乐脸色涨的通红,连忙吩咐道:“钱叔,我哥醉了,快去把他们拉开。” “是,小姐。”钱来连忙应道。 百事通和哑巴也不好甘看着,跟着钱来一起来到凉亭处。 吴忧醉酒,百事通和哑巴倒觉得很平常,以前的吴忧经常醉酒,都是哑巴把他背回家,还有几次直接吐在了哑巴身上。 只是吴家的近况不乐观,吴忧喝酒的次数变少了而已。 “别拉我,我和吴兄是兄弟,我要和他结拜,对,就是结拜,吴兄,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你是我亲大哥。” “二弟,对,我们桃园结义,斩鸡头,烧黄纸,我们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 “大哥。” “二弟。” “大哥。” “二弟。” ……………………… 吴忧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数道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这是唯一的光源。 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吴忧下意识的摸向床头的台灯。 感觉触感不对,吴忧的思绪这才慢慢聚拢,记忆回归脑海,他想起了穿越而来的大牢,想了游街,想起了发生在吴府的点点滴滴,直到和苗欢在一起喝酒。 记忆如梦,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终归是一个过客,如果人生是一场体验,或许吴忧的前世是一场失败的体验,那么他的穿越就是老天重新给他一次体验的机会。 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不过一种浓郁的孤独感萦绕心间,久久挥之不散。 他打开窗户,看着圆月高挂,思乡之情如月光,洒在漆黑的夜里,沉寂而漫长。 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 第93章 博弈 “听说了吗,苗家少主疯了,他猜他做了什么?他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了,换成了粮食,现在整个苗家连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这事儿早传遍了,导致粮价上涨的就是苗家。” ……………… 听着众人议论,周公茂摇了摇头,对人群拱手道:“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苗家买粮全部送往了江淮,今日一早跟随救灾的官兵,一起出了南城门,几十车粮,太壮观了,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照你这么说,苗家买粮是为了救灾?”人群中有人问道。 周公茂一脸不屑的表情道:“当然,苗家不惜倾家荡产买粮救援灾区,你们倒好,到处数落苗家,呸,小人之举。” “苗家的确是疯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为了救灾?”有人疑惑问道。 周公茂对苗家的方向拱手:“苗家仁义传家,这才叫格局,格局懂吗?” 众人点头,不过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显然不懂,不过没有人承认,否则显得档次太低,被人瞧不起。 周公茂见众人的神色,哪还不明白他们的想法,神情肃穆道:“当年苗家老太爷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的事迹,想必你们都清楚,如今苗家少主也是一个人物,丝毫不堕祖上仁义之名,宁愿倾家荡产,也不愿看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此乃大善之举。” 听周公茂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 之前还抱怨粮价上涨之人,忍不住问道:“可他大肆买粮,现在京都粮价飞涨,这怎么说?” 周公茂冷哼一声:“京都富有的人很多,除了苗家倾家荡产救灾之外,你们还看到有谁主动救灾?没有,他们不仅见死不救,而且还抬高粮价,打压苗家,那些奸商你们不骂,反而骂起了好人,简直就是善恶不分。” 所有人愰然。 这些言论很快传开,京都一片沸腾。 苗老太爷的事迹终归是过往,对所有人而言,也只不过是故事,而现在,苗家仁义之举,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们身边,一时间,苗家的风头一时无两。 反观其他商贾,以前没有对比,还没有直观的感受,可苗家行仁义之举,他们却故意抬高粮价,处处打压。 群众的眼神是明亮的,于是,舆论导向分为了两个极致,一边是苗家的仁义之举,另外一边是其他商贾的奸诈无耻。 舆论在发酵,京都的风向渐渐发生了改变。 一晃三天过去。 舆论的势头不仅没有下滑,反而越来越广,苗家的名望在大肆宣扬下如日中天,而其他的大商贾彻底的被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 云四海和其他商贾彻底坐不住了。 此时,云家庄园的大厅中,气氛沉闷。 李富贵对主位上云四海拱手道:“云兄,现在苗家的名头蒸蒸日上,而我们却被百姓指着鼻子骂奸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倒是想办法呀!” “不错,想不到苗家打的是这个算盘,失算了。” “哎,苗家真够阴的,在商场上玩不过,就玩起了名望,要不是苗家祖上的庇护,他苗家什么都不是。” “谁说不是呢?我们团结一致,才把苗家打压到今天的地步,想不到苗家垂死挣扎,临死还要泼我们一身粪,简直就是无耻。” ……………… 听着各家主事的议论,主位上的云四海风轻云淡,丝毫不慌。 李富贵问道:“云兄,云家主,你倒是说句话呀!” 闻言,各位商贾纷纷停止了议论,看着云四海。 自古仕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虽然最低,但是任由百姓议论,贬低,也着实让人膈应,现在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激烈,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云四海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看着众人道:“这是好事儿,你们勿须担心。” 盐商周大年问道:“云兄,这是何意啊?” “呵呵………” 未语先笑,云四海捋了捋短须,目光如炬:“苗家这步棋看似高明,实则不然,民望值多少银子?一文不值,苗家已经空了,只要苗家重新开张,生意必然火爆。” “不错,苗家只剩下一间酒楼,只要开张,生意必然火爆,那么苗家再次崛起,恐怕,恐怕不难吧!”周大年说道。 云四海点了点头,继续道:“苗家把全部家当都花了出去,想挣回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只要把酒楼的价格压下去,对苗家生意必然有影响,只要我们撑一段时间,哪怕苗家名望了得,也只有灭亡一途。” “云兄高明!”李富贵兴奋了起来,然后又皱眉问道:只是他们这么做,会不会引起民愤?” 云四海摇了摇头:“百姓是肤浅的,我们只要做足样子,就可以避免民怨,近日将有大批难民涌入京都,只要施舍一点食物,我们就会成为那些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 苗家和其他商贾的博弈,吴忧毫不为意,来自前世的商业经验,他只当是一场游戏,隐藏在幕后,掌控事态发展的推手。 吴坎又去了一趟吏部告假,吴忧的生活彻底的悠闲下来。 闲置下来的吴忧,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吴府门外依旧被堵了严严实实。 孙子兵法发酵了数日,吸引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并没有独孤恺的人影。 钓鱼终归需要耐心,吴忧并不着急。 “走,去府衙转转。”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出了后门。 水患,对京都周边的村庄也有影响,这几日朱明理一直探访民情。 吴忧来到府衙时,朱明理和邹成秀正批略文书。 “吴大人,你总算来了。” 见吴忧到来,朱明理抱怨道。 “有事?”吴忧问道。 朱明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指着文书道:“这些文书需要处理,虽然事情不大,不过需要钱,你身为京都令,置身事外,终归不妥。” 吴忧问道:“以往遇到这种事情,你会如何处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4章 我是苦主一 京都令主要负责的事情是民生,而县丞负责的是案件,这和吴忧想的不太一样。 府库的钱粮全部被朝廷用去赈灾,整个府库都可以饿死老鼠。 所谓的民生问题,说白了,就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整个府衙完全运作不开。 朱明理回道:“吴大人,钱,只要府衙有钱,就可以雇佣人手解决问题。” 跟朱明理打了个哈哈,吴忧便准备离去。 “咚咚咚………” 这时府衙的登文鼓被敲响,有人告状。 准备离开的吴忧顿时兴奋了起来,自从打了几个读书人的板子后,他本以为没有人敢来告状,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看来京都不缺头铁之人! 附近爱凑热闹的百姓,听闻鼓声,纷纷前来围观,不过对吴忧的议论却没有好话! “啪。” 更换一身官服的吴忧,坐在公案前,一拍惊堂木,道:“升堂。” “威武。” 随着两边衙役的水火棍拄地,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进入了府衙大堂。 “大人,你可要替小的作主啊,他打人。”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麻衣的男子,三十岁左右,身体消瘦,鼻青脸肿,一身是伤。 而他旁边是一位手拿折扇的年轻公子,十七八岁左右,一身白衣,气度不凡。 “啪。” 吴忧一拍惊堂木,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闲话少说。” 麻衣男子点了点头,不过看身旁的白衣男子,面露愤慨之色。 “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吴忧问道。 升堂的一些规矩,吴忧听邹成秀科普过,虽然他不在意,不过还是按照规矩来。 麻衣男子连忙道:“大人,小的叫洪四,家住南城区永安坊。” 吴忧的官声虽然很差,不过却是民事诉讼的地方,洪四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咬着牙前来告状。 一旁的白衣男子,一展折扇,神情傲然道:“本世子赵攸之,乃西王府世子。” 听闻西王,吴忧愣了愣,百事通和西王有仇,现在赵元庚的儿子竟落到了自己手里。 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生之际遇,何其妙哉! 自己答应过百事通,他的仇恨自己接下了,现在机会来了。 而百事通就在他身后的屏风处看着,必不会让他失望。 想到这里,吴忧问道:“你们刚刚进来时,先迈的是哪只脚?” 吴忧审案的忌讳已经传开,洪四自然也听说过,他连忙道:“右脚。” 赵攸之想了想,回道:“也是右脚。” 赵攸之并不惧吴忧,只是他刚进入大堂时,的确先迈的右脚。 吴忧点了点头,对洪四问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找不到对付赵攸之的借口,吴忧也只能更换策略。 洪四指着赵攸之说道:“大人,他的马车在街道上急驰,撞倒了小人,他不仅不道歉,而且还让家仆殴打我,小人身上的伤就是证据,请大人为小人作主。” 见吴忧的眼神看了过来,赵攸之点头:“不错,的确如此,只是本世子也准备给他些赔偿,可他不仅不要,而且不依不饶,本世子气不过,这才让家仆打了他,不过,本世子愿意赔偿。”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很明了了,赵攸之的马车撞了洪四,并且愿意赔偿,似乎洪四并不愿意,赵攸之一怒之下,把洪四打了,洪四气不过,这才告到了府衙。 闻言,围观的百姓也议论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并非大事儿,在京都纨绔子弟不在少数,撞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而且律法也有规定,情节不是很严重,只要赔偿一笔费用即可。 以往,这样的案件,京都府衙按照律法审理,并无不妥,苦主大多都能接受。 久而久之,京都的百姓和纨绔子弟也都熟悉了这一套流程,后来,他们干脆私了,撞了人赔偿点儿钱,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儿化了了。 可洪四头铁,气不过,非要讨一个说法,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赵攸之撞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只赔偿点儿钱私了,就算告到了府衙,也无非就是这样的结果。 显然,赵攸之对这一套流程非常的熟悉。 他所谓的赔偿,不仅仅是撞伤人的费用,而且还包括打人的费用。 如果按照流程,最多只赔五两银子了事。 对于雄霸一方的西王世子来说,这点儿钱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扔地上,赵攸之都懒得多看一眼。 吴忧看向邹成秀问道:“按律,当如何?” 邹成秀拱手:“回大人,按照律法,撞了人情节不是很严重,只需赔偿一到二两银子,只不过西王世子还打了人,依据洪四的伤势来看,也只需赔偿二两银子。” 闻言,赵攸之从衣袖里取出一锭五两银子,扔在洪四面前,不屑道:“听见了吧?拿去,多余的算本世子赏你的。” 说完,赵攸之便准备离开。 “等等。” 赵攸之刚走了两步,便被吴忧叫住了。 现在是一个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赵攸之离开。 赵攸之回过头,看着吴忧问道:“还有何事?” 对赵攸之的态度,吴忧很是不爽,他才是京都令,现在还没有退堂,而赵攸之却准备离去,着实目中无人。 看热闹的百姓也认为这件案子到此为止,正准备离开的他们,听闻吴忧的话止住了脚步。 吴忧来到洪四身前,问道“洪四,赵家的家仆打了你多少拳?” 洪四想了想,喏喏道:“不记得了,他们有三人把我围在中间,拳打脚踢,大概,大概有………” 说到这里,洪四伸出了三根手指,而后又收回去一根。 吴忧大声道:“懂了,就算是三十拳,外加二十脚。” 不等洪四说话,吴忧对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各位,这件案子对本官不公平,真正冤枉的人是本官。” 听吴忧这么说,不仅围观的百姓,就连赵攸之也疑惑的看向吴忧。 这件案子,吴忧并非当事人,他们不明白吴忧话的意思。 似乎知道众人的想法,吴忧再次说道:“各位,其实我才是真正的苦主。” 第95章 我是苦主二 京都府衙。 见众人疑惑的表情,吴忧叹了口气:“别人打人只需赔偿五两银子,而本官打人一拳,整整赔偿了十两银子,你们说说,这对本官是不是不公平?” 听吴忧这么说,人群中便有人议论道:“不错,当初吴忧打人,我就在现场,我还记得打的人是东城外的王老汉,确有此事。” “当时我也在场,吴忧当场赔偿了十两银子,此事不假。” 此事被证实,人群看向吴忧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种眼神吴忧见到过,当初孙正和贬低他人傻钱多时,他们就是这样的眼神。 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吴忧继续道:“胆敢在城内纵马,乃律法所不容,即日起,除了特殊情况,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一旁,赵攸之蹙眉问道:“吴忧,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京都令,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他之所以来到府衙,完全是被人指指点点,他知道他打人的确不对,这才陪着洪四来府衙一趟。 本以为这件小事情,像以往一样,只要出点儿钱便能解决,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吴忧看着赵攸之,微微一笑:“赵世子,从今天开始,在京都纵马,罚银百两,杖三十,这是我的规矩。” 赵攸之眯了眯眼,冷冷道:“这么说,你是故意针对本世子了?” 这不得不让赵攸之怀疑,以往别人只赔偿数两银子了事,可他不仅要赔偿百两银子,而且还要杖责,显然是针对他。 吴忧果断的摇了摇头:“赵世子,你误会了,不仅仅是你,以后任何人胆敢无故纵马,皆按照此标准行事,来人,行刑。” 邹成秀慌了,以往的纨绔子弟遇到这样的小案子,看在朱明理的面子上,都会依律赔偿,这点儿不痛不痒的小事儿,他们自然不在意。 久而久之,京都府衙便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可现在吴忧较真儿了,这就意味着,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得罪很多有权有势的人。 只是邹成秀刚要起身阻止,却见朱明理摆手,示意他不必理会。 虽然不明白朱明理的想法,邹成秀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坐了回去。 赵攸之背景不一般,得罪这样的一个人,吴忧却不在意。 先不说他和百事通有仇,就算没有,西王赵元庚的势力已经让夏皇忌惮,削藩也只是早晚的事,现在打压打压西王,夏皇一定乐意看到。 只是有夏皇的支持,吴忧便无须前怕狼后怕虎。 赵攸之怒道:“狗官,尔敢?” 吴忧丝毫不恼,淡淡道:“胆敢当堂辱骂本官,再加二十大板,来人,给我打。” 两旁的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最后目光全部看向朱明理。 如果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他们不在意,打了也就打了,可现在打的人是赵攸之,这位可是西王世子,他们心里发怵,顿时失去了注意。 吴忧虽然是新京都令,可是论威望,朱明理在他们的心里更有份量。 迎向众衙役的眼神,朱明理怒道:“看我作甚?现在吴大人是京都令,他让你们怎么做,你们照做就是。” 听朱明理这么说,两班衙役定下心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他们也就没有了顾忌。 两名衙役出列,把赵攸之按倒在地上,水火棍高高举起,朝赵攸之的屁股一顿招呼。 赵攸之一副愤慨之色,骂道:“狗官,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呆了围观的百姓,他们不是没有见识的土包子,西王赵元庚是什么人物,他们自然清楚,现在西王世子被打,显然事情闹大了。 吴忧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静道:“胆敢辱骂和威胁本官,再加三十大板。” 赵攸之细皮嫩肉的,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狗官,狗官,我让你死,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吴忧笑呵呵的道:“还敢威胁本官,再加三十大板。” 看着吴忧可恶的面孔,赵攸之咬牙切齿:“狗官,我父王是西王赵元庚,你不能动我,否则我父王不会放过你,啊………………” 吴忧毫不在意赵攸之的威胁,道:“再加三十大板。” 人群呆住了,邹成秀呆住了,朱明理看的也是心惊胆战,现在已经一百多板子了,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住手。” 就在此时,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挤开人群,走了进来,喝斥道。 两名执行杖刑的衙役顺势停了下来,他们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赵攸之死在他们手下,后果他们可承受不起。 吴忧看着走进来的二人,问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府衙?” 这时,洪四指着二人道:“吴大人,就是他们打的我。” 二人瞥了一眼洪四,其中一人对吴忧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世子动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这二人的身份是赵家的家仆,也是殴打洪四的人。 现在世子都打了,吴忧岂会害怕家仆的威胁。 “是你们殴打的洪四?” 威胁吴忧的赵家家仆道:“不错,区区一个贱民,打了又如何?” 吴忧冷哼一声:“区区贱民,亏你们说的出口,百姓乃大夏的根基,岂容尔等宵小诋毁,既然你们认罪了,那就好办了,来人,一人打五十大板。” 原本见到自己的仆从到来,赵攸之本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是现在吴忧这个疯子,竟然连他的家仆都不放过。 赵攸之慌了,连忙道:“吴忧,有话好说,我们愿意赔偿,你说赔偿多少,我绝不还价。” 他不得不慌,如果任由吴忧折腾下去,小命儿非得玩儿完不可。 吴忧笑容和煦,可算说到他心坎里了。 如果赵攸之还不识趣,吴忧还打算教他怎么做人。 现在既然他妥协了,如果不狠狠的薅羊毛,他就不叫吴忧。 吴忧来到赵攸之身前蹲下,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面容,笑道:“赵世子果然是识大体之人。” 第96章 巨款 赵攸之说着软话,但是目光却非常狠戾。 拍了拍赵攸之英俊的脸颊,吴忧不屑的语气问道:“怎么?还不服?本官专治各种不服。”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赵攸之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平静道:“不敢。” 见赵攸之服软,吴忧对众人说道:“打人是粗鲁的行为,京都禁止斗殴,以后打人的标准就按照本官的标准执行,打一拳十两银子,踢一脚,踢一脚二十两。” 人群哗然,顿时议论纷纷。 这样的赔偿可谓是天价。 赵攸之还不在意这点儿赔偿,冷冷道:“三十拳,加二十脚,一共七百两银子,给钱。” 一名家仆掏出银票,扔给了洪四。 洪四眼睛都红了,七百两,对他这个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 不仅洪四,就算围观的众人都眼红了,京都的纨绔子弟不少,他们或多或少都被欺负过,只是碍于他们的权势,以往都是赔偿点儿钱了事,相比七百两,真的只是一点儿。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大人青天在世。” 洪四颤抖着手,接过银票,不停的给吴忧磕头。 吴忧摆了摆手,对洪四说道:“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大人。” 洪四应了一声,迎向众人羡慕的目光,笑呵呵的出了府衙。 这一幕被赵攸之看在眼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但是他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怒火。 “吴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吴忧摇了摇头:“赵世子,账还没有算完,何故着急走,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百四十大板还没完呢,另外,你的两个家仆一人五十大板,这…………” 吴忧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赵攸之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咬牙切齿道:“多少钱?我都出了。” “爽快。”吴忧赞了一句,然后又皱眉,喃喃道:“府衙的板子可是重武器,绝对不是一般人能随意玩耍的,它代表的可是府衙的威严,一板子十两,不行,太少,二十两,也太少,五十两?” 说到这里,吴忧再次摇头,对赵攸之说道:“赵世子身世不凡,行事应该大气,更何况,赵世子千金之躯,绝对不能小家子气,一板子就按一百两银子来算吧!”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众人这回见识了。 围观的众人哗然,就算是朱明理和邹成秀都惊掉了下巴。 赵攸之暴怒,指着吴忧,手都在颤抖:“你,你……………” 由于过于愤怒,赵攸之的话硬生生的堵在嘴边,降红色的嘴唇不停的抖动着。 吴忧看着赵攸之,笑盈盈的道:“赵世子千金之躯,难道还不值区区百两银子,如果你觉得不值,那好办,来人……………” 不等吴忧把话说完,赵攸之冷冷道:“好,好,一百两就一百两,我认栽。” 他不得不认下,如果不同意,那么挨板子是必然的,一百四十大板,是会要命的。 他在心里发誓,只要从这里走出去,这个仇,他必报。 一百四十大板,加上两名家仆的一百大板,共计二百四十大板,合计共两万四千两银子。 赵攸之虽然不差钱,可两万多两银子,富裕如他,也要伤筋动骨。 赵攸之吩咐一名家仆回去取钱,吴忧也没有阻拦,静静的等候。 不到半个时辰,离去的家仆便返了回来,将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吴忧。 吴忧并没有接,而是对着邹成秀道:“邹县丞,你点点。” 银票都一百两的面额,邹成县颤抖着手,小心的接了过去,不是他没有见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府衙静悄悄的,只有邹成秀点银票的声音。 围观的百姓已经惊呆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原本只以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他们也只看个热闹。 谁承想,一个区区打人案,竟然牵扯出数万两银子的巨款,太震撼了! 没等太长时间,邹成秀起身,对吴忧说道:“大人,一共二万四千两。” 赵攸之冷哼一声:“吴忧,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俗话说得好,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古人诚不欺我! 吴忧心里乐开了花,表情依旧风轻云淡:“当然,赵世子,本官并没有针对你,以后但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论是谁,本官一视同仁。” 赵攸之一甩衣袖,带着家仆离开了。 赵攸之走后,所有人看着银票都不淡定了。 吴忧笑呵呵的拿起银票,眼睛都红了,他想方设法弄钱,哪怕卖豆腐配方,也只得到了区区五千两银子。 现在,只要他动动嘴,就有数万两银子的进账,人生际遇之奇妙,令他感慨不已! 吴忧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做官的好处,特别是有一个超硬的后台,那就更爽了。 不过,吴忧并没有想过吃独食,他笑着对朱明理道:“朱师爷,你怎么看?” 朱明理捋了捋短须道:“江淮水灾,受难之人极多,已经有难民涌入京都,我的意思是拿出一万两银子,以府衙的名义施粥救民,另外,京都附近的村子也有灾情,虽不大,却也须要钱,民生问题,事关大人前途,不可少。” 邹成秀补充道:“府库空虚,填充库房,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一说一唱下,吴忧只感觉这些银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刚想拒绝,不过围观的百姓还没有散,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吃相太难看,难免让人诟病。 吴忧虽然不怕,不过他还不想引发民愤。 今天赵攸之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这样的事情再所难免,薅那些纨绔子弟的羊毛,还怕没钱赚吗? 想到这里,吴忧点了点头,说道:“本官再加一点,今天府衙所有人都有十两银子的赏钱,如何?” 闻言,众衙役的目光全部都亮了,他们的月俸不过三两纹银左右,而吴忧这赏赐,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知道吴忧是收买人心,朱明理点了点头:“就按大人你的意思办。” 第97章 杀人案一 吴忧审案,完全颠覆了百姓的三观。 百姓对于纨绔子弟和吴忧一般,并没有好感,现在两边掐了起来,这热闹足够他们吹嘘一段时间了。 人群还没有散尽,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大人,大人,南城,南城出了命案。” “走,过去看看。” 听闻命案,吴忧当即就要前往。 “等等。” 朱明理叫住了吴忧,继续说道:“吴大人,命案乃是大案,都是由大理寺负责,我们贸然参与,恐不大好。” 在其他地方,命案都是由府衙负责,可京都不同,府衙倒不是不能负责命案,案子如果破了倒也罢,如果破不了,只会影响府衙的声誉。 要知道,京都百姓的嘴巴可毒着呢! 吴忧摆了摆手,大义凛然道:“只要我还是京都令,绝对不能让一个人枉死,带路。” 说完,吴忧便跟随着那名衙役出了府衙。 吴忧话说的大气,倒不是他真有高尚的情怀,而他完全是第一次接触到命案,好奇心使然。 “出命案了,走,一起去看看。” 一些百姓闻言,顿时兴奋不已,他们刚刚看了一出好戏,现在又有热闹看,纷纷跟在吴忧身后。 一些不明白情况的人,连忙上前询问,得知发生了命令,纷纷加入队伍。 队伍越聚越多,浩浩荡荡前往南城。 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些百姓把这句话展现的淋漓尽致,吴忧也不在意,任由他们跟着。 小半个时辰后。 那名带路的衙役,停在一处略显破旧的巷子前,对吴忧说道:“大人,到了。” 这是一处临街的院落,此地已经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见官差到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跟随吴忧来的有四名衙役,留下两名帮忙维持秩序,另外两名跟随吴忧一起走了过去。 院门大开。 此时,一名衙役和石勇正在查看地上的尸体。 见吴忧到来,二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自吴忧上任以来,这是第一次与石勇打照面,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无视。 没有理会二人,吩咐跟来的衙役守住院门,吴忧看向带路的衙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姓侯,别人都叫我猴子。” 这名叫猴子的衙役身材瘦小,还真与猴子有几分相似。 似乎知道吴忧要问什么,猴子继续说道:“大人,当时我们正在巡街,忽然有人急匆匆拦住了我们,说要报案,于是,我们就来到了这里,对了,报案的人叫朴良,是一名读书人,大人,要不要见?” 吴忧点了点头。 “大人稍等。” 见吴忧点头,猴子连忙出了院子,不大一会儿,便带着一脸慌恐的读书人进来。 这名读书人长相俊逸,风度翩翩,只是衣袍有些破旧。 猴子说道:“大人,人带来了。” 吴忧颔首,看着这名读书人问道:“你叫朴良?” “是,是大人。”朴良跪倒地上,连连磕头:“大人,玉娘的死和我无关,我不是凶手。” 吴忧放缓语气道:“朴良,本官没有说你是凶手,你先起来,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朴良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一般的读书人见官不跪,此时朴良方寸大乱,惊慌失措。 吴忧问道:“本官问你,你是不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朴良连连点头:“是,大人,我和玉娘有约,今日在她家见面,只是我刚到院外,看到了玉娘倒在客厅门外,地上全部都是血,我意识玉娘到出事了,于是急匆匆的报了案。” 吴忧问道:“死者名叫玉娘?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朴良顿了顿,继续说道:“玉娘之前是半掩门,我乃寒门,去不起青楼,所以,所以就………认识了玉娘,不过我和她真心相爱,她已经答应我从良。” 半掩门指的是暗嫖,吴忧倒是知道。 吴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没有进入院子?” 朴良毫不犹豫道:“是的,大人,我记得院门从里面闩住了,我推两下,并没有推开。” 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玉娘的消息,可朴良知道的有限,并没有得到更有价值的消息。 吩咐朴良不要还离,随时等候府衙传唤,便让他离开了。 死者是一名女尸,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大动脉刺了进去,半截刀身裸露在外。 吴忧先看了看尸体,除了致命伤,并没有其它伤口,衣裙整齐,并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吴忧看着眉头紧锁的石勇,问道:“石捕头,可有发现?” 等了片刻后,石勇才说道:“财物没有丢失,凶手不是为财,院门从内闩住,可围墙并没有人攀爬的痕迹,窗户完好,近日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奇怪,凶手杀完人之后,是怎么离开的呢?” 见石勇沉思,一旁的衙役说道:“大人,凶手留下了一只鞋,可京都人海茫茫,想通过一只鞋找到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京都人口何其之多,如果仅凭一只鞋的尺码来找凶手,显然不太现实。 吴忧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果然如石勇所说,门窗完好,围墙之上并没有攀爬的痕迹,这只能说明,凶手并不是从门窗和围墙离开。 就在这时,百事通拉了拉吴忧的衣袖,示意他朝门外看去。 透过成人肩膀高的围墙,吴忧看了过去,见十几名头戴锦帽的人走了进来。 “大理寺办法,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来人气势汹汹,似乎没有看到吴忧几人的存在。 府衙的制服是黑红两色,而这一队人的制服,则是青色,上面透着精致的图案。 仅凭衣服,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地位更高。 让吴忧诧异的是,为首之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很漂亮的女子。 见吴忧愣神,百事通提醒道:“少爷,这位是大理寺少卿,上官素。” 上官素,这个名字吴忧并不陌生,风云榜排名前列的就有这个名字。 想不到一个女子竟然是大理寺少卿! 第98章 杀人案二 大理寺和京都府衙,都属于公职人员,不过大理寺的服饰更加的华丽,不仅如此,而且大理寺每一个都颜值都不俗。 如果单单论颜值,大理寺足可以碾压京都府衙。 “你们可以离开了,现在这里由大理寺接手。” 见吴忧迟迟没有动作,上官素不容置疑的话语传来。 吴忧第一次接触刑事案件,他并不想罢手,现在大理寺插手,他可不愿和大理寺硬杠。 吴忧退后两步,让开了道儿。 查看完尸体的石勇,见吴忧让了开来,他并不意外,和跟随他的衙役退到吴忧身旁,一样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上官素瞥了一眼吴忧等人,并没有理会,而是命人勘察现场和验尸。 动作非常的娴熟,显然她对这类案件并非第一次接触。 “你们先来,说说你们的发现,越详细越好。”上官素来到吴忧身前说道。 或许是身居高位的缘故,上官素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即使吴忧比她高了半个头,可依旧感觉上官素在俯视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只是吴忧还没有说话,石勇上前两步道:“是卑职先接到了报案,最先赶来,吴大人也是刚刚到来。” 于是,石勇把案件的经过,以及调查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石勇了解的情况,和吴忧所知道的大致不差,案件并不复杂,死者身上只有大动脉一处的致命伤。 大理寺的差役办事速度很快,将现场调查到的情况和验尸结果,一一报给上官素。 两方对比,结果大致相同。 上官素还叫来了朴良,再次了解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现场并不复杂,只是死者生前接触到的人,大部分见不得光,没有人知道死者的交际圈,这就意味着没有怀疑对象,只能从现场留下的证据来寻找凶手。 现在的疑团是凶手怎么出的院子?凶手是谁?杀人动机是什么? 凶手留下的证据有二,一是死者脖子上的匕首,匕首很普通,并没有特殊的印记,只凭匕首并不足以判断凶手的身份。 如果在前世,倒是可以通过指纹锁定凶手,可这里并没有这种技术。 既然匕首不行,那只能从凶手留下的一只鞋,来寻找真凶。 现场还原很重要,可以发现很多的细节。 上官素办案经验老道,立刻吩咐石勇布置现场。 无关紧要的人员都撤了出去,此时这处院子只有吴忧,和上官素,以及两名大理寺的差役。 待一切都按照石勇进入院子之前还原,场景也变的明朗。 凶手留下的鞋,在靠近大门的位置,这个鞋吴忧看过,尺码较小,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鞋很脏,而且还散发出浓郁的脚臭味。 这个线索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个朝代的人卫生意识薄弱,特别是穷人,不管男女都一样。 为了还原现场,朴良也参与了进来。 玉娘的尸体没有动,依旧睁着眼睛,躺在客厅的门坎处,场面非常的惊悚。 事情从朴良发现凶杀案开始时的惊慌失措,然后叫来了石勇一众捕快。 大门的高度只到成人的肩膀,而且从内闩住,站在门外完全可以看到内部的情况。 石勇见状,立刻吩咐跟随的捕快,包围住这个独立的院子,然后推了推门,并没有推开。 他抽出配刀,从门缝中插了进去,经过一会儿的摆弄,门闩终于松动,大门被推开。 接下来石勇的安排也很专业,他先带人搜索了整个院子,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人,然后才勘察现场和验尸,直到吴忧和大理寺的人到来。 整个场景还原度可谓是无可挑剔,人员的配合方面也十分的到位,让吴忧和上官素一目了然。 在石勇摆弄门闩,推门而入时,吴忧看着凶手遗落的鞋,心里一动,他明白凶手是怎么逃出院子了。 “我知道凶手是怎么出去的了。” 直到还原了整个场景,上官素才幌然道。 除了吴忧,所有人全都看向上官素。 “凶手和玉娘是相识,他来寻找玉娘,玉娘将凶手引进院子,闩上了门,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凶手突然取出匕首刺了玉娘,玉娘没有防备被杀。 凶手杀完人之后,他来到了大门处准备离开,由于太过害怕,他摔了一跤。 上官素说到这里,指着大门下方的门缝说道:“凶手是从门缝里挤出去的,由于太过惊慌,把鞋子遗落在了现场。” 吴忧暗赞上官素剔透的心思,她的想法和吴忧别无二致。 顺着上官素指的方向看去,大门底端与地面的确有一条缝隙,不过缝隙并不大,想从这么小的缝隙出去,似乎不太可能。 石勇来到大门处,比划了一下宽度,看向上官素,反问道:“这么小的缝隙,你觉得可能吗?” 上官素拾起凶手遗落的鞋子,语气坚定道:“你们看这只鞋,尺码偏小,如果凶手的身材瘦小,完全是有可能挤出去的。” 上官素的话虽然在理,不过石勇还是有疑虑,他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猴子。 猴子跟随石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岂能不明白石勇在想什么。 “我试试。”猴子当即站了出来。 如果凶手真如上官素所描述,猴子的外在条件,是与凶手最吻合之上。 只不过,猴子在尝试着从门缝里往外挤时,卡在了胸口的位置,动弹不得。 在石勇几人的帮助下,才被解救了出来。 上官素不认为自己的推测有误,冷冷道:“给我搜,附近但凡个头矮小,身材瘦弱的人全部抓起来,包括十岁以上的孩童。” 上官素行事雷厉风行,丝毫不顾及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 这种大海捞针的做法,虽然有点儿蠢,但目前却是唯一的办法。 看着大理寺的差役离开,吴忧并没有阻止,他也无权阻止。 拿过凶手遗落的鞋,一股浓郁的脚臭味传来,熏的吴忧几乎要昏死过去。 把鞋扔给石勇,吴忧问道:“石捕头,你知道谁的臭觉最好吗?就是在臭觉方面远超常人的那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9章 杀人案三 石勇不明白吴忧为什么会突然询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点头说道:“人倒是有一位,此人叫黄狗,因为有一个比狗还灵的鼻子而得名,不过黄狗是一个混混儿,好勇斗狠,不干人事儿,我曾抓过他几次,也算是府衙的常客了。” 对黄狗的为人,吴忧不在乎,用人用其长处,现在正是时候。 “去,把人叫来,越快越好。” 难道此案是黄狗所为? 想到这里,石勇也不耽搁,带着两名捕快迅速离开了。 石勇的办事效率很快。 不一会儿,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的严严实实的男子便被带了过来。 “大人,凶手抓到了。” 黄狗身材瘦弱,和上官素描述的凶手模样,倒有几分相似。 一旁,等待着消息的上官素诧异,她发布的命令才下达不久,大理寺的人想寻找凶手至少需要一段时间。 可现在才过去一会儿,吴忧就抓了个人回来,他是怎么找到凶手的? 上官素仔细打量着忐忑不安的黄狗,疑惑问道:“他是凶手?” 这是案发现场,黄狗一进门便看到了尸体,现在听上官素这么一说,他的胆儿都被吓破了,身体不停的挣扎,嘴里唔唔个不停。 吴忧没有解释,说道:“我是让你们把人找来,不是抓来,松绑。” 扑通。 黄狗身上的绳子被松开后,直接朝吴忧跪了下去,泣不成声:“吴大人,小人平日里最多就是打打架,可不敢杀人,大人,你要替小的作主啊。” 吴忧摆了摆手:“本官知道你不是凶手,我找你有事儿,你起来说话。” 虽然吴忧的话让黄狗稍稍心安,不过看着一众捕快冷漠无情的眼神,他心里依然忐忑。 待黄狗起身后,吴忧问道:“本官听闻你的嗅觉很好,可有此事?” 黄狗点头道:“是的,大人,实不相瞒,小人的原名叫黄句,因为嗅觉比狗还灵,所以别人都叫我黄狗,时间久了,小人的原名反而没人记得了。” 听黄狗说的有趣,吴忧微微一笑,说道:“黄狗,你不用紧张,本官叫你前来,是因为这里的命案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做的好,本官不仅赏你十两银子,而且以后你可以在府衙当差。” 听闻有十两银子,而且还有一个体面的营生,黄狗顿时眼睛一亮,拍着胸膛道:“大人,您尽管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对黄狗的态度吴忧很满意,把凶手遗落的鞋递到黄狗手里,吴忧说道:“找到这个鞋的主人。” 如何寻找凶手? 吴忧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朝代还没有警犬一说,如果有只警犬,显然追踪凶手并不是难事。 没有专业培训的狗,服从性差,即使弄来了狗,也只是浪费时间。 玉娘死的时间并不长,鲜血才开始凝固,凶手丢了一只鞋,脚臭味想抹掉显然是不可能。 黄狗嗅觉远超常人,是出了名儿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警犬”了。 明白吴忧的意图后,上官素冷冷道:“胡闹,吴大人,破案不是儿戏,你若闲的无聊,可以回府衙,这件案子不需要你府衙插手。” 不怪上官素这么想,仅凭气味寻找凶手,她闻所未闻,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吴忧白了上官素一眼:“上官大人,我有我的办法,你拭目以待!” 大人物之间的交锋,没有人敢插话。 可石勇一众捕快和百事通也是一副信你才怪的眼神,显然,他们的想法和上官素是一样的。 没有在意这些土包子的态度,吴忧对黄狗吩咐道:“做你自己的事,做的好,赏钱少不了你的。” “是,大人。” 黄狗应了一声后,先看了看鞋子,然后凑近,不停的抽动着鼻子。 鞋很臭,闻之欲呕,可黄狗却嗅的非常仔细,里里外外全都嗅了一遍。 这动作有点儿恶心,让人不忍直视。 上官素和其他人都扭过了头,捂着口鼻,仿佛是他们在嗅一般,几名差役跑到一旁,直接干呕了起来。 吴忧看着黄狗表情平静,只有他清楚,一个合格的“警犬”,这样的做法才是正常的。 他心里虽然也没底,不过还是对黄狗抱着很大的期望。 直到把鞋闻了一遍后,黄狗又趴在地上,不停的抽动着鼻子。 东嗅嗅西嗅嗅,最后,黄狗停在了大门处。 见黄狗看了过来,吴忧说道:“你尽管嗅你的,不用担心其他。” 吴忧明白黄狗的意思,他是被抓来的,如果他出去了,担心再次被抓回来。 有了吴忧的这句话,黄狗也没有了顾忌,直接出了大门。 “跟上。” 吴忧吩咐了一句,率先出了院子,不远不近的跟在黄狗身后。 上官素虽然对吴忧的办法不屑一顾,但是好奇心作祟,吩咐两名差役看守现场,也跟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全部纷纷出了院子,和吴忧一般,不远不近的跟着。 围观的百姓好奇心更是爆棚,案子的经过他们听差役说过,原先他们以为黄狗是凶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趁几名维持秩序差役愣住间,他们挤出了一个缺口,人群浩浩荡荡的全部都挤了过去,再想阻拦已经晚了。 干脆,他们也不阻拦了,跟随着众人一起凑起了热闹。 此时,吴忧身后的巷子,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没有人喧哗,人虽多,却寂静的有些诡异。 黄狗的速度并不快,人群移动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反而,这种气氛更能牵动众人的心。 黄狗的方向是朝着巷子深处而去,他很是专注,只是岔口的地方,他停留的时间会稍长。 一刻钟左右,黄狗拐过了几条岔口,在一座院子的门前停了下来。 “吴大人,气味停在了这里。” 吴忧走上前,问道:“你确定没有闻错?” 黄狗信誓旦旦道:“大人,您放心,错不了,如果错了,我当众割下自己的鼻子。” 听黄狗说的如此肯定,吴忧不再怀疑,转头对石勇道:“石捕头,抓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0章 杀人案四 独栋的院子被府衙和大理寺的差役包围。 大门处,更是挤满了人。 就算院子里面有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 石勇反而不着急冲进去,他来到大门处先敲了敲门。 与玉娘所居住的院子不同,这处院子的墙体和大门很高,闭塞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敲了好一阵,木门才缓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个脑袋。 只是视线扫到门外时,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不是凶手,玉娘不是我杀的,我不是凶手…………” 这是一名身材比猴子还要消弱的男子,个头稍矮,和上官素描述的大致不差。 “抓起来,搜。” 石勇一马当先,待控制住这名男子后,他率先冲了屋子。 围观的众人见此,议论纷纷。 “精彩,精彩,总算抓到凶手了,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凶手?那人不是说他没杀人吗?” “你是不是蠢,我们并没有说他杀人,他却首先否认了,就连死者的名字都知道,这叫不打自招。” 听闻解释,有人愰然,有人沉思,有人一知半解的点头附和。 不大一会儿,石勇走了出来,表情很是兴奋道:“大人,找到了。” 石勇手里指着一只鞋,与遗落在案发现场的正好是一双。 原本对吴忧任京都令,石勇心里很是膈应,依吴忧的品性和名声,担此重要职位,朝廷简直就是胡闹。 有了这种想法,所以石勇自吴忧上任以来,他都以巡街为名,避免与吴忧碰面。 就连吴忧让黄狗寻找凶手,他依旧觉到吴忧是在哗众取宠。 可现在,黄狗真的只凭气味找到了凶手,他才意识到吴忧的厉害,要知道大理寺要寻找凶手至少要几天时间,而吴忧却只用了不到两刻钟时间。 黄狗贱兮兮的接过石勇手里的鞋,深深的嗅了嗅,表情似乎很是享受,对吴忧笑道:“吴大人,味道一致,确认是凶手无疑。” 吴忧点了点头,对上官素说道:“上官大人,剩下的交给你了。” 此时,那名被捕的男子,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他面露狰狞之色道:“那个贱女人该死,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要和一个小白脸私定终身,她该杀,该杀…………” “带走。” 上官素吩咐大理寺的差役,看着已经走出人群的吴忧,顿了顿,跟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见精彩的场景结束,也纷纷散去,但是激烈的议论声,却清晰可闻。 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以及府衙的差役,走出了巷子。 拍了拍黄狗的肩膀,吴忧笑道:“你今天的表现的很不错,你放心本官说话算话,你陪石捕头去一趟府衙,你的赏钱和办理差役的流程找邹县丞领取,明天一早,来府衙报道。” “是,是,大人,谢大人提拔。”黄狗笑着应道。 一旁的石勇说道:“大人,黄狗这次是帮忙破了案,可他毕竟是一个混混儿,让他在府衙当差,怕是不妥。” 不仅石勇这么想,就连跟随的差役看黄狗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以前,黄狗犯事,他们抓黄狗可不是一回两回,现在摇身一变,黄狗竟然成了他们的同僚,心里不膈应,那才是怪事。 没等吴忧说话,黄狗连忙说道:“大人,以前我是干了许多混账事儿,从今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吴忧点头,对石勇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有黄狗在,以后办案会少许多的麻烦,我们府衙就缺这样的人才。” “黄狗,我大理寺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来大理寺任职?” 清脆悦耳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众人看去,见上官素款款而来。 吴忧见来人是上官素,笑道:“上官,你来挖府衙的墙角,这样做很不地道啊!” 对吴忧称呼自己上官,上官素也不在意,说道:“我大理寺经常与命案打交道,少不了黄狗这样的人,他留在府衙才是浪费。” 意识到黄狗的重要性,上官素丝毫不退让,哪怕是挖府衙的墙角,她也不在乎。 上官素的话不无道理,而他刚刚答应了黄狗,现在放人有些不妥,想了想,吴忧看向黄狗问道:“你自己决定吧!是去府衙,还是去大理寺?” 黄狗受宠若惊,他不过是一个混混儿,现在不仅府衙招揽他,而且大理寺也抢着要人,他只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不过,黄狗想了想,对上官素拱手道:“谢上官大人赏识,小人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承蒙吴大人抬爱,小人打算跟随吴大人。” 不是黄狗不想去大理寺,论地位,大理寺比府衙的级别更高,但是他感觉的到,吴忧是真的看重他,跟随吴忧他心里更踏实。 如果直接去了大理寺,没人罩着,难免会遭人排挤。 见黄狗已经做了决定,吴忧说道:“上官,我们都是为国效力,以后你大理寺需要帮忙,只要你不亏待我的下属,可随时来府衙借人。” 上官素点了点头,有了吴忧的这句话,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不再停留,拱手告辞。 目送上官素远去,吴忧也没有再去府衙的意思,与石勇和众衙役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百事通提醒道:“少爷,上官素的兄长上官白与三皇子走的很近,上官家参与了夺嫡之争,我们…………” 吴忧摆了摆道:“无妨,我们只要不和三位皇子直接接触便无事。”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不再多言,今日吴忧狠狠的敲诈赵攸之一笔,让百事通对他更加的佩服,虽然没有对西王赵元庚造成直接伤害,不过这口恶气,算是出了一部分。 刚刚回到府邸,王文便迎了过来。 “少爷,刚刚府衙来人,让你明日一早去府衙一趟,说是迎接达达斯担的使臣。” 达达斯坦派使臣到来,之前吴忧听庄文清说过,只不过时间有些出入。 第101章 三姨太 天微亮。 早起的吴坎把吴忧拉了起来,美其名曰:“少爷,迎接使臣乃是大事儿,陛下委以重任,可不能怠慢。” 服侍吴忧穿上官服,仔细打量片刻,吴坎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吴忧不情不愿,无精打采的模样,吴坎微笑道:“少爷,用你的话说,做人要有格局,老奴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趟差事。” 在吴坎鼓励的话语中,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一起出了门儿。 郝四郎是勤劳的,每天早早的占据着吴府门前,最有利的地形。 做生意,地形很重要,这一点和吴忧的观念不谋而合。 官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郝四郎看他的目光都变得敬畏。 没有与郝四郎为难,买了米糕后,吴忧便朝府衙的方向赶去。 离府邸不远处,吴忧低头吃着米糕,忽然,一具柔软的身体把他紧紧的抱住。 吴忧懵圈了,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米糕掉落在地,他却顾不上了。 软,很软,这是吴忧的第一感觉。 回过神来的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搂在胸前,女人胸前的两团柔软,让吴忧错愕。 大夏礼教森严,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居然被非礼了? 难道遇到了女色狼? 想到这里,吴忧不淡定了,连忙推开柔软的身体,后退数步,目光警惕的打量着此人。 这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身材丰满,白白嫩嫩,模样倒是可以,年轻时肯定是一位美女。 可现在,他和自己的年纪相差太大,明显不合适! 这位妇人,身上的衣服是普通的麻布,还背着一个包袱,凌乱的头发略显狼狈。 正当吴忧要询问她的身份时,一旁的百事通上前两步,拱手道:“三夫人,别来无恙?” 听闻百事通的称呼,吴忧顿时明了,眼前的妇人竟然是吴敌的三姨太。 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关于她的记忆,只是吴家遭难时,吴敌的妾室全部走的走,逃的逃,吴忧并没有往心里去。 安氏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听闻百事通的问候,她眼圈一红,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我,我,我想你们。” 说完,安氏伸出双臂,再次朝吴忧抱来。 吴忧恶寒,连忙后退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 扑哧。 刚刚还一幅梨花带雨的安氏笑了,毫不在意道:“我是你姨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 吴忧连连摆手道:“别,我可不是你儿子。” 上一次逛街变成了县令,这一次就有点儿离谱了,直接多了一个娘,这让吴忧很难接受。 以后还是少逛街为妙,指不定哪天再逛出什么事情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安氏和他的关系最好,可也没有好到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程度。 安氏的笑容凝固,表情哀伤,语气再次哽咽道:“忧儿,我知道吴家遭难时,我,我不应该离开,是我的错,可我只是一个女人,蝼蚁尚且偷生,我只想活着,忧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看着戏精附体的安氏,吴忧无语,吴敌哪里找的这么个奇葩? 过去的事情,吴忧并没有往心里去,如果他要计较,那么吴家的日子便没法过了,毕竟这件事情是吴敌一手造成的。 看着安氏越说越伤心,吴忧连忙打断道:“三,三姨太,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就当没发生过,你来找吴敌吗?他在家,你快去吧!” 听吴忧这么说,安氏面露喜色道:“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着,安氏再次伸出臂膀,只是见到吴忧警惕的眼神,她尴尬的收了回去。 周围的百姓,目光怪异的看向这边,依他们的性子,指不定会传出不堪入耳的话,吴忧把目光看向老神在在的百事通。 迎上吴忧的眼神,百事通会意,微微一笑道:“三夫人,我和你一般,也是在老爷脱险后才回的吴家,老爷和少爷大度,不会计较的。” “那,那我先去找老爷了。” 百事通一习话,让安氏放下了心,她目光不舍的看了看吴忧,然后一步三回头的朝吴府走去。 等安氏走后,吴忧看着哑巴,问道:“你知道是三姨太,所以你没有拦着。” 哑巴点头。 知道哑巴的个性,吴忧叹了口气:“以后不管是谁靠近,必须先拦住了,ok?” 虽然不明白ok是什么意思,但是吴忧话的意思却说的非常明白,哑巴再次点头。 做为护卫,哑巴是合格的,其他的不说,他这身板就能吓退居心不良之人,但是有时候脑子拐弯,这就需要慢慢开导了。 罢了,人无完人,格局打开,包容别人的缺点就是最大的格局。 目光落在百事通戏谑的脸上,吴忧问道:“你也是故意的?” 咳咳咳。 百事通先咳了咳,正了正神色:“少爷,你应该称呼三夫人为姨娘,三姨太这称呼颇有韵味。” 对百事通顾左右而言他,吴忧也懒得去计较,说道:“以后不仅是我,你们都称呼她三姨太。” 百事通微笑颔首,虽然不知道吴忧这是什么怪僻,不过这无伤大雅。 顿了顿,吴忧问道:“这三姨太是什么来头?” 百事通解释道:“三夫,三姨太年轻时,是百花楼小有名气的姑娘,当年可受不少的才子追捧,可她偏偏看上了东家,也算是一段良缘。” 对吴敌的私事,吴忧没有心思八卦,只问了一句,便不再提。 三人刚踏入府衙,邹成秀便迎了过来。 “吴大人,达达斯坦的使臣已经到城外,由你陪鸿胪寺卿范海辛范大人,一起去北城迎接,马已经备好了,大人,你请吧。” 愕! 这也太心急了,他才刚到府衙,这就赶人?吴忧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扫了一圈,吴忧看着邹成秀问道:“朱师爷呢?他不跟我一起去?” “朱师爷偶感风寒,告假了。”邹成秀说到这里,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吴大人,下官身体也不适,在此向大人告假。” 说完,邹成秀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第102章 鸿胪寺卿一 府衙。 邹成秀告了假便要离开。 不对劲啊。 朱师爷告假,现在邹县丞也告假,莫非迎接使臣是一件苦差事? “邹县丞且慢,我还有话要询问。”吴忧连忙道。 似乎知道吴忧要问什么,邹成秀一拱手,讪笑道:“吴大人,迎接使臣以鸿胪寺卿范大人为主,你只要去凑个人数,以彰显朝廷对使臣的重视,其余的事情不需要大人亲力亲为。” 懂了,原来只是去做个样子。 邹成秀的话说的很明白,似乎并不是苦差事,可他和我朱明理同时告假,难道只是巧合? 看着邹成秀离去,吴忧看向百事通问道:“先生,你怎么看?” 百事通捋了捋黑痣上的长毛,笑道:“少爷,府衙不可无人,今日我坐镇府衙,为少爷排忧解难,少爷,你放心去吧!” 愕! 事情很怪异,连百事通都退缩了,看来他是知道情况的。 “大人,马已经备好了。” 正当吴忧开口询问时,府衙外传来差役的催促声。 见百事通真的没有要去的意思,吴忧更是满心狐疑。 “少爷,邹县丞的话不错,有范大人在,少爷你只要去当个陪衬,迎接完使臣便算是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我去不去,无伤大雅。”百事通解释道。 听百事通也这么说,吴忧压下心里的疑惑,和哑巴一起出了府衙。 府衙外,猴子正牵着一匹马等待着,见吴忧出来,他连忙道:“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吴忧点了点头,踏上马登,一跃而上。 骑马在这个朝代是读书人必备的技能,不管是吴忧前世还是原主,技术虽然都一般,不过基本的骑乘倒是没问题。 猴子牵着马,在前面开路,哑巴护卫在身侧,这就是吴忧此时的阵仗。 满心疑惑的吴忧,想了想,问道:“黄狗人呢?” “大人,你到府衙前,黄狗被大理寺叫了去,前后脚的事儿。” 猴子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忧到嘴边的话识趣的咽了下去。 今日,除了哑巴似乎所有人都变得很奇怪,这都怎么了? 依京都百姓看凑热闹的性子,在吴忧想来,前去围观使臣的人一定很多,可是,离北城门越近,人反而越少,甚至整个北城区都略显萧条。 不应该啊,大夏与达达斯坦交好,对待国际友人应该热情才是,可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吴忧百思不得其解。 北城门。 吴忧三人到来时,只有一名官员等待在这里,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他身上穿的青色官服判断,他的官职并不高。 见吴忧到来,这名官员连忙迎了上去,很是热情道:“下官鸿胪寺主薄张太和,见过吴大人。” 吴忧下马,回了一礼,问道:“张大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范大人呢?” 张太和讪笑道:“范大人偶感风寒,不能亲自前来,所以命下官在此等待。” 偶感风寒?骗鬼呢,找个理由都这般敷衍。 心里太多的疑问,如果无人解惑,心里总归不安。 张太和一看就是非常圆滑的人,吴忧和他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果直接询问,他未必会说,想了想,吴忧问道:“使臣什么时候到来?” “大概午时初。”张太和回道。 见时间还早,吴忧再次上马,对猴子道:“走,去范大人府上。” 如果说范海辛偶感风寒,吴忧是不信的,就算他真的偶感风寒,去探望探望,亦无不可,虽然与鸿胪寺卿没有交际,但是现在他们却是同僚。 见吴忧远去,张太和叹道:“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一般人,不,哪怕不一般的人,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哦。” 为了方便上朝,大部分官员的府邸在北城区或中城区以北的位置。 范海辛的府邸就在北城区,并不算远。 猴子对北城区非常的熟悉,不到半小时,三人停在一幢府邸前。 一般拜访官员和有身份地位的人都要请帖,这讲究的是一个排面,可吴忧出门急,并没有准备,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没有请帖,只能让猴子上前去范府的门房交涉。 得知吴忧来访,门房也不怠慢,连忙进府通报。 不大一会儿,门房再次出来,引着吴忧进入了范府。 一切都非常的顺利。 吴忧跟随门房并不是往正厅的方向,而是往侧方的花园行去。 绕过花园,入眼的是一个水池,水池里种满了莲花,只不过这个季节,花儿已经凋零,只有零星的莲蓬,和黄绿相间的荷叶点缀在水池中。 水池上方有一座木制拱桥,一名中年男子正拿着鱼杆垂钓,显得悠闲自在,好不惬意! “老爷,人带来了。”门房轻声说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鸿胪寺卿范大人了。 吴忧仔细打量着范海辛,他长相一般,甚至有点儿丑,只论长相,他和朱明理儒雅的气质相差甚远。 按理来说,第一次接见陌生人应该在正厅,显得庄重,可眼前的范大人似乎不按常理出牌。 鸿胪寺吏属礼部,算是礼部的一个分支,礼部的官员居然失礼,看来范海辛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 见吴忧到来,范海辛放下钓竿,笑道:“吴县令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范海辛的笑容很灿烂,给人的感觉很真诚,如沐春风。 这是一个交际的高手,范海辛一开口,给吴忧的第一印象发生了转变。 “听闻范大人偶感风寒,下官前来探望。” 这就是话里有话了,眼前的范海辛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哪有一点儿生病的迹象? 鸿胪寺卿是正三品,而吴忧是正七品,中间差着不少的等级,不过鸿胪寺只负责外交,而京都令却负责整个京都的治安和民生,从这方面比较,吴忧的权利远远超过范海辛。 闻言,范海辛面露尴尬之色,也不反驳吴忧的话,说道:“吴县令,你是为了使臣一事前来吧?其实,本官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 第103章 鸿胪寺卿二 微风羽羽。 太阳散发出淡淡刺眼的光芒。 范家花园的拱桥之上,一张桌案摆放在正中的位置,两杯不知道加了什么调味料的茶水冒着热气。 范海辛和吴忧相对而坐。 “吴县令你有所不知,本官出使北蛮,回京不过两日,常年行走在塞外蛮荒之地,实在辛苦,迎接达达使臣本乃我份内之事,可我现在想起达达使臣,我就干呕恶心。” 话到这里,范海辛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一副很是享受的表情。 见此,吴忧也端起这所谓的茶,轻轻品了起来,可一小口下去,奇怪的味道侵入了胃蕾。 扑。 刚刚入口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范海辛呵呵一笑:“吴县令喝不惯此茶也属正常,这是我从北蛮带回来的羊油和牛油,小火熬了半个时辰,才有此美味,一般人不懂其中的滋味,自然喝不惯此茶。” “难怪有一股羊膻味。”吴忧擦了擦嘴,并没有不满之色,范海辛常年在塞外,口味变得怪异也属正常。 范海辛继续说道:“吴县令可知北方为何停战?北蛮势大,又极为好战,他们要侵占西方的领土,遭到各个大小部落的强烈反抗,据说西燕的军队也参与了其中,北蛮久攻不下,只能调兵前往支援,所以我大夏才得以喘息。” 对于军事吴忧并不上心,只要北蛮没有打到大夏腹地,他才懒得去理会。 就算北蛮打了过来,吴忧可没有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觉悟,他对大夏归属感不强,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一定第一个跑路。 摆了摆手,吴忧说道:“范大人,你跑题了,我们还是聊聊达达使臣吧!” “对,对,对,我们现在说的是使臣。”范海辛一拍脑袋,一副恍然状,一口茶下肚,他才说道:“我大夏和达达交好,从前朝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 范海辛提到的前朝,指的是大燕统治的王朝,这一点儿吴忧倒是清楚。 可现在,吴忧只想知道如何接待使臣,范海辛的话显然扯到了几百年前去了。 强压下揍人的冲动,吴忧语气略显不耐烦:“范大人,前朝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要不我们聊聊现在?” “吴县令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还却是可造之材,打磨打磨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栋梁之材。”似乎没有看到吴忧不耐烦的神色,范海辛自顾自的说道。 吴忧无语。 这丫的莫非是故意的,东拉西扯就不说正事。 正当吴忧要起身告辞时,范海辛悠悠开口:“这次达达使臣来的可是重要人物,如果在平时,迎接使臣,吴县令你一人便足够。” 再次压下离开的冲动,吴忧好奇心上来,问道:“什么重要人物?” “达达的二王子达达木,还有他的王妃乌拉乌氏。”这次,范海辛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使臣是王子和王妃,吴忧并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理。 没等吴忧询问,范海辛再次说道:“依你的身份怕是不能担以重任,朝廷会另派一位礼部官员迎接,你最多凑个人数。” 范海辛的话很直,吴忧却不以为意,如果不是夏皇旨意,他才懒得参与这件事情。 “范大人,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许多人一提到达达使臣,便远远避开,这是何故?”吴忧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不仅朱明理和邹成秀,就连爱凑热闹的百姓也躲的远远的,这明显不正常。 呕,呕………… 见范海辛干呕了起来,吴忧目露担忧之色问道:“范大人,你是水土不服吗?” 好一会儿,范海辛捋了捋胸口,待气息顺畅后,说道:“的确是水土不服,不过没关系,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沉吟片刻,范海辛挥了挥手,一名青衣乌帽的仆役小跑而来。 “去,把行舟叫来。” “是,老爷。”仆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吴县令,行舟是我的长子,你们年龄相仿,想来应该聊的来。”范海辛对吴忧说道。 范海辛思维跳脱,吴忧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鸿胪寺卿的,难道给夏皇塞了钱?吴忧充满恶意的想着。 不一会儿,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到来,见到来人,吴忧确定他就是范海辛的长子范行舟,无他,丑尔。 范海辛和范行舟相似度很高,都是眼睛略小,鼻子扁平,嘴巴却很大,任谁都看的出来,这二位妥妥的就是父子俩儿。 年轻人先对吴忧施了一礼:“拜见吴大人。” “这就是犬子范行舟,让他陪同吴大人一起去迎接使臣,见见世面,吴县令意下如何?当然,关于吴县令的问题,犬子知道一二,可为你解惑。”范海辛对吴忧说道。 这可就奇了怪了! 他吴家的名声尚且不提,凭吴忧的官声,也不至于让鸿胪寺卿的公子与自己亲近,这完全说不通啊。 他吴忧只是小小的京都令,而鸿胪寺卿才是真正的大腿,范海辛的作法无异于舍了大腿,去抱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小腿。 见吴忧面带疑惑之色,范海辛解释道:“朝廷之前选拔官员,不仅要文采,而且还要看长相,我之所以能当上鸿胪寺卿完全是运气,可行舟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了。” 对于范海辛的这般言辞,吴忧深有体会,他所认识的官员,不管是庄文清,还是朱明理,就算是大理寺的差役颜值都很高。 仅范海辛的基因而言,还真的不占优势。 “可我吴家的名声……………” 吴忧提出了疑问,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范海辛打断:“无妨无妨,科举一策足以改变整个我大夏的风气,仅这一策足以掩盖吴家所有的瑕疵。” 原来是科举,只是科举被吴敌献给了夏皇,他是怎么知道的? 范海辛继续解释道:“科举已经小范围的传播,要不了多久,必然会传开,朝廷也会公开此事。” 无忧了然。 明白范海辛的用意,吴忧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第104章 使臣一 “吴兄,你的诗才无双,你能再作一首诗吗? 吴兄,你的风云榜简直绝了,可惜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吴兄,科举制是你想出来的吗?简直神了。 吴兄………………” 吴忧只感觉耳边有无数只蚊子在飞,范海辛好歹是个正三品,可他的犬子简直就是一个话唠。 跟随吴忧一起去北城门的路上,范行舟的嘴巴没有停过,吴忧几次都想询问使臣一事,可都没有机会开口。 不知不觉间,四人已经到了北城门。 北城门处,依旧只有张太和一人,见吴忧返回,还带来了范行舟,张太和连忙上前施礼:“范公子,范大人无恙否?” 终于,范行舟的连绵不绝被打断,目标由吴忧转移到了张太和身上。 范行舟和张太和显然是熟识,闻言,回了一礼:“原来是张主簿,家父无恙,有劳挂念。” 熟人见面,废话连篇,两人家长里短根本停不下来。 吴忧忍无可忍,正要打断二人的交谈,询问使臣一事,张太和不合时宜的话传来,让吴忧到嘴边的话咽了出来。 似乎是看到了吴忧的不耐烦,张太和说道:“吴大人,朝廷派了礼部左侍郎赵大人迎接使臣,迎宾的队伍已经出了城,我们在此等候即可。” 吴忧愣了愣神,问道:“礼部左侍郎,赵晋?” “不错,正是赵侍郎。”张太和回道。 愕。 想不到竟然是赵轻柔的父亲,这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儿。 虽然吴赵两家的关系很微妙,可赵晋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好! 罢了罢了,自己只是陪衬,赵晋才是主导,等迎接完使臣,自己就跑路,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 “对了,迎接使臣有没有忌讳的地方?”吴忧问道。 “忌讳的地方?没有,只要不怠慢就成。”张太和回道。 考虑到习性和信仰的不同,吴忧必须弄清楚,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严重的后果,他可不愿意承担责任,好在张太和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范行舟拉了拉吴忧的衣袖,眨了眨眼睛道:“吴兄,你可能还不知,达达使臣什么都好,就是,就是………” 终于,范行舟将要道出他一直疑惑的地方,可话说了半截却停住了。 强忍住揍人的冲动,吴忧连忙询问:“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太………” “来了,来了,使臣来了。” 范行舟的话没有说完,被神情激动的张太和打断。 顺着张太和的目光看去,果然,城外不远处,一列长长的队伍正朝这边赶来。 朝廷对使臣很是重视,各种仪仗应有尽有,就如拜帖一般,讲究的是一个面儿,显然,外交的排面更加庞大。 随着队伍靠近,吴忧的视线也更清晰,以赵晋为首的十几名官员在前,他们一脸的笑容,可表情却非常的僵硬,显然是装出来的。 与华丽的官服相反的是另一个群体,大约有四五十人的模样,皮肤黝黑,身穿兽皮,与大夏人明显不同。 这是使臣?尼玛,这分明就是一群原始人! 直到队伍靠近,一股股恶臭钻入鼻腔,吴忧连忙捂住了鼻子,这也太臭了。 吴忧恍然,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疑惑的地方在哪里了,臭,就是臭。 难怪京都的百姓会远远躲开,难怪朱明理和邹成秀会偶感风寒,难怪百事通不肯一起前来,难怪范海辛会干呕,他根本不是水土不服,他是怕这恶臭熏死,原来如此。 想通这些,吴忧在心里直骂娘,合着你们都不愿意来,所以就我推出去受这份罪,坑啊! 还有这群原始人,好歹是使臣,多少也注意一下仪容吧,可,这群原始人,估摸一辈子都不曾洗过澡。 看了看身边的范行舟和张太和,两人脸色涨的通红,这是憋气憋的。 至于猴子和哑巴,早就跑的远远的,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 队伍来到吴忧身前停下,见吴忧捂着鼻子,赵晋脸色一板,冷哼一声:“吴县令,注意你的行为举止。” 卧槽,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自己的举动不合礼仪,可也在情理之中吧,你自己强忍着,却还要别人和你一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使臣到来,吴忧捂着鼻子,多少有点儿嫌弃使臣的意思在其中,这不符合大夏的礼仪。 见赵晋面不红,气不喘,吴忧打心底佩服,单单这样的定力,他拍马也远远不及。 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心里对赵晋不满,可吴忧却不能在此时发作,拱了拱手道:“赵侍郎教训的是。” 在吴忧看来,达达使臣团体,就是一个移动的生化武器,还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可他还不得不受着。 把目光移向使臣,为首的是一名高大男子,身上包裹的是虎皮,他身边的是一名女子,满头的小辫,身上包裹的是白色不知名的兽皮短裙,不用问也知道,这二位应该就是达达的二王子和王妃了。 相比二人的穿着,而其他的人都只是简单的羊皮,不过裸露在外手臂看不到该有的皮肤颜色。 他们倒不是黑人,而是常年被太阳晒的变了色儿。 正在吴忧打量使臣时,范行舟惊呼道:“张主簿,张主簿你怎么了?” 吴忧扭头看去,见张太和倒地不起。 不用看也知道,张太和是因为缺氧昏了过去,倒不是身体问题。 好机会! 吴忧连忙对赵晋说道:“赵侍郎,张主簿身体不适,下官立刻将他送往医馆。” 说完,吴忧不等赵晋同意,连忙扶起张太和,范行舟岂能不明白吴忧的意思,他面露喜色,搀扶着张太和的另一侧,就准备离开。 身处在生化武器的攻击范围内,不走才是傻子。 “等等。” 赵晋不合时宜的话语传来,吴忧和范行舟脚步一滞,二人心道不妙。 不等赵晋说话,吴忧转过头,大义凛然道:“赵侍郎,迎接使臣固然重要,可张主簿现在奄奄一息,如果不及时医治,他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赵侍郎还请三思。” 第105章 使臣二 “迎接使臣乃是国事,国事不可废,哪怕昏死过去,也要走完流程,来人,给张主簿备马。”赵晋语气冷冷道。 吴忧不清楚的是,像张太和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每次迎接达达使臣,昏死几个过去,已经成为了常态。 不管是真是假,哪怕真的昏了过去,按照惯例都会走完流程,虽然有点儿不仁道,可这关系到两国的邦交,如果人人效仿,岂不乱了套? 这个规矩从前朝便定了下来,一直延续到现在,朝廷也想过改变这种情况,可商量来商量去,却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维持固有的规矩。 虽然很坑人,朝廷却美其名曰:祖宗制度,不宜更改。 久而久之,熟悉官场的官员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没有人傻呼呼的再上奏。 原因很简单,迎接达达使臣本就是并非易事,无人上奏时,大伙都是轮流迎接,如果你上奏了,无疑成了出头鸟,朝臣的矛头一致指向你,那以后迎接达达使臣,指定是跑不掉的。 这种情况已经是朝廷不成文的规定,像吴忧这种官场小白,自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范行舟对此事也不知情,范海辛为官多年,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可他偏偏不说,明显就是坑娃,坑他自己的娃就算了,连带着吴忧也一起搭了进去。 吴忧明白范海辛的用意,吃一堑长一智,被坑过一次才涨记性,这是在教他们规矩。 可,这也太坑了! 这时,达达二王子达达木用别脚的大夏语道:“赵侍郎,既然你们的官员身体不舒服,不妨让他们离开,本王不会怪罪。” 达达木给吴忧的感觉还不错,至少和赵晋相比,他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赵晋摇了摇头:“二王子,这是朝廷规矩,更何况礼不可废,本官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听赵晋这么说,达达木也不好再开口劝说。 得,想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跟随队伍把使臣送往鸿胪寺。 一名随从牵马上前,吴忧和范行舟把张太和扶上马,然后跟随队伍入了城。 鸿胪寺在西城区,靠近离湖。 一路之上,外邦友人的到来没有百姓围观,反而都远远的避开,即使有路过的百姓,也捂着鼻子匆匆远离。 吴忧错愕,在他看来,京都的百姓群体,绝对不是什么老好人,平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碎嘴子更是肆无忌惮,现在见到达达使臣如过街老鼠般乱窜,着实让他难以置信。 一物降一物,达达使臣才是他们的克星。 中途又有两名官员昏倒,都如张太和一般,被抬上了马背。 使臣队伍行走的并不快,达达木一行原始人更是东瞅瞅西瞅瞅,打量着大夏京都的繁荣。 吴忧和范行舟强忍着干呕,跟随在队伍后面。 范行舟用衣袖捂着口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吴兄,按照惯例,达达使臣一般会呆七天,我们如果一直陪同,还不得被熏死。” 学着范行舟的动作,长吸一口气,吴忧说道:“不是迎接完使臣,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吗?” 范行舟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陪同使臣是赵侍郎的事情,足足七日,恐怕这七日将成为赵侍郎一生的噩梦。” 吴忧深以为然的点头认可,心里在为赵晋默哀。 “记得开国时,先皇召见过达达使臣,仅仅一次,便再也不曾召见,后来历代帝王有样学样,只是登基时,象征性的召见一次。”范行舟继续说道。 对范行舟的话,吴忧并不奇怪,反而觉到很正常,见识过达达使臣带来的嗅觉冲击,想召见第二次才是怪事。 “上行下效,有了开头,大臣们也纷纷效仿,官大的倒是可以避开迎接达达使臣的差事,可官职稍低的,只能轮流迎接,吴兄,你运气不错。”范行舟笑道。 对范行舟的调侃,吴忧苦笑,他上任满打满算还不到十天,摊上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自认倒霉。 两人说说笑笑,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鸿胪寺。 负责仪仗队的差役和官员,连句辞行的话都没有留下,匆匆而去,只剩下吴忧二人和赵晋。 “你们两个留下,使臣远道而来,本官要好好招待一番,你们两个坐陪吧!” 赵晋的话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正打算离开的吴忧和范行舟僵住了。 尼玛,赵晋绝对是故意的。 我是和你的女儿是有婚约,可是我都同意退婚了,是你的女儿对不出我的五行联,这能怪我吗?吴忧在心里疯狂吐槽。 “下官鸿胪寺丞邓放,见过赵侍郎,见过达达二王子。” 鸿胪寺大门处,一名身穿浅绿色官服的官员,见到使臣队伍到来,对为首的赵晋和达达木行了一礼。 一番礼节过后,邓放将众人迎了进去。 正厅之中,酒席早已经准备妥当。 “二王子和王妃远道而来,实在辛苦,本官从醉仙酒家订的酒席,请入席吧。”邓放笑容满面,很是热情道。 相比赵晋,邓放显然自然很多,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化学气味。 大夏讲究的是分餐制,赵晋在主位之上,二王子和王妃居赵晋左手边的客位,邓放,吴忧和范行舟则在右侧。 至于二王子带来的随从,自有人招呼。 二王子和王妃很喜欢大夏的美食,赵晋和邓放也是热情之至,而作为陪衬的吴忧和范行舟却没有一点胃口,面对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吴忧总能嗅到浓郁的臭味。 酒席过半,吴忧和范行舟便以尿遁为借口,溜之大吉。 二人远离鸿胪寺之后,如同缺氧的鱼,大口呼吸。 “长这么大,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大口呼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范行舟感慨道。 “范兄,这,这群原始人,不,使臣从不洗澡的吗?”吴忧忍不住问道。 “达达地理位置特殊,水是非常宝贵的资源,谁舍得用来洗澡?”范行舟回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听闻,达达人洗头用的是牛尿,你看到他们头发一块一块粘在一起,上面还有虫子爬来爬去,你知道那一块一块的是什么吗?牛粪。” 吴忧干呕,拒绝了范行舟下馆子的邀请,他匆匆离去,他在心里发誓,以后有达达人的地方绝对没有他吴忧。 第106章 升官 回去的路上,吴忧对哑巴和猴子好一顿抱怨,这二人见情况不对,立马彻退,一个是他的护卫,一个是他的下属,这样丢下自己的主子和上官让吴忧非常的不满。 路过府衙,百事通正在偏厅喝茶,好不惬意! 一个比一个滑头,这是吴忧对百事通的评价。 回府的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很沉闷,吴忧感觉到百事通一直都在憋着笑,他没有心情去理会。 直到现在,吴忧都能隐约闻到淡淡的臭味,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都难以忍受。 刚踏入府门,吴忧大声喊道:“我要洗澡。” 古人洗澡用的是大号的浴桶,吴忧足足在浴桶里泡了一个时辰,这才感觉舒畅了许多。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吴忧才走出了浴室。 吴坎目露担忧之色,看着吴忧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吴忧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现在没事了。” 洗澡洗了一个时辰,而且还是大白天,吴坎虽然知道吴忧今日的遭遇,在他认为,吴忧是有洁癖,表现的有点夸张而已。 如果知道吴坎心里所想,吴忧一定把他带去见识见识达达使臣的杀伤力。 吴忧不知道的是,很快吴坎就接触到了达达使臣。 “少爷,三夫人回来可喜可贺,今日加餐,老爷和三夫人正等着少爷一起用饭。” 闻言,吴忧想到了鸿胪寺的山珍海味,他不禁又是一阵阵干呕,摆了摆手:“我没胃口,就不过去了。” 足足一天时间,吴忧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即使他想了很多的办法,比如,吴忧制作了口罩,甚至在上面浇了水,可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 吴忧怀疑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或者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拒绝了吴敌提议找大夫的建议,他在煎熬中度过了一天。 次日一早。 “少爷,少爷醒醒,天使来了。” 吴坎把熟睡的吴忧强行拽了起来,披上衣服,又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被吴坎拖到了前院。 “吴忧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吴家仁义传家,忠君爱国,吴忧任京都令期间,勤勉有佳,任劳任怨,不负朕之厚望,为君分忧,更是责无旁贷,现任命吴忧兼鸿胪寺少卿一职,负责接待达达斯坦使臣,望其任职期间,恪尽职守,以两国邦交为己任,切勿辜负朕之期望,钦此。” 迷迷糊糊的吴忧,隐约听到圣旨的内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他现在太困了,相比圣旨显然睡觉更加的重要。 可,听闻让他接待达达使臣,他顿时就精神了,这,这旨圣是个坑啊,还是一个大坑。 待朱高宣读完圣旨,吴忧连忙问道:“朱公公,接待使臣不是赵侍郎负责吗?” 没有回答吴忧的问题,朱高把圣旨往前递了递,笑道:“吴少卿,恭喜升官,先接旨吧!” 这哪是什么圣旨,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坑,这圣旨要是接了,无疑是自己往大坑里跳,可他能不接吗?不接就是抗旨,抗旨的罪名更加严重。 眼前的是两个巨坑,不管是接旨还抗旨,自己必然二选一,尼玛,不管怎么选都得入坑,只不过孰轻孰重的问题。 见吴忧迟迟没有动作,朱高语气淡淡,问道:“吴县令,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此时,吴家人和王通三父子都在,听闻朱高的话,脸色都变了。 吴敌上前两步,笑道:“朱公公误会了,我儿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公公勿怪。” 说完,吴敌扭过头,不停的给吴忧使眼色。 吴忧伸出颤抖的双手,从朱高手中接过圣旨。 朱高笑容变得和煦,语气柔和道:“无妨无妨,那咱家就恭喜吴县令再次高升。” 话说的漂亮,可吴忧不相信朱高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坑,他亲手把这个麻烦事递到自己手里,嘴上还说着恭维话,现在吴忧怎么看朱高都不像好人。 吴敌拱手笑道:“有劳朱公公。” “此间事毕,咱家回宫复命了。”朱高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对吴忧说道:“吴少卿,赵侍郎偶感风寒,卧床不起,已经告假,赵侍郎向陛下提荐了你,朝臣对此事全部认同,所以陛下才下旨升了你的官。” 说完,朱高带着一众随从离去了。 又是偶感风寒,还加了句卧床不起,赵晋昨天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想不到他也偷奸耍滑,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偷奸耍滑也就算了,居然把我推入火坑,这是人干的事吗? 还有那群朝臣,也都不是好东西,一起跟着瞎掺和,彻底的把我推进坑里。 吴忧是越想越气,脸色愈发铁青,良久,他爆发了,指着皇宫的方向,跳脚大喊道:“你们都给小爷等着,我迟早都会还回去的。” 吴敌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和安氏走了。 百事通拍了拍吴忧的肩膀也走了。 知道吴忧心情不佳,王通三父子也离开了。 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多余,这差事他们不想参与,只能吴忧自己硬扛。 “走,去赵府。”吴忧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然后带着哑巴和吴坎出了门。 赵晋的府邸在中城区,靠近北城区的位置,离京都府衙并不远。 吴忧没有去府衙,目标直指赵府。 太阳刚刚升起,吴忧三人便到了赵府门前。 如去范府时一般,吴忧并没有递上拜帖,而是直接让吴坎与门房交涉。 大一会儿,去通报的门房再次返回,带着吴忧一行人进入了府邸。 赵家正厅,赵晋高坐主位,显得神清气爽,哪里有偶感风寒,卧床不起的病态模样。 见到赵晋,吴忧就气不打一处来,赵晋是不是卧床不起不关他的事情,可他顺手把自己推进火坑,这才是让吴忧愤怒的地方。 “赵侍郎,别来无恙?” 吴忧这话虽是问候,但是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不是说你病的卧床不起吗?可我看你分明就是装病。 没有在意吴忧的态度,赵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吴忧坐下说话。 第107章 兴师问罪 赵府。 正厅。 赵晋捋了捋短须,一脸得意道:“贤侄…………” 凭两家千丝万缕的关系,赵晋叫一声贤侄本无可厚非,可在吴忧听来格外的刺耳,他摆了摆手,打断了赵晋的话,说道:“赵侍郎,托你的福,我现在是鸿胪寺少卿,官职比你低不了多少,今日我前来,是为了公事。” 瞬间,距离感被拉开了。 带着怒气前来的吴忧,赵晋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显然是兴师问罪来了。 平心而论,赵晋这事做的的确很不地道,两人本处在同一阵营,赵晋先脱身不说,还转身阴了一把吴忧,任谁都会有脾气。 赵晋呵呵一笑:“吴少卿,你的那句是狼是狗,害的本官没少被百姓嘲笑,如此算来,我们算是扯平了。” 愕!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让赵晋耿耿于怀,这老家伙平时表现的儒雅随和,想不到也是一个腹黑的主儿。 再说了,我骂的是你吗?我分明骂的是路子明,你非要对号入座,这也能怪我? 见吴忧要开口辩驳,赵晋连忙开口说道:“吴少卿,你升官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老夫给你道喜了。” 这是岔开话题,也是吴忧常用的招数,赵晋的意思很明显,是狼是狗的事情已经翻篇,他不再追究此事。 这老东西,阴了自己一把,反倒过来他还占理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了?”吴忧语气淡淡问道。 赵晋一摆手,显得非常的豪气,说道:“不用,不用。” 这脸皮可真够厚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吴忧在心里喃喃。 沉默了片刻,吴忧问道:“使臣的事情,赵侍郎是准备甩手不管了吗?” 足足七天时间,如果这七天让他和使臣待在一起,还不得活活的被熏死。 哎! 赵晋长叹一声:“吴少卿,老夫一把年纪了,你还年轻,你又何苦苦苦相逼呢?”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吴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只是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吴忧,你还是不是人?欺负我爹欺负到家里来了。” 正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吴忧扭头看去,见赵轻柔站在正厅门外,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相比在离湖时的一面之缘,此时的赵轻柔少了些柔美,目光多了一些犀利。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赵轻柔,吴忧也被赵轻柔的容颜惊艳到。 美,美女,吴忧在心里暗赞。 赵轻柔缓步走入客厅,来到吴忧身前,目光正勾勾的盯着吴忧,直到吴忧感觉不自在了,她才开口说道:“吴忧,不就是陪使臣几日而已,算不上大事儿吧?你至于追到家里兴师问罪吗?” 几日?而已?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忧撇了撇嘴,嘲讽道:“赵家妹妹好大的口气,不是你陪同使臣,你怎么知道算不上大事?” 听出吴忧话里的不屑,赵轻柔一脸的不服气,想了想,她说道:“你的差事因家父而起,你看这样如何?我代家父和你一起接待使臣如何?” 没等吴忧说话,赵晋连忙起身,制止道:“胡闹,你一个女子,怎好出头露面?” 吴忧也站了起来,一拍手道:“好,我同意了,赵家妹妹,话已出口,可不能食言哟。” 赵轻柔点了点头:“自不会食言,爹,我就看不惯他来我们家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模样。” 后面的话,显然是在贬低吴忧,吴忧却毫不在意。 看到赵晋吃瘪,他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赵晋所有的谋划,到最后竟然把自己的女儿搭进去了,想想,吴忧都感觉到一阵阵的舒爽。 “柔儿,不可,你不了解情况,那些使臣………” 赵晋还想出言劝说,却被赵轻柔打断了:“爹,我们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岂能容外人放肆,爹,这事儿你别管了,女儿自有主张。” “哎!”见劝不住女儿,赵晋长叹一声。 知女莫若父,赵晋很清楚赵轻柔的性格,好强,有主见,而且还孝顺,他一直视唯一的宝贝女儿为掌上明珠。 见赵晋父女两人的意见不统一,吴忧心里乐开了花,他干脆火上浇油,阴阳怪气道:“对,对,对,赵侍郎的话在理,这使臣可不一般,你一介女流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等着。”赵轻柔冷哼一声,说完,便离开了。 如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有人对你前面有危险,听劝的人可能会绕路,而性格要强的人偏偏不信邪,非要过去一探究竟,你还不能拦,你拦,他还跟你急,赵轻柔完全属于后者。 赵轻柔走后,赵晋脸色也沉了下来,丝毫没有之前的从容,语气不善道:“如果我女儿有任何闪失,老夫就算拼着官位不要,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吴忧摊了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回道:“是她自己非要去的,与我何干?” “你…………”赵晋哑然。 不大一会儿,一身青色蓝衫,读书人装扮的赵轻柔再次出现。 对于女扮男装,以往吴忧是心存质疑的,就算穿上男子的服饰,可女性特征那么明显,只要不瞎至少都能分辨的出来,胸部位置就是最大的破绽。 吴忧的目光,从赵轻柔的脸上下移,直到胸口,很平,莫非她是个飞机场? 感觉到吴忧的目光,赵轻柔冷哼一声道:“登徒子。” 说完,赵轻柔转身,率先朝府外走去。 天地良心,吴忧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没有任何邪念,现在被骂登徒子,他也不好反驳,难道让他和赵轻柔辩论胸部的问题吗? 察觉到赵晋杀人般的目光,吴忧尴尬笑道:“赵侍郎,告辞,告辞。”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吴忧带着吴坎和哑巴,追着赵轻柔的方向而去。 出了赵府,吴忧和赵轻柔一道儿,朝着西城区,离湖的行去。 吴忧本想询问关于五行联的事情,可看到赵轻柔生人勿近的表情,他只好悻悻闭上了嘴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8章 使臣来访一 吴忧四人来到鸿胪寺时,邓放已经等在了门口。 “下官鸿胪寺丞邓放,见过少卿大人。” 显然,鸿胪寺已经收到了吴忧升官的消息,知道吴忧会到来,邓放早早的在门口等候。 “邓寺丞不必多礼,使臣呢?”吴忧回了一礼,问道。 “二王子和王妃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拜访少卿你。”邓放回道。 闻言,吴忧整个人都不好了,二王子去了自己家,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昨天,只是迎接使臣,他就在浴桶里泡了一个时辰,现在使臣直接去了家里,那家里岂不是鸡飞狗跳? 看着吴忧的表情阴晴不定,赵轻柔语气淡淡道:“吴少卿,愣着做什么,走吧!” 吴忧叹了口气,他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即使他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哎,失策失策啊!吴忧在心里哀叹。 “恭送吴少卿。”见吴忧要走,邓放施礼送行。 刚抬起步子的吴忧,看着邓放问道:“邓寺丞,你迎接使臣时,非常的热情和自然,你可有什么秘诀?” 这个问题吴忧早就想问了,只是昨日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正好询问一番,取取经,借鉴一下经验,终归不是坏事。 邓放讪讪一笑:“吴少卿,下官,下官是真的偶感风寒。” 吴忧错愕。 与赵轻柔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得都笑了。 一旁的吴坎面面相觑,一头的雾水。 邓放的话虽然没有明说,可这样的说话方式,更能看出,他也是一个妙人儿!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娇小的青衫男子气喘吁吁的小跑而来,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显然她也是女扮男装。 “小姐,我猜,我猜你就在这里。”这人来到赵轻柔的身前,捂着肚子,大口喘息道。 赵轻柔手里的折扇,敲在她的头上,说道:“小葵,不是不让你来吗?” “哎呀。”小葵捂着脑袋惊呼一声,语气略显委屈:“小姐,小葵不放心你,才跟了过来。” 小葵说着,目光却瞥向了吴忧。 吴忧感觉很无辜,他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被打上了坏人的标签,这叫小葵的女子一看就是赵轻柔的丫鬟,她警惕心如此强烈,就算他想做什么,估计也没有机会了。 “想跟着就跟着吧,记住,叫少爷或者公子。” “知道了,小姐。” 懒得去跟这笨笨的丫鬟计较,吴忧率先朝东城区,府邸的方向行去。 一路之上,小葵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吴忧,察觉到她的目光,吴忧看去,她又立刻扭过了头。 来回几次后,吴忧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小葵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哼! 小葵冷哼一声道:“你出的五行联,让我家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哎呀!” 话说了半截儿,赵轻柔的折扇再次落在小葵的头上,语气略显不自然:“多嘴,记得叫少爷。” 小葵有些不服气,怯怯道:“人家说的明明是事实。” 赵轻柔脸色微微涨红,怒道:“闭嘴。” “可是,小姐………”小葵还想说些什么时,见到赵轻柔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连忙捂住了嘴巴。 气氛略显尴尬。 “你………” 沉默了片刻,吴忧和赵轻柔同时开口,不开口还好,两人一开口,气氛更加尴尬。 赵轻柔抢先说道:“你不要听小葵胡说。” 吴忧点了点头道:“五行联是有点儿难,要不我直接告诉你下联。” 赵轻柔一摆手:“那倒不必。” 她是骄傲的,哪怕被五行联难住,以她的傲气,也绝对不会向吴忧低头,哪怕是吴忧先提出来的也不行。 小葵不合时宜的话再次传来:“吴忧,你不必费尽心思讨好我家小姐,小葵还是觉得上官白公子最好。” “小葵,下次我再也不带你出来了。”赵轻柔捂着脸,一跺脚,加快了步伐。 “小姐,小姐,等等我。”见自家的小姐似乎生气了,小葵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愕。 吴忧愣了愣神,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轻笑,赵轻柔身边跟着个笨丫鬟,她的心思想藏也藏不住。 赵轻柔看着高冷,终归还是一个女子,放在前世,也只是一名高中生,她的行为举止,尽管表现的沉稳,可小女儿态,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吴坎凑了上来,笑道:“少爷,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看着吴坎贱贱的笑容,吴忧岂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吴坎。 朝吴忧眨了眨眼睛,吴坎继续道:“少爷,老奴是过来人,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见吴坎越说越没有正形,吴忧回了一句,也加快了步伐。 看着吴忧的背影,吴坎笑意盈盈,喃喃道:“看来家里要多一位少主母了。” 自吴家贪污案之后,吴府门前再次围满了人。 吴忧几人挤到人群前方,见百事通和三姨太以及王通一大家子,和围观的百姓一般,都站在府邸外,伸着脖子朝府内打量着。 见到吴忧到来,百事通连忙上前道:“少爷,达达二王子和王妃来了,东翁正在里面接待。” 早就得知情况的吴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至于百事通他们全部都站在外面,他倒是非常理解。 吴府的大门是闯开的,吴忧深呼了几口气,刚要进去时,却见吴敌小跑了出来,扶着墙,一阵阵干呕。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传出一阵阵的哄笑。 三姨太连忙上前,轻拍吴敌背部,帮他顺气。 没有在意周围的百姓,吴敌美美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第一次感觉到呼吸新鲜空气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见到吴忧,吴敌松了一口气道:“你现在是鸿胪寺少卿,接待使臣,是你份内之事。” 说完,吴敌走到人群前方,和人群站在一起,明显,吴敌是把个艰巨的任务丢给了吴忧。 这也太没义气了,吴忧在心里腹诽。 该面对的,终归是要面对,想逃都逃不掉,再次深呼吸了几次,吴忧一咬牙,抬脚便朝府内走去。 第109章 使臣来访二 “你是赵家侄女儿?你还是留在外面吧!” 赵轻柔刚要随吴忧一起进入府内,却被吴敌阻止。 “轻柔见过伯父。”赵轻柔对吴敌施了一礼,继续说道:“家父让我来协助吴忧,一起接待使臣,我必须要和他一起进去。” 吴敌本是一番好意,只是赵轻柔不领情,他也不好再劝说。 赵轻柔跟了进去,小葵和吴坎也一起跟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三人便如吴敌一般冲了出来,扶着墙干呕。 在吴忧以往的观念中,臭只不过是嗅觉冲击,而达达使臣散发出来的臭味,直冲灵魂,没有强大的毅力和勇气,很难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吴家正厅。 吴忧拱手施礼:“鸿胪寺少卿,见过王子,见过王妃。” 今日使臣团体只来了三人,除了二王子和王妃外,只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护卫。 如果使臣团体全部到来,那么吴家就像浸泡在粪坑了,如果真的如此,吴忧连整座宅院都不想要了,还好只来了三人,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吴少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日本王子不请自来,吴少卿勿怪。” 见到吴忧,达达木很是热情,说话的同时,他拉住了吴忧的手腕,似乎是怕吴忧跑了。 达达木的大夏语虽然有点儿蹩脚,不过还算流畅,交谈起来没有丝毫问题。 达达木的手劲很大,吴忧尝试了两次,没有甩开,只能任由他拉着坐在四方桌前。 之前和使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现在近距离接触,那种浓郁,且直击灵魂的异味,几乎让吴忧晕死过去。 “赵侍郎身体不适,很是遗憾,没有能和他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实在是可惜。” 什么意思?还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就你们这些的生化武器,还不得活活把赵晋熏死。 没等吴忧说话,达达木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和吴少卿一见如故,而且你吴家房间众多,本王打算搬到吴府来住,吴少卿,意下如何?” 吴忧越听越不对劲,显然,吴敌带达达木参观过吴府,现在的吴府虽然穷困潦倒,不过这座宅院还算不错,这也是吴敌唯一一个拿的出手炫耀的东西。 不过,现在达达木要住进来,吴忧当然不愿意,如果达达木身上没有异味,他倒是不介意,可这明显不现实。 “二王子,寒舍简陋,怕是怠慢…………” 达达木一摆手:“无妨,我达达环境艰苦,你家对本王子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吴忧在心里疯狂的吐槽,我是在委婉的拒绝,好赖话你听不明白吗? 之前吴忧并没有洁癖,大夏朝的人对个人卫生并不重视,但是还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达达木就太过分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吗? 相比达达人,大夏人已经算是非常注意个人卫生了。 在吴忧想来,达达斯坦没有被瘟疫灭掉,已经算是老天爷仁慈了。 做为大夏的友邦,达达木提出要求,只要不过分,朝廷一般都会满足,现在达达木要求住在吴家,不要想也知道,朝廷肯定不会拒绝。 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来看,牺牲吴家,维持两国邦交,这是大义! 想到这里,吴忧沉默了。 如果任由达达木住在吴家,显然,这对吴家是一场灾难。 怎么办?吴忧脑子飞迅转动,一条条的计策一一略过,甚至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也全部都过了一遍。 好在,吴忧想出了对策,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干脆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思索良久,吴忧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二王子远来是客,我吴家愿尽地主之谊。” 达达木本以为吴忧会拒绝,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就算是拒绝也在他意料之中,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现在吴忧的决定却在他意料之外。 大夏和达达生存环境不同,简直就是两种极端,不同的环境造就的生活习性也完全不同,大夏人接受不了达达木身上的味道,而他却习以为常。 现在吴忧同意了,达达木大喜,他用达达语吩咐护卫几句,那名护卫应了一声离去了。 达达木对吴忧说道:“吴少卿,我让蒙拓去鸿胪寺取行李,今日和吴少卿相谈甚欢,不如我们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岂不快哉?” 吴忧才没有心情和达达木秉烛夜谈,如果解决不了这种异味,他睡觉都得捂着鼻子。 “二王子,你稍坐,我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失陪失陪。” 没等达达木说话,吴忧撒丫子溜了。 来到书房,吴忧磨好墨,然后用毛笔简单的画了个几张草图,把图纸揣进怀里,吴忧径直来到了府邸门口。 此时吴忧不停的用长袍下摆擦拭着手腕,哪怕手腕已经红肿,他丝毫不觉。 与之前的淡定从容不同,吴忧面露狰狞之色,嘴里不停的放着狠话:“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察觉到人群的错愕目光,吴忧没有理会,他看向三姨太直接吩咐道:“三姨太,你和王家的三位夫人去烧洗澡水,吴坎,你去买猪油和碱。” “吴大人,我这里有猪油,你要吗?不贵,才十两银子。” “还有我,我有碱,价格一样。” 京都的百姓都知道吴家的钱好赚,现在吴忧要猪油和碱,立刻有人站出来推销。 吴忧看了看这二人推销的货物,份量足够,满意的点了点头:“付钱。” 吴坎接过货物,从衣袖里摸出两锭银子,一脸肉疼的付了钱。 收到银子的二人,一脸的得意之色,围观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居然还能这样赚钱,如果早知道有这种好事儿,他们就不单单只是看热闹。 “吴坎,你去熬制猪油,哑巴,王文王武,你们去把二王子和王妃绑了。”吴忧直接下达命令道。 一旁的赵轻柔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制止道:“吴忧,达达木代表的是达达斯坦,你如果把他绑了,你可知道后果?” 后果? 合着达达木住的不是你家,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瞥了一眼赵轻柔,吴忧不予理睬! 第110章 使臣来访三 绑架使臣可不是小罪名,如果导致两国外交破裂,等待吴忧的将是夏皇的怒火。 见吴忧不以为然的表情,赵轻柔强压下心里的愤怒还要继续劝说时,可等来的却是吴忧的白眼儿。 赵轻柔怒了,她本是出于好意,可现在来自她的好意换来的却是白眼儿,这简直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过,想到此事她爹赵晋也有责任,她深呼了几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吴忧,绑架使臣乃是大罪,你不能这么做。” 吴忧没有理会赵轻柔,对着吴坎一众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在吴家,吴忧已经有了一家之主的地位,虽然吴敌没有明说,但是这已经成为了吴家的默契。 这是被无视了? “你……………” 赵轻柔脸色铁青,怒火完全失控,她指着吴忧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 见吴忧这态度,哑巴和王家兄弟三人不再迟疑,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府邸,其他人也依吴忧所言,开始行动了起来。 吴忧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候着,受到气氛的感染,人群也安静了下来,此时,吴家门前,人虽然多,不过却显得异常的压抑。 赵轻柔见劝说不动吴忧,也不再自讨没趣,心里却依旧愤愤不平,小葵不停的小声安慰着,时不时的还贬低吴忧两句。 众人虽不知吴忧要做什么,但是看到吴忧身上透露着的肃杀与果决,一看就知道,现在的吴忧很不好惹。 京都的百姓和吴忧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第一次见到吴忧这般的严肃,考虑到吴忧是他们的金主儿,也没有人刻意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少爷,人已经绑了。” “少爷,猪油已经熬好。” “少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就可以沐浴。” 不大一会儿,王文三人,吴坎和三姨太返回复命。 吴忧不急不徐的站了起来,继续发布命令道:“王武,你就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入,三姨太,你们继续烧水,其他的人跟我来。” 说完,吴忧便要带着几人离开。 一直关注着吴忧的赵轻柔,担心吴忧乱来,也急忙跟了上去。 只是在大门处,被王武拦下,冷冷道:“少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吴忧回头看了一眼赵轻柔,没有理会,继续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吴坎放缓步伐,故意落在后面,然后小跑了回来,对王武说道:“赵家小姐是自己人,少爷说的任何人,当然不包括赵小姐,赵小姐你请。” 听吴坎这么说,王武以为是吴忧的意思,也不再阻拦,让开了道路。 赵轻柔带着小葵,踏入吴府,追着吴忧的方向,跟了上去。 吴坎对王武小声说道:“以后长点儿眼色,赵家小姐和少爷有婚约,将来可是少夫人,如果你现在得罪了少夫人,将来进门了,还不给你小鞋儿穿。” 说完,吴坎拍了拍王武的肩膀,离开了。 王武挠了挠头,仔细琢磨吴坎的话,点头认同。 吴家厨房。 吴忧看着散发出阵阵香味的猪油,神情恍惚,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吴坎为了弄一点儿猪油,被人打的遍体鳞伤,而且还丢失了一颗门牙。 相比之下,十两银子买的猪油,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就是进步。 把一大包油纸包裹的碱面打开,吴忧直接把碱面全部倒入油中,顿时,平静的油面瞬间沸腾,无数的气泡占据了整口大锅,吴忧清楚,这是油和碱发生了皂化反应。 在这个朝代,油水可是好东西,猪肉虽然是贱肉,但是猪油却非常受普通百姓的欢迎,而这一大锅的油就这样糟蹋了? 这简直就是糟蹋好东西。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仅吴坎,就连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都在暗骂吴忧败家。 对吴坎而言,这哪里是油,这明明就是银子,白哗哗的银子啊! 拿起一旁的擀面杖,插进油锅,吴忧不紧不慢的搅拌着。 不一会儿,见搅拌均匀后,吴忧停了下来,对众人说道:“这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不能外泄。” 听说是秘方,吴坎眼睛明亮,他想到的是豆腐,豆腐的配方很简单,竟然值五千两银子,现在又是秘方,这可不是两锭银子的事情了,而是一堆的银子。 “少爷,这配方也值五千两银子吗?”吴坎问道。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可能还不止,至少,至少一万两,少了一万两不卖。” 吴坎从不怀疑吴忧的话,闻言,他先是狂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凌利的看向众人,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对于刚刚还在心里腹诽吴忧败家,早就被他丢到一边去了。 察觉到吴坎目光的寒意,三姨太连忙说道:“这是我们吴家的产业,我自然不会往外说。” 王文也连忙说道:“少爷,你吴家对我王家有大恩,我王家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王通的三位夫人也连连附和。 在吴家,除了吴敌和吴忧,吴坎的地位最高,哪怕是三姨太也不及,更何况是王家众人。 吴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赵轻柔和小葵身上,吴家和王家是自己人,吴坎并不担心,可赵轻柔却是外人。 刚刚对王武说的话,也只是说说,现在涉及一大笔银子,吴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有婚约又怎样?没有过门儿就还是外人。 众人的目光落在赵轻柔主仆身上,二人有些不自在,赵轻柔冷哼一声:“谁稀罕!” 往猪油里加碱面,这也叫配方?赵轻柔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见气氛略显紧张,吴忧开口打断道:“吴坎,你留下看着,走,去看看二王子。” 于是,除了吴坎,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留在厨房,吴忧带着哑巴,王文,和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的赵轻柔主仆,朝客厅走去。 几人来到客厅。 见一口冒着热气的浴桶已经准备妥当,上面还贴心的洒上了花瓣。 达达二王子和王妃,被反绑住双手,坐在地上。 见吴忧到来,达达木语气中带着怒气道:“吴忧,我是你大夏朝的贵客,你不能这样对我。” 第111章 使臣来访四 再次见到达达木,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异味,吴忧心里彻底发了狠,语气没有半点儿温度道:“把他的皮全部扒了,丢进浴桶里,” “吴忧,我是你们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友邦,你这般失礼,本王一定参你一本。” 没有理会达达木的哀嚎,哑巴一把扯掉了他裹在身上的兽皮,露出了精壮而又黝黑的皮肤,哑巴粗鲁的动作就像强暴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般,邪恶而又无情。 赵轻柔脸色通红,连忙转接身,骂道:“呸,无耻,登徒子。” 不知道她是骂吴忧,还是骂达达木。 吴忧心道,这个朝代的女孩子可真是单纯,不就是赤裸上身吗?这就害羞了?前世的烧烤摊,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 三五个好友,光着膀子,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喝着啤酒,即使想想,都让人怀念。 这个朝代礼教森严,如果光天化日光着膀子,非让京都府衙当成流氓抓起来,这样的案例吴忧没有遇到过,可邹县丞处理过几起,罪名也很奇葩,叫有伤风化罪,不过并不算严重,最多拘留个几天,口头教育教育也就放了。 赵轻柔不敢多留,带着小葵连忙离开了。 “咔嚓。” 这是哑巴扯掉达达木底裤的声音,回过神来的吴忧看去,彻底的无语,达达木的内裤居然也是兽皮做的。 这么热的天,就不怕捂坏了? “扑通。” 不顾达达木的歇斯底里,哑巴把他扔进了浴桶。 原本清澈见底的洗澡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油脂,而且臭味更加的浓郁,这种味道就像农村沤粪,然后再把沤好的粪搅拌,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吴忧扶着墙,吐的昏天黑地,哑巴也好不了多少,一边按着强烈挣扎的达达木,一边呕吐不止。 把王妃带出客厅的王文,正好返回,刚准备踏入客厅,嗅到这种气味,转头就跑。 刚刚走到前院的赵轻柔主仆二人,也受到了波及,径直冲出了府外。 即使在府外的众人,也隐约能嗅到淡淡的臭味。 此时的吴府,就像扔进去了一枚核弹,极具杀伤力。 不大一会儿,紧紧用布条塞住鼻孔的哑巴,双手抬起浴桶走出了府外。 不用说话,人群捂住口鼻已经远远的避开,如避瘟疫。 看着哑巴把如墨汁般的洗澡水,倒进下水道,众人色变。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吴忧在做什么了,这是帮达达王子洗澡。 “这也太脏了吧?” “我听说达达人从不洗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倒是真的,达达那种地方缺水,他们洗衣服用的是牛尿,你看他们的头发都是一块一块的,那是他们没有水洗头发,干脆用稀牛粪抹在头上,风干之后就成了这模样。” 呕。 人群呕吐。 哑巴的力气很大,是一个不错的帮手,他抬着浴桶出入吴府七八趟,如墨一般的洗澡水才渐渐变得清澈,笼罩在吴家浓郁的臭味也淡了许多。 厨房,加了碱面的猪油已经干涸,形成了一锅黄白相间的结晶体,很是漂亮,皂化反应完成的很完美。 看着自制的肥皂,吴忧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看了看一旁流着口水的吴坎,吴忧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个叫肥皂,是洗澡和洗衣机用的,不能吃。” 闻言,吴坎略显失望,疑惑问道:“少爷,这东西真的能卖钱?” 吴忧笑道:“当然,这可比夏皇沐浴用的贡品皂角都好上十倍不止。” 肥皂这是一门不错的产业,运营的好,绝对可以赚到大把的银子,不过却不适合吴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原材料太贵。 吴忧倒是可以把价格定成天价,不过京都有钱有势的人,大部分在朝为官,凭他们对吴家的态度,如果联合起来抵制肥皂,那他还不得亏死。 思来想去,找个合伙人比较靠谱,苗胖子就是不错的人选。 这两天尽忙着使臣的事情,不知道苗家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吴忧摇了摇头,把苗家的事情丢一边不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重中之重。 这个朝代的人吃饭用的大多都是大海碗,足可以盛下一个成年人的头颅,只有有身份的人才用精致的小碗,显得美观和儒雅。 吴坎为了节省开支,厨房里准备的都是廉价的大海碗。 吴忧装了一碗满满的肥皂,对吴坎道:“走,去给达达王子洗澡,试试效果。” 吴坎兴冲冲的跟上了吴忧的步伐,二人一道儿朝客厅行去。 达达木已经没有了力气挣扎,落在哑巴手里,他就是个弟弟,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的达达木,如被糟蹋的贞洁烈妇般,双眼无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再次加满了洗澡水匆匆离去,今天倒是把她们累的不轻,还要忍受着臭味的摧残,如果不是有吴忧在,她们早就跑没影了。 这简直就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哑巴再次把达达木扔进浴桶,吴忧把一大海碗的肥皂全部倒了进去。 没一会儿,浴桶被一层厚厚的泡沫覆盖。 吴坎帮达达木搓洗着头发,哑巴帮忙搓着后背,整个过程,达达木一动不动。 在肥皂的浸泡下,洗澡水再次变得浑浊。 吴忧清楚,达达人与生俱来的臭味,已经渗入了皮肤,血肉以及骨髓中,想彻底根除,单单用肥皂还不成,必须另想它法。 倔驴脾气上来,吴忧是铁了心的和达达木杠上了。 出了客厅,来到书房。 吴忧摸着下巴,脑子飞速转动,良久,他已然想出了办法。 磨墨,执笔,吴忧在纸上涂涂画画,时而停笔思索,时而下笔如飞。 小半个时辰后,吴忧停了下来,拿起画好的草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不就是达达使臣吗?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书房中,传出吴忧瘆人的笑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2章 使臣来访五 “王文,王文………”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王文讪笑道:“少爷,你叫我。” 听到吴忧的叫喊,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的王文适时出现。 达达木被哑巴第一次扔进浴桶时,王文就溜的没影儿了,直到现在才现身。 见吴忧目光玩味的盯着自己,王文面露窘态道:“少爷,不是我偷奸耍滑,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了那味儿。” 没有和王文计较,吴忧把图纸递了过去:“去,找木匠把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越快越好。” 听闻不是和达达木亲密接触,王文长松了一口气,接过图纸,越看,王文的眉头皱的越紧。 良久,他不确定的问道:“少爷,你要做的这个东西是蒸笼?而且还是很大的蒸笼?” 吴忧画的图纸水平很高,哪怕王文不是木匠,也能判断个大概。 仔细琢磨王文的话,貌似没有毛病,吴忧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不叫蒸笼,我叫它桑拿房。” 不管是蒸笼还是桑拿房,除了个头儿外,原理上大致相同,不过内部的构造却有明显的差异。 蒸笼,在这个朝代用处很是广泛,除了蒸食物外,并没有其它的作用,远的不说,郝四郎的米糕就是用蒸笼蒸出来的。 这就怪了,少爷造那么大蒸笼显然不是蒸包子,米糕之类的食物,那么少爷蒸什么呢? 忽然,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涌入心间,王文只感觉全身的汗毛竖起,豆大的汗水布满全身。 王文脸色苍白,语气颤抖道:“少,少爷,我能问,问一下,你造蒸笼做什么吗?” 对于王文把桑拿房叫做蒸笼,吴忧也不在意,斟酌一下措词,说道:“达达二王子身上的味道一般的办法去除不掉,得从根源解决问题,所以,我们要把二王子,放进桑拿房,把异味蒸出来。”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是要活活的把达达木蒸熟,这种灭绝人性的杀人方式,更是让他心胆俱颤。 把人蒸熟,难道少爷准备……………… 想不到,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和善待人的少爷,竟如此丧心病狂,王文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见王文的表情几度变化,吴忧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不耐烦道:“别磨蹭了,快去!” “是,是……” 王文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连忙应道,退到门坎时还被绊了一跤,他顾不上身上沾的灰尘,不要命般的冲了出去。 吴忧看到这一幕则是一头雾水,他摇了摇头,不去理会。 虽然知道吴忧很不待见达达木,可也没有到非弄死对方的地步吧?而且还是以这种极其残忍的方式,貌似少爷和达达木没有那么大仇恨吧? 抛开这些复杂的思绪,王文还是依言而行,他只是吴家的门房,还无法左右吴忧的想法。 找木匠倒是很简单,门外那么多的百姓,只要肯出钱,分分钟能找一大堆。 一番讨价还价后,王文雇了十人,每人十五两银子的酬劳,这可把十名木匠高兴坏了,而这一单,他们每人竟赚到了至少两年才能赚到的银钱。 跟随王文进入府邸,王文按照吴忧指定的区域,径直把他们带到西院儿。 至于工具和木料,木匠们自备,而王文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快。 一切安排妥当后,王文并没有离开,如果不知道吴忧要做什么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内情,他可不愿意和吴忧单独相处。 达达木现在最想见到的人,不是王妃,而是号称达达第一勇士的蒙拓,只要蒙拓返回,他就让蒙拓带着他和王妃,一起冲出吴家,吴家简直太可怕了! 按照时间来算,蒙拓也应该回来了。 浴桶中,达达木全身的皮肤如煮熟的大虾般通红,这是吴坎和哑巴太过用力搓的。 可达达木不知道的是,蒙拓迷路了,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野外的人而言,突然进入了大都市,如果不看太阳,即使想分出东西南北都难。 蒙拓和达达木一样,是第一次来大夏,达达木精通大夏语,即使迷路了,至少还可以询问路人。 可蒙拓不同,他完全不懂大夏语,言语不通,他只能根据太阳辨别方位,一路前往西城区,为此,他可走了不少的弯路。 今日,达达木心血来潮,想领略大夏京都的繁华,顺便拜访吴忧,只带了蒙拓一个护卫,更是拒绝了邓放安排的向导,得知吴忧住在东城区,三人便闲逛到了东城区。 吴府处在繁华地带,他们没有费多少功夫,便打听到了吴府的所在。 京都百姓,没有人不知道吴家,这倒是给达达木三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在达达木想来,吴忧任大理寺少卿,而他又是友邦使臣,怎么着也得好酒好菜的招待。 可现在,达达木后悔了,吴忧就是一个恶魔,把他折磨的骨头都快散了架,身上更是没有一块皮肤是正常的颜色,这是赤裸裸的虐待。 在达达斯坦,他身份高贵,没有人不敬他,为了领略大夏的繁荣,他向他的父王自荐,担任这次的使臣,出使大夏。 可是,这才第二天,大夏的繁荣他的确领略到了,不仅如此,他还领略到了吴忧的手段。 他在心里发誓,只要他活着走出吴家,他一定参吴忧一本。 赵轻柔是一个执拗性子,虽然被达达木的王霸之气所震慑,但是头铁的她还是担忧达达木的处境。 笼罩在吴家的气味淡了,赵轻柔不顾小葵的阻止,再次进入了吴家。 这一次,守在门口的王武没有阻止,受到了吴坎的提点,王武也算是开了窍儿,不仅没有阻止,还对赵轻柔施了一礼。 赵轻柔刚踏入吴府,便听见敲敲打打的声音,她清楚这是王文刚刚雇佣的木匠,好奇心作祟,她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名长相略丑的读书人,挤到了最前方,他来到王武身前,递上拜帖:“在下范行舟,乃吴忧好友,还请通报一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鸿胪寺卿范海辛长子范行舟。 王武瞥了一眼范行舟,没有伸手接拜帖,他淡淡道:“少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第113章 使臣来访六 在大夏朝,只要来人递上拜帖,门房都会将拜帖呈上去,如果没有等到回信,说明主人不见,访客会自觉离去。 像王武这般,连拜帖都没有伸手去接,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范行舟脸色很是难看,嘴上却质问道:“刚刚我看到一位兄台,直接走了进去,你还对他行礼来着,这你怎么解释?” 范行舟得到了吴忧升官的消息,还是鸿胪寺少卿时,他是一脸的错愕。 从范海辛那里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更是同情吴忧,他和吴忧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关系还不错,想到朋友有难,伸手帮一把才是常理。 吴忧任鸿胪寺少卿,必然要去鸿胪寺上任,于是,一大早他便赶往了鸿胪寺,等待吴忧到来。 可是他到了鸿胪寺还是晚了一步,得知吴忧离开的消息,他这才急匆匆的赶到了吴府。 眼看就能见到吴忧了,却被一个下人拦在了门外,实在是可气,可恨。 王武用极为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范行舟,学着吴坎的口吻说道:“刚刚进去的那位,与我家少爷有婚约,将来可能是少夫人,你能比吗?” 赵轻柔和范行舟都是读书人装扮,赵轻柔眉清目秀,风姿绰约,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与有些丑陋的范行舟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王武之所以对他如此不客气,一部分原因是以貌取人。 “他,她………女的?”范行舟被噎住了。 他大老远的才赶到吴府,如果就此放弃,他岂能甘心? 正在范行舟脑子飞转,想着该怎样说服王武时,他看到了吴忧的身影。 “吴忧,吴兄,我,我,行舟,我来看你了。”范行舟连忙对着吴府内,吴忧的身影高呼道。 准备去查看桑拿房进度的吴忧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停下了脚步,朝府门口看去。 见到范行舟正朝自己招手,他走了过去,笑道:“范兄,你怎么来了?里边请。” 瞥了一眼王武,范行舟笑着回应道:“听闻吴兄升职,特来恭贺。” 说话间,吴忧把范行舟迎了进去,顿了顿,转头对王武道:“这位是范兄,我的朋友,以后范兄前来,不需阻拦。” 这倒不能怪王武,吴忧知道是自己下达的命令太过极端所致。 “是,少爷。”王武应道。 王文寻找的木匠都是年龄偏大的,年龄越大也就意味着经验越丰富。 大夏朝的木匠很朴实,或许是看在钱的份上,也或许是王文监工的缘故,他们干活格外的卖力,而且分工明确,丝毫不乱。 图纸上的桑拿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建了起来。 考虑到时间问题,吴忧只是粗略的画了个大概,并不细致,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建设。 赵轻柔和小葵来到西院儿,看着这奇怪的小房子很是疑惑,虽然还没有完工,但是大概的框架已经成形。 让赵轻柔更加疑惑的是吴忧,帮达达木洗澡她倒是能理解,可在这个时候建房子,明显不对劲。 见赵轻柔主仆到来,心事重重的王文连忙迎了上去。 赵轻柔的身份,从吴坎嘴里道出,已经不是秘密了,就凭她和吴忧有婚约这一点儿,她在吴家可以横着走,没有哪个下人不开眼敢找她们的麻烦。 扑通。 王文跪倒在地,面容凄苦道:“赵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少爷吧?” 赵轻柔和小葵被王文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愕然问道:“吴忧出事了?” 从衣袖取出图纸,伸手递了过去,王文这才继续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我,我家少爷要吃人。” 愕! 赵轻柔愣了愣,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她和吴忧接触时,吴忧思维正常,并不像有病的样子,对王文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一旁的小葵兴奋的直跳脚,说道:“小姐,我就说吴忧不是好人,现在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没有理会小葵的话,赵轻柔接过图纸看了起来,喃喃道:“这形状像是个蒸笼。” 她的声音虽小,不过王文却听见了,他连忙道:“不错,就是蒸笼,你看这间小房子,就是按照少爷给我的图纸所建,这么大的蒸笼,你们想想,我家少爷准备蒸什么?” “蒸什么?”赵轻柔下意识的问道。 王文长呼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道:“蒸达达木!” 赵轻柔惊愕。 她没有反驳王文的话,而是顺着王文的话,思维自动联想和脑补。 从吴忧帮达达木洗澡开始,正常人谁会洗澡连洗十几次,先不说洗澡的人,就算是帮忙洗澡的人也受不了吧! 洗那么干净,如果不是出于好心,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如王文所说,洗干净下锅,然后将达达木蒸熟,莫非吴忧真的有吃人的癖好? 王文所说的救救吴忧,赵轻柔知道是什么意思,把友邦的使臣吃了,夏皇岂能容吴忧继续活着? 虽然想法很惊悚,逻辑也说的通,可毕竟没有得到证实,这样罔下结论,万一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见赵轻柔依旧迟疑,王文继续说道:“此事我问过少爷,是少爷亲口承认的,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我不得好死!” 王文表情肃穆,语气真挚,而且还发下了毒誓。 赵轻柔最后的一点顾虑荡然无存,他相信了王文的话。 意识到整件事情的惊悚和严重,她慌了,和一个吃人的恶魔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小,小葵,我们走,马上。”赵轻柔说话的语气都在颤抖。 没心没肺的小葵,似乎没有意识到她们的处境,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 咽了咽口水,赵轻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去大理寺,报官。” 之所以不去府衙报官,因为吴忧就是府衙的头儿,就算府衙来人,只怕也管不了吴忧。 大理寺离吴府可有不短的距离,想到报官只要一个人去即可,一直替主子着想的小葵笑道:“小姐,你留下,报官小葵一个人去就成,这回准让吴忧好看。” 第114章 使臣来访七 初秋的阳光温暖着大地,也温暖着吴家。 身处在吴府中的赵轻柔只感觉一阵阵的寒意涌上心头,之前不知道吴忧的为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吴忧的邪恶已经远远超出她的心里防线。 她可不敢听小葵的话留在吴家,万一吴忧改变了主意,感觉达达木的肉太臭不好吃,反而盯上了自己,那么自己岂不成了吴忧的点心?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加害怕,感觉整个吴家阴森的可怕,赵轻柔脸色苍白,心跳加速,再也不敢多留,拉着小葵就准备离开。 可她一转身,便看到吴忧带着一名读书人走了过来,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吴忧的笑容很真诚,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看在赵轻柔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她总是感觉吴忧的眼神会时不时的瞟向她,脸上不再是真诚的笑容,而是带着邪魅的笑。 赵轻柔全身的汗毛竖起,头皮发麻,双腿重如千钧,丝毫移动不了分毫。 看见赵轻柔也在施工现场,吴忧带着范行舟走了过来,来到近前,吴忧刚要开口打声招呼,却被赵轻柔的惊恐声打断。 “你,你别过来。” 受到这个朝代志怪小说的影响,赵轻柔的脑海里总是勾勒出一幅这样的画面,吴忧拿着达达木的手臂,口中不停的咀嚼着,鲜血顺着嘴角溢出,而他却冲着自己狞笑。 越想,赵轻柔越感觉恐怖,一个趔趄,她跌坐在地,双手不停的挥舞着,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你别过来…………” 跟在吴忧身旁的范行舟,连忙后退数步,他清楚自己的长相不如人意,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赵轻柔,等了片刻,他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的问题。 范行舟提前就注意到了赵轻柔,从她的穿着,范行舟认出她就是在自己之前进入吴家的人,离的近了,他判断出赵轻柔是女扮男装,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可,范行舟和吴忧二人,刚来到近前,赵轻柔激烈的反应让范行舟惊愕不已! 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问题,范行舟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拍了拍胸口,一副诚惶诚恐状。 再次来到吴忧身边,看着吴忧一脸茫然的表情,范行舟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道:“吴兄,她就是你未过门儿的娇妻,可,真是,真是……………貌美如花!”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首先在意的显然不是赵轻柔的容貌,范行舟没有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这才来了一个大转弯,夸赞起赵轻柔的容貌。 没有在意范行舟的话,此时的吴忧是一脸的黑线,赵轻柔的反应不仅惊着了范行舟,也同样吓了他一跳。 良久,吴忧回过神来,看着王文问道:“怎么回事?” 王文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回道:“少爷,你要的蒸笼快建好了,我,我去找吴管家给木匠结钱。” 说完,王文撒丫子溜了。 “吴忧,你竟敢欺负我家小姐,小葵一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老爷。” 被赵轻柔的举动惊呆了的小葵,回过神来,龇着两颗小虎牙,对吴忧怒目而视,嘴里还放着狠话。 吴忧无语摇头,完全不清楚赵轻柔抽的什么风,没有理会这对奇葩主仆,吴忧对范行舟说道:“范兄,走,我带你参观我的新发明。” 待吴忧和范行舟走远后,赵轻柔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她对搀扶起她的小葵道:“我们走,快。” 于是,主仆二人加快步伐朝吴家外行去。 出了吴家,二人连忙挤出人群,到了没人处时,赵轻柔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葵疑惑的问道:“你刚刚吓死小葵了,小姐,你没事吧?” 没时间跟小葵解释,赵轻柔语气凝重道:“小葵,你听我说,你现在回府,跟我爹说吴家出了大事,让他速速来吴家一趟,晚了就来不及了。” 赵轻柔怕吓着小葵,并没有直说,只是笼统的交代了一句。 “啊?小姐,那你呢?”小葵问道。 “我去大理寺报官。” 之所以不让小葵去报官,赵轻柔有自己的考虑,其一,具体的内情,小葵并不是很清楚;其二,小葵只是一个丫鬟,就算去报了官,只怕也引不起大理寺的重视。 为了节省时间,二人雇了两辆马车,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行去。 单说小葵,一路之上不停的催促车夫加快速度,二十文的车钱硬是让她加到了一百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回到了赵府,得知老爷在书房,小葵急匆匆的便赶到了书屋,来不及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正在批阅公文的赵晋,见小葵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喝斥道:“小葵,你如此冒失,成何体统?府里的规矩难道都忘了不成?” 气喘吁吁的小葵,被赵晋一顿训斥,顿时慌了神,到了嘴边的话也忘记了说,正了正身子,对赵晋行了一礼道:“老爷,小葵心急忘了。” 赵晋清楚小葵的性子,见小葵如此乖巧,心里的怒火也消了不少,不紧不慢道:“出去,再来一遍。” “是。”小葵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 “砰砰砰…………” 书房门被敲响。 赵晋用略带雌性的声音说道:“进来。” 小葵推门而入,先对赵晋欠身一礼:“老爷。” 赵晋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桌案上的茶盏问道:“何事?” 小葵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有要事要办,只是刚刚被赵晋一喝斥,赵轻柔交代的话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思索片刻,小葵依旧没有想起来赵轻柔交代事情的经过,她晃了晃脑袋,说道:“老爷,出大事了,小姐被吴忧欺负了。” 扑。 闻言,赵晋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他顾不上前襟被茶水浸湿,整个人从桌案前跳了起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见赵晋如此大的反应,小葵心里狂跳,怯生生道:“小姐,被,被吴忧欺负了。” 咔。 杯盏被赵晋摔的稀碎,咬牙切齿道:“吴忧小儿,好胆,好胆,连我的女儿你也敢动。” 第115章 使臣来访八 赵府。 “柔儿呢?柔儿在何处?” “小姐去了大理寺报官,这会儿可能在去吴家的路上。” 赵晋是文官,平日待人和善,可现在女儿被人欺负了,这还了得?赵轻柔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也是他的逆鳞,触他逆鳞者,他岂能不怒? 扯下墙上挂着的宝剑,赵晋怒声道:“去,召集附上所有家丁,随我去吴家。” 不大一会儿,赵晋骑着马,手持宝剑,身后跟随着小葵和十几名家丁,气势汹汹的朝吴家的方向赶去。 话分两头。 且说达达第一勇士蒙拓,在京都城七拐绕,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鸿胪寺。 与邓放用达达语交流一番后,便带了十几个人,和五辆拉满行李的马车驶向吴家,前车之鉴,这一次蒙拓强烈要求带上一名向导。 邓放欣然应允,目送一列车队离开。 蒙拓的车队行驶的速度并不快,达达与大夏交好百余年,从未发生过使臣被刺杀的情况,所以,蒙拓并不担心达达木的安全。 车队行驶到中城区的时候,一队人马急匆匆的从身后赶超了他们,为首之人,蒙拓认识,正是昨天迎接他们的官员,他听二王子说过此人,好像叫赵晋。 他不是偶感风寒吗?这么急匆匆的去哪里? 蒙拓没有多想,依旧不疾不徐的赶向吴家。 当车队快到东城区的时候,一名读书人带着十几名身穿制服的官差再次赶超他们时,蒙拓意识到了不对劲,两队人马都是去往一个方向,都是形色匆匆,显然是出了事情。 他们去的方向是,是吴家,难道吴家出了事情? 想到这里,蒙拓再也不淡定了,他催促车队加快了速度。 吴府门前。 “你们猜刚刚我们去吴家做了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们是木匠,当然是盖房子呗。” “对,也不对,我们并不是去盖房子,再说盖房子哪里可能只要这么会儿功夫?我告诉你们,我们盖的是蒸笼,很大的蒸笼。” “你们盖蒸笼做什么?” “我听门房说是蒸达达的使臣,吴忧有吃人的癖好,要蒸着吃才香。” 这番言辞一出,人群哗然,当即有人提出了质疑。 “荒谬,这绝无可能,我从未听闻吴忧有吃人的癖好。” “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刚开始我也不信,可我们建好蒸笼,结完钱出来时,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达达二王子正被拖向蒸笼的方向,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蒸上了。” “吴家的人都是恶魔,全部都是恶魔。” 原本处在人群前方的吴敌和王家人立刻被孤独了出来,人群看着他们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吴敌和百事通傻眼了,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凭他们对吴忧的了解,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残忍至极的事情来,难道有人在故意抹黑吴家? “先生,要不你去看看?” 百事通点了点头,正要抬步时,人群分开了一条道儿。 二人看去,见赵晋带着一群家仆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身在马背上的赵晋,没有下马的意思,来到吴敌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冰冷道:“吴忧何在?” 见赵晋带剑而来,这分明是拼命的架势,吴敌心里咯噔一下,忧儿又做了什么?惹得赵晋如此大的火气。 虽然心里乱作一团,不过吴敌为官多年,心理素质过硬,他定了定神,也不在意赵晋的失礼,拱手笑道:“赵兄,不知你此来何意?” 来干什么?你儿子做的好事,你当老子的能不清楚? “吴敌,你少打马虎眼,你儿吴忧何在?今日老夫特来讨一个公道。”赵晋心如火山爆发,语气却异常平静。 赵晋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失礼之及,不仅不下马,反而直接称呼吴敌的姓名。 吴敌与赵晋同朝为官多年,相当了解他的禀性,对赵晋隐而不发的脾气,说明此事无法善了。 先不管什么事情,吴敌再次拱手道:“赵兄,如果是忧儿做了什么惹赵兄生气的事情,我在这里给你道歉,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赵晋紧握剑鞘的手咯咯直响,语气依旧淡淡:“作罢?吴忧欺负了我的女儿,你说此事作罢?今日如果你吴家不给老夫一个公道,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赵晋拔出长剑,指向吴敌。 “吴忧太过分了,不仅对使臣下毒手,连赵家姑娘也遭了毒手,简单不是人。” “不错,吴忧就是一个淫贼,连禽兽都不如。” …………… 此时,人群再次议论纷纷,本就恶名缠身的吴忧,再次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现场骂声一片,不绝于耳。 而一旁的小葵呆住了,心里狂跳不已,她忽然意识到她口中的欺负和赵晋理解的欺负完全不同。 完了完了,事情闹大了,该怎么办? 正在小葵心焦不已时,人群再次分开,一队大理寺的官差气喘吁吁的挤到人群前方,为首的是两名女子。 这二人吴忧都认识,一位是赵轻柔,而另一位是大理寺少卿上官素。 见到香汗淋漓的赵轻柔,小葵连忙上前,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吧?” 见到自家闺女无恙,赵晋松了一口气,连忙下马,上前问道:“柔儿,吴忧那恶贼对你做了什么?” 赵轻柔连连喘着气,根本没有回话的时间。 上官素来到吴敌身前,冷冷道:“你是吴敌?你吴家意图谋害友邦使臣,来人,绑了。” 上官素话音落下,两名差役上前,将吴敌五花大绑,就连百事通和王通一家老小也被看守了起来。 没等吴敌说话,上官素一挥手:“进去,救人。” 十几名差役立刻气势汹汹就要冲进吴府。 王武一直注意外面的情况,见大理寺的人要强闯,他连忙拦住大门处,说道:“少爷有令,任何人不得………” 只是他“入内”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脖颈上,两名差役立刻将其制服。 从赵轻柔处得知吴忧作案的地点,上官素带着人马直奔西院而去。 第116章 使臣来访九 吴府外。 气息略略平息的赵轻柔,见大理寺的人冲了进去,她顾不上回复赵晋的话,说道:“走,我们也进去。” 如果单独一个人,赵轻柔断然不敢再踏入吴家,可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光天化日,人多势众,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当即,她拉着赵晋和小葵跟了上去。 “走,一起进去看看。” 围观的众人早就心痒难耐了,见官差在前,他们也没有了顾忌,纷纷进入了吴家。 吴家虽大,不过还容不下那么多人,不大一会儿,吴家便被挤的水泄不通。 吴家西院儿。 吴忧所建的桑拿房分为两层,下边一层是一个灶台,此时,灶台下边烈火熊熊,吴坎不停的往里加柴。 上边一层是一个小房间,房间内雾气腾腾,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呻吟声传出,回荡在西院儿,整个西院儿充满了淫靡之声,闻之让人脸红。 这种声音一般出现在青楼,就算在青楼也要顾忌场合,可吴家的淫靡之声没有任何的收敛。 “呸,无耻,下流。” 上官素赶到西院时,被哑巴拦住了去路,听着不堪入耳的声音,上官素岂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桑拿房恨恨的骂了一句。 随即,人群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此处。 听到浪叫的呻吟声,小葵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声音?“ 赵轻柔脸色通红,啐了一口,骂道:”无耻。“ 哼! 赵晋冷哼一声道:”白日宣淫,这就是吴敌老贼交出来的好儿子,今天老夫腌了他,除了这个祸害!“ 跟进来的人群也是骂声一片,不过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你们听,似乎只有男人的声音。“ 有人提出了疑问,不过很快他的问题就有人给出了答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有一位道士进入吴家,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不用这人说出答案,很多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真道长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进入吴家不仅晚节不保,而且还被吴忧赤身裸体的丢了出去。 “这么说吴家人好男风是真的了?” “看情况是错不了了。” 听着人群的议论,上官素脸色铁青,不管是吴忧是吃了达达木,还是让达达木晚节不保,这都是大罪,她正要下令抓人时,却听见了小房间中传出说话声。 “少爷,这力道可还行?” “嗯,不错,往下,再往下点儿。” 一旁的赵轻柔听出,这是王文和吴忧的对话。 “范公子,你感觉如何?” “不错,只是你的手太粗糙刺皮肤,如果让百花楼的姑娘来,那效果会更佳。” 这是王文和范行舟的对话。 “二王子,你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你吴家真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 这是王文和达达木的对话。 达达木蹩脚的大夏语很好辨认,此时,众人才清楚,吴忧吃了使臣一事纯属谣传。 上官素松了一口气,至少达达木并不像赵轻柔所说,被吴忧蒸熟当成了食物。 ”我要见吴忧。“ 既然达达木无恙,上官素没有冒然抓人,她对哑巴说道。 哑巴点头,转身朝小楼走去,一路上了木梯,停在二楼的房间门前,哑巴敲了敲门。 吱呀。 房间的门打开,王文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走了出来。 “什么事情?” 问完,王文就感觉一道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看着王文白花花的身子,在场的少女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一些大胆的妇人则是目光灼灼,两只眼睛直冒绿光。 王文皮肤白皙,身姿挺拔,相貌也过的去,又是读书人,此时光着身子的他仿佛就是剥了壳,让妇人们垂涎。 一阵阵的骂声传来,这是无数男子的声音,骂声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啊.......哐。“ 看着密密麻麻的的人头,王文先是一呆,然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下身,一声惊呼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儿。 丢人,太丢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赤身裸体,突然就裸奔了,以后还怎么见人?想到这里,王文是欲哭无泪。 房间中,先是传出一阵阵的交谈声,然后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吱呀。 不大一会儿,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吴忧和范行舟走了出来,他们衣着整齐,只不过头发却是湿漉漉的。 见到屋外人头滚滚,范行舟心里有些紧张,不过见到吴忧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紧张的情绪安定了下来。 见到为首之人,吴忧一拱手,笑道:“上官,别来无恙?呦,赵侍郎,你也在?” 赵晋见到吴忧,握剑的手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要拔剑砍人的模样,好在他忍住了。 上官素上前两步,说道:“大理寺有人报案,说你要谋害使臣,可有此事?” 吴忧摇头:“绝无此事。” 见吴忧否认,一旁的小葵说道:“上官大人,你不要听吴忧所言,我们有人证。” 没等上官素询问,小葵继续说道:“人证就是吴家的下人王文,我和小姐亲口听王文说,说吴忧要把达达使臣蒸着吃。” 闻言,吴忧这才醒悟,之前为何王文和赵轻柔见到他,总是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看来他们是误会了,这才去大理寺报了官。 上官素说道:“可否叫王文出来对质?” 这时,王文就算没脸见人,也不得不出现了,他讪笑着从吴忧身后走了出来,对上官素行了一礼,解释道:“上官大人,这件事情是一个误会,之前少爷建桑拿房时,我误以为少爷要蒸了达达使臣,这才,这才让赵小姐误会了。“ 亲自体验了桑拿房的妙处,王文自知误会了吴忧,可是他没有想到赵轻柔真的会去报官,就算他知道,想阻止也来不及了,这才有现在的一场闹剧! 说完,王文看向赵轻柔说道:“赵小姐,此事其实是一个误会,少爷建桑拿房确实是蒸达达使臣,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要把他身上的异味蒸出来。” 第117章 误会 吴府。 赵轻柔整个人都凌乱了,如果王文说的是真的,那之前她岂不是自己吓自己,而且又大老远的跑去报官。 那么我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赵轻柔岂能甘心,看向吴忧问道:“你是不是蒸了达达使臣?” 吴忧点了点头:“不错,不仅二王子,我和范兄都进了蒸笼,你们也都看到了。” 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了桑拿房是蒸笼,吴忧干脆顺着他们的话说。 “既然你承认蒸了使臣,就是意图谋害使臣,你可知罪?”赵轻柔语气铿锵的问道。 吴忧不知道赵轻柔抽的什么风,他一摊手,毫不在意道:“不知。” “你…………” 赵轻柔指着吴忧,脸色涨的通红。 见此,上官素说道:“吴少卿,你是不是谋害使臣,只要把达达二王子叫出来一问便知。” 吴忧没有多想,转头对房间内道:“达达,叫你呢!” 仅仅片刻,身上只穿着一条齐膝大裤衩的达达木走了出来,此时,达达木只感觉全身舒爽,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他张开双臂。 达达和大夏朝的风气不同,并不重视礼教观念,裸奔这种的事情,王文感觉无颜见人,达达木却毫不在意。 迎着金色的阳光,达达木闭上了眼睛,黝黑的脸上露一副哼受之色,用大夏语唱道:“啊…………………青青草原碧绿,远处雪山无瑕,连绵山峦起伏,蔚蓝天空如玉,牛羊满山,骏马驰骋,啊……………长生天,你赋予了一切,我们是你虔诚的子民……………” 在达达木唱歌时,吴忧在一旁打着节拍,相比大夏朝,吴忧更喜欢这种直白的歌曲。 文风盛行的大夏,不是没有曲子,反而很多,不过都是由诗词改编而成,听起来忒费劲。 吴忧听吴坎哼过几句,也或许是吴坎的破啰嗓子的原因,他对大夏朝的诗曲没有一点儿的兴趣。 范行舟也学着吴忧的动作,有节奏的拍着巴掌,小声说道:“这是达达人最喜爱的歌谣,我听我爹唱过,听久了别有一番韵味。” 鸿胪寺卿,常年游走在各国境内,对各国的语言,文化,习俗都懂一些,对此,吴忧并不奇怪。 一曲唱罢,达达木看着懵圈的人群说道:“我很好,吴忧是我最好的朋友。” 达达木的态度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转变,是因为舒服,体验到了蒸桑拿的妙处,和吴忧教给王文的推拿,更是让他爽到了极致。 这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壮汉,来到达达木身前,快速用达达语交流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赶回来的蒙拓。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经过一番改造后,达达木的这种观念,被吴忧彻底的掰了过来。 现在不仅达达木身上没有了异味,和蒙拓说话时,他捂住了口鼻,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表情。 二人交流完之后,达达木才对吴忧说道:“吴少卿,我很喜欢这间房子,我打算住在这里,可以吗?” 吴忧摇头:“二王子,蒸桑拿虽然舒服,不过可不能天天蒸。” 达达木面露遗憾之色:“等回到达达后,我要建很多一模一样的桑拿房,蒸桑拿太舒服了,我很喜欢,我要让达达所有的子民都享受这样的人间天堂。” 听达达木这么一说,围观的众人一脸的疑惑,真的这么舒服? 上官素见此事确实是一个误会,她说道:“既然使臣无恙,那么………” “等等。” 只是告辞的话没说完,却被赵晋打断。 赵晋手持长剑,上前两步,厉声道:“吴忧小儿,你欺负我的女儿,今日若没有一个交代,老夫必让你进宫伺候陛下?” 吴忧错愕的看着赵晋,什么意思?谁欺负你女儿了?进宫伺候陛下? 尼玛,这等虎狼之词都说的出口。 一旁的赵轻柔脸色涨的通红,已经清楚事情的始末已经让她很尴尬了,现在赵晋又当众说出这种话来,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爹。” 赵轻柔一跺脚,挤入人群,消失不见。 “吴忧,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赵晋丢下一句狠话,和小葵一起追了上去。 “散了,都散了吧。” 上官素驱散人群,带着一众差役也离开了。 整件事情,与其说是赵轻柔挑起来的,不如说是王文把赵轻柔带偏离了轨道,才有了这一场闹剧,细细想来,这件事情也怪不得她。 罪魁祸首王文,一通胡编乱造,把他塑造成了恶魔,正义的赵轻柔果断的与恶魔作斗争,不仅引来了大理寺的人,还把赵晋也一并招来了。 意识到错误的王文,讪笑道:“少爷,误会,误会。” 吴忧无语。 .............. 几辆马车从吴家后门进入了院子,吴忧翻了翻车上的东西,发现都是一些行李之类的东西,顿时有些失望。 “达达,命你的人把这些东西全部烧了吧!” 达达木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迟疑,下达了命令。 之前帮达达木洗澡,几乎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然后蒸桑拿让他飘飘欲仙,这先后两种极端,让达达木现在依旧身体舒泰,精神奕奕。 吴忧的要求虽然无礼,但是出于好奇,达达木并没有拒绝。 见随从迟疑,达达木有吩咐了一遍,随从这才卸下所有行李,在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吴坎准备好了火把,吴忧接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丢在了小山之山。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毛皮燃烧散发出来的臭味在空气中蔓延。 马车和马匹留在了吴家,除了蒙拓,达达木将所有随从赶了回去。 三姨太和王通的三位夫人再给达达王妃洗澡,占据着厨房,吴家已经一天没有开火了,好在吴王两家人没有任何的食欲。 达达木的肚子已经叫个不停,吴忧全当没有听见。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吴坎才做了达达木三人饭。 吴家的伙食很简陋,米饭配豆腐,或许达达木三人饿的很了,狼吞虎咽,快速的吃了个干净,饭量之大,让人咋舌,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吴坎。 第118章 聚会一 平时吝啬的吴坎,这次却是出奇的大方,也不嫌麻烦,非常热情的招呼着三人,简直就是有求必应。 不仅如此,达达木三人住宿的一应事宜,也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一丝不苟。 依吴坎的禀性,显然有问题,不过折腾了一天,吴忧没有心思去询问。 次日。 一阵阵的羊咩牛哞声,传入熟睡的吴忧耳中。 吴忧翻来覆去,捂着耳朵,可这种声音依旧存在。 吱呀。 房间的门被推开,吴忧不用看也知道是吴坎。 “少爷,少爷,我们发财了。” 果然,吴坎的声音传来,他语气颤抖,似乎非常的激动。 好奇心上来,吴忧没有了睡意,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少爷,快,你快去看看吧!” 没等吴忧询问,吴坎拽起吴忧便朝外走去。 吴忧顺手拿起长衫,被吴坎强行拉到了前院儿。 看到前院的场景,吴忧愣住了。 近百只羊和十头牛占据了小半个院子,羊膻味扑面而来。 达达使臣此来大夏,名为进贡,实为换取物资,这些牛羊显然是达达木的杰作。 想到这里,吴忧看着兴奋的吴坎问道:“是你忽悠来的?” 吴坎使劲的点头:“少爷,其实老奴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把咱们家的情况稍微说的惨了点儿,谁知二王子竟然如此大方。” 此时,吴府的人全部聚集在这里,看着这壮观的场景。 达达木的十几个随从在盖羊圈,还有一筐筐的黄豆从马车上卸了下来,这些都是饲料。 不远处,吴敌和百事通在跟达达木说着话,和昨天不同,今日显得热情许多。 另一边,蒙拓用匕首熟练的剥着羊皮,匕首在他手中仿佛长了眼睛,飞快自如,羊皮和羊肉快速分离,简直就是神技。 蒙拓时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的哑巴,目光中充满了战意。 哑巴也在看着蒙拓,表情凝重。 见吴忧到来,达达木走了过来,笑道:“吴少卿,你是我在大夏最好的朋友,这些牛羊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拒绝。” 吴忧才不会拒绝,吴家的伙食每天都是豆腐,他早就腻了,这些牛羊正好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好说,好说。”吴忧也不客气,拱手笑纳。 在吴忧想来,达达木住在家里,送点儿礼物怎么了?怎么了?朋友不朋友的另说,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达达木喜欢交朋友,满足他就是了。 “王文,王文。” “少爷,你叫我?”不远处看着羊群直流口水的王文,立刻小跑而来。 “去,把范行舟,还有苗欢兄妹叫来,今日本少要请客。” 之前的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现在就不同了,近百只肥羊,和十头牛,发了,发了,吴忧心里狂喜,这份喜悦必须要找朋友分享。 “是,少爷。” 王文应了一声,准备了拜帖,然后匆匆离去。 使臣到来,鸿胪寺是有经费和物资的,吴忧手书一封,让王武去了一趟鸿胪寺。 大夏对友邦使臣非常的宽容,特别是与大夏交好百余年的达达使臣,经费和物资准备的也相当充裕。 鸿胪寺卿范海辛告假,鸿胪寺简直就是吴忧的一言堂,让王武去弄点酒回来,自然没有问题。 以招待达达木为理由,王武足足备了三辆空马车出了门。 达达木准备的是烤全羊,篝火在院子里燃烧,香味渐渐的溢出,让人垂涎三尺。 “三姨太,你过来。”看着扔在一旁羊的内脏,吴忧叫三姨太,继续说道:“你把这些内脏清理出来,洗干净,我有用。” 看着血淋淋,又脏又臭的羊内脏,三姨太迟疑道:“可这也太脏了,你要这些有何用?” 吴忧回了一个吃字。 达达木疑惑问道:“吴少卿,我知道你家很,很惨,可是还没有到吃这些东西的地步吧?” 或许是吴坎给达达木灌输的思想,现在的达达木感觉吴忧是穷,穷到连羊的内脏也不放过。 看着达达木同情的目光,吴忧白了吴坎一眼,说道:“达达,这你就不懂了,羊的内脏可是好东西,烹饪的好就是人间美味。” 虽然吴忧这么说,可达达木看他的眼神更加的同情,甚至是怜悯。 吴忧没有再解释,此时,三姨太叫来了王通的三位夫人,一起收拾地上的内脏,吴忧补充道:“这些都是好东西,你们辛苦一下,另外,羊的肠子加面粉,多洗几遍。” 交代完这些,吴忧又去了一趟厨房,厨房里不缺调味料,之前叫吴坎备了许多,有的用的上,有的一直没有用上。 说是调味料,其实在这个朝代还在当药材用,比如八角和胡椒。 孜然是烧烤必备,厨房里也缺,各种各样的调味料,吴忧亲自动手,将其磨成粉。 达达木好奇心重,在一边看着,却没有询问。 第一个来吴家的不是苗胖子,也不是范行舟,而是赵轻柔主仆。 没人看门,小葵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刚踏入吴家,一股羊膻味扑面而来,赵轻柔捂着口鼻,惊愕的看向吴家。 墙角处,一个羊圈建了起来,羊牛的叫声不断,吴坎正在往里面加黄豆。 或许是怕影响食欲,达达木的随从建好了羊圈,便被他赶了回去。 篝火前,吴敌和百事通时不时的翻转着烤羊,十分细致。 吴敌见到赵轻柔到来,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贤侄女儿,请。” 赵轻柔上来欠身一礼:“见过世伯,你们这是……?” 吴敌指着羊圈道:“二王子想吃烤羊,今日一早便送来了百只羊和十头牛,贤侄女儿来的还真是时候,不妨留下来吃饭。” 见吴敌如此热情,赵轻柔反而有点儿尴尬:“昨天,我爹他…………” 没等赵轻柔的话说完,吴敌摆了摆手道:“昨天只是一场误会,赵侍郎只是爱女心切,人之常情,既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虽然昨天赵晋的态度恶劣,不过吴敌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得知是一场误会后,吴敌很大度的原谅了赵晋。 第119章 聚会二 吴家最兴奋的莫过于吴坎,自忽悠了独孤恺两千两银票后,一种优越感便在心里萌芽,这是他第二次忽悠,竟然忽悠来了百只羊和十头。 想比这些物资,吴坎心里的满足感更是达到了巅峰,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十多岁。 见赵轻柔在和吴敌说话,吴坎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笑道:“赵小姐,你来找我家公子吗?我带你过去。” 没有利益冲突,吴坎对赵轻柔礼数周到,不仅是赵轻柔,只要涉及到利益冲突,吴坎对待外人都会露出獠牙,虽然威慑力不大,但是立场十分鲜明。 心高气傲的赵轻柔,能放下身段道歉,已然是十分难得,如果抓住别人的小辫子不放,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吴敌知道,赵轻柔前来找吴忧,对赵轻柔说道:“去吧,吴忧在后厨。” 赵轻柔颔首,跟随吴坎一起朝后厨走去。 百事通一边翻转着烧羊,一边对吴敌说道:“知错就改,赵家丫头人倒是不错。” 吴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贪污,她已经是我吴家的人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禁叹息。 事已至此,吴家和赵家的婚事已经名存实亡,就算吴忧和赵轻柔有婚约,赵晋也会坚决反对。 赵轻柔停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大眼儿瞪小眼儿,一动不动的哑巴和蒙拓,面露疑惑之色。 “他们在做什么?” 见赵轻柔主仆停了下来,吴坎也不着急,解释道:“少爷说,他们都是高手,高手相见,眼神交锋是胜负的关键。” “眼神交锋?”赵轻柔更加的疑惑,不过没有继续询问。 跟随吴坎来到了后厨,见达达木和乌拉乌氏正好奇的看着吴忧的动作。 “见过二王子,见过王妃。”赵轻柔欠身行礼。 “赵姑娘。”达达木和乌拉乌氏点头回礼。 今日,赵轻柔主仆依旧是一身男装,不过吴坎早就把她的身份告知了达达木。 没有了难闻的气味,赵轻柔也没有之前的不自然,主仆二人和达达木一起看着吴忧。 吴忧把磨好的八角粉沫装进小罐子中,他抬头看到了四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没等他说话,赵轻柔便率先开口:“昨天的事情是,是个误会,我,我……” 吴忧摆了摆手:“既然是一个误会,不提也罢。” 见吴忧真的不在意此事,赵轻柔松了一口气,如果吴忧抓着此事不放,她也只好离开。 接待使臣,本是赵晋的事情,他一甩手推给了吴忧,昨日之事赵晋也脱不了干系,好在只是一场误会。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饭,我吴家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了。” 对于赵轻柔怎么看自己,吴忧毫不在意,他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从贪污案开始,他吴家的名声便处在低谷,如果总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么他吴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是这样的心态,吴忧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时,才游刃有余。 “嗯。”赵轻柔点头。 就在这时,哑巴走了过来,蒙拓跟在他身后,面色凝重。 从早晨到现在,他们二人眼神交锋从未间断,可是现在气氛有点儿不对劲,难道哑巴败了?不应该啊! 正在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蒙拓来到达达木身前,用达达语交流。 好一会儿,达达木对吴忧说道:“吴少卿,蒙拓说想和你的护卫比试比试拳脚。” 吴忧清楚哑巴的实力,蒙拓虽然号称达达第一勇士,他不认为哑巴会怕了他。 目光停在哑巴的脸上,吴忧的意思很明显,是征求他的意见。 哑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臭。” 二人一直没有动手,竟然是这个原因。 愕! 什么眼神交锋?纯属吴忧臆测。 见吴忧表情不自然,赵轻柔捂嘴轻笑。 达达木也是愣了愣,再次与蒙拓交流后,说道:“蒙拓说他要洗澡,还要蒸桑拿。” 显然,被哑巴嫌弃,蒙拓急了,强烈要求洗澡。 “吴坎,交给你了。” 吴忧把蒙拓丢给了吴坎,收起所有磨好的调料,朝前院儿走去。 前院。 吴忧到来时,见苗欢兄妹和范行舟已经到来,吴敌和百事通正和他们说着话。 吴忧拱手笑着打招呼:“范兄,苗兄,苗姑娘,你们能来,实在是太好了。” 范行舟和苗欢兄妹笑着回了一礼。 几日不见,吴忧发现苗欢足足瘦了一圈,黑眼圈也愈发明显,不用问也知道,苗欢肯定遇到了麻烦。 吴忧把达达木介绍给三人,一番礼节后,吴忧拍了拍苗欢的肩膀道:“苗兄,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今日难得相聚,我们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来自前世的喜好,吴忧喜欢和朋友聚在一起小酌,有酒有肉还有故事,人生得三五知己,何其快哉! 受到气氛感染,苗欢也彻底的抛开了心事,融入其中,苗乐见此,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不少,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驰了下来。 现在,苗家处在最关键的时期,是跌入深渊,还是一飞冲天,还未可知,苗欢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肩负着苗家的兴衰,一步踏错,苗家再想翻身,将遥遥无期。 苗乐一直替哥哥担心,担心他承受不住会垮掉,现在吴忧的几句话便让他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她松了一口气。 吴忧看着苗乐,笑道:“苗姑娘,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吴家的家规就是开心。” 范行舟抚掌赞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好诗句,妙,妙哉。” 苗欢品味着这句话,赞道:“吴兄,好诗才,佩服佩服。” 一旁的赵轻柔喃喃念诵了几遍,惊诧的看着吴忧,能写出如此有哲理的诗句,她心里惊异不已。 虽然京都流传着吴忧的诗,但是赵轻柔只是听闻,京都的传言不能尽信,来自赵晋的教育,赵轻柔半信半疑,可现在吴忧随口便作出这等诗句,赵轻柔抿了抿嘴唇,思绪复杂! 第120章 聚会三 在达达斯坦,凡是有身份尊崇的人,都会学习大夏朝的语言,文化。 诗词,达达木自然也懂一些,见气氛如此高涨,达达木笑道:“好诗,当浮一大白。” 达达木蹩脚的大夏语,适时的插了一句,显得不伦不类,众人大笑。 加了吴忧特制调料,烤全羊更加的美味。 有了职务之便,邓放格外的阔绰,王武足足拉回来三马车的酒水。 聚会从中午时分,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苗乐醉的不省人事,嘴里一直念叨着吴忧的半阙诗,最后被苗家的马车送回了家。 范行舟醉了,拉着醉眼朦胧的百事通,说着听不懂的话,百事通还一个劲的点着头。 吴敌和王通醉了,早早的被三姨太和王通的夫人抬走了。 赵轻柔不胜酒力,但是她头铁的个性,坚持要喝,劝都劝不住,小口慢酌下,不知不觉间便不省人事。 小葵无奈,最后急匆匆的回了家,叫来了赵晋,这才接走了赵轻柔,阴沉着脸的赵晋一言不发,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吴忧一眼。 最开心的莫过于达达木,他酒量惊人,放倒了所有人,此时,他拿着酒坛,昂头看着月亮,颇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 乌拉乌氏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躯,用达达语问道:“木,你没事吧?” 达达木摆了摆手,用达达语问道:“云,你觉得今天的羊肉如何?” 乌拉乌氏点头道:“今天的羊肉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羊肉。” 达达不缺牛羊,他们吃烤肉时只在上面撒上一层盐,这还是他们的身份高贵,才有的待遇。 普通的牧民,买不起盐,只是把肉烤熟。 可今天的烤羊,让他们习以为常的食物,口味不再单调,加了吴忧调料的烤羊才是精髓,不仅乌拉乌氏这样想,达达木也深以为然。 达达木搂着乌拉乌氏的肩膀,笑了,笑声爽朗,良久方停,他叹了口气:“不错,谁能想到将药材加入烤肉中,竟然如此美味,这次出使大夏,收获颇丰。” 乌拉乌氏不解道:“那你为何叹气?” 似乎穿不惯大夏的服饰,达达木捋了捋长袖,掸了掸长衫下摆,坐在台阶上。 挥手示意,等乌拉乌氏在他身边坐下,达达木才说道:“这次出使,其实实属无奈,我大哥意图交好北蛮,破坏达达与大夏百余年的友谊,北蛮野心勃勃,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我虽无意王位,但是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达达葬送在大哥手中。” 大王子达达尔势力庞大,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达达木虽然有些势力,但是还不足以撼动达达尔的地位,想到这里,乌拉乌氏不禁担忧了起来,握着达达木的手不禁紧了紧。 感觉到乌拉乌氏的担忧,达达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云,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说完,达达木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醉倒在地的吴忧。 大夏,元丰二十二年,七月十八。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早朝时,夏皇宣布了两条政令。 政令一,将延续多年的荐举制废除,改成科举制。 之前科举制已经在京都传开,只不过具体的内容并不详细,不过,并不妨碍无数的寒门学子对科举制的推祟。 关于科举的详细政令,颁发到大夏各地,昭告天下。 无数寒门学子更是痛哭流涕,对着皇城俯首叩拜。 虽然很多人猜到科举制的推行,已经是大势所趋,但是真到了这一天,无数人依旧激动不已。 皇宫门前,密密麻麻跪满了人,不仅有读书人,还有普通百姓,齐齐高呼:吾皇万岁。 科举制给了寒门学子一个机会,这不仅是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更是一个希望,一个成为人上人的希望。 十年寒窗苦读,终于不再依附世家豪门入朝为官,成为世家豪门的爪牙,现在,读书人可以拍着胸脯,以天子门生自居,这是何等的荣耀! 政令二,摊丁入亩。 与科举制一般,摊丁入亩的政令一同昭告天下。 摊丁入亩对普通百姓并没有影响,但是世家豪门不同,人口数量越多,就意味着上交的税越多。 以往世家豪门偷税漏税也就罢了,夏皇并不打算追究,但是现在不同,世家豪门的户籍朝廷都有记录,哪怕是下人仆役,朝廷皆有备案。 而京都的户籍掌握在京都府衙,说白了,就是掌握在吴忧手中,而吴忧与这些豪门世家处在对立面,这正是夏皇的用意。 两条政令,不仅是瓦解世家豪门垄断读书人的恶劣行径,而且也是遏制他们继续壮大自身的速度。 如果任由世家豪门不断壮大,对皇权绝对不是好事。 如果世家豪门壮大到连皇权都无法撼动的时候,那么夏皇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一旦皇权与世家豪门形成了对立,后果更是无法预测。 夏皇是兴奋的,科举制得到了天下寒门学子和百姓的拥护,声望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文武百官,大部分都沉默不语,不仅朝堂,连带着整个京都的气氛都变得微妙。 此时,朝堂之上。 “陛下,吴敌乃窃国之贼,如此贼子岂有良策,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附议,吴家贪污案亘古未有,杀吴敌百次都不为过,此等恶贼理当诛之,还请陛下三思。” 龙椅子上,夏皇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两名官员,然后问道:“还有谁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之前,庄文清将科举制献给夏皇时,夏皇告诫过三位皇子,其实也是在告诫百官,科举制势在必行。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夏皇不仅颁发了科举制,而且还有摊丁入亩,这让他们措手不及。 一众百官看向为首的三位皇子,三位皇子此时也懵圈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站出来说话。 夏皇见没人附议,对这两名官员说道:“两位卿家所言极是,朕会考虑的,退朝。” 科举制是吴敌献给夏皇的,可以说是他提升名望,巩固皇权的利器,可摊丁入亩夏皇并没有隐瞒出处,这让本就敌视吴家的朝臣们,咬牙切齿。 第121章 圣旨 吴府。 吴忧拍了拍头痛欲裂的脑袋,想到昨天的聚会,他不禁感慨鄙视自己的酒量。 洗漱完毕后,吴忧走出了房间。 与以往不同,今天格外的安静,吴忧看了一圈,没有见着一个人影。 他加快了步伐,来到了前院。 此时,前院儿,吴敌一众人围在大门处往外观看,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好奇心上来,吴忧挤到前面,朝外面看去,见原本热闹的街道,现在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情?”吴忧疑惑问道。 百事通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情。” “走,出去看看。” 吴忧不想瞎琢磨,带着百事通和哑巴一起出了门,达达木一心想交好吴忧,也跟了上去,做为护卫蒙拓自然不会落下,倒是乌拉乌氏留了下来,于是吴忧一行五人朝中城区而去。 吴忧发现哑巴和蒙拓脸上都有伤,不用问吴忧也能猜测到一二,他没有询问谁胜谁负。 一路之上,繁华的京都显得冷冷清清,只是稀疏数人,吴忧心里更加的疑惑。 直到五人来到府衙门前,才看到府衙门前挤满了人,数名捕快正在维持秩序。 “猴子,猴子。”叫来维持秩序的猴子,不等猴子说话,吴忧率先问道:“出了什么事?” 猴子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吴忧,反问道:“大人,你当真不知?” 见猴子卖起了关子,吴忧有点儿不耐烦了:“说。” “是,是。” 察觉到吴忧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猴子连忙说道:“大人,今日朝廷颁布两条政令,科举制和摊丁入亩,科举制是让寒门学子都可以通过科考入朝为官,摊丁入亩………” 说到摊丁入亩,猴子停了下来,目光怪异的看着吴忧,顿了顿,猴子还是忍不住反问道:“大人,你当真不知?” 科举制和摊丁入亩,吴忧当然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只是两者同时颁布出来,这出乎了吴忧的意料之外。 看猴子的模样,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一脚踢在猴子屁股上,吴忧怒道:“你再卖关子,我就扣你的薪水。” 揉了揉屁股,猴子讪笑道:“大人,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此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摊丁入亩是你吴家向陛下献的策。” 闻言,吴忧的脑瓜子如晴天霹雳,嗡嗡作响。 当初,穿越过来时,身陷囹圄,为了活命,他向夏皇献了治国三策。 什么高官厚禄,位及人臣,他想都没想过,他的小农理想很简单,娶一房漂亮媳妇,一家人乐乐呵呵的过一辈子。 治国三策确实救了他的命,可现在摊丁入亩的谋略直接盖在了吴家的头上,摊丁入亩说白了,就是和世家豪抢食,凭他们的尿性岂能不记恨? 如果不想被世家门阀踩在地上磨擦,吴忧有两个选择,其一远走高飞,远离大夏,显然,这不现实,其二,奋起反抗。 貌似他只能选择后者。 做选择很容易,可坚定的执行自己的选择那就难了,首先,他的小农思想就不可取,没有权势,拿什么和世家门阀掰手腕? 好在,夏皇没有一股脑的把推恩令颁布出来,否则后果很严重,如果摊丁入亩只是和世家门阀抢食,那么推恩令就是藩王的根基,如果二者联手对付他吴家,吴忧的选择则是前者。 情况还不是太糟糕,想清楚了这些,吴忧长松了口气。 见吴忧的表情几度变化,猴子继续说道:“府衙已经张贴了告示,这些人都是前来看告示的,不会引发骚乱,大人放心。” 吴忧点了点头,朝府衙走去。 吴忧审案,毫无章法,自从在府衙升了两次堂,便没有人再来府衙伸冤,吴忧倒也乐得自在。 至于官声的好坏,他吴忧毫不在意,单单吴家的名声,已经让吴忧成为了反面人物,哪怕他再怎么勤勉,也会遭人诟病,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吴忧干脆直接摆烂。 好在,摊丁入亩的谋略,让原本敌视他吴家的百姓,稍稍改变了些许,也只是稍稍。 在府衙逛了一圈,和邹县丞打了个招呼,吴忧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 百事通给达达木解释科举制和摊丁入亩的弯弯绕绕。 达达木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赞道:“吴兄大才,神鬼莫测,佩服佩服。” 吴忧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达达,你也不用捧我,单单摊丁入亩,我可得罪了不少的势力,这对我绝不是好事。” 和达达木熟悉了,吴忧并没有把他当成王子和使臣,而是以朋友的方式交往。 男人之间友谊,有时候很简单,一坛酒下去便没有代沟,如果一坛酒不行,那就两坛。 达达木很喜欢和吴忧相处,不仅仅是因为吴忧的才华,而是吴忧对朋友随意的性格,让他相处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回到府邸。 吴忧亲自做了一锅羊杂汤,刚开始,所有人都嫌弃,表示坚决不吃。 可当吴忧美滋滋的吃两碗后,哑巴忍不住了,他先尝了一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见此,吴家人也尝了尝,然后如哑巴一般,根本停不下来,一碗汤很快见了底。 若论对羊肉的熟悉,没有人比达达木三人更有心得,他疑惑的看着吴家的人,将羊的内脏和一些边角料放在一起煮,然后全部吃了个干净,要知道,这些东西,在达达是没有人吃的。 重新要求吴忧再煮了一锅,达达木尝了一口,泪流满面。 心痛啊! 达达木一边吃着美味的羊杂汤,一边惋惜,达达不吃羊的内脏,这得浪费多少的粮食啊! 担心世家门阀的报复,吴忧两天没有出门,这两日并没有发生刺杀之类极端的事情,这让吴忧松了一口气。 正当吴忧想继续苟下去的时候,朱高带着十几名内侍来到了吴家。 朱高此来,必然是宣旨,这一点毋庸质疑。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命吴忧兼户部主事一职,负责京都的一应赋税,钦此。”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朱高宣完旨,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第122章 吴坎的发现 夏皇绝对是故意的。 自己挖的坑,终归要自己跳,跳过去倒也罢了,万一跳不过去,岂不成了自己的埋葬之地!? 京都是世家门阀聚集之地,扔一块砖头,指不定就会砸到某个世家头上,这么庞大的群体,让自己向他们收税,摆明了,夏皇就是准备坑他吴忧。 要不还是跑路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被吴忧扼杀在了心里,目前的情况还不允许他这样做。 心安便是归处,自从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吴忧总是缺乏安全感,心有不安,吴忧总是喜欢折腾,从他所经历的事情中来寻找到归属感。 吴忧并没有找到让他心安的事情,反而现实却推着他向前,在京都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 又过了一天。 吴忧并不着急去户部上任,一大早,他便带着吴坎和哑巴出了门。 自从昨天朱高来了一趟,吴忧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让他坐立不安,心里也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今日达达木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出门,吴忧心里好奇,问道:“达达人呢?” 吴坎一脸得意之色,笑道:“少爷,二王子从昨晚便呆在你的书房,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没等吴忧询问,吴坎继续说道:“二王子看兵书上了瘾,整整看了一个晚上。” 不用想,吴忧也能猜测到,一定是吴坎炫耀孙子兵法,这才引得达达木前去观看,谁知道达达木看入了迷,不能自拔。 自从吴忧将孙子兵法的事情宣扬出去,虽然有人好奇前来,却未见到孙子兵法的具体内容,加上吴家并非将门,相信的人反而不多。 本想借孙子兵法,钓独孤恺这条大鱼,可别人压根不上套,现在吴忧身兼数职,根本腾不出手对付独孤恺,此事,也只能先放一放。 看着吴忧闷闷不乐,吴坎神秘一笑:“少爷,你猜多少只羊?” 吴坎的问题没头没脑,吴忧问道:“什么多少羊?” 吴坎竖起了三根指头,眼神放光:“三倍,三倍的羊,少爷,你说过孙子兵法是我吴家的重宝,一般人根本无缘一见,可是二王子不是一般人,他答应给我们三百只羊,三十头牛,老奴这才………” 说到这里,吴坎呵呵坏笑,还冲吴忧挑了挑眉。 吴忧岂能不明白吴坎的意思,他这是借孙子兵法诈骗达达木的牛羊。 黑,实在是太黑了。 吴忧虽然这样想,不过也为吴坎点了个大大的赞。 达达木是朋友不错,不过他和王通不同,区别不是身份,而是富裕程度,达达木身为达达斯坦的二王子,当然不缺牛羊。 从朋友处赚点好处,这无伤大雅。 思及此,吴忧心里一动,他心里涌现一个惊人的商业计划,若成,他吴家的财富将呈直线上升,比作者的完读上升速度快上百倍不止。 财富动人心,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他就有信心将世家门阀分割,那么,他吴家可能面对的危机也将消弭于无形。 拍了拍吴坎的肩膀,吴忧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干得不错。” 有了吴忧的支持,吴坎得意的笑了,两人对视间,笑的更加大声,更加的肆无忌惮。 好在街道上的行人廖廖,只扫了两眼便不再关注。 良久,笑声方止,吴坎正了正神色,犹豫道:“少爷,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吴忧很不喜欢说话卖关子的人,如果不该说,干脆别提得了,提出来又藏着掖着,实在让人难受。 看着吴忧瞪过来的眼神,吴坎干咳了一声,语气凝重道:“少爷,我发现王武不对劲。” 自从王通一家老小搬到吴家,王武便担任吴家的护卫工作,而且还时不时的去帮忙磨豆腐,可以说既当骡子又当马,这样的一个勤勤恳恳的人会不对劲? 不是不相信吴坎,或论忠诚,吴坎绝对是对吴家最忠诚的人,没有之一,甚至忠诚度高过他吴忧。 吴坎的话,吴忧不得不重视,不论王武为人如何,先得听听吴坎怎么说。 “说说看。” 这次,吴忧认真了起来,王通一家,吴忧并没有当成外人,如果家里出了问题,这绝不是小事儿。 两人的对话,没有避讳哑巴,哑巴虽然少言寡语,但是非常靠谱。 吴坎理了理思绪,说道:“少爷,我怀疑王武不是王通的儿子。” 吴坎一开口便是天大的八卦,吴忧错愕的表情挂在脸上,良久,问道:“王通知道吗?” 看着吴忧的惊愕的表情,吴坎反应了过来,是自己的表达有歧义,想了想,说道:“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王武有问题。” 王通一家入住到了吴府,对吴府财力的消耗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吴坎的心里充满了怨言,不过王家人也不是白吃白喝,而是主动担任起了府上的各种下人的职位,这才让吴坎心里平衡了一些。 如果这个原因让吴坎对王家生了嫌隙,吴忧自然是不相信,看来另有缘故。 “王武有什么问题?” 吴坎皱起了眉头,面容严肃道:“少爷,有一次,老奴偶然间看到王通和王武二人单独在一起,虽然老奴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不过,王通一直对王武赔着笑脸,就像,就像老奴对少爷一般。” 吴忧想了想,说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似乎知道吴忧会这么说,吴坎继续道:“如果只是这一次,老奴也不会多想,可是王武和王家人在一起时,王家人明显很不自然,少爷,你想想看,是不是如此?” 经吴坎这一提醒,吴忧仔细回想了起来,似乎还真的像吴坎所说的一样,王武与王家人接触时,王家人虽然也很热情,但是那种疏离感是装不岀来的。 没等吴忧多想,吴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有一次,老奴发现王武一个人悄悄的去了后门,将一张纸条递给一名黑衣人,当时老奴离的不远,看的清清楚楚,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奴并没有惊动他们。” 第123章 网暴的力量 吴坎虽然贪财,但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如果他所言为真,那么王武绝对有问题。 外部的势力已经渗入了吴家,而且王通一家显然是知道王武的来历,却没有透露,这说明王武的来历不简单,王家不敢得罪。 不管王武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混进吴家,但目前他并没有对吴家不利,不过,吴忧不会任由这个不确定的因素留在府中。 手臂搭在吴坎的肩头,吴忧的脸色不是太好看,正色道:“此事我会处理的。” “是,少爷。”吴坎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关于王武一事,宜早不宜迟,吴家的发展还没有趋于正轨,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在吴忧低头思索时,吴坎拉了拉吴忧的衣袖:“少爷,你看。” 吴忧抬头看去,见前面的街道上围满了人,阵容很强大,比当初围住吴家府邸的人群只多不少。 之前,吴家被围时,吴忧是众人围观的主角,现在有成为了观众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三人刚刚靠近人群,便嗅到一股股的恶臭,吴忧不禁捂住了口鼻。 哑巴在前面开路,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入眼的是一座府邸,不过没有吴府的气派,府邸门上方的牌匾写着“周府”二字。 此时,周府门前全部都是污秽之物,臭气熏天,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青砖墙面上倒是与吴府相同,写了几首诗。 吴忧好奇,看了过去,见只是几首打油诗,与他写的诗句简直天壤之别。 “此处一条狗,旺旺到处吼。有眼不识人,拦路不让走。” 吴忧低声念叨时,听见有不远处的几名读书人正在议论这首打油诗。 “这周家怎么了?” “哼,周昌平老贼在朝堂之上公然反对科举制。” “竟有此事?” “这还有假,你看那首打油诗,拦路不让走,意思是他要堵死我们读书人的路。” “呸,周家该当如此,周老贼不当人子。” 围住周府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整条街道,除了周府门前,全部都围满了人。 人群对着周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与吴府不同的是,周府大门紧闭,无人敢出来和众人互怼。 站在观众的立场上,吴忧心里庆幸无比,当初围观的众人并没有向吴家泼粪,并不是没有人这想,而是吴忧及时出来与他们互怼。 群众的做法简单粗暴,不过他们还是讲道理的,吴家贪污案虽然有理由让他们这么做,可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这不仅仅是吴忧敢和他们讲道理,另一层原因则是皇权。 如果他吴家也被泼粪,吴忧还不得恶心死。 做人还是善良一些好,吴忧不禁在心里感叹。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石勇带着一众捕头来到了最前面。 看到吴忧也在,石勇上前抱拳:“大人,府衙有人报案,说周昌平死了。” 听闻是一桩人命案子,吴忧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对石勇道:“走,一起进去看看。” 踩在臭气熏天的污秽之物上,吴忧胃里直泛酸水,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见吴忧率先走向周府,石勇安排人手维持秩序,带着几名衙役跟在吴忧身后。 之前玉娘案时,虽然不是吴忧亲自破的案子,但是他找来了黄狗,利用黄狗的嗅觉,在短时间内找到了凶手。 单凭这一手,石勇就远远不及,吴忧识人善用,让大理寺少卿上官素都刮目相看。 现在黄狗虽然在府衙任职,但是却在大理寺上班,听说还协助大理寺破了一件大案,得到了许多的赏赐。 听闻这些消息,让府衙的兄弟眼红不已。 吴忧任京都令以来,虽然没有章法,不过出手却是大方,之前赵攸之案,府衙每人都得到了一笔赏钱,最少都是十两银子。 当差是为了什么?当然是钱,吴忧是不是好官先不说,但是真的大方。 有了银子开路,现在府衙的差役都认可了吴忧这位县太爷。 周府门前。 石勇敲了敲门,不大一会儿,一名下人开了门,吴忧和石勇,以及几名衙役进入了周府,府门再次被关上。 大约一刻钟左右,府门再次打开,几人又走出来了。 吴忧招呼留下外面的吴坎和哑巴,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吴坎连忙跟了上去,问道:“少爷,周家怎么样了?” 吴忧没有隐瞒,说道:“周昌平自杀身亡。” 周昌平的死,吴忧并不意外,面对网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强大心态。 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科举制受益的大夏所有的寒门学子,以及百姓,周昌平承受不住这么庞大群体的口诛笔伐,做出这种极端的选择也属正常。 就算是前世,吴忧所在的现代社会,承受不住网暴,选择轻生的人也不在少数。 反对科举制是周昌平自己的选择,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哪怕是死了,也会被人指着棺材骂。 对于周昌平的死,吴忧可没有心理负担,科举制出自他倒是不假,别人都没有反对,可偏偏你周昌平跳了出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出了命案,大理寺一定会出面,有石勇和大理寺料理后事,吴忧倒不用亲力亲为。 吴府前院。 回到府邸的吴忧,立刻召集府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吴坎将书房里的达达木拽了出来,也参与了此次会议。 黑眼圈的达达木见到吴忧,眼神里充满了光芒:“吴兄,我正要向你讨教兵法,你可有时间?” 吴忧摆了摆手:“好说,不过我现在有要事处理。” 察觉到气氛不对,达达木不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部聚集在吴忧身上。 在场的有吴家人,有王通一家老小,以及达达木三人,这是现在吴家所有的人口。 吴忧看向王通,问道:“王通,我吴家对你如何?” 虽然不明白吴忧的意思,王通还是说道:“恩重如山。” 这倒是实话,当初,如果不是吴敌给了他三百两银子赎回家人,只怕他王通现在是妻离子散,如果不是吴忧收留他一家,只怕他一家老小早已流落街头,这是大恩。 第124章 发了 吴府。 听见王通的回答,王文上前两步,说道:“少爷,你对我王家的恩重如山,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吴忧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王武道:“他是怎么回事?” 闻言,王家人脸色明显不自然。 “这………”王通脸色一僵,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武倒是非常平静,见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王武呵呵笑道:“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装了,其实我是影卫的人。” 说到这里,王武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黑色的,巴掌大小的令牌晃了晃。 影卫是夏皇的专属组织,只听命于夏皇,这并不是秘密。 清楚了王武的身份,吴忧愣了愣神,夏皇的爪牙渗透我吴家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防止我跑路?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脸色变得苍白,尼玛,这明显是断我后路。 王武不清楚吴忧的想法,他继续说道:“我们奉命保护吴家,本想暗中进行,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等等,我们?王武说的是我们,不是我,显然,不止他一个人。 这时,从王通家眷中走出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站在王武身边,此人吴忧认识,是王通的妾室,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吴大人,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王武,这位是温馨儿,我们是影卫的人。”王武说道。 说句实话,吴忧并不想被夏皇的护着,在他看来,王武和温馨儿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以后他做任何事情都将在夏皇的耳目之中。 吴忧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吴家不需要你们保护。” 见吴忧这态度,王武也不怒,说道:“不管你吴家需不需要,我们所接到了命令没有完成之前不会离开。” 从摊丁入亩一事,可以看出,夏皇并不是善良之辈,科举制他得到了读书人和百姓的拥护,而得罪人的事,他一股脑的推给了吴家,占尽了便宜还背后捅刀,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吴忧并不想和皇家有过多的牵扯,现在看来,想独善其身已经不可能了。 见吴忧阴沉着脸不说话,王通心中忐忑,对吴忧说道:“我王家也是被逼无奈,当初受他们逼迫,我王家也是无奈,他们装扮成我王家人进入的吴家。” 深呼了一口气,吴忧也不想过多追究:“算了。” 王家人,影卫,加上达达一行,此时吴家的关系越来越复杂。 达达木是客人,住上几日便会离开,王通一家老小倒还不错,与他吴家相处的倒也和睦,可影卫的人却是一个麻烦,目前,也只能留下他们。 见吴忧没有过多计较,王通松了一口气。 达达木见吴忧已经处理完事情,他连忙上前拉住吴忧的手腕,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里面没有一本书,或者说只有一本书。 书房的布置很简约,简约到只有一桌一椅,这还是吴忧要求购买的,否则,空荡荡的书房只剩下了房。 把吴忧拉到椅子上坐下,达达木连忙问道:“吴兄,这么精妙的兵书,为何叫孙子兵法,而不叫老子兵法?” 愕…………… 兵法中一些深奥的内容达达木并不是太懂,他向吴忧询问良久,吴忧也不藏着掖着,也都一一耐心的解释。 直到正午时分,达达木问完了所有的问题,才停了下来,他看着吴忧,拱手道:“多谢吴兄指点,吴兄,我有一问,还请吴兄不吝赐教。” 没有看孙子兵法之前,达达木都是以官职称呼吴忧,看了孙子兵法之后,达达木对吴忧佩服的五体投地,连称呼都变了。 达达木长相老成,其实才二十五岁,他的年龄比吴忧还大,依旧叫吴忧为兄,这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 在大夏,兄台的称呼只是客套,但是达达的礼仪与大夏不同,认吴忧为兄,达达木反而觉到荣幸。 能写出如此旷世兵法之人,必然是用兵奇才。 见吴忧点头,达达木正了正神色:“吴兄,如果北蛮派遣大军攻打我达达,当如何?” 吴忧略一思良,说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记住这四点,达达可立于不败之地。” 吴忧之所以帮达达木解惑,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因为大夏和达达的关系,他有自己的考虑。 达达地形复杂,北蛮大军想攻破达达,并非易事,如果用上他提供的战略,北蛮即使赢了,也是惨胜。 下午时分,蒙拓带着八百只羊和五十头牛,浩浩荡荡进入了吴家,这壮观的一幕让人惊叹不已。 好在吴家够大,闲置的西院足够圈养这么多的牛羊。 蒙拓带着几十随从在盖羊圈,吴坎手舞足蹈的指挥着,哪怕语言不通,也丝毫不妨碍他兴奋的现场指导。 相比银子和银票,这些成群的牛羊更具有视觉冲击力,依吴坎的本性,激动的心情根本压制不住。 吴忧看到这么大的羊群,表情呆滞,良久才回过神来:“吴坎,吴坎。” 叫来笑的合不拢嘴的吴坎,问道:“不是说三百只羊吗?怎么会这么多?” 达达木此次出使,其实就是带牛羊换物资,吴忧并不清楚达达木带来牛羊的数量,可加上之前的一百只羊和十头牛,现在吴家已经有九百只羊和六十头牛,这是一个恐怖的数量,现在整个吴府都充斥着一股羊膻味。 不仅有牛羊,还有一筐筐的黄豆和草料,也都陆续的运进了吴家。 大夏普遍的肉食是羊肉和鸡鸭鱼等,如果吴家要出钱购买这么多羊,依吴家现在的消费水准,就算把府邸卖了也买不起。 吴坎没有想到,他这一通忽悠,达达木一次便送来了那么大的一份礼。 小跑到吴忧身前,吴坎一拍手,语气颤抖:“少爷,发了,发了,我们发了。” 这件事情问达达木比较合适,只是达达木已经入睡,蒙拓和乌拉乌氏不会说大夏语,他只能先询问吴坎。 白了吴坎一眼,吴忧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强行压下心里的激动,吴坎小声道:“少爷,有没有这种可能,达达人不识数。” 第125章 伸冤一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吴忧打了个哈欠起了床,穿上衣服,洗漱一番出了房间。 来到前院时,吴坎连忙迎了过来,笑道:“少爷,你醒了。” 吴忧看了一圈儿,问道:“人呢?都去哪里了?” 吴坎指着西院:“都在羊圈,给羊喂食,少爷,二王子出门了,说是要拜访京都的达官贵人,王文担心他们不识路,也一起跟了过去。” 之前,二王子身上的味道太大,不招人待见,不过现在不同了,没有了异味,凭他的身份,自然不会遭人嫌弃。 “少爷,二王子说,多出来的五百只羊,是他答谢你的教讳之恩,他还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不要拒绝。”吴坎面露尴尬道。 这就合理了,至于吴坎说达达人不识数,这纯属胡扯,再怎么不识数,也不会将八百只羊当成三百只送人。 就在这时,石勇和猴子从大门处走了进来。 见二人的脸色不是很好,吴忧诧异,问道:“石捕头,你们怎么来了?莫非府衙有事?” “拜见大人。” 二人先行了一礼,石勇这才说道:“大人,又死人了。” 身为京都的执法人员,遇到死人的事情很正常,别说在这个封建王朝,就算是在前世的法制社会,死人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怎么回事?”吴忧问道。 身在其位,对于这样的事情,吴忧还是很在意的,如周昌平那种心理素质不达标,自杀身亡也就罢了,如果是杀人案,他不介意了解一下案情。 从他们的脸色不难看出,这次的案子显然不一般。 石勇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大人,死者是一位妇人,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大街上被奔驰的马车撞死的。” 遇到这样的案子,石勇一定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可他却来到了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大理寺插手了。 “大理寺介入了?”吴忧问道。 石勇点头:“不错,是介入了,可是凶手背景很大,被大理寺带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便被释放了。” 吴忧皱眉问道:“凶手什么来头?” 当街行凶,这可是大罪,这么短的时间便无罪释放,凶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咯咯…… 石勇的拳头紧握,不过语气平淡:“是武安候之子,黄滔,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身份,他还不能逍遥法外,可他家里有太祖赐予的免死金牌,大理寺也没能办他。” 一旁的猴子补充道:“事发后,武安候带着免死金牌进了皇宫,有免死金牌,就连陛下也只能下令放人。” 闻言,吴忧摆了摆手:“这件案子,既然朝廷已经放人,你们来找我,难道你们认为我就能惩治凶手?” 对于吴忧的回答,石勇并不意外,吴忧虽然办案毫无章法,却还不太出格,逆大理寺和陛下的意思,不愿也属正常。 石勇紧握的拳头松开,对吴忧说道:“大人,死去的妇人留有三个孩子,和一个瘸腿的丈夫,他们的生活本就艰难,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人,我提议从府库拨出十两银子赠予他们。” 吴忧点了点头,心道:石捕头倒是善良。 想了想,吴忧说道:“走,我随你们一起去看看。” 听闻又死了人,吴坎连忙叫上哑巴,五人一起出了府邸。 案发现场在中城区,离大理寺和府衙并不是太远,五人赶来时,此地已经围满了人。 “这也太惨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凶手无罪释放了。” “不错,听说凶手有免死金牌,连大理寺都没办法。” ………… 没有理会人群的议论,石勇和猴子在前开路,五人径直来到了前方。 青石路面上,血迹斑斑,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额头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触目惊心。 在妇人的身旁,是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和两男一女三个孩童,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才五六岁。 男子紧握着妇人的手,不停的擦拭着红肿的双眼,三个孩子流着泪,不停的摇晃着地上的妇人,似乎要将她唤醒。 石勇说道:“大人,这就是死者和死者家眷。” 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吴忧心里不忍,沉默良久,说道:“石捕头,回头你去府库支取一百两银子,算是朝廷对他们的赔偿。” 一百两银子,足够这一家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想比人命,这点儿钱或许不算什么,此时吴忧不仅心软了,而且还充满了愧疚。 京都令应保一方平安,可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除了尽点微薄之力,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吴忧不敢在看下去,长叹一声:“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挤进来数名大汉,为首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年轻人见到这一幕,先是啧啧了两声,然后大笑道:“本公子撞死了一个贱民怎么了?还不是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大理寺又能奈我何?” 见到此人,石勇双拳紧握,因为太过用力,手甲陷入了肉里丝毫不觉。 吴忧问道:“他就是黄滔?” 石勇点头:“不错。” “给我打。”此时,黄滔面露狰狞,恶狠狠的指着憔悴男子道。 跟随黄滔的几名随从上前,围住男子便是拳打脚踢。 男子紧咬着牙关,鲜血顺着牙缝溢出,却一言不发,而他紧紧的将三个孩子护在身下。 “让你告状,让你告状,本公子岂是你们这些刁民能招惹的?今日,就让你长长记性。”黄滔一边猛踹男子,一边嚣张的大笑道。 这次,不仅石勇看不下去了,连吴忧也紧握住了拳头。 杀了人不算,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殴打死者的家眷,这是何等的狂妄。 “石勇,抓人。” 似乎早就等这句话,吴忧一开口,石勇和猴子立刻上前,将几名随从踹倒在地上。 腰刀出鞘,长刀稳稳的架在黄滔的脖子上。 不愧是京都有名的捕头,一出手便控制住了场面。 第126章 伸冤二 对付黄滔这种纨绔子弟,石勇本不需要出刀,不过,他压抑的怒火已经失控,如果不是公职人员,他甚至都想一刀杀了黄滔。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黄滔一惊,待看清楚石勇的面容后,他冷静了下来,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捕头,来,朝这儿砍。” 黄滔指着自己的脖子,语气极为嚣张。 石勇牙关紧咬,握着刀柄的手咯咯直响,气归气,不过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迎上石勇冰冷的目光,黄滔笑道:“怎么?不敢,哼,大理寺都奈何我不得,你一介小小捕头算什么东西。” 天子脚下,当街杀人不说,又命随从打人,而且还无视府衙捕头,简直无法无天。 不仅石勇,连围观的众人对黄滔都怒目而视。 担心石勇控制不住脾气,万一一刀将黄滔砍了,那才是坏事,吴忧连忙开口道:“黄滔,你当街打人,我身为京都令,有权抓你。” 黄滔扭头看着吴忧,啧啧两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国贼,怎么?你要替贱民伸冤?大理寺都管不了,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县令?” 对黄滔这种人渣,吴忧心里早已经起了杀心,不过他却很理智,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大理寺定的案子,本官无权推翻重审,不过,你当街打人,本官有权过问。” 闻言,黄滔大笑,杀人这种大案他都全身而退了,区区殴打一个贱民这等小事儿,他自然不会在意。 笑罢,黄滔从衣袖里取出一锭五两银子,扔在地上,看着吴忧,戏谑道:“打人而已,依律赔偿,吴大人,请问,现在我犯了哪门子的法?处了哪门子的律?” 依照惯例,只要是打架斗殴,上了公堂,只要赔偿苦主银钱,再教育几句,这件案子也就了了,算不上大事儿。 吴忧眯了眯眼,黄滔对这类的事情如此熟练,看来这种事情他一定经常做。 来到憔悴男子身边,吴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回道:“小,小人付杰。” 吴忧看着付杰,目光如炬:“付杰,你可愿意接受黄滔的赔偿?你不用怕,本官为你主持公道。” 妻子的死,大理寺都拿凶手没办法,付杰本不报任何期望,心里更是万念俱灰,他甚至连伸冤的念头都不再有,可听闻吴忧的话,付杰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叩头:“求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由于太过用力,付杰的额头都磕出了血。 吴忧扶住付杰,缓声问道:“付杰,你可愿意接受黄滔的赔偿?” 付杰擦了擦泪水,哽咽道:“不,不,他是杀害我妻子的凶手,我宁死也不会要他的东西。” 吴忧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石勇道:“黄滔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他人,带回府衙。” 闻言,黄滔怒了,指着吴忧道:“你敢动我?我爹是武安候,你动我,你可知道后果?” 只要进了府衙,他岂能容这样一个人渣活着,后果?他黄滔注定是看不到了。 黄滔被带走了,他的随从不敢与官差硬杠,只能急匆匆的回去报信。 围观的百姓沸腾了,纷纷跟在吴忧几人身后,浩浩荡荡的朝府衙走去。 来到府衙门外。 上官素带着几名衙役已经等在了这里。 吴忧看着上官素,问道:“上官大人,有事?” 上官素顿了顿,说道:“黄家有免死金牌,我,我也无能为力。” 能得太祖皇帝赐予免死金牌,黄滔的祖上定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一点吴忧清楚。 受条条框框的限制,大理寺也不得不遵守规则,吴忧相信,庄文清和上官素不是不想办了黄滔,可受太祖皇帝的影响,哪怕夏皇也不得不妥协。 太祖皇帝在大夏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已经故去多年,依旧让人敬畏,做为后继之君的夏皇,如果违逆他老人家的旨意,难免会让人诟病。 夏皇选择了妥协,做为臣子的庄文清和上官素自然只能选择妥协。 可,这些都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他吴忧的选择。 吴忧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我抓黄滔,并不是因为他杀了人,而是他当街打人,我有权过问。” 从吴忧穿越过来,就被贴上了反面人物的角色,不管他愿不愿意,也只能被动接受,其实骨子里,他还是前世的他,有点儿愤青,甚至疾恶如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他的道理。 不再与上官素多说,吴忧径直走进府衙,来到公案前,重重拍下惊堂木:“升堂。” 待两班衙役站定,师爷朱明理和县丞邹成秀就位,黄滔和付清被带公堂,具体的细节吴忧没有询问,而是直入主题。 “黄滔,你当众殴打付杰,你可知罪?” 没有询问黄滔和付杰的身份,具体的情况众人都看的很清楚,这些吴忧没有多此一举再询问一遍,对他来说,眼下时间很重要。 吴忧要赶在武安候到来之前,把这件案子落实,一旦落实,别说武安候,就算是夏皇来了,他也占理。 黄家有免死金牌,吴忧清楚,他杀不了黄滔,杀不了并不代表动不了,可如果黄滔自己死了呢? 要弄死黄滔,吴忧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上了公堂,黄滔并不害怕,有免死金牌,他不信吴忧敢拿他怎么样! “认,我打了你又如何?”黄滔依旧语气嚣张道。 这件事情,众目睽睽,府衙外的百姓全部都是人证,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吴忧看向邹成秀,邹成秀会意,连忙拿着写好的证词,来到黄滔身前。 黄滔接过毛笔,在证词上一勾,随意的扔掉毛笔,表情极为不屑。 吴忧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向邹成秀问道:“邹县丞,黄滔当街殴打付杰,付杰不要赔偿,当如何定罪?” 纨绔子弟打人,府衙必然授理过这类案件,只是碍于纨绔的身份,府衙肯定不会重判,无非就是赔钱了事,长久以来,成为了惯例。 不仅在京都,在其他地方皆是如此,对县衙来说,县太爷不愿意得罪权贵,又有一个台阶下,何乐而不为? 对于苦主来说,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第127章 伸冤三 法律的皮毛黄滔摸的清清楚楚,府衙当差的,他们的心思更是被他摸的明明白白。 限于律法固定的规则,赔偿点银子对黄滔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他是侯爵之后,当然不缺银子。 长此以往,殴打他人成为了常态,甚至以此为乐,久而久之,这种事情便养成了黄滔嚣张跋扈的性子。 可是今天却有点儿不同,黄滔本以为只要自己出点儿钱,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不是不了了之。 万万没想到,吴忧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邹成秀先看了看付杰,见其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脸上有多处淤青,而且额头上还在渗血,他皱了皱眉头道:“苦主伤势严重,依律当打二十大板,收监十日。” 其实付杰额头上的伤,是他自己磕头磕的,不关黄滔的事情,邹成秀并不知情,全当是黄滔殴打所致。 没有人替黄滔解释,他的所做所为,围观的百姓恨的牙根痒痒,岂能为这个人渣说话? 啪。 吴忧一拍惊堂木:“拖出去,打。” 黄滔慌了,指着吴忧怒道:“狗官,你敢,我爹是武安侯,你如果敢动我一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黄滔的威胁,吴忧岂会在意,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就没有打算收手。 对石勇使了一个眼色,石勇点头会意,接过一旁衙役的水火棍,一手抓住黄滔的后脖领,便往府衙外拖去。 石勇早就对黄滔恨之入骨,现在有正当的理由,他可不会手软。 “啊……狗官,狗官,你不得好死…………” 黄滔凄厉的惨叫声和辱骂声响彻四周,围观的百姓则是笑意盈盈,时不时的议论几句。 “打的好,杀人凶手就应该得到惩罚。”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吴忧总算办了一件好事。” “不,这是第二件,第一件是摊丁入亩。” “不错,不错,我现在看这狗官越来越顺眼了。” ……………… 之前打人板子,遭到了不少百姓的诟病,这一次却不同,吴忧收到了许多的好评。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打板子没有任何的水份,而且还是石勇亲力亲为,每一板子都结结实实的打在黄滔屁股上。 二十板子打完,黄滔的屁股血肉模糊,华丽的白色长衫上染成了红色。 由于过于疼痛,此时,黄滔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溢出,气若游丝的他竟然没有昏过去,反而撑到了最后。 吴忧,吴忧,我要付出百倍的代价,我要你死。 黄滔双拳紧握,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只瞥了一眼黄滔,吴忧便移开了眼神,看着一旁的猴子道:“去,把牢头叫来。” “是,大人。”猴子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猴子带着一位矮个子,身材滚圆的丑陋男子返回。 “卑职冯七刀,见过大人。”丑陋男子对吴忧行礼道。 猴子连忙介绍道:“大人,这位是牢头冯七刀,是府衙的老人了,他有一个外号,叫活阎王,只要犯人落在他手里,哪怕祖宗三代犯的事,也保管交代的清清楚楚。” 吴忧打量着冯七刀,见他五官倒是端正,只是脸颊稍小,看上去给人五官挤在一起的感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丑,而且丑的很有特点。 见吴忧打量着自己,冯七刀笑道:“大人,可是要对黄滔动刑,这个卑职在行。” 在来的路上,猴子把黄滔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对血淋淋的现场他不仅不害怕,反而很兴奋。 吴忧并不以貌取人,对他而言,只要冯七刀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这才是重点。 拍了拍只到自己胸口的冯七刀,吴忧放低了声音道:“黄滔交给你了,不需要你动刑,只要把他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不要让他的伤口愈合即可,切记,不准任何人探视。” 闻言,冯七刀的表情略显失望,第一次见新上任的县太爷,他本想着好好表现一番,展示他的特长,让吴忧对他另眼相看,可这位县太爷只是安排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明显是小瞧了自己。 顿了顿,冯七刀再次问道:“大人,真的不用动刑?如果大人想要他的小命儿,卑职保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还是一个黑心的家伙,这是冯七刀给吴忧的第二印象。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做为牢头,常年与犯人打交道,思维扭曲完全可以理解。 吴忧摇头:“不必,你照我说的做,做的好有赏,切记,不该拿的别伸手。” 冯七刀面露喜色,吴忧出手很大方,他是见识过的,只是办这点儿小事儿,就能到赏赐,他岂能不尽心。 至于吴忧后面的话,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大人放心,卑职定当尽职尽责。” 冯七刀对吴忧拱了拱手,然后吩咐两名衙役架着黄滔,朝牢房行去。 不是吴忧不想杀了黄滔,他清楚,黄滔不能死在府衙。 黄滔刚刚被带走,一队人马便急匆匆的小跑而来。 人群让出了一条道儿,二十几人的队伍来到了府衙前。 一名随从指着吴忧道:“老爷,就是他抓了少爷。” 为首的是一名眼睛细长的中年男子,见到站在府衙台阶上吴忧时,他眯了眯眼睛,冷冷问道:“你就是吴忧?我儿黄滔何在?” 不等吴忧说话,朱明理和邹成秀上前施礼:“下官见过武安候。” 武安侯冷哼一声,目光却没有从吴忧身上移开。 打量片刻武安候,吴忧却没有要行礼的意思,与武安候目光对视,说道:“黄滔当街行凶,证据确凿,已经被本官拿下。” 无意间,武安候看到青石地板散落的斑斑血迹,语气颤抖问道:“你,你对滔儿动了刑?” 吴忧一摊手,语气淡淡:“不错,当街行凶,依律杖二十,收监十日。” 闻言,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武安候彻底暴发了,他指着吴忧:“竖子,尔敢?敢动我黄广志的儿子,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武安候的质问,吴忧却很随意:“武安候,本官依律办事,黄滔打了人,难道还要让本官把他供起来不成?” 第128章 兵书惹的祸一 如果是因为杀人案,武安候倒是有理由带走黄滔,可现在吴忧是以殴打他人为借口,扣下了黄滔,武安候哪怕有免死金牌,也没有作用。 清早,他刚刚带着免死金牌找到夏皇,请求免死,总不能现在又去请夏皇免罪吧? 免死金牌可不是万能的! “你…………”武安候指着吴忧,脸色铁青。 现在人打也打了,最多就是在牢里关上几天,想到自己的儿子行事的确嚣张跋扈了些,这次的教训让他收敛点儿,倒也不是坏事。 想到这里,武安侯放缓语气道:“我要见见滔儿。” 