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今天要抢亲》 第1章 相爷,公子更傻了 大夏京都,卫府书房。 老相爷卫文轩坐在书案后,正愁眉不展,抬头就见府中管家卫谦急急火火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相爷,今天女帝登基,她、她没召您入朝。” 卫相爷阴沉着脸,哼了一声:“慌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她一个女子要做皇帝,相爷我铁骨铮铮,还不愿伺候了!” 铁骨铮铮的卫老相爷,这两天愁的,就是这个事。 女帝慕容婉,是废帝慕容皓的亲妹妹,先皇的长公主。 先皇驾崩以后,慕容皓身登大宝,但也不过才三月,因和西边的赫连国打仗,战事屡败,数十万大军损失过半,朝廷人心惶惶。 慕容皓没有办法,做表向赫连国求和,并愿意割让十州之地。 此举一出,举国哗然。 长公主慕容婉联合各路势力,将皇兄慕容皓逐出了京都,并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登基称帝。 卫相爷是反对割地求和的,曾当面顶撞,大闹朝堂,所以慕容皓一伙败逃天涯,并没叫他跟随。 今天是女帝登基的日子,也没召他入朝。 两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卫相爷越想越是气闷,脸都是黑的。 卫管家走上两步,低声说:“相爷,不如带着合家老少,趁早离开……” “怎么?你是担心相府会获罪、会抄家吗?” “相爷,您毕竟是先皇重臣,女帝如果不肯用您,自然是诸事不妙了,帝君如猛虎,翻脸就无情,您不可不防啊。” 卫相爷心里一寒,皱起的眉头,瞬间变得更加深刻。 能走得了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时候,自己还能躲哪里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路了! 卫相爷重重叹了口气。 “相爷,听说废帝他们一伙人,离开京都以后,一路往西,直奔赫连国去了,相爷您看……” 卫管家想提醒主人,能去赫连国就去赫连国,眼下这境况,就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但他能做相府管家,自然也是个谨慎的人,话顶多说一半,以免相爷恼羞成怒,自己话音刚落,就要人头搬家。 卫相爷果然怒不可遏:“他好歹也做过几天皇帝,就算现在不是了,可也还是我大夏皇族,公然投敌,那不是令皇家蒙羞吗?可耻!至极!” “……” 卫管家开始挠头,苦着脸,不知说什么好。 气氛正紧张时,一个仓皇的仆人又从门外奔了进来,手指身后,惊慌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卫管家脑子一麻,下意识的以为来了御林军,就在心里哀呼,抄家了,要完蛋了,那女帝真黑,下手真快! 卫相爷扶着书案站了起来,喝问:“卫康,你慌慌张张的,又要说什么事?” “相爷,是公子,公子他的病,更加重了!” “哼!那孽子今天又怎么了?”卫相爷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卫康嘴里的少爷,是他老来得的儿子,叫卫晨阳,五官俊美,长得也魁伟,可天生就是个傻的。 干啥啥不行,傻名动京城! 长大后,据看过他的御医说,此子脑力只有三岁,绝对不超三岁半,如果超了三岁半,自己可以去地上抓把屎尝尝。 现在长到了十八岁,按理说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京都的媒婆都像约好了似的,完美避开了他卫家,无一人登过门。 以后,也只能依着夫人的话,用她身边那个晓雯丫鬟填一下房了。 但填房归填房,他一想起这个儿子,就头痛心闷,老天无眼啊,自己一世英名,没想到却生了这么个孽障。 真是家门不幸! 女帝撇开了自己不理,儿子又这么傻,自己这相府卫家,注定是要败落了! 他很不甘心! “相爷,公子他今天一出屋,就、就去了后面的荒园子,回来后又进了厨房,还把府里的厨子们都赶了出来,说他们水平不行,做的菜不好吃,肉都臭了。” “他去厨房干什么?” 卫相爷稍稍松了口气,自己这个傻儿子,只要不去屋顶上摘星,不去井底里捞月,那都不叫个事,自己都能原谅。 谁让他是个傻子呢?一辈子都处在玩闹的年纪。 “公子他抓了几十条大蜈蚣,说是要、说是要煮熟了吃。” 