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来自高纬度的回信》 第1章 十尸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气味。 白术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堆满黑色垃圾袋的拐角,拐角连接着左右两条破旧肮脏的长廊。 长廊呈现一个巨大的回字,将身处这栋建筑里的人团团围住。 长廊上的围栏被锈腐蚀的很厉害,已经起不到任何保护的作用。 他所在的楼层很高,而在这巨大的回字楼一楼正中间的空地上,很诡异的停放着好几具黑漆漆的棺材。 其中一具,分明要比其余几具都要巨大的多,足足有三四米长宽。 第一眼望去,这样阴森可怖的场景不由自主的令人心里发慌。 这个地方白术从未见过或是来过,只是一觉睡醒睁开眼,他就到了这里。 正当他摸不清状况时,忽而看见右手边的长廊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上身穿着亮眼的白色衬衫,在这种尤为阴暗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他站在围栏边上背对着白术,双手撑在栏杆上,双脚已经离开地面,大半个身子悬空,眼看着那人就要从楼上跳了下去。 不是吧?梦回….恐怖片开场? 白术纠结中带着害怕,害怕又纠结,还是连忙奔了过去。 纪长野突然被一股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猛地拉了回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白脸。 小白脸先是往他脸上瞅了两眼,随后表情挺多,挺丰富。 纪长野忍不住蹙眉,就听小白脸劝慰的开口道: “同学,怎么年纪轻轻就想不开要跳楼呢?我看你也是仪表堂堂、非常之帅——”气。 白术的释法很快被打断,帅哥说起话来也是酷酷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跳楼?” 听到这话的白术一愣,不解道: “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纪长野拍了拍衬衫上沾染的灰,懒于回答这个问题,换话说道: “整个九楼的出口都被封起来了,你没发现我们出不去了吗?” 白术摇摇头,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这是一场诡异些的噩梦。 但就在刚刚他拽了一下这人的手臂,他的手臂是有温度的,甚至能感受到发力之下隆起的肌肉。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场梦,也不可能有如此真实的梦境。 “我刚到这里就看见你要跳….”感受到这人的眼神威压,白术只好打住,眨了眨眼换话道: “你也是突然到这里的吗?我叫白术,你呢?” “纪长野。” 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番,纪长野和白术一样,都是睡醒之后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纪长野比白术到的时间要更早,早就逛过一圈,所以他才知道出口全被封了。 这里被封的不仅仅是出口通道,还有长廊上的房间。 房间的上方挂有门牌号,从1到99号房,只有9间房的房门是能打开的。 其余90间的房门都被铁皮钉死,外面的门框边上残留一些可疑的痕迹,很像干涸掉的血渍。 白术能闻到里面的一些很淡的气息,给他的直觉非常不好,他下意识远离了这些铁皮门。 “这里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白术皱着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些发毛。 纪长野正欲回答,走廊的另一侧忽然出现两个人影来。 那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淡蓝色工装制服,女的则穿一身墨绿色长裙,纤细的手中还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他们边走边说,在拐角处正巧停下。 看他们的衣着,不太像这个地方的原住民,十有八九和他们的情况差不多。 白术和纪长野对视一眼,“走,去问问。” 拐角处的那两人也很快注意到了白术他们,立马停止了交流,目光投了过来。 直至走到跟前,这两人也只是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审视,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这两人给白术的感觉都很不对劲,最起码他们看上去并非一无所知。 正当白术刚要开口询问,手中捏着香烟的女人率先开口了。 “新人?你们两个都是?” 白术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什么新人?” 那女人一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缓缓吸了一口,她身旁长相粗犷的男人接过话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姓沙,叫我老沙就行。” 他又指了指身边的女人,“她姓郑。” “郑菀卿。”女人吐了一口烟气。 白术默默记下,他和纪长野也报过名字后,郑菀卿开口道: “走吧,先去食堂汇合,人应该齐了。” 郑菀卿将手中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她穿着露脚背的白色凉鞋不好踩烟头,老沙帮她踩了。 这两人不仅认识,看上去关系也十分亲密。 听郑菀卿的意思,这里不止他们四个,还有其他人? 白术心里满是疑惑,但老沙两人没有给他们过多询问的机会。 五分钟之后,四人来到了北走廊上的食堂。 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一个不算大的空棚子,里面摆了三四张破旧的木桌子,还有好几张长凳子。 此时,食堂里已经坐了五人,四男一女。 见到老沙和郑菀卿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有人当即站起身,开口道: “回来了,还有其他人吗?” 老沙:“没了,他们两个都是新人,人应该齐了。” “这次居然有三个新人?” 听到这话,白术心里有些诧异,三个新人?难道剩下的六个人并非第一次进入这里? 那人的目光从白术和纪长野的身上很快扫过,急切道: “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始吧。” 说话的这人名叫谢信,是一名工程师,三十出头的模样,头发已经有点秃了。 他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后,便示意白术和纪长野坐到只有另一名女性的桌前。 坐在白术对面的那名女性穿着蕾丝花边长衫和包臀裙,标准的都市白领。 她的脸上原本化了精致的妆,但都被她哭花了,眼睛也是肿的。 在触及到白术的视线后,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神情显得又些不安。 她应该就是谢信说的三个新人中的另外一个了,白术心道。 谢信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却让她整个人惊的差点站了起来。 “陈小姐,别这么敏感!” 陈紫萍哆嗦着往旁边挪了挪,谢信没管她,坐下后问道: “你们最近是不是都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 听他这么一提,白术忽而想起就在两天前,他确实收到了一封已故亲人的来信。 信件寄件人那一栏填的是他外婆的名字,但外婆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白术从未见过她,也根本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外婆生前会寄信的事。 “你们都摸摸身上,是不是有一封信。” 谢信这话说的很是诡异,那封信白术看完之后就放在了抽屉里,不可能带在身上。 但白术下意识的还是摸了摸上衣口袋,很突兀的,他确实从中摸出来一张折叠着的信纸。 反观纪长野与陈小姐,却没有。 还没等白术想明白,谢信已经从他手里拿走了信纸。 他利落的打开后,直接将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亲爱的小树: 好久不见!相信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来到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中了吧? 不要感到害怕,这里曾是我年轻时居住过的地方,我在这里留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 这里的邻居十分友善,倘若遇到危险时,不妨试着向他们求助,他们未必会拒绝你,但切记! 一旦楼里发现死人或是楼下出现停放着的棺材,请用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 一定一定要在七日之内找到出口,倘若真的找不到,那请务必找到大门的钥匙! 我记得大门的钥匙就摆放在……. 愿上天保佑,祈祷你能平安归来。 爱你的外婆】 读完之后,谢信就将信纸还给了白术,解释道: “这信纸只会随机出现在第一次进入诡异世界的新人身上,东西拿好。” “我也才第二次经历这种事,不过老沙和郑小姐…..” 谢信看了一样两人所在的方向,压低声音道: “他们是第三次进来了。” 听到这话,白术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诡异世界?难道…..即便他们出去了以后还是会再次进来? 就在白术愣神的时候,忽而有人站起身来,神情焦躁的不停踱步。 “信息这么少,是不是诚心想要逼死我们啊!” 很快便有人随之应和,“是啊,我们这一次可是有三个新人,怎么会是这种难度?” 黄良烦躁的双手狂抓头发,转身一脚踹在了旁边的白墙上。 他好似仍不解气,又多踹了两脚,粗声骂道: “c!骗人的吧?为什么这一次连一点规避死亡的提示都没有?” 听到这些话,陈紫萍顿时慌了神,求助的看向谢信。 “他、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谢信站起身又拍了拍她的肩,“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呢,它不属于现实世界。” “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个过程当中呢…..”谢信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是会有一些超自然现象的东西出现的,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超自然现象?难道有鬼?白术眉头越皱越深。 他身边的纪长野脸上没什么神情变化,倒是慢半拍的陈紫萍煞白了脸。 “目前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大家都四处走动走动,找找线索吧。”谢信说道。 所有经历过的老人都知道,他们所处世界的时间流逝,是要快于现实世界许多倍的。 不一会儿,食堂里坐着的人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走吧。”纪长野开口道: “先去前面看看再说。” 白术点点头,跟着站起了身。 “你们去哪?” 这时,陈紫萍却急忙叫住了他们,白术见她红了眼眶,是真的很害怕。 白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能帮则帮,于是开口道: “陈小姐,你是在这等着,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白术有些不忍心就这样抛下她,此时纪长野也停下脚步,转身眼神催促。 陈紫萍死死咬着唇,一直犹豫不定。 这个地方太阴森可怕了,她不想跟着他们到处走动。 但如果谢信说的有鬼是真的,她也不敢一个人呆在这。 白术看出了她的心思,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陈小姐,我和纪长野不会走远,去过东走廊就回,如果你实在是怕,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们。” 也只能这样了,陈紫萍点点头,还是很不放心的说道: “那、那你们注意安全,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啊!” 白术冲她挥挥手,随后立即追上了纪长野。 纪长野这一路来可要比他淡定多了,多余的话更是一句不说。 白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 纪长野瞥了他一眼,淡声道: “我爷爷的祖上做过风水师,不科学的事情从小就听过很多。” “你怕鬼?” 白术被他问的一愣,不好意思,他祖上可没有像纪长野这般牛批的家世。 你要问他是谁,他只是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罢了。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便看见老沙和郑菀卿他们都聚在东走廊的一处拐角旁。 他们刚到,里面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佝偻着腰,双眼已经完全被白翳占满。 她抬起头像是察觉到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几人,鼻子用力嗅了嗅。 “你们几个都是刚刚搬来的住客吧?身上好重的灰尘味。” “我是你们的邻居,叫我王婆就可以。” “只要是刚刚搬来的新客,都要到祠堂敬柱香才行,保佑你们出入平安。” 祠堂? 白术下意识看向王婆身后,窄小的房门里散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郑菀卿行事很小心谨慎,她问道: “那老人家,我们该怎么拜才不算出错呢?” 王婆听见声音,下意识朝着郑菀卿所在的方向抬起脸来。 “进去之后供台的左手边有香,每人取三柱,拜过佛像插进香炉里就可以了。” 待她说完,在场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快点吧,到了晚上祠堂就不受香了。” 王婆催促着,“你们一个一个来,要不,你先来?” 她随手指向离他最近的谢信,被猝不及防指到的谢信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这个老妇人到底是真的看不见,还是装的? “要不我们就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来吧。” 郑菀卿微微一笑,提议道: “谢先生,那就你第一个进去,第二个是黄先生。” 见没有人反驳郑菀卿,即便是谢信心里不情愿,也没人会代替他第一个进去。 反正大家都要敬香,早敬晚敬都一样,想到这,谢信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其余人等在外面没过一会儿,谢信便出来了。 他脸色看上去还算平和,看上去并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 黄良见状,稍稍放下心来,也走了进去。 和谢信所用的时间差不多,她也很快就出来了。 接下来郑菀卿便点到了白术的名字,从左往右数,他确实是站在第三个。 白术犹豫几秒,还是抬脚朝里面走去。 等他进去后,才发现所谓的祠堂其实很小。 进门的右手边就是一张不怎么大的供桌,供桌之上摆放着供品,多为水果糕点一类。 供桌之上供奉着的也只是一座平常的镀金佛像,看着慈眉善目,莫名的令人心安。 而他们在外面所看见屋内透出的诡异红光,也只不过是佛像后面悬挂着一块红色的隔帘,被灯光一照整个屋子都是这种暗红色。 香炉的左手边就是香,白术动作利落的取了三只。 点燃之后,白术便闭上眼像以往自己去寺庙里上香那样,诚心的拜了三拜。 睁开眼正准备将香顺手插进香炉里时,他忽而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香炉里的香灰是被人刻意摸平的,以至于谢信与黄良两人敬的香燃尽的那一小撮香灰十分明显。 而这两小撮香灰,正是白术感到不解的地方。 一小撮香灰呈现灰白色,而另一小撮则呈现不太正常的灰黑色。 那他手中的香的香灰…..会是什么颜色? 白术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留了快有半分钟。 只见插在香炉里的香,正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飞快燃尽,只余一小撮灰白色的香灰。 那极快的燃烧速度,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猛烈的抽吸。 白术进去的时候明显比他们要长,站在一旁的黄良忍不住搓搓手,开口道: “这小子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吧?” 说这话的黄良脸上藏不住兴奋,好像盼着有人快点死。 而见他这副模样的老手们神情各异,看上去并不是害怕,而是松懈了一些。 “时间确实有些长了,你们谁进去看看……” 郑菀卿话还没说完,白术忽而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他瞧见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还以为是自己耽搁了其他人敬香的时间,颇为不好意思。 “抱歉,我上香上的有些久了,你们谁是下一个?” 没有人理会他的话,见他完好无损的出来,黄良脸上满是失落。 下一个上香的人是郑菀卿,等她进去后,白术便拉了拉纪长野的袖子,小声道: “我回去喊陈小姐,有什么事你回头告诉我。” 纪长野“嗯”了一声,说:“快去快回。” 白术笑了一下,“好嘞。” 一连好几个人上完香出来都平安无事,大家脸上的神情都要较之之前轻松许多。 虽然信上给的有效信息不多,但目前为止也没有人发生死亡。 不知是触发死亡的条件较为苛刻,还是没到真正的时候。 纪长野没等到前面上香的人出来,白术却很快一个人回来了。 他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的汗,一看就知道是急忙跑着回来的。 “陈小姐呢?”纪长野微微皱眉。 这个时候,敬完香的孙向晓正常的在喊下一个。 被点到名字的纪长野看了他一眼,并不急着进去,而是面容平静的先等白术说完话。 “人不见了,食堂没有!两条走廊上也没看见。” 白术怕别人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两人又凑的太近,黄良舔舔豁掉的大门牙,笑嘻嘻的开口道: “哎呀,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们都不能听呀?” 纪长野和白术都没搭理他,这让黄良感到十分没面子,有些不爽的踢了踢栏杆。 纪长野进去不到半分钟就出来了,这不禁让白术怀疑,这家伙不会进去点个香就插进去了吧? 纪长野转身就走,白术赶紧跟上,忽而想到那香的问题。 “你看到香炉里的香灰颜色了吗?” 原本白术应该提前和纪长野说的,但是他被陈小姐的事给一打岔,一下子没想起来。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显然香灰颜色呈现一黑一白,他是知道的。 “香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香是敬给谁的。” 白术忽而有种不好的直觉,“你是说…有的人香没上给神明,而是上给了……” 白术心里已然猜到了,却有些不敢再往下说,他还是本能的忌讳这些东西。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替他说完: “上给邪祟的香,香灰是黑色的。”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来到了北走廊。 眼下找人要紧,白术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陈小姐胆子那么小,她不可能乱跑,难道是我们走岔了,还是…..” 她被什么人带走了? 白术越想越觉得不安:“我们赶紧去其他两条走廊再找找吧。” 他们才到没多久,这边的天已经开始阴沉,用不了多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而祠堂那边敬香的时间不会太长,谁也不知道敬不上香到底会发生什么。 纪长野忽然开口道:“不用找了。” 白术明显一愣,纪长野抬起头看向他,神情不明。 “她死了。” 白术耳边响起短暂嘶鸣,他有些不信的瞪大眼睛。 直至他也走到围栏边上,顺着纪长野的视线往下看去。 一楼停放的十具黑色尸棺旁,多了一具面部朝下、姿态扭曲的女性尸体。 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上衣,散落的发遮挡住了脸部,但白术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就是陈紫萍。 就在白术尚且回不过神之际,纪长野突然动了一下,眉头紧锁。 “怎么了?”白术后知后觉的问道。 纪长野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他没有告诉白术的是,就在刚刚原本空无一人的五楼长廊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慢悠悠的走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原地。 但很快她又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和一个低垂着脑袋、行动迟缓的女人手牵着手。 那人正是陈紫萍。 第2章 封阴魂 陈紫萍的死根本瞒不住,很快其余六个人也都知道了。 即便是经验相当丰富的郑菀卿,在听到陈紫萍的死讯后,也面露几分惊讶。 就算陈紫萍是个新人,但这触发死亡的速度还是太快了,甚至没有任何预兆。 毕竟他们的重点都放在了祠堂敬香上,现在祠堂已经关上了门,而陈紫萍却在无人的角落惨死。 “会不会是她自己一时想不开….跳楼的啊?” 谢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刚来的时候就一直哭个不停,谁能想到她会这么想不开。” 听到这话的白术摇摇头,他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但十分肯定陈紫萍绝不会是自杀。 “她哭是因为她害怕,一个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主动去跳楼。” 这个时候,老沙忽而看向白术,开口道: “她落单了,这些东西专挑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下手。” “还不知道这里的即死规则,大家尽量不要落单。” “小兄弟,你那封信呢?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见白术面露迷惑,老沙解释道: “出现第一例死亡时,信纸上会有新的提示。” 白术有些吃惊,将信拿出来打开一看,信的背面果然多出一行鲜红的血字。 【这里没有出口,黑暗、无尽的黑暗,等待、静静的等待】 白术念完这句话后,其余人皆陷入沉默。 很显然,他们都对目前的状况没有任何头绪。 几人当中,身为出租车司机的黄良,他的情绪是最不稳定的。 尤其是当这提示宛如谜语一样,根本无从解起,而且有一条分明和信上的内容相违背了。 “妈的,这算哪门子的提示?” 黄良猛踹围栏,踹的哐哐响,被郑菀卿眼神警告后,才收回了脚。 “信上说要我们尽快找到出口,但提示又告诉我们没有出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穿着黑色polo衫的孙向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语气也有些焦虑。 信,是他们进入诡异世界后能获取有效信息的唯一来源。 他所经历过的世界次数很少,这也才是第二次,根本没遇到过信息与提示相违背的情况。 眼见着大家都有些慌乱起来,经验更为丰富的老沙及时开口道: “好了,没必要惊慌。”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我和菀卿都经历过,还是以提示为主。” ”当然我说的也未必对,你们可以自行判断。” 有了他的这些话,孙向晓几人肉眼可见的被安抚下来。 这时,郑菀卿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灭后说道: “天要黑了,都先回房间去吧。” 空着的九间房是连着的,都集中在南走廊的左手边,门牌从91号开始到99号结束。 这些房间的布局都一模一样,空间窄小,没有窗户或是任何看似可以透气的地方。 只能险险的放进去一张一米左右的小床,床头对着里面,床尾对着门。 人若是想要走到床边,都必须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 白术和纪长野又单独说了一会儿话,过去的时候房间都被挑的差不多,只剩下靠近走廊尽头的三间房。 白术右手边就是纪长野的房间,左边原本属于陈紫萍的房间,人死后就空了下来。 夜幕低垂,整个楼里都是漆黑一片。 白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楼下的棺材,和棺材旁陈紫萍的尸体。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楼下的棺材难道是为他们准备的? 还有…..他们所在的房间,也太像一具棺材了吧? 尽管只是放大了一些,但白术总有种躺进棺材里的错觉。 好一阵胡思乱想之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困意袭来的猛烈,白术便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白术这一夜睡的足够安稳,一觉睡到大天亮。 直至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白术推开门便看见有个人正趴在栏杆边上呕吐个不停。 呕吐物弄脏了他的西服外套,他顺手就拿干净的另一边擦了擦嘴巴。 抬手的瞬间,白术忽而发现他的右手上戴着一串佛珠,色泽黯淡。 他放下手之后,那串佛珠便被衣袖完全遮住。 白术来不及再细看,那人抬起头正好和他的目光撞上。 赵勉有些头晕,脸上也没多少血色,还是客气的和白术打了个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白术反应的很快,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 他看见有不少人都聚在92号房间的门口。 赵勉把身上的西服外套扔掉,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清醒了一点。 “昨晚上又死了一个,不过这次死相太惨了,你最好别去看。”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一愣,脸色微变:“是谁死了?” “那个….有点秃顶的那个,叫谢什么的。” 赵勉记不住人名,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哦,叫谢信。” 谢信?白术心里有些吃惊,昨晚谢信确实是住在了92号房间。 但他怎么会死呢? 正当白术要过去一窥究竟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清晰的女声: “你们在说什么?” 白术下意识转过头看去,到嘴边上的话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 “你们说谁死了?出什么事了吗?” 站在他们眼前的女人,上身穿着洁白的蕾丝花边长衫,下身穿着的包臀短裙格外凸显她姣好的身材。 “陈小姐?”白术不敢确定,轻声问道。 在看见来人居然是已经死掉的陈紫萍,赵勉也十分吃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昨天是他们搞错了?人压根没死?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昨天不是……” 赵勉和白术一样,也有些晕了。 陈紫萍十分内疚的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昨天太害怕了,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一直到天亮才敢出来…..没有吓到你们吧?” 听到这话,赵勉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 “陈小姐,你昨天可真的吓死人了,我们看见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术正不停冲他挤眉弄眼,还比划了一个向下看的手势。 赵勉当即一愣,往下看去,一瞬间整个人都傻掉了。 陈紫萍的尸体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但诡异的是,其中最大的那具尸棺沾上了血,而她的身体却变成了正脸朝上! 如果楼下的是陈紫萍,那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又是谁? 只能是…..鬼! 白术紧张的鼻尖直冒汗,就在两人一鬼正僵持不下之时,纪长野走了过来。 “白术,你们在这……” 纪长野脸色微变,竟缓缓皱起眉,“陈小姐?” 站在他面前的陈紫萍,双眼在不断的流血,很快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你们昨天回来找我了吗?你们有没有回来找我?”陈紫萍忽而问道。 白术紧张的都要说不出来话了,纪长野倒是冷静的回答道: “当然有,我们回去找你了。” 但还是太迟了,你已经死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和纪长野一样,老沙的话还没问完,便看见了身为鬼魂的陈紫萍。 他明显一愣,脸上有不小的吃惊,但很快又掩盖了过去。 经验丰富的老沙当然知道这一条禁忌,绝不能告诉还魂的鬼自己已死的事实。 否则,枉死之人会瞬间化为厉鬼向他们索命。 老沙只当作自己没有看见,试她为无物,陈紫萍看了他一眼,果然没有上前纠缠。 “走。”纪长野拽了白术一下。 反应过来的白术立马跟上纪长野的脚步,走出几米远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陈紫萍竟然也跟上来了! “不是!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啊!”白术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纪长野瞥了他一眼,“是你答应会回去找她的。” “她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白术:…… 完蛋,好心办外事,鬼只认人可不认理。 “好想回去和她讲讲理,你说她听吗?” 白术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幽幽道。 纪长野有些无语:“你跟鬼讲道理?生前她遇害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人虽死,执念尚在,跟就让它跟。” “你跟着我,不要落单。” 只能这样了,白术点点头。 92号房的门口还站着其他几人,他们在门口停下,也就把陈紫萍的鬼魂给带了过来。 郑菀卿在看清他们身后的东西时,脸色瞬间一变,语气沉重道: “你们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白术没说话,纪长野淡淡的回道: “是它要跟着我们,有什么办法。” 郑菀卿有些烦躁的点上一根烟,看向一旁脸色吓白了的黄良与孙向晓,眼神警告道: “不要乱说话。” 好在陈紫萍只是沉默的跟在白术身后,时不时抬起头看他一眼。 但白术一直紧跟在纪长野的身边,陈紫萍好像在惧怕什么,离他们很远。 稍微放下心来,白术这才注意到92号房发生了什么。 谢信被不知名的东西开膛破肚,啃食掉了所有的内脏器官,只剩下干瘪的四肢和一颗被啃食掉脸的头颅。 鲜血浸湿了身底下的床板,连带着房间的地面上也全都是混乱、斑驳的血迹。 而这些好似什么东西爬行的血迹,一路蜿蜒着向外延伸,跨过走廊、栏杆,顺着楼体一直往下。 白术这才明白,那具尸棺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郑菀卿吐出一口烟气,看向白术笃定道: “谢信为什么死,你应该知道吧?” 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开口道: “知道归知道,但我不确定是其中的哪一个。” 听到这话的孙向晓懵了,“什、什么意思?” 郑菀卿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指了指黄良: “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人的香灰是黑色的。” 谢信是第一个上香的,他不清楚情况,把香插上就走了。 黄良虽然是第二个上香的,看见了黑色的香灰,但他并没有起疑,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也是上完就走。 只有第三个进去的白术,看见了两撮完全不同颜色的香灰,起了疑心,所以他才会在里面停留的时间过长。 “如果按照这样判断的话,那老赵…..我记得他的香灰也是黑色的。” 孙向晓不解的问道: “他为什么没有事?” 听到这话的白术心里微微一动,难道是….是那串佛珠在保护赵勉? 郑菀卿微微垂眸,“也许是规则限制,一晚只能死一个。” “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不过,今晚过后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要再去敬一次香吗? 白术抬起头,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道矮小的背影。 那人手里提着一把铁锤,身后拖拽着厚重的铁皮片,正是这里的原住民王婆。 “王婆?” 孙向晓吃惊:“不是,她为什么能拖得动那么沉的东西?”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只见王婆忽而在白术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低沉的声音格外沙哑: “你身后跟了什么东西。” 白术心里一惊,她也能看见陈紫萍? 不等他反应过来,王婆动作异常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香灰,猛地撒在了陈紫萍所在的方向。 而在香灰接触到陈紫萍的一瞬间,众人的耳边爆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陈紫萍浑身扭曲的趴伏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已经没了人样,场面异常恐怖。 不一会儿白烟散去,陈紫萍也消失在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它可死不了。” 王婆的鼻子在空气中用力的一嗅,脸色阴沉: “它躲进房间里去了,必须要快一点把门封起来才行。” 赵勉看着从对面走过来的几人,有些诧异: “你们、你们这是…..” 没人回答他,只见王婆推开99号房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她却说道: “在床底下。” 随后她又往床上撒了一把白香灰,那种悲惨的哀嚎声再度响起。 听到这股声音的白术止不住的心悸,只能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黄良几人帮助王婆抵住了不断遭受冲撞的房门,房门发生哐哐的巨响,而门内再度响起陈紫萍的哭嚎声。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出去!求求你们!” 直到铁皮完全钉死在了房门上,陈紫萍的声音才渐渐的弱了下去,随后完全消失。 王婆有些疲惫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他们说道: “既然有人死了,你们今天必须再去上一次香。” 她说完,便拖着剩下的铁皮往92号房走去。 不一会儿,走廊上便响起熟悉的敲打声。 孙向晓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互相对视一眼,便连忙往祠堂走去。 只有白术和纪长野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白术缓了好一会儿,那种耳鸣声才慢慢的消失。 此时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白术抬起头看向纪长野,这无疑于又将陈紫萍杀死了一遍。 “她把她钉死在了门内,是不是意味着…….” 纪长野抬头看向这长长、好似没有尽头的走廊,低声道: “是的,永世不得超生。” 白术心里忽而喘不上气来,好似刚刚与陈紫萍的灵魂通感了一般,喃喃道: “信上的信息不对。” “王婆根本不是在帮我们,她是在拿我们进行某种献祭仪式。” 第3章 上给邪祟的香 谢信的房门被封上之后,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七个人的房间。 谁也不知道今天或是明天,下一个被封死在其中的又会是谁。 白术从一楼开始数,一直数到他们所在的层数,一共九层。 而从一楼的四条走廊开始,一直到八楼结束,全都是这种被封死的铁皮门。 虽然有几间房间处于拐角,被面墙所遮挡,白术只能扶着栏杆尽量的往外凑着看,也能看见一点铁皮的边角,无一间例外。 等他从栏杆上下来,就见身后站着的纪长野冲他微微挑眉。 白术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 “原来你一开始就是在看这个?我还误以为你要跳楼!” 纪长野刚到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诡异所在。 但那时的白术不知道,现在才发觉如此细思极恐。 “看来九层楼的规则都是一样的,还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最后的闭环….” “可惜我们没有钥匙下不去,不然还能多找找其他线索。” 白术看向纪长野,挺想听听他有什么想法。 纪长野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开口道: “已知的信息有限,还是要等。” 等即死的规则变得清晰,等王婆自己露出马脚,等迷雾散去露出真容。 白术和纪长野是最后赶来祠堂上香的,没见到其他人,只有郑菀卿懒散的依靠着栏杆正在吞云吐雾。 “郑小姐?” “其他人都上过香了吗?” 见她和老沙分开,白术心里有几分好奇,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郑菀卿瞥了他们一眼,答道: “那个开出租车的,这次上的香挺不吉利,好像是去找姓赵的了。” “我怕他们动起手来没轻没重,让老沙先过去看看。” “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白术明显一愣,赵勉昨天上香的香灰也是黑色的,谢信死了,但他却完好无损,一点事也没有。 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黄良此刻去找赵勉的动机不纯。 郑菀卿八成是特意留在这里等他们的,不知道是真的出于关心,还是别的目的。 好似看出白术的心思一般,郑菀卿轻笑了一声,将烟头踩灭。 “白先生你别多想,我在这等你们,是因为王婆说所有人上完香才能有饭吃。” 说到这,郑菀卿有些奇怪的问道: “难道你们一点都不饿吗?” 被她这么一说,白术才忽而感觉到肚子空荡的难受。 也许是刚到这里难以适应,神经一直紧绷着没有松懈过,饥饿感就变得没那么明显了。 见白术为了掩饰尴尬,笑了笑便进了祠堂,直至看不见人,郑菀卿的目光才慢慢挪了回来。 她发现纪长野在看她,那种并非审视、也并非揣测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好似穿透了她的皮囊,不知在看什么的眼神,莫名的令人感到有些不适。 好在白术很快就出来了,两人不用再独处,郑菀卿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纪长野进去之后,郑菀卿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白术的身上,试探性的问道: “白先生,香….上的安全吧?” 白术抬头看向她,反应虽慢了一秒,但还算自然的接上了话。 “还行,郑小姐你知道王婆去哪了吗?” 郑菀卿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回答道: “我不知道,应该在食堂给我们做饭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术说:“我有些问题想问问她,信上不是说如果我们求助于邻居,邻居也未必会拒绝我们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郑菀卿不免觉得他单纯的实在是让人想笑。 信纸上确实提起过邻居们,也说过邻居们心地善良,未必会拒绝他们的请求。 但这里除了他们和王婆,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称得上是邻居的人了。 由此可见,信上的话未必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随着时间的更迭,所谓的邻居们恐怕早就死的不能再透,化为鬼魂了。 他们是活人,在这种诡异的世界中,鬼不来索命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帮呢? 不过是信上用以误导人的假信息罢了,只有像白术这样的萌新才会相信。 虽然郑菀卿心里是这般想的,但她没有对白术道出这些,只是微微一笑道: “要是等会在食堂见到王婆,你也许可以问问。” 白术点点头,也笑了一下: “好的。” 这时,纪长野从祠堂里面出来了。 见状,郑菀卿也不愿过多逗留,转身朝食堂走去。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纪长野问道。 白术摇摇头,回道: “没什么,她想套我的话来着…..” “对了。”白术忽而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来,看向纪长野的眼神不似刚刚那么淡定了: “你上香的香灰是什么颜色?我的香灰变黑了,是不是因为陈小姐?” 白术刚刚上香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一闪而过陈紫萍被封死在门内的凄惨场景。 随后插入香炉的香,燃烧成了黑色。 白术心里瞬时咯噔一声,心想着自己估计要活不过今晚了。 但人到了危机关头,往往脑子都格外的好使。 他和黄良一样,都想到了那夜平安无事的赵勉。 而赵勉能幸免于难的原因,十之八九就是他无意间瞥到的那串没有了光泽的佛珠。 等用过餐后,他要找个机会问问赵勉。 白术虽然表面看上去还算镇定,其实心里怕的不行,也就只能在郑菀卿面前装一小会儿。 在纪长野的面前瞬间破了功,双手抱于胸前心慌的来回踱步。 这事最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就要和赵勉一样,不死也得惹上一身的麻烦。 纪长野见他这副胆怯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怕什么?我跟你一样,都是黑色的香灰。” 白术震惊的两个眼珠子瞪得老圆,“真的假的?你不会为了安慰我骗我的吧?” 见纪长野还笑,白术更不能理解了。 “我的老天爷,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你还笑?!” 白术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听这语气算是够激动的了。 纪长野顿时不笑了,抿了抿唇道: “先去吃饭吧。” 五分钟之后,两人来到了北走廊的食堂。 除了他们,其余五人都在这了。 白术没看见王婆的身影,倒是瞧见坐在左上角的赵勉,嘴角明显青了一块。 他和孙向晓共用一张桌子,但两人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菜。 比他们快不少的郑菀卿正坐在老沙的对面,筷子戳着米饭,只有黄良一个人一张桌子。 瞧见他们来了,五人同一时间抬起头,却并无一人说话。 对于他们的冷漠,短短不到两日,白术竟然有几分习惯了。 食堂的右手边比昨天多出来一张长桌,上面摆了一大桶米饭,几个餐碟,还有好几道肉菜,没有素食。 白术取了碟子,却停在那几道肉菜跟前犯了愁。 这几道肉菜都看不出来是用什么肉制作的,炖烂的肉很碎很杂,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里面的汤汤水水也烧的很油很粘稠,白术想了想,还是决定干吃白米饭吧。 他打好了饭,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很快纪长野也端着只盛了白米饭的盘子过来了。 坐在他们左手边的黄良瞧见了,忍不住咧嘴笑。 “只吃白米饭不觉得噎的慌吗?” 白术没理他,低着头吃自己的。 黄良觉得没趣,又扒拉一大口肉塞进嘴里,看上去吃的很香,满脸的享受。 一旁的孙向晓瞧见了,尝试性的夹起一块塞进嘴里,很快被恶心的吐了出来。 这时,赵勉吃好了,站起身去倒剩饭,餐盘里剩的一大半都是没动过的肉菜。 黄良盯着他看了一眼,表情闪过一丝不屑,也起身站了起来,去倒剩饭。 原本要走的赵勉,在瞧见身后站着的人是黄良时,脸色一僵,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黄良有些遗憾的伸了伸懒腰,忽而表情一变,猛地弯起腰干呕起来。 “呕——!呕呕——!咳咳、咳呕——” 听到声音的白术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黄良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嘴巴张的很大,大到足够一个手掌塞进去。 事实上,黄良也这样做了,他的右手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大团黑色的头发,并十分吃力的往外扯。 头发却源源不断,拉扯不完,黄良的干呕声刺激的在场所有人的胃部都不舒服。 孙向晓是第一个忍不住冲出去吐的,他才吃过一块恶心的肉块,那股子腥臭味一直在口腔里散不去。 然而黄良嘴里的头发还没有拉扯完,他整个人因缺氧而跪倒在地,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两只手拼命的拉扯嗓子眼里的头发。 干呕声也变成了更为诡异的“嗬嗬”声,就像是…..一个女人的轻笑。 眼见着黄良就要暴毙在他们的眼前,忽然他的身体猛烈地一抽,又是一大团头发从口中被拽出。 黄良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是汗。 他虽然疲惫至极,但眼睛却并不安分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多少带着几分怨气。 就在这时,孙向晓突然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满脸惊恐的大喊道: “尸体!尸体没了!” “那个谁、楼下!那个谁的尸体不见了!” 众人沉默。 显然,陈紫萍的尸体被王婆神不知鬼不觉中拖了上来,做成了今天的肉菜。 向来重荤的白术低头看了看自己盘里的米饭,顿时感到无比庆幸今天的选择。 不过场面发展到这一步,这白米饭就算再无辜,也实在是吃不下了。 黄良从地上爬起来,气的一脚将长桌上的肉菜踹翻在地。 “妈的!你死了还想害我?幸亏老子命大!” 地上被他扯出来的头发足足有三四米长,弯曲着的,纠缠成一团。 白术定晴看了看,总觉得不太像陈紫萍的头发。 陈紫萍染过发,发顶那块偏黄,但这一堆头发只是浓重的黑色。 更何况,黄良所吃的肉菜里面,也没有头发。 但他在拉扯的过程中,那些头发像是凭空从食管里面长出来的一样,拉扯不尽。 “王婆为什么要给我们吃这些东西?难道……信上说的信息是假的?!” 孙向晓脸色发白,实在是有些情绪崩溃。 没人接他的话,只有在一旁的黄良反复清着嗓子,看表情好像喉咙很不舒服的样子。 “这才第二天,急有什么用?” 郑菀卿站起身来,将餐盘倒掉,瞥了孙向晓一眼。 “按照提示上去做,多等等总归没有错。” “没有错?”纪长野突然开口。 郑菀卿一愣,忍不住皱起眉,大家的视线都投了过去。 “真要坐以待毙,迟早会被封死在这里。” 这话纪长野说的不冷不淡,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见大家明显将他的话听了进去,郑菀卿无所谓的笑笑。 “虽然你是新人,但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的一句新人,很快又将其余人拉回到了摇摆不定的状态中。 一个从未经历过的新人,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信谁的听谁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一顿餐用过之后,没过一会儿,天色便有暗下去的趋势。 这里的时间流逝不正常,原本想要找赵勉问一问状况的白术,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赵勉一直跟在孙向晓的身边,好似有意在避开其他人。 天迅速的黑沉了下去,白术心里顿时没了底。 关好房门,白术爬上床躺好,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也不知道在这死寂般的黑暗里等了多久,隔壁左手边忽然传来似有似无的走动声。 白术当即呼吸一窒,那是纪长野所在的房间! 越是黑暗寂静的环境,人的听觉就越发的灵敏。 白术听着隔壁的走动声越发的急促,还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喘息声,很沉很重。 但纪长野一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渐渐消失,又归于寂静。 白术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却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咚!” “咚!” “咚!” 这次敲响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术的房门! 第4章 撞邪 黑暗之中,房门静悄悄的裂开了一条细缝。 映衬着冷清的月色,一只惨白的细手顺着门沿向外扒开。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响动,房门被完全推开,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 白术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在床上,由于视角问题,他只能感受到站在门口的那东西在慢慢朝里面走去。 一瞬间,他想到纪长野和自己说的,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只当作是幻觉。 白术连忙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疯狂克制住自己想要一跃而起逃跑的本能。 此时此刻,谢信惨死的那一幕,正浮现在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很快,那东西便走到了自己的床头,紧贴着墙面。 尽管白术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但明显感觉耳畔多了一道十分阴冷的气息。 白术心脏狂跳,憋着气一动不敢动,只想等着守在床边的那东西赶紧走。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白术肺都要憋炸了,耳边的阴冷气息才慢慢消失。 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怕那东西没走远,又忍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白术差点心脏骤停。 一个披头散发、皮肤惨白的女人,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趴伏在房间的顶上。 双眼死死的盯着睡在正下方的白术,而白术睁眼的刹那,恰恰好与她的视线交集,女人咧开嘴笑了。 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爬到了白术的床头,倒吊着悬挂在墙面上,阴冷的气息完全将白术笼罩。 “你们有没有回来找我?”耳边冷不丁的响起女鬼嘶哑的声音。 白术整个人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鬼,她是……陈紫萍?! 见他不回答,陈紫萍催促着又问了一遍。 “你们回来了吗?没有吧?是不是没有?” 陈紫萍死前的执念太深,深到即便化为冤魂仍旧纠缠不散。 “你们没有回来对不对?你们抛弃了我!” “我要你们下来陪——” 眼见着陈紫萍的脸越来越狰狞,白术心里一横,当即回答道: “我们回去找你了,但是已经迟了!” “我们没有抛弃你,只是迟了一步,就差一步…..” 陈紫萍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看,就好像在辨别真假一样。 “是啊…….只差一步……” 陈紫萍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悲的发笑,双眼往下不断的淌血。 鲜血滴在了白术的脸上,味道发臭发腥。 正当陈紫萍要对白术说些什么的时候,走廊上忽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陈紫萍猛地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好似在忌惮着什么东西,随后顺着墙面飞快的爬至房门上。 房门合上,黑暗重临。 谁也不知道,寂静的夜,白术的房里藏着一只女鬼。 而安静的走廊上,却响起诡异的脚步声。 那声音从白术的房门口经过,稍稍停留,很快又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走廊上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白术听不出这声音是谁,但明显是一个男声。 不知道隔壁的纪长野有没有睡着,能不能听见。 到了这个时候,白术已经感觉不到怕了,已经怕麻了,还有心思开开小差。 走廊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咀嚼声,并不清晰,但也足够令人倍受煎熬。 房间里的白术和贴在门后的陈紫萍,一人一鬼都没有动静。 直至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白术的耳畔再度传来熟悉的阴冷气息。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去看陈紫萍,但房间太黑了,看不见。 陈紫萍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那股阴冷的气儿覆盖在了白术的手上。 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这一夜的后半程,白术睡的很死。 第二天早上众人起来发现,昨夜果然又死了一个人。 孙向晓的死相和谢信一样,同样被开膛破腹,吃掉了所有的内脏。 整个房间里全是半凝固的血迹,顺着房门一路蜿蜒至楼下的空地。 “那口棺材…..好像红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白术的错觉,那具最大的尸棺棺盖上又沾上了不少血,将部分黑色都覆盖掉了。 “是啊,今天才第三天…..” 站在一旁的赵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还有四天,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这个时候纪长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白术瞧他脸色不好,明知故问道: “小兄弟,昨晚没睡好吧?” 纪长野瞥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白术瞧他这有些蔫巴的模样,还觉得挺新鲜。 还想再多和他说两句,突然走廊上传来“咚咚”的撞墙声。 大家皆一愣,白术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黄良正用额头不断的撞击着墙面,力度很重,很快就嗑出了血花。 老沙想要上前拽他,被郑菀卿拦下了。 “他撞邪了,没用的。” 老沙知道,只是觉得惋惜,到底是一条人命,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他额头见血了,恐怕活不过明晚。” 郑菀卿皱着眉说道: “沙军,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老沙很听郑菀卿的话,果然站远了些。 白术却对郑菀卿说的话,感到有些不解,看向同样也是老手的赵勉,问道: “为什么她说黄先生额头见血,恐怕会活不过明晚?” 见状,赵勉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那是因为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换句话说…..这个更高的维度!” 听到赵勉提到“更高的维度”时,纪长野的表情明显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但白术并没有发现,他正认真的听赵勉讲话。 “这个维度本来就不是人能生存的环境,一旦受伤无法治愈,而且会招来其他东西入侵,各方面,精神、肉体…..” “反正你懂这个意思就行,不要受伤,解释嘛,总是解释不清的。” 白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一旁的纪长野忽然开口问道: “赵先生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吧?” 赵勉明显一愣,“你怎么知道?” 赵勉的爷爷年轻时,只是做一些肥皂、香料的小生意。 赚到钱后,又跟着朋友投资了房地产,生意越做越大,家里也越来越有钱。 到了赵勉这一代,家族企业已经相当可观了。 可以说,除了发生在赵勉身上的诡异事件之外,他这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过来的。 “随便猜的。”纪长野道。 赵勉“哦”了一声,只当是巧合,倒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笑了笑: “你猜的蛮准的。” 纪长野勾勾唇角,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黄良停止了撞墙的自残行为,双眼呆滞、面如死灰的顺着墙体坐在了地上。 不过一夜之间,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般,宛如疯子。 白术瞧见他又抱着头,嘴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看着虽然可怜,但一想黄良之前所干过的事,属实同情不起来。 走廊上很快便出现了王婆的身影,她跟以往一样,手里握着一把铁锤,不停的在出事的房门前敲敲打打。 趁着王婆封门的空隙,老沙与郑菀卿朝他们走了过来,五人聚在了一个安全的拐角。 黄良已经疯了,从一开始的九人变成如今的五人,等过了今晚还不知道能有几人存活。 郑菀卿分明是想要交换信息了,看了白术与纪长野一眼,率先开口道: “看来我们之前都被误导了,孙向晓昨天上香的香灰是白色的,我没想到昨晚死的人会是他。” 而黄良上香的香灰是黑色的,但除了精神错乱了之外,并没有被尸棺里的东西伤害。 很显然,他们弄错了信息。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只有上香的香灰是白色的…..才招那东西。” 白术反应迅速,很快就明白过来郑菀卿的意思。 他们来到这的第一天,谢信与黄良烧的香一黑一白,并不知道哪种颜色对应哪个人。 这才有了最开始的揣测,黑色代表不详招鬼,白色代表安全。 但直至今日孙向晓的死,他们才最终确定,那日谢信上香的香灰是白色的。 而连着两天,上香的香灰都是黑色的黄良,则也出现了负面的影响。 郑菀卿点点头,接着说道: “起初我还不能确定,但现在看来….无论是烧白香还是黑香,都是一样的。” “黑色招鬼,而白色则代表着自愿向那东西…..献祭!” 听到这话的白术倒没有过多惊讶,这些他和纪长野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 赵勉听后,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不可以不上香?” 郑菀卿看了他一眼,说道: “可以是可以,那你就看看王婆会有什么反应喽。” “或者…..你们谁去问问看?” 听郑菀卿这么一说,赵勉还真的动了这一想法。 但很快就被老沙的一句话给扑灭了。 “不行,我问过了,王婆说只有焚香才能遮住我们身上的生人气息。” “如果不上香,只怕死的会更快。” 赵勉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郑菀卿没怎么在意他,反而是将目光放在白术与纪长野的身上。 “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就算被鬼纠缠,也好过被那东西吃掉。” “毕竟招鬼一时半会人也死不掉,但那玩意……我们可没办法应对啊。” 赵勉一听,连忙问道: “那郑小姐,你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了吗?” 郑菀卿沉默不语,只是看向白术与纪长野。 白术心道,果然,他就知道! 原来郑菀卿费劲绕了一大圈,是在这等着他们啊。 事实上,郑菀卿并没有对白术有过多的期待,很显然,白术只是一个普通的新手。 但同样作为新手的纪长野,却表现的太多冷静了些。 而且郑菀卿记得这家伙从第一柱香开始,就不在意香灰的颜色,分明就是用了什么法子! 就算没有法子,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注定令她失望的是,纪长野只是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郑菀卿还是不死心,又看向白术。 “怎么可能呢?要不….你们再回想回想上香的细节?” 白术故作很努力的想了,摇摇头道: “郑小姐,我真不知道。” 听到这,郑菀卿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忽而音量抬高道: “你们分明就是不想说!什么不知道?” “就偏要看着我们一个个去死,正好我们四个,足够给你们撑到第七天!” 说完这些话,郑菀卿气的当场甩脸色走人。 老沙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脾气,颇为不好意思的向白术他们三人道完歉后,转身又去追郑菀卿。 这个时候,赵勉也只是抬眼看了看白术与纪长野,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白术知道,赵勉八成也信了郑菀卿的话,以为是他们故意藏着掖着,保全自己呢。 但事实上,白术也是一头雾水,只能看向纪长野。 “你有事瞒我?” 倘若纪长野真的有事隐瞒,白术也没道理让人家坦白。 两人也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所以白术已经做好了纪长野不说话的准备。 但纪长野却告诉他: “我上的香只能是黑的,用不着看。” 白术愣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但他又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意味着….纪长野本身就和其他人不同? 难道,他是传说中的什么煞气之体,还是什么邪祟本身? 白术忍不住一顿胡思乱想,看过的小说、电影,不都是这样解释的么。 纪长野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语道: “别乱想了。” “昨天晚上你在房间里和谁说话呢?” 听到纪长野这么一问,白术才想起来正事,神情激动道: “昨天陈紫萍来找我了!” “你没听见?难道只能听见我的声音?” 白术有些疑惑,纪长野点点头。 “她已经死了,是你昨天上香的时候没忍住想起了她吧。” 白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纪长野有些无奈道: “这还用想吗?” “你把香上给她了,她自然就能来找你了。” 听到这,白术当即一愣。 忽而懂了昨晚陈紫萍离去时,那诡异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了。 第5章 供养怪物 陈紫萍要白术第二天继续把香上给自己。 而上给鬼魂的香,香灰就会变成黑色。 白术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刚刚郑菀卿想要知道如何变成黑色香灰的法子吗? “你说这办法我要不要告诉他们?” 白术看向纪长野,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用。”纪长野回答的肯定。 “既然陈紫萍接受了你的香火,就不会再接受其他人的供奉。” “即便你告诉他们,也招不来陈小姐的保护,只会招惹到别的阴魂。” 而唯一能破解阴魂索命的法子,只有一条,那就是弄清这些阴魂死前的来龙去脉。 知道它们姓氏名谁,再以此上香供奉,才能得到它们的庇护。 而被拘禁在这里的阴魂又何止上百人,死去的时间也没办法再追寻,如何知晓它们的名字? 至于刚死去没多久的谢信与孙向晓两人怨气都很重,即便招来了,未必能降得住。 而降不住的下场,恐怕不会比黄良好到哪里去。 “等会进了祠堂,上完香不要急着出去。” 纪长野忽而开口道: “多多观察,要是发现了什么,不要惊慌,也不要贸然行事,出来和我说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白术总觉得有股要发生什么的预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只能表情纠结的点点头。 七八分钟后,他们走到了祠堂。 没看见郑菀卿他们,只有赵勉一个人刚上完香出来,脸色瞧着有些不好看。 见到白术他们,赵勉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依靠着栏杆从兜里掏出一只香烟来闻了闻。 “靠了,跟她要了香烟,忘记要火了。” 赵勉一拍脑袋,虽是在笑,却笑得苦涩。 夹着烟的手也在颤抖,不用白术多问,也知道今天他的运气不好,上香的烟灰是白色的。 白术有心安慰,但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共进来了九个人,才第三天就少了快一半。 而剩余的五个人,纪长野的香又给不了那东西,那么势必加大了其他人被选中的概率。 再则,白术有了陈紫萍的帮助,也被刨除在外。 即便如此,赵勉也不知情,他以为的五分之一死亡的概率,其实是三分之一。 想到这,白术心里忽而沉闷的说不出来话了,还是纪长野安慰他道: “赵先生别怕,你今晚不会有事。” 赵勉笑着摆摆手,“算啦,好歹我也是经历过的老手,别把我想的那么怕死。” 纪长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白术转身进了祠堂,点燃三根香之后心里默念陈紫萍的名字,又真心的拜了拜,这才将香插入香炉。 随后他便有意打量起祠堂的三面墙,一寸一寸的摸索下去,都很平整,并没有找到暗格或是什么暗门。 等他绕了一圈,重新回到香炉的面前,香炉里只剩下一小撮黑色的香灰。 白术站在原地,苦苦思索。 信里提到的钥匙会不会在香炉里? 正当白术想要伸手进去掏掏看时,弯下腰的他,忽而被供桌上的烛火所吸引。 幽幽的烛火将整张供桌照亮的同时,也静悄悄的映衬着佛像之后的红色帘布。 而从白术这个角度看去,红色的帘布后面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白术连忙起身,将帘布掀开一个角,一条不到一厘米的细缝出现在墙面上。 他找到了所谓的暗门,居然在供桌的后头。 原本白术还想再敲敲看,若是墙体是空的那几乎可以确定无疑了。 但他想到纪长野对自己说的话,便到这一步就作罢了。 从祠堂里出来,赵勉已经走了,只有纪长野一个人在外面守着。 “赵大哥呢?”白术问道。 “找郑菀卿借火去了。”纪长野回答道。 白术点点头,黄良疯了没来上香不奇怪,奇怪的是,也没见到郑菀卿和老沙来上香。 心里这样想着,但白术也管不了那么多,将自己在祠堂里发现暗门的事告诉了纪长野。 “知道了,我进去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在外面守好。” 纪长野表情淡定的叮嘱道: “要是王婆回来了,先想办法拖住她。” 白术有些紧张,点点头道: “好的,你去吧。” 走廊上空无一人,也不知道郑菀卿他们在干些什么,白术等的无聊,但也不敢走太远,只能原地晃悠。 纪长野进去没多久,他便瞧见王婆从食堂出来,笔直的朝这边走过来。 白术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想要给里面的纪长野一点提示,但王婆走的太快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 这不禁让白术想到消失在一楼的陈紫萍的尸体,王婆抗回九楼需要用多少时间?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都上完香了么?” 王婆面朝白术所在的方向,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呢,还有人没上完。” 白术抬高了音量,以便在里面的纪长野也能听到。 “我在外面等他,他很快的,一会就出来。” 王婆紧皱着眉,并没有起疑心,而是重复道: “必须每个人都上香,上完香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说完这句话,王婆又说道: “你不要在这傻等着,去喊没上香的人过来。” 听到这话的白术明显一愣,但好在王婆眼睛看不见,只是催促道: “怎么还不去?” 白术哪敢走啊,就怕自己前脚走了,后脚纪长野就在里面发出什么动静来。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对了,王婆!” 白术没话找话,眼睛乱看,正好瞄到楼下的棺材。 “王婆,咱们一楼的棺材……是做什么用的?” 谁知,听到这话的王婆当即脸色猛地一变,神情凶恶起来。 “什么棺材?这里没有棺材!你不要乱说话!” 白术被她这一反应给硬生生的吓出了冷汗。 很显然,楼下的棺材对于王婆而言是一种禁忌,他们不能随意提起。 这个时候,纪长野正好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经过王婆身边时,王婆下意识抬头看向了他,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走吧。” 白术看了一眼王婆,说:“好。” 他们没走出多远,便见王婆很快进了祠堂,好似在确认什么。 “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没有?”白术连忙问道。 纪长野点点头,说道: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里面摆满了灵位,都是曾经死在这里的人。” 灵位? “王婆摆他们的灵位做什么?”白术有些不解,随后又想到那巨大尸棺里吃人的东西。 难道是王婆….一直都在供奉着那东西?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道: “等今晚陈小姐来了,你问问她。” 白白术有些懵,“问什么?” 纪长野道:“当然是问她在供养着的人的牌位在哪了。” “房间里那么多的灵牌,很明显都在供着同一个人,但房间里却并没有那个人的牌位。” “我怀疑,王婆把钥匙和那人的牌位藏在了一起。” 白术眼睛一亮,果然,自己猜的没错。 但拿到钥匙之后,接下来又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白术心里仍旧没有底。 正想着事,老沙和郑菀卿两个人迎面走了过来。 郑菀卿瞥了他们一眼,表情冷漠,老沙还是较为客气的和白术打了一声招呼。 “祠堂快要关了,他们现在才去上香?” 白术觉得有些奇怪,“那黄良呢?” 黄良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的大喊大叫到现在的不吵不闹,赵勉一直在门口守着。 91号的房门口扔了好几只烟头,抽完最后一根烟,赵勉仍觉得胸腔里堵的慌。 等到祠堂的门一关,今晚他们就都不用担心害怕,终于能睡一个安稳的好觉了。 白术和纪长野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说不上来是错愕,还是气愤,白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想出这种害人的法子。 见到他们过来,赵勉仍旧面容冷静。 “让开。” 纪长野抬眼看向他,脸色发冷,赵勉没说什么,听话的让开了。 他不想和任何人起冲突,就算他们现在放了黄良,八成也来不及了。 黄良的门把手和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铁棍,用黑胶带缠绕在了一起,铁棍则卡在了生锈的栅栏上。 扔掉铁棍,纪长野一脚踹开了门。 窄小的房间里,黄良一米七八的大个子正蜷缩在狭小的床缝里。 白术正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将人拽出来时,纪长野竟把床也给掀开了。 白术差点惊掉了下巴,力气这么大?! 好在黄良虽然精神状态很差,面色死灰,但好在人还活着。 赵勉比他们更怕黄良出事,见他还有一口气尚在,顿时放下心来。 “赵大哥,他好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们用这种法子,不就是让他去送死吗?!” 白术看向赵勉,在他印象中,赵勉为人还算不错,怎么也会做出这种事? 显然易见,郑菀卿和老沙趁他们都去上香的间隙,合伙把疯掉了的黄良锁在了房间里。 只因为老沙从王婆那里得来的一个信息,不上香的人是没有办法掩盖掉自己身上的生人气息的。 所以他们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法子,困住黄良,使他错过上香的时间,那么这一晚死的人,必然是暴露生人气息的黄良。 如此一来,按照一夜只死一人的规则,无论他们上的是白香还是黑香,就都不会有事。 而上完香回来的赵勉发现了两人的计划,非但没有阻止还加入了他们。 面对白术的指责,赵勉竟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们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你们是新人,你们懂什么?” 赵勉伸手指着躺在地上的黄良,说道: “你看看现在的他,还有个人样吗?” “他迟早都得死,关键时刻牺牲一下,说不定还是一种解脱。” 白术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迟早都得死,所以危难关头牺牲一下没什么不好,甚至还是一种解脱?! “你这什么荒谬的言论?!”白术实在是忍不住了。 赵勉见状,叹了一口气道: “小兄弟,我知道你心善,但是在这种地方,心善有什么用呢?” “你都快要死了….我也是啊!我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活下去,难道你在这个世上没有其他亲人吗?” 赵勉苦笑一声,“我有儿子有老婆,我小女儿今年才刚刚出生!” “哪怕有一丝丝活下去的机会我都得争取!我不能死在这里,懂吗?” 第6章 钥匙与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也许站在赵勉的立场上,白术确实没有资格指责他。 “但今晚过后,还有三天。” “残害同类,你也只能撑得了一时。” 白术渐渐冷静下来,不想再与赵勉多说,和纪长野一起把黄良拉了起来。 黄良比早上见到的疯的更狠了,见到人就怕得要死,哭喊着要回家。 白术差点没拉住,还是纪长野力气大,一只手就能拖着人往前走。 才走到北走廊,便见老沙与郑菀卿从祠堂那过来了。 瞧见黄良被放了出来,两人脸上都没什么惊讶之色。 郑菀卿瞥了赵勉一眼,心里难免有些埋怨他一个老手,还对付不了两个新手。 “你们这是要去哪?祠堂的门已经锁上了,来不及咯。” 说这话的郑菀卿脸上带笑,非但不觉得自己害人有错,甚至是理所应当的。 白术懒得搭理她,纪长野更是少言寡语,只是放开了手。 而没有人控制的黄良在看见郑菀卿的瞬间,眼睛一亮的就冲了上去。 “嘿嘿嘿,你、我认识你……” 这给郑菀卿吓的花容失色,连忙往老沙身后躲。 有老沙挡在前面,黄良被一脚踹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身。 这个时候,赵勉却从后面跟了上来,伸手将黄良扶了起来。 郑菀卿本就对他有气,现在实在是忍不住骂道: “你都要他命了,还假惺惺的充当什么烂好人?” “虚伪!” 郑菀卿骂完就走,也不管老沙。 赵勉被骂,但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顺手给黄良的跌掉的裤子往上提了提。 老沙看了他一眼,忽而叹了一口气: “别生气老赵,她就是脾气差了点,其实心地不坏。” 赵勉点点头,“我知道,没事。” 另一边,白术和纪长野进了食堂,并没有立刻坐下用餐。 而是来到一直被他们所忽视的一块区域,后厨。 纪长野站在后厨的门前,尝试推了推门,没能推动。 “被锁了。”白术皱着眉,“不知道食堂的钥匙和楼梯间大门钥匙,会不会有关系。” “不好说。”纪长野摇摇头。 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见到任何一把钥匙,哪怕连个影子也无。 但被锁起来的房门并非一道,祠堂、楼梯大门、后厨,可这三个地方王婆却都能来去自如。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过多关注过后厨。 但这几天下来,他们基本上确定食堂的食物来源并非凭空出现。 每一天早上,王婆都会先从祠堂出来,若是发生死亡,她会第一时间前往南走廊封门。 然后再来到食堂,进入后厨处理食材,加工成吃食。 她所用的时间,恰好是大家上完香来到食堂所用的时间。 所以没有人撞见过她从后厨出来,也就更没有办法判断她身上是否带着钥匙。 “等明天,明天就能知道了。” 纪长野话音刚落,正好从门外走进来的郑菀卿便问道: “明天你们就能知道什么了?” 郑菀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打扰到你们了?我是不是来的太不凑巧了点?” 白术看向她,倒是好脾气的开口道: “郑小姐,难道你就不好奇后厨里面有什么吗?” 除了陈紫萍发烂发臭的尸体,还能有什么? 郑菀卿微微皱眉,心里暗想着,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一堆死肉,有什么可好奇的。” 白术但笑不语,郑菀卿还想问个清楚,但老沙和赵勉也过来了,屁股后头还跟着疯疯癫癫的黄良。 索性作罢,她便转过身去坐下。 这一次,五个人打的饭都格外的统一,只有白米饭,没有盛任何肉菜。 只有黄良盛的满满的,坐在了赵勉的对面,大口大口的吃着,十分满足。 尽管那腐烂的肉味熏的赵勉想吐,他还是强忍了下来,换了一张桌子。 用过饭后,白术和纪长野顺着四条走廊又逛了一圈。 仍旧是一无所获,两人停在了祠堂的门口。 此时的祠堂门早已被锁上了,而王婆的身影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术不禁感到奇怪,这王婆每天都睡在哪里? 四条走廊上除了食堂、祠堂,和被铁皮封死的房间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房间。 心里这样想着,也就问出了口。 纪长野听到后,回答道: “灵堂,她必须守着灵堂。” 白术“啊”了一声,感到不解。 “为什么?灵堂里不就只有那些灵牌吗?” 纪长野摇摇头,解释道:“死在这里的人往往都是横死,怨气极重,本就不该再立灵牌供养它们。” “但王婆不仅立了灵牌,还将它们全部聚在了一起,利用它们的怨气逆转了某个人的命数。” “若是不点灯镇压,必遭反噬。” 白术一怔,“灯?什么灯?” “镇魂灯。” “说的再通俗易懂些,其实就是用尸油做出来的鬼灯。” 白术表情一言难尽,张了张口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还好当初他听纪长野的话,没有擅自做主进那间被藏起来的灵堂。 只要一想想里面都是些什么阴间的东西,白术就忍不住心里发怵。 估计王婆的眼睛,就是日夜盯着这些灯慢慢熬坏的。 等到天色开始暗沉,白术和纪长野也不再逗留,很快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在关上房门之前,白术瞧见郑菀卿还站在95号房的门口与赵勉说着话,两人都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 估计是知道今夜死的人八成是未上香的黄良,他们也都算得上安全,这才显得轻松有余。 关上房门之后,白术爬上床静静的等待。 这也不过是他在这里度过的第三个晚上而已,但比起刚到的第一天,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夜幕降临之后,白术没等到陈紫萍,却先一步等到了出来觅食的那东西。 走廊上的脚步声沉重而熟悉,笔直的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而住在走廊另一头的91号房间,正是黄良。 即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白术还是感到莫名的心悸,只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时间! 那东西醒来的时间分明提前了,尽管白术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走廊上再度响起那沉重的脚步声,来回的在中间走廊的房门前徘徊。 好似舍不得离开一般,就这样来回走动了快有五分钟的样子,期间伴随着兴奋的喘息声。 听的白术忍不住头皮发麻,难不成这东西的胃口变大了? 白术不敢多想,没过一会儿,走廊上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房间里响起年轻女人的哭泣声,就坐在白术的床尾,凄凄哀哀的很小声。 白术坐起身,四周太黑了,根本看不见这鬼在哪,他忽而有些不确定今晚来的是不是陈紫萍。 “陈小姐?”白术小心翼翼的唤道。 那抽泣声忽而停止了,耳边传来一道阴冷的气息。 白术的心缓缓的提起,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白先生,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也没办法帮你离开这里。” 听到陈紫萍这般说,白术心里虽然也并不好受,却关心她道: “我知道的陈小姐,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哭呢?” 陈紫萍明显一愣,尽管白术根本看不见她。 明明自己都快要性命不保了,还有心思关心她一个鬼魂。 陈紫萍心中复杂,她知道白术是个好人,但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想到这,不免也替白术感到难过,缓缓开口解释道: “我哭,是因为我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我会被永远留在这里,再也见不到我的家人…..” “我想念我年事已高的父母,女儿死在外面却无人为他们送终,心中难过,所以哭泣。” “白先生,若是你能出去,能不能拜托你……” 听到这,白术也生出许多惆怅来,如今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但白术还是答应道: “若是我能出去,我一定替你去看一眼父母,多多照料他们。” 听到这,陈紫萍真心感激道: “多谢。” 随后不等白术多问,她便主动说道: “你是不是想要找大楼的钥匙?” 白术一愣,瞬间有些激动: “陈小姐,你知道钥匙在哪里对不对?” 陈紫萍没有否认,只是告诉白术: “大楼的钥匙和她丈夫的牌位,都被王婆放在了佛像里。” 听到这,白术心里一动,原来王婆供着的那东西,居然是她的丈夫。 “但即便我告诉你,你也没办法拿到。” 白术忍不住皱起眉,“为什么?” 陈紫萍:“只要祠堂的门打开,王婆就会把钥匙带走,只有她重新回到祠堂,才会把钥匙放回去。” 这一点,白术其实已经猜到了,只不过他觉得肯定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得到钥匙。 于是,他问道: “陈小姐,你觉得王婆…..她还算是人吗?” 如果王婆是人,那么即便再身手矫健,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五个人。 但如果王婆不是人,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陈紫萍的回答注定要令白术失望了。 “她是人,也….不是人!” “白先生,你们不是她的对手,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那步,也千万不要和她正面对上!” “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天马上要亮了….” 白术还想再多问几句,但房间里早已没了陈紫萍的踪影。 第二天天一亮,纪长野便敲响了白术的房门。 白术起来开门的时候,明显精神不大好,看样子没怎么睡。 纪长野看着他有些水肿的脸颊,微微一顿道:“问到了吗?” 白术点点头,顺手理了一下自己睡歪掉的头发。 “问是问了,但是……陈小姐说王婆是把钥匙随身带着的,还不让我们跟她正面对上。” 纪长野听后,开口道: “知道了,你马上去食堂等着。” 白术一愣,心中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纪长野看着他,并没有否认,而是说了和陈紫萍昨晚上一样的话。 “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下手。” “那东西越来越强,怕是快要升仙了。” 白术一整个呆住,“升仙?!” 这个时候,郑菀卿他们也听到了动静,往他们这边走来。 纪长野给了白术一个眼神,便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白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空白的大脑在一瞬间理顺了所有的事情。 郑菀卿还没来及开口,就见白术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们,面色平静道: “黄良死了?” 郑菀卿一愣,总觉得他忽然变得有些令人陌生。 “死了,和谢信他们一样。” “但…..楼下的尸棺更红了。”赵勉神情明显不安,看向白术问道: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那位小哥要干什么?” 白术来不及和他解释,只是言简意赅的回道: “我知道大门的钥匙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出去。” 听到这话的其余三人皆一震,不等他们开口问,白术便道: “你们先去楼梯口等我,我去拿钥匙。” 白术说完,不等郑菀卿三人反应,便转身朝食堂跑去。 他刚刚跑到食堂,便听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不小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而王婆的声音瞬间出现在了食堂外,脸色格外可怖的朝着祠堂奔去。 白术藏在拐角,等王婆走后,赶紧进了食堂,后厨的门果然没来得及关。 即便白术心里清楚后厨里有什么,但真真切切看到后又是另一回事了。 靠墙摆放的大冰柜里塞满了被冻的很结实的肉块,大多都是发黑的四肢。 而墙的另一边则架起两口大铁锅,一口用于熬制尸油,而另一口则用来烹煮烂肉。 整个后厨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而那一串钥匙就摆放在油腻腻的桌台上,紧挨着一块刚拿出来没化冻的大腿肉。 白术强忍着恶心,赶紧冲进去将钥匙拿到手。 随后他不带任何的犹豫,冲出食堂,往大门楼梯口奔去。 郑菀卿三人在那没等一会儿,见白术这么快就回来了,十分惊讶。 “钥匙呢?”赵勉急冲冲的问道。 白术将钥匙串丢给他,赵勉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试了两次就将楼梯间的铁门打开了。 三人动作迅速穿过铁门,但白术却没有跟上来。 郑菀卿回头看向他,不解道: “你不走吗?” 白术轻轻摇了摇头,“我等纪长野。” 第7章 九棺升仙 郑菀卿这才想起来纪长野好像往祠堂方向去了,是他引开了王婆。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白术问道: “你说你知道怎么出去,我们该往哪里走?” 这里足足有九层,谁也不知道出口到底藏在哪一层。 如果白术不跟他们一起走,不知道出口,他们也走不出去。 倒不如留下来再等一等,能帮则帮,帮不了再走也不迟。 谁知白术并不打算隐瞒,直接告诉她道: “这里没有出口,你们下到一楼之后,先打开一具棺材看看,除了最大的那具,其他应该都是空的。” “在天黑之前躲进去,它就找不到你们。” 听白术这么说,三人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血字提示,竟是这个意思。 【这里没有出口,黑暗、无尽的黑暗,等待,静静的等待】 从他们踏入这里开始,就已经形成了死局的闭环。 无论下到哪一层,都没有出口。 信纸上的信息存在误导,如果他们真的相信了信纸上说的所谓的出口,即便是拿到了大门钥匙,也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要么在白天被王婆发现处理掉,要么在黑夜被那东西活生生的吃掉。 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有直面恐惧本身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黑暗既代指死亡的房间,也代指存活的棺材,而静静的等待,恐怕是要他们在棺材里硬生生的熬到第七日结束才行。 只有他们存活,才能破坏掉献祭仪式最后的闭环。 而七日的期限一过,那东西也活不成了。 破了死局,他们也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中。 眼见着生还的希望就在眼前,即便是郑菀卿也难掩心中的激动。 但她生性谨慎,就算是到了最后一步,仍旧害怕有诈,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白术没时间跟她解释太多,只是轻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要回去找纪长野。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对面走廊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声。 白术下意识抬头朝对面看去,纪长野正好从东走廊的拐角冲了出来,白色的衬衣上全是鲜红的血。 而一个四肢朝地、样貌畸形的怪物,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他追去。 即使纪长野奔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慢,但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东西就已经追了上来。 眼见着他们之间的身距近到不足半米,纪长野忽而抬头,他的视线正好与站在西走廊上的白术对上。 白术张了张唇,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那东西从身后一跃而起,猛地将纪长野抓起狠狠摔砸在栏杆上。 “哐当!” 一声巨响,废旧了太久的栏杆当即被砸的变形,纪长野连带着坏掉的栏杆一起摇摇欲坠。 而下一秒,怪物锋利无比的粗长前肢猛地贯穿他的腹部。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白术,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这时,他瞧见纪长野转过头看向他,双眼泛红的动了动唇。 跑,快跑。 白术双耳轰鸣,浑身动弹不得,还是听到动静的老沙追上将其猛地拽了回来。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老沙自然也瞧见了刚刚那一幕,纪长野整个人都被怪物贯穿了,哪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老沙连拽带拖将人带到了铁门后,郑菀卿连忙将通往一楼的大门反锁。 白术看见下意识伸手挣扎,“别!别锁!纪长野还在外面!”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郑菀卿动作迅速的锁上了门,神情冷静的看了白术一眼。 “你发什么疯?要不是我让老沙去找你,你早就死了!” “不要再浪费时间,我们走!” 郑菀卿说完,带头快速下了楼,而赵勉也帮老沙搭把手,拖着白术往下带。 四人才刚刚下到七楼,头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几人脸色瞬间一变,是那东西追上来了,正在疯狂的撞击铁门。 “快快快!” 赵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放开白术,连忙往楼下冲去。 白术和老沙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紧随其后。 但他们还没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嘻嘻索索的爬行声,如同催命咒。 白术下意识抬头朝上看见,只见一张恐怖诡异的脸从楼梯间的夹缝中探了出来。 没有头发,白花花的头皮被撑破,松软的耷拉在两侧,露出里面黑褐色坚硬的质地。 而它的双眼充满白翳,在看见白术的瞬间发出格外兴奋的尖叫声。 这是….王婆?! 白术当即一愣,而就是这小小的停顿,却被王婆抓住机会猛追了上来。 白术不敢停下脚步,三步并一步往下跳跃式的奔跑。 但很快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阴风,白术心里一凉。 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王婆双手扒在扶手上,已经冲到了他的脸前。 眼见着伸出去的那双手,就要死死的掐住白术的喉咙,却不知为何,猛地停顿在了半空中。 白术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王婆身后传来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 “还不跑,愣着干什么?” 纪长野? 白术浑身一震,失声叫道: “你还活着?!” 纪长野没有回答,王婆竟被他硬生生的往回拖走了半米。 他整个人都在向外散发出淡淡的黑气,看上去诡异至极。 “走!” 听到这一声冷喝,白术不再犹豫,立马朝楼下奔去。 顺利下到一楼,白术正好撞上老沙他们三人。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暗沉。 等到天彻底黑了下去,那东西恐怕就要醒了。 “快快!” 赵勉冲到其中一具棺材跟前,冲其他三人招呼: “快来搭把手!太沉了这玩意!” 郑菀卿刚想要上前,老沙却拉住了她的手,低头道: “我来吧。” 郑菀卿一愣,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收回了手。 他俩费了不少劲把棺材盖抬起,赵勉却脸色猛地一变。 “等等!有东西!” “这里面有东西!” 白术恰好也使劲推开了其中一具棺材,只见里面躺着一具孩童干尸。 小小的,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年龄,双手双脚全部被长钉钉死,嘴巴长得很大,像是死前经历过长期的呼救。 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还不等白术思考,突然楼道里传来剧烈的吼叫声。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纪长野从里面冲了出来,而身后跟着那只变异了的怪物。 老沙几人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纪长野怎么还活着,就见那怪物在看到他们的瞬间,突然瞪大了双眼,表情更为狰狞愤怒。 甚至直接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纪长野,冲向离它最近的郑菀卿。 “菀卿!” 老沙一声大喊,瞬间惊醒被吓坏了的郑菀卿。 但此刻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王婆已经冲到了郑菀卿的脸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婆冲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突然,一道外力袭来重重的将其推飞了出去。 郑菀卿被摔的头晕眼花,等她再抬起头,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沙军!” 只见老沙被王婆恶狠狠的扑倒在地,疯狂的撕咬着他的脸颊。 沙军从一开始的挣扎,到最后垂下的双手,不一会儿便再无反应,无论郑菀卿再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而趁着王婆撕咬的这点时间,纪长野和白术已经飞快的推开了面前的两具棺材盖。 两人拽起郑菀卿,将其推进棺材盖里,郑菀卿哭红了眼,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嘴里不停的呼喊着老沙的名字。 “郑小姐,别喊了。” 纪长野不得不对她说道: “它能听见,一块棺材盖可挡不住它。” 听到纪长野的话,郑菀卿明显一愣,脸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那、那怎么办?” “你们、你们救救他,有没有办法….救救他,求求你!” 纪长野平静的摇摇头,“我救不了他,我会想办法再拖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的白术心里一惊,他才发现到了这个时候的时间,竟变得如此漫长,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他们刚把郑菀卿的棺材盖盖上,就见王婆从老沙的身上离开,抬起头邪恶的看向其余三人。 赵勉吓的连忙爬进棺材里,还来不及盖上棺材板,就见那东西想要冲过来。 谁知道下一秒,躺在地上的老沙突然猛地起身死死的抱住了王婆的后腿。 受到限制的王婆又气又怒,回头疯狂的撕咬着老沙的喉咙,尖锐的双手反复捅进他的腹部。 直至虐杀到老沙彻底没了气息,它才心满意足的转过头。 然而这个时候,原地哪还有那几人的身影。 它抬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凭借着之前的记忆,很快便来到了郑菀卿的棺材前。 还没来得及掀开棺材盖,忽然寂静的夜里响起另一道声音。 有什么东西慢慢苏醒,推开了上方的枷锁。 王婆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立马掉头准备往楼上躲藏。 但为时已晚,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它的身后。 不知为何,王婆没有逃跑,而是慢慢的转过了头。 在看清自己丈夫黑白色生满尸斑的脸时,眼里忽而有了泪珠。 而它的丈夫向它伸出了双手,像是久别重逢的拥抱。 尽管没有任何温度,却让王婆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柔。 然而下一秒,它在它丈夫怀里,被撕碎。 白术躺在棺材里,紧挨着那具小小的干尸,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 而外面却寂静的可怕,正当他内心忐忑不安之时,突然听见王婆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棺材外响起安静的咀嚼声。 王婆死了,死在了它最想要复活的丈夫手里。 而这九具棺材里的干尸,都是王婆为了复活自己丈夫所献祭的血缘亲人吧。 所以这九具干尸里,才会有孩童的尸体。 想到这,白术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闷。 也许是神经过于紧绷,而慢慢松懈下来,导致一股强烈的困意来袭。 迷迷糊糊之中,白术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卧室的床上。 外面的阳光高照,炎热的夏令一切都变得烦躁,而白术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难道….一切都是梦? 他突然起身下床,来不及穿鞋,连忙打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那封前几天收到的信件。 只被他匆匆拆了一个口子,因为前段时间工作太忙,甚至连信都没有取出来看过一眼。 白术坐下,将封信纸展开,露出一行行清秀的小字。 【小树乖孙: 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想必已经经历过那可怕的世界了。 请不要将这一切告诉你的母亲,也请不要让她发现这封信。 让你在这般大好的年纪经历这些,是外婆对不起你,但外婆恳求你的原谅! 外婆也是有情不得已的苦衷,甚至在你尚未出生之前,用尽一切办法想要解掉这宛如诅咒般的债孽! 但如你所见,我失败了。 现在的我,是一个死人,是一个无法归家的孤魂。 但这不代表你的未来,也会走向我的老路。 小树乖孙,你要相信外婆,外婆一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保佑着你。 愿你平安! 夏伏苓亲笔】 白术看完这封信,原本想拿起手机给母亲打个电话,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种事说出去未必有人相信,即便相信了又能如何,帮不上任何的忙。 现在是八点二十,白术今天没课不需要上班,原本约了朋友出去爬山,但现在他很难有心情再去游玩。 发消息告诉朋友,今天自己临时有事,就不去爬山了。 接下来一上午的时间,白术都窝在自己的画室,没有挪动过半步。 而接到赵勉打来的电话时,恰巧那副画作刚刚完成。 阴暗可怖的围字楼里摆放着十具黑漆漆的棺材,而其中最大最突出的那一具,隐隐约约打开了一条缝。 白术没有再画下去,反而是留给了观看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一则陌生的电话打开,白术随手滑开,接听道: “喂,您好。” “您好,是白术先生吗?” 白术以为是骚扰电话,但他一向都会耐心的听完。 于是他回答道:“是的,哪位?” “白先生您好,我是赵勉赵先生的助理,我姓蔡。” “请问您下午是否有时间?赵先生想请您吃一顿便饭。” 赵勉?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 第8章 再遇纪长野 下午三点,赵勉专车抵达白术所在的n市。 从宾利上下来的不仅仅是赵勉,还有身穿黑色长裙的郑菀卿。 “白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郑菀卿脸上化了淡淡的妆,但这也难掩她憔悴的神情。 她对白术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就像以往那样的伪装,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白术将这些尽收眼底,也露出些笑来招呼道: “郑小姐,你怎么会和赵大哥在一起?” 这时交代好助理的赵勉走了上来,轻叹一口气道: “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吧。” 三人选了一家环境相对雅静的咖啡厅,坐下之后赵勉简单了解白术的口味,替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而郑菀卿不喝咖啡,赵勉便为她点了好几道精致的甜点。 “我和郑小姐在那里互留过电话号码,是她托我想要来见你。”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赵勉很快便进入正题,开口道: “正好我在b市有一些人脉关系,查找起来也很快。” 白术听罢,倒也不觉得意外。 虽然全国名叫白术的人有上千个之多,但卡死年龄和样貌之后,很快就能筛选出真正的白术。 郑菀卿低着头不说话,直至将面前的蛋糕捣的不忍直视后才开口道: “沙军消失了。” 郑菀卿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但没有眼泪,她说: “他死了,但是我怀了他的孩子。” 白术和赵勉皆一愣。 赵勉问道:“你、你怀孕了?是刚刚查出来的吗?” 白术心里有不小的惊讶,怪不得向来烟不离手的郑菀卿,今天身上却没有带烟。 郑菀卿脸上浮现一抹苦笑,“不是,在这之前我就知道了。” 白术微怔,问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郑菀卿看了他一眼,白术猜对了。 早在认识白术他们之前,郑菀卿就已经怀孕了。 她和沙军相识于诡异世界,也因诡异世界生情慢慢的现实里也在了一起。 怀孕的事,本就是一场意外,郑菀卿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她和孩子的父亲都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也许下一秒就会丢掉性命。 这样的人,不配养育孩子。 原本郑菀卿和沙军商量好,等安全出来之后就把孩子打掉。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两人的永别。 出来之后的郑菀卿想了很多,但没有想很久,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我准备戒烟,尽可能的生下这个孩子。” 郑菀卿握着叉子的手在颤抖。 赵勉见状,心里也并不好受,他说道: “可是沙军不在了,你再怀着孕…..很容易出事。” 郑菀卿苦笑一声,“我知道,下次进入的时间还没有确定,我感觉不到….” “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 但他们这些经历过的人也知道,那种预感来袭,是没有任何征兆的。 也许是平常的午后,也许是寂静的深夜,可能十天半个月就会进去一次,也可能长达半年都算安全。 “我想尽我最大的可能把孩子生下来。” 郑菀卿放下手中的叉子,慢慢恢复平静。 “如果真的死在了里面…..九泉之下,我也算对得起沙军了。” 当初要不是沙军推开了她,死在那的就是郑菀卿了。 而在关键时刻,沙军更是为其他人争取了时间,拖住了王婆。 现在再回想起来,白术心里也很难过,他看向郑菀卿问道: “郑小姐,你想我们怎么帮你?” 这个时候,赵勉也开口道: “那个菀卿啊,也许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是钱的事,你尽管提。” 郑菀卿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的好说动,尤其是白术。 两人当时还在诡异世界中有过过结,但此刻谁也没有再计较这些。 郑菀卿见状,也不再隐瞒,看向白术开口问道: “白先生,你认识纪长野吗?” 白术一愣,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郑菀卿接着说道:“现在只有纪长野可以帮我。” “最起码让我能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说到这,郑菀卿的眼眶慢慢湿润。 白术不明白她为什么觉得纪长野一定能帮自己,但事实证明,纪长野确实不是普通人。 白术亲眼看见王婆将他捅穿,但纪长野再次出现时,胸口的衣服上明显破了一个大洞。 显露出的肌肤却白皙光滑,甚至看不到丝毫的划痕。 而他身上的鲜血,显然也并不是他的,极大可能是王婆的。 纪长野并不是普通人,白术早有预感,所以才一直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但郑菀卿并没有看见纪长野被王婆杀掉的那一幕,而在那种情况下,老沙也不可能挤出时间将这些告诉郑菀卿。 那郑菀卿….又是如何知道的? 面对白术的提问,郑菀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死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道: “抱歉,我不能说。” “白先生,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没有办法说。” 白术能理解,但对于郑菀卿的请求,他也无能为力。 “郑小姐,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我和纪长野现实生活中并不认识,要不…..” 白术看向赵勉,说道: “也许赵大哥能查到?” 听到白术这么说,郑菀卿神情明显变得失落。 她没说话,但赵勉看向白术,叹了一口气道: “白先生,虽然我在b市小有成就,但能力也是有限啊。” 白术明显一愣,既然身为大老板的赵勉都能说出这种话。 要么纪长野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要么就是他的身份权限远远高于赵勉的朋友,所以才查无可查。 郑菀卿收拾好心情,笑了一下: “没关系,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以为你和他关系亲近,可能会彼此留了联系。” 白术摇摇头,在那种情况下,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郑小姐,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打给我。” 三人在咖啡厅又聊了一会儿,晚上赵勉还有会议,需要在7点之前赶回b市。 于是三人保存了彼此的电话,郑重的道了别。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再相见。 而接下来的半个月,白术的生活恢复如常,跟以前没有丝毫变化。 除了偶尔休息时,抱着猫咪窝在沙发里不经意间瞧见那副被挂起来的画。 还有很偶尔时,会想起纪长野这个人。 除了这些,之前所经历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看似变得都很遥远。 这一天白术正常下班回家,进入单元门等待电梯的功夫,楼梯里的灯光忽而闪了几下。 这让白术觉得很奇怪,他所在的小区是江城新建最好的地段,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新设备失灵的情况。 但他也没有多想,电梯到了,他就直接走了进去。 白术的家在十四层,电梯经过八层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嘴巴涂了厚厚的口红,笑起来有几分渗人。 她看见白术一个人站在电梯里,抬脚便要往里走。 然而她还没走进电梯,白术忽然猛地冲了出去,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一路狂奔。 到了家门口,他也不敢回头,随着“滴”的一声,电子密码锁打开。 回到家中,白术立马关上门,又怕电子锁不安全,甚至又反锁了两道。 做完这一切后,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丝毫的声音。 很快,房门被敲响。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门外女人说话的声音,但白术根本听不清她再说些什么。 他只是在电梯里看见了女人牙齿上的血迹,以及那双完全长反的脚。 敲门声足足响了快有五六分钟才停止,但即便如此白术仍是没有动。 又在原地站了快有十分钟,脚都有些麻的时候,白术听见房门的门把手在响。 是那个女人在外面尝试着旋转,却转不动发出的噪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术才强忍着阵阵麻意,走到房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那女人是真的走了。 白术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时,整个人都觉得荒谬怪诞的不行,却有想不出原因。 白术没吃晚饭,家里的存粮殆尽,此时他也没了再点外卖的想法。 索性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漱,出来之后拿起一个苹果啃啃,就当充饥。 他一直躺在床上刷手机,快到晚上十点多时,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白术吓的手机都快要掉了,小心翼翼的起身没敢走到门口。 屋外传来陌生男人的说话声,“快递!开门!” 快递? 哪有这么晚过来送快递的? 白术不回应,门外的那人也没有一直敲,听到东西扔在门口的声音,那人就离开了。 白术转身回了房间,这下手机也不好玩了,睡也不敢睡了。 他打开抽屉,拿出外婆寄来的那封信,展开反复看了好几遍,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既然没有变化……那今天他遇见的那个女人,后面的快递又是什么鬼情况?!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进入了平行的诡异世界里了。 白术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实在是找不到人询问,只能点开赵勉的微信,发送一条消息过去。 【赵大哥,我好像撞鬼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这条短信发出去过了快有半个小时,也没收到赵勉的回复。 就在白术疑神疑鬼以为自己手机也出了问题,或者赵勉现在根本收不到自己的求助时。 他不死心的又给郑菀卿发了一条,谁知很快郑菀卿就回复道: 【哦,不用担心,两个维度折叠导致的。】 这条消息白术没怎么看懂,郑菀卿的下一条消息紧跟其后。 【这说明,你很快就要进去了,自己小心。】 白术微怔,他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回复一条谢谢。 做完这些,白术丢掉手机一头摔在床上,来回的扑腾,无声的反抗。 但没人在意这些,反而是手机发出了好几下震动声。 【我刚刚在开会,才看到消息抱歉啊】 【撞鬼?应该是你下一次进入的时间快要到了】 【如果最近频繁遇到怪事,你要多加小心了】 【这是因为两个维度重合了,虽然说一般不会在现实里出现,但也不要尝试着去接触啊】 【我还没有预兆,但是感觉时间也快到了,唉】 白术盯着这些消息发呆,随后才回复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赵大哥】 这一夜白术睡的并不安稳,不知道是出于害怕的心理作祟,还是真有其事。 外面的空调外机滴了一整夜的水,吵的他脑子嗡嗡的疼。 白术早上起来洗漱完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昨夜门口好像被人放了什么快递。 他有些不确定,通过猫眼往外看,因为视角的问题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门边确实隐约有个黑色的包装袋。 白术打开门,将东西拿了回来。 印象中,他最近并没有购买过什么东西,而且他更习惯于将快递寄到公司。 直到他拿起快递端详上面的快递单,看见寄件人一栏上写着熟悉的名字时,当即一愣。 夏茯苓。 怎么会是外婆? 白术赶紧将快递拆开,里面是一个微沉的正方形檀木盒。 盒子倒是不大,只有三寸长宽,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通体漆黑的长方形挂牌,四周镶嵌着金边,包裹着内物的外壳透明而光亮,饰以白玉莲花的吊坠绳,左右各有一朵。 这显然是一块经过特殊仪式加持过的佛牌,尽管白术不知道为什么要将佛像法相隐去,像是故意而为。 所以这块佛牌才会呈现出这种漆黑而普通的模样。 白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其取出,佛牌的触感微凉,竟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也许是外婆送来的礼物,白术想了想,还是将其佩戴在了身上。 也不知道是出于某种心理安慰,还是佛牌真的具有庇护的效果,接下来的两三天,白术再也没遇见怪事。 而在七月十五号的下午,刚下班准备回家的白术居然在喧闹的街市看见了纪长野。 第9章 再入诡异世界 那人穿着路易威登的渐变色短衫,站在一家西餐厅的长窗外,白术只能看见一个不太清晰的冷峻侧脸。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淡粉色吊带裙的女生,正在不停的对着他说些什么。 女生足足比他矮上大半个头,纪长野的身姿仍旧站的笔直,甚至不曾低下头看她一眼。 因是两人出众的外貌,或是正在上演着什么狗血的情节,竟吸引了不少往来路人的目光。 也不知道那女生说了什么,竟想要去拉纪长野的手,被他很轻易的躲开之后,纪长野的神情变得很不耐。 白术跟他们隔着一条街,想过去但又怕打扰到他们,只好有些无聊的站在原地盯着看。 谁知纪长野像是有所感应,竟转过头视线准确的与白术对上。 白术当即一愣,顿时心生几分尴尬。 谁知纪长野在看见他后,不知对女生说了什么,那女生突然捂住脸哭着跑走了。 隔着一条喧闹的街,纪长野冲他扬了扬下巴。 确实是十分好看的下颚线,他都未必能画的如此完美。 白术脑子中突然冒出这种想法,等他回过神时,纪长野竟已经穿过马路,径直朝他走来。 “你发什么呆?” 纪长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些不近人情的味道,但白术却并不觉得冷漠,而是笑了一下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长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恰巧来n市有事。” 还没等白术反应,纪长野突然微微皱眉,问道: “你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白术一愣,什么? 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了衣服里面的佛牌,纪长野说的难道是这个? 白术将那枚佛牌从里面拽了出来,解释道: “这是我外婆给我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纪长野的目光落在佛牌上,仔细看了看,随后答道: “既然是已故亲人给的,那就带着吧。” 白术点点头,刚想问问纪长野知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就听纪长野忽而问道: “你家住哪里?” 二十分钟后,体感很魔幻的,白术带着纪长野回了自己的家。 “可以睡你的房间吗?” 纪长野看着白术弯下腰将自己的凉鞋摆在他的脚边,随后又去拿了一瓶冰镇的饮料,替他打开再插上吸管递到了跟前。 然后他听到白术笑着回答自己说当然可以。 纪长野脚步一顿,什么都可以吗? 白术的家是很简单的两室一厅,除了白术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被他改成了画室。 站在白术的卧室门口,纪长野发现白术的房间十分整洁。 书柜上码着整整齐齐的书,叠放好的被褥,甚至是窗台上的绿植都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摆放着,一幅生机勃勃、向阳而生的模样。 一如它们的主人,看上去一个人也活的很好呢。 “你很困吗?可以先睡一会儿。” 白术替他把空调调节到最舒适的温度,听到纪长野回答道: “嗯,过来的有些急。” 白术点点头,帮他把窗帘也拉上,并没有多问些别的。 他想着,等纪长野睡醒之后再好好聊聊,他有太多疑问,一时之间都不知从何问起。 房门关上之后,白术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便挑选了一部电影播放。 但电影只看到了一半,白术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多,白术醒来看见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纪长野,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在客厅看电视睡着了,并没有进入诡异世界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醒了就起来吃饭。” 纪长野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神情懵然的白术,转身回厨房拿筷子。 白术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桌子旁坐下。 “你还会煮面?” 白术伸手接过纪长野递过来的筷子,道了句谢谢。 “嗯,只会做这个。” 白术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错,只不过有些烫嘴,趁着面条放凉的空隙,他搭话道: “你怎么会来n市?” 还恰巧被他撞上,这种概率未免太低了点吧? 纪长野浅尝了一口汤,淡声道: “我姑姑在n市,她家里刚死了人,我顺便来看望她。” 听到这话的白术愣住了,“啊?” 纪长野的这番话说的太过于轻描淡写,像是死亡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反倒让白术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那….” 白术将碗里的面挑起又放下,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纪长野却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好吃吗?” 白术又“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面。 “没有不好吃!”白术尬笑了一下,“有点烫。” 他说完,纪长野没有再接话,白术默默吃了几口,这才说道: “其实,我今天下午去见了两个熟悉的朋友。”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没有反应,他好像对身边的人或事都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似没有人能提起他的兴趣,白术想了想,接着说道: “你也认识。” 纪长野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秒,随后问道: “是赵勉和郑菀卿?” 白术眨眨眼,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不过问完这话,他也反应过来,他和纪长野共同认识的人,除了在诡异世界认识的并存活下来的,除了赵勉和郑菀卿,还能有谁? “他们找你说些什么了。”纪长野淡声问道。 白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郑菀卿有求于他的事说了出来。 但纪长野的反应很平淡,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我帮不了她,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不是我。” “再说…..” 纪长野抬头看向白术,“我为什么要帮?” 这下轮到白术哑口无言了,纪长野不帮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过也就是一个传话的人,何必再劝。 这般想着,白术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两人面对着面,沉默着吃完了这一碗面。 白术起身收碗,正准备拾去厨房清洗时,纪长野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臂。 白术一愣,下意识朝纪长野看去,两人的视线对上,纪长野淡声问道: “你不说话,是对我很失望吗?” 白术一愣,不知道纪长野为何会这样想。 事实上,他与郑菀卿一样,对于纪长野来说,可能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即便白术看似与其走的亲近了些,但本质上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甚至算不上朋友,只能说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也许今天过后,他们再也不会相见,纵然白术心里觉得不舍或是可惜,但也能够理解。 所以他没有多问,自然少了一些关心和挂念。 而纪长野像是天生敏锐一般,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白术刚想要为自己辩解,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头顶的吊灯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莫名的令白术心慌,他来不及有所动作,只是本能的反握住了纪长野的手。 而在这短暂的一秒,他甚至没想过为何端着碗的双手会空出来。 直至眼前重新亮起光亮,而他们已经不在白术家中的客厅里。 呈现在白术眼前的,是一处偏僻而陌生的村庄。 此时夕阳映照着余晖,而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宛如沉睡着的黑色巨龙,将他们围困在其中。 尽管这些场景透露出几分古怪,但比起刚开始的世界要好上太多,没有多少恐怖的氛围。 这样想着,神经紧绷的白术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还紧攥着身边人的手,他的手心甚至还出了汗。 白术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和别扭,连忙松开手,小声对纪长野说道: “不好意思,要不….我给你擦擦吧?” 纪长野看向他,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怎么擦?” 白术一听,闹的脸都要红了,抬起自己的衣角就要拉过他的手。 纪长野竟也不躲,还是一旁一直都在观察他们的韦浅浅看不下去了,实在是忍不住说道: “哎哎哎!大庭广众之下,不带这样的啊。” 白术一愣,下意识转过头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肤色很健康的姑娘,没有染过烫过的黑发编成一个粗壮些的麻花辫,乖巧的悬在腰后。 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灵性十足。 但可惜这样一双眼睛在和其他五官组合起来时,却显得样貌十分普通。 瞧见白术看向她,韦浅浅主动上前搭话道: “你们是那个什么吧?” “认识一下,我叫韦浅浅,你们叫我浅浅就好啦。” 白术也十分客气的回道: “你好,我叫白术,他叫纪长野。” 介绍完之后,白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韦小姐,你说的什么,是什么?” 韦浅浅皱着眉轻啧了一声,“你们不是那什么情侣吗?” “都这样了,你看这地方,你看那些人…..怎么还能手拉手呢?” 白术呆了一下,不是,这也能引起误会的吗? 他有心解释,但当他顺着韦浅浅手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皱起眉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陆陆续续一直有人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慢慢朝着他们靠近。 随着人群的聚拢,白术目测了一下,这一次进来的竟有十四人之多。 第10章 欢迎来到胡家村 白术看了一下,这次总共进来了十四人,八男六女。 跟第一次进入的诡异世界不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互相认识的。 所以熟悉的人形成较为紧凑的三两站位,而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则拉开了明显的间距。 尽管他们神色各异,紧张或是冷漠,白术都不太能从中一眼看得出谁是新手。 即便是女生,也没有人像当初的陈紫萍那样,出现哭闹不止的情况。 也许是这一次的诡异世界看着并不恐怖的缘故,白术心里想,难不成这一次的世界没有新人? 正当白术胡乱猜测之时,一个身穿蓝色衬衫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突然拍了拍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由我起个头,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并没有出现反对的声音,孙道成这才接着开口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道成,这一次是第四次进来了,不知道在场的各位有没有人比我次数更高的?” 原本没有反应的众人,在听见孙道成已经是第四次通关存活时,或多或少脸上都有些吃惊。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他确实是所有人当中存活次数最高的。 孙道成见状,刚想要继续说话,他们当中有一名皮肤较为黝黑的男生突然举起了手。 孙道成愣了一下,示意他说话。 那人才挠挠头,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孙大哥,我和我女朋友….都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第四次进入?难道是我们误入了什么拍摄场地?” 张博和他的女朋友夏蓉原本是出来游玩爬山的,眼见着太阳快要下山了,两人才不紧不慢跟着夕阳慢悠悠的往山下走。 谁知走着走着,周遭的场景一变,他们莫名其妙的便出现在了这里。 直至现在,张博还以为自己和女朋友只是走错了路而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中了。 怪不得这一次的世界没见到新人哭闹,原来是这两个新人的感知力都太迟钝了。 孙道成没急着给他解释,而是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钟表的时间。 而张博在看见那块表时,脸上露出明显的羡慕之色。 孙道成手上戴的表是一块百达翡丽,白术也看见了,价格差不多在七十多万。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张博,您叫我小张就好。” 张博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钱人,难免忍不住想要套近乎。 孙道成点点头,一点有钱人的架子都没有,他开口道: “小张啊,是这样的,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好吗?” 张博连忙答应,根本看不出来孙道成并不想跟他多费口舌。 而其余人也都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等两名新人拿出关于此次世界的信件来。 孙道成说:“小张,你和你女朋友找找看,身上有没有….一张信纸?” 张博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孙道成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他先是把自己身上摸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信纸,随后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夏蓉。 夏蓉长着一张很清秀乖巧的瓜子脸,但面对这种情况,她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安。 所以当她看见自己的男朋友竟然真的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时,夏蓉的脸色早就变得难看起来。 只不过在场这么多人,她不敢当众反驳或是闹出什么矛盾。 毕竟她只是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再和自己唯一认识的人闹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收场。 她是个聪明人,所以心中有气也只是强忍着不发。 夏蓉冷着脸拍开了张博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兜,竟真的从中摸出一张白纸来。 夏蓉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张博也惊讶的要命,甚至小声的问夏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到目前为止,张博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隐藏起来的节目组早就安排好的。 孙道成在看见信纸时,忍不住上前催促道: “谢谢谢谢,来,给我就行。” 见孙道成拿到了信纸,众人顿时都打起精神来,下意识朝孙所在的位置靠拢。 而孙道成在看见纸上的内容时,饶是他足够镇定,神情也发生了变化。 【欢迎大家来到美丽而古老的胡家村旅游度假! 为了避免大家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或损失,本公司会将此次度假胡家村的注意事项一一说明并告知! 请大家务必牢记以下规定并严格遵守,否则度假期间发生任何危险情况,本公司一概不负任何责任! 规定一:胡家村的村民大多善良,但再善良的人也会撒谎! (请不要轻易相信他们,跟随不认识的村民去他家中做客) 规定二:胡家村的村民通常打扮怪异,若是见到长着狐狸尾巴的小孩,请不要惊慌,那只是孩子的玩具。 规定三:若是在外遇到行乞的老人,请立刻回家紧闭窗门,不要递给她任何食物;若是她出现在家院内向你行乞,请立马递给她一块生肉,越大越好! 规定四:请不要在下雨天外出,若是外出无法避免遇到下雨天,请不要打伞!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狐仙庙躲藏,直至雨停再回家。 规定五:若遇事不顺,可前往村外狐仙庙上三柱香并拜一拜,狐仙会保佑你平安顺遂。 规定六:狐仙庙常有狐狸出没,遇见它们时不要惊慌不要驱赶,更不能杀生!但请注意:狐仙庙里没有黄皮狐狸,若是遇见请立刻远离! 规定七:关于以上规则,请不要让任何一位村民知道并发现。 本次狐家村度假为时一周,请在七日后相同的地点、时间,准备好大巴返程车票,准点上车。 请牢记:大巴车停留时间为十五分钟,逾期不候,后果自负。 最后,祝各位都能在胡家村度过美好的七天!期待您的好评!】 一直等到孙道成读完,众人仍旧沉默不语。 谁也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一个规则怪谈类的诡异世界,而这一类的世界危险程度向来不低。 寂静了片刻的人群,终于爆发。 “怎么会这样!我才第二次进来,我不想死呜呜呜….” “七天,要在这种鬼地方呆够七天!问题是信中提到的大巴车票,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 “是啊,就算熬到第七天,没有大巴车票要怎么上车?” “妈的,我就知道每次人数一多,准没好事!” “好了好了,抱怨有什么用呢?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大家互相照应嘛!” 周围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便是反应再慢的张博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白术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诡异世界,下意识抬头看了纪场野一眼。 果然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没发生什么变化嘛。白术心里暗自吐槽。 这时,一直站在两人身边的韦浅浅突然开口道: “你们都是第几次进来的?我是第三次,要不要互帮互助一下?” 白术愣了一下,回答道: “我们都是第二次。” 韦浅浅点点头,“那你们的次数都好少哦。” 说完,她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要不要互相合作。 还没等白术回话,纪场野便瞥了她一眼,淡声道: “不好意思,暂时不用了。” 被拒绝的韦浅浅扁了扁嘴,倒也没有不开心,甚至好脾气的说道: “好吧,那有需要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韦浅浅便走了,看样子是去找其他落单的新朋友了。 白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还觉得有些可惜,他倒是挺喜欢像韦浅浅这样落落大方的性子,看上去十分好相处。 “你不喜欢她吗?” 白术眼巴巴的收回目光,看向纪长野问道。 纪长野瞧见他那副模样,就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冷笑一声。 “你喜欢你就去找她好了。” 白术:…….真的假的,这是可以的吗?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远处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七八个村民,都穿着粗布短衫,皮肤黝黑。 带头的那个看上去年长些,手里捧着一个纸箱子,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众人的面前,站定之后,领头的那人冲众人扬起大大的笑容,声音洪亮的开口道: “欢迎大家来我胡家村做客!我是胡家村的村长,我叫胡全。” “时间也不早啦,我这就带大家进村休息。不过在进村之前,咱们要进行一个简单的抓阄,来分配一下住房。” 胡全转头向大家介绍自己身后的七个人,这七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模样却都有五六分像胡全。 “我有七个儿子,正好咱们这里呢是十四个人,两两一户,你们可以自行决定和谁住一起,老头子我啊,不干预。” 胡全笑了笑,接着说道: “如果选好了,就请麻烦大家派一人上前抓号,抓到一就住在胡大的家,抓到二就住在胡二的家……以此类推。” 胡全说完,便静静的在原地等待,留众人自行组队。 如此一来,那些互相认识的人,自然不用多说什么,十分默契的站在一块,形成一队。 而多出来的人,则慢慢被分离,剩下互相都不认识的两男两女。 韦浅浅恰好是其中一个,她身边刚好站着一名个子极为高挑的女孩,两人可以组成一队。 但不知为何,谁也没搭理谁,韦浅浅只能向其中一名男生伸出橄榄枝。 白术见状,只能感慨女生和女生之间果然存在着所谓的磁场。 眼见着组好队的人已经上前抽签了,两名还没弄清状况的新人顿时慌了。 张博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找孙道成问个明白,这个时候夏蓉也待不住了,瞧着韦浅浅很是面善,便尝试着搭话。 也不知道几人都在说些什么,纪长野已经抽好了签,转过身朝白术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几号?” 纪长野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瘦高的胡三,“三号。” 收到纸条的胡三立马冲两人笑了笑,“两位跟我来。” 现在就走?白术回头看了看还没确定的其他人,张博和孙道成好像发生了争吵。 还没等他细看,纪长野和胡三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白术赶紧跟上。 进了胡家村,他们才发现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挨的十分近,隔着一条十米不到的土路,从二楼的窗户就能瞧清隔壁院落里的人在干什么。 可谓是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而且胡家村绝大多数都是自建房,有钱的则建起了两层小楼,没钱的连院门都是坏的,对外大敞着。 不过纪长野的手气还不错,胡三算是这几户里比较有钱的,家里建的是二层小楼。 他将纪长野白术领进家门,随后就立马关上了院门。 此时的夕阳早就沉了下去,天色渐暗了。 胡三转头对他们说道: “家里孩子比较多,也都大了非要争抢着独自住一间房,房间不太够,不好意思啊…..” “只能麻烦你们住一间房了,就在二楼最靠里的那间。” 说完,胡三便掏出二楼的房门钥匙递给了白术。 拿到钥匙的白术莫名的感到安心,这可比第一个世界锁不上门要强太多了。 “没关系的,我们挤一挤也能睡。” 白术说这话时,纪长野忽而低头看了他一眼。 胡三这才放心,嘱咐道: “天色也晚了,二位早些休息吧,如果夜间要上厕所,不要出去,墙边上有恭桶,麻烦二位将就一下。” 顺着胡三手指的方向,白术看见了院墙犄角旮旯里确实放了两个脏兮兮的恭桶。 虽然白术很不习惯,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属实没得挑。 两人上二楼时,经过一楼的客厅,白术看了一下,一楼总共有三间卧室,全部紧闭着房门。 虽然不知道胡三家庭成员的情况,但二楼和一楼的布局不会相差太多。 果然上了二楼,同样也是三间房,楼梯边上左右各一间,左侧最里面还有一间,正是纪长野和白术的房间。 第11章 第二张规则单 白术和纪长野的房间不算小,最左侧摆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床,右手边则摆放着一张带镜子的梳妆台。 窗户就在梳妆台的右侧,玻璃上还贴着具有年代感的彩色玻璃纸。 白术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甚至还弯下腰看了看床底。 “找什么。” 站在窗户边上的纪长野注意到他的行为,淡声问道。 白术从地上起来,拍拍双手上的灰。 “这镜子我看着不舒服,想找个东西给它遮上。”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勾了勾唇,“你把梳妆台背过去也是一样的。” 白术眼睛一亮,“来来来,搭把手。” 这张梳妆台虽然看着小巧,但抬起来倒是很重。 两人合力把它抬起,忽然有什么轻薄的东西从墙面上滑落了下来。 “等等!” 白术眼尖,连忙将那东西捡起来,是一张泛黄的白纸。 白术抬头看向纪长野,心忍不住一颤。 打开一看,果然,这张纸上写有新的规则。 【胡三家住客们须知的几条规定(划掉,改为建议): 建议一:胡三家一共居住了六口人,分别为胡三、胡三妻子,大女儿、小女儿、小儿子,和外婆。 (家中没有第七口人的存在,小儿子也没有双胞胎弟弟,请不要在他们面前提及!) 建议二:胡三是一位相当负责任的父亲,他会保护每一位家庭成员,即便是暂时居住在这里的住客。 建议三:胡三妻子是一位十分贤惠的女人,需要洗衣做饭并照顾好家庭中的每一位成员,请体谅她的辛苦和不易,并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拒绝她的请求。 建议四:胡三的大女儿患有夜游症,请在夜晚锁好房门。若是听到敲门声或是说话声,请不要发出声音,更不要尝试开门! 建议五:胡三的小女儿十分调皮,若是发现她总是暗中跟着你或是盯着你,请立马回头并大声呵斥道: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建议六:胡三的小儿子患有严重的幻想症,若是发现他在踮着脚尖走路,请立刻告诉他的母亲。 建议七:外婆的牙口非常不好,请不要给外婆吃冰糖。 建议八:若是夜间想要上厕所,尽量不要使用墙角旁的恭桶,记得带上手纸。】 两人一起看完纸上的内容,白术回想了一下信纸上的规则,竟然没有一条是重复或是冲突的。 “你说…..会不会有假的规则?” 纪长野摇摇头,“不太好确定。” 到目前为止,很多状况都还没完全摸清楚。 十四个人被分为七组,分别入住了七户人家。 如果他们能在胡三家中发现新的规则,那是不是说明其他六户也有同样独立的规则? 至于这些规则是完全重复,还是各不相同,只能等明天有机会再找其他人问问看了。 白术将梳妆台转了过去,纪长野已经躺在床上了,并且脱掉了上衣。 “你、你干嘛裸着上半身?” 白术眼睛都没地方放,纪长野只是淡淡道: “不喜欢穿着衣服睡觉。” “那你都能穿着裤子,上衣也赶紧穿上!” 白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癖好,他们难道很熟吗!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说是这样说了,纪长野还是听话的把衣服穿上了。 白术这才舒了一口气,坐到了床尾,并不打算和他睡一头。 纪长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随他去了。 白术理了理被子,终于慢条斯理的躺下了。 “是因为突发情况的时候,你抓了我吗?” 白术没头没尾的来了这句,纪长野问: “什么?” 白术说:“我的意思是,你看,我们又一起进来了呢。” 纪长野:“哦。” “你以为这是巧合?” 白术翻了个身,胸口的佛牌硌到了他,疼的他小声抽气。 “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这里不止你和我是认识的好吧。” “哦,所以呢?” 听到他说哦,白术心里就烦,索性懒得和他废话了。 “你别哦了,睡觉!” 见他生气了,纪长野这才正常说话道: “只要是之前进来过的人,都会有所感灵。” “感灵会削弱你周身、乃至周围人的磁场,从而被你带进来。” “张博和夏蓉就是这种情况,他们之中应该只有一人收到了信件。” 听到这,白术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以后恐怕都不能再回家见亲人或是朋友。 即便他还活着,却只能任由自己变成这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郑菀卿会选择和沙军在一起的原因,哪怕只是汲取一些足够平淡的温暖也是好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白术忍不住又翻了个身。 “想知道?” 不是,这家伙不是明知故问吗! 白术:“嗯嗯。” 随后他便听到纪长野说: “那你过来睡。” 白术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多想,纪长野便开口解释道: “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你偏要和我隔那么远说话?” 即便是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有安全距离的,你懂不懂? 想是这样想,心里嘀咕了两句,白术还是坐起身睡了过去。 一米五的床,即便是两个成年男人睡在一起也不会太拥挤。 白术双手放平在胸前,双腿并拢,睡姿相当板正。 “说吧,你怎么知道的?” 纪长野嗤笑一声,尽管很轻,轻到白术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听别人说的,这些事并不是秘密。” 白术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纪长野已经背过身去,准备睡觉了。 “快点睡吧。” 白术只好作罢,微微转过头看见窗外已经没了任何的光亮,周遭寂静的令人压抑。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有了一种又进入诡异世界的不真实感。 宁静的夜晚,被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所打破。 几乎是从梦中惊醒,白术坐起身,神经瞬间紧绷的看向门口。 房门被剧烈拍打而发出哐哐的震动声,门外的人不说话只是反复转动门把手。 白术下意识看向纪长野,纪长野倚靠在床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建议四:胡三的大女儿患有夜游症,请在夜晚锁好房门。若是听到敲门声或是说话声,请不要发出声音,更不要尝试开门!】 即便他们提前知晓了胡三家的住客规则,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但也害怕这里面会出现假的规则。 门外的敲门声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看样子是大女儿准备走了。 然而白术高高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听门外响起一道温柔的低语声。 “怎么打不开呢?我的钥匙去了哪里?” “一定是被妈妈收起来了,是在妹妹的卧室吗?还是在外婆那里…..” 听到这,白术脸上顿时一惊。 钥匙?什么钥匙?意思就是说,他们的房间并不只有一把钥匙?! 还没等白术反应,紧接着门外那人便忽而开口道: “啊!想起来了!钥匙明明就在我床头的抽屉里!我真笨呀!” 说完这句话,便听大女儿哼着歌一阵小跑的下了楼。 白术看向纪长野,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男人伸手捂住了嘴巴。 白术一愣,不解的眨眨眼,纪长野这才慢慢的把手松开,无声的说了四个字。 不要说话。 他不让白术说话,白术只好指指耳朵,又指指嘴巴和钥匙,想要告诉他大女儿是不是会用钥匙开门。 也不知道纪长野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白术恨不能立刻马上出去学一学手语。 这个时候,纪长野只是一脸平静的躺下,并拍了拍自己的右侧,示意白术也躺下。 白术眼珠子都瞪圆了,听见外面传来哒哒的走路声,大女儿回来了。 眼看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白术只能硬着头皮躺下,背对着房门,面朝里放缓了呼吸。 不一会儿大女儿就来到了两人的门前,钥匙碰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咔嚓”一声,门锁被拧开。 此时闭着眼睛装睡的白术已经麻了,他就知道在诡异世界里,不能相信任何一扇门! 哪怕有钥匙也没用! 此时白术看不见的是,个子极为高瘦的大女儿就站在床头正神经质的盯着他们,右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大砍刀。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离开。 而背对着她的白术根本不敢睁眼,他旁边的纪长野也一直没有动静。 就这样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他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的时候,两人的房门还是大敞着的。 一个穿着红色短衫、扎着两个小麻花辫的小女孩正扒在门边偷看他们。 见到纪长野从床上坐起来,那小女孩才消失不见。 “那小孩……” 白术也看见了那小姑娘,微微皱眉: “是胡三的小女儿?” “嗯。”纪长野从床上起来,推开了右手边的窗户,忽然出声道: “隔壁出事了。” 白术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来到窗户前。 只见隔壁紧挨着他们的一户人家,从院子里拖出来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 】 第12章 拜狐仙庙 胡全的七个儿子,分别住在一条土路的两侧,一户紧挨着一户,有的甚至两家只隔了一堵院墙。 从右手边第一间数起,分别为一、三、五、七号院,而正对着它们的则是二、四、六号院。 白术和纪长野住在三号院,而出事的正是隔壁的五号院。 五号院住着的两个女生,白术都不太熟悉,只知道有一个脸上长着雀斑头发微卷的女孩,名叫姚琪。 而昨晚出事的,正是姚琪。 胡老五长相白胖,他把姚琪的尸体从里面拖到院子中放下,又面朝里屋的方向招了招手。 一个留着及腰长发的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绣花的旗袍,从屋檐下走了出来。 她的视线只是轻轻扫过早已面目全非的同伴,神情冷静的站在胡老五的跟前,也不知道胡老五说了什么,她微微皱起眉来。 这时,楼下传来胡老三的声音,正招呼他们下去。 纪长野顺手将窗户关上,两人下了楼。 他们到了楼下才发现,胡老三一家从未见过的其余五口人都坐在大圆桌前静默的吃着早饭。 白术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一家人其实都非常好分辨。 胡三的妻子和小女儿一样,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但由于长期的劳作,导致她的皮肤暗黄干瘪。 这样一件鲜艳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反而衬得她脸色越发的憔悴不堪。 她的小女儿也穿着一件红色短衫,紧紧的挨在妈妈的身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白术看。 白术被这样的一个小孩看着,竟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毛。 胡三的大女儿个子有一米七几,皮肤是没有血色的惨白,由于长期的睡眠不足导致她的眼袋发青。 见到白术和纪长野两人,她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神情十分冷漠。 而坐在她旁边的小儿子,看上去更像是这一家唯一的正常人。 他长得乖巧,手里正啃着半块馒头,好奇的打量着站在他边上的白术。 而家里唯一的老人,则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衣裳,坐在离桌子比较远的角落,她的凳子也明显比别人要矮上大半截。 这也意味着,除非外婆站起来,否则是没办法拿到桌子上的食物的。 白术正觉得奇怪,胡老三却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坐下,并说道: “来吃饭,吃完饭你们要去狐仙庙拜一拜,这算是我们胡家村的一个习俗。” 听到这,白术跟着纪长野落座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胡三哥,是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去狐仙庙拜一拜吗?” 胡老三抬起头看他,“对,每个人都必须去。” “狐仙庙就在村后,不到五里路,你们进去之后要是听到有人说话,不用理就行。” 白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胡老三,但胡老三没有再多解释,低下头喝起粥来。 “狐仙庙里真的有狐仙吗?”纪长野突然开口道。 这话一出,不止是胡老三,整个胡家六口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幽幽的看向纪长野和白术。 白术身子一僵,根本不敢动。 只见胡老三咧开嘴诡异的笑了一下,意味不明道: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这一顿饭除了一直不说话也并未进食的外婆有些奇怪之外,后面并没有再发生什么。 有了纪长野的前车之鉴,白术也不敢再多问,有惊无险的吃完了这顿早饭。 胡老三的妻子将他们送到村后的小路上,顺手指了指狐仙庙所在的方向,微笑着嘱咐道: “请两位一定要在晚饭之前回来,如果方便的话请再帮我带一块猪肉吧,外婆最爱吃红烧肉了。” 胡三家住客的八条建议中的第三条: 【胡三的妻子是一位十分贤惠的女人,需要洗衣做饭并照顾好家庭中的每一位成员,请体谅她的辛苦和不易,并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拒绝她的请求。】 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他们还是尽可能的遵守每一条规则,以免触发死亡条件。 尽管白术觉得她说的这句话,并不太像是请求。 但胡三的妻子并没有给他们拒绝或是犹豫的余地,已经转身走远了。 白术回头看了看,只见孙道成和他的女伴,还有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被送出了门。 看来拜狐仙是一条不能违抗的指令,他们所有抵达这里的旅客都需要完成。 “既然大家都出来了,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彼此交换一下信息。” 白术脑子转的很快,看向身旁的纪长野问道: “信纸是在孙道成手里吗?” 他记得当时孙道成读完规则之后,并没有将信纸还给那两个新人。 分明就是怕那两个新人死的太早,而他们又被迫分开组成七队。 到时候新人一死,信纸丢失,他们就会错过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了。 “嗯,先别说话。” 纪长野微微皱起眉来,白术不解,下意识顺着纪长野的视线看去。 只见走在路上的人们没有过多交流,甚至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而路的两侧树影婆娑,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若是不注意看,是不会注意到最左侧的一颗树干后面露出的那一小截的红色袖口来的。 正是尾随着他们而来的小女儿,躲藏在了那里。 白术也忍不住皱起眉,但他只是视作没看见,并没有按照胡三住客的第五条建议那样大声呵斥一句: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经历过昨晚大女儿梦游事件后,白术也就知道所谓的胡三家住客建议,并非完全正确。 所以写下这些信息的人才会把规则划掉,改为建议。 也就是说这些建议并非完全正确,或是唯一标准,至于到底是参考了谁的标准,就不得而知了。 建议单上提到大女儿有夜游症,建议住客们不要开门,但事实上大女儿有钥匙可以自己开门,这一条信息却被故意隐藏了。 如果那一夜,白术和纪长野慌乱之中发出了声音,又或是想用化妆柜堵住房门,而被大女儿发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建议单上的信息也并非完全错误,但只有那条不要发出声音,才是规避死亡的重要信息,而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果以此类推,是不是说明建议单上的每一条建议,都用同样的方式,避重就轻的隐藏起了重要信息? 而那些看似不重要的,很有可能才是致死的规则。 小女儿躲在暗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为了监视他们,另一种则是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而后者恰恰又和信纸上第七条规则“关于以上规则,请不要让任何一名村民知道并发现”相呼应。 也就是说,从小女儿的表现来看,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住客们的秘密,或是说想要抓到住客们的马脚。 当她真的抓到的时候,恐怕就是他们触发必死条件的时候了。 白术将这些在心里通通的想了一遍,一路上没再和纪长野说话。 二十分钟后,他们看到了不远处设立的庙宇。 说是庙宇,其实修建的并不正规,是村民们用山上砍伐的树木和采集的大石头,合力堆砌而成。 涂上红漆,按上木匾,提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寥寥修饰一番,也就成了一座狐仙庙。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到了,正站在狐仙庙前观望。 白术和纪长野没有上前搭话,一直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大家的视线都在有意无意的向外看,好似在确认没有其他村民跟着。 白术也下意识确认,胡三家的小女儿有没有跟上来。 但其实那小孩在他们走到半路时,就已经消失了。 见所有人都到了,十四人分明少了一个,孙道成开口问道: “怎么少了一个?” 听到他说这话,身为新人的张博本能的露出恐惧的表情,看来昨天已经有人给他们铺垫过了。 “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死了啊!”张博没忍住问出声。 这个时候也有人发现了穿着旗袍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关雅身边,少了昨天的同伴。 “我记得你昨天是跟一个卷发姑娘一队的吧?” 站在孙道成身边的女伴,忽然开口问道。 关雅看了她一眼,神情平静道: “姚琪昨晚死了,趁现在大家都有时间,还是赶紧看看信纸上出现的新提示吧。” 说完这话,关雅的视线便落在了孙道成的身上。 也不清楚孙道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信纸上的提示,面对众人急切的眼神,还能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关小姐,你说人死了,那也得清楚是怎么死的吧?” “好歹是一条人命,你怎么…..” 孙道成微微皱起眉,话还没说完,便立即有人附和。 “对啊,你把话说清楚,人到底是怎么没的,我们也好知道她到底触犯了什么规则啊!” “是啊,你这个人表现的这么冷漠,死的不是你朋友啊?” “好了好了,一样一样来,急什么呀!” “那个关小姐,你说吧,没事的,我们互相交换一下信息。” 关雅双手抱胸,对于他人的言语根本无动于衷,直至没人再开口说话,她才面色平静的开口道: “我不知道大家拿到的规则是否相同,我和姚琪拿到的规则中有一条,是关于胡老五养在院子里的山羊的。” 和白术一样,她们的房间也出现了一张相同的建议单。 但建议单上的规则却不太相同,其中有一条建议说:胡老五养的山羊不会说话,若是发现它在看着你,请立刻远离。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听到一半的韦浅浅忍不住问道。 关雅看了她一眼,想到这之后发生的事,不禁蹙起眉来。 “我们住在一楼,睡到后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我们的窗户。” “而姚琪就睡在靠近窗户的那一侧,我是背对着她睡的。” 关雅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接着说道: “是那只山羊,姚琪看见那只山羊站了起来,并对她说话。” “尽管我什么也没听见,但她就和着了魔一样冲了出去,我根本就拦不住!” “等我冷静下来之后,打开灯想要出去找她时,发现她已经倒在了院子里…” 关雅停顿了好一会儿,反复吸气之后才稍稍冷静的把话说完。 “我看见那只山羊正在啃食她的脸。” 第13章 被狐狸吃掉的男人 即便是心理再强大的人,在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时,难免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山羊究竟对姚琪说了什么,才会惊恐到连身边的同伴都阻拦不住,疯狂的冲了出去。 又或者,是被山羊迷乱了神智?白术心里默默揣测。 目前来看,姚琪的死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 胡老五家的规则只针对居住在他家中的住客,也就是说只对关雅和姚琪生效。 现在姚琪死了,只剩下关雅一人,没人关心她之后怎么活。 大家在乎的是这七家的规则是否相关联,对于他们其他几家的规则是否有通用性,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目前为止,姚琪的死没能提供线索,从关雅的陈述中也找不到什么头绪。 当务之急,还是先拿到最后一条关键提示才是正事。 这个时候,除了六神无主的新人,其他的老手皆是思路清晰,有人立马问道: “孙先生,现在可以把信纸拿出来了吧?” 听到这话的孙道成微微一笑,点头道: “当然可以。”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信纸翻到反面,那上面赫然显现出一排鲜红色的小字: 【想要乘坐大巴车返程吗?也许狐狸会帮你得到车票】 看到这条提示的众人皆面露喜色,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条提示实在是太至关重要了,如果没有这条提示,他们只能在一团迷雾之中艰难摸索,而往往付出的代价便是生命。 说的更严重点,即便到了返程时间,他们也未必能找到关于大巴车票的线索。 全部死在这里的可能性,绝不是零。 而有了这条提示,也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和大致方向,不致于像无头苍蝇般乱着急。 既然大巴车票和狐狸有关,那么等会他们要去拜的狐仙庙可就要多加留意了。 众人在庙前简单的交流一番后,准备进庙拜狐仙。 由于在这之前他们就被分好了组,所以拜狐仙的顺序还是按照分组的顺序,两两入内。 这样一来,也避免无谓的争吵和矛盾。 住在胡老大家的两名新人,张博和夏蓉首当其冲,是第一波入庙的。 两人即便再害怕、再不情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跑也是跑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白术想着早上出门时胡老三说的话,其实不难猜到庙里会发生什么。 不一会儿,张博和夏蓉便从庙里出来了,两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怎么样?没发生什么吧?”韦浅浅憋不住话,主动迎上去问道。 张博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站在他身边的夏蓉胆子要比自己男朋友大一些。 她看了一下围上来的众人,神情犹豫地开口道: “庙里面….有好多狐狸,我形容不上来,反正进去之后心特别的慌!” “我和阿博拜下去的时候,头顶突然响起说话声,很尖很恐怖!” “我们太怕了全程都是闭着眼的,拜完就跑了出来。” 听到她的这些话,韦浅浅这个小姑娘也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慌之色。 其他人听见了,反应也都很平淡。 和白术一样,他们知道狐仙庙里会发生什么。 夏蓉见状,张开的口也就闭上不再说话了。 两人默默的走到了人群的最后面,也无人在意。 第二组进去拜的两人,是住在胡老二家的韦浅浅。 她的搭档是一个长相斯文、带着几分书卷气息的男生,韦浅浅叫他方复。 两人说着话就走了进去,看样子仅仅是一晚而已,他们已经十分熟悉了。 等韦浅浅和方复出来之后,两人的脸色竟和张博他们一样,发白着很不好看。 “怎么连你们也…..” 孙道成的女伴是个长相十分艳丽的成熟女人,她见两人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 “里面不就是些狐狸吗?有什么好怕的?” 面对楚媛媛的质问,韦浅浅懒得搭理她,看向白术说道: “要真是普通的狐狸就好了……白术,到你们啦!” 白术点点头,和纪长野对视一眼,两人朝庙口走去。 直至进了庙,白术才明白韦浅浅所说的不是一般的狐狸是什么意思了。 这座狐仙庙的里面远比在外面所见的更大更为空旷,高高的庙顶使站在台阶下的人们,变得渺小。 而一座巨大的狐首人身像伫立于其中,身穿道袍,肩披长帛,左手掌张开,掌心朝上,却并无一物。 右掌却持利剑法器,一眼望去,竟十分庄严肃穆。 而在这座狐仙像的正前方,左右各有十座一米多高的祭台。 每座祭台之上都趴着一只硕大、足足有十二三岁小孩高的狐狸。 它们皮毛颜色不一,或深棕或赤红,双瞳竖立,在见到来人的瞬间,竟从祭台之上后腿登地,站立而起,宛如人类。 这样的场面太过诡异,即便是白术有些心理准备,也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那些狐狸们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面朝他们,有的龇牙,有的摇晃尾巴,紧紧的盯着来人。 仿佛下一秒,这些东西就能瞬间从台子上俯冲而下,将他们撕咬成粉碎。 虽然白术不知道祭拜狐仙的规则,但前两组人都安全的出来了,应该不会有事。 白术和纪长野慢慢穿过祭台中间的小道,顺利的走到狐仙像的跟前,心里还没松下一口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狐狸的笑声。 随后他们便听到左右两侧传来狐狸跳下祭台的动静。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白术总感觉后背止不住的发毛,像是那些狐狸在靠近。 人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就越想要直视这种恐惧,但白术硬生生的忍住了想要回头的欲望。 他和纪长野跪在了狐仙像前,刚拜下去,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尖锐的说话声。 “你们想要得到什么呀?” 那声音好似离他们很近,近到说话的东西就站在他们面前的台子上。 白术不敢抬头,那声音还在继续问道: “既然跪拜了我,又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无人回答,那东西分明不甘心,又说话道: “我是狐仙,我能实现你们的愿望,只要你们抬头看看我!” “不要害怕,抬起头来呀!快抬起头来!” 耳边的催促声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尖,越来越恐怖。 “你们为什么不看我?你们会死的!你们一定会死!” 那东西像是万分不甘心,最后说出一句咒人的话,声音便消失了。 即便如此,白术也不敢看,闭着眼睛拜了三拜,起身转过去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这个时候,祭台上哪还有什么半人高的狐狸,只剩下左右十座空空的祭台。 白术心里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再逗留,和纪长野一起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出来之后,韦浅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吓坏了?看你脸色都白啦!” 听到这话,白术下意识摸了摸脸,紧绷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是有点,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白术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身一看,和韦浅浅说话的功夫,纪长野人不知去哪里了。 “哎?你看见我同伴了吗?” 韦浅浅也愣了一下,“刚刚还在这的,难道吃醋了?不是吧!” 她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这么小气的吗!” 白术有些无奈的笑笑,“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不要乱想。” 见韦浅浅分明不信,白术也就不再解释。 第四组进去的两人,分别是住在胡老四家的孙道成和他的女伴,楚媛媛。 这两人已经是经验相当丰富的老手了,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 除了楚媛媛脸色有些不自然之外,孙道成神情淡淡,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看来这次拜狐仙是和第一个世界的上香一样,应该都不会有事。 白术看了他们一眼,就没再过多关注了,转头问韦浅浅: “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肉吗?” 他们出来时,胡老三的妻子特意交代要他们带一块肉回去。 并提到外婆最爱吃红烧肉了,如果他们没能完成任务,还不知道回去会发生什么。 正好趁着众人都在拜狐仙的时间,白术向韦浅浅打听打听。 “肉?你问这个…..”韦浅浅反应很快,秒懂他的意思: “是不是你的任务是这个?” 白术点点头,言简意赅的说道: “反正我得搞到一块肉带回去,最好是猪肉吧。” 做红烧肉的食材,一般都是猪肉,但未必其他肉不可以。 之前他们交换过基本信息,白术知道胡老四家是养猪的,韦浅浅居住的胡老二家是养鸡的。 但住在老四家的孙道成,白术和他不太熟,即便开了这个口,人家也未必会帮忙。 倒不如跟韦浅浅说说,也许还有机会。 这时,第五组的关雅一个人从庙里走了出来,小姑娘脸色要比其他人都白上许多。 毕竟没有了同伴的她,万事只能靠自己。 第六组的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生高瘦,耷拉着眼皮,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女人微胖,皮肤白皙,圆圆的下巴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笑起来却很是让人觉得面善。 两人一前一后朝庙口走去,韦浅浅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开口道: “那男的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白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他记性还行,想了想回道: “好像姓朗。” 姓朗的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体恤,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右肩上却多了一抹白。 白术仔细看了看,才辨认出来那好像是一根不知何时粘上去的动物羽毛。 胡老六家是养鹅的,也许是那人喂鹅时不小心粘上去的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白术说。 韦浅浅转过头看向他,神情显得有几分古怪。 “没事,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韦浅浅说完这句话,便不愿再多说,而是换话题道: “你想买肉的话,就只能去找孙道成了,他家最近刚刚杀了猪。” 听到这话,白术明显一愣。 “你怎么知道他家刚刚杀了猪?” 韦浅浅看了孙道成所在的方向一眼,压低声音道: “早上起来看见的,反正你别多问了,这事我帮不了你。” 韦浅浅就住在孙道成的隔壁,她能看见胡老四的家,对白术说谎的可能性很低。 而胡老四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韦浅浅不说,白术也就不再问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庙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刚刚和那名姓朗的男生一起进去的女人,独自连滚带爬的从庙里跑了出来,哭喊着冲向众人。 “救命!吃人了!狐狸!吃人了!” 离她最近的关雅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这才发现此人的后背有一道血淋淋的抓痕,衣服也都抓坏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什么情况?什么狐狸吃人了?” “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 一时之间,众人乱成一团,白术和韦浅浅站在最外围,根本挤不进去。 白术下意识想要寻找纪长野,可庙前哪还有男人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干些什么了。 再回过头看向韦浅浅,他竟发现韦浅浅的表情实在是镇定的过了头。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白术忍不住问道。 韦浅浅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这才开口道: “你看到姓朗的身上粘着的羽毛了吗?” 白术点点头,微微蹙眉: “你的意思是….里面的狐狸把他当大鹅给吃了?” 这样未免太荒诞了些! 韦浅浅没有否认,只是说道: “他身上有狐狸喜欢的味道,应该是早上才喂过院子里的大鹅。” “不过,我早上也才喂过鸡,这本就是我们的任务…..” “但我们没有事,可是他却….被吃了。” 听到这番话,白术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其他几户养鸡养鹅的住客,他们的任务是喂鸡喂鹅,却有着共通性。 那么,他和纪长野呢? 妈妈让他们带回一块肉,又是准备喂谁? 第14章 黄皮狐狸 死掉的男人名叫朗承宇,和他一起进去的女伴杨文秀实在是被吓坏了。 语无伦次的叫喊了好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稳下来,捂着脸小声哭泣。 杨文秀告诉他们,她和朗承宇进去的时候也看到了站在祭台上的一只只硕大的狐狸。 虽然心里止不住的发怵,但前面那么多人都平安无事的出来了,也就没想那么多。 直至他们走到狐仙像跟前,还没来得及跪下,就听身后传来阵阵阴森的狐狸笑声。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到了两人的背后,朗承宇被拖走,发出凄惨的叫声。 等杨文秀再回头,魂都差点吓没了。 朗承宇已经被那些狐狸们啃食的面目全非,满身是血,眼珠子都被扯烂了。 她被吓的大脑一片空白,直至其中有一只黄皮狐狸抬起脸歪着头看她。 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连滚带爬逃命似的跑了出来。 “黄皮狐狸?”孙道成微微皱眉,“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一只黄皮狐狸?” 杨文秀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想到那种画面,就忍不住发抖。 “是黄色的皮毛,它还冲我笑,特别吓人!” 听到这话的众人反应各不相同,杨文秀说完话便自顾自的流眼泪。 还是站在一旁的梁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杨文秀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人,明显一愣。 梁云说道: “拿着吧。” 梁云身材健硕,左右双臂上纹满了古怪的纹身,像是文字又像是杂糅在一处的猛兽。 这样的人,第一眼看去就很不好招惹,谁能想到他会随身带着一块手帕。 听到梁云的话,杨文秀也不敢拒绝,默默的接了过去。 “不是说狐仙庙里没有黄皮狐狸吗?”梁云问道。 杨文秀摇摇头,小声啜泣: “我不知道,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好不容易和韦浅浅挤了过去的白术,恰好听到了这些对话。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韦浅浅蹲下去对杨文秀问道: “今天早上,是你喂的鹅还是朗承宇喂的?” 听到这话的杨文秀明显一愣,不明白韦浅浅的意思,下意识回答道: “我们一起喂的…..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杨文秀停止了哭泣,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韦浅浅只好告诉她: “刚刚和你朗承宇进去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身上粘了鹅毛。” 听到这句话,杨文秀猛地睁大了眼睛,反应很大: “这不可能!我们喂鹅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碰到那些鹅,怎么会粘上羽毛呢?” 这时,紧挨着孙道成的楚媛媛也开口道: “我也看到了,他身上确实有一片羽毛。” 杨文秀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只有偷吃大鹅的贼才会粘上羽毛。” “什么?”楚媛媛忍不住问道。 听到这,白术也微微皱起眉来。 这句话,很有可能是胡老六家的规则。 他们拿到的规则中就有这一条,偷吃大鹅的贼身上会粘上羽毛。 果然,杨文秀开口道: “规则,胡老六家的规则。”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不愿意再多说,无论韦浅浅和楚媛媛再怎么问,都只是闭口不谈。 眼见着实在是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来,两人只好作罢。 随着太阳慢慢的高升,很快就要到中午了。 拜过狐仙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往回赶,杨文秀缓和了一会儿也站起来准备回去。 但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长相十分干净的男生正看着自己。 “你….你是有什么事吗?”杨文秀不确定的问道。 听到这话的白术走到她的跟前,才开口道: “文秀姐,你说你看见了黄皮狐狸,那你还记得那只狐狸是大是小吗?” 杨文秀被他问的当即一愣,猛地一回想竟然也不太记得当时的那只狐狸是大是小了。 她只记得那狐狸冲她咧嘴笑,眼神灵动逼真的活脱脱跟个人儿一样。 “我、我不太记得了,可能….可能跟其他狐狸一样大?” 杨文秀回答不上来,还以为白术推断自己是在撒谎,只能再次解释道: “我真的看见那是一只黄皮狐狸!我没有必要骗你们,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见杨文秀分明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白术只好安抚道: “文秀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想要问什么?”杨文秀神情明显疲惫。 白术提醒道:“文秀姐,你没有真正的拜过狐仙吧?” 听到这,杨文秀顿时慌了神。 她确实没有真正拜过狐仙,当时事发突然,朗承宇惨死在自己的眼前,她哪还能顾及的上其他。 “那、那怎么办!我会不会有事?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杨文秀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脸上全是对死亡的恐惧。 白术也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竟把人惹哭了。 连忙开口安慰道: “没事的文秀姐,实在不行我再陪你进去拜一次呢?” “我的意思是,我们拜过狐仙,所以都听到了狐仙说话。” “那个声音就是从我们的头顶上传来的,我在想,和我们说话的会不会就是那只黄皮狐狸!” 而他们在跪拜的过程中,由于某种原因,他们不敢抬头又或者不能抬头。 以至于即便是狐仙像上站着一只狐狸,或是藏着一只狐狸,他们也根本无从知晓。 而杨文秀没能来得及跪拜,也就听不到所谓的狐仙说话。 但她却说自己在那群狐狸之中,看见了黄皮狐狸。 而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白术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他们所知道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听到白术的这番话,杨文秀很快停止了哭泣,抬起脸来看向他。 “你….你觉得血字提示里说的狐狸,和黄皮狐狸有关?” “正是!” 白术的眼睛在发亮,“所以,你当时看见的那只黄皮狐狸,可以具体和我说说吗?” 杨文秀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和其他狐狸一样,耳朵尖尖的,毛发发黄,很杂乱。” “看上去….很普通,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白术点点头,忽而又开口问道: “那你看到它的时候,它的嘴里有血吗?” 杨文秀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明白过来,回答道: “没有,它没有吃朗承宇,它的脸和牙齿都是干净的。” 听到这句话,白术心中已然确定了一些想法。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陪着杨文秀又进了一次庙。 只是这一次两人进去后,整个庙堂都是空荡荡的,看不见任何一只狐狸。 只有正中央的地面上躺着一具被深度啃食、能看到森森白骨的尸体。 杨文秀强忍着悲痛,跟在白术的身后,他们绕过朗承宇,站在了狐仙像下。 这一次白术没有再跪拜,只有杨文秀跪下去拜了拜。 整个过程都十分的安静,也没有再听到狐仙诡异的说话声。 直至两人出了狐仙庙,杨文秀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对白术由衷的感谢起来。 “谢谢你白先生,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白术笑了笑,“没事的,我们赶紧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杨文秀点点头,两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边走边说。 白术这才了解到,杨文秀是一名单亲母亲,家里有一个才上高一的儿子。 娘俩相依为命多年,虽然日子清苦,但也算幸福。 而某一天的傍晚,她下班回来看见了摆放在桌子上的快递。 那封死亡信件是寄给她儿子杨志的,但却被杨文秀无意中打开了。 “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更高纬度的生物喜欢通过花粉、气味、各种各样的媒介连通我们最底层的世界。” “在打开那封信的一瞬间,我的命….就不是我的了。” 杨文秀苦笑,“但值得庆幸的是遭遇一切磨难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儿子。” “他还那么小,他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只可惜,以后漫漫长路恐怕都要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杨文秀想到这,便越发的难过起来。 白术心中何尝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亲,却只能轻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沉默着走到了村口。 进了村之后,还有一小段路要走,不过杨文秀的六号院要比白术的更远点。 两人刚刚走到一号院,经过一个拐弯,突然看见有个佝偻着背、满头白发的老人正站在三号院的门口行乞。 白术当即一愣,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立马想到关于行乞老人的那条规则。 【若是在外遇到行乞的老人,请立刻回家紧闭窗门,不要递给她任何食物; 若是她出现在家院内向你行乞,请立马递给她一块生肉,越大越好!】 这时,杨文秀也看见了那名老人,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所在的六号院要比三号院还要远,这么长的距离想要一口气跑回去,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而白术也是一样,那老人就站在三号院的门口,谁也不知道当他们经过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穿着灰蓝色的长褂,头发枯槁,两条干瘪的小腿裸露在外,个子高的出奇,以至于那两条小腿也很长,宛如两根挑高的筷子。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手中也没有拿任何用于行乞的碗筷。 就在白术和杨文秀不知该怎么办时,那老人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慢慢转过头来。 在看行乞老人脸的瞬间,白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称得上是一张十分可怖的鬼脸,她的脸上没有皮肤,而暴露在空气中的肉呈现腐烂的血红色。 她的双眼向外突出,没有眼白,从而呈现给人两个黑漆漆窟窿的错觉。 她的鼻子很短,少了皮肤的保护,暴露出尖尖的一点白色鼻骨,实在是令人生理不适。 而她的嘴巴大大的张着,望向白术和杨文秀的眼神里透露出对肉的疯狂渴望。 于是,白术看见她的嘴巴张的更大了点,好似希望他们能直接往里面投喂肉食。 “如果….如果我们没有肉怎么办?”杨文秀的声音在颤抖。 白术不敢动,只能一直盯着那行乞的老人。 “那恐怕我们就会成为她的食物。” 杨文秀感到万分绝望,正当那名老人要冲他们走来时。 突然三号院里走出来一个个子十分高挺的帅哥,他的手中竟然握着一块肉。 而那恐怖的行乞老人,瞬间盯着他弓起了腰,好似要猛扑上来。 那帅哥竟也不怕,十分淡然的将肉块远远的扔了出去。 只见那行乞老人双手朝地,满脸兴奋的朝着肉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白术大喊一声:“跑!”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朝家院里奔去,白术最先抵达三号院,连忙去关院门。 他这才发现,这道院门十分的沉,要和纪长野两人才能合力观赏。 而那明明跑出很远的行乞老人,在生吞一块肉之后,竟然瞬间出现在了院门外。 趁着门还没有完全关上,中间留有的一小道空隙,想要伸出手卡住。 就在这紧急关头,纪长野猛地一使劲,大门重重的关上。 只留一脸不甘心的行乞老人站在原地,黑漆漆的两个窟窿对着他们。 白术心跳的太快,管不了那么多,拉着纪长野回了屋,又把门窗全都关好,这才放下心来。 “你、你哪来的肉?” 白术缓了一口气,看向纪长野慢慢眨眼。 纪长野平静的回道: “问胡老四要的。” 孙道成就住在胡老四家,韦浅浅和白术说过,他们今天早上刚杀了猪。 知道归知道,但纪长野又是怎么得到这块肉的,白术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问起。 而最重要的是,他把这块肉给了行乞老人,那他们又该怎么向胡老三的妻子交代? 想到这,白术看向纪长野,尴尬的问道: “我猜….你刚刚应该没有把肉全扔出去吧?” 听到这话,纪长野笑了。 “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白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你真把肉全都扔出去了?就没有留、哪怕一小块?!” 纪长野轻啧一声,瞥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是你吗?呆子。” 第15章 要吃冰糖的外婆 听到纪长野的这句话,白术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肉还留一块,无论大小,也算完成了胡老三妻子的任务。 “我就知道你做事靠谱!”白术张口就夸,“不过,这肉你是从哪弄来的?” 纪长野说:“问胡老四要的。” 白术有点懵,拜完狐仙纪长野就走了,没听见韦浅浅说的话,自己也没来得及告诉他。 他是怎么知道胡老四家中杀了猪,正好有猪肉的? 纪长野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淡声道: “这事很难么?挨家挨户的问,总归有一家会有。” 白术有些不信,“不能吧?” 胡老三妻子的这个任务,居然这么简单就能完成了? 但他转念一想,韦浅浅她们早上触发的任务也非常简单。 只是喂喂鸡鸭鹅猪,没有一点危险系数,很快就完成了。 只有惨死在狐仙庙里的朗承宇,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纪长野告诉白术,自己上门问胡老四要肉,胡老四竟一句废话没有,直径走到杀猪架的旁边割下来一大块肉给了他。 不仅如此,胡老四还特意问了纪长野一句肉够不够。 可胡老四并不是什么慷慨大方的人,而他之所以对纪长野这么舍得,很有可能是出于某种心虚或是愧疚的情绪。 在他们来之前,村子里一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这里的村民每一个都十分的古怪。 白术将狐仙庙里朗承宇的死一并告诉了纪长野,和想象中的一样,纪长野的反应很淡,还没来得及说话。 这时,胡三的妻子正好烧好了菜,端着碟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两人喊道: “可以吃饭了,麻烦二位帮我喊一下弟弟和妹妹。” 白术看了一眼纪长野,回答道:“好。” 两人进了里屋,大女儿已经坐在了饭桌前,神情蔫蔫的抬了抬眼皮,没有理会他们。 而她的脚边就是坐在小板凳上的外婆,老妇人的背佝偻的十分厉害,和早上看见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在白术和纪长野进来的时候,她的目光盯着两人看了有一会儿。 纪长野淡定的上了楼,小女儿和大女儿的卧室在楼上,小儿子和外婆的卧室则在楼下。 白术也缓了一口气,推开了小儿子的房门。 只见小儿子背对着他、脸贴着墙,站立在床上,而双脚已经高高踮起,只靠脚尖撑地。 白术僵在原地,脑海里瞬间闪过胡三家住客的第六条建议: 【胡三的小儿子患有严重的幻想症,若是发现他在踮着脚尖走路,请立刻告诉他的母亲。】 没有丝毫犹豫,白术立刻找来了胡三的妻子。 而胡三的妻子也在第一时间冲进房间,神情慌乱的抱住了小儿子,万分痛恨的对着空气大声骂道: “滚出去!从我家里滚出去!谁让你们来的?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你们这些肮脏的玩意,不要碰我儿子!给我滚!滚啊!” 胡三的妻子不停的咒骂,也不知道骂了有多久,纪长野已经带着小女儿从楼上下来了。 小儿子的身体还笔直的站在墙边,哪怕胡三的妻子再怎么拽都没有用。 直到胡三的小女儿看到这一幕,像是被吓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不管不顾的冲进母亲的怀里,而这时的小儿子好似被她的哭声惊醒,回过头来看向抱着自己的母亲。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白术注意到小儿子没有再踮着脚尖,显然已经恢复正常了。 胡三的妻子抱着小儿子默默的抹掉眼泪,轻拍着儿子和女儿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饿不饿?妈妈烧好了饭。” 说完这句话,她便左右手同时抱起两个孩子,走下了床。 白术下意识往后退,却没想到肩膀直接碰到了什么。 转过头一看,竟然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大女儿。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对于她而言,妈妈和弟弟妹妹之间更像是上演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大女儿坐回了原来的座位,顺手将外婆的座椅往后推了推。 白术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哪里都透着万分的古怪。 会被鬼上身的小儿子,藏起狐狸尾巴的小女儿,患病的大女儿,以及….被区别对待的外婆。 这一顿午饭吃的很沉默,胡三不在,桌上也没有人说话。 而说好要做红烧肉的妈妈,也并没有做红烧肉。 也许是因为食材不够,她把剩下的肉切成小块放在碗里,递到了外婆的跟前。 白术看着蹲坐在角落里的外婆,慢慢从怀里伸出手来。 她的手背上长满浓密灰色毛发,指甲又长又锋利,抓起肉来便往嘴里塞。 于是,白术便看见外婆张口的嘴巴里一排排狰狞的牙齿。 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生肉,吃的很香很满足。 听见咀嚼声的小女儿,身子轻微的颤抖着,小儿子的脸上也明显闪过害怕的情绪。 白术不敢再看了,低下头默默的塞了一口白米饭。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胡三家住客的第七条建议: 【外婆的牙口非常不好,请不要给外婆吃冰糖。】 很显然,这是一条假建议。 满口獠牙的外婆,分明就不是人! 目前能知道的是,小儿子被鬼上身时,胡三的妻子可以通过骂脏话的方式驱赶,但未必有效。 而小女儿的哭声却可以直接唤醒他。 至于外婆和大女儿,目前为止,他们所了解的信息还不够多。 等到吃完了中饭,胡三的妻子快速的收拾起了碗筷,白术见状,也跟着帮忙。 胡三的妻子见状,有些感激的开口道: “麻烦你了,剩下的我来就好。” 白术还是坚持帮她收拾桌子,将碗筷送到了厨房。 这时,胡三的妻子突然开口和他说: “今天你们带回来的肉不够,如果晚上外婆饿了的话,记得给她吃冰糖。”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愣住了,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好的,那外婆的冰糖放在了哪里呢?” 胡三的妻子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幽幽的开口道: “你们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冰糖,一定要记得给她吃。” 这句话,莫名的令白术感到毛骨悚然。 接下来无论他再怎么问,胡三的妻子都不再说话。 无奈之下,白术只好随口提起了今天中午遇到的那名行乞老人。 谁知道胡三的妻子脸色猛地一变,突然提高音量质问道: “你们给她喂肉了?” 白术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胡三妻子冲了出去。 他也只能立马跟上,胡三妻子检查过外面的大门,确定锁上了,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她转过头来对白术严肃的嘱咐道: “这几天你们要特别注意安全,没事不要打开大门。” 白术连忙点头,“知道了。” “是…..我们不能给那个行乞的老人喂肉吗?” 胡三妻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走回了厨房。 白术有些不死心,跟上去帮她一起洗碗。 直至洗完了碗,他才想好了措辞,轻声问道: “姐,行乞的老人…..是村子里的人吗?” 胡三妻子放碗的手一顿,神情复杂的开口道: “她是从山上下来的。” 山上下来?也就是说行乞老人根本就不是村子里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说完这句话,胡三妻子就回房间午睡了,只留白术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思考着。 等他回过神,里屋已经没有人在了。 就连纪长野也不见人影,应该是回房间休息去了。 原本白术还想着吃完中饭和纪长野能出去转转,看看是否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但中午出了行乞老人的插曲,胡三妻子也已经提醒过了,他再出去恐怕就是真正的找死。 如此一来,他也只能上楼休息,做不了其他事情了。 白术进来时,纪长野正站在窗户边上眺望。 “你在看什么?” 白术走到纪长野的身边,出声问道。 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窗户只能看见五号院,白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这几家几户的布局和构造大致相同,五号院也和三号院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圈养山羊的木栏。 此时五号院里的那只杀死姚琪的山羊正在暴躁的来回踱步,而紧紧拴在它脖子上的绳子又限制了它的空间。 白术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小女孩从里屋走了出来,应该是胡老五的女儿。 白术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径直走到木栏前,伸手够着木桩踮起了脚尖,好似想要翻进去一样。 而在这期间,山羊的蹄子疯狂的向后退,好似看见了什么尤为恐怖的东西一般。 但最终,那名小女孩因肢体不灵活,也没能爬进去。 随后,她便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整个过程白术看的直皱眉,“这小孩…..是不是和胡老三家的孩子一样?” 要么不是人,要么也是不正常的。 纪长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伸手把窗户关上,说道: “小女儿的房间能看到一号院。” 白术问:“一号院是养什么来着的?” 一号院住着最开始来的新人,张博和夏蓉。 但他没听两人有提起过,参照其他几户的规则,要么养鹅要么养鸡或是养猪。 而胡三家里什么牲畜都没养,但却是孩子最多的一户人家。 这也就是说,胡三家养的是孩子,而孩子就是对标其他家的鸡鹅猪羊。 以此类推,这说明一号院肯定也是养了什么的。 纪长野回答道:“有一只狗笼,但笼子里没有狗。” 白术微愣,“笼子是空的?” “也就是说,那两个新人以为胡老大什么也没养?” 纪长野点头“嗯”了一声,他们并非老手,和其他人分开以后,每家每户都有独立的规则。 根本想不到这几户人家之间又有什么联系,自然也注意不到这些很有可能会致命的旁枝末节。 “胡三妻子和你说了什么?”纪长野问道。 正思考着事情的白术抬起头来,回答道: “她说我们今天带回来的肉不够,如果晚上外婆饿了的话,要给她吃冰糖。” “她还说….冰糖每个房间都有。” 提到这个事,白术有些犯愁的叹息一声,坐在了床上把刚刚胡三妻子所说的话,又全部重复了一遍。 纪长野听后微微挑眉,只对行乞老人的来历感兴趣。 “从山上下来的?” “除此之外,就没说别的了?” 白术摇摇头,“没有了,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纪长野看向他,没有急着否认,只是说道: “不确定。” “至于外婆想吃的冰糖,每个房间都有…..” 纪长野停顿片刻,随后说道: “每个房间除了有人,还能有什么?”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一愣,后背冒了一身冷汗。 “你的意思是说,她今晚要吃人?!” 见白术的脸都吓白了,纪长野忽然轻笑一声。 “我不知道。” “再说,胡三家有六个房间,六分之一的概率,你也怕?” 面对这种情况,白术向来是要不了面子的,立即点点头并说道: “你那是虚假的六分之一,再说,六分之一是什么很小的概率吗?” 纪长野笑笑没说话,只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 而白术此刻根本没有心情睡觉,想睡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中午遇到的行乞老人,与满嘴都是獠牙的外婆,总有种自己活不过今晚的感觉。 也不知道躺在床上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天竟快速阴沉了下来。 不一会儿,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打落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术想到了信纸上关于下雨天不能外出的规则,干脆坐起身来,推开窗户往外看。 和他们一样,五号院的大门也是紧紧关闭着的。 看来失去了同伴的关雅变得十分小心谨慎,一点错误也不敢犯。 在没有摸透这些规则之前,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等别人先犯错。 只有别人以生命来试错,才能确保后面的人不会因同样的错误而死亡。 白术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见五号院也没什么动静,正准备关上窗户。 忽然,五号院的里屋爬出来一个怪物,径直的朝那只缩在角落里的山羊走去。 第16章 重新长出来的手指 那是一只浑身长满蓝绿色鳞片、大小似猪狗的生物。 它的头颅高高的昂起,像是嗅到雨中淡薄的牲畜气息,而感到亢奋异常。 粗壮的尾巴不断拍打着地面,溅起片片水花。 白术看见它张开嘴巴很轻松的便咬断了面前的木栏,钻了进去。 而那只山羊只是跪在原地,不断发出阵阵的悲鸣声。 圈养它的主人没有出来,就连今早给它喂食的住客也不曾过来看一眼。 任凭钻进来的怪物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血水顺着雨水一圈圈晕开,很快被冲淡。 怪物钻进它的肚子里大快朵颐,直至最后连一点皮毛都没能留下,只有两只坚硬的山羊角被遗忘在羊圈里。 吃完山羊的怪物体型明显涨大了许多,它摇晃着脑袋十分惬意的走回了胡老五的家里。 而这连绵不断的秋雨,将一切罪恶的痕迹全部冲刷洗净,只余淡淡的血腥气息随着雨水飘散各处。 “这是什么东西?” 良久,白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站在他身侧的纪长野微微皱眉,“像是水中的东西,还不能确定。” “这附近有河吗?”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一愣,答道:“有河!” 在狐仙庙的后方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条不知多长、宽约二三十米的河流。 早上他们去拜狐仙时,住在七号院的梁云与郑一黎两人到的最早。 他们就在附近转了转,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那条河流,河水的颜色很深,看上去不是很安全。 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往外走,很快就回了狐仙庙。 但这一条信息在他们互相交谈之时,梁云顺便提了一嘴,白术就记下了。 “就算是水鬼或是水怪,都没办法长期脱离水源。” “这些村民却把这些东西养在了自己家里….也是有趣。” 说这话的纪长野脸上没什么情绪,转过身又躺回了床上。 白术看着他,想了想问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是村民养了它们?” “也许是另有隐情呢?” 纪长野轻瞥了白术一眼,淡声道: “下雨天,你看见外面有一个村民在吗?” 即便是下雨天再不方便,外面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 哪怕是羊圈里的山羊悲鸣,主人也没有丝毫出来的意思。 关雅作为住客,也是在拥有规则提示的前提下,才清楚下雨天不能外出。 但这些村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早就清楚家中的种种怪异现象,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但因为某种不可抗拒、又或是出于他们自己的私心,导致他们默许这些情况的发生。 也就是说,他们大概率知道自己就是在为虎作伥,却没有丝毫悔过的决心。 想到这,白术叹了一口气,也瘫倒在床上。 “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如果明天有机会,还是要去狐仙庙一趟。” “嗯。”纪长野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虽然他们没有被强制要求每天都要跪拜狐仙,但由于信纸规则的最后一条限制:关于以上规则,不能让村民发现并知晓。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待在村子里交流,是不安全的。 而只有出了村子,才能尽可能的摆脱村民们的监视。 但这也意味着,一旦他们在村外遇到危险,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只有在狐仙庙算是较为安全的,即便遇到了下雨天,或是出来行乞的老人,都能第一时间远离和躲避。 到目前为止,种种诡异的现象都表明,这七户人家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而只有弄清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才有可能找到血字里提到的狐狸,顺利拿到大巴车票离开这里。 只不过想到狐狸和大巴车票,白术又有些迷惑了。 “哎,长野。” “嗯?” “你说这狐狸….和大巴车票,有什么关系吗?” 白术趴在床上,抬头看他。 纪长野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白术又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狐狸把我们的大巴车票藏起来了?” “还是说,狐狸代表的是狐仙,我们必须向狐仙许愿,才能得到大巴车票?” “不是,你说狐狸能认识大巴车票吗?” 听到这话,纪长野轻笑一声,翻过身懒得理会。 这个时候白术也猜累了,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到了晚饭的时候,是小女儿过来敲门把他们叫醒的。 由于经历过小儿子被鬼上身的事情,白术对小女儿的印象有所改观。 虽然小女儿总是藏不好自己的尾巴,门外看不见人,却能看见一条红色毛茸茸的尾巴在左右晃动。 白术轻咳了一声,那尾巴就惊吓着“嗖”的一下收了回去。 看到这,白术有点忍不住笑了笑。 也许小女儿未必是人,但作为一只小孩狐狸精,也有可能是只好妖。 “别逗它,它胆子小。”纪长野无奈的提醒道。 白术笑着应道:“知道了。” “你有没有尝试和她说话?” 白术指的她,就是露狐狸尾巴的小女儿。 纪长野摇摇头,语气有些迟疑: “我感觉她好像很怕我。” 白术一愣,确实。 无论是变成鬼的陈紫萍还是身为狐狸精的小女儿,好像都很怕纪长野。 也许纪长野本身也不是人呢? 这样想着,白术忽而冒出一身冷汗来,赶紧按了按太阳穴,不再胡思乱想。 两人下去用晚饭时,胡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胡三妻子笑着帮丈夫擦拭沾湿的衣服,两个小一些的孩子也围在爸爸的身边伸手要抱。 胡三的力气很大,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黝黑的脸上也扬起幸福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的白术,心中莫名的有些触动。 胡三和他的妻子十分恩爱,他们也十分的疼爱自己的孩子。 撇去钱财不看,这样的一个家庭怎么说都算得上美满。 尽管大女儿显得十分不合群,但当胡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彤彤的小野果递给了弟弟。 弟弟高兴的眼睛亮起,却在父亲的嘱咐下,第一时间把小野果送到了大姐姐的跟前。 虽然大女儿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但却十分给面子的抬起手捏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她咀嚼的很慢,嘴角慢慢扬起,显然也是感到快乐和幸福的。 如此一来,白术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既然大女儿也不是这家庭中的怪异分子,那到底又是什么导致了胡三家中的怪事呢? 晚饭的时候,白术没看到外婆,桌子上只有胡家五口,以及他和纪长野。 用过晚饭后,胡三帮着妻子收拾碗筷,白术也没机会借着帮助的名义上去问话了,只好和纪长野上了楼。 而在上楼之前,白术特意看了一眼外婆的房门,一直都是紧闭着的。 问了大女儿,大女儿也只是说外婆的牙口不好,经常不吃晚饭。 眼见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来,白术只好作罢。 此时夜幕低垂,再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五号院里没有灯光,黑乎乎一片。 白术索性将窗帘拉上,十分平静的躺下了。 纪长野见状,倒是挺惊讶的,没想到才短短几个小时白术就已经坦然接受现实了。 对此,纪长野忍不住调侃道: “没事,未必今晚被吃掉的就是你。” 白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借你吉言。” 纪长野:“……” 夜深人静之后,胡三的大女儿拿着一把大砍刀再次出现在了白术两人的房门前。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走进他们的房间,大女儿的目光一一在两人的身上扫视一遍。 躺在床上的两个人睡的很熟,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好似并不知道房间里面有人。 大女儿拿着砍刀绕着床走了两圈,还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白术都快要装不下去了,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装睡。 直至楼下传来一道开门声,大女儿猛地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的离开,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白术睁开眼睛,和纪长野的视线对上,两人都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夜里饿了的外婆,正踩着楼梯上来了。 白术有些着急,很显然关于外婆的那条建议是假的,装睡只能骗骗大女儿,根本就躲不过饿了的外婆。 但纪长野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将他快速的推进了床的里侧,并用被子将其完全盖住。 白术还没反应过来,而那道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为什么不让他关门?白术心里急的不行,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由于盖着一床棉被,外面的声音变得很不真切。 他只能听到一种怪异的喘息声,很轻,但却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像是….某种猎狗或是…..狼发出来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被捂在被窝里的白术浑身都是汗。 他感觉外婆已经进了他们的房间,而纪长野却一声不吭。 突然,白术听到一种诡异的咀嚼声,嘎嘣嘎嘣的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骨头。 窝在被子里的白术整个人僵在原地,外婆是在…..吃纪长野? 他的心狂跳,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儿。 白术实在是憋不住了,刚想要起身,却被紧挨着他的纪长野死死的压住了被子的边缘。 白术一愣,意识到纪长野没死,他也不敢再动弹丝毫,免得把对方真的给害了。 而就在白术看不见的地方,白天他们所看见的外婆,在黑夜完全变成了一只接近两米来高的狼妖。 它佝偻着背,浑身都是又粗又长的灰色毛发,两只眼睛宛如亮起的绿色灯笼,贪婪的盯着床上长相英俊的男人。 它捧起那人的手就往长满锋利獠牙的嘴里塞,将那人的手指咬的嘎嘣嘎嘣的响。 直至两只手指头全部被吃光,它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房间,并没有注意到被它吃掉手指的人,为何没有醒。 甚至他的手上,没有流出过多的鲜血来。 白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被窝里躲了多久,明明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纪长野仍旧不准他出来。 白术只好咬咬牙继续憋着,直到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小声问道: “我能出来了?快没法呼吸啦。”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扯了扯嘴角,尽管笑的很勉强,但是声音平稳道: “出来吧。” 白术立马掀开被子,在看到纪长野的一瞬,顿时愣住了。 “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他赶紧检查了一遍纪长野的胳膊和大腿,没看见有任何的伤口。 无意间碰到了纪长野的手,只感觉手感有些不对。 他的手指很冷,并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触碰到的皮肤也不柔软富有弹性,而是像一块坚硬的皮革。 白术僵在那里,看着纪长野好半天才说出一句: “我好像听到了动物咀嚼的声音,是不是……” 纪长微微蹙着眉,“没事了,睡吧。” 白术“哦”了一声,默默的躺下了,但刚刚触碰到的手感,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直熬到外面的天微微亮,白术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身边的纪长野。 此时的男人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确定他没醒,白术才伸出手再次摸了一下纪长野的手。 这一次,触碰到的手没有任何问题,体温也是正常的。 好似这一切都是白术的错觉,或是幻想。 白术有点难以置信,他想起了上一个世界中被王婆贯穿胸膛的纪长野,也是没过多久就恢复如常。 而这一次,外婆分明在他们的房间里吃了“冰糖”,但外婆走后纪长野却安然无恙。 不是外婆没有吃“冰糖”,而是纪长野被吃掉的那部分,在极短的时间内又长了出来! 想到这,白术的心情忽而变得很是复杂。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但唯独少了一份恐惧。 他想纪长野也许真的不是人,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扮演的。 但他没有害他,关键时刻又总是护着他,说不感激那都是假的。 如果纪长野不想他知道这个秘密,那他就为他一直保密好了。 第17章 被吃掉的牲畜 跟第二天一样,早晨用过早饭之后,胡三就扛着工具离开了家。 胡三的妻子告诉他们,胡家村的村民主要是靠打猎为生。 往年就算是运气再不好,也能抓到几只野兔或是菜蛇。 那就更不用说运气好的时候,捕到的山鸡狐狸卖上了价钱,供一个家庭吃上一年也不成问题。 但这两年,不仅仅是胡三,即便是村子里最厉害的老猎手,也常常是空手而归。 最近的两座山已经被捕空了,村民们只能花更长的时间去更远些的山碰碰运气。 所以像胡三这样的村民,往往天微微亮就出了门,直至黄昏日落之时,才会归家。 但即便这样幸苦,昨天胡三回来时,除了带给孩子们的一把小野果子以外,什么也没抓到。 难道….村里所出现的这些诡异现象,是跟村民们过度打猎有关? 胡三的妻子也说过,那名怪异的行乞老人,是从山上下来的。 因为过度捕杀狐狸,所以整个村子都受到了狐仙的惩罚,这才建起了狐仙庙吗? 白术还想再问问,但胡三妻子没有再回答,只是告诉他们,今天中午也要带一块肉回来,越大越好。 说完这句话,胡三妻子就离开了。 而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白术自然清楚这块肉是要喂给谁的。 而规则里提到的外婆的冰糖,所谓的冰糖指的就是同样吃起来嘎嘣嘎嘣脆的手指头。 两人出门的早,特意在村口等了一会儿,就是为了等其他院子里的人出来。 “你昨天看见外婆了吗?”白术踢了一脚路面上的石子,看向纪长野。 “嗯。” “长什么样子?不是人吧?”白术问道。 纪长野点点头,“嗯,一只穿着人皮的狼怪,差不多有两米来高。” 即便是白术做好了心理准备,猛地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汗毛耸立。 “那么高?那怎么可能塞进去呢…..” 话只说到一半,白术就不说了。 白天他们所见的外婆一直是半蹲着坐在凳子上的,腰和背都佝偻的十分厉害。 而至始至终,外婆的身子都被衣服包裹的很严实,他们根本就没看见过外婆的手和脚。 除了昨天中午胡三妻子喂肉的那次。 三号院的对面就是四号院,孙道成率先从院子大门里出来,稍后等了一会儿,楚媛媛也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那两人在看见站在路口处的白术和纪长野时,脸上闪过明显的惊讶之色。 等到人走近之后,孙道成的视线缓缓扫过他们的脸,最终停留在纪长野的身上。 白术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认这人直觉倒是十分敏锐,一眼就看出了谁强谁弱。 孙道成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之色,酝酿着开口道: “昨天下午,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纪长野只是轻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要搭话的意思,还是白术开口回道: “没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道成看向白术,微微皱起眉来。 “昨天下午杨文秀死了,我记得她死之前是和你在一起的吧?” 楚媛媛说的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在了白术的耳边。 “怎么…..可能?” 他和杨文秀分开的时候,明明都是好好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白术僵在原地,听到杨文秀出事,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到杨文秀才上高一的儿子。 这么小便失去了母亲,这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还没来得及问更多,纪长野忽然开口道: “别在这说。” 孙道成和楚媛媛皆一愣,回过头看去,村子里有不少小朋友正聚在一块玩耍,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棍子。 