他对黄滔还是有些怨气的,刚刚赦免了死罪,转头就把苦主儿打了,行事丝毫不知道收敛,不过,黄滔虽然不是他的长子,却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哪怕知道黄滔的罪行,他义无反顾的也要保下他。 “不准。”吴忧语气淡淡,回了一句。 深呼出一口气,武安侯说道:“吴忧,今日之事本侯记住了,如果滔儿有任何闪失,我跟你没完。” 一个小小的京都令,竟然敢忤逆他一个侯爵的要求,武安侯心里恼怒,却没有办法,论地位和权势他不惧吴忧,可京都是他吴忧的管辖之地,如果事情闹大,夏皇不会偏向他。 替黄滔求情时,武安侯已经察觉到夏皇的不悦,如果夏皇知道黄滔行事如此跋扈,可能会引起夏皇震怒。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放了一句狠话,武安候便带着一众仆从离开了。 对于武安侯的威胁,吴忧毫不在意,黄滔死有余辜,他武安侯教出这样一个人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武安侯,吴忧丝毫不惧,他不畏强权的作法,围观的百姓又给了一波好评。 “朱师爷,邹县丞,府衙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不要让任何人探监,特别是武安侯,另外,死者由我们府衙料理后事,好生安葬。“ 交代完这些事情,吴忧没有逗留,便准备回府,他的商业计划要找达达木商议,也不知他道他回去了没有?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朱高喘着粗气道:“吴少卿,且慢。” 准备离去的吴忧停下了脚步,见来人是朱高,吴忧先是一愣,抓黄滔的事情,夏皇这么快就知道了? 正在吴忧狐疑时,朱高平复了一下呼吸,连忙说道:“吴少卿,陛下宣你入宫。” 对于黄滔的案子,吴忧依法行事,他并不担心夏皇会因此事迁怒于他。 去皇宫的路上,吴忧忍不住问道:“朱公公,本官是抓了黄滔,可他触犯律法在先,陛下不会因此怪罪我吧?” 闻言,朱高先是一怔,愕然问道:“你抓了黄滔?” 关于黄滔的事情,朱高很清楚,他没有想到,武安侯才为他免了死罪,转身就被吴忧抓了。 见朱高的表情,吴忧知道他可能猜错了。 “难道陛下不是因为黄滔的事情见我?“吴忧问道。 没有纠结黄滔的事情,朱高摇头:“不是黄滔,而是使臣,达达二王子达达木。” 达达木一大清早便出了门,说是拜访京都的贵人,难道他去拜访了夏皇? 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听朱高说道:“达达二王子被人打了?” 朱高的话让吴忧心里一惊,作为大夏的友邦使臣,就算有人不喜欢达达人,也不该动手打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两国的邦交。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使臣?”吴忧问道。 朱高微微迟疑,说道:“彭老将军。” 彭有牛的大名吴忧是如雷贯耳,而且两人还见过面,不过并没有交际,吴忧不清楚,达达木为何要招惹这头猛虎,只是他再询问朱高,朱高却只字不提。 让吴坎和哑巴等在皇宫门外,吴忧跟着朱高径直入了皇宫。 御书房。 朱高先进去通后,吴忧便被宣了进去。 刚踏入御书房,吴忧便察觉到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 此时,御书房不仅有夏皇,还有达达木和彭有牛,而且钰公主也在。 见吴忧进来,达达木还冲他眨了眨眼睛,吴忧发现,达达木并没有被打后的恼怒,反而眼神里充满了兴奋之色。 而反观彭有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而钰公主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对于钰公主,吴忧并没有好印象,她胆敢打哑巴的主意,就凭这一点,吴忧和她并不是一路人。 御案前,夏皇批略着奏折,看不出喜怒。 “陛下万福。” 吴忧并不是第一次与夏皇打交道,也不是第一次与其见面,近距离接触却是头一回。 夏皇停下手中的动作,打量吴忧片刻后,问道:“听说你把黄滔抓了?” 并没有先询达达木被打一事,夏皇反而先问起了黄滔。 这也让吴忧微微松了一口气,从达达木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伤的并不重,而且看不到明显的外伤,看来算不上大事。 虽然与夏皇近距离接触,吴忧却没有诚惶诚恐,反而非常的平静,回道:“回陛下,黄滔打了人,触犯律法,依律杖二十,收监十日。” 闻言,夏皇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询问此事。 这时,吴忧只感觉后脖颈一紧,身体一轻,双脚几乎离开了地面。 吴忧心里一惊,惊愕的同时,他意识到自己被人抓住了后衣领。 转头看去,正与一双慑人心魄的眸子对上,这双眸子吴忧并不是第一次与其对视,抓住他后衣领的不是别人,正是彭有牛。 “吴家小子,听说你写了一部兵书,叫什么孙子兵法,可有此事?” 彭有牛声若洪钟,吴忧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看着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彭有牛,吴忧心里直发怵,惊恐道:“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哼。 彭有牛并没有放开吴忧,手臂用力,径直将吴忧提了起来。 吴忧更加恐惧,四肢不停的挥舞着,语气颤抖:“放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见此,彭有牛呵呵一笑:“先回答老夫的话。”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吴忧算是见识了,如雷贯耳的彭有牛,妥妥的就是一个凶残的土匪。 第129章 兵书惹的祸二 被人提在手里,这说出去很丢人,但是吴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想远离彭有牛。 身为大夏有名的将领,竟然欺负一个后辈,脸呢?脸呢?脸呢? 吴忧都替彭有牛感到不耻,可落在他手里,吴忧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鸡仔,连反抗的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 夏皇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钰公主的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达达木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这就过分了,身为京都令和鸿胪寺少卿,这官位已经算是大夏朝的肱骨重臣,吴忧很想问一句夏皇,你这样甘看着合适吗? 还有达达木,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同情有屁用,你倒是帮忙啊! 果然啊,靠别人都是虚的,关键时刻,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依靠。 “是,是,我是写了一本兵法。” 话音落下,吴忧感觉到双脚踩实,后脖颈也松了开来。 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彭有牛放开了吴忧,吴忧立刻退到达达木身旁,看着彭有牛,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见夏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忧看着达达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达达木回过神来,兴奋道:“吴兄,我赢了,赢了,我和彭将军对阵演练,他动用五万兵马,他攻我守,我用你教给我的用兵谋略,赢了。” 达达木话说的笼统,不过吴忧听明白了,对阵演练就是模似战局,彭有牛攻打达达,达达木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打法,结果赢了。 “你,你分明就是无赖的打法。”彭有牛对着达达木怒目而视。 闻言,达达木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 原来不仅自己怕这杀才,达达木也怕,想到这儿,吴忧心里平衡了些许。 担心彭有牛恼羞成怒,再次动手,吴忧连忙道:“彭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只是对阵演练当不得真。” 大夏赫赫有名的名将,竟然败给了一个达达名不见经传的二王子,说出去虽然有些丢脸,不过这是事实。 看着彭有牛吃瘪,吴忧嘴上安慰,不过心里却非常舒畅。 可彭有牛根本不买帐,冷哼一声道:“这事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除非,你把兵法拿给老夫瞅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是兵法吗?老夫打的仗比你吃的饭都多,正好,老夫可以帮你指正指正。” 彭有牛的无耻程度,重新刷新吴忧的认知,明明是想要孙子兵法,还说的大义凛然,冠冕堂皇。 知道彭有牛的心思,吴忧也不揭穿,他搓了搓手,笑道:“彭将军想要兵书,好说,售价一万两银子。” 噗。 夏皇一口茶刚入口,直接喷了出来。 钰公主瞪大美眸,一脸错愕之色。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彭有牛发须倒竖,明显暴脾气又上来了。 吴忧算是怕了这杀才,这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 顾不上礼数,吴忧连忙后退数步道:“绝对物有所值,而且我给你打了九折,只收你一万两,真不多。” 闻言,彭有牛一滞,掰了手指算了算后,顿时暴怒:“无耻,区区一本破书,你竟然敢卖十万两银子,谁给你的胆子?” 破书?达达木看了你口中的破书,打败了征战一生的彭有牛,你竟然敢说是破书? 吴忧心里不服气,反驳道:“将军要觉得贵,可以不买,不勉强。” 见吴忧还敢嘴硬,彭有牛紧握着拳头,怒声道:“谁说本将军要买了,我是帮你指正,小子,你别不识抬举。” 论拳头彭有牛不惧任何人,在拳头的威慑下,嘴硬的功夫,他也不惧任何人,可是现在吴忧却敢和他顶嘴,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吴忧的想法和彭有牛不同,论拳头他自认不如,但凡事总得讲道理不是,虽然有点怂,但是为了一万两银子,他咬着牙与彭有牛硬杠。 夏皇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见彭有牛又有动手的意图,他连忙劝阻道:“两位卿家,这里是御书房,不是你们戏耍的地方。” “臣,失仪了。”彭有牛先瞥了一眼吴忧,然后对夏皇说道。 见彭有牛不再动手,吴忧上前几步,与彭有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道:“不知陛下宣臣前来,所为何事?” 与彭有牛待在一起,吴忧只感觉全身不舒服,他巴不得早点离开。 似乎看出了吴忧的心思,夏皇莞尔一笑,说道:“朕也好奇你的兵书,不知可否一观?” 如果不是地位不同,吴忧也想收夏皇的银子,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原本是用来坑独孤恺的,现在不得不送出来了。 吴忧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要看,自然可以,还请陛下不要传略他人,我吴家现在穷困潦倒,臣还指望它坑,不,赚点钱。” 闻言,夏皇来了兴致,问道:“听闻,你从赵攸之处得了两万余两银子,你还敢叫穷?” 虽然身处深宫之中,不过影卫却是夏皇的耳目,他能知道这些,吴忧并不意外。 吴忧讪笑道:“陛下,这些钱全部入了府衙的库房,臣可是两袖清风,一文钱都不曾贪污。” 有了吴敌的案子在前,吴忧行事可不会重蹈覆辙,落人口舌。 现在关于吴家的风波好不容易平息,如果因为三瓜两枣的,再次激起民愤,实在是不值当。 和吴忧相处的短短时间,夏皇发现吴忧很有趣,他忍着笑意道:“你写的兵书真的价值十万两银子?” 说到钱,吴忧立刻精神了,这可是树立品牌的最佳时机,吴忧没有任何犹豫道:“实不相瞒,十万两银子臣都觉亏大发了,如果不是囊中羞涩,臣断断不会贱卖。” 之前,夏皇还以为吴忧是狮子大开口,消遣彭有牛,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十万两银子,这可是天价中的天价,见吴忧言之凿凿,夏皇心里充满了疑惑,他对孙子兵法的兴趣也更浓了。 不仅夏皇,就连彭有牛和钰公主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要知道,这是当着夏皇的面出言,如果不实,就是欺君之罪,谅他吴忧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130章 兵法惹的祸三 十万两银子,这叫贱卖? 其他人不说,达达木可是看过兵书的,万万没想到,他看的兵书竟价值十万两银子,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达达木自然清楚孙子兵法的精妙,他特意送给吴家八百只羊和五十头牛,他只当是报答吴忧的授业之恩,可是他哪里能想到,这点儿礼物还不够一成的学费。 彭有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小子,你不是在说笑?” 之前,吴忧出价一万两银子,已经算是天价,没有想到,还真的是优惠价。 价值越高,反而说明孙子兵法的价值越大,彭有牛认真了,夏皇和钰公主一脸凝重的看着吴忧。 吴忧一摊手,再次说道:“我可没那份闲心消遣你们,也就是看在你保卫边疆的份上,我才优惠卖给你,既然你不买,我也不强求。” 白嫖可耻,吴忧不容置疑的反对这种做法。 夏皇白嫖,是因为他的地位摆在这儿,吴忧须要这尊大佛疪护,至于其他人,没门儿! 达达木好歹送了几百只羊和几十头牛,而且吴忧和他是经济同盟,虽然只有想法,不过这种互利互惠的商业计划,想来他会同意的。 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彭有牛,吴忧不作理会。 迎上吴忧的眼神,彭有牛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他刚要暴火,吴忧却抢先对夏皇说道:“陛下,若无其他的事情,臣便告退了。” 和彭有牛待在一起,吴忧感觉全身都不自在,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夏皇挥了挥手:“去吧,对了,一个月后,将举行童生试,京畿之地,乃重中之重,你要有心里准备。” 和达达木一起出了御书房,吴忧这才发现,达达木瘸了一条腿,不用问,肯定是彭有牛的杰作。 吴忧问道:“你的腿没事吧?” “老夫动手有分寸,不会落下残疾。” 回话的不是达达木,话音是从二人身后传来,这声音,二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心里一颤的同时,吴忧二人连忙让到了一边。 彭有牛来到二人身前,冷哼一声:“就算达达王见了老夫,也得称呼一声彭兄,什么使臣二王子的,这身份在老夫这里不好使。” 论身份和地位,彭有牛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身为叔伯一辈的人物,达达木这顿揍是白挨了。 在大夏,敢公然对使臣下黑手,而且还安然无恙的,这样的人廖廖无几,有这种资格的,彭有牛恰恰是其中之一。 对待达达木尚且如此,吴忧毫不怀疑,彭有牛是真的敢公然对自己动手,别说吴敌已经撤了职,就算吴敌依旧是户部尚书,他彭有牛打了也就打了。 想到这里,吴忧对彭有牛更加的忌惮。 看着彭有牛远去的背影,达达木呵呵傻笑。 吴忧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达达木却非常兴奋,解释道:“彭将军连我也敢打,说明他并没有拿我当外臣,这是我的荣幸。” 吴忧很不理解达达木的想法,被打了还这么开心,分明就是贱骨头。 二人出了皇宫,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苗家。 苗胖子这段时间很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吴忧见到他时,他的黑眼圈很重,年纪轻轻的,眼带却异常的明显。 苗欢的憔悴来自外部的压力,京都有头有脸的商贾对苗家施压,想彻底摧毁苗家在京都的所有产业。 即使苗家现在只有一座闲置的酒楼,那些商贾也不曾松懈,丝毫不给苗家任何翻盘的机会。 见到吴忧,苗欢烦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说道:“吴兄,现在京都的所有酒楼,饭菜全部都降价了,我的酒楼就算是重新开张,只怕优势并不大,那些奸商,明显就是有意针对我苗家。” 原来手里有豆腐的配方,再凭借他苗家的人气,苗欢还有一定信心,可是现在,他是一点底都没有。 拍了拍苗欢的肩膀,吴忧放缓语气道:“我今日前来,有一个商业计划要和你们商量。” 苗家的一处凉亭。 三人相对而坐,吴忧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达达,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见吴忧郑重其事,达达木正了正神色道:“我们都是朋友,吴兄,有事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达达木很爽快,他本次出使本就希望与大夏结盟,来扼制达达尔联盟北蛮的阴谋,吴忧的做法正符合他联盟大夏的计划,他岂能不愿意? “我需要物资,大量的物资,牛,羊,黄豆,棉花,甚至羊毛等,凡是你们有的,我按照市场价格,全要。” 达达斯坦的农作物有限,黄豆和大夏一样,被当作饲料,棉花和羊毛,这些常见的东西,甚至被当做没用的东西,大部分被扔掉,特别是羊毛,直接被扔掉或烧掉。 在达达,每家每户都有牛羊,单单羊毛产量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些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在吴忧看来都是宝贝。 这是一个巨大的商业贸易,如果运作得当,这其中的利益将无比巨大,做为当事人的吴忧和达达木,将得到巨大的利益。 达达木先是惊愕,他被吴忧的大手笔震撼到了,回过神来,他疑惑的问道:“吴兄,你要羊毛作甚?” 吴忧自信一笑:“我自有用处,对了,你那里可有孜然?也就是小茴香或枯茗?如果有,我全要。” 孜然在大夏被当作开胃的药物,由于药用价值不大,使用范围极其有限,这对吴忧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吴忧可不会傻呼呼的把孜然当成药物,这是烧烤必备的调味料,如果普及,其价值将呈直线上升,其中的利益将非常的可观。 达达木不认识孜然,不过却知道它的别名,枯茗,愣了愣问道:“吴兄,你要枯茗有何用?我达达的确有,而且很多,可是它的药用价值并不大,而且不值什么钱。” 吴忧并没有过多解释,说道:“有就好,我收,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让你满意。” 第131章 商业计划 孜然一文钱二斤,黄豆一文钱两斤,羊毛一文钱三斤,这是商谈后的价格。 达达木很兴奋,这些东西在达达用处不大,现在却可以卖给吴忧,或换成同价值的丝绸或茶叶,以及达达极缺的物资。 这对整个达达来说,利益将是巨大的,远比他打着朝贡的名头换取物资,要强上十倍不止。 有了巨大的利益,达达木就可以拉拢权贵,从而阻止达达尔的阴谋,简直就是一举多得,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交易很快达成,达达木想了想说道:“吴兄,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只和我交易。” 什么最赚钱?垄断,达达木很聪明,看清楚巨大的利益,他可不愿意被别人抢了饭碗。 达达木还是可信的,吴忧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对苗欢说道:“这么大的利益,凭我吴家想吃下去很难,苗兄,你也别闲着,我们三人合作一把,整个大夏和达达斯坦,将是我们的市场。” 吴忧的豪言壮语,让苗欢和达达木热血沸腾,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苗欢脸色涨的通红,一拍大腿,兴奋道:“当浮一大白。” 吩咐钱来取了三坛酒来,三人揭开密封,酒坛碰在一起。 次日清晨,达达木去了一趟皇宫,说是上朝,其实是与夏皇辞行。 户部和鸿胪寺效率很快,将换取的物资便全部准备妥当。 夜。 吴家再次设宴,邀请宾客,范行舟和苗欢兄妹早早到来,吴忧还邀请了赵轻柔,只是听闻她被赵晋禁足,并没有前来。 除了一纸婚约不谈,赵轻柔算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对此,吴忧略感惋惜! 这一夜,宾主尽欢,达达木拉着众人,围着篝火跳起了舞蹈。 一支舞罢,吴忧,达达木,范行舟,苗欢拿着酒壶,并排而坐。 有了吴忧画的大饼,苗欢的心结也彻底的放解开,笑道:“这段时间可憋死我了,听了吴兄一席话,我感觉前途充满了光明,为了光明的前途荡浮一大白。” 酒坛碰在一起,四人咕咚喝了一大口。 范行舟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其快活,我就不同了,我的人生被家父安排的妥妥当当。” 达达木拍了拍范行舟的肩膀,苦笑摇头:“范兄,我虽然是达达二王子,可在达达的地位并不高,我王兄达达尔与北蛮交好,此次出使大夏,我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吴兄的商业计划,对我大有脾益,若成,我将来足够的本钱,制止王兄的愚蠢行为。” 北蛮狼子野心,四处挑起战斗,最苦的无非是底层的老百姓,大夏向往和平,没有人愿意看到战火四处蔓延。 和吴忧三人混熟了,达达木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有把个人的利益,上升到国家层面,那么他们所谋划的商业计划,也将提升一个高度。 支持,必须支持达达木,只有达达木掌权,他们和达达才有源源不断的物资流通,这些都是白哗哗的银子。 “达达,我们是朋友,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错,我也支持你。” “我附义。” 吴忧,苗欢和范行舟立刻表态,虽然他们不能直接参与达达斯坦的权力斗争,不过朋友这两个字,让他们站在达达木一边。 范行舟一大口下去,说道:“今日,我也是来向你们辞行的,家父明天要出使西燕,让我一起去长长见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为前途奔波,却为处境挣扎,吴忧和苗欢亦是如此,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或许这是现实该有的样子。 范行舟走了,范海辛的用意很明显,是在培养他成为下一任的外交官。 达达木也走了,带着一车车的物资和吴忧准备的东西离开了。 吴家并不宽裕,吴忧只准备了肥皂,至于银两,是府衙库房压箱底的银子,也是吴忧从赵攸之处所得,现在他一股脑的全部都给了达达木,当作定金。 相比这些,达达木更在意的是孙子兵法,百事通连夜抄录了一份,赠予达达木,达达木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送别完二人,吴忧带着百事通和哑巴去了一趟府衙,府衙的气氛很不对劲,特别是朱明理和邹成秀,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忧怨之色。 江淮水灾,府库干净的能饿死老鼠,好不容易宽裕了一点儿,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穷啊。 吴忧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来到牢房,看了看黄滔,和之前的嚣张跋扈不同,现在的黄滔趴在地上,气息奄奄,虽不至命,想必是度日如年。 全程陪同的冯七刀,热情洋溢:“大人,按照你的吩咐,卑职定会办妥妥当当。” 看着黄滔屁股上有治疗后的痕迹,不等他询问,冯七刀解释道:“大人,按照惯例,受伤的犯人,都会得到简单的医治,防止他们一命呜呼,黄滔虽然被医治,不过卑鄙命人时不时在他屁股上踹上几脚,他屁股上的伤口想好利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对冯七刀的办事能力,吴忧很满意,点了点头,捂着鼻子,离开了这处充满恶臭的牢房。 五天后。 一条政令传开,夏皇颁布了童生试将在一个月后举行,京都的读书人彻底的沸腾了,沸腾过后,便沉寂了下来,大街小巷,读书人的身影寥寥。 科举制是读书人一飞冲天的契机,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有读书人都在加班加点的温书,为他们自己的前途一搏。 清静了,没有了无所事事的读书人,挑动是非,吴忧感觉京都的空气都格外的香甜。 此时,府衙客厅,吴忧和朱明理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自黄滔入狱后,府衙便拒绝了所有的人探视,哪怕是武安候也被拒绝了数次。 武安候终于不淡定了,强压怒火,不得不与吴忧谈谈。 “吴县令,这是一株三百年老山参,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与前几次会晤不同,武安候显然懂事了很多,硬的不行,反而走曲线救人的策略。 第132章 病情恶化一 黄滔死有余辜,身为父亲武安侯的作法吴忧完全可以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该下狠手时,吴忧不会手软。 不急不徐的喝了一口茶,吴忧看着武安侯笑道:“好说好说。” 吴忧吃软不吃硬,硬杠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不,或许也可以捞一个好名声,凭吴家的现状,还需要名声吗? 软的就不同了,好处那是实实在在的,至于吃到什么程度能令吴忧满意,答案是没有上限,越多越好。 见吴忧只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武安侯深呼了一口气:“这株人参价值百金。” 一百金就是一万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钱,吴忧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品茶。 一万两银子,对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天价中的天价,即使是吴忧,就算他在京都令的位置上,哪怕不吃不喝,一辈子的工资也存不到一万两银子。 吴忧当然不会靠一点儿的死工资生活,他的商业计划才开始实施,还真看不上这点钱。 撇了撇嘴,吴忧面色一板:“武安侯,你是在贿赂本官吗?” 如果不知道吴家的禀性,还只以为吴忧是公正廉明的好官,武安官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岂能不明白吴忧的心思,他之所以不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廉明,而是嫌少罢了。 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剩下的百分之一则需要花更多的钱,眼前的事情就是那百分之一。 武安侯也不磨叽,直接开口道:“直说吧,多少钱才能放滔儿。” 对武安侯的识趣,吴忧很满意,放下茶杯,笑道:“武安侯慷慨,本官身为京都令应当保一方平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了一些体面之后,吴忧伸出了四根手指,继续说道:“武安侯,你大可放心,黄滔在府衙牢房,吃住不愁,没有生命危险。” 话说的体面,但是里面的威胁之意武安侯岂能听不出来?意思是如果他敢不给,黄滔的下场不会太好。 吴家的品性,就代表着吴忧的品性,他可不愿意去赌吴忧的人品。 强咬着牙,武安侯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我给。” 四万两银子,外加一株老山参,如果用老山参炖汤,绝对美滋滋,想想吴忧心里都兴奋的颤抖。 黄滔啊黄滔,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可是我不能让你活着。 黄滔绝对不是仁善之辈,自己让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岂能不复仇? 与其他的人不同,得罪黄滔,吴忧没有留任何的余地,其他的人,虽然也得罪了,却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赏菊文会,被气的吐血的鲁树方除外。 收钱办事。 黄滔被武安侯带走了,临走时,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表情非常的平静,但是他眼神里隐藏的狠戾还是被吴忧察觉到了。 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黄滔,吴忧轻声喃喃:“你没有机会报仇了。” 之所以放了黄滔,不完全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吴忧看过黄滔的屁股,这两天一直在流脓水,他感染了。 凭这个落后的医学,感染基本上算是完犊子了,如果截肢可以保命,那么从黄滔的屁股截肢,无异于腰斩,黄滔死定了。 人最大的恐惧是看着自己一天天的死去,以后的日子,黄滔将在无尽的恐惧中度日。 于吴忧而言,只要黄滔不死在府衙,那么他就有无数的借口推脱责任。 就算是武安侯告到夏皇那里,吴忧相信,夏皇不会站在武安侯一边。 ………… “吴忧,我要杀了你,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回到侯府,黄滔凶残狠戾的一面彻底的暴露出来,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吴忧却是好胆,即使武安侯亲自己出面,也奈何不得他一个小小的京都令。 这是耻辱,一生的耻辱,他发誓待养好伤之后,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吴忧。 数名太医被请进了侯府,武安侯亲自迎接,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一席白色长衫,气度不凡的老者,如果吴忧在这里,会发现这老者和孙正和有几分相似。 武安侯连忙说道:“孙太医,还请务必治好我儿,黄某感激不尽。” 孙太医点了点头:“治病救人,乃是老朽份内之事,必当尽力。”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武安侯便把孙太医一行带到了后宅,黄滔的房间。 此时,黄滔的房间内,几名妇人围着一张红木大床哭哭啼啼,床上爬着的正是黄滔。 屁股已经没有了知觉,感觉不到疼痛,但是稍稍用力触碰,钻心的刺痛感便会袭遍全身,让他疼不欲生。 想起在牢房中,牢头冯七刀时不时的往他屁股上踹几脚,六天,在牢房中足足六天,仿佛坠入无尽的地狱,内心恐惧与煎熬,转化成无止境的怒火。 回到侯府,黄滔心弦松懈了下来,在妇人们哭哭啼啼中进入了梦乡。 武安侯到来时,被哭泣声搅的心情烦躁,怒道:“人还没死,哭甚,全都出去。” 见老爷发火,妻妾们立刻止住了哭泣声,连忙退了出去。 熟睡的黄滔并没有被武安侯的喝斥惊醒,在牢房的六天时间,他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现在困意袭来,鼾声如雷。 “孙太医,请。” 武安侯把孙太医引到床前,心里却忐忑不安。 黄家祖上是将门,到了他这一代转入文职,虽不在战场,但是伤口化脓生疮他还是有所耳闻,在战场上,一部分士卒受伤,伤口便会化脓,然后慢慢死去,现在,他只能在心里祈祷黄滔平安无事。 揭开黄滔的衣服,看着已经化脓发黑的皮肤,孙太医皱起了眉头。 一直关注孙太医表情的武安侯,心里一沉,问道:“我儿无恙否?” 没有回武安侯的话,孙太医用手指轻轻按压在黄滔发黑的皮肤上。 原本熟睡的黄滔一声惨叫,连忙缩成一团:“不,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黄滔下意识的行为,让武安侯双拳紧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针对的自然不是黄滔,而是吴忧。 第133章 病情恶化二 待看清楚来人,黄滔这才平静下来,问道:“孙太医,我的伤势如何?” 孙太医并没有回话,示意武安侯出去说,武安侯会意,只是他刚转身,黄滔连忙说道:“孙太医,有话不妨直说,无须避讳。” 闻言,孙太医先看了看武安侯,见其点头,这才叹了口气道:“恕老朽直言,令郎伤口已经生疮化脓,这是顽疾,老朽医术浅薄,怕是无能为力。” 在太医院,孙太医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他都无能为力,可见黄滔的伤势已经恶化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武安侯和黄滔心里一沉,一句无能为力,无疑是判了黄滔的死刑,他们心里岂能不慌。 “爹,我才十八岁,我还不想死。” 直到这个时候,黄滔才开始感觉到恐惧,以往他做了任何事情,凭借家世和地位,全部都被压了下去,即使驾车撞死了人,也依旧全身而退。 然而,只是因为他打了人,被吴忧关入牢房,虽然被折磨的很惨,可他坚信,只要他撑过这段时间,只要他踏出府衙,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可是现在,他的确踏出了府衙,迎接他的却是死亡。 武安侯连忙道:“孙太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儿。” 孙太医摇了摇头:“如果令郎的伤在腿部,或许可断肢保命,老朽尽力了。” 孙太医开了一个调理的药方便离开了,虽然不能治愈黄滔的伤势,不过通过调理可以减缓伤口恶化。 房间中,武安侯看着趴在床上,眼神黯淡无光的黄滔,阴沉着脸不说话。 良久,黄滔淡淡开口道:“爹,我要吴忧给我陪葬。” 武安侯点了点头。 夜。 黄滔发起了高烧,孙太医再次被请进了侯府,一番诊脉后,只开了退烧的药方便离开了。 喝过药的黄滔,神智依旧不清,嘴里却嘟囔着:“杀,杀,吴忧,杀。” 看着已经熟睡的黄滔,武安侯缓步退出去了房间。 书房。 两盏略显昏暗的烛灯,照射在武安侯坚毅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黄发。”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名头发略显发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老爷。”叫黄发的男子行了一礼。 “去杀一个人。” …………………… 栓子是赵府的管家,不到十六的年纪,已经成为赵府除了主家之外的第一人,对赵晋更是忠心耿耿。 自上次,他和赵晋一起从吴府接回小姐后,赵晋便让他看着小姐。 “如果柔儿踏出府门半步,我打断你一条腿。” 老爷发了狠,栓子不敢怠慢,深知自家小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哪怕晚上睡觉,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效果也非常的显着,这几天以来,赵轻柔想尽办法,爬墙,钻狗洞,甚至还用上了飞虎爪,全部都被栓子堵了个正着。 才几天时间,栓子一共成功阻止了十七回,可是,从昨天赵轻柔便偃旗息鼓,反而平静了下来。 凭栓子对自家小姐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就此退缩,越是如此,栓子愈发的警惕。 天蒙蒙亮。 这个时候,正是赵晋上朝的时间。 赵轻柔和小葵并没有和之前一般,而是大大方方的来到府门处。 府门处的台阶上,栓子倚在门框上打着瞌睡,这几日,为了保住腿,他可谓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丝毫不敢懈怠。 一阵幽香袭来,栓子揉了揉眼睛看去,见自家小姐和小葵正站在身旁。 栓子连忙站起身,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姐早。” 这个贱贱的笑容,是栓子标志性的表情,以前看着挺顺眼,可是现在赵轻柔有种冲上去揍人的冲动。 好在,赵轻柔没有失去理智,她也回了个迷人的笑容道:“栓子,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对我赵家忠心耿耿。” 闻言,栓子心里更加的警惕,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回道:“回小姐,栓子本是孤儿,当初多亏老爷收留,否则栓子早就饿死街头了。” 不管赵轻柔打的什么主意,他这话是在告诉赵轻柔,他对老爷才是最忠心的,如果动之以情,就让想他网开一面,没门。 赵轻柔也不怒,说道:“栓子,你也不小了,是该找一房媳妇儿了,府上的丫鬟你看上谁了,告诉我,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 “没,没有……” 栓子嘴上说没有,不过眼睛却很诚实,赵轻柔敏锐的发现,栓子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小葵,只是他掩饰的很好,连小葵自己都没有发现。 “小葵,我的扇子忘带了,你去房间取一下。” “是,小姐。” 小葵不疑有他,立刻返回房间取扇子。 支走了小葵,赵轻柔继续说道:“就算你对小葵有想法,我可以成全你们。” 身为丫鬟将来是要和赵轻柔一起陪嫁的,栓子心里很清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就永远的错过了。 “这…………”栓子迟疑了。 就在他还在犹豫时,小葵拿着扇子小跑了回来。 没有再给栓子考虑的时间,赵轻柔拽着小葵便出了府门。 看着赵轻柔和小葵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栓子一咬牙:“来人。” 两名家丁小跑了过来,栓子立刻吩咐道:“你二人打我一顿,然后找绳子把我捆上,扔进柴房,这件事情不能让老爷知道,否则让你们好看。” …………………… 被禁足多日,出了府邸的赵轻柔心情格外的舒畅。 跟在身旁的小葵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心情,劝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让老爷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赵轻柔自然不会轻易回去,她搂着小蔡的肩膀道:“小葵,你知道栓子为什么会放我们出来吗?” 小蔡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为什么?” 赵轻柔狡黠一笑:“因为他看上你了,我说要把你嫁给他,所以他就放我们出来了。” 闻言,小葵嘟了嘟嘴:“小姐,你又拿小葵寻开心了。” 第134章 黑风寨一 小葵最喜欢的男子是上官白,可惜她有小姐的眼光,却是丫鬟命,只有赵轻柔嫁给上官白,作为陪嫁丫鬟,她还有一丝丝的机会和喜欢的男子在一起。 为了这个目标,小葵没少在赵轻柔身上下功夫,可是自家小姐似乎对上官白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小葵的花花肠子,赵轻柔很清楚,她并不在意,毕竟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没什么错。 知道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小葵,赵轻柔点了点头:“我回头告诉栓子,说你不喜欢他,让他死了这条心。” “啊………小姐,栓子哥平时对我很好,小葵,小葵不想伤害他。”小葵喏喏回道。 这种复杂的情感,赵轻柔想想都头疼,这和她的三观不同,她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了吴府门口。 此时,吴府门口围了两方人马,一方有五人,皆是衣着破旧,而且还有补丁,是普通的农户装扮。 另一方只有两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身材魁梧,而且手里还拿着兵器,女的拿着的是大锤,男的拿着是大斧,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相比以前,他们再谈论吴家时,语气缓和许多,言辞不再犀利。 “听说了吗?吴忧得罪了彭老将军,这不,彭老将军的公子和小姐直接打上门儿了。” “这有这种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今天才传出来的消息,听说是因为彭老将军要买吴家的兵书,结果没钱。” “胡说,难道彭老将军还缺钱不成?” “你懂什么?彭老将军当然不缺钱,你知道吴家的兵书多少钱吗?十万两银子,谁买的起啊?” 周公茂抑扬顿挫,说出的话有鼻子有眼,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对人群震惊的表情,周公茂很是满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本来呢,彭老将军将亲自前来,只是他老人家不屑和吴忧计较,这才让两个小辈前来。” “周兄,另一方是什么人?”有认识周公茂的人问道。 这次,周公茂摇了摇头。 吴家时常有热闹看,众人见怪不怪,不管是吴忧怒抓黄滔,还是达达人浩浩荡荡赶着羊群进入了吴家,依旧让众人热议。 包括吴忧提前释放黄滔的事情,外界也已经传开,不过没有人骂吴忧,吴忧只是一个京都令,敢和武安侯硬杠,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因为黄滔一案,吴忧的名声也逆转了许多。 吴家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有七人堵门,这只不过是毛毛雨,吴家惊都不惊。 府门外,只有王武坐在台阶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对众人围观,他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赵轻柔走上前,问道:“吴忧在吗?我要见他。” 王武抬头看去,见依旧是男装打扮的赵轻柔和小葵,他立刻起身,笑道:“少爷在家,赵小姐里面请。” 大门推开了一条缝,待二人进入后,王武再次把门关上。 拿着大锤的女子看到这一幕,怒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不过想到父亲的交代,还是强忍了下来,她上前两步,问道:“为什么那二人可以进去,而我们却不能。” 王武瞥了一眼魁梧女子道:“赵家小姐与我家公子关系不一般,当然可以进去,至于你们,手持武器,显然来者不善,我当然不能放你们进去。” “你……………” 女子脸色铁青,就算不放人进去,至少也进去通报一声吧,一个看门的,竟然如此态度。 和其他府邸不同,只要和吴家关系不错的,门房可以直接放人进去,没什么关系的一律不让进,合着主家要见什么人,完全由门房决定,这种奇葩事情,确确实实发生在吴家。 “姐,你先冷静一点。” 知道自己的姐姐和父亲是一样的暴脾气,手持大斧的少年连忙拉住了女子。 硬杠是不行了,只能另想办法。 少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在下彭遇春,这是家姐彭美人,前来拜访吴少卿,还请通报一声。” 彭遇春和彭美人的来历,王武已然明了,不过他并不以为意,接过银子,顺手揣进怀里,说道:“少爷在睡觉,等着吧。” 对这种收了银子不办事儿的人,彭遇春很是恼火,刚要发飙,却被彭美人制止了。 二人的目的是为了兵书,若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了吴忧,不值得。 二人无奈,只能压下性子,继续等候。 吴家。 吴坎见赵轻柔到来,连忙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赵小姐,你来找少爷吗?只是少爷还在睡觉,要劳你等候。” 赵轻柔回道:“无妨,等上片刻,不妨事。” 在吴家,赵轻柔很自由,拒绝了吴坎的陪同,她带着小葵在吴家闲逛。 吴王两家也没有拿赵轻柔当外人,遇见了都会热情打招呼。 吴家并没有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完成,其它时间都是自由的,吴忧并没有拿府里的人当下人看。 王家人虽然做的是下人的事情,不过在吴忧的观念里,这些只是他们的工作,并不是阶层的划分。 赵轻柔主仆去羊圈逛了一圈,见到肥美的山羊,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上次聚会,那烤全羊的味道让她难以忘怀,即使想想,都口舌生津。 百事通和王文正在给羊群喂食草料,见赵轻柔到来,两人都停下了动作。 百事通笑道:“赵小姐,达达二王子离开时,少爷在家里设宴,可惜你没来,实在是遗憾。” 王文也补充道:“是啊,赵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少爷还经常念叨你。” 闻言,赵轻柔脸蛋微红,问道:“他念叨我做什么?” 王文想也没想,回道:“少爷说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可惜是女子。” 没等赵轻柔说话,一旁的小葵怒了,问道:“女子怎么了?” 封建王朝,男子比女子的地位普遍要高,王文的话难免不被人多想。 见赵轻柔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二人讪笑,不再多言。 第135章 黑风寨二 来自新时代的灵魂,吴忧自然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只不过出自他口中的话,难免会让人产生歧意,更何况还是转述。 一句话经过转述,其意思难免会有些不同,就算是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人口中道出,产生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的。 没有再理会二人,赵轻柔和小葵去往了别处。 在自己家,吴忧生活的惬意,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是他梦想中的生活,现在只实现了一半。 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吴坎一般不会叫吴忧起床,他对此倒是非常的满意。 吴忧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走出了房间,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只是懒腰伸到一半,他就感觉不对劲了,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两道人影,定睛看去,果真见两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轻柔和小葵,此时,她们的目光也正看了过来。 吴忧笑道:“轻柔,好久不见。” 呸。 赵轻柔啐了一口,双手捂住眼睛,骂道:“登徒子。” 小葵一声惊叫,大声骂道:“无耻,下流,登徒子。” 原来吴忧只穿了一条齐膝的大裤衩和背心,这样的穿着在现代没什么问题,哪怕走在大街上也是常见,可是,这儿不是现代。 吴忧看着二女的模样,赞叹道:“古代的女子真是单纯。” 为了避免二女尴尬,吴忧回到房间,披上长衫,简单的洗漱后,这才又出了房间。 见房间外,所有人都在,料想,一定是小葵的惊叫声将人全部引了过来。 众人听小葵解释完原因后,都松了一口气,吴忧的住处平日里只有三姨太来拿换洗的衣物,很少有女眷到访,吴忧随意的性子在吴家并不是秘密。 见并没有什么事情,众人也都散了。 吴坎来到吴忧身旁,笑道:“少爷,外面有人要见你。” “什么人?”吴忧问道。 “有两波人,一波是彭老将军的公子和小姐,他们气势汹汹,不像是来送钱的;另一波是几个泥腿子,不像是有钱人,所以老奴没让他们进。”吴坎回道。 “带他们去正厅。” 彭家人到来,吴忧自然清楚其目的,可几个穷苦百姓来拜访,反而勾起了吴忧的兴趣。 “是。”吴坎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吴坎走后,吴忧看着脸色依旧通红的赵轻柔问道:“听说你被禁足了,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想起王文说过的话,赵轻柔依旧恼怒,她没有回答吴忧的问题,反问道:“你是不是说过可惜我是女子之类的话?你什么意思?” 吴忧先是愣了愣,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看着赵轻柔一脸寒霜的表情,他解释道:“你人倒是不错,不过男女有别,想处终归不便,比如上次只是一个聚会,你便被禁足了,如果你是男子,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听吴忧夸自己,赵轻柔欣喜,听完他的解释,她这才明白,原来吴忧并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只是感觉相处不便而已。 见赵轻柔不说话,也没有要解释她是怎么出府的,吴忧问道:“赵姑娘,你今日前来有事?” 赵轻柔并没有大家闺秀娇气的性子,反而挺虎的,而且心怀正义,心地善良,这种性格很适合做朋友,吴忧并没有被一纸婚约束缚,而是以正常朋友的方式相处。 和赵轻柔的关系并不算陌生,男女有别,随意归随意,终归还是有些距离感,和苗欢,范行舟,达达木相处,就没有这些的条条框框。 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这句话吴忧是不相信的,只要把握住尺寸,男女之间的纯友谊是可以维系的。 吴忧这样想,可是赵晋却不会这样想,他也无奈,只能在心里叹息。 “没,没事就不能来吗?”赵轻柔回道。 “当然能,欢迎还来不及呢!” 这倒是真心话,吴忧很喜欢交朋友,只是限于吴家的名声和人脉,交朋友都成了奢望,所以他对每个朋友都格外的珍惜。 吴家正厅。 吴忧三人到来时,见两波人分站两旁,如吴坎所急,一边是一对彪悍的男女,手里拿着家伙,气势逼人;另外一边,是皮肤黝黑的五人,身上衣着破旧,而且还有补丁,这是典型的普通农户,这种人在京都街头随处可见。 客厅只有一张四方桌,吴坎并没有招呼他们坐下,知道他们不是来送银子的,连茶水也免了。 吴忧来到四方桌前,招呼赵轻柔坐下后,看着年轻男女问道:“你们是彭家人?是来买兵书的?” 为首的女子率先开口道:“我叫彭美人,这是我弟弟彭遇春,我们确实想买兵法,只不过我要先看看,你所谓的兵书到底值不值一万两银子。” 吴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彭家妺弟,目光转向另外五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见吴忧这态度,彭美人怒了,问道:“吴忧,你什么意思?” 吴忧却很随意,说道:“兵书不支持检货,你们请回吧!” 彭美人,吴忧并不陌生,风云榜前十就有这号人物,可那又如何?相比一万两银子,其他的不重要,更何况他的商业计划,前期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他可不会看在彭有牛的面子就把钱免了。 “你,你…………” 彭美人和彭遇春身为将门子弟,身份显赫,在吴府门前被玉武刁难,现在又被吴忧毫不客气的拒绝,他们哪受过这份气。 可气归气,他们还是忍住了怒火,如果是其他人,姐弟二人早就冲上去,好一顿输出了。 目光再次落在另外五人身上,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拉了拉身旁的三十多岁的汉子,上前两步,扑通跪倒地上。 吴忧吓了一跳,连忙让吴坎扶起二人,说道:“在我吴家不兴跪礼,两位我并不认识你们,也无须行此大礼。” 老者语气哽咽道:“大人,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中城区的街道之上,你打了一个人,而且还赔偿了十两银子,那人正是老朽。” 第136章 黑风寨三 吴家正厅。 吴忧眯着眼睛打量着老者,自他穿越而来,真正动手打人只有一次,因此,印象很深刻。 当初在去参加赏菊文会的路上,吴忧把眼前的老者当成了刺客,随手一拳过去,老者的鼻子如喷泉般飙血,而且自己还赔偿了十两银子。 由于当时事发的时间不长,老者又是满脸鲜血,吴忧并没有看清楚老者的长相。 难道他嫌自己赔少了,来府上讹钱? 想到这里,吴忧心生警惕,问道:“我想起来了,你叫,叫王老汉对吧?” 见吴忧的确想起了此事,老者也很开心,说道:“老朽叫王老憨。” 介绍完自己,王老憨又指着身边的年轻人道:“这是犬子,叫王大牛,当初多谢大人赏赐,我儿已经娶上了媳妇,大恩大德莫齿难忘。” 这情况不像是来讹钱的,吴忧松了一口气道:“小事儿,小事儿,都是小事儿,不值一提,那十两银子是给你的赔偿,不必谢我。” 既然知道王老憨的来意,那就好办了,多说几句场面话也就糊弄过去了。 王老憨作揖道:“大人,在你看来这是不起眼的小事,可对王家却是大恩。” 这王老憨真够憨厚的,看这意思这恩情他是非报不可了,可是吴忧需要这些穷苦百姓报恩吗?当然不需要,别的不说,单单吴家一天的开销,就是这些穷苦人家近三年的收入。 吴忧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吧?吴坎准备点饭菜,好好招待他们。” 不是敌人,又没有利益冲突,吴忧不介意善待这些穷苦人家。 吴坎请了两次,见王老憨几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吴忧疑惑的问道:“还有事?” 王老憨点了点头,问道:“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吴忧更加的疑惑了,没等他询问,王老憨继续说道:“大人,我们都是王家村的佃户,现在王家村周围的地都是你吴家的。” 闻言,吴坎一拍大腿道:“少爷,你忘了?当初你封京都令时,陛下还赏赐了一块地,老奴也是糊涂,竟然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吴忧依稀,好像记得的确有这么回事,只是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就说的通了,王老憨他们是佃农,主家一直不出现,他们这些佃户急了,毕竟地里的收成关系到他们的生计。 腐败,简直太腐败了,做为现代人的自己,竟然成为了地主,吴忧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封建王朝腐蚀了。 想了想,吴忧说道:“索性今日无事,去看看也好。” 于是,吴忧带着吴坎,哑巴,跟随王老憨一行出了门。 “姐,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看着吴忧离去,彭家姐弟也不好待在吴府,二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吴忧身后,朝东城门的方向而去。 见赵轻柔主仆也一起跟了过来,吴忧总觉得她有什么目的,直接说道:“赵大小姐,咱们是朋友,你若有事情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吴家离东城门并不是太远,两人说话间,便出了戒备森严的城门。 的确是戒备森严,两排披甲持戈的兵士分列两旁,气氛显得严肃而又压抑。 见吴忧如此慷慨,赵轻柔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话,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城门外,无数穿着破旧,形同乞丐的难民涌入眼中,明明是朗朗晴空,可这样的场景却像是地狱。 吴忧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只感觉心脏都漏跳了半拍,原本心情不错的他,仿佛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自他穿越以来,一直生活在城内,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城内和城外的区别竟然如此之大,如果城内是天堂,那么城外就是地狱。 见吴忧停下了步伐,脸色很是难看,王老憨说道:“大人,这些都是江淮的难民,朝廷已经在救济,只是他们千里眺眺的从江淮赶来京都,却无力返回故土,而且他们的土地也被洪水淹没,就算回去了日子也很不好过,干脆留了下来,等候朝廷的安排。 不过大人可以放心,快到秋收了,地里的庄稼虽然还没有成熟,不过也能添饿肚子,饿死的人反而不多,只不过京都附近很多的庄稼都遭了殃,我们王家村也是损失惨重。” 似乎没有听见王老憨的话,吴忧看见了正在指挥下人施粥的苗家兄妹。 苗欢也看见了吴忧一行,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朝吴忧小跑而来。 “吴兄,你怎么来了?”见到吴忧,苗欢很是开心,微笑问道。 “我路过,对了,你家不是已经捐了粮食了吗?为何还会在此施粥?”吴忧问道。 苗欢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城外的难民会越来越多,这是我苗家最后的余粮了,我全部拿了出来,本来这些粮食支撑不了那么久的,我在粥里加了许多的豆腐,没有调味料,味道虽然一般,不过却能裹腹。” 吴忧看了看从身边走过的难民,他们的碗里虽然不见几粒米,不过鲜嫩的豆腐块却非常有食欲。 此时,吴忧感觉苗欢很伟大,他制造了豆腐想着的是怎么样发财,而得到配方的苗欢却用来赈灾,相比之下,自己落了下乘。 对苗欢一揖到地,吴忧语气真诚:“苗兄大义,我不如也。” 苗欢连忙扶住吴忧:“吴兄,莫要如此,这其实也有你的一半功劳。”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苗欢问道:“吴兄欲往何处?此间有舍妹照料,我陪你一起。” 江淮水灾,吴忧做的的的确确不多,怂恿苗欢捐赠全部家资便是他的主意,不过看到那些衣着破烂,形如枯槁的难民,吴忧没有任何邀功的想法。 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吴家的窘境,也注定他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去王家村的路上,吴忧没有了说话的兴致,赵轻柔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受到了二人的感染,一行人全部都沉默了下来,气氛略显沉闷。 第137章 黑风寨四 赵轻柔一直生活在赵晋的羽翼之下,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难民,心地善良的她自然见不得人间疾苦,她和吴忧一般,心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没有了兴致。 难民的日子虽然难过,但是不至于饿死,赈灾也快到了尾声,只要再撑上一段时间,等粮食丰收,难民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众人顺着官道一路向东,不到半个时辰便转入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一种浓郁的乡村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气息让吴忧感觉亲切和舒适,沉重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见吴忧舒展了紧皱的眉头,王老憨这才敢上前搭话:“大人,以官道为界,这边全部都是大人你的田地,前段时间户部的人来测量过,足足一百顷呢!” 吴忧点了点头,朝两边的农田看去,见农田里种植的都是粟米,而且大部分农田有被踩踏的痕迹,只剩微微泛黄的桔杆。 王老憨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些庄稼都是难民所为,不过朝廷已经派遣士卒经常来此巡视,现在的难民全部都在京都城外,倒不至于再祸害庄稼。” 田园风光很美,山青水绿,沟渠纵横,秋风拂过,田里的庄稼如潮水起伏,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粟米的香甜味。 如果不是难民,相信今年一定是一个丰收年。 一路走过,吴忧看见了成片的果园和桑树林,果园里有桃树,梨树和苹果树,树上的果实相当喜人。 当地主虽然腐败,但是吴忧真心的感觉不错,他对夏皇的赏赐很是满意,送了一本孙子兵法给夏皇,倒也不亏。 抬手摘了一个苹果,胡乱在身上擦了擦,苹果大部分还是青色,入口略显酸涩,不过吴忧却很喜欢,这种没有掺杂任何农药的水果,才是真正的绿色食品。 赵轻柔学着吴忧的举动,也摘了一个苹果,只是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一双美眸被苹果的酸涩刺激,眯成为了一条缝,小葵瞪了吴忧一眼,拿出手帕帮她擦拭着嘴巴。 “坏坯子。”赵轻柔不禁骂道。 王老憨见到这一幕,笑道:“这苹果还没有成熟,要等到秋收时方可采摘。” 虽然和吴忧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王老憨也看的出来,吴忧并不是很难相处,这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吴忧指着不远处的桑树林问道:“村里种植桑树有何用处?” 吴忧的身份并不难打听,只要在京都城随便找个人,都能说出一二来,吴忧出自大户人家,不知道农事倒也正常。 王老憨也很有耐心,为了讨好主家,他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回大人,桑叶可以养蚕,不仅王家村,这周围所有的村子几乎都养蚕。” 按理来说,王家村物产丰富,生活的应该不会太差,可王老憨他们的穿着却非常的破旧,吴忧心里充满了疑惑。 百顷就是一万亩,大,很大,吴忧一行人逛了一圈便已经到了午时了。 在树子的后方有一座矮山,山虽然不高,占地面积却不小,山的前方是一条溪流,溪水潺潺,清冽怡人。 溪水之下,一条条鱼儿游动,虾蟹更是随处可见。 吴忧蹲在小溪旁,从淤泥中捉到了一只全身通红,前面有两个大钳子的活物,在手里把玩。 原本跟在吴忧身边的赵轻柔和小葵见到这种生物,立刻躲的远远的。 就连吴坎和苗欢也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吴忧惊诧的看着他们的反应,不明所以。 倒是王老憨几人非常的平静,说道:“这种红色的甲虫看着唬人,其实不咬人,各位,无须害怕。” 吴忧愕然道:“什么甲虫?这叫小龙虾,可是一道非常美味的美食。” 听说吴忧要吃甲虫,众人不禁干呕,王老憨连忙道:“大人,这是甲虫吃不得,小溪中倒是有不少螃蟹,如果大人喜欢吃,老朽倒是可以让村里的娃娃捉一些给大人送去,只是,只是螃蟹没什么肉,吃不饱,只能解解馋,在村里都是用来喂猪的。” 暴殓天物,简直就是浪费食材,这么好的食物竟然喂猪,我是说他们奢侈还是该说他们傻呢? 见吴忧一脸肉疼的表情,王老憨继续说道:“螃蟹虽然可以吃,但是煮熟之后土腥味太重,村里的人如果不是日子艰难,没有人吃这个。” 土腥味重,那是做法不对,既然遇见了,吴忧岂能错过这等美食。 “王老憨,你让人多抓一些,不仅要抓螃蟹,我还要小龙虾,我回去时带上。”吴忧说完,还让吴坎取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王老憨连连摆手:“大人,您是主家,我们都在你的土地上过活,至于银子,万万使不得,大牛,你立刻去村里叫人,多捉一些螃蟹和红色甲虫。” 闻言,王大牛立刻急匆匆朝村子的方向,小跑而去。 银子,王老憨死活不收,吴忧也只能作罢。 走过木桥,几人到达了小溪对面,说是木桥,其实就是几根树木拼凑在一起,虽然简陋,却透露着农家的朴实。 一路上到山顶,几人站在山顶,看着一望无际的田园风光,只感觉心胸视野都开阔了许多,阵阵舒爽的秋风拂面,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赵轻柔不禁赞道:“真是一个好地方。” 吴忧很认同赵轻柔的话,他对王老憨道:“以后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宅子,这座山以后改名叫黑风寨。” 气氛瞬间凝固,黑风寨听上去就像是土匪窝。 苗欢愕然,问道:“吴兄,你难道准备落草为寇?” 王家村离京都城不到十里,如果不是脑残,绝对不会选在这个地方落草。 落草为寇,吴忧不是没有想过,将来如果京都混不下去了,他就找一个远离京都的地方,做一个山大王也未尝不可。 每个叛逆少年都有一个山贼梦,吴忧也不例外,即使想想,他都兴奋不已。 可吴坎的一席话,让吴忧冷静了下来:“苗公子说笑了,我家少爷将来要出将入相,土匪这等不入流的货色,少爷岂能为了?” 第138章 刺杀一 这个朝代不是没有土匪,他们大部分都分布在深山老林或者边境地带,据说最大的土匪窝在无定峡和落霞关一带,处在钰公主和彭有牛驻守的区域之间。 钰公主和彭有牛也都想剿灭这群土匪,可是土匪非常奸滑,由于处在深山老林之中,等兵马赶去时,土匪早就逃的没影了,兵马撤离后,这群土匪又返回原地,折腾几次无果,钰公主和彭有牛也就放弃了。 土匪头子叫郭大胆儿,这个名字虽然土,但是名声却是不小,传闻郭大胆儿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力气更是大的吓人,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外界还传言,他与彭老将军交过手,二人从黑战到天明,从天明战到天黑,足足交手了三天三夜,丝毫不落下风,武艺相当了得。 原本郭大胆儿只是一介土匪,可是传着传着,硬生生的传成了妖怪,据说这郭大胆儿每天要喝三碗少女的血,生吃婴儿的心脏,非常的可怖。 还有传言说,郭大胆儿青面獠牙,头生犄角,双眼如铜铃,目能夜视,在夜晚泛着幽绿色的光芒,十分恐怖。 所谓的传言吴忧自然不信,如果自己也落草为寇了,那外界岂不是也把自己塑造的不成人样了,想到这里,吴忧果断息了落草为寇的想法。 黑风寨虽然做为土匪窝,不过这个名字却非常的霸气,吴忧并没有要更改的意思,做不了土匪,过过做土匪的瘾也未尝不可。 在山上休息了片刻,一行人便下了山,来到小溪旁,见十几个村民正在溪边捕捉虾蟹。 王老憨叫停了众人,说道:“这位是城里的大人,也是我们的主家,都记住了,以后莫要冲撞了主家。” 王老憨似乎很有威望,他说的话很管用,一群村民喏喏应道。 吴家廉价的布料很少,不论是吴忧,还是吴坎和哑巴,衣着都不凡,明眼人一打眼儿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和城里的百姓不同,这些村民见吴忧等人的目光都带着畏惧,这是这个朝代阶层的划分,导致他们天生对当官的有种天生的敬畏。 其实不仅这些村民,就连王老憨,以及和他一起的几人,也是这种心理,只不过表现的并不明显。 吴忧不习惯村民们用这种眼睛看着自己,他对王老憨道:“我们走吧!” 于是,一行人朝王家村的方向而去。 一边走,王老憨给吴忧介绍王家村的情况:“陇西王氏,在前朝是有名的大族,后来燕朝覆灭,王氏受到了牵连,嫡系一脉满门被诛,太祖陛下仁慈,并未牵连旁系,所以我等旁系保存了下来,一直生活在此地,现在王家村加上外来人口,足有七十二户,共有人口,三百零五人。”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村口,此时,已有百余人等在这里。 吴忧看去,都是男丁,最小的年纪不过十岁左右,年纪最大的发须已经灰白,年轻人反而不多。 王老憨解释道:“朝廷年年征战,大多数男丁都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一,老朽年轻时也参过军,后来年纪大了,便回到了村子,老朽本有三子,其中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只剩大牛一个儿子了。” 王老憨话说的悲壮,语气却非常的平静,显然,战死沙场这种事情并非偶然,在村里并不少见。 今天的出行颠覆了吴忧对大夏朝的认知,这不是他眼中的太平盛世,一些人口中所谓的太平盛世,是普通百姓和边疆士卒用血肉堆砌而成。 身为穿越者,如果心安理得的享受普通百姓用血肉换来的太平,良心不安啊! 让王老憨明天再去府上一趟,吴忧拒绝了他的送行,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在经过那片桑树林时,几只斑鸠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 哑巴一把拉住前行的吴忧,被巨大的力道拉扯,吴忧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他回过头,见哑巴一脸凝重之色,目光炯炯的盯着桑树林。 哑巴反常的举动绝对不正常,此时,众人也都停下了步伐。 顺着哑巴的目光看去,见桑树林平静如常,和之前看到的并无二致。 吴忧刚要开口询问,一阵破风声响起,吴忧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身旁的哑巴手掌化为利爪,猛的朝自己的胸前抓来。 定晴看去,一支箭矢正牢牢的被哑巴抓在手中,而泛着冰冷寒意的铁制三棱箭头,离自己的胸口不过三公分。 有人要杀自己,吴忧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哑巴提前察觉,那么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吴忧反应迅速,目前不是考虑凶手是谁,而是先活下来。 “有刺客,快王家村的方向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大惊失色,顿时就失了分寸,下意识的听从吴忧的话,转身朝王家村的方向而去。 见吴坎不仅不走,反而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吴忧连忙道:“我有哑巴保护,你不用担心,你保护赵轻柔,快。” 吴忧知道吴坎的性子,如果哑巴不在,他一定会拼死护住自己。 哑巴的战力,吴坎很清楚,如果连哑巴都护不住少爷,他冲上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无奈之下,吴坎转身拉着赵轻柔,朝王家村急驰。 西斜的阳光暖洋洋的,而吴忧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身上的汗毛不听使唤的全部立了起来。 桑树材中传出哗哗的响声,十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手持长刀,快速朝吴忧逼近,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从这一箭不难看出,刺客的目标正是自己。 “走。”吴忧招呼了一声哑巴,朝王家村相反的方向而逃。 对方人多势众,个个持刀,而且还有弓箭,哑巴虽然厉害,但终归是赤手空拳。 嗖。 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哑巴手中提着一竹篓满满的虾蟹,单臂用力,猛的掷了出来,箭矢被竹篓阻拦,掉落在地。 感觉到对面浓郁的杀意,哑巴没有选择硬拼,转身朝吴忧追了过去。 第139章 刺杀二 赵轻柔和小葵是女子,吴坎年迈,苗欢身材肥胖行动不便,这些人吴忧视之为友,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涉险。 刺客是冲着他而来,只有引开刺客,他们才会安全。 果然,十几名刺客如吴忧所想一般,全部朝着他的方向追来。 不远处的果园中,彭遇春啃了一口桃子,看着坐在树干上的彭美人问道:“姐,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却悄悄的跟在后面呢?” 彭美人愰着腿,回道:“吴忧眼睛里全是钱,见不到钱他是不会交出兵书的,所以,我们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彭遇春眼睛一亮,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停下愰动的腿,彭美人冷冷一笑道:“当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吴忧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 看着彭美人略显冷意的眸子,彭遇春心里忐忑:“你要做什么?” 彭美人抽出腰间的大锤,微笑道:“当然是绑票,在城里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不过出了城却由不得他,你盯紧了,只要人从这里过,我们立刻冲出去抓人。” 凭彭家的势力,只要不伤吴忧的性命,就算到了夏皇面前,也可全身而退。 他们的目的是兵书,而且彭有牛叮嘱过务必要拿到兵书,至于用什么方法,后果会如何,根本不需要他们考虑。 忽然,彭遇春指着桑树林的方向,语气惊慌:“姐,你快看。” 闻言,彭美人扭头看去,见吴忧和其护卫在前面狂奔,十几名黑衣人紧跟其后,她的目光渐渐的眯了起来。 姐弟二人岂能看不出来,吴忧正被人追杀。 受家风的熏陶,二人在军伍中长大,一身武艺更是了得,别看彭美人是女子,长相也一般,力量却更胜普通的壮汉,面对这伙凶徒,二人丝毫不惧。 彭遇春连忙问道:“姐,我们救还是不救?” 吴家名声在外,姐弟二人早有耳闻,如果不是因为兵书,他们甚至不会和吴家交际。 除此之外,他们对吴忧的印象并不好,如果吴家没有兵书,吴忧死就死了,死了一个国之祸害,他们只当是看了一场热闹。 可有彭有牛的交代在先,那么情况就不同了,略略一思索,彭美人开口道:“我又有了新的计划,只要我们救下吴忧,再问他索要兵书,他一定不会拒绝。” “姐,你真聪明。”彭遇春竖了个大拇指道。 于是,二人提起武器便朝黑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官道离王家村并不是太远,而且又处在京都附近,时常有商客往来,只要上了官道,那些刺客便会有所顾忌。 吴忧和哑巴一起,朝官道的方向全力疾驰,身后的黑衣人似乎知道吴忧的意图,奋力直追,双方保持在四五十步的距离。 又一阵破风声响起,弓弦震颤的声音清晰可闻,全力以赴的吴忧无暇回头去看,只要耽搁片刻,等黑衣人追上来,下场只有死。 此时,笔直的官道映入眼帘,吴忧依稀可以看到官道上的车马拖着沉重的货物缓慢前行,只要在坚持片刻,只要上了官道,他们就能逃出升天。 眼见离官道越来越近,异变突生,正前方突现近十人的队伍,全部都是蒙面黑衣装扮,手持长刀,和身后的黑衣人别无二致。 吴忧心里一沉,竟然还有埋伏! 前方的路被堵死,没有给吴忧更多考虑的时间,他果断转了个方向,一路向东。 黑衣人没有罢手的想法,毅然决然追在身后。 吴忧这具身体算不上强壮,只能算是普通,不比身后的刺客,短时间内或可保持一定的距离,时间一长,劣势便显现了出来。 体力已经透支,速度也慢慢的降了下来,大口喘气的他,丝毫不敢停下。 就在他咬牙坚持时,只感觉身体一轻,他这才发现,他已经被哑巴扛了起来。 哑巴的速度很快,原本拉近的距离,反而在慢慢的拉开,可是吴忧的心却沉到谷底。 一支箭矢擦着哑巴的肩胛骨射了进来,箭头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背后的衣衫被鲜血浸湿了一小片,伤口处还在往外渗血。 全力奔跑的哑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愣是一声一不吭,看着哑巴往外渗血的伤口,吴忧红了眼眶。 却说,赵轻柔一行急匆匆的返回王家村,把所遭遇的事情告知王老憨,王老憨立刻召集村里的所有青壮,在赵轻柔的带领下,一路顺着痕迹追了过去。 吴坎自知体力不比年轻人,他并没有在王家村多停留,送赵轻柔到王家村之后,他要立刻返回城内,召集人手,寻找吴忧。 太阳挂在西山,收敛起了刺眼光芒。 黑衣人似乎认定了吴忧,紧随不舍。 哑巴扛着吴忧狂奔了一个时辰,他背后的衣衫全部被鲜血浸湿,血珠顺着衣衫下摆滴落在地。 听着哑巴粗重的喘气,吴忧清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强烈运动会加速血液的流动,如果再持续下去,哑巴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哑巴,放下我,你一个人离开吧!” 哑巴沉默,似乎没有听到吴忧的话,奔行的脚步没有任何停滞。 吴忧怒吼道:“这样下去你去死的,放我下来,他们的目标是我,你现在离开还可以活下来,明白吗?” 这次,哑巴依旧不为所动,吴忧试图挣扎,但是双腿紧紧的被哑巴的手臂扣住,任其如何挣扎,也无力挣脱。 正在吴忧想办法,试图让哑巴放下自己时,哑巴却主动停了下来。 吴忧心里一喜,连忙从哑巴肩头跃了下来,顾不上身体摔在地上的疼痛,他刚要开口劝说,却看见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树林前是一片荆棘,二人正处在一大片荆棘林前。 吴忧心里大喜,只要进入树林,黑衣人再想寻找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到了脱险的机会,吴忧连忙拉着哑巴进入了荆棘林中。 荆棘林足有一人高,而且还有人为开辟的道路,二人进入荆棘林中,身影便消失在三百步之外的黑衣人眼中。 第140章 刺杀三 进入了荆棘林,吴忧便让哑巴脱下长衫,滴血的长衫会留下痕迹,他不得不谨慎。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吴忧和哑巴便来到了荆棘和丛林交汇外。 吴忧将长衫扔到一旁,和哑巴换了方向进入了丛林。 带血的长衫会影响黑衣人的判断,可以给他们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相比外面,丛林中的光线阴暗了许多,这对吴忧来说并非坏事。 走在草木茂盛的丛林,障碍物极多,速度上难免有些影响,不过这里是天然的隐匿之地。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的吴忧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黑衣人身影,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对吴忧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继续逃,而是帮哑巴止血,目光看了看周围,吴忧发现了几株白花臭草,也叫止血草,这是常见的一种药材,有止血消肿,清热解毒等功效。 吴忧连忙采了几片叶子,对哑巴道:“我现在帮你止血,你忍着点。” 此时的哑巴,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该有的血色,如果再不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哑巴点了点头,从地上找了一截枯枝咬在嘴里,躬下身子,双手狠狠的抓住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 箭矢还插在他的背上,若要治伤,必须先把箭矢拔出来。 吴忧秒懂哑巴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道:“你忍着点儿。” 把衣服撕开,血肉模糊的伤口裸露了出来,吴忧仔细观察,见箭矢的三棱箭头破开皮肉,深深的嵌入了骨头之中,这种疼痛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三棱箭头后面有倒刺,做工也非常的精细,显然,这不是一般的箭矢,而是军伍配奋的制式兵器,换句话说,这是真正杀人的利器。 从这根箭矢和黑衣人的穷追不舍,可见他们对自己已经起了必杀的心思,到底是谁竟如此狠毒?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哑巴背后的箭矢如果硬拔出来,必定会带出皮肉,如果有手术刀或者匕首倒是可以先割开血肉,取出箭矢。 可眼下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那群黑衣人也不会给他们时间医治。 好在哑巴的伤口并不是太深,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吴忧颤抖着手,伸向箭矢,微微迟疑,他咬一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一拽。 哦,咔。 吴忧先是听见一阵低沉的闷哼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木头断裂的声音。 哑巴口中的木块被咬的稀碎,抓住树干的地方一条条手指印清晰可见。 点点血渍溅在吴忧脸上,温热的感觉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回过了神。 扔掉还挂着哑巴皮肉的箭矢,吴忧将采摘的白花臭草塞入口中嚼碎,也顾不上口中淡淡的辛味和夹杂着的苦味,快速把嚼碎的草药敷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 脱下长衫,吴忧将其撕扯成长条状,简单的给哑巴做了包扎。 从开始到结束吴忧的动作很快,处理伤口,时间拖的越长,哑巴受的罪就越多。 看着双眼充血,大汗淋漓的哑巴,吴忧说道:“我们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拿起撕扯的不成样子的长衫和箭矢,扶着哑巴,二人亦步亦趋朝丛林深处而去。 太阳渐渐隐去,丛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看见大至的轮廓。 吴忧和哑巴却没有停下,继续摸黑前行,他们必须要远离那群黑衣人,才能安心宿营。 关于如何露营,前世吴忧可没少看野外求生的节目,自然不陌生。 一轮弯月从西边的天空升起,稀疏的月光洒在寂静的丛林中,只有哗哗的枯叶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二人停下了脚步,潺潺的流水声入耳,吴忧大喜,连忙扶着哑巴朝水流声而去。 这个朝代的森林不比前世,可能会出现大型野兽,不管宿营还是停下休息,都必须要选择好位置,至少猛兽出现时,要有反应的时间。 不大一会儿,一处小溪边,一团篝火燃起,吴忧转动着树枝,树枝上穿满了虾蟹和黄蟮,这些东西在大夏并不受人待见,都已经泛滥了,随便在小溪旁转一圈,吴忧收获满满。 一顿饱餐之后,再次检查过哑巴的伤口,只是有点儿红肿,重新给哑巴上了一次药,吴忧将枯枝枯叶撒在宿营地的周围,这些是天然的预警方式,不管是人还是野兽,只要靠近,吴忧会第一时间察觉。 足足撒了厚厚一层,吴忧这才倚在一棵树上,闭目沉思。 吴家的名声的确不怎么样,可是还不至于让人不惜代价的杀人。 黑衣人用的是制式弓箭,这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这说明要杀自己的人身份不一般。 难道是黄滔,很有可能,黄滔的伤口感染,活不了多久,临死前,做出疯狂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嫌疑最大。 自己得罪的可不是黄滔一个,还有鲁树名,他也有杀自己动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独孤恺,自己与他交恶,心怀不满之下,派人刺杀,也说的通。 在京都,这些人不敢动手,出了城就不同了,合着是自己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吴忧摇了摇头,敌人太多,现在胡乱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仔细回想今天的所有过程,吴忧发现了一个细节,嘴里喃喃道:之前哑巴杠着自己逃跑时,遇到是两方黑衣人,可追杀自己时,双方并没有汇合一处,而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可就怪了。 当时只顾逃跑,吴忧没有时间在意这其中的细节,现在静下心来,那些看似不寻常的地方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难道刺杀自己的不止一方人马? 这一夜,吴忧都在浅睡中度过,倒是身边的哑巴鼾声如雷。 次日,天微亮,二人便继续前行。 过去了一个夜晚,吴忧可不会认为那些黑衣人就会退却,他们杀自己之心坚定无比,不会轻易罢手。 如果他单纯的认为黑衣人找不到自己,就退了,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第141章 刺杀四 不论是给哑巴治伤,还是宿营,这一路留下的痕迹都太过明显,吴忧确定那些黑衣人一定会顺着痕迹追上来。 黑夜可掩盖一切的痕迹,失去方向的黑衣人不得不停止追踪的步伐。 昨日,他们发现扔在地上的血衣,顺着血衣的方向追了上去,却没有发现吴忧和哑巴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当他们再次返回原地时,却见到一男一女追了上来,一番打斗后,自己的一方七八人受伤,二人死亡,仗着人多势众,终于将两人击退。 夜晚时分,他们又遇到了大批人员搜索,为了不和他们起冲突,黑衣人不得不继续深入。 搜索持续到后半夜,黑衣人愣是一宿没睡,直到天快亮时,才消停下来。 绕开搜索队伍,黑衣人再次返回原地,一番寻找后,他们发现了吴忧留下的痕迹。 如吴忧猜想一般,黑衣人的确分属两方势力。 一名拿着长弓的黑衣人,语气略显沙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问你们是谁,你们也不须要知道我们是谁,我们的目的一致,就是除掉吴忧,合作一次,如何?” 相比这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另一方的头领身材纤瘦,个头也不高,她点了点头,语气婉转道:“好,我同意。” 手持长弓的男子一怔,诧异道:“你是女人?” 说完,他反应了过来,问的多了不一定好事,反而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对他们的合作并没有好处。 摆了摆手,男子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迹道:“吴忧在这里停留过,我们顺着痕迹一定能追上。” 女子点头,于是,两方人马合兵一处,朝丛林深处而去。 此时,吴忧和哑巴停在一棵野桃树前,采摘了十几枚桃子,装进包袱里。 包袱是破损的长衫改制而成,里面除了桃子,还有一些昨晚烤熟的虾蟹。 吴忧将食物拿给了哑巴,自己又取了一些,二人一边吃一边休息,没有盐味的食物虽然少了些味道,却可以饱腹。 用箭矢挖出一个小坑,将残渣掩埋后,二人便继续前行。 离野桃树百来步的距离,吴忧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株夹竹桃,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滋生。 采集了一些夹竹桃的花朵和树叶,吴忧用布片包裹严实,然后用力揉捏,直到渗出的汁液将布片全部浸湿。 吩咐哑巴等在原地,吴忧再次返回到野桃树下,将低矮的野桃子擦拭一遍,这才离开。 吴忧走后不久,二十几名黑衣人便来到了此地,一夜的奔波,他们早已经精疲力竭,饥肠辘辘。 看到挂满果实的桃树,而且上面还有明显被采摘过的痕迹。 为首的黑衣男子先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地上丢弃了几枚桃核,说道:“不久前有人从这里经过,很有可能是吴忧,先原地休息片刻,我们再继续追。” 食物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便可以摘到,于是两方的黑衣人开始采摘桃子。 女子来到为首男子身前,问道:“你们和吴忧有何仇怨,为何要杀他?” 男子眯着眼睛,打量女子的美眸,反问道:“你们和吴忧又有何仇怨?” 女子清楚男子并不是想知道她们和吴忧之间的事情,而是在告诉她,合作归合作,不要打听的别问。 对男子语气中的警告,女子似乎没有听见,淡淡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家大人是赵轻柔的倾慕者,吴忧与她亲近,所以他该杀。” 赵轻柔的美貌和才名,在京都并不是秘密,倾慕者也有不少,女子的话只说了动机,却没有说背后的人是谁。 哦。 闻言,男子只是哦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女子微微一笑,继续询问:“你们杀吴忧的理由是什么?” 凭她背后的势力,只要男子说出杀吴忧的动机,很快便能查出是哪一方的势力, 似乎知道女子在想什么,男子冷哼一声:“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只要吴忧死了,合作便结束了,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有奉劝你一句,收起你的好奇心,我背后的势力你惹不起,你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闻言,女子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再开口,从男子处她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他们的来头很大,在京都拥有着庞大势力的,这样的人并不多,只要缩小范围去查,还是可以查到的。 啊……… 就在此时,几名黑衣人突然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出了什么事情?” 二人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为首的男子摘掉一名黑衣人的面纱,见其表情扭曲,口吐白沫,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见有五人倒在了地上,为首的男子和女子二人,面沉如水。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全部都在一起,包括现在,吃的桃子,别人都没事,只有他们五人中了毒。 野桃子虽然味道不好,却是无毒的,男子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扶起一人问道:“你们可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所有的人几乎都没有进食,饥饿之下,难免会吃一些带毒的果子充饥。 中毒之人,汗如雨下,表情相当痛苦,而且口中有涎液溢出,男子的话他已无力回答。 倒是扶住他的另一名黑衣人道:“回大人,没有,从昨天我一直和他一起,没有吃任何东西。” 为首男子再想询问时,一旁的女子开口道:“不用问了,是吴忧。” 说着,女子将手里的半颗桃子递给男子道:“你闻闻,桃子上被下了毒。” 男子连忙接过,放鼻端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刺鼻的味道,一把将桃子捏的粉碎,语气冰冷道:“好胆儿,居然敢下毒。” 据他打探到的消息,吴忧只是一个二世祖,常流连于青楼,自吴家贪污案后,吴忧的性格有些变化,任何人经历过大起大落,性格上有些变化不足为奇。 之后,鬼使神差下,当上了京都令,据说是献了摊丁入亩一策换来的位置,后来,又破了几件案子,名声才慢慢好转。 第142章 刺杀五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懂得用毒,而且前面用血衣诱导他们走了错误的方向,为首男子这才意识到吴忧的不简单。 沉默片刻,女子悠悠开口:“都杀了吧!” 为首男子一怔,然后点头,身后有人搜寻,这五人就算能治,带上只会拖慢速度,如果放任不管,被抓之后,顺藤摸瓜,他们的身份有可能被查出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灭口。 王家村和府衙都派遣了人手,双方汇聚,加起来将近六十人,赵轻柔,苗欢,王老憨,王文,王武,彭家姐弟都在。 听闻彭家姐弟与黑衣人交过手,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凶悍无比,此时天已黑,怕遇到危险,石勇并没有让众人太过深入。 昨晚他们赶到树林时,天已经全黑,即使有火把照明,但火把的光亮终归有限,想找到吴忧留下的痕迹很难。 县太爷被刺杀不是一件小事儿,而且就发生在京都附近,这已经不单单是府衙的事情了。 天微亮,上官素便带人赶了过来,不仅大理寺,御林军派遣了两百人也一同到来,带队的是董大宝。 经过再次搜寻后,他们很快发现了痕迹,顺着痕迹,众人找到了吴忧宿营的地方。 黄狗也一起被带了过来,有了他的加入,搜寻的方向更加的明确。 黄狗在前,一众人跟在身后,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野桃树前。 见到五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众人不禁担忧了起来,上官素上前查看后,很快确认了死因。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他们都是吃了野桃子中毒,如果我没有猜错,死者是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歹匪为了避免身份被我们查到,故意毁去了死者的容貌。” 担忧吴忧安危的王文道:“上官大人,现在不是破案的时候,先找到我家少爷再说这些不迟。” 上官素没有理会王文,举起一颗桃子问道:“各位想想,谁会在桃子上淬毒?” 显然,下毒的并不是那伙黑衣人。 赵轻柔惊愕道:“难道是吴忧?” 她和吴忧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吴忧的性格比较随和,其实她不相信是吴忧所为。 可是上官素却点了点头:“不错,应该是吴忧,从现场的情况可以判断,至少现在吴忧是安全的。” 见赵轻柔几人憔悴的面容,上官素安慰道:“能逼的刺客杀掉自己人,吴忧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们无须太过担心。” 董大宝接过上官素手里的桃子嗅了嗅,说道:“不错,的确有毒,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采食野果。” 留下几人将尸体运回城,众人再次深入。 丛林很大,不见尽头。 除了中途帮哑巴换药,二人一刻都不曾停歇。 沿途,吴忧还刻意留下一些虚假的痕迹,以迷惑身后之人,二人行走间,时不时的改变方向,吴忧清楚,如果沿着直线行走,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追上。 事关生死,尽可高估敌人,也绝不轻视敌人。 或许是吴忧的谨慎减缓了黑衣人追踪的速度,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月朗星稀。 一处篝火旁,吴忧再次给哑巴换完药后,叮嘱哑巴呆在原地,他沿着来路悄悄的返了回去。 虽然摸着黑,不过吴忧已将来路熟记于心。 没过多久,不远处便出现了火光,在黑暗的掩护下,吴忧悄悄靠近,直到可以看到火堆旁的场景时,这才停了下来。 这样做很冒险,但是吴忧必须要确定对方的人数。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 吴忧清楚的记得,追杀自己的一共二十四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七人,想来自己下的毒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夹竹桃的毒并不致命,只要让歹徒丧失战斗力即可,不是吴忧不想杀了他们,他下的毒有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运气了。 又观察了片刻,吴忧见没有异常,便打算退回去。 咔。 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吴忧心里一惊,他用这一手防备敌人,想不到自己想到的预警装置,竟然用在自己身上。 枯枝的断裂声不大,吴忧可不会当黑衣人什么都没有听见。 声音响起时,吴忧立刻闪身躲在了旁边的大树后。 就在吴忧刚刚完成这些举动后,便听见令人心颤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这是羽箭尾翼摆动的声响。 好险。 吴忧咽了咽口水,放轻步伐,快速离开。 吴忧走后,一名黑衣人举着火把来到了此地,仔细查看一番后,见没有任何发现,取回了插在树上的箭矢。 看着为首男子缓缓收起长弓,女子问道:“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这时,去查看的黑衣人返回,将羽箭递给为首男子道:“头儿,没有任何发现。” 收起箭矢后,为首男子回道:“吴忧不是简单的角色,小心点儿没错。” 重新返回宿营地,吴忧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太惊险了,确认了对方的人数,吴忧的心又沉了下来,那群黑衣人很不简单,想对付他们也绝非易事。 特别是手执长弓之人,吴忧更加的忌惮,如果单单只有他一个人,凭哑巴的实力倒是不惧,对方人多,硬碰硬显然行不通,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减员。 沉思片刻,吴忧拿起射入哑巴后背的那支箭矢在地上挖坑。 吴忧挖的坑并不深,大约只有十多公分,足足挖了十几个才停了下来。 哑巴想帮忙,却被吴忧制止了,伤口才开始愈合,如果因为动作过大而崩开只会更麻烦,他可不想哑巴落得和黄滔一样的下场。 又找了一些树枝,吴忧将树枝的一端磨尖,然后倒插入土坑中,使树枝的高度只比土坑略低。 又随手拔了一些茅草,将土坑遮住,然后小心的在上面覆盖上一层泥土,再用枯叶遮住痕迹,十几个简易的陷阱便完成了。 见哑巴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吴忧解释道:“这些陷阱大有用处,对方人手太多,我们不需要和他们硬拼,只要他们受伤减员,我们所面临的威胁就越小。” 第143章 刺杀六 在吴忧想来,只要黑衣人踩在陷阱上,尖锐的树枝便会让其受伤,如果对方舍弃伤员便会减员,如果带上伤员就会削减他们追踪的速度。 不管黑衣人如何对待伤员,对他而言都是有利无害,至于对方会不会从这里过,吴忧没有丝毫的怀疑。 吴忧所处之地和黑衣人之间的距离,他计算过,直线距离大约只有一公里左右,并不算远,但是中间他做了许多虚假的痕迹,如果没有正确的方向,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追丢。 密林不仅阻碍了黑衣人的搜寻,也限制了吴忧的逃跑速度,与其在黑暗中摸索,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候时机。 吴忧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丛林就像一张大网,他们所有人就像是网里的鱼,挣扎的越厉害,死的就越快。 看了看手中的茅草,吴忧心里一动,他和哑巴只穿着白色里衣,这身穿着太过显眼,不利于隐藏。 又弄来一些茅草,将茅草叠在一起,对折再对折,吴忧足足编织了几十条长半丈的草绳。 又将编织好的草绳交叉固定,形成了一张网,吴忧将其披在身上试了试,看着长度只到大腿根部的茅草网,吴忧非常的满意。 吴忧又做了一张,递给了哑巴,哑巴穿上试了试,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表示非常的喜欢。 只有手指肚大小的网孔,不仅可以隐藏身形,还可以用来捕鱼捕猎,简直就是野外求生的必备之物。 吴忧所编织的,正是简易版的吉利服。 做完这些,吴忧又布置了预警措施,疲惫不堪的二人这才安心入睡。 不仅吴忧疲惫不堪,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亦是如此,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的他们,不是铁打的,也需要睡眠。 夜静悄悄的。 只有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声回荡,让寂静的夜多了些生气。 原本浅睡的为首男子,突然睁开了,抓起手边的长弓和羽箭,搭弓上弦,一气呵成。 破空声响起,带着一簇白色尾翼的箭矢消失在黑暗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人都警惕了起来。 女子只以为和之前一样,是为首男子太过敏感所至,而且深山老林有一些动物经过也实属正常,她刚要抱怨,却听见叮的一声响,而且还有微微火星闪烁,虽然一闪即逝,但是她看见了。 这是金属撞击产生的火花,这周围他们仔细查看过,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金属? 不对劲。 意识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戒备着。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为首男子再次取了一支箭矢,搭弓上弦,毫不迟疑的射了出去。 啊。 一阵痛苦的呜咽声响起,所有人都意识到,搜寻吴忧的人追上来了。 在黑暗的丛林中,失去了踪迹就等于失去了方向,但是气息却不会消失。 黄狗带着董大宝和数十名甲士,顺着吴忧留下的气息追了上来。 在发现不远处的火光时,董大宝便命令熄灭火把,悄悄的摸了上去。 可是他没有想到,黑衣人竟然如此警觉,尽管众人放轻了动作,可在离他们不到一箭之地时,还是被发现了。 黑衣人的第一支箭,射在一名甲士的盔甲之上,第二支箭,正中一名甲士的面门。 董大宝意识到这名弓手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杀。” 既然被发现了,董大宝也不再隐藏,率先冲了上去,收到命令的众甲士也纷纷一同跟了上去。 董大宝和黑衣人没有任何言辞,直接交上了手。 轻装简行的黑衣人哪是全副武装甲士的对手,刚一交手,便有数人伤亡。 为首男子看着战局,他清楚如果继续纠缠下去,他们都得死。 再次拉弓上弦,箭头对准了董大宝的面门,毫不迟疑的松开了弓弦。 董大宝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一刀砍翻了一名黑衣人后,听到弓弦的震颤声,他立刻警惕了起来,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 破空声在耳边响起,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 见一击不中,为首男子急忙对女子道:“分开逃。” 说完,他不等女子回答,立刻带着己方人手,消失在黑暗中。 女子也清楚他们的处境不妙,她早已经有了退走的打算,现在听见为首男子的话,她一摆手道:“走。” 她选择的方向和为首男子相反,她明白为首男子的意思,能在黑夜中,准确找到他们的位置,说明这群军卒中有擅长追踪的高手,分开逃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而且她的目的是吴忧,没必要死磕到底。 见黑衣人消失在黑暗中,董大宝一摆手:“不用追了,就地扎营。” 相比黑衣人,身穿甲胄的他们跟本追不上,只要打断黑衣人追踪吴忧的节奏,吴忧才更安全。 董大宝和黑衣人的目标一样,都是吴忧,只是目的却相反,在保证吴忧的安全下,他迟早会顺着气息找到吴忧。 一阵稀稀索索,杂乱无章的声音响起。 浅睡的吴忧和哑巴立刻被惊醒,二人先是一惊,立即将火堆熄灭。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吴忧立刻拉着哑巴躲进入了附近的茅草丛中。 火堆再次被点燃,吴忧清楚的看见,来者是七八名黑衣人。 一名男子道:“青鸾大人,刚刚这里还有火光,一定是吴忧,他们应该没走远,我们要不要追?” 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道:“不错,应该就是他,追。” 为首的竟然是女人?青鸾?我记住了你了。 躲在草丛中的吴忧诧异,思来想去,他好像没有和女人结仇,难道是原主始乱终弃,抛弃了对方,然后对方心怀怨恨,找自己报仇来了? 一个个火把被点燃,黑衣人一分为二,分两个方向搜寻。 眼看名叫青鸾的女人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吴忧的心不由的沉了下去。 草丛被分开,眼看就要暴露,趴在地上的吴忧心里发狠,只要对方再往前,他和哑巴就立刻动手,先制住这个女人。 “啊…………” 忽然,两声惨叫声响起,青鸾立刻停下了脚步,朝声音响起的地方匆匆而去。 第144章 刺杀七 夜,无风。 寂静的茅草丛中,吴忧长长的松了口气,哑巴有伤在身,如果真的和这群黑衣人拼杀,他不确定能稳赢。 简易版的吉利服让他和哑巴避过搜索,吴忧心道:好险! 此时到来的黑衣人,显然不是全部的刺客,在没有弄清楚另外一伙人的动向,吴忧打算静观其变。 至于那两声惨叫,一定是设下的陷阱起到了作用,黑暗中,吴忧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 视线落在不远处,火光略显暗淡,吴忧的目光清晰的看见叫青鸾的女子,只是查看一下两名黑衣人的伤口,然后从腰间取出匕首,划向了二人的脖子。 其余人并没有阻止,而是非常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连自己都杀,好狠! 看着黑衣人将同伴的尸体草草掩埋,那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吴忧庆幸没有和这群疯子硬拼。 心里一动,吴忧想到了一个职业,死士,这群人如此陌视生命,而且有一定的来历,很大的可能是某个大势力豢养的死士。 叫青鸾的女子话音传来:“吴忧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身边的壮汉也非常人,我们人手损失的够多了,不宜再追,原地休整,等天明,我们务必赶在那群甲士之前杀了吴忧。” 黑衣人停止了追踪,这算不上好事,离火堆不到五丈的距离,只要动作稍大便会暴露。 早知道如此,就离远些,这样一直趴在地上着实难受。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目光却看见坐在火堆旁的女子揭掉了面纱。 这是一张很美的俏丽面容,精致的鹅蛋脸上没有任何瑕疵,青丝如瀑,极为美艳,她略显冰冷的美眸下,一颗泪痣更是衬托了她的娇媚。 如此美人,如果放在平时,吴忧一定会把她当成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可是出现在这种场合,吴忧清楚,她是敌人,是除自己而后快的杀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吴忧的双臂已经发麻,他却不敢动弹,目光一直盯着黑衣人。 察觉到哑巴的呼吸的声越来越粗重,吴忧很无语,这关头竟然还有心思睡觉,他都佩服哑巴的大心脏。 二人靠的很近,吴忧稍稍动了动身子便可以碰到哑巴,直到哑巴的呼吸声再次平稳下来,他才停下了动作。 就在这时,一名巡夜的黑衣人朝他们的方向而来,吴忧心里一沉,难道被发现了? 拍了拍哑巴的胳膊,示意他只要被发现就立马动手。 二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黑衣人越来越近,直到二人身前方止住了脚步,接着就是一阵稀稀索索的声音。 吴忧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被发现。 刚想到了,只感觉一阵温热从头浇下,一股尿骚味几乎让他窒息。 尼玛,那么大的地方你尿哪里不行,偏偏尿老子头上。 感觉到哑巴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似乎有暴走的冲动,却被吴忧死死的按住。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冲动,吴忧二人忍住了。 待黑衣人提上裤子走远后,吴忧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才稍稍解气。 没有去擦满头满脸的尿渍,强忍着恶心继续潜伏。 直到天微亮时,见所有黑衣人走远,吴忧和哑巴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起身活动筋骨。 想起昨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险,好在是安全了。 没有多留,想起昨晚黑衣人急匆匆的赶来,必然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吴忧查看一番,顺着黑衣人来时路返了回去。 任黑衣人再怎么凶残,也想不到他们自己留下的痕迹,却成为掩盖吴忧退走的安全通道。 山路本就泥土松软,不留下痕迹几乎不可能,青鸾一行向前搜索,没过多久,便发现了不对劲,一路之上,根本没有人行走过的迹象。 可是昨晚,她明明看见了火光,说明吴忧就在前方,之所以不见人,原因很好解释,吴忧提前逃了。 为什么没有留下的痕迹呢? 想到这里,青鸾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除非吴忧并没有逃,而是就在宿营地的附近。 “快,回去。” 当青鸾一行返回时,仔细在周围寻找一番,很快便发现被压平的一片茅草丛,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吴忧一定是潜伏在这里。 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想起昨晚她差一步就可以发现吴忧的藏身地,心里更加的懊悔,一步之差,天壤之别。 “该死,该死。” 青鸾恨啊,只要她在往前一步,吴忧必然会被发现,下场也可想而知,现在一切都晚了。 抽出匕首,青鸾对着茅草丛一顿输出,直到娇喘吁吁方才停了下来。 如果换作一般人,早就吓的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只要顺着痕迹,青鸾自信可以追上吴忧。 可吴忧不仅没有逃,反而就隐藏在离他们只有数丈的距离,一夜时间,硬是一动不动,这是何等的心性与毅力! 冷静下来的青鸾,这才真正意识到吴忧的不凡,若论武力她不惧吴忧,若论心智,她只怕远远不及,思及此处,青鸾心里竟产生了寒意。 青鸾知道,不论是她,还是她背后之人,全部都小看了吴忧,这样的人,如果一次杀不死,最好不要得罪,否则后患无穷。 现在既然得罪了,若就此放弃,青鸾很不甘心。 周围除了返回的两条路,并没有其它的痕迹,一条是她们自己逃跑时留下的,另一条路,是吴忧留下的。 不管追向哪一条路,恐怕都来不及了,现在是白天,如果再遇到甲士,只怕自己将成为逃跑的一方。 “撤。” 青鸾跺了跺脚,即使她再如何不甘心,还是选择了终止这次任务。 却说吴忧和哑巴返回途中,可谓是小心翼翼,一边要仔细观察痕迹,一边还要防备另外一伙黑衣人。 对吴忧而言,没有现身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吴忧并不清楚,另外一伙黑衣人被董大宝带人冲散了,还是从相向的方向逃了,如果他知道,一定大摇大摆的返回。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响动,吴忧和哑巴立刻警惕了起来。 第145章 逃离险境一 一夜的时间,可以抹去吴忧残留的气息。 天微亮时,董大宝带着甲士继续搜寻吴忧的踪迹。 隐藏在不远处的吴忧,看到董大宝时,愣了愣,他和董大宝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自己家的汗血宝马落在他手里不说,而且他还要挖走哑巴,吴忧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 董大宝是来寻找自己的,这一点吴忧并不怀疑,这个时候如果自己现身,他和哑巴便会脱离危险。 只不过,吴忧并不想欠董大宝的人情,心里膈应不说,他可不愿意自己被打上钰公主一系的标签。 拉着哑巴,吴忧换了一个方向,避开了董大宝的搜寻。 走过别人走过的路,自己留下的痕迹就会覆盖,吴忧中途换了方向,即使有人追踪到了这里,也只以为是青鸾的人走散了,毕竟当时黑灯瞎火,也属正常。 失去踪迹就意味着吴忧和哑巴是安全的。 等甲士走远后,吴忧并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开辟新的道路,继续前行。 无人追踪,吴忧并没有在沿途做虚假的痕迹,二人行走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上许多,几经辗转,一路往官道的方向而去。 从清晨,一直到太阳偏西,吴忧二人终于走出了森林,再次蹚过一片茅草丛之后,二人站立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之上。 此时,二人身披简易版的吉利服,头发凌乱,行如乞丐,好不狼狈。 相比丛林松软的地面,丛林之外地面凝实很多,踩过的草地很快就会恢复原样,根本不留一丝痕迹,吴忧清楚,他和哑巴已经安全了。 仔细琢磨片刻,吴忧并没有离去,而是和哑巴在不远处的草丛潜伏了下来,静静等待。 仅仅大半个时辰,吴忧便看到一伙黑衣人走出了丛林,为首之人手执长弓。 “这次我们大意了,想不到吴忧身边竟然有如此高手,连我的箭矢都可以抓住,要不然那一箭必可以取了吴忧性命。” 身旁一人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为首男子叹了口气:“这次刺杀任务失败,是我的失误,我会向主上请罪,撤吧!” 不远处的吴忧目光炯炯的盯着为首男子,发现他除了眼睛犀利之外,裸露在外的皮肤并没有别的特征。 吴忧可不是被人打了左右脸,就这样算了的性格,任这群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此时,吴忧二人就在不远处,而且把他们当成了猎物。 直到黑衣人走远,吴忧和哑巴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手执长弓的男子,是一个厉害角色,二人不敢跟的太近,好在视野开阔,不至于跟丢。 走出这片荒地便是齐腰高的粟米地,一片连着一片,极易隐藏身形,只要小心些,不至于被发现。 没有走多远,吴忧发现前方的黑衣人全部进入了粟米地,隐藏了起来。 吴忧愣了愣,心道:难道被发现了? 敌不动,我不动,吴忧和哑巴停了下来,小心观察前方的情况。 不大一会儿,吴忧看见十几名黑衣人路过前方的粟米地,朝他们这里而来。 吴忧心里一沉,这伙人和藏在粟米地里的黑衣人,显然不是一伙人。 来者不善啊! 竟然还有人要杀自己,吴忧眯着眼睛,心里充满了怒火。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今日之仇来日我吴忧必报。 看着从身旁走过的黑衣人,吴忧拳头紧紧的握住,心里暗暗发誓。 紧盯着这伙黑衣人的首领,吴忧发现他额头处垂下一缕黄发极为明显,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特征。 直到这群不速之客走远,吴忧这才露出身形,这伙人显然来的并不是时候。 没有去理会这群人,吴忧看了看前方,躲在粟米地的那群人,已经出了粟米地,朝远处而去。 吴忧没有犹豫,继续跟了上去。 追杀吴忧的,现在一共是三方势力,吴忧最恨也最忌惮的,便是那手执长弓的男子,若此人不死,以后他出门都得战战兢兢。 跟踪了好一会儿,吴忧见他们小心的路过官道,继续南行,哪怕知道现在顺着官道就可以回城,可是吴忧并没有放弃。 想到手执长弓的男子,差一点儿就射穿了他的心脏,哪怕他心里依旧后怕,这个仇他也必须要报。 横穿官道,吴忧和哑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跟了上去。 这群黑衣人所走的地方明显是有意避开了人烟,几经绕路,直到天快黑时,消失在一片竹林之中。 吴忧小心翼翼的靠近竹林,看着黑衣人进入了一片宁静淡雅的庄园后,这才带着哑巴离去。 既然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只要查清楚这处庄园是谁的产业,他们身后的主谋也就浮出水面了。 顺着官道之上,吴忧和哑巴朝城里赶去,等到东城门处时,见城门已经关闭。 好在城门口有不少的难民,吴忧和哑巴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凭此时二人的装扮混在难民之中,说他们不是难民都没有人相信。 一夜无话。 次日天微亮,城门再次大开,几十名兵士你守在城门前,吴忧清楚这是防止难民入城,破坏城里的秩序。 吴忧并不着急入城,和哑巴静静的潜伏在难民之中,即使知道自己不是难民,可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与其暴露身份,不如静静的等待时机。 不大一会儿,吴忧看见赵晋骑着马,腰间挂着配剑,身后跟着十几名家仆,急匆匆的出了城,一路东去。 赵晋如此匆忙,当然不是因为自己。 吴忧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赵轻柔也去寻找自己了?否则赵晋不会杀气腾腾的向东而去。 他和赵晋的关系不睦,并没有打算让赵晋帮忙,二人不动声色,继续潜伏在难民之中。 没过多久,吴忧再次见到了熟人,吴敌,王通,百事通,吴坎和苗乐带着十几名壮汉,急匆匆的出了城。 吴忧心里一暖,关心自己还是大有人在的。 没有任何犹豫,吴忧和哑巴立刻现身,拦在了前方。 第146章 逃离险境二 东城门处。 见去路被两个衣衫褴褛的难民阻拦,吴坎怒道:“谁这么不长眼,让开。” 听见吴坎亲切的说话声,吴忧这几天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一口气。 拔开遮住额头和脸颊的乱发,吴忧笑道:“好你个吴坎,竟然连本少爷也敢骂。” 见到吴忧熟悉的面庞,吴坎先是一愣,然后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抱住吴忧又是哭又是笑。 “少爷,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奴还以为你,你再也回不来了。” 感觉自己的前襟湿漉漉的,吴忧见吴坎眼泪鼻涕全部都蹭在自己的衣服上,他嫌弃的推了推吴坎,可吴坎抱的太紧,试了两次,见推不开,吴忧无奈,由他去了。 此时,吴敌众人也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略显憔悴的面容,吴忧心里暖暖的,安慰道:“我回来了。” 吴敌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哽咽道:“都是爹的错,否则你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百事通上前,上下打量着吴忧,见吴忧的确无恙,笑道:“少爷无恙就好,无恙就好。” 看到众人关切的目光,吴忧说道:“我无事,倒是哑巴为了救我,受了伤。” 闻言,吴坎连忙放开吴忧,和百事通一起,里里外外的,把哑巴全身上下检查了一个遍,最后发现了哑巴的伤口在后背时,二人抱住哑巴,嚎啕大哭,这操作让哑巴很不自在。 见到周围人的目光全部看了过来,吴敌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吴忧看着一旁的苗乐,笑道:“多谢苗姑娘援手,感激不尽。” 跟随而来的人手显然不是吴家的,而且这些人手吴忧大部分眼熟,其中站在苗乐身旁的是钱来管家,吴忧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还有过交际,并不算陌生。 当初吴忧拿了苗家许多珍贵的布匹,苗乐就是带的这些人手,找上门讨说法。 白了吴忧一眼,苗乐说道:“我是担心我哥,他去找你了,一直没有回来,我这才带人去寻他。” 吴忧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兄妹,这个情份,我吴家记下了。” 黑衣人的目的是自己,现在已经脱险,那些黑衣人就不会去刻意伤害其他人,给他们自己找麻烦。 寻自己的不论是谁,现在都没有危险了。 钱来带着几人去接苗欢回城,苗乐没有必要亲自再跑一趟,而是跟随吴忧一道去了吴府。 正午时分,寻找吴忧的人手全部返回。 大理寺卿庄文清,少卿上官素,御林军东城总指挥使董大宝,彭家姐弟,府衙师爷朱明理,捕头石勇,以及苗家兄弟和王吴二家的主事人,齐聚吴家正厅。 洗漱之后的吴忧和哑巴,换了干净的衣服,显得神清气爽。 一番寒暄之后。 从王文处得知,赵轻柔被赵晋带了回去,估摸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了。 在京都附近刺杀京都令,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件案子,此事已经在传开,京都城人心惶惶。 庄文清面露寒意,说道:“你被刺杀的事情,陛下已经知晓,派本官亲自负责此案,事必查出那些贼人的来历。” 说到这里,庄文清顿了顿,继续道:“不论是谁,敢在天子脚下行凶,陛下绝对不会轻饶恕,不仅是还贤侄你一个公道,也要还京都一个太平,贤侄,你可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想起城南那处精致的庄园,其间的主人必定身份不凡,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吴忧岂能错过,想了想,问道:“真的什么人都可以法办?” 庄文清点了点头,语气铿锵道:“此次陛下震怒,言道但凡任何人都将法办。” 吴忧本想询问朱明理,城南那处庄园的归属,看来现在没必要了,只要抓了人,还怕不知道幕后之人吗? 有了夏皇的保证,有了庄文清的加入,吴忧底气十十,也不废话,立刻带上上,浩浩荡荡的朝城南而去。 这次随吴忧一起行动的,除了董大宝的二百甲士外,大理寺和京都府衙都派遣了人手,近三百人的队伍,气势十足,城内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避让,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跟在后面,欲瞧个究竟。 没有理会那些的吃瓜群众,出了城之后,吴忧仔细辨认了方位,径直朝那片竹林而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屁,只要让吴忧抓住机会,他一刻都不愿意等。 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时,众人来到了那片竹林外围。 吴忧绕着竹林看了看,确认没有找错地方后,径直朝那处庄园而去。 任那群黑衣人也想不到,他们才放弃追杀自己,自己就找上门了,吴忧很想看到他们见到自己时的震惊眼神。 这片竹林很大,足有十几亩大小,可庄园处的位置并不深。 顺着石阶前行不久,庄园便映入眼帘。 庄园外,看守之人,见一大批人马到来,立刻进入庄园通报。 到了庄园前,吴忧指着庄园道:“我亲眼看见刺杀我的黑衣人进入了这处庄园。” 庄文清一挥手:“围起来,若有人敢试图逃跑,杀无赦。” 还不知道此间主人是谁,便先围了庄园,看来夏皇是动真格了。 京都城外土地的归属,别人不知道,朱明理却门清,他在京都令的位置上数年,可不是白干的。 见庄文清不问清楚情况便包围了庄园,他连忙道:“庄大人,这处庄园是…………” 只是朱明理的话没说完,庄园的大门大开,刚刚进去通报的看守,对众人行了一礼道:“我家主人有请,还请来客递上拜帖。” 吴忧一脚踹翻开守,冷冷道:“本官是来抓人的,不是来访客的。” 说完,吴忧便要往里闯去。 这时,十几名手持长刀,护卫装扮的男子冲了出来,与吴忧几人对峙,似乎一言不合,就会血拼。 为首男子看见吴忧时,明显一怔,然后神色如常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们也敢闯?” 察觉到男子的神色有异,吴忧并没有答话,两个手掌摊开,遮住眼前的视线,只露出可以看到男子眼睛的部分。 第147章 复仇者一 眼前的男子很面生,吴忧并不认识,只是他的身形和射杀自己之人相似,对于要致自己于死地之人,即使不认识对方,但是他的一言一行,吴忧深深刻在骨子里。 正是听到男子略显沙哑的说话声,吴忧这才猜测,他就是手持长弓的黑衣人首领。 当吴忧的视线只看到他的双眼时,这双眸子与为首之人略显寒意的眸子完美重合时,吴忧确定,他就是射杀自己之人。 强行压下自己的杀意,吴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此间主人是何人?” 吴忧的举动,立刻让男子警惕了起来,后退了两步,冷冷道:“你干什么?” 这名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身资挺拔结实,身上散发出彪悍的气息,吴忧虽然没有从过军,却知道他是战场上退武下来的的老兵,凭他一身的箭术,必然杀敌无数。 杀的人多了,对生命总会有一种陌视感,这种陌视感让吴忧感觉征不舒服。 这次他要杀的人,不是敌人,甚至无怨无仇,错就错在,他跟错了人,不管这处庄园的主人是谁,眼前的这名男子死定了。 没等男子回话,一道冰冷的话语从庄园内传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本世子的居所撒野?” 守卫让开,吴忧看见一名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缓步而来。 看见来人时,吴忧眯了眯眼,难怪他要杀自己,因为他有理由也有势力。 来人吴忧认识,正是被自己敲诈两万多两银子的赵攸之。 一席月白色长衫的赵攸之似乎没有看见吴忧,目光扫了圈,最后定格在庄文清身上,笑道:“原来是大理寺卿庄大人来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管赵攸之是不是刺杀吴忧的主谋,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庄文清也不好当做没看见,拱手道:“见过世子。” 赵攸之似乎不清楚庄文清前来的目的,疑惑问道:“不知庄大人所为何来?” 庄文清也不隐瞒,回道:“前几日,吴县令被人刺杀,我等前来缉拿凶手。” 闻言,赵攸之笑道:“庄大人可真会说笑,吴县令被人刺杀,你来我的地方抓人,难道庄大人怀疑是本世子下的手不成?庄大人,证据呢?” 没等庄文清说话,吴忧接过话头道:“你的人太大意了,刺杀失败之后,我一路跟踪他们来到了这里,主使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胡说。”赵攸之指着吴忧气急败坏道。 神情慌乱的赵攸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不仅吴忧,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两人的慌乱。 这次,吴忧确定以及肯定,刺杀自己的主谋就是赵攸之。 慌乱的表情一闪即收,赵攸之定了定神,笑道:“庄大人,吴忧与本世子有仇,人尽皆知,他言之凿凿的说是本世子要刺杀他,明显是借机报复。” 和赵攸之之前一样的动作,吴忧无视了赵攸之,看着男子,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吴忧的无视,赵攸之很是恼怒,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是本世子的护卫,叫周虎,吴忧,识相的速速离去,本世子只当这是一场误会。” 周虎,吴忧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转身看着庄文清道:“庄大人,我确定刺杀我的是周虎,而赵攸之就是主谋。” 庄文清一挥手:“抓起来,搜查整座庄园,若有反抗者,杀。” 吴忧倒是愣了愣,他本以为庄文清知道赵攸之的身份,会忌惮一二,至少也会以缓和的方式处理此事,想不到他会如此干脆。 要知道赵攸之的背后是西王赵元庚,即使夏皇也要忌惮西王的势力,可是现在,竟然说抓就抓了。 大理寺的差役,立刻上前,给赵攸之的护卫上了枷锁镣铐,在赵攸之骂骂咧咧中全部被逮了起来。 考虑到赵攸之的身份,庄文清并没有给他上镣铐,而是被两名差役看守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去搜查庄园的兵士还回,从庄园中带出来了十几名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女子,而且个个姿色不俗。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兵器,以及十几套夜行衣。 吴忧看着赵攸之问道:“这就是证据,你还有何话说?” 赵攸之目光中充满了寒意,冷冷道:“吴忧,有这些东西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要是敢动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见到赵攸之眼里的怨毒之色,吴忧看着庄文清问道:“庄大人,这些人可否交给下官处置。” 庄文清毫不犹豫的点头,赵攸之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留下了只会给夏皇和他徒增麻烦。 这一点,吴忧自然也看的出来,既然他坚持要人,顺水推舟,给他就是了。 这次之所以大动干戈,也是给吴忧一个交代,赵攸之落在他手里,到时赵元庚只会找他吴忧的麻烦,他和夏皇只要从中周旋,一推四五六,那大部分的麻烦,吴忧自己扛。 既然他吴忧不怕,他庄文清也干脆,还能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担心吴忧不分轻重,把事情做绝,庄文清小声告诫道:“人给你可以,不过赵攸之还不能死。” 对于吴忧的手段,庄文清可谓是清清楚楚,这几日,武安候经常派人去太医院,听说是他的次子黄滔身染恶疾,病入膏肓,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造成这一局面之人就是吴忧。 黄滔被吴忧抓进了府衙,出来之后,伤口已经感染,而且无药可医,限于规则,律法都拿黄滔没办法,而吴忧却将黄滔这个杀人凶手送上了断头台,而且还是杀人不用刀的那种,只须眼睁睁的看着不可一世的凶手死去,这种手段,连他庄文清也要赞上一句:佩服! 有了黄滔的先例,庄文清还真担心吴忧一发狠,将赵攸之变成第二个黄滔,若真如此,西王赵元庚闹起来,夏皇也不好收拾局面,毕竟现在还不是和赵元庚翻脸的时候。 赵攸之一行被带走了,吴忧看着十几名哭哭啼啼的女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第148章 复仇二 赵攸之的庄园,加上仆役丫鬟足有五十余人,这些人吴忧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带了回去。 封建王朝没有人权,绝对不是空言,相比赵攸之,这些仆役丫鬟全部都是他的私人财产,不错,就是财产。 把人当做财产,在这个朝代是主流,不仅赵家,凡是大家族,无一不是如此,主家甚至可以将仆役丫鬟随意的买卖和送人。 把人当成猪狗或货物的行为,吴忧从心底里反感,可是他身处在封建王朝的大染缸中,欲净化整个王朝的陋俗,显然不现实。 不仅仆役丫鬟,这搜出来的十几名美貌女子,在赵攸之的权势之下,也只能任其摧残,或将她们赠予别人。 大世族家的纨绔子弟,将豢养的美婢互换,或交易,或送人,这更是常有之事。 一些道德沦丧的读书人,把这种事情当做风流韵事,大肆宣扬,这只是这个朝代阴暗面的冰山一角。 吴忧的世界观和这个朝代所有人的都不同,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会被这个朝代的黑暗所侵蚀,世界观的不同直接导致他的行事作风也有异于常人。 一名全身带伤的女子,跪在吴忧身前,哽咽道:“大人,奴家叫莲儿,我们都是赵攸之或买或抢来的,赵攸之就是一个畜牲,他霸占了我家的田产,打死了我爹娘,见奴家有几分姿色,便将奴绑来,欲行不轨之事,只是奴宁死不从,才被那畜牲折磨成如此模样,大人,请为民女作主。” 女子说完,不停的磕头,额头碰触在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道血痕顺着她的额头流到鼻尖处,她仿佛丝毫不觉。 吴忧心有不忍,连忙扶起女子问道:“你先起来,有庄大人在,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女子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回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爹娘审冤有望了。” 又是一桩杀人案,而且牵扯的是赵攸之,如果直接审理此案,必然会麻烦不断。 吴忧看了看一旁的庄文清,可庄文清目光移向了别处,似乎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 老狐狸,吴忧在心里骂道。 莲儿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退后两步,对吴忧欠身一礼:“谢大人救命之恩,让奴不至于失了清白,此番恩情,莲儿只有来世再报。” 说完,莲儿欲朝一旁的石狮子疾奔而去。 莲儿说话时,吴忧已然察觉到她目光中的黯淡,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吴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莲儿的手腕,怒道:“你要做什么?” 吴忧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父母被赵攸之所害,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了依靠,本以为有人会为她伸冤,可是见到庄文清的态度,她知道,凭赵攸之的身份,恐伸冤无枉,绝望之下,她选择了自尽。 莲儿被救下,并没有欣喜之色,语气中充满了绝望道:“大人,赵攸之身份非凡,你帮不了奴,奴不怪你。” 莲儿绝望的话语,如鼓槌一般,每一个字仿佛都敲在吴忧的心脏之上。 吴忧心里的怒火彻底的被点燃了,他回头看着庄文清道:“回去告诉陛下,此案本官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如果单单复仇,吴忧还不至于愤怒,让他恼怒的是庄文清对待命案的态度。 这是人命,人命关天,他身居高位,怎么能如此冷漠无情? 政治博弈没错,可也不能触及为官为人的底线吧? 夏皇让他对赵攸之网开一面,刺杀之仇,吴忧可以忍,但是赵攸之做了什么?杀人害命,强抢民女,既然你们都不管,就别怪我大开杀戒。 本以为庄文清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名声与现实属实不符,吴忧还真高看他了。 带着府衙众人和一群女子,吴忧拂袖而去。 吴忧走后,朱明理问道:“庄大人,此事是不是太过了?” 没有等庄文清回话,朱明理转身离去。 看着吴忧离去的背影,庄文清轻声叹道:“难为你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可以帮你一次,算是尝了对你的亏欠。” 京都的人口户籍都在府衙有备份,回到府衙的吴忧并没有立刻开堂审案,而是重新拟定户籍,放发给赵攸之宅园里的仆役丫鬟,以及被买来的女子。 以后,他们便自由了,和赵攸之没有了任何关系。 这些人和吴忧并无仇怨,他们只不过是封建王朝的最底层,对待这些可怜人,吴忧不介意利用职权帮助他们。 在千恩万谢中,吴忧将这些人送出了府衙。 莲儿和四名女子留了下来,这四名女子或是如莲儿一般,与赵攸之有血仇,或是没有了去处,其中两名女子是西燕人,被贩卖到了这边。 吴忧只是询问了她们的身世,便开了户籍文书,至于她们以后的去处,吴忧也有考虑,暂时先安排在王家村。 西燕和大夏同出一源,虽然国号不同,但却是同一文明,对此,吴忧一视同仁。 把五女暂时安顿在府衙后院,又叮嘱邹成秀好好照料,吴忧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一天的折腾下来,吴忧整个人都虚脱了,赵攸之及一众护卫被关进了府衙大牢,审案,倒是不急在一时半刻。 吴府。 吴忧刚刚回到家中,便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此时,吴坎笑呵呵的将此人送到大门处,正与吴忧打了个照面。 见到吴忧,孙正和露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见过吴大人。” 和以往的态度不同,之前仗着辈份,孙正和称呼吴忧为小儿,此时,态度颇显恭敬。 吴忧清楚记得,之前他坑了自己十两银子,而且大肆宣扬,还说吴家人傻钱多,当时,吴忧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磨擦,现在见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家中,着实让吴忧感觉到意外。 似乎没有发生之前的不愉快,孙正和打了一声招呼,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吴忧愕然的看着孙正和离去的背影,他难道不怕被打吗? 想归想,吴忧此时却没有心情和这老家伙计较。 第一四九章 复仇者三 吴府。 孙正和走后。 吴忧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吴坎岂能不明白吴忧在想什么,解释道:“少爷,他是老奴请来给哑巴治伤的。” 去抓赵攸之时,哑巴有伤在身,吴忧并没有让他跟随。 只不过,吴坎请任何大夫,吴忧都可以理解,请孙正和,完全说不通。 吴坎继续说道:“少爷,别看孙正和人品不咋地,不过医术在京城却是排的上号的,最主要的是他这次没有收诊金。” 吴忧摆了摆手,不想知道孙正和在打什么歪主意,只要能治好哑巴的伤,以前的事情他也懒得追究了。 得知吴忧抓了赵攸之,吴敌和百事通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二人急忙小跑而来。 百事通连忙道:“少爷,赵攸之抓不得,我太了解赵无庚了,他是极其护短的主儿,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 百事通和赵元庚有仇,对赵元庚的为人,他知之甚深。 没有怀疑百事通的话,吴忧说道:“从我敲诈赵攸之二万多两银子时,我们已经麻烦缠身了,这次若不是哑巴,我已经死了,如果现在放了赵攸之,凭他的心性,必定会再次暗杀,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吴敌叹了口气:“只是西王势大,我们恐怕不敌。” 看着二人担忧的神色,吴忧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劫数,躲不过的,听天由命吧!” 若西王是一只老虎,吴家顶多算是一只狐狸,实力上的悬殊,短时间内无法弥补。 若想从老虎爪牙下求生,重点不是这只狐狸多么的强壮,而是看狐狸够不够狡诈。 去看了看哑巴,或许是这几天的奔波,或许是伤的太重,松驰下来的哑巴鼾声如雷。 吴忧并没有进入哑巴的房间,有力的鼾声,便说明他已经无恙,只需静养即可。 从吴忧被刺杀,到抓了赵攸之,成为了京都的新闻头条,哪怕吴忧没有刻意宣传,这些事情也已经人尽皆知。 不仅吴敌和百事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京都的百姓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 次日。 吴忧早早的被吴坎叫了起来,理由是赵晋来了。 全身略显酸软的吴忧,本想睡到自然醒,可听见来人是赵晋,顿时,他就失去了睡意。 草草洗漱一番,吴忧来到了正厅,见赵晋双手负后,笔直而立,他连忙施礼:“下官见过赵大人。” 自吴忧穿越而来,赵晋一共登门三次,第一次是退婚,第二次是配剑而来,这次他的来意吴忧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赵轻柔跟随他一起出城,结果遇到了刺杀,护女心切的赵晋,想来要斥责一番。 既然得不到赵晋的好脸色,吴忧干脆以官职称呼,拉开与他的距离。 与吴忧想象的不同,赵晋很平静的打量着吴忧,直到吴忧感觉不自在了,他才示意吴忧坐下说话。 对赵晋的反客为主,吴忧也不在意,在四方桌前,与他相对而坐。 略略沉吟,赵晋开口说道:“赵攸之抓不得。” 这句话百事通也同样说过,不过吴忧却知道,如果放了赵攸之,那么赵攸之对他的报复不会少。 不论是赵攸之,还是西王赵元庚,这对父子都不会放过他,既然左右都躲不过去,为何要放人? 没有直接回答赵晋的话,吴忧笑道:“赵大人这是关心我?” 赵晋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柔儿全部都跟我说了,罢了,看在柔儿的面子上,老夫不与你计较。” 遭遇刺杀时,吴忧刻意引开刺客,才没有让赵轻柔跟着一起遇险,正因如此,赵晋才没有与吴忧为难。 而且,吴忧抓了赵攸之,这不是一般的麻烦,赵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知道了赵晋的来意,吴忧第一次对他有了好感,知道他抓赵攸之的人很多,但是上门提醒他的,只有他赵晋一人,仅这一点,以前的不愉快,吴忧只当没发生。 “轻柔,可好?” 赵晋冷哼一声:“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该说的话都说了,赵晋起身欲走,吴忧笑道:“赵叔,小侄送你。” 看了吴忧一眼,赵晋没有答话,径直朝外走去。 该劝的也劝了,至于吴忧听不听,这就不是他赵晋该管的了。 天才刚刚放亮。 将赵晋送到门外时,吴忧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此时,门外围满了人。 吴忧刚出现,便有人问道:“吴大人,听说你被赵攸之刺杀,是真的吗?” “吴大人,听说你抓了赵攸之,是否属实?” “吴大人,你什么时候开堂审案?” ………………… 吴忧清楚,这些都是好奇心爆棚的吃瓜群众,他们在意的不是自己被刺杀,也不是赵攸之有没有被抓,他们只在乎有没有热闹可看。 吴忧摆了摆手,示意人群安静,这才说道:“各位,本官的确被刺杀,而且也抓了赵攸之,今日午时初,本官将在府衙门口公开审理此案,望各位捧场。” 当官的一般都比较注重威仪,只不过吴忧还没有当官时,便与百姓有着很深的恩怨纠葛,基于这层关系,虽然态度上有所转变,不过并没有疏远。 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同,可吴忧并没有高人一等的观念,反而很接地气,没有了敌对的立场,他反而感觉这群百姓还是很好相处的。 别看这群吃瓜群众只喜欢聊聊八卦,吴忧却清楚,他们是舆论导向的重要部分,这股力量绝对不可忽视。 不远处,赵晋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给出了百姓想知道的答案,吴忧回到了府邸。 今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吴忧看上去却没有不同,他慢慢的吃完早餐,又喝了一壶茶,这才慢悠悠的出了门,朝府衙的方向而去。 吴忧要公审赵攸之的消息传播很快,一些得到消息的人群,纷纷朝府衙聚集。 吴忧不知道的是,一般要到午时才结束的朝会,也因为这个消息,草草结束。 第150章 复仇者四 定西候府。 啪。 独孤恺一巴掌扇在马山儿脸上,骂道:“狗东西,你是不是忘了本少爷的话。” 跟随二少爷多年,马山儿岂能不明白独孤恺的生活习惯,不睡到午时绝不起床,可是他得到了消息,等到午时就晚了。 于是,哪怕是挨二少爷打,他也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少爷,无他,一旦错过了这件事情,依旧是他马山儿的责任,只怕到时候还是一顿揍。 左右躲不过去,马山儿干脆一咬牙,进入了房间,叫醒了熟睡的独孤恺。 心感委屈的马山儿,揉了揉红肿的脸颊,笑道:“二少爷,好消息,好消息,午时初,吴忧要在府衙门口公审赵攸之。” 吴忧被刺杀的消息,独孤恺也有所耳闻,而且知道吴忧抓了赵攸之,只是没有想到,吴忧胆大包天,竟然敢公审西王赵元庚的嫡子,要知道,赵攸之将来很有可能继承爵位,成为下一代的西王。 原来略显倦意独孤恺,立马来了精神:“走,我们去看看热闹。” 随意洗漱一番,独孤恺顾不上丫鬟送来的早餐,带着马山儿和一众狗腿子兴冲冲的朝府衙而去。 不仅独孤恺,凡是和吴忧有过节的人,得到了消息,也全部往府衙赶去。 陈启杰,冯枫,赵守义原本在百花楼,听闻消息,三人立刻前往府衙。 左淇水,鲁树方,还有被吴忧气的吐血倒地的路子明,也拖着病躯,一同前往。 午时初。 吴忧掐着时间,准时来到了府衙。 此时,府衙前早已经围满了人,吴忧随意的打了一眼,发现了不少的熟人,大理寺少卿上官素,鸿胪寺丞邓放,主薄张太和。 没有和这些熟人打招呼,吴忧径直进入了府衙。 府衙内。 邹成秀,石勇和一众差役全部都在,倒是不见朱明理的身影。 邹成秀面露担忧之色道:“大人,赵攸之审不得,西王势大,连陛下都要忌惮三分,若公审赵攸之,只怕…………” 不是吴忧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摆了摆手,制止邹成秀要说的话,看着众人担忧的表情,吴忧心里暖暖的,语气却铿锵有力:“只要我在京都令的位置一天,哪怕是皇子触犯了律法,本官也一定严办,都去准备吧!” 见吴忧依旧铁了心的要公审赵攸之,众人心里担忧的同时,对他也更加的敬佩。 重新换上了官服,正了官帽,吴忧收起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表情显得严肃庄重。 府衙外,空出了一片地方。 吴忧径直来到正前方的公案前坐定,原来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啪。 惊堂木响起,吴忧朗声道:“带人犯。” “威武……………” 随着两排衙役水火棍拄在沉闷声响起,现在显得更加的庄严肃穆。 赵攸之身为西王嫡子,夏皇的亲侄子,这样的身份一般人的确不敢动他,即使入狱,他并没有受任何的苦头。 如昨日见到赵攸之时一般,他的头发衣衫丝毫不乱,在几名衙役的看守下,赵攸之大踏步的来到了公堂。 见到如此多人围观,赵攸之直接选择了无视,他看着吴忧,语气轻蔑道:“吴大人,你这阵势可怕不到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西王是我父王,当今陛下是我的亲叔叔,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审我?你佩吗?” 赵攸之的身份,吴忧自然一清二楚,他既然敢公审,那么附加在赵攸之身上的所有头衔,吴忧自然不惧。 先不说夏皇早已经有了削藩的打算,西王赵元庚远在封地,此时,赵攸之可以说是处在孤立无援的地步。 吴忧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蠢货,身为阶下之囚,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自知之明。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吴忧冷冷道:“胆敢公然辱骂朝廷命官,来人,杖二十。” 随着命令下达,两名衙役上前,架起赵攸之,按倒在公堂中心的位置。 左右两旁,各出列一名手执水火棍的衙役,二说不说,朝赵攸之的屁股上招呼。 和黄滔不同,考虑到赵攸之的身份,他们还是留了手。 “吴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疼痛感从屁股传遍全身,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赵攸之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身上有多么的疼痛,他对吴忧的杀意就有多么浓郁。 他以为,凭他的身份可以让吴忧忌惮,他以为吴忧抓他只是好面子,走走过场,他以为公审他赵攸之只是吴忧咽不下被他刺杀的闷气,从使致终,他都不相信吴忧敢动他一根毫毛。 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在赵攸之看来,吴忧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螳螂,而他西王府的势力才是车,吴忧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被一只螳螂欺凌,赵攸之心里被满满的羞愤和怨毒填满。 他恨,他恨周虎为什么没能杀掉这只弱小的爬虫,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倾其所有,哪怕不惜调动西王府的全部兵力,也要杀了吴忧。 赵攸之的心里没有悔意,他不认为自己刺杀吴忧做错了,既使吴忧知道是他所为又如何?他敢动自己吗? 事实证明,他错了,吴忧还真敢。 赵攸之见自己的呼喊,并没有让吴忧停下,他干脆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强行受了这二十杖。 今日之仇,他赵攸之记下了,只要他重获自由,只要他脱离了吴忧的魔牙,他一定找机会,将吴忧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围观的众人见此,一片哗然,他们也只以为,吴忧只不过是走走过场,随意的审理此案,然后将人放了。 哪能想到,吴忧竟然玩真的。 之前,吴忧也审过几桩案子,只不过,吴忧审案并没有章法,也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正因如此,他才收获了不少的民心。 特别是黄滔一案,虽然黄滔撞死了人,逃脱了律法的制裁,不过吴忧却以打架斗殴为由,将其收监,最后虽然放了人,但是黄滔因伤口感染,时日无多。 这件事情不是秘密,这几日,只要等在武安侯府门外,就可以看到每天都有御医进出侯府。 第151章 复仇者五 对于淳朴的百姓而言,他们自然是希望坏人得到报应。 黄滔虽然不是依律罚处,但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这种处罚比依律治罪更加的大快人心。 用百姓的话说,这就是罪有应得。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吴忧,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波好评,他只能被动接受。 言归正题。 看着赵攸之对自己浓浓的恨意,吴忧清楚,他绝对不能让赵攸之活着,否则倒霉的就是他。 大夏的律法,吴忧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律法一定对皇室宗亲,豪门勋贵的权限很小。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滋生黄滔和赵攸之这种,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性情。 若赵攸之不死,有西王这个后盾,他对自己的报复,将更加肆无忌惮,若赵攸之死了,西王虽然也会报复,不过吴忧处在天子脚下,夏皇绝对不允许他乱来。 不管是报自私,还是替人伸冤,吴忧都是打着维护律法的名头行事,不论如何,夏皇都会站在他这边。 如果西王敢明目张胆的对吴忧动手,试问,大夏谁还敢伸张正义,为民作主? 这件案子,看似是吴忧和赵攸之之间的事情,其中却牵扯到国家根基,夏皇想袖手旁观,绝无可能。 如此想来,吴忧更不能让赵攸之活下去。 生生受了二十杖刑,赵攸之而反平静下来,他艰难的爬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吴忧,一言不发。 吴忧清楚,这只是表像,行事乖张的赵攸之吃这么大的亏,断然不会妥协,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平静,是因为此时他心里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却又奈何不得他吴忧。 吴忧反而笑了,对赵攸之说道:“现在可以说人话了吧?” 赵攸之不言。 啪。 惊堂木响起,吴忧正了正神色,目光炯炯的问道:“本官问你,城南竹园原本有一户人家,结果父母被人打死,只留有一女被你抢了去,你可认罪?” 赵攸之没有任何犹豫道:“我认。” 吴忧再问:“朱家村有一户人家,因为地里的庄稼被你践踏,找你理论,结果被你的护卫打死,可有此事?” 这次,赵攸之依旧答道:“有,我认。” 围观的众人哗然,他们本以为吴忧审理的是他被刺杀一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一桩桩杀人惨案,让他们震惊。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皱眉,目光中泛着冷意道:“实在该杀,在京都尚且目无法纪,在封地还了得?朱高,回头查一查,他在封地的所作所为。” “是。”朱高应道。 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微服私访的夏皇。 此时,在皇夏身边,还跟随两人,这两人吴忧并不陌生,分别是大理寺卿庄文清,另外一人则是府衙师爷朱明理。 吴忧并不知道,夏皇会前来,即使知情,他也会按照自己的思路将案子进行到底。 见吴忧没完没了的还要继续询问,赵攸之干脆道:“吴忧,少废话,你说的案子本世子全部招认。” 听赵攸之这么说,也不恼,笑道:“这么说,一共八条人命,全部都是你做的了?邹县丞,让他画压。” 一旁的侧案前,邹县丞起身,拿起卷宗和毛笔,来到赵攸之身前。 赵攸之接过笔,在几张卷宗上随意的勾勒几笔,将其随手扔在地上。 邹县丞拾起笔,正要退回去时,只感觉脚被绊了一下,手里的卷宗和笔洒落一地。 看着在半空中飞舞的卷宗,赵攸之狂笑道:“人就是我杀的,吴忧,你能奈我何?” 待两名衙役扶着邹县丞回到坐位上后,吴忧平静的看着赵攸之,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参与杀人的护卫都有谁?” 笑罢,赵攸之回道:“许强,文宪,高桥,马进。” 闻言,吴忧对一旁的猴子道:“去,把四人带上来。” “是。”猴子应声而去。 不大一会儿,四名护卫便被带上了公堂,邹县丞让他们看了卷宗,四人没有反驳,没有喊冤,全部都画了押。 做完这些之后,吴忧并没有宣布退堂,反而闭上了眼睛,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案。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气氛显得越来越压抑。 人群好奇,纷纷议论了起来,按正常程序,案子完结,府衙只须将人犯交于大理寺,待核无误后,再予以量刑。 如果普通的命案,大理寺核查无误后,便会发出公告,告知民众,犯人的问斩的时间和地点。 可吴忧审案已经结束,却迟迟不走,这是何缘故? 赵攸之不知道吴忧要做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笼罩心头,他再也不能淡定了,指着吴忧道:“吴忧,我该招的全部都招了,你还要如何?” 没有理会赵攸之,吴忧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猴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猴子看了看日头:“回大人,午时三刻。” 吴忧从公案前缓缓起身,一拍惊堂木,原因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攸之,你纵容手下胡作非为,枉顾他人性命不顾,简直无视律法,人神共愤,除此之外,你还强抢民女,霸占他人土地,罪大恶极,本官判你斩立决,立刻执行,斩。” 说完,吴忧抽出竹筒的令箭,掷于堂下。 吴忧的这番操作震惊了所有人,主牢生杀大权的不是府衙,一直都不是,而是大理寺,此时,大理寺的人就在现场。 原本前来听审的上官素再也不淡定了,吴忧这是明显挑战大理寺的权威,她连忙上前道:“吴大人,宣判量刑是我大理寺的事情,似乎还论不到你做主吧?” 吴忧清楚,他这么做一定会有人出来制止,不过他已经有了对策。 对上官素一拱手,吴忧说道:“原来是少卿大人,失敬,原本这件案子应该交予你大理寺严查,可是庄大人日理万机,岂会看上这等小案,便随手扔给了下官,若少卿大人有疑问,可以去找庄大人核实。” 第152章 复仇者六 吴忧轻描淡写的话,让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庄文清直咧嘴。 案子是你坚持要审的,要对赵攸之行刑的也是你,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我授意的喽? 吴忧不着边际的甩锅,让庄文清很是恼怒,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上去和吴忧理论理论。 看着庄文清几度变化的表情,夏皇笑道:“吴家小子不是善茬,庄爱卿你有麻烦了。” 一个赵攸之,对夏皇而言并不算什么,杀就杀了,让夏皇好奇的是吴家用什么办法对抗赵元庚。 依吴家献的治国三策和科举制,显然,吴家绝非泛泛,没有足够的底气,吴忧凭什么对抗西王? 原本夏皇想着,用赵攸之当筹码,掣肘赵元庚,现在他改变了主意,赵元庚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皇权,如果借吴家之手,扳倒赵元庚,这样反而更直接,也更省事。 庄文清叹了口气:“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往死里得罪西王,却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拉我当盟友,着实可恶。” “这是何道理?”朱明理不解,问道。 庄文清解释道:“朱大人,你还没看出来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吴家小子那番话,就是把我推到了西王的对立面,现在我想置身事外都难了!” 朱明理愰然,赞道:“平日里看这小子不着四六的,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智慧!” 夏皇开口说道:“还不仅如此,他之所以公审赵攸之,是为了拉拢民意,把他自己塑造成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好官,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闻言,朱明理皱眉道:“难道他大义凛然的作派,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听朱明理发问,夏皇和庄文清对视一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笑罢,庄文清继续解释:“朱大人,你是个实诚人,看不透吴家小子的鬼心思,这小子哪里是在审案子,分明就是在刻意报复。” 不得不说,庄文清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油条,吴忧的心思被他揣测的十成十。 如果单单只是赵攸之纵容手下杀人,吴忧最多审理完案子,交由大理寺处置,赵攸之的死活与他便没有了关系。 这样一来,虽然也会得罪西王,倒也不至于不死不休,至少还有缓和的余地。 可是现在,吴忧明显是奔着赵攸之的小命去的,这不是报复又是什么?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朱明理愕然:“难道他就不怕西王的报复吗?” 问完之后,朱明理就想明白了,夏皇和庄文清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只是单纯的看热闹,原来他们是在琢磨吴忧对付西王的办法! 愕。 看着朱明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庄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言语。 无声胜有声。 朱明理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只是一个京都令,而庄文清却可以时常伴陛下左右。 高,实在是高! 这洞察一切的本事,他恐远远不及。 这些说来话长,只不过是片刻时间。 此时,公堂之上,吴忧看着上官素继续说道:“上官大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赵攸之的身份,你能保证,本官把人送到大理寺后,你大理寺就会法办了这个杀人凶手吗?” 上官素清楚如果按照流程,会耽误很长时间,这也给了赵元庚救人的机会,若如此,赵攸之很可能逍遥法外。 沉默了片刻,上官素退走,争夺大理寺应有的权力没错,如果让赵攸之成功逃脱了律法的制裁,那么大理寺的名望将一落千丈,她不敢赌。 况且,这件案子牵扯到府衙和大理寺的规则权限,还不是她一个少卿可以左右的,等这件事情过后,权力的划分再重新商议不迟。 见上官素不再坚持,赵攸之却慌了,他之所以如此豪爽的认罪,正是因为吴忧无权对他宣判,只要他脱离了吴忧的魔爪,被大理寺扣押,他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 万万没想到,上官素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句,便不再介入此案,这明显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而且还是熊熊烈火。 一直以来,府衙只审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案子,民生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这一次怎么就不同了呢? 事关性命,哪怕赵攸之再如何对吴忧恨之入骨,他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说道:“吴忧,我们有话好说,刺杀你是我的不对,我愿意赔偿,十万两银子如何?不,一百万两银子,只要你放过我,我给你一百万两银子,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发誓,你只要放过我,我绝不报复,如何?” 一百万两银子,吴忧心动了,别说吴忧,听审的众人都是一片哗然,这么庞大的财富,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曾见到过。 吴敌贪污了一辈子,每天战战兢兢,辛辛苦苦也只贪污了这么多钱,现在,只要吴忧一句话,便唾手可得。 看热闹的夏皇和庄文清也不淡定了,国库穷的叮当响,如果知道赵攸之这么值钱,一定不会轻易的把他交给吴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夏皇身为一国之君,如果没钱,日子也同样不好过,而且这次江淮水灾,更是把国库掏的干干净净,说是能饿死老鼠都不夸张。 不过,夏皇却没有失去理智,案子审到了这个份上,这个时候制止明显不现实,收回盯着赵攸之的灼灼目光,叹道:“朕,穷啊!” 夏皇和庄文清都清楚,吴忧绝对不会答应的,如果在私下,或许赵攸之这招就成功了,但这是众目睽睽,如果吴忧应下,非得被京都百姓的口水淹死不可。 自古财帛动人心,吴忧也是凡夫俗子,岂能不动心? 如果收下一百万两银子,吴忧还搞什么商业计划?直接一步到位,提前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娇妻美妾在侧,岂不美哉?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吴忧并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晕头脑,赵攸之对他的恨意,吴忧感受真切,他对赵攸之的杀意,丝毫不比赵攸之对他的恨意少。 第153章 复仇者七 如果在私下,吴忧一定会收钱放人,然后再想其他的办法把赵攸之弄死。 至于赵攸之发的誓言,那就呵呵了。 吴忧算不上是儒家子弟,并没有儒家思想中,君子应该具备的素养,对待赵攸之,哪怕无所不用其极,对他而言这也是大善。 现在,钱,万万不能收。 事关大是大非,吴忧还是分的清楚,他一咬牙,指着赵攸之怒道:“死到临头还敢贿赂本官,罪加一等,行刑。” 府衙并没有专业的刽子手,这次赵攸之一案太过突然,以至于府衙来不及请专业的人仕。 无奈之下,只能从府衙现有的人手中,草草推选了一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牢头冯七刀。 冯七刀长相粗犷,个头虽不高,但是全身的肌肉很是唬人,看上去似凶神恶煞般,让人下意识的想远离他。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冯七刀赤裸上身,扛着一把厚背长刀,笑呵呵的来到临时刑场前。 赵攸之及四名手下被束缚住手脚,跪在地上,背后插着亡命牌,条件简陋,好在样样不缺。 扑……… 冯七刀豪饮一口酒,喷在刀身之上,在耀眼的阳光下,寒光四射。 古代行刑就是麻烦,还讲究个仪式感,吴忧很不以为意,叫嚣道:“老冯,别磨蹭了,全部砍了。” 闻言,冯七刀也不再迟疑,抽出亡命牌扔在地上,挥起长刀,比划了一个合格的角度,双手紧握刀柄,全身的肌肉紧绷。 刹时,手起刀落,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由于是第一次砍人脑袋,冯七刀没有掌握好力道,用力过猛,人头落地后,收刀不及,去势丝毫不减。 呲…………… 刀身与青石板地面碰撞,火花四溅的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更让人震撼的是,冯七刀的角度有偏差,失去头颅的身体偏向他所在的位置,脖颈处喷涌出的鲜血,溅的他满身满脸。 此时的冯七刀,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而且还是在鲜血中浸泡后的恶鬼,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怖。 围观的众人沉默片刻后,纷纷后退,巴不得离冯七刀越远越好。 独孤恺在人群的最前方,掉落的人头正好朝他所在的位置滚来,点点血迹沾在他的长衫下摆。 凝视着头颅死不瞑目的双眸,独孤恺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后退,一手扶住身旁的马山儿,狂呕不止。 斩首,京都的百姓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离这么近观看还是第一次,或许是受到独孤恺的感染,人群顿时发出阵阵干呕的声音。 马山儿还算淡定,连忙抚着独孤恺的后背道:“二少爷,这里太血腥了,我们还是走吧!” 良久,独孤恺直起腰身,脸色略显苍白,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本少爷乃将门子弟,岂能被死人吓退?如果传了出去,有损我独孤家的颜面,继续,继续看下去。” 听独孤恺这么说,马山儿也不再劝,连忙恭维道:“二少爷英名。” 活了两辈子,吴忧是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以执法人员的身份,杀掉一个该杀之人。 死者是赵攸之的一名手下,别看他在公堂之上没有任何挣扎反抗,但是他帮赵攸之做了多少天怒人怨之事,杀这样的一个人,吴忧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只是这场面太过恶心,强忍着呕吐的吴忧,扭过头不再去看,不过,从人群中传来的阵阵干呕声,如魔音入耳,让人无法忽视。 呕………… 终于,吴忧似乎忍到了极致,单手撑着公案,呕吐不止。 直到好一会儿,吴忧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看着冯七刀不满道:“老冯,你,你杀人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 冯七刀一抹溅在脸上的鲜血,呲着白森森的牙齿,挠了挠头,憨厚笑道:“下一个,我一定注意。” 说完,冯七刀来到了第二名护卫身旁,一把拽下亡命牌,仔细的比划着下刀的角度。 人群看着如恶魔一般的冯七刀,大气都不敢喘,现场的作呕声,也随着冯七刀的比划,全部停止。 扑。 没有等太长时间,第二颗头颅滚落在地,这一次角度一样出现了偏差,不同于第一次,这次冯七刀微微收了力道,刀身并没有与地面碰撞,不过喷出的血液溅在冯七刀的裤子上。 没等吴忧说话,冯七刀先开口笑道:“大人,砍头是一门技术活,以后熟练了就好!” 熟练了就好,这句话意味深长,听的围观众人心都在发颤。 很不适应这血淋淋的场面,吴忧摆了摆手:“快点,速战速决。” 闻言,冯七刀甩了甩长刀沾着的血水,朝第三人走去,冯七刀每走一步,青石路面上都映有一个鲜红色的血脚印。 没有吴敌被砍头时的欢呼雀跃,人群被这一幕震撼了,此时,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都在心里发誓,以后宁死也不落在吴忧手里。 跪在最后的赵攸之,早就胆寒了,他的骄傲和胆气,被冯七刀两刀下去,砍成了齑粉。 此时,他哪里还有西王世子该有的淡定和从容,他连忙转过身,对吴忧连连跪头:“吴忧,不,吴大人,你想要什么我全部都给你,只要你饶我一命,你要我做什么我全部答应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一条狗,只求你饶我这条狗命。” 对于赵攸之的求饶,吴忧无动于衷,连话也懒得回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己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命时,他的命运也该有此一劫,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冯七刀看着赵攸之,语气中充满了兴奋道:“别急,一会儿就到你了。” 话毕,手起刀落,这一次出刀的角度一样有偏差,喷涌的血液溅在赵攸之的脸上,这一刀仿佛劈碎了他的灵魂,赵攸之摊坐在地,身上的精气神似乎全部被抽空,丝毫不剩。 思绪不受控制的陷入了回忆,赵攸之想起在封地时,他抢来的无数个美貌女子,被他糟蹋后,不堪凌辱,最后选择了自尽。 她们死时的那种绝望无助的目光,与此时的他何其相似。 第154章 复仇者八 赵攸之后悔了。 以前他一直不明白,自己身为西王世子,宠幸哪家的女子,应该是她们的荣幸才是,为什么她们全部都选择了自尽?她们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赵攸之明白了,这种深入心灵的绝望与无助,摧毁了她们活下去的勇气,只有一死,方可摆脱这种待宰羔羊般的无尽痛苦。 脸上传来阵阵温热,惊醒了沉寂中的赵攸之,他抬头看去,见第四名护卫也已经尸首异处,接下来就轮到他自己了。 这时两名衙役上前,架起赵攸之,摆成跪坐的姿势。 看着赵攸之身下,散发着尿骚味的一滩水渍,两名衙役嫌弃的捂住鼻子离开了。 赵攸之才二十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他心里虽然有了点儿悔意,不过他还不想死。 “吴忧,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赵攸之挣扎,试图用最后的话语威胁吴忧,哪怕知道这是徒劳,他也不愿放过最后的一线生机。 赵攸之的歇斯底里,吴忧无动于衷,无所谓道:“那就等你死了再说吧!” 见冯七刀的脚步朝自己走来,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性命即将终结,赵攸之怒吼道:“吴忧,你少装做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你就是在公报私仇,你所谓的审案只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 赵攸之以为自己揭穿吴忧的意图,吴忧会愤怒,会反驳,哪怕是死,他也要看到吴忧最后的丑恶嘴脸,可是,事实却让他再次落空了。 吴忧一拍脑袋,恍然道:“多谢你的提醒,你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重臣,意图造反,应当诛九族,赵攸之,你死之后,你老爹一定会反,朝廷不得不防。” 吴家还太弱小,只有先稳西王,方可徐徐图之。 若赵元庚真的造反了,悲观一点儿,万一他成功了,只怕第一个灭的就是吴家,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万一呢? 先不说刺杀朝臣是不是意图造反,先把这顶大帽子扣下去,就算赵元庚真有反意,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 扑………… 赵攸之一口鲜血喷出,双眼血红的盯着吴忧:“你,你…………” 见吴忧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冯七刀呵呵笑道:“西王世子,你不要乱动,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下刀没个准头儿,万一砍掉了你的半个脑袋,那可就不好看了。” 砍掉一个脑袋和砍掉半个脑袋,虽然都是死,不过死法有明显的不同,相对来说,砍掉一个脑袋死的更好一些。 赵攸之不敢想象,他的半个脑袋被砍下来是什么场景,也不敢去想象,他只知道一定死的很难看。 闻言,赵攸之全身颤栗,却强自忍住,一动不动。 冯七刀对赵攸之的举行非常的满意,笑道:“世子殿下,你放心,我下刀很快,感觉不到疼痛,不会让你受苦的。” 对于冯七刀的安慰之词,赵攸之哪还有心思去听,左右不过都是死,尼玛,痛快点儿吧! 从他的手下一一被杀,赵攸之的心里防线彻底崩盘了,什么身份地位,在吴忧这里一点儿用都没有。 横竖都是死,来吧! 赵攸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终结。 “刀下留人。” 正在冯七刀举起长刀,校正好了角度,正准备一刀下去,结束赵攸之短暂的一生时,远处却传来了刀下留人的呼喊声。 冯七刀下意识的停手,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仅冯七刀,吴忧和围观的众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石勇等一众衙役,抽出腰刀,做戒备状。 人群分开,十几骑急驰而来,在刑场前停了下来。 吴忧打量着来人,见十几骑均是身穿铠甲,一人双马的士卒,为首的是一位眉眼细长的儒雅老者,只是他们表情显得很是疲惫。 见到老者,赵攸之立刻激动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安叔叔,快救我。” 老者见赵攸之无性命之忧,也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有某在,世子勿忧。” 得知吴忧抓了赵攸之的消息,安世远便星夜兼程的赶到了京都,一日夜的奔波,终于在行刑前赶到,好在不迟。 只要世子无事,一切都好办,至于死了的几个护卫,安世远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吴忧看着老者问道:“你是何人?” 老者倒也和气,对吴忧一拱手道:“见过吴大人,在下是西王府的首席慕僚安世远,吴大人,可否给西王府一个薄面,放世子一马,安某可以保证西王府不会报复,而且还有厚礼相赠,除此之外,世子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在京都。” 安世远虽然说着软话,不过眼神死死地与吴忧目光对视,丝毫不曾移开。 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安世远在西王府的地位显然很高,吴忧的目光与其对视,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问道:“你能作主?” 安世远以为吴忧这样问是妥协了,笑道:“做的做的,安某可以保证。” 吴忧也笑了,笑的肆无忌惮,笑罢,语气激昂道:“就算本官同意了,大夏的律法会同意吗?” 说着,吴忧对周围一拱手:“各位,赵攸之杀了人,当如何?” “杀,杀,杀……………” 群情澎湃,声浪如潮,围观众人也不管会不会得罪西王府,他们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赵攸之,夺人田产,无恶不作,当如何?” “杀,杀,杀…………” 土地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根基,换位思考,如果他们的土地被人抢了去,他们岂能咽下这口气? 而且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京都城外,谁能保证下一个土地被抢的是不是他们?哪怕是为了自己,也要除了赵攸之这颗毒瘤。 “赵攸之,虏人妻女,淫荡无耻,当如何?” “杀,杀,杀…………” 这个就更不用说了,对于百姓而言,只要家有余粮,一家老小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有人去他们家里掳走他们的妻女,哪怕是搭上性命不要,也要与其拼命。 第155章 复仇者九 随着吴忧的一问问出口,之前还觉得吴忧是恶魔的人,此时,也随着众人喊起了杀字。 一宗宗大罪,一条条命案,被吴忧道来,众人这才真正意识到,赵攸之就是一个恶魔,一个真正的恶魔。 对于恶魔,他们没有了半点同情,民意沸腾,浓郁的杀意让人心惊。 安世远全身颤抖,指着吴忧怒道:“你,你真的要与西王府为敌吗?” 没有回应安世远的话,吴忧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斩。” 随着斩字出口,冯七刀不再迟疑,冷冽的寒光,化成一道弧形,自上而下,劈了下去。 赵攸之尸首分离,殒。 人群先是寂静片刻,然后传来阵阵的欢呼声。 在京都,攻打府衙罪同谋反,哪怕安世远在如何想救下赵攸之,他也不敢动手。 这是公堂,也是刑场,如果安世远敢动手,不仅他会死,而且西王也会被巨大的麻烦缠身。 双拳紧握,指甲陷入了血肉中,鲜血顺着安世远的拳头滴落在地,在这里他不能动吴忧,也动不得,但是他对吴忧的杀意深深的埋在心里。 安世远虽然是慕僚,但是他从年轻时便被王爷看重,成为了西王府的上宾,这份知遇之恩,如同再造。 他跟随赵元庚的时间,甚至比赵攸之的岁数都大,可以说他是眼看着赵攸之长大成人,赵攸之在西王府除了王爷和他,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一句安叔叔,叫了二十二年,赵攸之从没有把他当成下人看待,这份信任,这份情感,让出自寒门的他,当以命报之。 可是今天,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杀了赵攸之,这份恨意,哪怕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浇灭。 忍,现在必须要忍住。 安世远并没有被仇恨冲晕头脑,他带着赵攸之的尸首,离开了京都。 吴忧眯着眼,看着安世远离开时看他的眼神,那种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吴忧清楚,这事儿没完,或者说他和西王的仇恨才刚刚开始。 起身来到冯七刀身旁,接过沾着血的长刀,吴忧再次高声道:“从即日起,凡在本官的辖区内,胆敢无故伤人性命者,不管是豪门勋贵,还是贩夫走卒,本官都将严罚不怠,绝不姑息,此案为证。” 咔。 说完,吴忧用力挥下,公案的一角被削了下来,掉落在地。 ……………… 现实与吴忧想象的不同,他杀了赵攸之,按照常理,赵元庚有过激的举动才算正常。 弹劾,告御状,哪怕亲自带兵来京都灭他吴家,吴忧都考虑在内,为此,他还亲自说服了董大宝,日夜不间断的守护吴家,付出的代价就是汗血宝马。 既然马要不回来,吴忧干脆顺水推舟,捞点儿实实在在的好处。 至于弹劾和告御状,吴忧毫不担心,有律法这层光环在,可以说他吴忧是站在道义的至高点审判赵攸之,就算到了夏皇面前,吴忧也不惧。 可现实太反常了,赵元庚没有任何的举动,仿佛死的不是赵攸之。 忐忑不安的过了三天,吴忧愣是没有出过家门一步。 为了获取更多的消息,吴忧叫来了王武和温馨儿,想通过影卫组织,了解关于赵元庚的动向。 可是影卫得到的消息,便是没有动作,这让吴忧大惑不解。 不应该啊,难道赵攸之不是西王亲生的? 罢了,想不通的事情不想,不管赵元庚在谋划什么,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夏日的闷热已经退却,寒意笼罩着京都。 吴忧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午时,走出房间,嗅着香甜的空气,不由得心情大好。 来到前院时,见吴坎和哑巴从外面回来,二人身上全部挂满了东西。 吴坎两只手提着菜篮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竹篓,里面全部都是满满的蔬果。 这几日,吴坎喜欢上了购物,而且还是零元购,不花钱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自赵攸之被杀之后,吴家名声大噪,物价从之前的天价直接跌倒了零。 京都的百姓太过热情,所谓盛情难却,东西全部免费送,吴坎则毫不客气,照单全收,从早上到现在,他进出府邸从未间断。 厨房里的物资堆成为了小山,刚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后来感觉双手不够用,干脆叫上了哑巴。 哑巴的伤势大好,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其中的功劳归功于这几日时常来府邸的孙正和。 此时的哑巴,双手提着五六尾的大鲢鱼,背上还背着带着猪头的半扇猪肉。 这段时间,吴家省吃俭用,伙食大部分都是豆腐和羊肉,虽然也不错,但是经常吃终归会腻。 现在倒是多了许多的食材,花样也多了不少,吴忧也不藏私,应吴坎的要求,将做菜的方法传给了吴坎,再经吴坎之手传给三姨太和王通的妻妾。 至于吴坎为何要拐着弯的这样做,吴忧没问,凭他的机灵劲,自然在打着什么歪主意,不过这与吴家并无害处,吴忧也就任由他去了。 见到吴忧,吴坎乐开了花:“少爷,今日又收获满满,我们赚大了。” 对于吴坎的做法,吴忧不以为意,之前物价上涨时,那段时间,别提日子有多难过了,看着十两银子只能当一两银子用,心都在滴血,现在就当是收利息了。 之前,虽是独孤恺在背后操纵,不过,那些的商贩全部参与了,他们并不无辜,要不是苗欢的资助,怕是他吴家早就要饭去了。 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吴忧并没有这样的觉悟,杀了赵攸之,保护一方,他吴忧可是担着巨大风险的,现在百姓送他点儿物资,怎么了?怎么了? 吴坎笑呵呵的道:“少爷,你还记得当初为了一块猪油,打掉老奴一颗门牙的商户吗?今日,老奴算是报仇了,瞧瞧,这半扇猪肉就是那户商贩送的,老奴本想不要,但是那商贩就差给老奴跪下了,无奈,无奈啊,老奴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杀赵攸之时,那场面太过血腥,吴忧不用想也清楚,那商贩定是怕自己报复,才对吴坎再三请求,好在吴坎收下了猪肉,如果不收,只怕那商贩做梦都会被吓的尿裤子! 第156章 现状反转一 名声这东西很重要,特别是在封建王朝,好的名声便是通行证,畅通无阻,反之,则寸步难行,吴忧深有体会。 家里现在,除了吴坎和哑巴,还有守在门口的王武,吴忧问道:“家里的人都去哪了?” 吴坎回道:“都出门了,倒是王通父子在挖菜窑,准备把能储存的菜埋起来,这样以来,我们家很长时间都不用花钱买菜了。” 之前,由于贪污案,吴家人大部分时间都窝居在家,不敢出门,现在情况不同了,憋了那么久,终于出门自由了。 就在这时,三姨太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她身边的,除了王通的妻妾外,还有四名妇人,这四人其中一位吴忧认识,是郝四郎的夫人。 见到吴忧,几名妇人齐齐行礼:“见过吴大人。” 这倒是新鲜事儿,从吴忧穿越过来,普通百姓来串门的,还真是头一回。 之前的王家村人来访,是寻他吴忧有事情,并不是刻意串门,而这些妇人明显不是来找他的。 三姨太说道:“少爷,她们是好奇我们家的桑拿房,想来见识见识,不知可否?” 三姨太只是吴敌的妾室,辈份虽比吴忧高,不过吴忧强烈要求她和吴坎一般叫他少爷。 乡里乡亲来串门,吴忧倒是感觉很正常,他摆了摆手:“去吧,以后她们要来,不必支会我。” 妇人们见吴忧的眼神很炽热,仿佛饿狼看见了山羊,这让吴忧感觉很不自在,闷了三天,吴忧实在是待不住了,于是朝门外而去。 哑巴有伤在身,吴忧并没有让其跟随,这次吴忧只带着王武一起,二人朝府衙而去。 关于影卫,吴忧只知道这是类似于锦衣卫的存在,只效忠于夏皇,目前为止,对吴忧还是很有帮助的,他并没有刻意去打听影卫的内部细节。 走在繁华的街道之上,时不时有人会行礼打招呼,吴忧也都一一回礼。 手臂都微微发酸了,吴忧心里却还是很开心的,以往,这些百姓见到他时,目光中总是带着敌意,持续的时间长了,吴忧倒也习惯了。 现在,现状反转,看着热情的百姓,吴忧不由感慨:“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一位老妇人塞给吴忧两颗煮鸡蛋,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仿佛是一朵暂放的菊花,说道:“吴家小娃,吃吧吃吧,以后啊,要做一个好官,最好把所有的坏人全部正法,那天下就太平了,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多久了,能看一位真正的青天降世,是老婆子的荣幸。” 手里攥着两颗温热的鸡蛋,吴忧心里却沉甸甸的,大夏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太平,想当一位真正的青天,谈何容易? 大夏少了一位包青天! 心里这样感慨着,吴忧对老妇人拱手:“定不让老人家失望。” 说完,吴忧从衣袖里掏出一锭一两重的银子。 老妇人连忙摆手:“不用给钱,两个鸡蛋也值不了什么钱,算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强行把银子塞进老妇人的手里,吴忧郑重道:“既为好官,岂能拿人东西不给钱,这岂不是和恶霸无异?” 闻言,老妇人一滞,心中对吴忧更加的敬佩,只是当她回过神时,吴忧的身影已经远去。 拿着一锭银子,老妇人喃喃自语:好后生,好后生,后生可畏!” 若论脸皮,吴忧远远不及吴坎,他终究做不到吃东西不给钱,这种观念来自前世,是刻进骨子里的人生观,注定是改不掉的。 都是穷苦百姓,他们所求不过是一个温饱,一个太平盛世,两者,吴忧皆有能力实现。 吴忧对银钱还没有正确的观念,消费习惯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改正的,对此,他并不在意。 普通人消费用的都是铜钱,吴忧消费用的是银子,档次明显不同,不是吴忧装十三,他之前的消费用的几乎都是银子,反而铜钱倒是用的不多,这都是拜独孤恺所赐。 一位老者拦住了吴忧的去路,吴忧看去,见正是一串冰糖葫芦卖六两银子的老头儿,当初如果不是他拦着,吴坎准和他掐架。 见到吴忧,老者笑呵呵的道:“吴大人,别来无恙?” 吴忧冷哼一声:“有事?” 见吴忧没有好脸色,老者拱手:“吴大人,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记老朽的仇,老朽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如何?” 说完,老者对吴忧施了一礼。 处高度不同,看事情的眼光自然会发生变化,不想在这些小事情儿上纠缠,吴忧摆了摆手,不欲离开。 见吴忧要走,老者连忙拽下七八串冰糖葫芦塞到吴忧手中,说道:“吴大人,你若不收,就是还在记老朽的仇,老朽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您惦记!” 听老者这么一说,吴忧也不推辞,顺势接到手中。 看着鲜红欲滴的山楂果,吴忧十指大动,拿起一串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是前世的味道。 吃的是冰糖葫芦,品味的是两世人生,他的心情如沾了糖稀的山渣果般,有酸有甜。 正在这时,吴忧看着猴子和黄狗小跑而来。 二人的表情很是兴奋,待来到吴忧身前站定,不等气息喘匀,猴子连忙道:“大,大人,我们发财了。” 所谓财不外露,在大街上这么嚷嚷真的好吗?具体的情况吴忧不知道,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贿赂自己? 钱的来路正不正不好说,不过还是低调点好。 迎着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吴忧看了一圈,发现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儿,也在竖着耳朵偷听。 吴忧连忙道:“什么?有大案子?走,马上去府衙。” 不等猴子说话,吴忧率先朝府衙的方向而去。 行了几步,吴忧想了想,将一锭银子扔给了卖冰糖葫芦的老者,说道:“接着,赏你的。” 怕老者心里不安,吴忧这么说,是在告诉老者,冰糖葫芦他收下了,银子算是赏赐给他的,这不是交易。 目送吴忧几人远去,老者笑呵呵的看着手里的银子道:“吴大人是个厚道人。” 第157章 现状反转二 去府衙的路上。 吴忧并没有先询问具体的情况,而是看着黄狗问道:“你不在大理寺帮忙破案,回来做什么?” 这话问的有点儿违和了,黄狗本就是府衙的人,只是从他第一天上班便被大理寺请了去,屡破奇案,为此黄狗可捞了不少的好处。 而且,吴忧也觉得黄狗在府衙是埋没了人才,加上遭遇刺杀时,黄狗也参与了寻找,他正想着把黄狗调到大理寺任职。 黄狗笑道:“大人,卑职觉到跟着你更有前途,我老娘听闻你砍了赵攸之那个恶人,说你是青天大老爷,让我跟着你,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得,人设这东西,一旦定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百姓的信仰是强大的,认定吴忧是清正廉洁,不畏权贵的好官,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 这定位有点儿高了呀! 以后走走后门,干点贪赃枉法的事情都得有所顾忌。 亏了,亏大发了,为了一个月十两银子的工资,硬生生的把自己塑造成了敢与和恶势力硬杠的角色,吴忧怎么想都觉得亏了。 想起赵攸之案时,他放出最后的那一番话,吴忧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吴忧的理想是过上混吃等死的退休生活,现在却好了,不得不像包公一样,到处逮坏人,把他们送到砸刀之下。 理想和现实,吴忧当然偏向前者,可是现实却把他推向了相反的轨道之上。 吴忧不黑,额头上也没有月牙,他崇拜的对象是李白大大和诸葛大大,现实却扭曲了他的崇拜对象,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叹了口气,吴忧正了正神色,问道:“猴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猴子狡黠一笑:“大人,赵攸之已经伏法,那他的钱财应当充公,昨天我和老黄带人又去了一次南城的竹园,发现了赵攸之藏宝的密室,大人,足足十余万两银子,加上各种宝物,折现后至少二十余万两。” 闻言,吴忧也惊了,尼玛,赵攸之居然这么有钱,只不过是京都的一处庄园,还是赵攸之临时落脚的地方,竟然藏着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 想起杀赵攸之前,他和自己做的交易,看来赵攸之并没有诓骗他,要知道赵攸之的老子是有封地的,而且大夏七成的纸张全部都出自西王的产业,赵攸之岂能缺钱? 赵攸之的一条命可远远不值一百万两银子,可惜被冯七刀一刀下去,砍的灰飞烟灭,造孽啊! 肉疼,心脏也疼,好在有二十余万两作为补偿,吴忧心里才略显平衡。 吴忧到来府衙时,只见所有人都围着十几口大木箱,眼睛里直泛绿光。 打开盖子的木箱里,黄金,白银,珠宝,铜钱,以及各种名贵的古玩字画等,琳琅满目,让人移不开眼。 发了,真的发了。 看着这些财宝,吴忧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绿光,他到处折腾,不就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吗?现在,现在梦想成真了。 什么叫有钱?赵攸之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财主,即使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也是一个富有的死人。 古人有用宝物陪葬的习俗,赵攸之如此富有,陪葬品只多不少,如果知道他埋在什么地方,吴忧指定把他的坟垉出来看看。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相比死去的赵攸之,眼前实实在在的金银才更加真实。 见吴忧到来,众人纷纷微笑行礼,虽然知道这些财物属于公产,不过众人都清楚吴忧的为人,赏赐肯定不会少。 心动归心动,行动却不能没有节操,吴忧知道这些财物属于府衙缴获,按照惯例,七成归国库,三成归府衙。 吴忧收回目光,装作视金钱如粪土的淡然表情:“这次干的不错,和上次一样,府衙上下每人十两银子,参与这次行动的兄弟,每人五十两,邹县丞和朱师爷各一百两,本官二百两,其余的全部存入府衙库房。” 这样的分赃没人有异议,别看吴忧分的最多,不过一旦遇到了麻烦,他承担的风险也最大,更何况他杀了赵攸之,理当分的最多。 邹成秀上前,捧着一张纸递上,说道:“大人,这是城南竹园的地契,交由你处置,另外,大人,这些财物还有一大部分应当交于国库,我们私自扣下怕是,怕是不妥。” “的确不妥。”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看去,见从外面进来三人,这三人吴忧都认识。 朱明理和庄文清自不必说,走在他们前面的竟然是夏皇。 此时的夏皇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褐色长衫,看上去贵气逼人,就像一个大富商。 出声说话的正是夏皇。 当众分赃竟然被夏皇抓个正着,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陛下万福。” 正在一众衙役揣测此人是谁时,认出夏皇身份的邹成秀率先行礼。 众衙役闻言,脸色苍白,扑通扑通,全部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免礼,朕微服私访,化名郑琼,以后再来府衙,尔等不必行此大礼,另外,朕的身份要保密。” 愕。 夏皇的这番话,吴忧都愣了,他们哪里是行礼,明明是被吓的。 “是,下官明白。”邹成秀应道。 “你们都退下吧,朕找吴家小子聊聊。”夏皇摆手示意道。 见夏皇没有怪罪的意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哪里还敢多留,立刻退了出去。 府衙公堂。 邹成秀上了茶,便退了下去,对他而言,在场的都是大人物,他一个县丞还没有资格参与。 夏皇坐在公案前,原本吴忧的位置上,庄文清,朱明理在左,吴忧仿佛成为了客人,坐在右侧。 “吴忧,你可知罪?”夏皇一脸怒容问道。 不管是杀赵攸之,还是分赃,吴忧并不认为自己错了,现在被夏皇问起,吴忧说道:“微臣知罪,臣明知赵攸之是你的亲侄儿,还痛下杀手,死罪死罪。” 说归说,可吴忧一脸的淡然,丝毫没有犯了死罪该有的诚惶诚恐。 赵攸之案时,夏皇并没有阻止,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先摸清楚夏皇的心思。 第158章 四皇子一 吴忧的小心思,夏皇一眼便看了出来,说道:“朕说的并非此事,赵攸之罪大恶极,你杀了就杀了。” 说到这里,夏皇对庄文清使了一个眼色。 庄文清起身,从衣袖里取出一沓纸张接了过去:“你先看看。” 吴忧接过纸张,展开,认真的看了起来,越看吴忧的表情越是愤怒,良久之后,他冷冷道:“真该杀。” 之前,吴忧还感觉垉赵攸之的坟太不人道了,现在他可不这么想了。 纸张之上,记录的全部都是赵攸之在封地时犯下的罪证,只强抢民女便有几十余起,灭人满门便有十余起,杀人行凶更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早知道赵攸之有如此多的罪行,他绝不会草草杀了了事。 算便宜你了!吴忧心里愤愤。 难怪赵元庚没有上京找他吴忧的麻烦,凭赵攸之犯下的种种大罪,如果公开,京都百姓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 夏皇继续开口道:“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说你动用私刑,弹劾你的奏折像小山一样,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把赵攸之的罪行公开,他们自会闭嘴。” 民意不可违,朝官都不傻,如果只是单单几桩案子,他们或可弹劾吴忧用私刑,不过当赵攸之的罪行罄竹难书时,他们自然会站在民意一边。 无他,名声尔。 郑重收起纸张,吴忧恢复了神色:“臣有罪,臣不该把赃款全部收入府库。” 闻言,夏皇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朕为何化名郑琼吗?” 吴忧略略思索,便想明白了,江淮水灾掏空了国库,甚至连府衙库房也全部搭了进去,夏皇化名郑琼,这是在哭穷。 强忍着笑意,吴忧闭嘴不语。 见吴忧这表情,夏皇心里一阵怒火:“既然赃款你不打算上缴,朕由你,只是灾民一事也一并交予你。” 离秋收还有半个月左右,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灾民的吃食是一个大麻烦,刚刚到手的二十余万两银子不出几天便被消耗掉。 吴忧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不管怎么琢磨这都是一桩亏本的买卖,可是让到手的银子就这样吐出去,他又岂能甘心? 没有给吴忧过多考虑的时间,夏皇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尼玛,这是赤裸裸的霸王协议,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吴忧在心里疯狂吐槽。 吴忧疑惑了,夏皇问罪,不是赵攸之案,也不是这笔赃款,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犯了何罪。 没等他询问,夏皇说道:“朕封你为户部主簿,直到今天没有任何作为,这是渎职之罪,你可认?” 经夏皇这一提醒,吴忧这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一码事,看来夏皇是真的穷,居然为了这件事情找上门问罪。 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吴忧看着夏皇的目光带着同情。 或许是受不了吴忧的目光,夏皇没有了留下的兴致,起身便准备离去,只是脚步在吴忧身旁停下,说道:“黄滔死了。” 这个消息吴忧并不意外,夏皇是在提醒他小心武安侯。 “恭送陛下。”吴忧躬身,目送夏皇和庄文清离去。 夏皇走后,朱明理来到吴忧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吴大人,以后府衙就交给你了,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闻言,吴忧一愣:“朱师爷,你要走?” 朱明理点了点头:“不错,陛下任命我暂任户部尚书一职。” 说完,朱明理不等吴忧说话,从箱子里自顾自的拿了一百两银子揣进入了衣袖中,大笑而去。 愕。 吴忧看的嘴角直抽抽,人都调走了,竟然还没有忘记分给他的赃款。 吴家的名声虽然逆转,不过吴家贪污案并没有结束,吴敌并不适合官复原职。 夏皇任命朱明理为户部尚书,其中的意思吴忧也能揣测一二,摊丁入亩实施必然阻力重重,这是给他找了个帮手。 又是难民,又是摊丁入亩,加上黄滔的死和西王的谋算,而且还有刺杀自己的两波刺客没有踪影,吴忧感觉自己被一座座大山压着,压力山大! 拒绝了众衙役去醉仙酒家的邀请,吴忧承诺消费由府衙报销,在一众人的欢呼声中,吴忧带着王武也离开了。 又在中城区逛了逛,吴忧和王武这才朝府邸而去,回去的路上,吴忧不禁仔细琢磨现在的乱局。 按兵不动的西王就像一条毒蛇,哪天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上一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一说,得想个办法瓦解西王的根基。 西王的财力主要来源是纸张书籍,这个好办,有时间把纸造出来,只是这件事情倒是不急。 武安侯丧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在京都他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动手,倒也不惧。 至于另外两波刺客,吴忧倒是见过叫青鸾女首的像貌,她的画像已经被吴忧画了下来,只是却不能大肆搜捕。 一旦打草惊蛇,逼急了,青鸾背后之人可能会灭口,线索一断,查起来更麻烦。 眼下最先解决的是难民,询问过邹县丞后,情况很不乐观,大量难民聚集在城外,每天粮食的消耗非常的恐怖,仅凭府衙的这点儿财力,不足以支持难民到粮食丰收。 琢磨来琢磨去,吴忧倒也不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又仔细想了想此事的可行性,见完全行的通,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吴府门前,已经形成了一条很大的商业街,哪怕天阴沉的厉害,依旧人来人往。 繁华街道的中心位置便是吴府所在,回到府邸前的吴忧,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 不同于其他的普通马车,一般马车是单马两轮马车,而这辆马车是双马四轮马车,而且其上的做工非常的精美。 见到吴忧,早已等在门外的吴坎迎了上来:“少爷,家里来了贵客,已经等了多时了。” 贵客?有夏皇贵吗?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问道:“什么人?” 吴坎回道:“是四皇子,少爷,你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第159章 四皇子二 夏皇有一女四子。 长公主赵钰和三皇子赵桓吴忧都见过了,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他和四皇子赵恒并无交集,也不想有任何的瓜葛,他来做什么? 人已经到了家里,总归是要见上一见,吴忧来到正厅时,赵恒正坐在四方桌前,悠闲的品荼。 在四皇子身后,只有一名抱剑的男子闭目伫立,似是护卫,吴忧打量了片刻二人,上前行礼:“下官吴忧,拜见四皇子。” 吴敌和百事通还没有回来,只有王通小心翼翼的侍候在一旁,丝毫不敢怠慢。 见到吴忧到来,王通长长的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赵恒打量了吴忧片刻,笑道:“吴大人可真是大忙人,真让本宫好等。” 虽说着埋怨的话,不过赵恒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怪罪之意。 难道他是来拉拢自己的? 皇位之争不是秘密,吴忧也已经有言在先,吴家不参与储位之争,当初在离心湖诗会上,他当众把话挑明,想来四皇子已经得到了消息。 吴忧决定做孤臣,自然不会和四皇子走的太近,不论四皇子是何来意,吴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寒舍简陋,若有怠慢,还请四皇子海含。” 见吴忧依旧站着,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四皇子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本宫前来乃是为了兵书,不知吴大人能否卖一份给本皇子。” 原来是送钱来了,吴忧松了一口气:“当然,只不过有点儿贵。” 四皇子起身,拍了拍身前的木盒道:“好东西当然不能等闲视之,能让彭老将军落败的兵书,自是不凡,这里是一万两银票,吴大人,你意下如何?” 孙子兵法的定价,原本吴忧定的是十万两银子,显然这个价格贵的离谱,而且外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价格也远远超过了吴忧的定价。 不论传言如何,吴家的兵书无人购买,就算大势力也不会花十万两银子,买一本不知道什么品质的兵书。 人都不傻,之前吴家放出的部分内容,的确不俗,可吴家的名声摆在那儿,没人敢花天价去豪赌。 现在不同了,吴忧逆转了名声,有人上门购书倒也正常,价格方面倒也可以优惠。 买卖嘛,讨价还价,实属正常。 有了彭有牛的例子在前,卖一万两银子给四皇子不算突兀。 吩咐吴坎取来兵书,吴忧双手奉上,四皇子接过,说道:“你吴家真的不打算参与储位之争?” 不等吴忧说话,四皇子微微一笑,离开了吴家。 品味着四皇子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吴忧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王通唤了几声,吴忧才回过神来。 王通将一封信递到吴忧身前:“少爷,达达王子来信了。” 王通说的达达王子自然是达达木,看着信封上写着“吴忧亲启”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比他自己的毛笔字都不遑多让,看来是达达木的亲笔书信。 吴忧接过,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信道:吴兄弟,孤等一行备有大批货物,正欲往京都,虽有渡关文碟,却被阻拦在关外,不得寸进,速谋之。 见吴忧皱眉沉思,王通问道:“少爷,出了何事?” 把信纸递给王通,吴忧认真琢磨这件事情。 以往,为了两国的商贸,达达的渡碟都是礼部和户部共同拟订,而且还有两部的印章,只要不瞎,都可以辨认出来。 而且,达达使臣多次入京,全部都是畅通无阻,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等事情。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良久,吴忧一拍大腿,他终于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达达使臣入关,必走落霞关,落霞关一直都是彭有牛驻守,这其中的猫腻显而易见。 如果是一般的守将,自然不敢阻拦使臣,彭有牛岂是一般人,依他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了。 这件事情明显就是冲自己来的,老东西,居然在这里等我。 为了白嫖孙子兵法,连脸都不要了,吴忧在心里大骂不已。 王通看过信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问道:“少爷,我们怎么办?” 事关吴家的未来,吴忧沉思良久,长叹了一声,他的商业计划怎么想都绕不开彭有牛,和这老家伙硬杠显然不现实,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吴坎,带上一本兵书,跟我出去一趟。” 没有看到吴坎的人,不过吴忧知道,这个时间他十成十是在数银票。 不大一会儿,满面红光的吴坎到来,笑道:“少爷,一万两银票一张不少。” 为了方便携带,大夏的银票只有百两面额一种,为通用货币,任何钱庄都可以兑换,一万两银子就是一百张银票,足够吴坎数上好一阵儿了。 身为皇室子弟,这点儿信誉还是有的,四皇子看上去是一个极度自信之人,这种人有自己的骄傲,绝对不会在小事儿上做影响自己名声的事情来。 彭将军府在中城区靠西的位置,吴忧带着吴坎和王武到来时,太阳已经偏西,离黄昏不到半个时辰了。 和彭有牛相处,给吴忧的压迫感很强烈,让他全身都不自在,非必要吴忧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可是现在不来不行啊。 不同于吴家门前的繁华,彭将军府处在一条幽静的巷子里,只有稀疏的几人路过,显得有些萧条。 青砖围墙斑驳不堪,已经有些年头了。 三人来到正门时,见挂着彭将军府的牌匾很是破旧,其上的红漆也已经脱落。 见到这场景,吴忧惊愕,威名赫赫的彭大将军的住所竟然如此破旧,着实让人意外。 吴忧想到夏皇的化名郑琼,难不成大夏的君臣都喜欢过穷日子? 府门前,一名老者坐在台阶之上,仿佛是门房。 吴忧上前,递上拜帖:“老人家,在下吴忧,前来拜访彭将军。” 老者抬起头,用浑浊的双眼看了看吴忧,这才伸出枯槁的手掌接过拜帖,笑道:“原来你就是敢杀赵攸之的京都令,失敬失敬,你请稍候,我这就进去通报。” 第160章 将军府一 老者起身时,拿起身旁的拐杖,吴忧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裤腿是空的。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老者笑道:“老朽姓于,吴大人可以称呼我于老,这条腿是年轻时在战场上,被北蛮人砍了去,索幸保住了性命,不过一条腿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于老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看着于老缓慢的朝府内行去,吴忧心里五味杂陈。 于老走后,或许是腿脚的原因,时间过长,足足一刻钟都不见有人出现。 吴忧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半掩着的大门,他只犹豫了一下,便踏上台阶,往里面走去。 吴坎连忙道:“少爷,未得主人家允许,私自进入,太过失礼。” 别看赵轻柔在吴家来去自如,那是因为她和吴忧是朋友,倒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可是彭有牛不同,他和吴忧非亲非故,关系算不上好,冒冒失失的近入,的确失礼了些。 吴忧摇了摇头:“无妨,进去看看。” 说完,吴忧的脚步已经踏进入了将军府。 吴家虽然败落,但是内部的装饰依旧华丽,与将军府相比,吴家已经算是奢侈了。 将军府的里面和外面差异并不大,全都透露着衰败的迹象,这与彭有牛的身份大相径庭。 吴忧心里好奇,堂堂的彭大将军,为何会住在如此破旧的地方。 吴忧的目光打量着前院,没有假山亭台,没有楼阁殿宇,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青石路将前院一分为二。 青石路两旁不是稀有的花草,而是菜地,整个将军府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号的菜园子。 菜地被收拾的很齐整,而且里面湿漉漉的,不久前,定有人浇过水,从肥沃的泥土可以判断出,菜地不是新开辟出来的,一定常年耕种才有这样的效果。 难道彭大将军喜欢平淡的生活? 这个想法一出,立刻被吴忧否定了,对于一个沙场宿将而言,让其去过陶渊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心态上须要巨大的转变方可。 以彭有牛的性格,怕是很难去适应这样的田园生活。 正在吴忧和吴坎看的入神时,吴忧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抱住了,他以为是吴坎所为,下意识的要挣脱,只是抱住胳膊之人力气稍大,吴忧并没有挣脱。 吴忧怒了,刚要开口训斥吴坎,只是他扭头看去,见到的是一位老妇人,吴忧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后退,只是胳膊被老妇人环住,后退不得。 见老妇人面容和蔼慈祥,吴忧稍稍安下心来,放缓语气:“老人家,你有什么事情吗?” 老妇人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之色道:“儿,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做了你喜欢的竹笋肉片,跟娘去后厨,娘端给你吃。” 吴忧怔了怔,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他心里暖暖的,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吴忧一时间回不神来。 吴忧没有娘亲,不管是前世,还是穿越的这一世都没有,老妇人的话仿佛充满了魔力,让他下意识的就要跟随老妇人而去。 一旁的吴坎连忙唤道:“少爷。” 吴忧被惊醒,他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吴家,而是将军府。 等等,刚刚这老妇人叫自己儿,难道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然后再上演一段感人至深,母子相认的苦情大戏? 不对,这个想法刚生出来,便被吴忧否定了,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吴敌出轨了。 正在吴忧思绪万千时,两道人影大步而来,吴忧看去,这二人他都认识,是彭美人和彭遇春。 彭美人连忙上前,拉开了老妇人朝后宅而去。 见到吴忧,彭遇春很是开心:“吴大哥,你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小弟好去迎接你。” 由于彭有牛的缘故,吴忧和彭家姐弟的关系也算不上好,不过在他被刺杀时,彭家姐弟也寻找过自己,而且还与歹徒交过手,只凭这一点,吴忧还是很感激的。 彭遇春非常的热情:“走,我带你去见父亲。” 吴忧点了点头,跟随彭遇春朝正厅而去。 似乎知道吴忧在想什么,彭遇春语气略显低沉道:“刚刚那位是我大娘,也是我爹的正室夫人,只不过我大哥和二哥战死之后,大娘受了刺激变得有些不正常,吴大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想不到彭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悲惨过往,吴忧改变了对彭家的看法,回道:“无妨。” 沉重的话题往往会使人的心情低落,彭遇春只简单的解释了两句,便转移到了赵攸之案,他语气显得非常的兴奋:“吴大哥,你真是厉害,西王之子都被你杀了,当时我爹,我姐还有我就在现场,吴大哥,你当时太威风了,连我爹都夸了你。” 提到此案,彭遇春彻底化身成为了小迷弟,对吴忧更是一个劲的吹捧。 吴忧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问道:“哦,彭将军是怎么夸我的?” 彭遇春想也没想,回道:“我爹说,文官之中终于出了个有卵蛋的。” 愕! 吴忧汗啊,这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人。 见吴忧错愕的表情,彭遇春解释道:“我爹很少夸文官,他能这样夸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得,被彭有牛这样的“夸赞”,仿佛是他吴忧的荣幸,不管他愿不愿意,吴忧也只能被动接受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正厅。 “吴家小子来了,此子太过年轻气盛,得磨磨性子,不急不急,先凉一会儿。” 刚踏入正厅,吴忧便听见彭有牛的说话声,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正厅之中,彭有牛高坐主位,下手是于老,二人见吴忧走了进来,都愣了愣。 见吴忧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彭有牛知道他刚刚的一席话定是被吴忧听了去。 轻轻抿了一口茶,彭有牛放下茶杯,很是淡定道:“既然来了就坐吧,奉茶。” 既来之,则安之,吴忧心里不爽快,也只能先压下性子。 随意的打量了一眼正厅,见宽敞的客厅之中没有任何字画,只有一口大刀悬挂在正厅左侧,这是唯一的装饰品。 第161章 将军府二 将军府正厅。 地方显得宽敞气派,不过所有的家具全部掉了色儿,不知道还以为是纯天然,无加工的原色木料所制。 从家具磨损的光滑凌角,和其上的斑斑裂纹,不难分辨,已经有些年头了。 将军府到底是穷还是俭朴,这个问题不好当面询问。 吴忧眼里的疑惑之色虽然收敛的很好,不过还是被彭有牛察觉到了,他呵呵笑道:“我彭家都是粗人,比不了你吴家阔绰,家里穷,没有好茶招待。” 卷,实在是卷,夏皇如此,彭有牛亦如此,大夏朝的君臣都怎么了?明明处在食物链顶端,却理直气壮的叫穷,仿佛穷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吴忧很不理解古人的思想,如果他穷了,第一想法就是挣钱,脱离贫困的生活,明显,夏皇和彭有牛并不是这样想的,听听,家里穷,这仨字说的多么的大义凛然。 古人是不是把穷和俭朴弄混淆了?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旁的彭遇春说道:“吴大哥,我家的家资除了日常开销,全部捐赠给阵亡将士的家眷了。” 原来如此,吴忧明了。 这才合理,一位镇国将军如果都这般的穷困,那谁以后谁还做官? 吴忧起身,施了一礼:“将军大义,小子佩服。” 这倒是吴忧的真心话,换作是他,他绝对不会把家里的财产捐的一干二净,如果他这么做了,吴坎第一个不答应。 给吴忧奉茶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上完茶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盯着吴忧看,眼神里泛着光芒。 吴忧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扭过头与其目光对视片刻,问道:“这位小兄弟,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陪坐在一旁的于老笑道:“吴大人,这位是老朽的孙子于显贵,因为仰慕大人的英姿,有些失礼,大人勿怪。” 得,又收获了粉丝一枚。 能陪坐在正厅会客,于老的地位在将军府明显不低,现在他开口了,吴忧也不敢拖大,笑道:“无妨。” 这时,于显贵才回过神,语气激动道:“吴大人,你真是了不起,这几日外面都在传你杀了赵攸之那个恶魔,你就是百姓心里的青天大老爷。” 于老呵呵笑道:“吴大人深得民心,年少有为,前途定然不凡,这没你的事情了,出去候着。” 后面的话是对于显贵说的,于显贵应了一声,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客厅。 这时,彭有牛的语气凝重道:“吴小子,西王绝非易与之辈,这次他能忍住不动手,完全是民心所向,此人不得不妨。” 不用彭有牛提醒,吴忧也清楚,他和西王的矛盾已经激化,碰撞只是早晚的事情。 彭有牛捋着短须,继续说道:“老夫有一法,可护你周全。” 说完,他不再开口,等待着吴忧垂询。 吴忧仿佛没有听见彭有牛的话,刚要端起一旁的茶水,只是看着茶水上面漂浮着的一层油渍,又缩回了手。 想起在范府时遭遇,吴忧不想太失礼,决定不碰茶水。 依彭有牛的行事作风,吴忧决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帮助自己,他定然在盘算着什么,这个时候还是不接话的好。 见吴忧不接话,彭有牛目露赞赏之色道:“只要你做我彭家的姑爷,彭吴两家便是殷亲,谅他西王也不敢在老夫头上动土,如何?” 闻言,吴忧显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彭美人壮实的如小牛犊,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能在闲聊下去了,再这样下去非聊出乱子不可。 吴忧刚想出言拒绝,却见彭有牛脸色一沉:“怎么?我家闺女好生养,武艺也不俗,难道配不上你?” 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吴忧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斟酌了一下措词道:“多谢彭将军美意,只是我已有婚约,怕是不能答应。” 彭有牛一摆手:“这无妨,回头我找赵晋那酸儒聊聊,谅他也没有胆子违逆老夫。” 汗啊,这行事风格完全就是土匪行径。 和赵轻柔有婚约一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有心人只要想查,很容易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彭有牛知情并不为奇。 彭遇春眼神一亮,兴奋道:“吴大哥,你就答应了吧,你有胆有识,才华过人,简直就是做我姐夫的不二人选。” 答应尼妹啊,你们这就是赤裸裸的逼婚,吴忧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对策。 彭有牛瞪了彭遇春一眼道:“大人说话,你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瓜娃,乱掺和什么。” 彭遇春兴奋的表情一滞,悻悻不语。 深呼吸了一口气,吴忧正色道:“其实我和轻柔已经私定了终身,哪怕赵侍郎反对这门亲事,我也绝不会放弃,轻柔为了在下被赵侍郎禁足数次,而且我被刺杀时,轻柔更是不顾自身危险,哪怕置身险地也不愿离去,若我身亡,我相信轻柔也绝对不会独活,轻柔对在下用情如此之深,我断然不会为了保全自己而舍她不娶的道理。” 吴忧的话半真半假,至于私定终身,不会独活之类的话更是胡扯。 他和赵轻柔顶多算是朋友,如果他死了,赵轻柔可能会难过一阵,之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完全不像他说的那般。 没办法,吴忧不能直接拒绝,否则他的目的铁定玩完。 听吴忧说的情真意切,彭遇春感叹道:“原来赵姑娘对吴大哥你这般痴情。” 嘭。 彭有牛一拍桌子,怒道:“赵晋那酸儒,有这般福气竟不知道珍惜,实在是可恶,也罢,此事休要再提。” 呼………… 吴忧在心里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糊弄过去了。 为了不让彭有牛再说出惊人的话题,吴忧抢先道:“彭将军,我今日前来有要事商谈…………” 彭有牛伸出手,制止了吴忧要说的话,对门外道:“显贵,吴小子不喜欢喝茶,撤下去,上酒菜。” 吴忧只想聊完正事,立马离开,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继续留下来周旋。 第162章 将军府三 彭家是分餐制。 不大一会儿,吴忧身前的桌案上便摆上了一大海碗的羊汤,和一大海碗的米饭。 彭家的大海碗和吴家的个头差不多,这种穷人专用的碗出现在彭家,吴忧并不奇怪。 只不过,看着如小坟包似的米饭,吴忧犯难了,他的饭量不大,平日里也只有三分之一的量,如果把这碗饭全部吃下,吴忧估摸着能撑死。 再看带着血沫的羊汤,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泡沫,吴忧提不起半点儿的食欲。 羊肉是大夏朝的主肉类食物,吴家也不例外,若论京都哪家的羊最多,这一点吴忧还没有怕过谁。 吴家自然不缺羊肉,吃习惯了自己家做的羊肉,再看彭家的羊肉,简直就是浪费食材。 别说吴忧了,就连侍候在一旁的吴坎看的脸颊直抽抽。 吴忧起身,拱手道:“彭将军,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要处理,就此告辞。” 说完,吴忧也不等彭有牛同意,径直朝正厅外而去。 “站住。” 就在吴忧的脚步刚要踏出正厅门坎时,彭有牛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传来。 吴忧一滞,转身正色问道:“不知道彭将军还有何事?” 实在是待不住了,吴忧后悔了,他就不该来。 此时,吴忧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卯足了劲,能不能在彭有牛抓住自己之前,逃出将军府。 琢磨了片刻之后,吴忧否定了这种做法,就算他可以逃出去,也不能这么做,这倒不是失不失礼的问题了。 如果他真这样做了,若传了出去,京都的百姓还不笑岔了气儿,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人设将瞬间崩塌。 正在吴忧心里哎叹时,彭有牛的话语再次传来:“我将军府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莫不是把我彭家当成了后花园不成?” 见彭有牛语气不善,吴忧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将军误会了,我确实有急事,不过暂缓一二也未尝不可!” 吴忧在心里叹气,脚步不情不愿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在告诉彭有牛,他的确有事,不能久留。 又一个大海碗摆在桌案上,于显贵提来了一大坛酒,揭开封口,淡淡的酒香弥漫开来,于显贵笑道:“吴大人,这可是我家老爷珍藏的好酒,平日里都舍不得喝,你可不能辜负了老爷的一番美意。” 噋噋…………… 说话的同时,于显贵手上却没有停,酒水被倒入大海碗中,满满的一大碗。 吴忧咽了咽口水,这倒不是因为他嘴馋,而是被吓到了,他估摸着这一大碗酒,大约有四五斤的量。 凭他半瓶啤酒就能喝到穿越,这一碗下去,指定别想站着离开将军府。 尼玛,这是要喝死自己的节奏! 失策,太冒失了,不该如此草率的上门,现在吴忧发现他杀赵攸之时的霸气英姿,在彭有牛面前啥都不是。 “吴小子,喝完你就可以离开了,老夫知道你前来的目的,这个好说。饭可以不吃,酒必须喝完,这是我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大口朵颐,吃的满嘴流油的彭遇春也道:“吴大 哥,确实如此,凡是来我家做客的,除了几个海量的老家伙,没有能站着走出我家门的。” 彭有牛呵呵笑道:“你算是 一号人物,能得到老夫盛情招待的,整个朝堂都不多,小子,别不识好歹。” 得,酒是不喝不行了,为了美好的未来豁出去了。 吴忧一咬牙,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端起大海碗,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朝嘴里灌了下去。 本就空腹的吴忧,酒气瞬间冲入他的口腔和腹部,他强忍住了干呕,喉结耸动,放缓了速度。 见此,彭有牛满意的笑道:“好小子,对 老夫的脾气。” 老东西,小爷记住你了,吴忧在心里腹诽。 酒水入腹,吴忧只感觉头脑渐渐变的昏沉,腹部变的炙热。 噗......... 大约喝到三分之一时,吴忧再也忍受不住刺鼻的酒气,一口酒直接喷了出去。 见此,彭有牛也不生气,大笑道:“就这点儿酒量也敢来我彭家串门。” 说到这里,彭有牛又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有股狠劲,可惜你是文官。“ 这句话声音不大,吴忧并没有听清楚。 所谓酒壮怂人胆,如果没喝酒,吴忧还会忌惮彭有牛几分,喝了酒的吴忧完全没有了这个顾虑。 不再遮遮掩掩,不再弯弯绕绕,从吴坎的衣袖里抽出兵书,吴忧直接甩在桌案上:”这是兵书,拿去,不收你钱,你家穷,也买不起。“ 这句话让原本气定神闲的彭有牛,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大口吃肉的彭遇春和作陪的于老也停止了动作,惊诧的看着吴忧。 不管将军府现状如何,来者是客,他将军府热情款待,将军府的确是穷,主人家说得,可身为客人的吴忧却说不得。 现在吴忧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了,这无疑是在打将军府的脸。 见气氛瞬间变的凝固,吴坎连忙赔罪道:”彭将军,我家少爷不胜酒力,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彭有牛放下酒碗,看着摇摇晃晃,脸色泛红的吴忧,知道他的确是醉了,彭有牛也不想和小辈计较,他刚要摆手,却听吴忧的话再次传来。 吴忧指着那碗汤道:”这是给人吃的吗?“ 说到这里,吴忧的目光转向吴坎道:”你说,把羊肉做成这样,还能吃吗?咱家随便一个人都比他家的厨子强上一百倍。“ 吴忧吐字不清,不过在场的人都听的真切。 见吴忧编排自己家的饭难吃,彭遇春很不服气道:”你一口都没吃,你怎么知道难吃?“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吃的,不仅他将军府,他去别人家做客,也是同样的吃法,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一定是家里的待客之道,让吴忧心生不满,这才借着酒劲发泄情绪。 不仅彭遇春这样想,彭有牛和于老也是这样的想法。 见刚刚缓和脸色的彭有牛似乎又有发作的迹象,吴坎连忙小心解释道:”彭将军别动怒,我家少爷话说的虽不中肯,却是事实。“ 第163章 将军府四 将军府正厅。 醉酒的吴忧彻底的放飞自我,拿起酒碗猛灌了一口道:”将军所谓的穷在我看来就是作秀,放着好日子不过,让一大家子陪着你吃糠咽菜,这叫什么?作,将军这是凭实力贫穷,实在让人佩服,“ 听着吴忧冷嘲热讽的话语,彭遇春脸色涨得通红,反驳道:”你胡说,这叫爱兵如子,你没上过战场根本不懂。“ 听到吴忧的这一番言论,彭有牛不以为意,挥手制止了彭遇春继续说话,看着吴忧问道:”爱兵如子难道有错?“ 问完,彭有牛目光灼灼盯着吴忧,只要吴忧否定,他会立刻将吴忧丢出去。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辈敢教他怎么做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没错。“ 当彭有牛听到前面两个字时,屁股已经离开席位,在听见后面两个字时,又坐了回去。 吴忧不知道,他说话大喘气,差一点儿被彭有牛扔出将军府,此时,他自顾自的说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凭你将军府一家能帮助多少人?“ 砰......... 彭遇春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而起,现在他对吴忧的好感荡然无存,怒斥道:”能帮多少人便帮多少人。“ 见彭遇春发怒,吴坎连忙拉住吴忧:”少爷,别说了,我们还是走吧!“ 彭有牛眯着眼,冷冷道:”话不清楚,你们休想离开。“ 闻言,吴坎不敢再劝,只能退到一边,战战兢兢的看着失控的场面。 吴忧打了酒嗝,继续说道:”愚蠢,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打仗要钱,赈灾要钱,没有钱拿什么抵御外敌?没有钱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灾民饿死吗?” 彭遇春目露不屑,讥讽道:“难道吴大人的眼里只有钱?” 彭有牛再次摆手,制止了彭遇春继续说下去,吴忧说的道理很浅显,也是很现实的问题,他自然明白,只不过连年征战,国库也穷啊。 沉思片刻后,彭有牛正色问道:”你有法子弄到钱?“ 要知道能解决军费,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的钱,用天文数字来形容毫不夸张。 吴忧的话里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只要解决了钱的问题,那么战死将士的抚恤自然而然便不是问题。 呕........... 正在彭有牛等待吴忧的答案时,吴忧扶着桌案呕吐不止,然后倒地不起,嘴里喃喃:”北方,北方。“ 北方?难道是达达人? 在彭有牛思索时,在厅外护卫的王武走了进来,背起吴忧,三人一道出了将军府。 一顿酒宴,从傍晚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结束。 吴忧是被王武背回的吴家,而且还有彭遇春全程护送,并没有发生意外情况。 京都的晚上是有宵禁的,不过这对王武和彭遇春而言毫无影响。 次日清晨。 吴忧早早的醒来,摇了摇因为宿醉而有些昏沉的脑袋,穿好衣衫后,便出了房间。 此时天还未亮,吴坎等人还没有起床。 吴忧提这房间门外挂着的一盏灯笼,朝前院儿而去,从穿越以来,这是吴忧起的最早的一次,倒不是他不想窝在被窝里,只是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吴忧不清楚他是怎么回的家,他只记得他在将军府什么东西都没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忧的记忆里只有不连贯的影像和断断续续的场景,可是任凭他如何回忆,也不能把这些片段串联在一起。 罢了,只要人回来就好。 腹部传来的饥饿感让吴忧难以忍受,必须先找点儿食物垫垫肚子。 