说到公子要吃蜈蚣,卫康眼里满是惊骇,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仿佛那百爪乱舞的蜈蚣就在自己眼前。 “什么?!” 卫相爷顿如五雷轰顶,脑子里炸了一下,立刻惊跳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府里山珍海味都不缺,想吃什么没有? 那个孽子,偏偏去吃蜈蚣? 蜈蚣是剧毒之物,是那么好吃的吗?寻常吃一条都够呛,何况是一下子吃几十条! 但傻儿子只有三岁的智力,无法分辨世上毒物,吃蜈蚣这种惊世骇俗的事,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卫家今天只怕要绝后! 卫相爷脸色煞白,顿脚急叫:“还愣着干什么?快快!阻止他!叫御医!” “相爷,我们快去阻止公子吧,御医、御医估计不会来了。” 卫相爷心里更加发寒,拔腿就往外跑。 虽然是个傻儿子,但总比没有好啊,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想纳妾再生一个,也无异于白日做梦了。 如今傻儿子快要没了,他怎能不急? 卫管家和仆人卫康不敢懈怠,连忙跟上。 卫管家心里在想,女帝今天登基,相府却要办丧事,这忌讳都犯到天上了,莫非卫家是真的走到尽头,逃不过了吗? 三人跌跌撞撞赶到厨房时,大锅里热油滚滚,油面上漂着几十条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很恶心,让人想呕。 灶边还有个盘子,盘子里也摆着几十条僵直的蜈蚣,都是金黄色,看起来舒服多了。 卫管家一看,幸好蜈蚣还没下肚,忙蹿过去,伸手拿起灶上的盘子,顾不得油腻,立刻捂在自己怀里,嘴里叫道:“公子不可吃这种毒东西!” 卫相爷见自己管家抢到了先机,心中那股劲顿时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指着傻儿子骂:“孽子!孽子!你是要我卫家绝后啊!” 卫家傻公子卫晨阳转过身来,纳闷地问:“爹,你骂我做什么?”接着又看着卫管家皱起了眉头:“你敢抢我东西?” 言语之间,自有一股森然,显然炸熟的蜈蚣被人抢走,他很不高兴。 卫管家听得一愣,这是傻子该说的话吗?急忙跑到卫相爷身后,陪笑道:“公子见谅,可不敢吃这种毒物啊。” “拿过来给我!” 卫管家还没答话,门外就传出一阵呼天抢地的号哭声: “我的儿啊,你要吃龙肉、凤肉,娘都给你弄来,偏偏要吃那种吓人的毒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就不活啦,呜呜呜!” ------------ 第一次写历史类的网文,刚开始没摸到风,三十章之后,才算窥到了一点点门槛。 第2章 丞相府第一秘密 外面是相府夫人来了,她吓得两腿都是软的,几个小丫鬟在搀着。 那晓雯丫鬟眼尖,看到了相爷和卫管家,以及卫管家怀里的盘子和盘子里的金黄僵虫,立刻禀告:“夫人放心,公子他还没吃蜈蚣呢。” 没吃? 卫夫人睁大了泪眼,哭号声立止,吩咐她:“晓雯,看公子嘴里有没有那种黑乎乎的东西?” 卫晨阳看这架势,美味是吃不成了,就叹了口气,过去笑道:“娘,我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让你们这么多人给搅了。” 晓雯也从夫人口里听出过一点要自己填房的意思,所以也不忸怩,歪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了几下,就摇头:“夫人,公子嘴里没有蜈蚣。” 卫相爷一听,又松了口气,怕这傻儿子明天又要吃毒物,就指着他怒喝:“卫康,叫人把他拖下去,狠狠的打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吃毒物。” 卫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却看着傻儿子,泪眼睁得更大:“阳儿啊,你今天笑起来好像不同以往,再给娘笑一个,好不好?” 卫晨阳看一眼怒气冲冲的爹,又看一眼有些懵圈的娘,就转了个身,笑笑嘻嘻的说: “爹,娘,孩儿昨夜做了个梦,今早起床,就感觉神清气爽,也不傻了,吃点东西,还要和妹妹一样,去读书的。” 还要读书? 开什么玩笑? 所有人都有点愣,都看着府上这个傻公子,连卫相爷都不说要拖他下去打了,但说什么也是不信。 卫夫人自然也不信,伸出个巴掌在傻儿子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阳儿乖,咱不去读书哈,你先看看,这是几个手指头?” “五个啊。” “现在呢?”