只有胡三的小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石头上,静静的看着他们,并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去狐仙庙,到那里再说。” 二十分钟后,白术几人到了狐仙庙的庙门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说了吧。” 白术看向孙道成和楚媛媛,他们住在四号院,杨文秀的六号院就在他们的隔壁。 “昨天下午,我和孙哥在楼上休息,突然看见一个很高很高的白发老人从六号院里走了出来。” 想起杨文秀惨死的那一幕,到现在楚媛媛都记忆深刻。 “她满脸都是血,就像是….就像是刚从屋子里面饱餐了一顿。” “但诡异的是,六号院的大门是紧锁着的,鬼知道她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听到这,白术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质问道: “六号院养了鹅,也许那东西吃的只是些牲畜呢?” 孙道成摇了摇头,神情复杂道: “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在这之前,牲畜早就被吃掉了。”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叫…..早就被吃了?” 楚媛媛慢慢呼出一口气,开口道: “因为那场雨,在雨中出现的怪物,把院子里的猪都吃了。” “我不知道其他户的情况会不会相同,但今早我和孙哥经过六号院,特意朝里面看了一眼。” “圈养大鹅的棚子里是空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媛媛用手比划了一下,“一只都没有了,全没了。” 她说完,四周陷入了沉默。 过了良久,白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得不接受现实。 “关雅家的山羊,也被吃了。” 听到这话,楚媛媛蹙起眉来: “你们也看到了雨中的那个怪物对吗?” 白术没有说话,孙道成看了看惜字如金的纪长野,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孙道成只好试着开口道: “我和媛媛怀疑,这东西应该是从水里爬上来的,所以只能在下雨天出来活动。” “但和这胡家村的村民、和狐仙庙到底有什么关系,暂时还弄不清楚情况。” “不如我们等会就去河边…..” 孙道成的话还没说完,纪长野忽然开口打断道: “你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孙道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说道: “猪在的时候就是喂猪,猪没了,我们也就没有任务了。” 听到这话的白术忍不住皱起眉来,“没有任务?那你们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孙道成和楚媛媛两人皆是沉默,像是不太情愿提及。 过了一会儿,孙道成才开口道: “有,但都被我们避开了。” “你们呢?” 既然孙道成都不愿意多说,纪长野更不可能跟他说些什么,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 “一样。” 没有人接话,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 他们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很快韦浅浅他们都来了。 白术数了一下,一共来了十人。 比上次见面,又少了两个人。 除了极大可能被行乞老人吃掉的杨文秀,还有一个人没来——夏蓉。 张博到的时候就一副魂丢了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女朋友出了什么事,急急的就要往狐仙庙里走。 还是站在他身旁的梁云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给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梁云忍不住皱眉。 “放开我!小蓉出事了,我要去求狐仙!狐仙一定能保佑她好好的,一定会没事的…..” 张博声音带着哭腔,挣扎不过力气大的梁云,很快就跌坐在地上。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我们大家都在,也许能帮上点忙呢。” 梁云的搭档郑一黎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壮汉,张博听到这话,看向他的眼神藏不住怨怼。 “你们说的好听!出了事你们真的会帮吗!” “昨天那个姓朗的就死在庙里,听到呼救声你们有一个人过去吗?” “你们一个个全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们只在乎自己的生死,巴不得其他人都先死,好给你们试出假的规则是不是?!” 张博撕心裂肺的谴责并不能唤醒谁的良知,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实在是按耐不住心里的痛苦,这才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发泄了出来。 白术见状,忍不住安慰道: “如果真的是我们能帮到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帮的。” “张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蓉怎么了?” 张博抬起的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他看向白术哭着说: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蓉昨天夜里好像撞鬼了,一直在说有一条大狗在追她,她要死了,可是…..” “可是哪里来的狗呢?我就睡在她旁边,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们也没有违背规则…..” 听到“狗”时,白术神情明显一愣,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接着问道: “那后面呢?夏蓉有没有事?” 张博抹了一把眼泪,吸着鼻子说: “她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大喊大叫,就和那个谁….那个谁…..” “姚琪。”关雅在一旁冷不丁的提醒了一句。 “对!就和一开始被山羊吃了的姚琪一样!” “我太害怕了,我太怕失去她,我就拿被单把她捆了起来,陪着她一整晚都没睡…..” “谁知道…..今早醒来小蓉就昏了过去,无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张博捂着脸哽咽着说: “是胡老大跟我说,这种情况可以去求狐仙,没准儿求过狐仙小蓉就好了。” “他家女儿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你们让我进去吧,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听到这,白术心里猛地一动,连忙问道: “你说谁的女儿也一样?胡大也拜过狐仙?” 张博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应该是,他说他女儿原本活不成了,是狐仙保佑她女儿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白术说不出来话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离答案已经非常接近了。 “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也就是说胡大的女儿是死在了外面?” 梁云看向众人,推断道。 “不一定,夏蓉还没死呢,如果胡大的女儿也是和夏蓉同样的情况,应该是没死。”郑一黎接过话茬。 这个时候,关雅冷笑一声道: “郑先生,你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这个村子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天灾人祸,而且…..并不止胡老大一家。” 听到这话的郑一黎一愣,和关雅对视一眼,他的脸竟微微发烫泛红起来。 关雅也是被他弄的微怔,好在这个时候孙道成开口道: “好了,这些事等会再说吧,眼下…..张博和夏蓉到底该怎么办?” 他将张博从地上扶了起来,看向众人问道: “你们谁能站出来出出主意?” 此话一出,除了楚媛媛,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些不满。 夏蓉昏迷的事情,即便是张博这个当事人都弄不清状况,更何况他们这些外人。 而孙道成一句话就把众人架在了道德的最高点,而自己却在背后成了天大的好人。 不仅仅是白术有些看不惯他,韦浅浅更受不了他这副看似伸张正义的做派,率先开口道: “孙先生,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经验最丰富,不如你先说说,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呢?” 有了韦浅浅的这句话,大家也都反应过来,孙道成可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经过四次世界的人。 倘若经验老道如他,也没什么办法,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是啊,孙先生,你可比我们强多了,我们这些人哪有法子呀。”梁云似笑非笑。 此时,张博也紧紧的抓住孙道成的手,恳求道: “孙哥,你一定有办法的!你经历过这么多次,一定比我们有经验的对吗?” 被弄疼手腕的孙道成心里十分恼火,但在众人面前他必须维持表面的风度。 他安慰的拍拍张博的肩膀,把自己的手从中抽了出来,这才微微一笑说道: “小博啊,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帮你。” “而是这件事的情况特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太特殊了。” “住在一号院里的只有你和夏蓉,也只有你们知道一号院的规则,我就算是想帮,也没办法帮啊。” 听到这的张博,从心怀希冀变得满脸失落。 “不过……”孙道成突然开口道。 张博一愣,“不过什么?” “不过胡老大的建议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因为这是信纸上的规则之一。” “到目为止,信纸上的规则可一直没有出错过。” 第18章 又一张规则单 所有人都知道,孙道成劝慰张博的话不可能没有私心。 他想利用张博去试信纸上的规则,而在这种情况下,走投无路的张博往往没有选择。 进去拜狐仙,大抵也是一命换一命。 小部分概率夏蓉能活,大部分概率两个人很有可能都活不成。 没有人站出来多劝哪怕一句,即便是张博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 他要么眼睁睁的看着夏蓉去死,要么自己就进庙拜狐仙。 经过一段时间的内心挣扎后,张博还是决定去拜狐仙。 等他进去之后,众人都在外面默默的等着。 比起贪生怕死的老手,作为新人的张博已经足够勇敢坚毅。 白术听到韦浅浅在和关雅小声的说着话,两人都在由衷的夸张博。 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着,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看了纪长野一眼。 谁知纪长野也正在看他,两人的视线有片刻的交集,但谁也没开口说话。 白术有些神情不自然的偏过头,孙道成已经和其他人说了六号院的情况,并试图游说梁云几人能和他一起去河边看看。 梁云在现实生活中是个拳击教练,身强体壮,往那一站安全感十足,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 而他的搭档郑一黎会水,并且水性不错,这两人对于他来说都有帮助。 孙道成一开始游说纪长野不成,眼下只能换个人提合作。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手,他更为势利,只挑他们这些人中较为厉害的一起,而那些体弱又毫无帮助的女生,则直接被其忽略掉了。 梁云虽然四肢发达,但头脑可不简单。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孙道成,而是不紧不慢的说要等张博出来再议。 孙道成没有办法,只好和他们一起留在原地等张博。 十分钟后,张博从庙里出来了,额头上都是细小的汗珠。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见到狐仙?” 韦浅浅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好奇的问道。 张博擦了把汗,点了点头,神情又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狐仙,那道声音….我回应了它。” “你回应了?”方复有些惊讶,“不是说不能理会的吗?” 张博苦笑一声,“方大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些吗?” “正好我把大家都不敢做的事都做了,就当拿命给大家试错了。” “只要小蓉能好,就算是死也没关系。” 说到这,张博的情绪慢慢的平稳了下来,他看向众人,像是临终遗言般开口说道: “如果小蓉真的好了,麻烦各位哥哥姐姐能帮就帮她一把,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进入这个诡异的世界里。” “最起码,能让她活着离开这里……拜托了!” 说完,张博便对着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术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张博用力握了他一下手,示意他没事,又弯腰鞠了一躬。 三鞠躬结束之后,孙道成第一个站出来开口讲话。 “张博,你放心,有我们在多少都会照应着点夏蓉的,更何况你现在还好好的。” “很多事情啊,没有发生就不要去多想,在这种地方,人的想法和意念往往能改变生死。” 这是这些天来,孙道成讲过的最为诚恳的话,没有算计也没有利用。 张博感激的点点头,随后他将庙里所看听所见一字不落的讲给众人听。 即便他真的死了,剩下的人也好从中判断是哪些规则导致的死亡。 张博第二次进庙,庙里的狐狸都在睡觉,他仔细在其中找了找,也没看见杨文秀所说的那只黄皮狐狸。 等他拜完狐仙像之后,那道尖锐的诡异声音便再度响起 它问张博可有什么想救的人,只要对着它许愿,必能心想事成。 张博遂即许愿,希望自己的女友夏蓉早日醒来,恢复正常。 之后,狐仙便命令他抬起头来,而张博也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的抬起头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只黄皮狐狸!它站在狐仙像空着的左手掌上,冲着我咧嘴笑!” “我当时吓的冷汗都出来了,没一会儿它就消失不见了,我也就赶紧从庙里出来了。” 听完张博说的这些,白术忍不住问道: “那你看清楚那只狐狸是大是小了吗?和庙里的其他狐狸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在听到这句问话时皆一愣,也都看向张博。 张博想都没想的开口答道: “它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比庙里的那些狐狸小多了,只不过毛发黄的厉害…..” “像是…..像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听到张博的回答,白术笑了: “张博,你运气不错,你拜的很有可能是真的狐仙。” 张博还没反应过来,“啊?” “文秀姐不是说她也看见过黄皮狐狸吗?你们走后我有和她聊过。” 现在杨文秀很大可能已经身死,再提起之前的事白术心里也并不好受,长话短说道: “她看见的黄皮狐狸脸上是没有血的,也就是说它和庙里的其他狐狸不一样,它没有碰过朗承宇的尸体。” “如果张博没有看错,也许黄皮狐狸才是真正的狐仙,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它不再受到村民的信任,又或者….这并非它原本的模样。” “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的推测,有什么证据吗?” 楚媛媛双手抱肩,显然不信白术说的话,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质疑。 “再说,现在我们还分不清所谓的狐仙是好是坏,如果它本身就是造成胡家村灾难的源头呢?” “你别忘了,胡家村的村民是靠什么为生的,他们杀的狐狸还少吗?” 这时,孙道成也看了一眼白术,接过话说道: “确实,昨天中午我和媛媛去了村长家,他家的墙上挂满了狐狸皮,还有很多兽骨。” “如果狐仙真的能保佑胡家村,胡家村的村民怎么可能再对狐狸赶尽杀绝?” “这不符合常理。” “对啊,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要不再看看?” 韦浅浅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白术,又看了看好似知道些什么的孙道成。 她刚要说些什么,站在白术身旁的纪长野突然开口了。 “你们去村长家干什么?” 听到这话的孙道成下意识看向他,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还能干什么?就是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那你们从村长那里问出什么没有?”梁云开口问道。 孙道成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 “他说再过几天就是村祭,每家每户都要为狐大仙准备足够多的祭品。” 听到这的众人皆一愣,郑一黎直来直去的性子第一个忍不住骂了声脏话。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到现在才说?” “是不是我们不问,你就不说对吗?!” 见他这般说话,孙道成也不客气起来,冷眼看他道: “郑先生,请你放尊重些,我也是知道没多久,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吗?” 郑一黎当即冷笑一声,“没来得及?” “要不是梁云问你,你还要憋到什么时候?” “每家每户都要准备祭品,但就在昨天下午,所有住户家里的牲畜全都被吃了!” “你藏着掖着,无非就是想打个时间差,在我们知道之前好把自己家的那份祭品给筹备好是么!” 见郑一黎如此不依不饶,孙道成的女伴楚媛媛也忍不住了,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郑一黎的鼻子。 “你够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条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不说,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根本没有发生的事,你倒是先跳起来了,怎么?你觉得我和孙大哥都是好欺负的人是么!” “你算什么东西?”郑一黎冷笑,蔑视的瞥了一眼楚媛媛。 “不就是个陪睡的玩意儿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此话一出,楚媛媛气的恨不能当场就把他给撕了。 要不是孙道成拦得及时,两人都要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梁云不得不开口劝和道: “好了,扯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思?” “什么状况都没搞清,倒是自己人和自己人动起手来了。” “谁和他是自己人?!” 楚媛媛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满脸通红的瞪着郑一黎。 而郑一黎无所谓的耸耸肩,根本不在乎。 “孙先生,你说的村祭……” 梁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庙里传来一道呼喊声。 “哎!外面的你们快进来!快来快来!” 韦浅浅下意识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在他们争吵之时,白术和他身边的那个冷脸帅哥,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是白术!” 她没想那么多,连忙拉着方复往庙里跑去。 而梁云和孙道成则对视一眼,神情复杂,随后也跟了上去。 他们刚刚进去,便听韦浅浅十分震惊的大叫一声。 “你说什么?” “出现了一张新的规则单?!” 听到“规则单”的其余人当即一愣,随即立马赶了过去。 只见白术指了指东边的墙,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面墙上,竟真的贴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白纸,而白纸黑字清晰的写着:狐仙庙祭祀仪式注意事项。 【狐仙庙祭祀仪式注意事项 一、狐仙所享用的祭品必须是活物,绝不能用死物代替 二、祭祀仪式将在四日后的亥时三刻举行,不得延误 三、狐仙祭祀仪式有益于狐子狐孙们沐浴月光而得到成仙,请供清酒予以享用 四、狐仙的狐子狐孙中没有黄皮狐狸,若是看到请立即驱赶出庙 五、狐仙修道不能触碰任何污秽之物,上香时请务必清洁己身 六、狐仙享用祭品之时,请闭眼闭耳,心中勿念勿想 七、狐仙会平等的垂怜庇佑每一位虔诚跪拜的信徒,它会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哪怕死而复生 八、胡家村曾闹过饥荒,若是没有活物,水中游鱼亦可代替】 等所有人看完这八条规则之后,相继沉默。 以上八条规则全部都关于狐仙祭祀一事,但其中有大半规则,都显得诡异非常。 “能够死而复生?”关雅看着墙上的规则,笑了。 “也就是说,胡家村之前就是因为某种人祸死了一些人,是狐仙引导了村民们举办了这样的献祭仪式。” “把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又复活了…..至于复活不复活的还不好说,现在来看应该都是其他怪物假扮的吧。” 关雅说的这番话,已经非常还原真相了,但楚媛媛接下来的话又扫了众人的兴。 “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问题在于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我们要弄明白的是….这些狐狸、或者说这个狐仙祭祀仪式到底和大巴车票有什么关系。” “拿不到大巴车票,就算知道胡家村的恩恩怨怨又有什么用?” 郑一黎冷笑一声,“大姐,你在说些什么废话?” “只有搞明白这个世界的根源在哪,我们才能知道大巴车票在哪。” 他的目光毫不客气的从楚媛媛精致非常的脸蛋上划过,轻蔑一笑: “也就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搞不清状况吧?” “也是,你呀,整个人上下也就这张脸还能看看了,长了脸哪还能长脑子呢。” 听到这话的楚媛媛气的胸脯上下起伏,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孙道成的一个眼神制止。 楚媛媛实在是委屈的受不了,嘴巴一扁冲出了寺庙。 这时,梁云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转头对郑一黎说: “嘴上积点德吧,人跑出去了你自己去找。” 郑一黎满脸不爽,但什么也没说,竟真的听梁云的话追了出去。 孙道成这才放下心来,情绪缓和了些开口道: “我女朋友虽然不懂事,但她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血字上提示说狐狸可以帮我们获得大巴车票,也许指得就是这次祭祀仪式呢?” 其他人没有说话,却见一直站在边上沉默不语的白术开口道: “这个祭祀仪式很古怪,如果真的照做,恐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孙道成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的纪长野,随后他的视线才慢慢的落在了白术的身上。 他轻轻笑了一下,开口道: “小兄弟,我们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们不是来这拯救世界、当英雄的,离开这里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就算胡家村的村民死光了,只要我们活着离开就好了呀。”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一愣。 第19章 编造规则的主人 孙道成冲白术一笑,不知是在笑他的单纯还是无知。 他走之后,韦浅浅这才受不了的对着他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你别听他胡说,对神明没有敬畏之心,可是要遭报应的!” 韦浅浅有意安慰他,白术怎么会听不出来,笑了笑道: “没事,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能理解。” 韦浅浅摇摇头,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 “白小哥,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术微怔,下意识看向纪长野,从纪长野回望他的表情中看出,恐怕确有其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关雅也走了过来,在韦浅浅的右手边站定。 这个时候的庙里,也只剩他们几人。 张博在看完祭祀规则之后,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回去了。 应该是担心夏蓉一个人在胡老大的家中不安全。 而梁云和孙道成这两拨人,刚刚出了庙,很有可能是去河边打探情况了。 剩下的白术和韦浅浅都有各自的搭档,而孤身一人的关雅只能在两拨人马之间选一方投靠。 孙道成言语偏激,根本就不是什么讲情义的好人,现在又拉拢了梁云和郑一黎。 即便关雅愿意附和他们,恐怕也会被视为累赘。 倒不如跟着白术几人,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视线又都落在了装深沉的纪长野身上。 见状,纪长野微微挑眉,仍旧惜字如金道: “我?” 纪长野虽然脸臭脸点,但并不是什么不好相处之人。 韦浅浅笑着答道: “对呀,你看我们都在这讨论半天了,该说的都说了,只有你可什么都没说呢。” 她的搭档方复也跟着附和,笑眯眯的说道: “讨论嘛,重在参与,人多力量大,搞清楚方向才好办事。” 听到这些话,白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是真没想到,纪长野也会有一天因为话少而被人逼着说话的时候。 纪长野瞥了一眼笑开花的白术,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后淡声道: “我觉得狐仙祭祀仪式还早,不用过分纠结真假。” “找到胡家村村民发生变化的根源,才是关键。” 他将墙上的规则单撕了下来,捏着纸张的手指修长有力,接着说道: “所谓的规则,也是根据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而编造的,规则之上仍有规则。” 听到这话,众人皆一愣。 是的,他们现在所看到的所谓规则,其实也是根据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剧情而设定的。 想要活命,并不是顺应规则,不犯错不忤逆规则,而是要从这些规则中跳出来。 而想要跳出这些规则,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真相。 找到胡家村发生怪事的源头,找到导致这一切罪孽发生的根本。 几乎是纪长野点出了问题的关键,其他几人很快便顿悟过来。 这些天,他们一直深受这些看似没有头绪的规则困扰,做事格外谨慎。 反复揣测规则的真假,但从未想过这些规则是怎么来的。 “我们也知道要找真相,但真相也都隐藏在这些规则之下。” 方复摸了摸下巴,“尤其是和这个狐仙祭祀仪式….恐怕有着很大的关系。” 关雅看了一眼方复,跟着说道: “还有出现在村子里的行乞老人,和下雨天出现的水怪,我们知道的线索太少了,还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提到行乞的老人,白术立刻想到了身死不明的杨文秀,他抬起头看向纪长野。 纪长野瞬间就读懂了他的眼神,转而对关雅和方复说道: “想要判断狐仙的真假,张博很关键。” “你们先去一号院看看情况,我和白术去六号院。” 五人分工明确,出了狐仙庙还没往回走多远,就见外面田野上的蜻蜓低飞。 “恐怕要下雨。”方复皱起眉,“都走快点,下雨就麻烦了。” 不一会儿,还没到晌午,天空就渐渐暗沉下来。 关雅三人先去一号院找张博,而白术和纪长野则立马去了六号院。 “你在怀疑杨文秀的死?”纪长野看了一眼白术。 白术犹豫了一下,开口答道: “你也知道,昨天中午我和杨文秀是在一块的。” 当时他们遇到那名诡异的行乞老人,是纪长野出现的及时,并抛出了一块肉引走了那个怪物。 白术回到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关门关窗,而杨文秀身为一名单亲妈妈,做事只会比白术更面面俱到。 没有关好门关好窗户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但孙道成却说看见了那名行乞老人满脸是血的从六号院出来,并且那个时候六号院的院门还是紧闭着的。 如果杨文秀真的是被行乞老人所杀,要么信纸上的那条规则有假,要么….. 孙道成对他们说了谎。 他们到的时候,六号院的院门是敞开着的。 胡老六的妻子正拿着扫帚清扫落叶,屋檐下坐着她只有五六岁大的儿子。 穿着一件黄色的短衫,拿着狗尾巴草在逗蛐蛐玩。 见到门口来了人,胡老六的妻子明显一愣,随后放下扫帚走了过来。 “你们是…..住在这儿的人的朋友吗?” 白术点点头,表明来意道: “是的,今天早上听说她不在了…..您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胡老六的妻子摇摇头,神情平静道: “我不知道,也许她自己走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白术明显一愣。 如果孙道成说的是真的,杨文秀是死在六号院里,胡老六的妻子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事后一定也能发现杨文秀的尸体。 但她现下的反应,却显得十分的不对劲,绝对在撒谎。 白术皱着眉继续问道: “那住在你们家的那名姓朗的男的呢?也是走了吗?” 胡老六的妻子点点头,“对,他住了一晚上就走了。” “那他们都去哪了,你知道吗?” 胡老六的妻子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不是第一批来胡家村游玩的人了,来来往往那么多,我怎么能记得住呢?” 胡老六的妻子说完,就想要关门赶人,却被纪长野伸手一把拦下了。 胡老六的妻子当即一愣,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你们要干什么?” 纪长野看着她,微微一笑: “他们是自己走的…..还是被村子里的行乞老人带走的?” 听到这话,胡老六的妻子反应很大,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惧。 “你们、你们到底要问什么?!” 白术立马追问道:“昨天下午,行乞老人是不是进了你们家的家院?” “你眼睁睁的看着它带走了你们家的住客?” 胡老六的妻子瞳孔猛地收缩,“胡说!” “你们……” 胡老六的妻子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突然神情一变,伸手指向他们,厉声道: “是你们!” “那天是你们往院子里扔带血的肉,这才招来了那东西!”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东西不能见血见荤,只要给它喂了肉,村子就一定有血光之灾!” “你们的朋友是被你们自己害死的!” 听到这些话的白术当即一愣,就连纪长野也微微皱起眉。 “你说….有人往你们院子里扔肉?” 白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胡老六的妻子又说了一遍: “你们不是住在三号院的住客吗?那个住在这的女的跟我说你们给它吃肉了!” “是你们怕死,所以才把那东西往我们院子里引!你们真该死啊!” 还没等白术说话,胡老六妻子已经气狠狠的将两人往门外一推,“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只剩下相互对视的白术和纪长野,还在门外回想刚刚所听到的话。 “是孙道成,昨天四号院杀了猪,他们有足够多的肉,并且四号和六号院又挨在一块。” 冷静下来的白术分析的很快,但又有些不解。 “但….孙道成他们为什么要害杨文秀?” 他们之间并没有过节,甚至都没打过几次照面说过几句话。 纪长野低垂着眼眸,开口道: “昨天我们拿肉喂了它,十之八九激发了它吃肉的欲望。” “而孙道成家里有肉……” 说到这,纪长野和白术对视一眼,白术将其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难道是孙道成….又喂了它?” “对,它进了四号院的院门,孙道成只能拿肉喂它,但发现无论如何都喂不饱。” “不仅如此,它对人肉的渴望却越来越强……” 纪长野说道:“所以孙道成用最后几块带血的肉,将其引进了隔壁的六号院。” 白术沉默片刻,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号院在二和六之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关上了门窗的六号院,那东西还能进得去。 这估计也是孙道成没想到的,这才造成了杨文秀的死亡。 “好了,别想了。”纪长野见他情绪低落,只好出声道: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东西关门关窗是拦不住的,信纸上的规则未必都是真的。” “当务之急,是去看看拜过狐仙的张博。” “恐怕,要出事了。” 此话一出,白术身躯一震,连忙喊道: “走走走!” 往回走的路上,天空开始往下砸豆大的雨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就会下大,白术和纪长野只能改道回府。 胡三家里静悄悄的,家里的几口人都在休息,没有人出来走动。 两人站在屋檐下观雨,看了没一会儿,白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纪长野。 纪长野微微挑眉,“怎么?” 白术开口道:“孙道成他们没能及时赶回来,这个时候应该躲在狐仙庙。” 信纸的规则之一,下雨天不外出,不打伞,若是遇到下雨天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狐仙庙。 “下雨天水怪会出来,而狐仙庙又靠近河边……” 白术不说话了,谁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而躲在狐仙庙的那几人会不会有危险。 纪长野想了想,“走,上楼。” 胡家村之所以叫胡家村,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姓胡,极大的可能性是他们世代供奉着狐大仙。 而这样的村落,除了胡老三之外,其余几个弟兄都在家里养了骇人的水怪。 于情于理,其实都说不通。 除非那条河里,也有和狐仙差不多等级的东西。 两人上了楼,推开窗户,连绵不绝的雨水顺着风飘进了屋里。 纪长野身子稍微倾斜,挡住了大半的雨水,却给白术留了一个能看清楚外面的缝隙。 原本养着山羊的五号院里,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羊圈,看不到任何人的人影。 这个时候的关雅是不可能出来的,雨水渐渐丰盈,没过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 就在他们以为等不到的时候,之前吃掉山羊的水怪出现了。 它从屋里慢悠悠的爬了出来,凉凉的雨水落在它的身上,像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它在雨中打着滚,跟个孩子一样开心,肚皮还是圆滚滚的,看来昨天吃掉的山羊并没有完全消化完。 见状,白术忍不住问道: “如果再过两日,等到山羊消化完,恰巧又逢下雨天,下一个被吃掉的会不会就是关雅了?” 纪长野没有回答,但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答案是什么。 “走,去小女儿的房间。” 纪长野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雨水。 白术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跟着纪长野来到了小女儿的门口。 “你…..你跟她很熟吗?”白术抬头看向纪长野。 从小女儿的房间可以看见张博和夏蓉所在的一号院,但小女儿会那么容易给他们进去吗? 在白术忐忑的目光下,纪长野敲响了小女儿的房门。 房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而从下面的缝里露出一只竖立起的黄色瞳孔来。 白术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白天的小女儿完全就是小狐狸的模样吧? 这时,小女儿稚嫩的声音响起: “有事吗,大哥哥?” 纪长野神情如常道: “小妹妹,可以借你的房间一用吗?” 小女儿突然嬉笑一声,“不可以哦,除非你们能从姐姐那里拿到我最喜欢的糖果!” “作为交换,我可以借你们用一用房间。” 第20章 小狐狸的糖罐 “白天姐姐都在睡觉,只要你们动作轻一点,她是不会发现你们的!” “但是…..你们要是被发现了呢,嘻嘻。” 小女儿身后的狐狸尾巴忍不住冒了出来,摇晃着说道: “你们就惨啦,惨啦!” 白术目光自然的从那条尾巴上挪开,看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小女儿。 “如果我们被发现,是不是会死?” “会的哦,你们会死哦!” 小女儿回答的很果断,甚至伸出白嫩的小手比划了一下。 “姐姐的房间有那么——长的砍刀哦。” “怎么样?我告诉了你们那么多,你们还要不要交换呀?” 小狐狸扒拉着门缝,眼巴巴的看着门外的两人,生怕遭到拒绝。 纪长野故作不高兴,十分冷淡的开口道: “这算什么交换?一点都不公平。” “太危险了,干不了。” 看见纪长野演戏,白术有些想笑,只能憋着低下头摸鼻子做做掩饰。 小女儿一听,果真急了: “哎!那你们怎么才能愿意去帮我拿糖?” “大哥哥行行好吧,已经很久没吃糖了,妈妈和姐姐都不允许我吃糖,真的好想吃….” 小女儿两只大眼睛眼汪汪的看着眼前高个子的男生,但他好像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竟然转身就要离开。 这可给小女儿急坏了,一把推开房门,一跺小脚喊道: “好了好了,房间借给你们!” 站在一旁的白术忍不住笑了,纪长野的嘴角也上扬着,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女儿。 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被骗了,气的狐狸尾巴都炸了毛。 但说出去的话和推开的门一样,拦不住了,只能蔫了吧唧的哭诉道: “你们太坏了,你们太坏了!” “如果阿祖还在,我一定要告你们的状!阿祖会替我惩罚你们的!” 听到这,白术微微皱眉: “阿祖?” “什么阿祖?” 这时的小女儿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巴摇摇头,慌乱道: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不要再问啦!” 白术和纪长野对视一眼,白术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儿,微微一笑温柔道: “小宝,你不是想吃糖吗?” “只要你能回答哥哥们的几个问题,我们就去姐姐的房间给你拿糖,好不好?” “真的吗?”小女儿扁着嘴巴问。 尽管小女儿是一只小狐狸伪装的,但身为狐狸,她却并不怎么聪明。 不过三言两语,就被白术和纪长野哄晕了。 越说越多,也越说越错,坐在床头委屈的直掉眼泪。 纪长野依靠在窗前,倒是没有任何感觉,甚至神情散漫的朝外看去。 白术倒是想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压根就哄不好。 如果拿不到糖,小女儿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怎么样?院子里有动静吗?” 白术站起身朝窗边走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雨都渐渐的停了。 张博和夏蓉所在的一号院里没人,但是放置在院子左上角的狗笼被人打开了。 也不知道是胡老大回来过,还是有谁检查过狗笼。 白术:“要不我们一会儿去一号院看看?” 纪长野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而听到他们两人说话的小女儿,顿时就不干了,从床上跳起来哭的更凶了,大声指责道: “你们、你们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你们是大骗子!我要去告诉妈妈还有外婆!” 白术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拦她,她就已经冲出了门外。 但纪长野身手更快,白术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见他拎着小女儿的衣领,把人给拽了回来。 “老实点。” 纪长野冷起脸来,属实吓人,小女儿被吓的眼泪都憋了回去。 白术赶紧出声安慰道: “不要怕,你在这等我们,我们现在就去给你拿糖。” “不要离开房间,也不能去找妈妈和外婆,如果你告状了,就吃不到糖了。” 小女儿一听到有糖吃,就满脸兴奋,乖巧的点点头。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等你们,你们快点去吧!” 白术这才放下心来,要知道今早出门胡三妻子也交代过要带肉回来的任务。 而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他们更清楚明白不给外婆吃肉吃到饱的后果,就是被狼外婆吃掉手指头。 看样子,小女儿和狼外婆的关系很好,也许两者都不是人的缘故。 要是他们真的不把小女儿的话当回事,也许今天晚上来房间的狼外婆,就不仅仅是吃手指头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白术轻叹了一口气,诡异的世界哪哪都是坑。 不过能在小女儿这有所收获,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纪长野握住门手把往下一按,和小女儿说的一样,姐姐确实没有锁门睡觉的习惯。 他动作极轻的推开门,而白术则站在门口为房间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 大女儿就静静的躺在床上,身穿一件纯白色的睡裙。 她没有盖任何的被子,双手放于胸前,而手中则握着一把长而锋利的砍刀。 小姑娘闭着眼,惨白着一张脸,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宛如恐怖版本的睡美人。 她的房间要比小女儿的房间还要宽敞一些,除了衣橱床头柜,还有一张书桌。 而小女儿所说的彩色的糖罐,并不在床头柜和书桌上。 床头柜上除了一盏小台灯,什么也没有摆放。 而她的书桌上,只有堆积成小山的书籍,有几本凌乱的摊开着。 纪长野偏过头,和站在门口的白术对视一眼,随后朝着衣橱走去。 原本白术也想进去找找线索,但要是他也进去,就必须将房门带上。 那样的话,倘若大女儿突然醒来,在光线不明的房间里,两人很容易被砍伤。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白术在门口守着,由纪长野开衣橱。 纪长野的动作很轻,但他拉动把手的第一下,并没有拉动。 白术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的大女儿,眼睛仍是紧闭着,双手放于胸前。 但书橱是在床的里侧,若是她突然起身手持刀刃刺去,纪长野基本上没有躲开的可能。 白术冲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换自己来试试。 但纪长野没应,又试着拉了一次。 这一次力道大了很多,以至于整个衣橱晃动着发出了声响。 而躺在床上的大女儿眼睛虽然没有睁开,眉头却缓缓皱起。 这个衣橱有古怪,白术也管不了那么多,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将房门关上。 由于视线较暗,白术摸索着走到衣橱旁用了一些时间。 白术帮纪长野抵住了衣橱,这次纪长野再拉,衣橱没有发出声音,顺利的打开了门。 纪长野很快就从一堆衣服里面摸出来两样东西,拿到手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关上衣橱门,两人立马退出了房间。 而被带出来的东西,除了小女儿想要的糖罐,还有一张储存了老照片的相框。 “这照片上面的小孩是谁?” 白术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张老照片,仍旧是所谓的六口之家,人数没有错。 但照片之上的胡三、胡三妻子还有外婆,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比现在看上去年轻了一些。 而照片上的三个孩子,一个是精神还正常时的大女儿,脸上挂着恬静美好的微笑。 而剩下的两个孩子,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也就是说,胡三并没有小女儿。 那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小女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白术抬起头看向纪长野,神情迟疑。 “他们是双胞胎,那…其中一个,去了哪里?” 纪长野皱起眉,“一会儿见到小狐狸,不能提这个。” 他的指尖在相框上点了点,白术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房间把相框藏在床底,两人这才拿着糖罐去找小狐狸。 他们说不准乱跑,小狐狸就很听话,呆呆坐在床上发呆哪里也没去。 见到他们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糖罐,高兴的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的糖!我的糖!快给我!” 纪长野举起糖罐,小狐狸根本就够不到。 白术趁机笑着开口道: “你坐下,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这糖就给你吃。” 小狐狸半信半疑,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你们要问什么?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呀。” 纪长野看着她,勾了勾唇角,开口道: “没关系,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这…不难吧?” 小狐狸立马点点头,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了人类的陷阱中。 “不难不难,这个我会!” 见状,纪长野收敛了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之前提到的阿祖,是不是就是狐仙庙里的狐仙?” 听到这个问题的小狐狸立马瞪大了眼睛,站起来喊道: “不对不对!你们不能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纪长野一只手将其按了回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回答我的问题。” “不然这糖罐我给你从楼上扔下去。”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凶了,吓的小狐狸尾巴都夹了起来,委屈巴巴的吼道: “你坏!” 白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 “好了好了,干嘛那么凶?” 随后又看向小狐狸,温柔道: “小宝,你就只要点头或者摇头,谁也不知道今天我们和你说过话。” “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今天吃了糖的,对不对?” 豆大的眼泪从小狐狸的眼眶里落下,像是认清事实般,小狐狸哭着点了点头。 阿祖就是狐仙庙里的狐仙,也就是说狐仙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在小狐狸的眼里,它是一位非常好的神仙。 小狐狸对于阿祖的存在很是敏感,好像之前发生过很不好的事,以至于小狐狸本能的在保护阿祖的信息。 白术有几分心疼小狐狸,示意纪长野换个问题,纪长野便真的换了一个问题。 “村外的河里是不是有害人的水怪?” 小狐狸点头。 “它们是不是通过村里的祭祀仪式,才进入了村民的家?” 小狐狸点头,又摇头。 纪长野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轮到白术问问题时,小狐狸明显的放松了不少。 “小宝,你告诉哥哥在这个家里你最喜欢谁?” 听到这个问题,小狐狸眼睛当即一亮,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爸爸!我最喜欢爸爸了!” 见小狐狸钻了套,白术笑的便越发温柔: “为什么最喜欢爸爸?是因为爸爸会保护我们所有人吗?” 小狐狸激动的点点头,“爸爸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他在我挨饿的时候给我送吃的,也是他在我挨打的时候,站出来保护的我!” “最喜欢爸爸啦,还有姐姐和妈妈!” 听到这个回答,白术瞬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小狐狸出现在这个家里,果然是来报恩的。 即便是妖精鬼怪,也有好坏之分,就如第一个世界的陈紫萍一样。 正因为小狐狸的修行不够,它露出的任何马脚都会被人视为不祥和诡异,从而避之不及。 但当弟弟被恶鬼附身时,妈妈的咒骂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是小狐狸的哭声救下了弟弟。 从那一刻起,白术就怀疑过小狐狸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家的。 只不过他们一直也没有机会接触,而这一次的接触,则完全肯定了白术的猜想。 因为胡三对小狐狸有救命之恩,所以在胡家村出事之后,小狐狸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很有可能它甚至知道胡三家失去的那名小孩,是怎么没的。 所以它才变作胡三的小女儿,一来减轻了胡三和胡三妻子的丧子之痛,二来也安抚了因惊吓过度而患上夜游症的姐姐。 白术十分怀疑,这只被他们偷出来的糖罐原本就是小狐狸的。 是小狐狸为了安抚姐姐,送给姐姐的。 所以才会被大女儿十分珍重的藏进书橱里,连带着那张承载着昔日幸福记忆的老相框一起。 至于狼外婆,恐怕真正的外婆已经死了。 而死掉的原因,很有可能也跟小儿子的逝世有关。 不过短短一瞬,白术已经将所有能理清的头绪全部理的通顺。 他平复好心情后,再看向小狐狸的眼眸里多了一份旁人难以察觉的柔情。 第21章 上吊自杀的未婚妻 “小宝,你告诉哥哥,如果哥哥们遇到危险,爸爸会站出来保护我们吗?” 胡老三应该是七户人家里最为特别的一户家庭,他的其他六个弟兄可并没有受到狐仙的庇佑。 从种种迹象来看,住客建议的第二条: 【胡三是一位相当负责任的父亲,他会保护每一位家庭成员,即便是暂时居住在这里的住客。】 很有可能是一条真规则,但为了保险起见,不出任何差错,白术还是问过小狐狸。 听到这个问题,小狐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特别骄傲的开口道: “那当然啦!我爸爸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放心吧!” 小狐狸甚至学着大人的模样,拍了拍白术的肩膀。 “我爸爸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呢!还有妈妈,还有我!都会好好保护这个家的!” 听到这,白术心里忽然有几分感动,没忍住捏了捏小狐狸的脸蛋。 “谢谢你,小宝。” 小狐狸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两声。 “客气客气!嘿嘿!” 这时,纪长野伸手将糖罐递给了她。 小狐狸惊喜非常,抱着糖罐忍不住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 这才让白术帮她把糖罐打开,挑选了半天,才挑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放进嘴里。 “好好吃!甜甜的!像爸爸给我吃过的小野果!” 小狐狸忍不住抱着白术的大腿蹭了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说道: “谢谢你们,现在可以把糖罐还回去啦!” 白术微怔,好不容易拿出来的糖罐,这就要还回去了? “你只吃一颗么?” 小狐狸点点头,“是的呀,爸爸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果,会弄坏牙齿!” “外婆的牙齿之所以早早的就掉光了,就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很多很多的糖!” 白术知道她说的外婆,并不是现在的狼外婆。 也许真正的外婆已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而现在出现在这个家中的外婆,只不过是一个披着外婆人皮的狼怪而已。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小狐狸在胡三家没有出事之前,就已经和他们生活过一段时间了。 所以才会对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那么熟悉。 想到这,白术心里又有了些其他的想法。 两人回到姐姐的房间,把照片和糖罐都还了回去。 此时还没到用晚饭的时间,便准备出门去一号院找张博。 刚出门,白术就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 “外婆今天的晚饭,我们要去哪里找?” 虽然昨天胡老四家中才杀过猪,储存下来的猪肉应该还有很多。 但昨天恰逢下雨,剩下唯一一只圈养的猪也被水怪吃了。 而早上储存的猪肉,却因下午遇到行乞老人,也被孙道成拿了出来全部喂给了它。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家家户户养的牲畜都没了。 他们唯一能获得生肉的途径,只能依赖于其他户人家的储存冻肉。 白术回想起,今天早上孙道成说的那句,他们已经没有任务了。 其他户人家的任务消失,也就意味着他们任务的失败。 “七户人家的关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但,除了胡老七。” 纪长野说完,和白术对视一眼,两人的想法竟不谋而同。 胡老七是几个兄弟里,唯一一个不养牲畜也没有孩子的。 从外表上来看,胡老七今年已经是二十大几快要奔三的年纪了,至今未婚。 但他家却是几个兄弟里房子建的最气派、最有钱的一户。 住在胡老七家中的梁云和郑一黎曾提过,胡老七为人懒散、缺乏上进心。 这一点从其他几个哥哥口中,都能得知,在胡家村并不是什么秘密。 原本他有一个从小就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只不过那名姑娘并不是胡家村的人。 她总是嫌弃胡老七没钱,又是几个兄弟里最没出息的一个,但碍于两家人的情面取消不了这桩婚事。 去年不知因为何事,莫名的就在胡老七家中上吊自杀了。 所以和其他几户不同的是,胡老七家中没有养牲畜和小孩,但是多了一只恐怖的女厉鬼。 基于眼前的状况,白术决定和纪长野分头行动。 他去一号院找张博,而纪长野则负责今晚外婆的晚饭。 两人商量好之后,便原地分开了。 白术到的时候,一号院的院门紧闭,他在外面喊了好几声,才有人来开门。 “白术?你怎么来了?” 和早上相比,张博的脸色看上去差了很多。 白术开口道: “我来看看你,夏蓉好些了吗?” 提起夏蓉,张博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看屋内,神情不耐道: “我知道你们急着想弄明白规则,但能不能不要再来了?” “小蓉刚刚才醒,她很害怕,我要去照顾她,没功夫和你多说,就这样!” 话音刚落,张博不管白术的反应,“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站在原地的白术愣了愣,总觉得张博的情绪很不对劲。 没怎么犹豫,他刚转身要走,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白术回头一看,竟是刚从狐仙庙回来的孙道成几人。 孙道成和梁云走在前面,而走在后面的楚媛媛和郑一黎衣服都湿了肩膀。 “你们怎么才回来?”白术率先开口,装模作样的询问道: “难道河里真的有东西?” 孙道成和梁云对视一眼,孙开口道: “河里除了鱼还能有什么,可惜我们没有办法捉到。” “对了,你站在张博的家门口干什么?” 孙道成不说实话,白术也不过多追问。 “我来看看张博,不过…..他好像不太愿意见人。” 孙道成点点头,“这也正常,毕竟他女朋友正生着病,确实不好过多打扰。” “那…..我们先走了。” 他说完冲白术一笑,便和梁云往回走。 白术没说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跟上。 “姓孙的那货….咱们能信吗?” 和孙道成两人分开后,憋了一路的郑一黎忍不住开口问道。 梁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 “你觉得呢?” “姓孙的手里,估计有好东西,恐怕还不是一件。” 郑一黎微愣,“他毕竟也经历过这么多场了,就算是有,也舍不得给我们用啊。” “那河里有不少水鬼,就算是有鱼,谁又敢下去抓?” 说到这,郑一黎忍不住叹一口气: “但是祭祀要的活物,我们又没有,这真的是….愁死人了!” 面对郑一黎的一通抱怨,梁云没有说话,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郑一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梁云看着前方,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会在这?” 郑一黎抬头看去,才发现胡老七的家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个子极高,面容英俊但眉眼却十分淡漠,是那个时常和白术一起出现的、名叫纪长野的家伙。 纪长野抬眼看向他们,淡声道: “你们去了河边,可有什么发现。” 进入诡异世界的这些人中,只有眼前这个人,他们不仅没有丝毫的了解,甚至有些时候也看不懂他的行为。 比如第一天所有人都在狐仙庙交换信息,但他却一个人提前离开了。 再者,发生死亡之时,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心和害怕,但这个人没有。 他的脸上,从来就没有正常人所表现的情绪。 不知道纪长野来此的目的,梁云忍不住皱眉: “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只是淡漠的笑笑,并不应答。 正当郑一黎有些忍不住要开口说话时,只见胡老七从院子里出来了。 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看样子很沉。 胡老七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微微弯着腰将黑色塑料袋递给了纪长野,甚至赔上了笑脸。 “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进屋去拿!” 纪长野只看了一眼,伸手接过: “够了,谢谢。” 胡老七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赔笑道: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还需要….你随时来找我,我哪也不去。” 见到这一幕的梁云和郑一黎皆一愣,根本搞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时,纪长野才转过头看向他们,歪头示意他们看眼前的袋子。 梁云心里一沉,想起孙道成之前和他提到过,胡老三家的特殊性。 胡老三家没有养牲畜,白术和纪长野好像每天都需要带一些生肉回去。 如今孙道成家里没了肉,这便又找上了胡老七。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住在胡老七的家中也有两三日,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胡老七在家中藏了肉。 看样子,这些被藏起来的肉还不少。 这时,胡老七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梁云和郑一黎,有些心虚的回了里屋。 “你怎么知道胡老七家里有肉?” 纪长野抬眼看向他,“梁先生,你的问题还挺多。” 梁云心里一跳,知道他是想要信息交换。 自己不说,他是绝对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 梁云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我们和孙道成确实去了河边,那河里有鱼,但是也有不少淹死在里面的水鬼。” “老郑虽然会水,但根本就没有办法下去,那些水鬼就等着找替死鬼,谁下去谁死。” 听到这,纪长野微垂着眼眸,接着问道: “下雨之后呢,你们还看见了什么?” 听到这话的梁云明显一愣,竟有种眼前这人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他皱着眉想了想,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们走后没多久就下起了雨,然后…..那些水鬼竟然上了岸。” 那些上了岸的水鬼身上穿着的都还是生前的衣服,看得出他们曾经都是胡家村的村民。 只不过到底是哪一年死的、死了究竟有多久,就无从得知了。 他们顺着雨水爬上岸之后,一个个面色惨白,张着黑漆漆的嘴巴,好似在寻找什么。 “这些水鬼就算上了岸,也想找能帮他们解脱的替死鬼。” “我们和孙道成他们快速的躲进了狐仙庙,这才免遭毒手。” 梁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而且….这些水鬼的脖子后面,都紧紧扒着一个长满鳞片的怪物。” 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和之前下雨天吃掉他们家中家禽的水怪,几乎一模一样。 “我们一直躲到雨停,等到这些水鬼回到河里之后,我们才离开。” 梁云看向纪长野,“我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纪长野微微挑眉,反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这时,站在一旁的郑一黎忍不住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胡老七家中有这么多生肉的?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纪长野没说话,只是目光穿过两人往后看去。 梁云下意识回头,白术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站在他们的身后。 他对梁云微微一笑,反问道: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胡老七为什么会从一开始的穷困,变成现在这般有钱的吗?” “他的钱是从哪里的来?” 白术朝他们走去,边走边说: “关雅告诉我,村子里主持狐仙祭祀仪式的人,也是胡老七。” 听到这,梁云和郑一黎明显一愣。 “胡老七?怎么可能?他连老婆都讨不到,祭祀仪式一般不都是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主持的吗?” 郑一黎明显不信,白术也没急着反驳: “是这样的没错,这确实是个疑点。” “关雅说胡老五给的解释是,胡家村的规矩,只能是未成家之人才能主持祭祀。” “而胡老七的钱,就来源于各家各户给的感谢费。” 说到这,白术特意看了一眼梁云和郑一黎。 很显然,这些话两人根本就不会信。 ”你说的这些无凭无据,而且…..” 梁云突然停顿了一下,是以他想起他们所知道的规则是不能被村民发现的。 但即便他不说,白术和纪长野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梁云忽然醒悟,放低声音道: “你们是怀疑胡老七……?”才是导致胡家村悲剧的源头? 他没说完的话,除了郑一黎满脸迷茫之外,那两人竟都听懂,并且默认了。 梁云愣在原地,眉头紧皱: “这怎么可能?” 第22章 大女儿的故事书 “没有什么不可能。” 临走之前,纪长野瞥了梁云一眼,说道: “世间因果,环环相扣,胡老七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白术和纪长野走后,梁云还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没看出来姓纪的还有这种装神弄鬼的本事?” 郑一黎轻啧一声,语气多少有些不屑: “他们两个要是真的知道什么,还不早早就说了?” “就是在这不懂装懂,故弄玄虚,让我们信他是吧?” 梁云忍不住皱眉,“别瞎说。” 郑一黎一愣,“不是….你真信他们啊?” 梁云缓了一口气,沉着脸看向他: “那你信谁?孙道成吗?” 见梁云明显脸上不高兴,郑一黎讪讪一笑: “我信那个姓孙的干嘛,我当然是紧跟咱们梁哥的步伐啦!” “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郑一黎笑着拍了一下梁云的手臂,梁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尽管郑一黎头脑简单,但为人并没有坏心思,两人也曾共同经历过生死时刻。 相对于这里的其他人,梁云对于郑一黎还是完全信任的。 在回去之后,梁云特意叮嘱郑一黎道: “你听我说,孙道成那边,你就先不要再接触了。” “现在的情况算不上明朗,走一步看一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郑一黎听后当然没有异议,点点头道: “好的,梁哥,我都听你的。” 白术和纪长野回到三号院之后,白术将那袋冻肉交给了胡三的妻子,又趁机问了问关于狐仙祭祀的事情。 胡三的妻子听到他提起祭祀仪式,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你们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白术说:“祭祀仪式的单子就贴在狐仙庙的墙壁上,今早我们经过那里都看见了。” 胡三妻子将冻肉全部倒出来,生肉发红,有股浓浓的腥味,她说: “什么祭祀仪式的单子,那是胡老七为了贪村子里人的钱,自己写的!” “我们是不会参加的,我劝你们也不要参加。” 说到最后一句,胡三妻子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旁人读不懂的恨意。 不知是对胡老七的怨怼,还是另有缘由。 白术没再多问,上了楼和纪长野躺在一块,等着吃晚饭了。 “她说胡仙庙里的祭祀单子,是胡老七自己写的。” 白术把玩着手里不知从哪里扯下来的一根线头,缠上手指,又很快解下。 纪长野抬头瞥了他一眼,白术两眼盯着虚空,分明是在思考着什么。 “单子是谁写的,又不重要。” 纪长野说:“重要的是,胡老三一家并不支持狐仙祭祀仪式。” 听到这句话,白术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你说,是不是出事的那一年,村子里举办祭祀仪式,胡老三一家也没参加?” 纪长野沉默片刻,随后放下手中的书,反问道: “你觉得呢?” 白术:“什么我觉得,有话快说,现在就你和我两个,还藏着掖着干嘛?” 纪长野:“……” 还没等纪长野说话,白术突然朝他靠了过来,直接抽走了他手中的书。 纪长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术一脸诧异的问道: “不是,你这哪来的故事书?” “不会我们拿糖罐的时候,你从人家书桌上顺走的吧?” 纪长野缓缓沉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 “你不要冤枉好人。” “就不能是我问姐姐借的吗?” 听到这,白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我这人心善,总见不得人欺负小孩子了。” 纪长野:“……..” 他不就是凶了小狐狸几句,白脸都给白术一个人唱完了。 纪长野瞥了他一眼,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故事书是讲什么的?”白术看了看纪长野。 “自己看。” 纪长野闭上眼睛养神,不想再搭理他。 白术也不恼,靠着床头翻开故事书的第一页看了起来。 这本故事书只有薄薄的十几页,一共讲了三个独立的小故事。 这三则小故事,可以大致概括为狐仙报恩、恶鬼杀人和苗姐誓死守卫家人。 乍眼一看,这些故事和胡家村的经历有些相像,但仔细读下来,却又只是沾了一点皮毛。 比如第一则故事里的狐仙报恩,只不过是当下最庸俗的爱情故事,和胡家村的狐仙没有丝毫的沾边。 而第二则的恶鬼杀人,讲的是一个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为了骗过镇守在凡间的保护神,而变作凡人的模样,从而蒙骗凡人吃人的故事。 至于第三则——苗姐誓死守卫家人,极有可能大女儿就是从这则故事中获得的启示。 苗姐居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生活过的平淡简单,但却十分幸福。 但有一天,村子里混进来了一个贼人,官兵四处抓捕,也没能抓到他。 而这个贼人就躲藏在苗姐的家中,只是苗姐的家人并不知道。 在这之后的某一天,苗姐的弟弟突然失踪了,生死不明。 苗姐四处寻找弟弟的下落,却一直苦寻无果。 苗姐的家人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甚至她的奶奶因思念过度而痛哭不止,晕厥了过去。 就在苗姐的家人都以为弟弟身死在了外面时,苗姐在家中的衣橱中找到了弟弟的尸体。 而她的弟弟是被人活生生掐死之后,塞进衣橱当中的。 这时的苗姐已经醒悟,她知道是那名四处抓捕不到的贼人藏在了家中。 而弟弟的死,只因为他发现了这名贼人,还没来得及呼救却惨遭毒手。 自那之后,苗姐就宣称自己患上了夜游症,每天晚上手持砍刀挨个检查家里的每个房间。 直到那名藏在家中的贼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选择自首。 三则故事中,只有这一则十分贴合大女儿目前的情况。 白术看完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纪长野见他半天没动静,睁开眼问道: “看完了?” 白术这才回过神,合上书本: “看完了。” “这书是你随便借的,还是姐姐给你的?” 这本故事书都快被翻烂了,裂开的侧面,和卷起来的书页,不知道姐姐一天要看上多少遍。 “她给我的。” 纪长野将这本书拿了回来,忽然开口道: “这书中提到了狐仙、恶鬼和贼人,倒是和胡家村现在的情况挺像的。” 白术一愣,“哪里像?” 纪长野勾起唇一笑,“胡家村也进来了一个恶鬼,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听到这话的白术心中一震,“你是说…….” “行乞老人就是那个混进来的恶鬼!?” 纪长野没有否认,接着说道: “它的真名叫鬼魈,是一种居住在深山老林、专门吸食人精魂血肉的鬼怪。” “有人把它从深山里带了出来,却不知道它生性恶劣,善于玩弄人心,尤为喜爱吸食人的情绪。” “吸食的恐惧与怨念越多,它的力量也就越大。” “而被吸食的人,则会出现幻听幻视,严重的会死。” 白术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规则还有村子里的诡异现象,都是我们幻想出来的?” 纪长野笑了一下,他的这个伙伴的悟性不错,但还不够高。 “可以这么认为,但并不绝对。” “胡家村并不只有鬼魈,还有狐仙。” 纪长野看着白术的眼睛,说道: “让事情变复杂的,往往不可能只有一种源头。” 而真相和生的希望,往往也只有一线之隔,但又有几人能触摸到完整的真相呢。 等胡三回来后,小狐狸过来叫白术和纪长野下来用餐。 白术注意到胡三的脸色不是很好,嘴角旁隐隐约约还有一道擦伤。 胡三的妻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胡三还没坐到桌子前,就被妻子拽着胳膊拉到了外面说话。 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胡三妻子再进来时,眼眶红润着,像是刚刚哭过。 她强忍着情绪说道: “吃饭吧。” 胡三坐在她的身边,沉默着给孩子夹菜,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狐狸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想要夹菜却够不到,白术帮她把菜夹了过去。 大女儿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一声不吭的上了楼。 整个桌子上,也就只有狼外婆大口大口咀嚼着生肉,吃的心满意足。 一顿饭吃的整家人都忧心忡忡,收拾碗筷时,夫妻两人好像又吵了起来。 这让白术也没了再去打听消息的打算,跟在纪长野后头,一起上了楼。 这一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即便大女儿再次进入房间,白术都没有丝毫察觉。 而狼外婆被喂饱后,也就没有再来过他们的房间。 直至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白术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醒了?” 纪长野正站在窗户边上向外看,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 睡的有些懵,白术揉了揉脸,才稍微清醒些。 “你在看什么?”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回道: “没什么。” 他收回视线,顺手将窗户关上。 “胡三每天早上六点从家走,直至晚上六七点才回。” 白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呢?” 纪长野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胡三走后,家中只剩下三个孩子和一个女人,你觉得谁能保证她们的安全?”“没有什么不可能。” 第23章 辟邪灵珠 胡三家的住客规则第二条: 胡三是一位相当负责任的父亲,他会保护每一位家庭成员,即便是暂时居住在这里的住客。 小狐狸也说过爸爸会保护他们每一个人,但如果….事出突然,胡三并不在家中呢? 而在那则关于苗姐的故事中,被贼人害死的弟弟,是否能对应从胡三家中消失的那名双胞胎弟弟? 只不过害死胡三儿子的那名贼人,到底指的是谁,目前还不好确定。 白术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无限接近真相。 而这,恐怕也是昨晚胡三夫妻两人争吵不断的原因。 随着祭祀狐仙仪式的到来,惊人的历史或许即将上演。 用过早饭之后,胡三妻子没有再提出带肉回来的要求,而是叮嘱他们这几天不要出门。 这一变化来的太突然,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院子的大门被锁无法出去,也就是说变相的隔绝了和其他几户人家的联系。 白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出去的心已经按耐不住,而他身旁的纪长野还在看书,神情悠闲。 白术忍了忍,微笑着开口道: “帅哥,您是打算一整天都呆在家里看书吗?” “上面的故事我都快会背了,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听到他的话,纪长野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不然呢,你有什么办法出去吗?” 那确实没有,除非翻墙翻到隔壁院子里去。 白术被问的无言以对,心里烦躁的不行,推开窗户只想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谁知这一看,竟然看到了站在四号院外说着话的两人。 正是郑一黎和孙道成。 郑一黎是一个人过来的,没和梁云一起,他找孙道成…..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白术皱着眉,想要看的再仔细点,但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两人的一个背影。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孙道成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了郑一黎,随后郑一黎往回走,应该是回了七号院。 而孙道成则一直等在四号院门口,好似两人约定好的再碰头。 白术一直站在窗边等着,没过一会儿郑一黎果然从小道那边过来了。 见人来了,孙道成回院子叫上楚媛媛,三人一道往村口外的方向走去。 “你在看什么。” 半天没听见白术有动静,纪长野抬头看向他。 那人站在窗户边上紧锁着眉,目光一直跟的很远,纪长野放下了手中的书。 “感觉有鬼。” 这时,白术回过头来对纪长野说道: “孙道成带着郑一黎出了村子,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你快想想办法,我们能不能出去?” 郑一黎一向很听梁云的话,两人也总是结伴同行,很少分开。 当初在狐仙庙,郑一黎和楚媛媛吵的差点撕破脸,让他赔礼道歉也只不过是梁云一句话的事。 以这两人的交情,郑一黎不太可能会背着梁云、或是抛下梁云干些什么。 除非梁云现在的状况很糟糕,郑一黎只能求助于孙道成。 “郑一黎不会也要去拜狐仙吧?”白术怀疑道。 事实证明,白术的猜测基本上都是对的。 只不过郑一黎出村并不是去拜狐仙,而是为了救梁云不得不答应了孙道成的要求。 “你确定你有办法能保证我安全下水?” 这一路走来,郑一黎的心情很是忐忑。 他不是不知道那河里有什么,正是因为经历过之前躲雨事件后,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河里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水鬼。 但奈何孙道成不断游说,并再三保证自己有办法让他安全下水。 只要他能抓两三条鱼上岸带回去,他和梁云在祭祀仪式中就一定不会有事。 楚媛媛也在一旁提醒他,不要忘了狐仙庙墙上的那张规则单,如果完不成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但在郑一黎的追问下,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时,楚媛媛却莫名变得暴躁起来,脸色也十分难看。 还是孙道成几句话又挽回了局面,并给了郑一黎一张用朱砂画了咒语的符纸。 他让郑一黎拿回去贴在两人房间的门框上,虽然他不敢保证夜晚能阻止女鬼进入房间。 但在白天,这道如日神佛咒符纸的力量非常强,即便是厉鬼也不敢轻易靠近。 为了救梁云,郑一黎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 “郑老弟啊,我知道你心里很是担心。” 孙道成算是好脾气的安抚了一路,接着说道: “但你放心,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我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事。” “我和媛媛都不会水,即便有办法下水防得了水鬼,也没办法在水下待着。” “原本早上我还和媛媛说,要不要去找梁云和你再商量商量…..” 说到这,孙道成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几分对梁云的担心。 “谁知道你还比我们快一步,我没想到胡老七家的那只女鬼这么厉害,如果早知道我也能帮上一点忙了。” 听到这话,郑一黎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沉重和自责。 梁云是为了救他,才着了那女鬼的道。 起初那女鬼只是经常性的出来吓吓他们,见他们不害怕,也就很少再出来。 什么鬼探头、鬼压床、鬼唱歌等等,那女鬼都对他们做过。 只要夜里关好门窗,不起身一觉睡到天亮基本上不会有事发生。 这几日也是夜夜如此,两人都没遇到什么事。 但就在昨晚,那女鬼好像变了一副模样,站在床头哭出了血泪。 郑一黎只是看了一眼,就那一眼之后,他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板凳上,而天花板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根吊绳。 他已经将头伸了进去,而背上就背着那穿红裙子的女鬼。 女鬼的手臂紧紧的勒着他的脖子,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是梁云及时把他拽了下来,但他被拽下来的同时,竟看见那女鬼不知何时又跑到了梁云的背上去了。 就在他刚要开口提醒时,那女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满脸怨恨。 随后郑一黎便昏了过去,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背着一个人走了一晚上的山路般累人。 而梁云却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同时还发起了高烧。 这可给郑一黎吓坏了,他知道是那女鬼又缠上了梁云,根本就没有离开。 只不过在白天,看不见鬼的是他们。 于是,这才有了他急急忙忙跑出来求助于孙道成、随后又不得不答应孙道成的要求一事。 三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狐仙庙外的河边。 还没怎么靠近,郑一黎就闻见河水散发出的阵阵土腥味,只觉得胸腔发闷的厉害。 孙道成和楚媛媛什么话也没说,示意他跟上。 三人来到河边,由于是早上,太阳直射的厉害,那些水鬼躲在河底基本上不会出来。 但若是人下了水,它们一定会第一时间缠上,将其拖入水中活活淹死。 郑一黎站的离两人比较远,也没将后背留给二人,倘若在这种地方被推下水,那是真的冤死也没地方说去了。 孙道成回头看他,见他分明是在防备着自己和楚媛媛,也不生气,笑着开口道: “我有一样宝贝,你来看看。” 说完,孙道成从怀里掏出一颗全身透亮、碧绿碧绿的珠子, 有鹅卵石那般大。 郑一黎没有动,只是看着孙道成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孙道成没说话,拿着那珠子就蹲下,将手伸进了水里。 郑一黎迟疑片刻,跟了过去。 只见那珠子在水中散发出轻柔的淡蓝色光亮,而这些光亮则很快形成一个半米多长的圆径。 见到这一幕,郑一黎心中一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河里的那些水鬼很快便感应了什么,纷纷浮了上来。 一个个面色麻木,双眼怨恨的盯着岸上的人看。 它们瞧见了河里的那只手,只不过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靠近。 那颗珠子散发出来的光芒,像是一层无形的保护结界,将其内的人和其外的水鬼,彻底隔绝。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这时,孙道成已经站起了身,将珠子收了回来,笑着看向郑一黎。 郑一黎这才回过神,张了张嘴巴问道: “这东西你是从哪得到的?” 孙道成但笑不语,还是站在一旁的楚媛媛面露几分傲气之色,告诉他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 “道成的祖辈可是出过一名大天师的!” “你们都是被迫进来还债的,而他嘛……”楚媛媛笑的有几分娇羞: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进来的。” 郑一黎一愣,看着楚媛媛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般。 这可给楚媛媛气的,瞬间变了脸: “喂!你什么表情啊?难道你不信吗?” 楚媛媛又拉着孙道成的手,和他说道: “道成你快告诉他,你是不是为了我?” 这时,孙道成才开口道: “郑老弟,这事确实是这么个事,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媛媛…..” 孙道成停顿了片刻,神情有些复杂道: “但后来我了解过祖上的一些事,才知道祖上有很多宝贝都被遗落在这些须臾世界中。” “你瞧见的这珠子,名叫辟邪灵珠,也是我祖上先辈传下来的。” “只不过在众多宝器中,它已经是最不起眼的一件了。” 说到这,孙道成看见郑一黎的脸上果不其然流露出羡慕之色。 他笑了一下,“好了,郑老弟,你带着这珠子下水,我保你平安无事。” 这时的郑一黎,已经信了孙道成几分,他将上衣裤子都脱下留在了岸上。 楚媛媛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孙道成让她先回狐仙庙等着。 等郑一黎伸手接过珠子时,孙道成告诉他: “你要抓鱼,这灵珠你就不能拿在手里,要含在嘴里。” 郑一黎迟疑了一下,“那这东西….还能发挥作用吗?” 毕竟隔了一层,郑一黎有些不放心,但确实如孙道成所说,他要游泳还要抓鱼,拿着珠子确实不方便。 “你放心,这东西就算你吃进肚子里,照样辟邪。” 有了孙道成这句话,郑一黎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他将珠子含在口中,试探着慢慢下了水。 等真正的入了水之后,这珠子散发出的灵光便将其完全包裹在其中。 而河里的那些水鬼只能隔着这些灵光,怨念的盯着他、跟着他。 郑一黎的水性很不错,在水里能憋上一分多钟没什么问题。 而由于这条河长期被水鬼霸占着,几乎没有人会过来垂钓捕捞。 水鬼会将任何出现在河面上的东西,拽入水中,哪怕只是一根树枝、一根鱼竿。 这也导致,这河里的鱼又肥又大,并且没什么警惕性。 短短几分钟,郑一黎就捞上来三四条,扔到岸上,被孙道成捡起一一装进麻袋里。 “再捞个三四条,就可以上来了。”孙道成对他喊道。 郑一黎上来换气,正好听到了,不能说话只能点点头当作回应。 很快打捞的鱼也够了,但郑一黎仍意犹未尽,他想着这些鱼也只够他和孙道成这两户人家分的。 既然孙道成有这样的宝贝,而他又恰巧会水,今天也是属实巧合,哪怕换一个人来少了其中任何一环,也捉不到鱼。 这般想着,郑一黎完全感觉不到累,甚至想要多捕些,能给其他家也送去几条。 这样大家也就不会再为筹备狐仙祭祀仪式的祭品而丧命了。 有了这个想法,刚游到岸上的郑一黎又一脚蹬了回去。 孙道成伸出的手僵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找死。” 靠近岸边的鱼少了,郑一黎也没想那么多,便往河中央游了过去。 反正有灵珠护体,水鬼碰不得沾不得,他又对自己的水性足够自信,郑一黎也就没在怕的。 谁知变故来的如此快,刚刚游到河中央,郑一黎就感觉有一道旋涡在拉扯着他的身体。 尽管吸力不大,但河中央怎么会产生漩涡? 郑一黎越想越奇怪,尽管惊魂未定,他还是憋着一口气往下游了十几米。 随后他便看见了令人震惊万分的一幕。 河的下面是深沉的黑色,漆黑的河水中亮起一道柔软的光亮。 而在那白色的光亮中,静静躺着一只硕大的白狐。 它蜷缩在一个像是水泡的保护结界当中,而它的周围是密密麻麻想要钻入其中吞噬它的小水怪。 郑一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清楚的看见那只白狐已经修出了第五条尾巴,分明就是胡家村的狐仙。 原来真正的狐仙被那些怪物藏在了河底,并且显然陷入了昏迷。 那出现在狐仙庙里的黄皮狐狸又是什么东西? 郑一黎来不及思考,突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猛地撞了过来。 他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只长满灰绿色鳞片的怪物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狠狠的撞在了灵珠所散发的光亮上。 而这一撞,又恰好将郑一黎往岸边推了一大把力。 他趁机赶紧浮出水面,朝着岸上的孙道成就要呼救,全然忘记了口中还含着一枚辟邪灵珠。 而这一紧急张口,珠子直接顺着吸气卡进了喉咙里。 一下子无法呼吸,郑一黎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费力的划动着水想要上岸。 但随着浑身力气和氧气的流逝,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看不清。 而这时,站在岸上的孙道成也看见了他的状况,但他距离郑一黎还差一些。 “快游!快游!不要停!” 孙道成急的不行,冲着郑一黎大喊: “你身后有东西!就快要追上了!” 郑一黎听到了声音,心脏狂跳不止,双手双脚开始发麻,意识也在渐渐模糊,根本使不上劲儿。 就在这时,身后的水怪再次撞了上来,这一撞彻底将灵珠形成的结界撞碎。 而郑一黎也被其直接推到了岸边,等在那的孙道成赶紧拽起他的手,想要将其拉上岸。 但此时,河里的水怪也趁机追了上来,并一口咬住了郑一黎的腿。 看见河面上晕出鲜血,孙道成脸色当即一沉,不再犹豫从身后掏出匕首。 快狠准的一刀划开他的喉咙,鲜血狂涌而出,喷溅了他一身。 孙道成眼睛不眨一下,伸手将卡在其中的灵珠给挖了出来。 拿到东西之后,他便松了手,任由河里跃出的水怪抢夺郑一黎残缺不堪的尸体。 而在庙口等着两人的楚媛媛,见他们久久都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她正准备回去寻找,却见孙道成浑身是血的从河边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郑一黎的衣物。 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孙道成当着她的面脱了衣服,又换上郑一黎的衣服。 她才回过神,咽了咽口水,将地上满是血的衣服拿去丢掉。 回来之后,楚媛媛还是不放心,神情紧张的看着孙道成问道: “要是、要是其他人问起来怎么办?” 孙道成淡定的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开口道: “慌什么。” “就算知道是我们做的,又能怎样?” “如今他们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孙道成冷笑一声,伸手拽过楚媛媛的手臂,将衣服撩了上去。 只见白嫩纤细的手臂上,竟出现一块不同颜色的皮肤。呈现诡异的粉色,并且粗糙长毛。 楚媛媛脸色难看的挣扎下来,“别看了,很丑。” 孙道成笑了一下,神情略显轻佻: “不就是变成猪吗?” “就算是媛媛变成猪,我也照样喜欢。” 第24章 祭品单上的血祭品 白术在楼上等的无聊,只能拉着纪长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大多时候都是他自言自语,等不到回应,回头一看,那人竟将书往脸上一盖睡着了。 白术无语,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守着孙道成几人回来的时间。 一直到快要吃中饭的时候,才瞧见远处村口走过来两个人。 孙道成身上穿着的是郑一黎的衣服,身边跟着的楚媛媛神情不算好看,两人手中各拎着一口麻袋。 孙道成比她多提了一个水桶,里面竟然有不少捕捉到的鱼。 而郑一黎,却不知所踪。 白术看着他们回了四号院,而郑一黎却迟迟没有出现,心中顿时便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纪长野听到关窗户的声音,随后脸上一空。 白术把书拿起丢到了一边,纪长野睁开眼睛,两人视线相对,他在等白术说话。 “孙道成他们从河边捕了鱼,但郑一黎却不见了。” 纪长野脸上没什么情绪,“所以呢。” 白术欲言又止,“所以…..我想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的纪长野没有置之不理,他从床上坐起来,开口道: “等晚上胡三回来,我们去找梁云。” 白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般好说话。 纪长野却看着他,微微挑眉: “怎么,就这么等不及么。” 白术这才回过神,意识到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说道: “不是!” “那是什么?”纪长野追问。 白术摆摆手,这种事怎么好解释,他躺回了床上。 “我睡一会儿,吃饭喊我。” “嗯。” 由于心中装了不少事,白术睡的也并不安稳。 到了中午没等小狐狸来叫,他就拉着纪长野一起下楼去给胡三妻子打下手了。 白术在家的时候,经常帮母亲洗菜切菜,这些厨房活做的得心应手。 但纪长野就不同了,全然不会不说,男人的个子又高,站在那里像个电线杆一样,还十分碍事。 于是,纪长野便被胡三妻子委婉的请出了厨房。 白术边洗菜,边回头冲他笑,纪长野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等用完中饭之后,白术又帮着胡三妻子收拾桌子和碗筷。 对于白术的帮忙,胡三妻子内心很是感激。 所以但凡白术套话套的隐晦些,胡三妻子也就没有不说的。 她告诉白术,家中的冰箱里还有一些冻肉,足够外婆吃上三五日。 也就不麻烦白术和纪长野再去外面拿肉回来。 白术这才明白,从他们一开始住进胡三的家中,胡三妻子就在不断的考验着他们。 胡三看似是这个家中的掌权人,但他时常不在家,家中大小事全都要靠胡三妻子一个人来做。 倘若外婆没死,三个孩子尚在,除了早中晚的饭要做,胡三妻子还要忙着田里的农活。 她很累很疲惫,家中的经济来源来自胡三,但事实上,这个家却的的确确是胡三妻子在努力养活。 对此,她没有丝毫的怨言,心甘情愿努力和丈夫支撑起这个充斥着汗水和辛劳的小家。 直至失去自己的小儿子开始,她不再一味的对人善良。 所以当他们住进胡三家中时,他们极有可能是大女儿书中的恶鬼、贼人或是陌生人。 她不愿浪费家中的食物,是因为她要留着那些肉保护自己的儿女。 直至这几日的相处,她明显感觉到了白术的善意与关心,这才渐渐的将他们当作朋友,或是家中的一部分。 胡三妻子知道了村中即将要举办的祭祀仪式,为了保护白术和纪长野,才不准他们出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白术心中难免感慨万千。 起初,他也只不过是按照规则上的建议来做而已。 谁能想到,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善意,会被这家人以一种更伟大的方式来回报呢。 白术和纪长野又在房间里躺了一下午,这期间实在是没事,白术还下楼去逛了一圈。 除了大女儿和小狐狸的房间,其余几个房间他们都没去过。 小儿子的房间就在夫妻俩的隔壁,白术不是没见过,确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而夫妻俩的房间和外婆的房间,两人却一直没见过。 前者是因为无论是胡三,还是胡三妻子,只要他们离开房间就会第一时间锁上房门。 白术总觉得他们的房间里,一定有什么秘密,但进不去也实在是没办法。 而后者则是因为除了吃饭的那段时间,外婆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他们也寻不到机会。 如此一来,白术也就放弃了再去寻找什么线索,老老实实的等到胡三归家。 这一日,等到外面天色昏暗,胡三才回了家。 趁着这个机会,白术和纪长野便和胡三说,要出去一趟看看生病了的朋友。 胡三紧皱着眉,看样子是不太想他们现在出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他们早点回来。 白术和纪长野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再耽搁时间,确实夜晚天黑的很快,谁也说不准行乞老人,也就是鬼魈会不会突然出现。 他们到了七号院,七号院的院门还没关,梁云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好似在等什么人。 见到他们过来了,也是神情一愣。 “你们怎么来了?” 梁云脸色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般,急急地走到两人的跟前问道: “你们有没有看见郑一黎?他出去一整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一直睡到现在刚刚才醒…..” 听到这话,白术顿时面露难色。 见他如此表情,梁云好似猜到了什么,脸色当即又白一分。 “他…..他死了?” 白术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 “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在楼上看见郑一黎去找了孙道成。”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梁云,梁云听完之后身子晃了晃,就快要站不稳。 白术伸手扶了他一把,梁云不知是哭还是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是为了救我…..才去找的孙道成。” 晚上他醒来便发现了贴在门框上的符纸,这东西只有孙道成会有。 在一开始,孙道成就找过他们,因为郑一黎会水,下河去抓几条鱼并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能让他们合作,便隐晦的提过过自己手中有几样能救命的东西。 只不过梁云一直不为所动,而郑一黎又只听梁云的话,孙道成没能找到机会。 其实梁云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从未想过郑一黎会回不来。 梁云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告诉白术和纪长野道: “你们猜的没错,胡老七确实有问题。” “我醒来时为了找郑一黎,无意间进了他的房间,看见了他放在床头的祭品名单。” 白术一听,当即愣住了: “祭品….名单?” 梁云看了他一眼,说道: “对,每家每户不仅要出活猪活羊,还要…..还要一名三至六岁的儿童,作为血祭品!” 听到“血祭品”三个字,纪长野忍不住皱起了眉。 而白术却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喃喃道: “原来…..原来是他们…..” 原来胡三夫妻失去的小儿子,竟是被村民当作血祭品献给了狐仙。 而村民相信着的所谓的狐仙,极有可能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鬼魈伪装的。 一时之间,白术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起来,而纪长野则对梁云开口道: “村里举行的祭祀仪式需要大量的血肉,届时你要是想活命,太阳下山之前来三号院找我。” 听到这话的梁云,当即一愣。 而说完话的纪长野不再停留,对白术说道: “走吧。” 回去的路上,白术怎么也想不明白,胡三是他们的亲兄弟,胡三的小儿子也就是他们的亲侄子。 他们怎么会丧尽良心到,拿自己的亲侄子去当血祭品。 对于白术的不敢置信,纪长野却表现的很是淡然。 “人这种生物,只要不是自己,所有的亲缘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白术只是苦笑,真相,这个世界的真相,隐藏于彻底的黑暗之中。 而他们知道的真相越多,也就离所谓的黑暗越近。 一路平安的回到了胡三家中,面对胡三妻子关心的眼神,白术只能勉强笑笑。 他不是那种天生就会无视旁人伤痛的人,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纪长野就知道了。 “愧疚?” 上楼时,纪长野问。 白术摇摇头,那种感觉算不上愧疚,因为小儿子的死并不是他造成的。 如果硬要他说出什么感想,他只能道一句天道不公。 纯善纯良之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路,反倒是极恶极坏之人活的顺风顺水。 白术沉默不语,纪长野也就不再说话,两人回到房间后,白术才缓过神来。 他想起离开之前,纪长野对梁云说的话,不免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你说祭祀仪式需要大量的血肉,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长野勾唇一笑,“这还需要知道吗?” “每家每户都要出活祭品,如果没有,你猜….” “他们又会用什么补上?” 白术一愣,后知后觉道: “没有牲畜,但是还有住在家里的客人?!” 纪长野:“嗯,没错。” 白术又问:“那你跟梁云说,到我们院子里来是什么意思?”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不是你想帮他们么。” 白术愣了一下,“是啊,能帮我们当然要帮,但是这和胡三…..” 一瞬间,白术反应了过来,猛地站起身道: “你的意思是,胡三能保护我们,也会保护受到迫害的其他人?!” 见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纪长野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意。 “嗯。” 即便胡三不能,那也还有他。 第二天中午,用完餐之后,纪长野照常上了楼,而白术留下来帮忙收拾。 胡三妻子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习惯白术在身边陪她说说话,哪怕什么也不干。 等到碗筷都收拾好后,白术也准备回楼上睡觉,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谁啊?”胡三妻子疑惑的看向门口。 白术摇摇头,心里也拿不定主意,难道是梁云找他们有事?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很年轻的女声: “白术!是我!你快开门!” 这道声音很尖,并不是白术所熟悉的任何人,也更不可能是楚媛媛。 白术皱着眉,刚想要上前问话,胡三妻子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开门!” 胡三妻子神情凝重,低声道: “这几日村子里不安全,有些东西会装成人的样子混进来,你先进屋去。” 听她这么说,白术立马想到这两日都没出现的行乞老人。 犹豫的一下,胡三妻子已经走到了门前。 “你是什么人?从哪来就回哪去,不要赖在我家门口!” 话音落下之后,好一会儿门外都没再有声音。 就在白术也以为门外那人走了,谁知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白术!我要见白术!” “白术!我是韦浅浅啊!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找你有事!” 听到“韦浅浅”三个字,白术脸色当即一变,快步走上前去。 “浅浅?真的是你?” 门外那道女声在听到白术的声音后,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是我是我!白术,你一定要信我!” 这时,胡三的妻子看向白术,示意他不要说话,又伸手指了指门缝下面。 白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想要他趴下来,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你是浅浅,那方复人呢?” 白术问完,门外的人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后,他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你不要问那么多了,白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此时,白术已经趴了下来,透过很细的一条门缝往外看去。 那确实是韦浅浅的运动鞋没错,一双粉白色的耐克,但穿着这双鞋的主人,双腿很细且皮肤干瘪发黄。 至于其他的,白术也就看不到了。 如果说她不是韦浅浅,但她确实穿着韦浅浅的鞋。 如果她是韦浅浅,那为什么她的双腿会发生这种变化? 一时之间,白术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第25章 祭品和血祭品 就在白术犯难之时,门外那道女声又开口说话了。 “白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用开门!” 白术微怔,如果真的是什么东西假扮的,只会费尽心思让他开门。 但她既然说了不用开门,无非是浪费些时间听她说上几句话的事。 “那你说吧,我在听。” 有了白术这句话,门外的女声也不是像刚开始那般慌张急促了。 “白术,你知道村子里献祭仪式是怎么一回事吗?” 听到这,白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还没走的胡三妻子。 见他神情略显迟疑的看向自己,胡三妻子想了想冲他做了一个“不要开门”的手势,便自觉的进了里屋。 “知道一点….怎么,你们那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的女声说: “从前天晚上开始,有些事情就变得非常不对劲!” “我和方复…..我们两个好像变得不是我们了!” 听到这,白术止不住皱起眉,“什么意思?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门外那女声缓了缓,这才开口道: “我们……好像变成了祭祀仪式所需要的祭品。” “起初只是不断的做噩梦,总想着要从梦里醒来,而每当我觉得自己已经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还在梦中。” 白术紧皱眉头,“你梦到了什么?” “…..很多!我说不上来,都是些很零碎很混乱的场景,但每次醒来我都是在胡老二家的鸡棚里。” 听到这,白术一愣:“鸡棚?你梦见自己变成了…..鸡?” 尽管这句话说出来有些好笑,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笑不出来。 “对!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我的视角很低很模糊,只能看见不断有人从自己的面前经过。” “反正场景很混乱就对了,而就在昨天……” 门前的女声突然变得很害怕,“我梦见自己被吃掉的场景,我躺在冰冷的祭台上,周围有好多人,但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正在被一点点放干、流失,然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的身体….竟然也发生了变化!” 白术愣在原地,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很有可能真的是韦浅浅。 但却存在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悄然改变着她的身体。 纪长野曾说过,被鬼魈吸食过情绪的人,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幻视和幻听。 而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人恐惧与惊慌的情绪只会越深,也就越会受到鬼魈的迫害,严重者甚至会死亡。 所以,韦浅浅的变化,极有可能就是受到了鬼魈的影响,从精神和躯体上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感染。 门后的白术陷入了沉思,而他的沉默却让韦浅浅越发的神情不安。 “白术,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 “一到白天,我们的身体就会变得异常沉重,就好似…..就好似我们原本的灵魂已经适应了家禽的躯体一样!” “我这还是趁着胡老二不在家偷偷跑出来的,这几日他对我们看守的很严!几乎不允许我们出门,我也没力气再去找别人了…..” 韦浅浅的声音越说越弱,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这个时候纪长野也不再身边,白术想了想果断道: “浅浅你不要害怕,你记住我说的话,你们现在所发生的任何变化,只是你们出现的中毒现象。” 韦浅浅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白术言简意赅道: “意思就是说,你们把之后的任何变化只当作幻听幻视,全都是错觉!”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和感受,都是假的!” “你一定要记住,并且一定要相信我的话,知道吗?” 白术怕韦浅浅不信,又再三强调了一遍。 直到韦浅浅答应之后,他才接着说道: “你和方复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事,最起码在祭祀仪式开始之前,你们都是安全的,千万不要害怕。” “等到祭祀仪式要开始的那天,黄昏之前想办法来三号院找我。” 韦浅浅一愣,还想要再问几句,谁知下一秒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跟你说过村祭的这几天,不能胡乱走动的吗?” 来的人竟然是胡老二! 白术不能说话,只能听到韦浅浅在那头虚弱的道歉和解释,随后响起拖拽的声音,是胡老二将其拖了回去。 韦浅浅走后,白术想了想转身回去上了楼。 他从小狐狸那里要来了纸和笔,回到房间后他就趴在床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纪长野见状,微微挑眉问道: “做什么?” 白术没理他,等他将白纸分成两份,再一一写好字叠起来后,才抬起头回道: “既然要帮,那就人人有份。” 纪长野微怔,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什么?” 白术看他一眼,一字一句道: “我说,既然要帮他们,能帮一个算一个。” “等会,我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把关雅引出来,然后把这个字条给她。” 这些字条里,写了两条重要的信息。 一个是告诉他们恐惧之下会加深幻听幻视的错觉,另一个就是告知他们祭祀那日,需要在黄昏之前赶到三号院。 听罢,纪长野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这么多人,你是想要胡三单挑一整个村子?” 白术一愣,随后笑道: “这不还有你和我嘛,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他把自己刚刚遇见韦浅浅的事说了,“很明显出现这种变化的,不止韦浅浅一个。” “他们是祭品,而我们是血祭品。” “如果仪式真的能顺利举行…..你说,到时会发生什么?” 纪长野双手抱胸,神情淡淡道: “都能顺利举行了,这说明我们已经死了。” “都死了,你还操心那么多。” 突如其来的被呛,白术也不生气,笑着答道: “那就算我的逻辑不对,死的人越多,对鬼魈也就越有利,这总没错了吧?” 纪长野对上他,眼里尽是无奈之色: “嗯。” “所以多救一个人,也就是在多帮我们自己!” 白术对自己的这套逻辑很满意,尽管此时的纪长野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从他们的房间可以直接将字条扔进五号院,但为了避免字条被胡老五看到,白术还是要尽可能的将关雅引出来。 他让纪长野下楼去捡了不少沉些的石子,尝试着一个一个的扔过去。 一连扔了三五个,关雅也没出来,白术只好心情忐忑的往玻璃上砸。 这一下,倒是成功的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先是胡老五出来转了一圈,找不到源头,只能站在门口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 白术躲在窗后,和纪长野大眼瞪小眼,等到胡老五走后,白术还犹豫着要不要砸时,关雅终于出来了。 她站在院墙下面,抬起头望着白术房间的窗户,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十分萎靡。 白术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将压着石子的字条抛给了她。 关雅一愣,还没来得及打开来看,屋内响起胡老五的声音。 “是不是又有人在扔石子了?” 关雅将字条取下塞进口袋里,冲白术摆摆手,这就回了屋子。 还有一张字条是要扔给张博和夏蓉的。 但当白术去了小狐狸的房间,看见一号院的场景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号院角落里废弃了许久、生了锈的狗笼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大狗。 它蜷缩着睡在笼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眯着眼睛睡的正熟。 白术却在小狐狸过来牵他手时,慢慢回过神来。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白术蹲下抱起小狐狸,他伸手指了一下一号院内的白狗,轻声问道: “小宝,你告诉哥哥,大伯家里的狗狗是哪来的?” 小狐狸歪着头看了看,笑着回答道: “是大伯昨天从外面带回来的!” “我看见他牵着狗狗要往院子里带,但是狗狗不太愿意呢…..” 听到这,白术心里一沉,接着问道: “那你有没有看见院子里有其他哥哥姐姐出来呀?” 小狐狸乖巧的点点头,“有哦。” “昨天下午有个漂亮的姐姐从大伯家出去了,好像一直也没有回来。” 白术一愣,没有回来? “小宝,那姐姐走时,大狗在不在院子里?” 小狐狸眨眨眼,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在的,姐姐好像还和大狗狗说了一会儿话呢!” “我都看见啦!” 白术脸色微变,他将小狐狸放下,小狐狸却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几分不对劲。 “哥哥,你怎么啦?” 白术缓冲了一下心情,这才摸着小狐狸的头说道: “我没事。” “小宝,你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 “你帮哥哥多留意留意,如果那名姐姐回来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小狐狸一听,这个忙简单,拍着胸脯保证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啦!” 白术回了房间,脸色不好,纪长野只看了一眼就猜到大概是什么事情。 “怎么了,两人出事了?” 白术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嗯,夏蓉不见了,而张博好像…..” 他不确定那条白狗是不是张博,毕竟要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狗,未免听上去也太荒谬了。 但韦浅浅和其他几人身上出现的变化,也确实不是假的。 尽管关雅穿了胡老五妻子的外套,但白术还是看见了她脖子上长出来的一圈白色绒毛。 “张博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快?” 白术不明白,难道是和他拜狐仙有关? 纪长野倒显得神情淡淡,开口道: “鬼魈对人的精神污染好比繁衍力最强的病毒。” “一旦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条狗,那他就是条狗。” “等到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意识,他也就不是人了,只是一个….牲畜。” 白术神情复杂: “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救了?” 纪长野点点头,“差不多是没救了,除非你能杀了鬼魈,从根源上阻止这种精神污染。” “那有办法杀掉鬼魈吗?” 纪长野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些无奈: “你觉得呢?” “这些东西是由天地孕育而化,古书上记载,驱赶鬼魈于深山荒林,令其无所食无所念,直至孤独老死。” “也就是说,只要胡家村还有人活着,鬼魈就不会死。” 这东西专以人的欲望为食,恐惧与贪婪是它最喜爱的食物。 除非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地彻底绝迹,再将其困在这里上千年、乃至上万年。 这玩意儿才有可能被慢慢耗死,自行了断了。 白术听到这,顿时叹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你又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纪长野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 “多读书,书上什么都有。” 白术:“……” 这一天天的,就爱装是吧。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举行祭祀仪式的当天中午。 胡三从早上起来就没有再出过门,甚至在饭桌上特意叮嘱道: “今天,谁来都不准开门,谁都不准出去。” 白术和纪长野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喝着粥。 相对比白术的各种担心,纪长野又是闷着头睡了一下午的觉。 直至黄昏日落,白术一直守在窗户前,生怕错过什么。 “你说等会我们怎么开门?” 胡三和胡三的妻子一下午都没有睡觉,两人一直坐在楼下的客厅里。 好似预感到今夜有事发生,几个孩子也都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我拖住夫妻两人,你去开门。” 本以为纪长野能有什么好办法,谁知道竟是这样的馊主意。 白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纪长野挑挑眉,“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白术顿时泄了气,也不知道韦浅浅几人的变化有没有减轻,是否还有力气跑出来。 “不行,我们下去等。” 白术按耐不住,拽起纪长野就要下楼: “我等不了了,下楼下楼。” 往往这个时候,纪长野都是极为配合的。 两人下了楼,胡三瞧见他们下来,还有些惊讶。 “怎么下来了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白术笑着解释道: “没事胡大哥,在楼上睡的腰都疼了,下来走走。” 胡三妻子皱着眉说道: “你们还是先上去吧,一会儿吃晚饭我叫你们。” 这样一来,白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用手戳了戳身边的纪长野。 纪长野这才开口道: “今天胡大哥怎么不去捕猎了?” 胡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刚要开口,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夫妻二人脸色顿时一变,白术也在心里默默的捏了一把汗。 第26章 祸端与真相 门外的拍门声越来越响,但听不到任何的说话声。 白术和纪长野对视一眼,韦浅浅他们的躯体变化并没有受到控制。 已经糟糕到说不出话来了,白术心里一沉,当即就要转身去开门。 胡三却猛地站起身,遏止道: “站住!” 白术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加快了往门口冲的速度。 “不要开门!”胡三的妻子也惊了一下,慌乱的要上前阻止。 但说时迟那时快,她拽住白术胳膊的同时,门栓已经被抽开了。 “你在干什么?!” 胡三妻子满脸震惊的瞪了一眼白术,随后下意识看向门外,震惊的神情很快便转变为了错愕。 门外站着的四个人,除了脸色灰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梁云之外。 其余三个,甚至都称不上是人,只能说是似人的三只动物。 它们浑身长满绒毛,严重弯曲的脊椎致使他们的脑袋快要紧挨着地面。 而膝盖曲膝跪于地面,只能匍匐着爬行,撑在地上的双手之间生出一层粗糙的薄膜,看上去更像是家禽的蹼。 他们的五官也早已变形扭曲,韦浅浅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白术。 她的两只眼睛受到了严重的挤压,而鼻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嘴巴连在一起的尖喙。 要不是他们的身上还穿着自己属于人类的衣服,即便是他们开口说话,白术也不敢认。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胡三的妻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看向白术的眼神惊魂不定。 白术向她解释道: “姐,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和我一样是住在其他家院子里的旅客。”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慢慢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姐!我知道你心善,能不能帮帮他们?容他们在这里待上一晚?” 白术的话刚说完,身后就响起胡三怒不可遏的声音。 “不行!我这里没有办法收留他们!” “你让他们从哪来就回哪去!我救不了他们。” 听到这话的白术心里一沉,他万万没想到胡三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原以为按照小狐狸的说法,胡三一定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但现在看来,曾经经历过一劫的胡三分明已经怕了。 狐仙仪式少了这么多活着的祭品,势必要惹起众怒,胡三的冷漠也只是权衡利弊之下的结果。 他要护着自己的一家老小,绝不能再为无关紧要的人担责。 白术看了看胡三,他黝黑的脸上没有表情,态度已然坚决,绝不会因白术的三言两语而动摇。 但胡三妻子的神情却慌乱中带着犹豫,她望向自己丈夫的眼神复杂而多于无奈。 白术只能再争取一线生机,转头对胡三妻子说道: “姐,你和胡大哥分明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对不对?” “如果你们真的不管,他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到这话的胡三妻子明显一愣,但也只是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弟啊,这事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白术便打断道: “姐,被献祭的祭品是没有轮回的,连同他们的灵魂都会一起被那些东西给吃掉!” “您想想您失去的小儿子,您忍心让之前的悲剧再度上演吗?” 听到白术提及两人的小儿子,胡三和胡三妻子脸色皆一变。 胡三妻子的眼睛瞬间湿润,声音颤抖道: “你怎么知道…..你说没有轮回是什么意思?” 她死死抓住白术的手,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啊!你说被献祭的人灵魂也被、也被吃掉是不是真的!” 白术的手臂被她抓的疼痛难忍,刚想要开口,身后却传来纪长野的声音。 “是真的,他没有骗你们。” “所谓的祭品,献祭的往往不止有躯体,还有灵魂。” 听到这句话,胡三妻子彻底崩溃了,跌坐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我的儿….我求了、整整四百一十五个日夜,我求神仙能让我再见他….哪怕最后一眼…..” “可是儿啊…..你一次都没有来看妈妈一眼……连梦里你都不曾来过……” “我总说你狠心…..啊啊啊啊……原来、原来你已经彻底不在了….啊啊啊…..我的心好痛啊….” 眼见着妻子就要哭晕在眼前,胡三再也忍不住掉着眼泪上前抱住她。 “他们胡说的,你不要这样…..他们都是骗子,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胡三妻子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太过于绝望,以至于胡三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胡老三,你要是敢帮着他们…..你就是杀害你儿子的帮凶!” “你和你那几个弟兄们一样!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 也许是妻子的表情太过于激动,深深刺痛到了他。 又或者是这样的言语,狠狠伤害了他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心。 胡三呆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表情是那么的无助和悲伤。 胡三的妻子同样望着他,态度却异常的坚决。 “如果不是你!我母亲怎么会死?” “你明明知道我们的小儿子是被他们偷偷抱走的!你后面明明知道了真相,却死活不肯告诉我们!” “胡老三啊你不就是怕我会找你爹、和你那几个弟兄拼命吗!” “你还是人啊?那是你儿子!他还那么小!” “你要助纣为虐、你要为虎作伥,你就去做好了。” 胡三妻子笑着看向他,“我妈是怎么死的?” “她到死都以为小乖是走丢了!她那么一大把年纪跑山里去找啊!” “她被山上的狼吃了,我们很快也会被你的那几个弟兄给吃掉的。” 说完这句话,胡三妻子挣扎着甩掉了胡三的紧握着她的手,勉强站起身看向白术。 她抹掉了面颊上的泪,视死如归的开口道: “去喊你的那几个朋友进来,这个家我总要做一回主。” 胡三这才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愧疚而痛苦。 “月儿,是我对不住你…..” 石月回过头看他,“胡老三,你没有对不住我,对不住我的是你的那几个弟兄,还有你爹。” “你只不过心肠太软了,你念着他们还是你的手足兄弟,我看在你是孩子们爹的面子上…..” “一年前的仇我没报,但现在…..” 胡三心脏一颤,他听见自己的妻子说: “你就当我俩夫妻情分已尽,我死后你另娶吧。” 胡三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喊道: “你胡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石月只是冷笑,并没有说话。 白术帮着梁云将韦浅浅他们三人扶了进来,而父母的吵闹声太大,躲藏在楼上的孩子们也都下来了。 石月看向纪长野,托付道: “待会儿,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们。” 纪长野瞥了一眼紧紧抱着大女儿大腿的小狐狸,点点头应下了。 此时,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院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小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胡村长带着他的其他几个儿子,以及村子里其他的群众聚集在了胡三的门前。 他们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尖帽,手举明亮的火把,个个脸色阴沉的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老三,你难道不知道今晚村祭一事吗?”胡村长率先发话道。 胡三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里屋。 胡三妻子见状,独自一人站出来看向他们道: “什么村祭,不过是你们杀人的由头!” “一年前的帐我还没找你们还,你们今个儿倒是敢上门来了?” 胡老大听到这话,嗤笑一声: “弟妹,听你这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你要护着他们,别说爹不同意,我们也都第一个不同意!” 这时,胡三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样物什,脸色阴沉的走到妻子身边。 “我胡三的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 而众人在看清他手里拿着的玩意儿时,脸色顿时一变。 那是一杆老式的猎枪,枪口就明晃晃的指着众人。 胡老大顿时绷不住了,看了一眼老父亲,胡村长只能沉着脸开口道: “老三,你拿这东西出来干什么?” “难道你要大逆不道、杀父不成?!” 胡三冷笑一声,“爹,到底是我大逆不道,还是你们丧尽天良?” “我家小乖是怎么死的,你们总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这句话一问出,众人皆沉默不语,面面相觑之下,胡老七跳出来喊道: “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大哥他们也都不容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失去了儿子!” “他们也都是没有办法,只有你家的孩子最多,如果能拿小乖换来其他几家孩子的命,这完全值啊!” 听到这话,石月气的浑身颤抖,大喊一句: “你他妈放屁!” “当年就是你把那东西带下的山!就是你给我们全村招来了祸端!” “胡老七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巧儿就是被你掐死的吗!” 巧儿,就是当年胡老七隔壁村上的未婚妻。 那一年,她来到胡老七家中是想要协商解除婚约的事情。 谁知在交谈过程中,两人发生争执,失手之下胡老七将其掐死。 随后他又伪装成巧儿上吊自杀的假象,知道这事不可能瞒得住,胡老七便连夜逃跑躲进了山里。 而就是他那一次上山,从山里带回来了那只鬼魈。 这些真相,都和白术猜测的差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纪长野总能很轻松地从其他几家拿到肉的原因。 这几家人,一直对胡老三一家有愧。 当年就是在胡村长的默许之下,几人合谋将胡老三和胡老三的妻子、母亲骗了出去。 趁着父母都不在家,他们抱走了最小的弟弟,作为祭祀仪式的血祭品,献祭给了鬼魈。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从他们的对话中,白术也已然猜到了。 那条河淹死了几个在河边玩耍的小孩,十分巧合的是,那几个孩子就是胡老大他们家中的独子。 由于胡老三一家是村子里为数不多还信奉狐仙的人,一家子也都不受鬼魈的影响,所以家中几个孩子都平安无事。 接受不了失去亲子的父母,往往都会走向极端。 而鬼魈就是这种会放大人性私欲的东西,他告诉胡老七,自己有办法复活这些孩子。 只要借着狐仙的名义,举行祭祀仪式,他们的孩子也就都能活过来。 而事实上,活过来的也只不过是一缕藏在水怪躯壳里的怨魂。 等到他们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一步错步步错的错下去。 胡老七惊恐的看着石月,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没有人对此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胡老七竟也不知是何种心情,他咽了咽口水,勉强辩解道: “嫂子你不要胡言乱语,当年的事也不能全都怪我…..” “我也是想让大家发财,我也没有坏的心思….” 听到这,石月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眼见着胡老七就要说不下去了,胡村长这时开口道: “当年的事,即便小七有错,那也是他想为大家好。” “那一年,大家也都赚到了钱,老三!” “虽然你不捕杀狐狸,但你的几个弟兄们赚到的钱,难道就没有补给过你吗?” “老三,不要执迷不悟了。” 胡村长看着躲在白术身后的那几个活祭品,开口道: “把他们交出来,这事也就不要再说了。” “你看他们,也都不是人了,交出来还能救大家一命,你和你的孩子难道不要活了吗?” 胡老三冷笑一声,“爹,从小到大您就偏心。” “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说完这句话,胡三举起猎枪对着墙角就是一枪。 吓的众人差点乱作一团,胡老三高声道: “从我家滚出去!今天你们谁也带不走!”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胡老四苦苦相劝道: “弟弟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也知道这个祭祀就是为了喂饱那、那…..哎!” “就算你不交人,晚上它也会来找你!” “小乖去了实在是无奈之举,但其他几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啊!” “你不要牵连几个孩子!” 有了胡老四的带头,其他几个弟兄也都纷纷附和道: “对啊三哥,你不要想不开啊!” “那几个都是外乡人,你就算再护着过段时间他们都是要走的!” “你要多为孩子着想啊!” 听到这些话,胡老三心里不是没有动摇,但这时,小狐狸突然冲了上来。 它抱住胡老三的大腿,用稚嫩的声音对着外面大喊道: “你们胡说!哥哥们才不是坏人呢!” “你们干坏事!一直都在干坏事!不要害我爸爸和妈妈!” 喊到最后,小狐狸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 石月又落了泪,这话多像是死去的小儿子会说的。 她把小狐狸抱起,小狐狸趴在妈妈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胡三重新抬起猎枪,对着门口的众人沉声道: “你们也看见了,就连小孩都知道你们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请你们离开!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 见胡三态度如此坚决,胡村长也没有别的办法,气的只能甩袖子走人。 而见自家老爹都走了,其他几个弟兄就算再不甘心,也硬气不过胡三枪里的子弹。 他们的猎枪和子弹早就在一年前捕猎时,就用光了。 等这些人全部走后,白术和梁云便立即将院子的大门给关上了。 胡三这才放下枪,抱着妻子和孩子无声的安抚。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梁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神情明显的松懈了不少。 白术没说话,只是看向纪长野。 “坐着等,拖时间。”纪长野说道。 梁云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等?等什么?” 白术这才开口道: “鬼魈。” “那些人说了,如果不交祭品,鬼魈就会来找我们。” 梁云一愣,“鬼….魈?” 听到这个名字,胡三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你们….认识这东西?” 见白术他们不说话,只是默认了,胡三才叹了一口气道: “这东西被老七领下山时,还不长现在这个样子。” 胡三告诉他们,当年胡老七把鬼魈带下了山,是因为他以为那是山神。 他把神请回了村子,而受到山神的指点,村子里的人很容易便在山里捕获到狐狸。 而用狐狸皮卖钱,养活一家子的村民,自然对所谓的山神格外的感恩戴德。 那一年,他们都商量着给山神盖一座新的庙,但山神却拒绝了,他指着狐仙的旧庙,说自己就住在那里。 而也是那一年,狐仙庙里的狐仙好像真的就不在了。 “我和月儿都相信狐仙的存在,包括我那两个哥哥…..” 说到这,胡三叹了一口气道: “其实村子里有不少老人都是信奉狐仙的,只不过自从这东西来了之后,带着大家赚到了钱,人的欲望一旦得到满足,也就没什么人再信狐仙了。” “以前,我常去狐仙庙拜它,偶尔也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但那东西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感应到狐仙的存在了。” 因为心善,胡三一直没有捕杀过狐狸。 他相信狐狸是天生灵性的动物,肆意的捕杀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而现在村子里的种种诡异现象,已然说明了这一切。 “那后来呢?”梁云问道。 胡三看了他一眼,“后来……” 后来山上的动物都捕杀干净了,人们赚到的钱也都花了出去,慢慢的也都不再富有。 他们所信奉的山神在这之后,开始大肆的向他们索要活贡品。 一开始只是一些小型家禽,到最后甚至能吃掉一整头猪。 村子里的人开始意识到某些地方不对劲儿,他们逐渐不再相信所谓的山神真的是山神。 而这一变化,却被山神敏锐的察觉到了。 为了能享受村民所带来的供奉,即便这小小的村落没有苦难,也要人为的制造苦难。 接着很快,一则河边溺毙五个孩童的噩耗传来。 五个家庭接受不了这种打击,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去求了山神。 而山神则承诺会复活这五个孩子,但代价是需要一场特殊的祭拜仪式。 被鬼魈迷惑心智的几人,无论旁人再怎么劝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他们已然疯魔,执意要完成所谓的祭拜仪式,而这就是一切悲剧的来源。 等胡三说完这些故事,梁云才终于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我们把房门窗户关好,那东西应该进不来。” 梁云时刻谨记着信纸之上的规则,他没有将规则的事情说出来。 就在他以为大家已经安全之时,白术却摇摇头开口道: “不,那东西能进来。” 听到这的几人顿时一愣,白术神情略显复杂: “你们还记得杨文秀吗?她就是被鬼魈杀死的。” “孙道成往她院子里丢了一块肉,致使她成了那个替死鬼。” “出事后,我和纪长野去六号院看过,六号院的门窗都是关的好好的。” 面对梁云一脸的难以置信,白术也没有办法,这种事不信也得信。 “孙道成也说过,六号院的房门都是关好的,所以他也没想到扔进去一块肉而已,竟会害了杨文秀。” 听到这,韦浅浅几人动了动身子,他们没办法开口说话,但白术说的这些都听了进去。 显然,他们也对此感到惊讶和害怕。 如果那只鬼魈能无视实体进入家院,即便有猎枪又能如何? 对它造成实际性的伤害极低,而他们只能选择待在家里,无疑更方便了鬼魈下手。 这时,胡三妻子忽然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开口道: “乖女儿,你去请外婆出来,就说是妈妈有事找它。” 白术一听,当即眼睛亮了起来。 对呀!胡三家里不仅仅是有猎枪,还有一只小狐狸和狼外婆! 第27章 鬼魈的把戏 当年石月的母亲为了去寻心爱的小外孙,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了深山老林。 她被深山之中修炼成精的狼怪给吃掉,身死之后执念太深并未消散,而是附着在了这只狼怪的身上。 二者共用一副躯体,彼此记忆融合。 在白天,狼妖受到外婆的控制,回到了胡家村。 而在夜晚,外婆的灵魂沉睡后,属于狼妖的本性也就出现了。 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关乎到子女安危的时刻,外婆的灵魂才会在夜晚醒来。 石月没有办法和狼妖进行交流,但是小狐狸可以。 小狐狸进了外婆的房间后,没过一会儿便听房间里传来阵阵的狼嚎声,好似并不情愿。 也不知道小狐狸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外婆的房间门最终还是打开了。 于是在这皎皎月色之下,白术瞧见那被纪长野称为两米高的狼外婆,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十分健硕的狼怪,双眼如灯笼般冒着绿光,它盯着前院的众人咧着嘴笑,嘴里锋利的牙齿清晰可见,轻轻松松就能咬断人的脖子。 长着这副好牙齿的狼怪,居然在夜晚只吃手指。 也许是外婆的记忆和狼妖融合的太深,以至于狼妖的部分行为受到了外婆的影响。 生前的外婆由于牙齿不好,吃不下饭菜,夜晚便会含一颗冰糖在嘴里挨过饥饿。 而狼妖也被同化,它把口感吃起来相似的手指头,当成了冰糖。 见到狼妖的梁云吓的脸色都白了,而韦浅浅三人更是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体无法行动自如,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潜意识也被同化成鸡、羊。 以至于出于生理反应的对狼,感觉到恐惧与害怕。 狼外婆抬起头颅瞧了瞧他们,从鼻腔里喷出两团炙热的气息,它慢慢走到院门后坐下,趴在那守着家门。 “有外婆在,应该会好些。”石月松了一口气。 白术却看向纪长野,他左手旁站着大女儿,右手则牵着小儿子。 两人的视线恰巧对上,纪长野读懂了白术的心思,他想了想开口道: “今夜大家都不要回房间睡觉,就在前院待着。” “鬼魈一旦开了荤,势必胃口大开。” “即便有外婆在门口守着,它也会想办法混进来。” 这是鬼魈的本性,它的贪念欲望很重。 而且,狼外婆未必是鬼魈的对手,最多能牵制半刻而已。 胡三和白术去里屋搬来了板凳,八人还有三个孩子就围成一团坐在院内。 小狐狸就坐在白术的怀里,抱着白术的手臂,很乖很听话。 白术心里踏实了不少,便和身边的胡三闲聊起来。 从胡三的口中得知,鬼魈善于模仿,能随意变化成任何人的模样。 如果它想要混进来,也许只是说话的空隙之间。 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提高警惕,随时注意自己左右手旁之人的情况。 纪长野就在白术的左手边,他开口低声问道: “几点了。” 白术看了一眼前院的钟表才刚刚过八点,而狐仙庙里的祭祀仪式是亥时三刻。 划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九点四十五分。 时间还早,实在是难熬。 尤其是板凳坐久了,大家也都不舒服。 越是这种时候,人的情绪就越容易起伏,想的往往也就越多。 “也不知道孙道成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梁云突然开口问道,“还有张博和夏蓉。” 白术听罢却不好回答,前者弄了不少鱼回来,如果游鱼真的能代替活祭品,也许他们能逃过一劫。 而后者…..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见白术不回答,梁云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又忍不住想到死去了的郑一黎。 心里难免滋生出几分怨恨来,怨恨着死去的人为何不能是孙道成和他的女人。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熬的白术几人心力交瘁。 当指针指向靠近10时,村口外的小径上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而受到了惊吓般的逃跑流窜。 照亮黑暗的火把从胡老三的门前一晃而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胡三几人看着院门的动静,难免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就连坐在院门前的狼外婆,都警惕性十足的抬起头来。 四周寂静一片,风声穿堂而过,带来阵阵阴冷。 突然,院落的大门被敲响,咚咚两声。 狼外婆站起身来,几乎快有院门一般高,白术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被集中在前院。 而当他意识到危险来临时,已经为时已晚。 韦浅浅发出一声惊恐的鸡鸣,一个浑身漆黑的影子如闪电般从旁边的墙头冲来,带走了韦浅浅身边的方复。 随后院门外传来骨头被嚼碎的声音,浓重的腥味顺着夜风飘散进每个人的鼻腔里,令人阵阵作呕。 几人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石月忍不住喊了一声: “妈!” 狼外婆似有感应,下意识转过头,随后朝几人走来。 “这样不行,必须要外婆在我们身边才行。” 石月深吸一口气,她示意外婆在她的面前蹲下,随后让白术几人坐在外婆的四周。 狼的警觉要高出人类许多,如果鬼魈再进来叼猎物,狼外婆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止。 白术抱紧了怀里的小狐狸,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纪长野。 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但纪长野身死的可能性要比他们低的多得多。 他想让纪长野照顾好大女儿和小儿子,毕竟他们已经牵连了胡三一家,如果孩子再出事,白术实在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好在纪长野懂得白术的每一个眼神,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大女儿的手里一直拿着砍刀,就算被鬼魈抓到,也能挣扎着拖出一线生机。 只有小儿子还太小,纪长野只能学着白术的样子,将其抱在了怀里。 而胡三则手持猎枪,护在妻子的跟前。 韦浅浅和关雅的情况特殊,两人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自保能力。 她们被狼外婆护在跟前,身边还有梁云帮忙盯着,目前来说也算足够安全。 院门外的咀嚼声停止了,众人的心顿时一沉。 谁也不知道鬼魈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又或者发出什么动静来。 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但是这一次众人都没有再盯着前门看,而是快速注意四周。 大抵是鬼魈不知该从何下手,竟没有再次行动,只是不断的敲打着院门,发出哐哐的声响。 这股声音弄的人心神不宁,总觉得外面的东西会突然破门而入。 白术强忍着心里的烦躁,抱紧了怀里的小狐狸,他并没有去看前门。 盯着前门看毫无意义,任何声音任何动静,都只不过是鬼魈制造出来的假象。 而就在他这般想的同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鬼魈善于制造幻象,他们所听所见未必是真实的。 就在他想通的这一瞬间,只见敲打着院门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被推开的院门露出一条细长的缝。 而一只苍白的鬼爪顺着门缝从中伸了进来,所有人皆一愣。 就连白术也止不住的皱眉,就在他刚要出声提醒时,整个人突然被一道黑影完全笼罩。 有什么东西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令他动弹不了分毫。 是鬼魈! 白术心里当即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猛地提起。 他要被鬼魈带走!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发出一声嗷叫,张开嘴亮出一口雪白的尖牙,一口咬在了按着白术的黑影之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旁,白术眼前一晃,重新出现了光亮。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鬼影窜上了墙,随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怎么了怎么了?”梁云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白术你有没有事?” 白术摸了摸趴在自己怀里的小狐狸,回答道: “我没事,小宝护住了我。” 梁云一愣,看着白术怀里的那只藏着尾巴的小狐狸,心里顿时有几分羡慕。 此时,院门前的白色鬼影还是进来了,胡三抬手就是一枪。 但子弹穿过白影,打在了其后的铁门上,发出一道明显的声响。 白术开口道: “没用的,这些都只是鬼魈制造出来的幻象。” “你们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石月神情忐忑,“那怎么办?就看着它过来吗?” “它会不会害我们?” 那道白色的鬼影披头散发惨白着脸,很快就到了众人的眼前。 这时,纪长野沉声道: “不要产生任何恐惧的情绪,只不过都是幻象而已。” “如果你把它当成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听到纪长野的这句话,众人也都做好了直面恐惧的准备。 也许是没人相信它的存在,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白色鬼影竟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梁云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在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这个夜晚漫长的令人难熬,他们只能盼着时间走的快些,再快些。 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门外突然传来谁的脚步声,带着些许慌张,从小路那头走了过来。 “老三?老三?” 门外传来男人的小声呼唤,像是在确定胡老三是否还活着。 “弟媳?囡囡?你们可千万别有事啊!” 听到这声音,胡老三一愣,“老四?” 他下意识就要站起身,却被胡三妻子一把拽住了,她瞪了胡老三一眼: “你要干嘛去?!” “没事没事,是老四来找我了。” 胡老三拍了拍妻子的手,抬起头回应道: “老四?你怎么来了?” 听到胡老三的声音后,胡老四才惊魂未定的从外面推开院门,探进一个脑袋来。 他瞧见了坐在前院的众人,神情一愣: “老三你这是…..” “你胆子也太大了!你院门都不关?” 胡老四从门里进来,下意识转过身就要关门。 就在这时,纪长野和白术的声音同时响起: “开枪!” “不要信他!开枪!” 胡老三心里一惊,立马抓起枪对准胡老四。 胡老四一愣,神情慌张的看着众人,吓的结巴道: “你、你们干什么?我、我是胡老四啊,三哥、三哥别冲动!” 胡三看着眼前的胡老四,无论是从神态还是举止,都和胡老四一般无二。 但这深更半夜,胡老四为什么会来找他? 胡老三顾虑太多,没敢开枪,神情迟疑的问道: “老四,你大半夜不在家老实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听到这句质问,胡老四哎呦一声,表情别提多委屈了,连忙喊冤道: “我的三哥啊!不是你让那个谁跑到我家敲门的吗!” “这三更半夜的,我和小秀都差点要被吓死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那个谁…姓方的说你快不行了,让我赶紧救救你,我这才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找你的呀!” 听到这,胡老三也有些晕了,他转头看了白术一眼,低声问道: “姓方的…..也是你们的朋友?” 白术沉着一口气道: “是,就是刚刚被它吃掉的那个。” 胡三一愣,刚想放下的枪又重新抬了起来。 胡老四见他这副模样,当即气的直跺脚,大骂道: “你不信就算了!亏我还担心着你!胡老三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气——” 他话还没说完,背后突然冒出一个高瘦的漆黑影子,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胡老三一愣,立马大喊道: “老四!背后!” 然而还是太迟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老四被身后漆黑的影子猛地咬住了脖子。 因巨大的疼痛袭来,胡老四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五官扭曲在一起。 见状,胡老三阴沉着脸立马开枪。 尽管瞄的再准,有胡老四在前面挡着,他也打不到其身后的鬼魈。 眼见着胡老四就要被拖走,胡老三想也没想到的就要追出去。 谁知这时,纪长野从后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胡老三一愣,回过头就要挣扎: “你娘的快放手!他是我弟弟!” 无论胡老三的力气有多大,仍旧挣脱不了分毫。 他脸上露出一抹错愕,抬头对上了纪长野没有情绪的眼眸。 “假的,你出去了就会死。” 第28章 断一臂的鬼魈 胡老三不信,情急之下竟抬起猎枪对准了面前的纪长野。 白术见状,当即愣在原地。 这时石月实在忍不住大喊道: “老三!你他娘的疯啦?!” “那不可能是胡老四!大半夜的他跑出来做什么?肯定是那东西变的,你冷静点!” 胡老三看向石月,因为着急而整张脸变得通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子怎么和死去的娘交代?” 说完,胡老三就要推开纪长野追出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 “我替你去!” 胡老三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白术将小狐狸交给了石月,朝他们走来。 “我替你去,你留下来守着他们。” 白术面色平静如水,他看向纪长野,两人的视线对上。 “你、你们…..” 胡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纪长野推开了门,白术紧跟其后。 出了院落,外面漆黑寂静一片,远处树影婆娑,甚至看不清脚底下的道路。 “跟着我。” 纪长野的声音沉着有力,白术寻着声音的方向触摸到了他衬衣的一角,心里才稍微有些放心。 “这….怎么找?”白术小声问道。 他说完这话,便感觉走在前面的纪长野脚步一顿。 随后白术便感觉手腕一紧,是纪长野抓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还非要逞能。” 听到这话,白术也不生气,笑着解释道: “这不是一时情急…..” 一道白光骤然打在前方,将四周照的格外明亮。 而在不远处村口的方向,则横躺着几具浑身带血的尸体。 一个浑身长满漆黑毛发的怪物,正趴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大快朵颐。 它察觉到光线的来源抬起头,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朝着白术两人看来。 白术浑身一僵,这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鬼魈的本体样貌。 而他们所看到的胡老四,只不过是鬼魈利用人心所变换出来的假象。 真正的胡老四在那场祭祀仪式中,就已经死了! “跑。” 没有多余的任何一个字,纪长野一声令下,两人迅速回头朝院子里冲去。 而身后的鬼魈在察觉到他们的企图后,怪笑一声狂追了上来。 纪长野快速关上手电筒,并将其往身后猛地扔了出去。 一个呼吸之间,只听后方立马传来手电筒爆裂开来的声音。 白术心里一紧,两人距离胡三的院子不过五六十米的距离,竟差一点没能来得及回去。 “砰!” 纪长野关上门的同时,外面的鬼魈也猛地撞了上来。 白术连忙将门栓插上,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声音,很快一切又归于寂静。 两人对视一眼,猛地看向身后,同时开口喊道: “小心!” “后面!” 而注意力全都在白术两人身上的其他人,在听到这句提示后也已经迟了。 鬼魈一口吞掉了早已变成家禽的韦浅浅,抓起在一旁的大女儿和小儿子,也要塞进口中。 胡三刚抬起猎枪,就被连人带枪拍飞了出去十几米远。 而恰好趁着这个空隙,狼外婆猛地扑上去与其缠斗在一起。 石月甚至来不及管倒地不起的丈夫,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去救大女儿和小儿子。 两个孩子被鬼魈死死的掐住了脖子,面色发红涨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一旁的梁云连忙拾起大女儿的砍刀,对着其手臂狠狠的砍了下去。 鬼魈吃痛的嘶吼一声,猛地将其甩开的同时也松开了手。 石月连忙抱起已经昏迷不醒的小儿子,又上前去拽大女儿,在过度的惊恐下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而此时,鬼魈双手完全得了空,狼外婆也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被其找到机会一口咬在喉咙上,发出凄厉的悲鸣,石月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狼外婆双瞳的光芒慢慢黯淡。 “妈!!!!” 喷溅而出的血液腥臭无比,它将整个场面染成一片地狱。 鬼魈狰狞的笑声响彻这个普通而平凡的小院,却又猛地戛然而止。 大抵是回光返照,亦或是狼外婆最后的执念不死,迫使它张开嘴狠狠的回咬在了鬼魈的手臂上。 因受痛而疯狂挣扎的鬼魈,无论怎么虐杀,狼外婆仍旧死死不松开。 直至鬼魈的那只手臂彻底断裂,它才摆脱了狼外婆的控制。 失去一只手的鬼魈也不恋战,立马逃之夭夭。 只剩下狼外婆倒在地上嗬嗬喘着粗气,弥留之际好似看见微微亮起的天,以及女儿哭花了的脸庞。 它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彻底闭上了眼睛。 石月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狼外婆庞大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那竟是一只十分瘦弱苍老的灰狼,石月悲痛欲绝: “妈!!!” 石月抱着一双儿女坐在地上哭的不行,白术把被甩飞出去的胡三扶起来。 两人抱头痛哭了好久,直到大女儿幽幽转醒,虚弱的喊了一声“妈”。 石月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抱着大女儿流下眼泪: “囡囡,你以后就再也没有外婆了!” 看着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胡三一家,白术心里也说不上来的难过。 他望着一点点亮起来的天际,想着这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 对于幸存下来的他们来说,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只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保活韦浅浅。 而关雅在天大亮的那一刻,身上的毛发、犄角便自然脱落,很快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和胡三他们失去亲人的伤感不同,关雅是喜极而泣,抱着梁云也落下泪来。 待到众人的情绪慢慢平静后,安顿好妻子儿女的胡三找到白术和纪长野,由衷的感谢了一番。 如果不是白术和纪长野,也许胡三还会顾念着手足亲情而重复一年前所犯下的错事。 对此白术表示可以理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怎可能轻易割舍。 虽然外婆走了,但这之后的日子还要继续,两个孩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在告别胡老三一家之前,白术特意打听了一下关于离开这里的大巴车票的下落。 但胡老三说他们从未离开过这里,胡家村也很少会有大巴经过。 如此一来,如果他们今天想要按照信纸上规定的时间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真正的狐仙身上。 白术几人要走,小狐狸非常的不舍得,哭哭啼啼的拉着白术的袖子不让他走。 没有办法,白术只能抱起小狐狸,一起往狐仙庙走去。 走在这条通往狐仙庙的小路,白术的心情忽然低落起来。 当初第一次走过这条小路,活生生的十四个人,到如今只剩下他们四个。 白术叹了一口气,望向身旁的纪长野,男人似有感应,回看了他一眼。 “怎么。” 白术摇摇头,“没事,就觉得有些…..恍惚。” 听到这话的梁云苦笑一声,“何止是恍惚!” “恍如隔世啊!” 关雅也感慨,“不知道还要这样死去活来过多少次,才算到头!” 十分钟后,四人来到了最初祭拜的狐仙庙。 经历过昨天的祭祀仪式后,整个庙里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祭台上吃剩下的残骸碎肉,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一共二十个祭台,真正摆上祭品的却只有六个。 而这六座祭台上的残渣,白术仔细辨认了一番,隐隐约约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消失的张博和夏蓉,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但他不敢说,也无法说出口。 至于其他四个台子,有两座摆了不少死掉的鱼,还有两座上分辨不出来是谁的尸体。 很有可能是其他村民代替了他们这些活祭品,遭受了胡村长的迫害。 “这些…..看上去都不像孙道成和楚媛媛。” 关雅也跟着仔细分辨了一番,皱着眉问道: “那这两个人呢?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吧?” 她这话刚一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突然狐仙像后面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几人皆一愣,还以为是鬼魈躲在其后,立马警觉的向后撤。 谁知一道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 “咳咳!是我!我孙道成!” 白术微怔,只见孙道成扶着楚媛媛两人从巨大的狐仙像后面灰头土脸的钻了出来。 他们的衣服上也落了不少灰,神情憔悴的要比白术几人更甚,看样子也是一晚上没敢睡。 “你们怎么会在这?”关雅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两人。 而梁云二话没说,冲上去对着孙道成的脸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他整个人都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梁云还想再打,楚媛媛死命护在他的跟前,恨恨的瞪着他: “你干嘛?!你疯了?” 梁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对狗男女,孙道成身上穿着的还是郑一黎的衣服。 他还没开口说话,孙道成拉过楚媛媛,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擦了擦被打破的嘴角,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开口道: “老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一黎不是我害死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梁云冷笑一声,“误会?” “你他妈还敢穿着他的衣服!你也不怕他变成鬼来索你的命啊!” 梁云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孙道成的领子,直接将其提了起来。 孙道成挣扎的脸都红了,楚媛媛想拉根本就拉不动分毫,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关雅!你们谁快帮帮他!” “梁云你这个疯子!郑一黎根本就不是我们害死的!” “他是为了你们才死的!要不是他想要帮你们多捉几条鱼!他能被那些怪物给吃了吗!” 听到这些话,梁云瞬间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楚媛媛。 “你说什么?” 楚媛媛喘了喘气,喊道: “你先把他放下!” 梁云看了看快要憋死过去的孙道成,最终还是松了手。 楚媛媛连忙去扶,声音带上了哭腔: “道成,道成,没事吧?” 孙道成摇摇头,楚媛媛才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道成为什么会穿着郑一黎的衣服?” 关雅皱着眉在一旁问道: “你们又为什么会躲在狐仙庙里?” 楚媛媛看了她一眼,平复好心情开口道: “那天郑一黎来找道成帮忙救梁云,道成好心的给你们送了一张护身符,梁云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梁云不为所动,冷声问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就请郑一黎帮忙去河边抓些鱼回来。” “我们有办法能使他安全下水,并且那些水鬼都没办法伤害他,谁知…..” “谁知郑一黎那么贪心,他抓了不少的鱼还嫌不够,还想多抓些,够几家几户分的。” 楚媛媛冷笑一声,“结果害的自己被水里的那些怪物抓到了,这也怨到我们身上?” “道成为了救他,自己也受了伤,衣服也都湿了,只能换上郑一黎的衣服。” “你们不知道真相,也不要冤枉好人!” 听到这,梁云嗤笑道: “好人?你和这个姓孙的能是什么好人?” “自己说的话都狗屁不通,一会儿说自己有办法保护他,一会儿又说他被怪物抓去了….” “你自己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 梁云忍不住上前又踹了孙道成一脚,楚媛媛忍不住大叫,梁云却恨恨道: “编故事也要编的像一点吧?” 孙道成没说话,只是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 他的右手伸进怀里,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丢在地上。 “信不信由你。” “梁云你也会水,自己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梁云瞥了那珠子一眼,根本不予理会。 直到白术怀里的小狐狸急急忙忙的闹着要下来,捡起了那枚珠子递到了白术的手里。 “哥哥!哥哥!你会游泳吗?” 听到小狐狸这样问,白术心里一动。 他蹲下来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回答道: “哥哥会游泳,怎么啦?” 听到这个回答,小狐狸脸上露出一抹明显的喜色。 “太好啦!我们现在就去河边!” 说完,它便急急的拉着白术的手就要走。 白术下意识抬头看向纪长野,纪长野竟默许了小狐狸的这一举动。 眼看着白术几人要去河边,梁云和关雅都还没弄清状况。 还是孙道成猜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难道真正的狐仙….被困在了河里?” 第29章 狐仙踪迹 “找到了吗?” 白术伸出手将岸边的纪长野拽了上来,水珠顺着沟壑分明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 而握住白术手腕的手臂青筋盘踞,纪长野抬起眼眸瞥向他的那一眼,压迫感十足。 白术忽而感觉耳朵一热,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全然忘记了纪长野还未松手。 察觉到白术的不自然,他松开白术的手,将手中的珠子扔给了孙道成,淡声道: “嗯,在河里。” 孙道成小心翼翼的将珠子收好,一旁的梁云开口问道: “那…..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云见状,只能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白术将地上的衣服拾起递给了纪长野,趁着纪长野换衣服的功夫,白术问道: “怎么说,没办法给它弄上来是吗?” 纪长野“嗯”了一声,“河下面是它的本体没错,但魂儿丢了。” 听到这,白术一愣: “魂儿…..丢了?” 一个念头突然从他脑海一闪而过,那个一直出现在信纸上,却到现在都没弄清身份的黄皮狐狸! 胡三说过,狐仙爱吃鱼,往年村子里村民们有钱时上贡些大鱼大肉,没钱的时候也都是些糕点馒头。 等到第二天再来看,供桌上什么也没少,就是少了那几条鱼。 正因为狐仙爱吃鱼,所以极有可能它自己也会下河捉鱼。 而鬼魈恰好利用了这一点,和这河里因怨念而生的水鲎一起合力将其困在了河底。 迫不得已之下,狐仙只能灵体出窍,向外寻求一线生机。 谁知出来之后,整个胡家村的村民都大变了模样,并且自己的庙宇也被鬼魈所霸占。 “狐仙的本体是白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鬼魈迷惑了我们,所以我们看见的才会是黄皮狐狸?” 白术大胆揣测道,而且信纸规则上从一开始就提示过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黄皮狐狸。 胡家村也的确没有黄皮狐狸,只有被伪装成黄皮狐狸的狐仙真身。 而从一开始,他们就被眼前所发生的种种恐怖事情,影响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想通这一点后,白术心里顿时有了想法,只不过下意识抬头去看纪长野,倒是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纪长野看向他,淡声道: “所谓的神和仙,本就是在凡人的信仰中诞生的。” “没人再相信它的存在,它就会一点点的消失。” “现在就走,回去找胡三。” 白术立刻明白了纪长野的意思,正因为胡家村的村民都不再相信狐仙的存在,这才导致狐仙的力量越来越弱。 就连所谓的黄皮狐狸,现在他们也看不见了。 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挽救时机,现在必须回去找唯一信奉狐仙的胡三,也许他有办法感应到狐仙的存在。 几人一刻不敢耽搁,立马返程回去找胡三。 等到了胡三的院门口,只见院子里站满了身穿黑色长衣的村民,表情无一不悲痛难过。 见他们来了,只是默默让开一条道来,竟也不恶言相向了。 胡村长跪在这些人的最前面,连同他那几个还活着的儿子,对着站在面前的胡三和石月哭泣不止。 甚至有的还忏悔着抽起自己的耳光来,啪啪作响。 胡三和石月不曾说话,只是冷眼看着。 瞧见这一幕,白术心里也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是遭了报应自食其果后,才又想起来忏悔和原谅来了。 只不过白术有些不明白,事已至此,就算胡三和石月能原谅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直到纪长野一句话点醒了他,“他们也是来求狐仙的。” 白术愣了愣,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人。 因为无人信奉,狐仙的法力才渐渐减弱,以至于着了鬼魈的道。 身为守护神,至今为止也只有胡三一家始终信奉左右,从而得到小狐狸的庇护。 不仅仅是他们清楚这一点,这些村民也十分了解这一点。 所以他们才会找上门来,恳求胡三告诉他们狐仙的下落,甚至有些还以为小狐狸就是所谓的狐仙。 “三哥,求求你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六弟和四哥永远的去了,你我是血浓于水的至情啊!” “是啊三哥!如今爹的年纪也大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发生啊…..” “三弟啊,算是大哥求求你,我们就是以死谢罪都可以!” “但是我们死后,那东西也还躲在村子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害人!” “三哥啊!你不为我们想着,难道嫂子和孩子们你还不为他们考虑吗!” 听到这些话,白术也就明白过来,这些人死到临头了才想起村子里真正的守护神来。 因为惧怕躲藏在村子里的鬼魈再出来吃人,也不知道是谁想起从前的狐仙来。 又或者是这么多户人家,只有胡老三家除了一个跑丢的老太婆,确实人人平安。 他们这才意识到,冥冥之中是有神明保佑,这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重新找上门来,实在是令人感到讽刺。 这些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下,胡三的脸色已经越发的难看起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白术几人,顿时神情一喜,连忙迎了上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要走的吗?” 纪长野没说话,示意他出去说。 胡三看了看满院子的人,跟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才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术这才开口问道: “胡大哥,小狐狸有回家吗?” 胡老三听到他问起小狐狸的下落,顿时一愣: “它不是跟着你们一起走了吗?没有回来过呀。” 听到胡三的回答后,白术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刚开始它确实跟我们是在一起,但后来又跑不见了。” 白术原以为是小狐狸察觉到了什么,跑回去保护胡三去了。 谁知它竟然也没有回来找胡三,那到底去哪了? 白术不禁有些担心,鬼魈虽然断了一只手臂,但正面对上小狐狸也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也许此刻它就藏在村子里的某个地方,伺机而动。 想着这些,白术顿时有些着急了。 纪长野看出他的担忧,但并未说什么,只是问道: “胡大哥,你应该知道祭祀狐仙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吧?” 听到这话,胡三一愣: “你们….也是来找狐仙的?” 见他面露几分警惕,一旁的梁云赶紧解释道: “是这样的胡大哥,我们发现了被困在湖底的狐仙的躯体….但它的魂儿没了。” “你之前一直信奉于它,应该很清楚它需要什么吧?” 听到梁云的话,胡老三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你说你们在河底发现了什么?!” 见胡老三反应如此大,白术也开口道: “胡大哥,这种事我们也没必要骗你,确实是需要你帮忙。” “如今狐仙的力量越来越弱,如果再没有人祭拜和信奉于它,我想…狐仙很快就会消失了。” 听到“狐仙会消失”这句话,胡老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却仍旧不确定的问道: “你们….你们真的没有骗我?还是说你们也只是想求狐仙帮忙?” 纪长野看向他,“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所谓的狐仙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你们有欲望有需求,它才会出现,以你们的信念为食。” “如果你们人人都能自保自足,它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听到这话,胡三彻底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心情复杂道: “你说的对。” “你们是想要通过祭拜仪式,重新唤它回来是吗?” 纪长野平静道: “对,因为我们也需要狐仙满足我们的愿望。” 至于狐仙能否实现他们的愿望,那就要看狐仙对他们的回报了。 胡三见状,长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祭拜狐仙的法子,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往年我们村的村民都是家里有什么就会贡什么,贡多贡少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而已。” “上贡之后呢,我们会在狐仙像下磕九个响头,再上三柱香这便算敬一番心意了。” 听闻这些,纪长野又问道: “除此之外,你还会做什么?” 胡三一愣,“还会做什么…..” “我也没做过什么,无非就是对着狐仙像说说话,保佑家中老人孩子平安无事而已。” 听到这,白术顿时明白了,一拍手道: “那就对了!” 正是因为胡三对狐仙说的这些话,本身就已经被视作许愿的一部分。 而冥冥之中,他的这个心愿已然被灵验,就是狐仙回赠给他的福泽。 “胡大哥你去叫上院子里的那些人一起,人越多越好!” 白术嘱咐道,“当然,一定要心诚,至于贡品不要见血的,其他都可以。” “我们一会儿狐仙庙见。” 听到这,胡老三点点头,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在一旁的关雅面露几分疑惑,“我们这样做….就能找回狐仙了?” 白术看向她笑了一下,“还记得最开始我们遇到的那只黄皮狐狸吗?” 第30章 有冤报冤 “你说的是….我们最开始拜狐仙时出现的那道怪异的声音,就是黄皮狐狸?” 关雅回想了一下,迟疑道。 白术点点头,“对。” 在故事的开头,他们按照胡家村的习俗前往狐仙庙拜狐仙开始,就已经落入了鬼魈的圈套之中。 纪长野说过,鬼魈这种东西善于玩弄人心,事实上,它玩弄的并不只是人心。 它将人性最恶劣的一面赤裸裸的呈现给身为守家仙的白狐看,从根源上使其消亡。 由于白术他们都是村外人员,本身就不会相信狐仙的存在。 而在经历过恐怖的一夜之后,更会将整个村子里的所有事物视为不祥。 以至于他们拜了狐仙,却无一人相信它的存在,并潜意识里将其视为邪魔。 鬼魈对白狐仙的折磨,往往来源于它日积月累的失望。 它正在以一种更为残忍的手段,使其彻彻底底的消失。 即便它渴望留下,或是为信奉自己的人做些什么,也根本办不到。 除了第一天祭拜时,白术听到过黄皮狐狸的声音,自那之后,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至几天之后,张博为了夏蓉来求狐仙。 他跪在狐仙像前回应了黄皮狐狸,祈求夏蓉能活下来。 夏蓉确实也活下来了,但随后没多久人就失踪了。 白术猜测,夏蓉很有可能为了寻找张博的下落,而被说谎的村民骗去了家中,成为了所谓的活祭品。 这些猜想,白术也只对关雅说了其中的一部分。 胡三的动作很快,他们在狐仙庙里没等多久,带着贡品的村民们不一会儿就都过来了。 在胡村长的安排下,整个狐仙庙被彻底冲刷了个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渍和腥味。 连带着那座高大的狐仙像,都有人踩着板凳上去特意擦拭了一遍。 随后,村民们在祭台上摆上糕点与各家各户带来的贡品水果等。 二十个祭台摆的满满当当,虽然村民之间很少说话,但气氛却莫名的舒缓轻快了许多。 连带着顺便搭把手的白术,都觉得这样的狐仙庙散去了不少阴森的冷清气息。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后,由胡村长带头净衣净手,点香祭拜,胡三紧随其后。 白术几人作为胡三家中贵客,按照规矩可以跟着胡三一起点香拜下。 拜下的时候,白术心中还有几分忐忑,生怕那只黄皮狐狸不来了。 当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想要什么?什么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 这道声音,相比较之前,充满了疲惫和厌倦,像是奄奄一息的老者在做最后的施舍。 白术第一个抬起头,和那双兽瞳对上的一霎,他清清楚楚的瞧见黄皮狐狸眼中的惊讶。 此时此刻的它,黄色的皮毛更加枯槁而没有光泽,瘦的也只剩下皮包骨头。 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怎么变化会如此之大? 白术来不及思索太多,立马开口许愿道: “我想恳求狐仙庇佑,此生无灾无祸,也希望您能早日修成真仙。” 听到白术开口之后,梁云和关雅也立马跟着开口道: “恳求狐仙庇佑,无灾无祸,愿您早日修成真仙。” “恳求狐仙庇佑,无灾无祸,愿您早日修成真仙。” 在祭拜之前,白术就找纪长野问过了。 只要是发自内心的祷告,只要要求不太过分的,无论许什么心愿都是一样的,同样对其有利。 助其汲取信仰之力,就能恢复己身,等见到真身之后,再问大巴车票的事情也就万无一失了。 由于胡家村的村民之前都被鬼魈迷了心智,早就听不到狐仙的声音了。 他们看着跪在前排的那几个年轻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气说话,嘴里念叨着什么狐仙庇护,心里一震。 也就对着狐仙像拜的越发的真诚起来,好似他们也聆听到了狐仙的仙音。 白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从一只狐狸的脸上,看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来的。 它开口问白术,“你就是胡璃说的那个有缘人?” 听到这句话的白术明显一愣,“啊?” 见白术神情迷茫,黄皮狐狸也就没有再说话了,蹲坐在狐仙像摊开的那只手掌上,慢条斯理的舔舐着手臂上的毛发。 随着它一口一口的舔舐,只见枯槁的黄毛逐渐丰盈,很快长出更为柔软、洁白的毛发来。 直至它黄色的皮毛彻底褪去,才显露出真正的原身来。 一只十分漂亮的白狐站在石像之上,慢悠悠的甩动着尾巴,它冲白术几人说道: “你们就暂且在此处等我。” 话音刚落,只见它动作轻盈的跳跃而下,几个呼吸之间竟消失在了狐仙庙的门口。 “什么情况?”梁云望着白狐离去的背影,愣住了。 关雅也跟着喊道:“它怎么走了?” 白术却忽然心念一动,开口说道: “它这是要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 此时,孙道成也跟着站起身,神情一凛: “我要去看看。” 见状,其他几人也都不放心的站起身准备跟着过去。 不一会儿,庙里只剩下白术和纪长野,还有跪了一地的村民们。 胡三看向白术的目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 “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白术和纪长野对视一眼,点点头,紧跟着出了庙。 刚走出狐仙庙没多一会儿,只见外面阴云密布,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而河岸边除了关雅几人,竟然还有一只小狐狸在上蹿下跳的叽叽叫唤着。 那小狐狸浑身火红色的皮毛,颜色十分鲜艳漂亮,而它额间一抹白,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它冲着河面龇牙咧嘴的叫,瞧见岸的对面来了人也不怕,只是目光死死的盯着河面。 看见它,白术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只小狐狸莫名的有些眼熟。 但还没等他细想,只见孙道成冲了过来,对纪长野喊道: “这怎么办?一会儿就要下雨了,河里的东西都会爬上来的!” 几人在岸边被狂风吹动着衣袖,孙道成的声音传过来竟也显得有几分吃力。 “你有没有办法帮一下它?这雨来的可太蹊跷了!” 孙道成还想再说什么,但风实在是太大了,头发被吹的全都糊在了脸上。 纪长野却能顶着这股强风,脚步稳健的走到了岸边,白术也只能躲在他的身后,勉强跟上。 “不用。” 纪长野看着渐渐震动起的河面,淡淡开口道: “本以为它的修行还不够,没想到只是无意间中了鬼魈的咒。” 身后的白术微怔,“咒?” “就是和那什么、只要是真爱就能解开的咒,一个意思是吗?” 听到这话的关雅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不是哥们,你这话除了神仙谁能听得懂? 什么真爱,狐仙哪来的真爱? 然而就令关雅大跌眼镜的是,还真有人能听得懂他的胡言乱语。 纪长野点点头道: “一个意思,咒破了就没事了。” 关雅:“????” 难道就我一个人听不懂吗? 这时,站在她身边的梁云也是一脸迷茫的问道: “什么一个意思?哪个意思?” “就是…..” 白术刚想开口解释,湖面突然猛地掀起数十米高的水柱。 白术心里一惊,只见整个河里的水全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凝固在半空之中。 而一只体型硕大无比的白狐从河里抓起一个浑身布满灰绿色鳞片的怪物,狠狠将其摔在了岸边。 天空开始往下落雨滴,岸边的白狐一声嚎叫,便直接扑上去撕咬起那比鳄鱼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的东西。 白术记得纪长野和他说过,那东西叫做水鲘,是由枉死在河里之人的怨念凝聚而成。 十有八九就是鬼魈联合了这只水鲘,坑害了白狐,这才导致白狐真身被困,灵魂被迫出逃。 甚至在最虚弱之际,还被鬼魈下了难以解开的咒。 而这个咒,无疑也是鬼魈戏耍狐仙的一个手段而已。 它掩盖掉了狐仙真实的容貌,使其变得难看、声音可怖,无人可见。 除非有人跪拜它,它才能被人们所看到。 而只有真正愿意相信它、并信奉于它的人,才能化解此咒。 这样的咒对于白狐仙来说,无疑是最可笑的把戏,本质上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但它万万没想到的是,胡家村的村民在这之后,除了胡三一家,再也没有人信奉于它。 甚至就连胡老三他们,也因无法面对儿子的死,而再也不曾踏入狐仙庙半步。 一个小小的把戏,却将其硬生生的困死在一座小小的庙宇之中。 它亲眼目睹了庙里所发生的一切,那些原本能得到解救的人,它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活生生的吃掉。 如果不是白术几人识破了这一切,白狐仙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困在这里多久,直至死亡。 雨越下越大,好似倾盆而下,河底不断有细小的哭泣声传来,宛如孩童。 都是那些刚刚诞生没多久的水鲘,它们顺着河岸想要往上爬,却被两侧凝固的水墙所阻拦。 白术甚至看见其中有些水鲘,竟长了一张小孩的脸。 “这是……” 白术震惊的看着那只在水墙后面哭泣的水鲘,“胡老六的儿子?!” 第31章 返程的大巴车 那只水鲘的背部,长着一张小孩子的脸,像是肿瘤般向外凸起,形成鼻子、眼睛和嘴巴。 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就是从它的背部发出来的。 白术看向纪长野,着实被震惊到了。 纪长野只是皱着眉厌恶的瞥了那东西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融合了。” 听到这三个字,白术心里也就了然,识趣的没有再问。 也就是说,这些被溺死在河里的小孩,根本就没有死而复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村民们所看见的都是暂时用于麻痹他们的幻象。 而这只鬼魈能想出如此歹毒的办法来,它的聪明程度可见一斑。 另一边,白狐彻底将那只水鲘撕咬成碎片,天空开始放晴,河水逐渐倒退。 大量的怨气在阳光的照射下烟消云散,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只有那只硕大的白狐,蹲在草地上静静的舔舐着自己的手掌,而从它的尾巴根处钻出来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 它们相依偎着脑袋挨在一起,小狐狸高兴的直甩尾巴,躺在白狐怀里撒娇蹭头,白狐也只是宠溺的舔了舔它的脑袋。 随后,白狐抬起头来看向岸边的众人,转瞬之间,它便消失在了眼前。 “嗯?这是去哪了?”关雅看向他们。 纪长野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狐仙庙的方向走去。 白术紧跟其后,“它回庙里等我们了。” 等到再回到庙中,狐仙像旁确实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只不过要比在河边看到的小了很多。 它等众人走至跟前,才开口说道: “你们是外乡人,并不属于这里。” “我要如何才能送你们回去呢?” 起初白术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以为白狐仙知道他们不是胡家村的人。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白狐仙说的是,他们不属于这里。 原来它已经看出来,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们需要一张大巴车的返程车票。” 纪长野直接开门见山道。 白狐听后摇了摇头,“我已经太久没有再入世了,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 它伸出前爪在地上点了点,纸和笔凭空出现在了供台上。 “那东西是纸吗?” 白术见状,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点点头道: “是的,车票就是一张写了去往目的地的纸张,大概巴掌大小。” 白狐听懂了他的意思,随后伸出爪子来,笔和纸便飞到了半空。 它在空中写下了四个大字“大巴车票”,随后爪子一挥,纸张便分为几份,落在了白术他们手中。 这张纸也就只是最为普通的白纸黑字,和所谓的车票没有一点相似。 “你们将这张纸收好,等到离开之时,它会变作你们想要的模样。” 听到白狐这样说,白术几人顿时放下心来。 而这时,孙道成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张,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我的纸上没有字?” 他抬起头来看向白狐,眼里藏了几分慌乱: “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的车票上没有字?” 白狐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开口道: “你的纸上为什么没有字,想必原因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 孙道成脸色一变,却仍旧强装镇定道: “狐仙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和他们一样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这时,梁云忍不住冷笑: “你还说你没做过坏事!郑一黎是怎么死的?你敢说跟你毫无关系?” 听到梁云的这一声指责,一旁的楚媛媛脸色白了几分。 关雅站在她的左手边,清楚的看见她的手中也是一张没有写字的空白票。 她心中一动,随即开口道: “除了郑一黎….夏蓉和张博的死,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系?” 听到这,白术当即一愣。 孙道成神情明显一变,但仍旧什么都不肯承认,只是不断恳求白狐能给他和楚媛媛一张真正的车票。 白狐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原地。 “因果妄断,债怨两难,还债去吧。” 此时,庙里只剩下他们几人,白术看着脸色苍白的孙道成,沉声问道: “夏蓉失踪….是你干的?” 孙道成望着狐仙消失的供台,好久才回过神来,他看向白术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就那么想知道真相?” 白术沉默不语,事已至此,孙道成是不可能再说真话了。 正因为他干的那些事情,已然使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就算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了,不还是出不去吗?”白术轻声道。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了狐仙庙。 此刻距离他们离开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算得上很充裕。 白术想要回胡老三家做最后的道别,便要纪长野陪他一起。 而那只火红的小狐狸,就蹲在他们回去的路上等着。 这一幕,倒是让白术觉得颇有几分熟悉,尤其是那只小狐狸摇晃着的尾巴。 “…..小宝?!”白术惊讶的叫出声来。 那只小狐狸听到这熟悉的昵称,兴奋的扑了上来。 白术将其抱起,小狐狸不停的蹭着白术的下巴,又伸出舌头来舔他的脸。 随后哼哼唧唧的示意白术将它放下来,等到它落了地,一阵白烟涌起,小女儿稚嫩的声音响起: “哥哥!” 白烟散去之后,小女儿伸出小手又抱住了白术的胳膊。 “你这是….可以自由变身?” 白术惊讶的不行,连忙蹲下身问道: “你老实跟哥哥说,你到现在修行已经多少年了?” 小狐狸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两百年而已,不像阿祖!阿祖可厉害啦,它已经修行了…..” “七百年啦!真的很厉害哦!” 白术已经知道它口中的阿祖就是狐仙庙里的白狐仙,没忍住又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你们是要走了吗?” 小狐狸突然开口问道: “阿祖说你们不属于这里,今天就会离开,这是真的吗?” 白术还没来来得及回答,便看见了小狐狸眼里的泪水。 “就不能留在这里吗?”小狐狸带着哭腔问道。 白术心里一酸,虽然他也很舍不得小狐狸,但他们却不能不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不要哭啦,小宝。” 白术试着安慰它,笑着问道: “想不想吃糖?走,带你去跟姐姐要糖吃去!” 小狐狸虽然修行有两百年,但心智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孩童而已,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说罢,白术便牵着小狐狸的手往胡三家的方向走去。 而跟在其后的纪长野看着这一幕,却是微怔后默默跟上。 在得知孙道成离不开这个世界,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后,梁云也没有再多和他废话,直接走出了狐仙庙。 此时此刻,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郑一黎的仇得报,而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对于梁云来说,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关雅紧随其后出了狐仙庙,两人望着被阳光照耀的波光粼粼的河水,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我记得你是一名….健身教练?”关雅笑着开口问道。 梁云看向她,脸上也露出一些笑意: “对,不过我已经决定辞职不干了。” 关雅对此也没有感到惊讶,像他们这样朝不保夕的人,绝大多数都会放弃之前安稳的工作和生活。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梁云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关雅长着一张古典美人的脸,气质又十分恬静。 “老师?”梁云不确定的开口道。 听到这个回答,关雅笑着摇摇头: “我是一名入殓师,专门给死人化妆的。” 梁云一愣,“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做这个?” 关雅笑了笑,“可能是我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吧,每个人对死亡的定义和感触都不同。” “我爸爸是做这个的,所以长大之后,自然而然我就继承了他的技术。” 关雅的目光望向远处,短暂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可能是我….接触的死亡太多了吧,所以才会这样。” 梁云问:“哪样?” 关雅回过神来,冲他一笑: “我没有太多的同情心,所以死亡对于我来说和喝水、吃饭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样也挺好,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不来了,也没有人会为我难过。” 梁云跟不上她的想法,问道: “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知道你并不畏惧死亡吗?” 关雅再次摇头,神情平静的说道: “不,因为我没有朋友。” 梁云一愣,他忽然想起第一天拜狐仙的时候,关雅表现的就和其他女生很不一样。 对于同伴的死,她确实太过镇定些了。 只不过当一切过去之后,即便关雅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此情此景,也难免生出几分同情和怜爱来。 “不会一直没有的。”梁云说道。 关雅笑了笑没说话,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慰。 “那你呢?你结婚了吗?” 听到她这么问,梁云忽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有结婚,但是我有爱人。” 关雅有些惊讶,“那你爱人知道你的这些事吗?” 梁云明白她的意思,苦笑一声道: “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以后,我会用剩下的所有时间,尽可能的陪在他的身边。” 梁云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就当是….我为数不多的补偿吧。” 关雅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 “就没有想过把他也带进来?” 即便这样做不道德,但对于真正相爱的人来说,没有比死亡和分开更可怕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选择一起活着面对,也好过其中一人永远的离开。 梁云想也没想的摇摇头,“我不会把他带进来的。” “他身体不好,我不能接受有一天他会死在我的面前。” 听到这,关雅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羡慕神情来。 “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不留遗憾就好。” 梁云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快差不多了。 “走吧,出去的大巴车也快到了。” “好,白术他们应该还在胡三家。” 两人前脚刚走,孙道成和楚媛媛后脚也出了狐仙庙。 “道成,你就这样把那宝贝….送给白狐仙了?” 楚媛媛满脸舍不得,还回头看了一眼狐仙庙。 “不然呢,你想永远的留在这里?” 孙道成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捏紧了手里写上字的两张白纸条。 楚媛媛立马摇了摇头,只能被迫接受现实。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关雅他们来喊人的时候,白术还在和胡三说话。 见到他们来了,便起身回道: “你们先去,我们马上就来。” 白术看着胡老三,还有石月,以及石月跟前的两个孩子。 唯独他们身后,少了穿灰褂子的外婆。 “胡大哥,我们走了,你们要多保重身体。” 胡老三点点头,神情也有些舍不得。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简单的问上一句: “以后….还能再见吗?” 白术心里苦笑,表面仍旧不显,笑着回道: “一定能!” 胡老三见状,也只是点点头,即便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此生再见的希望多么渺茫。 “好,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时间。” “好。” 白术刚要走,突然有谁抓住了他的袖子。 白术低头一看,只见小狐狸满眼的泪水,带着哭腔的问道: “你就不能不走吗?” 白术无奈的看了一眼纪长野,纪长野也只是冲他微微挑眉。 “车子多久走?”白术问。 “会停留十五分钟。”纪长野回道。 “那还有时间。” 白术松了一口气,他让纪长野去门口盯着点车,自己则尽最大的可能安抚住小狐狸。 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他又是个心肠软的,只当好好告个别。 关雅和梁云走出村口没多久,孙道成和楚媛媛也到了。 梁云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两人,“你们还来干什么?” “狐仙说了,你们离不开这里。” 此时的孙道成甚至懒得拿正眼看他,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所以呢。” 关雅看着他们忍不住皱眉,这两人表现的都太过有恃无恐,不太像走不了的样子。 “你们….拿到车票了?” 她瞧见孙道成手里的白纸条,明显是有字的。 听到这话,梁云明显一愣。 “怎么可能?!” 孙道成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两张字条装回口袋里,并不打算解释。 楚媛媛哼声道,“怎么不可能?你当道成跟你一样吗?” 梁云脸色瞬间一变,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如果他想替郑一黎报仇,眼下就是唯一的机会。 然而他刚走上前一步,孙道成便目光阴冷的看着他: “你就是想要杀我,也要想清楚后果。” 梁云脚步一顿,孙道成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白狐仙明明说过他出不去,但转眼间他就得到了同样写有黑字的车票。 不去想这张车票的真假,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孙道成不可能自欺欺人,试图用一张假的车票蒙混过关。 而且看这两人的态度,这张车票十有八九是真的。 也就是说,在他们所有人离开之后,孙道成单独和白狐仙做了一笔不为人知的交易,这才使白狐仙愿意帮他脱离这里。 而即便他有心想要帮郑一黎报仇,但怕就怕在孙道成身上很有可能还有保命的玩意儿。 自己杀不掉他,还极有可能被自己赔进去。 梁云一瞬间想了太多,他顾及到了自己的亲人,那一刻的杀心很快又被按了回去。 “我们以后走着瞧。”梁云冷笑道。 孙道成皮笑肉不笑,有没有以后还两说呢,更何况再见面。 眼见双方都不敢在这种关头轻举妄动,关雅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 几分钟后,一辆贴有绿色广告牌的大巴车从远处驶来,很快停在了几人的跟前。 车门打开之后,关雅发现这是一辆空车,除了坐在驾驶位上戴着鸭舌帽的司机之外,空无一人。 那名司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垂在一侧,转过头来对他们露出亲和的笑容,点点头示意他们上车。 梁云是第一个上车的人,挑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座位坐下。 见他安全上车,孙道成这才没了顾虑,第二个上了车,楚媛媛紧跟其后。 关雅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还没有过来的白术两人,仍旧连影子都没见到。 “上来等呀,万一车子开了怎么办?” 这时,楚媛媛有些无语的开口喊道。 听到这话,关雅也不再迟疑,抬起脚上了车。 然而她刚刚落座,孙道成却突然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拽楚媛媛,意图下车。 但这时,两边的车门猛地全部关上,孙道成顾不上其他,立马砸门大喊: “操!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没有回应他,反而是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车子飞出去的那一刻,关雅的目光才从丝毫未变的白纸车票上挪开,向窗外看去。 村口终于出现了白术和纪长野的身影,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32章 来报恩的胡璃 明明还没到时间,大巴车竟然提前走了。 等到两人追过去,就连大巴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什么情况?”白术大脑一片空白,难道是信纸规则在离开的时间上撒了谎? 纪长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大巴车离去的方向,微微皱起眉来。 白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大巴车消失的地方是一片片紧密相连的老树林,而老树林之后便是一座座耸立而起的大山。 “怎么会这样…..” 无论如何,大巴车也不可能穿过茂密的树林,甚至直接消失在原地。 而推翻掉所有的不可能,唯一剩下的正解哪怕再怪诞不经,也只能是真相。 “车是假的?”白术喃喃道,“可是他们都上了车…..”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他们看到的恐怕都是幻象。” 而擅长制造幻觉的,只有那只作恶多端的鬼魈。 也就是说,他们上了鬼魈的车,此去凶多吉少。 而谁也没想到,那只明明逃跑掉的鬼魈会选择在这种时机出来报复。 “它怎么会知道这些?” 白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它怎么知道我们会乘坐大巴车离开这里?” “还有时间,它连时间都把控的恰恰好。” 纪长野淡声道:“想要知道这些并不难,它一直都在躲在暗处偷听我们说话。” 白术沉默不语,如果关雅他们上的真是鬼魈的车,恐怕在劫难逃。 ———————————— 大巴车像是失去控制般,一头冲撞进密不透风的树林里,直至彻底撞翻为止。 天旋地转之后,关雅发现自己被卡在了变形了的座位里,伴随着腿部传来的阵阵剧痛,她的视线也被血弄的模糊不清。 她想伸手抓住什么,但四周的一切都太寂静了,寂静到她只能听见前方传来的粗重的呼吸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关雅却不敢发出任何的求救,出于本能,她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悸和恐惧。 剧烈的疼痛令她大脑无法思考,只记得上车前的一点凌乱画面。 没有变化的白纸车票、慌张着想要下车的孙道成,以及…..突然从驾驶位上站起来的司机没有左手。 一瞬间,关雅便明白了一切。 他们没有坐上真正的返程大巴车,而是上了鬼魈的车子。 前排传来熟悉的咀嚼声,关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冷,温暖的血流尽之后,她就会死。 或者,在这之前先被鬼魈吃掉。 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自己可以死在被吃掉之前。 这对鬼魈而言,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屠杀。 它吃的畅快淋漓,大口大口咀嚼着手中的碎肉,唯一可惜的是,还差两个。 它望着村口的方向,不甘心的长声嚎叫,就差那两个! 嚎叫结束之后,它便心满意足的走向下一个被撞昏迷的男人跟前,一口咬下了他的头颅。 熟悉的咀嚼声再次响起,孙道成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手中抱着奄奄一息的楚媛媛。 她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了血水里,整张脸惨白无比,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了话,只能颤抖着嘴唇,十分吃力的再看昔日爱人最后一眼。 走…. 楚媛媛张开的唇,微微闭合,意识已经在渐渐模糊。 无论孙道成再怎么用力握紧她的手,也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那一瞬间,孙道成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楚媛媛的画面。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裤,散落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笑起来格外文静腼腆。 即便孙道成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样有点姿色、会装单纯、头脑又简单的女孩,满大街都是。 只不过巧的是,孙道成偏偏看她最顺眼。 一个爱慕虚荣,一个贪图美色,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一晃三四年,说爱的那个未必有多爱,说不爱的那个却非常爱。 真正爱一个人,即便是知道她的贪婪、虚荣、造作,也仍旧爱。 孙道成小心翼翼的吻了又吻她的额头,他的衣服、头发、脸颊上,沾满了她的鲜血。 最终,他还是选择放手,用匕首割下了她的一缕头发,颤抖着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楚媛媛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肚子上还插着那根彻底贯穿她身体的枝干。 在这样的世界里,你连亲人朋友的尸体都留不下来。 孙道成再看她最后一眼,趁着鬼魈还在咀嚼的空隙,不再犹豫,猛地撞破玻璃逃了出来。 鬼魈被这一声动静惊住,抬起头看见了想要逃跑的孙道成,正要追赶上去,却又猛地停顿住了动作。 跟随孙道成离开的,并不止他一人。 有一道更高更大的黑色身影,静静的跟在其后,像是护送,又像是被牵制。 鬼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低下头继续啃食着手中的猎物。 白术和纪长野在村口没等一会儿,一辆老旧的大巴车便慢悠悠的从远处驶了过来。 这辆大巴车上坐了不少人,车子停下车门打开之后,一名女售票员站在车门口冲他们打招呼。 “两位,上车不?” 白术问:“车子是到哪的?” 女售票员说: “到邵坊的,走不走?” 车子到底是去往哪里的已经不重要了,白术点点头,“走。” 纪长野先上的车,白术紧跟其后。 上了车后,女售票员要两人买票,白术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车票递了过去。 而那张写了黑字的白纸,在递过去的瞬间变成了一张蓝色的车票。 女售票员检查无误后,就让他们两人往后走。 白术和纪长野找了座位坐下,车门很快便关上。 就在车子刚刚启动的下一秒,突然一只血手拍在了车窗上。 车上的人顿时尖叫乱作一团,就连白术都一震,甚至以为是鬼魈找上来了。 但透过窗户看去,一个浑身是血、戴着眼镜的男人在拍打车门。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孙道成。 售票员吓的魂都要飞了,惊魂未定的喊司机打开车门,这人便浑身是血的走了上来。 他什么话也不说,麻木着脸将手中的两张车票递给了售票员。 售票员害怕的根本不敢接,但不接,那人就在车门口站着。 实在是没有办法,售票员颤抖着手接过那两张沾满血的车票,赶紧扔进了垃圾桶。 孙道成的目光也落在了垃圾桶上,他抬起脸看向售票员,吓的售票员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票全是血,我没地方放啊!” “他、他们的票检过也都是扔进垃圾桶的,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孙道成点点头,语气十分平静:“家里杀猪,没来得及弄干净,不好意思。” 售票员:“好!好!没事,你往里走…..” 白术看着孙道成走到他们的跟前,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白术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先等着他开口,但孙道成什么也没说,只是出神的看着窗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白术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孙道成的声音传来: “你们运气不错。” 白术听后微微皱起眉,孙道成又说: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它会回来报复,所以才一直躲在胡三家中没有出来。” 听到这话的白术,忍不住看向他。 “这种事,只有你和楚媛媛能做得出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这样做。” 听到楚媛媛的名字,孙道成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冰冷: “我告诉你,除了我以外,他们都死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真把自己当一个圣人了?” 即便知晓是什么情况,但当这个结果真的从孙道成口中说出来时,白术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他没有说话,纪长野却替白术开口道: “看来白狐和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孙道成一愣,随即恼羞成怒道: “那又如何?它说我不能离开这里,现在我还不是和你们一起坐着车回去了?” 纪长野笑了笑,没再说话。 孙道成所不知道的是,即便这次他能回得去,下次也未必了。 在这些世界里背的人命和血债,可都是要还的。 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下下次,直至自己还清为止,以此循环往复。 ——————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术竟在车上睡着了。 等到下次醒来,他竟坐在自己画室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只画笔,面前摆放着的画板上全是凌乱的痕迹。 白术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只不过….为什么回来的时间对不上? 他明明记得进去的时候,纪长野也在他家….. 纪长野?! 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白术立马站起身,把家里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个遍。 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打开手机一看,时间竟然莫名的流逝到了他们进去时的第二天早上。 而这期间,他究竟做了什么,纪长野又去了哪里,他全部一无所知。 白术脱了力,任由自己跌坐在沙发上,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此前的画面。 有些事,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纪长野就已经不见了。 而最后,孙道成到底是怎么拿到的车票,以及他又是怎么一个人从鬼魈的手里逃出来的。 正当他想的出神之际,突然感觉胸口一烫。 “嘶!” 这一烫直接给白术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扒开衣服一看。 只见胸前挂着的那块黑色佛牌,莫名的亮起一道柔和的光芒。 白术微怔,下意识用手将其拿起,而在触碰到的刹那,猛地从其中冲出一道红色的亮光,直接撞进了白术的左眼里。 这一瞬,给白术疼的直接叫出了声。 等他缓过神再睁眼一看,佛牌还挂在他的胸前,只是茶几下面好像躲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等白术将那小家伙从下面拽出来时,白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声道: “….小宝?!” 而这只小狐狸还高兴的在白术的怀里乱扑腾,左右扭着身子想要下来。 “是我!是我!” 小狐狸见白术震惊的一动不动,歪了歪脑袋,刚刚那道被白术疑似幻觉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不想见到我吗?” 白术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连忙将小狐狸放了下来。 “不是、不是,这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跟我出来了?!” 当时,他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小狐狸,从胡三家出来后,也压根就没注意到小狐狸会跟在后面。 小狐狸蹲坐在地上,抬头看向白术,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是很舍不得你….瞧见你上了车,我也想跟着上去….” “可还没上去呢,就有一道无形的力量阻止了我,甚至都把我弹飞出去了!” 说起这个,小狐狸生气的竖起了耳朵,前爪还在地上跺了跺。 白术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双手捂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它。 “那你…..后面又是怎么跟上来的?” 听小狐狸的描述也能知道,不同维度的生物是无法跨越纬度任意穿梭的,所以在小狐狸想要上车的瞬间就被弹飞了出去。 可眼下,它既然出现在了白术的跟前,也就是说不同维度的生物是可以借助某种力量或是….. 佛牌! 一瞬间,白术全都明白了。 小狐狸看着白术,想了想道: “我不知道,只是在被弹飞的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白术仔细端详了一下胸前的佛牌,这东西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通体漆黑,好似之前亮起的光芒只是白术的幻觉。 即便是眼下,他也仍旧不知道这东西具体的使用方法。 而现在的小狐狸,到底算实体还是….灵体? 白术想了想,抱起小狐狸就往卫生间走。 “你要干嘛呀?” 白术没搭理它,等走到镜子前,白术抬眼看去。 只见现实里的镜子,果然是照不到小狐狸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小狐狸只是一个灵体,这样的灵体极有可能只存在他的精神世界中。 和他的意识形成了共鸣或是连结,所以白术才能看得见它、摸的见它。 因为它只存在白术的意识中,而真正的小狐狸仍旧还是在上一个维度空间里。 只不过恐怕要永远的陷入沉睡了,这般想着,白术便把小狐狸放下来,问道: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过来呢?” “那你以前的世界怎么办?”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回答道: “当然是因为我要报恩呀,我们狐狸生来就是会报恩的、善良的生物!” 听到这,白术一愣: “报恩?你要向我报什么恩?” 他怎么不记得小狐狸有欠过自己的恩情? 小狐狸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高兴的说道: “当然啦!是你救了爸爸和阿祖!我当然要报恩啦!” “而且阿祖说啦,说我和你很有缘,我可以跟在你的身边修行、积功德呢!” “阿祖还说,只要我有了你的帮助,日后肯定变得比阿祖还要厉害呢!” 听到这些话,白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他也很想小狐狸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只是寂寞时做个伴。 但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别说帮助小狐狸修行了,进入诡异世界之后,他是自身难保。 小狐狸跟着他,极有可能会因为他而丢了性命。 不如回胡家村,跟在白狐仙的身边好好修炼,哪怕修炼的再慢,也比直接丢掉性命强。 更何况,白术对于其他维度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如何修行,如何积功德,那更是无从谈起了。 如果他有纪长野的本事,或是哪怕是和孙道成一样,祖上有个大天师的身份,或许还能帮它一二。 可是他白术谁也不是,那确确实实是没有真本事的人。 然而这些话和小狐狸说了,却无法劝动它分毫。 “哎呀!反正我已经跟着你出来了!回都回不去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像我们这些灵狐呀,最讲究的就是缘分!” “即便我能留在阿祖的身边,安生修炼个上百年,大劫将至之期,仍旧会身死道消的呀!” 听到小狐狸这样说,白术顿时怔了怔。 大劫?身死道消? “所以,还不如让我跟着你,只有成为你的守护灵,我就不用面临天劫之灾了呀。” “守护….灵?”白术的脑子有一瞬间转不过来。 小狐狸点点头,“对呀对呀!你和我之间心意相通,所以你才能听见我说话呢。” “那我就是你的守护灵,我叫胡璃,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胡璃这两个字,白术瞬间想起当初在狐仙庙里,白狐仙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原来,当时白狐仙说的就是小狐狸。 “我叫白术。” 小狐狸“哇”的一声,激动道:“那你和我阿祖是一家啦?” 白术笑了笑,“这怎么能是一家呢?” “我是人,你阿祖是狐狸,我们不是同一个物种。” 小狐狸摇了摇尾巴,“可是我阿祖也姓白呢,它叫白钺。” 白术听后点点头,“哪个yue?” 小狐狸前爪挠了挠头,“嗯…..一个很复杂的字!” “你们人类的字太复杂啦,我真的不会写啦。” 白术笑了笑,没忍住摸了摸它的头。 看来胡璃的事,还是需要找一个对这件事懂的人来详细问一问了。 