吴忧来到前院儿,正准备 绕过假山时,眼神游离间,他似乎发现了一道身影,顿时汗毛 直立,昏沉的脑袋也彻底清醒了。 假山的顶端矗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儿,在微弱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吴忧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当他再定睛仔细 看去时,吴忧确定他并没有眼花,由于这个朝代无论男女留的都是长发,吴忧并不能分辨那道人影的性别。 一身白衣,长发披散,这不就是贞子吗? ”鬼啊........\" 吴忧用八百分贝的嗓门打破了寂静的夜。 吴家多处迅速亮起了灯光,不大一会儿,只穿着单衣的哑巴和王武率先冲了过来。 二人一左一右,搀扶起跌坐在地的吴忧。 王武急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吴忧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那道白衣身影,嘴唇不停的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二人顺着吴忧所指的方向看去,见白衣人影缓缓的转过身,她的容貌也展现了出来。 见到此女的俏丽容颜,吴忧不停的拍着胸口,埋怨道:“温馨儿,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来干嘛?你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吗?” 只见假山顶端的温馨儿,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用充满蔑视的眼神瞥了吴忧一眼道:“守夜。” 说完,温馨儿径直从吴忧身旁走了过去。 看着温馨儿的倩影,吴忧用口型说道:”有病。“ 不是吴忧胆小,大半夜的,谁遇到这种情况不害怕?这个朝代的人吴忧不清楚,他穿越之前可没少被贞子荼毒过。 知道是虚惊一场,王武笑着解释道:“她就是这性子,大人不必介怀。” 吴忧好奇问道:“她在你们影卫也是这样吗?” 王武点头:“是的,她还有一个外号,叫’美人夜叉‘”。 好好一姑娘,晚上不睡觉,就为了这个名头,是真的有病,吴忧无语摇头。 这时,吴家的人全部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也都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闹腾,所有人睡意全无。 忙碌的一天早早的便开始了。 吴忧吃过早餐之后,东方才泛出鱼肚白。 自从家里建了羊圈之后,整个府邸都有一股淡淡的羊膻味,这让吴忧很不适应。 看着咩咩叫唤的羊群 ,吴忧决定先把它们送到黑风寨去,让王老憨帮忙照料一段时间。 第164章 救灾之法一 黑风寨将是吴家的第二基地,至于如何建设,吴忧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而且不日便会提上日程。 这时,王通父子走了过来。 看着略显扭捏的王通,吴忧率先问道:“有事?” 迟疑片刻后,王通说道:“少爷,这段时间多谢你的收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吴忧打断了王通的话,说道:“你我两家不是外人,有事尽管说。” 吴家足够大,容的下王通一家,即使如此,吴忧还是感觉家里太空了些,当初收留王通一家,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两家的关系和睦,吴忧的确没有把他们当外人看。 “少爷,北方的事情我听吴管家 说了 ,将来达达会成为重要 的商业伙伴,而北方需要 一 个主事人,我和文儿想去北方,为少爷打理产业。” 王家 并非吴家的仆从,王通这么说,完全 是 以吴家马首是瞻了。 王通做过官,深谙官场之道,让他打理北方的事务最合适不过。 吴家案之后,王通免职,眼看再无为官的希望,这才绝了继续为官的念头。 王通的想法,吴忧清楚,他点了点头,同意了此事,然后看着王文问道:“你呢?不打算科举了?\" 王文摇头,叹了口气:”少爷,凭我的才学,写写算算还成,真要科举怕是不成。“ 听王文这么说,吴忧笑道:”无妨,童生试我是主考官,给你弄一个读书人的身份还不是小事一桩,有了这层身份,将来在外行走也方便很多。” 闻言,王通父子大喜。 于是,还未科举,吴家便上演了舞弊的戏码。 在外行走,需要去府衙办理路引,这也只是吴忧一句话的事情。 王通走了,跟随他一起的还有王家村的几名青壮,吴忧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城,看着数骑消失在视线后,吴忧这才返回。 北方的事情还没解决,吴忧还在琢磨要不要再去一趟将军府。 天已经大亮,回去途中,一阵敲敲打打吸引了吴忧的注意,吴忧看了过去,见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丧葬队经过。 驻足观望片刻,从围观百姓的议论中,吴忧得知,丧葬队是武安侯府上的。 至于是谁死了,吴忧不用想也知道,出殡的定然是黄滔无疑。 等黄滔的后事处理完毕后,武安侯定然会对吴家发难,这又是一桩麻烦事,好在给了吴忧充足的准备时间。 古代大户人家,陪葬品应该很值钱,要不要把黄滔的坟挖开看看? 吴忧突然发现自己有病,之前惦记着赵攸之的坟,现在又惦记上了黄滔的坟,这是病,得治。 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 脑子里甩了出去,吴忧不再停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少爷,家里来客人了。” 吴忧刚到府门外,吴坎便迎了出来。 这个时候来客人,定是为难民一事前来,关于解决难民吃食的问题,吴忧已经有了绝妙的对策。 “来的什么人。”吴忧脚步未停,问道。 “有朱尚书,彭小将军,还有一人是跟随彭小将军一起来的,不认识。”吴坎回道。 说话间,吴忧已经来到了客厅,见朱明理和一名身穿铠甲,腰挂长刀的壮汉来回踱步,倒是彭遇春坐在四方桌前悠闲的喝着茶。 早就等的心焦的朱明理,见吴忧回来,抱怨道:“吴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们好等。” “请。” 吴忧在四方桌前坐定,伸手示意朱明理二人坐下说话。 四人刚刚坐下,还未开口说话,吴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吴忧看了过去,先是一愣,问道:“小葵,你怎么来了?你家小姐呢?” 小葵努了努嘴,来到吴忧身前,将怀里抱着的木盒放在吴忧身前“我家小姐被禁足了,她听说你要赈济难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木盒看上去有些古旧,并没有上锁,吴忧揭开了盖子,见里面有一沓银票和银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银首饰,这些林零总总加起来大约值两千两银子左右。 见此,吴忧心里很感动,这些怕不是赵轻柔所有的私房钱了,她能全部拿出来帮助自己和那些难民,足可见其品性。 吴忧合上盖子,把木盒递了回去:“关于难民一事,我已经有了办法,东西你拿回去,青柔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葵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说道:“你杀了赵攸之,现在黄滔也死了,小姐叮嘱你要小心。” 说完,小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葵走后,吴忧把木盒递给了吴坎:“里面的东西不要动,好好保管。” “是,少爷。”吴坎应了一声,面露喜色的捧着木盒退了下去。 通过这件事情,吴坎看的出来,赵轻柔还是很关心自家少爷的,不论长相,还是品性,她都是吴家少奶奶的不二人选。 赵轻柔送来的财物,相对现在的吴家而言,并不算珍贵,但是代表的意义却不同一般,哪怕没有吴忧的叮嘱,吴坎也会好好保管。 朱明理不禁赞道:“赵家女娃深明大义,胜过无数男儿,实在令人敬佩。” 彭遇春语气酸酸的,说道:“是啊,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没让我遇见呢?” 吴忧没有接二人的话,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魁梧男子。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男子起身,拱手道:“东城都卫左千户樊顺,见过吴大人,吴大人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见樊顺如此客气,吴忧起身道:”哪里哪里,徒有虚名尔。“ 见两人客套,彭遇春说道:”樊叔叔曾是我爹的部将,杀敌无数,立过不少的功勋,这次奉命协助你处理难民一事。“ 吴忧点了点头,再次落座后,樊顺说道:”吴大人,现在城里的粮商不再施粥,难民没有了吃食,若拖的时间长了,必然生乱,现在情况紧急,需先解决粮食的问题。“ 沉思片刻后,吴忧却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樊千户,我被刺杀当日,是谁在东城巡逻?“ 第165章 救灾之法二 吴忧的问题出口,气氛立刻沉寂了下来,场间鸦雀无声。 东城都卫司,负责东城的所有安保事宜,其中巡视难民,避免其破坏庄稼, 也在都卫司的职责之内。 吴忧被刺杀当日,并没有见到都卫司的巡视队伍。 他听王老憨说过,巡视队伍会时不时的出现,可是吴忧出城当日,巡视队伍刚好不在,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见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樊顺说道:”当日负责巡逻的是我手底下的一名队正,不过他已经服毒死在了家中。“ 吴忧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樊顺想了想,回道:”在赵攸之伏法的第二日。“ 显然,这件事情并不是西王的人做的,赵攸之这个主谋死了,再杀都卫司的一名队正便没有了意义。 不是西王,那就是另外两方的人做的,为了不留下一点的蛛丝马迹,杀人灭口,真够狠的。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 找到那名叫青鸾的女子,可京都的人何其之多,要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吴忧叹了口气,他知道此事急不得。 彭遇春见吴忧沉默,连忙道:”吴大人,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非樊叔叔所为。“ 樊顺是彭有牛的部将,替樊顺作保,也是在替他彭家作保。 彭遇春第一次见到吴忧时,是在吴家,他是去求购兵书,当时,吴忧给他第一印象算不上好。 后来吴忧被刺杀,反而转手便把赵攸之送上了断头台,这让彭遇春对吴忧刮目相看。 只是,昨日在将军府的一番话,彭遇春认为吴忧太过看重俗物,他略略不喜,就连称呼都几度变化。 不管如何,彭遇春都不想和吴忧的关系弄的太僵,这才急于表态。 吴忧点头:”当然不是。“ 见气氛稍稍缓和,朱明理说道:”此案可以慢慢查,眼下是难民一事,拖不得。“ 关于难民,吴忧是知情的,当初为了躲避刺客的搜查,他和哑巴还混在难民之中。 江淮水患,让这些难民无家可归,不得不暂留京都,现在天气转冷,难民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如樊顺所言,难民首缺的就是吃食。 吴忧问道:”现在城外聚集的难民,大概有多少人?“ 朱明理想也没想,答道:”近十万左右。“ 朱明理任府衙师爷时,经常外出体察民情,能清楚知道这些吴忧并不奇怪。 十万人,这可不是小数目,单单每天消耗的粮食便是天文数字。 说到这儿,朱明理叹了口气:”昨日,我亲自去拜访了京都有头有脸的粮商,他们像是商量好的,全都不肯出粮食赈济灾民,之前他们已经施过粥,本官也不好再要求太多。“ 吴忧冷哼一声,冷冷道:”一群奸商,迟早我都要收拾他们,朱尚书,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略略迟疑,朱明理道:”现在府衙还有余钱,要不...........\" \"打住。“吴忧摆手,制止了朱明理后面的话,笑道:”那些钱是陛下给我府衙的,就那点钱扔进难民群里,只怕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你就别惦记了。“ 砰......... 见吴忧语气坚决,丝毫没有要出钱的意思,朱明理直接拍案而起,指着吴忧怒道:”吴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毛不拔,你知不知道,一但难民饿红眼了,是会引发民变的,你可知道后果,本官告诉你,若真的引发民变,陛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他会用你的项上人头,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到时侯没人能救的了你。“ 一旁,深知吴忧重利的彭遇春也劝说道:”吴大人,现在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关乎性命,你可要三思啊!“ 樊顺也说道:”若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大量的粮食,则需要大量的钱财,目前只有府衙能拿的出来了。“ 对于三人的劝说,吴忧却非常的淡定,拿起茶壶,先给朱明理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说道:”朱尚书,你先别急眼,听我慢慢说。“ 朱明理坐下后,吴忧抿了一口茶,不急不徐道:”府衙的钱我有妙用,动不得。“ 见朱明理又有暴走的迹象,吴忧抢先道:”朱尚书,你先别上火,且听我娓娓道来。“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朱明理道:”好,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吴忧想了想,问道:”难民要的是粮食,还是一口吃食就行。“ 依旧愤愤不平的朱明理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粮食绝大部分在粮商手中,吃食的话有很多,比如水果,蔬菜和肉。“吴忧回道。 三人愕然的看着吴忧,仿佛在看一个疯子,蔬果和肉类的价格比粮食要贵,粮食都买不起,却要用蔬果和肉食去赈灾,不是疯子是什么? 要知道,将军府也只有在待客和逢年过节才吃上肉,用肉去赈灾,这伙食比将军府还要奢侈。 见三人迷茫的眼神,吴忧笑道:”我之前对小葵说有办法,并不是在宽慰她,如果只是吃食,让京都的百姓供上半月,问题不大,我们只需如此如此......“ 吴忧不再卖关子,把他的办法一一道来。 三人听闻吴忧的法子,眼神越来越明亮,心里也非常惊奇,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赈灾,简直是闻所未闻。 砰...... 吴忧说完之后,朱明理再次拍案而起,与之前不同,这回他是一脸的喜色。 ”好,此法可行,吴忧,你真乃鬼才也,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朱明理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吴大人,改日再来拜访。“ 樊顺也告别吴忧,跟随朱明理而去。 倒是彭遇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着吴忧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思绪复杂。 人倒是不错,绝顶的聪慧,可惜就是太贪慕虚荣了,这是此时彭遇春的心中所想。 察觉到彭遇春的复杂眼神,吴忧问道:”为何如此看我?“ 回过神来的彭遇春,想了想问道:”吴大人,你的办法的确精妙,可百姓会同意吗?“ 第166章 救灾之法三 ”会的。“ 吴忧的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是以前,吴忧还不能肯定,现在不同,不论是他,还是朱明理,官声都很好,这就是一张王牌。 显然,朱明理也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肯定这条策略。 于是,朱明理和樊顺联袂入宫,觐见夏皇。 二人并没有等太久,便见到了正在用膳的夏皇。 夏皇见到二人,不等二人行礼,便先说道:”两位卿家免礼,吃了吗?来,陪朕一起用膳。“ 朱明理把准备好的奏折,递给侍候在一旁的朱高,说道:”陛下,你先看看这个。“ 从朱高手中接过奏折,放在案桌之上,夏皇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 咦......... 片刻后,夏皇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放下汤匙,捧起奏折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还发出惊奇声。 奏折的内容正是吴忧救灾的法子,朱明理都看的出来,法子可行,夏皇自然也看的出来。 只是他比朱明理想的更远,以后朝廷若遇到紧急情况,此法皆可行。 夏皇思考的时间稍长,良久,夏皇合上奏折,将其揣进衣袖中,大笑道:”此法甚妙,是你们二人谁的主意,当重赏。“ 做为皇帝,每天都会与各种各样的奏折打交道,心里早就厌烦了,能被夏皇当成宝贝,收进衣袖中,足可见他对这本奏折的重视。 ”回陛下,这是吴都令的谋略。“朱明理回道。 ”吴忧,吴忧。“夏皇念叨两句吴忧的名字后,对朱明理和樊顺道:”准奏,救民如救火,两位爱卿,你们速速去办。“ 午时刚过。 府衙,户部,东城都卫司同时放出了一条消息,以高于市场一成的价格收购所有食材,粮食,蔬果和肉类不限,有多少收多少。 户部会开一张票据,记录商户所交易的食材和价格,待秋粮成熟后,凭借票据,可抵税,可换成粮食或钱财,以户部和府衙的公章为凭证。 简单来说,朝廷出高价买百姓的东西,百姓收的是印有公张的票据,秋收后,再凭票据换取相应的物资。 比如,我有十斤苹果,市场价值一百文铜钱,现在拿到府衙可以兑换成一百一十文的票据,等到秋收之后,我可以拿着票据再换成一百一十文的钱物。 吴忧的办法,其实就是发行国债的一种雏形,在前世,倒是不足为奇,不过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却是第一次出现。 京都的消息传播的很快,樊顺派人在人多的地方吆喝了几嗓子,很快就传开了。 当然,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不过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前往府衙打探消息的真实性。 继赵攸之案后,府衙前再次围满了人,仿佛赵攸之案现场重现般壮观,就连空气中似乎都残留着淡淡血腥味儿。 朱明理为人温和,任京都令时,深受读书人和百姓爱戴,吴忧却正好相反,他杀伐果断,嫉恶如仇,从赵攸之和黄滔二人的下场,便可窥得一斑。 不论是爱民如子的朱明理,还是维护正义的吴忧,都深受百姓的追捧。 府衙,这是京都百姓司空见惯的地方,自赵攸之死后,略显破旧的府衙隐约带着一种威严,就连聚集在此的众多百姓,都不敢大声喧哗。 “各位,各位,先静一静。” 朱明理首先开口,小声议论的人群全部安静了下来。 “各位父老乡亲,听本官一言,朝廷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已无力赈济因水患而导致家破人亡的江淮父老,不过再过半月就是粮食丰收之时,在这半个月里,他们没有了吃食怎么办?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淮父老饿死在城门之外......................” 于是,朱明理便把国债发行的道理,深入浅出的一一道来,让在场的每一位百姓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说完之后,朱明理对四周一一拱手:“各位乡亲,本官和吴都令以自身声誉,和府衙库房二十余万两银子作保,收上来的吃食,全部用来赈济难民,朝廷绝不会贪墨一个铜板。” 尼玛,竟然还惦记着府库的银子,那些钱可都是吴忧承担着巨大的风险换来的,现在直接被朱明理用来作保。 吴忧心里虽然不舒服,却没有站出来拆台。 朱明理说完之后,许多百姓在心里盘算 得失,可不论如何盘算,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捐献的越多,赚的就越多。 打着以帮助难民的名头赚钱,这不仅在道德上占据了至高点,还有额外的收入,何乐而不为? ”我相信朱大人,我先来。“ “还有我。” ”我家有十亩菜地,而且还有余粮,我现在回去全部取来。“ ”我家有两亩的梨树,现在已经成熟,我 现在回去全部摘了。 ............. 见百姓如此踊跃,朱明理很是开心,再次说道:“各位乡亲,一定要量力而行,本官保证,秋收后,户部绝不拖欠,另外,现在天气转凉,难民还需要保暖,一些不合身的衣物和布匹,也可来此交易,多多亦善。” 京都的人口非常多,至于有多少,吴忧并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单单小商户又何止十万,再加上普通百姓的援助,养活区区十万难民半月,绰绰有余。 以石勇为首的差役维持着秩序,朱明理带来的十几名户部官员,或称重,或估价,或记录,或盖章,忙的不亦乐乎。 待户部完成这些程序后,援助物资的百姓便会拿着收据,来到吴忧所在的桌案前,吴忧便会盖上府衙的印章,才算完成交易。 援助的物资被樊顺及其下属送出了城。 这所有的环节全部在众百姓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没有任何的视野盲区,因此,没有百姓再有怀疑,纷纷取来家中多余的物资,参与了这场宏大的救灾活动之中。 连续盖了十几个印章,吴忧便没了兴致,把工作丢给了邹县丞,和王武一起离开的府衙。 第167章 救灾之法四 做为救灾的主导者,而且有朱明理和樊顺在,吴忧不需要亲力亲为,他反而清闲了下来。 在朱明理和樊顺想来,只要维持住现在的场面,救灾的事情便可圆满完成,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吴忧并不这么想,他有自己的盘算,解决难民的吃食只不过是第一步,十万难民,哪怕打个对折,也有五万的劳力,这是一个庞大的人力资源,如果错过,才是真正的浪费。 回到吴府。 吴忧一头扎进了书房,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直到傍晚时分,吴坎敲门,说话声传入书房:“少爷,天使来了。” 吱呀。 书房的门被拉开,吴忧走了出来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道:“走,去看看。” 吴坎口中的天使说的是朱高,在吴忧的心里,朱高的形象和天使相去甚远,不过谁让人家是夏皇身边的人呢 ,哪怕叫耶稣,也只能由他去了 。 每次朱高来吴家,都是宣旨,想来这次也不例外,一定是自己赈济难民有了成果,夏皇一高兴提前给予赏赐。 正在吴忧想着夏皇会赏赐些什么的时候,脚步已经到了前厅。 见到朱高,吴忧便要躬身接旨。 朱高伸手,制止了吴忧的动作道:“吴大人,咱家不是来宣旨的,陛下让你明日上朝。” 听闻不是来给赏赐的,吴忧心里略略失望,不过他很快就疑惑了起来,只要随便派一名内侍,传个话就可以了,没必要让朱高亲自跑一趟。 见吴忧眼中的疑惑之色,朱高继续说道:“吴大人,陛下让咱家告诉你,武安侯联合了部分朝臣,明日要对你发难,你要小心了。” 送走朱高之后,吴忧在心里暗忖,好快的速度,黄滔才下葬,便迫不及待了吗? 见吴敌和百事通等人担忧的神色,吴忧宽慰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 黄滔的死和赵攸之不同,赵攸之是直接被吴忧下令砍了脑袋,而黄滔是死在了自己家中,这其中可就有说道了。 如果西王对吴忧的仇恨是直接的,那么武安侯对他的仇恨却是间接的。 黄滔是不是吴忧杀的,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武安侯认为是,哪怕他是对的,吴忧也不会承认,这扯皮哪能扯的清楚。 次日。 天还未亮,吴忧便被吴坎叫了起来。 洗漱完毕,又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和吴坎,王武一起前往府衙。 这倒不是因为他关心救灾的情况,而是官服在府衙。 官服只有一套,连一件换洗的都没有,谁让夏皇也穷呢,吴忧不禁在心里感叹。 三人来到府衙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此时,不过刚刚解除宵禁,无数的百姓大包小包,有的甚至推着独轮车等候在府衙外,长长的队伍,直接排到了吴忧的视线之外。 吴忧还是低估了他的政策会给普通百姓带来的影响,单单赋税便如一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债券能抵税这一点,就足够吸引百姓趋之若鹜。 负责维持秩序的邹成秀,见吴忧到来,连忙上前道:“大人,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怕是 忙不过来,下官已经派人去通知朱尚书了,这个时侯应该快到了。” 邹成秀的话刚说完,吴忧便看见朱明理带着一群人,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朱明理先看了看队伍一眼,然后才看见最前面的吴忧。 朱明理对吴忧当甩手掌柜的做法很不满,他不理解,这可是刷声望的好机会,吴忧为何置之不理。 “吴大人,现在人手吃紧,你来的正好,搭把手吧!” 看着朱明理身后的人,有的人吴忧昨日见过,有的却是陌生面孔,吴忧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朱明理回道:“城外的百姓,有不少生了病,我向陛下请旨,从太医院调了一些太医来。” 不管是爱民的程度,还是细心程度,吴忧发现,朱明理比自己更适合帮助那些难民,他现在明白,为何朱明理会有如此好的官声了。 摆了摆手,吴忧说道:“这里交给你,我放心,我要上朝,就不多留了。” 说完,吴忧朝府衙内堂而去,换了一身官服,然后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吴忧不是第一次上朝,上一次上朝的场面他是记忆犹新,如果不是夏皇发话,他甚至一辈子都不想上朝。 上朝而已,至于要起那么早吗?吴忧觉得满朝文武都有病,得治。 近墨者黑,万不能被这些人感染了,不行,必须得让吴坎接着告假。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宫门外。 此时,穿着花花绿绿官服的官员,陆续赶来,在皇宫门口排起了长队。 放眼望去,一个也不认识,让吴坎和王武在外等候,吴忧加入了队列之中。 记录考勤的官员,吴忧第一次来时见过,不过并不知道名字。 等待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轮到了吴忧,吴忧拿起毛笔,和上次一样,写上了名字,不过字依旧是歪歪扭扭,而且巨大无比,简直不堪入目。 这一次,负责考勤的官员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重新换了一张纸。 这倒不是吴忧有意为之,他的毛笔字是真的丑。 放下笔,吴忧不再逗留,径直了进入皇宫。 有过上朝的经验,这次吴忧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大安殿。 刚踏入大安殿,吴忧就感觉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上次上朝,他不招人待见,无人搭理,今日仿佛格外的瞩目 。 朝臣,吴忧认识的倒是不多,他没有去看是谁,相信等会他都会一一认识的。 似乎没有睡好的缘故,吴忧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没有搭理任何人,径直朝左边的廊柱而去。 “吴家小子,到这边来。” 吴忧刚抬起脚步,便听见有人叫自己,这说话的声音他并不陌生,正是彭有牛。 转身看去,果然,见彭有牛倚在右侧,最前方的廊柱上,正看着自己。 见到彭有牛,吴忧的心里依旧发怵,不过却不好当做没看见,他走上前,行礼道:“见过彭将军。” 第168章 发难一 彭有牛是个大嗓门,他这一嗓子,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本想着低调的吴忧,顿时成为了焦点。 罢了罢了,既然早晚都会麻烦缠身,干脆不装了。 拍了怕 吴忧的肩膀 ,彭 有牛说道 :“好小子,你送老夫的兵书我看 了,不愧是天下第一兵书,绝对当的起这个名头,老夫觉的你卖一万两银子亏了,亏大了。” 这倒是 一句实话,吴忧深以为然,谁让没人识货呢! 原本吴忧的本意是坑独孤恺,可人家压根不上当,现在砸手里了,吴忧也只能半卖半送。 彭有牛不是说大话的人,他认可了吴忧的兵书,说明吴忧的兵书真的值这个价,与他交好的武将团体,立刻围了上来,纷纷要求一观。 搂过吴忧的肩膀,彭有牛仿佛是在搂着自己的小妾般,笑道:“你们这些杀才,旷世兵书岂能随意示人,吴小子,你把兵书交与老夫,老夫保证能卖一个好价格,卖的银子我们五五分,如何?” 闻言,吴忧心里一动,彭有牛人脉广,而且在军武中的威望极高,有他帮忙,这简直就是一条生财的路子。 古人还是很有节操的,哪怕彭有牛是个粗人,得到了兵书,也会经过吴忧的同意才会售卖,如果在前世,只怕盗版书籍已经泛滥了。 吴忧点了点头,虽然五五分账,有点吃亏,不过他并没有计较,彭有牛分去的银子,大部分会分给战死将士的遗孤,就算是替他吴忧积德了。 另外,这不仅能卖一个人情给彭有牛,而且还能得到武将团体的认可,这笔交易值! 彭有牛以为吴忧会还价,要知道这笔买卖可不是一笔小钱,他心里的预期分成是九一分,哪怕只分一成,收入也非常可观。 令彭有牛没有想到的是,吴忧竟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这让他心里狂喜。 “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你。”说到这儿,彭有牛瞥了文官团体一眼,继续道:“那边你就不要去了,就和老夫站在一起,另外,北边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通知放行了。” 得,误打误撞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至于一个文官站在武将团体一边,吴忧并不在意,都是大夏的臣子,站哪不是站。 文武对立,这是朝堂上早就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察觉到文官团体投来的鄙视目光,仿佛他就是文官中的败类,对此,吴忧毫不在意。 见到这一幕,彭有牛对吴忧更加满意了。 “陛下驾到。” 正在此时,一阵尖细,且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响起,夏皇和朱高从侧殿而入。 “陛下万福。” 待夏皇在龙椅上坐定,群臣躬身问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朱高长长的音腔落下,一名皮肤略黑的中年人出列:“陛下,臣弹劾吴忧通敌叛国,罔顾我大夏无数将士与百姓的性命不顾,此贼子当处以极刑,以正国法。” 吴忧清楚今天有人会针对自己,想不到竟然如此之狠,一开局便是王炸。 一旁的吴忧听的直发懵,通敌叛国?这从何说起?他思来想去也没有发现自己干过这等事情。 难道是原主做的? 正在吴忧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听夏皇说道:“左御史,府衙前发生是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吧?主意正是吴忧所出,其目的是救济城外的百姓,你说他罔顾百姓性命,这从何说起啊?” 姓左,又是御史,这人莫非是左淇水的老爹?难怪会如此针对自己。 “回陛下,吴忧不知从何处得到一本兵书,刚刚听彭将军说,此书乃旷世兵书,臣虽然不曾一见,不过却也清楚,此书绝不能传于外邦,否则就是灾难,而吴忧却到处宣扬,甚至当成货物买卖,此行径与通敌叛国无异,若敌人强大,便会侵略我大夏,这就是罔顾将士和百姓的性命不顾,请陛下明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听左御史这么一说,众官员也觉得颇有道理,当即,有几人出列附议。 沉思片刻,夏皇说道:“吴都令可曾前来?” 话音刚落,夏皇便看见从武将队伍中走出来的吴忧。 先对夏皇拱了拱手,吴忧这才悠悠道:“陛下,左御史对臣有误解,完全是因为他不懂兵事,臣为人大度,不会往心里去的。” 吴忧话说的大度,但是他阴阳怪气的强调,分明就是在说我记住你了。 左御史冷哼一声,讽刺道:“本官曾在独孤老将军帐下任督军一职,表现虽算不上惊艳,却也在军武中厮混过,不像吴忧你,只会纸上谈兵,蛊惑人心。” 对于左御史的话,吴忧不知可否,淡淡道:“在军武厮混过并不代表通晓兵事,左御史难道你是去熬资历的?” “你.......\" 左御史指着吴忧脸色很是难看,他之所以生气,不是吴忧说错了,相反,吴忧说对了。 身为文官,总不能提刀与敌人厮杀吧,文官入军武,只从事轻松的文职,这就是在熬资历。 这其中的道道儿,不仅夏皇清楚,文武百官也都清楚。 ”好,吴小子,说的好,那些没卵子的文官,除了会捣乱啥也不懂。“ 彭有牛则是非常畅快,吴忧的话简直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此时,武将团体也纷纷议论了起来,对着文官就是一阵的数落。 ”彭老匹夫,我劝你积点儿口德。“ 文官这边,站在前列的一名儒雅老者,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单方面指责,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意。 彭有牛大笑道:”老子就说了,你能拿老子怎么着?“ 儒雅老者彻底怒了,愤恨道:“粗鄙,粗鄙,粗鄙至极。” 见有人带头,文官一方彻底爆发了,指着武将阵营就是一连串的言语输出。 武将这边又岂能甘受着,于是,朝堂之上顿时乱作了一团。 看着文武双方,指着对方跳脚大骂的场景,吴忧惊呆了,作为大夏最权威的地方之一,在他想来,应该是严肃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尼玛,这比菜市场还乱! 第169章 发难二 “肃静。” 夏皇的声音不大,在场的文武非常有默契的停止了对骂。 吴忧看的出来,这并不是夏皇龙气护体,霸气侧漏所至,而是这种场面定然时常发生,久而久之,君臣之间培养出来的默契。 汗........ 做皇帝实在太不容易了,吴忧同情夏皇三秒钟。 没有理会群臣,夏皇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吴都令,左御史说的不无道理,你不曾上过战场,难道你了解兵事不成?” 吴忧摇头:“臣也不知兵事,也无需知道兵事,不过臣更了解战争的意义。” 一个不懂兵事的人谈战争,这无疑是外行指导内行,在场的哪一位将领不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 左御史冷笑道:“吴忧,你不过一介黄口小儿,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跟我们谈战争,你也配。” 瞥了一眼左御史,吴忧看向彭有牛道:“彭将军,你刚刚骂轻了呀!” 原本彭有牛骂的是整个文官群体,经吴忧这么一说,他刚才骂人的话全部转移到了左御史身上,这可比指着他的鼻子骂,还要来的打脸。 看了看左御史阴沉的脸色,彭有牛大笑:“好小子,有个性,说说吧,你对战争怎么看。” 武将团体也有质疑吴忧之人,不过彭有牛先发话了,他们集体选择了沉默。 “北蛮之所以连年发动战争,是因为北方乃苦寒之地,资源稀缺,养不活太多的人口,所以通过战争掠夺其他国家的资源,来满足自身所需,可对?” 吴忧的这个观点没有人反对,这本身就是事实。 夏皇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你继续说。” “所谓战争,其实就是资源分配不均所致,如果每个人都是土财主,谁还愿意打仗?达达是我大夏的盟友 ,只要我们能供充足的物资与其交易,使其百姓过上衣食不缺的生活,达达便不会背叛。” 财帛动人心,别看一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不屑做派,这种反人性的行为完全是装出来的。 每天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而且娇妻美妾在侧,这样的生活难道他不香吗? 相比青楼的纨绔子弟,吴忧反而觉得他们才活的更真实。 闻言,左御史大笑道:“诸位听见了吗?吴忧身为一方父母官,自己的治下灾民流离失所,他却心系外邦,请问吴大人,你是大夏的臣子,还是达达的臣子?” 没理会左御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吴忧继续道:“而我大夏四处征战,完全是为了自保,同时也是为了止战。” 彭有牛一拍霸占道:“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那些该死的北方蛮子,简直可恶至极。” “我大夏是仁义之邦,从不主动去侵略他人土地,残杀他国百姓,所以,我吴家的孙子兵法,虽是兵法,却以止战为前提,比如,好战者必亡,不战而屈人之兵等,皆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绝不像左御史所言,四处挑起战争,生灵涂炭。” 闻言,一众文武愕然,在武将的观念里,兵书无非就是排兵布阵,教人怎么打仗;在文臣的观念里,兵书就是在教一群糙汉如何厮杀。 兵书虽然也是书,武将视为珍宝,而文臣却弃之如敝履。 吴家的孙子兵法,完全颠覆了文武百官对兵书的认知,这就是站在仁义的制高点,去俯视战争,同时也与儒家的思想有相同之处。 难怪连彭有牛这个粗人,对孙子兵法如此推崇,如此看来,孙子兵法被称为旷世兵书绝无夸大之处。 正在百官这样想着的时侯,夏皇说道:“的确如此,朕看过兵书,孙子兵法当的起天下第一 兵书。” 彭有牛也附和道:“不错,这种旷世奇书,一万两银子一本,简直就是贱卖。” 如果彭有牛的话有夸大之嫌,吴忧和夏皇的话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符合儒家的旷世兵书现世,对儒家子弟可不是一件小事。 彭有牛的确看了两天的兵书,领悟并不深刻 ,吴忧和夏皇所言,他虽不懂,却不妨碍他打一波广告。 左御史没有看过孙子兵法,见夏皇也如此说,自然不好在反驳,悻悻的退了回去。 “陛下,吴都令有罪,依照律法,赵攸之应交与大理司判决,而吴都令却私自用刑,这与律法不和 ,若人人效仿,岂不乱了套?” 吴忧看了看说话之人,小声问向身旁的彭有牛:“他是谁?” 彭有牛 呵呵一笑:“这厮是鲁尚书,就被你气到吐血昏厥,又活过来的鲁树方的老爹。” 这又是一个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难怪要站出来针对自己。 不等吴忧开口,夏皇先说道:“赵攸之罪行滔天,人人得而诛之,人已经死了,休要再提,不过吴都令的确有动用私刑之嫌,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赵攸之的罪行,朝臣早已得知 ,他的死没人在意,鲁尚书并不是要替赵攸之翻案,而是针对吴忧。 杀了西王世子,只罚俸半年,这就是明显的偏袒了。 听夏皇这么说,鲁尚书也不再多言,赵攸之的确该死,这是民心所向,说多了反而会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对他鲁家的名声不利,他之所以提出来,就是要恶心一下吴忧。 赵攸之案,就这样被轻拿轻放的接了过去,也只稍稍激起了一层涟漪。 看着鲁尚书投来的挑衅眼神,吴忧在心里大骂不已,京都令的薪俸本就不高,现在倒好,因为这老东西的一句话,他连工资都没了。 “陛下,吴忧藐视皇权,欺君罔上,当处以及刑,以正国法。” 吴忧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武安侯,之前吴忧并没有看见武安侯的人影,还以为他没来,想不到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如果知道吴忧是这样想的,武安侯非气的吐血不可,他长相并不出众,在人群中也不显眼,竟直接被吴忧给忽略了。 夏皇揉了揉眉心,脸上多了一些倦意道:“武安侯,吴都令如何藐视皇权,欺君罔上 了 ?” 第170章 发难三 武安侯的心思,夏皇岂能不清楚?无非就是打着皇权的名头,给黄滔报仇。 “蒙太祖隆恩,我黄家得到一块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卷,可免三次死罪,祖上曾用去两次,还盛下最后一次。 前些时日,我儿黄滔因犯了错,老臣便用去了最后一次,承陛下恩典,赦了我儿死罪,臣感恩戴德,万死难报陛下大恩。 可是,吴忧这贼子,仗着是京都令的身份,胡乱执法,导致我儿蒙冤入狱,在狱中,更是对我儿用百般酷刑折磨。 可惜我儿身子弱,哪里经的起吴忧这恶贼无休无止的折磨,等我再次见到我儿时,他已经身染恶疾,药食难医,不幸我儿,在残喘数日后身亡,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武安侯先说起丹书铁卷的来历,其实也是在交代他黄家祖上的的功勋,只有立下大功,才会被太祖赏识,赐下丹书铁卷。 然后,又声情并茂的讲述事情的经过,用来博得众人的同情,至于黄滔犯下的罪行,他也只是一语带过。 再然后嘛,就是把吴忧痛批成,胡乱执法的酷吏,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就连吴忧都暗暗赞了一句:好口才! 黄滔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许多人也知道其中的原委,像他这样的纨绔京都也有不少,只是黄滔太倒霉,刚好遇见了吴忧。 武安侯的话,虽然得到了众多人的同情,可是却没有人站出来附和。 纵马撞死了人,被赦免后还不知道收敛,带着一帮狗腿子殴打死者家眷,犯下这种恶行,没人会为他出头。 听完武安侯的话,夏皇一脸的平静,问道:“吴都令,可有此事?” 黄滔的事情,夏皇自然是知情的,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在给吴忧辩驳的机会。 吴忧点了点头,回道:“确有此事,不过和武安侯所言有些出入,当初,黄滔纵马撞死了人,陛下赦了他的死罪,臣无权过问,我之所以抓黄滔,是因为他当街殴打他人,依律杖二十,收监十日,至于武安侯说臣胡乱执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免死金牌代表的就是皇权,也的确可以免死,吴忧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并没有藐视皇权,而是以正当的理由抓的黄滔。 武安侯双拳紧握,话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般:“我儿在狱中遭遇的毒打,你如何解释?” 闻言,吴忧面露无辜之色,对夏皇道:“陛下,臣冤枉啊,臣也下过狱,臣清楚,在狱中,凡是不听话,时常闹腾的犯人,狱卒会偶尔出手教训一下,这也是常事,一定是黄滔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撒泼,这才招致狱卒的不满,总不能这也要怪在臣身上吧?” “你.......\" 听闻吴忧的话,武安侯脸色铁青,他从黄滔处听说的结果,可不是这样的,显然,吴忧这是 颠倒黑白,不过黄滔已死,死无对证,他是有口难辩。 似乎为了证实吴忧的话,夏皇问道:”庄卿,你身为大理司卿,对牢狱之事应该清楚 ,吴都令所言是否属实?“ 庄文清出列,拱手道;”回陛下,的确如此。“ 得,有了庄文清的助攻,此事算是坐实了。 此时,朝臣们都暗呼黄滔倒霉,被吴忧抓了不算,牢狱中还不安生,结果伤口感染,死于非命。 这件事情也怪不得狱卒,不论是大理寺还是府衙,他们对待犯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偏偏别人没事,黄滔却出事了,这也只能当成意外事件处理了。 这个结果并不是武安侯想要看到的,他对夏皇道:”陛下,狱卒定然是得到了吴忧的授意,只要严审狱卒,便可查明真相。“ 听武安侯这么说,夏皇的语气带着怒意道:”怎么?难道你还要 屈打成招不成?你的丧子之痛 ,朕能体谅,不过也要适可而止。“ 见武安侯还要说话,吴忧抢先道:”陛下,臣知道此案的症结所在。“ 此案眼看就要结束了,吴忧却在这个时候接了下去,难道他想转移目标,担心武安侯以后报复? 不仅夏皇这样想,一众朝臣也是这般想法。 看着武安侯冰冷的目光,吴忧毫不退缩,朗声道:”此案的起因,皆是由黄滔撞人在先,如果黄滔没有撞人,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可对?“ 众皆无语,现在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又有何用? 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吴忧继续说道:”诸位可曾想过,黄滔为何会撞人?难道他是故意的吗?当然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症结所在。“ 这个问题一出,百官陷入了思索。 良久,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难道被撞之人不想活了?“ 闻言,众皆哄笑了起来,朝堂略显沉闷的气氛也变得活络。 夏皇莞尔,直接问道:”症结到底是 什么?“ 吴忧没有卖关子,回道:”交通,是京都的交通太过混乱所至。“ 说到这里,吴忧看着庄文清问道:”庄大人,你大理司,每年接手的案子中,有多少起是和交通事故有关的?“ 交通这个词儿对众人而言有些陌生,不过文官中,大多都是饱学之士,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吴忧的意思。 思索片刻,庄文清答道:”至少百余起。“ 这个数据听上去并不算多,事实可绝非如此,这倒不是庄文清说谎,他所言是因交通事故引发的纠纷,甚至是人命官司,另外,加上府衙接手的,和百姓自己私下解决的,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顿了顿,庄文清继续说道:“吴都令,我明白你的意思,本官也曾向陛下提及过此事,不过,要在京都禁止马匹奔行,跟本行不通。” 京都是一个大都市,如果禁止马匹奔行,这不现实,这就好比,在前世,禁止车辆在都市中奔行是一个道理,行不通也属正常。 ”能想到这一层,庄大人了不起。“吴忧对庄文清施了一礼,真心称赞道。 “我也没做什么,不值得........\"庄文清避过,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话说了一半,他眼神一亮,问道:”你有办法?“ 第171章 改变一 自吴家贪污案后,吴敌跌下神坛,退出了政治的舞台。 现在吴忧任京都令,吴家逆转了名声,不过百官都看的出来,吴忧对政治的兴趣并不大。 而且吴忧还曾杨言,不参与储位之争。 也因此吴忧反而没有政敌,武安侯也好,左御史和鲁尚书也罢,他们和吴忧全部都是私怨,还上升不到政治的高度。 至于吴忧提出的摊丁入亩,的确会触及许多人的利益,由于朝臣所处的阵营不同,没有哪一方先跳出来与吴有为难。 另外,摊丁入亩现在并没有实施,目前还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还不到真正发难的时候,所以,朝堂之上,有意针对吴忧的人并不多。 听庄文清这么问,吴忧呵呵一笑,从衣袖中取出折好的宣纸,缓缓展开。 侍候在一旁的两名内侍,在朱高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一左一右,将宽大的宣纸展开。 ”陛下,请移步。“ 不用吴忧提醒,夏皇已经起身,缓步走下御台,来到宣纸前。 不仅夏皇,百官也好奇,纷纷涌上前查看。 待两名内侍换了一个宽敞的角度后,众人这才看清宣纸上的内容,宣纸之上是一幅图,准确来说是一张俯视图。 图中,房屋楼宇,庭院街道,甚至人物,全部清晰可见,与其说它是一张图,还不如说这是一幅画。 不仅如此,街道两旁的茶肆酒楼和一些商铺,匾额上的字迹全部一清二楚。 见到如此栩栩如生的画作,夏皇和群臣一时怔住了。 一名老者挤上前,双眼里泛着绿油油的光芒,伸出颤抖的手掌,轻轻抚摸,仿佛在抚摸绝世瑰宝。 见此,夏皇轻声问道:”韩卿,比你如何?“ 老者缓缓摇头:”臣不及也。“ 被挤到一旁的吴忧,愣了愣,这不对啊,重要的不是画的如何,而是画中的内容,你们偏离了重点啊! 正在吴忧想着要不要开口,打破现场的气氛时,只感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力道很大,很疼。 只是不等吴忧有所反应,径直被拽到了前方。 ”吴小子,这是你画的?“ “是,是,是。”回过神来的吴忧,使劲挣脱了手掌,不停的甩着发红手腕。 待看清楚抓自己手腕之人,正是姓韩的老者时,面露诧异之色,别看老者一把年纪了,手上的力道倒是不小 。 吴忧并不认识这位韩姓老者,他没有过多理会,对夏皇说道:“陛下,臣让你们看的并不是臣的画技如何,而是图中的内容。” 强行把众人思绪拉上正轨,吴忧指着画中的一豪宅道:“你们看,这处宅子,正是我家,这幅图,画的是我家附近的景物,我要说的重点是交通,你们看这条街道有何不同?” 京都的交通的确很混乱,交通事故频频发生,堵不如疏,庄文清提出的禁马行不通,吴忧干脆把前世交通规划照搬了过来。 一些常见的交通标识,比如路面上的箭头,人行横道,以及马匹马车,和行人该如何行走,都做了详细的标识。 除此之外,吴忧还对人流量多的十字路口讲解的最为详细:”你们看这里?这里平时人流量比较大,只要在此处,安排人手指挥交通,确保交通顺畅,就会减少交通事故的发生。“ 配合图中的标识,再加上吴忧的详细解释,在场的每个人全部都一目了然。 ”妙,妙,妙,陛下,此法利国利民,大善。“待吴忧讲解完毕,韩姓老者一拍巴掌,高声赞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此法是不错。“夏皇也连连点头,认可了吴忧对交通的规划,顿了顿,夏皇继续说道:”只是现在国库空虚,无力实施,等到秋收之后实施不迟。\" 如果想实现交通规划,需要人手和材料,朝廷现在穷的叮当响,根本没有财力支撑。 一提起国库的状况,群臣也不禁摇头,长吁短叹。 与众人的想法不同,吴忧认为现在正是推行交通规划的最好时机,没有迟疑,开口说道:“陛下,不如将此事交于我府衙,臣必当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夏皇一怔,心里难免疑惑了起来,赈灾之事吴忧只出了一个主意,便把事情全部交给了朱明理和樊顺,显然吴忧对民望看的并不重。 现在他却对交通如此上心,凭吴忧爱财如命的性格,还要出钱出力,这完全不合常理。 夏皇不清楚打的什么主意,略略思索道:“准,另外,鲁尚书,府衙人手短缺,就由你工部协助吴都令,负责此事。” “臣,领旨。”鲁尚书应道。 吴忧愕然,他和鲁尚书有娴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竟然派这么个人协助自己,这不诚心添乱吗? 心里这样想着,吴忧却没有公然反对,想了想,他继续说道:“陛下,交通规划还要颁布相交的律法,这个重任可交于鲁尚书。” 吴忧不清楚鲁尚书的为人,不过这不重要,他只想把这个不顺眼的家伙调走,免得看着膈应。 吴忧的想法是不错,可是夏皇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此话一出,夏皇更加确定,吴忧必然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心里虽然好奇,不过夏皇并没有要调走鲁尚书的意思,说道:“此事交于你和庄卿共同拟订,退朝。” 夏皇乾纲独断,没有给吴忧拒绝的机会。 刚出大安殿,吴忧便被彭有牛拉到了一旁,等朝臣都已经离开,二人才不急不徐的朝皇宫外而去。 和彭有牛商量了一下孙子兵法的销售细节后,彭有牛这才满意的离去。 兵书的样本,彭有牛已经有了,只要雇人抄书即可,而这投入的成本并不大,需要多少钱财,只须到府衙支取即可。 出了皇宫,见日头已经到了头顶。 听着咕咕叫的肚子,吴忧没有再去府衙,和吴坎,王武一起径直回了府。 和武安侯的恩怨并没有结束,如果他识趣,黄滔之事便到此为止,如果不识趣,吴忧也不介意多一个敌人。 第172章 改变二 自吴忧提出交通改制后,便一直处于告假状态,足足三日不曾上朝,仿佛只是刷一下存在感,便又回归了常态。 对于吴忧这种一天打鱼,经常晒网的上班态度,百官很乐意看到,除了御史台,以左御史为首的数人弹劾过一次之外,倒是没有人刻意找吴忧的麻烦。 夏皇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忘记了吴忧这个人。 这三天里,吴忧过的很自在,除了庄文清来过一次,商谈了一下交通法案的制定外,再无访客。 直到第四天晌午,这种平静的生活才被打破。 “少爷,有客来访。” 吴家前院儿,吴忧坐在躺椅之上假寐,旁边摆放各种水果。 “带进来。” 见吴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吴坎迟疑,犹豫道:“来的三人和我们有仇。” 这次吴忧睁开了眼睛,问道:“什么人?” “是陈启杰,冯枫和赵守义。” 当初,吴忧才穿越过来时,便是最先和这三人起的冲突,之后,自己任京都令,吴家的名声也逆转了过来,倒是很少见到这三人,吴忧都快将这三人 给忘了。 自己不去找他们,他们还主动找上门了,这还真是新鲜。 让吴坎把他们带了进来,吴忧并没有去正厅,也没有移步的意思,在前院接见了三人。 见到吴忧,三人倒是客气,不似之前般剑拔弩张,三人齐齐行礼:“见过吴大人。” 吴忧依旧坐在躺椅之上,并没有起身,问道:“你们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陈启杰一咬牙道:“吴大人,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冯枫说道:“吴大人,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道歉。” 赵守义也连忙道:“不错,我们是来道歉的,你如果还生我们的气,要不你揍我们一顿也成。” 三人语气诚恳,似乎真的服软了。 吴忧微微诧异,不过很快想明白三人的意图,不久之后将是童生试,而自己考官,他们担心自己给他们使绊子。 相比前途,道个歉,服个软,不算什么。 想通这些,吴忧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点头道:“好。” 和普通百姓相比,三人对吴忧的了解要多一些,吴忧绝不是大度之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吴忧身为官员,在三人想来,他会大度的饶过自己三人,赵守义的话,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并没有想过吴忧会真的动手。 见三人愣着不动,吴忧笑道:“怎么?难道你们不是真心来道歉的?” 听吴忧这么一说,三人对视一眼,乖乖的抱头蹲下。 吴忧笑呵呵的起身,对一旁的吴坎道:“动手。” 一炷香后,陈启杰三人一瘸一拐的出了吴府。 虽然这次来吴家挨了一顿揍,不过,三人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他们清楚,以前的事情,吴忧不会再计较了,自然也不会在童生试中,给他们使绊子。 陈启杰三人走后不久,吴家又迎来了新的一波客人。 吴忧和百事通,在正厅中接见来人。 看着抬进客厅的几个大木箱,吴忧问道:“彭小将军,你家的情况我清楚,无需多礼。” 彭遇春摇头:“吴大人误会了,这些礼可不是我送的,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东城都卫司的百夫长李波,也是樊叔叔的下属,我只是把他引荐给你,你们聊。” 说完,彭遇春端起了茶,不再开口。 “在下李波见过吴大人,吴大人虽是文官,但是胆识过人,杀伐果断,让俺等一介武夫深感钦佩。” 看着一脸大胡子,长相很是彪悍的李波,吴忧不清楚他带那么多礼物上门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李百户寻本官,所谓何事?” 见吴忧直奔主题,李波搓了搓手,笑道:“吴大人,俺是来上门求亲的。” 吴忧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后,才确定不是他听错了,李波确实是来求亲的。 王通一家住在吴府,貌似没有适龄女子出嫁,吴家人口更少,除了三姨太全部都是爷们,怎么看也没有女子要婚嫁。 不是吴王两家,就只有温馨儿了,难道李波是来向温馨儿求婚的? 温馨儿是影卫的人,也只是暂住在吴家,而且他吴忧也做不了这个主。 见吴忧疑惑的目光,王波继续道:“吴大人,你年少有为,俺大女儿貌美如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俺家丫头比彭家小姐更加好生养,你看,聘礼俺都来了。” 扑…………… 王波话音刚落,一旁坐陪的百事通,别过头,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稍稍平复一下心绪,百事通连连道歉:“失礼失礼,茶水太烫了,你们继续。” 看了百事通一眼,吴忧清楚,百事通并不是鲁莽之人,他肯定知道一些内情,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李波的来意已经很清楚了,原来是给自己说媒来了,父亲亲自给自己的女儿说媒,这倒是新鲜。 不过吴忧对好生养这个词儿很敏感,不久前,彭有牛夸他自己的闺女时,用的就是这个词汇。 现在李波也用这个词夸他的闺女,再看看李波魁梧健壮的身躯,吴忧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肉山。 想到这里,吴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连忙摆手:“李百户,想来你已经知道,我喜欢的女子是赵侍郎家的千金,只怕是…………” 吴忧突然发现,有一个异性朋友真是不错,关键时候可以用来挡刀,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时,吴忧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对不住了轻柔妹子,以后再补偿你。 吴忧拒绝的话被打断,李波霸气的一摆手:“俺知道,俺都知道,不过无妨,俺家丫头可以给你做妾,凭大人你的才华和胆识,俺闺女嫁过来,也算是有福了。” 汗………… 吴忧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三观,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173章 改变三 如果上门求亲被拒绝,一般人可能就到此为止,或轻描淡写的接过不提,或干脆直接离开,显然,李波并不是这样。 似乎他执意要将女儿嫁给自己,哪怕做妾,也在所不惜。 由于大夏朝的国情,女多男少,稍稍富裕的家庭,纳妾是常事。 不过李波官职不低,家境应该也不差,他的女儿属于千金大小姐,嫁于别人做妾,的确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妾室的地位并不高,远的不提,在吴家,三姨太的地位不如吴坎,哪怕目前吴敌只有三姨太一个妾室。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情怎么看都透露着不寻常,这也更加坚定吴忧拒绝这门婚事的决心。 现在,李波的话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正在吴忧想着拒绝的措辞时,李波继续说道:“吴大人,俺家有五个闺女,个个貌美如花,实在不行,你随便挑两个也成。” 这....... 还真是奇葩,这哪里是来求亲的,这分明是来送女儿的! 别人娶亲,都是男方给女方送彩礼,可李波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把彩礼送到男方家不说,女儿还可以随便选,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看着百事通和彭遇春,两人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即使没有看到二人的表情,吴忧知道两人一定在使劲的憋着笑。 略略思索,吴忧看着李波毛茸茸的大脸上,那对充满期待的眼神问道:“李百户,你家是只缺我这个姑爷,还是只要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姑爷就成?\" \"当然只缺你.......\"话说到这里,李波停了下来,他很想说是前者,不过想到自家的闺女,他决定先不把话说满,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当然缺一个才华横溢的姑爷,吴大人,你就才华横溢,做我家姑爷正合适。“ 吴忧不清楚李波的家里是个什么状况,但是看着他如此急着想找一个姑爷,这说明李波的女儿是愁嫁的。 听李波这么说,吴忧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既然不好拒绝,干脆祸水东引。 ”李百户,像你这样,家里女儿愁嫁的人家多吗?“ 闻言,李波笑了:”多,咋不多,俺有几个老伙计,家里最多的有八个闺女,俺家还算少的。“ 李波的做法也是人之常情,和前世家长催婚其实没什么区别。 听李波这么说,吴忧呵呵一笑:”李百户,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们找到姑爷,只要你们有本事,哪怕找上七八十来个,也不成问题,而且个个才华横溢。“ ”真的?你莫要框俺!“ 为了女儿的婚事,李波求爷爷告奶奶,几乎都给人跪下了,可是京都之大,却没有合适的良人, 其中的心酸懂的人都懂。 现在吴忧却说他有办法,而且还能找到很多,李波岂能不怀疑。 摇了摇头,吴忧语气笃定道:”绝无虚言,只是此法现在说不得,等童生试后,你们来找我,到时候我在告知你们该如何去做。“ 此时,百事通和彭遇春也收敛了笑容,百事通问道:”少爷,你真的有办法?“ ”嗯。“吴忧点头应道。 见吴忧如此肯定,李波大喜:”吴大人你真是青天大老爷,俺这就回去通知俺的老伙计们。“ ”等等。“ 李波说完,便要离去,吴忧叫住李波道:”东西带走,等事成之后,请本官喝杯喜酒即可。“ 这些礼物不是谢礼,而是彩礼,自然收不得。 李波前来的目的是求亲,不过现在好像忘记了此事一般,笑呵呵的带着礼物离开了。 对他来说,吴忧的确了得,不过也只是一个人,他可有五个女儿,数量要比质量重要。 李波走后,吴忧问道:”李波是个什么情况?“ 彭遇春也不好再装作事不关己了,解释道:”还不是国策给闹的,家里多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便要多交一份税,李波家女儿多,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百事通也补充道:”国情如此,女多男少,那些有地位的人家,为了嫁女儿,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白了彭遇春一眼,吴忧说道:”所以你就把人带到我这里,想看我出丑?“ 摇了摇头,彭遇春尴尬笑道:”吴大人,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姐,她听说你拒绝了父亲的联姻,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想看你出丑。“ 吴忧默然。 ”少爷,小葵姑娘来了。“ 吴坎的到来,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三人抬头看去,正见到跟在吴坎身后的小葵。 吴忧想到,刚刚还在用赵轻柔的名头,给自己挡刀,他心里难免有点 心虚。 看了看吴坎身后,确实只有小葵一人,吴忧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走进正厅,小葵察觉到吴忧的目光,说道:”别看了,我家小姐没来。“ 吴忧尴尬一笑,收回目光道:”上次,你送来的财物用不上,你还是带回去吧。“ 那些钱物可都是赵轻柔的私房钱,估摸着是她的全部家当,这得存很长时间,吴忧可不会心安理得的收下。 小葵取出一封信递给吴忧,说道:”我家小姐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你如果觉的亏欠我家小姐,就用其他东西补偿吧。“ 吴忧接过信,想了想,小葵的提议也未尝不可,就不再退辞。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一手漂亮的簪花小凯让人眼前一亮,赵轻柔爽心悦目的字迹让吴忧微微失神。 仔细观看信中的内容,见除了问候之外,就是对赈济难民和交通改制的称赞,然后就没了然后。 吴忧收起信纸,疑惑问道:”你家小姐没说用什么东西补偿吗?“ 闻言,小葵双手负后,抬头挺胸,清了清嗓子道:”本小姐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如果吴忧真想归还,就让他拿出让本小姐满意的东西,算是交换。“ 说完,小葵恢复成自己的模样道:”我家小姐当是就是这么说的。“ 小葵的个头比赵轻柔要矮,她学赵清柔的动作显得似是而非,让人忍俊不禁,不过把赵轻柔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第174章 改变四 吴家正厅。 吴忧犯了难,让赵轻柔满意的东西,他真的想不出来,看着小葵期待的目光,吴忧干脆直接问道:“你家小姐平日里都喜欢什么?” 小葵没有任何迟疑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愕,这些东西也不值两千两银子。 吴忧心里这样想着,一时间却没有好的主意,稍稍思索后,他决定先把这次应付过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你先等会儿。” 让小葵在正厅等候,吴忧径直去了书院,摊开宣纸,拿起一旁自制的碳块,这是为了应付武安候时,吴忧特制的。 方法也很简单,将碳块放入墨中浸泡后,然后晾干,这样制出来的碳块书写起来,颜色更加的深。 定了定神,闭眼酝酿片刻后,碳块在纸上快速游走。 小葵不清楚吴忧的回礼是什么,心里好奇,耐着性子足足等了近一刻钟,这才见吴忧又重新回到了正厅。 将卷好的宣纸递给小葵,吴忧说道:“你把这个给轻柔,如果她不满意,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接过宣纸,小葵嘟了嘟嘴唇,满脸失望之色离去。 她上次送来的是一木盒的财物,而吴忧的回礼只有一张纸,这价格明显不对等。 出了吴家后,小葵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好奇心作祟,她缓缓的将宣纸展开。 “啊……………” 看到宣纸上内容的瞬间,小葵的眼神里充满了光芒,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看了看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小葵连忙收到宣纸,加快步伐,离开了此地。 小葵去吴家时,赵府来了一位客人,也是赵轻柔的好友。 此时,赵家的一处凉亭,赵轻柔与一名风神俊朗的男子相对而坐。 侍候在二人身旁的,是赵府的管家栓子,和男子一起到来的侍女,侍女蒙着面纱,看不清相貌,不过一双丹凤眼极为妩媚。 “轻柔,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伯父禁你的足我能体谅,和吴忧这种人在一起太危险了,指不定哪天还会遇到刺杀。”男子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赵轻柔摆弄着桌案上的古筝,悠悠道:“赵攸之该杀,难道不是吗?” 男子点头:“对,赵攸之是该死,吴忧没有杀错,可是他得罪了西王,你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否则你也会有危险。” 看着男子关切的目光,赵轻柔眨了眨美眸,这些她不是不知道,赵晋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也因此禁足。 沉默了片刻,赵轻柔朱唇轻启:“以前我们都小看他了,吴忧杀赵攸之这是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她想出的赈济之法,更是让难民不至于冻饿而死,这是大仁,而且,他提出的交通改制,会让百姓出行更加的安全,他……………” 闻言,男子伸手,制止了赵轻柔继续说下去,眼神变得柔和道:“这些我都知道,可那又如何?他是他,你是你,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男子很清楚赵轻柔的性子,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一脑袋磕下去,不碰个头破血流,便不会罢休。 男子可不认为,遭遇了一次刺杀,就会吓退赵轻柔,洽洽相反,这只会激起她更大的好奇,因此,他才亲自登门劝说。 见赵轻柔皿唇不语,男子知道他的一番口舌算是浪费了。 “小姐,我回来了。” 男子还要劝说时,小葵兴奋的声音适时传来。 见到男子时,小葵一愣,将宣纸藏于身后,欠身道:“见过上官公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小葵常常挂在嘴边的上官白。 见小葵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赵轻柔这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别藏了,我都看到了,吴忧的回礼是什么?拿出来吧!” “可是,可是…………” 小葵犹豫,不是她不喜欢吴忧的回礼,她相信小姐也一定喜欢,只是当着上官公子的面儿,似乎不妥。 “上官公子不算是外人,看看也无妨。” 赵轻柔岂能不明白小葵的小心思,不过她并不在意。 “是。” 小葵应了一声,来到桌案前,将宣纸展开。 吴忧展露过诗才,见到小葵只带了一张纸回来,赵轻柔下意识的认为,吴忧的回礼是一首诗,心里充满了期待。 可是随着纸张缓缓展开,她发现并非如此,上面的内容好像是一幅画。 待宣纸全部展开,赵轻柔眼里充满了惊讶,这的确是一幅画。 山,水,建筑,这些隐约的轮廓,把雾气缭绕的景色衬托的活灵活现。 更令赵轻柔震惊的是,湖面之上,一艘竹筏驶过,激起的涟漪清晰可见,而竹筏之上伫立着两名少女。 少女的装束,容貌清晰无比,正是她和小葵。 这个场景好熟悉,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此时,赵轻柔身处画中,不能自已。 很快,赵轻柔的记忆,便驻足在了离心湖,当初她和小葵一起去参加诗会时,在离心湖上,与吴忧的竹筏相遇。 当时,不就是这个场景吗?简直一模一样。 这景色,这人物,这画技,仿佛就是把当时的场景刻画了下来。 一旁的上官白瞥了一眼画作,目光微微失神,不过当他看见赵轻柔痴迷的看着画作时,他衣袖里的手掌不听使唤的握在了一起。 上官白目光变得凌利,看向一旁的侍女,侍女不敢与其对视,低下了头。 没有打扰赵轻柔,上官白起身,离开了赵府。 出了赵府后,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扑通。 侍女径直跪了下去,道:“主人,青鸾知错。” 此时,上官白紧握着的拳头才缓缓松开,语气中充满了冷意:“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吴忧必须死。” 这侍女不是别人,正是刺杀吴忧失败的青鸾,上官白之所以要致吴忧于死地,她明白其中的原由,赵轻柔是他的逆鳞,谁碰,他便杀谁。 身为上官白的侍女,她没有拒绝的权力,让吴忧逃过一劫是运气,她不相信吴忧的运气好的出奇,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第175章 改变五 吴忧不清楚,刺杀他的另一方人马,正是出自上官白的手笔。 他和上官白在离心湖时,只有一面之缘,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要致他于死的会是一个与他无任何仇怨之人。 原主是一个纨绔,而上官白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不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吴忧,和上官白并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仇怨。 正如青鸾所想,上官白对赵轻柔很是爱慕,一个情字便让风度翩翩,风神俊朗的他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如果吴忧知道上官白杀他的原因,他非得骂娘不可,他一直把赵轻柔当成一个不错的朋友,而且赵轻柔与他相处,吴忧感觉的到,她只是对自己出于好奇,并无男女之情。 当然,这只是吴忧所想,他和赵轻柔的交往,也只到他被刺杀之前。 吴忧却不知道,现在的赵轻柔对他的好感度大增。 …………… 一愰又是数日过去了。 吴忧虽然鲜少出门,不过京都最近发生的大事,他却了如指掌。 发行国债债券,不仅让京都的百姓趋之若鹜,而且京都周边的县城和村庄,也纷纷加入了这场浩大的赈灾活动之中。 城外,每天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这些队伍就没有空手的,全部大车小车的驮着货物,平日里,每个村里廖廖的耕牛,现在全是。 由于入城的人太多,四城都卫司不得不派遣人手维持秩序。 原本只有一个捐助点,但是捐助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为了加快办事效率,户部外又重新开设了一处捐助点。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这句话原本说的是普通的穷苦百姓,不过现在却并非如此,百姓捐助的粮食不仅供给了难民,甚至还有多余的增充国库,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 夏皇这几天的心情很好,看着每天都有大量的粮食进入了朝廷的口袋,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于是,一个化名郑琼的人,时常出现在府衙和户部,显得很是悠闲。 府衙公堂。 此时,十几名户部官员,不停的翻着账本,算盘打的哗哗响。 良久,哗哗声停了下来。 朱明理接过账目,当他看到了上面的数字时,语气颤抖,对着公案前喝杯的夏皇道:“陛下,一共是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 扑。 夏皇一口茶喷了出来,他连忙起身,擦拭身上的水渍,片刻后,他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没算错?” 看着十口名官员,面露惊慌之色,朱明理示意他们退下,这才语气苦涩道:“陛下,核实了三遍,的确没错。” 捐助的百姓每人的物资看上去并不多,在夏皇和朱明理看来,放出去的债务最多五十万两顶天,可现在的数据,着实吓着了二人。 原本只是解决难民的吃食问题,现在问题的确是解决了,可是放出去的债券,共计一百三十余万两银子,这足够支撑起一场大仗了。 原本一贫如洗的朝廷,现在变得负债累累。 面面相觑的君臣二人,沉默良久,才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夏皇问道:“现在收购的粮食,够难民支撑到秋收吗?” 朱明理点了点头:“前日便已经足够了。” 粮食进入了朝廷的口袋,虽然看着安心,不过负债的数据,也同样让人心惊。 夏皇叹了口气:“从明天起停止捐助。” 对于这个庞大的债务,吴忧是不知情的,如果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提前阻止百姓捐助。 毕竟他的职责是赈济难民,而不是赈济朝廷。 云家庄园。 此时,京都各大富商全部聚集在此地。 朝廷发行债券,在场的富商全都门清,不过在他们想来,大部分粮食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赈济难民只有他们可以做到。 其实这些富商不是没有赈过灾,当时出于苗家名声的压迫,不得以才施的粥,自苗家倾尽家资后,他们便收起了伪善的面孔。 债券比市场价高出一成,让他们很是心动,而且还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他们在等,等朝廷的人重新找上门,如此,凭他们手里的筹码,便可以将债券的价格谈到二成或三成,甚至更高,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可是,事实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眼看十日就要过去了,离秋收的日子越来越近,朝廷依旧没人找上门。 商人,利益至上。 特别是粮商,他们拖不到秋收,若新粮下来,他们手里的粮食便成为了陈粮,价格相当的情况下,谁会放着新粮不卖,去买陈粮? 目前,粮商所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若没人买陈粮,他们只能降价售卖,这个结果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京都最大的粮商李富贵,这几日眼睛都红了,头发不停的往下掉,他几次都想把手里的粮食全部兑换成债券。 只要等到新粮下来,凭着债券,他可以把陈粮全部兑换成新粮,而且还多赚一成,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和云四海众人商议后,他们一致同意,等,等朝廷找上门,他们再讨价还价,这样会赚的更多。 见众人都同意了,李富贵也不好再反对,可是左等右等,近十天过去了,不仅仅是李富贵,在场的粮商屁股上仿佛着了火般,全都坐不住了,这才聚集在云家庄园,商议此事。 “云大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呀!”见为首的云四海沉默不语,李富贵急了,率先说道。 “是啊,云大当家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砰。 似乎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心烦,云四海一拳头砸在桌案上,现场顿时寂静无声。 没有去看洒了一桌案的茶水,云四海深呼吸了一口气:“都怪吴忧,如果不是吴忧想出的这个主意,我们岂能落得现在被动的境地。” 李富贵小声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去找吴忧谈?” “不可。”云四海果断拒绝,想了想,说道:“吴忧不是简单的人物,如果我们主动去找他谈,我们只会更加的被动,到时候粮食的价格,还不是他说多少就多少。” 第176章 改变六 如果不是吴忧提出发行债券之法,放眼望去,整个京都也的确只有粮商,有实力赈济难民。 而且朱明理也的确找他们谈过,只是当时他们把粮食价格压的太高,此事并没有谈妥。 手里握着筹码,他们相信朱明理必然会同意他们提出的价格。 可是事实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发展。 云四海揉了揉太阳穴,等心里的烦躁稍稍平息后说道:“我们再等一天,如果依旧没有人来找上门,我们就亲自去找朱尚书谈。” 之所以不去找吴忧,云四海仔细琢磨过,从他所做的事情来看,吴忧必然是精明之人,从这样的人手里捞不到太多的好处。 倒不是朱明理不精明,他的性子温和,比较好说话,哪怕他们拒绝过一次朱明理,不过放下身段去寻他,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只不过,云四海话音刚落,云宵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不等气息喘匀,他连忙道:“爹,不好了,朝廷发布通告,从明日起,不再收粮。” 云四海是将云宵当成云家的下一任掌舵人培养,见他如此匆忙,心中不悦,刚要开口斥责,便听见云宵带回来的消息。 “什么?”云四海猛然起身,一脸诧异道。 “父亲,消息属实,现在已经传开了。”云宵再次重复道。 朝廷之所以不再收粮,明显只有一个可能,粮食已经足够,朝廷不需要再继续收粮,接下来只要坐等丰收,用赋税填补发行出去的债券即可。 可是这一切,都与他们没有了关系。 想明白了此间种种,现场一片死寂。 不仅他们没有想到,朝廷收粮的速度会如此迅速,就连夏皇和朱明理也严重低估了形势。 片刻后,李富贵脑袋不停的撞击桌案,懊悔道:“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如果在以前,每到秋收之时,粮商会将陈粮全部售卖,换成钱财,待新粮下来,再大量收购新粮,正常售卖,可是这次江淮水患,让他们看到了商机,于是一步一步作到了现在的境地。 强行压 下心里的烦躁,云四海放缓语气道:“实在不行,我们去找朱尚书谈谈,希望他不要因之前的事情记恨我等。” ............ 朱明理任京都令时,没少和京都的大商贾打交道,也很清楚这些商贾的秉性,得知他们拜访的消息,直接以公事繁忙为由,拒而不见。 他们的来意朱明理很清楚,可是朝廷欠下了如此巨款,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和这些人周旋。 无奈之下,这些商贾只能去找吴忧,希望从吴忧处得到通融。 吴府。 一团篝火前,吴忧正在往烤的金黄的羊肉上刷着酱汁,一旁作陪的是苗欢兄妹。 苗欢拿着一张画着奇形怪状图案的宣纸,仔细研究,可是看了许久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乃何物?” 吴忧头也没抬,手中的动作不停:”这是一门吃饭的本事,这么说吧,若你苗家掌握了这门技术,以后大富大贵不成问题。“ 一旁的苗乐接过宣纸,皱眉看了好一会儿,道:”这东西看着像弓,却又不同,到底有何用途?“ 吴忧没有隐瞒,说道:”这是弹棉花用的,就是将我们常见的棉花,弹成绒状,这样做出的棉花更加柔软舒适,而且做成被子和衣服穿在身上更加舒保暖舒服。“ 前世这种传统的工艺,吴忧是知道一些的,他并没有隐瞒,将这种工艺毫无保留的告知苗家兄妹。 工艺算不上复杂,经过吴忧的讲解后,兄妹二人明白了大致的用途。 苗欢眼里泛着光,问道:“若真的如此神奇,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吴忧呵呵一笑:“那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疯了,收那么多棉花,对了,这几日我还有公事,脱不开身,你先找工匠把器具做出来,再收购一些棉花,先做一些样品出来,如果经费不够,直接找吴坎支取,至于人手,去难民中找。” 和吴忧相处久了,苗欢兄妹清楚吴忧的为人,不管是以前的吴忧,还是现在的京都令,没有任何不同。 而且吴忧交朋友的方式也很独特,一旦他认定的朋友,根本不存在隔阂,利益方面也不会计较太多。 羊肉已经烤好了,吴忧刚要招呼二人一起吃时,吴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拜帖道:“少爷,云家云四海和有十几名大商贾来访。” 吴忧怔了怔,他原本想找个机会收拾收拾这些人,想不到他们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看着苗欢兄妹脸色沉了下来,吴忧笑道:“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收拾他们不急于一时。” “见过吴大人。” 吴坎把人带进来后,侍候在一旁,这些商人不缺钱,不过社会地位不高,哪怕吴忧的年龄比他们的子嗣还要小,他们却不敢怠慢。 行完礼后,十几名商贾这才看见一旁,对他怒目而视的苗家兄妺。 所谓成王败寇,对他们而言,苗家已经成为了过去,在商业上,对他们没有了任何威胁,对于苗欢兄妹,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曾经辉煌一时的苗家退出了京都的商业圈,这里的商贾们可都是不遗余力,苗家已经没有了对抗他们的资本,成不了朋友和对手,也没有关注的必要。 苗欢与这群人的恩怨,吴忧很清楚,不过有他在,相信不久之后,苗欢会再次把他们一一踩在脚下磨擦。 “不知你们找本官何事?” 为首的是一位儒雅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云家云四海,见过吴大人,吴大人法办赵攸之,然后又以奇谋赈济难民,让我等佩服不已,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吴忧摇头:“云当家客气了,这些事情本官也是无奈之举,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吴家的烤全羊乃是一绝,诸位不妨尝尝。” 对于云四海的客套,吴忧只是一句话带过,来者是客,吴忧还是要招待一番。 “吴兄,你有客人在,我兄妹二人便不打扰了。” 这时苗欢兄妹起身告辞,知道二人与云四海一行不对付,吴忧也没有多留二人,让吴坎送他们出了府。 第177章 改变七 吴府。 品尝过吴忧烤的羊肉,众商贾不由得连连称赞。 唯独云四海皱起了眉头,苗家买了吴家的豆腐配方,而且吴忧这烤羊的水平当真一绝。 从苗欢离开时,对吴忧的称呼,不难判断两人的交情不一般,按理来说,苗家凭这两样美食,酒楼应该早早开张了才是,可是并没有,他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云四海心里充满了疑惑。 见云四海皱眉不语,吴忧问道:“云当家,本官烤的羊肉不合你的口味吗?” 云四海舒展眉头,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没有想到吴大人还有这手艺,实在是令云某佩服。” 得到了云四海称赞,吴忧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将来如果不做官,当一个厨子也不错。 君子远庖厨,一众商贾惊讶于吴忧的厨艺,却没有提出这个疑问,他们的地位还不足以教吴忧该如何做事。 “说吧,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咽下最后一口羊肉,云四海叹了口气道:“吴大人,我们想请朝廷收我们的粮。” 云四海也不隐瞒,将他们的来意挑明。 吴忧在心里冷笑,之前大把的时间,你们不去捐助,现在朝廷停止了收粮,这才知道急了? 而且,朱明理说过,他找这群商贾借过粮,结果被拒绝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也有你们求上门的时候了。 吴忧摇头道:“赈济难民本官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实际上都是由朱尚书负责,你们找本官算是找错人了。” 似乎知道吴忧会这么说一般,云四海拱手,语气尴尬:“朱尚书事务繁忙,不曾得见,无奈之下,我们才找到吴大人你这里。” 如果是债券发行之前,这些商贾都是香饽饽,现在却成为了麻烦。 朱明理这是将麻烦推给了自己,不过相比赈济难民一事,这点儿麻烦不算什么。 “恕本官无能为力。”吴忧拒绝道。 见吴忧如此干脆,云四海深呼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道:“吴大人,如果你有其他的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绝不推辞。” 云四海说完,一众商贾以为吴忧会再次拒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吴忧,心里充满了忐忑。 这次众商贾见吴忧并没有再说拒绝的话,而是沉默不语,这让他们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担心吴忧是一个愣头青,一言不合就连商谈的余地都没有,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云四海见状,连忙补充道:“听闻吴大人,上次去离心湖时,与我家丫鬟小竹相谈甚欢,而且吴大人身边也需要人伺候,回头我让小竹来伺候吴大人,如何?” 英雄难过美人关,云四海也是从吴忧这个年纪过来的,很清楚这个年纪段的男人需要什么。 见吴忧依旧沉默,众商贾也不敢吱声,耐心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良久,吴忧长叹一声:“罢了,谁让本官心软呢,你们的事情我回头找朱尚书聊聊,至于他答不答应,本官不能保证。” 闻言,众人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不过他们可不认为一个丫鬟就把吴忧打发了,也不会单纯的以为吴忧真的好说话,深谙处事之道的他们,知道吴忧必然还有条件。 果然,正在他们这样想着的时候,吴忧的话语再次响起:“都说仕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的,本官却不这么认为,在本官看来商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像苗家那般,把国家大义摆在第一位的,这样的商贾终归是少数,另外一种就是纯粹以利益至上的商人了。” 闻言,众商贾不由得脸色变了变,吴忧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在他们以利益至上,心里没有国家大义。 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吴忧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本官身为官员,当然希望所有的商人在国家困难时,能出手一二,为此,本官为你们准备了一本商人必修典籍,吴坎,取书来。” 最后的一句话是对侍候在一旁的吴坎说的,闻言,吴坎先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小跑着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吴坎返回,怀里抱着一摞书,在吴忧的眼神示意下,吴坎将书分发给了众人。 “想必你们应该知道,孙子兵法是天下第一兵书,不过你们不知道的是,它不仅可以用在战场之上,也可以用于商道,只要将此书悟透,在商场之上,将无往而不利,彭老将军对此书很是推崇,而且四皇子也曾花一万两银子买下此书。” 说完之后,吴忧闭口不语。 众商贾闻言,心里鄙夷,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要为了把书卖给他们嘛,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对众商贾来说虽然多,不过却还负担的起。 听吴忧说的煞有介事,李富贵问道:“吴大人,此书真的有这么神奇?” 吴忧点了点头:“商场如战场,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孙子兵法绝对物有所值。” 孙子兵法名声在外,原本还有些怀疑的李富贵不再迟疑:“好,我买。” 见李富贵应承了下来,一众商贾也纷纷应了下来。 “另外,你们要是有石灰也可一起送往府衙,本官照单全收,吴坎,送客。” 交通改制要用到石灰,现成的人手就在面前,吴忧干脆把这些事情一起扔给了这群商贾。 送走一众商贾后,吴坎担忧问道:“少爷,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如果他们不给钱怎么办?” 吴忧笑道:“我现在是官,他们是民,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我开涮。” 次日。 “少爷,少爷,醒醒,出事儿了。” 正在睡梦中的吴忧,先是隐约听见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接着又听见吴坎在叫自己。 睁开悻松的眼睛,吴忧模糊的目光,先看到的是吴坎满是皱眉的老脸,然后,竟然是朱明理怒气冲冲的脸孔。 吴忧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果真是朱明理。 连忙坐起身,吴忧问道:“朱尚书,你怎么来了?” 第178章 改变八 吴家,吴忧房间。 看着慵懒的吴忧,朱明理气不打一处来,他为了难民一事忙的脚跟不沾地,而吴忧却这般的悠闲。 强忍着怒火,朱明理问道:“你是不是答应那群奸商,要收购他们的粮食?” 看着处在暴怒边缘的朱明理,吴忧没有隐瞒,点头道:“没错。” 朱明理再次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些奸商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知不知道朝廷现在负债足有一百三十余万两银子?” 吴忧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沉吟片刻道:“那些奸商的本性我自然知道,不过谁是狼还不一定,至于负债,一百三十万两,不多!” 看着吴忧这无所谓的态度,合着欠债的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 朱明理怒了,吴忧隐约听到他牙齿因为太用力,发出咯咯的响声。 见此,吴忧连忙说道:“朱尚书,其实朝廷赚钱的法子多的是,区区一百三十万两真的不多。” 朱明理摇了摇头:“不是一百三十万两,加上那些奸商的粮食,这个数字至少还要翻上一倍。” 闻言,吴忧连忙顺着朱明理的话说道:“对,对,对,二百六十万两银子,也马马虎虎。” 说完,吴忧连忙披上长衫,道:“朱尚书,你跟我来。” 跟随吴忧来到书房,朱明理见空空荡荡的书院中,只有一张四方桌,桌上摆放着一沓宣纸。 最上方的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名女子,女子很美,娇俏的容貌让人赏心悦目,眼角下的泪痣,更加的突显出女子的妩媚。 朱明理听说过吴忧的画技一绝,想不到这么快就见识到了,心里也暗暗惊叹。 画中的女子,朱明理并不认识,只以为是吴忧的相好,他并没有多问。 吴忧翻了翻宣纸,从里面抽出一张,递了过去:“这是造纸之法,朱尚书,你把这个交给陛下,有了它还怕没钱?” 朱明理接过,看着上面优美的字体,微微愣神后,这才关注上面的内容。 吴忧的毛笔字的确很乱,不过并不代表,他用碳块写的字也乱,见朱明理看的认真,吴忧也不急,耐心的等待。 不大一会儿,看完内容的朱明理问道:“你想用造纸之法,遏制西王的势力?” “不错。”吴忧承认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西王一直处于暗处,终归不是办法,谁知道哪天他会对自己动手,在西王爆发之前,吴忧不介意先削弱他的产业。 朱明理叹了口气:“你的想法很好,可这是商贾之道,与民争利,陛下恐怕不会同意。” 这个理由吴忧也琢磨过,如果说服夏皇,必须要先说服朱明理。 吴忧呵呵笑道:“朱尚书,你这么想就错了,首先,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与西王争利,我这造纸的法子,可比西王的要简单了许多,造纸的效率也更高,只要我们把纸张的价格打下来,不仅可以削弱西王的势力,而且对读书人而言,这是天大的好事,他们只会称赞陛下的仁德,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说到这里,见朱明理眼睛眯了眯,明显有些意动,吴忧继续道:“你再想想,将来如果纸张泛滥,书籍随处可见的时候,我大夏朝将是什么样的光景?” 朱明理是读书人,自然明白吴忧话里的意思,如果大夏书籍泛滥,就意味着大夏的文风,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场面,到时儒家学术将广为流传,可以说是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 这是每个儒家学子都不能拒绝的诱惑,也是天大的功绩,朱明理心动了。 沉思片刻,朱明理收起造纸之法,说道:“我这就去见陛下。” 如此宝贵的造纸之法,吴忧自己不发财,反而上交给朝廷,其中的原由吴忧虽然没说,不过朱明理已经想到了答案。 吴家的势力太弱,如果西王得知吴忧对他产生了威胁,难免他会提前对吴家动手。 造纸之法交给朝廷,虽然有借刀杀人之嫌,不过这其中的好处也非常的明显,至少西王不敢直接对朝廷出手。 亲自将朱明理送出府外,吴忧露出了笑容,对于威胁到他吴家的存在,他不介意先狠狠的踩上一脚。 朱明理走后不久,各个商贾的负责人陆续到来,看着一箱箱的银子被抬进府邸,吴忧和吴坎乐开了花。 十多万两银子入帐,吴忧离梦想又进了一大步。 吴坎笑的合不拢嘴,对吴忧的马屁就没有停过:“少爷,你真是英名神武,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 主仆二人正在歪歪时,一名梳着包包头的少女走了进来。 见到女子时,吴忧下意识问道:“小葵,你怎么来了?我的回礼轻柔还满意吗?” 小葵来到吴忧身前,将背在身后的竹筒打开,从里面抽岀卷着的纸张,递给吴忧道:“你先看看,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吴忧接过纸张,展开,正是他送给赵轻柔的回礼,可是左看右看,吴忧还将离心湖时见到赵轻柔的画面,在脑海里还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缺失。 见吴忧疑惑的眼神,小葵撇了撇嘴道:“小姐说你的画很不错,唯一不足的是没有题诗。” 古人有在画上题诗的习惯,吴忧当时为了应付赵轻柔,给忘了。 叫吴坎取来碳块,吴忧略一思索,便写了起来,不一会儿,吴忧停手,将纸递给小葵,问道:“轻柔可好?身体无恙呼?” 小葵将宣纸重新卷好,放入竹筒,白了吴忧一眼道:“我家小姐好着呢,不用你担心。” 说完,也不等吴忧过多询问,小葵背上竹简离开了吴家。 轻丝如瀑,面如桃花,一席红裙的赵轻柔,坐在阁楼旁的窗户前,灵动的秋水不时的眨动着。 捧着小葵带回来的画卷,赵轻柔盯着上面的诗词失神,良久,她的嘴角弯起,朱唇抿成了好看的弧度,轻声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第179章 改变九 赵府。 嗯嗯,小葵清了清嗓子,学着吴忧的模样道:“轻柔可好?身体无恙呼?\" 赵轻柔白了小葵一眼,脸色微红道:”别胡说。“ ”真的,小姐,当时吴忧就是这么说的。“ 目光重新定格诗在画作之上,赵轻柔美眸里流露出浓浓的喜色。 原来我在他心里这般重要。 相比上官白,和吴忧在一起时,她更加的放松和愉悦,而上官白总是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少女看待。 赵轻柔看的出来,上官白对她的关心是真的,就像赵晋一般太过关心,久而久之,这种关心会无形之中形成一种淡淡的压迫感,这让赵轻柔心里微微的不自然。 而吴忧则不同,吴忧对待她的方式很随意,这种相处方式让赵轻柔感觉到尊重和平等。 对于吴忧的随意的一句关心,她清楚,他不是因为关心自己而关心,他是因为自己被禁足,正常的问候。 简而言之,太过关心一个人,实际也是在限制对方的空间,而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反而更加的自然和长久,这就是上官白和吴忧,与赵轻柔相处方式的不同。 皇宫,御花园。 夏皇溺爱的眼神,看着一言不发的钰公主,说道:“钰儿,你也不小了,该找个附马了。” 钰公主摇了摇头:“父皇,我还不想成婚。” 当初,钰公主远离京都,率军去往边关,一去便是数年,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婚事。 这其中的内情,夏皇自然知晓,他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钰儿,你身在皇家,不能由着性子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大夏未出阁的女子,全都效防,后果将如何?” 闻言,赵钰沉默。 一旁的沈贵妃见此,说道:“陛下说的极是,身为皇室儿女,当以国事为重,钰儿,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在入京之前,钰公主便已经料到,会出现现在的局面,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又身在皇家,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作主。 似乎察觉到赵钰情绪的变化,夏皇略一沉思,说道:“京都的才俊之士,你看上了谁?父皇给你赐婚。” 不等赵钰说话,沈贵妃连忙道:“陛下,臣妾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见夏皇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沈贵妃继续道:“江南沈家嫡子,沈青岩。” 江南沈家是沈贵妃的娘家,也是江南最大的世族,论身份地位倒也合适。 而青岩这个名字,是有些来历的,据说皇太后在世时,有一次乘舟游湖,当时,沈家正好得一子,沈家家主便请皇太后赐名。 皇太后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说了八个字:青岩,碧湖,红叶,紫宵。 沈家家主大喜,便以这八字依次为出生的男丁取名。 这段过往,夏皇清楚,也由于这层关系,他没有犹豫,点头道:“准,钰儿,你可有异议?” 该来的终归会来,钰公主清楚,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异议?婚事已经应下,有异议又有何用? ……………… 鲁尚书全名叫鲁由俭,这是吴忧从吴敌处得来了消息。 夏皇命鲁由俭协助自己,完成京都交通的改制,吴忧一直拖到了现在,而鲁由俭始终没有出现,仿佛没有这么一回事。 吴忧倒不在意,眼不见为净。 次日,吴忧带着伤势已经痊愈的哑巴来到了府衙,府衙门前的捐助点已撤消,只有来往的路人。 让邹县丞将难民营中,所有的工匠和壮劳力全部招集起来,在东城门处集合。 又命石勇封锁东城区的主街道,禁止所有车马通行。 安排好这些后,吴忧径直朝东城门而去。 交通改制,并不需要吴忧亲力亲为,他只要先将东城的交通完成,剩余的交给手底下的人即可。 简单来说,交通改制只分成两个部分,一是将青石地面用煅烧好的石灰,标记上指示图标。 难的是让百姓对交通示意图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这种陌生的观念,需要一个过程。 来到城门时,见城门外已经支起了许多的帐篷,吴忧暗赞朱明理心细。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衣衫褴褛的难民朝城门处赶来。 等了一会儿,城门处便围满了难民,难民多为男子,其中也不乏妇人。 不大一会儿,邹县丞带着人来到了东城门处,见吴忧已经等在此处,连忙上前道:“大人,消息已经通知了下去,可是原意来的人并不多。” 如果是没有赈济之前,或许会来许多的人,理由是可能有饭吃,不过现在已经不缺吃食,吴忧没有说薪酬,来的人自然就少。 吴忧看了看难民,大约只有五百人左右,点了点头:“这些人手也足够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过来,吴忧对难民说道:“本官是京都令,现在需要人手,当然本官也不会白雇你们,壮劳力一天二十个铜板,工匠每天三十个铜板,表现优异的本官另有赏赐。”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样的薪资已经属于高薪了,一部分难民原本是来碰碰运气,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好处。 另一部分难民是觉得吃了朝廷的粮,当为朝廷做点儿事,这是理所当然。 不论是哪一种,吴忧所开的薪酬让他们兴奋不已。 摆了摆手,示意难民安静,吴忧继续说道:“现在工匠和劳力分开,工匠站在左边,劳力站在右边。” 很快,这些难民一分为二,站在左边的只有四十来人,剩余的都站在了右边。 吴忧对邹成秀道:“邹县丞,劳力全部归你,待会你将户部门前的石灰先运一部分来,再挖几个大坑,灌满水,然后把石灰扔进去。” 邹成秀不明白吴忧的用意,问道:“这是为何?” “你照做就行。”吴忧没有解释,说完,吴忧对左边的工匠道:“你们跟我来。” 于是,四十多人跟着吴忧入了城。 没走多远,吴忧在宽敞的街道上停了下来,问道:“你们可会看图纸?” 第180章 江南沈家一 工匠,常见的有木匠和铁匠。 不论是木匠还是铁匠,他们在打造器物时,对尺寸都有一定的要求。 当然,会看图纸是基本功。 站在吴忧身旁的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回道:“这并非难事,不知大人要制作何种器物?” 吴忧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图纸,递给老者:“你们先看看这个。” 老者接过,剩余的人也围到老者身旁,仔细查看了起来。 只不过看了许久,众人一头雾水,老者疑惑问道:“不知大人,这些是何物?” 这四十多人中,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其中还有一位大婶儿,这是唯一的女性。 吴忧指着图纸道:“这儿是我们所站着的街道着,这儿一条条的线和图案和箭头,我让你们用石灰画下来,另外,两边的尺寸要对仗公整,偏差越小越好。” 主街道的路面很宽,图纸上有详细的规划,其中包括马匹,马车,人行道等划分的非常清楚。 吴忧给他们详细的做了解释,对他们提出的疑问,也耐心的解答,待没有人再提出问题时,吴忧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府衙的人,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可以找我和邹县丞。” 其实,相对所做的器物,吴忧让他们做的事情要简单了许多,只是工作量比较大,而且时间上比较长,毕竟整个京都的路面,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当然,这也是让他们欣喜的地方,有事情做,就意味着有工钱拿,而且,这是关于整个京都的大工程,做好了,足够了他们吹嘘下辈子的。 想了想,吴忧看向老者问道:“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拱手:“大人,老朽叫张十七。” 说完,老者又指着身边的年纪人道:“这是老朽的儿子,叫张十八。” 张十八大约三十来岁,身材消瘦,长相平凡,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眉毛,他的两片眉毛长的很长,而且没有规律,乍一看仿佛是连在一起的。 说完之后,张十七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大人,我们需要一些工具。” “这好说,猴子过来,你带几个人去工部取一些工具来。”叫来猴子,吴忧吩咐道。 “是。”猴子应了一声,便与张十七等人商议。 “我们需要角尺,墨斗………” 安排好这些之后,吴忧没有留在此处,而是来到了城门外,此时,在城门外的难民,已经被邹成秀全部安排到了其他的三处城门扎营。 城门外彻底的空旷了下来,此时已经有壮劳力在挖坑,还有的正在往这边挑水。 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有牛车,陆陆续续的将石灰运来。 石灰在这个朝代是重要的建筑材质,经常用于地基,是防止地基因潮湿而开裂,因此并不难寻找。 吴忧没有去看石灰有多少,既然是常见的东西,就不难弄到。 此时,已经挖好了两个半丈深的大坑,而且全部都灌入了水,吴忧直接让劳力全部把石灰扔入坑中。 随着石灰越扔越多,很快,水池里就冒起了白灰,白色的水泡也越来越多。 邹成秀不懂建筑,却也知道石灰的用途,看着如烧开的沸水般翻腾的水池,他忍不住好奇,再次问道:“大人,石灰是防潮用的,你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 吴忧摇头:“线路的规划,要用到石膏,你就当这是石灰新的用途。” 闻言,邹成秀不再多问。 看了一会儿,吴忧便没了兴致,对邹成秀说道:“如果水池不再冒泡,你派人通知我。” 说完,吴忧带着哑巴回了府邸,烧石灰需要时间,张十七他们要对路面进行规划,真正施工估摸要等到下午了。 直到下午过半时分,吴忧才收到邹县丞的通知,他没有犹豫,再次来到了施工现场。 在城门处,吴忧看到地面上,用墨斗标注出,一条条长方形的线路,大约已经有了一里地的长度,整齐而规范,心里非常的满意。 来到城门口,吴忧看到石灰池果然不再冒泡,水温也渐渐的降了下去,原本混沌的水池,清澈见底。 “猴子,去把张十七他们全部叫来。” 猴子没有犹豫,立刻前去通知张十七。 不大一会儿,四十多名工匠全部来到了石灰池旁。 吴忧也不迟疑,说道:“准备开工。” 东城门处的主街道已经封锁,禁止车马和百姓通行,不过两旁却围满了百姓。 交通改制已经不是秘密,庞大的工程,引得好热闹的百姓前来围观。 这种被无数人注视的感觉,吴忧已经习惯了,府衙的一众人也习以为常,张十七他们和众劳力明显很不自然。 吴忧没有去安抚他们,等时间长了,他们自然而然就适应了。 宽敞的街道上,吴忧拿着刷子,在装着石膏的木桶里搅拌,然后在画好的方框里涂上白色的石膏。 这种事情并没有技术含量,吴忧之所以动手,并不是在给工匠们做示范,这只是一个形式,起着象征意义。 新事物的出现,要有重要人物带头,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夏皇把这件事情交给他,自然由吴忧领头。 这种领袖做法,吴忧也能理解,如果以后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功不可没,如果往坏的方向发展,世人只会骂他一人。 不论是大喜还是大衰,都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承受的。 随意的示范了一下,吴忧便把刷子扔给了张十七,毕竟他的作用不是亲力亲为,而是起着主导权,只要引导一个正确的方向,自然有人去做。 不用吴忧提醒,有几名工匠开始动手,将石膏涂抹在方框中,一条条白色的斑马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成型。 除了斑马线,吴忧还发现地面上画的箭头和图案,画案有马,马车以及行人。 吴忧对示意图很满意,主要是画技,连他都暗暗称奇,他虽然画技不俗,也只是纸上谈兵,而这种能把画技用到路面上的,才是牛人。 “张十七。”叫来张十七,吴忧指着图案问道:“这是谁画的? 第181章 江南沈家二 人才,绝对是人才。 “民妇冯李氏见过吴大人,这,这是民妇所画。” 不等张十七说话,工匠中唯一的女性上前说,语气略显忐忑的说道。 吴忧早就留意到了这妇人,这妇人大约四十岁,长相普通,就像是邻家的大婶,要说不同,就是她的身材,与其他瘦弱的难民相比,她的水桶腰格外的显眼。 张十七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妇人,她的画技,让小老儿都开眼界了。” 如果说冯李氏是赵轻柔一般的才女,吴忧是不相信的,可是这般厉害的画技,又让他疑惑的起来。 见吴忧疑惑的目光,冯李氏解释道:“回大人,祖上对园林设计很有心得,这门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原本传男不传女,只是我从小耳濡目染下,学了一点点的皮毛,后来嫁人后,靠这门本事,民妇也能挣钱补贴家用。” 园林设计吴忧懂一些,它涉及到的知识很多,比如绘画,木工,铁器,泥瓦工等,很全面的工匠水平。 捡到宝了。 吴忧欣喜,对冯李氏道:“从今天起,你每天的工钱是五十文,现在,你的工作是绘图,另外,府衙破旧,需要翻新,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人手,你尽管提。” “谢大人。” 闻言,冯李氏大喜,连忙就要下跪,吴忧一把扶住:“这是你的本事,不用下跪。” 吴忧对一旁的猴子吩咐道:“挑选几名工匠,随冯李氏去府衙。” 猴子迟疑了片刻,提醒道:“大人,官不修衙这,这。” 这个朝代的确有官不修衙的规矩,修善府衙需要一大笔钱,很容易让百姓怀疑,官员是不是贪官,从而影响官声。 朱明理任京都令多年,也不曾翻修府衙,以至于现在的府衙比周边的民房还要破旧。 而吴忧没有这个顾忌,眼睛一瞪说道:“本官好歹也是一个县令,办公的地方连民居都不如,传出去容易让人笑话,快去办吧!” “是。” 听吴忧这么说,猴子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认可了他的话,带着冯李氏,又随意挑选了几名工匠,朝府衙而去。 原本邹成秀也是要劝阻的,见吴忧心意已决,他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又和邹成秀商量了一下交通规则的宣传,吴忧又看了看施工现场,见一切顺利,便离开了。 刚到家门口,只见一名少女等在门外。 见到吴忧,少女很是欣喜,欠身道:“奴婢小竹,见过少爷。” 吴忧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云四海答应送给他的丫鬟。 虽然对人口如货物一般送来送去,让吴忧心里不喜,不过大夏的国情如此,而且这也在律法的规定之内。 自吴忧在离心湖时,便对小竹印象很好,现在重逢,自是心喜,笑道:“小竹姑娘,你好。” 听到吴忧打招呼的方式,小竹愣了愣,再次欠身一礼:“以后小竹就是公子的丫鬟,少爷称呼奴小竹就好。” 小竹第一次认识吴忧时,当时吴家的名声很差,不过与吴忧相处的短短时间,他发现吴忧并不像是纨绔子弟,对她一个下人也是尊敬有加,这让她心里充满了好奇。 后来,吴忧做出的种种大事,传入了她的耳中,她对吴忧的好奇转变为了崇拜,以至于在听闻云家要把她送给吴忧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进入了吴府,让吴坎给小竹安排了住处,吴忧去看了看王文,由于临近童生试,这段时间,王文一直处于闭关之中,除了吃饭,上茅房几乎不出房门。 站在窗户处,听着王文沙哑的读书声,吴忧没有打扰,叹了口气离开了。 ……………… 随着工匠慢慢对工作的熟悉,进度也越来越快。 次日吴忧带着小竹和哑巴去看了看,见工程已经快通到了中城区,而且十字路口规划的十分齐整和美观,他心里更加的满意。 来到东城门处,邹成秀正在宣传交通规则,周围的百姓也听的十分认真,一切都在往吴忧预想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两日,待地上的石灰干涸凝固,府衙放开了主街道的禁令,城门外,进城的马匹车辆和行人,府衙会先派人灌输交通规则,再放行。 东城主街道的交通,不再是之前的混乱场景,而是变得井然有序。 可是这样的场景也只维持了一天。 次日,十数匹骏马奔驰而来,到城门口时,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似乎要径直冲入城内。 正在给一名老农讲解交通规则的黄狗,连忙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立刻拦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由于黄狗的突然出现,为首的一匹枣红色骏马,原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黄狗退后两步,盯着来人道:“大人有令,任何人入城,必须先熟知交通规则,否则不得入城。”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还未看清楚为首之人的相貌,只见一条虚影朝自己而来,黄狗躲闪不及,只感觉额头吃痛,一屁股跌坐在地。 黄狗捂着额头看去,见为首的马匹上,是一位长相清秀,相貌堂堂的俊朗男子,男子手里正拿着马鞭,一脸怒意的盯着自己。 见黄狗被打,数名衙役立刻围了过来。 黄狗正要怒斥,俊朗男子瞥了一眼众衙役,一脸的不屑之色,带着冷意的话语传来:“你们这些狗东西,也敢拦本公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都滚开。” 这些人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黄狗压下心里的怒火,放缓语气道:“大人有令,任何人入城,都要先熟悉交通规则。” 俊朗男子居高临下看着黄狗道:“大人?哪位大人?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说完,俊朗男子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匹吃痛,强行冲开衙役的封锁,冲入了城中。 看着急驰的马匹驰骋而去,黄狗脸色大变,也顾不上额头上的疼痛,连忙对众衙役道:“快,快阻止他们。” 人岂能跑的过马,此时再阻止已经晚了。 第182章 江南沈家三 吴家前院儿。 “少爷喝茶。” “少爷,你吃个水果。” “少爷,奴给你捏捏肩。” 吴忧躺在躺椅之上,享受着小竹无微不至的伺候,身边有一个贴心的丫鬟,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和吴坎不同,小竹明显更懂他,而吴坎则是希望他能为国效力,成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好官。 有了小竹的伺候,吴忧早早的把吴坎打发走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朝代挺好,如果腐败是一种错,他宁愿一错到底。 交通规划已经步入正轨,宣传工作交给了邹县丞,吴忧彻底的闲了下来。 接过小竹递来的梨子,吴忧刚要下口,就见吴坎带着石勇走了过来。 吴坎讪笑道:“少爷,石捕头来了。” 见石勇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吴忧把梨子递给小竹,问道:“出事了?” 石勇点头:“是的,大人,这次死的一对爷孙,而且还有数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另外,黄狗也受伤了。” 闻言,吴忧蹙眉,正了正神色问道:“什么情况?” “卑职查过,是江南沈家,他们一行十几骑,不顾黄狗的劝阻,纵马闯入了城中,造成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江南沈家,吴忧并不清楚,他连赵攸之都杀了,岂会怕一个沈家。 没有询问沈家的情况,吴忧冷声问道:“人抓住了吗?” 刚实施交通规则,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对府衙的挑衅和蔑视。 见吴忧冰冷下来的目光,石勇摇了摇头:“当时上官大人也在场,卑职赶到时,人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 吴忧重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道:“按照之前的惯例,该抚恤的抚恤。” 这件案子从上官素接手的那一刻,吴忧便插不上手了,总不能去大理寺抢人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大理寺不嫌麻烦,交与他们也无妨。 见吴忧没有要插手的意思,石勇叹了口气,拱手离去。 石勇走后,吴敌和百事通走了过来,吴敌说道:“这样也好,江南沈家势力庞大,而且沈贵妃也是沈家之人,我们不参与此案最好不过。” 吴忧问道:“江南沈家什么来头儿?很了不起吗?” 百事通点头:“是的,少爷,的确了不起,前朝时,沈家便是有数的大世家,后来燕朝衰亡,沈家转投太祖,立下了不少功勋,也奠定了沈家在江南第一世家的名头。” 又是一块硬骨头,吴忧在心里喃喃。 好在这一次啃硬骨头的是大理寺,他也不想去得罪这尊庞然大物。 似乎是担心吴忧年轻气盛,不清楚局势,吴敌补充道:“沈家在宫中有沈贵妃,在朝堂之上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忧儿,我们吴家已经树敌太多……………………” 明白吴敌想说什么,吴忧摆手打断道:“此案已经由大理寺负责,即使我想插手也无能为力。” 听吴忧这么说,吴敌和百事通都放下心来。 他们清楚,这件案子和赵攸之案不同,赵攸之一心要致吴忧于死地,被迫之下,吴忧才杀了赵攸之。 虽然这样做留下了巨大的隐患,不过不杀赵攸之隐患或许更大。 现在不同,沈家与吴家并无仇怨,吴忧没必要和沈家死磕,也没必要和大理寺硬杠。 秋收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是要经过司天监推算历法,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再由夏皇率领文武百官,祭拜天地,昭告天下之后,百姓才可以收割庄稼。 提前一天得到上朝的指令,吴忧心里很是抵触。 收割粮食而已,弄这么大的阵仗,吴忧心里虽然不以为意,不过身体却很诚实。 次日一早,吴忧便被小竹叫了起来。 以前这样的工作都是吴坎在做,现在换成了温柔可人的小竹,他心里抵触情绪也少了许多。 在小竹的服侍下,吴忧更衣洗漱,又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带着小竹和哑巴一起出了门。 天坛是皇帝祭祀的地方,位于西城,吴忧三人步行过去,至少要一个时辰。 此时天太黑,行人稀少,路边常见的车夫,连影儿都看不到。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徒步。 直到中城区时,街道上的行人才渐渐的多了起来。 小竹拦下了一辆马车,问道:“我们要去西城,多少钱?” 这车夫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一身粗衣,见到吴忧时一愣,连忙下车拱手道:“原来是吴大人,小老儿有礼了,你们要去西城,上车,我不收你们的钱。” 说完,车夫从马车上抽出矮凳,示意吴忧上车。 吴忧也不推辞,和小竹,哑巴一起上了车。 “驾。” 车夫马鞭一扬,马车发出吱呀声,往西城而去。 越往西城去车马就越多,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车夫感慨道:“还是东城区的街道顺畅,吴大人,以后京都所有的街道都施行交通改制吗?” 车夫是一个健谈的,索性无聊,吴忧也和车夫聊了起来。 “那当然。” 听到吴忧的回答,车夫欣然一笑:“那就好,以后啊,也能少死些人。” 听闻车夫的话,吴忧怔了怔,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车夫叹了口气道:“老朽赶了半辈子车,京都的交通事故见过不少,单单撞死人的场面,就不下三十起,远的不说,前两日,东城的一起交通事故,老朽便在现场,那个惨啊,此事,想来大人你也知道。” 说到这里,车夫又叹了口气:“可怜了那一家老小,男丁战死沙场,留下妻儿和一对老父母,现在爷孙俩死了,只剩下了妻子和老母亲,以后的日子没有了一点儿的盼头儿,可怜啊!” 闻言,吴忧心里沉甸甸的,府衙是给了抚恤,不过人命岂是钱能衡量的。 钱是能让人的日子好过一些,不过对于一个毁灭希望的家庭而言,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心里的创伤。 也许是感觉到吴忧心情不佳,车夫没有再开口说话。 “驭,大人,到了。” 良久之后,车夫停下了马车,对吴忧说道。 第183章 江南沈家四 西城。 从小竹手里接过一锭银子,吴忧把钱塞到车夫手中:“这是本官赏的。” 说完,他便带着小竹和哑巴朝天坛的方向而去。 小竹加快了步伐,追上吴忧道:“少爷,坐车只要五文钱,你给一两银子,太多了。” 吴忧停了下来,看着小竹,语气镇重道:“以后离吴坎远点儿,跟着他学不到好。” 虽然不清楚吴忧话的意思,小竹还是点了点头。 天坛既是皇帝祭祀的地方,也是一处皇家园林,吴忧三人到来时,见宽敞的入口处,有御林军把守。 让小竹和哑巴在外面等候,吴忧径直朝天坛入口而去。 “吴大人。” 刚走上青石台阶,吴忧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扭头看去,见上官素从侧边缓步走来。 吴忧行礼:“上官大人,早。” 上官素在吴忧身前停了下来,略一斟酌,说道:“他叫沈青岩,是江南沈家的嫡长子。” 提到江南沈家,吴忧很快就明白,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耸耸肩,吴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进入了园林中。 上官素追上吴忧的步伐,再次说道:“沈青岩被释放了。” 吴忧的脚步没有任何停滞,侧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站住。” 见吴忧这态度,上官素怒了,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这次,吴忧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微笑,转过身说道:“上官大人,这是你们大理寺的事情,与下官无关吧?” 没有回吴忧的话,上官素盯着吴忧的双眸,放缓语气说道:“朝中许多官员为沈青岩说话,而且沈家一直忠于陛下,如果动了沈青岩,势必会让沈家和陛下离心,如果是你审理此案,你当如何。” 吴忧摊了摊手道:“现在这个案子不归我管。” 说完,吴忧便要离开,上官素拦在身前:“你还没有回答我。” 见上官素不依不饶,吴忧语气淡淡道:“现在这个结果,是陛下想看到的,是百官想看到的,是沈家想看到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可是这个结果不是死者家眷想看到的,不是百姓想看到的。” 吴忧摇头:“那又如何?百姓无权无势,死就死了,翻不出什么浪花,如果法办了沈青岩,便得罪了陛下,得罪了百官,得罪了沈家,这后果谁能承担的起?” 说完,吴忧不再搭理上官素,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对上官素很是不屑,明明抢着接下了这桩案子,却没有灭火的能力,现在却来质疑自己,呵呵! 既然你想听到这样的结果,满足你就是了! 没有再理会上官素的呼喊,吴忧的脚步渐行渐远。 天坛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四周是各种各样的珍贵的植被,只不过现在已经入秋,花叶凋零,略显萧条。 吴忧到来时,见此地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官员,这人数比朝堂上的文武,多出数倍不止,怕不是已经过千了。 京都上了品级的大小官员,只怕是大部分都到场了。 看着支撑起大夏运转的精鹰们,如果来个一锅端,将会如何? 摇了摇头,吴忧把这种恶趣味抛之脑后,向四周瞅了瞅,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彭有牛。 似乎也察觉到吴忧的目光,彭有牛朝吴忧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只片刻,彭有牛便移开了眼神,与身边的人闲聊了起来,仿佛没有看到吴忧一般。 见到这一幕,吴忧刚露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抬起来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什么情况?心里虽然疑惑,他却没有在上前搭话。 在场的人都是三五成群,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突出,吴忧决定先找个熟人拉拉关系。 很快,吴忧发现了第二个熟人,而且离自己不远,这人正是鲁由俭鲁尚书。 见吴忧看向自己,鲁由俭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见此,吴忧也回了个相同的动作,不予理睬。 “吴都令,别来无恙?” 刚转过头,吴忧便看到四皇子赵桓,正朝自己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见过四皇子。” 和四皇子的关系算不上好,不过也算不上差,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见到吴忧,四皇子似乎格外的开心,笑道:“吴都令,你吴家的兵书不愧是天下第一兵书,我日夜研读,受益匪浅。” 吴忧拱手笑道:“若非我吴家拮据,断不会拿此传世兵书贩卖。” 如果是其他的东西,吴忧还会谦虚客气,对于孙子兵法他有底气说这种话。 四皇子点头认可,然后话题一转,问道:“你觉得我皇姐如何?” 吴忧不清楚四皇子问这话的意思,不过说几句赞美之言倒无可厚非,他只稍稍停顿,便说道:“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乃当世女中豪杰。” 四皇子再问:“容貌如何?” 吴忧没有任何考虑,答道:“倾国倾城,人间绝色。” 听闻吴忧的回答,四皇子叹了口气:“吴兄,你不论文采还是谋略胜过沈青岩百倍千倍,唯一不如他的只有家世。” 再次从四皇子口中听闻沈青岩这个名字,吴忧皱了皱眉头,问道:“四皇子,你这是何意?” 四皇子的话云山雾绕,吴忧听的是一头雾水,沈青岩此人,吴忧没有接触过,不过从他做的事情来看,吴忧极是反感。 现在四皇子拿他和沈青岩做比较,吴忧心里不喜。 “父皇已经决定给沈青岩和皇姐赐婚,圣旨不日便会下达。”似乎没有看到吴忧不悦的表情,四皇子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 难怪沈家会在这个时候入京,难怪沈青岩会无罪释放,原来症结在这里。 想明白了这些,吴忧连忙道:“四皇子莫要说笑,下官乃一介小小县令,岂能与江南沈家的嫡长子相提并论,而且钰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一般人能配的上的!” 无论是沈家,还是皇家,吴忧都不想沾上任何的关系,四皇子的一番话,他只当是在调侃自己。 拍了拍吴忧的肩膀,四皇子微微一笑:“如果在沈青岩和你之间选择一个,我选你。” 吴忧躬身,拱手道:“下官惶恐!” 第184章 江南沈家五 无论是沈家在朝堂的人脉,还是夏皇有意拉拢沈家,足以证明,江南沈家有着非凡的地位。 哪怕沈青岩犯下了重罪,夏皇和众文武不惜无视百姓悠悠众口,也要保下沈青岩。 窥一斑而见全貌。 吴忧从这件事情中,看到的是错综复杂的政治博弈。 还有四皇子,吴忧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置身事外。 局势似乎很复杂,依吴忧目前得到的消息,还看不透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汹涌暗流。 没有和四皇子再过多交流,吴忧告罪一声,便走开了。 看着吴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四皇子冷笑道:“这场大戏如果少了你,可就没意思了,想置身事外,休想。” 当,当,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吴忧朝高台上看去,高台之上,摆放着三生祭品。 此时,三三两两的官员也停止了议论,按照品阶的高低,依次排列整齐。 吴忧询问了一名负责现场秩序的礼部官员,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由于品阶不高,位置相对靠后。 粮食能否丰收,往大了说事关大夏国运,朝廷每年都会举行类似的祭祀活动。 现场的布置,对官员的要求,以及对主导祭祀的夏皇,礼部都有明确的规章制度。 祭祀前,夏皇须斋戒七日,七日内不沾荤腥,不近女色,满七日后,沐浴更衣,在祖庙焚香祈祷,请历代帝王保佑大夏风调雨顺云云…………… 钟声一共分三响,每响九声,第一响朝臣归位,保持肃静,一刻钟后,钟声二响,夏皇身穿祭祀服登上高台,焚香三叩首。 “祭天大典开始。” 待完成这些前期准备后,才真正的进入主要环节。 随着大典仪式宣布开始,第三响的钟声也随之响起。 九响钟声后,夏皇和群臣再次躬身三叩拜。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大夏第四代皇帝赵元朗率文武群臣祭天祷告,自朕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百官夙夜在公,孜孜无怠,君臣一心,丝毫不敢懈怠。 然,我大夏外有强敌环视,在内天灾不断,百姓困苦不堪,流离失所,乃朕之过也,望上天垂怜..............\" 夏皇真挚的祷告文稿,感人肺腑,百官闻之,无不动容,忧国忧民之情,流露于表。 可听在吴忧耳中,这就是在作妖,强敌环伺应该想法儿增强国力,拒敌于外,百姓困苦,应该想法子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些都是人力可以解决的,祭天又有何用? 吴忧听了几句祷告之词,便没了兴致,困意袭来,昏昏欲睡,至于夏皇后面说了什么,吴忧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直到晌午时分,祭天仪式才结束,吴忧打了个哈欠,随着群臣离开了天坛。 园林出口处,吴忧再次被上官素拦住了去路。 被上官素拉到一旁,等了一会儿,待只有他们二人时,吴忧才开口道:”上官大人,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不怕被人误会?“ 似乎是担心吴忧离开,上官素始终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闻言,上官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她脸色微红,微微迟疑,还是松开了手。 明白上官素想说什么,不等她开口,吴忧率先说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陛下不日要给沈青岩和长公主赐婚。“ 上官素愕然,问道:”消息是否属实?“ 吴忧点头:”应该不会有假。“ 如果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之前,上官素或许还会尝试说服吴忧,审理沈青岩一案,不过现在她犹豫了。 陛下赐婚,就意味着沈青岩将是驸马,如果再继续审理此案,势必会得罪夏皇。 和赵攸之案不同,西王势大,夏皇早就有意削弱藩王势力,有了夏皇的支持和默许,吴忧才安然无恙。 若继续纠缠沈青岩一案,几乎没有人支持,其后果也不堪设想。 上官素叹了口气:“罢了,此案暂且搁置。” 没有期限的搁置,其实就是不了了之,只不过说的好听一些罢了。 说完,上官素不再纠缠,转身离开。 看着上官素离去的背影,吴忧叹了口气,他看的出来,上官素人还不错,只不过好胜心强了些。 这时,小竹和哑巴走了过来。 小竹问道:“少爷,她是谁?是未来的少夫人吗?” 吴忧在小竹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别胡说。” 府衙。 吴忧三人到来时,见冯李氏正指挥着工匠和劳力,修理府衙侧边的一处院墙。 这处院墙吴忧清楚,其上已经开裂,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自然倒塌。 历代县令,为了不被别人抓住自己的小辫子,让人说三道四,除非墙体自己倒塌,否则不会轻易修膳。 吴忧不在意名声不名声的,至于京都令这个官职,没有工钱不说,还费力不讨好。 黄滔之死,赵攸之案,难民,然后是交通改制,他做的这些的确捞了点儿名声,可也树了不少仇敌。 如果他吴家再次失势,等来的怕是灭顶之灾。 对吴忧而言,现在的官职即是束缚,也是一道护身符。 势力,只有建立强大的势力,才能护吴家周全。 刚踏入府衙,邹县丞拿着书信迎了过来:“大人,你的信,是鸿胪寺的差役送来的。” 书信有两封,一封是王通所写,另一封是达达木所写,信的内容都提到了他们的行程,彭有牛答应放行后,达达使团这才入关,只因货物太多,行程缓慢。 吴忧倒是不急,只要商业计划顺利,将来的吴家便有足够的财力,建立自己的势力。 咚咚咚…………… 刚看完信中的内容,府衙外的鼓声响起,吴忧连忙道:“准备升堂。” 朱明理在任时,他主要负责的是民生问题,邹县丞负责的是各种案件,现在却反了过来。 相对来说,民生比案件要重要许多,而且因难民的原因,邹县丞承受着压力更大,本就消瘦的身躯,也显得更加的消瘦。 第185章 江南沈家六 府衙公堂。 来伸冤的是一位老妪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二人身穿麻布衣衫,普通农户装扮,老妪身行佝偻,眼圈浮肿,妇人面容憔悴,双眼通红,明显二人哭过不久。 见到吴忧,二人齐齐下跪。 老妪一把年纪,腿脚似乎也不方便,吴忧正要让差役扶起时,老妪先泣声说道:“吴大人,求求你为老身那可怜的丈夫和孙儿伸冤。” 鼓声响起时,已经有大量的百姓闻声而来。 “竟然是她们,原本好好的一四口人,一下子死了两个,还是男丁,以后的日子没了盼头,哎,可怜哦,可怜!” “你认识她们?” “那当然,东城区的交通事故听说了吧?死的就是她们的家人。” “听说凶手被大理寺抓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放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真的,你们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吗?是江南沈家的人,谁摊上这事儿,只能自认倒霉喽!” 堂外百姓的议论传入吴忧的耳中,他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吴忧对老妪说道:“老人家,你仔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老妪抹了抹混浊的眼泪,缓缓说道:“大人,拙夫听说东城交通改制,以后要按照划分好的线路行走,拙夫好奇,便带着十岁的孙子一起去熟悉线路。 结果老身等来的却是拙夫和我那十岁的孙儿,双双身亡的噩耗,后来,老身听说是他们是十几匹奔驰的马匹践踏而死。” 说到这里,老妪语气哽咽,泣不成声,吴忧没有催促,静静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老妪这才压下悲痛的情绪,继续说道:“等老身和翠英赶去时,见到拙夫和我那孙儿已经躺在血泊之中,后来,我听说凶手是江南沈家的人,而且被大理寺抓了去,老身和翠英便去了大理寺,希望大理寺能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拙夫和我孙儿一个公道。” 老妪说到这里,后面发生的事情吴忧已经清楚,大理寺没有如老妪所想惩治凶手,而且还将沈青岩释放。 这件案子不是吴忧不想管,是真的管不了,就算不考虑朝堂上的因素,从律法和以往的案例,他都拿凶手没有任何办法。 在以往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死了人,朝廷处理这类案件模棱两可,由于是马撞死了人,不是凶手直接动手,一句马儿受惊所致,便可免去大部分罪责。 一般只要赔点钱,得到死者家属的谅解,便可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 当然,如果死者家属打算追责到底,朝廷也会严罚凶手,或充军,或流放,情节严重的,甚至直接砍头。 沈青岩一案,正好卡在红线之上,而且还得到了朝堂文武的支持,现在死者家属不同意赔偿,只求严罚凶手,明显,势单力薄的情况下,就算有人替他们主持公道,也无济于事。 如果吴忧答应审理此案,沈青岩也不会被处以死刑,单单判个充军或流放,沈家一定会想办法赎回沈青岩。 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局面,沈青岩依旧逍遥法外。 此案急不得,凭沈青岩一入京便惹下此等大案,绝对不是安份的主儿,如果他安安稳稳当他的驸马也就罢了,如果不能,黄滔和赵攸之就是他的下场。 安慰了老妪几句,吴忧只能先让她们回去等消息。 围观的百姓中,不乏通透之人,看的清楚局势,吴忧官职低微,还不足以左右现在的局面,对于吴忧这样处理也可以理解。 待吴忧宣布退堂,人群散尽,小竹双眼通红的来到吴忧身前道:“少爷,她们太可怜了,你为什么不帮帮她们?” 做为一方父母官,不能护一方平安,就连死者家眷都不能给她们一个公道,死者不能瞑目,生者悲痛欲绝,这样的结果当然不是吴忧所期望的。 吴忧做不到像包公那般杀伐果断,铁面无私,不过他做事的风格注重本心,在权衡利弊之后,一旦找到机会,他不介意当一回包公。 夜。 百花楼灯火通明。 一间豪华的雅阁之中,悠扬的琴声夹杂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 一名皮肤黝黑的年轻公子端起酒杯道:“沈兄,不,沈驸马,恭喜恭喜,好事将近,你人中龙凤,钰公主绝色无双,你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姓公子起身,笑道:“左贤弟,此话言之过早,毕竟赐婚的圣旨还未下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青岩,而与他说话之人是御史大夫之子左淇水。 沈青岩话说着谦虚,不过眼里的得意之色,任谁都看的出来。 与沈青岩一起喝酒的不止左淇水一人,还有鲁尚之子鲁树方,以及兵部左侍郎之子路子明。 二人也同时起身,鲁树方说道:“所谓才子佳人,凭沈兄的才华,自是配的上钰公主。” 鲁树方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没有提及沈青岩的家世,单单说他的才学,这一记马屁拍的很是到位。 果然,沈青岩哈哈大笑:“鲁贤弟,你也是年轻一代辈的佼佼者,将来定能娶得一位如意红颜。” 鲁树方笑道:“托沈兄的福。” 说完,四人一碰杯,一饮而尽。 再次落座后,路子明叹了口气道:“沈兄才华盖世,若上风云榜,必然排在榜首。” 路子明本想说排进前十,只是鲁树方的马屁在前,能配的上第二的钰公主,自然只能排第一,于是他连忙改口。 沈青岩很长时间没有入京,对于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他疑惑问道:“什么是风云榜?” 于是,路子明添油加醋的解释风云榜的由来,对于提到和他不睦的吴忧时,他的语气极为不屑,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吴忧,仿佛是十恶不赦的反派角色。 啪。 听路子明说完前因后果,沈青岩一拍桌子道:“国贼而己,随便弄了个风云榜就当自己是人物了,区区风云榜不上也罢。” 左淇水摇了摇头:“沈兄有所不知,现在京都的百姓对风云榜很是推崇,凡是榜上有名之人,无不是万人敬仰,况且,况且……………” 第186章 江南沈家七 “况且什么?” 见左淇水吞吞吐吐,沈青岩连忙问道。 左淇水摇了摇头,继续道:“况且钰公主排名第二,沈兄排在第一名应是理所当然。” 见左淇水的表情,沈青岩疑惑问道:“左兄何故摇头?” 没有直接回答沈青岩的话,左淇水反问:“沈兄可知西王之子赵攸之?” 沈青岩点头:“当然,这几日我有所耳闻,听说他因为杀了人被吴忧斩首了。” 听沈青岩这么说,左淇水满脸愤慨之色:“沈兄,你有所不知,外界传闻大多不实,赵攸之被杀其实是有内情的。” “哦?愿闻其详。”沈青岩侧耳道。 左淇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问道:“沈兄,你知道风云榜第一的名额为什么是空的吗?。” 对于风云榜,沈青岩并不是很在意,听左淇水说的煞有其事,他也佯装听了下去。 “其实吴忧是一个极度好色之徒,他第一次见到钰公主时,便被钰公主的美貌吸引,眼珠子恨不得粘在钰公主身上,此事,乃我和鲁兄,路兄三人,亲眼所见。” 说到这里,左淇水看向鲁树方和路子明,二人齐齐点头。 啪。 见此,沈青岩拍案而起,怒道:“好你个吴忧,凭你也配。” 对于沈青岩的反应,三人很是满意,示意沈青岩坐下,左淇水继续说道:“吴忧深知凭他的家世自然配不上长公主,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便是将风云榜第一的名额空了出来,把其余之人排在了长公主的后面,沈兄,你猜这是为何?” 沈青岩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道:“还能为何?第一的名额是给他自己准备的,只有排在第一名,才能配的上公主。” 左淇水一拍巴掌:“正是此理。” 说到这里,左淇水给鲁树方使了一个眼色,鲁树方会意,接着说道:“沈兄,你和长公主乃是一对儿,吴忧顶多就是一个小丑,为了一个小丑生气不值当,不得当,不过吗……” 见沈青岩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鲁树方先是好心安慰,然后来了一个转折,也在示意沈青岩把话题继续接下去。 果然,沈青岩起身,对三人一拱手:“三位乃沈某至交好友,有话不妨直说,若有冲撞之言,沈某必不会迁怒尔等。” 闻言,鲁树方长叹一声:“所谓好事多磨,沈兄和长公主不日成婚,难免会有小人作祟,沈兄你想,为何你一入京,便会撞死人?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见沈青岩的眉头再次皱起,鲁树方接着道:“退一步来说,即使是巧合,可是原本这种事情顶多出点钱就了了,为什么这次死者家眷不依不饶,还到处败坏沈兄的名声,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言罢,鲁树方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小酌。 碰。 良久,沈青岩一拳砸在桌上,语气冰冷道:“是吴忧,一定是吴忧在搞鬼,他见我要娶钰公主,心生忌妒,所以他雇人败坏我的名声,好破坏这桩婚事,一定是这样。” 路子明见状,也补充道:“赵攸之正是发现了吴忧的歧途,所以被吴忧找了个由头杀了,沈兄,你想想,赵攸之与钰公主乃是堂兄妹的关系,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堂妹嫁给这等无耻之徒?” 杀意弥漫,整个包间的气氛降至冰点,沈青岩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狗贼,不杀此獠,难消我心头之恨。” 左淇水三人则相视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当日夜晚,两道黑衣人影来到了一处民居前,这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儿。 蒙着面的两人对视一眼,前后脚的翻过了破旧低矮的院墙,然后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放轻步子,朝正厅旁的房间无声的走了过来。 ……………… “少爷,少爷醒醒。” “用力,用力……” 在睡梦中的吴忧梦见前世大保健时的服务,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少爷,少爷,走水了。” 只是这说话的声音并不是温柔可人的女声,吴忧的耳朵动了动,仔细分辨后,这才辨认出是吴坎的说话声。 思绪渐渐的回归脑海,意识到已经穿越的事实,吴忧猛然睁开眼睛。 入眼的正是吴坎那满脸皱纹的老脸,吴忧一惊,下意识问道:“怎么是你?” 定了定神,吴忧这才看到吴坎身后的小竹。 吴坎不清楚吴忧此时心里的想法,连忙说道:“少爷,府衙来人了,说是走水了。” 走水?吴忧先是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走水就是着火的意思。 这个朝代的建筑并不是钢筋水泥,而是木头所建,一旦失火,后果很严重。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吴忧连忙爬了起来,披上长衫道:“走,去看看。” 说完,吴忧径直朝外走去,当他来到房间外时,见天色漆黑,只有几盏灯笼泛着微弱的光芒。 “现在是什么时辰?” 紧跟在他身后的小竹说道:“少爷,现在是丑时末。” 凌晨三点钟,愕……………这比上朝的时间还要早。 吴坎连忙说道:“少爷,府衙的人说出大事了,着急要见你。” 知道吴忧的作息习惯,如果没有睡饱,短时间内吴忧的脾气很不好,吴坎不等吴忧发作,这才连忙道出原由。 “你说着火了是什么情况?”没有和吴坎置气,吴忧问道。 吴坎摇头:“老奴也不清楚。” 说话间,三人的脚步来到了前院儿,在路过假山时,吴忧下意识的朝假山顶端看去。 他清楚的记得,上次早起,温馨儿身穿贞子服,直挺挺站在假山之上,当时自己还把她当成贞子来着。 一身白色衣裙,长发披肩的背影映入眼帘,早有心理准备的吴忧见到这一幕,心里依旧颤动。 虽然现在知道这人就是温馨儿,吴忧心里还是十分的膈应。 大半夜的,就算有贼人,也会被她活活的吓死。 没有在意温馨儿的恶趣味,他径直朝正厅而去。 第187章 江南沈家八 刚踏入正厅。 正来回跺着的步子的猴子,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吴忧的手腕:“大人,出大事了,走,我们边走边说。” 说着,猴子径直拽着吴忧朝外而去。 由于猴子的到来,弄出来的动静不小,吴家主要人物也全部都被惊醒。 刚到府门处,小竹,哑巴,百事通和王武也一起跟了出来。 一盏散发着微弱灯光的灯笼在前,五人加快了步伐,跟在猴子身后。 吴忧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猴子脚步不停,说道:“走水了。” 失火是常事,就算是搁在前世,这种事情也很常见,失火灭了就是,用的着如此大惊小怪吗? 正当吴忧要开口询问时,猴子继续说道:“大人,卑职怀疑这次失火是人为所致,因为这次失火的是,是从那对死去爷孙家中引起的。” 吴忧心里一沉:“那对婆媳没事吧?” 猴子摇头:“卑职来时,邹县丞和石捕头正带着人灭火,房子里的情况还不清楚,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吴忧心里非常的肯定,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沈青岩,那对婆媳不同意和解,到处告状,这对沈青岩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有了这个理由,沈青岩对她们动手完全说的通。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人嫁祸给沈青岩,让他和沈青岩互掐起来,若如此,定是和他吴忧有仇恨之人所为。 不论是谁,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吴忧绝对不能容忍。 滚滚浓烟消失在黑夜之中,并排的住房火舌乱窜,照亮了小半个东城区。 失火的地点正是东城区,离中城区并不远。 吴忧几人赶到时,见邹成秀正在指挥灭火,府衙里的衙役和民众纷纷提着木桶来回奔波。 哭喊声,怒喝声,催促声等等夹杂在一起,现场乱作一团。 吴忧来到邹成秀身旁问道:“邹县丞,现在情况如何?” 见吴忧到来,邹成秀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渗出的汗水道:“已经有十几户人家的房屋被烧毁,好在今晚的风不大,而且发现及时,损失并不算大。” 在繁华的街道纵火,不论是在京都,还是在其他地方,都属于重罪,十几户人家的房屋被烧毁,相对来说的确损失不大。 如果发现不及时,而且风势偏大,甚至有可能将整个街道烧毁,这还不算上百姓的性命和财产。 朝廷为了应对火灾,每条街道都会修筑一个储水池,以便发生火灾,能及时取水灭火。 吴忧又急忙问道:“可有人受伤?” 邹成秀摇了摇头:“其他的人都没事,只不过那对婆媳还没有出来,怕是凶多吉少。” 这样的火势之下,只怕已经没有了活人,邹成秀的话说的含糊,吴忧却明白,那对婆媳已经葬身火海。 说到这里,邹成秀又补充道:“大人,黄狗嗅到了血腥味,和石捕头一起追踪了过去。” 闻言,吴忧心里一动,如果黄狗能追到凶手,此案便可真相大白,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冯刚,你过来。” 邹成秀叫来了一名正在救火的衙役,吩咐道:“带大人去寻石捕头他们。” 此处有邹成秀在,火势倒不用太担心,吴忧连忙跟随冯刚而去。 冯刚吴忧认识,似乎是冯七刀的侄子,身体魁梧,个头稍矮,和冯七刀有几分相似。 在绕过几条小巷后,吴忧在一处十字巷口处,见到了黄狗和石勇二人。 此时,黄狗趴在地上,鼻子时不时的抽动着,身形不停的改变着方向,似乎失去了目标。 当黄狗发现一双白色的鞋出现在眼前时,他并没有抬头去看是谁,而是凑近了嗅了嗅,然后疑惑的说道:“这是大人的味道,他的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忧没好气的回道:“因为我已经来了。” 黄狗这才抬起头,见到吴忧后,他连忙起身:“大人,你怎么来了?” 没空和黄狗废话,吴忧直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能不能追踪到凶手?” 黄狗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大人,时间太久,气味已经很淡了,很难。” 见黄狗并没有直接否定,吴忧从小竹处拿过钱袋,从里面取出两锭银子,足有二十两,直接扔到黄狗怀里,也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见到银子,黄狗眼里泛着绿光,连忙将银子揣入衣袖中,笑道:“大人仗义疏财,小的佩服。” 一脚踹在黄狗屁股上,吴忧说道:“找到凶手就是你的,如果找不到,银子你还要还回来,另外…………” 不等吴忧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黄狗抢先道:“没有如果,卑职与凶手誓不两立,势必将其绳之以法………” 说到这里,见吴忧的目光冷了下来,黄狗连忙正了正神色道:“你们退后,我要出大招。” 众人不清楚黄狗的大招是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的后退了十数步。 黄狗目光凝重,深呼吸了几口气,从怀里扯出一片黑布,将眼睛蒙了起来,然后,再仔细嗅着周围的味道。 见此,小竹疑惑的问道:“他的大招就是这个?也太坑了吧?” 二十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钱,结果换了大招,竟然是蒙眼睛,小竹觉得亏大发了,心里愤愤。 吴忧微微摇头:“不然,人的视觉会限制其他的感官,将眼睛蒙上,其实更有利于嗅觉。” 见众人眼里充满了疑惑,吴忧继续解释道:“比如肓人,眼睛虽然看不见,不过听觉和触觉会相当的敏感,这是同样的道理。” “哦。”小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百事通赞道:“少爷高见,看来这黄狗的确有两下子。” 听完吴忧的解释,众人都不禁目露期待的看着黄狗。 此时是夜晚,气味虽然消散大半,好在大街小巷并无行人,并没有太多杂乱的气息,这是黄狗能否找到凶手唯一的优势。 似乎是那二十两银子起了作用,黄狗只在原地徘徊片刻,便沿着一条小巷走了进去。 由于看不见道路,黄狗走的并不快,吴忧几人也不着急,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第188章 江南沈家九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远处传来的犬吠声,寂静无声。 偶有巡逻的兵卒路过,都被王武打发了。 黄狗不停的抽动着鼻子在前,时而停下,时而转弯。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大街小巷,他们的脚步一直往中城区的方向而去。 “哎呦。” 黄狗突然捂着鼻子蹲在地上,蒙住眼睛的黑布条被他顺手扯了下来。 见此,众人上前,扶起黄狗后,见并无大碍。 待疼痛减缓后,黄狗指着一扇小门道:“大人,就是这儿。” 吴忧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确定?” 黄狗点头:“卑职确定。” 见黄狗说的郑重其事,众人这才打量起此处的场景。 小门的两边是高大的围墙,这样的建筑吴忧并不陌生,吴家后门就是这样的场景。 初步猜测,这里是某处宅院的后门。 绕着围墙向前,给众人的感觉就是大,很大,比吴家至少大数倍,能在中城区有这等豪宅的人家,身份自然不一般。 终于,大约半炷香后,吴忧一行来到了正门处。 最先入眼的两尊石狮子,比吴家门前的足足大了一圈。 而且大门两旁栽种着各种品种的菊花,虽然没有开花,不过枝叶已经舒展开,显得很是雅致。 一块半丈高的石头立在门外,上面“梅园小筑”四个红色大字,气势磅礴,必然是出自大家手笔。 这规格,这档次,显然比吴家高出了数个等级不止。 百事通目光凝重道:“少爷,这是沈家的庄园。” 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在告诉众人,梅园小筑是沈家的居所,也是在说凶手是沈家之人。 如果沈青岩纵马撞死了一对爷孙,已经处在红线之上,又有大理寺插手,吴忧拿他们没有办法。 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杀人,纵火,这都是大罪。 为了自己的名声,沈家派人杀了那对婆媳,这种恶劣性质绝对不是二加二等于四这么简单。 这是灭门大案,如果放在别处,凭他沈家的势力或许可以压下去,但是这儿是京都,是天子脚下,发生了这等大案,即使是陛下和百官再想保住沈家,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吱……呀。 这时,梅园小筑的大门缓缓的打开,见此,吴忧一行连忙躺向一旁的小巷子,只露出了脑袋,仔细查看。 屋檐下的灯笼将大门处照的通亮,一名拿着灯笼的仆役率先走了出来,紧跟着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朱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一辆马车从侧边驶来,中年男子上了马车。 “驾。”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幕吴忧并不陌生,这名官员之所以早起,应该是去上朝。 马车走后,梅园小筑再次恢复了平静。 几人走出了巷子后,百事通说道:“少爷,他是礼部尚书沈哲,也是沈青岩的二叔。” 现在众人都察觉到了此案的棘手,从沈青岩撞死那对爷孙时,沈家便倍受关注,不仅朝堂之上,就连百姓也时常议论沈家。 现在凶手就在沈家,若直接抓人,带来的影响将会震动整个京都。 见吴忧紧皱眉头,石勇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只稍稍思索,吴忧便对猴子和冯刚说道:“你二人立刻回去叫人,越多越好。” 闻言,猴子和冯刚二人很是兴奋,吴忧这架势明显是要将沈家一锅端,他们当捕快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 真正意义上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城南竹园抓赵攸之,只是那一次并没有发生冲突。 兴奋过后,猴子说道:“大人,沈家的庄园如此之大,里面的打手和仆役应该不少,我们府衙的人手怕是不够。” 抓人,速度一定要快,绝对不能给沈家反应的机会,否则阻力会很大。 只要先抓住了人,主动权就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吴忧想了想说道:“把府衙的人手全部召集过来,另外把那五百工匠和青壮也全部叫上。” “是。”二人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猴子二人走后,吴忧几人便守在大门处,静静的等待。 而这一等便是天亮,此时,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窝在小巷子里的众人都已经的心焦,来回踱步的吴忧正要让石勇回去查看情况时。 一直盯着门外的小竹连忙道:“你们快来看。” 闻言,众人以为是猴子和冯刚带人过来了,纷纷看了过去,只是并没有见到猴子一行的人影。 顺着小竹的视线望去,见梅园小筑前停了一辆马车,在马车后面跟随着十几名内侍。 门帘掀开,吴忧看见朱高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然后沈家府门大开,朱高带着一众内侍走了进去。 巷子离沈家并不远,吴忧隐约听见朱高尖锐的嗓音:“沈青岩接旨……………” 由于声音不大,吴忧并不能听清楚后面的内容。 见朱高进去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见他出来,却在这个时候,猴子和冯刚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邹县丞,冯七刀,以及府衙的所有差役在前,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黑压压的一群人。 吴忧看到了张十七,张十八父子,还有冯李氏等熟人,他们所有的手里全部都拿着家伙。 锄头,扁担,棍子,以及板砖,虽然依旧是难民模样,不过仗着人多,这气势很是唬人。 这一幕自然吸引了百姓的围观,从猴子处得知是沈家杀人纵火后,一些愤慨的百姓也加入了队伍中。 原本五百人左右的队伍,现在只怕是已经过千了。 吴忧几人看到这阵容直啧舌,这是来抓人,不是来攻打沈家的。 人太多不一定是好事,一旦发生了不可控的局面,吴忧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驱散人群已经不可能了,走出巷子,吴忧没有说话,一挥手,示意众人跟上,然后径直朝沈家而去。 由于朱高的到来,沈家府门大开,只有两名内侍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见到吴忧这阵容,两名内侍心里直打鼓,一人连忙冲入府内,禀告朱高,另一人上前挡住了吴忧众人:“来人止步。” 第189章 公道一 对于内侍的阻拦,吴忧没有理会,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直朝沈家闯去。 “吴大人,你要做什么?” 正待吴忧的脚步刚要跨入府内时,朱高的声音传来,吴忧止步看去,见朱高已然到来。 见到朱高,吴忧露出了笑容道:“原来是朱公公,朱公公是来宣旨的?不知道有没有完成差事?” 朱高点头:“不错,咱家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宣旨,陛下已经封沈青岩为驸马。” 见吴忧聚众到来,明显来者不善,朱高直接把话挑明,示意沈青岩已经是驸马,如果他吴忧敢乱来,要掂量掂量后果。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吴忧让开身位,说道:“朱公公请吧,回去转告陛下,昨夜杀人纵火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沈家的人,本官依法将沈家所有人羁押归案。” 闻言,朱高心里一惊,愕然道:“当真?” 杀人纵火,朱高已经从影卫处得到了消息,他没有想到竟然是沈家所为。 影卫传达消息的速度很快,让朱高更震惊的是,影卫还没有传来凶手的准确消息,吴忧却率先找到了凶手。 杀人放火发生在昨晚子时,这才过去了多久,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时辰,吴忧就找上门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朱高没有怀疑吴忧说谎骗他,敢动驸马,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后果他承受不起。 灭门惨案,这是大案,京都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吴忧前来抓人,也是在职责之内。 可是时间不对啊,陛下刚下旨封沈青岩为驸马,吴忧转手就把人抓了,陛下会怎么想?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本官有确凿的证据。”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朱高没有停留,连忙带着一众内侍,挤出了人群,匆忙离开了此地。 事情太大,他必须要马上禀呈夏皇。 朱高是大内总管,管理的是皇宫内的事务,可宫外的事情他无权干涉,即使知道吴忧来抓驸马的,他即使有心,也无权阻止。 跟过来的沈青岩原本以为自己驸马的身份,会让他高枕无忧,两个贱民死就死了,他并不是当回事。 现在见府衙的人找上门,而且朱高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对于一直生活在食物链顶端的他而言,这简直就是耻辱。 “你就是吴忧?你少装做的大仁大义,一副为民请命的丑恶嘴脸,其实你心里在想什么,本少非常清楚。” 沈青岩的一番话说的吴忧莫名其妙,他没有心思这样的人废话,直接一挥手:“抓人。” 见吴忧动真格的,沈青岩怒道:“吴忧,本少是沈家之人,而且现在已经被封为驸马,尔敢。” 驸马是长公主的夫婿,是皇亲国戚,他不清楚区区一个京都令,哪里来的胆子敢动他! 直到此时,沈青岩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吴忧无语,就这智商,还驸马? 吴忧与钰公主有过一次交集,虽然不愉快,不过凭心而论,沈青岩远远配不上长公主。 这倒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心性的差异太大。 当然,这不关他吴忧的事情,他所针对的只是这一桩案子。 似乎没有听到沈青岩的怒喝,石勇和一众捕快,连忙就要上前拿人。 见吴忧没有要住手的意思,沈青岩也发了狠,对着身后的一众打手和仆役道:“上,打死了本少负责。” 梅园小筑是沈家的产业,本日里沈哲沈尚书住在此处,若江南有沈家子弟入京,也会在此下榻。 做为江南第一世家,即使是京都的一处庄园,配备的护卫,仆役丫鬟也不在少数,由于朱高的到来,沈家之人全部聚集到前院接旨。 现在沈哲不在,沈青岩作为沈家嫡长子,有权指挥府邸的所有下人。 他下达了命令后,众护卫,仆役纷纷上前,与府衙差役对峙了起来,此时的气氛降至冰点,随时都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斗殴事件。 “住手。” 眼看双方就要一触即发,正在此时,一声大喝打断了双方的动作。 人群分开,一队甲士冲了进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大宝。 “全都住手。” 董大宝再次大喝,这一次双方的人手都不禁后退了数步。 得到有大批人群,气势汹汹朝中城区赶来的消息,董大宝立刻快马加鞭赶来了此处,好在来的还不晚,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见到董大宝到来,沈青岩大笑,指着吴忧道:“董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将这个狗贼拿下。” 董大宝是钰公主的属下,沈青岩已经被封为驸马,按照这个关系来说,沈青岩是主,董大宝是臣,他的确可以指挥董大宝。 可沈青岩忽略了董大宝武将的身份,文武之间本就有隔阂,名义上的驸马还并非驸马,他理所当然的指挥董大宝,董大宝眼里不悦之色一闪而逝。 捕捉到董大宝眼中的不悦,吴忧拱手问道:“董将军,来此何为?” 目光移向沈青岩,董大宝问道:“听闻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可属实?影卫的人很快便可查清楚真相,如果是,你说谎也无用。” 听董大宝先询问的是这件事情,沈青岩没有正面回答,继续指着吴忧道:“是他,都是因为这个卑鄙小人,他对钰公主图谋已久,现在见本少和钰公主将结成连理,是他先意图破坏本少的声誉在先。” 这番话听入吴忧耳中,让他惊愕不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不担心钰公主的清誉受损吗? “住口。” 董大宝目光变得凌利,喝止住了沈青岩的话。 吴忧和钰公主见面时,他就在场,当时因为哑巴双方相处的并不愉快,他一个粗人都看的出来,吴忧并不似沈青岩所说,对钰公主有非分之想,而且平日里二人也并无交集,至于图谋不轨,纯属胡说八道。 董大宝清楚,这种事情不能解释,越解释反而越乱,没有纠结这个话题,他冷声问道:“这么说,杀人放火真的是你派人所为了?” 第190章 公道二 梅园小筑。 对于董大宝的问题,沈青岩没有回避,点了点头:“不错,吴忧,我现在已经是驸马,而且董将军也在,你能奈我何?” 昨晚,左淇水三人的话,让沈青岩对吴忧恨之入骨,直到现在,他还在认为,吴忧之所以如此的肆无忌惮,完全是出于对钰公主的爱慕。 他之所以先对那对婆媳下毒手,依照他原本的打算,是敲山震虎,先给吴忧一个下马威,然后再利用沈家的权势,一步一步将吴忧打落尘埃,最后再慢慢的将其折磨致死。 只是他没有想到,计划刚进行到了第一步,吴忧直接找上门来了。 此时,吴忧也是懵圈的,沈青岩明显是有意针对他,他思来想去,似乎他和沈青岩并无交际,更谈不上仇怨。 吴忧不清楚沈青岩的脑回路,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他看着董大宝道:“董将军,你怎么说?” 现在沈青岩已经认罪,如果董大宝要保沈青岩,他还真拿董大宝没有办法。 董大宝背后是钰公主,钰公主要保住自己的夫君,也是人之常情。 让吴忧没有想到的是,董大宝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我的职责是护卫京都安宁,至于其它的,与我何干?” 董大宝的这番话,没有提及钰公主,而且也把他自己择了出去。 他的到来,仿佛只是为了防止大规模的械斗。 见董大宝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沈青岩冷哼一声:“本驸马记住你了。” 直接称呼自己为驸马,沈青岩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很是明显。 沈青岩给吴忧的感觉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这种人无视律法,行事作风完全是想什么便做什么,说白了就是为所欲为。 孙猴子为所欲为,结果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这是血淋淋的例子啊,对了,这个朝代好像没有西游记。 沈青岩这种纨绔子弟,和赵攸之有相同之处,便是敢做敢当,也许在他们想来,凭他们背后的势力,哪怕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也能顶回去。 可是结果如何?赵攸之死了,无视前车之鉴,沈青岩行事更加的乖张狠戾。 灭门大案,这已经触及到了夏皇的底线,虽然还不清楚夏皇的态度,不过这次沈青岩是彻底惹上大麻烦了。 直接无视沈青岩的威胁,董大宝后退了数步,给吴忧和沈青岩双方腾出了空间,然后说道:“不许动用兵器,否则别怪我出手制止。” 见董大宝的确没有要掺和的意思,吴忧上前两步,一拱手,语气中充满了歉意:“沈兄,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如何?” 本以为双方会大打出手,可是吴忧的这番操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明明占据了优势,明明可以直接抓住凶手,现在却怂了,难道他是真的怕了沈家的权势? 不仅吴忧一方的人手这么想,就连董大宝和沈青岩也是这么认为。 原本见吴忧人多势众,沈青岩心里还有些担忧,现在吴忧先认怂,回过神来的沈青岩哈哈大笑道:“吴忧啊吴忧,识识物者为俊杰,算你有点儿眼色,只要你以后不再纠缠公主,本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情。” 吴忧讪笑道:“沈公子说的极是,我保证以后离钰公主远远的。” 沈青岩的脑回路,吴忧不清楚,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即使沈青岩不说,吴忧也巴不得离钰公主远远的。 见状,沈青岩再次爽朗大笑,他上前两步,拍着吴忧的肩膀,目光中的敌意尽去,说道:“钰公主金枝玉叶,不是你能高攀的,只要你以后不再…………啊……………” 不等沈青岩把后面的话说完,吴忧一记撩阴脚,攻向了沈青岩的裆部,不等沈青岩有所反应,吴忧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身体猛的一侧,背部和手臂同时发力,沈青岩只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又是一记过肩摔,沈青岩狠狠的摔在地上,他捂着裆部,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对付哑巴这样的壮汉吴忧不行,对付沈青岩这样的纨绔子弟,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当然,这也跟沈青岩毫无防备有很大关系。 吴忧的动作流畅丝滑,一气呵成,仿佛这一招制敌的手法,在他心里推演过无数遍。 在前世,这一套动作,大多是女孩子对付色狼的手段,现在被吴忧用在沈青岩身上,这效果震惊的众人久久回不神儿来。 看着倒地不起的沈青岩,吴忧冷哼一声:“我想揍你很久了。” 在听闻沈青岩鞭打猴子,纵马撞死了那对爷孙时,吴忧心里便一直窝着火,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沈青岩自己作死,吴忧岂能客气。 他之前故意认怂,就是让沈青岩放松警惕,为他的撩阴脚和过肩摔创造了绝佳的机会,想不到沈青岩这草包还真敢相信。 吴忧对愣神的石勇道:“还愣着干嘛?绑了。” 众人这才醒悟,石勇连忙上前,将依旧捂着裆部,面容因为疼痛变得扭曲的沈青岩羁押。 这下手也太狠了,不知道有没有断子绝孙?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他们再看向吴忧时,特别是爷们儿,他们只感觉下面凉嗖嗖的。 沈青岩被制住后,他一方的人手刚要上前营救,却被石勇一声大喝喝退:“胆敢阻拦府衙办差,视为同罪,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投鼠忌器,沈青岩罪大恶极,已经被抓,他们再反抗已无用处,如果与府衙发生了冲突,即使被杀,他们也是白白丢了性命。 而且,他们的一方,在人手方面,丝毫不占优势,敌强我弱之下,如何选择,他们心里自有计较。 见己方人手踌躇不前,一名中年美妇上前,说道:“吴大人,青岩有错,自会向陛下请罪,你私自抓人,这不太好吧?” 闻言,吴忧先是打量了美妇一眼,见她衣衫华贵,不似下人,似乎在沈家地位不低。 第191章 公道三 见吴忧打量自己,美妇冷哼一声道:“识相的就放了青岩,否则我夫君回来,定让你好看。” 此时,这美妇也在暗骂沈青岩草包,只要他抵死不认,一直拖到下朝,待他夫君回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如果落入吴忧的手里,就算活着出来,只怕也要脱一层皮,沈青岩才到京都不久,一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美妇不同,她深知吴忧的狠辣。 黄滔如何,被吴忧抓去了,也的确活着出来了,可是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死相凄惨。 现在沈青岩直接认罪,这不是给了吴忧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吗? 沈青岩的死活,美妇并不是很在意,她之所以阻拦,是因为担心沈哲发怒。 大家族竟争激烈,长房这里犯下了错误,她心里虽然狂喜,不过该说的话却还要象征性的意思表示一下。 赵攸之是夏皇的侄子,即使有这层关系,吴忧也毫不手软的杀了,更何况是有名无实的驸马,她相信她这番话根本威胁不到吴忧。 百事通小声介绍道:“她是沈尚书的正妻顾夫人。” 吴忧颔首,似乎没有听到顾夫人的话,对众衙役道:“搜。” 一声令下,猴子和黄狗在前,众衙役在后,立刻绕过沈家人,冲了进去。 沈家很大,好在有黄狗这个导航在,不大一会儿,两件沾着血迹的衣服,和匕首便被找了出来。 看着作案的凶器,吴忧对沈家众人道:“主动站出来吧,否则本官挨个审讯,一样会查出来。” 等了片刻,一胖一瘦两人,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他们清楚吴忧的话不假,别人先不说,只要审他们的主子沈青岩,身为狗腿子的他们,还不足以让身份高贵的大少爷力保他们,只要几板子下去,估计什么都招了。 这次不等吴忧说话,几名衙役上前,立刻将二人羁押,人证物证俱全,此案算是坐实了。 吴忧没有多留,率领众人撤出了沈家。 皇宫,御书房。 急匆匆赶回来的朱高,见夏皇扶在桌案前,沉默不语,待气息稍稍平稳,他小心上前道:“陛下,吴都令去了沈家,要抓驸马。” 夏皇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刚刚影卫传来了消息,沈青岩指使下人杀人放火,证据确凿。” 见夏皇已经知晓此事,朱高便不再多言。 沉思片刻后,夏皇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钰儿的婚事暂且作罢,朱高,拟旨。” 出了如此大案,婚事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虽然前脚才封了驸马,后脚又收了回去,对皇家的名声有所影响,不过事关钰公主的婚姻大事,夏皇还是以自己女儿的幸福为重。 圣旨的内容先是斥责沈青岩的恶劣行径,然后是撤销他的驸马身份。 拟完旨,盖上印之后,朱高问道:“陛下,沈家那边如何交代?” 嘭。 夏皇一拍案桌,冷声道:“交代?他们还有脸跟朕要交代,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惹下如此大祸,就让吴忧给他们一个交代,也给百姓一个交代吧!” 朱高清楚,沈青岩彻底的完了,至于吴忧敢不敢动沈家,他丝毫不怀疑。 小心将圣旨收起,朱高出了御书房,再次返回沈家。 梅园小筑。 下朝回来的沈哲,见顾夫人等待在门外,他疑惑问道:“夫人,何故在此等候。” 顾夫人眼圈微红,强行挤出两滴泪水,戚戚切切间,将事情一一道来。 听完事情的经过,沈哲大怒:“糊涂啊,糊涂,京都是天子脚下,又岂是江南可比,犯下这等大罪,只怕陛下也护他不住啊!” 见此,顾夫人连忙上前,轻抚沈哲的胸口:“老爷,你先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法子救出大少爷。” 被怒火冲晕头的沈哲渐渐的冷静下来:“不错,不错,此事必须马上传讯回去。” 说完,沈哲立刻去了书房,来到桌案前,奋笔疾书,很快一封书信便已经完成。 “来人,来人。”顾夫人接过书信,将书信递给匆忙进来的管家:“你立马派人把信送往江南,一定要快。” 管家是顾夫人的心腹,听闻顾夫人在快字上加重了口音,他会意的略略点头,这才收好书信离去。 沈青岩是沈家嫡长子,将来要继承沈家,之所以要让嫡长子成为驸马,是因为钰公主手里的兵权。 只要掌握了兵权,沈家便可高枕无忧,现在沈青岩犯下如此重罪,驸马之位必然不保,顾夫人绝对不会再让他平安回去。 将来接管沈家大权之人,必须得是她的儿子,信必须要送到,至于什么时候送回去,她说了算。 管家刚离开没多大一会儿,一名下人来报:“老爷,夫人,朱公公来了。” 沈哲一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心道:好快的速度。 想归想,他还是连忙召集府上所有人,来到了前厅。 见沈哲到来,朱高从衣袖中取出圣旨:“沈青岩接旨。” 沈青岩自然不在此处,不过不重要,对夏皇来说,只要对沈家传递出他的立场和态度便足够了。 沈哲刚要解释沈青岩的去处,朱高便把圣旨递了过去:“沈尚书,自己看吧。” 待沈哲接过圣旨后,朱高也不多停留,领着一众内侍便朝外而去。 见到这一幕,沈哲心里不妙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他连忙展开圣旨,认真观看。 果然,和他想的一般,沈青岩被撤去了驸马之位。 沈哲在心里大骂沈青岩草包的同时,连忙追了出去。 “朱公公,且留步。” 府门处,沈哲叫住了朱高,问道:“朱公公,此案尚未明了,陛下只是听闻了一些小道消息,就撤了青岩的驸马之位,怕是………” 不等沈哲把话说完,朱高便接过话,道:“沈尚书,民心所向,你沈家好自为之。” 说完,朱高便不再多言,大步离开了沈家。 民心所向,指的当然不只是杀人放火案,之前沈青岩纵马撞死那对爷孙时,便已经引燃了民愤,只是碍于情面,被夏皇压了下去。 可是沈青岩不知道收敛,又犯了这等罪行,夏皇没有借口和理由再护他一次。 第192章 公道四 “完了,完了………” 沈家打的一手好算盘,眼看就要成功了,结果却被沈青岩直接砸的粉碎。 沈哲看护不力,必然会遭到沈家老太爷的问责,这倒是小事儿,现在沈青岩能否活下来,才是重点。 啪。 沈哲手一哆嗦,圣旨掉落在地。 顾夫人脸色一变,连忙拾起圣旨,扶住沈哲道:“老爷,你先冷静,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宫里不是还有沈贵妃吗?” “对,对,我马上进宫。” 此时,一名仆役连忙小跑而来:“老爷,夫人,府衙刚刚贴出告示,三日后在东城区公审少爷。” 说是公审,其实就是处决,赵攸之案时,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吴忧直接将人杀了,现在的局面是多么的相似。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了。 皇宫,翠霞殿。 沈哲急匆匆的赶来时,守在殿外的丫鬟行了一礼:“沈大人,贵妃娘娘等候多时了,你直接进去吧!” 顾不上将气息喘匀,沈哲径直踏入殿内。 见沈贵妃正在独自坐在主案前,表情很是从容,丝毫不显焦急之色。 沈哲却知道,这只是表象,否则她也不会让丫鬟在门外等候自己。 “贵妃娘娘万安。” 虽然沈贵妃是自己的妹妹,不过礼不可废。 或许是受到气氛的感染,沈哲焦急的心绪也渐渐的平复下来。 见客座上已经沏好了一杯茶,沈哲后知后觉道:“你知道我要来?” 沈贵妃微微颔首,然后又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青岩参与长公主的婚事中来。” 闻言,沈哲也长叹一声,放缓语气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们沈家,要怪就怪青岩他行事太过莽撞。” 从钰公主回京,沈贵妃就一直在谋划着此事,她也的确成功了,可从沈青岩到了京都开始,事情便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直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沈贵妃问道:“给家里带信了吗?” “带了,三天时间,日夜兼程,还勉强来的及。”沈哲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说道:“现在要想办法救下青岩,贵妃娘娘,你去求求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也许......\" 不等沈哲把话说完,沈贵妃再次摇头:”我刚刚去寻过陛下,陛下他不肯见我。“ 不见就已经表明了夏皇的态度,可事关沈青岩的性命,沈哲岂能罢休,他还要开口劝说时,却听见沈贵妃的话语传来:”二哥,你觉得青岩的性命重要,还是沈家的名声重要?“ 不清楚贵妃话里的意思,沈哲回道:”当然是我沈家的名声重要。“ 说到这里,沈哲又补充道:”可青岩的性命一样重要。“ 沈贵妃又问:”如果二选一呢?“ 这次,沈哲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我沈家传承至今,积累了无数的名望,这才能屹立于江南顶级家族,百余年而不衰,自然名望更重要。“ 对于沈哲的这番话,沈贵妃点头认可:”不错,这件事情不仅仅关于青岩的性命,同样也涉及沈家的名声。“ 沈家可不只有沈青岩一个后辈,如果他死了,再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就是,一旦沈家的名望受损,再想恢复,只怕是千难万难。 见沈哲沉默不语,沈贵妃继续道:”青岩的事情等父亲来了再商议,现在你要做的是如何保住沈家的名声。“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乱窜,倒不如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听沈贵妃这一番清晰的思路,沈哲点头认同。 自小,沈贵妃便以聪慧闻名,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加上她身居宫围,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更是常事,她能稳居后宫,圣宠不减,足可看出她的不凡之处。 沈贵妃对局势的分析,沈哲无从反驳:“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我们该如何做?” “青岩咬定,吴忧是因为爱慕钰公主,这才和他起的冲突,先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属实,你只要把消息传播出去即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听完沈贵妃的办法,沈哲愕然:“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担心公主的清誉吗?” 沈贵妃摇了摇头:“青岩已经与驸马之位无缘,这次府衙和沈家的冲突,只当是两个小辈争风吃醋,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不过少年心性,算不上大事儿,另外,也可以混淆视听,减轻青岩在百姓心里的恶劣名声。” 这个办法虽然救不出沈青岩,不过既能保住沈家的名声,同时也将此案由杀人放火案,衍变成了因为争风吃醋,而引起的冲突,一举两得。 至于那句与驸马无缘,意思也很明显,公主既然成不了沈家人,她的清誉也与沈家无关。 见沈哲依旧有顾虑,沈贵妃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联合朝臣,让陛下亲自审理此案,凭陛下和父亲的情份,青岩或许有一线生机。” 闻言,沈哲疑虑尽去,点了点头。 定西侯府。 难得早起的独孤恺打了个哈欠,接过马山儿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不急不徐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马山儿笑道:“回二少爷,人都来了。” 放下茶盏,独孤恺这才抬头,看向站在客厅中的十几号人。 为首的中年人拱手道:“见过独孤公子,不知你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独孤恺打量了一眼中年人,道:“你就是云四海吧?听说你们从吴家买了兵法,可有此事?” 独孤恺对孙子兵法觊觎已久,而且一直都关注着吴家,后来听闻彭有牛得到了孙子兵法,而且还到处吹嘘孙子兵法如何如何了得,更让他心里直痒痒。 可是,四皇子和彭有牛他招惹不起,特别是彭有牛,每次遇到,他都躲的远远的,更别说上门讨要了。 得知吴忧将兵法卖给了这群商贾,这才让马山儿召集他们来此。 听闻独孤恺问的是这件事情,忐忑不安的众商贾这才舒了一口气。 独孤二少名声在外,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他们生怕在不经意间,惹上了这个纨绔。 第193章 公道五 收了好处的马山儿,把事情提前透露给了云四海,因此,他看上去很是淡定。 从衣袖里取出兵书,递给一旁的马山儿后,说道:“确有其事,孙子兵法乃是行兵打仗所用,与我等用处不大,如果独孤公子喜欢,我便将此书赠予你。” 既然得罪不起,云四海干脆卖个人情给独孤恺,一万两银子虽然贵重,但是相比独孤家的人情,一万两银子不算什么。 似乎没有听见云四海的话,独孤恺接过兵书,迫不及待的翻开,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身在将门,独孤恺对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没有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书籍便是兵书。 祖上的辉煌荣光,潜移默化中,让他对行军打仗更是上头,无数个梦境中,他手持长剑,纵马杀敌,这是何等的快意。 可是独孤家只有二子,大哥独孤燕去了玉门关,他不是没有向姬夫人提及过去边关的想法,可是每次都被罚去跪祠堂。 姬夫人的用心良苦他清楚,她在害怕,独孤家一代代的男丁皆战死沙场,她怕有一天自己和大哥也会像父辈一般战死。 想起经常前往大佛寺上香祈福的母亲,独孤恺不忍,在心里熄了这个念头。 虽然没有去战场的机会,不过独孤恺对军事的热爱,却丝毫不减。 “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和其他的兵书不同,以往独孤恺所看兵书,全部都是以战阵为主,刚开始还能吸引他的眼球,可是看的多了,发现所有的战阵其实都是千篇一律,久而久之,他便没有了兴致。 “妙,妙,好,果然是奇书……………” “值,值,十万两银子值……………” “败家玩意儿,简直就是浪费,这等至宝也拿出来卖……………” “暴殄天物,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等宝物竟然落在了吴家,可恨,可恨…………” 独孤恺刚开始一边看,一边拍大腿赞叹,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变得愤怒,最后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大骂吴家。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云四海几人腿都站的发酸了,可独孤二少不发话,他们又不敢离开,直到独孤恺将整本书翻阅了一遍。 合上兵书,独孤恺目露惆怅之色,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略略沉思,他摇了摇头,语气低落:“这书买的值,你们赚大了。” 在这一刻,独孤恺对他们起了杀心,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表露出丝毫。 之所以摇头,独孤恺清楚,兵书已经流传了出去,即使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云四海笑道:“独孤公子喜欢就好,不知独孤公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吴忧,吴忧……………” 啪。 独孤恺念叨几句吴忧的名字后,然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众商贾被独孤恺一惊一乍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再次忐忑了起来,他们第一次和独孤恺打交道,这种反复无常的人,更是让他们忌惮。 “我要你们帮本少办一件事情。” 云四海没有任何犹豫,拱手道:“独孤公子若有吩咐,尽管开口,能为独孤家效力,乃是我等荣幸。” “不错,独孤公子尽管吩咐。” ……… 察觉到这是结交独孤家的机会,众商贾也纷纷附和。 独孤恺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本少爷让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你们将兵书刊印出来,以一两,不,一文钱的价格售卖出去。” 闻言,众商贾们心里就是一沉,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在断吴忧的财路,独孤恺不好惹,可吴忧一样的不好惹啊。 一文钱,这简直和白送差不多,独孤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将兵法公之于众。 另外,以一文钱的价格售卖,自然是血亏,他们心里自然不愿意做这种既亏本,还是两头堵的买卖。 亏不亏钱倒是次要的,主要是神仙打架,他们夹在中间,怎么想都不会有好结果。 见众商贾沉默不语,独孤恺语气变冷:“怎么?你们不愿意?” 失了主意的商贾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云四海,略略沉吟,云四海说道:“独孤公子,我们自然愿意效劳,只是一文钱的价格太低了,我们还要吃饭,总不能让我们空腹上战场不是。” 独孤恺想了想,改口道:“那就以一百文的价格售卖好了。” 一百文也同样血亏,不过相对来说,亏的要少一些罢了。 云四海清楚,独孤恺已经做了让步,如果再提要求,只会招致他的不满,现在他们商谈的可不是买卖,他跟本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云四海点头应下,众商贾也纷纷应承了下来。 赵攸之案后,吴忧的名声大噪,独孤恺对吴家的经济制裁,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在秃鹫的威胁下,一些商贩明面上答应的义正言辞,可是秃鹫走后,他们该怎么卖还是怎么卖,完全不把秃鹫的话当一回事。 如果三两人也就罢了,可大部分的商贩皆是如此,一些脾气刚硬之人,甚至还和秃鹫的人打了起来,民心所向,势不可为,独孤恺不得不改变策略。 见此,独孤恺大笑:“好,好,吴忧啊吴忧,都是你的错,谁让你先糟蹋好东西呢!” 他的话音刚落,秃鹫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没有去看一众商贾,他急忙道:“二少爷,二少爷,三日后吴忧要在东城区公审沈青岩。” 这个消息一出,众商贾心里就是狂跳,上一次,公审赵攸之,结果赵攸之当场被斩首,而且当日,他们大部分人就在现场。 那血淋淋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们只感觉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只不过现在已经答应了独孤恺,想反悔怕是来不及了。 见众商贾脸色苍白,独孤恺一挥手,笑道:“答应本少的事情,你们可别忘了,否则别怪本少翻脸。” 第194章 公道六 刚退出独孤家正厅。 一众商贾便听见独孤恺的大笑声,和满是快意的话语:“吴忧啊吴忧,你得罪了武安侯和西王,现在又把沈家往死里得罪,你就是一个疯子。” 在云四海看来,不仅吴忧是疯子,独孤恺也一样是疯子。 吴忧行事狠辣,一般人巴不得离的远远的,可是独孤恺丝毫不惧,完全和吴忧拧着来,他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夹在两个疯子之间,众商贾心丧若死。 出了侯府后。 李富贵步伐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这次指定完了。” 当初赵攸之案,李富贵站在靠前的位置,那血腥的场景让他连做了数日的恶梦,现在让他断吴忧的财路,别说做了,即使想想他的双腿都忍不住发软。 可独孤家他们一样得罪不起,凭独孤恺的行事风格,如果得罪了独孤家,想来下场不比得罪吴忧好上多少。 云四海搀扶起李富贵,说道:“你们不用怕,我既然答应了独孤少爷,自然有办法化解。” 闻言,众商贾连忙围了上来,李富贵问道:“云当家,你真的有办法?” 云四海点了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里再说。” 自府衙贴出公审沈青岩后,京都的百姓彻底的沸腾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不禁让人直咋舌,仅仅一日时间,大街小巷全部都在议论此案。 这热闹程度比赵攸之案更甚,堪比灯会。 让吴忧没有想到的是,外界有传言,说他是因为爱慕公主,和沈青岩争风吃醋,这才和沈家起了冲突。 对于这样的传闻,无数的百姓前往府衙和吴家,核实消息的准确性。 即使邹县丞给出了明确的解释,可一众百姓还是半信半疑,于是吴府门前空前的热闹。 不仅百姓,朝堂之上也格外的激烈,沈哲联合大部分朝臣给夏皇施压,希望夏皇能亲自审理此案。 对此,夏皇置之不理,他当然不会审理此案,放了沈青岩则失去民心,杀了沈青岩则直接与沈家撕破了脸,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夏皇想看到的。 站在吴忧的立场上,他依法惩治凶犯,维护大夏律法,自然没错,那么错的只有沈青岩,对于犯了错的人,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自夏皇上位以来,灭人满门的大案不是没有,再经过几次严厉整治后,没有人再敢公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沈家虽然地位尊崇,也得守规矩不是。 错了就是错了。 皇帝不是某一人,某一家的皇帝,而是天下人的皇帝,如果他都带头破坏规矩,以后国将不国。 所以,沈青岩必须死。 不论是朝堂还是百姓,吴忧都置之不理,被堵在家里的他,坐在躺椅之上,静等局面发酵。 “少爷,上官大人来了。” 吴忧睁开眼睛,看了看吴坎身后的上官素,笑道:“上官大人,你怎么来了?” 没有回吴忧的话,她来到吴忧身前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吴忧清楚她指的是在天坛时自己与她的对话,他撇了撇嘴问道:“所以你是来问罪的?”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上官素摇头回道,顿了顿,她继续问道:“你这么做值得吗?\" 吴忧反问:“有些事情终归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 沉默了片刻,上官素说道:“你是一个好人。”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上官素离去的背影,吴忧微微错愕,这好人卡似乎是表白被拒时,常用的套路,显然,上官素并不是这个意思。 吴忧明白她的意思,重新躺在躺椅上,叹道:“好人难做啊!” 一旁伺候着的小竹,听的云里雾里,问道:“少爷,她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吴忧回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吴忧只感觉一双柔弱小手正在按着自己的肩膀,只是力道比小竹的稍小。 缓缓睁开眼睛,吴忧正对上小葵圆溜溜的大眼睛,愣了愣后,问道:“小葵,你怎么来了?你家小姐呢?” 似乎习惯了吴忧这样的询问方式,小葵没有回答吴忧的话,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吴忧接过,坐起身后,这才拆开信封,仔细查看,信的内容都是关于沈青岩一案,和关切的话语。 “你抓了沈青岩的事情,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我家小姐想不知道都难。” 看完信中的内容后,吴忧将信收了起来:“你家小姐怎么说?” 小葵想了想,说道:“我家小姐说你是一个好人。” 愕! 一天之内,收了两张好人卡,仿佛两次表白都被拒绝了,明明是夸人的话,吴忧总感觉非常的别扭。 “就这?没了?”吴忧问道。 小葵摇了摇头:“当然有,只是我记不住。对了,你知道刺杀那日,小姐为何来找你吗?” 没有在纠结好人卡的问题,吴忧疑惑问道:“为何?” 记得那日,赵轻柔似乎有什么事情,只要她没说,吴忧也没有继续追问,现在小葵提起此事,勾起了吴忧的兴致。 “我可以说给你听,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我家小姐。” 见小葵说的郑重其事,吴忧点了点头:“我保证不告诉轻柔。” 见吴忧答应下来,小葵看了看伺候在一旁的小竹,小竹会意:“公子,奴去给你沏茶。” 等小竹走远后,小葵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家小姐馋了,想吃你烤的羊肉,后来出了城,看到了许多食不果腹的难民,小姐便没有了胃口。” 听闻只是这个理由,吴忧忍不住笑道:“我和轻柔是朋友,以后想吃了,尽管来便是。” 不大一会儿,一堆炭火燃起,吴忧把准备好的羊肉串,整齐的摆在临时搭建的青砖小灶之上。 竹签子是王武按照吴忧的描述所制,筷子长短,一头粗一头细,在吴坎的帮厨下,将切成小片的羊肉串穿在竹签之上。 吴家并不缺少材料,也不缺人手,不大一会儿,便全部准备妥当。 第195章 公道七 吴府。 吴忧将料汁刷在羊肉串之上,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散开来。 深深抽了抽鼻子,小葵赞道:“好香啊!” 小葵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女心性不经意间流露而出,吴忧问道:“你以前总是对我有所防备,现在似乎并没有那么敌视,这是为何?” 和小葵算是熟人,吴忧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你做的东西很好吃,而且画也画的很好。”小葵脱口而出,似乎觉到不妥,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你是一个好官,小姐和百姓都这么说。” 毕竟只是一个少女,她所接触的事物,只是最表面的,缺少了自己的判断。 好官? 这个字无非是用恶人的性命,变成了自己名声的垫脚石。 吴忧不喜欢杀人,很不喜欢,他更喜欢的是和谐太平,只是从被刺杀开始,现实便推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 杀人不是常态,但是为了自己能活着,为了使这个朝代变得更加太平,他不得以踏上了一条荆棘之路。 顺手递给了小葵几串烤好羊肉串,小葵也不客气,兴奋的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便咬了一口,香味充满口腔,她顿时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你家小姐有心仪的男子吗?”吴忧似不经意间问道。 似乎是真的很香,小葵的目光只盯着手里的羊肉串,边吃边回道:“没有,上官公子倒是对小姐很好,只不过小姐似乎并不喜欢上官公子。” 小葵口中的上官公子是上官素的兄长上官白,吴忧不止一次听小葵提及过。 “对了,吴少爷,外面都说你爱慕钰公主,这才抓了沈青岩,是这样吗?” 吴忧摇头:“当然不是,我和钰公主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相处的并不算愉快,当时还动了手,差点儿打起来。” 听吴忧这么说,小葵愣了愣,愕然道:“这么说,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了?” 吴忧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有心仪的男子吗?” 和赵轻柔一般,吴忧把小葵当成了朋友,这倒不是因为赵轻柔的关系,在吴忧的观念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并没有阶层的划分。 听吴忧这么问,小葵脸色一红,小声回道:“我喜欢上官公子,只不过凭我奴婢的身份怕是配不上他,不过栓子哥对我很好…………” 说到后面,声若蚊蝇,吴忧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此时,吴忧将烤好的羊肉串,全部放入了食盒中,递给了小葵。 想了想,又叫来了吴坎,吩咐道:“去我的房间,把我的吉利服取来。” 当初和哑巴一起逃命时,吴忧编织了两件茅草衣,哑巴对茅草衣视若珍宝,舍不得扔,或许是受到哑巴的影响,吴忧的茅毛衣也留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吉利服便被取了过来,吴忧将吉利服拆开,又让吴坎找了一些秸秆来。 小葵不明白吴忧要做什么,好奇的看着。 将秸秆对折再对折,很快,一个秸秆编织,活灵活现的蝗虫便出现在吴忧手中。 小葵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太神奇了,吴忧,你怎么做到的?” 似乎太兴奋,小葵忘了称呼,直呼吴忧姓名。 吴忧又用茅草给蝗虫编织了翅膀和腿,这才大功告成。 由于材料简陋,能做成这样,已经算是吴忧心灵手巧了。 蝗虫一共做了两只,小葵小心翼翼的收入怀里,这才提着食盒,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相比外面,吴家格外的平静,除了上官素和小葵来了一趟,再无其他访客。 次日晌午。 一位身穿破旧衣衫,头发凌乱,看上去像是落魄书生的男子出现在吴家后门,跟在他身旁的是一位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貌美女子。 二人穿过无人的小巷,朝中城区而去。 貌美女子问道:“为何是我?” 落魄书生回道:“我这是微服私访,哑巴他们太过显眼,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吴忧和温馨儿。 不是吴忧不想带其他人出来,只不过琢磨了一圈,似乎只有温馨儿最合适,温馨儿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并不多,而且她还有武艺在身。 自上次,被温馨儿吓唬过一次,再和她单独相处时,吴忧总感觉有些膈应,两人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温馨儿看上去有点儿高冷,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从吴家出来之后,她也只说了这一句话。 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见无人认出自己,吴忧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出门,倒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而是感觉闷的慌。 现在这种无人认识自己感觉,真好。 从穿越而来,吴忧就是倍受瞩目的人物,或许是前世的观念,无人问津才是常态,好怀念这种感觉。 深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是自由的味道。 沈青岩一案热度还在持续上升,一路走来,大街小巷几乎都在议论这件案子。 这也是吴忧想要的效果,他得罪的人太多,而且每个都是大势力,只有他的名望越高,吴家就越安全。 没有明确的目标,二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南城区。 直到吴忧发现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他疑惑的打量着这条街道。 稀疏的行人脚步匆匆,宽敞的街道两旁,只有寥寥数间店铺开着门,显得很是萧条。 在吴忧的印象里,京都绝大多数地方都非常繁荣,这么萧条的街道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 他本想找个人问问,可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还是忍住了。 看着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温馨儿,吴忧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吗?” 温馨儿淡淡回道:“古宁寺。” 温馨儿的回答干脆利落,利索到吴忧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 见吴忧疑惑的表情,温馨儿继续解释道:“以前京都有两座大寺庙,古宁寺和大佛寺,后来古宁寺失火,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前面不远处就是古宁寺遗迹。” 听完温馨儿解释,吴忧心里更加的疑惑:“那为何此处会这般萧条?” 第196章 公道八 “因为古宁寺闹鬼。” 温馨儿的回答让吴忧有点儿愣神,他是无神论者,即使自己被车撞穿越了,他还是坚信这个世界没有鬼。 而且,吴忧的穿越很离谱,他更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如果这个世上有鬼,吴忧则首当其冲,这个结果他断然不能接受。 如果给他的穿越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吴忧更加坚信他只是夺舍,不是鬼。 吴忧来了兴致:“你仔细说说,什么情况?” 知道影卫的消息灵通,温馨儿能知道古宁寺的往事,吴忧并不奇怪。 “其实也没什么,以前古宁寺还在的时候,就有闹鬼的传闻,离古宁寺较近的地方,夜半时分都能听见女鬼的哭声,后来一夜间,古宁寺被烧毁,百余僧人全部丧生火海,无一生还,传闻是女鬼所为。” 听完温馨儿简单的讲述后,吴忧不禁问道:“难道你们影卫没有调查吗?” “当然有,不仅影卫,大理寺也派了人,不过都一无所获,直到现在,古宁寺依旧是京都最大的悬案之一。” 抛开鬼神之说不谈,这件悬案透露着许多的疑点,即使寺庙走水,也不可能把所有人全部烧死,总会有幸存者。 见吴忧皱眉,温馨儿继续说道:“不仅在以前,即使是现在,半夜时分,也能偶尔听见女鬼的哭声。”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街道尽头,与其说是尽头,倒不如说,二人在短暂的时间内,从繁华走向了衰败。 明明是同一条街道,此时吴忧所在的地方,两边房舍倒塌,四周空无一人,显得异常的寂静。 温馨儿问道:“你要去看看吗?” 吴忧点了点头,他虽然怕鬼,不过却不相信有鬼,这种矛盾的心理,激起了吴忧一探究竟的欲望。 街道的尽头是繁茂的树林,只是现在入秋,树叶枯黄掉落,整个树林与这条街道般,萧瑟而荒凉。 见温馨儿朝小树林走去,吴忧连忙跟上,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活了两辈子,这是吴忧第一次和女人钻小树林。 摇了摇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吴忧紧跟在温馨儿身后。 拨开树枝,吴忧发现一条被枯叶掩埋的青石路。 二人没有迟疑,径直走了进去。 唰唰……… 这是二人踩在枯叶之上,发出的声响,在幽静的树林中,传出老远。 青石古道很长,大约走了大半炷香,依旧不见尽头,吴忧直咋舌,古宁寺辉煌时,必然是繁华之所。 或许是心理原因,越往深处,吴忧便感觉气氛越压抑。 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吴忧开口问道:“这里平日里没人来吗?” “没有。” 温馨儿只回了两个字,便又陷入了沉默。 正当吴忧想继续寻找话题时,只见青石路两旁,出现了许多横七竖八佛陀石塑,因为常年无人打理的缘故,显得很是荒凉。 温馨儿脚步不停,吴忧只略略打量了几眼,便又继续跟了上去。 当二人的脚步停在青石路的尽头时,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入眼的是一处宽敞的广场,枯叶掩埋了大部分的地面,只有少部分裸露在外。 在广场的正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残破的古旧建筑。 二人来到广场中央,一口青铜巨鼎前,吴忧用手在上面抹了抹,见其上满是锈迹。 这巨鼎如果放在前世,必然是顶级文物,现在扔在这里,是真的破铜烂铁。 吴忧伸头看了看巨鼎内部,里面只有黑压压的污水,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连忙捂住了鼻子后退。 见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二人绕过巨鼎朝古旧建筑走了过去。 在上了几处台阶后,二人的脚步停在一处大门前,大门两旁的墙面之上油漆已经全部脱落,露出了原本的青砖颜色,其上道道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两扇大门,一扇已经不知所踪,在大门上方是一个斜挂着木制牌匾,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吴忧走近,见牌匾之上古宁寺三个大字,隐约可见。 整座古宁寺,给吴忧的感觉就是破败,虽然没有询问温馨儿失火的时间,不过看这模样,应该有许多年头了。 吴忧轻轻推了一下大门,只剩半扇的大门,轰然倒了下去,巨大的声响让他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回声消失,他才回过神来。 温馨儿瞥了一眼吴忧,率先走了进去。 古宁寺的内部长满了杂草,已经很难看清原本的模样。 顺着青石路,二人继续深入,见到处都是倒塌的屋舍,只有正前方一处摇摇欲坠的大殿,还在勉强支撑着。 来到大殿前,吴忧见地上的遗落了半块断裂的牌匾,仔细辨认后,他认出是“大雄”二字。 二人没有进入大殿,只站在门外,朝大殿内看去,见光线通过屋顶的一处窟窿,将里面的景象照的通亮。 大殿的一处横梁已经倒塌,将侧方一处墙面砸的倾斜开裂,而墙面之上,隐约还能看到火烧的痕迹。 至于里面的佛像全部破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走吧!” 温馨儿没有多停留,带着吴忧绕过大殿,朝后方而去。 除了这处大殿,其余的建筑全部倒塌,实在是没有任何可看的东西。 逛了一圈,吴忧便失去了兴致:“我们走吧。” 不论古宁寺是何种原因消失,时过境迁,想找到凶手谈何容易,吴忧并没有破案的想法,他只是出于好奇。 在路过一处古井时,吴忧停下了步伐,下意识的走了过来。 要说古宁寺保存最完好的建筑,只有这口井了。 吴忧来到古井前,见井口被一块大石封住,巨石呈圆形,正好将井口堵的严严实实,他只略略迟疑,便要推开巨石。 温馨儿说道:“这口井很深,里面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大理寺曾打捞过,什么都没有捞着。” 温馨儿说话时,吴忧已经发力,将巨石推开了一条缝。 由于光线太暗,吴忧并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吴忧顺着裂缝扔了进去。 扑通。 果然,如温馨儿所说,等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石头落水的声响,还伴随着回音。 第197章 公道九 重新合上井口,二人离开了古宁寺。 见天色不早,吴忧没有了闲逛的兴致,径直回到了府邸。 小竹见吴忧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吴忧问道:“今日可有访客?” 小竹摇头:“没有。” 沈青岩案公审在即,吴家却异常的平静,夏皇没来,沈家也没有人前来,就连和他交好的朱明理等人,也不见踪影。 这不合常理! 夜。 咚…咚…咚……… 一阵鼓声传入耳中,吴忧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穿官服,正坐在府衙的公案前,四下空无一人。 府衙外的鼓声不止,每敲响一声,便会间隔两三个呼吸时间,断断续续,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这么晚了,谁在击鼓鸣冤?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并没有多想,起身走了出去。 当吴忧看到府衙外面的场景只感觉整个人汗毛炸起,浑身的鸡毛疙瘩不受控制的布满全身。 鼓声依旧在响,可是却空无一人。 嘭……嘭……… 声音的确是鸣冤鼓发出来的,当吴忧的视线定格在鼓面上时,只见上面出现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滴嗒,滴嗒…… 鲜血顺着血手印滴落在地,地面上出现了一滩瘆人的红色。 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吴忧不禁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喝问道:“谁在装神弄鬼?” “冤枉,冤枉……” 回应吴忧的是一个空灵的女声, 吴忧辨不清说话之人的方位,可这声音入耳,吴忧却感觉到心里直发毛。 “你到底是谁。”吴忧大声问道。 “大人,跟我来。” 空灵的声音回应完之后,吴忧便看到地面多了一行血脚印,鬼使神差下,他顺着脚印跟了上去。 夜静悄悄的。 平日里的打更声,甚至虫鸣狗吠声,全部消失了。 空旷的街道只有吴忧的脚步声回荡,静,太静了,静的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吴忧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废弃的寺庙。 他抬头看去,看寺庙上方斜挂着的一张牌匾,上面的字迹隐的可见。 “古宁寺。” 吴忧心里一惊,这里竟然是古宁寺,自己不是今天才来到这里吗?为什么这血脚印会带自己回到这里? 血脚印并没有消失,而是直接延伸到了寺庙里面。 略略迟疑,吴忧抬步便要跨入。 “少爷,少爷,你醒醒。” 就在这时,吴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鬼啊……” 突如其来的视野,让吴忧忍不住惊呼一声。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小竹焦急的话语传来,让吴忧稍稍回过神来。 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不是古宁寺,而是自己的房间。 原来是一场噩梦! 被惊吓在地的吴坎,连忙爬了起来,说道:“少爷,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刚小竹怎么都叫不醒你。” 吴忧点了点头,此时,他这才发现,身上的里衣已经全部湿透了。 梦中的一切很真实,即使现在吴忧已经清醒,梦里发生的事情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看了看微亮的天色,吴忧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吴坎连忙说道:“少爷,快辰时了,今日要公审沈青岩,不能晚起。” “温馨儿呢?”吴忧问完之后,又摆了摆手:“罢了,更衣吧!” 见吴忧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吴坎和小竹目露担忧之色。 见此,吴忧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经过三天的发酵,沈青岩一案的热度已经到达顶点。 吴忧不急不徐的吃完早餐,又喝了一壶茶,将自己的状态调至顶点后,这才带着哑巴和吴坎二人出了门。 今日太过血腥,吴忧不想让小竹见血,便把她留在了家里。 东城区,主街道上,此时已经围满了人。 其中不仅京都的百姓,而且还有许多的难民。 御林军和东城卫的兵卒,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审案的地点,在沈青岩纵马撞死那对爷孙的地方,此时,青石地面上,依旧可以看到干涸的一大片血迹,似乎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公堂已经布置妥当,邹县丞和三班衙役全部到场。 此间的气氛,充满了庄严与肃穆,围观的百姓见此,只敢小声议论。 身穿绿色官服的吴忧到来时,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或许是习惯了这种大场面,吴忧丝毫不怯场。 径直来到公案前,吴忧正了正官帽坐定。 啪。 “升堂。” 惊堂木响起,衙役立刻分立两旁。 此时,沈青岩和他的两名仆从被押上了公堂。 省略了一系列繁琐的细节,吴忧直入主题:“沈青岩,你可知罪?” 自沈青岩被吴忧一顿揍之后,现在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吴忧,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其掐死。 “吴忧,你少假仁假义,你为了得到公主不择手段,也要置我于死地,你行事如此狠辣,难道不怕我沈家报复吗?” 听见沈青岩的咆哮,吴忧无语摇头,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弄清楚情况。 想了想,吴忧问道:“不知你听谁说,本官对钰公主有爱慕之情的?” 听吴忧这么问,沈青岩一顿,道:“吴忧,你心胸狭隘,你这么问明显就是想铲除异己,我偏不如你意,你能奈我何?” 吴忧实在不想和沈青岩聊这个话题了,这货的脑回路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沈青岩,这个地方你可熟悉?” 沈青岩先看了看周围,点头道:“当然,当初本少爷骑马撞死了两个贱民,就是在这里。”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不仅议论纷纷,撞死了人,还这般的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悔意和怜悯之心。 “当初,你打伤了府衙的差役,强行闯进了城,最后导致二人因你而死,你可曾后悔?” 闻言,沈青岩大笑:“后悔?本少爷不后悔,两个贱民而已,死就死了,你又能奈我何?” 吴忧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撞死他们是故意而为之了?” “是又如何?吴忧,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钰公主,少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本少爷不相信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第198章 公道十 京都不是江南,不是沈青岩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从他的行事风格不难看出,他含着金汤匙长大,总以为沈家是至高无上,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 从小便被灌输了这种观念,所以他行事风格,已经偏离了正常人的思维。 沈青岩这样的人被称为作纨绔,没有穿越之前的吴忧也是类似的性格。 不过,京都的纨绔相比沈青岩,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有的人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做,有的事情不能做。 在天子脚下,行事至少要收敛三分。 沈家在江南是土皇帝,即使沈青岩犯了大错,凭沈家的权势完全可以平息。 如果这次杀人放火案,发生在江南,对沈青岩半点儿影响都没有,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可江南毕竟是江南,不是京都。 沈青岩依旧认为,江南和京都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行事肆无忌惮,不计后果。 在江南,一个小小的县令,巴结他还来不及,又岂敢对他动手?长此以往,在沈青岩的观念中,区区县令又算的上什么东西。 久居人上人,所有他不惧吴忧,甚至眼睛里全部都是蔑视,这种骄傲让他无法向吴忧低头。 怕?笑话,除了爷爷和父亲,在江南他沈青岩怕过谁?没有,一个都没有。 邹成秀将记录的罪证,拿到沈青岩面前,示意他画押。 沈青岩很是爽快,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画了押。 “住手。” 这时,一声大喝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由于现场很是安静,这一声喝极为突兀。 人群分开,只见一名中年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公堂前,不待气息喘匀,他放缓语气道:“吴大人,在下礼部尚书沈哲,青岩乃沈某的侄儿,吴大人,青岩初来乍道,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高抬贵手,沈某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吴忧摇头:“沈尚书,沈青岩并未得罪下官,你也无须赔罪。” 沈哲心里便是一沉,他一个尚书放下身段,亲自来道歉了,听吴忧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接受他的歉意。 和沈青岩不同,沈哲对吴忧的了解更多一些,他敢杀赵攸之,同样也敢杀沈青岩,现在吴忧掌握了沈青岩罪证,为了保住沈青岩,他还不得不低头。 只是他刚要说话,沈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二叔,你是尚书,吴忧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你没必要怕他,我就不信今天他敢拿我如何。” “住口。”沈哲厉声喝斥,然后转头对吴忧说道:“吴大人,青岩还是一个孩子,心气儿高了点,我绝无此意,还请吴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对于沈青岩的话,吴忧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动怒。 吴忧微微一笑,问道:“沈尚书,不知沈青岩贵庚几何?” 沈哲想了想,回道:“二十又一。” “哦。” 吴忧哦字拉长了尾音,又接着说道:“二十一岁还是个孩子,难道他沈青岩是巨婴吗?” 听出吴忧话里的讥讽,沈哲虽然恼怒,却没有发作,他再次放缓语气道:“吴大人,青岩已经失去了驸马之位,他和长公主无缘,不会再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 闻言,沈青岩心里一沉,连忙打断了沈哲的话,问道:“二叔,你说什么?我的驸马,没,没了?” 由于府衙不让任何人探监,沈青岩并不知道此事,现在听闻这个消息,他难以接受。 其实沈青岩对钰公主并没有太深的情感,他的出发点是钰公主手里的兵权,也是他的爷爷沈伯彦交给他的任务。 显然,他失败了。 做为沈家下一任的继承人,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沈青岩睚眦欲裂,看向吴忧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杀意:“吴忧,我要杀了你,我誓必杀了你这狗贼。” 都是吴忧,如果不是吴忧从中搅和,他的驸马之位将无人能撼动,都是他。 此时,沈青岩状若疯狂,已经没有了世家公子该有的风度。 啪。 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沈青岩的脸上,沈哲语气冷冷道:“青岩,你闹够了没有?” 沈哲心里非常清楚,现在不是追究驸马的事情,而是如何保住沈青岩的性命。 吴忧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他淡淡开口道:“沈尚书,你是个明白人,可他不是,你沈家有这样的继承人,也是你沈家的悲哀。” 沈哲讪笑道:“吴大人说的是,青岩心性差了些,以后我沈家会严加管教。” “晚了,他已经认罪了。” 吴忧说完,邹县丞会意,将沈青岩刚刚画过押的罪证递到沈哲面前,沈哲接过看了看,说道:“吴大人,因为驸马一事,青岩对你生了嫌隙,依他的心性,误认了罪名这不足为奇。” 对沈哲的辩驳,吴忧不置可否,没有纠结沈青岩撞死爷孙的案子,他说道:“杀人放火案,同样是死罪。” 似乎在心里将此时的场景复盘了无数遍,沈哲没有任何考虑说道:“那对婆媳明明是火烧死的,并不是被谋杀,如果吴大人你认为是谋杀,还请拿出证据。” 当日,在梅园小筑,董大宝当着许多人的面,证实了沈青岩就是主谋,沈哲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他干脆换一种策略。 先杀人后纵火是死罪,如果只纵火,无意间将人烧死,这罪名可要小了许多。 如果被证实为无心之举,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许多,至少保住沈青岩性命没有问题。 吴忧问道:“那么从你府上家仆的房间,搜出夜行衣和匕首你怎么解释?” 对于吴忧的问题,沈哲似乎早有预料,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家仆,说道:“他们是我府上的护院,身上携带利器很正常,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杀了人,他们的确是受了青岩的指使去纵火,青岩的本意只是想吓唬那对婆媳,并没有真想杀她们。” 时间过去了数日,匕首上的气味已经散尽,现在匕首的确不能证明是凶器。 第199章 公道十一 吴忧并没有直接反驳沈哲的话,思索片刻,说道:“沈尚书,只要能证明那对婆媳,是死于他杀,是不是就能说明沈青岩就是凶手?” 听吴忧这么问,沈哲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不错。” 如果不是之前沈青岩已经承认他是主谋,只怕此时沈哲早己否认了沈青岩的主谋身份。 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只凭匕首和夜行衣,沈哲可以以证据不足拖延时间。 三日前,他的书信便送了出去,可是直到今天江南依旧没有人前来。 沈青岩是沈哲父亲培养的继承人,得知沈青岩遇到了大麻烦,必然会亲自前来。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到来,沈哲只以为是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日夜兼程的颠簸。 时间不等人,现在案子已经开审,即使再心急,此时也无济于事,现在他只能以辩护律师的身份,争取更多的时间。 对于沈哲的辩护,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如果吴忧拿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怕很难将沈青岩名正典刑。 此时,沈青岩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他不清楚,为什么二叔要和吴忧说那么多废话,不过二叔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略略迟疑,沈青岩也说道:“不错,我之前认罪只是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吴忧,如果你想治我的罪,得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只要给吴忧添堵,沈青岩乐意之至。 “无耻,太无耻了,认完罪还能反悔,居然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就是,当初沈青岩撞死那对爷孙时,我就在现场,我可以作证,他就是故意的。” “不错,我也可以作证。” “还有我。” …………… 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纷纷斥责沈青岩的无耻之举。 这些话语传入沈青岩的耳中,他恶狠狠的瞥了一眼众百姓,不屑道:“一群贱民,本公子就反悔了,你们能奈我何?” “呸,无耻,身为阶下囚,还这么嚣张。” “就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如果沈青岩没有被抓,百姓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和他对骂,现在不同,吴忧树立的权威,让他们丝毫不惧沈青岩这个杀人凶手。 沈青岩冷哼一声:“一群刁民,只会逞口舌之利,有种你们来打我呀!” 沈青岩嚣张的话语,让众百姓脸色铁青,不过他们还没有失去理智,这里是公堂,不是他们乱来的地方。 “闭嘴。” 见沈青岩对百姓恶劣的态度,沈哲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他一心维护沈家的名声,可沈青岩现在做了什么,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拆台。 和百姓发生口舌,就算赢了,败坏的也是沈家的名声,意义何在? 喝斥完沈青岩后,沈哲对吴忧说道:“吴大人,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我们可就要走了。” 说完,沈哲便要拉着沈青岩离开。 “等等。” 