卫夫人眼里有了一抹光彩,二话不说,又加上个手掌。 “十个手指头啊。” “那现在呢?”卫夫人拉过晓雯的手,一起举在傻儿子眼前,还让他算。 “娘,您就别考我了,孩儿知道,从前我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不过昨夜做了梦以后,今天就好了。” 卫晨阳笑了笑,又说:“您要是不信,孩儿算给您听听,这屋子里有爹娘、卫管家、卫康,还有晓雯、静雯、岚雯、孜雯四个,所有人的手指头都加起来,就是九十一个手指头。” “公子,算错了,你刚才数了八个人,没有那么多指头。”仆人卫康连忙纠正。 “蠢货,本公子就不算人吗?” 卫康一脸尴尬,连忙退后,被傻公子嘲笑蠢货,这滋味可真不大好,要是传开,铁定会被他人笑话的。 “公子,就算有九个人,也只是九十个手指头啦。”晓雯掩口轻笑,也在旁好心提醒。 “你在后院伺候夫人,很少到前院来,并不知道,他,卫管家,是有六个指头的。”卫晨阳看了她一眼,就手指卫管家。 卫管家尬笑,举起了自己右掌,上面多出一指,翘翘然如大蟹之钳,果然是个六指。 卫夫人这一下信了,高兴得又哭又叫:“老爷,我们家阳儿,他会算数了,不傻了,真的不傻了。” 不傻了? 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 卫相爷心中将信将疑,这可是令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傻脑袋,怎么可能突然开窍? 于是就问:“阳儿,你真好了吗?昨夜到底梦见什么了?” “是啊,阳儿,你梦见什么了?”卫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既高兴又好奇。 “爹,娘,我梦见一个仙人,他给我喝了一碗水,醒来以后就好了。” 卫晨阳被问不过,只好胡编。 其实,他并没梦见过什么仙人,他只是穿越了。 他的前世,是文明世界的一个“神秘带七带四带九”局的技击总教练,也是个拆骨打穴的高手,尤其是家传云踪步,能傲视当世。 只不过年轻时打多了对抗赛,受过无数的伤,肝肺受损较重,阴雨天很容易发作。 昨天就是个大雨天。 他在办公室泡茶时,突然间两眼一黑,便人事不知,醒来后,就到了这个世界。 他并不难过,自己既然来了,也要名扬天下,震惊朝野。 但怕这世界的家人把自己当成怪物,只能假说自己是在梦中遇到了仙人,让他们释疑。 卫相爷听得大为震惊,世上之事,可真是千奇百怪了,居然还有仙人梦中治傻的事? 这说出来,他掉了脑袋都不信。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卫家福泽深厚,祖宗地下有灵,冥冥之中让自己的傻儿子就变得好了。 可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卫家福泽深厚,那女帝登基,怎就不召自己觐见? 明显也不是啊。 好在,儿子终于是不傻了,这事千真万确,他能感受得到。 只要儿子好了,朝廷那档子破事,不理也罢。 毕竟新皇登基,就面对着内外交困,强敌当前,皇权摇摇欲坠的烂摊子,女帝就算重用自己,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卫夫人并没丈夫那么多心思,她相信仙人一说,觉得就是自己的善心感动了上天,仙人才会在梦里大显神通,治好了儿子的傻病。 既然这样,自己可得替仙人宣扬宣扬,并设立个神堂,天天焚香跪拜,决不能埋没其功。 于是,她开始笑咪咪的盘问儿子,那仙人是不是个白胡子老头? “娘猜得很是。” 卫晨阳点头应承,他知道,要是没得到个准确无误,娘一定会把自己当成一口砂锅,非问穿不可。 “是不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正是的,娘。” “好了,卫谦,你就照公子说的模样,找个金铺,打造一座金像回来。 “另外,马上安排人告诉相爷那些知交好友,还有宗族亲戚,相府要大宴宾朋,庆贺三天。” “是,夫人。”卫管家一口应承,转身就走。 “慢着,夫人,这事绝不可张扬,非但不可张扬,儿子不傻这事,还得合府上下守口如瓶,绝不可对外透露半点口风。” 卫相爷吃了一惊,急忙阻止。 他身为丞相,脑子里就圆通得多,傻儿子不傻了,这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宣扬一下,热闹几天,也是顺理成章。 