可是他的身边也没什么人可以问……白术想着想着,这便想到了纪长野的身上去了。 可是,纪长野现在人又在哪呢? 第33章 再见郑菀卿 自从小狐狸从佛牌里跑出来后,白术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这小东西淘气的很,不听白术的话,对于人类世界又十分好奇。 白术出个门,它也能偷偷摸摸的跟在后头。 白术一回头,只见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狐狸正前爪趴在人家烧鸡店的桌子上,对着香喷喷的烧鸡直流口水。 白术心里咯噔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不省心的玩意儿拽了下来。 “小伙子买烧鸡啊?” 烧鸡店的老板不清楚状况,还笑着和白术打招呼。 显然他们是看不见胡璃的,但白术心里总觉得有几分怪异的感觉。 “老板来一只。” 这趟门还没走出几百米,白术手里却多了一只烧鸡,肩头上还有一只馋死了的小狐狸。 “我说…..”白术看了看周围,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就有人从他身旁经过,瞧上他一眼。 白术只能发出蚊子哼的声音,微微动了动嘴唇道: “你就不能先在家里等我吗?” 胡璃蹭了蹭他的脑袋,“不可以!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多无聊!” “你放心嘛,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好不好。” 白术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管不了胡璃,并且也不知道佛牌真正的使用方法,将其收回去。 胡璃是灵体,估计也不能长时间待在外头,等它自己玩累了,或是灵力消耗殆尽了,也就主动回去了。 这样想着,白术放宽了心些,又对胡璃嘱咐道: “等会哥哥出去见一个朋友,你就在我身边乖乖待着,哪里也不能乱跑知道吗?” 胡璃难得乖巧的点点头,“知道的!” 来到城西街头的咖啡厅,白术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玻璃窗前的郑菀卿。 白术站在店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约见郑菀卿之前,白术多少是有些顾忌在的。 一来,他怕郑菀卿和他一样,能看见小狐狸的存在。 二来,关于孙道成和纪长野的这些事,别人知道白术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但关于小狐狸身上的谜底,白术又不得不尽快的弄清楚,也为下次的进入而做好准备。 “你来了。” 郑菀卿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对白术淡淡一笑。 有一段时间没见,郑菀卿的气色要比上次所见到的好了不少。 白术坐下之后,笑着开口道: “菀卿姐,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郑菀卿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你怎么会那么快又进去一次?” 听到这句话,白术当即愣住,眼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能看出来?” 郑菀卿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显得复杂。 “白术,我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感觉到的。” 白术皱起眉,“感觉?什么感觉?” 郑菀卿握紧了手中的牛奶杯,想了想开口道: “自从我怀孕之后,我的第六感就变得比以往更强了些。” “你身上有一股阴冷气息残留,是独属于那些地方的东西。” 听到郑菀卿这么一说,白术下意识看了看趴在他肩上的小狐狸。 不太确定她说的会不会是胡璃…..白术斟酌着开口道: “菀卿姐,你感觉的没错。” “我确实才从那里面出来,就在昨天。” 郑菀卿问:“你进去的时间那么短,想必这个世界很危险吧?” 趁着说话的空隙,白术手机下单了一杯咖啡,还有两个精致的甜点。 “对,这一次我们进去了足足十四个人。” 郑菀卿微怔,“那活下来几个?” “三个。” 即便是心里早有准备,郑菀卿还是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喃喃道:“只有三个…..难以想象会是多么恐怖的世界。” 听到这,白术也叹了一口气: “其实,真正活下来的是六个人,但….” “在最后我们就要离开的关头,被里面的东西骗走了三个,最后…..他们也都死了。” 听到这,郑菀卿也是心头一颤,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白术,既然你能从里面出来,说明你已经不再是之前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了。” “我想,以你的成长速度,哪怕再进去一次,也能平安出来。” “所以…..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听到这话的白术笑了一下,郑菀卿是个聪明人,而和聪明人说话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费力的事情。 他没有隐瞒,将自己又遇到纪长野的事情直接告诉了郑菀卿。 “我这一次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我是和纪长野一起进去的。” “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是出不来的。” 听到纪长野的名字,郑菀卿神情明显变得有些激动: “是他来找你了吗?那他现在人在哪,你知不知道?” 白术示意她冷静些,郑菀卿才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白术这才接着开口道: “我和他遇见只是偶然,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听到这个回答,郑菀卿明显的失落了,仍旧不愿相信的问道: “怎么可能?你和他一起进去的,也就会一起出来啊?” 白术苦笑一声,摇摇头道: “我们是一起进去的,但出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纪长野已经不在了,除此之外,现实世界里的时间也莫名的流走了十几个小时。” 听到这,郑菀卿也是一愣。 ”不可能…..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事,除非…..” “除非什么?”白术问。 郑菀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除非,你们当中有人的存在影响了时间的计算。” 白术皱眉,“什么意思?” 郑菀卿想了想说道: “比方说,两个不同维度的人在某一个时间节点相遇,或者换句话说,之所以你能看见他,是因为你们所在的空间高度重合。” “这种完全重合的维度,不仅仅是空间上的重合,还有时间。” “但当二者逐渐分离,时间就产生了差值,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术不是没有听懂郑菀卿意思,只不过对于这样的事实倒是有几分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不就是说….纪长野很有可能并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 “只不过因为我们所在的空间重合,所以我才看见了他?” 郑菀卿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当然,这些东西也都是我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至于是真是假….那就无从考证了。” 白术陷入了沉思。 这时,服务员将他们这桌所点的咖啡和蛋糕送了过来。 白术才重新抬起头看向郑菀卿,“菀卿姐,你说…..别的世界里的人或物,是不是能跨越维度进入现实里面来?” 他问的这句话的答案,白术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而他之所以还要问,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郑菀卿是否像他所认为的、知道的那么多。 郑菀卿告诉他,“可以是可以…..但是非常难得到。” “别说是人了,就连物品….迄今为止我也只遇到过两个人,他们得到了高维度生物所赠送的东西。” “这些东西,讲究的不是运气和实力,而是因果和缘分。” 说到这,郑菀卿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道: “当然,所谓的因果和缘分嘛,也都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乃至上上上辈子的人留下的了。” 听到这,白术心里一动。 他的佛牌就是去世的外婆留下的,完全符合郑菀卿所说的因果和缘分。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逝去的亲人那里得到什么,对吗?” 听白术这样问,郑菀卿神情一顿,目光在他的脸上打量着。 “你是不是….已经拿到了什么?” 郑菀卿很会察言观色,白术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她便已然知晓了些什么。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白术越是要装作不知道,笑了笑道: “我要是真有这个本事,难道还需要问你吗菀卿姐。” 郑菀卿不信,“那你怎么会这样问?你分明是知道了些什么。” 白术笑了一下,说道: “我没有,但是架不住别人有啊。” 随后白术便将孙道成的事简单的跟郑菀卿说了说,至此郑菀卿也就打消了顾虑。 “既然他祖上是大天师出生,那这样的话,确实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郑菀卿告诉白术,“你要知道,这些高纬度的空间,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看似遥不可及。” “但对于他们这些知天命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所谓的能通鬼神、上天入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摸不着门路的。” 两人聊了快有两个多小时,一直聊到郑菀卿累了,白术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而这一次从郑菀卿这里,白术确实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他们将祖上与高维度生物有所渊源、并得到庇佑和传承的人,称为门内。 而完全失去联系、没有庇护的人,称为门外。 郑菀卿说,其实在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曾经身在门内,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以及历史的发展。 有些逐渐被遗忘,有些更是断了根源,他们被拒之门外。 正常来说,断开的门不会被打开,除非遇到特殊的灵媒。 而他们所收到的那张信纸,便是所谓的灵媒。 他们所接触到的灵媒,也可以被称为是一种无法解脱的灵咒。 它连通咒的两端,而灵咒发作的瞬间,便会使两个不同的维度产生短暂的重合。 只有解除这个世界所受的咒,才能从这些世界里真正的分离出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所在的世界里的鬼怪之所以能看见他们,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咒。 而有一些法器或是符纸,则可以短暂的屏蔽咒与咒怨之间的联系,从而得到保护己身的效果。 比如孙道成送给郑一黎的如日神佛咒符纸,本身也具备同样的效果。 至于孙道成的其他法器,听描述郑菀卿也认不出来出处。 毕竟她所了解到的这些,绝大多数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的。 不过即便只有这些信息,对于白术来说也足够多的了。 郑菀卿告诉他,像他们这些因收到灵媒物品,而受到诅咒的人,所进入的诡异世界都是随机的。 但这些世界,又被不同的叫法所区分开来。 比如,他们第一次进入的世界是由王婆的执念、以及其丈夫的怨念而形成,被定义为灵怨。 但像白术第二次所遇到的世界的形成,却并非单人或多人的灵怨所导致的结果。 真正的源头,恐怕要从胡老七杀人开始追究。 而像这样构成复杂、且涉及到命理因果的世界,则被统称为债还。 这也是白狐仙曾对孙道成说过的话中,所提到过的债与孽。 债还的世界,讲究因与果,往往弄不清因便也就寻不到果。 无人偿债,也就无路可回。 白术将这些话在脑海里回想了好多遍,小狐狸也是因为报恩才选择当自己的守护灵。 也许论起难度,债还的世界一定是要比恐怖的灵怨世界难上很多的。 但论起机缘,恐怕还是债还世界更容易遇上些。 当然,这些也都是白术自己的一些猜测,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待考证。 送郑菀卿回来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小狐狸犯困的趴在他的头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白术和它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看来灵体的时间最多只能维持十几个小时。 到了家后,白术试着把佛牌放在沙发上,抱起小狐狸就要往上面丢。 这可把小狐狸气的,扭着屁股就要挣扎。 白术眼疾手快,立马往里面一放,只见胡璃化为一道红光被佛牌吸纳了进去。 白术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佛牌确实有这种功效,只不过他和小狐狸才形成连结。 他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管控胡璃,也许时间长了,一人一狐就不会这么费劲了。 想通这些后,白术准备收拾收拾上床睡觉。 对于白天所产生的几点疑惑,想了一天的,他也暂时没了想法。 至于纪长野……也许只能等到下一次进入灵咒的世界才能遇到了。 第34章 百分百灵怨世界 临睡之前,白术的手机在黑夜中亮起一道明亮的光芒。 本就睡不着觉的白术索性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工作上的事随着白术正式提交了辞职申请,已经和另一个接手的老师交接的七七八八。 大晚上的,也不太可能会是那边发来的消息。 滑开手机,只见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条微信消息: 【李多乐:好兄弟!!!我明天7点的高铁到n市!!!你丫的必须来接我啊!!】 看到这条消息的白术,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李多乐是他上大学时的室友,两人玩的十分要好,大学四年的时间,两人好的都快要穿同一条裤子了,可惜白术妈妈不允许。 为此,李多乐可没少取笑他是个妈宝男。 白术也时常骂他是个死二货,整天没个正形,吃喝玩乐却样样精通。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白术按照母亲的意愿回到了n市,而李多乐却留在了b市,继续考研深造。 一晃三年过去,这些昔日十分要好的朋友该工作的工作,该结婚的结婚,还能出来小聚见面的已经没几个了。 而李多乐是白术为数不多的挚友中,关系最铁的那个。 白术快速的回了他的消息,这便重新躺回去准备睡觉。 朋友的意外到来,多少驱散了白术这几日的苦闷和烦躁。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床下楼去小区晨跑了两圈,随后带上提前买好的早饭开车前往南站接李多乐。 那块佛牌白术还是一直戴在身上的,只不过从昨晚开始,胡璃就没了动静。 想来应该不会有问题,白术现在也就没有唤醒它的必要。 n市的南站是整个n市客流量最大的地方,白术等了李多乐半个多小时,才看见那人提着行李从出站口出来。 他上身穿了一件绿不拉几的宽松短衫,下身搭配一条棕色大短裤,脚踩一双锃亮的黄球鞋,一眼看过去,真是多少有点令人难忘。 尽管穿搭花里胡哨,且土气十足,但李多乐本人长相五官倒是十分清爽,典型的高鼻梁、小眼睛帅哥。 隔着多远,李多乐便冲白术挥手,白术也不得不冲他挥手示意。 两人隔着不知道多少个攒动的人头,在那疯狂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进行什么告别仪式。 接上李多乐之后,两人没多少废话,直接上车。 吹着车上凉快的空调,李多乐长吁一口气道: “我的老天鹅啊,这外面的天气是真的要热死人!” “怎么感觉n市要比b市还要热,就像是四面八方…..扑上来的那种热!” 白术听后也只是笑笑,“你又不是第一次来n市了,还这么大惊小怪。” 李多乐也跟着笑道: “白术你个二货,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你想想小爷我哪次来找你不是在冬天?” “你丫的,你压根就不记得了!真是令人寒心啊,唉!” 白术看了他一眼,“哎!别装啊!你难道忘记了,上大学的时候你不是在我家过的暑假?” 听他这么说,李多乐嘿嘿一笑: “好像还真是,那次好像是….我和我老爹怄气来着?哎呀,记不得了,多久之前的事了都。” 白术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也就不跟他继续扯皮,顺带问道: “你这次怎么想着来n市?我记得七八月份正是你最忙的时候吧?” 李多乐是从事it行业的,他所在的公司基本上每年七八月都要外派十几名技术员工去往各个子公司探查考核。 李多乐虽然资历浅,但奈何深得老板赏识,每次有外派的名额都会留给他一个。 而出差期间所产生的住宿、吃饭交通的费用,全部由公司报销。 以往这个时候,李多乐都是趁着出差的机会,到处游玩,怎么会来n市? 白术随口一问,却让李多乐不好回答起来。 “怎么了?” 白术察觉到一丝不对,以为是他工作上遇到了困难。 毕竟今年的大环境就摆在那里,不止是一家难做,几乎家家难做。 遇到裁员或是降薪也是常有的事,李多乐好面子,难以开口也很正常。 白术心里想着,也就顺带着问出了口。 谁知李多乐摇摇头,“哪是这个事呀!” “那还能是什么事?”白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爸妈催婚啦?来n市相亲来了?” 听到“相亲”二字,李多乐一下子来劲了,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吐槽。 听的白术头都晕了,这家伙也没讲到重点,连忙出声打住: “等等!你先告诉我你来n市到底是干嘛的,你再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行不行?” 听到白术这么说,李多乐讪讪一笑道: “害,不是太久没见到你容易激动嘛。” 白术不吃他这一套,他太了解李多乐的性子了,遇到的事越困难,越是支支吾吾不敢面对。 这次估计,怕是真的遇到事才来找他了。 白术想了想着自己卡里的余额,也不多,四十五万。 给自己留十万吃饭,不,五万就够了,以他目前的情况未必能吃够十万块钱的饭呢。 说不定五万都是多的了,想是这样想,白术心里也不好受。 剩下的钱,留一部分给他母亲,剩下的都可以借给李多乐。 他一来没有成家,二来没有孩子,只有这么几个真心以待的朋友,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想是这样想,但谁知接下来李多乐的回答,吓的白术立马一个急刹车。 “这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挺悬乎的….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我那个住在n市的亲戚?” “你二大爷?” “对!准确来说,是我二大爷后面娶的那个老婆,她不是前几年刚去世了吗?” “你好像和我提过,不过她去世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术听着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呀!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我二大爷的那个老婆,我之前见过才两三次吧….挺文静的一个老太太。”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前两天收到了一封信件,就是那小老太太寄给我的!” “什么?!” 白术脸色猛地一变,想也没想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这给李多乐吓的,差点撞到脑袋,他“哎哟”一声刚想说什么。 但一抬头看见白术的脸色,一下子也愣住了。 “那个什么….你怕鬼啊?” 到现在为止,李多乐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白术是被吓到了,笑着开口道: “肯定是人家去世之前给我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了啥东西,我这不赶紧来看看吗?” “小树子,你这什么表情,也太吓人了…..” 白术看着李多乐,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听见自己说: “什么样的信?你打开来看过没有?” 李多乐点点头,“我看了,我当然打开来看了啊!” “不然我那么忙,能跑来n市来吗?” 听到这,白术悬着的心猛地砸落在地。 也许….李多乐收到的信件只是巧合,和他的根本不一样呢? 想是这样想,白术只能再三确认的问道: “信上写了什么,你知道吗?” 李多乐说:“看不清,那个字吧我都认识,就是看不清,真是奇了怪了。” “你知道我这两天看了多少遍吗?给我看的哎哟!眼睛都花了,才隐隐约约猜到几个字,我这才来的n市啊。” 听到这,白术忽而笑了一声。 果然,世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李多乐见他这般笑怪瘆人的,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骂道: “你小子犯什么死出!太吓人了吧!” 白术没说话,只是重新启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去。 “现在你别和我说话,你也不用去你那个什么二大爷家了。” “从现在开始,你跟我走,听我的,懂了吗?” 听到这,李多乐笑了: “你干嘛呀,莫名其妙的,搞的好像你都懂似的。” 白术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和他说话了,即便是告诉李多乐真实的情况,他也不可能相信。 这种事,只有真正经历过才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正是因为白术太了解李多乐了,知道他是彻彻底底的无鬼神论者。 上大学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看鬼片,哪怕是日本最恐怖的咒怨,别人都被吓的鬼喊鬼叫。 这家伙还指着女鬼的脸哈哈大笑,丝毫不带怕的。 这一路上,白术内心万分煎熬,还要忍受李多乐在自己耳边的聒噪。 他恨不能立马下车买个胶带,给这家伙的嘴巴封上。 到了白术家附近,两人随便找了个饭店下馆子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李多乐就想要白术陪他去找他那二大爷一趟。 事情总是要问清楚的,不要搞到最后,事情复杂了那就麻烦了。 白术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事情说复杂也不复杂,麻烦确实是挺麻烦的,搞不好就是丢掉一条小命的事。 他拿起手机查看郑菀卿回他的消息: 【菀卿姐:一旦中咒就没有办法再解开了,你的这个朋友确切时间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信?】 【菀卿姐: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已经有两天的样子,那….估计很快了!】 看到这,白术忍不住心里发愁。 再抬头看一眼傻兮兮的李多乐,白术心里更愁了。 他又给郑菀卿发去一条消息: 【姐,你说我只要一直保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能和他一块进去了?】 这一条信息郑菀卿回的很快: 【菀卿姐:白术,你疯了???】 【菀卿姐:你才出来没多久,又要进去?你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有多危险吗?】 【菀卿姐:我知道你这个朋友跟你关系比较好,但是不该冒的风险你不能冒!】 白术犹豫片刻,还是回道: 【如果我跟进去,会发生什么?】 【菀卿姐:你说呢?你肯定会死在里面的!】 【为什么?】 【菀卿姐:没有为什么,进去的间隔时间越短,次数越多,灵咒反噬的就会越加厉害!】 【菀卿姐:白术我劝你三思而后行,你这次要是陪你朋友进去了,很有可能就真的出不来了】 【菀卿姐:而且你的朋友还只是一个新人,你就算再担心他的安全,他所遭受的灵咒不会太强的】 【菀卿姐:但是你进去就不一样了,你们百分百遇到的会是灵怨世界!你们不可能活着出来!】 “哎小树子,你在和谁聊天呢?” 白术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一旁的李多乐闲不住了,探头探脑的凑过来偷看。 白术把手机熄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吃好了咱们就走。” 李多乐见他装模作样起来,忍不住撇撇嘴坏笑道: “你小子,绝对有情况!你快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白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你走快点。” 李多乐不信,猛拍他肩膀: “得了吧你,还装啊,我刚刚可都看见了,分明就是个美女的头像!” 人无奈到极点是会笑的,白术又白了他一眼: “是我一个朋友,人家都怀孕有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乱说?” 听到这,李多乐“啊”了一声,这才稍微收敛点。 白术见状,忽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 虽然和李多乐直说恐怕不行,但试着旁敲侧击一下,也许会管用。 于是,白术想了想措辞,酝酿着开口道: “其实吧,我那个朋友挺可怜的。” 李多乐一听,顿时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一脸八卦的看向他: “怎么着怎么着?” 白术说:“她虽然怀了孕,但是孩子的父亲却早早就去世了。” “啊?”李多乐一愣,“那这也太惨了吧,那这…这这也太坑了吧。” “实在不行把孩子打掉算了,一个姑娘家家带着孩子,怎么生活呢?” 白术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好开口劝呢?人家都已经执意要生下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啊,我这个朋友也活不长久了。” 听到这,李多乐直接懵了: “啥意思?你朋友….得癌症了?” 白术摇摇头,“不是癌症,但是和癌症差不多吧,基本上早晚都要死的。” 李多乐笑出了声,“你娘的!我们还早晚都会死呢,你这话不是废话吗?” 白术只好和他解释道: “不一样,她可能活个十天半个月,也可能活个一年半载的。” “反正时间很短就对了。” 听到这,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李多乐就不说话了。 他虽然说话没大没小,但并不是不知轻重的那类人。 开玩笑归开玩笑,玩笑话也只是开在不知道情况的前提下。 此时他又有些后悔了,自己干嘛拿白术朋友的事开玩笑呢,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但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白术见他不吱声,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接着说道: “我还有一个事要跟你说,你得帮我拿拿主意。” 李多乐一听,立马打起精神来: “行,你说。” 白术就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还有一个玩的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最近遇上事了,很危险。” 李多乐一听,顿时稀奇起来了: “谁啊?你还有哪个玩的特别好的朋友是我不知道的?” 白术:“…….” 你他妈关注点是这个吗?我能说这个朋友就是你吗? 白术保持微笑,还不能生气: “你别管是谁,反正你不认识。” 李多乐:“哦,然后呢?” 白术接着说道: “然后就是,眼下我有一个机会可以帮他,但是我要是帮了他我也会很危险。” “如果不帮吧,他很有可能…..” 李多乐见他停顿在这,急了: “有可能什么?你说一半急死人。” 白术:“很有可能会死。” 李多乐一愣,“不是,小树子你这情况太严重了,我觉得你得把事情详细和我说说。” 白术心里多少有些无能为力,叹了一口气道: “兄弟,我就算是能说出来,那不是害你吗?” “更何况我不能说,所以就想问问你,这个忙我是帮还是不帮。” 说完这些,白术心里也有些忐忑。 以他对李多乐的了解,十有八九会劝自己不要帮。 并不是李多乐天性不够善良,就是因为他和白术一样,都是心存善念的人,才越发的见不得自己至亲好友出现差池。 白术这句话这么一问,李多乐心里有没有答案他不知道。 他的心里反而有了答案。 果然,人在做选择犹豫不定的瞬间,当你抛出硬币的那一刻,本能会告诉你最诚恳的答案。 如此一来,白术忽然又觉得李多乐的回答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长吁一口气,拉开车门准备回家。 李多乐却在上车之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和这个朋友….有多要好啊?” “像咱们关系这么铁吗?” 白术看着他,神情平静道: “对,就是和你我一样的关系。” 李多乐“哎” 了一声,坐上了车。 “那我觉得….还是得帮一帮吧。” 这话一出,白术倒觉得十分意外: “没想到啊,我以为你肯定会劝我不要帮了。” 李多乐摇摇头,“我本来是要这样说的,但是我转念一想…..” “如果是你出了这种事,作为你的铁哥们,哪怕知道有危险我也要帮啊,是不是。” “我只是….换位思考一下,我觉得我不能那样劝你。” 听到这话,白术愣了。 他看着李多乐,眼前的人还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好哥们,但是好似冥冥之中又有些不一样了。 白术冲他一笑,“好兄弟,有你这句话也值了。” 李多乐一愣,突然笑了起来: “少来吧你,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你就说是不是!” “快快快,赶紧给你爹我磕一个!” “滚!” 第35章 鬼梯 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白术一直都守在李多乐的身边,走哪跟哪。 这祖宗不是白术所能控制得住的,他要去找他二大爷,那是一刻都等不了的要去找。 没有办法,白术只能收拾两件干净的衣裳陪他去了。 李多乐的这位二大爷已经是八十多岁高龄了,能吃能喝就是有点耳背。 向他打听的事,回答是没有一句话能对得上的。 这给李多乐郁闷的只能不停在白术耳边念叨个没完,烦的白术也想揍人。 “我觉得那老家伙肯定能听得懂,就是不想搭理咱们!” 李多乐气的牙痒痒,“实在不行….明天我买瓶好酒去。” “干嘛?”白术有些无奈,“灌醉了好套话?” 李多乐点点头,“那不然呢?” 白术颇感无语,“可别了,多大岁数了能经得起你折腾吗?” 李多乐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也对,老爷子好像还有点高血压。” “那你说怎么办吧,这事给人愁的。” 今晚他们暂时住在酒店一晚,两人办好入住登记后,来到电梯口等电梯。 “你堂哥呢?实在不行明天喊你哥回来一趟。”白术想了想,开口道。 电梯久久不来,烦的李多乐又按了按按钮。 “我哥?得了吧,他是个真正的败家玩意儿,喊回来能把老爷子气死。” 李多乐说,“当年我二大爷娶这个小老婆的时候,遗嘱上写的清清楚楚,财产全部留给我二妈,一分钱没留给我哥。” “自那之后啊,我哥就不回家了,父子两人多少年都没见了。” 听到这,白术心里有些不解。 好歹是亲父子,就算这个小老婆再怎么温柔体贴或是年轻漂亮,也不能不顾及自己亲生儿子啊。 像是看出白术的心思,李多乐一拍手解释道: “这个事嘛,说来复杂,我哥他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 “辉煌战绩包括但不限于——他才上高中就搞大了隔壁班女生的肚子。” “我二大爷早年还算得上个人物,奈何原配老婆死的早,后面再娶一个,也没办法再管我哥了。” “光是念书那几年,他犯下来的破事数不胜数,我二大爷跟在屁股后面擦都擦不干净。” 说到这,李多乐叹一口气: “后来呢,不是又娶了这个小老婆嘛,我哥当时正值叛逆期,对这个小妈啊特别的恨。” “听说….听说啊….” 他看了白术一眼,有点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这时,电梯正好到了“叮”的一声打开了。 白术看他一眼,往里面走: “听说什么?” 李多乐跟上,电梯门合上。 也没别人在,李多乐就说了: “我哥那时找了一帮混混,准备直接给他这小妈….轮了!” 话音刚落,电梯突然一晃,两人头顶上的灯一闪过后,毫无预兆的熄灭了。 白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下意识伸手去抓身旁的李多乐。 然而还没抓到他,却突然感觉四周多了好几道微弱的呼吸声。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浑身一僵。 也许是灵咒快要发作的缘故,他们所在的空间已经发生了重合,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白术强迫自己赶紧镇定下来,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很快就会没事。 果然,他这般想着,不一会儿头顶上的灯便再次亮起。 而当白术再次看清眼前的状况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他还是身处在电梯里,但这间电梯并非刚开始他们所上的那部电梯。 五六平米大的电梯间里一瞬间挤满了人,白术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着白术。 尽管他们的神情各不相同,但全部在看见电梯中央悬挂着的那具诡异的女尸时,瞬间冒出了冷汗。 这是…..进来了? 和之前那次进入诡异世界相比,可以说没有丝毫的预兆,仅仅是闪了一下灯,而下一秒他们便进来了。 “我靠!” 人群中爆发出第一声惊呼,没带多少害怕和恐惧,白术反倒是品出了几分赞叹的味道。 李多乐被这些人挤在了电梯最里面的一角,背对着众人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这具被吊死在电梯里的女尸。 即便到了现在,哪怕事情再玄幻,这家伙神经大条到没感出哪里不对。 “这是…..cosy谁呢?” 见没有人说话,李多乐问的还格外小心翼翼。 白术无语,默默挪开了眼全当是和他不认识。 和李多乐前后互相挨着的,是一名个子矮小的年轻姑娘,齐刘海、戴着黑框眼镜。 她转过头飞快的白了李多乐一眼,随后硬是向后退,成功将李多乐挤到了前面去。 “你再认真看看呢。” 她的声音有着和长相非常不相符的甜美,一度让白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李多乐听笑了,他看着眼前这具披头散发的诡异尸体,视线慢慢抬高。 这才发现,这部电梯的顶部漏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从而使上端电缆的一部分伸进了电梯内部。 那具女尸就是这样被吊死在半空的。 当李多乐看清楚这些后,他脸上的笑彻底僵硬住了。 “这、这什么情况?树、树子?” 白术默默的挪开了视线,只当作没听见。 这时,有人开口说话了。 “大家都往后靠,尽量离中间这东西远一点。” 说话的这人是个有点秃顶、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他眯着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悬在半空的女尸。 问出了所有人都担心的致命问题: “这玩意儿…..不会复活吧?” 众人的沉默,只有搞不清状况的李多乐疑惑的“哈”了一声。 他的非凡表现,很快便引起另一个人的发言。 “小兄弟,你就只有惊讶吗?” 李多乐回道:“没有没有,其实我也挺怕的。” “所以你们就不能…..先报警吗?” 那人听到李多乐的回答,一下子笑了: “好啊,你先试试喽。” 李多乐一听,二话没说就要掏手机,还是站在他后面的那姑娘看不下去了,声音依旧甜美的说道: “他一个新人,逗他就那么好玩吗?” 那人耸耸肩,没有说话,看了李多乐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秦伟。” 李多乐点点头,想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结果只摸到一张薄薄的信纸。 “李多乐….这什么东西?” 见他拿出了信纸,电梯内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是神经再大条的李多乐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下意识看向站在电梯边上的白术。 没想到他的这位好友竟然神情格外平静的开口道: “打开,读出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到李多乐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无论是骤然变换了的电梯间,还是莫名多出来的这些人,最重要的是电梯里的那具死尸…..是谁杀害的? 李多乐大脑一片空白,他打开了那张信纸,上面写着一行行清秀的小字: 【欢迎你们来参观奇迹大厦! 作为w市最繁华街区的地标,奇迹大厦本身就是个奇迹! 每日来这里打卡拍照的人总是络绎不绝,但鲜少有人会真正了解大厦背后的故事。 听说,这栋大厦的老板是个身价上千亿的钻石王老五?好像还是单身呢! 这些八卦会不会听起来太无聊?哈哈哈….. 对了!你们千万不要忘记乘坐那间豪华电梯! 不过,那间电梯只能刷卡才能进出,记得去第一层的前台小姐那领取。 奇迹大厦很大,一定要提前了解每一层的状况再去游玩。 选择自己感兴趣并适合的层数游玩,要比一层一层逛下去更为节省时间哦。 最后一条,夜间十二点之后,电梯会停止运行。 请及时撤离,不要随意逗留,以免被困发生危险。】 信纸上的内容不多,甚至对于他们眼下的困境起不到任何关键的作用。 但听完这些后,白术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然信纸上提到了所谓的奇迹大厦,这也就说明此次的灵怨世界,并不是发生在这部电梯里的,而是整栋奇迹大厦。 只要他们能想办法出去,总比被一起困在一间跑也跑不掉、躲也无处躲的电梯里强。 更何况这部电梯里还有一具吊死的女尸,莫名的让白术心里感觉到阵阵不安。 正如那名秃头男所说,如果这东西能动,在这里的他们没一个能跑得掉。 而信纸上所提到的电梯卡,无疑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通关道具。 只不过在理清所有线索之前,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出去。 李多乐读完这封信,便傻傻站在那不知道说啥了。 他完全看不懂信上的内容,也不知道这信纸是什么时候装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这时,白术悄咪咪的挪到了他的跟前,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李多乐瞬间秒懂,这是让他别说话,静静听着就行了。 眼下这种状况,李多乐也不敢乱来,还说要报警,手机都不见了,报个鬼警。 “既然信上都说了,想来大家也都清楚了吧?” 白术率先开口道: “这个灵怨世界并不只是局限于一部电梯,大家还是先四处找找看,有没有能离开电梯的办法或是线索。” 第36章 电梯里的凶杀案件 白术的话音刚落,站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第几次进来了?” 他双手抱臂在前,分明胸有城府,看向白术的目光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揣测和打量。 白术实话实说,“这次是第三次。” “第三次?”那人有些许惊讶,微微皱眉道: “看上去不像。”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关聪。” “白术。” 关聪点点头记下了,他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李多乐,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你是跟着这位小兄弟进来的吧?” 白术没有说话,脸上更没有太多情绪。 见他不理会自己,关聪也无所谓的勾了勾唇,十分自洽的又和身旁的人说起了话。 “这电梯那么老旧,信上提到的什么….奇迹大厦?不是说豪华电梯吗?” 他旁边站着的那人是个打扮很中性化的女人,穿着简练的蓝色衬衫和深色牛仔裤,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饰品点缀。 她的短头发只留到耳朵下面一点,微微露出一些耳朵的轮廓。 她第一眼看上去并不漂亮或是令人印象深刻,但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平稳。 “有没有可能….是时间和空间重合了?” 关聪听到这个回答,眼里很明显的闪过一丝惊讶。 刚刚那个小白脸能说出所谓的灵怨世界,已经足够令他惊奇的了。 没想到,这一次的世界是能人汇聚啊。 关聪转过头特意看了一眼白术,两人的视线有短暂的交集。 “应该是这么一回事,毕竟是灵怨的世界,讲究溯本求源嘛。” 关聪突然拍了拍手,这让电梯内的所有人皆一愣。 秃顶的中年男人对他的行为有些不满,开口道: “有话直说,你弄出这个动静做什么?” 关聪没理会他,伸出手数了数电梯里的人数,连同他自己在内一共八人。 这样的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于白术而言,确实是比前两个世界少了不少人。 而电梯按钮就在秦伟的右手边,不包含地下的两层,一共十四层。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人数在这….就算加上她,”关聪指了指吊死的女尸,“也才九人。” “楼层太多了,信上也没提到具体的时间限制,在想办法出去之前…..” “我觉得很有必要先摸索一下这个世界的规律,你们觉得呢?” 关聪的话,李多乐是半个字都听不懂,全程只能眼神迷茫的从一个说话人的脸上转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电梯里的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只有李多乐在无聊的看着悬挂在半空的女尸。 “我说…..” 李多乐刚一开口,其余人皆抬头看向他。 这给李多乐带来了无穷的压力,只能尴尬一笑道: “你们怎么不先从这个、这个美女……身上下手呢?” 秦伟是第一个笑出声来的,“兄弟,你真有意思。” “啊?”李多乐显然是有些分不清他是在夸奖,还是在暗讽的。 还是他身后那道甜美的声音开口道: “知道你不怕鬼,但是现在麻烦你能不能怕一下呀。” 李多乐一脸懵逼,转过头看那小姑娘,那小姑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小声道: “你不怕,我们还怕呢。” 白术无语扶额,“那个什么,你别说话了,自己去一边玩去吧。” 李多乐:“哦。” 关聪见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说的也没错啊,万一这….美女,身上有线索呢?” 他们都称这女尸为那东西这东西,只有李多乐会叫她美女。 如果美女真的复活或是还魂,见到了李多乐,也许也会对他手下留情的吧。 白术无力吐槽,看了关聪一眼,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信纸上不是没有提到时间,只不过这个时间只针对这部电梯而言。” “你说的摸索规律….目前你有什么想法吗?” 关聪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 “我考虑的两个问题,你们不妨听一下。” “第一,出去的楼层是否是固定死的,第二,出去之后关于当前楼层是否有前情提示。” 关聪所提出来的两个问题,无疑都很重要。 如果出去的楼层不是固定死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从十四层楼中随意选一个。 而随机选一个,无疑是一件单凭运气的事。 运气好,他们都可以不死,运气不好,他们会在一瞬间全部死光。 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第一个问题的延续。 无论他们能否主动选择楼层,知道关于此楼层的一些重要信息,毋庸置疑是非常关键的。 关聪说完这些,又接着说道: “目前我们在电梯里,只要时间不超过凌晨十二点,相对来说就是安全的。” “也就是说,只要在电梯里逗留的时间没有超过十二点,我想…..” “美女是不会下来索命的。” 说完,关聪还冲李多乐挑眉一笑。 而最后一句话,无疑带给了李多乐相当大的冲击。 “什么意思?”李多乐愣了,“你说这女鬼,会下来索命?!” 关聪没说话,还是他背后响起那道甜美的声音: “是啊大哥,所以麻烦你怕一怕啦。” 李多乐这次终于是忍无可忍,转过头看向那留着齐刘海、长相乖巧的小女生,生气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有本事站在我跟前说话呀你。” 那女生冷笑,又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声音仍旧甜美道: “老娘叫叶青颖,干嘛,欺负女孩子啊?” 这给李多乐问懵了,现在有自称为老娘的女孩子吗? “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 叶青颖懒得理他,小声嘀咕一句“白痴”,李多乐并没有听到。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插话,很容易打断白术的思路,他只好眼神警告李多乐,先不要说话了。 里多乐听话的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白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关聪说的没错,虽然这部电梯看上去很诡异,但只要没有确切的过了时间限制,也就是说他们待在里面是安全的。 甚至可以说,如果楼层不安全,只要利用好这部电梯,短期内也算是一间安全屋。 尽管这间安全屋内,吊着一个明晃晃的女尸实在是怪瘆人的。 “你们呢?”白术看向其他人,问道: “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白术的目光在几人的身上扫视一周,没有人说话,只有那名短头发的女人神情好似想说些什么,但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如此一来,众人便陷入了僵局。 那名秃头中年男人名叫崔有光,他开口道: “你们谁戴表了?赶紧看看时间。” 他看了一眼悬挂在众人中间的女尸,神情担忧道: “这东西,可不会跟我们闹着玩。” “我戴了。 ”乌文怯怯的开口道。 他个子瘦小,被崔有光这么个胖子一直挤在身后,期间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 “现在几点了?” 白术的目光在乌文的身上来回打量,这人留着一个锅盖头,皮肤很白,文文弱弱的站在那里,和一旁的叶青颖差不多高。 他的存在感太低了,以至于白术在最开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 乌文看完时间,面露难色的小声开口道: “我不知道这是夜里还是白天…..指针指向十一点十五分….” 乌文的话音刚落,崔有光便低声咒骂了一句“操”。 留给他们的时间很有可能只有四十五分钟。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额前稀疏的发被他又抓掉了一把。 李多乐缩在墙角,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还有四十五分钟,”那名短头发的中性女人开口说: “要不大家在电梯内部找找线索,等过了时间那就十分被动了。” 这么一间小小的电梯内部,除了必要的按键之外,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种阴暗的脏乱。 而这些按键已经完全失灵了,无论他们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部电梯是停在哪两层的中间,秦伟试着去扒电梯门,却被关聪制止了。 “不行,你这样扒开太危险了。” “我们根本不知道停在哪一层。” 秦伟有些不能理解,“可是现在我们出不去,等时间一到,还是死啊!” 关聪冷笑,“你急什么,就这么急着出去送死?” “哎你这个人!” 眼见着两人起了口角,李多乐赶紧伸手拉了一把身旁的秦伟。 “不要吵架,吵架不好!” 秦伟虽然不高兴,但也没给李多乐甩脸色看,自己站的离关聪远了点。 而另一边叶青颖和夏小小正看着手上的信纸,试图从中再破解出一些线索来。 夏小小就是那名留着短头发的中性女人。 白术的目光在她们的身上短暂的停留,这张信纸上已经没有更多可以获取的线索了。 在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前,他们是无法凭空揣测到这个灵怨世界的构成的。 电梯的右手边是两排长长的按钮,而左手边则挂着一块最为普遍的广告牌。 这块广告牌上还没来得及贴上一张合适的广告,大抵是因为电梯尚未修缮好的缘故。 但是白术又转念一想,现在的电梯里已经很少装这种呆板的广告位了。 绝大多数的小区,采用的都是智能显示屏,往往一块显示屏会接连不断的来回播放三四个广告。 而像现在这样直接张贴上去,或是过段时间更换的广告位,已经少之又少了。 想到这,白术下意识伸手在这块白色的广告牌上摸索了一番。 果不其然在这块广告牌的顶部摸到了一个很小的凸起,白术用力按了按,广告牌闪了闪开始正常的播放出了广告。 “我去?这东西居然是智能的?”秦伟惊讶道。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聚集在了广告牌上,白术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广告牌。 第一个出现的是一则洗发水的广告,短暂的十几秒之后,很快又衔接了下一段广告。 而下一个则是一段保健品的广告,众人看完之后便又跳出来另一段无关紧要的广告词。 就在众人都要泄气之时,广告牌突然闪了又闪。 女主持人严肃的脸出现在广告牌上,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起凶杀案的新闻报道。 第37章 杀人犯和电梯卡 智能广告屏没有声音,几人只能看着最下方滚动的字幕。 【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三十七分,一名y姓女子在橘子酒店被人残忍分尸】 【该酒店位于xx大厦四层,日常出入该酒店的人员鱼龙混杂,走廊电梯处也并未安置监控摄像头】 【截止目前为止,该女子的尸体碎块尚未完全找到,凶手仍在调查中】 关于这则凶杀案的报道时间很短,播报结束之后很快便开始重复开头的广告。 “橘子酒店?”关聪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也就是说奇迹大厦的第四层,之前是这家出了凶案的橘子酒店。” 夏小小也跟着说道: “新闻里说尸体并未找到,难道是说…..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找到她的尸体?” 她的话音刚落,李多乐没忍住怪叫一声: “我靠我靠!你别毒奶啊!” 夏小小冲他不好意思的一笑,“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说晦气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崔有光双手叉腰打断道: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本身就是要做最坏的打算的。” 他说完又看向李多乐,“小伙子,哥知道你现在比较乱,但是多少自己也要做点心理准备,晓得不?” 李多乐无言以对,下意识偷看了白术一眼,那家伙神情格外冷静, 被困在这电梯里这么长时间了,李多乐再傻也能琢磨出点东西来了。 原来之前白术对他说的那些话,分明指代的就是自己。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很有可能就是他所收到的那封诡异的信件。 如今再回想起来前几天的点点滴滴,处处都是细节,分明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现在再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李多乐心里凭空生出许多的惆怅。 但很快这些惆怅就被突如其来“叮”的一声,吓的瞬间魂飞魄散了。 此时,电梯右手边的按钮莫名的亮起一格,尽管数字“四”被一个红色五角星贴纸特意贴了起来。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神情十分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 而在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乌文十分上路子的小声给他们报了时间。 十一点三十七分,和凶杀案所发生的时间相当一致。 电梯门缓缓从两侧推开,露出外面漆黑一片的走廊。 而在走廊靠右一点的位置,白术瞥见酒店前台的一角。 四周太寂静了,甚至连昏暗的灯光都没有一盏。 此时他们所在的空间和时间,极有可能已经和新闻报道上的时间重合了。 没有人敢冒然走出去,下落不明的不仅仅是被杀害分尸的女子,还有躲藏起来的凶手。 “怎么办?你们谁、谁先出去看看啊。” 叶青颖甜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被关聪冷冷的瞥了一眼。 这样僵持下去也只是白白浪费时间,白术看向关聪: “你和我一起?” 关聪皱着眉没说话,抱着肩膀向前探出半个身子,白术也跟着走出了电梯。 他们所在的走廊很黑,等到适应了一些黑暗之后,白术才放轻脚步的朝着前台走去。 前台的墙面上确实挂有“橘子酒店”的标识,没有通电的广告牌呈现暗红色,乍眼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恐怖。 在白术打量四周环境之时,关聪已经快速将前台的抽屉全都翻了一遍。 除了翻出一堆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资料盒之外,根本没见到电梯卡的影子。 甚至这层酒店连张房卡都没有。 “奇怪…..” 关聪抬起头,忽而停顿在了原地。 白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通知单。 “暂停营业通知…..” 此时,李多乐几人也慢慢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正四处打探着环境。 “为配合警方调查案件现已封锁现场,酒店暂停营业,请勿进入警戒线……” “若误入四层,请您第一时间从紧急通道口离开,请不要乘坐电梯…..?” 李多乐读着读着,有些疑惑不解: “为什么不能乘坐电梯?” “难道是因为没有电梯卡吗?” 夏小小摇摇头,“应该不是。” “一般来说,像这种极度恶劣的凶杀案件,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返回作案现场。” “如果要乘坐电梯的话,被凶手看见,也就知道了我们去往了第几层。” 听到这,李多乐一愣,眼里瞬间多了几分对夏小小的敬佩。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青颖已经接替他继续读了下去。 “由于大厦设备老旧供电不足,暂停营业期间,凌晨过后将断电六个小时…..” “此期间内,请勿使用直升电梯,以免发生意外危险。” 叶青颖读完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一层…度过整整六个小时?!” 崔有光苦笑一声,“看来是这样的。” 面对这样的结果,众人沉默,只有白术忽然看向乌文: “现在几点了?” 乌文答道:“现在….十一点四十三分。”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的工夫又过去了六分钟。 白术点点头,跟他说道: “乌文,我们这些人中只有你有手表。” “在没过十二点之前,你要每五分钟报一次时,整点再报时,明白了吗?” 现在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他们必须要在十二点之前弄清楚第四层的生存规则。 白术这边刚说完,另一边在前台电脑旁的关聪就冲他们喊道: “你们过来看!” “找到了一张…..员工值班说明。” 关聪将两张纸放在众人的面前,一张值班排班表,一张员工值班说明。 在这仅有的时间期限里,要让每个人都能把规则全部弄清楚,无疑是件考验头脑的事情。 关聪是第一个看见这些信息的人,但是他没有开口说话。 这张员工值班说明太长了,全篇下来五六百个字,根本没有办法等所有人都一一看完。 白术是除关聪之外阅读最快的那个,很快就弄清楚了这张说明中的关键信息。 他看了一眼关聪,得到允许之后,白术开口解释道: “大家先听我说,不要看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白术,一致出奇的没有人插话。 白术将所有要说的话术快速在头脑里整理了一遍,这才开口说道: “第一,电梯卡在这名被杀害的y姓女子身上,酒店老板要求值班员工依次打扫完酒店里所有的房间,以便找到电梯卡。”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要在六个小时内找遍酒店里的所有房间,直到拿到电梯卡为止。” “没有电梯卡,我们出不去。” 秦伟一听,当即就要开口说话: “那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我们这么多人….” “听我把话说完,时间有限,等会再商讨。” 白术冷静的接着开口道: “我和关聪进来的时候就看过了,前台没有房卡。” 听到这,夏小小愣住了: “怎么会没有房卡?” 白术看了她一眼,“没有房卡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们也能猜到了。” 橘子酒店的这些房间,根本就没有上锁,所以不需要用到房卡。 而这对于他们来说,看似是一条好消息,这也意味着搜房间就可以省些力气了。 但事实上,不然。 其余几人都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分明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白术接下来说的话顿时令他们神情不安起来。 “酒店的房间大部分没有上锁,而所谓的杀人犯….很有可能就藏在其中的一间。” 白术听到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他没有时间紧张继续说道: “但说明中说有些房间是可以从里面反锁的,至于我们进入的房间有锁没锁…..全看大家的运气了。” 白术将自己的部分猜测也都说了出来,为了节约时间,等所有的规则清楚明白之后,再进行最后的商量和调整。 白术猜测,杀人犯的手里有刀或是其他凶器,当他随机选择进入一间房间之后,他们进行躲藏是没有用的。 也就是说,他们即将成为被杀害的那名y姓女子,只不过是在这前提下情景再现了而已。 但员工值班说明里,又提到过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躲藏在前台柜子下,或是床底。 白术觉得这条说明未必有用,但实在是跑不掉的情况下,也可以一试。 只不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不可逆的。 一旦选择就近躲藏,只要被杀人犯找到,一定是百分百死亡,生存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而若是在凶手进入房间之前,提前离开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酒店前台必须有一名员工值班,每两个小时换一次岗,直至第二天早上六点结束轮班。 而关聪告诉他们,前台电脑上有走廊的监控摄像,但是酒店房间里则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八人当中,选出一人坐在前台值班是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前台的柜子里正好有四台对讲机,通过实时监控,能第一时间看到杀人犯的运动轨迹,无疑给其他人大大增加了生存的几率。 但如何保证前台人员的安全,以及使用对讲机说话,势必会发出一些噪音。 他们暂时还不能确定,必须和杀人犯保持多少米的距离使用对讲机,才能不被对方所发现。 白术将这些信息快速的替他们整理了一遍,在其他人都还没琢磨过味来时,夏小小已经明白了所有的步骤。 她看了一眼白术和关聪,想了想开口道: “那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的需求无非是在这么多房间里找到电梯卡就行。” “但现在停电期间,我们即便是拿到了卡也没办法进入其他楼层。” 听她这么说,白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这时,乌文突然在一旁冷不丁的报时道: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七分。” 白术停顿一秒,接着开口道: “对,所以目前我们的处境非常恶劣,必须想办法撑过这六个小时。” “所以能上锁的房间非常关键,我们必须得统一商量好对策,想办法让前台值班的人知道哪一间是能上锁的房间。” 由于酒店里的房间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只有八个人。 几乎不可能在一起抱团行动,必须分开搜索,如果能一人一间房当然最好。 但这样的建议关聪提出来之后,根本就没有人附和。 这也就意味着,对于未知的恐惧,大家内心都是在本能的退缩。 白术只好提议两人一小队,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接下来也就只剩下选前台值班人员的事了。 众人低着头沉默,没有任何人想要留在前台。 不仅仅是一个人行动放大了内心的恐惧,加大了风险,更是因为前台几乎没有办法躲藏。 一旦撞上杀人犯,距离两侧走廊的房间也都太远,几乎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躲避。 这也意味着,值班人员的死亡概率远超于搜找房间的人。 见大家都沉默不说话,崔有光急了: “你们怎么回事,倒是说话啊!” “这时间也没剩多少了,实在不行就抽签决定吧!” 叶青颖这才抬起头,面露恐慌道: “实在不行,能不能放弃这个值班人员啊?” “我们中任何一个单独留在前台,都太危险了。” “如果值班人员很快就被杀人犯发现,也死了,我们不仅仅损失了同伴,同样还是会失去消息传递的。”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留人呢!” 叶青颖的这番话说的也是有凭有据,秦伟几人难免被说动了几分。 “我…我觉得小叶说的有道理!实在不行就不留人了,万一咱们运气没那么差呢?” 听到这话,关聪冷笑一声: “你是真蠢还是在和我开玩笑啊?” “时间足足有六个小时,你说凭运气?真是能笑死人。” 关聪这话一出,立马打消了其他几人这样的想法。 他说的很对,如果只是短时间内的博弈,完全可以凭运气,谁死谁生只有老天做主。 但这场大逃杀游戏,足足有六个小时。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保证自己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来回换房间而不会撞上杀人犯。 第38章 电梯里复活的女尸 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在前台值班,说太多也是互相推辞。 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乌文也有些急了,“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二分了!” “咱们得抓紧时间呢!”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瞬间闭上了嘴,脸上也都露出几分焦灼的情绪。 白术看了关聪一眼,开口道: “留下来值班的这个人需要实时盯着监控,甚至必要时刻对其他人进行指挥,不能有任何差错。” “如果发生死亡,其他人必须及时补上。” 听到白术这般说,关聪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道: “你的意思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除外了?”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顿时流露出些许不满来。 李多乐也没想到白术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心里难免有些感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术就面色平静的开口道: “不仅仅是他,乌文和叶青颖也不用参与值班。” “他们胆子太小了都不合适,为了降低死亡和风险,我建议第一轮的值班人选要从………” “我、关聪、夏小小三人中选一个出来。” 被提到名字的几人神情各异,白术接着说道: “我们三个的临场反应能力是几人中最快的,相对来说也比较熟悉灵怨的规则。” “有任何情况也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从而作出最优的判断。” “这样也不至于……” 白术神情略显复杂,“在这场大逃杀游戏的刚一开始,就损失惨重。” 找不到电梯卡,哪怕他们熬过了这六个小时,也是没有用的。 进入不了下一层,他们只能被活生生的困死在这里。 所谓的紧急通道,也早就被封死,无法通行。 灵怨世界并非现实世界,一切都是不可能按照常理出牌的。 比如这家酒店大部分无法反锁的房间,以及在安全时间内躲藏起来的杀人犯并不会突然窜出来将他们全部砍死。 只有到了真正的猎杀时间,他才会出现并按照灵怨世界里通行的规则行事。 也就是说,不同的灵怨世界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死亡规则。 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人也好,鬼也罢,都被灵怨世界的规则所限制。 而他们只要利用好规则,以及……找出死亡规则,就能避开绝大多数的风险。 但怕就怕在,还有许多的死亡规则,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察觉的。 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太少了,而当这场游戏开始时,接下来任何事都有概率发生。 比如杀人犯会瞬移,比如房间里存在一些道具…. 所以值班人员不是随便挑选出来一个,直接让其送死就可以通关的。 而第四层,只是他们目前遇到的第一个关卡。 如果八个人在这一关中死伤过半,后面单凭剩下的人,也很难活到最后。 这个灵怨世界和其他的世界很不相同,白术的想法是对的。 如此一来,大家也就不再相互推辞,必要之时只能团结一致。 李多乐快速撕了一张白纸分成三份,白术、关聪和夏小小三人随机抓阄,抽到谁就是谁。 这个时候,李多乐要比白术更为紧张。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多的也是担心白术。 但好在第一轮的抓阄抽到的人是关聪,而剩余的七人自动分为三组。 白术带着李多乐和叶青颖,夏小小和秦伟一组,剩下的崔有光和乌文一组。 四台对讲机,每组各持有一台对讲机,刚好剩下的那台对讲机则留给了关聪。 眼见着时间还剩下不到一分钟,白术让他们分散开来挑选房间。 自己则看向留在前台的关聪,分明是有话要说。 尽管关聪要比绝大多数的人心理素质都要强上很多,但也是第一次面临这种难度的灵怨世界。 他见白术有话要说,便沉声问道: “有话快说,别等会来不及进房间。” 白术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到现在都关不上门的电梯。 “关聪,等一会儿到了时间,你先躲在前台的下面。” 关聪一听,当即一愣。 他立马弯下腰去检查前台下面的柜子,打开柜门的那一下,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难听的咒骂。 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死了很久的女员工,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 在最开始,关聪检查过前台所有的抽屉,但唯独没有打开过下面的柜子。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都以为这是电脑主机柜,除了电脑主机不会有其他的。 但现在他们才发现这个,已经来不及了,没有时间了。 白术帮关聪将人从里面拖了出来,女员工的尸体已经完全僵住了,没有地方摆放,只能扔在前台椅子的后面。 “关聪,没时间了。” “你必须得注意电梯门,我怀疑…..” 白术沉了一口气,神情严肃的看向关聪。 关聪心里咯噔一声,他是个聪明人,怎能不知道白术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没有关上的电梯门,这说明,还有一个东西没有跟着出来。 那个被吊死在电梯里的女鬼。 关聪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跳动的肌肉,点点头道: “…..走!” 白术掐着最后十秒钟,开始在酒店的走廊上狂奔。 李多乐和叶青颖挑选的房间是距离前台较远的415号房,白术转过弯就见李多乐焦急的探着头。 而在白术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四周突然陷入了死寂般的黑暗,就连走廊上的紧急指示灯都彻底熄灭了。 李多乐颤抖着手将房门反锁上,三人靠着门好一会儿只能听到彼此短促的呼吸声。 “走。”白术从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声。 李多乐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虚汗,小声问道: “去、去哪?” “床底还有衣柜,先躲起来。” 白术看向叶青颖,“小叶你进衣柜。” 叶青颖犹犹豫豫道: “现、现在就要躲起来吗?房间不是锁上了吗?” 白术看向她,说道: “锁上未必就是安全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能猜得到吗?” 叶青颖见状,也不再犹豫立马拉开衣柜门藏了起来。 而李多乐都不需要白术再多说什么,已经利索的爬进了床底,白术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这家酒店的房间有多久没有打扫过了,床底全是灰尘,蹭了李多乐一脑门,他却不敢用手抓。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同白术手里的对讲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时他们约定,除了前台值班人员可以主动呼叫之外,其余三组都不能唤起对讲机。 以免门外的杀人犯听到声音,破门而入。 但在前台能看到监控的关聪,是知道什么时候是能说话的。 只要关聪没有动静,他们也就不能发出动静。 他们进来这么一会儿,看似时间很短,实则也有七八分钟过去了。 但到目前为止,四台调至同一频道的对讲机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也就意味着,关聪所在的前台目前并不是安全的。 事实证明,白术猜测的没错。 “啪嗒”一声,四周陷入彻彻底底的死寂,就连电梯里的光亮也都灭了。 而在这些发生的前几秒,关聪强忍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爬进了前台下面的柜子里。 柜门刚刚关上,只听外面传来诡异的“咯咯”声,紧接着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关聪心里一沉,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吊挂在电梯里的女尸竟然活过来了。 她惨白的双手猛地抓住几乎快要勒断她脖子的电缆,慢慢从里面将头放了出来。 落地之后,她动作缓慢的经过前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在关聪看不到的地方,她将脑袋伸进了前台,几乎和下方的柜子持平。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她才缓缓的朝前方走廊走去。 而躲在柜子里的关聪却透过细小的门缝,瞥见了女鬼散落下来的头发。 直至女鬼走了有一会儿,关聪才慢慢缓过劲来。 这个游戏不仅仅有杀人犯,还有一个最要人命的女鬼。 而员工值班说明里写的,紧急情况可以躲在床下或柜子里,看来只针对女鬼。 也就是说,这一招对杀人犯并没有什么用。 想通这一点的关聪拿起对讲机,他躲在柜子里却根本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更何况是按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白术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关键了。 这也是他们三人抽签的结果,如果是毫无经验的李多乐,或许现在已经死了吧。 关聪苦笑一声,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柜门。 前台一片寂静,只有电脑的黑白监控投射出一片惨白的光芒。 关聪只探出半个身子,警惕性十足的打探着周围,直至没有看到其他任何可疑人物,这才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十分紧张的盯着电脑的显示屏,只见酒店的三条走廊上都是空荡荡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就在关聪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将女尸复活的事告知他们时,突然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从北边走廊上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而他的手上提着一把半米多长的砍刀。 他站在走廊上停顿了足足有五六秒的时间,才像是选定好了目标,直接推开左手边的一个房间冲了进去。 而关聪等他进了房间,这才没有丝毫犹豫的按下了对讲键。 “喂喂。” ———————— 此时427号房间内,崔有光将房门反锁上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床上。 相比较于他的放松和淡定,站在一旁的乌文神情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崔有光觉得挺有意思的,笑着开口道: “站在那干嘛?门都锁上了,你怕个球啊。” 他们挑选的这间房,也是能从里面反锁的。 当时崔有光跑的很快,乌文都没时间去看其他的房间,只能在后面追着他。 好在崔有光虽然胖,但也确实是有点运气在的,两人恰好在东走廊上找到了这么一间可以锁上的房间。 被他这么一说,乌文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道: “现在还、还好啦,只是一想到等会要出这个门…我、我就害怕。” 乌文说完这些话,就听崔有光大笑起来,他从床上坐起身: “我说你个呆子!你傻啊!” 乌文被他弄的有些迷茫了,“什、什么意思?” 崔有光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 “我们都已经找到可以反锁的房间了,已经安全了,为什么还要再出去?” 听到这话,乌文当即愣住了: “不、不出去?那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 崔有光冷笑着反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难道你个傻货还真妄想着和他们一起出去找什么电梯卡?” “我俩就算不出去,他们就不找电梯卡了?” 听到这些话的乌文,当即呆住了,他没想到崔有光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出去和其他几人一起找电梯卡。 六个小时而已,只不过是在房间里睡一觉的事。 就算被值班人员的关聪知道了,那又如何? 房门都被反锁上了,连杀人犯都进不来,其他几个人难不成还想进来找他算账? 崔有光的算盘打的如此响亮,即便乌文知道这样不对,此刻也没办法说什么,支支吾吾的急的憋出一句: “你这样….不对!” “如果他们也找不到电梯卡怎么办?” 乌文神情越发的焦灼,抬头看了好几次门口,他心里总是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但此刻你要他一个人推门出去,那估计也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崔有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他们不可能找不到的,就算是死,他们也得找到。” “那几个人中,那个姓白的小白脸,还有那个什么关聪,他们不是聪明的很吗。” 崔有光这般说着,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反正我不去冒这个险,谁爱去谁去吧……” 他说完这些话后,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乌文的回应,还以为这傻子不顶事,已经吓呆了。 崔有光内心鄙夷的不行,刚坐起身要和他说话,却乍眼看见乌文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桌子下面。 他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脸色惨白的像是见鬼一样瘫软在地上,嘴唇抖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崔有光忍不住皱眉,这死货在搞什么鬼? 然而当他抬头一看,他的房门不知何时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披头散发的女人动作僵硬的已经从玄关处走到了床前。 一瞬间,崔有光惊骇的大脑一片空白。 电梯里的女尸…..复活了?!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女鬼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而崔有光在这一刻全身都被莫名的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鬼狰狞的笑脸,以及感受到死亡的来临。 第39章 异变 白术和李多乐两人在床底下趴着,趴的时间长了,骨头硌的生疼。 李多乐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想要换个姿势,却被白术一个眼神制止。 搞不清状况的他下意识停了下来,而这时,两人的视线里忽然凭空多出来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 一瞬间,李多乐瞪大了眼睛,浑身汗毛耸立。 这双脚,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刚进入这里时,被这些状况搞昏了头的李多乐就缩在角落里盯着这双脚发呆。 李多乐看见那惨白至灰色的脚背上,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黑痣,和电梯间的那具被吊死的女尸,如出一辙! 怎么会….活过来了?! 李多乐屏住呼吸,只觉得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们甚至没有听到丝毫的开门声。 那双僵硬住的双腿明明行走的很慢,但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也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白术给了李多乐一个不要动的眼神,自己则慢慢的挪出去了半个身子。 房间里早已没了女鬼的身影,而他们的房门根本就没有被打开,仍旧是锁的好好的。 衣柜里发出一声轻响,叶青颖推开柜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发白,确实是被这一变故给吓到了。 “你、你们看到了吗?” “女、女尸….活过来了,我们怎么办啊?” 蜷缩在衣橱里的她不敢出来,但李多乐听到声音却忍不住从床底爬了出来。 “这东西都活过来了…关聪不会死了吧?” 李多乐忧心的这一句,也正是白术所担心的。 但好在这场大逃杀开始之前,白术就提前提醒过关聪。 以关聪的反应能力,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女鬼给抓住。 刚经历过这么一遭,白术心里也就有了底。 女鬼虽然能无视地形空间,在这些客房里任意穿梭,但操控着她的只是死后凝聚的怨念。 本身并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神智,也就不会有意识去寻找躲藏起来的人。 除非你和它正面撞上,否则只要躲藏及时,也就不会有事。 想通这些后,白术开口道: “应该不会,再等等。” 白术话音刚落,手里的对讲机便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喂喂。” “是关聪!”李多乐一个激灵,立马窜到了白术的旁边。 “各位,能听见的请回答。”关聪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术按下对讲键,“关聪,我是白术,我这边三人安全。” 听到白术的声音后,关聪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呢?听到请回答。” 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才响起了夏小小的声音: “我是夏小小,两人安全。” 关聪:“收到。” “崔有光和乌文,你们听见声音快点回答!” 关聪的声音明显透着几分着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然而关聪说完这句话后,好一会儿对讲机里也还是没人回应。 就在众人心里都有种不祥的预感时,一道微弱颤抖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响起。 “我、我是乌文,关聪……崔、崔有光死了。” 关聪震惊:“什么?!” 听到这,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多乐懵了,下意识看向白术: “什、什么玩意?” “崔有光…死了?!怎么死的?” 这一消息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大家都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 距离六个小时,也仅仅才过去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关聪的沉默,无疑使独自一人的乌文更加的害怕了,所有人都能听到他在那边用几乎快崩溃的声音喊道: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我怎么办!我好害怕!” “不要留我一个人呜呜呜,我、我也会被带走的,你们、你们谁能来救救我…..” 听到这,关聪已经算是反应及时,他沉声安抚乌文道: “乌文,你先不要慌张,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先让其他人来接你。” 乌文这才勉强冷静下来一点,结结巴巴的把话说清楚: “我、我在427号房间,东、东走廊!” 关聪盯着监控的显示屏,此时那名杀人犯还没有出来。 “白术和夏小小,你们报位置。” 白术:“我们在北走廊上的415号房。” 夏小小:北走廊402号房。” 听到他们的回答后,关聪明显愣住了。 这两小队的位置距离乌文所在的东走廊实在是有点距离。 就算是让白术过去,这中间也隔了十多个房间,稍有不慎就会和杀人犯撞上。 更何况,此时还多了一个在外游荡的女尸。 关聪想了想,只能对乌文说道: “你在原先的房间不要乱动,听从指挥,知道了吗?” 乌文没有说话,直到关聪再问,他才颤抖着声音问道: “是不是…你们不打算来接我了?” 刚经历同伴的死,乌文紧张的情绪已经快到达临界值。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说任何刺激他的话,关聪回道: “会去接你,但是接你之前我们也需要时间。” “这段时间里,你必须自己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所以乌文,不要再问了,我有其他重要的事要说。” 乌文虽然胆子小,但并没有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还是知道要配合关聪的。 他们通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继续说下去,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关聪只能抓紧时间,快速说道: “电梯里的女尸复活了,但是监控里照不到她,我推测——” 关聪的话只说到一半,便突然戛然而止,这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李多乐看向白术。 白术摇摇头,和关聪断了联络,这也就意味着其他所有人都不能再呼叫对讲机。 不清楚杀人犯动向的他们,除了原地等待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白术和李多乐重新趴回了床底,叶青颖也关上了衣橱的门。 由于沟通受到限制,他们也就推测不了杀人犯和女鬼进入房间的规则。 好在留给他们的时间也足够充足,六个小时搜找完五十个房间,在不减员的情况下,怎么也都足够了。 这样想着,白术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急了。 而另一边躲在402号房的夏小小和秦伟两人,听见关聪那头忽然断了联络,也是当场懵住了。 秦伟根本沉不住气,一把夺过夏小小的对讲机,就想要呼叫其他人。 夏小小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没他妈没听见关聪说的吗!” 秦伟盯着夏小小看,眼神阴沉: “你以为崔有光是怎么死的?在最开始我们七个人选的房间一定都是带锁的。” 听到这话的夏小小愣住了。 带锁的房间,杀人犯根本进不去,崔有光又是怎么死的? 秦伟接着说道: “那女尸——不!那分明就是个女鬼!” “她能无视地形,所以她进了房间杀了崔有光,但乌文却没死,他们一定知道什么信息….” 夏小小颤抖着声音问: “什么信息?” 秦伟看着她,“躲避女鬼的信息。” “白术那小白脸表现那么淡定,很有可能他早就猜到有女鬼这么一回事了。” “就我们两个傻逼,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秦伟的情绪太激动了,以至于夏小小不得不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那你也不能现在使用对讲机。” “像你说的那样,女鬼可以无视地形任意走动在各个房间。” “如果我们呼叫的时候,女鬼正好在他们房间呢?” “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害死他们。” 夏小小说完这些话后,也慢慢冷静下来,她看向秦伟: “崔有光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再减员了。” 听到这,秦伟急躁的抓了抓头发。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就在这屋子里等死是吗?” 夏小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 就在秦伟实在是憋不住的时候,夏小小突然站起身看向他: “我知道了。” 秦伟一愣,“知道什么?” 夏小小罕见的面露激动,“你还记得白术曾说过什么吗?” 被恐惧深深笼罩的秦伟脑子已经乱作一团,哪还记得白术之前说了什么。 “他说过的话那么多,谁知道你说的是哪句!你有话快说!” 夏小小推了他一把,“你去床底,我躲衣柜里,先躲起来再说!” 秦伟愣住了,“你他妈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这个?” 夏小小不和他废话,已经快速的拉开了衣柜的门藏了进去。 见状,秦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夏小小的建议爬进了床底。 而就在他们躲起来的后一秒,外面有人敲响了房间的门。 “咚咚咚。” 这三声不重不轻,却宛如敲在了夏小小和秦伟的心脏上,剧烈的心跳声震的耳朵发麻。 不一会儿,房门自动从里面打开了。 藏在床底的秦伟浑身一僵,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 房门明明是反锁着的,是谁能从外面打开他们的房间? 难道是….杀人犯? 秦伟的大脑疯狂的运转,然而出现在房间里的并不是所谓的女鬼,也并不是想象中的杀人犯。 而是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鞋。 秦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浑身一震之后彻底僵硬在了那里。 来的人是…..乌文说过已经死掉的崔有光。 秦伟清楚记得他们八个人的穿衣打扮,八个人中只有崔有光这样人到中年的大叔,才会穿着一双磨花了的臭脚皮鞋。 其他几个稍微年轻些的,穿的都是颜色不一的运动鞋。 诈尸?还是….乌文在说谎? 后者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便被秦伟打消了。 乌文胆子很小,他所表现出来的害怕不太像是装的。 更何况这种事情,也没有必要骗人。 崔有光在房间里绕了整整一圈也不肯离去,期间喉咙里还发出怪异的“咯咯”声,恐怖异常。 这不禁让秦伟联想到了那名被吊死的女尸,很有可能崔有光也是被她掐死的,所以喉咙才会因为不舒服发出咯咯的声响。 藏在床底的秦伟觉得难熬,而躲在衣柜里的夏小小更是害怕的不行。 她万万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崔有光,而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她总觉得崔有光已经看到她了。 所以崔有光一直停留在衣柜前不肯走,好似试图透过狭小的门缝往里面看。 藏在里面的夏小小双手紧紧的拉住衣柜的门,由于维持的时间太长,而导致两只手已经僵硬。 崔有光发紫的脸近在咫尺,而他却有意无意的在往里面凑。 这让夏小小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个时候她手里的对讲机要是响起。 那么,她必死无疑。 眼看着崔有光已经忍不住想要打开衣橱的门时,突然走廊上传来一道声响。 而这样的声音瞬间吸引住了崔有光的注意,他疑惑的抬起脑袋向门口看去,随后没一会儿便离开了房间。 而崔有光离开的下一刻,夏小小立马从衣柜里窜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重新将房门关上并反锁。 做完这一切后,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瞬间瘫坐在地上。 而秦伟也是一脸难看的从床底爬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久久没有说话。 “刚刚….什么声音?” 秦伟也听到了,夏小小摇摇头,因为恐惧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好像是…从前台传来的。” 秦伟若有所思,猛地一抬头: “完了,关聪那边不会有事吧?” 第40章 紧急突变 前一分钟,橘子酒店前台前。 关聪在用对讲机期间,一直都在盯着监控显示屏幕看。 目前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死亡规则,关聪的一举一动都只能更加的小心谨慎。 当他看见那道黑色的身影从房间里出来时,他心里一惊,此刻还没有完全停止说话。 毕竟两人隔着长长的一条走廊,十几个房间,关聪又将对讲机的声音调到最小,几乎不可能被听见。 但这人再进入走廊后的下一秒,立马调转方向,直冲着关聪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而他的这一举动令关聪的大脑瞬间空白,心里惊骇非常,难道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么远,也能听见?还是….存在什么即死的规则? 关聪不是李多乐,他经历过的灵怨世界甚至比白术还要多一个。 他深知在灵怨的世界里,任何事物都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它们唯一遵行的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 很显然,他在刚刚无意中已经触碰到了即死规则。 但关聪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再多,他抬头望了望四周。 左手边是距离自己有二十多米远的酒店房间,有锁没锁未知。 右手边是关不上门的电梯口,又或是…..继续躲藏在柜子里?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聪完全凭着本能冲进了完全漆黑的电梯里。 而下一秒,脚步声将至。 关聪紧贴着电梯壁的后背全是冷汗,果然,想凭着这点时间冲进酒店房间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搞不好人只走到一半,就已经和手里有刀的杀人犯撞上了。 杀人犯的脚步声故意放的很轻,好似知道前台有人。 躲藏在电梯边上的关聪心脏狂跳不止,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没一会儿,他听到前台柜子被打开又重重关上的声音。 关聪止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可想而知如果当时他选择继续躲在柜子里,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这般想着,关聪又不免害怕起来。 只要这个杀人犯再往右走一点,就能看见躲藏在电梯边上的他。 尽管电梯口很黑,但前台的监控仍旧亮着光芒,足以将前台这一小片地方照的很清楚。 而想到这的关聪心脏突然猛地一紧,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刚才走的时候太匆忙,竟然忘记关监控显示屏了! ”哐当!哐当!” 前台很快传来显示屏被砸碎的声响,关聪额头上的汗淌了下来。 砸完显示屏之后,那名杀人犯好似还不满意,顺着前台绕了好几圈。 这期间关聪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分明已经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但没过多久,那脚步声竟又慢慢的靠近了前台,竟是想着在这里守株待兔。 关聪的脚已经站麻了,等那脚步声再次走远,他也没敢从电梯里出来。 但没过一会儿,前台又响起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拖着什么重物在地板上发出的摩擦声。 “咯咯….” “咯咯….” 另一种诡异的声音响起,瞬间激起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 关聪根本并不知道崔有光诈尸的事情,还以为是红衣女尸听到声音过来了。 他躲藏在电梯口,隐隐约约看见有一道歪七扭八的身影拖着脚步走了过来。 关聪明显一愣,几乎大脑一片空白。 声音由远及近,关聪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五官扭曲、眼球完全爆了出来的恐怖面容。 那是….崔有光?! 关聪内心的惊骇,只能悄无声息的压下。 而崔有光像是视力有明显的缺陷,他看不见躲藏在电梯里的关聪,直晃晃的从电梯口走了过去。 听见声音越走越远,关聪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会再来了。 而经历过这一遭之后,关聪也发现了一些规律。 尸变之后的女尸和崔有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它们的听觉异常敏锐,但视力受阻,等同于眼盲。 而这里的杀人犯对声音也十分敏锐,但这种“敏锐”是有条件的。 比如他只有站在走廊上才会变得“敏锐”,又或者出了房间之后才会变得“敏锐”。 关聪推测很有可能是前者,当他站在走廊上,无论多远的距离,只要是不在房间内发出的声音,都会第一时间被其捕捉到。 也就是说,杀人犯寻找他们的规则之一,是先寻找声音,再随机锁定一间房间。 至于女尸和崔有光…..关聪得到的结论并不多。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保全自己。 前台的监控完全被毁,根本没有再复原的可能,那他也就没了留在前台的必要。 这样想着,关聪躲进柜子里按下了对讲机,想要呼叫402号房的小小。 402是唯一一间离他最近,且能反锁的房间。 “喂喂。” “小小,小小你在吗?” 另一头的夏小小再听到对讲机突然响起声音时,吓了一跳。 刚刚崔有光尸变的事情,她还没有缓冲过来,惊魂未定的按下了对讲键。 “关、关聪,崔有光诈尸了!” 关聪那边沉着声音答道: “我知道,小小现在有一个紧急情况,等会过个五秒钟的时间你开门,听到了吗?” 另一头的夏小小明显一愣,“什么?” 关聪不得不继续解释道: “前台监控被毁了,我必须进房间,等我关闭对讲机的五秒,你开门。” 他说完也就没再给夏小小反应的时间,而是快速的从下方柜子里爬出来。 四周很静,杀人犯进了房间之后,也就听不到走廊上的任何声音。 而关聪在一开始就特意计算过杀人犯进出房间大概所需要的时间,三分钟不到。 最多三分钟,他就会从房间里走出来。 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果他进不去402,等待自己的结果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关聪屏住呼吸,心里默默祈祷在这个时间里,夏小小的房间里不要出现女尸。 只有女尸,到目前为止都是一个未知的风险,他们无法把控的变量。 由于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关聪没办法敲门。 倘若他敲响了402号的门,势必会引发一连串的变故。 所以关聪的生死,一下子就握在了夏小小这个没认识多久的陌生人手中。 关聪心里的紧张已经达到了顶峰,越是经历丰富的老人,越是能明白人心险恶这四个字的含义。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所以当关聪冲到走廊停在420号房间门前时,房门没有打开也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关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迅速看了一眼走廊。 走廊上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由于没有精准的时间可以计算,也许杀人犯已经出来了,也许没有。 要么赌一把直接敲门,要么立刻退回到电梯里,就在关聪大脑疯狂运转的空隙,手里的对讲机响了。 “关、关聪,你、你们怎么还没有过来啊,我真的好害怕!” 乌文弱小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而下一秒关聪听到了房门关闭的声音。 杀人犯…出来了! 关聪脸色瞬变,那家伙的移速非常快,自己恐怕没机会再躲回电梯口了! 下一秒,关聪不再犹豫立马开始砸门: “小小快开门!” “你不开,大家都会一起死!” 402的房门剧烈震动,而在房间内的夏小小一把甩开秦伟打开了房门。 “关聪!快!” 关聪只来得及挤进半个手臂,秦伟已经脸色狰狞的上前将房门卡死。 而此时,关聪感受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贴近。 下一秒,秦伟的惨叫声响起,关聪受到惯性跌进了房间里。 夏小小的视线险险略过杀人犯的脸,瞬间头皮发麻,狠狠一推关上了门并反锁。 前后经历过两次这样的刺激,夏小小身上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急促的呼吸。 而关聪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拉扯着将她塞进了柜子里,随后自己也挤了进去。 秦伟见状,也只能咬咬牙爬进了床底。 门外响起剧烈的拍门声,那名杀人犯已经看见了他们,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而关聪最担心的是,这样的动静会重新引来尸变的女尸。 但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动静依旧很大,但女尸却迟迟没有出现。 难道是…..戾气深重的人,就是连鬼也惧怕三分么? 关聪这样想着,门外的动静却突然消失了。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尸变了的崔有光受到声音的吸引被引来了402。 而杀人犯却无法辨认眼前的崔有光是人还是鬼,只是抬起手向其挥舞着砍刀。 只那么一下,崔有光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身体却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 而杀人犯根本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再次抬起砍刀直至将其砍成血肉模糊的碎片才重新抬起头看向402号房。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他的脸?”关聪小声询问紧挨在他身边的夏小小。 夏小小却浑身一抖的摇摇头,她不说话只是摇头,这让关聪很是费解。 “你没看到?”关聪试探着再问。 夏小小还是摇头,颤抖着声音开口道: “没、没有脸,他没有脸!” 听到这,关聪当即一愣。 没有脸?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剧烈的砸门声,而这一次跟之前的不同,像是什么东西劈在门上的声音。 听到这一动静,秦伟终于憋不住了从床底爬起来。 “操!夏小小你个傻逼!我都说了不要开门不要开门!你听不见吗?!” “现在好了,原本只要死一个的,现在大家都别想活!” 关聪推开衣橱门,冷眼看向已然癫狂的秦伟。 他从衣橱里跳下来,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将其揍倒在地。 他舔了舔有些干巴得嘴唇,冷声道: “要不是有你这种蠢货,我们两个也都不会受到牵连。” 被揍懵了的秦伟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关聪已经按下了对讲机按钮。 “喂喂,我是关聪,听到了请回答。” 回应他最快的是已经被吓破胆了的乌文,“关、关聪!你还活着吗?” 随后白术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响起,“关聪,你那边什么情况?” 关聪看了一眼重新爬起来但没敢过来的秦伟,冷笑一声: “前台监控被杀人犯毁了,我选择自保进了402,但中途出了一些变故。” 说到这,关聪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白术,我需要你的配合,我这边情况很紧急。” 白术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没有问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 “你说。” 关聪抬起头示意秦伟去看着点门,这个时候秦伟也只能听话。 杀人犯的手里有砍刀,而橘子酒店的房门虽然厚实但也都是木质的房门。 谁也不知道在这种世界里,是否有几砍刀就能劈坏一扇门的规定。 在想出逃脱的办法之前,多出来哪怕一秒钟的时间都是好的。 见秦伟冲自己摆了摆手,知道房门还能撑过一段时间,关聪便继续说道: “我进402房间被杀人犯看到了,现在他在…….砍门。” 白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 “你想要我们把他引开?” “没错,你们得想办法把他引开,我们必须换房间。” 关聪快速说道: “刚刚在前台,杀人犯也来过,我发现了一些规律。” 关聪将杀人犯身处在走廊就能获得特定“敏锐”听觉一事告诉了白术,而诈尸的那两人,则视力不好其他人也都知晓。 “白术,你们能否在安全的距离里制造一些迷惑对方的声音?我们准备换房间。” “我们的房门估计撑不了太长时间。” 白术也没想到关聪这边的情况如此紧急,沉声问道: “撑不了太久的时间大概是多久?” 关聪沉默片刻,报了一个相当棘手的答案: “…..三分钟,不到。” 白术一愣,随后回答道: “我知道了。” 而在一旁全都听见了的李多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树子,咱们这么一帮,弄出这些声响来,我们也要换房间了啊!” 白术看了李多乐一眼,叶青颖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要想帮关聪他们,就必须想好他们三人的退路。 现在杀人犯已经知道了关聪他们就在房间内,不是特别明显的目标是没办法吸引走他的。 所谓的制造出些声音引开他,根本就不成立。 只不过关聪很聪明,他没有明说,而白术心里也清楚,并未点破。 这也就导致双方彻底被架死在这里的难堪局面,无法破局。 这个时候,叶青颖突然羡慕起独自一人待在427号房里的乌文来了。 反正房间有锁,杀人犯进不来,女鬼来了,也只要趴在床底躲着就好。 即便自己一个人待着害怕了点,但好在没有任何风险呀。 李多乐说完,叶青颖也跟着弱弱的开口道: “而且、而且….咱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女鬼什么时候会进来,万一换房间的时候进来了怎么办?” “我们也不知道换过去的房间有没有锁….如果没有锁!” 叶青颖越想越害怕,“那、那杀人犯直接冲进来我们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吗?” 李多乐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叶青颖: “你别说没有锁了,就是有锁,他照样可以破门而入。” 两人在一旁唉声叹气,白术一直都没有说话,而另一边等着的关聪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李多乐看向白术,担忧的问道: “树啊,咱这有办法吗?” 白术抬头看他一眼,“你们在这说风凉话就有办法了?” 见白术脾气上来了,李多乐也不敢吱声了,耷拉着脸跟着想办法。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白术突然开口道: “等会我先出去引开杀人犯,你们两个看准时机再走。” 李多乐一听愣住了,“不、不是,那你这还能活吗!” 白术看向他们,沉声道: “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直接冲出去到东走廊上找乌文。” 正如李多乐他们所说,一旦他成为目标人物之后,杀人犯一定会紧追着不放。 如果误打误撞找到一间可以反锁的房间,也只能暂时躲避一时。 如果是没有锁的房间,那只能是等死的份了。 但现在关聪的情况紧急,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要给他们拖时间。 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白术唯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就是去427号房间找乌文。 最起码,这是他们最后唯一一间确定能反锁的房间。 而李多乐和叶青颖,则需要在白术引开杀人犯之后,随机进入其他的房间。 剩下所有人的任务就是要尽快的找到电梯卡,而白术这边则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白术说完便按下了对讲按钮,没有给李多乐和叶青颖任何废话的时间。 “喂喂,乌文,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能听到。” “等一会儿我会引开杀人犯,给关聪他们尽量拖时间。” “而你,听到三声敲门声记得给我开门。” 乌文那边停顿了一下,“你、你是要到我这里来?” “对,我要先过去和你汇合。” 乌文那边犹豫了一下,一直没说话。 虽然他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但此时白术要把杀人犯引过来,招来杀身之祸,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 但眼下,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乌文只能答应下来。 简单的沟通交流之后,白术示意李多乐他们藏好,而自己则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 【能走了吗?】白术心里问道。 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同样在白术的脑海里立刻回应。 【再等一会会儿!她还没有离开巡视范围哦】 白术只好按兵不动,直到胡璃的声音再次响起: 【冲冲冲!】 白术一把推开门,冲着402方向大喊一声:“嘿!” 而此时,杀人犯已经将402号房门砍出半个身子的大洞。 在听到这声分明就是挑衅的招呼声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冲着白术就追了过来。 走廊上太黑了,根本就看不清,空气中却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浓郁的过分。 白术皱着眉,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关聪他们已经遇害了? 还没容白术想明白,等他能看到那个黑漆漆的影子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不到二三十米的距离。 白术心里一紧,立马朝着东走廊跑去。 他的速度并不慢,只不过身后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 眼见着两人前后的身距不过三四米,白术一个急转弯将其又甩开了一点距离。 而就在这时,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从白术的屁股后面掉落,眨眼间变做了白术的模样。 而真正的白术则利用这点视线差,飞快打开东走廊上一间房门躲了进去。 而杀人犯紧追着胡璃变换出来的幻影不放,眼见着两人的距离越来愈近,白术竟躲进了一间房里。 杀人犯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跟了进去。 而下一秒,瞬间回到白术身边的胡璃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走喽!】 白术神情平静如水,推开门快步朝着乌文所在的427号房走去。 而杀人犯进入房间时,是无法捕捉到走廊上的声音的,也就不知道白术最终去了哪里。 白术敲响房门之后,乌文很快就打开了门,两人终于碰上了头。 等关上门之后,乌文才看向白术,满脸紧张: “白、白术,那个杀人犯呢?” 白术冲他笑了一下,“他跟丢了,放心吧,没事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乌文才彻底放下心来,喃喃自语: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白术点点头坐下,而他身旁的胡璃从佛牌里出来后,也就不愿意回去了。 白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在外面玩一会儿。 乌文看不见她,小狐狸就躺在地上打滚儿,扒拉着白术的鞋子。 被白术一个眼神警告,这才稍微收敛一些。 【小宝,那个大姐姐现在在哪?】 白术询问小狐狸,小狐狸坐起身竖起耳朵,认真的嗅了嗅周围的气息。 胡璃能感受到属于女尸的能量波动,空气中漂浮着的气味,也能被其捕捉到。 尽管他们暂时还摸不透女尸进入房间的规律,但胡璃却能帮着他们作弊。 这一点是连白术也没想到的,胡璃确实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第41章 发现规则 【嗯….目前不在附近呢】 胡璃摇摇脑袋,感应并不强烈。 白术便让她多留意女尸的多动静,一旦靠近就要第一时间提醒他。 胡璃乖巧的点点头,小狐狸虽然玩性大,但在关乎白术性命的事情上却格外上心。 许是白狐在送她走之前,教导的那番话起了极大的作用,小狐狸是铁了心要跟着白术修炼攒功德。 尽管白术心里总觉得有愧于她,但在和李多乐重逢之后,他渐渐的也想开了。 只有自己坚定的活下去,才能带着小狐狸走的更长远。 此时此刻,他们的命运已然相连。 乌文见白术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忍不住小声开口道: “那个…..我们要不要先联系一下关、关聪他们?” 白术闻声抬起头看向乌文,并不急着联系关聪几人,而是问道: “暂时不用,我的对讲机留给多乐了…..这个房间,你和崔有光有找过吗?” 乌文脑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道: “找、找什么?” 不过他很快也就反应过来,白术问的是他们有没有找过房间里藏起来的部分尸体。 “没有呢,我、我们还没来得及找,女尸就突然出现了。” 乌文急着解释道: “崔有光死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太害怕了…..” 白术点点头表示理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更何况乌文的心理承受能力本来也不及其他几人。 “那我们先找找看。” 白术发了话,即便乌文心里有挺多的疑惑和担忧,比如万一这期间女尸来了怎么办? 崔有光死后,信纸上出现的新的提示又是什么? 白术和那名新人一直待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 但眼下,乌文也明白自己没多少能力,即便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 不如乖乖的听白术的话,先把房间找一遍再说。 白术见乌文明显的愣了一下,但竟什么话也没说,乖乖的照做了,心里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尽管乌文是他们几人当中,战斗力最弱小的那个,很多时候也只能成为队伍中拖后腿的那个。 但他力量小,却并不会像其他几个人那般有想法,从而谋害身边的同伴。 关聪是怎么被发现的,即便他没有说破,白术也能隐约猜到一些。 大抵是夏小小和秦伟之间产生了分歧,一个想开门,一个不想开,这才导致关聪错过了进房间的最佳时机。 也许这八人中,除了李多乐之外,白术最不用防备着的就是眼前的乌文了。 乌文的速度很快,衣橱和床底还有桌肚全都翻了个遍,都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好像、没、没有。”乌文胆怯的看了一眼白术。 白术没说话,盯着房间若有所思起来。 415号房,他们在关聪出事之前就已经搜找过了,很干净什么也都没有。 而402号房,虽然不知道夏小小和秦伟有没有找过,但这期间加上关聪三人,不可能真的没有到处看过。 如果随机挑选的三个房间都没有尸块,会不会太不凑巧了点? 白术这般想着,突然走到床前将上面铺着的厚厚被褥掀开。 一只女人残缺的断臂静静的摆在床中央。 乌文有些震惊的看着那只手臂,更结巴了: “怎、怎么会、真的有啊!” 白术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乌文被他这样的一问,有些懵了: “什、什么想法?” 白术只好开口提醒道: “我们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电梯卡,在这期间怎样引开门外的杀人犯和女尸,才是存活的关键。” “我们现在一共也只剩下七个人,七个人中总不能每次都由我来当诱饵。”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术的神情太过冷静,以至于让乌文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那、那你是不是有办法?” 白术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床上的手臂,想了想道: “得先试试才能知道行不行。” 乌文一听,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白术在,即便他再没有主心骨,只要跟着白术照做就好。 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好,你说我照、照做就好了!” 听到这话,白术脸上露出一些笑意。 “你什么都不用做,待在房间里就行。” 乌文没明白,“啊”了一声。 白术接着说道: “我的对讲机留给了李多乐他们,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对讲机,以及保证自己的安全。” “等一会儿,我会先出去引开杀人犯,你在房间里把门锁好,等我回来。” 听到白术又要再次拿自己当诱饵,乌文愣住了。 “不、不行吧!” 他急急的开口道:“你要怎么做,你告诉我呀!” “不然,你要是、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听到这,白术觉得乌文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要去试的这个法子,也并非万全之策,只不过白术觉得相对来说风险算是低的了。 不过如果真的像乌文所说的那样,自己回不来了,最起码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回不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样想着,白术开口解释道: “走廊上的可见度很低,我准备带着这手臂去走廊上尝试着进入其他的房间。” 乌文:“进、进入房间,然后呢?” 白术接着说,“如果很不凑巧撞上了杀人犯,在仅有的时间里我会打开一扇门将手臂扔进去。” “届时制造出来的声响,也许能迷惑杀人犯,令其判断错误进入其他的房间。” 这样的想法,看似可行,但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 如果杀人犯在走廊上得到提升的不仅仅是听觉,还有视力呢? 真人与尸块的区别再明显不过,更何况,这两者所制造出来的声响也完全不同。 而这些问题白术都已经一一思考过了,无非最坏的打算就是他被杀人犯所发现,只能再次借助胡璃的障眼法逃脱。 但这样一来,没了对讲机,他也就和乌文他们完全脱离。 这些顾虑白术没和乌文说,可乌文心里也觉得不太对劲。 刚想再劝白术几句,却见白术已经下了决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目前来说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乌文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是的,他们目前的处境过于被动。 总要有人不断去尝试规则,否则只会被困死在这里。 “先不要联系关聪他们,如果确定我回不来了,你再找他们说明情况。” 白术的这句话太像最后的遗言,而听到这话的乌文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好了。 刚刚才缓和下来的紧张情绪,一瞬间又绷紧到了极限。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白术却让他留意对讲机不同频道所发出的电流声。 乌文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白术却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黑暗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瞬间将白术的身影所吞噬。 乌文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白术为什么一定要冒这个险。 就像他不明白天生胆小的自己,为什么会被迫进入这些恐怖的世界里。 白术走后,乌文就按照他所说的那样,重新锁好了门,并快速的躲进了床底。 这期间,他紧绷着的神经根本没办法过多的思考。 白术走后没多久,女尸就来了,乌文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而白术那边出了走廊之后,由于能见度太低,只能摸索着墙壁行走。 女尸只会在酒店的房间里穿梭,并不会出现在走廊上,这也是监控根本没有办法拍到她的原因。 而杀人犯在这之前,已经被白术引到了东走廊,他可以肯定那家伙没有离开东走廊。 差不多走了有十米左右的距离,白术才停下,摸索着来到一间房门前,尝试打开。 房门打开之后,白术又立刻走到该房间的对面。 同样打开房门,随后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 胡璃蹲在他的脚边,正聚精会神的凝听着女尸的动向。 也不知道时间具体过去了有多久,只听走廊上传来一道很明显的关门声。 并且这道声音距离白术所在的位置非常近,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一瞬间,白术的神经紧绷起来。 知道不能再拖,如果等杀人犯走近恐怕就来不及了。 白术没有丝毫犹豫,拿起那只断掉的手臂瞄准对面的房间,快准狠的扔了进去。 而那只手臂很快碰撞到了房间里的柜子还是床角,发出非常明显“砰”的一声。 随后白术将房门合上,只留一小条细缝,以便自己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而在他将房门合拢的下一秒,杀人犯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对面的房间里。 这样恐怖的速度即便是白术,心里也止不住有些发怵。 进了房间的杀人犯为了防止房间里的人逃跑,会下意识将房间的门关上。 而白术在他将房门关上之后,便立刻打开门往回走。 有惊无险的回到427号房间,乌文也没想到白术会如此快的回来,神情十分吃惊: “你、你看见杀人犯了吗?” 白术点了点头,却皱起眉来。 乌文以为他的那个法子并不可行,刚想安慰一句人平安回来就好,谁知白术说: “这办法出乎意料的奏效了。” “哦,不行就……啊?奏效了?!” 乌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那有没有什么风险?” “或者,需要注意的地方?” 白术看着他,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过程太过顺利了,以至于使白术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怀疑。 那名杀人犯给他一种视觉很差的错觉,白术也不太清楚是自己多虑了还是另外有坑在其中。 “你对讲机呢?”白术问。 乌文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对讲机递了过去。 白术按下对讲机的按钮,“喂喂,能听到的话,各位报一下位置。” 过了有两三秒,对讲机的另一头才传来关聪的声音。 “我和小小在北走廊上的412,秦伟和我们分开了。” 关聪说话向来简洁,白术也不急着去问其中的缘由,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那头才传来李多乐有些虚弱的声音: “白术,我和那个….小叶在418,你在哪?能过来找我们吗?” 白术没急着回答,而是问关聪: “秦伟身上没有对讲机是吗?” 关聪:“没有。” 听到这,白术忍不住皱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便又多了一个无法把控的因素。 不过现在白术也管不了那么多,他把自己刚刚实验的法子告诉了其他几人。 而夏小小在听到这个办法后,惊讶的叫出了声。 “对啊!我早该想到的!” 听到这话,白术心里一动,难道夏小小知道些什么? 而夏小小接下来的话,确实验证了白术的猜想。 “白术,那个人没有脸。” 夏小小平复好情绪后,又说了一遍: “他的脸上没有五官,也就是说,他、没、有、眼、睛!” 听到这,白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名杀人犯的视力会如此之差。 如果真像夏小小所说,没有眼睛也就没了所谓的视力,而他捕猎的行为完全依靠着听觉。 即便他们和杀人犯在走廊相遇,只要不发出任何声音,是不是也能避免死亡? 得到这个消息的众人,一瞬间像是找到了希望。 而白术也因为这个意外的收获,而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所有人都能放心大胆的走出房间去寻找电梯卡。 而唯一的风险,则是任意穿梭在每个房间里的女尸。 夏小小说出担忧之后,白术便回答道: “女尸的出现虽然没有规律,但是有一个较为准确的判定范围。” 听到白术这话,关聪有些惊讶的问道: “什么意思?” 白术这才接着说道: “对讲机的电流频率,当她靠近我们时能量场受到影响而产生微弱的波动。” “凭这个,能判断女尸是否会出现在接下来的房间里,时间大概在……五秒钟。”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靠….兄弟你真屌!” 李多乐在对讲机那头发出一句惊人感叹,白术笑了笑没说话。 第42章 怪物的进化 得知对付杀人犯和女尸的方法以后,接下来的行动就变得顺利很多。 关聪和夏小小在412房间找到了受害人的一截小腿,等待女尸巡逻之后准备行动。 他们行动之前会通过对讲机向其他几人报备,成功将杀人犯引入房间后,另外两组人再行动换房间。 这是目前最为简练、也是风险最低搜找房间的方法。 在这期间夏小小会进行房间号的统计,避免重复搜找。 等所有人换过一遍房间之后,下一组房间里有尸块的人重复关聪与夏小小的操作,以此来保证其他人换房间的成功。 李多乐计算过概率和换房间的次数,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两个小时,他们就能将五十个房间全部搜找完。 但这也是建立在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以及成员损失的情况下。 而有些不确定的因素,比如害怕被关聪报复而独自一人偷偷躲起来的秦伟。 比如已经死去却诈尸复活的崔有光,而崔有光的情况又和女尸、杀人犯不尽相同。 诈尸的崔有光具备前者的部分能力,虽然不能穿梭,但可以自由进出房间与走廊。 他极大可能性没有杀人犯那种遇见即死的强大杀伤力,但他的视力却胜过它们许多。 除此之外,崔有光还有一个前者都没有的独特能力。 他可以打开被反锁上的房间门。 这一点,也是白术最为忌惮他的一点。 即便杀人犯再凶残,也无法打开反锁了的房间的门,哪怕是锁定目标后,也只是进行破坏。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给房间里的人留下一些博得生还的时间。 可一旦二者要是联手,那问题就大了。 不过白术的这种担忧估计不会发生,夏小小告诉他们,当时杀人犯堵着他们的时候,崔有光也在北走廊。 他们的房门遭到剧烈的破坏,是声音吸引来了崔有光。 但崔有光还没来得及靠近房门,就被杀人犯拿刀砍的乱七八糟,尸体碎成一块一块的横躺在走廊上。 而这也是为什么白术会在走廊上闻到浓重血腥味的原因。 尽管白术心里仍有不少的顾虑,但现在时间紧迫,在发生任何意外之前,他们要以最短的时间找到电梯卡。 关聪和夏小小他们就固定在北走廊,而白术则带着乌文去了一间房也没搜找过的南走廊。 李多乐和叶青颖则被留在了东走廊。 三组人员互相配合默契的情况下,杀人犯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受到声音的影响而来回奔跑于三条走廊之间。 南走廊上的房间数和北走廊一致,共有二十个房间。 白术和乌文过来之后,随着另外两组的配合,到目前为止,也就搜找了三个房间。 这样的速度,白术还是觉得太慢了些。 等到第四次换到新的房间,乌文跟在旁边小声的报了时间。 “白术,现在已经两点整了。” 这是白术要求的,乌文戴了手表,每半个小时报一次时。 白术听到后点了点头,时间过的要比他们想象中快了许多。 他们所在的房间不能反锁,两人必须时刻留意着对讲机里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等女尸巡逻过他们房间之后,他们才能调回原先的频道,和关聪几人联系。 这样一来,为了保证人员的安全性,效率确实大打折扣。 两人快速的将房间翻找了一遍,很快进了卫生间的乌文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呼。 白术连忙过去一看,也微微一怔。 这一次,他们找到的竟是受害者的头颅。 空间狭小的卫生间里,甚至能听到下水道里流淌的水声。 而那颗头颅已然被水泡的发白发胀,看不清原先的面目,只能辨认出这是一名长头发的女性。 乌文吓的腿都软了,还是白术扶着他坐回了床边。 “这、这下怎么办?”乌文惊魂未定,他根本不敢去碰,更别说提着这么一颗脑袋扔到对面房间去了。 他看向白术,结结巴巴道: “白术,不、不行啊!我们不能扔她的头!” “这个不是什么现实世界,我、我怕遭报应。” 白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卫生间门口静默的看着那颗头颅,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她真的是被凶手杀害的吗?” 听到这话的乌文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什么?” 白术转过头看向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的摇摇头,换个话题道: “她已经被分尸成了这样,电梯卡会不会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而这个问题,乌文听后就更没办法回答了,只能呆了又呆说道: “不、不会吧!” 白术笑了笑,在这种诡异的世界中,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被分成太多部分了,电梯卡就算是在她的身上,又会藏在哪里?” 面对白术抛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乌文彻底懵了。 他说的很对,这名女性已经被肢解成这副根本拼凑不起来的模样。 电梯卡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张卡片,但也十分显眼。 如果真的在这位被分解了的女性身上,又会藏在哪里?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发现了这名死者的四肢、头颅和躯干的左部分。 越往后面,他们所能找到的尸块也就越有限,但仍旧没有发现电梯卡的踪迹。 “那、那有没有可能….”乌文神情纠结,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有没有可能,电梯卡在杀人犯的手里?” 白术看向他,平静的回答: “我不知道。” 听到这,乌文瞬间泄了气。 如果连白术都不知道,那他又哪能知道呢。 两人在房间里又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女尸巡逻结束之后,白术立刻将对讲机调回了原先的频道。 还没等白术发起对话,对讲机那头传来关聪极为严肃的声音。 “出事了,秦伟死了。” 而突然得知这一消息的其他人,皆是一愣。 “你们现在谁是同频的?先回一声。” 响应关聪的,只有白术和乌文两人,李多乐和叶青颖暂时联系不上。 “秦伟怎么死的?”白术还算得上镇定。 ”先听我说,我说重点。” 关聪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忽远忽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们换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走廊上多了一扇打开着的房门。” 听到这,白术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猜想。 “秦伟所在的房间是可以上锁的,但…..崔有光打开他的房门,随后杀人犯也进来了。” 听到这些,白术心里猛地一沉。 果然,他所担心的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而关聪接下来的话,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然后!” “然后我们发现,秦伟的脸….被整个扒了下来。” 这时,对讲机里又传来夏小小焦急的声音: “还有,还有秦伟的眼睛!他的眼睛也被挖走了!” 听到这,站在白术身旁的乌文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被取走的脸和眼睛,不用想也能猜到它们去了哪里。 它们被杀人犯安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能看得见了。 之前所用的办法不仅失效不能再用,他们所在的有锁的房间也不再安全。 这样的坏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白术?你们在听吗?” 关聪在另一头喊了一声,白术这才回过神来,答道: “在。” “你们现在在哪里?秦伟的尸体有没有诈尸的可能?” 白术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关聪回答道: “正是因为不知道秦伟是否有诈尸的可能,我们没敢在他的房间待着。” 夏小小也跟着说道: “现在北走廊我们已经搜找的差不多了,秦伟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很不安全,我们不能再待在北走廊。” “我们现在在东走廊上的423号房。” 夏小小的声音很快又换成关聪的: “白术,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我总感觉电梯卡应该不在受害人的身上。” 这种感觉不仅仅是白术,就连关聪都有这种感觉。 但情况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变得如此不明朗之后,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将剩下的一些碎块找到再说。 如果电梯卡真的不在受害人的身上,那他们只能重新商议,否则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白术想了想开口道: “我想接下来我们六个必须要分开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当即一愣。 夏小小声音惊讶道: “分开?!可是我们只有四台对讲机!” 白术声音平静道: “一会儿我会带上李多乐,我们可以不要对讲机。” 有小狐狸在,他们的安全性要比其他几人都高上很多。 白术不是圣人,到了这一刻他能护住的只有自己的好友李多乐。 至于其他人,能力范围之内能帮则帮,帮不了也是命。 其他人听到这也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关聪开口道: “你要我们分开行动,是怕后面还会有情况对吗?” 对于白术的决定,关聪没有多问。 恰恰相反,这个时候他们正是需要有人做一些必要的自我牺牲。 而白术也是知道他们不会多么为自己着想,这样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小狐狸的暴露。 白术回答道: “没错,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也就越不利。” 一是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杀人犯和女尸会不会再继续变异下去。 有了前例,女尸的变化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 二来,随着情况越发的危险起来,死亡人数一定会随之而上去。 一旦诈尸,后果难以想象。 白术不想再耽误下去,他必须带着李多乐活着回去,至于其他人并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白术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明了之后,反应最大的竟然是和他一起的乌文。 乌文实在是太怕了,抓着白术的手臂哀求道: “你、你能不能带我一起,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的!” 白术看着乌文充满恐惧的脸,只能尽量的安抚道: “乌文,我也想带着你,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 “越拖越危险,多乐他….是我现实里玩的很好的朋友,我这次进来就是为了他。” 白术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 “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不过你放心,我会第一个出去打头阵,吸引火力,你们的时间也算充裕。” 白术的话说到这种地步,即便乌文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失落的点点头。 他们在房间里又等了一会儿,白术这才用对讲机联系上了李多乐。 现在多余的话也不用说,等白术找到他们后再讲也不迟。 询问了李多乐他们所在的房间后,白术将对讲机还给了乌文,等待出门的时机。 胡璃被他重新从佛牌里召唤出来,整只狐都兴奋的不行,趴在白术的肩头狂舔他的脸示好。 白术不得不用手推了推它,赶紧将现在的情况和它说了一遍,胡璃这才老老实实的从白术的身上下来。 【什么呀,这算什么呀】 胡璃哼哼唧唧个不停,叨叨的说着: 【它会进化的话,它就不能是人了呀】 白术在心里问: 【如果它不是人,它会是什么?】 胡璃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道: 【我听阿祖说过,很久以前有些道行的老道士会炼制这种非人非鬼的怪物。】 【它们生前呢,也许是炼制者的朋友或是亲人,对炼制者并不设防,所以被剔除神智之后呢,本能的会听从炼制者的命令。】 【就像…..就像宠物!对,你们人类不是很喜欢养宠物么】 宠物?白术心里想着,就算是宠物也太吓人了点吧。 【哎呀,大概是这样的啦,阿祖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太困了,没记住呢】 说到这,胡璃走过来蹭白术的裤腿,白术多少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重要的事,这孩子竟然还能打瞌睡。 【那你知道怎么对付这种怪物么?】 胡璃眨着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看着白术。 【不知道】 【那…这种怪物能杀死它么?】 【当然可以呀,就算是鬼也怕魂飞魄散呢】 【那你知道怎么杀死它么?】 【不知道】 白术有些无奈,一人一狐在这讲了半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许是看出白术脸上的失望,胡璃顿时急了,两只前爪轻轻的抓了抓他的裤腿。 【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的嘛】 听到这话的白术笑了笑,毕竟小狐狸道行修的浅,能力有限。 白术并不怪它,胡璃能帮上一点忙,他已经很感激了。 这样说罢之后,白术轻轻拧开了门。 走廊上漆黑一片,也不知道那怪物此时此刻在何处。 而白术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南走廊走到东走廊,这期间极大概率能遇上怪物和崔有光中的一个。 白术在走廊上随机挑选了一个房间,然而刚要推开,小狐狸却突然拽着他的手。 【不行不行!大姐姐在这附近!】 白术一愣,听到小狐狸这样说,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胡璃对女尸的感应只是很模糊的一片范围,至于到底在哪个房间并不好判断。 为了保险起见,白术只能先离开女尸寻猎的范围。 再往前走,拐过弯就是东走廊。 而东走廊对面的一个房间正大敞着房门,白术意识到很有可能是崔有光在里面,又或是刚刚来过。 东走廊此刻并不安全,白术心里正琢磨着该如何是好时,突然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白术整个人已经炸裂开来,大脑还在思考是同伴的概率有多大。 但这一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着他,紧接着下一秒,胡璃的尖叫就在耳畔响起: 【跑!快跑!】 这一瞬间,白术的爆发力飙到了顶峰,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东走廊冲去。 李多乐他们在东走廊上的427号房间,也就是最开始乌文他们所在的房间。 而夏小小他们做过房间统计,东走廊上的425也是可以锁上门的。 无论他身后跟着的是崔有光还是那只怪物,白术去427找李多乐只会牵连他们。 眼见着他和身后那东西的距离越来越近,耳旁甚至响起那东西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能闻到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腥臭味。 走廊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房间号,白术一下子冲过了头,撞上了426的房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这一声,搞不好就能引来黑暗中其他的怪物。 好不容易摸索着墙壁推开了425的房门,白术还没来得及进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死死的勒住他的身子。 白术被这力道勒的差点疼的叫出声来,手指下意识抓住了房门的边缘一点,使出的力气并不足以抗衡身后的东西。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还给我!” 身后响起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是秦伟极其怨恨的低语。 白术心里瞬间咯噔一声,就算再不想面对,秦伟还是诈尸了。 眼见着自己的手指就快要扒不住墙壁,上半身宛如一块豆腐被死死的攥紧在手中。 大脑由于缺氧而发晕,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而这时,秦伟的手已经顺着白术的胸膛往上摸了上去。 第43章 极端邪门的地方 秦伟明明已经死了,力气却大的出奇。 白术在他面前宛如蚂蚁撼大象,抗衡不了一点,只能任由他将自己从地上拔起。 而当秦伟的手摸上他的脸时,白术心里一惊,下意识伸手去阻止。 但秦伟的手却在触碰到他脸的瞬间,突然变长变细,锋利的宛如刀片般试图割下白术的脸皮。 钻心的剧痛令白术发了疯的挣扎,黑暗之中,他的双眼通红一片,像是沁了血的玉珠。 胡璃呲牙猛地冲了上去,直扑秦伟本就血肉模糊的门面就是恶狠狠的一口。 而这一口直接咬掉了秦伟的鼻子,狐狸两只锋利的爪子更是抱着他的脑袋疯狂的抓咬。 即便如此,秦伟也只是恼怒的低吼,仍旧死死抓着白术的肩并不松手。 他本就是死尸,感觉不到疼痛,如同死去的崔有光一样,被砍的稀巴烂也感觉不到疼。 眼见着白术就要因窒息快要不行了,胡璃急的嗷嗷叫,又是一口咬在了秦伟的手上。 但这些伤害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就在白术以为自己马上要交代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声: “我操你大爷!” 下一秒,死死攥着白术的手突然一泄力,他的双脚落在了地上。 过度的缺氧导致白术现在根本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有一双手将他从秦伟的手里拉了出来。 白术费力的站起身,这才觉得刚刚那声有点熟悉,不确定的小声喊道: “…..多乐?” 李多乐这一脚踹在了秦伟的腿弯上,直接将人踹跪在了地上。 眼见着秦伟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李多乐和叶青颖赶紧搀扶起人就往房间里拽。 “好了好了,多乐你大爷,赶紧走吧!” 直到三人安全的回到了房间,叶青颖将房门锁好,这才重重的的舒了一口气。 白术瘫在床上缓和了好一会儿,眼睛能看到些了,就见李多乐双手叉腰的站在他面前。 “不是我说你小树子啊,我承认你有时候挺牛逼的,但是!” “这一次,你大哥必须批评你一句…..你太过分了!你太冒失了!” “这要不是我听到门外的动静不太对,你小子!” 李多乐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你!” 听到这些话,白术冲他缓慢的眨了眨眼,轻轻的笑了。 李多乐怪叫一声,“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呀你!” 叶青颖也是一副十分后怕的样子,小声开口道: “白术,你这太冒险了,要是遇到的是旁人….” 说这话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李多乐: “这要是遇到的是旁人,可没这么好运了。”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讪讪一笑怪不好意思的眼神看向别处: “害,说这些干嘛,是个人就不能见死不救啊!” 白术看着他,说是不感激那是假的。 在这样的世界里,能有几个像他和李多乐这样的关系。 如果不是李多乐,换成关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打开这扇门,更别说试着去救他了。 白术看着李多乐,轻声道: “谢谢你多乐。” 这话一出,李多乐瞬间僵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不自在的傻笑一声: “害,你跟我谁和谁啊,你小子…..” “你小子啊!可真给我吓死了!” 李多乐脸上的后怕并不是假的,当时他和叶青颖在房间里就听到走廊上传来的撞门声。 这声音离他们很近,但一时又无法分辨出到底是谁在门外。 白术说会来找自己,那就一定会过来找自己,想到这,李多乐就坐不住了。 哪怕叶青颖要拦着,李多乐一个大男人力气大,她也根本拦不住,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刚刚那个是秦伟吧?”叶青颖看向白术,小声的问道: “你怎么会在走廊上撞见他的?” “对啊,你从南走廊过来,怎么会撞见他的?”李多乐也问。 白术从床上坐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前的佛牌。 这一次的遭遇实在是太凶险了,都不用他多说小狐狸自己就乖乖的回去了。 “我就是在南走廊上撞见他的。” 白术仔细想了想整件事的过程,秦伟的出现太突然,以至于他根本没有丝毫的防备,甚至他都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 秦伟被挖了眼睛,没了眼睛他又是怎么看见自己的? 难道….依靠的是嗅觉? 白术不太确定,这时,被叶青颖拿在手上的对讲机响起关聪的声音。 “喂喂,再过十秒我和小小准备出门,你们留意。” 听到这一声报备,叶青颖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白术和李多乐,面露几分惊慌: “你、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白术点点头,从床上站了起来: “等我和多乐走后,你等下一次指示再行动。” 叶青颖一听,顿时慌了: “就不能我们三个一起吗?” 现在外面的怪物又多了一个,要是和李多乐他们分开,自己一个女生,无论碰上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肯定活不成。 想到这,叶青颖又开口道: “你、你们没有对讲机,要是我们已经找到了电梯卡,又怎么通知你们呢?” “所以、所以你们还是不要这样冒险了,和我一起吧?” 叶青颖说着说着便走到了白术的跟前,他的下巴上有一抹刺眼的血迹,是刚刚秦伟所留下的。 白术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她废话,言简意赅的说道: “即便是你们找到了电梯卡,也要撑过这六个小时。” 而听到这话的叶青颖当即愣在了原地,她还没完全弄清楚白术说这话的含义,两人已经拉开门离去。 等她重新关上并锁好门,这才意识到白术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即便他们找到了电梯卡,也不可能再安宁的窝在一个房间里待着了。 崔有光会随机打开其中一间已经上锁了的门,而那名杀人犯已经从中尝到了甜头。 下一次,他又会从他们的身上取下什么呢? 是一个高挺的鼻子,还是一张性感的嘴唇?届时,他又会选择穿戴上谁的面皮? 而叶青颖仅仅是想到这些,就冷汗直冒。 是的,拿到电梯卡并不是终止,时间结束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重新回到漆黑的走廊,白术在前李多乐在后。 从427走到425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两人顺利到达房间后白术利索的将房门反锁。 一回头,只见李多乐双手吃力的搬起沉重的电视柜台,一点一点将其挪到了门口,抵在门上。 白术看着他眨了眨眼,问道: “….有用?” 李多乐费力的回了他几个字: “不知道,先试试。” 白术:“…….行。”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坐在地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由于他们没有对讲机,一切行事都只能靠自己。 而425号房早就被搜找过了,什么也没有。 这次四下也无外人,只有哥儿两个,李多乐憋了这么久,终于憋不住了: “树子,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地方啊?” “你说死在这的人….不会永远都回不去了吧?” 听到这话的白术,心里也在想着其他的一些事,沉声道: “总之,这个地方很不对劲。” “无论能不能拿到电梯卡,我们都要先撑过这六个小时再说。” 李多乐一听,当即愣住了: “啊?那个什么….不拿到电梯卡也行啊?” 白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他总有种真相被层层掩盖的错觉。 白术解释道: “电梯卡固然重要,但顺利的活下来也很重要。” 他看向李多乐,突然问道: “知道我为什么建议他们分开行动吗?” 李多乐一愣,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却有些不敢肯定。 白术笑了笑,说出了李多乐心里不敢想的话。 “行动的人多了,目标也就多了。” “目标多了,我们生存的几率才会大一些。” “无论能不能找到电梯卡,我们都不能在一个房间里久待,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多乐点点头,神情却有些犹豫: “懂是懂了,但….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道德啊?” 白术看着他,只是反问道: “怎么会不道德?我们每个人遇见怪物的几率都是相同的,我们增加了生还的可能性,其他人也一样。” 虽然,他没有坦白自己有一只胡璃可以帮助自己作弊。 这确实说出来很不道德,白术只能心里默念而不能说出来。 两人又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走廊上传来一些细微的脚步声,极有可能是关聪他们再次行动了。 白术一直等到外面再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之后,才让李多乐推开柜台,两人准备离开。 知道白术又要行动,胡璃便从佛牌里冒出半个脑袋。 从白术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自己的胸口莫名的长了一个毛茸茸的狐狸头,挺有意思的。 打开门之后,仍旧是白术打头阵,李多乐跟在后面。 他们这一次的目标是南走廊的431号房,走过去大概有个二十多米的距离。 如果期间遇到任何不对,在白术的提前交代下,李多乐都必须就近选择一个房间进去躲着。 由白术负责引开怪物,等到合适的时机两人再碰头。 有胡璃在,哪怕遇到崔有光和杀人犯,只要距离不是近到像秦伟那样贴脸了,白术都有极大的可能性甩掉它们。 胡璃的障眼法还是有些东西的,只不过白术在说服李多乐的过程上,算是相当曲折就对了。 第44章 天上掉下来的免费午餐 在接下来的又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白术和李多乐前后换了不下七个房间。 其中,他们发现死掉的秦伟只会本能的徘徊在四条走廊上,不会主动跟进房间。 而他的速度和力量则超出常人想象的恐怖,几乎完全没法预测他的到来。 白术猜测,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依靠着嗅觉和声音来定位他们的方位的。 一旦遇上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进房间,否则被其缠上很难摆脱。 而在他们进入房间后的十分钟,同样诈尸了的崔有光必会来开门。 同样巧的是,崔有光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贴着秦伟面皮的怪物。 它们像是有所感应,又或是存在什么诡异的信息交流一般,但凡离开时只迟上那么一秒,下场一定悲惨。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术发现他们出现的次数越加频繁且没有规律。 女尸更是从一开始的速度缓慢,变成突然闪现到了房间里。 即便是白术早有心理准备,也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冷不丁的看着一个红衣女鬼出现在房间里,是个人都承受不了这种惊吓。 眼见着时钟即将走向四点整,极有可能新的一轮变异即将来临,白术和李多乐已经换到了南走廊的448号房。 而在448号房的卫生间里,他们发现水池下水道的塞子里冒出一些诡异的头发组织。 白术试着将其从里面一点点扯出,无数的头发丝连带着皮上组织被拽出。 一股无法言语的恶臭味扑面而来,李多乐止不住的在边上干呕。 “呕——不是!你拽它干嘛,恶心死了呕——” 听着李多乐干呕的声音,白术也脸色发白,强忍着恶心继续往外拽。 直到一大团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扯了出来,缠绕在一起好似会动一般,吓的李多乐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大一步。 “我靠!这、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李多乐扒着门框,同样脸色发白,而白术和他对视一眼,伸手摸了上去。 “…..我靠,哥们你……” 李多乐表情复杂,这下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佩服起他来了。 这么一大团头发里,极有可能连骨带肉的藏着碎肉块。 白术却不信,李多乐只能在一旁叹气。 这时,白术突然手上动作一顿。 “找到了。”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一愣,“啊?找到什么了?” 白术站起身,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李多乐。 李多乐一瞧,震惊的不行: “我靠?!” 一张被头发所粘黏包裹着的黑色电梯卡。 “给这玩意儿弄干净,一会儿准备走了。” 李多乐只能强忍着恶心伸手接过,“知道了。” 他们所在的448已经是南走廊上比较靠后的房间了,不及时换走,一旦被外面的怪物盯上,想要再往外跑,那真是移动的空间有限。 原本白术是不可能进这样一个不方便逃跑的房间的,但奈何换房间的时候他们正好和关聪撞上了。 关聪身后还跟着一个穷追不舍的秦伟,没有办法他们被赶着往里躲。 现在即便是找到电梯卡,也还有整整两个小时需要度过。 李多乐将上面的头发全部清理干净,不知为何发出一声干笑。 “他妈的,搞得我都有点习惯这样来回跑了。” 一开始他还觉得很困,之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惊吓,一会儿是推门而入的崔有光,一会儿是闪现的女尸。 前者他们已经知道如何应对了,崔有光进门之前一定会敲门。 而这三声敲门声无疑是最好的提醒,白术和李多乐只要及时躲进房门右侧的卫生间里。 趁着崔有光和那名持刀的怪物进入房间背对着他们的空隙,立马打开门迅速离开就能摆脱困境。 但这看似简单,操作起来非常考验两人对时间的把控。 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只不过李多乐不知道白术身旁有个胡璃,作弊起来很方便,还以为是白术老油条了,所以这么厉害。 听见李多乐夸自己,白术也只是但笑不语。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五点过后,外面的天逐渐亮了起来,走廊上也不再那么昏暗。 而伴随着太阳的升起,门外的怪物们行动明显变得迟缓了许多。 白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应该不用再频繁的换房间。 只要再等半个多小时,六点一到他们就能回到电梯里。 两人重新回到北走廊上的415号房间,这几个小时来回的穿梭差不多都把这几条走廊跑了三四遍。 李多乐倒在床上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白术还不是很困,他习惯了这种紧张的节奏。 而接下来的这半个小时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时间悄然无声的来到了早晨的六点。 白术打开房门,与此同时,北走廊上还有另外两间房被打开。 走出来的正是关聪和叶青颖,也不过是才短短几个小时没见,几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关聪的脸色看上去憔悴许多,眼下有着很明显的黑眼圈,而叶青颖的齐刘海早就被扒拉着歪到了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终于熬过来了,差点以为活不到天亮了。” 叶青颖满脸疲惫,而关聪则看向白术问道: “你们找到电梯卡了吗?” 听到这个,叶青颖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来: “对对,你们找到电梯卡了吗?” 白术看了看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黑色的卡片。 见到白术手里的东西,关聪和叶青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关聪说,“那我们先到电梯口那边等着吧。” “嗯。” 他们刚走到前台,就看见乌文和夏小小两人已经站在电梯间等着他们了。 见到他们也是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关聪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小小,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叶青颖冲过去给了夏小小一个轻轻的拥抱,作为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女孩子,她们自然要比其他人走的更亲近些。 夏小小回抱了一下她,这才笑着解释道: “说来也巧,我和乌文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选了同一个房间。” “后面我一个人也挺怕的,我们就一直一起行动了。” 听到这,白术心里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夏小小本身就足够聪明,估计两人运气也不错,她一个人带着乌文竟然也没出现什么危险。 关聪开口道: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拿到电梯卡了,先看看接下来去哪吧。” 这时,夏小小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电梯的按键有两个已经亮了,但……” 李多乐不明所以的问道:“咋了?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拿到电梯卡了吗?” 夏小小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电梯口。 其他人走了过去一看,只见那具被吊死的女尸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电梯里。 李多乐忍不住发出一声“靠”,“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时,白术忽然勾了勾唇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不算我们当中的一员呢?” 听到他这话,李多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你小子可别乱说话啊!她、她都死了….她是个死人啊!” 白术笑笑没说话,关聪看着那具回归原位的女尸,突然冒了一句: “我们当中有鬼。”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皆一愣,而关聪却回过头笑了笑: “没事,随便说着玩的。”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说完,关聪第一个踏进了电梯。 而叶青颖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电梯后,李多乐拿着电梯卡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白术,随后问道: “咱们去一层还是七层?” 此时除了他们所在的四楼按钮亮着,还有1和4两个数字亮起了光。 这个时候无论是一楼还是七楼,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电梯卡是白术他们找到的,这个决定权最终还是交到了白术的手中。 “先去一楼吧,信里不是写了一楼会有各个楼层的介绍吗?” 白术说完,其他几人也才都想起来信纸背后浮现的血字。 叶青颖连忙拽了拽李多乐的袖子,“哎!你快把那个信纸拿出来!” 李多乐被她拽的有些懵,“干嘛?不是看过了吗?” 叶青颖不想和他解释那么多,只是催促道: “让你拿就是拿,快点快点,有用的!” 李多乐看向白术,有些迟疑:“那我这个电梯卡…刷还是不刷啊?” 既然他们几人都想看血字提示,白术开口道: “先不刷,让他们看了再说吧。” 李多乐:“好吧。”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皱巴了的信纸,递给了叶青颖。 叶青颖快速打开了信纸翻到背面,只见背面浮现一排血红色的小字: 【人心欲望不可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读完这句话,叶青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这、这算什么提示?!” 关聪嗤笑一声,“这上面不是说了吗?” 乌文的声音弱弱的像是蚊子哼: “那、那是说,让我们给、给钱给鬼吗?” 夏小小微微皱眉,有些不太认同: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太像是什么提示,倒是像暗指了某个人的野心。” “再结合前半句话来看,这分明是说此次灵怨世界的根源,极有可能是因为钱而导致的杀人或是干坏事。” 夏小小说完看了一眼白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当然,我说的这些也都只是我的个人推断,可能并不准确,大家就当个参考吧。” 白术却觉得夏小小说的未必是错的,因为信纸上的内容也提到了关于这栋大厦的老板一些信息。 也许这栋被称为“奇迹”的大厦,以及创造奇迹的老板,未必是所谓的真正的奇迹。 白术没有过多的发言,目前的局势算不上明朗,多说无益,他们还是需要更多有用的信息。 “先去一楼看看吧。” 白术说完,李多乐就动作利落的刷了卡,电梯不一会儿就达到了一楼。 这一次,广告牌没有给任何的提示,就在众人都有所心理准备时,电梯门向外打开了。 一个崭新明亮的大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大理石的地面以及豪华装修的水晶吊灯将这里衬得格外金碧辉煌。 “….什么情况?”李多乐有些懵了。 关聪没管那么多,第一个走出了电梯,随后是白术。 此时的大厅里空无一人,而大厅中央摆满了琳琅满目、各色样式的糕点、酒水,以及牛排主食。 像是有人在这里举办什么宴会一般,大肆挥霍着金钱。 “我靠!”李多乐出来一看,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这他妈也太爽了吧?” “馈赠!简直就是前面遭罪的馈赠!” 叶青颖也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看着满桌子精致的蛋糕塔,忍不住拿起一个,下一秒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夏小小虽然也饿,但还没有他们两人那么冒失。 她和关聪决定先去前台看看,白术原本也要跟上,但下意识回头去找李多乐的身影。 无意间却瞥见了从电梯里下来的乌文,而乌文突然这么一下被他盯着看也有些愣住了。 “怎、怎么了,白术?” 白术的神情分明有些不对劲,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白术回过神摇摇头,“没事。” 乌文这才放心下来的点点头,“那就好。” 谁知白术突然又看向他开口问道: “刚刚你没动电梯吧?” 乌文一愣,“什、什么意思?” 尽管他不知道白术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自己确实没有动过电梯按钮,便急着解释道: “我没、没有电梯卡的!” 白术这才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笑来,“没事,也许是我看错了。” “啊?”乌文有些不解,看错什么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电梯。 电梯仍旧停留在一层,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下了电梯的瞬间,电梯的层数缓缓升了上去,停在了四层。 而在白术和他说话的功夫,电梯竟又缓缓降了下来。 这时,在前台的夏小小他们发现了些什么,正冲着白术和乌文两人招手。 “什么情况?”白术走过去问道。 夏小小将在前台找到的一张邀请函递给了他,“你看看。” 白术伸手接过,只见这张精美的邀请函上写着: 【亲爱的来宾: 欢迎你们来到奇迹大厦,作为东道主,希望你们都能在这里度过一段终生难忘的愉快夜晚! 为此,我特意在一楼的迎客厅准备了一些大家都喜欢的食物和酒水,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吃饱喝足之后再游玩! 但一楼的迎客厅只在白天开放六个小时,用完餐之后你们可以在左手边的东奎阁小歇片刻。 等大家修养好精神之后,再乘坐电梯前往各位感兴趣的楼层,祝大家玩的开心,尽兴!】 这封邀请函下方的署名,是一个英文名。 “jori zhou?”白术念出了所谓的东道主的名字。 关聪点点头,“这个周乔瑞应该就是奇迹大厦的老板,上面的东道主。” 夏小小跟着开口道:“目前来看,应该就是他邀请我们来的奇迹大厦。” “既提供了吃喝,又提供了玩乐的场所,而且一分钱不花….” 夏小小笑了一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关聪也跟着耸耸肩,“那当然,这可是买人性命的好生意,他不亏的。” 白术听罢也是有些无奈的笑笑,“时间有限啊各位,既然都是卖命换来的,大家趁早享受吧。” “不然六小时一过…..” 谁也不知道在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关聪大笑两声:“你说的对!毕竟咱们现在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人了,走喽,吃好吃的去喽!” 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关聪和李多乐就干掉了二三十只澳龙,还有一桌子只剩残壳的帝王蟹。 夏小小和叶青颖那边开了一瓶红酒,两人喝的小脸微醺,被乌文小声的提醒一会儿醉酒头会痛。 两人也不敢贪杯,小酌几口纯粹是过过瘾。 他们几人除了崔有光是小型企业老板,算是家底子厚实些,其他人也都是些天选打工人。 平常没有机会吃的东西,在这一天都敞开肚子吃饱喝足。 白术的胃不怎么好,凉性的东西不能多吃,他简单的吃了两块牛排还有一小块蛋糕,就不怎么吃了。 关聪看见了打趣道:“呦,没看出来大男子汉也喜欢吃樱桃小蛋糕嘛?” “两块牛排就吃饱啦?” 白术也不生气,笑了笑道: “我从小胃就不怎么好,吃的太饱容易胀气。” 李多乐跟在一旁附和道: “对对对,小树这个胃啊,只能少食多餐,吃多了他会很难受。” 关聪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打转,“你俩感情还挺好的。” 李多乐笑了笑,“那必须的!我和他呀——” 眼见着李多乐一得意就容易兜不住话,白术赶紧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呃,我和他就是大学同学,平时我常给他带早中饭来着,能不了解吗?” 李多乐这样说,关聪虽然不怎么信,但也没说什么,吃完最后一块牛排他便起身休息去了。 等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术才看向李多乐: “多乐大爷,在这里面你少说话行吗?” 李多乐讪讪一笑,“害,这这这不是还没习惯吗?” 白术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以后就会习惯了。” 李多乐没说话,吃完最后一块三文鱼才站起身来: “好了,我吃好了。” 白术跟着站起身,“你先别去睡觉,我们在大厅到处看看。” “好嘞。” 一楼的大厅很大,但有不少区域都是完全封闭的,从外面打不开,只有他们所在的用餐大厅和东奎阁可以自由进出。 “奇怪。”白术微微皱起眉来。 李多乐也觉得这样的大厅太空旷了些,但还算不上奇怪,便问道: “啥奇怪?” 白术没说话,径直走到了大厅的前台。 前台的所有柜子全部上了锁,即便使用暴力也没有办法撬开。 而前台的电脑更是处于死机状态,无论白术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多乐,你过来看看这电脑。” 李多乐是学it的,多少懂一点电脑常识。 李多乐趴在上面看了半天,才说道: “主机里面的电路全坏了,我不会修。” 听到这,白术心里顿时一沉。 他看着空荡荡的前台,没有任何关于楼层的介绍指南,甚至连信纸上说的那张电梯卡也根本不存在。 这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除了那张来自周乔瑞的邀请函,什么也没有。 他又想起莫名升上去的电梯…… “多乐。” “嗯?” 白术看向他,欲言又止: “你说,这个大夏里除了我们还有谁?” 李多乐懵了一下,想也不想的开口道: “还有鬼,电梯里不就有一只吗?” 白术没有否认,他告诉李多乐: “我们下来的时候,电梯升去了四楼。” 听到这,李多乐差点没反应过来: “啊?” “啊?!” 李多乐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这说的真的假的啊!” 白术无奈道:“我骗你做什么。” 他神情冷静,“要么这大厦里还存在着一个人,要么按电梯的就是鬼。” “你觉得会躲在暗中观察我们的,是人….还是鬼?” 一瞬间李多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靠!你别吓我啊,已经很恐怖了!” 说是这样说,李多乐竟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硬要选的话….我选人!” 听到这,白术乐了:“为什么?” 李多乐一副“你这就不懂了”的样子,“你想想啊,人,我们还能对抗,那鬼谁打的过啊。” 白术却不这样认为,笑着摇了摇头。 血字已经提醒过他们了,人心欲望不可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六个小时的安逸时间过的相当快,白术和李多乐从东奎阁出来时,其他人都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了。 白术知道关聪他们几个早就醒了,估计也把整个大厅都找了个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走吧。” “嗯。” 上了电梯之后,白术刷卡按下了七层的按钮。 第45章 消失的两个孩子和血手印 中午十二点零一分,电梯稳稳的停在了七层。 电梯门打开,几人出了电梯后神情各异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整个七层都是商用水电的住宅公寓,尽管在这样的一栋商务大厦里,鲜少会有人买下这里的房子用于自住,而不是用于开店的。 白术以前教过的不少学生,上了大学之后为了更好的生活质量,家庭条件充裕的都会选择这样的单身公寓。 而经常出入公寓的人员则是相当杂乱,且在里面开美甲店和皮肤护理的也很多。 东西走廊上的房门全部紧闭,只有703的房门向外敞开着,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走吧。”关聪双手插兜,说道:“过去看看喽。” 来到703的门口,只见房门上挂着一块十分精美的彩绘木牌,上面写着: 欢迎大家来给珂珂阿杰庆生,里面进~ “庆生?”白术微微皱起眉。 关聪看了他一眼,“听上去像是两个孩子的名字。” 说完,关聪便从玄关走进了客厅里。 他边走边看,很快绕了一圈回来说道: “没人,都进来吧。” 很显然,在这种世界里,他们所能进入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灵怨积聚深重的场所。 只是这样一个处处都能感受到温馨氛围的家庭,怎么看也不太像会是产生灵怨的地方。 他们刚到一个新地方,都习惯了先熟悉环境,从有限的物品上找到一些重要的线索。 白术到处走动,李多乐虽然看不明白,也知道跟在后面到处看看。 尽管给他的体感,还不如密室逃脱。 白术转了一圈回来才发现,原来这里的703和704两户是连通着的。 即便单身公寓本身的面积不大,但两户打通之后,空间就变得十分开朗起来了。 703作为前厅,具备着一个家庭该有的厨房和卫生间,而704则完全被改造成四间独立的卧室,同样带有一个卫生间。 通过家里摆放着的生活用品,以及卧室内的照片,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简单的一家四口。 只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照片上爸爸妈妈的脸部全部被红色的马克笔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但两个孩子的脸上倒是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白术在这些照片跟前特意停留了一会儿,随后问李多乐: “看出点什么没有?” 李多乐凑过来瞥了一眼,“哎哟,这两个娃娃长得怪像,都挺漂亮的!” 白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是龙凤胎当然长的像了。” “龙凤胎?”李多乐傻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白术对他的迟钝感到无可奈何: “看不出来吗?” 这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个子差不多高矮,更关键的是生日又在同一天,很明显就是同一天出生的龙凤胎。 白术懒得和他解释,李多乐脑子慢半拍的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摸摸脑袋: “害,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你脑子转的这么快呢?” 白术没搭理他,这时,站在客厅里的夏小小突然开口喊道: “你们快过来看这个!” 白术愣了一下,众人都往夏小小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青颖手里还拿着小孩子的玩具没来得及放下,听到动静就立马跑过来了。 “你们看。” 夏小小将手里的资料分了一些出来,递给了面前的白术和关聪。 白术神情一顿,“…..民事诉讼书?” 夏小小点头道: “没错,这些都是我从电视机最下层的柜子里找到的。” “他们家在外面欠了很多的钱,我们看到的这些也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白术将手中的这份诉讼书详细的看了一遍,不难发现在外面欠下巨款的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 债务人提起诉讼的资料显示,是男方在外以做生意的名义向债务人借走了大量的资金,到了约定的时间却没有能力偿还。 起诉书上男女双方的名字被人故意模糊掉了,根本看不清。 这也就没有办法判断,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会不会就是奇迹大厦的老板周乔瑞。 “他怎么会在外面欠了这么多的钱?” 看到起诉书上的金额,李多乐都有不小的吃惊。 一个普通的家庭怎么做到在外欠债高达上千万的? 尽管这对于常年做生意的老板来说,可能真的算不了什么。 白术合上手里的起诉书,开口道: “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性,是他被人骗了。” 听到这话,夏小小投来了赞同的目光: “没错,即便是一个拥有较多人脉资源的高知家庭,在投资者的游说下进行所谓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案例,比比皆是。” 叶青颖听懂了一点,“那也就是说,正因为他们欠下了许多的钱没有能力偿还….所以才格外渴望得到钱?” “这不就正好对应上了血字的前半句提示,人心‘欲望不可言说’吗?” 如果硬要将这半句话往这上面靠的话,也不是说不通,甚至再将其和奇迹大厦的老板联系在一起,也能说出点东西来。 正因为人心的贪婪而跌入深渊,走投无路之时,是人是鬼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白术低着头正思索着事情,站在旁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乌文忍不住开口道: “那、那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呀?我、我们不是来参加生日的吗?” 他的这句话看似什么也没说,却猛地提醒了众人,他们在这的目的根本不是来寻找什么真相,而是来参加龙凤胎的生日来的。 关聪的神情微变,“龙凤胎几号的生日?” 夏小小指着客厅墙上的日历,“今天是6号,明天,明天是他们的生日。” 关聪的脸色沉了沉,“时间这么紧。” 不知为何,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 叶青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的开口道: “所以呢?现在我们到底要怎么办?说是过生日,那过生日的小孩呢?” 众人沉默,这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谁也不知道到了七号,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恐怖事情。 也许这一家四口都死了,也许死的只有那两个小孩,但几乎不用怀疑的是,等到过生日的那天他们一定会回来。 “还有不少的时间,我们再找找看线索。” 白术还算得上冷静,“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不足以分析情况。” 关聪看了他一眼,沉声道: “那就再找找。” 众人又分散开来,四处走动着找线索。 只不过比起刚开始的淡定自如,此时此刻他们心里悬挂着一块重重的大石头,不知何时才能落地。 叶青颖和夏小小两个女生一前一后进了主卧和次卧,剩下的两个房间根本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白术也没打算进去浪费时间,转头带着李多乐进了右手边的卫生间。 “不是,咱们来这干嘛?” 李多乐有些搞不清状况,“你要上厕所啊?” 白术白了他一眼,“哥,咱不会说话能不说话吗?” 李多乐笑着撞了他一下,“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白术内心无语。 这户人家的衣物晾晒在东边的阳台上,白术远远的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孩子们的衣服,没有大人的。 如果大人还居住在这里,不可能不留下换洗的衣服。 而他们家因为空间有限的缘故,开放式的卫生间,洗衣机就摆放在水池边上。 白术拉开洗衣机的闸门,里面果然扔着几件脏衣服。 其中有男人的白衬衫,也有女人的一条淡粉色的裙子。 白术也没仔细看,刚要关上闸门,李多乐在一旁“哎”了一声。 “等等!” 白术回头看他,“怎么了?” 李多乐伸手将那件白衬衫拿出来,衣领子往上一翻,一枚鲜红的口红印子在上面。 看到这枚口红印子,白术愣住了。 “….什么情况?” 李多乐冲他得意的挑了一下眉,“你呀,就是不了解这些做生意的男的!” “花天酒地那不是常有的事吗?还是我眼尖吧?” 白术还是有些没搞明白,迟疑的开口道: “你说….这个男主人出轨了?” 李多乐摇摇头,摊开手道: “这个不好说,可能性一半一半。” “也许只是为了应酬逢场作戏,也许就是出轨了。” 白术点点头,在没有更多的证据之前,一切都不好下定论。 有了这枚口红印子的事,白术也将其他的几件衣服拿出来仔细看了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两人都吓了一跳。 洗衣机里还有两件小孩子的衣物,一件黑色的短裤,还有一件深蓝色的圆领衫。 两件衣服是叠好了团在了一起,当白术将它们完全展开时,一股浓郁的恶臭味瞬间扑鼻而来。 衣服上全是黑褐色的血迹,且全部分布在衣服的内里,而不是衣物的外面。 李多乐懵了,“这、这啥情况?” “啥玩意是在里面出血的?” 李多乐见识的太少了,他不敢往最恐怖的地方想。 但白术在看见这些衣服的一瞬间,就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小孩不是被剥了皮,就是遭受到了毒打,即便是换上干净的衣物也还是会被身上的伤口所弄脏。 白术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朝东边的阳台上走去。 “哎!你去干嘛呀?”李多乐跟在后面喊。 白术拿起挂在阳台衣架子上的那几件小孩衣服,贴近闻了闻。 “有血腥味,不太确定,你闻闻看?” 他将衣服递给李多乐,李多乐迟疑的凑上去闻了闻,眉头紧锁。 “好像…确实有点那个不太对的味道。” 白术刚把衣服放了回去,突然房间里响起叶青颖的一声尖叫。 “啊!!血!好多血手印!!!” 白术和李多乐当即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往叶青颖所在的房间跑去。 只见叶青颖被吓的瘫软在地,手指哆嗦着指着床底,关聪也立马从客厅赶了过来,急着道: “怎么了?怎么了?” 叶青颖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抖出几个字: “床、床底,全是血手印!” 关聪愣了愣,慢慢弯下腰侧过身去看了一眼床下。 只见床底板下遍布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全都是小孩的尺寸。 关聪再次站起来,脸色已经变得格外难看: “全是小孩子的。” 听到这话的乌文吓得腿一软撞到了旁边的柜子,发出“哐当”一声。 夏小小强忍着恐惧将叶青颖从地上扶了起来,看向其他人说道: “这个房间的墙纸贴的不太对,我和青颖就顺着翘起的边撕开了一点,结果发现….” 她脸色也并不好看,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说。 白术沉声问道:“发现什么?” 夏小小这才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说道: “这个房间的墙上画满了奇怪的符咒,像是….一种咒语。” 听到这话的关聪皱起眉来,“咒语?” “让我看看。” 翘起的墙纸就在床头柜的下面一点,紧挨着墙角。 关聪将墙纸又往下撕了一点,还没撕多少,乌文突然叫道: “不要撕!” 关聪转过头看他,乌文这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 “那、那个不能随便撕的!万一….万一破坏了墙上的封印怎么办?” “封印?” 听到乌文竟然称墙上的符号为封印,白术看向他问道: “你见过这个?” 乌文立即摇头否认,“不、我没、没有见过,我猜应该是这样的。” 这时,叶青颖也跟着附和道: “他说的没错,就是封印!” 她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神情看上去多少有些癫狂: “一定是这对夫妻为了还钱!把自己的一双儿女给献祭了!” “一定是这样!所以他们害怕自己的女儿儿子回来找自己,所以才在各个房间里画满这种诡异的符号!” “就是用来封印、保护自己的!不信你们就去别的房间看看,是不是都贴上了墙纸!” 叶青颖说完这些话,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些符号应该是用黑狗血加上檀木灰画上去的,作用是……” 关聪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叶青颖,“为了辟邪。” 听到这话,叶青颖深深闭上了眼,喃喃道: “完了,我们都完了。” “我们都会死在这的。” 李多乐实在是受不了了,从进门到现在叶青颖表现的都十分不正常。 “不是,你到底在怕什么?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讲这些丧气的话?” “咋了,你也中邪了是吧?” 叶青颖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那眼神莫名的令他心里发怵。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叶青颖失魂落魄的说完这句话,就缓缓的走出了房间。 白术看着剩下的四人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想了想开口道: “这两个小孩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人了,给他们举办的生日会很有可能就在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必须找到能出去的办法。” “还有……” 白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叶青颖说的也只是她的推测,不必完全当真,我觉得这两个小孩很有可能还生活在这个家里。” 听到白术这话,夏小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可能?白术,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夏小小的反应很快,她知道白术不可能无凭无据就能说出这种话来。 白术点点头,解释道: “阳台上晾晒着的小孩衣物,还有洗衣机里也有小孩子的裤子和衣服,上面都有血和血腥味。” 关聪听到这,眉头紧皱: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养小鬼?” 白术没有否认,尽管他们现在所遇到的情况,极有可能是这对夫妻中的其中一个,将他们的骨肉至亲炼成了敛财的小鬼。 而这两个小鬼并没有被赶出去,而是被他们养在了家中。 “可以这么说,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白术看了看房间的四面墙上都贴了密封性很好的墙纸,甚至从厚度来说很有可能贴的不止一层。 “他们不想让这两个小鬼在墙上爬着。” 白术说完,却又转过头看向关聪: “为什么?” 李多乐神经大条,想也没想的说了一句: “为了美观?” 夏小小顿时露出一股深深的无奈感,有气无力的说道: “如果是那样,还真是谢天谢地了。” 白术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说话声,几人顿时一愣。 “叶青颖在外面!” 夏小小说完,赶紧冲了出去。 几人来到客厅一看,只见叶青颖一个人站在电视机跟前,而在她面前则摆放着一个打开了的纸箱子,露出里面几卷录像带来。 而那道陌生的声音就是从电视机里传来的。 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穿着淡青色的长裙端坐在镜头前,她的表情有些急促和不安,不断的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 而她的身后就是这个家中的客厅,房间的过道则被她的身子给完全遮挡。 “我想录下这些记录…..”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不敢太大声说话,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一般。 女人没有化妆,甚至没有烫染头发,但她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恬静美好的画像。 她看着镜头继续说道: “这些天…..家里发生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情……” 女人手指交叠在一起,像是在费力的组织着语言。 “我发现阿杰的爸爸出轨了…..” 女人对镜头露出一抹看似释怀的苦笑,“同时呢,我们还有许多的债务没有能力偿还…..” “我们有….两个很可爱的孩子,一个男宝一个女宝,男宝是哥哥,女宝是妹妹…..” 提起孩子时,女人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这些天来家里要钱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些时候我不得不带着孩子们躲在外面…..” “但是孩子们的生日就要到了…..爸爸说,他会保护好我和孩子,也答应我….会和外面的女人断掉….” 提起丈夫,女人的眼里少了一抹亮光。 “我不知道真假…..但是没关系,等孩子们过完生日,我会和他离婚…..” 女人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她的身后好像有什么身影一闪而过,很有可能是两个孩子中的一个。 她重新看向镜子,笑了一下: “我做这个记录,是想给孩子们好好过一个生日,也是想……好好道个别啦。” 第46章 藏在录像带里的秘密 录像带播放结束后,电视机瞬间黑了屏。 “这些录像带从哪找到的?” 关聪双手抱胸看向叶青颖。 叶青颖没说话,上前从电视机下方的播放器里取出录像带之后,才转过头来看向众人说道: “我在客厅的一个储物柜里找到的。” 她举起手中的黑色录像带,侧面被人小心翼翼的贴上了细长的白色布条标签。 “每一卷上面都标了时间,第一卷是从6月24号开始记录的,但最后一卷的时间是在……” “7月6号的凌晨。” 纸箱子里一共只有五卷,但从时间的连贯性上来看,很明显录像带是有缺失的。 几人没有说话,等叶青颖将第二卷录像带放进播放器里,上面的时间标注的是,6月25号17点23分。 电视机的屏幕画面跳动,很快再次出现了女人的脸。 这一次,她坐的离镜头很近,以至于只能看见她的左半张脸,其余的都是镜头后的背景墙。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断断续续的从电视机里传来: “……好奇怪……为什么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监视着我们,是错觉吗……” “……这几天我都没有见到爸爸……” 这里的爸爸,应该指的是孩子的爸爸,也就是她的丈夫。 “……我已经联系不上他了,今天早上我去找阿隆,阿隆说经纬很有可能被人绑架了…..” 说到这,女人的情绪起伏的有些厉害,声音带上哭腔接着说道: “….他在外面欠了太多的债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还有两个宝宝……” 女人在啜泣,随着她站起身抽纸的动作,镜头在晃动。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电视机里的沉默等的令人抓耳挠腮的心烦时,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隆说、说要带我和宝宝走,但、但是我们现在又能去哪里呢?更何况……” “何况经纬现在生死不明,我怎么好跟阿隆走…….” 女人抹去眼泪,她伸手将镜头完全对准了身后,从而看不见她的任何一点脸。 “…..我、我会在这里等他到28号,如、如果28号他还不回来的话…..” 像是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心,女人说: “我会带着宝宝离开这里,我的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宝宝们不能有任何危险发生。” 话音刚落,电视机黑屏了。 “没了?”李多乐一愣,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这这说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夏小小看了李多乐一眼,随后问道: “这里面提到了一个新的人物,阿隆,他是谁?” “经纬是她的丈夫,阿隆…..很有可能是她的某个男性朋友?” 李多乐摸着下巴猜测道。 这时,叶青颖冷笑一声: “她一个结婚有孩子的女人,身边怎么可能存在这样要好关系的男性朋友?” 阿隆这个名字,明显就是一个男性的名字。 如果他是女人的亲戚,女人对他的称呼更多的是弟弟、哥哥,或是叔叔,而不是直接称其为阿隆。 也就是说,这个突然在录像带里的阿隆极有可能和女人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关聪看了叶青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阿隆是她的情人喽?” 见关聪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叶青颖既没否认也没肯定: “这谁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将下一卷录像带换了上去,时间是六月二十八号下午三点四十。 这一卷录像带放上去之后,播出来的画面令众人都吓了一跳。 拍摄的环境还是他们所在的家中,但此时的家里漆黑一片,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端坐在沙发上。 镜头死死的对着她的脸,但由于过于昏暗的视线,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女人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好似每一次的录制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她摆在腿上的双手不断的交错、松开,松开、交错,不难看出她紧绷着的情绪,已然到达了一个临界值。 直至她将手指放进嘴里不断的啃咬指甲,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才从电视里传了出来。 “……经纬死了,阿隆…..阿隆也失踪了…..” 听到这,白术忍不住皱起眉来。 女人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会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遭遇这些!” 女人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很快消失在了镜头前。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右边进入镜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头看,宛如正在凝视着电视机前的他们。 这可把李多乐吓了一大跳,这一幕实在是惊悚过了头,他忍不住往白术身后缩了缩。 而电视机里的女人胸膛上下起伏,好一会儿才慢慢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沙发跟前。 “……阿隆遭到了他们的威胁,还被他们剥了脸皮……他们的手段太残忍了,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债鬼!” 剥了脸皮?白术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夏小小和关聪皆是神情一顿,他们和白术一样,已然想到了阿隆极有可能就是出现在四层的无脸怪物。 至于阿隆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杀人凶手,又为何会一直徘徊于四层,没人知晓。 他们看着电视机里的女人强忍着泪水,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 “….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种手段在等着我们,阿隆被他们发现了,是我牵连了他…..” “…..也许现在,只有死亡才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但是不行!我还有两个宝宝….不行…..” 女人的喃喃自语,像是快要被眼前所看不到的黑暗给逼疯了。 白术猜测,她之所以在白天就将家里的窗帘全部拉上,是因为她严重怀疑家外面已经有人在蹲守着她们了。 而她之所以没有办法离开,根本原因在于她出不去这个门。 第三卷录像带很快也结束了,然而到目前为止关于两个孩子的死亡及所谓的生日,仍旧没有丝毫的头绪。 趁着叶青颖上去换录像带的功夫,关聪靠近白术的耳边,低声道: “你说….她会不会藏私?” 听到这话的白术只是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关聪,而关聪只是咧嘴一笑: “你不知道吗?很多的灵怨世界都是有死亡人数限制的。” “你信不信接下来我们之中….最多只会死三个人?” 关聪的这两句话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以至于站在客厅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白术神情平静道: “我不知道。”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其他人,夏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不自然的神情,显然她是知道些什么的。 而乌文和叶青颖都只是一愣,前者又紧张又害怕的开口道: “什、什么意思?什么叫最、最多死三个人?” 叶青颖蹙着眉,看向关聪: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当中今天死三个人,无论是被人杀的还是被鬼害死的,接下来的时间里剩下的三个人都会平安无事?” 关聪看着她,笑了笑回答道: “可以这么理解。” “灵怨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叶青颖忽然不说话了,如果这是真的,难免会有一些思想极端的人为了活下去而心生歹念。 而六人当中,只有同为女性且力量上不占任何优势的叶和夏两人最为危险,其次就是矮小的乌文。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最为警惕的并非孤狼般的关聪,而是有伴的猎狗。 白术看了一眼关聪,他明知现在的气氛紧张,人人都神经紧绷的时候,偏偏要说出这种更为扰乱人心的话。 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白术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开口道: “要真有这样方便的捷径,你早就动手了不是吗?” 他的这句话说的太过于胆大,以至于关聪竟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放心,我是干不出来这样的蠢事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关聪手指点了点脑袋,想了想道: “哦,想走歪道嘛就要做好随时被反噬的准备,是这样说的吗?” 他的目光扫视客厅里的众人,似笑非笑道: “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李多乐被他这一出弄的只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道: “行了,我看在场各位也都不是那种心狠的人,而且什么遭反噬,那不就是报应吗?” “反正这里的鬼也不少,说句实话啊,要是我被同伙的弄死了,哪怕变成鬼我也不能甘心啊。” 没想到李多乐还能说出这些话来,白术听后还觉得多少有些意外。 尽管李多乐平日里神经大条的很,但在这种场合多少也会有些眼力见。 不怕狼杀人就怕狼惦记,他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想要坑他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他在边上听着也琢磨出些不对劲来,这才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说这些话来的。 “我都不甘心,你们谁能甘心啊?” 李多乐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冲叶青颖招招手道: “好了啊,我说大家也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那个录像带!快,咱们赶紧看完的先。” 有了李多乐这么一活跃气氛,众人焦虑的情绪也慢慢的调整过来。 叶青颖将第四卷录像带放了进去,电视机上显示的时间为七月三号凌晨两点半。 同样光线昏暗的环境,拍摄的地点却并不是在家中的客厅里。 镜头被摆放在床边,而床上不知是坐还是跪着一个人,她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使被子顶起一个半米高的弧度。 这一幕太像电影中的鬼片场景,夏小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弱弱的问了一句: “是她吗?” 没有人回答她,叶青颖也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些,离电视机更远了点。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眼前的录像带很有可能会不对劲。 如果这个房间里真的存在鬼,而由于怨念的影响,鬼会本能的依附在生前的影像或是生前贴近的物品中。 眼见着电视机里的被子越拱越高,离镜头越来越近,好似要突破屏幕从电视机里冲出来一般。 白术下意识拽了一下李多乐,让其远离了电视机。 就在所有人都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时,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 “今天是……几号了呢?” 女人的声音变化很大,而导致这一原因的,白术猜测一定是这期间又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果然,女人接着说道: “我的两个孩子也不见了…..有人进入了我的房间,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的身边将两个孩子抱走…..” “但是我没有办法动弹,我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 ”我看不清他的脸…..这个家已经不干净了……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些话说的太过于跳跃了,以至于有很多信息白术他们是对不上的。 但女人仍旧没有从被子里出来,只能听到她沉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周大师和我说即便是人死后也是有灵魂的…..” 周大师?白术忍不住皱起眉。 “你们在看吗?” 这句话冷不丁的问出来,却让客厅里的几人皆是汗毛耸立。 “放心哦,即便我死后,我也会回来的,周大师都已经告诉我了,我要去找我的两个宝宝…..” “他们不能没有妈妈….也许他们已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了不测……” “你们看,人的力量就是如此的渺小,但是变成鬼就不一样了,我想死!我想立刻就死!” “但是周大师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在7月6号的凌晨两点半去死,只有那样我的怨气才会最重…..” 众人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浑身冒冷汗,而说出这些话的女人,脑子却十分的清醒。 她咬字清晰,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是一早就想好了的措词。 “她、她是被周大师pua了吗?”乌文实在是受不了了,几乎是喊出了声。 关聪看了一眼乌文,“姓周的大师?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周乔瑞做的一场局?” 夏小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可是….周乔瑞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么有钱,按理来说不应该差这些钱就要把人逼死啊!” 白术却摇摇头,”如果周乔瑞的钱就是这样来的呢?” 听到这话,夏小小愣住了。 如果从一开始,周乔瑞就是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发了阴财。 而之后为了维持住这些变相从别人身上偷来的钱,他只能越走越极端。 关聪看了白术一眼,”不是没有可能。” 电视机里很久没有再传来声音,但画面却停在了那里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声音。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电视机才彻底黑了屏。 叶青颖拿出纸箱子里最后一卷录像带,神情复杂道: “还剩最后一卷了,还看吗?” 白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 “看,最起码我们要搞清楚灵怨的根源在哪里。” 即便现在,他们对于如何出去没有丝毫的头绪。 叶青颖将最后一卷录像带放进播放器里,电视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七月六号凌晨两点。 距离女人说的,自己要去死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画面晃动的很厉害,像是女人手拿着录像机在走动。 过了一会儿,镜头对准了她的脸,而再次看见女人的脸,众人皆一愣。 只见她脸色蜡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消瘦的厉害,像是快要干瘪凋零的花朵。 “….来不及了,我不应该将这些录下来…..” 女人说:“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些,那么你们迟早也会死…..” “这是一种诅咒吗?诅咒接近真相的我们。” 女人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我要寻找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这太可笑了…..” “你们听好了….”女人停顿了一秒,“如果真的有人看到了这些录像带,照着我说的话去做,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你们有发现这些录像带不全吗?” 听到这,叶青颖坐不住了,竟然也和女人一样神情恐慌着啃咬自己的指甲。 “….还有两卷录像带我藏了起来,它们在我的孩子手中…..”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已经找到他们了,尽管他们和我想象中的已经不太一样了…..” 说到这,女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来: “不过没关系,无论过程如何,即便是死,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女人的这句话说的格外令人感到 惊悚,而接下来她又说道: “你们一定要找到剩下的两卷录像带,它们就在这栋房子里,不过…..” “我想找到它们之前,你们或许要先想办法找到我的两个孩子。” 女人看着镜头,意味深长的一笑: “尽管你们会害怕会恐惧,但请相信我亲爱的,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录像到这,便戛然而止。 “她是不是已经疯了?”夏小小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 录像带里的女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从一开始畏惧死亡,变得渴望死亡,到最后相信死亡才是解脱。 关聪耸耸肩,“她分明是已经听信了所谓的周大师的话,被洗脑了。” 李多乐也是觉得哪里都透露着古怪,“是不是有些事情已经超出她的认知,才导致这样的啊?” “她不是说她已经见到了她的孩子了吗?” “难道她的两个孩子都已经死了?” 白术想了想,总觉得这些事情和眼前的过生日有些联系不上。 而他们所在时空,也就是灵怨世界凝聚在的这一天就是7月6号。 如果两个孩子和女人都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对于她们而言,时间已经停止了。 也就是说时间根本就不会来到7月7号,两个孩子生日的那一天。 但很明显,灵怨所在的世界分明是有7月7号的。 而录像带里,女人也说过自己会再次回来,但她并没有在7月6号自杀的那天回来。 那么,她又是准备在哪一天回来? “两个孩子应该没死。”白术说道。 关聪皱眉,“没死?不太可能吧。” 白术摇摇头,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在七月六号之前见到的两个孩子,应该还没死。” 夏小小听后,也渐渐琢磨出了一些不对劲来。 “那照你的意思是…..他们什么时候死的?” 白术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墙上的日历,上面被妈妈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 “生日。” “他们死在了过生日的那天,所以灵怨世界的时间才会向前拨动了一点。” “不然我们没有办法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将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到了7月7号很有可能就会直接被三个成了怨鬼的孩子和母亲活剥了吞下去。 听到白术的话,关聪和夏小小迟疑了片刻,没有提出反驳。 而是一直没说话的叶青颖突然出声道: “就算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白术抬头看向她,她整个人已经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神情也憔悴了些许。 “你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吗?!” “她说我们都会死的!必须要找到剩下的两卷录像带!找不到我们都会死!” 叶青颖已经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李多乐瞬间来了脾气: “你喊什么?你冲着他喊就有用了?” 白术下意识伸手拽了一下李多乐,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李多乐算是很给白术面子,看了叶青颖一眼,便默默走到沙发跟前坐下。 叶青颖看向白术和关聪,浑身都在颤抖: “她说了那两个小孩就在这栋房子里,我们必须要找到那两卷录像带!” “其他的,我觉得没必要再说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看见她这副鬼样子,关聪也忍不住皱起眉: “你冷静点可以吗?” 叶青颖在原地来回的走动,冲关聪喊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 这个时候,关聪也已经意识到叶青颖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也就不再说话了。 夏小小和乌文还没弄清状况,白术便开口道: “两个小孩的房间,我们再找找。” 乌文一愣,没太能明白: “你、你的意思是他们躲在房间里了吗?” 白术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道: “不,不是直接找人,而是…..要想办法把它们引出来。” 它们已经死了,只不过现在是白天,还没到它们出来活动的时候而已。 第47章 妈妈、鬼、娃娃 虽然两个孩子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挺大的玩具房。 玩具房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具,有男孩子喜欢的积木乐高、汽车、足球,也有女孩子喜欢的洋娃娃和漂亮布偶。 白术随后拿起一个穿着碎花洋裙子的布偶捏了捏,手感很软,不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你说把它们引出来,具体是个什么引法?” 关聪在玩具房里绕了一圈,把碍事的玩具踢到一边去,双手抱胸的看向白术。 白术将布偶放回去,淡定的回答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关聪微微挑眉,“你不知道说的跟什么都懂一样?” 白术笑了笑,“懂不懂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它们喜欢什么呢?” 听到这话的关聪一愣,皱起眉来:“什么意思?” 白术没说话,目光看向门口,关聪下意识转过头,只见叶青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盯着两人看。 “怎么,有线索了?” 关聪现在对待叶青颖的态度很冷淡,叶青颖也只是抿着唇摇摇头就走开了。 很快,玩具房里又只剩下白术和关聪两个人。 关聪走近了一点,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 “你知道她快死了对吧?” 听到这话的白术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尽管他并没有关聪懂得多,但心里隐约也猜到了一点。 灵怨的世界是很危险的,这种危险在于极端的恐怖会在一瞬间突破人的最高心理防线。 而心理防线一旦被彻底攻破,精神受到污染,就会不断产生不受自我控制的幻觉。 现在的叶青颖如同第一个世界里白术所遇见的黄良一样。 “在灵怨的世界里,大悲大喜可是很大的忌讳。” 关聪耸耸肩,“一旦出现幻觉,她就完了。” 白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她了是吗?” 关聪眼睛盯着白术,“你要救她?” 白术没说话,关聪冷笑一声: “你救不了的。” “因为……” “她从内心里已经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你怎么救?” 关聪说完便走了,只剩白术留在原地缓缓从肺里吐出一口气来。 是的,关聪说的没错。 叶青颖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会死在这里,她已经从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活不了的。 而灵怨世界里的鬼怪,往往最先攻击的,就是她们这些意志力薄弱的人。 时间来到下午的一点三十分,夏小小在两个孩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只肚子里藏有字条的布娃娃。 “…..你知道吗?妹妹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捉迷藏?!” 夏小小将字条上的字念了出来,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恐。 “什么意思?” 李多乐拿过字条又看了看,“就这一张啊?到底是谁塞里面的?” 白术看向夏小小,“小小,这娃娃你是从哪里找的?” 夏小小渐渐冷静下来,指了指床头那一排依靠在墙边上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布娃娃。 “这个是其中的一个,我随便拿起来的。” “很有可能其他娃娃里面都有字条。” 关聪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和白术一起走过去,准备暴力拆开。 白术还算理智,按了按娃娃的肚子,确定里面能摸到字条后,才从肚脐眼那个位置,抠出一条缝来。 字条很轻松的被抽了出来,白术赶紧喊李多乐他们: “这些娃娃里面都有字条,帮忙一起拆一下。” 几人坐在床边很快将八只娃娃全部都拆了开来,取出里面的字条。 白术和关聪将字条按照顺序稍微排了一下,得知了接下来的游戏规则。 所谓妹妹喜欢的捉迷藏游戏,游戏规则需要从他们六人当中选出一名“妈妈”来,其余五人扮演“鬼”。 而在五个“鬼”中,有一只“鬼”藏起了娃娃,妈妈需要抓到那只藏了娃娃的“鬼”。 捉迷藏游戏共分为三轮,也就是说他们有三次机会找到被藏起来的娃娃。 也只有找到娃娃,他们才能拿到女人剩下的一卷录像带。 其实这个游戏规则并不难懂,难懂的在于,怎么弄明白妈妈、鬼、以及娃娃之间的关系。 “啥意思?妈妈到底是抓鬼还是抓娃娃啊?” 李多乐听了游戏规则,一整个头大起来。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捉迷藏游戏,尽管是和鬼玩,但没想到一个游戏里还有弯弯绕绕。 夏小小听后也面露难色,“这里的娃娃是指什么?我有些没明白。” 几乎没怎么说话的乌文也憋不住冒出一句: “这、这娃娃不会就、就是那个小孩吧?” 白术看了乌文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叶青颖便受不了的大叫一声: “啊啊!不行不行!我当不了鬼,我要当妈妈!” “是不是被妈妈抓到就会死?怎么办,我不想死,求求你们让我当妈妈吧!” 叶青颖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即便乌文胆子也小,但也没到她这种歇斯底里、几乎丧失理智的地步。 夏小小不得不上前安慰她: “青颖,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我们现在还没完全弄清楚,这个游戏规则到底是怎么进行的,你先不要紧张嘛。” 叶青颖紧紧握着夏小小的手,神情很是慌乱: “夏姐姐,乌文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那个小孩就是那个娃娃?” “成为鬼的话,是不是就能看见那个小孩?一定是这样….我们玩游戏它不会不参与的!” 一想到这叶青颖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仿佛床底的血手印已经顺着她的小腿蜿蜒的往身上爬了。 