吴忧的话适时传来,沈哲刚抬起的步子又落了回去,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吴忧身上。 吴忧冷笑:“谁说我拿不出证据?其实要鉴定死者是不是他杀,本官倒是有一个法子,而且绝对可行。” 闻言,沈哲心里就是一沉,不过还是故作淡定问道:“什么法子?” 此时,不仅沈哲,所有人都好奇吴忧的办法是什么。 没有直接回沈哲的话,吴忧目光远眺,似乎陷入了回忆,良久,他才悠悠开口:“我年少之时,曾遇一乞丐,当时那乞丐饿的只剩一口气了,我看他可怜,随手扔了一两银子给他………” 听吴忧突然讲起了故事,众人不禁好奇,纷纷侧耳倾听。 “老乞丐收起银子,对我说道:小娃娃,我见你骨骼惊奇,将来必成大器,以后拯救百姓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乞丐说完,塞给了我一本书籍,我清楚的记得,那书的名字叫《洗冤集录》,我问乞丐姓名,乞丐只说姓宋,然后便匆匆离去。” 见吴忧说的离奇,一些听的入神的百姓问道:“后来呢?” 唉。 吴忧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后来,我随便翻了翻那本破书,见上面记录的全部都是各种离奇的验尸之法,和断案的心得,只是当时我对仵作并无兴趣,只草草看了几页,便将此书扔了。” 听完吴忧的讲述,众人不禁腕惜,如此奇书,就这样扔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吴家富裕,吴忧是尊贵的豪门大少,仵作属于贱业,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 吴忧的话来了个转折,顿了顿,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正轨后,他继续说道:“虽然我只看了几页,但是上面的内容却还记得一些,其中就有死者是不是属于他杀的验尸之法。” 之前是孙子兵法的离奇经历,现在又是洗冤集录,对于吴忧的言辞,沈哲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不过他还是说道:“愿闻其详。” 吴忧笑道:“方法很简单,将一只活羊和一只死羊放进一间屋子里,然后放火点燃屋子,等两只羊全部变成尸骸后,有一处地方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吴忧冰冷的目光看了一眼沈青岩,这才继续说道:“因为死羊没有呼吸,嘴巴是闭合的,变成尸骸后,嘴巴里面没有灰尘,而活羊不同,身陷火海中的活羊,它会呼吸,会挣扎嘶吼,所以活羊的嘴里会有许多的灰尘,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倒不是吴忧无中生有,据记载这个方法首先出自包公,然后被宋慈收录于洗冤集录中。 话说到这里,吴忧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那对婆媳是不是他杀,只是看口中有没有灰尘即可判定。 沈哲冷哼一声:“吴大人,且不说你讲的故事是真是假,这种莫须有的验尸方法,岂能当真?” 吴忧看着沈哲,表情很是认真道:“此验尸方法绝对可行,因为我亲自做过试验,如果沈尚书对此法有疑问,也可以回去自行试验。” 吴忧自然没有亲自试验,此时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撒了个无关痛痒的谎言,因为他坚信前世流传下来的法医必备神书。 第200章 公道十二 不远处的酒楼之上,透过包厢的窗户,两道身影将下面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这二人一男一女,男子儒雅,女子娇美。 男子放缓语气,语重心长道:“柔儿,吴忧这种人太危险了,他得罪武安侯和西王,现在又要得罪沈家,你若嫁给他迟早会受到牵连。” 女子脸蛋一红,低声道:“谁要嫁给他!”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晋父女。 听赵轻柔这么说,赵晋松了一口气:“你最好这样想,现在吴家正得圣宠,孰不知伴君如伴虎,他日若吴家失势,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柔儿,你最好远离吴家,不要再和吴忧接触。” 类似的话赵晋已经不止说过一次,赵轻柔努了努嘴,嘟囔道:“吴忧是一个好官。” 赵轻柔的声音不大,赵晋却听见了,他点了点头:“不错,为民请命,惩奸除恶,他确实是一个好官,可那又如何?初生牛犊不畏虎,他迟早会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 从吴忧做的事情来看,哪怕赵晋对吴忧有成见,他也不能否认吴忧是一个好官的事实。 “爹,吴忧哪里不好了,你至于这般埋汰他吗?” 多日以来的禁足,赵轻柔心里积攒了不少闷气,见自己的父亲,总是前怕狼后怕虎,似乎只要自己接近吴忧,就会闯下天大的祸事一般,她心里很是委屈。 有压迫就有反抗,一旦压迫的时间过长,,哪怕二人是父女,也难免生出嫌隙。 “你……………” 赵晋被噎住了,知女莫若父,赵晋清楚他的一番金玉良言算是白说了。 禁足对身心不利,时间过长,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抑郁成疾,这样的结果不是赵晋想看到的,可若放任不管,她又和吴忧搅和在一起,一时间,赵晋犯了难。 沉思片刻,赵晋说道:“过两日,你娘和弟弟便会从三元老家赶来,到时让你娘管教你。” 闻言,赵轻柔捥住赵晋的手臂,心喜道:“真的?太好了,那么久没有见到娘亲和小弟,很想念他们,我们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团聚。” 见自己的女儿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赵晋眼里充满了慈爱,心里的不快也消散了许多,他叹道:“女大不中留啊,哎………” 赵轻柔微笑不语。 此时,公堂之上。 几名衙役抬上了两口棺材,棺材里躺着的正是那对婆媳。 这两具骸骨是指证凶手最关键的证据,之前一直存放在府衙,今日审案,吴忧便一起带了过来,他的本意是还冤魂一个公道,让她们亲眼看着凶手伏法,好让她们的魂魄得以安息。 现在,不得不开棺,让她们亲自指认凶手。 两具被烧的焦黑的骸骨被抬了出来,许多百姓见到这凄惨的一幕,无不唏嘘不已,对凶手的愤怒也渐渐激增。 轻轻将骸骨摆放在白布之上,吴忧先对骸骨拜了拜,轻声说道:“你们的冤屈本官替你们讨回,若有惊饶之处,勿怪。”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两具骸骨身上,骸骨保存的很完整,并不存在有人提前动过手脚。 从衣袖里取出提前准备的羊皮手套,这是为了验尸,提前准备的。 两具骸骨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已经分不清婆媳二人谁是谁了,不过,这并不影响验尸的结果。 吴忧在一具骸骨旁蹲下,又取出一把匕首,轻轻将骸骨口部周围的黑灰刮去,他一边刮一边说道:“人被烧死之前,身体的水分并没有消失,口中的涎液会将灰尘粘合在一起,由于人死后,嘴巴是闭合的,口中的水分并不能全部排出,就会导致口中的灰尘呈糊状,如果骸骨口中有呈糊状的灰尘,就说明人是被烧死的,如果没有,就是他杀。” 说完,吴忧一手抬起骸骨后后脑,一手按在下颌处,为了防止直接将下颌骨掰折,吴忧慢慢加大力度。 这个动作要非常的小心,吴忧很有耐心,也很细致,直至骸骨的嘴巴张开,他这才停手。 轻轻将骸骨放在地上,吴忧对沈哲说道:“沈尚书,你不过来看看吗?” 对一般人而言,骸骨让他们害怕恐惧,对于接触过许多死人的人而言,一具骸骨而已,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沈哲属于前者,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强忍着恐惧朝骸骨口中看去。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听沈哲这么说,吴忧指着沈青岩道:“他就是凶手。” 沈青岩跌坐在地,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过死人,而且还被烧成这样,他心里本就恐惧不安,被吴忧这一声喝,他心里一颤,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跌坐在地上。 重新将骸骨的嘴巴合上,吩咐差役将其入棺,待棺材被抬下去后,吴忧对沈哲道:“沈尚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惊魂未定的沈哲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吴都令,这验尸之法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很难让人信服。” 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很难善了了,沈哲对吴忧也无须客气,直接改了称呼。 就猜到沈哲不会罢手,吴忧冷笑:“沈尚书,本官以性命担保,若此法有误,导致本官误判了此案,本官愿以命抵命,赔给你们沈家。” 沈哲本还想借机拖延时间,可是吴忧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机会。 双拳紧握,沈哲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此时,邹成秀也起身说道:“我相信吴大人,也再加我的命,可够?” 石勇也上前两步:“还有我,算我一个。” 见此,猴子和黄狗也不甘落后:“还有我们,也算上我们。” 众衙役见此,纷纷加入了进来,于是,所有在府衙任职之上,也全部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吴忧没有想到,他在府衙竟然有这么高的威望,平日里,他很少在府衙现身,即使去了也只停留很短的时间。 直到现在,他甚至连府衙的人都没有认全,见他们这般齐心,这般维护自己,吴忧心里很暖。 第201章 公道十三 “沈尚书,你也看到了,如果此案出现了误判,不用你沈家动手,我府衙上下全部自裁,以谢天下。” 吴忧的这句话,仿佛每个字都如大锤一般,撞击在沈哲的心脏之上。 沈哲清楚,现在吴忧认定了沈青岩是凶手,他下一步一定会将他就地处决。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还有我,再加上我的命,不知尚书大人,够否?”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嗓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吴忧看去,见上官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公堂之上。 府衙最高的官职是吴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现在再加上一个大理寺少卿,而且还是上官家的小姐,这份量够足。 沈哲指着吴忧,面容有些扭曲:“吴忧,你真要与我沈家为敌吗?” 吴忧摇头:“沈尚书,你错了,本官不针对任何无辜之人,只针对凶手,本官之前便说过,凡在本官的辖区内,胆敢无故伤人性命者,不管是豪门勋贵,还是贩夫走卒,本官都将严罚不怠,绝不姑息。” 这番话吴忧的确说过,赵攸之案时,他也在场,当时他还在心里暗骂吴忧是蠢货,西王之子岂能说杀就杀,这不是给他自己招惹祸端吗? 可万万没想到,赵攸之案才过去了没多久,吴忧的屠刀便直指沈青岩。 一旁的沈青岩见自己的二叔落入了下风,他冷哼一声道:“吴忧,人就是我杀的,那又如何?这都是你逼的,是你为了破坏我和公主的婚事,所以你才找了这些人故意污我的名声,他们都该死,还有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啪。 沈哲又一巴掌扇在沈青岩的脸上,这一次他的力气很大,直接将沈青岩扇倒在地上。 此时,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想不到,沈青岩竟然蠢到了这种地步,还在纠结驸马一事,而且还当众承认了罪行。 沈哲心里那个气啊,这次不是因为吴忧,而是因为沈青岩。 他一把抓住了沈青岩的前襟,在沈青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语气颤抖道:“你,你好,好的很,蠢货,你知不知道,你承认了罪行,吴忧就会光明正大的将你就地处决,就地处决,懂吗?” 沈青岩被沈哲狰狞的面孔,和因为气到极致所说出来的话怔住了,在他的印象里,二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和和气气的老好人。 可现在他不仅骂了自己,而且还动了手,这和平日里的二叔判若两人。 仔细琢磨沈哲的话后,沈青岩咽了咽口水:“二叔…………” 他本想说他是沈家人,吴忧不过一个县令,根本没有胆子动他,可看到沈哲猩红的双眼时,到了嘴边的话又止住了。 似乎知道沈青岩在想什么,沈哲冷冷道:“他连赵攸之都敢杀,岂能杀不得你,现在清醒了吗?” 闻言,沈青岩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粗重的呼吸声似乎都在颤抖:“不,不,二叔,吴忧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官,他凭什么敢杀我?” 沈哲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青岩,现在你当众承认了罪行,二叔护你不住了。” 看着沈哲满脸的失望与绝望之色,直到现在沈青岩终于意识到危险,他顾不上肿起的脸颊,一把抓住沈哲的手臂,语气因为恐惧而在颤抖:“二叔,二叔,还有父亲,还有爷爷,他们一定会救我的。” 三日前沈哲便料到了今日的公审,他提前写了书信回去,可直到现在,江南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眼看就要午时三刻了,来不及了。 见沈哲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沈青岩的心沉到了谷底。 “沈尚书。” 邹成秀走上前,轻声唤道,他将记录的案卷和印泥递到沈哲面前。 沈哲颤抖着手接过,对沈青岩道:“青岩,画押吧!” 其实现在画押只不过是走一个形式,沈青岩已经当众认罪,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 见沈青岩怔怔出神,沈哲眼里含泪,轻轻拿起沈青岩的手,按在印泥之上,然后缓缓靠近案卷。 回过神来的沈青岩,一把抽回手,哽咽道:“不,二叔,我还不想死,你再求求吴忧,让他网开一面。” 这时,吴忧的声音适时传来:“沈青岩,我和钰公主只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平日里没有任何交际,根本谈不上爱慕之情,再说,本官有自知之明,凭我的身份也配不上公主,自然也不会觊觎驸马之位。” 吴忧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沈青岩听的,也是说给沈哲听的。 沈青岩之所以走上一条不归路,完全是因为思维上的误区,显然,这其中必然有人唆使。 唆使之人只是动动嘴,即使将人揪出来,罪名也不大,吴忧没有兴趣深究,干脆让沈家人自行处置。 吴忧的话,沈哲自然听的明白,他强压下心里悲痛,与沈青岩小声交流。 在不起眼的一处角落,女扮男装的钰公主看着公堂上的一幕,表情平静。 似乎这件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听到吴忧最后的话时,她微微蹙眉,对身旁的董大宝说道:“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董大宝清楚,钰公主对沈青岩没有任何情感,他的死活公主根本不在意。 杀人放火,灭人满门,这种人渣,根本不配钰公主多看一眼。 真正让钰公主在意的是,有人打着她的幌子,将沈青岩拖进了万丈深渊,这不仅对钰公子的名声有影响,更重要的是涉及到了皇室。 即使钰公主不在意,夏皇也会深究到底。 有人要倒霉了! “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沈哲准备好了一切,可还是无法保下沈青岩。 “二叔,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二叔,救我…………”沈青岩紧紧抱住沈哲的双腿,痛哭流涕。 沈哲抹去眼角的泪水,放缓语气,轻声道:“青岩,你错了,京都不是江南,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二叔,尽力了。” 第202章 公道十四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空,沈青岩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沈哲没有失去理智,要救沈青岩绝对不能采用极端的方式,一旦激怒了夏皇,不仅他要倒霉,甚至还会将整个沈家拖进泥潭中。 此案已经成为了定局,无力回天。 如果他的父亲,也就是沈青岩爷爷在此,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或许会说动陛下从轻发落,可是,局面并没有按照沈哲预想的方向发展。 刑场就在死去爷孙的地方,沈青岩以及两名家仆,三人并排跪在地上。 行刑的依旧是冯七刀,他的笑容依旧让人记忆深刻,赵攸之案时,他连砍数人,身上溅的鲜血,把他渲染成了一个恶魔。 手持大刀的冯七刀,对众人拱了拱手后,拿起准备好的酒坛,猛灌了一口,然后喷在刀身之上。 依旧是老套路,连仪式感都一模一样。 “斩。” 刚给三人插上的亡命牌,随着吴忧斩字出口,冯七刀抽出亡命牌,手起刀落,一名沈家仆役尸首分离。 和上次不同,冯七刀似乎已经熟悉了下刀的方位和出刀力道,虽然没有了上次的血腥场面,但胜在干脆利索。 不难看出,他这段时间在砍头方面下了功夫,有了一定的经验和心得。 看着凶手伏诛,围观的百姓传来阵阵的欢呼声。 可听在冯七刀的耳中,他以为是自己砍头有了很大的进步,赢得了众人的认可。 邪魅一笑,冯七刀走向了第二名家仆,没有任何迟疑,将亡命牌掷在地上,刺眼的阳光照在刀身之上,反射出冰冷的杀意。 寒光快速闪过,第二名家仆也命丧黄泉。 沈家的两名家仆,助纣为虐,杀人放火,他们的死没有人同情,反而大快人心,此时,欢呼声更加的一浪高过一浪。 “杀,杀,杀………” 当冯七刀来到沈青岩身前时,声震九霄的杀声,让他不禁瑟瑟发抖。 见自己的二叔被差役拦在人群之外,沈青岩心丧若死,在这一刻他突然回想起了江南,在江南他是有名的才子,身边环绕着的都是才子才女。 他的人缘很好,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对他大献殷勤,也包括许多的漂亮姑娘,那是何等的快意。 可为什么来到京都就不同了呢,他只不过撞死了两个贱民,只不过命家仆杀了两个败坏他名声的坏人而已。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置自己于死地,到底为什么? 沈青岩很讨厌此时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没有熟悉的讨好,没有卑微,没有热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恶意。 只是为了死去的几个贱民吗?笑话,贱民而已,死就死了,谁让他们挡了自己的路,还败坏我的名声,他们死不足惜。 最可恨的就是吴忧,都是他,否则驸马之位就是我的,只要自己当上了驸马,完成了爷爷嘱咐的任务,那么他就是沈家的功臣,将来执掌沈家,未来可期。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毁掉的,吴忧才是最大的恶人,他不仅抓了自己,而且还要杀了自己。 这样的一个恶人,只是为几个贱民讨回公道吗?当然不是,杀了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必然有所图谋。 对了,钰公主,只要杀了自己,就没有人和他抢夺驸马之位,一定是这样,一定。 他说和钰公主没有任何关系,恶人的话鬼才相信! 可是,自己快要被这个恶人杀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些,沈青岩眼睛里满是绝望,心里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恨意。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一定先将吴忧这个大恶人千刀万剐,让他尝尽所有酷刑,在绝望中慢慢的死去。 如果终归是如果,人生没有如果。 感受到后脖颈处的冰凉,沈青岩清楚,这是那个拿着砍刀,长的很丑的人,正举着刀,双眼正盯着自己的脖子。 虽然没有用眼睛去看,可是沈青岩知道,一定是这样,只要他的刀落下,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便定格在了二十一岁。 连二叔都没有办法,沈青岩不再期待有人来救自己,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和两名家仆一样的命运。 “刀下留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尖锐的噪音传入了沈青岩的耳中。 这声音仿佛是一道光,一道救自己的光,难道是爷爷来了,想到这里,沈青岩欣喜的睁开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人群分开,沈青岩看到走在前面是几名太监和宫女,后面跟着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 不是爷爷,太监和宫女分明只有皇宫才有,是宫里的人。 沈青岩脑子转的很快,他知道来人是谁了,这个时候,皇宫里能来救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姑姑沈贵妃。 风辇的车帘被拉开,一道美艳的身影出现在沈青岩的视野中,在他的模糊记忆里,姑姑仿佛还是一个妙龄少女。 自姑姑嫁入皇宫后,他便与姑姑没有了来往,即使这次入京,他都忘记了去探望。 毕竟血浓于水,看着已成中年美妇的姑姑,沈青岩眼里充满了期待。 “青岩……” 下了凤辇的沈贵妃也顾不上仪态,连忙上前,轻声唤道。 “姑姑,姑姑,救我,吴忧,吴忧他要杀我,姑姑,你一定要救我,我还不想死。” 仿佛看到救命稻草,沈青岩紧紧的抓住,他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看着痛哭流涕的沈青岩,沈贵妃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轻声道:“你放心,姑姑这就来救你。” “来者何人?胆敢扰乱公堂。” 看着被差役拦在公堂之外的美妇,吴忧眯了眯眼睛,从沈青岩对此女的称呼来看,她的身份已经明了。 收回看向沈青岩怜惜的目光,沈贵妃的视线落在吴忧身上,她冷冷道:“吴都令,见到本宫还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坐在公案前的吴忧,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随意的拱了拱手道:“沈贵妃万安。” 见到吴忧的举动,原本准备行礼的众衙役全部止住了动作,什么叫霸气?这才是真正的霸气,吴忧从未让他们失望。 沈家人怎么了?贵妃又如何?在吴大人面前身份不好使! 第203章 公道十五 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你…………” 沈贵妃指着吴忧,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 吴忧起身,目光如炬道:“后宫不得干政,沈贵妃,沈青岩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你身为贵妃,确定要保杀人凶手吗?” 吴忧的问题很有水平,沈贵妃的突然出现,代表的不仅是皇家,还有沈家,如果他力保杀人凶手,损失的可是皇家和沈家的名声。 沈贵妃冷哼一声:“吴忧,青岩乃本宫侄儿,本宫要护着他,有何不妥?倒是你,没有半点儿礼数。” 案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吴忧断然不会罢手,说道:“这么跟你说吧,今天不论是谁来,都救不了沈青岩。” 这几日,沈贵妃倒也没有闲着,她想替沈青岩求情,请夏皇网开一面,可是夏皇却总是避而不见。 不仅如此,她甚至求到了皇后那里,请皇后替沈青岩说情,可是皇后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眼看便到了公审之日,无奈之下,沈贵妃只能亲自出宫,制止行刑。 “姑姑,救我,我还不想死………” 听到吴忧绝决的话语,沈青岩仿佛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在他眼前漂走,希望似乎再次被冷水浇灭。 多年未曾谋面的侄儿,见面时却是生离死别,这个结果沈贵妃岂能接受,她一挥手道:“抢人。” 不等沈哲制止,已经有十几名内侍便要上前,推开阻拦的差役,救下沈青岩。 啪。 惊堂木响起,吴忧冷冷看着沈贵妃道:“石捕头,若有人敢擅闯刑场,当视为劫囚,杀无赦。” 石勇闻言,抽出腰刀,和十几名捕快拦在面前,与沈贵妃一行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沈贵妃手下的内侍心里惶恐,全部停下了动作。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场面寂静无声。 见吴忧不吃硬的,沈贵妃深呼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道:“吴忧,只要你放了青岩,不管你提任何条件,我沈家都可以满足你,如何?” 沈贵妃也在等,等江南来人,她不明白,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江南迟迟没有人传回消息,现在只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至于她开出的条件,那就呵呵了,她对吴忧恨之入骨,只要救下沈青岩,她反手就全力对付吴家。 吴忧不死,难消她心头之恨。 对于沈贵妃的话,吴忧是不相信的,如果他要整个沈家的全部,她会给吗?答案显而易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家还由不得一个外嫁的女儿作主,哪怕她是贵妃也不行。 没有理会沈贵妃,吴忧对冯七刀说道:“行刑。” 闻言,冯七刀不再迟疑,长刀抬起,在沈青岩惊恐的眼神中挥了下去。 “不………”沈贵妃和沈哲同时惊呼出声。 声落,人头落,沈青岩尸首分离。 周围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传来的阵阵欢呼声。 见转眼间,自己的侄儿便尸首异处,沈贵妃当场晕厥,被内侍送回了宫中。 沈哲留了下来,含泪处理沈青岩的后事。 吴忧发现,处决凶手其实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不管再大的因果仇恨,一刀下去,全部烟消云散,当善良得不到善待时,他愿化身裁决者,维护世间公义。 此时,在远离京都的一处官道之上,十几骑护着一辆马车,正急匆匆的朝京都方向急骋。 忽然,马车倾斜,一侧的车轮脱离了马车,飞了出去。 咔。 失去平衡的马车重重的摔在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滑出很远。 驾车的车夫被甩到了路旁,捂着断掉的一条腿哀嚎不止。 “老爷……” 十几骑大惊,连忙下马,没有人去管车夫,全都来到侧翻的马车旁,将马车中,一名颤巍巍的老者扶了出来。 老者灰发灰须,年事已高,似乎并没有受伤。 只是现在发须凌乱,显得有些狼狈,少了平日里的威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前任家主,沈伯彦。 昨日,他收到沈哲的书信,得知了沈青岩的处境后,便带上仆从,快马加鞭赶向京都,一日夜间,不曾休息片刻。 沈伯彦晃了晃晕乎的脑袋,待症状稍稍缓解后,他摆了摆手:“我没事,留下两个人处理现场,其余人继续赶路。” “可是,老爷,你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一名仆从目露担忧之色说道。 沈伯彦叹了口气:“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吧。” 说完,仆从扶着沈伯彦上了马,继续向京都赶去。 沈青岩案已经结束,不过热度却如烧开了的水,沸腾不止,不止京都的百姓,还有难民也都在议论。 说到吴忧时,他们的眼里全都没是光,从沈青岩入京,到抓沈青岩的过程,然后到斩首,其中的细节也全部都被挖了出来。 吴忧的名声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连带着立功的黄狗也水涨船高,京都府衙的名头更是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巅峰的时刻。 一些说书人,更是加入了一些玄幻色彩,将沈青岩案描述的绘声绘色,精彩绝伦。 吴府。 吴忧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小竹轻轻的给他捏着肩膀。 吴忧轻声问道:“为何?” 在他身旁的不止有小竹,还有另外一名女子,这人正是上官素。 她清楚吴忧问的是什么,在府衙所有人都用命作保时,她也参与了进来,略略迟疑,上官素说道:“我想请你查一件案子。” 不等吴忧同意,上官素继续说道:“你可曾听闻京都三大悬案?第一是古宁寺失火案,第二是少女失踪案,第三是乔庄惊马案,我请你查的正是古宁寺案。” 提到古宁寺,吴忧心里便是一动,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昨晚诡异的梦境。 吴忧摇头:“昨天我去了一趟古宁寺,那里已经荒废,时间过去了太久,已经无从查起,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等了片刻,见上官素没有回应,吴忧抬起头看去,见她双眼通红,眼看泪水便要夺眶而出。 吴忧先是一愣,她认识上官素的时间不算短,在他的印象里,上官素一直都是一个理性的女子,今天是怎么了? 第204章 情缘一线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大理寺任职吗?” 上官素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深呼一口气道:“别人都羡慕我是上官家的小姐,却不知道身为庶出,在家里的地位也只不过比下人高上一些罢了。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是我娘亲一手将我带大,大约在十年前,我十岁那年,我清楚的记得那日是父亲的祭日,我和娘亲祭祀完父亲后,便一同去了古宁寺还愿。 娘亲对佛很是虔诚,要还愿七天时间,当时我还太小,性子比较活泼,受不了青灯古佛的清静日子,陪了娘亲六天后,便被送了回去。” 吴忧静静的听着上官素的过往,没有打断,小竹也停下了动作,静静倾听。 说到这里,上官素的泪水再也无法压制,倾泄而出,良久后,她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只要一天,只要一天娘亲便能回来,可是三天过去了,我依然没有等到娘亲回来的消息。 后来,我听说,在我走后的第二天夜里,也就是娘亲还愿的第七天夜晚,古宁寺失火,无一人生还,我再见到娘亲时,她已经是一具骸骨。 再后来,我长大了,为了查清楚古宁寺案,我让爷爷在大理寺给我谋了一个职位,由于我办案出色,很快便升到了少卿的职位。 可是,古宁寺的案子我从未放弃过追查,可至今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吴大人,你帮帮我,求你。” 在别人眼里,她是光鲜亮丽的上官家大小姐,可谁又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悲惨人生。 古宁寺案成为了她的心结,若不解除,只怕她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吴忧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帮忙,十年前的案子已经被时间淹没,即使他有心也无从查起。 上官素走了,一脸失落的离开了吴家。 “少爷,她很可怜,你帮帮她吧!”小竹擦了擦泪水说道。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真的帮不了,她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你觉得我行吗?”吴忧回了一句。 闻言,小竹忽闪着大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少爷,我相信你行的。” 吴忧无语。 古宁寺案之所以成为悬案,岂是那么好查的,沈青岩案中,他之所以那么快找到凶手,倚仗的是黄狗的嗅味,否则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同情上官素,可他吴忧是人,不是神,不是说查就能查出来的。 上官素走后,吴坎带着小葵走了过来。 不等吴忧说话,小葵率先说道:“我家小姐没来。” 闻言,吴忧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尴尬的笑了笑。 见吴忧的表情,小葵嘻嘻一笑,欠身一礼:“奴婢小葵,见过吴大人。” 显然,这一礼有另外一层意思,吴忧问道:“你都知道了?” 小葵来到吴忧身前,笑道:“当然,现在外面人尽皆知,全部都在议论,当时,老爷和小姐也在,对了,这是小姐给你的信。” 说完,小竹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递到吴忧身前。 和之前的信不同,之前的信都有信封,这次没有。 吴忧接过,展开,看到信里的内容后,他忍不住笑了。 纸上没有字,只画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拳头。 他和沈轻柔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她俏皮的一面。 见吴忧笑的开心,小葵伸出手道:“回信,小姐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吴忧认真的想了想,问道:“上次的羊肉串怎么样?好吃吗?” 听吴忧这么问,小葵眼神一亮,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好吃,不过时间太久了,我怕小姐等不及,对了,你上次送的两个蚂蚱小姐很喜欢,只是她经常对着蚂蚱发呆,也不太好。” 回信不一定是信,可以是吃的,也可是工艺品,现在后两样被小葵否了,吴忧想了许久,依旧没有合适的东西回给她。 实在是想不到合适的回信,吴忧干脆把问题抛回给了小葵:“你觉得我回什么合适?” 小葵也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 吴忧说道:“十串羊肉串,只要你能想的出来,你下次再来,我亲自给你做。” 见小葵迟疑,吴忧继续添加筹码:“二十串,不能再多了。” 此时的吴忧,仿佛是诱骗小女孩去看金鱼的怪叔叔,有点儿邪恶,不过更多的是恶趣味。 似乎很喜欢羊肉串,这次小葵很认真的在思考,片刻后,她一拍巴掌:“有了。” 小葵眼里充满了兴奋,对吴忧说道:“情诗,小姐喜欢情诗,以前有很多的才子都给小姐写过情诗,小姐全部都看了,你知道吗?那些情诗足有一大木箱,现在还存放在小姐的房间里,如果小姐不喜欢应该早就扔了,她保存到现在,说明她很在意。” 愕! 吴忧迟疑片刻,问道:“这不太合适吧?” 似乎是怕吴忧反悔,小葵连忙说道:“情诗而已,小姐见多了,放心,她不会对你有想法的,就算有,老爷也不会同意。” 想了想,吴忧点头,叫吴坎取来炭块和纸,吴忧没有做任何考虑,直接开写,他脑子里写男女之间的诗词,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须要考虑。 吴忧一边写一边问道:“以前给你家小姐写诗的很多,怎么?现在没有吗?” 闻言,小葵的表情暗淡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和小姐也不知道原因,那些才子像是商量好的,一封情诗也没有再写了。” 吴忧虽然也感觉到奇怪,不过这是赵轻柔的私事,他不便多问。 将写好的诗折好,递给了小葵,吴忧说道:“情诗我多的是,如果轻柔喜欢,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小葵开心的接过,将诗收起来后,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串哦,别忘记了。” 吴忧点头:“不会忘的。” 得到了吴忧肯定的答案,小葵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 赵府。 “小姐,我回来了。” 小葵兴奋的冲进了赵轻柔的房间。 见小葵很是开心,赵轻柔伸出手:“拿来吧!” 赵轻柔对吴忧的回信没有要求,这也是她故意而为之,这种不确定的回信,她反而更加的期待。 第205章 情缘一线二 从小葵手里接过纸张,赵轻柔来到靠窗的桌案前坐下。 桌案之上,一左一右分别摆放着两只蚂蚱,这正是上次吴忧的回礼之一。 迫不及待的将信纸展开,赵轻柔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她轻声念涌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看到此诗时,赵轻柔的心忍不住加快了跳动,诗不应景,不过却将男子对女子的思念,写到了极致。 美,诗美,景美,人更美。 赵轻柔不清楚,吴忧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写这样的情诗,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情诗,也是思念,她看过无数的情诗,没有一首能够打动她,而此时,她的心乱了。 小葵没有说谎,她的确存了一大木箱的情诗,可那些情诗加在一起,远不如这首诗的一个角。 看着手里的诗词,赵轻柔静坐良久,她对吴忧的情感变化很是复杂,从吴家死里逃生起,她去找吴忧退婚,之后吴忧的一番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达达使臣到来时,她和吴忧一起接待使臣,从那时起,她才和吴忧真正的接触。 和吴忧相处,让她感觉到很轻松和随意,她不讨厌吴忧,只当吴忧是一个要好的朋友。 后来,是东城外的刺杀,吴忧为了保护她们,引开了黑衣人,难道从那时起,吴忧就对自己有意了,他不忍看到自己受到伤害,所以才引开了黑衣人? 赵轻柔越想心里越乱,但是却又忍不住继续往下想。 之后,自己便被禁足,从杀赵攸之,黄滔,以及今天的沈青岩,难道他是在为证明自己?证明他能配的上自己吗? 想着想着赵轻柔把自己都感动了,她眼圈泛红,嘴角却弯成了向上的弧度。 她擦拭着双眼,低声骂道:“傻子。” 又呆坐良久,待情绪平复后,赵轻柔起身,冲着窗户外,正和栓子聊天的小葵叫道:“小葵,准备一个火盆送到房间来。” “知道了,小姐。”小葵应了一声,这个天气并不冷,虽然不知道小姐要火盆做什么,不过她还是连忙去准备了。 不大一会儿,在栓子的帮助下,一个被烧的通红的炭火盆,便被送了房间。 栓子见小姐正费力的拖着一个大木箱,他连忙放下火盆,上去帮忙,直到箱子被拖到房间正中方才停下。 赵轻柔气喘吁吁的打开木箱,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泛黄的信纸,显然有些年头了。 一旁的小葵,看着赵轻柔奇怪的举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道:“小姐,这些情诗你都要烧掉吗?” 赵轻柔笑着点头,语气却很欢快道:“是的,这些东西以后都用不上了。” 情诗被赵轻柔一封封的扔进了火盆,橘黄色的火焰燃起,照在赵轻柔欢快的娇颜之上,似乎没有任何的不舍和惋惜,小葵不理解今天小姐是怎么了,为何要烧掉保存已久的情诗。 如果吴忧在这里,他对赵轻柔的做法一点都不奇怪,题都城南庄一诗,在前世流传千古,其意境与情感不是这个朝代的读书人能写的出来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诗一出,其余皆是渣渣儿。 虽然不了解小姐的行为,不过看到小姐似乎很开心,小葵也不再纠结,只要小姐心情好,一切都随她去了。 ……… 暗蓝色的天空中,圆圆的毛月亮高挂,光线略显阴暗。 吴忧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汗水浸湿了被褥。 沉睡的吴忧再次听见了“咚…咚…咚”的鼓声,间隔的鼓声让他感觉到了熟悉。 迷迷糊糊间,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府衙中。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之前同样的梦。 起身走出府衙,吴忧看着鸣冤鼓上的血手印,以及滴落的一大滩鲜血。 虽然有过一次经历,吴忧依旧毛骨悚然,他看着鸣冤鼓,壮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次并没有声音回应,他问完之后,鼓声停止,地面上多了一排血脚印。 吴忧心里非常清楚,血脚印通往的地方是古宁寺,略略迟疑,吴忧还是顺着血脚印的指引走了出来。 他不明白这个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可一连两个晚上做同样诡异的梦,太奇怪了。 古宁寺失火案,死的大多都是出家人,而他明明记得,昨晚的梦境中,说话的分明是个女人。 难道是上官素的娘亲在给自己托梦? 心里有了疑惑,吴忧决定前去探探清楚。 街道上依旧很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似乎走了很长时间,果然和上次一样,吴忧的脚步停在了古宁寺前。 这一次吴忧没有迟疑,径直跨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并不荒凉,各种各样的宏伟殿宇林立,屋舍整整齐齐,没有半点残垣断壁的影子。 吴忧先打量了片刻,见寺庙内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正对着寺庙大门的是大雄宝殿,吴忧清楚的记得,他和温馨儿还站在门外,朝大雄宝殿里面打量。 寺庙很大,站在吴忧的位置,只能看到大雄宝殿的整体建筑,却看不清牌匾上的字。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脚印延伸的方向,正是大雄宝殿所在的位置。 只停顿了片刻,吴忧便继续顺着血脚印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入眼的大雄宝殿越来越清晰,牌匾上的字也清晰可见。 吴忧的脚步停了下来,血脚印指引的地方并不是在大雄宝殿里面,而是转向了右侧。 只是微微停顿,吴忧便要抬脚转向右边。 可是,他的一只脚刚抬起来,便听到一阵阵的诵经声,仔细辨认了方位,吴忧确定诵经声正是出自大雄宝殿里面。 有诵经声就说明有人,吴忧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大雄宝殿走了过去。 大雄宝殿的门是开着的,吴忧走上台阶,来到了廊下,朝里面打量。 此时,大雄宝殿内部不似之前看到的破旧不堪,被渡了金身的牟释迦牟尼佛,显得庄严肃穆,无数的僧侣在念诵着经文,这场景很是详和。 第206章 情缘一线三 吴忧静听了片刻,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诵经声停止,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疑惑的看了过去,正在这时,刚刚还在诵经的百余僧侣皆回过头,与吴忧对视。 吴忧不怯场,比这更大的场面他都经历过,岂会怕了百多个和尚。 只是,让他恐惧的是这些和尚面无表情,眼球全部呈诡异的白色,丝毫没有活人该有的特征。 人,吴忧不怕,但是他们不是活人,吴忧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不止,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这些僧侣身上燃起了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具漆黑的骸骨。 吴忧离他们并不远,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这惊悚的一幕让他似乎忘记了呼吸。 吴忧一直都是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现在他动摇了,哪怕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此时此刻,他一直坚持的观念也在被颠覆。 仅仅片刻,百余具骸骨又全部化成灰灰,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忧感觉身体冰凉,咽了咽口水,他缓缓的退后,远离了大雄宝殿。 大口呼吸了好一会儿,吴忧这才回过神来,虽然是梦,但是他的思维却格外的清晰,也因此这种恐惧感非常的强烈。 又休息了片刻,吴忧看着血脚印延伸的方向,他犹豫了,刚才的一幕让他恐惧到了极点,如果再继续下去,可能会看到更加诡异的东西。 思索良久,吴忧一咬牙,朝着血脚印的方向走了过去。 血脚印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指引自己去某个地方,如果不打探清楚,谁能保证这个梦境不会再次出现,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次弄个明白。 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吴忧加快了步伐,绕过大雄宝殿,朝右侧方行去。 拐过几条青石小道后,吴忧看到血脚印在一口古井前消失了,这口井他并不陌生,前两天他还打开看过。 此时,眼前的井口依旧是被堵上的,除了周边环境,和之前他见到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据温馨儿所说,大理寺曾对古井打捞过,并没有什么发现,难道………… 想到这里,吴忧不再迟疑,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向盖住井口的圆形石块。 吱呀呀。 和上次不同,上次吴忧只推开了一条缝隙,这回,他要将石块全部移开。 石块很沉,吴忧一点点的将其推动,过了好一会儿,石块“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井口全部显露了出来。 吴忧倚坐在古井旁,大口喘息,直到气息稍稍喘匀,他这才起身,朝古井里面看去。 给吴忧的第一感觉是黑,古井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口,要将他吞噬。 未知让人恐惧,也让人好奇,此时吴忧的心里明明很紧张,却又想看清楚古井里面到底有什么。 凝视片刻后,突然,一张散发着恶嗅,整张脸已经高度腐烂的女尸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 “鬼啊…………” 吴忧一声惊呼,便要逃离此地,可此时他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果然,好奇害死猫,如果之前的僧侣让他的恐惧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现在的女尸绝对是百分之百。 看着慢慢靠近的女尸,吴忧的恐惧感呈直线上升,他双眼圆睁,全身忍不住颤抖,明明想呼救,可人在极度恐惧下,是发不出声音的,他大张着嘴巴,可喉咙却丝毫不受控制。 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吴忧断然不会前来此地,这种程度的恐惧,会将人活活吓死。 不仅如此,吴忧发现古井里不仅这一具女尸,此时,从古井中伸出了无数双腐烂的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要将他拽入深渊之中。 “冤…枉…冤……枉………” 正在吴忧不知所措时,女尸的牙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个字。 话语虽然模糊,不过吴忧离女尸太近了,大约只有半步的距离,他听的很清楚。 吴忧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住颤抖的身体,惊恐回道:“本,本官,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吴忧话音落下,从古井中伸出的鬼手全部收了回去,女尸也缓缓的沉入到了黑暗之中。 吴忧猛然起身,他双眼圆睁,大口的呼吸,仿佛快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般,贪婪而又肆无忌惮。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吴忧渐渐的回过神来,见吴坎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吴忧平复了一下心绪后,看了看身旁的小竹“我没事,只不过做了一个恶梦。” 手臂上传来微微刺痛,吴忧扭头看去,见孙正和正把一根银针从自己的手臂之中取出。 “你做什么?” 见吴忧的确是没事了,吴坎一头扎进吴忧怀里,嚎啕大哭:“少爷,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你可吓死老奴了。” “去,去,去。” 把吴坎推开,吴忧这才看到吴敌,百事通,哑巴和朱明理正目露关切之色盯着自己。 见吴忧已然清醒,朱明理长松了口气道:“吴大人,你无恙就好。” 吴忧看了看外面,见天已经大亮,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吴坎连忙回道:“已经午时了,少爷,今早我和小竹怎么也叫不醒你,以为你染了风寒,这才叫来了孙大夫。” 吴忧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孙正和将开好的药方递给吴敌,说道:“吴大人长期睡在地上,容易湿邪入体,再加上操劳过度,并无大碍。” 又交代了一些医嘱后,孙正和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听孙正和这么说,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吴家正厅。 吴忧和朱明理相对而坐。 看着眼前黑呼呼的一大碗药汤,吴忧皱了皱眉。 朱明理笑道:“吴大人,良药苦口,你是国之栋梁,可要保重身子。” 这话带着玩笑的意味,杀人吴忧不怕,居然怕小小的药汤,朱明理感觉很有趣。 把药汤推到一旁,吴忧问道:“朱尚书,你不是在忙难民一事吗?怎么有空找我聊天?” 见吴忧开门见山,朱明理正了正神色道:“沈伯彦入京了。” 第207章 情缘一线四 沈伯彦两朝元老,曾为相十余载,劳苦功高,夏皇登基后,他勤勤恳恳辅佐陛下,助其稳固朝野,功勋显着,有从隆之功。 后因身体不适,辞官回乡,病愈之后,便熄了为官的心思,夏皇曾数次请其回京,皆被其所拒。 虽闲云野鹤,可沈伯彦的影响力从未被人忽视。 储位之争,三位皇子皆对其抛出过橄榄枝,可暗谙官场的沈伯彦,并没有选择站队,而一直处于观望状态。 而沈青岩的死,无疑是在沈伯彦的心脏之上,狠狠的插了一刀。 吴忧听吴敌说起过沈伯彦的过往,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只针对凶手,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杀掉沈青岩。 哪怕与沈伯彦结下仇恨,他还是会这么做。 沈伯彦入京,早在吴忧的意料之中,不过他来晚了。 如果他早来一天,说动了夏皇,夏皇若参与了沈青岩案中,其中的变数很难预料。 与沈伯彦交锋是避免不了了,吴忧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耸耸肩笑道:“沈青岩已死,他来迟了呀。” 不想纠结沈伯彦一事,吴忧话题一转,问道:“朱尚书,你任京都令时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吗?比如古宁寺。” 见吴忧对沈伯彦一事并不上心,他也没有再说,话已经带到便足够了,仔细琢磨了吴忧的问题,他摇了摇头。 朱明理上任时,古宁寺已经是一片废墟,而且他偏向于民生,像古宁寺这种陈年大案都是由大理寺负责,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 话分两头。 刚刚到达京都的沈伯彦,便听闻沈青岩被处决的消息,当场晕厥。 夏皇和庄文清亲自前往梅园小筑探望。 “沈相公如何?”夏皇问一名把完脉的太医。 “回陛下,沈相公过于劳累,又气血攻心,导致晕厥,休息两日,并无大碍。” 夏皇叮嘱道:“这两日你便住在沈家,以便能随时照顾沈相公。” “是。”太医应了一声,开完药方之后,便退了出去。 沈伯彦入京的目的,夏皇自然知道,一边是从隆之功的沈伯彦,一边是为民请命的吴忧,现在两边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也很难办。 又等了好一会儿,见沈伯彦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夏皇把伺候在一旁的沈哲叫到了廊下,说道:“沈爱卿,你应该知道灭人满门是什么罪名,沈青岩朕救不了,也不能救。” 沈哲确实理解夏皇的难处,只是现在沈青岩已死,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见沈哲沉默,夏皇继续说道:“再过七日便是科举,朕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科举。” 听话听音,夏皇的意思沈哲明白,吴忧是科举的监考官,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如果他沈家要对吴忧发难,必须在科举之后。 同时这也表明了夏皇的立场,沈吴两家斗法可以,只要在规矩之内,他不偏向任何一方。 这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也有让他转达给沈伯彦的意思在其中。 下午时分。 小葵再次来到了吴家。 见到吴忧,小葵笑道:“吴公子,明日我家夫人和少爷回京,老爷和小姐会在南城门迎接,你如果想见我家小姐,这是一个机会哦。” 说完,小葵也不顾吴忧的挽留,自顾自的离开了。 吴忧愣愣出神,他不清楚这是小葵的意思,还是赵轻柔的意思。 如果是小葵的意思,他去还是不去都可,如果赵轻柔的意思,或许她找自己有重要的事情。 琢磨了好一会儿,吴忧决定明天去一趟南城,与赵轻柔相见。 “黄狗,在那磨蹭什么呢?有事过来说。” 在吴忧思索时,他的目光便看到了到来的黄狗。 黄狗笑呵呵的来到吴忧身边,将手里的红色喜帖递上:“大人,卑职过两日要成亲了,卑职邀请了所有同僚,如果大人有闲,不妨同往。” 以往,黄狗只不过是一个小混混,人见人恨,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儿。 自从成为公职人员后,他的名声水涨船高,特别是这次的沈青岩一案,一些说书人更是把他说的神乎其神,走在大街上,时不的有人朝他打招呼,热情的称上一声:“黄捕头。” 黄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这种成就感让他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黄狗家的大门这段时间快被媒人踩烂了,他老娘更是整天笑的合不拢嘴,以往不受人待见,一贫如洗的家里,现在送礼的人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个朝代一般人成亲会提前十多天派发喜帖,像黄狗这种,只提前两天的,倒是少见。 “恭喜恭喜。”道贺完后,吴忧拍了拍黄狗的肩膀调侃道:“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着急娶进门?” 黄狗讪讪一笑,回道:“沈青岩案太过血腥,卑职本想多等些时日,可是我老娘着急抱孙子,竟以死相逼,卑职无奈,只能应允,女方是老娘的挑选的,听说是一家小商户家的女子,知书达礼,性子温和,老娘亲自去看过,非常的满意。” 催婚,不仅在现代,古代也不例外,吴忧在心里感慨,笑着挥了挥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好好待人家,若有暇,我会去的。” “是,多谢大人。”黄狗笑呵呵的离开了吴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朝代婚姻是由长辈作主,不论是黄狗,还是穿越前的吴忧都是一样,他和赵轻柔的婚事,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的。 当初在将军府,彭有牛想把女儿嫁给吴忧时,也没有经过彭美人的同意,擅自作主,这是这个朝代的常态! 不仅普通百姓,就连皇家也不例外,钰公主一样无权选择婚姻,而且皇家嫁女,更多的是包含政治因素在其中。 对于这种乱点鸳鸯谱的做法,吴忧很不认同,不过他还没有糊涂到,在这个时代推行婚姻自由,否则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 第208章 情缘一线五 次日,天刚亮。 一名披头散发,全身沾满泥土的女子推着板车,缓慢的行走在街道之上,白布遮盖住了板车上的东西,不过一股难闻的气味却无法掩盖。 女子无视众百姓的指指点点,朝吴家所在的方向而去。 因为害怕再次做梦,吴忧熬到很晚才睡下,好在这一晚很安稳,诡异的梦并没有出现,直到天光大亮方才起床。 由于要见赵轻柔,吴忧草草的吃了东西,便要前往南城,只是他刚出门,便看见许多百姓围在门外,正捂着口鼻对一名推着板车的女子指指点点。 女子很狼狈,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吴忧透过她散乱的头发认出了她是身份。 \"上官素,你这是怎么了?“吴忧大惊,问道。 见到吴忧,上官素撩开额前的乱发,露出了疲倦的面容,她对吴忧苦涩一笑道:”吴大人,请看。“ 说完,上官素一把扯开白布,板车上的东西全显露了出来。 见到车上的东西时,众百姓不禁齐齐变了脸色,纷纷后退。 这时一具高度腐烂的骸骨,身上的骨骼,四肢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完整的头颅和满是空洞的胸腹。 ”吴大人,这是当年的一具骸骨,我挖了一天一夜,只有这一具还算完整。“ 别人不清楚上官素在说什么,可吴忧清楚,他指的是古宁寺案,从上官素话里的意思不难推敲,这具正是当年僧侣的尸骨。 上官素面露苦涩,道:“大人,求你。” 不管是诡异的梦境,还是上官素,都在把他往这件案子上引导,梦境让他恐惧,上官素的执着让他动容。 “好,我答应你。”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吴忧都不好在拒绝,答应查案是一回事,能不能查出来又是另外一件事儿。 倒不是吴忧有意敷衍上官素,时间久远,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年,除了残垣断壁,当年的痕迹已经被时间抚平,要查清楚此案,谈何容易! 得到了吴忧肯定的答案,上官素径直晕死了过去。 吴忧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连忙道:“吴坎,你去一趟府衙,叫石捕头把骸骨存放在府衙。” 又叫来小竹,二人一起将上官素扶进了府邸,收拾出一间客房,暂且让上官素住下。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吴忧和哑巴这才往南城赶去。 此时,南城门处,赵晋,赵轻柔一脸期待的看着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马车还未靠近,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便站在马车上,对着二人招手:“爹,姐………” 似乎嫌马车的速度太慢,少年径直跳下了马车,朝二人小跑而来。 等少年气喘吁吁,来到二人身前时,见赵晋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少年收起笑容,正了正神色,躬身施礼:“孩儿见过父亲,见过姐姐。” 赵晋冷哼一声,不悦道:“成天没个正形,这跳脱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赵晋只有一妻曹氏,膝下一女一子,分别是赵轻柔和赵轻鸿,这名少年正是赵轻鸿。 “爹。” 见父亲一见面就训起了弟弟,赵轻柔不满的唤了一声,然后拉起赵轻鸿的手,走到了一旁。 许久不见,姐弟二人小声说着话,时不时传来愉悦的笑声。 赵晋没有去管姐弟二人,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近前,停了下来,车夫对走近的赵晋行了一礼,退到了一旁。 “夫人。”赵晋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轻声唤道。 “嗯,上来说话。” 等了片刻后,车厢中才传出一声略显慵懒的女声。 赵晋上了马车,进入车厢后,车夫赶着马车便入了城。 赵轻柔姐弟,以及前来迎接的下人,跟在马车后,一行人朝赵府行去。 入了城后。 赵轻鸿不停的和赵轻柔说着这段时间,在三元发生的趣事。 赵轻柔也一一点头回应,只不过眼神却不停的往四周打量。 见到姐姐奇怪的举动,赵轻鸿也往周围看了看,见除了路人,并无其他,他疑惑问道:“姐,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赵轻柔略显心虚的收回目光,表情略显失望。 见赵轻柔这表情,赵轻鸿断定自己的姐姐一定有事情隐瞒自己,不过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弄清楚。 赵府正厅。 “娘。” 回到赵府后,赵轻柔对主座上的美妇行了一礼。 “夫人,请喝茶。” 小葵恭恭敬敬的沏了一杯茶送上,又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曹氏只轻抿了一口,便放下茶盏,问道:“我走的这段时间,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闻言,赵晋和赵轻柔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事情当然有,吴家逼迫赵晋与其联姻,这算是大事儿,可父女二人早商量好了,决定隐瞒下来。 不是他们有意隐瞒,是因为他们太了解曹氏的脾气,一旦让她知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没有最好。”曹氏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晋说道。 “夫人,放心,绝对没事。” 赵晋岂能不知道自己的夫人意有所指,他连连保证。 “对了,柔儿,你也不小了,娘决定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以前总由着你的性子来,这回可不成,这次娘做主了。” “娘,我不嫁。”赵轻柔脸色一变,连忙出言制止。 “柔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为娘考虑,三元老家,隔壁家的你王婶娘,她家丫头十四岁就嫁了,今年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为娘和她在一起,总感觉矮人一等,此事不由你作主,你不嫁也得嫁。”曹氏说道。 见母亲这次似乎是铁了心了,赵轻柔无奈,只能把目光投向赵晋,希望他替自己说句话。 只是,赵晋刚张嘴,还未发出声音,曹氏便继续道:“看你爹也没用,你现在都成老姑娘了,再不嫁以后就很难嫁出去了。” 想了想,赵晋说道:“夫人所言极是,京都才子数不胜数,夫人可以慢慢物色,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不可掉以轻心。” “那当然。” 见曹氏应下,赵晋回了赵轻柔一个歉意的眼神,既然左右躲不过去,干脆拖上一拖,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第209章 情缘一线六 “吴大人……” “吴大人……” “吴大人……” …………………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吴忧和哑巴二人走出家门后,不停的有百姓拱手打着招呼,吴忧一一点头回应。 直到二人来到了南城门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赵府的车驾。 城外虽然还有难民,不过数量却少了许多,有朱明理在,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他操心。 “吴大人,吴大人,在下南城都卫司百夫长蒋俊见过吴大人。” 这时,一名穿着甲胄的肥胖男子小跑了过来,这名男子个头不高,远远看去像个移动的肉球。 “嗯。” 吴忧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开。 蒋俊连忙拦在吴忧身前,肉嘟嘟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吴大人,且慢,李波是俺兄弟也是俺同乡,他上次告诉俺说,你有办法能将俺家闺嫁出去,是真的不?” 蒋俊,名儿倒是不错,只不过与其尊容不符,他这副尊容只怕其闺女………… 想到这里,吴忧连忙抛开这些想法,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有办法。”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蒋俊双眼放光,凑近了些,小声道:“不知吴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吴忧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此法若传出去就不灵了,科举前一天,你们来找我,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虽然没有打探具体的办法,不过凭吴忧现在的名声,还不至于诓骗他,搓了搓手,蒋俊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俺家有七个闺女,吴大人,你确定办法能行?” “放心吧!”吴忧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十分笃定,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吴忧问道:“你看到赵侍郎家的车驾从这里经过吗?” 蒋俊点头:“看到了,大约两炷香前,刚从这里经过,他好像在迎接什么人。” 看来是错过了,来日方长,与赵轻柔相见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如果她真有要紧的事情,自然会让小葵转达。 想明白这些,吴忧也没有多留,与蒋俊告别,离开了南城。 回到府邸,吴忧先去看了看上官素,一直照顾她的小竹说道:“少爷,刚刚孙神医来了,帮她把了把脉,说她是因为太过劳累所致。” 挖了一个日夜的坟墓,不累才怪,吴忧很难想象,当时会是一个什么场景,光这份胆量吴忧自觉远远不及。 下午时分。 小葵再次来到了吴家。 见到吴忧后,小葵嘟了嘟嘴问道:“小姐问你为什么没去?” “我去了,只是你们刚走,我刚到,正好错过了。”吴忧解释了一句,反问道:“轻柔找我有事吗?” 小葵在吴忧身旁的台阶之上坐下,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两天小姐变得怪怪的,她喜欢一个人发呆,还时不时的傻笑,你说我家小姐是不是生病了?” 吴忧挠了挠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赵轻柔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想了想,问道:“没有请大夫看看吗?” “还没来得及,对了,小姐说她想出门走走,问你有没有办法。” 思索片刻后,吴忧心里冒出了主意,问道:“如果轻柔去参加婚礼,你家老爷会阻拦吗?” 小葵眨了眨眼睛,说道:“应该不会,可是我家小姐没有朋友成亲………” 伸手打断小葵要说的话,吴忧笑道:“她没有我有,我手下有个叫黄狗的,过两天成亲,这是一个机会,喜帖好办,吴坎,吴坎。” 等吴坎来到近前,吴忧吩咐道:“你再跑一趟府衙,让黄狗给轻柔发一张喜帖,直接送到赵府去。” “是,少爷。”吴坎应声而去。 喜帖直接送到赵府和让小葵带回去,效果是不一样的,只有让赵晋亲眼所见,他才不会怀疑。 吴坎走后,小葵从衣袖里取出一张信纸递到吴忧面前:“这是我家小姐的信。” 依旧没有信封,吴忧接过展开,见纸上画着的是一个哭脸儿。 吴忧表现古怪,赵轻柔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比较高冷,通过这两次的书信,他发现并非如此。 原来她也有天真烂漫的一面! 之所以画一个哭脸,吴忧清楚原因,无非是错过了今日之约。 “回信,情诗。”小葵伸出手说道。 女为悦己者容,看来赵轻柔也不例外,吴忧没有犹豫,取来炭块和纸张,一气呵成。 把信纸递给小葵后,吴忧说道:“欠你的羊肉串………” 小葵收起信纸,摆了摆手:“今天没空,改日。” 说完,小葵便离开了。 刚回到赵府。 小葵遇到了正要出门的赵轻鸿。 “见过少爷。”小葵欠身一礼,便准离去。 “等等,”叫住了小葵,赵轻鸿问道:“我姐为什么会被我爹禁足?” “这………” 小葵支支吾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自然清楚原因,只是老爷和小姐叮嘱过,不能说,倒不是怕赵轻鸿知道,而是曹氏,如果曹氏得知赵轻柔遇到了刺杀,只怕整个赵府都不得安宁。 为了家宅安宁,纵然知道隐瞒不了太久,赵晋和赵轻柔还是选择先隐瞒下来。 正在小葵不知所措时,赵轻鸿看着小葵一直捂着的衣袖,他心里好奇,问道:“你衣袖里藏着什么?” 小葵心里一惊,连忙后退两步,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见小葵如此紧张,赵轻鸿更加坚信她藏着了不得东西。 “小葵,三元老宅缺少一个人看门,我等会儿便跟我爹说让栓子过去,你觉得如何?”赵轻鸿语气戏谑道。 听出少爷是在用栓子威胁自己,小葵迟疑了片刻,取出信纸,略显紧张的说道:“是小姐的信。” 仿佛忘记了赵轻柔被禁足一事,赵轻鸿对信的内容更加的好奇,问道:“是男子写给我姐的?” 小葵点头,沉默不语。 见小葵这模样,赵轻鸿八卦之心大起,伸手便要去拿信纸。 小葵一惊,再次后退躲开,语气恳切道:“少爷,如果让小姐知道了,会生气的。” 赵轻鸿笑道:“放心,不让我姐知道不就行了,另外,我和我姐关系那么好,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第210章 情缘一线七 迟疑片刻后,小葵还是把信纸递了过去,说道:“那,少爷,你不要为难栓子哥。” “放心吧,不会。”赵轻鸿拍着胸脯保证,接过信纸后,展开,见信纸之上是一首诗,他轻声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赵轻鸿是读书人,文采虽不如赵轻柔,但是诗词的好坏还是分的出来的,他越念诵,眼神就越明亮:“好,好诗,好诗啊,千古绝句,妙,妙啊!” 看完整首诗后,赵轻鸿赞不绝口,对写诗之人心生仰慕,好的诗词他见过无数,能与这首诗相媲美的寥寥无几。 过去好一会儿,赵轻鸿才从诗的绝美意境中回过神来,随即他又意识到这是一首情诗,还是男子写给他姐姐的情诗,他对能写出这首诗之人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这诗是上官白写的?”赵轻鸿看着小葵问道。 上官白文采的确了得,不过还没有达到这个水准,赵轻鸿与上官白相熟,正是因为相熟,他心里才更加疑惑。 小葵连忙摇头,依旧沉默。 见小葵不肯说,赵轻鸿失去了耐心,径直朝赵轻柔的住处大步而去。 以往,赵轻柔有任何事情都会告诉他,两姐弟之间没有秘密,他只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却发现姐姐变了,这让他很是好奇。 难道姐姐有了心仪之人? 心里产生了这个疑问,也不顾小葵的劝阻,赵轻鸿决定亲自去询问清楚。 来到了赵轻柔居住的院落,赵轻鸿便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的赵轻柔,他刚要过去打招呼,可见到赵轻柔怪异的举动又停了下来。 赵轻鸿发现,此时的赵轻柔正捧着一张纸,时不时的独自发笑。 之前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会有这种奇怪的举动,他挠了挠头,心里更加的疑虑。 对小葵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噤声,赵轻鸿放轻步子,轻轻走了过去。 来到赵轻柔身后,他不动声色的伸过头,朝赵轻柔捧着的信纸上看去。 信纸上依旧是一首情诗,而且质量丝毫不逊色刚才那首。 赵轻柔看着的,正是吴忧之前写给她的题都城南庄。 “妙,妙,又是千古绝句。” 赵轻鸿看完后,忍不住大声赞道。 他这一出声,惊醒了正入神的赵轻柔,受到惊吓的赵轻柔,连忙收起手里的诗词,下意识的猛然起身。 “哎呦………” 结果,脑袋上传来阵阵的疼痛,赵轻柔连忙揉着痛处,转身看去,见赵轻鸿正捂着鼻子,不停的哀嚎。 原来,赵轻鸿靠的太近,没有察觉的赵轻柔猛然起身,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他的鼻子上。 见来人是自己的便宜弟弟,赵轻柔长长的松了口气。 “少爷,你没事吧?”小葵连忙上前查看。 “我没事。” 等了好一会儿,赵轻鸿见手上并没有血迹,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待疼痛稍稍缓解后,他径直坐在赵轻柔的座椅之上,叹了口气:“姐,你变了!” 此时,赵轻柔的疼痛也已经好转,她整理了一下发髻,然后沉着脸在赵轻鸿对面坐下,冷冷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顾自倒了一杯水,赵轻鸿略显玩味道:“以前我来你这儿,你从来不问我原因,说吧,他是谁?” 闻言,赵轻柔心里略显慌乱,只片刻,她又平复了心态,装傻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赵轻鸿先吟诵完这首题都城南庄,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赵轻柔:“姐,这首千古佳作,让小弟我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他对赵轻柔眨了眨眼睛,贱兮兮的笑道:“能写出这种诗句之人,绝非泛泛,他是谁?是不是你心仪之人?” 赵轻柔冷哼一声,凑近赵轻鸿面前,压低声音道:“我偏不告诉你。” 见自己的姐姐不肯说,赵轻鸿轻轻一笑,把从小葵处得到的信纸在手中挥了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赵轻鸿只念了前两句,便住了口。 闻言,赵轻柔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什么,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忐忑不安的小葵。 小葵语气略带委屈:“小姐,是少爷他,他………” 不等小葵把话说完,便被赵轻鸿接了过去:“不关小葵的事,姐,只要你告诉我给你写情诗的是谁,我就还给你。” 以前,别人给赵轻柔写的情诗,赵轻鸿也都看过,只是那些情诗与这两首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赵轻柔怪异的举动,应该与这两首情诗,以及写诗之人有关,心里有了猜测,他更想知道他到底是哪位大才子。 细细琢磨了赵轻鸿念诵的前两句诗,赵轻柔意识到,这又是一首千古佳作,此时她恨不得马上把诗拿过来一观,不过很快她便压下心里的悸动,伸纤纤玉手,表情平静:“还我。” 见自己的姐姐表情变得严肃,似乎是生气了,赵轻鸿讪讪一笑,乖乖的把信纸递了过去:“姐,你就告诉我嘛,我一定保密。” 没有理会赵轻鸿,赵轻柔一把扯过信纸,连忙展开,双眼里满是期待之色,看到信纸上的诗句后,她的眉眼间尽是浓浓的喜色。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他,他对我竟然这般痴情………”赵轻柔低声细语,心跳再次加速。 一旁的赵轻鸿听的并不真切,不过他很了解自己姐姐的禀性,知道很难从自己的姐姐得到答案了,他可以威胁小葵,可这招对自己的姐姐没有作用。 以往他去参加诗会,总会带上赵轻柔写的诗,身为京都有名的才女,赵轻柔的诗很受许多人的追捧,倚仗着赵轻柔的名头,他也会水涨船高。 如果把赵轻柔惹怒了,以后再想从她这里拿到诗词,怕是千难万难。 “少爷,小姐。” 就在这时,栓子的话语传来,打破了现场的气氛。 赵轻柔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情?” 第211章 情缘一线八 栓子把捧着的喜帖递给小葵,说道:“老爷说,去可以,不过必须带上我。” 赵轻柔听的一头雾水,小葵却很兴奋,把喜帖拿到赵轻柔身前:“小姐,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闻言,赵轻柔紧紧的抓住喜帖,不肯松手,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喜色。 一旁的赵轻鸿看到这一幕,不明所以,他起身,把栓子拉到一旁,询问原由。 原来是赵府收到了喜帖,喜帖之上标明了赵轻柔的名字,赵晋第一个翻看了喜帖的内容,因为担心自己的闺女抑郁成疾,他还是松了口。 只是去参加喜宴,又在城内,虽然知道不会有危险,赵晋还是让栓子跟着。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赵轻鸿心里活泛了起来,也许这场喜宴可以解开他心里的疑惑。 又询问具体的日期,赵轻鸿也不再纠结,离开了赵轻柔的住所。 一转眼便过去了两日。 天还未大亮。 一袭男装的赵轻柔早早的便准备妥当,她的心情很好,被禁足那么多日,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只是刚到府门处,便见到赵轻鸿和栓子正在等待着。 见到赵轻柔到来,赵轻鸿正了正身子,拱手施礼:“小弟见过赵兄。” 见赵轻鸿很正式的行礼,赵轻柔的嘴角弯了弯,然后正色问道:“你作什么妖?老姐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胡闹。” 赵轻鸿叹了口气:“还不是爹爹,他总说我不够稳重,现在够稳重了吧,可你又说我作妖,我感觉横竖都是错啊。” 说完,他再次长叹一声。 没有理会赵轻鸿,赵轻柔看了看栓子,愣了愣,表情错愕道:“你带着佩剑做什么?” 拍了拍腰间别着的佩剑,栓子做出大义凛然状:“誓死护卫小姐安危。” 赵轻柔抚额,一脸无奈:“这是在城内,而且我去赴的是喜宴,你带着剑合适吗?” 栓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小姐请稍等。” 说完,栓子急匆匆的跑开了。 “姐,你带上我呗,我也想去。” 对于赵轻鸿的请求,赵轻柔没作任何考虑:“不行。” “老姐,你带我一个呗,我保证不给你添一点儿麻烦。”赵轻鸿依旧不死心,继续说道。 这时,栓子又跑了回来。 赵轻柔看着他腰间鼓囊囊的,问道:“你又带的什么?” 栓子迟疑了一下,撩开衣衫,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别在腰带之上。 见赵轻柔面带不悦之色,栓子连忙说道:“老爷说如果小姐你少了一根头发,就打断我一条腿。” 还要劝说的话,被赵轻柔咽了回去:“罢了,我们走吧!”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便踏出了府门。 此时,太阳只露出了小半边脸,红霞将清晨的街道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沐浴在如此美景之中,赵轻柔的心情格外的舒畅,只是当她回头,见赵轻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她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 停下了步伐,等赵轻鸿到来后,她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有一个跟屁虫一样的弟弟,赵轻柔很无奈。 轻轻摇晃赵轻柔的胳膊,赵轻鸿说道:“姐,只要你带上我,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不弄清楚写情诗之人是谁,赵轻鸿的心里就像猫爪子在挠一般,根本控制不住。 见实在是甩不开赵轻鸿,赵轻柔想了想:“让你跟着可以,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说话,而且今天不管我去见什么人,或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许告诉爹娘。” 闻言,赵轻鸿连连点头。 见赵轻鸿同意,赵轻柔看向栓子:“你呢?” 栓子也点头,不言语。 见此,赵轻柔狡黠一笑,大步朝东城而去。 吴忧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这两日,诡异的梦境没有在出现,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当他来到前院时,不由得一怔。 他专用的躺椅上,正躺着一个人,而且身旁站着两个跟班。 “轻柔,你怎么来了?”吴忧心喜,连忙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赵轻柔也看到了吴忧,她连忙起身,这几日她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对吴忧说,沈青岩案时,吴忧的英姿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每当她看到那首题都城南庄时,她和吴忧在一起的画面,便会浮现,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可是,现在见到吴忧本人,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 心忍不住加速跳动,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赵轻柔只感觉所有的话卡在喉咙,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咦,赵姑娘,你怎么在这?” 正在这时,一个带着疑惑的清脆女声传来,赵轻柔看去,见上官素正缓步而来。 “上官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赵轻柔脸色苍白,又问道:“难道你住在这里?” 达达木住在吴家时,两人曾见过面,而且有上官白的一层关系在,二女相识吴忧并不奇怪,不过从称呼上,吴忧判断出两人的关系貌似一般。 吴忧接过话头,回道:“不错,上官来请我查一件案子,轻柔,你是要和我一起去赴宴吗?” 古宁寺案不急于一时,上官素心里也明白,既然吴忧已经答应下来,她便先住在吴家,等待案子的进展。 见赵轻柔不说话,吴忧继续说道:“那我们走吧。” 于是,吴忧带着吴坎和哑巴,和赵轻柔一行出了门。 自吴忧出现后,赵轻鸿一直在打量着吴忧,此时,吴忧和赵轻柔走在前面,吴坎拉着哑巴放缓了步子,赵轻鸿和栓子落在了最后。 赵轻鸿问道:“吴忧是谁?京都的才子之中,好像没有这号人,说话,哑巴了。” 栓子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赵轻柔,然后回道:“新任命的京都令,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栓子只回了这一句,任由赵轻鸿再如何询问,他都不再往外吐一个字。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栓子可没有忘记赵晋的叮嘱。 第212章 情缘一线九 长街之上。 沉默了一阵后,吴忧率先说道:“有段时间没见了,你还好吗?” “嗯。”赵轻柔只轻轻应了一声,又继续沉默。 见赵轻柔似乎兴致不高,吴忧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也闭口不言。 此时,二人并肩而行,气氛略显尴尬。 良久之后,赵轻柔才开口,问道:“上官大人她为什么要住在你家?” 这个问题吴忧之前回答过一次,他不知道为什么赵轻柔再次询问,还是回道:“上官也是一个可怜人,你知道古宁寺吗?当年古宁寺失火,她的娘亲葬身在火海之中,所以她请我查这件案子。之所以住我家,是因为她急切知道真相…………” “哦,那她是挺可怜的。” 知道原因后,赵轻柔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禁同情起了上官素。 “是啊,十年前的案子,要查明真相谈何容易?”吴忧回道。 “吴,吴大哥,我相信你。” 赵轻柔不似之前的阴闷,话语也多了起来。 听她也这么说,吴忧摇头苦笑。 通过几次信件往来,吴忧发现他和赵轻柔的关系似乎拉近了许多,又似乎没有。 从她对自己称呼的改变,并不难判断,只是一种朦胧的陌生感,让吴忧无从猜测。 赵轻柔今天的话并不多,以前接触时,并非如此,难道一段时间不见,二人的关系生孰了? 这是吴忧唯一想出来的答案,然后他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又过了片刻,赵轻柔说道:“吴大哥,其实我爹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有时候有些固执,你能不能不要和他拧着来?尽量顺着他!” 她这么说,其实已经在暗示了,只不过赵轻柔不清楚吴忧给她写情诗的初衷。 可惜,她的心思终归是白费了。 吴忧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我尽量。” 赵轻柔停下了步伐,认真的看着吴忧,心里有些气恼,问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吴忧也停下了步伐,迎上赵轻柔的美眸,仔细想了想,貌似自己的回答并没有问题。 见吴忧疑惑的眼神,赵轻柔的心情不由得又变得低落,问道:“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而吴忧却是一头雾水,他仔细琢磨了两个之间的对话,见并无不妥之处,他不清楚为什么赵轻柔的情绪会说变就变。 怔了半晌后,吴忧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呆子。”赵轻柔恼怒道,跺了跺脚,加快了步伐。 一处街道前,赵轻柔停下了步子,此时,在她的前方围满了人。 吴忧只以为她在要小性子,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连忙追上赵轻柔,顺着她的目光朝人群看了过去。 一把拉住一名路过的男子,吴忧问道:“这位兄台,前方出了什么事情?” 突然被人拉住手臂,男子本欲发怒,当他转过头时,见是吴忧时,愤怒的表情退却,瞬间笑容满面:“原来是吴大人,幸会幸会,能在这里与吴大人相识实在是荣幸,吴大人,你杀赵攸之和沈青岩时,我都在场,大人的英姿,实在让………” 见这名男子滔滔不绝,似乎没完没了,吴忧连忙摆手打断:“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吴忧打断话语,男子也不在意,说道:“今天长生观的道士,免费为人诊脉施药,分文不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提到道士,吴忧第一个想到的是无真道长,当初无真为了坑吴家,可谓是手段尽出,只是被他识破,最后被暴揍了一顿,扔出了府外。 看来所有的道士并非都像无真道长一般,还是有些好人的。 无真的事情在前,吴忧对道士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也不排斥,方外之人,只要安分守己,倒无可厚非。 拉着赵轻柔绕过人群,二人继续前行。 被吴忧拉住手腕,赵轻柔脸色羞红,不过并没有拒绝。 来到人少的地方后,吴忧松开了赵轻柔说道:“我是人人敬仰的好官,不是呆子。” 看着吴忧一本正经的表情,赵轻柔扑哧一笑:“傻子。” 这一笑,笑靥如花,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吴忧第一次与赵轻柔近距离接触,看着她绝美的容貌,一时间出了神。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赵轻柔微微低头,心中窃喜,可哪有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一名姑娘家看的。 “走了,呆子。” 终于,赵轻柔打破了旖旎的气氛,主动拉起了吴忧的手腕,继续前行。 此时,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不敢回头看吴忧。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朝代,女子主动拉着男子,已经算是很前卫了,好在赵轻柔现在是女扮男装,倒也不至于太过醒目。 看着赵轻柔纤细如玉的手指,吴忧怔了怔,说道:“轻柔,你变了!” “没有,只是你还不够了解我。”赵轻柔回道,不过依旧没有回头。 二人又走了好一会儿,吴忧再次问道:“你知道路吗?” 闻言,赵轻柔一滞,停下了步伐,这才转身看着吴忧:“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 看着赵轻柔泛红的脸蛋,吴忧有种想捏一捏的恶趣味,不过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赵轻柔无语。 黄狗的住处,吴忧只知道也在东城,离南城很近,而吴家离北城很近,虽然都在东城,但是距离还是很远的。 这次,吴忧走在前面,赵轻柔跟在后面。 片刻后,赵轻柔问道:“上官素是不是你心仪的女子?” 吴忧不答,他只以为赵轻柔起了八卦的心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吴忧依旧沉默。 见吴忧不理会自己,赵轻柔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赵轻柔发现吴忧和她认识的男子都不同,接触的越多,不同之处体现的极为明显。 他明明很好相处,可离近了之后,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种距离感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赵轻柔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想尝试着打破这种距离,使二人的关系再近一步,可尝试了几次,效果并不明显。 好奇心使然,她的心思不由得活络了起来。 第213章 情缘一线十 “吴大哥,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背我?” “男女授受不亲。” “你能不能扶着我走?” “不能。” “那你再给我写一首情诗呗。” “没有灵感。” …………………… 吴忧发现赵轻柔变了,以前的高冷女神,变成了妖媚女神,特别是现在,她嗲嗲的声音让吴忧全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长相一样,他甚至怀疑赵轻柔的灵魂也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二人走走走停停,赵轻柔时不时的说一些奇怪的话,能拒绝的吴忧都拒绝了,不能拒绝的,吴忧想办法拒绝。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忧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跟在他们身后的赵轻鸿更是毛骨悚然,如果赵轻柔也这样对他,他早就战战兢兢,跪地求饶了。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对人这般,这,这也太惊悚了! 他很了解自己姐姐的为人,看似柔弱,实则不然,有时候有强势,有时候倔强,有时候有小性子等等,可唯独没有现在的妖媚。 一路跟随的赵轻鸿看的冷汗岑岑。 发现赵轻鸿不停的擦拭着冷汗,吴坎不悦道:“小伙子,你还年轻,等你再长上几岁,你就明白其中的乐趣了。” 闻言,赵轻鸿狠狠的白了一眼吴坎。 晌午时分。 吴忧询问了数人后,终于找到了黄狗的住处。 黄狗的家处在东南方位,似乎离古宁寺并不远。 吴忧几人到来时,偏僻的农家小院前围满了人,喜庆的气氛扑面而来。 外围不少的孩子拿着刚发的喜糖,追逐嬉戏,大人们则聚在门前,等待着接亲的新郎回归。 来祝贺的不仅有普通的百姓,府衙大部分差役也到来。 这种透露着浓浓的乡火气息,让吴忧感觉很亲切。 见吴忧到来,以石勇为首的众差役纷纷上前打招呼。 猴子笑嘻嘻的把吴忧迎进了院内,小院儿不大,只能摆下七八张桌子。 吴忧尽量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尽管他已经很低调了,可认出他的百姓还是全部围了过来。 “诸位相亲,大家随意些,不必在意本官。” 吴忧之所以到来,就是给黄狗撑场面,京都令亲自给下属道贺,哪怕黄狗是普通农家,以后也不敢有人忽视。 得知吴忧到来,黄狗的老母亲迎了出来,不停的给吴忧磕头:“吴大人,谢谢你对狗儿的关照,你就是我家的大恩人,以前狗儿就是一个浪荡子,多亏大人你将他引入正途,这是大恩,老婆子一家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将黄狗的老母亲扶起,吴忧宽慰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她稍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在桌前坐定后,吴忧示意石勇和猴子坐下说话。 “怎么没看到邹县丞?” 石勇说道:“大人,邹县丞要统算举科名单,实在是抽不开身。” 自朱明理离去府衙后,吴忧当起了甩手掌柜,府衙大大小小的一应事务,全部压在邹县丞身上。 想了想,他说道:“现在府衙不缺钱,回头你让邹县丞多招些人手,也好分担他的压力。” 略略沉吟,吴忧又问道:“这里离古宁寺远吗?” “回大人,不远,这里很偏僻,本时鲜少有人前来,今日黄狗大婚,这才聚集了许多的人。”石勇回道。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不便多卿案子,吴忧只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农家的婚礼是简陋的,不过一应俱全,该有的形式一样不缺。 不大一会儿,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黄狗身穿大红喜服,身后跟着的是一列长长的迎亲队伍。 门口处摆放着一个点燃的火盆,黄狗将披着盖头的新娘,从轿子里迎了出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跨火盆的习俗,寓意着新人未来的生活将会如同火一样旺盛和繁荣,从前朝时便流传了下来,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保持着这个传统。 一对新人进入正厅后,接下来就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黄狗的老母亲坐在正厅,笑容满面看着这对新人,在司仪的主持下,新人完成了最后的步骤。 在众人的欢呼声,黄狗将新娘送入了洞房之中。 重新入席,吴忧发现赵轻柔依旧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见吴忧的目光看向自己,赵轻柔问道:“吴哥哥,你想成亲吗?” 赵轻柔虽是男装,不过离近了看,并不难发现她是女儿身。 石勇众人早已经察觉,只是没人点破,此时都憋着笑。 吴忧脸颊直抽抽,不动声色的换了座位,与赵轻柔保持距离。 可他的衣袖被赵轻柔拽着,他一动,赵轻柔立马便发现了,她也移了座位,在吴忧身旁坐下。 见躲不开赵轻柔,吴忧小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赵轻柔眨了眨眼睛,抿唇不语。 ……………… 梨花斋。 这是一处很有名气的说书场所,以往曹夫人一有闲,便会来此听上一段。 此时,曹夫人正坐在大厅的前排,听着梨花斋的台柱子周公茂周先生有声有色,侃侃而谈。 啪。 “今日我们说一段,赵攸之恶贯满盈,吴大人为民除害,且说那赵攸之无恶不作,丧尽天良,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今日,我便从他刺杀吴大人开始说起…………” 曹夫人皱了皱眉头,赵攸之这个名字她听说过,似乎是西王世子,他被杀了?吴大人又是谁? 带着满心的疑惑,曹夫人仔细的听了下去。 从赵攸之刺杀吴忧,说到吴忧脱险,然后到公审,最后行刑,周公茂的口才很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把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待说完之后,台下掌声不绝,无数的铜钱被扔上了台。 啪。 周公茂再次拍下惊堂木,拱手道:“各位,先休息片刻,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沈青岩案,其精彩程度,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沈青岩这个名字,曹夫人也听说过,她心里更加的疑惑,难道沈青岩也死了? “小兰,你去把周先生叫来,我有话要问。” “是,夫人。”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应了一声,便径直去了后台。 第214章 情缘一线<十一> “原来是曹娘子,失敬失敬。” 曹夫人年轻时,也算是一个名人,得一外号“曹娘子”,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不过这个名号知道的人却不少,虽只是名号,却没有贬意。 曹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问道:“周先生,你刚刚说的故事,是杜撰还是确有其事?” 闻言,周公茂愣了愣,然后看着曹夫人道:“哟,你还不知道呢?当然确有其事,而且千真万确,现在京都除了曹娘子你,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曹夫人一怔,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听府上的人说起过,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问道:“你刚刚说的赵攸之,可是西王之子?” “正是。” 曹夫人继续询问:“那沈青岩呢?又是怎么回事?” “沈青岩乃江南沈家的嫡长子,不久前,他犯了事,被吴大人在东城斩首示众,当时,我就在场。” “不错,我也在。” “还有我,我们亲眼所见。” ………… 倾听二人说话的听众,也不禁出言附和。 对小兰使了一个眼色,小兰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了过去,曹夫人看着周公茂说道:“给我说说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 “曹娘子阔气。”周公茂赞了一句,笑着将银子揣入衣袖中,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不是秘密,只要一打听便可知详情,这对周公茂而言,无非就是费一些口舌而已。 于是,他从吴家贪污案开始,娓娓道来。 话分两头。 “哟,今日好生热闹,黄捕头,恭喜恭喜。” 一句略显玩味的话语传来,打破了现场的热闹气氛,原本推杯换盏的众百姓见到来人,纷纷起身让到了一旁。 将新娘送入洞房后,黄狗立刻来到了吴忧身前,正在给吴忧敬酒,闻言,身子一僵,然后对吴忧说道:“大人,你别动怒,交给我处理。” 吴忧打量着来人,来人是五六个壮汉,为首之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看上去极为可怖。 “原来是斧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黄狗上前赔笑道。 叫斧爷的男子拍了拍黄狗的肩膀,说道:“黄捕头,在我的地盘上办喜事,当然要交税,我也不多收,五两银子!” “什么?这也要收钱?”黄狗惊愕道。 “怎么?莫非你不想给?”斧爷凶戾的目光盯着黄狗,冷冷道。 迟疑片刻,黄狗还是回到房间,取了银子交到了斧爷手里。 “算是识相。” 收到银子的斧爷呵呵一笑,带着一帮小弟离开了。 斧爷走后,众人这才重新入席,只是此间气氛却不似之前的热闹。 “他们是什么人?”吴忧看着返回的黄狗问道。 “大人,他们是白虎盟的人,据说他们的后台极大,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黄狗回道。 白虎盟名字倒是挺唬人,说白了就是黑社会,在他吴忧的地盘竟然存在这样的一股黑暗势力,简直不知死活。 后台?吴忧还真不放在眼里。 “你很怕他们吗?” 黄狗摇了摇头:“如果是我一个人当然不怕,但是我这拖家带口的,总归要为家人着想不是。” “他们经常敲诈百姓吗?”吴忧继续询问。 黄狗点头:“是的,周围的百姓都怕他们,家里宽裕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个月他们找上门时,都会给一些,家里不宽裕的,得罪不起他们,大部分都搬走了,这地方之所以住户稀少,倒也不全是古宁寺的缘故。” 听黄狗说完,吴忧眯了眯眼睛,沉默了片刻,对石勇说道:“石捕头,明天你去一趟东城都卫司,让樊顺带一百人在府衙集合。” 闻言,众人不禁兴奋了起来,吴忧的意思很明显,白虎盟要倒霉了。 以前朱明理任京都令时,主要以稳为主,他虽然也是好官,却与吴忧不同,吴忧杀伐果断,这样的行事风格,更能赢得众人的心。 ……… 梨花斋。 听周公茂说完京都发生的事情后,曹夫人双眼放光,特别是说到吴忧的事迹后,她更是热血沸腾。 曹夫人和其她女子不同,由于家风的熏陶,她更崇拜吴忧这种,无所畏惧,敢做敢为的性格。 “对了,周先生,吴大人什么年纪?可曾婚配?” “二十岁左右,未曾婚配。”略略迟疑后,周公茂又说道:“曹娘子,我听闻吴大人和你的女儿有婚约,这只是道听途说,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曹夫人豁然起身,她很喜欢吴忧的性子,本想撮合吴忧和自己的女儿,现在听闻这个消息,她难以置信。 曹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才回去了一段时间,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有婚约了。 然后,她又意识到了不对,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听赵晋说过,要么赵晋故意隐瞒她,要么就是子虚乌有。 “不行,我要回去问问赵晋。” 如果吴忧的长相符合她的条件,她不介意这门婚事,可万一不如意呢? 现在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 想到这里,曹夫人哪里还坐的住,她连忙起身,急匆匆的朝家里赶去。 回家赵府。 询问了仆役,得知赵晋在书房,曹夫人火急火燎的走向书房。 来到书房门前,她径直闯了进去。 见曹夫人脸色不是太好,赵晋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问你,轻柔是不是有了婚约?”曹夫人直接问道。 闻言,赵晋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仅过了一天,事情就败露了。 现在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赵晋点头。 “那人是不是叫吴忧?” 赵晋继续点头:“夫人,我本想退了这门婚事,然后再告诉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退婚?为什么要退婚?我要先见见未来的姑爷,如果我满意,这门婚事亦无不可。” 听曹夫人这么说,赵晋急了:“不行,这门婚事必须要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曹夫人愣了愣,她不清楚性子温和的丈夫,为什么在这门亲事上如此强硬,越如此她反而好奇。 第215章 情缘一线<十二> “怎么?吴忧长相很丑?配不上咱的女儿?” 赵晋摇了摇头,组织了一下措词,说道:“夫人,这件事情牵扯太大,总之,我坚决不同意,以往任何事情为夫都可以让着你,唯独此事不能。” 他之所以反对,倒不是因为吴忧不好,论文采和品性,赵晋其实是认可的,只是吴忧树敌太多,如果两家联姻,将来吴家若倒霉,他赵家必受牵连。 为了他赵家,为了自己的女儿,他绝对不能涉险。 “我要先见见吴忧本人。” 曹夫人不清楚赵晋的想法,但是他对吴忧起了兴趣。 看着曹夫人离去的背影,赵晋长长的叹了口气。 …………… 从黄狗家出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吴忧和赵轻柔在一处路口分别。 “吴大哥…………” 赵轻柔似乎有话要说,似乎又没有,迟疑片刻后,终归还是止住了话头。 吴忧的情商不是负数,赵轻柔眼里的不舍和依恋,即使他在迟顿也看的出来,如果在婚姻自由的前世,或许这是一段美好的姻缘。 不过,现在两人虽然有婚约,但是他们都清楚,这婚约绕不开赵晋,而赵晋一直持反对态度。 吴家看似风光,实则步步都处在悬崖边沿,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吴忧看的清楚局势,显然赵晋也明白,他之所以反对,吴忧完全可以理解。 看着赵轻柔的美眸,吴忧叹了口气:“轻柔,你的心意我明白了,随缘吧!” 吴家的未来,吴忧虽然有了大致的规划,但是变数太多了,最终的结果无法预料,他无法给赵轻柔一个准确的答案。 “嗯,吴大哥,我等你。” 赵轻柔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看着赵轻柔离去的背影,吴忧心绪复杂,他对赵轻柔很有好感,也仅此而已,也许她也是一样吧! 吴忧不清楚,赵轻柔对他的情感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段情感必定是曲折的。 如果结局注定以悲剧收场,那么相遇便是一种错。 吴忧的三观与这个朝代不符,他认为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叫问心无愧,可做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做一个好官代价更大。 他风光的起因,是三观与这个朝代发生了碰撞,将来或许是灭顶之灾,他心里不想让赵轻柔肓目踏入进来。 回去的路上,吴忧想了许多,将来如果他扫平了一切阻碍,赵轻柔还未嫁,他会义无反顾的带她走。 可,现在不能,也做不到。 ………… 梅园小筑。 沈家来了一位客人,已经康复的沈伯彦和沈哲在书房与此人述话。 “四皇子万安。”父子二人行礼。 来人正是四皇子赵恒,且只有他一个人前来,并无随从。 “二位免礼,听闻沈相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宾主落座后,四皇子将一个礼盒放在桌案上,看着沈伯彦关切道。 沈伯彦叹了口气:“人老了,有个小病小灾的实属常事,有劳四皇子挂记。” 之前,四皇子拉拢过沈家,只是并没有成功,不仅四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也都失败了,不过四皇子并不打算放弃。 沈伯彦和四皇子之前并无交集,关系自然算不上亲密,他绝不相信四皇子会特意上门探视,对于他的来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赵恒虽然是皇子,依沈伯彦的地位倒也不惧,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说道:“怕是要四皇子失望了,我沈家只忠于陛下,储位之争与我沈家无干。” 不仅开门见山,而且开口便拒绝了四皇子的来意。 闻言,四皇子哈哈一笑,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说道:“我的确是来拉拢沈相的,不过……… 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沈相这次入京是因为沈青岩,可惜沈青岩已经被吴忧当众斩首,沈相,你以为吴忧为什么敢在京都肆意妄为?因为吴忧向我父皇献了摊丁入亩和科举二策,深得圣心,可对?” 这些不是秘密,沈伯彦已经得到了确实的消息,他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沈相,如果你要报仇,我可以帮忙,只要你助我夺得储位,他日我若为帝,吴家任由你处置。” 四皇子的话犯了忌讳,沈哲脸色一变,刚要提醒便见沈伯彦一脸的平静,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全当做没听见。 这次四皇子不再刻意拉拢,而是直接谈起了条件,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在合作,四皇子要皇位,而沈伯彦要报仇。 这次,沈伯彦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沉思了起来。 正如四皇子所言,吴家深得圣心,有夏皇庇护,仅凭沈家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报仇。 每每看到灵堂前,沈青岩的尸首,沈伯彦对吴忧便起了浓浓的杀意,他恨吴家,更恨吴忧,他恨不得用吴忧的人头祭奠他的孙儿,用吴家所有人的性命给他孙儿陪葬。 四皇子的想法很好,但是时间太久了,沈伯彦等不起,沉默良久,他说道:“让我沈家全力支持你也不是不行,我要先看到吴忧的人头,只要四皇子能将吴忧的人头送来,我便同意了。” “一言为定。”说完,四皇子起身离去。 当初在天坛时,吴忧已经表明不愿参与沈青岩案中,之所以会有今天,四皇子可出了不少力气,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拉拢沈家。 吴家不参与储位之争,对于四皇子而言,吴忧的性命也就无关紧要了,如果他的死能换来沈家的支持,这笔买卖大赚。 ………………… 在赵家,一家四口人,沈轻鸿的地位是垫底的存在,他最怕的人不是赵晋和赵轻柔,而是曹夫人。 因为在家中,可以说曹夫人一手遮天,哪怕一家之主赵晋,也都敬曹夫人三分。 回到家里赵轻鸿,被曹夫人叫了去,一番询问之后,他和赵轻柔的行程,以及和吴忧相见之事一一交代了出来。 没有关注赵轻柔和吴忧之事,曹夫人双眼放光,问道:“你是说吴忧明天将有大动作?” 赵轻鸿点了点头:“是的,都借兵了,应该错不了。” 第216章 情缘一线<十三> 天微亮。 一名少年和一名女扮男装的美貌妇人出现在府衙门外,二人腰挂长剑,一副江湖侠客装扮,很是显眼,引得守门的差役频颦颦侧目。 “娘,我们还是回去吧,如果让爹知道,只怕我也要被禁足了。” “看你这胆量,和你外公一点都不像,你再多话,我就把你送到兴元府,让你外公管教你。” 闻言,少年连忙闭上了嘴巴。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曹夫人和赵轻鸿。 二人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东城都卫司千户樊顺带着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到来。 见到这一幕,曹夫人非常兴奋,对赵轻鸿说道:“先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一切按计划行事。” “知道了,娘,你都说了很多遍了。”赵轻鸿无奈的应了一声。 曹夫人白了一眼赵轻鸿:“怎么?现在就嫌老娘烦了?” “哪敢啊!”赵轻鸿刚刚说完,便指着另一边的街道:“娘,你看,吴忧,他就是吴忧。” 顺着赵轻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从另一边街道走来五人,四男一女,为首之人一身月白色长衫,并不算魁梧,书生气十足,不过步伐稳健,相貌俊逸。 依曹夫人的眼光,也只能给吴忧打七十分。 没有犹豫,赵轻鸿连忙拉着曹夫人迎了上去。 “吴大人,还记得我吗?” 昨日,赵轻柔不允许他说话,他虽然和吴忧打过照面,这还是第一次交谈。 “是你?” 吴忧自然认识这名少年,昨日,见他一直不说话,又跟在赵轻柔的身后,他只以为这少年是赵轻柔的跟班。 见吴忧认出了自己,赵轻鸿拱手行礼:“在下赵轻鸿,轻柔是家姐,见过吴兄。” 愕………… 吴忧并没有听赵轻柔说起过赵轻鸿,相识了一天,才知道这少年的身份,略感错愕。 吴忧回了一礼:“竟然是赵兄,失敬失敬。” 见两人客气,曹夫人不着痕迹的碰了碰赵轻鸿的后背,示意他直入主题。 “吴大哥,家姐担心你的安危,特意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赵轻鸿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说道。 先看了看赵轻鸿的小身板,吴忧本想拒绝,但想到这是赵轻柔的心意,而且这次只是去抓恶霸,又有百名军卒在,危险性不大,他还是点头应允。 “吴大哥,这位是曹女侠,武艺高强,有她在,定能护吴大哥周全。”赵轻鸿又对吴忧介绍了曹夫人。 “民妇见过吴大人。”曹夫人拱手行礼。 “有劳二位助拳,感激不尽,走吧!” 吴忧客气了一句,便率先朝等候在府衙门外的樊顺走了过去。 吴忧的救灾之法让夏皇很是赞赏,樊顺看在眼里,他一心想与吴忧交好,这次吴忧借兵,他立刻就同意了,而且还亲自前来。 虽是千户,私自调兵本须向上报备,不过吴忧只借百名兵卒,还在他能调度的权限之内,并不算愈制。 “樊顺率百名将士将来报道,吴大人但有所命,我等必效死力。” 吴忧拱手笑道:“樊千户言重了,只是去抓恶霸,我府衙人手不够,特意请你来帮忙。” 听闻只是这点儿小事儿,樊顺不禁松了一口气,吴忧之前做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人触目惊心,他生怕吴忧这次也将天捅个窟窿。 此时,府衙所有人都准备妥当,石勇率众衙役,熊纠纠气昂昂,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黄狗,你才成亲,不在家陪着新媳妇儿,跑来做甚?”吴忧看到人群的黄狗问道。 黄狗呵呵笑道:“那些恶霸讹了我不少钱,不讨回来心里实在是憋屈。” 吴忧点头,吩咐道:“猴子,黄狗,你二人去准备几个单架,另外在准备一些鸡血。” 二人不清楚吴忧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不过并没有询问,连忙去准备了。 对于鸡血,吴坎很有心得,当初他坑独孤恺的时候,用的正是此物,见吴忧要准备这些东西,他呵呵直乐。 “你要鸡血做什么?”曹夫人疑惑问道。 吴忧发现这位美妇总是在打量着自己,眼神是奇怪,有一种吴忧琢磨不透的意味在其中,他活了两辈子,这种怪异的目光他还是第一见。 见赵轻鸿落在美妇的身后,吴忧恍然,赵轻鸿分明就是以这位曹女侠马首是瞻。 吴忧摇头笑道:“我自有用处,到时曹女侠自知。” 不大一会儿,猴子和黄狗便把吴忧所需之物准备妥当。 “出发。” 于是,吴忧,哑巴,吴坎,上官素,曹女侠,赵轻鸿,石勇一众衙役,以及樊顺和百名士卒,在王武的带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王武是影卫的人,京都的任务势力分布他都清楚,白虎盟自然也不例外。 吴忧询问过白虎盟的后台,王武摇头并未多言。 他的反应就是答案,白虎盟的后台,身份绝不简单。 卧榻之侧榻,岂容他人酣睡?即使知道这是一块硬骨头,吴忧也要将其碾的粉碎。 白虎盟的总部位于西南角,盟主叫雷刚,这是吴忧从王武处得到的消息。 没有理会跟随的百姓,吴忧一行在一处宅院前停下。 宅院从外面看很普通,除了占地面积比较大之外,和普通的民居并无区别。 王武说道:“大人,就是这里。” 吴忧给樊顺使了一个眼色,樊顺一挥手,部分士卒散开,将整个宅院围的严严实实。 猴子和黄狗一个小跑,一脚踹在木门之上,两扇木门应声倒了下去。 巨大的响声传出老远,很快便惊动了宅院内之人。 没有迟疑,吴忧率众人先走了进去。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闯我雷爷的地盘,莫非想死不成?” 吴忧刚进院子,一个粗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抬头看去,见一个魁梧男子身后跟随着几十人从正厅走了出来,而且每人手里都拿着木棍。 见到吴忧后,为首的男子一滞,放缓语气问道:“原来是吴大人,不知道我雷某犯了哪门子的王法,有劳你大驾光临?” 吴忧先打量了一眼,随意道:“你就是雷刚?你犯了事,跟我们去一趟府衙吧?” 第217章 情缘一线<十四> 吴忧佯装不知,看向身边的石勇问道:“我们抓人需要理由吗?” 石勇点头:“当然。” 又示意猴子附耳过来,吴忧低声交待了几句,猴子面露古怪之色。 等吴忧说完之后,猴子叫了几名衙役上前,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罐鸡血,洒在衙役身上。 不仅他们身上,就连腰刀之上也涂了血迹。 这一番操作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仅吴忧这一方的人不明所以,就连雷刚一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见鸡血涂的差不多了,猴子示意这几名衙役躺在地。 几名衙役照做,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一动不动。 吴忧笑呵呵的看着雷刚众人,说道:“你们杀了官差,这个理由够吗?” 闻言,所有人不禁错愕,这理由也太敷衍了,光明正大的栽赃,无耻,太无耻了。 躺在地上的差役也明白了吴忧的意思,这是明目张胆的欺负这群恶霸,实在是太损了,他们捂着肚子,身体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在憋着笑。 脸色铁青的雷刚指着吴忧:“你,你这是栽赃!” “不错,就是栽赃。” 吴忧没有否认,对付一群恶霸,没必要遮掩。 双方力量悬殊,吴忧一方共一百多人,雷刚一方大约有五六十号人,而且都只拿着木棍,显然不敌。 “我们是有后台的,吴大人你别自误。”看清楚形势的雷刚不得不搬出后台。 “带走。” 所谓的泼皮恶霸,无非是欺行霸市,对普通的百姓,他们敢呲獠牙,面对府衙就不同了,特别是名声在外的吴忧,他们立马就变成了弱势群体。 即使被吴忧栽赃,他们也不敢反抗,不反抗还有一条活路,若反抗这主儿是真的敢杀人。 很快,雷刚一众恶霸,双手抱头,排成排,被差役押送出了宅院。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看到这群恶霸栽在了吴忧手里,顿时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声。 猴子带人在宅园中搜出了几个大木箱,里面都是满满的铜钱和碎银子,足足有三四千两。 “全部带回去。” 这么多民脂民膏,到底灾害多少了百姓,才能聚敛如此之多的财富。 几名装死的差役,在吴忧的示意下被抬了出去,刚刚他栽赃时,百姓看在眼里,吴忧跟本不在乎,他压了压手,示意百姓安静。 等百姓安静下来后,吴忧对四周拱了拱手:“各位,本官曾说过不冤枉好人,却没有说不冤枉坏人,雷刚等人罪有应得,还当场砍死了几名差役,各位,还请做个证。” “不错,人就是这群恶霸砍死的,我可以作证。” “还有我,我也作证。” “我也作证。” ……………… 在吴忧的示意下,众百姓纷纷成为了人证,他们心里清楚,落在了吴忧手里,白虎盟彻底的完了。 还没有走远的雷刚一行,见到这一幕,几欲吐血,你们难道都瞎了不成,那么明显的栽赃看不见吗?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群恶霸早已经把百姓得罪的死死的,只是碍于他们的势力,平日里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吴忧带了个头,就像点燃了引线,彻底的让百姓的怒火暴发了出来。 等百姓散了后,装死的差役也不用装了,他们只要晾个像,让百姓看到他们惨状便足够了。 吴忧努了努嘴:“你们的演技太差了,以后认真点儿。” 闻言,众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笑罢,吴忧看着王武问道:“像白虎盟这样的势力,京都还有吗?” 王武没有任何犹豫道:“有,还不少。” “全部铲除了!” 于是,在王武的带领下,百余人离开了西城,朝其余势力的总部杀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吴忧亲力亲为,他带着哑巴和吴坎往府衙而去。 赵轻鸿和曹夫人并未离去,二人跟在吴忧身后,目光复杂。 片刻后,曹夫人快步追上吴忧,微微蹙眉:“吴大人,你这么做是不是有违君子之道?” 白虎盟虽然都是恶人,不过吴忧的做法确实不符合君子的行事风格。 吴忧耸耸肩:“难道曹女侠认为我的做法错了?” “那倒没有,只是你做事的风格有点儿,有点儿………” “无耻是吗?”吴忧脚步未停,顺口接上了曹夫人的话。 曹夫人不答,算是默认。 “对待恶人就要用恶人的办法,只有我比恶人更恶,他们才会怕我,京都才会更加的安宁。” 听吴忧这么说,曹夫人陷入了沉思,匆匆与吴忧告别后,二人换了一个方向,朝赵府而去。 “娘,我感觉吴大哥的话在理。” 这次,曹夫人点了点头,认可了赵轻鸿的话,她不是京都令,不能理解吴忧的处事方式,不过结果是好的,百姓欢喜,京都太平便足够了。 曹夫人在心里又给吴忧加了十分! 啪。 曹夫人和赵轻鸿走后没多久,吴坎猛然拍了巴掌,恍然大悟道:“少爷,老奴知道那位曹女侠是谁了!” 见吴坎如此反应,吴忧停下步伐,疑惑问道:“你认识?” 吴坎先是摇头,然后点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老奴却知道她的身份,她是赵家小姐的娘亲,也是大名鼎鼎的曹娘子。” 于是,吴坎简单的说起了关于曹夫人的过往。 曹夫人名叫曹娥,祖籍三元,出生武将世家,其父曹猛现任兴元府总兵。 曹夫人年轻时,好男装,经常外出游玩,一次出游时,与游学到三元的赵晋相识。 当时赵晋文采并不算出众,不过相貌尚佳,久而久之,二人暗生情愫。 当时曹猛官职不高,只是一个中郎将,在外地任职,在其回乡探亲之际,赵晋上门求亲,当时赵晋只是一名穷书生,除了相貌平平无奇,曹猛不喜,拒之。 得知消息的曹娥,悲痛欲绝,于是,她与赵晋相约私奔。 二人也的确私奔了,只不过被曹猛逮了回来,曹娥以死威胁,为了女儿的名节,曹猛无奈,从之。 当时这件事情闹的很大,人尽皆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这个朝代婚姻的主流,曹娥和赵晋二人,明显是脱离了主流。 第218章 情缘一线<十五> 这段恋情,赞美者有之,不过指责者更多,也因此,曹猛和赵晋翁婿二人关系一直不睦,不过为了女儿,曹猛还是全力扶持赵晋走上了仕途。 赵晋也争气,仕途上顺风顺水,直到现在的礼部左侍郎,之前对这段恋情指指点点的人,都闭嘴了,反而佩服起了曹娥的眼光。 现在别人称呼一句“曹娘子”,则表示对她的敬意。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朝代,曹夫人已经算是奇女子了,哪怕是吴忧,也不禁对曹夫人多了几分敬佩。 难怪赵轻柔喜欢女扮男装,原来源头出自曹夫人! 听完吴坎的讲述后,吴忧思绪万千,他明白曹夫人为什么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了,他和赵轻柔的关系,只怕已经被曹夫人知晓,这是在考察未来女婿! “少爷,曹娘子乃当世奇女子,以后再遇见,应当客气些!”吴坎提醒道。 吴忧点了点头。 吴忧却不知道,他在曹夫人的心里他只得了七十分,站在曹夫人的立场上,论儒雅他不及其夫,论武勇他不及其父。 之所以能得七十的高分,一部分原因是他美名在外,否则会更低。 好在今日他抓了白虎盟的恶霸,曹夫人又给他多加了十分。 可是八十分,依旧不是她心里完美的女婿人选。 吴忧倒没有想那么多,他径直来到了府衙大牢。 牢头儿冯七刀连忙了上来:“大人,这里太脏了,你有吩咐尽管吱声,我保证办的妥妥的。” “无妨,去把雷刚带来。” “是。”冯七刀应了一声,一挥手,两名衙役进入了牢房,将雷刚带了过来。 见到吴忧,雷刚一脸悲愤之色:“狗官,狗官,你不得好死。” 以往白虎盟盘剥百姓,不论是府衙还是大理寺把人逮了,依照律法,无非是打打板子,把人关一段时间就放了,算不上大事。 可是这次吴忧直接给他们安了个杀官的罪名,这可是死罪,雷刚感觉委屈,忍不住大骂。 吴忧也不怒,直接问道:“你们之中有一个叫斧爷的,人呢?” 在抓雷刚时,吴忧并没有看到斧爷,见雷刚愤恨的目光,他继续说道:“你可以不说,不过其他人可不一定都是硬骨头。” 闻言,雷刚大笑:“狗官,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你说与不说根本不重要。”吴忧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想了想,他看向冯七刀:“去,叫邹县丞发一份悬赏文书,赏金一百两,先在城内张贴。” 今日他们是突然袭击,斧爷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可能还在城内。 冯七刀走后,吴忧笑呵呵的看着雷刚:“如果斧爷出了城,本官就发海捕文书,你说他能不能逃出本官的手掌心?” “狗官,我们是冤枉的。”雷刚的表情更加的狰狞。 “冤枉?”吴忧点了点头,语气不屑:“那又如何?雷刚,你知道本官为什么要抓你们吗?不是因为你们盘剥百姓,本官犯不着为了百姓得罪你们的主子。” 听吴忧这么说,雷刚安静了下来,神情依旧悲愤,他琢磨来琢磨去,除了盘剥百姓之外,吴忧似乎没有理由针对他们。 “你犯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带下去,告诉老冯这是他表现的机会。” 后面的一句话是对看守的差役说的,对于泼皮恶霸吴忧没什么兴致,说完他便离开了牢房。 白虎盟被府衙一锅端的消息传了出去,京都一些热血的百姓纷纷加入讨伐恶霸的队伍之中,石勇一行原先只有百余人,迅速壮大到数百人,而且还有百姓陆续加入。 三日后,队伍扩大到了一千余人。 不仅府衙,百姓也自发组织队伍,参与了讨伐恶霸的行列,不仅有男子,还有彪悍的妇人,纷纷拿着扁担和锄头,几十上百的聚集在一起,对各个地方的黑暗势力发起了攻击。 得知消息的黑暗势力,战战兢兢,或解散势力,全部躲了起来,或直接出了京都,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老百姓可不像府衙,他们对恶霸恨之入骨,下手没个轻重,或死或残者不计其数。 法不责众,至于凶手是谁,那就呵呵了! 什么青龙会,白莲教,阴阳道等等,这些扎根在京都许多年的大势力,也全部卷了进去。 大势力都如此,更别说小势力了,百姓到处势如破竹,彻底的被摧毁了。 此时京都乱成一团,四城的都卫司和御林军不得不全部出动,这才渐渐的将内乱平息。 得到消息的朝臣们,弹章如雨点般飞入了皇宫,矛头直指吴忧。 御书房。 夏皇随意翻了翻几本弹章,内容大致相同,言吴忧煽动百姓,祸乱京都,罪该万死,有的甚至上升到祸乱天下的地步。 夏皇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后台,那些的黑暗势力跟本无法在京都立足,府衙此举是捅了不该捅的地方,这才引得无数的弹劾。 将弹章扔到一边,夏皇揉了揉太阳穴:“朱高,你去告诉吴忧,让他收敛点儿,科举才是重中之重。” 吴忧也是懵圈的,他只是扔了一个烟头,想不到整个京都都燃起来了,这么大的火势府衙已经无力灭火,只能交给御林军和都卫司了。 赵府。 曹夫人拿着吴忧的书信,仔细研读,赵轻柔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忐忑不安。 “娘,吴忧他,我们只是朋友。”赵轻柔连忙解释道。 似乎没有听到赵轻柔的话,曹夫人陷入了绝美的诗意之中,无法自拔。 哪怕曹夫人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不过内心也被诗中的蕴含的真炽情感所感动。 她年轻时,赵晋也给她写过情诗,但是与这几首相比,简直就是渣渣。 她承认,不论是诗作还是画技,吴忧都是顶级水平,在心里又给吴忧加了十分。 “这些诗画真的是出自吴忧之手?” 赵轻柔低头,沉默不语。 “小葵,你再去一趟吴府,让吴忧再写一首。” “娘。”见自己的娘亲参与了自己的私事中来,赵轻柔立刻表示不满。 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赵轻柔的反抗终归是徒劳的。 第219章 情缘一线<十六> “是。” 自己的小姐都无法反抗,小葵做为丫鬟,她连挣扎一下的念心都不敢有。 于是,没有任何迟疑,她再次去了吴家。 曹夫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让赵轻柔讲叙和吴忧相识的过程。 开始赵轻柔还不肯说,可曹夫人开了个头后,赵轻柔知道她和吴忧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的慢慢道来。 没过多久,小葵再次返回,手里多了一张信纸,恭恭敬敬的递到曹夫人面前。 在赵轻柔殷切目光的期盼下,曹夫人接过信纸展开,仔细观看其上的内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看完这首词,曹夫人久久回不过神来,特别是开头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仿佛是道尽了她对情感的执着。 爱了,这首词似乎为她量身定做一般,能理解她的人在曹夫人看来只有她的夫君赵晋,现在又多了一位。 她虽然赢得了爱情,可谁又知道这些年她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傻子,这世间又多了一个傻子。“曹夫人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大笑不止。 赵轻柔连忙上前扶住曹夫人,目露担忧之色:“娘,你没事吧?” 良久,曹夫人方止住了笑声,抹了抹眼角的溢出来的泪水,语气柔和:“娘没事,轻柔,你遇到了一个傻子,一个和娘一样的傻子。” 正在赵轻柔揣摩曹夫人话的意思时,曹夫人继续说道:“你和吴忧的事情娘同意了。” 闻言,赵轻柔大喜,直接扑进曹夫人的怀里:“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赵轻柔心里清楚,这个家一直都是曹夫人做主,只要她同意了,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稳了。 书房。 曹夫人,赵轻柔和赵轻鸿联袂而来。 赵晋见此,放下手里的书籍,疑惑问道:“夫人,这是………?” 曹夫人将一张信纸递了过去,赵晋接过,看了起来。 “夫君,这首词如何?” 赵晋点头:“情感真挚,乃上上之作。” 曹夫人感慨道:“是啊,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道出了无数痴男怨女的心酸,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年轻时的过往。” “夫人,孩子都在,你提这些做甚?”赵晋嘴上这么说,心里一样感慨不已。 “这首词是吴忧写给柔儿的。”曹夫人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什么?”赵晋脸色一变,语气略显严厉,看着曹夫人平静的面容时,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夫人,吴忧少年心性,行事不计后果,迟早会招来大祸,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你选谁都成,唯吴忧不成。” 见自己的丈夫坚决反对此事,曹夫人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她一手拉着赵轻柔,另一只手拉着赵轻鸿:“家里四口人,三人都认同了,你反对无用。” 赵晋看着曹夫人,曹夫人目光与其对视,丝毫不退,赵晋把目光移向赵轻柔,赵轻柔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目光再次移向赵轻鸿时,赵轻鸿连忙躲到曹夫人身后。 见此,赵晋语重心长:“夫人,你不懂官场…………” 只是他的话才说了一半,被曹夫人打断:“我的确不懂官场,不过我认为吴忧这个姑爷还不错,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说完,曹夫人拉着二人离开了。 静默良久,赵晋长叹一声:“夫人,请原谅为夫,我不能看着我赵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完,赵晋出了书房,叫栓子备车,不大一会儿,一辆马车驶出赵府,朝皇宫而去。 “陛下万福。” 入宫之后,没有等太久,赵晋便在御书房见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夏皇。 夏皇的目光并没有从奏折上移开,手里的笔也不曾停滞,问道:“赵爱卿,找朕何事?” 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词,赵晋说道:“陛下,吴都令为民请命,不论是赵攸之案还是沈青岩案,他都不畏强权,禀公执法,实乃民之青天,国之栋梁,而且,此次吴都令更是将城内为祸百姓的大小势力,全部清除,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功德。” 夏皇本以为赵晋也是来弹劾吴忧的,现在见赵晋对吴忧大加赞赏,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赵晋:“赵爱卿,你不以为吴忧是在煽动民意,祸乱京都吗?” 赵晋摇了摇头,语气笃定:“臣断定,吴忧绝无此意。” 这几日,赵晋是唯一一个替吴忧说话之人,夏皇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奏折道:“这么说,爱卿是来替吴忧开脱的?” 赵晋点头,并没有否认,略略迟疑,他继续说:“陛下,吴都令虽然为国为民,却也结下了不少仇家,这对吴家有害无益。” “哦?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吴家的处境夏皇心知肚明,赵晋所言不虚,直指要害。 “吴家势力薄弱,而且吴忧又是少年心性,恐难长久,臣有一策,可保吴家无后顾之忧。” 夏皇适时问道:“爱卿有何计策?” 赵晋郑重道:“联姻,陛下,臣听闻吴忧对晋安侯之女一见钟情,若吴家与晋安侯联姻,可保吴家万全。” 说完,赵晋不再多言,仔细看着夏皇的反应。 夏皇起身跺着步子,皱眉思索,良久之后,他眉头舒展:“赵爱卿,朕听闻吴忧和你家有婚约,可有此事?” 赵晋也不隐瞒,据实说道:“确有其事,只不过吴忧和小女并非良配,我和小女早有退婚之意,况且我赵家还不足以护吴家周全。” 这番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赵晋摆明了在告诉夏皇,吴忧得罪的势力太大,他赵家不想牵扯进去。 第220章 情缘一线<十七> 三道圣旨从御书房颁发了出去,分别是周家,吴家和沈家。 周家和吴家是联姻的旨意,而发往沈家的则是任职的旨意。 如果在沈青岩案之前,沈伯彦没有要入朝的打算,现在则不同,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吴家做大,夏皇料定,这份旨意沈伯彦断然不会拒绝。 从御书房出来,赵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无奈叹息,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断然不会祸水东引。 赵晋很了解自己的夫人,只要联姻的消息传了出去,曹夫人哪怕再认可吴忧,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于别人做妾。 去吴家宣旨的依旧是朱高,圣旨的内容还是老套路,先是一顿长长的夸赞,什么为民请命,国之栋梁之类的言辞,最后才说到联姻。 前面的内容自动被吴忧忽略了,听到后面,吴忧是一脸的错愕。 他和赵轻柔的事情还是不清不楚的,这一道圣旨完全打乱了节奏。 晋安郡主周安,吴忧印象深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在离心湖时一幕,她喜欢牵着一只哈士奇,而且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护妹狂魔。 他和晋安郡主只是相识,突闻要娶她,吴忧一时间愣愣失神,况且晋安世子周平的性格,要是得知了这个消息,非打上门来不可。 “吴大人,接旨吧!” 朱高的话语传来,吴忧有些不知所措,他如果娶了晋安郡主,那赵轻柔怎么办? “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 没等吴忧有所反应,吴敌便兴奋的接了过去,如果是其他的圣旨,吴敌这样做不合规矩,但是亲事不同,只要父亲认可了,儿子必须遵从。 “那就恭喜吴大人了。”朱高道了一声贺,便率仪仗队离开了。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 百事通和吴坎等人纷纷上前道贺,他们心里清楚,周家的势力远胜于赵家,若得到周家的助力,吴家的路才更加的好走。 看着众人喜笑颜开,吴忧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吴两家联姻,以及沈伯彦任中书令的消息很快传开。 赵府。 听闻消息的赵轻柔愣愣出神,她憧憬的未来还未开始,便已结束,心里酸涩,两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 待消化完这个消息,她擦干眼泪:“不行,我要去见他。” 刚到府门处,便见赵晋已经等在了这里。 “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许去。” 赵轻柔的性情和曹夫人太像了,如果让她出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有前车之鉴,赵晋可不蠢。 “爹,我只想去见他一面,算女儿求你。”赵轻柔哀求道。 “来人,看住她,不允许她踏出府口一步。”赵晋语气冷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说完,他又看向小葵:“还有你,如果再敢与吴家接触,以后这个家便容不下你。” 闻言,小葵脸色苍白,扑通跪在地上。 此时有数名丫鬟仆役到来,守在府门前。 见赵晋这次是铁了心了,赵轻柔无奈,含泪跑回到了房间。 “柔儿,请原谅为父,这次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见赵轻柔远去的背影,赵晋低声喃喃。 这时,曹夫人走了过来,问道:“是你做的?” 沉默了片刻,赵晋放缓语气:“夫人,你我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让着你,但是这件事情关系到我赵家的存亡,我不能坐视不管。” “罢了,我去看看柔儿。”曹夫人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多说无益。 上官府。 上官白手指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入耳,让人迷醉。 一曲终了,伺候在一旁的青鸾将煮好的茶摆放在石案之上。 微微迟疑,青鸾问道:“主人,吴忧还杀吗?” 青鸾明白,上官白之所以要杀吴忧,是因为赵轻柔,现在吴忧和晋安郡主联姻,已经对他没有了威胁。 上官白端起茶盏,微微笑道:“杀,当然要杀,依吴忧的性情,如果得知了真相,必定会报复,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轻抿一口茶水,上官白继续道:“得把吴忧调出城,否则我们没有机会,此事先缓缓吧。” 京都城乃天子脚下,除了沈青岩那个傻缺,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选择在城内动手。 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参与科举的人太多了,当邹县丞把整理出来的名单拿给吴忧看时,吴忧也有些愣神。 近七千人,这些还是将年龄限制在三十五岁以内的结果,否则还会更多。 即使如此,这个数字也是相当的恐怖,和邹县丞商量了许久,二人终于拟订了一个章程,然后写成了奏折,呈报给了夏皇。 夏皇很是满意,大笔一挥,直接批了一个准字! 自王通去了北方,王文是卯足了劲发奋读书,科举的前两天,王文出关了,此时的王文足足瘦了一圈,双眼布满了血丝,和之前判若两人。 足足休整了两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才恢复。 吴忧把烤好的羊肉串递了过去,问道:“有没有把握?” 王文也不客气,接过去,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我尽力。” 虽然只是童生试,对所有的读书人意义重大,不仅王文,这段时间京都所有学子都在用心苦读,只希望榜上有名。 以往,只要会写几个字,念几句酸词,便可以把自己定义为读书人,现在童生试将是区分读书人分水岭,迈过去了才算是有学问之人。 这是真正的考验! 李波和蒋俊,以及二十几名武将团体也来找过吴忧,吴忧也没有隐瞒,把他的计划一一道出,让他们保密后,在众武将惊愕的表情中,将他们送出了门。 大夏,元丰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五。 童生试在京都府衙正式开考。 由于人数过多,考试地点安排在了府衙之外,无数的桌案摆满了整条街道。 北城都卫司统领韩鹏,早早的便封锁了这个区域,前来的不仅仅有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围观的百姓更多。 第221章 童生试一 吴忧到府衙时,考生已经陆续入场了。 考虑到人数较多,夏皇特意派了十数名有学问的阅卷官前来,为首之人,吴忧认识,当初在朝堂之上,这老者对他的画技大加赞赏。 此人名杨慎,当朝太傅兼大学士,既是夏皇的老师,也是各位皇子的老师。 夏皇派此人前来,足见其对此次科举的重视。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杨慎又把身后的几人介绍给吴忧认识,这些都是饱读诗书人,吴忧和他们一一招呼。 介绍到最后一人时,杨慎顿了顿,还是说道:“这位是史官,司马流年。” 察觉到杨慎的异样,吴忧不禁仔细打量着此人,这是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短须,眼睛很小且有神,最有特点的是他的嘴唇,竟然是黑色的。 与司马流年客套了两句后,吴忧也没有当回事,不再关注此人。 科举事关重大,夏皇派史官前来,很合理! 邹县丞和差役负责检查考生物品和衣物,除了笔墨砚台之外,考场禁止考生携带无关之物,若发现有作弊嫌疑,一律取消考试资格,没有任何人情可言。 杨慎看着陆续进入的考生,点了点头。 待所有考生进入了考场后,三声锣响,示意考试开始。 一份份试卷被士卒派发了下去,杨慎一行也自觉充当起了监考的职责。 围观的百姓也不禁闭上了嘴巴,生怕影响考生发挥,现场仅剩监考轻微的脚步声。 吴忧来回走了一圈,还真发现了不少熟人,陈启杰,冯枫,赵守义,吴忧看向三人时,三人有所察觉,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自上次三人上门认错,暴揍三人一顿后,吴忧气消了,也没有要和他们计较的意思。 除了陈启杰三人,吴忧还看到了朴良,谭书书,葛九郎等人。 除此以外,他还看到了赵轻鸿,吴忧本欲询问赵轻柔的情况,只是场合不对,也只好作罢。 “你,说你呢,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意图舞弊,出去。”吴忧指着一名考生说道。 “我……我……没有。”被指着的考生连忙起身辩解。 “本官不会冤枉好人,你现在被剥夺了考试资格,来人,将此人叉出去。” 吴忧话音落下,不等这考生反驳,在他哀嚎声中,被两名差役拖出了考场。 见吴忧如此严格,所有考生都不敢东张西望,认认真真的做题。 吴忧发现,史官司马流年从怀里掏出了册子和毛笔,先在嘴唇上沾了沾,然后下笔如飞,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好奇心上来,他走了过去。 由于太过入神,司马流年并未发现吴忧的到来,依旧专注于笔尖。 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吴忧仔细看了看,发现上边记录的全部都是某某官员的劣迹,以及许多负面的词汇。 当他的视线落在司马流年正在书写的内容时,脸色铁青。 前面的一段写的是日期,吴忧自动忽略了过去,后面的内容,才是让他愤怒的原因。 吴忧任监考官时,将寒窗苦读的考生叉出考场,丝毫不顾及考生颜面,其性情残暴,蛮横无理,实乃大奸之辈。 吴忧是第一次与司马流年打交道,并不存在任何仇怨,如果真是找一个借口,吴忧只能把他当成自己的黑粉。 “拿来。” 突然的出声,吓了司马流年一个激灵,他连忙把小册子揣进怀里,后退数步,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见是吴忧,司马流年正了正神色,大义凛然道:“吴大人,我是史官,我写的东西比我的性命重要,断然不会交出去。” “真的不交?”说话间,吴忧的脚步已经向他逼近。 “你要做什么?”司马流年又后退了数步,与吴忧拉开了距离,语气略显局促:“吴大人,我向来公平公正,从来不颠倒黑白,扭曲事实,断然不存在故意抹黑同僚的事情发生,我以司马家列祖列宗启誓。” 司马流年清楚,吴忧之所以突然对他态度恶劣,十成十是看到了册子上的内容了。 “来人,抓住他。” 懒得和他废话,吴忧直接叫人,死死地把司马流年按在地上。 还发誓?呵呵……… 即使侧脸着地,司马流年双臂还死死地护住胸口,仿佛是贞洁烈女遇到了采花大盗。 “吴忧,我是史官,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看到这一幕的阅卷官们,脸上皆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即使是离吴忧不远的杨慎,也只是捋着胡须,看着热闹,丝毫没有要上来拉架的意思。 对于官场,吴忧还是知道一些的,哪怕是政敌,遇到了这种事情,碍于情面也会出言劝上几句。 之所以出现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那只能说明司马流年的人缘,差无可差,甚至到了人见人恨的地步。 吴忧无语,这种人混在官场,竟然没有被人打死,也算是一个奇迹。 司马流年把册子护的很严实,几名差役死活夺不下来。 “把他扔出去。” 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吩咐了一句后,几名差役便抬起司马流年,朝考场外而去。 见吴忧连史官都扔了出去,更没有考生敢造次了,纷纷低头答题。 “吴忧,我是史官,陛下让我前来,便是要记录科考的详细过程,你这样做是在抗旨,我要弹劾你………” 没有理会还在叫嚣的司马流年,吴忧来到杨慎身旁,问道:“杨太傅,这人什么来头?” 杨慎略略沉吟,然后叹了口气:“司马家在大楚朝便已经存在了,专门记录每个朝代发生的大事,一直延续到现在,司马流年虽不招人喜,却也非奸恶之辈。” 楚,庸,燕,夏,这是这个时空的历史走向,让吴忧感觉诧异的是,司马家竟然传承了数个朝代,依旧生龙活虎。 想了想,吴忧又问:“司马流年明明是在颠倒黑白,没有人管吗?” 杨慎摇头苦笑:“管不了,笔捏在他们手里,怎么写也由他去了,楚朝时还好,庸朝时杀了不少史官,前朝时司马家几乎被灭门,好在当今陛下大度,无数次震怒,好在都忍住了。” 第222章 童生试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句话放在司马家显然行不通,能游走在危墙之下数百年,还依旧健在,这是真本事。 司马流年招人恨,不是没有道理,夏皇和满朝文武只怕都遭了他的毒手,可依活的好好的,这不是头铁,而是全身都铁。 吴忧叹服! 历史不同,就意味着儒家文化也有一定的偏差,不过儒家思想大框架是不变的。 万变不离其宗。 吴忧只知道主体思想便足够了,如果让他参加科举,这完全不现实,只怕童生试都很难上榜。 科举试题乃是杨慎所出,夏皇亲自阅览批复,然后就是刑印,不存在泄题的可能。 与其他地方相比,京都的考题相对难上一些,这倒不是有意为之,只有如此才能显示的这次考试的重视。 这次的考生,来自天南地北,不仅只有京都本地的读书人,上至三十多岁,下到十三四岁不等。 童生试只有短暂的两个时辰,三声锣响,颁布考试结束。 待所有考生交完卷之后,吴忧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剩余的事情交由杨慎等人即可。 刚走出考场,见司马流年依旧在奋笔疾书,没有理会这个奇葩,吴忧刚要走,鸿胪寺丞邓放连忙上前:“吴大人,你的信。“ 吴忧接过,收入袖中,冲邓放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府衙。 街道之上,三五成群的读书人都在讨论试题,或兴奋,或沮丧,表情不一。 这样的情况,吴忧前世经历的太多了,见怪不怪。 回到家里,吴忧折开了书信,信是范行舟亲笔,说的是北方的战况,西北各部族与北蛮交战,西燕也派遣了兵力,前往支援,战况依旧不容乐观。 既然他收到了消息,想来朝廷也得知了情况,至于朝廷什么态度,暂未可知。 从这次的赐婚,这种被动的接受,让吴忧嗅到了危机,如果再懒散下去,失控的局面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必然要上朝了! 次日。 吴忧早早的来到府衙,看望连夜批阅完试卷的杨慎等人,见一切正常,便去早朝了。 他必须要掌握第一手消息,才有一定的话语权,朝堂便是消息的来源之所。 “陛下万福。” “众卿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君臣礼仪互动完后,司马流年第一个出列:“陛下,臣弹劾吴忧,不仅殴打臣,还将臣扔出了考场。”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夏皇语气略带一丝快意说道。 司马流年可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属于真正的孤臣,不樊附任何一方的势力,也包括夏皇,他的存在就是记录国家大事,编纂成史书。 这既是司马家的使命,也是信仰。 一个有信仰的孤臣,不会轻易依附任何一方势力。 而司马流年又是一个铁人,得罪了不少人,他孤立无援,没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是。”喏喏的应了一声,无奈退了回去。 吴忧觉得这人倒挺有意思,心里憋着笑。 “陛下,吴敌乃国之奸贼,贪污数额触目惊心,此举亘古未有,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结果,若不严惩,将来人人效仿,国将危矣。” 闻言,吴忧看了过去,这是一位灰发灰须的老者,他并不认识此人。 “臣附议,吴敌乃奸佞之辈,应当凌迟,以正国法。”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此时,又有十几名官员出列,声讨吴敌。 “沈爱卿,此案朕自有计较。” 听夏皇叫老者沈爱卿,吴忧顿时明白了此人的身份,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伯彦。 童生试刚刚结束,便迫不及待吗? 看来他选择上朝是正确的,如果不来,还不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吴忧心里冷笑,一把年纪了,不退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挑衅他吴家。 “陛下,吴敌贪污腐败,吴忧祸乱京都,其父子狼子野心,罪行累累,若不制止,将来势必祸乱天下,此二贼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对于夏皇所言,沈伯彦似乎没有听见,寸步不让! 不愧是元老,而且还是一个头铁的,吴忧没有着急反驳,静静看着局势的变化。 夏皇岂能不知道沈伯彦这是在报复,可吴敌贪污案的确要有一个结果,正在想着推委之词时,目光却看到吴忧事不关己般打量着局面。 别人都要杀你爹了,你居然这般淡定,夏皇心里微泛怒意:“吴忧何在?” 夏皇也懒得费脑细胞了,直到把问题抛了出去。 吴忧出列:“臣在,陛下,沈大人所言极是,吴敌案应该有一个结果,臣请陛下亲自公开审理此案。” 听吴忧这么说,夏皇似乎一点都不奇怪,看向沈伯彦问道:“沈卿,你意下如何?” 沈伯彦是第一次见到吴忧,眼里充满了寒意,收回视线后,心里略感意外,在他想来,吴忧必然会辩解,以便将此案继续拖延下去。 现在既然同意了,那只能说明吴忧已经找到了翻案的契机。 既然是公审,就算是夏皇也不能当众包疪,沉思片刻后,沈伯彦点头:“臣同意。” 见沈伯彦都同意了公审,附和他的众臣便不再开口。 “既然如此,三日后,朕在府衙公审吴敌案。”夏皇一锤定音。 “陛下,北方局势混乱,西燕以及各部族与北蛮打的不开交,臣认为,我们应当出兵,两路夹击之下,北蛮必败。” 出言之人是彭有牛,自吴忧同意和彭有牛一起卖书发财之后,彭有牛便一直有意的躲着他,这让吴忧不明所以。 “臣附仪。” “臣也附议,陛下,战机难得,机不可失。” ………… 武将团队纷纷出列,请求出战。 “不可。”户部尚书朱明理拱手:“陛下,连年征战,朝廷已经空虚,好在今年是一个丰收年,才稍稍宽裕,若出战,这点儿家底儿只怕分文不存,请陛下三思。” “放屁,我们是穷,可北蛮更穷,只要我们抓住了战机,坚持出战,北蛮必败。”彭有牛反驳道。 “老匹夫你知道什么?国库已经无力支撑起大仗了,若再发生了天灾,当如何?” 第223章 童生试三 彭有牛的话在道,朱明理的话也在理,于是两方便争吵了起来。 “肃静。”夏皇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争论。 国库的现状,夏皇心里清楚,今年的户税才收了一小部分,若出战,必然再次陷入囧境。 “柳卿,你意下如何?” 左相柳云鹤,乃是三皇子势力的核心人物,见夏皇向自己问策,柳相出列,略略沉吟:“北方局势混乱,不妨让独孤将军见机行事,若西北各部族不敌,可让独孤将军支援,若北蛮失利,独孤将军可按兵不动,此战打的越久越好。” 夏皇点了点头:“就按卿所言。” 不愧是左相,此策即避免了大战,又消耗敌方力量,可谓是一举两得,就算是吴忧也挑不出来毛病。 唇亡齿寒,西燕之所以派遣兵力支援西北各部,不是因为他们善良,若西北被北蛮攻下,那么西燕则直接面对北蛮的兵锋。 从西燕此举来看,慕容皇室并非庸碌之辈。 不论是吴敌案,还是北方局势,已经有了章程,其余商讨之事,除了户税和科举外,并非机要。 又商谈了好一会儿,夏皇便准备退朝了。 就在这时,杨慎以及十几名阅卷官急匆匆的进入了大安殿。 不等将气息喘匀,杨慎连忙道:“陛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夏皇愣了愣,疑惑问道:“太傅,出了何事?” 杨慎深呼了几口气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表情愤怒:“陛下,今日本是放榜日,中童生者足有近千人,自是欢喜,可是,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那些杀才劫了去,简直无法无天。” 所谓杀才,这是文官对武将的称呼。 听杨慎这么说,不仅夏皇,就连群臣都是一头雾水。 夏皇疑惑问道:“他们劫童生意欲何为?” 杨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榜下捉婿,简直就是有辱斯文啊!” 同样是读书人,杨慎深有同感,如果他学业上才取得一点成绩,便被人逮去做了女婿,从心理上他难以接受的。 闻言,文官团体哗然,那些童生也算是文人,竟然遭此毒手,同为文人,他们个个面露悲愤之色,。 反观武将团体,则乐开了花,这也给他们提了个醒,以后不用再费尽心思找女婿了,榜下捉婿,不仅保质还保量。 “干得不错,干得不错。”彭有牛狂笑不止。 夏皇则看向吴忧,问道:“吴卿,你怎么看?” 科举制是吴家献给夏皇的,其中并没有提到这一茬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一个说法不是。 吴忧绝对不会承认,榜下捉婿是他的主意,想了想,拱手笑道:“陛下,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既然事已至此,不如………。” 只是吴忧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杨慎打断:“吴大人,你,简直胡闹,若开了此例,以后人人效仿,谁还敢科举啊?” 彭有牛反驳道:“我觉得可行,此法甚妙。” 杨慎怒目看去,语气不善: \"老猪皮,这没你的事。” 彭有牛也不生气,心里反而更加的畅快:“谁说没我的事?将来我家丫头要是嫁不出去,你负责吗?” “你……“杨慎一拂衣袖,没有理会。 朝堂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经彭有牛这一打岔,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之所以发生榜下捉婿的恶劣事情,其根源在于男丁稀少,尤其是优质男丁。 一些将领家闺女,出身不俗,能与他们门当户对,且未婚的男丁并不多,而科举制正好将优质男丁筛选了出来,这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即使大部分童生出身贫寒,并不打紧,只要肯努力,将来未必没有一个好前程。 如果禁止此类事情,只怕是寒了将领的心,不等其他文官说话,夏皇叹了口气:“此次罢了,以后绝不允许,如果被逮的学子不情愿,不得强求,以免发生人间惨剧。” 国情如此,如果文官再反驳,就会得罪一批中低层将领,现在夏皇话已出口,也只能这样了! 退朝之后,吴忧和朱明理一道。 吴忧问道:“朱尚书,老猪皮何解?” 朱明理回道:“皮厚尔!” 二人相视大笑。 又询问了难民的情况,吴忧得知除了在城内找到营生的人外,其他的难民已经全部返乡。 难民一事,算彻底告一段落。 关于吴敌案,朱明理大概猜到吴忧的想法,二人非常的默契,谁都没有提及。 到宫门口时,朱明理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道:“吴大人,你真的不知兵事吗?” 能写出孙子兵法这种旷世兵书,如果作者不知兵,朱明理断然不会相信。 经朱明理这一问,吴忧也意识到不妥之处,夏皇和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自然也会怀疑。 见吴忧愣神,朱明理不再多言,拱手离去。 和哑巴,吴坎一起去了趟府衙,此时,府衙外依旧热闹非凡,全部都是来看榜的读书人和百姓,有人还在议论榜下捉婿的事情,吴忧没有理会,朝榜单去了过去。 见吴忧到来,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来到榜单前,吴忧的目光扫了上去,排在榜首的是一个叫韩忠的人,也是此次童生试的三甲案首,吴忧倒不是很在意,童生试只是科举的起点,并不能代表什么! 吴忧要看的是王文的名次,知道今天会发生榜下捉婿的戏码,王文并未前来。 终于,吴忧在榜单的末尾看到了王文的名字,不禁松了一口气。 王文中了童生,吴王两家非常的开心,大摆宴席,大肆庆祝,好不热闹。 其间,吴忧和吴敌,百事通说起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主要是贪污案。 三人又商量了具体的细节,见并无不妥之处,吴敌和百事通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重审贪污案的消息传播了出去,不少百姓都在议论这件案子,相比上次,他们心里明显复杂了许多,也不像之前般情绪激烈,喊打喊杀。 第224章 吴家贪污案一 自吴家的名声逆转后,许多的百姓也怀疑吴敌案是冤假错案,只是这其中的隐情却不得而知,现在案子重审,前来听审之人必然不少。 北城都卫司韩鹏,早早的便来到了吴家。 夏皇知道吴敌不会逃走,不过他现在还是嫌疑人,也就是象征性做做样子。 在韩鹏的押送下,吴敌被带到了府衙,吴忧,吴坎,哑巴,百事通以及三姨太也一起跟随。 此时,府衙前围满了人,思绪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以往他们崇拜的是才子佳人,自吴忧横空出世,他们的崇拜对象便发生了变化。 吴忧的经历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赵攸之案,沈青岩案广为流传,相比听不懂的诗词,吴忧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更能调动百姓的情绪,这样的人物也更值得他们崇拜。 现在吴家身陷囹圄,他们心里不由得替吴家担忧了起来。 府衙门前,御林军已经封锁了一片区域,审案所需之物已经准备妥当。 府衙的公职人员退至一旁,全部换成了新面孔,从着装来看,是大理寺的差役,原本邹成秀所在的位置,坐着的是大理寺卿庄文清。 庄文清下手还有两个空着的桌案,不仅如此,公案右侧也有三个空着的位置。 吴忧还看到了不少熟人,彭有牛,彭遇春,彭美人,赵晋,曹夫人,赵轻鸿,沈哲,顾夫人,以及武安侯等等。 吴忧的目光看向赵晋时,赵晋撇开了目光,倒时曹夫人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见到赵轻柔,吴忧略显失望。 没等太久,人群分开,夏皇的御辇缓缓到来,跟在夏皇御辇前的除了护卫外,还有左相柳云鹤,右相粱苡仁,太传杨慎,中书令沈伯彦,史官司马流年。 “陛下万福。” 御辇停下,钰公主扶着一席龙袍的夏皇走了出来,万民叩拜。 “免礼。”下了御辇后,夏皇径直走向公案:“朕今日重审吴敌一案,若吴敌贪赃枉法,朕绝不偏私,若吴敌冤枉,朕也会还他一个公道。” 说完,夏皇便在公案前坐定,夏皇左侧分别是庄文清,太傅杨慎,以及右相梁苡仁,右侧分别是钰公主,左相柳云鹤和中书令沈伯彦。 至于司马流年则准备好了毛笔和册子,侍立在一旁,随时准备记录。 “罪臣吴敌见过陛下,陛下万福。”被带上公堂的吴敌,跪地叩道。 “吴敌,你贪污国库一百万两银子,是否属实?”夏皇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陛下,属实,是臣所为,臣罪该万死。”吴敌没有做任何辩护,承认了罪名。 众人闻言,无不哗然,他们本以为吴敌会辩解,然后找各种证据脱罪,而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合着上一次并没有冤枉你,百姓心里这样想,却没有像上次喊打喊杀,以及扔各种腐烂的蔬果。 沈伯彦也是一怔,他本准备好了各种说辞,甚至还准备了吴敌贪污的罪证,只等吴敌辩解,他便将罪行公开,置他于死地! 现在他竟然承认了,这大大的出乎了沈伯彦的意料。 “陛下,吴敌乃奸佞贼子,国之柱虫,贪污款项之大,亘古未有,既然他已经认罪,应当处以凌迟之刑。” 对沈伯彦而言,吴敌主动承认罪行更好,免得他还要多费一番功夫,只要能为他的孙儿报仇,过程不重要。 “沈爱卿,不妨听他把话说完。”夏皇岂能不知道沈伯彦在想什么,他就差把报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夏皇心里略显不满,然后又看向吴敌,语气严厉:“给朕一个理由。” “陛下,臣这么做是因为我大夏的江山社稷。” 吴敌话音刚落,沈伯彦便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冷意:“各位乡亲,你们都听见了吗?这贼子贪污腐败,竟然是为了江山社稷,你们信吗?吴敌,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众百姓也纷纷议论了起来,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他们。 吴敌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正色道:“陛下,各位大人,你们可曾想过我大夏的国祚?燕之国祚二百八十七年,庸之国祚三百零三年,楚之国祚只有可怜的一百七十二年,各位,你们知道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很严重,直接关系到大夏朝的命运,不是没有人想过,却没有人总结出合理的答案。 现在这个问题被吴敌当众提了出来,显然,他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夏皇,钰公主,以及在场的各位朝臣,心里不由得一颤,纷纷看向吴敌。 若不知道原因就罢了,现在答案近在咫尺,岂能不动心? 沈伯彦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吴敌,你少危言耸听,楚,庸,燕之所以亡国,乃国之糜烂所至,而你则是导致我大夏糜烂的最大祸患。” 杨慎急了,也顾不上沈伯彦的身份,说道:“沈大人,你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现在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 说完,杨慎也不看沈伯彦什么样表情,急切道:“吴大人,你且继续说下去。” 吴敌伸出了三根手指:“三百年,因为每三百年便是一个朝代的轮回!” 闻言,夏皇和钰公主猛然起身,吴敌话的意思很明显,大夏的国祚最多只有三百年,现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那么离大夏灭亡只有百余年。 庄文清本在记录吴敌的案底,听到此言,毛笔掉落在了纸上,丝毫不觉。 杨慎扯掉了一撮胡须,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张大嘴巴,看着吴敌出神。 这番言论,让在场所有的朝臣无不感到震撼。 即使是围观的百姓无不惊愕。 最为震惊的还是夏皇,他颤抖着手,指着吴敌:“此,此言当真?” 数个朝代更替便是血淋淋的例子,有理有据,哪怕有人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吴敌语气沉重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规律,罪臣不敢欺瞒。” 看着众人惊诧的表情,吴敌身有同感,他听吴忧说起此事时,他当时的表情和众人一般无二。 第225章 吴家贪污案二 “这也太玄乎了,我不相信。” “我倒觉得可信,毕竟前面几个王朝就是例子。” “我也相信,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朝历代皆是这般。” ……………… 百姓心里的震撼丝毫不比朝臣少,此时,哗然一片,议论之声,将公堂都淹没了。 等众人消化了这个事实后,议论之声才慢慢弱了下来。 沈伯彦见局面失控,起身怒斥道:“吴敌,不论此言是真是假,你贪污这是不争的事实。” 吴敌白了一眼沈伯彦:“沈大人,我并没有否认。” “你………”沈伯彦被吴敌的话噎住了。 没有给沈伯彦说话的机会,吴敌继续说道:“陛下,我大夏大部分制度都是由前朝延续下来,所以难免会步入燕朝后尘,不可不慎啊!” 夏皇从激荡的情绪中平复了下来,重新坐定后,放缓语气道:“吴爱卿你且起来回话,你为何贪污?这其中可有什么说道儿?” 待吴敌起身后,深施一礼,长叹一声:“陛下,臣既然已经知道了规律,就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夏走燕国的老路,于是臣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杨慎急忙问道。 “变法,摊丁入亩之法,便是其一………” 说到这里吴敌自觉停了下来,不论是科举还是治国三策,都是出自吴家,推恩令太过敏感不宜喧扬。 夏皇则点了点头。 杨慎听的一知半解,疑惑道:“变法和你贪污有何联系?” 吴敌解释道:“纸,国家连年征战,国库已经不堪负重,我向朝廷献了造纸之法,以便从中牟利,补贴国库,原本这造纸之法,我打算先做出来,再献于朝廷,因为不清楚试错的成本,所以才私自调用了一百万两银子,陛下,臣知罪。” 当贪污变得合情合理,变成为国为民的时候,其性质大有不同,法不外乎人情,这便是古代人对法的认知。 把贪污披上华丽的外衣,便可遮盖住丑陋的一面,甚至还会被人推上神坛。 这无所谓好与不好,坏人可以用来逃脱罪责,而好人则有情可缘。 吴敌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把自己塑造成为了忧国忧民的忠义之士,于是,他便成为了后者。 杨慎又问:“那纸造出来了吗?” “造出来了,此次科举用的便是新纸。” 回话的是夏皇,吴敌的用意他很早之前便知晓,也知道此次公审,吴敌必然会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因此,吴忧提出公开审理此案时,夏皇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不仅夏皇,还有庄文清和朱明理,几人心照不宣,达成了默契。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吴敌会用三百年朝代更替的言论开场,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杨慎恍然,一拍巴掌,激动道:“难怪,难怪臣觉到此次科举的纸张与常用的纸不同,而且更加的柔软舒适,书写时也更加的流畅细腻,原来是新纸。” 闻言,在场的读书人也议论了起来。 “考试用的纸确实不错,不散墨,而且非常的光滑,难怪了,原来是新纸。” “那纸是真的不错,比市面上最好的纸都好用,当时我还以为是朝廷对科举太重视,所以才用的最昂贵的纸,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同感同感,原来竟是吴家献的造纸之法。” ……… 原本吴忧的打算是用造纸法,扼制西王的势力,他本不愿意宣扬出去,只是沈伯彦一心复仇,逼迫太甚,为救吴敌,也只能公之于众。 至于西王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此时也顾不上了。 最好的宣纸,市场价格一张四十到五十文钱,普通的也要三十文左右,最次的也需二十多文钱,这是天价,大夏读书人少与此有直接的关系。 别看这次科举人数有七千多人,因为这是京畿之地,读书人汇聚,若在其他贫瘠之地,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也顾不上是不是与民争利,杨慎问道:“这纸将售价几何?” 夏皇想了想,说道:“前期售价暂且订在八到十文,后续产量提升,价格还会下调。” “好,好,好啊,若如此,将来我大夏必然会出现许多的读书人,这是利国利民之大善举。”意识到这其中好处,杨慎兴奋的手舞足蹈,他的目光瞥见了司马流年,说道:“司马,快快记下,如此善举,当载入史册。” 司马流年也不含糊,笔走龙蛇,快速记录。 场下无数的读书人也欢呼了起来,特别是寒门学子,没有人能体会他的心酸,读书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情,若纸的价格下调,就意味着书籍也跟着大降价,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 不仅读书人,普通百姓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将来他们的子女也可以读书,不用再为高额的费用而操心。 纸张价格实惠,再加上科举的出现,这让所有人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 正在众人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气氛:“贪污就是贪污,这只不过是吴敌找的借口罢了,陛下,切勿被这奸佞所蛊惑。” 说话的是沈伯彦,案子并未结束,吴敌已经承认了罪刑,而且交代了来龙去脉,接下来就是宣判。 沈伯彦心里那个恨啊,从他在朝堂提出重审吴敌案时,吴忧毫不犹豫的便应了下来,而且还要求公审,当时他便感觉到了不妥。 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合着别人已经下好了套儿,就等着他往里钻。 这哪是公审吴敌?这分明是在为他扬名,心有不甘,沈伯彦在做最后的尝试。 此时,现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夏皇,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夏皇起身,来回跺了数步,对众人道:“各位乡亲,朕把决定权交给你们,是杀是放,朕全凭你们决定。” 闻言,沈伯彦心里一沉,他清楚此次复仇的计划失败了,吴敌献上造纸之法,就等于贿赂所有读书人和百姓,那还杀个屁啊! 显然,这也是夏皇所看到的结果,民意君意都不站在沈家一边,沈伯彦无奈,率先离开了公堂。 第226章 吴家贪污案三 “放,放,放…………” 人群高亢的声音入耳,沈伯彦叹息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一朝天子一朝臣,沈伯彦仿佛觉到他已经脱离了政权的轨道,不再是以前受陛下倚重的国之脊梁。 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沈哲劝慰道:“爹,此事急不得,吴忧得罪了不少人,即使今日失败了,想杀他之人又何止我们。” 听沈哲这么说,沈伯彦点了点头,问道:“查出来是谁教唆岩儿杀人吗?” “刚刚得到了消息,是左御史之子左淇水,工部尚书之子鲁树方和兵部左侍郎之子路子明,事发当夜,青岩和他们在一起喝酒,而且从百花楼里的姑娘处,已经证实了。”沈哲说道。 “好,好,左御史,工部尚书,兵部侍郎,你们真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沈伯彦心里本就压抑着怒火,听闻这个消息,他岂能不怒? 吴敌案以吴敌无罪释放结束,长久以来的压抑,今日全部宣泄而出,吴敌含泪跪拜:“谢谢陛下,谢谢各位乡亲。” “以后你多为朝廷效力,切勿辜负朕和百姓的期望。” “是,草民必当尽心尽力。” 夏皇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便离开了。 吴家贪污案就此落幕。 百事通和吴坎连忙上前扶起吴敌,心情激荡之下,三人抱头喜极而泣。 吴忧也是感慨不已,从他穿越到现在,吴家总算摆脱了困局。 就在这时,皱成秀来到吴忧身前:“大人,叫斧爷的白虎盟成员抓住了,另外雷刚他们都招了。” 自京都的大小势力被清洗后,府衙和大理寺的牢房便人满为患。 吴忧把这些泼皮恶霸全部丢给了冯七刀,便不再关注。 见吴忧到来,冯七刀连忙迎了上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吴忧知道他说的是吴敌案,点了点头,先看了看被绑在木柱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雷刚,这才问道:“他都招了什么?” 等吴忧在桌案前坐定,冯七刀把一沓纸推了过去:“大人,七条人命,雷刚身上足足背了七条人命。” 吴忧拿起画过押的纸看了起来,上面记录的全部都是雷刚的罪证。 “大人,这些人丧尽天良,所杀之人大多是女子,而且都是被凌虐至死,藏尸之地在古宁寺的井里,那口古井卑职见过一次,大理寺查失火案时,曾经打捞过,也正因为打捞过,所以那里才最安全。” 听冯七刀这么说,吴忧心里一动,难道他梦中的女鬼,是被雷刚害死的女子? “当初大理寺卿是庄大人吗?” 冯七刀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是,那时候庄大人似乎才任职大理寺卿不久。” 虽然知道雷刚和古宁寺案无关,不过他的案子和古宁寺扯上了关系,吴忧决定先找庄文清,了解一下古宁寺案的详细情况。 ………… 朱达,江宁人士,寒门出身,自幼好学,两年前来京都游学,在京都的圈子里闯出了一些名气,不仅在风云榜上有一席之地,而且此次童生试也是榜上有名,排在第七位。 只是他比较倒霉,吴家案时,他与独孤恺结识,他本以为这是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可独孤二少跟本记不住他的名字。 风云榜既让他成名,也招了不少读书人的记恨,经常被有权有势的读书人欺辱。 仅有的酒楼账房的工作,也因此丢了,而且没有哪家再敢雇他。 童生试后,身无分文的他,被赶出了下榻的客栈,因为长相不出众,榜下捉婿时,别人都绕着他走。 无奈之下,他再次去了定西侯府,应聘幕僚,可是连独孤家的大门都没有进去,便被家仆赶走了。 饥肠辘辘的他,不得不继续去大世家中谋营生,也是因为长相,一次次的被拒绝。 今日重审吴家案,朱达也前来凑热闹,对于吴家案他并没有直观的感受,人都快饿死了,纸张哪怕只有几分钱,他也买不起! 待所有人都散了后,没有去处的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思考人生。 “要不离开京都?” 求学固然重要,可小命更加重要,他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看到从府衙走出了两名差役,将一张纸张贴在公示栏上。 好奇心上来,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当他看到纸上的内容时,心里大喜,这是一份招聘文书,薪酬待遇优厚,只不过要求比较高,不仅要识文断字,而且还要精通律法。 京都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很多,但是精通律法的却极少,而他却是极少数人之一。 “在下童生朱达,前来应聘。” 没有任何犹豫,朱达来到了府衙前,对守门的差役说道。 之所以加上童生,这是在提升他读书人的身份。 “等着。”差役回了一句,便入内禀报。 不大一会儿,邹成秀便走了出来。 “学生朱达,见过邹县丞。”朱达先行了一礼。 打量了朱达片刻,邹成秀问道:“你是童生试排名第七的朱达?” 朱达点头:“不才正是学生。” “请。”邹成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邹成秀并没有以貌取人,而且很和气,朱达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跟着他进入府衙。 接下来,便是对朱达律法知识的考教。 吴忧走出牢房,来到大堂时,正见到邹成秀和一名青衫读书人,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见到吴忧,邹成秀连忙起身,介绍道:“大人,这位是朱达,也是此次科举的童生,精通律法,而且对各种案件还有独到的见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朱达连忙作揖行礼:“学生朱达,见过吴大人。” 打量了朱达片刻,吴忧问道:“你和朱高是什么关系?” 翻遍了脑海,朱达发现他并不认识名叫朱高的人。 见朱达疑惑的表情,吴忧摆了摆手:“算了,府衙的事情就有劳你们了。 说完,吴忧便离开了府衙,朝大理寺所在的方向而去。 第227章 古宁寺案一 大理寺,乃大夏最高刑政机构,掌握大部分刑事案件。 “吴大人,你有事吗?”吴忧刚到大理寺,守门的差役便迎了上来。 “我找庄大人。”吴忧说道。 “吴大人,你怎么来了?庄大人进宫了。” 说话的不是差役,而是刚好出来的上官素。 将吴忧带进了大理寺,上官素说道:“你爹说三百年朝代更替,太过匪夷所思,陛下招庄大人入宫,商议此事。” 吴忧点了点头,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看古宁寺的卷宗。” 闻言,上官素大喜,连忙拉着吴忧朝案牍库而去。 案牍库在大理寺侧厅,门外有差役守护,上官素径直推门进入。 看着一列列,摆满卷宗的贷架,吴忧有些失神。 上官素介绍道:“这些案子有许多是悬案,有些是正在调查的案子。” 说完,她又指向另外右侧的几十口大木箱子:“那些是已经完结的案子,全部封存了,古宁寺案在这边,你跟我来。” 说着,上官素便朝左侧而去。 “上官大人,吴大上。”这时,从库房内走出一名书吏,对二人行了一礼。 “我们要找古宁寺的案卷。”上官素对书吏说道。 “二位稍等。”书吏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二人在一旁的桌案前坐下,上官素看着吴忧问道:“真的有造纸之法?” “有。” “造纸之法必将对西王的产业带来很大的冲击,你要小心西王。”迟疑片刻,上官素压低声音继续道:“我曾无意间看到赵攸之出入五皇子府,而且五皇子亲自将他送出门,二人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西王身在封地,很少入京,倒是赵攸之,在京数年,却很少与朝臣交往,而他却出入五皇子的府邸,这件事情似乎很不简单。 如果西王是五皇子一系,那他杀了赵攸之,就意味着与五皇子交恶。 官场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也许无意间便得罪了某个大人物。 事已至此,吴忧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时,书吏拖着一口大木箱过来:“这是古宁寺所有的卷宗。” 挥了挥,示意书吏退下,上官素打开木箱,将所有的卷宗取出,摆在吴忧身前。 “这么多?”吴忧愕然。 “嗯,这些都是当年调查的结果,不仅有大理寺,而且还有影卫查到了所有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上官素语气低落了下来:“吴大哥,请你一定查清楚此案,还我娘一个公道。” 看着上官素期盼的眼睛,吴忧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拿起一卷卷宗展开,吴忧细细观看,这上面记录的不仅有案发时的经过,还有对案子的许多猜测以及推理,显得有些凌乱。 至于猜测和推理有些已经证实,有的却不了了之。 “上官,你重新记录一下,案发前后的经过尽量简洁,一些重要的猜测和推理,要分开记录。” “好。” 于是二人分工,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将大理寺案重新梳理了一遍。 京都三大悬案,古宁寺纵火案,少女失踪案,乔庄惊马案,在卷宗之中都有提及。 少女失踪案发生在十二年前,京都一夜之间,消失了百多名女子,而且都是未经人世的少女,当时府衙,大理寺,御林军,都卫司全部出动,在城内搜索,可将京都城翻了个遍,她们就像人间蒸发了般,至今毫无音讯。 最离奇的当属乔庄惊马案,乔庄是一个地名,在京都以西几十里的地方,也是一处古战场。 每次朝代更替时,庄乔都发生过大战,最近的一次在百余年前,是大夏的开国皇帝和燕朝大军的对决,据说那一仗足足打了七天七夜,双方人马死伤惨重,乔庄所在的地面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似乎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在双方又一次交战中,乌云密布,大雨滂沱,大地翻滚,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双方人马死伤不计其数。 有人说是地龙翻身,也有人说,是燕朝无道,是上天对他们惩罚,可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天下太平之后,曾有百余人的大商队经过,在此地露营,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次日,大理寺接到报案,到了地方之后,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头皮发麻。 百余人只有几人活着出来,其余人全部死亡,瞳孔放大,双眼暴突,而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仵作的验尸结果是他们被吓死的。 至于活着的人也已经神智不清,嘴里嘟囔道:“有鬼,有鬼………” 倒是商队的马匹,驻足在离乔庄几里外的地方,被发现时,正悠闲的吃着草,没有一匹死亡。 据附近的村民说,事发当晚,他们只听见马的嘶鸣声,足足叫了一个晚上。 一次死了百余人,这是大案,因为此案太过离奇,大理寺和影卫调查无果,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悬案。 此案过后,每当打雷下雨天时,总能听见乔庄传出金戈铁马,战鼓擂动的声音,可第二天去看时,乔庄完好无损,并未发现尸体和打斗的痕迹。 事情太过诡异,附近的村民心里惊惧,全部搬走了。 直到现在,乔庄方圆数里,依旧是一片死地,充斥着神秘而又让人畏惧的无人区。 古宁寺案与这两件案子联系起来,吴忧感觉多少有点儿牵强。 吴忧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真的像柯南和狄仁杰一般,断案如神,一头扎到这几件案子中,这是逞能。 若能破案当然可以赢得一个好名声,若不能徒惹人笑尔。 古宁寺案,吴忧并没有头绪,只能先从那口古井入手了。 第四天晌午,吴忧召集府衙一众衙役,带上打捞工具,前往了古寺宁废墟。 古宁寺地处偏僻,而且平时人迹罕至,的确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目光停留在古井之上,吴忧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恶梦,脚步下意识的放缓了下来。 察觉到吴忧的异常,上官素问道:“吴大哥,你怎么了?” 吴忧没有隐瞒说道:“我做过一个梦,梦中有女鬼向我伸冤,她就在这口井中!” 第228章 古宁寺案二 “竟有此事?” 吴忧点头:“确有其事。” 听吴忧说的惊悚,猴子一行下意识的离古井远了些,哪怕是白天,他们心里依旧发毛。 石勇怒斥道:“怕什么?我们是官差,青天白日的,还怕女鬼出来作祟不成?” 猴子讪讪一笑,拍了拍胸脯:“当然不怕,鬼神之说,子虚乌有。” 此时,井口的石盖已经被推开,黄狗伸过头,不停的抽动着鼻子,片刻后,说道:“大人,里面的确有很淡的尸臭味。” 石勇和猴子几人也凑上前,仔细嗅了嗅,并没有闻到异常的气味。 见众人疑惑的表情,黄狗傲然道:“你们能跟我比吗?我是靠鼻子吃饭的。” “少得瑟,准备干活。” 吴忧发话后,几人也不再废话,连忙准备绳索。 井口并不算小,一个人下去刚好,如果要从井中,把尸体打捞出来,则需要一个身材瘦小之人,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猴子身上。 “你们都看着我干吗?”一种不好的预感在猴子心里冒了出来,他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二十两银子。”吴忧说道。 “不行。”猴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稍稍迟疑后,又说道:“这里面有七具尸体,得加钱。” 上次抓沈青岩时,黄狗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把猴子羡慕的直流口水,可这次不同,这是在峡小黑暗的井中捞尸,对心里是极大的考验。 最后,吴忧又加了十两银子,猴子这才同意下井。 府衙不缺钱,都是自己手下的骨干,吴忧倒不吝啬钱财。 把绳索绑在腰间,看着黑洞洞的井口,猴子咽了咽口水,还是一咬牙:“丫的,干了。” 绳索缓缓的松开,猴子手持火把,身影消失在井口。 “你们千万别松手,听到了吗?吱个声。” 闻言,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猴子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担心他们松手,而是心里害怕,说话可以减少点恐惧感。 黄狗笑呵呵的,冲井口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 井很深,绳索放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听水声。 吴忧和上官素凑过脑袋,朝井中看去,见火把只剩下了一个红点,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快停下,我碰到水了。” 突然猴子的声音传了上来,石勇一把拽住了绳子。 “啊…,鬼啊……” 等了好一会儿,井下传来了猴子惊恐的叫声。 吴忧连忙朝井中看去,一抹红色已然熄灭,他心里一惊,大声道:“猴子,出什么事情了?” 可是,下面并没有声音传来。 “快,快把他拉上来。”吴忧也顾上其他,急切道。 石勇几人也不多话,使劲力气,拼命的往上拉,感受到绳索一端传来的重量,石勇松了一口气,如果绳索松开了,那才是麻烦事。 相比下去,上来时用的时间更短,不大一会儿,全身湿漉漉的猴子便被拉了上来。 此时,猴子目光呆滞,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吴忧问道:“猴子,下面什么情况?” 上官素将一件长衫披在猴子身上,似乎感觉到温暖,他才回过神来:“大人,河漂子,好多的河漂子。” 见吴忧疑惑的表情,上官素解释道:“河漂子是泡在水里的尸体,大理寺办过许多类似的案子,见过的河漂子也不少,你的人太胆小,要不我回去一趟,叫大理寺的人来。” 在众人想来,井口就那么大点儿,下面就算有河漂子,浮在水面上的只不过一两具而已。 “不是的。”猴子连忙摇头,咽了咽口水道:“井下靠水的墙面塌了,露出了一个洞口,我把火把伸了进去,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被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竟然还在卖关子,吴忧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见众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猴子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正了正神色:“我不说,你们一定猜不到。” 吴忧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快说。” 猴子揉了揉屁股,先讪讪一笑,然后面容严肃:“我把火把伸进了洞中,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当我再细细看时,见洞里全部都是河漂子,绝对不止七具,下面光线虽暗,我可以肯定,我没有看错。” 见猴子说的斩钉截铁,黄狗摸着下巴,目露怀疑之色:“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当时太害怕了,又想要赏钱,又不想捞尸,所以你找了理由糊弄我们。” 听黄狗这么说,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了猴子身上。 见众人怀疑的眼神,猴子急了,对吴忧说道:“大人,我真没有说谎,你要不信,可以再叫一个人下去看看。” 吴忧摆了摆手:“不必了。” 这件事情没必要撒谎,正如猴子所说,再让一个人下去,他的谎言将不攻自破。 原本吴忧只想把雷刚的案子办了,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实在是让人意外。 吴忧看向上官素问道:“当初大理寺打捞时,可有发现洞穴?” 上官素摇头:“应该没有,这个洞穴有可能是后来挖的,也有可能是当初并没有发现,现在过去了那么久,井壁坍塌才显露了出来。” 吴忧点头,然后看向猴子问道:“你看到的河漂子是仰面向上,还是俯身朝下?” 这次猴子没有任何犹豫,说道:“没有看到脸,应该俯身朝下。” 沉思片刻后,吴忧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少女失踪案你们都知道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下面应该是她们的尸体。” 吴忧这么说不是没有依据,同时出现这么多女尸,除了少女失踪案,京都没有大规模的丢失人口。 “什么?”震惊的话语,出自多人之口。 “这怎么可能?这里是寺庙,她们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上官素一脸的难以置信。 “上官大人说的有理,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黄狗问道。 吴忧摇了摇头。 “大人,卑职有一问,你是怎么知道她们是女尸,而不是男尸的?”石勇问道。 第229章 古宁寺案三 吴忧赞赏的看了一眼石勇,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其是心细之人。 “要判断河漂子是男是女很容易,男尸仰面朝上,而女尸正好相反。” 听吴忧给出的解释,众人哑然。 猴子挠了挠头:“大人,是不是太武断了?” 见众人疑惑的目光,吴忧说道:“你们若不信,可以去大理寺查一查类似的案子,错不了。” 见吴忧如此笃定,众人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上官素则点了点头,她当然会查,如果此言为真,对以后的断案有很大的帮助。 “石勇,你去一趟东城都卫司,请樊顺派人支援,将古宁寺全部封锁。 黄狗,交通规划先停下,你去把所有的人叫来,带上家伙,将这口井挖开,哪怕崛地百丈,也所在不惜。 猴子,你带着剩余的兄弟,清理一片地方出来,用来存放尸体。” “是。”几人应声而去。 京都三大悬案之一,若能破了这等大案,京都府衙的名头儿,将再上一个台阶。 不仅如此,少女失踪案发生在古宁寺,也许和古宁寺纵火案有很大的关联,若能两案齐破,京都府衙将名震天下。 这是大殊荣,不得不容他们认真对待。 见吴忧指挥的井井有条,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上官素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如果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她总感觉不自在。 似乎读懂了上官素眼里的期望,吴忧说道:“这里人手还是不太够,如果你大理寺有闲散人员,可以一起叫来帮忙。” “是。”上官素应了一声,也离开了此地。 回想之前的梦境,再看向古井时,吴忧心里没有了恐惧,反而充满了的怜悯,这些女子被人残害,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十余年,是何等的悲哀与凄凉。 他相信那个梦境不是偶然,是这些可怜女子的执念在给他托梦,也许她们死时,渴望有一个人替他们出头,渴望得到一个公道。 “本官一定不负你们的期望。” 东城都卫司,大理寺,府衙,以及还在规划交通的工匠和众多劳力,这是大规模的调动人手,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队伍便齐聚古宁寺。 吴忧没有过多交代,直接命人开挖。 古宁寺被封锁的消息瞒不住,许多百姓嗅到了不寻常之处,尘封已久的古宁寺再次浮现在众人的眼前,也是近十年来第一次这般热闹。 外围已经围满了百姓,纷纷议论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就这架势肯定出了大事儿。” “这还用你说,傻子都看的出来。” “有没有可能是古宁寺案有了重大发现?” “不可能吧,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估计线索早就不存在了,更何况,当初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证据,就算吴大人在神,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三大悬案之一的古宁寺案破了吧?” “那你说说吴大人为什么要封锁古宁寺?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我……我怎么知道?” “我倒觉得有可能,否则解释不通。” …………………… 在百姓的不断猜测中,古宁寺案越传越广,不知情的百姓也越聚越多。 大规模的人口聚集,很快引起的御林军的注意,董大宝立刻点齐人手,快速赶往了古宁寺。 此时,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停在北城门处。 为首的三人分别是二男一女,以及一条狗。 两名男子,皆是身材魁梧,且有六七分相似,不同是年纪,一名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另一名则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们身旁跟随着的女子,则十六七岁,模样娇俏可人,手里紧紧的牵着一条狗。 “爹,我就知道吴忧对妹妹不怀好意,从第一次见到妹妹时,他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妹妹身上,他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可这婚事是陛下赐下的,想让陛下收回承命,绝非易事。” “实在不行,我就先杀了那厮。” “胡闹,切勿鲁莽,我先进宫,看陛下什么态度。” 女子没有插话,静静的听着自己的父兄谈论此事,对于自己的婚事,她一样没有话语权,更何况还是赐婚。 二人说话间,已经入了城。 刚入城不久,便看到大街小巷间,百姓三五成群的在议论着什么,气氛很是怪异。 中年人停下步伐:“周福,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情?” “是。”随从中一名粗犷的男子应声而去。 不大一会儿,周福便小跑了回来:“老爷,打听到了,是吴忧,他封锁了古宁寺,似乎是在查古宁寺的案子。” 闻言,年轻男子冷哼一声:“哗众取宠,古宁寺案过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查到真相!” 周福则摇了摇头:“大少爷,这件事情似乎很不寻常,吴大人好像有了重大发现。” 中年人捋着短须,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周福,你们先回去。” 中年人说完,便带着年轻男子和娇俏女子朝古宁寺所在的位置而去。 封锁古宁寺的士卒,并不是樊顺亲自率领,前来的则是百户李波,石勇去求助时,李波正和樊顺在一起,于是他立刻请缨,前往驰援。 这几日,李波的心情很舒畅,吴忧给他们出的榜下捉婿的计策,让他受益匪浅。 放榜时,他率领一众家仆,第一个出手,足足抓了九名童生,虽然他的女儿并没有那么多,不过不碍事。 抓的多,可以让自己的女儿自行选择,最后没有看上的,再放了不迟。 婚姻大事有了着落,李波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也可以彻底的放下了。 至于那些童生同不同意,这就由不得他们了,李波相信,时间久了,他们没有了反抗的心思,也只能认命了。 这些可都是吴忧的功劳,李波决定要报答他,收到吴忧求助的消息时,他二话不说,带着本部人马,急匆匆的赶来了古宁寺。 对吴忧一番千恩万谢后,便驻守在了古宁寺入口处。 第230章 古宁寺案四 “什么人?” 董大宝赶到古宁寺外围时,被李波拦了下来。 “哟,原来是董大统领,有事啊?” 同样都是领兵的,也同样是有护卫京都的职责,二人自然认识,不过关系只能算是一般。 “我要进去,确认里边发生的事情。” 做为御林军统领,董大宝有权对京都内发生事情过问。 “董大统领,有俺在,府衙和大理寺的同僚也在,能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你一定要进去,成,兵马留在外面,你一个人进入。” 如果放在平时,董大宝可能会和李波讲讲道理,可吴忧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他,钰公主也很好奇。 从沈青岩案开始,钰公主对吴忧起了兴趣,吴家贪污案时,吴敌的一番惊人言论,更让钰公主察觉到吴家的不同,于是,她便叮嘱董大宝,多关注吴家的动向。 “你们在这里等着。” 没有和李波硬杠,董大宝下马,一个人徒步朝里行去。 李波没有阻拦,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开了身位。 董大宝进去不久,又有三人来到了此地。 和对待董大宝不同,李波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原来是晋安侯,失敬失敬。”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晋安赶来的晋安侯周骁,以及世子周平和郡主周安。 接到夏皇的赐婚圣旨时,三人的表情非常的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宣旨的内侍将圣旨读了两遍,三人这才确定消息的真实性。 夏皇这突如其来的赐婚,让周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好比让人打了闷棍般,不知所措。 自离心湖诗会后,周平和周安便回了晋安城,他把在京都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周骁。 当时吴家的名声很差,与吴忧相遇时的场景,他更是添油加醋,大肆宣扬,把吴忧贬低的一无是处。 当时周骁也只当个乐子听,完全没有当回事儿,可是现在,他竟然成为了他周家的姑爷。 这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于是周骁带着一对子女,以及管家周福和十几轻骑赴京,他要亲自找夏皇说叨说叨。 他们刚入京,便得知了吴忧在查古宁寺案,三人这又赶了过来,看看情况。 “吴忧可在里面?”周骁问道。 “在,你们请。”李波点了点头,殷勤的放行了。 周骁可是吴忧未来的老丈人,周安则是未来的吴夫人,周平则是未来的吴家小舅子,李波自然不会阻拦。 三人不清楚李波的想法,以为是他们的身份起了作用,没有再理会李波,径直朝古宁寺而去。 此时,古宁寺不似以往的荒凉,反而聚集了许多的人,热闹异常。 数百百姓正在挖土,有人抬着箩筐将土运往远处,大理寺的差役,正在井口打捞着里面的尸体。 周骁三人到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忙碌的场景。 周平拦在一名府衙差役前,问道:“吴忧在哪?” 猴子见有人敢拦自己,而且对吴忧也不客气,现在谁见了吴忧不称呼一声吴大人,称呼其名的,倒是少见。 刚要发怒,待看清来人后,他立刻肃然了起来:“哟,原来是世子和郡主,失敬,吴大人在那边。” 说完,猴子指向唯一的建筑。 当初在离心桥时,他跟在石勇后面,见过周平和周安,自然认识,知道二人现在和吴忧的关系不一般,他可不敢怠慢。 古宁寺唯一的建筑是大雄宝殿,原本损毁严重的大殿,被猴子率众衙役整理了出来,做为临时义庄,停放尸体。 周骁三人还未靠近,便嗅到了浓郁的尸臭味,周平和周安忍受不了这直冲灵魂的味道,连忙后退。 就算是周骁也皱了皱眉头,止住了脚步。 就在此时,两名口鼻捂的严严实实的差役抬着担架,从三人身旁走过。 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见担架之上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而且还往下渗着不知名的液体和块状的东西。 周平和周安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周骁是宿将,见过的死人不在少数,此时见到这恐怖的一幕,也不禁骇然,连忙捂着口鼻阵阵干呕。 两名差役将尸体送入了大雄宝殿后,然后逃也似的冲了出来。 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尸体腐烂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见的尸体多了,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心里倒不是很害怕,可那尸臭味,简直要命。 周平大口喘息:“我受不了了………呕……我们走吧!” 周安从乃是周家唯一的千金,哪里见过这场面,捂着口鼻,躲在周平身后,小声道:“嗯,叫上爹爹,我们一起走。” 此时,周骁看着大雄宝殿,迟疑不决,他本想先见吴忧一面,可现在的场景不禁让他望而却步。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男一女也从里面冲了出来,二人揭开遮住口鼻的布片,扶着墙狂呕不止。 这二人正是吴忧和上官素。 呕吐了好一会儿,吴忧这才感觉灵魂回到了躯体之内,头脑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吴忧转过头,正看到不远处的周家三人。 “上官,先让你的人停下,不用打捞了。” 吴忧对上官素说了声后,便朝周家三人走了过去。 尸体腐烂严重,碰一下变得稀碎,要在这种情况下验尸,完全不现实,与其如此,倒不如将其挖开后,再寻找线索。 “吴忧哥哥。” 见吴忧走来,周安率先打了一声招呼。 “安安,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周平和周安,吴忧很是意外。 周平挪了挪身子,将周安护在身后,语气不善道:“还是那句话,你配不上我妹妹。” 吴忧和周家兄妹只是泛泛之交,至于夏皇的赐婚圣旨,到现在,他容是一头雾水。 绕过周平,吴忧蹲下身子,抚了抚小狼的毛发道:“好久不见了,小狼。” 见自己被无视,周平略显恼怒:”吴忧,实话告诉你,我们是来退婚的。” “随意。”吴忧并没有起身,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他清楚周平的禀性,护妹狂魔,要娶他妹妹,谈何容易? 第231章 古宁寺案五 “不是你吴家求的赐婚圣旨?” 问话之人不是周平,而是他身旁的中年人。 见吴忧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周安连忙介绍道:“吴忧哥哥,这是我爹。” “下官吴忧,见过侯爷。”闻言,吴忧起身,行了一礼,又回道:“的确不是我吴家求的圣旨。”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觊觎我妹妹的美色,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办法,让陛下同意赐婚。”周平愤愤不平,对吴忧怒目而视。 “哥,平儿。”周安和周骁同时出声,制止周平继续说下去。 周平讪讪,不再多言。 “这件事情本侯自会向陛下求证,若…………” “吴大人。” 晋安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 四人同时看去,见来人正是董大宝。 来到近前,董大宝先对晋安侯三人抱拳行礼,然后看向吴忧问道:“吴大人,我听说井里面是少女失踪案的少女尸体,可否属实?” 吴忧点头:“的确如此,怎么?董将军也对破案感兴趣?” “这倒没有,这些少女的尸体出现在古宁寺,实在是让人意外,我只是好奇,吴大人是否查到了线索?少女失踪案和纵火案是否有联系?” 听董大宝这么问,周骁三人愕然,他们本以为吴忧查的是古宁寺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是与古宁寺案齐名的少女失踪案,这个消息,着实让他们感到意外。 四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吴忧,等待他的回答。 吴忧叹了口气:“我刚刚验过尸,尸体腐烂严重,并没有特别的发现,是否与纵火案有关,还未可知。” 当初沈青岩案时,吴忧验过尸,通过口中的灰尘判断出那对婆媳死与他杀,后来许多人用羊做过类似的实验,也证明了吴忧的方法是准确的,当然,这些吴忧是不知情的。 上官素为了让他查古宁寺案,还亲自挖开了古宁寺和尚的骸骨,想让他验尸,来寻找古宁寺的真相。 只是那具骸骨已经腐烂,埋在地下多年,已经没有了验尸的必要,即使验出他们口中有尘土,也不能当做证据。 无论如何,对于吴忧验尸之法,董大宝还是信服的。 周安怯怯的问道:“尸体那么恐怖,你不怕吗?” 吴忧摇头:她们都是可怜人,被人残害至死,实在是丧心病狂,他日,若我查到真凶,不论他是谁,本官绝不姑息。” 周骁若有所思,他对吴忧的印象全部都是周平所述,今日一见,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想了想,他问道:“如果是皇子所为呢?” 这个问题显然是在试探吴忧的底线,少女失踪案发生在十二年前,那时的皇子们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又岂能做出这等大案。 “不管凶手是谁,本官都要还死者一个公道,还这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听吴忧这么说,周骁点了点头:“很好,老夫便等你破案,我们走。” 话说的大义凛然,这只是表面功夫,能不能做到才是重点,周骁更看重的是结果。 三人离开古宁寺后,周安说道:“爹,大哥,我觉得吴忧人挺好的,你们是不是对他有所误解?” “妹妹,你可不要被他蒙蔽了,说大话谁不会,我还说我能灭了北蛮,你信吗?” 周安努了努嘴:“不信。” 周平被噎住了,他没有想到,同样是说大话,他的亲妹妹居然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他。 “好了。”周骁打断了二人的话,略略沉吟道:“我们先等等看,若吴忧真能破了此案,这婚事可以考虑。” 吴忧虽然是文官,如果破了十几年来无人能破的案子,说明他是一个能吏,将来周吴两家一文一武,相互扶持,未必是一件坏事。 至于吴忧得罪了许多的大势力,他周骁可不惧,对他而言,只要吴家不谋反,有他周骁做后盾,任何势力,他都敢硬杠,这是底气,而且很足! 周家是武勋世家,周骁有四子一女,除了周平和周安,其余三子皆在外领兵,而且官职都不低。 周平乃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周安乃是周家唯一的女儿,而且年龄也最小,倍受周骁和几位兄长的疼爱,虽然是庶出,不过在家里的地位却在几个哥哥之上。 所以,周安的婚事,自然是周家的大事,如果吴忧不能破了此案,周骁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夏皇收回承命。 …………… 三百年国祚之说,让夏皇感觉到了危机,对于提出这一言论的吴敌,他自然不会闲置。 吴敌虽然没有官职,不过他依旧被夏皇叫去早朝,一连七日,不曾间断。 朝堂之上,父子二人有一人在,便足够了,于是,吴忧把精力全部放在了案子上。 吴府,正厅。 看着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苗欢,吴忧错愕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看看,合不合格。”苗欢把怀里的小包袱递了过去,在吴忧对面坐下,叹了口气:“吴兄,我现在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疾苦了,以前我总觉得祖上只是运气好,资助了太祖,才有了后面的殊荣,现在我才明白,努力才是致富的关键。” 没有理会苗欢的人生感悟,吴忧接过包袱,打开,看着里面是如鹅绒一般的棉絮,点了点头:“不错。” 把包袱放在一旁,吴忧把桌上的一封信推给苗欢:“王通来信了,再过三日便会抵京,你好好休息一下,三日后,你去迎接,至于物资,先放在王家村。” 知道吴忧有公务要忙,苗欢点头同意。 二人又聊了许多关于商业上的事情,最后吴忧叮嘱苗欢好好休息,这才将他送出了门儿。 吴坎和三姨太最喜欢的是逛街,家里的物资已经堆积如山,可吴坎依旧乐此不疲。 三姨太的房间堆满了胭脂水粉,每次逛完街,她都大包小包的往家提。 吴忧清楚,这些东西都是零元购,他并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这就是官声好,所带来的福利,他不由得感叹,京都百姓真的很热情。 第232章 古宁寺案六 吴忧让吴坎给王家村送了几趟物资,即使如此,家里的物资依旧只多不少。 家里挖了三个菜窑,里面全部是耐储存的食材,足够吴家人吃到来年开春了。 朝廷已经停止了难民的供给,张十七他们食物,暂时由府衙负责,好在府衙现在富裕,倒不会出现断粮的风险。 赵府。 曹夫人拿着两份名单仔细查看,一份是风云榜单,一份则是童生榜单。 沉思片刻后,她把童生榜单放在一旁,科举要考数次,童生试并不代表什么。 曹夫人的目光落在了风云榜单之上,第一名是空缺的,目光侧移,喃喃道:“长公主,不成。独孤燕,已经成婚,不妥,上官白?” 看到上官白的名字,曹夫人用毛笔画了一个圈,然后继续往下看去:“朱篱,听说此人聪明绝顶,有天下第一聪明人的说法,可。” 于是,曹夫人又把朱篱的名字圈了起来。 “诸葛长明,可;贺兰舟,可;独孤恺,独孤家二少爷?可…………”曹夫人一连画了三十几个圈,而且都是风云榜排名靠前的人物。 待把画了圈的名字全部誊抄在了请帖之丄,曹夫人这才放下笔,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还是觉得吴忧不错,可惜柔儿与他无缘。” “栓子,你把这些请帖按照姓名,送到各位才子手中。”又叫来了栓子,曹夫人吩咐道。 曹夫人要为赵轻柔挑选夫婿,风云榜上虽然按名次排列,不过名次这东西,大多不实,只有把他们聚集起来,当众考教,才能优中选优。 …………… 又过了两日。 近十天的挖掘,古宁寺地底已经被挖开,一个巨大的深坑,足有十数丈之深,在没有挖机的古代,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最先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塌陷的洞口,从洞口中往外渗着寒气和浓郁的尸臭。 吴忧蹲在洞口处,捂着口鼻目光向下面看去,只是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顺着洞口继续挖。” 不仅吴忧,所有人都知晓,当年少女失踪案的真相即将揭开冰山一角, 洞口越挖越大,光线透过敞开的洞口照了进去,当众人的目光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大殿,一端处与古井相连,此时,地下大殿渗满了水,无数浮尸映入众人的眼帘,让人头皮发麻。 这场景有点儿像大型考古现场,说来可笑,可吴忧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清楚这不是考古,这是人为的屠杀之所。 这处埋尸之地像是万人坑,如果时代久远,他不会追查真相,可这案子发生在十二年前,这意味着凶手可能依旧在世。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吴忧有责任追凶,还死者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府衙的人沉默了,大理寺的人沉默了,数百民工也都沉默了,现场一时间寂静无声。 “捞尸,把水和淤泥清理干净。” 吴忧悠悠叹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不忍直视,吩咐了一句便走开了。 赵攸之和沈青岩案时,复仇也罢,公事公办也罢,吴忧都没有愤怒过,可这次,极度压抑的情绪深埋在了心里。 越愤怒,吴忧表现的越平静。 察觉到吴忧心情的变化,上官素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化悲愤为力量! 大雄宝殿内,吴忧和上官素也顾不上尸臭,仔细寻找尸体的死因。 浮肿的尸体,经过几天的风化,水分已经蒸发干净,只有一层皮包裹着少量的肉屑以及白森森的骨头,而且上面还生了不少的蛆虫。 尸体之所以十余年没有彻底腐烂,吴忧清楚原因,地下大殿相当于天然封闭的停尸间,如果不是井壁坍塌,空气进入了大殿,尸体可能会保存的更加完整。 现在仅凭皮肉已经无法验尸,吴忧和上官素不得不刮去皮肉,通过验骨来寻找死因。 二人手持匕首,动作很慢,也很细致,直到天黑,才将一具尸体的皮肉全部刮尽。 用清水仔细清洗数遍之后,一整完整的骨架呈现在了二人眼前。 吴忧端着油灯,指着骨架下腹部的位置,科普道:“你看这里,这两片骨头叫耻骨,男性的耻骨较窄,女性的耻骨较宽,而这具尸体明显是一具女尸,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 说着,吴忧还伸出两根手指比较着距离。 上官素惊诧片刻后,赞道:“吴大哥,你懂的真多。” 吴忧呵呵一笑:“这只是常识。 说完,二人便不再多言,开始一寸寸的查看整具骨架。 “吴大哥,你看。” 片刻后,上官素指着骨架的右手,惊呼出声。 吴忧连忙上前,把油灯靠近了些,这才发现,这具白骨的右手腕处,有数道划痕,划痕细长,上深下浅,乃刀剑之类的利器所至。 收回目光,吴忧看向了上官素。 上官素岂能不知道吴忧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吴大哥,我很小心的,这不是我划的。” 吴忧点了点头:“继续吧!“ 直到二人将骨架全部验看了一遍,在无其他发现! 又检查了十几具尸体,其右手腕处都有划痕,少则几处,多则十几处不等。 吴忧皱了皱眉,他听说过割腕自杀,可也没必要割上数刀,甚至十数刀。 割腕不会导致死亡,失血过多会,难道凶手将这些女子绑来,只是放她们的血? 这似乎不合理,莫非凶手有特殊的癖好?若不是,那么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呢?和她们有仇?不对,这些少女之间并没有关系,若真的有仇,也不能一夜之间将她们全部绑来,即使凶手有这个实力,可是也不会要用同一种方法折磨她们………… 现在吴忧确定的是,被绑来的少女,并不是被一次杀死,而且受尽了很长时间的折磨,这才一一死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凶手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不能明确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只能等地下大殿的水和淤泥清理干净后,期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第233章 古宁寺案七 次日。 地下大殿的水被排干了,吴忧看到淤泥之上,满满的全部都是尸骨时,心里的杀意直冲脑门。 原本他只以为,少女失踪案只有百余具女尸,现在看来,绝非如此,除了浮尸,淤泥里的白骨更多,仅目测,至少不下三百具。 凶手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随着一具具浮尸和尸骨被清理上岸,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没有人说话,就连平日里性格活泼的猴子和黄狗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下午时分,大理寺卿庄文清来到了古宁寺。 见到摆了一地的尸骨,脸色非常的难看,这些年他辅佐夏皇,兢兢业业,才有这如今的“太平盛世”,讽刺啊! 当初古宁寺纵火案时,他亲自指挥人下井打捞,可惜无功而返,现在看清楚了现场,他心里生起了无尽的懊悔。 少女失踪案就在井下,他与这件案子如此之近,可惜错过了,若当年便发现了这处地下大殿,也许丧尽天良的凶手早已伏诛。 对着尸骨默哀良久,庄文清无奈长叹。 见到不远处,眉头紧锁,来回踱步的吴忧,庄文清走了过去,刚来到近来,便被上官素拦了下来。 “大人,让他静一静吧!” 庄文清点了点头:“这件案子陛下已经知晓,进展如何?” 面对上司的问询,上官素没有任何隐瞒:“现在挖掘了四百七十六具尸骨,验尸的结果,除了手腕之上有划痕,再无其他的线索。” 上官素又大致说了案子的前后过程,庄文清听的很仔细,待上官素说完,他又看了看现场的情况便离开了。 现在吴忧接手了这个案子,而且大理寺也有参与,他之所以前来,只是询问案情,若陛下垂询,他至少要知道大致情况。 傍晚时分。 回去的路上,上官素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吴忧回过神来,并没有隐瞒:“我在想,当初少女失踪案只有一百多人失踪,而古宁寺里却有四百多具尸骨,就算加上被白虎盟残害的女子,这数目对不上,那多出来的尸骨又来自什么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从其他的地方抓来的?”上官素说道,只是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不会,抓这么多人,不可能不引起都卫司的注意,除非…………” “除非什么?” “牙行,牙行可以买到这么多女子。” 闻言,吴忧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只是他用前世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难免陷入了死胡同,一时间忘记了这个朝代人口是可以买卖的。 “走,去府衙,查县志。” 说完,吴忧拉起上官素去,大步朝府衙而去。 所谓县志,是记载山川,历史,习俗,人物,甚至天气等等的专书,由府衙记录成册,以便查阅。 京都的大部分牙行由朝廷掌控,自然也记录在内。 时间限制在十到十二年间,只要查这个时间段的牙行负责人,然后再一一排查。 府衙除了一个留守的差役,只有邹县丞和朱达二人。 吴忧和上官素来到了府衙,直接说明了来意。 邹成秀带二人来到了案牍房,指着一口口大箱道:“都在这里了。” 看了看几口木箱上面标注的年份,吴忧点了点头:“开始吧!” 朱达连忙道:“大人,我来帮你。” 知道朱达要表现自己,吴忧并没有拒绝,邹成秀也想帮忙,只是话未出口,却听吴忧说道:“府衙需要人坐镇,邹县丞你早些休息,这些事情有我们三人足够。” 邹成秀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开始查县志,直到第二天晌午,三人这才查阅完所有资料,汇总出了九人,其中五人已故去,四人健在。 “大人,井下的淤泥已经清理干净。”就在这时,猴子冲进案牍房说道。 “可有发现。” “我也不确定,大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听猴子这么说,吴忧把汇总的名单交给朱达:“你去查查这些人,不论死活,猴子,你留下来帮忙。” 说完,吴忧和上官素连忙赶往了古宁寺。 不确定不是没有,吴忧二人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 来到了古宁寺后,民工已经全部离去了,只有大理寺和府衙的差役留守此地。 “大人,有发现,你们跟我来。”见吴忧和上官素到来,黄狗迎了过来。 二人也不多话,跟随黄狗来到了井口旁。 黄狗指着一堆黑呼呼的东西:“大人,这就是在下面发现的东西,不知道是否对案子有用。” 吴忧蹲下身子,拿起一片来,擦掉表面的淤泥,发现这是一个满是锈迹的青铜碎片,而且上面还有各种各样的纹路。 “我亲自下去检查过,除了这堆青铜碎片,再无其他的发现,所以,那些百姓我自作主张,让他们离开了。”猴子见吴忧看的认真,轻声说道。 这里是寺庙,有香炉之类的青铜器皿并不难解释,难道凶手是古宁寺的僧人? 如果是这样,古宁寺早已经付之一炬,僧人无一生还,那么这件案子岂不是又成了悬案?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能从牙行入手,找到当年贩卖人口之人。 留下几人继续看守此地,又命人将青铜碎片清洗干净,分批带回了府衙。 朱达和猴子去寻找证据了,只有邹县丞和一名主薄在,让黄狗收拾出两个房间,又叮嘱了几句,吴忧和上官素便各自休息了。 从昨天到现在,二人一直都是忙这件案子,这才有闲休整,同时也是在等朱达和猴子返回。 “大人,大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吴忧睁开了眼睛,只感觉头脑晕沉,这是严重缺乏睡眠的症状。 吴忧起身,打开房门,黄狗连忙道:“大人,朱先生和猴子回来了。” 揉了揉通红的双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 “上官还在睡吗?不要叫她,让她多睡会儿。” 说完,二人便来了前厅,见到朱达和猴子在等候,吴忧连忙问道:“怎么样?” 朱达摇了摇头:“大人,我们查了,还健在的四人并没有频繁的买卖人口。” 第234章 古宁寺案八 县志记载,大夏元丰十年至十二年,风调雨顺,只有极少地方发生过天灾。 这意味着百姓粮食富足,还没有到卖儿卖女的地步,牙行贩卖人口的生意自然不会太兴旺,是否频繁贩卖人口,一查便知。 当然若弄到货源,只要出的起高价,并不是难事! 从道德层面上讲,吴忧并不能接受人口如牲口般买卖,不过,现实却非常残酷,一些贫苦百姓,无力抚养子女,通过这种办法既能补贴家用,又能给孩子一条活路。 如果当初卖给牙行的父母,得知了他们的孩子被人虐杀至死,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从这件案子中,吴忧看到的是人间疾苦,看到惨绝人寰的封建社会现状,若有机会,他不介意改变这一切。 “大人,当年频繁贩卖人口的只有一个人,叫胡成,当时在南城有些名气,人称胡爷,不过在十年前便死了,死状蹊跷,他一家五口,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神情呆滞,时常咳血,然后昏迷数日而死,死状恐怖。” 说完,朱达将一份陈年卷宗递了过去。 吴忧接过展开,一边看一边问:“有没有问过当年诊治的大夫,大夫怎么说?” 猴子接过话头道:“当年南城最有名的大夫是孙正和孙神医,知道大人要问,我已经叫人去请了。” 这是杀人灭口,当初估计没有人会想到,古宁寺案会和少女失踪案有关联,更没有人想到会和胡成之死有联系。 吴忧略感失望,线索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断了,时隔十年之久,估摸胡成一家的尸骨都化成了灰灰。 叫孙正和前来,即使知道胡成一家的死因,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大一会儿,孙正和便被差役带进了前厅。 “见过吴大人。” 吴忧和孙正和还是有些渊源的,只不过都是往事了,吴忧也懒得去追究。 “你可认识一个叫胡成的人?” “胡成,胡,成………胡爷。”听吴忧询问,孙正和回忆良久,然后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大人,认得认得,大约在十年前,他找我看过病,我记得很清楚,胡成一家似乎是中了毒。 只不过当时我医术有限,未能治好他们,可惜没过多久,他一家五口全都死了,我怀疑他们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件事情当时闹的很大,故而记得。” 吴忧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待孙正和退下后,长叹一声:“此案线索已断,猴子,你让人把尸骨都安葬了,人都撤回来,另外,把这些青铜碎片运往我家。” 青铜碎片是唯一的物证,只希望能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了。 刚回到家中。 小竹满脸喜色迎来了过来:“少爷,达达王子和苗公子在桑拿房等你,昨天,达达王子便到了,得知你在公干,他让奴不要打扰你。” 吴忧点了点头,先看了看正在和哑巴对峙的蒙拓,然后朝西院而去。 “少爷,这次二王子带了很多的物资,按照你的吩咐,全部存放在了王家村,王通父子和吴管家去那里看守了。”小竹继续说道。 大老远运来的物资,而且还花了大价钱,依吴坎的秉性,如果不亲自看着,他是不会放心的。 推开桑拿房的门,里面雾气腾腾,只听见交谈声。 吴忧咳了咳,笑道:“达达,好久不见。” 闻声,交谈声嘎然而上,然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从浓烟中走了出来,这人正是达达木。 见到吴忧,达达木大喜,给了吴忧一个大大的拥抱:“吴兄,亲爱的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和第一次见到不同,这次达达身上并没有浓郁的味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桑拿房中,三人卿的热火朝天,吴忧对未来的规划,仿佛是画了个永远也吃不完的大饼,让二人情绪激荡不已。 或许是这几日压力过大,突然进入了舒适的环境,没多大一会儿,困意袭来,吴忧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吴忧发现自己在温暖的被窝中,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小竹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少爷,你醒了?” 吴忧这才看清楚这里是自己的房间,脑海里回想起断片儿前的记忆,他问道:“我怎么回的房间?” 小竹笑道:“少爷,你可能太累了,睡的很沉,是哑巴哥抱你回来的。” 吴忧点头,又问:“什么时辰了?” “现在四更天,老爷刚上朝不久,少爷,你昨晚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奴煮了粥,这就给你端来。” 吴忧摆了摆手:“直接送到书房吧。” “是,奴先去掌灯。”小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吴忧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连忙起身,简单的洗漱后,便朝书房而去。 路过前院假山时,他下意识的朝上面看了看,兴许是天快亮的缘故,他并没有看到温馨儿的身影。 吴忧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那里是温馨儿经常驻足的地方,每次看到时,心里总是有点儿发怵。 推开书房,书房里亮着灯,吴忧暗称小竹心细。 两口木箱摆在书房中间,这是昨日晚间,猴子将青铜碎片全部运来,存放于此。 打开木箱,将青铜碎片全部取了出来,摆在地上。 小竹轻轻走进房间,将吃食放在桌案之上,道:“少爷,吃点儿东西吧。” 吴忧停了下来动作,来到桌案前坐下,大口吃了起来。 好奇心上来,小竹蹲下身子,观察摆在地上的碎片:“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吴忧咽下口中的食物,想了想,说道:“这是一个拼图游戏,就是将这些碎片顺着断裂处重新拼成一个物体。” 闻言,小竹目露跃跃欲试之色:“少爷,我可以试试吗?” 吴忧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拼好了好赏。” 见吴忧同意,而且还有奖励,小竹立刻行动了起来。 碎片很多,而且还要寻找到相应的断裂部分,并不是一件易事。 见小竹认真的模样,吴忧微微一笑,这算是欺骗人家小姑娘吧? 第235章 古宁寺案九 天微亮。 上官素便来到了吴家,守在门口的王武也没有阻拦,直接放行。 王文和吴坎都不在,他暂时充当起了门房的工作。 上官素曾在吴家住了数日,对吴家自然不陌生,询问了正要出门的三姨太,得知吴忧的所在,她径直朝书房而去。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还亮着灯,上官素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见吴忧和小竹伏在地上,她疑惑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上官姐姐,少爷说这是拼图游戏。”小竹起身,欠身一礼,她的嘴巴很甜,与所有人都相处的来。 上官素微微一笑:“拼图?游戏?小竹,你被你家少爷骗了。” 见自己的话要被戳穿,吴忧连忙打断道:“你来的正好,一起玩吧!” 