奈何女帝登基,相府今非昔比,要是这个时候张扬起来,惹了女帝的疑忌,卫家可就真的情形不妙。 “相爷,我们阳儿并不傻,该找好门户下聘不是?正好趁这个时候,给他们透透消息。”卫夫人心情很好,就耐着性子,跟丈夫讲道理。 “夫人,眼下这局势波谲云诡,凡事都不能太过张扬,阳儿之事,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卫夫人脸色不悦,开始据理力争:“我儿子不傻,相府有此佳儿,为什么不可以张扬张扬?不行,非要让他们都知道不可!” 卫管家附和着劝:“夫人,相爷说得很对,女帝今天登基,但并没召相爷入朝,只怕以后多有变数,相爷不让别人知道公子已经好了,正是运筹帷幄,为公子以后的前程考虑。” 卫夫人一听,这才变了脸色。 她并非乡野村妇,也见过大场面。 女帝登基,不召先皇重臣入朝,这本来就预示着不妙,万一被仇家罗织出罪状来,相府很快就得遭殃。 阳儿顶着个傻子名头,正好乔装出逃,天皇老子也料想不到。 她没话了,想了一想,才轻轻叹气:“阳儿,你今天喜欢吃什么?娘吩咐他们给你做,但不可尽说那些吓唬人的东西。” “娘吩咐他们做什么,孩儿都吃得高兴。” 卫晨阳赶紧表态,知道油炸蜈蚣今天是吃不成了,只能等以后,背了父母的眼睛,自己再来一饱口福。 卫夫人对儿子十分满意,转脸就看着卫管家吩咐: “卫谦,马上派人去学堂接小姐回来,然后杀猪宰羊,合府人等,犒劳三天。” 卫家小姐叫卫雨桐,比卫晨阳小两岁。 卫相爷两夫妇因为儿子太傻,上不得台面,无可奈何,只好将女儿送去读书,期望养出个才女。 卫夫人吩咐完,紧接着又沉了脸,说道:“你再传下话去,公子的事,谁也不许向外人透露,这是我们卫家的第一机密,谁若漏出半句出去,府上家法,绝不容情。” 第3章 回朝 京都西门外,三十里。 几百骑缓缓走在路上,向京都而来。 当先的女将身形高挑,她骑在马上,蝉鬓双压,铠甲磨银,眉目秀美,却又带着几分英姿飒爽。 她叫冯婉秋,是征西主帅冯锦川的女儿,也是前军先锋,五品定远将军,冯锦川则是先皇慕容霆手下的大将,被封辅国大将军,正二品。 女帝登基后,连发三道诏书,催他回京面圣。 冯锦川征西以来,无功有过,自知一回京,必被朝堂那些文官排挤,被剥夺兵权不说,弄不好还会获罪下狱,甚至人头不保,思来想去,便以战事推脱,只派女儿冯婉秋回朝面圣。 而冯婉秋代父回朝,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朝廷更迭之后,征西大军粮草几乎断绝,军心已经不稳,得催请女帝早发粮草。 “将军。” 队伍中有个叫苏小朵的女校尉策马赶上,叫了冯婉秋一声。 “小朵,你有话要说吗?” 冯婉秋侧脸看着她,苏小朵曾是她的侍女亲随,到了军中以后,因功晋升翊麾校尉,已是个从七品的小武将。 “听说女帝身边可有不少奸佞之人,这次召我们回朝,只怕会生出不少波折,我们不可不防。” “嗯,我也有所耳闻,但只要爹爹还在边关,我想女帝是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冯婉秋摇了摇头,温言安慰对方。 “我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次会有事要发生,我们毕竟是先帝的旧将。” 冯婉秋笑了笑,说道:“如今也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小朵见状,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队伍继续前行,离京都越来越近。 冯婉秋心中其实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见了女帝之后,自己将会是个什么结果,代父受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但她还是保持着镇定,脸上不动声色。 一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京都西门。 城门外没有迎接的人,冯婉秋依着外将回朝的规律,勒马在城门外等候,不敢草率入城。 “将军,下马威来了。”苏小朵看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就有点不高兴。 冯婉秋没有做声,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这种小小的下马威,早就想到了。 她担心,女帝的招数,不仅仅只是个下马威而已。 