叶青颖的脸上完全被恐惧所笼罩,无论夏小小抓住她的手臂说什么,她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个时候,即便是反应迟钝的李多乐也察觉到了叶青颖的不对劲。 乌文更是吓的往关聪身后躲了躲,“她、她是疯了吗?” 见状,关聪轻啧了一声,“小小,别管她了,小心她弄伤你。” 听到关聪的这句话,夏小小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手,显然她知道在这世界中受伤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 而白术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这时,关聪看向白术开口道: “怎么说?游戏就是这么个游戏,我们还是老样子….抓阄?” 白术没有意见,点点头道: “好啊,不过你确定这游戏里面的娃娃……” 白术所犹豫着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就是大家最不愿遇到的那种情况。 关聪却笑了一下,毫不忌惮的说道: “何必要明知故问?这是那个小孩最喜欢玩的游戏,你觉得娃娃还能是谁?”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皆是心脏猛地一沉。 李多乐看了一眼白术,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行,强装镇定道: “那个什么、我们怎么知道那个娃娃在哪呢?”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它不出来,作为‘鬼’的我们又该怎么藏娃娃?作为‘妈妈’又该怎么找娃娃?” 关聪想了想,“这个游戏确实有些不合理…..不如这样,你们随便找一个布娃娃代替,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听到这,夏小小立马开口道: “千万别!你忘了我们只有三次机会,如果试一试也算三次机会里的一次怎么办?” 关聪已经从那几个坏掉的娃娃中随手拿起了一个,“别担心,它出来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你觉得为什么这个游戏会给我们三次机会?” 夏小小没有说话,白术却接上话道: “因为这个游戏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它允许我们试错,仅此而已。” 李多乐听到这句话,缓缓的吐出一个“靠”字来,无论如何,这些话都是细思极恐的很。 夏小小见白术和关聪都这样认为,也就没再好坚持。 毕竟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再耽误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这一次抽签的纸条是李多乐和乌文当着所有人的面弄好的,纸条全部对折,看不见上面的内容。 每一轮的选签需要进行两次,为了公平起见,一共需要进行三轮。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李多乐右手把着长签,看向其余五人。 “来吧,抽签。” 他们几人走过去刚好围成一个圈,选定长签之后才一同松手。 白术拿到的是一张白签,白签代表他们要扮演“鬼”的角色。 对于这个结果,白术心里早有准备,也就没感到有多么的意外。 而下一秒,耳边响起叶青颖喜出望外的尖叫声。 “啊啊啊!我抽到了!我是‘妈妈’,夏姐姐我这一次终于走运一回了!” 叶青颖手里紧握着那张写有“妈妈”字样的长签,表情激动非常。 其余人除了关聪之外,都或多或少露出一些失望的神情来。 夏小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了笑: “青颖,我说你一定会没事的,运气不错呢。” 叶青颖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什么,她并没有注意到夏小小不自然的神情,由衷的感谢道: “谢谢你夏姐姐,你放心,你也一定会没事的!”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皆一愣,关聪看向叶青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声道: “叶青颖,你不会真的把这个当成游戏了吧?” 扮演“妈妈”的人,是可以自己选择不抓哪个“鬼”的。 叶青颖被他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已经引起了旁人的误会,连忙改口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遵守游戏规则的。” 白术见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开口。 第二次抽签则是除了叶青颖之外的五人,由他们中的一个来藏好娃娃。 五人拿到的长签并不对外公示,类似于谁是卧底游戏,除了卧底之外,其余四人都是白板。 第二轮抽签结束,白术拿到的还是白签。 了解情况之后,白术立马抬起头看向其余四人,试图从四人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不同来。 但令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无论是胆子很小的乌文,还是作为新手的李多乐,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关聪和夏小小作为几人当中较为熟练的老手,自然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一时之间,白术竟也没看出到底是谁抽到了娃娃。 抽签结束之后,游戏即将开始。 按照游戏规则中的要求,作为“妈妈”的叶青颖必须站到家门外,并关上家门。 至于等一会儿谁来给她开门,无人知晓。 其余五人连带着那个破肚子的娃娃,在沙发跟前一字排开坐好后,李多乐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术,颤抖着嗓子喊了一声: “妈妈,我们准备好了!” 此时门外的叶青颖开始念出游戏台词,“娃娃藏好了吗?妈妈就要进来了哦!” 叶青颖说完台词,其余五人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开始四处找地方躲藏 作为“妈妈”的叶青颖念完台词之后,会在门口默数六十秒。 也就是说,留给他们找地方躲藏起来的时间只有六十秒。 而当时间只剩最后三秒钟时,作为提示“妈妈”会敲三下家门,以此示意自己马上就要进来了。 六十秒的时间太短了,当白术他们起身的一瞬间,夏小小速度很快的抓起旁边的娃娃,钻进了沙发与窗帘之间狭小的缝隙里。 而那个缝隙,必定是夏小小在一开始就选定好的,所以只有她这样身材娇小的女生才能钻进去。 李多乐看她这么快就藏好了,脸上露出一抹吃惊,还是白术拽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六十秒的时间转瞬即逝,在最后的三声敲门声中,白术藏在了玩具房里的一个空心玩偶里。 虽然将这东西往自己身上套的时候,废了不少力气,但胜在藏起来十分隐蔽,很难被“妈妈”发现。 而剩余的三人,乌文藏在了主卧的衣橱里,李多乐藏在了小房间闲置的纸箱子里。 关聪则是溜达一圈后,重新回到了客厅,躲进了电视机下面长长的茶几里。 敲门声结束之后,“啪嗒”一声,房门突然自动弹开了。 而在客厅的关聪和夏小小,自然十分清晰的听到了,顿时恐惧感扑面而来。 而站在门外的叶青颖也紧张的不行,她甚至没来得及往客厅里看上一眼。 视线便紧紧粘黏在地板上凭空出现的一连串血脚印上挪不开眼,表情更是惊骇万分。 游戏开始之后,那个鬼孩子出现了。 第48章 失败的第二轮游戏 周围寂静的可怕。 叶青颖只能听见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和震的耳膜有些痛的心跳声。 地板上的那串脚印蜿蜒着一路从客厅延伸至房间里,叶青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不受控制的跟了过去。 尽管她觉得自己走的很慢,走过去的整个过程中,由于过度的紧张手指开始发麻,渐渐失去知觉。 这个捉迷藏游戏会有这么简单吗? 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么明显的暗示? 叶青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但最终直觉告诉她,跟上那串血脚印就好。 躲藏在玩偶服里面的白术强忍着闷热,坚持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关于客厅的动静,他能听见的不多,更何况还隔着一层玩偶服。 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门口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但很快便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走动。 白术额头上落下一滴汗珠,顺着眼角往下淌,难受的他想咳嗽。 但他没有动,随后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又往里走了几步,几乎是站在了玩偶的跟前。 叶青颖找到他了? 白术背后的冷汗直冒,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整个过程除了诡异的脚步声之外,没有听到任何开关门的声音。 就像是扮演“妈妈”的叶青颖拥有透视的能力一样,直接看见了他。 虽然是这样想,但白术很快便推翻了这个猜测。 就算叶青颖真的拥有透视的能力,那她从客厅进来,最先看到的人应该是夏小小。 但她没有找出夏小小,就这么笔直的站在了白术的面前。 “是、是谁?” 叶青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恐惧颤抖着说话。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白术还是没有动。 所有人都十分清楚捉迷藏的游戏规则,即便它没有被详细的写在游戏规则中。 除非叶青颖摘下了白术的头套,两人互相看见,否则这都不算找到。 白术的沉默让叶青颖感到更深的恐慌,她再度开口道: “我、我看到你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谁!你到底是谁?!” 叶青颖的声音不再甜美,尖锐的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白术的沉默让她渐渐失去了控制,随后她拿起摆放在一旁的玩具没有收起任何力道的往玩偶上砸。 “碰!” 木质的小马玩具正中白术的额头,过猛的力度导致白术疼的眼前瞬间一黑。 此时,叶青颖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连忙走上前一把拽掉了玩偶的头套。 白术更是被其拽倒在地,整个人脸色白的可怕,而被砸伤的额头正往下淌血。 叶青颖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干什么,慌神之中本能的喊道: “那个、我找到你了!娃娃在你手中对不对?你说话呀!” “妈妈”找到“鬼”之后才能说话,而说了话也就意味着第一轮游戏的结束。 她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李多乐是第一个从小房间里跑过来的人。 “怎么样怎么样,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被砸晕在地的白术,整个人一愣之后脸色瞬间变了。 “你他妈在干什么?!” 见到自己好哥们受伤,李多乐头脑猛地一热,什么也没想上前直接将叶青颖推的踉跄着差点摔倒。 ”白术,白术,你没事吧?” 李多乐太紧张了,他赶紧将白术从地上扶了起来。 白术缓过那阵疼痛劲后,这才勉强能看清李多乐的脸,摆摆手道: “我没事,咳咳……” 这时,关聪三人也已经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叶青颖见到他们都过来了,脸上的惧意也少了许多,她伸出手指着白术,大声喊道: “是他!是他藏了娃娃!我都看见了!” 她的这些话说的太过于笃定了,以至于关聪几人竟有些不得不信。 “放你娘的屁!白术根本就没藏那个娃娃!” 李多乐怒视叶青颖,“你他妈刚刚拿什么东西砸了他?” “你给老子说话!你刚刚是不是要趁其他人不在,偷袭他?” 这时,关聪和夏小小他们也看见了白术额头上的鲜血,很快也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叶青颖见状,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歉意,甚至还反咬一口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他躲藏在玩偶服里,谁知道是人是鬼。” 李多乐听到这话,顿时气的肝都要炸了,还想要说话却被白术及时拦住了。 白术看向叶青颖,两人的目光对上,不知为何,叶青颖竟莫名的有些心虚。 “你说是我藏的娃娃,你的依据是什么?” 白术面无表情的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还好伤口不大,过不了一会儿血就能自己干了。 叶青颖没有丝毫犹豫的张口说道: “地板上有一连串的血脚印,一定是那个孩子躲在了你这里!” 白术听后,神情微怔: “你说…..地板上有血脚印?” 叶青颖点点头,“没错,一直从房门口走到你所在的位置,然后就消失了。” “它一定是藏在了你所在的位置!” 白术看着叶青颖千真万确的神情,冷静的回道: “第一,我没有看见你所说的血脚印,也没有看见那个孩子。” “第二…..”白术停顿了一下随后问道: “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你也没有找到娃娃,不是吗?” 听到这话,叶青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它明明就藏在那里!我是跟着血脚印走的,一定没错!不可能有错……” 叶青颖说着说着便朝白术冲了过去,李多乐知道她神智多少有些不清,但也没想到她这么疯狂。 叶青颖一只手拽住了白术的领子,另一只手伸进玩偶服里不断的摸索,试图想要找到什么。 而白术见状,直接从玩偶服里走了出来,呈现在众人面前玩偶的内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想象中的血迹,也没有可怖的鬼脸,更别提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拿到的那卷录像带。 叶青颖愣愣的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玩偶服: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看见了…..” 她望向身后的夏小小,试图辩解着: “我真的看见了,夏姐姐你一定要信我!真的有血脚印!” 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的关聪冷笑一声,“恭喜你啊,白白浪费我们一次机会。” 面对关聪的嘲笑,叶青颖猛地看向他,眼里迸出遮挡不住的恨意。 而关聪根本不惧怕她,面无表情的回视了过去。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房间又太小了,白术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开口道: “去客厅说吧。” 几人重新折回客厅,经历了这么一遭,一切还是回到了刚开始的起点。 叶青颖坐在沙发上,魂不守舍的嘴里不断念叨着“怎么可能呢,我不会看错的呀”。 李多乐按了按太阳穴,实在是找不到人说话了,对一旁的乌文说: “她疯了吧?” 乌文摇摇头,脸上写满了害怕。 而现在真正能顶事的,也就只有关聪、夏小小和白术三人。 几人把事情全部复盘了一遍,关于叶青颖所说的血脚印的事情,关聪表示不信。 他冷眼瞥了一眼叶青颖,“她现在神智不清了,说不定已经出现幻觉了。” 夏小小见状,神情犹豫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他们确实没有看到地板上有什么血脚印,而血脚印的出现到底是叶青颖的想法,还是只有扮演“妈妈”的人才能看得见。 “这个问题很简单。”白术开口道:“第二轮游戏就能知道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到底怎么找到那个孩子。” 所谓的捉迷藏游戏,其实寻找的不是躲起来的他们,而是藏在他们当中的鬼孩子。 扮演“妈妈”的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娃娃,也只有找到娃娃他们才能拿到那卷录像带。 这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玩过一轮游戏后,由于叶青颖的失误,显然他们没有得到太多的线索和头绪。 “早知道小叶的状况如此不好,也许第一轮就不该让她来当‘妈妈’。” 夏小小现在很是后悔,他们就这样失去了第一次机会。 关聪冷笑一声,“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其他两个难道就有用了吗?” 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话未免实在是有些难听了点。 李多乐没忍住抬头看了关聪一眼,白术见状开口缓和气氛道: “少了他们,难道就对我们有利吗?” 关聪不说话了,白术才接着说道: “重新抽签吧,等第二轮结束之后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对此,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毕竟第一轮的试玩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二轮的抽签,抽到“妈妈”的人是夏小小,其余五人都是“鬼”。 游戏开始的前几秒,叶青颖才在乌文的提醒下,浑浑噩噩的坐在了沙发上。 随着游戏台词的说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白术这一次想要换个轻松点的藏法,最起码被找到的时候不至于又上演一场事故。 床底和衣柜,他很痛快的选择了后者。 至于其他人,关聪和李多乐还是藏在了老地方,而乌文却藏在了上一轮夏小小藏的位置。 随着三声敲门声的响应,家门被打开,游戏开始了。 夏小小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情景,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和叶青颖说的一样,地板上真的有一连串的血脚印,只不过和叶青颖描述的不太一样的是….. 这些血脚印并不是按照一个确切的方向延伸的,而是….十分凌乱的分布在客厅、房间走廊的各个地方。 夏小小感觉自己就快要无法呼吸,那些鲜红的血脚印令她感到阵阵眩晕。 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是要她按照血脚印来找到娃娃吗? 在这一刻,夏小小才能感同身受叶青颖的害怕和恐惧。 那个孩子就在这里,也许就在她的脚边、身后,或是什么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她。 她需要找到它,在规定的十分钟内。 夏小小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仔细观察地板上凌乱的血脚印的方向。 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些,她不得不弯下腰趴下来,顺着自己找到的第一串脚印一点一点的挪动。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觉得格外惊悚。 她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蠕动,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很快,第一串走向卫生间的脚印还没到地方就已经断掉了。 重新回到客厅门口的起点,夏小小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视机的下方,她知道关聪就躲在那里。 第二轮游戏下来,也许她得到的结论是和叶青颖一样的。 只不过此刻她觉得叶青颖之所以失败的原因在于,她没有找到娃娃留下来的正确的血脚印。 所以她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去做好这件事,在接下来的七八分钟内,她又排除了四串断开的假脚印。 而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最后一条血脚印走到娃娃所暗示的指定地点。 夏小小跟着血脚印来到了小房间,而血脚印就消失在一个大的纸箱子前。 这一次一定没有错,夏小小心里这样想着,随后走上前打开了纸箱子。 “我靠!”躲在纸箱子里的李多乐被她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夏小小却在看清李多乐的瞬间,脸上表情变了。 纸箱子里只有一个李多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你……” 李多乐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劲,立刻意识到第二轮游戏已经失败了。 “哎呀!我都根本没看见那个小孩子,你怎么会找到我呢?” 李多乐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血脚印的提示竟然指向了自己。 好在那个小孩并不在自己那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血脚印并不是叶青颖的幻觉?”关聪看向夏小小。 刚刚经过那么一遭,夏小小的情绪也有些低迷: “是的,我也看到了那串脚印。”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但是和小叶的有些不同,我看到了很多串….有真有假,那个孩子很聪明。”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 夏小小抬起头来,纠结着咬了咬下唇: “它制造出来的血脚印压根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它也没有藏在我们的身边。”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李多乐听后,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 “可是,游戏规则不是说是‘鬼’藏了娃娃吗?” “难道……” 李多乐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 “难道说我们之中出了内鬼?!”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白术问: “什么意思?” 李多乐连忙说道:“就是那个啊!” “我们之中一定有人看见了那个小孩!但是!他把小孩藏在了别的地方了!” 第49章 娃娃和录像带 关聪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白术的身上,问道: “你们有看见那个小孩吗?” 夏小小摇摇头,她只扮演了一轮游戏的“鬼”,根本就没看见什么小孩。 乌文也紧跟着摇头,紧张的情绪不像是装的。 而白术和李多乐也否认了这一情况,白术说: “游戏的躲藏时间太短了,藏好之后大家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变化位置,‘妈妈’已经进来了。” 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见那个鬼孩子,再帮助它躲藏起来,从时间上来说不太可能来得及。 更何况,无论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看见凭空出现的鬼小孩,本能的都会被吓一跳,下意识做出些什么来。 但两轮游戏下来之后,他们五人躲藏的过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而这却是最奇怪的地方,明明鬼小孩参与了这两轮游戏,除了地板上只有妈妈能看见的血脚印之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李多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些丧气道: “这个游戏太难了,捉迷藏游戏是这样玩的吗?” “根本就看不见那个小孩,这要怎么找?!” 听到这话的白术抬头看向他,脑海里有一个微妙的想法一闪而过。 没有人说话,场面又陷入了僵局。 夏小小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叶青颖,而此时客厅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两点半。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仍旧没有丝毫的头绪。 眼见着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所有人的情绪陷入了无穷的低迷当中。 她站起身,尝试开口鼓励道: “也许情况还没有那么坏呢?前两次游戏未必算数。”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叶青颖抬起头来幽幽的开口道: “不算数?是它给‘妈妈’开的门,怎么不算数?” 听到叶青颖的话,夏小小顿时僵在了原地,缓了缓后重新开口道: “就算真的作数,我们也还有一次机会。” “我可以再试一次,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 她话音刚落,叶青颖便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的喊道: “我不同意!” 夏小小一愣,看向她的目光也不再温和。 叶青颖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脸色有些僵硬道: “我、我的意思是,这不公平。” 夏小小看了一眼白术和关聪,随后找了把椅子坐下。 “这个游戏玩了两次,我们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死亡。” “小叶,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死的人就不会是‘妈妈’呢?” 叶青颖被她突然的一问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因为孩子是不会伤害妈妈的吧?” 她的反应太过于迟钝了,以至于自己被夏小小套了话都不知道。 白术垂下了眼,没有再看她。 在这场游戏中,所有人都有一个惯性思维,就是觉得作为抓人的“妈妈”是不会出事的。 所以叶青颖才会在第一轮游戏的开始,就抢着要当妈妈。 但在正常的捉迷藏游戏中,扮演“妈妈”的人却被称为“鬼”。 而这场游戏里,“鬼”却成了需要躲藏起来的人。 游戏在引导他们,让他们认为“鬼”是畏惧“妈妈”的。 而娃娃的出现,恰恰证实了“妈妈”是好的一方,是会保护“娃娃的存在。 所以,这场游戏的规则中才会说,是“鬼”抓走了并藏起了“娃娃”。 从逻辑上来说,这样的理论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在这种环境背景中,这样的理论同样成立。 自杀的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而杀掉了偷走孩子的人。 也就是说,这场游戏如果发生死亡,那么死的一定是多数的一方。 白术并不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错,而夏小小亦然。 她想要在第三轮扮演妈妈,一是为了规避死亡风险,二来她也是真的想要找到娃娃,拿到那卷录像带。 只不过她的这一想法还没有遭到其他人的反对,就被精神已经有些错乱的叶青颖质疑住了。 那么接下来,她也只能说些误导旁人的话,来达成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白术猜的没错,夏小小接下来便开口道: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捉迷藏游戏里的‘妈妈’才是真正的‘鬼’吧?”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皆一愣,就连叶青颖也是睁大了眼睛。 夏小小接着说道: “两轮游戏下来了,很显然,妈妈要抓的人根本就不是鬼,而是娃娃。” “如果妈妈真的是好人,她为什么要抓娃娃?” 夏小小看了李多乐一眼,“就像李多乐刚开始说的那样,只有鬼有机会帮助娃娃藏起来。” “谁说妈妈就是好的一方?这样看,她一直都是和娃娃敌对的一方吧。” 听完这些,白术没有说话,李多乐却忍不住看向他,凑过来小声道: “我靠,太绕了,cpu都要干烧起来了。” 白术笑了笑,“哪里听不懂?” 李多乐作了一个哭脸的表情,“哪里都听不懂。” 乌文也有些崩溃,神经已经绷的不能再绷: “我、我说,实在不行的话能、能不能再找找看线索?” “这、这样下去的话,我们都会死的!” 听到他这么说,叶青颖也慌了: “夏姐姐说的对….如果第三轮游戏我们还没有找出娃娃,会发生什么?!” “我们都会死的对吗?!” 听到叶青颖说这些话,关聪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行了,实在不行第三轮让我来。” 听到关聪这样开口,夏小小一愣,却没有反对。 而叶青颖和乌文却本能的看向白术,如果白术同意,那么剩下的三人并没有任何话语权。 与此同时,关聪的目光也落在了白术的身上。 如果白术真的答应,那就意味着第三轮的游戏不进行抽签,其他人也都不会有公平可言。 就在李多乐担心白术会答应时,却见白术笑了一下,开口道: “要不,让我试试吧。” 听到这话的关聪也是一愣,缓缓皱起眉来: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白术想了想,说道: “我不太确定,试了才能知道。” 关聪并不认同,“我们现在只有一次机会。” 白术微笑着反问道: “那你有多少的把握能赢?” 关聪不说话了,事实上,他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太多的想法。 到目前为止,他们甚至还不清楚地板上出现的血脚印到底是提示还是鬼孩子用于迷惑他们的。 “我来试试。” 白术站起身,视线扫过其他人的脸。 尽管几人的神情各异,但都没有发出质疑声。 第三轮游戏随着白术的三声敲门声响起,正式开始。 紧闭着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白术看了一眼那只门把手,上面是有血手印的。 而地板上也确实如叶青颖和夏小小说的那样,出现了一连串的血脚印,就像是鬼孩子打开门之后,以一种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跑走了。 这些血脚印很多,但算不上凌乱,白术沿着最长的那条一路往前走。 很快,他停在了主卧门口,而那串血脚印就消失在主卧的床底。 白术站在门口没有动,到了这个时刻,他心里唯一担心的是,藏在床底的人会是李多乐。 时间还剩很多,白术想了想还是退回了客厅,他为了拖延时间,甚至将几个房间全部都逛了一圈。 而这样的操作,在第二轮的夏小小也同样干过。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什么也没有,没有多出一些东西,也没有少了一些东西。 游戏开始和游戏结束后,除了那串血脚印,这栋房子里的鬼孩子,就好像是他们幻想出来的一样。 眼见着十分钟就要到了,他看见藏在窗帘后的夏小小动了动。 白术心里有几分不确定,李多乐没有像上两轮那样,藏在小房间的纸箱子里。 白术重新走到主卧门口,站定在床前说道: “出来吧,我找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白术便立刻弯下腰去看。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藏在床底下的人不是李多乐,而是缩成一团的叶青颖。 叶青颖在看到白术的那一瞬间,也有不小的紧张,只不过这种紧张很快便消失不见。 她从床底爬了出来,甚至少见的笑了一下: “你看,我可没有拿什么娃娃,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白术看着她的眼神很平静,而这种平静却让叶青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叶青颖急了,她试图辩解着什么: “不是,我和他们一样啊,你没找到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白术轻轻的说了一句: “找到了,娃娃藏在了你的肚子里。” 叶青颖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呢……? 然而白术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袭来。 叶青颖看见自己的肚子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高高隆起,好似里面真的藏了什么东西即将破肚而出一样。 叶青颖跌坐在地上,她双手颤抖着根本不敢去碰自己的肚子,神情害怕到了极点,双眼流出泪来。 然而刚刚白术说的话好似灵验了一般,一只手隔着肚皮尝试从里面出来。 叶青颖睁大了眼睛,发出尖锐的哭喊声。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叶青颖的肚子像爆炸了的气球般破了一个洞。 血水混着肠子掉落了一地,而有一团瘦小却血肉模糊的东西也跟着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被剥了皮的小女孩,血水粘稠不断的从它的身上往下淌,弄脏了白术的鞋子和裤子。 而它却伸出手抓住了白术的裤腿,将一个黑色的录像带递给了白术。 白术愣了一下,这才伸出手去接。 它的手很小,仍旧是血肉模糊着的,但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隐藏在了它的血肉之下。 还没等白术仔细看,那小家伙便爬进了床底消失不见。 而他的脚边,还躺着肚子破了一个大洞的叶青颖。 “白、白术。” 李多乐干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术下意识回过头。 只见关聪几人就站在门口,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恐惧,不知道他们刚刚看到了多少。 夏小小踉跄着倒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叶青颖,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她死了吗?” 李多乐咽了咽口水,“肚子破那么大一个洞,应该活不成了吧。” 白术看了看他们,“能不能先把这卷录像带处理一下?” 录像带上面全是血,整个房间里也全是浓重的血腥味,白术的脸上、身上也都被溅上了血渍。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让出一条路来。 录像带被李多乐拿去清理去了,而主卧的房间门也被夏小小关上了。 白术将自己脸上的血清理干净之后,衣服上的想洗却洗不太干净。 关聪先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现在已经变得很轻了,神情复杂的开口道: “没想到我们和真相只隔着一层肚皮的距离。” 其实前面两轮游戏,叶青颖和夏小小并没有找错娃娃所在的位置。 但问题就在于,她们只找到了藏起娃娃的鬼,并没有找到娃娃在哪里。 而捉迷藏游戏的潜规则就是,只有当你真正找到并说出它所在的位置时,才算找到。 “你是怎么想到的?”关聪问。 白术将手上的水擦干净,这才不急不慢的说道: “地板上的血脚印就是提醒。” “只不过我们都被它骗了。” 被骗了?关聪皱着眉没说话,乌文忍不住问道: “什、什么意思?” 白术这才开口道: “从一开始,我们就陷入了误区。” 而所谓的误区在于,他们看不见娃娃,只有妈妈能看见娃娃留下的提示。 在最开始的推断中,他们认为妈妈是好的一方,是鬼抓走了娃娃并藏起了娃娃。 第一轮和第二轮游戏的失败,促使夏小小想要推翻这套逻辑和理论,但却没有找到更多的依据。 而李多乐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却恰好提醒了白术。 “多乐说根本看不见那个小孩,其实不是我们看不见,是它藏起来了。” 白术说:“被鬼藏起来了,你们五个人扮演了鬼,可是鬼身上却没有找到娃娃,那么….” “那么娃娃只能在‘鬼’的身体里。” 一瞬间,关聪想明白了一切,接住了白术的话。 “对,是这样的没错。” 白术说道,“在第二轮游戏结束的时候,其实我有怀疑过,但一直不太确定它到底藏在哪里。” 第一轮被找到的是白术,第二轮则是李多乐。 二者都是成年的男性。 白术不确定的点在于,鬼孩子到底会以什么形态,或是什么方式藏在他们的身体里。 直到第三轮看见叶青颖,白术才确定它是藏在了他们的肚子里。 排除男女身体的差异,只有人类的肚子,才能容下一个虽然瘦小,但确实是七岁大的小女孩。 “没想到这场游戏这么简单,我们却….” 夏小小苦笑一声,如果不是白术,谁能想到这么奇怪的点。 鬼抓走了娃娃,并藏起了它,谁知道是以这种方式藏起来了呢。 这时,李多乐拿着已经处理干净的录像带走了过来。 他把录像带交给了夏小小,之前播放录像带的工作都是叶青颖。 而现在叶青颖死了,这项任务便又到了夏小小的身上。 夏小小接过那卷录像带,突然开口道: “其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拿到这卷录像带需要用小叶的性命来换。” 听到这话,李多乐脸上闪过一些尴尬,他看了一眼白术,尝试安慰道: “这个嘛,总好过每一轮游戏失败都会死人的好。” 夏小小听后微微一愣,随后自嘲一笑: “也是。” 夏小小拿着那卷录像带走到播放器跟前,动作利索的将其放了进去。 下一秒电视机亮起,时间显示为七月六号三点半。 拍摄的环境是在家中的浴室里,女人没有脱衣服,但却将浴缸里放满了水。 她手拿一把匕首,站在了镜头前。 这个时候的她,脸色已经显得十分憔悴了,过分消瘦的面颊,使她的一双眼睛格外大而明亮。 她看向镜头,甚至笑了笑,声音断断续续的从电视机里传来: “想必你们已经见到我的女儿了吧?” “不知道你们见到她时是什么想法…..”女人眼泪流了下来,“身为妈妈,我却差点没能认出她。” “我真的很心痛!我恨不得遭受这一切折磨的人是我!” “他们还那么小,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女人实在是太激动了,说着说着便抬起手腕,意图割腕自杀。 但在操作之前,她忽然又安静下来,冲电视机前的他们笑了一下。 “直至刚刚前几分钟,周大师才告诉我,我的丈夫没有死。” “他没有招到我丈夫的魂,我们都被骗了….不,被骗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可怜我那两个无辜的孩子也受到了牵连…..” 女人盯着镜头,恶狠狠的诅咒道: “陈经纬,你不得好死!” “你用我和孩子们的性命发来的横财,你真的敢花吗?” 女人脸上露出一抹格外诡异的笑容来,声音放的很轻也很温柔: “放心,很快我就会带着两个孩子来找你的。” “你一辈子也别想甩掉我们!” 录像带放到这就断了。 众人好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还是李多乐实在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这个…..她也没说怎么才能帮我们离开啊。” 白术没急着开口,夏小小深吸一口气道: “正是因为她知道了真相所以被逼的不得不自杀,最后一卷录像带很关键。” “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尽快找到最后一卷录像带。” 第50章 钻进影子里的哥哥 白术几人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后,关聪便陪着夏小小去了主卧一趟。 叶青颖的尸体还在,并没有消失,但那个鬼孩子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关聪和夏小小回来后,夏小小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关聪说道: “你们活动时最好不要落单。” 两个鬼孩子,目前也只出来了一个妹妹。 而妹妹在捉迷藏游戏中所展现出来的能力,目前也不知道是否只仅限于游戏中。 如果不是,那他们所遇到的情况就要棘手的多。 找不到克制妹妹的办法,而鬼哥哥到现在也还没有出现。 他们五人没有在客厅停留太久,白术便喊上李多乐,两人去其他房间找线索去了。 只剩下乌文和关聪、夏小小他们待在一起,相对无言。 “不知道今天这个夜晚该怎么度过。” 夏小小苦笑一声,找不到剩下的那卷录像带,而时间的流速明显也变快了。 关聪的手上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是他从厨房的灶台上找到的。 “等会去看看电梯能不能走。” 听到这,夏小小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拿到了电梯卡,但电梯的按钮是出了问题的。 如果没有别的楼层按钮亮起,这也说明他们无法离开这里。 “大概率是走不了的。” 夏小小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上关聪的步伐,两人朝门口走去。 乌文看他们都要走,隔壁房间里还躺着叶青颖的尸体,自己哪敢待在客厅里,立马跟了上去。 三人打开门,站在楼道内。 电梯一直停在他们所在的七层,按过按钮后,电梯门向两侧打开,露出电梯内的红衣女尸。 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红衣女尸的存在,但乍眼一看,还是觉得惊悚的不行。 “她应该属于地缚灵吧?”夏小小脸上有些疑惑: “不过….为什么地缚灵能离开它所在的地方,去往四层?” 一般来说,地缚灵死在哪里就会被困在哪里,女尸吊死在电梯里,那么相应的它就不能离开电梯这个范围。 但当电梯停在了四楼,午夜降临,女尸复活竟然也进入了四楼。 乌文摇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但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恐惧: “那、那什么,晚上的时候,她、她不会又要复活了吧?!” 夏小小见状想了想,“还真不好说。” 这时,关聪从电梯里出来看了看两人: “不行,按钮全都失灵了。” 对此,夏小小脸上倒没有多少惊讶,毕竟这也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 “先回去吧,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关聪点点头,就在他走出电梯时,视线忽然瞥见了楼道窗台上有一道圆形的黑印。 “这是…..” 关聪停下,仔细的看了看,能闻到蜡油的味道。 “有人在楼道里点了蜡烛?”夏小小看向关聪。 关聪没急着说话,而是先伸手摸了一下窗台。 窗台上落了薄薄一层的灰,但只有蜡烛燃烧殆尽的那个小角落是干净的。 “应该是才烧没多久。”关聪抬起头说完。 夏小小微微皱眉,“难道….这层楼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 关聪看了看长长的走廊,笑了笑: “简单,挨个敲门试试就知道了。” 李多乐把手里的那堆衣服重新塞进洗衣机里,这已经是他们找过的第三回了。 走出卫生间,他抬头一看,白术又站在阳台上,看着晾衣架上的小孩衣服。 “我说老白啊,你这都看过几回了,还能看出什么花不成?” 李多乐托个下巴看他,白术瞥了他一眼,说道: “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李多乐走了过去,白术才接着说道: “这几件衣服上都没有褶皱,明显就是女人自己动手洗的。” “但录像带上给我们的信息是,女人准备自杀,且很有可能已经自杀成功了。” 说到这,白术停顿了一下,开口道: “一个马上要死的人,怎么会有心情洗衣服并晾晒在这里?” 李多乐一下子语塞住了,试着找理由道:“嘶,这个…这个很有可能上一秒她没准备死呢?” “她想死的突然,对不对?突然知道了真相,所以准备去死了。” 听到他这么说,白术笑了一下: “看似合理,但是从第三卷录像带的内容来看,她就已经准备要死了。” “一个准备赴死的人,为什么还要洗衣服?” “还有,你有没有发现…..”白术看向李多乐: “这个家其实很干净?” 李多乐“啊”了一声,白术不说他还没意识到,白术说了他才发现这个家确实很干净。 地板光洁,东西摆放的也并不凌乱,且没有灰尘。 就好像女人只是简单的出了一趟门去买菜,给人一种很快就回来的错觉。 所以在走之前,她把家里打扫的十分干净,甚至洗好了衣服放在了阳台上晾晒。 “你的意思是说…..那女的还活着?” 除了这种可能,李多乐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了。 白术摇摇头,“我觉得她应该是死了。” 录像带不太像是作假,但很明显一定是有剪辑的痕迹。 而女人如果真的是自杀的,又是谁在她死后为她剪辑并摆放好了这些录像带? 那个为她算命的周大师?还是她没有死掉的丈夫?又或者是……那些追逼他们的债主? 李多乐被他绕晕了,“那你说这家还能是谁在打扫?” 白术没有肯定地说是谁,只是道: “一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只不过我们暂时不清楚罢了。” “…..靠。” “你说的好恐怖,还有第三个人,难道是….传说中的田螺菇凉?” 李多乐说着说着自己笑了,白术虽然感到无语,但也被他给逗笑了。 气氛轻松了些后,白术才察觉客厅里好安静,而房门又是打开的状态。 “关聪他们呢?” 李多乐跑到门口一看,那三人还在,只不过好像是在挨家挨户的敲门。 他回来跟白术说:“那三人在走廊上敲门呢,不知道在干啥。” 白术一听,心里顿时有了数,便说道: “没事,不管他们,等会儿我们去主卧再看看。”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躺着叶青颖尸体的主卧还没有再找过。 一听要进主卧,李多乐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毛。 “….…行,那你在前面,我有点怕。” 白术一听,乐了:“还有你怕的时候啊?” 见他还有心思调侃自己,李多乐拍了他一巴掌: “你不废话吗,那、那什么都是我们认识的人,万一跟在四层一样诈尸了怎么办?” 白术笑了笑:“有道理,那你往我身后站站。” 李多乐:“好嘞。” 推开主卧的门,地板上除了一大滩红色的血迹之外,叶青颖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对此白术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跟在他身后的李多乐却惊的叫出了声。 “我、我靠!真诈尸了啊?!” 说是诈尸,但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李多乐手指了指床底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白术没敢贸然靠近,俯下身朝床底下看了看,也是空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空的。” “那、那尸体去哪了?”李多乐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很多事情仍旧用的现实世界中的惯性思维。 但往往在灵怨世界里,这一套逻辑大概率是讲不通的。 “你在门外别动。”白术嘱咐道。 李多乐点点头,他是不太敢进去了,只能看着白术一个人进了房间,很淡定的拉开了衣橱柜子。 显然,衣橱里是有些什么的,所以他看见白术露出一些意外的表情,并微微挑了挑眉。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白术就将衣橱关上了。 “老、老白,什么东西啊?” 白术远离了衣柜,又转身趴下去去看床底。 “没什么,小叶找到了。” 李多乐一愣,“啊?她、她在衣柜里啊?” 白术好像在床底也看到了什么东西,尝试伸手在里面够了够。 “是的,不过不是完整的小叶了,你最好别去看了。” 李多乐一愣,不是完整的,难道是四分之一?还是一半? 总不能是七零八落了吧? 李多乐实在是太好奇了,尽管他知道这种事情往往好奇心害死猫。 “那个….她到底少了啥?” 白术没说话,只是吃力的又将大半个身子往里面伸了些。 李多乐看见了怕他弄伤自己,便走过去将床板直接抬起来十多厘米高。 白术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我去,不是我说,你小子有点儿力气啊。” 其实床很重,李多乐也要撑不住了: “快!好了没?” 白术又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才说好了,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从床底下摸出来一个看上去挺精致的牛皮本子,只不过本子只有巴掌大小,方便随身携带揣进口袋里的那种。 “这哪找到的?”李多乐好奇的问道。 白术说:“这本子被踢到床缝边上了,差点就没看见。” 牛皮本子上散发出难闻的血腥味,估计也是被血污染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白术尝试着翻开,里面全是干涸掉的血渍,粘黏了一大片纸张,只有少数几页还能依稀看见几行清秀的字迹。 “……现在是…..凌晨的三点四十分,距离第二天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我们只剩下老狼、若行和默默,加上我,四个人了….” 白术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李多乐明显一愣。 “我去,这是…和我们一样误入进来的人?” 白术心里也有不小的意外,尽管灵怨的世界并不是只能进来他们一批人。 只要灵怨的根源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消散,前前后后就会一直有被诅咒的人被送进来,直至灵怨化解。 譬如白术所遇到的第一个世界,九层楼,每一层的房间都曾死过人,而他们是最后一批进来的人。 灵怨世界并没有得到化解,但使其产生灵怨的王婆和其丈夫的死,才得到了终结。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遇到过来自此前的人,留下来的一些线索。 不过白术所经历的灵怨世界也少,也许真的存在这种情况,或者灵怨世界本身也和游戏一样,存在bug呢? 白术准备等关聪他们回来,再问问。 而接下来他们在牛皮本上看到的内容,却有些出人意料。 “这里的夜晚实在是太黑了,宛如能吞噬人的灵魂般可怖,我们的蜡烛已经燃烧的只剩下最后一小截…..” 念到这,白术微微皱起眉: “蜡烛?” 李多乐也凑过来看,“你确定这上面写的是和我们一样的情况吗?” 白术不太确定,接着往下看去。 【我看到妹妹通过默默的影子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但是我不能说。】 【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这一切全部记录下来】 “等等!”李多乐震惊了,“她写的是….妹妹通过影子,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鬼?” 白术没说话,日记还剩下最后一页,这个女孩并没有记录多少。 最后一页上能看见的只有寥寥几语,其余的都被血渍弄脏看不清字了。 而他们能看清的最后几句话是: 【默默还是死了,妹妹从她的嘴巴里钻了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把这个事写了下来?!!!】 【蜡烛马上就要燃尽了,我们都会被哥哥吃掉的!!!】 日记到这就结束了,白术和李多乐对视一眼。 “蜡烛….” 白术陷入短暂的沉思,试着去理解牛皮本子里所涉及到信息。 “他们点燃了蜡烛并围坐在了有光亮的地方,以防被那两个鬼孩子偷袭。” “妹妹会躲藏进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体里,而哥哥则会躲藏在他们的影子里?” 白术说完看向李多乐,李多乐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就是这样的,那个什么妹妹会从嘴里钻出来的那段,她的意思是….” “只要有人看到了妹妹,知道了妹妹在哪里,妹妹就会出来杀人?” 李多乐也尝试着理解,“是这个意思吗?” 白术没有否认,“应该是这个意思,但不确定在场的其他人知不知道。” “这个就不太好判断了…啊!还有!” 李多乐一拍手,想起什么来急急的开口道: “她说蜡烛燃尽之后,他们都会怎么着来着?” “都会被吃掉?” 这一条信息十分的重要,到目前为止他们没能从这栋房子里发现任何关于哥哥的信息。 只有妹妹参与了捉迷藏游戏,而哥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李多乐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却见白术的神情莫名的有些古怪。 他心里咯噔一声,“老白….你别吓我啊,什么情况?” 白术没说话,只是拉着他的胳膊,两人走到了衣橱前。 而在衣橱门打开的前一秒,李多乐心里有了很不妙的直觉。 只见衣橱里挂着五颜六色、各式的衣服,而其中有一件十分的特别。 白色的皮衣紧贴着衣橱的内壁,鲜血顺势往下流淌,在最下端积成一个小小的血色水洼。 叶青颖连皮带发的被悬挂在一根晾衣架上,而她的内里却不知所踪。 李多乐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被吃了。” 白术快速合上衣橱门,拉着尚未缓过劲来的李多乐出了主卧。 现在看来,叶青颖的尸体极有可能是被从未出现过的哥哥给吃了。 哥哥把内里全部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个柔软的空壳子,顺手挂进了衣橱里。 也就是说,哥哥和妹妹一直都是存在的,只不过他们根本看不见它们的活动轨迹。 而到了夜晚,阳气最虚弱的时刻,白天需要借助于捉迷藏游戏才能进入人身体的妹妹,也就不需要了辅助。 妹妹已经如此恐怖,更别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应对的哥哥。 “多乐,你先去门口看一下,关聪他们回来没有。” 白术将主卧的房门关紧,带着李多乐往客厅走。 李多乐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听到白术的话后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好,好。” 白术看了看手里的牛皮本子,想了想还是在脑海里喊了一声胡璃。 胡璃毛茸茸的脑袋瞬间从他的胸口里冒了出来,并360度旋转,盯着白术看: “怎么啦怎么啦!” 白术问她,你看看这个牛皮本子,上面沾染了血的地方还能看清吗? 胡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白术顺着它的手势打开了其中的一页。 胡璃摇摇头,它看不见。 但她却告诉白术,这个牛皮本子有点不对劲。 白术一愣,立马问哪里不对,胡璃说,这个不是牛皮哦。 白术还想问更多,谁知门口很快传来动静,是关聪几人回来了。 李多乐进门,看见白术还手捧着那个牛皮本子傻愣着站在原地,还以为这小子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老白,没事的,他们找到蜡烛了。” 话音刚落,关聪和夏小小进了门,两人手里各拿一只白色的蜡烛。 第51章 住在709的邻居 第七层并不只是居住了女人一家。 关聪和夏小小三人一直从左边第一户敲到右边最后一户,敲的手都疼了,也没人开门。 原以为这里没住其他人,但关聪却停在了709门前又反复敲了很多次。 也不知道是被他敲烦了,还是屋内的人真的害怕了,才怯怯的从里面打开一个很细窄的门缝。 而门缝里则露出一只布满红血色的惊恐眼睛来。 “709门前摆放过厨余垃圾。”关聪说道。 虽然垃圾没有停放太久,但从薄薄垃圾袋里渗出的一些汁水濡湿了地面,留下一道很浅的印子。 除了709,其余几户的门口都落满了灰尘,甚至丝毫生活的痕迹也无。 而楼道的窗台上却有燃烧过蜡烛的痕迹,像是有人刻意这样做一样。 开门的邻居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惧怕他们,甚至在听到夏小小说,他们是居住在703号房的女人的朋友时,急急的就要关门。 还好关聪有先见之明,提前预料到了。 他顺手将鞋子脱下来直接插进了门缝里,即便见到他这样行为的夏小小和乌文都格外的吃惊。 因为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关聪会做出来的事情,少见的鲁莽。 由于房门关不上,而里面也有一条防盗链,他们也进不去。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里面的邻居才终于妥协般的松开手,绝望的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 关聪十分不客气的开门见山道: “楼道窗台上的蜡烛是你点的吧?” 邻居显得很吃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个劲的劝说道: “你们赶紧走吧!不要留在这了!你们走吧…..” 关聪挑了挑眉,他们确实想走,但问题在于他们根本走不掉。 于是站在一旁的夏小小只好如实说道: “我们走不掉,电梯坏掉了。” 听到这话的邻居眼里没有惊讶,他急急的催促道: “白天的电梯总是会出故障,但是晚上就会好了,你们走吧,六点之后就走….” 听到这,夏小小忍不住皱起眉,下意识抬头去看关聪。 不知道邻居说的是真是假,以及他是否能看见电梯里吊死的那具女尸。 在灵怨的世界中,夜晚往往要比白天恐怖多了,绝大部分的情况下,他们甚至都默认了夜晚不能出门的这一条禁忌。 而眼前的这个邻居却劝他们在夜晚出门,夏小小不信,关聪就更不会相信了。 但关聪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换了种问法问道: “所以你一直都是在夜晚出的门,才在楼道里点蜡烛的?” 那名邻居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神情犹豫了些许,却什么都不愿告诉他们。 “….总之,你们快走吧,也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见状,关聪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大概是隔着一道门还算安全的缘故,那名邻居并没有离开门太远。 以至于关聪猛地把伸手进去,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关聪拽住了他的衣领子,使其狼狈的贴在了门缝上,露出一张蜡黄、胡子拉碴的瘦长脸来。 关聪才笑了一下,尽管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使其难受一会儿还是能做到的。 “我们的问题又不太多,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懂?” 那名邻居吓的鼻子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声音发抖的喊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到底要问什么?!” 关聪让他冷静了一些,才接着问道: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在夜晚出去过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邻居神情又变得犹豫,支支吾吾道: “算、算是吧!我出去过一次,但很快就在楼道里迷路了,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出去了!” 听到这话,关聪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听他的意思是,如果在夜晚出门,极有可能遇到鬼打墙的情况。 而他分明知道,却还要劝他们赶紧坐电梯离开? 关聪冷笑一声,“第二个问题,你在楼道里点蜡烛干什么?” 相比较起来,这个问题就好回答许多,邻居说: “楼道里的灯早就坏了,我点蜡烛也只是为了照明而已。” 关聪眯了眯眼,“你认识住在703的女人?” 邻居立马一口否认道: “我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他的反应明显过激,就连站在一旁的乌文都不会相信的。 “你最好说实话。” 关聪手上用了些劲,直接将门里的这个矮小的男人往上提了提,看见他憋红了的脸后,才松开一些,接着说道: “住在703那一户的人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被威胁过后的男人,终于害怕的说了实话: “我只知道一点!我真的知道的不多!” “那户人家出事之后,我们这里总是会发生怪事,所以对于他们,我们才会这么忌讳的!” 关聪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你们这又发生了什么怪事了?” 邻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住在703的那个男的,好像欠了很多的钱,听说….他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 “而他老婆嘛…..又弄丢了两个小孩,那段时间天天来敲邻居的门找孩子,我们都被她搞的神经衰弱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消停了些,但…..” 说到这,邻居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惧。 “某一天晚上,我出门扔垃圾,看见了他们家的小孩…..” 他深吸了一口气,“总之,那个小孩已经不是人了,住在这里的人都搬走了,但是我的房租还没到期,我身上也没钱…..” 他告诉关聪,自己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找工作失败之后没多久,就遇上了这种事情。 由于缺钱的缘故,他暂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搬走,就硬着头皮一直住了下去。 除去半夜有人敲门,和小孩子的嬉闹声之外,暂时也没遇到过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说了半天,只希望关聪能赶紧放了自己。 “….我都交代完了!可不可以放开我了?”邻居低声下气的恳求道。 关聪没急着松手,又想了想问道: “你说你没怎么出过门,那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在楼道里点蜡烛?” 听到他的话,邻居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关聪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意识到自己说了谎,邻居赶紧找补道: “我没有骗你!蜡烛一开始确实是用来照明的,但是后来…..” “后来我发现只要点了蜡烛的晚上,那些奇怪的敲门声和嬉闹声就会消失,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只要是好事,照着做不就好了吗….” 关聪笑了笑,“你还挺聪明的。” 邻居见他相信了,也着实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关聪又开口道: “你还有蜡烛的对吧?拿给我们。” 那男人一惊,“可是我没剩多少蜡烛了,而且你抓着我,我怎么去给你拿?” 这确实是个问题,关聪不抓他又怕他跑掉关门。 但抓着他,又没有办法去拿蜡烛。 关聪看到夏小小,夏小小看向乌文,准确来说是看向乌文的鞋子。 乌文虽然天生胆小,但反应也算不上太慢,眼见着只能如此,乌文将自己的鞋子也脱下来塞进了门缝里。 然后双手抓住了房门的边缘,即便里面的人想关,都要费上不少的功夫。 见他们这样做,邻居表情震惊又难以置信,只觉得他们太过于耍无赖了。 但耍无赖的人往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关聪说: “赶紧的,给我们蜡烛我们就松手。” 夏小小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这话听起来就很强盗。 而那名矮小的邻居在关聪松手之后,很快就窜进了房间里。 “他、他不会不给我们吧?”乌文有些担心的问道。 关聪淡定的回道: “不会,否则今天这门,他也就别想关上了。” 到底是关聪的威胁太有压迫感了,男人很快就回来了,并从门缝里递出来两支蜡烛。 “我只有这么多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 邻居说完,看着关聪从他手里把蜡烛接了过去。 随后关聪动作利落的从门缝里抽出了自己压瘪的鞋,乌文也连忙去拿鞋。 等他们的鞋子一抽走,“砰”的一声,邻居果断的重新关上了门。 “….这、这么不礼貌的吗?”乌文没反应过来,憋不住的说了一句。 关聪笑了笑,毕竟他们的行为也算不上多有礼貌了,人家这样也没什么好谴责的了。 关聪交代完这些之后,目光便落在了白术手中的本子上。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本子?” 白术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日记本,没有立马回答。 而是看了李多乐一眼,说道: “在柜子里找到的,不过里面的内容都被血污染了。” 说完白术就打开了牛皮本翻给关聪几人看了看,确实是被血渍浸泡的很脏,看不清内容了。 白术表情自然的将本子合上后,随手交给了一旁的李多乐。 “等会看看能不能把上面的血渍清理掉,对了…..” 白术的停顿,一下子将关聪他们的注意力从本子上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而见白术没有说实话的李多乐有一瞬的愣神,很快就反应过来接走了本子。 紧接着他就听见白术说: “叶青颖的尸体被吃掉了。” 而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皆是表情一震。 “….被吃掉了?”夏小小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怎么会….” 白术伸手指了指主卧的方向,示意他们过去。 “她在衣橱里,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关聪三人不疑有他,直接朝主卧走去,而只剩白术和李多乐两个人站在客厅里。 李多乐不明白他的意思,凑过来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啥意思啊,树儿?” 这本子算是他们目前找到的、比较关键的线索之一。 但很显然,白术并不想关聪几人知道这本子上的内容,甚至并不想让他们发现本子的存在。 李多乐看向白术的目光里并没有不信任,只是透露出几分好奇。 白术没有太多时间和他解释,只是说道: “关于本子,你先什么都不要说,这东西有些古怪。” 听到白术的话,李多乐什么也不问,点点头就应下了。 在这个世界里,什么人都能害他,唯独白术不会,李多乐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所以白术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懒得去问的那么清楚了。 很快主卧里发出一些惊呼声,关聪三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李多乐见他们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问白术: “这本子….你打算怎么办?” 白术想了想,本子交给李多乐保管不是不行,但胡璃对他说的话却让白术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它说这不是牛皮做的。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本子材质的特殊性,才导致它能留下来,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全部被灵怨世界所抹杀?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白术才意识到这个本子极有可能也是一种特殊的道具。 类似于孙道成手里的符咒、灵珠,是可以被带进和带出灵咒世界的。 只不过该本子的主人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特殊性,只是将其当作一个普通的日记本在使用。 而白术之所以要隐瞒关聪他们,本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不知道这个本子的由来,但关聪几人未必不知道。 只要他们看过本子上的内容,或多或少都能猜到这是之前进入灵怨世界的人留下的。 至于看过之后,是否会起歹念….. 白术并不想冒那样的险,尽管关聪几人到现在给他的表现都还可以,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但任何一个世界里的队友,他都不可能完全相信。 谁能保证关聪三人中,就没有像郑菀卿和孙道成那样的人呢? 尤其是这个世界里,也没有纪长野。 想起纪长野这个人,白术有一瞬间的恍惚,也没有太久没见吧,竟觉得名字都十分陌生了。 没有可以鼎力相助的人,白术还要确保李多乐的安全,他只能小心再谨慎。 思索了一会儿,白术说道: “本子先放我这吧,一会儿见机行事,明白?” 这话说的李多乐莫名其妙的燃起来了,立马站正道: “明白!” 白术将本子揣进了裤子口袋里,他穿的工装裤很是宽松,揣个本子也不大能看得出来。 另一边关聪和夏小小他们从房间里出来了,三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是那个小女孩吗?”夏小小心有余悸的开口问道。 “实在是….太恐怖了。” 一个完整的人,就那样从内里被啃食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张皮了。 白术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未必。” 关聪抬起头看向他,“怎么说。” 白术把他们走后,自己发现这个屋子里应该有第三个人的猜想说了出来。 关聪和夏小小的表情皆是一愣,并不是完全认可白术的说法,但确实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反驳。 “还有,你们信那个邻居说的话吗?”白术问道。 首先,关于邻居说了些什么,都是由关聪陈述,夏小小补充的方式,告知的白术和李多乐。 而乌文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尽管白术认为关聪三人说谎的可能性较小,但并非没有。 而面对白术的这个问题,关聪微微皱眉: “哪一部分?” 听到这话,白术微微一笑。 看来关聪也并非完全相信那个住在709的男人的话,所以才会问哪一部分。 “他说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据我所知,刚毕业的大学生应该租不起这样商用水电的公寓吧?” 白术提出了质疑,“还有,你们真的相信他知道蜡烛可以驱逐两个小鬼的事,只是恰好发现?” 关聪和夏小小皆一愣。 关聪双手抱胸,看向白术道: “确实他的话经不起推敲,那你认为他说谎的目的是什么?” 李多乐觉得自己听的其实很认真,但确实跟不上这两个人脑袋转动的节奏。 紧接着他看见白术冲自己眨了一下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关聪的问题,而是说道: “我觉得…..他就是给703打扫卫生的人,那个出现在这里的田螺姑娘。” 关聪一怔,这个说法并非说不通,甚至带入过后,很多奇怪的事情也都说得清了。 比如,为什么矮小的男人在一开始就劝他们离开,是因为他知道703闹鬼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知道一部分的真相。 再比如,他为什么会懂得使用蜡烛驱逐两个小鬼,极大的可能性是别人告诉他的。 至于告诉他的人,或许是女人录像带里提起过的周大师,又或是在这之后所牵扯进来的人。 一个知道这里闹鬼,且所有邻居都搬走的大学生,即便十分害怕也不搬走,这并不符合常理。 而据他所说的,电梯只能在夜间使用,他也只在夜间出过那么一次门。 那么,一个不出门的大学生,又如何待在家中维持生存,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 但当问题反过来思考,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是因为有人迫使他只能住在这里,并规律的为其提供了大量的食材。 这也是他产生了厨余垃圾,但不需要自己扔下楼而是扔在门口的原因。 而他则是按照背后老板的意思,定时定点的打扫703的房间,并整理好家里的东西。 甚至在关键时刻,知道他们的到来,而体贴的提前打开了703的家门。 后知后觉想明白这些问题的关聪,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操。” “被耍了。” 当时他们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反应,那个男人只要说的不算离谱,没人会觉得他有问题。 即便关聪知道他未必会说实话,但也没有意识到他甚至算不上真正的邻居。 白术告诉他,“那个人一定知道两个小鬼的存在,甚至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而晾晒在阳台的衣服,便是证明。 他在替自己的老板,豢养着这两只小鬼,甚至给小鬼穿上衣服也许都是老板的主意。 至于这背后的老板是谁,人选却难以确定。 几人折回到了709的门前,关聪用力的捶打着房门,喊了好几遍开门,里面仍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白术摇摇头,出声劝道: “算了,他不会再给我们开门了。” 第一次能拿到蜡烛,已经算是他们走运的了。 关聪用力的踹了一下门,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但毕竟这不是游戏,不可以读档重来。 几人回到703的客厅里,夏小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间来到了五点四十六分。 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要到晚上了。 而此时再透过窗户看去,外面已经很黑看不见周遭的景物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每个人的心里涌出,但最终只能化作沉默。 李多乐就坐在白术的旁边,他用手戳了戳白术的胳膊。 白术到现在都没有提到鬼哥哥的存在,也没有说过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而蜡烛却被夏小小和关聪拿着,他们想用也得经过这两人的同意才行。 白术觉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提议道: “我们换个房间待着吧,客厅不安全。” 客厅宽阔,又对着房门,连接另一侧的房间走廊,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他们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反应。 关聪看了看几个房间,最终选了房间较小且没有那么多家具的玩具房。 五人坐在泡沫板上,关聪依靠在左上的角落,而白术和李多乐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夏小小和乌文则紧贴着墙壁坐下,他们正对着前方的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有想过吗?”夏小小忍不住幽幽的开口问道。 关聪刚要说话,突然房间里的灯闪了两下之后,熄灭了。 他们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夏小小立刻叫了起来: “关聪!快点蜡烛!是不是它们要来了?” “别叫!” “我靠!谁他妈摸我脚呢!” 黑暗中亮起一道温暖的光亮,照亮了这窄小的房间。 白术看清楚了每个人的脸,以及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 见到光亮之后,夏小小瞬间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在她身边的乌文突然猛地哆嗦了一下。 夏小小有些不解,“怎么了?” 乌文表情惊恐的看向房门口,几次张嘴没能说出口的话。 只见原本关上的房门,手把被按了下来,下一秒房门无声的打开了。 两串血色的脚印从门口一路延伸,直至走到他们的跟前。 第52章 人皮蛹 一阵阴风吹过,烛火摇曳,连带着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都是晃动不安的。 小孩的嬉笑声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吊诡令人心里发毛。 关聪伸出手将烛火护住,其余四个人都自发的坐过来围成一圈,用身体遮挡着小鬼吹动的阴风。 在这看似静谧温馨的夜晚,白术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略过,突兀的想起那本子上的内容。 某一时刻,命运的走向好似无意间重合了。 李多乐是唯二知道牛皮本子上内容的人,受到内容的影响,他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墙壁的影子上。 像他们这样围成一个小圈坐在一起的人,是没有办法看到自己背后的影子的。 但是其他人的影子,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而这也是心生忧怖的根源。 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乌文实在是害怕,颤抖着声音问道: “怎、怎么办,门、门还是开着的。” 关聪看了一眼门口,视线却落在了离门口最近的李多乐身上,试探性地开口: “你们谁去关一下?” 李多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不是傻子。 哪怕不知道本子上的内容,也清楚在弄不明白鬼杀人规则的前提下,冒然离开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他已经知晓了一部分的规则,那就更不可能动弹一下了。 见李多乐不为所动,少见的没有冒冒失失,关聪忍不住微微皱眉,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但还没容他细想,白术倒是及时开口道: “都别去了,就算关上了,也会再次被打开的。” 地板上的血脚印自从进来过后,就没有再动过,停在了几人围起来的小圈外面。 “它们….是不是也在这?”夏小小神情怀疑。 关聪摇摇头,“谁知道呢。” 即便到了晚上,他们也看不见那两个鬼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蜡烛照亮的缘故。 而白术却说,“能看见它们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夏小小一愣,尽管她不知道白术为什么会这样说。 而在一旁的乌文却突然的开口道: “那、那个….妈妈会回来吗?” 几人一怔,他们没有在白天找到最后一卷录像带,这也导致他们不清楚女人到底死没死,以及具体的死亡时间。 按照住在709的邻居的说法,夜晚会响起诡异的敲门声,很有可能就是预言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妈妈。 “要不…..我还是过去把门关上吧?” 夏小小看向黑漆漆的门口,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夏小小虽然只是一个体力柔弱的女生,但她的胆子并不小,可谓算得上是勇猛。 她要去关门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白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经过关聪的允许,将蜡烛抬高,足够照到门口边上一点。 而其他人的身影,则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夏小小走到门口,刚要伸出手去推门,突然瞥见门边上蹲着一个雪白色的东西。 然而她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见那东西突然站了起来。 夏小小脸色瞬间吓的煞白,声音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而这时,白术却注意到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夏小小,好似跟魔怔了一样呆呆的看向门外。 “小小?”他出声试着喊了一句。 夏小小没有回应,李多乐却突然叫了一声“卧槽”,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夏小小脚边的堆雪白的跟面皮似的东西喊道: “有东西!他妈的有东西在她跟前!” 关聪和白术这才反应过来,试图去拉夏小小一把,但为时已晚。 只见站在夏小小面前的那玩意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直冲她的面门,将其扑倒在地。 下一秒,夏小小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看清覆在夏小小身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惨白的人皮,叶青颖的人皮。 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妹妹中的哪一个,偷偷躲在了这张人皮里,一直蹲在门口守着伺机而动。 而夏小小不猩中招,不一会儿她的脸上、身上炸开无数条裂缝,蹦出的血四溅,疼的夏小小在地上疯狂的挣扎。 乌文被吓的捂住眼睛,疯狂的往角落里爬,而李多乐和关聪在这个时刻,作出的选择是上前去帮夏小小。 但他们无从下手,很快雪白的人皮已经完全笼罩在了夏小小的身上,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吞进去的白色蚕蛹般。 夏小小的头已经被拽了进去,他们听到夏小小凄厉的喊叫声,然而她再怎么挣扎,白色的面皮仍旧紧紧的束缚在她的身上,并越缩越紧。 这一幕太过于惊悚,以至于李多乐都看傻眼了。 “我靠我靠!这、这怎么救!我靠!白术你想想办法!” 关聪试着去拽还没有完全被吞进去的夏小小的脚,但根本拽不动分毫。 而白术手上的蜡烛,烛火忽明忽暗,好似有人一直在旁边吹气般,阴气拂面。 白术手心里都是汗,他抬头看了一眼夏小小,墙壁上的影子晃动的十分厉害,好似要从中钻出些什么妖魔鬼怪来。 白术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出声道: “皮!赶紧把皮扯下来,它们畏惧光!” 听到这话的关聪和李多乐,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用力撕扯着夏小小身上的皮。 但这一层皮包裹的太紧了,再耽误下去,夏小小即便没被吃掉,也会因为窒息而死。 这时,关聪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生锈了的匕首来,不过轻轻一划,包裹着紧实的人皮瞬间从中破了开来。 而他们看见,一个浑身血肉模糊、没有皮的东西正趴在夏小小的胸口上,狠狠扯下一块肉来。 烛光瞬间照亮了皮蛹里的它,而它在扭过头看见光亮的刹那,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 小鬼的身上被刻满看不懂的字符,而这些字符却能被烛火的光亮而照亮,从而发出刺眼的红色来。 它被身上的诅咒深深的灼烧着,如坠地狱,整个房间里都飘散着浓浓的腥臭味。 眨眼的功夫,小鬼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而夏小小还躺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回过神的关聪赶紧上前检查她是否还有呼吸。 从前到后,事发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夏小小已经面目全非,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还活着。”关聪说完,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想要擦干净夏小小的脸,但她的脸却是被啃食最严重的地方,深的可以看见骨头。 甚至连左眼的眼皮都被啃掉了一大块,露出惨白的眼球来。 见到她这副模样,白术心里也是说不上来的难受,他拿过关聪放在地上的匕首,想将自己的衣服裁下来一截。 但是这个匕首,明明划皮蛹时还很轻松,却在衣服上留不下丝毫的痕迹。 关聪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疲惫道: “这匕首是阴器,划不开实物。” 他说完便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双手用力一撕,将衬衫撕成长条,包裹住夏小小脸上、身上的伤痕。 李多乐见状,心里惴惴不安道: “她、她这样子,还能….活吗?” 尽管这话问的并不吉利,但在现实世界里伤口感染,很有可能都会活不成,更何况他们还是在灵怨的世界里。 关聪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她能不能撑到活着出去了。” 烛火幽幽,他的视线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乌文,他和他的影子已经完全重合,只剩下一小圈朦胧的光影。 乌文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连带着那一圈影子也跟着抖动。 白术见状,正欲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张开口。 “你看见它们身上的咒语了吗?” 关聪坐在夏小小的身旁,低着头和白术搭话。 而白术的目光却看向被烛火照亮的墙壁,关聪微微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夏小小虽然是躺在地上的,但仍旧有一部分的影子照在了墙壁上。 只见她的影子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比其他人的影子莫名的更黑更深一些。 关聪一愣,下意识看向白术,谁知白术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 的手势。 “叶青颖死的那天,我也在妹妹身上看见了。”白术轻声道。 只不过当时妹妹浑身上下都是血,再加上叶青颖的死冲击太大,没能仔细的看清楚。 关聪沉声道:“可惜这种字符,我们都不认识。” “不过…..” “和画在墙壁上的,应该是同一种。” 白术点点头,“虽然他们死后成了厉鬼,但即便成了鬼还要受到人的驱使…..” 这时,白术忽然想到了信纸上的血字提示,缓缓念了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关聪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想法没有?” 白术缓缓摇了摇头,“暂时想不到。” 关聪略显失落的低下头去,此时他们面前的蜡烛已经燃烧掉了一半。 而剩下的那一根,也根本撑不到明天早上。 旧的危机还没有解决,新的危机已经出现。 “两根蜡烛撑不到明早,难道我们今晚都要死在这里不成?” 关聪自嘲一笑,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白术盯着烛火发呆,脑子里同样混乱,想不到破局的方法,生命从此刻开始便进入了倒计时。 坐在他旁边的李多乐同样满怀心事,但碍于旁人在,两人没有办法交流。 今夜女人会不会回来,两个小孩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还有那本牛皮本子! 白术思索了一会儿本子上的内容,本子的主人很明显也遇到了和他们一样的困境。 只不过从他们所经历的过程来看,时间线要比此刻的白术他们长上不少。 而在本子最后的结尾,那人写道蜡烛就要燃尽了……. 这意味着,他们和白术几人一样,也是使用蜡烛来规避两个小鬼的攻击。 但从较长的时间线上来说,这应该是……点燃第二根或者第三根蜡烛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也拿到了不少于两根的蜡烛,经历过队友的死后,已经发现了两个小鬼的杀人规则。 而反观白术这边,除了受到重伤的夏小小之外,躲藏在影子的哥哥和妹妹仍旧没有动静。 这也意味着,白术他们要比牛皮本子里的主人时间线上慢上许多,发生死亡的时间也慢上一些。 但等到第二根蜡烛点燃开始之后,该发生的一切都会发生。 白术又看向对面的墙壁,此时夏小小的影子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是吃了她血肉的哥哥躲藏在了里面,而妹妹…… 白术没忍住瞥了一眼缩在墙角的乌文,尽管乌文的影子看上去很正常,但妹妹可并不是躲藏在影子里的。 如果继续在这里坐以待毙,他们的结局极有可能是和牛皮本子上的主人走向完全一致。 这样下去不行,白术心里这般想着,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声胡璃的名字。 但这一次,胡璃并没有直接从佛牌里出来,只是在白术的脑海里应了一声。 白术察觉到了胡璃的谨慎,下意识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胡璃说:哥哥,这个房间里有脏东西,还是两个。 白术一愣:你能看见它们? 胡璃懒洋洋的回道:当然啦,它们是阴灵嘛,我原本也是有身体的,但现在….其实也算阴灵的一种啦。 【不过它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吃同类呢。】 吃同类?白术心里更震惊了。 听胡璃的意思,那两个小鬼作为人的意志已经完全被磨灭了。 以阴灵喂养它们,只会使它们的戾气更加的深重。 胡璃不敢招惹它们,又和白术说: 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哦,它们会一直跟着你们的 白术把胡璃的话记了下来,又问胡璃: 它们的身上好像刻了什么咒,好像很惧怕光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胡璃想了想,问道:咒?黑色的字,但是会发红色的光吗? 白术连忙说道:对!就是遇到光会发红光的咒! 胡璃说:会发红光的咒有很多种,但是遇到光就发红光的…..好像没有吧? 听到这,白术顿时有些失落,不过这种情绪只是稍稍即逝。 原本他也没想过能从胡璃这里知道什么,随后便又问起了牛皮本子的事。 胡璃说:这个本子身上有一丝阴灵之气,不过封在里面的阴灵已经不在了,应该是不能用了。 说是这样说,胡璃还是建议白术试试看,万一有作用呢。 听到胡璃这样说,白术心里顿时好受了些。 尽管他从胡璃这边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但开了那么一会儿小差,白术忽然想通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已经燃烧了大半的蜡烛,对一旁关聪说道: “这样下去不是问题。” 听到他的声音,关聪缓缓睁开眼看向他: “那你想怎么办?” 白术顺着他的话说道: “两根蜡烛根本燃烧不到天亮,夜还很长,继续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关聪没有说话,只是坐直了身体,皱眉道: “你想出去?”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白术不想在这等着,那无非就是想要出去。 只不过夏小小的悲剧还在眼前,白术如果想要走,也用不着和他们废话。 但白术说了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走的同时,还要带走他们剩下的那根蜡烛。 关聪冷笑一声,“你想的倒是挺美,就是不太管我们的死活。” “小小受了伤,必须有人在这看着她,乌文又是个废物…..” 说到这,关聪停顿一下,看向角落里的乌文。 现在的乌文对这一声废物更是毫无反应,关聪又是一声嗤笑: “你看见了?你想和你的兄弟偷偷溜出去找一线生机我不反对,但是白术……” “蜡烛是我找的,要出去你们就出去,我不拦着,蜡烛…不会给你们的。” 听到关聪这么说,白术的脸色也没有变得难看。 越是到这个时候,人性的险恶和自私越是会发挥的淋漓尽致。 白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只有手指微微能动的夏小小,忽然开口道: “你和她认识吧。”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关聪投来目光,就连一旁的李多乐脸上都有几分诧异。 关聪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 “怎么猜到的。” 白术想了想,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他也只不过根据一些细节瞎猜的。 在橘子酒店时,夏小小就能冒着生命危险给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关聪开门,多少有些不符合常理。 尽管这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直至刚刚关聪能对夏小小施以援手,并且还脱了衣服给她擦脸。 白术察觉到了一些,两人的关系并不太像陌生人。 更重要的是,他和李多乐能组队进来,旁人又怎么不能呢。 不过从一开始,两人就装作不认识而已。 白术没有回答关聪的问题,而是问道: “你知道她快要死了吗?” 听到这句话,关聪微微挑眉,还以为听到了什么笑话。 “这算什么?大实话吗?” “蜡烛燃烧完之后,我们都会死。” 对于死亡这件事,关聪看的倒是十分的透彻。 白术点点头,并不予以否认,但他开口说: “眼下的局面不好,我想要另寻出路没有错吧?” 关聪耸耸肩,“随便,但你不能拿走我的蜡烛。” 白术说:“我不会白拿。” 听到这话,关聪笑了: “你不会要说什么找到出路也能救我们的大话吧?你觉得我是那种很好骗的傻逼吗?” 有没有出路还是另说,如果真的把蜡烛给了白术,那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更何况,白术只会保全他和他的朋友,至于其他人怕是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得上。 关聪知道,所以他才更不能让他们随意拿走这根蜡烛。 现在他不仅要自己活下去,还要带着一个完全伤残了的夏小小,只能好好利用身边的人。 白术说:“不,我用其他的信息跟你做个交换。” 听到这话,关聪面露些许惊讶。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关聪重新躺了回去,眼神泛冷的看着白术。 白术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那个牛皮本子。 见到他这样做,李多乐很是惊讶。 关聪看着白术打开了那个牛皮本子,并将里面唯一能看清字的几页纸撕了下来。 白术看向关聪,微微一笑道: “拿这些跟你换一根蜡烛,其实不亏吧。” 关聪盯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关聪才妥协道: “半根。” “最多半根。” 白术没说话,只是眼神施压,关聪不得不神情不自然的开口道: “我们的蜡烛就快要烧完了,全给你,我们立马就会死。” “给你半根够了。” 白术看了一眼地板上的蜡烛,确实是烧了有三分之二了。 “可以。” 白术将那几页写有重要信息的纸交了过去,关聪也够守信用的给了他半根蜡烛。 拿到蜡烛的白术没有犹豫,点燃之后看向李多乐: “走。” 关聪是个聪明人,那几页纸上的信息相信关聪能读的明白,不需要白术再格外解读。 也只有这样,关聪才会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白术也并不想害他们,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够顺利的活下来。 而达成共识,一致合作,未尝不是一次共赢。 凭借着一根蜡烛的光亮,白术和李多乐小心翼翼的出了玩具房的门。 他们的影子在身后紧紧跟随,而有一道更小更细瘦的身影也从玩具房里追了出来。 白术眼尖看见了,只不过他没有声张,全当没看见。 为了防止蜡烛突然熄灭,两人几乎是手护着蜡烛走动的很慢。 好不容易来到了客厅,白术将蜡烛交给了李多乐,让他举好。 自己则从怀里掏出那只牛皮本子,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摸出一根黄色的蜡笔。 李多乐一愣,“我去,哪来的?” 白术说:“玩具房里顺手摸出来的。” 他这一顺手倒是真的顺手,谁也没瞧见。 白术打开牛皮本子,一直翻到最后几页,才有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是干净的。 李多乐看着倒是奇怪了,“你要干嘛老白?大半夜的你叫我出来就是写日记的?” 白术被他逗笑了,“去你的,别说话,我好好想想怎么写。” 白术思索了一会儿便下笔了,主要是现在蜡烛有限,时间有限。 他拿着黄色的蜡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我们已经发现了鬼杀人的规则,现在在等天明。 第53章 找不到家门的女主人 李多乐看见白术在本子上写的话,顿时面露诧异。 “我去,老白….这真的假的?” 他真的发现了鬼杀人的规则了?什么时候的事?! 白术笑而不语,对他比了一个保密的手势,“走吧,我记得客厅的抽屉里好像有个手电筒。” 当时他们在房间里翻找东西时,白术无意间看见的。 只不过当时是白天,也没想过会遇到停电的问题,手电筒就被白术随手放在了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 李多乐端着蜡烛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他还特意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影子,又高又大,像是个贼一样尾随其后。 白术蹲在地上找手电筒,烛火的光只照到了他的小半张脸,整个人都缩在了黑暗之中。 当李多乐发现之时,那个小鬼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趴到了白术的背上。 李多乐心里一惊,大喊一声“我靠你大爷”,蜡烛往下移动,照见了小鬼全是血的脸。 小鬼尖叫一声又重新躲进了影子里,白术也恰好从抽屉里翻出手电筒来。 “啪嗒”一声,白术推开了手电筒的开关,白昼般的光一下子照亮整个房间,也将两人的影子照出去很远。 白术看了看身后,笑了一声: “走吧,保持这样安全的距离也可以。” 李多乐一看,也乐了: “就知道躲黑暗中搞偷袭,现在不能了吧?” 说完他就要吹灭蜡烛,能省一点是一点,却被白术出声阻止。 “别吹!” 李多乐一愣,“为啥?” 白术比他考虑的周全多了,现在他们只知道小鬼惧怕明火,但手电筒的光是否有驱逐的作用,还尚未可知。 再说,他们只跟关聪要了这半根蜡烛,可没有连带着打火机一起顺走。 如果吹灭了蜡烛,等发现这小鬼根本不惧怕手电筒的光亮,再想点燃,那就来不及了。 为了保险起见,白术宁愿他们不省着点蜡烛,也要确保安全的活下去。 “先点着吧,我们也没打火机,生不了火。” 听到白术这样一说,李多乐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捏了把汗。 “我去,还好你提醒的及时。”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李多乐问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白术看了看身后被拖拽的老长的影子,想了想说道: “我想出去看看。” 李多乐一愣,“出去?” “你不会是说….开门出去吧?!” 白术点点头,“你没发现吗?我们和两个小鬼一样,已经被局限在这栋房子里了。” 背后的黑手困住了两个小鬼,而两个小鬼又困住了他们。 只不过他们比两个小鬼好一点的是,小鬼还受到杀人规则的限制,而他们只要不违背规则,就能安全无事。 李多乐半天没说话,他手中的蜡烛已经燃烧了快有三分之一的进度。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白术和李多乐皆一愣,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错愕。 敲门声并不是从他们的门口传来的,而是来自……隔壁。 这一层只有703和709户有人,是谁在深更半夜敲响了709的房门? 白术慢慢靠近门口,听着走廊上的动静,李多乐捧着蜡烛跟在他的身边。 敲门声消失之后的十几秒钟,走廊上都没有声音,但很快那阵敲门声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却比第二次急促的多。 白术来不及过多的思考,被手电筒照亮的地板上突兀的多了一连串的血色脚印。 果然,这两个小鬼根本不惧怕手电筒的光。 不仅仅是哥哥跟着他们出来了,出来的还有妹妹。 一个趴在沙发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另一个已经越过了影子朝他们扑来。 李多乐也没想到哥哥会这么凶猛,明明他们手中还拿着蜡烛。 好在哥哥快要冲到面前的一瞬,白术关掉了手电筒。 房间再度陷入了重重的黑暗,只有一捧幽幽烛火照亮两人的身影。 哥哥的动作一滞,血肉模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心,还是窜进了黑暗中。 见到这一幕,李多乐没忍住笑了。 “靠!还觉得它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也是个怂包!” 白术没说话,目光再次略过妹妹趴着的沙发上。 妹妹已经不见了。 “小心些,它们并不是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只是在反复试探我们而已。” 听到这话,李多乐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不是吧,它们能有这智商?” 白术将耳朵贴在了房门上,示意李多乐不要说话。 走廊上仍旧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好似家具摩擦地板的声音。 白术皱着眉,不知道此时出去会碰上什么。 到底是谁深更半夜敲响709的房门,等一会儿又会不会轮到703? 白术不确定门外的情况,想要出去的心也暂时被搁浅。 他试着透过房门的猫眼向外看,703的房门是正对着电梯楼道的。 此时门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白术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按理来说不会这么黑…… 而就在这时,白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李多乐: “你还记不记得关聪说的关于隔壁邻居的话?” 李多乐愣了愣,“哪、哪句?” 白术说:“住在709的人说,只要在夜间的楼道里点上蜡烛,就不会出现怪异的敲门声。” 但就在刚刚,他透过门口的猫眼向外看去。 外面是黑的,也就是说,今夜709的人没有在楼道里点蜡烛。 又或者说,楼道里被点燃的蜡烛就在刚刚,被人给吹灭了。 关聪是跟709的邻居要了蜡烛,但事实绝对不像709那人说的那样,他只有两根蜡烛。 他的家里一定储存着大量的蜡烛,所以足够他能在家中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 这些蜡烛不仅仅是用来照明,更重要的是为了驱逐恶鬼。 倘若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不在家里备置足够量的蜡烛呢? 想通这一点的白术心里蠢蠢欲动,住在709里的人肯定出事了。 但他的死活白术并不关心,事实上,此刻再来关心也已经迟了。 但是放置在709的蜡烛,哪怕只有一箱,也足够能燃烧到天明。 想到这,白术实在是忍不住心动了。 俗话说,风险越高,回报越高。 他冲李多乐招招手,示意他走过来一些。 李多乐不明所以,凑过去才听到白术说: “我们得出去一趟,等会要是遇到什么,你只要顾好你自己,不要管我。” 说完这句话,白术又将胡璃从佛牌里招了出来。 只不过胡璃顾忌躲藏在黑暗中的那两个小鬼,没有完全显形,只在胸口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 李多乐还想说什么,但白术已经手快的打开了房门。 “咔哒”一声,在格外寂静的夜晚显得无比的刺耳。 推开门,白术看见了幽暗的楼道,以及空无一人的走廊。 他向前跨去一步,李多乐捧着蜡烛的手都在颤抖,但咬咬牙也要跟上。 不知道身后的那两个小鬼会不会追上来,李多乐就算顾不上前头,多少也要顾一下后头。 而白术却放心的把身后交给了李多乐,自己只看前方。 昼亮的手电筒照清了楼道里的一景一物,而楼道的窗台上确实如白术所预想的那样,摆了一根熄灭的蜡烛。 这截蜡烛只燃烧了不到一半,白术大致推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蜡烛熄灭没多久,才出现的敲门声。 他示意李多乐靠近,两人慢慢走到楼道中央。 白术还没拿到那根蜡烛,却瞧见敞开的电梯里竟然空无一人。 白天吊死在电梯里的红衣女尸,不见了。 瞧见这种状况,李多乐也是吓了一大跳。 当时在四楼的时候,可以说他们都被女尸的恐惧所支配过。 眼下女尸不见了,那还能上哪去? “老白,我说实在不行咱们赶紧走吧!” 李多乐脚底发软,搞不好刚刚的敲门声就是女尸干的。 虽然家里就有两只鬼在等着,但没必要开个门再来招惹一只啊! 白术没说话,伸手将蜡烛拿了过来,对着李多乐手上的蜡烛点燃。 “不要慌,先去709门口看看。” 白术还算得上镇定,就在刚刚他问了胡璃。 空气里确实残留下了女尸身上的腐臭味,但此时此刻,胡璃并没有感受到女尸的存在。 也就是说,她的消失可能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消失。 “我靠!我们门口怎么撒了这么多白米?!” 两人刚一回头,才瞧见703的门口不知道被谁撒了一大把的白米,而在房门对面的角落里,则摆放着一个只有巴掌大的铜镜。 白术看到后,心里也是一惊。 到底是谁在深夜里出来布了这场局? 从一开始的录像带、生日会、到夜晚点燃的蜡烛,和撒上的大米以及专门挑了角度摆放好的铜镜。 铜镜正好对着703的房门,两两对应,不知道是为了迷惑谁。 电梯里的女尸?还是…..准备回家却找不到家门的女主人? 想的越深,白术越是忍不住后背发凉。 既然已经知道了第三人的存在,白术就越发的怀疑住在709的邻居。 走廊上没有人,开了强光手电筒之后,尽管驱散不了恐怖的氛围,但到底也给了白术不少的勇气。 整个过程中,胡璃都没有说话,但是时不时的呲着牙,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 709的房门大敞着,白术给自己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准备,这才抬头看过去。 即便如此,当他看清屋里的情景时,还是吓的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手电筒。 住在709的那个男人被吊死在天花板上,整张脸呈现涨红的绛紫色,舌头长长的吐了出来。 他没死多久,地板上摆放的全是燃烧着的蜡烛,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根。 而他就在客厅的中央,上吊自杀了。 尽管,这未必是真的自杀。 李多乐倒吸一口凉气,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老、老白,现、现在怎么办?” 都走到门口了,还能怎么办? 白术咬咬牙,直接走了进去。 好在709里面很空旷,除了一张用于休息的床和吃饭的木桌凳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纸箱子靠着墙边堆的老高,白术上前随便翻开一个,里面果然盛满了白色的蜡烛。 白术也不贪,抱上一箱就准备走,门口却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两人皆一愣,一齐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披散着长发的女人从门口经过,就像午夜出现的一抹幽灵。 而她的左手上还拎着一个扎绑着蓝色彩带的蛋糕盒。 这是……想要回家,却找不到自己家门、录像带里的那个女人! 白术和李多乐浑身僵硬着,根本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门口经过。 随后没一会儿,她又从走廊的那一头走了回来。 她在这条走廊上来回踱步,像是鬼也会迷路一般。 李多乐手上的蜡烛就要燃尽了,索性直接放在地上,从地上拿了一根新的端着。 他急的不行,冲白术做了一个口型:咋整啊。 白术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他在心里默数着数。 十、十一、十二、十三….. 数到第十三下,女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而数到第二十二下,女人从另一头返回。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重新回到703,只能利用时间差,也就是女人背对着他们朝走廊那头走去的时间,他们折返。 这条走廊一共八户,701、703、705、707、709、711、713、715….. 也就是说,只有三户的时间,大概三四秒的时间容许他们回到703,并且速度一定要快。 白术心里掐算着时间和女人行走的距离,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他看向李多乐,在女人再一次从门口经过之后,他小声说道: “等会我说走,咱们就冲回去,速度一定要快,知道吗?” 李多乐怕的要死,也不知道他说的快,到底要多快。 万一跟女人直接撞上了脸,又或者遇见了不见了的女尸,那岂不是凉凉? 但白术做事从来就不废话,这让他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等到下一次女人从门口经过时,白术毫不犹豫的朝门口冲去。 “走!” 他抱着一箱蜡烛,好在并没有多重,十几斤的蜡烛也不影响他的速度。 他和李多乐一前一后像两个鬼影,此时此刻也顾不上手里的蜡烛还亮不亮着,猛地的冲进了703,“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进了门,两人手里的蜡烛全都熄灭了。 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白术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 “快快快!进屋进屋!” 于此同时,静静待在玩具房里的关聪三人,他们的蜡烛眼见着就要燃烧殆尽,乌文浑身都在颤抖,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墙上的影子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了。 关聪先是看着哥哥吃掉了夏小小的影子,随后又转过头去啃食乌文的影子。 而那个妹妹…..也许此刻就在夏小小或是乌文的体内。 关聪冷眼看着这一切,什么话也没说,手里只是把玩着那把生了锈的匕首。 夏小小眼角流出泪来,好似知道自己要死了,关聪抬手替她擦去,尽管动作算不上温柔。 关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舍弃累赘保全自我,本就是应该的。 只不过,他还是觉得挺可惜。 眼见着火苗摇摇欲坠之下,就要熄灭,突然门口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下一秒,白术和李多乐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打火机!”白术急急的冲关聪喊道。 关聪一愣,立马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白术动作迅速的从箱子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燃,整个房间从黑暗中又重新活了过来。 直到白术一口气点了三根蜡烛后,关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声音惊讶道: “你….哪来的那么多蜡烛?” 白术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墙上的影子上,当即一愣。 只见墙壁上高高隆起一团,像是什么东西被包裹住了一样,不断挣扎着想要出来。 “怎么回事?”白术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关聪挑了挑眉,“它吃了夏小小的影子,妹妹……” 关聪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他没有再说只是停在了那里。 不知道进去的是妹妹还是哥哥,这两个恶鬼无处不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地板上的血脚印…..好像大了一些。 像是….它们正在成长。 很快,白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蜡烛只能起到抑制它们的作用…..” 白术喃喃道:“哪怕有足够多的蜡烛也…..” 相对于白术的难以接受,关聪倒是坦然许多。 他问白术:“蜡烛哪里来的?” “整整一箱子,确实能够烧到天亮了。” 白术看了他一眼,完全没了心情。 妹妹随时都有可能从夏小小的腹腔里破壳而出,而受了伤的她也只能躺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他看见了夏小小脸上干涸的泪痕,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住在709的那个人死了,我们从他家里找到的蜡烛。” 白术告诉关聪,“并且….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还有后半截话,白术没有说。 我想,她很快就会进来了。 第54章 黑少女 小小的玩具房内,地上摆满了点燃的白色蜡烛,场景一度像是某种献祭仪式。 而房间内的情况也并没有很乐观。 夏小小所躺下的位置,已经围上了一圈的蜡烛,烛火好似驱散了无尽的黑暗。 但墙壁上倒映着的影子,却越来越庞大,好似下一秒就要破壳而出。 与此同时,夏小小的呼吸在慢慢减弱,体温也在一点点下降。 关聪摸了摸她的脉搏,几乎微乎其微。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白术瞧见他并不好看的脸色。 夏小小极有可能等不到天明,就会成为妹妹的养分。 房间里安静极了,李多乐靠坐在白术的左手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白术也困,眼睛酸涩的不行,但神智却十分清醒,大抵是有胡璃这个庇护灵在的缘故,倒是并不觉得太累。 而在他们两人对面坐着的关聪,手里一直握着那把生锈了的匕首,闭目养神。 白术倒是挺好奇那把匕首的来历,但是眼下确实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至于乌文…..乌文蜷缩在角落里许久没有动静,只能凭借着胸口的那点起伏,知道他还活着。 房间里实在是太寂静,以至于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的难熬。 白术不得不想些其他的东西稍稍转移些注意力,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听到了一种细微的、抓挠皮肤的声音。 一开始,白术还以为是乌文或者是身边的李多乐无意识的抓挠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抓挠的声音不断持续没有间隔,而他抬头看去,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在动。 乌文仍旧蜷缩在角落里,李多乐已经歪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关聪睁开了眼,却没有动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意识到这股声音的来源,是来自于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夏小小。 原本闭着眼睛的夏小小不知什么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在这个时刻任何人都有着最基本的求生本能。 她张大了嘴巴,形成一个圆圆的o,不知道是想要尖叫还是要说话。 黑色,像是菌丝般的东西在她的嘴里蠕动着想要往外爬。 而那种指甲摩擦着皮肤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 白术脸色微变,立刻将身边睡的正香的李多乐推醒。 “唔….怎么了?” 醒过来的李多乐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周围。 下一秒,一股不知从哪来的阴风吹动烛火,屋内大半的蜡烛全部熄灭,只余寥寥几只还亮着微弱的光亮。 白术心头一跳,要不是他们点的蜡烛足够多,否则蜡烛熄灭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厄….呃呃呃——” 寂静的屋内,诡异的声音从夏小小的喉咙里发出,抓挠的声音却仍旧没有停止。 白术看见她的胸腔被什么东西向外顶出一个幅度,好似里面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试探着破壁而出。 看着这一幕的关聪眼皮直跳,夏小小的身体向后弓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以至于她的脚尖点地,后腰悬空在那里。 而这样的姿势,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活人能做到的。 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的要从她的胸腔里钻出来,白术一开始并不确定,但在里面的东西反复试探之后,他才看清,那是一只手的轮廓。 那只手撑开了夏小小的皮肤,不断的在里面摸索着,尖利的指甲好几次都要刺破她的皮肤。 而白术生出了一种很荒诞的想法,也许….. 夏小小的内里早就已经被吃掉了吧。 所以里面的东西很容易的撑开了她的胸腔,先是一只手,随后便从肚子那里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的轮廓。 而无论是手还是脑袋,都并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体型。 那东西在里面把夏小小给吃了,不仅仅是吃了,它还…..长大了。 墙壁上的影子完全黑了下去,并使那一面墙都变成了黑色。 下一秒,一双纤细的手从内里撕开了夏小小的腹腔。 一个全身漆黑、看不清容貌的女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而夏小小宛如一张被蜕下来的蛇皮般彻底瘪了下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脑袋。 在这一瞬间,屋内的所有人都被极端恐怖的气氛所笼罩着无法呼吸和动弹。 那个从夏小小身体里诞生出来的女人,就站在屋子里没有动作,幽幽的烛火却无法照亮它的身影。 是的,白术发现它并没有影子。 也就是说,它根本就不是人,所以没有实体。 在这一刻,即便是白术也很难去思考其他问题。 比如眼前的这东西,还是妹妹吗? 如果是妹妹,那么它为什么会成长成大人的模样,并且身上的咒语又去了哪里? 白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黑少女身上散发着类似于菌丝般的细小触手,而这些触手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房间里的光亮。 即便他们点上再多的蜡烛,黑暗仍旧无所不在。 越来越多的黑色霉菌从天花板上掉落、墙壁渗出,落在他们的几个人的头发上、肩膀上,乃至大块大块的掉落在地板上蠕动。 乌文尖叫着从角落里冲出来,发了疯的拍打着身上的霉菌。 白术和李多乐也绷不住了,那些霉菌吞噬的速度太快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侵蚀成了黑色。 李多乐惊恐着将身上的衣服快速脱下,一把扔出老远。 但这样做,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越来越多的霉菌从上面掉落,落在了李多乐的手臂上。 然后他便惊骇的发现,自己的左手被黑色吞噬了。 “老、老白!我的手我的手!” 李多乐惨叫一声,倒不是有多疼,甚至那只手什么感觉也没有。 没有痛觉也没有知觉,恐惧深深的笼罩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 而白术这边的情况也不乐观,黑色的霉菌从他的胸口里长了出来,开始向四周蔓延。 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几乎归于空白,但很快理智归拢。 他发现即便自己的身体被侵蚀,但紧贴着胸口处的佛牌周围,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白术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也许霉菌本身就是一种幻觉,又或者它是鬼向外散发出的一种媒介。 而他们之所以能接触这种媒介的原因,就是源于内心世界的恐惧。 想明白这一点的白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屋子里的蜡烛并没有彻底的熄灭,甚至在越来越多的霉菌包裹下,仍旧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极有可能是幻觉,先不要乱动!” 白术看着已经在地上疯狂打滚陷入极度恐慌中的乌文,以及不断擦拭做着掸走动作的李多乐,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很快四面的墙壁连带着房门都彻底的黑了下去。 他们即将被彻底的黑暗所吞噬,即便知道这是幻觉,也会死在幻觉里。 此刻的他们渴望着最后一丁点儿的亮光,如同扑火的飞蛾般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白术看见关聪拿起了蜡烛,凭借着最后一点微光,用那把生了锈的匕首划开了自己黑掉的手臂,并没有鲜血的流出,仅仅是恐怖的黑色。 他没有太多的犹豫,紧接着关聪又试着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大腿,狠狠的刺了下去。 而在这个房间失去最后一抹色彩之前,白术看见了一抹鲜活的红色。 关聪躺靠在黑暗之中,全身上下都已经被黑色所吞噬,但只有那一抹刺眼的红却永久的停留在了那里,没有被吞噬。 看到这,白术一瞬间愣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匕首控制住了他体内的霉菌?还是….. 没错,只要是黑暗的地方就会生长出霉菌来,乌文跪趴在地上,双手扣着嘴巴,不断呕吐出一大团一大团的霉菌出来。 随后他的眼睛、鼻子,也被黑暗所吞噬。 也许是知道自己融入黑暗之后,就会完全被吃掉。 谁知道这对双生子到底是什么,也许它们就是黑暗本身,又或者它们已经和这栋房子融为了一体。 而在这一刻,乌文对光亮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于是白术看见,乌文抓过旁边已经燃烧了大半的蜡烛塞进了嘴巴里。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很大,两颗眼球向外凸起,嘴里是向外涌出的黑色霉菌,和…..彻底熄灭了的蜡烛。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被拖入了彻头彻尾的黑暗中。 白术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甚至感知不到任何的冷暖,他这才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融入黑暗中了。 黑暗吞噬掉了一切,声音、触感、心跳、乃至呼吸…..什么都没有了。 死寂,彻底的死寂之后,仍是漫长的死寂。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白术听见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耳语。 浅浅的吟唱声,听的并不真切,白术被困于黑暗之中,只是本能的追寻着这段吟唱。 他像是最虔诚的信徒,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宛如迷途知返的孩童,紧紧追随。 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直至震的人双耳欲聋,心脏复苏,开始砰砰跳动。 一种本能的促使,白术开始直视黑暗,并想要从黑暗中逃离,然而黑暗是无穷无尽的,跑不掉也逃不掉。 直至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爆鸣声,一刹那,白术猛地睁开了眼睛。 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响,以至于他有片刻的头晕目眩。 窗外亮起的光线倾洒而下,告诉他可怕的黑夜好似终于离开了。 头实在是太痛了,白术揉了揉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时,身边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李多乐虚弱的声音响起: “老白……我还活着吗…..” 白术这才抬起头向四周看去,只见整间房里铺满黑色的粉末。 白术从地上站起来,抖落了一身,随后拽了一把李多乐,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靠….我竟然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滋味总是难以言喻的美妙,李多乐情不自禁的冲白术露出一抹傻笑。 白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大哥,你转过去吗?” 李多乐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白术浑身赤裸,衣服全都化为粉末了。 他再低头一看,我靠,自己也成遛鸟大师了! 李多乐一下子双手捂住小鸟,夹住双腿,脸色涨红: “我靠!他妈的这绝对是个色鬼,把我们衣服都扒掉了,我靠!” 白术的无语快要溢出言表,强忍着不发作道: “你赶紧去外面拿几件衣服来,我记得主卧里面有男装。” “好嘞!”李多乐转过身捂着屁股去了。 他走后,躺在地上的关聪才从巨量的黑色粉末中伸出手,挣扎着坐起了身。 关聪脸色苍白的看了白术一眼,没说什么。 但白术却注意到他右侧的大腿上有一个三厘米长的伤口,此时皮肉外翻,却没有一丝的血色。 “你活下来也就算了。” 关聪的目光落在了白术胸前的黑色佛牌上,似笑非笑道: “没想到你的那个朋友,也活下来了。” “你们运气不错。” 白术微微皱眉,没有急着接话,而是弯下腰在李多乐刚刚在的位置伸手找了找。 不一会儿,从一大堆黑色粉末中摸到了一个质地厚实的黄皮本子。 看见这个本子,关聪也露出几许惊讶的表情。 白术掸了掸本子上的粉末,“这个本子是我无意间放在他那保存的。” 他看向关聪,笑了笑: “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救了他一命。” 此时此刻,关聪神情相当复杂。 他知道这个本子很不一般,但知道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跟白术争抢的资格。 只能说白术玩的这一招防备,倒是让他现在想做这个坏人都不好做了。 关聪沉默片刻,忽而问道: “乌文呢。” 白术这才看向乌文昨晚消失的地方,那里已经堆起更多更高的黑色粉末。 白术伸手进去摸了好一会儿,只摸到一根燃烧了半截的蜡烛,正是乌文吞进去的那只。 “没了。” 尽管这个结果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但真正说出来时,心里仍旧算不上好受。 关聪点点头,显然他也算是有所心理准备的。 白术还想说些什么,李多乐正好拿着衣服从门口进来了。 他随手拿了几件,也管不了尺寸是否合适,直接丢给白术,自己身上也套上了衬衫裤子,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裤裆。 里面挂了空档,尽管没人说,但是在场的三人都心里清楚。 白术随手挑了两件套上,剩下的衣服便丢给了关聪。 关聪穿好衣服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当初夏小小死去的位置,伸出手摸了摸。 白术停在那看向他,本以为他是在找夏小小身上仅剩的遗物,毕竟也是朋友一场。 但关聪从里面找出来的并不只有夏小小的遗物,还有一卷黑色的录像带。 而在看到这卷录像带时三人皆一愣。 “这算什么?”关聪将录像带扔给了李多乐,“迟来的馈赠?” 白术没说话,只是看着关聪将一个银色的手镯擦了擦,随后揣进了口袋里。 夏小小好似从未戴过,最起码他没看见夏小小的手上出现过这个镯子。 关聪抬起头看向白术,好似知道他心里所想一样,笑了笑开口道: “这东西其实她是不舍得用的……可惜。” 白术没太听明白,关聪却没有接着解释下去的想法。 “走吧,去看看这卷录像带。” 说完他便向门口走去,而右腿行走却有几分僵硬。 白术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三秒,这才跟了上去。 李多乐将录像带放进了播放器里,但并没有急着按下播放键。 他抬起头看向关聪和白术,到了这个时候,活下来的喜悦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对新的恐惧的害怕。 “咳….不是我说啊,昨晚那么惊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李多乐神情犹豫着开口,“如果看了这卷录像带后,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呢?” 尽管理智告诉他,他们已然没有后路可退。 但直面恐惧,又缺乏足够多的勇气,他不得不说些什么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关聪挑了挑眉,“你问你的这位好兄弟,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关聪把皮球踢给了白术,白术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运气吧。” 事实上,他也并非那么确定黑少女杀人的规则。 但他却知道,自己是因为拥有佛牌才活了下来。 至于黑少女杀人的规则….白术推测了一下,极有可能是因为它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黑暗,而黑暗会吞噬一切颜色。 一旦他们留不住身上的颜色,就会被黑暗所消化掉。 在他看见关聪用匕首刺破自己的大腿时,留下了那一抹刺眼的红后,白术隐隐约约便产生了这种念头。 但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被黑暗所吞没了。 而现在看来,关聪使用了那把匕首也并非没有丝毫的副作用。 他腿上的伤,也绝不是刺破了一点皮肉那么简单。 第55章 生日快乐 此时那把匕首被关聪别在了自己的腰间,上面的锈渍好像淡了一些。 白术收回目光,并没有多问。 他心里明白,不到最后时刻大家都不会坦诚相待。 关聪有所隐瞒,他也亦然。 一旦贸然开口,势必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心,起了杀心那更是得不偿失。 白术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从这里全身而退的办法才行。 尽管李多乐分明还想问些什么,但白术已经开口道: “先看看录像带是怎么回事吧。” 李多乐自然听从白术的意见,按下了播放键。 电视机上不断跳动着雪花,过了好一会儿,左上角才出现这卷录像带录制的时间。 7月7日上午10点19分,画面突然一跳,电视机里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正端坐在沙发跟前。 她对着镜头微笑,面前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一个四寸大小的蛋糕,奶白色的奶油上用红色果酱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她用左手握着叉子,挖了蛋糕上的一点奶油放进嘴巴里尝了尝。 摆放在身后的右手一直没有动,但白术却注意到她白色的裙摆上全是血。 不知道是谁的血,淅淅沥沥的沾染在了上面,而位于腰间的位置,竟然有半枚血手印。 看着坐在镜头前吃蛋糕的女人,三人的眉头都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距离上一段视频,还是在6号的深夜要死要活。 下一段录像带中,却又什么事也没有的吃起了蛋糕来。 李多乐实在是看不懂这段录像带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女人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着蛋糕,一会儿笑着,一会儿又流出眼泪来。 “她怎么不讲话?是不是疯了?” 白术摇摇头,尽管他无法确定这些事情的主谋是谁。 但毋庸置疑的是,所有事件的背后都有人在刻意的引导。 从一开始莫名出现第四层坐下一楼的无人电梯,再到703室甜蜜一家敞开着的大门。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指引,而所谓的录像带和捉迷藏游戏,只是那人故意留下的线索和精心设置的关卡而已。 白术并不知道幕后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分明是想要让白术他们知道些什么,所以留下了这些凌乱且并不连贯的信息。 比如女人的丈夫出轨、欠债,孩子的死亡以及看似无可躲藏的阴谋。 可除此之外,他又没有给白术几人指明最终的方向。 好似…..必须通过那人的重重考验之后,才有资格知道真相。 所以在昨晚,有人进入了七楼,又或者说他一直都待在七楼的某一间屋子里,伺机而动。 所以他在外道的走廊上撒上了用于辟邪的大米,以及使鬼迷路的铜镜。 这样做的目的,也许是为了保护在703的白术几人,不受到恶鬼的伤害。 但紧接着他又吹灭了楼道里的蜡烛,从而致使躲在709的男人被杀。 而他之所以要杀709的人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他怕那个人会向他们泄密。 关聪他们发现了他,并从他的手中拿到了蜡烛。 就连这件事,白术甚至都怀疑也是被人提前设计好的。 那个男人拥有一整屋的蜡烛,但是只拿给了他们极少的两根。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人嘱咐过他、或是没有人对他说过什么,那绝对也是不可能的。 而也正是有了那个人的参与,这才吸引走了吊死在电梯里的女尸。 白术看着屏幕前静静吃着蛋糕的女人,很快便把昨晚以及之前的事情快速的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 至于这个所谓的幕后推手,到底是好是坏,是否可信,一切都还有待考量。 最起码,在昨晚里的表现,他并非是想要一心致他们于死地。 而对于白术而言,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一下子杀死他们,就意味着他们对他其实还是有用的。 白术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这些,而电视机里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终于停止了动作。 这个时候,她的白色裙摆已经饱尝鲜血。 女人的右手腕是什么时候割开的,没有人发现。 只是当她抬起手调整摄像头的时候,才看见她手上狰狞、皮肉向外翻的伤痕,并不止一道。 她擦了擦嘴角上的奶油,扬起一抹笑来: “今天是七月七日…..真是个好日子。” 女人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才知道她在用手机计时。 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时,她看向镜头神情平静道: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实在是太难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失去了我的两个孩子,但总有一日他们会回到母亲的身边。” “而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们归来。” 说完这句话,女人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 看到这里,李多乐实在是受不了的怪叫一声: “我靠!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啊?” 白术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紧接着女人对着镜头停顿了几秒,突然说了一句发音古怪的话语。 “菩桫南无萨磐啰罚曳,摩诃萨埵婆耶。” 三人皆一愣,压根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有关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是….一种咒!她在念咒!” 白术和李多乐脸色顿时一变,而接下来女人又再次将咒重复了两遍。 “菩桫南无萨磐啰罚曳,摩诃萨埵婆耶。” “菩桫南无萨磐啰罚曳,摩诃萨埵婆耶。” 说完这三遍之后,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十秒钟。 女人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我说的咒你们记住了吗?” ““菩桫南无萨磐……什么来着?我靠!这怎么能记得住!”李多乐忍不住叫道。 而电视机里的女人当然听不到他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一定要记住,你们一定要记住噢。” 这个时候倒计时进入最后三秒,女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神情明显犹豫了片刻,再次抬起头嘴巴微张,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以至于在视频的最后一秒,她只能冲着屏幕前的他们做了一个微微张口的口型。 下一秒,电视黑屏,录像带播放完了。 “她最后是想要说什么?”白术看向关聪。 关聪皱着眉,试着模仿了一下她的口型,但由于这个嘴型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极有可能她什么也没说。 关聪摇摇头,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来:“我猜不出来。” 白术也不再纠结,他看向李多乐,说道: “多乐,把声音调大,再重新播放一遍。” 李多乐照做,前面的视频没有任何的参考意义,一直等女人念咒开始,三人努力去背这一段没有丝毫规律,且发音古怪的咒语。 白术的记忆力还不错,又听了三遍已经差不多记住了。 而视频滑到最后一秒时,白术竭尽全力去听了,女人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模糊的n的音。 这段录像带,三人反复看了不下有七八遍,关聪和白术都觉得最后女人想要说的话,极有可能是——念出来。 所以在这之前,女人才会反复问他们有没有记下来。 这段咒极有可能是他们保命的关键,只不过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能适用哪种场合。 “管他呢!要是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我就念咒!” 李多乐大手一挥,笑着道: “这玩意儿不就跟那个观世音菩萨保佑,阿弥陀佛差不多的作用吗?” “只不过拗口了点,我们也听不懂而已。” 白术听后,也是赞同的: “没错,如果真的有用,试一试又何妨。” 关聪见状,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几点了?” 白术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九。 女人说过,她所失去的两个孩子终会回到母亲的身边。 现在这两个鬼已经成长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又被困在这栋房子里出不去。 女人迟早会找上门来和它们团聚,不过是时间问题。 “九点十五分。”白术看了关聪一眼,说道: “我感觉女人回家的时间不会晚于录像带的时间。” 李多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录像带上的时间是….10点19分?” “我靠!那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了?” 白术看向他,“对的,没错。” “还有一件事…..” 关聪:“什么?” 白术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昨晚我和多乐出去的时候,发现了家门外有人故意撒上了大米,估计是为了辟邪的。” 关聪一愣,“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还有,你不是说住在隔壁的那个男的已经死了吗?” “会不会就是他搞的鬼?” 白术神情平静的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他。” 这时,李多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趴到门上通过猫眼向外看。 很快,他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白术问道: “怎么了?” 李多乐没动,却说道: “咱们对面的那个铜镜好像….碎掉了….” “不是你再等等啊,我这个角度看不见门下——啊!我靠!我靠!!” 李多乐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人从门口猛地窜了出去,脸色刷白的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了?”关聪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 而白术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李多乐哆嗦着嘴皮子,好半天没说出口的话,和突然响起的“咔嚓”声一同响起。 “门外、门外有鬼啊!” 房门缓缓的打开,露出门外站着的阴森女人。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而望过去的第一眼,就使人浑身上下感到一股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她还是来了。 和录像上看到的差不多,她的面容几乎没有变化,只不过浑身透湿了,裙摆黏腻的粘在她那双细长、发灰白色的腿上。 而她的右手则提着一个蛋糕盒子,通过透明的外壳能看见里面奶白色的蛋糕,是和录像里面一模一样的。 女人的裙摆在滴水,细小的滴水声仿佛敲击在人的心灵上,震的人眼前开始发晕。 白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看见女人赤裸着的脚,以及裸露在外有淤青的皮肤。 一种隐隐约约好似在哪里见过她的熟悉感,莫名的涌上心头。 女人没有在门口停留,而是提着蛋糕进了客厅,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离她远远的。 但好在,女人将蛋糕放在茶几上后,就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我靠我靠我靠……”李多乐被吓的汗毛耸立,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问白术怎么办。 白术也不清楚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关聪倒是大着胆子往前靠了靠。 女人仍旧是垂着头站在沙发跟前,而这时,他们发现透明的盒子里,蛋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我靠?” 李多乐愣了愣,“不是吧,这还能是个冰淇淋蛋糕不成?” “鬼吃的这么好?” 白术:“……” 关聪:“……” “馋啊?那你去尝尝啊?”关聪似笑非笑的看向李多乐。 李多乐赶紧摆摆手,开玩笑归开玩笑,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尝试了。 “等等。” 白术上前走了几步,才注意到蛋糕盒子的侧边还挂着一个透明的小袋子。 而这个透明的小袋子里装的既不是餐盘也不是刀,而是两根白色的蜡烛。 不是那种细长条的蜡烛,而是两个数字蜡烛。 “一和八?”关聪看着那两个数字,很快念了出来: “十八?” 听到他这么一说的李多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靠我靠!你别吓我啊,他们不是才七岁吗?” 白术和关聪对视一眼,怎么还能够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来。 白术神情复杂的开口道: “他们确实是死在了七岁那年不错,但死的时候恰巧是他们过生日的那天,而一个母亲……” 身为一个母亲,除了孩子平安长大之外,她还能有什么愿望呢? 两个孩子死掉以后,这个心愿也变成了不可实现的怨念。 孩子确实是在长大,只不过是通过杀人和吃人的法子在长大。 而像这样的生日,这是她们一起度过的第十八个年头。 其实说是十八年,这并不准确,实际上应该是说这是除开正常的七年之外,第十一轮回。 而在这之前,前前后后已经有十批人受到灵咒的约束,被送到了这里,全部死亡。 如果他们不能终结,那么在这之后,还会有第十二批、十三批……直至终了。 “现在怎么办?蛋糕就快要化了。”关聪看了白术一眼,“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们的任务应该就是…..” “给他们过生日。” 融化掉的蛋糕,在暗示着他们的结局走向。 如果他们不点燃蜡烛,不过这个生日,是找不到其他办法离开第七层的。 这是第七层怨念聚集的地方,找不到生门,他们就会和之前的那几批人一样,永远的迷失在这里,连带着灵魂也无法超生。 只有点燃蜡烛,给孩子们过生,也许还有最后一线生机。 白术深吸一口气,在没有别的路可选的情况下,他只能走上前打开蛋糕盒子,并将那两根白色的蜡烛插在了蛋糕上。 奶白色的蛋糕上,红色的果酱颜色暗沉,勾勒出四个并不工整的字来,生日快乐。 “打火机。”白术低声看向关聪。 关聪摸口袋的动作慢了些,两人对视一眼,片刻的犹豫之后,关聪还是将两根蜡烛点燃。 李多乐心里实在是害怕,毕竟给鬼过生日,这确实是头一遭。 “需、需要唱生日快乐歌吗?” 到了这个时候,李多乐还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问的是什么话。 白术刚想要开口提醒他,然而就在蜡烛点燃的下一秒,整个房子突然从白日坠入了黑暗。 这样的变故是极其突然的,以至于三人没有丝毫的准备,黑暗便将他们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那两根燃着微微亮光的蜡烛,以及那奶白色的蛋糕。 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靠近,阴冷、诡异、和恐怖一同涌上心头。 到了这个时刻,白术才感觉到真正的死亡气息,而站在他们身后的绝对不是什么小孩。 他们三人僵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而此时,女人动了,她缓缓抬起头,冲他们露出一抹幸福甜蜜的笑容,随后张开了手臂。 身后的东西在靠近,说是靠近,更像是他们三人已经落进了两只鬼的嘴巴里。 因为恐惧,李多乐冒了一身的虚汗。 说是给鬼生日,搞了半天,鬼不是来吃蛋糕的,而是来吃他们的! 这个时候,白术已经在拼命的给李多乐使眼色了,但不知道这个逼到底在搞什么东西,硬是没有抬头。 女人的怀抱敞开,身后的孩子们就要投入母亲的怀里。 但他们三个都是无辜的,也绝不能和他们一家团聚着融为一体。 但这种抗拒力是失效的,他们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东西逐渐包裹着了他们,缓缓被拉扯着走向女人。 第56章 真相与幕后推手 来吧…..来吧…… 这无疑会是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来吧来吧…… 可以放下一切恐惧与绝望,安心的归入这片虚无。 耳畔响起温柔的喃喃低语,在听见的那一瞬间,白术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他双眼没了神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女人走去。 尽管动作僵硬走的缓慢,但女人本就没有离他们太远。 而骤然长大成人的两只恶鬼,就站在他们的身后操控着他们前行。 周遭的一切都是黑暗、寒冷和空虚的,只有一袭白裙的女人是明亮、温暖和真实的。 白术没有犹豫,他缓缓走到女人的跟前,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满足与幸福的笑,然而就在他要张开手臂的刹那。 一道宛如惊雷般的声音直击灵魂,瞬间将他们唤醒。 而在看清眼前的状况时,白术瞬间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给我清醒一点!!!” 就在关聪要投入女人怀抱的前一秒,别在他腰间的匕首忽然散发出微弱的猩红光芒。 而就是这把匕首瞬间让关聪清醒了过来,而此时的他已经走到了女人的身边,并且张开了双手。 女人腐烂的面容近在咫尺,里面钻爬不停的白色蛆虫探出一截脑袋,差点爬到关聪的脸上来。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关聪,在这一刻也是被吓的够呛,魂都要飞了。 没有鲜血流出,只有腐烂的肉不断的从女人身上往下掉,像是一块融化掉了的红白浊色的蜡烛。 他能清晰的看见皮肉之下的森森白骨,以及女人张开的嘴巴里涌动着的黑色霉菌。 正像是昨晚他们所经历的那样。 关聪心里大骇,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 “念咒!念咒!快念啊!” 说这话的人正是白术,关聪这才猛地想起来他们所背诵的咒语。 只不过在这种恐怖的冲击下,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 白术是三人中把咒记得最牢的那个,自然也是他先起的头。 “菩桫南无萨磐啰罚曳,摩诃萨埵婆耶。” 有了他在前面引领着,很快关聪也流利的将咒说了出来。 “菩桫南无萨磐啰罚曳,摩诃萨埵婆耶。” 两人又念三遍之后,才响起李多乐磕磕绊绊的声音: “菩桫南无萨磐、啰、啰罚曳,摩诃、摩诃萨埵婆耶。” 三人念着念着便闭上了眼睛,一切杂乱纷扰全都被抛之脑后。 很快,他们的声音重合,咒语的声音从低语的虚弱,变的肯定冷静,再到最后的庄严肃穆。 也不知道究竟念了多少遍,直到白术感觉四周那种阴冷的感觉消散了不少,身体开始恢复自如。 原来念咒真的有效。 白术没有停下念咒,但试着睁开了眼睛。 只见客厅里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变得可怕狰狞的女人渐渐的恢复了原有的样子。 尽管看上去仍旧苍白、阴冷、没有丝毫生机,而这个时候她的身边却站着两个黑色的身影,紧紧的牵着她的左右手。 而随着他们颂咏着咒语,女人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迷茫,竟然在慢慢恢复一部分的神智。 这是白术万万没想到的,毕竟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恶鬼唤回理智的案例。 以至于看见女人逐渐清醒过来,白术心里怎能不震惊。 白术念咒的速度慢了些,但关聪和李多乐却没有放缓速度。 随着咒语的加深,女人身边的两个黑色身影也渐渐褪去了一部分的黑色,露出它们身上密密麻麻复杂的咒来。 这时,女人突然动了一下脖子,三人皆一愣。 而这一愣,咒便停了。 女人松开了自己的孩子们,看向他们的眼睛其实是有温度的,她冲他们露出一抹笑容来。 “好久不见。” 李多乐倒吸一口凉气,“…..我靠。” 白术也是一怔,难道….是她在背后布局了这一切? 见三人并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女人也不介意,走至蛋糕前吹灭了蜡烛。 而站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孩子,也逐渐露出了它们的真容来。 说是真容,其实本质上还是鬼的一种伪装。 毕竟他们已经死在了小时候,现在的他们却拥有着大人的模样。 妹妹的面容几乎和女人一模一样,这是属于他们的模仿能力。 在很小的时候就以为,自己长大了会和爸爸妈妈一样。 而哥哥也是同样的,长着一张陌生但英俊的脸庞。 白术猜测,这张脸就是所谓的爸爸,周经纬的脸。 只不过跟妈妈相比较起来,他们脸上没有表情,给人的感觉仍旧是阴冷、麻木、没有生机的。 “怎么样?你们也看出来了吧?” 女人将蛋糕分成了四小块,不过当她想要将它们盛出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 所谓的庆生也不过是场骗局,而刚刚的三位客人可是差点死掉在这里。 女人有些失落的挽了一下头发,随后在沙发上坐下,看向白术几人,笑了笑: “请放心哦,他们现在不会再伤害你们了….包括我也是一样。” 听到这句话,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但白术仍旧皱着眉,开口询问道: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在录像带里留下的咒,其实是能清除你们身上负面的能量,使你恢复清醒的?” 女人没有否认,她看向白术回道: “没错,你们念的咒确实是有这层效果。” “但这一切并不是我安排的,我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 关聪双手抱胸,沉声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被算计的,才留了这么一手?” 女人摇摇头,轻声回答道: “不,我是心甘情愿成为这一枚棋子的。”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皆是一愣,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女人却接着说道: “不仅仅是我,还有阿曼。” “阿曼是谁?”李多乐问道。 “阿曼是….吊死在电梯里的那个女人。” “我靠?”李多乐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和自己推想的不太一样,就连白术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报复…..还是为了钱财?” 他想不明白这个灵怨世界的根源在哪,按照信纸上的提示,应该是和钱财有关才对。 女人听到他提到“钱财”二次,眼神都变了。 她看向白术,幽幽的说道: “你觉得是报复….那也可以这样说吧。” 这时,关聪又问道: “阿曼是谁?” 女人停顿了一下,随后回答道: “阿曼…..她是我丈夫的情人。” 听到这个回答的三人,又再次被震惊了。 白术深吸一口气,脑子瞬间混乱了: “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和阿曼都是心甘情愿去死,并且你们死前一定听从了某个人的建议对不对?” 否则的话,她们不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化身成厉鬼的。 女人没有否认,甚至脸上露出了一抹赞同的笑: “你很聪明,猜的也没有错。” 听到这,白术心里一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为了钱?还是…..为了你们的丈夫?” 女人摇摇头,轻声道: “都不是,我和阿曼…..都是苦命的人。” “而导致这一切罪孽的根源…..其实是我的丈夫,周经纬。” 女人告诉白术他们,当年她的丈夫在外做生意骗取了许多大老板的资金。 然而他所开的公司却一直都处在不断的亏损中,直至债务堆积如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不得不宣布破产。 即便如此,他在外面仍旧欠了不少私人的钱。 “…..他欠了那些大老板的钱,几千万的金额并不是我们一个普通家庭所能承受的起的。” 如果还不清这笔钱,轻则进去坐牢,重则….小命不保。 而一个人往往在那种绝望的困境下,其实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每天上门来要要债的人源源不断,多的时候甚至能将家里的客厅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逼迫他还钱,没有钱,殴打他、恐吓他、甚至扇他巴掌。 而在这种情况下,周经纬也苦苦熬了快有一个多月。 直至六月中旬的一个晚上,一个姓陈的大老板派人过来放下了一句狠话。 并且在那个夜晚,带走了周经纬的一根小拇指,他才终于害怕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死,死在这些债鬼的手上。 于是,他开始走偏路,敛阴财。 “我的一双儿女是被他害死的,我也是,阿曼也是。” 往事的伤疤徐徐揭开,女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剥了自己儿女的皮,在她们身上刻下敛阴财的鬼咒,至此为他赚钱的金童玉女便诞生了。” “至于阿曼……” 女人稍稍停顿了片刻,这才接着开口道: “在阿曼告诉他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就被囚禁了。” “因为周经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金童玉女,至此之后他便不会再有子嗣。” “而能生下来的…..都是鬼婴。” 阿曼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之所以愿意跟在周经纬身边那么多年,什么也不要,只是因为她深深爱着这个男人。 但她从未想过,那个日夜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会是一只如此恐怖的恶鬼。 阿曼一直都知道女人的存在,也知道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可爱的儿女。 而她作为周经纬的情人,却从未打扰过女人他们一家。 甚至有些时候,她会提醒周经纬回家给孩子们过生日。 她只要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哪怕永远不能有一天正大光明的和他在一起。 她从未想过要伤害他的原配和两个孩子,她也从未想过周经纬会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下手。 知道了两个孩子的事情后,阿曼很快便找到了女人。 女人名叫黎月,彼时黎月还并不知道好心想要帮助自己的阿曼就是丈夫的情人。 她们度过了一段很煎熬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阿曼一边安抚着黎月,一边去哄着套着周经纬的话。 逐渐的,阿曼发现了周经纬想要制造鬼童的事。 她发现了被周经纬藏起来的小孩人皮,也发现了自己怀孕了的事情。 又过了两三个煎熬的夜晚之后,阿曼决定背叛周经纬。 然而她没能走成,先一步的被周经纬囚禁在了房间里。 联系不到她的黎月,开始想尽一切办法的来找她。 而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懂得命理驱鬼的大师。 “是….周大师吗?”白术问道。 黎月微微一笑:“没错。” 周大师是阿隆介绍给黎月认识的,而阿隆则是周经纬生意上来往较好的伙伴。 只不过阿隆对黎月好似有着不一般的情感,所以生意上也对周经纬处处照顾有加。 在得知黎月的困境之后,阿隆找来了周大师。 而黎月将自己家中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和周大师简单的说了几句,这个周大师就已然知晓了周经纬要干的事。 他告诉黎月,自己的丈夫想要敛阴财,所以打算弄出一对金童玉女跟在自己的身边。 这金童玉女本质上就是取一男一女两个特殊命理八字的小孩,刻上鬼咒,使其惨死。 只有恶鬼的力量越强,敛阴财的能力才越大。 但往往做这种事的人呢,必遭反噬。 “周经纬为了能更好的控制它们,所以决定牺牲自己的一双儿女来……” 黎月说不下去了,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因为有着血脉的压制,两个孩子又是在懵懵懂懂的年纪惨死,刚成为怨鬼,神智未消,对于父亲有着本能的畏惧。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它们的神智消散,这种畏惧会越来越弱,直至没有。 即便如此,它们也要比陌生的小孩好把控许多。 周经纬开了这个头,那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后面的事是周大师告诉我该怎么做的…..还有阿曼。” 周大师告诉黎月,自己可以联系上阿曼,请她放心。 只不过他也和黎月说了,阿曼这种情况,极有可能也活不成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建议阿曼和黎月一样,化身为恶鬼,成为周大师棋子的一部分。 这样,他才能杀了周经纬,拯救更多无辜的人。 ”杀了周经纬?”李多乐一愣,“你、你真的是为了复仇啊?” 女人幽幽道: “他把我的孩子们弄成这幅模样,你以为敛阴财就不需要再有人死了吗?” 关聪看了李多乐一眼,“不错,养小鬼不想遭到反噬的话,就必须有人来承受这股反噬之力。” “而恶鬼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弄出人命是常有的事。” 李多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靠…..那他确实该死啊。” 养了恶鬼的周经纬就不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了,跟鬼厮混的久了,人长期沾染阴气,也会变得不人不鬼。 一般人杀不了他。 所以周大师想要黎月和阿曼都成鬼身,只有这样才能与之抗衡一二。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术,忽然开口道: “你为什么会那么相信周大师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个朋友阿隆也死了?” 听到白术的话,黎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三人看见她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她站起身朝白术走过来: “阿隆死了?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在骗我?!” 然而黎月还没走到跟前,白术就及时开口道: “你冷静些,不然我要念咒了。” 黎月身形一顿,模样很快便恢复如初。 李多乐和关聪都惊呆了,还能这样玩的吗? “我不知道…..一定是我害死了阿隆。” 黎月看上去很难过,但鬼是没有眼泪的。 “一定是周经纬发现了他帮助我的事情,所以才….害死了阿隆。” 白术没有急着否认,这确实是像周经纬能干出来的事。 只不过他并没有把阿隆的情况进行细说,也没告诉她现在的阿隆已经成为了第四层的一个行尸走肉。 周经纬是有可能杀了阿隆,但不太可能还会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在四层游荡。 极有可能阿隆和黎月、阿曼她们一样,是某个人手里正好可以拿来利用的棋子。 而且这个人,一定跟周经纬关系密切。 因为他所利用的,正是周经纬所能接触到的人,可以说甚至就是在借周经纬的手布局。 至于这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却一直没有透露出丝毫的信息。 难道是同谋背刺么?白术心里暗自揣测。 依照现有的情况,局势确实不太明朗。 不过白术也不过多纠结,他本身也就不是自愿来这个破地方的,也更不是来破案的。 只要能安全带着李多乐离开,哪怕不知道真相也都可以。 至于这里的人和鬼到底会怎么样,白术也根本不关心。 “那……你想要我们怎么做?杀了周经纬?” 白术看向黎月,问道。 黎月的眼眸仍旧有些悲伤,她开口说道: “只有杀了他,我们才可以得到解脱,你们也才能离开这里。” 白术点点头,“好,那你得告诉我们怎么做吧?” “还有……” 白术看了一眼黎月身边的两个孩子,接着说道: “现在你和它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黎月知道白术想要问的是什么,但答案很遗憾她只能说道: “抱歉,我没有办法完全控制得了他们。” “也只有在七月七日过生的这一天,我才能见到他们。” “而为了见到我的孩子,你也看见了,过程甚至并不轻松。” 听到黎月说的这些话,白术忽而想到了什么,稍稍迟疑道: “你……你是怎么死的,还记得吗?” 黎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就连关聪也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 黎月面色有些复杂,良久才开口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 关聪有些不解,“你问这个难道是和什么有关联?” 白术摇摇头,“不,只是我想确认一件事。” 李多乐也是一脸懵逼:“啥事啊?” 白术缓了缓,才开口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黎月就是出现在四层被分尸的那个女人。” 听到这个答案,即便是黎月本人,也稍稍一愣。 “什么?”关聪脸上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你这样猜测的依据是什么?” 白术指了指黎月完全湿了的裙摆,“她自杀的时候是整个人浸泡在浴缸里的,所以变成鬼也保留了生前死时的模样。” “但是!” 白术看了关聪一眼,“但是人死后的尸体可并不是一直保持不变的。” “一定有人发现了自杀的黎月,至于这个人是谁现在还不太好确定。” “你们还记得出现在四层被分尸的那个女人吗?她的头是放在水池里的,而那张电梯卡……” 白术停顿了一下,“就是我从下水道里找到的。” 这些话听得关聪眉毛一皱一皱的,“不是,这些信息有什么关联吗?” 白术说:“确实关联不大,但死在家中的黎月为什么只有在两个孩子过生日的这一天,才能回来呢?” “结合上面那件事情,很明显答案是……她被分尸了。” 有人将她的灵魂和尸体捆绑在了一起,一同分尸了。 所以在正常的时间里她根本拼凑不起来一个完整的自己,也就回不了自己的家。 只有在特殊的时间点——七月七日两个孩子过生的那一天,她才被允许回来。 “……我靠,虽然但是,我觉得老白说的有道理啊。” 李多乐听的一愣一愣的,尽管这样的说法并非完全可靠,但确实说的通。 至于黎月本人倒是没有多言,只是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们: “看来我死后还发生了许多的事,我也很想再和你们细聊下去,但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慢慢沉了下去。 刚刚还是白天,很快黑夜就要降临了,不知道是时间的流速又加快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黎月看向白术三人,“你们听我说。” “如果你们想要离开这里,有两件事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白术:“你说。” 黎月开口道: “第一件事,你们要先帮我的两个孩子找到他们身上的衣服。” “啊?”李多乐没反应过来,懵了。 只有关聪和白术反应的快,所谓的衣服并不是指真正的衣服,而是两个恶鬼身上的人皮。 “第二件事呢?”关聪问。 黎月看了他一眼,说道: “第二件事,杀了周经纬。” “但是,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只有找到我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你们才有可能杀了周经纬。” 黎月看向他们,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很重要,也许我的两个孩子能帮到你们许多。” 听到这的白术三人皆是一愣。 第57章 藏在镜子里的鬼影 黎月的这两个孩子虽然已长成更为恐怖的鬼身,甚至不畏惧阳光,基本上算是摆脱了周经纬的控制。 但刻在它们身上的恶咒,却并没有彻底的消除。 只要周经纬念咒,仍旧可以强行控制它们。 只有找到当初从它们身上被强行剥离的血衣,使其完整,才能彻底摆脱周经纬的控制。 而这些,也是周大师告诉黎月的。 只不过周大师也才勉强算到周经纬藏血衣的两个大概方位,尚未精准的推进,他就遭反噬死了。 “死了?” 白术三人皆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黎月的身影逐渐暗淡,“没错,他遇见我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 “如果他不死,我和阿曼又何必作出如此牺牲呢?” 听到这,白术心里实在是有不小的震惊。 他是怀疑过所谓的周大师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人,也绝对不会如此无私奉献的去帮黎月。 就算是帮,又怎么会怂恿黎月和阿曼自杀成鬼呢? 即便是为了解决周经纬,但这个周大师将她们变成鬼,更多的一定是他的动机不纯。 但黎月却说周大师期限将至,本身已经没有足够多的能力解决掉周经纬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便又说得通了。 白术心里的猜疑少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 正如黎月自己所说,她也只是周大师手中的一枚棋子,虽然知道原本事情的样貌,但并非全部。 而白术想要知道的,是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到底为了什么。 难道也是为了杀掉周经纬吗?白术心里暗自想着。 黎月在彻底消失之前,给了三人一个大概的方位。 但这样的方位说了也等于白说,要知道他们是被困在了一个大楼里面。 而在大楼的每一层,其实都存在这样的一个方位的。 可他们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或是精力,真的能把每一层都搜索个遍。 再说,他们也没那么多条命或是那样大的本事。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离开了703,仿佛重新回到了起点般,站在了那间电梯前。 进入电梯后,三人都还没完全消化完刚刚的事实。 “黎月说的话,你们相信多少?” 白术拿出电梯卡在边上刷了一下,下一秒电梯的按钮有个别的几个亮起。 一层、四层、七层、十四层。 白术看向他们,示意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走。 从一开始的八人到六人,再到最后的三人。 他们已经不能再死人了。 “她没有隐瞒我们的必要,最少可以相信八成。” 关聪沉思了一下,开口道。 而李多乐那边就更不用想了,他觉得黎月的话都是真的,毕竟确实也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这个女人啊,能理解。”李多乐感慨道: “当初爱有深,恨就有多深,哎!要是我,他敢把我孩子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我也要和他拼命!” 白术没搭理他,思索了一下: “先回一楼吧,这事不能急,一会儿我们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遗漏什么细节。” 关聪没有意见,点头道: “好,听你的。” 三人乘坐电梯重返一楼,而一楼的大厅内又已经重新摆满了美食宴。 而前后经历过叶青颖等三人的死,再次坐在这里,心里竟然没感觉到有多少轻松,反而莫名的有些惆怅。 李多乐拿起一杯香槟,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一口给它闷了。 “老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难受。” 李多乐“啪”的一声,将酒杯砸了地上。 白术没说话,这样空旷的大厅,就只剩他们三个人了。 关聪拾起一个蛋挞塞进嘴里,“行了,好歹我们还活着回来了。” “至于后面的事…..吃饱喝足再说吧。” 白术也拍拍李多乐的肩膀,安慰道: “敞开肚子吃吧,毕竟像这样的霸王餐,你还能吃到第二次就是少有了。” 李多乐一听,乐了: “这哪是霸王餐啊,这简直就是——最后的晚餐!” “不过嘛,确实吃到了第二次,赚了赚了哈哈哈。” 白术跟着笑了笑,“是啊,想必那个人知道我们还有人顺利的活着回来,也挺高兴的吧?” “这摆放的香槟塔,我看就挺好。” 这时,正在吃东西的关聪也稍稍停顿了一下。 白术不说,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一次宴厅里的东西确实和第一次他们所吃到的东西不太一样了。 像是变着花样满足他们的口欲,什么样的菜式都有,甚至在最中央的超级长桌上摆上了真正的自助餐。 而自助的餐品竟是十分常见的家常菜,只不过跟普通的家常菜比起来,色泽更为饱满丰富许多。 关聪脸色古怪,“这算什么?” “半路开香槟?” 白术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我们在这边说话他能不能听到,如果能听到的话…..” “其实我想吃饺子….白菜猪肉馅的。” 听到他这样说,李多乐也跟着凑热闹: “靠!你这么一说我也挺想吃的,你别说啊,我妈包的就贼好吃,下次有机会老白你上我家去,我妈可喜欢你了….” “行啊,等我们这次顺利出去,一定去拜访一下阿姨。” 白术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关聪,忽而开口道: “关聪也来吧?” 突然被提起的关聪明显一愣,一时之间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缓了好一会儿才回道: “…..行。”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活着出去,但最起码在这一刻,谁也不想扫了谁的兴。 等三人吃饱喝足之后,也没急着去奎阁睡觉,而是坐在前厅招待客人的沙发上躺好。 李多乐打了一个饱嗝儿,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模样: “行了,你们说吧,我听着。” 白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笑道: “那我长话短说,有几个问题我们还是需要考虑清楚的。” 关聪:“你说。” 关聪不急着插嘴,等白术说完他才会说自己想说的那一部分。 “首先…..我一直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人正在操控着…..” 李多乐点点头,“比如?” 白术抬起手指了指,说道: “比如…..眼前的这部电梯。” 这部电梯实在是太关键了,它甚至是连接了好几个灵异事件的载体。 将他们准确无误的送往该去的地方,以及最终要去往的地方。 “难道是电梯成了精吗?”白术开玩笑道。 这种鬼话,即便是李多乐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而如此一来,也只剩下唯一的答案。 这部电梯一直在被人为的操控着,具体的事件具体的地点,将他们送往具体的事件跟前。 也可以说,是将他们送往暗藏了真相的地方。 “那问题来了。”白术沉声道: “这个背后之人的意图是什么?” 是否和他们的目的一致,又或者另有企图? 他们不得而知,良久的沉默之后,关聪说道: “好,下一个问题。” 既然没人能知晓,那又何必去纠结。 白术自然也不会死抓着这一点不放,接着往下说道: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也是目前我比较担心的一个问题。” “如果…..那两个孩子拿到自己的衣服,会不会转头对我们不利。” 拿到衣服的哥哥和妹妹,不仅仅是周经纬无法控制,还有他们也无法控制。 即便它们在黎月的面前,展现了非同寻常的温情一面。 但要知道,那也只是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点才会这样。 即便是它们的母亲,也不能完全的掌控着它们,而白术几人又如何保证能从这两个鬼东西的手里安全脱身? 如果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骗了黎月,也间接的骗了他们,等到所有的事情彻底失控的那一刻,就真的再也来不及了。 这也是白术最为顾虑的地方,任何时候他都不能去拿性命做赌注。 即便黎月极大可能上没有恶意,是真正的想要帮助他们。 白术也不得不考虑事情最坏的那一面。 “…..我靠,我怎么没想到的呢?”李多乐坐起身看向白术,有些惊奇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是我说,你这个脑袋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使了?” 白术毫不客气的拍掉了他的鬼爪子,“一边玩去。” 这时,关聪想了想开口道: “确实是有这种风险,但拿到血衣确实是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我们可以将其当作谈判的一种筹码,姑且试试了。” 听到这话的白术,很快就明白了关聪的意图。 既然黎月也依旧告诉了他们血衣所在的位置,而电梯唯一给他们的指示是十四层。 这样一来,确实减少了不必要的精力和时间。 而拿到血衣,本质上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先和那两个小孩谈,谈不拢就只能再换一个人谈了。 白术赞同这样的做法,最起码这样做,他们的处境不会一直被动下去。 只不过拿到血衣的难度到底有多大,这也是他们无法预估到的风险。 但不这样做,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三人又在大厅聊了一会儿家常,白术怕背后的人一直在监视他们,更多的话想说却没有说。 聊了没一会儿,他们便回奎阁睡觉休息去了。 等到睡饱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时间的错乱让白术有些迟钝。 但好在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叫醒李多乐两人,三人又重新站在了电梯跟前。 电梯里的那具女尸一直都在,看上去仍旧恐怖,不过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李多乐甚至亲切的称其为,他们的第四个队友。 尽管这个队友什么也不能做,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反水。 由于这一次的楼层比较高,电梯运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之后,他们停在了这座大楼的最高层。 第十四层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区域,透明的玻璃划分成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只不过这些办公室都没有门。 他们三人到的时候,整层楼里没有任何人,显得非常的空旷。 按照黎月的指示,他们试着往东南角的方向找去,一路上生怕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但这里显得安静平和,没有丝毫的杂乱,除了没有人之外显得多少有些诡异。 “难道….他们都放假了?”李多乐好奇的东看看西瞧瞧。 “这里应该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进不来。” 关聪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张宣传单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区域是奇迹大厦的宣传部门。 而黎月所指向的位置,则是总经理的办公室位置。 此时总经理的办公室是上了锁的,从外面打不开,白术尝试了几次也就放弃了。 “门锁上了,得想个办法打开。” 李多乐趴在玻璃上试着往里面看,但这是防窥玻璃,什么也看不见。 “确实是这吗?我看这里挺大的,哎!那边还有咖啡厅和台球室呢!” “实在不行我们逛一圈再回来?” 李多乐像是来体验高等人的生活的,对除了办公区域的其他地方格外感兴趣。 关聪和白术都没搭理他,关聪上前一步: “让我试试。” 白术便点头退开了一点,关聪的力气大,抬脚踹门的力度也不小,一连踹了数脚。 但办公室的门竟然纹丝不动,像是特意打造的一样,并非普通的木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有蹊跷。 “打不开,必须得拿到钥匙。”白术皱着眉说道。 关聪双手抱胸看着这扇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边的李多乐却冲着白术几人大喊: “老白老白!你快来!” 白术不明所以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还以为李多乐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谁知这个逼满脸兴奋的跑过来说: “我靠!你知道这顶层有啥吗?” “有一个巨大的游泳池,就在天台上!” “这里面还有蛋糕房和小花房呢,怎么设备那么齐全啊,弄的好像他在这享受至高人生一样!” 对此,白术和关聪顿时有些无语。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钥匙?这扇门打不开。” 白术忍着想要一拳打他脸上的耐心,开口问道。 “钥匙?”李多乐想了想,“这东西还真没有,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吧。” 白术正想要说什么,谁知关聪脸色突然骤变,疾声道: “那边有人!” 白术和李多乐皆一愣,下意识朝他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漆黑的影子笔直的站立在那里,在他们看过去的那一刻,竟快速的溜走了。 瞧见这一幕的白术心里也一震,“这哪是什么人,分明就是鬼!” 一个躲在暗中悄无声息偷窥了他们很久的鬼影! “我靠我靠!” 李多乐吓的脸都白了,怪不得他刚刚独自一个人逛了那么久,总觉得身后莫名的发凉,原来是这个东西一直跟在后头。 “过去看看。” 关聪说完便跟了上去,只留下白术和李多乐两人在原地。 “我去,他不怕死啊?”李多乐愣住了。 白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情况再说。 这个鬼影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害人,就说明它并非属于厉鬼的类型。 极有可能是曾经死在这里的受害者,甚至知道这里的情况。 然而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那道鬼影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白术看了关聪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一个小型的吧台前,四面通透的镜子清晰的倒映着他们的模样。 关聪摇摇头,“不太清楚,看来这里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全。” “那现在怎么办啊?”李多乐神情迷茫。 眼见着外面的天快要黑下来了,白术将这一层的灯光全部打开。 在灵怨的世界中只要到了夜晚,即便是再安全的地方也会变得不安全。 “多留意周围,还有…..” 白术看向关聪和李多乐两人,“我们三个不能再单独行动了。” 不知道这里的鬼杀人的规则,贸然行动落单,很容易出事。 那道鬼影极有可能还会出来,毕竟他们到这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但那鬼影一直没有被他们发现。 这说明,只要那鬼影不主动出来,他们是根本看不见它的。 而刚刚出现的那一下,正是说明那鬼影在有意试探。 “在这里等着不是事。”关聪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焦躁和不安,“我们得想办法克制住那东西。”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倒是很想赞同他的意见,但哪有什么东西可以克制鬼物呢? “不是哥,它是鬼我们是人,我们拿什么东西克制它呀?” “更何况也根本碰不到它。”就连白术也摇了摇头。 关聪看了一眼李多乐和白术,伸手将腰间的那把匕首取了下来。 “这匕首能克制鬼的行动。” 听到关聪这么一说,两人皆是一愣。 白术也没想到这把匕首竟然这么厉害,能够克制鬼? 这东西比孙道成的符纸还有用! “但这东西只能用一次,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关聪沉声道。 “一旦这匕首上的锈全都脱落,封在里面的鬼就会出来。” “到时候即便是没鬼,我们也得死。”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一愣,“什么?封在里面的鬼?” 李多乐更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关聪,关聪沉声道: “没错,这匕首特殊就特殊在里面有一只鬼,鬼可以短暂的压制鬼。” “如果比它弱很多的鬼,甚至可以被我们操控,但前提是能够被压制得住才行。” 而这也是当时夏小小遇难,关聪并没有动用这把匕首的原因。 那两个小孩是吃人血肉的大恶鬼,根本不可能被一个削弱许久的老鬼所压制。 倘若那两个小孩再吃掉他匕首里的鬼,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但现在出现的这道鬼影,关聪并没有从它身上感觉到危险。 可这种情况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旦黑夜彻底降临,鬼的力量得到加强,再想克制它就难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白术也认同关聪的这一说法,事情必须快速解决,拿到血衣离开这里。 否则时间越长,他们就越危险。 关聪看了一眼吧台的周围,全是那种透明的玻璃和镜子。 通过玻璃和镜子,他们可以很直观的看见身后的情况。 如果那个鬼影出现,他们也好第一时间发现。 “我们三个分散一些,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关聪看了一眼李多乐,“刚刚那个鬼是被你吸引来的。” 听到这话,李多乐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了。 但关聪说的没错,那个鬼就是跟着李多乐出来的,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想过对李多乐下手。 否则,李多乐早就死了。 想到这,白术也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又看了李多乐一眼。 这家伙也是命大,那个鬼之所以没下手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当然,也不排除李多乐并不符合它杀人的动机,没有触碰到必死规则。 ”等会儿我们分开坐,但必须得保证自己的后面是镜子能看到的。” 白术点点头,听明白了关聪的话: “不要背对着镜子就行。” 关聪道:“对,它一定还会出来的,还有…..” 他看向李多乐,眼神古怪,这给李多乐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怎、怎么了?” 关聪摇摇头,“等会我和白术会多关注一下你,被鬼盯上之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你。” 李多乐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靠。” 早知道自己就不在这个破地方乱逛了,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 李多乐后悔无比,但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三人很快挑好了位置,白术侧坐在吧台前,正好对着一面镜子。 而关聪则坐的稍微远了些,在休息区旁的沙发边。 李多乐则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也对着一块镜子。 三人没有再说话,为了装的像模像样点,白术还从咖啡厅里找来了几本书,分给了关聪和李多乐。 三人低头假装看书,目光时不时的瞥过四周的镜子,竟真的是在骗鬼呢。 但好长一段时间,四周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反应。 就在白术以为那个鬼影不会再次出现时,他的目光瞥过斜对面的一块镜子。 只见一个漆黑的影子就紧贴在李多乐的身后,甚至双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术心里一惊,立马抬起头刚想要出声提醒。 但下一秒他错愕在了原地,只见现实中李多乐身后空无一人。 那道鬼影,竟然只出现在了镜子里! 第58章 鬼入侵 鬼影在贴上李多乐后背的一瞬间,他并非没有感觉。 那种熟悉的阴冷像是要侵入人的骨子里般,令人发毛。 还没等白术和关聪开口提醒,李多乐自己也透过面前的镜子,看见了那道鬼影。 眼见着鬼影的双手就要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李多乐再也憋不住了,“我靠”着从椅子上窜了出去。 “我靠我靠!什么东西!啊啊啊!” 尽管他已经蹦出了十几米远,然而身上那种可怖的阴冷感却如影随形。 给李多乐吓的在原地疯狂的搓胳膊跺脚,理智已经完全飞了出来,根本没注意到那道鬼影竟然又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没了。”关聪看着李多乐背后的那面镜子,空空如也,忍不住皱眉。 白术也觉得这道鬼影十分的诡异,“按理来说它并非实体,不应该出现在镜子里。” 但这鬼影只出现在镜子里,就连现实中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那关聪一开始看见,是实体还是镜子? 白术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往回走去,寻找他们最初看见鬼影的地方。 那个地方正好是个拐角,为了美观,拐角的边上放了许多大型盆栽,而这些盆栽的背后是有一面通透的镜子的。 白术在这个地方站定,看向跟过来的关聪和李多乐,不确定的开口道: “这东西好像只存在于镜子里面。” 李多乐一愣,“啥意思?只存在于镜子里面,那、那还能抓到它吗?” 关聪皱着眉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 “不对,这鬼杀人是有特定条件的。” “它的这两次出现确实是只出现在了镜子里,但更准确来说…….” 他看向白术,接着说道: “它是出现在李多乐背后的镜子里的。” 关聪这样一说,白术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第一次,它出现在这个拐角,当时李多乐面对着他们,那就只能背对着鬼。 而第二次,李多乐前后两面都有镜子,但它并没有选择出现在李多乐正面的镜子里,而是背后。 “….我靠,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此时的李多乐欲哭无泪,“那现在怎么办啊?” 被鬼缠上的感觉是相当糟糕的,但关聪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些笑容来: “没事,别紧张,这个鬼看上去并不是很厉害,杀人也挺费劲的。” “你就先充当一下诱饵,等我们摸透了它的杀人规则,也许就有办法抓到它了。” 李多乐听的一愣一愣的,表情沮丧: “哥啊,我是真的害怕。” 白术这时也站出来安慰道: “没事,我想你关哥和白哥不会见死不救的,李同志你就先浅浅的牺牲一下。” 听到这话,李多乐用哀怨的小眼神看向白术,“老白,怎么连你也嘲笑我…..” 白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术这句话看似有些不正经,但话说的并不假。 这只鬼影并不是他们之前所遇到那些吃人的恶鬼,自身力量很弱,杀人甚至只能依照比较局限的规则。 而有些恶鬼虽然也遵循杀人的规则,但有些时候这些规则是相当无解的。 比如703室的哥哥和妹妹,即便让白术现在说出个所以然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这个藏在镜子里的鬼影,却好对付许多。 “关聪,是不是必须要匕首触碰到鬼影才能克制住它?” 白术猜了一下匕首能克制鬼的条件,关聪很快给予了正确的回应: “没错,必须要匕首触碰到鬼影才能控制它,但凡中间隔着东西,都会失败。” 而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保证匕首百分百触碰到鬼影,才能抓到它。 白术点点头,他想了想说: “也就是说,咱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东西从镜子里引出来。”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一愣,“不是…..这玩意能被引出来吗?” 白术没说话,而是看向关聪,他对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甚至都没遇到过可以抓住鬼的鬼器,理论猜猜可以,但实操还是关聪说了算。 “应该可以。”关聪倒是对这事挺胸有成竹,看样子并不是第一次抓到过鬼了。 “这东西如果只是出现在镜子里,但刚刚那样,它是在用手试着去触碰李多乐…..” 关聪看了一眼李多乐,接着说道: “这也意味着它是可以出现在现实中的,只不过需要接触一个媒介。” 李多乐有些茫然的看着关聪,而一旁的白术却很快反应过来,微微皱眉: “你说的媒介是….人?” 关聪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肯定道: “没错,就是人。”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它想要从镜子里出来,首先就要从背后进入人的体内。” “而它出来的过程,就是虚无和现实的连接,它的实体一定会暴露在外。” 关聪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就万无一失了。” 白术听后倒没有急着回答,关聪说的轻松容易,但真正操作起来未必有惊无险。 倘若其中有任何的闪失,出事的只会是李多乐。 白术并不是一个嗜赌的赌徒,尤其是关聪手里的筹码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而他现在所考虑的问题是,抓住鬼影真的有必要吗? 他们已经基本上洞悉了这玩意儿杀人的规则,只要不在有镜子的地方背对着镜子,就不会有事。 至于到了夜晚会不会有危险,其实并不能肯定,但关聪却好像一直在故意引导他们。 想到这,白术看向关聪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想起关聪之前说过的话,他说之所以不对那对双生子使用匕首,就是怕它们会吃掉匕首里面的鬼。 也就是说,在这些特殊的世界里,是存在鬼吃鬼的事件的。 而吃掉鬼的那个,毋庸置疑会变得更加强大。 那么…..如果关聪匕首里的那只鬼也能吃鬼呢? 关聪这样做的目的,难道就真的单纯吗? 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白术却一下子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而关聪却等不及了,声音催促道: “我知道你们两个担心什么,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李多乐出事的。” “更何况…..” 关聪为了让白术更加相信自己,接着说道: “更何况现在死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对剩下的两个人都是一件灾难。” 说是这样说,但关聪经历过的灵咒世界要比白术多的多,而李多乐更是作为一个新人存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有了白术的保护。 白术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要轻信任何一个看似可靠的队友。 这是他在经历过上面两个灵咒世界中,吸取旁人最多的教训。 “我觉得这个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白术斟酌了一下说辞,推脱道: “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拿到两个小孩的血衣,至于其他的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招惹吧。” 听到他这么说,关聪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口道: “问题是现在我们谁也打不开那间办公室的门,而血衣极有可能就藏在里面。” 白术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关聪沉了一口气,只好实话实说道: “…..我承认抓住鬼影我是有私心在的,但!” “我也是为了打开办公室的门,顺利的帮助大家拿到血衣。” 听到这话,白术和李多乐异口同声地问道: “什么意思?” “几个意思?” 关聪解释道: “那间办公室我们打不开,但….” 他伸手指了指镜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匕首,“但这个东西可以。” “被匕首抓住的鬼影是有实体的,而它只是一个影子,通过操控匕首完全可以使其透过办公室的门缝进去。” “鬼影可以从里面打开门锁。” 关聪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他们所进不去的地方,鬼可以进去。 不仅可以进去,鬼还能开门。 就像吊死在电梯里的红衣女尸,以及成为行尸的崔有光,都具备了大部分鬼所具备的特质。 简单的一扇门一堵墙,其实并不能够拦得住它们。 只不过它们的能力并不能为人类所驱使,倘若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人类就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想到这,白术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恍惚来。 在大部分人的传统观念里,鬼是恐怖的源头、是不可战胜的巨大惊骇。 但在今天,关聪所说的话却完全推翻了白术这样的认知。 鬼不仅能被战胜,甚至还能被抓到,为他们所用。 白术忍不住又看了关聪一眼,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他肯定不止只经历过四五场灵咒世界那么简单。 如果这一次他们都能活着出去,看来再次联系上关聪还是很有必要的。 最起码关聪一定掌握着他们这些新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还是有必要一试了。” 白术神情有些复杂,不过他还是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李多乐自己: “多乐,你愿意做我们就尝试,不愿意也可以另想出路,不用勉强。” 关聪也跟着开口道: “对,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再试别的法子,比如我或者白术落单来充当诱饵。” 一听这话,李多乐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并不想白术来冒这个险,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无非依仗的就是白术,以及一小部分的运气。 倘若白术没了,只剩下自己和关聪,能活下来的概率基本为零。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冒这个险,最好的人选只能是他。 因为他没有能力去做什么,充当诱饵只要听从指挥什么也别想就好了。 在这种时候,李多乐还是十分识大体的。 “我没有意见,全力配合你们。” 李多乐开口道,“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关聪道:“说。” “我经历的少,但这种事你说心里不慌那肯定是假的。” “我的意思是….那个鬼进入我身体的方式应该是接触,但你们怎么保证它进入的过程是….长还是短?” 李多乐看了白术一眼,见白术没有反对,就接着说道: “如果说它在接触我的下一秒就瞬间融入我的体内,控制了我,那个时候隔着一具肉体,你的匕首还能抓的到它吗?” 在这种情况下,李多乐的头脑竟罕见的灵光了起来,白术有点惊奇。 看来人的潜能都是无限的,逼一逼就知道有没有了。 当初关聪用那把匕首割开包裹着夏小小身上的人皮时,就说过这东西只能碰到阴物。 所以白术想用它来划开衣服,却根本做不到。 李多乐所考虑的也正是白术所担忧的,而关聪却回答道: “是有这种可能,当时你就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只鬼的容器,匕首也是能刺进你身体里的,只不过……” 白术问:“只不过什么?” 关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 “他会受伤,并且伤口根本止不住血。” 听到这话,白术一下子便想起了关聪那条被匕首刺破的腿。 “那为什么你腿上的伤没事?” 关聪苦笑一声,“那是因为这东西只是刺破了我腿上的一点皮,但即便如此,我的血也都被它吸走了。” 怪不得关聪醒来的时候,脸色那么苍白无力。 “我和它之间有血契,我受伤的方式和你们并不一样。” 关聪看向李多乐,说道: “不过你放心,我们尽量不让这种情况出现,就算真的到了万不得已出现了,我也只会选择较为轻的部位下手。” 李多乐面色一下子纠结住了,“那个…..能否容我问一句,哪个部分算是较轻的啊?” 关聪也有点为难,甚至认真的想了想: “我觉得是…..屁股吧?” 屁股肉多,又没有多少血管,扎一下屁股就算是流血,也不会失血到哪里去。 这是关聪能想到最妥善的办法了。 但李多乐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靠!那搞的我跟痔疮破了一样,哗啦啦流血,我还要不要做人了啊!!!” 听到这话,白术也忍不住笑了: “行了啊,痔疮破了也总比你丢掉小命强。”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屁股上挨一针也不会太痛。” 一想到那种场景,李多乐就忍不住屁股疼。 说归说闹归闹,笑过之后,三人又敲定了一下行动的详细方案。 最终决定还是更换一个只有一面镜子的地方,确保那道鬼影真的是跟着李多乐,并反复尝试着要下手的。 而为了使鬼入侵的时候,关聪能一击必中,镜子不能照到关聪的影子。 也就是说,只有李多乐的背后会有镜子,而他的正前方没有。 至于如何把控,只完全依赖于白术的提醒。 一旦白术发现那道鬼影,他立刻做出抬手的动作,而关聪藏在一侧,什么时候下手,也需要由白术来把握时机。 关聪告诉白术,仅仅是那只鬼双手搭在李多乐的肩膀上这还不够。 因为这极有可能只是鬼的一个试探,试探李多乐有没有发现自己。 所以在上一次的情况中,在鬼触碰到李多乐的下一秒,他窜了出来也是没有受到伤害的。 至于鬼入侵的要有多深,这就要看具体情况,以及白术把控的度了。 原本这样的事情就应该交给关聪来做,但关聪说了这把匕首只能由他来操控。 如此一来,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白术的身上。 一旦他判断出现失误,轻则失去这次机会,重则李多乐很有可能当场暴毙而亡。 三人将一切东西准备就绪,李多乐坐在了背对着镜子的那把椅子上。 他的手里仍旧握着一本书,只不过由于过度的紧张,书都拿倒了。 在白术的提醒下,他才把书正过来。 而关聪就藏在镜子的背后,手握匕首低头看椅子下鬼会出现的实体。 三人紧张且煎熬的度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也不知道是那只鬼怕了,还是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也没有再出来。 就在白术对这件事没有抱有很大希望的时候,那只鬼影突然在李多乐背后的镜子中出现了。 瘦长笔直的身影,距离李多乐的后背只有一臂的距离。 白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而那只鬼并没有急着靠近李多乐,而是十分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确定没有别人的身影在,这才缓缓的走到了李多乐的背后,伸出双手慢慢搭了上去。 白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他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微妙的细节。 而端坐在椅子跟前的李多乐,则在鬼影靠近的瞬间就寒毛竖立起来。 后背冷的像是贴着一大块冰块,入骨的寒,使他的心跳都变得有些疼痛起来。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只见那只只存在于镜子中的鬼影发生了更为恐怖的变化。 它的手臂搭在李多乐的肩膀上,但瘦长的身影却突然被拉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探出了镜子,从后背探到了李多乐的脸前。 而这一切,李多乐都看不到。 即便是白术也当即愣在原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完了,这东西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并不是从地上爬进去的,而是在半空就出来了! 第59章 双生子的畏惧 李多乐在感受到鬼影贴过来没多久之后,整个上半身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无比阴毒的寒气顺着他的头顶一点一点侵入了他的眼睛、鼻腔和嘴巴,顺着脉络进入五脏六腑。 李多乐不是不恐惧着这一切,但最终还是理智略胜一筹,以至于在碰到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并没有想着立马逃跑。 在还没来得及看见白术骤变的脸之前,他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汗从白术的额头滑落,鬼在争夺,不! 这已经不能算是争夺了,因为在这之前因关聪嘱咐过的缘故,为了吸引这只鬼走出镜子,李多乐是诱饵根本不会过多的挣扎。 而这也就意味着,这只鬼没有废上任何力气,就已经掌控了李多乐的身体。 越来越多黑色粘稠的丝线从镜子中慢慢进入李多乐的体内,白术看见李多乐的脸渐渐没了血色,随后又转成更为可怕的灰紫色。 在这样下去不行,白术的眼皮直跳,没有多少犹豫他向关聪打了一个向上的手势。 关聪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头朝李多乐看去。 只见此时的镜子里的鬼影已经少了一大半,化作粘稠的黑色丝线进入了李多乐的体内。 关聪脸色一变,不敢再耽误下去,举起匕首就要猛地朝着李多乐头顶刺下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多乐猛地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双手以一种难以做到的速度死死掐住了面前的关聪。 “呃!呃!” 被鬼操控了的李多乐力量大的出奇,关聪双眼翻白根本没有办法呼吸。 而更为致命的是,那双刚刚对视过的漆黑眼睛,它死死的定住了关聪的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大脑根本来不及过多思考,眼见着镜子里的鬼影只剩下最后一点阴影,凭着本能身体飞快的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试图去阻止鬼,也没有想着去救快要窒息了的关聪。 而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按着关聪已经僵硬住了的双手,猛地刺了下去。 于是在那只鬼快要成功的前一秒,匕首快狠准的刺中了那粘稠的黑色物质。 耳畔好似响起一声诡异的尖叫声,只不过声音很小。 而下一秒,黑色的物质如烟雾般从李多乐的脸上脱离,统统都被匕首吸了进去。 李多乐身体一软,松开了掐着关聪脖子的双手,关聪这才握着那把流淌着黑色丝线的匕首跌坐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 关聪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好一会儿气管才通顺了。 而白术已经小心翼翼的扶着李多乐,将其平放在地上。 “他没事吧?” 关聪看了一眼成功抓到鬼的匕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术没说话,只是在关聪捡起匕首时,突然回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冷: “他什么时候醒?” 在接触到白术的目光后,关聪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他只是暂时昏迷了,不用紧张。” 说是这样说,但白术根本就不相信他。 而此时的李多乐,鼻腔里开始往下淌血。 白术去拿纸给他擦了擦,关聪多少面上有些过意不去。 “抱歉,这事….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谁也没想到鬼影是以这种方式进入的人体。 “咳,他流鼻血是因为那东西还是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不过问题不大,好吃好喝恢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关聪摸了摸鼻子,说的算是较为轻松。 而白术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我,你以为出事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关聪脸色一变,好一会儿没说话。 白术说的是对的,如果不是白术在危机关头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一旦鬼入侵成功,在场的他们都会死,无一例外。 哪怕他关聪有些本事,但在那一刻完全被鬼控制了身体,也只能任鬼宰割。 “….话是这样说,但最开始同意计划的又不是我一个。” 关聪面无表情道: “倒也不必把责任全甩我身上吧?” 白术看向他,“计划是你提出的,难道不需要你负责?” “你以为我在责怪你?”白术眉头紧锁,“这事过后,不会再有下次了。” 原本以为关聪经验丰富,白术这才愿意完全相信他一次,拿李多乐的生命做赌注。 谁曾想对于匕首抓鬼这件事,关聪的经验并不足,甚至极有可能他从未有机会尝试过。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关聪竟这么等不及的想要尝试一次。 也许…..极有可能是他使用了这把匕首,而匕首必然给他带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匕首的鬼能压制鬼影,但同样的,鬼影也在压制匕首中的鬼,从而达成某种平衡。 只不过这其中的秘密,白术他们不得而知罢了。 此刻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去,整个十四层都十分的冷清。 白术要确保李多乐能安全的醒来,关聪没有意见,毕竟鬼也抓到了,再急也急不了一时。 两人没有等太久,李多乐慢慢从昏迷中转醒了过来,声音虚弱至极: “老白……” 白术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我在这,你感觉怎么样?” 他扶着李多乐慢慢坐了起来,李多乐眼前发晕的厉害,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好虚,感觉像是身体被掏空了的感觉…..” 白术:“……没事,回去补补。” 关聪也走过来,“你阳气都被鬼吸走,只差一口气了,当然虚了。” 他话刚说完,白术就皱着眉冷眼看向他,关聪这才意识到自己讲这话有些不合适,咳了一声道: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李多乐也不客气,指挥道: “我想喝水,你去给我倒。” 关聪:“…..行。” 等喝过水之后,李多乐才感觉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这才问道: “咱们….没失败吧?” 关聪笑着道:“托你的福,成功抓到它了。” 关聪扬了扬手里像是粘黏着黑色物质的匕首,“就在等你这个大功臣醒了。” 听到这话,李多乐竟一下子忘记刚刚所经历的危险,跟着开心道: “那还不赶紧,咱们现在就去开那个什么办公室的门!” “走!” 三人来到那间办公室的门前,由于太虚的缘故,李多乐靠着墙,用手摸了摸这扇门。 “啧,感觉确实不像是普通的门啊。” 白术向他投来一枚无语的眼神,关聪说道: “试一下就知道能不能开了。” 他没有多少犹豫,手握着那把匕首用了些力气,匕首扎进了这扇门里。 尽管只扎进去了一点,匕首却能保持竖立的状态不掉下来。 只见缠绕在匕首上的黑色粘稠物质,开始缓慢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黑色丝线顺着门框爬出来,直至完全覆盖在这扇门上。 “不是说它可以从门缝里面走吗?”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白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关聪解释道:“可能是每只鬼的特质不一样。” “不用担心,被匕首钉住的鬼是跑不掉的。” 眼见着整扇办公室的门完全成了粘稠的黑色,而这种黑色的丝线并没有停止。 而是不断的溢出,直至它们掉落在地板上,顺着门缝缓缓的往里面延伸。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关聪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然而还没等他收回门上的匕首,整扇门竟像是被黑色丝线所吞噬了般,黑色粘稠物质像塌软下来的橡皮泥,一股脑的涌进了办公室内。 而关聪的那把匕首,也完全被淹没在其中,根本无法收回。 “不好!” 见到这一幕的关聪也是脸色猛地一变,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一大团黑色的物质竟在半空凝聚成一个瘦长的鬼影实体。 白术和李多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鬼影不仅复活了,还变得更强了! 鬼影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凝聚成实体的下一秒,直冲李多乐的门面而来。 曾经差一点能夺舍李多乐身体的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跑!” 白术一声令下,李多乐才回过神来撒开腿往外跑。 然而下一秒,办公室内突然亮起诡异的红光。 一声尖锐的惨叫,在三人的耳边炸开。 白术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在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办公室桌子上一尊原本盖着白布的菩萨像露了出来。 而那红色的光芒就是从这菩萨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 鬼影在接触到那道红光时,它的实体很快便溃散着化为烟雾,想要逃命。 但红色的光也紧跟着化为更浓稠的烟,不紧不慢的将所有的黑色包裹,并吞噬。 “….被吃掉了?”白术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等所有的黑色全部化为浓稠的血红色,不经意间掉落的白布不知什么时候竟又缓缓的遮住了菩萨的眼睛。 红色的血雾竟也缓缓的退了回去。 “…..我靠,这他妈是哪位菩萨显灵。”李多乐看着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这也太屌了吧?” 这时,关聪也从错愕中缓缓回过了神,他没敢冒失的走进这间办公室,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匕首道: “这可不是什么菩萨显灵。”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多乐愣了愣,“不是菩萨….那、那不就是尊菩萨像吗?” 白术的目光也落在那尊重新被白布所遮盖的菩萨像上,这东西很邪门。 没有风吹动,白布竟然会自己掉下来,而那尊冒着红光的菩萨竟当着三人的面吃掉了一只鬼。 更诡异的是,吃掉鬼之后,像是有一只他们都看不见的手,又重新盖上了白布。 “这座菩萨像太古怪了。”白术沉声开口道。 它所在的橱柜正对着这间办公室的门口,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会被这东西第一时间发现。 像是…….有人故意将它摆放在这,用以镇压邪祟的。 听到白术的话,关聪表示赞同: “没错,这东西我估计……只吃鬼不吃人。” “你看,这整个十四层,光是工位就不下百个,每天进出办公室的人那么多,更何况这是总经理的办公室。” “下面的人要进来汇报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菩萨所在的位置却正对着门,所有进来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被它察觉,不过…..” 说到这,关聪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不过这个白布…..我感觉也蹊跷的很。” “那现在怎么办?”李多乐挠挠头,“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这间办公室除了摆放在正对着门的菩萨像之外,办公室的整体布局也十分的古香古色。 看上去像是年纪大一些的人才喜欢的风格,另一侧的柜台上也摆放了很多青花瓷器的古董,不知道真假。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先不要动。” 事情僵持在这里,必须要有个人进去试试。 更何况关聪的匕首还在里面,他想要取回匕首,就不得不冒这个险。 关聪小心翼翼的靠近门口,白术和李多乐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 关聪并没有冒失的整个人走进去,而是侧着身子避开了正对着门口的菩萨像,先伸进去一个手臂。 无事发生之后,关聪才整个人跨了进去。 这期间,仍旧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关聪松了一口气,对白术两人招呼道: “没事,你们进来吧。” 白术和李多乐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三人四处看了看,只是对于摆放在橱柜上的那尊菩萨像,十分的忌惮。 “那菩萨像吃鬼,但是不伤人…..不,应该说那块白布的缘故。” 关聪想了想,还是觉得那尊菩萨像太诡异了。 虽然诡异,但它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关聪甚至起了点别的心思。 白术没有接话,还不知道那尊菩萨像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就在他进入这间办公室之后,他和胡璃之间的联系被很突然的切断了。 以至于白术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只不过关聪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间办公室里面一定藏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否则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不知道是胡璃主动切断两人的联系,还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压制阴灵、鬼一切的生物。 前者的可能性并不大,他和胡璃之间一直都是自己占主导地位,可以说他才是胡璃的主人。 