青铜碎片关系到案子,上官素知道吴忧在做什么,她并没有拒绝,于是,书房里又多了一人。 直到下午时分,三人都感觉到了饥肠辘辘时,所有碎片这才有序的摆放在了一起。 只是要还原成立体的实物,难度颇高。 碎片分为三个部分,除了底部的三足和上部的双耳外,中间部分是一个孤形,而且还有一个盖子,这似乎是一个三足双耳鼎。 吃完午饭后,吴忧叫来了张十七,以及十几名工匠,来到了书房。 “我欲将这些碎片还原成实物,不要求完整无瑕,只要拼凑成大致的模样即可,你们可有办法?”吴忧直接说明需求。 十几名工匠,先围着地板上的碎片看了看,然后又小声讨论了一番。 不大一会儿,便讨论出了方案,张十七说道:“此法简单,只要用泥做一个内部的器胚,然后把碎片粘在泥上,大人,你觉得可行否?” 吴忧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十几名工匠便在前院儿,空旷的地方开始和泥,再把泥沏成圆柱状。 然后从下到上,将碎片粘在泥柱之上,这个鼎并非均匀的圆柱形,而是上窄下宽,部分泥柱则需要修整,以便契合鼎的大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日落时分,除了盖子和上方的双耳,其他的部分已经组装完成。 一个古仆的,直到吴忧肩膀高的大鼎,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送走工匠后,吴忧和上官素围着大鼎仔细观察,组合完整的鼎,虽然依旧是锈迹斑斑,不过大致的纹理却可以分辨清楚。 上面的纹路组成了花鸟鱼虫等图案,如果不是已经破损,放在前世也是国宝之类的古董。 取来炭块和纸,吴忧将大鼎及上面的图案画了下来。 如果能找到此鼎的出处,这未必不是一条线索。 如此大的青铜器,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制造出来的,二人想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工部。 次日一早,吴忧和上官素便来到了工部。 接待二人的是工部侍郎姓谢,礼毕后,吴忧将画着青铜鼎的纸张递了过去:“谢侍郎,你先看看,工部是否制造过这种鼎?” 谢侍郎接过,展开,然后皱眉思索。 吴忧提示道:“这个鼎可能是十多年前制造的。” “这种款式的鼎,我工部不曾做过。”谢侍郎直接否定,想了想,又吩咐一旁的侍从道:“去把老李头叫来。” 不大一会儿,一位身穿短打,双肩肌肉虬结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谢侍郎将纸递了过去:“老李头儿,你先看看这个,我们工部可曾做过这个器物?” 叫老李头儿的男子,仔细观察纸上的三足双耳鼎,摇了摇头:“谢大人,我工部做的鼎不少,像这种款式的鼎,小的肯定,不曾做过。” 挥了挥手,待老李头儿退出去后,谢侍郎把图纸递还给了吴忧:“老李头儿在工部二十多年了,主要负责大型器械的制造,他都说没有,应该错不了。” 吴忧点了点头,道谢之后,二人便离开了工部。 来到了府衙,吴忧把图纸交给了猴子和黄狗,命二人在城内打听此鼎的出处。 可一连数日过去,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上官素很不甘心,独自去了一趟大佛寺,面见了悟念方丈,可得到的消息依旧是否定的。 吴忧不是没有想过从古宁寺纵火案查起,可根本无从着手。 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无奈之下,此案不得不搁置。 ……………… 时至十月初,天气转寒。 达达木在拜访了许多官员后,又购置了许多的物资,便向吴忧辞行。 离别前夕,吴忧和苗欢陪同达达木去了一趟百花楼。 百花楼虽然是青楼,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在吴忧的理解中,青楼分为两种,一种是精神青楼,另外一种则是肉体青楼。 而百花楼则属于精神青楼中最顶级的存在,也是无数读书人和权贵向往之所。 对于百花楼,吴忧并不陌生,离心湖诗会时,他和百事通路过此处,不过并未进入。 在古代狎妓,乃是风雅之事,并没有扫黄一说,离别在即,吴忧和苗欢也不想扫了达达的兴致,便陪同他一起,来此风月之地。 在门外拉客的是两名姿色尚佳的女子,见吴忧三人到来,立刻喜笑颜开:“哟,吴大人,真是稀客啊,里面请。” 二女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挽住吴忧,感受着手臂传来的触感,吴忧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 在吴忧的记忆里,原主在百花楼名声不显,这两名女子能一眼认出自己,并不是原主的原因,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 以前,吴忧传播李白大大的诗词,名声并不显,不过随着他的声望越来越大,他的诗也渐渐的流传开来,颇受青楼女子的喜爱,而且传唱度极广。 什么智斗独孤恺,什么巧破沈青岩案,甚至被刺杀时,如何反击,也被人挖了出来,再加上这次的少女失踪案被发掘。 他的离奇经历在说书人的口中传播开来,而且还喜提了“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名头。 传言不可信,吴忧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不过他并没有出面澄清,也没有这个必要。 第236章 花魁宴一 百花楼的老鸨翠姑,得知吴忧到来,亲自迎了出来。 她见过的官员权贵不在少数,其中不乏朝中大员,可论名望,却远不及吴忧。 “原来是吴大人,达达王子和苗公子,妾身有礼了,三位能来我百花楼,我百花楼蓬荜生辉。” 翠姑身材丰腴,相貌极美,吴忧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达达木爽朗一笑:“翠姑,给我们来个包厢,再上桌酒菜,另外再叫几个姑娘坐陪。” “是,三位公子请随奴家上楼。”翠姑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吴忧三人朝楼上而去。 现在是白天,百花楼里很是热闹,除了莺莺燕燕的姑娘外,还有许多的读书人聚集。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翠姑解释道:“吴大人,你不常来我百花楼,所以有所不知,童生试后,我百花楼的生意格外的火爆,来的大多都是有功名的童生,故而人多了些。” 想来也能理解,童生试前,许多的读书人闭门苦读,现在科举结束,松懈了下来,百花楼则是最好消遣所在。 “今日是花魁宴,若吴大人有兴致可以投诗,凭您的才情,必会得到姑娘的相邀。” 所谓的花魁宴,其实是所有的才子写诗,让三位花魁品评,若诗词入了花魁的眼,那么写诗之人便会被花魁请入闺房,设宴款待。 一般一名花魁一次只邀约四人,当然没有哪位才子是冲着吃饭来的,主要是这份殊荣。 诗词极佳者,有可能会出现两名花魁,甚至三名花魁同时相邀一人的场面,若出现这种情况,那么作出极佳诗词的才子,便可化被动为主动,二美甚至三美选其一。 二选一的情况倒是时有发生,三选一却是极少,即使是风云榜排名前列的才子,最多一人不过三次,此人名叫朱篱,风云榜排名第五。 也是因为这个殊荣,他的名头已经超过了第四名的上官白。 像诸葛长明,贺兰舟,南宫骏才以及南山三才子等人,他们只有过一次或两次,被三位花魁同时相邀,大多时候都是二选一。 可见,三选一,无疑是对才子而言是极大的认可。 相对于普通才子,只要能被花魁相邀,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百花楼有三位花魁,分别是苏媚香,顾清婉和朵朵姑娘,能在无数的女子中脱颖而出,不仅仅要容貌出众,才情也自是不凡。 当初吴忧在离心湖时,曾见过一次苏媚香,的确是难得的美人,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 听翠姑说起花魁宴,达达木来了兴致:“竟有此事?那我们不要包厢了,要一个视野开阔的雅座即可,吴兄,苗兄,你们怎么看?” 本就是给他饯行,只要达达开心,吴忧二人岂会反对。 于是,翠姑带着三人在二楼找了个雅座。 “三位贵客,你们要的酒菜和姑娘马上就到。”说完,翠姑便扭着丰膄的身子离开了。 这次出使,达达木并没有带王妃,只带蒙拓和一众护卫随从。 达达木对大夏的青楼本就心向往之,没有王妃在身边,他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吴忧问道:“难怪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原来是来了这里?” 达达木呵呵一笑,并未否认。 至于苗欢对这里熟悉,吴忧并不意外,苗家之前是大户,家里不缺钱,来这里找找乐子也是常事,再加上苗家祖上的丰功伟绩,翠姑能认识苗欢也在情理之中。 不大一会儿,酒菜被端上了桌,三名姿色不俗的女子,分别坐在三人身边伺候。 酒过三巡,不过菜却没有吃上几口,相比吴家,这里菜的味道差了点味道。 “花魁宴开始,有请花魁登场。” 随着三声锣声,嘈杂的一楼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吴忧三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下方的舞台。 只见三名蒙着面纱的女子,陆续从围幕后走了出来。 从身姿和如玉般的眼眸,不难看出,这三位花魁姿色不俗。 美人如玉,她们的美仿佛是不同的美玉,脸上的面纱,似乎是给这种美披上了一层外衣,更让人心向往之。 “媚香姑娘,媚香姑娘……………” “清婉姑娘,清婉姑娘……………” “朵朵姑娘,朵朵姑娘……………” 今日前来的才子不少,大约有三百多人,在宽敞的大厅中,丝毫不显拥挤。 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大场面,面对台下才子们的欢呼声,三位花魁很是平静。 舞台上摆放了三张桌案,三位花魁先对众人欠身一礼后,便在桌案前跪坐了下来。 眼睛所看到的美是最吸引人的,花魁的美让才子们欢呼雀跃,若要走近这种美,必然要用诗词铺路。 冷静下来的才子们,走向大厅两侧的桌案,上面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数百人只有十二人入围,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不过想到若能与花魁共饮,一睹绝世芳容,他们心里就阵阵火热。 或冥思苦想,或淡定从容,或抓耳挠腮,或下笔有神,一时间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达达木双眼放光的盯着台上的花魁,语气酸涩道:“我来了数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花魁,可惜看不见芳容。” 苗欢呵呵一笑:“中间的是苏媚香苏大家,左边的是顾清婉顾大家,右边的是朵朵姑娘。” 闻言,吴忧和达达木同时收回目光,看向苗欢。 吴忧问道:“你跟她们很熟?” 达达木道:“可否引荐一二?” 原本见到吴忧和达达木是两个土包子,苗欢想显摆显摆,听二人这么说,他立刻哑火了,只能无奈仰天长叹。 见苗欢这表情,二人又扭过头,不再看他,仿佛是在说:你认识她们有什么用?她们又不认识你! 事实也的确如此,苗欢无权无势又无诗才,凭这三点便被楼下的才子们淘汰了。 “吴兄,你诗才不俗,若你想赴花魁宴,还不是轻轻松松!” 听苗欢这么说,吴忧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古宁寺几百具尸骨时常徘徊在脑海里,他实在没有心思融入这温柔香中。 若不是为了给达达木饯行,他也不会来此。 第237章 花魁宴二 正在才子们写诗之时,两道身影走上了二楼,在吴忧邻桌落座,确切来说,是一人落座一人侍候在一旁。 吴忧三人正看向楼下,并未发现邻座多了两个人。 “咳咳………” 直到咳嗽声响起,三人这才朝邻座看了过去。 见到二人时,吴忧先是愣了愣,然后起身走了过去,行礼道:“见过赵公子。” 见吴忧行礼,达达木和苗欢也纷纷上前行礼。 苗欢没有见过钰公主,不过他却认识董大宝,见吴忧口中的赵公子只邀请吴忧一人,便拉着达达木重新返了回去。 达达木一脸疑惑之色,问道:“赵公子是吴兄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何故拉我回来?” 能让董大宝侍立在一旁的,朝堂之上能有几人?苗欢打量赵公子片刻,收回目光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位赵公子应该是一位女子。” 闻言,达达木眼神一亮,似乎发现了天大的八卦般,朝赵公子看了过去。 苗欢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挡住了达达木的视线,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长公主。” 愕! 达达木哑然,收回目光不敢乱看了。 他虽然也是王子,但是含金量却远不如钰公主,抛开身份不谈,钰公主可是独当一面的主帅,单单这一点,他就不敢造次。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男装的钰公主和董大宝。 吴忧忽然发现了钰公主一个秘密,她竟然喜欢逛青楼,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是在胭脂阁,这次又是百花楼,难道公主性取向有问题? 心里歪歪,吴忧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钰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大人可否一叙?” 吴忧也不矫情,在钰公主对面坐下,目露警惕之色,他不清楚钰公主和沈青岩的关系,沈青岩刚被册封为驸马,便被他杀了。 难道她要为沈青岩报仇? 和在胭脂阁不同,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吴忧想象中的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仿佛是与好友偶遇般,钰公主语气柔和道:“听闻吴大人在查古宁寺的案子,怎么今日有闲来此?” 吴忧稍稍放下心来:“明日达达王子离京,今天给他饯行。” 端起茶盏,钰公主轻抿了一口,似乎是不合口味,又将茶盏放了回去:“你是不是在想,你杀了沈青岩,本宫是否会找你寻仇?” 好敏锐的心思,吴忧心里暗赞了一句,脸上却装做不在意:“沈青岩死有余辜,即使你寻仇,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钰公主目露赞赏之色,似乎不想在纠结沈青岩案,话题一转问道:“三百年朝代更替,此言论可否属实?” 这个问题吴忧不能否认,否则就是欺君之罪,他没有直接回答,思索片刻后,说道:“公主可知道在古宁寺地底,一共挖出了多少具尸骨?近五百具。” 古宁寺的案子不是秘密,已经传开,如此大案,让整个京都都为之震动,钰公主自然也清楚,她不明白吴忧为什么这么说,一双美眸盯着吴忧,等待下文。 “京都乃大夏的命脉之所在,京都若烂一点儿,那么大夏将烂一片,无论是赵攸之案,还是沈青岩案,以及现在的古宁寺案,全部都发生在京都,窥一斑而见全貌,公主,大夏的基业已经千疮百孔了。” 吴忧不是在危言耸听,天子脚下尚且混乱不堪,可见整个大夏会是何等的模样。 钰公主沉默不语,聪慧如她,岂能不明白吴忧的意思,若在这样继续下去,那么离下一次朝代更替怕是真的不远了。 一旁的董大宝倒是不以为意,反驳道:“胡说,如今是太平盛世,四海升平,你仅凭几个案子便揣测我大夏有亡国之兆,乃是妖言惑众。” 没有逞口舌之快,吴忧点了点头:“董将军言之有理。” “你………” 董大宝被噎住了,他乃武将,不懂治国之法,不过他听的出来,吴忧这么说,并不是承认自己的观点错了,只是不想和他做无意义的辩论。 钰公主抬手制止了董大宝,看向吴忧道:“你吴家树敌太多,你若有意入军伍,本宫可保你吴家无恙,哪怕以后新皇登基,本宫亦可护你吴家周全。” 迎上钰公主真挚的美眸,略略沉思,吴忧摇头:“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现在大夏的危机不在外,而在内,我即使入了军伍,敢问公主,能灭北蛮否?” 钰公主和董大宝愕然,能灭北蛮否,这口气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吴忧拒绝的意思也很直白,钰公主也不再多言。 若应了公主的邀请,就是公主一系,这关系到站队的问题,而吴忧早已有言在先,吴家不参与夺储之争。 ……………… 此时,大厅之中。 莺莺燕燕们游走在众才子之中,将他们的诗词全部收集了起来,分成了三份,分别摆放在三位花魁面前。 三位花魁开始一一批阅,确实是批阅,不论诗词好坏,她们都会写上自己的评语,或鼓励,或点出不足之处。 若遇到中意的诗词,她们会挑选出来,以便统筹时,再进行最后的筛选。 这有点儿像老师现场批改试卷,所有才子全部噤声,目露期许。 能得到花魁的点评,这对普通的才子而言,未必不是荣耀,也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日后加以更正。 不过,大部分才子都会将花魁点评过的诗词收藏,这有点儿类似明星签名。 时间上有点久,倒是没有才子表现的不耐烦,生怕唐突了佳人。 “咦。” 一声轻咦声,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所有的才子目光投了过去,见是顾清婉,想来她是发现了尚佳之作,纷纷目露期待之色。 苏媚香疑惑问道:“清婉妹妹,你怎么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顾清婉也不在意,眉眼间露出了浓浓的喜色:“苏姐姐,朵朵妹妹,你们来看,这首诗太美了,可当此次第一名。”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惊错愕,此时诗词不过批阅了一小部分,便下了定论,倒没有人质疑顾清婉的诗才,她说第一,足见这首诗词的不凡。 第238章 花魁宴三 以往,三位花魁都是先批阅完诗词,商议后,再进行排序。排名第一的诗词也是由三位花魁共同做出的决定。 虽然这其中不乏商业手段,不过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现在,能让花魁之一的顾清婉,直接评为第一,还是第一次见。 苏媚香和朵朵先是疑惑,然后起身来到顾清婉的桌案前,当她们的目光扫到顾清婉手中的诗时,视线再也移不开了。 “好诗,好诗,此诗排在第一,当之无愧。” “不错,好美的诗,理当第一。” 见苏媚香和朵朵也是赞不绝口,台下的众才子不淡定了。 “三位花魁,可否吟来,让我等也品评一二。” “不错,也让我等鉴赏鉴赏。” …………… 所谓文无第一,只要公布的诗不是他们所作,呆会儿一定要喷上一喷,才子们在心里打着主意,起哄声也更加的激烈。 此时,三位花魁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后,顾清婉起身,欠身一礼道:“各位公子,此诗是极好的,可作为压轴诗,真的要公布?” 只有最好的诗词才能压轴,顾清婉这么说,便已经认定了此诗是花魁宴第一。 “公布,公布………” 闻言,众才子更加的不淡定了,纷纷高呼公布。 见众才子同意公布压轴诗,顾清婉的目光看向坐在前排的才子。 今日前来之人,大部分都是有些名气的,他们心高气傲,自认为自己的诗才是第一,岂能落后于他人。 其中不乏风云榜前列的才子,朱篱,诸葛长明,贺兰舟,独孤恺,南宫骏才,南山三才子等等,除了排名第四的上官白,风云榜靠前的才子几乎全部在场。 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此,是因为花魁宴分为两种形式,平日里隔三岔五,花魁宴只有一位花魁出场,像今日三位花魁同时露面的诗会,每个月只举行一次。 这种一展才华的机会,一年下来并不多,而且竞争也非常的激烈。 对于有才华之人而言,这不仅仅是争夺花魁宴,也是扬名声的绝佳机会。 朱篱起身,对顾清婉道:“顾大家,提前公布也好,好让一些不自量力之人,提前熄了入围的念想。” 说完,朱篱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几人,目光中满是不屑。 诸葛长明冷哼一声:“提前公布吧,谁自不量力还未可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随着朱篱和诸葛长明带头,贺兰舟,南宫骏才,以及南山三才子纷纷附和。 倒是独孤恺静静的品茶,一言不发。 见此,顾清婉点了点头,待现场安静下来后,红唇轻启道:“这首诗的诗名是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前两句吟出,台下的才子不禁议论了起来。 “第一句很一般嘛,这也能入围?而且还是第一,难不成魁首是内定的?” “不错,第一句确实很普通,不过第二句倒有点儿意思,不过评为第一,也太牵强了。” “我不服………” …………… 似乎没有看到台下才子的不满,顿了顿,顾清婉继续吟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随着后面的两句吟出,刚刚还在表达不满的才子也全都不说话了,刹时间,现场寂静了下来。 即使是风云榜排名靠前的朱篱,诸葛长明等人,也都沉默不语。 这首诗自然是极好的,排在第一没有人再有异议。 朱篱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是在寻找这首诗出自何人之手。 可是朱篱看了一圈,见有实力的几人也如自己一般,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这时,顾清婉悦耳的话语再次响起,把众人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舞台之上:“此诗被评为第一,可有人有异议?” 又是沉默,顾清婉弯了弯嘴角,继续道:“有请赵轻鸿赵公子上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好美的诗啊,好美的意境,此诗当为第一。” “我无异议,此等传世之作,理当第一。” “我赞同。” “我也赞同。” ………………… 不似之前,被评为魁首的诗存在争议,回过神来的众才子,细细品味此诗的绝美意境后,高度一致的给出了好评。 用美来形容诗词,并不多见,往往都是尚可,尚佳之类的评价,现在用美来赞赏题都城南庄,丝毫不显违和。 在众人的好评中,赵轻鸿略显局促的走上了舞台,他知道这首诗很好,却没有想到,花魁宴才进行了一半,便被评为第一。 这种碾压性的场景,让他心里不安,在他想来,拿出这首诗入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在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顾清婉道:“赵公子,奴家已备好酒宴,可否上楼一叙?” 苏媚香道:赵公子,奴家也备了酒宴,你不会拂了姐姐的面子吧?” 朵朵道:“今日只有他一个人入围,不如我们姐妹三人一同邀赵公子入席,如何?” 闻言,顾清婉和苏媚香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赵公子,请。” 三女侍一人,前所未有,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见此,台下的才子坐不住了,朱篱第一个起身道:“等等,这首诗不是赵公子所作。” 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赵轻鸿小有名气,倒不是因为他的诗才,而是因为他经常拿着赵轻柔的诗显摆。 赵轻柔才女的名声,大部分是由赵轻鸿宣扬所致,题都城南庄,这等传世之作,断不会出自赵轻鸿之手。 诸葛长明附议道:“不错,我认识赵轻鸿,若说此诗出自他姐姐赵姑娘之手,这倒是有可能。” 闻言,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赵轻鸿身上。 清楚赵轻鸿的行事风格,倒没有人认为他是抄袭,别人姐弟之间的事,这顶多算是给他姐姐扬名。 “不对,我不认可。”反驳之人是顾清婉,见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继续说道:“这诗分明写的是男子对女子的思念之情,断不会出自女子之手。” 第239章 花魁宴四 一语点醒梦中人。 顾清婉的一席话,让众才子冷静了下来。 细细思索,的确如此! 难道这诗真的是赵轻鸿所作? 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赵轻鸿,本就局促的赵轻鸿,心里更加的忐忑不安,没等众人询问,他便开口说道:“题都城南庄的确不是我所作,也不是家姐所作。” 听赵轻鸿这么说,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抄袭。” 当即有人反应了过来,这诗既然和赵家姐弟无关,不是抄袭又是什么? 抄袭他人诗作,读书人称之为“文贼”,若赵轻鸿真被打上了文贼的标签,不仅对以后的仕途有影响,而且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也会被人唾弃。 赵轻柔风云榜排名第八,有了这个光环在,附和的人并不多。 顾清婉看着赵轻鸿,问道:“赵公子,敢问此诗出自何人之手?” 来百花楼之前,赵轻鸿本欲向赵轻柔求诗,只不过赵轻柔的心情欠佳,根本没有心思写诗作词,于是,他便想起了吴忧写的情诗。 赵轻鸿当然知道这首诗的出处,可是他却不能说,吴忧和晋安郡主已经被夏皇赐婚。至于吴忧和赵轻柔的事情,要是传扬了出去,怕是对自己的姐姐清誊有损。 “这,我,我………”赵轻鸿支支吾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肯说就是抄袭。” “对,抄袭,他是文贼。” 见到这一幕,部分不甘心的才子纷纷起哄。 “这首诗是我所作。” 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吴忧本就关注着下面发生的事情,他本不想出风头,只是见赵轻鸿被刁难,这才出声打破僵局。 所有的视线全部聚集了过来,吴忧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一众才子。 “吴大哥。”赵轻鸿大喜,也顾不上身边的三位花魁,连忙朝二楼小跑而去。 赵轻鸿的动作无疑是证实了吴忧的话。 “吴忧,是你。” “吴大人,他怎么也来这了?” “难道他也是来参加花魁宴的?” ………… 认识吴忧之人反应各有不同。 钰公主并没有起身,她的表情略显错愕,问道:“这首诗真是你所作?” 吴忧点了点头:“正是。” 此时,赵轻鸿小跑到吴忧身前,也不似之前的忐忑不安,表情明显轻松了下来:“见过吴大哥。” 拍了拍赵轻鸿的肩膀,吴忧笑道:“恭喜你,高中了童生。” 其实吴忧想问的是赵轻柔的近况,只是场合不对,这才临时改变了话题。 吴忧的诗才所有人都清楚,他说题都城南庄是他所写,大部分人是相信的。 “吴忧,你说是你所作,可有凭证?” “待会儿我们再叙。”吴忧对赵轻鸿交代了一句后,这才看向说话之人,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他微微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独孤兄,我说此诗是我所作便是,何须凭证?” 独孤恺刚要反驳,便看到了钰公主的侧颜,要说的话被吞了下去,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行礼道:“见过公主,公主万安。”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行礼:“公主万安。” 认识公主的人并不在少数,钰公主行事低调,不过公审吴家案时,她露过面,虽然现在是男装,不过岂能瞒过阅女无数的众才子。 “上来说话!”斜了独孤恺一眼,钰公主表情略显不满,然后又对众人说道:“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本宫。” 闻言,独孤恺略略迟疑,还是缓缓的上了二楼。 这一幕落入吴忧眼中,他好奇道:“他似乎有点儿怕你。” 钰公主微笑不语。 待独孤恺来到钰公主身前,表现的很是规矩,没有了往日里不可一世的纨绔模样。 “姬夫人可好?” “我娘她还是老样子,公主若有暇不妨去陪陪她。” ………………… 见二人拉起了家常,吴忧也不好留下,缓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现在诗会只举行了一半,没有了魁首,众人面面相觑。 吴忧示意赵轻鸿坐下,刚要询问赵轻柔的近况,却听见楼下传来了顾清婉的声音:“各位才子,今日的魁首是吴大人,可有人有异议?” “我有异议。” 顾清婉的话音刚落,便见一名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到此人时,吴忧愣了愣,询问的话语不得不咽了回去。 男子指着吴忧,怒道:“吴忧,你和我妹妹有婚约,你竟然敢来这里,你,你怎么对的得起我妹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晋安世子周平。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上层人物的圈子就更小了,吴忧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这么多熟人。 “我来此只是与朋友饯行,并不参与诗会,你们继续。” 听吴忧这么说,周平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三位花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原本把赵轻鸿定为魁首,现在又把吴忧定为魁首,两人似乎都不在意魁首的位置,什么时候花魁变得这么廉价了? 顾清婉咬了咬红唇,语气略带怒意道:“吴大人,莫不是看不上我等青楼女子?” 顾清婉身段窈窕,面纱下的一对眸子很是有神,吴忧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吴某绝无此意,顾姑娘,你当吴某不存在便是。” 闻言,顾清婉怒气稍稍平复,别人称呼她为顾大家,花魁等等,而吴忧的称呼看似随意,却和寻常女子并无不同,这足以看出他真的没有看轻她们的意思。 话虽如此,不过,今日的诗会必然要有魁首,否则诗会翻车的消息传了出去,对她们的名声有损。 “苏姐姐,朵朵妹妹,今日的魁首就是他了,既然吴大人不肯下场,那我们上去便是。” 苏媚香和朵朵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于是,三女联袂便上了二楼,留下一众才子面面相觑。 这一幕翠姑看在眼里,连忙迎了过来:“吴大人,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家的姑娘计较,花魁宴必有魁首,你看………” 第240章 花魁宴五 “见过吴大人。”三位花魁齐齐行礼。 见达达木和苗欢眼珠子直溜溜的盯着花魁看,吴忧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致,冲翠姑点了点头。 翠姑大喜,连忙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去安排一个包厢,另外,重新换一桌酒菜。” 见到这一幕,众才子心里酸酸的,就算是三选一,也只有一名花魁坐陪,三位花魁同时坐陪的事情绝无仅有,而且很快便会传开,这份殊荣实在是让人眼馋。 “吴大人,我相信诗是你所作,不过你现在是魁首,而且三位花魁同时陪宴,只怕你一首诗还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 说话之人,一席褐色长衫,风度翩翩,吴忧打量了片刻,问道:“你是谁?” “在下诸葛长明。” “吴大人,在下贺兰舟,你为官刚正不阿,在下也敬佩的紧,不过诸葛兄所言不虚,仅凭一首诗,的确不足以让三位花魁同时出面。” “在下附议。”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随着诸葛长明和贺兰舟的反对,风云榜排名前列的才子纷纷附和。 吴忧瞥了一眼顾清婉,小声道:“你是故意的?” “吴大人素有天下第一聪明人之称,这小场面应该拦不住你,对吧?吴大人。”顾清婉没有否认,明艳的双眸充满了笑意。 再次打量顾清婉,这次不同,吴忧迎上她的双眸,仿佛是要把她看穿,心里不由的暗赞:好聪慧的女子! “怎么?吴大人,莫非你看上奴家了,吴大人若想纳奴为妾,也不是不行,就看大人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顾清婉与吴忧对视,没有丝毫羞涩之感,反而说起了挑逗的话语。 顾清婉并没有压低声音,这番话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汗! 这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隐约明白了顾清婉这么做的原因,吴忧也不在意,弯了弯嘴角道:“诗词而已,我随口便来。” 目光看向大厅中,表情略显激愤的众人,朗声吟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马致远的《田净沙秋思》流传后世数百年不衰,而且被誉为秋思之祖,足见其份量。 静,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以后大夏的才子再写秋思的诗词,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吴忧心里充满了恶趣味,看向顾清婉道:“顾姑娘,这首如何?” 不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吴忧很少参与诗会,外界虽有他的诗词流传,亲眼所见,顾清婉是第一次。 一连两首皆是王炸! 顾清婉看着吴忧愣神,她见过许多的才子,像吴忧这般诗才惊世,又极为内敛之人,少之又少。 “顾姑娘。”吴忧伸手在顾清婉眼前晃了晃。 “这首马马虎虎,还有呢?”顾清婉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失态。 见她嘴硬,吴忧也没有拆穿,略略思索后,再次吟道:“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众才子还在品味第一首词,而吴忧的第二首再次吟了出来,本就安静的气氛更是格外的寂静。 钰公主和独孤恺早就停止了说话,细细品味着这一诗一词。 嘭。 独孤恺一拍桌子,这声音不大,可是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的刺耳:“吴忧,这也叫诗?你真当本少好糊弄不成?” 他本以为,只要他带头便会有人跟风,以往皆是如此,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站出来。 气氛略显尴尬! 钰公主抚额,又摇了摇头:“跟本宫走,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长公主起身,来到了吴忧身前,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之色:“吴大人,今日我们相谈甚欢,改日再叙,告辞!” “告辞。”吴忧拱手送行。 没有利益冲突,现在也不存在矛盾,只要公主不打他吴家的主意,他也不会刻意树敌。 独孤恺跟在钰公主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他和苏媚香交好,现在苏媚香和他有嫌隙的吴忧共同饮宴,虽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违逆钰公主的话,只能狠狠的瞪了吴忧几眼。 钰公主走后,大厅里这才热闹起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首词绝了,妙,妙啊。”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般清梦压星河,好意境,好诗才,佩服佩服。” “好诗,好词,三首诗词皆是尚尚之作,必能流传千古。” “不错,吴大人当的起天下第一才子之称。” ……………… 对于众人的议论,吴忧毫不在意,他看向顾清婉道:“顾姑娘,这首可否?” 回过神来的顾清婉低下头,小声回道:“一般般,算你过关了。” 依她的才情,自然清楚这两首诗词是极好的,可直接承认,她又不甘,只能半褒半贬的应了下来。 吴忧不是没有想过写给赵轻柔另外的一诗一词,他却不想拿出来显摆,一是他肚子里不缺诗词,另一个原因是它们独属于她。 苏媚香和朵朵两位花魁欠身一礼。 “吴大人诗才惊世,奴愿为大人抚琴助兴。” “奴愿为大人跳舞助兴。” 于是,在翠姑重新安排的包厢之中,苏媚香抚琴,朵朵跳舞,琴乐之声入耳,曼妙舞姿入目,让吴忧几人仿若置身梦境。 大厅之中,众人也渐渐的散了,凭吴忧的三首诗词,有这样的殊荣,自然让人羡慕,可没有人不服。 在众才子中,不乏才情卓绝之人,不过在他们擅长的领域打败他们,而且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吴忧是第一人。 哪怕排名第四的上官白在此,即使得了魁首,也会有人不服,而这次,除了独孤恺,没有人再有异议。 诸葛长明,贺兰舟等才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悻悻的离开了。 倒是朱篱,自吴忧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便沉默了下来,看着吴忧所在的包厢,他眯了眯眼睛,喃喃自语:天下第一聪明人吗?我会让你知道这个名头只属于我。 第241章 花魁宴六 百花楼。 “你怎么来了?”吴忧看着走进包厢的周平,疑惑问道。 “我,我来看着你。”周平径直坐了下来,话说的理直气壮。 不过,之后嘛他的目光便一直游走在苏媚香和朵朵身上,似乎是忘记了吴忧这号人。 “吴大人,你很少来百花楼呢,今日我们一见如故,奴家敬大人三杯。 吴大人,你的诗才力压所有才子,可喜可贺,奴家再敬你三杯。 吴大人,听说你和晋安郡主有婚约,恭喜恭喜,奴家再敬你三杯。 吴大人,你刚正不阿万民敬仰,奴家再敬你三杯。 吴大人,你想看奴家长什么模样吗?来,再喝三杯。 ……………………” 侍候在吴忧身旁的顾清婉不停的敬酒,而且还是先干为敬,见一女子如此豪爽,吴忧迟疑片刻,还是一一喝了下去。 酒量极差的他,哪里经的起这样喝酒,酒宴刚开始,便结束了。 一阵阵幽香传来,吴忧抚了抚晕沉的脑袋,记忆回归脑海,他忍不住骂道:“小娘皮,你是故意的。” 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睛,吴忧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他刚要起身,手臂处传来沉重之感。 他扭头看去,见一名极美的女子倚在床沿边,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女子睡颜如花,眉眼弯弯,笑容浅浅,仿佛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 如果不是手背上传来的粘稠,那就更完美了! 她是顾清婉! 昨日酒醉,吴忧对她的容貌有点儿印象,现在近在咫尺,从眉眼间,吴忧认出就是她。 看着顾清婉的娇俏容颜,吴忧微微失神。 睫毛微动,顾清婉悠悠睁开美眸,正与吴忧四目相对。 “你醒了?”顾清婉连忙收回视线,心里有点儿惊慌。 她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吴大人那么实诚,她敬酒,而他一杯不落的全部喝了,而且酒量还那么差。 察觉到嘴角残留的晶莹,她连忙用衣袖擦了擦,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吴忧的手背处,湿漉漉的,她尴尬的笑了笑,起身拿起桌案的毛巾,拧干水,然后坐在床沿处,抓起吴忧的手,认真擦拭。 吴忧坐起身,看着低着头,脸蛋泛红的顾清婉,问道:“这是你的房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顾清婉声如蚊蝇,并没有抬头。 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除了长衫不在,贴身的里衣还算整齐,吴忧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 吴忧想问:你有意灌醉我,为何又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可他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 似乎察觉到吴忧的疑惑,顾清婉道:“大人,你心怀天下,而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仰慕大人的才学,只想多多陪伴大人。” 这个理由貌似有点儿牵强,吴忧还是点头相信了她的话。 霸占了她的床,又被她照顾了一晚,如果再追问下去,倒是显得矫情了。 见吴忧起身,顾清婉连忙取来长衫,亲自帮他更衣,颇有些夫唱妇随的意思。 “你别动,我来。” 吴忧本想拒绝,顾清婉不允,此时二人离的很近,她脸蛋很红,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吴忧对视。 嗅着顾清婉身上传来的女儿香,吴忧心神荡漾,下意识的听从了她的话。 气氛略显暧昧,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 “大人,奴以后便不再是花魁了。” “什么?” 片刻之后,顾清婉开口说道,只是她的声音很小,吴忧听的不是很清楚。 “没,没什么,大人,天快亮了,奴送你。” 将吴忧送出了房间外,顾清婉目送他离开了百花楼。 翠姑来到顾清婉身边,调侃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顾清婉腕住翠姑的手腕,娇嗔道:“姐姐。” 翠姑和三位花魁的关系很好,私下里便以姐妹相称。 翠姑伸出手指戳了戳顾清婉的额头:“你这丫头,一肚子的鬼主意,罢了,吴忧名声在外,是难得的好官,给她做妾,也算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从今以后,你便不用接客了。” 百花楼里的花魁都是清倌,吴忧在顾清婉房间待了一晚的消息,必然会传出去,如果说吴忧什么都没做,没有人会相信。 闻言,顾清婉欣喜,如小女孩儿般扑进翠姑怀里:“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大夏元丰二十二年十月初。 一份战报八百里加急送进了皇宫,西北传来了一个震动朝堂的消息,北蛮,西燕,以及西北三十六部结盟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人意想不到,前脚还在打生打死,可后脚却联合在了一起。 吴忧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惊愕半响,如果停战,或者是一方战败,他都考虑过,唯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吴忧收到范行舟的书信要晚上几日,不过也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 他们联盟,就意味着兵锋直指大夏,若处理不当,甚至有灭国之忧。 不仅如此,北蛮,西燕,以及西北三十六部都派出了使臣,出使大夏,不日便会抵京。 这是一贯的老套路,出使大夏,说白了就是来敲竹杠,只要给出满意的东西,满足了他们的胃口,便太平无事,反之,则刀兵相向。 朝堂之上无人缺席,即使是吴忧,也参加了此次的朝会。 不仅吴忧,钰公主,以及三位皇子皆在场。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朱高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落下后,朝堂之上寂静的可怕。 气氛略显沉闷,夏皇手里握着加急战报,怒道:“说话,都哑巴了。” 彭有牛上前两步,刚要开口,便被夏皇瞪了回去。 夏皇很清楚彭有牛的禀性,他若开口,必是主战,现在明显敌强我弱,而且实力悬殊不是一点点,若开战对大夏极为不利。 “柳相,你先说。” 见无人说话,夏皇直接点名,当初北蛮和三十六部开战时,柳云鹤便主张平衡双方实力,将战争持续下去。 他的提议也得到了一众文武的支持,可计划虽好,却赶不上变化,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夏皇首先向他问策,也在情理之中。 第242章 南山诗会案一 “陛下,北蛮联军势大,断不可与之交战,唯今之计议和方为上策。” 议和就是答应使臣团的无理要求,说白了就是任由他们宰割。 北蛮凶悍,以往与之交战败多胜少,现在又加上西燕和西北三十六部,这胜率更是少的可怜。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除了彭有牛,以及少部分武将外,文官阵营除了吴忧父子,只有杨慎,庄文清和朱明理三人没有表态。 夏皇沉默了片刻,看向杨慎问道:“杨爱卿,你意下如何?”。 杨慎出列,朗声道:“陛下,现在言议和为时过早,西北使臣不日便会抵达京都,若他们狮子大开口,难道我们也要无条件答应吗?” 北蛮就像一条疯狗,连年与大夏开战,之前也有议和的先例,可是赔偿了一大笔钱财和物资后,没过多久,北蛮便撕毁条件,继续发动战争。 朝廷不是不知道北蛮的无耻,可是这次北蛮与西北诸部联合,议和便会给出大量的物资,如果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儿,以后便会无休止的勒索。 打又打不过,议和又不甘心,两难之下只能选其一。 庄文清出列道:“陛下,西北诸部虽然联盟,不过并不齐心,否则也不会出使我大夏,臣以为,议和不是不可,若他们不识相,亦可战之。” 这是软硬兼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小。 夏皇沉默了片刻,看向朱明理,朱明理会意,叹了口气:“陛下,今年的税已经收上了大半,若只有北蛮,议和倒也足够,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今年的税收恐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朝廷很穷,这不是秘密,西北使臣团前来,定然不会只给一点儿物资便打发了,只怕到时候很难收场。 不等夏皇询问,吴忧出列道:“陛下,臣父子二人主战,北蛮之所以连年侵犯我大夏,为的便是物资,西北三十六部之所以敢犯我大夏,也是因为物资,若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那么他们的联盟必不长久。” 彭有牛大笑道:“好小子,有种。” 没有理会彭有牛,吴忧继续说道:“臣主张,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若战便战,我大夏泱泱大国,岂可失了胆气,绝不可向蛮夷屈膝。” 这番慷慨陈词,听的彭有牛热血沸腾:“好,好,好一句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我大夏就该是一块硬骨头,若有人想咬上一口,也要崩掉他两颗牙。” “父皇,敌方势大,若战必定损失惨重,甚至有覆灭之忧,儿臣以为不妥。” 说话之人身穿蟒袍,与钰公主和三皇子,四皇子站在一起。 吴忧虽然是第一次与此人会面,却知道,他就是五皇子。 “儿臣附议。” “儿臣也附议。” 三皇子和四皇子纷纷认同,倒是钰公主沉默不语。 夏皇疑惑的看向三位皇子,这三位平日里明争暗斗,这次却出奇的一致。 思考片刻,夏皇只以为在大是大非面前,三人摒弃前嫌,一致对外,欣慰的点了点头。 “退朝,此事日后再议。” 此次朝会,并没有商议出统一的对策,事关重大,朝臣的态度各有不同,夏皇也不敢朝纲独断,好在离使臣入京还有几天时间,倒不急于一时。 吴忧刚出皇宫,便见猴子等在了宫门外,面露焦急之色。 见到吴忧,猴子连忙迎了过来:“大人,出命案了。” 南山位于城南,山上种满了花草树木,四季皆有花朵盛开,是才子佳人赏景作诗的风雅之地。 放在后世,算是有点儿名气的旅游景区。 南山属于私人领地,分别是喻家,周家,封家三家共同的财产。 南山三才子,喻墨,周简,封平三人义结金兰,每日在此饮酒作诗,好不逍遥。 而这次命案的死者,便是这三人。 前车之鉴,这次吴忧先去了一趟东城,借了五十兵士随行,带队的是李波。 吴忧清楚,若没有他们的保护,难免会再次发生刺杀,上次有哑巴在,能脱险算是万幸,他可不会去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吴忧不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就无敌了,这种脑残的想法,直接被他扼杀在了萌芽中。 南山在城外十几数里的地方,并不算远,走过数里的官道后,众人拐向了一条小径。 在经过一处密林时,李波一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吴忧心里一沉,问道:“李百户,怎么了?” 良久之后,李波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刚刚似乎有杀气,而且这儿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很久没有上战场了,也有可能是我感觉出错了。” 小心一些终归不是坏事,不论李波的感觉准不准,吴忧庆幸将他带了过来。 众人的脚步不快,在幽静的密林中拐了几道弯儿后,视野开阔了起来,颇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眼前是一座并不高的小山,不过占地面积却不小,笔直的小径直通山脚,两边不再是高大的树木,反而是各种绽放的菊花,品种不一,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吴忧心里不禁赞道:好美的地方。 想到这次是来公干的,他收回目光,加快了步伐。 不大一会儿,吴忧一行便来到了山脚处。 走上了宽敞的青石台阶,两道一丈高的石柱赫然矗立。 在石柱两侧,分别侍立着青衣小帽的看门小厮。 猴子上前,对二人说道:“府衙办案,闲杂人等让行。” 刚要上前询问的小厮,便又退了回去。 吴忧并不着急上去,而是驻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柱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左侧是四季长青竹,右侧是百年不老松。 竹和松代表着高尚的品格,这副简约的对联,突显出此间主人的高雅与尊贵。 不仅如此,在石柱后方,一边种满了竹子,另一边则是打理整洁的松树,这个季节还不到松树的休眠期,绿意与左侧的竹子倒也相称。 第243章 南山诗会案二 顺着青石石阶一路来到了山顶。 山顶之上,是一个巨大的庄园,假山水榭,亭台楼阁,无一不显此间主人的贵气。 “大人。” 见吴忧到来,黄狗立刻迎了过来。 吴忧点了点头:“去命案现场。” 从猴子处,吴忧得知了此处在举行诗会,还是赵家的选婿诗会,来参加此次诗会的,全部都是风云榜靠前的才子。 前几天他和赵轻鸿相遇,并没有听他提及此事,回想了一下二人相遇的过程,吴忧无语,不是赵轻鸿有意隐瞒,而是压根儿没有机会说。 前院是水榭长廊,水池中游走着许多名贵的锦鲤。 径直穿过前院,入眼的是一排古色古香的房屋。 此时,房屋前围满了人。 见吴忧到来,议论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吴忧朝众人看了过去,发现了不少熟人,上官白,诸葛长明,贺兰州,独孤恺,苏媚香,以及在百花楼见过的众才子。 不仅如此,吴忧还看到了曹夫人,赵轻鸿,以及蒙着面纱的赵轻柔。 “吴大哥。” 见到吴忧,赵轻柔的眼里多了一丝神彩,她刚要上前,却又止住了步伐,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可又不知以什么身份与他相处。 感觉到赵轻柔目光里的复杂情绪,吴忧清楚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冲赵轻柔微微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李百户,你将此处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 南山三才子乃是官宦子弟,担心其家属到来后影响破案的进展,唯有先封锁此处。 守在房间门前的石勇,对吴忧说道:“大人,死者分别是喻墨,周简和封平,案发现场已经有人看着,并没有破坏,这里是喻墨的书房。” 吴忧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非常雅致的书房,入眼的三面墙,其中两面挂满了装裱好的诗词和画作,另一面则是摆满书籍的书架。 房间里有两张桌案,一张上面摆放着古筝,而另一张摆放着笔墨纸砚。 整个书房充斥着浓郁的墨香,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打量完书房的布局,吴忧这才看向死者,这是一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南山三才子,他虽然见过,不过并不熟悉,能排进风云榜的人物,年纪都不大。 死者侧躺在桌案前,双目圆睁,身旁散落着破碎的茶盏,身上的衣服整齐,前襟和脸上沾有茶渣,鲜血混着茶水将地面浸湿了一大片。 致命处在嘴巴和后脑,吴忧仔细看了看,初步猜测是被利器从嘴巴穿入,后脑穿出,一击致命。 掀开死者的衣物,见尸体开始出现尸斑,吴忧断定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前,也就是辰时。 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外伤。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整个房间除了破损的茶盏,其他的饰物摆放整齐,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见再无发现后,吴忧便来到了周简的书房。 周简的书房和喻墨的书房布局略不同,不过一样的雅致。 在书桌的后方是一张床榻,周简的尸体躺在上面,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仔细查看他的尸体,发现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勒痕,而且喉结肿胀突出,吴忧用手摸了摸,发现尸体的颈椎断裂,断口在喉结的位置。 这种情况让吴忧想起了一种刑罚,绞刑。 绞刑是大理寺对待大奸大恶的死刑犯时,使用的一种酷刑,可是周简只是文弱书生,名声也不错,这样的一个人断不会是大奸大恶之辈。 “猴子,你再跑一趟大理寺,叫上官来一趟。” 虽然知道不是大理寺所为,可猜测不能当作证据。 吴忧又看了看尸斑,相比之下,周简身上的暗红色的尸斑要多上一些。 尸体的手掌处,吴忧发现周简指甲断裂,而且其中还有少量的黑色物质。 这或许是破案的线索,吴忧没有着急取出,而是来到了封平的书房,封平仰面躺在房门外,相比喻墨和周简,他的死亡方式更简单一些,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入他的胸膛,一刀致命。 看完了案发现场,吴忧将众人聚集到了前院儿正厅,问道:“你们为何来此?” 虽然知道是曹夫人为赵轻柔举办的选婿诗会,不过从猴子口中得到的消息有限,具体的情况还要询问清楚。 “我来说吧。”曹夫人上前两步,对吴忧欠身一礼:“吴大人,之前多有欺瞒,勿怪。” 吴忧清楚她说的是二人见面时,她隐瞒了身份。 见吴忧点头,曹夫人这才说道:“此次的诗会乃是为了小女轻柔所办,小女早已经过了婚嫁的年龄,所以妾身想通过诗会,为她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曹夫人知道吴忧和赵轻柔的事情,也认可吴忧,可是现在吴忧和赵轻柔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她也不避讳,实话实说。 吴忧看向赵轻柔,思绪复杂,赵轻柔的心意他心里清楚,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每个女子都如曹夫人般,敢于打破封建礼制,追求真爱。 “妾身本欲将诗会的地点定在我赵府,可南山三才子借赏菊之名,说服了众人,所以妾身便更改了地方,在这南山之上,谁承想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见一众才子不说话,吴忧点了点头,又问:“喻墨,周简和封平大概在辰时被杀,你们何时来的此地?” “吴大人,你有所不知,喻墨三人极为好客,昨日便邀我等来此小聚。” 说话的是贺兰舟,几日前吴忧和他有过一次交际,倒不陌生。 “哦?这么说昨日你们便来此了?” 贺兰舟点了点头:“是的大人,确切来说,除了曹夫人三人,我们都在。” 吴忧看向了曹夫人,曹夫人颔首。 “请问曹夫人,你们三人是何时到来的?” 曹夫人想了想道:“为了不让众才子久等,妾身三人早早的便赶来了,到来时大约是辰时初。” 说到这里,曹夫人看向一旁的丫鬟:“她可以作证。” 吴忧顺着曹夫人的目光,看向一名姿色不俗的绿衣丫鬟。 第244章 南山诗会案三 “奴婢翠柳,见过大人。”丫鬟连忙跪在地上,语气哽咽道:“大人,三位公子都是好人,从不苛待下人,他们死的冤枉,求大人主持公道。” “翠柳,你起来说话,本官问你,曹夫人所言是否属实?” 听吴忧询问,翠柳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点头道:“是的,喻少爷每天辰时准时起床,而且起床之后有喝茶的习惯,奴婢伺候他更衣后,又去了书房沏了一杯茶。 然后得知曹夫人到来的消息,喻少爷便让奴婢去迎接,谁承想奴婢只离开了半个时辰,喻少爷便遭人毒手。” 吴忧继续询问:“谁第一个发现的死者?” 翠柳道:“正是奴婢,大约快半个辰时后,南宫公子来到了正厅,和曹夫人说话,奴知道这样有些失礼,便想去叫喻少爷。 奴先去了喻少爷的房间,见少爷不在,便又去了他的书房,奴先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便推门进入,这才发现喻少爷已经死了。” 南宫骏才接过话头道:“不错,当时我已经起床,在正厅和曹夫人说话,没一会儿就听见翠柳姑娘的叫喊声,我和曹夫人四人便赶到了后院儿,见喻兄已经死了。” 微微思索后,吴忧问道:“曹夫人到来时,喻墨已经起床,为何他不亲自迎接?” 既然是曹夫人举办的诗会,她才是核心人物,喻墨做为此间主人,按理来说,亲自去迎接才合礼数。 翠柳没有任何迟疑,解释道:“昨晚各位公子饮酒赏月,直到很晚才入睡,喻少爷和封少爷都醉了,喻少爷虽然早起,不过头脑昏沉,不便迎客。” 闻言,曹夫人说道:“不错,翠柳也跟妾身解释过原因。” 吴忧仔细倾听着翠柳的话,并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他发现翠柳说这番话时,只说到了喻墨和封平,并没有提及周简。 不等吴忧询问,翠柳继续说道:“周少爷昨日日落时分便离开了,谁承想,他的尸体会出现书房!” 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不过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吴忧要先弄清楚事情的大概情况。 “后来呢?” 翠柳平复了一下悲伤的情绪道:“奴发现喻少爷的尸体后,最先赶来的是南宫公子,曹夫人,赵公子和赵小姐四人,然后众位公子才陆续到来,当看到喻少爷的死状时,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还是诸葛公子提醒众人去看看封少爷,结果封少爷也…………” 说到这里,翠柳哽咽难言,泣不成声。 见此,诸葛长明说道:“当时所有人都在喻兄的书房处,唯独不见封兄,所以我这才这么一说,之后我们又来到了封兄的书房,刚推开门,便看到了他的尸体。 南山三才子两人被杀,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第三人,所以,我们又在周兄的书房发现他也遇害了。” 贺兰舟接着说道:“不错,我们发现喻兄三人遇害,于是就遣人报官,接下来的事情,吴大人你都清楚了!” 从众人的话中,吴忧得知喻墨,周简和封平的死亡时间是早上七点到八点之间,从他们身上的尸斑也能证实。 可是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才子,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婢女了,不过插在封平胸口的匕首直没刀柄,这份气力又不似女子所为。 想到这里,吴忧问道:“翠柳,喻墨三人可有仇家?” 翠柳想了想,摇头道:“三位少爷为人豁达,不曾与人结仇,而且此处只有一个入口,日夜都有人把守,就算有仇家也不会在此地杀人。” 石勇说道:“大人,南山周围都栽种了荆棘,我派人探查过,并没有发现新开辟的道路。” 翠柳和石勇的话是可信的,就算是仇家,也不会选择这两天动手,换位思考,如果吴忧和他们有仇,只会选择在人少的时候动手。 排除外来人的可能,结果显而易见,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 吴忧看向一众才子:“喻墨三人平日里可与尔等有间隙?” 众人想了想,纷纷摇头。 贺兰舟道:“翠柳姑娘说的不错,喻墨三人为人豁达,热情好客,不曾听闻和谁有矛盾,就算是口角也不曾有过。” 这就怪了,没有仇人,那凶手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读书人之间存在竞争,若他们死了,那么风云榜靠后的才子便会往前移三个名额,难道是这个原因? 不对,排名靠前的才子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就算是这个原因,也不会亲自动杀人,只要吩咐下去,手下自然有人帮他们完成。 凶手选择他们动手,如果杀人动机太过明显,岂不是显得凶手很蠢? 如果这样去分析,那么凶手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吴忧感觉到了此案的棘手。 既然无法从杀人动机找突破口,那么只能回归到案子本身上了。 案子发生在辰时,只要筛选这个时间段可疑的人,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辰时的前半个时辰,也就是从辰时起一直到发现喻墨的尸体,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诸葛长明道:“昨晚喝多了,醉的厉害,自然是在睡觉。” “不错,我在睡觉。” “我也在睡觉。” …………… 由于庄园很大,客房不在少数,一人一间还有多余,足够在场的二十多名才子入住。 吴忧看向翠柳问道:“他们的房间是谁安排的?可有安排人伺候?” “回大人,是奴安排的,自然安排了人伺候,只不过庄上除了在山下看守的两人,加上奴婢只有十一人,全部是丫鬟,安排好客人入睡后,我们便去休息了,这是三位少爷疼惜我等,定下来的规矩。” 如果是其他大户人家,必然是通宵伺候,喻墨三人待下人如此宽容,这让吴忧更加肯定不是下人所为。 独立的房间,就意味着没有人证,从时间上查起,这个思路显然行不通。 现在除了知道南宫骏才早起外,一无所获,如果是南宫骏才杀了人,试问他会大摇大摆的到处溜达吗? 假设他吴忧杀了喻墨三人,他只会返回房间,极力掩饰自己的行踪。 当然,凶手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也不排除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 第245章 南山诗会案四 从三人的死状来看,喻墨和周简的死法更加的凶残,如果是仇杀,那么凶手更加痛恨二人才是。 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作案的时间太短,杀封平时担心时间不够,所以他选择了一刀致命,草草了事。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存在仇杀,如果不是仇杀,凶手又为何选择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凶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见吴忧皱眉沉思,诸葛长明道:“今日的诗会怕是办不成了,我便不打扰吴大人破案,吴大人,曹夫人,告辞。” 闻言,曹夫人也跟着说道:“也罢,发生了这种事情,此次诗会作罢,妾身也…………” “凶手就在你们其中,案子没破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不等曹夫人把告辞的话说出口,吴忧直接打断道。 “什么?凶手就在我们之中?若真如此,我就更不能留下了,吴大人,我诸葛家乃是功勋之后,我若走,你还敢强留不成?” “对,我们也要走,凶手若真在我们之中,谁能保证他不会对我们动手?” “不错,我也要走。” …………… 随着诸葛长明带头,众人议论起哄。 吴忧眯着眼看着众人,冷冷道:“黄狗,去告诉李百户,若有谁敢私自离开,便视为凶手抓起来,出了事本官一力承担。”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想到,吴忧的手段竟然如此强硬,更没有人怀疑他的话,吴忧是一个疯子,一个比凶手更加凶残的疯子。 若不是疯子,他岂敢杀沈家未来的继承人沈青岩,若不是疯子他又岂敢杀了西王世子赵攸之。 见众人不语,吴忧的语气不含半点儿温度道:“此案一天不破,你们一天不准离开。” 一直和苏媚香站在一起的独孤恺冷哼一声:“吴忧,别人惧你,本少可不惧,我就不信你敢拿本少如何?” 说完,独孤恺便拉着苏媚香准备离开。 吴忧冷笑:“独孤,我若不信不妨试试,你独孤家的确了得,可现在这里是我的主场。” 见吴忧丝毫不给面子,独孤恺停下了步伐,紧握着拳头,怒火处在爆发的边缘。 苏媚香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放缓语气道:“独孤大哥,我们就听吴大人的,而且喻墨三人也是我的好友,我不想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听苏媚香这么说,独孤恺长呼了一口气。 见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苏媚香再加了一把火:“独孤大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闻言,独孤恺的拳头松开了,转身说道:“吴忧,本少不是怕了你,看在媚香的面子上,我暂且留下。” 若论功勋,没有人比的上独孤家,现在连独孤恺都妥协了,没有人再敢有异议。 诸葛长明本想看吴忧和独孤恺二人掐起来,现在也不得不闭上嘴巴。 吴忧清楚,这种强硬的办法维持不了多久,其他人先不说,曹夫人和赵轻柔乃是女眷,直接将人扣下,赵晋岂会善罢甘休?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破案。 石勇重新封锁了后院,吴忧再次来到了喻墨的书房。 从其他的地方寻找线索不大可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杀人现场。 再次查看了尸体,吴忧并没有特殊的发现,喻墨是被利器从嘴巴刺穿后脑勺而亡,伤口整齐,这样的器物,除了钎子,吴忧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黄狗,你去把翠柳叫来。” 吴忧不是没有想过用黄狗的嗅觉破案,可是这个案子太过离奇,嗅觉根本起不到作用。 凶手精心设计的杀人现场,又岂能不把黄狗的技能考虑在内! 之所以有这个猜测,是因为吴忧断定凶手的心理素质很强,他既然敢杀人,而且还留在人群中,没有表露出任何破绽,足见其不是简单人物。 不大一会儿,翠柳便被带了过来。 “翠柳,本官问你,此处可有钎子。”似乎是怕翠柳听不明白,吴忧认真解释道:“就是很长的锥子,一头很尖,就像是沾好墨的毛笔。” 翠柳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语气肯定道:“庄子里从未有过这种物饰。” 杀死封平的凶器匕首,吴忧心里有一个猜测,若凶手用匕首将木头削成钎子状,便可制造杀人工具。 想到这里,吴忧叫来石勇道:“石捕头,你带人再仔细搜索一遍周围,寻找有没有树枝断裂的痕迹。” “是。” 石勇应声而去。 正准备让翠柳离开时,吴忧的眼角发现一束光照进了房间,落在了地板之上。 此时正午刚过,太阳微微偏西,正常情况下,书房里不应该有光才是。 吴忧抬头看去,见横梁侧方有一个很小的洞口,屋顶上的瓦片似乎被人翻动过,阳光正是通过这个小洞照了进来。 来到洞口下方,吴忧发现洞口的正下方,正是书桌前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也就是喻墨所坐的位置。 “有梯子吗?” 翠柳点头:“有,大人请跟奴婢来。” 于是,吴忧跟随翠柳一起,来到了最西侧的杂物间。 杂物间并没有上锁,翠柳推开门后,吴忧便叫住了她,先仔细看了看房间,这里似乎很少有人光顾,地面上落满了灰尘,人走在上面自然会留下脚印。 吴忧发现地面上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明显是有意掩盖踪迹。 好狡猾的凶手,好细腻的心思。 吴忧断定凶手来过杂物间,如果留下脚印,吴忧倒是可以通过对比脚印来判断凶手,显然,凶手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走进杂物间,吴忧停在一架木梯前,伸出手在上面抚了抚,见手掌之上并没有沾染灰尘。 看来凶手搬动过梯子,而且为了不留下痕迹,将木梯擦拭的很干净。 这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这也让吴忧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凶手是从外面潜进来寻仇,完全没有必要那么麻烦,直接将人杀了再潜出去便是。 之所以弄的这么复杂,洽洽说明,他就藏在众才子之中。 第246章 南山诗会案五 南山,一处屋顶之上。 透过揭开的瓦片,吴忧看向喻墨的书房。 这个洞口很小,呈正方形,边长只有小拇指长短。 黄狗疑惑道:“大人,凶手弄这么小的洞,难道是把凶器扔下去吗?可这也说不通啊,凶手明明可以走正门,没必要弄这么复杂。” 不仅黄狗,吴忧也是一头雾水,这么小的洞口,如果凶手将凶器扔下去,先不说能不能扔进人的口中,就算能,可这样的杀人方式明显不符合逻辑。 依凶手的狡猾程度,断然不会做这么脑残的事情,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收回目光,吴忧的视线落瓦片之上,见已经风化的瓦片上有一圈干涸的水迹。 吴忧心里更加的疑惑,凶手杀完人还在上面浇水不成? 就算一切都说的通,凶手完全可以把洞口弄的大一些,然后从上面将绑着绳子的凶器扔下去,将人杀死后,再收回凶器,最后再将瓦片复原,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这才符合凶手的行事风格。 可是现在,洞口很小,而且周围还有水渍,明显逻辑不通。 难道凶手是故意留下的痕迹,引导自己错误的思考方向? 思考良久,吴忧仍是一无所获。 “大人,上官大人不在,不过我询问过,周简不曾触犯刑律。” 猴子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打断了沉默的气氛。 如吴忧所料,周简只是一个读书人,断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这样的人平日里自然接触不到绞刑。 可是现在,他偏偏死于绞刑。 这段时间,上官素一直在追查青铜鼎的线索,她母亲的死成为了她的执念,她岂能甘心古宁寺的案子再次变成悬案? 可是古宁寺案线索全部断了,吴忧也没有办法,即使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话归正题,吴忧来到周简的书房,重新检查了一遍案发现场,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将周简指甲里的黑色物质取出,仔细保存后,便又去了封平的书房。 封平被匕首刺穿胸口而亡,凶手下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现场除了凶器外,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将匕首拔了出来,吴忧仔细观察,见这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属于大众货,想通过匕首查出凶手显然也不现实。 封平之所以死在房门处,吴忧大致可以猜测到,他起身给凶手开门,凶手趁其不备,匕首直接刺入其胸口,致其死亡。 让吴忧疑惑的是,封平的眼睛是闭合的,按照常理,封平开门之后,遇到了凶手,在没有防备之下被杀,他的眼神应该是难以置信,或者是死不瞑目,而他却闭上了眼睛,显然不合常理。 难道凶手看着他死亡后,合上他的眼皮后离开的? 喻墨三人的死疑团重重,特别是喻墨和周简,既然排除了仇杀,那么凶手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杀人顺序,从生出尸斑的数量来看,凶手杀的第一个人是周简,其次是封平,然后才是喻墨。 前院是客房和下人的住所,后院则是喻墨三人和丫鬟翠柳的房间和书房。 房间从左到右排序,分别是翠柳,喻墨,周简和封平,翠柳和喻墨的房间的挨着的,也许凶手怕弄出声响,所以选择在书房动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凶手为什么先杀周简,而不是封平呢?这说不通啊! 这件案子和吴忧以往遇到的案子都不同,而且很棘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只有从周简指甲里,刮出来的黑色物质来寻找线索了。 前院的房间很多,吴忧找了个房间,将自己一个人关了进去。 将收集的黑色粉沫倒在白纸之上,吴忧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些粉沫并不是黑色,而是褐红色,这是干涸的血迹。 血液凝固后,形成了粉沫,若不仔细看,很难区分其颜色。 周简的指头上有伤口,指甲里渗入了血迹并不奇怪。 “这是什么?” 吴忧从黑色粉沫中,发现了一片很小的块状物,大约只有小拇指甲五分之一大小,小心翼翼的将其捻了起来,双指微微用力,见块状物并没有化成粉。 这不是血! 吴忧倒了一杯水,将其掷入杯中,待表面的血迹溶入水中,这才露出了它原本的颜色。 这是一片黑褐色的物体,仔细观察后,发现它有点儿像树片,由于实在太小,吴忧并不能肯定。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吴忧抬头看去,见赵轻柔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吴忧连忙起身,轻声唤道:“轻柔。” 赵轻柔的面纱已经揭去,露出了精致而又略显憔悴的面容。 “吃饭了。” 赵轻柔将托盘放在桌上,语气充满了温柔。 连忙将证物收起,吴忧接过她递来的筷子,此时,二人只有一步之遥,明明距离很近,仿佛又很远。 些许日子不见,一种熟悉而且又陌生之感,萦绕二人心头,气氛有些尴尬。 对视片刻后,赵轻柔方才开口:“吃,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回过神来的吴忧,端起精致的小碗大口朵颐。 赵轻柔在吴忧身旁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察觉到她深情款款的目光,吴忧并没有抬头,仿佛要把头埋进碗里。 吴忧被陛下赐婚,要娶晋安郡主,而曹夫人举办选婿诗会,为她选夫,二人的缘份就像是平行线,似乎永远都不会相交在一起! “多吃点儿菜。” 片刻后,赵轻柔目光变得希冀,看着吴忧说道。 “嗯。” 吴忧应了一声,这才把目光从碗中移向托盘,托盘之上有两道小菜,一道是炒青菜,另外一道是小炒羊肉。 和吴忧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炒菜,赵轻柔虽然知道,不过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很咸,而且咸的发苦,明显是盐放的太多了。 “怎么?不好吃吗?”吴忧停滞的动作被赵轻柔收入眼中。 “没有,味道很不错。” 吴忧说着违心的话,大口将口中的苦涩咽了下去。 第247章 南山诗会案六 “我再给你添一碗饭。” 一小碗饭几口便见底了,倒是菜没有吃上几口。 吴忧本想拒绝,可看到赵轻柔俏脸上流露出的久违笑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是赵家小姐,现在做着服侍人的活儿,虽然二人没有说起任何关于情感的话题,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间全部都是情义。 正是因为吴忧清楚这些,才感觉阵阵的苦涩。 一连吃了三碗饭,直到将所有的菜都吃了下去,吴忧才打了个饱嗝,停了下来。 “喝茶。” 赵轻柔又沏了一壶酒,放在吴忧面前。 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吴忧心里五味杂陈:“轻柔,我…………” 不等吴忧说完,赵轻柔便打断了他的话:“吴大哥,我不想的,都是我娘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夫人举办诗会,为赵轻柔选婿,她拒绝不了。 “大人,有发现。” 就在这时,石勇闯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走,去看看。” 吴忧连忙起身,急匆匆的便朝外而去。 见此,赵轻柔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大人,山上我们都搜遍了,并没有发现断裂的树木枝干,不过我们发现了血迹。” 在吴忧想来,杀死喻墨的类似于纤子之类的利器,没有发现断裂的树木枝干,就意味着没有找到杀害喻墨的凶器。 在喻墨口中,吴忧没有发现残留的木屑之物,这只能说明凶手用的凶器不是枯木。 难道是凶手自带的凶器? 石勇所说的发现,在下山的路上,位于半山腰的一片树林之中。 此时,所有的捕快全部都聚集在此。 石勇指着一棵大树说道:“大人,你看。” 这是一棵并不算高的树,呈“丫”字形,下半部分只到吴忧的腹部。 石勇所说的血迹,分别在两侧的枝干上,伴随血迹的还有长长的抓痕。 血迹并不明显,似乎被人擦拭过。 看着上面残留的痕迹,吴忧心里一动,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将一小片黑褐色的片状物取出。 这类似树片一样的东西,是在周简的指甲缝间发现的,吴忧将它和此树树皮做了对比,颜色的深浅一模一样。 吴忧皱眉沉思,片刻后,又绕着此树转了一圈,然后再次陷入了思索之中。 大约一柱香后,吴忧摇了摇头:“原来如此,不对,怎么可能呢?如果是这样,那么时间对不上啊!应该是辰时才对,可尸斑不会骗人的…………” 见吴忧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在否定什么,自言自语的模样,有些癫狂。 赵轻柔目露担忧之色,连忙拉住他的手道:“吴大哥,你怎么了?”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柔软,吴忧定了定神,长呼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周简是怎么死的了!” “怎么死的?” 石勇脱口而出,众人也不禁看向吴忧。 吴忧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说道:“猴子,你仰着面将头伸进树叉之间。” 闻言,猴子也不多问,按照吴忧所说的做,这个姿势很别扭,猴子感觉很不舒服。 吴忧来到另一侧,将腰带套在只露出了半出脑袋的猴子脖颈之上,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周简被人骗进树林,然后趁其不备,用腰带仰面将其勒死,由于凶手太过用力,这才导致周简的脖子被勒断。” 说话的同时,吴忧还做了一个勒脖子的动作。 周简是前一日黄昏离开的山庄,不过守门之人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谁承想,竟然死在了这里。 他的尸体出现在书房,这并不难解释,因为书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搬动过尸体。 让吴忧疑惑的是尸斑,如果周简昨天就死了,那么他背后的尸斑一定非常多,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吴忧第一次验尸时,周简身上的尸斑并不多,根据时间推算,大约在辰时左右死亡,和喻墨死亡的时间相差无几。 可是现在,现场的痕迹已经表明,周简就是死在了这里,这矛盾的地方正是吴忧不解之处。 “大人,你是说周简昨天便被人杀了,这怎么可能?” 现在虽然是十月,天气依旧有点儿热,时隔一天和刚死亡之人,并不难分辩,石勇率先提出了质疑。 吴忧指着树干上的抓痕道:“你们看,周简被勒死前,他不停的挣扎,这就是他抓出来的痕迹,你们再仔细看上面的痕迹分布,外面四道较深,靠近里面的一道较浅,你们知道这是为何?” 不等众人回答,吴忧伸出一只手,把手掌弯成爪状,道:“因为这样小拇指最短,再加上平日里小拇指不常用,所以最浅的痕迹必然是小拇指留下的无疑,另外,只有手掌正对着自己时,最浅的痕迹才会出现在最内侧。” 闻言,猴子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惊奇道:“真的是这样,大人,你真神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禁信服。 吴忧将黑褐色的块状物递给石勇:“这是从周简指甲里发现的。” “这是树皮!” 石勇接过,先看了看,然后与此树比对了一下,再次认可了吴忧的话。 黄狗皱眉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将周简勒晕后,然后将他藏了起来,直到今日清晨,再将其杀死,如此,便解释的通了。” 仔细琢磨黄狗的话,吴忧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凶手身上带着匕首,如果按照你所说,凶手杀周简时直接用匕首就可以了,没必要选择将他的脖颈掰折,这样太过麻烦了。” 吴忧可以肯定,凶手对周简动手时,周简的脖子便已经被勒断了,杀了周简后,凶手才移的尸。 弄清楚了周简的死亡原因,吴忧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疑虑反而更多。 依凶手的聪明睿智,也必定提前整理过现场,不甘心的吴忧又在周围看了看,如他所想,并没有任何发现后,众人这才返回山庄。 最让吴忧担心的是,即使他解开了喻墨的死因,也找不出真凶,依凶手的狡猾程度,可能性很大。 第248章 南山诗会案七 凶手杀周简时,必定离开过山庄,只要排查出谁不在场,那么他就可能是凶手。 “吴忧,查出凶手是谁了吗?” 将所有人聚集到周简的书房,见吴忧沉默不语,独孤恺忍不住问道。 吴忧没有理会,依旧沉默。 不大一会儿,石勇走了进来:“大人,没有发现。” 杀死喻墨的凶器,吴忧已经猜测出大致的形状,凶手杀完人之后,必定不会将凶器藏在房间,这只是猜测,现在得到了证实。 让石勇搜查了所有人的房间,虽然没有找到凶器,不过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吴忧并不气馁。 “经我们查证,周简昨日黄昏离开山庄,他到半山腰时,被凶手所杀,周简离开前后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诸葛长明上前两步:“我来说吧,周兄走前我们在一起饮宴,黄昏时分周家下人到来,让周兄回去一趟,然后周兄自罚三杯,便离开了,他走时还吟了一首诗,日落残阳幕沉沉,半江瑟瑟半玉轮,北雁不与秋寂寥,只闻哀鸣不见人。” 这首诗写的是太阳落山后的晚秋景色,诗算不上惊艳,不过其中的意境很是凄凉。 周简出身豪门,平日里呼朋唤友,心境上应该比较开朗,他能写出这种悲伤的诗,与他的身份倒是不相符。 现在不是纠结诗的问题,吴忧问道:“他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和下人一起?” 听吴忧这么问,诸葛长明看向翠柳:“你说吧!” 翠柳先是欠身一礼,这才开口:“吴大人,周少爷让下人先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人离开,少爷是庶出,在家里并不受宠,若不是一身的才学,只怕少爷的日子更加的凄苦。” 周简的这首诗大半与家中的不如意有很大关系,吴忧点了点头,这是周家的家事,和案子关联不大。 “周简走时,你们全部在场吗?” 翠柳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当时有几位公子醉倒了,还是奴安排的客房。” “哦,都有哪些人?” 翠柳想了想,说道:“有朱篱朱公子,贺兰舟贺兰公子,独孤恺独孤公子,李兆年李公子,安致远安公子,温絮温公子,赵卫赵公子和苏景苏公子。” 吴忧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些人,现在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这八人。 虽然人不多,哪怕只有两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吴忧也不能随便抓人。 “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们是凶手?” 说话的是独孤恺,吴忧没有理会,让他们散去后,吴忧便来到了喻墨的书房。 一连两天过去了。 喻墨的死仍旧是一个谜,最让吴忧不能理解的是,凶手明明可以像杀封平一般杀了喻墨,可是他偏偏搬梯子上了屋顶,他不明白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吴忧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换一个思路了。 既然案子本身找不到突破口,那就从凶手做这一切的目的开始。 凶手之所以选择此时此地动手,吴忧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要破坏此次诗会。 若真如此,凶手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赵轻柔而来。 风云榜前十只有三名女子,若论文采,赵轻柔当数第一,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想来,这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吱呀。 书房的被推开,赵轻柔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喻墨三人的尸体单独放在一个房间中,吴忧在喻墨的书房中足足待了两天。 见吴忧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皱眉沉思,赵轻柔放缓语气道:“吴大哥,你休息会吧,这样下去,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闻言,吴忧回过神来,看着赵轻柔道:“轻柔,这件案子很棘手,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吗?” “我愿意,你需要我做什么?” 见赵轻柔没有任何犹豫便应承了下来,吴忧反而迟疑了。 赵轻柔微笑道:“吴大哥,我知道你绝不会伤害我,更不会让我去做危险的事情可对?既然都不是,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当初遭遇刺杀时,吴忧自动引开了黑衣人,从这件事情中,她看的出来,吴忧断然不会让她涉险。 “如果这件事情……………” “吴大哥,我相信你,你不用顾虑太多。” 吴忧的话没说完便被赵轻柔打断了,她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见此,吴忧不再迟疑,对门外道:“来人,将赵轻柔母子三人拿下。” 石勇,猴子和黄狗三人进来后,听到吴忧的话后,都愣住了。 猴子似乎没有听清,问道:“大人,你说拿下谁?” 一扫这两天的消沉,吴忧起身,语气铿锵道:“拿下曹夫人母子三人。” 这一路查下来,所有的结果都在凶手的算计之中,再按部就班查下去,只怕很难查到真凶,寻常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既然如此,只有不走寻路,让凶手自动现形。 再次将所有人聚集到后院。 见曹夫人,赵轻柔和赵轻鸿三人被差役控制了起来,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不等吴忧说话,一直冷眼旁观的上官白率先说道:“吴忧,你抓他们是什么意思?” 吴忧没有想到,最先站出来的是上官白,可他并不在吴忧怀疑的八人之列。 话问出口,没人附和,全部都看着吴忧。 吴忧皱了皱眉,这和他想的似乎不同,杀周简之人如果是为了赵轻柔,此时应该最先站出来才是。 难道凶手知道自己的意图,故意隐藏了起来? 吴忧在心里这样想着,表情却不露丝毫痕迹。 曹夫人目光不善,冷冷道:“吴大人,请给一个解释吧!” “杀人动机。”迎上曹夫人的目光,吴忧语气不急不徐:“喻墨三人善于交际,不曾与人结仇,凶手却对他们下杀手,而且偏偏选择在这次诗会上动手,你们以为这是为何?” “吴忧,你是说凶手要破坏这次的诗会?若如此,和曹夫人三人有何关系?” 说话的依旧是上官白,而其他人更加疑惑的看向吴忧。 曹夫人是诗会的发起人,现在吴忧竟然说曹夫人三人在破坏诗会,这岂不是矛盾? 第249章 南山诗会案八 “当然有关系,这次诗会是曹夫人举办的不假,不过赵轻柔并不情愿,所以她说服赵轻鸿,杀掉喻墨三人,如此,诗会便无法进行下去。” 事已至此,吴忧不得不继续下去。 闻言,曹夫人语气不悦:“吴大人,不知你有何证据?” 吴忧摇头:“我没有证据,不过在场的只有赵轻柔有杀人动机。” 哈哈……… 上官白大笑:“吴忧,你是不是找不到凶手,想故意找人顶罪?” 没有理会上官的嘲讽,吴忧继续说道:“昨天曹夫人三人到来,是翠柳在陪同,我问过翠柳,赵轻鸿中途离开过两次。” 听吴忧这么说,众人全部看向了赵轻鸿。 “我肚子不舒服,又喝了不少茶水,我只是去了茅厕,可我并没有杀人。” 赵轻鸿很是惶恐,他没有想到吴忧会把他定义为凶手。 上官白走到赵轻鸿身前,与吴忧对视:“既然你说赵轻鸿杀人,那我问你,周简被杀时,赵轻鸿并不在此地,这你怎么解释?” 去茅厕说明赵轻鸿有杀人的时间,动机有了,时间有了,这只能证明他有杀喻墨和封平的条件,不过周简被杀,赵轻鸿的确不在场。 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敢站出来护住他们的只有上官白,论长相,论文采,论品行,论家世,上官白都不差,曹夫人越看上官白越是满意。 这是吴忧与上官白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际,只是此时的气氛并不和睦,与他对视,吴忧的目光丝毫不退:“本官只是怀疑他是凶手,至于你的问题本官没必要回答。” 吴忧直接称呼本官,就是在告诉上官白,他才是这件案子的话事人。 说完,吴忧一挥手,示意石勇抓人。 “吴忧,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你说抓就抓不合适吧?你随意抓他们,就可以随意抓其他人,你好大的官威。” 听上官白这么说,其他才子再也不淡定了,纷纷出言附和。 “不错,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抓人?” “对,你仅凭怀疑就抓人,王法何在?” “我们支持上官兄,你若敢抓他们,我们就联名上书弹劾你。” ………………… 上官白这一番话直接把吴忧推到了众才子的对立面。 吴忧眯了眯眼,扫向众人,察觉到气氛的僵硬,众人不禁安静了下来,吴忧冷哼一声:“把赵轻柔二人带到后院,本官要单独审问。” 没有理会他们的抗议,吴忧直接下达了命令,这次石勇没有迟疑,吩咐两名差役将赵轻柔姐弟押送着离开了。 上官白依旧不甘心:“吴忧,清官之名你不配!” 见此,曹夫人难以置信:“吴忧,你这是污蔑。” 瞥了一眼上官白,吴忧转身朝后院而去。 “吴大人,我没有杀人。” 吴忧刚到后院,便听见赵轻鸿的叫嚣声。 “松开。”吴忧示意差役松开二人,然后拍了拍赵轻鸿的肩膀:“我知道,这几日你们就呆在后院。” 吴忧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赵轻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有了吴忧之前的话,赵轻柔反而很坦然,她微微一笑,疑惑问道:“吴大哥,为什么?” 吴忧叹了口气:“之前我怀疑凶手是故意破坏诗会,我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试探,现在看来,凶手的目的并不是因为你。” 赵轻柔点了点头,然后才对赵轻鸿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完解释后,赵轻鸿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吴大哥只要能帮你查到凶手,这点儿小事儿我乐意之至。 吴忧微笑着搂住了赵轻鸿的肩膀:“以后需要诗词尽管来找我。” 这话里的意思赵轻鸿听的出来,他兴奋道:“好,我若需要一定找你。” 听着二人的对话,赵轻柔不解道:“什么诗词?” 吴忧咳了咳:“我去查案了。” 赵轻鸿道:“我去帮忙。” 说完,二人前后脚离开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赵轻柔。 这只是一个插曲,绕了一圈儿案子又回到了原点。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五天。 喻墨书房。 李波看着一直紧皱着眉头的吴忧道:“吴大人,喻家,周家,封家,赵家,朱家,上官家等都来了人,现在被拦在山脚下,只怕拦不了太长时间。” 这种情况吴忧早已经料到,毕竟都是有地位的之人,长期扣压终归不妥。 现在案子查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任凶手离去,吴忧岂会甘心:“你尽量拖住他们,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闻言,李波迟疑片刻:“吴大人,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你尽快。“ 说完,李波便离开了。 喻墨的死乃是一个谜,凶手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可是却布置了如此复杂的案发现场,他到底想做什么? 排除了破坏诗会的动机,吴忧百思不得其解。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赵轻柔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见吴忧仰着头看着屋顶的洞口出神,赵轻柔放轻脚步走上前,将托盘放在桌案上。 “吴……” 赵轻柔本不想打扰吴忧,迟疑片刻后,欲言又止。 似乎没有察觉到赵轻柔的到来,吴忧保持仰面的姿势一动不动。 赵轻柔第一次见吴忧对一件案子如此执着,想了想,倒了一杯葡萄酿,端到吴忧面前:“吴大哥,今日天气炎热,翠柳知道你查案辛苦,这是她特意给你准备的。” 似乎是不经意间,吴忧伸手接过,不过他的手虽然动了,身子却没有动。 由于是仰面的姿势,吴忧将半杯葡萄酿全部灌入了口中。 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并没有让他有舒畅之感,葡萄酿顺着咽喉流入腹中,一阵冰凉感顿时传遍全身。 吴忧这才似有所觉,他回过神来看向赵轻柔:“谢谢。” 第一次见吴忧还有这样的一面,赵轻柔觉得很有趣,她微微一笑,调侃道:“这冰镇葡萄酿是翠柳姑娘亲自给你准备的,你要谢就谢翠柳,她那么关心你,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一道灵光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吴忧猛然起身,双手搭在赵轻柔的肩膀上,目光中满是惊疑,是疑惑,更多的则是期望。 第250章 南山诗会案九 “吴,吴大哥,你,你要做什么?” 此时,二人的距离很近,赵轻柔能清晰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异样感觉,很有力,似乎还有一种酥麻感。 她第一次与父亲和弟弟之外的男子近距离接触,而且还是她心仪的男子,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你刚刚说什么?” 赵轻柔并没有推开吴忧,她脸蛋通红,羞涩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我说,你要做什么。” “不是这句,上面一句。” “我说,你要谢就谢翠柳,她那么关心你,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也不是这句,在上面一句。” “这冰镇葡萄酿是翠柳姑娘亲自给你准备的。” 对于吴忧的问题,赵轻柔不以为意,她随口回道,只是她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吴忧眼神里光芒。 “吴,吴大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我不在意名份……………” 赵轻柔声若蚊蝇,只是话说了一半,便感觉肩膀一松,后面的话也戛然而止,她抬头看向吴忧,只见吴忧并没有看她,而是张着嘴巴,看向屋顶。 见此,赵轻柔一阵恼怒:“你,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似乎是在回应赵轻柔,吴忧满脸严肃的看向她:“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吴忧这么说,赵轻柔心里一阵欣喜,她上前一步,轻轻倚在吴忧的胸膛:“吴大哥,我们………” “走。” 话说一半,吴忧便抓了她的手腕,大步走出了书房。 旖旎暧昧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赵轻柔有点儿懵,愕然道:“去哪儿?” 不大一会儿,一处房间中。 赵轻柔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脸色苍白,此时天气炎热,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她干呕。 看着吴忧面色如常的检查喻墨的尸体,她强忍着恐惧和不适,牙关咬的咯咯直响,心里暗骂吴忧不解风情。 喻墨的尸体,吴忧已经验过三次,而这一次是最认真的,足足一刻钟才结束。 “到底是为了什么?” 吴忧再次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嘴里喃喃,走出了房间。 “你怎么了?” 赵轻柔跟在他身后,目露担忧之色。 “猴子,叫翠柳过来,我有话要问。” 错综复杂的案子越来越多清晰,不过凶手却依然是一个谜,如果猜不透杀人动机,这件案子怕是无解。 最大的疑惑仍旧是喻墨,凶手明明可以直接将其杀死,可他却没有,而是选择了非常复杂的方式,这脑回路已经不能用常理揣测了! “吴大人。” 没一会儿,跟随猴子过来的翠柳欠身一礼。 吴忧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放缓语气道:“多谢你为我准备的冰镇葡萄酿,味道很不错。” 见吴忧说的是这件事情,翠柳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有劳大人费心了,奴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已。” 一旁的赵轻柔见到这一幕,更是恼怒,她之前的话只不过是调侃,没想到吴忧居然真的当面道谢。 没有看到赵轻柔的表情变化,吴忧继续询问道:“这个天气并不冷,庄子上哪来的冰?” “回大人,庄子上有个冰窖,储存了许多的冰,天气炎热时,三位少爷经常来此避暑。” 听翠柳这么说,吴忧并不意外,喻墨三人出身富贵,待遇优厚也属正常。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喻墨的死和冰窖有很大的关系,即使知道凶手不会留下痕迹,吴忧还是想一探究竟。 跟着翠柳径直往庄园后面而去,大约半炷香后,四人来到半山腰一处空旷的地方,入眼的是一个漆黑的山洞。 翠柳拿起山洞前备用的火把,然后掏出火折子,将火把点燃。 “跟我来。” 翠柳叮嘱了一句,便率先走进了黑暗。 吴忧三人也没有犹豫,紧跟其后。 刚进入山洞,阴寒感袭遍全身,与外面的炎热形成了艳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极端。 待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三人这才加快了步伐。 手臂上传来微微的颤抖,吴忧透过微弱的火光,看着赵轻柔略显紧张的俏颜,问道:“你怕黑?” “我,我才不怕。” 话虽如此,可她抓住吴忧的手臂却不曾松开。 没有折穿赵轻柔,四人继续朝里面而去。 洞穴很深,也很静,只有脚步声回荡其中,再加上特定的阴寒环境,让人感觉到此地的压抑。 似乎是为了缓解这压抑的气氛,翠柳主动开口道:“夏日冰的价格很昂贵,这里比较隐蔽,除了奴婢,平常没人会来。”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堵门,而且还上了锁。 翠柳将火把插在一旁的青石墙壁上,取出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说道:“这门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由奴保管,另外一把由周少爷保管。” 在给周简验尸时,吴忧并没有发现钥匙,凶手杀了周简后,拿走了钥匙,然后布局杀了喻墨,这也印证了吴忧的猜测。 冰窖一共有三道门,越往里走,温度就越低,吴忧感觉到了寒冷,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长衫。 随着第三道门被打开,冰窖也呈现在三人面前。 吴忧和猴子走了进去,查看了一圈儿,见这里的空间并不算大,只有四五十平左右,不过里面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冰块。 猴子搓了搓手道:“大人,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早些出去吧!” 吴忧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询问具体的情况,依凶手的狡猾程度,根本不会留下线索。 走出冰窖后,吴忧想了想,还是问道:“这处冰窖,除了你们,还有别人知道吗?” 翠柳点了点头:“知道的人很多,前来的才子都是三位少爷的好友,夏日时,少爷经常邀请他们前来避暑。”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吴忧便不再询问。 解开了喻墨的死亡原因,也弄明白了周简身上尸斑的问题,接下来就是找出凶手,这也是最难的一步。 直到现在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凶手,吴忧甚至没有怀疑的对象,这才是最棘手的。 第251章 南山诗会案十 从表面来看,所有的人都没有杀人动机,排除了破坏诗会的可能,整个案子愈发的扑朔迷离。 圆月高挂。 吴忧坐在凉亭中,将整件案子在心里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如果就此放弃,显然不是他吴忧的性格。 似乎感觉到吴忧心情不佳,赵轻柔在他身旁坐下,看着明月,并没有开口说话。 她只想静静的陪伴在他身旁,这便足够了,两人短暂的相聚,对赵轻柔而言,时光弥足珍贵,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想到这里,赵轻柔的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了起来。 二人静坐良久,回过神来的吴忧看着赵轻柔,缓缓的道出了心里所想:“喻墨的死因,我已经知晓,不过凶手隐藏的很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这件案子很棘手。” 赵轻柔露出了笑容,她清楚吴忧主动和她说起案子,并不是想和她讨论案情,而是在向她倾诉心里的烦闷。 只有亲近之人才会有这样的诉求,吴忧这看似随意之举,让赵轻柔心里暖暖的,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走进了吴忧的心里。 赵轻柔没有说话,眨了眨美眸看着吴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吴忧叹了口气:“凶手能干净利落的杀了封平,自然也能不留痕迹的杀了喻墨,可是凶手却布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局,他并不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据,我想不到明白,凶手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很严重,明明很认真,可赵轻柔总感觉吴忧透露着一股子傻劲,她忍不住笑道:“呆子,依我看凶手就是在故意折磨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忧仿佛触电般,弹射而起。 整件案子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吴忧瞪大了眼睛,如果这件案子是有针对性的,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赵轻柔的无心之言,仿佛是一根线,将前因后果全部都串联了起来。 见吴忧的反应如此之大,赵轻柔连忙起身,愕然道:“吴大哥,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吴忧迎上赵轻柔担忧的眸子,认真道:“不,旁观者清,轻柔,你一语点醒梦中人,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当局者迷,吴忧没有想到,这件案子的根源竟然是他自己。 凶手之所以杀人,就已经考虑到他会亲自查这个案子,整件案子的曲折离奇,也是凶手故意而为之。 喻墨三人的死,其实是凶手给吴忧出的难题,如此,便不存在杀人动机,而喻墨三人只是这次考题的牺牲品。 疯子,凶手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理清思路之后,最后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封平的死,喻墨和周简算是离奇的死法,而封平却是一刀致命,这似乎不符合凶手的作案手法。 现在还不清楚凶手的脑回路,这个疑点姑且不去考虑。 既然这件案子是考题,那一切都好办了。 “猴子,去把所有人都聚集到前厅。”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凶手出的题目到目前为止已经被破解,如果不还几道考题回去,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不大一会儿,所有人打了着哈欠来到了前厅。 曹夫人冷冷的瞥了一眼吴忧,然后拉过赵轻柔和赵轻鸿二人,询问这几日的情况。 上官白目光中充满了不善,率先问道:“吴忧,案子查的如何?可曾查到凶手?” 独孤恺冷哼一声:“吴忧,我已经待腻了,明日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 “你这是私自扣押,你再不放行,别怪我等翻脸。” “不错,明天我就要离开。” ………… 任谁被这样囚禁,心里都不服气,这几天下来,他们的不满情绪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吴忧瞥了一眼众人,目光中充满了轻蔑:“想走,可以,明天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愕然。 上官白皱眉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破了此案了?凶手是谁?” 没有理会上官白,吴忧朗声说道:“其实凶手不过尔尔,封平一刀致命,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周简只不过被仰面勒死,导致颈椎断裂,算不上多高明。” 吴忧语气满是不屑,在场之人即使不是凶手,听入耳中,也极不舒服。 说的轻巧,能破案才是本事。 大部分人心里这样想着,而吴忧却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他的这番话主要是针对凶手。 没有给众人反驳的机会,吴忧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本官在重新说说案情,六日前的黄昏,周简离开了山庄,凶手抄近路赶到了周简前面,将他骗进树林,然后杀之。 杀了周筒之后,凶手得到了冰窖的钥匙,将尸体搬进了冰窖,直到第二天再将其搬到他的书房之中,制造成刚死不久的假象。 尸体处在低温之下,可以延缓尸斑的滋生,显然,凶手知道这一点,且故意而为之。” 南宫骏才想了想,说道:“依你所言,凶手杀了周兄之后,再将他的尸体移到冰窖,这距离可不近!” “你也觉得凶手是一个蠢货?” 吴忧不轻不重的讽刺了一句,不等南宫骏才说话,吴忧便继续说道:“卯时未,凶手把周简的尸体搬进书房后,又返回了冰窖,用冰制作了一个冰锥,然后搬来梯子,上了屋顶,在喻墨坐椅的位置正上方掀开了一个洞口,洞口不需要太大,只要能固定住冰锥即可。 凶手对喻墨很熟悉,他的书房和作息时间,凶手摸的一清二楚,如此,一个完美的杀人布局便完成了,接下来只要等,等冰融化,冰锥从屋顶上落下来,那么,他的杀人计划便成功了。” “等等。”贺兰舟打断了吴忧的话,皱眉道:“喻墨的伤口在嘴巴和后脑,照你所言,伤口应该在头顶的位置才是,这你怎么解释?” 对于贺兰舟这个捧哏,吴忧很是满意,点头道:“贺兰兄所言极是,只怕凶手也是这么设计的,只不过,事情难免会出现偏差。” 第252章 南山诗会案<十一> “辰时初,喻墨来到了书房,他习惯性的在桌案前坐定,拿起翠柳柳提前沏好的茶,由于宿醉他并没有留意书房的不同。 冰融化会形成水滴,直到水滴滴落,他才发现异常,可是当他抬头去看时,已经落入了凶手的杀局之中。 人在仰头时,会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此时,冰锥掉落,直接由嘴巴刺入,后脑穿出,喻墨就此死于非命。” 之前吴忧还在疑惑凶器,以及屋顶上残留的水迹,现在全部都解释的通了。 凶器的形状,吴忧早早的便推测了出来,他还让石勇寻找过,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凶器压根儿就没有离开过凶案现场。 喻墨死时,手里端着杯盏,热茶可以加快冰锥的融化,如此,凶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步,也在凶手的算计之中。 如果不是冰镇葡萄酿给的灵感,只怕吴忧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茬儿。 独孤恺摇了摇头,皱眉问道:“杀人而已,为什么凶手不直接点儿,像封平一样,岂不是更干脆?” 在场之人都是明白人,这个漏洞率先被独孤恺点了出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吴忧直接绕过这个问题,说道:“凶手这点儿小技量算不上什么,对了,我这里有三道题,凭你们,怕是永远都休想解开。” 说完,吴忧让翠柳取来笔墨纸砚,然后挥笔写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吴忧方止,随手掷笔于地,不再看众才子一眼,以一种极为蔑视的举止离开了。 从这件案子不难看出,凶手的性格非常的孤傲,他自信他做的每一步都滴水不漏。 在凶手想来,他辛辛苦苦设计的杀人计划,被一一揭穿,而且还是以一种极高的姿态,将其智商踩在地上磨擦,这比杀了他更加让他悲愤。 这样的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他,只有表现的对他不屑一顾,甚至是鄙视,那么,今晚他怕是睡不着了。 吴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扰乱凶手的心境,那么他就会露出破绽。 吴忧的毛笔字很丑,不过还能辨认出来。 上官白走到桌案前,拿起纸张,轻声念诵:“两块大小不同的石头,从同一高度落下,哪个先着地? 从一到一千的总和是多少?” ………… 对于大夏的才子而言,物理知识非常的陌生,吴忧出这样的题,算是降维打击。 前一题对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第二题,依凶手的高傲,必然不会轻易认输,而限于这个朝代对数学的认知,除了依靠蛮力破解,似乎别无选择,而这须要大量的时间。 直到后半夜,吴忧和猴子来到了前院儿。 此时,众人入住的房间,大部分灯已经熄灭,只有两个房间依旧亮着灯。 “这是谁的房间?”吴忧停在一处房间门前,轻声问道。 “大人,这是上官白的房间,另外一个是朱篱的房间。”猴子回道。 杀周简的凶手,上官白没有作案的时间,之前便已经排除了,现在凶手显而易见。 身为风云榜排名前列的才子,不仅精通诗词歌赋,对其他学术也通晓一二,这并不奇怪,比如术算。 所谓才子,首选君子六艺,不单单是单一的科目,比如朱达,则通晓律法,这算是一个偏门,毕竟读书人研读律法之人并不多。 凶手之所以大费周章的布局杀人,真正要考教的无非是他吴忧的聪明才智,现在杀人方法被揭穿,吴忧已经证实了他的实力。 读书人有傲骨,这一点在凶手身上体现的极为明显,如果凶手对吴忧的题目避而远之,那么他就是认输,这绝不是凶手的风格。 难而不会,会而不难,第二题的术算,如果没有掌握技巧,就会花大量的时间,而吴忧只给了他们一个晚上,如果凶手不认输,只能抓紧时间了。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上官白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 吴忧看着朱篱的房间,思绪复杂。 他和朱篱算不上熟识,却以这种对立的方式打交道,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他明白朱篱针对他的原因,朱篱有大夏第一聪明人的美誉,而吴忧崛起之后,这个名声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还是被动接受。 二人的交锋本无可厚非,可朱篱却以杀人的方式作为考题,来刻意针对他,这是重罪,也是死罪。 也许朱篱过于自信,不认为他能破了题目,如此,吴忧名声下跌,他朱篱依旧是大夏第一聪明人。 这一切都是为了名声。 争名本无可厚非,可喻墨三人何其无辜,三条性命竟然成为了他成名的垫脚石,现在他败了,彻底的败了。 天微微亮。 房间的门陆续被打开,吴忧示意众人离开。 时隔数日,现在终于得到了自由,有才子想与他人告别,都被吴忧给拒绝了,众人也不多留,纷纷朝山下而去。 上官白,诸葛长明,贺兰舟,独孤恺,苏媚香以及曹夫人,赵轻柔姐弟几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他们被困了数日,吴忧查案查了数日,如果不知道真相,他们又岂能甘心离开? 独孤恺皱眉问道:“吴忧,如果没有一个结果,此事我绝不罢休。” 吴忧瞥了一眼独孤恺,淡淡的回道:“想知道真相,跟我来吧!” 来到朱篱的房间前,吴忧推门而入。 房间的桌案前,散落一地的纸张,显得很是凌乱,似乎没有发现众人的到来,朱篱依旧奋笔疾书。 “你输了。” 吴忧说话的声音不大,朱篱手里的动作一滞,也只是稍稍停滞,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在等等,我很快就算完了。” “你第一题的答案是什么?” 听吴忧再次询问,朱篱停下了笔,很认真的看着他:“自然是大的先落地。” 昨晚朱篱看着这道题目很是疑惑,他想不明白吴忧为什么会出这种极为幼稚的题目,凭他的生活经验,这个答案无可争议。 吴忧摇头:“在你看来这两个题目并不难,其实不然,第二题无非是要花上一些时间罢了,第一题才是最难的。” 第253章 南山诗会案<十二> 朱篱的房间中,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吴忧。 一大一小两块石头,谁先落地的题目,他们的答案都和朱篱相同,刚开始他们还以为吴忧是在消遣他们,现在听吴忧这么说,他们岂会相信? 独孤恺一脸的不服气道:“不是大的,难道还是小的不成?” 没有和独孤恺辩驳,吴忧从衣袖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鹅卵石,一个巴掌大小,一个鸽蛋大小,将其举到同一高度,然后双手同时松开。 嘭。 木制的地板之上,只传出一道声响。 “这………”众人惊愕。 “一定是你在石头上做了手脚。” 独孤恺反应过来,连忙捡起石头,仔细查看,见并无异常后,他也学着吴忧的动作,尝试了几次,结果依旧相同。 “不仅石头,只要是相同的物体,你都可以尝试。” 听吴忧这么说,独孤恺取出两块银子,一块五两重,一块一两重,又尝试了丢了几次,结果依旧是同时落地。 “这是为何?” 朱篱已经明白吴忧的目的了,第一题看似儿戏,其实就是一个坑,第二题纯属是在拖延时间,目的就是他自己。 吴忧没有隐瞒,说道:“同一种物体,下落的速度和物体大小本身没有关系,就算你从天上往下扔,结果也不会改变。” 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说服众人,独孤恺连忙跑了出去,去应证吴忧的话。 房间中,上官白看着吴忧问道:“第二题的术算,我已经解了出来,请问吴大人,答案是什么?” 风云榜上,上官白排名第四,才情自然不俗,吴忧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便得到了答案。 仅这一点,与朱篱相比,高下立判! 上官白这么问,还有一层意思在其中,如果吴忧也不知道答案,那么即使他找到了凶手,在术算一道也不会让他们信服。 案子发展到了这里,性质完全变了,如果只是学术比拼,吴忧很乐意和他们交流。 朱篱的手段虽然狠辣了一些,不过从事发到现在,他表现的极为平静,这份心性已经远超同龄人。 不愧是风云榜上的才子,赵攸之和沈青岩之辈,远远不及。 无论才情,心性,以及各个方面,朱篱都是佼佼者! 千万不能小看这个时代的天骄人物,如果不是前世的知识累积,吴忧相信,他在这些人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如果不是这桩案子,朱篱未来必定是国之栋梁,可惜他太看重名声了。 “五十万零五百。” 听到这个答案,朱篱看向上官白,上官白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不大一会儿,独孤恺垂头丧气的返回,不用说话,从他的表情众人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朱篱长叹一声:“我输了!” 吴忧点了点头,吩咐道:“猴子,你亲自带朱兄去大牢,不可怠慢。”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朱篱是凶手,不过这个案子本身比拼的是才智,输了就是输了。 如果朱篱不认罪,由于证据不足,吴忧也奈何不了他,显然他并没有这么做。 众人心里都清楚,朱篱这是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南山诗会案已经告破,吴忧没有留下来的兴致,带领府衙众人便欲离开。 赵轻柔抿了抿红唇,鼓起勇气,将吴忧叫到一旁:“吴大哥,我们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 看着赵轻柔眼里浓浓的不舍,吴忧心里充满了酸涩,最难辜负美人恩,可是事态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份情义只能随缘了。 吴忧心里还是有一份亏欠,他放缓语气道:“轻柔,你想说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略略迟疑,赵轻柔迎上吴忧的目光:“这次诗会欠我一首诗,我希望魁首是你。” 看着赵轻柔眼里的期盼,吴忧点了点头:“好。” 再次回到朱篱所在的房间,吴忧拿起笔,沾了沾墨,没有任何停滞,一首词跃然纸上,一气呵成。 将墨吹干,吴忧走了出去,再次来到赵轻柔身前,将好的纸递到她的手中:“我要说的话都在里面。” 与赵轻柔告别,在她不舍的眼神里,吴忧的身影渐行渐远。 看着这一幕的上官白,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的杀意涌动,而表面却不露一丝迹痕。 曹夫人来到上官白身前,笑道:“上官公子,轻柔与吴忧交好,经常向他讨教诗词,你别往心里去。” 回过神来的上官白,先行了一礼,微微一笑道:“无妨,吴忧诗词冠绝天下,轻柔此举并无不妥,我岂会怪罪。” 越看上官白,曹夫人越是满意:“上官公子,不如与我等同行,你意下如何?” 从曹夫人对他的态度,上官白隐约能猜测到她的用意,他又岂会拒绝:“如此,不甚荣幸。” 一路之上,上官白说着各地的风俗,以及人文典故和各种趣闻,逗的曹夫人开怀大笑。 她在心里暗赞上官白见识广博,风趣幽默,从而更加的坚定心中所想。 ………………… 话分两头。 吴忧带着石勇众人下山之后,在李波的陪同下,安全回到了城中。 吴忧一番道谢,李波辞而不授,双方就此分别。 在路过中城区,一处十字路口处,街道两边围满了人。 道路被百姓堵的水泄不通,吴忧不得不停下,驻足观看。 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南山,城内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刚要找人询问一番,只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待人马行至近前,见到为首二人,吴忧眯了眯眼睛:“是范海辛和范行舟父子,这是西北使臣团。” 北蛮,西燕,以及西北三十六部联盟,早早的便派遣了使臣,出使大夏。 说直白点儿,他们的拳头硬,是前来敲竹杠的,如果敢不给,必然要发动战争。 这次国家之间的交流,其实就是把人性的丑恶展示的淋漓尽致,更是把贪婪与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吴忧之所以主战,是因为他清楚,人性的贪婪是满足不了的,即使大夏赔偿了让他们满意的东西,难道他们就不会发动战争吗? 答案是不会的,敌强我弱,弱就要挨打! 第254章 使臣团一 范行舟是吴忧好友,现在他回归,本应该是件喜事,可看到浩大的出使队伍,吴忧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使臣入京,按照惯例,要入住鸿胪寺,等待夏皇宣昭。 当初,达达木入京,也是一样的待遇。 与之不同的是达达木与大夏交好,一些无关紧要条条框框,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次的使臣则不同,他们是敌人,是呲着獠牙的蛮夷。 说蛮夷并不算准确,西燕与大夏同出一源,服饰,文化,以及各种生活习性完全相同。 现在这样的一群人就在使团之中,大夏与西燕之间的仇恨和吴忧没有关系,在此之前,吴忧也不仇视西燕,但是,他们现在和 一群蛮夷站在同一战线,那意义就不同了! 范家父子面容苦涩,使臣团正与之相反,各个喜气洋洋,眼神看向周围百姓时,充满了蔑视。 当初达达木入京时,万人空巷,现在西北使臣团入京,依旧是万人空巷。 不同的是达达木不招百姓待见,而使臣团则是被百姓唾弃。 “呸,一群王八犊子。” 一名中年男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表情愤愤,无意间回过头,见吴忧站在身旁,男子先是愣了愣,愤怒的表情瞬间转变了满脸笑容:“原来是吴大人,在下周公茂,幸会!” 吴忧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见吴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周公茂则是呵呵一笑:”吴大人,听闻你在查南山的案子,不知结果如何?“ 目光再次从使臣队伍移向周公茂,这是一名儒雅的男子,相貌周正,眼神里透露着精明。 见吴忧打量自己,周公茂拱了拱手,再次介绍道:“在下梨花斋周公茂,是说书先生,吴大人断案如神,南山的案子不防透露一二,在下也好替吴大人扬名不是!” 京都的说书人,只有掌握第一手消息,生意才会兴隆,得知他的身份后,吴忧也就不奇怪了。 南山诗会案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吴忧并不想多说,而是转移话题问道:“你对使臣团知道多少?” 见吴忧向自己请教,似乎忘记了刚才的问题,周公茂立马来了精神,指着范家父子身后的一人道:“大人,你看,他叫赉卓,北蛮王共有十一个儿子,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除了大王子耶鲁,就是他七王子赉卓。” 顺着周公茂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一名虬髯大汉,骑在马上,手里拿着苹果,大口的啃着,眼神时不时的斜睨向两旁的百姓。 似乎看不惯赉卓的倨傲,周公茂愤怒道:“这小王八犊子,是北蛮的正使,代表北蛮出使我大夏,大人,你有所不知,使臣团本应该从西城而入,直接去往鸿胪寺,可这王八犊子硬是带着使臣体在城内逛了一个上午,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吴忧鸿胪寺少卿的职位并没有撤销,按理来说,他也应该陪同使臣团一起,或许是因为南山的案子,也或许是因为考虑到他的脾气,朝廷并没有让他参与。 对此,吴忧倒是乐得自在。 “大人,你看,他是西燕九皇子慕容云海,也是这次的正使,在西燕有第一才子之称,西燕皇帝共有十八个儿子,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有三人,分别是太子慕容云城,四皇子慕容云瑞和九皇子慕容云海。” 说到这里,周公茂更是愤怒:“西燕与我大夏同出一源,现在竟然和蛮夷沆瀣一气,简直比蛮夷更加可恶。” 慕容云海相貌堂堂,论姿容和上官白不相上下,他一身白衣,手握折扇,更显风度翩翩,如果不是使臣的身份,只怕众人都会夸上一句: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现在,众百姓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敌视。 所谓西北三十六部,并不是指西北只有三十六个部族,西北大大小小的部族上百,少则有几百人,大则有数万余人,而这三十六部是最强大的部族。 周公茂见识不凡,还介绍了三十六部中最大的几个部族,分别是阿图部,阿鲁部,索咢部等等。 除了西燕,北蛮和西北三十六部的服饰,大多都是由兽皮和麻布缝制而成,和大夏的区别非常的明显,这也是大夏区分蛮夷最直观的体现! 使臣团走后,吴忧说道:“梨花斋周公茂,我记住你了。” 说完,吴忧不再逗留,朝府衙而去。 府衙有邹成秀和朱达处理政务,这几日还算是平静。 只是府衙重新翻修的活计已经完成,一务工匠全部投入了公路改造中。 见没有要事,吴忧便准备回去,想了想,还是叫来了冯七刀,交待道:“朱篱在牢房,不要怠慢,如果朱家人将来探监,也不要阻拦。” 冯七刀笑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按照最高规格对待。” 吴忧不知道牢房的最高规格是什么,不过想来应该不会让朱篱受太大的罪。 大夏的读书人中,像朱篱这样的人并不多,虽然他身处牢狱,却也值得吴忧正视对待。 吴家。 吴忧刚踏入家门,吴坎和小竹便迎了过来。 一番嘘寒问暖后,吴坎便准备饭食。 正厅之中,吴忧不紧不慢的吃着吴家久违的食物,小竹伺候在一旁。 吴坎则滔滔不绝说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少爷,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将我吴家的孙子兵法帖的满大街都是,如果让老奴知道是谁,老奴非掘了他了祖坟不可。” 闻言,吴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道:“王武和温馨儿应该清楚。” 单单孙子兵法让吴忧收益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一定是人眼红了。 王武和温馨儿消息灵通,应该清楚此事出自何人之手。 “少爷,他二人离开了,说是影卫有任务,要离开一段时间。” 闻言,吴忧点了点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仇先记下。 “少爷,苗公子来过两次,说是汇报研发成果,只是少爷不在,他便离开了。” 苗欢一直在研发棉絮的用途,吴忧只提供了思路并不打算干预,他实在分不开精力在这些事情之上! 第255章 使臣团二 “对了,少爷,你不在的这几天,百花楼的顾姑娘每天都来,算上今天,已经连续六天了,少爷,你们…………”吴坎的表情由愤怒变得猥琐。 自花魁宴之后,吴忧便不曾见过顾清婉,他疑惑问道:“她找我何事?” 吴坎暧昧一笑:“少爷,她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情,凭老奴的经验,一定是看上少爷你了。” 吴忧的确在顾清婉的房间过了一晚,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吴坎的猜测,吴忧自然不会当真。 小竹也补充道:“少爷,奴也看的出来,顾姑娘真的对你有意。” 这个朝代三妻四妾是常事,吴忧并没有一夫一妻的固有思维,只是他感情上的事情本就一团糟,只能等明天她再过来,把事情说开了。 吴忧没有吊人胃口的恶趣味,对顾清婉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他和周安被陛下赐婚一事,顾清婉自然也是知晓的。 他和赵轻柔的事情,吴忧觉得有必要坦诚,如果顾清婉不在意,待他解决了外部一切阻碍,他将去百花楼接顾清婉入府。 又和吴坎聊了好一会儿,吴忧忽然发现整个吴家都忙了起来,吴敌上朝,直到现在还没有归来,百事通和哑巴去了王家村,王通和王文父子去了北方。 王文考中了童生,不过并没有继续读书的打算,之前他便早早的和吴忧商量过,既然是他的选择,也由得他去了。 吃完午饭,太阳已经偏西,这几日查案,吴忧身心俱疲,正想小憩一会儿,吴坎走了过来:“少爷,宫里来人了,让你即刻入宫。” 吴忧蹙眉,现在不是上朝的时间,现在宣他入宫,只有使臣团一个可能。 吴忧没有迟疑,立刻更衣,随内侍一起朝皇宫赶了过去。 大安殿。 吴忧到来时,只感觉气氛非常的压抑。 文武群臣分立两旁,竟无一人说话,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夏皇也是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吴忧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找到自己的位置,保持沉默。 这段时间总与吴忧保持距离的彭有牛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吴家小子,你的兵法现在满大街都是,值不了几个钱。” 彭有牛一开口便暴露了他的本性,吴忧肯定,这段时间他一直躲着自己,定然与钱有关系。 这件事情吴忧也不想细究,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见吴忧没有纠结书的事情,彭有牛松了一口气,愤愤道:“还不是使臣给闹的,他们说要见陛下,结果文武群臣等了快一个时辰,那群王八蛋,就是在示威。” 确定是邈视,让夏皇和文武群臣等候使臣到来,这简直就是不把大夏放在眼里。 哎。 彭有牛叹了口气,又道:“刚得到军报,东瀛派兵攻打沿海地区,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明就是在落井下石,想从中分一杯羹,可恶,太可恶了。” “朝廷没有派兵御敌吗?” 彭有牛摇了摇头:“区区倭寇,还不足以让朝廷出兵,各地的守军自会解决,只不过那群狗东西,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正待彭有牛还想说些什么时,朱高则小跑着进来:“陛下,使臣到了。” “宣。” 如果不是敌方势大,夏皇断不会等候一群蛮夷,即使在不情愿,也只能先压下心里的怒火。 哈哈哈哈………… 一阵狂傲的大笑声从殿外传来,赉卓仰面走入殿中,跟在他身后的足有四五十人,全部都是各方势力的代表人物。 “大夏皇帝,北蛮七王子赉卓来访,为何不迎接?” 狂妄,狂妄至极,群臣的脸色极为难看。 君辱臣死,赉卓当众侮辱夏皇,和直接扇群臣的脸没什么区别。 “大胆。” “狂妄。” 这个时候群臣格外的团结,哪怕是政敌,也都一致对外,对着赉卓怒目而视。 瞥了一眼众人的愤恨眼神,赉卓冷哼一声,大声道:“夏皇,这就是你大夏的待客之道?” 什么叫无耻?这就是无耻至极。 向整个大夏示威不算,还让群臣等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反而怪大夏失礼。 太传杨慎忍不住了,大怒道:“尔等蛮夷,也配与我们讲待客之道?” 见有人斥责自己,赉卓瞥了一眼杨慎,不屑道:“老东西,你弄清楚形势,我北蛮乃堂堂大国,乃等不过蕞尔小国,要灭你们,并不是难事。” 大夏可不是蕞尔小国,除了北蛮游牧民族,大夏的国土比西燕和西北三十六加在一起还要大,赉卓这么说,可谓是赤裸裸的侮辱。 “你……”杨慎指着赉卓,怒火中烧,却无法反驳。 张口闭口灭国,虽然狂妄,却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北蛮联军攻夏,时间一长,拖也能将大夏拖死。 夏皇表面上还算平静,开口说道:“尔等为何前来?” 见夏皇开口,群臣收回目光,不过场间的气氛比之前更加的压抑,仿佛是点燃的炮仗,随时要爆发。 “我父王不忍生灵涂炭,让我过来和你们聊聊,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依我的意思直接开打,岂不省事?” 彭有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怒道:“打就打,你当老夫怕你们不成?” 赉卓也不怒,反而哈哈大笑,笑罢才道:“你就是彭有牛吧?勉强能成为我的对手,既如此,本王子这就回去复命。” 说完,赉卓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夏皇开口叫住了赉卓。 赉卓转身,对夏皇说道:“既然你们选择开战,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夏皇,你如果想议和,本王子不同意。” 左相柳云鹤站了出来,略略沉吟,开口道:“蛮王有意议和,而赉卓你却要挑起战争,你意欲何为?刚刚彭将军只不过口不择言,当不得真,难道赉卓王子真要忤逆蛮王的意思?” 闻言,赉卓冷哼一声,不再辩驳。 杀人诛心,蛮王虽然是他的父亲,他可不敢坏了蛮王的事情。 见赉卓冷静了下来,柳云鹤问道:“我们的确有议和的想法,不知蛮王何意?” 第256章 使臣团三 如果蛮王真要侵略大夏,完全没有必要派遣使臣,直接发兵攻夏,岂不省事? 先不管蛮王安的什么心思,既然他派出了使臣,至少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 赉卓冷冷一笑:“议和可以,我北蛮只要百万石粮草,百万匹绢布,百万贯铜钱,另外你们还要每年向我北蛮进贡,不得少于百万贯铜钱,若如此,我们便相安无事。” 闻言,夏皇脸色沉了下来,百官亦沉默。 良久之后,杨慎指着赉卓,咬牙切齿:“你们这是明抢!” 大夏一年的税收,钱不过五百万贯,粮以及布帛虽然要多些,不过也是有限,赉卓一开口,几乎要了整个大夏一年二成的钱物,这是狮子大开口。 目前大夏的家底儿,早已经被耗的七七八八,朱明理才收上来的税还远远不够。 见大夏君臣铁青的面容,赉卓打心底感觉舒爽:“不错,就是明抢,实话告诉你们,我北蛮,西燕和三十六部正在调兵,不日百万雄师将陈兵边境,你们大夏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众人哗然。 百万雄师逐鹿中原,这是要瓜分大夏的基业。 无论赉卓的话是出于什么用心,现在没有人怀疑是假的,依蛮王的野心勃勃,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有可能。 即使没有百万雄师,仅凭北蛮,西燕和西北三十六部,召集六七十万兵马,还不成问题,可这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如此庞大的军队,也不是大夏能敌的。 许多朝臣慌了,之前便有许多的官员同意议和,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赉卓如此狮子大开口,如果朝廷能拿出来这么多钱粮,或许他们就答应了。 可是国库太穷了,前些日子赈灾都是靠城内的百姓,这段时间,就算朱明理不吃不喝,也没有那么快收上来那么多的税。 看着众官员的脸色由之前的愤慨变成了惊恐,赉卓大笑道:“对了,我要的只是我北蛮的东西,至于西燕和三十六部…………” 不等赉卓把话说完,慕容云海连忙上前道:“西燕慕容皇室,第九子慕容云海见过大夏皇帝,临行前我父皇交代了,要向大夏陛下问好,另外我父皇祝大夏国泰民安,祝陛下你万寿无疆。” 这话说的客气,任谁都听的出来,这是嘲讽,西北联军将陈兵百万在边境,这是国泰民安? 至于万寿无疆那就更可笑了,燕皇的意思是让夏皇活的久一些,看着大夏是如何败落的罢了。 诛心之言,比赉卓更甚。 夏皇冷哼一声:“朕好的很,你转告燕皇,他岁数大了,让他保重身体。” 这话的反击也是鲜明的,夏皇的意思是他比燕皇活的久。 没有在逞口舌之利,慕容云海道:“此次出使大夏,只要夏皇答应我大燕三个条件,我大燕自会退兵,第一割让燕云六郡。” 燕云一共十三郡,当初大燕倒台后,残余党羽率众占领了七郡,至此百余年,十三郡分属燕夏两方。 吴忧倒是对此有所了解,燕云六郡堪比三国之荆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剩余的六郡归燕,则燕军便可长驱直入大夏腹地。 夏皇看着慕容云海,目光中充满了寒意。 察觉到夏皇的目光,慕容云海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第二,本皇子听闻钰公主天姿国色,我西燕欲与大夏联姻。” 龙椅之上,夏皇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单单这两点,便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钰公主虽然是女儿身,却也是杰出的统帅,西燕此举无疑是在断大夏的臂膀。 这一手,可比赉卓狠的多。 慕容云海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在手里扬了扬道:“第三,听闻孙子兵法出自一个叫吴忧的人之手,这个人我要了,若夏皇答应我西燕这三个条件,我西燕承诺,燕夏两国永不动刀兵。”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吴忧没有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身上,他先是怔了怔,然后出列道:“陛下,臣对男人不感兴趣,这个慕容什么的,臣想想都觉得恶心。” 经吴忧这一打岔,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众人看向慕容云海的目光变得怪异。 “你胡说什么?” 或许是受不了这异样的目光,慕容云海指着吴忧不知是不知所措,还是恼羞成怒,也或许是二者皆有。 吴忧用异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慕容云海,直到他全身不自在了,才说道:“我就是吴忧,我只喜欢女人,对你这种伪娘没有半点儿好感。” 第三个条件,则是慕容云海临时想出来的,上午在京都闲逛时,他偶然发现了孙子兵法,只一眼他便惊为天人,能写出这等兵书之人,必然是用兵行家,于是慕容云海就打起了吴忧的主意。 他的目的是让吴忧去西燕,若真是领兵奇才,可助他成为下一代西燕之主。 只是慕容云海没有想到,吴忧会出现在朝堂之上,而且说的话,更是不堪入目。 伪娘这个词儿,虽然很新鲜,不过稍稍琢磨便知其意,这是在讥讽他的相貌。 慕容皇室的基因很好,每一代的皇室成员长相都非常出众,男子英俊不凡,女子人间绝色,单说女子,艳名最为出众者,乃是七公主慕容云朵,倾城之姿在京都都广为流传,京都的百姓虽然没有见过七公主本人,不过知其美名者不在少数。 慕容家的子弟常以相貌为荣,慕容云海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当面嘲讽他的长相,士可忍俗不可忍:“夏皇,只要你杀了此人,燕云六郡我们只要三郡。” 这也太狠了,只嘲讽了两句,慕容云海直接动了杀心,吴忧眼神里泛着冰冷的寒意。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夏皇的回应,慕容云海道:“若杀了此人,燕云六郡我西燕可以不要。” 不管吴忧能不能领军,慕容云海已经怒了,现在他没有了得到吴忧的心思,也不会放任他活在大夏,必须先除之而后快。 一个吴忧竟然值六郡,这手笔不可谓不大,众人都被慕容云海这一番操作惊到了。 第257章 使臣团四 见慕容云海如此激愤,赉卓也来了兴趣,打量了吴忧片刻,笑道:“好,好,好,此人不敬皇室,杀了也好。” 这个时候能打大夏的脸,赉卓乐意之至。 吴忧冷笑:“赉卓,你北蛮兵强马壮,不知灭了大夏之后,下一个会是谁?” 哈哈哈哈………… 听见吴忧的吹捧,赉卓大笑,下意识回道:“当然是西……………” 说到这里,赉卓猛然反应过来,连忙闭上了嘴巴,然后他指着吴忧愤怒道:“你在挑拨离间!” 话点到为止,没有回应赉卓,吴忧微笑不语。 而西北三十六部的使臣们脸色很不好看,北蛮之所以要进攻西北众小部族,其野心路人皆知。 如果大夏亡了,北蛮的矛头将直指西北三十六部。 唇亡齿寒,这次是西燕出兵助拳,战争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不过双方的损失却极为惨重。 战争陷入了僵局,无奈之下,蛮王不得不转移目标,联合西燕及三十六部,剑锋直指大夏。 原本大夏是想做渔翁,可蛮王的这一手,直接让大夏陷入了危机之中。 局势之变化莫测,不禁让人唏嘘! 见吴忧不理睬自己,赉卓更是愤怒,指着吴忧道:“夏皇,本王子再加一条,杀了他,否则议和一事没的谈。” 吴忧冷笑,赉卓一群使臣前来,分明就是在肢解大夏,依夏皇的风格,断然不会同意。 没有直接回应赉卓的话,夏皇看向西北三十六的使臣道:“你西北三十六部与大夏并无间隙,你们为何前来?” 西北众部族,为了争夺牧场,内部争斗不断,确实无暇和大夏起冲突。 至于他们为何而来,目的显而易见,夏皇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在警告西北诸部使臣,大夏与你们无怨无仇,别登鼻子上脸。 一名高大的消瘦男子上前两步道:“大夏皇帝,我乃阿图部大司命阿使那雄,我们诸部远来是客,贵国了表心意也属正常,我阿图部只要一万石粮草,一万匹绢布和一万贯铜钱。” “我阿鲁部也是一样。” “我索咢部也是一样。” …………… 于是,另外三十五部使臣纷纷出列,附和阿使那雄的话。 阿使那雄话说的客气,任谁都听的出来,这是赤裸裸的索取。 现在的局势,对大夏极为不利,西北诸部选择站在北蛮一边,这本无可厚非,可他们每部索要的物资虽然不多,不过加在一起,却也是天文数字。 夏皇咬着牙道:“好,好,很好。” 吴忧也被气笑了,他的挑拨离间并没有发挥作用,这群蠢货只看眼前的利益,至于日后如何,他们似乎并没有考虑。 这些苛刻的条件,就算大夏能满足,夏皇也不会同意。 彭有牛冷笑:“你们想开战,老子奉陪到底。” 见彭有牛又要挑起战争,柳云鹤抢在赉卓前面说道:“赉卓王子,议和一事我们需要时间商议,毕竟你们要的物资可不是一点点。” 啍。 赉卓目光不屑,冷哼一声看向夏皇,见夏皇没有说话,他这才说道:“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若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战场上见。” 说完,赉卓哈哈大笑,率先走出了大安殿,众使臣见此,也都纷纷离去。 使团走后,大殿内一片寂静,等了半晌,无一人出声。 “说话,都哑巴了。”夏皇率先打破了沉寂。 彭有牛道:“陛下,那群狗杂碎实在是欺人太甚,士可忍孰不可忍,该战就战。” 这次没有人反驳彭有牛的话,柳云鹤略略迟疑,说道:“陛下,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断不可开战,不如先派遣一说客,若能讨价还价一番,未必不能议和。” 夏皇想了想,点头问道:“谁愿前往?” 依赉卓的禀性,这明显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本以为无人愿往,可夏皇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官员出列:“臣愿往,必不负此重任。” 群臣惊愕的看向此人,连吴忧也不例外,在朝堂之上,此人官位并不高,平日里表现平平。 咦。 彭有牛轻咦一声,惊讶道:“是朱龟寿老酸儒。” 似乎想到了什么,彭有牛对吴忧说道:“他是礼部右侍郎,也是朱篱的亲叔叔。” 经这一提醒,吴忧心里了然,依吴忧以往的行事风格,只要抓到凶手便直接砍了,这次使臣来的突然,吴忧来的及动手,这便给了朱家操作的空间。 朱龟寿之所以要应下此差事,并不难理解,朱家想用功劳保朱篱一命。 群臣脑子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没有人出来阻止,这差事并不容易,他们巴不得有人能一力扛下来。 夏皇则满意的点了点头:“吴敌。” 站在最后面的吴敌出列:“草民在。” “此重任便交给你和李爱卿了,退朝。”夏皇说完,没有给吴敌拒绝的机会,直接宣布退朝。 夏皇的意思很明显,吴敌现在并无官声,夏皇有意让其重新入主朝堂。 这件差事虽然困难重重,不过无疑不是一个机会。 走出大安殿。 彭有牛和吴忧并肩而行:“小子,你爹摊上事了,你不去帮忙?” 吴忧摇头:“没什么好帮的,实在谈不拢开战便是。” 哈哈哈哈……… 彭有牛大笑,一巴掌拍在吴忧的肩膀之上:“好小子,够种,那些酸儒就知道议和,还不如直接撕杀来的爽利。” 愕……… 吴忧只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这还是随意的一巴掌,如果他使用全力,那画面不敢想象。 察觉到吴忧的囧态,彭有牛不满道:“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小子,要不要考虑来我麾下?” 依彭有牛的残暴,如果去了他的麾下,即使不丢半条命也要脱一皮,吴忧果然摇头拒绝。 待身体恢复了知觉,二人继续朝宫门外而去,临分别时,彭有牛说道:“如果议和不成,我可能要出征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略略沉吟,吴忧说道:“西北联军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还有嫌隙,只要拖的时间够久,他们不攻自破。” 第258章 使臣团五 “好,好,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彭有牛很是开心,刚伸出手,便见吴忧侧移了几步,目光警惕的看着自己。 反应过来的彭有牛尴尬的收回手,继续说道:“别看西北联盟军吹的震天响,号称百万雄师,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他们其中一方损失惨重,也就是内容矛盾激化的苗头,时间一长,必然出问题。” 一个强大的联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如果处理不当,相比外部的敌人,反而自己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依使臣团唯利是图的尿性,要做到团结一心,显然不现实。 “陛下知道吗?” 彭有牛点头:“当然,毕竟西北联军势大,陛下还是有所顾忌,对了,公主也是主战派。” 钰公主有这样的军事眼光也属正常,更何况西燕提出了联姻,现在只怕最不想议和的当属她了。 西燕与大夏本就是世仇,即使夏皇有意议和,也会考虑到公主的感受。 指望和亲停战,似乎也不现实! 临别之际,彭有牛问道:“小子,你真的不考虑做我的女婿?” 吴忧拱手:“告辞。” 天阴沉沉的,乌云遮住了太阳,不漏一丝的缝隙。 拒绝彭有牛后,吴忧加快了步伐朝家里赶去。 ……………… 京都乃至大夏,名气最大,装饰最华丽酒楼,是醉仙酒家。 此时,醉仙酒家走进了一名少年,少年身姿略显魁梧,身上的月白色长衫,不仅有读书人的几分儒雅,而且还有武人的几分英姿。 从华贵的衣着不难判断少年的身份不凡,少年径直上了二楼,来到一处包厢前,推门而入。 见到包厢内的二人时,少年蹙眉问道:“三哥,四哥,不知找我前来有何要事?”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赵桓,四皇子赵恒和五皇子赵垣。 三皇子倒了一杯茶,放在一旁空着位置上,然后示意五皇子坐下,笑道:“五弟,我们兄弟三人许久不曾小聚,难得今日有暇,不妨一起聊聊。” 深知自己三哥的性子,若无要事,断不会叫自己前来,既来之,则安之,五皇子也想知道自己的两位兄长想做什么。 在桌案前坐下,五皇子直接问道:“两位皇兄,有事不妨直说。” 三皇子抿了一口茶,悠悠道:“五弟还是这般耿直,今日确实有事,五弟可知使团一事?” 使团在朝堂之上,将强势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事虽然刚发生不久,不过依三位皇子的手段,得到消息并不是难事。 没等五皇子说话,三皇子继续道:“我和你四哥的意思是促成这次议和,之所以叫你前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闻言,五皇子皱眉,想了想,回道:“三哥四哥,你们抬举我了,议和一事乃父皇决定,岂是我能掺和的?” 五皇子的话,的确是这个理,不过细细想来,却又不完全正确,夏皇的决定,往往会和群臣商议,而三位皇子却掌握着大部朝臣的话语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位皇子已经掌握了朝廷的局势。 三皇子岂能不知五皇子的心思,无非就是这件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故而打着哈哈。 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五皇子想探听自己两位兄长的真实想法。 “五弟,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今日便与你交个底儿,皇姐乃女儿身,无权皇位,不过她手里的兵权却不容小觑,将来我们三人任何一人继位,终究绕不过皇姐,你也不想看到,我们争来争去,将来最终左右局势的是皇姐吧?若如此,意义何在?” 三皇子说到这里,见五皇子紧皱眉头,他知道这番话他听进去了,微微一笑,三皇子没有迟疑,语重心长道:“皇姐是最大的不确定性,她若在,将来的变数很难预料,若她不在了呢?” 说到这儿,三皇子便停了下来,慢慢的品着茶,等待五皇子的回应。 西燕联姻一事,三位皇子清清楚楚,若赵钰与西燕联姻,不仅提前扼杀了不确定性,而且还能与西燕交好,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想通了这个道理,五皇子沉默了片刻,问道:“三哥四哥,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三皇子没有任何迟疑:“自然。” 四皇子也点了点头,自信一笑道:“五弟,西王叔是你的人吧?” 话点到为止,四皇子便不再多言。 只要促成了议和,吴忧的性命便不再由他自己掌控,同时也为赵攸之报了仇,也为西王除掉了心头大患。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五皇子不再迟疑,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了,不过吴敌去找赉卓商谈,他断然不会置吴忧于不顾。” 三皇子笑道:“议和一事确实不好办,不过你可以放心,朱龟寿是我的人,有他在,除掉吴家父子并不是难事。” 闻言,五皇子大笑,拿起茶盏道:“如此甚好,我以茶代酒敬二位兄长。” 三皇子和四皇子相视一笑,三人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原本明争暗斗的三位皇子,此时格外的团结,针对吴忧和钰公主的毒计也酝酿而成。 且说吴忧回到了吴家,刚踏入家门,便嗅到了浓郁的香味,这种香味他并不陌生,正是烤羊肉的味道。 今日家里似乎并没有宴客! 抬头朝院子看去,见范行舟正坐在一团篝火旁,不停的翻动着金黄色的全羊,还时不时的往上面涂抹料汁,吴坎和小竹则伺候在一旁。 见吴忧回来,范行舟起身,热情道:“吴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久别重逢,吴忧也格外心喜,调侃道:“范兄,今日才返回便来看我,难道是馋我家的烤全羊了?” 说着,吴忧则在范行舟身边落坐,见地上摆放着两个酒坛,他也不客气,拿起一坛,打开封口道:“居然还提着酒登门,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范行舟拿过另外一个酒坛,打开封口,先嗅了嗅,笑道:“的确是馋了,在西燕的这段时间,我吃的烤羊也不少,可总感觉味道不对,与你家的烤羊一比较,简直难以下口啊……” 第259章 血溅百花楼一 二人一碰酒坛,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范行舟不由得感慨道:“还是家乡的味道最好。” 和老范不同,小范更喜欢家乡的味道,老范对北蛮的牛油茶更是情有独钟。 感慨完后,小范拍了拍放在一旁的长形木盒:“这才是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说着,范行舟将木盒递到吴忧面前。 看了看正对自己挑眉的范行舟,吴忧好奇接过,打量了一番木盒,见是珍贵的红木,想来里面的东西必定很珍贵。 木盒没有上锁,吴忧轻轻打开盖子,见里面躺着一柄长剑,亮银色的剑柄和剑鞘混然一体,剑鞘之上,还有几颗红蓝色的宝石点缀,很是美观。 吴忧的目光泛着喜色,把木盒放在地上,拿起长剑,先在手中感受了一下重量,与普通的剑不同,这柄剑略沉。 长剑出鞘,剑身光滑如镜,泛出冰冷的寒意,这是一把开了刃的利器。 范行舟笑道:“这把剑出自前朝,历经百余年岁月,锋利依旧,我花大价钱从慕容云瑞外购得,正所谓宝剑赠英雄,你我兄弟,我便将此剑赠予你了。” 闻言,吴忧不禁错愣,收起长剑,问道:“你和慕容云瑞很熟?” 范行舟摇了摇头:“很熟倒谈不上,参加过他举办的诗会,关系算是一般。” 说到这里,范行舟面露猥琐之色:“对了,我见过慕容云朵,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她那绝世的容颜和身段,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说着说着,话题便聊到了女人身上,见范行舟兴致很高,吴忧也侧耳倾听。 倒不是因为慕容云朵,而是他对西燕朝廷了解的并不多,这是一个机会。 …………… 啪。 鸿胪寺,赉卓的房间门前,朱龟寿和吴敌捂着脸,眼里满是愤怒,脸上却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赉卓冷哼一声道:“滚,回去告诉大夏皇帝,我们的条件一粒米都不能少,否则兵戎相见。” 嘭,说完,房门被重重的关上。 北蛮漫天要价,大夏讨价还价,这本是常理,让朱龟寿和吴敌没有想到的是,赉卓竟然如此强硬。 如果真要开战,又何必出使大夏,这岂不是矛盾? 二人看的出来,蛮王的确有议和的心思,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赉卓不懂规矩,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朱龟寿还要劝说,却被吴忧阻止:“朱大人,此事不妨先缓缓,我们明日再来,如果他还是这态度,只能如实上报了。” 此时,范海辛也走了过来,见到二人狼狈的模样,叹了口气:“赉卓嚣张跋扈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在北蛮亦是如此,我找赉卓他们聊聊,如果实在谈不成,我会如实上报陛下。” 听范海辛这么说,朱龟寿和吴敌拱手:“如此就谢过范大人了。” 二人也不停留,悻悻的离开了。 二人走后,范海辛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和赉卓谈谈,一路陪同赉卓一行返回大夏,虽然没有得到使臣团的好脸色,不过为了免除刀兵之祸,他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快。 吱呀。 刚抬起手,正要敲门,房门便打开了。 范海辛看到赉卓,还有慕容云海,以及西北诸部的十几位使臣都在,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赉卓抢先了。 “范老头儿,如果你是来讨价还价的,免谈,我们的条件是不会变的。”没有给范海辛说话的机会,赉卓笑道:“听闻百花楼里的姑娘不错,我们要去逛逛。” “不可。”范海辛直接拒绝。 他很了解这群人的性子,如果放他们出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本就是敏感的时期,这群大爷如果出了事儿,后果很严重,现在大夏朝廷可不希望他们有个磕磕碰碰。 噌……… 刀会鞘,锋利的刀刃架在范海辛的脖颈前,赉卓冷笑:“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老东西,让开。” 范海辛常年游走在西燕和北蛮,什么大事面没见过,他面不改色,语气没有丝毫波澜道:“赉卓殿下,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们出了事,哪怕掉一根头发,都是你们侵犯我大夏的借口。” 见范海辛寸步不让,慕容云海一展折扇,劝说道:“范大人,我们只是去逛逛青楼,出不了什么事情,你小题大做了。” 似乎没有听到慕容云海的话,范海辛身躯依旧拦在房门处,目光平静的看着赉卓。 使团,北蛮最强大,赉卓自然而然是主导者,范海辛清楚,他只要劝退赉卓即可。 赉卓与范海辛对视,眯了眯眼睛,语气冰冷道:“你真的不让?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大夏皇帝也不敢拿我如何。” 为了大局,或许夏皇不会计较,可范海辛毕竟是大夏重臣,如果夏皇追究,也是一件麻烦事,赉卓只是出言威胁,并没有真的要动手。 “不让。” 范海辛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的喜怒,不过这两个字在此时,却极为有分量,他代表的是大夏朝廷的态度。 “你。”赉卓紧握着刀柄,却迟迟没有动手。 气氛很僵硬,双方沉默了片刻后,赉卓笑了:“老东西,我们是使臣,是你大夏的贵客,不是你们随意囚禁的奴隶,你这么做不觉得过分?” 闻言,范海辛刚要说话,只感觉脖颈一痛,整个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思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两边的士卒见此,连忙抽出兵器,刚上前两步,却听见赉卓说道:“范老头儿只是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你们把他抬下去,再叫太医过来,给他诊治一番。” 杀人他或许会忌惮,如果只是把范海辛打晕过去,事情就简单许多,即使夏皇追究,他最多只是道歉了事。 士卒见此,连忙上前,见正如赉卓所说,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出人命,于是纷纷收回了兵器。 见范海辛被扶了下去,赉卓轻蔑一笑:“就凭你也想拦我!” 慕容云海笑道:“还是赉卓兄有办法!” 第260章 血溅百花楼二 收到消息的邓放,急匆匆的赶回鸿胪寺,只不过使团率百余人已经离去,他先去看了看范海辛,见其无事,不禁松了一口气。 问明使团的去向后,邓放又连忙朝皇宫而去,他要把这件事上报给夏皇,由夏皇决断。 日落西山。 百花楼则客来客往,很是热闹。 京都是有宵禁的,此时离宵禁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往往这个时候也是百花楼最热闹之时。 无数的小贩占据着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货物和美食让人眼花缭乱,无论是去百花楼的客人,还是来此闲逛之人,将整个街道渲染的繁华十足。 “滚开,都滚开。” 数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行人被强行推搡开,一群穿着异族服饰的人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对这群人,百姓并不陌生,上午在京内逛了两个多时辰,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德行。 他们的来历并不是秘密,他们的目的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为了不给朝廷和自己惹麻烦,当面没人骂他们,可背后的口水都能将他们淹死。 赉卓一行,除了使臣还有护卫,足有上百人之多,浩浩荡荡的朝百花楼而来。 百花楼门前,赉卓先打量一眼装饰豪华的门楼,一挥手道:“守住大门,许出不许进。” 说完,便大步走了进去,慕容云海和三十六部使臣鱼贯而入。 此时,百花楼内,有不少的客人,不少衣着单薄的姑娘穿梭其中。 与蛮夷之地的女子不同,百花楼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轻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除了慕容云海,其他人看的口水直流,眼珠舍不得移开分毫。 赉卓赞道:“不愧是大夏第一青楼,比我北蛮的女子更有味。” 看着赉卓色兽魂欲的表情,慕容云海不屑一笑:“这些都只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听闻这里的花魁个个人间绝色。” 正在二人说话时,翠姑连忙迎了过来,她听说过使团的大名,没有想到这么快便相遇了,现在不得不小心招待:“各位客官,你们能来百花楼,是我百花楼的荣幸,里面请。” 翠姑的话,将赉卓和慕容云海的目光从姑娘身上拉了回来,齐齐朝翠姑看了过去。 只一眼,便让赉卓和慕容云海移不开目光。 翠姑年轻时,也是百花楼的花魁,现在虽然年纪偏大,不过风姿不减,与其他女子相比,她绝美的容貌和丰腴的身子,更能勾起男人的欲火。 看着使团众人侵略性的目光,翠姑心里一突,连忙后退两步,讪笑道:“各位大人,我百花楼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虽然是青楼,却不做皮肉生意。” 百花楼的确不做皮肉生意,如果楼内的姑娘与某某才子相好,只需帮其赎身,带回去做个妾室即可,这是百花楼定下的规矩。 翠姑阅人无数,尤其是男人,从使团众人的眼神便看的出他们的心思。 赉卓哈哈一笑:“今日百花楼我们包了。” 似乎没有听见翠姑的话,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赉卓吩咐道:“清场。” 见此,翠姑脸色一变,急切道:“这不合规矩。” 从百花楼建立到现在,从没有人敢说包了百花楼这样的话,因为来这里的不缺有钱有势的人,即使你有钱包场,也得罪不起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赉卓可不惧,朝堂之上,他连大夏皇帝和文武众臣都不放在眼里,岂会怕得罪人。 无视翠姑的阻拦,一群护卫冲了进去,在骂骂咧咧中,将百花楼的男子全部都赶了出去。 其中不乏权贵,不乏纨绔,不乏官员,遇到硬杠的,不肯离开的,上去就是拳打脚踢,然后扔死狗一般,丢出了门外。 一时间,百花楼乱作一团。 不大一会儿,一楼大厅,除了翠姑,只剩下战战兢兢的姑娘们。 慕容云海笑道:“听说你百花楼有三大花魁,国色天香,本皇子想见识见识,不知可否?” 话虽然是带着询问的语气,不过慕容云海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九皇子,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西燕除了燕皇,他何曾怕过他人? 西燕的皇位之争比大夏更加的激烈,而在他手下,握有十万兵马,他自信,将来的大燕皇帝必然是他。 现在百万雄师陈兵大夏边境,随时挥师覆灭大夏,收复燕地,这也是他身在大夏,不惧任何人的底气。 慕容皇室的子弟便被灌输了覆灭大夏,夺回祖地的思想,如果不是这次的联盟,或许要等上十年,十年的积累沉淀,方可与大夏一决雌雄。 自大燕江山被大夏覆灭后,每一代的燕皇都以夺回大燕故土为目标,慕容云海也不例外,而这次联盟让他看到了机会。 今天朝堂之上,赉卓对大夏君臣的羞辱,更是让他没有了顾忌。 对慕容云海而言,区区一个青楼并不算什么,不久的将来整个大夏或许将重回大燕的怀抱。 翠姑心里惊恐,不过还是拒绝道:“三位花魁今日不便,怕是不能………” 朵朵落红,腹痛不便,苏媚香今早才从南山返回,身心疲惫,顾清婉心有所属,不再接客,三女的情况翠姑自然清楚,倒是没有欺瞒他们。 赉卓冷笑,打断了翠姑的话道:“你拿我们当傻子呢,能伺候我们,你应该感到荣幸,别不识抬举。” 慕容云海也冷冷一笑:“你是这里的老鸨吧?还有几分姿色,既然花魁不在,那就由你伺候我们吧!” 说着,慕容云海用扇子挑起翠姑的下巴,眼神里满是戏谑之色。 “妈妈………” 此时,顾清婉,苏媚香和朵朵连忙跑了过来,扶住翠姑,目光警惕的看着使团众人。 平日里,四人情同姐妹,私下里以姐妹相称,这么多年蒙翠姑的照顾,三女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 就在清场之时,便有小姐妹将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三女,现在翠姑受了欺辱,她们哪里还忍的住,连忙现身,将翠姑护在身后。 第261章 血溅百花楼三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慕容云海见到顾清婉三女时,不由得赞叹一句。 西燕的女子和大夏的女子还是有些不同的,虽然服饰长相并无二致,或许是心理上的错觉,慕容云海发现他西燕的女子多了一股羊臊味。 居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现在远离西燕,换了一个新环境,慕容云海这才发现了不同之处。 西燕是半农耕半游牧的国家,不似北蛮和西北三十六部般,男女身上都有一股浓郁的臊味。 慕容云海虽然对赉卓客气,主要是因为他的权势和地位,从心底里他是看不起蛮夷的,至于西北三十六部,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赉卓哈哈大笑:“好,好啊,这趟大夏算是没有白来,慕容兄弟,这四个美人儿我们各一半,如何?” 此时,二人心照不宣,慕容云海将来是西燕之主,赉卓是北蛮之主,有此番情义在,将来若二人继承大统,未必不是一段佳话,而且对二人的统治大有帮助裨益。 想明白这个道理,慕容云海岂有拒绝之理,当即点头回意。 赉卓对三十六部的众人道:“剩下的女子是你们的了。” 闻言,翠姑脸色苍白,连忙把三女护在身后,语气中充满了惊恐道:“你们,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后果吗?” “后果?哈哈哈哈…………”笑罢,赉卓朝四人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我连大夏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岂会怕后果。” 说完,一双大手猛然朝翠姑抓了过去。 刺啦。 翠姑肩头的衣服被撕扯开,露出了一大片雪白。 “不,你们不能,我求你,放了我们。” 不顾她苦苦哀求,赉卓双眼赤红,心里更加的兴奋,狞笑着朝翠姑扑了过去。 西北三十六部之人见此,目光不由得变得炽热,如狼似虎般朝楼里的姑娘冲了过去。 赉卓一手抓住翠姑,另一只手抓住苏媚香朝二楼而去,他自幼习武,力气极大,任由二人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他的手掌。 赉卓拉着二女离开后,慕容云海走向惊慌失措的顾清婉和朵朵,面露笑容:“二位姑娘,我乃西燕九皇子,若伺候的本皇子满意,本皇子便带你们去西燕做我的侍妾。” “不,不。”顾清婉和朵朵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脸色煞白。 见慕容云海的脚步越来越近,顾清婉拉住朵朵的手腕,便要离开,即使知道百花楼已经被使团封锁,无处可躲,哪怕离这群畜牲远一些,也是好的。 见此,慕容云海大怒,一把抓住了顾清婉,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在她的脸颊之上。 似乎被顾清婉的动作激怒了,慕容云海表情狰狞道:“不识抬举。” 在西燕有多少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他都不屑一顾,可是在大夏,区区两个贱婢竟然敢忤逆他的心意,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对他的轻蔑。 顾清婉跌坐在地,嘴角一丝血迹溢出,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慕容云海,骂道:“畜牲,你们就是一群畜牲。” 此时,顾清婉眼里满是绝望和无助,红肿的容颜更是惹人怜惜,而朵朵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一幕彻底的勾起了慕容云海的兽欲,他对侍卫招了招手:“绑了,带到房间去,本皇子要好好的调教她们。” 被赶出百花楼的客人,对使臣敢怒不敢言,听闻百花楼中传来女子凄厉的嘶吼声,围观的众人意识到出了大事。 “快,快去报官。” …………… 吴府。 吴忧和范行舟畅饮,此时,二人微醺,或许是老范的影响,小范对北蛮,西燕以及三十六部的事情如数家珍。 特别是北蛮与西燕,其朝中的势力分布,以及局势的发展娓娓道来。 吴忧所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隐密,小范都能侃侃而谈,其见识让吴忧刮目相看。 正在二人畅谈时,吴敌回了府,在二人身旁坐下,从吴忧手里接过酒坛,猛灌了一大口。 二人察觉到吴敌心情不佳,便止住了话头。 看到吴敌脸上有伤,吴忧蹙眉问道:“使臣打的?” 这并不难猜,夏皇给吴敌安排了这样的差事,定然是在使臣处碰壁了。 吴敌放下酒坛,叹了口气:“此次议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只说了这么一句,吴敌便不再多言,这也从侧面回复了吴忧的话。 使臣到来,就是为了议和,这毋庸置疑,之所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无非就是想多要点物资罢了。 咬人的狗不叫,如果拒绝议和,西北联军直接开战便是,又何须派遣使臣来到大夏。 大夏很穷,即使如此,也比西燕和北蛮富裕的多,可是朝廷很穷,却拿不出那么多的物资,如果喂不饱他们,那么战争迟早会到来,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吴忧之所以主战,并不是因为他好战和故意挑起战端,而事实却是,大夏别无选择。 “大人,大人,出事儿了。” 正在这时,猴子直接闯了进来,不等来到吴忧近前,便大声说道。 第一次见猴子如此匆忙,虽然他平日里没个正形,在大事儿上却不含糊。 吴忧心里一沉,酒也醉了三分,他连忙起身问道:“你慢慢说,到底出了何事?” 猴子深呼吸了几口气,待气息稍稍平复,便迫不及待道:“大人,我们接到报案,使团去了百花楼,打伤了许多人,还将客人全部赶了出去。” 说到这里,见吴忧的表情变得凝重,猴子又继续说道:“使团封锁了百花楼,有人听见百花楼姑娘凄厉的惨叫声,怕不是出了事情,石捕头已经带人赶了过去,大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闻言,吴忧心里一沉,依使团的跋扈性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想到顾清婉,吴忧心里一揪,问道:“使团一共去了多少人?” 猴子回道:“报案的人说,有一百多人。” 吴忧和顾清婉的事情,猴子有所耳闻,凭他对吴忧的了解,如果顾清婉受到伤害,怕是要血流成河。 第262章 血溅百花楼四 吴家。 吴忧打开木盒拿起长剑,剑身之上照射出他冷冽的面容:“今日我便用他们的血祭剑。” 一时间,浓郁的杀意,弥漫开来。 见此,猴子打了哆嗦,刚要说话,便听吴忧吩咐道:“猴子,你去一趟东城都卫司找樊顺借兵,能借多少借多少。” “是。”猴子应了一声,急匆匆而去。 吴忧刚要离开,便被吴敌和范行舟拦住。 吴敌放缓语气道:“忧儿,你和顾姑娘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是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范行舟点了点头:“不错,吴兄,如果你杀了他们,北蛮联军必定长躯直入,到时候兵戎相见,遭殃的只会是百姓。” “纷争不断,血流成河,若我大夏胜了便罢,若败了,儿啊,你可想到后果?只怕那时,没有人能护的住我吴家。” “正是此理,吴兄三思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后果分析了一个大概,迎上他们关切和担忧的目光,吴忧强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道:“我还没有失去理智,你们放心,此事我会妥善处理。” 说完,吴忧不再停留,提着长剑大步出了吴家。 吴敌和范行舟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若使臣无事,战争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若使臣死了,百万雄兵便会立刻挥师大夏,这样的后果不是吴家能承担的。 吴忧的话虽然很理智,可吴敌和范行舟却不敢去赌,吴忧杀伐果断的性子,他们知之甚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走多久,身后便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三人回头,见浩浩荡荡的骑兵赶了上来,为首之人,正是李波和猴子二人。 “上马。” 骑兵队伍在吴忧三人身前停了下来,李波话音落下,便有三名士卒下马,将马牵到吴忧三人面前。 接过缰绳,吴忧三人也迟疑,立刻上马,马鞭扬起,狠狠的抽在马臀之上。 马儿吃痛,加速朝西城区而去。 吴忧不会骑马,不过原主会,马术还不错,稍稍适应后,便稳住了身子。 百花楼外。 石勇率众差役,手持长刀正与使臣护从对峙着。 双方人手相当,不过论武力,略有不如,蛮夷彪悍,同等战力下很难取胜。 石勇尝试了数次,都被阻拦了下来,其中还有两名兄弟受了伤,如果不是蛮夷护卫怕给自己的主子惹麻烦,恐怕受伤的人会更多。 他也有顾忌,朝廷正和使团议和,如果这个时候杀了他们的人,后果不是他一个捕头能承担的起的。 “我劝你们让开,若激怒了吴大人,你们可知道后果?”石勇咬牙切齿,刀柄握的咯咯直响。 这些护卫之中,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满面虬髯,个头稍矮,他冷哼一声道:“我呸,就凭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说着,他把脑袋往前伸了伸,继续以不屑的口吻道:“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有本事砍啊,砍啊,一群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根箭矢从他的脖颈处贯穿,鲜血从他的嘴巴溢出,他先是一脸茫然,反应过来后,似乎想看清楚是谁放的箭,可是头稍稍抬起,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般倒了下去。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心里一惊,围观的百姓连忙后退,石勇众人也退后了数步,他带来的人并没有弓箭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使团护卫? 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骑兵正朝自己这边赶来,看到为首之人时,石勇松了一口气。 人群分开,吴忧率先下马,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石勇连忙说道:“大人,使团的护卫守在这里,我们不是对手。” 吴忧冰冷的目光看向手持长刀,目光警惕的护卫,冷冷道:“记住了,以后谁若敢阻府衙拦执法,都视为暴徒,对待暴徒,杀。” 冰冷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杀意,让人心惊的同时,也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李波手里还握着长弓,刚刚那一箭正是出自他之手,对吴忧的行事风格他非常的欣赏,笑道:“吴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吴忧提着长剑,指着一众护卫道:“全部杀了。” 闻言,李波哈哈大笑,一挥手,弓弦声响起,近百支箭矢飞去,守在门外的护团护卫,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围观的百姓先是一片死寂,然后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 对普通百姓而言,吴忧的行事风格,让他们热血沸腾,其次,使团的跋扈,他们早就不爽了,现在终于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地面被鲜血染红,吴忧踏着血迹,径直朝百花楼走去,话语却传入了众人的耳中:“若有反抗者,无论是谁,杀。” 怕吴忧出事,李波连忙率众士卒跟了上去。 刚进入百花楼,里面的场景则一目了然,如果以往的百花楼是天堂,那么现在的百花楼则是一片地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十几名少女的尸体,她们衣冠不整,露在外面的肌肤满是淤青,死不瞑目的双眼中,是恐惧,是痛苦,是绝望。 一楼大厅之中,吴忧上次到来时,则是一片祥和,而现在却充满了淫靡之音。 使团众人全部扒光了衣服,凌辱着百花楼的女子,这些女子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任由这群不速之客为所欲为。 李波睚眦欲裂,双目血红:“畜牲。” 吴忧双手颤抖,却没有失去理智,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除了赉卓和慕容云海,其他的人全部杀了。” 耻辱,这是吴忧从穿越以来,最直观的感受,在外人看来,这些受害的女子身份卑微,死就死了,辱就辱了,算不上大事。 可是吴忧不同,他没有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观念,身为执法者,杀人偿命,这才是他的准则。 鲜血四溅,百余名手握长刀的士卒,在李波的带领下,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将体力不支的蛮夷斩于刀下。 察觉到危险的使臣,也顾不上穿上衣服,连忙大声叫嚣道:“我们是使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 刀光闪过,叫嚣之人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溢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第263章 血溅百花楼五 看着这群畜牲一个个死去,吴忧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在他的眼里,他们已经算不上人了。 “快逃。” 使团众人没有想到,在大夏真的有人敢向他们动手,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们慌了,也顾不上穿没穿衣服,赤条条四散而逃。 百花楼已经被封锁,在没有兵刃和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任凭他们如何反抗,下场只有死。 士卒见此,纷纷提着刀追了上去。 嘭。 吴忧正要上前,忽然侧边传来一声响,他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熟悉的女子俯在地上,嘴里溢出鲜血,地面上鲜血如小溪般,流淌了出来。 她是翠姑。 见到吴忧,翠姑的喉咙发出唔唔声,似乎想说什么,却不出一个字。 泪水溢出,从她目光中,吴忧感觉到了浓浓的恨意。 这恨意不是针对他,而是站在二楼的赉卓。 翠姑的嘴巴张合了几次,便不动了,她死了! 赉卓居高临下,俯视着吴忧,冷冷道:“吴忧,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使臣,而且背后是百万雄兵,赉卓丝毫不惧,百花楼只不过是青楼,青楼里面的女子,身份卑贱,他不信大夏会因为这些贱婢,敢和西北联军为敌。 赉卓心里充满了愤怒,看着身着片缕,已经坠楼死去的翠姑,他在心里骂了句:晦气。 当他的目光看向楼下,横七竖八,使团众人的尸体时,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大夏是孱弱的,赉卓身经百战,对此深信不疑,这次出使,如果不是蛮王的要求,他并没有和谈的意思。 所以他嚣张,他跋扈,他目空一切,大夏从夏皇到平民他都没有放在眼里,在百万雄师陈兵边境的关头,他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群青楼女子出头。 可是现在情况不对啊! 迎上吴忧冷漠,不含半点儿温度的眼神,赉卓感觉到其中隐藏的杀意。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赉卓再次说道:“吴忧,本王子是来议和的,你若敢动我,就不怕后果吗?” 吴忧没有说话,依旧平静的看着赉卓,明明赉卓居高临下,现在反而他觉得吴忧在俯视着他。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个规矩自古有之,使臣可以辱,却杀不得,这是各国之间一直遵守的规则。 可是现在,吴忧给赉卓的感觉,让他到了不安,他刚要开口,对面的房间门开了,慕容云海一脸满足的走了出来。 折扇展开,依旧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儒雅模样,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当他看到大厅之内,一具具使团的尸体后,怒火中烧,刚要开口询问,便看到正在对峙的吴忧和赉卓二人。 “赉卓兄,出了什么事情?” 赉卓回过神来,指着吴忧道:“是他,都是他杀的。” 慕容云海看向吴忧,打量了片刻,目光中带着欣赏:“倒是小瞧你了,大夏像你这种有胆量的人倒是不多见,跟我回大燕如何?将来我若为帝,所有的官职任你选。” 这是明目张胆的拉拢,之前在朝堂之上,吴忧给慕容云海的感觉是兵法大家,现在不同,吴忧任京都令,不惧使团,杀伐果断,这样的吴忧让慕容云海更多了一层了解。 吴忧冷笑:“你以为你还回的去吗?” 慕容云海皱眉:“你什么意思?” 这时,浑身是血的李波走了过来,说道:“吴大人,生擒了三十六人,该如何处置?” 说完,士卒陆续将人押到厅之中。 吴忧扫了一眼狼狈的使团众人,他们大部分则是赤裸裸的,一丝不挂。 “拖到门外,全部砍了。” “刀下留人。” 蓦然间,一声尖细的嗓音从门外响起,朱高带着一众内侍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见到大厅内的场景,朱高的脸色都变了,他颤抖着声音道:“吴,吴大人,陛下急宣赉卓王子和慕容云海皇子入宫。” 闻言,赉卓哈哈大笑:“吴忧啊吴忧,看到了吧,你能奈我何?百万雄师就是本王子的护身符,就凭你一个七品县令也想杀我?你凭什么?” 赉卓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套在身上,缓缓的走下了楼,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慕容云海也不急不徐的来到吴忧身前,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在考虑考虑,我的话在我离开前依旧有效。” 说完,二人便跟在朱高身后准备离开。 “等等。” 吴忧的话音响起,朱高停下了步伐,问道:“吴大人,何事?” 吴忧转过身,看向朱高,语气平静道:“回去告诉陛下,人我带走了,回头我会给陛下一个解释。” “这………”朱高哑然。 他只是来传旨的,并没有权利阻止吴忧。 见到这一幕,赉卓连忙说道:“吴忧,你这是在抗旨,我现在就要见夏皇,议和的事情我同意了。” 从始至终,吴忧表现的非常的平静,越是如此,赉卓心里越是不安,现在有机会离开,他可不愿意和吴忧呆在一起。 听赉卓这么说,朱高稍稍迟疑道:“吴大人,这怕不合规矩。” 哈哈哈哈………… 吴忧大笑,指着地上女子的尸体道:“朱公公,这群畜牲奸杀我大夏的子民,这是谁的规矩?本宫曾说过,凡在本官的管辖之内,若有无故杀人性命者,无论是谁,本官绝不姑息。” 闻言,朱高沉默了片刻,方才道:“那咱家这便回去复命了。” 说完,朱高便带着一众内侍离开了。 慕容云海这才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他语气冰冷道:“你真的要与我大燕为敌?” 赉卓也补充道:“还有我北蛮。” 二人话里的意思,不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而是上升到了私仇。 大势之下,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如果没有足够的价值,很有可能死在政治之中,即使是钰公主也身不由己。 如果利益足够的大,甚至可以牺牲任何人,倾两国之力来对付吴忧,将来有可能大夏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亲自杀了吴忧,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 第264章 血溅百花楼六 “拖出去,杀。” 没有理会赉卓和慕容云海,吴忧直接下达命令。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阿图部的大司命,我是使臣。”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守规矩。” ………… 宽敞的街道之上,使团大声叫嚣,他们大多都是西北三十六部的人,其中不乏各部族的大人物。 光溜溜的模样已经丢尽了脸面,难道还要丢命不成?不甘,愤怒充斥着使团的内心。 他们本与大夏没有仇怨,可是为了利益,与北蛮和西燕联盟,本以为这是一个肥差,没有想到却成了阶下囚。 即使现在是宵禁的时间,依旧没有人愿意离开,看着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辱骂声不绝于耳,使团更加的愤怒,他们第一次感觉到羞耻为何物了! “杀。” 没有任何仪式感,随着吴忧淡淡的一个杀字出口,三十多人的使团在屠刀下,尸首异处。 人头滚滚,浓郁的血腥味让人感到不适,殿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百红楼门前的地面。 脸上传来冰凉之感,吴忧抹了抹,见一滴水珠从指间滑落,他抬头看了看没有月亮的阴暗天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石勇问道:“大人,赉卓和慕容云海该如何处置?” 吴忧收回目光道:“先收监,不准任何人探监,另外,这些尸体暴尸三日,楼内女子的尸体好生安葬。” “是。”石勇应了一声,便押解着赉卓和慕容云海离开了。 吴忧刚要进入百花楼,一辆马车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不等马车停稳,一名男子跳了下来。 打量了一眼使团的尸体,来到吴忧身前时,他停下了步伐,朝吴忧看了一眼,便急忙朝百花楼内冲了进去。 看着独孤恺进入了百花楼,吴忧迟疑片刻,也跟了进去。 二楼的一处房间,房门大开。 吴忧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场景。 这里吴忧不是第一次来,上次还是因为醉酒,在顾清婉的房间过了一晚,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自己一夜。 房间内,顾清婉的背影映入眼帘,似乎是察觉到脚步声,她的语气有些紧张道:“你,你先等等。” 似乎知道吴忧会来,顾清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吴忧刚要敲门的手顿住了,他立在房间门外,静静的看着。 她似乎是在梳妆,铜镜前的她,熟练地梳着乌黑如墨的秀发。锦缎般柔软的绸缎上,繁复的钗饰熠熠生辉。红珊瑚串成的流苏,摇曳生姿。桌上一枚精巧的铜镜,映照出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庞。 “吴大人,请进。” 良久之后,悦耳的声音惊醒了愣愣出神的吴忧。 顾清婉回过头,她的容貌依旧精致,只不过她的双眼中少了之前的灵动,多出来的部分被不知名情绪占据。 见到吴忧,她笑了,笑靥如花。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来到桌案前,顾清婉倒了一杯茶,看着踏入房间的房间,微笑道:“吴大人,请喝茶。” 脚步很沉重,吴忧感觉似乎走了很久,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艰难。 顾清婉则很热情,上前捥住了吴忧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的桌案在坐下。 “吴大人,你喝茶。” 看着顾清婉期待的目光,吴忧不忍拒绝,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放缓语气道:“我愿娶你为妻,此生只爱你一人。” 吴忧目光真炽,等待着她的回答。 闻言,顾清婉的手在微微颤抖,泪水再也崩不住,渲泄而出,美丽的妆容在泪水冲刷下,流入了她的口中。 此时眼泪的味道一半是甜蜜,另外一半则是苦涩。 如果没有发生使团这件事情,也许眼泪的味道都是甜的吧! 片刻后,顾清婉抹了抹脸,嗔怒道:“都怪你,刚化好的妆都花了。” 吴忧没有接话,静静的看着她,他和顾清婉接触的并不多,算上这次,一共两次,从细节上不难看出她并不是一个细心的女子,甚至有些大大咧咧。 想到那一晚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是真的用心了。 “我是一个孤儿,不知道爹娘是谁,从我记事时便在百花楼了,我记得当时我笨手笨脚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那时候翠姑还是花魁,只有她不嫌我笨,让我做她的丫鬟。” 说到这里,顾清婉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情,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着,继续说道:“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火焰顺着床幔烧了起来,当然我吓坏了,忘记了叫人来救火,之后,你猜怎么着?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飘进了楼内,这才被人发现。 之后,火扑灭了,翠姑房间里的东西被烧了大半,什么王公子送的情诗,李公子赠的名画等等,这些东西平日里都被翠姑视作珍宝,在那场大火里全部都烧没了。 后来,翠姑知道了事情始未,不仅没有怪我,还一个劲的安慰我。 再后来,我长大了,她成为了百花楼的当家,对我也格外的照顾,她包容我的小性子,只要我不愿意接客,她也从勉强。 遇见她我是幸运的,她对我很好,我没有娘亲,她就是我的娘亲,我没有兄弟姐妹,她就是我的亲姐姐。” 顾清婉讲述着她的过往,吴忧静静的听着,心里愈发沉重,翠姑就是她的天,翠姑的死无疑是给她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痛。 迎上吴忧坚定的目光,顾清婉握住了他的手:“吴大哥,你是人人敬仰的大人物,而我只是一个妓子,论身份只配给人做妾。” “我不在乎。” “我在乎。” 泪水再次湿透了脸颊,也湿透了她的衣袖,似乎感觉到吴忧目光里的真诚,顾清婉笑了,笑的很开心。 一丝血迹从她的嘴角溢出,吴忧心里一惊,连忙起身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 话说一半,吴忧便顿住了,他看到顾清婉的手中握着一把剪刀,剪刀刺进入了她的腹部,鲜血溢出,染红了她白色的纱裙。 “吴大哥,从你上次到来之后,妾便不再接客了,妾爱慕你的才学,仰慕你,你的为人,那时妾便在想,如果能和你相守一生,该多好啊………” 第265章 血溅百花楼七 雨水滴滴答答,顺着屋檐落在青石地面之上。 连日来的闷热天气,在这场秋雨下消散,寒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土腥味弥漫开来。 顾清婉靠在吴忧的肩头,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吴忧的前襟,气息越来越微弱。 吴忧眼神里充满了惊慌,身为穿越者,他的思想很开放,对女子的名节看的并不是很重,他以为她会活下去,可是他还是低估了顾清婉对名节的重视。 吴忧慌了,他想救人,可是却被顾清婉阻止了,她轻轻握住了吴忧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吴大哥,妾不能陪伴你左右,今生,缘浅,若有来生,定与君相伴。” 死志,是一种抽象的东西,两世人生,吴忧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了,明明和顾清婉只相处过一次,可是对他心里的冲击是巨大的。 从重生到现在,哪怕是杀赵攸之和沈青岩,也远不及现在来的震动强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缘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顾清婉的告白,让吴忧心里充满了愧疚,从和顾清婉相识之后,她一连六天去了吴家,可他却在南山,不曾相见。 吴忧本想明日便与她相见,可造化弄人,再次相见便是永远。 如果知道有一个女子在等他,什么狗屁案子,他都可以不在乎。 看着吴忧通红的双眼,顾清婉笑着抬出手,伸出小拇指:“吴大哥,我们拉勾,来生不见不散。” 泪水滴落在顾清婉的额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和她的泪水交融在一起,吴忧伸出手,同样伸出了小拇指,与顾清婉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不见不散。” 话音刚落,顾清婉的手仿佛失去了力气便松开了,她死了。 吴忧静静的呆坐了良久,顾清婉一动不动的倚在他的肩头,如果只看背影,只以为是一对相恋的情侣依偎在一起,甜蜜而温馨。 而吴忧心里无比的憋闷,心情无比的压抑,他想嘶吼,把这种烦闷全部宣泄而出。 情是一个囚笼,会把心里的恶魔压制,当情感破灭,心里的恶魔就会脱离囚笼,摆脱束缚。 “北蛮,西燕,西北三十六部。”吴忧拳头紧紧的握着,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抱起顾清婉,吴忧走出了房间。 吱呀。 旁边的房门打开,吴忧扭头看去,见双眼通红独孤恺抱着一名女子也走了出来。 这女子吴忧并不陌生,正是苏媚香,她的额头处血肉模糊,她和顾清婉一样,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吴忧全部都明白了,苏媚香不堪凌辱而死,顾清婉知道自己会来,她一直都在等自己。 她之所以要梳妆,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见到她不堪的一幕,而且还有一肚子的心里话要说。 可是他来晚了。 想明白这些,吴忧心里更加的愧疚。 来到吴忧身旁,独孤恺问道:“你会替她们报仇吗?”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独孤恺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 吴忧刚准备下楼,见角落处,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瑟瑟发抖。 这女子吴忧认识,正是花魁之一的朵朵,想了想,吴忧走了过去,轻声说道:“百花楼是翠姑的心血,现在她不在了,总要有一个信任的人来打理,你………” 说到这里,吴忧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的本意是朵朵继续活下去,死容易,活着才是最艰难的。 事已至此,多余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我。” 说完,吴忧便朝大厅而去。 刚到大厅,吴敌,范行舟和李波就迎了过来。 看着三人担忧的目光,吴忧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想了想,吴忧对李波说道:“李百户,麻烦你去一趟鸿胪寺,如果有人敢闹事,直接杀了。” 使团大部分人还留守在鸿胪寺,如果他们得知了此件事情,难免不会发生不可控的情况。 仇已经结下,此时可不是手软的时候。 “是。” 李波应了一声,便带着本部人马消失在雨幕中。 东城都卫司并不是吴忧的下属,现在卷进了这件事情中,并不是好事,这份人情欠大了。 好在吴忧和吴敌都是文官,吴忧私自调动守城兵,虽然愈制,不过后果却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百花楼内,猴子和众差役将尸体入殓,吴忧把顾清婉的尸体放入棺材,来到房檐下,和独孤恺并排而坐。 滴落的雨水溅在独孤恺白色的长衫下摆,他毫不在意,拿起一旁的酒坛递给吴忧。 吴忧接过,打开封口,咚咚咚,猛灌了几大口。 雨越来越大,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地面上几十具尸体依旧在原地,血液被水雨冲刷,血腥味也淡了许多。 吴忧和独孤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只静静的喝着酒。 不远处,两道人影撑着油纸伞,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董大宝开口,打破了平静:“公主,依吴忧的性子断不会让慕容云海活着,和亲一事绝无可能了,这对我们是好事。” 闻言,钰公主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朝廷封沈青岩为驸马,沈青岩被吴忧杀了,慕容云海才提出和亲,又被吴忧抓了。 这些事情都不是她所想,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可是现在,她做不到事情,却被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给做了。 无论是不是巧合,她命运的轨迹终归没有走向最糟糕的方向。 钰公主不关心朝政,但是涉及到她的婚事,她却不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是她自己,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吴忧都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可是,后果呢? 使臣杀了容易,之后引发的连锁反应,才是最大的麻烦。 钰公主看着吴忧略显落魄的身影,目光里有感激也有同情。 她心里清楚,正如董大宝所说,赉卓和慕容云海落在吴忧手里,依他的性子断无生还的可能。 可为民请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抗不住外界的压力,将万劫不复。 第266章 血溅百花楼八 西燕,北蛮和三十六部,除了赉卓和慕容云海,使团的高层几乎被杀了个干净。 使臣是国家的代表,杀了使臣就意味着没有议和的余地。 纵观史书,杀使臣的案例不是没有,像今天大批量屠杀,绝无仅有。 次日清晨,使臣被杀一事传开,京都震动。 雨下了一夜,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宿醉的吴忧和吴敌撑着伞,朝皇宫而去。 吴敌则战战兢兢,看着面色如常的吴忧道:“儿啊,我总有一种的大事不妙的感觉,我们不会有事吧?” 自从鬼门关走一遭后,吴敌收敛了许多,行事则小心翼翼,生怕如前车之鉴,再次将吴家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事不随人愿,吴家刚喘息没多久,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祸不单行。 看着吴敌担忧的目光,吴忧想到了一个词儿,坑爹,不过想到之前也被他坑了一次,吴忧心里也就没有了愧疚的心思,拍了拍吴敌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吴敌依旧心存疑虑,还是点头,选择无条件相信。 没有理会在宫门处负责登记官员的异样目光,父子二人写上姓名后,径直进入了皇宫。 大安殿。 吴忧和吴敌刚走了进来,便察觉到无数的视线投了过来,朝会还没有开始,无形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哈哈............. 就在这时,彭有牛大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吴忧的手腕:“好小子,有种,你太符合老夫的胃口了,对我的脾气,说说,你是怎么杀的那些王八犊子?” 呃。 看着彭有牛张开的大口,吴忧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回道:“他们犯了事儿,杀人偿命,死有余辜。” 彭有牛心里很舒爽,他早就看使团不顺眼了,万万没想到,从使团到来,仅仅隔了一天时间,便被吴忧杀了一半。 对于细节,彭有牛也不在意,笑道:“杀的好,可惜当时老夫不在场,如果我在,那两个小王八犊子也别想活着。” 吴忧知道他说的是赉卓和慕容云海,不是他不想杀,只是还不到时候。 正在二人聊的火热时,吴忧看到朱明理,庄文清和大傅杨慎走了过来,只是刚走了两步,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夏皇走入朝堂,在龙椅上坐定,表情看不出喜怒,除了一对黑眼圈和以往上朝并无不同。 “陛下,吴忧大逆不道,杀了使臣,意图颠覆我大夏,罪该万死,此人留不得。” 吴忧看向说话之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家家主,中书令沈伯彦。 “臣附议,吴忧此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此等奸恶之辈,实乃乱世之奸贼,若不杀,国家罹难,百姓深受战乱之苦。” 又一人出列,大义凛然,语气铿锵,此人乃是武安侯。 “臣附议。” “臣等附议。” 随着二人带头,其余朝臣纷纷拱手赞同。 此时朝堂之上,没有表态的除了三位皇子和公主外,只有杨慎,庄文卿,朱明理和以彭有牛为首的几名武将。 夏皇把目光移向三皇子,三皇子会意,出列道:“父皇,西北联盟,百万雄师陈兵边境,此时杀了使臣,实乃不智,若起刀兵,该当如何?” 四皇子紧接着说道:“儿臣附议,我朝没有杀使臣的先例,倒是燕朝时有过一次。” 杀人诛心,当年燕朝败落,天下诸雄并起,大夏曾派遣使臣与燕商议北蛮入侵一事,当时的北蛮还不成气候,只是一个比较庞大的部落,趁中原内乱,意图取中原而代之。 为了大局着想,当时最大的势力大夏,欲联合兵强马壮的大燕,联手抗敌,先将蛮夷驱逐出境,可万万没想到,使臣到了京都后,大燕便以反贼之名,直接凌迟处死。 事情没过多久,大燕便亡了。 四皇子之所以提及这件事情,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提醒夏皇,不要步入燕朝的后尘。 见自己的三哥,四哥已经表了态,五皇子也不甘落后道:“父皇,索幸赉卓和慕容云海没事,不如将吴忧交于他们处置,来平息他们的怒火。” 三位皇子已经表明了态度,夏皇看向钰公主,问道:“钰儿,你怎么看?” 钰公主看了吴忧一眼,这才说道:“父皇,儿臣依然主战。” 如果夏皇认可了三位皇子的话,那么吴忧可就危险了,不管是为了保护吴忧,还是为了她的命运,她都不会赞同。 钰公主的话说完,彭有牛便接着说道:“陛下,现在使臣已经杀了,干脆全部杀完,大不了干一仗,怕他作甚?” 话说的简单,可是打仗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岂能说打就打,依现在国库的现状,根本支撑不起长期的作战。 昨晚,夏皇收到了边关传来的八百里加急,蛮王亲自率兵三十万,驻兵边境,而且西燕和三十六部皆派遣兵马与之合兵一处,兵锋直指玉门关。 除此之外,独孤燕也传来战报,请求出兵支援。 一夜未眠的夏皇揉了揉眉头,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若议和对大夏的损失是巨大的,直接动摇了大夏的根基,若战,敌方有百万雄兵,一旦战败,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这是一道选择题,一道无解的选择题。 沉吟良久,夏皇看向吴忧,问道:“吴都令,如果你是朕会如何做?” “战。”吴忧没有任何犹豫回道,夏皇的难处他自然看的出来,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陛下,三百年亡国论并不是虚言,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长久,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竖子。”吴忧的话音刚落,沈伯彦便大声斥责,然后对夏皇说道:“陛下,此子妖言惑众,祸乱天下,断断留不得。” 吴忧早就看沈伯彦不爽了,白了他一眼,问道:“请问沈大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伯彦冷哼一声,直接答道:“君臣贤明,百姓安居,如此才能让我大夏长治久安,永垂不朽,而不是像你这奸佞,意图颠覆我大夏百年基业。” 第267章 血溅百花楼九 没有理会沈伯彦的嘲讽,吴忧对夏皇说道:“陛下,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脊梁,如果我大夏怕了,屈服了,那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一旦脊梁弯了,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沈伯彦则反驳道:“陛下,切勿听信此贼佞言,若我们议和虽然有些损失,后果尚可负担,若听信吴忧贼子的话,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战争的局势,明显是败多胜少,以往单单和北蛮交战,胜率尚不足五成,现在要面对西北联军,夏皇和朝臣有顾虑也是常理。 事已至此,夏皇也没有了主意,事关大夏的存亡,朝臣一边主战,一边主和,不论怎样选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揉了揉太阳穴,夏皇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休要再言,此事日后再议,退朝。” 说完,夏皇不再理会众人,率先起身,朝后殿而去。 夏皇走后,沈伯彦瞥一眼吴忧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杀了使团那么多人,吴忧断然不会议和,如果真的议和,为了平息赉卓和慕容云海的怒火,他将必死。 事关性命,吴忧没的选。 府衙牢房。 “放我出去,我是北蛮王子,你们难道不怕死吗?敢囚禁我,等我回去一定率百万雄师灭了大夏,放我出去………” 朱篱瞥了一眼对面牢房的赉卓,从昨晚被关了进来,一直都没有消停过。 放下手里的书籍,朱篱叹了口气:“别叫了,没用的。” 与对面赉卓和慕容云海的牢房不同,有了吴忧的吩咐,朱篱所在的牢房不仅干净,而且还有一张桌案,桌案上不仅有书籍还有笔墨纸砚。 败者为寇,南山案朱篱自知必死,虽身处牢狱,却坦然自若。 原本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维持到他问斩的一天,没有想到,还不到一天,平静的生活便被赉卓和慕容云海打破了。 百花楼发生的事情朱篱已经听冯七刀说过,他刚开始还感觉愤怒,不过想想就没有必要了,因为没必要和死人动怒。 相比赉卓,慕容云海反而平静许多,牢房里有很多的犯人,唯独朱篱最为特殊。 从环境,衣着,气质,都有着明显的不同。 慕容云海早就注意到了朱篱,想了想,问道:“你是何人?” 朱篱起身,拱手道:“在下朱篱,见到九皇子。” 先不说二人狱友的身份,单单慕容云海是西燕皇族,起码的礼数不能少。 闻言,慕容云海回了一礼:“原来是朱公子,朱公子的才名我在西燕也是如雷贯耳,想不到我们竟在此相遇,实在是让人唏嘘,不知道朱公子犯了何事?为何也被关在此地?” 朱篱也不隐瞒,说道:“杀人。” 赉卓和慕容云海愣了愣,脸上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 不是他们不相信,因为朱篱书生气十足,单单身上的儒雅气质,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会杀人。 看到二人的表情,朱篱则摇了摇头:“的确如此,二位,我的时日无多,只想安安静静的看几天书,还请禁声。” 说完,朱篱拿起刚放下的书籍,继续翻阅。 “你看的是孙子兵法?你也对兵法感兴趣?”慕容云海早就看到了书籍的封面,而且他对孙子兵法并不陌生。 他本想和朱篱多交谈几句,只是朱篱并不想过多理会。 略略沉吟,慕容云海继续说道:“朱公子,你是大才,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只要你同意效忠于我,我就有办法救你出去,如何?” 这就是赤裸裸的拉拢了。 朱篱的目光从书籍上移开,看向慕容云海和赉卓,摇了摇头,问道:“二位,你们莫不是以为可以活着出去吧?” “当然,我们是使臣,只要大夏同意议和,我们自然会出去,到时候救你也只是顺带手的事情。”慕容云海自信满满道。 哈哈哈哈………… 朱篱笑了,良久方止。 见此,赉卓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们太乐观了。”朱篱合上书籍,玩味的看着赉卓和慕容云海二人,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二人真可怜,大难临头,尚不自知,微微一笑,他继续说道:“你们跟本不了解吴忧,如果你们进城前,先打听打听他的事迹,就不会去百花楼作死了。” “你什么意思?”赉卓皱眉,语气略显凝重。 朱篱起身,不紧不慢道:“西王世子赵攸之被吴忧杀了,江南沈家嫡长子沈青岩也被他杀了,二位虽然是使臣,也是皇族身份,不过依我看,吴忧杀你们,不会手软,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慕容云海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面色也凝重了几分。 沈家乃世家大族,西王权势滔天,慕容云海自然清楚,这两个庞然大物,吴忧尚且不惧,岂会怕了千里之外的北蛮和西燕? “如果我没有猜错,吴忧一定会想方设法说服陛下,出兵北上,你们自己想想,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你们的下场会如何?” 听朱篱这么说,赉卓自是不服气,反驳道:“我们联盟军有百万雄师,轻轻松松就能灭了你大夏,夏皇哪里来的自信,敢与我们一战?” 慕容云海也点了点头:“不错,以往大夏与北蛮交战,败多胜少,更何况这次我们兵强马壮,除了议和,你们别无选择。” 二人反驳之词言之凿凿,朱篱清楚这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如果不能打破他们的幻想,很难让他们认清楚现实。 “你们虽然是有百万雄师,不过并不齐心,无非是聚在一起的散沙,看似庞大,实则不然,连我都看的出来,凭吴忧能写出孙子兵法这等旷世兵书,岂能不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话说到这里,朱篱皱了皱眉,似乎在想些什么,小声说道:“兵者诡道也,他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赉卓冷笑:“你未免也太高看吴忧了。” 慕容云海也赞同道:“不错,凭他区区吴忧,有什么本事破我百万雄师?” “不。”朱篱缓缓的摇头,语气郑重道:“吴忧此人我琢磨了很久,他行事不拘一格,看似杀伐果断,不计后果,可是每次都安然无恙,黄滔如此,赵攸之如此,沈青岩亦如此,此人就像团迷雾,看不透。” 第268章 惊天筹码一 府衙牢房。 见朱篱说的煞有其事,赉卓和慕容云海自然不会相信。 慕容云海冷哼一声:“朱公子,这只是你的猜测,当不得真,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什么昨晚吴忧不连我们一起杀了,依我看,他也是支持议和的,只不过想通过这种虚张声势的做法,逼我们降低议和的条件罢了。” 赉卓愰然:“对,对,不错,昨晚吴忧的父亲还找我们商谈议和一事,我们没有答应,而且我还扇了他一个耳光。” 听慕容云海和赉卓这么一说,朱篱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再次摇头:“你们根本不了解吴忧,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们,不过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 朱篱见说服不了二人,他不再多言,京都的形势似乎从吴忧任京都令之后,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权势滔天也罢,家世显赫也罢,只要犯了事,吴忧绝不会姑息。 也许赉卓和慕容云海只是给他们自己心理上的安慰,一旦他们找到了说服他们自己的理由,他们就会一根筋的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考虑。 如果没有吴忧或许他们的想法没有错,可惜他们错误的预估了形势。 多说无益,朱篱静待事情的发展轨迹。 皇宫。 刚走出大安殿,吴忧便被一名内侍叫住:“吴大人,陛下有请。” 跟随内侍一起,二人朝御书房而去,吴忧发现不仅只有他,还有杨慎,朱明理和彭有牛等人。 几人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陛下之所以留下他们,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因为朝堂之上,只有他们没有同意议和。 “几位大人,陛下已经吩咐不用通报,你们直接进去便是。”内侍把几人带到御书房前,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 杨慎带头,几人陆续走了进去。 “陛下万福。” “众卿免礼,坐,你们说说吧,如果交战,胜算几何?”御案前,夏皇紧皱着眉头,面容略显疲惫。 礼毕,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吴忧看到钰公主和庄文清也在,表情都十分的凝重。 杨慎率先说道:“陛下,不论是打还是和,依目前形势对我大夏都非常的不利,唉,若战,胜率怕是不足一成。” 杨慎并不是主和派,也不是主战派,他只是从客观的立场权衡利弊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如果非得二选一,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他之所想,正是夏皇所虑,可是,既不赞同议和,也不赞同战争,事情总不能这样拖下去吧! 见众人眉头紧锁,吴忧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起身问道:“陛下,西北局势如何?” 夏皇看了一眼庄文清,庄文清起身说道:“蛮王亲率北蛮三十万大军,又召集西燕和三十六部兵马,目前约有六十万之众,陈兵燕云之地,只怕不日便会发起战争。” 吴忧蹙眉,思索片刻道:“蛮王亲自领兵?那燕皇呢?” 愕。 众人没有想到,吴忧没有被六十万兵马吓到,反而问起了燕皇的动向。 庄文清怔了怔,还是回道:“燕皇老迈,不宜远行,不过派了慕容云城和和慕容云瑞二位皇子,各领兵十万,与蛮王合兵一处。” 北蛮兵强马壮,大多都是骑兵,并不擅长攻城,而西燕不同,与大夏同属一脉,大夏的守城套路可谓是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分散攻夏,除了震慑之外,其次就是担心西燕和三十六部只出兵不出力。 特别是三十六部,一旦遇到难啃的城池,如果损失惨重,就会毫不犹豫的退兵。 三十六部不像北蛮和西燕,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他们只是部落,就算是最大的部落阿图部,也不过十万人,如果损失惨重,也有可能被其他的部落吞并。 正是考虑到一点,蛮王不得不亲自出征,能压的住西燕和三十六部之人,只有他。 想明白这样,吴忧松了一口气:“陛下,当战,陛下不妨想想,如果此战胜了会如何?” 西北联盟,号称百万雄师,若胜,夏皇文滔武略,更胜太祖,名望和地位将无人能及,这是一块很大的饼。 夏皇岂能不知道吴忧在给他画饼,他皱眉道:“你有破敌之法?” 吴忧点了点头:“的确有些想法。” 听吴忧这么说,众人不禁看向吴忧,彭有牛哈哈大笑:“吴小子,别藏着掖着,有什么办法尽管道来。” 从孙子兵法问世以来,即使吴忧说过不懂兵事,并没有人相信,如果不通兵事,怎么会写出孙子兵法这等旷世之作?也只有他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这是吴忧第一次参与兵事,还是这种大规模的举国之战。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吴忧说道:“西北联盟,看似强大,其实不然,说白了这场战争只是北蛮一手撑起来的罢了,蛮王在联盟便在,若蛮王不在,联盟必破。” 杨慎愕然:“这话不错,可是让蛮王退兵谈何容易?” 吴忧笑道:“这并不是难事,若战争起,只需派遣一队兵马,从栖霞关借道达达,绕开北蛮边境,直取安庆府,蛮王必退。” 这是偷家战术,蛮王的家被攻击,他岂有心思继续作战? 北蛮虽然是游牧民族,不过在极北之地有一座城池,取名安庆府。 据说安庆府乃是一座石头垒砌而成,占地面积比京都还要大,只不过论繁华程度却远远不及。 三十万兵马并不是小数目,抽掉如此之多的兵马去攻打燕云之地,国内必然空虚,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翻盘的机会。 此法一出,众人的表情各有不同,以杨慎为首的文官,朱明理和庄文清等人,面容惊诧。 而钰公主和彭有牛为首的武将团队,则是眼神明亮。 朱明理连忙起身道:“不可,此法太过凶险,深入北蛮腹地,岂不是白白葬送了将士性命。” 话音刚落,钰公主连忙起身:“父皇,儿臣愿往。” 不等夏皇说话,彭有牛则大笑道:“此法可行,陛下,栖霞关一直由臣驻守,理当臣去。” 第269章 惊天筹码二 北蛮凶残,这是前朝到现在的大夏,给所有君臣留下的印象。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太祖灭燕后,与北蛮交战数次,而且都是大规模的战争,结果败多胜少,即使胜了也是惨胜。 有太祖的先例在前,大夏百余年内,对北蛮采取的政策都是以防御为主,主动出击的例子极少,而且都是小规模的战争。 现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扬名立万,直取安庆府的不世之功。 成不成功先不说,单单这份胆气和魄力便配的上当世名将的风采。 彭有牛也称的上当世名将,只不过这其中掺杂了多少的水分,还有待商榷。 “陛下,老臣愿往,臣只要一万兵马,便可取胜。” “陛下,臣只要八千人马,定能攻下安庆府。” “臣只要五千兵马,臣愿立军令状,若不胜,臣提头来见。” “臣只要三千兵马,现在便可立军立状。” “臣只需一千兵马。” “愕,臣只要五……” ………… 夏皇原本心里还在犹豫,吴忧的计划太过冒险,只要不等询问,另外反对议和的二位将领也纷纷请战,顿时便争的面红耳赤。 不仅夏皇,连一旁的杨慎,庄文清和朱明理都愣住了。 愕。 这两位老将分别是杨之焕和蒙泰,吴忧倒也有所耳闻,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猛人,不过论名声,比彭有牛略有不如。 “肃静。”怔了怔之后,夏皇打断了二人的争吵,看向钰公主问道:“钰儿,此法可行?” 钰公主点了点头:“确实可行,从太祖到现在,百余年的时间,我大夏都是处于防御状态,久而久之,这给了蛮王一个心里暗示,就是北蛮才是天下第一,疏不知,这种自大也将成为最大的破绽。” 彭有牛大笑道:“不错,正是此理,兵者诡道也,蛮王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这是不世之功,你们谁都不要给我抢,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杨之焕怒道:“彭老贼,你好不要脸,凭什么这功劳归你?” 彭有牛大笑道:“就凭栖霞关乃是我的驻地?怎么?杨老贼,你不服?” 单论武力,杨之焕略有不如,看着彭有牛戏谑的表情,他岂能不知彭有牛想做什么:“陛下,臣不服,还请陛下作主。” 蒙泰也不甘示弱道:“陛下,臣也不服,若论带兵打仗,臣不比彭老贼差,现在见到好处,彭老贼就往上仆,岂有此理?” 蒙泰任都卫司统领,曾是独孤博的副将,功勋显着,独孤博战死之后,他便调到了京都,参赞军务。 四城都卫司都归他管辖,东城都卫司千户樊顺和百户李波,都是他的下属,如此算来,吴忧还能勉强和他牵扯上关系。 毕竟总是从他手底下调兵,间接的人情吴忧记在了心里。 以钰公主为首的武将团体达成了共识,夏皇看向了杨慎三人。 庄文清起身说道:“陛下,臣无异议,只不过,若联盟军破,吴大人杀了他们的使臣,这个仇怕是结下了。” 在以往,西燕养精蓄锐,西北各部族争斗不断,只有北蛮不停的攻打大夏边境。 现在三十六部使臣的高层都被吴忧杀了,难免以后他们不会报复。 朱明理反驳道:“现在是解决西北联盟的问题,臣以为庄大人所虑的事情不妨以后再议。” 夏皇点了点头,看向吴忧,赞道:“吴爱卿真乃国士也。” 所谓的谋划只不过是合理分析形势,给出相应的对策以安人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天要亡大夏,即使吴忧有诸葛才终归是徒劳。 “彭有牛听令,你即刻前往栖霞关,若联盟军犯我燕云之地,你使绕道达达,直取安庆府。” “是,臣领命。” 夏皇之所以让彭有牛出兵安庆府,有两层考虑,其一彭有牛常年驻守栖霞关,熟悉地形;其二,达达木与吴忧交好,与彭有牛也有交集,终归是熟人,有达达木的帮助,借道相对比较容易。 似乎担心彭有牛性子鲁莽,杨慎补充道:“彭将军此去,主要以牵制为主,切不可恋战。” “懂,懂,若蛮王退兵,我也即刻退兵。”说完,彭有牛怕夏皇反悔,笑道:“陛下,臣这就去准备,即刻北上。” 夏皇点了点头,问道:“吴爱卿,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对方的兵事,吴忧只是臆测,说白了就是纸上谈兵,论熟悉程度远不如彭有牛。 略略沉吟,吴忧说道:“倒是没有要交待的,不过,臣之前在朝堂之上提出的国之脊梁,彭将军不妨听上一听。” 之前,朝堂之上,吴忧的话并没有说完,夏皇便宣布了退朝,现在彭有牛即将离开,他的这番话,或许可提升士气。 不仅彭有牛和夏皇,其他人也全部看向了吴忧。 吴忧不再卖关子,说道:“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好,好,这话硬气,我去也。” 在夏皇和众人还沉浸在吴忧的话语中时,彭有牛大笑着离开了御书房。 仔细琢磨吴忧的话,夏皇的眼神越来越明亮,良久之后,方才问道:“这是你外敌的态度?” 吴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陛下,对待外敌绝不可软弱,如果每个朝廷都会衰亡,臣希望我大夏是最有骨气的王朝,臣提议将此言立为国策,从陛下开始,后世君臣当效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夏皇心里清楚,真若实施,自他开始,即使后世之君昏庸,有此国策,也不会让人诟病。 钰公主惊愕的看着吴忧,以和亲来换取和平,这是每个朝代都做过的事情,前朝时,大燕一共给北蛮送去了二十多位公主,可和亲的公主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原本慕容云海提议和亲,她本就是反对的,只是大势面前,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吴忧不仅将使臣杀了近半,还抓了慕容云海,现在提出破敌之策,又向陛下进言,这是彻底堵死议和的策略。 第270章 惊天筹码三 说服夏皇出兵抗敌,吴忧已经达到了目的,至于他的进言,夏皇采用与否,他并不在意。 身为皇帝,考虑的问题比较多,如果现在放出,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言论,的确很能鼓舞人心。 可是,万一彭有牛出兵失败了呢? 到时候西北联盟,大肆攻伐大夏,想硬也硬不起来,为了不打脸,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夏皇留下杨慎几位文官商议此事,吴忧倒不是很感兴趣,离开了御书房。 钰公主追上吴忧,二人并排而行。 “谢谢你。” 道谢的话没头没脑,吴忧并不是很明白,他疑惑的看着钰公主。 钰公主叹了口气:“和亲的公主下场都很凄惨,如果议和,我必然会被送到西燕和亲。” 这只能算是歪打正着,吴忧并不居功,摇头笑道:“议和是拿女子的一生换取和平,我辈男儿岂能躲在女子身后苟活,至少我不会。” 这话是以平常的口吻说出,却充满了力量。 钰公主怔住了,别人只当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吴忧却以平常的女子对待,在公主的记忆里,能义无反顾保护她的除了夏皇,只有眼前的这位男子。 被人维护的感觉很奇妙,钰公主目光复杂的看着吴忧的背影。 “怎么了?” 见钰公主停下了步伐,吴忧回头询问。 再次来到吴忧身前,钰公主看着吴忧明亮的双眸,认真道:“你的军事才能有目共睹,你愿不愿意来我帐下任职?” 愕。 吴忧一呆,他没有想到钰公主会主动招揽,摇了摇头,果断拒绝道:“你就是这样谢我的?我好意帮你,你竟然让我和北蛮厮杀,这是恩将仇报。” 钰公主抚额:“没让你上阵杀敌,你只在后方做个参军,参赞军事即可,本宫也不逼你,你考虑考虑,真是一个呆子。” 说完,钰公主给了吴忧一个背影,微笑着离开了。 原来是个参谋,想明白的吴忧长长的松了口气。 钰公主最后一句话,吴忧感觉很熟悉,貌似赵轻柔也这样吐槽过。 想到赵轻柔,吴忧思绪复杂,现在事情太多了,他抽不开身处理情感上的问题,只能先缓缓。 顾清婉的死,给他的心里触动太大了,明知道情感上的事情拖不得,拖的越久变数就越多,可是现在吴忧别无选择。 赵府。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南山离别时,吴忧赠了赵轻柔一首诗,正是这首雀桥仙。 阁楼的窗户前,赵轻柔捧着这首词,嘴角含笑,目光迷离,她明白吴忧要对她说的话了,词的最后一句便是答案。 等,二人在一起的阻力太大了,只能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赵轻柔这样的表情小葵并不陌生,从认识吴忧以后,自家的小姐莫名其妙的就变成这样了。 “夫人。”察觉到曹夫人到来,小葵连忙欠身行礼。 得到提醒的赵轻柔连忙收起诗词,看向曹夫人。 昨天从南山回来,赵轻柔便一直呆在房间,曹夫人担心会闷出病来,前来开导。 “柔儿,娘知道你对吴忧有意,论才智为人,他都是人上人,可是你们不合适。” 听曹夫人前面的话,赵轻柔心里很是认可,但是最后的一句话,让她脸色苍白,她很了解自己娘亲的性格,一旦否认了一个人,再得到她的认可就难了。 “为什么?之前你不是欣赏他吗?” 曹夫人叹了口气:“别怪娘狠心,娘知道你心有不甘,不过这是事实,回头想想,你爹是对的。” 见赵轻柔要反驳,曹夫人连忙打断道:“你先听娘把话说完,吴忧是一个好孩子,也是一个好官,可是我们小门小户的,只求一个安稳,单单这最基本的条件,他给不了你。” 闻言,赵轻柔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摇了摇头:“不,娘,我不在乎。” 轻轻抹去赵轻柔脸颊上的泪水,曹夫人放缓语气:“柔儿,吴忧什么都好,可是他杀心太重了,不瞒你说,他做的事情娘都心惊胆战。” 赵轻柔惊愕,问道:“他把朱篱杀了?” 微微摇了摇头,曹夫人说道:不是朱篱,是使臣,一百多人,昨晚在百花楼,全部被他杀了,娘今天去看了,现在尸体还百花楼门口摆着呢。” 赵轻柔没有想到,才和吴忧分开一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蹙眉想了想道:“吴大哥不是嗜杀之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他。” “不错。”于是,曹夫人把在百花楼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事情是听说的,有夸大的成份,似乎为了把蛮夷塑造成恶魔,而且还有吃人的言论,不过事情的起因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听的赵轻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待曹夫人说完之后,她才长吁了一口气:“娘,那些蛮夷根本就不是人,吴大哥杀的好。” 百花楼的事情,赵轻柔当成了小说话本来听,而主角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吴忧,一边是对恶魔残害百花楼女子的愤慨,一边是惩奸除恶的英雄,她丝毫不掩饰对吴忧的崇拜。 愕………… 曹夫人没有想到,她说了这么多,反而起到了反效果,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柔儿,娘觉到上官公子也不错,有才华,人也风趣,对你也是一片痴情,他才是你的良配。” 对于曹夫人的话,赵轻柔并没有反驳,而是很认真的说道:“上官大哥是不错,正如娘所说,他有才华,有家世,为人风趣,见识广博,不过我喜欢吴大哥。” 听到赵轻柔前面的话,曹夫人松了口气,可是最后一句,让她怔住了,这个转折无疑是让她前来的目的化为了泡影。 轻轻抚额,曹夫人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出了来意:“柔儿,上官白是娘选中的女婿,总之你和吴忧不可能。” 说完,曹夫人也顾不上赵轻柔是什么感受,起身离开了阁楼。 第271章 惊天筹码四 大夏,元丰二十二年,十月十八,夏皇任杨之焕为帅,出兵燕云,在北城外誓师出征。 