等待自己的,还会有什么呢? …… 大夏皇宫,御书房。 大内总管林雄走了进来,禀报说:“陛下,征西先锋、定远将军冯婉秋已回到京都,在西门外等候圣旨,请陛下定夺。” 慕容婉登基后,因是女身为帝,为了避嫌,将原来宫中的太监都放去了自己的长公主府里养着。 而皇宫里,则全部换成了公主府的人,没有太监。 这个林雄,原来就是她的公主府管家。 慕容婉转过身,皱眉问道:“那冯锦川没有回来吗?他为什么不回?朕连发三道诏书,他竟敢抗旨不遵么?” 林雄脸色微变,一句话都不敢吭,公主成了女帝,脾气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开始有了种惊悚感。 慕容婉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跟你也说不上,去宣李丞相、陆大人和钟将军来见朕吧,朕有话要问他们。” 李丞相叫李洪,本是前朝副相,因扶持女帝、驱逐废帝有功,因此官升一级,做了丞相,替下了卫相爷。 陆大人叫陆志兴,是京兆府府尹,慕容婉逼宫成功,此人也功不可没,女帝登基后,他成了京兆尹。 钟将军叫钟英,原本是御林军统领,也是慕容婉的心腹,慕容婉逼宫之时,他以一人之力,率御林军控制了皇城,迫使废帝禅位。 慕容婉登基以后,封了他个三品忠武将军。 这几人均是慕容婉信赖的大臣。 林雄答应着,躬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钟英和陆志兴便来到了慕容婉的面前,李丞相不在府上,一时半会,还没找到人。 “陛下,宣微臣何事?”钟英拱手问道。 慕容婉微微皱眉,问道:“冯锦川并没回京,只派了他女儿冯婉秋回来,两位爱卿,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钟英驱逐废帝,拥戴女帝登基,却只被封了个三品将军,他对征西军的辅国大将军觊觎已久,眼看这机会来了,不待陆志兴开口,连忙抢先说道: “陛下,冯锦川本就是那废帝的大将,如今陛下连发三道诏书,他居然胆敢罔顾,实属大逆不道,臣请陛下立刻将冯婉秋拿下。” 慕容婉看着他:“爱卿的意思是,冯锦川对朕已有异心?”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请陛下立刻拿下冯婉秋!” 慕容婉又看着陆志兴,问:“陆爱卿觉得应该如何?” 陆志兴虽是文官,但和大将军冯锦川却是同乡,两家一直都有来往,私交不错,听女帝问到自己,忙道: “陛下,万万不可立刻就拿下冯婉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许是前线战事吃紧,但冯锦川派了他女儿回朝,也可见他一片忠心,依微臣看,陛下不如宣召冯婉秋进城入朝,好好询问。” 钟英踏上半步,叫道:“陛下,臣请立刻拿下冯婉秋,再派得力大将前往征西大军,拿回冯锦川!” 陆志兴看了他一眼,坚持道:“陛下,万万不可急躁!” 钟英瞪眼看着他,问道:“陆大人,你是想要蒙蔽圣上,养虎为患吗?” 陆志兴道:“钟将军如此说法,本官倒想反问一句了,你钟将军到底是什么居心?是想逼反朝廷大将吗?” 他顿了一下,又奏道:“陛下明鉴,那冯锦川手握数十万雄兵,冯婉秋若是获罪下狱,冯锦川必反无疑,天下又要大乱了。” 钟英怒视着他,叫道:“陛下乃当世女杰,我朝战将百员,岂惧他冯锦川一人?何况他在征西路上,屡战屡败,这种无用之人,难道陛下还要笼络他么? 陆志兴毫不退让,大声道:“陛下,绝不可听钟将军的一派谗言,现在坊间传言,废帝一伙也跑去了赫连国,若是抓了冯婉秋,冯锦川必定归顺废帝,那可就真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钟英大怒:“老贼,你竟敢污蔑本将军对圣上的忠心?” 慕容婉见两人各执己见,就不做声。 她并不蠢笨,也知道哥哥慕容霆一伙人投奔了赫连国,要是冯锦川投靠旧主,慕容霆手下就会多出数十万人马,后果非常严重。 她看两人又争执了几句,才抬了抬手,轻声道:“朕倒是有些好奇,那冯婉秋一个女子,竟能成为征西先锋官,想必很有些本事吧?” 陆志兴道:“启禀陛下,那冯婉秋出身将门,自少就在山上拜异人为师,手中长枪神出鬼没,和陛下一样,都是当世女英。” 钟英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屑,但却不敢出言驳斥,因为陆志兴这老贼把圣上给扯进来了。 “会不会是冯锦川刻意给他女儿多报了点功劳呢?”