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胡璃是没有那个能力主动切断联系的。 而后者……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将这尊菩萨像布局在这里的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 白术瞬间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外。 只见办公室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竟然完全黑了下来。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从黑暗中过来的那对双生子。 这时,李多乐和关聪也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又出现新的鬼了?” 关聪脸色沉了下去,“是那对双生子,它们跟着我们过来了。” 李多乐震惊,“我靠!什么时候的事?” 白术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怀疑…..它们一直在我们身边,只不过没有现形而已。” 天并不是一下子黑下去的,在没弄开这间办公室的门之前,外面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白术三人进入这里,外面才开始产生了异样。 双生子不能说话和沟通,但它们却在以这种方式试图告诉白术他们什么。 它们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它们应该进不来吧?”李多乐又观察了一会儿。 白术接话道: “对,因为门口的那尊菩萨像,它们不敢进来。” “那东西吃鬼,但是我感觉…..这房间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克制鬼。” 听到白术这样说,关聪明白了过来。 “双生子的血衣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快,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暗室。” 这间办公室并不大,日常进出的人虽然不多,但两件小孩的人皮也根本不可能藏在这间办公室里,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太高了。 除非这里还有一间暗室,只不过他们得找到开关才行。 三人在办公室里好一阵摸索,不断尝试着转动各类花瓶和摆件,希望能顺利触碰到开关。 然而令三人失望的是,找遍了整个办公室,他们猜想中的暗室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 李多乐累的瘫坐在老板椅上,被鬼影侵入过后的他,身子骨太虚了,不一会儿就累的两眼发晕。 “哎哟,我真的不行了,也太累了,歇会儿歇会儿…..” 他冲白术两人招手,但那两人明显不想放弃。 李多乐只好歪倒在躺椅上歇息一会儿,但即便如此他的手也没闲着。 一会儿去拉那个抽屉,一会儿去拽那个砚台,瞧着什么东西都觉得稀奇。 而在左手边最底下一个柜子,无论他怎么拉都拉不开,但表面却又没有上锁。 “哎!我就不信了!” 虽然他现在身子骨虚,但两个手一起拉一个柜子不可能拉不动。 李多乐跟这个柜子杠上,用力猛地一拽还真的被他给拽了出来。 只不过因为惯性问题,差点给自己拽跌倒了,好在眼疾手快抓住了下面的一点边沿。 而这个时候,李多乐突然怪叫一声: “我靠!” 白术和关聪一同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了?” 只见李多乐表情有点怪,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连接办公桌后方的墙壁以及地板整个震动起来,连带着坐在上面的李多乐一块旋转了过去。 暗室的门竟这样打开了,露出一个并不亮堂的入口来。 “原来在这里。” 关聪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找到这个入口,一切都好办。 这时,李多乐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你们快看这个!” 李多乐扬了扬手上的纸张,白术伸手接过,而在看清这上面的内容时稍稍愣了一下。 这是一张关于周乔瑞的个人资料,上面详细的写了周乔瑞的个人求学经历,以及婚姻生育状况。 在这张纸的左上角,甚至还贴了一张周乔瑞的照片。 “和哥哥的脸很像,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周乔瑞的照片很有辨识度,比起当初用父亲的脸当作自己脸的哥哥,要更为的柔和一些,少了几分锐利。 “看来周乔瑞只是一个表面上的替身,这栋大楼背后的老板就是周经纬。” 白术放下手中的资料,“这上面的内容都是提前编好的,不过和周经纬本人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已经赚到那么多钱了,还死了老婆和孩子,谁不想重新来过?” 李多乐耸耸肩,“把自己的资料做的完美点当然也无可厚非啦。” 关聪并不怎么关注这一张薄薄的资料,他只想赶紧进暗室看看,是否有他们想要的血衣。 “好了,抓紧时间进去吧。” 李多乐听从关聪的话,将资料扔在了办公桌上,随后跟上白术的步伐走了进去。 说是暗室,其实更像是一个怪异点的储物间,只不过面积不小。 左右各打造了一排十分牢固的金属展柜,正面覆以玻璃,只不过绝大部分的格子里面都是空的。 但即便如此,白术细细数了过去,这里面摆放的物品也不下十几件。 有的只是一把破旧掉了齿的梳子,有的则是一个不起眼的本子,破烂的金属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毛发等等….. 白术根本不知道它们摆放在这里的用途,以及用意是什么,又或者是有什么收藏的价值。 但在这两排展柜的正中央,则悬挂着一幅古画。 白术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就被深深的震在了原地。 直觉告诉他,这极有可能就是能压制徘徊在外面的双生子,极为关键的东西。 一幅古老而破旧的画,纸张不知道是用什么制作的,古画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绘制的。 只见上面站立着一个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口中衔蛇的怪物,表情狰狞而眼神凶恶的目视前方,栩栩如生到仿佛要立马从画中飞出来一样。 白术不敢深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一旁的关聪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也被吓到了一样。 “…..有这东西在,难道那对双生子不敢进来。” 第60章 黄金箱 “你认得这画上的东西?” 白术看向关聪,神情迟疑。 关聪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 “不算认识,但这玩意儿我听别人说起过。” 关聪酝酿了一下说辞,这才开口道: “很久以前的远古时期,就流传着十二兽专食十一种恶鬼的传闻。” “这十二兽分别是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和腾根。” “而十二兽分别要吃的是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和蛊。” “但其中流传至今还能有具体形象的神兽,也就只有雄伯、伯奇、强梁和穷奇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画像上画的正是可以吃磔死和寄生的强梁。” 关聪说的这一长串的话,李多乐根本就没记住几个名字,神情茫然道: “啊?怎么那么多,你是怎么记得住的?” 关聪看了他一眼,解释道: “等你经历过的灵咒世界多了,不想知道也会知道的。” “我们身上所中的灵咒,极有可能就是这十一种鬼疫的综合体。” 听到这,白术微微一愣: “综合体是什么意思?” 关聪说道: “意思就是说,灵咒的产生并非一种鬼疫导致的,而是多种因素纠缠在一起而形成的大面积的诅咒。” “这种诅咒包含了疫、不详、咎、梦、寄生和蛊等这几种最常见的鬼疫,所以才会形成一个又一个复杂而恐怖的世界。” “到目前为止中咒的人成千上万,但能真正摆脱这种诅咒的人…..好像还没有出现。” 听到关聪的这些话,白术心里忽而感到有些沉重。 对于未知的恐怖,他们这些普通人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也许只有像纪长野那样的人,才能够窥见这其中的一点玄妙。 不行,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的话,说什么他都必须要找到纪长野才行。 白术这样想,跟着纪长野活命的概率高些,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总觉得纪长野的身上藏有巨大的秘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才足以使其一次两次的逃脱死亡。 虽然白术不太清楚这种能力到底是与生俱来,还是从什么地方所获得的。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和纪长野交个朋友。 想到这,白术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关聪又看了看眼前的画像,说道: “这画像确实古怪,不太像是真的封印了一只强梁在里面。” “不过这东西能阻止双生子进来,并令它们如此畏惧,很有可能也是有强梁的一缕精魄在里面的。” 白术猜想的也跟关聪的差不多,否则这幅画像绝不会如此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那什么,赶紧找找那两张小孩皮吧,双生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李多乐倒不是很关心这幅老旧的画像,只要没办法解决问题,知道的多一点和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李多乐的话,关聪和白术也就不再跟一幅画前过多纠结。 两排展示柜里的东西,白术其实是不太敢乱动的。 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生活用品或是什么工具,极有可能跟关聪带着的那把匕首一样,是件鬼物。 比如那把缺了豁口的梳子,白术凑近仔细看了看,隐约感觉上面好像缠了什么扭曲的发丝,也不知道是谁的头发。 比起李多乐的寻物心切,关聪的态度却有些让白术看不明白。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关聪分明是在试着想要打开眼前的展示柜。 难道他想拿走这里面的东西? 正是因为有强梁的画像镇压着邪祟,即便这些物件里面藏了鬼,也根本出不来。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从这个地方顺走一两件称心的东西,谁也管不着。 此时,关聪就站在一个玻璃柜跟前,里面摆放着的是一件看上去十分诡异的红喜服。 白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件恐怖的东西感兴趣,正想要上前阻止,李多乐突然出声道: “找到了!” 白术和关聪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他从中央的展柜地下拖出来一个十分沉的铁皮箱子。 “你们快来帮我一把,太沉了!” 白术笑了笑,“来了。” 原本以为是李多乐虚,所以弄不懂这箱子,谁知白术自己上手试了一下才知道,这东西是真的沉。 估摸着能有几十斤重,三人合力才将其从下面拖了出来。 “你确定血衣是放在这里面的吗?”白术有点不确定的问道。 这铁箱子虽然没有上锁,但难保里面放了什么其他危险的物品。 “不知道,但这地方就这么点大,如果这里没有,还能上哪找?” 李多乐心大,倒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有这幅画在,就算里面藏了一只鬼,一时半会也翻不了什么浪。” 关聪想了想,开口道: “至于这里除了鬼以外,也没什么好怕的东西了。” 白术也没有过多纠结,“那就打开吧。” 他话音刚落,李多乐就掀开了箱子。 这口箱子虽然沉,但并不大,里面也只放了寥寥的几样东西。 两张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黄褐色人皮,一面画有黑色骷髅的白旗子,还有一张纸质报告。 白术没急着碰其他两样,先拿起了那张纸质报告扫了一眼过去,神情顿时有些惊讶: “诊断为…..肝癌晚期?” 听到这个,李多乐也愣了一下: “啊?谁肝癌晚期?” 白术将纸质报告递给了李多乐,“这上面的姓名被胶水抹去了。” 关聪微微挑眉,有点兴趣但更多的关注点则在那面小旗子上。 “这是周乔瑞的办公室,除了他还能有谁。” 白术看向他,而关聪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打量着这口箱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关聪摇摇头,随后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箱子的内部。 只见箱子内部贴了一层黑色的封层,但这封层并不牢固,有的地方已经掉下来了一点。 而关聪显然注意到了这点,动手将封层撕下来了更多,这才露出这口箱子的原貌来。 李多乐看着眼前的箱子,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靠……这、这是黄金?!” “一整箱黄金?!” 白术也十分意外,按照现在的金价来看,重达几十斤重的箱子用黄金打造,所需要的钱简直难以想象。 关聪从地上站起来,哼笑了一声: “确实是黄金,看来这个周老板确实有钱啊。” “几千万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李多乐惊呆了,乐的都要合不拢嘴,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我靠我靠!这玩意能不能带回去啊,这要是带回去岂不是直接屌丝逆袭走上人生巅峰啊?” 白术顿时有些无语,“咱们能活着回去再说吧。” 关聪也笑道: “这东西你就算能带走,也搬不动,再说了,这里最值钱的可不是这箱黄金。” 李多乐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不是,黄金都不值钱,还有什么东西值钱啊?” 白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关聪,他知道关聪想要说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关聪耸耸肩,示意他抬头往后面看。 李多乐照做了,但只能看到后排的展柜,仍旧一头雾水。 关聪知道他是新人,也不嫌弃他愚笨,好心的解释道: “这间暗室,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这箱黄金了,更何况你还压根搬不出去。” “而那些被锁在展示柜里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随便带出去一样卖掉,也足够你后面几辈子吃喝不愁的了。” “更何况这些东西能在你下一次进入灵咒世界时,一同带进去,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有命才能花钱,没命要那么多钱带进土里吗?” 听懂关聪意思的李多乐缓了一会儿,才又蹦出一个“卧槽”来。 这才意识到这一屋子里的东西极有可能都不是普通的物品,而是跟关聪的那把匕首一样,都是些诡异的鬼物。 关聪被他迟钝的反应逗笑了,索性转过头去询问白术的想法。 他冲白术挑挑眉,“怎么说?难道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白术没说话,想法他当然是有想法的,只不过他也只是一个刚经历过两次灵异世界的新人。 比起李多乐,也只是老手了那么一点点。 关聪想把这里的物件全部占为己有,根本是不现实的想法。 也许是有什么限制,导致每个人只能拿那么一两样,所以关聪才没有藏着掖着的直接说了出来。 而这些东西都是鬼物,摆放在这里的每一件看似人畜无害,但这是因为有那幅强梁的画像镇压着。 藏在这些东西里面的鬼都是沉睡状态,可一旦被他们带出这间暗室,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白术不是傻子,眼前的这些东西虽然诱惑,但也没有小命重要。 能吃得下的东西才叫宝贝,吃不下的那都是害命的鬼。 “我和多乐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即便拿了也不会使用。” 白术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看似拒绝,实则却是在试探关聪。 而关聪又怎么能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呢,笑了笑道: “想要驾驭这些东西其实很简单,你把手指头咬破了往上面滴血。” “如果血能融进去,说明它愿意认你为主,如果血融不进去,就说明你们之间无缘。” “一人最多能驾驭三样鬼物,多了就会因为无法承受鬼物所带来的侵蚀,而身体崩溃瓦解。” “当然,每件鬼物的级别也不同,越是厉害的鬼物越难签订,也越不愿意和其他鬼共享主人。” 关聪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那把匕首,示意给他们看: “比如我的这把匕首,名叫断额,属于….不上不下的级别,我最多也只能再从这里面再拿走一样,就已经达到我的极限了。” “但你们不同,你们还有不少的机会可以挑选。” 关聪笑了笑,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可以不跟你们争抢这里面的任何一样鬼物,但是……” 白术早就预料到他别有目的,神情未变的看向他: “但是什么?” 关聪将断额收了回去,说道: “但是,你们所拿走的六样东西,等安全出去之后,我要从中挑选两样走。” 听到这话的白术笑了,“你的算盘打的挺响亮,什么时候就算计这事了?” 关聪也不怕他知道,微微一笑道: “从踏进这间暗室开始,我就已经想好了。” 李多乐看他笑的奸诈,憋不住的说道: “你怎么连自己队友都算计啊?” 关聪不以为意道:“这不叫算计,这叫….合作共赢。” “没有我,你们也带不走这里的任何物品。” “那作为回报,我只想要属于我的那份犒劳,有什么问题?”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道理,李多乐不说话了,看向白术等着他来拿主意。 而白术并不想直接妥协,而是和关聪重新谈判道: “让你挑选两样物品可以,但我和李多乐要先拿定其中的一样,剩下的随便你挑。” 听到这话的关聪微微挑眉,他一直都知道白术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果他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和李多乐一起带走了暗室中的六样东西。 出去之后,关聪会直接挑选走最有价值的两样,要么留下己用,要么放出去卖给他人。 白术相信,一定是存在这样的黑色交易市场的,只不过他们不知晓而已。 所以关聪才会看不上一箱黄金,也看不上这一箱黄金的价值。 因为在他眼里,这些鬼物完全能卖上更高更好的价格。 “我说白术,任何事情还是不要得寸进尺的好。” 关聪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些,“你们两个都只是新人,应该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吧?” “再说,拿了这些东西的你们,能吃得下吗?” 面对关聪的威胁,白术倒是不怎么在乎,甚至是随意的笑笑: “没关系关先生,如果你觉得这不公平,那我们就放弃合作好了。” “我和多乐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但也不希望丧失最基本的主动权。” “你愿意退一步,我们也愿意让一步,如果双方都不能,那就算了。” 关聪目光沉沉的看着白术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一声: “行。” “那就按照你的来,你们有权利挑选其中的一件,而我会在剩下的里面挑选两件,行了吗?” 白术点点头,“当然没问题,不过你确定我和我的朋友不会因为签订鬼物,而发生生命危险?” 关聪并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问的必要,但奈何白术这个人做事实在是太谨慎了。 “如果你们死了,我上哪去找你们拿东西去?” ”而且我们达成的约定,还要建立在能顺利出去的前提之下。” 白术点点头,“那是自然。” 关聪瞧他这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什么时候落到了和新人谈判的地步。 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关聪实在是感觉心里憋屈。 “行了,你们选吧,选好之后我告诉你们怎么操作。” 关聪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这种情况下他很想痛快的抽上一支烟。 而他记得,外面的办公桌上就好像有烟。 “你们先选,选好叫我。” 于是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出去了。 “他出去干嘛?”李多乐不明所以的问道。 白术摇摇头,“不清楚。” 随后又说,“不用管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这里面的鬼物来历不明,用法不明,谁也不知道带出去之后到底该怎么使用,看来我刚刚和他谈的还是有些失误。” 说到这,白术顿时也感觉到懊悔起来。 他和李多乐两个在方面完全就是小白,即便带了出去,也不知道这些鬼物的厉害之处。 而关聪极有可能知道的,即便自己提出他和李多乐优先挑选,好的东西最终还是会落在关聪的手里。 如此一来,自己所争取的条件就没有意义了。 但李多乐却不这样认为,“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玩意了,他要是真的知道呀,估计早就指挥我们选哪几个了。” “正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法,所以才放任我们挑选的。” 听了李多乐的话,白术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更何况关聪除了那把名叫断额的匕首之外,本身还能再挑选一样。 但是他却主动放弃了优先挑选的机会,直接让给了他和李多乐,这里面一定还有问题。 只不过白术已经没那么容易猜到了。 第61章 李多乐的选择 白术和李多乐在暗室里挑选了半天,最终选定了其中的六样。 对于白术而言,这里的东西他真正兴趣的只有两件,一个是黄金箱里的黑白旗,另一个就是那幅强梁画像。 至于其他的物品,一来是来历不明,二来使用不明,甚至个别的东西并不像是用来保护人的,而是….招鬼害人的。 尤其是那件老旧的红喜服,它和另一件看似普通的笔记本,是这间暗室里唯二上了密码锁的物品。 对于这些未知的东西,白术向来谨慎,自己不会碰,也不会让李多乐去碰。 黄金箱里的那面黑白旗一定有大用,否则它不会被那人连同血衣一起放进里面。 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白术几人带走血衣的同时,也将这面旗子给带出去。 至于墙上的那幅强梁画,取是可以取下来,但白术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作罢。 这间暗室里存放的都不是普通的东西,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强梁画像的压制,从而显得安全无害。 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取下这幅画后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暗室外还有那对双生子正在虎视眈眈,保险起见,白术还是没有动那幅画像。 而另一边,李多乐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带走的三样东西。 这三样东西分别是,那把缺了豁口的梳子、一张像是盖头的白布,和办公室里那张遮挡菩萨像的白布有点类似,只不过这一块要大上许多。 另外一样,则是一个看不出用处的金属球,其上镂空着复杂的花纹,内里则放置了一枚小巧的滚珠,不知道转动的时候会不会响。 李多乐不敢直接将这些东西轻易的拿出来,挑选好之后告诉了白术,随后问道: “老白,我这边选好了,你呢?” 白术只拿了黄金箱中的黑白旗帜,至于剩下的两样物品他没有选。 而他之所以不选的原因是,自己身上已经有了一个佛牌吊坠,尽管没有经过滴血认主。 但这东西是外婆寄给他的,佩戴之后也能运用自如,并且还意料之外的帮他收服了小狐狸胡璃。 白术不是没有猜测过佛牌的来历,又或者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到正确使用它的方法。 但从关聪使用那把名叫断额的匕首时,所受到的反噬,这是白术在使用佛牌时所没有的。 这也就意味着,白术胸前的这枚佛牌,极有可能是更为高级的存在,并非一般的鬼物。 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抵挡住了双生子的黑暗侵蚀。 如此一来,白术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控制其他鬼物。 所以除了那面黑白旗之外,他也不打算选择其他的物品,倒不如送个人情出去,让关聪自己挑选。 “我只要这个旗子,其他的让关聪来选吧。” 李多乐有点意外,“不是吧老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这不是白白浪费了嘛!” “六件东西他挑两样走,我们一人还能捞个两样,怎么说都不亏,你赶紧的!赶紧再挑两件像样的,以后就靠这些玩意保命了知不知道….” 即便李多乐只是作为一个新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些鬼物的珍贵之处。 如果能捞到一两样厉害的,之后再进入这种诡异的地方,不说别的,保住小命还是不成问题。 这就相当于,你玩游戏刚进入新手村,就遇到惊喜副本给你送装备,岂有不要的道理? 李多乐这样的想法也没错,只不过白术有自己的顾虑。 不过他还是决定听一听李多乐的想法,再挑一样,如果都带不走那就另当别论。 剩下的物品里,除了那件让白术颇为忌惮的红喜服之外,同样被上了锁的那个笔记本,白术倒是很感兴趣。 更何况,那笔记本的材质倒是与他手里拿到的那只,有些相似。 只不过这两者到底有何区别,白术肯定是分辨不出来了。 在剩下的可以挑选的物品中,白术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漆扇上。 这把漆扇介于灰绿之间,其上没有绘制其他的图案,扇柄则坠有一串朱红色的玛瑙。 李多乐凑过来看了两眼,“这东西瞧着挺好,就是我觉得吧….一个大男人带把女人的扇子在身上,有点怪娘气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选这玩意的原因,白术听后笑了笑: “这扇子总比你的那把梳子好吧。” 李多乐也不反驳,也跟着笑道: “你看,那梳子小啊,方便携带,这东西只能抓在手里吧?” 白术仔细想想也是,这些东西虽然能被允许带进来,但也必须手持或是贴近衣物。 如果离的太远,估计是带不进来的。 白术看了李多乐一眼,挑挑眉道: “没想到你考虑的还挺周全。” 李多乐选的三样,全都是便于携带的,无论关聪挑走哪一样,剩下的两件都利于他随身携带。 不过现在白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选定之后关聪便掐灭了烟,走了进来。 “得赶紧抓紧时间了,外面的双生子变成实体的了。” 关聪看向白术和李多乐,扬了扬下巴: “哪几样,我瞧瞧。” 李多乐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指: “这个、这个和这个!” 关聪看了看那三样东西,不知道是没看上还是什么,目光倒是显得很平静。 “你呢?”他又问白术道。 “我只要这个旗子和那把扇子,其他的你选。”白术言简意赅地答道。 听到他要拿黄金箱里的旗子,关聪到显得有点意外: “你的眼光倒是挺不错的。” 说完这个,关聪又选了两样鬼物,分别是一颗刻有血红色眼睛的石头,和一只白色丝绸做的手套。 选好之后,关聪便直接打开展柜,将这些东西全部取了出来,一字排开的摆放在地上。 总共是七件物品,关聪盯着这些鬼物看,不知道是喜悦更多一点还是压力更多一点。 他从自己腰间取出断额,看向白术和李多乐: “看好了,我先做一次示范。” 关聪说完,便毫不犹豫的用断额的尖端刺破了手指。 然而和白术想象中的鲜血并没有很快的滴落下来,关聪的血….好像变得非常之粘稠。 以至于他不得不费些力气,将一滴几乎发黑的血滴在了那颗刻有红色眼睛的石头上。 “我的血都快被断额吸的差不多了。” 关聪脸色开始发白,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人掌控的鬼物越多,他的身体就会被鬼侵蚀的越厉害。 直至彻底失去平衡,而自己的身体则会成为这些厉鬼的容器,遭受啃食与撕咬。 最终被吃掉的只剩下一个眼珠,或是一截骨头,又或是某个看不出来的部位。 而遗留下来的这一部分,则会很诡异的承载着已经得到满足的恶鬼。 它们会在这东西里面再度陷入沉睡,直至下一次被唤醒。 而这,就是大部分鬼物的演变过程。 而随着时间的沉淀,这些东西则又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制作成各种各样看似平常的物件。 实则都是承载恶鬼的鬼物,普通人碰了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而此时此刻,吸食了关聪血液的那颗石头,红色的眼睛里渗出可怕的血水来。 不一会儿就在它所在的地方聚成一小块血泊,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从中复苏,并试图抓住跟前的关聪。 关聪没有反抗也没有表现的惊慌,只是表情凝重的盯着眼前的这东西,尽量平缓呼吸。 直到血泊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转动着的眼珠,冷不丁地看向了关聪。 而在这东西的面前,白术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双生子身上的那种压迫和怪诞。 暗室里悄然涌起一股阴冷的气息,白术和李多乐不得不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直至安全为止。 而关聪的脸色却变得异常的苍白,有一只全身漆黑的恶鬼从那把匕首中爬了出来。 仅仅是佝偻着探出半个身子,关聪却仿佛去掉了半条命般,几乎快要站不住。 而那只恶鬼却虎视眈眈的与躺在血泊中的眼睛对视,二者无声的较量,直至达成平衡为止。 而在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关聪虚弱的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全身的力气都用于操控着手中的匕首,以免那只鬼完全失去控制。 白术这才发现关聪手中的这只鬼其实很瘦,脑袋像是生前遭到不明生物的啃食,以至于漆黑的脑袋却明显少了一块。 额头以上的部位,全都没有了。 原来断额,是关聪给这只鬼取的名字。 而在那只诡异的红色眼珠的注视下,断额的行动越来越迟缓,直至停在了半空中,形成了两两僵持的局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聪突然睁开眼睛,身子动了。 他上前一步,握住匕首狠狠地朝着那颗石头刺了下去。 血色的眼珠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之后,断额也像是收到了某种警告,猛地缩了回去。 此时此刻,一切怪异的现象都消失了,而关聪的手里正握着那块黑色的石头。 白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结束了?” 关聪没说话,只是缓缓地靠坐在地上,虚弱的点点头。 “断额的情况特殊,不用怕,你们不会比我的情况复杂。” 白术看向那把已经完全褪去锈迹的匕首,崭新、锋利,宛如换了一件匕首一样。 虽说这匕首里封了一只鬼没错,但很显然,关聪刚刚在操作时,这匕首分明也能压制鬼。 而并非关聪所说的那样,是用鬼压制鬼的。 也就是说,这些储存恶鬼的容器,本身就拥有压制鬼的效果。 只不过要想操控这里面的恶鬼,就必须以鬼克制鬼。 但他和李多乐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鬼,也没有可以压制鬼的鬼物,一旦用鲜血唤醒它们,极有可能被反噬至死。 想到这,白术看向关聪的目光沉了沉。 “你们两个…..谁先来?” 李多乐下意识看向白术,而白术则没有说话。 关聪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抬起头来却瞧见白术并不信任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忽而笑了笑: “怎么,到现在你还在防着我啊?” 白术看向他,冷声道: “关聪,你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关聪试了一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说白术,有些时候你想的太多,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吧?” 白术也不否认,“没办法,有些时候我不得不多想,毕竟….世上也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么。” 关聪看向他,似笑非笑道: “不过就是刚刚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你看出来了?” “这匕首确实不是断额的容器,断额是我利用这把匕首从灵怨的世界中抓到的…..一只不死不灭永生的恶鬼。” 关聪缓缓吐出一口气,用一种玩味的表情看向白术: “知道什么是不死不灭吗?” 白术:“我不知道。” 关聪笑了,“意思就是…..只要断额不死,我就不会死。” 听到这话,白术忍不住皱眉。 什么意思?关聪虽然操控了这只鬼,但他为什么能做到会和一只鬼共生共灭? 难道……他的身体才是真正的容器?那把匕首只是作为削弱断额力量的一个暂时的载体? 白术忍不住紧皱眉头,关聪接着开口道: “你们两个算是托我的福,如果没有这把匕首,即便是我,也做不到再控制一件鬼物。”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稀里糊涂的死掉的。” 关聪耸耸肩,表情轻松道: “我还指望着你们把这些东西安全的带出去,好好的大赚一笔呢。” “那么现在…..你们两个到底谁先来?” 白术和李多乐对视一眼,尽管李多乐看见了白术眼里的犹豫,但在这个时候,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 李多乐深吸一口气,“…..我先来。” 白术下意识就要阻止,但李多乐却轻轻拂开白术的手,小声道: “没事的老白,他说的没错,这样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白术犹豫不决,“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白术一愣,他看着眼前的李多乐,明明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李多乐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老白,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你能护的住我这一次,可是下一次呢?” “老白,我不想死。” 第62章 举白旗的小骷髅头 这一次李多乐自己作出的选择,白术没有阻止。 事实上,李多乐说的没有错。 他可以帮李多乐一次两次,但他们身上的诅咒却是不止不休的。 没有人能真正的带他脱离苦海,更何况在这场人与鬼的较量中,甚至是白术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且无比渺小的一个。 而在这一刻,他只能静静地看着李多乐走上前去。 关聪较为苍白的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他冲白术勾起唇角挑了挑眉毛。 李多乐正低着头看脚底下那三件物件,并没有看到。 “额…..我应该先从哪一件开始?” 摆在他面前的三件东西,一把沾有头发的梳子、金属球和那件白色盖布。 但从这些物品的外表来看,其实不太能看得出来它们的厉害之处,以及有何作用。 关聪也没有故意为难他,意外的好说话道: “一件一件的试吧,这些东西没有激活之前是看不出来的,随便选一样吧。” 李多乐点点头,“行,那就…..这个金属球吧。” 说完这话,他还有些不太确定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白术。 白术知道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只能眼神安慰他一下。 “手伸出来。” 关聪手持那把匕首,看向李多乐。 而这一刻,紧张与恐惧碾压过想要变强的渴望,一并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这才将右手伸了过去。 关聪一把拽过,没有给他丝毫反悔的机会,匕首利落的在其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嘶!” 李多乐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呼,鲜血顺着伤口快速的滴落在了那梅的金属球上。 关聪看了他一眼道: “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乱动。” 李多乐神经紧绷的点点头,就连一旁的白术也不由的往前站了站。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接触到鲜血的金属球里并没有冒出什么怪异的东西来,只是不断的在原地打转,速度异常之快。 李多乐不明所以,只能呆愣的看着那枚金属球不断围绕着自己旋转,数圈下来之后速度才慢慢减缓了许多。 “这、这是什么情况?”李多乐看向关聪问道。 关聪摇摇头,“不清楚,你试着让它停下来看看。” 李多乐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操作啊?就凭我的意念?!” 关聪轻啧一声,“别废话,说出来也行,想象也行。” “在这个有鬼的世界里,本就是意识决定物质,试试看。” 听完关聪的话,李多乐的大脑更为的混乱,他只能凭感觉盯着面前的这枚小球,尝试着使其停下来。 但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小球根本没有停下来,而他眼前的视角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旋转,不停地旋转。 眩晕,重度眩晕。 而下一秒,白术和关聪就看见李多乐的身子猛地栽倒在了地上,双眼翻白,身体不断的抽搐,像是中邪了一般。 白术脸色瞬间一变,“多乐!” 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关聪也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在他看来,这枚金属球在接触鲜血之后连鬼影子都没有冒出来,很显然就是一件失去阴灵的普通法器而已。 一件普通的法器,又能闹出什么动静。 “他怎么会这样?你赶紧做点什么!” 白术看向关聪,地上的金属球还在围着李多乐打转,只不过路线开始变得歪歪扭扭,并不规则。 关聪要比白术镇定的多,他看见李多乐的眼睛翻转的没有那么频繁之后,才稍稍放下一些心来。 “没事,问题不大,等他适应就好了。” 白术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那枚在原地打转的金属球突然停了下来,并且转了一个方向。 白术一愣,那枚金属球竟直冲冲的朝着自己滚了过来,开始围着自己打转了。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白术一头雾水,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还是一旁的关聪猜到了一点,踢了地上的李多乐一脚: “行了,别玩了,赶紧起来吧。” 他话刚说完,金属球停止了转动,随后李多乐的眼睛恢复正常,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坐起来之后,就忍不住抱着头喊道: “哎呦,我的头好疼啊,我的脑袋……” “不行不行,这玩意的副作用也太大了,我才玩了没有一分钟吧?” 李多乐捶了捶脑袋,期间还不忘冲白术眨了眨眼。 白术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看见他确实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 “你和这东西…..交换视觉了?” 白术琢磨一下,就明白过来。 李多乐点点头,“是啊,刚上来那一下可给我晕的真想吐,我靠了!” 说着说着,李多乐就忍不住有点想要干呕,狠狠捶了自己两下胸口,才算好受一点。 关聪笑了笑,“这小玩意虽然伤害性不大,但也够鸡肋的。” “你要是感觉身体还吃得消,那咱们就下一件?” 李多乐看向白术,正如关聪所说,这金属球虽然能为他提供一段范围内的视野,算是一种小型的侦查工具。 但在使用期间,李多乐的身体并不能移动,如果没有队友的保护,很难存活下来。 总体来说,这东西只具备相当有限的辅助功能,至于保命还是预防都做不到。 关聪说是鸡肋,那还确实是个鸡肋。 李多乐难免有些失望,他当然想要继续,但白术却忍不住开口道: “要不你歇息一会儿吧?” 李多乐看了看剩下的两件物品,一件是那把诡异的梳子,另一件也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白布。 从一开始他就把大的希望押在了那枚金属球上,结果这些玩意压根就不能从外表上猜出什么来。 而接下来看似普通的两件物品,却未必普通。 “….行,我歇会,你先来吧。” 李多乐即便有些不甘心,但也没有过分执着于此,还是听从了白术的意见。 轮到白术的时候,关聪也是同样在他的手掌心上划开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掌心滴落在那面画有黑色骷髅的白旗子上,很快便晕散了开来。 一只小小的骷髅头从白旗子里挣扎着爬了出来,它的身材矮小,看上去只有成人的一个巴掌大。 从里面爬出来之后,它费力的抬起头看了看白术,像是确认它的主人一般,随后又害羞一样的低下了头。 白术看着这么个小东西忙前忙后,扛起那面小白旗朝自己跑了过来,随后紧挨着自己的鞋子不动了。 见到这一幕的白术也是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情况? 直接替他举白旗投降了是吗? 李多乐更是乐开了花,“我靠老白!这小东西好有意思,这可真逗!” “还怪可爱的, 你逗逗它瞧瞧有什么变化没有?”关聪也跟着开口说道。 白术试了试,但很快便摇头道: “不太行,它不听我的话。” 白术话音刚落,那小骷髅头就抬起脚踩了一下白术的鞋子。 但是它太小了,力气也没多大,这一脚下去对于白术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这小家伙便举着白旗子,跳到了白术的鞋子上,又恶狠狠的跺了跺脚。 白术只感觉自己的鞋面震了震,随后无力扶额。 “好了,看出来了,这也是件宝贝。” 他说完,李多乐和关聪都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不是我说,老白这小家伙怎么比我那个还要抽象啊!” “咳咳,也许只是你们没有琢磨到它们的具体用法,以后会慢慢了解到的。” 关聪收敛了些笑意,就目前来说,这些鬼物里面,只有他拿到的那块石头,在正面对上厉鬼时,能有一搏之力。 而白术和李多乐所挑选的玩意儿,充其量也只是个普通的法器而已。 原本他以为那面黑白旗会是件厉害的鬼物,所以才会和双生子的血衣摆放在一起,储存在黄金箱中。 但现在看来,这东西对付人都没什么杀伤力,更何况厉鬼了。 而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法器的价值则远远比不上鬼物。 法器可以低成本持有,但鬼物却并不是谁都有机遇在灵咒世界里找到的。 尤其是像他们现在的这种情况,法器与鬼物全部混杂摆放在一间暗室里。 只是可惜,这些东西他不能全部带走。 虽然关聪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就做不到不贪不抢吧。 白术拿了一件不知道怎么使用的法器,小骷髅虽然不听话,但好在还算可爱。 他的得失之心不重,即便不厉害就不厉害吧,反正他还有神秘佛牌和小狐狸。 白术将小骷髅头的旗子拿了回来,小骷髅头急的直跺脚,但看白术态度坚决,也就认怂的钻回了旗子里面。 接下来又轮到了李多乐,而在这之前划伤的右手已经慢慢愈合。 关聪不会加深伤口,便让李多乐伸出左手来,又挨了一下。 这一次李多乐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叫出声来,鲜血顺着手掌流到了那把梳子上。 关聪看了一眼李多乐变得苍白的脸,沉声道: “能撑得住就撑,撑不住可千万别勉强。” 李多乐点点头,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把梳子不对。 熟悉的阴冷的气息好似要顺着伤口钻进他的皮肤里一样,然而再凑近了一看。 那哪是什么阴冷的气息,而是一缕一缕从梳子上生长出来的黑色发丝,正顺着鲜血的流向缓缓的钻进了李多乐的皮肉里。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那把梳子上就生出大量的发来,紧紧的缠住了李多乐的左手。 这把梳子上残存的几缕发丝才是真正的鬼,而梳子只是作为鬼的载体而已。 很快,李多乐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血色,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血气一般,苍白的宛如白纸。 “你还不动手,真的要等他被吸死吗?” 白术在一旁等的焦急,那些缠在李多乐手臂上的发丝已经非常的牢固,凭空给人一种缠绵悱恻的错觉。 它们在李多乐的身体蠕动着越缠越紧,很快便顺着李多乐的手臂缠上了李多乐的脖子。 关聪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要控制鬼物,不付出些代价又怎么行。 只有让这些鬼尝到了些甜头,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之后再使用雷霆手段进行压制,才能使其心甘情愿的认主。 关聪看了李多乐一眼,和他说话道: “还能撑得住吗?” 好在李多乐还残留着一些神智,非常吃力的点点头吐出一个字来: “能。” 关聪笑了:“那就好。”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抬起手握着匕首狠狠地朝着李多乐的手掌刺下去。 一声急促且尖锐的凄厉声在所有人的耳畔响起,随后紧紧缠绕着李多乐的那些发丝便瞬间缩了回去。 只剩下几缕黑色的发丝还残留在李多乐皮肉翻开的掌心中,微微扭曲着。 “….这就行了?” 李多乐虚弱的跌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回了一样,身体沉重的使不上来任何的力气。 而他的脖颈处,却感觉有些异常的触觉。 关聪神情不敢松懈,握着他的手给他把了把脉。 脉搏实在是太弱了,五六秒钟才跳动一下。 关聪看向李多乐表情严肃道: “你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等出去之后,这东西必须从你身体里取出来。” 李多乐瞪大了眼睛,想要说话却喘不上气,只能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那样,“嗬—嗬—”的发出一些抽气声。 他好不容易撑过来的,你说取就取啊? 白术看懂了李多乐的表情,知道他心有不甘,只好替他问道: “他这种情况,和你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关聪看了白术一眼,“这东西他掌控不了,又没有别的东西压制,有实体了你没看出来吗?” 白术一愣,低下头再看,那几缕发丝已经顺着李多乐翻开的皮肉深深的钻了进去,只剩下很短的尾巴。 即便白术想要伸手去抓,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之前所遇到的双生子,其实也是没有形态的,但随着他们队友的死亡,双生子的怨气得到加强。 以至于到了最后一晚,才会出现如此恐怖的景象。 但即便如此,那些像是霉菌般的东西也只是厉鬼怨气凝聚而成的,并非完全真实。 可是缠绕在李多乐手上的头发,却并没有因为厉鬼被压制而消散。 白术眼眸一沉,“这东西….现在能取出来吗?” 听到他这样问,关聪倒是有不小的意外。 他是真的在乎他朋友的命,但这样厉害的鬼物也是罕见。 如果李多乐能撑到最后活着出去,他或许有办法能取出来,但是现在….. 关聪只能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抱歉,这东西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可就难了。” “不过他的情况也未必真的如我们看见的那样差,只要能扛过去就没问题。” 白术看着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的李多乐,声音平静地问道: “如果扛不过去呢?” 关聪沉默了片刻,随后回答道: “抗不过去,他就会被鬼吃掉。” 说完这句话,关聪在等白术的反应,但过了好一会儿,白术才平淡的答道: “知道了。” 关聪心里有些意外,但也明白这都是李多乐的选择。 作为朋友,白术也已经劝过了。 所以想到这,关聪也只能感慨一句: “这世上任何事都是利益与风险并存的。” “你这个朋友也算是…..有大智慧的人吧。” 白术听后冷笑一声,“大智慧?有大智慧的人可不会把自己玩死吧。” 关聪勾唇一笑,“可别这么说,你想想,我们这样的人也不过是多活一天算一天。” “其实和真正的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这次真的扛了过去,我说实话,已经强过绝大多数的人了,知道吗?” “有多少人不明不白地在这些诡异的地方死去,甚至有些死后连灵魂都会被永远的囚禁在那里。” 说这些话时的关聪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眼眸变得格外深沉。 而白术却看见了他这一神情变化,忽而问道: “那你呢?” 关聪没反应过来,“什么?”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关聪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白术想要问的话,忽而一笑。 “你觉得呢?” 出卖身体的人,又怎么不会选择出卖灵魂呢? 只要能活下去,任何的得到都是需要对应的付出的。 在两人说话的期间,关聪又给李多乐把了一次脉,这一次脉博要好上了许多,最起码已经不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了。 “看来那东西没想过真的要他的命,等他适应就好了。” 关聪看向白术,挑挑眉。 “他运气不错。” 白术点点头,事实上能活到现在的,哪一个又是运气差的。 “以他现在的情况,掌握第三件鬼物是不太可能了。” 关聪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漆扇上,那是白术挑选的鬼物。 “要不…..你再试试?” 白术看向关聪,没有说话。 而关聪却能在他的注视下,神情自如道: “我们约定好的,不是吗?” 第63章 藏在漆扇里的美人 “想要继续我们之前的约定,其实也不是不行。” 白术眼睛一眨,关聪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家伙的小心思虽然多,但好在几乎没有恶意。 作为经验不多的新人,想要从老手的身上多套点有用的信息来,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就要看他拿捏的这个度了。 关聪眼珠转了一圈,似笑非笑的看向白术: “你想毁约?” 白术倒也不急于否认,而是开口道: “不是我要毁约,而是以目前我朋友的身体情况,他已经撑不住了。” 出去之后,李多乐身体里的鬼发还未必能取的出来。 而以关聪的眼光,也根本不可能挑中那相当鸡肋的金属球。 也就是说,白术拿到的三样东西,最起码要交出去两样。 这对白术来说,其实算得上非常吃亏的事情了。 只不过关聪以为,按照白术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过多计较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白术的想法太多,以至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微妙的转变。 “那你想怎么办?” 关聪不由的有些烦躁,但他进来时,把打火机和烟盒丢在了外面的桌子上。 这已经不知道是两人谈论的第几回了,关聪回回退让,并不代表他还能继续忍让。 白术也清楚这一点,要是真把人惹毛了,也得不偿失。 “这事简单。” “出去之后,你得告诉我这些东西的售卖途径。” 听到这,关聪没忍住微微挑眉。 他一直知道白术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只不过这种被聪明人算计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关聪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放心,你想知道的,出去之后我都可以告诉你。” “白术,你防范的太过了。” 也不知道这人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重的防备之心。 听到这话,白术才算放下心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我觉得事情在办之前就说清楚的比较好。” 关聪听罢,冷笑一声: “说你聪明你也算聪明,但想法如此单纯的却是少有。” 白术刚走到那把漆扇跟前,听到这话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 关聪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匕首,站定在他的跟前。 “我现在答应你的,出去就算反悔了,你又能拿我怎么着呢?” 听到这话,白术当即一愣。 下一秒,关聪动作飞快的划开他的掌心,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了漆扇上。 白术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漆扇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只见扇面上的灰绿像是笼罩着的一层厚厚的雾霭,此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拨开,露出这把扇子的真容来。 一个古老的庭院出现在白术的眼前,庭院的左侧栽种着一棵上了些年纪的槐树,枝干的线条显得格外苍劲。 就在白术观察着这把漆扇的扇面时,内院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白术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一只女人的手从门缝里露了出来,玉指如葱。 随后门被推开,露出一张极为瑰丽的美人面来。 这个女人穿着杏白色的旗袍,腰肢纤细柔软,不堪盈盈一握。 而她并拢着的小腿更是美如白玉,无端地引人想入非非。 她冲白术浅浅一笑,美的着实动人心魄,白术一时之间竟被其迷了眼。 还是关聪出声问了一句: “你看什么呢?” 白术这才恍惚中回过神来,此时再去看这扇面,美人依旧在,只不过美人面却不见了。 也就是说,这扇子上的美人其实是没有脸的,完全空白。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涌上心头。 而扇上的美人好似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般,竟举起右手的扇子,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如此一来,那种无端的诡异感,就被减弱了许多,留给白术的仍旧是那美人面的少许遐想。 回过味来的白术,神情复杂,他问关聪: “你看不见?” 关聪摇摇头,“看不见,在我眼里这扇子上的灰绿色只是变重了些。” 白术有些难以置信,“…..靠。” 见他少有的露出这样的表情,关聪倒是一下子好奇起来: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白术抬头看向他,表情一言难尽: “刚开始看见一个穿着旗袍非常美的女人,但你喊过我之后再看…..” “这个女人的脸没有了。” 听到这,关聪便瞬间了然了。 “怪不得,刚刚我看你小子神情有点不对,像是要被吸进这扇子里面一样。” “那里面的女人应该是个专门蛊惑人心智的精怪,你现在看到的,也未必是她的原形。” “这东西就和画皮一样,只不过它现在被人封在扇子里面了而已。” 关聪嘱咐道: “兄弟我好心劝你一句,等出去之后,这东西你得赶紧脱手,别留在自己身上。” 白术一愣,“为什么?” 关聪意味深长的一笑,“为什么?” “因为你留着,早晚都会着了这东西的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种鬼物在海潮并不少见,但买它回去的人几乎都没落个什么好下场。” 关聪的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 白术只挑自己感兴趣的问: “海潮是什么?” 关聪回答道: “一个专门用来线上及线下交易鬼物的合法组织。” “你想知道的这些,等出去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白术点点头,他们现在还在灵怨的世界里,如果出不去死在这里,就算知道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而关于这把漆扇…..白术目前倒是没有其他的想法。 听关聪说的这些话中,白术差不多了解到这种鬼物的一些用处和弊端。 而对于白术来说,这东西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好控制。 只要他不被里面的女鬼精怪迷了心窍,这东西就伤不了他分毫。 这一点,和想要控制发鬼,而付出不可逆的身体代价的李多乐又不相同。 只要不伤了根基,对于白术来说,没用就没用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件了。 眼下七件物品里,只剩下李多乐当时挑选剩下的一张白布,和关聪挑的一只白手套。 “你瞧瞧,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关聪笑了笑,“尽管现在看来,你今天的运气确实不怎么好。” 白术也跟着笑道: “是啊,那不如让你来选,免得又是件鸡肋。” 关聪挑挑眉没有否认,目光落在这两件物品上,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自己最开始看中的那只白手套。 “这白布上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东西来。” 在这件事上,关聪还是十分慎重的: “往往越厉害的东西,越会伪装的简单。” “因为….它们可以任意附着在任何一样物品上。” 听到关聪这么一说,白术也觉得眼前的这只白手套要比什么都不知道的白布要好上一些。 这一次,关聪就没有再划开他的手掌,而是用匕首刺破了他右手的手指。 “你前面碰的两件东西都太弱了,所以你身体没怎么受到影响。”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太大意。” 关聪说完,便捏住白术的手指,将鲜血滴落在了那只白手套上。 而这一滴血下去被吸收后,却没能引起这东西的任何反应。 白术忍不住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这东西不是鬼物,就不会主动吸血。 但这东西吸了血,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原因只有一个。 “血不够。” 关聪神情凝重了些,再次捏紧了白术的手指,又滴了两滴上去,也全数被这东西所吸纳。 “不行,这点血对于它来说不够。” 关聪皱着眉,抬头看向白术道: “怎么说?要不要冒这个险试试?” 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需要多少血,有可能十几滴就够,有可能数十滴也不成。 而唯一能确定的是,需要更多鲜血才能唤醒的鬼物,往往都不是什么好掌控的主。 所以关聪还是将选择权交还给了白术,而白术也有些犹豫。 但认真想了一番之外,白术还是觉得这东西不能贸然的尝试。 一来,他不像李多乐那样毫无依仗,所以必须与一件鬼物捆绑在一起,以此提高自己的存活率。 二来,鬼物这东西更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一旦玩脱之后,没人能在第一时间救得了自己。 思来想去,白术还是觉得决定放弃。 而就在他刚要抬起头说话时,目光不经意间瞥过暗室的门口,脸色瞬间一变。 “不对!它们这是….进来了?!” 关聪当即一愣,下意识转头向门口看去。 只见那对原本应该被拦在办公室外的双生子,竟然手牵手双双站在了暗室的门口。 它们浑身漆黑如墨,只有一双眼睛散发出猩红的光芒,正死死的盯着室内的两人看。 关聪脸色一沉,“办公室里的那尊菩萨像失效了。” “它们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快!” “把人往里面抬一点!” 关聪和白术立刻将暂时昏迷的李多乐往里面拖,直至三人就站在那幅强梁的画像下,心里才稍微放心些。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提防着门外随时会进来的双生子。 而黑暗仍在继续,顺着门框的边缘缓缓侵蚀掉了暗室的两面墙壁,连带着那些展柜都要被吞噬。 白术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再让双生子这样下去,这些原本被强梁画像所压制的鬼物,极有可能瞬间被激活。 而关聪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没敢将双生子的血衣从黄金箱里拿出来。 而是将黄金箱拖到脚下,严丝合缝的盖上。 “它们想要的东西被放在黄金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关聪转过头对白术小声说道,“而且它们极有可能触碰不到黄金里面的东西,但却可以通过控制我们来达到目的。” 白术一愣,“你的意思是说…..它们想上我们的身?” 关聪神情复杂,“没错,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我俩,而是…..” 白术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李多乐。 关聪有断额和匕首,白术虽弱,但尚有一搏之力。 可没苏醒的李多乐,只要双生子突破暗室的最后一道防线——那张强梁的画像,想要上李多乐的身,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和它们沟通?” 白术盯着站在门口的双生子,那种被鬼盯上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 而随着四周的墙壁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要不了多久展柜以及展柜里的物品,也会一并被吞噬掉。 关聪看了白术一眼,“你在开什么玩笑?它们是厉鬼!你知道什么叫厉鬼吗?” “只剩下杀戮的本能,和生前的部分执念外,属于人的任何理性都被泯灭了。” “更何况……”关聪压低了声音,“它们生前还是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你想想之前黎月是怎么和我们说的?” 白术还是有些不死心,尝试劝说道: “她又是怎么和这对双生子沟通的?” “难道鬼和鬼之间还有特殊的语言不成?” 白术这番话倒是真的把关聪给讲懵了。 鬼和鬼之间有没有特定的语言他不知道,但黎月当初确实说过自己的孩子会给予他们一定的帮助。 关聪沉思了片刻,看向白术: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 白术转过头也看向关聪,忽而笑了一下。 尽管关聪觉得这笑多少有些不怀好意,他心里正狐疑着,就听白术说道: “关大哥,我觉得还是要有人去尝试接触一下这对双生子的。” “它们是鬼,不能开口说话,只是往那一站都能吓死人,更别提想要表达什么了。” “我们三个当中只有你最厉害,要不你试着去跟他们打个照面呢?” 听到这,关聪算是明白过来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忍不住冷笑道: “然后呢?我过去找死?” 白术也颇为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 “怎么是找死呢?只是做一个试探而已。” “你身上有那把可以克制鬼的匕首,还有断额,还有那只可以延缓鬼行动的眼睛……” 白术每多说出一个,关聪就越有种自己被人拿捏着看透了的感觉。 “不需要你靠的太近,只要试探一下它们是否会攻击你就可以。” 白术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还有黎月当时教我们的咒语,我觉得也许有用。” “对于你来说,保全自己应该不成问题。” 这番话说下来,即便关聪想要反驳,竟也不知道该从哪一点反驳了。 白术说的没错,他刚收服了一件和断额不相上下的厉害鬼物。 只不过没有具体使用过,关聪还不知道那只眼睛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不过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难免关聪心里也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想到这,关聪目光看向白术,还在犹豫。 白术只好以进为退道: “好吧,其实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们就这样坐到天亮等着也不是不可以。” “这幅画像——” 说到这,白术抬头看了一眼墙上,顿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幅画像…..怎么暗了许多?” “不是吧?” 关聪抬起头也看见了,画像上的强梁不再栩栩如生,反而变得模糊了很多。 这一变故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也就是说再拖延下去一会儿,这张画很快就会报废掉。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关聪不想轻易尝试,也必须按着头去试一试了。 如此一来,与其被动出击,倒不如主动出击留有一线生机。 关聪看了白术一眼,咬咬牙道: “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如果不行,怎么办?” 白术想也没想的说道: “如果不行,就先退回来另外想办法。” 关聪表情一滞,显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白术只好如实说道: “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想办法也需要时间的。” 关聪:“…..行。”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关聪只能尝试出去寻找一波机会。 此时的暗室,已经被黑暗侵蚀的很深,只有强梁画像下面的一小块空间是白色的其余都已经成为了黑色。 还有那只黄金箱,也没有被黑色所侵蚀,白术的目光落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而这个时候,关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黑暗中。 紧接着下一秒,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拽了进去,容不得他丝毫的反抗。 即便白术想要伸手去捞,也已经晚了。 一瞬间,白术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 因为,他发现刚刚就站在门口的双生子不见了。 第64章 旗帜与小小骷髅兵 暗室里黑雾翻滚,有一抹猩红从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湮没。 白术不太确定是不是关聪使用了另外一件鬼物,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有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 这片黑暗更像是双生子所生成的至高领域,而这片领域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人可以轻易的进去,但却没法自由的出来。 白术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强梁画像,那幅画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最多再撑一柱香的功夫。 这时,躺在地上的李多乐忽而转醒,声音虚弱的喊道: “老白……” 白术连忙扶他坐了起来,而当他看清周围的情况时,免不了神情一愣。 “啥情况?” “双生子搞的鬼,关聪现在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我们得想想办法。” 让关聪出去冒险的这个建议是他提的,只不过白术以为最不济的后果,就是关聪主动退回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谁曾想双生子生成的这种结界如此恐怖,根本就不是他们普通人能对抗的了的。 现在关聪被困在里面,短时间内确实不会有问题,但时间长了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白术从怀里掏出那面黑白旗,随后又将黄金箱拖到李多乐的右手边,嘱咐道: “等会我要进去看看情况,你守好箱子里的东西。” 白术说完,李多乐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要站起身。 “哎哎!” 李多乐急了,连忙喊道: “哎!你别急啊!” “不是!你去了不也是送死吗?” 李多乐扶着墙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拉住白术的胳膊: “你那小破旗有啥用啊?那么小的一个骷髅头,人一脚一个好吧?” 白术皱着眉,“那现在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李多乐虽然刚醒过来脑子是懵的,但再迟钝也不能让白术这样走进去啊。 “别急,你让我想想…….” 李多乐摸了摸口袋,从兜里掏出来那枚金属球来。 白术看了看这枚金属球,又看了看李多乐那白的和死人一样的脸,狐疑道: “….你能行吗?” 李多乐白了他一眼,“瞧不起谁呢?” “先放这玩意儿进去瞧瞧,如果关聪没事,咱也没必要冒这个险,知道不?” 让这小侦察兵先进去看一眼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只不过白术有些担心李多乐的身体吃不消。 但眼下这个紧要关头,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里面很黑,你操控这个还能看得见吗?” 李多乐闭上眼凝神静听,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放心,应该没问题。”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金属球便转动着滚落在了地上,而李多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术看着那枚小球不一会儿就麻溜的滚进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白术不由的沉思,说这东西鸡肋……其实也未必鸡肋吧? 想到这,他又从怀里掏出那面黑白旗,想着要不要再试试。 这时,一旁的李多乐竟很快的开口道: “找到了,人在里面呢。” 白术一愣,连忙问道: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 李多乐停顿了三秒,才接着回答道: “…..他正和两只鬼手牵手呢,我这没办法靠近了,不行,头太疼了!” 说完李多乐便猛地睁开了眼睛,头晕的差点又要跌倒,还好白术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而脱离了他掌控的金属球,竟自己慢悠悠的滚了回来,落在李多乐的脚边不动了。 等李多乐缓了一会儿,白术才问道: “你刚刚说,他在里面和鬼….手牵手?” 李多乐点点头,“没错,我看他那样子估计已经昏迷了,两只鬼各拉着他一只手,靠着墙边站着,怪吓人了。” 听完这话,白术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是双生子先动的手,还是关聪不经意间着了他们的道? 不对……按照最开始他和关聪的设想是,双生子会选择上他们的身,从而拿到黄金箱里的血衣。 但现在这种情况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突然一个瞬间,白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多乐: “我知道了!” 李多乐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 “你知道啥了?” 白术从地上爬起来,“它们只是暂时的控制住了关聪,而关聪的身体里有鬼。” 正是因为关聪的身体里还藏着一只名叫断额的鬼,双生子没有办法附在他身上,只能手牵手将其控制起来。 “一会儿我要进去换关聪出来。”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整个人一怔,“什么?” “什么叫你进去….换关聪出来?” 白术从怀里掏出那面黑白旗,使劲晃了晃,旗上的小骷髅便从里面爬了出来。 它跳落在白术的手掌心里,但并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扛着小旗子顺着白术的胳膊,站到了他的肩膀上,像是一个准备冲锋上阵的小将军。 而对于它来说,白术这样的庞然大物显然就是它的坐骑了。 这个时候,白术也就不计较它到底想干嘛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多乐,“你别乱跑,我不会有事,你就原地等关聪出来。” 李多乐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白术主动踏进了黑暗之中。 而双生子所生成的这片黑暗领域,要比白术想象中的还要大太多。 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未必是统一的。 但黑暗之中,时不时传来小孩子凄厉的哭泣声,着实令人感到惊悚非常。 而在进入黑暗的一瞬间,站在他肩膀上的小骷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高大的白色骷髅士兵左手持黑色的旗帜,右手放于腰侧的断剑上,一马当先的在前方带路。 白术只要紧紧跟在后面,不掉队就好。 看着前方的骷髅士兵,白术心想着,果然这面旗子没那么简单。 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也不知道具体的使用方法。 也不知道又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多久,骷髅士兵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白术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而当骷髅士兵挥下黑色的旗帜,拔出腰间的断剑。 而顺着断剑所指的方向,白术看见了站在了双生子中间、与它们手牵手的关聪。 他耷拉着脑袋,看不清面目,后背趴着一只被削掉半个脑袋的恶鬼,而恶鬼的手中却紧紧攥着一抹猩红色。 如果白术没有猜错的话,那是关聪才得到的第二件鬼物。 只不过眼前到底是何状况,白术暂时还没能搞清楚。 而当那对双生子看见白术的那一刻,两人竟同时张开了漆黑的嘴巴,像是在做无声的呐喊。 白术忍不住微微皱眉,即便有了这面黑白旗的保护,但到底如何才能和双生子达成缓和的局面…… 既然鬼说话他听不见,那….他说话鬼是否能听见呢? 白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 不知道这面黑白旗在双生子的领域里能撑多久,得赶紧想办法把关聪弄出来。 然而当白术试着张口,却发现在这种好似鬼域的结界中,声音是无法传播的。 那刚刚一路走过来,他所听到的小孩哭泣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术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而这时,双生子中的妹妹竟主动松开了关聪的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聪的身体晃了晃。 然而还没等他真正的清醒过来,哥哥的另一只手又牵住了他,再次限制死了关聪。 而双生子的妹妹,却朝着白术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白术的心缓缓提至嗓子眼里,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预料中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妹妹只是停在了骷髅士兵的面前,静静的望着它。 白术一愣,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弄清眼前的状况时,耳边竟传来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但白术没能听清。 他只能再次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妹妹,而妹妹却像是没见他一般,只是盯着眼前的骷髅士兵。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骷髅士兵是代替了白术的身份,进入了鬼的领域里。 而且说是代替,其实也并不准确。 骷髅士兵的存在,给白术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中立的使者。 它介于人与鬼之间,好似对双方都有利,而看不到危害。 所以这也是双生子并没有立刻攻击骷髅士兵的原因。 那道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要比第一次清晰了不少。 【救救我们…..】 当白术听清这句话时,忍不住浑身一震。 他本以为控制住关聪的双生子只剩下无穷的恶意,却万万没想到双生子会向他们发出求救信息。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又是一句: 【帮帮我们吧……】 此时的白术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脑海中打架。 难道鬼就不会欺骗、伪装吗? 它们明明可以把关聪直接杀了,干什么要欺骗他们? 不对,它们杀不了关聪,关聪的体内可是有一只鬼的! 即便是有鬼也是可以杀死的,只不过它们没有这样做而已。 白术神情复杂的看向站在不远的妹妹,那的的确确是一只鬼,一只前前后后抹杀了叶青颖、夏小小和乌文的鬼。 如果它真的还有一丝理智在,也许也是想要得到解脱的吧。 可惜自己没办法与鬼对话,从而知晓鬼的想法。 不过好在白术还能操控骷髅士兵,简单的传达一下自己的意思。 白术伸手指了指被哥哥完全控制了的关聪,骷髅士兵也很快抬起手指向关聪。 妹妹明显愣一下,漆黑的脑袋向后旋转,看了看被哥哥掌控着的关聪,随后又将脑袋转了过去,张开黑洞般的嘴巴无声的说着些什么。 这一次,声音很是清晰的传到了白术的耳朵里。 【他….会伤害我们……】 白术示意骷髅士兵摇摇头,妹妹很显然并不怎么信任它。 【他背上….有浮尸…..】 浮尸?白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关聪背上的那只鬼。 不知道妹妹说的浮尸到底是什么,但这也并不妨碍他救人。 骷髅士兵又做了一个动作,态度很强硬,妹妹向后退了一步,眼里的红光更甚,分明是怒了。 白术见状,便也让骷髅士兵向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示意妹妹自己可以帮它拿到人皮外衣。 而理解了骷髅士兵意思的妹妹,显然心动了。 它犹豫着转过头去,不知道是在和哥哥沟通还是什么。 不一会儿,哥哥高大的身影拖着关聪走到了骷髅士兵的跟前。 双生子站在一起的压迫感,即便是有骷髅士兵在跟前挡着,白术也多少有些扛不住。 但好在这对双生子中,一向是妹妹做决定,而哥哥服从。 妹妹拉过关聪的手,将其交到了骷髅士兵的手里。 但白术刚想指挥骷髅士兵把人接过来时,他发现骷髅士兵的手也被妹妹所牵住了。 而就在这时,哥哥和妹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竟一同望向了骷髅士兵身后的白术。 一瞬间,白术汗毛耸立,心中大骇,它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还没等白术缓过神,骷髅士兵将手中的旗帜交给了白术,竟转过身去和双生子站在了一起。 白术震惊万分,不明白它突然的倒戈是为什么。 然而下一秒,妹妹松开了关聪的手,与此同时哥哥也松开了牵着关聪的手。 关聪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而骷髅士兵却望着白术,表情恋恋不舍,好似有话要说。 但双生子并没有给他们后悔的机会,很快两人再次牵着骷髅士兵的手,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一手拿着黑色旗帜、一手拖拽着关聪的白术,十分吃力的往身后发亮的地方走去。 李多乐在外面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白术出来,正焦急的不行,又想放小球进去看看时。 他脚边突然伸出一只手,这给他吓的原地一阵哇哇乱叫,直到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鬼叫什么?还不快点来搭把手。” 李多乐这才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白术从里面出来了,手里好像还拖着一个人,正是关聪。 “我靠?这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也太太太……” 至于到底太什么,李多乐最终也没能说出口,赶紧上前把人从里面拖了出来。 他刚刚把人放下,就见白术转过头去掀黄金箱的盖子。 “老白,你干嘛?” 白术头也不回的说道: “看不出来么,我要把血衣拿给它们。” 李多乐一愣,“不是,你疯啦?” “你就这样把衣服给它们,回头…回头它们直接给你杀了怎么办?” 白术拿出血衣后,看向李多乐道: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等会关聪醒了,无论他问什么,你都不能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他。” 李多乐更懵了,“那我该怎么回答?” 白术:“你就说你也刚醒不知道,等我出来再说。” 说完,白术也没给李多乐反应的时间,拿着那两件血衣又一头钻进了黑暗中。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白术心里也就没那么慌张了。 拿着黑色旗帜的他发现,自己脚下有一条蜿蜒扭曲的红色小路。 而顺着这条小路,就能找到双生子所在的位置。 也就是说,只要有这面旗帜在手,哪怕是进入鬼的领域,也能自由的进出。 进,顺着红色的小路可以找到的鬼的位置。 出,顺着光亮的地方可以走出鬼的地盘。 这东西,还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法宝,果然当初自己没看走眼。 而现在,白术必须去拿血衣跟双生子进行交换。 那对双生子很是聪明,显然经历过不知道多少轮的杀戮之后,它们的智力并没有停留在死去的七岁。 即便白术不知道等会交易完成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但那只骷髅兵的价值还是太高了。 哪怕是白术这样不愿担风险的人,也要冒着会死的风险保下骷髅兵。 这条小路很快就走到了头,白术也看见了躲藏在黑暗中的那对双生子。 而跟双生子站在一块的骷髅兵,也没过多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脑袋都被侵蚀黑了。 这让白术心里不免有些生气,所以他没有多少犹豫,径直走了过去。 而那对双生子在看见白术手中的人皮衣后,更是激动,瞬间便移动到了白术的脸前。 两人满脸都是对重获自由的渴望,然而白术却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将东西交给它们。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骷髅兵,妹妹毫不犹豫放开了骷髅兵,让其回到了白术的身边。 白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将手中的旗帜又交回给骷髅兵后,骷髅兵脑袋上的黑色很快就消失了。 好似旗帜与骷髅兵之间,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尽管这种联系白术暂时还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 有了骷髅兵的保护,白术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底,倒也不怕这对双生子反水。 于是把血衣递给骷髅兵,由骷髅兵转交。 第一个触碰到血衣的是妹妹,它并没有白术想象中的喜悦和解脱。 恰恰相反,他在妹妹的脸上看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与饱受折磨的狰狞。 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领域,震的白术双耳欲聋。 重拾人衣,而黑色褪去之后,她的外表再度回到了临死之前的七岁模样。 白皙可爱的脸蛋,却有着一双不似孩童的眼眸,白术知道她已经记起了一切。 父亲的残忍,母亲的牺牲,而做鬼这么多年,她无端的杀戮行为,以及…….心中难以忍受的滔天的恨意。 第65章 最后指示:杀了周经纬 “我们要杀了周经纬。” “我们要杀了周经纬。” 站在白术面前的双生子面无表情,却异口同声的说道。 白术只觉得指尖发麻,他们像是一只只被破布缝合起来的玩偶,浑身上下都是清洗不掉的伤疤与血渍。 本该是最天真无邪的年纪,眼眸里充满了令人恐惧的仇恨。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并非旁人,正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外面真实的世界。 李多乐看见凭空出现的双生子,竟外表大变,神情十分惊讶。 “我靠!老白你没事吧?” 白术转过身来先看了一眼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关聪,顺手将黑白旗揣回了口袋里。 “我没事,他还没醒吗?” 李多乐低下头,又轻轻拍了拍关聪的面颊,这人才慢慢睁开眼睛。 “好了好了,醒了醒了。” 李多乐面露喜色,抬头去看白术,目光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双生子。 那两个小孩子手牵着手,一声不吭的站在角落里,如果不细看的话,确实和普通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哥哥要比妹妹高出那么一点,哥哥的两只手被人折断向后反转着,而妹妹的膝盖上也破了一个大洞的血窟窿。 正常人都难以想象他们活着的时候,到底经历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而在剥皮时,又必须保证还有一丝呼吸在,这样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活剥。 想到这,李多乐浑身的汗毛都颤栗起来。 这是常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更何况猪狗不如的人会施加在两个小孩子的身上。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被刺有古怪的字符,只不过这种刺青要比常规的针孔还要长和粗一些。 只有这样,在完全剥离他们最外表的一层皮之后,身体上的血肉仍旧保留着诅咒。 即便是肉体腐烂变成了鬼,这也是诅咒仍旧生效的缘故。 关聪在看清这两个小孩时,也是神情一震,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看向白术的眼神略显迟疑。 关聪没有看见白术使用黑白旗的过程,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脱困的。 而白术也完全没有想要告诉他真相的意思,混淆概念道: “你在里面昏迷了,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关聪微微皱眉,“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之后发生了什么。” 白术看了看依旧没有动静的双生子,说道: “你进去没多久,多乐就醒了,他拿小球进去看见你和两只鬼手牵着手靠着墙站着。” “为了救你,我就拿衣服和它们做了交换。” 白术的这些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省略了中间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过程。 而不知道这些的关聪却难以产生怀疑,因为白术说的就是真话。 即便关聪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他进去的时候情况很是凶险,但拿着血衣的白术却能安全的进出….. 不过这种怀疑也只是一瞬,毕竟人总会下意识将事情合理化。 即便是关聪也不例外,他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双生子,思索道: “它们…..有说什么吗?” 白术点点头,“当然有。” 然而,关聪和李多乐还没等到白术复述,站在角落里的双生子突然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们要杀了周经纬。” 这突然的开口,可把李多乐吓了一大跳,连忙拍了拍胸口缓了缓神。 “我去,哪怕是变成了鬼,熊孩子还是熊孩子…..” 关聪看了李多乐一眼,问白术道: “它们知道周经纬在哪里吗?” 白术抬头看向双生子,轻笑道: “应该是知道的。” 而双生子显然是听懂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默默转过身去竟消失在原地。 “走吧,出去看看。” 三人出了暗室之后,关聪特意将暗室的门锁上。 强梁的画像受到了严重的侵蚀,应该算是彻底报废了。 而暗室里还有不下十几件的鬼物、法器,一个简单的玻璃柜子是困不住它们的。 出了办公室之后,妹妹小小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像是在示意他们跟上。 白术三人跟着双生子来到了楼道间的电梯口,此时还没到电梯停运的时间,双生子竟无视地形消失在电梯门前。 白术试着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顺利的打开了。 “快到十二点了,得抓紧点时间。” 出来前,关聪看了一眼墙上钟表的时间,十一点四十六分。 白术率先走了进去,双生子没有给他们指明具体要去哪一层,但这并没有关系。 因为……在鬼的背后,一直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操作着。 果然,白术看见那两排电梯按钮,除了之前他们到过的楼层之外,最新亮起了按钮是,负二层。 “负二?” 李多乐有些疑惑,“负二层一般不都是停车场吗?” “他要我们去停车场做什么?” 白术摇摇头,“不知道,跟着走就是了。” 电梯门关闭之后,空间变得狭窄而寂静。 由于是从最高层往最低层走,电梯运行的时间并不短。 即便如此,白术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电梯并没有停在负二层,而是经过负二层之后,继续下坠。 闪着白光的按钮变成了红色,像是一种无声的暗示,又或是….警告。 十秒后,电梯停了下来。 白术和李多乐对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部电梯究竟停在了哪里。 他们出去之后,进入的到底是现实的世界还是…..鬼的领域。 “我、我们是来找周经纬的吧?”李多乐不太确定的开口道。 关聪冷笑一声,“是啊,谁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人呢?” 和鬼打交道,迟早会化身恶鬼。 “先出去看看。” 电梯门早就打开了,只不过外面很黑,除了电梯里的一点光亮照着外面的楼道外,什么也看不见。 白术是第一个迈出脚步的,然而他刚刚走出电梯,电梯里的灯却骤然熄灭了。 黑暗蜂拥而至,恐惧与未知死死的包裹着他,白术手心里全是汗。 又过了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白术才稍稍缓过神来。 刚刚的熄灯,并不是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仅仅是因为到了时间,电梯停止运行了而已。 “老白?你还在吗?”李多乐在喊他。 白术回应道:“没事,只是到时间停电了。” “哦,吓死我了,靠!” 白术只能听见李多乐的声音,实在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右手边多了一个人,应该是李多乐从电梯里出来了。 “早知道这破大厦的电不管用,在七楼的时候就应该多带点蜡烛在身上。” 李多乐的声音的的确确在右手边响起,白术心里小小松了一口气。 这时,李多乐拉了白术一把。 “老白?” 白术:“我在。” “哦,这是你啊。” 白术有些哭笑不得:“少废话了啊,关聪呢?” 他问完的下一秒,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在这。”关聪的声音出现在白术的左手边。 “在我这呢。”李多乐的声音稍稍迟了一秒。 然而当他们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后,三人当即一愣。 片刻的沉默之后,李多乐弱弱的声音响起: “不、不是…..你到底在哪啊?” 如果关聪在白术的左手边,那他右边的人….又是谁? 黑暗之中,什么时候混进去了一个人? 又或者说,那确定是人吗? 一瞬间,白术额头上的冷汗也下来了。 “不是我。”关聪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的的确确在白术的左手边。 而李多乐一瞬间整个人弹飞起来,直接往白术身上窜。 白术疾声令下: “走!不要停在电梯门口!” 黑暗中,他在前方摸索到了关聪的衣角,而李多乐则紧贴着他的后背,但右手边好似还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阴冷的气息拂面而来,吹的人止不住的打哆嗦。 难道是电梯里的那具女尸?还是别的鬼?双生子又去了哪里? 白术来不及细想,三人几乎是贴着墙边摸索着往前走。 实在是太黑了,走着走着,白术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黑暗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了。 走在前方的关聪和跟在后面的李多乐,竟然莫名的消失了。 白术不敢再继续移动,没有任何犹豫掏出口袋里的黑白旗在手上挥动了两下。 小小的骷髅头从旗帜里爬了出来,顺着白术的手臂坐在他的肩头上。 此时,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野中,出现了三条路。 两条泛着淡淡的蓝光,分为两个不同的方向蜿蜒曲折不知延伸到哪里。 另一条则泛着死气很重的灰色,也是笔直的通往一个未知的方向。 而这两种颜色,都是白术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黑白旗只会出现两条红白路。 红色的小路通往恶鬼的方向,白色的小路是出口的路。 但现在,蓝色和灰色又代表着什么? 白术愣在原地,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如何选择。 第66章 鬼吃鬼的领域 坐在白术肩膀上的小骷髅头,并没有丝毫要下来带路的意思。 这和白术第一次进入双生子领域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难道自己现在并不是在鬼的领域中?而是在灵怨的世界里? 这也是为什么小骷髅没有化身为士兵,并领头带路的原因。 但很快,白术又否决了这种可能。 因为白术忽然意识到,进入双生子领域中的那一次,并不是他第一次使用黑白旗。 而真正第一次使用黑白旗时,是在他滴血认主之后,小骷髅头从旗子里钻出来紧贴着自己的那一次。 也就是那一次,外面的世界什么也没有发生。 双生子并未进入暗室,暗室内也没有出现任何诡异的现象,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所以小骷髅头没有变成士兵,他的视野里也没有多出任何诡异颜色的小路。 但现在的情况又和第一次不同,和第二次也有所差别。 至于这样的差别到底是怎么产生的,白术暂时还摸不到头绪。 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此时此刻的他们,应该还是进入了某种鬼的领域里。 只不过这只鬼的领域和双生子所产生的领域,应该有所差别。 至于白术脚下的三条路…… 淡蓝色的那两条,极有可能指向的是关聪和李多乐所消失的方向。 可惜他和这个小骷髅头没有办法直接交流沟通,很多信息只能简单的意会,而不能明确的下达指令。 而一旦进去领域,佛牌里的小狐狸就彻底没了动静,不知道是受到了鬼的压制还是什么。 白术看向坐在自己肩头上的小骷髅头,白色的、小小的一只,模样还怪可爱。 它好像知道白术在看它,自己也歪过脑袋来,于是白术的眼睛和两只空空的眼眶对上了。 白术:…….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只小骷髅头,还挺通人性的? 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准备按照其中一条蓝色的路线往前走试试看。 只不过在走之前,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他们离开的电梯间。 而原本显示楼层的屏幕却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芒,白术一愣。 等他再定睛一瞧,只见上面显示着几个刺眼的大字: 投喂口1号。 当他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时,白术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而这时,他忽而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背后缓缓的逼近。 那种刚出电梯间就遇到的该死的感觉,这个领域里有鬼,并且还不是一只。 当白术意识到这一点时,原本端坐在他肩膀上的小骷髅头突然跳了下来。 瞬间的功夫,一只手扛黑色旗帜的骷髅士兵出现在了白术的眼前。 而见到骷髅士兵出来后,白术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骷髅士兵挡在前面,他暂时都不会有事。 黑色的旗帜掩盖掉了白术的身影,远远看去像是只有一只扛着旗帜的古怪骷髅头在前走。 尽管场景依旧十分诡异,但也比正脸撞上鬼要好多了。 李多乐比白术更早的意识到,自己不仅与同伴走散,甚至已经撞鬼了。 在白术的一声令下,三人顺着墙壁往前走,但其实并没有走出几步,四周就只剩下李多乐自己一个人的粗重呼吸声和脚步声。 但李多乐却分明感觉的到,前方是有人的。 甚至无意间,他还触摸到了一片冰冷异常的皮肤,那不是活人的温度。 在这样寂静的黑暗中,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砰砰的心跳声,以及…… 背后紧紧贴上来的阴冷的气息。 意识到自己的周围没有人,只有鬼,且不止一只鬼时,李多乐的大脑就已经呈现一片空白了。 他手脚冰凉,浑身发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凭着部分的本能,下意识的向前移动。 直觉告诉他,不能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的话,身后的鬼就会察觉到异常,从而动手杀人。 然而这样走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李多乐心里叫苦不迭,也不知道白术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跟丢了的事实。 就算是发现了,这里那么黑,又上哪去找他呢? 想到这,李多乐简直绝望。 他跟着几只鬼不停的往前走,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眼前渐渐的出现了一抹亮光。 李多乐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狂喜。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当时进入双生子领域的关聪差不多。 鬼的世界里是没有光亮的,而出现光亮就意味着出口就在不远处了。 这样想着,李多乐便继续保持前后与鬼的距离,低着头闷声的走着。 而越是靠近光亮的地方,四周的黑暗便越来越淡,渐渐的李多乐也能看见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了。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有点人样的鬼。 那只鬼向后耷拉着脑袋,李多乐清楚的看见它断掉的脖子只剩下一丁点儿的皮拉扯着脑袋没有掉下来。 而他的大半个身体像是遭受了什么东西的啃食,直接空掉了一块,裸露在外的血肉模糊一片。 李多乐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然而这一看意外却发生了。 那只鬼的眼珠子竟然转动了一圈,随后它停下了脚步。 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李多乐,尽管不明白原因,但也很快跟着停了下来。 而这一停,他便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周围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在靠近,那种刺骨的阴冷气息无孔不入的往他身体里拼命的钻。 即便李多乐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十有八九被发现了。 等他再抬头一看,遍体生寒。 周围密密麻麻攥动着的脑袋,每一张都是灰白色的鬼脸,完整或是残缺,全都面无表情的盯向了他。 而李多乐一片空白的大脑,只来得及浮现一个字: 跑! 警报拉响的一瞬间,求生的本能迫使李多乐爆发出格外惊人的力量,他冲着光亮的地方冲去,宛如一只离弦了的箭。 在那一刻,李多乐是确定那些鬼是反应不过来的,也未必能追的上来。 但很快,这种确幸在暗示着出口的光亮转移后,荡然无存。 怎么可能?!李多乐心里大骇。 无论他怎么跑怎么追,都无法真正的走出这片鬼域。 光亮的出口永永远远都在他所跑向的正前方,每每快要抵达的下一秒,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李多乐的背后。 他要被玩死在这里! 李多乐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他难以控制脸上肌肉的颤抖,慢慢转过身去。 只见那些原本被他远远甩在后头的鬼魂们,已经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 白术跟着骷髅士兵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渐渐地前方出现了光亮。 但这道光亮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出口,每当白术想要靠近时,这道光就变换了方向。 白术很快意识到,这简直就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而越靠近这个光亮的陷阱周围,出现的鬼魂也就越多。 也不知道现在的关聪和李多乐怎么样,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 白术越想心越急,恨不能骷髅士兵再走快一些,最好立马赶到两人的身边去。 好在没过多久,骷髅士兵停下了脚步。 而在黑色旗帜遮挡住的正前方,白术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聚集了大量的鬼魂。 它们被活人的气息本能的吸引,无意识的往角落里聚拢,但又全都停在了原地不动。 所以白术赶到的时候,所看见的景象宛如一个恐怖的丧尸片现场,无数只鬼竟活生生的将人堵死在里面。 白术催动着骷髅士兵向前,而随着骷髅士兵的靠近,那些鬼魂便下意识的向后退离。 直至露出最里面一层,白术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关聪,他的手里握着一块散发出红色光芒的石头。 也正是这块石头,使他免遭鬼魂的侵害。 而关聪在看见白术以及白术身前的骷髅士兵时,神情难以掩盖的震惊。 “白术你……” “没时间废话了,赶紧过来。” 第一个找到的人竟然不是李多乐,白术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那就意味着李多乐必须在这里拖出更多的时间,才能等到白术的支援。 而他一个新手,即便拥有了可以探视的金属球,和一只发鬼,也根本抵挡不住这么多鬼的侵害。 尤其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驱动身体里的发鬼! 想到这,白术立刻催动着骷髅士兵赶紧向下一个地点走去。 而紧跟其后的关聪,脸色忽阴忽暗,神情复杂的看向白术。 “…..真是小瞧你了,白术。” 白术轻瞥了他一眼,绷着脸没有说话。 关聪的心里却因他的态度,而始终憋着一团火,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 “我就说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拿一件鸡肋的东西。” “当时在双生子的领域里,你也是这样救出我来的吧?” “你竟然还有意瞒我,怎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 眼见着关聪越说越离谱,即便白术心里急着去救李多乐,难免生出几分火气来。 他看向关聪,冷声道: “关聪,我是不是救了你两次?” 关聪一愣,随后回道: “你是救了我两次,但那又怎么了?如果不是我给了你机会你……” 白术没让他说完,便打断道: “既然是我救了你两次,你就算再心有不甘也给我忍着。” “再说……”他看向关聪的眼神很冷,“刚开始你不是和我一样吗?” “这东西你都不知道怎么使用,难道我就能未卜先知的知道它的厉害了?” 关聪一怔,竟被他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而白术已经转过头去看着前方,默默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关聪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两人跟着骷髅士兵走了又有一段时间,才在一个靠近亮光的地方找到了李多乐。 而白术看见李多乐的时候,整个人彻底愣在了原地。 就连关聪在看清眼前的状况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地的残骸碎肉,像是被什么东西无情的啃噬过一般。 说是看见了李多乐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看见了李多乐身上穿着的衣服,一件蓝白相间的衬衫被扯破的丢弃在一边。 而衬衫的旁边,是一具没有了头颅的男尸。 关聪不太确定那是不是李多乐,但在这种地方丢掉性命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白术,很显然,身为李多乐的好友,白术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而他原本嫉妒白术的心情一下子消散如烟,只剩下些许对李多乐遭遇的同情与可惜。 “我们来晚了一步。” 关聪尝试着开口,不太确定白术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看着白术,白术只是紧皱着眉,目光仍然没能从那满地的尸体碎片上挪开眼。 “什么?” 白术缓过神,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关聪微微挑眉,意外的发现白术眼里竟没有多少的悲痛之情。 看来他根本就没有接受李多乐死亡的事实,还没等关聪再次开口,却听白术先说道: “你仔细看,不是他。” 关聪一愣,“什么不是他?” 白术好心的伸手指了一下,说道: “你自己数数,这里面到底有几只手几只脚?” 关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满地的碎片确实不只是来自一个人的。 而这些被肢解的碎尸太多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即便李多乐在里头,也不能第一时间辨认。 关聪只觉得到现在,白术仍旧不肯接受李多乐死亡的事实的话,只怕会对接下来的行动有所影响。 而十分关键的道具却在白术的身上,如果劝说不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关聪沉默的片刻,白术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这时,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格外熟悉的惊讶声音: “老、老白?” 白术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白的发光的女子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还没等白术搞清楚眼前的状况,那女的就兴高采烈的冲了上来,一把搂住了白术。 “靠!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好感动!” “李多乐?你这是什么情况?” 白术惊了,声音确实是李多乐的声音,但为何他的模样大变了样? “你先松开我,你、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白术挣扎着推开了他一点,这才看清楚李多乐现在的模样。 那家伙还呲着大牙直乐呵,“什么女的啊,不就是….咳,头发长长了点嘛。” 眼前的李多乐光着膀子,胸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坦,但现在的他,拥有了一头比女人还女人的漂亮长发。 那一头乌黑的发柔顺的垂至腰间,以至于白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误以为是个女人。 “是那只发鬼吗?”白术很快便猜到了这头头发的来历。 李多乐也不否认,点点头道: “对,当时情况太危险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可能是求生的本能吧……” 白术微微侧目,示意他看过去: “那一地的碎片都是你搞的鬼?” 听到白术这样说,李多乐立马摇头否认道: “no!这可不是我干的啊!” 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的关聪,神情格外复杂道: “发鬼干的,不就是你干的?” 这两个人真的一个比一个命大,一百个新人中,都很难出现一个这样狗运气的。 更何况,他这一遇就是两个。 比起李多乐活着,比他死了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既然他能一次又一次的幸免于难,那为什么夏小小不能? 是差了那么一点运气吗?即便关聪心里再不甘心,但事实证明,确实人与人之间只差了那么一点运气。 如果当时在暗室,李多乐贪生怕死没有选择驾驭发鬼,那么他便会在后面的一个小时内被鬼撕碎,死的不能再死。 但偏偏就是这般巧,不怎么贪心的白术拿到了关聪最想要的黑白旗,而身为新人的李多乐则驾驭了发鬼。 倘若夏小小活着,结局一定是偏向自己那方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有了发鬼的李多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关聪的想法一重接着一重,他的目光也来回在白术和李多乐的身上打转。 白术有所察觉,只不过李多乐却没想那么多,坦率的开口道: “这事可真的不赖我啊,我就算再丧心病狂,我也不能抱着鬼啃吧?” “那这都是谁干的?”白术问道。 李多乐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出来你们肯定都不相信。” 关聪有些不耐烦了,“有话快说,等会还要想办法出去呢。” 李多乐看了他一眼,“是那个吊死在电梯里的女尸干的,它把包围我的那些鬼都给吃了。” “什么?!”白术和关聪皆一愣。 “怎么可能…..”关聪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多乐,“虽然它出现在这里并不让人意外,但是它为什么会选择帮你?” 李多乐解释道: “它那叫帮我啊?它那明明是跟着我,拿我当诱饵呢!” 李多乐说着说着,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亮光。 ”看见那个亮光没有?我一开始以为只要跟着亮光走就能出去,结果这个亮光的地方聚集了大量的鬼。” “黑暗消失之后,鬼就能看见我了。” “我差点被它们给撕碎!那具女尸就躲在后面,趁机追了上来吃了好多的鬼!” “老白,你说这亮光到底是什么啊?” 白术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亮光,神情略显复杂。 如果这里真的存在鬼吃鬼的话,亮光的存在极有可能就是人为制造的。 目的就是让鬼聚集靠拢,互相吞噬,酝酿出更恐怖的鬼来。 然而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很疯狂,也根本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于是他回答道: “不清楚。” 第67章 周经纬的出现 “你之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我说的是,出现这种鬼的领域,和鬼吃鬼的情况。” 找到李多乐后,三人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 谁也不知道吃掉那么多鬼的女尸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毋庸置疑的是,它已然觉醒了一部分的自我意识。 否则不会想到用鬼吃鬼的法子来快速壮大自己,白术担心它仍旧会在附近徘徊,早点离开避免与其正面冲突才是最优解。 而在鬼域里的骷髅士兵更多时候只是充当一名领路使者,本身应该并不具备很强的攻击力。 如果他们走在半路上真的遇到一只胆敢上前拦路的鬼,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听到白术的问话,关聪苦笑一声: “说实话,我前前后后经历过六次灵咒的发作,也根本没遇到过几次生成鬼域的恶鬼。” “什么?六次?!” 李多乐和白术皆一惊,关聪所经历过的次数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白术也以为他最多经历到第四次或是第五次,谁也没想到关聪竟然是第六次进来了。 如果第六次他还能全身而退,这将彻底改变白术对某些东西的认知。 “你们不用惊讶,这跟海潮的那些人比,真的算不上什么。” 关聪的淡然和另外两人的震惊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解释道: “中了灵咒的人虽然不再是自由身,但挺着越来越深的诅咒活了几年、乃至十几年的人,在海潮多得是。” 而关聪接下来说的话,却为白术和李多乐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而且每次灵咒的发作都是有预兆的,只要把控好发作的时间,和某些特定的人组队,或是使用一些…特殊的物品,就能降低灵咒世界的危险性。” 听到这,白术难掩心里的震惊,神情复杂。 “也就是说,中咒的人并非没有能力抵抗,只不过暂时解不开咒语而已,对吗?” 关聪看了白术一眼,点头道: “对,灵咒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出现了,只不过大部分中咒的人根本等不到聚集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而最早一批活下来并掌握了灵咒发作规律的人,成立了海潮。” 如果白术再撑过一次灵咒的发作并且顺利的活了下来,不需要关聪过多介绍,海潮的人也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而白术根本没有接触过海潮的人,也不会知道海潮是一个怎样极端且庞大的组织。 随着时间的更迭,最早一批建立海潮的核心人员有的去世,有的自愿退出,更强、野心更大的人走上权贵的舞台。 渐渐的,海潮慢慢被分割成好几个更为团结一致但目标导向完全相反的组织。 而每一个组织的领导者,都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关聪从未见过他们,关于他们的种种事迹也都只是在海潮的论坛里有所传闻。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几个人都是饱受诅咒折磨,而每每发作都能硬扛下来的狠人。 时间长了,也很难分辨得了他们是人还是鬼。 关聪没有和白术他们说太多,因为他自己知道的也十分有限,毕竟现在以他的能力,并不足以被任何一方的组织招揽。 聊着聊着话题便又拉扯到了这次鬼域的事件上,关聪说道: “我所经历的唯一一次遇到鬼域的情况,只有我和一个名叫百凌的小姑娘活下来了。” “那一次,也是我在里面恰巧捡到了一把奇特的匕首,也是用那把匕首收服了断额这只鬼。” “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而这……是我遇到的第二次。”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遭遇,关聪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而鬼吃鬼这种情况我只听海潮论坛里的人提过,但根本没有亲眼见到过。”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李多乐对海潮、以及海潮的论坛更为的好奇,毕竟他们所知道的实在是有限。 如果有人能提前为他们总结经验,这也让后来者少走不知道多少的弯路。 然而令李多乐失望的是,关聪摇摇头说: “抱歉,海潮的论坛等级划分很严格,有的帖子只有到了一定权限和等级才能查看。” “像我这样的人……连点进去观看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留言询问了。” 关聪苦笑一声,表情多少也有些无奈。 这样的回答也是白术万万没想到的,他有些不能理解。 “既然是论坛,本质不就是为了给所有人提供一个可以交流经验的平台吗?” 经验丰富的老手无论留下来怎样的信息,这对于一个两眼一黑只能抓瞎的新人来说,都是足以改变自身命运的。 白术不能理解海潮论坛这样做的原因,难道他们所设立的论坛根本不是为了中咒的人可以互帮互助,而是为了谋取旁人难以触碰的利益和跟高的特权? 事实证明白术猜想的没错,对此关聪也只能叹一口气道: “这事说起来太复杂了,反正现在的海潮早就不是以前的海潮了,当初建立海潮的初衷,也根本没人再提起了。” “我们这些人啊,都只不过是各方争夺资源的炮灰群众而已。” “资源的不公开不共享,以及领导者的默许与争斗……强者才有生存的空间,至于我们……” 关聪目光幽幽,看向前方轻声道: “能保命就不错了。” 听到这,白术和李多乐皆是沉默。 他们所遭遇的这一切都过于离奇,甚至无法对外人诉说。 当关聪告诉他们还有一个这样的组织,是由中咒之人组建成的。 说实话,白术确实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 最起码,从那一刻起他缓缓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不再是独行者,他也找到了组织和同类。 然而关聪的这些话却又很快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即便是同类,仍旧无法避免内部的争斗与掠夺。 正如现在的社会,没有什么资源是能做到真正共享的,权利与地位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同样遥不可及。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低迷了许多。 三人谁也不说话,就连向来话多的李多乐也沉默不语,只是闷声跟在骷髅士兵的身后,脚步沉重的前行。 灰色的小路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长,他们像是在这片鬼域里来回打转。 就连白术都怀疑是否是黑白旗出了问题,灰色的小路在行走一段时间后,永远都指向他们的身后。 这让也就造成三人在原地不停打转的僵局,就在白术想要停下来看看时,一个豁口凭空的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白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起脚跨了出去。 而在他出去的一瞬间,四周的黑色如水墨般褪去,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宽敞而又明亮的病房。 这间病房很大,大到像是某个豪华酒店的房间,要不是白色的床上确实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模样,确实是病入膏肓了。 “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这是到哪里来了?” 李多乐懵了,有些摸不着现在的状况,只能小声的问白术道。 白术也不是很清楚,鬼域笼罩的范围其实很大,黑白旗所指向的地方未必是唯一的正确出口。 而且白术怀疑,那条灰色的线,应该也是和关聪李多乐他们一样,代指了一个人的踪迹。 而那个人,八成就是眼前他们所看见的这个病人。 关聪和白术对视一眼,他们是受到双生子的指示,下来找周经纬的。 并且当时他们在十四层的办公室里,也找到了周经纬的一张患癌报告。 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周经纬。 只不过关聪还不太敢相信他们会如此容易的找到周经纬,他缓缓走上前,轻声叫了一句: “周经纬?” 床上的人陷入了彻底的沉睡,对这个名字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就在关聪还想更近一步的靠近他时,突然病房的门“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三人皆一愣,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长相英俊脸色阴沉的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看向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三人,表情又惊又怒,大声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而站在他面前的三人,不仅不怕,甚至其中一个看上去痞气些的年轻人还冲他笑了笑。 “周经纬?” 周经纬一愣,“你认识我?” 关聪脸上的笑意更甚几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要找的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我要报警了!” 面对关聪诡异的笑容,周经纬紧皱着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旁边另外一个长相不错,看上去也温和的年轻人开口道: “周经纬,我们是受人嘱托特意来这找你的。” 白术看着面前几乎和双生子中的哥哥,长着一模一样脸的男人,心情有几分复杂。 只不过现在的周经纬,要比年轻时的他,看上去老了许多。 这种老气,不仅仅是体现在他难看的气色上,还有他整个人的状态都给人一种沉沉的死气。 不过这种状态的改变也是必然的,距离黎月母子们去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正常人也会衰老,更别说天天和鬼打交道的人了。 “受人嘱托?”周经纬面露狐疑,“什么人?” 这时,李多乐便开口道: “当然是受你死去的老婆和孩子们的嘱咐,我们特意来寻你的。” 而听到这话的周经纬,脸色顿时骤变。 “你们…..你们是人还是鬼?!” 这个时候他再想跑,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关聪的身手向来不错,没给周经纬反应的机会,他已经将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对李多乐说道: “去拿东西给他捆上。” 李多乐解了自己的鞋带给关聪,又在病房里找到一块毛巾,他下意识就想往周经纬的嘴巴里塞,却被白术眼神制止。 李多乐这才想起来,要是堵住他的嘴,那就没办法说话了。 而这时,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妙的周经纬本能的开口求饶道: “别杀我!你们别杀我!我很有钱的,你们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别动我,求你们别动我……” 周经纬虽是嘴上求饶,但目光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白术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并不难发现他躲避自己的眼神。 即便周经纬被他们捆绑的不能动弹,脸上也有紧张和害怕,但这种情绪更像是装出来的。 白术这样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关聪,那人已经从腰间取下了匕首,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按理来说,只要解决了灵怨的根本来源,这个世界就能出去了。 但白术的疑心病又犯了,他开口问道: “床上的那个,是你的什么人?” 周经纬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白术,神情犹豫着不想回答,却冷不丁的被李多乐踹了一脚。 “实话实说啊。”李多乐早就不爽这个杀妻杀子的人渣,脚下可真的没有收一点力道。 周经纬被这一脚踢的额头冷汗直冒,赶紧开口道: “是我侄子!床上的人是我侄子!” 说这话的同时,周经纬抬头看向白术: “他生了重病,已经跟植物人没什么区别了,你们说你们是受我妻儿的嘱咐来的,但是她们已经死了…..” “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白术没有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转移注意力,而是接着问道: “你侄子生了病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是把他留在这里?” 白术这话一出,很快也引起了关聪的怀疑,他朝这边靠了过来。 一瞬间,周经纬的表情变了变。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放弃治疗了,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把他安置在这了。” 这种骗小孩的话根本没人信,关聪嗤笑一声: “周经纬,没看出来你还挺重情重义的啊。” “你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狠心杀害,一个旁人家的儿子,你会花这么大的心思吊他一口气在?” “说,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关聪的眼神冷了下来,而周经纬在听到这话的瞬间,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几乎是叫出声道: “别提那个贱人!” “那也不是我的小孩,那是她和别的野男人偷情生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话一出,三人皆一愣。 李多乐实在是忍不住上前又是一脚,骂骂咧咧道: “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你自己在外面找情人风流快活,你的老婆孩子为你背了一身的债,他妈的死了之后还要被你泼一身脏水!” “周经纬你真不是个东西!” 然而无论李多乐怎么打骂,周经纬就是不曾改口。 “是她先对不起的我!是她背着我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和那个阿隆的事情!” “既然你们受她所托,怎么,有些事情的真相她没有跟你们说吧?哈哈哈哈哈……” 周经纬眼神瞬时变得凶狠起来,神情癫狂的咒骂道: “黎月,你这个婊子!有本事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即便是白术也要跟着愣上一愣。 周经纬对黎月的痛恨,看上去并不像是假的。 而黎月和阿隆的关系,确实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时之间,三人竟不知道到底该信谁的话。 “这怎么弄啊?搞了半天居然是狗咬狗,没一个人好人!” 李多乐郁闷非常,白术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周经纬裸露出一截的手腕上。 那是一个八卦阵的图案刺青,上面还刺有一些常人所看不懂的梵文,白术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下一秒,白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周经纬的眼神顿时变了。 “你不是周经纬。”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周经纬?”李多乐懵了,“那他是谁?他和周经纬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关聪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人,而通过这人微妙的肌肉变化,他知道白术说出了真相。 “别开玩笑了,我不是周经纬我还能是谁?” 这个时候假的周经纬还在试图狡辩,但这些话对于白术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你是周大师,黎——” 然而白术的话还没说完,眼前被捆绑住的人面色骤然一变,竟强行挣脱开绳子直扑白术的门面。 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人质和绑匪的身份骤然互换。 那人双手死死的掐住白术的脖子,表情狰狞的看向其余两人,恶狠狠道: “别过来!你们敢过来我就弄死他!” 李多乐忍不住惊呼一声,“老白你…..你快放开他!” 关聪的目光在白术的脸上扫过,随后又落在假周经纬身上。 迫于形势的压迫,他只能暂时向后退,试图缓和道: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假的周经纬却盯着他们,缓缓的带着白术退至房门口。 李多乐和关聪刚想跟上去,却被他一声厉喝吓退: “别过来!” 白术被勒的面色涨红,眼见着就要喘不上来气,李多乐急了,伸手拦了关聪一下。 “你别过去害死老白。” 关聪看了一眼李多乐,“那就让他在眼皮子底下跑掉?” 李多乐还想再说什么,此时假的周经纬已经带着白术从门口遛走了。 关聪脸色一变:“追!” 然而他们刚打开门,熟悉的黑暗迎面而来,外面又是一片根本走不出去的鬼域。 “操!”关聪气的恨不能杀个人泄泄恨。 而另一边,被周大师带走的白术又重新回到了鬼域中。 而一进入鬼域,周大师就松开了白术,还没等白术反应过来,他便开口道: “刚刚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在那里。” 听到这话,白术当即一怔。 第68章 与鬼融合 “鬼王幡是不是在你身上,现在就拿出来。” 周大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白术心头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他。 但鬼域实在是太黑了,周大师整个人都隐藏于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 他是怎么知道黑白旗在自己身上的?白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对其有所防备。 当时虽然事发突然,但距离周大师最近的人并不只有白术一人。 很显然,周大师本就是冲着白术来的。 见白术不说话,周大师忽而笑了一声: “小兄弟,我要是想害你,就不会把你从里面带出来了。” “不过在这种地方,你对我有所防备也是人之常情。” “你手上的那面鬼王幡是我特意留在那的,否则以你们的能力根本就进不了周经纬的房间。” 听到这,白术眼睛猛地一缩。 果然,如果眼前的周大师不是周经纬,那么躺在那张病床上的人只能是真正的周经纬。 “是你在背后布局了这一切。” 白术从胸腔里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听到这话的周大师只是笑笑。 “是谁布的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周大师示意白术跟上他的步伐,在这片黑暗几乎摸不着任何方向的鬼域里,他却好似知道该如何走。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吗?” 周大师长叹一口气,声音听不出来是舒畅还是痛苦,又或者两者都不是。 “七年了,整整七年!” “这七年里,我每日噩梦缠身,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你们是那么多人中,唯一能活着下来见到我的人。” 周大师忽而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白术并不觉得意外。 他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本就是受到了某种不可窥测的力量影响。 而在见到周大师本人的那一刻,白术就有一种预感,也许他会知道他们这些人身上诅咒的根本来源。 想到这,白术的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 这一刻,在真正的真相面前,任何的事都可以暂且放过。 他不问周大师他们即将去往何处,也没心思管还留在病房里的那两人。 白术听见自己用一种强装镇定的声音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大师没反应过来,“什么?” 白术接着说,“我们、还有之前死在你布局中的那些人,你是怎么做到……让我们进入这里的?” 尽管白术说的话很是委婉,因为他不能在周大师的面前透露出更为重要的一部分信息。 他不能告诉周大师,他们并非这个世界里的人,而是来自其他维度的异类。 但周大师却接下来的话,却再次震惊到了他。 “那是一种古老的献祭仪式,我献祭了我自己,所以你们就出现在这里了。” “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我现在已经是不死不灭之身了,所以无论献祭多少次,我都不会死。” “但相应的,这种献祭仪式随着使用的次数增多,它所能带给我的效益也越来越弱了。” “从一开始的十几个人,到之后的四五个人,甚至有时候进来的只有两三个。” “你知道吗?他们都太弱了,我在监控里看见他们踏入这栋大厦时,我就知道他们必死无疑的结局。” “但只有这次,只有这次我看走了眼。” 也许是周大师待在这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以至于他说的话又多又长,语速也快些。 但即便如此,听到这些话的白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献祭仪式?那他们到底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的这里? 这是否和他们身上的灵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术心里这般想着,也就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而周大师却并没有隐瞒,竟真的回答了白术的这个问题。 “谁知道呢,但可以值得肯定的是,你们一定不属于这里。” 白术并不感觉意外,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能将一切可利用的人与资源利用到极致的人,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周大师笑着回道: “小兄弟,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在这个鬼地方待上七年,有些秘密不想知道也是很难的一件事吧?” “多的我不敢说,少说也有七八十号人来过这里,而奇迹大厦上上下下都是监控。” “你们之间的共同点,其实很好辨认不是吗?” 说到这,周大师侃侃而谈道: “你们具备常人不具备的自发性,喜欢抱团行动。” “而最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在面对非科学现象时,你们的表现……” 周大师停顿了一秒,像是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他说: “你们表现的太过习以为常了,尽管仍旧恐惧诡异,但好像来到这里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必然事件。” 他没等白术回应,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古籍里记载的招魂术以及献祭成魔的法子,传到如今早就残缺不全了。” “你们出现在这里,必然是遵循了某一类人的规则,不,说是人其实并不准确。” “不是人那是什么?”白术问道。 周大师停下脚步,看向白术,放低了声音道: “也许他们从前是人,只不过现在不是了,按照当下我们更通俗的说法应该叫做…….” “….。” 白术心头一震,尚未缓过神来,便听周大师接着说道: “自然万物都有自己生长的规律,需要沐浴阳光、汲取水分,那人呢,就更为复杂了。” “人类到目前为止普遍探索的只是成长规律,却根本没有人真正的触摸到生存法则。” “不,也不能说没有人,只不过触摸到这一法则的人,已经不是人了。” “那是什么?”白术跟着理解的算不上吃力,但也不像之前那么快。 周大师说,“只是换了一种称呼而已,神、仙、魔又或者是最普遍的,鬼。” “反正说白了,你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某些……” 他不说是人是鬼,还是神,很小心隐晦的抹去了那个字眼,接着说道: “他们制造了这样的法则,你们受到感召响应因果了续的关系,所以就来到了这里。” “至于……” 周大师停顿了片刻,接着往前走。 “至于你想问的,我也知道。” 他像是洞悉了白术的心思,“没用的,你们都太…..渺小了。” 周大师居然用了这样的词语,渺小。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宛如地上跪伏着的蚂蚁,无法撼动神明分毫。 即便知道根源,也无法解决根源。 想到这,白术一时之间心情跌到了谷底。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当某些事情超出自己认知的范围,首先感到的便是深不可测的恐惧。 所以我们畏惧自然,畏惧自然法则,也畏惧神鬼之说。 周大师的话说到这,白术也就没了继续刨根问底的想法。 就算知道的再多,得不到解决的法子,又有什么用呢? 关聪说海潮早就在几十年前建立至今,仍旧没有人能完全解开身上的诅咒。 如今他一个才经历过两次灵咒发作的新人,又如何去面对这真相背后的绝望。 索性不要再想,白术的心理能力在某些方面要强上普通人许多。 并且他知道事,但不会认死理的钻研事。 既然根源上的事解决不了,那就不管不问,只顾好当下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开口问道: “你要带我去哪?” 周大师转头看了他一眼,“去找些老朋友,你都见过的。” 老朋友?白术一愣,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想法。 但一时之间,他又没能完全想起来,只好接着问道: “我那两个朋友会不会有危险?” 周大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说道: “暂时不会,但周经纬醒过来后,一定会杀了他们。” 白术心里一惊,“周经纬没死?他不是已经成了植物人了吗?” 当时在病房里,他们都看的一清二楚,周经纬摆放在外的胳膊几乎完全萎缩,脸色蜡黄更是没有一丝生气。 难道……周经纬已经不是人了吗? 周大师冷哼一声,“你们只看到了最表面的东西,躺在病床上的只是周经纬废弃掉的一具肉身而已。” “只不过他仍旧保留了大部分属于人的意识,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成为鬼的事实。” “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说到这,周大师兴奋的搓了搓手掌: “你们不是想要出去吗?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们就能出去了。” 白术却盯着眼前的周大师,表情不为所动。 起初,周大师的出现是在黎月的录像里。 黎月告诉他们,周大师是阿隆请来帮助她的驱鬼大师,并且在已经变成鬼的黎月潜意识里,仍旧认为周大师是帮助她的好人。 她说,周大师身患绝症离死不远,所以没有理由会害她。 但事实恰恰相反,周大师还好好的站在了白术的面前,就已经说明他欺骗了黎月。 事情仅仅只是杀了周经纬那么简单吗? 他怕的不是已经变成鬼了的周经纬,而是蛰伏在阴暗处的周大师。 谁也不知道他酝酿了这么久的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杀了周经纬取而代之吗? 如今的周经纬有足够多的钱,也足够有名,更何况周大师甚至长了一张和周经纬完全一样的脸。 想到这,白术的脑海里只浮现四个大字,借刀杀人。 局中局,以及套中套,他们也只是周大师挥刀而下的其中一股助力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忽而停下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周大师一愣,回过头来看向他: “走啊,时间紧迫,你也不想看到你那两个同伴有危险吧?” 白术一直没有完全的信任周大师,所以无论他说什么,也都没有掏出黑白旗。 这东西在周大师的眼里,叫做鬼王幡。 如果他想要离开,只要不动声色的甩掉周大师,凭借着鬼王幡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但在这一刻,白术犹豫了。 现在的周经纬已经变成了鬼,至于变成了什么样的鬼,他们根本无从知晓,更别提取胜的可能。 但周大师知道,并且一定知道如何对付他,如果自己现在就这样贸然离开,他怕周大师会对他们先行下手。 “其实你一直都是在为周经纬卖命对吗?” 白术试探着开口,声音却格外的冷静。 周大师明显一愣,意识到白术想要说什么后,缓缓开口道: “你怀疑我?小兄弟,你疑心挺重的。” 白术没接话,只是向后退了几步,明示了自己的立场。 如果他不愿意说,那白术只能和他就地撕破脸。 但事情并没有白术想的那么糟糕,又或者他们三人对于周大师来说确实是计划中格外关键的一环。 所以他听见周大师有些无奈的对自己解释道: “你猜的没错,我曾经……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故事太长,我们边走边说。” 周大师说完,见白术还是不为所动,确实有些着急了: “你相信我,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身上有周经纬的一只眼睛,只要他苏醒就会立刻发现我的踪迹。” “我的性命完全被他捏在了手里,如果我死了,你们也绝对活不了。” 从周大师焦急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绝不是威胁的假话。 白术迟疑了片刻,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赌一把。 见白术跟上来之后,周大师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继续往下说道: “你们应该看见那张患癌的报告了吧?黎月留给你们的录像带也是经过我的手剪辑拼接成的。” “我确实得了癌症,没几日好活。” 说到这,周大师沉沉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如果我早知今日,何苦当初造这些孽啊。” 白术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周大师告诉他,当年他身患绝症,知道自己没几日可活后,他一直在寻找任何有可能延长寿命的法子。 然而这样的法子,即便是在纵横的远古时期,也并非容易实现的事情,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一个末法年代。 他的身体是从里由外的坏死,除非他脱离肉体得道成仙,否则绝无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彼时的周大师,一心想要得道升仙,但与他同一道行的师兄却告诉他,他在这人世间有债未消,得不了道。 周大师年轻时,与他的同门师兄弟走的路法不同,常常为了敛财而做多了有损阴德的事。 到了晚年,报应也就来了。 他不差钱,但是差命。 而那时,周经纬却刚好出现了。 与他完全相反的是,周经纬差钱,但不要命。 两人算是一拍即合,各怀鬼胎,一个想利用鬼发财,而另一个是想利用鬼来延续寿命。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实现了各自的愿望,只不过愿望实现的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些致命的差池。 “豢养双生鬼子的法子,确实让周经纬拥有了这辈子、乃至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无法实现的财富,但……” 周大师的声音忽而变得苍凉,”但与此同时,他也遭到了来自亲生子的反噬。” 其实这些在最开始,很多事情周大师就已经算到了。 包括双生子的反噬、续命之术、以及他准备离开周经纬的退路。 所以他才会有意接触周经纬的朋友阿隆,因为那也是黎月的朋友。 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反悔,深陷罪孽的深渊而无法解脱。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天会如此之快的来临。 其实很多事情在实施之前,两人便商量好了对策。 他需要靠周经纬续命,于是不得不使用古法将两人的命数融合捆绑在一处。 于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周经纬,周经纬也就是他。 而为了让周经纬挺过一次又一次的反噬钻心之痛,不在反噬中死掉,他研究了许多的法子,最终决定将周经纬和鬼融合。 只有这样,周经纬才能实现真正的不死不灭,自己也才能做到真正的长寿。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多事情演变到最后,走向的结局是失控与灭亡。 “我没想到他会和那只鬼融合的那么深,已经完全超脱了我的控制。” 随着鬼在周经纬的身体里复苏,周大师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被压制。 也就是说,从那天开始,周大师成为了周经纬的附庸、奴隶,或者说他的一个分身。 周经纬的身体不能用了,但他却可以将自己的意识放在周大师的身上使用。 而那段时间,周大师就会失去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而周经纬为了更方便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至高人生,他又让周大师去做了整形手术,一比一的复制了周经纬的脸。 如此一来,他便完全变成了周经纬,至此生活在周经纬的摆弄之下。 这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周大师来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预想到了一切,但一切又在预想中毁灭。 “布下黎月和阿曼这步棋,是我在最开始就想好的。” 那时的周大师还没有真正的后悔,仍旧渴望着长生。 只不过他老谋深算到了一定的地步,意识到有一天事情可能会失去掌控。 所以在造就周经纬之前,他布下了用来反制周经纬的棋。 也就是说,黎月和阿曼完完全全是被周大师给坑杀的。 第69章 置死地而后生 “你骗了黎月和阿曼,这一切都是你早已布置好的局而已。” 白术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的听上去平和,周大师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许多。 他能在七年前就预料到今日,并将每一步能利用起来的棋子利用起来,并发挥至完美。 而在这场布局中,几乎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就骗过所有人,甚至是周经纬本人。 即便失败,他亦能全身而退,只要将一切恢复成原有的模样,静静的等待下一次机会便可。 难以想象,布局的人需要多么坚强的毅力和忍耐力,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过后,仍旧能不断完善并且重新来过。 而更为重要的是,周大师布置的每一环,都是由鬼组成。 也正是其利用了鬼不死不灭的特性,所以他可以拥有无数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白术这些身中诅咒受到感召来此的人,就是他手中最佳的实验品。 他不畏惧无数次的失败,但只要有一次赌成功,那么他就赢了。 直至今日,也只有白术三人完成闭环,来到了周大师的面前。 而黎月、阿曼、阿隆,乃至双生子,都是周大师手里的一枚棋子,也许还有更多未知的秘密在暗处隐藏,周大师这是下了一盘天棋。 “我是骗了她们,但同样也给了她们另一种希望不是么?” 面对白术好似指责的话语,周大师并不怎么在意,他说: “你要知道造成这场悲剧的人不是我,是周经纬。” “你认为是我帮助了他,所以有一部分责任在我对吗?” 白术没有否认,事实上即便是搬出国家刑法来说,白术这样的逻辑也是没有错的。 周经纬杀人害命,周大师本就是帮凶。 但在周大师的逻辑里,他并不这样认为,他和白术说道: “即便我不帮他,一个真正走到山穷水尽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他会有多么疯狂吗?”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我能帮到他吗?我想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恰好我也遇到了我的劫难,仅此而已。” “最终背因果的人还是周经纬,而不是我。” 听到这话,白术冷笑一声: “周经纬死了,你也会死。” 两人的命数是捆绑在一起的,如果周大师是真的想要杀掉周经纬,两种可能。 要么,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为了解脱以及彻底的赎罪。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造了太多的孽,即便得道,却无法成仙。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周大师已经想好了用另外一种办法金蝉脱壳,继续苟活于世。 至于他以后是人是鬼,又与谁同享命数,这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白术的话,周大师脚步停滞片刻,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似这样的事情已经在他心里上演过了千百回。 “是啊,他死了,我就彻底解脱了。” 白术听不出来他说的解脱,到底是哪种意义上的解脱。 而周大师也没有继续跟他说下去,几分钟后,他们停了下来。 白术在满是鬼的碎尸残骸中,看见了长大了无数倍的女尸——阿曼。 即便是白术早有心理准备,仍旧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 阿曼像是一个僵硬而阴冷的巨人,蹲趴在这些只残留了一些死前记忆的鬼魂跟前,吃掉了一只又一只。 白术看着阿曼在进食,那些本就残缺的鬼们,被它长而巨大的手臂拦在了怀里,它们的表情畏惧而又冰冷麻木。 阿曼啃咬着他们,像是在吃一种白色的琥珀糖果,看似坚硬的东西咬下去却格外的柔软。 像是云朵,又像是一团雾气,被吃掉的部分化为更为诡异的力量融入了阿曼的体内。 于是,白术看见阿曼的红色裙子被暴涨的体积撑开裂缝,它的背上长出新的手和脚来。 而没有被吸收的部分,则落在地上,成为仍旧恐怖而坚硬的尸体。 白术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大师神情凝重,不似刚才来时那般轻松。 “因为阿曼和黎月不一样,阿曼的肚子里还有一只鬼婴。” 听到这话的白术,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 虽然在这之前,白术从黎月那里得知,阿曼死之前确实怀有身孕。 但他们并不知道,阿曼是连带着孩子一起死的。 阿曼是彻头彻尾的厉鬼,它不是黎月那样的阴灵。 它的怨气伴随着腹中停止发育的婴儿一起成长,直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地步。 所以她才会选择死在电梯里,死在承载着奇迹大厦绝大部分人流量的电梯里。 她的死,本身就是对这栋大厦的诅咒。 而随着电梯的运作,它跟着这些人活跃在不同的楼层,直至最终来到了它的目的地。 要找周经纬报仇的人,并不止双生子,还有眼前的这对母子。 白术此刻终于明白过来周大师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他想要利用这些鬼,加上他们三人所拿到的鬼物,一起对付周经纬。 就算周经纬已经和鬼融合的极深,和关聪一样,和鬼共享了不死不灭的能力。 但在这么多只鬼的面前,鬼吃鬼和鬼杀鬼的事件概率可不是零。 “一会儿我会撤掉这里的八卦阵法,在撤掉的前一秒,你必须用鬼王幡掩盖掉我们的踪迹。” 周大师用严肃的语气对白术说道,“否则,一旦我暴露,周经纬会立刻苏醒。” “他虽然不能移动,但一定会用各种手段阻止我们找到他。” 白术微怔,有些听不明白: “什么意思?” 周大师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道: “意思就是说,他的身体是这一整栋大厦,明白了吗?” 白术整个人震惊在原地,周经纬不是和鬼融合,而是和一整栋大厦融合?! 没给白术反应的时间,周大师接着说道: “想要杀了他,就必须找到他的心脏,否则……” “他能无限生长。” “就算是鬼,也会被耗死在这里,你别忘了,鬼也能吃鬼。” 世界万物的法则,就是大鱼吃小鱼,强者吸收弱者。 如果他们手中的筹码不够多,那么在劲敌面前只有被吃掉的份。 到了这一刻,白术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阿曼会选择不断的进食。 因为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 即便是阿曼,也不得不急切的抓紧时间壮大自己。 白术声音略显干涩: “我知道了…..除了阿曼,你还准备了谁?” 周大师笑了一下,“都是些老朋友,走吧,是时候去跟阿曼打声招呼了。” 打声招呼?白术微愣,随后跟上周大师的步伐。 在周大师快要靠近阿曼的二十米开外,阿曼就先一步的感知到了他。 她回过头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盯住周大师,手中啃食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白术这才看见她的胸前长出了一颗硕大的头颅,像是一颗变异的肿瘤,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张裂开的嘴巴,正在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而这哀嚎声落在白术的耳朵里,却变成尖利无比的刀刃,一下接着一下像是要扎进人的心脏中。 他感到疼痛,浑身上下无法忍受的疼痛席卷而来,白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这时的周大师才想起来,转过头提醒道: “你在干什么?赶紧把鬼王幡拿出来!” 疼到极致,白术实在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悲惨的哀嚎,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鬼王幡。 而在小骷髅头爬出来的那一秒,疼痛被削弱,缓缓的停了下来。 但白术浑身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是汗,肌肉酸胀的甚至没办法一下子站起来。 骷髅士兵扛着旗帜挡在了他的跟前,形成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将其笼罩在其中。 他看见周大师从左手的手腕上摘下一串黑色的佛珠,对着阿曼念着什么根本就听不清的咒语。 随后阿曼丢下满地的尸骸,缓缓的站起了身,走到周大师的跟前停下。 高大的像是座小山的阿曼,肚子也高高的隆起,白术能看见隔着薄薄的一层肚皮,有一只细小的手从中凸了出来。 白术身上的冷汗下来了,周大师站在她的跟前,显得太过弱小,好似一只手掌就能捏死。 阿曼已经变成这样可怖的模样,还有那对诡异至极的双生子,这么多的鬼聚集在一起,难道真的不会失控吗?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快速略过白术的心头,然而没等他细想,周大师就朝他走了过来。 “一会儿我要关闭这里的八卦阵,你看好阿曼。” 白术一愣,“怎么看?” 周大师指了指他身前的骷髅士兵,示意道: “你之前做的不是很好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白术这才明白过来,通过操控骷髅士兵就能做到操控阿曼。 而这面鬼王幡,必定还有其他的用法,只不过周大师并不愿意多说。 只见他果断的咬破食指,渗出的血在地上飞快的画了一道又一道的鬼画符,白术根本看不懂这些都是什么。 但随着地上的封咒越来越多,周大师的脸色也就越来越白。 那根被用来当作画笔的食指也压根出不了那么多的血,但周大师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又放在嘴里狠狠的一咬。 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两分钟后,周大师完成了他的杰作。 用来抵御双生子及其他阴灵寻到周经纬的八卦阵,尽数被毁。 黑色如潮水般退去,被困在其中的阴灵四处逃窜,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白术这才看清他们竟然站在了一个辉煌无比的大厅,头顶上欧式水晶吊灯十分的璀璨。 而这里的布局却给白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当初他们回一楼休息时,也是差不多相似的大厅。 只不过这里的布局和构造更为的紧密,像是一座巨大且气派无比的富人别墅,左手边修建了向上的楼梯。 而在他们的右手边,就是当初他们乘坐着下来的电梯。 “怎么样?气派吧?” 周大师倒是很满意这里,毕竟全都是他按照自己和周经纬的喜好布置的。 两人的命数捆绑,周经纬又和一只鬼彻底融合,他们也就永远的被困在了这栋大厦里,永无天日。 虽然他们拥有了花也花不完的钱,但也永远的失去了自由。 他们把这里打造的格外精美绝伦,但再美的家也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丝毫的人情味。 周经纬不是没有想过再婚,但如今他连正常人的身体都没有,又哪来的生育能力。 他们为了今天的这一刻,付出了所有。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全部。 你得到了某样难以触及的东西,相应的就要为此而失去更多。 而在这之后的每一个日夜里,你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悔恨之中。 尽管他不知道周经纬是否会后悔,但他在得到的那一刻,想要的只有解脱。 所以周大师即便烂了一只手指头,心情仍旧不错,他对白术说: “阿曼会受到鬼王幡的影响一直跟着你,而双生子会带你回到周经纬的身边。” 他话音刚落,白术便看见了在角落里显形的双生子。 他们仍旧手牵着手,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 尤其是当白术对他们对视时,那种浑身上下都凉透了的感觉,相当糟糕。 “那你呢?”白术缓了缓,看向周大师问道。 周大师露出一抹十分复杂的神情,最起码白术很难解读一个人脸上那样丰富的情感。 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我嘛……” “如果一切顺利,我应该已经死在了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如果事情不顺利…….” 周大师看着白术笑了笑,说不上来的苦涩: “放心,你还会再见到我的。” “不过你可别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周大师叹了一口气。 白术明白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如果事情失败,即便他再出面也改变不了局势的走向。 吃掉其他鬼的周经纬会变的更强更可怖,届时,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活下去。 他们都会死,而周大师则会完完全全变成由周经纬操控着的一具行尸走肉,并且失去所有属于他自己的意识。 这就是失败的后果,而这样的后果无人可以承担的起。 “那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你都会知道吗?” 白术问出了最后一个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周大师笑了笑,“当然了,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我既然能预料到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会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妥。” 白术看见双生子的身后又浮现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手举砍刀,另一个苗条纤细,缓缓牵起了妹妹的手。 正是黎月与阿隆。 他们是被双生子找来的。 白术心里一颤,但表面仍旧不动声色道: “既然你能预料到许多事情,那么这一次…..你觉得有几成的把握?” 周大师一愣,随后苦笑一声: “虽然我能未卜先知,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却不行。” 白术微微挑眉,“平心而论,你觉得有没有五成?” 周大师真的认真的想了想,“如果你们能顺利的找到周经纬的心脏,七成。” “如果没有呢?”白术又问。 周大师神情平静,“如果你们错过最佳时机,此战必败。” 白术心头一震,周大师接着说道: “我交给你们的鬼王幡,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宝。” “它能在任意的结界领域中穿梭,保护你们不受厉鬼力量的侵害。” “但你一定要记住,这东西是有时间限制的,至多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如果你们不能杀掉周经纬,必遭其害,鬼王幡也护不住你们。” “所以你记住,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能用它来保命,否则你们将错过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听到这些话的白术,心情越发的沉重,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迫使他快要无法呼吸。 “你说要找到周经纬的心脏,怎么也要给点提示吧?” 就这样让他们直接面对周经纬,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整栋大厦都是周经纬的身体,一颗小小的心脏他可以藏在任意的地方。 就算阿曼、双生子再厉害,也难以吞下整栋大厦。 周大师苦笑着摇摇头,“你以为这些年来,周经纬对我真的就一点防备也没有吗?” 周大师扒开了胸前的衣服,白术看见了他胸口上一只被黑色针线特意缝了上去的眼睛。 那只眼睛足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现在处于闭合状态。 “他对我有所防备,这才是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的原因。” “只要我一靠近,他就会很快苏醒,刚刚我在那间房间里,他就已经有了要苏醒的预兆。” “你以为刚刚只是侥幸吗?那是因为我掐算好了时间,你们来的时候正是他沉睡最深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轻易的醒来。”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你那两个朋友待在房间里的时间太长了。” “他们已经被周经纬感知到了,或许…….” 周大师停顿了一秒,“也有可能已经死掉了。” 白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周大师却仍旧不急不慢的开口道: “不过这也是我的一种预测而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的心脏就在那具萎缩了的身体里。” “他的潜意识还是人,所以按照人的想法,心脏就应该待在自己的身体里。” “你们动手的机会只有那么一瞬,在他没醒来之前拿到那颗心脏,剩下的只管交给阿曼她们。” 第70章 破除诸多魔障 在临走之前,周大师还交给白术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降魔杵,通体漆黑,触之冰冷,拿在手中沉重难以举起。 周大师告诉白术,“看到这降魔杵的这头没有?” “记住,用尖端的这头对准他,能破愚痴妄想之内魔与外道诸魔障。”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如果阿曼它们失控,这把降魔杵也可用来对付阿曼。” “我不想再牵连他人,但对于你们三人…….我别无他法。” 周大师苦笑一声,“如果失败,我只能在这里提前和你说一声抱歉。” 白术微怔,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周大师,你的宝贝倒是挺多的。” “放心,不会失败的。” 到了这个时刻,谁也不愿听到丧气的话。 周大师咧开嘴笑了笑,随后冲白术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而感到无比的落寞。 他不禁想到,周大师在这世上是否还有亲人,又或者师父师兄尚在? 但对于这些,周大师什么也没说。 白术想,并非这世上真的没有他在乎的人与事,只不过他被困在这里已经太久了。 即便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也早就以为他死了,更何况……他要如何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去和曾经的亲人相认呢? 他又如何去面对昔日教导自己的师父,亲口承认自己造下的诸多罪孽。 一口浊气从胸腔呼了出去,白术抱着那根降魔杵看向双生子。 双生子默默的转过身去,为白术带路。 而此时被困在病房里已久的李多乐和关聪,并不知道病床上的人已经苏醒了。 两人不断尝试着寻找出口,李多乐可以操控金属球,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放出小球打探。 但每次出入都没有什么收获,外面的世界只是诡异的漆黑一片。 “不行啊,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多乐心里实在是着急,他想着被带走的白术,生怕他那边有什么危险。 “要我说,与其干坐着不如出去碰碰运气,也许就能找到白术呢?” 关聪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病床上,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在听到李多乐的话后,他嗤笑一声: “要出去你出去,我不去。” 门外就是一片根本走不出去的鬼域,如果不是白术及时的找到他们,他们真的会被活生生耗死在里面。 无论如何,关聪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至于那名假冒的周经纬,到底把白术带去了哪里,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鞭长莫及。 李多乐的注意力都放在门口、以及寻找白术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间病房的变化。 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但关聪却无法对李多乐说。 因为…..极有可能病床上躺着的那人,已经醒了。 关聪不经意间看见那人微微抬起的手指,尽管只是很短暂的一秒,但关聪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不仅仅是这样,他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在轻微的转动。 而与此同时,关聪看见右手边的墙壁上,莫名的突出来一小块,竟是一只眼睛的形状。 这些诡异事情的发生,无不在说明,他们已经在暗中被什么东西给监视了。 只不过那东西并未轻举妄动,一直静悄悄的观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一旦有所表现,极有可能触发死亡规则。 关聪心里烦躁的不行,出去也是死,在这待着也是死,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这样死掉谁能甘心。 想到这,关聪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我们还是得找到白术。”李多乐从门口退回来,看向关聪认真道。 关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嘲笑道: “怎么,离开你那个朋友就不能活了?” 这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废物,压根没注意到他们此时的处境。 就算他真的要出去,也要能出去才行。 他留意过了,这个房间很特殊,极有可能也是一种特殊的鬼域。 所以这个房间才会独立存在,与外面漆黑的世界相隔。 两个鬼域彼此独立,谁也没有干扰到谁。 而这周围能生成鬼域,则说明一定有一只鬼就在他们的身边。 此时此刻,这只鬼就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李多乐这个蠢货竟毫无察觉。 关聪心里憋着一口气,自然言语算不上有多友善。 李多乐一愣,虽然心里不爽,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白术不在,他一个新人没必要为了面子而和关聪闹僵。 跟性命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可以放下。 李多乐心里劝解自己,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关聪仍旧是那副德行,冷淡道: “那你什么意思?” 李多乐说,“白术一定知道什么。” 关聪一愣,他想到当时白术被那人带走的情景,确实是白术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当下,那人猛地脸色一变,随后才暴起挟持了白术。 想到这,关聪不太确定的看了一眼床头。 确定床上的人没有睁开眼睛,这才冲李多乐招招手,特意压低声音道: “你过来说话。” 李多乐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多问的照做了。 他走至关聪的跟前,也压低了声音道: “你还记得白术当时想要说什么来着?” 关聪摇摇头,“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没太听清。” 尽管关聪没听见,但李多乐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周大师。 “白术说,那个人是周大师,后面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但!知道前面这个名字对于我们来说就已经够了。” 关聪一愣,周大师?好耳熟,却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等等……关聪脸色顿时一变,周大师不是出现在黎月录像带里的那个人吗? 也就是教会黎月利用怨念自尽化鬼的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不是周经纬,那真正的周经纬又在哪里? 想到这,关聪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如果带着白术离开的那个人真的是周大师,那么布下天局的人也就是他,绝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 而他之所以匆匆离开的原因,关聪想不到第二个。 这个房间里躺着一只真正的鬼,一只就连是他也没办法抵抗的恶鬼。 想到这,关聪有些坐不住了。 与其被动等死,倒不如主动出击,放手一搏。 否则,只能接着等下去,等周大师与白术回来。 被周大师带走的白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周大师对他动手的可能很小。 但即便如此,也不排除周大师叛变的可能。 想到这,关聪看向李多乐,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在等五分钟,如果五分钟之内白术没有回来…..” 李多乐神情一愣,他看见关聪将目光挪至那张病床上,那里躺着一个干瘪的、了无生机的男人。 关聪将声音压的很低,“五分钟之后,准备动手。” 动手?怎么动手? 李多乐心头一颤,即便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这个病房的墙体,正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而这种变化实在是太慢,以至于你肉眼盯着看都未必能察觉到墙体在移动,包括那张病床。 它们都在发生移动,从一开始摆放在正中央,到现在的病床向左边偏移的很厉害。 等李多乐反应过来,只觉得细思恐极非常。 关聪没敢靠近那张病床,直觉告诉他,一旦自己靠近一定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与此同时,他又看见躺在上面的那人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到底是人还是鬼,关聪的大脑乱成一片。 如果是人,尚且还有一搏之力,但如果是鬼….. 他们一定会死在这。 这般想着,关聪心跳如雷,五分钟被无限拉长,却又好似眨眼的功夫便到。‘ 他和李多乐对视一眼,从对方同样苍白的脸上,看到惶恐与紧张。 关聪知道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击毙命,否则鬼不会给他们下一次搞偷袭的机会。 他必须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冲上去,用手里的匕首刺穿那人的心脏。 如果不成功,也没有退路了。 就在关聪准备动手时,房门外突然发生了令两人始料不及的变化。 只见漆黑一片的鬼域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退去,露出外面真实的景象来。 关聪和李多乐皆一愣,“什么情况?” “难道是白术……”关聪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他立刻抬头朝病床上躺着的人看去。 躺在床上的人仍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并非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感知。 关聪看见他的手指动的越来越频繁,眉头也紧皱起来,好似在与什么东西做挣扎一般。 李多乐朝门口走去,刚想要出去看看,然而他的一只脚刚跨出去半步,那道门就在眼前消失了。 与此同时,李多乐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对称的另外半边,像是平移过去仍旧保持着半抬脚往外跨的姿势。 等他的脚落地,他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中竟回到了房间的最里面,对着一道空气门跨了过去。 他再猛地抬头一看,原本房门的位置变成了一堵白墙。 “什么情况?!” 李多乐的声音发着颤,他环顾四周,发现四面竟都是墙,哪来的门。 他们这下彻底被困死在一个走不出去的房间中,而房间里还有一只正在苏醒的鬼。 关聪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他看向床上的病人,目光沉沉。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东西搞的鬼,他把门的存在彻底的抹杀,不仅仅是意味着他们出不去。 即便是在外面有办法杀死这只鬼的白术,也根本进不来。 关聪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他看向李多乐,压低声音道: “动手?” 李多乐愣了一下,不是现在怎么动手,他们很明显被鬼给困在了这里。 说不定,他们此时此刻就在鬼的身体内部里呢! 他们拿什么来拼?越是到危急时刻,李多乐的脑子被迫转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 “等等!别急….千万别急……” 关聪皱眉,“你有更好的办法?” 李多乐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紧闭双眼浑身一抖,是那床上的鬼发出的声音。 关聪神经紧绷,立马朝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躺在床上的那人表情痛苦,好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快说!” 李多乐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再等等,就算你信不过白术,那对双生子它们不也是跟着我们下来了吗?” 关聪一愣,确实,他把这茬给忘了。 那对双生子的怨念全部聚集在周经纬的身上,不会不来寻找周经纬。 思考再三后,关聪咬咬牙,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接着等下去。 房间里一直在上演着诡异的异变,只不过这样的异变并不夸张,尚且在关聪两人能接受的范围内。 逐渐的,房间里的桌子椅子也都消失了。 说是消失,其实并不准确,准确来说是被墙体给吃掉了。 每次这种异变的发生,他们就会看见白白的墙体骤然变得柔软,像是一层一按就凹陷下去的皮肤。 只不过李多乐他们根本不敢靠近,也不敢伸手去触摸,他们站在了另外一个远离异变的角落,距离床上的鬼也有一定的距离。 此时的床和床上的人,也逐渐的要被墙体所吞没。 而这种吞没并不是只在一面墙体发生,两人很快发现,他们所站着的地面也忽而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有的位置坚硬,而有的位置柔软,以至于床腿像是陷入泥潭那般,一点一点的凹陷下去。 关聪和李多乐看着这些变化,而任何办法都没有。 如果连自己的脚下都没有一寸算得上安全的地方,那他们到底该如何活下去? 等到双生子带着白术赶到的时候,那张床的床腿,已经完全融进了地面里,只剩下一张平躺着的床面。 而房间里的异变还在继续,关聪和李多乐艰险的撑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吞没。 紧接着没过多久,他们便看见其中一面墙体发生了格外渗人的变化。 一张人脸突兀的出现在了墙面上,不仅仅如此,它正试图着从外面挣扎着进来。 “我靠!我靠!什么东西!” 李多乐吓的心脏狂跳,那张脸就出现在他的背后,肾上激素风疯狂飙升。 很快他们便发现,不只是这一张脸,一个人,一双手试图从外面进来。 第二张脸出现后,紧接着就是第三张,这些脸有大有小,表情狰狞着、张牙舞爪的试图突破这面柔软的墙体。 “快想想办法!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进来吗!” 李多乐抱着头叫喊着,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而此时两人身后的床上,也有一道人影似有似无的想要坐起。 只不过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而已。 关聪咬咬牙,刚想拿出匕首朝墙面上刺下去,但那些东西爬出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不一会儿,一个矮小的、像是小孩子的人体被白色的墙皮包裹着进入了房间。 关聪刚要下手的下一秒,墙皮被咬破了一个大洞。 他们看见双生子中的妹妹从里面钻了出来,对着两人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关聪和李多乐同时愣在原地,很快,又有一个瘦长的人体从里面钻了进来,妹妹替他撕开了那层包衣。 是白术! 李多乐惊喜万分,一个正常人也经受不起这样的大起大落,激动的差点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你、你怎么才回来!” 而回到房间里的白术,根本没有时间去和这两人说话。 进来的下一秒,白术的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病床上。 此时的病床的床面都已经被吞噬了,原本缓缓坐起来的人影竟在所有人都没看见的瞬间,又躺了回去。 这时,李多乐才注意到白术手上拿着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东西?” “没时间跟你解释!” 眼见着周经纬的肉身就要消失在几人的眼前,白术当即没有丝毫犹豫,举起降魔杵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他并不畏惧被吞噬的危险,高高跳起俯冲而下,只要降魔杵能死死的钉住这只鬼的心脏。 然而,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双透着无比阴冷气息的手臂突兀的举起,在白术落下的瞬间,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白术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周经纬竟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他睁开的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一黄一红,诡异非常。 眼见着降魔杵只差几寸,就能刺下去,但他却被一双萎缩了的手臂架在了半空。 “还….不快….来帮忙!” 由于缺氧,白术的脸涨的通红,几个字硬生生的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 关聪和李多乐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冲上前去,按住白术的手,三人合力将降魔杵向下按动了一寸。 而按动的下一秒,白术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是阿隆举起砍刀砍向了那双萎缩了的手臂。 白术瞬间得到自由,来不及多喘两口气,和关聪两人一起合力将降魔杵又向下按动了几寸。 ”噗呲”一声,降魔杵钉死在了周经纬的体内。 第71章 无解的僵局 降魔杵被钉死在周经纬的身上,下一秒腥臭无比的血水喷涌而出。 白术三人的脸上、身上,甚至连白色的床单上都被浸湿一片,红的刺眼。 而周经纬却宛如被附魔了般,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尖叫。 两只手臂被砍断,只剩下短小的胳膊在空中挥舞,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胸口上的降魔杵。 白术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忍着想吐的恶心感,向后退了一步。 很显然,即便是被降魔杵钉住的周经纬没有死。 也就是说,他们预想中的所谓先发制人失败了。 周经纬凄厉的尖叫慢慢的变得有气无力,直至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李多乐不太确定的看向白术,“这、这就算结束了?” 白术沉着脸没有说话,关聪也是一脸凝重。 下一秒,诡异的猖笑在房间里响起,声音发出的位置却并不在那具死去的尸体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杀我,有那么容易吗!” 周经纬的声音诡异而又癫狂,仔细分辨不难听出这是两道声音重合在一块导致的。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房间里的灯光瞬间熄灭,异变开始。 四面的墙壁开始蠕动着向里推挤,几个呼吸之间,白术就感觉自己身前身后触碰到了什么活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嘴巴紧贴着他的皮肤,凶恶的试图在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我靠!我靠!我们这他妈是在他的肚子里吗!” 李多乐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痛苦,很显然他被墙上的嘴巴给咬到了。 下一秒,一张满是獠牙的嘴巴恶狠狠的咬住了白术的右手。 白术毫无防备,瞬间疼的浑身直冒冷汗。 好在墙体的挤压导致三人被推在了一起,关聪动作利落的抬手就是一刀,狠狠的刺在了这些牙口之上。 牙口尖叫一声,瞬间缩回了墙体里。 白术眼前一阵发白,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再看。 周围根本就已经不是什么正常的墙体了,而是一面又一面蠕动的肉墙。 这些肉墙在试图吞噬阿曼它们,并懂得逐一击破的方法,将几只鬼完全单独的隔开。 这也就导致,无论阿隆怎么挥舞着砍刀,也无法走到黎月的身边去。 而黎月则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容悲伤,四周形成一片白色的领域,肉墙根本无法靠近。 她的左手边站着骤然长大了的哥哥,面无表情的看守在母亲的身边。 而右手边的妹妹仍旧是小时候的模样,她试着走出母亲的领地,刚朝外伸出一只细小的手臂来,下一秒她整只鬼被蜂拥而至的肉体所吞没。 就这样没了?!白术心中大骇。 他下意识的去看黎月和哥哥的反应,这两只鬼对于妹妹的消失反而无动于衷。 这倒让白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随后他很快便明白过来。 妹妹的能力本就是寄生的一种,它能自由进出人的身体,也就能进出鬼的身体。 果不其然,妹妹消失没多久,另外一面肉墙里长出一个高高隆起像是十月怀胎的肉坨。 一双细小的手撕开那层薄膜,就像是当初她撕开叶青颖的肚子那样,从中钻了出来。 白术看到妹妹来到了阿曼的身边,阿曼的身体实在是太高太大了,妹妹只到她小腿的高度。 他看见妹妹两眼冒红光,表情狰狞的冲上前撕破了阿曼的肚子。 阿曼一声哀嚎,血水流淌了满地,一只浑身漆黑、啼哭不断的婴儿从里面爬了出来。 白术心头一颤,我靠! 再这样搞下去,它们未必能搞死周经纬,但一定能把他们三个活人给害死在这里! “别在这待着了!走!往右边走!” 白术回过神来,推了李多乐一把,关聪听到他的话后,看了一眼右手边。 现在唯一算得上安全的地方,就只有黎月的鬼域,以及……那只降魔杵所在的位置。 尽管降魔杵并没有一击毙命的杀死周经纬,但它很好的克制了那具尸体周围一片的异变。 和黎月展开的鬼域压制不同,降魔杵的四周平静的,像是还能看见白色的墙体。 那也是鬼无法入侵的地方。 眼见着蠕动的肉再度挤压了过来,关聪咬咬牙高举匕首狠狠的刺了下去。 “走!” 一只黑色没有额头的鬼从他的后背爬了出来,缓缓伸出双手,帮关聪抵抗住了不断靠拢的肉墙。 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必须有什么东西能破开这些厚实的肉块,否则他们根本过不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关聪扭头看向李多乐,面色苍白的喊道: “你!你想办法!” 李多乐一愣,“我?” 他下意识看向白术,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只能坚持…..最多二十秒!” 关聪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十五秒!看不出来我们被围堵死了么!” 关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使用鬼的力量迫使他的体力消耗太快,已经到了两眼一晕的程度。 而白术立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必须有一个人抵住肉墙的吞噬,另外一个人快速破开一个能通过的口子才行。 他看向李多乐,声音急促道: “多乐快!你身体里有一只发鬼,你试着催动,快!” 李多乐一愣,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身体里的发鬼,但本能驱使着他向前走去。 而在他意念转变的下一秒,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头长而密的黑发。 “不行啊,我、我不会,这怎么做啊!” 李多乐太紧张了,也从未实施过,关聪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眼神示意他靠过来。 李多乐刚一靠近,关聪伸手一把将其按进了肉体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即便是白术也没能反应过来。 李多乐的头瞬间被吞了下去,连带着那一头诡异的头发。 “多乐!” 白术脸色骤变,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拽住,只见肉色的墙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无数的头发像是在肉里扎根着疯长,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又恶心又恐怖,白术看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即便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会受不了的想吐。 发丝这样细小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当它凝聚成一团时,可以轻轻松松割开柔软的肉体。 “啊,我靠!” 李多乐一声闷哼,终于将脑袋从肉坨里拔了出来。 于此同时,肉墙的中间破开了一个洞,只不过这个洞的形成,是周经纬无限生长的能力,在与发鬼无限疯长的能力打了一个比拼。 而肉的生长速度抵不过发丝填补空隙的速度,于是白术看见肉色的墙壁上出现一个完全黑色的洞。 这个洞里,充斥着令人抓毛的鬼发。 “愣着干嘛,走啊。” 李多乐转过头来看向发愣的白术,白术的脸色竟比他们两个还要白。 而白术却罕见的脑瓜宕机,看着那个满是头发的黑洞,颤抖着声音问: “怎么走?” 不等李多乐解释,一旁的关聪青筋暴起厉声道: “他妈的!你们能不能快点!老子真的撑不住了!” “马上马上!” 李多乐也不废话了,拽过白术向按小鸡一样给他按进了洞里去。 白术心里毛的慌,只感觉一片柔软的发丝拂过脸颊,他便落在了另一头。 白术过去后,关聪立刻松了手,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点力气,爬进了洞里。 随后李多乐也跟着钻了过去,三人顺利抵达降魔杵所在的地方。 关聪直接累瘫躺在地上,白术精神有些恍惚,而李多乐的长发却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了。 那些被留在肉墙里的头发失去活性之后,立刻被更多的肉给吞噬掉了。 三人缓了一会儿,白术才坐起来看向被降魔杵钉死的那具死尸。 “老白,你干啥?”李多乐看向白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白术看了一眼双生子它们所在的方向,除了蠕动的肉墙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再次被困死在了这里。 “你们觉得双生子它们的胜算有多大?” 白术尝试着想要将降魔杵给拔出,但他上手试了一下,竟没拔动分毫。 白术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这时,关聪从地上爬起来走至白术的面前。 “说吧,你被周大师带走的那段时间里,都知道些了什么。” 白术没说话,又使劲拔了一下,降魔杵仍旧动也不动。 关聪不得不迁就的问道: “你拔这东西干什么?” 白术这才抬起头来,回道: “周大师告诉我,想要杀了周经纬,就必须找到他的心脏。” “降魔杵可以破除一切魔障,周经纬和一只无法杀死的鬼完全融合了。” 说完这话,他不得不求助于关聪: “我手上没劲,你来试试。” 关聪挑挑眉,只能走过去尝试一番。 然而当关聪使出全身力气去拔动降魔杵,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它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 关聪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李多乐愣了愣: “这玩意儿…..不会是一次性使用的吧?” 关聪看向白术,“要真是这样,那就完了。” “你一上来就鲁莽的用掉了唯一的机会。” 白术盯着那具尸体看,没说话。 “那现在怎么办啊?” 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这根降魔杵的边上,现在好了,降魔杵拔不出来,间接的告诉他们等死就完事了。 想到这,关聪顿时坐不住了,语气不免有些焦灼道: “除了这些,周大师还说什么了?” “他布局了那么久,不可能连八成的把握都没有吧?” 听到这,白术苦笑一声,事实上还真的没有。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周经纬控制着,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了。” 关聪不信,“那外面那些鬼呢?双生子它们,几只鬼联手难道还吃不下一个鬼?” 白术沉默片刻,尽管难以相信,但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是有利的。 “……问题在于和周经纬融合的这只鬼,很特殊。” 李多乐也有点不信,周经纬厉不厉害他还没见识到,但双生子的厉害之处他们可是见识过的。 “特殊?能有多特殊?” 白术只好语气无奈道: “你们也看到了,周经纬身上的这只鬼是杀不死的,而且……” 白术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你们以为只有这一间房是他的身体吗?” 听到这,关聪和李多乐皆一愣。 “什么意思?” 白术回道: “这只鬼特别就特别在,这么多年它潜移默化的吃掉了整整一栋大厦。” “也就是说,这一栋大厦都是周经纬的身体。” “即便阿曼它们能解决掉这一间房,但……这栋大厦里又有多少间这样的房间呢?” 说到最后,白术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而只要他们这样不断的耗下去,迟早有一刻,这栋鬼会吃了双生子它们。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关聪,脸色瞬间一变。 “….操!” “我靠,这岂不是无解了吗?”李多乐震惊的从地上弹了起来: “不是周大师这个傻鸟,他不是纯纯害人吗?这样的鬼是我们能解决的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就是这样。 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关聪忍不住问道: “你说要找到他的心脏…..怎么找?” 提到这个,白术只觉得更加的无力了,摇摇头道: “不知道。” 关聪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白术只好解释道: “周大师告诉我,周经纬和鬼融合的很深,但他作为人的意识还有所保留。” “他觉得周经纬会把心脏放在这具肉身里。” 白术伸手指了指被降魔杵钉死的尸体,“但很显然,他说错了,我们也赌输了。” 李多乐微愣,听完白术的解释,他才明白为什么白术这样行事谨慎的人也会如此着急行事。 白术当时进入这里时,周经纬的这具肉身已经快要消失在几人的眼前了。 如果那个时候不选择放手一搏,错过最佳机会之后,他们又该上哪去找周经纬的心脏? 这整间房都是周经纬的身体,他所繁殖出来的肉墙又厚又密,寻找一颗心脏,宛如大海捞针。 而这样的肉海,也不是他们能来去自如的。 三人对视片刻,关聪冷笑着骂道: “操!” “既然如此,那就验证一下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过身来到周经纬死去的尸体前。 白术微微一愣,“你要做什么?” 关聪头也不抬的回道: “你不是说我们赌错了吗?” 意识到关聪要干什么的白术,当即浑身一震。 只有站在一旁的李多乐还不明所以,“啥意思?他要干什么?” 白术神情复杂,缓缓开口道: “他要破开这东西的胸膛,看看那颗心到底在不在。” 李多乐一愣,“卧槽。” 此时的关聪已经动作利落的掏出那把匕首,借助断额附加在其上的力量,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撕开了那具干瘪的肉体。 只听关聪轻啧一声,抬起头来看向白术,神情复杂。 白术微愣,走过去一看。 只见一颗红的发黑的心脏被降魔杵死死的钉穿在原地,仍旧在跳动,像极了轻微的呼吸。 “怎么可能!”白术整个人僵在原地。 关聪举起匕首,想了想道: “你说我再对着这颗心脏来一刀,会怎样?” 白术摇摇头,既然他没有失手,那只能说明,是周大师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没用的,这颗心脏不是他的致命弱点。” 白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到底是什么…….” 到底怎样才能彻底解决周经纬? 想要解决周经纬,就必须先解决周经纬身上的那只鬼。 可是,他们对这只鬼了解甚少,只有周大师才知道一二。 毕竟这只鬼是周大师亲手放进周经纬的体内的,他应该对这只鬼很熟悉才对。 可即便如此,为什么周大师的判断仍旧出现了失误? 难道……这只鬼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令人始料不及的变异? 白术这边头脑风暴不断,而关聪那边也已经忍不住了。 白术说这样做没用,但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关聪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刀下去,这可给李多乐看的心惊肉跳的。 原本就被降魔杵贯穿的心脏,此时再补上一刀,已经从边缘处裂开了一条缝。 但这条缝并没有像关聪想象中的那样停在原地,而是在十分缓慢的愈合。 几个呼吸之间,那条缝就在关聪的眼前消失了。 果然和白术说的一样,任何的武器在这颗心脏上根本留不下任何的伤痕。 而他们也拔不出这根降魔杵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颗心脏还在跳动,仍旧是被镇压着的状态。 心脏都被镇压着了,按理来说周经纬身体里的那只鬼的能力也被大大削弱才对。 但到目前为止,阻挡在他们面前的肉壁仍旧存在。 这就说明,另外一边双生子对于它所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怎么办,难道只能在这等死吗?” 关聪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认清现实。 第72章 成长的鬼婴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涌上几人的心头。 也许这原本就是个死局,无人可解。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婴儿凄厉的啼哭声。 听见这声音的白术心脏猛地坠痛不止,犹如万箭钻心,疼的喘不上气来。 而关聪和李多乐也同样受到这声音的影响,脸色阵阵发白。 白术下意识顺着这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另外一边鬼吃鬼的惊悚场景正在上演。 从阿曼肚子里爬出来的那名婴儿很是恐怖,它所爬行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好似被灼烧过的黑色痕迹。 而它的哭泣声却好似拥有能延缓鬼无限生长的能力,并且这声音拥有极强的贯穿性。 周经纬试图用厚实的肉坨将它的声音以及本体困死在其中,但无论包裹的有多严实,声音还是从中透了出来。 随后白术看见,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肉墙迅速软化,并原地炸裂成一滩又一滩的黑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那名瘦小的、甚至连脐带都没来得及剪掉的婴儿,便伸开蜷缩着的身体,从里面再度爬了出来。 它高高昂起头颅,试着在寻找些什么。 而这时,它猩红的眼睛恰好与白术对视在了一起。 一瞬间,白术的脊背发凉。 下一秒,那名婴儿钻进了底下的肉墙里,消失在原地。 白术大脑空白了三秒,等他反应过来时,一道蜿蜒扭曲的黑色灼痕已经出现在了脚边。 “靠!” 白术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动作极快的从怀里摸出鬼王幡。 而在那名婴儿冲出来的瞬间,骷髅士兵先一步化形挡在了白术的跟前。 失去目标的鬼婴,本能的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而不明所以的李多乐还在原地发愣,白术速度极快的拽了他一把,将其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别乱动!” 关聪不需要他多说,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早就站在了鬼王幡的范围内。 “操!” 关聪脸色阴晴不定道: “这东西敌友不分,放出来就是个祸害!” 白术也没想到这东西会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来,此时亦是惊了一身的冷汗。 “鬼王幡的时效只有半个小时,等到半个小时一过……” 想到后面即将要发生的事,白术语气不免沉重: “周经纬不死,我们也得死。” 经受过一次惊吓的李多乐此时再也乐观不起来了,苦笑一声道: “就算周经纬死了,我看未必我们还能有活路吧?” 白术微愣,随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论是谁吃掉谁,只要不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剩下来的那一方,也都是鬼。 只要是鬼,就克制不住吃人的欲望。 阿曼、阿隆,还有阿曼肚子里的那只鬼婴,它们和黎月这样的阴灵不同,尚且能保留属于人的一丝意识。 它们怨气横生,即便是杀掉了周经纬,也不会因为得偿所愿而自行消失。 想到这,白术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再次看向了地面上的那根降魔杵。 “记住,用尖端的这头对准,能破愚痴妄想之内魔与外道诸魔障。” 周大师的话犹在耳畔,这个时候他在回想起来,竟察觉到了几分古怪与不对劲。 “如果阿曼它们失控,这把降魔杵也可以用来对付阿曼。” 白术低垂着眼眸,想着想着竟把这句话从脑子里念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一愣,“老白,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白术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关聪两人,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幽幽开口道: “我想我们都被周大师给摆了一道。” 关聪紧皱着眉,“什么意思?” 白术便将此前周大师对他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他们听。 “他跟我说,必要的时刻可以杀了阿曼它们,起初我听到这话,并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 在一开始,白术将这句话理解为,周大师为了以防出现鬼吃鬼的情况,从而让周经纬身体里的那只鬼得到进一步的强大。 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先杀掉阿曼它们,以免事态变得更为严重。 直到刚刚,白术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但现在……” 白术苦笑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我怀疑从一开始,周大师就在利用我们。” “鬼吃鬼也好,还是别的什么,无论是哪一方活下来,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不利的一面。” 白术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我的意思是说,其实从来就不是周经纬一方和我们这一方在做斗争,而是……三方。”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一愣,“三方?!” “哪三方……我靠!” 李多乐反应慢一拍的明白过来,他们和黎月那几只鬼,从来就不是一类生物。 只不过,他们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潜移默化的认为他们都是要对付周经纬的,从而压根就没意识到人与鬼本身就有着一道清晰明了的界限。 如果不是那只鬼婴突然的袭击举动,白术会一直陷入这样的误区中。 但此时清醒过来,也已经迟了。 他们身在了此局中,倘若不破局而出,结果都是相同的。 周经纬赢了,他们得死,周经纬输了,他们还是得死。 而周大师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白术才没有起任何疑心的入局。 因为在白术看来,他们获胜的筹码并不少。 双生子几只鬼的重量,以及知道周经纬的弱点,还有那把降魔杵。 这其实就是个天坑,但此时再回过头来看,他们已经站在这个坑的底下,就差一捧土给他们埋上了。 关聪看向白术,冷笑一声: “知道你有个什么臭毛病吗?” “就是对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 面对关聪的指责,白术没什么表情: “怎么,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就算当时被带走的人是关聪,他也未必能反应过来这么多的事情。 关聪不置可否,又冷着声问周大师的下落。 既然周大师也想除掉周经纬,他们打的第一次照面,为何他还要假装他人身份,并且还说了谎。 关聪不是白术,只要事情存在合理的一面,或多或少他会信上那么几分。 “他为什么要假装周经纬?” 这个话题绕不过去,关聪比白术想象中的更为执着。 “你不觉得他在黎月的事上,表现的有些…….过了。” 关聪想起提起黎月时周大师脸上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以及……过分激动的情绪。 不太好判断是真是假,如果他真的想演,也可以很逼真。 想到这,就连白术都忍不住起了几分疑心。 但周大师给他的解释是,他已经被周经纬监视了,无法靠近病床。 所以有些事情,他需要其他人来替他完成。 毫无疑问,白术他们就是其他人。 包括最后一步的实施,周大师也只选择作壁上观,并不打算参与。 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对于白术几人而言,他已经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了。 被周经纬所控制的他,就是一具随意剥夺的行尸走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想死的体面些,也无可厚非。 “行了,纠结这些也没啥用了现在。”李多乐一个头两个大: “我听明白老白的意思了。” 李多乐试图挽救道: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想要活着出去,不仅要杀了周经纬还要杀了那几只鬼?” 关聪脸色难看的不说话,白术默默的点点头。 李多乐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手心里的汗,事情是真的不容乐观。 “好!” 但他还是试着冷静的分析问题,“好说好说,那就一个一个解决好了。” “第一个问题,”他看向白术,“先杀谁?” 听到这话的白术一愣,这一刻他的脑子竟然没能第一时间跟上李多乐的思维。 先杀哪一个?这是个好问题。 李多乐问到了一个白术从未想过的点子上,而这个问题却十分的关键。 白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老李你是真的聪明了一回啊!” 李多乐一愣,不明所以道: “啥?我有说什么吗?” 白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接他的话,而是说道: “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要等。” 关聪听不懂他的话,皱着眉问: “什么意思?” 白术看向远处争斗不断的几只鬼,“知道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鬼王幡还能撑个二十分钟,这段时间里我们能做的就是等。” 等双方被彼此消磨殆尽,等周经纬身体里的那只鬼露出真正的弱点。 等一个他们合适动手,并且能赢的机会。 关聪看了白术一眼,“要是二十分钟之后没有结果,怎么办?” “没有就尝试着动手,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白术说完,又回到了那具被降魔杵钉死的尸体跟前,他看向关聪和李多乐: “过来,我们得再试试才行。” 眼下他们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这根降魔杵,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更趁手的法器。 如果这东西拔不出来,那之后的行动全都是空谈。 关聪原本想用鬼的力量,但随后一想,这东西本就是杀鬼的利器,用了反而会出事。 于是三人合力使劲,也只不过拔出来浅浅的几毫米。 但这样的几毫米对于白术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只要证明这东西并不是一次性的玩意儿就够了。 他们现在不需要用到这根降魔杵,毕竟鬼王幡的时效没有结束,外面的争斗仍旧在继续。 再来,周经纬的一颗心脏被这根降魔杵钉死,力量极大程度上得到了衰减。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验证,但他们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好过任何一切的打算。 那只被鬼王幡迷惑了路线的鬼婴,到处乱爬,像是蛋壳中急迫寻找出口的雏鸟。 它的哭声格外凄厉,像是饿极了扯着嗓子哭喊的格外撕心裂肺的宝宝。 而受到它声音的影响,周经纬身体里的那只鬼生长以及愈合速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不知从何时起,那对双生子又开始手牵手的站在了角落里,它们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而这片黑暗,身着白色长裙的黎月是唯一的光亮。 光亮之外,是狰狞的、扭曲着像是触手般的黑色霉菌,它们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吞噬着明亮的一切。 四周的肉墙肉壁被侵蚀一空,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长达三四十秒没有再长出新的血肉。 而双生子的领域也被卡在一个很微妙的距离,双方僵持不下。 白术微微挑眉,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只会以为这几只鬼终于在争斗中形成了制衡,彻底当机了。 但白术不这样认为。 因为还有另外两只鬼没有行动,一旦它们加入很快这种平衡就会再次被打破。 事实证明,白术的想法是对的。 那只鬼婴哭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原本对它的声音没有太多反应的阿曼,却在孩子明显哭哑了嗓子后, 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 她抱着破掉了一个血洞的肚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了孩子的身边。 尽管她的脸上爬满尸斑、皮肤呈现僵硬的灰白色,白术却在这样的一张脸上感受到了一丝母爱的怜悯。 她浮肿僵硬的双臂轻轻托起那只浑身漆黑的鬼婴,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这并不是一个喂奶的动作,但确确实实是在喂食。 而那只鬼婴的食物,正是阿曼胸口处长出来的人头。 白术三人看见,那只鬼婴趴在阿曼胸前后,立马停止了哭泣。 不仅仅是这样,他们还看见它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嘴巴。 这张嘴并不大,但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牙齿,一眼望去,白术竟数不清究竟到底有几排牙齿。 这个时候,他也后知后觉的感到阵阵害怕。 如果真的被这么个东西盯上,怕是死的连碎片渣子都不剩下了。 鬼婴速度很快且轻松的啃食掉了阿曼胸前的那颗脑袋,而在它哭泣声停止的下一秒,肉壁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重新生成。 如同电脑的3d建模,人的大脑来不及想象,但它已经出现在那了,不止一个方向,不止一层。 双生子的领域被压制的很彻底,到最后哥哥和妹妹不得不松开了紧握在一起的手。 “它们被拆散了。”白术低声说道。 在鬼的能力方面,关聪要比白术懂的多些,他说道: “双生子的能力特殊,它们合体所形成的能力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而是一加一等于三或四。” 但即便这样,在鬼婴停止哭泣之后,周经纬体内的那只鬼全方面压制了它们。 双生子不得不被迫分开,各自保命。 也就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经纬体内的那只鬼不仅没有变弱,甚至还隐隐约约有变强了的预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还没容白术细细思考,场上的情况又发生了转变。 增强的不只是周经纬,还有那只吃掉了自己母亲身上所有畸形残肢的鬼婴。 它在白术几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凭空长大了不少。 婴儿的啜泣声,变成了孩童的诡笑声,持续不断的,甚至透过鬼王幡,影响了白术几人。 此时此刻,他们发现阿曼完全成为了这个孩子的附庸。 身为母亲,她无私奉献了全部,她认为她的身体就是孩子成长的养分。 所以她选择原地不动,目光紧紧追随着跑出去的孩子。 是的,那只鬼婴可以站起来跑动了。 只不过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人,而是彻彻底底的鬼。 它盯上了被肉壁困死的阿隆。 原本阿隆脸上缝合了秦伟的脸,不一致的皮肤颜色,以及不符合的脸型,导致阿隆看上去要比其他几只鬼更加的可怖狰狞。 但事实上,他是这几只鬼中,较为无能的一个。 即便周大师刻意布局,使其在橘子酒店吃掉了秦伟,鬼的力量得到了成长。 很显然,这几只鬼的能力都是周大师这些年不断献祭他们这些从外世界来的人,逐渐成长起来的。 只不过,在双生子以及那只鬼童面前,它仍旧弱小的可怜。 鬼和人是一样的,有的天生强大,即便是后天的生长速度也无法比拟。 阿隆手里的砍刀只不过是件最普通的法器,在被肉壁上的嘴巴啃食掉后,他也就陷入了彻底的绝境之中。 拥有一张脸的阿隆,和没有脸的阿隆是两种不同的量级。 有脸的阿隆可以不断变异,模仿或是增生,但失去了脸的阿隆,只能任由其他鬼的摆布。 而周经纬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肉壁中忽然冒出许许多多的手臂来,它们疯狂撕扯阿隆脸上的面皮。 很快,秦伟的脸皮被撕烂掉。 失去视力的阿隆瞬间发了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越来越多的手臂抓住了他,使其深陷一片肉泥般的沼泽。 鬼婴直奔他而去。 看到这里,白术心里直呼可惜。 鬼虽然强大,但终究没有智慧,不能像人那样权衡利弊之后作出准确的决定。 它们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不过倘若鬼真的有了神智,那还叫鬼吗? 白术不免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之中。 就在三人都以为阿隆要被鬼婴偷袭成功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鬼婴得到成长之后,不再像之前那样爬行在地上,而是奔跑起来后的第三秒,凭空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而这道残影会在它既将出现的前两秒消失。 也就是说,即便鬼童成长的再强大,对付它仍旧有规律可寻。 虽然不好判断它的下一步落脚点,但最起码可以判断它出现的时间。 此时,鬼童留在原地的残影消失,随后准确无误的出现在阿隆的身后。 这种身后,是指它破开了肉壁,从中钻了出来。 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对阿隆下手,肉壁倏然之间将阿隆的头包裹在其中。 鬼童一愣,这是白术第一次在鬼的脸上看见这样清晰的表情。 不过眨眼的功夫,阿隆的头又被肉壁从中吐了出来。 而此时他的脸上,竟重新长出了新的皮肉,尽管每一块皮肉颜色不一,拼凑的紧密而诡异。 但阿隆确实拥有了一张新的脸,一张只能受到周经纬摆布的脸。 鬼童并不知道阿隆的变化,在它浅薄的认知里,阿隆不过是多了一张脸。 而多了一张脸,也并不意味着什么。 他毫无预料的对阿隆发起了进攻,小小的身体飞扑而上,直冲阿隆的胸膛。 这样快的速度阿隆根本没有时间作出反应,但出人意料的是,阿隆并没有被其直接撕扯下来一块肉。 