仅隔了一天,大军开拨北上,吴忧不清楚夏皇是如何说服百官的,彭有牛的奇兵是绝密,也是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 没有像杨之焕一般大张旗鼓,在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和吴忧告别,而是悄悄的离开了京都。 夏皇须要一场胜仗,大夏须要一场胜仗,若胜,则可打破北蛮不可战胜的神话。 国与国之间相处的底气是兵强马壮,在没有热武器的朝代,这是不争的事实,若西北联盟兵败,对大夏君民而言,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这场战争是一场赌局,吴忧是制造这场赌局的幕后推手。 的确是幕后,提出赌局之后,第二天的誓师出征,他并没有参与。 雾雨蒙蒙。 平日里,吴家门前的繁华景象,此时略显萧条。 吴忧带着哑巴刚出门,便看到打着油纸伞缓步走来的独孤恺。 在独孤恺身后,跟随着一群狗腿子,从吴忧和他第一次相遇便是这样的阵容。 和以往不同的是,此时的独孤恺面容憔悴,没有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 看到哑巴手里提着的香烛纸钱之物,独孤恺沙哑着声音道:“一起去吧。” 吴忧点了点头,撑着伞走进了雨幕之中。 苏媚香的死对独孤恺的打击很大,吴忧能清晰的感觉到。 没有往日里的针锋相对,吴忧知道,他来找自己,必然有事。 马山儿一行和哑巴落在后面,给吴忧和独孤恺谈话的空间。 “把人交给我,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少了平日里的浮躁,独孤恺的语气很是平静,而平静背后隐藏着的是无尽的恨意。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摇了摇头道:“他们有大用,暂时还不能死。” 闻言,独孤恺不再平静,把一把拽住了吴忧的前襟,双眼血红:“顾清婉死了,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油纸伞掉落在地,雨水浸湿了独孤恺的发丝,凝成水珠,滴落在地。 哑巴见到这一幕,刚上前两步,却被吴忧摆手制止了,他目光平静的看着独孤恺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了他们,但是杀了他们只是为了泄愤吗?不,这样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在无尽的绝望和恐惧中慢慢死去。” 听吴忧这么说,独孤恺松开了手,长呼了一口气:“我等着。” 独孤恺此时的心情,吴忧能理解,赉卓和慕容云海犯下的事情,让他心里充满了仇恨。 平静的片刻,二人继续并肩而行。 沉默,一路之上,二人没有在交谈,直至出了西城门。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独孤恺放缓语气,用温柔至极的声音道:“在南山时,她答应过我,这次回来便不再接客,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开心吗?我送她回到百花楼之后,便回去说服了我娘,我满心欢喜,心里还在期待着娶她回家,可谁曾想…………” 说到这里,独孤恺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片刻后方才松开,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家世原因,她必是我的正妻,不过是妾又如何,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只娶她一人。” 或许是同病相怜,独孤恺没有任何的防备,将心里的苦涩娓娓道来。 吴忧静静的听着,他和独孤恺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而独孤恺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是他第一次交心,也让吴忧重新认识了眼前之人。 感觉到他心里的恨意,吴忧清楚,赉卓和慕容云海作下的恶,哪怕他不追究,独孤恺也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京都。 雨依旧下着。 绕过官道,长袍下摆在泥泞的道路上,沾满了泥水,独孤恺和吴忧二人丝毫不觉。 或许是心里爱与恨交织,这种烦闷让独孤恺不吐不快:“吴忧,我们之间没有仇恨,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没有等吴忧回应,他继续说道:“我要亲眼看着赉卓和慕容云海死。” 吴忧没有拒绝,点头同意。 情之一字,能让人疯狂,用情越深,到头来心里的恨意便会十倍百倍的改变一个人。 仿佛一夜之间,独孤恺变了。 顾清婉和苏媚香的坟墓在西城以南,依山傍水,或许是照顾吴忧的感受,猴子特意选了一个风水绝佳之地。 纸钱飞舞,很快便被雨水浸湿,香烛立在坟头,很快便被雨水浇灭。 今日并不是一个合适祭拜的日子,可是吴忧和独孤恺还是来了,二人待在顾清婉和苏媚香的坟头好一阵,说了很多的话,这才离去。 祭拜完后,吴忧并没有回府,而是邀请独孤恺去了府衙。 担心独孤恺见到赉卓和慕容云海控制不住情绪,他再三强调道:“你只要看着就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切勿鲁莽坏了我的大事。” “嗯。” 见独孤恺点头同意,吴忧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二人一道,径直朝牢房而去。 府衙的牢房很热闹,里面关押的不只有赉卓和慕容云海,而且还有京都各个势力的人员。 冯七刀很忙,吴忧到来时,他正光着膀子在对一名犯人使用烙刑。 见到吴忧,冯七刀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披上一件外衣,笑道:“大人,你怎么来了?有事你吩咐一声就成。” 吴忧点了点头:“我要见朱篱。” “大人,请跟卑职来。” 于是,吴忧和独孤恺跟随冯七刀,朝最里面的牢房而去。 最先见到吴忧的不是朱篱,而是关在他对面的赉卓,身为高高在上的王子,在北蛮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哪里吃过牢狱之苦。 见到吴忧,他顿时就激动了:“吴忧,快放我出去,我是使臣,是北蛮的王子,是未来的蛮王,你私自囚禁我,你可知道后果?” 吴忧离独孤恺很近,他能清晰察觉到独孤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拍了拍他紧握着的拳头,示意他冷静,这才开口对冯七刀说道:“他再嚷嚷,打断他一条腿。” 第272章 惊天筹码五 大夏是孱弱的,赉卓从小耳濡目染,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观念,不仅如此,在北蛮,论武勇在众王子中,他排在首位,而且多次领兵作战。 从他以往的战绩来看,更能证实大夏的弱小,这次出使有百万雄师做后盾,他料定大夏只有议和一条路可走。 自信满满的他,自荐出使大夏,在朝堂之上,他丝毫不把大夏君臣放在眼里,后果正如他所料,安然无恙,这就是底气。 百花楼一事,除了他和慕容云海,其余人都被杀了,事情似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不过,仔细琢磨,这其中好像大有深义。 西北联盟,最强大的是北蛮,其次是西燕,至于三十六部,本就弱小,而且还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 三十六部的人死就死了,他并不在意,为什么偏偏留下他和慕容云海二人,这看似不合理,不过仔细想想,结果并不难揣测。 无非是自己开的条件太苛刻,大夏舍不得物资,这才杀了无关紧要的人来震慑自己,从而达到降低条件的目的。 不仅赉卓,慕容云海也是同样的想法,至于大夏会开战,他们想都没想过。 赉卓和慕容云海也商量过此事,还达成了共识,所以在听到朱篱不同的想法时,他们并不赞同。 见吴忧来到了牢房,赉卓下意识的认为,他是来谈条件的,在他心里早就把商谈的场景和条件,预算了十数遍。 可是真见到吴忧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直接开怼,既然有求于自己,那还怕他作甚,这样想着,赉卓对吴忧的态度更加的恶劣和憎恨。 “吴忧,我是使臣,如果你大夏还想议和,我劝你现在就放我出去。” “聒噪。”吴忧不满的冷哼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冯七刀。 冯七刀会意,一挥手,几名差役立刻赶来,也不说话,掏出钥匙将牢房门打开。 见到这一幕的赉卓哈哈大笑,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吴忧啊吴忧,你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为了降低议和的条件罢了,哼,议和的条件不是不能商谈,你先给我跪下道歉,否则没的谈。” 从始至终,赉卓和慕容云海都不认为,吴忧是给百花楼的女子讨公道,这才囚禁他们。 区区娼妓,地位低贱,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大动干戈,之所以抓他们,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旁边的朱篱却不这么想,吴忧和顾清婉的事情他有目共睹,只不过他跟赉卓和慕容云海并没有交情,更不屑去告知这两个蠢货。 他之所以断定赉卓和慕容云海死定了,这是主要的原因,现在吴忧和独孤恺一起出现,他知道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四名差役进入了牢房,二话不说,将戴着枷锁镣铐赉卓按在地上,拳脚相交。 “不,你们要做什么?我是使臣,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们,吴忧,我要把你大卸八块,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啊…………” 情况似乎没有按照赉卓的预想发展,这些差役是真的下狠手,拳拳到肉,不一会儿,赉卓便没有了嘶吼的力气。 慕容云海一脸的茫然,看着鼻青脸肿,哀嚎不已的赉卓,他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吴忧既然敢对赉卓动手,就敢对自己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看看情况也不迟。 “人别弄死了,小小的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冯七刀叫停了差役,考虑到赉卓的身份,他也只是皮外伤。 四名差役停手后,冯七刀笑道:“赉卓王子,大人嫌你聒噪,你可以不在意,不过你若再多话,我保证不打死你。” 赉卓恨啊,这份屈辱化作无尽的憋屈和仇恨埋在心里,如果在北蛮,吴忧这样的他一只手能打一群。 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即使再如何憋屈,现在只能吞进肚子里。 吴忧瞥见赉卓眼里的恨意,他丝毫不在意,示意冯七刀打开朱篱所在的牢房后,他和独孤恺走了进去。 朱篱略显诧异:“你是来找我的?” 冯七刀取来了坐垫,又亲自上了茶水后,便伺候在牢房外。 三人席地而坐,吴忧先给朱篱倒了一杯茶,这才说道:“自然。” 独孤恺略略皱眉,他本以为吴忧叫他前来,是看他如何让赉卓和慕容云海生不如死的,没有想到,竟然是见朱篱,他心里虽然不解,却没有询问。 朱篱抿了一口茶,笑道:“我以为他们的事情比我要重要,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朱篱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道:“你说服了陛下出兵西北?是了,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对他们两个蠢货视而不见。” 吴忧没有隐瞒,点了点头:“不错,今日一早,陛下命杨之焕出兵北上。” 二人的谈话并没有背着赉卓和慕容云海,闻言,赉卓二人心里都是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夏真的敢出兵,而且和朱篱猜测的丝毫不差。 “夏皇疯了不成,我们有百万雄师,你们拿什么赢?” 慕容云海再也不淡定了,他清楚一旦出兵北上,就意味着没有议和的必要,那他们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吴忧既然杀了那么多人,又岂会在乎多杀两个? 现在只期待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大夏不想与西燕结下死仇,能饶过自己一命。 “闭嘴。”冯七刀恶狠狠盯着慕容云海冷冷道。 见此,慕容云海缩了缩脖子,果断选择了沉默。 朱篱非常的好奇,吴忧是如何说服夏皇的,不过看见对面牢房的两道目光后,他笑了笑,没有询问。 “为什么选择我?” 见吴忧疑惑的目光,朱篱知道他在问什么,略略思索片刻道:“钰公主深居简出,独孤燕一直驻守玉门关,这两位手握重兵,只知道打仗,实在是无趣。” 风云榜,朱篱排名第五,排在其前面的实则只有三人,钰公主,独孤燕和上官白,南山案他没有针对这三人,而偏偏是自己,这让吴忧感到非常的困惑。 第273章 惊天筹码六 “你真是一个疯子!”独孤恺惊愕道。 吴忧的凶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朱篱敢拿南山三才子的性命挑衅吴忧,独孤恺不认为他就怕了钰公主和独孤燕。 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分辨,他有过这样的念头,此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朱篱也不生气,冲独孤恺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上官白…………”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思索片刻,然后又摇了摇头。 独孤恺疑惑问道:“上官白怎么了?” 犹豫片刻,朱篱皱眉道:“此人很不简单,至少不像表面上儒雅随和,他是我见过沉府最深之人。” “哦?这么说你不敢得罪他,所以才选择的吴忧,可对?” 或许是朱篱提及到了独孤燕,让独孤恺心生不满,这才针锋相对。 朱篱则摇了摇头:“论才华我的确不如上官白,不过,如果才华有边界,我尚能看到上官白的背影,他还不值得我去针对。” 拿起茶杯,轻轻小抿一口,朱篱看着吴忧笑道:“外界传言,你是风云榜的第一,而且风头正盛,能与第一一较高下,岂不快哉?” 这个人脑子绝对不正常,如果是正常人,即使想找吴忧比试,也绝不会用人命当考题。 吴忧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风云榜第一只是传言,只因为这个传言,这个疯子竟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你难道不怕死吗?” “当时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倒也不怕,现在嘛。”说到这儿,朱篱看了看赉卓和慕容云海,笑了笑道:“有这两个蠢货陪着不怎么怕。” 说来说去,这件事情吴忧也有一定的责任,风云榜出自吴家,如果没有风云榜,也许南山三才子也不会死。 沉默了片刻,吴忧继续问道:“区区排名而已,真的那么重要吗?” 自古文无第一,读书人争名无可厚非,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不。”朱篱摇了摇头,否定了吴忧的说法,道:“论才华我自认不如上官白,论功勋我不如公主和独孤燕,之所以设下南山案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第一的资格。” 闻言,吴忧浑身都在颤抖,这是气的,他恨不得冲上去暴揍朱篱一顿。 没等吴忧有所行动,朱篱下面的一番话让吴忧惊诧不已。 “南山案很复杂,吴忧,你以为我认罪了此案便到此为止了吗?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封平不是我杀的。” 吴忧怔住了,独孤恺也怔住了。 他们不认为朱篱在说谎,此时朱篱面色凝重,丝毫不像说谎的模样,也没有那个必要。 朱篱杀人的罪名已经作实,多杀一个人和少杀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南山案喻墨和周简的死法的确很离奇,而封平则是一刀致命,根本不符合考题的设定。 不是他,又会是谁? “这不会也是你的考题吧?”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独孤恺还是问了出来。 朱篱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吴忧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杀了喻墨和周简之后,是打算杀了封平的,不过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怀疑杀他的人是…………” 这件案子太复杂了,不论是朱篱还是杀封平之人,即使杀了人也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论心性还是智商绝对都是顶尖的。 说到这里,朱篱停了下来,顿了顿道:“你的做法并非无用,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件案子如此复杂,如果让我来审,未必胜过你。” “是他?” 听着朱篱的提示,吴忧在脑海里把南山发生的事情快速过了一遍,怀疑对象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是他!”朱篱微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即使知道是谁又如何?没有证据仅凭怀疑断不了案。 看着二人无厘头的对话,独孤恺一头雾水,问道:“他是谁?” 吴忧苦笑摇头:“都是读圣贤书的才子,你们这么做实在是有违圣贤的教讳。” 对此,朱篱并没有反驳。 沉默良久,吴忧看向朱篱怒道:“你们都是疯子,一群疯子。” 似乎是在发泄怒火,吴忧是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 牢房里很静,仿佛只有吴忧的话语在回荡。 深呼吸了一口气,吴忧放缓语气继续说道:“三百年亡国论是我吴家提出来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它是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王朝只有三百年?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去改变这一切?” 似乎认命了一般,面对吴忧的咆哮朱篱很平静,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语气古井无波问道:“为何要改变?” “朱篱,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读书只是为了你自己,而我吴忧不同,本官告诉你读书的意义是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你,你们,都他妈的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吴忧的话很难听,而且还爆了粗口,而这次朱篱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嘴里喃喃着横渠四句。 他出生官宦世家,官场,读书人的圈子,农户和商道,仕农工商他都有所涉猎,知道的越多,反而觉得无趣。 他本生性洒脱,不羁于世间礼法,他本才华横溢,看淡人情冷暖。 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仅因为个人喜好,执迷于风云榜,杀了喻墨和周简,现在吴忧脱口而出的横渠四句,让他陷入了沉思,不可自拔。 良久之后,朱篱后仰,躺在牢房的地面上,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哈哈哈哈…………我朱篱空活二十余载还自以为才情能胜我者寥寥,今日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即使一个平庸之人,哪怕有为国为民之心,也胜我多矣,胜我多矣,我真的错了,错的离谱。” 读书的意义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可是朱篱不同,他很有才华,只是没有理解读书最初的意义,而误入歧途。 横渠四句如当头棒喝,让他幡然醒悟,看着朱篱如失去了魂儿般自言自语,吴忧叹了口气,和独孤恺起身离开了。 第274章 惊天筹码七 三观是一种抽象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过它的的确确存在。 一个人如果三观不正,即使再有才华,他的一生对他所在的国家并无意义。 济世之才又如何?世界观不正,他的路终归是有尽头的。 当格局小于才华时,久而久之心态必会发生变化,朱篱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吴忧要做的就是扩展他的格局,给他一个正确的信仰和发展空间。 朱篱需要重塑自己,吴忧则期待重新认识自己朱篱,能有所改变。 “吴忧,你等等。”见吴忧要走,慕容云海连忙叫住了他,语气真挚道:“凭你的才华留在大夏是埋没了,不如你辅佐于我,将来我若为帝,你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何?” 这两日,朱篱表现的非常淡然,而吴忧的一席话,直接让他破防,这让慕容云海重新审视了吴忧,从而生出爱才之心。 “慕容云海,朱篱说你是蠢货看来并不是虚言,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重点所在,你这样的糊涂皇子成不了气候。” 这个时候,慕容云海小命尚且不能自顾,还在想入非非,做春秋大梦,吴忧忍不住出言讥讽。 没有理会脸色难看的慕容云海,而是看向目光愤恨的赉卓,吴忧笑道:“赉卓王子,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你吗?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很值钱,我打算把你当成货物卖给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万匹战马,我就把你放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赉卓的表情变得惊恐,怒吼道:“吴忧,你无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走出牢房。 独孤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质问道:“你答应过我,要杀了赉卓和慕容云海,如果蛮王真的用一万匹战马赎回赉卓,你当如何?” “谁说我要把他卖给蛮王了?”吴忧摇头,继续说道:“从杀赵攸之和沈青岩之后,我有些心得,就是身份越尊贵的人,他的价值就越大,哪怕是性命也不例外。” 见独孤恺面露狐疑之色,吴忧问道:“除了我们,还有谁最想赉卓死?” 思索片刻,独孤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吴忧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隐瞒:“是北蛮大王子耶鲁。” 独孤恺惊愕:“他们可是兄弟,怎么会……” 或许是和独孤燕之间的兄弟情义,这种有违兄弟伦常的事情,独孤恺下意识的反驳。 吴忧解释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帝王之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有句话说的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赉卓和耶鲁争权,都恨不得对方去死,哪有什么情义可言?” “所以你要把赉卓卖给耶鲁。” 吴忧点了点头,笃定道:“现在最希望赉卓死在我大夏的,怕是只有耶鲁,为了帝位,一万匹战马耶鲁不会不答应。” 独孤恺先是愕然,虽然知道这是压榨赉卓的剩余价值,他心里却很爽,如果耶鲁同意了,不仅赉卓死定了,而且还会发上大一笔,这买卖值。 见独孤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吴忧笑道:“独孤,使团剩余的人留几个放回去报信。” “放心。”独孤恺秒懂吴忧的意思,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从少女失踪案和古宁寺案之后,夏皇便建立了影卫,若论对京都的掌控,他当属第一人。 自影卫建立后,办了几件违法乱纪的大案件,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从此之后,京都太平了许多。 吴忧不知道京都有没有敌国的探子,不过不重要,他需要把使团被杀的消息传递出去,如果西北联盟得到了消息,必然会发狂。 这正是吴忧要看到的效果,他们越愤怒,彭有牛偷袭成功的机率就越大。 至于杀了使团剩余的人,吴忧没有一点点的心理负担,既然使团高层都被杀了,区区一些无关大局的人死就死了。 敢在京都动刀兵,不过只要调动的人手在可控范围之内,倒不算犯了夏皇的忌讳。 吴忧杀使臣,因为他有护卫京都之责,而且献上了奇龚安庆府的计策,因此并没有被追责。 现在他怂恿独孤恺去杀人,吴忧可以肯定独孤恺不会有事,只怕现在朝廷也在头疼剩下的使臣。 杀,可没有几人有那个胆子,放,笑话,夏皇已经决定和西北联军开战,放人就是在放虎归山。 与其这样,不如让独孤恺发泄心里的怒火,也为朝廷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儿。 “哎呦。” 回去的路上,吴忧埋头思索着自己的计划,由于太过专注,并没有察觉到行人。 发现自己撞人后,吴忧这才惊醒,抬头看去,见一名干瘦的老者躺在泥水的地面上。 油纸伞散落一旁,华丽的衣袍已经被雨水浸湿大片。 吴忧怔了怔,连忙上前去扶:“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者大约五十岁左右,虽然长相寒碜,不过身上的衣服却显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你是不是瞎?我一大活人你看不见吗?”老者甩开吴忧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语气丝毫不客气。 见老者这态度,道歉的话又被吴忧咽了回去,想了想,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凭吴忧的经验,这老者就是一个碰瓷的,别看其衣着不凡,谁知道是不是碰瓷歉的! 心里滋生的这个想法,吴忧看向老者的目光更加的鄙夷。 似乎是察觉到吴忧异样的眼神,老者并没有伸手去接银票,冷哼一声道:“又是哪家纨绔?不知道尊老还拿黄白之物来羞辱老夫。” 吴忧愣住了,问道:“你不认识我?” 这段时间,吴忧在京都的名声极大,见过他本人的也绝不在少数,仅凭他这张脸,别人多少都会给点面子。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老者仔细瞅了瞅吴忧的脸庞,然后捋了捋长须,问道:“你不认识我?” 二人的问题是一样的,意思也相同,可是此时气氛略显诡异。 吴忧仔细打量着老者片刻,摇了摇头,他确定不认识此人。 “小子,不认识老夫就敢出来瞎晃悠,以后走路长长眼,要是撞坏了你赔不起。” 第275章 惊天筹码八 愕…………… 吴忧见过的官员不在少数,汇聚在京都的名人他一样有所耳闻,眼前陌生的老头儿?见多识广的他都懵了。 仅凭这语气,这老头儿一定是有身份的人。 不想往死里得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准则,吴忧施了一礼:“在下吴忧,不知老人家是何人?” “吴忧,吴,忧。”老者回味着这个名字,然后摇了摇头:“好像听过,不过记不起来了,没关系,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老者也不避讳,当着吴忧的面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看这老头儿一把年纪了,吴忧也不想和他较真,点了点头:“小子确实算不上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见吴忧道歉,老者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子,算你识趣,老夫还有事,没心思和你一个小娃娃较真。” 说完,老者拾起油纸伞,转身便欲离开。 吴忧问道:“还请老丈告知名讳。” 老者身影远去,却传来了两个字:“卜爻。” 吴忧发现,这老头儿走路并不看地面,而是一直抬头看天。 还真是一个怪人! “卜爻?这是名字?怎么怪怪的?”吴忧嘀咕了两句,也没有往心里去,便和哑巴一起往东城而去。 回到家中,今日家里格外的热闹,百事通从王家村回来了。 见到吴忧,百事通连忙上前,语气关切道:“少爷,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干了那么大的事情?实在不行我们就跑路吧,京都太危险了!” 吴忧清楚他说的是使臣一事,宽慰道:“现在都解决了,放心。” 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聊,吴忧主动问起了王家村的事情。 百事通满脸兴奋之色,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吴忧得知黑风寨还在建设之中,至于生意方面由苗氏兄妹负责,进度可观。 没有太关注黑风寨的事情,吴忧问道:“你可知道卜爻?他可能是一个人。” 闻言,百事通怔了怔,点了点头,双眼满是崇拜之色:“确实知道,卜爻乃是司天监监正,精通天文天象之术,仅凭一手精糂的奇术,识天象,断天机,帮朝廷解决了许多的大事,可谓是当世第一奇人。” 听百事通对卜爻的赞誊如此之高,他实在难以相信,百事通口中的当世第一奇人,会和他遇到的怪异老头儿是一个人。 见吴忧表情复杂,百事通心里疑惑:“少爷,你何故提起卜先生?难道………” 吴忧连忙摇头制止了百事通发散的思维,说道:“刚刚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只是好奇问问。”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吴忧和卜爻发生矛盾。 至于说卜爻是天下第一奇人,吴忧是不相信的,他的偶像诸葛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八百载,尚不敢称天下第一。 空穴不来风,卜爻或许真有本事,凭京都百姓的口碑,有这么大的名头倒也合理,想通这样,吴忧便不再纠缠卜爻和诸葛亮谁更牛x了。 次日。 鸿胪寺前围满了百姓,血腥味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浓郁。 “昨晚鸿胪寺杀声震天,我还听到了大批战马朝这边赶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吴大人和百花楼的顾大家关系不一般,现在顾清婉死了,吴大人岂能不报仇?” “你是说使团剩余的人也被吴大人杀了?” “八成如此。” 昨晚,鸿胪寺闹出的动静很大,可奇怪的是府衙,大理寺,都卫司以及御林军像是不知情般,集体沉寂。 吱呀。 鸿胪寺的大门开启,打断了百姓的议论,无数双好奇的目光全部都聚集了过去。 一辆推车从大门驶了出来,推车之上全部都是使臣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场景让人心惊,鲜血将推车染成了红色。 雨水掺杂着血水滴落在青石板地面上,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儿,士卒推着推车走过,地面上殷红一片。 十几辆推车远去后,众百姓又不禁议论了起来。 “这群王八犊子,老子早就看不顺眼了,杀的好,当拂一大白。” “哈哈哈哈………正是此理。” 看完热闹之后,百姓就兴奋了,想到前几日,使团刚到京都时,一副天下第一的姿态,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现在倒好,仅仅几日功夫,便被杀了个干净,绝大部分百姓的情感是纯粹的,什么联盟,什么百万雄师,这对他们而言似乎还太遥远。 不过使团是真真切切的,他们的尸体也是真的,看的他们心里别提多么舒爽了。 早朝时,朝堂之上并没有人提及此事,既然选择了开战,使团剩余的人被杀了,对战事并无影响。 断了议和的念想,朝廷上下的态度都是一致对外,即使有人有异议,也改变不了夏皇开战的决心。 这次夏皇的态度非常的坚决,了解夏皇禀性的朝臣们不由得都在揣摩他的心思,夏皇不是一个冲动的君主,他之所以选择开战,必然有了战胜的把握,这才是朝臣们好奇的原因。 夏皇在等,朝臣们也在等,等待着这场旷世大战的开始,以及最后的结局。 早朝之后,御书房。 夏皇认真的批阅着奏折,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独孤恺。 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独孤恺笔直的身躯硬是一动不动。 得到消息的钰公主走了进来,表情略显错愕,问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见是钰公主,夏皇放下手里的事务,冷冷道:“你问他。” 独孤恺语气平静道:“是我派人杀了使臣。” 使团的高层都被吴忧杀了,吴忧尚且无事,杀剩余的啰啰,也自然算不上大事儿,不至于把气氛弄得这般僵硬。 见钰公主疑惑的目光,独孤恺继续说道:“我要参军,去边境戍边。” 钰公主了然,独孤家一门忠烈,到这一辈只有独孤燕和独孤恺两名男丁。 独孤燕驻守玉门关,留下独孤恺在京都,这是国策,也是为了保护独孤家,不至于香火断绝。 第276章 再遇卜爻一 独孤恺以为杀了使臣是大罪,只要犯了错,他可能会发配到边境戍边。 昨天他和吴忧分开后,便找到都卫司总指挥使蒙泰,凭借蒙泰和独孤博的这层关系,独孤家和蒙家算是通家之好。 自独孤博战死沙场,蒙泰对独孤家格外的照顾,独孤恺借兵,蒙泰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直接调了一千兵马给独孤恺指挥,对蒙泰来说,只要他不造反,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他都能扛下来。 于是,独孤恺胜利的带领千骑灭了使团,蒙泰得知事情后,只是笑了笑道:“好小子,不愧是独孤家的种。” 策马扬鞭,杀敌报仇,这种快感让独孤恺一发不可收拾,体验到领兵作战的铁血英姿,更是勾起了他心里压抑多年的梦想和欲望。 苏媚香的死,对他的冲击极大,独孤恺清楚大夏是弱小的,哪怕处在京都繁华之地,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他没有高尚的情怀,既然苏媚香的死与北蛮和西燕有关,那么这个仇就要血债血偿。 只是这个想法姬夫人断然不会同意,于是,独孤恺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就是找夏皇承认他杀使团一事。 也许夏皇震怒,直接将他发配去戍边,如此,姬夫人也不好抗旨阻拦。 想法是好的,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夏皇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意思,这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独孤恺迟疑片刻,干脆道出了来意,可是话刚说完,便被夏皇拒绝了。 不甘心的独孤恺倔脾气上来,直接跪在御书房,请求夏皇同意,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啪。 夏皇一拍桌案,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了一名女子,你杀了使团百余人难道还不能消气吗?” 心思被拆穿,独孤恺也没有否认,想了想,朗声道:“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可察也。故经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 没有回夏皇的话,独孤恺朗诵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中,没有任何停顿。 夏皇和钰公主没有打断,静静的听着,独孤恺并没有读书的天赋,而现在竟然将孙子兵法全篇背诵了下来,二人表情不由得错愕。 独孤恺的意思很明显,他并没有打算退让,试图以这种方式让夏皇同意。 对于独孤恺纨绔的性子,夏皇自然清楚,只是让他没有想到,一直视其如子侄的孩子,现在长大了。 沉默了片刻,夏皇放缓语气:“这件事情你应该找你娘,如果她同意了朕绝不阻拦。” 这就是在敷衍了! 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独孤恺岂会放弃,脑子一转道:“有一桩无本的生意,可以弄到一万匹战马,不知道陛下可有兴趣?” 既然请求无用,独孤恺干脆换一个思路,把请求变成交易。 “说来听听,若真能弄到一万匹战马,朕便答应你。” 一万匹战马就意味着大夏能多出一万骑兵,这是大手笔,夏皇并不认为独孤恺有这么大的能耐。 于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独孤恺添油加醋的把吴忧的计划娓娓道来。 原本还不以为意的夏皇和钰公主,表情变得古怪,然后仔细琢磨用赉卓换一万匹战马的可行性。 越想,越觉得此法似乎可行,身为皇帝,自然是知道皇储之争的残酷。 耶鲁为了帝位,出一万匹战马买赉卓的性命,这种可能性极大。 钰公主表情惊愕,想了想,问道:“如果耶鲁不同意呢?” 这个问题独孤恺并不陌生,他没有任何迟疑道:“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把赉卓放了。” 又是沉默,不得不说,这法子实在是阴险。 此时,夏皇和钰公主的眼神都变了,凭他们对独孤恺的了解,他根本想不出这么损的办法。 “这是吴忧想出来的办法?” “不错,愕……………” 夏皇询问的突然,独孤恺下意识的道出了实情,意识到说错了话,他连忙捂住了嘴巴。 老狐狸,诈我,独孤恺在心里暗骂。 在朕面前装成熟,你小子还嫩了点儿,夏皇在心里想着,微微笑道:“原来这不是你的主意。” 眼看就要成功了,独孤恺岂能甘心放弃,摇了摇头道:“不,这是我和吴忧一起商议出的计划!” 如此,虽然没有全部的功劳,至少还有商谈的余地,独孤恺心里松了下来,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是吗?”夏皇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吩咐道:“朱高,召吴忧来觐见。” “是。”侍立在一旁的朱高应了一声,便急忙出了御书房。 见独孤恺一脸的忐忑之色,夏皇玩味道:“一会儿吴忧来了,你不许说话,否则你知道后果。” 闻言,独孤恺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模样,他一定会提前和吴忧打个招呼,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只能期待吴忧能智者见智,化解这局面了。 没等太久,朱高便返了回来:“陛下,吴忧带到,正在殿外候着。” “宣。” 吴忧走进御书房,便察觉到气氛有点儿不对,跪在地上的独孤恺还一个劲的冲自己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拜见陛下。”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是什么情况,吴忧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啪。 夏皇一拍桌案,怒道:“吴忧,你可知罪?” 吴忧有点儿懵,他看了一圈,夏皇的表情是严肃的,坐在一旁的钰公主低着头,嘴唇抿着,似乎是在憋着笑。 而独孤恺也不说话,还在一个劲的眨眼睛,当夏皇的目光扫过他时,他表情一僵,立刻变得一脸肃然。 吴忧皱眉,心道:难道夏皇知道是自己指使独孤杀了使团的人?一定是这样,除了这个,自己和独孤之间貌似并没有关联了。 他不清楚独孤恺为什么不说话,不过现在他跪在这里,又给自己使了眼色,他难道是想让自己扛下罪责? 第277章 再遇卜爻二 “愕,陛下,臣知罪,臣不该教唆独孤去杀人。” 独孤恺懵了,钰公主也懵了,夏皇怔了怔后,怒道:“好啊,真是朕的好臣子,一个教唆,一个动手,现在使臣被杀完了,你们最好祈祷这场战争能胜,否则………” 如果战败,议和的退路都被断绝了,后果很严重。 看着愤怒的夏皇,独孤恺弱弱的说道:“还没杀完,除了赉卓和慕容云海,我还放了几个。” “还敢顶嘴。” 看着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的独孤恺,夏皇冷哼一声,看向吴忧问道:“听说你想用赉卓的性命换战马,可有此事?” 这件事情吴忧只对独孤恺说过,现在夏皇提了出来,显然独孤恺已经交代了。 吴忧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不错。” “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杀使臣一事,夏皇已经暴怒,吴忧觉得此事应该一力承担,而且这确实是他个人的想法。 没有作过多考虑,吴忧再次点头:“正是。” 夏皇看着独孤恺,微笑道:“从军的事你就别想了。” 闻言,独孤恺叹了口气,表情失落。 看着愣神的吴忧,夏皇说道:“一万匹战马的事情,真是好算计,你自己选人去出使,朕要的是结果,你们退下吧。” 愕。 吴忧一头雾水,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状况。 和独孤恺一起走出了御书房,吴忧看着兴致缺缺的独孤恺,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独孤恺知道这事儿也怪不得吴忧,无奈长叹,道出了实情。 独孤家圣宠不衰,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从夏皇没有计较他的欺君之罪已经说明了问题。 见吴忧沉默,独孤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拦在吴忧身前,问道:“你是不是有办法?” 脑残,这是吴忧对独孤恺的评价,好好的一个官二代和富二代,这样的投胎技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这货非得作死。 先不说吴忧有没有办法,就算有办法,他也不敢帮,夏皇和独孤家护着的人,万一有个好歹,这后果难道让他承担吗? 想明白这样,吴忧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帮不了你。” 听话听音,独孤恺眼神一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只是不愿意帮我?你说说你的办法,剩下了的事情我来解决,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混水吴忧自然不愿意淌,看着独孤恺热切的目光,安慰道:“等吧。” “等什么?” “北方的消息。” 奇袭安庆府的战略独孤恺并不知情,若大夏战败,那么有的是仗打,若胜,他和独孤杀了那么多使臣,得罪了北蛮,西燕,以及三十六部,依然有仗打。 群狼环伺,鬃狗猎食,这便是独孤恺的机会。 没有和独孤恺聊及北方的事情,刚出了皇宫,吴忧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夏皇选择对北方用兵,很多的人都不理解,独孤恺也是一样,从吴忧处虽然他没有问到明确的答案,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心思活络的独孤恺也没有多逗留,立刻回到了府内,叫马山儿找来关于北方的情报,然后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雨已经下了数日,天气转寒,已经有了初冬日该有的寒冷。 吴忧撑着伞,裹了裹身上的长袍,依旧感觉丝丝的凉意。 当一道人影映入眼帘,吴忧停了下来,不远不近的看着他怪异的举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卜爻,和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他撑着伞,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在一个地看了一会儿,又换一个地方继续这个动作。 观察卜爻良久,吴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走了过去,行礼道:“见过卜大人。” 听见说话声,卜爻这才收回视线,见是吴忧,卜爻露出了笑容道:“原来是吴小子,真想不到我们还挺有缘分。” 自昨日和吴忧偶遇,卜爻回去后特意打听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吴忧竟然这么有名,在司天监吴忧也大名鼎鼎的存在。 得知吴忧的身份后,卜爻这才醒悟,为什么吴忧这个名字这个耳熟了。 今日再次相遇,卜爻明显热情了许多。 对于吴忧能以官职称呼自己,卜爻并不奇怪,如果第一次不认识,还能用误会来解释,第二次见面,如果再不知道自己是谁,就有些说不去了。 吴忧疑惑问道:“卜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没有纠结身份的问题,卜爻指了指天,压低语气道:“天,这天象很不对劲。” 吴忧抬头看了看,见天空都是暗黑色的云层,并无异常。 见吴忧这动作,卜爻大笑:“吴小子,听闻你做官还成,难不成对天象还有研究?” 这话带着调侃,不等吴忧说话,卜爻一把拽住了吴忧的手腕:“走,老夫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到时候我们再慢慢聊。” 没有给吴忧拒绝的机会,卜爻拉着吴忧大步朝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儿?” 不大一会儿,吴忧看着挂着醉仙酒家的扁额忍不住问道。 “不错,这里是京都最好的酒楼,只有这里才配的上我们的身份。” 这话卜爻说的理所当然,吴忧虽然不认可,但是好奇心使然,并没有反驳,于是跟着卜爻走了进去。 “掌柜的,掌柜的,给我来一坛,不,两坛海棠春。” 海棠春是醉仙酒家自产的美酒,很有名气,不过价格昂贵,一坛海棠春售价三两银子。 由于还不到午时,此时酒楼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卜爻,吴忧和哑巴三人刚进入酒楼,小二便热情的迎了过来。 只是见到卜爻时,小二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 没有理会小二,卜爻笑呵呵的朝柜台前,打着算盘的富态男子走了过去:“掌柜的,来两坛海棠春,另外,把我平时喜欢吃的菜也全部上一份。” 掌柜看到卜爻时,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只是不等他说话,卜爻指着吴忧,笑道:“赵掌柜,知道他是谁吗?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可是京都令吴大人,你出去打听打听,吴大人什么时候吃饭不给钱了?他能来你这里吃饭,是给你醉仙酒家面子。” 第278章 再遇卜爻三 赵掌柜是一个有眼色的,其实不用卜爻介绍,他一眼便认出了吴忧。 虽然吴忧不常来醉仙酒家,不过他的名头在京都实在是太大了。 “原来是吴大人,您能来鄙店莱荜生辉…………” 不等赵掌柜客套的话说完,卜爻便摆了摆手道:“快上酒菜,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赵掌柜尴尬一笑,立刻吩咐小二准备酒菜。 醉仙酒家很宽敞,也很奢华,像这样的酒楼都有包厢,以便客人用餐时不被打扰。 正当吴忧想要一个包厢时,卜爻把他拉到大厅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小二也很麻利,立刻将两坛酒摆上了桌。 卜爻也不客气,拿起一坛,揭开封口,嗅了嗅,然后猛灌了一大口,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吴忧打开了另一个酒坛,给自己倒了一茶,轻抿一口,入口香醇,只是度数偏低,不过确实算的上好酒。 不大一会儿,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陆续上桌,卜爻旁若无人般大口朵颐。 吴忧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直到卜爻打着饱嗝,放下筷子,他这才问道:“卜大人,这天上除了云层,并没有其它的东西,莫非你有不同的发现?” 下雨天,天上必定有云,这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吴忧好奇,这古怪的老头儿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卜爻小灌了一口酒,咽下后,这才说道:“你不觉得今年的气象有点儿反常吗?” 见吴忧疑惑的表情,卜爻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京都处于北方,每年十月初便会下雪,就算是迟也不会迟上十天半个月,更何况现在都快月末了,不仅没有下雪而且还是阴雨绵绵,这正常吗?” 吴忧怔了怔,他还真不了解这个朝代的天气情况,不过只是没有下雪而已,在他想来应该算不上大事儿。 见吴忧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卜爻表情肃然,语气凝重道:“吴大人,你可不能小视天象,当初江淮水灾,老夫便提前察觉到了端睨,虽然没有准确预料灾祸的地点,但是我的判断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对卜爻能预判到江淮水灾一事,吴忧倒是不知情,就算确有此事,可是受灾之后还不是他吴忧想办法善后。 这老头儿似乎是名不副实啊! 心里这样想着,吴忧问道:“卜大人可懂星相?” 卜爻不明白吴忧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问起了星相,还是点了点头:“懂一些,怎么了?” “卜大人可懂奇门遁甲?” 卜爻摇头。 “卜大人可懂八阵图?” 卜爻摇头。 “卜大人可懂六丁六甲之术?” 被吴忧的一连三问,卜爻汗都下来了,他一拍桌子,怒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吴忧笑道:“我知道一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八百载,可谓是无所不能,我只是好奇凭卜大人的才学,不知能否与此人一比。” “胡说,这天下岂会有这等人物!”卜爻虽然是在反驳,不过还是坐了下来,看着吴忧,问道:“此人是谁?” 吴忧摇头不语,他总不能告诉卜爻,诸葛亮是他前一世,历史上的人物吧。 正待卜爻还要追问八阵图和六丁六甲之术时,几道身影走了进来。 吴忧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来人是曹夫人,赵轻柔,赵轻鸿以及上官白。 无巧不成书,吴忧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碰到,当看到赵轻柔脸上的不自然时,吴忧岂能不知道曹夫人在打什么主意。 察觉到吴忧的目光,卜爻询问的话停了下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此时,曹夫人一行也朝他们看了过来。 “吴大哥。” 见到吴忧,赵轻柔露出了笑容,急忙走了过去。 吴忧起身,问道:“轻柔,你怎么来了?” 既然遇见了,曹夫人和上官白也不好当做看不见,也跟着赵轻柔来到吴忧所在的桌案前。 “见过卜大人。” 曹夫人和上官白先对卜爻行了一礼。 卜爻摆了摆手,看向吴忧调侃道:“小子,这妮子是你的相好?郎才女貌,妙哉妙哉。”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僵硬。 曹夫人语气不满道:“卜大人,您是前辈高人,此等玩笑可开不得。” 愕……… 自知失言的卜爻灌了一口茶,尴尬道:“老夫醉了,失言失言。” 说完,卜爻自动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不过两只小眼睛却观察着此时的情况,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曹夫人看着吴忧道:“吴大人真是巧啊,你公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话落,曹夫人便准备拉着赵轻柔离开。 “等等。” 曹夫人伸出的手顿住了,问道:“吴大人,有事?” 没有去看曹夫人,吴忧的目光落在上官白的身上:“南山的案子并未结束,朱篱并不是唯一的真凶,上官兄,封平的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上官白没有想到吴忧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平静道:“断案追凶乃吴大人份内之事,问我怕是问错人了。” 没有证据,哪怕吴忧确定封平就是上官白杀的,他也不能意气用事。 和朱篱的杀人动机不同,上官白之所以要杀封平,因为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在南山时,吴忧也没有想到这件案子会牵扯出两个凶手,现在既然清楚了上官白杀人的动机,再想引诱他出手便不再是难事。 上官白之所以要杀封平,其目的就是破坏诗会,他是为了赵轻柔。 身为当事人的曹夫人和赵轻柔并不知情,如果曹夫人知道上官白是这种极端的人,断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这种人接触。 吴忧倒是想提醒曹夫人,只是他没有证据,曹夫人未必相信,反而会认为他为了赵轻柔污蔑上官白,到时自己被当作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这种蠢事吴忧可不会去做。 想明白这些,吴忧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上官白。 赵轻柔心系自己,依上官白的行事风格,他岂能忍?吴忧不认为凭自己现在的声望,上官白就能忍气吞声。 他看的出来,上官白和朱篱是一类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279章 风烟起时一 吴忧不知道的是,上官白之所以要杀封平,不仅仅是为了破坏诗会,而且还是针对他的一个杀局。 当时在前往南山的路上,上官白派遣青鸾埋伏在树林之中,只等吴忧经过,伏杀于他。 只不过吴忧出于谨慎,带上了兵马,这才免于一劫。 如果吴忧知道上官白一心要致他于死地,断然不会如此平静。 二人的交流只有短短几句,让上官白心里充满了紧迫感,他明白吴忧话里的意思,这也让一直处于暗处的地,显露出了一个冰山一角。 曹夫人则没有多留,或许是心理原因,和吴忧呆在一起,她总是感觉不太自在,于是,在赵轻柔不舍得目光中,拉着她一行去了二楼包厢。 出于情怀,和心里的神往,吴忧以为卜爻和诸葛大神是一类人,接触过后,吴忧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卜爻的确有点儿本事,只不过和他预想的相去甚远,前世大名鼎鼎的诸葛先生智多近妖,而眼前的卜先生,顶多算是一名天气预报员,二者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满足了心里的好奇,吴忧便准备离开了。 “吴大人,我们一见如故,你何故急匆匆离开?”卜爻的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什么八阵图和六丁六甲之术,他闻所未闻,对吴忧所说的高人,他更是心向往之。 叫来小二,付完账,吴忧摆了摆手,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大夏元丰十一月初。 蛮王得知使团覆灭一事,暴怒,亲率七十万兵马,渡过燕水,与大夏兵马交战一处。 燕水将十三郡之地一分为二,西燕占七郡,大夏占六郡。 西燕主动献上七郡之地,作为陈兵之用。 作为战略要地的燕云之地,在平静百余后重新燃起了战火。 以往,西燕养精蓄锐,大夏则忙于北蛮战事,十三郡虽然分属夏燕两国,却一直安然无恙。 现在,西燕看到了大夏的颓势,久违的獠牙终于显现了出来。 如果放在平时,西燕断然舍不得让燕云之地成为战场,单单燕云之地的赋税就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相比整个大夏而言,燕云之地算不上什么,倒不如借这场战事,拿出来当成筹码,若此战能灭夏,其收益只多不少。 这几日,联盟军汇聚一处,商谈灭夏之后的分成,北蛮出兵最多和西燕则贡献了燕云之地,两家各占四成,三十六部东拼西凑,也只凑了二十万兵马,只占了两成。 七十万兵马,加上蛮王御驾亲征,即使灭不了夏,也能得到足够多的收益,而出使大夏,正是蛮王捞金的第一步。 有大军坐镇,蛮王相信此次出使,定然会大获丰收。 只要得到了足够的物资充当军资,那么他就会立刻发兵,占据整个燕云之地,然后南下,一举灭夏,至于撕毁议和的协议,自然算不上大事。 可是现实并没有按照蛮王盘算的方向发展,仅仅等了数日,使团便有人返回,而且带来了让联盟军意想不到的消息。 使团除了逃回来的几人,剩余的除了赉卓和慕容云海被囚,其他的人全被杀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处豪华的大殿中,高坐首位的蛮王拍案而起,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他不明白弱小的大夏,哪里来的胆量竟敢对使团下手,而且大夏朝廷向来软弱,而这次竟然如此强硬,敢和他们开战,这强硬的风格和以往完全不同。 大殿之中,除了蛮王,还有慕容云城和慕容云瑞,以及三十六部的首领。 听闻使臣的消息,无不惊愕。 慕容云城和慕容云瑞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喜色,不过很快便隐藏了下去。 啪。 慕容云城拍案而起,表情悲愤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大夏无耻至极,竟敢杀使臣,可恨,实在是可恨………” 慕容云瑞也起身道:“不错,大夏冒大下之大韪,杀使臣泄愤,简直就是无耻之尤,士可忍孰不可忍……” 说到这里,慕容云瑞停了下来,目光瞥向了三十六部。 使团出使,三十六部的人几乎被杀完了,这仇岂能忍? 西燕和北蛮虽然也是如此,不过慕容云海和赉卓只是被囚禁。 请将不如激将,慕容云城和慕容云瑞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希望三十部率先出兵,如此不仅可以削弱三十部的实力,也可以激怒大夏,借大夏之手除掉慕容云海。 这算计不可谓不毒! 蛮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慕容云城和慕容云瑞,不过并没有多言,西燕内部的争斗与他无关,反而他更希望看到西燕内乱。 而三十部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阿图部大酋长阿史那英满脸悲愤道:“阿史那雄乃我部大司命,也是我的亲弟弟,我部与大夏本无仇怨,如今我的弟弟只因出使大夏,却遭如此毒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不错,大夏无耻至极,我阿鲁部愿当先锋,誓报此仇。” “我索咢部附议。” ……………… 于是,三十六部纷纷请战。 见到这一幕,蛮王心里乐开了花,表情却十分郑重:“也罢,如今船只已经准备妥当,正是复仇之时,阿史那奠长,朕命你为平西将军,阿鲁部和索咢部为先锋,率领三十部兵马即刻渡河,两日内务必攻下云城。” 说完,蛮王又看向慕容云城和慕容云端,道:“慕容云城听令,朕封你为平南将军,若阿史那奠长不胜,你可出兵助其一臂之力,慕容云瑞听令,朕封你为平北将军,你部兵马可为伏兵,若有援军支援云城,务必歼之。” 慕容云城皱眉,问道:“我等去撕杀,不知蛮王陛下何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蛮王,众人都不是傻子,人心本就不齐,西燕和三十六部都出征了,北蛮作璧上观,终归说不过去。 呵呵……… 蛮王也不在意,笑道:“再过两日,杨之焕大军便会赶到,有朕在,尔等无后顾之忧,此战众将当齐心,务必一举攻下云城。” 第280章 风烟起时二 “杀…………” 云城外,穿着皮甲的三十六部兵马,渡过燕水,密密麻麻的朝云城杀去。 半渡而击之,这才是兵法要意,只是燕云之地百余年不动刀兵,而且大夏对敌的政策都是以防御为主,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六郡之地的守将王显,使用坚壁清野的策略,将兵力集中在云城,等待援军到来。 这个办法算不上高明,也算不上无所作为,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黑云压城,阴霾的天空将太阳遮的严严实实,不见一丝阳光,此时的战场气氛相当的压抑。 王显站在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西北联军,目光凝重。 他出身陇西世家,家族势力庞大,论辈分,当朝皇后是他的侄女,正是因为这个关系,他才坐上六郡郡守的位置。 只是万万没想到,太平了百余年的燕云之地,现在竟然成为了西北联军首先攻击的目标。 求援的文书数日前已经八百里加急传回京都,他只要等待援兵到来,化解此次危机。 话虽如此,可是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若要退敌谈何容易? 王显不明白朝廷为什么不议和,而选择开战,不过此次战事,他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集中兵力,誓死驻守云城,只要拖的时间够长,等待战局会出现转机。 仇恨会使人丧失理智,使团被杀,三十六部彻底的疯狂了,二十万大军将云城围的水泄不通,战鼓响起,不善攻城的士卒,扛着云梯,悍不畏死的冲向云城。 檑木滚石从城池上被扔了下去,砸死砸中都非死即伤,一时间三十六部的士卒伤亡惨重。 云城有近十万兵马,相比三十六部已经远远不及,不过驻守坚城却是大夏的强项。 王显并非无能之辈,否则仅凭他王氏族人的身份,夏皇不可能让他驻守西北门户。 游牧民族男子大多弓马娴熟,可谓是天然的骑兵,野战才是他们的强项。 一般攻城都会选择一方做为主攻,其余佯攻,而三十六部却一股脑的全部冲了上去,丝毫没有章法可言,只知道一味地冲锋,这也符合他们野战的特征。 “娘的,搞什么鬼?” 王显骂了一句,带着人手四处支援。 好在此次敌军虽然来势汹汹,不过并没有对己方造成太大的伤亡。 此次攻城,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大夏一方伤亡要小上许多,绝大部分都是箭伤。 要攻下一座有十万守军的城池,在军备物资充足的情况下,绝非易事,而且三十六部攻城丝毫没有章法,这种情况下,哪怕三十六部再攻上十天,也未必有成效。 一处大帐内,三十六部的首领脸色不是很好看,三千多人的伤亡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阿史那英阴沉着脸,看着为首的蛮王道:“云城固若金汤,这样强攻损失惨重,只怕我三十六部恐难承受。” 虽然他想报仇,不过身为阿图部的首领,也要为部族的前途着想,另外,如果再如这般强攻下去,一旦其他部损失惨重,只怕人心就散了,人心一旦散了,再想指挥其他部怕是难办了。 阿史那英有怨气这也正常,这个时候不能拧着来,慕容云城安慰道:“云城就是一个王八盖子,坚硬无比,若攻下来绝非易事,蛮王,你看我们当如何?” 听慕容云城给自己说话,阿史那英心里的不快稍稍平息,想了想,说道:“我三十六部不及北蛮和西燕,没有那么强大的底蕴,战可以,若死战只怕没有那个部族会豁的出去。” 这次联盟攻夏,三十六部只想得到足够多的好处,若收益小于付出,没有哪个部族会因为仇恨和大夏拼命,简而言之,他三十六部使臣被杀,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这个仇只能先放在一旁。 蛮王岂会不明白阿史那英的意思,他沉思片刻,说道:“云城确实难攻,至少短时间内怕是不成,况且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消耗在此处,为今之计,只能改变策略。” 慕容云瑞连忙询问道:“蛮王陛下,有何高见。” 蛮王也没有隐瞒,悠悠道:“围城打援。” 慕容云城一拍手,赞道:“妙,此法甚妙,杨之焕援军远道而来,本就是疲军,若我们先将其击溃,云城上下必定人心惶惶,只要我们围而不攻,时间一长,云城必乱。” “不错,攻城先攻心,只要让他们怕了,破城便不远矣。”说到这儿,蛮王看向阿史那英:“从现在起,你三十六部只需佯攻,看朕和二位贤侄如何退敌!” 凭蛮王的辈分,称呼慕容云城和慕容云海贤侄倒无可厚非,同时也在告诉三人,此次退敌当齐心协力。 “蛮王陛下英名。”阿史那英和慕容二人齐声称赞。 于是,一个针对杨之焕援军的计划就此敲定。 接下来两日,阿史那英率三十六部频繁攻城,只是虚张声势,没有像第一次般一股脑的往上冲。 虽然佯攻也会损失兵马,不过还在三十六部承受的范围之内,这倒是让三十六部少了许多怨言。 此次会议,看似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过蛮王和慕容二人都没有告诉阿史那英攻城的方法,对他们而言,三十六部损失越惨重,对北蛮和西燕都没有坏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北蛮和西燕都有吞并三十六部的野心。 话说两头。 且说杨之焕率兵出征,离燕云之地还有三十里的地界便停了下来。 连日赶路,大军早已经成为了疲兵,这个时候不适合开战。 而且此次出征,他只带了十万兵马,就算和王显会合,其兵力也远不及西北联军。 吴忧的计划杨之焕心知肚明,这次退敌主力不是他,而是远在栖霞关的彭有牛。 正因如此,六郡之地不仅要救,还要救的巧妙,如果朝廷不出兵,万一王显降了,无疑是向敌人闯开了西北门户,此代价太大,朝廷承担不起。 这个时候彭有牛应该收到联盟军进攻云城的消息了。 杨之焕看着阴霾的天空,目露思索之色。 第281章 风烟起时三 “报,三十六部大举进攻云城,郡守王显坚守不出。” “报,方圆五十里没有发现敌军,只发现敌军斥候。” “报,邑城除了少量百姓外,并没有发现守军,是一座空城。” 邑城在燕云之地,并不是一座籍籍无名的城池,无数的商贾来此经商,必经邑城,其繁荣程度比云城差不了多少。 现在邑城成为了一座空城,这并不难猜测,一定是王显疏散了城中的百姓,只有少量年纪大的不愿意离去。 “再探。” 挥退斥候,杨之焕看着天空,表情凝重。 如果不是危急关头,王显断不会有此举动,这只能说明目前的战事很不乐观。 “杨昭。” “将军,有何吩咐。” 副将杨昭,也是杨之焕的家将,忠心自不必多说,稍稍迟疑,便下达了军令:“传命下去,全军开拔,目标邑城。” 杨之焕是沙场宿将,和北蛮交战不下百场,对他们的狡诈知之甚深,这个时候并不是支援的最佳时机。 先不说兵马数量,就算是他率领七十万大军和联盟军硬碰硬,胜率不会超过两成,敌强我弱,只能先避其锋芒。 天黑之前,大军抵达邑城,杨之焕并没有立刻休整,而是先将城里的百姓严加看管,这是防止城内混有奸细,然后封闭城门,除了斥候任何人不得进出。 目前的情况,如果要云城最好的办法是袭拢,拖住敌军的攻城步伐,如果守城,万一敌军将城围住,谈何救援? 对杨之焕的做法,杨昭一头雾水,问道:“将军,如果敌军来袭,我们如何应对?” 杨之焕巡视着城池之上的守城物资,笑道:“我就是要等他们来攻,凭我们的兵力守上十天半个月的,没什么问题。” 这话杨昭并不怀疑,论战力杨之焕并不是最强,甚至比彭有牛和蒙泰略有不如,不过论守城,杨之焕可排第一。 闻言,杨昭更加的疑惑了:“那十天半个月之后呢?” 杨之焕没有解释,回道:“希望他们能撑到那个时候。” 邑城的情况很快通过斥候传到了蛮王耳中,一处大帐内,蛮王看着慕容和三十部的首领问道:“你们怎么看?” 原本他们认为杨之焕会救援云城,而且还做了一系列的应对措施,现在看杨之焕目前的架势,丝毫没有救援的意思,而是直接龟缩了起来。 慕容云城皱了皱眉头:“杨之焕擅长防御,朝廷派此人前来,似乎不妥。” 事出反常,如果救援,按理来说应该选择彭有牛这种进攻型的统帅,这样才更合理,现在不仅蛮慕容云城猜不透大夏的用意,就算是蛮王也是一脸疑惑。 慕容云瑞沉思片刻道:“难道大夏并不打算救援云城?” 蛮王摇了摇头,否定了慕容云瑞的说法:“燕云乃大夏的门户,若燕云丢失,我们便可长驱直入,大夏朝廷不会不明白燕云之地的重要性。” 攻坚就会大量损失兵力,阿史那英有过一次教训后,不由得担忧起来:“难道大夏想先损耗我们的兵力?” “不清楚,不过也有这个可能,明天我们去会一会杨之焕。” 与其猜来猜去,倒不如亲自一见,大夏的兵力虽然不强,但是聪明人却不在少数,蛮王可不会认为大夏君臣都是蠢货。 如果不弄清楚大夏的意图,蛮王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次日上午。 王显看着城外两里的地方只有千余兵马驻扎,丝毫没有继续攻城的打算,他心里充满了疑惑,敌军攻城数日,突然停下,这是给了自己喘息的时间,他可不认为敌方会如此好心。 难道援军到了? 想到这里,王显立刻派遣斥候出城打探情况。 此时。 浩浩荡荡的兵马赶往邑城,为首的正是蛮王,慕容云城,慕容云瑞,以及三十六部的首领。 正常情况下,将大军掷于敌军中间的位置,乃是大忌,一旦两军前后夹击,很容易兵败。 可蛮王却丝毫不在意,王显之辈他并不放在眼里,他笃定王显不敢。 王显确实不敢,兵力和战力上的悬殊不在一个等级,哪怕此时出城,也无非是惨败的下场,更重要的是士气,若士气被打没了,那么离城破就不远了。 兵临城下,邑城城头,杨之焕看着密密麻麻不见尽头的敌军阵容,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不等敌军喊话,王显便高声问道:“蛮王可在?” 一骑出列,看着高大城墙之上的杨之焕道:“朕乃蛮王,不知杨将军有何见教?” 杨之焕不是第一次见过蛮王,他年轻时曾以护卫的身份出使过一次北蛮,那时的蛮王还不是蛮王,而是北蛮四王子,时过境迁,再次相遇二人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 “蛮王,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并没有喊打喊杀,杨之焕以老朋友的身份开始叙旧。 “朕很好,倒是杨将军,你的处境似乎不妙。” 当年杨之焕出使北蛮,也只是一个护卫,还不值得蛮王结交,二人自然也谈不上交情。 蛮王不知道杨之焕想干什么,还是压下心里的不耐,把话题往战事上引导。 似乎没有听明白蛮王话里的意思,杨之焕笑道:“当年与蛮王一见,蛮王的英姿的确不凡,当时的场景直到现在我都清清楚楚,当初的四王子能成为今日大名鼎鼎的蛮王,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是在示敌以弱? 听着杨之焕吹捧自己,蛮王心里这样想着的同时也来了兴致,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当年你还是四王子时,你大哥坠马而死,你二哥去孔雀河戏水溺亡,你三哥更是离谱,草原失火,直接被焚烧而死,后来你的五弟也因为叛乱被杀,蛮王,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你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真的没有人知道吗?” “你,你胡说八道。” 北蛮的皇权之争并不光彩,甚至是残酷,这段尘封的历史过去了二十多年,如今被翻了出来,无疑是在蛮王的心口捅刀子。 蛮王全身颤抖,这是气的,杨之焕的这番话是在说他王位来之不正。 第282章 风烟起时四 上一代蛮王病入膏肓,生命垂危,欲在五子之中选择一人继承大统。 当初老蛮王最看重二王子,可是遗诏还没有公布,便传来了二王子的死讯。 然后在两个月内,大王子和三王子陆续身亡,似乎察觉到危险,五王子举兵反叛,结果被四王子镇压身死,老蛮王见到四子陆续离世,伤心过度,呕血而死。 老蛮王不是不知道原因,更多的是无奈。没有传位昭书,四王子也就是现在的蛮王顺利继承大统。 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蛮王所为,人言可畏,他继承王位之后,后葬了自己的父兄,还以白虎命格自居。 看着脸色铁青的蛮王,杨之焕大笑道:“为了掩饰你弑兄杀弟的恶名,你把自己塑造成了白虎命格,这话杨某相信,蛮王,你岂不知,白虎乃禽兽你,和你太像了。” 见蛮王在暴走的边缘,似乎随时都要下达攻城的命令,慕容云城连忙劝阻道:“蛮王,别中了杨老贼的激将法。” 经这一提醒,蛮王稍稍冷静了下来,可是这口恶气实在是难以下咽,他抓起挂在马背上的宝雕弓,抽出箭矢,搭弓上弦,弓成满月,瞄准了城头上的杨之焕。 弓弦响起,箭矢发出破风之声朝杨之焕而去。 嘭。 箭矢射在了挡在杨之焕身前的盾牌之上,然后掉落。 早在蛮王搭弓上箭之时,一旁的护卫就用盾牌护在杨之焕身前,之所以还要射出这一箭,杨之焕清楚,他的这番话已经激怒了蛮王。 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杨之焕继续道:“你的父亲和兄弟死了之后,你把他们的妃子全部纳入了后宫,蛮王,怎么说你父亲的妾室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做和白虎有何区别?” 说完,杨之焕大笑的声音回荡在城头。 杨之焕擅守,而且大军准备充足,还休整了一夜,这个时候攻城,并不是明智之举。 慕容云瑞小心劝说道:“蛮王,攻城车明天便会完工,我们不妨等上一日,再为你出气不迟。” 这倒不是慕容云瑞好心,而是担心一旦攻城,他西燕也会损失兵力。 虽然知道慕容兄弟的小心思,蛮王还是压下心里的怒火,点了点头:“依你之言,我们撤。” 不是自己的兵卒,用起来就会有顾虑,蛮王清楚,即使这个时候攻城,至少西燕一方不会尽心尽力。 不仅如此,吃过一次亏的那使那英也不是省油的灯,必然会顾虑重重,人心不齐,即使攻省,结果也是徒劳。 看着敌军撤走,杨之焕脸色凝重,丝毫没有刚才表现的轻松。 杨昭笑着赞道:“将军威武,一番话便退了百万雄师。” 虽然是拍马屁,不过这话杨之焕听的舒心,摇头道:“如果真能退敌就好了。” 敌军今日虽退,杨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攻城只是时间问题。 燕地和云地看似一分为二,实则两岸的百姓往来甚密,夏燕二国通商大多也是聚集在此,无论燕云之地归燕还是归夏,百姓并不关心,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生存空间。 实际的利益更能触动民心,如果西燕的税收少,他们便支持西燕,反之,则支持大夏。 现在两边开战,百姓并不愿卷入其中,大多都离的远远的,只有少数零散落在外,不过西燕两位皇子有言在先,不得伤害百姓,这才免于一难。 否则依蛮王的秉性,早就杀的鸡犬不留,不是慕容兄弟好心,而是担心燕云之地的民心归向大夏。 王显在收到援军到来的消息,并没有太过兴奋,至少说明朝廷还是很在意燕云之地。 若无援军,他的下场只有两个,其一,城破之时,他自尽以全忠义之名,其二,城破之时,他选择投降,这样做虽然会被人唾弃,便终归是一条活路不是。 这两条路都免不了城破的可能,对于守城,王显没有自信能一直坚持下去。 现在不同了,杨之焕大军到来大大缓解了云城的压力,联盟军只会先攻邑城,而不是云城。 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同属燕云之地,慕容皇室多少会有些顾忌,而且王显在任期间,两岸繁荣他居功至伟。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在绝路之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至少慕容皇室不会下死手,必会先劝降。 直白点说,城里的百姓就是他的护身符。 杨之焕则不同,代表的是朝廷,联盟军对他便没有了顾虑。 现在的局面其实是一场博弈,是矛和盾的对决,而他王显和云城就是这场博弈的筹码。 话虽如此,王显毕竟出身王氏,是大夏的王氏,他心里还是向着大夏的,如今战局很不乐观,他不由担心起来。 要攻下一座坚城,攻城一方至少要派出四到五倍的兵力,也就是说,联盟军至少要出动五十万的兵力攻城,甚至更多,方有可能成功。 杨之焕不是软柿子,联盟军兵力虽强,但是并不齐心,这场对决,胜负难料。 次日。 兵临城下。 站在城池之上,看着密密麻麻,不见尽头的联盟军,杨之焕表情十分凝重。 身经百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场面。 联盟军号称百万雄师,这虽是夸张之言,不过七十万的兵力,单单气势,就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昨日,蛮王带的兵马虽多,却可以看到尽头,现在的阵势明显强大了许多。 负将杨昭咽了咽口水,颤抖的声音道:“将,将军,一定是你昨天的一番话刺激到了蛮王,现在他来找我们拼命了。” 杨之焕的目光却看向攻城车和投石车,点了点头:“看来蛮王真的是急眼了。” 杨昭担忧的问道:“那我们守的住吗?”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敌军兵力太多,如果不计损失,持续不断的进攻,只怕邑城守不了太久。 杨之焕看着阴沉的天空道:“守不住也得守,只要我们坚持半个月,敌军自退。”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只能在心里祈祷彭有牛快些行动,他虽然擅长防御,但是这次敌军兵力太多了。 第283章 风烟起时五 京都。 云宵走出府衙,看了看手里的地契,心里充满了狐疑,地契足有十多张,而且并不是田契,而是一片片的荒地。 他对这些荒地并不陌生,这些荒地除了树木值点钱,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 花大价钱买这些地,怎么看都是亏钱的买卖,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样做。 开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朝廷虽然支持开荒,不过将荒地变成上等的农田,没有数年之功,完全不可能办到。 而且将长满树木的土地变成耕地,更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怎么看都得不偿失。 京都乃京畿重地,寸土寸金,哪怕是荒地,也得花上不少的银钱,只有得到了府衙的认可,才算真正的将土地收入囊中。 除此之外,云四海还让管家大量收购木炭和木柴,价格足足高出市场价的半成。 猜不透父亲的心思,云宵摇了摇头,把地契揣入衣袖中上了马车。 “驾。” 马车缓缓驶离了府衙,往城外而去。 云家庄园。 云宵到来时,门外已经停了十几辆豪华的马车,这些马车他并不陌生,是京都各大掌柜的坐驶。 揣摩着父亲的心思的同时,云宵下了马车,朝庄园而去。 来到会客大厅,此时,大厅里坐满了人,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富商。 “父亲,事情已经办妥。”云宵冲人端坐在主位上,静静品茶的云四海行礼说道。 “嗯,坐吧。”云四海微微一笑,示意云宵坐在他的下手空着的位置。 云宵依言,刚刚坐定,李富贵便率先说道:“云大掌柜,贤侄也回来了,你有什么挣钱的路子不妨直说,我们洗耳恭听。” 闻言,云四海不再卖关子,先对众人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歉意道:“让诸位久等,某之过也,不过今日叫诸位前来的却是有一笔大生意要谈。” 盐商周大年则笑道:“云兄,这是打算和我们联手?” 没有否认,云四海点了点头:“不错,诸位,司天监的卜爻先生想必你们都认识,近些日子他的行为有些反常,经常看着天空走神,据我得到的消息,京都很可能会发生天灾。” 见众人要询问,云四海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近日京都雨水充沛,却不见落雪,诸位难道不奇怪吗?” 这个现象的确很反常,而且有很多的人都已经察觉到了,不过并没有往深处想。 李富贵疑惑问道:“确实如此,如果是以往早就下雪了,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个问题不仅李富贵想知道,同时在场的众商贾一样好奇,他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云四海身上。 云四海眯了眯眼睛,目光深遂:“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场寒流即将到来。” 卜爻在众商贾的心里仿佛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巨大的意义,而吴忧不同,这个时代的奇人异事,在他看来和神棍没什么两样。 和卜爻在醉仙酒家的一次闲聊,卜爻的表现丝毫没有高人该有的风范,也确实难以让吴忧产生一丝顶礼膜拜的心思。 吴忧这么想,其他人却不会如此,至少云四海不会。 云宵惊愕道:“父亲,你收购荒地和木柴木炭,是想垄断京都的木材产业。” 赞许的目光投向云宵,云四海点头笑道:“确实,不过京都的市场太大,我们一家可吞不下去。” 话说到这里,众商贾恍然,他们终于明白云四海的目的了,他要联合众人垄断京都的木柴。 如果真如云四海所料,寒流到来,木柴价格上涨,确实能大赚上一笔。 李富贵还有些疑虑,道:“云兄,天灾只是你的猜测,万一卜先生看的不准,我们岂不亏死?” 每逢冬季,百姓都会屯些柴炭,以便维持日常的生活,柴碳虽然不贵,不过京都人口众多,如果大量收购,所花费的钱财便是天文数字。 别看云家家大业大,云四海还是京都商业的掌舵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不可能垄断京都所有的柴炭生意。 “做生意哪有不承担风险的?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各位,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赌赢了,我们的身价至少要翻上数倍。” 如之前的粮食般,只要手里握着资源,这价格方面还不是他们说的算,低买高卖,赚取其中的差价,他们可没少干这种事情。 区区差价能赚几个子?一般人可能会这么想,不过垄断就不同了,如果不将他们喂饱,价格方面只高不低。 云四海眼光毒辣,又岂会放过这等商机? 在场的哪位不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手,自然看的清楚其中的巨大利益。 周大年思索片刻,问道:“云兄,这的确是一桩大买卖,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京都外那么多的树木和农户,他们不会将柴炭运进来吗?别到时我们出钱出力却给一群泥腿子做了嫁衣。” 不等云四海说话,云宵解释道:“周世叔多虑了,我爹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已经做了安排。” “哦?愿听其详。” 于是云宵将收购荒地的事情一一道来。 见云宵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云四海非常的满意,朗声说道:“各位,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只要我们把京都方圆百里之内的柴炭收购,寒流到来之时便是我们发财之日,至于百里之外,各位放心,我保证没有柴炭可以进入京都。” 云四海的靠山并不是秘密,正是蜀王赵元庆,他敢放下如此豪言,因为他有这个底气。 “一切唯云兄马首是瞻。” 众人再没有了顾虑,纷纷应承了下来。 于是,一场宏大的商业计划悄然展开。 邑城。 “蛮王,你睡了你老子和你兄弟的女人,不知滋味如何? 慕容家的两个小崽子,你们不过是丧家之犬,如今小崽子长大了,燕皇老儿特意放你们出来咬人,哈哈………,小崽子永远都是小崽子,你们能奈我何? ………………” 城池之上,杨之焕定了定心神,对着敌方军阵就是一顿输出,污言秽语不要钱一般传了出去。 看着得意大笑的杨之焕,蛮王忍无可忍,拔出长剑,大喝道:“攻城。” 第284章 风烟起时六 “杀………” 杀声响起,无数的兵卒涌向邑城池头。 投石机全部运转了起来,数十斤的石块被抛起,带着呼啸的破风声被送入了邑城。 轰轰声响起,城内的地面,房屋被巨石砸中,无不发出震颤和令人惊悚的倒塌声。 巨大的攻城车将兵卒送到高处,然后缓缓的朝城墙靠近,一排排的云梯搭在城墙之上,士卒无视危险奋力向城头 一拥而上。 一列列的弓箭手将弓拉满,射向城墙上的夏军。 满弓虽然准头不够,不过胜在射的远,而且覆盖面积广。 城墙之上,杨之焕看着来势汹汹的敌军,哈哈一笑:“来的好,我等你们多时了。” 蛮王越是愤怒,攻城就会越猛烈,这也正是杨之焕的期待的,只要守住第一轮进攻,接下来的战场即使再如何激烈,都会呈缓和的势趋。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敌军知道邑城是一块硬骨头了,气势无形中就会减弱。 “守住,务必守住。” 不用杨之焕下命,擂石滚木被将士扔下城头,砸死砸伤者不计其数。 一口口大锅下,篝火滚滚,沸腾了开水泼下,云梯之上攻城的敌军被浇了满头满脸,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落下了梯子,死活不知。 攻城车上,身着甲胄的敌军离城头只有三丈的距离,弓箭射在甲胄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见此,杨之焕连忙道:“快用长矛,将他们刺下去。” 于是一队队的长矛兵上前,与攻城车上的敌军交战到了一处。 “将军小心。” 杨昭将站在城头观看战局的杨之焕扑倒在地上,只因一块儿石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正砸在城垛之上,顿时砖石四溅。 几名离的近的士卒来不及躲避,或死或伤,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投石机体形巨大,而且还是远程兵器,杀伤力大,不过差了些准头,这次完全是一个意外。 杨之焕连忙爬了起来,大声道:“我没事,务必守住。” 军心的核心是统帅,一旦杨之焕死了,军心必散,离城破便不远了。 听到杨之焕的咆哮,士卒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将军,你的脸。” 经杨昭这一提醒,杨之焕这才察觉脸上传来疼痛感,而且湿漉漉的,他用手抹了抹,发现手掌一片血红,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 “快,快叫大夫。”见杨之焕负伤,杨昭大惊。 “乱嚎什么?我没事。”说着,杨之焕撩开甲胄下摆,撕掉里衣下摆一屡布条,拧巴拧巴敷在伤口处。 “娘的,才第一天就挂了彩,回去还不得让彭老货笑话。” 见杨之焕还在骂骂咧咧,杨昭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安排人将伤亡的兵士抬下去医治。 观战的阿史那英仔细看着战局,目光深沉,和之前攻打云城不同,三十六部没有任何的章法,而这次他发现了不同。 邑城三面佯攻,只有一面主攻,而且攻势非常的猛烈,丝毫不计损失。 阿史那英看的肉疼,不过却没有阻止,这次攻城,不仅仅是三十六部的人马,还有西燕和北蛮,如果这个时候上去阻止,无疑是落蛮王的面子。 以往都是小规模的战争,而这次规模之大,极为罕见,不仅慕容两兄弟,蛮王也在认真的观察着局势。 一个时辰后。 蛮王下达了命令,由原本的西城主攻变佯攻,北城变佯攻为主攻。 若论攻城,蛮王最有心得,他和大夏每年都会打仗,大大小小的战阵无数,虽然不是他亲自上阵,可久而久之,也总结出了经验。 杨之焕脸上挂了彩,不过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战局的变化,当东城方向兵王减少,他立刻便察觉到了,于是他立刻带上人手,前往别处支援。 这次攻城持续了一天,直到天黑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其中蛮王改变了数次主攻方位,都被杨之焕一一化解。 篝火熊熊,将邑城外照射的如白昼般。 蛮王看着火堆上方,烤的外焦里嫩的全羊,神色专注,仿佛对喊杀声充耳不闻。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三十六部统领都不敢吱声,全部看向为首的阿史那英,示意他与蛮王交涉。 这样强攻,对他们的损失是巨大的,本就实力薄弱的部族,实在是损失不起。 阿史那英迟疑了片刻,说道:“蛮王,我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哦? 蛮王来了兴趣,玩味道:“说来听听。” 大夏视北蛮为蛮仪,所谓蛮议是不知礼教,只有一把子力气的野蛮之人,而现在蛮王看阿史那英就是这样的野蛮人。 心里鄙视,却不认为他能有什么高见。 “依我之见,我们完全可以绕过邑城,直奔大夏腹地,到时候逼着夏军与我们决战。” 听闻阿史那英的计谋,蛮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碟子,拔出腰间配带着的匕首,割下一块肥美的羊肉,这才看向三十六部,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不错,与其在这里消耗兵力,不如直取大夏京都来的痛快。” “正是此理,我们有七十万大军,大夏谁是敌手?” …………………… 将西燕和三十六聚集在一起,这是一个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蛮王心里清楚,战局失利,三十六部本就貌合神离,有这种极端的想法并不奇怪。 阿史那英的提议,蛮王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他早早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直接回复,蛮王看向一旁的慕容云城道:“贤侄,你来跟他们说说。” 闻言,三十六部首领的目光全部看向了慕容云城。 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慕容云城咳了咳,清清嗓子缓缓道:“大夏虽弱,名将却辈出,单单彭有牛,蒙泰和杨之焕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年轻一代更有独孤燕和公主赵钰等,如果我们贸然深入,万一大夏不顾一切围剿我等当如何?” 听到这儿,阿史那英连忙打断道:“我们足有七十万兵马,岂会怕了他们?” 慕容云城无语摇头,指了指阴霾的天空道:“论兵强马壮,我们不惧,不过天时难测。” 第285章 风烟起时七 三十六部除了强悍的体魄,妥妥的就是一群土鳖,这是蛮王和慕容两兄弟的真实感触。 他们打仗没有章法,更像是一群恶霸打群架,硬说出个不同,无非是恶霸的骑术很牛掰。 三十六部并非没有能人,论眼界和见识,阿史那雄当排首位,只不过他已经死在了吴忧手里。 想到攻打这些什么都不懂的部族,竟然无功而返,蛮王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慕容云城的一番话直接戳中了要害,这也是蛮王所顾虑的重点。 蛮王把手里装有肥美羊肉的碟子递给慕容云城,赞许道:“说的不错,羊肉赏你了,朕看好你。” 此话意味深长,同时也是在挑拨慕容云城和慕容云瑞的关系。 一旁的慕容云瑞像是没有听见,别过了头没有说话。 打仗看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充满了不确定性,即使蛮王深入,慕容兄弟也会制止。 当然,蛮王可不是不懂兵事的莽夫,自然不会拿自己的三十万兵马去赌这次的输赢。 可三十六部要安抚,微微沉思片刻,蛮王开口道:“我北蛮极西有一块肥美的牧场,不论城能不能攻下,这块牧场就赠予你们三十六部,算是弥补你们的损失。” 闻言,三十六部面露喜色,没有人再反对。 这块牧场他们是知道的,足够三十六部每人分上一块肥美的土地,眼前的好处确实足够弥补他们的损失。 蛮王岂有如此好心?三十六部损失各有不同,损失多的自然想多分一杯羹,到时候因为分赃不匀,必然会起争端,这正是他的目的。 慕容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不过他们并没有说话,三十六部和他们非亲非故,他们没必要刻意提醒。 攻城在继续,没有任何间断,足足持续了整整三个昼夜。 杨之焕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对付这样的老狐狸任何的阴谋诡计,都被阻拦在城池之外。 蛮王不是没有想过攻打云城逼杨之焕出城决战,可从他对杨之焕的理解不难看出,就算是云城失守,这老乌龟也绝对不会出城半步。 无奈之下,只能强攻。 兵多有兵多的好处,蛮王不停的改变着战术,就是要将杨之焕拖垮。 此时,邑城,蛮王用的是围三缺一的战术,三处主攻,只留下南城门空无一人。 对于守城的将士而言,更重要的是心态,若守城之人承受不住压力,必然会弃城而逃,这正中了蛮王的下怀。 城头之上,杨之焕倚靠在城垛上,呼噜声被喊杀声掩盖,他丝毫不觉。 此时的杨之焕很是狼狈,他已经三天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敌军随时变幻着阵形,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 脸上长长的口子已经敷了药,半边脸被白色的纱布包裹,如果不仔细看,只以为他是一位伤兵。 虽然没有以往的威风凛凛,但是他依旧是主帅,是十万大军的主心骨,他若在军心便乱不了。 “杀…………” 敌军高亢的喊杀声传来,杨之焕猛然惊醒,他连忙拿起躺在地上的长刀,四处打量,见士卒依旧有条不紊的穿梭来去,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杨昭,杨昭……” “将军,杨副将去北城支援了,他让小的保护你。” 说话的是一名个头不高,身材消瘦的黑脸男子,还没有到续须的年纪,或许是这个原因,杨昭才派他来守着杨之焕,说是保护,也只是一个托词。 而黑瘦男子却当真了,目光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异常情况,以免发生意外。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杨昭手下的兵,叫伍小六,是家里的独子,至今还没有成亲。” 提到成亲,伍小六有点儿不好意思,憨笑道:“将军记性真好,大家都叫我小六儿,等这次立功回去,家母就托媒婆给我说亲了。” 见小六这模样,杨之焕紧绷的心神不由得放松了几分,他拍着小六儿的肩膀,笑道:“都是大老爷们儿,何须扭屁捏?此事容易,等回了京都,你的亲事交给………” 话还没有说完,伍小六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使尽力气将杨之焕推向一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杨之焕一惊,他再扭头看去,只见一支羽箭朝着伍小六的面门飞去。 扑。 箭矢入肉的声音传来,杨之焕愣住了,如果不是伍小六推开自己,那么那支箭射中的必然是自己。 “小六儿。” 伍小六的身体倒了下去,箭矢从他的眼框射了进去。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人,转眼间便死在眼前,杨之焕虽然见惯了生死,此时也难免心中悲切。 “照……顾……娘。” 眼眶中不停的渗着血,伍小六看着杨之焕,哽咽间说出了这三个字便没了动静。 这是一支流矢,如果射中杨之焕,不会致命,而伍小六却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保全了杨之焕。 或许是下意识的行为,或许是杨昭交代给他的任务,他做到了。 也许杨昭自己都没有想到,论力气和机敏,伍小六在队伍里就是垫底的存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能毫不犹豫的舍弃性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一滴雨水落在脸上,惊醒了伤感中的杨之焕,雨水很冰,没有一丝温度,他用手抹了抹,见雨水中夹杂着冰粒子,这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冻雨。 抬头看了看天空,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蛮王老儿,天都在助我,你纵有百万雄师又能奈我何?” 如果任由敌军连续不断的攻城,杨之焕心里明白,这样迟早会城破身死。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邑城最多还能坚持三天,持续不断的攻城,这样的场景是非常惨烈的,仅仅三日,他的士卒伤亡近三成,一断过了临界点,哪怕他有通天之能也于事无补。 好在蓄势已久的天空,终于爆发了,或许是看不惯敌军无休止的进攻,这才降下了久违的冻雨。 冻雨不同于一般的雨水,冻雨能快速吸收地面的热量,紧接着可能就是一场大雪。 第286章 风烟起时八 蛮王之所以持续不断的攻城,就是因为天时。 若在这场冻雨来临前攻下邑城,即使兵锋不能直指大夏腹地,不过撬开大夏的门户,那么离兵临京都还远吗? 蛮王这样想,杨之焕也是如此想法,只待天时,只要守到天时发生变化,那么蛮王便会无功而返。 冻雨并不多见,不过杨之焕却知道它的存在,这样的自然天气一般都不会持续太久,而这次不同。 阴郁的天空持续了很长时间,一旦落雨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停止。 冻雨虽然会给守城的兵卒带来麻烦,可给攻城之人的麻烦将是成倍数增强,利大于弊,杨之焕岂能不喜? 如杨之焕所想一般,仅仅愣神的功夫,密集的冻雨便落了下来,来到城头,看着依旧惨烈的战场,杨之焕心里没有了焦虑,紧绷的神色也舒缓了下来。 看到城下观战的蛮王,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杨之焕可以想象的到,他的表情一定相当的难看。 “蛮王,老子防御天下第一,别说你有百万雄师,就算再来百万,你又能奈我何?” 高呼声被战场的嘈杂掩盖,阴沉着脸的蛮王没有听见杨之焕话的内容,不过他得意大笑的举动却清晰可见。 看了看城墙之上被投石车砸出的裂纹,蛮王咬了咬道:”两日,如果再给朕两日,邑城必破,杨老乌龟你等着,朕早晚取你狗命。“ 心里愤怒到了极点,蛮王心里却清楚,这次联合攻夏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之所以不撤军,原因有二,一是不甘心,二来是消耗三十六部以及西燕的兵力。 冻雨下了两日,攻城也持续了两日,相比之前,这两日攻城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除了空消耗兵力外,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慕容两兄弟也猜透了蛮王的心思,不过并没有点破,于是攻城时,除了三十六部还在拼命外,北蛮和西燕的兵马雷声大雨点小,装模作样的给三十六部壮声势。 阴霾的天空没有要放晴的意思,蛮王本想等上几日,等待能出现转机,可是转机没来,却等来了一个让他惊愕的消息。 彭有牛率数万兵马攻打安庆府! 大帐内,不仅蛮王,慕容两兄弟和三十六部皆是一脸的惊诧之色。 “嘭……” 蛮王将牛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咆哮道:“边境一带朕都做好了安排,彭有牛是如何通过的边境?” 这就好比一只老虎的窝被鬣狗偷了家,蛮王岂不暴怒? 耶鲁派遣的亲兵跪在地上,一脸的惊恐之色:“彭有牛的兵马是从孔雀河一带出现的,大王子推测他可能是从达达借道。” “达,达。”蛮王拳头握的咯咯直响,心里更加的疑惑:“回去查一查,绕道达达攻我都城,彭有牛有这个胆量,却没有这个智慧,朕要知道到底是谁的谋略。” 天时阻止了蛮王的野心,攻击安庆府则是让蛮王退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日,蛮王没有多逗留,率军冒雨离开了燕云之地。 他不能不急,和杨之焕一样,彭有牛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他还直担心耶鲁应付不来,万一被彭有牛攻下了都城,他北蛮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查,大夏有能人,我们必须要弄清楚是谁!” “不错,此事太过蹊跷,我们必须早些告知父皇。” 攻夏失败,大军退出了云地,慕容兄弟先送走了蛮王,又送走了莫名其妙的三十六部,二人这才商议此事。 又过了两日,冻雨已经停了下来,一朵朵晶莹的雪花洒落,将邑城外的鲜血和大战之后的痕迹掩埋。 一人一骑快速飞奔向邑城,刚入城,不等马停稳,一个漂亮的翻身便稳稳落在地上,然后急匆匆的冲上了城头。 “报,敌军退了,蛮王和三十六部离开了燕云。” 听到斥候的话,众将士无不大喜,杨之焕则大笑道:“准备笔墨,我要亲自写捷报。” 这场雨雪并不是只存在燕云一地,而是涉及到整个大夏北部,也包括京都。 古宁寺的悬案并没有结束,这段时间吴忧也一直在搜索证据,可无一所获。 南山案时,上官素便离开了京都,寻找此案的突破口,至今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传回。 吴忧心里清楚,此案如果那么简单就不叫悬案了,当初影卫都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他不认为凭他收集情报的能力比影卫强。 正在吴忧对着青铜鼎发呆时,吴坎推开了书房的门:“少爷,朱尚书来访,正在客厅用茶。” 和吴家熟了之后,朱明理也不见外,不仅没有拜帖,而且还直接被吴坎迎进了客厅。 回过神来的吴忧也不在意,这种串门的方式他更能接受。 吴家主厅。 朱明理并没有动茶几上的热茶,目光则落在红木沙发上,东摸摸西瞅瞅。 侍候在一旁的小竹见到这一幕捂嘴轻笑。 之前吴家客厅里摆着的是一张四方桌和几条板凳,相当的简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家在卖惨。 现在则不同,一整套的红木家具给人的感觉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大夏还没有沙发这个概念,更没有出现过这种款式的坐椅。 从朱明理踏进客厅的一刻,就被这套沙发吸引住了。 “朱大人,别来无恙。” 听见吴忧的招呼声,朱明理不舍得收回目光,看向吴忧。 二人目光对视,吴忧发现朱明理面色疲倦,似乎清瘦了不少。 等吴忧坐下后,朱明理叹了口气:“你看我这模样,像无恙吗?” “出什么事了?” 吴忧的目光是真诚的,关切之色也非作假,朱明理似乎没有看见,哀声叹气道:“还不是你害的。” 不等吴忧询问,朱明理便继续说道:“摊丁入亩是你提出来的,这看似简单,可实施起来却举步维艰。” 夏皇让朱明理来实施此策,吴忧并不奇怪,京都令属于文官的范畴,不过吴忧的行事风格更似武夫。 在京都文官比武将多,要实施改革,文官之间相对比较好沟通。 第287章 拔刀平物价一 夏皇把事情想简单了,或许是手段太过温和,这才导致朱明理处处受阻。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被吴忧否决了,若论对京都了解最深的人是谁,无人能出夏皇其右。 既然夏皇知道是这个结果,还让朱明理四处奔波,定然是在盘算着什么。 君心难测,吴忧没有深究的意思,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有阻力是必然的,大夏已经建立百余年,根深蒂固的条条框框,以及蝇营狗苟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前世的历史中,最典型的例子是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 范仲淹推行的新政,冗官,冗兵,冗费,从客观上来看,新政是杜绝军中吃空饷,为朝廷节省支出,这样的政策不可谓不好,可为什么会失败? 原因很简单,因为新政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某些人的势力庞大,在联合抵制之下,即使再完美的政策也会流产。 再说王安石变法,王安石是一代名相,论文采和治国都不在范仲淹之下,他之所以重蹈范仲淹的覆辙,其实并不意外。 青苗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市易法,均输法等等。 从初忠来说,王安石算是一代奇人,他想改变整个大宋,可结果却依旧失败了。 不是因为王安石的治国方向出了问题,而是他在凭一己之力动摇整个官僚主义根深蒂固的统治,岂能不败? 变法成功之人并不是没有,比如秦之商鞅,商鞅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当时的秦朝并没有统一天下,秦朝的官僚主义还没有形成固定的体系,再加上始皇的支持,这才水到渠成。 如果商鞅和王安石在一个时代,让他变法,他的结局绝对不会太好。 如今的大夏已经形成了固定的体系,简单来说,把体系比喻成一块蛋糕,改变体系就意味着改变蛋糕的分配方式,这将牵动许多人的利益,朱明理处处碰壁也就合情合理了。 朱明理是一个实诚人,这是吴忧的评价,不带任何的贬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吴大人,摊丁入亩是你提出来的,你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瞅瞅,都这样了,还不打算放弃,这份执着吴忧都打心眼里佩服。 沉吟片刻,吴忧摇了摇头:“朱大人,此时实施摊丁入亩并不是时候,我的建议是暂缓。” 吴家和朱家的势力太弱小,如果强行推行摊丁入亩,并不是好事,或许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吴忧分的清楚局势。 “什么?暂缓?那我近一个月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朱明理几乎跳脚,哪里还坐的住? 吴忧挥手,示意朱明理坐下,解释道:“朱大人,稍安勿躁,现在实施摊丁入亩阻力太大,如果强制实施,结果只会差强人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什么?”朱明理连忙询问。 吴忧没有隐瞒,回道:“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们妥协的机会。” 见朱明理要询问具体的情况,吴忧连忙打断:“朱大人,具体的机会你毋须询问,我也不知道。” 闻言,朱明理也只能无奈放弃。 就在这时,吴坎端着火盆走了进来,火盆里的火烧的很旺,不过炭只有可怜的几块。 见到这一幕,吴忧只以为是吴坎的老毛病犯了,舍不得钱,他忍不住询问道:“朱大人是贵客,怎么只加这么点儿炭?” 天气寒冷,外面还下着雪,朱明理身着毛皮大氅,并不怕冷,而且吴忧的一席话也没有了让他烤火取暖的心思,不过该有的待客之道却不能不在意。 听吴忧询问,吴坎的脸垮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委屈道:“少爷,这真不能怪老奴,不知怎的,今年柴炭的价格比以往都贵,以往柴的价格是三文钱一担,炭的价格是五文,现在柴炭的价格足足翻了五倍,而且供不应求,如果不是早上老奴起的早,下手快,只怕家里连储备的都没了。” 朱明理皱着眉,依旧思索着吴忧话,对吴坎的抱怨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吴忧也不在意,说道:“那玩意儿能贵到哪里去?回头多备一些。” 现在天气寒冷,柴炭的价格有所波动很正常,吴忧只是随口交待了一句,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是,少爷。”吴坎应了一声,主动退了出去。 没有打断朱明理的思索,吴忧端起茶水,静静的品着,并没有开口说话,客厅里陷入了安静之中。 良久之后,朱明理似乎想明白了,长吁了一口气:“罢了,我会奏明陛下,此事暂且搁置。” 见朱明理释然,吴忧举起茶盏,笑道:“来,朱大人,下官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朱明理疲惫的面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摇了摇头,拿起茶杯,与吴忧碰了一下。 吴家的茶并不是加了混和调味料的大众茶,而是晒干后的莲芯,收购也很简单,只要吩咐一声,就会有百姓送货上门,还是免费的,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常见了。 莲芯茶很苦,朱明理仔细回味了一下,赞道:“好茶,吴大人真是口味独特。” 忽然,朱明理话锋一转,说道:“吴大人,你这家具不错,可否送我一套?当然,做为报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吴忧倒是不以为意,现在天气转寒,原本留下来的难民工匠都被调往了王家村,让他们再打造一套家具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朱大人看上了这套沙发?这容易,回头我让人打造一套送去你的府邸。” 吴忧对朱明理还是很了解的,他为官清廉,能让他开口索要,就是没把吴忧当外人。 “你对翠姑了解多少?”朱明理开口询问。 “你说的是百花楼的翠姑?”吴忧不确定的反问道。 百花楼案,翠姑身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慕容云海和赉卓还被关在牢里,吴忧并不确定朱明理说的是同一个人。 只见朱明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翠姑原名叫柳翠,她还有一个姐姐叫柳絮。” 第288章 拔刀平物价二 朱明理儒雅随和,翠姑风韵犹存,或许他们…………想到这里,吴忧眼里的八封之火熊熊燃烧。 看到吴忧这眼神,朱明理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咳了咳,他解释道:“吴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柳二姑娘并没有什么。” “那就是和她姐姐有一腿。” 吴忧这话说出来,朱明理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才小声说道:“不是我,是陛下。” 闻言,吴忧怔了怔,这是一个天大的八卦,而且还是关于夏皇的,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端起杯盏,用喝茶来掩饰尴尬。 对朱明理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调笑,但是夏皇却不行,聊夏皇的八卦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凭京都百姓的口碑,如果夏皇的事情被他们得知,必然会传的沸沸扬扬,而吴忧却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看来夏皇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到位。 身为夏皇的近臣,朱明理能知道这些,吴忧并不奇怪,可他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吴忧不认为朱明理闲的慌,无缘无故聊夏皇的八卦,这其中一定有原由。 正在吴忧思索时,朱明理目露追忆之色,又长叹了口气:“柳絮很久之前便病故了,这是陛下不愿提及的过往。” 一道灵光闪过,吴忧恍然,他明白朱明理的用意了,赉卓玷污翠姑,迫使她坠楼身亡,让赉卓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柳絮的妹妹,而她的靠山是夏皇。 难怪自己抓了赉卓和慕容云海,阻止议和会安然无恙,原来是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杀使团,囚赉卓和慕容云海,当时绝大部分朝臣都弹劾过他,可结果却石沉大海,夏皇的过往不仅他,就算是朝臣知道的只怕也是廖廖无几。 如果朝臣知道其原委,不知道还敢不敢理直气壮弹劾自己? “都是往事了,我不便多言,你只须知道其中的来由即可,还有,事关陛下,此事切勿外传。” 外传当然是不存在的,吴忧可不会拿着夏皇风流韵事到处招摇,除非活的不耐烦了。 叮嘱完这些,朱明理便起身离去。 吴忧亲自将朱明理送到门外,刚要转身回去,却被朱明理叫住了。 “吴大人,蜀王快入京了。”说完,朱明理撑着伞,扬长而去。 吴忧则感觉怪怪的,他总觉得朱明理的到来,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蜀王赵元庆,吴忧从百事通处了解过,不过并不多,对蜀王此人,他并没有交集,自然也谈不上过结,耸了耸肩,并没有往心里去。 朱明理离开不久,十几名仆役装扮的人便来到了吴家。 见到吴忧后,为首之人笑道:“久闻吴大人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幸会,在下朱飞是朱尚书的管家,我家老爷说您送给了他一套家具,特意让小的来取。” 愕…………… 吴忧的本意是让朱明理等上几日,等工匠重新打造一套给送到府上,他没有想到朱明理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左右不过几天时间,重新打造一套再送来府上就是,吴忧倒是不在意,于是,他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止。 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红木家具被抬出了吴家,吴坎垂胸顿足,一脸的肉疼。 他对这套沙发视如珍宝,带朱明理去会客厅也有显摆的意思在其中,只是让他没有想到,朱明理走了,也顺便把他的宝贝一起顺了去。 拍了拍吴坎的肩膀,吴忧安慰道:“别心疼了,一套沙发而已,让张十七他们再做一套就是了。” 吴忧的安慰还是起到了作用,吴坎不再纠结此事,笑道:“那老奴去库房把四方桌和板凳再拾掇出来。” …………………… 京都被皑皑白雪包裹的晶莹剔透,以往繁华的街道上,如今行人稀疏了许多,雪越下越大,如鹅毛般洒落大地,将京都渲染的一片圣洁。 吴家。 小竹推开吴忧房间的门,顿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熟睡的吴忧裹了裹被子,只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少爷,少爷醒醒。” 来到红木大床前,小竹推了推熟睡的吴忧,语气略显急促。 “这才几点?让我再睡会儿。”吴忧嘟囔了一句,并没有睁开眼睛。 见此,小竹急了:“少爷,少夫人来了。” 吴忧的情感史在吴家不是秘密,他有两个未婚妻,分别是赵家长女赵轻柔和晋安郡主周安,小竹口中的少夫人并不能单独指某个人。 不管来人是赵轻柔还是周安,吴忧都不能继续赖在床上了,他睁开眼睛,问道:“来人是轻柔吗?” 小竹点了点头:“正是。” 吴忧彻底清醒了,他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快,洗漱更衣。” 小竹拿起长袍,一边给吴忧更衣,一边说道:“少爷,我发现赵姑娘她的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闻言,吴忧心脏猛然慢了半拍,平日里赵晋和曹夫人看管的很严,根本不会让赵轻柔和自己私会,她的到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吴忧意识到了危机。 草草洗漱完毕,吴忧加快了步伐往前院赶去,刚踏入前院,他便看到了赵轻柔的身影。 此时,赵轻柔并没有在客厅等候,而是站在院中的空地上,积雪将她的脚面淹没,纤长单薄的身上裹着白色的皮裘,长发披肩,如瀑般散落,黑白分明的背影,更显得极致的美。 赵轻柔本身就是一道风景,哪怕是背景都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吴忧看的直愣神,他急促的脚步缓缓落下,生怕发出叮点声音,破坏这世间最美的仙子戏雪图。 侍候在一旁的吴坎却没有这个觉悟,见吴忧到来,他连忙道:“少爷,少,赵家娘子等你多时了。” 吴坎本想说少夫人,只是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吴忧和晋安郡主有婚约,还是赐婚,此时称赵轻柔为少夫人并不合适。 吴坎的话打破了沉寂,赵轻柔回过头,与吴忧目光对视。 回眸一笑百媚生,美人如玉,而赵轻柔属于最上乘的美玉,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无不让人迷醉。 第289章 拔刀平物价三 “吴大哥。” 和以前不同,这次赵轻柔欠身一礼,显得很正式,似乎亦多了一份疏远。 “忽闻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吴忧一边吟诗,一边朝赵轻柔走了过去,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咔咔的响声,亦如此时赵轻柔加速的心跳声。 这是一首情诗,浓浓的爱意融入了美景之中,亦融入了她的心房。 赵轻柔脸色羞红,微微低下头,目光却凝视着吴忧靠近的脚步。 吴忧的目光没有从赵轻柔绝美的颜容上移开,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脚步停在赵轻柔的身前,看着赵轻柔有些清瘦的面容,吴忧笑道:“轻柔,好久不见。” “嗯。”赵轻柔轻声应道。 “这里冷,跟我来。”说着,吴忧拉住赵轻柔冰冷的手来到了廊下。 “咦,小葵,你也来了?”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小葵,吴忧面带笑容,打了声招呼。 “你眼里只有我家小姐,哪里看的见别人?”小葵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说完,与吴坎有眼色的退到一旁,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久别重逢,二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沉默了好一阵,赵轻柔才说道:“吴大哥,今天的风景不错,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吴忧点头:“乐意奉陪。” 赵轻柔的到来,必然是有事情发生,只是她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吴忧默契的没有询问。 于是二人撑着伞在前,小葵和吴坎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出了吴家。 手始终牵在一起,吴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赵轻柔挣脱两次,见甩不开也就任由他拉着。 “最近还好吗?”感觉到气氛有点儿沉寂,吴忧率先开口问道。 这是最寻常的开场白,可是赵轻柔却沉默不语,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片刻后,她微笑道:“吴大哥,你的诗才是出了名的,我很喜欢。” “你喜欢诗还是人?” “都………” “都什么?” 赵轻柔声若蚊蝇,吴忧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内容,不禁促狭询问。 “没什么?”赵轻柔眼神略显慌乱,急忙躲避吴忧的目光。 见此,吴忧暗赞这个朝代女子的单纯,在这样调笑下去,只怕赵轻柔会把自己埋进雪里。 收回视线,吴忧说道:“论诗才,本才子乃当世无敌手。” 闻言,赵轻柔努了努红唇,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京都令吴大人也会说大话。” 话虽如此,其实赵轻柔心里是相信的,直到现在吴忧的诗每一首都非常的惊艳,而且送给她的诗都写进了她的心里。 与相见时不同,现在的赵轻柔恢复了灵动与俏皮,显得非常的轻松愉悦,吴忧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的出来,这段时间赵轻柔的心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她过的并不好,只是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所以吴忧没有纠结这个话题。 吴忧正了正身子,躬身一礼:“愿接受姑娘的考教。” 见吴忧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赵轻柔扑哧一笑,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那就以雪为题,先来上一首,让本姑娘点评一二。” 似乎想到了什么,赵轻柔冲身后的小葵招了招手,小葵小跑着来到了二人身前站定。 “小姐。” “准备笔墨,吴大才子要作诗,记下来。” “是。”小葵应了一声,便朝一旁卖文房四宝的商铺而去,不大一会儿,便捧着一副笔墨纸砚返回。 吴坎连忙上前帮忙,接过砚台和墨块,抓了一捧雪放在砚台中磨了起来。 片刻后,一切便准备妥当。 赵轻柔促狭一笑:“吴大才子,请吧!” 此时气氛略显怪异,刚刚自己还在调笑赵轻柔,现在貌似反了过来。 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吴忧张口便来:“雪梅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芳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吟完之后,吴忧看着双眼放光的赵轻柔,问道:“请问姑娘,此诗如何?” 察觉到失态的赵轻柔,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轻声念诵这首卢梅坡的雪梅,然后装作一脸失望的神色道:“马马虎虎。”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首如何?”没有给赵轻柔反应的时间,一首江雪脱口而出。 赵轻柔眨了眨美眸,一时间没应过来,她没有想到吴忧作诗竟然如此之快。 愣了愣好一会儿,这才细细品味,然后正了正神色,点评道:“诗不错,不过其中的绝,灭,孤,独太过凄凉,本姑娘不是很喜欢。” 吴忧来了兴致,问道:“不知姑娘喜欢什么类型的诗?” “我家小姐喜欢情诗。”或许是受到气氛的感染,连带着小葵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赵轻柔白了小葵一眼,说道:“只要是好诗本姑娘都喜欢,只不过是喜欢的程度不同,吴大才子,你随意发挥。” 说到这里,赵轻柔指向刚刚小葵去过店铺门前的竹子,道:“以竹为题。”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次依旧是脱口而出。 似乎要发挖吴忧诗才的极限,赵轻柔指向停在不远处屋檐上的两只黄鹂。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寒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赵轻柔都麻了,他认识很多有名的才子,他们作诗都须润色打磨,而吴忧没有任何停滞,张口便是千古绝句。 不信邪的赵轻柔指向一口井,笑道:“以井为题,吴大才子,这肯定拦不住你。” 以雪,鸟,花,竹为题,倒是常见,以井为题算是偏门,这有些故意的成份在其中。 京都城有不少口井,不仅仅是为百姓提供水源,还有防火的作用。 这次吴忧并不似之前般张口就来,而是真的在思索,他的记忆里偏门的诗并不多。 见吴忧认真的模样,赵轻柔捂嘴轻笑。 第290章 拔刀平物价四 吴忧少年才俊,赵轻柔娇艳如花,二人并肩吸引了路过百姓的目光,认出吴忧身份的百姓都会忍不住赞上一句:好一对璧人。 好在此时,行人并不多,没有人上前打招呼破坏气氛。 赵轻柔得意一笑:“吴大才子,你如果作不出诗,本姑娘不会嘲笑你,千万别勉强。” 此时,一黑一白两只土狗从井口旁追逐着离去,见到这一幕,吴忧笑了。 赵轻柔则面露疑惑:“你笑什么?莫非放弃了?” 吴忧则摇了摇头,语气略显玩味,吟道:“天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此诗一出,赵轻柔先是一怔,然后捂着肚子大笑不止,丝毫没有了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 小葵也好不了多少,扶着吴坎的手臂笑的直不起腰来。 倒是吴坎,一个劲的夸吴忧诗作的好,因为这首诗他听懂了。 良久,赵轻柔抹去笑出眼泪,白了吴忧一眼道:“都怪你,妆都花了。” 随着淡妆的拭去,吴忧这才发现她精致面容上比他想象的还要憔悴,心里难免多了些怜惜。 “轻柔,此诗如何?”吴忧装作若无其事,语气依旧轻快。 “尽是一些歪才,算你过了。” 一行四人,仿佛忘记了寒冷的天气,没有目标,在城里四处闲逛,不过气氛却非常愉悦,时不时会有欢声笑语传出。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昨夜雨疏风骤,沉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这一闲逛便是一整天,各种类型的诗吴忧没有任何保留,全部吟来,他自己都不清楚一共作了多少首诗词,吴忧并不在意,只因为她喜欢。 直到天微微泛黑,吴忧和赵轻柔才意识到该分别了。 一处拱桥之上,吴忧放缓语气道:“还不肯说吗?” 赵轻柔抿了抿唇,眼圈泛红,心里压抑的委屈化为泪水,不受控制的嗖嗖而下,她语气哽咽道:“吴大哥,我爹娘要把我嫁给上官白,明日上官家就会下聘,我反抗过,我…………” 说到这里,赵轻柔抹了抹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吴大哥,你明白我的心意,这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为了还能见你一面,我只能答应,这是条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朝代根本没有自由恋爱一说,赵轻柔的反抗终归是徒劳的。 提到上官白这个名字,吴忧皱了皱眉,上官白和上官素虽然是兄妹,不过性情差异极大,吴忧对上官白的理解还是从南山案说起。 封平的死,吴忧和朱篱都把矛头指向了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否则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轻轻将赵轻柔拥入怀中,吴忧安抚道:“此事你且宽心,一切还有我,你别忘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天大老爷,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听吴忧这么说,怀里的赵轻柔扑哧一笑,轻轻捶了吴忧后背一下,道:“难不成你还敢把我爹娘抓起来,逼他们就犯不成?” 这是赵轻柔的玩笑之言,吴忧却不这么想,抓赵晋夫妇自然不行,不过抓上官白倒是可以。 想到这里,吴忧的心里突然涌现了一个计划,一个针对上官白的计划。 拍了拍赵轻柔的香肩,吴忧再次安慰道:“轻柔,你要相信你你吴大哥,他绝不会让你失望,回去之后,你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剩余的事情交给我。” 察觉到吴忧周身散发的自信,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赵轻柔波动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忽然,吴忧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轻柔,最近可有诗会?” 赵轻柔先是愣了愣,她不明白吴忧问诗会做什么,凭他的诗才,应该看不上什么诗会才是。 “有,后天在太湖,有一场赏雪诗会,吴大哥,你要去吗?”赵轻柔眼神一亮,如果吴忧去参加诗会,她可以说服自己的娘亲,也去太湖,如此便可再次相会。 可吴忧却摇了摇头,问道:“你有办法让上官白去吗?” 上官白深居简出,并不喜欢参与诗会,这个消息吴忧还是在百花楼的花魁宴时得知,而且也从朱篱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若是一般人的邀请,可能上官白会拒绝,但是赵轻柔不同。 闻言,赵轻柔的表情略显遗憾,语气也有些低落:“吴大哥不去,我也不去,不过让上官大哥去并不是难事,只要我修书一封亲自邀请他,他应该不会拒绝,到时我再让小葵传话,说我临时有事去不了,如此不就成了!” 话说到这里,赵轻柔察觉到异常,面露思索之色道:“不过吴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去诗会?他现在是你的情敌,难道你想…………不行,你这么做太狠毒了。” 赵轻柔脑补的场景吴忧可以想象的到,趁上官白参加诗会,自己带着一百刀斧手径直闯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将上官白剁成肉泥。 “哎呦。” 轻轻拍了一下赵轻柔的脑门,吴忧没好气道:“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我是好官,是百姓的信仰,如此没品的事我岂能为之?” 说服赵晋夫妇行不通,既然如此,只能从上官白入手,吴忧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赵轻柔揉了揉额头,语气中带着恳求:“吴大哥,上官大哥人很好,至少对我很好,我求你不要伤害他,行吗?” 第291章 拔刀平物价五 上官白是好人?也许吧。 站在赵轻柔的立场,上官白温文尔雅,儒雅随和,也确实对她很好,说他是一个好人并不为过。 可是站在吴忧的立场之上完全不同,他是凶残冷酷的杀人凶手。 吴忧和上官白接触的并不多,只知道他极善隐藏,南山案只不过是他显露的冰山一角,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轻柔嫁给这样的一个人。 迎上赵轻柔恳求的目光,吴忧心里一软,点头道:“只要他没有杀人,那我答应你。” 出于对赵轻柔的保护,吴忧并没有把上官白做的事情告诉她,赵轻柔性格单纯,根本不是上官白的对手,她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至于赵轻柔,她并不认为上官白会做出天怒人怨,触犯律法的事,听吴忧答应下来,顿时喜笑颜开。 “明日早晨你让轻鸿来我府上一趟 。” 虽不明白吴忧找自己的弟弟做什么,不过赵轻柔并没有多问,而且她也乐意看到赵轻鸿与吴忧亲近,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 二人又互诉衷肠好一会儿,在赵轻柔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目光中,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心结解开的赵轻柔步子也欢快了许多,俏颜之上尽是甜蜜的笑容。 跟在身旁的小葵小嘴根本停不下来,全部都是对吴忧的崇拜:“小姐,你猜猜一共多少首诗?一百七十七首,吴公子简直就是诗仙转世。” 赵轻柔接过厚厚的一本小册子,视若珍宝般护在胸前,美眸眯成了一条缝。 她并没有反驳小葵的话,纵观史书,没有一人都在一天辶内作诗近两百首,而且首首惊艳传世。 对赵轻柔而言,这些诗都是吴忧写给她的,吴忧的心意与爱护,她清晰的感觉到了。 目送赵轻柔主仆背影消失,吴忧收敛了轻松的表情,面色变得凝重。 从朱篱的行事风格对比,上官白无疑是更加难缠的对手,对付一个疯子,脑细胞不死一半恐怕很难成功。 回府的路上,吴坎再次化身爱情专家,点评道:“少爷,凭心而言,老奴觉得少夫人的位置就应该是赵家娘子,晋安郡主虽然是赐婚,说白了只是联姻,可你们才是两情相悦。“ 这个问题吴忧也很头痛,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吴敌和百事通都赞同姻联,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个人越在乎什么,什么就会成为他的弱点,上官白为了赵轻柔不惜杀了封平,这就是他的弱点。 今日与赵轻柔相会,必然会传进上官白的耳朵里,他岂能忍?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吴忧需要一个人把他写给赵轻柔的诗词传扬出去,让上官白的怒火更加的旺盛,从而失去理智,而这个人正是赵轻鸿。 做完这些,只要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让上官白对自己动手的机会,此局或许可解。 仔细琢磨这个计划,吴忧越是盘算就越觉得可行,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另外一件事情的发生不得不让他终止谋划。 次日,赵轻鸿还没有到来,另外一行数人先来到了吴家。 早早起床的吴忧,见到来人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邹县丞,文书朱达,以及跟随的数名衙役。 见吴忧出现,邹县丞急忙说道:“吴大人,出大事了,府衙被百姓围了。” 闻言,吴忧先是惊愕,这阵势他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自吴家走上正轨后,很少有百姓做出如此激进之事。 难道我触怒了百姓? 这个疑问刚出现便被否决了,这段时间吴忧一直都在查古宁寺案,深居简出,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是有,凭他现在的名望也不至于被百姓堵门儿。 再仔细想了想,吴忧发现了不对,这次百姓堵的是府衙而不是他吴家,这两者从本质上来说区别巨大。 见吴忧疑惑的表情,邹县丞又继续说道:“百姓很是愤慨,要找大人你讨一个说法。” 听邹县丞这么一说,吴忧更加的疑惑,问道:“知道什么事情吗?” 一旁的朱达点了点头:“学生打听了一下,是因为柴炭价格。” 提到此事,吴忧想了起来,前两日朱明理到来,吴坎便抱怨过此事,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想不到现在竟然发展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平常柴炭价格在四五文左右,现在大雪纷飞,涨了四五倍,虽然略高并不是不能接受。 “据我所知,柴炭价格的确长涨了数倍,现在天气寒冷,有所波动也是常理。” 邹县丞则叹了口气:“大人,你有所不知,二十几文是昨天的价,今天在原有的价格上又涨了数倍,柴的价格是八十文,炭是一百文,如此昂贵,百姓岂能买的起?” 吴忧惊了,这价格已经是非常的离谱了,如此断崖式的涨价,普通百姓维持生活都难。 府衙普通的差役薪水不过二两多银子,这薪资待遇已经算是优厚了,现在只够买二十几担柴,实在是讽刺。 想到这里,吴忧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问道:“这段时间可有人冻死?” 朱达点头:“有,不过都是衣不蔽体的乞丐。” 邹县丞也补充道:“以往京都都会有乞丐因冻饿而死,今年柴炭的价格昂贵,死的人比以往多了两成。” 这个朝代是落后的,吴忧身居繁华之地,又有万贯家财,自然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可是百姓呢? 现在冻死的是乞丐,如果柴炭价格一直维持在这个水平,用不了多久冻死的就是普通百姓了,而且数量非常之多。 除此之外,随之而来的将物价上涨,这很好理解,比如卖烧饼,柴的价格上涨就意味着成本上涨,原来两三文钱的烧饼,可能会上涨到十几文,甚至更高。 不仅仅如此,各行各业只要用到柴炭的生意,必然会出现动荡,京都要乱了。 想到这里,吴忧终于不淡定了,目光凝重道:“是所有的价格上涨,还有区域性的上涨?” 邹县丞没有任何迟疑道:“全部,一夜之间所有的柴炭价格出奇的一致。” 第292章 拔刀平物价六 “大人,有件事情很是蹊跷,前段时间,各大富商大力购买京都附近的荒地,这些荒地大多都是树林。” 树林就意味着木柴,朱达的意思已经点明了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资本,不仅在前世社会是毒瘤,在这个社会亦是毒瘤,如果资本家没有强硬的靠山,断然不会长久,也没有胆量哄抬物价,不,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用哄抬物价来形容,而是在洗劫京都。 蜀王入京了。 想到前两日朱明理的提醒,再结合现在的情况,答案显而易见。 京都的富商都只是小喽啰,对付他们并不是难事,打狗要看主人,吴忧决定先会会蜀王。 “邹县丞,你去安抚安抚百姓,别让他们闹出乱子,我先入宫打探消息。” 皇宫,御书房。 吴忧到来时,守在门外的内侍连忙迎了上来:“吴大人,陛下交待过,若觐见陛下,无需通报,可直接入内。” 没有犹豫,吴忧抬步进入了御书房,浓郁的檀香味儿入鼻,吴忧下意识的放缓了步伐,这才察觉到气氛似乎不寻常。 此时,御案上摆放着一副棋盘,夏皇正和一名黑发长须的儒雅男子对弈。 而三位皇子和公主,以及庄文清和朱明理赫然在列。 夏皇和长须男子看了一眼进来的吴忧,夏皇开口道:“他叫吴忧,正七品,是新任的京都令。” 长须男子落下一子,这才仔细打量吴忧,吴忧进来时,身上绿色的官服已经说明他的品级并不高,长须男子只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现在听夏皇介绍他的身份,长须男子这才正视了起来。 “哦?他就是写出孙子兵法的吴忧?不错,少年俊才。”只淡淡的赞了一句,长须男子便重新把目光落在棋盘之上。 长须男子打量吴忧时,吴忧也在打量着他,长须男子的身份已经赫然欲出,他就是蜀王赵元庆。 吴忧刚要行礼,便被朱明理摇头制止,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 吴忧是一头雾水,小声问道:“朱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似乎怕打扰到夏皇和蜀王下棋,朱明理挥手,吴忧会意,跟随他来到殿门处,这才听朱明理说道:“吴大人,你来的怕不是时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明理叹了口气道:“蜀王得知北蛮联合西燕和三十六部对我大夏用兵,他特意来相助,现在五万兵马就驻扎在城西五十里。” 这种情况确实不对,如果蜀王如果前来助阵,没必要带兵来京都,他只要请示夏皇,夏皇应允后,便可从川蜀径直前往云地。 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蜀王必有所图。 见吴忧疑惑的表情,朱明理无奈道:“皇家的家事错综复杂,我不便多言,总之来者不善。” 谁对皇家的事情感兴趣?我只想把柴炭涨价的事情上报,由朝廷定夺,然后溜之大吉。 吴忧正要说出自己的需求时,朱明理继续说道:“陛下不欢迎蜀王,蜀王也明白陛下心里所想,于是他们打了个赌,谁如果先走出御书房谁便输了,这不,二人正下棋打发时间。” 听朱明理这么一说,吴忧来了兴趣,问道:“那赌注是什么?” “若陛下胜,城外的五万大军归朝廷,而且蜀王五年内不得踏入京都一步。” 这绝对是大手笔,五万大军先不提,五年内不得入京这是在向夏皇传递信号,五年内他蜀王绝对不是有异心,想明白这些,夏皇应下赌局也就不奇怪了。 “若蜀王赢了呢?” 朱明理摇了摇头:“蜀王什么都不要,做为条件,陛下这几日不得干政,而且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只要进入御书房便不得出去。” 难怪刚刚进来时,陛下和蜀王会是那种眼神,吴忧心里嘀咕,嘴上却问道:“朱大人,这么说你现在也不能出御书房?” 朱明理点了点头,他是户部尚书,官居三品,自然在列。 吴忧又看向三位皇子和钰公主,没等吴忧说话,朱明理叹了口气:“你不用看,他们和我一样。” 收回目光,吴忧问道:“陛下不得干政,那朝廷岂不是乱了套?” “那倒不至于,这赌局可能是几日,想来不超过半月,陛下已经安排杨太傅总揽国事,并且有你坐镇京都,应该不会出乱子。” 听完朱明理的话,吴忧知道柴炭价格上涨的事情他还不清楚,御书房是夏皇的主场,对于赢下赌注他们想的太乐观了。 不会出乱子?只要柴炭的价格居高不下,不需要多久,京都必乱,到时候夏皇能不能坐的住难说。 在御书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吴忧只能去寻找杨慎。 从朱明理口中得到杨慎的所在,他径直前往枢密院。 如果京都是大夏的心脏,那么枢密院就是中枢神经,吴忧的脚步停在一栋略显老旧殿宇前。 看着忙碌的官员进进出出,吴忧抬步走了进去,穿过庭院,吴忧来到了办公的地方,抬眼朝里面打量。 “杨太傅可在?”吴忧拦住一名捧着文书出门的小吏问道。 小吏一指上首位,便匆匆离开。 最上手的桌案前,一堆的奏折几乎遮住了杨慎的整个身子,只有隐约看到灰白的发髻。 吴忧走了过去,见杨慎专注的批阅奏折,询问的话却没有问出口。 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杨慎抬头看去,见是吴忧,笑道:“吴大人,莫非知道老夫辛苦,特意前来相助?” 与杨慎对视,吴忧发现他的目光虽然有神,不过面容却显倦色。 吴忧摇头,笑道:“太傅,宫里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今日来寻你,是因为柴炭价格上涨一事。” 杨慎放下奏折,拿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道:“我很忙,实在是抽不出身理会这些小事儿,吴大人,你自行拿主意吧。” 愕………… 小事儿?也是,京都向来不缺柴炭,日常生活中也只是习以为常的东西,甚至熟悉到不屑一顾。 吴忧刚要细说,却见杨慎又拿起奏折批阅,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第293章 拔刀平物价七 别人是指望不上了,这件事情落在了吴忧自己的身上。 走出枢密院,吴忧仔细琢磨这件事情,蜀王到来,柴炭价格便飞跃式的上涨,如果说和他没有关系,吴忧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以往物价上涨都是由户部控制,朱明理任户部尚书不久,并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想到这里吴忧怔了怔,他忽略了一个人,吴敌。 吴敌任户部尚书多年,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凭他的经验或许能得到解决的方案,想到这里,他一拍脑门,连忙又往家里赶去。 刚踏进家门,吴忧便听见吴坎的哀嚎声:“老爷,这日子没法过了,今早老奴上街买炭,如果不是街坊拦着老奴指不定被那些奸商活活打死,那群杀千刀的奸商简直就是在抢钱。“ “别嚎了。”吴忧把吴坎扒拉到一旁,在吴敌身边 坐下道:“我刚从宫里回来。” 吴敌摇了摇头:“我猜到你会来找我,恐怕要 让你失望了,这事我解决不了,哪怕 我现在是户部尚书也不行。” 见吴忧要 询问,吴敌连忙摆手打断道:“这件事情难就难在两点,第一,哄抬物价自古皆有,律法并没有量刑;第二就是蜀王。” 这是封建王朝,不似前世有专门的部门来处理类似的事情,以往朝廷控制物价都会颁布公文,商人地位本就低下,哪敢和朝廷对抗,只能老老实实遵循朝廷的指令行事。 可现在不同,有蜀王这尊大神撑腰,洗劫京都他们还真干的出来,没有量刑,就是说吴忧想办他们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见吴忧皱眉,吴敌安慰道:“儿啊,爹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此事归户部管辖,如果你掺和进去得罪的是蜀王,这对我吴家而言有害无益。”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吴敌这样想无可厚非,吴忧仔细琢磨了片刻,点头认同。 夏皇和蜀王的赌局也许只要两三天时间,只要他们分出胜负,到时在处理柴炭一事并无不可,两三天的时间京都还乱不了。 侍候在一旁的小竹说道:“少爷,今早你刚离开一会儿,赵小公子便来了,他等了一个时辰,见少爷迟迟未归便走了。” 吴忧点了点头,目前京都的氛围让吴忧感觉到了不安,对付上官白不急于一时,此事也只能先放一放。 嗅到京都发生的异常,不仅只有吴家,文武官员也迅速得到了消息,整整三天时间,文武官员和皇宫全部沉寂。 倒是吴敌每天入宫给夏皇请安,也顺便打听情况。 吴家正厅中,吴敌看了一眼烦躁不安的吴忧,放缓语气道:“御书房还是一样,并没有异常,哦,倒是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发生。” 本以为两三天便可分出胜负,显然,吴忧的愿望落空了,还是一样,这四个字已经表明赌局的期限不定。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夏皇等的起,文武官员等的起,可是百姓等不起。 这三天时间,吴忧并不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府衙的人手几乎全部派遣了出去,不仅随时盯着京都各处,防止发生混乱,另外就是打探城外的消息。 然而传回来的消息更是吴忧心惊,京都百里内,但凡有树林的地方都有军队驻守,而且周边的城镇也如京都一般,财炭全部被垄断,且价格只在京都之上。 一些机智的百姓将枯草运进城售卖,原本不值钱的枯草,价格也是节节攀升,已经涨到了三十分,吴忧断定这并不是最终的价格,京都人口众多,枯草的供应还远远不够。 物价已经呈上涨的趋势,不仅是柴炭,各行各业无一例外,百姓则怨声四起。 夏皇分身乏术,自然顾不上吴家,京都若乱,吴家危矣,吴忧已经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没有看到吴忧凝重的表情,吴敌还自顾自的说着:“吏部员外郎贺青松,从六品,此人之前籍籍无名,我对此人没什么印象,不过这几天倒是出尽了风头,仅仅三日,他上了十几道弹劾奏折,甚至在御书房当面弹劾蜀王。” 原来吴忧对此并不关心,听吴敌这么一说,他反而来了兴趣,问道:“陛下不是不参与国事吗?” 吴敌点头:“弹章呈了上去,就摆在御案之上,贺青松见夏皇不受理,气急之下,当着蜀王的面弹劾,说蜀王结党营私,意图祸乱天下,足足骂了半个时辰。” 一个从六品的员外郎,官职不高,不过这胆识连吴忧都感到钦佩,他在心里暗赞:贺青松,好样的。 “那后来呢?蜀王什么反应?” “赌局限制,夏皇不干政,蜀王亦不干政,他当时并没有还口,什么反应都没有。” 足足被一个从六品骂了半个时辰不还口,这养气功夫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为了赢下赌局,能忍到这一步,蜀王绝对是一个厉害角色。 吴忧还是小瞧了蜀王的定力,也低估了夏皇赢下此局的决心,他意识到这场赌局持续的时间不会太短。 沉思片刻,吴忧皱眉道:“吴敌,你不要再去上朝了,现在收拾东西,带上家里所有的人去王家村。” 吴敌先是惊愕,脑子一转便明白了吴忧的意思,正了正神色后,只能无奈的点头。 吴家得罪的人太多了,为了避免有人趁着京都混乱对吴家下手,只能先避其锋芒。 “那你呢?你也一起去吧,反正这事怪不得你头上。” 吴忧摇头:“我是京都令,有护卫京都之责不能离开。” 昨天,他还跟赵轻柔说过,他是好官,是百姓的信仰,如果这个时候离开,让百姓怎么想? “少爷不走,老奴也不走。” “我也不走。” “不行,你们都得离开。”吴忧看着吴坎和小竹,语气不容置疑,想了想,又道:“这段时间我先搬到府衙,这你们应该放心吧?” 见吴忧如此执着,吴敌点了点头:“为了防止意外,今日便让哑巴回来,寸步不离的护你左右。” 这几日,百事通和哑巴一直呆在王家村,现在的事态严重,不得不回防。 第294章 拔刀平物价八 吴家和王家人没有任何迟疑,趁着天色还早,便收拾行李,跟随吴敌一起前往了王家村。 本就空旷的吴家只剩下了吴忧一人,吴忧则坐在书房,思索着破局之法。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煤,京都附近就有煤矿,而且数量不少,如果现在挖掘,在大量售卖,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揉了揉眉心,吴忧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疲倦。 太阳快落山时,哑巴回来了,有哑巴在,吴忧心里平静了些许,没有犹豫,二人只带着简单的行李朝府衙而去。 邹县丞一家子一直住在府衙,只不过住的是侧院,主院一直空着,这是留给吴忧待客和歇息的地方,朱明理在任时就一直维持着这个习惯。 于是,吴忧便和哑巴在主院住了下来。 邹县丞倒是热情,与吴忧探讨当前的局势,一直到深夜,这才作罢。 “大人,大人,不好了。” 天未亮,猴子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的吴忧,连忙披上长袍,打开门问道:“出了何事?” 待气息稍稍喘匀,猴子说道:“大人,不好了,柴炭的价格又涨了,柴的价格涨到了二百八十文,炭涨到了三百文。” 听闻这个骇人的数字,一股怒火从吴忧心底升起,他一拳砸在门框之上,随即又压下心里的怒火,看着依旧雪花纷纷的天空,感觉到了无比的憋屈。 宫里的赌注,蜀王嘴上说什么都不要,其实他在洗劫整个京都,也是在逼夏皇让步,虽然不知道蜀王和夏皇之间有什么纠葛,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死人了吗?” 猴子清楚吴忧问的是百姓,他摇了摇头:“还没有,只怕百姓最多能撑上两日,大人,已经有很多的百姓在拆屋取柴了,另外还有大量的百姓携家带口逃离京都,但是官道之上设了官卡,又被拦了回来。” 尔敢?连百姓逃生的道路都封锁了,这和屠杀已经没有区别了。 形势很严峻,百姓的生命已经不受他们自己控制,正如猴子所言,百姓最多撑上两日,两日后京都必乱。 正在此时,府衙外传来阵阵的嘈杂声,吴忧知道这是大量的百姓前来诉苦,请求他这个京都令主持公道。 这不是案子,百姓的冤屈吴忧虽有心,却无力。 “大人,要出去看看吗?” 吴忧点了点头,沉重的步伐朝前院而去。 刚来到公堂,朱明理的话便传了进来:“乡亲们,你们且放宽心,吴大人已经在想办法了,用不了多久柴炭的价格就会下跌,你们要相信吴大人。” 透过公案后的屏风,吴忧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心里五味杂陈。 良久后,感觉胸口憋闷的吴忧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于是,吴忧,猴子和哑巴三人,从后门出了府衙。 皇宫,御书房。 这已经对弈的第五日了,蜀王落下一子,笑道:“皇弟,这一步如何?” 紧皱着眉头的夏皇,看着棋盘之上被围死的黑子,摇了摇头,笑道:“还是皇兄技高一筹,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一副输棋而已,打乱重来便是。” 说着,夏皇一挥手,顿时棋盘上的棋子乱成一团。 见此,蜀王也没有下棋的兴致,将手里的白子扔入棋盒中,笑道:“皇弟,你这么有信心能赢?” 夏皇端起茶,轻抿一口道:“若无把握,我岂会出兵?” 透过窗户,蜀王看向外面的落雪道:“天时虽然利夏,这应该是卜先生的手笔,不过杨之焕兵马太少,我很好奇,十万对百万,他如何能赢?” 夏皇则摇了摇头:“皇兄想错了,天时只不过是添头。” “哦?还有后手?” “不错,这后手才是退敌的关键,皇兄,你不妨猜上一猜。” 闻言,蜀王皱眉陷入了沉思。 二人的话说的有点儿绕,三皇子也是一头雾水,不过钰公主,朱明理和庄文清三人却明白其中的意思。 足足思索了一柱香,蜀王摇了摇头:“皇弟莫不是诓我?此局并无解。” 夏皇自信一笑:“皇兄不妨静待捷报。” 燕云之地的局势,夏皇心里也没有底,不过在蜀王面前,他必须要装作胜券在握的模样。 见夏皇笃定的神情,蜀王只以为他在故弄玄虚,随即把心里的疑惑念头抛之脑后,笑道:“眼前的一局,皇弟,你猜谁会赢?” “皇兄,你又何苦呢?如此下去,苦的只会是百姓。” “如果你真为百姓好,你就应该认输。” “当年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皇兄,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这皇位本该就是我的。” 御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见自己的父皇和大伯争吵激烈,三位皇子大气都不敢喘,庄文清和朱明理似乎是没有听见,低头不语。 沉默良久,夏皇说道:“皇兄,你布的局虽然精妙,可是你太小看京都的能人了,至少他不会?” 眯了眯眼,蜀王问道:“他?贺青松?区区一个从六品的文职,他有什么能力翻盘?” 不怪蜀王这样想,这几日来觐见夏皇的人并不多,不过言辞最为激烈的只有贺青松。 夏皇没有解释,目光却落在一旁,足有近百本的弹章之上,这些弹章都是出自贺青松之手,他弹劾了在京满朝文武的不作为,也弹劾了蜀王,不仅如此,就连夏皇他一样没有落下。 如此耿直之臣,不仅入了蜀王的眼,同样也入了夏皇的眼。 …………………… “吴大人,求你帮帮我们吧。” “大人,我家三间院子已经拆了两间,不能再拆了,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大人……………” 认出吴忧身份的百姓,也顾不上寒冷,跪在雪地中,不大一会儿,整条街道便跪满了人。 拆屋取柴,无异于饮鸩止渴,当家被烧没了,等待百姓的只有死。 不仅一家一户,一路走来,吴忧看到的皆是如此场面,心里酸楚的同时,怒火也已经失控了。 第295章 拔刀平物价九 “各位乡亲,你们且宽心,柴炭的价格很快便会恢复正常。” “是真的吗吴大人?” “本官言出必行,断然不会诓骗你们。” 得到了吴忧的保证,原来心丧若死的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齐齐高呼:“吴大人,吴大人,吴大人……………” 京都城内不得行凶,这是夏皇的规矩,物价一直由户部说的算,虽然没有律法条例,可私自哄抬物价,这便坏了朝廷的规矩。 既然有人不守规矩,吴忧便要告诉他们,不守规矩到底是什么下场。 身为京都令,以往吴忧行事都会遵守律令,可这次他不这么想了,律法和规矩同样重要。 “猴子,去东城都卫司找樊顺借兵。” “是。” 猴子心里一惊,凭他对吴忧的了解,这次又要出大事了,于是,他也不耽搁,应了一声,立刻朝东城区而去。 回府衙的路上,吴忧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脸色十分的凝重。 文武百官,除了一个贺青松外全部选择了无视,这很不正常,至少说明了一点,蜀王的威望和权势让他们忌惮。 吴忧回到府衙没等多久,猴子便一个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大人,我打听到都卫司的人马几乎全部出了城,不仅都卫司,还有御林军,以及部分禁军。” 出城? 吴忧皱眉思索,只片刻,他便明白京都人马为何会大规模的调动了,蜀王有五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夏皇这是在防备着蜀王。 既然决定动手,仅府衙的二三十衙役恐怕不够,东城都卫司是指望不上了,可是找谁借人手呢? 琢磨了好一会儿,吴忧想到了一个人,看了看泛黑的天色,打消了现在前往的念头。 次日,吴忧准备了拜帖,带着哑巴和猴子早早的出了门。 只不过三人刚出府衙大门,便被一名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吴忧,你可真让我好找。” 吴忧停下步伐,打量着来人,此人三十来岁,相貌周正,留着短须,最有特点应该是眉毛,他紧皱着眉头,稀疏的眉毛呈八字形。 身上的穿着倒是朴素,一身青色长袍隐隐发白,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此人吴忧并不认识,上前两步问道:“你是何人?” 在吴忧打量此人时,此人也在打量着吴忧,见吴忧询问,中年男子捊着短须,斜着眼道:“老夫贺青松。” 今日,他起了一个大早,先去了吴家一趟,敲了半天门,无人回应,还是路过的百姓告知吴家的状况,以及吴忧的去处,他这才急匆匆的赶来府衙。 之所以找吴忧,是因为弹劾解决不了问题,哪怕弹劾蜀王和夏皇,一样没有半点儿作用,无奈之下,贺青松便从官员入手。 京都城内的乱子,文武百官皆沉默不语,而吴忧是京都令,整个京都都在他的治下,所以,贺青松第一个便找上了吴忧。 原来是贺大人,幸会。这是吴忧准备好的客套话,只不过话到了嘴边,却被贺青松打断了。 “本官前来不是结识吴大人的,吴忧,本官问你,柴炭价格上涨一事你可知道?” 吴忧点头。 “本官再问你,你知不知道百姓现在的情况?” 吴忧点头:“自然知道。” “那你清不清楚,再继续下去会死人的?” “当然。” 吴忧的回答都是肯定的,可听在贺青松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他怒斥道:“吴忧,你身为京都令却置百姓于不顾,你尸位素餐,京都有你这样的官员,简直就是………” “就是什么?” 二人只聊了几句贺青松便炸了毛,吴忧怔了怔后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打断贺青松的话。 贺青松一拂衣袖,冷哼一声道:“吴忧,你名声在外,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吴忧没有说话,绕着贺青松转了一圈,目光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着他。 对吴忧的打量贺青松也不在意,他身姿笔直,目光如炬。 片刻后,吴忧停在贺青松面前,直视着他的目光:“贺大人,我们无仇,你又非御史,何必针对于我?” 闻言,贺青松怒了,语气再次拔高了一个声调:“吴忧,本官不针对任何人,也确实与你没有私怨,本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为了我大夏。” 吴忧伸手拍了拍贺青松的肩膀,道:“贺大人,本官要去一个地方,贺大人如果感兴趣不妨一起。” 说完,吴忧也不管贺青松是否同意,转身便走。 见此,贺青松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四人一行并没有走多久,便停在一处豪华的府邸前,牌匾上方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贺青松疑惑问道:“你来定西侯府做什么?” 没有解释,吴忧来到门房前,递上拜帖:“在下吴忧,前来拜访二公子,还请通报。” 听闻吴忧的大名,门房先是一怔,打量着吴忧,一时间并没有接拜帖。 见到这一幕,吴忧想了想,手又揣回衣袖里,准备摸银子打点。 其实是吴忧误会门房的意思了,吴忧大名赫赫,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吱呀。 就在这时,大门缓缓打开,吴忧扭头看去,见三人缓步而出。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美妇,身后跟随的是两名俏丽的丫鬟。 见左右两旁的门房躬身行礼,吴忧已经猜出了这位美妇的身份。 吴忧还没有说话,贺青松则上前两步,行礼道:“下官贺青松,见过姬夫人。” 与对吴忧的态度不同,面对姬夫人时他礼数十足,没有丝毫不妥。 一大清早,刚出府门,便遇访客,姬夫人有些不适应,愣了愣神后,语气柔和道:“原来是贺大人,不知贺大人前来有何事?” 姬夫人虽然深居简出,并不代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如果是以前,贺青松这个名字她或许没有听说过,即使听说过,区区一个从六品还不值得她往心里去。 不过,这几日,贺青松的行事风格,她想不注意都难。 第296章 拔刀平物价十 贺青松有点儿受宠若惊,回道:“倒无要事,下官是陪同吴大人一起前来拜会。” 姬夫人是一品诰命,不论身份还是地位,贺青松都不敢怠慢。 闻言,姬夫人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吴忧。 吴忧也不敢造次,很正式的行了一礼:“吴忧见过姬夫人。” 与打量贺青松不同,姬夫人的目光落在吴忧身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吴大人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番夸赞之辞,吴忧哪里肯受,谦虚道:“都是虚名,不足道哉。” 姬夫人却摇了摇头,微笑道:“吴大人过谦了,狗儿和你差不多的年纪,若有你这般风采,妾身便知足了。” 没等吴忧说话,姬夫人继续道:“吴大人和贺大人都是难得国之栋梁,今日前来莫非狗儿犯了错?” 姬夫人口中的狗儿应该是独孤恺,吴忧没有想到,独孤二少的乳名居然如此接地气。 吴忧连忙摆手:“这倒没有,我和独孤兄是好友,今日前来只是拜访。” 这倒不是吴忧有意隐瞒,如果让姬夫人知道他前来的目的,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狗儿能与吴大人结识也算是一件幸事,春桃,你留下招呼贵客。” 说完,姬夫人便下了台阶,走向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见此,吴忧和贺青松行礼送行。 马车渐渐远去,车厢之内 ,丫鬟夏柳忍不住,说道:“夫人,吴忧在说谎,他和二少爷的关系并不好,他来拜访二少爷肯定没安好心。” 手里的佛珠不停的在转动,姬夫人闭上的眼睛并没有睁开,缓缓道:“现在朝廷遇到了大麻烦,我独孤家总该做点什么。” “可是二少爷他..........\" 想到自家二少爷的不靠谱,夏柳一脸的担忧。 姬夫人摇了摇头:“你不必担心,有吴忧和贺青松在,即使出了天大的乱子,也没人敢怪罪我独孤家。“ “是。”听姬夫人这么说,夏柳不再多言。 “二位大人,请跟我来。” 府门前,吴忧没有迟疑,大步跟着春桃走了进去,直到现在,贺青松都不明白吴忧要做什么,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 独孤家的丫鬟质量很高,春桃相貌清纯可人,身段也很好,跟在她身后,吴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似乎察觉到吴忧的目光,春桃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吴忧,气氛瞬间尴尬。 “春桃姑娘,姬夫人一大早去往何处?”吴忧连忙撇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 “去大佛寺祈福。”春桃白了吴忧一眼回道。 “那狗儿是..........” “哼,登徒子。”这次春桃没给吴忧好脸色,加快步伐朝正厅而去。 见这丫鬟气性挺大,吴忧不再问,目光也规矩了许多。 定西侯府很大,比吴家还要阔气,不过房屋建筑之类有些古旧,显然有些年头了。 与吴家不同,一路走来,吴忧看到看到了不少丫鬟仆役,这让吴忧羡慕不已,以前吴忧感觉还不错,现在与独孤家比较,他意识到他吴家离真正的豪门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儿。 这倒是与金钱无关,吴家真正缺少的是底蕴。 来到正厅,春桃招呼吴忧和贺青松坐下,然后亲自沏茶,春桃是姬夫人身边的丫鬟,地位显然不低,她亲自招待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贺青松轻抿了一口茶,问道:“吴大人,你访友何故叫我一起?” 吴忧倒是没有碰茶盏,也没有正面回答,说道:“稍后便知。” 以往的时候,不到午时,独孤恺绝对不会起床,自苏媚香死后,独孤恺的心性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每天鸡鸣,他便起床习武。 刚开始,府中上下都很诧异,只以为二少爷是心血来潮,没过几日又会变成原本的模样,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这一坚持便到了现在,风雪无阻。 一把丈许长的九曲长枪,在独孤恺手中仿佛长了眼睛般,虎虎生风的同时,也不失准头,扎,刺,缠,拦,扑,点等,长枪的使用方法,被他练习的有模有样。 汗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在雪地上,独孤恺喘着气,一招回马枪,刺在木桩之上,咔,木桩应声裂成两半,散落在地。 见独孤恺收枪,等候在一旁的马山儿连忙递上毛巾:“少爷,春桃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独孤恺擦拭汗水,看着走过来的春桃:“你不是陪我娘去大佛寺了吗?” 春桃行了一礼:“二少爷,有客来访,夫人让奴婢留下来招呼。” 卯时才刚过,便有访客,这种情况除了与独孤家相熟之人,一般不会发生。 疑惑的看了看春桃,独孤恺问道:“是来找我的?” 这并不难猜,如果是相熟之上,见姬夫人出了门,自然不会入府,现在访客入了府门,春桃的到来,也必定是让自己去会客。 春桃点了点头:“正是,二少爷,来人是京都令吴大人和吏部员外郎贺大人,夫人交代要招待好贵客。” 吴忧,他来做什么?” 独孤恺心里疑惑,也没有耽搁,草草洗漱,又换了一件衣服,这才往正厅而去。 “吴忧,你来做什么?” 来到正厅,没有繁琐的礼节,独孤恺直入主题。 吴忧和独孤恺虽然有交际,却没有交情,他连基本的礼节都懒得去做。 春桃沏了一杯茶,放在主位的桌案上,侍候在一旁。 独孤恺则跷着二郎腿,端起茶盏,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借人。”吴忧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 茶盏到了嘴边停了下来,独孤恺看着吴忧,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你府衙不是有人吗?” “不够。” “东城都卫司和你的关系不错,你犯不着来求我帮忙。” 吴忧摇了摇头:“都卫司的人被调走了,再说,我不是来求你的,我是来帮你的。” 闻言,独孤恺拍手大笑:“荒谬,真是荒谬,吴忧啊吴忧,你真以为我独孤家好糊弄吗?” 独孤恺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语气中充满了冷意。 第297章 拔刀平物价<十一> 吴忧则语气淡定道:“独孤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眼前就是一个机会。” 独孤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可以说独孤恺的起点就是吴忧奋斗的终点,可独孤恺却不满足,一心想着从军,只要有所求,吴忧就有把握说服他。 闻言,独孤恺猛然起身,不确定道:\"当真?“ 见独孤恺激动的神情,吴忧知道他的目标已经成功了一半,于是他又加了一把火:“当然,我要做的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果成功了,你也有一半的功劳,到时候你可以理直气壮的找陛下谈条件,再说了,即使陛下这次不同意,可当你的功劳累计的足够多,你的请求陛下会考虑的 ,不是吗?“ 察觉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独孤恺缓缓坐下,假装淡定问道:“你要借多少人手?准备做什么?” 凭吴忧的行事风格,独孤恺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小,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感兴趣。 事情越大,功劳也就越大,这是一个机会,就算事情搞砸了,至少还有吴忧顶着。 “人越多越好,最好能调动军队。” 一旁的贺青松心里一惊,问道:“吴忧,你要做什么?” 不等吴忧说话,独孤恺双眼放光道:“会死人吗?” 吴忧想了想道:“不好说。” 上一次,吴忧调兵,联盟使团血溅百花楼,这次又调兵,显然,事情不会小。 没等独孤恺答应,贺青松连忙道:“吴忧,你如果敢乱来,本官一定弹劾你。” 这话就有些大煞风景了,独孤恺瞥了一眼贺青松,不悦道:“你是谁?找本少有何事?” 贺青松被噎住了,他是陪吴忧一起来的,并无要事,而且平日里与独孤家也并无交际,不过,还是报上了姓名:“在下吏部员外郎贺青松。” 哦....独孤恺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又把目光移向吴忧:“调动军队有点麻烦,不过我府上有家将护卫二百人,可够?” 这是被无视了,贺青松心里恼怒,却没有再开口,若惹怒了独孤恺,就得不偿失了。 吴忧则心里大喜,不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佯装思索,片刻后,点头道:“二百人,够了。” 闻言,独孤恺更加满意了,笑道:“人马我可以借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亲自去。“ 独孤恺是独孤家的宝贝疙瘩,他的身份就是一道护身符,在京都有夏皇护着,至少一般人不敢对他动手。 话虽如此,可独孤恺显然是不怕事大的主儿,如果他要有个闪失,后果很严重。 吴忧心里也清楚,如果拒绝,只怕此行的目的就要泡汤了,于是,他点头应了下来。 “好,好。”独孤恺起身大笑,然后吩咐道:“马山儿,马山儿,去,把本少的九曲枪取来,另外,把府上能打的全部带上。” 侍候在一旁的春桃意识到将要出大事,急的眼泪都下来了,也顾不上会不会失礼,急切道:“少爷,你不能去。\" 眼见事情都已经成功了,吴忧岂能让春桃坏了好事,不用想也知道,凭她自身的地位自然劝不住独孤恺,可她的身后是姬夫人,如果让春桃搬出姬夫人可能会出现变数。 不等独孤恺说话,吴忧抢先道:“此事若成,独孤兄,你在风云榜的排名,当上升两位。” 听吴忧这么说,独孤恺顿时就兴奋了,也不顾春桃苦苦阻拦,大步朝外而去。 吴忧冲瞪着自己,胸脯上下不停起伏的春桃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跟随独孤恺一起出了正厅。 对于吴忧的行事风格,贺青松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却有所耳闻,眼前这阵势让他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阻止已经不现实了,贺青松连忙跟了上去,以免其酿成大错。 在独孤恺调兵遣将时,吴忧给猴子一个眼色,猴子会意,立刻朝府衙而去。 不到一柱香时间,以石勇为首的二十几号捕快和差役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时,独孤恺也已经召集完府上所有人,两路人马合兵一处,浩浩荡荡的往城西而去。 府衙的装备是青一色的制式长刀,而独孤家的装备规格就高了许多,不仅有二三十匹战马,而且兵器也是五花八门。 弓箭,予,槊,刀,棍等等,大部分都是军中管制的兵器。 为首的独孤恺骑着枣红色战马,手持九曲枪,腰间悬挂配剑,一身的明光铠显得威风凛凛。 吴忧和贺青松也各要了一匹马,跟在独孤恺身旁,仿佛他独孤恺才是主角。 风头不风头的吴忧倒是不在意,借独孤家的人,让独孤恺出出风头并无不妥。 街道两旁的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闪避,这让独孤恺更加的满意,直到一行来到城门处,独孤恺这才问道:“吴忧,现在可以说说你想做什么吧?” 吴忧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道:“这些奸商恶意哄抬物价,导致民不聊生,最多两日京都必乱,本官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终于,贺青松明白了吴忧的用意,制止道:“不可,那些奸商虽然该死,但是律法并没有明文规定,你前去抓人,师出无名。” 见二人的谈话又被打断,独孤恺先白了贺青松一眼,然后不以为意道:“几个奸商而已,我们这般阵势,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吴忧也没有理会贺青松,回道:“非也,这些奸商背后是蜀王,想动他们凭府衙的力量怕是不够。” 听到蜀王这两个字,独孤恺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打开册子,入眼的第一个名字是云四海,然后,他又继续看了下去,见册子上面记录的,大部分都是京都有名有姓的富商。 不大一会儿,独孤恺合上册子,下令道:“马山儿,你先去云家庄园打探消息,若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马山儿也不含糊,应了一声,带着十数骑,快速脱离了队伍。 看着马山儿渐行渐远,独孤恺非常的满意,说道:“马山儿曾是我兄长的部将,是军中的斥候,看来这身本事还没有荒废。” 第298章 拔刀平物价<十二> 此时,云家庄园则喜气洋洋,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 首位的云四海和云宵父子,不停的朝敬酒之人颦颦举杯,整个宴会热闹异常。 李富贵笑呵呵的上前,肥胖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云兄,你在商业上的造诣简直无人能比,论眼光放眼古今更是无人能及,这才短短几日,我们投出去的本钱已近回来了一半,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全部回本,这都是云兄你的功劳。“ 闻言,云四海拱了拱手:“非我之功,蜀王英明,此次若非他在,我断断不敢如此行事。” 盐商周大年笑道:“云兄客气了,蜀王自然功不可没,不过这次还是云兄主导,这份功劳大家有目共睹,你们说是不是啊?” “不错,发财还带上兄弟们一起,云兄义薄云天。” “对,对,以后我们唯云兄马首是瞻。” “云兄高义,当浮一大白。” “理当如此,敬云兄。” 说着,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李富贵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忧,迟疑了片刻道:“云兄,我们这么做必然得罪了朝廷,恐怕………” 话说一半,便被云四海打断了,他摆了摆手:“不必担心,有蜀王替我们撑腰,出不了事,另外,我们并没有触犯律法,即使吴忧在此,他能奈我何?”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地,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的云四海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呵斥,却听小厮道:“老爷,不好了,吴忧带了一大批人马已经到了府外。”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众人顿时慌了,李富贵憨厚的脸上满是惊恐:“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事的,吴忧就是一个杀神,这次我们死定了。” 砰。 云四海一拍桌子,怒道:“慌什么?我们又没有触犯刑律,吴忧他凭什么抓人?走,随我出去看看。” 说完,云四海起身大步朝府外而去,众人见此,连忙跟了上去,除了云霄,众商贾都在心里祈祷,云四海能摆平眼下的麻烦。 吴忧不是好招惹的主儿,沈青岩,赵攸之等,对他们商贾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吴忧却毫不手软的都杀了,现在对付他们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能在京都把生意做大,不仅要有钱,而且还要有靠山,一众商贾自然也有自己的靠山,只不过他们的靠山远不如蜀王的大腿粗。 如果云四海都解决不了眼下的麻烦,就算他们的靠山亲自来了,只怕也无济于事。 云家庄园,吴忧到来时,被拦在了门外,如果是一般人阻拦,依他的行事风格早就冲了进去,可阻拦他的是百余披甲的士卒。 一般商贾自然不敢私养兵卒,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他们是蜀王的部下。 吴忧没有擅闯,他倒是不怕,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和蜀王翻脸的时候。 “不知吴大人前来,云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人未到,声先至,吴忧朝府门看去,见以云四海为首的商贾全都在,心里暗喜,来的可真是时候。 独孤恺啧啧:“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见独孤二少也在,云四海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吴忧和独孤恺不和,云四海心里自然清楚,有他在至少不会看着吴忧胡来。 没等云四海见礼,吴忧率先说道:“云 当家 ,昨晚有人去府衙行窃,盗走了本官的官印,本官怀疑是你们所为,跟本官 走一趟吧。” 闻言,云四海心里便是一沉,府衙被盗只是一个由头,吴忧的意思是找个理由抓捕他们。 往往这种情况分为两种,一是打点不到位,被人故意针对 ,这种情况只要破点财便能解决:第二种就是眼前的情况,不为财,且故意针对你,往往这种才是最麻烦的,显然吴忧属于后者。 绝不能跟吴忧走,云四海心里清楚,如果去了府衙大好的局势就由不得他了,想到这儿,他放缓语气道:“吴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接云四海的话,吴忧扫了一眼百余兵卒:“呦,云当家还养了私军,这是准备造反?” 云四海心里一惊,这么大一顶帽子,他可承受不起,连忙道:“吴大人言重了,我云家和蜀王有点交情,这些兵卒是他留在我这里的。” 这话的意思是在告诉吴忧,他的靠山是蜀王。 吴忧自然听的出来,他也不在意,对石勇说道:“石捕头抓人,若有敢拒捕者,杀。” “是。”石勇应了一声,便要上前。 这时,护在云家庄园的百名兵卒齐齐上前一步,护在云四海身前。 见到这一幕,吴忧笑了:“云四海,还说这不是你的私军,你豢养私军对抗朝廷,意欲何为?” 云四海慌了,如果坐实他造反的罪名,吴忧下一步会做什么显而易见。 论言辞犀利,云四海知道不如吴忧,官字两张口,这是铁了心的要对付他。 不能硬碰硬,否则吃亏的一定是他云四海,甚至可能牵连整个云家,定了定心神,他把目光看向了独孤恺。 似乎没有看到云四海投过来的目光,独孤恺一挥手:“准备冲锋。” 闻言,云四海大惊,绝对不能打起来,否则就算是蜀王也未必能保的住他云家。 一旦开战,便坐实了他造反的罪名,他只不过是一介商贾,与朝廷对抗,这不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刀剑无眼,万一伤了独孤恺,就算是把云家搭进去也未必能善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不是没有道理。 另外,云四海心里也在疑惑,独孤恺和吴忧一直不和,现在明显和吴忧同一战线,这是什么情况? 当初,独孤恺让他们断吴忧财路,孙子兵法被张贴的到处都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按理来说,这二人的关系不应该会缓和。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应对眼前的事情才是重点。 云四海挥了挥手,对百余士卒道:“你们退下,吴大人,我跟你走,不过我儿云宵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希望吴大人不要为难他。” 第299章 拔刀平物价<十三> 李富贵和周大年等商贾大惊,连忙跪地:“吴大人明察啊,我们只不过是声斗小民,官印这种珍贵的物件,我们哪敢盗窃啊?” 百余士卒让开了一条道儿,石勇率众衙役上前,二话不说将众商贾带上了全枷锁镣铐。 吴忧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云宵道:“云兄,我们又见面了,想不到昔日一别,再相见却是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人唏嘘。” 离心湖诗会时,吴忧和云宵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无交情,想到昔日云宵意气风发,今日却落得如此田地,心里感慨不已。 定了定心神,云宵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府衙行窃,官印丢失只是借口罢了,吴忧,我爹犯了什么罪,何至于让你大张旗鼓的抓人?” “你爹要杀我,这个理由够不够?”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本官胡言?我问你柴炭价格是你们订的吧,天价柴炭再继续维持下去京都必乱,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谁都清楚我吴忧得罪了不少人,京都若乱,最先倒霉的就是我吴忧,云宵,你告诉我,你爹不是在杀我又是什么?” 这番言论一出,众人无不惊愕,吴忧的话说的没错,也的确是这个理,只是他们行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原本这件事情和本官没关系,你们发你们的财,我做我的官,大家相安无事,可是你们给我的敌人递刀子,我若不管与等死何异?” 对吴忧而言,京都城内是最安全的地方,当最安全的地方都不能得到保证时,那么吴家离灭顶之灾就不远了。 在京都还没有发生内乱之前,他必须把所有的隐患全部清除。 云宵怔了怔,反驳道:“这件事情是一个误会,吴大人,只要你放了我爹,我立刻恢复柴炭的价格,如何?” 说完,云宵看向云四海。 云四海会意,连忙道:“不错,吴大人,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放了我等,柴炭价格马上就会恢复正常。” 哈哈哈哈……… 吴忧大笑道:“云当家,本官的官印被盗,然后又还了回来,你觉得盗印之人无罪吗?从你们谋划洗劫京都时,你们就选择了与朝廷为敌,与本官为敌,现在你们一句算了就想接过,真是大言不惭。” 见吴忧没有任何要妥协的意思,云四海也怒了:“吴忧,我的靠山是蜀王,你要敢动我,蜀王不会放过你。” 朝廷的局势现在已经非常的明朗,夏皇和蜀王之间的博弈,关系到下边人的立场,吴忧自然是和夏皇同一阵营,而云家选择了蜀王。 不管云家是否有错,云四海的政治立场便是最大的败笔,毕竟现在皇帝依旧是夏皇。 云四海被捕,云宵带着百余兵卒离开了,云家庄园被府衙接管。 不仅云家,李家,周家等,凡是记录在册的商贾一天之内,全部被抓,商铺以及府邸也一并被查封,京都震动。 府衙牢房。 由于吴忧没有限制朱家人探监,朱篱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朱篱看着被关进来的商贾,自然清楚原因。 哎………… 朱篱长叹一声,心情也格外的复杂。 吱呀。 牢房的门打开,吴忧独自一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在朱篱对面落坐,然后将一碟碟食物和一壶酒摆在桌案上。 朱篱没有说话,也没有客气,不顾吴忧就在面前,大口吃喝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朱篱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吴忧怔了怔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满脸胡茬,失去了往日风度翩翩的朱篱,说道:“这不是断头饭。” 拿起桌案上的茶壶,吴忧给自己倒了一茶,轻抿了一口:“朱兄,实不相瞒,我有事请教。” 知道自己领会错了意思,朱篱苦涩一笑,没有顺着吴忧的话接下去,而是指着关进来的商贾道:“吴大人,你有大麻烦了。” 吴忧摇头:“被逼无奈。” 他明白朱篱话里的意思,原本这场博弈,朝廷中大部分官员都处在观望状态,他们既不支持夏皇也不支持蜀王,借口也很简单,皇家私事,外臣不宜干涉。 现在不同了,这些商贾是替他们赚钱,把商贾抓了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处于中立的他们哪里还坐的住? 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吴忧自然清楚。 利益动人心,摊丁入亩实施举步维艰,便是因为动了他人利益,现在吴忧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不用想也知道,等待吴忧的将是他们的反扑。 柴炭价格上涨,只不过是乱局的开始,之后的麻烦,才是吴忧要小心应对的。 正是看清楚了局势,朱篱这才提醒了一句,见吴忧没有多言,他忍不住询问:“吴大人,你的路太艰难,你就不担心有一天会粉身碎骨吗?” 这个问题吴忧自然想过,否则他也不会让吴敌等人去王家村避祸。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朱篱,你熟读圣贤书,应该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朝廷是大夏的心脏,如今的朝廷腐朽不堪,总要有人站出来给读书人立心,我吴忧不才,愿为先驱者。” 闻言,朱篱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吴忧行了一礼:“谢吴大人。” 这句感谢很真挚,圣贤留下来的是学问和思想,现在的读书人利用圣贤的学问,敛权敛财,真正为国为民的能有几人? 读书人的性质已经变了,官商勾结,毫无底线的洗劫京都百姓,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吴忧行事总感觉格格不入,以前他以为是自己的观念和这个朝代不同,其实不然,现在他明白了,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大夏朝廷病入膏肓。 乱世出英雄,才能使国家大治,而盛世出柱虫,啃食国家的命脉,当柱虫达到一定的数量,等待大夏的就是灭亡。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话便是最好的总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00章 拔刀平物价<十四> 府衙牢房。 吴忧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夏皇和蜀王到底有什么纠葛?” 皇家之事三缄其口,朱明理如此,此时的朱篱亦是如此。 这件事情吴忧本可以询问吴敌和百事通,只不过这二位现在并不在身边。 如果不知道皇家秘辛,误打误撞下去迟早会闯下祸事,吴忧虽然不惧,可万一惹下了大乱子,终归是件麻烦事。 迟疑片刻,朱篱还是道出了多年前发生的宫围事件。 上一任老皇帝病重,北蛮得到了消息,举大军攻伐大夏,当时大皇子赵元庆和二皇子赵元庚不得不领兵御敌,朝中只留下了年龄尚轻的赵元朗。 老皇帝本欲传位给蜀王赵元庆,而且诏书也拟订完毕,就等宣诏让蜀王继承大统。 可是后来一个人的出现说服了老皇帝,后来改诏,这才有了现在的夏皇,而说服老皇帝之人正是太传杨慎。 听朱篱说完这段往事,吴忧也是惊愕不已,他没有想到杨慎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难怪夏皇放心将国事托付于他! 怔了半晌,吴忧疑惑问道:“杨太傅对老皇帝说了什么?” 朱篱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件事情怕是只有杨太傅和陛下清楚。”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说通了,蜀王在京都作威作福,难怪夏皇会选择忍让,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说道儿。 吴忧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前几日他去找杨慎解决柴炭价格上涨一事,结果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便被他以自行拿主意打发了。 不对。 或许是知道对不起蜀王,杨慎明显是在躲着他,于是这件事情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尼玛,这是在给自己下套。 还有朱明理在御书房说的那番话,京都有你就乱不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合着你们都不想和蜀王撕破脸皮,就把老子推出去了。 好,好,好,这么大的一个坑,居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他,而且都在一旁看着他往坑里跳。 之前吴忧以为朱明理是实诚人,现在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这才发现实诚人坑人一坑一个准儿,被坑之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还有夏皇,最大的好处是他,结果收拾乱摊子就把他推出去了,凭什么你们挖的坑让我来填? 吴忧在心里疯狂腹诽,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了。 定了定神,吴忧在心里喃喃:一群老狐狸。 见吴忧沉默,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朱篱继续说道:“蜀王刚开始几年并不甘心,一直逗留在京都,后来时间久了,他也就熄了做皇帝的心思,反而迷上了长生之道,京都最大的道观长生观便是蜀王的产业。” 长生观吴忧知道一些,观里的道士每?一段时间就会无偿为百姓施医布药,口碑还不错。 当初和赵轻柔一起参加黄狗的婚宴时,恰好遇到过一次,他还拿无真道长做过比较。 吴忧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并不是因为长生观的名声,而是赵轻柔。 “最近几年,蜀王又蠢蠢欲动,朝廷上下大部分官员他都有打点,这其中就有我朱家。” 蜀王不仅掌握了兵权,还掌握了资本,而且在京都的人脉极广,他已经具备了造反的条件。 难怪 夏皇会和他对赌,现在想来,夏皇更多的是迫于无奈。 此时,御书房。 满满的一桌御膳摆在御案之上,相对而坐的夏皇和蜀王,如闲庭信步般小酌。 打量了蜀王片刻,夏皇放下酒盏道:“你安排的商贾都被抓了,皇兄,你不慌?” 蜀王呵呵一笑:“那些商贾只不过是马前卒,他们还翻不起浪花,抓便抓了。” 见夏皇皱眉,蜀王继续道:“你的后手就是那位小小的京都令?不错,有胆有识,不拘泥于刑律,倒是有点儿意思,不过,他的权利太小了。” 似乎是不想纠结这件事情,夏皇话题一转:“皇兄,听闻你追求仙道,可有进展?” 闻言,蜀王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前人多有遇仙传闻,更有长寿者二个甲子之久,而却无一人成仙,我虽然得到了仙丹的配方,不过仙药难寻,且炼制极为不易,或许我并无仙缘。” “皇兄莫要气馁,寻仙问道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重在心诚,如若用的着皇弟,皇兄尽管开口,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会帮助皇兄完成心愿。” 夏皇巴不得蜀王将心思放在寻仙问道之上,这样他的帝位自然就稳固,也不是像现在般闹腾的京都动荡。 这番话似乎说到了蜀王的心里,他端起酒盏,笑道:“重在心诚,皇弟说的不错,愚兄先谢过。” 说完,一饮而尽。 ……………… “大人,不好了,刑剖来人了。” 天微亮,吴忧被猴子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草草洗漱后,便随着他来到了府衙正厅。 有人找上门,吴忧并不意外,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最先到来的是刑部的人。 大理寺和刑部,同属大夏最高的两个司法部门,区别在于大理寺拥有审判权,而刑部则负责司法,关禁,以及刑法政令等,二者虽然同属司法部门,不过掌管的区域却不同。 刑部来人,吴忧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为了商贾一案。 吴忧来到府衙正厅,见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则坐在主位上品茶,邹县丞小心的陪坐在一旁。 反客为主,这是下马威。 见吴忧到来,脸色不是很好看,邹县丞连忙起身,介绍道:“大人,这位是刑部郎中赖正清赖大人。” “你就是吴忧。” 邹县丞正要介绍吴忧时,却被赖正清打断,语气也显得非常的随意。 没有理会赖正清,吴忧摇了摇头:“赖正清,不认识。” 赖正清官居六品,整整比吴忧高了一级,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此时赖正清真正让见识了,什么是官威。 啪。 吴忧的无视让赖正清恼怒,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官竟然不行礼,信不信本官治你一个不敬上官之罪。” 第301章 拔刀平物价<十五> 柴炭价格已经恢复了正常,自昨天抓了众商贾后,将他们囤的柴炭也一并没收,大大小小的牛车,足足雇了数百辆,浩浩荡荡的拉到城内售卖。 单单云家庄园仓库内,囤的柴炭便让数百辆牛车拉了五个来回,更不用说其他的商贾,好在其余的商贾囤放柴炭的地方都在城内,这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吴忧当众宣布,售卖柴炭所得的银钱,全部无偿帮百姓修膳房屋,听闻此消息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吴忧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麻烦,而最先找上门的正是赖正清。 府衙正厅中,气氛显得异常的冷,吴忧看着赖正清微微一笑:“哑巴,把这玩意儿扔出去。” “吴忧,尔敢?竖子,匹夫,你…………”在赖正清的骂骂咧咧中,哑巴走上前,抓住他的后脖颈直接提了起来,叫嚣的话语戛然而止。 “老东西,这里是府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商贾我吴忧扣定了。” 说完,吴忧挥了挥手,哑巴会意,提着赖正清便出了府衙。 哑巴不是第一次这样扔人出去,上一次被扔的是无真道长。 府衙外,哑巴没有任何尊老的心思,直接将赖正清丢出来老远,雪天路滑,被扔出去的赖正清还滑出去一大截,显得有些滑稽。 哎呦………… 疼痛让赖正清呻吟出声,停在府衙外的一顶轿子前,几名仆役大惊,连忙上前将五体投地的赖正清扶了起来。 混着带血的两颗牙齿被吐了出来,赖正清目光冰冷的看着府衙道:“吴忧,你等着,此仇不报我赖正清誓不为人。” 他恶毒的话吴忧自然是听不见的,即使听见了吴忧也不在意,商贾不能放,否则倒霉的就是吴家。 赖正清代表的是他身后的势力,他的态度就代表了他身后势力的态度,既然左右都要撕破脸皮,又何必惺惺作态! 此次参与柴炭一案共有四十七家,这些商号的掌柜都被关进了大牢,吴忧清楚这些人杀不得,至少名义上他们无罪,若动他们必须要做实他们的罪证。 放不得,又杀不得,只能先关起来,待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交由朝廷处置。 “大人,上官大人来了,你出去看看吧。” 正在吴忧和邹县丞统筹柴炭数量时,猴子来报,说出了一个他一直期待之人的消息。 上官大人自然不会是上官白,来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吴忧放下手里的账簿,加快了步伐来到了府衙外,抬眼看去,眼前的场景让他略显惊愕。 一匹枣红色的马背上,一席男装的上官素缓缓而来,马蹄踩在积雪之上,发出咯咯的响声。 吴忧发现上官素两只手上都握着绳子,一只手攥着的是缰绳,另一只手里的绳子一直垂向马匹后方。 吴忧这才看到,绳子的另一端竟然还绑着一个人,此人身上的衣服如同乞丐,破破烂烂,披散的头发,遮住了面容,吴忧看的并不真切。 “上官,好久不见,辛苦了。” 上官素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吴忧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打了声招呼。 “我想羊肉串,有吗?” 吴忧点头:“有,管够。” 吴忧没有想到,上官素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羊肉串,想想也就释然了,只身在外漂泊那么久,嘴馋也是人之常情。 猴子主动接过缰绳后,上官素又把另一只手里的绳子递了过去,嘱咐道:“这人不是好东西,先关起来。” “上官大人放心。” 猴子笑呵呵的牵着马和人,便准备朝侧门而去。 “等等。” 再次瞥了一眼被绑住双手的老乞丐,,吴忧总感觉有点儿熟悉。 正准备进入府衙的上官素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吴忧问道:“怎么了?” 吴忧皱了皱眉头,来到老乞丐身前,拨开额前如杂草的头发,一张熟悉的面孔浮现而出。 老乞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吴,吴大人,我,我们又见面了,真,真巧………” “无真老道。”吴忧脱口而出。 不是冤家不聚头,吴忧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无真道长。 上官素见吴忧惊愕的表情,刚要询问,却见吴忧后退了数步,吩咐道:“猴子,给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打。” 虽然不清楚吴忧和眼前的乞丐有什么瓜葛,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猴子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指关节握的咔咔作响,一步一步的朝老乞丐走去。 眼前的老乞丐确实是无真道长,被上官素抓住之后,他以为最多关上几天便会被放出来,只不过事情并没有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上官素竟然把他带到了吴忧面前,原本他想蒙混过去,不曾想居然被认了出来。 见猴子越来越近,不用想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无真道长顿时就急了:“吴忧,我们多大仇?至于吗?之前的事情你打也打了,还想咋地?” 与吴家的恩怨,说来都是泪,吴家案时,无真道长占据了大义的名份,意图诈取点钱财,他的目的也仅此而已。 当时不仅无真道长这么想,其实很多百姓都想薅吴家的羊毛,正所谓先下手为强,无真道长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只是结果却非常的惨烈,他自以为傲的演技居然被识破了,而且被揍的差点儿没了人形,最为可气的是裸奔,这是无真道长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若问无真道长最恨的人是谁,必然是吴忧无疑,这口恶气实在是不吐不快。 逃出京都后,无真道长一直在琢磨如何复仇,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有想到对付吴忧的办法,自己竟然又落到了他的手里。 不知道是自己倒霉,还是造化弄人,此时的无真道长别提多憋屈了。 过往的一幕再次浮现,再看吴忧和咧着嘴冲他狞笑的哑巴,无真道长心里直发怵,恨不得离吴家人远远的,哪里还有胆量报仇雪耻? 第302章 拔刀平物价<十六> 第一次见到无真道长时,他仪表堂堂,仙风道骨,再次相见他却衣衫褴褛,如同乞丐,命运之轨迹实在是神奇。 连吴忧都不禁感到唏嘘,不过他并没有让猴子住手。 “吴忧,你公报私仇,你无耻,我都沦为乞丐了,你还想如何?哎呦……………” 见猴子是真的要动手,无真道长更是歇斯底里,几乎咆哮着在发泄心里的恐惧。 话还没有说完,猴子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猝不及防的无真道长俯身朝下趴在了地上。 “哎呦……吴忧,住手,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呦………” 不论软硬话儿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无真道长是真的怕了,凭他对吴忧的了解,他可以肯定吴忧不会弄死他,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为了试探吴忧的底线,无真道长一边哀嚎,一边咬牙切齿道:“吴忧,你干脆点儿直接杀了我,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无真道长还真没有想到,报仇?简直就是笑话。 在这个朝代,佛与道是神明的代表,是大多数人的精神信仰,你可以不信佛和道,但是不能对他们不敬。 正是因为在这样观念的渲染下,让无真道长无往而不利,可自从遇到吴忧之后,他的好运彻底的崩了,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在吴家遭遇羞辱后,他便逃离了京都,带伤东转西转了一大圈,发现没有人追上来寻找麻烦,于是,他便在离京都不远的蓝田县驻足,休养了好一阵儿,方才痊愈。 伤好之后,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原来在蓝田也能混个衣食无忧,可是他并不满足,内心的贪婪让他动了歪心思。 这一日,他在城门处见到了女扮男装的上官素,凭他的眼力自然看的出上官素女子的身份。 衣着不凡,又独自一人,还是一名女子,很快无真道长便在脑海里构建出了这样的一个画面,一名富家千金,因不满家族的联姻,独自一人逃婚,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于是,他就主动上前搭讪。 果然,上官素很配合,所说所做与他的猜测完全相吻合,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在无真道长心里得意,为自己的智慧沾沾自喜时,殊不知他已经中了上官素的圈套。 上官素一介女子,能在大理寺做上少卿一职,自然有过人之处,他审理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罪犯心理的揣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与无真道长第一次接触,她不动声色的扮演起了无真道长想象中的角色,于是,在毫无察觉之下,他越陷越深。 计划非常的顺利,只是到最后一步,忽悠上官素掏钱时,谁知她掏出来的是代表大理寺身份的令牌。 见到令牌的那一刻,无真道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人心险恶,他自知大事不妙,岂会束手就擒?正当他打算之时,十几名捕快四面八方将其团团包围。 大势已去,罢了罢了,无真道长心里苦涩,无奈之下被擒。 本来这件案子应该交给蓝田县处理,只不过上官素寻找青铜鼎的消息无果,空手回去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才牵着无真道长,在两名衙役的护送下回了京都。 府衙正厅。 吴忧蹲在火盆旁,一边往羊肉串上涂抹调料,一边听着上官素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 古宁寺案一直悬而未决,现在唯一的线索青铜鼎也没有任何消息,这件案子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一般。 看着上官素黯淡下来的眼神,吴忧想了想,安慰道:“对了,朱篱被我进了大牢,他见多识广,或许知道青铜鼎。” 上官素刚回京都,对京都发生的事情还不了解,当即,吴忧慢慢的给她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羊肉串,直到酒足饭饱,这才准备去牢房。 其实上官素对朱篱的期望并不大,但是为了能查清楚古宁寺案,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希望她也要询问清楚。 上官素酒量很好,一壶酒下肚头不晕,眼不花,像是没事人一样,可吴忧就不同了,一壶酒他只喝了三分之一,走路开始摇晃了。 “走,上官,我们去见朱篱,我告诉你,他可是个人才,知道的东西很多,说,说不定他就知道青铜鼎的消息。” 被上官素搀扶着,吴忧大着舌头说着安慰她的话。 咚咚咚……… 两人刚出正厅,一阵阵鼓声响起,吴忧晃了晃脑袋道:“不用管它,我们先去见朱篱。” 能在府衙响起的鼓声自然是鸣冤鼓,吴忧喝大了,可上官素还是清醒的,她一把拉住了吴忧的胳膊:“见朱篱不急,升堂要紧,不过你现在这模样怕是不行。” 男人最怕的就是女人说自己不行,吴忧也不例外,特别是喝了酒的吴忧,听见这话脸色一沉道:“你小瞧你吴大哥了不是,古宁寺的案子你放心,还拦不住我,更何况这区,区区有人伸冤,那都不是事儿。” 说到这里,吴忧拍了拍上官素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相信哥,哥是穿越者,无所不能。” 穿越者是什么意思上官素并不明白,可吴忧越这样说,上官素就越担心,她还要制止时,吴忧已经挣脱了她的手掌,晃晃悠悠往前殿府衙大堂而去。 吴忧来到公案前坐定,一拍惊堂木:“升堂。” 朱达和黄狗带着部分人手去处理柴炭一事,此时的府衙人手不足,三班衙役除了猴子,左右加在一起只有六人,显得有点儿滑稽。 “威武…………” 水火棍杵在地上的声音,看不出有半点儿威武的样子。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见吴忧身穿常服,醉眼朦胧,他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喝斥道:“吴忧,你身为京都令,如此藐视王法,该当何罪?” 大夏律,官员升堂必须要身穿官服,显然吴忧并没有遵守。 闻言,吴忧一滞,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还没有发话,居然先有人朝自己发飙,简直岂有此理? 第303章 青铜鼎的线索一 树欲静而风不止,吴忧并不是喜欢挑事的人,可是麻烦却接二连三。 眯着眼睛打量着堂下的中年男子片刻,吴忧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中年男子明显是来者不善,吴忧虽然喝了酒,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 “本官刑部侍郎宋瑾之,吴大人,本官问你,你是不是殴打过赖正清赖大人?” 情况貌似不对,不应该是自己审案吗?现在似乎反了过来,这宋谨之像是在审自己。 没等吴忧说话,宋瑾之便继续道:“有人看到你的下人将赖大人扔出了府衙,可属实?” 吴忧不清楚宋瑾之想做什么,不过确有其事,他并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不错,那又如何?你也是刑部的,莫非你是来找场子的?” 吴忧大着舌头说话,让宋瑾之很不喜,他冷哼一声:“你承认了就行,吴大人,赖正清死了你作何解释?” 闻言,吴忧惊愕,酒也清醒了不少,脑子一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有人不惜杀死赖正清,也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拍了拍自己有点儿昏沉的脑门,吴忧在心里飞快思索着对策,想了想道:“宋大人,赖正清的死另有蹊跷,此案我府衙接了,必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宋瑾之冷笑,回道:“你还没有醒酒吧,现在你可是嫌犯,更何况赖大人是我刑部的人,理应由我刑部接手此案,吴大人,跟本官走一趟吧。” 这摆明了就是针对的吴忧的阴谋,跟宋瑾之去刑部容易,若想活着出来只怕是痴人说梦。 对方不惜杀死一个六品官来栽赃他,又岂会轻易的让他脱险? 现在的府衙是守护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府衙则是百姓的定心丸,若吴忧在人心就会安定,百姓不乱京都就乱不起来,这就是威望。 如果吴忧去了刑部,守护京都的防线崩盘,京都大乱,那么离夏皇输掉这场赌局就不远了。 满盘皆输,不是吴忧想看到的结果,这场赌局关系吴家的存亡,绝对不能输。 宋瑾之一挥手,从外面进来了十几名刑部差役,拿着枷锁镣铐便要将吴忧缉拿归案。 啪。 惊堂木响起,吴忧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宋瑾之:“宋大人,这里是府衙,你应该清楚私闯府衙是什么罪名。” 宋瑾之冷哼一声:“吴忧,我刑部有缉拿凶手的权利,莫非你要拒捕?” 私闯府衙是死罪,拒捕一样可以直接格杀,不过宋瑾之的话并没有说错,刑部确实有缉拿凶犯的权利,府衙对他并没有限制。 气氛很冷,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吴忧岂会束手就擒,他正准备下令让衙役和哑巴动手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既然死了人,又岂能少了我大理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素,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见到上官素,宋瑾之皱了皱眉头:“原来是上官大人,本官正在办案,莫非你要阻拦不成?” 宋谨之是刑部的二把手,上官素是大理寺的二把手,两人官职品级相同,同样都是副三品。 闻言,上官素摇了摇头:“宋大人,赖正清死了,这是人命案子,府衙有权过问,我大理寺一样有权过问,现在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要抓走吴大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宋瑾之反驳道:“谁说本官没有证据?有人看到赖大人被吴忧的下人扔出了府衙。” “哦………”上官素戏谑的看着宋瑾之,问道:“赖正清被扔出去后,是死是活?” “活的。”宋瑾之想了想回道。 上官素呵呵一笑:“宋大人,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判断吴忧是不是凶手,赖正清被吴忧的下人扔出府外结果死了,如果让吴忧的下人把宋大人你也扔出府外,若宋大人也死了就证明吴忧确实是凶手。” “你……”。宋谨之被噎住了,指着上官素说不出话来。 见此,上官素冷哼一声:“是宋大人你的逻辑经不起推敲,还是赖正清的死另有原因,都需要证据,吴忧是陛下亲封的京都令,只因为和赖正清有点儿小摩擦,你便直接上门抓人,你刑部好大的威风。” 深呼吸了一口气,宋瑾之压下心里的怒火:“上官大人,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带吴忧回一趟刑部询问案情。” 询问案情需要带那么多人?而且还有枷锁镣铐,这分明就是来人的,上官素自然看的出来,对宋瑾之的话,她并没有反驳,点头道:“宋大人,你问吧,正巧我也在可以做个鉴证。” 很明显了,上官素站在吴忧一边,就算宋瑾之询问,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是来抓人的,显然,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也罢,今日吴大人醉酒,不适合询问,待明日酒醒,本官再跑一趟。”说完,宋瑾之也不停留,带着人手便离开了府衙。 上官素松了一口气,如果今天她不在,府衙可就真的麻烦了,一旦刑部和府衙的人打了起来,宋瑾之便会以吴忧拒捕为由,对吴忧全力打压,若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宋瑾之虽然走了,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扶吴忧回到房间后,上官素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从这件事情中,上官素察觉到京都局势发生了异样,她必须要回去弄个清楚。 京都,大大小小的商铺被府衙封了两百多家,经济已经陷入了半瘫痪的状态,许多的百姓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快速囤积物资,然后闭门不出。 相比以往,整京都都显得萧条许多,还有一些好事儿的百姓,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四处打探消息,不过他们得到了消息都非常的零散,并没有一个大概的框架。 不过,府衙发生的事情却倍受关注,赖正清死了,刑部找上门一事还是很快的传开了。 吴忧会不会杀人?答案是肯定的,至于赖正清是不是他杀的,百姓间各有说辞,另外,在刑部有意的宣传下,相信吴忧杀人的百姓不在少数。 第304章 青铜鼎的线索二 次日,清晨。 上官素早早的来到了府衙,见到刚刚睡醒的吴忧,白了他一眼:“喝不了酒就不要喝,昨天如果我不在,恐怕你就有大麻烦了。” 昨天的事情吴忧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回忆起来,他拍了拍脑门道:“喝酒误事啊。” 不想聊这个话题,上官素正了正神色,问道:“吴大哥,你对赖正清此人了解多少?” 皱眉想了好一阵儿,吴忧摇头:“我只见过他一次,并不了解。” 这倒是实话,如果说赖正清名气很大,吴忧不至于没有听说过他,现在听上官素话里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果然,上官素叹了口气道:“赖正清极好名声,你之所以没有听说过此人,是因为他经常出现在文坛,传播他的新学问,现在外面都在传是你杀了他,这次你的麻烦怕是小不了。” 对于学派吴忧并不陌生,儒家算是出现最早的学派之一,它之所以能一直延续下去,是因为认可儒家思想的人甚广。 前世出现的学派并不在少数,比如王阳明心学,其中学派之争最为激烈的时期在宋朝,其中最有名的是濂,洛,关,闽四大学派。 例如关学,是以张载为首创建的学派,横渠四句便是出自关学。 总而言之,每一位开辟出新学派的创始人,无不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存在。 意识到赖正清的影响力,吴忧皱了皱眉头,仔细琢磨上官素的话,片刻后,问道:“你是说他桃李满天下,认同他学派的读书人有很多?” 上官素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管是不是你杀了他,只怕现在认可他的读书人绝对不会轻易接过此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吴忧在心里赞叹:真是好大的手笔! 这确实是大手笔,为了给他泼脏水,居然不惜牺牲一位宗师级别的人物。 现在的情况,查案反而是次要的,而且刑部也不会给吴忧这个机会,脏水已经泼了出去,眼下的重中之重是稳住局面。 正在此时,猴子急匆匆冲了进来,急切道:“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许多的读书人,要为赖正清讨公道。” 该来的始终会来,吴忧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哑巴,取剑来。” 既然麻烦已经找上门来,逃避不是吴忧的性格,当初范行舟赠剑,被吴忧一并带了过来,现在正是用的上的时候。 与昨天不同,也与上官素处理事情不同,府衙不怕麻烦,更不怕刑部,得罪了又怎样? 解决麻烦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是人,只要把人解决了,麻烦自然就没有了。 上官素心里一惊:“吴忧,你不能乱来。” 见上官素关切的目光,吴忧笑了笑,说道:“放心,我尽量克制。” 正所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对付一些读书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否则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围堵府衙,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手里的剑。 吴忧的行事风格也和朱明理不同,朱明理读的是圣贤书,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思想,对待读书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偏向。 而吴忧就不一样了,他的灵魂来自现代,虽然接受了部分的儒家思想,不过算不上真正的儒家子弟。 或许是宋瑾之放下了话,知道今天府衙会有麻烦,所有的人手全部留守,吴忧带着邹县丞和石勇一行,来到了府衙外。 “吴忧,出来,还赖大人一个公道。” “我们要为赖大人讨一个公道。” …………… 不管赖正清是不是吴忧所杀,就冲着吴忧把赖正清扔出府衙,便已经激起了众怒。 赖正清在仕林中名望极高,许多的读书人更是以恩师称呼,现在人无缘无故的死了,身为弟子的他们总要讨一个说法,而吴忧便首当其冲。 吴忧走出府衙,看到外面的场景不禁错愕,他还是低估了赖正清的影响力,浩浩荡荡的读书人至少有千余人。 这场景吴忧并不陌生,反而有些陌名的熟悉感,或许是见多了这场面,他并不怯场。 见吴忧出现,众多的读书人更是激愤,声势也越来越大。 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吴忧眯了眯眼睛,目光中泛着冷意,他拔出手里的配剑,一步步走下了台阶。 以为吴忧会解释,以为吴忧会辩驳,可是都没有,众多的读书人见吴忧提着剑朝他们走来,顿时全部安静了下来,单论气势,在一刻吴忧压过了所有的读书人。 不远处的街角,宋瑾之见到这一幕,嘴角上扬,只要吴忧敢动手伤人,他立刻出现,化身正义的使者,将他缉拿归案。 如果说赖正清的死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拿吴忧怎么样,现在嘛,只要吴忧动手,他就是人证,定他一个当街行凶的罪名将其拘捕,并不为过,就算上官素也不能阻止。 想到这里,宋谨之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剑身反射着冰冷的寒芒,让人心生恐惧,见吴忧越来越近,为首的读书人咽了咽口水,步伐却在往后退。 一名读书人受不了这样的压迫,带着颤音道:“吴忧,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你还敢行凶不成?” 没有作答,在离府衙三丈的地方,吴忧停了下来,将剑尖拄在地上轻轻划动,雪地上顿时被划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敢闯府衙者死罪,我吴忧把话撂在这儿,若有人敢越过这条线,格杀勿论。” 从始至终,吴忧只说了这一句话,不过这句话的份量没有人敢忽视,依吴忧以往的行事风格,他真的敢杀人。 直到吴忧离开好一会儿,一众读书人这才回过神来,或许是被吴忧的话语所震慑,虽然依旧在声讨,不过声音小了许多,而吴忧划出的线却无人敢迈过半步。 宋瑾之见到此景象,无语摇头,恨铁不成钢道:“那么多人居然害怕一个吴忧,一群蠢货。” 哪怕只有一个人尝试迈过去,宋瑾之的计划便成功了,可是现在无人有那个胆子。 第305章 青铜鼎的线索三 府衙。 上官素没有想到吴忧竟然如此强势,迟疑片刻,她忍不住问道:“如果他们越线了,你真的会杀了他们?” 这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杀的事情了,如果有选择,他绝对不会如此极端,为了自己,为了吴家,他别无选择 如果选择忍让就可以解决问题,吴忧忍上一忍又有何妨?可事实却是你越忍让,对方越是登鼻子上脸,既然左右都躲不过去,干脆强硬一点,至少让别人知道他吴忧不好欺。 将剑插入剑鞘,吴忧呵呵一笑,吩咐道:“石勇,你带上人手守在外面,如果有人越线,杀。” 自上次百花楼案,吴忧带着兵马将使团几乎杀尽,石勇对吴忧的敬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朱明理。 朱明理虽然也是好官,不过行事风格太过柔和,而吴忧正好相反,在百花楼外,吴忧的一番话深深印在石勇的脑海里:以后谁若敢阻拦府衙执法,都视为暴徒,对待暴徒,杀。 现在石勇便把府衙外的读书人视为暴徒,对吴忧的话他言听计从,至于有什么后果,他根本不需要理会。 “走,我们去见朱篱。” 虽然明白眼下的局势,不过对吴忧强硬的做法,上官素还是有点儿不适应,怔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加快了步伐,跟随吴忧朝大牢的方向而去。 上官府,后宅。 片片雪花落在黑色皮裘之上,仿佛是一幅星空美景图,上官白跪坐在雪地中,身前是一副棋盘,而他的目光非常专注的凝视着棋局。 棋盘之上,白子也只有不过区区二三十枚,分别占据着两个角落,而黑子却是白子的十数倍,几乎覆盖了整副棋盘。 思索良久,上官白悠悠开口:“如果我持白子,想翻盘几乎没有可能。” 一旁的青鸾微微一笑:“主人一人下棋,输赢皆在主人一念之间。” 似乎心情不错,上官白看了看还在下着小雪的天空,笑道:“说的不错,如果让我做选择,我持黑子。” 说着,他落下一枚黑子,步步紧逼,再看整副棋局,一角的白棋似乎被逼上了绝路。 上官白再看着棋盘,满意的笑道:“吴忧啊吴忧,沾指不该沾指的人,这白子就是你的下场,青鸾,明日你叫人扮成百姓,然后这样………” 听完上官白的计划,青鸾一脸钦佩之色,赞道:“主人高明,如此一来,吴忧即使死了也怕是白死。” 似乎想到了什么,青鸾稍稍迟疑道:“主人,小姐和吴忧走的很近,只怕这个计划会波及到小姐。” 青鸾口中的小姐自然是上官素,似乎没有听见青鸾的提醒,上官白裹了裹身上的皮裘,起身朝书房而去。 片刻后,他放缓步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后的青鸾说话:“我的这个妹妹,可真是不懂事。” 只淡淡的一句话,不含任何的情感,语气更是如下落的雪花,没有一丝温度。 二人离开不久,棋盘之上,黑子却被雪花覆盖,不见半点儿踪影。 府衙牢房。 吴忧和上官素到来时,冯七刀热切的迎了出来。 这份热情并不是只对吴忧,而更多的是上官素。 “大人,小姐。” 冯七刀对上官素的称呼让吴忧感到错愕:“你们认识?” 上官素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冯叔曾是我爹的护卫,我爹去世后就一直跟着我,再后来古宁寺失火,我娘离世,我便安排他来到府衙任职,冯叔,这些年委屈你了。” 后来的一句话是对冯七刀说的,冯七刀笑道:“老爹和小姐对我恩重如山,这辈子我没有什么大理想,只想为夫人讨一个公道。” 这其中还有这层原故,吴忧不禁唏嘘不已,现在他明白冯七刀为什么会选择在府衙,他也是在寻找古宁寺的线索。 “带我们去见朱篱。” 当即,吴忧也不再迟疑,只希望从朱篱得知青铜鼎的线索。 跟随冯七刀,吴忧和上官素来到了朱篱所在的牢房。 “你先看看这个,认不认识。” 三人落坐,吴忧将绘制的三视图递到朱篱面前,朱篱接过,皱眉凝视。 看着他专注的表情,吴忧和上官素心跳加速,等了好一会儿,正当吴忧要开口询问时,朱篱开口赞道:“这画技当真了得!” 这就是读书人的毛病,内容是次要的,画技和画功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见过这个鼎?” 见吴忧的语气略显急躁,上官素连忙拱手,语气真挚:“朱兄,这鼎关系到一件案子,对我很重要,如果朱兄知道此鼎出处,还请告知。” 或许是因为上官白的缘故,朱篱看了看上官素,又看向了吴忧。 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吴忧也懒得解释,说道:“你仔细看看此鼎,是否见过?或者知道其出处,若知道但说无妨。” 这次,朱篱重新把目光移向三视图,论画技,朱篱绝对是行家,吴忧画的三视图一目了然,而且还得到了他的称赞,显然,图上鼎的做功,以及各个细节,都呈现的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鼎的大小和尺寸,也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又等了许久,朱篱将图纸放回桌上,摇了摇头:“此鼎与我见过的所有鼎都不同,而且我看过不少的古籍,也没有一尊鼎与此鼎相同,只怕你们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听朱篱这么说,吴忧和上官素的表情变得失望,二人对视一眼,皆低头不语。 “吴,吴大人,能否让老道看看,万一老道认识也说不准呢。”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吴忧三人看去,见隔壁牢房一个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的乞丐,正踮着脚往这边看。 见吴忧疑惑的眼神,乞丐将遮住面前的头发撩开,露出了一个鼻青脸肿,已经快不成人形的熟悉面孔,此人正是无真道长。 “我们走吧。” 懒得搭理这货,吴忧起身便准备和上官素离去。 无真道长却急了,连忙道:“吴大人,我虽然算不上好人,不过这些年走南闯北,倒也涨了不少见识,让我看看,就一眼,如果我认不出来鼎的来历,你,你再揍我一顿。” 第306章 青铜鼎的线索四 不容无真道长不着急,依他对吴忧的了解,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那么关个半年再放出来,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更严重的是,如果吴忧忘记了他这一茬儿,指不定要关到什么时候去,无真道长越想心里越是惊惧,眼下,他只能抓住这微不足道的机会。 只要他对吴忧还有点儿用处,谈谈条件也未尝不可,不求能马上出去,哪怕减减刑这日子也有个盼头儿。 这次,吴忧的步伐顿了顿,看着一脸期待的无真道长,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将图纸递到他手中。 无真道长谄笑,小心的接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惊呼道:“好画技,这,这,简直绝了。” 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异样,无真道长抬头正迎上吴忧不善的目光,缩了缩脖子,尬笑了两声,又重新低下头观看。 “咦……” 越看,无真道长的目光越是凝重,良久之后,他发出一声轻咦声,然后表情快速恢复正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把图纸递还给吴忧,无真道长长呼了一口气:“吴大人,本道的确知道此鼎。” 深知无真道长的禀性,吴忧并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无真道长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他必须要先说服吴忧,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吴大人,此鼎看似像鼎,其实不然,确切来说,这不是鼎而是炉,为什么知道它的人不多,这主要是因为它的用途。” 闻言,吴忧和上官素把目光落在了图纸上,无真道长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一般的鼎没有颈,而画纸上的青铜鼎不仅有颈还有盖子,的确有几分像炉。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半信半疑。 无真道长一直观察着吴忧和上官素,二人的每个举动都被他收入眼里,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心里乐开花的同时,无真道长却说道:“吴大人,此炉的消息我可以全部告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给我一千,不,两千两银子,然后再放了我。” 在吴忧和朱篱说话时,无真道长就一直在观察,他看的出来青铜鼎的消息对吴忧很重要,只要抓住吴忧的软肋,还怕他不就范? ”老冯.......\" 听见吴忧叫人,无真道长心里直突突,连忙道:”吴大人,别冲动,这不是在商量吗?你要是不同意,那一千两也行。“ 吴忧没有说话,看着无真道长的眼神没有半点的情感。 “那八百两,我可以保证我提供的消息都是真实的。” 吴忧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五百两,吴大人,不能再少了。” 感觉到吴忧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无真道长都快哭出来了,他这么做风险很大,而且极有可能再次被打,不过富贵险中求,不冒点儿风险哪里来的财富? 一旁的上官素看不下去了,说道:“二百两,你如果同意就说,不同意就算了。” 对她来说,无真道长只是她一时兴起带回来的小人物,放与不放无可厚非,只是这死要钱的毛病着实欠揍。 上官素敢肯定,即使不同意无真道长的条件,在吴忧的淫威之下他也会说,只是现在的无真道长实在是太凄惨了点,上官素还是发了善心,将条件降了降。 就算如此,无真道长立刻喜笑颜开,老脸如菊花般灿烂,这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况且他人还在吴忧的手里,自由尚不能掌控,能把条件谈成这样,已经是万幸了。 看了看没有反对的吴忧,无真道长松了口气,他毕竟是上官素带回来的,她都同意了,吴忧没有理由拒绝。 见无真道长还在磨叽,吴忧怒道:“快说。” 心里一颤,无真道长讪笑着伸出了手:“我们先小人,后君子。” 鄙视的看了一眼无真道长,上官素取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无真道长接过,先展开看了看,见没有问题,这才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做完这些后,他才发现吴忧和上官素正用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 浓浓的压迫感传来,无真道长咳了咳,这才娓娓道来:“二位,这炉只有一个用处,一般人很难见到,所以认识此炉的人并不多,吴大人,借图纸一用。” 吴忧顺手把图纸递了过去,无真道长接过,展开,指着上面的图案道:“你们看,这花,这鸟,这鱼,这虫,还有这些特殊的纹路,如此复杂的图案汇聚在一起,不仅不杂乱,反而看上去非常的自然。” 上官素仔细看着图纸,点头认可,又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寓意吗?” “当然。”无真道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又接着说道:“一般的鼎也会出现花鸟鱼虫等图案,不过那是为了美观,可是此炉不同,它主要突显的就是自然,正所谓大道自然………” “说重点。”见无真道长东拉西扯,吴忧连忙打断道。 无真道长一滞,解释道:“吴大人,切莫着急,我已经说到了重点,正所谓大道自然,反之,则是自然突显大道。“ 仔细琢磨这句拗口的话,上官素疑惑道:“照你这么说,这炉的用处很大,难道是作祭祀之用?”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古宁寺古井之下,百余具尸体,极像是祭祀之所,用活人祭祀这个封建朝代也存在,一般都是一到两人,可如此大的规模,显然极不正常。 闻言,无真道长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道家祭祀用的是鼎,并非是炉,这里的道说明两点,其一,这炉是我道家之物,佛家追求慈悲,只有我道家才追求自然。” 在佛门发现了道门的器物,这怎么看都有些矛盾,古宁寺案无真道长或许听说过一二,不过吴忧二人是在寻找青铜鼎的线索,并没有提及古宁寺,按理来说,无真道长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查古宁寺案。 