慕容婉说什么都难以相信,一个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陆志兴闻言,顿时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言。 钟英却道:“陛下想知道那冯婉秋的战力,一点也不难,臣这就去将她擒来。” 慕容婉沉吟了片刻,就说:“两位爱卿,冯婉秋到底该怎么处置,明天朝堂再议吧,朕决定先召她入城。” 钟英还是不甘心,上前一步,拜在地上:“征西大军屡战屡败,耗费国力,冯婉秋身为前营先锋,也难辞其咎,陛下不处置她,难道还要封赏吗?” “钟爱卿为何这样说,朕并没说要封赏她。” 钟英道:“朝廷宣召大将回朝,却又不奖不罚,令人生疑,历朝历代,都无此先例,还请陛下三思啊。” 慕容婉毕竟是新帝登基,对一些权谋之术还不熟练,闻言一怔,就去问林雄:“还有这种说法吗?” 林雄低头为难:“陛下,臣只是个使唤人,对朝堂之事一概不懂。” 陆志兴走上去,躬身奏道:“启奏陛下,这倒不假,朝廷随意召大将回朝,却又不奖不罚,如同小孩儿过家家一般闹着玩,就会令将领们轻视陛下,容易生出轻慢之心,对朝廷大大不利。” 慕容婉点了点头,说道:“原来真是这样,钟爱卿平身,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钟英站起身,又问:“陛下对那冯婉秋,打算是赏还是罚?” 慕容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就笑道:“冯婉秋为国征战多年,自然当赏,她年岁也不小了,这次回朝,朕准备将她留在京中,并亲自给她赐婚。钟爱卿,你愿意为朕去征西军担任前营先锋吗? 钟英所图的是征西军主帅之位,区区一个前营先锋,岂会放在眼里?但见女帝已开金口,也只得拜领:“蒙圣上恩宠,臣万死不辞。” 陆志兴心说,陛下派自己的亲信大将去做先锋,留着冯婉秋在京,明着是赐婚,其实是做了人质,令那冯锦川投鼠忌器,不敢生出异心,嘿嘿,果然是有些手段啊。 忙问:“陛下亲自为冯婉秋赐婚,这是对冯家的天恩啊,但不知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朕心中并无人选,也先不召见她,明天上朝,诸位爱卿就议一议,看哪家公子适合。” 陆志兴知道,圣上这话一出,明天的朝堂,只怕会有一番落井下石的好戏看了。 那帮文武狗贼尔虞我诈,谁也不肯做倒霉蛋。 第4章 赐婚 几天之后,卫府。 一大早,卫管家就匆匆跑进了书房,叫道:“相爷,圣上派简公公宣旨来了,已到正门。” “宫中不是都换了人吗?简公公怎么又出面了?” “相爷,小人如何知道这个?赶紧迎接吧,别让简公公等太久了。” “哦,快帮我更衣,去门外迎接。” 卫相爷坐在书案后,急忙站起,他心中确实有些激动,过了这么几天,圣上终于想起了自己。 看来,朝廷是遇到棘手之事,需要自己出面了,简公公是相府的老熟人,所以圣上派了他来。 他急忙吩咐更衣,连玉带都来不及系好,兴冲冲的就往外走。 到了大门外,寒暄了两句,就将简公公迎进府内,然后自己站到下首,静候旨意。 简公公在上首站定,拖曳着嗓音,尖声叫道:“有旨意,卫家公子、卫晨阳接旨!” 阳儿? 卫相爷脑子一麻,这圣旨不是给自己的? 可阳儿不是傻名在外吗?圣上突然下一道旨意给个傻子做什么? 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万分失望,问道:“简公公,我家阳儿是个傻子,人尽皆知,如此不堪之人,圣上为何要给他下旨意?” 简公公本来在公主府闲着没事,今天突然被林总管选出来宣旨,什么都不清楚,因此听卫相爷这么问,就答道:“老相爷,咱家也是不明白啊,相爷想知道端倪,还是速速叫令公子过来接旨吧。” 卫相爷没办法,只好吩咐卫管家去请公子,并特意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叮嘱儿子继续装傻。 卫管家自然心领神会。 不多一会,卫晨阳跟着卫管家匆匆过来。 简公公一见,尖声又叫:“卫家公子卫晨阳,接旨!” 卫相爷怕儿子露馅,忙招手:“傻儿,快快过来跪着,圣上给你圣旨了。” 卫晨阳心说,不就是装傻吗?弄得谁还不会似的? 于是不声不响,低着头过去跪好,反正封建王朝就是这样,皇帝的话必须跪着听,他也没办法。 简公公看了他一眼,就打开了圣旨,尖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闻前丞相之子卫晨阳天赋秉异,性情憨厚,朕深感喜欢,念卫晨阳已达弱冠之年,尚未婚配,今特御赐一门婚事,下月即可择日完婚,钦此。” 赐婚? 卫晨阳心中一喜,自己刚穿越过来没几天,这就连老婆都有了? 