而是,身体十分诡异的向里凹陷进去了一块。 而那一块地方像是什么恐怖的沼泽,在缓慢的吞噬鬼童的手臂、脸颊。 也就是说,鬼童正在被他的身体所吸收。 而这样的能力,根本就不是阿隆所具备的,而是周经纬身体里的那只鬼! 仅仅这一瞬,白术惊的左眼直跳。 “完了。” 李多乐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场上局势便骤然逆转。 “它们斗不过的,”关聪眉头紧皱,“周经纬有人的意识,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的。” “而且…….” 他看向白术,说道: “你没发觉这只鬼成长的速度太快了点么?” 眼见着鬼童的上半身像茧一样被层层剥离,它发出尖锐的喊叫声想要逃离,然而阿隆却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他的双臂像是难以撼动的大山,将瘦小的鬼童死死的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阿隆突然变得柔软的胸膛成为一片沼泽,它们包裹着鬼童,吸收着鬼童,直至将其完全吞下。 而这时,身为母亲的阿曼再次受到感召,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笔直的冲向阿隆。 阿隆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差最后一丁点儿,阿曼将其扑倒在地。 与想象中的厮杀不同,无论阿曼怎么攻击,阿隆都不防御,可以说是无动于衷。 他只是双手死死的按住鬼童,无论阿曼怎么撕咬都没有松开。 “他要杀了那只鬼童!” 当白术意识到周经纬想要做些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鬼童拥有克制周经纬身体里那只鬼生长的能力,只要杀了它,剩下的不足为惧。 就在他们必须动手做些什么时,场上的局面再次扭转。 眼见着自己的孩子就要消失,阿曼忽而仰天长啸发出极为悲切的呐喊,声音震耳欲聋。 白术三人更是被震的差点站不稳,只见阿曼站起身抱住阿隆的脑袋,疯狂的撕咬着他的那张脸。 看到这一幕的白术心里一惊,阿曼是怎么知道阿隆的弱点的?! 短短的一瞬,白术思绪万千,无数种推演的可能从他的脑海一一闪过,但都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只差一点…..但到底是为什么……. 阿隆那张被周经纬用特殊力量拼接上去的脸,被彻底毁掉之后,阿隆瞬间松开了压制着鬼童的手。 不仅仅如此,他的胸膛像是吃了什么难以忍受的脏东西般,竟快速的将鬼童从中吐了出来。 随后阿隆的身体恢复正常。 鬼童没有被彻底的吃掉,但它与之前相比,好似也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由于距离和角度的问题,白术看的不太真切。 只能瞧见阿曼将鬼童温柔的抱在了怀里,母子二人竟坐在那一动不动了。 而反观阿隆,也是一样,失去脸的他好似失去了生命。 另外一边,一直没有动作的双生子再次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牵起了手,周遭的一切又变成了黑暗。 比起鬼童这边的情况多变,显然双生子的能力稳定许多。 它们像是遇到了bug的电脑程序,过不了关就会被强制关机,过一段时间后再次重启。 而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白术他们没有时间再耗下去。 “怎么办,他奶奶的这不是陷入死循环了么?” 李多乐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十有八九他们是等不到白术所说的那个可以出手的机会了。 关聪心里也是烦躁的不行,他看了白术一眼: “没人干预不行,它们不是周经纬的对手。” 白术却紧咬下唇没有说话,他表面看似沉稳,其实比谁都要急迫的等待那个机会出现。 因为,鬼王幡马上就要失效了,最多五分钟。 而在这段时间里,除了那只鬼童,双生子它们已经重启了不知道多少次,显然没有新的突破。 不行,看来唯一的机会要放在那只鬼童的身上。 白术的下唇被咬出血来,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再等等,时间还没到。”白术只能这样说。 关聪只是冷笑一声,在这个时刻,即便是反驳白术也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白术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鬼童,只希望它和阿曼能找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旧想不明白,刚刚阿曼到底是如何找出阿隆的弱点的? 难道鬼与鬼之间并不是丝毫不相通的,它们也会本能的洞悉对方的弱点? 就像自然界中,鬣狗与狮子,它们之间未必能形成稳定的食物链,但却明白对方惯用的猎杀伎俩。 阿曼在救下鬼童之前,她到底是如何发现,又是如何知晓的? 白术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对的自证和牛角尖中,难以出来。 第73章 选择自杀的母子三人 没等白术想明白,鬼童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变异,比白术预想的还要快上很多。 而鬼童的变异,往往是它选择进食后引起的。 抱着它的阿曼,被其啃食掉了大半个身体,仍旧保持着双臂搂紧孩子的姿势,一动不动。 得到进一步成长的鬼童不再是鬼童,而是转变成一个十三四岁的青少年。 仍旧浑身漆黑,双眼猩红,站在那不动的时候,像是路灯下一道寂静的影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心颤的阴冷气息。 而它在变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吃掉了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阿隆。 阿隆格外高大的身躯在它看过去的下一秒,融化为一大滩黑水,随后黑水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朝着鬼童所在的地方涌动。 五秒之后,吃掉阿隆的鬼童又得到了更迅速的成长,个子倏然抽高了两公分,漆黑的脸不再是模糊的一团。 渐渐地,它的脸上浮现出了五官。 而这五官怎么看,都和阿隆有些相似。 看到这,白术三人心里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只鬼在无限的增强自己,也变的越来越像人了。 阿隆死后,它的目标便立即发生了转变。 此时白术三人仍旧被笼罩在鬼王幡的庇护下,没有被发现。 所以鬼童的下一个目标,变成了站在光圈以内的黎月。 其实鬼童的进化规则和杀戮规则并不难猜,它所进化获得的能力和方向,往往都要强于被其吃掉的人或鬼。 如果从一开始被吃掉的就是白术三人,鬼童虽然也能得到成长但变化应该不会太大。 它遵循自然中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往往它所选定的目标一定是比自己弱上一些的人或鬼。 所以,在一开始白术被其第一个盯上,随后鬼王幡的出现很好的保护住了他们三人。 但鬼婴也随之失去了可以下手的目标,而到这里,鬼婴并没有转而选择去攻击阿隆或是任何一只鬼。 那是因为,在当时的规则下,场上所有的鬼都是要强过它的。 它不能对比自己强的鬼动手,只能向下吞食。 如果在某一段时间内,它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那么已经变成其附庸的母亲就是它预备的口粮。 吃掉阿曼之后,鬼童得到进一步的增强,最少强过场上数量大于或等于一的人或鬼。 一旦场上有人或鬼满足了这一条件,鬼童便会开启杀戮。 阿隆死后它便再次进化,目标又转变成了场上最弱的存在,黎月。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鬼童的能力较弱于牵手的双生子,但强于黎月,远弱于周经纬体内的那只鬼。 这是条隐藏起来的食物链,白术已然察觉到了这一点。 黎月死后,很快便会轮到他们和双生子。 至于在双生子被吃掉之后,鬼童能否将杀人目标转变为周经纬体内的那只鬼,白术还不太确定。 这两者之间的量级并不足够清晰明了,白术没办法直接判断。 一旦鬼童判定自己没有强于周经纬体内的那只鬼,它就不会动手。 届时,他们将会满盘皆输。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鬼童产生自己强于周经纬的错觉? 不需要太久,哪怕只是牵制几分钟也足够。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是刚冒出来就被白术打消了,原因也很简单,这想法压根就没办法实现。 “如果黎月和双生子不能解决掉这只鬼童,那么一会儿我们就必须得出手。” 白术宁愿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黎月那一方,也不想赌在一个想要吃掉他们的未知数身上。 关聪看了他一眼,脸色异常沉重: “话说的倒是轻巧,你拿什么本事解决?” 白术没有理会他,时间来到鬼王幡即将失效的最后两分钟。 正如白术猜想的那样,吃掉阿隆的鬼童能力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它很轻松的跨进了双生子的领域中,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被割裂的黑色伤痕。 即便手牵手的双生子压迫感很强,但只要不正面对上,鬼童就能游刃有余的躲开黑暗中想要不断侵蚀掉它的黑色霉菌。 和白术他们不同,鬼童并没有在双生子的领域中迷路,尽管它的行动路线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但仅仅十几个呼吸之后,白术便看见它已经快要走出双生子的领域,并触摸到了黎月周围的光圈边缘。 而身在光圈中的黎月,很明显也察觉到了这个外来者。 她微微扭动头颅,鬼童进入了她的视线,而她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双生子中的妹妹立即松开了哥哥的手,现在的鬼童,明显已经不受鬼域的压制了。 就在白术不得不为这一家三口捏了一把汗时,令人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白术本以为妹妹会主动上前攻击,试图一拼,但妹妹没有这样做。 她只是像寻常孩子玩的那种贴烧饼的游戏一样,背贴上哥哥的胸膛,随后她的身影便缓缓的消失在原地。 说是消失其实也并不准确,只不过白术站的有些远,看的并不真切。 只能感觉到妹妹的身体变得模糊黑暗,随后那道黑暗就被哥哥的身体所吸收了。 “有点意思。” 这时,看懂它们行为的关聪勾唇笑了笑,低语一声。 李多乐不明所以,身为程序员的他还是个近视眼,看的就更不清楚了。 “发生什么了?” 关聪瞥了他一眼,回道: “看到哥哥身后的影子没有?妹妹藏进哥哥的身体里了。” 听到这话的白术和李多乐皆一愣。 在双生子没有融合之前,哥哥的身后确实是没有影子的。 哪怕他的身影被黎月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所照到,他的身后也是没有影子的,包括妹妹也是一样。 但在妹妹藏进哥哥体内后,那道长长的、瘦弱的黑色影子出现了。 与其说它是鬼的影子,不如说它就是一只可怖的鬼。 白术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要知道哥哥的能力就是吞噬掉别人的影子。 而妹妹的能力则是会选择性的钻入鬼或是人的体内,在甜蜜之家的那一晚,已经足够刻骨铭心的让他们意识到这对双生子的能力了。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种能力还能进一步的融合,出现了第三种等级。 一级也是最初的形态,双生子分开,仍旧拥有各自的能力。 二级形态,手牵手形成一片完全漆黑的鬼域。 三级形态,也就是现在,白术看见在那道鬼影出现后,鬼童分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明显迟疑了两秒。 原本即将靠近黎月的鬼童,在白术几人的注视下,竟毫不犹豫的向后撤去。 但还是迟了那么一秒,哥哥站在原地没动,但他身后的鬼影却向着鬼童所在的方向飘去。 即便白术没有眨眼,也仍旧没有看清那道影子是怎么出现在鬼童的身后的。 与此同时,被鬼影粘住的鬼童忽而不动了。 它呆呆的站在那里,无法转动脑袋,也就不知道那道鬼影在自己的身后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大。 它伸出双手环抱住了鬼童,像是接纳,又像是一种诡异的置换。 眼见着鬼童的身躯慢慢陷入黑暗,乃至它原本清晰的五官再次变成模糊的平面。 而它身后的鬼影却渐渐的清晰,像是要突破黑色变为真实。 “….我去,这是什么鬼能力啊!” 李多乐震惊了,两者分明是在交换身份。 而与真正的鬼影不同,由鬼童转变的鬼影,恐怕就只是一道任人摆布的普通身影。 而在这之后,融合了的双生子是否还会有其他的影子? 白术觉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它们是鬼,鬼不会只有一道影子。 此时的影子只是一个定义,一个概念,而不是真正的由光遮挡所产生的科学解释。 眼见着鬼童和鬼影即将完成身份的置换,两只鬼的头颅已经紧紧挨在一起,好似纠缠着的双头蛇。 然而就在置换的最后一刻,意外还是发生了。 只见鬼童的脚下凭空出来了一道被割裂的黑色伤痕,一只漆黑的手臂倏然从这道豁口中伸了出来。 黑色的手抓住了鬼童的脚,阻止了鬼影的最后置换。 而想要在这时摆脱鬼影的鬼童,却又被黑色的手所限制住。 三只鬼,形成了彻底的僵局。 十几秒过去,这三只鬼仍旧一动不动,好似形成了某种意外的平衡和制约。 尽管白术不知道那只鬼手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很显然,最佳的出手时机已经出现了。 白术和关聪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去拔动那根降魔杵,李多乐在看见他们的动作时反应慢半拍的跟了上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们思考,谁也不知道这种僵持到底会维持多久。 三人合力将降魔杵拔了出来,而在下一秒,鬼王幡也彻底的失去了它的作用。 骷髅士兵跌落在地变成一只小巧的骷髅头,随后直接躺进了地上的黑色旗帜里。 白术一只手拿着降魔杵,走之前还不忘弯腰将鬼王幡拾起来顺手揣进怀里。 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不远处的鬼童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在降魔杵被拔出来后,那具干瘪尸体上的变化。 关聪从白术的手中接过那柄降魔杵,正要一鼓作气将其钉死在鬼童的身体内,白术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只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太快,容不得他细细思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关聪冲了过去。 眼见着降魔杵刚碰到鬼童才钉进去一寸,突然三鬼一人脚底下的裂缝发出“咔嚓”一声,豁然裂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关聪低下头一看,当即脸色骤变。 只见那黑漆漆的缝里,探出来一张黑色的鬼脸,正睁着一双惨白的眼睛阴森的看着关聪。 而那只莫名出现的黑色手臂,正是这个小孩的手臂。 仅仅是这一眼,关聪的头皮瞬间炸开,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脊背发凉。 而在裂缝中的鬼抓住他脚踝之前,关聪已经没法脱身,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快来帮忙!” 白术和李多乐刚要上前,身后却传来一阵诡异无比的“咯咯”笑声。 白术心头一颤,猛地回头,只见干瘪掉的尸体不知何时竟从地上坐了起来。 复活了?! 周经纬的脑袋和手臂,都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扭动着,随后很快便长出了新的肢体。 白术和李多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裂缝中的鬼已经抓着关聪的脚踝从地里面爬了出来。 关聪的脸色惨白一片,很显然他们赌输了。 这只从裂缝里钻出来的东西,极有可能是鬼童的另外一个分身,又或者是周经纬身体里的那只鬼。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失去鬼王幡保护的三人已是在劫难逃。 在这一瞬,无数的念头一一从白术的脑海里闪过,而它们存留的时间都太短暂。 它们没有给白术更多的提示,也没有再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 一切的一切都像走马观花般被放的无限大,他看见那具从地上站起来的尸体背后,粘黏着比阿曼身上更多的残肢与碎片。 他看见地面变得虚无像是要长出更多的霉菌,看见李多乐收缩的瞳孔,以及关聪握着降魔杵微微颤抖的手。 下一秒,白术被拉回现实。 “动手!!!” 白术的一声喊叫像是一道惊雷般炸在了关聪和李多乐两人的耳畔。 如梦初醒般,三人合力像之前拔出降魔杵那样,再次将这沉重的东西推进了鬼童身体里一寸。 然而这并不足够,但随着降魔杵被钉进鬼童的体内,鬼童的脸变得格外扭曲狰狞。 那只从缝里爬出来的鬼,完完全全的缠在了关聪的身上,关聪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断额缓缓从后背冒出了头。 这到底是一场鬼与鬼的较量,还是人与时间的赛跑,白术已经分不清了。 他听见李多乐在他耳边的痛呼,下一秒,黑色的发猛地爆发,像是一块盾牌堪堪挡在三人的面前。 然而仍旧有许许多多的肢体伸进发缝里,抓挠着白术的脸颊、胳膊和脖子。 三人忍着所有的疼痛,使出全部的力气终于将那根降魔杵彻底的按进了鬼童的身体里。 鬼影是第一个脱离他们的,随后是那只趴在关聪身上的鬼,发出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散为黑烟。 随后便是鬼童,被降魔杵钉死的鬼童内部发生了剧烈的燃烧。 白术看见它体内窜动着的火焰,是热烈而明亮的火红色,它无情的舔舐着鬼童的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的吞噬了它。 直至鬼童完全化为灰烬,那团炙热的火焰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熄灭,仍旧坚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渐渐的变的弱小。 周遭寂静的可怕,白术回过头去看那具复活了的尸体。 他的目光冷静,却又带了几分审视的猜疑。 为什么鬼童可以被降魔杵所净化,而周经纬的这句尸体却不行?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而周经纬在看见白术投过来的目光时,竟下意识的躲避。 很显然,它并不是害怕白术,而是害怕那团可以彻底毁灭掉它的火焰。 不知道是不是白术的错觉,在鬼童死后,周经纬体内的那只鬼明显变弱了。 尽管四周的肉壁仍旧存在,但附着在肉壁上的残肢和口牙,却凭空消失了。 这时,关聪在白术的身边长呼一口气,故作轻松道: “原来也是能杀掉的啊。” 白术和李多乐还没来及说话,突然一道尖锐沙哑的声音从那具干瘪的尸体里传来。 “别杀我,我可以放你们出去!” 三人皆一愣,朝着那具尸体看去。 只见那东西双手背在了身后,烂掉的脸上试着露出一抹看上去不那么诡异的笑容来。 “我放你们出去,只要你们不要动那根降魔杵。” 李多乐懵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玩意儿,“不是,你鬼话骗谁呢?” “我们一松手,你是不是就要搞死我们了?” “怎么会?”那东西的声音很细,不仔细辨别不太能听出来这是两道声线合在了一起。 “我生前也是人,你看我现在,我也保留了人的意识。” “我现在弄成这幅模样,也是被人骗了,否则我为什么要活成这幅鬼样子?” 这样的解释倒是有意思的很,周大师说自己是被人骗了,周经纬也说自己是被人骗了。 到底是谁骗谁呢? “你怎么放我们出去?”白术开口问道。 那东西见白术搭理自己,急忙开口道: “只要你们从降魔杵边上离开,我这边就送你们出去。” 说完,它好像为了自证一般,竟真的让一边的肉壁退开,露出原先病房的门口来。 然而这招对白术三人来说根本就没有用,他们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就算他们能走出这间病房,走出这栋大厦,灵怨不解决,他们仍旧回不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但周经纬不知道,他不知道白术他们的来历。 关聪却懒得再和它废话,对白术说道: “别废话了,早点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白术点点头,没有理会周经纬极为愤怒的吼叫,转过身去。 而在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时,他当即一愣。 只见不知何时,黎月以及那对双生子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三人的背后。 它们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手牵着手踏进了降魔杵周遭燃起的火焰中。 白术当即震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你…..为什么…..?” 火焰无情的舔舐着黎月的裙摆,爬上她冰冷而惨白的身躯。 双生子紧紧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尽管他们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痛苦,但紧闭着的双眼,仍旧在诉说着害怕与疼痛。 白术不明白,为什么黎月会带着孩子们选择在他们的面前自尽。 是的,就是自尽。 明媚的火焰净化了鬼童,随后也会净化了她们。 他看见黎月的脸上扬起一抹十分僵硬的笑容,她没有遗憾的开口: “感觉到了么。” 感觉到了什么?白术愣愣的看着她。 黎月看着白术的眼睛,说的很缓慢: “我的孩子告诉我,它的力量来自于我们,只要我们不死,它就不会死。” “我一直在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这话的白术愣在原地,原来是这样! 正因为周经纬的力量来自于其他几只鬼,所以鬼童变强后,周经纬也跟着变强了。 那并不是白术的错觉,而且周经纬身体里的那只鬼增强的规则并不在于鬼的数量,而是取决于鬼的强弱。 只要在场的任何一只鬼变强,他就会跟着变强,原则上来说已经不遵守能量守恒的定律。 火焰吞噬掉了双生子的胳膊和脖子,只露出两张很瘦小的脸,她们紧紧的贴在母亲的腰间。 不知为何,李多乐看着看着心里莫名的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用担心,很快都会结束的。”黎月的声音很空,带着些许安慰。 只不过白术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安慰他们,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或是已经被火焰吞噬掉的孩子们。 火焰蔓延到了黎月的胸口,疼痛让她的表情变得更自然了一些。 白术听见自己用略显苦涩的声音问道: “…..值得吗?” 黎月浅浅的笑了一下,“值得。” 其实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只有舍才能得。 她不愿自己与孩子们永远的困在这冰冷的人间,无法投胎转世。 抱着那永不会释怀的恨意,在这空荡的人世间失去自我的徘徊。 在黎月消失的最后一刻,白术听到了一声很轻的谢谢。 谢什么?白术感到心情沉重的同时,又有些难以理解的诧异。 三人沉默着,直至李多乐故作轻松的开口道: “哎呀,她们母子三人也算是……彻底解脱了哈。” 一口浊气从胸口吐出,白术勉强的笑了一下: “是啊,也算一种解脱了。” “现在……”他转过身去,看见了那坨像是肉泥般的东西在地上不断的蠕动。 “也该轮到你了。” 失去了所有力量来源的周经纬,此时此刻也丧失了再生的能力。 四周的肉壁不知在什么时候融化瓦解,变得极为虚弱的周经纬,甚至维持不了一具正常的身体。 他是一滩恶臭的泥,两条很短很小的腿试图爬的更远些。 但白术他们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别杀我!别杀我!留我一条命,我保证对你们都有用的!” “求你们了!” 白术没说话,黎月母子三人的牺牲,让白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想要说话的心情。 关聪觉得这东西恶心又晦气,从李多乐手中接过降魔杵。 周经纬眼见着自己最后的机会都要没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为什么要——” 难听的声音戛然而止,降魔杵彻底钉死在了这团恶心烂臭的肉泥里。 “结束了?” 李多乐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白术缓缓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 第74章 海潮本部 三人站在电梯里,谁也没说话,静默的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和预想中的喜悦与激动不同,一切结束后,三人的脸上只剩下难以掩盖的疲惫。 又一次的死里逃生,并没有使白术对以后的道路添加几分信心。 直至电梯停在了奇迹大厦的第一层。 电梯门从外打开,恰逢天色破晓。 第一道光落在大厦外洁净的玻璃窗上,折射出更璀璨的光芒。 白术微微眯起眼睛,在光芒之下看见了那扇向外推开的大门。 “走吧。”关聪不由的扯了扯衣领,压低了声音。 白术点点头,和李多乐并肩走出了电梯,向着光的方向走去。 直至快要靠近那扇门,白术听见身后的关聪忽而喊了自己一声。 白术微微回过头来,他背对着光,关聪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怎么了?” 关聪的手在口袋里下意识的摸索着,没找到熟悉的烟盒和打火机,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出去。 于是他开口道: “留个联系给我吧。” 白术有一些意外,不过很快便从善如流的报了一串号码。 关聪记住后,便微微点了一下头。 白术正要走,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动作稍稍一滞。 关聪不明所以,他迎着光看不清白术的脸,却见一旁的李多乐也微微侧目。 随后两人低着头不知说了什么,便很快走出了门,消失在了关聪的面前。 关聪微微迟疑,不知道是直觉还是什么,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大厦寂静而又冷清,光滑的瓷砖上倒映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影子。 关聪笑了一声,是他多疑了。 而就在他正准备转过头离去时,一片灰色的衣角突兀的从左手边的柱子旁掠过。 关聪一愣,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过去。 只见那根柱子后面的瓷砖上正清晰明了的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只不过看不清脸的模样。 是谁?是谁在那里? 关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到了这个时刻是谁在那里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里已经没有鬼了,就算活下来一个人又如何呢? 想到这,关聪没有再做任何停留,转过身朝着大门迈去。 另外一边,终于回到现实的两人,站在电梯里面面相觑。 “…..刚刚那柱子后面有人吧?”李多乐怀疑的开口道。 白术沉默了片刻,直至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七层。 李多乐忍不住后背冒了虚汗,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暗红色的地毯通向更远的酒店房间,李多乐才慢慢回过神来,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他才听到白术说道: “也许吧。” 什么也许?有片刻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的李多乐,有些发懵。 “哪个房间?”白术抬眼看向他。 李多乐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白术不得不提醒道: “你还记得我们明天是准备去看望你二大爷的吧?” 李多乐这才想起这回事,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都这样了,咱们还去吗?” 白术挑了挑眉,原本李多乐去找他二大爷就是为了弄清楚那份诡异的信件来源。 事到如今,已经亲自经历了一遭的他,确实也没必要再追问下去。 因为他们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正如那么多个身中灵咒的人一样,摸不清本源。 “不去的话,回我家?”白术问。 只要不待在这死气沉沉的酒店,去哪都成。 李多乐没有意见,只是在下楼的时候坚持要走楼梯。 看来这么一回遭遇,还是给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两人提着两大包吃的喝的从便利店里出来,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和过往的车辆。 四处都飘散着喜悦的、焦灼着的活人气息,李多乐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发泄的呐喊: “哎———” 这一声可不小,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停下脚步为他驻足,但打量着的、鲜活的目光却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 不是阴冷、呆滞、没有表情的鬼,都是活生生的人。 李多乐从胸腔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他看向身旁微微挑眉的白术,瞧见了他眼里的那一丁点儿的挤兑和嫌弃。 他忽而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揽住白术的肩膀,“走走走!他妈的今天得好好庆祝一下!” “呦,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 ?”白术明知故问。 “老子心情好还不行啊?” “回去喝死你个逼,叫你装!” 白术转身就踹了这家伙一脚,“李多乐你找死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说好了不醉不归啊!” 回家之后转头李多乐就喝的烂醉,趴倒在沙发跟前,还不忘晕乎的问白术: “老….老白,几、几点了?” 白术背靠在沙发上,喝的也有些头晕,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够手机。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芒,“十一点三十三。” 李多乐呆呆的从沙发上抬起头来,脸颊通红,看着白术的眼神都打飘。 “靠,这也没…..没喝多啊!” “怎么、怎么那么晕呢!” 白术忍不住笑了一下,正准备再去拿一罐啤酒,李多乐又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很沉的挨着他坐下。 “老白,之前…….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我讲呢?” 白术微微一愣,反应慢了半拍: “什么事?” 问完他才意识到李多乐说的是中咒的事,他浅饮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好半天才开口道: “不知道怎么说。” 李多乐痴笑了一声,“也对。” 他也伸手去拿了一瓶,白的实在是喝不下了,只能喝啤的。 “白的黄的一起喝,你明天早上还能爬得起来吗?”白术好心提醒。 李多乐摆摆手,“没事,小爷的酒量可以的!” 拉开易拉罐,李多乐忽而叹了一口气。 “老白,我以后….咱们怎么活啊。” 这一声轻叹,叹的白心在颤。 白术还没来及的作答,李多乐又问: “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个人,是周大师吧?” 听到这话,白术抬头看向他,李多乐的眼睛在灯光的照映下,很亮。 白术抬起啤酒瓶,李多乐笑着和他轻碰了一下。 “一开始我也以为活下来的是周大师。” 听到这话的李多乐一愣,“什么意思?” 白术咽下嘴巴里的一些泡沫,“我感觉那个人是周经纬。” “什么?!” 李多乐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要不是喝的头晕眼花,他实在是没有力气。 白术神情略显复杂,轻声开口道: “周大师和我说,他的命是和周经纬捆绑在一起的。” “周经纬死了,他也会死。” “但他没死,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那你也不能说那个人是周经纬吧?你这完全是瞎猜的吧?” 李多乐松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白术苦笑着摇摇头,他没法和李多乐解释。 到目前为止,存疑的点实在是太多了。 为什么周经纬在临死之前会说不是我?为什么提及黎月的事,周大师会有如此过激的行为? 明明是周大师亲手将那只鬼放进了周经纬的身体里,为什么他会不清楚那只鬼的特性? 许许多多的问题在白术看见那个躲藏在柱子背后的人时,纷涌而至充斥着他的脑海。 但最终他没有戳破这个秘密,正如他们所以为的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活下来的人究竟是周大师,还是周经纬,已经不重要了。 黎月母子已经死了,并且它们死在了它们以为的真相中,死的心甘情愿。 这就已经足够了,白术不想再去追究。 有些时候你以为真相,未必是真相。 只不过白术是个不喜欢给自己留下悬念的人,而在他眼里对于那人活下来的解释就是…… 那人从一开始就是周经纬,布局操控着这一切的人就是周经纬。 只不过他利用了周大师的身份,从头到尾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而周经纬在外所欠下的外债,金额之高不太像他一个普通人所能套取的。 但周经纬拿到了这笔钱,并且在短时间内将其全部赔光。 如果不是背后有高手控盘,很难说的过去。 而周大师人到中年,靠着自己一身的本事吃饭,身边富商朋友众多,他不缺钱,他缺命。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周经纬缺钱,但是他缺命。 哪怕周经纬不是真正的缺钱,那也可以让其变得缺钱。 因为从一开始,周大师盯上的就不是周经纬,而是周经纬那双特殊命格的儿女。 真相被掩盖在深不可测的巨渊里,没有人敢朝里面望上那么一眼。 只是浅浅的一眼,就足以万劫不复。 白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很显然,他成功的摆脱了一切。 不仅仅是逃脱了妻子与子女的怨念,偷梁换柱的彻底逃脱了因果。 死去的是不是周经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或它们以为那是周经纬就好。 他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白术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也许他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深夜,因为无穷无尽的悔恨而痛哭流涕,日夜梦魇。 但现在,他是自由的。 这些事情白术没有和李多乐说,事实上确实也没必要和一个喝醉了的酒鬼说。 此时华灯初上,白术站起身从窗外看去。 家家灯火通明,只有他身处黑暗,品尝孤寂。 第二天中午,白术才头晕着起了床。 昨夜睡在沙发上的李多乐,早就一个翻身掉在了地上。 白术也不管他,自己摸去洗漱间洗漱。 喝多了酒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臭的,索性又顺带着洗了一个澡。 关聪的电话就是那个时候打来的,白术没接到,反倒是把趴在地上的李多乐给吵醒了。 白术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李多乐顺手划开放在耳边就是一声喂。 电话对面静默了三四秒,才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多乐?” “正是本人,咋地?” 电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你俩…..昨晚睡一起了?” 其实关聪想问的是,你俩昨晚睡了,但问出口的话还是更委婉了些。 李多乐没听出来对面人的尴尬与怀疑,揉了一把惺忪的眼,这才发现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躺着呢。 “我靠,白术你个天杀的!你就让老子睡地上?!” 电话那头的关聪:…….. 原来是虚惊一场。 “喂?关聪?” 清醒了点的李多乐很快便认出了关聪的声音,“白术他在洗澡,怎么说,我们怎么见面?” 电话那头的关聪更简洁明了的报了一串地址,届时三人在那里碰头。 “这是哪?” 李多乐拿出自己的手机,用百度地图查了一下,开车过去最少要三个小时。 “海潮本部。” 李多乐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开口道: “我们大概下午三点才能到。” “不急,我等你们。” 说完,关聪便挂了电话。 正巧白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李多乐拿的是自己的手机,便问道: “谁的电话?” “关聪打来的,他让我们去海潮本部和他见面。” 白术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表情倒是没什么意外: “他还说什么没有?” 李多乐摇摇头,“没了,我们要去吗?” 白术没有立刻回答,那天他们从灵怨世界里脱身,还带出来了不少东西。 关聪这电话本以为要过个两三天才会打来,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 要比白术预想的早很多,他思考片刻道: “去,为什么不去?” “但不是今天。” 李多乐一愣,“什么意思?” 白术没和他过多解释,接着开口道: “你就说我们今天有事,和他改约明天下午三点。” “算了,我来说吧。” 白术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关聪很快便接通了。 “白术?” “是我。” “刚刚你的电话我没接到,可能时间要更改一下,我今天下午要回家一趟,改成明天可以吗?” 关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可是我已经推掉了手头上的工作。” 白术一顿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关聪便道: “算了,明天也行,记得把东西带上。” 白术应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你今天下午是真的要回老家?”李多乐忍不住问道。 白术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边擦头发边说: “骗他的,等会我们收拾一下就去h市。” “关聪那么急着联系我们,我怕直接去了会被坑,多少都要防备一点的。” 李多乐是真的服,冲他竖起大拇指: “真有你的。”他这哥们心眼子真多。 白术没搭理他,吹干头发之后便进了房间把要带的东西收拾了出来。 昨晚他们出来的时候,这些东西便自动的出现在了两人的手上或是口袋里。 白术带出来的东西不多,一面黑白旗,一个从床底下找到的日记本,还有那把藏着画皮鬼的漆扇。 李多乐那边除了一只金属球,便是一把缺了齿的梳子。 在去h市之前,李多乐还分别给郑菀卿和赵勉打了电话,从他们的口中确实问出了些东西。 李多乐不吱声,安静的在旁边听着,等白术打完才开口问道: “这都是你之前的朋友?” 白术点了一下头,李多乐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他和白术从大学时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两人的近况都心知肚明。 但没想到短短的两个月之内,白术有了这么多….算是特殊的朋友。 “他们都是我第一次进入灵怨世界所遇到的,一直联系到现在。” 白术见李多乐不说话,便主动解释道。 他没和李多乐说的是,郑菀卿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他的朋友。 他在经历过这些事儿后,唯一真心想要交的朋友,却压根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想到纪长野,白术心里忽而生出一股郁气。 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转过身对李多乐说: “我问过他们了,他们没怎么接触过海潮的人,最多也是听说。” 白术怕他们所提供的情报不准确,所以才会两个一起问。 得到的信息进行比对,不靠谱的也被白术直接pass掉了。 他和李多乐什么都不懂的就摸去海市,说不定海市那边正巧也有关聪的朋友,给他提供些情报就不太好了。 “不过有一个信息是对的,海潮的本部建立在海市口,他们给我提供了具体的地址。” 白术将写有地址的纸条交到了李多乐的手上,“走吧。”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开车上了前往海市的高速公路。 这一趟所需的时间不短,路上待着也无聊,李多乐便和白术聊了会儿天。 聊天的内容总也绕不开白术之前所经历过的那两个世界,白术只好简略的讲给他听。 不过关于纪长野的那一部分,白术有意的隐去了不少。 虽然李多乐算不上外人,但纪长野的事情,白术答应会保守秘密,倒也就用不着多一个人知道了。 下午三点二十分,两人到达海市口。 车子泊在海市口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两人按照赵勉给的地址找到了一栋并不怎么起眼的破旧大楼。 李多乐反复确认了几遍,“悦榕路三百七十六号?是这吧?” 白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周围一圈,这个点太阳正烈,没有什么人愿意在外面待着。 但他瞧见附近街边的店里都有人不断的进进出出,只有眼前的这栋大厦没什么人,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阴森的感觉。 “应该就是这里。” 白术不着急进去,他看到街边有家咖啡店,便拉着李多乐进去坐一会儿。 服务生给他们两人端上刚煮的咖啡,十分贴心的提醒他们小心烫口。 李多乐很小心的尝了一口,苦的差点要吐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这么苦!还一杯卖我九十八?这家店也太坑了吧?” 白术笑了一下,“不烫吗?苦你就加糖。” 李多乐听话的往里面扔了四五块糖,右手下意识的掠过耳边向后抚了一下。 白术愣了一下,李多乐却毫无察觉,热咖啡糖融的快,他又尝了一口这下不那么苦了,细细品了一下竟然挺香。 “我去,这下味道确实不一样啊——你看我干啥?” 李多乐一抬头,就见白术盯着自己脖子看,脸色也有些怪怪的。 “多乐,你刚刚为什么…..要摸一下脖子后面?” 白术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李多乐一愣,对于自己做过的动作全然不记得了。 “有吗?” 他说完这句话,竟又抬起了手,只不过这一次动作只做到了一半就停下来了。 李多乐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他问白术: “我做这个动作几次了?” 白术怕他害怕,安慰道: “没有几次,只是觉得你一个大男人短头发,没事老撩头发做什么。” 李多乐又想抬手撩头发了,只不过硬生生的止住了。 虽然这种行为可以控制,但控制之后却让人心里忍不住发痒的想要做。 到最后李多乐也没能坚持住,僵硬着脸做完了这个动作,语气沮丧道: “怎么办啊老白,我这下是彻底废掉了。” 因为李多乐身体里那只发鬼的原因,他总感觉自己耳后面隐隐约约有冰冷的发丝贴着脖子。 所以他才总是忍不住的用手去撩,其实他身后压根就没有头发。 “总不能真的变成娘娘腔吧?”李多乐忍不住想要捶桌子,但看了看咖啡店里不少的精英白领,硬生生的忍住了。 “妈的,关聪这个害人精!” “不行!这感觉太难受了,明天见到他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李多乐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附近几桌都有人坐着,微微抬起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白术怕有心人听见,示意他冷静些,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给他们送咖啡的服务生竟径直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白术微怔,他们没有再点新的东西,正觉得奇怪,那名个子挺高的服务生便率先开口道: “二位是来海市口过事的人吧?” 这话问的太过隐晦,白术更听不懂他口中的过事是什么意思,但觉得莫名熟悉。 但有一次他与赵勉还有郑菀卿见面,两人聊天时也曾说过这个词,只不过白术当时没当回事。 但现在再听来,过事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这些中咒的人过咒的代指。 白术看了一眼李多乐,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 那名服务生并不觉得意外,站起身微微一笑道: “二位这边请。” 第75章 潮汐俱乐部 “二位先生怎么称呼?” 那名服务生动作体贴的为白术和李多乐推开眼前沉重的金属门。 “高竲,二位叫我小高就行。” 高竲显然业务娴熟,自然也能看出来白术他们是第一次来这里。 在白术和李多乐简单的报上自己姓氏后,高竲便微笑着套起近乎: “二位是第一次来海市口吧?海潮外部人员登记,一般在五点之后才开放几个窗口。” “如果白先生和李先生需要,本店可以为二位提供登记名额。” 海潮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特殊组织,人员构成分为内部和外部,内外部人数比例大概在三比七。 只有过事次数大于等于三次,才有资格登记为海潮外部人员,享受很小一部分的会员福利。 尽管白术知道这一规则,但在听到高竲这句话后,不免微微一怔。 即便是外部人员的登记,也需要预先抢定名额的吗?未免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想是这样想,但白术还是顺着高竲的话问道: “你们提供的名额不是免费的吧?” 听到这话,高竲笑了一下。 “是的白先生,我们门店是隶属于潮汐俱乐部的,如果您能加入潮汐俱乐部,自然能享受更多的权益,不仅仅是一个免费的外部人员名额。” 潮汐俱乐部? 白术对这方面的信息太缺乏了,不过高竲很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不用白术再问,他便答道: “我们潮汐俱乐部的老板,是海潮公会几大管理之一,当然,潮汐也相当于海潮的分部。” 听到这,白术心里便已经了然。 关聪说的没错,海潮公会构成复杂,内部人员为了己方的利益争斗不断。 而独立出来的这几个俱乐部,几乎全方面垄断了海潮公会内部人员的利益和权限。 即便高竲没有明说,白术也心里清楚,想要成为这几个俱乐部的会员,条件肯定是相当苛刻的。 最起码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没什么资格去沾边的。 白术没有细问,高竲也就相当有眼力见的没有再过多介绍,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外部人员名额上。 ”海潮公会的外部人员名额,不仅仅是三大俱乐部能分到几个名额,还有部分名额会按照上面的意思,分配给其他不隶属于海潮的俱乐部。” 高竲的这番话,倒是显得海潮的水很深,他也不过多解释轻描淡写的简单带过: “这里面的门道,等二位正式成为外部会员后,也都会知晓的。” “反正我们所在的潮汐俱乐部所分到的名额是最多的,也是对于二位来说,最为容易获取的。” 听到这,白术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高竲如此费心费力的为他们讲解,无非就是想要将这两个名额顺利的售卖出去。 至于好处,必然他也能从中小赚一笔。 白术和李多乐交换了一下眼神,一直没说话的李多乐这时开口道: “你说了这么多,我听的也有些晕,你就直说好了,这个名额到底要多少钱啊?” 高竲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冲李多乐微微一笑道: “李先生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 “登记会员除了要满足过事次数大于等于三次之外,您只需要在潮汐俱乐部办理一个会员卡即可获得。” 李多乐像是厌烦了他的这套又长又啰嗦的说辞,“那充值卡多少钱啊?” 高竲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五万元人民币。” “多少?!” 李多乐震惊了,一个破名额要他们五万块钱? 怎么不去银行抢啊? 高竲也是一愣,随后才解释道: “李先生,这个价格是我们潮汐俱乐部老板规定的,我可不敢虚报。” 李多乐还想说什么,白术用手臂轻轻的碰了他一下,轻咳一声开口道: “小高啊,你也知道我们是第一次来海市口,如果不是朋友今天有事,我们也不至于…….” 这话一说,高竲这样聪明的人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了。 这两人之所以能来海市口,必然是有朋友介绍过来的,并不是什么散客。 白术也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这样吧,要不我们先回去问问我朋友,他也是海潮的一员,我们自作主张不是不给他面子嘛。” 高竲跟着笑道: “既然二位先生是朋友带过来的,那不打声招呼确实也不太好……” 他微微沉吟片刻,开口道: “要不这样吧,今天恰逢鬼市,二位来都来了,如果没有别的要事的话,不如…..随我下去逛逛?” 说完这话,高竲的目光轻轻扫过李多乐的脸,轻轻的落在了白术的身上。 “名额的事倒是不打紧,毕竟外部人员的名额也不紧缺,明天等二位的朋友来了再办也行。” 白术和李多乐交换了一下眼神,李多乐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白术做主。 白术倒是对高竲口中所说的鬼市有几分兴趣,便直接问道: “你说的鬼市是什么?我和我朋友都没听过,能仔细的介绍一下吗?” 高竲本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人,哪有不乐意的,笑着开口道: “鬼市其实就是我们这些内外部人员线下交易的一个地下集市,集市所开市的场所由潮汐俱乐部承包。” 也就是说,这样的线下交易集市是由潮汐俱乐部把控着的。 从卖家和买家手中收取高额服务费,那肯定是必然的事情。 至于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门道,白术就无从得知了。 “哦?还有这样的集市啊,那一般都卖些什么呢?合法的吧?”白术故意问道。 高竲笑容略显尴尬,想了想措辞才道: “您放心,国家不允许贩卖的东西在这里一般不会出现。” “绝大多数买家也不是冲着违法的事情来的,而是…..您过事时所能用到的一些东西。” 果然,听到这的白术微微垂眸,不过表面仍旧不动声色。 他和李多乐手中的东西不少,如果能在鬼市脱手掉并买入对他们都有用的东西,那这一趟来的是真的值了。 想到这,白术没了犹豫,直接问道: “鬼市怎么进?有什么条件没有?” 高竲立马回道: “没有条件,只要二位是过过事的人就行。” “对了,这个鬼市上售卖的东西一般价格都不低…..” 说到这高竲又笑了一下,“二位在进去之前,要确保今日所带的资金充足,否则没能买到自己心仪的物品,那就可惜了。” 白术点点头,“这个是自然….你们附近有银行吗?交易是用现金还是…..?” 高竲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些,“您放心,鬼市有银行,现金还是刷卡都可以。” 听到这,即便是白术也有些愣住了: “鬼市有银行?” 高竲微微挑眉:“不仅仅有银行,里面各类信用贷款也很多,两位还是要注意鉴别,有些人可不太好说话。” 白术点点头,“明白了。” 这地下交易场所说白了是鬼集,其实本质上和那些赌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明码标价而已。 高竲带着他们又穿过一道小门,乘坐一部暗红色的电梯下到了地下负二层。 电梯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又是一道铁皮门,只不过左右各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穿着西装的壮汉。 高竲率先出了电梯,微微冲门口的保镖们点点头,便带着白术两人往左手边的登记台走去。 “龚哥,我这边有新客来了。” 高竲熟练的轻敲了一下柜台,一张十分年轻的脸从柜台下探了出来,打量的目光快速的从白术和李多乐身上略过。 那个被高竲称为龚哥的年轻人,声音却显得有几分沧桑。 “嗯,来了。” “老规矩,你自己办吧。” 说完这句话龚哥便低下了头,白术听到了某者荣耀的游戏声音,正到打团的时候了。 高竲没有管他,自己从外面绕进登记台,拿起一把像是温度枪一样的东西。 “白先生、李先生,麻烦二位伸出左手腕来。” 白术微微皱眉,“这是…..?” 高竲笑着解释道: “二位不要误会,这叫冲脉枪,由特殊的材质制成,只是为了检验一下二位是否是过过事的人。” 白术迟疑了两秒,还是抬起左手腕伸了过去。 高竲动作很轻的将枪头对准白术向上的手腕,下一秒微微冰冷的刺痛感从皮肤上传来。 “稍等几秒。”高竲看向李多乐,“李先生,麻烦您抬一下手。” 既然白术做了,李多乐不能不做,只好配合。 等李多乐这边也冲脉过了,白术才发现自己左手腕的皮肤上竟浮现出几道淡蓝色的经络。 有的粗壮,有的纤细,但都不约而同的向上伸展开来,像是一棵光秃秃树苗的根部。 “这是什么情况?”白术神情诧异。 高竲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白先生,您应该能猜得到吧?” “我们叫它生命的倒吊树。” 白术微微一怔,他看向李多乐的手腕,那里也有一道很粗的淡蓝色的经脉,但又十分明显的区别于自己的血管,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李多乐的是一道,而他的是三道。 这东西的出现和他们过事的次数有关,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中咒的根源。 “这东西好比一颗在我们身体里萌芽的种子,一旦宿主存活便会想方设法的向上生长。” 高竲在一旁声音幽幽道: “直至一路往上抵达心脏,形成一棵倒吊着的蓝色大树。” “二位是刚过事不久的人吧?我瞧着这咒的脉络还很亮呢。” 白术将袖子放下遮住手腕,“确实是才出来不久。” 高竲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过身去从登记台后方的柜子里取出两个遮脸的面具来,递到白术和李多乐的手上。 李多乐一愣,“不是,这还需要佩戴面具啊?” 高竲解释道: “佩戴面具是我们这里习以成俗的规定,不过是否选择佩戴,俱乐部完全尊重客户的意见。” “只要二位在俱乐部的场地,都会受到俱乐部提供的保护,包括人身安全以及财产安全,但出了俱乐部的话…..” 高竲的话已经说的如此明显,白术和李多乐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便从善如流的接过戴了上去。 见二人如此配合,高竲脸上没有什么意外。 “白先生、李先生,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陪同进入内场是需要额外收费的。” 听到这话,白术微微挑了挑眉。 高竲这一路来的解惑答疑工作,确实做的不错。 走到现在,他们竟连内场都还没进去,至于如何交易,如何辨别物品,更是一无所知。 更何况里面的买卖方全部带着面具,两人如同盲人一样摸瞎进去,不可能随便逮上一个人问东问西。 要知道出现在这里的人,可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丝毫不见血腥的普通老百姓,都能有一副热心肠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高竲进场的陪同费用不会便宜。 但这钱该花还是要花啊。 这样想着,白术便问道: “既然你都陪我们大半天了,不如麻烦你幸苦一下陪到底?” 听到这话,高竲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甚些: “不麻烦,能陪二位是我的荣幸。” 白术也不和他客气,“费用这块怎么结算和支付?” 高竲微笑道: “不急,等您逛完再付都行。” 白术点点头,“好的,那就走吧。” 高竲这边走到了两人的前面带路,“请跟我来。” 为首的保镖用门禁卡刷开后,很沉的铁皮门需要两个保镖一同拉开。 高竲在前头带路,经过一段很长的向下甬道,光线昏暗,三人走的都很慢。 五分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明亮肃静的大厅,放眼望去一根根雕琢着古怪飞禽走兽的长柱,支撑起这片地下天地。 过往的人们脸上都戴着黑色或白色的面具,看不清表情,从而每个人都显得格外冷漠和疏远。 白术有片刻的愣神,要知道他们半个小时前,还只是坐在一家看似普通的咖啡店里喝咖啡而已。 谁能想到这条街的地下,竟然藏了另外一个世界。 “二位请跟我来。” 高竲带着他们走到大厅的左侧,那里竖立着十几个窗口,而每个窗口所能办理的业务都不一样。 大厅的右侧,则是一排排明亮而敞快的玻璃隔间,玻璃都是防偷窥的磨砂玻璃,时不时有穿着淡蓝色波纹短裙的工作人员出入。 高竲从一旁的自助机上取了号,五分钟就能排到他们。 趁着这个间隙,他便十分敬业的介绍了起来: “白先生和李先生第一次来这里,应该觉得很新奇吧?” “其实潮汐的地下买卖业务已经做的非常成熟了,等一会儿我要带你们去右手边的窗口验一下资产,这是俱乐部的规定。” “毕竟这里的交易金额数目不小,有很多客人手头的钱暂时取不出来,潮汐也能提供垫资服务。” 白术微微惊讶,不过再一想潮汐俱乐部的势力之强横,确实没人敢拿他们的钱在外面潇洒。 李多乐对这个也有些感兴趣,便问道: “那你们俱乐部能垫付多少?” 提到这个,高竲笑了笑: “这个没有限制,只要您能还的起,几个亿都行。” 听到这话,白术和李多乐都怔住了。 狂,实在是太狂了。 他们就算是去抢银行,也未必能抢到几个亿吧? 高竲见二人表情不太对,便又圆场道: “开个玩笑,潮汐俱乐部确实很有实力,但说实话,几个亿的买卖历史成交也就只有那几笔。” 而这话,落到白术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 什么叫也就那几笔?感情确有其事啊。 白术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不去纠结了。 “那左边是干什么的?” 高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啊,那边啊,那边是物品鉴定处。” “那些穿着白色衬衫蓝色波纹短裙的,都是潮汐俱乐部的鉴定师。” “如果二位手里有什么宝贝,也可以送去那里做个级别鉴定,这样也更好在线下交易。” “当然了,送去鉴定的话,俱乐部也会从中收取一定的费用。” 白术想到了自己手上的那几样东西,便不动声色的接着问道: “什么东西都能鉴别吗?包括物品的价值和使用方式?” 听到这话,高竲下意识看向白术,直觉告诉他这人手里一定是有东西的。 “俱乐部的鉴定师主要鉴定的是物品的类别和等级,至于价格和使用方式的话,其实并不在鉴定的范围内。” 李多乐听不太懂,“什么意思?” 高竲一顿,接着解释道: “从里面能带出来的东西其实可以分为很多类,但按照类别划分,都可以大致被分为四类。” “这四类分别是,法器、灵器、鬼物以及神骸。” 前面三个白术都不算陌生,但最后一个类别的名字却不太理解。 “神骸?什么意思?” 难道是神的遗体?白术心里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就连鬼都有了,神为什么不能存在? 高竲没有过多解释,“仅仅是字面意思,神骸也只是一个类别,只不过比较特殊,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物品。” 至于这样的物品是没有人愿意拿出来交易,还是根本就不存在,白术也就无从得知了。 “那物品的等级呢?”李多乐问。 “物品等级就很简单了,分为a、b、c三个等级,在往上还有一个s级,也是和神骸一样,几乎没有出现过。” “物品的等级其实等同于它们的强弱,当然,任何一样宝贝也不能完全只看等级,而忽略它的功能。” “举个例子,两个不同等级的物品,一辆a级的自行车,一辆c级的汽车,自行车的材料再高级,本质上也是跑不过汽车的。” 听到这话的两人都笑了,高竲是个十分敬业且幽默的服务生。 这样的人才,确实不应该只是待在店里端咖啡。 “听你这样说,就算有了鉴定师的鉴定,想要买到心仪的东西,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赌的成分在的吧?” 听到白术的话,高竲笑了笑,也不否认: “是的白先生,不然潮汐俱乐部要怎么赚钱呢?” “它们收取每样物品成交价的百分之十服务费,而来这消费的,不缺有钱人。” 第76章 纪长野出现 三人说话的功夫,三号窗口正好叫到了他们的号。 有高竲在,白术和李多乐只需要按照他的指示填写一部分的资料,以及签字就可以。 整个过程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但窗口的业务员态度却十分不耐。 等白术和李多乐在窗口处一人交了五万的押金后,那名业务员很随意的从里面扔出来两个带定位的电子手环。 白术低头道了声谢谢,将两枚电子手环拿起,分给李多乐一个。 等三人离开窗口后,高竲才略带歉意的向白术和李多乐解释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些业务员大多都是俱乐部内部成员多少沾点关系的,态度不好也没地方投诉。” “二位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听到高竲这话,白术不在意的笑笑: “你太客气了,用不着道歉,再说我们也根本不在意这个。” 高竲顿时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说到这个,白术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听你的意思…..这里的工作人员八成都是没有过过事的普通人吧?” 高竲点点头,“是这样的没错,正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具有特殊性,所以潮汐俱乐部给了很高的薪资待遇和福利。” “通常都是由公会和俱乐部内部成员推举进来的,面试通过后培训上岗。” “这些负责窗口业务的人倒是没什么,真正有难度的还是那些鉴定师小姐姐们。” “她们基本上都是海潮公会的外部人员,没个一两年是没办法考上鉴定师的。” “考上?”听到这,李多乐愣了一下。 要知道能成为海潮公会的外部人员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过事最少三次。 而身中诅咒还能活个一两年的,已经极为不容易了,她们还要在活下来的剩余时间里,花大量的精力在鉴定物品上面。 获得考试资格后,通过考试她们才能当上鉴定师。 要求未必过于苛刻了。 李多乐心里怎么想的,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高竲笑笑,“正因如此,鉴定师才显得格外稀缺。” “不过潮汐俱乐部每年都有对应的鉴定师名额,一旦资料审核通过,有上面人保你,活个三四五年,不成问题。” 听到这,即便是白术也有些吃惊。 李多乐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操作吗?这什么鉴定师男的要吗?” 高竲看了一眼李多乐,失笑道: “抱歉李先生,鉴定师这一行不招男生。” “为什么啊?怎么还搞性别歧视呢?” “抱歉,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上面怎么规定的,下面的人也就怎么执行。” 高竲给了一个相对笼统的回答,身为下位的人的确没有资格过问上位者的决策。 三人边走边聊,从高竲的口中,两人还是知道了不少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小高的服务费到底要多少钱,但最起码现在看来这钱花的不冤。 高竲和窗口的那些业务员一样,都是没过过事的普通人。 所以白术才格外好奇,当初在咖啡店,高竲是如何认出白术和李多乐是他的客户的。 高竲笑了一下,也没有很详细的解释,只是说他的舅舅是过过事的人,正好和潮汐俱乐部的一位老板关系还算不错。 所以便投资在这条街上开了这家咖啡店,本质上这家店还是为潮汐俱乐部服务的。 高竲也是无意间知晓了舅舅的事情,眼见着瞒不住,高竲舅舅只好带他下了一趟鬼市,手把手的教他熟悉了店内外的各项业务。 毕竟他舅舅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经营咖啡店,无非是卖他朋友一个面子,投了许多的钱进去。 与其交给外人,倒不如交给自家外甥来的省心省力。 至于高竲是怎么辨认的,他说他自有一套自己识人的方法。 哪怕就算认错了人,无非也就是一句抱歉的事情。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白术不得不承认,高竲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在的。 在进入鬼市内场之前,高竲又带着白术两人去保险柜台存放了身上所有的物品和手机。 鬼市内场是不允许携带手机的,也更不允许拍照,私下联系的行为发生。 “等会我们进去,还要过两道安检。” 高竲怕两人还有什么东西遗忘了没放进保险柜里,开口道: “这里的安检很严格,除了电子手环,身上最好连手纸都不要带,不然过安检会比较麻烦。” 听到这,李多乐哭笑不得,这和搜身有啥区别? 放置完身上的东西后,高竲又告知了白术二人电子手环的用法,随后三人朝着内场走去。 内场的安检确实要比白术想象中的还要严格许多,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些安检人员背后站着的保镖身上是带枪的。 白术和李多乐安检放行之后,两人又稍微等了一会儿高竲。 高竲虽然属于潮汐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但他的身份却远远比不上内外场里的员工。 在一番的出示证件和搜身之后,他才被放行过来。 “抱歉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没事。” 等三人真正的进入鬼市之后,也根本没有所谓赶集的热闹气氛。 过往的行人无一不脸上戴着遮盖身份的黑白面具,他们只能透过厚重的面具窥见一双双冷漠的眼睛。 即便这里的摊位众多,但每一个摊位前,也都只是零散的站着那么一两个人,看看就走。 这里的买家不会主动询问,卖家也更不会主动介绍,他们只是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上的盒子,等待一个有缘人。 白术实在是感到新奇,眼睛根本就看不过来。 被鉴定师鉴定过的物品,都被统一摆放在一个白色盒子里,盒子的大小,视物品的大小而定。 而被装进白盒的物品不能随意打开,一旦打开,白盒左侧亮起的绿色按钮就会变成红色。 而红色物品在鬼市则被视为无效物品,不具备交易价值。 这也是潮汐俱乐部为了防止卖家往鉴定处送高级物品鉴定,而随后更改其他物品进去,达成诈骗目的的一种防伪手段。 “东西都装在盒子里看不见样貌,那还有什么购物的乐趣可言?” 李多乐扫视了一圈,大部分的摊位上都是这些体积相差无几的白盒子,确实一点购物的欲望都没有。 虽然他们手上佩戴着的电子手环,只要稍稍靠近白盒子一点,盒子内物品的相关鉴定信息都会瞬间传送到手环上,便于买家查看,但确实差了些意思。 高竲笑了笑,“是这样的,所以在鬼市想要买到自己心仪的物品,真的需要一点运气。” “不过鬼市还有不少卖家也售卖非鉴定的物品,只不过需要再往后走走。” “不急,我们时间还算充足。” 白术的目光从一处穿着jk短裙的卖家身上稍稍挪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恰巧六点整。 一个身穿得体定制西装的男人停在了jk裙子的卖家摊位上,两人几乎没有丝毫交流。 只有手环感应到白盒时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声,白术挺感兴趣的刚想要走过去看看。 然而还没走到跟前,那名西装男便快速的在手环上滑动了两下,下一秒一道冰冷的电子声音响起: “物品编号l276,交易成功,请取件。” 白盒左侧的绿色指示灯熄灭,白盒的盖子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的物品来。 jk妹子对西装男说了一句像是催促的话,白术看见他动作快了些将物品取了出来。 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十分小巧精致。 西装男上下打量了一番,好似对这把手枪十分满意,将东西往怀里一揣便离开了摊位。 “他不需要寄存的吗?”李多乐砸了咂舌。 高竲从不会让自己的两位雇主冷场,“那东西是一件灵器,灵器在鬼市的售价可不是一般的高。” 言外之意便是,即便那名男子看上去确实有钱,但剩下的资金未必能支撑着他接着逛下去。 白术觉得有些可惜,原本自己想要先过去看看的。 正当他想换一个摊位看看时,只见那名jk妹子十分熟练的将摊位上空置了的白盒换了下来。 随后,她从下方的桌肚子里又掏出了一个较小些的白盒子摆了上去。 做完这些后,她便悠闲的从一旁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本漫画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白术看愣了一秒,这姑娘不简单啊,看样子手里根本不止这两件。 高竲瞧着白术有些兴趣,便主动提议道: “白先生,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白术应了声,“好。” 三人走到那姑娘的摊位前,竟少见的惹来她一个打量的目光。 只不过这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很快便又低下了头。 显然她并不怎么在意眼前的顾客是谁,仅仅是因为来的人有点多,好奇而已。 白术虽然是第一次进鬼市,但也遵守规矩,没有选择打扰人家摊主。 自己用电子手环靠近白盒,下一秒白盒里的物品相关信息随即跳了出来。 【物品编号:g2673 物品名称:鬼娃娃 物品类别:鬼物 物品等级:b (以下皆为卖家自述,信息真假请买家自行辨别!) 卖家自述:一只从鬼娘娘手里偷出来的鬼娃娃,棉布材质,摸起来很硬。 过事时,鬼娘娘制作这东西用来代替人的数量,初步猜测这东西具有替换真人的作用。 鉴定等级也不低哈,买了绝对不吃亏的好吗(*ˉ︶ˉ*)】 短短的几行字白术看的很仔细,当他看到小姑娘在卖家自述后面还添加了颜表情,挺可爱的。 但是当他再往下滑动,看到这鬼娃娃的价格时,顿时又不觉得可爱了。 【卖家售卖价格为一口价:33.3w(一口价谢绝还价)】 这东西确实不错,但价格确实是买不起。 白术这几年的存款也不过才二三十万,买了这东西相当于破产。 一旁的李多乐等着也是无聊,于是也用电子手环传送了一下信息。 当他看到这价格时,想要要说话,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最终还是忍住了。 白术在看完价格之后便放下了手腕,一旁的高竲倒是十分有眼力见的,主动离开了摊位。 等距离拉远了些,他才问道: “是什么级别的东西?” 他并没有一上来就问价格,而是十分有数的先问了东西的级别。 实际上他作为一名鬼市的向导,雇主在鬼市买走的任何一样东西,他们也拿不到任何提成。 只有在服务周到时,不少大方的雇主往往会赏一些高额的小费。 白术没有隐瞒,有些可惜的开口道: “b级的鬼物,东西确实是好,价格也确实是高。” “不是,主要是什么呢?”李多乐也忍不住开口道: “她那个卖家自述未必是真实的,万一买回去没啥作用,这和赌博有什么区别?” 白术笑笑,“确实。” 他不是一个爱赌的人,尤其是赌博是需要资本的,而他根本没有太多的资本。 白术看向高竲,问道: “你们俱乐部就没有一个鉴定师,可以鉴定出物品的具体作用吗?” 高竲微微一愣,这是个相当难回答上来的问题。 潮汐俱乐部不是没有那个实力,只不过往往这样做的沉没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高竲想了想,回道: “白先生,你是个很会善于思考的人。” “起初俱乐部有一个内部成员也提出过这样的建议,想要优化买家的体验感以及物品的质量。” “但要真正的实行下来,其实是很困难的。” “更何况绝大部分的灵器、法器还有鬼物,都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现实生活中无法测试,那么只能等工作人员过事时带进去一一测试….” 说到这,高竲苦笑一声: “您也是知道的,这些东西本就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万一测试出了问题……” 高竲的话没有说完,白术也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这些东西在测试中出了问题,往往代表着一名工作人员的牺牲。 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是潮汐俱乐部赌不起,就连海潮公会内部的人也是赌不起的。 而且每个月都有不少过事的人,从里面带出来相当可观数目的物件。 尽管有的经过鉴定,只是普通的俗物而已,但就算淘汰了这一部分,留下来的物品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里的鬼市也不是每个月都有,差不多两个月开一次,时间不定,地点不定。 主要是为了将就鉴定师和工作人员的时间,不过鬼市开市到关市,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也足够那些想要买卖的人交易。 高竲领着白术两人四处逛了一圈,跟在身边讲解个不停。 大多数都是白术和李多乐听着,高竲说着。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从内圈逛到了外围的角落里,这里的摊位摆放的更是随意。 有的人只是用一块布铺在地上,坐下后,便将要售卖的东西一一摆放了上去。 没有白盒子的存在,能直截了当的看见那些物品的样貌和质地,感观顿时上升了不少。 而像这样的摊位其实有很多,每一个摊位跟前都聚集了不少的买家。 虽然戴着面具,但彼此交流起来没什么问题,白术甚至还听到有人在一旁讨价还价的声音。 高竲相当识趣的又在旁边介绍起来: “这里其实就是一些散客们喜欢来的地方了,他们售卖的物品没有经过俱乐部的鉴定,相对来说,价格便宜很多。” “但二位也需要多加注意鉴别,这里买到假东西的概率也很高。” 白术和李多乐对视一眼,李多乐显然要对这些散摊子更感兴趣一些。 “那就逛逛呗?” 白术点点头,随后又看向高竲: “高先生,今天真的是幸苦你了,后面我们自己逛逛就行,麻烦你了,可以去休息了。” 听到这话的高竲也十分懂事,微微一笑道: “应该的,那我就不继续陪着二位了,我在出口处等你们。” 白术点点头,“好。” 高竲走后,李多乐的话才多了起来。 “老白,你不觉得这地方能吓死人吗?” 听到这话的白术有些奇怪,“怎么这样说?” 大抵是李多乐还没从普通人的身份转变过来,乍一下见到这么多和他们情况相当的人,只觉得有种和现实割裂的错觉。 “就是…..哎,算了,咱们先逛逛吧。” 显然,经历过三次过事后,白术已经接受了现实。 李多乐陪在他身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东西也只是看看,听白术在耳边说两句。 两人一个一个摊位的往下看,其实看的很慢。 有些摊位聚集的人太多了,白术挤不进去,停留的时间也就长了一些。 等前面的人走开了,他才知道原来是有几个人同时在竞价一样物品。 而没有被鉴定处鉴定过的物品,潮汐俱乐部一般不会插手他们售卖的方式。 也就是说,在这样的小型摊位上坐地起价或是竞价,也是完全可以的。 只要买家接受,卖家也就不需要守规矩。 而且这些物品一旦买定脱手,哪怕是假的,这些买家也不能找卖家闹事。 这都是散客摊位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眼见着价格越叫越高,起拍价不过一万出头,现在也已经被叫到三万六了。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放弃了的顾客走了,白术终于能挤进去看一眼。 那是一张包裹在油纸包里的辟邪符箓,卖家很聪明的只露出其中很小的一角。 能看出这符是有朱砂绘制而成,至于真正的功效,除了卖家也只有买回去才知道了。 那个卖主穿着一件灰色的polo衫,双手叉腰捋了一下油头。 “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啦?” “没有的话,就成交了啊!” 这时,刚挤进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在看清竞拍的物品后,立刻出声道: “四万,我出四万。” 听到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那名卖主笑的裂开了嘴巴。 “最高价四万!还有没有人出价的?” “这符箓可是货真价实的辟邪符箓,瞧瞧这符纸的材质,最少还能用三次!” “没有人出价的话,四万就成交了啊!” 也不知是受到卖主所说的次数吸引,还是别的什么,立马又有人跟价: “四万三。” “四万三!那位先生,这位先生出四万三,你跟不跟啊?” “四万五。” …… 这边竞价的激烈,白术没打算参与,在摊位上又仔细看了看其他的物品。 一根从中折断了的毛笔,笔尖的毛发上倒是透着淡淡的光芒,可惜已经折损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 两把桃木剑,挺像街边卖给小孩子的玩具。 一瓶女士香水,外观是廉价的塑料制品。 白术不太懂,这种东西为什么也会往摊位上放。 也许只是为了滥竽充数,反正都没有被鉴定过,万一有人认为它是个宝贝,也能小赚一笔。 “走吧。”白术对李多乐说道。 “这就走了?不再看看?”李多乐问道: “刚刚那符箓你觉得如何?我觉得很普通嘛,像是卖家自己随手画的鬼画符。” 白术笑着摇摇头,“这还真看不出来,要是真的,几万块其实也算便宜的了。” “毕竟危难关头保你一命,十万也有人买。” 李多乐轻啧一声,“真他娘难啊,有没有命这钱也都不够花啊。” 白术笑笑不说话,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钱不是万能的,但足够多的钱就能拥有绝大部分优渥的资源。 今天鬼市走了这么一遭,他倒是动了想要把漆扇卖掉的想法。 那把扇子继续留在白术的手里,其实作用不大。 不如找个有缘人卖出去,小赚一笔,还能在鬼市换点别的资源。 想是这样想,但也要等明天见过关聪再说。 毕竟当初说好的,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要给关聪两件。 白术没有过多纠结,也许是经历的次数还少,他对这些物品的依赖性倒不是很强。 两人又接着往下一个摊位逛去,这个摊位的人少,白术也就看了两眼就走了。 这时,李多乐有些憋不住,想要去上厕所。 白术也不用他一直陪着,自己在厕所附近的一个摊位跟前看看,顺便等他。 只不过这个摊位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哪怕摊主再卖力的推销,白术也不感兴趣。 正当他和摊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忽而有一个身穿白色衬衫个子挺拔的年轻人脸上戴着半张黑色面具,从不远处走过。 白术愣了一下,摊主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怎么样啊帅哥,你买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这样照明的东西真的很有用的呀……哎!你干嘛跑了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刚刚那个年轻小伙子突然朝着某个方向追了出去。 第77章 融合容易,剥离难 那名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人,白术仅仅是看到他有些相似的侧脸,耳边众多的嘈杂声竟莫名随之远去。 心跳加快,脚步加快,但愿他没有认错人。 那人的个子很高,背脊挺拔,确实是白术所熟悉的那人的模样。 只不过他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兜,神情懒散,目光随意的在摊位上不着痕迹的打量。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半边假面,露出一部分高挺的鼻梁,和一张紧抿着的薄唇,色泽略显寡淡。 还有,那在一个美术老师眼里都称得上完美的下颌线,难以掩盖其面具之下英俊的容颜。 不仅仅是白术,注意到他的行人无一不侧目再三。 然而那人像是习惯了旁人来回留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浑然不在意,仍旧松弛有度,游刃有余。 白术一直紧盯着他走远的身影,以至于走的太急撞上了其他人。 “抱歉抱歉!” “走路不长眼睛?” 白术又低声说了一句抱歉,等他再抬头看去,哪还有纪长野的身影。 白术愣在原地,还是不死心的走到了那人刚刚消失的地方,绕了一大圈,确实是跟丢了。 说不上来惆怅还是失落,白术站在人群中,只觉得脸上的面具有些闷的慌。 左手边就是鬼市的出口,他避开了一部分的人流,退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稍稍将脸上的面具拿开了一些,终于得以喘口气。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伸出手拽住了白术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扯。 白术整个人被拉进了一道暗门里,脸上的面具也被轻轻拽了下来。 “原来是你。” 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令人格外熟悉。 白术心头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那人脸上仍旧戴着那小半张黑色的假面,向来没有情绪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纪长野,真的是你。”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纪长野,白术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面对白术的话语,纪长野轻哼一声,随后道: “你跟踪我?” “我没有!我只是……” 白术下意识否认,但脑子稍稍清醒之后,刚刚自己的行径确实是在跟踪他没错。 他脸色微讪,换句话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这句话后,白术才发现两人竟站在一个员工通道口里,周围环境昏暗,只有绿色逃跑指示标亮着。 也不知道纪长野是怎么进来的。 “你呢?” 纪长野将手上的面具还给白术,语气淡淡: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一个人?” 白术愣了一下,并没有意识到纪长野后半句话问的有些问题。 “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只是过来看看。” 纪长野微微挑眉,简单的“哦”了一声。 白术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纪长野本就是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更何况他脸上还戴着半张假面。 白术正低着头想着怎么开口,便听纪长野问道: “你刚刚是在找我?” 白术抬起头,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如果白术否认,他相信纪长野一定是那种会立马掉头就走的人,不带丝毫犹豫。 于是白术很委婉的试着开口道: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听到这话,纪长野竟轻笑一声,微微勾了勾唇角。 “哦?你单方面认为的朋友吗?” 纪长野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即便白术和他一起过事过两次,自以为算是比较熟悉他的人了。 但时隔多日,这人又变得冷漠不近人情起来了。 白术没有说话,大概是看出他有些不高兴,纪长野便又难得主动的开口道: “你的那个朋友带你来的海市?” 白术微微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更奇怪的是,这已经是纪长野第二次提起他的朋友了。 白术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 “不是,是我……第三次过事时遇到了一个人,我是按照他的要求来的海市。” 说完这些,白术就已经做好了纪长野冷淡敷衍的准备。 毕竟两人确实现实生活中没什么交集,仅仅是在一块过事过两次。 如果单方面凭这些去道德绑架纪长野,白术是真的做不出来。 “第三次?”纪长野的声音略显惊讶。 “我记得你三次的时间没有那么快,就算是提前也不会提前这么多吧?” 第二次过事,两人是在一起的,出来不过才几天,白术确实是不可能这么快迎来第三次的。 “嗯…..确实是这样的,但期间发生了一些意外。” 白术不太想说的那么清楚,如果纪长野本就无心跟他牵扯太多,多说反而没什么意思。 谁知纪长野却一反常态的刨根问底道: “什么意外?” 白术只好继续解释给他听: “我一个上大学时玩的很好的朋友,他也收到了那份信,所以……” “所以你就陪他一起进去了?” 纪长野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冷,白术没想太多,点点头道: “是的,他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还好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纪长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见白术说这话时,眼里闪过的一丝犹豫和迟疑。 他轻轻冷哼一声,“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白术不明所以,他也没做什么却惹来纪长野一句藐视的谩骂。 然而纪长野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朝着昏暗的甬道走去。 白术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愣在原地,想要问出口的话到底卡在了嗓子里。 这时,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纪长野却微微侧过头来,声音有些不满道: “不是还有朋友在么?” 白术愣了两秒,心里一惊。 他完全把去上厕所的李多乐给忘在脑后了! “啊,对……” “嗯,明天早上八点,高竲的咖啡店见。” 说完这句话,纪长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白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等他离开员工通道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雇佣了高竲做向导的?! 难道……他早就在人群中认出了自己? “故意的吧……” 白术心里有些不爽的嘀咕一句,随后快步原路返回。 五分钟后,白术在刚刚那个很唠叨的摊主边上找到了李多乐。 好在没找到他的李多乐没有乱跑,老实的在原地等着他。 只不过等白术回来,免不了要遭这家伙几句抱怨的话。 “你跑哪去了?就算是再心急,也不能把我扔在这里吧?” 白术只能道歉,“不好意思,刚刚看到了一个比较感兴趣的东西,一下子忘记了。” 挺奇怪的,白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说实话。 不过李多乐也没有看出来,随口问道: “怎么样?价格是不是超贵的?” 白术笑着点点头,“是啊,买不起呢。” “那我们回去吧?” 李多乐实在是逛不动了,他们手里的资金有限,还要等明天见过关聪才能决定手里东西的去留。 “好。” 白术也正有此意,原本他和李多乐进来也只是顺带长掌眼,多了解些关于海潮公会的事情。 顺着人流往外走,白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闸口等待的高竲。 高竲也看见了白术,眼神示意了一番。 等白术和李多乐退掉电子手环,重新拿回保险柜里的手机和物品时,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 “需要支付你多少?” 白术打开手机的支付宝。 高竲也不客气,放出收款码,笑了一下道: “三千,感谢老板支持。” “好了。” 白术将钱打了过去,多给了五百。 高竲又多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将二人带回原先的咖啡店里,又顺带着介绍了一些附近比较好吃的饭店,这才将白术二人送走。 出了咖啡店,白术和李多乐也没去高竲推荐的饭店吃饭。 白术用手机查了一下,这些饭店都有低消,极有可能也是潮汐俱乐部名下的产业。 于是为了省钱的两人,只好去路边找了家烧烤店撸串。 两人只顾着闷头吃,多余的话倒是很少说。 一来确实是饿了,二来这里是海市,人多眼杂,不是说事的地方。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两人找了一家环境看上去不错的酒店开了一间标准房。 李多乐躺回床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哎哟!我的腰!” 白术不像他那样长时间久坐,稍微站的时间长点,腰就痛。 想到这,白术便问道: “你公司那边到底请了几天的假?” 李多乐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翻过身来,目光涣散道: “三天。” “但是现在,老白,我是不是该考虑辞职啊?” “前阵子你跟我说你最近不上班了,我还奇怪呢,以为你是想开了…..” “现在看来,想不开也得想开,哎,没有办法的事啊!” 白术一怔,是啊,现在的李多乐也和自己一样了。 没有办法再过从前那种只要努力挣钱也能好好活着的生活,白术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多乐闷闷的声音传来: “老白…..你这事,阿姨知道吗?” 白术停滞了一秒,抬起头来回答道: “不知道。” “我没办法说。” 李多乐点点头,“确实。” 白术是独生子,但李多乐不是,他的父母在他很早之前就离婚,并各自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 但即便如此,李多乐的爸妈都对他很是关心,并没有因为有了新的小孩就对他不管不问。 所以李多乐想了想,还是说道: “……迟早的事,最起码我要让我爸妈有个心理准备。” 白术问: “那你要怎么说呢?” 李多乐叹了一口气,“就说自己得癌症快要死了,准备到处玩一玩,不也挺符合现在的情况么?” 白术失笑,没说什么。 “明天早上我要去见一个朋友,你要不要去?” 白术忽而开口道,李多乐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 “什么朋友?” 他了解白术,如果是可以带他见的朋友,一般不会特意提前说。 既然提前说了,那必然有他自己考虑的因素在的。 白术面色纠结了两秒,迟疑道: “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 听到这话,李多乐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了。 八成又是过事时认识的,他说: “不去,明天几点见?” 白术:“早上八点。” “行,见完你给我带早餐,我想吃小笼包和鸭血粉丝汤。” 李多乐嘿嘿一笑,一点也不跟白术客气。 白术微微挑眉,“行。”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白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高竲的店里等纪长野。 高竲的咖啡店也只是刚刚开门,只有一个很年轻的女生穿着工作服,瞧见白术推门进来还稍稍一愣。 “你好,我想点两杯卡布奇诺,现在方便吗?” 白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小姑娘脸颊微红,连忙开口道: “当然可以,您在这边稍微坐一会儿,门店才开门,有些材料我需要准备一下,可以吗?” “好。” 白术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恰巧跳出来好几条信息,都是赵勉发来的。 白术猜他应该是刚开完早会,恰好想到已经在海市的自己,顺手发来了消息。 【白术,去海市还算顺利吗?】 【听小郑说,你挺想加入海潮公会的?】 赵勉口中所说的小郑,也就是郑菀卿。 白术没有对赵勉还有郑菀卿说过自己想要加入海潮公会的事,但郑菀卿聪明,她把自己猜测的事直接告诉了赵勉。 赵勉就是海潮公会的一员,他也去过鬼市,手上没有那么一两件保命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赵勉是个十分体面的大老板,不至于几百万掏不出来。 白术正想着该如何回赵勉,这时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人径直朝着白术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来的挺准时。” 纪长野神情淡淡,眼眸很轻的在白术白净的脸上一扫而过。 “总不好意思让你等我。”白术这话说的很温和。 纪长野落座向后一仰,微微挑眉: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白术一怔,不明白他这样说的意思。 纪长野是以为自己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白术不太确定的开口道: “你想知道什么?” 纪长野淡淡的反问道: “你说呢?” “全部。” 白术一愣,纪长野坦率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更何况这故事有些长,他竟无从说起。 等他将第三次过事的事说完时,那名女服务生也刚好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端了上来。 “小心烫,请慢用。” “谢谢。” 白术伸手将咖啡杯放在了纪长野的面前,随后很小心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从他开始叙事,到整个事件说完,纪长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术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能从他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琢磨点别的意思出来。 纪长野没有动眼前的咖啡,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别的什么。 他只是看向白术,目光冷淡: “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白术一愣,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什、什么?” “你找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些事?” 纪长野这话说的太过于淡漠,几乎算是不近人情,白术有片刻的愣住。 他不明白纪长野为什么要这样说,好似自己找到他,就是为了寻求帮助一样。 但纪长野和自己一样,都是刚刚过事的新人,他又能帮到自己什么? 白术看向他的眼眸不再温和,也退去了一些温度。 “你觉得昨天我…跟踪你,是为了得到什么?” 纪长野没说话,但白术通过他的表情,知道了他的想法。 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术竟觉得有些失落。 一种自己错信他人的失落。 “我没什么事情要求你,如果昨天麻烦到你,我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 “你可以走了。” 白术端起眼前的咖啡杯,升腾而起的白雾朦胧了他的双眸。 纪长野瞧着他那副少见的、冷漠的、故作矜持的模样,只觉得十分有趣。 他轻笑一声,“又生什么气?” 白术微微皱了皱眉,他根本就没有在生气。 但被纪长野说的,好像自己在跟很亲近的人闹什么小脾气。 事实上,以两人的相熟程度跟这些都完全不沾边。 白术不说话,纪长野也没打算走,他学着白术的样子也端起咖啡杯浅尝了一口。 说实话,没喝出什么味道来,纪长野说: “不想救你那个朋友?” 白术左眼皮一跳,“什么?” 纪长野放下杯子,淡声道: “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活不了太久的。” 白术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紧,如果纪长野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关聪当初没有告诉他们? 可是纪长野没有理由骗他。 “关聪他没有……” 白术没有说完的话被纪长野所打断: “那是因为他需要你们把东西从里面带出来。” 白术愣在原地,他知道关聪图谋不轨,但也没有把他想的那么坏。 纪长野接着说道: “你没有碰这些东西,算你的运气不错。” 他说:“和它们融合容易,剥离可就难了。” 第78章 纪长野的秘密 白术从来没有怀疑过纪长野说的任何一句话。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明明同为新人,纪长野就是要懂的比他更多。 甚至有些东西,是连那些老手都不清楚的,纪长野却能叫的上来名字,并知晓它们的来历。 白术不是没有怀疑过纪长野的身份,只不过有很多次想问,却又没有真正的问出口。 涉及到对方隐私的事情,白术往往要更谨慎一些。 如果纪长野不主动说,他也没有必要主动问。 所以今天他们坐在这里,白术仍旧没有去问纪长野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只是问: “那也就是说,还是有剥离的办法是么?” 他只说剥离难,但并没有说不能剥离。 纪长野微微挑眉,他说:“很麻烦的,白术。” 被叫到名字的白术轻扣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低声问道: “那怎么办?” 如果纪长野从一开始就不想帮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继续和他废话了。 很显然,要纪长野帮他,分明是有条件的。 “下次过事你和我一起,我就帮你的朋友剥离。” 纪长野那双浅淡的眼眸看向他,过于普通的诉求倒是令白术有些惊讶。 他微微蹙起眉来,有些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纪长野是个很奇怪的人。 一方面不承认他们是朋友,另一方面又允许他们纠缠着。 “为什么?”白术有些不解。 纪长野却误解了什么,声音又冷了些: “不愿意?” 白术当即摇摇头,说实话和纪长野在一起过事,比任何一人在他身边都要有安全感。 只不过他不明白,以纪长野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带着自己这样的一个拖油瓶。 “….没有不愿意,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而已。” 纪长野轻笑一声,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呢?” 白术一愣,脸上透露着几分迷茫。 纪长野轻啧一声,“别想太多,你也没有很差劲。” “与其让别人跟在身边碍手碍脚,我宁愿选你,白术。” 这番话纪长野说的太过于平淡,白术很难从这几句话中读出其他别的意思来。 两人望着彼此的目光短暂的交汇后,白术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手里的咖啡已经不烫口了。 “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么?”白术有些不放心道。 纪长野却并没有过多在意,“嗯,你和你朋友的事我来解决。” 白术点点头,他以为他说的就只是李多乐与鬼融合的事。 谁知下一秒,纪长野便问道: “约了几点?” “啊?”白术没反应过来。 纪长野看着他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不耐,这种有一段时间不接触,两人就交流困难的烦躁感。 他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 “不是说要和那个姓关的见面?” 白术眨了眨眼,还是没明白他要干什么。 “是啊…..不是,你要跟我们一起去么?” 白术神情惊讶,问出这种在他看来,纪长野绝对要拒绝的话。 结果纪长野非但没有拒绝,还回答得相当理所当然: “有什么问题?” 白术懵了懵,“你要干什么?” 纪长野看着他这副呆傻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过去看看你是怎么被骗的,不行吗?” 白术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神情讪讪道: “咳,我们只约在了下午三点见面,还没有约具体的地点。” “嗯,下午两点半,还是在这里,你把你手里有的东西都带上,我要先见一见你朋友。” 白术点点头,“好。” 他对纪长野没什么好隐瞒的,纪长野是唯一知道他佛牌来历的人。 而他也是为数不多知道纪长野身体秘密的人。 原本他有怀疑过,纪长野之所以能几经不死且身体再生的原因,倒是很像和鬼融合的关聪。 但今天这次见面,纪长野对鬼融合的态度又让白术打消了这一想法。 也就是说,纪长野大概率是没有和鬼进行融合过的。 纪长野起身离开,只剩下白术一人坐在那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他刚要起身也准备离开,穿着蓝色衬衫的高竲却恰好这个时候推门而入,脸却对着门外,好似在看什么人。 等他转过头来,瞧见刚刚起身的白术时,神情明显一愣。 “白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好。” 面对高竲的惊讶,白术倒是不失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高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道: “抱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您这么早过来是有事要找我吗?” 高竲说这话的同时,目光不动声色的略过靠窗的桌子上,那两杯尚有余温的咖啡。 不会吧?纪家的小爷怎么看也都不像是会和白先生认识啊? 白术并不知道高竲心里所想,摇摇头简单道: “没有,只是和朋友恰好在这里谈了一会儿事。” 听到这,高竲眼里的吃惊不减反增,他愣了有一会儿,白术已经和他告辞转身就走。 他反应慢半拍的喊道: “等等!” 白术转过头来,有些不解的看向高竲。 只见高竲脸上扬起了一个十分饱满的微笑,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有些过分的热情。 “白先生,您早说您和纪家的小爷认识…..昨天算我款待不周!您别和我一般见识,那个…..” “您等会儿还有事吗?不急吧?” 高竲搓了搓手,态度十分谄媚,白术心里很突兀的腾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瞧着高竲明明很年轻的脸上却挂着相当老成的笑容,白术问: “你刚刚说什么?纪家小爷?” 听到他提到关键词,高竲眼睛蹭的一下子亮了起来,立马点头: “对对对,就是刚刚那个…从我店里走出去很高很帅的那个!” 像是怕有什么误会,高竲再次和白术确认道: “难道他不是您的朋友吗?” 白术微怔,没有立即说话。 “你认识他?” 听到这话,高竲“哎呦”一声。 “您这说的哪里的话?只要是海市的人,有谁不认识他的?” 高竲见白术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心下立马了然,拉过白术的手臂。 “来来来,您坐,我们慢慢聊。” “我昨天回去问过我舅舅了,他手里正好有两个海潮公会的名额,不需要申请!可以直接给您和李先生。” 高竲生怕白术跑了,半拖半就的将其请到了位置上。 “小乔!再给白先生上块巴斯克蛋糕来!” “好的。” 高竲也在白术的对面坐下,笑的格外亲切: “白先生,这么早您还没吃早饭吧?” “您想吃什么,我一会儿让我店员去给您买去。” 白术下意识拒绝,“不用,不用麻烦了。” 他之所以还没有走,倒不是真的想要沾纪长野什么光。 而是他实在是太想知道纪长野的身份了,尽管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多少有些不道德。 但奈何要等到纪长野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 “高先生,我想你误会了。” 听到这话的高竲微微一愣。 白术想了想措辞,说道: “我和你口中所说的纪家小爷也仅仅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说实话…..算不上朋友。” 高竲不太明白白术的意思,他所遇到的人哪怕没见过纪家小爷的,高低也能上赶着攀点关系。 这……真正和纪长野认识的,反而说自己和他不熟。 这是什么情况啊到底是? 高竲沉吟片刻,“白先生,您是…..过事的时候认识纪小爷的吧?” 高竲是个聪明人,既然白术说他不算纪长野的朋友,那么也不大可能会在现实中有所交集。 白术也不否认,“算是吧。” 听到这,高竲脸上奉承的笑便收敛了许多,点点头道: “那我明白了。” “那您…..估计是一点也不清楚那位的身份了?” 这下轮到白术笑了笑,“正是,如果不是高先生您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 听到这,高竲脸色微变,哎呦一声: “坏了。” 这可真是好心办坏事,纪家那位小爷倒不是身份地位高低的问题了,确确实实算是海市最为特殊的一个了。 但如今白术知道也是知道了,自己什么都不讲反而不好。 想到这,高竲咬咬牙还是开口道: “白先生,还请您帮我保密,这件事可千万不要随意说出去。” 白术微微挑眉,“放心,我也只是有些好奇,并不会仗着什么人的关系干些不道德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 高竲顿时松了一口气。 “所以…..高先生,能否和我具体说说纪家小爷的事?” 白术笑着开了口,高竲就算想拒绝,也不好真正驳了人家的面子。 “白先生,您初到海市,对于海市本地势力的一些情况不太了解,这很正常。” “这个纪家小爷呢……”高竲犹豫着该用什么措辞,想了想接着说道: “纪家在海市一直是个地位十分尊贵且特殊的存在,他们一族的人不参与海潮公会以及几大俱乐部的纠纷。” “不加入任何一方的势力,算是……另外一个另类。” “纪家是个相当庞大、且自给自足的大世家,当然,我也只是听说啊,听说传闻里这个纪家的老祖宗,算是最早那一批过事中活的最长久的了。” 纪家的这些传闻在海市也算不上什么秘密,高竲说也就说了,不怕多一个人知道。 听到这,白术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高竲接着说道: “那个纪家的大人物呢,压制诅咒的能力非常之强横,几乎算是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是海市人,自然也就在海市结婚生子创业的嘛,海市很多的产业,纪家都是大股东之一。” 白术知道他还没说完,纪长野被称为小爷,要么是辈分的原因,要么另有缘由。 “然后呢?” 小乔将巴斯克蛋糕端了上来,白术拿起叉子戳下一块。 “然后啊,这个后来创办的海潮公会还有这些俱乐部,其实也是受到了最早那一批人的影响。” “当时呢,这个纪家的大人物算是那一批中最厉害的人了,不少人是跟随着他来到的海市。”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海潮公会的本部会落在海市的原因之一。 “按理说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应该还能多活个几年,但随着他的第一个孩子诞生….很多事都变了。” “什么意思?”白术愣了一下。 高竲告诉他,当时纪家的老祖宗身中的咒和别人的不一样。 那个诅咒最终还是遗传到了他儿子的身上,哪怕用了无数的法子去压制,仍旧不能完全克制。 后来,还是纪家老祖宗在过事时找到了一件法宝还是什么东西,压制了诅咒发作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他的下一代开始,只要是他的血脉,都深受着无法解开的诅咒。 尽管这个诅咒被压制,但只要是纪家人,年满十六岁,这个诅咒就会发作。 作用和他们这些人都差不多,但仍旧有些差别。 “什么差别?”白术全神贯注的听着。 高竲说:“这个差别….当然我也是听说啊,未必准确,我听我舅舅说的,我舅舅肯定也是听别人说的。” 白术:“懂,你继续说。” 高竲这就放心的继续说: “这诅咒其实只会遗产给纪家的男子,女子虽然不会受到诅咒,但是,也没能幸运到哪里去。” 白术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纪家的女子会容颜早衰,过了二十岁就会快速衰老,短命啊。” 听到这白术愣了一下,“这也太过歹毒了吧?” 高竲拍了一下大腿,“谁说不是呢!” “那男丁呢?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差别?” 白术忍不住开口问道,也许纪长野身上的秘密,很快他便能知晓原因。 “这个差别…..”高竲犹豫了片刻,眼神忽而有些打飘。 白术知道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你放心,你今天告诉我的任何事情,我绝对不会对外人透露半个字。” 尽管这样的话,高竲也对他舅舅说过。 高竲咬咬牙,“你说的啊?你发誓!” 白术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手就起誓,“我要是说出去,过不了事。” 这个毒誓真不亚于他身上的诅咒,他们这些人,越是中咒的深,越是信这个。 凡事讲究因果轮回报应,高竲这才稍稍放点心来,接着说道: “纪家的人,不像其他过事的人,可以用一些法器之类的东西。” “他们用不了,听说是从根部就烂掉了。” 白术一愣,“从…..根部就烂掉了?这是什么意思?” 高竲点头道: “对啊,你想想他们的命本就是纪家的那位大人物用了非常人的手段硬生生延续的。” “他们多活了那么多年,难道就一点代价都不付出的么?” 听到这话,白术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可是…..” 高竲也跟着叹气,“所以啊,纪家的这些少爷们在过事的时候往往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即便纪家几辈子人积攒下来的财富数不胜数,但奈何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直到前些年,纪家的老大去世,纪忆北掌控纪家大权,原本纪家是不问世事的,但这几年向各个势力渗透的有些过了。” 高竲说完这话,后面紧跟一句: “当然,也是传闻,听听就行了,你可千万别在纪小爷跟前说这些啊。” 白术无奈的笑了笑,“我当着他的面提这些干嘛?” “那纪长野呢?你为什么称他为纪小爷?” 高竲笑道:“那当然是他辈分高啊。” “就算是纪忆北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小叔,你说我们这些人还能喊啥?” 说到这,高竲砸了砸舌: “你是怎么遇上纪家小爷的?纪家人过事,往往身边会有不少顶尖的雇佣保护他,能和纪小爷一起过事,白先生您运气可以啊!” 白术微微皱眉,“雇佣?我没见过。” 高竲愣了一下,“啊?不会吧?嘶,难道是……” “这也不可能吧?” 高竲想不明白,白术也渐渐琢磨过了一些味来。 原来这才是纪长野要自己陪他过事的真正原因。 与其让碍手碍脚的人跟在身边,我宁愿选你,白术。 明白过来的白术,终于理顺了这一切。 按照纪家人十六岁就发作的诅咒来看,纪长野很显然并不在他们之列。 极有可能,他第一次遇到纪长野的时候,就是纪长野身上的诅咒第一次发作。 所以纪家人根本没来得及准备,而第二次发作则是在白术的家中,同样的没有丝毫防备。 大抵是有了前两次过事的经历,纪家的家主生怕纪长野出事,所以在他第三次过事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人选。 不知道纪长野是不好拒绝还是不能拒绝,所以才会在两人相遇后,对自己提出一起过事的要求。 想到这,白术试着问了一句: “你知道纪小爷今年多大?” 高竲愣了一下,摇摇头道: “这个我真不太清楚,大概是…..十九还是二十?” “反正我记得他刚成年没多久呢。” 即便白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冷不丁的听见还是惊的倒吸一口气。 纪长野的年纪如此之小,做事却相当的老练成熟,总是像个领导人物。 这属实是…….让人意外。 白术点点头,“我知道了。” 高竲笑了笑,“哎呀,纪家的人不能按照常人的眼光来看。” “你别看纪小爷年纪小,人家可是有三个未婚妻呢!” 白术刚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乍一听见这话,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什么!?” 白术的表情太过于惊讶,倒让高竲有些不自然的尬笑两声。 “哎呀,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啦。” “纪家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身中那样的诅咒,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延续子孙后代,这一脉就彻底断掉了。” “但说实话,其实纪小爷那一脉也就只剩下纪小爷一个人了。” “所以纪家格外看重他,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前些日子,我还听我舅舅提起各大俱乐部争先恐后的要给纪小爷选雇佣呢。” 白术又喝了一口咖啡压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那…..纪小爷三个未婚妻,难道就不会争风吃醋打起来吗?” 他忽而想到第二次在街上遇到纪长野的那次,他不就正在与一个十分年轻貌美的女生拉拉扯扯吗。 好像还把人家给气哭了,那也是纪长野的未婚妻之一?白术心里暗戳戳的想。 高竲哈哈笑了一声,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说道: “纪家呢,身份越高的人,他所拥有的可调配的资源就越多,像纪忆北,还有纪忆北的大哥,虽然已经去世了。” “他们身为纪家掌权的继承人,肩上的担子可就重多啦。” “纪忆北成年后,他大哥可是给他挑选了十几个合适的女孩子!” “这么多!”白术震惊了,这不和选妃差不多吗? 高竲笑了笑,“多是多,但这些女孩子中,有的愿意有的不愿意,愿意的纪忆北不喜欢,又喜欢又愿意的留下来之后,也就那么两三个。” “有些时候两三个都算不错了,这些姑娘啊,也只是沾了所谓未婚妻的光,她们的家族会获得纪家极大的扶持。” “但到最后,纪忆北也只会和其中一个感情最好的姑娘成婚生子,而在这之前,是不允许他们越轨半步的。” 听到这,白术忽而觉得这样的选择反而是最省事省力的。 省去了中间复杂的恋爱过程,以及时间成本,确实是最符合纪家目前的情况了。 “那纪小爷也是这样啦,只不过纪小爷的情况又有些特殊,我听说这三个未婚妻都不是纪小爷自己选的。” 白术见又有八卦可听,眨眨眼睛: “什么意思?” 高竲说:“纪小爷那样的性格,其实就算是纪忆北也根本管不住他。” “纪忆北对于他来说,毕竟也是晚辈嘛!” 他嘿嘿一笑道: “你什么时候听过晚辈给长辈安排相亲对象的?没有吧?” “再说,纪小爷不愿意干的事,那可真的是谁也管不着。” “那三个小姑娘,估计是纪忆北自作主张替他选定的,要是纪小爷不情愿,那也是白瞎!” 听到这,白术忍不住笑了。 “其实这事挺美,可惜啊。” 高竲一听这话,也跟着笑了笑。 “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让纪小爷听见,他准生气。” “他一生气啊,就算是纪家家主,也得跟着倒霉!” 白术摇摇头,失笑道: “我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对于我来说,他是个挺好的人。” 高竲听后,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白先生,我还是挺敬佩你的,但今天我们所畅聊的事,还是全都烂在肚子里吧。” “没问题的,高先生。” 第7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术给李多乐买完早点回到酒店,都已经快十点了。 李多乐正躺在床上打游戏,瞧见他回来了抬头瞥了一眼: “你可算回来了,再迟一点都能赶上吃中饭了。” 白术将手里的早点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事情没谈完所以迟了点。” “我还给你买了豆浆和油条,你趁热吃。” 李多乐大学时候的早餐基本上都是豆浆和油条,白术当然还记得。 “谢了白哥。” 李多乐打完最后一波团战,很轻松的赢了游戏,扔了手机下床吃饭。 “聊了什么要那么久?” 李多乐在桌子前坐下,一口气将豆浆喝下去大半。 白术正站在床头柜前检查两人过事时带出来的东西,头也没回的说道: “聊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好说。” 白术没说实话,关于李多乐身上的那只发鬼融合的事情,他并不想现在就说出来,免得他多想。 “对了,下午我要带你去见我的那位朋友。” 李多乐嘴巴里塞了汤包,看见白术转过身来: “可以吗?” 李多乐有些噎的慌,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行啊,怎么不行?”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 “你这朋友干什么的?也是过事时遇到的?” 白术正在翻看那本泛黄的牛皮本子,没有回答他。 李多乐只好又问了一遍,“看什么呢?” 白术忽而转过身来,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走到李多乐面前坐下,将手里的本子往前翻了几页,随后调换方向放在了李多乐的面前。 “看看。” 当他看清本子上密密麻麻、一排排扭曲的小字时,李多乐夹着的汤包掉到了桌子上。 “我靠?!” 李多乐震惊了,他看向白术: “什么情况?这这这都是你自己写的?” 白术表情无语,“我的字你认不出来是吗?” 李多乐神情一滞,是的,刚刚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确实不是白术的字。 白术是个美术生,且是个相当有天赋的美术生,写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李多乐看着突然出现在本子上的歪七扭八的小字,当他开始认真读取上面的内容时,这些字却忽而少了许多关键的笔画。 比如他明明看见眼前的“他”字很抽象的变作了“也”,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往往体现在各方各面。 但也不至于这样来坑自己人吧? 李多乐一眼扫过去,根本读取不到几个有用的词眼,就好像他大脑中专门处理文字的中枢神经出了问题一样。 ”怎么了?”白术很快便察觉到了李多乐的不对劲。 李多乐“卧槽”了一声,没说话,转过身去拿自己的手机。 他现在十分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但拿到手机阅读了上面弹出来的信息,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老白,你这本子有问题。” 李多乐放下手机,神情有些古怪道: “上面的字我看不懂。” 白术一愣,难以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看不懂?你不识字?” “不是!”李多乐下意识站起了身,解释道: “是这玩意不让我看啊!我一看这上面的字,就歪七扭八的,不是少笔画就是搞抽象,我辨识不出来啊!” “这鬼东西不会能欺骗人的大脑吧!” 李多乐说到了关键点上,白术一怔: “怎么可能……” 他将那本本子拿了回来,再三确认李多乐看不清上面写着的内容后,只能尝试将上面的话读出来。 “今天是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晚上,从原本的八个人,到现在死的只剩下我们五个,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如果继续待在这间屋子里,一定会发生格外恐怖的事情……” 白术读着抬头看了李多乐一眼,很显然李多乐是能听见的,无声的示意他继续。 白术继续往下读: “我想我应该做些什么,什么都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我们从隔壁邻居那里获得的两根蜡烛根本坚持不了太久,我认为隔壁709一定还有大量的蜡烛,只不过关聪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而现在,我们正被黑暗所侵蚀。” 读到这,白术便停了下来。 “发现什么没有?”他问。 李多乐“嘶”了一声,皱着眉像是在仔细思考,但白术太了解他了。 他压根没听出来什么,但也装模作样的试着开口道: “这本子会自己记事?那你之前用蜡笔写的那些字迹呢?” 白术没说话,而是往前翻了几页,示意给李多乐看。 “全都消失了,上一个本子的主人留下来的笔迹,包括那些血渍。” 说完,白术又往后翻了几页,“我之前写的蜡笔的痕迹还在,但是…..” 白术很快便翻到了那一页,摆在了李多乐的面前。 尽管李多乐看不清本子上的字,但彩色的蜡笔上被人刻意的用红色水笔画了两个大大的叉。 乍眼一看,多少有点令人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 李多乐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恶寒,急忙问道: “这东西你带回来后就没翻开看过?” 白术苦笑一声,“我怎么可能没翻开看过?” 白术向来都有记录的习惯,所以才会有从第一个世界中出来,就画下了那副九棺升仙的画作。 “这是才出现没多久的。”白术脸色复杂。 李多乐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道: “那距离你上一次查看…..过去了多久?” 白术想了想,回答道: “就是从我们来海市的这两天,前天我检查行李的时候刚看过。” 李多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一个“我去”。 “这东西肯定是件鬼物!不是特殊物品是没有办法带出来的对吧?” 李多乐不确定的看向白术。 白术摇摇头,“我不知道。” 比起知道这个笔记本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术更想知道它的具体作用。 笔记本上的内容全部都是以白术的第一视角完整的记录下,本次灵怨世界发生的全部过程。 包括其余几人的死,都描写的无比详细,甚至都是以白术的个人视角进行推断并下结论。 如果是别人发生并看见了这本笔记,一定不会觉得哪里有问题。 但问题就在于,看到这个笔记上的内容的人,只能是这本笔记的主人。 也就是带入进去的主角本人,白术。 而正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白术,更能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这些事情中真实的心理活动。 很显然,两者并不吻合。 事实上,这两者也就根本可能做到吻合。 如果真的吻合,那才是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上面的内容完完全全出于笔记自主意识记录下来的。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我认为,我觉得,以及我肯定。 这本笔记在利用一切现有的条件,以及白术当下的情况,在进行推理和判断。 包括很多处描写,白术明显能感觉到这本笔记透露出更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最起码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是不知道的。 它判断709室藏有更多的蜡烛,但当时的情况白术并未想到这一点。 只是心里有一个十分模糊的想法,那就是自己想要出去看看。 随后他和李多乐带着这本笔记本来到了客厅,然后听见了那道诡异的敲门声。 是那道敲门声吸引了白术,并且使其萌生了出去看看的想法,截止到这个时候,白术也没有想过709会有更多的蜡烛。 是楼道里没有再点亮蜡烛这一奇怪的行径,导致白术联想到了709室极有可能藏了更多的蜡烛。 也就是说,笔记本自主意识记录的内容,极有可能是在当下最准确的一种预测……. 又或者叫作所谓的,提前预知。 想到这,白术的心脏忍不住跳动加快了几秒。 如果这本笔记本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它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但到目前为止,这也都只是白术的猜测。 至于到底该如何利用这本笔记本,使其将记录的内容提前展示在当下情景中,白术还一无所知。 “一会儿下午我带你去见的那个朋友,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李多乐并不了解白术的这位朋友,只是问道: “嗯?他很厉害吗?” 白术想了想,“算是比较特别的存在吧。” 李多乐很迷茫的“啊”了一声,特别?到底是个什么特别法? 等到下午他见到纪长野本人时,李多乐有一秒的错愕。 我靠?你小子说的特别,原来是特别帅的意思吗?! 由于在来的路上,白术就已经先一步叮嘱过他了,等会过去的时候不要主动搭话,只要安静的听着就行了。 但白术可没有跟他说过,他的这位朋友会如此年轻。 与其说是某方面的大佬,更像是某所名牌大学的校草更贴切些吧。 纪长野都还没从车上下来,在店里的高竲老远就看见了街对面停下的那辆迈巴赫,神情激动的往门口一站,只等纪长野过来了。 白术瞧见这一幕,多少心里有些尴尬,生怕等会纪长野来时,高竲喊出那句“小爷”。 然后他和李多乐也跟着最少矮了两个辈分,也真是没谁了。 好在白术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纪长野进来时,高竲积极主动的替他开了门,不算夸张的微笑着喊了声“纪先生”。 纪长野个子又高,轻轻的瞥了一眼高竲,冷淡的“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随后长腿一迈,便走到了白术的桌子前。 尽管刚刚那一幕背对着门口的李多乐毫无察觉,但在看到纪长野的一瞬,也有不小的吃惊。 然而纪长野只是很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坐在了白术的旁边。 白术清咳了一声,低着头小声道: “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感觉…..这里说话不是很安全。” 高竲的咖啡店里的人其实不多,但自从纪长野进来了,店里所有人都朝这边投过来目光,或是好奇或是惊讶。 纪长野微微挑眉,很显然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走到哪都有人关注的事情。 但也十分给面子的回道:“随你。”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高竲,甚至不需要纪长野开口,便领悟十分高的走过来主动询问道: “纪先生,店里人多,不是个谈事的地方,您看……去我舅舅的休息室如何?” “就在楼下,我舅舅平时来的少,休息室也没什么人会去,也都是打扫干净的。” 听见高竲这样说,纪长野站起身看向他,丝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麻烦你带路。” 高竲脸上笑开了花,“不麻烦不麻烦,您这边请。” 然而就这么一小截距离,白术看着走在高竲前面双手插兜、背影提拔的纪长野,果然没能低调一点。 这么一晃荡的功夫,高竲可谓受益良多。 他贴心的给三人送了下去,随后又独自上来,还没走到前面的吧台,便有人先一步在那等着了。 嬉笑着开口道: “呦,高老板,现如今不得了啊,连纪家的小爷都能请得动嘛?” 高竲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乔老板说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乔老板不信,凑过来两人又贴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 “刚刚和纪小爷走一块的….都是什么人?怎么没见过,面生得很。” 高竲摇摇头,笑道:“这我哪知道呀,不过…..” 乔老板微微勾起唇角,知道这小子是在拿乔。 “行哦高老板,和你舅舅说,哪天有空去我那喝一杯?” “上次他求着我问我要的名额,我手里正好还有一个。”乔明山皮笑肉不笑道。 敢跟他拿乔,他舅舅都不够格。 眼见着高竲脸色瞬时微变,但又很快调整过来,丝毫不恼的笑着回道: “一定替您转达。” 乔明山走了,下一个走上来的人说话倒是更为的圆滑。 “哎呀高老板,你可别搭理乔明山那个人,谁不知道他这人说话就是夹生的很!” 高竲笑笑,没急着开口说话,这些人平时可没有那么容易亲近,无非都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打探一点纪家小爷的事情而已。 而休息室那边,白术还不知道此时咖啡店里的情况。 他将自己此行来海市所带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在长桌之上。 好在高竲舅舅的休息室足够大,说是休息室倒更像是一个可以独居生活的小套室。 有床有沙发,地方很宽敞,高竲来给他们泡茶,正好听见白术在说桌子上的那些东西。 “都在这里了。” 纪长野就坐在白术的右手边,李多乐正对着他们。 长桌之上,从左到右依次摆放着: 李多乐的那把鬼梳、鬼王幡、牛皮笔记本、金属小球、以及那把漆扇。 很显然,白术将重要的几样东西放在了前面,次要的往后摆。 但最重要的几样东西,又比不过李多乐身体里的那只发鬼重要。 按照正常人的习惯,是会从左往右依次浏览。 但纪长野很显然并非常人,他的目光从鬼王幡出现开始,便一直停留在其上。 “这东西哪来的?” 白术和他并列而坐,不太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好微微侧目,顺着纪长野的视线才知道他在问哪一件物品。 “周大师给的。” 白术和他详细说过上次过事时的情况。 纪长野微微点头,没有再多问。 一旁泡茶的高竲却心中微微一动,他不是白术,对纪家的事情完全不了解。 他知道纪家这些少爷的特殊性,寻常的法器和鬼物都无法使用。 前者是因为纪家人没有能力操控法器,而后者是纪家人的身体过于薄弱,也无法控制鬼物。 只有一些特别的高级灵器,可以被他们使用之外,还有的就是从未有人见过的神骸。 高竲听别人提起过,说是神骸可以从根本上改善纪家人的体质,缓解诅咒。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谁也没见过神骸。 而纪家的这位小爷却时常下鬼市溜达,尽管市面上绝大部分的东西对他都没用。 也许…..传说中的神骸是存在的。 只不过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没有办法辨识出来,更厉害一些的人也不能。 但传闻中的纪家,一定是有办法的。 想到这,高竲心里有些激动,一不留神手被开水烫到了一个细小的水泡。 “除了这旗子,其他的都是破烂,没什么好看的。” 即便白术知道纪长野向来说话直,但这话一出,白术和李多乐双双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是白术伸出手将那本本子推到了纪长野的跟前。 “你看看这个本子,我觉得有些蹊跷。” 纪长野伸手接过,随意翻开其中的一页。 白术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提醒。 但过了一会儿,纪长野便放下了手中的本子,淡声道: “这东西是个残次品,外面的壳是真言的皮制成,里面的纸张就只是普通的白纸。” “当然,说是普通的白纸有些不准确……” 纪长野看了白术一眼,“也就比普通的白纸强了那么一点,水泡不烂,火烧不着而已。” 听到这话,白术愣了一下: “真言的皮?真言是什么?” 纪长野微微挑眉,耐着性子解释道: “一种只会说真话且能预知未来的动物,不过不生活在我们这个维度。” 白术了解的点了点头,在得知这东西只是个残次品之后,他心里还是稍稍有些失落的。 也就是说,目前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只有那面鬼王幡了。 不过,白术还是有些不死心,试着开口问道: “那这本子…..是不是除了记录之外没有别的用处了?”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微微侧过头看向他,两人的眼神对视片刻。 纪长野皱眉道: “这东西是个残次品,真言的皮太少了,你想要它预知未来的能力?” 白术一愣,这话问的,他倒是想,但这事也不是他想就能拥有的。 不过没有就没有吧,确实没办法强求,白术心里想着,但说出口的话却是: “可以有吗?”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白术愣了一下,就连坐在对面的李多乐也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 瞪大的眼睛好像在说,“兄弟,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话的!”。 白术尴尬一笑,正打算给自己找补,谁知纪长野又靠回了靠背上。 “不是不行。” 白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纪长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和平时一样平淡: “家里有人研究这些,我带回去让他们看看。” 白术微微一怔,他没想到纪长野愿意帮他,虽然这人说话总是很冷淡疏远。 “会不会太麻烦你?” 纪长野勾了勾嘴角,“你说呢?当然会啊。” 尽管纪长野这样说的毫不客气,但再次见到纪长野的白术短短两天内已经习惯了他毒舌的这一点。 于是李多乐看见自家好兄弟丝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然后说: “真的谢谢你。” 李多乐:“???” 这两人是怎么做到无差别沟通的? 这时,高竲泡好了茶端了上来。 “来,小心烫。” “谢谢。”白术温和的道了声谢。 高竲笑了笑,“您客气了。” 正巧白术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正是准时来到高竲店里的关聪发来的。 【我到了,你人呢?】 “高先生,麻烦您帮我接一个人可以吗?”白术抬起头来看向高竲。 高竲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没问题,那…..您要接的人大概的相貌是?” 高竲没见过关聪,店里人多确实不太好认。 这时,李多乐主动站起来: “不用那么多麻烦了,我上去接就行。” 高竲见状,下意识看了纪长野一眼,那人正摆弄着眼前的一面旗帜,心思根本不在他们几人身上。 “那我和李先生一起去。” 白术点点头,“好,麻烦了。” 等李多乐走后,白术看向纪长野,那人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小扇子似的阴影。 他想了想开口道: “我朋友身上的那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纪长野便抬起头看向他,冷不丁地问道: “你很关心你朋友?” 白术一愣,“….那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 纪长野很冷淡的“哦”了一声。 白术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再次重复刚刚的话题。 然而纪长野仍旧回复的很冷淡,他说: “你很急?放心,等下次你和我过事出来后,如果他愿意……” 说到这,纪长野忽而别有意味的笑了一下,尽管算不上什么温度。 “我会帮他的。” 听到这话的白术愣了一下,他不明白纪长野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什么叫如果他愿意?李多乐为什么不愿意? 至于纪长野为什么一定要等过事之后,白术也想不太明白。 但纪长野没有理由来骗他,骗他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好处。 想到这,白术也只问了一个问题。 “那这段时间里,他不会有事吧?” 纪长野轻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他能有什么事?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需要你事事操心。” 白术无缘无故被怼,以为他心情不好,后面也就不说话了,独自玩了一会儿手机。 李多乐回来时,身后不仅跟着关聪,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走在关聪的前头一点。 白术下意识站起身,刚要迎一下他们,谁知那中年男人刚一靠近就满脸笑容的越过白术,凑到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纪长野跟前。 “纪先生,久仰久仰!敝姓丁诩,是在陈云霆陈先生手下办事,今日一见您可比传闻中年轻太多啦!” 白术看着丁诩脸上用肉堆起来的层层笑容,他说了好长一串的话,估计纪长野压根儿就没仔细听吧。 果然,纪长野只是有些不耐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冷淡道: “你站着说话我听不清。” 丁诩愣了一下,没听说纪家小爷还有耳背这毛病啊? 一定是他没能瞧上自己,丁诩心里有数之后,也就收敛了一点。 “是是是,今天呢,是我朋友喊我出来收货来的……” 丁诩刚想在纪长野旁边坐下,谁知话还没说完,纪长野又目光冷淡的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到对面去。 丁诩愣了一下,屁股刚刚挨到椅子又立马站了起来,十分顺从的坐到了对面。 “哈哈哈,今天我是跟我朋友来这收货的,我真没想到纪先生您会在这里…..” 丁诩边说边冲关聪招手,关聪还愣在原地,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高竲是和这名姓丁的人认识,早就在他耳边提过醒儿了。 而以关聪的身份,并不能够知晓纪家的存在,那也就更不会知道纪长野是谁了。 但关聪也不笨,他跟在许诩身边见过不少的大老板,大多都是那些大老板对丁诩点头哈腰的居多。 没想到今天,惯会摆架子的丁诩会给这么一个年轻人三番四次陪笑脸。 关聪脸色复杂的看了白术和李多乐一眼,按照丁诩的吩咐走了过去。 “纪先生您好,我是关聪。” 关聪说完这话,心里忽而没由来的有些忐忑。 因为那个被称为纪先生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的好似能把他看穿一样。 “坐吧。” 关聪点点头,在丁诩的身边坐下。 等他坐下之后,李多乐也坐到的他的对面。 随后他们便看见白术神情自如的在纪长野的旁边坐下,纪长野像是默许了般,没有说话并且还喝了一口茶。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丁诩愣了足足有三四秒,转头看向关聪的脸色并不好看。 而关聪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剧痛传来。 是丁诩在桌子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算是一种警告,又或者是一种生气的宣泄。 是对他今日这事的不满,关聪喊他来时,说的是有两个菜鸡可以宰一宰,他们手上有好东西。 然而呢?他口中所谓的两个菜鸡,竟然是纪小爷的朋友。 要不是纪长野还在这,丁诩能跳起来直接甩关聪两个耳光。 毕竞这事丁诩对身边人,可没少做过。 不过就是被踩了一脚,关聪强忍了下来,没有吭一声。 高竲给客人上过茶后,几人面对着面谁也没说话。 还是纪长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丁老板不是来收货的么?怎么,都看不上?” 一瞬间,丁诩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不是没有看见这一桌的物品,有几样还是关聪重点和他说过的高级货,少说也能卖个上百万。 原本他们还在路上担心着那两个菜鸡不肯交出来,还在想要不要用些特殊的手段。 而现在,看着这桌子上的高级货,丁诩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这哪敢动啊! “呃,纪先生这两位都是您的朋友?” “都怪我这手下没跟我说清楚情况,既然都是纪先生的朋友,那东西咱们该按照什么价格给,就按照什么价格给!” 说完这句话,丁诩又忍不住在桌子下踹了关聪一脚。 这一脚踹的可不轻,就连旁边的李多乐也好似有所察觉。 关聪吃痛的轻哼了一声,白术下意识看向了他。 关聪不得不忍着痛,尴尬一笑的开口道: “既然是纪先生的朋友,那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些物品你有没有想卖的,白术?” “想卖我们这边高价收,不想卖的话也没关系,等你考虑好情况随时来找我都行。” 听到这话,即便是白术早有心理准备,也惊讶于这两人好说话的程度。 甚至连当时他们在过事时提到的口头协议,更是只字不提。 大抵是看在纪长野的面子上,不敢收。 白术心里也清楚,他见纪长野不说话,便先询问了李多乐的意见。 “你有想卖的么?” 关聪听到这话,脸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 原本是他来宰他们的,结果没宰成,自己还要做一桩赔本的买卖。 真是糟心的不能再糟心!早知道今天,当初就不该动什么歪心思! 李多乐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还是先不卖了吧,我手中就这几件,卖了再买也不是很划算。” 更何况他觉得那只金属小球其实挺好用的,很多关键时刻都能派上用场。 至于那把鬼梳子,其上的鬼已经不在了,一把普通的梳子而已卖不了几个破钱。 第80章 冷血无情的怪物 到最后白术手里的那三样物品,也都和李多乐一样,并不打算卖出去。 尽管除了鬼王幡之外,其余两件对于纪长野这些人来说,无疑都是垃圾。 但白术手上的东西不多,多留一件,万一哪一天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也是好的。 听到白术和李多乐都不准备卖时,那名姓丁的男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一来他怕这两人漫天要价,毕竟纪家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纪小爷的面子多少还要顾虑点的。 就算是要价高了几倍,这钱丁诩也得出。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纪小爷的跟前丢了面子,这说出去可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好在这两人确实是菜鸡中的菜鸡,压根儿就没见过什么好的东西,手中的破烂也当件宝儿似的舍不得出。 不过这样的结局对于丁诩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他虽然没捞着,但也没有吃任何亏。 更何况他见到了传说中的纪小爷一面,这咖啡店他也能笔直的走出去,而不是被人抬出去了。 丁诩和关聪被高竲送出门时,两人抬起头来瞧见外面的太阳正是热烈的时候,阳光照的两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只有马路对面的黑色迈巴赫,以及防窥车窗里正坐着的人,向两人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 丁诩后背稍稍一僵,他不是关聪这个愣头青,在这个特殊的圈子里混的太久,再如鱼得水,也不会忘记谁才是海市真正的土皇帝。 “丁哥,今天的事……” 关聪还在为今天的事感到自责,丁诩却并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神情匆匆的挥了挥手,“上车,回去再说。” 等两人乘坐着的那辆奔驰e260敞篷跑车驶远些后,黑色迈巴赫的车窗被里面的人按下来一些。 一双很浅的琥珀色眼眸露了出来,稍稍略过眼前的咖啡店,试图寻找谁的踪迹,但很可惜收获无果。 少年有些失望的将车窗关上。 “小叔怎么还没有出来?” 尽管少年故作冷淡,但他的声线还是能听出些许稚嫩。 过了一会儿,车子里响起另外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少爷,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少年听到这话,当即表情不满起来,大声呵斥道: “萧敬!你就没有发现你越来越讨人厌了吗!” 在面对海市的小太子爷时,萧敬语气依旧,沉稳的回道: “抱歉,没有。” 说是抱歉,其实一点都感觉不到抱歉吧! 少年这样恨恨的想着,随后转过头去像是赌气般的不看他。 萧敬的目光还落在少年的身上,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少年实在是太脆弱了。 他过于浅淡颜色的发,以及苍白的脸颊,瘦小的身躯,无不彰显着他的生命如昙花般一现短暂而脆弱。 想到这,萧敬忽而又说道: “再过十分钟,如果纪先生还没有出来,按照规矩,我要先送你回去。” 纪承若原本要发作的小脸,再听到“规矩”二字时,顿时泄了气。 “好吧好吧。” 纪承若今年才十五岁,他太小,以至于他还不能真正的明白,以后自己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而他所崇拜的小叔纪长野,只是整个家族唯一的例外。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纪长野已经不算是人了。 只不过这样的事实,萧敬恐怕没办法对小小年纪的纪承若说出口。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发脾气都发的不算很好的年纪。 十分钟过的很快,在纪承若一把游戏还没结束之前,他听见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已经到时间了么?”他急忙放下手机,抬头朝窗外看去。 咖啡店里的人们谈论着嬉笑着,就是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纪承若有些不甘心,嘴上哀求着“萧敬,要不我们再等等吧?” 萧敬没有理会他可怜兮兮的请求,脚已经踩在了油门上。 这时,纪承若却兴奋至极的叫了一声: “出来了!出来了!你别走,是我小叔!” 萧敬有些迟疑的向外看了一眼,咖啡店里过往的人遮挡住了纪长野的身影。 但他极高的个子还是占了许多的优势,在那群人中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那些人围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看见纪长野的脸色变得很臭,像是要发火的征兆。 萧敬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对讲机上,正要让外面把守的人员过去一下,就见那些挡着道的人忽而向两边退开了。 萧敬微微皱眉,仍旧没有将手放下。 等纪长野和一个矮上他半个头的年轻男生又说了两句话,他才朝车这边走了过来,萧敬才稍稍松了口气。 “萧敬,那就是小叔的朋友吗?”纪承若问道。 萧敬其实并不想回答,但总是不理他又有些不礼貌。 作为纪家的一名高级指挥官兼保镖,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 于是萧敬看似礼貌其实敷衍的回答: “或许吧。” 但年纪尚小还十分天真的纪承若并没有听出来,纪长野走到跟前,纪承若很开心的替他打开车门,开心的喊了一句: “小叔!” 纪长野看到纪承若在,倒是有几分惊讶,随后目光移向萧敬。 “承若也在?” 萧敬解释道: “是的,二爷说接您回去吃饭,顺道把小少爷带上,听说要亲自辅导功课。” 纪长野看见纪承若脸上一下子消失的笑容,微微挑了挑眉,调侃道: “怎么,这次考试也很不理想吗?” 萧敬很少见的笑了一下,没说话,纪承若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眉头一下子皱的很紧。 “其实也没上过几天学而已!” 因为纪家人特殊的体质问题,哪怕纪家很有钱,宛如海市的土皇帝,身为纪家的小孩也不见得是幸福的。 纪长野的眸子顺着车窗的关闭而变得深不可测,他拍了拍纪承若的头,说道: “嗯,没什么要紧的,回去我和你爸爸说。” 听到纪长野的回答,纪承若顿时开心了许多,眼睛亮亮的: “真的吗?真的不会被我爸爸骂吧?” 纪长野没有很敷衍,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正在开车的萧敬心里微微触动,通过后视镜看见纪长野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看起来普通,但极有可能相当危险。 萧敬不动声色的跟纪承若说: “小少爷,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纪承若愣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乖乖的将安全带系上,从而坐的离纪长野远了一些。 这时纪长野好似感知到了什么,眼眸很淡的略过萧敬的脸,那本好似本子一样的东西被他放在了车的另一侧,离纪承若足够远了。 到了纪家老宅,萧敬将纪承若放了下去,随后又开车送纪长野回蛇墅。 纪长野向来是纪家中最特殊的存在,方方面面,不只是因为他性子不合群。 大抵是很多年前发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纪长野的三姐姐就算到了如今,望向这个弟弟的眼眸仍旧是夹杂着几分畏惧的。 从前纪长野的大哥还在时,也许纪家的这位小爷是感受过片刻的温暖的。 只不过令人心寒的是,纪青臣走的那晚,纪家老老少少哭声连成一片。 只有纪长野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站着,眼里没有一滴泪,甚至于没什么表情。 萧敬记得自己那时还没有被二爷,也就是纪忆北调来纪长野的身边。 那时的他抱着已经哭晕过去的纪承若快步的离开人群,不经意的一瞥。 他瞧见二爷伸手打了纪长野一巴掌,那是萧敬都觉得很重的一巴掌,但纪长野那样的人,竟连头都没有歪一下。 他的身形仍旧站的笔直,像是一棵没有感情的、冷漠的大树,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难以撼动他分毫。 他听见萧忆北叱责的话语,宛如冬天里的冰渣般刺人。 他骂纪长野根本不是人,也算不上纪家的人,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当时的萧敬对纪长野没有任何想法,甚至他也和其他大部分的人一样,认为纪长野几乎不近人情的冷血。 只是那时,他很庆幸年纪很小的纪承若没有看见这一幕,就像是冰冷残忍的世界对他掀开了黑暗的一角。 但幸运的是,又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其牢牢的按了回去。 可那一日,纪承若也哭了很久,毕竟他失去了他唯一的父亲。 回蛇墅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有纪长野在的时间段里,萧敬连音乐都不会放。 比起好应对的纪承若,萧敬不得不承认纪长野带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这种无形的压力,往往出现于双方沉默着,忽而纪长野开口说话。 正如此时,纪长野抬头看向他。 “你对纪承若很了解?” 一个不算问话的问话,萧敬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纪青臣走的那天,纪忆北确实动手打了纪长野。 但很快,他便后悔了那日的冲动。 弟兄姊妹四人,老大已经走了,唯独剩下老二和老小相依为命,为延续纪家的生命之树,而像一轮无法停歇的机器一样运转着。 如果纪忆北死了,能挑起大梁的不会是旁系的亲戚,因为旁系的叔伯也因为那些可怕的诅咒差不多死光了。 担子会从纪忆北的肩上直接落在纪长野的身上,尽管他只有十九岁。 在纪长野诅咒觉醒发作的那个夜晚,纪忆北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他不仅将握有纪家大部分前锋卫士权责的萧敬,从小太子爷纪承若的身边调至给纪长野。 纪家产业的大部分产业及股份,大有要转让给纪长野的趋势。 只不过纪长野并不是贪图名利的人,他一一拒绝之后,甚至拒绝搬回纪家老宅居住。 仍旧窝在当年纪青臣为他安排的蛇山上的一栋别墅里。 那是一个相当不温暖的家,最起码萧敬是这样认为的。 每每到了夜里,山上的气温都会降的很低,萧敬有幸半夜去给纪长野送过一次东西。 寂寥的山上只有那么一栋别墅亮着一盏橙色的灯光,幽静的树林中甚至能听见几声野兽的低吼。 萧敬走到门前,看见纪长野穿着一件短衫,过分白皙的皮肤以及英俊的脸庞,使其看上去格外的不真实。 确实不太像是个正常的人。 尽管纪长野拒绝了那么多纪忆北自己以为的好意,但令萧敬倍感奇怪的是,他没有拒绝自己这个指挥官。 车在高速行驶中,萧敬差点没能收住自己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纪长野看见了他脸上一瞬的走神,忽而勾了勾唇角,抛出了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 “你想要回到纪承若的身边么?” 萧敬仍旧沉默不语,纪长野也不急着要一个回答。 纪家人总是这样奇怪,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说一些奇怪的话语,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事后又要奇怪的补偿。 萧敬忽而生出一些疲惫来,要不辞职算了。 不过这种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罢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一定是自己入土为安了,而不是真的从纪家辞职了。 “纪先生,将我调到您身边是二爷下的指令。” 意思就是说,他没有任何权利违抗,也更不可能自己做主。 纪长野“哦”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 “原来你听纪忆北的。” 一瞬间,萧敬后背冒出冷汗来,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失误。 既然纪忆北将自己调给了纪长野,那么现在自己的生死完全是由纪长野把控着的。 尽管纪家培养一个指挥官需要十几年的时间,随便把他弄死确实不值。 但要知道,这十几年的时间里纪家并非只培养了他这么一个指挥官。 只不过他是那些成百上千个人中,唯一脱颖而出功成名就的一个。 但就算这样,也并非无可替代,他在纪长野和纪忆北的面前,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萧敬脸色忽而发白,车速也降下来些许。 他必须分出足够多的精力来应付纪长野的话语。 “纪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这话,纪长野嗤笑一声。 “萧敬,我不是纪忆北,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纪长野语气淡淡道: “以后我的事你不用管,仍旧把纪承若放在首位就行。” 萧敬微微皱眉,倒是有些听不懂纪长野这句话中的意思。 他原本也就不敢管纪长野的事,不过萧敬沉默片刻,还是回道: “知道了,纪先生。” 随后纪长野从车的另一侧将那本本子扔到了前座的座位上,淡声道: “这东西你送回纪家老宅去,交给谁你知道么?” 萧敬看了一眼那古怪的本子皮,点头道: “知道的。” 纪长野“嗯”了一声,“三天之后,给我送回来。” 萧敬一愣,“三天?” 这些特殊的物品,即便是纪家有好几个顶尖的炼器师,如此短的时间内也很难办到吧? 纪长野抬头瞥了他一眼,“三天后,就到我下一次过事的时间。” 听到这句话,萧敬呼吸一滞,随后神色很快恢复正常。 “明白了。” 尽管纪长野时间给的很有限,但要操心这事的人又不是萧敬。 一瞬间,萧敬心里又觉得轻松了些许。 将纪长野送到家后,萧敬没有急着立马开走,而是下了车站在空旷寂寥的山头,点燃了一支烟。 山风阴冷的吹过,几乎将人身上那么一丁儿点的热气都要带走。 萧敬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云雾来,感觉自己也渐渐地、快要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他看向不远处的别墅,纪长野在进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打开灯光。 相比喧嚣的白天,他更适应孤寂的黑暗。 这让萧敬不免想到了三小姐曾经提起过十几年前的一些陈旧往事来。 听说纪长野还没从纪夫人肚子里出来时,就已经被祂选中了。 纪家的生命之树上没有结下任何一颗属于纪长野的果实,他属于纪家,又被排除在纪家的命运之外。 听说纪长野十岁之前,都是在纪家老宅的地窖中度过的。 一段很是可怕、而又足够黑暗的经历。 三小姐只去看过她的这位弟弟一次,自那之后,只要提起纪长野来,纪雪初都会浑身不自在。 那是一种,被彻底震慑住了的恐惧,直击人的灵魂最深处。 萧敬并不敢听太多,像纪家的这些往事,往往知道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十岁之后,被放出来的纪长野好似看上去和普通的小孩没什么两样,甚至要比纪家的其他孩子还要漂亮一些。 但很长一段时间,他仍旧是纪家人心中最恐怖的噩梦。 有几个纪忆北童年的玩伴,也都是纪家人,算不上很大的年纪,在和纪长野交谈过几句后,相继跳楼身亡。 这大抵也是纪忆北从小就恨纪长野的原因。 后来纪长野就一直由纪夫人带在身边,直到纪夫人去世,他被送到了这栋别墅里。 尽管所有的配置都是最好的,佣人、厨子、管家,都不止一位,但纪长野的孤寂仍旧长达许多年。 萧敬将烟抽完,剩下的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他仍旧眺望着远处的阴冷的别墅。 不禁想道,像纪长野这样的人,也会有朋友么? 头脑里自动浮现那名脸蛋白皙干净得男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然而现实不容他多思多虑,纪忆北的电话及时的响起。 萧敬从一丝愁绪中回过神来,快速的接通并开口道: “二爷。” 纪忆北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低沉着、略带几分磁性: “长野呢?为什么还看不见你们的车?” 萧敬稍稍一愣,他忘记和二爷说了,纪长野并不愿意回纪家老宅。 事实证明,那里确实也没有他的位置。 “二爷,他说他不回纪家老宅,是我忘记提前和您说了。” 电话那头的纪忆北沉默了片刻,随后迟疑着问: “为什么?” 是还在怨恨那天他打了他么? 萧敬听懂了他话中的沉默,但他也只能故作不懂道: “我不知道。” 第81章 繁星拍卖会 第二天清晨,李多乐起了一个大早。 他订了最早一班的高铁票,要回公司报到。 临走之前,两人短暂的交流了片刻,许多话到了嘴边都只剩下一句: “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白术应了一声,将李多乐送到了楼下,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穿着酒店里的拖鞋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从昨天回来,两人便有了不同的选择。 白术要留在海市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的长短则完全是由纪长野过事的时间决定的。 而李多乐也不能一直不回去,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很短暂的分别。 最起码在白术的心中,他是这样以为的,但他不知道的是,人是会变的。 回到酒店之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白术一个人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新闻,回了几个人的消息,困意全无。 于是便起身洗漱,点了份外卖直接送到房间门口。 白术只要一个人生活就会变得很宅,就算早餐店就开在楼下几步路的距离,白术也懒得下去。 吃过早饭之后,白术又躺回了床上,无事可做,他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就是,等纪长野主动联系自己。 而在收到纪长野消息之前,高竲已经先一步的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中极其客气的询问白术是否还需要海潮公会的会员名额,他可以免费赠予两个,并包办所有的手续。 白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虽然他确实很想登上海潮内部的论坛,看看其他人的帖子,多与这些人交流经验,也好面对下一次的过事。 但他心里也清楚,高竲之所以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无非是看在纪长野的面子上。 到底还是用的纪长野的人情,白术不想欠他那么多,所以礼貌的回绝之后,高竲也心里有数的没有再过来打扰。 一直在酒店待到下午两三点,白术才收到纪长野发来的消息。 纪长野的微信头像是纯黑的背景图,没有任何图案,也没有朋友圈,甚至连昵称也没有。 给人一种十分怪僻的冷漠错觉。 他让白术六点半在某某街某某店等他,至于到底要干些什么,纪长野没说。 白术也懒得多问,等人到了也就清楚了。 他的这种佛系的态度,尤其是在遇见纪长野后,变得尤为的夸张。 直到快要出门之前,白术才看了一眼手机上发来的地址。 某某店好像是一家专门售卖外国牌子的巧克力店。 而纪长野喊他来买巧克力的概率几乎为零,那么剩下的答案极有可能是,这家店也是某个俱乐部的产业。 而和高竲的咖啡店一样,这家店也只是某个地下市场的一个入口而已。 季度逐渐向秋季过渡,气温转凉,尤其是到了晚上,再穿着短袖出门的白术确实感到几分不适。 海市临海,气温的转变要比n市快一些。 他想着明天应该要去商场里再买两件外套了,如果问过纪长野之后,他还需要在这里待很久的话。 打车来到这家巧克力店,白术刚刚下车,门口便有一名穿黑色便服的男人走了上来。 “白先生是吗?” 白术愣了一下,还想四处寻找一下纪长野的身影,那人便接着开口道: “是纪先生安排我来接您的,请跟我来。”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在前方带路,白术半信半疑的跟了上去。 很显然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的入口并不在巧克力店里,而是在这家店后面的小巷子里。 白术跟着他穿过一片算是较为昏暗狭窄的地带,终于来到了一道暗红色的门前。 而在这道门的左侧,悬挂着一个白色的、北斗七星的标志。 白术不明白这个标志具体代表着什么,但很显然这里并不是什么三不管地带。 穿着黑色便服的男人相当熟练的在门上输入密码,随着一道电子声音的响起“请通过”,红色的门咔哒一声,对着他们打开了。 “请。” 那人好像只能送到这里,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白术朝里面走。 白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他在哪里?” 那人说:“您进去后,会有人带你去见纪先生。” 听到这话,白术的脑子里一瞬间想起了许多类似情节的港片。 只不过那些情节用在他身上多少有些不合适,因为遭遇这些的一般都是漂亮而脆弱的女主。 他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个没什么可以好绑架的可怜打工人。 白术正想着要不要讲出那句经典的台词,要不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里面响起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 “白术,你在等什么,难道非要我来接你么。” 白术一愣,稍稍瞪大了眼睛。 只见黑暗中微微亮起些许的光芒,那是纪长野拿在手上的手机屏幕晃了一下。 随后纪长野那张极为俊美的脸从黑暗中露了出来,眉眼深邃。 白术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尴尬一笑: “…..没吧。” 纪长野微微皱起眉,“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说完,纪长野便转身朝里面走去,白术赶紧跟了上去。 通道里面很黑,白术其实不是很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安装一些灯。 一定要搞的这么黑暗做什么。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跟纪长野搭话道: “我们要去哪?” 纪长野走路的步伐很快,好像对这片十分的熟悉,白术都不敢步子迈太大,因为看不清脚下的路。 等纪长野意识到这道声音距离他有些远时,才稍稍停下来脚步。 白术没等到回答,但好像额头撞到了什么。 纪长野的声音这才居高临下的传来,“拍卖会。” 白术一愣,“什么?” 纪长野继续朝前走,只不过这次步伐放慢了许多。 “这里属于繁星俱乐部的地盘,他们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地下迷宫。” “没有安装灯的原因,也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记路。” 难得见纪长野好心情的对他解释这些,白术感到有些意外,但又并不意外。 以前他们过事时,纪长野虽然语气冷淡,但态度都是很好的。 “那拍卖会是….?”白术试着问了一句。 “繁星和潮汐合作的拍卖会,可能会有我们所需要用到的特殊物品。” 纪长野今天好像格外的好说话,因为白术竟听见他对自己说: “一会儿进去有什么想要的,就拍知道么。” 白术迟疑了几秒,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这个“知道么”的含义具体是指什么。 “你的意思是…..让我举牌?”白术这样理解。 纪长野“嗯”了一声,至于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 好像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白术多买几样拿得出手的宝贝。 白术很想再多问几句,虽然他想知道的都已经从高竲那里知道了。 比如,纪家人不能用市面上大部分的特殊物品,所以纪长野也根本没有给自己买的打算。 但如果白术不问,却又显得很奇怪,可是问了…..纪长野也未必愿意说。 想着想着,白术自己都替自己尴尬起来。 “可是我不懂这些。”白术只好较为委婉的开口提醒。 纪长野的声音很稳定的和他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所以白术能听见的很清晰。 他说,“会有专门的人介绍。” 白术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说,拍卖会上拍卖的东西都能知道使用方法?” 纪长野仍旧是很平淡的“嗯”了一声,“还有两天不到的时间。” 他话题跳转的太快了,以至于白术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什么?” 纪产野好像回了一下头,白术感觉这次声音离他近了许多。 “距离我下次过事的时间。” 白术微怔,“这么快?” 纪长野的声音仍旧淡淡,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好似对于他来说,过事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一次你不用陪我去。” 白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这一次他留下来就是为了陪纪长野过事的。 但纪长野又说自己不用去,又要带自己来参加什么拍卖会。 他可不认为这样的拍卖会上,能有什么便宜的物品。 “为什么?” 白术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虽然这两次过事的时间相隔的短了些。 纪长野没回答他的问题,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前方有了光亮。 若隐若现的暖橙色灯光照着整个会厅并不明朗,弹奏的钢琴曲子也流淌的很是缓慢。 他们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直接走进会厅里,而是有另外负责贵宾的经理专门负责接待纪长野。 于是,他们乘坐透明的电梯一路向上,白术这才看见整个会所的全貌。 一个相当大且辉煌的拍卖厅,除了一楼的客座以外,显然楼上的雅阁拥有更好、更广阔的视野。 甚至这里的人给纪长野安排的雅阁,是全场位置最好的一个,站在这里,白术能清晰的看见拍卖师脸上很淡的细纹。 而其他更偏些的角落里的人,虽然也可以通过大屏幕看见女拍卖师衣服上的细微褶皱,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到了雅阁之后,服务生为他们上了茶水和糕点,并贴心的告知了拍卖会开始的时间。 七点整,而现在距离七点整还剩七八分钟。 于是白术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还不忘问纪长野: “为什么不要我陪你去?不是说好的么?” 纪长野轻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才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白术眨了眨眼睛。 纪长野抬头看了一眼大厅上的钟表,只是很言简意赅的回道: “有,这次用不着你。” 这是不太想和白术多说的意思,白术也识趣的没有再多问。 等白术坐下后,拍卖会就正式开始了。 先是由本次拍卖会举办方——也就是繁星俱乐部和潮汐俱乐部的代表人上台说了几段开场感谢的致辞。 其中还提到了几位特殊来宾,又是一番赞扬,很显然纪长野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位,只不过没有点出具体是纪家的哪位。 等开场白过去之后,才轮到拍卖师上场拍卖今晚的第一件物品。 听拍卖师的介绍,白术才知道这里的拍卖会有一些外面所没有的规矩。 两家俱乐部联合举办的拍卖会,在开场和结尾,都会上一件高级别的特殊物品,前者称为开彩,后者叫压轴。 今晚这件开彩的物品,就是由繁星俱乐部的内部成员提供。 物品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里面,起初白术还不太理解,为什么需要用到那么大的空间摆放这些物品。 要知道,在现实世界中,绝大多数特殊物品都丧失了最基本的活性。 白术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特殊拍卖会,也根本不了解繁星和潮汐作为两个头号俱乐部的实力。 当拍卖师将一枚碧绿的珠子投置透明玻璃罩外的启动桩里时,盖住物品的红布被吹开一角,露出物品的真容来。 那是一只断裂的金色佛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微蜷缩着张开。 正当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件物品看时,白术发现那名拍卖师神情有些凝重的远离了玻璃罩。 下一秒,令白术倍感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玻璃罩内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绿色的人影,那道人影很淡,但却十分自若的走到了佛手跟前。 而佛手在它靠近的刹那,骤然爆起瞬间将那道绿色的人影抓炸成一团绿色的血雾。 而这一幕自然引起了楼下观众的惊呼,白术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 然而这这件物品的展示还并没有结束,拍卖师再次上前将一枚白色的珠子投置进启动桩内。 很快透明的玻璃罩里凭空出现了一道白色的人影,只不过这道人影十分的胆怯,迟迟不敢靠近。 而那只金色的佛手已经变回了原有的模样,白色的人影才慢慢的走了过去,将其捧在怀里。 于是所有人便看见,在那道白色的人影身后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金色佛光,如千万只张开着的手臂将其牢牢庇护。 而那道白色的人影在接触到佛手后,竟不知何时,它捧着佛手的姿势也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掌心向上,微微张开,拟作莲花。 这时,拍卖师再次向启动桩里投掷一枚绿色的珠子。 白色和绿色的人影同时出现在玻璃罩内,绿色十分活跃,试图靠近并吞噬白色。 但在佛手的庇护下,绿色人影的每次进攻都被佛手挡了回去,三次之后,白色人影身后的佛光消失,白色很快被绿色所吞噬。 而失去拥护信徒的佛手,又再次上演了最开始发生的那一幕,瞬间将涨大了几倍的绿色人影捏爆,炸成一团更浓稠的血雾。 至此,关于金色佛手的展示表演结束,台下果不其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段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以至于白术在听到掌声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一号物品千手佛,该物品可以被主动持有,持有者必须完全信仰此佛,信仰程度越深,力量越强。” “在持有的过程中,可以遭受巨大部分鬼怪的攻击,有限次数为三次。” “非持有者靠近时,在其力量能覆盖掉的范围内,无差别攻击,经过精密的几次实验我方俱乐部人员得出以下结论:该物品一旦完成覆盖,几乎是一击毙命。” “期间绝大数物品不可使用,千手佛的攻击机制非常特别哦,相当于一件格外厉害的武器。” “目前该物品类别判定为鬼物,强度等级为a级,起拍价为一千三百万,美金!” 即便白术心里早有准备,但仍旧被这昂贵的价格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纪长野,纪长野仍旧面色如常,没什么表情。 最起码白术从他的脸上,很难分析出来他对这件物品是否感兴趣。 拍卖师的声音接着响起: “各位喜欢一号物品的老板们请注意,每次加价不低于10万美金,五分钟后开启第一轮竞价。” 随后拍卖师关闭了麦克风,而会厅内响起一些细微的说话声,声音都不是很大。 白术有些坐不住的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眼睛瞄了一眼纪长野。 纪长野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像是有些困了,雅阁里的灯光打的确实很昏暗。 “有兴趣?”忽而纪长野开口问道。 白术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纪长野,犹豫着回答道: “兴趣…..也算不上吧,只是没想到这东西被判定的类别竟然是鬼物。” 他并不想在话语上引导纪长野,尽管纪家未必缺这点钱,但白术真的不想再欠人情了。 尤其是纪长野的人情。 听到这话,纪长野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么?” 白术微怔,摇摇头。 纪长野说,“是从一尊邪神像上砍下来的。” “邪神?”白术神情有些错愕。 纪长野“嗯”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走至雅阁的看台前。 “这东西确实只有信仰的越深,它的力量也就越深,等到…..” 纪长野回过头来看向白术,“等到你彻底疯魔之后,这只手臂就会完完全全长在你的身上,永远也取不下来了。” 白术被这番话震惊在了原地,纪长野瞧着他这样的神情,倒是觉得有趣的紧,微微勾起唇角,忍不住多逗弄几句。 “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么?” 白术摇摇头,“不知道。” 纪长野轻笑,“因为它的上一个主人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是被它吃了。” 白术脸色瞬间一僵。 第82章 住我的房子刷我的卡 毫无疑问,这件千手佛的手臂,是件相当危险的鬼物。 但繁星俱乐部将其送至拍卖会场时,并没有将这一危害明面的告知竞拍者。 又或者说,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然默许了在使用时鬼物时所产生的任何副作用。 只不过这么一丁儿点的副作用在可以自保的绝对强大力量面前,便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而今日能坐在这里的竞拍者,个个都是诅咒缠身已久的赌徒。 他们并不畏惧鬼物失控时所带来的危险,并相信自己能把握好使用此物的最低限度。 但事实证明,抱有赌徒心态的这些人,往往死相都不会太美好。 由于人性的贪婪,他们身上并不会只有一件鬼物。 而一件鬼物的失控,绝大多数情况都是由其他鬼物相互作用下引发,从而导致悲剧的产生。 这也是为什么鬼物失控时,致死率会高达惊人的百分之百的原因。 纪长野从来不碰鬼物,不仅仅是因为纪家人特殊的体质,碰不了鬼物。 从根本上来说,纪长野并不依赖于借助任何的外物力量。 从第一次遇到他时,白术便已然清楚了这一点。 白术也不得不承认,那两次过事时,自己确实也从纪长野的身上学到了一些。 最终这件千手佛的手臂被岩石俱乐部的一名会员拍走。 随着这件高级鬼物以三千一百二十万美金的成交价调动全场,接下来竞拍的物品走势也一路飙升。 白术坐在那喝了三四杯茶水,吃了两块糕点,对每样上来的物品都有些感兴趣,但又没有到真的想要拍下的地步。 纪长野也不催他,喊服务生拿来眼罩,自己窝去一旁睡觉去了。 白术中途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雅阁里面有陌生人说话的声音。 应该是繁星俱乐部拍卖会的负责人,白术听见他在询问纪长野是否对本次拍卖会的拍品都不是太满意。 而纪长野回答的声音算不上太友好,大抵是刚睡着就被叫醒,多少有些起床气。 “你觉得呢。”一句根本听不出来任何意味的反问。 那名负责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时,白术走了进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白术,眼里闪过几分迟疑。 纪家的小爷,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位朋友? 随后他让身边的服务生将手上的一份看上去不算轻薄的物品单递至纪长野的跟前: “纪先生,其实今晚的拍卖会,还有一些特殊的拍品并不对外开放竞拍名额。” “这是其余拍品的名单,倘若有您喜欢的,随时让make告知我就好。” 这名负责人说完这话,便拍了拍那名服务生的肩膀,转身离去。 只剩下捧着物品名单的make神情略显拘束的看向纪长野。 “给他。” 纪长野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make将名册递给白术。 make照做,随后又给两人的茶杯里添上茶水,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雅阁。 白术拿着那本物品单还没打开来看,他瞧见纪长野将眼罩摘下来扔在了一旁的椅把上,而楼下的拍卖还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只不过拍卖的绝大多数都是他们两人用不上的鬼物,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太大作用的法器。 在这样的拍卖会上,也是会有拍品流拍的。 要么起拍价太高,要么俱乐部判定的性质不明,没人愿意出价。 “你真要我选?”白术不太确定的问道。 “嗯。” 纪长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对于他问的问题丝毫没有在意。 白术只好说道: “可是你又不让我陪你一起去。” 那买这些东西的意义何在? “下次好了。”纪长野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些钱。 白术微微一怔,“可是还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能一直留在海市。” 尽管这样的话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确实是实话。 白术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他不可能为纪长野一直留在海市。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转过身来,极高的个头使其向下看时,有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感。 但同样的,他并不怎么在意白术的去留,就像他愿意给白术花钱买东西,也并非有其他什么意思。 纪长野说,“你确定么,这么短时间内让你的咒再发作。” “你能承受的住么。” 白术微微一愣,忽而说不出话来了。 纪长野却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没打算要你的命。” “你留在海市,可以住我的房子开我的车,我有一张黑卡,随便你花。” 听到这话,白术微微睁大了眼睛。 纪长野却并没有怎么留意他的表情,接着说道: “或者,你有什么想要去玩的地方么?” 白术愣了愣,不明白他意思的“啊”了一声。 纪长野仍旧神情平静,语气淡淡道: “想去玩的话,我安排人送你去,有专机接送,只要保证你能在我下次咒发之前回来就行。” 白术惊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总有种自己穿进言情小说里的错觉。 如果耳边没有响起楼下竞拍的叫价声的话。 “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白术的话还没说完,纪长野便快速打断道: “总之,这段时间你最好别离开海市。” “我想我已经拿出我最大的诚意了,我需要你留在海市帮我解决一下家里的麻烦。” 白术表情一滞,话是这样说,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对纪长野家中的事算是一无所知。 他不明白自己留在海市,到底起到了一个什么奇怪的作用。 但纪长野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白术在拒绝多少有些不给人留面子。 更何况李多乐身上的鬼物,还需要纪长野帮忙剥离。 他只能算是勉强的答应下来,并表示一下对纪长野下次过事该有的担心。 “那…..下一次过事,你一个人可以吗?” 纪长野转过身来看向他,表情似笑非笑的轻嗤一声: “放心,我不是一个人。” 他的那位好二哥,是绝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进去了。 白术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过他也清楚,就像高竲曾说过的。 纪家人的身边,从不缺少顶尖儿的雇佣。 只要价位给的够高,诅咒发作的次数越少,危险系数也就越低。 想到这,白术也就不再纠结,“如果你可以的话,那当然没问题。” 这句话无疑是句废话,但白术不得不说。 他听见纪长野鼻子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不满还是什么。 但如果真的不满的话,也只能够是白术将自己这段时间可以过事的机会给了李多乐,仅此而已。 纪长野没有参与,而白术也即将不能参与他的下次过事。 “哦对了,我想进海潮的内部论坛看看,但是我现在还不是海潮的会员,所以你有没有办法….?” 白术边说边留意纪长野的表情,虽然正常人很难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来。 “不需要。” “啊?”白术有些没反应过来。 纪长野说,“不需要会员那么麻烦,你直接登我的账号。” 白术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这样…..方便吗?” 纪长野微微皱眉: “有什么不方便的。” 白术乖乖点头,“好的。” 这样当然最好了,虽然他不知道论坛里谁的权限最高,但纪长野的权限肯定不会太低。 等到两人出了拍卖会所,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虽然在里面消磨了不少时间,但白术并没有从里面挑到几样满意的物品来。 只有两件是写在物品单上的非竞拍品,白术还挺感兴趣的。 当然,那张物品单上并没有标注价格,所以即便白术有兴趣,也并不怎么敢对纪长野说。 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纪长野的点评永远只有两个字。 垃圾和还行。 被他点评为垃圾的,白术都一一剔除掉了,只剩下这两件还行的物品,白术打算暂时保留下来再看看。 这样的要求听上去确实有些不合理,但那名负责人实在是太好说话了些。 纪长野提出后的下一秒,就立马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后面又补了一句需要向繁星俱乐部提交一份申请,当然这份申请还是需要纪长野的签字。 纪长野没有说话,那名负责人便又立刻改口道,或者您助理的签字也是可以的。 纪长野这才微微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的带着白术离开了会所。 而将白术送回酒店后的接下来整整一天,白术都没再收到纪长野的消息。 他好似再次被这位小爷遗忘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不过白术也没打算主动发消息去烦他。 因为这是纪长野马上要过事前的一天,如果是白术,他也需要足够多的准备。 尤其是纪长野那边不止他一个人在准备进入,想来纪家为他谋算了更多。 就在白术待在酒店里,确定了接下来自己需要去做的几件事后,已经打开了订票的软件。 一则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白术迟疑了几秒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白先生你好,我是纪先生的私助。” “我叫萧敬。” 第83章 海潮论坛 第二天的早上,白术见到了纪长野的私助萧敬。 说是私助,但萧敬的言行举止以及外貌形态,都不太像一个助理。 他为人高大英俊,看向白术的目光多为上位者才有的打量和探究。 尽管他言语之间对白术也十分客气,但却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疏远感。 他给白术带来了几件物品,其中除了那天他们在拍卖会上白术看中的两件特殊物品之外,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白先生,电脑里有纪先生常登陆的海潮论坛网址和密码,他所持有的权限较高,只能在特定的网域访问。” “麻烦您在使用完之后记得退出登录,避免论坛管理员那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记录。” 面对萧敬提出的这些要求,白术都从善如流的一一应下了。 随后萧敬还为白术更改了暂时居住的酒店,说是为了白术的人身安全考虑。 但白术觉得是他送来的那台电脑比自己要重要的多,所以不得不更换成纪家名下的五星级酒店。 如此一来,白术自然也就没有再拒绝的必要。 而在这期间,无论白术想去哪里,一个电话打过去萧敬就会派专车来接送。 当然,这对于白术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总有种自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感觉。 这期间,白术顺带着问了几句关于纪长野这次过事的事情,而萧敬的回答和他本人一样,显得十分的平淡。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白术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明天……我要外出一趟。” 白术是可以离开海市的,只不过按照纪长野的要求,他需要提前报备。 现在纪长野进去过事去了,那么白术也只能提前报备给纪长野的私助。 白术沉吟片刻,“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在老谭市,但具体的位置不太清楚,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当然可以,麻烦白先生说一下您朋友的姓名,以及朋友儿子的姓名。” “我朋友叫杨文秀,她儿子叫杨志。” 对于白术提出的这一小小要求,萧敬不会不满足。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萧敬便将两人的资料和详细的家庭住址发到了白术的手机上。 “您大概去几天?”萧敬问,“纪先生大概出来的时间在明天中午。” 听到这句话,白术当即一愣,眼里有不小的吃惊。 尽管他知道过事时被拉入的空间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并不统一。 有时在灵咒的世界里待个七八天,现实里不过刚刚过去几分钟。 而有的在里面待上同样的时间,出来现实却已经过去大半天甚至一天多了。 但纪家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具体定位过事的时间的? 这未免太过夸张了,如果纪家人连过事的时间都能预知,那他们是否也能提前知道过事时的具体内容? 就像随机刷新在新人身上的那张信纸一样,其上的内容未必完全正确,但仍旧具备一定的指导性信息。 想到这,白术忽而心跳加快,忍不住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在明天中午出来的?” 萧敬微顿了一下,公事公办道: “抱歉白先生,我必须遵从纪家的规矩,不能说。” 白术点点头表示理解,原本他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随后又换了一种问法: “那…..这个时间准确吗?” 萧敬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准确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白术“哦”了一声,“那我等他出来再去老谭市好了。” “我的这个朋友,纪长野也是知道的。” 对于白术直呼纪长野的大名,萧敬还有几分意外,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去办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了。” “好的,麻烦了。” 等萧敬走后,白术才松了一口气,放纵自己躺在沙发上。 已经回到公司的李多乐,一大早给他发了很多的消息。 问他需要留在海市多少天,下一次过事的时间大概在几天之后等等。 白术还没来得及回复,目光却落在大理石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而萧敬一并带过来的两样特殊物品,都装在了潮汐俱乐部交易时特制的白盒子里。 两个盒子都不大,连同它们的鉴定报告一起,摆放在白术左手边不到半米的距离。 白术伸手拿过来大致看了一眼,物品的基本信息和他在拍卖会上看到过的相差无几。 第一件小一些的物品,其实是一对银色素圈的戒指。 类别为灵器,物品等级为b级。 市面上流出的灵器很少,尤其是这对素圈戒指的等级还不低。 这东西也并不在竞拍的物品名单之上,很显然,俱乐部会留下一部分更好更优的物品,专供给内部的高级会员们。 当然,这些高级会员也必须是能给俱乐部带来更多利益与效益的人才行。 这对素圈戒指,白术看中了,俱乐部内部的人也必定会看中。 只不过碍于纪长野的情面,最终还是选择让了出去。 也不知道纪长野买下这两样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 萧敬对此也是只字不提,好似钱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串短些或长些的数字而已。 而白术看中这对素圈戒指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两只戒指都具备一定有限的储物空间。 同时,佩戴戒指的两人,可以凭借戒指感应到对方距离自己位置的远近。 距离越近,感应越强烈,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变相的定位。 只要两人所在同一空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百五十米,那么对于对方的感应强度则为百分之百。 也就是说,百分百感应和确定对方的位置所在。 而超过一百五十米之外的距离,感应强度大幅度下降,只能感应到对方一个很模糊的方位。 但这对于白术和纪长野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要知道他们每次进入的灵咒世界,空间范围并不会很大。 尤其是产生灵怨的世界,更会缩减过事人的活动范围,他们被拘束在一个房间、一个场所,或是一个长廊。 而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们两人也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但这并不意味着,此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如果能准确定位另一个人的位置,即便其中一个出现了意外情况,另一个也能在察觉的第一时间赶到。 而当感应消失,也就意味着佩戴戒指的主人死亡。 虽然纪长野不能动用戒指的储物能力,但被动的感应关系却能够通过另一人的佩戴而激发。 这算是为数不多,纪长野所能使用的一件物品了。 而剩下的一件特殊物品,则是一块带有白色指针的黑色表盘。 表盘的八个方位皆画有一条红色的细线,在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白色指针指向正南方。 而当特殊情况出现时,白色指针不再固定的指向南方,而是指向……鬼所出现的方位。 这件物品的类别被判定为法器,等级同样为不低的b级。 这件法器所能感应到鬼的范围也不小,足足有一百米。 而随着鬼的逐步靠近,指针的针尖也就颤抖的越发明显。 但当距离不足十米时,整个表盘会出现严重失控的情况。 受到特殊磁场的影响,指针不再精准定位鬼的位置,而是疯狂打转,直至爆表。 据繁星俱乐部送来的鉴定报告显示,该表盘此前已经爆表过了三次。 每一次爆表都宣布了它上一任主人的死亡,而送去维修的费用也一次比一次高昂。 直至繁星俱乐部也有些消耗不起这昂贵的维修费用,这才决定送去拍卖。 但不知为何,又或是什么人从中插手,将其从竞拍的名单上划走,这才出现在那张特殊的物品名单上被白术看中。 有一说一,这东西用的好算是一件相当有用的识鬼工具,起到一定有效的提醒作用。 但运气不好的时候,这东西也能一次爆表直接干废掉,相当于一次性耗材来使用了。 白术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对于纪长野来说,钱财并不是什么问题。 就算干废掉,一样能支付得起维修的费用。 听纪长野这么一说,白术才放心的在名单后面画上了勾。 确定过这两样物品无误之后,白术将它们放在了一边,打开了萧敬送来的电脑。 纪长野的这台笔记本上很干净,除了常规的配置外,什么其他的软件都没有安装。 崭新的键盘和一尘不染的屏幕,都让白术怀疑纪长野应该没怎么打开使用过。 而在电脑的左上角,有一个深蓝色浪潮的图标,即代表着海潮论坛。 白术双击点开,深蓝色的页面随之展开。 海潮的论坛页面整体呈现为蓝黑交错,一进去就能很清晰的看见论坛第一页横列着的四大板块。 这四大板块分别为交易区、雇佣区、交流区以及管理区。 而纪长野的账号除了管理版块有部分限制之外,其余三个板块没有任何的限制。 由于前些日子逛过鬼市和参加过拍卖会的缘故,白术目前对于交易区没有太大的兴趣。 点进交流区,页面随之一变,又被细致的分为以下几类: 干货教学区、精华区、闲聊灌水区。 白术顺手点进了第一个干货教学区,只见飘在前几列的帖子标题都十分的吸引人。 【新手小白必看的干货教程来啦!教你如何鉴别灵咒世界的等级!】 【法器?灵宝?鬼物?你恐怕都不知道它们都来自于远古时期的古战场!】 【如何鉴别法器、灵器与鬼物之间的区别?可不单单是有鬼没鬼那么简单!】 【想成为鉴定师?你必须知道的三大条件和必学的课程之一!】 【鬼与鬼之间也存在克制关系?点进来教会你如何辨别基础鬼怪的能力和克制方法!】 【搞不懂物品到底如何交易?找不到靠谱的雇佣团和雇佣?来来来!详细教程来啦!】 …… 这些教学贴的标题,每一个都让白术看的心动不已。 如果不是这些帖子后面紧跟着的一个大大的“v”,白术还以为真的是免费的教学贴。 事实上,这些帖子之所以能挂在首页,必然是因为它们能赚钱的缘故。 而绝大多数刚加入海潮的新人,往往为了保命,并不会吝啬于这点小钱。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帖子都有着极高浏览量的缘故。 在点进去之前,白术还特意去自己的个人主页看了一眼。 纪长野的昵称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句号,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头像也只是系统默认的白色小人。 但在他昵称下方的余额里,白术十分震惊的看见了一长串的数字。 他认真的数了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纪长野这个有钱的神经病,竟然在这种论坛里充值了一百多万! 也不知道这么多钱,他到底要拿去干什么! 白术强行按捺住心中愤愤不平的情绪,第一次与那些仇富的人们感同身受了,尽管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余额足够,白术也没多少犹豫,快速的点进了让自己十分感兴趣的一个帖子里。 而被扣掉的一百五十块钱,在一长串的数字面前,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法器?灵宝?鬼物?你恐怕都不知道它们都来自于远古时期的古战场!】 【平生之好(楼主):大家了解到特殊物品一类的东西,是不是都来自于几大俱乐部市面上可以交易的那些物品呢? 其实真正的法器和灵宝,是来自于远古时期的古战场! 只不过在七十年前,通往古战场的空间隧道就已经受到严重的损坏而关闭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进去。 而现在市面上所流出的绝大部分的商品,其实都是它们的复制品哦。 但现在仍旧有少部分十分牛批的法器和灵宝被遗传了下来,只不过普通人就没有办法见到啦。】 帖子写到这,就什么也没有了,白术还下意识的往下滑了滑,结果看到了更多受骗者激动而气愤的痛骂评论。 【美好的一天:我靠?这就没了?!你妈啊,死楼主赚钱赚的爽死了,就这么几句话的事!我靠了!黑心!黑心!】 【续一杯咖啡:?????是谁花一百五十块钱,浪费我短短的几十秒时间,我谢谢你啊楼主!!!】 【pour bird:尼玛,我就知道,其实只要看个标题的事,我偏要花个150块钱点进来,悔恨啊!!!气死了!】 【红心芭乐:………哪里可以举报,我真受不了了,这说了跟没说有啥区别,我请问呢???!!】 【萧萧不笑笑:害,本来还很生气,但看到评论区一万多兄弟姐妹和我一样上当受骗,顿时乳腺通畅了,嘻嘻】 白术:…… 不会这些所谓的教学干货贴,都是一个死德行吧? 白术不得不怀疑,这些帖子质量的真实性,有一瞬间他是觉得钱蛮好赚的,只要打一个信息差就行了。 毕竟他还看到这个帖子下方,还有几千块钱的打赏,也不知道是哪位能人给的红包。 白术有些无语的退出了帖子,在干货教学区又看了看,不信邪的又点开了一篇。 【小白想要快速赚钱加入雇佣团可不可以?什么是雇佣团?一个帖子让你全明白!】 【往事不能回首(楼主):在回答本帖子标题之前,一些小白们必须要知道的常识,当然啦,不是小白的宝们请自动忽略就可以啦~ 什么是雇佣团?雇佣团是登记在梵音俱乐部名下合法的小团体组织,申请雇佣团的队长必须拥有梵音俱乐部个人能力考核证书。 除此之外,雇佣团成员必须大于等于三人及以上,才能在俱乐部注册成功~ 成功注册之后的雇佣团就可以在队长的带领下,在论坛或是线下接单子赚钱啦! 当然,成为雇佣团的成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尽管雇佣团里每一单的佣金都相当的高。 具楼主所知,雇佣团的佣金在10-1000万之间不等,最低最低也是十万起步! 想要成为雇佣团的一名成员,首先你要有足够多的经验和阅历,最起码不惧怕鬼怪,对事物发展的规律有一定清醒的认知! 而不是过事时,被里面的人物和剧情牵着鼻子走,跳不出常规的框架,别说赚钱了,有可能你自己也要折在里面。 所以!对于纯纯新的小白来说,想要赚钱的法子有很多,但成为雇佣团的成员绝对不算最优解,尽管他们来钱是真的很快!!】 这个帖子也很短,但最起码要比上一个帖子有良心的多。 白术看评论的功夫,还瞧见这名楼主在下面补充了一些基本的常识,只不过是关于如何找靠谱的雇佣团的。 【往事不能回首(楼主):既然有很多的宝子都想了解一下雇佣团,以及如何找靠谱的雇佣团接单,那我在这里简单的说一下哈,未必准确。 首先,一定要找那种在梵音俱乐部考核过的雇佣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定要找在梵音俱乐部考核过的雇佣团! 有的一些野路子为了赚钱,完完全全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接单哈,如果运气不错,带着雇主活下来了,那么顺利赚到一笔。 如果雇主过不了!!!重点来了!!这些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你坑死的!俗称卖了! 无非是这一单他们做不了了,眼见着雇主没有多大活下来的希望,索性减少自己的负担,因为这些人手中都有不少可以利用的法器一类。 但是大家也知道哈,法器什么的其实都有使用限制,包括鬼物! 用的次数越多,自身也会被侵蚀的越厉害,他们一定会在保证自己活下去的前提下,才会保雇主! 当然,不仅仅是野路子的雇佣团这样,而是所有的雇佣团都这样! 所以,想要找雇佣团保活我们,就一定要找那种实力很硬的,最好在梵音排名前几名的! 当然!!越是排名靠前的雇佣团,佣金也是非比寻常的高,但你已经准备花钱了,多花点和少花点有啥区别? 反正按照楼主以往找雇佣的经验,有些钱真的不能省!!!! 真的,谁知道省了这么一点,会不会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里面,楼主就遇到一次这种情况! 还好楼主比较机智,没有被简简单单的卖掉,当然肯定是又谈了一些价格,最后才安全出去的。 所以!!!贝贝们,没有钱的话最好别碰雇佣团,就找一个靠谱的野排两辆组队,胜过一些黑心的雇佣团!!】 第84章 新手福利 白术退出干货教学区,点进精华区看到的第一篇帖子就是: 【让我看看又是哪个小笨蛋被干货教学区骗啦?快来这里报到吧!】 紧接着的下一条,也是相当醒目的标题: 【避雷!!!强烈避雷干货教学区!!全是圈钱帖!!!新手小白千万别花冤枉钱啊!!】 刚从干货教学区花了不少冤枉钱的新手白术:…… 谁能想到海潮这么大的一个公会,弄出来的官方论坛竟然全是套路。 并且这样的套路,还是你自愿花钱买的,人家一没抢二没逼迫,害,这钱花的。 白术心里忍不住吐槽,早知道精华区覆盖了所有新手小白想要知道的内容,他何苦花钱去看那么几篇一知半解的帖子。 精华区之所以能被称为精华,无疑是这里的能人大牛真的很多。 帖子点赞量超过上万的,基本上都是干货中的干货。 白术随手点进去一篇,看完之后确确实实有被震撼到。 【浪花们,你们是怎么理解高维空间的存在的?】 【我爱吃炸鸡(楼主):我先来说一下我的理解,当然欢迎大家楼下补充~】 【我爱吃炸鸡(楼主):二楼也是我的!所有经历过过事的小伙伴们都知道,我们暂时所进入的空间,极有可能是其他维度的空间。 至于怎么区分这些维度的高低,以及现实世界的存在,肯定会有部分人感到疑惑和不解,在这里我留下一些我自己的思考和理解。 首先,我向各位提出我的几个问题,我们所存在的世界就一定是真的吗?我们所进入的维度空间,难道就一定是假的吗? 两者看似没有任何关系,但为何又会紧密联系在一起呢?(如果没有联系,我们也就不会经历过事) 有些人常常以因果轮回来解释,其实本质上还是从玄学的角度去诠释了它。 但如果我用科学的角度去解释可不可以?那有些人肯定说,未必行的通,毕竟都已经有鬼的存在啦,科学能验证到鬼魂这一步吗? 我想科学是可以解释的通的,当然并非完全能解释,因为科学研究的领域,往往也存在局限性,而产生局限性的所在,无非就是我们认知的不足够多所导致的。 我们绝大多数的人,或者说绝大部分的生命,其实一直停留在时间是常量的三维认知系统里面。 也就是佛教中所谓的六道轮回,就是还都没有离开世界是常量这个概念的人。 所以我们的每一次投影都会回到这个三维空间里面来,怎么理解我所说的投影?就好比我这个人,想象我这个人站在这里,我是三维的没错吧? 我要用二维空间表达自己,是不是会有正视图侧视图和俯视图,这三个二维投影来表达。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我有多少个二维投影?其实是有无穷多个。 那么无穷多个二维投影对于我自己来说,他们享受同一个投影源,讲的也是同一个东西,只是投影的侧面不一样。 以此类推下去,是不是能说明我们三维的人,其实有更高维度的投影源,甚至都不用太高,四维的投影源就能投影出无数的三维投影的像。 那这个时候,我是否能理解为所谓的、我们过事时所进入的这些高低维度不明的空间,都只是更高维度所投影下来的成像? 至于我们为何会打破时间的控制,回到成像前的维度空间里面去,在这里不做更为详细的思考,因为这涉及投影源的来源根本问题了。 如果我们能找到投影源,其实身上的诅咒也就有了破解的法子。 回到刚刚的话题,所谓的梦境、幻觉、前世和来生,也都只是我们的平行投影而已,他们高度平等。 跟我们看到的同等虚假,也同等真实。 你要认为这个世界是真的,那么梦境、幻觉、前世、来生也都是真的,我们所过事时遇到的所有高维度空间也都是真的。 你要认为这些都是假的,那么我们现在的世界也都是假的。 我们就是太执着于在这个三维空间的成像当作是真,所以才会说其他的平行投影都是假的。 但大家看到这,其实也都能明白,我们所认为的假,并非是假,最起码我们是真正看见过、经历过更真实的其他维度的空间。 而绝大部分的普通人,从生到死都不会有这样颠覆认知的机会。 这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 而我们只要颠覆我们的认知,就能破掉投影源的这个相。 相信大家在经历许多灵异事件之后,其实已经被颠覆了部分的认知,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去合理的解释~ 所以我在这里放一下我自己的理解,欢迎大家讨论!补充!】 白术看完之后,惊叹了好久。 怎么会有人能理解的如此透彻,反而下面齐刷刷一片的评论,倒显得自己也不是唯一的那个平庸者了。 【小朵今天吃什么:大师!!!我悟了!!!!】 【你在做啥子:我靠!大师!!!你太牛了!!!弟子悟了!!!】 【今天爷要多喝水:不是吧?那如果我认知觉得自己是神,自己就是神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手捧玫瑰:回楼上,你的认知并不能完全成为神,其实这种概念只是你的想法,而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认知,所以你无法成为神,回答完毕。】 【月光:所以在儒释道智慧里边同样充满了这样的高纬智慧,楼主对这方面钻研的不少。】 【芝士小怪猫:我去,楼上你好像很懂的样子,会说就多说点,求求啦!】 这条评论下追跟了不少的回复,白术也有些兴趣,便点了进去。 果然,这个名为月光的网友在自己的评论下面接着解释了几句。 【月光:其实也没有什么,儒释道智慧跟我们现代人的思维、乃至现代科学思维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都是从三维空间往上找真理,这样太慢了。 实际上东方智慧是从上往下看整体宇宙,他是天人合一的宇宙观,是与神同在的境界,是大乘佛法的涅盘即境的境界。 所以说有些朋友总是问我,这世上真的有神么?我想应该是有的,但是!!!! 最重要的一条,哪怕是神,也信科学,只不过我们现在的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祂们。】 【小开心:是的,这个道理就像是你在迷宫上面看,你就能读懂迷宫,迷宫是二维的,但从上看迷宫的你是三维的。 所以说高一个维度,能一瞬间顿悟许多,至于至高者,尊为神也不为过。】 【明明就不习惯:哈哈哈哈神人好多啊!其实楼主所说的趋于无穷大的这个概念就是一切的投影源,在某种程度上未必只能理解为神。 它在佛家被称为无上正等正觉,道家叫做无极,基督教叫做唯一。】 【谁带我打王者:是的,由此可见所有认知都是障碍,除非你看破一切假,识得唯一的真理,否则这就是业与罪。 而我们所经历的这些,应该是这些理论更为复杂的诠释过程,只有经历者在诉说,没有解脱者来告知的。】 白术一条一条的往下刷着评论,越看越是心惊。 海潮公会的能人真的不容小觑,原本以为看了个不靠谱的干货教学,就以为整个论坛都是不靠谱的。 谁能想精华区才是各类能人大展神通的地方。 白术沉浸式看帖,一直看到下午一两点,肚子饿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中饭。 随手叫了一个外卖,白术便接着在论坛里看帖。 除去全不是干货的干货教学区,和全是干货的精华区之外,剩下的闲聊灌水区,则全是各类奇葩搞笑的网友在线交流了。 有的脾气暴躁,有的惯会骂人,也有懵懂无知的小白,到处找师父求带的。 【本人过事次数十次以上,自诩有一些通关技巧和本事,现想收一名女徒弟作伴,只限女生哈,要求如下: 1.女生过事次数大于等于三次 2.女生年纪在二十到二十三岁之间,性格要求懂事听话,师父说一不二的 3.每次过事提前报备 4.颜值6分以上 我能为徒弟做的:稳定带徒弟过事,如不需要带过的,可提供一件或两件特殊道具帮助过事 其他:希望我与徒弟之间是一对一的关系,不希望出现徒弟另外找师父的!这个坚决不可以哈】 白术看过那么多找师父求带的帖子,内容相差无几,徒弟所能提供的除了部分金钱支持之外,还有就是要做到听话懂事。 当然也不排除部分有容貌优势的女生另辟途径,想要傍上一个大能安稳求带的。 但这些帖子其实都一样,没什么人问津,就连在下面顶帖的人都没有几个。 在生命和利益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而这个找徒弟的帖子一出,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白术就看见刷出了数十条评论。 【兰的心事:师父求带!!!本人女,颜值8分,绝对懂事听话,说一不二,目前过事次数4】 【木乔呀:这个帖子素在……找徒弟还是找可以陪床的女伴啊?无语死了】 【半岛铁盒:过事十次以上就可以找徒弟的吗?那我岂不是……有美女能看看我吗?(坏笑.jpg)】 【小熊饼干:师父求带!!!窝是白幼瘦长相,不知道师父喜不喜欢,但绝对听话懂事,如果师父愿意陪过,可以提供金钱支持!虽然不太多……(纠结.jpg)】 【他送的那瓶香水:举手手,楼主说的所有要求我都满足,看看我!!!】 【茉莉呀茉莉:不是???这什么玩意儿还要求女生颜值?你是来找女伴的吗大哥?(无语.jpg)】 【小甜宝:害,刷进来一看还有不少女的自报颜值几分几分,一瞬间天都塌了……】 白术刷了一会儿,还刷到部分女生符合要求,但并不想要师徒关系,而是搭伙一起过事的。 但楼主的回复也是令人大跌眼镜,他说他不和过事次数超过五次的女生组队。 如此一来,评论的风向忽而逆转,白术一刷,无数条骂他的评论,根本来不及看。 白术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碍于登陆的是纪长野的账号,自己评论些什么,回头被人看见又是麻烦。 好在下面同样也有小白的新手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跟在下面问了一句。 帖子的热度还在持续上升,小白的评论很快被刷到了最底层,但也有人看见并回复了。 【与你相约在冬季:为什么骂他?因为他贱啊,说是带徒弟其实就是想找那种纯新手小白,蹭人家的新手福利次数而已。 估计等蹭完了就给人家扔了,搞不好这过程中再哄骗哄骗人家小姑娘陪睡啥的,完事他爽过了又可以继续找下一个了,恶心死了。】 蹭次数?新手福利? 白术还是没太看懂,只能守着帖子等那名小白再问。 过了好一会儿,那名小白也没动静,急的白术不停刷新着页面。 白术只能去别的评论下面再找找,等他看完一圈回来,好巧不巧那名小白回复了与你相约在冬季。 【吻一口雪莉:嗯嗯?什么是新手福利呀咩?有些没看懂呀宝(哭哭.jpg)】 与你相约在冬季却回复的相当快,不一会儿白术便在下面刷新到了一长条评论。 【与你相约在冬季:你不知道吗?我们前面五次的过事都会随机刷新新人进来,而新人身上一定是带着信纸的。 我们把信纸称作福利道具,虽然只是一次性的啦。每个人前五次的过事都有很高的概率刷新到新人,但也有少数情况队伍里是没有新人的,但这个概率很小很小,所以这个楼主真是傻逼,不就是想蹭人家新手福利么?(下头男去死.jpg)】 【吻一口雪莉:挖去!!!怎么能这样啊!那姐姐,是不是高次数的人只要和低次数的组队进入,就能享受这个福利了?不就相当于卡bug么?】 【与你相约在冬季:是的哦,不过这个bug只针对那些过事次数在十次到十五次之间的人,二十次往上的,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用,甚至还会把小白带进强度很高的世界里去。】 【吻一口雪莉:好的好的,懂了,谢谢姐姐】 【与你相约在冬季:没事哦宝】 白术看完后,盯着屏幕发呆了几秒。 没想到过事的次数上,也有一些老手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现在白术再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他们在过胡家村那个世界时,除去他与纪长野,剩下的十二个人,绝大部分都是组队进来的。 搞不好就有这种为了蹭新手福利,而随机找小白组队的情况出现。 白术想起了那个世界中第一晚就被山羊吃掉的女孩,以及与她组队却面对同伴死亡时,十分镇定的关雅。 只可惜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个。 想到之前的这些事情,白术的心情忽而有些沉重起来。 逛论坛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索性退出登录吃完饭好好的睡一觉。 从上次过事出来后,白术和李多乐两人也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但对于现在的白术来说,即便是拥有了超长的假期又有什么用。 只要诅咒一日在身上,就如同一把悬在头上的砍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只不过是早点死和晚点死的区别,但人这种生物,往往又具有很高的忍耐和毅力。 哪怕只有一线活着的生机,也能像野草般在夹缝中生存。 白术和所有中咒的人一样,本身就是没得选。 这天下午的觉睡的并不是很安稳,也不知道是酒店套房太大,睡不习惯的原因,还是一些其他什么。 等他睡醒之后,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 白术没有开灯,从床头柜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光芒,照亮他疲惫的脸庞。 已经是晚上七点三十二分了。 微信弹出的许多消息,白术只是点进去大致看了一眼,几乎都没有回复,只回复了一条置顶的微信。 那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 白术很认真的回复了几句,随后想了想又将这个月的生活费提前打了过去。 白术的母亲没有第一时间收,只是先问他在n市过得怎么样,自己身上有钱,暂时用不着。 白术坚持要她收,她才颇为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并认真的告诉白术,自己会存着给他攒老婆本。 白术笑了笑,很想告诉她,妈,我这辈子恐怕都不需要娶媳妇了。 但这种开玩笑的话,想想也就罢了。 白术说不出口,也不想自己的母亲操心太多。 等他放下手机,从床上站起来走至落地窗前向外看去。 海市的夜景璀璨绚烂的呈现在眼前,像是一瞬间站在了权利的顶峰,将一切尽收眼底。 行人、车辆,渺小的如同匍匐着的蝼蚁。 白术忽而生出片刻的恍惚,他莫名的想到了某些人的死亡。 想到在最开始,为了郑菀卿而死在灵异世界里的沙军。 想到他们出来后再次见到郑菀卿时,她那憔悴而悲切的脸庞。 她说,沙军消失了。 而不是沙军死了。 白术从来不敢仔细的去想,在这些空间中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在这一天寂静的夜里,他忽而想知道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85章 杨文秀之死 等到第二天中午,白术给纪长野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尽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来,但出来之后总归是要看手机的。 所以白术吃过中饭,就躺平的打开电脑接着逛论坛。 没想到十分钟后,就接到了萧敬打过来的电话。 白术第一时间接通,“萧先生?” “你在哪。” 电话那头响起的冷淡声音,却并不是萧敬。 白术愣了一秒,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 中午十二点三十七分。 “你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纪长野“嗯”了一声,“萧敬说你要去老谭市,你人现在在哪?” 白术微怔,这家伙肯定是没把萧敬的话听完就打来的电话吧。 “我现在在蒙特斯利酒店,我和萧助理说了等你一起出来再去老谭市的。” 电话那头的纪长野安静了几秒,萧敬应该就在他旁边,白术听见他很低的说话声。 过了一会儿,纪长野在电话那头问: “什么时候去?” 白术怕他误会自己很急,刚刚过事结束的纪长野应该很累。 于是他说道: “我都可以,你过事还算顺利么?” 纪长野没搭理他后半句话,特别有效率的说了一句: “那就今天。” 白术“啊”了一声,十分想问一句你不需要休息的么。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这句多余的话来。 下午一点半,萧敬开车到蒙特斯利酒店楼下接白术。 白术打开车门,看见坐在奔驰后排闭目养神的纪长野,上车的动作也变轻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纪长野还是有所感知的睁开了眼。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纪长野睁开的眼睛很明亮,并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过事的人。 白术在看纪长野的同时,纪长野也在看他,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伸手接过从前排递过来的白盒子。 白术有些不明所以,以为纪长野又在俱乐部买了什么特殊的物品。 等到他将盒子放在白术的手里,白术打开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那本笔记本。 “给你修改了一下。”纪长野声音仍旧淡淡。 白术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本子拿出来翻看了一下。 本子的厚度要比之前薄上很多,里面的纸张也全部被更替为更厚更粗糙一些的黄褐色的纸张,大概只有十七八页。 由于这个本子被拆解过,重新更换的纸张与外层真言皮做的封面,被暗红色的细线缝制在了一起。 “谢谢。”白术实在是感到意外,又对着纪长野笑了一下。 “那这个本子现在该怎么用呢?” 纪长野微微挑眉,“不是你想要预知当下的能力么。” 白术愣了一下,“现在……就可以了么?” 纪长野“嗯”了一声,“不过这东西被修改过后,也只是勉强能用。” “每一页可以被识别的字数,只有十二个字。” 也就是说,白术想要对当下的某一个结果或是行为进行预测,最多在这个本子上写下十二个字。 写下的十二个字,真言会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内给出作答。 不过由于这本子纸张材质的稀缺性,做完改动之后,还没有进行过任何实验验证。 也许给出的答案会很模糊,或者预判的准确性也会受到当下其他因素的影响。 纪长野没有说的,都被前排司机萧敬给补充完毕了。 “白先生,如果您过事时需要用到它,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先使用验证一下为妙。” 白术从善如流的应下了,这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他放下本子,眼见着纪长野也没有接着睡觉的打算,白术便没话找话的和他聊天。 “没想到你还记得杨文秀,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她了。” 听到这个名字,纪长野没有任何反应的问了一句: “谁?” 白术:“……?”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老谭市么?”白术有一点被震撼到。 他就知道纪长野这样的人,极大可能是不记得杨文秀是谁的! “不是你要去的么?”纪长野理不直气也壮。 白术只能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我是想问你去不去,没有任何强迫你的意思。” 