吴忧和上官素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了无真道长。 见二人的目光忽然变得不善起来,一头雾水的无真道长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就是道门中人,岂能认错?你们要相信我,如果我说错了,你们把我这对招子抠下来当泡儿踩………” 第307章 青铜鼎的线索五 府衙牢房。 见无真道长说的煞有其事,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吴忧和上官素不禁面露狐疑之色。 原本少女失踪案发生在寺庙,已经非常蹊跷了,由于古宁寺早就化为尘埃,线索本就难寻。 可是现在,如果无真道长说的是真的,这件案子还牵扯出了道门,那复杂程度将更上一个台阶。 “吴大人,上官大人,我发誓,如果我有半点儿虚言,天打五雷轰,永坠阿鼻地狱……” 这誓言已经非常毒了,倒不是天打五雷轰,而是阿鼻地狱出自佛教,把一个道门信徒扔进佛门的地狱里,下场很难想象。 吴忧摆了摆手:“行了,你继续说下去。” 不管无真道长的话是真是假,吴忧决定先听他说完,然后自行判断。 定了定心神,无真道长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道:“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道门用鼎居多,用炉反而极少,如此大而精美的青铜炉………” 说到这里,无真道长停了下来,目光变得深邃,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回忆。 知道下面的话将揭开青铜鼎的终极秘密,吴忧和上官素见无真道长又是这副神情,二人心里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无真道长依旧神游物外,处在缅怀之中不能自拔,吴忧怒道:“无真老儿,你在不说话,这辈子你就呆在这儿别想出去了。\" \"抱歉,我想到了一些过往,失态失态。“回过神来的无真道长,歉意一笑,然后道出了青铜鼎的秘密:“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一尊炼丹炉,而且还是级别很高的炼丹炉。”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吴忧和上官素的预料,佛家是不炼丹的,只有道家才会,二人的思维一时间还不能消化这个消息。 怔了半晌,吴忧仔细琢磨无真道长的话,疑惑问道:“炼丹炉还分级别吗?” 无真道长呵呵一笑:“然也,然也,吴大人你非道门中人,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也属正常,一般的炼丹炉只能炼制普通的丹药,而像图纸上做工如此精细美观的丹炉,怕是只能炼制仙丹了。” 这番话听上去有点儿玄幻,吴忧却不以为然,炼制仙丹?难道还想长生不成? 想到这里,一道灵光猛然闪过,长生,长生,这个话题吴忧听说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他语气带着颤音问道:“你,你是说炼制仙丹的人想长生?” 无真道长没有任何迟疑,点头道:“正是如此。” “是他。”一直倾听三人说话朱篱不禁开口道。 在京都,执着于长生的人只有一位,蜀王赵元庆。 执着于长生和炼制仙丹是一码事,又完全不是,蜀王自然不会炼丹,而帮他炼丹的正是他一手扶持的长生观。 现在古宁寺案和少女失踪,矛头全部指向了蜀王,又处在这个敏感时期,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想扳倒蜀王只怕不易。 见上官素略显落寞的表情,吴忧安慰道:“现在案情还不明朗,切勿下定论,我答应你,不管凶手是不是蜀王,我都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嗯。”上官素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吴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无真道长一脸期待的看着吴忧。 吴忧摇头:“现在还不行,本官还需要时间验证真伪,如果发现你骗我………” 听到前面的内容,无真道长略显失望,可听到后面的话,他连忙道:“吴大人尽管去查,我等上几日也无碍。” 和上官素一起出了牢房,吴忧看着一直以来都非常坚强的女子,此时却像是丢了魂儿般,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安慰。 蜀王势大,就算是夏皇也要让其三分,就算凶手是他又能如何? 意识到这个问题,吴忧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对上官素最好的交待是如何去做。 “猴子。”叫来猴子,吴忧吩咐道:“你带上几个人,陪上官大人去一趟大理寺,把关于古宁寺案的所有卷宗全部带回来。” 说完,吴忧又看向上官素道:“你放心,除了蜀王,当年不论是谁参与了古宁寺案,本官绝不手软,不仅是还你有一个公道,也给所有死者一个交代。” 上一次挖掘出女尸时,吴忧便已经查过一个卷宗,不过侧重点不同,上次主要查的是古宁寺案本身,忽略了一些不起眼的细节,比如帐簿。 当初古宁寺失火,古宁寺的财物记录便烧毁了,后来影卫追查此案,顺便重新记录了一份,只不过与案子并没关联,便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这账簿才是此案关键的所在。 炼丹需要药材,甚至还有矿石等物,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去查,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了。 无真道长的话,吴忧琢磨了许久,可信度极高,深井下的百余具少女尸体,当初验尸时,她们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全部都在身腕处。 当时吴忧还非常的疑惑,凶手抓那么多少女,难道只是为了放血?现在想起来,确实如此,因为那些畜牲用少女的鲜血当做药引。 用人血做药引,听上去毛骨悚然,而事实上少女的鲜血和经血,都是入药的上好材料。 《本草纲目》一书中,便有对女子经血入药的记录,其中最有名的典故,发生在明朝嘉靖皇帝期间。 且说嘉靖帝沉迷于长生不老之术,帮其炼丹的道士需要一味药引,名为红铅,而红铅正是用少女的经血提炼而成。 于是,嘉靖帝下令,召集大量的女子入宫,以便采集经血,后来,这些女子忍受不了压榨,发动了史上有名的宫变,试图杀死嘉靖帝,不过却以失败收场,而这次宫变,称是有名的“壬寅宫变”。 追求长生,炼制仙丹,追求仙道,吴忧清楚这些事情天方夜谭,不过只要不危害他人性命,他才懒得搭理。 可是现在不同,炼丹之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也许在他们的眼里,那些百余女子已经算不上人了,只不过是他们予取予求的药材。 第308章 青铜鼎的线索六 赌局持续到了第六天,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危机重重。 吴忧和上官素,以及邹县丞和朱达,将所有的账目整理了出来。 十年前,给古宁寺大批运输物资的名单,足有十余人,其中云四海以赠送为由,运输了大量的名贵药材,而其人也都参与了其中,或运送铅矿,硫磺,甚至还有水银。 而接收这些物资的人是一位十一二岁的道童,名叫莲和。 而莲和至今还在京都,他正是长生观玉鼎真人的关门弟子。 除此之外,古宁寺失火前的几天,玉鼎真人和蜀王确实去过古宁寺,只不过失火时,并不在寺内。 商贾对此事知道的并不多,他们只负责运输物资,他们却不知道,无形之中他们已经成为了帮凶。 当年,影卫只负责查古宁寺失火案,这已经走进了一个误区,从而忽略了许多的细节,如果他们发现古井底下的密室,此案也不至于至今未破。 吴忧肯定,古宁寺失火必然和少你失踪案有很大的关系,也或许是为了掩饰他们的罪证,不惜杀掉所有知情的人,以及无辜的香客。 现在所有的证据全部指向蜀王和玉鼎真人。 雪依旧在下,空气中都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案子太过匪夷所思,吴忧,上官素,邹县丞和朱达皆都沉默不语,整个府衙的气氛显得异常的压抑。 “上官,你调动大理寺的人手,将长生观………” 吴忧心里压抑着怒火,他恨不得将这群王八蛋全砍了,可是话说一半,却被府衙外传来的叫嚣声打断了。 “吴忧,出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赖大人一个交代。” “出来,出来,给一个交代。” 府衙外面,大量的读书人聚集,比昨天足足多了一倍有余,不远处大量的百姓围观,这样的阵势,可谓空前的热闹。 吴忧为官,百姓心里自然有数,可他触碰了读书人的逆鳞,他们虽然心向着吴忧,却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赖正清死了,说明他该死,是吴忧杀的又如何,这就是普通百姓的想法。 群情激愤,读书人血气方刚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不远处观看这一幕的宋瑾之冷笑不己,这些读书人中,有一部分是他安排的,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将吴忧绳之以法。 昨天吴忧划的界线还在,已经有十数人迈了过去,然后更多的人也跟着他们的步伐迈了过去。 石勇和十几名捕快抽出了刀,紧张的看着汹涌的一幕,他没有想到这样些读书人竟然真的不怕死。 读书人越逼越近,石勇等人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一直退到鸣冤鼓旁,然后脚步踏上了台阶。 若在继续下去,这些读书人必然会冲进府衙,那么离发生暴乱就不远了。 就在此时,破风声传来,石勇抬头看去,见一块巨大的石头从自己的头顶飞过,直直的朝人群砸了过去。 定睛一看,石勇大骇,那哪里是什么石头,而是一个巨大的磨盘。 磨盘呈碾压式飞过,鲜血四溅,十几名读书人顿时或死或伤,倒地不起。 有一人被砸中了脑袋,头颅如西瓜般炸裂,脑浆四溅,还有一人被砸中胸口,骨骼碎裂之声让人头皮发麻,被磨盘砸中四肢者更多,无不断裂甚至是粉碎。 现场一片死寂,真的死人了,而且还是读书人,读书人地位崇高,在哪里都是受人尊崇的对象,可是现在居然死了。 吴忧提着剑,冷冷的看着惊呆的人群,道:“本官说过,私闯府衙乃是死罪。” 冰冷的话语传来,一众读书人回过神来,再看向吴忧时,心生惧意,没有人再敢往前一步,纷纷后退。 有几人脸上身上溅满了鲜血,惊恐之下,直接瘫倒在地上,下身湿漉漉一片。 “吴忧,你好歹毒,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屠杀读书人,你该当何罪?” 说话之人正是宋瑾之,他语气悲愤,心里却乐开了花,只要吴忧动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抓捕吴忧。 原本惊惧的众人,见宋瑾之到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语气悲愤道:“宋大人,请为我们作主啊,吴忧他就是恶魔,我们只不过是来讨一个说法,他,可他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 说话之人,正是宋瑾之安排的人,对他的表演,宋瑾之非常的满意。 “不错,宋大人,请为我们作主,将这个恶贼绳之以法。” “罚治恶贼,罚治恶贼…………” 相比之前,声讨之声更加的激烈。 宋瑾之压了压手,待众人禁声后,他才说道:“各位,吴忧无故屠杀读书人,你们亲眼所见,本官亦是亲眼所见,这是铁一般的证据,你们放心,本官乃刑部侍郎,必然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说完,宋瑾之收回目光,看向吴忧道:“吴忧,你该当何罪?还有你身旁的下人,本官看的很清楚,他正是在你的授意下,将磨盘扔向人群,依律当斩。” 宋瑾之担心吴忧会甩锅给哑巴,说这番话就是坐实他授意杀人的事实。 扔出磨盘之人确实是哑巴,也的确是吴忧的授意,他自然不会将罪责推出去。 看着宋瑾之,吴忧冷笑:“宋大人,好手段。” 宋瑾之自然清楚吴忧的意思,不过他岂能承认:“本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吴忧束手就擒吧,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今日,宋瑾之特意调来了百人,就是确保能将吴忧一举拿下。 若吴忧不反抗最好,如果反抗那就更好了,如此,他当众将吴忧杀了,也属正常执法。 这是阳谋,从吴忧选择动手杀人,便已经中了圈套。 正在宋瑾之洋洋得意时,意外出现了,只见大批的百姓像疯了一般冲了过来。 “保护吴大人,吴大人是好官,不许伤害吴大人………”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宋瑾之惊了,众读书人惊了,吴忧也惊了。 围观的百姓人数众多,而且离的并不远,短短时间便冲进读书人之中,骚乱蔓延。 本来局面就乱,现在那么多百姓冲了过来,一场暴乱已经无可避免。 第309章 青铜鼎的线索七 府衙是京都最后一道防线,若府衙沦陷京都必乱,吴忧选择杀人,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反抗。 如果自己不想死,如果不想更多的百姓死,他只有选择杀戮。 宋瑾之的计划很完美,把吴忧逼到这一步他成功了,可最希望吴忧死的不仅只是他一人,还有上官白。 与其相信宋瑾之,上官白更加的相信自己,在宋瑾之一方和吴忧发生冲突时,上官白派出的人出手了,他的人扮成普通百姓,混在人群中,见死了人,便鼓动百姓,以保护吴忧为由,引发暴乱。 事情闹大又何妨?上官白根本不在乎,他的人手,或者说是刺客混在百姓之中,一起冲向府衙的方向,只待接近吴忧,杀之。 吴忧平息柴炭价格一事,本就深得民心,现在经人一煽动,顿时群情激愤,脑子发热的往前冲。 这对吴忧而言并非好事,原本他只要应付一众书生和宋瑾之便可以了,现在暴乱一起,那么死伤的人将会更多,这个罪名必然会扣在他的身上。 许多的读书人在百姓的冲击下倒地,然后又有无数双脚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惨嚎声,痛哭声四起。 “各位百姓冷静,切勿拥挤………” 吴忧大声喝止,可是他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之中。 不大一会儿,骚乱便蔓延到府衙门前,宋瑾之大骇:“快,快退。” 可是已经晚了,他以及他带来的刑部百余好手,瞬间被卷入其中。 也许宋瑾之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的第一反应让他万劫不复,如果是吴忧绝对不会选择撤退,而是命手下直接动刀杀人,争取一片空间。 当外境的灾难威胁到自己的性命时,吴忧的选择是先保全自己,宋瑾之也是同样的选择,只可惜他是官员,直接下令杀无辜之人,这种事情他不敢做。 从吴忧的角度来看,这些读书人,甚至是百姓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正如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吴忧和宋瑾之做出了一样的选择,避其锋芒,撤退,与宋瑾之不同的是,宋瑾之本就在人群之中,而吴忧等人却在人群之外,且离府衙只有数步之遥。 “哑巴断后,所有的人撤回府衙。” 止住如此规模的暴乱,只有军队,可城内的军队全部调出了城,仅凭府衙的二三十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宋瑾之被人流冲击,摔倒在地上,他身边的人手根本自顾不暇,一只只大脚从他身上碾了过去,痛的他哀嚎不已。 见吴忧一行要走,宋瑾之连忙求救:“吴大人,救救我,求你救我。” 吴忧回头看了一眼,见宋瑾之的身影快被人群淹没,他正伸着手,正向自己求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一个脚将宋瑾之伸出的手踩了下去,他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人流之中。 “关门。” 宋瑾之的死活吴忧才懒得去管,本就是对立的一方,而且还千方百计的算计自己,死了活该。 对待敌人,吴忧没有半点儿同情心,且不说他能不能救,就算能救,难道要救一个敌人给自己找不痛快? 真是可笑! 只能说宋瑾之找错了求救对象,也或许当时他已经别无选择。 今日的暴乱,宋瑾之绝对是罪魁祸首之一,如果他不挑动读书人对府衙发难,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若死,死有余辜。 吱呀……… 府衙大门被关上,所有的人都退了回来,吴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弦却依旧紧绷。 哐………… 拥挤的人潮没有终止,而是如波涛般冲击着府衙大门。 巨大的声响,让崭新的木门不停的晃动。 当初修缮府衙时,吴忧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官不修衙,这是为官之道,可他当时只是觉得上班的地方太过寒碜,一时兴起,这才选择重新修缮。 他没有想到,当初的一个无意之举,竟然起到了如此大的作用。 如果依旧是遗留下来的老旧木门,只怕第一波冲击便已经四分五裂,一旦让暴乱蔓延进府衙,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府衙修缮的很坚固,不仅大门,而且还有围墙,将暴乱死死地阻拦在外面。 邹县丞和朱达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他们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场面。 邹县丞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大人,不会有事吧?” 卷进这场暴乱的人数,吴忧估摸不下万人,他反应快,府衙的人倒是没事,可是府衙外,必然是人间地狱。 上官素则一言不发,吴忧的冷漠她接受不了,不救宋瑾之,她尚能理解,可外面都是无辜的读书人和百姓。 而且百姓还是打着他的名头,为他出头,可是吴忧却选择无视,任由暴乱发生,不管不顾。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之心吗? 此时的上官素心里复杂,她感激吴忧对她的帮助,可是她却接受不了吴忧对待人命的漠视。 哑巴,石勇等所有的差衙,死死地抵住了大门,冲击大门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直到弱不可闻,时间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 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哀嚎声之外,并无其他。 吱呀呀………… 府衙大门打开,如吴忧所料一般,入眼的仿佛是刚经历过厮杀的战场,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洁白的雪地上,殷红片片,无数的人哀嚎痛哭,有读书人,有普通百姓。 一具具尸体倒在雪地中,口鼻处已经没有因呼吸而生出的雾气,冷,空气中传来透骨的冰冷。 见到这一幕的上官素,脸色苍白,呼吸似乎都停滞了,她不是没有见过踩踏事件,可如此大规模的混乱绝对是第一次,仅仅一柱香时间,伤亡人数便已经过千。 石勇来到了一具尸体前,将其翻了个身,见到正脸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已经面目扭曲,七窍处还在缓慢的往外渗血,他探了一下脉搏,然后摇了摇头:“大人,宋大人死了。” 宋瑾之穿的是官服,极为显眼,石勇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并不奇怪。 仅仅一柱香,一位侍郎便惨死在了暴乱之中,而且死状凄惨,实在是让人唏嘘。 第310章 青铜鼎的线索八 府衙门外。 哀鸿遍地,尸体横七竖八,一片狼藉。 上官素咽了咽口水,心里惊惧:“我去调人手帮忙。” 身为官员,见到那么多人惨死当场,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心里憋闷不已。 “猴子,去召集牛车,把伤者全部送往医馆,。”怕有人再弄出幺蛾子,吴忧补充道:“若医馆不医治,直接查封。” 打扫“战场”的苦力活留给了府衙,而这一忙碌一天又匆匆而过。 暴乱伤七百七十余人,五百三十余人身死,这是邹县丞统计出来的数字。 上官府,书房。 “主人,计划实施的很成功,不过刺杀却失败了…………”青鸾把府衙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良久之后,上官白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有想到吴忧对危机如此的敏感!” “这怪不得主人,要怪就怪吴忧太过绞诈。”青鸾安慰了一句,又问道:“主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刺杀的计划失败,上官白并不气馁,他微微一笑道:“等,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而且刑部侍郎宋瑾之也死了,这口黑锅总要有人来背,而吴忧就是最合适的人。” 刑部表面上只出动了赖正清和宋瑾之,现在二人都死了,那么隐藏在其背后的势力又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矛盾已经激化,上官白只需静观其变,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次出手。 暴乱事件的发酵越传越广,即使死了千余人,却依旧没有终止。 刑部,户部,吏部,礼部,兵部,工部,这是朝廷治理天下的支柱,却因为暴乱一事,全部聚集到了府衙处。 这次不是读书人,来到的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员。 官场讲究的人情世故,吴忧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也想混吃等死,做一个闲散的县太爷,可是现实却逼着他一步一步偏离了轨迹。 他不愿意与人为敌,可是呢,黄滔嚣张跋扈,撞死人还殴打死者家眷,他该杀,赵攸之逼良为娼,无恶不作,甚至对他实行刺杀,他一样该杀,至于沈青岩,在城内杀人纵火,即使吴忧不管,夏皇也会依律处置,使臣就更不用说了,肆意妄为,该杀,该杀,全部都该杀。 仔细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吴忧认为他并没有错,他之所以被针对,被排挤,被刺杀,不是他错了,而是大夏朝廷已经病入膏肓。 生病的人不觉得自己有病,他们把大夏江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看来完美无瑕。 大夏敌国环伺,这些官员一边打压武将,一边向敌国求和,这就是他们认为最完美的策略。 向敌国求和,损失的是朝廷的利益,他们只动动嘴,便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实际上,摊丁入亩难以推行,正是因为涉及到他们的利益。 像这次京都的柴炭事件,百姓的死活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百姓嘛,就像是韭菜,割完一茬儿又冒出来一茬儿。 而吴忧的出现就是一个另类,他和贺青松不同,贺青松无权,心里不满除了弹劾却做不了什么,吴忧官职不大,不过权利却不少,短时间内,将一众商贾全部抓进了大牢,这一做法已经触及到了官场维持已久的利益链条。 故赖正清和宋瑾之会上门找麻烦,现在二人已死,不论是不是吴忧所为,他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今日前来的是以中书令沈伯彦为首的六部官员,足有四五十人,加上家丁护卫大约五百人左右。 和昨天不同,他们一来便疏散了百姓,或许意识到昨天事情的严重,虽然还有百姓观望,却不成规模。 沈伯彦一行前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来问罪,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没有直接派人刺杀。 毕竟是天子脚下,毕竟还是夏皇的臣子,在没有确定这场赌局胜负前,谁都不敢先试探夏皇的底线。 收到消息的吴忧心里清楚,如果不快速逼蜀王认输,他的麻烦将源源不断。 来到府衙前,吴忧眯着眼睛打量着今日前来的官员,一言不发。 倒是沈伯彦,见到吴忧,他一脸怒容,喝斥道:“吴忧,你可知罪?你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煽动百姓暴乱,至宋侍郎惨死,你居心叵测。” “吴忧,你引发暴乱,导致千余人丧命,你该当何罪?”说话之人中气十足,吴忧看去,见是跟在沈伯彦身旁的武安侯。 沈伯彦继续说道:“吴忧你意图煽动民意,祸乱京都,论罪当诛,你还有何话可说?”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坐实了吴忧的罪名。 有何话说?这只是一句场面话,不论吴忧说什么,都难逃此劫。 沈伯彦心里冷笑,吴忧的罪名太大,给他说话的机会又何妨?他还能翻出浪花不成?只要他的话说完,便立刻动手抓人。 至于吴忧会反抗,沈伯彦丝毫不在乎,他带来的人手比府衙多十倍有余,哪怕强攻也在所不惜。 吴忧拍了拍手,笑道:“沈大人,真是好算计,暴乱给了你抓我的理由,而且名正言顺,不会落人话禀。” 武安侯指着吴忧,怒道:“吴忧,还我儿命来。” 没有理会武安侯,吴忧看向沈伯彦道:“沈大人,古宁寺案和少女失踪案,你应该听说过吧?” 以为吴忧会辩解,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沈伯彦不明白吴忧为什么突然提这两件案子,心里狐疑。 “沈大人,不妨告诉你,这两件案子我已经查清楚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案情?” 不论是古宁寺案,还是少女失踪案都是十余年的悬案,困扰无数的能人,不好奇是假的。 沈伯彦冷哼一声:“今日不论你说什么,本官都会将你抓捕治罪,不过听听倒也无妨。” “十二年前,京都有百余少女失踪,影卫,大理寺以及各部都查之无果,这便是少女失踪案,十年前,古宁寺失火,整座寺庙付之一炬,这便是古宁寺案。” 武安侯喝斥道:“吴忧,你故意拖延时间也找一个好点的理由,本侯不信,凭你也能破这等悬案。” 第311章 青铜鼎的线索九 无视了武安侯,吴忧坐在府衙前的台阶上,仿佛在和多年的朋友唠嗑:“数月前,本官在古宁寺的古井中找到了百余具少女的尸体,沈大人,你不妨猜猜,这些尸体来自何处?” 还用猜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当初挖掘出百余女尸,京都还引了好一阵子的骚乱。 “经本官查实,少女失踪案和古宁寺案其实是一件案子,被挖出来的女尸手腕处都存在伤口,并且本官还找到了一个破碎的鼎。” 说到这里,吴忧从怀里取出图纸,往前递了递,沈伯彦微微示意,一名下人上前接过,然后送到了其手里。 展开图纸,沈伯彦仔细端详好一会儿,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忧则不急不徐道:“沈大人,你可知这鼎的用途?不妨告诉你,它是炼丹炉。” 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武安侯失去了耐心,怒道:“吴忧,你休要拖延时间,今日我到看看谁还能救你。” 说完,武安侯便要上前,亲自抓捕吴忧,可他却被沈伯彦伸手拦了下来。 “你拦我做甚?今日我便为我儿报仇!”武安侯没有给沈伯彦好脸色,语气略显不满。 沈伯彦没有回话,眉头越皱越紧,他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似乎没有看到二人的举动,吴忧自顾自的说着:“当初影卫事无巨细,调查了古宁寺货物往来,其中云四海捐赠了许多药材,周大年等其他的人捐赠了不少矿石,其中包括硫磺,水银等物。” 吴忧说到这里,沈伯彦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语气略显颤抖:“你,你是说他们参与了这两件案子之中?那你抓他们也是…………” 哈哈……… 吴忧似乎很开心,笑道:“沈大人,你再猜猜,当初是谁在古宁寺炼丹,追求长生不老呢?” 这个问题抛出来,沈伯彦脑海里就像是晴天霹雳,他伸出手,指着吴忧道:“你,你………这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抬头看了看天色,吴忧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上官素应该去了长生观。” 声音不大,可是沈伯彦听到了,仔细将吴忧的话串联在一起,这件惊天大案已经浮出了水面。 看着沈伯彦,吴忧笑道:“沈大人,还不走?难道还要本官留你吃饭不成?” 似乎是被吴忧的话气笑了,武安侯怒道:“吴忧小儿,你怕不是在做梦吧,走?今日若不能让你脱一层皮,本侯跟你姓。” 说着,武安侯便要再次上前,可这次依旧被沈伯彦拉住了,他冷冷的瞥一眼吴忧道:“我们走。” 一头雾水的武安侯,看着这大好的机会就此错过,他依旧心有不甘:“为什么?沈伯彦,你难道不想为你的孙儿沈青岩报仇吗?为什么不抓他?” 阴沉着脸的沈伯彦拉着武安侯,带着众人匆匆离去,直到转过一个街角,他这才放开依旧叫嚣着的武安侯,冷冷道:“你们所有的人听着,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本官奉劝你们一句,现在吴忧动不得,否则大难临头时别怪我没提醒他。” 众人一惊,不明白沈伯彦抽什么风,居然选择为吴忧说话。 沈伯彦也没有解释,拂袖而去,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愣了好一会儿,武安侯和一众人连忙追了上去,武安侯问道:“沈大人,这到底是为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是啊,沈大人,你不说清楚我们也不好交代不是。”跟随而来的官员也纷纷附和。 哎……… 沈伯彦长叹一声,语气略显失落道:“柴炭一事,吴忧抓了云四海等人,更何况赖正清和宋瑾之的死和这次的暴乱,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抓捕他,即使在陛下面前,我们也占理。” 说到这里,沈伯彦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可是现在不行了,你们的谋划失败了。” 武安侯疑惑道:“难道是古宁寺案,可是这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这压根儿也不沾边啊!” 沈伯彦缓缓的摇头:“不,不仅有关,而且关系重大,我如果没有猜错,古宁寺案和少女失踪案是蜀王所为。”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武安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吴忧他并没有指名道姓说蜀王是凶手啊?” “没什么不可能。”沈伯彦缓缓的摇头,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是因为古宁寺案,吴忧抓云四海等人合情合理,任谁都调不出毛病,反而是你们,千方百计的针对吴忧,为何?难道和古宁寺案有关?” 武安侯愣了愣道:“这怎么可能?” “你们还没有看明白局势,若吴忧将古宁寺案公开,那这场赌局蜀王便会显露败象。” 这番话倒是不难理解,为了长生,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若公开此案,蜀王民心尽失,德行有亏,即使有争取帝位之心,也没有人敢辅佐这样的人当皇帝。 夏皇依旧是夏皇,此次蜀王入京,大多数官员选择沉默,这只会导致夏皇的不满。 朝堂将要迎一场清洗,就在不久之后,这是可预见的事情。 而古宁寺的案子就是一个大坑,是蜀王自己给自己挖的大坑,这个时候谁如果再针对吴忧,和自己往坑里跳没什么区别。 解释完这些,沈伯彦再次提醒道:“都安分一些,如果不想罢官流放,最好远离府衙和吴忧。” 沈伯彦是一个聪明人,对政治嗅觉非常敏感,他的这番话让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远去的沈伯彦,武安侯自是不服,他一拳砸在墙壁上,咬牙切齿道:“这次算你运气,吴忧,只要本侯不死,必与你誓不罢休。” 原来吴忧想用这个事情劝退宋瑾之,只是还没有来的及开口,暴乱便发生了,要怪就怪宋瑾之时运不济。 宋瑾之的死不会让其背后的势力退却,反而会成为他们针对自己的借口,吴忧心知肚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沈伯彦和武安侯。 第312章 青铜鼎的线索十 古宁寺案其实吴忧本想隐藏一段时间,将背后的人全部钓出来,只不过事情紧急,再藏着掖着,受到威胁的只会是自己。 沈伯彦和武安侯二人,与他有仇,如果落在他们手里,能不能活着不好活,脱一层皮是必然的,无奈之下,吴忧只能选择先劝退沈伯彦一行。 今日,府衙留守的人并不多,石勇和猴子带着十数人,与大理寺一起前往了长生观。 吴忧之所以没有跟随一起去,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只是他刚打算出门,便被沈伯彦一众人堵在府衙。 现在他们退走了,吴忧带着哑巴朝枢密院而去。 枢密院。 和上次到来一样,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吴忧便见到了杨慎,依旧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只不过杨慎伏在桌案上呼呼大睡,显得非常的疲惫。 如果是以前,吴忧必然会认为杨慎一心为公,是一个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好官。 自从猜测出他在算计自己后,吴忧就不这么想了,这老登绝对是一只老狐狸。 京都局势复杂,他倒好一股脑的抛给了自己,从他的行为不难判断他很怵蜀王。 似乎没有看到轻轻打鼾白杨慎,吴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古宁寺案是蜀王所为。” 这句话很轻,可听在杨慎耳中,他仿佛触电一般弹坐而起,惊愕道:“什么?” 吴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杨大人,你真是好算计啊!” “你们先出去。”挥退其他人之后,杨慎面露喜色道:“吴大人,你说古宁寺案是蜀王所为,当真?” 这案子关系到这场赌局的胜负,不容他不重视。 “的确如此。”吴忧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没有给杨慎消化的时间,他接着问道:“杨太傅,我很好奇当初你到底给老皇帝说了什么,让他毁诏另立新皇。” 听吴忧如此一问,杨慎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正色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迎上杨慎的目光,吴忧神色也凝重了几分:“我想知道古宁寺的案子能办到哪一步?” 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就差没有直说能不能通过古宁寺案将蜀王除去。 闻言,杨慎一惊:“不可,绝对不可。” 杨慎的反应非常的激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长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当初西王和蜀王争储,论才智蜀王更占优势,而且先皇也有意让蜀王继承大统。” 说到这里,杨慎目露追忆之色,神色复杂无比,当初如果不是他掺和,只怕现在的皇帝便是蜀王。 “当初北蛮大举入侵我大夏,大皇子和二皇子外出御敌,朝中只留下了三皇子,眼看先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我便进言,让三皇子继位。 先皇之所以采纳我的建议,有两个考虑,第一,大夏需要稳定,若立大皇子,只怕二皇子心有不甘,爆发内乱是迟早的事情;第二,我提议把大皇子立为蜀王,二皇子立为西王,他们的封地全部在西方,不仅可以御敌,还起到了互相牵制的效果,这局面虽然让蜀王和西王都不满意,不过却平衡了各方的局势。” 解释完这些,吴忧算是明白为何不能对蜀王下手,夏皇,蜀王和西王呈鼎鼎之势,若没了蜀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了局势便会立刻坍塌。 目前,大夏不能乱,若爆发内乱,虎视眈眈的北蛮又岂会袖手旁观? 想了想,杨慎继续说道:“更何况蜀王追求长生不假,不过炼丹之类的事情他一般不过问。” 这意思就是在说,除了蜀王其他的人吴忧可以看着办? 事情已经非常的明白了,吴忧并没有多留的意思,刚要起身告辞,却被杨慎拉住了:“吴大人,古宁寺案还没有宣扬出去吧?不如你仔细跟我说说。” 看着杨慎炯炯有神的眼神,吴忧猜测他可能会拿此事作文章,略略迟疑,他点头道:“当然可以。” 于是,吴忧事无巨细,古宁寺案被他娓娓道来,之所以选择告知杨慎,其一,算是消息互换;其二,他用这件案子对付的蜀王,与吴忧并没有冲突。 随着吴忧将此案全部道来,杨慎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而更多的是愤怒和对无辜惨死少女的同情。 待吴忧讲完,杨慎久久不语。 吴忧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了枢密院。 待吴忧走后,杨慎才回过神来:“来人,去,去把贺青松贺大人叫来。” 从贺青松的处事方式来看,他为人耿直,虽然没有御史之职,却远比御史更加的尽职尽责,现在此人就是一把刀,一把敢捅蜀王心窝子的刀。 上官府。 收到消息的上官白紧皱着眉头,他以为一场暴乱之后,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可没有想到,雷声大雨点小,沈伯彦竟然草草的收了手。 “一群废物。”忍不住骂了一句后,他揉了揉眉头:“也罢,事不可为,只能徐徐图之了。” 见此,青鸾上前,轻轻揉着他太阳穴:“主人,依奴看先把赵家小姐娶进家门才是正事,对付吴忧最好的办法就是诛心。” 杀人诛心,上官白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吴忧的存在让他如哽在喉,若吴忧不死,他心难安。 “赵家那边怎么样?” “一切如常。”青鸾又顿了顿,迟疑片刻道:“自从和吴忧相会后,赵家小姐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 嘭。 杯盏碎裂的声音传来,上官白脸色变得狰狞:“吴忧,我的女人你也敢染指,我必杀你。” 青鸾则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言。 京都有两大宗教,其一是以大佛寺为首的佛教;其二是以长生观为首的道教。 上官素带着百余人前去抓人,却遇到了强烈的抵抗,而且还死了人。 吴忧刚走出枢密院,猴子骑马匆匆而来,把长生观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讲述了一遍。 “大人,长生观足有四五百道士,个个都有武器,我们只有一百人,根本打不过,而且大理寺还死了两名兄弟。” 第313章 长生观一 在现代文明社会,与公职人员对抗,只要占理,舆论就会偏向于你,可大夏不同,公然对抗朝廷,如果没有通天的背景,下场绝对非常的凄惨,哪怕你有理也无处伸冤。 显然,长生观便有着通天的靠山,所以他们无所畏惧,敢与大理寺对抗。 原本京都有许多的兵马,杨之焕出征带走了大半,剩余的几乎全部调出了城,防备蜀王大军。 吴忧回头看了看枢密院,摇了摇头,叫杨慎帮忙怕是不现实,他有权利调兵,可是现在京都确实无兵可用。 琢磨了好一会儿,吴忧决定再去一趟定西侯府。 赵府。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将车帘拉开,只见一名容貌俏丽的女子走了下来,女子不施粉黛,却有着一般女子少有清纯,一双圆溜溜的眼珠黑白分明,透露着灵动与俏皮。 此女子见到等在府邸门前的赵家四口,因疲惫而略显憔悴的脸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兴奋的跳下了马车,隔着一段距离便行礼道:“见过姑姑,见过姑丈………” 曹夫人连忙上前,拉住了此女子的手,笑道:“雪凝,这一路辛苦了,来,先进府。” 家里来了客人,赵晋也不好板着脸,笑道:“既然来了就多住一些时日。” 对赵晋古板的性子,曹雪凝还是知道一些的,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谢姑丈,我爹娘让我带了些土特产,还叮嘱我在京都一定要听姑丈的话,不惹麻烦。” 此女名叫曹雪凝,年芳十七岁,是曹夫人的娘家人,与赵家乃是表亲。 且说曹猛,膝下二子一女,长子从武,跟随曹猛入了军伍,次子从文,一直留在三元祖宅,也算是书香门第,而曹雪凝正出自二房。 “雪凝,雪凝表妹。”赵轻柔和赵轻鸿连忙上前招呼,脸上尽是欣喜之色。 “表姐,我想死你了。”见到赵轻柔,曹雪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手腕着曹夫人,一手腕着赵轻柔,进入了府内。 “这雪下的真够大的,姑姑,表姐,你们是不知道,原本三天的路程,足足用了五天才到,累死我了,有的地方雪太厚了,都快将车轮淹没了………。”和赵轻柔不同,曹性格开朗活泼,她小嘴不停,讲述着这一路的艰辛。 安排好了客房,赵家摆宴,为曹雪凝接风洗尘,席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饭后。 赵轻柔的小阁楼上,曹雪凝拿着两个茅草编织的蚂蚱,惊叹道:“表姐,这是你编的吗?太好看了,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 赵轻柔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点儿,别弄坏了。” 侍候在一旁的小葵,笑道:“表小姐,我家姐小姐可宝贝着呢,若弄坏了,她会很伤心的。” 寻思着讨要一只的曹雪凝,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道:“这是谁做的?回头也让他给我多做几只,我要带回三元。” 凭她对赵家人的了解,这么精美的物饰,自然不会出自赵家人,只以为是哪位能工巧匠,只要花点儿钱,想来并不是难事。 可是这个要求提出,赵轻柔和小葵面面相觑,也不好直接拒绝,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察觉到气氛的异样,曹雪凝疑惑问道:“怎么了?” 见瞒不住了,赵轻柔叹了口气:“雪凝,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快成婚了,下个月初便是我的大婚之日。” “什么?”仿佛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曹雪凝惊坐而起,待消化了这个消息后,她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火焰:“表姐,你说的是真的?他叫什么名字?品性如何?长相如何?才华如何?家世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赵轻柔和小葵满脸都是怪异之色。 自知失态的曹思凝也不在意,她拉住赵轻柔的手,轻轻晃动:“轻柔表姐,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是替你开心,我猜你的夫君一定风度翩翩。” 赵轻柔和小葵同时点头。 “才华横溢?” 二女又点头。 “品性纯良?” 二女接着点头。 “世家公子?” 二女继续点头。 见赵轻柔和小葵不断的点头,曹雪凝惊喜道:“恭喜表姐,终于觅得如意郎君。” “他叫上官白,可是我不喜欢他。” 赵轻柔的这一句话让曹雪凝怔住了,在她想来,长相,人品,才华,家世都俱备的男子,已经算是非常完美了,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的上自己的表姐。 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曹雪凝脑子转的飞快,似乎想立刻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两颗眼珠转个不停的曹雪凝,赵轻柔指着桌上的两只蚂蚱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有心仪的人了,这就是他亲手编制的。” 听赵轻柔这么一说,曹雪凝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叫什么名字?品性如何?长相如何?才华如何?家世如何?” 这次赵轻柔仔细的想了想,整理一下措词,一脸笑容道:“长相尚可。” “尚可?”这本是赵轻柔的谦虚之言,只不过听在曹雪凝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她打断了赵轻柔的话:“这么说不如上官白了。” 赵轻柔连忙摇头:“不,他们是不同的两种人,论相貌真的不好比较。” 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曹雪凝继续问道:“那品性呢?” 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赵轻柔自顾自的说着:“家世一般,不如上官家,不过他很有才华,乃当世诗仙。” 这个评价让曹雪凝愣了愣,仙字一般是用来形容女子容貌,比如人间仙子,形容男子也有但是并不多,而用在才华之上来形容一个人,更是廖廖。 没有多做解释,赵轻柔把放在桌上的一沓纸,和一本书推到了她的面前:“自己看吧!” 曹雪凝不清楚赵轻柔什么意思,她先把书籍放到一旁,拿起纸张看了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第314章 长生观二 曹雪凝本就出自书香门第,诗词的好坏她一眼便看的出来,直到将所有纸张上的诗词看完,她惊叹道:“好诗好词,这随便一首,只怕我爹一辈子也写不出来。” 见曹雪凝惊叹的表情,赵轻柔非常的满意,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捋整齐,得意道:“我心仪的男子自然是世间最好的。” 女人在一起有比较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赵轻柔也不能免俗,她微微一笑,把书籍拿到曹雪凝面前晃了晃:“还有这本诗籍,里面都是他的诗,而且还是一天所作。” 曹雪凝连忙接过,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篇,一首诗映入眼帘:“忽闻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短短二十一个字把意境和情感结合在一起,惟妙惟肖,生动感人,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不过从诗中不难判断,他对赵轻柔用情至深。 怔了好一会儿,曹雪凝看着赵轻柔道:“若有人这般待我,此生何求?表姐,真羡慕你们,对了,他到底是谁?” 对曹雪凝的评价,赵轻柔更加的满意了,欣喜道:“他是京都令吴忧。” “京都令,吴,忧,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琢磨这个名字,越觉得熟悉,良久之后,曹雪凝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大魔头吴忧。” 被曹雪凝的反应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赵轻柔不满道:“什么大魔头?他是好官。” 于是,曹雪凝便讲述起了她在三元的所见所闻。 正所谓三人成虎,在京都本地,吴忧的名声极好,出了京都之后,一些无良商家为了吸引流量,将吴忧的故事改编成了话本,所谓的话本本就事虚构,于是,各种版本的故事层出不穷。 不过大多都是褒意,贬意的自然也有,什么吴家乃是国贼之家了,吴忧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当上了官,为了报复社会,杀人无数的故事情节,而且有鼻子有眼,细节外更是突显吴忧的狠辣,而曹雪凝便是听了盗版的故事。 打断曹雪凝的滔滔不绝,赵轻柔气愤不已:“胆敢如此编排吴忧,回头让他好好收拾一些无良商家。” 见赵轻柔如此维护吴忧,曹雪凝的脸上露出了复杂之色:“表姐,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光,而且能写出如此绝美的诗词,想来吴大人并不是坏人,只是,表姐你要嫁的人是上官白,不是他。” 提到此事,赵轻柔不禁叹了口气:“我和吴忧有过约定,我相信他一定会带我离开的。” 这可是现实版的话本,自己的表姐与两名男子不得不说的故事,最后谁会胜出,越想越兴奋,曹雪凝目露期待之色。 阁楼之上,赵轻柔也没有隐瞒,将她和吴忧的过往一一道来,听的曹雪凝目眩神迷,过足了八卦的瘾。 知道赵轻柔现在的处境很是不妙,曹雪凝想了想道:“表姐,要不然我们办个诗会吧,你不是想见吴忧吗?你若相邀他应该不会拒绝。” 这个提议,赵轻柔心动了,只是迟疑了片刻,她摇了摇头:“我爹娘应该不会同意。” 曹雪凝拍了拍胸脯:“此事不难,我就说我爹想把我嫁给隔壁家的狗剩,我不同意,要在京都找一个如意郎君,姑姑那么疼我,肯定会答应的。” 仔细想了想计划的可行性,赵轻柔点头,决定尝试一下。 ………………… 定西侯府。 吴忧到来时,很快被迎了进去,只不过与吴忧相见的并不是独孤恺,而是姬夫人。 会客的地点在前院的凉亭之中,吴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下官吴忧见过夫人。” “吴大人请坐,奉茶。”姬夫人吩咐道。 如第一次见面,姬夫人虽然并没有很强的气势,而且慈眉善目,可和她相处总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压力。 给吴忧上茶的是春桃,上完茶还不忘白了吴忧一眼。 这丫鬟还挺记仇! 正在吴忧心里腹诽时,姬夫人开口说道:“先夫早亡,如今的独孤家人丁稀薄,权势地位和利益声望,我独孤家不缺,妾身唯一所求的只希望两个儿子能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吴大人,你懂吗?” 吴忧起身,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独孤家一门忠烈,为我大夏血洒疆场,令人可敬可佩,也罢,下官就不叨扰了,告辞。” 姬夫人的话很委婉,意思却很明显,找独孤恺帮忙,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吴忧略显失望了,只能起身离开了。 送吴忧出府的春桃,顿了顿,吴忧忍不住说道:“是不是你在姬夫人面前添油加醋,故意抹黑于我?” 吴忧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上次姬夫人还是和颜悦色,待之如上宾,而这次他还没有说出来意,便直接被拒绝了。 如果不是春桃在姬夫人面前吹耳边风,吴忧是不会相信的。 啍……… 春桃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我家少爷本就是读书人,这几日天天想着带兵打仗,即使我不说,依夫人的性子也不会让他胡来。” 说完,再次给了吴忧一个大大的白眼。 独孤家一个丫鬟都如此傲娇,这让吴忧很是不爽,他起了逗弄的心思,问道:“春桃姑娘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闻言,春桃的俏脸立刻羞红了起来:“呸,无耻,登徒子。” 说完,也不管吴忧了,捂着脸快速跑开了。 问年龄和婚姻状况,即使在现代也会让人产生歧意,更何况是现在的大夏。 心里暗赞这个朝代女子的单纯,吴忧摇了摇头,离开了独孤家。 无兵,又无人可用,是现在吴忧面临的难题,若将长生观的道士拿下,不费点儿周折怕是不成。 一路朝长生观所在的方向行去,吴忧在心里琢磨这个问题。 猴子心里着急,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去看看再说。”吴忧确实没有好的办法。 对抗朝廷,杀官差肯定是死罪,可长生观的靠山是蜀王,夏皇和蜀王的关系明显不一般,如果蜀王替长生观求情,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第315章 长生观三 时间有限,一定要在蜀王输掉这场赌局之前拔掉长生观这颗毒瘤。 一直以来,长生观的名声很好,主要以布医施药,免费为普通百姓和一些穷书生问诊。 香观枫叶落,片片缀红妆。这是读书人对长生观美景的描述和赞美。 走在通往长生观的枫叶林中,大雪覆盖了满地的枫树叶,不见任何的红色,而吴忧却感觉非常的不适,想起古井下的女尸,他每落下一步仿佛都踩在尸山血海之上,就连空气中似乎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长生观在古宁寺案发生不久才开始建造,当初是蜀王出资,玉鼎真人选址,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耗时一年半载建成,这些消息有据可查。 穿过枫树林,入眼的是向上的台阶,共一百零八阶,对应的是天罡地煞之数。 猴子带路,吴忧和哑巴没有任何犹豫,踏上了石阶,石阶似乎经常被打扫,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在积雪没有覆盖到的地步,各种不知名的图案和纹理遍布,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涌上心头,让吴忧感觉很不舒服。 见吴忧停下了步伐,猴子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吴忧则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想起在王家村外被刺杀的一幕,当时所感觉到的生死危机,竟与此时完全一致。 难道有人要刺杀自己? 想法刚冒出来,便被他否定了,只要智商在线,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刺杀。 古宁寺案关系到这场赌局的胜负,而吴忧就是关键人物,这个时候选择刺杀吴忧就是在往死里得罪夏皇,先不说刺杀会不会成功,就算成功了付出的代价绝对是灭顶之灾。 不是刺杀,那到底是什么会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吴忧想不明白。 一路来到石阶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出现在眼前,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广场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鼎,香气缭绕,而以鼎为界,一边是数百余道士,另一边则是以上官素为首的大理寺官差,双方都持有武器,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打起来。 吴忧的到来,打断了现场紧张的气氛,大理寺是最高刑政机关,一般的凶徒闻之色变,鲜少遇到硬刚的主,而长生观却是一个例外。 这种成规模性的对抗,上官素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心里不由得变得紧张,悬着的心一直紧绷着。 吴忧的到来似乎让她看到了主心骨,她连忙迎了上去:“吴大哥,他们杀了人。” 说着,上官素指着倒在一旁,身上穿着大理寺服饰的两人,一人胸口中箭,另一人腹部有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已经凝固。 见到这一幕,吴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贫道莲和见过吴檀越。”这时,对面为首的一名年轻道士,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礼仪,率先开口。 吴忧看了过去,见这位道士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配上一身黄色的道袍,更显得出尘之意。 莲和?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吴忧脑子飞速转动,很快,他便知道在哪里听过这个两个字了。 据云四海和一众商贾交代,他们运送物资到古宁寺,正是一位叫莲和的道童接收,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道童已经长大成人。 “吴檀越,长生观与府衙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莲和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雌性,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宁静柔和,如果不知道他们犯下的罪行,真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人。 吴忧面带杀意,冷冷道:“莲和,当年古宁寺案你也参与了,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你难道就没有怜悯之心吗?” “福生无量天尊。”莲和道了一声道号,面不改色道:“吴檀越,生死乃是自然规律,普通人顺应自然,这是普通人的道,而我长生观则改变规律,延长人类的寿命,这是造福苍生的大功德。” 莲和没有否认,而且他另有一套说辞,听上去高大上,仿佛非常的有道理。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被他这番话唬住,可是吴忧是穿越者,这种歪门邪道,他一眼便识破了:“这么说,那些女子都是你们所杀?” 似乎没有听到吴忧所言,莲和微微一笑:“吴檀越,普通的道只是小道,而我长生观才是大道,舍小道取大道,成就无上功德,岂不美哉?更何况,为大道献身,乃是那些女子的无上荣光!” 狗屁歪理,吴忧恨不得冲上去将莲和直接砍了,好在理性还在,强忍着怒气道:“莲和,如果那些无辜的女子中,有你的姐姐或妹妹,难道她们也该死吗?” “福生无量天尊。”莲和再次道了一声道号,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化外之人当断绝世俗杂念,贫道向道之心,在天,在地,在世间万法,岂会因亲情小道左右心性,吴檀越,你着相了。” 在此之前,吴忧对无真道长有很大的成见,哪怕从他那里得知青铜鼎的线索,依旧没有扭转他在吴忧心里的形象。 然而,和莲和一番交谈,吴忧这才觉得无真道长已经算是好人了,无真道长所求不过是财物,而莲和已经没有了人性。 道不同,多说无益,吴忧便要准备下令强攻,长生观是一颗毒瘤,哪怕不计损失也要强行除去。 似乎看破了吴忧的意图,莲和叹了口气:“归根复命,死而不亡者寿,你们之小道消亡在打打杀杀之中,吴檀越,万念皆因你而起,证你之名,此番作为,与贪道何异?” 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吴忧一行可以自然的生老病死,因为他吴忧下达错误的指令,结果导致有人死亡,他吴忧虽然成就了名声,可是这做法,与他长生观并无区别。 这其中还隐藏另外一层意思,他们人少,一旦动武,只会是自己一方吃亏。 第316章 长生观四 不论莲和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在真的不想发生冲突,不过他的话却提醒了吴忧。 停止了下达命令的动作,吴忧则呵呵一笑:“莲和,你们追求你们的大道,本与我无关,可是你们的道践踏了世俗的道,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闻言,莲和虽然觉得不对劲,却依旧风轻云淡道:“小道就该为大道让路,甚至做出牺牲,这是大势,当初古井下的女子,她们一心求死,只为了能快速成就我等大道。” 这群王八蛋,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还说的冠冕堂皇。 吴忧紧握着拳头,压抑着怒火,继续说道:“如果我把你们在古宁寺做的事情宣扬出去,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闻言,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莲和,脸色终于变了,一旦他们犯的罪行传开,多年建立的名声顷刻间土崩瓦解,长生观将成为众矢之的。 若只如此,尚还罢了,不过凭吴忧的威望,只要他一声令下,只怕全城的百姓会瞬间将长生观踏为平地。 听懂吴忧话里隐含的深义,莲和不淡定了,他语气略显颤抖道:“吴大人,你,你真要如此?” 没有理会莲和,吴忧吩咐道:“猴子,你现在去把古宁寺案宣扬…………” “等等。”莲和急了,连忙出声制止:“吴大人,我长生观绝对不是简单的道观,若不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贫道劝你不要鲁莽行事。” 这话吴忧自然不相信,若动用百姓灭道,虽然会有伤亡,断然不会像莲和说的这般严重。 似乎知道吴忧不相信自己的话,莲和施了一礼:“吴大人,且稍待,贫道这便去请师父出来,与你细说详情。” 关系到长生观的生死存亡,莲和已经无力应对,现在只能求助他的师傅玉鼎真人。 吴忧并不在意,玉鼎才是正主儿,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玉鼎还不露面,那才是怪事。 在京都,长生观还翻不出天来,长生观的存亡只在他一念之间,他不信莲和还敢动歪心思。 见吴忧没有阻止,莲和加快了步伐匆匆朝道观内而去。 上官素疑惑问道:“吴大哥,你相信莲和的话吗?反正我不信,区区一所道观,就算全部配有兵器,也不会像他说的那么严重。” 吴忧点了点头:“等等先,看看玉鼎怎么说。” 一旁的猴子提醒道:“长生观很神秘,我们还是小心点儿好。” “陛下,臣弹劾蜀王九大罪,其一,蜀王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势力;其二,蜀王骄奢淫逸,好大喜功;其三,蜀王强占民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其四,蜀王纵容手下欺压百姓,导致民不聊生;其五,蜀王哄抬物价,搜刮民脂民膏;其六,蜀王拥兵自重,威胁社稷安危;其七,蜀王结交邪道,为祸天下;其八,蜀王善自调兵入京,意图谋反;其九,蜀王蔑视皇权,不敬圣上。” 御书房中,贺青松身姿笔直,语气掷地有声。 正在闲聊的夏皇和蜀王诧异的看着贺青松,他不是第一次弹劾蜀王,而这次的内容更加的全面。 夏皇看着贺青松,越看越是满意,然后问蜀王道:“皇兄,你觉得如何?” 蜀王点了点头:“不错,为人刚正,可为御史。” 二人似乎没有在意弹章的内容,先是对贺青松一阵点评。 贺青松则不卑不亢道:“陛下,蜀王为求长生,竟用女子的鲜血做药引,古宁寺案蜀王罪不可赦。” 闻言,夏皇不禁皱眉:“皇兄,真有此事?” “竟有此事?”蜀王也是一头雾水,然后看着贺青松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贺青松也不隐瞒,直言不讳:“京都令吴大人已经查明了此案,现在已经带人去了长生观,请问蜀王,长生观是你一手扶持的,他们做恶多端,难道你会不知?” 面对贺青松的质问,蜀王看了看夏皇,摇了摇头:“如果有人用神兵杀了人,然后再献于我,是我有罪还是献神兵之人有罪?” 见蜀王不承认,贺青松指着他怒道:“强词夺理,此事分明你才是主使…………” “贺青松,退下。”见贺青松不依不饶,夏皇忍不住开口打断。 不管蜀王有没有参与此事,为了皇家的名声,绝不能将他牵扯其中。 “可,可是………” “朕让你退下。” 夏皇语气有点儿严厉,充斥着警告的意味,贺青松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贺青松离开后,夏皇笑道:“皇兄,臣子不懂规矩,你别往心里去。” 虽然这么说,不过夏皇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毕竟此事关系到蜀王的名誉,如果他不识趣,夏皇不介意将蜀王牵扯进案子当中,只是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表面上看,夏皇是在维护蜀王,其实只是想给他一个台阶,自动放弃赌局。 蜀王岂能不明白夏皇所想,他苦笑摇头:“皇弟,此案我确实不知,不过我和玉鼎真人相熟,此人………” 说到这里,蜀王顿了顿,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此人深不可测,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虽然提供给长生观一些兵器,不过却不是他的依仗。” 夏皇却不以为意:“一群道士,还能翻天不成?” 这话本就是在调侃,可是蜀王却非常认真的在思考,片刻后,郑重的说道:“论道法,玉鼎真人当数翘楚,只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我曾听其言,他修炼五雷天心正法已经大成,翻天不好说,不过威力却不容小觑。” 蜀王的表情非常认真,丝毫看不出丁点儿说谎的模样。 钰公主和三位皇子,以及庄文清,朱明理听闻此言,无不惊愕。 五雷天心正法是道家流传下来的术法,传闻可御雷,有毁天灭地之威,不过这只是传闻,从来没有一人可以修炼成功。 现在从蜀王口中得知,玉鼎真人竟然会道家失传的术法,好奇之余,也对其多了几分敬意。 三皇子赵桓忍不住问道:“皇伯伯,这世上真的有这种神仙手段?” 蜀王摇了摇头:“古宁寺案将长生观逼到了绝境,我也想知道,五雷天心正法是不是真的存在?” 第317章 长生观五 玉鼎真人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儿,这是吴忧见到他时的第一印象。 和无真道长不同,无真道长显然更注意仪表,玉鼎真人灰白色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黑白两色的道袍显然已经很旧了。 莲和和玉鼎真上走出道观,来到吴忧面前时,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吴忧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看着双眼赤红的玉鼎真人道:“你就是玉鼎?你长生观犯事了,跟我走一趟吧。” 没有仙风道骨,没有气势逼人,玉鼎仿佛就是一位不起眼的老农般平凡,他微微一笑:“吴小友,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在下却与小友神交已久,吴小友,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国为民,老道敬佩,其实我长生观也是如此,只不过方式不同。” 炼制丹药,提高人类的寿命,这就是玉鼎真人所为,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惜用女子的鲜血为药引,制造了古宁寺案。 吴忧心里清楚,丹药提升寿命的方法绝对行不通,即使他成功了,那么丹药的价值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的起。 “你的道是错的。”吴忧丝毫不被蛊惑,直接反驳了回去。 如果一个人的信仰错了,那么他的行事风格绝对异于常人,长生观已经偏离了正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否定一个人的信仰,这比当众打脸还要来的直接,玉鼎真人收起笑容,语气不善道:“不知吴大人,我的道错在何处?” “认知,首先你的认知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吴忧没有直接说长生的话题,玉鼎真人执着于长生,如果当面否决,除了激化矛盾外,没有任何用处。 哈哈……… 闻言,玉鼎真人大笑,道家追求自然大道,若论认知,他熟读无数的道家典籍,知识量丰富,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他认知出现偏差,这简直就是笑话。 笑罢,玉鼎真人看着吴忧就像是在看一个孩童:“哦,吴大人请赐教。” 此时二人,已经算是在论道,就看谁更胜一筹! 论对天地宇宙的认知,吴忧岂会怕了一个古人,他上前两步,指着天道:“道家称太阳月亮为太阳太阴,也称月亮为白玉京,请问玉鼎真人,白玉京离我们所在的大地距离几何?” 本以为与吴忧会唇枪舌剑一番,然后自己站在学识的至高点将吴忧踩在脚下来回摩擦,可是吴忧的这个问题一出,玉鼎真人傻眼了。 不仅玉鼎真人,莲和和一众道士也都面面相觑,道家对月亮的研究最深,也是所有道士向往的神仙之地,可是吴忧的问题从古至今没有人测算过,也或许有人尝试测算过,不过依这个时代的水平,失败是注定的。 担心玉鼎真人名声受损,莲和皱了皱眉头道:“吴大人,你提出来的问题太过刁钻,只怕普天之下无人知晓。” 吴忧则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鄙夷:“玉鼎,你道家传承至今,居然连如此简单的算数都不清楚,真是悲哀,本官告诉你,月亮与大地的距离是三十八万四千四百千米。” 想到这个朝代还没有千米的度量衡,吴忧想了想,又解释道:“三十八万四千四百千步,玉鼎,如果你昼夜不停的往月亮的方向步行,大概需要九年的时间可以到达。” 吴忧说出的数字还,对在场的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不过九年的时间更具有冲击力。 不分昼夜,九年时间,这距离已经算是遥遥无期了。 玉鼎真人颤抖着手,指着吴忧道:“你如何知晓?你可知如何前往白玉京?” 如何去?搭乘嫦娥六号倒是可以,只不过你们有吗? 看着吴忧不屑的表情,莲和连忙说道:“吴大人,你所说的数字只是你一面之词,你如何验证?” 吴忧现在只想把这群道士全部绳之以法,哪里会浪费时间给他们传法,没有回复莲和,吴忧继续说道:“太阳是圆的,月亮是圆的,星星也是圆的,我们所在的大地却是方的,玉鼎,你不觉得这不合常理吗?” 这次,玉鼎真人想都没想,张口便来:“天圆地方,这是自古传下来的铁律,吴大人,你莫不是想说大地是圆的吧?” 似乎挣回来了一点面子,玉鼎真人调侃的话语,让众道士一阵哄笑。 而吴忧却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言道:“正是,自古传下来的铁律,是谁传下来的?可有人验证?” 天圆地方一说,最先出自儒家,而后被道家采纳,奉为至理,吴忧这么说,不仅是在质疑道家,也是在质疑儒家。 至于验证?怎么验证?难道还能飞到天上,看看地球的全貌?显然这不现实。 古人无法验证的东西,在吴忧这儿并非难事:“你道家无法验证,而我却可以,例如一艘船驶向大海深处时,船体先消失,然后是桅杆,直至消失不见,这证明了大海表面是弯曲的,从而支持了大地是球形的观点,玉鼎,你可认同?” 玉鼎真人见过大海,早年间,他随师傅游历天下,曾在海边驻足过一段时间,对海边的情况他自然熟悉,正因如此,吴忧的话他无从辩驳。 众人见玉鼎真人沉默不语,知道吴忧所言不假。 不甘心认输的莲和,反驳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也许是自然现象,并不能说明什么。” “好,那我再说一个,你们应该知道月食吧?月食其实就是大地投在月亮上的影子,玉鼎,你告诉大家,影子是什么形状?” 闻言,玉鼎真人一怔,他岂能不知道月食,而且亲眼所见,只是当时他只惊叹宇宙的神奇,并没有往深里思考,经吴忧这一提醒,他恍然大悟。 “不,不,不对,如果大地是圆的,那居住在另一端的人岂不是会掉下去?” 吴忧呵呵一笑:“你知道什么是万有引力吗?你知道什么是潮汐效应吗?玉鼎,你不是认知有偏差,你分明就是无知。” 被吴忧指着鼻子骂,玉鼎真人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为了自己的颜面,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第318章 长生观六 本以为凭自己的学识会碾压吴忧,可事实上却反了过来。 吴忧的话有理有据,玉鼎真人非常期待和他畅谈一番,他相信如果掌握了吴忧的这些理论,他和长生观将更上一层楼。 可是敌人毕竟是敌人,当众被训的跟孙子一样,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感受到耻辱的玉鼎真人脸色铁青,论道他自知已经输了,现在唯一的底气就是论法。 “吴大人,你的理论很新颖,贫道自是想和你成为至交朋友,可是我们道不同。” 吴忧呵呵一笑:“玉鼎,你现在投降我留你全尸。” “投降?”玉鼎真人大笑,笑罢,看着吴忧冷冷道:“若我只有这点儿本事,岂不是让你很失望?贫道不才,习得道家无上绝技,五雷天心正法,此法有天崩地裂之威,翻江倒海之能,吴大人,你可想见识一番?” 玉鼎真人的表情很凝重,很认真,怎么看都不似在说谎。 打量着玉鼎真人好一会儿,吴忧不由得嘀咕道:“难道我穿越而来的是玄幻世界?” 五雷天心正法?还有天崩地裂之威,翻江倒海之能,这正符合玄幻小说的设定。 难道玉鼎老儿是修仙者?可怎么看都不像啊! 将混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吴忧点了点头:“也好,本官正有此意。” 之所以这么说,吴忧完全是出于好奇,如果玉鼎真的会神仙法术,他也许可以通过修炼,达到大成境,然后破开虚空回到原来的世界。 越想吴忧心里越是火热,目光灼灼的盯着玉鼎真人。 对吴忧的表情,玉鼎真人非常的满意,他相信只要施展五雷天心正法,吴忧必然纳头便拜,奉他为神,到时候长生观不仅安然无恙,他还会多一个信徒。 想到吴忧虔诚的跪在自己脚下,把自己当亲爹一般孝顺,玉鼎真人就身心舒畅,这滋味想想都妙不可言。 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吴忧众人,玉鼎真人一拂衣袖道:“吴大人,你们先退到五十步外,免得贫道作法误伤了你们。” 玉鼎明明很普通,此时却散发出非凡的自信,吴忧也不在意,一挥手,府衙及大理寺所有人纷纷后退,直到石阶旁方才止步。 对吴忧的识趣,玉鼎真人非常的满意,他神色变得庄严肃穆,大喝一声:“布阵。” 随着话音落下,百余道士立刻将兵器放在一旁,以大鼎为中心,盘坐在地,微闭双眼,念念有词,神色庄重。 和吴忧想的不太一样,他本以为玉鼎真人抬手间便可呼风,覆手间便可唤雨,拂袖之间天崩地裂,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仪式感很重要,这是吴忧监斩人犯时总结的心得,他虽然不在意,不过这个朝代的人特别看重,眼前,玉鼎真人便是如此。 香案,香炉,三牲等,一一被摆上了桌,焚香三叩拜,然后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颇有一种作法捉鬼的场面。 吴忧直想骂娘,这丫的怎么看都像骗子,不过他并没有制止,做了那么多的准备,结果要是不如人意,他一定要让玉鼎好看。 上官素则有些紧张,她拉了拉吴忧的衣袖,小声询问:“吴大哥,玉鼎真人好像很不简单,万一他真的会五雷天心正法,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玉鼎真人之所以没有直接对吴忧他们施展,其实是不想和朝廷闹翻,这对他长生观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以论法的方式演示,就是想吓退吴忧一行,从而和朝廷达成共存的意愿。 如果顺利,长生观则可屹立京都,无人再敢上门挑衅,地位更将稳如泰山。 不过,依吴忧的行事风格,如果不能让他满意,结果会非常的烦麻,万一撕破脸皮,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尚未可知。 虽然是论法,玉鼎真人却非常的用心,仪式感满满,就是要引起吴忧的重视,殊不知,正因如此,反而让吴忧怀疑他是骗子。 “天心正法起。”玉鼎真人大喝一声,手里的桃木剑捥起了数个剑花后,指向阴沉的天空。 这时,两名道士抬着一口大瓮走了过来,瓮似乎很沉,二人行走略显吃力。 吴忧把目光抬了过去,见密封的大瓮之上纹路密布,诡异而又神秘。 虽然不清楚玉鼎真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奇心使然,他继续看了下去。 挥舞着桃木剑,在大瓮前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又一指大瓮:“引雷。” 闻言,两名道士也不迟疑,抬起大瓮便丢进了大鼎之中,然后也不用吩咐,拔腿便跑,直到离大鼎一定距离后,这才转身观看。 玉鼎真人也是如此,瓮被丢进大鼎时,他把桃木剑一扔,撒丫子便跑。 “嘭。” 正在吴忧众人疑惑不解,一声巨响如霹雳般响起,声震四野,让人耳膜嗡鸣。 再看那尊大鼎,在半空翻了两圈后,径直落下,侧躺地上。 腾腾白烟四散,几乎把广场覆盖,空气中掺杂着各种刺鼻的气味。 见到这恐怖的一幕,不仅道士们脸色苍白,就算是大理寺的官差,也有数十人当场瘫软在地,目光呆滞。 不等烟雾散尽,玉鼎真人强忍着不适,哈哈大笑道:“吴忧,贫道的五雷天心正法如何?你可服气?” 此时,吴忧也好不了多少,他不是被五雷天心阵法所慑,而是呛的,咳嗽了好一会儿,他擦去咳出来的泪水,骂道:“玉鼎,你这是狗屁的五雷天心正法,太让小爷失望了。” 待烟雾彻底散尽,吴忧长长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指着一脸得意之色的玉鼎大骂:“玉鼎老儿,你丫的往火药里加了大量的胡椒粉,亏你这老东西想的出来。” 这个朝代没有发明出火药,玉鼎真人不知道怎么捣鼓的,居然把火药制造出来了,只不过名字并不叫火药,而是以五雷天心正法命名。 能制造出火药,玉鼎真人绝对是一个人才,只不过这配料实在让人不敢苟同,通过气味,吴忧判断出除了火药本身的味道外,玉鼎还往里面掺杂了胡椒粉,以及其他不知名的东西。 第319章 长生观七 如果没有吴忧,玉鼎真人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火药毋庸置疑是一项伟大的发明,虽然因为配方的问题,还不能用于战争,不过它的出现确实证明了这个朝代在进步。 玉鼎真人有此成就,足以自傲。 不过,依玉鼎真人的禀性,自然不会将火药配方公开,即使他公开了,火药的用途只怕也是有限,即使用于战场也是鸡肋般的存在。 可以想象的到,每逢年过节时,把这个朝代烧的爆竹变成鞭炮,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 一大瓮的火药只换来一声惊天巨响,威力倒还成,至少能让大鼎侧翻。 可对吴忧而言,玉鼎真人一系列的操作,结果只是放了一个炮仗,只不过炮仗的个头稍大,也仅此而已。 满心期待的山崩地裂和无上大神通,结果,就这?吴忧失望摇头。 吴忧失望表情和他鄙视的话语深深刺激到了玉鼎真人,他指着吴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对我的五雷天心正法不满意?” 确实不满,吴忧的答案全部都写在了脸上,任谁都看的出来。 和玉鼎真人想象的完全相反,吴忧不仅没有纳头便拜,而且嘲讽的话语更是肆无忌惮。 “漂亮。”吴忧拍着手朝玉鼎真人走了过去,语气中满是不屑:“玉鼎,这就是你说的五雷天心正法?在本官看来狗屁不是,简直就是污了本官的耳朵。” 不论如何,能研制出火药,玉鼎真人确实有点儿能耐,也仅止于此,至于把热武器当成化学武器使用,这着实是大材小用。 “你………”玉鼎真人怒了,在他看来,此次施展五雷天心正法很成功,仪式,威慑很完美,他不明白为什么吴忧的反应会更加的不屑,怒到极致,语言都在颤抖:“你一定要和我长生观不死不休吗?” 想到这里,玉鼎真人算是明白了,哪怕他真的借来了天雷,只怕吴忧也不会罢手。 似乎知道玉鼎真人的心思,吴忧说道:“硫磺,硝石,木炭混合在一起便是你说的五雷天心正法?你当本官那么好哄骗吗?” 玉鼎真人炼丹无数,为此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火药还是在他一次偶然间发现的,经过研究和摸索,这才有了现在的五雷天心正法,而吴忧却一语道破五雷天心正法的秘密,这让玉鼎真人如何不惊:“你,你如何知晓?” 其实想想也挺悲哀的,摸索了半辈子的成果,却被吴忧一句话给揭露了出来,这种对精神上的打击,任谁都难以承受。 吴忧如何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论道论法玉鼎真人已经败了,这意味着长生观将成为历史,他的性命也将堪忧。 无尽的不甘和屈耻涌上心头,玉鼎真人脸色变得狰狞,狞笑道:“吴忧,你赢了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不,不,我还有后手,只要你不怕死不妨试试。” 有火药的乌龙在前,吴忧岂会被玉鼎真人的话唬住,他一挥手:“抓人。” 火药对吴忧而言确实是乌龙事件,不过对其他人的震慑力却是不小,吴忧下完令,见没人上前,他回头看去,见上官素和石勇等人皆面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火药的爆炸声中回过神来。 吴忧一脚踢在石勇屁股上,不满道:“还愣着干吗?抓人。” “哦……”回过神来的石勇,连忙捡起掉落在地的配刀,大喝一声:“随我上,反抗着杀。” “等等…”命令刚刚下达,便被玉鼎真人叫停了,石勇对玉鼎真人很是忌惮,一时间并没有冲上去。 玉鼎真人看向吴忧,笑道:“不愧是吴大人,不惜玉石俱焚,也要与贫道为敌,吴忧,你看到地上的纹路了吧?不妨告诉你,这些纹路皆在五雷天心正法的覆盖范围之内,如果你和你的人不想死,最好离开,否则我长生观便是你的葬生之地。” 闻言,吴忧皱了皱眉头,如果玉鼎真人所言属实,那么长生观下面一定埋着海量的火药,万一引燃,不仅长生观要玩完,府衙和大理寺的百余人也将葬送于此。 玉鼎真人是一个狠人,在自己的居所埋了如此之多的火药,万一走了火,岂不是死的冤枉。 没时间琢磨玉鼎真人的扭曲思维,吴忧犹豫了,玉鼎真人抓还是不抓? 玉鼎真人演示的五雷天心正法,在吴忧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如果是黑火药,只怕大鼎早已经四分五裂,化成了碎片。 虽然不是黑火药,不过量大的话,摧毁整座长生观问题并不大,到时候他们所有人葬身于此,值得吗? “走。” 正在吴忧思锁之时,玉鼎真人一把拉住莲和,快速冲进了道观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吴忧也是怔了怔,然后一拍巴掌,懊恼道:“被骗了,上官,你大理寺的人留下善后,其他人跟我追。” 吩咐完,吴忧立刻朝长生观内冲了过去,哑巴和石勇见此,担心吴忧有危险,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三人在前,猴子,黄狗以及府衙众人立刻跟上。 相比之前,这次长生观的众道士并没有做过多的反抗,任由吴忧一行冲进了观内。 冲进正门,挡住视野的是一面石壁,看不见内部的构造,同时也失去了玉鼎真人和莲和二人的踪迹。 绕过石璧,视野瞬间开阔,内部厅台,假山,楼阁,殿宇应有尽有,显得格外的阔气,如果仔细看去,其上全部烙有道家的印记。 吴忧没有时间去观赏风景,目光下移,青石地面上是一层薄薄的积雪,两道足印一直延伸到远处。 “追。”吴忧没有迟疑,率先顺着足印追了上去。 足印消失在主殿的廊下,吴忧停了下来,打量着主殿,主殿的牌匾上写着“长生殿”三个大字,类似于佛门的“大雄宝殿”。 不确定玉鼎真人是进入了主殿,还是从两侧的长廊逃去了其它地方,吴忧吩咐道:“黄狗,还愣着干嘛?” 黄狗连忙上前,呵呵笑道:“大人放心,有卑职在,他们逃不了。” 第320章 长生观八 “大捷,大捷,燕云大捷,杨将军斩敌十万,北联盟撤军,大捷,大捷,燕云大捷……………” 数骑兵士快马冲进了京都城内,捷报之声传开,无数百姓欢呼雀跃,相互奔告。 这确实是大捷,继大夏与北蛮交锋多年,败多胜少,斩敌十万确实算的上大捷。 斩敌十万,这个数字一般都有夸大的成份,不过没人追究。 八百里加急从燕云之地赶回京都,正常情况只需三日,可连日来不停下雪,哪怕官道,积雪已经没到了马小腿近半的位置,行程足足耽搁了五日。 报捷之人乃是杨之焕亲信,从北城一直到皇宫,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和盘查。 朱高亲自领着信使进入了御书房,连日来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语气都因为兴奋在颤抖:“陛下,好消息,大捷,燕云大捷。” 原本和蜀王下棋的夏皇,举子不定的手一抖,黑子掉落在棋盘之上,打乱了棋局。 夏皇收回手,不过他紧握的拳头表明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抬头看了看蜀王,见蜀王眉头紧锁,关注点根本不在棋盘之上。 哈哈……… 夏皇哈哈一笑,然后起身,看着朱高问道:“消息属实吗?” “属实,属实。”朱高笑着回应,然后指着身后的信使说道:“杨将军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刚刚送到,消息千真万确。” “末将杨勇,拜见陛下。”信使一行五人,单膝跪地,为首之人开口道:“末将有罪,天降大雪,杨将军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晚了数日,请陛下责罚。” 说完,杨勇将腰间的挂着装有报捷文书的竹桶呈上,朱高连忙接过,递到夏皇面前。 夏皇并没有先看报捷文书,而是念道:“杨勇,杨勇,朕知道你,你是杨将军副将杨昭的胞弟。” 杨勇一愣,在军中他名声不显,他没有想到夏皇会知道他的存在:“末将惶恐。” 夏皇大笑:“天降大雪,非尔等之过,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 送如此大的捷报,赏赐定然少不了,杨勇几人应了一声,皆面带喜色退了出去。 等杨勇几人退走后,夏皇接过竹桶,先看了看上面火漆,见完好无损,这才放在烛火前烤了烤,亲自将其拧开。 内面是封腊完好的卷轴,夏皇呵呵一笑,他第一次收到杨之焕如此精致的文书,缓缓展开文书,夏皇乐道:“外面挺别致,里面的字却惨不忍睹,一看就是杨将军亲笔。” 浏览了报捷文书,确实是大捷,然后,夏皇把文书递给蜀王:“皇兄,你也看看,西北联盟退军了。” 事已至此,这场赌局胜负已分,如果北方兵败,如果京都城乱,为了社稷,夏皇可能会答应蜀王的一切要求,甚至是让出皇位。 可是现在,内忧外患全部平定,即使蜀王再不甘心,他已经失去了重新夺回皇位的机会。 其实蜀王对皇位的兴趣,已经消磨殆尽,这些年来,他追求长生,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天子,天子,汇聚天下气运于一身,若夺回皇位,或可凭一国气运助其长生,这馊主意正是出自玉鼎真人。 情义和面子夏皇已经给足了,势不可为,如果再继续坚持下去,夏皇必然会翻脸。 哎………… 蜀王摆了摆手,没有接捷报,他长叹一声,率先走出了御书房。 ………… “大人,最近天寒,卑职的嗅觉不太灵光,你们先退后,玉鼎真人和莲和身上有五雷天心正法的味道,我要仔细嗅嗅。” 长生殿前,吴忧和一众捕快退到了十数步外,目光却盯着黄狗的一举一动。 抽动了几下鼻子,黄狗径直进入了长生殿中,担心遇到危险,吴忧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哑巴,走。” 说完,吴忧二人便来到了门外,仔细朝里面打量,只见长生殿内,除了黄狗空无一人。 长生殿供奉的神正是阐教十二上仙之一的玉鼎真人,玉鼎真人的名声竟然被一个凡人盗用,难道不怕天遣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自吴忧穿越而来,这个概念并没有那么强烈,对神不敬,迟早会惹上大麻烦,这不,自己的到来正是天意,这样想着,吴忧的嘴角往上弯了弯。 “找到了。” 黄狗的声音传来,回过神来的吴忧,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神像后面。 “大人,找到了,你看。”黄狗指着神像后面的一个洞口,表情很是兴奋。 “干得不错。”吴忧拍了拍黄狗的肩膀夸赞了一句,然后朝洞口内打量。 长方形的洞口并不大,只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大人,这里面有香味,有臭味,还有药材的味道,似乎还有血腥味,另外还有很多说不上来的气味,只怕里面有危险。”猴子提醒道。 此时,石勇一行也赶了过来,吴忧没有迟疑,吩咐道:“猴子,你带着几人守住洞口,不要让任何人进入。” 说到这里,吴忧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听到地底有爆炸声,立刻跑,有多快便跑多快。” 他不确定长生观下面是不是埋着大量的火药,万一有,万一玉鼎真人狗急跳墙,总要有个准备不是。 猴子挠了挠头,疑惑道:“跑去哪?” “离开长生观。”吴忧不禁抚额,低头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愣了愣后,问道:“上官,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守在外面吗?” 上官素则是一脸的得意道:“玉鼎真人和莲和跑了,那些道士群龙无首,不足为惧,他们已经束手就擒,行了,别废话了,你再磨叽人都跑了。” 说完,上官素第一个钻进了洞内,见此,石勇也不再犹豫,连忙跟上。 哑巴,吴忧,黄狗,以及另外的两人鱼贯而入。 洞内有微光传来,虽然略显昏暗,却可以看清向下的台阶。 几人绕过一个拐角,两旁的青石墙壁也变得开阔了起来,镶嵌在上面的灯座,烛火闪烁,忽明忽暗,气氛显得异常的压抑。 第321章 长生观九 众人沿着通道一路前行,一股不知名的气息扑面而来。吴忧心中一紧,加快了步伐。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气氛也越发诡异。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低语。 吴忧示意众人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在微弱的烛光下,他隐约看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追。”没有任何迟疑,众人加快了速度。 通道呈弧形向下,众人足足用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来到通道的尽头。 抬眼望去,众人无人不感到震撼,这地下空间竟然如此之大! 通道一片漆黑,而地底却灯光通明,无数火盆火势正茂,光芒从下方渗透下来,让人完全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而在地底深处,七根粗壮无比的柱子撑起了整个空间,仿佛是这片地下宫殿中的擎天之柱,给人一种无尽威严之感。 柱子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而在天璇与贪狼的位置,是一方巨大圆形的平台。 平台之上,各种纹路密布,从高处看下去,显得诡异而又神秘,平台中央的位置是一方三足双耳大鼎。 不,那不是鼎,而是炉。 吴忧仔细看去,这才分辨出那是炼丹炉,和古宁寺出土的一模一样。 此时,炼丹炉下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炼丹炉内则云雾缭绕,热气腾腾,整个地下宫殿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在炼丹炉旁,有几名道士正来回忙碌着,他们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每一个步骤。不时地,还会轻轻掀起炉盖的一角,将一些神秘的物品倒入炼丹炉中。 在宫殿的一角囚禁着十数名女子,她们被长长的锁链锁住手腕,仿佛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一名道士拿着匕首,在其中一名女子的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从手腕溢出,滴落在下方的玉碗之中,而这位女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始终低着头,一动不动。 待玉碗里的血快溢出时,道士拿起玉碗,然后来到丹炉前,径直将鲜血倒了进去。 嘭…… 见到这一幕,吴忧怒火中烧,一拳砸在墙壁之上,青石墙壁之上瞬间多了一道血迹:“石勇,抓人,反抗者,杀。” 长生观的事情必须要曝光,要让世人知道长生观真正邪恶的一面。 不仅吴忧,众人见到这一幕,脸上的愤怒之色完全显露了出来。 “是。” 石勇抽出刀杀气腾腾,顺着石阶一路向下,大有拼命的架势。 此时,吴忧所在的地方,居高临下,下面的景象几乎是一目了然。 早一步来到下方的玉鼎真人也看到了吴忧一行,他心里一急,催促道:“快,快点。” 他和莲和二人,正指挥着十数名道士,将一个个大瓮搬到柱子前,堆放到一起,瑶光,开阳,玉衡,天权等方位,已经堆积了足够多的火药。 见吴忧已经追了上来,玉鼎真人也顾不上剩下的三个柱子,对着吴忧的方向,狞笑道:“吴忧,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说完,拉着莲和躲到一处巨人后面,不大一会儿,数十条冒着火星的引线,从巨石后面显露了出来。 察觉到玉鼎真人的意图后,吴忧大惊,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很尴尬,如果顺着原路返回,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要想活下去只能继续往前,阻止火药引燃。 “石勇,快,先熄灭引线。”吴忧催促道。 闻言,石勇也不含糊,提着刀,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一路向下。 事关性命,吴忧几人也没有闲着,也纷纷加快速度往前狂奔。 玉鼎真人的意图非常明显,他要引爆火药,将支撑起长生观的柱子摧毁,到时候此地必然会坍塌,将他们所有人埋葬于此。 石勇在前,哑巴其次,二人来到下方,刚踏上平台,便被十几名道士阻拦住了去路。 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十几名道士并排拦在二人身前,面无表情。 眼看着引线离大瓮的距离在缩短,石勇大急,他一咬牙,一刀劈在一名道士的脖颈之上,血流如柱,被砍中的道士倒地,瞬间毙命。 “让开。”石勇心里发狠,指着众道士,语气冰冷。 似乎没有听到石勇的话,一众道士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脸上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惧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一言不发。 又一刀劈下,又一名道士死去,石勇再次说道:“给我让开。” 如之前一般,这群道士依旧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这哪里是道土,分明是死士,意识到这个问题,石勇不再废话,手里的横刀没有任何留手,一一从众道士脖颈间划过,十几名道士全部倒地,命丧在石勇的刀下。 嗅着浓浓的血腥味,石勇坚毅的脸庞之上没有任何不适,他立刻便要上前熄灭引线。 经过这一耽搁,引线离大瓮的距离更近了,而且数十条引线呈发散状,想一次扑灭完全不可能。 石勇和哑巴,熄灭了数条引线后,吴忧一行也来到了平台之上,见数条引线快烧到了底,他连忙道:“石勇,哑巴停下,没时间了,所有人跟我来,快。” 说完,吴忧三步并作两步,朝玉鼎真人和莲和藏身的巨石跑了过去。 玉鼎真人经营长生观多年,对此处的建造了如指掌,如果有活路,他必然知晓,而他的藏身之所便是吴忧众人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果然,吴忧来到巨石后方,一条狭小的裂缝印入眠帘,吴忧大喜,率先侧身挤了进去:“快,随我一起进来。” 意识到危险的众人,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进入了狭小的裂缝之中。 轰,轰…………… 待众人全部进了裂缝之中,一阵阵轰鸣之声回荡开来,在这密闭的空间中格外的刺耳。 大地震颤,碎石滚落,原本豪华的地下宫殿,在轰鸣声过后,被烟尘淹没。 轰鸣一声接着一声,大地颤抖的越来越剧烈,混合着建筑坍塌之声久久不绝于耳。 第322章 长生观十 似乎过去了漫长的时间,终于,一切渐渐平静下来。原本宏伟的地下宫殿已变成一片废墟,如果从外面看,此时的长生观仿佛是一个盆地,不复存在。 “地龙翻身…………” 长生观的动静很大,整个京都都在微微震颤,百姓无不色变,甚至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陛下,陛下,吴大人出事了。” 在御花园赏雪的夏皇,听闻朱高的汇报,惊的站了起来,平定燕云战事,助其平定京都之乱,这样的肱骨之臣,居然会折在一个小小的长生观。 夏皇难以置信:“给朕挖,哪怕把长生观碾碎也要找到吴忧,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烟尘散尽,猴子看着如废墟般的长生观,表情呆滞,在听到爆炸声时,他听从吴忧的吩咐,立马离开了长生观,可转瞬间,长生观便塌陷了下去。 他没有看到吴忧出来,他没有看到上官素出来,他更没有看到府衙的众兄弟出来。 “不,不,他们不会死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死?”泪如泉涌,猴子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嚎啕大哭。 雪越下越大,似乎要将长生观和吴忧一行全部掩埋。 香观红叶落,片片缀红妆,这本是写秋日长生观的景色,而现在却是大雪纷飞,死寂一片。 “咳………” 地底裂缝之中,吴忧咳出了一口灰尘,侧着身子倒在地上的他连忙爬了出来,入眼的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芒。 “上官,哑巴,石勇,你们听的见吗?” 不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似乎坍塌,吴忧心里急切,连语气都在颤抖。 “咳……” 又是一声咳嗽声响起,上官素的声音传来:“我,我没事。” 声音出现的位置并不远,只有几步的距离,吴忧心里一喜,便准备移步过去。 “啊…………谁踩我手了。” 一声惨叫从脚下传来,吴忧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这说话的声音他并不陌生,正是黄狗。 吴忧心里一喜,也顾不上黄狗的抱怨,连忙俯身摸索:“黄狗,你没事吧?” 听到吴忧的说话声,黄狗是长松了口气:“大人,卑职无事,活了半辈子,今日差点儿折在这儿,如果我死了,我那老娘和新娶的媳妇儿以后该怎么活啊?” 将黄狗扶起,听着他喋喋不休,吴忧松了口气的同时,回道:“别抱怨了,这次回去给你涨薪水。” 猴子大喜:“谢大人。” 陆续有咳嗽声传来,吴忧问道:“谁有火折子?” 话音刚落,一点火焰便亮了起来,仿佛是星星之火,给了众人带来了希望。 上官素的话语传来:“都报上自己的名字。” 吴忧,黄狗,上官素,冯刚,吕鹏,石勇和哑巴,他们一共进来了七人,可是报名时,只有前面六人。 似乎想到了什么,吴忧对后面道:“石勇,哑巴在吗?” 一阵稀稀落落的摸索声传来,片刻后,石勇的话语传来:“在。” 闻言,吴忧松了口气,地底坍塌并没有蔓延到此,否则他们无一人幸免,全部都要埋葬于此。 黄狗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往里走。”吴忧没有任何犹豫回道。 在此处等待救援,显然不现实,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他们撑不了太久。 玉鼎真人和莲和逃进了这处石缝之中,或许前面就有出路,即使前面是一条死路,玉鼎真人害的他们落地这个地步,此仇也必须要报。 “火星子给你。” 上官素将火折子递给黄狗,黄狗接过,说道:“大人,我擅长追踪,还是我走前面吧!” 玉鼎真人还在前面,指不定设下了机关陷阱等着他们,吴忧知道黄狗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感动的同时,仿佛没有听明白黄狗话里的意思,他接过火折子道:“不用,就一条道,还用不上你的鼻子。” 火折子的光线微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照明的范围实在是有限。 一行七人又是侧着身子,行走的很慢,吴忧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无奈。 火折子作为古代的引火之物,耐储存,好的火折子可以保存半个月之久,可这玩意儿不能当腊烛使用,若熄灭了,他们一行将彻底的成为睁眼瞎。 想什么来什么,没过多久,本就微弱的火苗慢慢变成了浅黄色。 唯一的火种绝对不能熄灭,这可能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吴忧心里清楚,一个人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对心理绝对是极大的考验。 而且极有可能会导致众人离心,甚至是互相残杀,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如果一个人知道必死,他会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吗?当然不会,别说京都令和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哪怕皇帝在此,也没有人会在乎。 不要去考验人性,哪怕吴忧知道这里的人或是他的朋友,或是他的忠心耿耿的下属,一旦将他们掷于必死之地,难免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只怕这些人之中,吴忧能相信的只有哑巴,毕竟只有哑巴和他是过命的交情。 这些想法只在吴忧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他便做出了反应,俯在身,将长袍下摆撕扯了下来裹成一团,将其点燃后,吴忧果断熄灭火折子,仿若珍宝般收进怀里。 长袍是丝绸和棉布所制,根本不耐烧,不过总比摸黑强,这次的照亮范围大了许多,吴忧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气氛明显变得非常压抑,他们虽然从地下宫殿活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脱离危险,此时又处在如此狭窄的石缝之中,心情能好起来才是怪事。 撕拉………… 眼看着火焰变得微弱,吴忧再次撕扯掉长袍下摆引燃,然后继续前行。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吴忧也不记清撕扯了多少次衣服,他只感觉下身空荡荡的,正当他再次弯腰撕扯衣服时,他感觉周围的空间变得宽敞了许多。 用微弱的火光照去,见确实如此,虽然依旧处在石缝之中,不过这宽度足以让三四人并肩而行。 第323章 长生观<十一> 让吴忧大喜的是,他在石壁处发现了火把,而且还不止一只,暂时不用为照明发愁,他心里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吴忧将火把引燃的同时,猴子六人也陆续从石缝中挤了出来。 见到光亮,六人全部都围了过来,松了口气的同时,面面相觑。 “哈哈………” 片刻后,包括吴忧,七人都大笑了起来。 原来长生观坍塌时,灰尘将他们掩埋,在裂缝时,他们还看不见自己的模样,现在却看的清楚。 如果不知道身边人的身份,只怕面对面也认不出对方是谁。 七人的模样已经不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了,他们身上,脸上,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是正常的颜色,就像是被灰尘包裹住了一般,好不狼狈! 此时,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上官素算的上一等一的美人,美人整理仪容本应该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的美感,她白了众人一眼,道:“亏你们还笑的出来,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众人都意识到此时的处境非常的不妙,而且绝对不能久留,吴忧又点燃了一只火把,交到哑巴手里:“你在前面开路,务必小心。” 把另一个火把给了石勇:“你多注意周围的环境,有异常立马示警。” 仅有的一只火把,吴忧攒在手里,并没有点燃,他不知道地底裂缝有多长,留下一只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哑巴在前,石勇在后,一行七人加快了速度,继续前行。 吴忧问道:“这里有一条通道,你大理寺知道吗?” 上官素摇了摇头:“不知道,估计影卫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此地极为隐蔽,若藏兵,攻下京都只怕并不是难事。 “等等。” 前行了不大一会儿,石勇叫停了众人,他的目光落在一处不起眼的碎石之上。 待众人都看了过来,石勇说道:“你们看这堆石头,并不是天然如此,而是有人堆放在此地,这条通道被人刻意整理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上官素则见怪不怪,解释道:“这是玉鼎真人的逃生通道,他岂能不重视?” 吴忧想了想,点头认可了上官素的话:“不错,玉鼎对此地应该非常的熟悉,我们务必小心,以免中了他的圈套。” 通道很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长,吴忧一行都看的出来,这条通道并非人为开凿,而是天然形成。 只不过玉鼎真人发现了此地,做为他应急的逃跑线路。 通道并非笔直向前,而是呈弯曲状,并且地面并不平坦,虽然有的地方被人为的修缮过,却依旧崎岖难行。 此时的环境让吴忧感觉到了熟悉,脑子一转,他便清楚在哪里见过这种场景了。 这分明就是盗墓小说的环境设定。 这不是修仙世界,不是修仙世界,不是修仙世界,重要的事情在吴忧脑海里说了三遍。 不是修仙世界,自然也不可能是盗墓世界,虽然有点儿像,却不是。 自玉鼎真人给了吴忧希望,然后希望又瞬间破灭后,他就知道他穿越来的只是单纯的架空历史,根本没有乱七八糟的设定。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认清现实的吴忧,已经不抱任何的期望了。 一个时辰后,众人停了下来休息。 黄狗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揉搓着发木的双腿,抱怨道:“这玉鼎老儿真不是个东西,如果让我逮住了,非将他卸大块不可。” 吴忧也是气喘吁吁,他虽然也是一股的怨气,不过并没有失去理智。 一路走来,每一段路程都有火把留下,当然,这些火把并非玉鼎好意,刻意留给他们的,而是为了他自己能顺利逃跑,留下的备用品。 水源倒是不缺,顺着石壁,时不时会有水滴渗透下来,缺少食物是最大的难题。 如果在外面,倒是可以打野充饥,可是在这鸟不拉屎的缝隙之中,除了他们几人,见不到一只活物。 按照他们的行程,此时应该出了京都,他们不清楚这唯一的道路将他们带向何方。 休息片刻后,七人又开始了漫长的徒步前行。 刚开始,众人还小心翼翼,提防着陷阱机关之内的存在,可是三个时辰过去了,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疲惫的众人也都松懈了下来。 “大,大人,我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让我再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黄狗扶着石壁,吐着舌头大喘气,抱怨个不停。说完,直接躺在了地上直哼哼。 见此,众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上官素一脚踢在黄狗屁股上,鄙夷道:“才休息不到一刻钟又要休息,你还不如我一名女子。” 闻言,黄狗也不在意,摆了摆手道:“那能比吗?我抓凶手靠的是鼻子,不是力气,况且我从小身子骨就弱,哪能经的起这样折腾,再这样下去,玉鼎老头能不能抓到先不说,我指定会累死。” “原地休息片刻。”吴忧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其他人,大家的状态都差不多,就连体质最好的哑巴也微微气喘。 如果有食物倒是可以缓一缓,可是现在一天没有进食,根本没有力气前行。 众人都没有在说话,或者说没有力气说话,各自找了个地方恢复体力。 “我好像闻到了炊饼的味道,还有羊肉的味道。”片刻后,黄狗咂巴着嘴,表情陶醉。 众人看了过去,只以为他是在做梦,饿的出现了幻觉,并没有当回事。 “咦,我也闻到了。”上官素抽动着鼻子,仔细嗅了嗅,轻咦一声说道。 如果一个人出现幻觉倒是有可能,两个人同时出现幻觉,这绝对不能巧合。众人连忙起身,神色凝重了起来。 吴忧嗅了嗅,摇头道:“什么味道都没有,你是不是也出现了幻觉?” 石勇,冯刚,吕鹏嗅了嗅,纷纷摇头,然后看向了上官素。 第324章 长生观<十二> 愕………… 看着众人期望的目光,上官素也不确定了,她嗅到的香味儿很淡,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幻觉还是现实。 正当她要摇头否定时,只见原本体力透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狗,忽然爬了起来:“炊饼和烤羊肉,我久违的味道。” 说完,他闭着眼睛,展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啪……… 见到黄狗怪异的举动,众人面面相觑,吴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回过神来的黄狗这才睁开眼睛,先舔了舔嘴唇,然后贱贱的一笑:“大人,我闻到了烤羊肉的味道。” 闻言,吴忧则半信半疑:“你确定?” 黄狗使劲点了点头:“错不了,我那混家烤羊肉的本事一绝,卑职闲暇时,就好这口,一口炊饼,一口烤羊肉,然后在美美的喝上一口羊肉汤,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什么是诱惑?在渴的时候,水便是诱惑,在饿的时候,食物便是诱惑。 听到黄狗的话,原本就饥肠辘辘的众人不停的咽着口水,肚子更是叫个不停。 吴忧也不例外,他咽了咽口水,怒道:“说正事。” “是,是,是。”黄狗连忙应是,眼神里泛着绿色:“大人,卑职确定就是烤羊肉的味道,如果有误,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把鼻子割下来给你下酒。” 黄狗的嗅觉是经过大理寺和府衙亲自认证的,绝对不会出错,他的话自然可信。 此处,只有他们和玉鼎真人两波人,香味儿的来源呼之欲出。 吴忧和上官素对视一眼,同时出声:“追。” 有了食物的诱惑,这次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加快速度朝更深处而去。 本以为黄狗能闻到烤羊肉的味道,玉鼎真人距离他们的位置应该不会太远,可这一走便是一炷香的时间,依旧不见人影。 吴忧几人停了下来,目光不善的盯着气喘吁吁的黄狗。 黄狗岂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你们要相信我,就算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我的鼻子,香味儿越来越浓,应该就在前面了。” 听黄狗这么说,吴忧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咬着牙道:“继续追。” 和平坦的路面不同,此处更像是山路,时而上,时而下,行进艰难;若放在平日,走上三四个时辰,虽然也累,却不似现在这般,抬腿都是一种煎熬。 众人强忍着疲惫,继续前行。 “你们快看,有火光。” 拐过一道弯后,上官素指着不远处的石壁,语气略显激动。 众人看去,果然,不远处的石壁之上,映射着火光。 “都别说话。” 担心会惊动玉鼎真人,吴忧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火光处摸了过去。 火光越来越近,前面的场景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处火堆旁,玉鼎真人和莲和相对而坐,火堆之上,一条烤的金黄的羊腿,香气四溢。 这一幕看的吴忧几人口水直流,如果不是怕惊动玉鼎真人,只怕早就冲上去抢夺了。 此时,二人的说话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师傅,大地真的是圆的吗?” “不知道,不过按照吴忧的说法极有可能是真的。” “我不相信,虽然吴忧说的有理有据,可是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可惜吴忧已死,怕是很难证实了。” “徒儿,我们的家已经毁了,我长生观与大夏朝廷彻底决裂,为了我长生观的传承,如今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去蜀地,投奔蜀王。” “师傅,你和蜀王相交莫逆,我们直接去投奔蜀王吧!” “不可,我和蜀王是平辈相交,只能算是朋友,之前答应给他炼丹算是交易,如果我们去了蜀地,依蜀王的禀性我们只能给他炼丹。” “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在蜀地我们虽不必为安全担忧,却失去了自由,沦为炼丹的工具,莲和,你记住,我们都可以死,但是长生观的传承必须要延续下去。” “哦,可是师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哈哈………”玉鼎真人大笑,笑罢,说道:“凡是帝王权贵,无不希望长生,既然大夏没有了我们容身之地,我们就去北蛮。” 依玉鼎真人的本事,他相信,即使去了北蛮,他依旧会取到蛮王的信任,有蛮王做靠山,他便会再次重建长生观,不仅如此,他还要将长生观发扬光大,成为北蛮,甚至整个天下的第一道教。 莲和思索片刻后,问道:“可是北蛮女子的血能炼丹吗?” 玉鼎真人摇了摇头:“不能,北蛮人那种低贱的血脉,怎么能和我大夏人相提并论,他们的血只会污了丹药,不过,若得到蛮王的赏识,让他们抓一些大夏女子并非难事。” 真是该杀! 听到这里,吴忧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下令道:“抓人。” 说完,吴忧便第一个现出了身形,见此,众人也不含糊,纷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谁?” 听到动静的玉鼎真人心里一惊,连忙起身,警惕的朝吴忧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玉鼎,没想到吧,我还没死。”吴忧举着火把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见到吴忧的真容,玉鼎真人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完全是一句废话,死人岂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没有回复玉鼎真人的话,吴忧一挥手:“动手。” 哑巴在前,石勇,冯刚,吕鹏立刻抽出腰刀紧跟其后,四人径直朝玉鼎真人杀了过去。 “快走。” 见此,玉鼎真人哪里还敢逗留,拉着莲和,拔腿便跑。 五十步的距离并不远,如果在外面,四人眨眼间便可到达,可是此处狭窄,道路凹凸不平,根本发挥不出正常的水平。 反观玉鼎真人和莲和,仿佛十分熟悉线路,奔跑间没有任何的停滞。 一逃一追间,双方的距离不仅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 第325章 长生观<十三> 吴忧和上官素追上来时,只见石勇,冯刚,吕鹏三人扶着石壁大口喘气,哑巴只是微微气喘。 见吴忧到来,石勇满脸歉意道:“大人,人跑了。” 吴忧摆了摆手:“这怪不得你们。” 四人之所以没有继续追,是因为石勇三人知道根本追不上,论此时的状态和体力,他们远不如以逸待劳的玉鼎真人。 地下裂缝呈人字形,上窄下宽,而哑巴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前面的缝隙变窄,依他的体格根本挤不进去,躬着身子倒是可以过去,只是要追上玉鼎真人难度颇大。 玉鼎真人经营此处的时间最少有近十年之久,此处的一切早已经了如指掌,想在这里抓住他谈何容易? 之所以有这种猜测,则是因为长生观建立了近十年,长生观的选址便是玉鼎真人亲力亲为。 只怕十年前他便发现了这处裂缝,也考虑过会有今天,狡兔三窟,思虑长远。 这是一个狡猾的敌人,绝不能让他逃之夭夭,吴忧在心里思忖,也更加坚定抓住他的决心。 意兴阑珊的回到火堆旁,见黄狗捧着一块羊肉吃的正香,上官素嘲讽道:“你倒是会享受。” 黄狗也不在意,呵呵一笑:“总不能看着羊腿烤糊不是,况且我也不是吃独食,我是在试毒。” 闻言,众人齐齐白了黄狗一眼。 饥肠辘辘之下,几人分食一条羊腿,显然不够,除了哑巴,每人只吃六七分饱,即使如此,众人也非常知足了。 地底虽然没有地面寒冷,但依旧冰寒刺骨,好在此处储备了足够多的柴火,取暖足够。 吩咐石勇,冯刚,石鹏三人各轮流守夜一个时辰,众人便围着火堆沉沉睡了过去。 石勇三人只以为这是吴忧对他们的处罪,也不在意,纷纷应承了下来。 其实吴忧并非此意,上官素是女子,多一点儿照顾本是应该,黄狗的状态明显最差,为了不拖后腿,只能让他好好休息,而哑巴战力最高,有他在,吴忧无惧任何危险。 三个时辰后,石勇叫醒了众人,众人也没有耽搁,灭了火堆后,继续前行。 众人心里都明白,在这里的逗留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为了能快点出去,早点出发才是正确的选择。 石缝很长,完全超越了众人的想象,而这一走便是三四个时辰,却依然不见尽头。 而一路并没有发现玉鼎真人的身影,不过却发现了他留下的踪迹。 一处燃尽的灰烬前,上官素将手指伸入进中,试了试温度道:“尚有余温,他们离开半个时辰左右。” 这就是说,此时,吴忧一行距离玉鼎真人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原地休息半刻钟。” 从时间上判断,玉鼎真人显然加快了速度,如果他们不抓紧时间,怕是很难追的上了。 此处,原本也储存了大量的柴火,或许是不想便宜吴忧一行,被烧了个干净,这也使吴忧迫切追击他们的决心。 时间上已经混乱了,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只能凭着感觉判断。 而这一走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体上煎熬已经更让他们对时间越来越模糊。 或许是大半天,又或许是一天,即使是黄狗也不再抱怨了,疲惫至极的身体和麻木的思维,只让他习惯性往前。 在经过一处拐角后,眼前的景色豁然一变,这里不再崎岖难行的道路,而是由青砖垒成的宽敞隧道。 疲惫至极,而又饥肠辘辘的众人再也撑不住了,纷纷瘫倒在地上。 黄狗嘟囔道:“这也太累了,我这辈子走的路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刚说完,他的身子一歪倒了下去,仅片刻,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众人也好不了多少,倚靠着墙壁,没过多久,隧道内鼾声四起。 没有人守夜,也没有任何的防备,如果玉鼎真人在此,突然对他们发难,胜负难料。 “醒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吴忧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他睁开眼睛,见是上官素。 “我们该出发了。” 疼,全身酸痛,稍稍动一下,吴忧便感觉从骨子里往外像是散了架般,痛彻心扉。 吴忧本就是懒散的性子,他之所以如此执着要抓玉鼎真人,完全是出于情怀。 现在他的情怀已经被现实摧毁了,哪里还肯起来? “不,不行,我快死了,一步也走不动了,你再让我休息一会儿。” 尝试着拉吴忧起来,几次都失败了,上官素咬着银牙,气的直跺脚。 不仅吴忧,除了其他人皆是如此,上官素挨个踹了过去,可是除了哼哼声,并没有半点用处。 见众人如死猪般不动弹,上官素眼圈泛红,泪雨簌簌落下:“十年前,古宁寺失火,我的母亲葬生火海,这一切都是拜玉鼎所赐,这是血海深仇,我曾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既然你们不愿意去,那我自己去。” 说完,也不管众人,她毅然决然的走向黑暗之中。 其实这个时候,众人已经醒了,只是身体太过疲惫,不愿意动弹,听上官素这么说,心里顿时一惊,更对眼前的女子充满了同情。 此时,他们才清楚,上官素之所以坚持到现在,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坚强,而是因为她背负的东西,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多。 一位女子尚且如此,他们身为男儿,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她一人去犯险? “等等………” 吴忧顾不上身上的酸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说道:“上官,你现在是我们生死与共的战友,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有我们在,还轮不到你逞强。” 吴忧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每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听闻此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坚毅的目光纷纷看向上官素。 迎着众人的目光,上官素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她笑了。 行程在继续,平坦的通道依旧黑暗,只有两个闪烁的火把照亮。 此处给人的感觉是空旷,除了回荡的脚步声,周围死寂一片。 第326章 长生观<十四> 隧道很长,在古代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没有足够的财力,根本无法完成。 难道这里是墓穴,还是一处大墓! 吴忧心里这样猜测着,还是提醒道:“我们离出口应该很近了,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轻心,大家打起精神来,接下来务必小心。” 这里是有出口的,之前听玉鼎真人和莲和的对话,便得到了证实。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是一个拐角,宽敞的通道变窄,墙壁上一盏油灯起伏不定。这是众人进入通道以来,除了火把外,见到的第一束光亮。 吴忧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见并无异常,这才小心的走了进去。 有油灯并不奇怪,毕竟玉鼎真人也需要照明,让吴忧疑惑的是,这一路并无机关,难道自己想错了? 正在吴忧思索之时,走在前方的哑巴忽然停了下来,而且伸出手臂拦住了众人的出路。 见此,吴忧心里便是一惊,这一幕何其熟悉,在王家村外被刺杀时,哑巴就做出过相同的动作。 众人不明所以,上官素问道:“怎么了?为何停下?” 吴忧语气充满了凝重,道:“别说话,退后。” 虽然不知道危险将来自何处,可哑巴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钝,吴忧更是深信不疑,其实他更希望哑巴的预判是错误的,可是这可能吗? 吴忧表现出来的紧张,让此时的气氛非常凝重,石勇抽出腰刀,护在吴忧身侧,冯刚和石勇也不含糊,分别护着上官素和黄狗,一行缓缓后退。 只是刚退出数步,一声弓弦震颤的声音响起,声音并不大,不过在寂静的通道中格外刺耳。 与此同时,哑巴动了,他抡起手里的火把,朝黑暗的通道深处猛地掷了出去。 旋转的火把忽明忽暗,光线明灭不定,照亮的范围更是有限,可火把飞出去没多远时,光线范围内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所在方向而来。 “快爬下。”吴忧心里大惊,语气急切道。 与此同时,哑巴一脚蹬在墙壁之上,猛然跃起,化掌成爪,朝那道黑影抓了过去。 哑巴的动作极快,在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如果是普通的箭矢,凭他的力量抓住并不是难事,可是……… 只见哑巴的手掌与黑影接触时,带起一抹血雾,星星点点,在昏暗的通道中并不明显。 黑影穿过哑巴的巴掌并没有停下,径直朝吴忧所在的方向笔直飞了过去。 吴忧在提醒众人时,其实已经晚了,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离的近了,吴忧清楚看到,那支黑影的最前端是三棱箭头,而且比普通的箭头要大上四五倍。 被这么大的一支箭矢锁定,几乎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而箭矢正对着的,正是他的胸口,如果中箭,十死无生。 真的要死了吗? 吴忧嗅到了浓郁的死亡气息,他的身体和灵魂几乎定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小心。” 忽然,一旁的石勇猛然推开吴忧,手里的横刀自下而上,挑了过去。 这样出刀明显不好发力,劈和砍才会将刀的优势发挥出来。情况紧急,给石勇反应的时间只在瞬息,容不得他过多考虑。 “当,当………” 刺耳的碰撞声传来,紧接着是横刀落地的声响。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全都呆住了。 点点温热传来,吴忧颤抖着手在脸上抹了抹,定睛看去,那是血。 反应过来的他,连忙朝石勇所在的位置看去,空无一人,当他在扭头朝后方看去时,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只见后方的墙壁上,近半丈长的箭矢从石勇的肩胛骨穿了过去,将他死死地钉在墙壁之上,鲜血如泉眼般,不停的往外渗血。 吴忧颤颤巍巍走了过去,盯着石勇因为疼痛,变得血红的双眼,怒骂道:“你就是个傻子,值得吗?” 看着吴忧近似疯狂的表情,石勇咧嘴笑道:“在,在百花楼,你杀使团时,我便知道我跟了一个好官,士为知己者死,值,当然值。” 此时,回过神来的众人都围了过来,看到箭矢时,冯刚心里一沉,诧异道:“这是踏橛箭,八牛弩专用,箭长三尺五寸。” 闻言,众人无不心惊,在冷兵器时代,重兵器并不多,而威力巨大的除了投石车,只有八牛弩。 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所用箭矢正是踏橛箭,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 八牛弩发射的时候威力巨大,箭支有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可谓是攻城利器。 而这样的利器,一般只会出现在军中,哪怕你位高权重,只要私藏,绝对是重罪。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军中利器,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说完,担心再次遇袭,冯刚和吕鹏提着刀,便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着石勇此时的模样,上官素也红了眼眶,语气中满是歉意:“都是我,如果不是我的催促,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吴忧一边给石勇检查伤口,一边安慰道:“与你无关,这里是我们的必经之路,玉鼎老儿早就埋伏在此,只等我们到来,此贼,我必杀之。” 仔细查看石勇的伤口,吴忧心里的杀意就越浓,片刻后,他压下心里的悲痛道:“右肩粉碎性骨折,无法医治。” 此时,石勇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失血过多,他艰难开口道:“大人,我快死了吗?给我一个痛快,免得遭罪,我不怪你。” 吴忧含泪道:“不,你不会死,你的右臂怕是保不住了,现在唯一救你的办法,是砍掉你的右臂,为你止血。” 八牛弩太过霸道,不仅断了石勇的筋脉,就连骨头也碎了,这样的伤势即使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未必能医好! 第327章 长生观<十五> 八牛弩一次可以射三支箭,无论杀伤力还是射程都是顶级的,在冷兵器中绝对是核弹般的存在。 如果玉鼎真人射出的是三支,不,哪怕是两支箭,他吴忧必然当场殒命。 哑巴出手虽然没有拦下箭矢,却大大削弱了它的力量,否则石勇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即使他反应了过来,也不可能凭手里刀改变箭矢的方向。 在八牛弩面前,个人的力量几乎无法阻挡,就算是哑巴这种力量超绝之人,如果正面和八牛弩碰撞,其下场和石勇并无区别,非死即残。 正面接八牛弩一箭不死,石勇已是万幸。 吴忧有理性的一面,也有感性的一面,在王家村外被刺杀时,他看到哑巴背后被鲜血染红,对他的心里触动极大。 在他的观念里,为了别人舍掉自己性命的人很傻,可是现在他遇到了两个。 士为知己者死,死又何惧?这是古人对情义的诠释。 见吴忧迟迟不肯动手,石勇哈哈大笑:“大人,我一条手臂换你性命,这买卖值,你还在犹豫什么?” 石勇的性格非常坚毅,如果断了一臂,对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这都是自己欠他的。 “哑巴,动手。”吴忧用布条塞住了石勇的嘴巴,强忍着心里的伤感,嘶吼出声。 哑巴没有丝毫犹豫,拾起石勇的配刀,顺着箭杆,猛然发力,砍了下去。 鲜血淋漓的手臂依旧往外渗血,染红了墙壁,触目惊心。 石勇瘫倒在地,双眼圆睁,汗水顺着坚毅的脸颊和头发不停的滴落。 黄狗连忙取出金创药,便要往伤口上撒去,吴忧连忙阻拦道:“他的伤口太大,金创药根本止不住血。” 府衙的差役外出执法时,为了防止受伤,都会随身携带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黄狗最为惜命,随身携带并不奇怪。 说完,吴忧接过上官素手里的火把,来到石勇身前,看着他充血的双眼道:“你再忍忍,一会儿就好。” 石勇微微点头,示意吴忧继续。 没有任何耽搁,吴忧径直把火把燃烧正旺的一端按在他伤口之上。 在石勇压抑的低吼声中,哪怕吴忧众人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上官素不忍再看,别过了头。 石勇昏了过去,他咬着的布片也在往外渗血,吴忧取下他口中的布片时,两颗牙齿顺带着掉了出来。 他的伤口太重,且又被困在这个地方,除非用极端的方法,否则必死。 伤口不再流血,黄狗颤抖着手,给石勇伤口上撒了金创药,然后包扎了起来。 其实,吴忧也不确定这样做石勇能不能活下来,只希望他们能尽快出去,找大夫医治。 “哑巴,背着他,我们得尽快出去。” 多耽搁一分,石勇就多一分危险,特别是众人情绪极为不稳定的时候,越要理性。 玉鼎真人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冯刚和石鹏追了过去,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担心二人再次遇险,吴忧只能先压下心里的悲痛。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尤其是吴忧,内心充满了愧疚。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石勇得到最好的治疗,并且抓住玉鼎真人,为他报仇。 “你们快看。”忽然,上官素的惊呼声,把吴忧拉回到了现实。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一架八牛弩车正拦在众人面前,且正对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这处通道相对狭窄,而且笔直,正是埋伏的绝佳地点。 吴忧忽然明白为什么通道入口处要点上一盏油灯了,为了方便瞄准,特意所留。 好生歹毒!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五人绕过弩车,继续前行。 弩车所在的地方离通道尽头并不远,这是为了方便逃跑,刻意选择的位置。 吴忧五人停了下来,此处是一个岔口,分为左右两个通道。 “大人,这边。”黄狗嗅了嗅,指向了左边。众人没有迟疑,朝着左边的通道走去,没走多久,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心!”吴忧提醒道。 众人戒备起来,然而,当他们看清来人时,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冯刚和吕鹏。 “你们没事吧?”吴忧问道。 “没事。”冯刚摇摇头,“我们跟丢了玉鼎真人,不过,我们发现了一处地方,很奇怪。” 说到这里,冯刚看向哑巴背上的石勇,问道:“石捕头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昏了过去,走吧,过去看看。”不想冯吕二人太过担心,吴忧简单的回了一句。 于是,众人继续沿着通道前进。越是往前,岔口便越多,好在有冯刚和吕鹏带路,目标非常的明确。 在绕过数个岔道后,进入了一条只能容二人并肩两行的通道之中。 和其他通道不同,其他通道不见任何光亮,而这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油灯。 冯刚解释道:“大人,这里的通道我和吕鹏大概看了一下,只有此处最为特殊。” 一路走来,众人都有所的察觉。有过之前的经历,五人的目光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内心充满了警惕。 见此,冯刚说道:“大人放心,这里很安全,没有危险。” 吴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通道并不长,不一会儿便到了尽头,吴忧只感觉眼前一亮,视野瞬间开阔了起来。 这里是一处古旧的大殿,从腐蚀的痕迹判断,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大殿灯火通明,一支支大红色的蜡烛随处可见,将周围的黑暗全部驱散。 吴忧问道:“这里你们进去过吗?” 二人摇头,吕鹏回道:“担心大人久等,我们发现这里,便返了回去。” 吴忧微微颔首,对二人的谨慎,他很是满意。 一行进来的入口在侧面,当转入到正面时,无不惊叹这座宫殿的宏伟。 大开着的正门两旁,是神兽开明。 开明兽是古代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它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性格勇猛。 传说开明兽驻守天界大门,有它在,可护一方安宁。 第328章 长生观<十六> 目光移向宫殿上方,老旧的牌匾之上,三个古朴的大字清晰可见,“长生观。” 这里竟然是长生观。 众人惊愕的同时,对眼前所见难以置信。 吴忧皱了皱眉道:“也许此处才是真正的长生观,走,进去看看。” 冯刚和吕鹏在前开路,吴忧一行警惕的朝长生观走了进去。 踏入正门,入眼的是一面石壁,这场景不久前众人刚刚经历过,并不陌生。 绕过石壁,一条青石路通向正殿,来到正殿前,见牌匾之上正是“长生殿”三个字。 黄狗素诧异道:“哎呀,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玉鼎老儿真是好手段。” 众人无不诧异,如果不是建筑的新旧程度不同,众人只会以为又回到了起点。 “吱呀……” 来到长生殿前,吴忧微微用力,虚掩的大门应声而开。 大殿内,除了玉鼎真人的神像外,空无一人! “冯刚,吕鹏,你二人先将周围搜索一遍,不要漏掉任何可疑的地方,如有发现,立刻来报。” 此处的空间很大,房宇楼舍,假山亭台应有尽有,和坍塌的长生观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选择藏身之所,此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也去。”上官素说完,拉着黄狗,四人一起离开了。 吴忧一摆手,示意哑巴在门外等候,他抬步走进了长生殿内。 目光四处打量,见供桌之上的香炉中,两柱清香,已经燃烧了近半。 吴忧确定,玉鼎真人来过此处,而且离开的时间不超过半炷香。 思索片刻后,吴忧将香拔了出来,拿起剩有半炉香灰的香炉,重新来到了大门处。 “呼………” 抓起一把香灰放在手心处,吴忧轻轻一吹,香灰四散,片刻后,地面上出现了数行脚印。 吴忧蹲下,仔细观察,见除了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另外两行脚印清晰可见。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行脚印必然是玉鼎真人和莲和所留。 吴忧皱眉,玉鼎二人只有进来的脚印,却没有出去的脚步,难道…………… 想到这里,吴忧继续将香灰均匀的撒在地上,地面上的痕迹也彻底的显露了出来,两行脚先是延伸到地上的两张蒲团前,然后转向左侧,朝后殿而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吴忧缓步来到了神像后方。果然,在神像的后方,依然存在一个神秘的洞口。 吴忧怔了怔,这里是地底,难道这洞口还能通往地下不成? 没有着急下去,吴忧踏出长生殿,没等一会儿,四人便返了回来。 上官素摇了摇头:“没有发现。” 吴忧也不在意,将准备好的火把点燃,分给众人后,道:“走吧,神像后面还有通道。” 长生观是一个大工程,其实力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如果是帝王权贵,建造这样一座地宫,还可以理解,可是长生观毕竟是一座道观,无权无势,它凭什么? 一行人顺着通道往下,直到此处,与之前的经历并无不同。 可并没有走多远,通道不再是向下,而是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笔直通往深处,只有零星的几盏油灯照明,更加显得阴森。 吴忧有种感觉,玉鼎真人就在前方,也许他已经布置好了陷阱,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都小心一些。”吴忧嘱咐完,众人便进入了这条阴森的通道之中。 “大人,这里有间石室。”在前开路的冯刚,将火把照向左侧,众人看去,果然,的确是一间石室。 吴忧则皱了皱眉,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处墓穴,而这间石室则是耳室,想到这里,他提醒道:“先检查是否有机关。” 一番检查下来,并未发现有机关存在,吴忧松了口气,然后一行进入了石室之中。 在火把的照明下,石室中的景象立刻显现了出来,里面除了一块无字石碑,空无一物。 众人在石室里仔细看了看,再没有其他发现,这才退了出去。 上官素疑惑道:“这里应该是一处墓穴,可为什么里面却是空的?” 黄狗则呵呵笑道:“依我看,八成是遇到了盗墓贼,将墓室搬空了。” “不对。”上官素摇头,“如果真是盗墓贼所为,可那石碑之上的字呢?墓志铭应该存在吧,除非那里本身就是空的。” 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无人反驳。 “大人,这里还有石室。”吕鹏将火把照向右侧,如之前一般,又是一间石室。 众人走了进去,在火把照亮下,一口漆黑的棺材摆放在石室中央,其上是朱红色的纹路,更加显得阴森而诡异。 “这真是墓穴!”吴忧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吴忧是盗墓小说迷,几乎稍有点儿名气的盗墓小说他都看过,在前世,他没有机会参与盗墓,现在却身处其中,他心里则充满了兴奋与好奇。 在棺材前,是一面石碑,来到石碑前,只见其上刻着“先师第七十四代观主,玉鼎南尼真人之墓,徒玉鼎松崖立。” 这石碑上的内容有些含糊,众人皆不明其意,冯刚问道:“难道玉鼎真人不止一人?”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应,在场的也无人知晓。在道号前加上玉鼎两个字,属实有些怪异。 围着棺材转了一圈,除了墙上的壁画,并无其它,吴忧看了看壁画,见都是和炼丹有关的内容,顿时就没了兴致。 “我们走吧。” 吴忧不是盗墓贼,也没有打开棺材的恶趣味,万一如小说里一般,开出个粽子,该如何应对? 其次是时间,他们要尽快出去,给石勇寻医医治,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吴忧率先走了出去。 这条通道很长,且两边全部都是墓室,里面的摆设也完全相同,如果非说出个不同之处,就是死者的道号和立碑之人不同。 墓室共有七十五间,代表着的是长生观七十五位观主。 “你们还记得第一间墓室吗?”想到这里,吴忧一怔,“按照排序,那间应该属于第七十五代观主的墓室,之所以是空的,有没有可能他还活着?” 第329章 长生观<十七> “玉鼎真人。”众人齐齐出声。 听吴忧这么一说,众人恍然,活着的时候给自己建造墓室,这并不奇怪,一些王宫贵胄,甚至是帝王皆是如此。玉鼎真人有这种做法也就解释的通了。 长生观传承悠久,直到现在已经传了七十五代,底蕴深厚,这处地宫则是它最核心的秘密。 意识到这个问题,众人也都肃然了起来。 除了第一间墓室,其余墓室的壁画之上,几乎全部都和炼丹有关,长生观追求长生,竟执着至此,让人恨的同时,也让人敬佩。 “不对。”上官素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 众人停下脚步看向她,吴忧疑惑道:“哪里不对?” “墓室的数量不对,不是七十五间,而是七十四间。”上官素看向吴忧,表情非常认真。 “你确定?” “确定。” 由于每间墓室都一样,他们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现在听上官素这么一说,众人更加疑惑了。 七十五代传人,自然应该是七十五间墓室,现在却少了一间,这不符合常理。 吴忧也很好奇,却没有要返回去数数的想法,这事儿和他关联不大,对长生观的秘密他没有半点兴趣。 “快看,前面是什么?”一直警惕着周围的冯刚,忽然惊呼出声。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仰头看了过去,只见前方黑暗处,一双绿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那双眼睛极大,而且所在的位置,正处在上方,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一只巨大的怪物正俯视着他们,众人心中一阵恐惧。 “那,那,那是怪物。”黄狗咽了口唾沫,跌坐在地,眼神里满是惊恐之色。 冯刚,吕鹏抽出腰刀,连忙护在吴忧身前,脚步却在缓缓的后退。 长官素抓着吴忧的胳膊,由于太过害怕,不由得用了几分力。 就连哑巴目光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如果这是玄幻世界,吴忧必然相信有怪物,哪怕前方是凤凰真龙他都不意外,从玉鼎真人摧毁了他的玄幻梦的那一刻,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认清这一点,吴忧拍了拍上官素紧握着他胳膊的手,语气非常轻松:“迷信,都是迷信,哪里有什妖魔鬼怪,是你们自己吓唬自己。” 说完,也不管众人,推开冯刚和吕鹏便朝着那对绿色巨眼走了过去。 “大人。”冯刚和吕鹏大惊,一咬牙跟了上去。 见此,上官素和黄狗哪里还敢多留,连忙追上。一行七人,朝着“怪物”走了过去。 这里的空间很大,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青砖墙壁和墓室完全不见。 寂静的黑暗中,只有脚步声回荡,空旷的有些诡异。 离绿色巨眼越来越近,它的全貌也完全显露了出来,只见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雕刻着玉鼎真人的神像。 神像并非全貌,只有头和双手,仿佛要从石壁中钻出来一般。 神像非常大,只一颗头颅便不知高几许,而吴忧几人看到的绿色巨瞳正是他的双眼。两颗绿色的宝石充当眼瞳,幽光粼粼。 见此,众人无不松了口气,黄狗怒道:“长生观真会装神弄鬼,在墓穴里修这么一尊神像,难不成让玉鼎仙人给他们守陵不成?” “快看,神像手里有东西。” 神像右手指天,左手五指伸开,呈弯曲状,似乎托着什么东西。 上官素手指的方向正是神像右手,众人看去,果然,见其右手手心处,显露出一块白色物饰。 吴忧左右走动,判断出此物的形状后道:“应该是白玉棺椁。” 说完,吴忧心里一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上官,你之前说一共有七十四间墓室,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也是其中之一。” 闻言,众人无不惊愕。 这里居然是一间墓室! 吴忧的分析是可信的,现在墓室的数量全部对上了。 身处在这么大的墓室中,黄狗只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炸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待在这里,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神像的双眼应该是一对夜明珠,价值连城,而白玉棺椁必然也价值不菲,这是众人进入长生观以来,见到的最有价值的物品。 黄狗丝毫没有贪念,小命要紧,速速离开,才是保命之道。 白玉棺椁太沉,众人自然不会动心思,而那对夜明珠,即使吴忧见了都想据为己有。 或许不是黄狗不动心,而是清楚那么高的地方,根本上不去,也就熄了这心思。 神像下方是一幅幅壁画,能以这种方式下葬,墓主人的身份必然不凡,好奇心使然,吴忧走了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壁画太过抽象,只画了某个场景,需要用丰富的想象力,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组成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 凭吴忧的思维能力看的不是很懂,人的左脑主要为理性思维,逻辑性很强;右脑则是感性思维,想象力丰富,而他属于前者。 见吴忧紧皱着眉头,上官素笑道:“怎么?看不懂?想不到区区几幅壁画便拦住了聪明绝顶的吴大人,真是少见。” “你看的懂?”吴忧略感意外,似乎不满上官素的调侃,说道:“我还没有绝顶,你知道就快说。”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一种优越感由然而生,上官素也不藏着掖着,指着壁画道:“你们看这幅画,一位衣衫褴褛,消瘦不堪的少年,昏倒在一个破旧的道观门内。” 她又指向第二幅画:“少年做了一个梦,你们再看这儿有个圆月,从月亮里走出一位老神仙,他抚摸着少年的额头,传授他长生之道。 从这句诗便能看的出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众人看了过去,果然,在第三幅壁画的一角,一首诗并不起眼,如果不注意看,只当是石墙脱落所至。 听闻此诗,吴忧怔了怔,这首诗他自然不陌生,正是李白的诗作。 难道李白也穿越了?不对,莫非还有其他的穿越者?否则如何解释这首诗?也不对,如果有其他穿越者,为何没听说过? 第330章 长生观<十八> 既然自己能穿越,那有别人穿越也就不奇怪了,想到这里,吴忧火热了起来,然后表情又暗淡了下去。 壁画中的老神仙也好,少年也罢,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即使他们是穿越者,现在也已经成为了故事。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呢!吴忧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后来,道观观主听闻此事,将少年收为弟子,老观主年事已高,不久便去世了,少年便在了道观中生活了下来,将道观改名长生观。” 说到这里,众人都明白了,这个故事说的是长生观的由来,而这少年正是此间墓主人。 故事并没有完,上官素继续说道:“少年长大后,学有所成,精通医理药道,经常为穷苦免费治疗,名声极好。后来发生了一场战争,长生观付之一炬,少年不得以离开了道观,流离失所,他逃难到了一个村子定居了下来。 时过境迁,当初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中年人,一次偶然间,他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空间很大,于是他便萌生了重新建造长生观的念头,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此处是一代代长生观主的葬身之地,有长生观的遗址,少年发现的山洞应该就是此处无疑了。 “再后来,少年便深居简出,专心研究药道,以求寻找长生之法,他游历天下,钻研星象,悟天地大道,可始终未寻找到长生的秘密。 一次,他给村民诊治时,发现少女血可以入药,对炼制仙丹有极大的裨益,于是,他开始用少女血炼丹,可后来发现,即使加入了少女血依旧无法炼制成仙丹,在他死前,叮嘱弟子:用人血炼丹,有伤人和,不得为了,便与世长辞。” 说到这里,上官素看向吴忧:“壁画上的内容就是这些了。” 众人还沉浸在故事中,听上官素最后一句话都清醒了过来。 上官素能将壁画的内容,加上自己的想象,推出个大概,让他们几个大男人全都拜服。 吴忧赞道:“上官大人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吴某佩服。” 黄狗则是满脸崇拜之色,拱了拱手道:“单凭壁画就讲述了一个人的一生,上官大人大才,卑职佩服。” 不仅黄狗,冯刚和吕鹏二人,看向上官素的眼神都多了崇拜之色。 上官素脸颊一红道:“哪有?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此间墓主人想改变规律,追求长生,本无可厚非,或许是死之前有所明悟,这才禁止弟子用人血炼丹。 道家追求自然之道,岂不知他们便是自然的产物,却意图打破自然规律,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长生观的祖师,虽然追求长生,却人性尚存,可他的弟子已经偏离了正道,连基本的人性也丢失了。 在玉鼎真人眼里,女子只不过是炼丹的材料,这样的传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另一边。 一处石室之中,玉鼎真人手忙脚乱的在书架之上翻找着,时不时的抽出一本书籍放入书箱之中。 见此,一旁的莲和说道:“师傅,我们还是快逃吧,再不走就晚了。” 从师傅二人射向吴忧那一箭起,他们知道已经和吴忧不死不休了,如此关头,玉鼎真人不仅没逃,反而在寻找书籍。 玉鼎真人动作不停,说道:“这些书籍大多是祖师所留,还有历代观主的炼丹心血,事关长生观的传承,绝对不能丢弃,否则我和你将是长生观的罪人,徒儿,你记住,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能,将来你一定要将长生观发扬光大。” 闻言,莲和心里一惊,道:“师傅,你不打算离开?” 手里的动作一滞,玉鼎真人转身看着莲和道:“吴忧追的太紧了,现在外面都是雪,如果我们离开,吴忧很快就会顺着痕迹追上来,师傅不能走,只有我拖住吴忧,你才有一线生机,徒儿,以后你就是长生观第七十六代观主,新一代的玉鼎真人,你记住师傅道号松崖,将来若有机会,将师傅葬入墓室,与历代先祖同眠。” 扑腾。 莲和泪如雨下,跪倒在地:“师傅,我,我怕是难当大任,你………” 啪……… 玉鼎真人一巴掌扇在莲和脸上,表情狰狞道:“莲和,你记住,如果你想给我报仇,必须要将长生观发扬光大,只有如此,你才有足够的筹码,调动天下权势为你所用,你懂吗?” 莲和从小便被玉鼎真人收养,视若己出,教他经文,教他医理,教他炼丹,早已经将他当成传承者培养。 现在恩重如山的师傅却不得不为他舍身,心如刀绞的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扶起莲和,玉鼎真人面露慈祥之色:“莲和,答应为师一定要将长生观传承下去。” 事不可逆,莲和不得不接受现实,他含泪点头:“莲和必不负师傅重托。” 哈哈……… 玉鼎真人爽朗大笑,心慰道:“如此,师傅死亦瞑目。” ……………… “这里有条通道。” 寻找了一圈,在石壁的侧后方,一条通道映入眼帘。 吴忧众人没有耽搁,顺着通道径直走了进去。 和之前的通道不同,这条通道乃是由石头铺垫,没有任何的装饰。 没走几步,见两边又出现了石室,吴忧站在最近的石室外,将火把伸了进去,见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矿石。 这里应该是堆放材料的地方。 吴忧对矿石自然没什么兴趣,只扫了一眼便来到了隔壁的石室。 这间石室只有一尊丹炉,已经锈迹斑斑,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这里应该是炼丹的地方,只不过早已经荒废。 众人将石室全部都看了一遍,除了炼丹之物外,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以及厨具,除此之外,还发现一间兵器室,里面存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大,大人………”冯刚停在一间石室前,表情惊恐,语气都在颤抖。 众人走了过去,见到里面的场景时全部都惊呆了。 第331章 长生观<十九> 众人本以为清楚了长生观一切的秘密,可是见到这间石室后,对他们灵魂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石室之中是钱,满屋子的钱,金银首饰,珠宝铜钱,玉石珊瑚,在火光的照耀下,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以前吴忧总以金山银山是一个形容词,现在看来,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现在的吴家虽然不是太富有,不过已经到了小康的水平,与这里一对比,简直就是渣渣。 长生观的底蕴,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有些夸张,但是其富有程度足够吴忧无底线挥霍几辈子了。 一堆堆的财宝,给众人的视觉冲击是巨大的,即使是上官素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财物,更何况是其他人。 “发财了,发财了。”黄狗双眼泛着绿光,原本精神萎靡的他,此时像是吃了大量的兴奋剂,大把大把的将金子往衣服口袋里装。 吴忧愣了愣后,说道:“你们能带多少走,全凭你们自己,算是这次的奖励。” 原本还在衿持的冯刚和吕鹏,也不再客气,兴冲冲加入了黄狗的队伍之中。 上官素则撇了撇嘴,没管众人,走向旁边的石室,担心她遇到危险,吴忧也跟了上去。 这间石室是一间书房,里面摆满了书籍,从泛黄的纸张可以判断出,这些书籍已经有些年头了。 其内很乱,二人刚刚进入,便发现了地面上散落不少的书,吴忧俯身,捡起一本翻开,见里面是对药材药性的分析,顿时就没了兴致,随手扔到了一旁。 上官素皱眉道:“他们应该来过这里,而且刚走不久。” 他们自然说的是玉鼎真人和莲和二人,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吴忧当然也看的出来:“那还等什么?追。” 招呼三人一声,众人便继续前行。 此时,黄狗,冯刚和吕鹏,三人大包小包,衣服鼓囊囊的,每动一下,身上叮当作响,不过表情却非常的兴奋,丝毫没有之前的疲惫之感。 黄狗笑呵呵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递给了吴忧:“大人,见者有份,您辛苦。” 吴忧也不客气,接了过来,随手揣进了怀里。” “上官大人,您笑纳。” 黄狗又将一块碧绿色的玉佩递给上官素,上官素也没有拒绝,收了起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将长生观的财富据为己有,这叫替天行道。 石室里面的财物虽多,众人却也知道,凭他们力量,只能带走冰山一角,或许连一角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薅羊毛,还只薅了一根。 心里虽然不舍,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黄狗脑子一转,说道:“大人,我有一个提议,等我们抓住玉鼎真人和莲和,直接弄死,这里的秘密只有我们知道,呵呵…………” 这话一出,众人全部看向黄狗,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却非常明显,就是将长生观的财宝收入囊中。 还是低估了黄狗的贪婪,简直太无耻了,吴忧和冯吕二人也心动了,财帛动人心,黄狗的提议简直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黄狗又补充道:“大人,你和上官大人各三成,我们的四成我们几个人分,如何?实在不行,你们各四成,我们分两成也行。” 这话,吴忧心动了,哪怕分三成,哪怕这辈子不奋斗了,也足够他吴家挥霍一辈子。 吴忧双眼一亮,正想答应时,却听上官素说道:“你们还是别做梦了,用不了多久,影卫就会找到这里,到时候这里的东西全部充入国库。” 这一番话将众人拉回到了现实,上官素说的在理,长生观坍塌,将他们埋在了下面,夏皇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旦将长生观清理出来,便会顺着地下裂缝找到这里。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的叹了口气。 “哎,哎,我怎么觉得地宫在转。” 突然,黄狗晃了晃脑袋,身体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 冯刚和吕鹏眼疾眼快,连忙搀扶住了黄狗:“你怎么了?” 见到这一幕,吴忧心里一惊,他想到一种可能,玉鼎真人为了防止财宝被窃,难道在上面淬了毒不成? “你们快看前面。” 闻言,众人抬头,朝上官素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前面通道两旁,并非墙壁,而是巨大的池子,池子里并非是水,而是翻动的水银。 的确是水银,除了水银,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在其中上下起伏,由于他们离池子还有些距离,看的并不真切。 心里一动,吴忧知道黄狗为何会突然倒地了,水银无色无味,大量的吸入水银气体,会导致中毒。 想到这里,吴忧连忙吩咐道:“快,后退。” 众人也不含糊,扶着黄狗便退到了石室的书房前。 解释完黄狗瘫软的原因,吴忧郑重说道:“水银有剧毒,还会危及生命,我们要过去,必须要捂住口鼻。” 不大一会儿,众人听吴忧所言,将沾了水的布蒙在脸上,这才小心的朝着水银池走了过去。 水银池很大,翻动的池水让人心惊,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更让人震撼的不止是水银,还有里面一具具的尸体。 确切说是人体器官和组织更合适,一截断裂的手臂从水银池里浮了出来,或许在池内泡的久了,已经腐烂发黑。 不仅手臂,腿,胸腹,头颅,甚至是器官应有尽有,让人头皮发麻。 一具缺少两条腿的尸体漂到众人面前,尸体的面容已经无法辨别,不过从生理特征来看,这是一具女尸,女尸的肚子被剖开了,肠子的一端留在其腹内,另一端缠绕着另一具没有四肢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吴忧众人脸色苍白,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腾,掀开脸上的面罩狂呕不止。 由于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呕出来的哪里有什么食物,全部都是水和胃酸。 水银有保存尸体的功效,这里的尸体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依旧完好。 他们还是远远低估了长生观的丧心病狂,为了长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332章 长生观<二十> 和在古宁寺遇到的尸体不同,这里全部都是残尸,本以为长生观犯下的罪行,足以让其大卸八块,现在看来千刀万剐,粉身碎骨都不足以解恨。 对长生观了解越深,其手段越令人发指。 上官素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可是眼前的情况足以颠覆她的认知。 “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说完,也不管吴忧众人,眼睛径直看向通道前方,加快了步伐。 闻言,颤抖着双腿的黄狗连忙跟上,哗啦啦金银顺着他的衣兜掉了一地,他似乎没有看见,头也不回。 见此,众人不再多留,纷纷加快速度,欲离开此地。 余光是一种罪,即使众人不去看,可眼角的余光却无法控制。 水银池很大,很长,一路之上,无数的尸体碎片进入了腿角余光之中,再顺着余光进入脑海。 尸山血海,残尸无数,哪怕多看一眼,以后的日子里必然噩梦不断。 足足走了五分钟,依旧不见尽头,前方通道处,是一座拱桥。 吴忧站在拱桥之上,居高临下,所看到的场景更是震撼,无数残尸在涌动,就像身处在黄泉桥上,让人毛发炸立而起。 这些尸体不仅只有女人,男人,老人,孩童,甚至还有孕妇,只是他们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这一幕清清楚楚的映入吴忧的眼帘,疯子,长生观的人全部都是疯子,这是吴忧最直观的感受。 这么多残尸,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解剖。 长生观解剖尸体,或者解剖活人,来研究长生之道。 轰隆隆…………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将吴忧惊醒,他抬头朝前方看去,视线受阻,不知道发现了何事。 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他顾不上其它,朝声音响起处飞奔而去。 绕过水银池,吴忧没有停下,继续加速狂奔,上官素一行,不明所以,见吴忧狂奔,他们也奋力前行。 没跑多久,吴忧在一处石壁前停了下来,见两面石壁中间,是一条向上石阶,不知通往何处。 石壁前一面缓缓下落,似乎要将此处封闭起来,吴忧心里一急,便要让哑巴上前阻止。 “吴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话音落下,玉鼎真人的身形从另一侧的石壁后显露了出来。 “是你。”吴忧双眼一眯,杀意不受控制的迸发而出。 哈哈………… 玉鼎真人大笑,笑罢,得意道:“吴忧,不妨告诉你,此处便是出口,没用了,一切都没用的,此块巨石有千余斤重,一旦落下,任何人都休想出去。” “断龙石!” “你这么理解也行,不过这断龙石并非是为了困死敌人,而是御敌,先祖曾预料到我长生观日后必遭报复,所以提前设下这处机会,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敌人不再外面,却在内部,不过关系不大,困死你们足够。” 此时,上官素一行也赶了过来,不过断龙石也刚好落地,将通往外面的通道彻底封死。 吴忧看着玉鼎真人,冷冷道:“你为何不走?” 玉鼎真人摇了摇头,指向他所在的位置道:“机关在此处,启动机关需要时间,我没有机会逃出去,更何况有些事情还要请教吴大人,做为交换,吴大人有疑惑也可以询问贫道,贫道一定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玉鼎真人很镇定,仿佛和吴忧是多年的老友,丝毫没有的芥蒂。 给冯刚和吕鹏比了一个手势,二人会意,立刻上前,吕鹏把刀架在玉鼎真人的脖子上,冯刚则试着重新启动机会。 现在,玉鼎真人算是落在吴忧手里,却面不改色:“你们不用费力气了,这机会只能让断龙石下来,却上不去,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八人,短时间内别想出去。” 冯刚冲吴忧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也印证了玉鼎真人的话。 吕鹏将玉鼎真人押到吴忧前,吴忧看着淡定自若的玉鼎真人,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呵呵………… 玉鼎真人呵呵一笑:“吴大人,重新介绍一下,贫道道号松崖,玉鼎真人只是传承的名号,现在我的弟子莲和才是玉鼎真人,贫道已经六十有五,相比其他的人,我已经活的够久了,知足了,即使死在吴大人手里又有何惧?” 看着侃侃而谈的松崖,吴忧拳头紧握,然后松开,冷冷道:“本官真想现在将你千刀万剐。” 迎上吴忧满意的眼眸,松崖正了正色:“殉道乃是我道家无止荣色,若吴大人执意动手,贫道求之不得。” 松崖之所以选择留下,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又岂会怕吴忧下杀手。 见吴忧沉默不语,松崖知道他对自己的杀心依旧存在。 顿了顿,松崖放缓语气:“吴大人,你们放心,这里储备了大量的粮食,你们不会死,只不过要困上一段时间罢了,时间充足,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如何?” 身为阶下囚,却没有任何阶下囚该有的姿态,仿佛依旧是此间主人,不见半点颓色。 事已至此,吴忧清楚,即使现在杀了松崖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他心里也有很多的疑惑。 “冯刚,吕鹏,你二人再仔细找找是否还有其他的出口。” 说完,吴忧便朝着来时方向而去,松崖长松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水银池前,吴忧指着满池子的残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松崖也不隐瞒,此时再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凡人想长生,何其艰难,我们不仅要研究炼丹之法,还要研究人体构造,他们只不过是实验品罢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残杀了那么多人,只不过轻轻的一句实验品罢了,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吴忧再问:“他们都是何人?” 松崖没作任何考虑,答道:“什么人都有,有庸朝人,有燕朝人,有我大夏人,也有北蛮和达达人,具体有多少人,已经不得而知了。” 一旁的上官素,问道:“这上面是什么地方?” 松崖只回了两个字:“乔庄。” 第333章 长生观<二十一> “乔庄?乔庄…………” 上官素思索片刻后,脸色一变,惊道:“乔庄惊马案。” 万万没有想到,京都三大悬案居然全部都和长生观扯上了关系,实在让人震惊。 吴忧怔了怔之后,也反应了过来,目光变凌厉。 凭长生观的尿性,如果乔庄的事情和长生观没有关系,打死吴忧都不会相信。 气氛有些冷,松崖打了个寒颤,这才说道:“乔庄的事情发生在大夏开国时,并不是我所为。” 虽然解释了一句,但吴忧凌厉的目光并没有缓和下来,见此,松崖叹了口气:“我还是听我师傅说的,乔庄有一村民,无意间闯入了这里,为了保住我长生观的秘密,我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我师祖,毒杀了整个乔庄的人,包括牲畜家禽无一活口。” 万万没想到,困扰无数人的乔庄惊马案,居然是这么回事,够毒,够狠! 只因为一个人发现了长生观的秘密,便灭杀了整个村子,长生观出来的人简直丧心病狂。 皱眉沉思片刻,上官素又问:“后来有人经过乔庄,他们只是路人,为何也遭到了毒手?” 闻言,松崖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这才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依我的推测,师祖和师傅是想把乔庄变得一片死地,无人敢靠近的死地,如此,长生观才会更安全。” 松崖很坦诚,并不是因为他悔过了,而是在告诉吴忧,自己询问他时,他也能像自己一样坦诚相待,这是信息交换。 “你懂医术?先看看我的同伙。”吴忧担心在此地耽搁的时间太久,石勇的伤势加重,虽然不情愿,现在也只能让松崖医治,这也是他没有直接下杀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放心,我长生观每一代观主都是神医。”松崖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来到哑巴身旁,看了看依旧昏迷的石勇,松崖先看了看面象,然后又把了把脉,片刻后,对吴忧说道:“脉象若有若无,失血过多,若不急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不过此处药材齐全,保住性命不难。” 此时,冯刚和吕鹏返了回来:“大人,没有出口。” 吴忧点了点头,对冯刚道:“看紧他。” 说完,也不管松崖是什么表情,率先朝石室所在的方向而去。 见此,众人连忙跟上。 上官素询问道:“玉鼎真人是怎么回事?” 为了卖吴忧面子,松崖答道:“自祖师造建了长生观,我长生观每一代观主便以玉鼎真人自居,是神明的转世之身。” 把长生观神化,对此吴忧并不奇怪,许多皇帝为了巩固皇权,也都做过这样的事情,所谓神权,就是打着神明的幌子,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来到石室处,众人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冯刚跟在松崖身后,去了一趟装有药材的石室,不大一会儿,便挑选了数种药材出来。 “五碗水熬成两碗水,喂他服下。” 松崖将药交给上官素,便来到了吴忧身旁,道:“吴大人,我知道你对长生观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吴忧摇了摇头:“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不是故意吊松崖胃口,他要确定石勇真的无羌后,才会安心。 而且时间上确实充裕,坍塌的长生观,凭现在的技术,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清理出来,这意味着他们要在这里待上两三个月之久。 也许猜测到吴忧的想法,松崖想了想,说道:“吴大人,你尽管放心,大家现在都被困在这里,我还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的确如此,石勇的命对松崖来说并无意义,杀了他只会惹怒吴忧,这对他并无好处。 可是吴忧却没有搭理他,直到熬好了药,喂石勇喝下,见其无事后,这才安下心来。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听吴忧询问,松崖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吴忧会继续拿捏他,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自太玄祖师创建长生观以来,至今为止已有三百五十余年,而观主到我这一辈已经是第七十五代,平均每五年左右就会换一任观主,据我师傅南尼真人推测这是天理报应,可贫道不信,吴大人学究天人,连白玉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应该能解贫道之惑。”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松崖,而且历代长生观主也都寻找过答案,可无一所获,最后只能归类于天罚,追求长生本就逆天行事,遭受天遣也在情理之中,这是长生观历代观主总结出来的结论。 松崖却不相信所谓的天遣,别的观主总有寥寥数年,而他却是六十有余的高寿,如果真有天遣,为何自己无事? 这件事情困扰了长生观近三百年的时间,也是长生观建立以来最为诡异的事情,现在有机会弄明白其中的原因,他可不想带着疑惑离世,只能请教吴忧。 如果是一般人,松崖绝对不会去询问,可吴忧不同,无论月亮和五雷天心正法,他如数家珍,必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吴忧冷冷一笑:“说是报应一点都不为过,你长生观自作孽,有此劫难完全是自找的。” 这番话很不客气,直接开怼。 听的松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没有反驳,而是冷笑道:“若吴大人你也不知道,就当贫道没问。” “激将法?”吴忧语气嘲讽,眼神里全部都是鄙夷之色:“本官还真知道,看在你救石勇的份上,告诉你又何妨,那处水银池建立了三百余年了吧?” 松崖一怔,脱口道:“难道和水银池有关?” 吴忧哈哈大笑,嘲讽之言更是肆无忌惮:“你长生观全部都是一群蠢货,水银有毒,哪怕挥发在空气中一样有毒,而你长生观将水银池建立在密闭的空间,简直就是找死,试问,你们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闻言,松崖呆住了,脸色变得格外的苍白,水银有毒他自然知道,每次只要在水银池旁呆久了,总感觉全身不舒服,他本以为只要远离水银池便会无事,万万没想到,它的毒性竟恐怖如斯! 第334章 长生观<二十二> “那条通往京都城内的隧道应该出现不久吧?算你命大,逃过一劫。” 长生观历代观主,得善终者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松崖将长生观建在京都城内,确实是躲过了一劫。 似乎没有听见吴忧的话,松崖瘫倒在地,满脸惊恐:“这,这么说这里充满了毒气?” 吴忧点头:“不错,水银有剧毒,少量吸入并无大碍,但是呆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下场你应该清楚。” “不,不,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离开。”想到要在这里待上两三个月之久,松崖满脸惊恐,他不怕死,可却不想步入历代先祖的后尘。 “抓住他。”吴忧一挥手,冯刚会意,立刻将松崖按在地上,双手负缚后。 “吴忧,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松崖后悔了,如果早知道真相,他绝对不会把自己困在这里,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喜:“对了,我们可以逃到裂缝之中,离这里越远,毒性就越弱,吴大人,吴大人,我们快走吧。” 此时松崖语无伦次,甚至有些癫狂。 吴忧瞥了一眼松崖,摇了摇头:“谁说我要走?” 不走难道等死不成?不仅松崖,连众人也都疑惑的看向吴忧。 哈哈……… 吴忧则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出去。” “你有办法出去?”松崖一愣,然后摇头:“不可能,此处没有别的出口,根本出不去。” “嘭。”吴忧双手比了个爆炸的手势。 “不可。”松崖面色狰狞,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吴忧:“五雷天心正法只会让这里坍塌,吴忧,你疯了吗?” 松崖之所以阻止,倒不是担心吴忧几人的性命,而是因为这里是长生观数百年的心血。 吴忧当然没疯,这里不缺制造火药的材料,他制造的火药比松崖的五雷天心正法威力更大,炸开断龙石问题不大。 没有解释什么是定点爆破,吩咐冯刚道:“看好这老贼,别让他弄出什么幺蛾子。” “是。” 上官素用铜锅熬了满满的一锅小米粥,吴忧担心有毒,特意先给松崖灌了一碗,等了一炷香,见其无事,众人这才美美的吃了起来。 让冯刚和吕鹏轮流守着松崖,疲惫不堪的众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吴忧醒来时,只感觉头脑昏沉。 来到松崖被关的石室,见守着他的并不是冯刚和吕鹏,而是上官素。 此时的松崖被铁链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上官素似乎正在询问什么,只不过松崖低着头,一言不发。 见吴忧到来,上官素表情失落。不用问吴忧也知道,她正在询问古宁寺案。 “交给我吧!”吴忧给上官素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看向心丧若死,如丧家之犬的松崖,缓缓开口道:“大地之上只有一种生物可以做到不死不休,永存于世间。” 闻言,松崖猛地抬头,表情充满了激动:“真的有长生,这是真的?哈哈……” 长生观研究长生已经三百余年,直到现在无一所获,吴忧此话无疑是肯定了长生的存在,松崖岂能不喜? 等松崖平复下来后,吴忧这才继续说道:“这是消息交换,说说古宁寺案吧!” 听吴忧再次询问古宁寺案,这次松崖没有隐瞒,回忆片刻后,说道:“大约十二年前,长生观还未在京都建立,一次我和蜀王一道去拜访古宁寺主持觉然禅师,而我看中了古宁寺天然的地理位置,便让蜀王从中斡旋,于是,觉然禅师便答应了下来。” 所谓的从中斡旋,无非就是威胁,吴忧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炼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便选了个离水源较近的井口旁,不久后,地下密室便建造完成。由于有蜀王的支持,需要什么,就会有人送什么,古宁寺的和尚从来都不过问,而我便了下来,这一住便是两年。 有一天晚上,我炼丹陷入了瓶颈,便出了密室,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已经很晚了,并没有其他人,我漫无目的闲逛着,直到一间客房门前。 客房内传出木鱼声,窗户之上倒映出一名女人的影像,应该是某位女香客在此留宿,这并不奇怪。 可正当我要离开时,木鱼声却停了下来,房间内传出女人说话的声音,女人说:我夫君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这时,窗户之上倒映出一名男人的身影,男人说:嫂嫂,知道那件事情的只有你,你活着我岂能睡的着? 我本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可听到这里,我却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侧耳仔细听了起来。 女人接着说:我可以死,不过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你放过她。 当时,我听的很认真,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正当我再想继续听下去时,却被巡逻的和尚发现了,我不敢多留,急忙回到了密室。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古宁寺便走水了,火势冲天,当时我心里清楚,是那名男人做的,他没有找到我,便杀了所有人。 我哪里还敢留下,于是便匆忙离开了古宁寺。” 听松崖说完,吴忧皱了皱眉,他一直以为古宁寺案是松崖所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你没有骗本官吧?” 松崖的话可信度很高,凭他犯下的事,杀百次头都不为过,死一次和死一百次没什么区别,他没有理由撒谎,即使如此,吴忧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吴大人,我痴迷于炼丹不假,却难得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如果古宁寺案真是我所为,我图什么?” 从无真道长说出青铜鼎的来历后,吴忧和上官素一直认为古宁寺案和长生观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想到,这件案子居然如此曲折。 一直静静听着的上官素,开口问道:“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吗?” 松崖摇头,表示不知,沉吟片刻后,说道:“不过我知道她们所在的房间,好像是甲字,甲字三号房。” 第335章 长生观<二十三> 松崖的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虽然有运气的成份在其中,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源于他的努力和智慧。 正因如此,古宁寺遇到的危机,松崖记忆深刻,哪怕过去了近十年,他依旧不曾忘记。 听到松崖的回答,上官素身体一颤,脸色苍白无比,眼圈透红,泪滴如雨而下。 吴忧连忙上前搀扶,表情疑惑:“你怎么了?” 强压下心里的悲痛,上官素语气哽咽:“甲字三号房,正是我娘的房间。” 闻言,吴忧也是一怔,松崖提供的消息虽然不多,不过信息量巨大,男人称女人为嫂嫂,如果女人是上官素的母亲,那么制造古宁寺案的凶手已经不言而喻。 任谁都没有想到,古宁寺案竟然是因为上官家内斗引起的。 上官家的情况吴忧有所了解,上官素的父亲上官松离世多年,现在的上官家掌权人是她的二叔,也就是上官白父亲上官柏。 听松崖的描述,上官松夫妇的死和上官柏脱不了干系,或者说上官柏就是真凶。 古宁寺案过去多年,加上松崖并没有看到凶手的真面目,证据不足,要撼动上官家绝对不可能。 轻轻拍了拍上官素的肩膀,吴忧安慰道:“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上官素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心中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吴忧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他知道,上官素此时必定痛苦万分,但同时也佩服她的坚强和勇气。 “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吴忧轻声说道,“上官柏在京城势力庞大,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上官素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知道,但我一定要为父母讨回公道。” 吴忧点点头:“我会帮你的。我们先收集更多的证据,再寻找合适的时机。” 自上官素的爷爷离世后,上官家已经没有她留恋之人,再得知父母的死都和上官柏有关联,她心里只有恨。 安抚好上官素,吴忧也没有欺骗松崖,当即给松崖科普生物数的知识,着重介绍了微生物中的水熊虫,至于松崖能不能听的懂,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做完这些,吴忧便去准备火药的材料了,制造黑火药,首先要将硝石提纯,这倒是不难,将硝石融入水中,加入草木灰过滤,然后大火将水煮沸蒸发完,即可得到纯净的硝石。 制造黑火药,最重要的是配料的多少,这难不倒吴忧,前世,他虽然没有亲自制造过火药,但理论知识却一点没忘。 硫磺,硝石,木炭,全部研磨成粉,按照比例搅拌均匀,担心其中残留水份,吴忧还将其倒入铜锅中,小火抄制一番,整个过程他都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马虎,如此,黑火药便制作完成。 此处并不缺罐子,大大小小的罐子有很多,吴忧找了几个大小合适的,将火药装了进去,轻轻压实,然后将罐口密严,只留下一根引线。 冯刚押着松崖,哑巴背着石勇,吕鹏,黄狗和上官素各抱着七八个火药罐子,一行人朝断龙石所在的方向而去。 松崖岂能不知道吴忧要做什么,在路过水银池时,他一脸的绝望,歇斯底里道:“吴忧,这里是我长生观的基业,你不能炸毁,否则我有何面目见历代先祖。” “哼………”吴忧冷哼一声:“你长生观恶贯满盈,为祸世间,这样的传承早该灭绝了。” 那处书房里的典籍,虽然记录了许多炼丹之法,吴忧却没有毁去,不是他不想这么做,而是那些典籍中,有许多超越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若发扬光大,利国利民,这或许是长生观在世间发挥出最后的余热了。 “松崖,你知道长生观的祖师,也就是你口中的太玄祖师,为何在死前叮嘱不得以人血炼丹吗?他没有想到,他禁止什么,你们后世弟子便做什么,这才是你长生观走向衰败的主要原因。” 闻言,松崖一怔,结合吴忧对长生的见解,他老泪纵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人血虽然是药引,却还达不到长生的标准,一定是方向错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悲痛欲绝的松崖嘴里喃喃,然后猛然挣开了冯刚的手臂,径直跳入了水银池中。 “错了,全部都错了…………”松崖浮在水银池上,如颠似狂,不一会儿,身体便缓缓沉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全都呆愣住了,直到松崖完全沉了下来,池面只有阵阵涟漪回荡。 冯刚满脸歉意:“大人,我………” 吴忧摆了摆:“罢了,怪不得你,我们走吧。” 至于救人?开什么玩笑,如果是水池倒是无妨,可这是含有剧毒的水银池。 多行不义必自毙,也许这是长生观,也是松崖最多的归宿。 古宁寺案,松崖是唯一的人证,现在他死了,其实对结果影响并不大,即使他活着,指认上官柏,也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没有同情,没有婉惜,仿佛松崖就是一个过客,离他们而去,关于他所有的一切全部烟消云散。 来到断龙石旁,吴忧仔细看了看断龙石的结构,见表面打磨的很是光滑,没有任何安放火药的地方。 罐装的火药只有在狭小的地方引爆,才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显然,直接爆破断龙石不太现实。 不过在断龙石与石壁交汇处凹凸不平,这倒是一个突破口。 招手示意吕鹏上前,吴忧拿过一个罐子,找了一个凹陷处,将其塞了进去。 “退后。” 叮嘱了一声,吴忧将引线展开,缓缓的放在地上,待众人退到一定距离后,他接过火把将引线点燃。 “全部捂住耳机,张开嘴巴。” 担心巨大的声响震破耳膜,吴忧又补充了一句。 引线冒着火星,快速燃烧,见到这一幕,众人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嘭。” 一声巨响,响彻地底,回声久久不绝,大地震动,碎石坠落,原本平静的水银池似乎起了波浪般,一浪接着一浪荡漾开来,良久方止。 第336章 武安侯之死一 见整个地底,只是微微晃动,并没有发生坍塌,众人长松了口气。 来到断龙石前,见被炸的石壁处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很细,却让吴忧看到了希望。 这次取来两个罐子,依旧放在原先的地方,这次众人退的远了一些,点燃引线,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轰,轰。” 两声巨响一前一后响起,间隔不到一呼,众人急忙跑了过去,见石壁的裂缝处,虽蛛丝般开裂,心里大喜,只要继续下去,迟早会炸开一条通道。 于是,吴忧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投放了双倍的火力,这次放了四个罐子。 “大人,这次让我来。”黄狗对火药罐子很是感兴趣,不等吴忧同意,他便点燃了引线。 随着四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烟尘弥漫,遮天蔽日。待烟雾散尽,众人惊喜地发现,石壁上的裂缝已经变得如孩童手臂般粗细。 然而,还没等大家欢呼雀跃,便听到一阵“咔咔”声传来。紧接着,整块石壁开始剧烈颤抖,无数碎石掉落下来。 “不好,快后退!”吴忧大声喊道。 众人如梦初醒,急忙向后狂奔。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原地之时,只听一声巨响,石壁轰然倒塌,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一股寒气从洞内涌出,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吴忧凝视着洞口,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他们历经艰辛,终于找到了通往外界的出口。 嗅着冷寒干燥的空气,众人心里大喜,吴忧拿着火把,率先走进洞中。其他人紧随其后。 顺着向上的石阶,越往上寒意便越浓,不大一会儿,道道光芒如筛子般,从前方透了进来。 见此,众人连忙上前,见洞口被人用茅草荆棘之物掩盖,冯刚上前,用横刀挑开了一条缝隙,果然,外面是冰雪世界,他们脱困了。 “用布把眼睛蒙上。”吴忧交代了一句,率先取出布条,绑住双眼,走出了去。 “这是为何?”黄狗不解,疑惑的问了一句。 “雪肓症。”上官素解释了一句,蒙住双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吴忧一行人走出洞穴,感受着寒冷的空气,心中满是欢喜。 他们在雪地中,待了好了一会儿,眼睛这才适应外面的世界。 乔庄周围乃是无人区,放眼望去,杂草树木被银装素裹,美轮美奂。 长生观犹如囚笼,囚禁七人数人,如今众人这才呼吸到自由的味道。 天阴阴的,不见阳光,根本辨识不出方向,一排脚印延伸到远方,吴忧清楚这是莲和留下的脚印。 黄狗问道:“大人,我们还要不要追?” 吴忧摇了摇头:“现在得先把石勇安顿好,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从时间上判断,莲和提前离开了一天,想追上谈何容易?况且,他们还有病号。 上官素想了想,道:“这里离蓝田县不是很远,我们可以先去蓝田县。” “走吧。”吴忧不做他想,立刻应了下来,于是一行人沿着莲和的脚印出发了。 两个时辰后,吴忧一行绕过崎岖的荒野,踏在了官道之上,莲和的脚印也彻底的与官道之上的杂乱的痕迹融合到了一起,不知去向。 雪很深,几乎淹没了半个小腿,行走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休息片刻后,由上官素带路,艰难前行。 直到天快黑时,一座城池这才映入眼帘,众人大喜,也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加快了速度。 “见过上官大人。” 几人来到蓝田县城,守门的兵士便认出了上官素的身份,见了礼,便放行了。 不久前,上官素才从这里离开,这样的大人物,又是姿容不凡的女子,只要有点儿眼力见便不会认错。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见殷大人。” 见上官素一行入了城,兵士吩咐了一声,便朝府衙而去。 吴忧本想低调行事,可冯刚等穿的是捕快服饰,而且还配着腰刀,这样的装容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入城后,吴忧一行找了个医馆,安顿好石勇后,便在附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一夜无话。 次日,天光大亮,吴忧被门外的说话声惊醒,这几日,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稍有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反而一时间忘了他们已经从长生观逃了出来。 没有了睡意,他披上衣服拉开了房门,见隔壁上官素的房间门前,一名衣着不凡的矮胖男子,正谄媚地对着上官素说着什么。 “吴兄,早啊!”这时,上官素也看到了吴忧,笑着跟吴忧打了个招呼。 “早!”吴忧回应了一声。 “原来是吴大人,下官蓝田县令殷俊,幸会,得知二位大人到来,下官已命人备好了酒宴,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那矮胖男子满脸笑容,热情至极。 明明又矮又胖,成功的避过了高和帅,却叫着英俊的名字,真是人不可貌相! 吴忧觉得好笑,摆了摆手:“殷大人不必麻烦了,我有一下属受了伤,等几日伤势好转,我们便离开。” 对于殷俊能认出自己,吴忧并不奇怪,来自京都,姓吴,又跟着身穿公服的捕快,他的身份并不难猜。 上官素也说道:“殷大人,我们这次只是路过贵宝地,本无意打扰,你无需如此。” 见上官素和吴忧这么说,殷俊也不好再坚持,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大夏的官员对长相是有要求的,说白了就是以貌取人,不说仪表堂堂,至少不丑。 当然,在朝的官员也有长相中等偏下的,这样的官员一般都有背景或过人的才华。 而殷俊怎么看都很普通,并不像才华过人之辈,那么他定然有深厚的背景,蓝田县离京城并不远,都属于繁华之地,而蓝田县令则是一个肥缺,可见殷俊的背景应该不一般。 想到这里,吴忧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皱了皱眉,看向上官素,问道:“这殷俊是什么背景?” 似乎知道吴忧在担心什么,上官素说道:“你放心好了,殷俊是庄大人的人,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的。” 闻言,吴忧这才放下心来。 第337章 武安侯之死二 皇宫,御花园。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朱高迈着小碎步,满脸喜色。 自长生观坍塌,夏皇便一直在关注吴忧的动向,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吴忧有功于社稷,这样的肱骨之臣,夏皇很是在意。 可是,这几日,长生观一直处于清理之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救援。 夏皇每日都在催进度,心里虽然着急,却没有丝毫办法。 心中郁郁之时,对朱高带来的好消息并不当回事。 “陛下,吴大人有消息了。” 闻言,夏皇猛然坐了起来,急切道:“他怎么样?是死是活?” “陛下,吴大人很好,现在在蓝田县城。” 虽不知道吴忧是怎么去的蓝田县,知道他安然无恙,夏皇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无事就好,让朱尚书……算了,让钰儿亲自去接他回来。” “是。”朱高应了一声,便准备离开。 “等等。”关心则乱,夏皇叫住朱高,皱着眉来回踱步,片刻后,吩咐道:“朱高,你把吴忧在蓝田县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盯着城内的反应。” 中立有两种解释,其一,是皇帝一派,不投靠任何皇子;其二,是在皇帝和蜀王之间,静观其变。 现在蜀王败了,已经离开了京都,那么处于中立的朝臣,夏皇可不会手软,对于不忠的臣子,杀便杀了。 吴忧得罪的人很多,如果得知他的行踪,将会如何? 杀人需要理由,清洗朝堂也需要理由,如果这次处于中立的朝臣少也就罢了,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可是近九成的臣子坐视不理,这让夏皇感到了不安。 为了不让群臣集体反弹,必须要有确凿的罪证,而吴忧的行踪就是最好的突破点,即可达到清理朝堂的目的,又可以帮吴忧清扫障碍,一石二鸟。 朱高领命后匆匆离去。夏皇背负双手站在窗边,遥望着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此时,京城的各大角落都流传着吴忧在蓝田县的消息。一些与吴忧有仇恨之人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明里暗里联络,商讨着应对之策。 上官府。 青鸾将打听到关于吴忧的消息一一道来,上官白摆弄着手里的茶盏,一语不发。 “主人,这是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奴婢这就前往蓝田,誓必取吴忧性命。” “他果然没死!”上官白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问道:“这消息从何处传出?” “不知。”青鸾摇头,又补充道:“现在京都都传开了,出处已无从知晓。” “朝廷有什么动静?” “钰公主率百骑刚出北门,奴婢亲眼所见。” 只要赶在钰公主之前去蓝田,便可取吴忧性命,对上官白而言,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杀死吴忧的机会。 如果放在平时,快马加鞭,不到一日夜就可赶到蓝田县,可是大雪封路,行走缓慢,时间至少要翻上一倍。 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这简直就是绝佳的机会。 思忖良久,上官白摇了摇头:“等,现在想杀吴忧之人太多了,我们静观其变。” 不是上官白不想动手,而是他清楚这次吴忧的功劳太大,即使刺杀吴忧成功了,将面对的是夏皇的怒火,稳妥其间,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梅园小筑。 如果放在平日里,拜访沈家之人络绎不绝,拜访者无不是有权有势之人。 沈伯彦即使年龄大了,但是为了巩固沈家的人脉,都会现身见上一面。 可是今天不同,沈家一反常态,闭门不见,这让拜访之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以为沈老爷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即便如此,沈家门前依旧热闹非凡,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哎………… 书房中,沈伯彦长长的叹了口气,以往的人脉现在却成了负担,颇有种无力之感,可是他却不敢出面,甚至不敢让沈家的人出面。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沈哲拿着拜帖走了进来:“父亲,西城都卫司千户韩广有要事求见。” “不见,不见。” 今天有要事求见的人不止韩广,在这之前已经有六七人,都被沈伯彦打发了。 吴忧的行踪传开,沈伯彦岂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凭他的政治嗅觉,不敢也不能见。 沈哲则有些不解:“父亲,这是为何?” 揉了揉太阳穴,沈伯彦摇了摇头:“哲儿,这次蜀王入京,我沈家选择中立,是对是错?” 沈哲想了想,回道:“如果蜀王胜,则对,陛下胜,则错,现在看来我们错了。” 沈伯彦点了点头:“正是此理,伴君如伴虎,当初是陛下邀请我入朝,看的是君臣之谊,现在我们错了,仅有的君臣之谊便不复存在,如果我们再针对吴忧,陛下便不会念及情份。” 闻言,沈哲心里一惊:“父亲,你是说陛下会对我沈家动手?” “不。”沈伯彦摇头:“你不了解陛下,陛下虽然是仁君,可蜀王之事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好在这次选择中立的朝臣不在少数,否则我沈家………” 说到这里,沈伯彦咳嗽了几声,索性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听明白父亲话里的含义,沈哲问道:“那青岩的仇怎么办?”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沈伯彦这才说道:“我沈家已经触了一次陛下的底线,如果再针对吴忧,接下来等待我沈家的将是一场清洗,朝堂上,但凡与我沈家关系密切者,都将受到牵连。” 沈哲惊愕,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青岩的仇不急在一时,哲儿,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也不要与其他的人接触,朝廷将迎来一场大清洗,已经无可避免,陛下心里有气,终归是要发泄的。” 说完,沈伯彦拿起笔,沾了沾墨,一纸辞呈一气呵成。 看到父亲的告老文书,沈哲大骇:“父亲,何至于此啊,也许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不懂。”说到这里,沈伯彦再次咳嗽了起来,沈哲连忙上前,抚其后背。 待气顺了之后,沈伯彦这才说道:“陛下会容忍能力平平,但忠心的臣子,却不会容忍两面三刀,才能出众的官员,这是为君之道。” 第338章 武安侯之死三 如果吴忧死了,或许形势不至于如此严峻,即使夏皇心里有怒气,为了大局或许会忍让。 可是吴忧活着,他的功劳便无法掩盖,那么给吴忧最好的奖赏,并非高官厚禄,而是借此除掉他的敌人。 夏皇看着朱高呈上来的官员名单,目光中泛着寒意,就在吴忧的行踪传开之后,京都之内各方势力人手,以及兵马或多或少的调动,全部都出了城,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 吴忧对京都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休整了一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彻底的恢复了。 去看了几次石勇,他的伤势彻底稳定了下来,只要静养即可。 吴忧居住的客栈叫东来客栈,此时,客栈大厅内,只有稀疏的几桌客人,在不起眼的一角,吴忧和上官素相对而坐,哑巴护卫在一旁。 “打算什么时候回京都?” 吴忧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不清楚,出了京都我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难啊!” 吴忧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在京都内有夏皇护着,可以为所欲为,一旦出了城,那完全是两个世界。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等,这里离京都不远,应该有影卫存在,如果我没有猜错,陛下很快就会得知我们的行踪。” 吴忧的猜测是正确的,夏皇确实得了他的消息,只不过结果并不像他所想这般简单,如果知道夏皇用他做饵钓鱼,只怕他不会如此悠闲。 正在二人闲聊之时,殷俊大步走了进来,来到二人身前,语气急切道:“上官大人,吴大人,你们还有这闲情逸致呢?出大事了?” 说完,看了看四周,连忙捂住了嘴巴,也不等吴忧二人招呼,径直坐了下来,压低声音道:“二位大人,卑职刚得到消息,你们的行踪已经在京都传开了,吴大人,你不畏强权,杀的都是大人物,乃是卑职之楷模,可也得罪了很多人,当早做决断。” 闻言,吴忧心里一惊,蓝田县城已经不安全了,正如殷俊所言,他得罪的都是权贵,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蓝田县虽然有夏皇的人,却一样有敌对的势力。 据城而守,等待救援显然行不通,谁都不知道他最先面对的是敌是友。 把命运寄托在运气之上,祈祷老天爷保佑,这不是吴忧的性格,走,必须要马上离开。 可离开去哪里呢? 琢磨片刻后,吴忧心里有了盘算,现在最大的优势是时间,他还有一天的时间准备。 “上官,我要走了,这次我不能带你们一起。” “不可。”上官素心里一惊,下意识反驳道,一行七人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这才仅仅过了一天,又要奔波。 “蓝田县不安全,而且你们没必要参与进来。”吴忧解释道。 这次的凶险或许会丧命,危险程度无法预料,吴忧不想上官素和冯刚一行跟着涉险。 殷俊叹了口气:“原本我蓝田有两千守军,被朝廷征调了大半,否则卑职拼了命也要护吴大人周全。” 吴忧起身,拍了拍殷俊的肩膀:“好意我心领了,这事与你无关。哑巴,我们走。” 说完,吴忧带着哑巴便出了客栈,他不知道这次会来多少敌人,不过有火药这个大杀器,他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在街上逛了半个时辰,大包小包买了许多的东西,再次回到客栈,收拾完行李,吴忧二人便准备离开。 吱呀…… 刚打开门,便见到上官素,冯刚,吕鹏,黄狗四人等待在外。 上官素说道:“你曾说过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冯刚语气铿锵道:“不错,大人,石捕头为救大人丢了一条手臂,我等又何惧一死?” “我赞同。” “我,我也赞同。” 吕鹏和黄狗也相继表态。 吴忧心中感动不已,鼻头一阵发酸,哈哈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起生死与共!不过,谁说我们会死?你们忘了,我还有大杀器。” “火药。”黄狗脱口而出。 这是众人下意识的想法,火药威力巨大,只有此物才称的上大杀器。 反应过来的上官素一怔,惊道:“你要去乔庄?” 长生观储存了大量制造火药的材料,更是一片绝地,乃是最佳的藏身之所,上官素微微思索,便明白吴忧话里隐藏的含义。 “不错。”吴忧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上官素说道:“石勇需要人照顾,而且我需要你把我的去处告知来人,无论是敌是友,黄狗,你也留下,保护上官和石勇。” 黄狗对火药很是感兴趣,炸断龙石时,还剩下一个火药罐子,他视若珍宝,一直带在身边。 得知吴忧将用火药对敌,他立刻兴奋了起来,可兴奋不过三秒,吴忧最后的一句话直接让他躁动的心凉了一大截儿。 虽然不是很情愿,可是看到吴忧坚定的眼神,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见上官素还要说话,吴忧摆了摆手:“尽管按照我说的做,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上次在王家村外遭遇刺杀,当时太过突然,吴忧没有任何准备,这次不同,他要让刺杀他的人付出代价,也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上见识他吴忧的厉害。 这次不仅要打,还要打的漂亮,不仅是为了起震慑作用,还要除掉心头大患。 东来客栈门前,辞别上官素,在上官素和黄狗目送下,吴忧四人离去。 阴沉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丝丝寒意从脸上传来,上官素怔怔出神,丝毫不觉。 黄狗搓了搓手道:“上官大人,你放心,我家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凯旋而归。” 直到吴忧的身影消失,上官素这才喃喃道:“一定要平安归来。” 雪已经持续下了大半月之久,这样的天气在这个世界是常态,以往的冬天,大雪封路,导致交通不便,再正常不过。 雪很厚,骑马和步行的速度其实不大,此时,一行五六十人的队伍正艰难前行,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蓝田县。 第339章 武安侯之死四 这次朝廷征调了很多人马,武安侯府也不例外,在京都有所限制,他侯爵的身份自然有自己的军队,不多的兵马也被征调大半,仅剩五六十亲信和家将。 管家黄发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来到武安侯身前:“老爷,探子来报,十五里有两路人马,一路是公主殿下,另一路像是都卫司的人马。” 公主的兵马来此自然是陛下的意思,那都卫司前来凑什么热闹? 陛下不可能派遣两路人马迎接吴忧,不清楚都卫司的目的,武安侯皱眉吩咐道:“今天不论谁都来都救不了吴忧,不用理会他们,传令下去,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蓝田。” 武安侯乃将门世家,世袭爵位,这些年很少领军打仗,不过军人的素养却不曾忘记,通过一夜急行军,在天微亮前,终于赶到了蓝田县。 在经过城门时,没有守门军土敢上前盘问,任由他们大摇大摆入了城。 殷俊在得到消息后,便准备前往迎接,刚出府门,就看到武安侯率兵前来。 心里虽然直突突,殷俊稳了稳心神,连忙迎了上去:“下官蓝田县令见过武安侯,您能来蓝田县,我蓝田县蓬荜生辉,武安侯一路辛苦,不如先入府歇息片刻,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 似乎没有听见殷俊的话,武安侯开门见山:“吴忧在哪里?” 闻言,殷俊心里一沉,如他所料,吴忧得罪的人太多,现在他的行踪传开,有仇家找上门一点儿都不奇怪。 “侯爷,你说的可是京都令吴大人?吴大人乃京都令,自然在京都,您何故询问下官?” 见殷俊装傻,武安侯冷哼一声,立刻有兵士上前,抽出长刀架在其脖子上。 “本侯的耐心有限,殷县令,你如果再打马虎眼,别怪本侯的刀不认人。” 如武安侯如此不讲道理,殷俊也硬气了起来:“下官不知道,武安侯,你难道真敢杀人不成。” 啪啪啪……… 见殷俊嘴硬,武安侯拍着巴掌,冷笑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县令,好,很好,给我打。” 话音落下,几名兵士上前,围着殷俊便是拳脚相交,殷俊吃痛,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嘴上却不停:“武安侯,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自对朝廷命官动私刑,本官要参你。” 跟在殷俊身后的衙役见自家大人被群殴,刚要上前,却被兵士阻拦:“上前都死。” 见武安侯的兵士如此强势,十几名衙役立刻驻足,不敢上前。 没有在意殷俊的威胁,武安侯一心只想复仇,冷漠的看了一眼口鼻渗血的殷俊:“说,吴忧在哪里?” 强行被拖了起来,肿了一只眼睛的殷俊,视力略显模糊,依旧嘴硬道:“不知道。” “杀。” 武安侯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志,每当想到黄滔死前的凄惨模样,心如刀绞,同时他对吴忧的杀意与日俱增。 这是一个机会,他一刻也不想等,恨不得立刻除吴忧而后快。 蹭亮的长刀抬起,在白雪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寒意,只要挥下,殷俊便会尸首异处。 “刀下留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的女声响声,打断了此间的气氛。 上官素和黄狗二人缓步走来,上官素嘲讽道:“武安侯好大的威风,当街杀朝廷命官,就不怕王法吗?” 从武安侯进入篮田县,二人便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有想到最先来的竟然是一位侯爵,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武安侯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看到上官素时,眉头微皱,“原来是上官大人,别来无恙。” “托您的福,还死不了。”上官素走到殷俊身旁,将其扶起,冷眼看着武安侯,“武安侯,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武安侯不怒反喜,笑道,“本侯找吴忧,上官大人和他是一起的,想必知道的去处。” 上官素轻笑一声,“吴忧早在昨日便已离开蓝田,武安侯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哦?”武安侯怒喝,“不知他逃往了何处?” 上官素沉默,一言不发。 见此,武安侯眼神变得冷冽,冷哼一声:“上官大人,你只不过上官家不受宠的子弟,你信不信就算本侯杀了你,上官家也不会将本侯如何!” “我不信。”上官素上前两步,一双美眸中满是嘲讽。 上官家或许不能武安侯如何,可大理寺少卿已经算是朝廷重臣,如果真死在武安侯手里,夏皇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武安侯自然知道轻重,他只不过在吓唬上官素,见计划失败,他把目光移向黄狗,笑道:“原来是吴忧的属下,说,吴忧在哪里?” 话音落下,两名兵士一左一右将刀架在黄狗的脖子上,上官素心里一惊,便要上前制止,只不过被拦了下来。 “侯,侯爷,不要杀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还有一位刚过门的媳妇儿,我要死了,她们,她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黄狗直接瘫坐在地,涕泪交加,模样很是可怜。 见此,武安侯则呵呵一笑怕,放缓语气:“你不用怕,只要你说出吴忧在哪里,我就放了你,而且还赏你一百两银子。” 一旁的黄发,掏出一百两银票,直接扔到黄狗身上:“快说,否则死。” 似乎没有听到黄发语气里的威胁,黄狗拿起银票,双眼发光,仔细看了看,然后揣进入了怀中,这才爬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侯爷,你先保证不能杀我。” 武安侯已经不耐烦了,刚要开口训斥,却见黄狗压低声音道:“侯爷,吴忧去寻宝了。” 闻言,武安侯脸色铁青,双眼眯了起来,显然不相信黄狗的话。 “一派胡言,再乱说话,小心你的舌头。”黄发喝斥道。 “侯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还是小的亲眼所见,长生观的宝藏堆积如山,那金子光烂烂的,那银子一咬一个牙印,那玉石首饰简直就是垃圾一样,堆放在一起,还有珊瑚,玛瑙,珍珠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对了,还有夜明珠,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就像妖怪的眼睛盯着你看……………” 第340章 武安侯之死五 京都的百姓和蓝田的不同,即使相隔并不远,区别却非常大,如果在京都发生这样的事情,早有百姓上前围观,然后再点评一二。 自古财帛动人心,如果黄狗在京都谈论宝藏,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京都头号人物,受百姓追捧,而且还会引起一波寻宝热潮。 可在蓝田,或许怕是惹上麻烦,早溜的没影了。 听完黄狗诱惑性的话语,武安侯自然也是心动不已,他自知追杀吴忧,会引得陛下不满,若得到长生观的宝藏献给陛下,将功补过,那所有的麻烦便不再是麻烦。 至于拿出多少献给陛下好呢?半成,最多一成。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黄狗话里有问题,脸色一沉道:“长生观坍塌,哪里来的宝藏,你莫不是觉得本侯好欺不成?” “侯爷,你且听小的说,其实京都的长生观只是掩人耳目,而真正的长生观就在乔庄…………” 于是,黄狗把他们的经历简短的讲述了一遍,只是把炸开断龙石的部分隐藏了。 “小的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高明的谎言就是将一句假话掺杂在无数的真话之中,再加上黄狗精湛的演技,简直天衣无缝。 他的话不仅解释了他们为何出现在蓝田县,吴忧又为何去乔庄,一切的来龙去脉合情合理。 武安侯心动了,乔庄之行不论能不能除掉吴忧,财宝他必须要得到,黄家能否振兴在此一行。 “嗯。”武安侯点了点头,“就由你带路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闻言,黄狗脸色一变,语气哽咽道:“侯爷,小的只是小人物,有自知之明,那么多财宝不是小人能染指的,哪怕多看一眼都会折寿十年,小,小人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 仔细琢磨黄狗的话,武安侯点了点头,他不认为黄狗有胆量骗他,对付吴忧虽然有点儿困难,但是对付一个有家有室的捕快倒是不难。 “把线路画下来。” 黄狗心中一喜,表面上却装作惊恐万分的样子,连忙跪地磕头道:“谢侯爷不杀之恩。” 随后,兵士取来纸笔,黄狗毫不犹豫将长生观的具体位置画了下来。 藏宝图画的很是抽象,不过大概的方位却标注的非常清晰。 武安侯看了之后,微微颔首,表示满意,又询问了关于长生观内部的机关布置和具体的细节,黄狗全部如实回答。 “你如果敢骗本侯,小心你的脑袋。”见并无异常,武安侯威胁了一句,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侍卫下令道:“现在出发,务必找到长生观的宝藏!” 众侍卫齐声应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吴忧一共四人,而武安侯带了五六十人,就算有埋伏,那又如何? 黄狗站在一旁,心中暗自窃喜。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要武安侯进入长生观,就能掉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中…… 看着武安侯一行远去,黄狗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冷汗:“太吓人了!” 上官素微微一笑,赞道:“表现的不错。” 一旁的殷俊看了看二人,一头雾水。 乔庄是禁地,凡是路过之人无不绕道而行,听闻黄狗的解释后,武安侯便出了城,直奔乔庄而去。 为了复仇,武安侯从京都出发,一路之上不曾休息片刻,此时兵马已经疲惫不堪,不过想到长生观的宝藏,还可以报仇雪恨,他毅然决然踏进了吴忧准备好的陷阱。 风雪漫天,乔庄一片死寂,偶有飞鸟在林中穿梭,积雪簌簌。 寒风刺骨,武安侯裹了裹身上的皮裘,眯眼打量着乔庄的景象。 黄发犹豫片刻,问道:“老爷,为何不带上那个小捕快,让他给我们带路?” “不必。”武安侯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有宝藏,杀人灭口根本就没有意义,更何况他已经出卖了吴忧,挟持他让吴忧束手怕是不成。” 武安侯有自己的考虑,或者说他的目标只是吴忧一人,若沾的人命越多,之后的麻烦也必然越大,而且上官素就在旁边看着,如果黄狗死了,大理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休整片刻后,武安侯一行便踏上了通往乔庄的道路。 乔庄乃是绝地,为了保险其间,武安侯派出了两路斥候侦查,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传言不可信,身在京都多年,武安侯深明此理:“乔庄的传言看来也是名不符实。” 稍稍放下心来,兵马继续前行,武安侯取出地图,仔细查看,线路并不复杂,只是荆棘较多,马匹行走不便。 无奈之下,留下两人看守马匹,众人徒步前行。 村庄已经消失,或许还有些许痕迹,却被大雪覆盖,不见踪影。一路之上,没有任何脚印,也没有残留的建筑,萧条而孤寂。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地图标注的入口处。 见到洞口,武安侯心里一喜,加快了步伐,黄发连忙拦住了武安侯:“老爷,小心埋伏。” 说完,黄发带着数人在前面开路,一行缓缓靠近。来到洞口前,只见漆黑的洞口没有任何遮挡,仿佛是闯开的大门,等待着他们进入。 此时,两队斥候也返了回来,他们将四周全部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黄发皱了皱眉,他心里有些不安,当初在王家村外,吴忧被那么多人追杀,依旧安然无恙,可见,吴忧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现在洞口闯开,难道里面有埋伏? 想到这里,黄发说道:“老爷,你留在上面,老奴先带人下去看看。” 请君入瓮,眼前的洞口就像一个大瓮,等待着他们进去。武安侯不傻,虽然不知道吴忧玩什么把戏,却不会傻傻的一头钻进去,他没有任何犹豫,点头同意。 得到命令,黄发立刻招呼了十几兵士,进入了洞口内。 武安侯看着黄发一行消失在洞内,无喜无悲,他接过下人递来的毛皮毯子,裹在身上,倚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等待着黄发返回。 第341章 武安侯之死六 “老爷,老爷………” 而这一等待,时间稍长,疲惫感袭来,武安侯沉沉的睡了过去,鼾声响起不久,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黄发略显紧张和微微涨红的面孔。 “你回来了,下面怎么样?” 黄发语气微微颤抖:“老,老爷,下面的情况和那捕快说的大差不差,老爷,宝藏,老奴找到了宝藏。” 闻言,武安侯立马精神了,顿时睡意全无:“仔细说说。” 哈哈………… 黄发哈哈一笑,兴奋道:“老爷,我们发财了,下面的财宝比我们侯府多出千倍万倍不止,我们发了,另外,下面还有一个兵器库和许多的粮草,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果真?” 虽然是反问,但是武安侯已经相信了黄发的话。 黄发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只不过并没有发现吴忧,想来知道我们到来,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留下几个人守在外面,其余人跟我进去。” 黄发后面的话,武安侯选择性的忽略,吴忧的命才值几个钱?若得到了下面的宝藏,他侯府将一跃成为京都顶级家族。 武安侯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人手便走了进去。 黄发的话说的没错,吴忧确实是躲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躲在长生观下面,而是躲在了不远处的积雪之中。 起伏不平的雪地之中,一处积雪微微凸起,凸起处一条不起眼的缝隙显露了出来,四双眼睛正透过缝隙将洞口处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冯刚兴奋的声音传出:“大人,进去了,他们终于进去了。” 吴忧则呵呵一笑:“不急,再等等,武安侯原来是你,算你倒霉。” 看到黄发,吴忧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他额前的一缕黄发实在是太过显眼,当初,在王家村外,吴忧遇到了三路黑衣人追杀。 而最后一路到来时,正巧经过他身旁,虽然没有见过黄发的真容,可是他的特征吴忧绝对不会忘记。 直到现在,吴忧才清楚,这路人马不是别人,正是武安侯。 精心布置下的局,没想到来了一位侯爷,这绝对是一条大鱼。 大概等了半炷香左右,确定武安侯进入了地下深处,吴忧不再犹豫:“动手。” 说完,四人掀开盖在身上的羊皮毯子,齐齐起身,朝洞口冲了过去。 留下的守卫只有八人,哑巴,冯刚和吕鹏三人丝毫不惧,抽出腰刀,径直杀了过去。 哑巴的武器是大腿粗细的树木,半丈长,抡在手里丝毫不见吃力,他一马当先,单单气势,便极具震慑力。 而吴忧,则提着两个巨大的包袱落在了后面。 “列阵迎敌。” 四人刚一出现,守卫便发现了,为首的一人反应极快,吩咐了一句,然后又派出一人前去报信。 七人立刻手持长刀,并排而立,等待着哑巴三人靠近。 说是长刀,其实工艺类似于唐刀,刀身呈微微弯曲状,比冯刚和吕鹏所用的腰刀要窄,不过刀身偏长。 无论是精美程度,还是实用程度,军用的长刀远不是冯刚二人的腰刀所能比。 冯刚和吕鹏如果单打独斗,或许可以取胜,可遇上训练有素的七人队伍,绝对不是对手。 这倒不是因为武力不及对方,而是军阵起到的作用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军阵是一个整体,只要不乱,哪怕再来十人也未必能取胜。 吴忧早考虑到了这一点,让哑巴充当先锋是关键,快冲到近前的哑巴,将手里半丈长的木头抡了个半圆,然后猛地发力掷了出去。 半丈长的木头发出呼啸之声,旋转着朝七人砸了过去。 “快撤。” 这气势看的七人心惊不已,哪里敢硬扛,如果被砸中,不死即伤,而且还是重伤,为首之人心道不妙,立刻下令退后。 闪躲及时,木头落地溅起大片积雪,并未命中目标,也因此,军阵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军阵就像是纸老虎,一戳即破。 冯刚和吕鹏抓住机会,一左一右,冲上去与守卫撕打在了一起,对方人多,哪怕二人抓住先机,依旧不敌,只能边打边退。 敌强我弱,若持续下去,二人必输,那么吴忧请君入瓮的计划也将流产。 见此,哑巴则不缓不慢的拾起木头,立刻加入了战斗,半丈长的木头快如闪电,每次挥舞,守卫无不心惊,根本不敢靠近,纷纷后退,形势瞬间扭转了过来。 将七人逼到洞口前,为首之人目光凝重,他心里发狠,一咬牙道:“上,杀了他们,侯爷必定会重赏。” 刚下达命令,便有两人冲了出去,只不过刚刚靠近,木头的呼啸再头响起,一人脸色一变,此时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双手紧握刀柄,径直迎了上去。 嘭………… 木头势如破竹,仿佛没有遇到任何障碍,横扫而过。 再看那名护卫,只见其已经躺倒在一丈之外,口吐血沫,眼看就活不成了。 而他的长刀却卡在了木头之上,小拇指宽的刀身全部嵌了进去,可见其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抵挡。 另一名护卫见此,哪里还敢上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哑巴,脚步却在往后退。 为首之人咽了咽口水,他本想拖住三人,等侯爷带人上来,然后将他们一举拿下,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拖延时间都是一种奢望。 “撤。” 为首之人很清楚,如果再继续打下去,不等侯爷到来,他们将全部死在这里,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和侯爷合兵一处,于是,他下达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命令。 与其说是愚蠢,倒不如说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为首之人率先冲进了洞口内,其他人陆续跟了进去。 请君入瓮,除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护卫,武安侯率领的人手全部进入了瓮中。 接下来,只要封住瓮口,那么武安侯这个威胁算是解决了。 此时,吴忧这才喘着粗气,小跑而来。 第342章 武安侯之死七 且说武安侯带人走进洞中,洞内幽暗深邃,阵阵寒意袭来。他们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下。 来到水银池旁,看到无数的尸体时,哪怕见过无数的尸体,武安侯也都变了脸色。 水银池内的场景和黄狗描述的一模一样,当时黄狗说起水银池的情况时,他只以为黄狗只是小人物,没有见过大世面,多有夸大其词之嫌,现在看来,黄狗的话没有半点儿的虚言。 呆立良久,武安侯叹道:“长生观真乃世间毒瘤!” 说完,在黄发的带领下,一路前行,来到了藏宝的石室。 当看到石室的财宝时,武安侯震惊了,宝藏这两个字是形容大量的财物,入眼的财宝琳琅满目,用宝藏来形容毫不夸张。 发了,发了………… 武安侯心里狂喜,这么多财宝足以让他黄家更上一层楼,达到世家的水准。 巨大的利益,让武安侯暂时平息了对吴忧的仇恨,他决定先把财宝全部带回去,至于吴忧,不急,待消化了所有的财宝,再慢慢报仇不迟。 原本他打算分出一成给朝廷,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哪怕一成,也是庞大的数目,他可舍不得。 “天佑我黄家,哈哈…………”回过神来的武安侯狂笑不止,这几天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脸色也因为太过兴奋微微泛红。 “报………” 一声急促声打断了武安侯的大笑,笑声戛然而止,由于太过忽然,一时间回不过来气,咳嗽不止。 见此,黄发瞪了一眼守卫,然后上前轻抚武安侯后背。 良久,顺过气来的武安侯冷哼一声,看着惊恐的守卫道:“什么事?” “禀,禀老爷,吴忧来了,就在洞外。” 闻言,武安侯脸色一变,吴忧不是傻子,他敢来必定有万全的准备。 想到这里,武安侯眉头紧锁,凭他对吴忧的了解,断然不会来送死,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快,快离开这里。” 灵光乍现,一条针对他的毒计在脑海里涌现而出,从他踏入篮田县内起,他便已经中计了。 想到那个小捕快对他说的话,绝大部分都是关于宝藏,很明显这是要引导自己来到这里。 哪怕自己已经很小心了,结果却没有经的住宝藏的诱惑,还是下来了。 等自己进入,然后,吴忧出现封闭洞口,如此,自己便被困于此地,这是连环计。 或许是宝藏的刺激,武安侯的脑子就像开了窍般,瞬间便洞悉了前因后果。 他哪里还敢多留,快步朝来路狂奔而去,现在他只希望洞口的守卫能多撑一段时间,否则,他将和宝藏一同困在地底。 越想武安侯的表情就越凝重,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刚刚迈过水银池,武安侯便看到六人急匆匆迎面而来,这六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安排在洞口的守卫。 “报……” “啪。”武安侯惊怒交加,不等来人说话,他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为首之人脸上,大骂道:“蠢货,一群蠢货。” 说完,也不看众人疑惑的表情,继续朝洞口赶去。 来到断龙石处,此处侧边是一个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人缓慢通过。 担心武安侯的安危,黄发连忙阻止道:“老爷,吴忧狡诈,要小心。” 闻言,武安侯停止要第一个过去的举动,对兵士道:“你们先过去,阻止吴忧堵住洞口,快。” 看着一脸焦急的武安侯,黄发安慰道:“老爷,就算吴忧封闭了洞口,跟在我们后面来的还有公主殿下和都卫司的人,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到时候分他们一些宝藏便是,你勿须太过心急,至于少爷的仇,以后找机会再报不迟。” 武安侯虽然不知道吴忧用什么法子堵住洞口,不过他仅凭三人就敢算计他们几十人,明显有十足的把握,显然,黄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武安侯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长生观的案子被大理寺封锁,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火药一事还未传开,如果知道吴忧有这样的存在,二人绝对不会如此淡定。 断龙石离洞口本就不远,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吴忧的话适时传了过来:“武安侯,真巧啊,想不到在此处相遇,幸会。” 听着吴忧话里的得意,武安侯的怒火直冲脑门:“吴忧,鼠辈,藏在暗处算什么本事,有种下来和本侯一决雌雄。” 哈哈……… 吴忧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只要不傻,任谁都不会下去找武安侯肉搏,虽然他没有回话,不过他的笑声已经给出了答案。 武安侯一拳砸在断龙石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吴忧,等本侯出去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想出来?等几个月再说吧………点火。” 后面两个字声音并不大,听的并不真切。 武安侯心里一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大声命令道:“快,快上去杀了吴忧,谁若杀了吴忧,本侯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已经有十几人通过了断龙石,听闻此言,如打了鸡血般往洞口冲去,势要杀吴忧而后快。 只是不等他们行动,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便直冲鼻腔。 