还得是封建社会啊,讨个老婆,都是皇帝亲自做主,连勾搭都省了,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 转念一想,不对啊,女帝亲自下旨赐婚,赐的还是自己这种傻儿,那个美女小姐姐怎么可能能好得了? 不是五弊三缺,就是非丑即陋吧? 如果是个丑八怪,自己可不能要,跟娘身边那几个小丫鬟偷偷摸摸都行,反正丞相府不缺漂亮小姐姐。 他高兴没过三秒,就开始担心了,郁闷了。 简公公念罢,就将圣旨收起,双手捧了,才递给卫晨阳。 因为接旨的是个傻儿,想等他说出谢主隆恩之类的话以后再收圣旨,估计很难,既然都是熟人,自己也跟着装痴作傻一回算了。 他递完圣旨,才对卫相爷笑道:“老相爷虽不在朝,但圣上终究没忘记相府,老相爷他日定能东山再起,执掌朝中牛耳,咱家先恭喜了。” 卫相爷却想,圣上真要是顾念老臣,又怎会让自己坐冷板凳?自己这辈子,但求能安度个晚年,就心满意足了。 但简公公既然说了,他也只得跪下做戏,恭恭敬敬道:“谢主隆恩!” 稍倾,他就起身问:“简公公,圣上赐婚的是哪家姑娘?” 卫晨阳闻言暗喜,老爹果然是人中龙凤,第一句话就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好了不起。 简公公笑了笑,又从侍卫手里拿过一个锦盒,说道:“这就是那姑娘的生辰八字,老相爷自己好好看吧,咱家还要回宫复旨,这就告辞。” 卫相爷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笑道:“恭送简公公,简公公慢走。” 简公公也没推辞,接了银子,笑眯眯的走了。 卫相爷看简公公出了门,立刻出声怒骂:“一定是哪个奸佞之臣,在圣上面前进的谣言?让圣上出面赐婚?哼,当我不知道吗?” 卫晨阳也预感到不妙,忙问:“爹,你的意思是?” 卫相爷怒气冲冲:“这还用问吗?有人家里生了个嫁不出去的女儿。” 可到底是哪家? 想想,好好想想,到底是哪家? 他在脑子里将皇亲国戚、亲近大臣都过了一遍,结果发现,没有哪一家的姑娘适合配自己家傻儿。 这不可能! 一定有人家,自己想漏了。 他皱着眉头,魔怔似的,继续搜肠刮肚。 卫夫人听到消息,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也从后院出来了,眉开眼笑的道:“圣上亲自下旨赐婚,我们阳儿,终究是要走大运了。” 卫相爷仍是一脸的不平,难以凑趣,这要在平时,他还是会迎合几句的,赞扬夫人料事如神。 但是今天,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卫夫人很快就发现了卫相爷的情形,惊讶问道:“老爷,这等大好事,你为何也不高兴?” “什么好事?哪来的好事了?” “怎么了?”卫夫人脸上微微变色,圣上赐婚,不是好事,难道还能赐出个祸事来吗? “夫人,你知道圣上赐婚的是哪一家吗?” “不知道啊,是哪一家?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郁闷啊。” 卫管家在他身后提醒:“相爷,简公公刚才说了,那锦盒里就是姑娘的生辰八字,您和夫人不妨打开看看。”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 卫相爷一拍脑门,对啊,锦盒里有姑娘的生辰八字,自然也有她的名字和来历啊,自己真的是老糊涂了,白白发了一通邪火。 他急忙打开锦盒,取出一张纸笺来,定睛一看,有个名字跃然纸上: 冯婉秋!! 卫相爷一看那名字,顿时就傻了眼。 他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个丑八怪姑娘,但好歹也是女帝赐的婚,对方怎么也得是皇亲国戚或女帝信赖的股肱大臣,身家清白不是? 可被赐婚的这个冯婉秋,明显就是那个征西无功的先锋女将! 冯家和自己卫家一样,都是废帝的旧臣,而且,他冯锦川奉旨征西,却是屡战屡败,可以说也是个该坐冷板凳的人。 明白了,明白了! 这不是奸臣进了谗言,而是圣上这是要通过赐婚,把自己几个废帝旧臣,归拢到一块,方便日后一起收拾啊。 卫相爷颓然坐下,手中的纸笺飘然滑落。 卫夫人一使眼色,晓雯快步上前,拾起地上的信笺,交给了她。 卫相爷道,不用看了,是定远将军冯婉秋。 女将军? 卫夫人登时就乐了:“不愧是我儿,圣上为他赐的婚,竟然是个女将军,咱们卫家这不得马上就要翻身了吗?” “娘,你别说了,这个女将军,孩儿决不会娶的。” 卫晨阳立刻给正在乐陶陶的卫夫人泼了盆冷水。 