纪长野“嗯”了一声,“确实不算强迫。” 白术:“……” 心好累,还是让他睡觉吧。 白术的沉默,换来了纪长野一次的开朗,他反而被挑起了一些兴趣,追问道: “杨文秀是谁?你女朋友?” 白术抬头看了他一眼,硬生生的忍住了想刀人的心。 “这不合适吧。” 这下轮到纪长野一顿,“什么不合适?” 白术凉凉的回了一句:“人家孩子都已经上高中了。” 坐在前排开车实际在偷听八卦的萧敬有些没忍住,嘴角微微勾起。 涉及到知识盲区的纪长野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一本正经的说: “那确实不合适。” 直到白术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瞪了他一眼。 “难道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杨文秀你也见过的。” 这下轮到纪长野诧异了,“什么时候?” 白术略显无语道: “胡家村,被狐狸吃掉的那个男生的同伴,就是杨文秀。” “当时也是她第一个看见了黄皮狐狸,我和她还聊了几句,知道她在老谭市有个正在上高一的儿子,叫杨志。” 听白术这么一说,纪长野才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印象。 尽管当时事发时,纪长野不在,但白术是和杨文秀一起回的村子,这才会在村口遇上所谓的行乞老人。 而杨文秀的死,也确实是跟当天纪长野喂了行乞老人猪肉有关系。 “有点印象。” 白术看了纪长野一眼,“我想着最近正好没什么事,去看看杨文秀的儿子……” “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说到这,白术心情忽而有些沉重。 见到旁人不好的遭遇,难免会想到以后的自己。 纪长野看向白术,好像很难理解他莫名而来的一些愁绪。 两人都没再说些什么,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萧敬还有些不习惯的看了后视镜好几眼。 海市距离老谭市开车过去最少也有四五个小时,等他们到老谭市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萧敬熟练的将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服务生微笑着上前替他们打开了车门。 纪长野下车之后,便有大堂经理上前为他们带路,整个过程只有经理一个人在说话。 “这是您的房卡,我带您上楼。” “小心台阶。” “这边请。” 白术不免怀疑,在他们还没出发之前,萧敬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刚到总统套房没一会儿,酒店的服务生便推车将晚餐送了上来。 纪长野站在落地窗前向下眺望,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等服务生走后,白术才开口问道: “萧敬呢?他不和我们一起?” 纪长野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摇摇头。 白术有些惊讶,他一时分不清这算是纪家的规矩森严还是萧敬另有要事去忙。 饭桌上,纪长野吃东西很慢,也很少。 白术知道他在灵咒的世界里很少碰食物,只是没想到出来之后,也是一样。 尽管白术感到一些奇怪,但有限的好奇心并没有让他问出口。 等到用过餐之后,白术才有些忍不住开口问纪长野: “你知道……像杨文秀这样死在里面的人,现实生活中会变成什么样么?” 纪长野正欲去洗澡,听到白术的话后,脱衣服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白术。 “好奇?” 白术犹豫了一下,解释道: “算不上好奇吧。” “你就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说这句话时的白术,算是带着一些恳求的眼神。 纪长野想了想,也许是结果太过残忍又或是什么,他并没有明说。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白术愣了一下,心脏忽而突突向外跳。 他想起郑菀卿所说的那句,沙军消失了。 到底是哪种意义上的消失?是被世界意志直接抹杀了,还是人失踪了呢。 白术有些不敢再问下去了,只是眼神很胆怯又很犹豫的看向纪长野。 纪长野竟也有些受不了他,只能直白道: “无论是哪种方式的死亡,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白术摇摇头,“你不懂。” 纪长野微微皱眉,“我怎么不懂?” 白术不肯解释,劝他快去洗澡吧。 纪长野坚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白术还是不理他,这才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白术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那上面有萧敬发给他的号码。 杨文秀死后,杨文秀的姐姐杨文琴一家收养了杨志,连同杨文秀卡上辛苦攒下来的一些存款,也交给了杨文琴。 白术犹豫着,指尖有些颤抖的将号码输了进去。 趁着纪长野洗澡的功夫,将电话拨打了出去。 接电话的是杨志的阿姨杨文琴,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格外年轻。 “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杨文秀的朋友,请问你是她的姐姐是么?” 白术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镇定许多。 在电话那头的杨文琴有些惊讶,“您是哪位,我没有听我妹妹生前提起过有什么朋友。” 听到生前二字,白术心头一颤,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是哪位不重要,我想请问一下杨文秀女士,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听到白术问起自己妹妹的死因,杨文琴也不算多么惊讶,毕竟妹妹的葬礼也才过去没多少天。 前来吊唁的人虽然多,但也都是杨文秀生前的泛泛之交,说几句安慰的话,看一眼杨志也就走了。 杨文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我妹妹是跳楼自杀的,那天正巧小志放学回来,我妹妹她…..” 杨文琴有些说不下去了,电话另一头的白术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事实往往要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残忍许多,杨志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死亡的整个过程。 白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杨文琴也没有挂断电话,只是想起这起悲剧来,也是十分的痛心。 “杨女士,我想明天来见杨志一面可以么?”白术的声音很轻。 电话那头的杨文琴有些犹豫,但很快她便听到了白术的下一句话。 “杨文秀生前借给过我一笔钱,我想现在还给她,还来得及么?” 杨文琴愣了一下,立刻欣喜非常道: “这是真的假的?当然可以,您现在在哪里,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好了。” 白术的声音却很平静,“我要见杨志一面。” “啊?小志啊?可是明天是星期四,小志还要上学……” 白术:“如果明天不方便的话,那我们就约杨志放假的时候吧。” 杨文琴没想到白术的态度如此强硬,立马在电话那头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别!” “那我帮小志请个假好了,您怎么称呼?” “我姓白。” “白先生,实不相瞒啊,这些天因为我妹妹的死,其实小志这个孩子意志很是消沉,如果您能帮我们劝劝他,也已经很感激您了。” “会的。” “好的好的,那我们明天在哪里见呢?” 白术将自己居住的酒店报了过去,杨文琴又在电话那头很客气的说了几句,恰巧在纪长野洗完澡前挂了电话。 所以纪长野出来的时候,白术还在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纪长野湿漉着头发,抬眼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术恰巧也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洗好了——你怎么不穿衣服!!” 纪长野微微挑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用浴巾包裹的好好的。 他不明白白术在尖叫什么,只是裸露着上半身而已。 白术却已经背过了身,又喊道: “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再出来么!” 回应白术的只有一声轻啧。 过了一会儿,穿好睡袍的纪长野擦拭着头发走到了白术的面前。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白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原本心里还有些悲伤的情绪,一瞬间被纪长野全气跑了。 纪长野以为他还在斤斤计较刚才发生的事,顿时也不高兴的说道: “都是男人,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白术懒得搭理,拿着手机绕过他坐回沙发上。 纪长野也很生气的跟了过来,“你还没回答我。” 白术这才想起来,刚刚纪长野有问自己和谁说话。 “你听见了?”白术狐疑道。 纪长野微微挑眉,“不然呢?” 白术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我刚刚给杨文秀的姐姐打了一个电话。” 纪长野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然后呢?” 白术表情稍稍一顿,接着说道: “她说杨文秀是跳楼自杀的,死的时候……杨志刚巧放学回家。” 纪长野将完全湿掉的毛巾扔在了桌子上,随手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你想帮杨志一把?” 白术点点头,又像是怕纪长野误会,立马说道: “不需要你给钱,用我的钱就可以。”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却轻轻一笑,“你有钱?多少?” 这一瞬间,白术忽而感觉自己被有钱人羞辱了,但也只能硬着脖子说: “几十万总是有的。” 纪长野又是一笑,带着淡淡轻蔑的味道,白术一下子坐不住站了起来。 “好吧,你有钱,那明天钱你来给好了。” 纪长野这才觉得对了,淡淡的“嗯”了一声。 白术的无语震耳欲聋:“……” 等到第二天中午,白术在酒店的咖啡厅见到了杨文琴夫妇,还有杨文琴身后跟着的瘦高男孩,杨志。 白术下意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纪长野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直到杨文琴夫妇走到跟前,白术才看清杨志的外貌。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校服,皮肤黑黄的孩子,他跟在杨文琴的身后,眼睛从始至终没有向上抬一下。 白术以为是他天生内向,主动向他打了招呼。 杨文琴夫妇却在见到白术的第一眼,也十分的诧异。 他们万万没想到电话里面的白先生,竟然如此的年轻。 杨文琴的丈夫张茂甚至忍不住脾气的捏了一下妻子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不会是骗子吧?” 白术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杨志。 而杨志在听见他的声音后,抬起了头。 白术在看见杨志的眼睛后,有一瞬间的错愕。 原以为那是一双同样胆怯而自卑,又或是恐惧和害怕的眼眸。 但并没有,杨志的眼睛很亮,像一只藏匿在雪地里的狼崽那般明亮。 他看向白术,表情不卑不亢,没有多余的打量或是好奇,只是很平静的望向他。 白术愣神的片刻,杨文琴已经站过来很是热情的和他说话。 “白先生,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年轻,这是我外甥杨志,小志快喊人。” 杨志仍旧看着白术,眼睛没有挪动一下,声音却是在变声期,显得有些低沉。 “喊什么?” 杨文琴有些尴尬于孩子的不懂事,“你看你这孩子,当然是喊哥哥了!” 白术看了一眼杨文琴,“不用。” 他对杨志说,“我叫白术,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杨志点点头,很简单的“哦”了一声。 杨文琴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态度,在一旁尴尬的抚了一下包包的肩带,白术却一眼看出她背了一个lv的假包,大抵是为了面子。 “那个什么,要不我们坐下来说话吧?” 杨文琴有些拘束的笑了一下,目光却不经意的瞧见坐在沙发上腿很长、又十分英俊的男人,眼里有着不小的惊讶。 白术对杨文琴笑了一下,“杨女士,我想和杨志单独谈谈可以吗?” 杨文琴愣了一下,她还没说话,一旁的张茂却立马开口道: “不行!我们家杨志根本就不认识你,他还是个孩子,必须得有监护人在身边!”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杨文琴立马拽了自家丈夫一下,出来打圆场道: “那个哈哈,白先生不是我们对您不放心,确实是第一次见您,那个小志啊,你之前见过这位哥哥没有?” 对于阿姨的问题,杨志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没有。” “您看,这个……”杨文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术打断道: “杨女士,我可以理解您的担忧,不过这个酒店大厅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也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您外甥做些什么。” “今天也十分感谢你们能过来一趟,想必还没有吃中饭吧?” 白术微微一笑,“我让大堂经理给二位准备了丰盛的午餐,用过餐之后隔壁就是商场,我让小助理带二位随便转转?” 这番话说下来,饶是狗眼看人低的张茂都震惊了。 杨文琴愣了好几秒也没反应过来,“这个……” “可以可以!那就麻烦白先生了。” 反应过来的张茂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转头就跟一旁的大堂经理走了。 两人还没走远,白术就听见张茂迫不及待的对杨文琴说: “你真迟钝!还没看出来么!那小子分明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也不知道你那个倒霉妹妹到底走了什么大运碰见……” 不一会儿,咖啡厅终于安静下来了,白术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坐。”纪长野脚尖点了点地,示意杨志坐过来。 杨志小小年纪竟也丝毫不怯场的坐在了纪长野的正对面。 “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纪长野笑了一下,问道。 白术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要这样问,谁知下一秒杨志答道: “知道。” 白术一愣,“你知道?” 杨志怎么可能知道?难道是杨文秀死前的遗言? 但这绝对不可能,一来两人压根儿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毕竟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 而杨志给出的回答,却震惊了白术。 “你们不是我妈妈的朋友吧,只是和她一起经历过一个恐怖世界的人。” 杨志神情很是平静,“只不过她死在了里面,而你们活了下来。” 第86章 他的大别墅 白术震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纪长野眼里仅仅是闪过一丝惊讶,便饶有兴致的看向杨志。 白术还想换一种更委婉的问法,即便杨志已经说出了真相,但作为大人,总是想要保护小孩子更简单的成长环境。 “这是谁告诉你的?其实并不是……” 然而白术的话还没说完,纪长野便忽而出声打断道: “你收到了你妈妈的信对么。” 白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纪长野说这话的意思。 只见坐在对面神情没有一丝波澜的杨志,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对。” “那封信从一开始就是寄给我的,但是我妈妈为了我,打开了那封信。” 杨志嘴角露出一抹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讽刺笑容,看的白术有种刺眼的不舒服。 “其实她不用死的,就算作为母亲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她本该有她自己的人生,但是为了我……全都毁了。” 说完这句话的杨志,忽而红了眼眶。 为了从前夫手中争取杨志的抚养权,杨文秀放弃了绝大部分的夫妻共有财产。 而也是为了杨志,离婚后的杨文秀没有再婚,她的青春蹉跎,直至死亡,都奉献给了她唯一的儿子。 杨文秀死后,那封信还是准确无误的送回了杨志的手上,并且信的开头还是以杨文秀的口吻书写的。 这也是白术万万没有想到的情况,本以为这样的诅咒是终止于杨文秀。 但事实非但如此,它要带走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杨志。 就像杨志说的那样,杨文秀是无辜的,是被自己牵连的。 白术沉默着,不知道在这样的当下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纪长野却开口问道: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只是在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你也应该这样。” “是你给了你母亲每一次活下去的勇气,那么今后你也要像你母亲一样勇敢。” 听到这话,愣住的不仅仅是杨志,就连白术也没想到纪长野会说出这样安慰人的话来。 在这一瞬间,杨志眼眶里的泪涌了出来,但又十分要面子的用手背抹去。 “我当然知道了。” 他是这样回答纪长野的,白术看见他那本就雪亮的眼睛变得更为坚毅。 纪长野“嗯”了一声,“是才从里面出来么?” 杨志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里面的世界太恐怖了,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可能是我妈妈在冥冥之中保佑了我吧。” 杨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相当苦涩的笑。 坐在一旁的白术其实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双手交叉着捏着自己的手指,并非是真的紧张。 他听见纪长野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夸奖他,“你很勇敢。” 杨志是开心的,尽管他很努力的克制着,但细微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你还没有成年,我和这位哥哥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可以帮你做些什么。” 纪长野抬眼看向他,询问道: “你想要什么?” 他和白术并非是施舍的那一方,他把选择权交给了杨志自己。 尽管在这样小的年纪,即便已经单独学会过事了一次,但他对于很多事情仍旧是懵懂无知。 但这并不是杨志胆怯的理由,纪长野需要他能独当一面。 杨志愣了一下,下意识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和我妈妈有一些交情,但……我更知道你们只是出于好心,出于同情。” “我不需要你们同情,你们能帮的了我一次,但总不能一直帮着我。” 杨志的这番话俨然是有个小大人的样子了,一时之间白术竟不知道是感到欣慰,还是难过。 纪长野也并不否认他的这些话,而是说: “你说的很对,但想要活下去光靠运气和勇气可不太够。” “接受我们的帮助又没什么好丢脸的,等你长大再还给我们好了。” 杨志一愣。 纪长野给了他两个选择,“今天我们来找你,有带一些钱在身上,不算多,但足够资助你到大学毕业。” “你可以选择接受这笔钱,当然,我保证这笔钱不会落到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手中。” “又或者,你不要这笔钱,但我们仍旧许诺你一次向我们寻求帮助的机会。” 说完这些话,纪长野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身旁发愣的白术,勾了勾唇角。 “选吧。” 杨志犹豫了没一会儿,便给出了答案。 “我选后面那个。” 白术倒没觉得意外,杨志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一些钱和一个向外求助的机会,自然是后者来的更为珍惜。 如果杨志需要钱,以后也可以通过这个机会从他们手里拿到钱。 但白术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杨志给出的回答却是: “我妈妈在走之前就已经给我留下了一笔钱,但都被我的阿姨和叔叔拿走了。” “我的阿姨虽然贪财,为人自私小气,但简单的衣食住行并不会过分的亏待我。” “我再拿你们的钱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所需要的并不是比谁过的好,又或者追求什么理想。” “我只想要活下去。” 回海市的路上,杨志的这番话还时不时的在白术的脑海里响起。 每每想起杨志离开时的表情,白术就忍不住看一眼纪长野。 纪长野也会有所感应的抬头望一眼他,但白术分明有话偏偏就是憋住不说。 好几次下来,纪长野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 白术摇摇头,“没事。” 纪长野:“……” 尽管杨志没选择要他们的钱,但在临走之前白术还是偷偷塞给了他一个红包。 里面的金额不多,只有三千块钱,但足够小孩子回去应对他那性格不好的阿姨和叔叔。 而杨文琴夫妻从商场出来时,身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品。 对于金钱方面,纪长野从来不与小人物计较太多。 白术这才明白他不仅仅是对自己大方,他是对任何人都大方的可怕。 只要能用金钱解决的事情,纪长野往往不会把事情搞的过分复杂。 于是杨文琴在听说白术只少了自己妹妹几千块钱时,尽管表情显得格外失望。 但手里拿着的沉甸甸的奢侈品,又让她很快振作起来,笑着和白术说了句没关系,又对着纪长野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 当然,纪长野没怎么理会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等杨文琴夫妇带着杨志离开后,他们也踏上了回海市的路。 既然知道诅咒没有办法阻断,即便有人心甘情愿取而代之,但人死之后,诅咒还是会精准的找到最初的那个人。 这样完全无法破解的诡异情况,更是给诅咒添上了一笔浓重的恐怖色彩。 它使得想要逃罪之人,无法逃离,而被选中的人,至今都不知道中咒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是谁在千亿人群中,精准的锁定了他们,并将其拖拽入这万千的无间地狱。 对于白术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想到这,原本不想说什么的白术又忍不住和纪长野搭话道: “这诅咒……会遗传么?” 纪长野低着的头抬起来,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你说呢?” 白术心里想,当然,纪长野他们家这种特殊情况除外。 “我不知道。” 纪长野轻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微微挑眉道: “有的会,有的不会。” 白术一愣,“什么叫有的会,有的不会?” 纪长野没有直接回答他,而在前排开车的萧敬对这话题很敏感,突然接过话开口道: “白先生,这诅咒的渊源已经没有办法去追溯了,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诅咒其实并不只有一种。” “不止一种?”白术懵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萧敬点头,“对,每个人身上的咒其实都有细微的区别,但发作时所起的作用都是相同的。” “有的咒会选择特定的一类人,或是有血缘关系的一些人,而有的咒却只是随机出现。” “而你们收到的信件,也只是咒传播的一种媒介。” “并非是信纸上的内容影响了你们,而是附着在信纸上无色无味的一种物质,在打开信纸的一瞬间,进入到了你们的体内。” 由于纪家人的特殊体质,纪家研究这种诅咒多年,仍旧不能揭开它那神秘的面纱。 只不过是在这层黑色面纱之下,窥见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玄机。 而附着在信纸上的某种物质,也许就像是花粉一样的颗粒,只不过人的肉眼不能窥见,再细微的显示镜也不能。 它们也许是更高纬空间的某种存在,向下传播而散发出的原生孢子。 进入人体之后,附着着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苏醒激活。 而被激活的宿主,往往会出现幻听幻视等幻觉,只不过在宿主的眼里,那并非全是幻境。 在这之前也曾有一批同样身中诅咒的人,居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想要以此来观察到同伴诅咒发作时的情景。 但吊诡的是,一旦其中的某一个人诅咒发作,只要是当时在场的人,无论过事时间长短,身上的诅咒都会被瞬间激活,从而出现幻觉。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身上的原生孢子被激活的同时,它也在向外发散新的孢子。 只不过这种新的孢子一旦进入空气中,存活的时间相当短暂,也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而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足够它们进入新的人体,在遇到原生孢子时,就会瞬间激活原生孢子。 而当进入的新人体里没有原生孢子时,发散出的孢子则会很快溃散消失,无法存活。 也就是说,这种诅咒不具备很强的传染性,只在同样拥有原生孢子的宿主之间相互作用和影响。 在这之前,也曾有研究人员拍下过一些中咒者发作时的场景,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都受到一种低频率声音的干扰,而呈现高度模糊的画面。 录制的视频播放后,同样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微弱的电流发出的滋滋声。 而安排身体内没有原生孢子的普通人a,在中咒者b诅咒发作的现场时,a同样受到一种极为古怪的磁场干扰。 使其认为自己从未见到过b,并对b向外发散孢子的过程,也就是凭空流失的那段时间里,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一套逻辑解释。 比方说,b在发作时,a正在看书,那么接下来的整个过程,无论是过去几秒钟还是几分钟,亦或是一整天。 a会认为,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沉迷于读书,神奇的并未受到任何外界的影响。 不论a在当时环境中正在做何事,哪怕正处在与人争执互殴的情况下,在面对这段完全空白的时间流失,a仍旧有一套自我认定合理的解释。 哪怕任何人在听说后,都觉得有问题,他也仍旧认为自己是对的。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种极为强效的心理暗示,又或是下了某种降头。 只不过它对a的身体没有任何危害,整个过程也只是受到持续不断散发出的新生孢子的催眠,处于一种深度的意识模糊当中。 说起这些,萧敬侃侃而谈,俨然这成为了他的主场,好似纪家对这方面的研究,有他一部分的参与。 “……距离原生孢子的完全复苏,往往会有一到两天的时间。” “这期间,宿主会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这种不适不仅限于空间的错乱,出现异样的幻觉等,有的人甚至会出现较强的感应。” “也就是说,原生孢子因人而异,每个人所感应到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说到这,萧敬忽而别有意味的开口道: “所以白先生,如果您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异样的躁动,就应该及时的为下次过事做好准备,远离人群。” 听到这话的白术微微一顿,他是不是想说,最好远离纪长野更好? 不过白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很感谢他告诉自己这么多关于诅咒的常识。 尽管这些常识,绝大部分的人也懒得关心。 回到海市,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白术不是很饿,婉拒了萧敬发起的吃饭邀请。 于是萧敬也没有强求,正准备将其送回蒙特斯利酒店,没想到纪长野竟直接开口,让白术与其一同回蛇墅。 蛇墅是纪长野居住的地方,萧敬的眼里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这一路来,他并不觉得白术是个多么值得交往的朋友。 甚至很难从这样一个人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有用的价值。 但就是这样,纪长野偏偏对他青睐有加,这令萧敬十分费解。 但纪长野所做出的决定,萧敬根本无权干预。 纪长野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尽管这个过程中,白术还和纪长野差点争执起来,原因就是他不太想和他同住。 而纪长野态度却强硬的令萧敬十分费解,但他全程没有再开口说话,最终也是换来了白术的妥协。 纪长野的这栋别墅虽然建在山上,但山脚下就设有好几道警卫亭,他们的车辆被一一放行后,才驶到山上。 萧敬将两人送到地点之后,也不过多停留,很快便开着车子离开。 而白术看着眼前这栋十分阔气的豪华别墅,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 有些时候,羡慕二字都要说倦了。 耳边却又浮现杨志所说的话,他们现在不是过的要多有钱,而是需要努力的活下去。 白术缓缓吐出一口气,跟在纪长野的身后进了别墅。 这栋别墅上下足足有四层,泳池、影院、停车场、放映厅等等,应有尽有。 白术看见二楼左侧整整一层,都是纪长野的衣帽间,各式的展柜里琳琅满目的珠宝饰品和高奢手表,而纪长野却从来没有佩戴过。 它们摆放在那里的意义,仅仅是摆放在那落灰而已。 纪长野的房间就在二楼电梯旁的第二间,白术经过的时候悄悄偷窥了一眼。 应该是一个书房改造的卧室,面积算不上大,十平米不到,甚至连采光都不是很好。 房间里只铺设了一张实木的床,还有一把造型很怪异的椅子。 黑色不透光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将整个房间变得很是黑暗。 以至于纪长野在走进去之后,他的背影完全变成一种很阴沉的暗灰色,给人一种极其不详的错觉。 白术忍不住心里猛地一跳,纪长野却没有在多余的看他任何一眼,沉沉的关上了门。 即便纪长野没告诉他到底可以居住在哪一间房里,但到了这个地方的白术也会明白,这个家他住在哪间房里都可以。 因为除了纪长野的房间,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一股冷清的味道。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高清的电视屏幕,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具的健身房,敞开式的厨房碗柜,以至于客厅桌子上自然盛放灿烂的花朵。 它们被人格外用心的布置着,维持着,却根本无人欣赏。 它们美丽的绽放,直至慢慢凋零,整个过程纪长野不曾抬头看过一眼。 他住在这里,只是因为他好似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明明这栋别墅那么大那么气派,实际上纪长野只是蜷缩在二楼的那间很小的房间里而已。 白术忽而产生了一种很凌乱而又怪异的感觉,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像是某一刻时空错乱的旅人。 想不明白纪长野坚持要带自己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他和那些摆放着的器具、花朵分明没有什么区别。 他存在,也等于不存在,对于纪长野而言,他们可以是一团空气,也可以暂时拥有一段时间的自己。 不过绝大多数时间里,他们还是不存在的。 这种几乎病态的、难以言喻的感觉,使白术后背冒了一些冷汗。 他在想,为什么纪长野不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呢? 又或者,难道纪长野的亲人看不出来他的问题? 当然,想是这样想,白术这样的一个外人也根本没有过问的权利。 他在二楼随便挑选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房间,由于别墅会有专门的人员固定在纪长野不在的时间里做好清洁。 以至于每间房都是空着的,但仍旧保持着最完美且最好的布置。 白术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放在了床上,还有那些一个背包就能装下的特殊物品一起,丢在了飘窗上。 原本不是很饿的他,还是决定去厨房给自己煮碗面吃。 不为别的,这个别墅真的是太冷清了,冷到白术觉得冬天还没到,自己身上的热量都要被吸走了。 打开双开门冰箱,里面果然和白术想的一样,摆满了一冰箱的新鲜食材。 它们存在的意义就和这栋别墅一样,尽管这栋别墅的主人并不会使用它们,但它们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了存在。 哪怕在冰箱里慢慢腐烂,它们也必须得存在在这里,只是为了纪长野一时兴起打开冰箱时,满满的食材足够他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 但戏剧性的是,以白术对纪长野的了解,他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会打开这个冰箱。 白术给自己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食材朴实而无华,顺手还煎了两块勒眼牛排。 原因也很简单,实在是冰箱里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自己不动它,那就实在是太浪费了。 等白术端着面出来,还没能坐到餐桌上,纪长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二楼的楼梯上。 他向下打量着白术,目光落在白术端着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白术却觉得他分明是想吃的,于是他问道: “我煮了面,还有很多,你要吃么?” 纪长野没说话,径直走了下来,坐到了桌子跟前。 白术便相当懂事贤惠的将手里的那碗面放在了他跟前,并回厨房拿来了筷子。 递给他的时候,甚至轻声说了一句: “小心烫。” 他等纪长野接过筷子,便又很快的转身回到了厨房,为自己再下一碗面。 从而错过了纪长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其实并没有那么冷淡和疏远。 第87章 必须和我一起 纪长野的大别墅因为白术的存在,反倒添加了不少热闹的人气。 尽管白术活动的范围圈也很小,但架不住白术对这个别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十分的感兴趣。 早晨七八点,白术就被别墅外的鸟叫声吵醒,醒来之后也不赖床,洗漱过后给自己手磨了一杯黑咖啡。 虽然难喝且很苦,但显然白术乐在其中,对于别墅中任何高级、高颜值的物品都想仔细研究一番。 白术自己动手做了爱心早餐,甚至还给纪长野留了一份。 只不过摆放在桌子上的两份三明治,一份吃的很干净,一份渐渐凉透了。 白术没来得及收拾餐具,一头钻进健身房里研究就忘记要洗碗这回事。 等他浑身暴汗淋漓的出来时,才想起来摆放在桌子上的碟子还无人收拾。 等走近一看,桌子上的三明治还在,只不过另一边盛着温牛奶的玻璃杯已经空了。 纪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一趟,只喝了牛奶没吃早餐。 现在人又重新窝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白术很识趣的不去管他,洗好碗碟放好碗筷,便去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不一会儿,纪长野便听见楼下传来电视说话的声音,每当电视里的人物笑起,白术也会跟着笑上两下,听上去十分的惬意。 纪长野在床上翻了一下身子,赤裸着的上半身是在黑暗中都透着亮眼的白色。 他将被子往上又拽了一截,直至完全盖过脑袋,盖过楼下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笑声,一切才又归于平静。 白术做中饭的时候,纪长野才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宽松长衫下了楼。 顶着一张很帅的脸,但脸色相当的臭,虽然在白术看来,这算不上什么。 白术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的很温和: “你起来啦?” 纪长野也只是轻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白术饭菜都做好的时候,纪长野正好从浴室出来了,湿漉着的头发上顶了一块淡蓝色的毛巾。 “可以吃饭了。” 白术将筷子摆好,抬头和他说话。 纪长野下巴冲他点了一下头,声音很淡: “你先吃。” 随后转身上来,不一会儿白术听见吹风机启动的声音。 “原来他会用吹风机啊。” 白术耸耸肩,小声的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无趣的调侃。 他没有先动筷子,而是坐在餐桌前刷了一会儿视频,等纪长野下来后,才放下手机准备吃饭。 纪长野拉开椅子才发现白术没有动筷子,他看向白术的目光一顿,随后才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吃吧。” 两人吃着饭,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话,白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而纪长野吃饭,很少吃肉,对于素菜也就多动两筷子,碗里的米饭却很快少了大半。 吃到碗里还剩两口米饭时,纪长野放下筷子不吃了。 白术有点惊讶,仅仅在于他从小就受到母亲的教导,碗里的饭菜必须吃完,不能浪费粮食。 更何况也就那两口。 于是他和纪长野说,“就两口也不吃了么?” 纪长野头也不转的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嗯。” 白术只好叹了一口气,“好吧。” 有钱人,确实不太在乎这几口米饭的。 自从一日三餐都变成白术做后,专门伺候纪长野三餐的阿姨就很少过来了。 冰箱里的食材,有些时候都是白术自己开车下山买回来的。 倒不是他有多勤奋,实在是这段在别墅的日子太无聊了。 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的话,白术觉得自己会憋死在这里。 所以去超市的时候,白术拉上了正在睡觉的纪长野。 尽管知道那人有点起床气,但吵吵两句,都比一个人待着闷不作声的好。 白术乐意听他说自己,虽然往往只是说两句也就不说了。 同居的这段时间里,白术算是明白了,纪长野就是个死宅男。 虽然偶尔也会有人来找纪长野,有的年纪大一些,穿着正式,白术就会躲到楼上去,透过外面的天窗悄咪咪的看上一眼,尽管根本听不见楼下再说什么。 纪长野的二哥纪忆北过来的时候,纪长野还在房间里睡觉。 如果没有白术的打扰,他可以一个人待在卧室里睡上整整一天,从白天到黑夜。 这期间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进食,但自从白术养成了固定叫他起床吃饭的好习惯,纪长野的臭脸次数再次增加了。 而问起原因来,只是因为白术说,自己一个人吃饭很寂寞。 而且,是纪长野把自己带回来的,他必须对自己负责。 如此一来,尽管纪长野有再多的不情愿,也都只能收起脾气来好好陪他吃饭。 总不能就这样把他给养死吧。纪长野常常这样宽慰自己。 而那天纪忆北过来时,白术正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嗑着瓜子,看着一档搞笑综艺笑的合不拢嘴。 听见门口传来汽车开关门的声音,可给白术吓的一激灵,甚至来不及往门外多看一眼,就蹿进纪长野的房间里。 纪长野没有锁门的好习惯,而多亏了这个好习惯,白术可以常常不敲门的进来骚扰他。 他将没穿上衣的纪长野从床上捞起来,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急的开口道: “有人来了!你赶紧穿衣服!我先上楼去躲着了啊!” 说完,白术就一溜烟的窜上了楼,只留纪长野一个人在床上凌乱,想发火也不知道对谁发。 纪忆北走到客厅时,纪长野正巧“砰”的一声打开了门,黑着脸就下了楼。 身为二哥的纪忆北没感到任何的意外,也丝毫不介意纪长野的臭脸。 只不过当他看见那丢了一桌子的瓜子壳与垃圾时,还是露出几分困惑且不解的神情。 “……家里进贼了?” 桌子上甚至还有只咬了一半的苹果,由于放置的时间久了,已经氧化变黄了。 纪长野一愣,对上纪忆北更加迷惑的眼神,少有的迟钝了几秒,才不耐烦的开口道: “你来有什么事?” 纪忆北并不理会他,穿过大大的客厅,朝阳的露天阳台上还挂着几件刚洗干净的衣服裤子,白色的袜子还随着风在纪忆北的注视下晃悠。 这几件衣服,不仅仅有纪长野的。 过了好一会儿,纪忆北才格外难以置信的得出一个结论。 “你在和谁同居?!” 纪长野:“……” “你到底有什么事?”纪长野的脸更黑了,好似下一秒就要将纪忆北赶出家门一样。 纪忆北是很不满自家这个弟弟的态度,但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与怨怼,多多少少让他的脾气难以发作。 尤其是在自家大哥纪青臣去世后,纪忆北的火爆脾气就收敛了许多。 “咳,二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 纪忆北沉吟片刻,“你也大了,到了该交朋友的年纪了,但……” “为什么会带男孩子回家?” 说这句话的纪忆北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到处都充斥着另外一个人痕迹的家里。 没有看见、哪怕闻到一丝,属于女生的气息。 说实话,纪忆北很失望,但在面对纪长野的时候,还是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当然,也是他自以为的掩瞒的很好。 纪长野冷眼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动作,心里不断的发出冷笑。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带谁回来还需要提前跟你报备么?” 面对纪长野丝毫不留情面的嘲讽,纪忆北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某一瞬间,他确实会感到很伤心和难过,他会想起大哥在临走之前,曾嘱托给他的那些话。 他都一一记下了,大哥什么都预料到了,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 纪长野的心肠实在是太硬了,纪忆北也很难等到他软化下来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矛盾总是这样不可调解、充斥着伤人的利刺。 纪忆北要发怒的话,在触及到纪长野格外冷的目光时,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就算再给这人一巴掌又如何呢?会让他知错悔改、还是会变得更有温度呢? 其实都没有,纪长野接受一切纪家人施加在他身上的任何诅咒、谩骂和苛责。 正如纪忆北半年前甩出去的那一耳光,抽响的不仅仅是纪长野的脸颊,同时还有纪忆北那颗备受折磨的心。 “……我只是来看看你!” 仍旧是强硬的、不服输的口吻,但话语却多了那么一些软和。 “你不愿意回去,就龟缩在这里,还带了什么我不认识的人回来。” 纪忆北像是找到了可以谴责纪长野的理由,他说: “我来看看你不可以么?” 纪长野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只觉得在这样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打扰人睡觉真的很不礼貌。 于是他说道: “那你看见了,能走了么。” 纪忆北真的要被他气的吐血,自己还没到三十岁,可能最后活的还没有大哥长命吧。 这样想着,纪忆北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他往门口走去。 “那就随便你好了,看来萧敬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等你下次过事必须回老宅!” 纪忆北边往外走,边很生气的说道。 纪长野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听到这么一句,便问道: “他说什么?” 纪忆北听到他问,就停下来说: “他跟我说,你最近变得很好了,还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但现在我来看过了,你的朋友其实根本就不讲卫生!” 听到这话,纪长野没忍住笑了,他说: “纪忆北,你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子么?” “谁告诉你垃圾就一定要扔进垃圾桶里?” 纪忆北很想反驳,其实他有很严重的洁癖,自己保持干净就算了,强迫症导致他也要求别人必须干净。 纪长野当然知道这一点,但知道归知道,嘲讽是不可能不嘲讽的。 “你管好你自己,我是不会回老宅的。” 听到后半句,纪忆北铁青了脸,“那母亲的忌日呢?你也决定不回来是么?” 提起母亲的忌日,纪长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变,但仍旧嘴硬的丢下一句: “再说。” 纪长野转身回去,纪忆北却迎着光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才皱着眉低声说了句什么,才动作缓慢的上了车。 而躲在楼上的白术一直在偷看着他们,总觉得两兄弟之间的谈话太严肃太正经了些,竟然笑都不笑一下的。 但事实上,那两兄弟只是照常见面的斗嘴而已,半句正经事都没有提到过。 等纪忆北的车驶离大门口,白术才放心的下了楼。 “那是你什么人?你的哥哥么?” 纪长野往楼上走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 他回房间接着睡觉去了,白术也没觉得这样的插曲有什么不对。 直到他重新坐到沙发前,惊奇的发现自己那一桌子的垃圾不知道被谁全部扫进了垃圾桶里。 白术在纪长野这居住了快有一个半月,对于大别墅上上下下,白术已然了如指掌,宛如居住在自己的家中一样。 过于悠闲自得的生活,都快使白术忘却了自己并非普通人的身份。 当诅咒开始发作,白术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感,是他从自己那两米宽的大床上醒来,一眼瞧见了在滴血的天花板时开始的。 别墅里充斥着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尽管白术知道,那股气息其实是来源于自己。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纪长野,因为这种不适感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说好要陪纪长野过事,但并没有要让纪长野陪自己过事。 为了不让纪长野受到影响,白术趁着他睡觉的空隙,从厨房取出足够多的水和食物,准备在自己的房间里窝上两天。 这期间,他还给专门做饭的阿姨发去了消息,拜托她这两天能正常的来上班给纪长野做饭。 不适感使其意识变得昏沉而迟钝,以至于一觉睡到天黑后,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而当白术看见时,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因为这个人,也许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自己受到诅咒发作时,出现的一种离奇的幻觉。 当这个人转过身来时,白术已经做好了即将要被吓死的心理准备。 但事实上并没有,转过来的是一张熟悉的帅脸,帅的白术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纪长野进来了他的房间。 “你……你怎么来啦?” 白术从床上慢慢的坐起身,纪长野那格外俊美的眉眼在黑暗中晦暗不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漠色彩。 “你是打算直接避开我么。” 白术没听太明白,更何况这算什么质问。 他也没做错啊,白术眨了眨眼: ”啊?不太行么?” 纪长野见他这副模样,冷笑一声: “没和你说过是么?” 白术皱着眉说:“没有啊。” 纪长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就再和你说一次,你必须和我一起,懂么?” 白术心想,不是吧大哥,这难道是什么好事么,你偏要和我一起? 但转念又想,随他吧,他爱咋样咋样吧,反正他有钱。 “好吧。” 第88章 海上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事的次数增加,白术这一次出现的不适感越来越重了。 两人吃饭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白术便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冲去卫生间呕吐个不停。 每次他白着个小脸晕乎乎的样子,并不像简单的吃坏了肚子。 白术告诉纪长野,他说自己像是被放进了滚筒机里,总是有种很颠很晕的感觉。 纪长野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打电话喊萧敬送来了两片白色的小药片。 萧敬将药递给纪长野时,没忍住瞧了一眼瘫在沙发上、完全失去某种活力的白术,问道: “这么严重?” 萧敬送来的药并不是市面上止吐停恶心的处方药,而是一种专门针对原生孢子激动时的特殊抑制药。 服用后,能有奇效,但价格相当昂贵。 即便是纪家人在这种特殊时期,往往也是要靠自己的意志力强忍下来的。 因为这种不适感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最多两日,随着过事的开始,症状就会逐一减轻直至消失。 既然纪长野问萧敬要来了药,想来情况确实很严重了。 最起码萧敬以为白术现在已经昏迷了,但没成想纪长野刚从他手中接过药,对白术说道: “起来。” 沙发上传来一道格外虚弱的声音,“干嘛~” “起来吃药。” 纪长野的话刚说完,就见白术十分听话的从沙发上坐起了身,虽然动作并不怎么利索。 但和萧敬想象中的,需要人搀扶又或是灌进去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萧敬望着在一旁给白术端水递药的纪长野,表情那是一言难尽。 萧敬走之前,还十分不确定的小声问纪长野一遍。 “您确定要和他一起过事么?虽然时间确实相差无几,但二爷那边……”很难交代的过去。 然而萧敬的话还没说完,纪长野望着他的眸子已经很冷了。 萧敬一愣,他确实说了不该说的。 等萧敬走后,纪长野回去便看见白术呆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后眼神也清醒了不少。 “他走了么?”白术现在说话,声音带着一些沙哑感。 实在是吐的次数有些多了,胃酸伤到了嗓子。 “嗯。” 白术下意识摸了摸戴在左手上的银色戒指,里面可是放了白术现在的全部家当。 尽管有一部分是纪长野出资购买的,但现在都属于白术的。 只有摸着这个圆环的戒指,白术心里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踏实感。 而纪长野的那枚,他并没有戴在手上,而是让萧敬配了条银链子,戴在了脖子上。 如此一来,即便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在外观上其实看不太出来。 用纪长野的意思来说,没必要告诉所有人,他们是一起进来的,以防有心人暗算。 正当白术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刚想要去卫生间洗把脸时,整理一下糟糕的形象时,两人周遭的情景骤然一变。 靠,药白吃了!白术心想着。 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感觉,就是难以适应的摇晃和颠簸。 海风吹来,白术的鼻腔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咸腥味,耳边是海浪不断激荡拍打过去的声音。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此时的他,正站在一艘船舶的甲板上,双手撑着护卫栏杆,双腿发软的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 大片大片的晚霞好似仙女的衣裳,飞入眼帘,夕阳绽放着最后一丝耀眼的光芒,很是热恋的亲吻这片湛蓝的天空。 尽管眼前的情景再美,白术也无暇停留欣赏。 因为夕阳一落,就意味着这一天的白昼已然成为过去,黑夜而至。 而在这种世界的每一个夜晚,对于他们来说,都格外的难熬。 白术扶着栏杆颤抖着腿向甲板中央挪动,来到这里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只不过目前为止,只有他随机出现在了甲板上。 没往前走几步,白术便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水手,他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材却魁梧有力。 看向白术的目光其实算不上多么友善,开口自然也充斥着淡淡的不耐: “喂!不知道劳伯在舱室等你们么?你们这些偷渡客总是不听话!” 再听到这句话后,白术的大脑足足反应了有两三秒,才意识到这次他们所出现的世界设定,并不是在华国。 而这名水手口中说的劳伯,极有可能就是这艘捕鱼船的船长。 白术看见甲板的另一侧启动装置上,悬挂着的巨大铁钩,而铁钩之上是一头被割掉半个身子的鲨鱼。 而在这艘船的船尾,则还有许许多多死掉了的海鱼,任由它们在那里发烂发臭。 如果这不是一艘捕鱼船,船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用于捕鱼的装置。 白术怕水,他对水里的生物尚且没什么研究,更何况海里的东西。 跟他说话的那名水手叫做杜克,白术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杜克的名字,杜克没有和白术再废话,转身就走了。 白术自己在甲板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杜克所说的舱室的入口。 他试着向外推开舱室的门,但无论怎么推这道门都无动于衷。 正当白术一筹莫展之时,忽而有人从里面将舱室的往上推开了。 一张不施任何粉黛、面颊有些细小的雀斑的脸从里面露了出来。 白术和她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彼此互相打量的那几秒,便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于是,女人还算友好的露出一抹笑容来: “这道门是上下推拉式的。” 白术立马道了一声谢,顺着狭窄的楼梯来到这艘船的公共舱室。 女人的个子其实很高挑,只比白术矮上那么一点。 “你……有见到其他人么?”白术尝试着问。 他的目光向四周打量,这艘船的公共舱室其实很大,包含船员们日常活动中所需要用到的一些基本场所,譬如会议室、餐厅、厨房、厕所浴室,和卧室。 “没有。”女人摇摇头,随后开口道: “不过我刚刚问过这艘船上的船员,他说劳伯要我们这些人去会议室里等他。” 这和杜克与白术说的话一样,白术点点头: “我也是……你怎么称呼?” 女人没有丝毫扭捏的告诉白术自己的名字: “我叫楚文,文质彬彬的文。” 一个相当中性化的名字,和楚文的长相一样普通。 如果她将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扎起盘到头上,那确实是一张可男可女的脸,只不过脸颊要比男人的稍微瘦一些。 白术心里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我叫白术。” “要不……我们先去会议室等着吧?” 楚文建议,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皱起眉来,忽而压低声音道: “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新手进来。” 听到这话的白术,心里一动。 整个公共舱室其实算不上安静,无疑航行中的船舶噪声是巨大的,紧挨在一起的发电机和副机,所制造的噪声和振动,使得晕船的人会格外的难熬。 这也是为什么白术在没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产生强烈不适感的原因。 只不过现实生活中,白术本人并不晕船,所以目前感觉一切都还算良好,除了噪声确实很吵。 但即便如此,船上也没出现任何本该出现的哭喊声。 两人朝会议室走去时,迎面还撞上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船员。 他们和白术所看见的杜克一样,有着欧洲人特有的深邃的五官和高耸的鼻梁,眼睛不是蓝色就是绿色。 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些的,在经过他们时,竟伸手在楚文的屁股上摸了一把,神情下流的吹了一声口哨。 楚文的脸色变得稍稍难看了些,白术刚要说话,楚文就动作很轻的拽了他一下,低声道: “没事。” “可是……”等白术再抬头,那两个船员已经走远了,但调侃的下流的话语还是能依稀听得见。 “没事的,白术。”楚文只好笑了笑,“在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尤其是我们刚到这里来……” 楚文边说边往前走,她没有和白术解释那么多,作为一名女士,有的介意有的不介意。 无论介不介意的她们,本身都没有错,楚文的不想解释也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 白术尊重她的选择。 会议室在船的另一头,紧挨着厨房和餐厅。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三个人坐在餐厅的桌子跟前,正在小声的交流着什么。 白术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情略显失落。 因为纪长野并不在这几人当中,他不由的担心起纪长野是否跟着自己进来了。 而佩戴在左手上的戒指,自从他进来之后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确切来说是白术没有任何的感应。 所以,白术才不得不产生不该有的一些担心。 他觉得纪长野没有跟着自己进来,虽然这对于他来说算得上一件好事。 坐在桌子跟前的三人为两男一女,那名女生穿着一件红色白蕾丝花边的长袖衫,下身一条碎花长裙,卷了一头大波浪的栗色长发。 她背坐着没有感知到白术和楚文的到来,只是从身旁同伴的脸上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过头来。 那确实是一张和楚文完全相反的一张脸,一双很大很明亮的杏眼,双眼皮,樱桃唇。 尽管穿着打扮都略显成熟,但她看上去应该只有二十出头,所以几乎没怎么化妆,也仍旧明艳照人。 “呀!你们快来快来!” 那名女生很欢快的冲白术和楚文招手,像是来这里度假一样轻松,她不满的抱怨道: “总算来人了,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好久了!” 白术和楚文走了过去,在这样能坐下十几人的长桌边上,空了两个位置坐下。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崔从南,这是第五次过事,至于职业什么的,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也不重要了吧。” 崔从南是个长相粗糙的胖子,小眯眼,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添得上几分和气的酒窝。 他的介绍虽然简单,但已经是过事第五次的老手了。 在这种世界里,以貌取人其实是一种大忌。 坐在崔从南左手边的男人长相白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声音却充满磁性: “我叫汪斯年,是一名精神科医生,这是我过事的……第四次。” 汪斯年介绍完毕之后,就轮那名很年轻的女生,那名女生特意跑到楚文的跟前,挨着她坐下,很热情的和她说话。 但从楚文较为冷淡的表情上来看,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生。 “我叫郝怡,今年二十二岁,你们叫我小怡就行。” 郝怡的自我介绍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并不遵守规则。 楚文跟在郝怡之后,顺带着介绍了自己,也没有提起自己过事的次数。 于是白术也同样没有自报家门,倒是引起崔从南的几分不满,不过他也没有说些什么。 崔从南脸上的肉抖了抖,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次我们当中,是不是没有新人过来啊?” 郝怡瞪大了眼睛,作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哎?不可能吧!不可能就我们五个人吧!” 汪斯年推了一下鼻梁上很厚的眼镜,表情还算镇定: “不会,应该是人还没有来齐。不过……” 汪斯年轻轻的瞥了一眼崔从南,“不过队伍里面有第五次过事的人在,新手的话,就不太好说了。” 听到这话的崔从南顿时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来,“我这才第五次而已,没有新手的概率也是很低的好么?” 汪斯年没有说话,他并不是那种会和人正面发生冲突的人。 不仅仅是崔从南更壮更胖的体积,还有他作为一个医生的教养不允许。 “既然人没来齐,那就再等等吧。”楚文忽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半个手心大的橘子。 她将橘子递给了郝怡,整个空气中都散发出一股新鲜刺激的橘子气味。 郝怡很是惊讶,“楚文姐,你这橘子是从哪里带来的?” 崔从南和汪斯年的目光都落在那只橘子上,白术将他们各不相同的神情尽收眼底。 在海上,最紧缺的并不是肉食,而是蔬菜和水果。 尤其是后者,不能长时间的摆放和储存,一旦船舶航行的航线被拉长,船上几乎吃不到什么新鲜的水果。 面对其余几人异样的目光,楚文却十分淡定的帮她剥开了橘子皮,说: “顺手从厨房里拿来的。” 郝怡瞪大眼睛,不太敢相信: “不会吧?楚文姐你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其他地方都还不敢去呢,你都跑厨房看过啦。” 楚文只是笑笑没说话,郝怡从她手里接过两三瓣橘子,没什么防备的放进了嘴巴里。 楚文又将剩下的几瓣橘子分给其他人,崔从南直接拒绝了,而汪斯年和白术则各拿了一小半,放在了面前没吃。 五个人坐在桌子跟前,除了郝怡叽叽喳喳像个麻雀一样在楚文跟前说个不停,其余三人都只是静静的互相等待,谁也没和谁搭话。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又有两个人被船员从甲板上带下来。 白术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带他们来的恰好是最开始白术见到的那名叫杜克的家伙。 杜克的脾气实在是不好,对于新来的那两个人,可没有第一次见白术那样好说话了。 他一通阴阳怪气的臭骂,声音老远就能听见,但他们几个一直没听见跟在杜克身后的两人有说什么。 “快一点快一点!到底在磨叽什么!你们以为你们是来这度假的么!” 杜克说着说着动手推搡了一下其中一个矮个子的男人,“不要浪费我时间!知不知道天马上就要黑了!” “该死的,乔治那里还有好多活没干完!真想把你们这些累赘丢进海里喂鲨鱼!” 随着杜克骂骂咧咧的声音,白术看见了那走过来的两个人。 同样是两个男人,一个高瘦一些,一个稍微偏矮一些。 矮一些的那个,看上去腿脚不太利索,走路坡着脚,但样貌看上去却实在是太年轻了。 尤其是当白术看清楚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时,整个人都明显一愣。 那根本不是什么男人,而是一个穿着学校校服的学生! 那个孩子皮肤黑黄,模样却很清秀,即便杜克刚刚对他十分的不客气,他也没有吭出一声。 很显然,他也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过这种世界,分明是个有过经验的老手。 而这样的认知,却让白术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才见过的杨志。 这个男孩子,也仅仅是比杨志看上去大一点,也要更成熟一些。 而另一个男人是个自然卷,他走在那个孩子前面一些,不知道是出于保护还是什么。 他看见坐在那的白术几人,便下意识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并不整洁的牙齿。 “你们好,我叫丁远。” 丁远又指了指他身后,“这孩子叫赵天流。” 介绍到自己时,赵天流很懂事的从丁远的身后走了出来。 以便坐在桌子前面、对于他来说都算大哥哥大姐姐,甚至是叔叔辈的人,能够看清自己。 “你们好。”赵天流懂事的莫名的让人心疼。 郝怡是第一个受不了叫出声的人,“小弟弟你今年多大啊,是不是还在上学啊?” 赵天流点点头,“我今年高三。” 郝怡又是一阵唏嘘,“哎,这真的是……不过没事,姐姐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的崔从南忽而轻轻的笑了一声,“大妹子,你刚刚有没有听见那个黄毛说了什么?” 杜克是标准的金发蓝眼的外国人。 郝怡不怎么喜欢崔从南,对于他的问话兴致明显不高。 “他说什么了?” “他说马上天就要黑了,他还有很多活没干完。” 崔从南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略过,很有意思的是站着或是坐着的每个人,表情都不太一样。 就算是同样的沉默,也有无数种表演的方式。 崔从南双手拍在桌子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要不……我们先去会议室坐着吧?” “我看人也差不多齐了。” 有了崔从南的带头,他们这些人陆陆续续的都走进了最里面的那间会议室。 会议室的墙上是有挂着钟表的,此时的时间还没到五点半,外面的天其实已经不怎么亮了。 这是刚刚从甲板上下来的丁远说的。 他告诉白术他们,这艘船上的船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看上去根本没有功夫搭理他们的样子。 所以他们随便找了一个船员问路,却没想到找了一个脾气最暴躁的杜克,然后他们被骂了一路。 汪斯年笑着表示同情,于是他顺手将刚刚楚文给他的三瓣橘子递给了坐在他旁边的赵天流。 赵天流很小声的谢了他,便一瓣一瓣的将橘子吃了下去。 白术坐在会议桌的中间往下的位置,距离其他人都有一定的距离,但在他这个位置却能将每个人手里的动作和表情看的很清楚。 等墙上的表钟走到五点半时,会议室的门被人很大力的推了开来。 一个很高且很壮、戴着蓝色帽子的络腮胡子臭着脸的踏进了会议室,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表情有些凝重的年轻人。 白术知道进来的这个人就是这艘船的船长劳伯,果不其然,那人径直走到主位上,将手里一沓子白色的本子像扔钞票一样,扔在了桌子上。 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好几声才开口道: “妈的,你们这些蠢猪!不要浪费老子的时间了。” “船上生存手册,一人一本,拿去好好认真的看一看!” “不要他妈的没事逮着我的船员问来问去!你们以为他们跟你们一样闲的要吃屎么?!” 劳伯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桌子,白术感觉整个会议室都跟着抖了三抖。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说话,那两个跟在劳伯后面进来的人,也都悄无声息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搞清楚你们的身份,你们都是偷渡客!都给老子在船上安生点,不听话的话,就直接丢进海里去。” “不要以为老子是在威胁你们,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压根就没给老子几个钱!上船也都是你们自愿的吧?” 劳伯这些能震传耳膜的话,让原本就受到颠簸的大脑更加的昏沉起来。 白术看见刚刚进来的那两个人中,年轻些的女生已经忍不住脸色都白了。 而就在劳伯讲话最激动最激烈的时刻,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打断了劳伯的即兴发挥。 一个个子很高、眉眼冷峻的男生头也不低一下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有在经过白术时,好似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 “抱歉,来迟了。” 说是抱歉,其实这句话根本就不知道在对谁说。 因为他谁也没看,包括劳伯。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在那里,目光迟疑的落在纪长野的身上来回打量。 第89章 可怜的克洛伊 纪长野无论是从长相身材还是外貌气质,绝对碾压在座的任何一个。 以至于郝怡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眸“噌”的一下亮了起来。 在这间算不上多么宽敞的会议室里,纪长野和其余人俨然成了两个图层。 只有当他真真切切的坐在众人的面前时,那种诡异的不真实感才消散了一些。 白术更是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摸了摸左手中指上微微发烫的银色戒指。 两枚戒指之间的感应其实并不弱,只不过白术太过于专注于劳伯的讲话,而没注意到感应的忽而出现。 会议室大概寂静了有十几秒,随着劳伯重重的的一拍桌子,所有人的注意才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劳伯臭着一张脸,意外的并没有对迟到的纪长野过分苛责。 “厨房六点会准时发餐,任何人不允许在餐厅用晚餐!全部都给我回舱室好好待着。” 劳伯说这话的语气沉重,让人一时不太好分辨到底是他们不允许进入餐厅吃饭还是另有原因。 “七点之后,你们所有人不允许上甲板。” 劳伯又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生存手册也随之一震。 “如果被我或者我的任何一个船员发现,我想你们这些蠢货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劳伯说完这些话,便脚步沉重的离去,只留下坐在会议室里的十个人神情各异。 崔从南是十个人中,第一个有动作的,他翘起二郎腿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生存手册,随意的翻了翻。 坐在他旁边的丁远也跟着拿走了两本,另一本给了他身边的小孩赵天流。 其余人都没有动作。 “怎么说呀?”丁远笑眯眯的开口,目光很淡的略过那刚刚进来的三人。 汪斯年却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的眼光,接过话来: “我们这次队伍里没有新手,也没有任何信息提示,还是先听从劳伯的建议吧。” 丁远轻啧了一下,很显然,他想听的并不是这些。 还是崔从南清了清嗓子,冲坐在白术后面一些的那两个人抬了抬下巴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称呼?” 穿了一身黑的男生也戴了一副眼镜,不过要比丁远的轻薄多了。 他的长相实在是没有什么记忆点,是属于丢进人群中,很快就找不见人的那种人。 但就是这个男生,脖子左侧却有一道十分狰狞的疤痕,一路延伸到后脑勺上方一些。 可能也是因为后脑勺上有疤痕的缘故,这名男生留的也是十分干净利索的寸头。 “王孝武。” 崔从南点点头,即便王孝武看上去再普通,而有了那道疤痕的存在,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会小瞧了他。 而跟着王孝武一起进来的那名女生,同样长得很是水灵,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五官算不上特别精致,但十分的耐看。 她好像和王孝武认识,轮到自己讲话的时候,很容易紧张。 而一紧张,她就会下意识看向王孝武,尽管王孝武对她没有任何反应。 “我叫顾子萱。” 顾子萱是他们队伍中的第三个女生,只要是女生,郝怡都挺有兴趣的,不一会儿又朝着顾子萱走过去,热情的搭话。 白术看见崔从南眼里闪过的不耐烦,丁远皱着的眉,以及本不应该会有厌烦之色的汪斯年,都紧抿着唇。 像郝怡这样,没什么头脑却又总是给自己找事、给身边人找事的女生,即便长得再好看,也会惹绝大数人的厌烦。 “那位兄弟呢?”崔从南抬起头看向纪长野,下意识伸手往自己身上摸了摸。 没有摸到随身带着的烟盒,崔从南烦躁的将生存手册折了又折。 纪长野只是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淡声道:“纪长野。” 面对纪长野格外冷淡的态度,崔从南竟也没觉得有什么,甚至笑了笑。 “马上就要六点了,不如大家趁着时间还早,把舱室的床位分一下吧?” 崔从南和汪斯年两人,是最先登船的两人。 跟其他人相比,两人所知道的一些信息也要多一些。 这是一艘大型的捕鱼船,加上船长劳伯在内,共有十一名船员。 十一名船员,甚至人数比他们还要多出一人来。 这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在这艘船上其实是占不到人数优势的。 毕竟他们队伍里还有三名女生,而他们也看见了,那十一名船员无疑不都是身强体壮的壮汉。 而这一点,也恰恰是汪斯年感到十分不解的一点。 要知道长期从事航海一职的船员,他们的活动范围相对狭窄,而海上的轮流值班交替循环,不稳定的作息时间,再加上生活节律的无常。 昼夜节律不断的变更,海员的生物节律也随之变更频繁,从而更容易引起焦虑、厌倦等种种疾病。 甚至绝大数的海员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问题,或大或小。 而有些,更是会染上酗酒的坏习惯,这也是海员逐渐堕落的开始。 航行的船舶噪声巨大,持续作用下,也会引起海员的听力下降和精神疲劳。 那也就更不要说船体的振动和摇晃,带给海员的一些更深的副作用。 长期以往下来,这些海员的精神面貌就算不差,也绝对算不上有多好。 但在这艘船上,他们所见到的每一个船员,不仅仅是精神状态饱满,个个都孔武有力,每个都像是练家子。 崔从南话只说到一半,就懒得再解释一遍,把这个任务又丢给了更专业的汪斯年来说。 汪斯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没有丝毫的隐瞒,将自己的所有猜测都说了出来。 “这艘船前不久才在大西洋的黎赫摩托东岸停靠,我们作为偷渡客的身份,据说是交给了船长劳伯一笔费用,登上了这艘船。” “至于这艘船到底要去往哪里,又将在何时靠岸,关键的这些信息全都不知道。” 丁远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色的硬币在手中把玩,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想了想开口道: “唔,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些船员其实都不是正式的船员。” “我和小赵来的时候,他们可是对小朋友动了手呢。” “按理来说,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干嘛要这样粗鲁嘛。” “你说对么,小赵?” 丁远冲赵天流眨眨眼睛,赵天流便点点头,甚至还能不怯场的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 “他们更像是海上的流氓,并不按照规矩办事。” 郝怡听到这话,便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估计是劳伯为了省钱吧,从哪招来的这些船员,只对体能方面做要求了。” 楚文却在听到这话后,直接否认了: “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丁远饶有兴趣的看向楚文,目光甚至似有似无的略过楚文很是平坦的胸口。 楚文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道: “这些船员只是看似鲁莽,其实分工相当明确,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几小时轮班一次,但很显然……” “不懂这里生存规则的人,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楚文的这番话说下来,其余人皆是一愣。 她说的没错,这里的船员虽然看上去行为举止粗鲁野蛮,但他们对船上的设备却十分了解。 并不是郝怡口中所说船长为了贪图便宜而随便招上来的船员。 杜克,也就是白术第一个见到的船员,也和劳伯一样曾几次提到“天黑”“麻烦”等字眼。 很显然,他们是知道这艘船在夜里会发生什么的,并且一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在得知天要黑时,所有的船员,包括船长劳伯都十分的浮躁。 “那照楚小姐的意思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呀?” 丁远是这些人里面,最为赞同楚文的。 楚文摇摇头,“还是听劳伯的话,走一步看一步吧。” 汪斯年也跟着说道: “还没到饭点,我们先把舱室的位置分一下吧。” “这里的舱室我和崔从南都有看过,床位很小也很窄,一个舱室有六个床位,劳伯给我们留了两个舱室。” 说到这,汪斯年停顿了一下: ”当然,我想我们得和船上的船员稍微挤一下。” 这艘船上一共有四个可以用来居住的舱室,劳伯和他的大副、二副占去了一个舱室。 剩下的三个舱室的床位,他们和其余的八名船员分掉,正正好好十八个位置,多一个也没有。 如果他们十个人都是男生,其实怎么分位置都无所谓,但他们队伍中偏偏还有三个女生。 这三个女生其实也不会担心自己的同伴对她们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在这种鬼地方,连性命都要不保了,谁还能有心思去做点其他的。 他们确实不会动歪心思,但这艘船上的船员难保不会。 他们本就是肆无忌惮之徒,又是在船上横行霸道惯了,即便杀上几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毕竟他们是偷渡客的身份,和这船舱里的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坐在会议桌前的几位男士,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其余的三位女士,好似在等待她们的决定。 其实这样尴尬的处境,楚文她们也没少经历过,要么三位女生住在一起,要么随意分散看来,只要看个人意向就行。 但偏偏这个时候郝怡闹着要跟楚文一起,而跟王孝武一起来的顾子萱脸色便顿时就不好看起来。 小姑娘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崔从南烦的已经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纪长野忽而开口问道: “厕所在哪里?” 听到他声音的白术下意识抬头,刚想说话,汪斯年却快他一步的开口道: “在舱室的左手边。” 纪长野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又问了一遍: “哪里?” 目光却似有似无的朝着白术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白术立马心领神会的站起身。 “我带你去。” 说完他便朝门口走去,而纪长野竟也听话的双手插兜的跟在他后面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会议室的门,谁也没急着开口说话,走着走着便变成纪长野走在了白术的前面。 “你要去哪?” 白术见后面没有人跟上,便小声的问道。 纪长野头也不回的朝楼梯走去,“太闷了,出去透口气。” 白术愣了一下,犹豫了一秒,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甲板,不远处就有几个船员正拽着绳子准备收网,好像在捕捞什么东西。 两人靠着栏杆,看见一望无垠的大海呈现出能吞噬人心魄的深蓝色。 白术这才想起来,问道: “你不是要上厕所?” 纪长野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这里就能上。” 白术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什么?” 纪长野朝着船尾走去,那里果然设置了一个简易的卫生间,打开门进去就是一个蹲坑。 蹲坑下面就是滚滚而去的海水,看的人头晕目眩。 白术有些受不了的咽了咽口水,说实在的,对于一个旱鸭子而言,普通的湖泊已经够可怕的了。 更何况是这样恐怖的大海。 纪长野上厕所也不关门,白术尴尬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好在海水的声音足够吵闹的,他也没有听到令人更尴尬的嘘嘘声。 无聊的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竟真的掏出来连着皮的一小半橘子。 是他在餐厅时不太想吃就顺手揣进了口袋里的橘子。 这时,纪长野已经方便好了,转过身来看见了白术手里的橘子,问道: “哪里来的?” 白术说:“楚文给的。”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忽而伸手直接将那小半橘子拿了过来。 他以为是纪长野想吃,谁知纪长野竟直接将那橘子随手丢进了海里。 “你做什么?”白术神情明显一愣。 纪长野回头看向他,声音竟比刚刚要冷上一些。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给的东西都不要碰。” 白术微怔,刚想要解释这橘子是楚文从厨房里拿来的。 但白术又转念一想,他可并没有亲眼见到楚文从厨房拿的这个橘子,万一其中隐藏了什么……实在是不好确定。 想到这,白术也就不说话了。 纪长野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拍了拍衣服转身就走。 “走了。” 白术“哦”了一声,两人这才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回到舱室内。 他们回去的时候,崔从南几个已经分好了各自的床铺。 由于白术和纪长野出去了,他们便默认的把两个人的位置放在了一起,正好如了白术的愿。 这个时候时间恰好来到了六点整,白术看见其余人都默契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而船上的船员除了厨房里正在忙活的两个,其余人都没回来。 厨房里飘来了饭菜的香气,肉菜要比素菜多,白术瞧见一个很胖的船员将长方形的铁盘盛满荤菜放至一边。 紧接着又回到厨房搬来同样好几个大的铁盘,在厨房外侧的长桌上依次排开。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围裙个子很矮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同样是金发绿眼,和白术常见到的白人不太一样,这个小厨娘身材很瘦小,很是吃力的将盛着煮烂的土豆的木桶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目光胆怯,低垂着头并没有抬头去看白术这些人任何一眼,声音也和蚊子哼一样小。 “请、请到我这里来打饭。” “克洛伊,每人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不要多打!” 那个在厨房忙活着的船员冲这个瘦小的女人喊道,算不上多么客气。 白术瞧见那个叫克洛伊的女人身子本能的抖了抖,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的大卫,我知道的。” 崔从南他们很自觉的排起了队,克洛伊是个很好的女人,她会遵从客人的意见,挑选客人们想吃的菜来打。 但当大卫从厨房出来瞧见这一幕时,他紧皱着眉走了过来,很粗鲁的将克洛伊推到了一旁。 “如果他们想吃什么菜就能吃到什么菜的话,我想人人都是船长了。” 大卫说这番话时,目光很不客气的一一看过还没有打饭的白术几人。 丁远很不走运,因为他是下一个打饭的,而打饭的人已经换成了大卫。 可怜的克洛伊只能回到厨房,收拾残余的厨余垃圾,并用黑色的垃圾袋全部装好。 而大卫给他们打的菜,其实都是船员上并不怎么爱吃的几类,一些很柴的鸡肉,一块煎炸过热量很高的猪排,还有一点西兰花,和一大勺煮的稀烂的土豆。 打完饭的大卫将满满一盘子的牛排端回了厨房,这些都是留给还没吃饭的船员们准备的。 白术端着盘子跟在楚文身后,汪斯年告诉他,他和纪长野都被分在了左侧的舱室。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楚文、郝怡,还有王孝武和顾子萱。 目前来说只能这样分配,如果不想队伍里的三个女生受到任何海员的欺负的话。 尽管崔从南并不想和那两个海员睡在一起,但在女生的安全上,只能由男生作出让步。 回舱室的路上,白术听见紧挨着楚文的郝怡很小声的说: “楚文姐,你看见没有?” “什么?” “那个打饭的女生!你没看见么?全都是一道道红紫色的勒痕!” “她待在这艘船上,一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虐待!” “我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我们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会不会被他们……!” 郝怡说着说着就不敢说了,白术听的很认真,没注意到楚文什么时候回了一下头,看了他一眼。 楚文不动声色的对紧跟在自己身边的郝怡说: “不要胡思乱想。” 郝怡却天生悲观,她又忍不住的说道: “也不知道那个女生居住在哪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艘船上全都是男人,克洛伊只是一个很瘦弱的厨娘。 除了在厨房里帮上一些忙以外,这样的一个姑娘的存在,往往还暗示着这艘船上更为黑暗的一面。 只不过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了,没必要说破。 可是郝怡真是那种天真过了头的女生,她对楚文所说的那些话,不仅仅是白术听见了,还有走在更前头的丁远几人也听见了。 他们也在说话,甚至笑出声来。 只不过白术并不知道他们为何而发笑。 来到舱室,白术发现能提供给他们睡觉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 床铺全部都是上下铺的形式,如果相对着的两个上铺人想要同时上下床,那根本就挪不开身子。 过道不足半米宽,整个舱室的高度也十分有限。 白术看见纪长野是弯着腰进来的,脸色也很臭。 所以理所当然的,三个个子较高的男生住下铺,个子娇小的女生住上铺。 白术和郝怡一个通铺,位于整个舱室的中间,纪长野和楚文的通铺则在最左边,靠近舱室的门口。 而剩下的顾子萱还有王孝武一个通铺,则位于舱室的里面。 白术正要端着餐盒坐下吃饭,却瞧见站在那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郝怡,楚文虽然也是站着,但并没有郝怡那么娇气。 于是白术只能让出自己的床铺给她们两人坐,自己则跑到纪长野的床边坐下。 郝怡没和白术客气,道了一声谢,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还伸手拉了一下楚文。 白术手里的盒饭只吃到一半,王孝武便已经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整盒的饭菜,将餐盒扔在了舱室的门口地上。 “你干嘛放在那里!就不能拿去厨房么?” 郝怡受不了他这样邋里邋遢的行为,忍不住喊道。 王孝武只是淡淡看了郝怡一眼,没有理会她。 此时外面的过道上传来很大的动静,是那些船员们回来了,刚进餐厅用餐。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出去,哪怕只是递个餐盒,谁也说不准会不会被那些船员有心为难。 王孝武不是傻子,所以他不出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看向坐在门口床边上的两人,问道: “生存手册你们看了么?” 白术下意识看了纪长野一眼,听到王孝武的话,这位哥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于是白术只好回答他,“还没来得及看,怎么了?” 王孝武盯着白术看了一会儿,“没事,你们应该看看的。” 第90章 深海巨怪 另一间舱室内,崔从南和汪斯年四人正坐在床边吃着饭。 崔从南大快朵颐,其实饭菜并不怎么好吃。 没了那三个女人,四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三个男人加一个青少年。 他们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丁远看上去很瘦但他吃起饭来却一点都不含糊,整盘饭菜比崔从南吃的还要快和干净。 “老丁啊,你这么能吃,这体格……?”崔从南没忍住打趣道。 丁远笑笑,丝毫没有形象的用舌头剔了剔牙。 “我把猪排留给小赵了,小孩子正长身体呢。” 汪斯年看过去,赵天流的餐盘里确实多了一块猪排。 “怎么,你和小赵认识啊?”崔从南嬉笑着问道。 丁远挑挑眉,“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能对人家那么好?”崔从南不信。 丁远笑笑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经过崔从南身边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从南表情微变,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十分忌讳与旁人的肢体接触。 不过丁远见他表情不对,也就没挨上他,表情也不尴尬,很自然的说道: “崔哥,你别说,我这个人其实老有爱心了,小赵和我一个刚上高中的外甥挺像的。” 崔从南抬眼看了他一眼,当崔从南不笑脸上也没有表情时,整个人的眉眼都是向下耷拉着的,看上去很凶。 “是么。” 察觉到崔从南的不对劲,汪斯年和赵天流吃饭的动作都一顿,只有丁远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说: “我去放餐具。” “崔哥需要我帮你带一下么?” 崔从南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扒拉完最后一口菜,将餐具递给了丁远。 丁远笑笑,端着餐具就出了门。 舱室里只剩下崔从南他们三个人,他看着汪斯年,想说什么,但有些话也不太好当着赵天流的面说。 于是,崔从南那沉沉的目光又落在了赵天流的身上。 “小赵啊,你和丁远是怎么遇上的?”崔从南笑的有几分假。 赵天流抬头看向他,回答道: “甲板上遇到的。” 他回答的没什么问题,崔从南有点不甘心的又说道: “哦,挺好的,都挺好的……说不定以后遇到事,你丁叔还能帮你一把呢?” 这话说的很是委婉,不聪明的压根儿听不出来这话中的试探。 但不知道赵天流是没听出来这话外之音还是扮猪吃老虎,他说: “我今年已经十七了,不小了。” 崔从南“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赵天流见他没明白就接着说: “不用喊叔吧?” 这话一出,崔从南忽而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死孩子纠结这个干嘛?” 眼见着他没办法从赵天流嘴里套出什么话,崔从南有些烦躁的站起身,也不知道对谁说的一句: “我去撒泡尿。” 舱室只剩下汪斯年和赵天流,汪斯年不像崔从南那样急功近利,他和赵天流很平常的聊了两句,也端着空盘子出去了。 崔从南站在坑位上,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物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动作一顿,屏住呼吸,不一会儿那声音径直走到了他跟前,隔着一道门。 很快,眼前的门被敲响了。 崔从南顿时脸色微变,“谁?” “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崔从南才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将门闩打开,看见站在外面的汪斯年。 “你他妈搞什么鬼?我还以为是其他人。”崔从南皱着眉不客气的骂他。 汪斯年像是习惯了他这说话的方式,没有丝毫介意的往里面挤了挤。 “他妈的都挤死了,你进来干嘛?”气的崔从南不得不压低声音又骂了一句。 “别站着茅坑不拉屎。”汪斯年抬头看他,“出去,我要上厕所。” 崔从南服了他,瞪了瞪眼睛: “我东西没放完!你就这样上。” 汪斯年也丝毫不客气,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就解裤腰带。 尽管这样的场面没有其他人,但两个大男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崔从南再粗糙也觉得有些尴尬的背过身去,汪斯年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今晚估计要有人出事。” 听到这话的崔从南心头一跳,他没有否认,而是问: “你觉得会是谁?” 汪斯年没说话,两人的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不知道,那个丁远不太简单,你也别乱招惹人家小孩。” 崔从南不屑的嗤笑一声,“老子什么都没干,你别污蔑我。” 耳边的水声停止了,汪斯年系上裤腰带,崔从南正好转过身,和他的视线对上。 汪斯年不紧不慢的抬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说道: “既然要合作,彼此都要坦诚点,行么?” 崔从南紧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知道了。” 汪斯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打开厕所的门。 “走吧,一会儿丁远回来了。” 崔从南不急,“你先走。” 两个人一起回去,才会引起人的怀疑。 汪斯年也不管他,先一个人回去了。 等崔从南回到舱室时,丁远已经回来了,并且还带了不少其他的东西,都摆在崔从南的床上。 崔从南皱着眉看过去,两瓶伏特加、两包烟甚至还有一本色情杂志,和一小包巧克力。 “哪来的?”崔从南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站在边上笑眯眯的丁远。 “他拿钱换的。”汪斯年告诉他。 崔从南:“什么钱?” 丁远见他神情这么凝重,忍不住笑道: “哎呀,其实我身上有个挺鸡肋的小道具。” 说完,丁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像是铜铸成的小金蟾来,只有半个巴掌大。 “这玩意儿可以吐出我们所在的世界对应的纸币和硬币。” 丁远耸耸肩,“我习惯随身带着了,最起码可以在这种地方过的好些。” “不过这些船员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只能拿得出这些。” 崔从南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拿钱去换的?他们给换?” 丁远笑了笑,“对啊。” “没有直接给你抢走?”崔从南狐疑不决。 丁远更是笑的不行,“崔哥,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好么。” 崔从南还是不信那些船员会有那么好心,只不过对于这个话题两人没有再争论。 丁远把那包巧克力糖分给了赵天流,两包烟给了崔从南一包。 汪斯年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原本什么都不想要的,但丁远硬是把那本用来解乏的色情杂志给了他。 崔从南看见了,笑的意味不明: “这算什么?收买人心么?” 丁远回过头看他,耸耸肩道: “崔哥,我说了别把人想的那么坏,我这个人是真的心善呀。” 听到这话,汪斯年也笑了。 “确实。” 相对比另一边舱室的热闹气氛,白术这边却显得很沉默。 吃过饭之后纪长野便什么都不管的躺下了,郝怡虽然话多,但奈何其他两人不愿多搭理她。 自己说了一会儿话,没人回应后,也就慢慢沉寂下来了。 船舱彻底停电的时候,白术正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生存手册。 整个舱室顿时陷入黑暗,郝怡惊呼一声: “停电了?” 白术看了一眼手表,这次出行他特意在纪长野的展柜里找了一块低调且不奢华的腕表戴上。 “六点五十。” 不仅仅是电停了,而是整艘船舶的发动机都停止了振动和轰鸣。 “不会是船停了吧?” 楚文从上铺下来,舱室外也静悄悄的,好似前一秒还在外面闹哄哄的船员,顷刻间都消失了一般。 一种令人莫名恐惧的压抑感,悄无声息的蔓延。 顾子萱也想从上铺下来,王孝武却阻止了她。 “在上面待着别乱动。” “可是……”顾子萱有些犹豫,王孝武的态度却很强硬。 “没有可是,回床上躺好。” 顾子萱只好听他的话,回去躺好,不仅仅是她这样做,就连一向吵闹的郝怡,都安静的在床上躺着,没有任何动作。 舱室的门上是有一块可以向外看的单向玻璃窗,只不过现在外面和里面一样,漆黑一片。 楚文试着拨动门闩,但尝试了几次无果后,语气不免有些沉重。 “坏掉了。” 门根本锁不上,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船会莫名其妙的停下来。 与此同时,白术感觉到一股格外阴冷的气息正在逼近,他不得不开口提醒楚文: “你先回去,不要在下面待着了。” 楚文看了白术一眼,很是听话的回到了上铺。 整个舱室都格外的寂静,白术将自己完全包裹在被子里,仍旧能感觉的到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甚至透过舱室的门缝逼了进来。 此时看不见的海面上,不知何时起弥漫起厚重的白雾。 他们所在的船舶进入了白雾的范围,很快便被吞噬,看不见方向。 白术的脚是对着舱室的门的,所以不闭眼的情况下是能看见一点舱室门外的一点情况。 但舱室门上的玻璃还是有些高,除非外面经过的人或生物同样很高,只有这样躺下来的白术才能依稀看见一点影子。 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白术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而他下次醒来,却是被冻醒的。 他只感觉到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低到整个人裹着被子都在浑身发颤的程度。 而这样的情况并不止他一个人,虽然脚边的纪长野就像睡死过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但白术扭过头,稍稍看了一眼床另一头的王孝武,他也因为过低的温度而抖。 不一会儿窗外涌起一股诡异的白雾,而随着白雾的侵袭,白术看到舱室的玻璃上竟结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而那白霜并未停止,细小的冰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向外扩散。 “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异动,白术只感觉整个船体在剧烈的晃动之后,向左侧倾斜。 以至于他的身体也随之向床的另一边倒去,双脚抵在了冰冷的栏杆上,冷的都快失去知觉。 有什么东西在这寂静的夜里上了船。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在任何变故发生之前,小心翼翼的将下半张脸也藏进了被窝里,只剩下一双眼睛观察外面的动静。 公共舱室的门被什么东西推开,发出更为清晰的一声哐当的响。 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但白术却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只是一些黏腻的液体流动的声音,非常细微。 他忽然想到劳伯给他们的生存手册,整本手册白术都有仔细的翻阅过,但对于眼下发生的情况,却丝毫没有提及。 以至于在舱室的门被打开前,白术还在尽力的分析着这里的局势。 但当他看清站在门外的巨大的生物时,大脑停止了一切的思考,完全沦为彻底的空白。 白术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生物,毫无疑问,这些东西一定且肯定来自于几千米下的深海。 与其说它是一种巨型的章鱼,倒更像是章鱼与某种鱼怪的结合,拥有着章鱼般恶心的触手,以及可以撕咬开任何大型鱼类的尖锐利齿。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白色,海水源源不断的从它背后的腺孔里喷出,湿润着它的皮肤,而白霜在它的脚底下也凝固的越来越厚。 当它试图踏进这片窄小的空间,白术听见了一声若隐若无的痛苦的呻吟。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至零下三四十度,在极冷的状态下,白术的大脑几乎快要停止思考。 如果这个东西一定要待在这里不走的话,他们今晚一定会全部冻死在里面。 而他随身携带的任何一样物品,也绝对在此刻帮不上任何的忙。 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厉鬼,或是什么怪物,而是一种从深海里爬上来的海怪。 那只海怪的脸上有一颗巨大的眼珠子,同样是脆弱的白色,它缓慢的转动着,并借着脚底下海水的湿润,一点一点往里面走去。 当它完全进入舱室后,整个舱室内结满了冰冻。 即便是白术几人身上的被子,也同样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冰霜。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身上任何一点的热量都是要被带走的。 那只海怪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强壮而有力的触手能支撑着它很快速的爬上舱室的顶部,以至于呈现一个倒吊着的姿势,将舱室完全打量。 而睡在上铺的三位女生,则更加直接的感受到了那股侵入骨髓的寒冷。 不仅如此,海怪身上不断分泌着一种粘稠的物质,这种物质迫使其在极低的温度下,仍能良好的保护住它的皮肤和触手。 但当它们掉落在楚文三人的被子上、头发上、枕头上时,那真是一场难以言说的灾难。 就在郝异要被冻的完全失去知觉时,那东西终于慢吞吞的从顶部爬了下来,有力的触手勾动着床铺的围栏不断的晃动。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东西要走、即将松了一口气时,突然,寂静的夜里被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所点亮。 第91章 深渊之神 其实在这惊声尖叫发生之前,舱室外忽而响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被拖长的音调怪异的向下沉,像是关节被扭断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的回荡。 咯咯咯—— 咯咯咯—— 无法得知外面还有什么东西的存在,恐怖的根源却越靠越近。 白术在刺骨的寒冷中,恍惚的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道声音却逐渐变得清晰。 “咯、咯、咯……” 先是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随后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快速的发出相同频率的振动,像是某种呼应。 “咯咯咯咯咯——” 而这道声音就在白术的脸上。 白术死死咬着冻的发紫的嘴唇,将那些压抑着的、颤抖的声音全部封死在嗓子眼里。 舱室内残存的几道呼吸,也已经在这诡异的咯咯声中完全消失不见。 直至舱室内的咯咯声完全与舱室外的声音重合,形成共振,白术才意识到这道声音是由谁发出的。 准确来说,那道声音的位置是在白术的上铺。 而睡在白术上铺的人,是郝怡。 此时此刻,原本属于郝怡那清亮而甜美的声音,倏然变得惊悚而恐怖。 白术感觉到自己的床铺在晃动,是郝怡被外面的东西所控制着下了床。 白术心脏狂跳不止,眼睛忍不住睁开一条细小的缝。 而透过这条细缝,白术看见郝怡那张和海怪一样,被冻的惨白的脸,以及完全僵硬了的躯体。 她双眼呆滞,像是被失了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嘴巴张开了一个很大很夸张的弧度。 那是一个大到正常人下半张脸都能掉下来的程度,又或者下一秒就要呕出来的恐怖地步。 而那道咯咯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直至郝怡完完全全的站在了那只巨大的海怪面前,海怪的触手已经触碰到了她那雪白的面颊。 咯咯声中断,郝怡却在这时忽而惊醒。 “啊!!!!!!” 女人的尖叫声贯穿整个寂静的夜。 白术看见从海怪身后伸出来的无数条带着利齿的触手,以一种迅雷之势缠绕、勒紧、覆盖住郝怡那雪白的身子。 女人最后一丝带着哭腔的求救也被湮没在黏腻的缠绕声中,而一缕又一缕清亮的、白色的精魄被抽丝剥离般离开郝怡的身体。 海怪张开了它腥臭无比的嘴巴,它的口中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却能快速吸食着从郝怡身体里溢出来的东西。 舱室被冻住的门从外面撞开,白术看见又一只海怪将恶心的头颅伸了进去,同样在吸食着那白色的精魄。 不一会儿的功夫,郝怡的的精魄被吸食干净,海怪也就放开了她的身躯。 于是,白术看见郝怡像一片干枯泛黄的纸片一样,落在了地上。 只是死后,她那原本漂亮的面容上仍旧保持着一种极度的惊恐,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那张的很开的嘴巴。 吃掉郝怡精魄的海怪没有过多停留,它们仍旧发出那种令人难以忽略的咯咯声,只不过声音越来越远。 船体又是一阵不小的晃动,白术知道它们已经回到了海里。 舱室内的温度渐渐回暖,白术很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皮肤被冻成很可怜的绛紫色。 王孝武是第二个从床上坐起身的,只不过他下了床先确定了上铺顾子萱的安全。 “没事吧?” 王孝武不问还好,一问顾子萱便惊吓过度而小声的啜泣起来。 “她、她是死了么?” 王孝武确定她没事后,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具干瘪的尸体,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大家都没事吧?” 白术下床很想先确认一下纪长野的安危,但在这些人面前两人又要装作不认识,他不好直接开口问。 “我没事,那个纪……” 楚文没急着从床上下来,过度的寒冷使每一个人的体温失衡,她不断的搓动着掌心,不断的哈气,维持着那低的可怜的热度。 听到有人问了,白术才走到纪长野的床跟前。 虽然纪长野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但呼吸很均匀,白术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真的只是睡着了。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没事,他只是睡着了。” 话刚说完,纪长野的眉头微微蹙起,睫毛动了动,随后很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白术看着他这副睡美人的样子,还觉得惊奇的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哥也能睡的着觉。 但他也没急着走开,以便纪长野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 于是,白术看见纪长野醒后很慢也很迟钝的对自己眨了一下眼,好似他真的睡了一个很沉重的觉。 他问白术:“怎么了?” 声音却是意外少见的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感性的疲倦。 这让白术有些惊讶,而惊讶之后他很快便意识到有哪些地方不对。 纪长野一直都是一个警觉性很高的人,绝不可能在这样危险的夜晚轻易的睡过去。 除非……另有原因。 想到这,白术走至他的床边,压低声音的对他说: “你怎么会睡过去?” 纪长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尝试够了一下白术的手指。 只不过过低的温度也一样影响了纪长野,他完全冻僵了的手指并不是那么灵活,也没能抓住白术。 于是白术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很小心也很慢的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 恰巧此时,楚文从上铺下来看见了这一幕,她微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你们没事吧?” 丁远从舱室外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他眯着眼睛才看清室内的情况。 准确来说,他的视线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那具干瘪的尸体上。 丁远有不小的吃惊,“这是谁?不会吧……” 通过那红艳的衣裳,丁远辨认出了死掉的人正是郝怡。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慢慢的靠近那具尸体,并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白术。 “这是什么?”白术的手触碰到了冰凉的玻璃瓶,他下意识问道。 丁远已经蹲在了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郝怡的死状,还不忘回答白术的问话。 “伏特加,你们可以喝一点暖暖身子。” “不过,千万别喝太多,喝多了更容易失温。” 王孝武接着问:“哪来的酒?” 丁远从地上站起来,耸耸肩道: “这很重要么?拜托,你们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一个人。” “而且,你的女伴还在哭泣呢,不安慰安慰她么?” 尽管顾子萱哭的很小声,但站在门口的丁远还是能听见的很清楚。 而他的这番话说完,王孝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顾子萱哭泣的声音也是一顿,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王孝武一眼,只是一眼便停止了任何的声音。 而丁远却对自己所造成的影响丝毫不在意,他看向白术,又看向白术身后的纪长野。 “有没有人能说说,她是怎么死的么?” 他伸手指了指静静躺在地上的郝怡,算不上太有礼貌。 崔从南和汪斯年几人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名金发碧眼的高个子船员。 那名船员白术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由于对方过于出色的长相,白术不免多看了两眼。 和其他船员身上那种野蛮粗鲁的气质不同,那名船员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温柔的绅士。 他并没有冷着脸对任何人施压,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白术猜测,这人极有可能是住在崔从南舱室的那两名船员中的一位。 船上的人员,未必都只是不近人情的坏人,自然也有个别待人友好的几个。 白术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更别说白术身后的那位。 丁远只能将目光放在楚文的身上,尤其是作为一名女生的楚文,神情却意外的很镇定。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其他人,楚文无法拒绝,她只能开口解释道: “我睡在上铺,其实我也没看见什么,只是听见了一种怪异的咯咯声。” “郝怡她……” 楚文想了想措辞,再次开口道: “舱室外有这种声音,我不知道郝怡为什么也会发出这种声音,随后她就下了床。” “至于其他的,我都没有看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对此,丁远也只是挑挑眉,评价道: “她现在十分像一具木乃伊,被妖怪吸食干了的那种。” ”我看见了。” 白术张了张嘴,但相同的话还没说出口,王孝武便抢在了他的前头。 “你看见害死她的东西了?”丁远有些意外的看向王孝武,“我还以为你睡在最里边不会注意。” 王孝武没理会丁远对他莫名而来的这股敌意,神情淡然的开口道: “是海里爬上来的东西吧,它吸食了郝怡的精魄……可能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听到这话,其余几人皆是一愣。 正当崔从南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孝武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看向站在崔从南身后的那名船员,径直的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王孝武看向那名外国人的眼神很具有压迫感,尽管他并没有那名船员高,甚至还要微微昂起头。 但这种压迫感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极有可能是和王孝武在现实世界中所从事的职业有关。 “查尔斯。”那名船员很平静的回答道。 王孝武点点头,“为什么停船?是因为你们早就知道海里会有东西爬上来对么?” 他不等查尔斯反应,压迫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在面对王孝武相当于逼问的话语下,查尔斯并不显得慌乱,甚至与其他船员都不一样,他愿意开口解释并真诚的道歉。 “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传说?”崔从南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传说?” 查尔斯解释道: “前段时间总是有船只莫名的消失在北加尔列海的东域,连人带船。”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大型的捕鱼船,只有一名叫塞德斯的船员靠着一个很小的救生筏活着回来了。” “他跟我们说,这是深渊之神的报复,报复我们过分捕捞了它的子民。” “他还说,进入这片海域,一定一定要关停发动机,它是靠着……它也就是深渊之神,它是靠热能来识辨船只的位置。” “劳伯也知道这个传闻,但他并不相信,只不过最近倒霉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劳伯宁愿少惹些麻烦,所以才选择在今夜关掉发动机。” 说到这,查尔斯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没想到这是真的。” “那个塞什么的,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王孝武紧皱着眉。 查尔斯摇了摇头,“没有了,塞德斯说的内容基本上与贝加尔列海的传说一致……” “传说中,在贝加尔列海的深渊之息下面沉睡着一种名叫深渊之神的鱼怪,它们会吞噬过往船只上人们的灵魂。” “现在看来……” 说起这些,查尔斯也觉得十分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 “这些竟然都是真的,我们遭到了这东西的报复。” “不是报复。” 忽而,舱室外响起另一道沙哑的声音。 白术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查尔斯也很惊讶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满脸胡渣、棕发棕眼的矮个子男人走了过来。 他脸颊通红,眼神稍稍迷离,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酒气。 “加西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查尔斯有些意外。 那名被叫做加西亚的船员,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干瘪的尸体。 他再次重复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这不是报复,这绝对不是报复。” 丁远看着这人古怪的行为和言语,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不是报复,那还能是什么?” 加西亚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丁远,确有其事的说: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它们在寻找它,如果它们一直找不到,我们迟早都会死在这里。” 听到这些话,在场所有人皆一愣。 很显然,这名叫加西亚的船员分明知道些什么。 “你说的它们是指刚刚的鱼怪?那它又是谁?” 崔从南有些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这些脑子发昏的老外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么。 偏要挤牙膏似的问一句说一句,崔从南在心里暗自吐槽。 加西亚深深看了崔从南一眼,他说:“是的,无论我怎么说你们都是不会信的。” “但我知道是劳伯抓了不该抓的东西。” “劳伯?”崔从南一愣,其余人也目光一凛。 ”加西亚!” 这时,另一旁的查尔斯不得不喊了一声加西亚的名字以作警告。 加西亚只是看向查尔斯冷笑一声,“哦,我忘了,你是劳伯最喜欢的副手,以后他死了,你就可以继承他的雄鹰号了。” “我不该在你面前说劳伯的不是。” 面对加西亚的冷嘲热讽,查尔斯只是紧皱着眉,冷声道: “劳伯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管好你的嘴巴加西亚。” 加西亚没说话,只是看了查尔斯一眼,便转身离去。 此时,一整个舱室的人的目光都看向查尔斯。 查尔斯有些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各位,加西亚今晚真的有些喝多了。” “他总是这样,在船上的时间总是很无聊,所以……他会看很多怪谈与小说。” “我的意思是,他说的未必是真的,不过我向各位保证,会尽最大的能力将你们平安送去莫托里斯港。” 白术若有所思的看向查尔斯,从加西亚的话中可以知道,查尔斯是这艘船上的副手,并且是劳伯十分信任的副手。 很显然,查尔斯是一个相当有能力且年轻优秀的副手。 船长劳伯不在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船长。 即便他说的话再客气再礼貌,解释的再多,也掩盖不了这样的事实。 由于加西亚的出现搅乱了局面,查尔斯不愿再留在这里多待,更别提他们想从他的口中再得知些什么。 等查尔斯走后,王孝武看向丁远,问道: “那两人是你们舱室的?” “整条船上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就只有他们两个出来?” 毫无疑问,王孝武一针见血,问到了重点中的重点。 丁远在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中笑出声来,“王先生,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是牢犯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审问我呢?” 面对丁远这样的泼皮无赖,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王孝武最少有十几种办法让他变的足够老实。 但很可惜,在这种世界里,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身份平等。 除了生死之外,一切诸加在他们身上的荣耀功勋和名声,都显得像尘埃一般可笑无用。 王孝武没有说话,还是另一边有些看不下去的汪斯年回答道: “没错,他们两个和我们住在一个舱室。” 王孝武听后,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不合理。” “加西亚是个酗酒成性的烂人,他被排挤在外跟你们住在一起很正常,但查尔斯是劳伯所重视的副手……” “这其中另有蹊跷。” 听到他这么说,丁远低声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长官,分析的很好,就是有些刻板印象,这大概也许就是你们这些当警察的通病?” 王孝武盯着他看,忽而也扯着嘴角笑了。 “你坐过牢?” 此话一出,丁远脸上的笑稍稍凝固,随后整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显得有几分阴鸷。 “那长官再看看……我有没有杀过人?” 王孝武没说话,只是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眼见着场面不太对,白术忽而开口道: “郝怡的尸体还是先抬出去吧?不能放在这里过夜。” 汪斯年也附和,打断了那两人的针锋相对。 “那……先搬到外面去?” 白术不太确定的询问,没有人给他回答,他只能回头看向纪长野。 纪长野和他对视,相对沉默几秒,那人从床上下来,白术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情没人愿意干,既然白术提出意见,那么自然由他来干苦力。 白术还是胆子小,不敢直视郝怡的脸,纪长野对他无语,从床上扯下一个枕头套裹住了郝怡的脸。 即便如此,白术还是坚持要去搬郝怡的脚。 于是纪长野只能去摆动郝怡的肩部,其余人给他们让出了足够宽的身位后,丁远没有多待,转身回了舱室。 随后崔从南几人也都相继离开,不知道是回舱室还是去了哪里。 白术和纪长野搬着尸体,实在是没有地方放,总不能就摆在过道里。 此时此刻白术确实很想上甲板看一眼,尽管在这之前劳伯给过警告。 “你相信查尔斯说的那些么?”白术看向纪长野。 前面的过道太窄了,纪长野示意他松手,自己一个人扛着郝怡的尸体走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 白术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其实现在再仔细回想起来,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一些细微的疑点。 不过白术没有过多纠结,他问道: “你是受到那只海怪的影响,才睡死过去的么?” 听到他这句话,纪长野很显然有些不满。 “什么叫睡死过去?” 白术无辜的看向他,“那不然呢?后面所发生的事你都不知道,是对的吧?” 纪长野懒得和他争辩这些,“这不重要。” 不装就难受是吧?白术心里暗自吐槽。 虽然纪长野不承认,但白术几乎可以确定,纪长野确实受到海怪的低鸣影响。 这种影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最起码和郝怡不太一样。 估计是和纪长野特殊的体质有关。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们并不知道郝怡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才导致她会被同化。 一个舱室六个人,只有她一个出现了这种情况。 难道是温度过低的问题?还是说另有原因? 线索实在是太少了,白术根本没办法推断。 想到这,白术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查尔斯说的什么深渊之神,是什么东西么?”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问的清楚么?” 白术:“?”什么意思? 还没等白术有所反应,纪长野忽而低下头看向郝怡。 白术一愣,还以为是郝怡诈尸了,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郝怡的身体根本没有动,白术虚惊一场,多少有些后怕的抱怨道: “你干嘛——”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郝怡被枕头套包裹着的头部,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顶动着柔软的棉布。 白术脸色顿时一僵。 第92章 蛊虫 “什、什么东西?” 郝怡的尸体被平放在地上,白术还以为自己第一眼看错了。 纪长野却没给他任何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动作轻且快的将枕头布从郝怡的头上掀开。 只见郝怡死死瞪着一双惊恐过度的眼睛,惨白的脸和黑黢黢张大的嘴巴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而有什么东西正从郝怡的嘴巴里爬出来,顺着她的面颊蠕动着。 那是一只白头黑身没有眼睛的虫子,白术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的鸡皮疙瘩一同冒了出来。 等那只虫子爬到地面上时,纪长野一脚将其碾死在地。 那东西发出一声不太像虫子能发出来的微弱尖叫声,足以令两人后背感到一阵阴寒。 白术呆呆的看着郝怡的脸,忽而开口道: “她的体内为什么会有虫子?” “蛊虫而已。”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白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并不完全是被吓到的。 也许郝怡的死并不是巧合,她极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白术忽而缓过神来看了一下周围,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躲在暗处观察他们。 他抬头看向纪长野,正巧纪长野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交错。 即便是少有情绪的纪长野,也能在白术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强烈不安的躁动。 他听见白术很小声的对他说: “橘子,那几瓣橘子。” 纪长野微微皱眉,“什么?” 白术吸了一口气,将话说完:“楚文给我的橘子,同样也给了郝怡。” “郝怡吃了楚文的橘子,会不会这就是……”虫子的来源? 纪长野看见白术的眼眸是震动不安的,并非是因为郝怡的死。 即便再善良的人,在众多生死面前也会被磨砺的残忍而冷酷。 即便白术是纪长野所见过最有良心的好人,他身上具备着一些纪长野所不需要、也根本用不着的美好品质。 但在此时此刻,白术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细微的表情和神色,无一不在说明着他的害怕。 而这种害怕,来源于他自己,而并非已经死掉的郝怡。 如果当初吃下楚文橘子的人是他,那么是否今夜躺在冰冷地板上的人会是他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感到深深的后怕,而他所有的表现又莫名的取悦到了纪长野。 就像是看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白,骤然发现这个世界充满了坏人。 只有他,是白术身边唯一可以依靠且值得信赖的人。 他终于意识到,并非所有人都心存善念。 像他们这样的这些人,想要杀人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郝怡又做错了什么?她见到楚文时又说过几句话? 她没有得罪过楚文,所有出现在楚文身边的人,都没有得罪过她。 但楚文就是那样平静的,将那只橘子分给了其他人。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纪长野看见了白术内心的挣扎,他这样的一个人其实十分矛盾。 也许让他相信这个世界就是纯黑的,要比他自己变成坏人更令他难以接受。 所以纪长野轻轻的笑了,他无情的打碎了白术的最后一丝幻想。 “不会,其实就是一种可以控制人行为的虫蛊而已。” 白术瞳孔猛地一缩,纪长野看着他接着说道: “你差点吃了它。” 白术的嘴唇抖了抖,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 郝怡的性子虽然不讨喜了些,但楚文也没必要非要她立刻去死吧? 纪长野将枕头布重新盖住了郝怡死不瞑目的脸,淡声道: “你以为那东西制造出来的噪音只对我一个人有影响?” “她控制不住体内的蛊虫,只能放弃另一个。” 白术愣住了,所以说并不是楚文对郝怡起了杀心,仅仅是因为受到了那只海怪的影响,控制不住体内的蛊了。 所以,郝怡就成了代替楚文去死的替罪羊。 纪长野问他: “知道还有谁吃了她的橘子么?” 白术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 “除了我和郝怡,汪斯年也拿了一小瓣,不过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吃。” 纪长野“嗯”了一声,抬起郝怡干瘪掉的尸体,两人往船尾走去。 白术记得船尾有一间没有锁起来的储物室,暂时先将郝怡的尸体摆放在那里,等第二天早上再搬到甲板上去。 但当两人来到储物室,推开储物室的门,看清里面的情况时,皆是一愣。 只见摆满杂物的储物室内,克洛伊穿着一件全是补丁的破烂睡裙,神情惊恐的蜷缩在一张被子上。 她看见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只是死死的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而在她洁白的皮肤上,白术看见了深深被虐待过的痕迹。 这些痕迹是证明她长期屈服于男人淫威之下的证据,而那些人甚至没有留给她一件合体的衣裳。 她散乱的头发盖住了苍白的面颊,只露出一双胆怯、惊恐,湿润着的眼眸,那样可怜的望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白术和纪长野。 以至于白术可以想象,当那些酗酒过度的船员来到这里,看见这样一个女人,他们又会做些什么。 “克、克洛伊……” 白术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将声音放的很轻柔,生怕吓到她。 “你是睡在这里么?” 克洛伊点点头不说话,只是身子蜷缩的更厉害,并不想让人看见她这么不堪的一面。 白术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在这样的一个地点和时间都十分的不合适,白术只好轻轻的替她关上了门。 虽然储物室没办法放,但好在白术和纪长野很快便找到了一个闲置的货舱,他们将郝怡的尸体暂时的停放在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很黑也很寂静,前后只有两人细微的脚步声。 一直快要走到舱室的门口,靠近上甲板的楼梯,白术忽而听到一种很飘渺的吟唱声。 白术下意识停下脚步,想要仔细去分辨这声音的来源,然而走在他后头的纪长野却轻轻触碰到了白术的腰部。 实在是有些痒,白术回头过看向纪长野。 纪长野的眼眸在黑暗中依旧明亮,淡声道:“别停。” 白术犹豫一秒,刚想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声音,纪长野却伸手推着他向前走。 等两人走过上甲板的楼梯,那道歌声才若有若无的消失在耳畔。 白术忍不住回头又看向纪长野,他不信纪长野刚刚没有听见。 就是因为他听见了,并知道那歌声不能听,这才催促着自己赶快向前走。 “是谁在唱歌?” 白术几乎可以确定声音是从甲板上传来的。 这一次纪长野没有再隐瞒,直接告诉他: “海里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是海里的东西!白术有些无语。 “难道是……美人鱼?” 西方的传说中,时常会出现美人鱼的身影,白术理所应当的这样猜测着。 纪长野在进舱室前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否认。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舱室,其余三人都还没有睡。 楚文更是坐在白术的床边上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了便笑了笑: “没事吧?” 已然知道郝怡的死和楚文有关,而楚文也根本不似他外表那样简单平凡。 尤其是当他知道楚文的体内有蛊虫后,再看见楚文坐过了自己的床,心里顿时有些别扭。 只不过白术没有表现出来,随意的点点头: “没事,郝怡的尸体……我们给她暂时停放在闲置的货舱那了。” 纪长野已经回到床上躺下,白术迟疑了片刻,等楚文爬上上铺,自己才回到床跟前,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床单和被套。 没有发现任何活着的虫子,白术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对这些软软的、蠕动着的活体实在是有着生理性的恐惧。 王孝武也没说,他静静的观察了白术一会儿,忽而出声问道: “你有洁癖?” 听到这话的白术整个人愣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上铺的楚文很小声的开口道: “抱歉,是我弄脏了你的床么?” 白术看了王孝武一眼,不得不开口解释,以免楚文起了疑心。 “不是,是我刚从外面回来,衣服弄脏了一点。” 楚文没有再说话了,白术却看见王孝武在黑暗中笑了笑。 “你们胆子挺大的,有发现些什么吗?” 白术没有理会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慢慢的躺到了床上去。 半天没有等到白术回应的王孝武,也自觉没趣,拽了一下身上的被子躺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王孝武都有些困意的时候,白术忽而出声道: “有,我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唱歌。” 王孝武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但接下来白术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再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回应。 王孝武只能憋着那股强烈的好奇心,逼迫自己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晨,一名高壮的船员将舱室的门的砸的哐哐响,很快便吵醒了所有正在熟睡的人。 刚睡醒白术的脑袋还有些懵,等他缓过来时,那名船员已经走远了。 但仍能听见公共舱室外的过道上,传来很吵的说话声。 “发生什么了?”顾子萱从上铺下来,很小声的问道。 紧接着楚文也下了床,“先出去看看吧。” 第93章 血,全是血 “都过来!站成一排!该死的,实在是受够了!” “如果每晚都出事,我想是该劝劝劳伯尽早靠岸了……” “哈?你还真是想法天真啊克雷斯,劳伯……就是为了钱!在没有捕捉到他想要的…之前,他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嘿!嘿!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咱们船上的几位客人就要过来了,你们谁去甲板上把那谁的残渣清扫一下?” “客人?什么客人?哦,你是说那几名偷渡客啊,那算哪门子的客人哈哈哈哈……” 连通甲板与公共舱室的推拉门被大大的打开,船员们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一名皮肤黝黑的船员将白术几人带到了公共舱室的餐厅,所有上了船的偷渡客都已经聚集在了那里。 船长劳伯早已在那等候着,而劳伯的脚下就是郝怡那完全干瘪掉的尸体。 劳伯的眼下有很深的黑眼圈,看来像是昨夜一夜未眠。 但这并不妨碍他壮的像座小山般的个子,站在那就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劳伯伸手在他们几人的面前虚指了一下,白术以为他会详细的问一问关于郝怡的死。 但劳伯并没有,他并不关心船上有谁死去,又是因为什么而死亡。 又或者,他其实是知道真相的,所以没有必要再去问。 他停顿了一下,却根本想不起来这些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所以他只能虚虚的在这些人中指了一下。 “那个……是谁把这玩意儿放在货舱里的?货舱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你们这些蠢货!” “现在,把你们的人抬出去扔进海里。” 劳伯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残忍的有些习以为常。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自作聪明的说话,王孝武喊来崔从南,两人将郝怡的尸体抬了上去。 白术几人也跟着上了甲板,他们看着郝怡的尸体被丢进海里,砸出一朵浪花,很快便被更大的波浪所吞噬。 整个过程中,郝怡脸上的枕头布都没有被掀开来。 而甲板上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随着海风的吹拂不仅不淡,反而越来越浓郁。 白术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被海水冲洗过后的甲板,黑褐色中隐约带着一些暗红色的物质,像是鱼血,又不是。 “发现没有?” 丁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术的身后凑了上来,他额前微卷的呆毛随风飘动的厉害。 “算上劳伯只有十个人了,他们少了一个船员。” 白术眯着眼睛向远处甲板打量,劳伯是跟着他们一起上来的。 而在劳伯上了甲板后,那些船员们就自觉的停止了议论,抓紧干自己手中的活。 “他们在清理甲板。”丁远笑了一下,“难不成那名消失的船员已经碎成渣子了么?” 白术看了他一眼,丁远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也许……只是在下面没上来呢?”白术犹豫了一下。 听到这话的丁远失笑,不过他也并未嘲讽白术的天真,又或者识破了白术的装傻充愣。 “也许吧。” “昨夜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在出那档子事之后。” 那档子事指的是郝怡的死。 白术心里清楚,但还是问:“什么?” 丁远看着他,目光在白术的脸上仔细的打量,好似在分辨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和那个姓纪的出去,真的没有听见什么吗?” 丁远有些不死心的问。 白术听后忽而笑了一下,“真没有,我们放完尸体就回来睡觉了。” 丁远觉得有些可惜,只是说了一句“好吧”就离开了。 白术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知道昨夜出来活动的,并不止他和纪长野两人而已。 送走郝怡之后,白术也没在甲板上过多停留。 对于船员莫名其妙的消失,这艘船上的所有人,无论是船员还是偷渡客,都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古怪态度。 回到公共舱室后,白术在去往餐厅的路上遇见了查尔斯。 查尔斯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蕾丝花边蓬松裙子的小姑娘,身材娇小,巴掌大的脸,留了金灿灿的长发,像是大一点的手办。 她紧紧跟在查尔斯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天蓝色的眼睛,警惕的打量着正在看着自己的白术。 白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艘船上还有另一个女生,并且这个女生和饱受摧残的克洛伊完全相反。 二者简直是灰姑娘和白雪公主一样的存。 大抵是看出白术的吃惊,查尔斯不得不伸手护了一下身后的小姑娘,解释道: “这是劳伯的女儿,艾莎。” “你是要去餐厅取早餐么?我想船员们还没那么早结束。” 这艘船上的用餐顺序,往往都是船员先吃,然后才能轮到偷渡客。 厨房每天准备的食物,也并不完全按照相同的份量来,有些时候多一些,有些时候少一些。 少些的时候,偷渡客们必然就会有人吃不饱。 即便吃不饱,也只能忍着,或者自己去厨房捡一条腥臭掉的鱼,炖着吃。 白术自然清楚这一点,他谢过查尔斯的好心提醒,但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让路,目光看向艾莎。 于是艾莎抓着他的手越发的紧了,查尔斯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白术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装作没发现一样,很平常的问道: “很可爱,艾莎今年几岁了?” 听到白术的夸赞,艾莎忽而开口,声音有些尖锐: “我不是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叫可爱,我还有两岁就成年了!” 说这番话的艾莎脸上露出一种白术所看不懂的表情,像是一种不甘和痛恨。 这个小姑娘讨厌别人说自己小?还是说……成年对于艾莎来说,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 查尔斯看见白术微微一怔,像是被吓到了,他不得不赶紧开口圆场道: “是的,艾莎只是……个子看上去比较小而已。” “好了,我们现在要去餐厅用餐,麻烦您让一下道。” 听见查尔斯这样说,白术也不好再拦着那两人,微微一笑道: “好的。” 看着查尔斯和艾莎远去的背影,白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由于还没到偷渡客用餐的时间,白术便先回了自己的舱室。 舱室内没看见纪长野的身影,白术也不知道他到底溜达到哪里去了,尽管戒指的感应告诉他,那人应该就在附近没有走远。 于是白术刚回舱室便又站起身,接着出去溜达。 崔从南几人的舱室没有关门,白术听见他们在里面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 等他走到门口,才看见里面只有崔从南和汪斯年,其他人都没有待在舱室里。 见到白术过来了,崔从南深感意外的挑挑眉: “有事?” 白术摇摇头,“没事,其他人呢?” 汪斯年抬了一下眼镜,“不知道,也许去餐厅吃饭了吧。” 白术否认了,“船员在那呢,没到我们用餐的时候……” 说到这,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刚刚看见查尔斯带着一个姑娘去了餐厅。” 听到他这么说,崔从南和汪斯年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 白术还以为他们不知道,把那人当成了克洛伊,他刚要解释,汪斯年便说道: “是船长的女儿艾莎吧?” 白术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们是从哪获得的信息?难道在这之前他们也见到了艾莎? 崔从南笑了,并未作出任何的解释,而是告诉白术: “艾莎可是把查尔斯当作了自己未婚夫一样的存在,我想劳伯估计也是同意的,不然为什么愿意让一个年轻人当大副呢?” 汪斯年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些什么。 白术却愣了足足有两三秒,很显然,崔从南和汪斯年两人掌握了很多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信息。 这些信息尽管都只是来自于这些船员,但对于他们这些需要过关的成员来说,也相当的重要。 “所以……这就是她讨厌我说她可爱的原因?” 白术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并未过多纠结这两人的信息来源。 “艾莎睡在哪里?昨晚我和纪长野两人抬着郝怡的尸体去了储物室,没想到克洛伊竟然睡在那里。” 既然想要换取其他人的信息,白术就不能吝啬于自己掌握的这点信息。 听到他这么说,汪斯年也不介意多和他聊两句。 “艾莎在这艘船上有一间自己的卧室,克洛伊本来就是劳伯买来陪伴艾莎的玩伴。” 没等白术问,汪斯年就主动解释道: “这是加西亚告诉我们的,加西亚说艾莎很讨厌克洛伊,经常打骂她,甚至不允许克洛伊和她睡在一起,所以克洛伊只能睡到储物室去。” “为什么?”白术不太明白。 艾莎长的像洋娃娃一样好看,但她的性格却和美好丝毫没有联系。 汪斯年耸耸肩膀,“不知道,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 眼下他们所面临的情况,是要想办法搞清楚这艘船靠岸的具体时间,并且活着离开这里。 至于船长的女儿是美是丑,和这些船员又有什么复杂的爱恨情仇,都不重要。 说到这,汪斯年的语气沉重了些许: “才过了一个夜晚,我们连海怪杀人的条件都不清楚,虽然这些东西不是鬼。” 听到这话的崔从南冷笑一声,“我倒宁愿遇上的是鬼,也好过这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恶心玩意。” “也不知道这个死地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的灵怨,这些海怪也不知道能不能杀死。” 汪斯年皱着眉没有说话,白术见话题已经快要聊不下去了,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走人了。 回舱室的路上,白术和从甲板上下来的纪长野撞了个正着。 白术下意识就将话问出了口: “你去哪了?” 纪长野看了他一眼,“吹了会风,怎么,害怕?” 白术表情复杂,有些时候他真的很希望纪长野能听见他内心无语的呐喊。 “我刚刚看见了查尔斯带着一个小姑娘。” 白术将刚刚知道的信息没有一丝遗漏的告诉了纪长野,纪长野听完也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对此白术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餐厅的船员用完早餐后,正三三两两的从餐厅出来,白术和那名叫杜克的壮汉又迎面撞上了。 只不过这一次白术身边站了纪长野,杜克只是神色不愉的瞥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擦肩而过。 白术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对这些随时都会失控的船员很不喜欢。 不仅没有办法沟通,并且还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在这艘船上,不能自由行动,随心所欲获得想要的信息原因所在。 他们到的时候,餐厅里还有两个船员没有吃完,坐在一张圆形桌子跟前,瞧见他们进来了,也只是皱着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白术和纪长野挑了一个离他们较远的位置坐下。 专门负责后厨的大卫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看见两名偷渡客已经坐上了桌后,表情变得十分不满起来。 “喂,船员们还没用完餐呢。” 白术看了一眼那两名船员桌子上所剩无几的面包片和牛奶,其实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坐在那闲聊,并不急着走。 他知道大卫是没事找事,但偏偏又不能发作,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白术没有说话,但坐在他旁边的纪长野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大卫。 “所以呢,关我们屁事。” 白术:“!!!” 他看见大卫明显一愣,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但绝对不是因为害羞。 大卫脸色阴沉的看向纪长野,但纪长野明显要比他更狠一些,完全没有败下阵来。 过了好一会儿,大卫才强忍着满腔怒气,转头回了厨房。 白术看着大卫消失的背影,悄悄的在桌子底下给纪长野竖起了大拇指。 尽管不知道等会他们两个人还有没有早饭吃。 纪长野却对白术的大拇指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白术只好讪讪然的放了下来。 等到丁远他们到了餐厅,那两名船员才准备起身离开,只不过从厨房出来的大卫及时的叫住了他们。 “克雷斯!你们看见何塞了么?” 被叫住的克雷斯留着一小撮胡子,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头问道: “怎么了,大卫?” 大卫迟疑了几秒,眼神略过餐厅里的几位偷渡客,还是开口道: “他没有过来用早餐。” “何塞没有来过么?”克雷斯身边的船员有些疑惑的说道: “可是他比我们都要先下来,是不是你记错了大卫?” 被质疑的大卫很肯定的说: “不可能!我的脑子从来不会出错。” 此时的克雷斯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笑了笑道: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可能是先回舱室了,等一会儿我们——” 然而克雷斯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另一旁的洗浴室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洗不干净!血!全是血!!” 第94章 何塞之死 他们在洗浴室找到了何塞。 一个浑身是血、皮肤被抓烂且面目全非的何塞。 洗浴室的门被推开,淋浴冲头没有关闭,血水顺着台阶哗啦啦的往下淌,一路流进餐厅,蔓延到所有人的脚边。 白术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低头看向脚边的血水,红色已经被冲淡了很多,但水中却明显混杂着一些丝状的黏稠物质。 从浴室里出来的何塞浑身皮肤溃烂,哪怕是脸上,也是红彤彤血肉模糊的一片。 只剩下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绿色眼睛,惊恐又偏执的望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双手扶着一边的墙,那一面墙很快被染成了血色,双腿打颤着向克雷斯走去,身上还在不断的向下滴着血红色的水珠。 克雷斯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幕吓傻掉了,整个人表情呆滞,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是克雷斯身边的同伴下意识扯了他一把,克雷斯才从巨大的惊吓中清醒了过来。 “我靠!我靠!何塞你……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雷斯踉跄着向后逃窜的身影,直接击垮了本就在崩溃边缘的何塞。 “好痛……真的好痛……” 何塞下意识伸手,想去抓住周遭的什么,但每当他靠近,附近的人都如见鬼了般躲的远远的。 何塞没有办法,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非比寻常的疼痛,双手疯狂抓挠着已然完全破损了的皮肤。 血水顺着他的身体流淌而下,越来越浓,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一小片血泊。 一开始何塞只是抠下了自己的皮肤,慢慢的,是脸上、胳膊上、大腿上的肉。 那些像是肉一样的物质顺着血水流淌而下,但白术却感觉那并不是正常人身上该有的东西。 肉……是黏稠着的么? “他妈的!你们谁、快点阻止他!何塞!你清醒点!” 大卫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的魂都快要飞了,声音颤抖着从厨房取来了菜刀。 此时的何塞整个人已经完全扭曲的跪趴在了地上,双眼翻白,不断的抽搐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有人敢凑过去听。 “为什么会这样……” 克雷斯几乎瘫倒在地,他身边的那名船员看情况不对早就跑了出去。 白术被纪长野推进了餐厅的一个角落里,面朝着纪长野的背部,即便外面发生暴动,第一时间内白术也是安全的。 而丁远几人亦然,全部神情凝重非常小心的靠着墙角站立,每一个距离何塞都有一定作出反应的时间和空间。 倒不是他们不想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这里的洗浴室就在餐厅门口的过道边上。 而从洗浴室里出来的何塞则完全堵住了餐厅的出口,如果他们想要出去,就必须近距离的靠近何塞。 除了那名和克雷斯在一起的船员,趁着何塞抓挠的功夫侥幸的从他边上溜走了。 其余的所有人包括白术在内,都不敢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冒任何的风险。 谁也不知道在他们靠近的下一秒,何塞会不会立马扑上来咬伤他们。 整个餐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除了洗浴室内的水声哗哗,便只剩下何塞宛如恶魔附身般的痛苦低吟。 大卫举着菜刀,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还没靠近几步就被何塞骤然变大的呻吟声吓退了回来。 更别提克雷斯瞪大双眼看见何塞慢慢爬到了自己的脚边,他瞬间慌乱无比的挣扎着要站起来。 但过于害怕迫使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甚至用恳求的目光看向白术几人,希望这时候有人能上前拉他一把。 但这些偷渡客没有,他们只是统一的沉默着,用一种格外冰冷的目光看向他们。 克雷斯感到深深的绝望,在被何塞抓住脚踝之前,他仍旧垂死挣扎着求饶道: “何塞,拜托你不要!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帝啊——” 比上帝更快一步的,是及时赶来的劳伯与查尔斯几人。 过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克雷斯快要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的跌落了回去。 然而已经浑身是血的何塞却在看见劳伯的下一秒,身体猛烈的抽搐起来,像是被附了魔般张大嘴巴想要呐喊出什么。 但直至何塞死亡,没有人听见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他的身体,以及所有的血肉骨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全部融化成一大滩血水。 血水之上是何塞那头极具辨识度的棕色头发,白术听见人群之中有人很小声的抽气。 “哐当!” 大卫的菜刀被吓的掉落在地,惊醒所有被眼前这一幕吓傻的所有人。 查尔斯是那几个船员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主动挡在了劳伯的身前。 “克雷斯!你还愣着干什么?” 随着查尔斯的一声厉喝,克雷斯忽而从梦中惊醒般爬了起来,“我、我……” 查尔斯没空理他,又对身后的几个船员说: “杜克,你先护送这些客人回舱室,剩下的你们几个去拿打扫的工具来。” 整个过程中,查尔斯没有多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越是这样,便越让人起疑,不仅仅是查尔斯,还有被查尔斯挡住脸的劳伯。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脸色着实难看的吓人。 “查尔斯。”劳伯低声喊了一句。 查尔斯愣了一秒,才转过身来: “船长?” 劳伯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站在餐厅角落里的偷渡客们,他对查尔斯挥挥手: “没事,这里有我就行……” “你去……看看艾莎吧,我想她现在更需要你。” 查尔斯脸色微微一变,刚想再说些什么,劳伯却重重的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查尔斯只能妥协的向后退了一步,跟着杜克一起走到白术几人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送你们回去吧。” 等跟着查尔斯出了餐厅,王孝武是第一个忍不住问出声的人。 “你们一定知道什么吧?那个人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查尔斯的脸色也很差,他没有说话,是杜克回头看了他一眼,同样神情隐隐不安。 “……何塞打扫甲板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什么?” 这句话是杜克对查尔斯说的,尽管杜克脾气很差,但在面对查尔斯时,却小心的有些过分。 好似查尔斯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白术觉得这些人的表现都在极力的隐藏着什么秘密。 尽管有些秘密,往往是最为致命的。 查尔斯阴沉着脸,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看到了?” 何克不敢说话了,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 “一定是本杰明的血溅到了他!不然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查尔斯忽而停下了脚步,看向杜克。 杜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过激了,脸色骤然一白。 直至查尔斯转过身去,面对白术几人,甚至友好的笑了一下,杜克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很抱歉,我一会儿让大卫将早餐送来,麻烦你们先回舱室内休息。”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白术的舱室门口了。 崔从南点点头,“行,你们先忙。” 话刚说完,查尔斯便带着杜克急急的离开了,只留他们几人站在舱室的门口。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先进去说吧?” 丁远耸耸肩,一点也不在乎这里的地方拥挤,于是狭窄的六人间硬生生挤进来九个人。 “好了,现在就我们几个了。”崔从南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坐,“大家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分析分析眼下的局势呢。” 崔从南的话刚说完,便发现那个高高的帅哥忽而朝自己投来冷眼。 崔从南愣了一下,没太想明白,这时身边那个长相斯文的小帅哥对自己小声说了一句: “崔哥你坐我的床吧。” 崔从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遭人嫌弃了,顿时脸色不好看的站起来挪了位置。 不过这一小段插曲无人在意,汪斯年很快附和道: “崔从南说的没错,到目前为止算上两个船员,一天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我还从未遇到过死亡率这么高的世界。” 丁远发出一声古怪的笑,“而且这个世界完全没有提示,我们和这些什么个船员……” “其实在我看来,这些船员的存在无非相当于游戏里的npc,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降低我们试错的成本,以及提供一些关键提示。” 听到丁远这样说,其他人微微一愣。 但丁远并不认为自己这般想,有多么冷血无情,他接着说道: “但到现在,你们没有发现么?” “这些船员的基本信息我们都没有掌握,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着更为复杂的关系网。” “反正我脸盲,这些老外对于我来说都长一个样。” 丁远耸耸肩,这时,安静坐在最里面那张床上的顾子萱忽而小声开口道: “不一样啊。” 她这话一出,其余人的目光全都向她看过来。 顾子萱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嘴快,有点胆怯的看了王孝武一眼。 但这一次王孝武也低着头看她,甚至语气算得上友好的问: “你见过的那几个船员,都记得名字么?” 说完这句话,王孝武又抬起头看向其他人: “不如我们来对一下这些船员的信息吧,就当节约时间。” 由于每个人所见到的船员不同,有的和其中一两个说过话,有的又和别的说过话。 总之,他们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固定的将这些船员挨个了解个遍。 所以王孝武提供的法子,并不是不可行。 见没有人反对,王孝武冲顾子萱扬了扬下巴。 “就从你先开始。” 顾子萱放在双腿上的手下意识捏紧,缓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这才开口道: “其实我见过的几个船员,只要知道名字的我都记得……” “今天早上在餐厅出事浑身都是血的那个……我知道他叫何塞,是这艘船上的三副。” 王孝武点点头,有一些关键人物即便顾子萱不说,他们也都很清楚。 “除了厨房里的大卫,和崔从南他们住在一起的查尔斯、加西亚,可以不用说,其他的船员都可以补充。” 顾子萱也跟着点点头,想了想接着开口道: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就是刚刚和查尔斯一起送我们回来的那个高个子提到的,本杰明!”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听到了这个名字。” 顾子萱说完,白术便立刻补充道: “今天跟查尔斯一起送我们回来的高个子叫杜克,杜克脾气其实很不好,但他对查尔斯倒是很客气。” 白术刚一说完,汪斯年就笑道: “小白你观察的还是很仔细的。” 白术被夸的微微一愣,也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本杰明我知道。”一直站在角落的高中生赵天流忽而开口道: “本杰明我见过,是个三十多岁腰上有一圈肥肉的老男人。” ”我之前在甲板上听到过他和克雷斯说话,克雷斯叫他……二副。” 听到这,白术微微一怔。 怎么会这么巧?除了大副查尔斯,二副和三副一天之内全都死了? “本杰明……是不是今天甲板上被分尸的那个船员?”崔从南有点印象,但不是很确定。 赵天流点点头,“是他没错,至于死因……他和何塞一样,死因不明。” “哈?”丁远又是一声古怪的笑,“照你们这样说,难道那个小姑娘的死,是有解释了?” 赵天流被他问的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 丁远又看向和纪长野站在一起的白术,白术即便心里知道,表面也要装作不知道。 好在丁远只是浅浅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要问的打算。 就在这时,楚文忽然开口道: “小怡……和他们不太一样。” 白术下意识看向她。 “她是被夜晚出现的怪物弄死的。” 说这话的楚文微微蹙着眉,神情有几分犹豫,却没有丝毫的心虚。 她伪装的很好,即便是知道真相的白术也完全看不出来她能和郝怡的死有关。 “在我看来,这三个人的死应该是有关联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汪斯年抬了一下眼镜,“本杰明我没有看到尸体,但何塞……” “我猜测他应该是属于食物中毒。”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一愣。 “食物中毒?不太可能吧。”丁远笑了一下,“何塞连早饭都没有吃,怎么可能食物中毒?” 汪斯年没有急着解释,虽然他是医生,但他只专攻精神疾病,对于其他的领域并不擅长。 但作为医生,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具备着的。 “我感觉,他像是失了心智,或者看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才会导致他那样。” 楚文拧着眉毛,也跟着猜测了一下。 “也有可能。”汪斯年并没有否认,“其实在这种世界里,我们的判断大概率受到非现实的因素影响,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我们都要尽快找出规避死亡的办法。” “何塞的血肉都融化掉了,如果只是单纯的被吓疯,不是这样的。” 像他们这样的老手,并不是第一次进入恐怖世界了。 被吓疯的大有人在,但具体的表现并不是何塞这一种。 白术想了想汪斯年说的话,倒是十分认同。 至于何塞是不是中毒,这也真的不好说。 “不急,再过一晚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了。” 王孝武很淡定的开口道: “其实比起他们这些人的死,我更关心加西亚之前提供的线索。” 尽管王孝武和丁远十分的不对盘,但在某一方面两人其实是惊人的相似的。 丁远将这些船员视作游戏里的npc,王孝武何尝不是把他们当作可以提供线索的工具人。 “加西亚之前曾说过,是劳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而且今天在餐厅,何塞临死前的表现,想必各位也看见了吧?” 他指的是,何塞死之前突然看向劳伯的那一幕。 “看见了,所以呢?”丁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王孝武瞥了他一眼,声音依旧沉稳: “极有可能灵怨的根源在劳伯的身上。” 丁远耸耸肩,竟也没有否认。 崔从南咳嗽了一声,“我们所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并不是每一个船员说的话我们都要相信的。” “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在故意误导我们呢?” 王孝武没有反对,“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极低。” 崔从南笑了一声,眼神中透着几分冷意: “那就大家下午也都别闲着了,四处找找看吧,万一真的藏了什么呢?” “既然你怀疑船长劳伯,那他房间估计有更多的线索,不妨找找看喽。” 这场以互换信息为目的的交谈会,散的比白术预料之中的还要快。 来到这里的每个人,在经历过一定的成长和积累之后,似乎都变得格外独立和自我。 从白术一开始进入的世界,有人领导着向前推动不同。 这里的每个人谁都不服谁,他们宁愿等待被动的死亡,也不想和其中任何一个人合作,以此来达成共同的目标。 白术在心里感慨一声,说是自私,其实也不尽然吧。 毕竟次数少的世界,总有新手小白的加入。 而新手小白往往没有什么主心骨,心思更是单纯,如此一来,也确实便于领导和充当炮灰。 如果当初白术没有在第一个世界多留一个心眼的话,说不定早就死在那里了。 上午九点半,白术没有继续待在舱室,而是先回了一趟餐厅。 何塞化作的一滩血水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了,厨房里却不见大卫的身影。 按理来说,差不多在这个时间点,大卫会来到厨房处理需要烹饪的食材。 因为白术看见了已经穿上了围裙的克洛伊,她瘦弱的小身板搬动着一桶又一桶还没有削皮的土豆。 白术走过去的时候,差点把克洛伊吓的跌坐在地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这么专注。” 克洛伊认出了白术就是昨晚出现在自己门口的男人,脸皮微微发红,随后摇了摇头小声道: “没关系。” “请、请问您是有什么事么?” 白术当然没什么事,只不过在这里待着实在是太闲了,总要找点事情来做。 不过他还是找了一个像样的借口来糊弄克洛伊: “啊,我是来找大卫领早餐的。” “但是我没看见他……” 白术边说边盯着克洛伊的脸看,也许是他目光太明显了,反而令克洛伊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她手上削皮的动作都不太流畅了,便听白术冷不丁儿的问: “你知道今天早上在餐厅发生了什么事么?” 克洛伊脸色一僵,白术心下了然。 这个小厨娘看上去弱小可怜,但其实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 “您、您问这个做什么?” 白术想了想,说道: “因为早上我也在餐厅……” “说实话,其实我有一点被吓到了。” 也许是听白术的语气确实有些害怕,克洛伊很小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术蹙着眉,显得十分担忧,克洛伊只好试着开口安慰。 但她对于何塞的死,其实也不知详情,只能从何塞这个人身上评价一二。 “也许是何塞做了什么坏事吧,他前些天还弄坏了我的衣服……” 说到这,克洛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白术却很快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何塞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小厨娘过不去。 除非在某些自己没办法解决的方面,很需要克洛伊。 而克洛伊一定进行了很剧烈的反抗,而这样的后果就是她不仅被打了,何塞还撕扯坏了她的衣服。 白术的忽然沉默,却让克洛伊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她试着笑了笑,“抱歉,我嘴太笨了,您想问的我可能不太清楚……也许您可以问问大副查尔斯呢?” 提起查尔斯,白术便轻轻啧了一声,他那浅棕色的眼眸仍旧盯着克洛伊。 “我不太好麻烦查尔斯吧?” 克洛伊有些不解,“为什么呢?查尔斯是个很好的人,他不会觉得麻烦的。” 白术只好说道: “因为查尔斯现在应该在陪着他的未婚妻艾莎,我不好过去打扰吧?” 而他这话一出,白术看见克洛伊的脸色瞬间变白,与他预想的几乎一样。 艾莎、克洛伊还有查尔斯,甚至是劳伯,他们几人身上到底有着什么重要的关系? 白术实在是太好奇了。 第95章 深渊之息 上午十点,汪斯年和其他几人一样在船上闲逛。 只不过几人当中,他特意避开了丁远和王孝武两人。 在他看来,这两人无论遇上其中的哪一个,都会十分麻烦。 这艘船的船舱其实很大,只不过货舱的空间占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才用作船员们的公共舱室。 船长劳伯的卧室在整艘船靠船头的位置,也是这几个舱室里空间最大的一间。 而最大的这间舱室是个带独立卫浴的套式,船长劳伯自然睡主卧,剩下一间次卧则住着他的三个副手。 至于劳伯的女儿艾莎,就住在紧挨着这间次卧左手边的一个小舱室。 由于何塞的死,劳伯和这些船员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尽管会议的内容他们并不知晓,但也正好给了汪斯年他们四处走动的机会。 听加西亚说,前些日子,艾莎纠缠查尔斯纠缠的实在是太紧了些,两人拉拉扯扯的一幕正巧被回来的劳伯撞见。 也不知道三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第二天早上查尔斯就从隔壁的次卧搬了出去。 至于加西亚,加西亚是个酗酒成性的酒鬼,他在这这些船员中的地位很低,干的也都是些旁的船员不愿干的杂活。 对于查尔斯搬过来和他们住在一起,加西亚还觉得很惊讶,但惊讶之余又是好一阵的阴阳怪气的话语。 汪斯年和崔从南也只是听听,没太往心里去。 经过劳伯的卧室,汪斯年下意识按了按门把手,安静的过道上立刻传来“咔嚓咔嚓”门被锁死的声响。 汪斯年没感到有什么意外,他只是弯下腰仔细的看了看这扇门的锁芯,随后又接着往里面走。 等到走艾莎的卧室门口,他听见里面传来小姑娘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艾莎是个情绪相当不稳定的小姑娘,汪斯年和崔从南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艾莎和那些身患狂躁症的病人相差无几,他听见卧室里传来了摔砸杯子、推倒椅子的动静。 “查尔斯,你是我的未婚夫!等我成年了我们就会结婚!你不可以讨厌我!” “算我恳求你!不要离开我!就算……就算你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那求你不要离我太远!”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的,我也不想变成这样,但是我每天要吃很多很多的药才能睡着,只有你在我身边……”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安心!就算你不去值班又怎样呢?爸爸会安排好这一切的,会有人替你值班轮岗的,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啊!” 汪斯年的听力其实很不错,当然也归功于他站的足够近,整个人耳朵都贴在了门上。 从这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中,其实不难得到一些信息。 艾莎极有可能真的患了什么病,又或是身体的缺陷导致的。 她极端性格的形成,从根本上来说其实脱离不了她复杂的成长环境。 汪斯年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查尔斯其实是在屋内的,只不过他比门外的汪斯年还要能沉得住气。 果然,三个人中最沉不住气的人其实是艾莎。 艾莎摔砸了很多东西,汪斯年听见屋里面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混乱的声响。 随后他听见查尔斯低沉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够了艾莎。” 艾莎被逼的哭出了声,仍旧苦苦哀求着查尔斯,多多少少能回应一些自己的爱意。 “查尔斯,算我求求你!就算你不做这些,我父亲也不会过分苛责于你,你知道的!” “他早就想把这艘船送给你了,以后你就是船长,这艘船能给你赚很多的钱,足以养活我们和我们的孩子……” “你也不要因此而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父亲身体不好,他不能长期在海上航行的,查尔斯我知道你心软……” “算我求你,求你正视我的感情,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求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汪斯年在门外听着,他感觉艾莎除了典型的狂躁症之外,估计还有些妄想症。 在听见艾莎说的这些话后,查尔斯忽而轻笑了一声,不无讽刺的开口道: “艾莎你确定这艘船可以养活我们么?据我所知劳伯已经将这艘船抵押给了戴维斯伯爵。” “他每年上岸之后都会去红窟大赌特赌,所欠下来的债款……我想就算把我们全部卖掉,恐怕也不足够吧。”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父亲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你误会了查尔斯……” “艾莎!” 查尔斯打断了艾莎慌乱的话语,“等这次航行结束,我会和劳伯说清楚。” “很显然,你的病情加重了,已经无法适应在船上的生活,最起码无法一个人安静、独立的待在室内。” “如果你还在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几年情谊,麻烦你不要干涉我的任何决定和去留。” 查尔斯将这话说的很快,几乎没有给艾莎任何反应的机会。 “还有艾莎……你知道本杰明和何塞他们已经出事了么?” 艾莎呆愣了很久,“什么?查尔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我听不懂!” 汪斯年听见查尔斯起身向外走了一步的声音,“艾莎,这艘船已经不安全了。” “我也很希望这次能像以往的很多次那样,平安顺利的达到莫托利斯港。” “还有三天的时间,艾莎,只有三天的时间,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 听到这,汪斯年心里惊了一下。 意识到查尔斯快要出来了,汪斯年立马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条过道。 一直往外走,走到公共舱室的卫生间门口,崔从南就依靠在厕所里面一直抽着烟。 汪斯年进去的时候,小小的厕所里面除了一股屎臭味,就是浓烈的烟味。 他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捂住了口鼻,声音闷闷的: “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抽?不臭么?” 崔从南笑了一下,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习惯了,不行你去外面等着,我抽完就来。” 汪斯年犹豫的看了过道一眼,过道上没有人,也不知道丁远几人去了哪里,会不会直接从旁边窜出来。 汪斯年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出去,他皱着眉开口道: “这艘船还有三天靠岸。” 崔从南夹着烟的手一顿,表情有些诧异: “这么快?” “你怎么知道的?” 汪斯年看了他一眼,崔从南其实挺高兴的,觉得能尽快结束是件好事,但他不这么觉得。 “时间太短了,我们的任务很重。” 很多事情都没有搞清明白,而汪斯年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直接说了出来。 “搞不好会沉船。” 这话一出,崔从南顿时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他妈别乱说话行吗!” 有些时候,在这种世界中,不好的话往往很容易灵验,不怪崔从南跟他急。 但汪斯年觉得,有些事情的发生其实是必然的。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就是这个世界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们每个人。 汪斯年甚至悲观的想,就连他们这些进入世界的每个人,都是特定选中的。 只有这样,才能一环扣着一环,就像机械齿轮一样,推动着向前碾压。 有些人被无情的碾死了,而有些人即将步入他们的后尘。 汪斯年看向他,仍旧紧皱着眉: “我偷听了艾莎和查尔斯的谈话,查尔斯说还有三天就会抵达莫托利斯港,如果接下来的行程没有问题的话。” “虽然刚开始就死了三个人,但在我看来,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汪斯年的这些话说的很快,崔从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汪斯年又看了一眼过道,压低声音道: “你还不明白么?我们所在的这艘船是完全独立且封闭的空间,一旦出事,那是灾难性的。” 这也是汪斯年从来到的第一天就惶恐不安的原因所在。 他和崔从南不一样,他经历过这样独立且封闭的空间,那是在一辆缓慢行驶的大巴上。 虽然大巴可以停靠入站,中途也有人不断的上下车,但最终那辆载满了人的大巴在鬼的作用下,彻底失去了控制。 汪斯年是那么多人中,唯一几个侥幸活下来的人。 他以为那将是他一生中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世界,但现在看来,他的认知是在不断刷新着的。 如果这艘船的结局和那辆大巴车一样,他们所有人的下场只会比在大巴车上的人更惨。 在四面临海、救援物资不足的情况下,即便会游泳侥幸活了下来,又能在暴晒的海面上撑过几天? 更别说这片海里还有一些不正常的生物,届时,将是无人生还。 对比于汪斯年的悲观主义,崔从南倒是天生的感应迟钝,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你就是胆子小。” “前面几次都是怎么活下来的?纯靠运气,嗯?” 崔从南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但汪斯年的情绪很不对劲,崔从南也能稍稍收敛了些。 “咳,既然如此,那就……早点行动?”崔从南提出建议。 汪斯年没有反对,而是问道: “劳伯和船员们还在开会么?” “是的,我刚刚已经都替你看过了,丁远和小赵去了货舱那边,丁远那个家伙疑心挺重的,他怀疑货舱里面有东西。” “王孝武刚刚从甲板上回来了,刚进舱室。” “他带来的那个女伴胆子太小了,只能给他拖后腿。” “至于那个……小白脸和冰山脸,小白脸在餐厅,好像在和克洛伊聊天吧,冰山脸没看见。” “还有那个楚文,我总觉得她也怪怪的。” 崔从南将抽完的烟蒂扔在了地上,用脚碾碎,舔了舔唇: “说实在的,这些人我都信不过啊,老汪。” 汪斯年也跟着笑了一下,“我也是。” 两人说话的空隙,正巧看见查尔斯从舱室里出来,厕所里的烟雾散的也差不多了。 查尔斯不太确定的冲两人礼貌性的点点头,崔从南没有说话,汪斯年则是表情正常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等查尔斯走远,两人出了厕所。 崔从南双手插兜大大咧咧的走在前面,汪斯年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劳伯的卧室门前,崔从南宽胖的体型将汪斯年完全遮挡住。 “她在么?”崔从南问道。 汪斯年知道他指的是独自一人待在卧室的艾莎,汪斯年点点头,随后说: “我们时间不多,我尽量动作轻一点。” 崔从南没有意见,当初说好了,一个进去找线索,一个在外放哨拖延时间。 既然已经提前规划好了,汪斯年也不敢耽误时间,动作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线,伸进了锁芯里。 崔从南站在边上看着,看着汪斯年十分娴熟的技术,忍不住微微挑眉。 医生的手就是稳,哪怕这个人只是个精神科医生,但多少也沾了点天赋。 汪斯年告诉他,这门技艺还是自从他开始过事后,就立马找了个惯犯的小偷花了两千块学来的。 十几秒钟后,劳伯的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汪斯年和崔从南对视一眼,一个朝里面走,一个朝外面走。 他们的舱室,刚一进门是一个很小的公共区域,摆放着一个用来吃饭的圆形桌子,两张椅子。 圆桌后面就是两张床铺,一个上下铺,另一个则稍微特殊点,是一张上床下桌。 汪斯年快速的打量着次卧内摆放的东西,试图能在第一时间内寻找到对他们有帮助的一些信息。 他来到那张上床下桌跟前,通过摆放在桌面上的航海记录册,知道这张桌子的主人就是查尔斯。 查尔斯的桌面十分的干净,除了几本枯燥无味的睡前读物之外,便是整理成册放置在书架上的航海记录册。 汪斯年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大致看了几眼,无一不是记录他们日夜间操控船只的汇报内容。 他猜测这些应该是每个值班副手每天都需要提交给劳伯的记录,因为查尔斯记录的十分认真,上面还有修改的痕迹。 但这些对于汪斯年来说都不重要,这些玩意儿又不是日记本,他也不可能通过这些操作汇报立马学会如何开船。 汪斯年将这些丢到了一边,试图拉开查尔斯桌子底下的抽屉。 没有丝毫意外的是,查尔斯将其锁上了。 但对于会开锁的汪斯年来说,这算不上什么,最多还要花上十几秒的功夫。 打开查尔斯的抽屉,汪斯年的动作放轻了些,他不太确定查尔斯在看见自己的抽屉被翻开后,会不会怀疑到他们这些人身上。 就算查尔斯怀疑了也无所谓,但汪斯年担心查尔斯会因为这事而去找丁远他们。 如果被丁远和王孝武他们知道,毫无疑问,一定会怀疑到他和崔从南的头上。 但现在很显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查尔斯的抽屉里没有摆放多少东西,在汪斯年看来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几枚袖扣,看上去还算漂亮,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给的。 几封尚未拆开来的书信,汪斯年认真的看了一眼,应该是查尔斯某个远房亲戚写的,被很随意的丢在了最下面。 汪斯年想了想,没有着急的立马将它们拆开。 随后抽屉里还有一枚质地十分坚硬的鱼鳞,足足有半个巴掌大小,泛着水润的天蓝色,很美丽。 汪斯年微微蹙眉,他对于海洋里的生物并不是很了解,但按照常识他也知道,拥有这么大鳞片的鱼类其实并不常见。 但汪斯年没有多想,毕竟劳伯的这艘船就是依靠捕鱼而生,捕捉到一些大型的鱼类似乎也不稀奇。 最后,他在两本写满笔记的书籍下面找到了一个便于携带的日记本。 汪斯年心里一动,其实绝大部分的船员在漫长而无聊的航海旅程中,都会写下日记。 这也是当初他和崔从南商量着要进来看一眼的原因,比较幸运的是,汪斯年赌对了。 打开查尔斯的日记本,通过上面的日期可以得知,这本子也只是查尔斯近两个月来所记录的一些日常琐碎。 每一页纸就代表着查尔斯的一天,但有不少页都是空白,查尔斯没有记录下任何的心情或是感悟,只有一行简单的日期和天气。 汪斯年只好跳过前面无聊且没有任何价值的页数,来到最近的这一个月。 因为什么事情的发生,查尔斯写日记的频率变高了。 【9月4日:我们在肖奈奥德赛等了足足三日,奥雷里亚诺的船没有回来,包括奥雷里亚诺本人,我简直难以相信这样的噩耗!】 【9月6日: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我从塞德斯那里听到了深渊之神波利尔克的传说,讲真的,我一点都不相信这些,但劳伯好似对这些相当忌讳,我想是我们的船经常出事的原因……可能确实是运气差了些。】 【9月8号:原来塞德斯说的都是真的!我见到了它和它们!其实我不应该将这些记录下来,但没有办法,我实在是难以描述我的心情,我只能将其写了下来。】 从9月8号之后,查尔斯的日记有大片的空白,汪斯年不得不往后翻好几页,才看见新的字迹。 【9月26日:劳伯的船再次出事了,又有两个船员死在了舱室内,这一次本杰明他们坚决的表示不干了,但我想他们肯定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汪斯年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接着往下看去。 【9月27日:劳伯找我谈了话,他说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把船给我,但我知道他的船早就被他卖了,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只是报答他当初收留我的一些恩情,但何塞那些人却四处说是我贪图劳伯的钱财,甚至愿意和劳伯那个神经病的女儿结婚,他们完全误解了我!】 【9月28日:这一天艾莎登船了,我想我的麻烦来了。】 在这天之后,查尔斯的日记又开始出现了空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艾莎的缘故。 【10月7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这次登船之前,我查阅了大量关于它们的资料,从中得知了绝大部分波利尔克的故事,但我想这并不足够使我们去面对这些怪物……】 【10月9日:很危险!我知道这一次的航行怕是凶多吉少,但我只能这样做!为了我的以后,也为了……】 查尔斯的日记从10月9号就开始中断了,他所没有写完的话,却给了汪斯年极高的难度。 “靠了!就不能把这些事情写的详细些么!” 汪斯年快要气死了,但没有办法,查尔斯是个情绪相当内敛的人。 他知道这样一类的人,即便是在写日记时,也绝对不会将自身最大的秘密写进日记本里。 这一类人的防备意识很高,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会信任。 想到这,汪斯年将查尔斯的日记本放了回去,又随手翻了翻查尔斯的那两本书籍。 谁知这一翻,还真的翻出了些东西。 那是查尔斯夹在书里的卡片,正面绘画了漂亮的风景,但反面却是查尔斯很郑重抄写下来的记录。 【传说中波利尔克爱上了海洋之神的女儿格蕾丝,两人坠入爱河,但这件事很快便被海洋之神所发现,为了惩罚引诱自己女儿的波利尔克,他将波利尔克的灵魂从人类的身体里抽离,放进了章鱼与鱼怪所结合的身体里。】 【格蕾丝不可能认出自己昔日的爱人,并亲手将这丑陋恶心的怪物关进了深渊之息,深渊之息是一块无比苦寒的寂静之地,波利尔克被关押在那里陷入被爱人背叛的无尽痛苦之中。】 汪斯年翻开第二张卡片,上面接着写着: 【有一种人鱼居住在深渊之息的上层海,它们拥有动人的歌喉,它们的歌声可以唤醒沉睡着的波利尔克,并能治愈波利尔克所遭受的一切痛苦。】 【而作为回报,波利尔克承诺会保护它们这样美丽而脆弱的生物,它们达成了某种精神上的契约,波利尔克通过口器所发出的颤声来寻找丢失了的美人鱼。】 读到这里,汪斯年瞪大眼睛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美人鱼! 原来劳伯根本不是以捕鱼为生,他是靠捕捉美人鱼,贩卖这种特殊的生物从而获得惊人的暴利! 而这恐怕也是这艘船频繁闹出人命的原因所在! 第96章 被看守的几人 这样的卡片,汪斯年也就只在书里找到了两张。 至于如何对付波利尔克这种生物,以及它们是否有弱点和具体的能力,查尔斯没有抄录下来。 他们仍旧对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汪斯年原本想把卡片带出去,但转念一想,这东西放在身上不好处理,万一掉出来被别人看到了,也会比较麻烦。 于是,他将卡片又重新塞回书里,顺手关上抽屉。 本杰明和何塞的床铺整体没有查尔斯的那么干净整洁,本杰明睡在上铺,何塞在下铺。 汪斯年快速的在两人的床上搜找了一下,本杰明的床头毫不掩饰的放着两本色情杂志。 上面金发碧眼的大胸美女看的汪斯年忍不住皱眉,难免使其想起一开始丁远用钱换来的那些东西中,就有一本色情杂志。 并且那本色情杂志至今还被汪斯年死死的压在了床铺底面,搞不好这东西就是本杰明塞给丁远的。 果不其然,掀开本杰明的枕头,下面真的压了一张丁远给他的纸币。 汪斯年紧皱着眉将枕头摆回原位,快速的从床梯上下来。 本杰明的床单被褥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臭味,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味道,大抵猜测了一下,应该是和本杰明日常工作处理鱼类有关。 何塞的床铺还是散乱着的,事发突然,他没有来得及整理被子。 尽管如此,汪斯年却从何塞的枕头以及被褥下面,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和大量的钱币。 这令汪斯年感到几分诧异,他想到查尔斯在日记本里写着的,本杰明几人早就对劳伯心生不满,想要离开这艘船。 但查尔斯却说,他们未必能走得了。 汪斯年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这把匕首,还是一把军用的刺刀。 他没什么犹豫的用布将其包好,揣进怀里。 反正何塞已经死了,少了东西也没人会知道。 而他正需要一件趁手防备他人的武器,说实在话,即便是他现在和崔从南达成了某种共识。 但也说不定会在后面的哪一天,两人产生分歧而彻底撕破脸。 这把匕首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汪斯年心情稍微好转了些许。 眼下就只有劳伯的房间还没有进去看过,汪斯年也不敢耽误时间,拿出铁丝快速的打开了劳伯卧室的门。 刚一打开门,汪斯年发现劳伯的房间整个都是黑的,窗帘被关的很严实。 汪斯年有些不适应的向后退了一步,等看清房间里没有其他诡异的生物后,才稍稍放下心来走了进去。 他将窗帘拉开了一些,让光线透了进来。 劳伯的房间相当凌乱,用于吃饭的小餐桌上摆满了喝空了的酒瓶,甚至有几个滚落到了床下。 门口也堆了好几天的餐盒没有送回厨房,残羹剩饭有一些还洒在了地上。 汪斯年全程皱着眉打量着这间房间,地上随处可见被捏扁的烟盒,和抽完的烟蒂。 即便这个房间邋遢的几乎没眼看,但在床对面的墙上却挂着一幅与四周环境完全不相符的画像。 那是一张十分典雅的美人画像,并非他们所熟知的金发碧眼的美女,而是在西方极为少见的黑发棕瞳。 女人穿着欧洲中世纪最流行的蓬松长裙,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也是若隐若现。 画家的画笔细腻入微,女人脸上露出一丝很浅的笑容,轻轻蹙着眉,好似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 汪斯年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挪不开眼。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站在画像边上停驻了十几秒,因为常年的警觉心在不断的催促着他抓紧时间。 他挪开视线时,忽而发现这幅画像框的下方,有好几个像是被烟头烫出来的圆圆的痕迹。 不算很大,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但这却令汪斯年有些不解。 难道是……劳伯喝多了抽着烟欣赏画像时,故意按上去的 不过这确实也像是劳伯能做出来的事,汪斯年没有多想,他转过身去朝劳伯的床头柜走去。 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那幅画像在一瞬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画像上的女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一双深棕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的盯着他的后背看。 汪斯年还没来得及翻找,忽而走廊上传来崔从南特意抬高的咳嗽声。 “咳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在这里抽根烟……什么!?” “不能在这里抽么?好的好的,那厕所可以抽么?好的好的……” 在听到崔从南声音的第一时间,汪斯年便从劳伯的房间里溜了出来。 崔从南足够胖和壮的身材,完完全全挡住了过道那头人的视线。 汪斯年稍稍弯了些腰,蹑手蹑脚的躲进了过道旁的厕所里。 等崔从南又和过来的船员废话了两句,才不急不慢的让开了通道,随后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他嘴里叼着烟,按照约定,来到厕所最里间,还没来得及伸手敲门,汪斯年便听到声音主动打开了门。 两人对视片刻,忽而都笑了。 崔从南手指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咋样?” 汪斯年倚靠在厕所门边上,“有点发现。” 崔从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汪斯年便简单概括道: “我在查尔斯的书里面发现了两张卡片,那两张卡片是关于深渊之神波利尔克的。” 崔从南微微一愣,“我就知道查尔斯那个逼明显知道些什么!” 汪斯年无奈的笑笑,“他是劳伯的副手,有些时候确实没办法说。” “我没找到怎么对付波利尔克的法子,但是我知道它们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来的。” 没给崔从南过多反应的时间,汪斯年快速说道: “劳伯捕捉了海里的美人鱼,而他所捉到的美人鱼与波利尔克算是种互利互惠的生物。” “波利尔克昨晚的登船,也只是为了寻找丢失的美人鱼。” 听到这,崔从南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什么玩意儿?” “你意思是说传说中的美人鱼是那玩意儿的老婆?” 汪斯年被他问的一时语塞,无奈的回答道: “也可以这么认为,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崔从南眉头紧皱,“如果那东西真在船上,只有一种可能,它被劳伯关在了货舱里。” “是的。”汪斯年叹 了一口气,“现在我们怎么办?如果想要行动,这件事不能不告诉其他人。” 崔从南没说话,白雾中眯着眼睛和汪斯年对视了一会儿。 “说就说吧,反正这事也瞒不住。” “不过……”崔从南停顿了一下,“不是现在。” 白术回到舱室的时候,舱室里只有顾子萱一个人坐在王孝武的床铺上,抬头神情有 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 至于纪长野,白术是一下子都没看到。 那家伙在船上到处溜达,多亏了素圈戒指之间的感应,白术能随时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两人分开也就分开了,彼此互不耽搁也互不干涉。 白术跟顾子萱打了一声招呼,“王孝武人呢?” 顾子萱说:“他去倒水喝去了。” “哦。” 白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一时之间舱室很安静。 顾子萱几次抬头看他,分明是有话要说,但犹豫了好久也没张开口。 白术只好问她: “刚刚你们去哪了?” 顾子萱愣了一下,开口道: “我们刚刚就……在甲板上晃了一圈。” “那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白术问。 顾子萱犹豫了片刻,表情有些不安的说道: “我和孝武看见海里飘过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她的双手还紧紧的扒着船底!” 说到这,顾子萱惊魂未定的站起身: “船的航速那么快,她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太害怕了,所以孝武就……让我先回来了。” 说完,顾子萱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慢慢的坐回到床边,很低的跟白术说了一句: “抱歉,我吓到你了吧?” 白术微微一怔,顾子萱这个女生给他的印象只是胆小,但现在看来,恐怕不仅仅是胆小那么简单。 “没有,你不要多想。”白术出言安慰她。 “那看来海里不止昨天夜里出现的一种生物,不知道你看见的那个能不能上岸。” 白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看见她的身子了么?会不会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顾子萱摇摇头,“没有……我当时太害怕了,她的脸是突然浮现在海面上的!” “就像一个断掉的头凭空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不敢看第二眼!” 顾子萱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孝武正好端着水杯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顾子萱就不说话了,神情也有些紧张,但王孝武表情淡淡,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 他径直走到顾子萱的跟前,将手里的那杯水递了过去。 “喝水。” 顾子萱伸手接过眼前的水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白术到目前为止仍旧搞不清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无论是哪种关系,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其实都不太重要了。 “查尔斯提到的深渊之神应该不太会在白天出现,昨夜里我听见甲板上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歌声。” 王孝武看向白术,“我怀疑本杰明是被海里的那东西杀死的。” 白术听罢微微皱眉,“你们……在看见的时候有和船员说过么?” 王孝武摇摇头,“没有,事实上也就只有顾子萱看到了,等她尖叫完我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里什么也都没有了。” “这样……”白术问:“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不等王孝武回答,顾子萱便立马抬起头否认道: “绝对不可能是我看错!那东西就在海里,不信的话,等一会儿我们再去甲板上等等看!” 顾子萱的这番话说得很激动,以至于王孝武都微微皱了皱眉。 而顾子萱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再次失态,神情相当愧疚的和白术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白术并不介意,他觉得顾子萱只是对这些东西太敏感了。 就像一个死板的唯物主义者在得知这世上有鬼一样,往往都是会过于惊慌失措的。 “等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再商量商量看好了。” 听到白术这句话,王孝武忽而笑了一下。 “白先生,你觉得他们是好商量的人么?” 白术看向王孝武,也笑了一下: “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没必要彼此为难吧。” 王孝武耸耸肩,“正如你所说,确实没有必要,但难免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是有差距的。” 白术也不否认,“那就再说好了。” 王孝武没有再和他搭话,舱室陷入了安静。 三人休息没多一会儿,舱室外的走道上就响起脚步声。 “查尔斯在撒谎,货舱里面一定有东西。” “……要不要再另外找个时间去看看?” 这两道声音一前一后的出现在白术舱室的门口,丁远稍稍停下脚步,朝里面望了一眼,微微挑眉道: “呦,怎么都在这里?” 赵天流很快从他的身后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他向里张望着没有说话。 王孝武双手抱臂依靠着墙,他看向丁远淡声问道: “你们去货舱那边了?我记得那里一直都有船员值班的吧。” 丁远点点头,“没错,那就不能想点别办法支开他们么?” 说完,他和小赵相视一笑,想来用了什么雕虫小技也并不难猜。 王孝武问他们,“货舱里面是什么情况?” 白术原以为丁远和王孝武这样不对付,十之八九是不会回答他的。 但丁远居然没有丝毫隐瞒,很直接的告诉他们: “货舱里面估计有大鱼!” 说这句话时的丁远表情夸张,挤眉弄眼的,王孝武微微皱眉。 “不过那条鱼不会叫,我想应该不是人,如果真的是人,也应该是被弄哑了。” “不过它力气可不小,隔着厚厚的一层铁门,我和小赵都听见里面有撞动的声音。” 王孝武有些意外,“你听的可真仔细。” 丁远微微挑眉,“怎么,王警官听着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再去看看么?” 丁远之所以不对他们隐瞒,原来只是为了多一人平摊该事的风险。 王孝武想都没想的拒绝了,“子萱身体不舒服,我得陪着她。” 听到这话的丁远目光落在了顾子萱身上,神情有些意外: “顾小姐怎么了?” 被问到的顾子萱有点紧张,王孝武替她回答道: “她说她在甲板边上看见海里漂浮着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 “但是我看过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她被吓到了。” 听到这,丁远和赵天流皆一愣。 “女人的脸?”丁远收起那副嬉笑的嘴脸,忍不住皱起眉来。 “那就好好休息吧……”丁远神态恢复正常,“崔从南他们呢?” “我看我们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王孝武摇摇头,“不太清楚。” 丁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的带着赵天流走了。 一直等到快吃午饭的时间,纪长野才从外面回来,白术已经在床上睡过一觉了。 他个子高,进舱室的门需要稍微低点头,白术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 “是不是要吃饭了?”白术下意识开口问道。 等他问完,才发现王孝武他们几人在看着自己。 纪长野却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淡声回答道: “嗯。” 没人会问纪长野去哪干了些什么,毕竟没人愿意去做自讨没趣的事情。 他们在舱室内等了一会儿,等到餐厅里没有那么多人时才出了门。 然而还没走到餐厅的门口,明明拿着餐盒离开的劳伯竟阴沉着脸又折返了餐厅,而他的身后则跟着表情复杂的查尔斯。 “扎克,去把所有的船员和尊敬的客人们都请过来。” 通过劳伯阴鸷的眼神,那名叫扎克的船员意识到事态的重要性。点了头就立马冲出去喊人。 白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他们几个只有楚文、崔从南和汪斯年还没有回来。 但扎克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后,整艘船上除了正在值班的克雷斯,所有人都已经在这了。 崔从南和汪斯年是从甲板上下来的,也没有弄清什么情况,就被扎克推搡着站到了白术几人的旁边。 劳伯脸色阴沉,目光狠戾的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也许是我太过仁慈了。” “从未想过在我的船上,会出现一名小偷。” 莫名被喊来的几位船员忽而喧哗了几声,又被劳伯怒骂的喝令住了嘴。 “你们……”劳伯的左手高高抬起,略过那一排反应诧异的船员后,指向了白术几人。 “你们有人进过我的卧室,撬开了我房间的门。” “即便我现在指认你们,你们也会拒不承认,不如就从甲板上下来的两位先生开始?” 劳伯忽而咧嘴一笑,冲扎克挥挥手: “去,搜一下他们的身。” 白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劳伯在说什么。 他们之中有人撬了劳伯卧室的门?不会吧? 他抬头朝崔从南和汪斯年看去,只见前者紧皱着眉,表情抗拒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配合的举起双手。 扎克的动作很粗鲁,弄的崔从南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而汪斯年的表情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同样的,扎克没有在两人的身上找到任何东西。 白术若有所思的看向其他人,大家的表情除了惊讶之外表现的都很正常。 很快,扎克搜完他们的身,便表情相当不友好的来到了白术几人跟前。 除了楚文和顾梓萱作为女生,稍稍有些优待,是克洛伊替扎克完成了这一步骤。 所有人都搜找了一遍,除了本身就在他们身上的东西之外,没有找到任何属于劳伯的财物。 以至于扎克脸色有些不好的看向劳伯,不得不开口问道: “船长,您知道您丢了什么东西么?” “很有可能被他们藏去了别的地方?” 劳伯古怪的一笑,“我也很想知道那名小偷是了为什么而进入我的房间。” “他没有拿走我房间里任何一样物品,不过我想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实在是太麻烦了……” 劳伯粗长的指节敲打着桌面,像是最后的判决: “从今天起,除了你们自己的房间和厕所,你们这些偷渡客哪都不准去。” “大卫,你负责在固定时间给他们送餐,我想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误会对么?” 劳伯的这番话说完,所有人表情皆一愣。 王孝武和丁远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就连崔从南和汪斯年也是脸色一变。 然而还没等他们发出任何抗议的声音,劳伯便转过头对他们冷声道: “如果你们不想服从也可以!我将收取的费用退还,而你们现在就从这艘船上跳下去!” “我想这样很公平不是么?” 王孝武几人刚要说出口的话顿时止住了。 眼下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一切时机尚未成熟,并非是他们惧怕这些船员。 如果真的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扎克,送这些尊贵的客人们回去!” 随着劳伯的一声令下,他们失去了最后一点在这船上的自由。 等回到舱室,王孝武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将舱室的门摔上。 楚文见他生气,目光又毫不客气的在自己的身上打量,只能主动解释道: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上午我一直待在甲板上,哪都没去。” 王孝武自然不信,他当武警的那几年间,什么各色各异的人真是见多了。 即便是女生,无论是好看的、怀孕的、手上抱着孩子的,都有可能下一秒从怀里掏出手枪面无表情的枪杀警察。 有的是贩毒的毒贩子,有的则是杀人犯,还有的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急了的。 他不信楚文的一面说辞,脸色阴沉着道: “不是你做的,那也肯定是我们当中某个人做的。” “就这么沉不住气?” 王孝武忍不住想骂娘,眼下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突然搞了这么一出事情来。 无缘无故被船上的这些人提防着,原本他们所能获取信息的来源就少之又少。 “你看见了么?”王孝武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过道有人,劳伯让他的船员在看守我们。” “接下来大家什么也都别想干了,就在这等死好了。” 听到他这么有情绪的话语,楚文一时哑口无言。 这事本就不是她做的,只不过王孝武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了这几个人当中最好发泄的人身上。 第97章 抱团取暖 “好了,情况也未必会像我们想的那样糟糕。” 原本白术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开口的,但王孝武的故意发难,确实会让楚文的处境变得更尴尬。 她只是一个女生而已,如果没有同伴把风,不可能那么顺利的从劳伯的房间里走出来。 要知道查尔斯前不久还在陪艾莎,也就是在劳伯的隔壁。 说不定查尔斯出来的时候已经撞上了他们,只不过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没有直接将人给供出来。 “劳伯的房间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信息,进去的人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他们拿到了线索,这对于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白术发表完了自己的见解,抬头忽而看见王孝武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就像是队伍里并不怎么爱说话且没什么本事的人,忽而张开给你分析局势,并且分析的还头头是道,句句有理那般令人感到意外。 王孝武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术一眼,果然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这个叫白术的家伙,确实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见解。 “你觉得他们会承认么?”王孝武双手抱臂靠在墙上,发问道。 “继续隐瞒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好处。”白术如是回答。 而事实也正如白术所猜测的那样,另一边崔从南几人刚一回到舱室,丁远便向他们两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二位,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说好的一起去甲板上吹风啊?”丁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人。 崔从南一向脸皮厚,即便丁远再阴阳怪气脸色都没变一下,仍旧大大咧咧的往床边一坐。 倒是汪斯年紧皱着眉,“你怀疑是我们?” 丁远冷笑一声,“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劳伯的卧室在整个船舱的最里间,想要混进去再混出来不让人发现的,肯定是你们两个打了配合。” 毕竟一个人进去搜找线索的风险太大,必然有一个人是在外面把风了。 听他这么说,汪斯年也就不再隐瞒,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听到他承认了,丁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两个是疯了么?!” “现在是什么局势?难道很开明么?!” 丁远几乎有些暴躁的冲着两人发脾气,“汪斯年自己去门口看看!他妈的有船员在看守我们!” “我请问接下来,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被骂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尤其是像丁远这般指名道姓的骂。 见汪斯年这般灰头土脸不说话的模样,崔从南也有些坐不住了,吭声道: “咳,这个事嘛,其实也怪不的得我们。” “实在是线索太少了,我们不也是想法子弄清这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时间就只有三天,难道继续这样坐以待毙要等到什么时候?” 听到崔从南的这句话,丁远微微一愣: “什么三天?” 一旁不吭声的赵天流也很是惊讶的站起身,崔从南这才不急不慌的看向汪斯年。 “你让他说,他说的清楚明白。” 丁远这才目光沉沉的看向汪斯年,汪斯年正要开口,忽而走道上传来争吵的声音。 他下意识走到门口看去,神情惊讶: “是王孝武他们。” 丁远和崔从南皆一愣,“怎么回事?” 汪斯年打开门,这才看见是王孝武还有白术几人在和看守他们的船员胡安吵了起来。 胡安是这些船员中个子比较矮小的一个,以至于他在王孝武几人面前没有丝毫气场可言。 被白术几人几句话怼的更是哑口无言,脸色涨的通红。 大抵是这边的动静太大,今天又正值查尔斯巡逻,他便远远的喊了一声胡安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吵闹?” 查尔斯皱着眉走了过来,胡安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查尔斯!你快来管管这些胆大包天的偷渡客们!” “劳伯说了,他们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都不准去!你看看他们!是多么的放肆!” 查尔斯没有听信胡安的一面之词,他看向白术几人,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术开口道: “船上待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们只是想去隔壁找朋友聊聊天而已。” “胡安不让我们过去,甚至还羞辱我们就是偷东西的贼,是准备过去分赃的。” 说到这,白术也有些生气的加重了语气: “查尔斯,难道我们在餐厅愿意配合你们搜身,都是假的么?到现在还要受到质疑?” 白术的这番说辞说的实在是微妙,精准的踩在了查尔斯身为绅士的一些雷区上。 查尔斯看向胡安的表情变了变,“胡安,是这样的么?” 胡安被查尔斯的脸色吓到了些许,他急于狡辩但事实本就如此,颠来倒去也就只是不断的说这是劳伯的命令。 查尔斯实在是太厌烦了,冷着脸告诉他: “是啊,他们已经老老实实待在了舱室里,你非要管在哪个舱室,不如我现在就去和劳伯请示一下,嗯?” 胡安愣了一下,立马摆摆手,他知道劳伯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即便真的会惩罚这些不听话的偷渡客,但到时候自己也难免会被迁怒。 “那、那就听你的好了,只能在两个舱室里走动。” 胡安脸色难看的退让一步,白术也懒得再他多费口舌,看向查尔斯: “谢谢你查尔斯。”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术几人走到门口时,汪斯年才想起来让出一些身位。 王孝武也根本不和他们客气,进来关上门,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是你们当中的谁进了劳伯的卧室?” 他的目光在丁远和崔从南的脸上来回打量,丁远瞧他这样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呦,王长官瞧您说的,我带一个小孩总不能干出这种事吧?”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王孝武也不理会丁远,看向王崔从南,崔从南只好承认,冷笑一声道: “是我和老汪做的,怎么,我俩现在就成犯人了?” 王孝武抱胸靠着门,冷眼看向他们两人: “你们就算不是犯人,也快是了。” “现在把我们所有人架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就没有你们一点的责任?” 听到王孝武这样说,白术忍不住开口制止: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追究了。” “崔先生和汪先生,还是先说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听到白术出来当和事佬,汪斯年脸色才稍微好一些。 他的想法和崔从南如出一辙,所以他说道: “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不是办法,我和崔从南也是没有办法临时决定冒这么个风险。” “我听偷了查尔斯和艾莎的讲话,知道这艘船距离靠岸只有三天的时间。” 听到这,丁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王孝武和白术皆一愣。 “三天?你确定?”王孝武紧皱着眉。 白术心里也感到惊讶,这样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有些紧迫,尤其是在任何事情发展都不明朗的情况下。 “确定,当然这也是在航程没有问题的前提下。” 汪斯年缓缓吐了一口气,“我还在查尔斯的书里面找到了一些关于……昨晚出现过的怪物的信息。” 他将深渊之神波利尔克的传说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同时也将更为详细的一部分剧情说了出来。 “查尔斯和艾莎的谈话以及查尔斯的日记本上都提到过,劳伯在此之前欠下了大量的赌债,这艘船早就被他抵押给了一个什么伯爵。” “他现在出海捕捉美人鱼,也是完全为了那位伯爵而打工。” “至于怎么对付波利尔克,和逃过波利尔克的攻击,则没有提到半个字。” 汪斯年说,“我们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我甚至来不及在劳伯的房间里仔细翻找,他们就已经提前一步回来了。” 听完汪斯年所说的这些,在场的人除了顾子萱没几个人表情显得惊讶。 很显然,这些人隐隐约约通过一些若有若无的线索已然猜到了些什么。 只不过他们所猜测的并没有被证实罢了。 众人沉默片刻,王孝武第一个开口道: “这些信息确实还算重要……” “但,现在更多的则是该考虑现在该怎么办。” “外面有船员看守,我们行动不便,即便知道这些信息也是不够的。” 丁远抬起头看向他,“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就和他们撕破脸?” 王孝武见他来劲,表情也冷了些: “未尝不可。” “说实话这些船员其实也并不重要不是么?全都杀了,只留一个下来负责开船,我想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听到王孝武能说出这种话,丁远和崔从南几人皆一愣。 “你认真的?”崔从南眉头紧锁。 白术心里也是一惊,而从王孝武严肃的表情上来看,他并非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这个时候,楚文也有些忍不住开口道: “这样做会不会风险太大了?我并不是说你们打拼不过外面的那些船员,而是……” 楚文缓了一下,接着说道: “现在扰乱我们的并不仅仅是船员,更重要的还是那些具有不确定因素的海怪。” “子萱今天从甲板上回来时,说她看见海里漂浮着一张女人的脸,我不知道那是美人鱼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的意思是说,谁能保证唯一留下来的船员在这些怪物的干扰下,一定能活着开船回去?” “连我们都不一定能百分百保证活着回去,更何况……”说到这,楚文情绪平静了些,“这些船员更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 听完楚文说完,王孝武仍旧固执己见: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船员,很显然他们一定知道这艘船上到底经历过什么。” “要不然我们把那个叫查尔斯的家伙骗进来,逼问一下,总归能问出些什么的。” 听到这,即便是丁远这样的激进派都忍不住皱起眉来。 “你这样做只会让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加失控,除了血腥暴力的一些玩意儿,你就不能想想别的?” 王孝武冷笑一声,“我头脑简单想不出来,不如在座的各位聪明人士想一想?” 说这话时,王孝武的目光更是似有似无的略过站在角落里的白术。 白术微微一怔,总不能自己之前的发言让这家伙记恨上了吧? 不过王孝武确实是太过偏激了些,他所谓的掌控全局的想法,谈论起来看似可行,但仔细想想,却是漏洞百出的。 要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上帝视角,那些船员和他们一样,具有高度的不稳定性。 而这也是白术在经历过一个又一个世界中,发现的另外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他们所遇到的这些原世界的土着,越来越和真人无异。 在第一个世界中,白术所遇到的王婆,更像是游戏中的固定npc。 对于不同的人,她只说同样的话,且行动模式也是按照一定的规则行事。 但自从到了第二个世界里,一切都变了。 即便是作为一名最普通的胡家村的村民,他们表现的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说固定台词的npc。 还有那个世界的生灵小狐狸,明显都是具有自己的意识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在面对同样是人的船员面前,王孝武却表现出了极为冷血的一面。 好似换了一个世界,他们就算是人,也只是无关紧要的炮灰而已。 但事实上,那些看似不重要的炮灰,往往起着十分关键性的作用。 譬如胡家村的胡三,和胡三的妻子。 白术不喜欢王孝武的这套理念和想法,这让他从心底里觉得冷血和不安。 “其实……没什么好商讨的。”汪斯年想了想,比较慎重的开口道: “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等今晚过后再看看。” 王孝武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建议。” 对于王孝武这样的表现,丁远也是受够了,冷冷的看他一眼: “随便你,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但请不要带上我们。” “难道这次受牵连的还不够么?” 他的一句话一下子塞住了三个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人说话了。 楚文在一旁看了看几人,想要说些劝慰的话,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几人没待在一块多久,大卫便推着餐车过来送饭来了。 白术他们也就顺道回了自己的舱室,而大卫送来的饭菜要比昨天的更差了。 几片烂菜叶子夹在厚实的面包片里,里面还有两片煎的很焦很糊的猪培根。 白术全程皱着眉将菜叶子从里面挑了出来,楚文看见了忍不住笑道: “这些菜确实烂了些。” 白术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的,不过我也不太爱吃素菜。” 说完他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汉堡,确实味道一言难尽。 而另一边的纪长野则完全没有要动这块汉堡的意思,白术只好开口问: “你不想吃么?” 纪长野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你要吃么?” 白术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下意识回答道: “没有,如果你9不吃的话会饿的吧?” 纪长野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饿不死。” 白术只好说:“好吧。” 另一边的楚文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全过程,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试着跟纪长野搭话,“是……汉堡不合口味么?” 除此之外,她更想问是因为纪长野根本不饿么? 也只有不饿的人才会在这种地方挑食,毕竟纪长野不是小白,也不太可能在这种地方摆什么大少爷的架子。 但最终因为某些原因,楚文没有说的很直白。 而纪长野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楚文微微一怔,这人还真的是够冷脸的。 没有事情可以做,白术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中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让他不禁回想起当初进入那栋回字楼的情景,那时的晚上只盼望着自己能尽快睡着。 因为只要睡过去,一般都不太会有事。 但这一觉注定睡的不是太安稳,白术被甲板外面传来的碰撞声惊醒。 醒过来的还有楚文她们几个,顾子萱有些害怕的小声问道: “什么声音?” 王孝武靠近舱室的外侧,他贴着墙仔细的听了听,那些船员正在甲板上放置什么东西,金属碰撞而出的声音。 “不知道,等会查尔斯过来问问看。”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时间,大卫比预计的时间还要迟的将饭送过来。 这一次的餐食就更为简单了,几片吐司和一大碗番茄土豆泥,红红黄黄搅合在一起,让人实在是没有食欲。 白术看着眼前的餐盘发愁,他将三片吐司都吃了,但盘子里的土豆泥是一点都没动。 等他朝纪长野那边看去,发现那人和自己也是一样的。 这段时间查尔斯一直没有过来,王孝武等的有些耐不住性子,正打算出门去崔从南的舱室里等着。 毕竟晚上查尔斯还是要回去睡觉的。 但好巧不巧,他刚打开门,查尔斯就从餐厅的那头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份餐盒,不知道是为劳伯还是艾莎准备的。 见到站在门口的王孝武,查尔斯脚步稍稍一顿。 “怎么了,先生?”查尔斯礼貌的询问。 王孝武也不和他客气,微微一笑问道: “查尔斯,我刚刚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声,应该就是从甲板上传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话的查尔斯微微一顿,解释道: “哦……因为晚间会关闭发动机,船只停留在海面上不太安全,为了防止海盗登船我们做了一些警戒的措施。” 王孝武微微挑眉,“警戒的措施?比如呢?” 查尔斯没想到他会刨根问底,只好说道: “只是在甲板船沿边上放置了铁刺勾网,先生。” 王孝武听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好的。” 等查尔斯走后,王孝武关上了舱室的门。 也听见了两人对话的顾子萱,有些害怕的开口问道: “夜里真的会有海盗登船么?” 王孝武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反问道: “你觉得呢?” 顾子萱并不太懂他的意思,还是在一旁的楚文接过话来。 “海盗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们要防的估计是海里面的东西,为了防止它们顺着船体爬上来而已。” 王孝武挑挑眉,“还是有聪明人的。” “不过不知道这种措施是否有用,而且第一个晚上他们也没有用上。” “海里究竟有什么呀?”顾子萱忍不住问道。 王孝武看了她一眼,“等晚上就知道了。” 楚文却有些担心的微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术目光很轻的瞥过她的脸,心里想着不知道今晚那种怪物登船之后,死的又会是谁。 纪长野说过,楚文的体内有蛊虫,一旦失温便难以控制的会从母体里爬出来,届时…… “不知道今天晚上那东西还会不会登船,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它杀人的条件是什么。” 楚文犹豫着抬起头说话,打断了白术的思路。 王孝武双手抱肩的依靠在墙上,神情淡淡道: “等过了今晚就知道了,不过大家今晚还是不要睡的太死。” 说这话时,王孝武目光似有似无的略过纪长野那张俊美的脸。 楚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纪长野忽而走至白术的跟前,白术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向他。 “今晚你跟我睡。” 纪长野说这话时,表情很淡,甚至是没什么情绪的。 而接收了这句话的白术却呆愣了几秒,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 此时,另外三人也是表情诧异的看向他们两个。 白术开口问道: “你要抱团取暖?”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白术是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能令纪长野说出这话的原因了。 果然,纪长野微微点头,表情淡淡道: “不然呢?” 第98章 捷径 白术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纪长野已经快一步的将他的被子抱起,扔在了白术的床上。 白术只好站起身,让他折腾。 两床被子的叠加,确实要比一床来的保暖。 更何况两个人睡在一起,温度相互传递,流失的较慢,确实要比一个人睡好上很多。 纪长野将两床被子快速铺好,没有抬头去看任何人,只是说道: “无论那东西的杀人条件是什么,失温过久也是会死人的。” 听到他这么说,王孝武几人皆一愣。 白术也在这时开口劝道: “这未尝不是个办法,最主要的是我们不知道那东西会在船上逗留多久。” 如果长时间不走,那么低的温度,冻也能冻死个人。 听见白术这样说,王孝武紧皱着眉,倒不是他不想这样做,而是他们现在只有五个人。 即便两两睡一起,还是有一个人会单着。 而且楚文和顾子萱都是女生,他和其中的任何一个睡在一起都是不合适的。 如此一来,顾子萱和楚文即便心里有所想法,但也都顾虑着没有开口。 楚文不开口,也是因为顾子萱和王孝武是一起进来的同伴,即便她愿意,顾子萱未必愿意。 而顾子萱同样也是顾忌着这一点,所以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王孝武才算看向顾子萱,开口说道: “你们两个女生正好一起,我一个人也可以。” 听到这,顾子萱明显松了一口气,即便在这种世界里,什么尊严面子都没有活着重要。 她不是不可能和王孝武睡在一起,但这个时候睡在一起的本质是为了取暖,两人之间几乎不可能保持一定的距离。 甚至要搂抱在一起,肉贴着肉的,再加上她内心对王孝武有着莫名的恐惧。 要这样和他亲密接触,顾子萱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的。 听到王孝武愿意退让一步,顾子萱和楚文两人皆松了一口气。 不过,顾子萱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先问王孝武: “你、你真的可以么?” 王孝武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神情不明,顾子萱的目光下意识躲避。 “嗯,我不会有事。” 顾子萱点点头,没再说话。 楚文已经将自己的被子抱到顾子萱的床上整理好,虽然都是女生,但本质上两人都不太熟悉。 比起顾子萱的拘束,楚文的神情要自然很多,她将靠着墙的位置留给了顾子萱,自己主动睡在了外面。 如此一来,即便有事发生,顾子萱也是较为安全的。 顾子萱有些感激的冲她笑了笑,楚文没有说什么,正准备躺下时,忽而听到下铺传来纪长野那冷淡的声音。 “衣服脱了。” 顾子萱和楚文皆一愣,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而同样懵住了的还有白术,两人靠的实在是太近了,纪长野那张冷峻的脸就在眼前,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和为人严重不符。 “什、什么?” 纪长野没有重复第二遍,只是很直接的将自己的上衣脱了。 “你要贴着衣服睡?” 看着眼前光洁的皮肤、那线条肌理分明的胸膛,白术呆滞了最少两三秒。 “……不可以么?” 白术下意识别过头去,错开眼光,脸颊微微发烫。 倒不是羞的,纯粹是没有和同为男性的人如此亲近过,尴尬的恨不能立马找个缝钻进去。 但挨在他跟前的纪长野却坦然的过了头,反而显得白术不太对劲。 纪长野没和他继续解释原因,只是言简意赅的又说了一遍: “脱了。” 白术咬咬牙,只能按照纪长野说的把上衣脱了。 两人浑身上下除了一条必须穿着的内裤,真的是光的很干净。 不过躺下去后,纪长野也没有碰到白术,毕竟现在室内的温度都还是正常的。 两个成年男人的体温不一会儿就将被窝温的很暖了,更何况纪长野在进被窝之前,还将被子掖的非常严实。 尽管躺在床上的白术丝毫没有睡意,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是舒服的。 满满的安全感。 除了他听到另外一头王孝武发出的嗤笑声。 过了一会儿,上铺也传来楚文和顾子萱说话的声音。 “隔着衣服可能没那么暖和。” 虽然楚文特意压低了声音,但舱室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仍旧能听见。 而顾子萱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尴尬,支支吾吾的拒绝了楚文,楚文也就没再提。 等七点一过,随着船舶的发动机被关闭,整个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与寂静。 昨晚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好似已经从外面飘散了进来,顾子萱忍不住伸出手搂住了楚文的手臂。 而楚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身子,将顾子萱抱进了怀里。 两人彼此依偎着,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声与炙热的温度,竟觉得莫名的安心。 白术是被冻醒的。 睡着之后,大抵是感知到寒冷的缘故,两人不知不觉中紧贴到了一起。 白术的后背紧贴着纪长野的胸膛,没有衣服的阻隔,只是肉体之间最纯粹的温度,使得两个人的身子都是暖和的。 但裸露在外面的脑袋,鼻子、耳朵嘴唇都快要冻的失去知觉。 纪长野的双臂搂的他很紧,且在他的腰间两侧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白术不得不小幅度的挣扎着将被子往上挪了挪,盖过自己的鼻子和耳朵,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这才感觉到被冻的发疼的脑袋缓和了许多。 他不知道纪长野有没有睡过去,反正紧挨着他的纪长野就像一座大型加热器,只发热,不带动弹一下。 整个舱室十分的寂静,除了窗外洒下来的一道惨白的月光,照亮阴森的舱门,一切的一切都隐藏在极深的黑暗之中。 白术能听见自己并不平稳的心跳声,而另一只耳朵边,却是纪长野跳动的更为缓慢的心跳声。 而白术的心跳声更像是在追逐纪长野的脚步,两种鼓动的声音交织在一处,白术的大脑有片刻的放松。 然而伴随着船体向一侧的倾斜,又将他快速的拽回了现实之中。 查尔斯他们所做的警戒措施,没有用么? 白术一边想着一边留意走道上的动静,那种黏腻的滴水声再度响起,仿佛敲击在人的耳朵边上令人止不住的发毛。 舱室的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墙面上快速结冻起来的冰霜意味着昨晚的怪物已经站在了门口。 白术没有再去看,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但在这只波利尔克进入舱室后,走道上很快又响起了另一道沉重的黏腻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硬生生的挤了进来那种水渍被挤压的声音。 白术心跳漏了一拍,现在不止一只波利尔克在船上! 至于到底有多少只这样的东西登上了船,白术不知道答案。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额头、眉毛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冻的脑袋都要僵了,但他却不敢再乱动。 此时舱室内的温度已然降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地步,即便他与纪长野相拥而眠,仍旧觉得两人身体上的热量在快速被带走。 舱室内再度响起熟悉的咯咯声,并且一声接着一声,不断的发出急促的颤音。 白术在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咯咯中,大脑很快陷入了某种空白,好似整个人的灵魂都飘荡在了半空中,意识完全模糊。 直至有一只冰冷的触手抚摸在了他的额头上,其中一道咯咯声才稍稍弱了下去。 等白术恢复所有的知觉,他才意识到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只波利尔克站在了自己的床前,即便纪长野睡在了外侧,他还是被精准无误的选中了。 恐惧如潮水般瞬间涌来,几乎将白术完全吞没。 但是在很短的一刹那,白术很难做出任何反应。 他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波利尔克那只贴上自己额头的触手忽而竖立。 没有任何阻力,霎那间刺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剧痛不过短暂的一刹,紧接着白术的灵魂被慢慢的拽离体内。 先是脑袋,再是肩膀,直至一个更小一些的透明的白术从自己的肉体里坐了起来。 而就在这只波利尔克即将要得逞之际,一只火红的狐狸尾巴死死的勒住了白术的脖子,想将其按回白术的身体里。 两种力量抗衡不断,被争夺中的白术的灵魂也陷入了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和白术灵魂达成契约的胡璃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如果灵魂出窍的时间过长极有可能回不到身体里。 更何况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人的肉体一旦坏死,灵魂也会立马失去归处,瞬间溃散。 好在白术的肉体并没有失温过度,完全陷入昏睡的纪长野像一座稳定的火炉。 白术不断的从他的身上汲取力量,而就在这紧急时刻,胡璃忽而从白术的脑袋上跳起,张开嘴巴朝着那只波利尔克吐出一小团幽幽的绿色火焰。 而那只比利尔克却在接触到火焰的刹那,瞬间收回了触手。 下一秒,白术的灵魂归位,猛地恢复了意识,脸上也露出和灵魂同步的惊骇神情。 而胡璃在喷出那团火焰后,便快速的缩回了佛牌里没了动静。 只剩下完全清醒过来的白术难以平复生死跌宕起伏的心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那只波利尔克所选中,而那只波利尔克被胡璃击退后,便很快的离开了这间舱室。 白术的心脏砰砰直跳,直至室温渐渐恢复了正常,他仍感到心有余悸。 下意识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与想象中的破了个窟窿不同,那里仍旧是光滑的一片,没有任何痕迹。 奇怪,怎么会这样…… 还不等白术仔细思考,原本抱着白术的纪长野竟然慢慢醒了过来。 “你被摄魂了?” 纪长野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一丝沙哑,但他所说的话却令白术浑身一震。 “你……你怎么知道?” 难道刚刚纪长野根本就没睡着? 纪长野却对着他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话。 白术愣了愣,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看向舱室门口。 舱室的门口什么都没有,但过道上忽而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并渐渐的从甲板上移动下来。 白术脸色微变,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道歌声就变的很清晰了,下一刻却又在门口处消失。 白术下意识屏住呼吸,直觉告诉他门口有人。 而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白术的余光还是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点,下一秒整个人都吓的差点要叫出声来。 只见一个浑身惨白赤裸的女人,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态趴伏在门框上,湿漉漉的棕色长发紧贴着它有些浮肿的身躯。 它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舱室内没有任何动静,才双手先着地的从门框上下来。 不一会儿,外面的走道上又传来虚无缥缈的歌声,莫名的令人浮想联翩,忍不住想要出去一探究竟。 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歌声渐行渐远,白术再往门口看去。 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只在门口留下一大滩的水渍。 白术惊魂未定,刚想要开口和纪长野说话,谁知这人竟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什么。 他试着用手指戳了戳纪长野的肩膀,看见纪长野微微皱起的眉,知道他只是装睡。 “你看见了么?刚刚那是什么东西?”白术轻声问道。 “不知道。”纪长野缓缓睁开眼睛: “应该是被带上来的。” 查尔斯他们所做的警备措施对于波利尔克而言,并没有什么用。 而刚刚凭空出现的歌声与诡异的女人,极有可能就是跟着波利尔克一起混上船的。 之前顾梓萱在海里看见的惨白的女人脸,估计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整个世界忽而静了下来,白术只能听见自己和纪长野的呼吸声,至于其他人都不太确定是否还活着。 即便白术很想下去查看一下其他人的情况,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保持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纪长野,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眼睛闭上了,只剩下白术一个人心里乱乱的。 他睁着眼睛忍不住思绪万千,脑海里一会儿是小狐狸喷出去的绿色火焰,一会儿又是自己额头被钻破了个洞的画面。 胡璃有没有受伤,波利尔克究竟是种什么怪物,为什么能将自己的灵魂剥离而出…… 白术想了很多,最后又全都回到纪长野说的那句,你被摄魂了。 纪长野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他被一点一点抽离的么? 又或者说……他是否也无能为力呢? 白术想不明白这一点,索性也就不再想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早上,白术是被一阵异常喧哗的声音所吵醒。 过道里不断响起来来回回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那些船员很是慌乱的喊叫声,像极了前一天发生的场景。 等白术意识慢慢归拢,他才发现睡在自己另一侧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白术坐起身环顾四周,纪长野已经走了,不在舱室内。 白术快速穿上衣服下了床后,他才发现整间舱室并不是只有纪长野不在,而是所有人都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心里一慌,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 他和纪长野的感应还在,纪长野就在距离他四五十米的地方,而那个位置是…… 劳伯的卧室? 白术不太确定的拉开舱室的门,往纪长野所在的位置走去。 等他差不多走到劳伯卧室的那条过道上,才意识到是整艘船上的人都聚集在了那里,里外围了好几圈的人。 包括之前消失不见的王孝武、楚文还有顾梓萱,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昨晚的波利尔克事件对于他们竟然没有丝毫影响。 王孝武的警觉度很高,白术过来的第一时间里,他就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只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而楚文和顾梓萱却对此毫无察觉,前者的脸色尚可,但后者却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说小白先生,你也太能睡了吧?” 白术下意识朝边上看去,丁远正倚靠过道的一个背光的角落里,笑眯眯的冲自己搭话。 “发生什么事了?”白术朝他靠近了一点。 丁远简洁明了的告诉他,“劳伯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白术当即一愣,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丁远耸耸肩,“七窍流血,昨夜死的,身体都凉透了。” “现在那帮子傻逼船员正在争吵这艘船的领导权,看来劳伯在此之前,是一点都不得民心啊。” “哦,还有劳伯的那个女儿艾莎,知道自己父亲没了,哭哭啼啼的在房间里晕了过去,被一个船员抱走了。” “抱走了?”白术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信息冲击的反应不过来。 丁远点点头,“是啊,估计抱到房间里就被强奸了吧。” 白术难以置信的看着丁远,根本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粗俗的话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丁远说的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你……”白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丁远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这副善良之人才会露出的表情,忽而问道: “你不会想帮那个小姑娘吧?” “啧啧,白术,你是个好人。” 莫名被发好人卡的白术竟在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劳伯房间里却爆发了更为激烈的争吵。 而丁远就在他愣神看过去的时候,在他耳边说道: “劳伯死了,他们再也不会信服查尔斯了。” “不信你就去看看。” 白术猛地回头看向他,丁远却无所谓的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软糖塞进了他的手里,随后转身就走。 白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糖果,下意识张口问道: “你去哪里?” 丁远头也不回的说道: “去看场好戏。” 白术知道他是去找被船员带走的艾莎了,稍稍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便朝着人群里面挤去。 “那个小白脸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去救艾莎的吧?” 丁远低头笑了笑,说这句话的他并非自言自语,等经过他们舱室的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里走了出来,与其并肩而行。 “什么?”汪斯年问道。 丁远耸耸肩,“没什么,不过我说汪医生,要是你背叛崔从南的事被他发现的话,可别说是我怂恿的。” 汪斯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声说:“知道。” “崔从南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但他可不是傻子。” 丁远自然赞同他的说法,“讲真的,我们也只是想尽快平安的活着回去,只不过做法不同而已。” 汪斯年没回应他这一句,只是问道: “确定在哪号货舱了么?” 丁远说:“早就确定好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而已。” “谁知道这么巧,一大早就遇到这种好事,劳伯死了,这艘船上的人都聚在一块了。” 正好给了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早点动手,免得夜长梦多。”汪斯年近乎有些不近人情的说道。 丁远笑了笑,“知道知道……不过话说你真的对人鱼肉一点渴望也没有么?” “这可是天大的契机,只要吃下一小片人鱼肉就能长生不老,你真的不心动?” 汪斯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是一名医生,见过太多病人的死亡。” “更何况我们这样的人,我不想一直活在恐惧的阴霾里,一辈子。” “不过我想再陪我女儿几年。” 丁远有些惊讶,他问: “你女儿今年多大?” 提起自己的女儿,汪斯年脸上露出几分算得上开心的笑。 “一岁多一点,刚会叫爸爸。” 听到这,丁远愣了一下,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 “……那你更应该活着,我可不是自私的人,我很乐意将人鱼肉分你一半。” “那东西吃了之后,就算你从楼上摔下来变成了烂泥,也照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修复,怎么样,心动没有?” 汪斯年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摇摇头道: “那还是人么?” “我知道要想在这些诡异的地方活下去,其实有很多办法。” “比如和鬼融合,比如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丁远,你们所能想到的任何捷径,它不是没有代价的。” “如果没有,那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来而已。” 第99章 画像里消失的女人 汪斯年口中所谓的代价,在丁远这些人眼里其实算不上什么。 因为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比死更令人害怕的了。 至于所谓的代价,只不过是成神路上必经的磨难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 丁远在心里不屑的想着,但他什么话也没说,笑一笑这事就算过去了。 两人还没走到下货舱的楼梯口,经过一间半开着门的储物室时,听到了不小的动静。 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骂声,丁远和汪斯年相互看了一眼对方,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但谁也没有贸然的做出行动。 因为疼痛艾莎从昏厥中惊醒了过来,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丑陋的熟悉的脸庞。 “啊!!!!” 在那一刻,艾莎差点又要昏死过去,但艾德文给了她很重的一巴掌,直接将她的脑袋扇了过去。 “老实点!你这个小贱货!有什么好挣扎的?你爸爸死了,谁来支付我们整整近半年的薪水?!” “你不是他的女儿么?你就留在这条船上卖肉,我想卖个三五年也不是不能还清这些工资吧?嗯?” 这样的话宛如晴天霹雳,重重的砸在艾莎的脑袋上,砸的她眼冒金星,轰鸣不断。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 艾莎反抗挣扎的再剧烈,在高壮的艾德文手下,这点力气几乎不值一提。 很快丁远便听到里面传来撕扯衣服的声音,并伴随着艾莎格外凄厉的惨叫。 “求你不要这样!求你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不要!” “克洛伊!克洛伊是你么?该死的!快去找查尔斯,克——唔唔!” 大抵是艾德文觉得她太过聒噪了,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艾莎的嘴巴。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异常残忍的施暴,丁远没那么闲的功夫去做拯救小人物的英雄。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向汪斯年,当然,如果他临时的伙伴出于同情心愿意伸出援手的话…… 为了彰显自己的态度,帮一下好像也没说什么。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汪斯年虽然紧皱着眉,但并未有任何的表示。 他比丁远想象中心肠还要硬一些,即便他提起自己只有一岁多的女儿时,神情显得很温柔。 但对于其他人,又和王孝武那些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冷血和无情。 其实汪斯年根本不想在这浪费太多的时间,但丁远一直不走,甚至是饶有兴趣的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以至于他们都听见这间储物室内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那是克洛伊。 “艾莎,我帮不了你。” “正如当年我被他们欺辱的时候,你只是站在楼梯口看着那样。” “唔唔!唔唔!” 艾莎激烈的反抗,换来艾德文的又一个响亮的巴掌。 “妈的!老实点!” 克洛伊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门口,但整张脸都隐没在彻底的黑暗中。 “把腿再打开点,这样你会少吃些苦头。” 丁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在克洛伊出来之前,他离开了这间储物室的门口。 两人算是一路沉默着来到了货舱的闸口处,这里一共有三道门,分别对应着不同的货物舱口。 “哪一个?”汪斯年问。 丁远指了指最左边的那道门,这些货舱门的钥匙一直都是被劳伯随身携带着的。 但汪斯年不知道丁远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些钥匙的,他不得不怀疑劳伯的死是否是丁远所为。 但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必须立刻马上进去杀掉那条美人鱼。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逃脱那些怪物的追杀。 波利尔克的能力在逐步觉醒,经历过昨夜的事情后,汪斯年已然不期待他们还能幸运的活过下一个夜晚。 要么死于极寒,要么被波利尔克吃掉灵魂,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汪斯年想要见到的结局。 丁远的动作很快,打开舱门之后,后面还有一道沉重的推拉门,他不得不喊来汪斯年跟他一起。 两人合力将这扇门推开,露出里面格外骇人的景象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水箱,被一层紧密的电网所包裹着。 而在水箱的正中央则横躺着一只被铁链困住双手、铁钩贯穿尾巴和脊柱骨的人鱼。 那条人鱼很大,算上尾巴的长度,近乎有两米长,但在这样巨大的水箱面前,却也显得很是娇小。 汪斯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实这条人鱼并不美丽,甚至它的模样按照人类的审美,算得上丑陋。 浑身覆盖着一层又厚又坚硬的鳞片,但这些鳞片却又在海水之中闪着十分耀眼的光芒。 它们呈现很美丽的湖蓝色,在阳光的折射下甚至是熠熠生辉的。 但这条美人鱼的五官却显得十分不尽人意,细小的眼睛,厚重的嘴唇包裹着尖锐的牙齿,蛇一样诡异的竖瞳。 它很虚弱,是那种奄奄一息快要濒临死亡的虚弱。 所以当它看见外面进来的人时,甚至没有动弹自己身子一下,只是张开一条细小的缝,像某种动物一样警觉的打量着它们。 汪斯年几乎看呆了,他想,这样的生物如果真的存在在现实世界里,又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丁远忽而古怪的发出一个音节,汪斯年没有听清楚。 “怎么了?” 丁远有些不相信,直至走到水箱的跟前又仔细的看了看,才不得不泄气的对汪斯年说道: “它怀孕了。” 汪斯年一愣,“什么?” 丁远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踢了踢眼前的水箱,尽管没用多大的力气。 “该死的劳伯!这个蠢货竟然抓了一条怀孕的人鱼!” 汪斯年不太理解,就算是条怀孕的人鱼…… “这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丁远指了指人鱼的腹部,汪斯年认真的看了看,其实只是微微隆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怀孕的人鱼身上是取不出来人鱼肉的,这估计也是劳伯没杀它的原因。” 汪斯年一怔,“为什么?” 丁远却没理会他,他走到水箱旁边的木桌跟前,上面摆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瓶罐,拿起其中的一瓶仔细的看了看。 很快他便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波利尔克找不到这条人鱼的原因。 劳伯在供养这条人鱼的水里放置了大量的毒素,而这些混合在一起的毒素会导致人鱼的身体长期处于一种麻痹的状态。 其中,这里面还有一些能致使人鱼直接昏迷的药物。 而人鱼是通过喉咙的震动向波利尔克发出呼救,但每到夜晚,这条人鱼几乎陷入昏迷,难以清醒。 波利尔克的颤声确实是越来越响,但却没有办法完全唤醒沉睡了的人鱼。 这时,丁远从桌子底下找到了一些杀鱼的工具,一把锋利的砍刀、一根电击棒,还有一把电锯子。 最后那把电锯子其实用不上,他们是杀鱼,又不是剁鱼。 于是他看向汪斯年,说道: “直接动手吧,怀孕了的人鱼身上全是毒肉,已经不能吃了。” 汪斯年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一脸懵逼问道: “什么意思?现在是要直接杀了它么?” 丁远神情却异常的冷静,他将手里的电击棒交给了汪斯年。 “对,它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该有的价值。” 这些生长在极寒领域的人鱼,其实它们的肉是根本不能食用的,任何一小块无论是肉还是鱼血都是猛烈的剧毒。 只有在它们腹部向下三寸的地方,拨开一块最大最坚硬的鳞片,可以剜下来一小块嫩肉。 也只有那片肉是可以食用的,并且食用过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实现真正的长生不老。 可一旦人鱼怀孕,那块肉就会硬化,并在一到两天的时间内被鳞片所吸收,转变成对鱼卵的最佳防御机制。 而只有在人鱼顺利生产之后,那块肉才会重新长出来。 丁远不知道那块肉重新长出来需要多长时间,更不知道的是,这条人鱼腹部的鱼卵是否成熟。 如果是一枚已经成熟的鱼卵,在察觉到母体周围并不安全后,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内选择孵化。 而是等待一个安全的时机,直接脱离母体。 一条美人鱼只会孵化出一枚成熟的鱼卵,丁远猜测这条美人鱼怀的孩子其实已经可以出来了,只不过周遭的环境并不安全。 所以它才会选择继续拖延时间,直至美人鱼重新回到大海里。 想到这,丁远又有些犹豫了。 他很快意识到现在摆在眼前的,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契机。 如果他能吃上一片人鱼肉,从此之后死亡对于他而言,将不再是梦魇。 只要在这个时候骗过汪斯年,骗过所有人,将美人鱼重新放回海里,一旦鱼卵离体,那块长生不老肉就会重新长出来。 可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丁远此刻最无法把控的因素就是时间。 正当丁远愣神之际,站在巨大水箱跟前的汪斯年忽而发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丁远你看——” “你在想什么?”汪斯年的话语唤回了丁远一部分的理智。 “怎么了?”丁远恢复如常,甚至脸上还露出一抹笑来了。 汪斯年微微皱眉,直觉告诉他,丁远有些不对劲,但此刻他也想不到其他,伸手指着那条美人鱼的尾部。 “你看它的尾巴边缘,是不是已经腐烂了?” 丁远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由于尾巴被铁钩所贯穿,即便这些人鱼有着极为夸张的自愈能力,也没有办法自行将铁钩排出。 时间久了,伤口感染,那条尾巴的周围是渐渐腐烂、发白的肉块,顺着流动着的海水落入水箱的地步。 “你不是说人鱼的肉有毒么?”汪斯年忽而开口道。 听到这话的丁远微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随后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你觉得那些人的死和中毒有关?” 汪斯年神情复杂的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投毒的人会是……” 此时另一边,劳伯的卧室内一片混乱。 白术被那些船员推搡着怼到了门框上,胳膊撞的生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崔从南一声怒吼。 “要打架出去打!他妈的你们这些废物就知道吵吵!” 而这一声过后,以杜克为首的那几个船员确实动作一停,抬起头一齐看向崔从南。 崔从南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 被殴打在地的查尔斯慢慢的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的脸上都是血,眼睛也红肿不堪。 杜克一改刚开始对查尔斯的畏惧,他肆意的冲崔从南笑了笑,“行。” 说完便拽起查尔斯的领子,还有另外一个名叫卡尔、并视查尔斯为兄弟的年轻人,也被打的不成样子,他们一起出了劳伯的房间。 但这场毫无悬念的殴打并没有结束,白术紧皱着眉想要出去看看,却被崔从南一把拦了下去。 “你出去干什么?” “那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你别过去捣乱了。” 白术犹豫了一下,“可是他们要把查尔斯打死了怎么办?” “打死就打死,那些船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只要他们还能各司其职的把船开回岸就行。” 王孝武近乎冷漠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白术,下意识的看向另一边的纪长野。 纪长野也只是眸色很淡的看着远处发生的那一幕,并没有丝毫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白术只好作罢,他一个人总归是没有办法撼动所有人的想法的。 这个时候,汪斯年竟从不远处的过道那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由于距离较远,跑动时额头上出了细细的一层汗,他下意识抬头擦了一下,但还是被其他人看见了。 “你去哪了?”崔从南看向他,发问道。 汪斯年对上他的眼睛,神色如常的说道: “我去找艾莎了。” “找艾莎?”王孝武皱起眉,“你找她做什么?” 汪斯年微微一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解释道: “她被一名船员强奸了。”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只不过王孝武是这些人中表情最先恢复正常的人。 而同为女生的顾梓萱,则表现的更难以接受,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再触及到王孝武发冷的目光后,又止住了。 “你没救她?”崔从南仍旧皱着眉。 汪斯年有些羞愧的撒谎道: “那个叫艾德文德太壮了,我打不过他。” 崔从南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情上来看,对于一名女性惨遭暴虐并非是无动于衷的。 “丁远呢?” 就在这时,白术忽而出声。 汪斯年一愣,下意识看向白术,只见白术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目光也是很直接的审视着自己。 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汪斯年听见他说: “丁远也去找艾莎了,怎么,你们没有碰见么?” 而听到这话的其他人皆一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自己身上时,汪斯年的心脏狂跳不止。 如果这个时候他要是被怀疑,那就完蛋了。 此时此刻,他忽而有些憎恨起白术的多管闲事,以及他有些时候十分一针见血的话语。 “我没有看到他,他跟你说了他要去艾莎的么?” 尽管内心很慌,但汪斯年表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很淡定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白术微微皱起眉来。 “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白术才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过于天真了。 丁远只是说去看一场好戏,但上演这场好戏的人是谁,他并没有说。 又或者,这句话从头到尾只是一句敷衍的托词。 听到白术说没有,汪斯年笑了一下,问道: “那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我还觉得奇怪呢。” 看着汪斯年那很短暂的笑容,白术莫名觉得这个笑容里一闪而过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 这个人有问题,他和丁远之间一定有问题。 得到这个结论的白术并没有再回答汪斯年,汪斯年则是比他更急着转移话题。 “你们检查房间了么?” 说完他便主动走进了劳伯的卧室,整个房间乱成一团。 果然与他想象的一样,劳伯与死去的本杰明还有何塞都是误吃了人鱼肉,而产生的某种中毒。 只不过他们表现出不同的症状,也只是因为他们服用的人鱼肉多与少的差别。 到底是谁想要害死他们?查尔斯么? 汪斯年不得不怀疑到查尔斯的身上,毕竟只有查尔斯最有机会同时接触到以上的三个人。 但查尔斯的动机又是什么? 要知道他已经是劳伯最信任的副手了,劳伯不死,他在这条船上的地位等同于船长。 但劳伯一死,他就被杜克那样的流氓,联同其他几个根本看不惯他做派的船员按在地上殴打。 查尔斯会有这么想不开吗? 更何况查尔斯几次在他的日记中表示,他并不想留在这艘船上,甚至是此次航行结束之后,他就要和劳伯说清一切。 这样的人,他有什么动机和理由去毒杀劳伯? 汪斯年想不明白,但他还是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劳伯这样子,很有可能就是中毒死的。” “如果是被鬼怪杀的话,绝不是这个表现。” 对此,原本还有疑问的王孝武在经历过劳伯的死后,也逐渐认同了这一观点。 “能查出来毒杀他的人是谁么?”崔从南在一旁抱着膀子问道。 汪斯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首先排除我们这些人,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些船——” 他话还没说完,在看见某个东西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其他人也很快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劳伯的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木头画框的画,但此时此刻那张画像里面空缺了一大块,只剩下暗沉色调的背景。 之前汪斯年见过的美丽女人,竟然神秘消失了。 “这画怎么回事?” 王孝武摸了一下顺着画像框渗出的水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说道: “是海水。” 而汪斯年此时才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这幅画里面……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听到他这句话,所有人皆一愣。 “什么意思?” “什么女人?” 即便眼前的事实再离谱,汪斯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 “是真的!我当时进来时这幅画里面画的就是一个很典雅的女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女人呢?” 崔从南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看来这幅画上面有禁制,沾上海水就意味着放走了画里面的东西。” 听到这,顾梓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那画里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孝武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不知道。” 此时所有人都不得不再更为仔细的观察这幅画,从而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躺在那里的劳伯究竟是被谁杀死的。 “画框下面有烟头烫出来的痕迹,这说明在此之前劳伯就想烧了这幅画。” 白术忽而开口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促使他没有这样做。” “我有一个问题。” 纪长野就站在他旁边,“说。” 白术审视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略过。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什么?”王孝武有些耐不住性子。 白术说道:“劳伯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他会知道在深海之中会有美人鱼的存在?” “并且他知晓捕捉美人鱼的方法,并且以此谋生多年,是谁告诉他的这样的法子?” 在这一句句的问题下,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并不是他们心中没有答案。 只不过白术替他们说出了那个不太现实的可能性。 “是这个画像里面的女人吧。”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完全的死物,而是活着被困在画像里面的灵魂。 至于她原本的身份,极有可能就不是人。 所以她利用了劳伯的贪婪和爱财,引诱他去捕捉美人鱼。 但在这个过程中,她显然低估了人类的恶毒。 实现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的劳伯,并没有按照最开始的约定将这个被幽禁住的灵魂放生。 而是选择不断威胁利诱,迫使这个女人说出关于这片大海的更多秘密,从而赚取更多的钱财。 这才产生了画框之下被烫焦了的痕迹。 第100章 她要回到故乡 听完白术所说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王孝武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问道: “先别管其他的了,有谁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崔从南,你去把那些船员都叫过来,他们之中一定有人知道。” 听到王孝武这话的崔从南咧嘴一笑,“王长官,您这是指挥我呢?” “我可没那个本事打得过那些强壮的船员。” 王孝武目光阴沉的落在崔从南的身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装呢?” 崔从南在他的注视下表现的丝毫不慌张,只是脸色也紧跟着沉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汪斯年不得不站出来打断道: “好了!” “不需要所有的船员都过来,查尔斯,查尔斯一定知道些什么。” 汪斯年注意着此时每一个人的神情,生怕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一言不合就开打起来。 现在的状况如此糟糕,如果他们内部再起矛盾,那就真的大家都别活了。 “只有查尔斯是和这三个受害者住在一起的,也只有查尔斯最受劳伯信任。” “恐怕就是他前段时间误入了劳伯的房间,并被画像上的女人引诱,得知了一些真相,这才和劳伯发生了口角,并被赶去了别的舱室。” 汪斯年的脑子转的很快,不一会儿也就把前因后果推断的十分清楚。 尽管这其中,有不少都是白术已然猜到的。 听到汪斯年所说的,王孝武冷冷的看了崔从南一眼,随后转身离开去找查尔斯了。 汪斯年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屋内的其他人,不太自然的笑笑: “要不……我们出去等吧?” 崔从南看向他,似笑非笑道: “这屋子不再找找其他线索了?” 汪斯年微微一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随意。” 说完他也出了门,去找王孝武去了。 而楚文也没有选择在这间屋子里多待,加快脚步的走了。 等白术找到王孝武的时候,那些个看似高壮的船员都已经被王孝武打趴下来了。 连带着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畏惧,而王孝武仅仅是发型和衣服凌乱了些,气也没有多喘一下。 白术有些震惊,他真的没想到王孝武这么能打,极有可能是练过的。 他朝白术几人的来向看了一眼,随后朝着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查尔斯走去。 王孝武看上去个子并不高,但他却很轻松的一只手就将查尔斯从地上拽了起来。 “好了,查尔斯。” “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王孝武将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查尔斯浑身都是伤,而王孝武的力道根本不输杜克几人,他疼痛的匍匐在地上轻声的呻吟。 王孝武就听着这些呻吟,问道: “劳伯、何塞还有本杰明,都是你杀的吧?” 他问的太过于直接,以至于在场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包括那些挨打了的船员,都面露惊讶的神情。 只有查尔斯在听见王孝武的话后,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来。 “你……” 王孝武这个人耐心并不是很多,查尔斯还没说些什么,他便等不及的催促道: “劳伯房间里的那幅画是你往上面泼了海水,放走了那里面的女人吧?” 听到这话的查尔斯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什么女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孝武冷笑一声,“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不知道?那幅画像已经空了,需要我请你到劳伯的房间里再看看么?” 查尔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王孝武一眼,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劳伯的房间里走去。 王孝武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也不怕他会跑。 而剩下的那些船员却在王孝武走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等白术再一回头,原本站在他旁边的纪长野又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离开的不仅是纪长野,还有楚文。 “楚文呢?”白术向站在他左手边的顾子萱问道。 而在听见楚文的名字后,顾子萱表情闪过一丝僵硬,随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白术忍不住微微皱眉,直觉告诉他顾子萱的反应有点不对劲,于是他轻声问道: “怎么了?” 顾子萱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犹豫的张了张嘴巴,只是说道: “没事……可能她去上厕所了吧。” 说完这个,顾子萱便立刻躲开白术打量的目光,转头跟上了王孝武。 白术看着顾子萱逃一般蹿走的身影,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此时在屋内的查尔斯,在被王孝武又揍了两拳之后,原本英俊的脸庞肿的和猪头没什么两样。 他终于愿意说实话了,只不过这个实话对于王孝武而言,仍旧不算满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有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就好像……好像有另外一个意识在操控着我!”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不一定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是这幅画里的女人蛊惑了我!她一定是什么海妖或是海女巫,她告诉过我她是海洋的子民,却并非从海洋里诞生……” “说重点。”王孝武微微眯起眼睛。 查尔斯剧烈的咳嗽后,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其实这件事也并不能完全怪我……要怪就怪劳伯好了。”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查尔斯一直在忍受着艾莎的骚扰,而作为艾莎的父亲,劳伯却默许了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 艾莎欺辱克洛伊,仅仅是因为查尔斯无意间在她面前表达了对克洛伊的关心。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而克洛伊的衣服破烂且漏风,艾莎嘲讽她欺负她,不准她出去,只能窝在那小小一间的储物室里。 毫无疑问,查尔斯是善良的,他将自己一件穿旧了的外套裁剪了一番,送给了克洛伊。 而这件事情,在那些船员肆无忌惮的调侃下最终也没能瞒过艾莎的耳朵。 那一夜,艾莎和克洛伊起了很大的争执,而克洛伊也差点被艾莎推进了海里。 如果不是劳伯来得及时。 从那时候起后的某一天夜里,克洛伊忽而沦为了船上的娼妓。 查尔斯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劳伯的默许。 那些船员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发泄,殴打和羞辱她。 查尔斯没有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但很遗憾的是,他也没能成为拯救克洛伊的英雄。 他无法反抗劳伯,正如这艘船上所有的船员一样,骨子里仍旧是懦弱的。 他的风度和绅士,其实不过是一种自诩清高的伪装。 直至某一天,劳伯对他说,希望他能娶自己的女儿艾莎,而作为回报,他愿意将这艘船赠送给查尔斯。 查尔斯愿意么? 不,他不愿意。 但真的不愿意么?只要等劳伯死了,自己照样可以摆脱艾莎这个疯子。 或者也许根本不需要等到那一天。 他想事情能变得更加顺理成章些,那最起码还要一段时间。 所以查尔斯默认了,他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不拒绝,就是那样默许了。 艾莎仍旧疯狂的纠缠着他,她的控制欲一如既往的强盛,限制着查尔斯的去向,甚至睡觉的时间。 也是在那之后,劳伯带他进入了一号货舱,见到了那条怀孕了的美人鱼。 那是查尔斯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和传说中的美人鱼不同,这条人鱼浑身上下遍布细小而闪亮的鳞片。 美丽的湖蓝色,像极了查尔斯家乡的那片湖泊。 它与童话书里的美人鱼公主相差甚大,身上没有一寸皮肤是裸露在鱼鳞之外的,哪怕是耳朵、脸颊上都覆盖着更为细腻的鳞片。 修长的鱼尾有力而夺目,查尔斯第一次见它时,它还是会鸣叫的。 对于人类来说,它们的叫声算不上好听,但却足够特别。 等到晚上查尔斯再来看它的时候,它就已经被劳伯毒哑了。 它在查尔斯的面前不断的流泪,手掌不停的敲击着透明的玻璃,眼神哀求着希望他们能放它出去。 而那些透明的眼泪没有变成珍珠,只是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在那一瞬,查尔斯不得不承认,他对一条人鱼产生了不该有的同情。 至于这种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了质的,查尔斯并不知道。 他只是日复一日的看着眼前美丽活泼的生物,变得死气沉沉,再到奄奄一息。 查尔斯从劳伯的口中得知,这次航行结束之后,如果劳伯没有捕捉到足够数量的人鱼,戴维斯伯爵将会收回这艘船舶。 作为抵押物来偿还劳伯在外欠下的巨额赌债。 一位伟大且风光过的船长即将坠落,这无疑带给了劳伯巨大的落差感。 而落差过后是难以控制的急躁、暴怒和酗酒,劳伯在这条人鱼的海水里添加了许多的药剂。 而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一个人待在船舱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包括查尔斯。 等到第二天查尔斯再去给这条人鱼做检查时,他便会发现它的身体上会多出许多的伤痕。 尽管人鱼有着很强的自愈能力,但在这些药水的刺激和作用下,它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受到了影响。 劳伯已经捕捉不到第二条人鱼了,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条人鱼身上。 但令查尔斯感到奇怪的是,劳伯并不打算将其交给戴维斯伯爵,以此来换取自己最后的体面。 每当查尔斯这样问,劳伯却总是用一种很伤感的眼神看向他,并对他提起自己的女儿艾莎。 他告诉查尔斯,是他对不起艾莎,在艾莎很小的时候因为贫穷抛弃了她和她的妈妈。 当他找回艾莎的时候,艾莎的母亲已经染病去世了,而艾莎也并不健康。 劳伯曾给她找过许多位医生,但这些医生都断言艾莎这样的小孩,最多活到二十出头。 查尔斯没有再听下去,这些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艾莎的悲惨身世又不是自己所导致的,查尔斯几乎冷漠的想着。 而一切的转折就在于,艾莎又一次来到查尔斯的卧室来寻找他聊天。 查尔斯烦不胜烦,却又实在是避不开,而那一天劳伯的卧室恰好没有上锁。 于是查尔斯鬼使神差之下,偷偷的躲进了劳伯的卧室,并反锁上了门。 他看见了那幅画,也看见了那幅画上的女人。 那个女人仿佛拥有着洞悉人心的能力,她一眼看穿了查尔斯内心的迷茫和痛苦。 她告诉查尔斯关于劳伯、艾莎以及这条船上所有船员她所能知道的秘密,她说查尔斯你很善良。 这个画像中的女人温柔而美丽,她会用世界上最温和的话语安抚查尔斯,使得查尔斯在极短的时间内深深的信任着她。 那天之后,查尔斯便时常留意劳伯卧室的门锁。 劳伯总是会在喝多之后,忘记锁门。 而那一天的查尔斯会在陪伴过人鱼之后的空余时间里,来到这幅画像的跟前,和女人小声的说一会儿话。 女人告诉他,劳伯一定会杀掉格蕾丝。 为了取下格蕾丝身上的人鱼肉给艾莎治病。 格蕾丝是查尔斯为那条美丽的人鱼所取的名字。 而这样的预言却让查尔斯难以置信的同时,完全无法接受。 他就好像已经爱上了格蕾丝般,无时无刻的不想待在它的身边,看着它在巨大的水箱里漫无目的的游动着。 但这些时日来,格蕾丝被劳伯伤害的几乎无法动弹。 查尔斯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隐藏,直至这次被画像中的女人彻底的激怒。 他要杀了劳伯,而女人蛊惑了他,并告诉了他更多杀人的方法。 包括人鱼的肉是有着剧毒的,他就这样毒杀了劳伯。 “那本杰明和何塞呢?他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王孝武冷眼看向查尔斯,查尔斯笑了笑,但很快因为扯痛了受伤的嘴角而表情痛苦。 “我要放了格蕾丝,但知道格蕾丝存在的人,并不止有劳伯一个。” “本杰明该死,他是个该死的畜生!” 提到本杰明,查尔斯的表情都显得狰狞: “其实我并不打算那么快动手,毕竟船上来了许多的偷渡客。”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所谓的客人。 “但就在前天晚上,本杰明竟然爬进了水箱里……该死的!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就是个发情的公狗不是么?” 查尔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说: “他总是难以遏制自己的欲望,只要是个女的其实不是人都可以。” “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他只是被海里的海妖引诱了。” “至于何塞……” 提起何塞,查尔斯忽而有些伤神。 “在那个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何塞是个好人,但我别无选择……” 听到这话的王孝武嗤之以鼻,“你他妈也真是个蠢货,竟然会爱上一条鱼。” 站在一旁听了全过程的白术看了王孝武一眼,这个事情确实一言难尽。 未必是查尔斯真的爱上了一条鱼,而是画像中的女人迷惑了他的心智。 这是一种很强烈、且查尔斯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心理暗示,通过不断的暗示告知查尔斯,那条人鱼是多么的美丽纯洁干净。 理应是查尔斯毕生的追求和向往,而身处这种不堪环境下的查尔斯,恰好他的心灵又极度渴望自由和美好。 那个女鬼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查尔斯挣扎之余趁虚而入。 是的,白术觉得画像中的女人应该是一只不明来路的女鬼。 “是你许诺在劳伯死后给她自由的对么?”白术看向查尔斯问道。 查尔斯稍稍偏过头看,看见了站在王孝武身后一点的白术。 “是的,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和我一样,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说这句话的查尔斯落下泪来,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的脸颊滑过,变得更为斑驳。 女鬼放都被放了,这是注定了的事实,多说无益,白术只想知道关于那名女鬼到底怎么对付。 关于这些个世界,白术并不会愚蠢到觉得这个莫名出现的女鬼并不重要。 事实上,越是未知的东西就越难对付。 “关于那个女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白术向前走了一步,态度竟然是少有的强硬,不免让王孝武多看了他一眼。 “她来自哪里?又会回到哪里去?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查尔斯?” “这些你都必须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以免再遭一顿毒打。” 说完这句话,白术还对王孝武示意了一下,王孝武没想到有一天狐假虎威的戏码会在自己的身上上演。 但他还是选择配合,往前走了一步,表情凶狠。 查尔斯很显然被两人的动作吓到了,他的身体已经遭不住,此时此刻他只想活下去。 在这一刻,什么人鱼格蕾丝,又或是什么理想追求,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只告诉我,她的家乡临海,她从小生长在海边,不幸溺死在海里,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被储存在了这幅画里面。” “劳伯……劳伯是在一个黑市里买到了这幅画,我不知道他买这幅画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查尔斯在努力回想着,那个莫名出现在脑海里的女人迫使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白术对此却并不满意,“还有么?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这么少的话,我想可能还不太行。” 查尔斯脸色一僵,“抱歉……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的记忆……可能出现了混乱。” 听到这,王孝武也没什么耐心了,冷着脸走上前去拽起查尔斯。 “看来你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不如等会就从甲板上跳下去吧,毕竟这条船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查尔斯神情大骇,“等等!等等!再等等!” “我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我需要时间。” 白术看了一眼手表,“再给你五分钟,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 查尔斯被王孝武重新扔回地上,神情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我说,你们可不可以放过我?最起码别杀我!”查尔斯几乎是恳求道。 白术答应的很爽快:“可以。” 他本意也只是想吓唬一下查尔斯,让他说出点有用的信息来,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但很显然王孝武并不认同,可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看了白术一眼。 过了一会儿,查尔斯说: “她说……她很想念自己的故乡,希望有一日能从画像里走出来,回到故土去。” “但由于她是被淹死的……凭她自己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回到陆地上去,除非……” 听到这白术心脏怦怦直跳,“除非什么?” 查尔斯很费力的又想了想,但始终记不得女人跟他说的原本的话是什么。 但在白术和王孝武的压迫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编造了一句: “除非有人能把她带回去,应该是这样的,至于其他的我就真的记不得了。” 而听到这话的白术却忍不住微微皱眉,“带她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女人已经成为了鬼魂,而鬼魂是没有实体的。 如果她想要回去,是必须跟着人离开,还是……? 对于这些,白术还不太了解,看来得找纪长野问问再说。 想到这,白术也就不打算在这继续逗留,毕竟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也都已经知道了。 于是他对王孝武说:“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货舱看看。” 王孝武点点头,看了顾梓萱一眼: “嗯,我们一会儿过去。” 白术出了门之后便按照感应戒指的指示,直接去找纪长野。 感应显示他所在的方位在货舱,白术又想起一直没有回来的丁远,极有可能他早就知道了美人鱼的事情,而直奔货舱去了。 波利尔克的出现是为了寻找丢失的美人鱼,可如若它们丢失的美人鱼已经死掉了呢? 波利尔克是就此放弃,还是会变得更为愤怒,从而再度登船? 白术并不知道这两者的可能性有多少,但他知道丁远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杀掉那条美人鱼。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简便解决波利尔克的办法,没有之一。 只要波利尔克不再登船,那些在海里漂荡着过来的海妖,也就不会登船。 届时,他们这些人的安全会大幅度的提升。 当然,除了那只被查尔斯意外放走的女鬼。 第101章 对峙 白术还没走到货舱入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人争执的声音。 “你们给我让开,今天这条鱼必须死,我不管你丁远究竟在打什么鬼算盘!” “反正老子必须保证接下来的时间里船只能安全靠岸,至于其他的,都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白术能听出来这是崔从南的声音,只不过他现在的情绪显得很激动。 “能不能冷静点?就算现在杀了这条鱼,你们就一定能保证夜晚的时候波利尔克不会登船?” 而说这句话的人却出乎白术的意料,楚文再次开口劝道: “更何况这条人鱼怀孕了,它的肚子里还有宝宝,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些。” 等白术踏入货舱时,便看见两波立场完全不同的人分散了站位,彼此对峙着。 这个时候,汪斯年再次和崔从南站到了统一战线,两人的态度十分明确,那就是现在立刻杀掉人鱼,减轻夜晚时的危险。 但另一侧站着的丁远和楚文却寸步不让,前者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崔从南,楚文也是一脸坚持。 纪长野则单独一人倚靠在货舱背面的高架台边上,不远处站着想要劝架却完全插不上嘴的赵天流。 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这样一场的对峙,白术并不清楚丁远和楚文坚持的缘由。 在他的印象里,丁远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必然是会为了自身的安全而选择杀掉这条人鱼的。 但此时他的结果又是如此出人意料,白术下意识朝着纪长野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四人还在坚持,无论对方说了什么,都无法动摇另一方的选择。 那么剩下的几人的立场,在这一时刻就变得尤为关键。 丁远不想再和那两人多说废话,他将目光投向刚刚进来的白术那边,耸耸肩道: “既然如此,那就少数服从多数好了。” “不是还有其他人在的么?” 崔从南紧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也跟着挪了过去。 而刚到这里的白术只来得及关注眼前巨大水箱中沉睡了的美人鱼,丝毫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 直至丁远喊了自己一声,白术才回过神来看向他。 “怎么了?” 丁远朝他靠近了些,问道: “你觉得呢?这条人鱼该杀,还是不该杀?” 不等白术反应,丁远便接着说道: “其实在我看来这条人鱼很显然有着更大的价值。” 白术微微一愣,“什么?” “别听他胡说!” 这个时候,汪斯年也忍不住走了过来,他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看。 很显然,丁远接下来要说的话,必然会动摇一部分人的想法的。 丁远看向汪斯年,似笑非笑道: “汪医生,你急什么?” “难道这些人就不配拥有知情权么?” 汪斯年脸色一僵,但仍旧坚持对白术说道: “他只是在胡编乱造,根本没有任何凭证。” 丁远:“哈?汪斯年,你说这话可真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骗他们有什么好处?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不如学学我们的崔大哥,人家可比你淡定多了。” 汪斯年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崔从南,崔从南正不急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 抽出一支,点上,慢吸一口吐出一团的烟雾。 汪斯年皱着眉不说话了,他退回到了崔从南的身边,丁远便笑了笑的又往白术的跟前走了两步。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汪斯年没忍住开口问道,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从南打断。 “担心什么?” 汪斯年一愣,只见崔从南目光有些冷的看向自己。 “就算他真的能拉拢一个小白脸又怎样?” “只要王孝武能站在我们这边就行,至于其他人……” 崔从南笑了一下,“不重要。” 汪斯年一愣,忽而一下子明白过来。 事实上,崔从南确实要比他更能看得清眼下的局势。 这些人中,除了丁远还有王孝武,便只剩下那个高个子的冰山脸摸不清实力。 至于剩下的其他人,无非就是弱小的女人、小孩和一个小男生。 弱者是没有选择的资格和权利的,他们只能服从强者的决定。 而强者往往最不需要的就是弱者的投靠,他们只需要拉拢强者就好了。 崔从南淡定的从口中吐出一口烟雾来,听见丁远又用之前的那套说辞蛊惑白术。 “听说过吃一片人鱼肉就可以长生不老的传说么?” 也许是因为说的次数多了,丁远的语气已经没有多少波动可言,显得有些寡淡: “这是真的,这条人鱼很有价值,我本来是打算直接杀了它取人鱼肉的,但……” “它怀孕了。” 讲到这,白术的表情变化并不明显,丁远忽而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这时,王孝武和顾梓萱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了这么一句便问道: “人鱼怀孕了?” 丁远和崔从南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王孝武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王孝武将一进来便被巨大水箱中的人鱼所吸引。 崔从南走过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王孝武。 王孝武看了他一眼,才伸出手接过,崔从南很自然的给他点火,王孝武显得也很受用。 尽管他知道这些带着讨好意味的举动,必然彰显了此刻即将要上演的矛盾。 所以王孝武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过在场的所有人,问道: “怎么了?” 崔从南抬头看了一眼丁远,“我和老汪要杀了这条鱼,以免晚上那鬼东西再上船。” “至于他……” 崔从南停顿了一下,“我也搞不懂他和楚文啊,说什么也不愿意伤害这条人鱼呢。” 王孝武一听,也觉得不太符合丁远的做事风格,微微皱起眉来。 “为什么不愿意?” 丁远张了张嘴,不得不又将刚刚对白术所解释的话又说了一遍。 直至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想要获得长生的力量,无疑是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的。 解释完的丁远其实也并不在意王孝武的想法,无论他要站在哪一边,他只要解决不同意的那几个人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的,丁远的左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触碰到怀里更为坚硬的东西后,才稍稍轻松一些。 随后他又恢复如常,嬉笑着对王孝武开口道: “怎么样?王长官有没有兴趣?我敢保证这条人鱼生产过后,身上的那块人鱼肉一定会重新长出来。” “只不过我们需要时间,到时候我们几个每人分上一点,其实绰绰有余。” 王孝武没有立刻回答,他和白术一样神情有着不小的惊讶。 但白术的脸上好像除了惊讶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神色了。 可王孝武不同,他是贪婪的,在那一瞬间,他确实有所心动。 但权衡利弊之下,他考虑更多的则是时间问题,以及能否真的得拿到这块人鱼肉。 “一块新的肉要重新长出来,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恐怕不够吧?”王孝武微微眯起眼睛。 他们只有三天时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船只就会靠岸。 听到这话的丁远笑了,只要王孝武问出了这样的话,就说明距离说服他就只差那么一点。 就好像你上门推销卖保险一样,不心动的人会直接拒绝,只有真正考虑想要购买的人才会再三确认。 “王长官,其实这个事情你也知道的嘛,利益与风险并存,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丁远耸耸肩,“你想一劳永逸,就必须拿出胆子来赌一把。” “总不能人人都和崔从南他们几个那样当缩头乌龟吧?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 听到这些话的王孝武并不为所动,“丁远,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没有把握的事情硬做,只会死的更快。” 崔从南在一旁忍不住沉着脸说道。 丁远只是笑笑,“放心,这个事情我考虑过。” “这条人鱼怀孕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只要给它放入一个较为安全的环境中,它就会立刻生产。” “我们只需要等待一天半的时间,如果那块肉重新长了出来,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只需要撑过今天一晚,等到明天夜晚来临之前,它没有长出新的肉来,你们再要杀它,我绝不拦着。”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而已,我想你们还没有那么玩不起吧?” 丁远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来回打量,崔从南没有说话,好似也在思考他这话的可行性。 只有汪斯年的态度坚决,“没必要再冒一晚上的风险,这么短时间内想要重新长出一块肉,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万一船上的这些船员都死光了怎么办?” “没有人操控船只,我们怎么回去?” “而且我太担心这艘船会沉……难道你们都忘了还有一只从劳伯房间里跑掉的女鬼么?” 汪斯年说的这些,也正是白术所担心着的,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乱了。 但丁远想要为此赌一把,很显然,如果能赌成功,那么利益将是巨大的,就算多牺牲几个人也全然没有关系。 “怎么不可能?”丁远看向汪斯年,“你不了解人鱼的自愈能力,不然你以为吃了人鱼肉的人凭什么长生不老?” 王孝武看向水箱中的人鱼,即便是被长长的铁链所贯穿脊椎和尾巴,那些与铁链所连接的伤口处,确实也仅仅是有些泛白和微微腐烂而已。 如果是换成是正常的人人类又或是别的什么生物,估计早就伤口感染死了吧。 丁远说的是真话,最起码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刻意的在欺骗他们。 想到这,王孝武确实有些动心,关于人鱼的传闻他并非完全一点都没有听过。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会那么巧碰到如此大的机遇。 既然是机遇,就没有硬要错过的道理。 “可是……”汪斯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丁远已然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没有可是了,汪医生。” 只见丁远从怀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黑漆漆的枪口下一秒对准了汪斯年。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神情皆是猛地一变。 汪斯年更是吓的脸色唰的一白,下意识举起手向后退了两步。 “别、别冲动!丁远,别冲动……” 丁远舔了舔唇,“其实我也很为难啊,既然半天都说服不了你们,我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如果你们也有别的办法能说服我……也不是不行。” 在这种时刻,决定话语权的往往是一个人的根本实力,而不是谁的话语更动听。 汪斯年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朝着崔从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崔从南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即便他有和丁远一争的资格,但此时此刻王孝武的态度模糊不清。 如果贸然暴露却又博不赢的话,还不如选择暂时妥协。 想到这,崔从南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丁远转身走了。 见到崔从南果断选择放弃,那么汪斯年自己再坚持也变得毫无意义,他只能咬咬牙算了。 汪斯年走后,整个场上就只剩王孝武和白术几人还在。 至于白术几人,丁远压根也没放在眼里,他只是看向王孝武,枪口并没有对着他。 “王长官,我觉得我还算是有诚心的吧?” 王孝武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很冷的略过丁远手里的那把枪。 这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 “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说完王孝武便带着顾梓萱离开,将这条人鱼的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丁远。 丁远这才舒心了许多,不过他也没有急着收起手枪,而是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纪长野所在的方向。 但纪长野只是表情平静的看向水箱中的那条人鱼,好似根本没有留意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动静。 丁远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道: “你也不想这条人鱼死是么?” 纪长野注意到了丁远的靠近,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很淡的越过丁远,看向他身边站在一半阳光一半阴影中的楚文。 和楚文身边正低着头用脚碾着地上香烟头的赵天流。 第102章 火焰会吞噬一切 白术是跟着纪长野从货舱离开的,纪长野走的步伐很快,白术差点没跟上。 两人上了甲板之后,纪长野便倚靠着护栏停下,目光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白术紧跟其后,终于有机会开口询问道: “丁远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纪长野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淡淡道: “你觉得呢。” 白术想了想,“不像是假的。” 纪长野勾了勾唇角,“不重要。” 甲板上海风很大,白术被风吹乱了头发,他伸手往上捋了一下,顺口问道: “那什么是重要的?”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纪长野的话就变得很少了。 白术想了一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俩得在外人面前装的不熟。 所以确实也没有多少的机会可以好好说话,这点也确实不是纪长野的错。 “离那些人远点。” 纪长野并没有回答白术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看向他,神情略显严肃。 白术微微一愣,下意识回答: “知道。” 纪长野隐晦的目光在他的脸上缓慢扫过,忽而笑道: “你知道什么?” 白术也跟着笑了笑,“你是怕那些人争来争去牵连到我?” 纪长野却缓缓摇头,他喊了一声白术的名字。 “我说真的,离他们每一个人都远点。” “除了我身边,不要单独和他们相处。” 听到这的白术一愣,他看着纪长野的眼睛,想从中分析出点什么来,但很可惜纪长野这个人几乎很少情绪外露。 白术没有再追问原因,只是点点头说自己记下了。 纪长野这才稍稍露出有些满意的表情来,接着说道: “那条人鱼活不过今晚,货舱你也不要再靠近了。” “还有……” “还有什么?”白术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纪长野停顿了片刻,他看着白术几乎没有杂念的眼睛,忽而开口道: “所谓的人鱼肉如果是真的,你想吃么?” 白术微微一怔,想了几秒,才回答他: “其实我没有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长生不老不好么?” 白术摇摇头,“会很孤独吧。” 纪长野问:“你怕孤独?” 今天的纪长野问的话都很奇怪,不过白术还是犹豫了几秒回答道: “其实都还好,如果有你……有人陪着的话,应该不算可怕吧。” 下意识说出口的话,白术还是临时改了口,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纪长野看着白术,忽而不说话了。 就在白术刚要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时,突然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甲板的另一头慢慢靠近护栏,白术微微皱起眉来。 “……艾莎?” 艾莎仍旧穿着白术第一次见她的那条洋裙子,只不过裙子被撕扯的破烂,松松垮垮的挂在了她的身上。 她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甲板上,白术看见好几道鲜红色的血迹从她雪白的大腿根处流了出来,有几滴还落在了甲板上。 她的脸色也十分的惨白,眼神呆滞没有一丝的生机,而当白术意识到她要做些什么时,也已经迟了。 只见艾莎像一只蝴蝶般从甲板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宛如一片落叶,坠入深海里,激起一道不小的浪花。 一道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不过眨眼之间就被冰冷的海水所吞噬。 白术看着这一幕,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此时瘸了腿的查尔斯才从下面爬上甲板,望见站在护栏边上的白术问道: “先生,请问你们看见艾莎了么?” 白术不忍心告诉他这一残忍的真相,没有说话,纪长野则伸手指了指海里。 查尔斯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什么?” 纪长野只好说道: “你来迟了,她刚走。” 听到这句话的查尔斯一瞬间呆滞在原地,难以置信的扑到护栏边上向下面看去。 平静的海面是螺旋桨荡起的层层海浪,船舶已经驶出很远,查尔斯再也不可能望见艾莎离开的地方。 尽管那里和这里都是一样冰冷的海水,没有任何的区别。 海风吹的白术有些头疼,他不得不跟着纪长野一起回到了舱室,而查尔斯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忏悔,一直跌坐在甲板上没有离开。 他们回到舱室时,舱室内一个人都没有,白术关上门揉了揉脑袋,看向纪长野: “我们把查尔斯一个人留在甲板上是不是不太好?” 纪长野微微挑眉,“你怕他也会跳海?” “放心,他不会的。” 白术想了想,觉得纪长野这样说是没问题的。 如果查尔斯真的为此感到内疚,就不会在最一开始就让别人随随便便带走艾莎。 难道他就不知道艾莎被单独带走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在当时的处境下,他只想保全自己,不想也不能去管太多。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们早就错过了用午饭的时间,白术问纪长野: “你饿吗?” 纪长野摇了摇头,白术也就没有再想去厨房拿点东西垫垫的意思。 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一个泛黄的牛皮本子凭空出现在白术的手中。 纪长野看见他拿出这东西来,微微挑眉,白术只好解释道: “正好这个时候没人,我拿出来研究研究。” 纪长野没说什么,只是重新站起身打开了门。 “随你。” 白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刚到嘴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就不能和他一起研究下么? 奈何这次纪长野仗着两人有感应戒指的缘故,独行的次数明显上涨,白术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一点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如果他们一直长时间待在舱室,也就不清楚其他人究竟在外做了些什么。 更何况纪长野说过,最好和那些人都保持距离,尽管白术并不清楚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因为这句话和最开始他所经历过的其他世界不同,其实世界是最好不要落单,但这个世界…… 白术不知道纪长野要他防备的到底是什么,是所谓的人还是……那只女鬼? 想到这,白术便有些想不通了,他也不纠结,翻开牛皮本子,再从戒指里摸出一只黑色水笔来。 他打开第一页纸,斟酌着自己接下来要在本子上写下的十二个字。 思考了半天,白术尝试在本子上写下第一句话: 我们被困在了一艘船上,今夜…… 不算上标点符号,一共十二个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白术心里忐忑的将本子合上,过了两秒再打开,根本无事发生。 那一页纸上除了自己干净的字迹之外,没有再浮现任何多余的字迹。 白术紧皱着眉,到底是哪里不对? 难道是……超字数了?又或者是这十二个字必须包括准确的时间地点人物才行? 白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他不得不翻过新的一页,在这页的背面再次尝试着写下: 白术被困在一条船上,今夜…… 仍旧是极为短暂的十二个字,白术再次将牛皮本合上,心情忐忑的再次打开,那一页纸上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白术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到底什么情况?” 是时间不够还是究竟有什么条件限制?白术忍不住有些心情烦躁。 但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这个东西毕竟是个残次品,虽然被纪长野拿去改良过,但终究没有经过任何的实验。 至于萧敬所说的十二个字,到底是包括标点符号还是不包括标点符号所形成的一句话? 白术不知道答案,他只能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在他又废了三页纸后,白术一一排除了几个不确定的因素。 而剩下的唯一答案,极有可能是他在写十二个字的时候,本子的规则判定是把标点符号也算进去的。 如此一来,无论白术怎么写,都是超出了它所规定的字数要求,自然也就只能作废,无法预言。 但如果真的连同标点符号一起算上,十二个字能写的内容又实在是太有限了。 白术咬咬牙,实在不行就不加标点符号! 但谁曾想,就算他不加标点符号,这个本子还是任何反应都没有。 白术真的是觉得奇了怪了,气的从床上蹦起来用力捏了捏拳头,才忍住一拳砸本子上的冲动。 “必须要加标点符号是吧?好好好!” “你就是个本子,你还强迫症上了!” 白术忍不住自言自语,拿起笔又立马飞快写下一句话: 我们现在在船上,今夜有鬼 最后一句白术没有加任何的标点符号,他写完扔掉笔猛地合上本子再打开。 只见原本写在上面的那句话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抹去,呈现在白术眼前的是一句崭新的预言。 【今夜过后,除了纪长野,我们全都被鬼给杀了。】 听到这句话的白术瞬间僵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句话。 什么意思?那只鬼会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事实上,他们确实对这只鬼算不上了解,但也不至于会…… 虽然这句话的出现令白术震惊,但他很快便恢复了理智,重新拿起笔准备再多问几句。 接下来他所写的话,并没有过多纠结于那只鬼和他自己的死活,而是先是向本子询问了今晚的晚饭是什么。 他需要以此来做参考,确定本子预言的真实性。 而本子给的答案是:今晚我们吃的是面包、牛排和甜汤。 紧接着,白术又在本子上写下了关于女鬼和这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而本子给出的答案是: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我知道她不会让我们活着回去,因为……我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回去。】 看着这句话,白术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的起来了。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那个人会是他还是纪长野? 一定是纪长野。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这是白术大脑最直接反应下能作出的回答。 而隐藏在这句话背后更深层的含义,却不被人所知晓。 白术只感觉浑身发凉,他更换了措辞,接着问了下去。 本子仍旧在不断的给出答案: 她在哪?【她就在你们身边。】 如何才能找到她?【不需要寻找,她会自己出现。】 如何才能杀掉她?【火焰会吞噬一切。】 今晚会发生什么?【当黑夜降临之后,你们将无处遁形】 “无处遁形……” 白术难以相信的喃喃自语,看着眼前和自己相似的字迹,他想要问取的更多,但这个本子显然已经用去了大半。 白术不得不将其收起来,等到今晚过后再看情况。 他出去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此时才过六点,所有的人都从甲板上下来,聚集在了餐厅当中。 那些船员们已经被王晓武打怕了一次,更何况丁远的手里有枪,没有人敢和他对着干。 白术到的时候,大卫已经将餐食装盘好,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 而那些船员就不得不挤去更为狭窄的会议室里,吃完这顿晚餐。 白术走过去坐下,看见了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餐食,四五片用黄油烤的金灿灿的面包片,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一块很大很不错的牛排,盘子里还摆放着番茄和西兰花作为装饰,右手边则还摆放着一碗玉米甜汤。 几乎和预言中说的一模一样,但白术还是很快意识到,预言所呈现的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但细节却无法考究。 它只能给白术一个想要的结果,这个结果是经过预测推断而来的。 但这个结果一定是唯一或是绝对的么?也许答案并不。 想通这一点的白术稍稍放下一些心来,餐桌上没有人说话,白术吃的很认真。 直到克洛伊忽而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大碗甜汤,十分胆怯的走到他们的桌子跟前。 “客、客人们……需要再来点甜汤么?” 白术刚好把碗里的甜汤喝完,他站起身朝克洛伊走去。 “麻烦你再给我添加一点。” 直至站在克洛伊的面前,白术才知道克洛伊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小娇。 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细长而雪白的脖子,确实十分漂亮。 白术并不是什么流氓之徒,为了避开自己的视线,他便抬起头无意识的看向对面的墙,稍稍停顿几秒,等克洛伊给他添好甜汤。 然而就是这停顿的几秒,白术脸色忽而微微一变。 只见对面的墙上原本挂着的向日葵画像里,忽而多出来了一个穿着洋裙子的女人。 第103章 真实与虚幻 那个女人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白术,露出一抹十分瘆人的诡异微笑。 “哐当!” 白术手里的盛着甜汤的碗没有端稳,摔在了地上。 这一动静很快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崔从南抬头看去。 在看见白术明显不对劲的神情后,忍不住微微皱眉。 “怎么搞的?” 克洛伊也被吓了一跳,立刻蹲下身子去捡落在地上的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碰到你了……” 白术却仍旧盯着画像框中的女人,只见她往向日葵花丛中走去,身影竟一点一点消失在画像里。 “怎么了?” 这时,汪斯年也察觉到白术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白术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们一眼,但很快便又转过头去对蹲在地上的克洛伊说道: “没事,我来收拾吧。” 白术去厨房拿来抹布将洒出来的甜汤清理干净,随后他询问克洛伊: “墙上的这些画,方便取下来么?” 克洛伊微微一愣,像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什么?” 白术便又重复了一遍,克洛伊有些迟疑,眼神飘忽着向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说到底她只是这艘船上一个小小厨娘,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即便是船长劳伯死了,在这之后也会有新的船长。 虽然现在这批客人看似占据了主导权,但他们不会永远的待在这艘船上的。 白术一眼看出克洛伊的犹豫所在,便说道: “没事的,这些画我可以自己取下来。” 见白术这样说,克洛伊只好小声的和他说道: “那、那你小心些,墙上有钉子,很锋利。” “好的。” 等克洛伊走后,白术才看向其他人。 “你看见什么了?那个女人是么?” 汪斯年看上去有些紧张,生怕白术说出肯定的答案,即便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是的,是一个穿着洋裙子长头发的女人,她出现在了那幅画像里。” 白术伸手指了指对面墙上的画框,接着说道: “目前我们还弄不清楚她的杀人规则是什么,保险起见还是将所有的画像都摘下来吧。” 听到白术这么说,汪斯年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那幅画像面前,“她已经从这幅画里面离开了么?” 白术点点头,“她消失在花丛中,所以我们现在也不太确定她是如何转移的。” 如果鬼的出现形式是以人的肉眼所见为准,那么很多事情其实都要好办许多。 但恰恰困难的是,绝大多数的鬼并不是眼见就为实的。 汪斯年动作很小心翼翼的将那幅画从墙上取下来,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取不下来。 他将取下来的画像倒扣在地上,扑起一层细小的灰尘。 “取下来也并不见得安全,还是全都烧了省事。” 王孝武建议采取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 “好主意。”崔从南微微挑眉,无比赞同道。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桌子跟前的顾梓萱忽而猛地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并发出极为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她在那!!!”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声吓的魂都要飞出体外了,并下意识朝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蓝色洋裙子的女人正站在餐厅光线所照不见的一个角落里,而她惨白的双手中正举着一副向日葵的画框。 正是汪斯年刚刚从墙上取下来的那一幅! 画像框完全遮挡住了女人脖子以上的部位,看不见她的脸,迫使这一幕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惊悚。 白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他下意识往地上看去,那幅画确实不见了。 但在这极为短暂的瞬间,这幅画是怎么从地上变到女人手中的,没有人知晓。 女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光线灰暗,像是一具在黑暗中发霉发臭的尸体。 而遮挡住她脸部的向日葵画像却渐渐的与她的身体融合,于是白术他们便看见,向日葵画像中逐渐浮现处一个女人的笑脸来。 正如一朵……绽放的格外灿烂的向日葵,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腐烂气息。 女人举着画框从角落里猛地奔跑着冲了出来,这一瞬间,所有人脸色皆一变。 “啊啊啊啊!!!” 顾梓萱的尖叫声贯穿整个寂静的餐厅,白术所站在的位置距离那个女人其实是最近的,其次便是汪斯年。 而在那个女人奔跑着俯冲过来的一刹那,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冲到自己的跟前,下意识的紧闭上双眼,耳边却是呼啸而过浪潮翻涌着的声音。 有谁离开了椅子,而椅子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拉扯声,楚文的喊叫声,还有纪长野稍稍带了点情绪的声音。 “白术!” 下一秒,白术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女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他看见纪长野站起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此时的白术还有些惊魂未定,下意识在餐厅里寻找那只女鬼。 “那东西呢?” 纪长野却握住他的肩膀,用了些力度将其按住在原地。 “白术,那只是你的幻觉。” 听到这话的白术微微一愣,“幻觉?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朝顾梓萱她们所在的方向看去,椅子被推拉开是真的,顾梓萱脸上的害怕也是真的。 就连崔从南那几人显然也没有淡定到还能继续坐在桌子跟前,都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但和白术不同的是,他们没有过于慌乱。 “既然是鬼魂嘛,她没有形体的。” 崔从南重新在桌子跟前坐下,眼神安抚道: “好了,你们都过来吧,这鬼东西也就是出来吓唬吓唬人而已。” “可是……”白术紧皱着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王孝武却忍不住嗤笑一声。 “一只鬼而已,之前没经历过么?” 直到白术被汪斯年推着重新在桌子跟前坐下,白术心里那种诡异的发毛感还是难以压制下去。 刚刚的情况如此危险,这几个人不仅不害怕,还能表现的如此淡定? 白术有一瞬间的恍惚,产生一种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女鬼的幻境中的错觉。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术控制不住剧烈跳动的心,看向纪长野。 在他看来,这些人中他最了解的人只有纪长野,如果纪长野也会骗他,那么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他所怀疑的幻境中的纪长野和现实中的纪长野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他看向白术,微微皱眉道: “只是在你眼前消失了。” “消失了?”白术有些不相信,一旁的汪斯年跟着说道: “对啊,就是在你眼前消失了,不过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以为你要被那副画框砸到了呢。” 听到这话的白术一愣,“画框?” 汪斯年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不是白术,你是真的被吓傻了么?” “她手里不是举着一幅画的么?你难道忘记了?” 白术看着汪斯年,原本熟悉的脸忽而变得极为陌生。 汪斯年关注的重点为什么会在画框上?不是那只女鬼?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在意那个女人? 一瞬间,白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有些艰难的点点头,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 “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的画都烧掉吧。” “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人反对,王孝武甚至挑挑眉说: “当然,一会儿你和我们一起,把船上所有的画都拿下来,去甲板上烧掉。” 白术点点头,他看着餐盘里还剩下的两块牛排,拿起叉子叉中一块放进了嘴里。 牛排已经完全冷掉了,口感变得很差,他们还在说些什么,但是白术却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听不懂了。 “今晚还是不要乱走动了,不过货舱要有人去守着。” “谁去守?货舱很冷,而且今天晚上不安全。” “既然是丁远的决定,那自然是丁远去守了,我早就说过要早点弄死那条人鱼的,是他非不肯。” “我去守当然可以,不过必须还要有个人和我一起,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但白术都没有太在意,直到他抬头看见餐厅对面的会议室桌子上摆放着一束向日葵。 刹那间,一切的声音色彩全部在白术的眼睛耳朵里消失,他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 透过会议室那层透明的玻璃,他看见那是一只灰蓝色的陶瓷花瓶,而里面插着的正是那幅画像中开的最为灿烂热烈的向日葵。 是幻觉么? 白术努力眨了眨眼,崔从南他们却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吓到了。 “白术,你怎么了?” “对啊白术,你在看什么?” ”你看见我了么?白术。” 耳边忽而吹过一阵阴风,白术猛地回头看去,身后却空无一物。 当他察觉到不对再转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蓝色洋裙子的女人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这一次她的手里捧着的不再是一幅向日葵的画像,而是一张死人的黑白照片。 白术在看见那张照片的瞬间,整个人浑身僵在原地。 黑白照片上是他的脸,并且是一张惊恐到极致的脸。 女人冲白术微微一笑,她身后的墙上却迅速渗出鲜红的血液。 一开始只是慢慢的渗透,很快四面墙都在向外疯狂的喷涌红色的血,甚至有的飞溅到了白术的脸上。 女人站在血泊中仍旧在微笑着,双手高高举起那张照片,她将白术架在了绝望的深渊无法挣脱。 等白术回过神来再向四周看去,原本还站在那和他说话的崔从南、汪斯年、王孝武…… 就连纪长野也都转眼间倒在血泊中,无论白术怎么呼喊都叫不醒,仿佛完全睡了过去一般。 白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浓稠的鲜血所淹没,而自己也仅仅是挣扎着爬到桌子上,但很快一双惨白的手从血河中伸了出来,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双脚。 随后白术便看见女人恐怖至极的脸从血泊中浮现出来,并以一种绝对无法反抗的力量将他一点一点的拽了下去。 即便白术双手死死的抓住桌子的边缘,也只能艰辛的维持个短暂的几秒。 而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太突然,白术的大脑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更别说如何思考。 直至他被女鬼彻底的拖入血泊中,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快要窒息的感觉并不是假的。 这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是假的么?纪长野他现在在哪? 而就在想起纪长野的一瞬间,白术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不再犹豫猛地一脚向后踹去。 身后响起女鬼细小的闷哼声,而这一声也更让白术确定,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完全是由女鬼把控着的幻境。 因为,即便他手上还戴着那枚银色的戒指,但已经完全感应不到纪长野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他在被女鬼俯冲而下的瞬间,就被拖入了真正的幻境中。 如果在一开始白术就没有丝毫察觉,是不是自己就早已经死了? 白术趴在木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不敢放松丝毫,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做才能出去。 但很快,他所看见的血泊在渐渐的消退,一个完全腐烂、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女人就静静的躺在血泊中。 白术紧皱着眉,不知道这个女鬼到底想做什么。 但很显然,她并不具备直接动手杀死自己的能力。 如果她有,那么刚刚在幻境中自己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不会现在还能趴在桌子上喘气。 既然她不能立刻杀死自己,也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那么白术也就没有刚刚那么紧张害怕了。 只要洞悉女鬼杀人的规则并从中逃脱,那么届时这只鬼将彻底的不能再威胁到他。 想通这一点的白术放松了许多,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白术从桌子上下来,地面已经干净如初,丝毫看不见一丁点儿的血液了。 但女人的尸体还在。 白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女人的死状让他不由的想起查尔斯和他们说过的信息。 女人是在海边长大的,后来溺死在海里,才变成了海里的怨魂。 而看她在画像中保存的模样,女人死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华,所以容貌美艳。 至于是谁将她的灵魂从海里打捞而起,又放置在画像之中,没有人能来告诉白术。 想不通这些,白术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既然知道女人是鬼,那么事情就变得好办许多。 白术摸了摸戒指,想把收在戒指里面的道具取出来。 但很快他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在幻境中,也就是说他手上的这枚戒指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那么所谓收在戒指里面的道具也就根本不存在,哪来的取出来一说。 “该死的!” 白术忍不住低声咒骂,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赶紧从这破幻境中出去。 但当白术将整艘船都逛了一遍后,空无一人的鬼船上谁都不在,白术不得不阴沉着脸又回到了最初的餐厅当中。 只不过这一次,女鬼的尸体不见了。 四周寂静极了,白术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那只女鬼想要用这种办法困死他,这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现实里的纪长野能不能发现真正的自己消失不见了这个问题? 自己不见的这段时间里,是女鬼代替了自己还是……自己已经陷入了昏厥当中? 白术不太确定,直觉使他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前者实在是不太敢想,他根本不敢想象女鬼会控制着他的身体做些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正当白术想的出神之际,忽而感觉脖子上传来猛烈的窒息感。 有人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并以绝对的力量将其狠狠的按倒在地。 白术双眼上翻,人连同椅子一起摔了下去。 而下一秒,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白术的眼前。 “汪、汪斯年?!” 白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眼前的汪斯年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面目狰狞的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 “你……” 白术拼命的挣扎,双手不断的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就在他快要撑不过去的瞬间,终于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使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将其砸在了汪斯年的头上。 而这一砸,顿时让汪斯年松开了手,并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惨叫。 终于可以呼吸的白术捂着脖子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然而还没缓个两三秒钟,没有被他砸晕的汪斯年又扑了上来。 白术不得不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汪斯年!你疯了!是我!” 汪斯年不是没有听见白术说的话,只是他已然杀疯了。 正当白术以为这个家伙也是女鬼制造出来的幻觉时,却忽而看见汪斯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你做什么?” 白术当场愣在原地,后背直冒冷汗。 汪斯年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怪异的笑了一声。 “装的还挺像,可惜了。” 白术微微一怔,什么装的像? 难道他也产生了幻觉? 还没等白术想明白,只见汪斯年便猛地扑了上来,一匕首准确无误的插进了白术的胸膛里。 剧烈的疼痛传来,白术浑身一软摔倒在地。 他看着汪斯年,艰难的开口吐出几个字: “你……你怎么……” 而汪斯年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只是留下一句自言自语的话。 “必须全都杀了才能出去,我得抓紧,得抓紧。” 第104章 自杀的汪斯年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术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舱室的床上。 弄不清眼前的状况,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被汪斯年扎穿了的心脏,分明跳动的还很有力,身上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术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迷茫。 难道……只要在幻觉中死了,就能回到现实? 想到这,白术下意识摸了一下右手上的戒指,当他能感应到纪长野的存在后,白术顿时松了一口气,立马下了床。 推开舱室的门,外面的过道也是寂静且漆黑一片的,看不见任何的人影。 白术微微皱起眉,直觉告诉他情况很不对劲,但感应戒指又在确切的向他指明纪长野所在的方向,大致就在货舱附近。 只不过白术走过去有一段距离,尤其是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情况下,确实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等走了一会儿,白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艘船的发动机再次被人关掉了。 是谁关掉了发动机?劳伯已经死了,准备来说,是谁下达了关闭发动机的指令? 白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六点五十四分。 也就是说,此时还没有到最开始关闭发动机的时间。 白术强忍着心中涌起的强烈不安感,还想接着往前走,但突然之间,他和纪长野之间的感应莫名的断开了。 白术心脏猛地一跳,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那种该死的诡异感又再次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后面就是舱室,即便在幻境中再遇到什么人,也能第一时间有躲避的空间和反应的机会。 但当他退回来后,戒指和戒指之间的感应又恢复了。 白术当场愣在原地,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那只女鬼就在他跟前,而戒指是受到了女鬼磁场的干扰,所以才忽灵忽不灵的? 白术咬咬牙想了一下还是摸了几下戒指,先将戒指里的东西全部都取出来再说。 如果能取出来,那么就说明他还在现实中,如果取不出来,那说明自己还是在幻境中,只不过幻境再次变得更为真实了。 白术立马掉头回到了舱室,他将从戒指里取出来的东西全部清点好摆放在自己的床铺上。 一个可以感知鬼怪方向的指南针、一个能预言的本子、鬼王幡,还有那把诡异的漆扇。 白术先拿起鬼王幡试了一下,很显然,鬼王幡只在特定的鬼蜮中起作用。 而这只女鬼的能力并不是形成特定的鬼蜮,而是生成一种能麻痹所有人的幻境。 而这种幻境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触发的条件以及脱离的办法,白术目前都知之甚少。 眼见着鬼王幡起不到任何作用,白术只能将其重新放回戒指里。 而指南针他直接揣进了口袋里,预言的本子则被他放置在了枕头的下方。 一来这个本子已经没有多少页数可以使用了,在一开始白术就用掉了最少十页纸。 而在本子上接着问下来则毫无意义,这个本子对于未发生的事情只能给出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与其再浪费页数,倒不如用来作为区分真实和虚幻的界限。 尽管白术现在已经有了一样东西可以用来区分,那就是白术和纪长野两人佩戴着的戒指。 但为了以防意外发生,白术必须再留一手准备。 而这个本子就是作为第二个警示物的存在,至于剩下的页数,无论是用掉也好,还是只作为记录也好。 白术甚至都想过,要在这个本子上写下什么样的遗言。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撑不过去的时候,白术觉得自己一定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而他相信纪长野一定能活着出去,而以纪长野的聪明为人,他一定能发现白术藏在床铺下面的本子。 想到这,白术心里沉沉的,但又缓缓松了一口气。 大不了一死,对,大不了一死。 做完这些,白术看了一眼床上的那把漆扇,迟疑了几秒,还是将其一把抓起来跟指南针一起揣进了怀里。 尽管这东西显得鸡肋,但万一后面有用呢? 这个时候白术也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多一个东西傍身总是好的。 这一次他重新打开舱室的门,顺着戒指没有断掉的感应去找纪长野。 通过戒指传来的感应,白术可以很清楚的知道,纪长野几乎在一个地方没怎么动过。 而这很显然并不符合纪长野的作风,除非……他也被困在了那里出不去了。 穿过舱室的过道,途经上甲板的楼梯,白术忽而瞧见有一些微弱的火光从狭窄的逢里透了过来。 隐隐约约中,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白术愣了一下,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贴了过去。 甲板上正烧着东西,灰烬随着海风飘散着落在了白术的手里。 王孝武的声音响起,只不过太弱了,再被风一吹更听不清楚,白术要注意力十分的集中才能听清一点。 “……晚上估计要出事,那东西太厉害了,防不住……” 没等身边的人回应,王孝武接着说: “……你也不要在我身边待着了,要真的着了它的道,根本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可、可是……我们之间不是还有……” 这道声音响起时,白术微微皱眉,和他猜想的差不多,确实是顾梓萱。 奈何顾梓萱的声音比王孝武的还要轻,白术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几个字。 过了一会儿便又听见王孝武说: “我当然不会有事,我也能第一时间认得出你,我担心的是……” “你会被假的我杀掉,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都离远些比较好。” “……你说的对,但这样下去一定是不行的……” 顾梓萱的声音听上去很害怕,但这一次王孝武却一反常态耐着性子的在安慰他。 这让白术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还在幻境中,而这些对话又全都是女鬼让他听见的。 但他下意识摸了一下手上的戒指,他与纪长野之间的感应还是存在的,也就是说此时发生的并不是虚假的。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王孝武对顾梓萱前后态度反差如此巨大了。 那就是王孝武和他们一样,都在演戏。 而演戏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顾梓萱,弱化顾梓萱的存在,也是为了让顾梓萱不成为他人威胁利用王孝武的把柄。 “……到底怎么样才能摆脱那东西?阿武哥,我害怕……” “小萱,你必须找一样东西作为现实与虚幻的参照物。” “那、那我该怎么找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比如汪斯年。” 汪斯年?听到这的白术微微一愣。 “汪斯年没有参照物,他在幻境中无差别杀人,早就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了。” “所以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中,却还以为自己在虚幻中,所以选择自杀来回到现实?” “是的,所以现实里的汪斯年已经死了,但虚幻中的汪斯年仍旧活着。” “……我知道……” 两人又接着说了些什么,王孝武告诉顾梓萱,参照物绝对不能是单一的,必须是多个。 因为幻境是根据现实而产生,也就是说幻境是在不断变化和更迭着的。 一旦他们判断出现错误,就会一不小心造成现实的死亡。 顾梓萱一一记下了,甲板上的风吹的人很冷,白术听见两人朝这边走过来的声音,赶紧离开了楼梯口。 而刚刚他所听到的那些话,却给了白术不小的震惊。 而最让白术难以置信的是,汪斯年竟然死了。 而且还是自杀的……他是被幻境和现实的不断交叠而逼疯的吧? 当时那个女人出现的瞬间,除了白术,就只有汪斯年离她最近。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只有他和汪斯年出现了这种幻觉,而其他人并没有。 但通过对比他和汪斯年的某些症状,王孝武这些人已然猜到了女鬼杀人的条件和能力。 也就是说,现在的白术和汪斯年是一样的,代表着变动和意外。 想到这,白术忽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纪长野所说的不要和任何人单独相处的含义。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除了真正的纪长野,整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将是敌对的关系。 由于女鬼制造的幻境,在某种程度上使他们无法区分现实和幻境。 而汪斯年在彻底疯掉之后,开始在幻境无差别的杀人,也为其他人提供了一个出幻境的方式。 而他的自杀,毫无疑问这也是出幻境的方式之一。 白术在幻境中死掉,随后醒来却又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里,已然验证了这一条方法的可行性。 但可以想象,如果长期以往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如果不死,他们也迟早会疯掉。 而这就达到了女鬼真正杀人的条件之一,而女鬼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白术心里涌起一股无端的烦躁。 最致命的是,他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在幻境的这段时间里,现实里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并且除了纪长野,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自己信任。 如此一来,白术不得不加快前往货舱的脚步,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纪长野再说。 这一路摸过去实在是太黑了,此时他也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又会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 白术从怀里掏出那块指南针,尽管光线太暗看不清表盘,但指针转动会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如果指针转动了,那就说明那只女鬼就在附近。 现在还不太能摸得清女鬼是如何将他们拉入幻境的,但白术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条件的。 而经历过鬼画砸脸那一幕,白术觉得这个条件大概率就是女鬼借助外物靠近了自己。 至于这个距离如何把控,白术无法感知,但手上的这个指南针却能给他答案。 这一路走过去,白术什么人也没遇到,眼见着货舱的楼梯就在跟前。 他和纪长野之间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白术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当他的脚刚踏上楼梯的下一秒,手里的指南针忽而开始疯狂的转动并不断发出“咔咔咔“的刺耳声音。 白术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一个脚下不稳差点从楼梯上跌下去。 手上的指南针也被吓的扔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我靠!” 白术吓的魂都飞了,此时也不是关心指南针的时候了,而是女鬼此刻距离他不足十米。 不,十米都算说多了,搞不好就紧贴着他的头皮呢。 想到这,白术整个人都麻了。 他努力的看向四周,试图找到女人的位置,但此时的环境太暗了,有好几处的角落白术都无法确定是船员摆放着的杂货,还是女人的裙角。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白术?是你么?” 听到这声的白术当即瞪大了眼睛,脸上瞬间浮现出无法掩盖的喜悦之情。 “纪长野,我在这!” 他下意识朝声音所在的位置走去,然而当他急匆匆下了楼梯却发现在下面等着他的人并不是纪长野。 而是一个穿着灰蓝色洋裙子的女人,她缓缓冲白术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并举起了手中沾染着鲜血的匕首。 在看清这一幕的白术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该死的!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拉进幻境的?! 刚刚纪长野确实是在和他说话,白术不可能听错! 那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女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在一个人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瞬间将其拉入幻境的?! 此时的白术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他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脚下静静躺着汪斯年的尸体。 汪斯年的脸朝着白术,由于太过用力,整个脖子都被割开,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而汪斯年就这样瞪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术。 眼见着女人就要举着匕首冲过来,白术没有丝毫的犹豫转头就跑。 裙摆沾满了鲜血,在地板上拖拽出一道道灿烂的血痕。 白术没有往甲板上跑,上了甲板就真的是除了跳海之外死路一条了。 但一个人想要躲避鬼的追杀,即便白术认为自己奔跑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也绝不可能将一只鬼甩开太远。 而每当白术以为自己安全之时,那只鬼就会在白术的附近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还有裙摆摩擦着地面的声音。 白术不得不被笼罩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渐渐感受到自己的神经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很快就要超过心理的极限。 也许这只鬼根本不是要杀死自己,而是要把他变成汪斯年,活生生的折磨死自己。 王孝武他们觉得汪斯年自杀是因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但此刻白术却觉得答案另有隐情。 汪斯年极有可能是因为受尽折磨,而精神崩溃选择的自杀。 那样深那样狠的力度,绝不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女人一路尾随着白术,并将白术慢慢在往一个固定的角落里逼。 即便白术知道自己现在十分被动,但他别无他法,如果不想直面死亡,那就只能照这只鬼的指示去做。 眼见着再往后走就是一个死角落,白术咬咬牙最终选择回到自己一开始存放本子的舱室。 他动作飞快的窜了进去,并迅速关上了门反锁。 尽管他知道这扇门抵挡不了太久,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白术用后背死死的抵着门,几乎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那个女人就在门外,并且一定是整张脸死死的贴着舱室门上的玻璃。 果然,白术进来的后几秒,背后的门开始传来剧烈的晃动。 女人几乎不会说话,又或者她还没有尝试开口和白术说话。 她只是疯狂的撞击着门和按动门把手,连带着白术整个人也跟着晃动的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 由于过度的紧张,白术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难道只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死亡么?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选择自杀,会回到现实么? 在这一刻,白术对回到现实的渴望格外的强烈,如果此时他的面前有一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过来给自己一刀。 但是,他该如何分得清自己在选择自杀的一瞬间,是在现实还是虚幻? 这一瞬,白术忽而明白了女鬼杀人的规则,她就是在利用正常人难以承受的心理极限逼迫他们选择自杀。 一旦在自杀的瞬间回到现实,那么现实中的自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眼见着身后的门撞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整个门就要从墙面上脱离而出。 不仅是这样,白术很快便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透过撞开的门缝伸了过来,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白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猛地用力一脚踹在门上。 只见舱室的门连带着门后的女人,一同被踹飞了出去。 第105章 开膛剖肚 丁远倚靠在桌子前,手指间夹了半根快要烧完的烟。 他也不抽一口,只是微眯着眼盯着眼前水箱里的美人鱼看。 楚文就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同样盯着美人鱼发呆,只不过两人很显然并不在一个频道。 劳伯死后,他们接管了这条人鱼,并在晚餐后逼问了那几个船员。 除了杜克,也就只有加西亚知道点关于人鱼的传说,并且这家伙很快在晚餐之后喝的烂醉。 因为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的堕落,酒鬼胡言乱语的话根本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丁远烦躁的心情一下子达到了顶点,恨不能下一秒将这玩意儿从船上的甲板扔下去。 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在。 杜克告诉丁远,劳伯从黑市买来的这些大剂量的药剂,一天最少要在水里添加三次,一次大概半勺的量。 杜克说,只能多加不能少见,加的少了,这条人鱼就要醒过来了。 但事实上,他们想要人鱼的肉又想要人鱼健康的产下孩子,这无疑是个悖论。 尽管用晚餐时,几人争执不休,丁远坚持要有人来货舱陪他,但王孝武他们没有人愿意来冒险。 所以用完晚餐之后,丁远独自一人来到了货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要在这里守夜。 但随后跟来的人却出乎丁远的意料,楚文削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丁远还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丁远微微挑眉。 闻言楚文走了过来,她长得并不好看,甚至算不上耐看,但楚文这个人身上却有种很莫名的气质。 丁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楚文才笑了一下: “其实我挺害怕的,直觉告诉我今晚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丁远微微挑眉,这话并不像楚文能说出来的话。 “哦?” 所以在楚文透露自己真正的目的之前,丁远没有任何的表示。 楚文见他对自己并不信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 “我可以在这里待一晚上么?” 丁远没有拒绝,但语气很冷漠道: “随便你,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尽早的回舱室去。” “如果波利尔克找到这里,我想你一个女生可没有办法活下去。” 楚文听后点点头,“谢谢,但我却觉得这里要比舱室安全多了。” 听到这句话的丁远忍不住微微皱眉,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楚文却对他说: “知道波利尔克为什么会频繁且不断的进入我们的舱室么?” “你以为它不能分辨人与人鱼,其实它能。” “它只不过是想摄取我们的魂魄,以便能更长时间的停留在海面上。” “而通过摄魂……”楚文看向丁远,“它可以通过读取我们的记忆准确找到人鱼的位置。” 听到这些,丁远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更不应该躲到这里来。” 楚文点点头,“也许吧,也许波利尔克根本不在乎我们,只是想带走人鱼呢?” 说完,楚文便找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丁远看着她只是冷笑一声,一句天真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原本丁远还在考虑要不要在人鱼的水里加药剂,谁知楚文这个时候来了,丁远的考虑一下子变的多了起来。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丁远不得不点上一根烟抽几口缓解心中的焦躁不安。 如果楚文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摄取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魂魄,波利尔克都能准确的找到人鱼的位置。 那么放不放药剂都显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想办法对付找过来的波利尔克,或者…… 丁远目光沉沉的盯着那条人鱼的小腹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直接把那枚卵给取出来,并且人鱼还不会立即死掉的。 丁远在脑子里设想了许多的方法,但任何的一种方法他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眼见着指针就要走向六点半,之前的每个夜晚他们都以七点为准,但实际上波利尔克登船的时间并非七点整,而是要略迟许多。 想到这,丁远决定赌一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不过要想破开这条人鱼的肚子取出卵来,又要保证母体不死,那就必须得让人鱼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 也就是说人鱼自身的愈合能力只要不被抑制,那么那片可以长生不老的人鱼肉大概率也会重新长出来。 但以目前来看,这条人鱼的状态已经非常差了,必须得尽快动手才行。 丁远眼眸沉沉的扔掉手里燃尽的烟蒂,他朝楚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道: “要我看,这条人鱼八成是活不了太久了。” 楚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像是没太听清楚: “什么?” 丁远便朝她靠近了些,但还没走近两步,他便看到楚文的眉头微微蹙起,只好堪堪的停在那里。 “你不想要人鱼肉,为什么还不愿意杀它?” “它死了,今晚你们都安全了。” “谁说我不要人鱼肉?” 楚文仍旧坐在那里,神情平静地看着微微一怔的丁远。 “能长生不老我为什么不要?” 听到这话的丁远忽而咧嘴一笑,“早说啊。” 早知道楚文是和他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丁远也就不会顾虑那么多了,毕竟多个人也好办事。 “什么早说?”楚文不明白丁远的意思。 丁远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没什么,这样吧,既然大家都是为了人鱼肉,我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楚文微微皱眉,“你要做什么?” 丁远指了指水箱中的人鱼,“它的状态太差了,恐怕根本活不过今晚。” “必须得有人帮它才行。” 听到这的楚文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你要……现在就开膛破肚取卵?” 由于难以置信,楚文的声音变得有些粗重。 丁远并没有在意,甚至点点头道: “没错,不能再等下去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 “如果你真的想要人鱼肉实现长生不老梦……你必须帮我一把。” 楚文半晌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被丁远的这个决定震惊到了还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 “好,我帮你。” 楚文从椅子上站起身,神情复杂的看了丁远一眼。 丁远笑了笑,“这就对了。” “要怎么做?”楚文询问。 “先把它从水箱里搞出来吧,我们动作轻些……对了,” 丁远原本已经走到水箱的跟前,忽而转头看向楚文。 “你去帮我把门关上吧。” 楚文愣了一下,神情略显迟疑,丁远怕她对自己产生戒备之心,便好心解释道: “放心,只是以防其他人过来把事情弄的复杂而已。” 也不知道楚文信还是不信,丁远盯着她看,此时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默默走到门口,正准备将门关上。 突然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出来,握住了门框。 楚文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丁远也被吓了一跳。 “谁?” “丁哥,是我。” 舱室的门被推开,露出一张黝黑稚嫩的脸,正是高中生赵天流。 “小赵?你怎么来了?” 看见赵天流,丁远有些意外。 赵天流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先是看了楚文一眼。 “楚姐你也在啊……” 随后他才回答丁远道: “丁哥,我怕你一个人在这不安全,想过来陪陪你。” 听到赵天流这般说,丁远心里很是受用,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好啊小赵,我算是没有白疼你。” 赵天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随手将门给带上了。 “丁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丁远已经爬到了高处,准备将罩在水箱上头的电网给拆除。 他正忙着辨认开关,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来的正巧,过来帮我个忙。” “什么忙丁哥,你说。” 赵天流走到了丁远的下方,听见丁远对自己说: “一会儿我要开膛取卵,这家伙沉的很,等会你帮我搭把手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来。” 赵天流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丁远说的开膛破肚指的是水箱里的人鱼。 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缓缓点点头。 丁远将手头的电线全都拆掉,从桌子上跳下来才发觉赵天流的脸色有些不对,忍不住笑道: “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 赵天流连忙摇摇头,“不是的丁哥,就是咱们这样做,它……” 他伸手指了指水箱里的人鱼,“它还能活么?” “能活!怎么不能活?” “你丁哥我这样做,就是为了救它!” 丁远哈哈笑了两声,惹的赵天流也跟着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 丁远拍了拍赵天流的肩膀,“好了小赵,一会儿我会把这个水箱里的水放下去一半,然后你要做的是,帮我在下面拽住这家伙身上的铁链。” 赵天流点点头,“知道了丁哥。” “那我呢?” 这时,楚文看向丁远开口道。 “你就负责看门就好了,毕竟你一个女生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丁远此时的心情很不错,所以对楚文也客气了许多。 楚文听见也没说什么,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照做。 丁远将水箱内的阀口打开,水箱里的水位逐渐下跌,那条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的人鱼也察觉到了不对,很微弱的晃动了一下尾巴。 “小赵,把两条链子放下来一点,太紧了。” 水位下去以后,那条人鱼的上半身就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丁远看见她耳后的鱼鳍正微微颤动着。 贯穿着它脊椎和鱼尾的锁链太紧,以至于它不能随着水位的下降而下降。 少了浮力的托举,它的身体变得格外的沉重,以至于铁链拉扯后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使它轻微幅度的拍动着尾巴。 楚文看着这一幕,摆放在腿上的双手忍不住收紧握拳。 “好的,丁哥。” 赵天流已经算是很听话的搭档,他动作又快,将铁链放下之后那条人鱼正如丁远最初算计好的那样,已经躺进了水箱的底部,并且已经睁开了眼睛。 丁远要等它完全清醒过来再开膛取鱼卵,于是也就不怎么着急的在边上和赵天流聊了一会儿。 “他们其他人呢?你一个人跑出来他们不说你呀?” “他们……崔哥问我来着,但是也没拦着我,就是叮嘱我注意安全。” “呦,崔从南还挺关心你的,不错。” “哪有,其实大家都很不错的,我看隔壁舱室他们好像也都不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人都不在?”丁远也愣了一下。 “就白哥一个人在,好像睡过去了,我听子萱姐说,他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那……那个个子特别高的那个呢?” “不知道,我没看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错,对于其他人在这个时间段究竟做了什么,丁远心下怀疑的很。 但他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些事情了,还是眼下拿到人鱼肉要紧。 而这段时间里楚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坐在门口,时不时的向门口投去目光。 丁远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楚文此时究竟在想什么,因为那都不重要。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来到六点四十五分,丁远注意到水箱中的人鱼已经清醒了大半,它开始尝试着挣扎起身。 但由于长时间的中毒,致使它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那般灵活,几次爬起来又很快跌了回去。 水箱里的水被它弄的溅出来少许,丁远向它投去一枚同情的目光,但仅仅只是很短暂的一眼。 因为下一刻,他便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开始挑选适合给这条人鱼开膛的工具。 劳伯在这里摆放了许多的工具,并且一定没有少用过这些东西。 丁远看着这些刀具上都沾着一些凝固了的液体,不知道是人鱼的血还是什么,总之丁远有些嫌弃。 他让赵天流去拿一块干净的白布过来,擦了擦手上的刀具,直至完全干净后才放到了一边。 而此时水箱中的人鱼已经完全停止了挣扎,很显然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看见这一幕也明白过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的下场。 楚文忽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看见人鱼在默默的流着泪。 而从它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多少也牵动了楚文的恻隐之心。 这个时候丁远也怕楚文会临时变卦,便开玩笑的试探道: “它确实挺可怜的,要不我们就此收手?” 本以为楚文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谁知道楚文竟然神色异常平静的看向自己。 “不,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的丁远微微一愣,心下忽而觉得有几分怪异,但偏偏又说不清。 他没再和楚文说话,毕竟两人之间的距离还算安全。 丁远喊过赵天流,自己准备则拿上刀具准备爬进水箱里。 人鱼离不开水,这场实验自然也只能在水里进行。 赵天流应了一声,十分懂事的过来替丁远扶稳桌子。 “丁哥,你小心点。” 丁远点点头,“没事。” 丁远将刀具扔进水里,砸出一个不小的水花,随后转过身去,正准备爬上桌子。 就在这时,他忽而感觉到胸膛猛地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一瞬间整个人差点疼晕过去。 丁远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去看,只见自己的胸膛跟前正插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完完全全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里,位置正对着心脏,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偏颇。 丁远整个面部肌肉都在抽搐着,费了全部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立马倒下去。 他吃力的转过身来,看向就站在他身后的赵天流,忍着疼痛质问道: “为……为什么……” 此时的赵天流面无表情的看着丁远,丁远不明白他要杀自己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他有哪一点对不起小赵? 他甚至没有对这个高中生有所防备,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敢背刺他。 他哪来的刀?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丁远快要不行的一瞬间,脑子闪过无数种念头。 但事实的真相却令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见赵天流张开嘴巴,一只黑褐色身上覆盖着坚硬外壳的恐怖虫子完全塞满了赵天流的口腔。 丁远听到赵天流的声音是从这只虫子身上发出来的,它说: “我不能让你杀了它。” 丁远浑身僵硬的倒在地上,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看见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楚文终于站了起来。 她也开口说话了,但说了什么丁远已经听不清了,只是声音为什么和赵天流一模一样…… 是自己的错觉么……丁远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楚文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死掉的丁远,她刚要走过去将人拖走,这时,舱室的门忽而被人从外面顶开了。 楚文明显一惊,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脚步轻盈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眼神也显得十分冷淡。 在看见倒在地上的丁远和完全被控制了的赵天流后,他也只是微微挑眉。 “是你。” 楚文神情复杂的开口道。 纪长野不置可否,目光越过楚文看向水箱里的人鱼。 “快死了吧。” 第106章 发现女人的规则 四周太暗了,借助投进船舱里的月光,白术才能看清自己手腕上的钟表时间。 七点零三,也就是说,距离他进入虚幻之中差不多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然而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能找到出幻境的办法。 但在这段时间里,他也逐渐摸索到了一些规律。 比如,幻境中的时间极有可能是和现实中的时间是同步的。 尽管白术并不知道自己进入幻境的这段时间里,现实中的“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但很显然,他所进入的虚幻极有可能是一个和现实世界并存的空间。 也就是说,女鬼制造了一个和船上完全一模一样的空间,完美的复原了所有的场景以及时间。 白术所在这里消耗的每一分每一秒,也都是现实世界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果他不能在船靠岸之前走出虚幻,那么鬼知道真正回到现实世界里的“白术”又到底会是谁。 白术思考过许多次,他认为身在幻境中的自己,本质上也是女鬼制造出来的假象。 真正的自己仍旧活在船上,但问题在于,女鬼让活在船上的自己和幻境中的自己完美的交换了意识。 也就是说,幻境中的白术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现实中的自己是假的。 但事实上,只有现实中的自己是真的,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意识决定物质的存在,又使其成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悖论。 白术心里越想越觉得糟糕,为了不打破两者之间的平衡,他必须保证现实中的自己身体不死,而虚幻中自己的意识又是活着的。 只有这样缺一不可的条件,他才能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存活了下来。 白术深呼吸一口气,放轻动作躲进了一间储物室里。 那个鬼东西一直在寻找着他,由于现在的白术本就是虚幻着的不存在的。 在虚幻中死亡,本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一旦死亡,意识会瞬间回到现实,但很快又会再度被拖进虚幻。 当汪斯年意识到可以使用这种办法回到现实时,便已然中了这鬼东西的圈套。 因为无法承受在虚幻中所经历的一切恐惧和惊悚,汪斯年开始不断的使用这种方法尝试逃避。 不断的死亡复活死亡再复活,直至他的意识完全崩溃,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最终绝望之下选择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喉咙这种残忍的方式自杀。 如果白术也使用这种方式来逃离,那么到时候汪斯年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即便白术能感知到在幻境中的死亡是有一定次数限制的,但具体能死多少次,白术还不能把握得住这个度。 所以以防万一,他并没有轻举妄动给外面那东西杀害他的机会,他必须尽可能的活着。 即便对于现在他的来说,在虚幻中活着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由于现在的白术也是幻境中虚假的一员,从本质上来说他也并非真实的。 所以他能触碰到女鬼并相对应的能对其造成一些伤害,尽管这些伤害微乎其微。 而在这场万分煎熬的时间拉锯战中,白术一一验证了几条规则。 第一,女鬼是不能够被杀死的。 她是制造这个虚幻世界的规则,可以被伤害但不能被杀死,除非她本身的规则发生了改变。 对此,白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她,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摆脱她片刻,直至下一次被她找到为止。 第二,幻境中的场景并不是固定的,而是由女鬼随意掌控变化。 但白术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场景完全就是现实世界中的部分投影。 比如白术放在床铺下的牛皮本子,在虚幻世界中同样存在,并具有相同的功能性。 也就是说,那个牛皮本子是可以在虚幻中使用的,并且使用的次数应该和现实世界中的那本完全独立存在。 这对于白术来说,无疑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但白术想了想,并没有使用那个本子进行什么预言,而是在本子上记录了进入虚幻世界的次数。 这对于白术来说非常重要,尤其是到了后期白术已然产生错乱的时候,这个牛皮本子能起到一定的提醒作用。 第三个规则就是,女鬼所创造的虚幻世界,并不只会存在唯一一个的意识。 但凡中了招的人,都会被女鬼瞬间拉进虚幻世界里。 就像在此之前白术偶然遇见汪斯年那般,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都不是鬼。 但当时的汪斯年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以为自己发现了可以逃离这里的规则,其实不然。 也就是那次,白术已经死过一次了,在汪斯年的手中。 所以此时的白术十分的谨慎,尽管避开任何人,无论是真是假,都不主动靠近。 那么将不确定的危险排除之后,唯一剩下的威胁就是那只不断在寻找着他的女鬼。 白术准备在这间储物室内待上三分钟,三分钟一到休息一会儿就必须离开这里。 那只女鬼身上存在很多令人难以捉摸的规则,白术现在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其中最好掌控的几条。 如果他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超过五分钟,下一秒女鬼就会自动出现在他的后背、头顶亦或是脚下。 白术已经被这种方式吓了两三回了,每一回他都会被精准无误的找到,而女鬼出现的方式也一次比一次恐怖诡异。 第一次仅仅是女鬼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来,第二回就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瞬间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臭水沟的腐烂腥味,白术下意识回头差点就和女人那张腐烂生蛆的脸贴上。 而第三次,女人的形态已经发生了极为恐怖的转变,她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行的非常之快。 白术几乎是在她找到自己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但女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并且嘴巴张得很大对着他不断的喷射腥臭的血水。 而一旦被那些血水沾上,皮肤很快便会溃烂,白术几乎是强忍着剧痛和痒意好一阵子,那种折磨人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而这已经是第四次了,白术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过多久,前面好几次他都要坚持不住想要放弃。 但一想到汪斯年的结局,白术只能咬咬牙再坚持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术感觉差不多了便轻声的靠近储物室的门,观察一下外面的动静就准备换地方。 和外面的世界同样为黑夜,透过门缝的边缘往外看去,就连人的影子也是看不清楚的。 白术屏住呼吸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走道上寂静极了,但他知道女人一定在外面某个位置徘徊。 等到了时间,她便能快速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而趁着极其有限的时间,白术必须知道她此时此刻的位置,以便向反方向逃离。 没过一会儿,白术果然看见一双惨白的手臂出现在门缝外面。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女人的眼睛也从门缝那头露了出来,那种充斥着阴冷而邪恶的眼神,能直击人灵魂的最深处。 白术纹丝不动,尽管他不太确定外面的女人是否看见了自己。 一人一鬼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僵持了片刻,女人最终还是选择离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白术没有丝毫的犹豫推开门就往更深处的货舱走去。 白术的记忆力还不错,尽管货舱很大,他也只来过一次,但他记得过去的路线,并记得在关着人鱼的一号舱内有一些可以使用的刀具。 那原本是用来杀鱼的,但此刻白术迫切需要一个趁手好用的东西傍身。 不仅仅是用来对付外面的女人。 天太黑了,白术几乎是摸着过道的边缘在往前走。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放的很轻,不知道身后的女人到底在哪,又或者是不是在暗处窥视着他。 白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死一次可以,但死的这一次必须得有用才行。 等白术摸索着来到一号货舱的门前,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五分。 他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忽而角落里猛地窜出来一道人影,狠狠的和白术撞在了一块。 白术毫无预防,整个人都被其扑倒在地,一根绳子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并力气之巨大的将其整个人猛地提了起来按在了墙上。 濒死的感觉实在是似曾相识,当初汪斯年杀他时也是一模一样的手法。 但汪斯年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又会是谁? 窒息感袭来,白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双手胡乱的向前挥舞着。 那个人始终一声不吭,只是将绳子勒死。 白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双手终于摸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人是…… “啪嗒”一声,那人松开了手,白术整个人被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白术?” 黑暗中的那人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 白术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爬起来,便见那人又要上前来勒自己,连忙哑着嗓子叫道: “别勒了!再勒真的要死了。” 那人迟疑了一秒,还是没听劝的停在原地,仍旧上前一步。 白术也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以为崔从南还想杀自己,谁知这人只是将自己从地上拎了起来,推开眼前的门。 他将白术推了进去,随后关上门,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确定外面那只女鬼没有过来,才在昏暗中擦亮了一根火柴。 橙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瞬间照亮同样疲惫不堪的眉眼,两人相视一笑,尽显心酸和无奈。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白术随地而坐,倚靠在旁边的墙边上。 空气中漂浮着海水的咸腥味,不知道幻境中的水箱里会不会有人鱼的存在,白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崔从南拿着那根火柴,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不小心给它吹灭了。 “你摸我脸,有点奇怪就放开了。” 凭借着那微弱的一点火光,他将货舱里的情况大致看了看,不一会儿火柴就灭了。 “汪斯年死了?”白术问,“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崔从南在黑暗中挑了挑眉,“死了,他死后我进来的。” 白术愣怔了一瞬,喃喃道: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从南也席地而坐,叹了一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白术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 崔从南苦笑一声,“汪斯年没死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包括你。” “包括我?!”白术一愣,“什么意思?” 崔从南不急不慢的开口道: “小兄弟,就是字面意思。” “你应该是在餐厅打翻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女人吧?” “对。” 崔从南哼笑了一声,“那你进来的足够早的。” “没有人察觉么?”白术捏了一下手指,难道连纪长野也没察觉到么? “没有,你表现的很正常,用过餐之后就和其他人回舱室了。” “汪斯年呢?”白术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偏偏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崔从南告诉他,当时汪斯年和他们一起都回了舱室,只有丁远一个人去了货舱。 “……我当时有点事,也不在房间里。” “等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汪斯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动作十分迅速的割喉自杀了。” “当时在场的人有我、王孝武、小赵还有那个姓顾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吓的不轻,汪斯年死后没多久我就看见了那个女人。” “在哪看见的?”白术问。 崔从南回忆起那一幕,神情复杂: “她是从……汪斯年的身上下来的。” 听到这话的白术当即一愣:“什么?” 崔从南看向他,“我说的是真的,她是从汪斯年的身体里爬出来的,浑身都是血,脖子上也破了一条很大的口子。” “我当时……就像被梦魇住了一样。” 崔从南苦笑一声。 当时他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浑身不能动弹,大脑也呈现一片空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爬到了他的脚边,再慢慢的爬到了他的脸前。 而随后发生的一切光怪陆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崔从南也渐渐意识到他早就已经不在现实当中了。 第107章 被杀与杀人 “咳……”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崔从南,清了清嗓子: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不如我们两个交换一下信息?” 白术没有拒绝,“可以,我只出去过一次,死掉就可以出去,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崔从南点点头,“汪斯年自杀的时候有说过……不过现在仔细想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有种被设计好的感觉对么?”白术替他回答道。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崔从南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 白术笑了一下,但很快便又沉寂了下去。 “我一直都觉得汪斯年的死另有隐情。” “你认为他是被逼疯的,还是真的认不清现实和虚幻错误自杀的?” 崔从南推测了一下,说了自己的想法:“以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他自杀的可能性很低。” 白术一愣,“为什么?” 崔从南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 “老汪有个女儿,今年才一岁多,他老婆……身体不是很好。” “他是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如果汪斯年死了,他的妻子和女儿要想靠自己活下去,会非常艰难。 而这些都是白术所不知道的,崔从南说: “老汪的求生欲很强,不太像是会自杀的人。” “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就算心理再强大的人也根本承受不了。”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次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白术苦笑一声,“搞不好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崔从南也叹一口气道: “谁说不是呢。” “你没回去过?”白术忽而问道。 崔从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回到现实,崔从南摇头: “没有,我还没真正意义上的死过。” 白术微微挑眉,“怎么做到的?” 即便他知道崔从南的力气和手段都要比自己高明一些,但那个女人算是无差别攻击。 想要在她手里活下来,搞不好崔从南真的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规则。 崔从南也是老狐狸了,他不和白术细说,只道是运气好。 白术笑笑算不上太相信,有些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是你说要交换信息的么?坦诚点?”白术直接打了一发直球。 崔从南忍不住笑了一声,也十分直接道: “行啊,你先说?” 白术想了想,这事也没有搞的太复杂的必要,便直接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其中一条规则。 “不能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超过五分钟,超过的话她能瞬间找到你。” 这条信息说出来,崔从南没有觉得意外,很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但按照两人的约定,崔从南也要说一条信息,于是他告诉白术: “眼睛,那女人的弱点就是眼睛,攻击她的眼睛就可以暂时的摆脱她。” 听到这,白术当即一愣。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前几次自己都能侥幸逃脱还以为是有运气的成分,没想到是误打误撞伤到了那女人的眼睛。 因为每一次逃无可逃的时候,白术都会重击她的头部,基本上将其击倒在地,自己就可以短暂的脱离。 搞了半天,原来真正的弱点不是脑袋,而是眼睛。 白术心下了然,崔从南说的这条信息十分有用,白术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 “虚幻和现实应该是独立存在的,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崔从南愣了一下,下意识有所警觉道:“问这个干什么?” 白术说:“如果你现实中有,那么那样东西在虚幻中同样存在。” “我有一个可以预言的本子,回到现实中的时候我将它悄悄的藏了起来。” “但到了虚幻中,它竟然也同样存在,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具体的还要再回一次现实里才能知道。” 崔从南听后沉思了许久,白术也没急着催他。 过了有一会儿,崔从南才问: “进来有多久了?” 白术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崔从南点点头,忽而压低了声音对白术说: “你现在必须得回现实里去了。” 白术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崔从南说:“人的意识不能长时间存在虚幻之中,一旦超过某个极限,鬼就会彻底占据你的身体。” “你进来的时间比我早太多,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了。” 崔从南说完猛地起身双手掐住白术的脖子,直至白术被他死死的掐倒在地上也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崔从南手上的力道不减,任凭白术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他那如铁做的胳膊。 崔从南不敢松懈手上的力气,以至于说起话来也有股咬牙切齿的模样。 “对不住了小兄弟,但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我俩都不能一直呆在这里面,你以为汪斯年真的是因为恐惧才要回到现实么?” “我想真相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事实上只要杀人就能回到现实,无论杀的那个人是自己还是别人。” 说完崔从南手上一用劲,白术被其硬生生的掐死在了原地。 现实中,白术猛地的从噩梦般的虚幻中惊醒,耳畔好似还回荡着崔从南那些话语。 他捂住脖子小声的咳嗽了一会儿,才爬起身打量着四周。 此时的他竟然站在甲板上,夜晚的风格外的刺骨,冻的人直打哆嗦。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崔从南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在虚幻中的时候,是女鬼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白术暂时想不通这些,想也没想到的立马从甲板上下来。 他摸着手上的感应戒指,纪长野的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低头再看手上的表。 七点三十二分,纪长野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什么还在货舱? 白术咬咬牙,想这些已经没用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货舱。 但当他经过自己的那间舱室时,忽而想起一件事情。 白术想了想,还是推开了舱室的门,快速来到自己的床前从床铺下摸出那本牛皮本子。 往后翻开最后一页,那上面果然和白术想象中的一样,呈现出一片空白。 也就是说,白术在虚幻中写下的话语,并不会投射到现实里。 而现实中的东西形态发生任何的改变,却会被一比一还原的投射到虚幻里。 这也是为什么汪斯年在现实中死亡,虚幻中就不再会出现他的身影的原因。 如果此时此刻整艘船都沉入海底,所有的人员全部死亡,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女鬼也会因此而彻底消失? 想到这,白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人都去死? 只要是个人就想要活着吧,一时之间白术心里五味杂陈。 而女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到目前为止白术还不清楚。 他没有再继续耽搁下去,一路上黑灯瞎火的终于摸到了货舱的门口,还没等白术松一口气。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不属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白术一瞬间愣怔在那里,很快他也听到了属于纪长野的那道冷淡的嗓音。 距离有些远,白术听不太清,他刚想要推开门,忽而一道足以能使人心脏骤停的声音突然响起。 “砰!” 是枪声,是丁远开了枪! 白术难以置信的看向声音所在的方向,那个位置其实并不远,就在二三十米开外的三号货舱。 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见丁远浑身是血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狰狞且疯狂。 当他看见白术就站在门口,微微挑起眉怪笑了一声,枪口下一秒就对准了白术。 白术浑身一僵,下意识张口想要说别开枪,但此时的丁远已经疯了,他面无表情的扣动扳机。 子弹瞬间而发,重重的打在白术的身上,疼痛猛烈的在胸前炸裂开来,给了白术最后致命的一击。 在倒下的那一刹,白术仍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并不明白这一切发生的如此混乱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他会见不到纪长野最后一面。 就在疼痛的快要昏迷之际,白术忽而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十分费力的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实在是看不清是谁,但那人并没有放弃,甚至还十分吃力的将自己的上半身抱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术才渐渐恢复清醒。 随后他看见了顾子萱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双手按压住了自己出血的部位,衣服也撕扯下来一大半用来包扎白术的伤口。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术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顾子萱的存在又是如此的真实。 “你先别说话了,小心把那东西引来。” 听到这句话的白术愣怔一瞬,“什么?” 顾子萱见他这副不清醒的模样,只好解释道: “那个女人!你刚刚被那个女人伤到了肚子!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白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顾子萱在说什么? 什么女人,什么伤到了肚子? 他这是……再次进来了? 此时此刻眼前的顾子萱是假的?是只存在于虚幻中的顾子萱?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虚幻中遇到虚假的他们,但被虚幻所构造出来的这些人,往往都是邪恶的化身。 他们会伪装成善良的、真实的,但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杀掉白术。 白术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顾子萱,真诚的道了一句谢谢。 随后他忍着剧痛,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把抓住她的脑袋,狠狠的砸在了另一边的墙上。 “咚!” “白术!啊!啊!好疼!别杀我!别杀我!” “咚!咚!” “别……杀我……” “咚!” 白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砸了多少下,直至浑身都没了力气,他才松开了按着顾子萱脑袋的手。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脑陷入死寂的空白。 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杀人了,但杀人后的那种绝望感,却越来越深了。 如果他不杀掉这个虚假的人,那么很快自己就会被她所杀掉。 而为了保险起见,白术只能先下手为强。 在一开始,他的内心也曾犹豫挣扎,但次数多了,不得不说他也渐渐的感到麻木了。 女人在他手里惨叫求饶都是真的,就连血花溅在面颊上的触感都是真实的温热。 又回到了虚幻里,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一次他连女人的影子都没看见,为什么会这么快又回到了虚幻中? 还是说,自己此时此刻是在现实中? 想到这,白术脸色已经惨白的没有任何的血色。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剧痛以及眼眶里的泪,不敢回头看躺在地上的顾子萱一眼。 他动作缓慢的挪回到了舱室,找到床铺下的牛皮本子,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都是白术内心挣扎着的、绝望的呐喊。 白术在旁边呆愣着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拿笔记录。 他写的每一个字都很缓慢,缓慢到每一个字都要想上好久。 两三分钟过去了,他也在本子上只写下了一句话。 【刚刚我又杀人了,但我已经快要分辩不清真假了】 写完之后,白术便沉默着将笔和本子塞了回去。 过道外面响起一阵诡异的脚步声,像极了有人在踮着脚走路。 白术知道,是那东西又来找他了。 但现实中的自己究竟有没有死? 如果现实中的死亡已经死亡,那么即便意识逗留在虚幻中,过不了多久也会死去。 只有现实中的肉体不死,虚幻中的自己才能活着回去。 想到这,白术忽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块触感微凉的佛牌跟随了他好长一段时间,长到白术有些时候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从而感觉不到它。 但在这个时刻,不知道为什么,白术伸手摸了一下它。 感知不到小狐狸的存在,也感知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力量,就连纪长野……也是不存在的。 他被彻底的遗弃在这片虚幻之中,只有胸前揣着的那把漆扇有些硌了手。 白术便将它从怀里掏了出来,就着胸前不断溢出的血,扇子也被染的通红,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白术眼前阵阵发黑,快要晕厥之中好似看见一只雪白的手臂从扇子里伸了出来。 什……么? 第108章 晚樱 一双雪白而柔软的手臂从半空中灰绿色的烟雾中伸了出来,搂抱住了白术的肩膀。 白术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竟随着那双手臂消失在了原地。 当他再次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不由得愣住了。 复古的庭院中一棵老槐树虬枝盘曲,遮挡住半个天空,以及天空中悬挂着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太阳。 穿着杏白色旗袍、腰肢柔软的女人手中正握着这把小巧的漆扇,遮住了半张美人面,一双美目却含羞胆怯的望向庭院中的白术。 白术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误打误撞被女人带进了漆扇的世界。 他望向女人刚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样的变故让白术愣怔一瞬,只见女人好似明白自己的意图,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便转身朝屋里走去。 白术很快便明白过来,扇子里的世界如同画中的世界一般,只存在视觉和触觉,但听觉与嗅觉却完全消失了。 此时的他也并非完整的白术,而是作为白术的意识,或是灵魂一样的东西而存在。 能真正进入扇中与美人翻云覆雨、厮混的也并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自己的一种意识。 这算什么?神交? 怪不得当时的关聪不止一次的警告自己,不要沉迷于美色,当心溺毙于此。 如今看来,这话倒也不假。 如果一个人真的沉浸在美人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确实会逐渐忘记现实中的自己。 但白术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巧合下进入到扇子里,原本他以为自己大概率是不会用到这把扇子的。 谁能想到竟机缘巧合之下,利用这把漆扇躲避了外面那鬼东西的追杀,也是意外的收获了。 想到这,白术没急着跟进屋,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 整个庭院的花草树木呈现在白术眼前的,虽然都是夏日那般生机勃勃的样貌。 但这些花草在太阳的照射下,是没有影子的。 以至于它们在白术的眼前有一种阴冷而精致的美感,虚幻和真实并存。 这里的庭院没有门,白术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看来想要出去,还是要找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才行。 白术心中暗暗思索着,又抬头瞧了一眼天空。 此时的天空有些昏沉,大片大片的云朵遮挡住了太阳,显现出一种格外压抑的色调。 再细细一看,云朵的边缘已然染上了诡异的红色,只不过那种红并没有完全渗透进来而已。 是……他的血么? 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东西能否发现自己,不过能多躲一会儿就躲一会儿好了。 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就算回到现实里,也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重新进入虚幻。 而到目前为止,白术很担心现实中的自己真的已经中枪死掉了。 想到这,白术不免有些忧心忡忡的迈开脚步进了屋子。 女人的屋子里面装饰的很是典雅,不知道熏的什么香,白术刚一进去闻到这股淡淡的清香,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白术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面去,女人便从山水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月牙白的衣裳,瞧着也并不是现代的款式。 她将衣裳放在檀木椅子上,一双似水的眸子怯生生的瞧着白术,像是有话要说却无法说出口那般欲言又止。 她生的极美,即便是白术知道她是鬼,要人命的鬼,目光也忍不住在她的身上再三停留。 只不过看归看,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心思,女人便有些失望的又退回到屏风后面去了。 回过神来的白术才忽而惊觉的回想起美人面呈现空白时的模样,不由的后背发寒起来。 女人走了就走了,白术也不去管她,拿过椅子上的衣服便走进里屋换上。 这一套衣服穿上,白术才知道原来是一件民国时期人们常穿的长褂。 也不知道女人从哪里找来的,白术穿上之后竟意外的合身,显得他宽肩窄腰,清贵而又矜持。 等白术换好之后,女人便又从屏风后面出来了,手里捧着一盏热茶。 又是那副怯生生极其妩媚的样子,递到了白术的跟前,露出一双好似白玉般的手腕,嫩的实在是紧。 白术伸手接过,打开茶盏,清香扑鼻,他浅尝一口便抬起头看向女人,嘴唇微微动了动。 女人竟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一样,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晚樱,好名字。 白术在心里忍不住赞叹道,那个女人像是与他心意相通般,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她又从屏风后面端来不少精致的糕点,示意白术享用,白术也一一品尝了些。 便又站回到庭院里,晚樱有些不解的看向他,白术只好用手势比划着,询问她如何出去。 也不知道女人究竟看没看懂,她也不说话,只是一双似水的眸子愣怔的看着白术。 白术只好放下双手,回到屋子里,刚要沾茶水写给她瞧,她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白术。 这一变故令白术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将人给一把推开。 没想到他身后的晚樱却轻的和纸一样,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人却被直接掀开了两三米,摔倒在地上。 白术错愕的看向她,刚想要伸出手来扶她,谁知晚樱再度抬起头,那张原本美如画的脸瞬间变成了空白。 白术一惊,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晚樱不知什么时候竟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姿仍旧妙曼,但却少了一张脸。 白术后背冒出了一些冷汗,直觉告诉他,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正想着到底该如何应付眼前这东西时,站在他面前的晚樱忽而一变,身型骤然变高变宽,头发也短了下去。 随后白术便看见一个活脱脱的纪长野站在了自己的跟前,一样淡漠的眼眸,英俊的面容,就连他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 白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纪长野,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晚樱变作的纪长野忽而走上前搂住了他,白术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等白术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整张面皮在剧烈的发烫,张口就是几句怒骂。 但奈何扇子里的世界是有bug的,白术骂出口的话全都被静默的吞掉了,俨然成了一副哑剧。 而他跟前的纪长野只是低垂着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宠溺般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白术忽而一下子慌了神,心脏狂跳,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然拿过桌子上的茶盏就朝纪长野的脚下摔了去。 啪嗒,动作瞧着清脆,倒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白术心慌的看着那茶盏在纪长野的脚边碎的不成样子,忽而有些站不稳脚跟的向后倒了半步。 这便抬起头看见了顶着纪长野的脸却露出胆怯神情的晚樱,白术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站在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纪长野,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瞧见白术生气的模样,晚樱便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只不过她仍旧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脸。 便在白术愤怒的眼神下捂脸啜泣,看上去十分伤心难过。 白术顿时泄了一口气的跌坐在椅子上,想对晚樱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口便算了。 晚樱属于画皮鬼中的一类,蛊惑人的心智本就是她的本能。 白术估摸着她能在扇子中待上那么长的时间不死,八成也吸食了不少人的精气来供养自己。 她只是饿了,想向自己要点吃的,奈何白术不买账只能掩面而泣。 白术忽而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既然精气不行,精血呢? 倒不是白术在这个时刻同情晚樱,在他看来晚樱和外面的那个恐怖的女人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二者唯一的区别却在于,一个能帮他暂时脱逃追杀,而另一个是真的会要自己的命。 对比之下,晚樱只是吸食一点自己的血,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现在的自己没有肉身,他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流出来的血还有没有用。 不过一试便知了。 想到这,白术便按了一下胸前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不一会儿指尖便感觉到一片湿润。 他将染上血的手递到了晚樱的脸前,晚樱愣了愣,才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尽管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脸在白术看来,仍旧惊悚无比,但却忽而少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晚樱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了白术的手掌心中,那些湿润了的血便沾染在了她的脸上,不一会儿便被她吸食去了。 眼见着这招真的有用,白术便放下心来。 原来不管是精气还是血气,只要是从他身上或者说是魂魄身上能溢出去的东西,就都能滋养这些鬼物。 至于到底是什么形式,倒不重要。 想通这一点的白术也就如释重负,谁知当他再抬眼看去,整个人瞬间愣怔住了。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男子,宽肩窄腰,定做的长褂完美的贴合着他优雅的身姿。 本是端着一副矜持清贵的样子,脸上却露出一抹十分温柔的笑容来,那双桃花眼便也微微弯了起来,不得不说看上去显得挺亲切的。 但白术忽而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晚樱。 不是吧?!再弄出一个自己来这是什么意思?! 白术有些无语到,但到底也没说什么,总比再化作纪长野的好。 白术只能无力妥协,整个人一下子又脱力的坐了回去。 而就在他坐回去的瞬间,脑子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只不过那念头出现的太快,白术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想起来。 他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自己,尽管知道这是晚樱变得,但……谁又能真正的看得出来呢? 白术倏然一下子又站了起来,神情顿时有些激动。 他眼前的晚樱便见着白术一下坐一下站,一下又坐一下又站,也是忙的很,竟有些看愣住了。 白术却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既然都是鬼,鬼骗鬼,凭什么就骗不过? 如果说,他能用这种法子将那女人骗进来,骗进漆画的世界又会到底什么样的后果? 是两个世界的规则重叠,还是两者中的一个顶不住而被碾碎或是吞并? 白术不知道,但越是细想,他便越觉得这个办法的可行度并不大。 首先晚樱只是一只普通的画皮鬼,确实具有蛊惑人的功效,但它受到漆扇的影响。 并且漆扇里的世界很小,也就是说,漆扇所能覆盖的范围很小。 但那个从画中释放出来的女人,却能以己身制造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谁强谁弱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可如果……晚樱能拖住那个女人一时半刻,哪怕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只要能够让白术找到纪长野,也许就能找到活下来的办法。 如果连纪长野也束手无策,那大概率自己是走不出去了。 想到这,白术忽而表情有些复杂的看向晚樱。 如果真的要这样做的话,他难以想象这件事的后果会是什么。 也许晚樱会被那个女人吃掉,白术有些无情的想着,但没有办法,他得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在漆扇里又待了一会儿,白术渐渐摸索到了能让晚樱随意换皮的方法。 只要他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反复回想起一个人的模样,很快晚樱也会受到影响,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但如果白术没有任何想法的时候,晚樱就会猜测白术的想法,随机变作一个人的样子。 这才好巧不巧,让她误打误撞的变成了纪长野的样子,才闹了之前的那么一出。 至于如何从漆扇的世界里出去,晚樱将白术带到了那棵老槐树下,他这才发现老槐树的树干其实早就空了。 而它外表所展现出来的枝繁叶茂不过都是骗人的假象而已。 就如同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脸的晚樱,她也并不是真实存在,连同整个庭院亦然。 白术不得不感慨,弄出这面扇子的人在其上究竟下了多深的功夫。 像是怕后人会沉溺于此,这才制造了全然都是漏洞的虚假世界。 但这样的看上去完全虚假的世界,却偏偏住着一只只会蛊惑人心的画皮鬼。 白术不太清楚制造这件鬼物之人的用意,难道……他有一个深深思念着的却再也见不到的爱人,所以才弄出这么一个虚假的世界来。 只是为了在思念至极之时,站在庭院里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么? 白术望着老槐树上裂开的细缝,那条缝并不大,只有一指宽,不靠近是看不出来的。 但只要选择靠近,望见了那条细缝,任何人都会瞬间醒悟过来。 因为真正的现实就在那条细缝之中,再美好的场景和再美好的人儿,也都是虚假之象。 只不过白术此时仍旧在女人所制造的幻境之中,所以透过那条细缝所看见的也未必是真实的。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他现在真实的处境了。 白术没急着出去,透过细缝向外看去。 外面的世界仍旧漆黑一片,尽管听不见声音,但直觉告诉白术,那东西一定在找他。 按照五分钟必定出现在猎物附近的规则限制,白术知道那个恐怖的女人此时此刻就在这间舱室内。 只不过她找不到身在漆扇中的自己,却又受到规则的限制只能被困死在舱室当中。 如此一来,如果有其他人同时被困在虚幻里,他们反而变得安全起来。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完全的安全,因为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个女人,而是来自身边的同伴。 如果此时此刻白术让晚樱变作自己的模样出去,又或者直接引诱那只鬼进入漆扇的世界,到时又会发生什么? 白术仔细的想了想,如果是前者,白术有较高的信心可以骗过那个女人,自己只需要找机会反走就行。 而这样做的话,晚樱也几乎不会有任何的风险,只要漆扇在侧,晚樱便可以在受到伤害的一瞬间回到漆扇里。 不过这样做的风险虽然低,但相对维持的时间也很短,等白术逃离舱室之后,女人会很快的再次追赶上来,仍旧会再次面临之前的困境。 到了那个时候,白术想要再回到舱室就难上加难了。 而选择后者,虽然风险极大,可一旦成功,收益也是巨大的。 如果失败,那么他就会彻底失去一个藏匿踪迹的道具。 想到这,白术一时间也陷入了纠结当中。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白术咬咬牙还是决定冒着风险尝试一下后者。 既然是身处幻境中的漆扇,只要现实里的扇子完好无损,虚幻中的坏掉也就坏掉了。 白术想要验证这一办法是否可行,也同一起验证一下之前的猜测是否准确。 如果准确,那么只要现实中的漆扇在手,他就相当于有了一件可以不断重来且作弊的道具。 这也是白术万万没想到的意外收获,心里又一次庆幸自己当初把扇子带进来的选择。 第109章 赤色大魔神 惨白的月光照亮这间狭窄舱室的一角,黑色将一切不可言说尽数笼罩。 白术捂着受伤的腹部趴伏在床铺边上,脸前摆放着一个泛黄的日记本,因为疼痛而双手颤抖着在上面写着什么。 室内诡异的寂静,听不见一丁点儿的声音。 白术握着笔的手并没有落在纸张上,眼眸低垂着,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舱室的玻璃门上突然贴上来一张女人惨白的脸。 等那个女人已经贴到白术的后背时,白术的鼻尖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心里掐算着时间,另一只掩藏在下面的手中正握着那把灰绿色的漆扇。 正当他身后的女人即将下手之际,白术忽而猛地起身朝后方挥动手中的漆扇。 一瞬间灰绿色的烟雾弥漫,模糊了一人一鬼的视线。 白术没有任何犹豫,按照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咬破手指往扇子上滴了滴。 灰绿色的烟雾完美的遮掩住了他的身形,他果断的选择现在撤离。 并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以至于那个恐怖的女人表情狰狞的一口咬上了化作自己模样的晚樱的脖子。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神略显悲伤的看着白术离去的背影,随后抬起双手死死的环抱住了眼前的女人。 女人血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愣怔,但很快因为疼痛她便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之中。 灰绿色的雾霭仅仅持续了短暂的一小段时间,待一切归于寂静,舱室里只有一道被无限拉长的黑色身影。 月光照亮鲜血淋漓的女人,以及她那张被扯掉面皮、完全猩红一片的脸。 女人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像是忽然失去了一切的判断能力。 但这种状况并没有维持很久,过了一会儿她猛地抬起头朝着东边的方向望去,宛如一只找到猎物的鬣狗。 等女人走后,惨淡的月光沉默的在这间舱室的地上落下一层白霜。 而那地上也只不过躺着一只被遗弃了的、完全破烂了的扇子而已。 不知道晚樱究竟能为自己争取到多长的时间,白术几乎头也不曾回的一路朝着货舱的位置摸去。 尽管他心中清楚,极大概率下,晚樱会死在那个恐怖的东西手中。 倒不是晚樱的能力太弱,而是那个东西本就是这个虚幻世界的规则。 她就是这个虚幻世界的主人,而那把扇子本质上也只是虚幻世界按照一定的规则制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中,用这个世界的规则打败或者杀死女人。 如果想要打破规则,就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来打破。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一环,如何从这里面真正的出去。 尽管现在的处境仍旧令人绝望,但比起之前想要自尽的痛苦感,白术已经好上了许多。 不知道是晚樱的缘故还是什么,毋庸置疑的是,现在的白术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增强了。 推开货舱的大门,白术将脚步放的很轻,眼睛长期处于黑暗里,也足够适应能大致看清货舱里的物品摆放位置。 白术没急着过去,巨大的水箱里隐隐约约漂浮着一个影子,白术的直觉告诉他,那并不太像是人鱼。 它要比人鱼瘦小了一大圈,白术看见她的头发在水中飘动着,不太确定这个人是楚文还是顾子萱。 白全程皱着眉,不知道这个人是在虚幻中死掉了,还是这里的场景是现实的投影。 毕竟在这之前,他被崔从南杀害的时候,水箱里还没有这样的一具尸体。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虚幻的世界也倒映着不同时段的现实。 白术没打算靠近,现在谁死谁活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得赶紧出去才行。 他从桌子上挑了一把不算太重的长刀,足够白术能不费力气的挥舞起来。 拿到长刀之后他便准备离开这里,而在经过水箱时,白术还是没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 女人原本清秀的五官已经被海水泡烂变了形,但白术还是认出了顾子萱的眼睛。 ————————— “听闻娜屠孥一族的大祭祀,历代来都是漂亮的女性。” 纪长野淡漠的目光落在楚文那相对平庸的脸上,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 “楚文,你是男人吧。” 听到这话的楚文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微微歪了歪脑袋,一张口还是赵天流那尚且处于变声期的低沉声音。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应该没有露馅吧?” 从登上这条船到现在,除了和顾子萱抱着睡过的那一晚,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就连顾子萱也仅仅是在第二天早上起来,略有怀疑。 毕竟楚文没有胸,下体也被楚文有意的避开了接触。 但那个女人胆子太小了,即便心中有所怀疑,但并不敢将这件事真的讲出去。 而纪长野这样的一个男人,两人在肢体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接触,他是怎么发现的? 纪长野看着楚文那副怪诞的模样,手指捏了捏胸前挂着的那枚戒指,双手插回裤兜,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身上没有女人的味道。” 听到这一声评价,楚文的表情僵硬了片刻。 “没看出来……你也不像浪荡情场的花花公子嘛?” 意识到楚文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纪长野微微皱眉,便见楚文并不在意的一笑,接着说道: “既然你能知道我们娜屠孥一族,想必你应是哪位真神的子孙后代,怎么不敢报上名来?”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忽而怪异一笑: “真神?” 楚文微微皱眉,忍下心中涌起的强烈不安感。 “原来你们把这些从下三层爬上来的东西……叫做真神啊。” 纪长野玩味的笑着,看向楚文的目光有种说不出来的阴冷。 楚文忽而有一瞬间的错愕,失声道: “难道……你是!” 他没敢说出口的话,尽数被吞回了肚子里。 娜屠孥一族世代信奉赤色大魔神,如今已有上千年之久。 纪长野说的没错,赤色大魔神的真身确实诞生于更为卑贱的下三层,是被追杀逃命才来到他们这一维度苟延残喘数万年,直至陨落。 而这些秘辛只有娜屠孥一族历代的大祭祀才会知晓,纪长野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就算他是真神的后代子孙,延传了真神的血脉,也不可能如此之巧就知道赤色大魔的存在。 楚文眼里的惊愕,全都被纪长野淡然的尽收眼底。 他并没有回答楚文的话,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仍旧询问道: “难道是我记错了,娜屠孥一族繁衍至今,竟连个自愿留在部落的女性都找不到了?” 听闻此话,楚文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愠怒。 娜屠孥一族繁衍至今,确实人丁越发的稀少起来,但并不是没有女性愿意留在部落里。 从而像纪长野所以为的那样,坏了千年流传下来的规矩,选了一名男子来当娜屠孥的大祭祀。 而是……楚文本就是个雌雄同体的双性人。 他恨恨的看了纪长野一眼,心中更是气愤难忍,但自己身上的秘密却又不能宣之于口。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文不想再继续和这个人纠缠下去,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纪长野看见楚文的目光忍不住的往水箱中的人鱼身上落,哼笑一声: “想救它来攒功德?” 被点破心事的楚文并没有否认,反正他的来历都已然被知晓,再多的告诉纪长野也无妨。 他坦然的开口道: “你身为真神子嗣,更应该明白想要脱离妄嗔世界的难处。”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愿你最好不要打这条人鱼的主意。” 说完这话,楚文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站在他身后浑身都是血的赵天流忽而走上前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纪长野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主一仆。 什么赤色大魔神,不过就是下三层的一只卑贱丑陋的虫子而已。 但这样的一条虫子却能在人的身体里不断的繁衍,直至千年不死不僵。 只不过这条虫子只能存在于女性的体内,那么也就是说……楚文是个不男不女之身。 纪长野不急不慢的伸手摸了摸胸前的挂坠,以至于楚文这才注意到这枚戒指竟然莫名的有些熟悉。 忽而一瞬,他便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 是在白术的手上,白术的手上也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楚文恍悟过来,怪不得这两人瞧着不太对劲,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肢体动作,都透着一股……陌生人所不能比拟的亲昵。 想到这,楚文忍不住笑了。 “怎么,你人在这,倒是看上去心中有事?” 听到这话的纪长野没说话,只是微微皱眉。 楚文脸上的笑容便又盛了些,“是在想白术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那个被放出来的恶灵很特殊,你也一定看出来了对么?” 它能囚禁人的灵魂,但对于本身就没有灵魂的人来说,却没有丝毫的威胁。 楚文的灵魂早就在一出生就献祭给了赤色大魔神,而他猜测纪长野极有可能也是某个真神的后代。 如此一来,他的灵魂自然也不会属于他自己,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都不会受到那只恶灵的干扰。 也许此刻外面已经死了好几个,但对于楚文来说,那些人的生死本就和自己无关。 但如果纪长野足够在乎那个叫白术的,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楚文心里想着,却听见纪长野没有太多情绪的开口道: “有空关心别人,倒不如请你关心关心那条鱼吧。” “它马上就要死了,你救不回来了。” 楚文心里一惊,猛地的回头看向水箱中的人鱼。 就在这时,两人头顶上的灯泡瞬间熄灭,四周骤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楚文的声音并不显得慌张。 “有人关了电闸。”纪长野微微皱起眉,黑暗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楚文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控制着赵天流将昏死过去的丁远拖了出去。 一时之间,货舱里只剩下楚文和纪长野。 他没有时间再和纪长野争论,又或是分出个什么胜负来。 纪长野说的没错,这条人鱼显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再过几分钟,就算是赤色大魔神亲临,也是回天无力。 楚文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果断的爬上水箱翻身进去,溅起不少的水花。 纪长野没有动作,仍旧是双手抱胸的姿态,俊美的脸完全隐入黑暗中,只是静默的看着楚文。 楚文以一种十分虔诚的姿态跪伏在人鱼的身上,微微张开口并嘴里不断咏诵着什么。 黑暗中忽而亮起一道柔和的蓝色光芒,它从楚文的口中缓缓的落了下来,落在了人鱼的脸上,随后没入口中。 那道蓝色的光芒爬进人鱼的身体,不过是一息之间,那条人鱼猛地从地上弹跳了起来。 楚文仍旧半跪在水箱当中,闭着眼睛口中不断的吟诵着什么。 那条人鱼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双手死命扒拉着光滑外壁的水箱,想要以此借力。 而从楚文身上源源不断的冒出淡蓝色的光芒,如同月光般笼罩在人鱼的身上,为它减轻痛苦与负担。 纪长野看见人鱼的小腹在不断的抽搐着,随后竟像一只被不断吹气的气球般,慢慢隆起直至一个高度后停下。 由于剧烈的痛苦,人鱼的鱼尾开始不断的啪嗒着水箱的玻璃壁,发出刺耳的声音。 楚文额头、鼻尖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来,蓝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上越发的强盛起来。 纪长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聊的把玩着胸前的戒指,忽而停顿了一瞬,像是莫名感知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来。 而另一边,人鱼的生产俨然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它不断的张大嘴巴想要呐喊,也许是刻在人鱼基因里的本能,在这一刻仍旧想要呼唤种群,回到鱼群中去。 但它的嗓子早就被毒哑了,舌头也被劳勃残忍的割了下来。 即便楚文将赤色虫暂时过渡给了它,也只能借此发出很微弱且模糊不清的颤声。 那枚鱼卵最终还是很顺利的生产了下来,只不过在产下这枚卵之后,人鱼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面朝里的趴伏在水里,像是死去了一样。 楚文看着人鱼几乎完全瘪下去的肚皮,没由来的觉得心中一酸。 这时,纪长野忽而开口道: “人鱼肉,我要人鱼肉。” 楚文愣怔一瞬,下意识转头看向他: “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它就快要不行了,你……” 纪长野看向她,语气强硬的绝不像是在和他商量。 “我知道你体内有赤色大魔的神骸,想借助它来修行成神,赤色大魔又被称为不死不僵百节虫。” 纪长野语气淡淡的说出楚文的秘密,从根本上无视掉了楚文难以置信的脸。 ”你有办法保它的命,我只要人鱼肉。” 楚文忽而泄了气的坐了回去,感觉到舱室内越来越冷了,那是深渊之神波尔利克要登船的预兆。 “你想要干什么。” 在这一刻,楚文忽而意识到,纪长野极有可能并不是什么真神的后代。 一个真神的后代绝不可能对于这些来自于上下九层的东西,如此了如指掌。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赤色大魔又叫不死不僵百节虫。 而它不死不僵的原因只在于,它和人鱼一样,自身有着几乎算是彪悍的自愈能力。 而这种能力不仅仅可以治愈自己,还有任何与其产生共鸣连接的生物。 在上三层中,那些所谓的真神喜爱吞噬赤色大魔,以此增强己身的力量。 又或是豢养为宠物,治疗自己的伤势。 而纪长野之所以能知道这些,真正的答案恐怕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极有可能就是来自上三层真神的分身之一。 或是打架打失败了,又或是犯了什么错,被贬下来的吧。 楚文面无表情的想着,如果他想要回去,就要在这些万千个大小世界里拼凑出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不是凡人的,而是……神的身体。 “我说了,我只要人鱼肉。” 纪长野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他的话语透着一股阴森的冷。 “赤色大魔的东西,我还真看不上。” 听到这话,楚文无力的笑了笑。 如果他是真神,那确实看不上一个来自下三界的东西。 楚文没有说话,那些原本被收回了的蓝色光芒又重新覆盖在了人鱼的身上。 “我坚持不了多久,它就要来了。” 楚文有些虚弱的咬牙坚持道。 “嗯。” 对于波尔利克的到来,纪长野显得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 这家伙最好真的有办法对付那东西! 楚文心里气的不行,却不得不按照纪长野所说的那样,努力治愈着人鱼。 与其说是在治愈人鱼,不如说是在催生那块人鱼肉的生长。 赤色大魔的治愈能力很强,再加上人鱼自身也有着较强的自愈能力。 原本半个多月才能重新长回来的人鱼肉,在楚文的治愈下,已然繁殖出一小块嫩白色的组织来。 尽管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但这已然足够让一人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