兵士不管不顾,在巨大的赏赐下,脚步不停冲向洞口,十步,五步,三步,眼看便要冲了出去。 只见一截木头径直撞了过来,洞口本就狭窄,十几人拥挤在一起,丝毫没有躲避的空间,被木头一冲击,十几人直接被巨大的力量撞的七零八落,从石阶之上滚了回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使没有火药,有哑巴守在洞外,武安侯想出去也绝非易事。 武安侯见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大怒道:“欺人太甚,吴忧,本侯与你不死不休。” “等你出来再说吧,武安侯,后会有期。” 这是武安侯听到吴忧最后的回复,任由他再如何呼喊,都没有再得到回应。 “轰,轰………” 正在武安侯疑惑之时,爆炸声响起,地动山摇。武安侯被震得跌倒在地,烟尘弥漫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洞口坍塌,断绝了唯一的出路。 第343章 武安侯之死八 “噗………” 绝望笼罩着武安侯,身陷绝境,愤怒与悔恨交织在心中,胸口郁结,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吴忧,吴忧…………” 愤怒到了极点,武安侯双眼充血,双拳紧握,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五雷天心正法………” 看着不停在摇晃的地宫,黄发脸色苍白,他听说过五雷天心正法,却是第一次见,这威力足以将整座地宫覆灭。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地宫摇晃的越来越剧烈,眼看便要坍塌。 “老爷,快走。” 回过神来的黄发连忙拉着武安侯离开,此时,爆炸声已经停止,不过地宫却没有平静下来,碎石如雨点儿般从头顶掉落,砸死砸的兵士也越来越多。 黄发拉着武安侯没走多远,一阵轰隆声响起,二人回头看去,只见出口已然坍塌,仿佛起了连锁效应,坍塌在蔓延。 “轰………” 没等二人做出反应,巨大的断龙石如一扇巨大的门,猛然倒了下去,四分五裂,激起无数灰尘。 二人的表情变得惊恐,哪里还敢逗留,连忙朝水银池的方向狂奔而去。 坍塌在继续,仿佛刻意追着武安侯。大小不一的碎石落入水银池中,激起无数的波浪,原本平静的水银池震荡不已,无数的碎尸仿佛活了过来,全部浮出了水面。 见到这惊悚的一幕,武安侯更是惊恐,拼了命的朝石室方向而去。 刚跨过拱桥,一块丈许高的石头从天而降,落入水银池中,浪花四溅,武安侯和黄发被溅起的水银泼了一身,两人却顾不得许多,拼命向前跑去。突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两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随着震动加剧,水银池中不断有巨石落下,武安侯挣扎着爬起来,拉着黄发来到了石室旁,眼看便要脱险。 这时,又一块巨石朝着他们砸来,黄发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武安侯,自己却被石头压住了双腿,他因疼痛发出凄厉的嘶吼:“啊………” “黄发!”武安侯悲痛欲绝,试图搬开岩石,但力量远远不够。 他回头看去,跟随在身后的士卒,或死或伤,有些掉入了水银池中,完好者不过二十余人。 “快,快来帮忙,搬开石头。”武安侯痛心疾首,心里格外的悲凉。 黄发忠心耿耿,跟随他多年,即使救下,也已经残废。 疼痛让黄发汗如雨下,他咬牙道:“老,老爷,别管我,快,快走!” 武安侯明白黄发的意思,与其活的生不如死,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拿刀来。” 沉默片刻后,武安侯眼中含泪,接过兵士递来的长刀,走向黄发。 见此,黄发笑了:“谢老爷成全,若有来世,老奴还做你的管家。” 武安侯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点了点头:“好,好,今日之祸都是因为吴忧,他日我必取吴忧首级给你送行。” 说完,长刀划过黄发的脖颈。 ……………… 石室的顶梁非常厚实,坍塌的部分也止于石室,武安侯眼睁睁看着碎石将石室出口堵的严严实实,他沉默不语。 仇恨,耻辱,愤怒,憋屈充斥着他胸腔。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武安侯径直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武安侯缓缓睁开眼睛,他感觉身体无比沉重。 “侯爷,你终于醒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武安侯定睛看去,见是随军大夫。 “其他人呢?”武安侯问道。 “回侯爷,只有我们二十几人侥幸活了下来,黄管家他………。”大夫回道。 武安侯心中一阵悲凉,此次地宫之行损失惨重,没想到竟然只剩下这么二十余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武安侯强打起精神,强撑着要起身,可身体根本使不上力,胸腹如火烧般,痛入骨髓。 “侯爷,你已经晕迷三日了,你这病乃是由气引起,侯爷,你需要静养,情绪不宜波动太大,尤其要忌怒。”大夫叮嘱完,便将准备的汤药端了过来,喂武安侯服下。 似乎感觉身上没有那疼了,武安侯吩咐兵士道:“去,找出口。”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长生观只有两个出口,现在全部堵死了,短时间内根本出不去。 数日后,得知没有任何出口的武安侯,悲愤交加,再次呕血,病情也愈加严重。 武安侯休养的石室,本就离水银池不远,地宫坍塌,更是搅动了如死水般的水银,加快了蒸发速度。 再加上,之前水银溅在身上,并没有及时处理,毒素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而且还在不断累积。 两个月之后,地宫被挖开,影卫找到武安侯时,他已经死去多时。 后话暂且不表,且说吴忧四人,引燃火药,在他想来,只要堵住洞口,困住武安侯即可。 只是没有想到,乔庄坍塌了一大片,如果不是他们跑的够快,只怕全部都要陷进去。 武安侯的死活,吴忧不关心,休息好一会儿,四人离开了此处。 穿过一片树林,四人见到武安侯栓马的地方,马有二三十匹,还有两人看守。 冯刚和吕鹏二话不说,上去将二人解决。四人将缰绳全部解开,又各选了一匹,骑着马朝官道而去。 踏上官道,冯刚问道:“大人,我们去往何处?” 吴忧也茫然了,篮田县肯定是回不去的,回京都风险又太大,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地,王家村。 当即他又摇了摇头,王家村在京都城外,是他的地盘,可是他想的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万一设下埋伏,他们岂不是千里送人头。 “你们快看。” 正在吴忧思索之时,吕鹏一声惊呼,指向前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朝他们迎面而来,由于还有一些距离,分辨不清是敌是友。 “走。” 吴忧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调转马头,朝反方向而去。 来人必然是来寻他的,吴忧心里清楚,是敌是友的概率只有五五开,在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前,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第344章 妥协一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吴忧很是慎重,并没有冒然上前,而是朝反方向而去。 冰天雪地,适合埋伏,却不利于逃跑,地上的痕迹将逃走的方向指引的明明白白。 吴忧不求能甩开来人,只能保持安全的距离,找机会脱身。 只不过,四人刚走不到半炷香便停了下来,又一路人马迎面而来。 一前一后,两路人马,将吴忧四人困在中间,此时,逃跑已经不现实,吴忧只希望两路人马不是他的敌人。 待兵马靠近,从他们的旗帜吴忧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一路是都卫司,另一路则是公主。 吴忧长松了口气,首先朝公主的方向走了过去,待兵马来到了近前,吴忧见到了为首的钰公主。 “下官吴忧见过公主殿下。” 钰公主点了点头,然后蹙眉看向都卫司的兵马。 吴忧和都卫司交好,或者说他对都卫司很有好感,在他想来,来人应该是樊顺或是其部下。 只是当都卫司靠近,吴忧这才发现了异常。 “西城都卫司统领韩广见过公主殿下,下官得知吴大人有难,特来相助。”为首将领下马,行礼说道。 吴忧皱了皱眉,韩广此人他并不认识,二人也从未有过交际,如果前来相助,来人应该是熟识才对。 “韩统领免礼,既然找到了吴都令,就随本宫一起回京吧。” “末将领命。” 于是,钰公主的兵马在前,韩广的兵马在后,返回京都。 吴忧则跟在钰公主身旁,笑道:“公主殿下,你能亲自来迎接下官,下官受宠若惊。” 对吴忧的恭维话,钰公主则摇了摇头:“这是父皇的意思,你不必谢本宫。” 略略沉吟,钰公主继续说道:“此次寻找你的人马一共有三路,本宫担心你有闪失,便一直跟随韩广,你和韩广很熟吗?” 吴忧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到此人,之前并不认识。” 话点到为止,钰公主相信吴忧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问:“对了,另一路人马不知道去了何处?你可曾遇到?” 嗯………… 吴忧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将他这一路的遭遇一一道来。 …………… 两日后。 吴忧和钰公主一行回到了京都,刚踏入北城门,吴忧便看到了朱高。 “哎呦,公主殿下,吴大人,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奴家等候多时了。”朱高连忙迎了上来,语气中略显急促,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陛下让奴家等候在此,若吴大人返回,立刻入宫见驾。” 此次的事情不小,惊了圣驾吴忧并不奇怪,担心夏皇久等,众人也不迟疑,立刻跟随朱高朝皇宫而去。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夏皇召见吴忧的地方在御花园,没有通传,吴忧和珏公主跟随朱高径直来到了凉亭。 凉亭四面透风,寒意逼人,夏皇身前只摆着一个火盆取暖。 似乎没有听到吴忧的话,夏皇翻看着奏折,眉头紧锁。 凉亭之中,除了侍候的两名宫女外,另外五人他都认识,三位皇子和朱明理自不必说,让他意外的是卜爻居然也在。 五人回头看了一眼吴忧,然后又收回目光,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吴忧识趣的退后两步,立在一旁,没有多话。 卜爻叹了口气:“陛下,臣观天象,见北蛮之地少雪,而我大夏之地落雪不断,此天象极为少见,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停止。” 闻言,一旁的朱明理急道:“陛下,连日降雪,许多百姓的房屋已经被大雪压塌了,而且还有伤亡,近日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应当早做打算。” 把奏折放在石案之上,夏皇揉了揉太阳穴,表情略显疲惫,近几日,受灾的地区纷纷上奏,请求朝廷救灾,可是救灾需要钱粮,一旦动用国库,那么才收上来的税收,便会迅速缩水,朝廷又回到了一贫如洗的状态。 救,肯定是要救的,总不能看着百姓在大雪天流离失所吧,可是一旦救了,万一再发生其他的事情该如何应对?比如战事。 三位皇子显然也看出来了夏皇的难处,三皇子稍稍迟疑,说道:“父皇,儿臣有办法解决。” 哦……… 夏皇抬头看向赵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父皇,解释雪灾需要银粮,国库断断动不得,不如从别处筹钱,以解当下之急,至于筹钱之法,乃以推摊丁入亩之法,先在京都推行。” “儿臣附议。”四皇子赵恒和五皇子连忙出声赞同。 在之前,夏皇也提过摊丁入亩之法,只不过抵制的人很多,以至于寸步难行,这其中的艰辛朱明理深有体会。 现在三位皇子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显然,有退让之意。 朱明理怔了怔道:“三位皇子大义,臣佩服,只不过…………哎,一言难尽啊!” 话里透着无奈,但是意思却非常明显。 赵桓岂能不明白朱明理想说什么,他上前一步,语气铿锵:“父皇,此事可交由儿臣,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儿臣愿协助三皇兄。”赵恒与赵垣再次表态。 夏皇与朱明理对视一眼,表情如释重负,而这一幕正被吴忧收入眼底。 吴忧想不明白为什么三位皇子会同时妥协,要知道为拉拢朝臣,壮大自己势力,三位皇子一直抵制摊丁入亩之策。 “吴爱卿,摊丁入亩是你的法子,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说到这里,夏皇叹了口气:“朝廷穷啊,如今连百姓的日常都难以顾及,朕有愧啊!” 这是在哭穷,吴忧秒懂,虽然不知道三位皇子的态度为何会扭转,不过他看的出来,这是一个伸手的好机会。 原本只想看热闹的吴忧,瞬间理会了夏皇话里的意思,他不好再装作事不关己,想了想,道:“陛下,想让国库充裕,单单农税远远不够,其实商税至关重要。” 夏皇详装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商税不急,我们先商议百姓受灾一事。” 第345章 妥协二 三位皇子离开后,凉亭之中只剩夏皇,朱明理,吴忧和钰公主四人。 夏皇抬手,示意三人坐下,似乎感觉心里舒畅了许多,笑道:“吴爱卿,你是不是疑惑朕的三个儿子为什么会如此积极推行摊丁入亩?说来,这还是你的功劳。” 虎口夺食,难度很大,三位皇子如此着急显然不合常理。 “请陛下明示。” 迎上吴忧疑惑的目光,夏皇叹了口气:“此次蜀王入京,那些世家大族选择中立,这是挑衅皇权,现在事情平息下来,他们知道朕会找他们算账,这才求上朕的儿子们提行摊丁入亩,以此来平息朕的怒火。” 说到这里,夏皇心情激荡,又长吁了一口气:“吴忧,世人只知皇帝权倾天下,却显少有人知道皇帝的无奈,世家门阀犯了错知道妥协,可朕只能接受他们的妥协,这何尝不是一种妥协!” 夏皇的无奈吴忧很是理解,其他的人且不说,单单这次蜀王入京,便使京都震荡,这不亏的他力挽狂澜。 “吴忧,你的治国三策,以及科举制给朕指明了一个方向,朕万分感激,不过天下糜烂久矣,想实现此三策举步维艰,你可懂?” “愕………臣,明白。” 或许是所在的位置不同,夏皇的眼界是整个大夏王朝,而吴忧只求安稳,不过二者并不冲突。 钱是男人的底气,放在哪个时空都一样,夏皇踌躇满志却处处受阻,绝大部分是因为穷。 吴忧看了一眼钰公主,钰公主会意,笑道:“父皇,吴大人发现了长生观的宝藏,里面有大量珍宝,可解朝廷之急。” 长生观的宝藏,夏皇早晚会知晓,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这场富贵交给夏皇处置。 目前,夏皇是吴忧的唯一大腿,维护好与大腿的关系非常有必要。 “没错,事情是这样………” 吴忧没有隐瞒,将长生观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三大悬案,以及武安侯的事情也没有任何隐瞒,一一道来。 整件事情的经过离奇曲折,可重点在于宝藏,吴忧在说到宝藏之时,描述的非常详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只有让夏皇看到切切实实的利益,才更能突显他吴家的重要性。 说完之后,吴忧又提醒道:“陛下,水银有巨毒,最好从京都这一端挖掘,取宝藏时要做好防护。” 沉默良久,夏皇语气真挚:“吴爱卿,你对社稷有大功,朕给你一个承诺,你若不负朕,朕绝不负你。” 这句话很重,比任何升职加薪更有份量,可入吴忧耳中却显得非常暧昧,摇了摇头,吴忧起身,躬身倒地:“臣愿效犬马之劳。” 论权利,夏皇无人能比,只有给他想要的,他吴家才会更安稳,这一点吴忧心里非常清楚。 长生观的事情告一段落,京都再次恢复平静,似乎一切都没发生变化,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第二日,朝会。 除了一道废除武安侯爵位的圣旨外,一如往常。 没有人替武安侯说话,也没有反对的意见,散朝之后,众朝臣的表情明显松懈了下来。 吴忧没有参与这次朝会,连日的奔波,他精疲力尽,难得有时间休整,夏皇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只要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余重重,夏皇会处理妥当。 府衙。 直到午时,吴忧才起床,沉重的身体传来阵阵的轻松感,他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走出房间,来到前厅,见邹县丞正和吴敌述话,吴坎侍候在一旁。 吴忧略显惊诧:“老爹,吴坎,你们怎么在这儿?” 见到吴忧,吴坎老泪纵横,上前抱住吴忧,哽咽道:“少爷,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久违的熟悉感传来,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丝不习惯,推了几次吴坎没有推开,吴忧怒道:“本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人老多情,吴坎就是太矫情,心里这样想,吴忧把目光投向吴敌。 吴敌眼里透着关切,语气柔和:“我们来接你回家。” 吴忧有一家,家里有一个关心他的父亲,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一个数次救他于危难的护卫,这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行李并不多,随便收拾了一下,四人在邹县丞的目送下离开了府衙。 一路之上,吴忧听吴敌讲述了他们的事情,今日一早,东城都卫司樊顺亲自去了一趟王家村,将吴敌一行接了回来。 王家村消息闭塞,并不知道京都发生的事情,可是吴家全部搬迁,显然事情不小,战战兢兢过去了那么久,再次见到吴忧,岂能不激动? 吴府还是之前的吴家,并没有变化,小竹和三姨太,正指挥十几个丫鬟仆役打扫院子。 吴忧略显诧异,没等他询问,吴敌解释道:“这些奴仆是陛下赏赐的,今早朱公公亲自将人送来,还说他们身家清白,让你务必收下。” 吴忧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论如何也是夏皇的好意,他没必要拒绝。 平静的日子又回到了之前,吴敌依旧每日早出晚归,为朝廷尽心竭力,而吴忧依旧闲暇在家。 可是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吴家收到了一份诗会请帖,而请帖的落款是赵府。 诗会举办的时间是两日后,地点在大佛寺。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这一天,吴忧穿戴整齐,和哑巴一起出了门。 赵府举办诗会,吴忧没有理由不去,赵轻柔一直都在等他,多日不见,心里难免会挂念。 “这次诗会不能像上次一样,多注意点儿形象。” 想起上次离心湖诗会,哑巴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喝,太破坏气氛了,这次和上次不同,吴忧显得很正式,也叮嘱了哑巴几句。 古宁寺案之前,大夏第一寺庙并不是大佛寺,而是古宁寺。 自古宁寺化为灰烬,大佛寺才渐渐兴起,一举成为了国寺,其繁华程度更是远远超过了古宁寺鼎盛时期。 第346章 大佛寺诗会一 做为佛门之首,大佛寺的名头自不必说,哪怕吴忧不信佛,却也多次听说过大佛寺。 大佛寺门前,两名小和尚拿着扫帚,仔细清理着积雪,络绎不绝的香客,或虔诚拜佛,或来此地游戏,虽非年非节,却依旧热闹非凡。 吴忧没有心思欣赏风景,更没有拜佛的意愿,赵轻柔和上官白的婚期临近,赵府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举办诗会,吴忧猜测应该是赵轻柔的意思,无论如何,今日得与赵轻柔见上一面。 “吴大人,且留步。” 刚要踏入寺庙,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吴忧停下了步伐,扭头看去,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款款而来。 吴忧连忙行礼:“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朱大人。” 钰公主和朱明理一起,让吴忧略感意外,无论公主来此游玩拜佛,还是参加诗会,带着朱明理总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参与诗会之人,一般都是才子佳人,而这些都是朱明理玩剩下的,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总不能一个尚书和一群小年轻抢风头吧? 一般诗会之上,并不是没有年长之上,而这些人都是以评判者的身份参与,而区区一个诗会,自然请不动一名尚书。 钰公主二人不知道吴忧心里的想法,她点了点头,抬头示意,四人一起进入了大佛寺。 钰公主依旧是书生装扮,大冷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合上的折扇在她手里来回转动,不难判断她今日的心情不错。 “公主,你们也来参加诗会吗?”吴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钰公主看了一眼吴忧,嘴角上翘:“听说你和赵才女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如今她就要嫁做他人,凭本宫对你的理解,你断然不会让她入了上官家的门,本宫说的可对?” 愕…………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吴忧却听的出来,公主和朱明理是来看热闹的。 他和赵轻柔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只要有心打听,便不难知晓其中的隐情。 正了正神色,吴忧回道:“古宁寺案和南山案乃是上官白父子所为,赵轻柔又是我的好友,我断不会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大佛寺很大,正殿是大雄宝殿,乃是烧香祈愿之所,此时,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四人似的没有看见,而是转入了右侧。 大佛寺有三处有名的景点,卧佛山,静心塔,观云台。四人前往的方向正是卧佛山。 卧佛山其实并不是山,而是由一块巨大的石头雕刻而成的弥勒佛。 看到如此之大的佛像吴忧也感到非常震撼,前世他见过乐山大佛,与其相比,眼前的弥勒佛虽不如乐山大佛宏伟高大,不过却也非常了得。 见到吴忧震撼的表情一闪即收,钰公主笑道:“吴大人,想必是第一次来此地吧?何不上前拜上一拜,求个平安。” 佛是这个朝代人的信仰,钰公主这么说并没有任何调侃的意思在其中,不过吴忧并不信佛,他略略沉吟,道:“臣曾听过一则小故事,可与殿下共勉。” 闻言,钰公主来了兴致:“哦,速速讲来。” “从前有一个穷苦潦倒的人去寺院拜观世音菩萨。几叩首后,他把自己的一肚子苦水洋洋洒洒地倾泻出来,并怪罪观音为什么不帮助自己。 当他倒完苦水后,扭头一看有一个和观音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在观音前礼拜。 他诧异的问道:你是观音吗? 那人答:是。 他更加诧异问道:那您自己为什么还要参拜呢? 那人答道:求人不如求己呀!” 吴忧没有调人味口的习惯,将这则小故事道来,其中的意思也表达的非常清楚。 啪………… 钰公主一合折扇,赞道:“妙,妙极,好一句求人不如求己。” 一旁的朱明理也拍了拍手,笑道:“想不到吴大人还懂佛法,佩服。” “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居然谈论佛法,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吴忧扭头看去,见五皇子赵垣缓步而来,在其身后跟着七八人,男男女女都有。 其中三人吴忧认识,兵部左侍郎之子路子明,工部尚书之子鲁树方和御史大夫之子左淇水。 来到近来,赵垣先对钰公主施了一礼:“见过皇姐。” 见其他人也要行礼,钰公主微微蹙眉,阻止道:“都免礼,这里不是皇宫,佛门清静之地,我和你们一样也只是香客。” 赵垣的话虽然刺耳,可毕竟是皇子,吴忧本欲行礼,可听到公主的话,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见到吴忧的动作,赵垣冷哼一声:“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吴大人,你满手鲜血,你若放下屠刀,你觉得你能成佛吗?” 听出赵垣话里的挑衅之意,吴忧毫不在意,想了想,回道:“何为佛?佛本无相,天地万物皆可为佛,又皆不是佛。” 说到这里,吴忧指向眼前的弥勒佛道:“对本官来说,他就是一块石头。” 此言论一出,众人哗然。 路子明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吴忧道:“吴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亵渎神灵,你该当何罪?” 鲁树方冷冷一笑:“大佛寺乃是陛下亲封的国寺,吴忧你公然亵渎佛像,置陛下于何地?” 左淇水阴阳怪气道:“这是欺君之罪,此大佛连陛下都认可,吴忧啊吴忧,你这不仅是欺君之罪,还是大不敬之罪,你就等着听掺吧!” 路子明三人原本想挑拨沈青岩对吴忧动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沈青岩这蠢货,竟敢在城内纵火杀人,而且还把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 事后,被影卫检出了端倪,皇家和沈家同时对三家发难,论罪,路子明三人本应该去充军,三家的主事人却只能去求陛下开恩。 为了平事,路家,鲁家和左家也自知理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才保住了三人。 沈青岩的死对沈伯彦打击极大,又岂能轻易原谅这三家,可是夏皇都不追究了,沈伯彦也只能作罢。 三家主事人亲自去沈家道歉,赔偿的财物让三家肉痛不已。 第347章 大佛寺诗会二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该有的惩罚自然少不了,路子明三人被夏皇各打了五十大板之外,又是家法又是禁闭,这段时间别提多凄惨了。 仇恨这种东西,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便很难抹除,皇家和沈家路子明三人不敢记恨,这笔账只能算在吴忧身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要有机会,路子明三人恨不得将吴忧往死里踩。 瞥了一眼三人,吴忧直接无视,继续说道:“佛像只不过是将佛实制化,而真正的佛是人心,是人性,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便是此理。” 言及此处,吴忧看向赵垣,目光如炬:“五皇子,我是佛是魔不在外物,而在我一念之间。” “诡辩。”赵垣迎上吴忧的目光,又冷冷问道:“那你是佛还是魔呢?” “他当然是魔,如此嗜杀之人,有何资格成佛?” “不错,他就是个大魔头。” …………… 路子明见缝插针,随着他带头,跟随赵垣身后之人纷纷应和,坐实吴忧魔头的身份。 对于路子明之人,吴忧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是佛也好,是魔也罢,我吴忧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安稳的拜佛。” 事事如棋局局新,纵然别人如何诋毁,吴忧的立场不动如山。 “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一声佛号打断了僵持的气氛,吴忧看去,见来人光头,长须,身披袈裟。 “见过一戒大师。”众人见到来人,齐齐施了一个佛礼,而吴忧却没有动。 大佛寺的僧侣,吴忧只听过住持一念禅师,而且并未谋面,至于一戒大师,他更是不曾认识。 朱明理拉了拉吴忧的衣袖,小声介绍道:“一戒禅师德高望重,吴大人不得无礼。” 似乎没有看到吴忧的失礼,一戒来到吴忧身前,笑容可掬:“吴施主,你之言与我佛理念颇有相同之处,处处无佛,处处皆是佛,佛在心中,而非外物,此言正合我佛真义,善哉善哉。” 见这老和尚如此客气,吴忧也没有托大,微微行了一礼。 或许是看到此间气氛的不睦,一戒道了个佛号:“欢迎各位施主光临鄙寺,今日乃是赵家诗会,若诸位来参与诗会,请随贫僧一起前往南浮殿,如何?” 虽然是询问,一戒没有等众人同意,便率先离去。 赵垣冷哼一声,一拂袖率领众人跟上一戒的脚步,朝南浮殿走去。吴忧和朱明理落在最后,边走边聊。 “没想到这老和尚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吴忧对一戒的印象还不错。 虽然一戒和尚只说了几句话,却把发生的争执化于无形,吴忧也不想和五皇子一行在佛门清静之地发生矛盾,这一点,他和一戒和尚的想法一致。 “那是自然,一戒大师可是有名的高僧。”朱明理笑着说道,“他经常四处讲经,在佛学上的造诣很高。” 南浮殿离大佛并不远,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南浮殿前,递上拜帖后,跟随众人鱼贯而入。 殿内甚是宽敞,足够容纳百余人,墙壁之上有不少提诗,哪怕是寒冬,也能隐约嗅到淡淡的墨香。 此时,大殿中布置了许多桌椅,才子佳人三五成群交谈着,气氛非常热闹。 吴忧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赵轻柔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正当他正想再寻找时,却被朱明理拉住了手腕。 似乎知道吴忧在想什么,朱明理说道:“吴大人,时辰还早,我们不妨一叙。” 说完,也不等吴忧同意,径直朝角落而去。 “有事?” 二人刚落座,吴忧便开口问道。 “确实有事。”朱明理点了点头。 一名小沙弥上了茶离开后,朱明理叹了口气:“吴大人,我就直言了,你的摊丁入亩之法已经实施下去,进展顺利,这几日国库进帐十分喜人。” 看着朱明理紧皱的眉头,吴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这是好事啊,你为何心事重重?” 朱明理将端起的茶盏又放了回去,看着窗外道:“吴大人,雪已经下了二十多天了,短时间内怕是停不下来,京都的百姓还好,可城外的百姓房屋倒塌严重,我户部虽然出人出力,不过天寒地冻的,施工和木材运输缓慢,难以为继。” 不是户部不尽心,如此天气,哪怕出动再多的人手,依旧是事半功倍,空耗钱粮和人力。 说到此处,朱明理眉头皱成了川形,低头不语。 安置百姓本是府衙的事情,只是当时吴忧刚处理完长生观一案,这件事情便交给了户部,吴忧虽然置身事外,但府衙终归也有一定的责任。 思索片刻后,吴忧心里有了主意:“朱大人,我有个想法,你可以参考一二。” 听闻此言,朱明理回过神来,急切道:“什么想法?” “如果房屋损害不是很严重,只需要简单的修缮即可,如果损害严重,不妨就地取材,用雪造房!” 愕……… “用雪造房?”朱明理表情错愕,“吴大人,你莫不是消遣于我,用雪如何造房?” 这个想法天方夜谭,朱明理自然不会相信,在他的固有观念里,雪柔软,一触即塌,又如何能建房屋! 吴忧自然不是在消遣朱明理,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天寒地冻,只要将雪泼上水,即刻就会变得非常坚硬,只不过这样房屋只能维持在寒冬。” 见吴忧的表情不似有假,朱明理心里则半信半疑:“真的可行?” “行与不行朱大人一试便知。” 吴忧的想法天马行空,如果行的通将大大节省人力物力,虽然如此,朱明理依旧满腹狐疑急匆匆的离去了,他要亲自去验证。 曹雪凝很喜欢吴忧的诗,自从第一次在赵轻柔的闺房中看到吴忧的诗作时,便爱不释手,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捧着吴忧的诗,表情陶醉。 今日的诗会,她比赵轻柔更加的兴奋,正所谓爱屋及乌,她对吴忧本人更是充满了好奇,在她的脑海中,吴忧是一位才高八斗,翩翩佳公子的形象,长相和她的审美完全一致。 第348章 大佛寺诗会三 赵家诗会邀请的才子才女很多,身为主人的赵轻柔早早便提前到来,她与相熟之人述话的同时,目光却时不时游走在大殿之中。 赵家和上官家结亲的事情并不是秘密,早已经在京都传开,道喜之声络绎不绝。 赵轻柔并没有往心里去,应付时四处张望,明显心不在焉。 当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时,她心里一喜,便要上前,只是她刚抬起脚步,却看见朱明理将吴忧拉到一旁说话,显然有事商谈。 收回脚步,赵轻柔压下心里的悸动,强忍住上前的冲动,目光却时不时看向他所在的角落。 等了好一会儿,见朱明理起身离开,赵轻柔松了口气,只是此时她身边围了十几人,直接离去显得有些失礼。 略略沉吟后,赵轻柔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法子:“各位,多谢各位能赏脸参加我的诗会,现在离诗会开始还有一会儿,为了给大家助兴,我这里有一幅上联,至于下联我苦思良久,乃是一无所得,现与各位共同探讨。” 说完,赵轻柔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后,对众人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注意力被吸引,众人不再关注赵轻柔,纷纷围到桌前,不大的桌案很快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或许是见有热闹看,聚集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烟锁池塘柳。” 有人念出赵轻柔所写的上联,很快便传了开,身在人群之外的赵轻柔看着或沉思,或赞叹的众人心里舒爽不已。 这上联绝对是好联,凭她对吴忧的了解,吴忧当初出这幅上联时,完全是在折磨她,现在用它来折磨别人,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快意。 “表姐,他们能对的上来吗?”似乎猜出赵轻柔的小心思,曹雪凝促狭一笑。 “谁知道呢!”赵轻柔嘴角上翘,回了一句后便朝吴忧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送走朱明理后,吴忧便要去寻赵轻柔,只是他刚起身,便见到赵轻柔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并不是小葵,而是一位不认识的少女。 “轻柔。”多日不见,赵轻柔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吴忧忍不住心里的思念,轻声唤道。 “嗯。”轻嗯一声后,赵轻柔抿了抿唇,目光盯着吴忧熟悉的脸庞,思念之情显露无疑。 “你是吴忧?” 不等吴忧开口,一声惊呼声传来,打断了这旖旎的气氛,吴忧回过神来看了过去,见出声之人正是跟在赵轻柔身后的少女。 “愕……在下正是吴忧,姑娘是……?” 跟赵轻柔走的很近,想来是赵轻柔的朋友或闺蜜,吴忧怔了怔后,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在京都,知道吴忧这个名字的人很多,见过他吴忧本人的不在少数,而听过他名字却没有见过他本人的人更多,或许是第一次会面,少女的反应吴忧并不奇怪。 “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你虽然和我心里的诗仙有些差距,不过更加真实。”少女上前几步,捥住了吴忧的胳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泛着光芒。 少女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吴忧措手不及,他尝试着抽回胳膊,可少女抓的很紧,一时间并没有挣脱,无奈只能看向赵轻柔。 赵轻柔抚着额头,表情很不自然,见吴忧看了过来,她介绍道:“吴大哥,这是我表妹曹雪凝。雪凝,你能不能矜持点儿?” 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曹雪凝松开了手,欠身一礼:“见过吴大哥。” 对曹雪凝的自来熟,吴忧并不在意,回了一礼后,三人落坐。 赵轻柔本想和吴忧单独说话,给曹雪凝几个眼神,示意她回避,曹雪凝的目光全部落在吴忧身上,没有丝毫掩饰,对赵轻柔的暗示完全没有看见。 第一次被美女这样盯着看,吴忧也感到很不自然,他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来遮掩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见曹雪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赵轻柔也只能无奈放弃,沉默片刻后,说道:“吴大哥,雪凝她和我的关系很好,我们之间的事情她都知道。” “嗯。”这段时间赵轻柔的心里压力很大,有曹雪凝陪着,吴忧岂会在意这些,“对了,诗仙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提到敏感的词汇,曹雪凝从腰间掏出一本书放在桌上,“吴大哥,我和表姐太喜欢你的诗了,听说你在一天内作了上百首佳作,简直就是诗仙转世,整个大夏除了你还有谁配的上诗仙的名头?” 话说到这里,吴忧算是明白了,曹雪凝把自己当成了崇拜对象,而自己收获了一名铁粉。 “不敢当………”吴忧写的诗,不,他传播的诗词并不是他自己原创,吴忧感觉脸上发烫,连忙出言推委。 “当得,当得。”推委的话才开了个头便被曹雪凝打断,她目光中充满了期待道:“吴大哥,你能再作一首诗吗?让小妹我开开眼。”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明白了曹雪凝的小心思后,吴忧起了逗弄的心思,点了点头:“一首诗而已,无妨。” 见吴忧要作诗,曹雪凝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透过窗户,目光远眺,吴忧的视线落在了大佛之上,酝酿片刻后,道:“远看大石头,近看石头大。石头真是大,真是大石头。” 此诗一出,赵轻柔捂着嘴强忍着笑意,而曹雪凝脸红涨的通红,任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她请求吴忧作诗,结果,就这?“你,你,无赖。” 期待与吴忧见面,这一天曹雪凝盼了很长的时间,她也希望有人能为她写上一首传唱诗词,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此时,曹雪凝岂能不明白,眼前的吴忧和想象中的诗仙完全不是一类人,甚至是两个极端。 看着吴忧坏笑的表情,曹雪凝鼓囊囊的胸脯上下起伏,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仿佛一言不合,便要扑上去咬下吴忧一块肉来。 “好了,都别闹了。”赵轻柔拉住曹雪凝的手腕,正了正神色:“吴大哥,再过几天便是婚期了,你有什么打算?” 第349章 大佛寺诗会四 古宁寺案和南山案,吴忧清楚是上官父子所为,可是没有证据,如果能找到证据,吴忧岂会等到现在?早就上门抓人了。 婚期临近,即使吴忧心里有想法,现在也来不及实施了,不过想搅黄赵家和上官家的婚礼并不是难事。 “轻柔,你放心,此事我已经有了对策,你无需担心。” 自信的话语入耳,赵轻柔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好奇心使然,她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吴忧一摆手:“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的消息。” 这时,一道人影小跑了进来,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吴忧身上,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吴大人,陛下召见。” 吴忧抬头看去,见来人是朱高,他怔了怔道:“能不去吗?” 美人在侧,吴忧确实不想去,家国情怀也要挑个时候,朱高到来无疑是破坏了气氛。 “这……”朱高服侍夏皇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愣了愣神道:“那咱家这就回去回禀陛下。” “朱公公且慢。”见朱高转身要走,赵轻柔急了,白了一眼吴忧,这才说道:“朱公公,吴大人这是跟你说笑,当不得真。” 公然抗旨,罪名可大可小,无论何种罪名,赵轻柔都不想因为自己让吴忧难做。 赵轻柔明白吴忧的心思,正是因为明白,心里责怪吴忧的同时也在窃喜。 迎上赵轻柔嗔怒的眼神,吴忧缓缓起身,嘴里嘟囔道:“可惜了这美景佳人!” 见到吴忧的囧态,赵轻柔捂着嘴止不住笑:“作怪。” 等吴忧离开了好一会儿,曹雪凝忍不住赞叹:“表姐,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家伙了,为了参加你的诗会,敢公然抗旨,他,他真是特别。” “别胡说。”赵轻柔瞪了一眼曹雪凝,虽然是在反驳,可她嘴角残留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内心。 陛下召见,吴忧不得不离开,赵轻柔心里略感遗憾,可吴忧做法让她的心情大好。 “表姐,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你也看到了他很忙,万一婚礼当天,他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你岂不是成上官夫人了?”瞧出赵轻柔的心思,心里对吴忧虽不满,不过看在赵轻柔的面子上,曹雪凝果断站在她一边,而且提出了建议。 “不妥,我们还是听吴大哥的吧!”思忖片刻后,赵轻柔摇了摇头,否定了曹雪凝的话。 她对吴忧的了解更加深刻,与其瞎折腾,不如选择相信。 见赵轻柔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曹雪凝努了努嘴后,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笑道:“诗会要开始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 且说吴忧跟随朱高一起走出大佛寺,吴忧正要询问陛下因何事召见自己时,只见迎面走来几人,而且都是熟人。 见到来人,朱高和吴忧率先行礼:“见过姬夫人。”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姬夫人,陪同在一旁之人,正是独孤恺,以及丫鬟春桃和马山儿等护卫。 姬夫人还了一礼,没有理会吴忧,而是看向朱高问道:“朱公公,陛下安好?” “陛下身体康泰,一切安好,有劳夫人挂念。”身为天使,先向人行礼不说,而且朱高的语气十分恭敬,这种情况吴忧还是第一次见到,也可见姬夫人的地位非同一般。 “如此甚好,妾身会在佛祖前保佑陛鸿福齐全,保佑我大夏国泰民安。”姬夫人行了一个佛礼说道。 吴忧和独孤家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这种情况在京都已经算是很友好了,与独孤恺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朱高出宫一般代表的是夏皇旨意,姬夫人并没有多寒暄,卿了几句一行便进入了寺内,目送她身影消失,二人这才离开。 吴忧发现,朱高所走的方向明显偏离了皇宫,他心里疑惑,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大理寺。”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朱高只简单的说了三个字便闭嘴不语。 依吴忧对朱高的了解,他之所以不愿多说,并非是他寡言少语,那么解释只有一个,这次夏皇召见应该不是小事情。 略略收敛了神色,吴忧没有再多问,跟在朱高身后,不再出言。 大理寺门前,一身黑色裘皮大氅的夏皇,已经被零星散落的雪花染成了白色,裘帽之上有冰晶垂落而下,吴忧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这让他略感惊诧。 不仅夏皇,就连站立在他身后的庄文清亦是如此,不难判断,二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难道他们刻意在等我? 这个想法刚生出来便被吴忧否决了,自家人知自家事,吴忧自知立下了些许功劳,却还不至于这夏皇和大理寺卿亲自迎接。 夏皇身姿挺拔如松,双目却一直紧闭着,朱高和吴忧到来时,他的眼睛并没有睁开,气氛很不对劲。 “陛下,人带来了。”朱高上前轻声说道。 “陛下万福。”吴忧行了一礼,显得小心翼翼。 “嗯。”轻轻应了一声,夏皇并没有言语。 什么情况?吴忧心里犯嘀咕,也不敢问,只能站在夏皇身后,和庄文清并排而立。 君臣三人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不仅怪异而且诡异,直到吴忧的双脚冻的发麻,他才忍不住小声问道:“庄大人,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等人。”庄文清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似乎怕触怒了夏皇,他又补充道:“吴大人,你不要多问,稍后自知。” 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需要陛下亲自迎接? 这是吴忧要问的问题,而庄文清后面的话直接让他把要问的话吞了回去,不过他心里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夏皇这般对待。 又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正在吴忧等的不耐烦时,一阵“吱吱呀呀”声响传来,吴忧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入眼的一辆囚车,囚车之上是一位头发微微发白的男子,男子站立在囚车之上,手脚皆被镣铐锁住。 吴忧对一幕并不陌生,他刚穿越过来时,也坐过同款的囚车,不同的是当初押送他的是大理寺的人,而押送这辆囚车的,全部都是黑衣锦服,腰配长刀的影卫。 第350章 大佛寺诗会五 “陛下,陛下,臣有罪,臣有负圣恩………” 囚车驶到近前停下,原本低着头,如行尸走肉的男子缓缓抬头,见到夏皇时,神情顿时激动了起来,老泪纵横。 一直紧闭双眼的夏皇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强行压制着怒火,他抬眼看向囚车上的中年男子,双眼中不含半点儿情感:“打入死牢。” 得到夏皇命令的影卫,将男子从囚车之上带了下来,押解着朝牢房而去。 等了那么久,原来是在等一个囚犯,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吴忧在心里腹诽。 夏皇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跟着朝牢房而去,吴忧心里清楚,夏皇之所以叫他来此,定然有其用意,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只能先一起跟上去看看情况。 “庄大人,他是谁?”心里充满了疑惑,吴忧忍不住问向同行的庄文清。 “海宁城城防督卫姚文远。”这次庄文清并没有堵吴忧的话,而是如实告知。 海宁城吴忧倒是知道,它是处在大夏最南端靠海的城池,其用处是牵制东瀛强盗,以及周边部落伤害百姓所建。 而城防督卫,是负责海宁城的城防统领,想到这里,吴忧心里有了猜测,定然是南海出了事情。 死牢一般是关重刑犯的地方,看来这叫姚文远的犯了大事。 “海宁城是南海沿岸的一道屏障,它的作用不仅是抵御倭寇,而且还是防止倭国大举入境,姚文远,你还记得当初离京时,你对朕说过的话吗?” 牢房内,影卫全部撤走了,只留下庄文清,吴忧,姚文远和夏皇四人,夏皇痛心疾首,语气中满是失望。 扑腾。 姚文远重重跪下,用满是冻疮的抹了抹泪水:“陛下,罪臣没有忘,这些年罪臣一直都记在心里,当年离京时,臣说过,有臣在海宁城必固若金汤……” “固若金汤?”夏皇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好一个固若金汤,海宁城守军有三千人,而倭寇还不满一千人,便攻下了城池,数百百姓惨死,姚文远,你该当何罪?” 直到现在吴忧才弄明白事情的起因,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倭寇的战力并不强,以不满千人的队伍,攻下拥有正规军的城池,足够让他们吹嘘一辈子。 要想攻下一座坚城,绝非易事,兵力至少比守城一方多出数倍,而这只是最基本的条件,而己方占据明显的优势却以惨败收场,实在是讽刺。 正所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难怪夏皇会如此震怒。 “臣罪该万死,臣不求陛下饶恕,只求陛下严查柳家。”姚文远叩首,抬起头时,语气中满是愤慨:“柳家在海宁城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不夸张的说,整个海宁城绝大部分都在柳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姚文远口中的柳家,指的是襄南柳氏,乃是大氏族之一,名声地位权势如日中天。 自古才子出南方,大夏也不例外,提到柳氏,有一个人不可忽略,左相柳云鹤。 柳氏全力支持三皇子,而柳云鹤则是三皇子党羽中最强支柱,为了和三皇子拉近关系,柳氏将嫡女柳依依嫁其为正妻。 三皇子曾言:我若为太子,柳依依则是太子妃,我若为帝,她将母仪天下。 由此可见,不仅是三皇子借为柳氏的力量,还是柳氏借助三皇子的名头,柳氏的势力快速涨大。 南岭在大夏乃是边陲之地,海宁城只是不起眼的沿岸小城,如果不是倭寇连年犯边,只怕朝廷早就遗忘了这沿海边城。 而柳氏的势力却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扩张,且经营多年,如果不是在刻意布局,其野心不得不让人警惕。 “陛下,臣死没关系,但是柳家私通倭寇,杀我百姓,若不严查,臣死不瞑目。”提到柳家,姚文远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夏皇皱眉询问。 天高皇帝远,一直不受重视的海宁城并没有影卫存在,导致的后果便是夏皇对内情并不知晓。 “以往犯边的倭寇少则几十人,多则二三百人,不知为何这群宵小会成规模入境。” 姚文远不知道原因,不过夏皇,吴忧和庄文清三人却十分清楚,西北联军犯边,只怕和东瀛也串通好了,这才会瞅准时机对大夏用兵。 只不过要渡过茫茫大海何其艰难,近千兵力渡海成功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消息的传递本就艰难,如果知道西北联军早就退走,只怕这群倭寇断不会这般猖獗。 “原本近千兵力的倭寇不足为惧,只是他们上岸之后便躲了起来,臣派人寻找过,结果一无所获。”说到这里,姚文远再次愤怒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因气愤而变得扭曲:“直到数日后的夜里,倭寇大军突然入城,烧杀抢掠,事发突然,臣连忙集结兵力,奋死抵抗,这才将倭寇杀退。” 听完姚文远的话,夏皇的脸色依旧阴沉:“这么说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了?” “房屋烧毁者不计其数,百姓死伤惨重,这些皆因臣的失职所至,臣罪责难逃,陛下,在海宁城柳家与臣不睦,除了柳家,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寇入城,而他们的目的不是别人正是,是臣,请陛下彻查…………” 夏皇沉默良久,对姚文远的怒火消了一些,但是柳家………… “陛下,这是影卫刚传回来的消息。”这时朱高走了进来,呈上一封密信,夏皇接过展开:“好,好,好一个柳家,真是朕的好臣民。” 看完密信上的内容,夏皇稍稍平息的怒火又燃了起来,吴忧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定然是柳家做的事情被查出来了。 柳家势大,哪怕有证据又能如何?灭了柳家在海宁城的势力?当然行不通,海宁城只不过是柳家的一只触手,直接剁了虽然干净利落,不过对整个柳氏影响不大,必须从源头解决问题。 第351章 大佛寺诗会六 “朕想杀人。” 出了牢房,夏皇的第一句话将他此时的心情表露无疑。 吴忧和庄文清对视一眼,庄文清则缓缓摇头,劝是劝不住了,现在只能依着夏皇的性子。 帝王一怒,血溅五步,平日里夏皇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帝王就是帝王,驾御天下不仅要有仁慈之心,还要有雷霆手段。 纵然吴忧第一次见夏皇如此大动肝火,却从没有把他当成好好先生:“陛下,府衙倒是有很多的死囚,如果……” 夏皇眯了眯眼睛,语气冰冷:“没有如果,朕知道府衙大牢死囚很多,那朕便帮你清理干净,该杀的当杀,能杀的当杀,可杀可不杀的杀,对了,赉卓和慕容云海先留下,毕竟值不少战马。” 此时夏皇的杀心极重,不过并没有失去理智,还刻意的提醒了吴忧一句。 夏皇之所以这么做,不仅是在发泄情绪,还有震慑的作用在其中。 没有耽搁,吴忧立刻赶往府衙提人。 冯七刀早就将牢房里的犯人审的明明白白,所有罪帐已经堆成了小山。 这次,吴忧调动府衙所有的人手,对照罪名,带上枷锁镣铐,陆陆续续的押送出去。 光明是留给善良的人,而这些死囚恶贯满盈,重见光明之时,便是他们生命终结之时。 赵攸之手下的护卫,各大歪门宗教的信徒,富甲一方的各大豪绅等等,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邹县丞,朱达,冯七刀比对着罪状证词,然后便有差衙上前,将他们带出来,如果遇到不听话的,数名差衙上前就是一顿毒打。 牢房的动静很大,所有人透过柱子朝吴忧这边张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众人心底萦绕。 对于死囚,吴忧没有任何同情,身为执法者,维护的是人间太平,而不是将情感浪费在一群死囚身上。 信步来到牢房的最里面,刚刚到来,吴忧便迎上无真道长的谄媚的笑容:“吴大人,我只是犯了点儿小错,罪不至死,而且你答应过放我出去,现在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总该兑现承诺不是。” 吴忧倒是把这一茬儿给忘了,现在长生观的案子已了,确实没有继续囚禁无真道长。 “把他放了。”吴忧吩咐了一句,立刻有差役上前,取出钥匙,打开牢门。 见此,无真道长兴奋的直搓手,这次意外来到府衙,虽然进了大牢,却得到了几百两银子,怎么算都不吃亏。 “吴大人,您真是青天在世,信誉无双,佩服佩服。”被囚禁了那么久,现在要被释放,无真道长就像是看到广阔天地的雄鹰,随时可展翅高飞,口中的好话更不要钱一般砸了过去。 这些奉承之词,吴忧听听也就罢了,岂会当真?他刚要离去,却听无真道长继续说道:“吴大人,这段时间我痛定思痛,之前的我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从今以后我决定走上正途,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儿。” “哦。”吴忧抬起的脚步又放了回去,疑惑问道:“什么大事儿?” “长生。”无真道长呵呵一笑,目光中充满了向往:“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追求长生,可惜他们都失败了,凭我的学识和见识,定能………” 无真道长滔滔不绝,却没有看到吴忧阴沉的脸色:“闭嘴,来人,把这老登打三十大板扔出府衙,传令下去,以后府衙的人若遇到此人,见一次打一次。” 长生观的案子无真道长算是帮了大忙,原本吴忧对其有所改观,好死不死,无真道长想走长生观的老路,吴忧岂能不怒? 长生观的事情被朝廷封锁,外面虽然有些传言,大多都不可信,无真道长自然不知道吴忧追查长生观所发生的事情,如果他知道定然不会触这个霉头。 一脸懵的无真道长,被拖出去时,依旧叫嚣道:“吴大人,我知道长生的秘密,若要长生必须要找到蓬莱仙岛………” 话没有说完又被打断了,无真道长本想说服吴忧,可等来的却是:“再加二十大板。” 但凡提到长生,不是骗子就是坑,吴忧深信不疑。 无真道长被拖走后,吴忧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然后朝朱篱所在的牢房而去。 牢房的门被打开,吴忧走了进去,不用朱招呼,主动在桌案前落坐。 朱篱悠闲的品着茶,对牢房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表情显得非常随意。 吴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道:“你不问我来找你的原因。” 朱篱摇了摇头:“落在你手里,早睌都是一死,哪怕现在就死,我并不感到意外。” 或许是真的想明白了,又或者是自怨自艾,朱篱的话语中怎么听都透着浓浓的悲凉之意。 不去管朱篱怎么想,吴忧自顾自的说道:“海宁城出事了,近千倭寇渡海上岸,进入了海宁城,百姓死伤惨重,姚文远入狱,而幕后黑手是柳家。” 闻言,朱篱端茶的手顿了顿,这件事情看上去和他并没有关系,怎么看吴忧都像是在为百姓诉苦。 朱篱不明白吴忧的意思,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吴忧站了起来,表情凝重:“朱篱,大夏才智出众者并不多,如你这般的人物或许有,但是他们的格局被束缚,成不了大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不是吴忧第一次对朱篱推心置腹,相比之前,这次明显不同。 大夏到处都是窟窿,如果单单靠他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根本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他需要朋友,或许是有能力的盟友。 朱篱是一个聪明人,吴忧这么说便已经没有杀他的意思,死或许很容易,一刀挥下去,尸首异处,一了百了。 可大夏千疮百孔,百姓批量被异族屠杀,这笔血债又当如何? “取刀来。” 听到吩咐,跟随的差役立刻取下配刀,递到吴忧手中。 吴忧接过,没有任何犹豫,举刀朝朱篱砍了下去,见此,朱篱一愣,并没有选择躲避,任由长刀朝自己劈砍而下。 第352章 大佛寺诗会七 一阵劲风乱过,等了片刻后,朱篱睁开了眼睛,见颈前的一缕头发散落在桌案之上。 正在他心里疑惑时,吴忧将刀还给差役,说道:“你该杀,却不该死,今日我削发为首,来偿还你的过错,今日之后,你的这条命只属于大夏百姓。” 吴忧不会无的放矢,自然有其深意,朱篱心里自然明白:“你需要我做什么?” “离开大夏,前往东瀛。” …………… “大人,这是死囚名册,以及所犯的罪证,一共六十三人。” “留下一个死囚。” 吴忧接过冯七刀递来的名册,并没有翻看,揣入怀中,吩咐了一句,便大步走出了牢房。 虽然不知道吴忧为何要留下一人,冯七刀还是依言而行,扣下了一人。 吴忧免了朱篱的死罪,但是放其离开则需要一个契机,现在时机未到,只能等。 出了牢房,吴忧押送死囚,浩浩荡荡的朝大理寺而去。 雪依旧持续在下着,刺骨的空气让原本繁华的京都街道变得萧条,即使有行人,也是来去匆匆,丝毫不会停留。 府衙如此大的阵仗,如果是以往早就人山人海,凑起了热闹,可是这场寒流彻底浇灭了百姓围观的热情。 一路走来,倒也有百姓不顾刺骨的寒冷,跟在队伍后面,只不过人数并不多。 行刑的地方在大理寺门前,吴忧将死囚全部带了过来,跪成一排,看上去格外的壮观。 “陛下,死囚已带到。”说着,吴忧把名册递向庄文清,即使是死囚,大理寺也要记录在案。 “行刑。”夏皇没有任何犹豫,也免去了繁琐的仪式感,立刻执行。 人头滚滚,鲜血将大理寺门前染成了一片血红,浓郁的血腥味,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清晰可嗅。 大理寺的刽子手很专业,哪怕吴忧是一个外行,也能看的清楚他们比冯七刀专业的太多了,至少无头的尸身都笔直的朝向一个方向,而且鲜血并没有溅到两人身上。 的确是两名刽子手,一左一右,下刀稳准狠,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曝尸三日,三日内任何人不得收尸。”直到目睹全部的死囚被砍掉脑袋,夏皇眼里浓郁的杀意才慢慢散去。 夏皇的怒火并不是针对死囚,而是柳家,勾结倭寇,残害百姓,这已经是在将夏皇的仁慈和底线踩在地上来回不停的摩擦。 柳氏的事情影响极其恶劣,如果夏皇视而不见,那么其他氏族有样学样,大夏离灭亡就不远了,此风绝不可涨。 曝尸三日,不仅是给柳氏一个警告,也是在警示其他氏族,而这件事情并没有完,而是一个开始。 柳氏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吴忧心里就是一颤,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夏皇之所以叫他前来,就是充当先锋对付柳氏。 “吴忧,陪朕走走。” 离开了大理寺,夏皇在前,吴忧和庄文清一左一右落下半个身位。 夏皇不开口,吴忧二人都保持着沉默。 “朕错了吗?”良久之后,夏皇开口。 吴忧不知道问的是自己还是庄文清,他先看向庄文清,见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忧知道该自己表态了。 “不,陛下你没有做错,臣如果是你必定先覆灭柳氏,再灭倭寇。” 恭维的话夏皇不知道听了多少,对此已经免役了,他只当是吴忧的安慰之语,可吴忧后面的话不得不让他在意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柳氏私通外敌,死有余辜,臣和你一样,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大义凛然的狠话很自然,对柳氏的憎恨发自肺腑。话锋一转,吴忧问出了一个让夏皇和庄文清莫名其妙的问题:“陛下,我大夏的版图指的是什么?” “自然是土地。”夏皇和庄文清对视一眼,并不清吴忧话里的意思,一直以来,土地乃是国本,准确来说,能种出粮食的土地是大夏最为重视的地方。 农耕需要土地,那么版图自然以可以耕种的土地为重中之重。 “在臣看来,版图不仅包括土地,大海和天空皆可列入版图。” “这么做意义何在?” 不论是回答吴忧的问题,还是在询问,都是庄文清在待劳,身为帝王,如果被这么简单的对话难住,显得很无知,有失皇帝体面。 而吴忧却没有想那么多,自顾自道:“当然有意义,而且意义重大,陆地资源产出的粮食有限,很难养活朝廷和百姓,大夏人口不过数千万,看似很多,其实不然,只要有足够的食物,那么我大夏的人口将翻十倍或数十倍皆有可能,而大海产出的资源足够养活我大夏世世代代,永无止息。” 闻言,夏皇和庄文清无不惊愕,思索片刻后,庄文清则是一脸的疑惑:“大海除了制盐,捕鱼和采珠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你这莫不是在消遣我等。” 这个时代技术落后,对资源的开采实在是不敢恭维,在夏皇和庄文清的观念中,海洋最大的用处不是开发渔业和采珠,而是制盐。 南海珍珠很有名,其价值很高,不过产量极低,而且每年因采珠而死的百姓不在少数,相比之下,采珠对大夏的作用并不大。 而渔业也发展极其有限,沿海虽然不缺渔民,不过因为技术落后,而且储存不当,并没有大规模发展,其原因也很简单,制盐技术不到家,产盐尚且有限,又岂能在其它地方?毕竟海鱼的风干盐必不可少。 “陛下,我大夏的开采技术实在是太过落后,制盐,捕鱼皆是如此,将来如果能改善,整个大夏并不缺少食物。”吴忧劝说道。 制盐之法吴忧自然清楚,只不过现在说服夏皇并不现实,只能徐徐图之。 攘外必先安内,相比将大海纳入版图,夏皇更在意如何对付柳氏。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说服力,吴忧又补充道:“海里有一种藻类,名叫海带,这种藻类在海边随处可见,可是没有人知道它可以食用,而且味道鲜美,产量极高…………” 第353章 大佛寺诗会八 送夏皇回宫的路上,吴忧滔滔不绝,给夏皇讲述大海的神奇之处,以及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资源。 直到将夏皇送到皇宫门前,吴忧告辞离开,夏皇这才回过来:“朕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经这一提醒,庄文清也反应了过来:“计划,陛下,针对柳氏的计划。” 和吴忧猜测一般无二,夏皇已经有了针对柳氏的谋划,需要吴忧去执行,只不过当时听吴忧侃侃而谈,却把正事忘到了脑后。 “他是故意的,小滑头。”夏皇看着吴忧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暗骂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也罢,此事不急于一时,缓缓也无妨。” 吴忧和赵轻柔的事情,夏皇倒是听说过一二,倒不是他喜欢八卦,而是影卫打探吴家的消息,夏皇对吴忧又格外的关注。 凭他对吴忧的了解,吴忧断不会任由赵轻柔嫁给上官白。 世家大族沉寂良久,需要一个人将平静的局面搅成混水,可以预见到,吴忧和上官家必定会撕破脸皮,甚至不死不休,这正是夏皇要看到的结果。 相比之下,没有让吴忧立刻对付柳氏,这场大戏夏皇更加期待。 离开皇宫时,大概是黄昏时分,哑巴不知道从什么地蹿了出来,如守护神一般,护卫着他的安危。 “哑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再次被人追杀,不要管我,如果我们两人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你。” 王家村被刺杀时,哑巴差点儿丧命,长生观时,石勇为救自己丢了一条胳膊,谁都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没有得到哑巴的回应,吴忧语气略显低落:“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许我死了,一切就会恢复平静。” 上官家也好,柳氏也罢,吴忧并不惧怕,可是他有亲人,有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有患难与共的下属,吴忧不是神,兼顾不了所有的人。 一双大手搭在肩膀之上,吴忧感受着哑巴手掌传来的力量,心里莫名的孤独感稍稍缓解:“我没事儿,回家吧!” 赵轻柔的诗会大概已经散场,这个时候再返回大佛寺明显已经迟了。 零星的雪花覆盖着空旷的街道,只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渐行渐远。 ……………… 吴敌升官了,龙图阁待制,官不大也无实权,其作用是夏皇的学术顾问,这个职位看似闲散,却活动在夏皇眼皮底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这并不是一句虚言,早朝时,若无事,单单这一句话便可退朝。 相反,若事务繁琐,在皇宫里待上半天或一整天都是常态。 午时过后,吴敌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把升官的消息这么一说,整个吴家都兴奋了,吴坎准备大摆宴席庆贺。 吴家案之后,吴敌再次入朝,成为了京官,这是好兆头。 除此之外,吴敌还带回来了三个消息,一是沈伯彦辞官治事,陛下已经批准;其二,任命刑部郎中薛良臣为钦差,将往海宁城彻查姚文远一案;其三,命贺青松为御史,监察百官。 沈伯彦治世,这个消息吴忧只略感意外,并没有太过在意,其余的两条消息对吴家并没有影响,对目前朝中的局面影响也不大,吴忧也只是一听,更不会往心里去。 接下来要应对的是上官家,搅黄这次婚礼并不是难事,只要他吴忧这么做了,就意味着和上官家彻底对立。 书房中,吴忧正思索各种细节,吴坎推门而入,表情忐忑:“少爷,大魔王来了。” 闻言,吴忧抬起头,一脸的疑惑。 见此,吴坎解释道:“是独孤二少,他,他来了,上一次一口鸡血骗了他两千两银票,他八成是来找场子的,少爷,你快快想办法,我去找哑巴抄家伙,准备打架。” 说完,吴坎便急匆匆的跑开了。 独孤恺?他来做什么? 和独孤恺打过几次交道,凭吴忧对他的了解,断然不是来找麻烦的。 心里猜测的同时,吴忧走出了书房,凭吴坎对独孤恺的忌惮,自然不会放其入府,吴忧来到前院,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见吴坎抡着扁担和哑巴一起赶了过来。 “少爷,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你躲在老奴身后,免得溅你一身血。” 见吴坎表情凶狠,随时要拼命的架势,吴忧摇了摇头,朝大门处走了过去。 刚到府门处,吴忧便见到正拿着拜帖的独孤恺,和跟随而来的马山儿。 来投拜帖自然不会来找麻烦,而且只有他们两人。 独孤恺也很无语,他来寻找吴忧,只是还没有说话,吴坎如临大敌般,拔腿就跑,错愕片刻后,选择等候。 见吴忧到来,松了口气的同时,行了一礼:“吴兄,又见面了,昨日大佛寺匆匆一别,未能一述,今日特来拜访。” “别紧张,他不是来打架的,收起来。”叫吴坎收起家伙,吴忧回了一礼:“独孤兄,里边请。” 特意来拜访?不见得,他和孤独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随意串门儿的地步。 将独孤恺引入客厅,马山儿则留在了外面,吴忧特意留意到了马山儿,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起眼,而今日确实有点儿特别,因为他的右半边脸肿的老高,而且五个通红的指印清晰可见。 这是被人打了! 吴忧心里好奇,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敢打孤独恺的人。 吴忧本想把哑巴和吴坎也留在外面,但是吴坎死脑筋,直意跟了进来,而且扁担不离手。 丫鬟小竹上了茶水,吴忧眼睛示意,便退了出去。 不同于其他人底邸的家具,吴家的沙发在独孤恺看来格外的特别,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赞道:“吴兄,你这坐椅真是奇特。” 说完,不等吴忧邀请便坐了下去,精致的羊皮蛰子,毛绒绒的,给他的第一感觉是精致,第二感觉就是舒适。 “那当然。”吴坎充当吴忧的护卫,拄着扁担,满脸自豪,他虽然忌惮独孤恺,但绝不能弱了气势:“这叫沙发,整个京都除了我吴家,其他地方根本寻不着。” 第354章 大佛寺诗会九 “独孤兄,不知你前来所为何事?”没有拐弯抹角,吴忧直入主题。 一般的事情凭独孤家的能量都可以解决,他此来若真有事求助,那么必然不是小事情。 自己都是麻烦缠身,哪里有心思去管独孤恺,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一律拒绝,吴忧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愕………… 提到正题,独孤恺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了片刻,看向了吴坎。 见独孤恺这表情,吴忧会意,他是想单独和自己细说。 “独孤兄,吴坎在我吴家是主人,不是下人,我吴家他做的了主,你有话可以直说,不用回避。” 听到吴忧话里拒绝的意思,独孤恺也不生气,抿了一口茶,似乎在犹豫。 见此,吴忧更加奇怪了,独孤恺并不是扭捏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心里好奇,吴忧也不着急,端起茶盏,静静品茶。 又等了好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道:“吴兄,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喜欢上了一位姑娘。” 此言一出,吴忧和吴坎则是一脸的惊诧之色。 喜欢姑娘很正常,可是你跑来跟我说,这算是怎么回事?我跟你很熟悉吗? 见二人的表情,独孤恺岂能不知道吴忧在想什么,现在既然开了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认识那位姑娘,可那位姑娘并不认识我,还,还把我当成了登徒子。” 一旁的吴坎听不去了,直言道:“独孤公子,我家少爷不是月老,你怕不是找错了吧?” “不。”独孤恺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认真:“那位姑娘是赵轻柔………” “什么?”吴忧惊坐而起,难以置信。 一个上官白尚且够吴忧应付了,现在又凭空横插进来一个独孤恺,尼玛,这算是怎么回事? 吴忧在心里腹诽时,只感觉脑回路根本转不过弯儿来,一时间怔在原地。 “独孤公子,我吴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吴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赵轻柔本就是他认可的少夫人,两日后便要嫁于他人,他心里本就为此事苦恼,而独孤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见吴忧和吴坎不善的目光,独孤恺连忙解释:“抱歉,是我的话没有说清楚,我说的并不是赵姑娘,而是她的表妹曹雪凝。” 呼………… 吴忧和吴坎长长的松了口气,吴忧忍不住埋怨道:“独孤兄,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见吴忧又坐了回去,独孤恺换上一副笑脸:“吴兄,我发现我们有共同点,之前我们都喜欢百花楼里的姑娘,现在我们又喜欢赵姑娘表姐妹,这就是缘分,吴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百花楼的姑娘,指的是苏媚香和顾清婉,只是这二女已死,也成了吴忧和独孤恺心里的一道伤疤。 现在独孤恺提了出来,只能说明他认真了,不过,他找的这个理由太过牵强。 独孤恺说出此话,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自然有他自己的盘算,他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只是过来和自己交朋友?不对,他一定另有所图,吴忧心里不断的揣测着独孤恺的心思。 听的云里雾里的吴坎,却没有这个顾虑,直接问道:“你喜欢少夫人的表妹,你大可去拜访,你来找我家少爷,难不成想让我家少爷待为引鉴?” 这席话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有想到独孤恺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吴忧惊掉了下巴,诧异问道:“你不认识人家就喜欢人家,我觉得你很不靠谱,我不能害了人家姑娘,独孤,恕我不能帮这个忙。” 在来吴家之前,独孤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现在被吴忧拒绝,他并不意外,沉默片刻,他依旧不死心,说道:“吴兄,昨日的诗会非常热闹,可惜你提前离场了………” 于是,独孤恺慢慢讲述起了诗会上发生的事情。 昨日,吴忧走后,独孤恺陪同姬夫人去大佛寺进香,可他并不是佛教信徒,将姬夫人送到大雄宝殿后,便闲逛了起来。 身为风云榜的人物,独孤恺也收到了赵家诗会的请帖,问明举办地点,拿出请帖,便胜利的进入了诗会现场。 他本不喜欢参加诗会,本不想来此,只是吴忧来了又走,他颇感好奇,便来此一观。 诗会的现场与以往他参加的诗会并无不同,他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一个人独自饮茶。 让独孤恺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等太久,诗会便宣布开始,本以为这次的诗会是枯燥乏味的,可是诗会刚开始,其热闹程度远超以往。 以往诗会的规则是拟订一个或几个题目,由各位才子才女作诗作词,以便让更多有诗才的人参与其中,再评出几首佳作出来,最后优中选优,从佳作中选出一首,做为此次诗会的魁首。 这已经是再正常不过流程,而这次的诗会,刚开始便评出了魁首,打乱了所有的程序。 赵轻柔经常参加各种诗会,自然明白流程,可是曹雪凝不清楚,当众将结果宣布了出来,引的诗会一片哗然。 “本姑娘宣布,这次诗会的魁首,是诗仙吴忧,不服来辩。” 这是当时曹雪凝的原话,她拿着手抄的诗籍,诗籍的封面上几个字格外的显眼“吴忧诗籍”。 小小的身躯,站在最显眼的地方,面对一众才子才女霸气十足。 正是这独特的出场方式,吸引了独孤恺的目光,也是从这个时候,她入了他的眼,也慢慢的入了他的心,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 文无第一,现在还没有比试便直接宣布了结果,这无疑是对众才子极大的挑衅。 太张扬了,太狂妄了,知道这次的诗会办砸了,赵轻柔想将曹雪凝拉回来,可尝试了几次,都被她躲开了。 无奈之下,赵轻柔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退到了一旁,任由这个表妹胡作非为。 诗会的的确确办砸了,吴忧的诗词一出,现场谁还敢作诗?稳稳的魁首,没有意外。 第355章 大佛寺诗会十 诗会不仅是给魁首展示才华的地方,也要给其他人展示的机会,就算得不到第一,那么第二,第三的位置,至少也要争上一争。 退一步说,即使得不到好的名次,如果自己的诗作能流传出去,得到别人的认同,也能给自己提升名气。 直接宣布魁首,无疑是断了别人的念想,这诗会还怎么玩? “我不服。” “我也不服。” …………… 知道吴忧的诗才厉害,可是现场依旧有头铁的,纷纷站了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随五皇子而来,左淇水,鲁树方,路子明率先站了出来,至于五皇子则静观其变。 开局便是王炸,的确激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各人才华不同,良莠不齐,至少也要给人表现的机会不是,像曹雪凝这般,一棍打死所有人的情况在京都诗会中还是第一次。 这姑娘可真虎啊! 独孤恺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忧嘴角直抽抽,抛开赵轻柔的关系不说,曹雪凝绝对是他的铁粉,可是这不仅仅是给他扬名,也是在给他拉仇恨。 “不服?很好。”面对激愤的人群,曹雪凝丝毫不怯场:“今日,本姑娘便让你们心服口服。” 言及此处,曹雪凝一脸的自信之色,翻开了诗籍的第一页,一边展示一边吟道:“忽闻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曹雪凝声音清脆,婉转中带着浓浓的自信,此诗吟完,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独孤恺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神从未从曹雪凝身上移开,他只感觉这姑娘太对他的脾气了,做了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曹雪凝将诗籍翻到了第二页,继续吟道:“雪梅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芳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第三页:“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第四页:“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连四首后,曹雪凝停了下来,现场死寂一片。 今日诗会的题目并不难猜,其中定然有雪,而曹雪凝念诵的四首诗中,其中三首都有雪,而且首首精品,这还怎么比? 单手叉着纤细的腰支,曹雪凝如打了胜仗的将军般,扬了扬手里的诗籍,傲然道:“这里面一共有一百多首诗,都是吴忧一天所作,他是当世诗仙,你们谁有异议?” 闻言,众人无不惊诧,贺兰舟走到近前,行了一礼:“曹姑娘,此言可当真?” 如果一个人能一天写出百余首佳作,这样的诗才尚可称为诗仙,只不过曹雪凝的话多少让贺兰舟有点儿怀疑。 在诗会开始之前,赵轻柔便带着曹雪凝认识有名气的才子,贺兰舟自然认识曹雪凝,只不过并不熟悉。 “那当然。”曹雪凝用眼神示意,“你们若不相信,大可询问我的轻柔表姐。” 局面已经失控了,加上曹雪凝也是在给吴忧扬名,赵轻柔一咬银牙,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众人哗然,纷纷称赞吴忧有诗仙之姿。 贺兰舟很不想承认吴忧比自己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沉默片刻后,他问道:“雪凝姑娘,第五首诗是什么?” 听贺兰舟询问,众人停止了议论,目露期待的看向曹雪凝。 没有让众人等候,曹雪凝将第五页的诗展示了出来,看到诗的内容后,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天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贺兰舟品味着这首诗,颇感有趣,笑道:“雪凝姑娘,你莫不是在搞笑?这样的诗只能搏大伙儿一乐,算不上佳作吧?” 哼…… 曹雪凝冷哼一声:“你们懂什么?这首诗才是这本诗籍的精髓所在。” “哦?”贺兰舟来了兴致,“在下只感觉有趣,并没有发现这诗的精髓,还请姑娘指教。” 说完,贺兰舟抱了抱拳,显得非常正式。 以贺兰舟的名声,如果向同辈人这样求教,别人至少要客气几句,会说:什么请教不敢当之类的话语。 可曹雪凝并没有如此,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将贺兰舟来回打量了几遍。 如吴忧一般,贺兰舟被曹雪凝看的很不自在,脸色微红:“雪凝姑娘,你这是何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贺兰公子,你应该没有心仪的女子吗?”曹雪凝收回视线,语气略显婉惜。 这是委婉的说法,用现代的话说,贺兰舟是一只单身狗。 “你如何知晓?”贺兰舟惊愕。他的脱口而出,无疑证实了曹雪凝的猜测 众人齐齐看向贺兰舟,他以前经常被人用羡慕的眼神围观,早就习惯了,可是这次感觉怪怪的。 “这本诗籍是吴忧写给我轻柔表姐的。”曹雪凝扬了扬手里的诗籍,傲然道:“所以,这里面的诗既有真情实感的传世佳句,也有博美人一笑的风趣幽默,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活该你单身。” 贺兰舟自视甚高,一般的庸脂俗粉自是入不了他的眼,可是他看上的女子每交往一段时间,都会莫名其妙的远离,他一直在疑惑,也在寻找答案,现在经曹雪凝如此一说,他恍然大悟。 正式向曹雪凝躬身一礼:“雪凝姑娘直乃神人,在下受教。” 这个时代还没有情商一说,但是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明显,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贺兰舟心服口服的同时,也在心里对吴忧表示佩服。 化身情感专家的曹雪凝更是得意了,没有客气,欣然收下了贺兰舟这一礼。 在场无人不认识贺兰舟,见此,又是一片哗然。 一旁的赵轻柔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这个便宜表妹几句话便折服了贺兰舟。 迎上曹雪凝投过来的得意眼神,赵轻柔依旧难以置信。 “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吴忧就是一个杀人狂魔,他在府门口,命令他的护卫杀了几名书生,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第356章 大佛寺诗会<十一> 一直关注曹雪凝的路子明,见她一直在替吴忧扬名,心里十分不爽,站出来反驳。 当初,宋谨之带着一众读书人欲冲击府衙,吴忧确实让哑巴动了手,一磨盘下去,数人当场死亡。 这件事情并不是秘密,许多人都是亲身所见,路子明坚信,就算吴忧在此地,也无从否认。 现在路子明拿此事来作文章,显然居心叵测。 “吴忧是诗仙。” 吴忧的官声很好,至少在百姓口中如此,曹雪凝正义感十足,自然不会站在路子明的立场去抹黑吴忧,也不会和他争论这个话题。 一句吴忧是诗仙,简单直接,怼的路子明怒火中烧。 路子明咬牙切齿,刚要发怒,便被鲁树方伸手拦住,鲁树方看向曹雪凝,冷哼一声:“即使吴忧诗才了得,不过刑部的赖正清赖大人和宋谨之宋大人皆因他而死,他可有半点儿的愧疚之心,此人无半点儿仁善之心,哪怕诗才惊世又有何用?” 鲁树方话里藏锋,论诗才他不如吴忧,那么就换个角度,从人品进行攻击。 这话听在赵轻柔耳中,让她极不舒服,今日明明是诗会,而他夹枪带棒,明显不怀好意。 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在场的人不自觉的分为两个阵营,一边是五皇子以及敌视吴忧的人,而另一边则是与欣赏吴忧诗才,认可吴忧的人。 赵轻柔正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被曹雪凝抢先了,她眯了眯眼睛,俏脸之上带着怒意:“吴忧是诗仙。”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回答,可是听在鲁树方耳中,杀伤力巨大,他指着曹雪凝:“你,你………” 说了半天,这哪里来的野丫头,只认准吴忧是诗仙,其他的事情貌似一点儿都不在意。 见鲁树方脸色涨的通红,赵轻柔的怒火消减了许多,心里还生出了一种快意感。这表妹怼死人不偿命!想到这里,她捂嘴轻笑。 “我不服。”又是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左淇水对四周拱了拱手:“诸位,一天写百余首诗并非难事,只要我们藏私,把所作的诗同时拿出来,岂不是人人皆可成诗仙?曹姑娘,这你又如何解释?” 左淇水算是看明白了,曹雪凝只认准吴忧的诗才,与其多浪费口舌,不如从她对吴忧的认知上下手。 “吴忧是诗仙。”曹雪凝不善的目光看向了左淇水,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你………”左淇水哑火了,这姑娘油盐不进,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哼…… 似乎不愿和左淇水多话,曹雪凝冷哼一声便移开了视线。 目光一瞥之下,曹雪凝发现了独孤恺,原本众人的站位并没有规律,独孤恺单独一个人并不突出,现在人群分为一左一右,代表不同的立场,而独孤恺就显得格外的显眼。 “你。”曹雪凝指向独孤恺,语气没有丝毫客气:“就是你,站在哪边?” 曹雪凝并不认识独孤恺,只不过现在一边敌视吴忧,而另一边虽然不是和吴忧多么友好,至少没有太大的偏见,独孤恺两边都不站,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独孤恺的心脏狂跳,他一直在观察曹雪凝,越看越是喜欢,不论是外在条件还是性格,完美的长在了独孤恺的审美之上。 认识独孤恺的人都清楚他的为人,虽然装成了读书人,但是骨子里并没有读书人该有的作派,而且脾气不是很好。 正当假有人以为独孤恺会站出来教训曹雪凝,而且赵轻柔也是这么想的,她正要拽回曹雪凝时,独孤恺笑了笑,彬彬一礼:“在下自然支持雪凝姑娘。” 闻言,曹雪凝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贺兰舟和独孤恺都是风云榜排名前十的人物,现在这二人都对曹雪凝毕恭毕敬,难道她的来头很大?众人不禁在心里猜测。 和独孤恺的初次对话只有一句,曹雪凝没有放在心上,而独孤恺心里却乐开了花,对了,她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回头一定找机会重新认识。 “雪凝姑娘。”贺兰舟思索片刻后,说道:“左公子所言有理,如果每位才子都将自己的佳作私藏,然后依次拿出来展示,如此一来,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诗仙?” 目光再次落在贺兰舟身上,贺兰舟莫名的有些紧张,想了想,解释道:“在下决无恶意,只是一天写百首诗,只要我精心准备,也能做到。” “真的?”曹雪凝半信半疑。 “确实如此。”贺兰舟点头肯定。 见此,左淇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眼看着自己认定的诗仙被人给否定了,曹雪凝却半点儿都不着急,而且更加的胸有成竹,她再次扬了扬手里的诗籍,傲然道:“各位,我发现一个秘密,这本诗籍看似是诗籍,其实这里面隐藏了一个故事,一个感人肺腑,动人心魄的千古佳话。” 这一番话,立刻将众人的好奇心又勾了起来,曹雪凝微微一笑:“书读百遍,其意自现,我之所以称吴忧为诗仙,不仅是因为他的诗词惊艳,更重要的是他把他故事隐藏在了诗籍之中。” 将诗籍重新翻开第一页,曹雪凝解释道:“这首诗意思很浅显,吴忧深爱着一名女子,思念成雪,相约雪中白首,其用情至深,令人钦佩。” 再次翻开第二页:“后来出现了一个人,欲夺走他心爱之人,吴忧又岂能甘心,要与之一争长短,梅芳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仅在写景,也是表达吴忧此时的心境。” 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曹雪凝翻开了第三页:“这首诗很凄凉,其中绝,灭,孤,独四字,表明了吴忧的用情至深,如果不能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宁愿孤独终老。” “这第四首诗,表明了吴忧和我轻柔表姐在一起的决心,一句任尔东西南北风,说明他不惧任何艰难险阻。” 曹雪凝说到这里,众人惊愕,根据诗中所表达的意思,确实如此,这哪里是一普通诗籍,而是伪装战诗籍的绝世话本。 第357章 大佛寺诗会<十二> 吴家,正厅。 “吴兄大才,竟然将你和赵小娘子的故事隐藏在诗词之中,佩服佩服。” 独孤恺真心的赞了一句,别人写的诗只是诗,而吴忧这哪里是诗,而是用首首经典诗词写自己的故事。 而他却不知道,此时吴忧也是一脸的错愕,当初作诗之时,只是为了取悦赵轻柔随口吟来,并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听独孤恺道出曹雪凝的解读,他不得不夸上一句,曹雪凝真是人才,服了! 吴忧和曹雪凝只见过一次,或许是爱屋及乌,他对曹雪凝并没有任何负面印象,现在看来,他严重低估了她的想象力。 总体来看,这并不是坏事,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吴忧皱眉问道:“上官白呢?他没有出现在诗会之上吗?” 任吴忧如何都想不到,曹雪凝这看似胡闹的行为,会带来如何严重的后果,如果他提前预知到,必定会严肃认真,且极力的公开澄清这件事情。 听吴忧这么一说,独孤恺也疑惑了,他摇了摇头道:“并没有见到上官白,也,也许他没有参加诗会。” 顿了顿后,独孤恺又不确定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赵姑娘知道你和上官白不和,为了避免冲突,她并没有邀请上官白。” 吴忧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头认同。 一直旁观的吴坎则说了出了不同的想法:“不然,上官白好歹是风云榜靠前的人物,赵小娘子邀请了其他人,却单单不邀请他,这似乎不合礼数,依我之见,其原因乃是两日后的大婚……” 闻言,吴忧和独孤恺则是一脸的疑惑。 吴坎捋了捋短须,呵呵一笑:“这也不怪你们,你们还未成婚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也属正常,依礼制,大婚之前,男女双方不得相见,也许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儿,赵小娘子不邀请上官白完全合情合理。” 吴忧和独孤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认同。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吴忧问道:“那后来呢?” 独孤恺呵呵一笑:“后来,众人纷纷向雪凝姑娘借诗籍一观,不过都被她拒绝了,五皇子一边的人又嘲讽了几句,雪凝姑娘气不过,拉着赵姑娘便离开了,诗会不欢而散。” 听完诗会的整个过程,吴忧沉默,赵轻柔想办好此次诗会,虽然被曹雪凝搅乱了秩序,但是起因皆因他自己,只能以后再做补偿了。 赵轻柔和曹雪凝离开后,独孤恺并没有多逗留,前后脚的也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众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对诗籍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特别是前几首诗中隐含的故事,以及涉及的三位人物,八卦之火已经在慢慢的呈现燎原之势。 吴坎思索片刻后,问道:“独孤公子,你和曹小娘子有过交际,完全可以自己去结识,没必要找我家少爷帮忙引鉴吧?” 这话合理,吴忧也忍不住看向独孤恺。 说及这件事情,独孤恺则是一脸的囧态:“哎,吴兄,我也不瞒你,今日晌午我让马山儿盯着赵府,只要雪凝姑娘出现,便立刻支出于我,可是马山儿刚到赵府门外,便见到了雪凝姑娘……” 独孤恺将事情的经过道来,曹雪凝刷新了吴忧对她的认识。 且说马山儿来到赵府外,他刚到来,便见到了曹雪凝鬼鬼祟祟出了赵府,让一人回去报信,马山儿悄悄的跟了上去。 曹雪凝去的地方是离赵府不远的医馆,不过仅仅一会儿便有点儿丧气的出来了。 看的出来,曹雪凝并不像看诊,也不是抓药,马山儿好奇继续跟踪。 可是马山儿低估了曹雪凝的警觉性,他初发现了,可曹雪凝不仅不害怕,还朝他走了过来。 见此,马山儿先是一惊,不过迅速做出了反应,他假装路人,目光并没有看曹雪凝,欲与其擦肩而过。 “站住。”曹雪凝语气冷冽,盯着马山儿,目光中泛着杀气:“你在跟踪我?” “没有,你误会了。”为了不破坏少爷的大事儿,马山儿失口否认。 啪。 曹雪凝一巴掌扇在马山儿脸上:“说,你是谁派来的?” 马山儿被扇懵了,他严重的低估了曹雪凝的武力值,可这事儿他不能承认:“雪凝姑娘,我没有恶意,我是好人。” 原来跟随马山儿一起的有两人,一人去给独孤恺报信,另外一人站在一旁,愣是没敢动。 啪。 又是一巴掌,曹雪凝嘲讽道:“跟踪我一个弱女子,还敢称自己是好人,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 啪。 “我没有恶意。” 啪。 “我真的是好人。” 啪。 ………… 马山儿快哭了,一言不合她真的下狠手,一连几个巴掌下去,而且只朝一边脸招呼,很快马山儿脸红肿了一大片。 有了独孤恺的叮嘱,马山儿不敢得罪曹雪凝,可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又是一个巴掌扇在脸上,马山儿急了:“对,我是坏人,你想怎么着吧?士可杀不可辱。” 让马山儿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一说,曹雪凝竟然停手了,笑盈盈的看着他:“是坏人就好,我需要一样东西,只要你能弄来,本姑娘就放过你。” 看着曹雪凝精致的笑容,马山儿打心里发怵,他捂着脸颊,眼睛里写满了委屈:“你,你要什么?” “迷药。” 曹雪凝想要的东西让马山儿略感错愕,不过还是吩咐另外一人去寻来。 没有询问马山儿的来历和目的,以及背后的主使之人,得到迷药的曹雪凝也讲信用,果真没有再为难马山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他要迷药做什么?”吴家正厅,吴忧一脸的茫然。 “我也一直琢磨这件事情,雪凝姑娘的思维异于常人,实在是琢磨不透。”独孤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略略迟疑,他继续说道:“我仔细想了想,雪凝姑娘和赵姑娘是表亲,而且她非常喜欢你的诗籍,只要你肯帮忙引鉴,想来她应该不会排斥,如果我貌然接近,很可能会引起她的敌意。” 第358章 舆论漩涡一 “不是我不肯帮忙,只不过我现在连轻柔的面儿都见不着,只怕是爱莫能助。” 独孤恺的请求并不是很难,只是引鉴,至于他和曹雪凝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与吴忧无关。 不是吴忧不想帮忙,他自己的事情急须处理,压根分不开心神。 “吴兄,我们可以合作,我帮你对付上官白,你帮忙引鉴,如何?”思索了片刻后,独孤恺依旧不死心,继续劝说道。 “独孤兄,我们合作愉快。”这次吴忧没有拒绝,点头同意,说完,他握住独孤恺的手,眼里充满了喜色。 “合,合作愉快。”突如其来的新昵似乎让独孤恺感觉很不适应,他很不自然的抽回手。 有独孤家的参与,事情就简单了许多,凭独孤家的地位,根本不用费尽心思,简单粗暴便可一步到位。 没有在意独孤恺的动作,吴忧呵呵一笑:“独孤兄,后日乃是大婚之日,我们可以来个鱼目混珠………” 听吴忧说起计划,独孤恺也是兴致高涨:“不错,不过我们不能入场,可以隔岸观火。” 此时二人相当默契,讨论起了对付上官白办法和细节,各种阴暗的手段齐出,听的一旁的吴坎背脊发寒。 上官家,后宅。 得到诗会消息的上官白,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和愤怒,反而异常的平静。 他看着从诗会中,摘抄的五首诗,嘴角浮上了一丝笑意:“用诗词来表达情绪,妙。” 侍候在一旁的青鸾疑惑问道:“主人,你不生气?” 哈哈……… 上官白爽朗大笑,似乎非常开心,他指着第五首诗:“我为何要生气?你看,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是吴忧在变着法的骂我。” 被人骂还如此开心?这?青鸾更加疑惑了。 “你不懂。”上官白指着这五首诗,语气平静而自信:“你看五首诗哪个字出现的最多?” 是白字。”青鸾看了看,给出了答案。 “不错,正是白字,说明他吴忧无时无刻都在记挂着我。”上官白点头,语气略带玩味:“明日便是他吴忧最后的时限,他一定焦急,愤怒,恨不得让我死,越是如此他就越容易失去理智。” 闻言,青鸾皱眉:“主人,吴忧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们………” 上官白摆了摆手,打断了青鸾要说的话:“你多虑了,只要他在乎了,他愤怒了,这就是他最大的破绽,也才是杀他的最佳机会。” 青鸾心里一惊,主人疯了吗?他竟然要公开杀吴忧。 没等青鸾询问,上官白笑道:“当众虏人妻妾,欲行不轨之事,即使我们杀了他,哪怕闹到陛下那里,我们也占理,吴忧这是把大好的机会亲自摆在我们面前,如果我们放弃了,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感受到上官白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杀意,青鸾拜服:“主人大才,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手,暗中跟随迎亲队伍,只要明日吴忧敢出现,必让他尸首异处。” 赵府。 一身白色披风的赵轻柔站在屋檐下,鹅毛大雪飞舞,似乎没有感觉到阵阵寒意袭来,赵轻柔没有焦聚的眼神,表明他并没有在赏雪,而是走神了。 洁白无瑕的脸颊之上,传来刺骨的冰寒,赵轻柔回过神来,用手抹了抹,一朵晶莹的雪花出现在指间,不过瞬间却化成了水珠滴落。 这时,两道熟悉的人影联袂而来,她欠身一礼,轻声唤道:“爹,娘。” 来人正是赵晋和曹蛾。 知女莫若父,见自己的女儿少了以往的灵动,赵晋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柔儿,爹知道你心系吴忧,可是他不是你的良配,你可以怨爹,可以恨爹,但是我绝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险地,你能理解爹的心情吗?” 赵轻柔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情绪,再次将视线投入到漫天飞舞的雪景之中,微微抬头,看向阴暗的天空,朱唇起启:“当初你们不顾世俗的眼光,成就了一段佳话,如今到了女儿这里却万般阻挠,爹,我能理解你,可是你理解女儿吗?” 闻言,赵晋还要开口劝说,可是被曹蛾抬手制止:“柔儿,你爹撑起这个家不容易,他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所以你们就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这个家的安宁,你们太自私了。”没有回头,没有去看赵晋和曹蛾的脸色,赵轻柔目光中泛着一丝丝的凄然。 “你……”赵晋沉下脸来,语气微怒:“上官家三媒六聘,已经是事实,过了今天,你便是上官家的人,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此事由不得你。” 明明是来劝诫的,可是寥寥数语便让气氛变得格外的僵硬,曹蛾不满的瞪了一眼赵晋。 沉呼吸了一口气,赵晋压下心里的怒火,放缓语气:“柔儿,现在吴家看似太平,实则处处危机,等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看清楚形势,爹还是那句话,爹宁愿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处处危机的吴家担惊受怕。” 说完,赵晋看了一眼赵轻柔没有任何波动的侧颜,离开了。 赵晋走后,曹蛾拉起赵轻柔冷凉的柔荑,放在手心之中,眼神里满是慈爱:“柔儿,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过日子最重要的是安稳,吴忧虽好,可是他太能折腾了,一个家如果翻来覆去的来回折腾,是不能长久的,更何况论家世,样貌,才学上官白皆是人上人,嫁给他又有什么不好?” 见赵轻柔依旧无动于衷,曹蛾继续劝说道:“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要为你爹和轻鸿多考虑考虑,我赵家在京都根基浅薄,你爹任侍郎一职很是不易,而且将来你弟弟也需要人帮衬,上官家家世显赫,与上官家结亲,对我赵家有利无害。” “娘。”赵轻柔转过身来,扑进曹蛾怀中,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亲情意味:“娘,我想听你和爹爹的过往。” “好,好。”轻轻抚着女儿的后背,曹蛾满脸怜爱之色。 而曹蛾却不知,正是她和赵晋的过往潜移默化下,才养成了赵轻柔叛逆的性格。 第359章 舆论漩涡二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上官家宾客如云,府内的丫鬟仆役穿梭在众宾客之间,忙的脚不沾地。 巳时初,上官白率管家全福,以及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家门。 而在暗处,青鸾则率数十人跟随,这些人都是上官家的护院以及部曲,天罗地网已经布置妥当,只等吴忧这条大鱼出现。 从上官家到赵家一路,并没有异常,倒是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多了不少。 这一路之上,管家全福则将准备好的喜钱洒了一路,两旁道喜声不断,热闹非凡。 来到赵府门外,一身大红色新郎袍服的上官白下马:“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早就等候的赵晋夫妇则喜笑颜开,赵晋笑道:“贤婿请。” 曹蛾吩咐下人给前来围观的百姓发喜钱,赵晋则引着上官白进入了家门。 赵府的丫鬟仆役站成两列,纷纷行礼:“见过姑爷。”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能娶到心仪的女子是一生的幸事,赵府上下无疑是认可了他的身份,上官白面露笑容:“全福,看赏。” 将上官白引入正厅,担心上官白久等,赵晋说道:“贤婿稍待,轻柔马上就好。”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赵轻鸿和小葵一左一右,扶着盖着盖头,身穿大红霞帔的新娘走了出来。 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和他乡遇故知,而能和心仪的女子白头偕老,共渡一生,是每个男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上官白也不例外。 起身看着新娘缓缓走向自己,上官白心跳加速,他伸出手道:“轻柔,我们走吧!” 新娘微微抬手,将柔荑放在上官白的手中,感觉着新娘略略颤抖的纤长玉指,上官白猜测她此时也很紧张。 赵晋给赵轻鸿使了一个眼色,赵轻鸿会意,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恭,恭贺姐姐,姐,姐夫大婚。” 看出赵轻鸿此时心不在焉,赵晋只以为他舍不得姐姐出嫁,并没有多想。 上官白牵着新娘走了,赵晋将二人送到了府外,目送迎亲队伍远去,而没有人发现赵轻鸿依旧呆在正厅,脸色苍白,手指不停的搓着衣角,显得非常紧张甚至是慌乱。 依照氏家惯例,接到新娘后,迎亲队伍要在城内转上一圈,张显大家族的气派。吴忧要动手,必然会选择这个时间段,没有例外。 如果没有吴忧,上官白的婚事可谓是完美,而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有了吴忧,上官白如梗在喉,除掉吴忧成为了他的执念。 为此,上官白拒绝了礼部的参与,拒绝了亲朋好友一同迎亲,甚至还拒绝了三皇子同行,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上官白可以肯定,吴忧绝对会选择动手,他已经布下了局,接下来看吴忧如何破局了。 吴忧不蠢,反而非常聪明,上官白揣测着吴忧心思的同时,心里反而涌起了一丝不安。 根据他派出去的人反应回来的消息,吴家没有任何动静,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见吴忧出过吴家一步。 这太反常了! 芙蓉楼是京都第二大酒楼,自蜀王退回蜀地后,醉仙酒家处于歇业状态,芙蓉楼看准时机,大肆揽客,其势头要超过醉仙酒家,成为京都第一酒楼。 而芙蓉楼所处的位置在中城区,靠近东城区的十字街道,而这个街道则被称为芙蓉街。 此时,芙蓉楼内,由于天寒地冻,生意并不景气,不过依旧有不少的客人。 上官家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吸引了楼内所有人驻足观看。 一处靠窗的位置,独孤恺和吴坎相对而坐,将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吴坎则略显不安,问道:“上官家今天出动了不少人,独孤公子,你的人能行吗?” “放心,出不了岔子。”独孤恺很是自信,想了想又道:“你家的哑巴是一个怪物,我的人对付他虽然不足,不过对付上官家的这些人问题不大。” 当初在吴家门前,独孤恺的护卫和哑巴动过手,说是动手,其实是群殴,当时哑巴并没有还手,不过能抗住那么多人的群攻而不倒,给独孤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独孤家的护卫都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兵,论战力,独孤恺很是放心,另外,他独孤家一直由夏皇护着,如果事情闹大了,上官家铁定要倒霉,想到这里,独孤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好戏该登场了。” 吴忧表现的越是平静,上官白心里越是不安,直到现在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吴忧没有走出过家门一步。 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上官白失去了迎亲的喜悦,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显得非常凝重。 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王福问道:“少爷,怎么了?” 沉默片刻后,上官白吩咐道:“王福,在前面街口变道,我们直接回去。” “是。”虽然不知道自己少爷的想法,王福还是听从了吩咐。 就在迎亲队伍刚刚迈过芙蓉楼时,又是一阵吹吹打打声迎面而来,上官白疑惑的看了过去。 这也是一个迎亲队伍,而且人数不少,丝毫不比己方的阵仗小,不,甚至还要大上一些。 有这样阵容的绝对不会是小门小户,可是没有听说过今日有哪位权贵之家嫁娶。 正在上官白疑惑时,对方的队伍也停了下来,一身大红婚服,尖嘴猴腮,而且还肿了半边脸的新郎骑着马走出了队伍。 全福见到此人,提醒道:“少爷,他叫马山儿,是独孤家的人。” “原来是上官家的,幸会。”见到上官白,马山儿随意的拱了拱手,而语气却十分傲慢,丝毫不把上官白放在眼里。 上官白皱了皱眉,明显心里不悦,全福再次说道:“少爷,今日是大喜之日,不宜和独孤家起冲突,让老奴来应付。” 说完,全福上前两步,拱了拱,笑道:“原来是马管家,幸会,今日你和我家少爷同时迎亲,乃是缘分,可谓是喜上加喜,我代表上官家恭贺马山儿与尊,尊夫人百年好合。” 之所以停顿,而是全福看到马山儿迎亲的轿子不止一台,而是一排,足足有八乘。 第360章 舆论漩涡三 在军中时,马山儿是斥候,专业是搞情报工作的,上官家的人员情况他早就一清二楚,自然认识全福。 哈哈……… 察觉到全福的眼神,马山儿大笑:“好说好说,你们先让在一边,让我们先过去,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闻言,全福的脸色变了,语气略显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芙蓉街,街道宽敞,足够两支迎亲队伍共排通过,马山儿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挑衅。 “全福,你也看到了,我迎的八位妻妾,而你们只迎了一个,怎么数也是我的妻妾多,让你们让在一边不过分吧?” 账岂能这么算?马山儿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上官白则是上官家的嫡长子,论身份地位,他马山儿差十万八千里。 不能和独孤家起冲突,在心里自我暗示了一句,全福强压下怒火:“就算是独孤公子亲自迎亲,也要给我上官家面子,马管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这可不是小事情,而是关系到独孤家和上官家的名声,如果两家并列通过则相安无事,如果上官家给独孤家让道儿,岂不是承认上官家矮了独孤家一头? 似乎没有听到全福说里的嘲讽,马山儿呵呵一笑:“全福,你说笑了,如果是我家少爷迎亲,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路,老子揍的他爹娘都认不出他的模样,相比之下,我还是很仁慈了。” 马山儿言语挑衅非常明显,他话里的意思是独孤家不会给他面子,不仅仅包括主人而且还有下人。 全福不知道马山儿的话代表的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独孤家的意思,如果是马山儿自己还好,如果是独孤家可就麻烦了,此时的情况一个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升级为两个家族的冲突。 “你……”全福脸色铁青,气的全身发抖:“你,你怎能如此蛮横?” 全福不敢扩大冲突,并没有提及独孤家,话语中单指马山儿。 哈哈……… 马山儿大笑:“在京都你也不打听打听,有我独孤家不敢得罪人的吗?别说区区一个上官白,就算是他老子迎亲,我马山儿一样不放在眼里。” 挑衅已经不能形容此时的场面了,这是赤裸裸的宣战,独孤家区区一个下人,将上官家贬的一无是处,如果上官家还能忍的住,那才是奇耻大辱。 “狂妄。”全福从牙根里挤出两个字,恨不得将马山儿嚼的稀碎。 上官家的部曲被马山儿激出了一肚子怒火,哪里还忍的住,纷纷上前,准备动手。 一直静观其变的上官白,看着此时的局面,紧皱眉头,这绝对不是巧合。 上官家和独孤家的关系,虽然不怎么样,不过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今日敢在他上官家头上动土的,除了吴忧不会有别人,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吴忧和独孤家联合在了一起,否则独孤家吃饱了撑的,来找他的麻烦。 上官白很聪明,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联系,可是现在,真的是遇到了大麻烦! 打又不能打,让又不能让,骑虎难下。这是一个选择题,貌似怎么选他都不好过。 没有给上官白过多思考的时间,马山儿先做出了选择:“结阵,冲锋。” 下完令,独孤家迎亲的队伍,立刻从衣袖中取出短棍,做出冲锋的架势。 迎亲居然带着武器,上官白见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见冲突不可避免,他脑子飞速转动,思考着对策。 此时,独孤家的人和上官家的部曲正面对冲,局面渐渐混乱了起来。 “不准动用兵器。” 为了杀掉吴忧,上官家的部曲都携带着短刀,目前的情况杀吴忧完全没有任何可能,万一再出了人命,那么上官家和独孤家彻底结下了死仇,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既然吴忧杀不成,目前最好的情况就是撤走,只要赵轻柔还在自己手中,这一局吴忧一样是输。 想明白这些,上官白不再犹豫,急忙吩咐道:“全福,你拖住他们,我带着轻柔先走。” 上官家属于文官世家,而独孤家是武将世家,与独孤家的人打架打输了,这很合理,至于丢点儿脸面并不打紧。 “不准动用兵器?”马山儿以为上官白怕了,要公平比试,这才说出这样的话,他哈哈一笑:“在战场难道也让我们扔掉武器和敌人肉搏,蠢货。” 闻言,独孤家的队伍都乐了,不过手里的棍棒却没有停下,朝着上官家的人发起了冲锋。 “兄弟们,拿出我独孤家的英勇血性,随我杀。”喊话之人是秃鹫,他抡着棍子,带头冲入了上官家的迎亲队伍中。 芙蓉楼上,透过窗户下面的场景一目了然,不仅看客,就连店里的跑堂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 “不愧是独孤家,即使独孤老爷子不在了,这战力依旧不减,佩服。” “那是,独孤家一门忠烈,勇武无双,上官家只有被虐的份儿。” 听着周围人的点评,独孤恺心里美滋滋的,他看向吴坎道:“这下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吴坎收回视线,竖起了大拇指:“服!” 仅仅一个冲锋,独孤家的家将,如一根长矛,贯穿了整个迎亲队伍。 太快了,快到上官白连撤走的时间都来不及,他被卷进入混乱中,一时间乱了方寸。 上官白是文人,没有上过战场,他不明白兵败如山倒只需要瞬间即可。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悄悄凑到了上官白身后,扬起手里的棍子狠狠的砸在马臀之上。 枣红色的骏马一声嘶鸣,带着上官白发了疯的冲出了人群,一人一马片刻间消失不见。 这还多亏了上官白马术不错,否则单单这一下就有他好果子吃。 马山儿带领的人手并没有放下轿子,而是抬着轿子冲锋,直到九顶轿子混在一起,冲锋的势头才停了下来。 虽然不敌,不过上官家的迎亲队伍中,大多都是挑选出来的好手,被打出了真火,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与独孤家的人缠斗在了一起,打的有来有回,好不热闹。 第361章 舆论漩涡四 “少爷……”全福见独孤家的人竟然下黑手,怒火直冲天灵盖:“给我打,打死这群王八犊子。” 说完,全福便要去追上官白。 “站住。”马山儿不急不徐,抽出棍棒拦住了全福的去路:“有我在,你哪儿也去不了。” 独孤家也不想与上官家结下死仇,否则马山儿便不是陆战,而是骑马冲锋,这是其一,其二,天寒地冻,一旦冲锋马很容易滑倒,不仅伤敌而且伤己。既然没有生死大仇,完全没有必要选择极端的方式对敌。 全福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比马山儿壮实许多,他咬牙切齿道:“你,你欺人………” 太甚两个字还未出口,他手一扬,一捧雪花如烟雾散开,直扑马山儿面门,马山儿一惊,连忙后退,只不过他低估了全福的奸诈。 趁人不注意时,全福抓了一捧雪在手中,原本打算靠这个方法脱身,可是眼前的马山儿实在是可恨,如若此气不出难消他心头之恨。 于是,趁马山儿不备,含怒出手的同时,朝马山儿扑了过去,而且扑了一个结结实实。 马山儿没有想到全福竟然如此阴险,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和全福扭打在了一起。 京都百姓最好热闹,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便吸引了许多百姓围观。 街道两旁的店铺被砸,店铺的掌柜也不着急,站在一边,笑呵呵的拿着纸笔记录被砸坏的物品,到时候拿着清单到府衙告状,指定会得到一笔赔偿。 府衙经常处理类似的案件,百姓见怪不怪,所谓的赔偿,除了他们财物损失外,而且还有剩余,这要看事态的严重程度,事情越大,赔偿的损失就越多,甚至是财物损失的数倍之多。 之前也有人对此方法提出质疑,府衙给出的理由很直接:“没钱你打什么架!” 正是这个理由,京都的治安好了许多,若是普通百姓斗殴,则会选择空旷的地方,敢公然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打群架的,都是不缺钱的主儿。 府衙对类案子则是喜闻乐见,羊毛出在羊身上,谁砸坏的东西谁赔偿,不过价格却是翻倍的,不仅商户有的赚,府衙也一样有钱分,这是双赢的买卖。 朱明理在任时,并没有考虑这些,府衙上下都拿死工资过日子,吴忧就不一样了,除了固定工资外,变着法的给府衙上下谋福利,每个月除了工资外,奖金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言归正传,上官白的马虽然惊了,人也不知道跑去了何方,不过京都很安全,不会有生命危险。 全福知道这个道理,青鸾自然也清楚,即使如此,她第一时间安排数人追了过去。 一处民房之上,青鸾打量着下面混乱的场景,秀眉紧锁,独孤家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布局,让她始料不及,不过镇定下来之后,她便做出了决定。 赵轻柔,她是对付吴忧的关键所在,只要她在,随时可以对付吴忧。想到这里,她便要准备出手,先带走赵轻柔。 就在这时,她愣住了,马山儿带来的八顶轿子和赵轻柔的轿子混在了一起,而且新娘全部都走了出来。 九个头盖盖头,身穿大红色喜服的新娘,除了高矮胖瘦,几乎一模一样,这根本分辨不出,谁才是赵轻柔。 正在青鸾思索该怎么办时,只见独孤家的四人带着四个新娘,进入了小巷之中,消失不见。 见到这一幕,青鸾反应了过来,独孤家是来抢亲的,她怒声道:“该死,分为四队,追。” 一直观看着下面情况的独孤恺呵呵一笑:“得手了,我们走吧!” 和吴坎一起出了芙蓉楼,拐到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一辆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二人刚来到马车前,便听到秃鹫兴奋的声音:“少爷,人带来了。” 见到秃鹫带过来的新娘,独孤恺也不确定是不是赵轻柔,刚刚九个新娘混在一起,他也分不清楚:“你确定没弄错?” 秃鹫拍了拍胸脯:“少爷放心,绝对错不了,这新娘绝对是从上官家轿子里出来的!” 听秃鹫这么一说,独孤恺松了一口气,费了那么大劲,还得罪了上官家,万一弄错了新娘,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既使如此,独孤恺还是要确定一下,他行了一礼:“在下独孤恺,是受吴忧所托,前来搭救赵姑娘。” “嗯。”盖头之下传来清脆的女声。 闻言,独孤恺彻底放下心来。 一旁的吴坎,笑呵呵的上前:“赵小姐,我是吴坎,我家少爷正在等你,我扶你上车。” 在扶住新娘的手腕时,感受到手腕传来的颤抖,吴坎安慰道:“这次的事情让你受惊了,回头少爷一定会补偿你的。” 马车是独孤家的,男女有别,让新娘进入了车厢,独孤恺和赶车的吴坎坐在一起,看车的车夫和秃鹫充当起了护卫。 “驾。”驾字出中,马车起动,缓缓驶出了巷子。 马车刚走不到十几个呼吸,青鸾便带着十几个人从巷口的另一端追了过来,看着地上留下的脚印和车辄印,她立刻下令道:“他们人不多,追。” 顺着车辄印消失的方向追过去,要不了多久,必然会追上。 正在青鸾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巷口,青鸾停了下来,看了过去,此人身材高大魁梧,手里拿着一截木棍,如小山般,结结实实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青鸾目光一凝,此人他认识,当初在王家村外刺杀吴忧时,正是他救下的吴忧。 当时他们两方人手共几十人追击,此人中了一箭,还扛着吴忧狂奔,她们不仅没有追上,距离还越拉越远。 面对此人,青鸾心里很是忌惮,有此人在,她知道这次的计划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上。”即使如此,青鸾并没有退走,若直接回去必被责罚,她要给上官白一个交代。 哑巴是吴忧留下来的后手,如果独孤恺失败了,哑巴则会出手带走赵轻柔,现在则不必那么麻烦,只要拦住这群不速之客即可。 第362章 舆论漩涡五 府衙接到报案后,立刻出动人手前往芙蓉街。 “都住手……”冯刚带着一众捕快赶到现场时,双方依旧扭打在一起,他立刻大声喝止。 此时的双方都已经上头了,言语根本无法劝停,冯刚只能吩咐将他们双方拉开,这是体力活而且还有可能被误伤。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将双方的人分开。 “全,全部带到府衙。”冯刚喘着粗气,又看了看街道两旁被砸坏的店铺:“要告状的,也一起跟上。” 石勇受伤,留在蓝田县休养,暂时由他暂代捕头,不过这种事情见的多了,处理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 一只眼睛呈淤青色的马山儿,破口大骂:“全福,奸诈老贼,竟然敢偷袭小爷,你等着,这个仇小爷记下了。” 全福也好不了多少,他的鼻子挨了一拳,血流不止,好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已经缓解了许多,他仰着头,用下巴磕指着马山儿,怒气丝毫不比马山儿小:“欺人太甚,是你独孤家挑衅在先,我们被迫反击,你还有理了,恶人先告状,小人嘴脸,无耻之尤。” 府衙,公堂之上,马山儿和全福依旧怒火难消,不过并没有动手,而是打起了嘴仗。 接手这个案子的是朱达,他对二人的争论不闻不问,而是静静翻阅着被砸坏的物品清单。 良久之后,现场核实的差役小跑了回来:“大人,清单无误。” 朱达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堂下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拿起手里的清单道:“这是你们砸坏的东西,估价一千两银子,你们两家都动了手,这个银子由你们两家平摊,你们可有异议?” 马山儿和全福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掏出银子递给一旁的冯刚手中,这点钱对两家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冯刚接过银票,来到府衙门外,大声道:“需要赔偿的,带着清单跟我走。” 忽忽啦啦,几十号人跟随冯刚离开了。 府衙今日很热闹,单单上官家和独孤家就有百十号人,前来告状的商铺管事根本进不了正堂,而前来围观的百姓更多。 各商铺的损失,属于民事纠纷,府衙负责调解,而独孤家和上官家的私怨,已经超出了朱达的权限范围。 “今日吴大人不在,邹县丞出城体查民情,你们两家的背景不是我能审理的,现在将此案移交给大理寺,退堂。”朱达也很光棍,薅了一波羊毛,直接一脚把羊给踹了。 他处事很圆滑,两家不论谁对谁错不重要,这个案子接在手里,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干脆一推四五六,不管了! 闻言,全福冷哼一声:“有胆就跟我去大理寺,今日哪怕告御状,我也要讨一个公道。” 马山儿也不示弱:“去就去,谁怂谁孙子。” 二人间火药味十足,针尖对麦芒,生怕事情闹的不够大。 正在此时,上官家的一名小厮急匆匆冲冲了进来,喘着粗气家,对全福道:“管家,不好了,新娘丢了。” 全福一怔,气昏头的他渐渐也反应了过来,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而是有预谋的。 狠狠的瞥了一眼马山儿,全福来到廊下,原本两家一共有九位新娘,现在只剩下了五位。 一把扯下了一位新娘的盖头,全福定睛一看,顿时又是火冒三丈,他又一连将剩下四位新娘的盖头全扯了下来,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如果这里不是府衙,他恨不得冲上去将马山儿生吞活剥。 “这,这就是你的新娘?” 围观的百姓见到这“貌美如花”的新娘,哄堂大笑,这五位新娘跟貌美不沾边,全部都是如花。 她们根本不是女子,而是化着浓浓妆容的壮汉,那满脸的胡茬儿,用脂粉都掩盖不住。 全福阴沉着脸,伸出因愤怒而颤抖的手指,指向马山儿:“说,我家少夫人在哪里?” 输人不输阵,眼前的情况貌似全福占了上风,马山儿一咬牙,一把扯过一位新娘,将其揽入怀中,强忍着恶心道:“呵呵……小爷喜好男风,有什么问题?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家丢了一位新娘便找小爷,现在小爷丢了三位新娘,我怀疑是你上官家见色起意,掳走了我的新娘。” 不争馒头争口气,脸面不脸面的先丢在一旁,马山儿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哈哈一笑:“各位,如果不是他上官家拦路,我的新娘绝对不会丢,你们都是人证,到了大理寺可要说句公道话。” 成王败寇,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马山儿不介意和全福扯皮,他就是要恶心全福。 “你,无耻。”全福好险吐出一口血来,就马山儿那新娘谁会要,扔在大街上,路人都会绕道走,怕沾染了晦气,就这样的新娘,他上官家岂会掳人?这简直就是在辱没他上官家的眼光。 “废话少说,我们去大理寺理论。”马山儿心情大好,率先朝大理寺而去。 这件案子表面上马山儿和全福的冲突,其实代表的是两个势力,对错不重要,只要等两家冷静下来,或是交涉过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到了大理寺一样不会有结果。 庆幸的是,这次冲突并没有死人,一旦死了人性质就不一样了,不论是府衙或是大理寺就不会这么温和了,而是当成大案严肃处理。 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吴家,等候多时的吴忧连忙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人接回来了吗?” 独孤恺哈哈大笑:“吴兄,幸不辱命,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这次的事情吴忧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隐藏在幕后,他就是让上官白猜不透他的心思,然后出其不意。 几日前吴忧询问过百事通:风云榜为何要将上官白排在第四? 而百事通的回答则是:君子六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官白无所不精,而他最为善长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谋略。 对付聪明绝顶之人有两种办法,其一,比他更精于算计;其二,是绝对的实力,显然,这次吴忧选择的是后者。 第363章 舆论漩涡六 见到被吴坎扶下车的新娘,吴忧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他走上前,拉住新娘的柔荑,语气真挚:“轻柔,有我在,我断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吴忧牵过赵轻柔的手,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柔柔软软的,给他一种只要牵着就不愿意松开的错觉。 可是,这双手明显不同,吴忧皱眉观察了起来,这双手很美,很柔软,但是和赵轻柔的柔荑相比,手指要短上一截,还要粗壮一些。 感受着手掌间传来的微微颤抖,一个不妙的念头涌上心头,吴忧心里一惊,一把扯掉了盖头,而盖头下面是一位姿容绝丽,秀色可人的女子,她不是赵轻柔。 “曹雪凝。”吴忧和独孤恺则是一脸的惊愕,任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精心谋划的这一切,劫回来的竟然是曹雪凝。 “哈哈………” 见到吴忧这表情,曹雪凝捂着肚子大笑不止,从上官白到赵家接亲,再到独孤和上官家的冲突,她便一直强忍着笑意,直到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笑的肆无忌惮。 刺激,实在是太刺激了,曹雪凝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兴奋的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 秃鹫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解释道:“少爷,我肯定她就是上官家轿子里的人,指定错不了。” 再次解释了一句,秃鹫心里也忐忑了起来,他们费尽心思竟然劫错了人。 “不。”独孤恺摇了摇头,他看着大笑不止的曹雪凝,笑道:“你没有劫错人,把雪凝姑娘请过来更好。” 此时,吴忧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不过他很快便理清了思路,上官家去赵家接亲,只怕是上官白也没有想到,他接的人并不是赵轻柔。 曹雪凝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手扶着吴忧的肩膀,一手捂着肚子,笑道:“真的是太好玩了,原来你说的办法竟然是抢亲,真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吴大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抢人。” “轻柔在哪儿?”没有见到赵轻柔,这件事情并不算完,吴忧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是真没有想到,吴大人竟然做起了土匪勾当。”似乎没有听到吴忧的话,曹雪凝啧啧,然后眼睛一亮,用手臂碰了碰吴忧:“说,你是不是想占山为王,让我表姐做压寨夫人?” 第一次见曹雪凝时,她跟在赵轻柔身后,看上去格外的乖巧,人啊,还是第一次相见比较好,哪怕相见再多一次都是一种错误。 吴忧想不明白,赵轻柔为什么会有一个如此极品的表妹。 心在一急,吴忧一把抓住曹雪凝的手腕,语气冷了下来:“曹,雪,凝,轻柔在哪儿?” “你弄痛我了。”曹雪凝挣脱了几次,根本甩不开。 一旁的独孤恺连忙上前,劝道:“吴兄,有话慢慢说,你,你懂得。” 最后三个字,是在告诉吴忧,曹雪凝是他追求的女子,你这样对她太无礼了些。 听出独孤恺话里的意思,吴忧压下心里焦急,松开了手。 曹雪凝挣脱吴忧的手掌后,揉着手腕儿,目光落在了独孤恺身上,冷哼一声:“你也不是好人,那个叫马山儿的是你的人吧?他昨天居然跟踪我,你分明对我图谋不轨。” 在轿子中,曹雪凝透过帘子,将外面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自然也认出了马山儿。 愕……… 独孤恺怔了怔,他没有想到曹雪凝的言辞如此犀利,想了想,解释道:“在下其实是想结识雪凝姑娘,别无恶意。” “切,谁信,马山儿自己都承认他是坏人了。”曹雪凝反驳道。 如果这话被马山儿听见,一定高呼冤枉,当时如果不是曹雪凝一个劲的扇他巴掌,他岂能承认自己是坏人? “够了。”吴忧打断了二人的话,放缓语气道:“现在必须要找到轻柔,她到底在哪儿?” 这个问题是吴忧询问的第三遍,感觉到吴忧此时压抑的怒火,曹雪凝收敛了神色:“她哪里也没有去,还在她房间。” 吴忧没有说话,双眼盯着曹雪凝,等着她的下文。 知道自己破坏了吴忧的计划,顿了顿,曹雪凝怯怯道:“在出房门前,我,我用迷药把表姐迷晕了,然,然后换上了她的婚服,再,再然后就,就这样了。” 话说的很模糊,吴忧和独孤恺听懂了,他们终于明白曹雪凝为什么要向马山儿索要迷药了,居然用在赵轻柔身上。 吴忧大怒:“曹,雪,凝。” 见吴忧又要发飙,独孤恺连忙拦在身前:“吴兄,事已至此,再责怪雪凝姑娘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应该想想,如何救出赵姑娘。” 躲在独孤恺身后的曹雪凝,也连忙劝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会直接抢亲,万一你的计划失败了,表姐岂不是要嫁给其他人,我,我只是想帮你。” 闻言,吴忧深呼了一口气,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放缓语气问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赵轻柔还在自己的房间的事情,一旦让赵晋夫妇和上官家得知,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轻鸿表弟。”曹雪凝脱口而出,“我迷晕表姐时,他刚好闯了进来,不过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许把事情说出去,你们放心,轻鸿表弟很听我的话,他一定不会说的。” 如果赵轻鸿把事情说了出去,若出现这种局面才是最麻烦的,有了一次教训,再想带走赵轻柔,难度要翻上十倍不止。 吴忧虽然和赵轻鸿有点儿交情,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谁又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假设赵轻鸿没有把事情说出去,那么上官家的新娘被劫走,很快就会传回赵府,赵晋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寻找赵轻柔;反之,赵府应该会很平静。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赵轻柔的踪迹是否被赵晋得知,以便及时做出相应的对策。 仅仅思索片刻,吴忧便吩咐道:“吴坎,你现在出门打探赵府的消息,看他们在做什么?” 第364章 舆论漩涡七 吴坎走后,吴忧来回踱步,想着应对之策,他要做两手准备,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事态已经超出了掌控,接下来靠的不是深思熟虑的谋划,而是对事情发展的机智应对。 如果上官家得知赵轻柔的消息,必然会带走她,若如此,该怎么办?吴忧在心里做出了各种假设。 哑巴已经回来了,几乎跟着独孤恺的马车,前后脚返回的吴家,可是单单他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吴忧心急如焚。 独孤恺和曹雪凝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曹雪凝抿着嘴唇不敢说话,见她担忧的神色,独孤恺提议道:“实在不行,我带人冲进赵府再把人抢回来。” 第一次打上官家的脸可以说是误会,如果再来一次,不论有没有死人,独孤家都不占理,而且是把上官家和赵家往死里得罪,这不仅是他们三家的事情了,到时候吴忧也将陷入其中,难以脱身。 “少爷,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正在此时,吴坎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表情很是惊恐。不等他来到近前将气息喘匀,便急匆匆道:“赵,赵家和上官家带着大批人马杀过来了,快,快逃。” 听闻这个消息,吴忧一怔,不惊反喜,他们前来必然是要讨一个说法,这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赵轻柔还在赵家的事情,赵晋和上官家并不知情。 至于攻打吴家,笑话,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脑子一转,吴忧便有了对策:“独孤兄,人是你劫走的,他们来找我不合适吧?” 独孤恺不明白吴忧的意思,反问道:“难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不。”吴忧摇了摇头:“他们的目的是我,我有个计划需要你们配合。” 吴忧的说话方式有点儿绕,曹雪凝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后面的一句话她听明白了,拍了拍胸脯道:“吴忧,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问题。” 见曹雪凝一口应了下来,独孤恺也点了点头:“吴兄,你说吧,我和雪凝一定全力以赴。” “我需要你们这样做…………” 目前,吴家,赵家,上官家,独孤家都被卷入了这件事情中,赵家和上官家则认为吴忧和独孤恺劫走了赵轻柔。 这并不难理解,独孤家刚劫了人,独孤恺便出现在吴家,任谁都会联想到吴忧。 现在的情况在赵家和上官家看来,这是仇怨,他们不仅要接走赵轻柔,还要讨一个说法,而在吴忧看来,这场抢亲才刚刚开始,只要他先找到赵轻柔,他依旧是赢家。 吴忧先得到赵轻柔的消息,比赵家和上官家要快上一步,这就是优势。 吴家门外。 哑巴拿着棍棒,看着来势汹汹的人马,仿佛面对千军万马,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将吴家全部围起来。”赵晋面沉似水,目光冷冽,身下的枣红骏马打着响鼻,阵阵白雾从鼻孔中喷出,仿佛在表达自己的愤怒。 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抢亲,这种恶劣行径从大夏开国到现在从未有过,赵家岂能忍?上官家又岂能忍? 小葵是赵轻柔的陪嫁丫鬟,要跟随赵轻柔一起出嫁,独孤家和上官家发生冲突时,她被冲散到了一旁。 心急如焚的她尝试了几次都被拦在了轿子数丈之外,根本无法靠近,无奈之下,便急匆匆回府,将消息通报给了赵晋。 初闻这个消息,赵晋有些难以置信,只以为是上官家得罪了独孤家,这才发生的冲突,当他赶过来时,独孤和上官家的人都被带往了府衙。 再次赶到府衙时,两家的人又被带往了大理寺,两次都扑了个空,不过他从百姓口中得知赵轻柔被劫走的消息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独孤恺而是吴忧。 没有证据,赵晋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派人分别去吴家和独孤家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的人没有回来,赵晋却先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上官家家主上官柏,率领大批人手直奔吴家而去。 听闻这个消息,赵晋有了明确的判断,立马召集府中所有的人手。 “敢抢老娘的女儿,好大的狗胆。”包括曹夫人,也是怒火中烧,跟随赵晋一起,皆带着佩剑,直奔吴家而来。 在赶到吴家门前时,赵晋正巧遇到了杀气腾腾的上官柏,询问情况后,得知此时独孤恺正在吴家。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贼子。”赵晋握着剑柄的手咯咯直响。 二路人马合兵一处,足有四五百人,将吴家围的水泄不通。 “叫吴忧贼子出来见我。” 吴家的大门闯开着,透过大门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哑巴拦在门前,不动如山。 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赵晋又加重了几句语气:“吴忧,出来见我。” 这次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上官柏则冷哼一声:“赵兄,吴忧此人,色胆包天,你的女儿落在他手里,只怕是………” 后面的话,上官柏并没有说出口,但是意思很明显。 闻言,赵晋也有点儿慌了,万一吴忧真的和他女儿发生点儿什么,那么他赵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来人,给我打进去。” 长剑出鞘,赵晋一马当先,率赵家众人便要强闯吴府。 “住手。”一道略显几分慵懒的声音传来,吴忧和独孤恺一起走了出来。 赵晋怒目圆睁,挥剑指向吴忧:“我女儿轻柔在哪?” 吴忧耸耸肩:“不知道,也许她在家也不一定。” “还敢狡辩,人明明就是你劫走的。”见吴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赵晋更加恼怒。 什么叫好人难做?明明告诉了他们实话,可是压根儿没人信! 吴忧摇了摇头,指向独孤恺:“赵侍郎,你弄错了,人是他劫走的。” 确实如此,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哪怕赵晋一行怀疑是吴忧所为,可是没有证据。 赵晋把目光投向独孤恺:“独孤公子,这件事情关系到我赵家和你独孤家的声誉,你做何解释?” 如吴忧一般,独孤恺则指向吴忧:“是他让我劫的。” 第365章 舆论漩涡八 “吴忧,你还有何话说?” 吴家门外,赵晋剑指吴忧,如果不是顾忌规则,只怕他早就将手中剑挥了下去。 事实摆在眼前,独孤恺是从犯,吴忧才是主谋,至于独孤恺为什么要帮助吴忧,这并不重要。 对赵晋而言,现在最为关键的是找到赵轻柔,之后,再一纸弹劾奏章告到夏皇那里,讨一个公道。 见赵晋在气头上,吴忧把目光移向曹蛾:“曹夫人,我们聊聊如何?” “先把我女儿交出来。”曹蛾冷哼一声,说出了和赵晋一样的话。 “轻柔不在我家,你们怕是白跑一趟了。”吴忧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表情。 在京都,吴忧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依他对赵轻柔的重视,藏在家里的可能性极大,对吴忧的这番说辞,赵晋显然不信。 “不相信?”猜出赵晋夫妇二人的想法,吴忧让开了一个身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信大可搜上一搜。” 赵晋也不客气,一挥手:“搜。” “等等。” “怎么?你想反悔?” 让搜的是你,不让搜的也是你,难道是在戏弄老夫吗?想到这里,赵晋看吴忧的目光更加的不善。 没有理会赵晋,吴忧把目光投向赵晋身旁的男子,问道:“你是谁?” 此人一身华服,身材高瘦,头发和胡须打理的一丝不乱,看上去有几分儒雅,不过眉眼细长,给人一种阴滞之感。 “老夫上官柏,吴忧,赵轻柔是我上官家的人,你劫走了她,真是让我上官家丢了一个好大的脸啊…” 上官柏这个名字,吴忧不是第一次听说,古宁寺案的凶手就是他,事隔多年,当年的人证物证全部消失殆尽,而他依旧逍遥法外。 这是吴忧第一次与上官柏会面,虽然有点儿突兀,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进你家的门,就算不上你家的人。”上官柏说话时阴阳怪气,吴忧感觉很不舒服,他立刻怼了回去,言罢,吴忧指着上官柏:“别人可以进去,你不行。” 上官柏名义上是上官素的二叔,实际上是弑兄弑嫂的畜牲,吴忧和上官素是朋友,断然不会给这样的人留面子。 面对赵晋夫妇,看在赵轻柔的面子上,他可以忍,但是上官柏绝对不行。 “很好。”上官柏冷哼一声,本就细长的眉眼眯成了一条缝:“你想与我上官家为敌吗?” 迎上官柏的视线,吴忧毫不退缩:“我们已经是敌人了,不是吗?” 两人对视间,所有人都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冷了几分。 赵晋夫妇没有想到,吴忧对上官柏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吴忧和上官白争夺他们的女儿,又出现了抢亲一事,这是夺妻之恨,既然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又何必客气。 少年心性啊! 在赵晋看来吴忧的确是少年心性,而在曹蛾看来是不虚伪,这次两人的观点却是相反的。 有了对比,赵晋才发现吴忧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是非常客气了,他放缓语气道:“上官兄,先找到轻柔要紧,你且留下,我们夫妇进去搜查也无妨。” “不必了,告辞。”僵持的场面被打破,上官柏冷哼一声,阴恻恻道:“吴忧,我儿摔断了一条腿,这笔账老夫记下了,日后定会清算。” 说完,上官柏率众而去。 吴忧和独孤恺则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搜。”这次吴忧没有阻拦,任由赵家的人进府搜查。 赵晋夫妇并没有进入府口,吴忧不是傻子,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抢亲,断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将人带走。 “赵侍郎,曹夫人,进府聊聊如何?”吴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道。 不大一会儿,搜查的人全部都出来了,结果如赵晋所料,一无所获。 “我女儿在哪里?”赵晋脸色铁青,长剑架在吴忧脖颈之上,语气冰冷:“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吴忧却丝毫不惧,缓缓走向赵晋,剑刃在他的脖颈间划出了一条血痕,点点血迹染红了血刃。 见此,赵晋心里一颤,心道:这小子真的不怕死嘛? 曹蛾心里大惊,她最清楚赵轻柔对吴忧的情意,一边是他父亲,一边是吴忧,如果二人相残,将来她的女儿该如何自处。 “赵侍郎,曹夫人,如果我现在把轻柔交出去,你们是不是继续把她送到上官家?”刚要出言劝阻的曹蛾,被吴忧抢先了,他在离赵晋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直视着赵晋的目光问道。 赵晋夫妇不答,表示默认了。 “哈哈………”吴忧大笑。 “你笑什么?”赵晋的长剑依旧架在吴忧的脖颈之上,并没有要拿开的意思,今日如果不能得到一个说法,他绝不罢休。 “赵晋,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剑拔弩张?”吴忧突然发怒,语气凌厉:“今日,我吴忧把话撂在这儿,只要我不死,我绝不允许轻柔入上官家的门。” 赵晋和吴敌是同辈人,吴忧算是小辈,被一个小辈直呼其名,这是不敬长辈,而且他语气强硬,论辈份和官职,这是一个小辈该说的话吗? “你,你真的不怕死吗?”赵晋儒雅的面庞之上微微抽动,气到极致,他握剑的手加重了点儿力道。 一滴鲜血从剑身上滑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独孤恺惊愕,当初在百花楼,吴忧为了报仇,将使团几乎杀了个干净,现在又为了一个女子,连性命都不要了,现在他突然觉得他对吴忧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曹蛾惊了,她也没有想到,吴忧会为了她的女儿做到这一步:“住手。” 轻轻握住赵晋拿剑的手,曹蛾说道:“夫君,不妨先听听他想聊些什么?如果不能说服我们,到时候再问罪不迟。” 长剑缓缓离开了吴忧的脖颈,赵晋沉着脸一言不发。 吴忧松了口气,这样做很冒险,但是为了赵轻柔,绝不能退缩,侧身让开了一个身位:“请。” 第366章 舆论漩涡九 “吴兄,既然你有要事,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今日确实不便,独孤兄自去即可,改日再邀你一述。” 吴家前院,独孤恺向吴忧辞行,吴忧没有阻拦,允之。 “等等。”看着独孤家的马车欲驶出吴家,赵晋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声阻止。 众人纷纷看向赵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迟疑了片刻,赵晋看向身后的栓子:“这辆马车搜过吗?” “没,没有。”拴子摇了摇头,解释道:“这马车不是吴家的,所以………” 哈哈……… 独孤恺笑道:“赵侍郎不会认为赵姑娘在我的马车之上吧?既然如此,你大可搜上一搜。” 说完,独孤恺退到一旁,对赵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独孤家和吴家不同,哪怕抢亲一事是独孤家所为,赵晋和上官柏都在极力的淡化独孤恺的存在,恨不得将他从此事中择出去。 一旦独孤恺和此事牵扯过深,哪怕赵晋和上官柏告到夏皇那里,十分的理他们也要自己咽下去三分。 “罢了。”见独孤恺如此坦然,赵晋只是顿了顿,便接过了此事。 “嘻嘻……” 刚转过身,准备跟随吴忧去正厅时,一阵压抑的笑声从马车车厢中传了出来。 吴忧脸色一变,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原样,马车中是谁他心里清楚,可眼看就要瞒过赵晋了,这曹雪凝简直就是在添乱。 第一次遇见曹雪凝,她向吴忧求诗,当时吴忧见她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便起了逗弄的心思,随口便作了一首远看大石头,近看石头大的诗。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吴忧怀疑她就是在报复自己,当时自己也是嘴欠,她求诗随便给一首过的去糊弄糊弄,也许就不会接二连三的给自己制造麻烦。 人生若只如初见,纳兰性德在写这句诗时,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的感慨! “站住。”果然,赵晋再一次叫停了马车,他目光不善的看向独孤恺:“这你怎么解释?” “这……”独孤恺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啍…”赵晋冷哼一声,也不再顾忌独孤家的颜面,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雪凝,怎么会是你?”和赵晋想象的不同,马车之上并不是赵轻柔。 “姑丈,姑姑。”曹雪凝讪讪笑道。 曹蛾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怪今早见不到你的人影,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曹雪凝说话,独孤恺则抢先开口:“前两日的诗会之上,我与雪凝姑娘相识,今日特邀她一同游玩,赵侍郎,曹夫人,是我唐突了,这件事情应该先和你们支会一声的。” 似乎没有听到独孤恺的话,赵晋看了看车厢,确实只有曹雪凝一人,他问道:“雪凝,你可曾在吴家见过轻柔?” 曹雪凝摇了摇头:“没见过。” 这倒是一句实话,曹雪凝的确没有在吴家见过赵轻柔。 “赵侍郎。”担心赵晋问出别的东西来,独孤恺连忙说道:“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和雪凝姑娘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我这就送她回赵府。”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我下次邀约雪凝姑娘,必定先知会你们一声。” 听独孤恺这么说,赵晋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看着独孤恺的马车远去,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绕过街角,彻底见不到吴家府邸之后,曹雪凝掀开了车帘,拍了拍心口,一脸后怕的表情:“刚刚吓死我了。” 吴忧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他拖住赵晋夫妇,独孤恺和曹雪凝去赵家将赵轻柔接出来。 信息差很重要,吴忧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儿,这才兵出险招,将独孤恺和曹雪凝先送出吴家。 此时的曹雪凝不再是一身的大红婚服,早就换上了小竹的衣服,这才没有让赵晋一眼看穿。 “秃鹫,加快速度去赵府。”独孤恺笑了笑,连忙对赶车的秃鹫吩咐道。 吴家,正厅。 吴坎含泪帮吴忧包扎着伤口,小竹不情不愿的沏了两杯茶送到赵晋夫妇面前的茶几之上。 或许是觉到新奇,曹蛾仔细打量着沙发,赵晋虽然依旧怒火未消,也时不时的瞥上一眼。 等吴坎包扎完毕,赵晋率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侍郎,此事如果闹到陛下那里,你说陛下是偏向我吴家,还是偏向上官家?” 京都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情,夏皇定然已经知晓,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吴忧猜测应该是夏皇在等上官家的反应。 吴忧理亏这是事实,一个官员做出这如徒匪般的行径,遭到弹劾是必然的。 上官家丢了如此大的颜面,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吴忧揣测夏皇心思的同时,也想看看夏皇怎么样处理这件事情。 不过,夏皇会公平处理这件事情吗?那倒不见得。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猜测,吴忧才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没等赵晋说话,吴忧微微笑道:“你信不信,这件事情夏皇不会偏向上官家。” 之所以没有提及赵家,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吴忧和上官家的冲突,同时,吴忧也是在提醒赵晋夫妇,不要牵涉其中。 听出吴忧话里的言外之意,曹蛾冷哼一声:“你抢的是我女儿,难道你还占理了?” “从情理上来看,我确实理亏。”吴忧没有反驳,顺着曹蛾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从法理上来看,我确实无错。” 嘭。 赵晋一拍茶几,怒声道:“你当老夫是傻子不成?” 法理?他吴忧就是执法者,却光天化日抢亲,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讲法理。 没有看赵晋的那张臭脸,吴忧自顾自说道:“南山案你们应该知情,凶手表面上是朱篱,其实不然,除了朱篱外,还有一位凶手………” 当初南山案时,曹蛾全程都在现场,可谓是记忆犹新,她没有想到此时吴忧居然会提到这件案子。 曹蛾对查案不感兴趣,她打断吴忧的话道:“这件案子和轻柔没关系吧?吴忧,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第367章 舆论漩涡十 让吴忧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所作所为居然被曹蛾一语道破,他确实是在拖延,为独孤恺和曹雪凝争取更多的时间。 所谓拖延,并不是一味的留下赵晋夫妇,而是言之有物,让他们知道一些内情,只有这样,他们才情愿留下。 “当然有关系。”吴忧抿了一口茶水,语气不急不躁:“另外一位凶手是上官白。” 此言一出,赵晋夫妇心里一惊,任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精心挑选的女婿,竟然是杀人凶手。 赵晋思索片刻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你可有证据?” 显然,赵晋并不相信吴忧的话。 摇了摇头,吴忧也没有隐瞒,直言道:“当然没有,如果有证据我早就抓人了,岂会等到现在?” 闻言,曹蛾看向吴忧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语气冷冷道:“你这是污蔑,吴忧,你为了阻止轻柔嫁入上官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杀人凶手,这无疑是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曹蛾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她宁愿相信吴忧是在撒谎。 “污蔑?”吴忧笑容冷了几分,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没有证据,并不是污蔑,另外……” “另外什么?”曹蛾慌了,话语有点儿迫切。 “另外,当初的古宁寺案乃是上官柏所为,很遗憾,我没有证据,不过,陛下已经知道内情,所以,你们认为陛下会偏向杀人凶手吗?” 吴忧的话如一道惊雷,再次轰在赵晋夫妇心里,两人震惊之余,也对吴忧的话产生了质疑。 “上官柏弑兄杀嫂,他就是一个畜牲,上官家就是一个狼窝,你们说,我会让轻柔嫁到那种地方吗?” “够了。”赵晋打断了吴忧的话,冰冷的目光扫了吴忧一眼:“我们走。” 没有再给吴忧说话的机会,赵晋起身,径直走了出去,曹蛾本还想询问具体的情况,见状,只好收起询问的心思,跟随赵晋一起,离开了吴家。 吴忧也没有挽留,目送二人离去。 验证吴忧话的真假很简单,只要看夏皇对抢亲一事的态度即可分辨。 在离吴家不远处,赵晋仔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忽然停下了步伐:“不对。” 见此,曹蛾连忙道:“嗯,确实不对,上官家好歹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像吴忧说的那么歹毒?” “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赵晋摇了摇头,继续道:“夫人,你还记得雪凝当时的反应吗?” 曹蛾满脸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赵晋深呼了一口气,点头道:“依雪凝的性子,在得知轻柔不见后,应该很是焦急才对,可是她当时并没有半点儿的焦急之色,这很反常。” 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后,曹蛾恍然:“不错,那丫头和轻柔最为亲近,她表现的却如此淡定,的确不对,快,我们回去,她可能知道轻柔的下落。” 赵晋夫妇离开了好一会儿,猴子急匆匆的来到了吴府。 见到吴忧后,猴子喘着粗气道:“大,大人,刚刚上官家的闯入了府衙,搜了圈便离开了,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 吴忧冷笑一声,并没有言语。 吴忧的日常踪迹,除了吴家就是府衙,上官柏的意图非常明显,只是他没有想到赵轻柔依旧在赵府。 此时的赵府内,除了丫鬟外,府上只有赵轻鸿一个男丁,曹雪凝回府时,赵轻鸿长松了口气。 不过曹雪凝说出来意后,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在曹雪凝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威逼利诱下,赵轻鸿无奈的应下了她的要求。 于是,二人来到了赵轻柔的房间,将熟睡的赵轻柔用被子卷了起来,抬出了家门。 赵晋夫妇回府时,已经人去楼空。 见赵晋的脸色很不好看,赵轻鸿小心翼翼道:“爹,娘,雪凝表姐说她出去住一段时日,让你们不用担心。” “这丫头性子越来越野了,不行,必须马上把她找回来。” 今日曹雪凝和独孤恺走的很近,她交朋友本无可厚非,但是搬到别人家里住,这以后还怎么嫁人,赵晋坚决反对。 “且慢。”一旁的曹蛾却不这么认为,制止赵晋后,笑道:“夫君,你想想她出去会和谁在一起?” “当然是……”赵晋本想说是独孤恺,但是考虑到曹雪凝的声誉,及时停了下来。 “轻柔,我猜她一定会和我们的女儿在一起。” 经曹蛾这一提醒,赵晋恍然,他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被那混小子给气糊涂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吴忧劫走的,可他死都不交人,赵晋也没有了办法,总不能直接将吴忧砍了吧? 轻轻挽住赵晋的手臂,曹蛾安抚道:“夫君,吴忧他不会对轻柔不利,此事倒不如先缓缓,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将轻柔接回来。 闻言,赵晋沉思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硬将人接回来,势必和吴忧闹的不可开交,即使将人接了回来,上官家若来要人,给还是不给? 万一真如吴忧所说,上官柏父子是心思歹毒之辈,若将人交了出去,岂不是真的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狼窝。 想到这里,赵晋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轻鸿,你现在收拾行李,去吴家住一段时间,不过吴家的情况要及时传递回来。” 闻言,赵轻鸿大喜:“爹,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生怕赵晋反悔,赵轻鸿撒了欢的转眼消失。 这段时间,为了学业,赵晋将赵轻鸿关在家里读书,哪怕是他赵家诗会他都没有机会出去,可算把他闷坏了,此时,他终于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 庄重,坐卧行走间都有儒者之风,平日里赵晋对赵轻鸿极为严格,现在他的一句话让本就少年的赵轻鸿露出来本性。 见赵晋再次沉下脸来,曹蛾说道:“轻鸿还年少,本就是少年心性,你消消气。” “我只是生吴忧的气,现在家里的三个孩子,都被那混小子带成什么样子了!”说完,赵晋便朝书房而去,他要写弹劾奏章。 第368章 舆论漩涡<十一> 上官府。 上官白躺在房间的床榻之上,表情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 一名白发苍苍的御医将他的断腿正骨,固定,包扎,整个过程疼痛直透骨髓。 侍候在一旁的青鸾急忙问道:“孙太医,怎么样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修养便不大碍。”叮嘱完医嘱,孙太医背起药箱离开了。 青鸾将熬好的药端到上官白面前:“主人,喝药。” 嘭… 上官白一把将药碗恕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吴忧,吴忧,我要你死,我必杀你。” 在与马山儿发生冲突时,他的马受到了攻击,一路狂奔,哪怕上官白的骑术精湛也止不住,在经过一个转角处,坐骑根本来不及转弯而滑倒,连带着他也摔了下来,这才酿成了现在的惨状。 上官白心里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吴忧。 这时,上官柏走了进来,看着上官白狼狈不堪的模样皱了皱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怎么报仇?”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上官白使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他放缓语气问道:“爹,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你要的人。”上官柏摇了摇头,然后以责备的语气道:“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模样,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儿子,你让为父很失望。” 若是没有独孤家的掺和,上官白肯定这局他稳赢,成王败寇,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身为男人,岂能忍受夺妻之恨,痛恨吴忧的同时,他在心里发誓誓杀吴忧,不死不休。 面对父亲的指责,上官白低下头,语气歉疚道:“爹,我知错了。” 上官柏看着自己唯一的独子,心里有些不忍,不过语气依旧强硬:“你是我的儿子,天生就应该是人上人,一时的屈辱算不了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这次我上官家丢了这么大的颜面,此事绝对不能算了。” “父亲说的是。”上官白点头,即使上官柏不说,这份耻辱他也咽不下去。 “对付吴忧这种人,最好的办法是一次打死,绝对不能给他一口喘息的机会,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只可惜你错过了最佳时机。” 这个道理上官白不是不明白,当初在王家村外,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来的及动手,正巧遇到了逃命的吴忧,这只是一个巧合。 心里暗骂赵攸之蠢货的同时,上官白点头:“道理孩儿都明白,爹,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对付吴忧的办法,这次无人能救的了他。” 闻言,上官柏微微一笑,拍了拍上官白肩膀便离开了。 知子莫若父,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上官柏很是欣慰,话不需要多说,点到为止即可。 上官柏走后,上官白眯了眯眼睛,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杀意:“青鸾,你去把三皇子和柳相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 “吴忧,吴忧,快出来迎接,我又来了。”吴府门前,曹雪凝站在马车之上,双手呈圈状放在嘴边,大声喊话。 想到吴忧对她的恶劣态度,曹雪凝很是不满,这次完成他交待的事情,心里得意洋洋。 “瞎嚷嚷什么?”依旧没有给曹雪凝好脸色,吴忧急匆匆来到府门前,连忙制止。 这么隐蔽的事情,大声嚷嚷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吗?吴忧在心里暗骂这丫头缺心眼。 “哼。”冲着吴忧哼了一声,曹雪凝跳下马车,掀开了车帘,露出了赵轻柔的身影:“吴忧,人带来了,你应该怎么谢我?” 没有理会这丫头,吴忧对独孤恺拱了拱手:“有劳独孤兄。” 独孤恺看向曹雪凝,笑道:“吴兄,你要谢就谢雪凝姑娘,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帮的忙。” 没有再和独孤恺客套,吴忧将昏睡赵轻柔的抱起,径直进入了府内。 “谢谢了,改日请你吃饭。”曹雪凝拍了拍独孤恺的肩膀,表达谢意。 “小事而已,你开心就好。” 说完,曹雪凝取了包袱,和独孤恺一起进入了吴家。 吴忧的房间内,将赵轻柔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吴忧总算放下心来。 “哇。”曹雪凝进入房间后,看着吴忧柔软的大床,发出了感叹的同时,四处查看:“吴忧,这床睡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吧?” 不似这个时代的床,吴忧的床是根据前世的记忆制造而成,床头部分用的是精致的牛皮镶嵌其上,另外还配有两个小巧的柜子。 而且床垫用的是上等的羊皮制成,厚实而又柔软,简直就是简易版的席梦思。 这个时代的人盖的褥子,而吴忧床上的是一床精美花纹的棉被,虽然曹雪凝没有见过这种款式的被子,但是通过视觉和触感不难判断,一定很暖和舒适,她一眼便相中了这张床,以及床上的一切物饰。 似乎想到了什么,吴忧皱了皱眉,询问道:“轻柔昏睡多长时间了?” 曹雪凝的视线从大床上收了回来,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如果她中途没有醒来的话,从上官白接亲开始,到现在,一,二,两个多时辰了吧。” “曹,雪,凝。” 见吴忧突然动怒,曹雪凝一脸不解之色,连忙躲到独孤恺身后,语气略显很委屈:“你又抽什么风?” 曹雪凝不清楚,吴忧却是知道,所谓的迷药就是古代版的安眠药,这种东西摄入过多会致命的。 马车一路颠簸,直到现在都不见赵轻柔醒来,不用想也知道,曹雪凝定然给赵轻柔服下的量不少。 独孤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拦住吴忧,说道:“先救人要紧。” 没有再找曹雪凝的麻烦,吴忧连忙吩咐道:“吴坎,去请大夫,要快。” 不大一会儿,吴坎便带着孙正和返回,连忙将孙正和迎入房间,吴忧简单的将事情叙述一遍后,孙正和没有任何耽搁,立刻把起了脉。 “吴忧,我错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听完独孤恺的解释后,曹雪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主动向吴忧道歉。 第369章 舆论漩涡<十二> 有钱就有爱情,这是现代的通病,吴忧在穿越之前流落街头,一无所有,更何况是奢侈的爱情。 而现在不同,他有赵轻柔,他之所以豁出性命也要留住赵轻柔,完全是因为赵轻柔是第一个勇敢向他跨出一步的女子。 对于这样的一个女子,吴忧则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剩下了九十九步,每一步都是血脚印,他也没有想过放弃。 论相貌,赵轻柔固然绝色,除此之外,她这坚定的一步,是执着,是勇敢,是不计后果,哪怕赵晋和曹蛾一直反对,她的初心从未改变过。 赵轻柔的心思是透明的,仿佛像一面镜子般,清晰可见,从而更加的坚定了吴忧的步伐。 不论任何艰难险阻,吴忧决不退缩。 似乎没有听到曹雪凝在说什么,吴忧的目光落在孙正和的脸上,内心忐忑,生怕他诊出难以预料的情况。 关心则乱,无数个负面猜测在他心里泛滥,吴忧又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没事,她一定不会有事。 看出吴忧对赵轻柔的关切,曹雪凝也不再说话,目光同样落在孙正和的面容之上。 床榻前,孙正和三根手指搭在赵轻柔的手腕处,双目微闭,只是他的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捋着胡须,破坏了这严肃认真的场景。 把脉的时间稍长,孙正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他先是微微摇头,然后再点头,众人的心也跟着他的动作忽上忽下。 片刻后,见孙正和睁开了眼睛,吴忧连忙问道:“如何?” 孙正和起身,笑道:“吴大人不必担心,她只是睡着了………” “可是……” 似乎猜到吴忧想说什么,孙正和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她只是太累了,在迷药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 曹雪凝则是一脸的疑惑,问道:“我表姐这段时间没有干什么重活儿,怎么可能累,你是不是诊错了?” “小姑娘,你可以怀疑老夫的人品,但绝不能怀疑老夫的医术。”孙正和面露不悦之色,语气略显不满,然后看向吴忧道:“吴大人,这位姑娘最近一段时间心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忧思过度,难以入眠,而她所服之迷药,可谓是一剂良药,歪打正着,恰好对症。” 迷药在这个朝代可不是好东西,根本见不得光,这一点儿吴忧还是知道的,只是孙正和的说法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吴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孙正和道:“你确定?” 见吴忧也怀疑自己的医术,孙正和急道:“老夫可以保证,她绝对无羡,吴大人,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是医者,精通药理,所谓药即是毒,毒亦是药,毒用的好亦是良药,反之药用错了也是杀人的利器,迷药虽然上不了台面,不过确实是对症的药物。” 细细琢磨这番话,颇有几分道理,吴忧没有反驳,而是看向赵轻柔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最迟明天。”孙正和没有任何犹豫回道,想了想,又叮嘱道:“吴大人,最近一段时间尽可能让她心情愉悦,如此,她紧绷的心神才会松缓下来。” 说完,孙正和又开了一张方子,便离开了。 吴忧接过方子看了看,见上面有糖霜,红枣,枸杞,黄芪之类的温补之物,方子很详细,不仅有用量,还有煎药的细节,吴忧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赵轻柔需要安静,孙正和走后,吴忧众人也都退出了房间等候。 呼……… 曹雪凝长呼出一口气后,然后瞪着吴忧道:“听到了吧,这是对症下药,吴大人,别动不动就拿官威吓唬我,本小姐不吃你这一套。” 没心思和曹雪凝斗嘴,吴忧不作理会。 “少爷,赵小公子来了。”这时,吴坎带着赵轻鸿走了过来。 见到赵轻鸿,曹雪凝大喜:“轻鸿弟弟,你怎么也来了?” “我爹让我来监视吴家。”赵轻鸿如实说道,然后又目露期待之色看向吴忧:“吴大哥,我可能要在你家住些时日,可以吗?” 愕…… 吴忧没有想到赵轻鸿直接道出来此的目的,还真是一个诚实的卧底,不过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赵晋担心赵轻柔,如果不派一个人盯着,终归是不放心。 “当然可以。”没有拒绝,吴忧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赵轻鸿终归是熟人,而且这次的计划他帮了大忙,就凭这一点,吴忧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另外,吴忧还有另一层考虑,如果他拒绝了赵轻鸿,赵晋再派一个不熟悉的人过来,那才让人膈应。 次日。 吴忧起床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这倒不是他赖床,而是因为担心赵轻柔,一直守着她到了后半夜。 从客房里出来,见整个后院空无一人,吴家虽然人少,但是他每天起床时,都会有人服侍。 人呢? 心里虽然疑惑,吴忧并没有多想,他连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来到房门前,吴忧停下了步伐,抬手先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轻柔还没有醒来?想到这里,吴忧推开了门,看到房间里的情况他愣住了,竟然是空的,沉睡的赵轻柔不见了。 难道出事了?吴忧心里一惊,不过他又觉得不大可能,如果出了事情,吴坎不可能不叫醒自己。 想到这里,吴忧没有迟疑,他大步朝前院而去。 刚到前院,吴忧便看到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谈论着什么事情。 这些人中陌生的面孔占了大部分,注意力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吴忧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她便看到了和曹雪凝站在一起的赵轻柔。 吴忧大喜,大步走了过去:“轻柔,你终于醒了。” 来到赵轻柔身前,吴忧脸上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他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此时的赵轻柔心跳加速,精美的脸蛋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吴,吴大哥,你先放开,这,这里还有很多人呢!” 知道赵轻柔脸皮薄,吴忧呵呵一笑,松开了赵轻柔,然后把目光投向来人。 第370章 舆论漩涡<十三> 吴家,前院。 除了一群陌生的面孔,吴家除了吴敌外,吴家的人都在,赵轻柔姐弟,曹雪凝,吴坎,小竹,哑巴。 现在不是和赵轻柔说话的时候,吴忧把目光投向了这群陌生的面孔:“你们是什么人?” “恭喜吴大人抱得美人归,又为世间添了一段风流佳话。”见吴忧问话,站在最前列的长须男子拱手笑道,然后介绍道:“在下风雅书苑掌柜,小可姓何,吴大人可称呼我为何掌柜。” 何掌柜说完,又一男子拱手道:“在下百川书园靳掌柜。” “在下书香阁沈掌柜。” “等等。”不等这些人一一介绍,吴忧连忙叫停,问道:“你们前来有事?” 问完,吴忧指向何掌柜:“你来说。” 见吴忧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何掌柜颇有些敬佩,吴忧的诗集火了,还是大火。 当初曹雪凝在诗会上大吹特吹,还将他的诗籍当成话本翻译了一遍,当时曹雪凝只展示了五首诗,以话本的形式解释了前四首。 而随着上官白坠马受伤,第五首诗也被验证了,因此,他的诗集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 嗅到商机的各大书馆,这才找上门前来,请求合作。 何掌柜简短的说完这些后,再次拱了拱:“吴大人,这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无数才子求而不得,万万不可错过啊。” 这倒是实话,诗集市面上多的是,真正有名气的却是寥寥,吴忧之所以让何掌柜流露出敬佩之色,不仅是因为吴忧的诗才绝艳,更是因为他的诗集仅仅展示了几首便有了大火的苗头。 吴忧还需要名气吗?当然不需要,他的名气在京都怕是无人不知了。 在吴忧看来名气这东西太虚幻,不过却也很实用,好的官声受百姓爱戴和信任,这便足够了,诗词方面虽然锦上添花,意义却不大。 见吴忧迟迟不说话,何掌柜再次说道:“吴大人,一首诗我风雅书苑愿出十两银子买断。” “何掌柜你还真不要脸,区区十两就想买断,我百川书园出十二两。” “哼,我书香阁出十五两。” “我出十八两。” “我出二十两。” “二十五两。” “三十两。” ………………… 别的诗籍都是论本卖,有点儿名气的诗籍,单本的价钱也不过几百文,而现在吴忧的一首诗的价格竟然卖到了十两银子,这绝对是天价。 吴忧惊愕,他的诗品质自不必说,没想到居然这么值钱。 要知道好的诗词只要出现便会被传开,知道的人越多,诗反而会贬值。 试问,一首人尽皆知的诗,谁还会花钱去买? 不过,吴忧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诗籍只是表象,而诗籍中隐藏的故事才最具吸引力。 想明白这些,吴忧把目光投向了曹雪凝,这时的曹雪凝哪里会注意到吴忧,她正盯着众掌柜双眼泛着绿光。 这是意外之喜,曹雪凝万万没想到,她的一通忽悠竟然招来了这么多财神。 确实是忽悠,因为吴忧的诗籍,前面几首诗倒是可以连成一段剧情,可是后面的任她想破脑袋也沾不上丁点儿边。 可是财神都来送钱了,她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哗哗的银子飞走了。 “各位,安静,听我说。”曹雪凝大声说道,制止了各掌柜的继续加价:“各位掌柜,你们来意吴大人已经知道了,你们应该清楚,吴大人不缺钱也不缺名气,所以这件事情呢,我要和吴忧商量商量,你们请回,明日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曹雪凝这么说,众掌柜把目光投向了吴忧,等他表态。 吴忧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此事我需要考虑一二。” 闻言,众掌柜也不再多留,纷纷告辞离去。 “吴忧,我们发财了,真没想到你的诗籍会值那么多钱………” 这丫头掉钱眼儿里,没有理会兴奋异常的曹雪凝,吴忧来到赵轻柔身前,问道:“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赵轻柔摇了摇头:“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客厅。”说完,吴忧拉着赵轻柔径直朝客厅而去。 对曹雪凝而言,现在吴忧才是她最大的财神,能不能将故事续上全靠他,岂能这样让溜了,她连忙追了上去。 来到客厅,众人坐定,小竹沏了茶放在茶几上,然后侍候在一旁。 赵轻柔迟疑了片刻,说道:“吴大哥,事情我都听雪凝说了,谢谢。” 说完,没等吴忧开口,赵轻柔便继续说道:“其实上官大哥对我很好,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我,我,吴大哥,我想去看看他。” “不可。” 赵轻柔这话一出,吴忧,曹雪凝,赵轻鸿,吴坎异口同声表示反对。 “表姐,你不知道,其实南山案,他也是………” 南山案,原来曹雪凝和赵轻鸿并不知情,但是独孤恺却是知道了,当初吴忧和独孤恺一起去探监,朱篱亲口所说。 当时对凶手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凭独孤恺的智商怎么可能猜不到。为了讨好曹雪凝,独孤恺告诉她这些并不奇怪。 “闭嘴。”为了不刺激赵轻柔,吴忧连忙打断了曹雪凝的话,缓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上官白,不过这个时候你们不宜见面,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修书一封,如何?” “嗯。”众人都反对,赵轻柔也不再坚持,点头同意。 哪怕上官白十恶不赦,可是他对赵轻柔很好,站在赵轻柔的立场,并没有什么错。 “大夫说了,你要多休息,保持心情愉悦,写信这件事情,我口述,让轻鸿代笔,你只需校正,如何?” 或许是长期以来处于压抑的环境,吴忧感受到赵轻柔的状态依旧低糜,这不是好兆头,必须要把这种状况扭转过来。 见吴忧关切的目光,赵轻柔再次点头同意。 小竹取来文房四宝,摆在茶几之上,赵轻鸿也不迟疑,提笔沾墨,等待落笔。 第371章 舆论漩涡<十四> “上官兄: 见信如晤,柔视汝为兄,听闻汝身体欠佳,吾心甚忧,特修书一封聊表寸心,望君珍重。” 吴忧口述完,赵轻鸿停笔,一气呵成。见到赵轻鸿的笔迹,吴忧很是羡慕,一手小楷字体仿佛是雕刻在纸上,赏心悦目。 信很短,但是该表达的内容都体现了出来,见没有任何问题,赵轻柔微微点头。 等赵轻鸿写上赵轻柔字样的落款后,吴忧将信纸对折,装入了信封,封口之后,交给吴坎的同时,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吴坎这才点头离去。 见二人神神秘秘,赵轻柔好奇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吴忧摇头不语。 善良是一种很好的品格,但是善良一旦用错了地方,绝对是一场灾难,最典型的例子则是农夫和蛇,农夫的善良换来的不是感恩,而是死亡。 对待上官白这种人,断不可心慈手软,否则受到伤害的一定是自己。 吴忧不会看着赵轻柔做一个农夫,她的善良绝对不该用在上官白身上。 这封信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细细品来意味深长,上官白是绝顶聪明之人,必能看出这信的特别之处。 吴忧不想看到赵轻柔和上官白有太多的交集,上官白虽然也是如此,但是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 并非吴忧小家子气,容不得赵轻柔有异性朋友,毒蛇会伤人众所周知,而上官白远比毒蛇更可怕。 上官家。 “少爷,你的信。”一名门房手捧着信封来到了房门外,语气恭敬。 吱呀。 房门打开,青鸾接过书信,见信封之上写着“上官白亲启”五个字,询问道:“谁送来的?” “是,是……。” 见门房吞吞吐吐,青鸾皱眉道:“你若不会说话,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闻言,门房脸色煞白,连忙道:“是,是吴府的官家吴坎,他说这信是吴忧口述,赵轻鸿代笔,赵轻柔同意了的。” 上官家和吴家闹翻了,整个上官家都知道,吴坎突然来给上官白送信,能安什么好心? 没有理会门房,青鸾径直关上了房门。 门房和青鸾的对话,床榻上的上官白全部都收入耳中,等青鸾再次返回,他闭上眼睛,琢磨吴忧的用意,嘴里吐出一个字:“念。” 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青鸾念起了信纸上的内容:“上官兄,见信如晤,柔视汝为兄,听闻汝身体欠佳,吾心甚忧,特修书一封聊表寸心,望君珍重,赵轻柔” 听完信的内容,上官白睁开眼睛,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他接过信纸,认真的看一遍,最后目光盯在“柔视汝为兄”这几个字上面。 整封信,如果没有这五个字,完全是一封再正常不过问候之言,而这五个字掺杂在其中,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如果这信是赵轻柔的亲笔,说明她在委婉的表达拒绝之意,而这句话并不是出自赵轻柔之口,而是吴忧。 “吴忧口述,吴忧口述,赵轻柔同意,吴忧口述,赵轻柔同意…………” 上官白盯着信纸良久,嘴中喃喃,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吴忧的身影,语气嘲讽道:“赵轻柔不喜欢你,她一直拿你当兄长,哈哈………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你输了,你输了………” “不,不,我不会输,噗………”忽然,原本盯着信纸发怔的上官白嘶吼一声,吐血昏厥,黑色分明的信纸之上沾满了血迹。 且说孙家,就是孙正和的孙家,孙家在前朝时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医药传家的孙家在大燕朝末期时,可谓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当时的孙家,朱门大院儿,显赫一时,以医药闻名遐迩的孙家祖上,最高记录是有三人在太医院任职,声名传世,让人羡慕。 可好景不长,孙家卷入了皇权之争的内斗中,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整个孙家一夜之间几乎被屠戮殆尽,偌大的孙家葬送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或许是老天爷开眼,在孙家被灭门时,并不是没有活口,灭门当天,一老仆带着一名孩童趁乱逃离,还带走了许多名贵的医书,孙家这才得以传承下来。 不过,自此以后,孙家留有一条祖训,无论家族多么繁荣,孙家子孙只准一人入朝为官。 繁衍至今,孙家的情况也渐渐好转了起来,孙正和和其堂兄孙正义二人得祖上真传,习得一身的医术。 可是二人的人生轨迹却大为不同,当时年少的二人,谁不想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凭他们的本事本可双双入朝为官,可是因为祖训的原故,只能淘汰一人。 无奈之下,二人立下赌约,谁的医术更精湛谁便入朝为官。 这日,一名孕妇腹痛的厉害,被送到了医馆,也就是现在南城的正和医馆,只不过当时并不叫这个名字。 诊脉后,确定这妇人并非要生产,让二人产生分歧的是孙正和诊断的结果是活胎,而孙正义的结果却是死胎。 两位医术精湛之人,诊断出来的结果着实是出人意料,按理来说,给孕妇诊脉并非难事,判断活胎死胎二人只要一搭手,便可分辩出来,可是二人偏偏产生了分歧。 为了分出胜负,二人还请了别的郎中作见证,请来的郎中足有四五位,把完脉之后,纷纷断言孕妇肚子里的是活胎。 纵然如此,孙正义依旧坚持他的观点。 不久后,孕妇生产,而生出来的并非活胎,而是死婴。 孙正和懵了,这个结果如一道惊雷,让他震颤,他确信他诊断的结果断不会出错,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输了。 从那以后,堂兄弟二人,一人在朝,一人在野,不过关系如同陌路。 言归正传,孙正义再次被请到了上官府,上官白依旧处于昏迷之中,一番诊脉后道:“肝火旺盛,血气上冲,行气绝,气血循经上逆,这段时间需静养,切勿再动怒。” 交待完这些,孙正义留下了药方便离开了。 第372章 舆论漩涡<十五> 吴家。 吴坎走后,曹雪凝牵着赵轻柔的手,语气中满是委屈:“表姐,刚刚那些人都是来要诗集后面的部分,可是,后面的部分根本与故事无关,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这话明显是说给吴忧听的,只是她和吴忧的关系很僵,实在开不了这个口,这才使用了迂回的办法。 闻言,赵轻柔看向吴忧,意思是他能帮忙,可是吴忧也看向了赵轻柔,意思明显不想帮这个忙。 二人对视间,所表达的意思曹雪凝心下了然,这个结果并不出她的预料。 “表姐,哪有把财神往外推的道理?”既然求情无用,不如以利诱之,在利益面前曹雪凝脑子转的飞快:“一首诗少说也值十两银子,表姐,我和你一人一半如何?” 之所以没有和吴忧谈利益,这就是曹雪凝的高明之处,依吴忧对赵轻柔的关心程度,定然希望她能快速从压抑已久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赵轻柔喜欢诗词这是其一,另外一点,是希望给赵轻柔找点儿开心的事情做,赚钱就是最好的办法。 吴忧也听明白了曹雪凝话里隐藏的信息,这次不等赵轻柔开口,他率先说道:“我同意了,不过这个分成得改改,轻柔六,你四。” “成交。”曹雪凝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下来,诗词毕竟是吴忧的,她只要将诗词排列,能勉强凑成一个故事即可,这并不费事。 条件已经谈妥,曹雪凝也不再客气,想了想,说道:“我需要一首,你第一次见到轻柔表姐时,将所流露出的情感表达出来就可以,最好是一见钟情。” 所谓的故事就是要给人以想象的空间, 一百个人读时,心里所呈现出的场面也不同,不过在情感方面,能高度的认同才是好的故事。 吴忧和赵轻柔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吴家,当时赵轻柔白纱遮面,根本看不清楚面容,而且还是来退婚的,这怎么看也和一见钟情沾不上半点儿的边。 愕………… 吴忧和赵轻柔再次对视,二人同时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曹雪凝要求的诗词,显然严重的偏离了事实,吴忧本想开口说明情况,却听赵轻柔问道:“吴大哥,你当时对我是什么感觉?” 汗啊,这还用问吗?只要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感觉都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现在实话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是吴忧不诚实,这尼玛,实在是谎言才是自保之道。 咳…… 看着赵轻柔略带戏谑的眼神,吴忧松了口气,上官白的事情算是糊弄过去了,只是这眼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思忖片刻后,吴忧心里便有主意,他端起茶盏,站起身,目光远眺,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你,蒙着面纱走来,仿佛一道光照进了我的心里,我清楚的记得,你灵动的双眼,美丽而有神,我不知道你的容颜,但是我想像的到,你必然是一位绝色佳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的出现注定成为我的白月光。” 这番告白可谓是入情入心,堪称完美,曹雪凝双眼迷离,陷入了吴忧描述的场景之中不能自拔。 “当真?”如果赵轻柔不是当事人,只怕也被他的这番话所打动,可是她记得,当时吴忧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善。 似乎没有听到赵轻柔的质疑,吴忧将茶水一饮而尽,吟道:“冬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雪。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鹅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看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词一出,整个客厅陷入了寂静之中。 良久,曹雪凝才发感叹:“这首词太美了,少于三十两银子免谈。” 这话前面一句道出了众人的想法,后面一句如一盆冷水,将众人浇的透心凉。 将如此绝美意境的词和铜臭之物相提并论,着实是辱没了这首词。 “你确定你当时是这么想的?”虽然被这首词惊艳到,不过赵轻柔依旧理智。 撒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言填坑,吴忧点了点头,语气真挚:“那是当然。”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对我动了歪心思。”不知是否听出吴忧的谎言,赵轻柔小声嘟囔了一句。 “吴兄,吴兄在吗?” 就在这时,独孤恺的声音传来,吴忧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回算是解脱了。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如果再继续下去,指不定会被看穿。 吴忧连忙走出客厅,见独孤恺站在院内,身后跟着不少侍卫。 见到吴忧,独孤恺笑道:“吴兄,你得罪了上官家,为了你的安全,我决定暂时住在你家,护你周全,如何?”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和独孤恺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至于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吴忧心知肚明。 没有拆穿独孤恺的谎言,吴忧笑道:“独孤兄,你能来我吴家蓬小住,我吴家荜生辉,小竹,准备客房。” 反正吴家不缺住的地方,多一个人不多。 …………… 藩王势力庞大,对朝廷而言并非好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夏皇把四位皇子全部留在了京都。 虽然四位皇子都开府建衙,却没有封王,自然也没有封地。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皇权之争尤为激烈。 四皇子府。 一幅巨大的地图悬挂在书房的中央,这幅地图乃是大夏的版图,府,州,县,以及各个城池上面都有标注。 四皇子手里拿着一面小旗子,看着地图沉思,片刻后,他问向身旁的一名黑袍男子道:“黑袍,你说我这一步棋该下往何处?” 这名男子全身都被黑袍包裹,他露出的面容略显清瘦,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秃头,秃头之上两排戒疤极为明显,此人竟然是一名和尚。 听四皇子问话,黑袍和尚呵呵一笑道:“四皇子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黑袍和尚乃是四皇子的智囊,专为其出谋划策,深得四皇子器重。 第373章 舆论漩涡<十六> 视线下移,四皇子将目光定在标注着海宁城的城池之上:“三哥势力庞大,不仅有皇后支持,更有柳家和上官家的辅佐,真是一块硬骨头。” 黑袍和尚双手合十,笑道:“水满则溢,势力庞大就会露出破绽,海宁城就是一个突破口。” 四皇子自信一笑:“不错,姚文远一案,父皇震怒,对柳家非常不满,这是一个机会,你说说看,如果薛良臣死了,我父皇当如何?” 薛良臣乃是夏皇派往海宁城的钦差,专调查姚文远一案,如果他死了,柳家无疑是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没有正面回答四皇子的话,黑袍和尚提醒道:“最好在南岭地界动手。” 倘若薛良臣被杀,不管最后查出是不是柳家所为,这个屎盆子扣上容易,即使取下来了也得沾一身的屎。 赵轻柔没有赖床的习惯,即使吴忧的床很舒服,她还是天刚刚放亮,便起了床。 有独孤恺在吴家落脚,吴家的安保看似松散,实则极为有规律。 一路走来,每个转角处,隐约间都可以看到护卫的身影。 没有打扰任何人,赵轻柔径直来到了前院儿,正巧看到吴坎和提着竹篓的哑巴。 “吴管家,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见是赵轻柔,吴坎笑道:“你们是贵客,这两天事多,也没有好好招待,今日特意赶早,去东市买点儿新鲜的菜蔬。”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时间尚早,又无要事,赵轻柔在赵家禁足的时间很长,她早就对自由充满了向往。 如果是吴坎一个人,他自然不会带赵轻柔出门,可是有哑巴在,安全应该没有问题,想到这里,吴坎点了点头:“若不嫌弃,不妨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东市是朝廷划分出来,统一贩卖东西的地方,一般那么早到来的,都是售卖菜蔬和鸡鸭鱼肉的小贩。 地方并不远,三人穿过两条街道便来到了此地,赵轻柔从来没有这么早逛过市集,见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她略显诧异,新奇之余,边走边看。 吴坎倒是这里的常客,对此地很熟悉,他不停的和周围的小贩打着招呼。 见赵轻柔对此地感到新奇,吴坎得意道:“实不相瞒,我吴家有一本秘籍,乃是我吴家至宝,一般人根本见识不到。” 听吴坎这么说,赵轻柔好奇问道:“什么秘籍?很厉害吗?” 曹蛾喜欢去梨花斋听书,赵轻柔也一起去过,说书人说起江湖时,会提到什么秘籍多么多么厉害,不过她却知道那些只不过是杜撰的,当不得真。 她以为吴坎所说的秘籍,也和说书人所说的是一个类型。 呵呵……吴坎呵呵一笑:“此秘籍非彼秘籍,江湖上传闻的那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儿,而我吴家的秘籍则是菜谱,要说厉害也说的通。” 闻言,赵轻柔反而更加的疑惑,菜谱而已,值得这么吹嘘吗? 或许是猜测出赵轻柔心里所想,吴坎更加的得意:“不是我故意夸大,若论做菜的本事,整个京都除了少爷外,我敢说无人能与我一较高下。” 愕………… 吴坎就是一个瘦弱的老头儿,就这身板和长相,怎么看都不像大厨,他的这番话赵轻柔自然不会相信。 “听说宫里的御厨很厉害,可我没有尝过御宴,不知道他们的水平,不过少爷倒是说过,我的厨艺远远胜过御厨,少爷的话应该是真的。” 听吴坎越说越离谱,赵轻柔则撇了撇嘴不说话。 “吴管家,又来买菜了?我这里有新腌制的咸菜,要不要来上一点儿给吴大人尝尝。” “王家嫂子,我家少爷不喜欢咸菜。” 吴坎则摇了摇头,回绝了一位老妇人的话,走开了,这倒不是因为吴忧不喜欢咸菜,而且这个朝代的百姓用的都是粗盐,腌制的咸菜中总有一股怪味。 “吴管家,我这里有新鲜的白菜,你看看。” 说话的是一位老伯,吴坎走了过去,笑道:“老哥,这么冷的天出来卖菜,不怕冷吗?” “哎。”老伯叹了口气,笑道:“家里的娃儿昨天摔了一跤,破相了,不敢出门,我帮忙顶两天。” 吴坎边和这老伯拉家常,手里也不闲着,挑了一颗个头较小的白菜,装入哑巴提着的竹篓中。 从这摊位离开后,吴坎又看了几个摊位,选了各种不同的蔬菜。 一直跟在后面的赵轻柔发现了问题,忍不住问道:“吴管家,你买菜不用付钱吗?” “付钱?”怔了怔后,吴坎摆手:“不用,我吴家的名声在外,就算给钱别人也不会收。” “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这天寒地冻的百姓的日子也不容易,你这样不好。” 听赵轻柔这么说,吴坎点了点头,赞道:“你是心善之人,懂得为他人着想,只不过他们真的不收。” 百姓很朴实,吴坎和底层百姓接触久了,自然知道,正如他所言,吴家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百姓记在心里的同时,也用行动回馈吴家。 “怎么?不信?”见赵轻柔不相信自己话,吴坎也不再解释,来到一个卖猪肉的摊位前:“熊五,给我来十斤五花。” “好嘞。”杀猪刀挥舞,片刻间,五花肉便用草绳穿好,递了过来。 吴坎从衣袖里取了一两银子,扔在沾满血水的肉案上:“这是钱,你收好。” 说完,吴坎便伸手接肉。 “你这是什么意思?”熊五收回肉,看着吴坎问道。 “买肉给钱,天经地义,你不收的话我岂不是和泼皮无异?” 听吴坎这么说,熊五笑道:“吴管家,谁人不知你是吴大人的管家,说你是泼皮也得有人相信不是?” 说话的同时,熊五拿起银子,带同猪肉一起递了回来。 愕… 赵轻柔愣住了,居然给钱都不要,见吴坎的目光看向自己,赵轻柔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吴坎秒懂。 “熊五,我吴家的名声你也知道,犯不上贪图这点儿小利,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第374章 舆论漩涡<十七> 嘭。 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嵌入案板之上,熊五收起笑容,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快:“你买别人的东西都不付钱,买我的就付钱,咋?是你看不起俺,还是吴大人看不起俺?” 熊五本就魁梧,加上常年杀猪,身上的煞气极重,他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但是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吴坎眼皮直跳。 “熊,熊五兄弟,开个玩笑,你莫要当真。” 吴坎连忙收回银子,提着猪肉,对赵轻柔使了一个眼色,离开了熊五的摊位。 回去的时候,哑巴左手提着一竹篓的战利品,右手提溜着两坛酒,怀里揣着一只麻鸭,脖子上还挂着两条鱼,可谓是收获满满。 见赵轻柔不说话,吴坎知道她还在纠结付不付钱的事情,笑道:“我家少爷的名望很高,深受百姓爱戴,他们有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 买东西不付钱,正如吴坎所说,只有泼皮无赖才会这么做,刚刚的亲眼所见颠覆了赵轻柔的认知,她没有想到吴坎主动给钱,还差点儿引起了误会。 赵轻柔还是觉得怪怪的,百姓的日子明明也不好过,却对不差钱的吴家如此慷慨,实在是太没天理了。 琢磨了好一会儿,赵轻柔还是感觉不妥:“不行,这个钱一定要给。” “我倒是想给,百姓也得要不是。”这就是吴家的名望带来的底气,吴坎很是自豪,然后他又想到了更加自豪的事情,笑道:“今日,我露一手,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厨艺,就做啤酒鸭,少爷说弄啤酒太麻烦,只好用女儿红代替,哎,为此少爷没少抱怨,说我做的啤酒鸭不正宗。” 一路上,吴坎喋喋不休个没完,吹嘘他的厨艺如何了得,可是赵轻柔却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点头敷衍。 日上三竿,吴忧拉开房门,伸了半个懒腰,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我去,轻柔,你在这儿做什么?” 由于太过突然,吴忧被眼前的赵轻柔吓了一跳,此时,赵轻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吴忧,看的吴忧心里直发毛。 受不了赵轻柔的眼神儿,吴忧开口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赵轻柔眯了眯眼睛,语气中充满了不善:“吴坎买东西不给钱。” 闻言,吴忧秒懂,定然是这件事情惹的赵轻柔不开心了,这才找到自己这里讨一个说法。 “吴坎,吴坎。”吴忧大声唤道。 “少爷,你叫我?”听到吴忧的呼唤,吴坎匆匆忙忙小跑了过来。 其实这件事情吴忧很早之前就知道,不过他懒得去理会,现在被赵轻柔提及,总不能说是自己授意的,这口黑锅只能让吴坎来背。 “你买东西怎么能不给钱呢?咱是官不是匪,以后不许这样。” 假装训斥了吴坎一句,吴忧看向赵轻柔,等待她的反应。 不等赵轻柔说话,吴坎感觉很委屈,再次解释道:“少爷,不是老奴不给钱,只不过百姓硬是不收,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逼着别人收钱不是。” 吴忧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看向赵轻柔道:“这事儿不怪吴坎。” “百姓可以不要,但是这钱必须要给。”似乎和这件事情杠上了,赵轻柔依旧坚持:“你是好官,这么做是在消耗你的名望,更何况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定然会弹劾你欺压百姓。” 吴忧觉得很奇怪,自从将赵轻柔接入家中之后,他以为会和赵轻柔卿卿我我,整日腻在一起,谈情说爱,互诉衷肠。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赵轻柔不仅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现在却拿这事儿争论,显然,这不是付不付钱的事情,她的针对目标是自己。 之前,两人分开之时,赵轻柔对他的思念吴忧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份情义做不得假,可是现在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距离感却非常明显,这让吴忧一头雾水。 他一直以为赵轻柔单纯善良,没有那么复杂的思想,现在看来他想错了。 为了弄明白赵轻柔的心思,吴忧琢磨片刻后说道:“跟我来。” 二人的争论引来了曹雪凝,赵轻鸿和独孤恺。 四跟着吴忧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吱呀,房门被吴忧推开了,只见里面摆了几十口大木箱。 吴忧很是自豪:“看,这里面都是弹劾我吴家的弹章。” 闻言,赵轻柔几人惊愕的同时,上前打开了几个木箱,果然,见里面摆放着的全是弹劾奏章。 “不遭人忌是庸才,我吴忧的好名声都是它们换来的。” 闻听此言,赵轻柔白了吴忧一眼:“歪理,不管你怎么说,但是买东西要付钱,天经地义。” 赵轻柔不是强势的性格,除了少女该有的俏皮外,她温柔善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对。 她到底要做什么? 吴忧心里疑惑不解,要知道她的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她。 不等吴忧说话,赵轻柔给曹雪凝使了一个眼色,曹雪凝会意,啧啧笑道:“真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吴大人家,居然买东西不给钱,与泼皮无异。” 赵轻柔又给赵轻鸿使了一个眼色,赵轻鸿怔了怔,也反应了过来道:“恶霸。” 赵轻鸿说完,独孤恺冷哼一声:“狗官。” 汗啊……… 这是要孤立自己?赵轻柔找了几个帮手助阵,还学着以势压人,吴忧更加的好奇了,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得,得,得。”吴忧摆了摆手,对吴坎说道:“以后换个地方买东西,而且必须给钱。” “少爷,买菜的地方东市有两处,如果换个地方,要走很远的路,钱不钱的倒无所谓,主要是方便。”吴坎表示反对。 “这样………”思索片刻后,吴忧想到了一个办法:“你看家里有什么值钱的物饰,赠予百姓,既然他们不要钱,那就礼尚往来,就说是我感谢他们对吴家的帮助。” “值钱的东西?”吴坎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道:“除了钱,家里似乎只有家具了,对了,少爷,家里没有,不过王家村又产出了一批棉衣,而且量大,你看如何?” 第375章 舆论漩涡<十八> 事情是吴坎犯下的,麻烦是赵轻柔找的,而自己应该是局外人才对,这么一想,吴忧心里就顺畅了许多。 拍了拍吴坎的肩膀,吴忧笑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轻柔去办。” 说完,一摊手便溜了,这些琐事有吴坎操持,吴忧不愿将时间浪费在小事上面。 看着吴忧离去的背影,赵轻柔咬了咬银牙,骂道:“懒猪。” 这两天赵轻柔仔细观察过吴忧,她发现吴忧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如此庸懒,实在是可恶。 吴忧的能力她并不怀疑,只是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不想着为国为民,却整日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这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为了给吴忧找点儿事情,她才想到了这么一出,结果倒好,他直接把这乱摊子丢给了自己和吴坎。 愕……… “少爷平日里就是这样的性子,习惯了就好。”见赵轻柔似乎在生闷气,吴坎安抚了一句,然后说道:“王家村现在的发展规模很大,棉衣要多少有多少,用棉衣付钱完全足够,我这就书信一封,让那边送一批过来。” 吴坎所谓的一批,绝对不是小数目,次日,天刚亮,十几牛车的棉衣就停在吴家门外。 赵轻柔见到十几牛车的棉衣,目露惊愕之色,她以为吴坎口中的一批最多不过两百件,现在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这次运送货物的领队是百事通,和吴坎交接完货物后,又意味深长的给赵轻柔行了一礼,这才去寻吴忧。 运送货物的人,大部分都是王家村村民,吴坎并不陌生,招呼一声后,车队缓缓的朝菜市场而去。 雪已经停了,久违的太阳高悬天空,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躺椅上吴忧披着百事通带来的军大衣,打着哈欠,接过小竹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放在旁边的桌案之上。 百事通坐在一旁,笑道:“恭喜少爷,抱得美人归。” “还早着呢。”似乎不想多说此事,吴忧只简短的回了一句,便接过了这个话题。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只是阻止了赵轻柔嫁入上官家,离真正的在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王家村发展的很顺利,现在主要生产棉衣棉被为主,这几日又建了几个作坊,人手还是不太够。” 听着百事通聊起王家村的事情,吴忧闭上眼睛,并没有回应。 百事通继续说道:“新产的一批棉衣被运往了达达,这是第二批,只产出了小部分。” 所谓的棉衣,是吴忧根据军大衣的样式,画出来的图纸,他只出技术,至于生产他并不关心。 “轻柔喜欢折腾就由她去吧,王家村有你和苗家兄妹,我很放心。” “谢少爷信任。” 正在二人闲聊之时,赵轻柔和吴坎面带喜色从大门处走了进来。 吴忧和百事通一怔,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菜市场才对,这突然返回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当看到赵轻柔和吴坎脸上的笑容,吴忧和百事通对视一眼,才安下心来。 或许成了惊弓之鸟,抢亲一事后,上官家定然会报复,只不过无法预料他们报复的时机。 “少爷,全都送出去了。”来到吴忧身前,吴坎很是兴奋:“少爷,我们家的棉衣那些商贩们很喜欢,刚送到不久,便被一抢而空,还有很多人说要购买我们家的棉衣,这次,我们要发了。” 这才多久?从吴坎带着货物离开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十几车的货物居然就没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儿。 百事通立刻兴奋了起来,说道:“我们的成本价满打满算不过五十文,这还是因为送输人吃马嚼带来的损耗。没有想到我们的棉衣居然这么受欢迎,售价不能低了,就订八百文钱一件,少爷你看如何?” 这个价格并不是百事通临时定下的,他和苗欢商议后,以褥子为参考得出的售价。 一床褥子的售价在六七百文左右,他们生产的棉衣不仅可以当褥子使,还可以光明正大的穿出门儿,更重要的是暖和。 有了这些优势,价格怎么着也不能比褥子低了,二人盘算过后,最终定在了八百文钱。 吴忧自然不会反对,他清楚原料的价格很便宜,几乎和白送没有区别,主要是运输,从达达运到京都距离可不近。 “嗯,此事就………” “等等。” 吴忧同意的话只说了一半被打断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轻柔。 此时赵轻柔眯了眯眼睛,脸颊微微隆起:“奸商,五十文的衣服,你们居然卖八百文,我不同意。” 赵轻柔是官宦家的小姐,并非商人,在赵晋多年的熏陶之下,优先考虑到的是百姓,现在听闻此事,她持反对意见倒也正常。 今天送出去的棉衣大约有五百套,付钱不钱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只是这定价嘛,八百文在吴忧看来,还是有点儿偏低了。 京都的冬天很冷,此时的吴忧却感觉到了热,就这一会他便感到浑身躁热,就这保暖性,一贯钱都不多。 况且市面上也有售卖棉衣的商铺,一件稍微厚实点儿的棉衣,价格都在一贯钱以上,若这样算下来,八百文的价格并不算贵。 “愕,这价格其实………” 百事通刚要解释,便被赵轻柔冷冷的瞪了回去,她的目光看向吴忧:“我问你,你是好官还是狗官?” 这个问题很明显,哪有官员称自己是狗官的,更何况吴家名声在外,说吴忧是狗官也要有人相信不是。 不等吴忧说话,吴坎自豪感十足,拍着胸脯道:“我家少爷当然是好官。” 没有去看吴坎,赵轻柔的目光依旧盯着吴忧:“你说,你到底是不是狗官?” 意识到赵轻柔想表达的意思,吴忧汗啊…… 总不能承认自己的狗官吧,可如果说自己是好官,赵轻柔定然会把价格压下去,伤钱呀……… 没等吴忧回答,赵轻柔冷哼一声:“你是百姓的父母官,他们那么爱戴你,敬重你,你吴家买东西都不用花钱,你当他们真的傻嘛,不是,那是因为你是吴大人,可是现在你又在做什么?居然合计着坑百姓的血汗钱,你摸着心口问问,你有良心吗?” 第376章 舆论漩涡<十九> 古人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百姓给吴家的恩惠是对吴忧的信任,现在吴家有那么多保暖的棉衣,自然也应该回馈给百姓,这是美德,谈钱就俗气了,赵轻柔之所以反对,正是此理。 赵轻柔微微俯下腰身,双手捧着吴忧的脸颊,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吴大人,守护一方百姓乃是你的职责,你断然不会去做人见人恨的奸商,对吧?” 从百姓的角度考虑,赵轻柔的想法确实没错,这是大义,吴忧无法反驳:“降,八百文太多了,简直就是没人性,必须降。” 一旁的百事通看着这一幕有点儿愣神,以往的时候,吴忧的话在家里就是圣旨般的存在,就算是吴敌也没有他的话好使。 现在看这情况,貌似不太对头,他脑子一转,微微笑道:“对,我也觉得该降,我们吴家是官,岂能和一般的商贾一样唯利是图,那就七百文好了。” 前面的话赵轻柔觉得还算顺耳,可是最后一句话让她皱了皱眉,看着吴忧冷冷问道:“七百文,合适吗?” “不合适。”听出赵轻柔语气不对,吴忧反应迅速,立刻给出了答案。 见吴忧在赵轻柔面前也只能自保,百事通心里咯噔一下,这,这什么情况?吴家这是要易主了呀! “咳……”百事通干咳一声,不确定道:“六百文?” 这次赵轻柔的目光从吴忧的脸上移开,看向了百事通,不过并没有说话。 被赵轻柔盯着,百事通感觉到不自在,略略迟疑道:“五百文?” 赵轻柔没有回应,依旧盯着他看。 “四百文?” “三百文?” “两百文?” “一百文?”百事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此时他心态快崩溃了,他本以为这次的棉衣可以大赚一笔,现在却比割肉还要心痛。 无奈之下,百事通把委屈的目光投向吴忧,而吴忧却闭上了眼睛,一语不发。 赵轻柔再次把视线移向吴忧的脸颊之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吴大人,这价格你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吴忧连连点头。 原本八百文的棉衣,硬生生打了骨折,讲理?赵轻柔占着大义的名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讲情?还是算了吧! 除了成本,还能赚五十文,已经不错了。 王家村,吴家倾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结果就值五十文钱,百事通捂着心口,一脸的肉疼。 赵轻柔捏了捏吴忧的脸,假装委屈道:“吴大人,小女子挡了你的财路,你不会嫌小女子多管闲事吧?” “没有。”吴忧连连摆手,大义凛然道:“我是吴忧,是百姓的父母官,岂能看着百姓受这寒冬之苦,理当如此。” 轻轻拍了拍吴忧的脸,赵轻柔很是满意:“真乖。” 说完,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赵轻柔离开了好一会儿,此间的场景依旧处于静止状态。 还是吴坎最先反应过来,他捋着短须,呵呵一笑:“有当家主母的风采,我吴家有如此深明大义的少夫人,乃是我吴家之幸。” 百事通却不这么想,他拉着吴忧的胳膊,语气中充满了哀怨:“少爷,这就是一个败家婆姨,你可要想清楚了。” 揉了揉略略发麻的脸,吴忧叹了口气:“罢了,由她折腾吧,总归还有的赚,况且赚钱的办法我多的是,不会让你们瞎忙活的。” 听吴忧这么说,百事通无奈一叹。 穿上军大衣不惧寒冷的天气,得到军大衣的百姓,穿在身上到处显摆,此事很快就传开了。 接下来两天,吴家门外就热闹了,百姓排起了队伍求购,如果价格太贵,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但得知一百文的售价后,百姓蜂拥而至。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此时的天气还很冷,但是排着长长队伍的百姓,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听说了吗?吴大人抢亲了。” “这不可能吧,吴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是真的,就在几天前,当时我路过芙蓉街,亲眼所见。”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抢亲的是独孤二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独孤二少和吴大人那是斩鸡头,烧黄纸,一头磕在地上的结义兄弟,吴大人看上的女子,独孤二少怎么可能不帮忙?” “哦,原来如此,不知道哪家的女子这么幸运,居然能被吴大人看中?” “你们看,就是那位,最前面给你们发棉衣的那位,赵侍郎家的长女轻柔娘子。”说话之人指着队伍最前方,正和吴坎一起分发棉衣的赵轻柔。 “吴大人好眼光,才子佳人良配啊,只不过轻柔娘子瘦了点儿,不那么好生养,哎!”回话之人膀大腰圆,一脸遗憾之色。 “嘘,这话可不能外传,娶妻娶贤,更何况赵小娘子哪里差了?这么冷的天还为我们着想,吴大人有此贤妻,可喜可贺。” “前段时间我听说赵小娘子和上官家有婚约,莫非吴大人抢的是上官家?” “那当然。”一人说话的同时,从衣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神秘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千万别外传,这是吴忧诗籍,这诗籍中隐藏了吴大人和赵小娘子相恋的过程,而且………” 说话之人看了一圈,见没有关注这里,压低语气道:“上官白也看上了赵小娘子,企图用卑劣的手段迎娶赵小娘子,吴大人岂能眼睁睁看着赵小娘子嫁于他人,所以才发生了抢亲一事。” “哦?不知兄台可否让我们一观。” 说话之人摇了摇头,收回诗籍,傲然道:“各大书铺都在贩卖,想知道具体的内情,你们可以去书铺碰碰运气,晚了可就没的买喽。” “等我买完棉衣就去。” “我也去。” “同去。” ……………… 其实赵轻柔的身材很匀称,只不过普通百姓大多偏向好生养,力气大,能干农活的女子,吴忧的理解是,以实用为先,好看不好看的反而是次要的! 第377章 舆论漩涡<二十> 之前,百姓惧怕寒冷,待在家里不肯出门,现在有了吴家的棉衣,空旷的大街之上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逐渐的传开,越传越广。 吴忧起床后,来到了前院儿,嘈杂声入耳,这莫名的让他感觉到了亲切,来到大门处时,见外面的百姓三三两两的散了,王家村运货的牛车也已经离开了。 起晚了呀,没有赶上热闹。 赵轻柔正指挥独孤家的几名护卫,将一口大木箱抬进入府内,见到吴忧,赵轻柔很是兴奋:“吴大哥,你快看,我们今天赚了很多钱。” 说着,赵轻柔将木箱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箱铜钱。 赵家算不上大富之家,赵轻柔的月利不过三五两银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铜钱,而且还是她亲力亲为赚到的,岂能不兴奋? 吴家用银票和银子比较多,铜钱反而很少,现在被赵轻柔补齐了这个短板。 随手抓了一把铜钱,吴忧来到正在收拾摊位的郝四郎的摊位前:“来两块米糕。” 哗哗……… 一把铜钱被吴忧扔在了桌上。 郝四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摆摊了,今日他穿的正是吴家产的棉衣,额头上还渗出了浓密的细汗。 见是吴忧,郝四郎尬笑了一声:“吴大人,今日的米糕正好剩下了两块,我请,钱就免了。” “赏你了。”吴忧接过米糕,离开了摊位。 刚穿过来时,受前世的影响,吴忧对赚钱很是执着,可是在这个朝代待久了,这种执着的心态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 钱多有屁用,能买来一台电视吗?能买一台手机吗? 每每想到这些,吴忧便感觉赚钱的意义不大,除了让生活过的好一点儿外,最有意义的事情算是让身边的人和百姓过的好一点儿,这个道理还是赵轻柔提的醒儿。 来到赵轻柔身前,吴忧随手递过去一块米糕:“也许你是对的。” 愣愣的接过米糕,看着吴忧的背影,赵轻柔一头雾水。 正厅的屋檐下,躺椅来回摇晃,吴忧看着自己的躺椅被曹雪凝霸占,感觉口中的米糕瞬间不香了。 来到独孤恺身前,吴忧将米糕掰了一半递了过去,独孤恺接过,塞入了口中。 视线从曹雪凝移向吴忧,独孤恺品味着口中的味道,摇了摇头:“比吴管家的厨艺差远了,对了,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我想让我家的厨娘跟着吴管家学厨艺。” 吴忧摊了摊手:“只要吴坎肯教,我不反对。” 吴坎的厨艺征服了独孤恺,让他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吃饭,一份啤酒鸭,让他赞不绝口,当场赏了吴坎一千两银票,说是伙食费。 不仅独孤恺,曹雪凝和赵轻柔姐弟亦是如此,以前他们只把吴坎当成管家,出于吴忧的面子对他还算客气,现在则不同,吴坎用厨艺征服了所有的人。 啤酒鸭,红烧鱼,糖醋排骨,红烧肉等等,也都一一上了桌,这等美食他们闻所未闻,尝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前两天的饭桌上,吴坎豪气干云,掏出了一本书,书名为吴家不传之秘,整整一本书的菜谱,记录的满满当当。 当时独孤恺欲开高价买下,吴坎哈哈一笑道:“这是我吴家的宝贝,千金不卖。” 琢磨了两天,独孤恺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可是吴忧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吴坎最喜欢银票。”给独孤恺提了一个醒,吴忧一改话题问道:”你们进展的如何?” 独孤恺知道吴忧说的是他和曹雪凝的事情。 看着不远处的曹雪凝,正对新发布的诗集傻乐,独孤恺摇了摇头:“她一心只在诗集之上,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时机未到。” 这事儿就爱莫能助了,吴忧来到躺椅前,敲了敲椅背。 啊……… 曹雪凝似是被惊醒,一声惊呼,抬头见是吴忧,立刻露出了笑容,尬笑道:“吴,吴大人,你这椅子真舒服啊。” 说话的同时,曹雪凝识趣的起身。 吴忧没有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侍候在一旁的小竹沏茶,端了过来。 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吴忧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吴,大人。”曹雪凝有点儿怕吴忧,主要是他脾气太差,不是太好相处,犹豫了一会,她还是主动开口道:“上次,书商们又来了一次,当时你在睡觉,轻柔表姐不在,所以我就,就答应了和他们合作。” 见吴忧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曹雪凝继续道:“一首诗三十两,十二家书铺,一共三百六十两银子。” 说着,曹雪凝从荷包中取出钱票及碎银,放在桌案之上:“钱都在这里了,吴大人,今天早上,那些掌柜又来催诗了,你看能不能……” 曹雪凝说话很是小心,生怕一个字说的不对,引的吴忧大发雷霆。 “钱给轻柔。”吴忧依旧没有睁眼,却开口给出了回应:“说吧,这次要什么类型的诗?” 闻言,曹雪凝大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首是男女相互倾诉,互诉衷肠,却不失爱意,另一首海誓山盟之类的,你看能……”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曹雪凝的话没有说完,一首诗便脱口而出,没等她反应过来,吴忧继续开口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快速记下这两首诗后,曹雪凝心里大喜,只是她发现第二首诗怪怪的,不过意境绝美,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见吴忧没有再继续开口,曹雪凝做了一个鬼脸,这才离去。 “小竹。”曹雪凝走后,吴忧开口唤道。 “少爷。”小竹轻轻应了一声。 “这几日你总是一个人发呆,有心事?”并非吴忧心细,只是吴家就那么几个人,想不注意都难。 迟疑了片刻,小竹跪了下来,哽咽道:“少爷,小竹要伸冤,请少爷给小竹做主。” 第378章 舆论漩涡<二十一>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吴忧一惊,他连忙起身,扶起小竹,疑惑问道:“你来我吴家的时间不短了,我吴家没有拿你当外人,为何你有冤屈现在才说?” 小竹是云家运给吴忧的丫鬟,云四海也在大理寺门前伏法,现在云家已经覆灭,她的冤屈又来自何处? 心里这样猜测的同时,吴忧心里难免疑惑。 “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扶着小竹在一旁坐下,吴忧重新躺回到摇椅上:“你的事情就是吴家的事情,这案子我接下了。” 小竹泪流满面,哽咽道:“小竹本姓杨,是颖川人士………” 随着她的话娓娓道来,小竹的身世和所受冤屈也渐渐明朗。 小竹一家原本生活在颖川一个偏远的镇子,小竹的父母以编织竹筐过生,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一家四口倒也不愁吃穿。 三年前初秋,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来到了杨家镇,为首的是一位年轻公子。 “以后此处是我韦氏的猎场,不允许任何人在此驻留。”年轻公子看着来往的行人,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 跟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男子,从官服的样式不难猜测他的身份,他竟是县令,而杨家镇正是他的辖区。 县令呵呵一笑,恭敬道:“这好办,我立刻让人将这些贱民驱逐。” “等等。”年轻公子呵呵一笑,拍了拍县令的肩膀:“高县令,此地已经然是我韦氏的领地,这些贱民玷污了我韦氏的地方,该当何罪啊?” 高县令不明白年轻公子话里的意思,拱手道:“一切由韦公子处置。” “嗯。”年轻公子点了点头,然后道:“那就用他们的血将这里清洗干净。” 于是,一场针对杨家镇的灭镇惨案就此上演,全副武装的人马散开,将镇子的出口全部封锁。 锋利的长刀挥向百姓,鲜血染红了整个镇子,仅仅一个时辰,原本还算热的杨家镇变成了人间地狱,数百人的镇子在冲天的大火中化做瓦砾。 小竹的爹娘和兄长被杀,而瘦瘦小小的她被父亲藏在竹篓中,逃过一劫。 年轻公子离开前,就停在竹篓旁,离她不到一丈的距离,她捂着嘴生怕发出半点儿声音,泪水却不受控制的往外奔涌。 透过竹篓的缝隙,映入眼帘的是嘴角溢血,死不瞑目的父亲,然后是年轻公子骑在马上的背影。 当年轻公子转身时,他的样貌深深的印在小竹的心里,灭门之仇,刻骨铭心。 “这群人离开后,我埋葬了爹娘和哥哥,四处丐讨,就是为了能打听仇人的名字伺机报仇。” 听小竹说到这里,吴忧紧握扶手的手咯咯直响,连忙问道:“他是谁?” “他叫韦世杰,是颖川韦氏嫡系的二公子。” “颖川韦氏。”又是一个世家豪门,吴忧眯了眯眼,目光泛着寒意。 杨家镇的惨案,实乃无妄之灾,韦世杰不仅霸占了杨家镇,还杀人灭口,这就是世家豪门的作风。 吴忧忽然明白夏皇在大理寺时的怒火了,世家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接触过江南沈家,沈青岩残杀百姓时,只怕是和韦世杰一般,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姚文远案,襄南柳氏在海宁城犯下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难怪夏皇要针对柳氏。 天下是李家的天下,不是世家豪门的天下,随意残害百姓,夏皇忍不了,他吴忧也一样忍不了。 穿越的时间越久,这个朝代的黑暗也渐渐的浮现出来,看似强大的大夏,其实到处都是世家的身影,也处处流淌着无辜百姓的鲜血。 有多少官员是世家的走狗,一桩桩血案被掩埋,无辜的性命在消失,证据被销毁,多少凶手逍遥法外,这就是这个朝代的世道。 吴忧一直以为他做了几件好事,被百姓记在心里,所以他被百姓捧为青天。 现在他明白了,像他这样的官员,整个大夏寥寥无几。 三年前的案子,又发生在颖川,以吴忧的官职,还无法接触此案,即使现在让他审理此案,也未必能找到证据。 “小竹,你且宽心,此案我记下了,若有机会,我一定为你复仇,为杨家镇无辜惨死的百姓复仇。”安抚了一句,吴忧又问道:“你是怎么来到京都的?” 小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情绪道:“韦家势大,在颖川我根本没有机会报仇,无奈之下我便来到了京都,为了生计,便进入了云家………” “少爷,朱公公来了。”就在这时,吴坎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闻言,吴忧连忙起身,准备前去迎接,对这个略显肥胖的天使,他倒没有什么恶感。 吴忧刚刚起身,心里揣测着朱高的来意时,只见朱高已经进入了院子,而且还不是空着手来的,两个大木箱子也被抬了进来。 见到吴忧,朱高笑道:“吴大人,你好生悠闲啊!” 没等吴忧说话,朱高的目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独孤恺:“原来独孤公子也在,甚好,免得咱家还要去一趟定西侯府。” 独孤恺没有想到,朱高竟然会提及自己,他与吴忧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朱高前来,很有可能因为抢亲一事。 只是让他们疑惑的是,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为何现在才提及? “可有陛下旨意?”吴忧问道。 “吴大人,你先看看这个。”没有正面回答吴忧的话,朱高吩咐了一声,随行内侍将两口大木箱被打开,里面全是奏折。 吴忧和独孤恺拿起奏折展开,果然,全是弹劾他的内容。 啧啧啧…… 独孤恺口中啧啧,笑着道:“原来你收藏的弹章竟然是这么来的。” “这几日陛下偶感风寒,未能上朝,今日才有所好转,这才宣二位明日上朝。”朱高说完,便率领一众随从离开了。 不用吴忧吩咐,吴坎笑呵呵的招呼独孤家的侍卫,将木箱抬走了。 此时,赵轻柔和曹雪凝也赶了过来,曹雪凝笑道:“吴忧,你有大麻烦了。” 白了曹雪凝一眼,赵轻柔拉住吴忧的手腕,有些紧张道:“都是因为我,否则也不会被那么多人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