这个世上的女子,大概还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 她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将军,肯定没一处像自己想象的姑娘了。 别人一开口就是撒娇,她一张嘴就是单挑……卫晨阳打了个寒颤。 第5章 我要抗旨 卫夫人吃了一惊:“阳儿,你是要抗旨吗?” 我一个文明社会的现代人,还怕抗旨吗? 卫晨阳假装没听见母亲的话,抗旨就抗旨,谁说都不好使。 卫夫人有些胆怯,唯恐儿子任意妄为的去抗旨,会招来无妄之灾,就转脸看向卫相爷:“老爷,你赶紧说说阳儿。” 丫鬟晓雯在她身后,悄声说道:“夫人,府上娶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进来,那还不得天天喊打喊杀、闹得府上鸡犬不宁啊?公子可是个文弱之人,相爷和夫人年纪又都大了,怎么禁得起折腾?” “那怎么办?这是圣上下旨赐的婚。” 卫夫人可没想到喊打喊杀这一点,高兴劲顿时过去了不少,脸上开始有了几分忧色。 她虽然喜欢儿子娶媳妇,但折腾老命的事,她也不干。 “爹、娘,我还是连夜逃了吧?”卫晨阳试探。 他不怎么懂历史,史上对这个大夏国记载也不多,只有寥寥几句话,可他看过电视啊。 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拍的就是这个大夏国。 电视剧里的大夏国,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异族吞并,败国亡君,自己在民间躲几年,应该就没事了啊。 而且,电视剧里的卫家,好像也全部死于战乱了。 自己穿越过来,为了避免全家遭难,不更应该提前跑了吗? 到了民间,凭自己在现代社会学到的知识和技能,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挣个亿万家财。 对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 卫夫人连连摇头:“逃?能往哪逃啊?阳儿,抗旨可是要砍头的,到时候,整个相府都会被你牵连了,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统统会掉了脑袋。” 万恶该死的封建社会,为什么不能一人犯法一人当? 株连家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卫晨阳肚里腹诽。 “唉,你娘说得对,你要是逃了,卫家必然会定被抄家,落个瓦砾无存,爹娘这么大的年纪,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疤,可你还年轻啊。”卫相爷叹气。 “可是,爹,我真的不想娶那个将军。”卫晨阳苦了脸分辩,他无法跟爹娘说电视剧,只能是作罢。 “圣旨不可违,这亲事已成定局了。”卫相爷也苦了脸,一个劲的摇头。 “相爷,夫人,奴婢倒想到个办法,既可以让公子逃出去躲起,又不会连累到相府,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了?”晓雯突然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看向了她。 卫夫人知道这小丫鬟一向机灵,满肚子的花花小心思,立刻鼓励她: “晓雯,你有什么办法,大胆说出来就是,这就是在自己丞相府,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可奴婢说出这个法子,定然会冒犯到公子,相爷和夫人须先饶过奴婢这遭才行。” “说吧,我和相爷都不会责怪你。” 晓雯飞快地瞥了卫晨阳一眼,这才说道:“公子从前不是个那样……那样的人吗?外人又不知道他已经好了,公子逃出去躲起来,相爷对外就说是走丢了,再派人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女帝赐不成婚,纵然心中恼怒,也怪罪不到相府上来,毕竟,傻子都是很容易走丢的啊。” 卫管家脑子一麻,你个丫鬟狗胆包天啊,居然敢说公子是个傻子,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死不足惜。 怪不得你要夫人先行饶过你了。 这要是在别的官宦人家,非立刻招来灾祸不可,重则丢了小命,最轻也得被打一顿白屁屁,皮开肉绽,骨肉分离。 卫相爷和卫夫人对视了一眼,因为有言在先,果然没去责怪晓雯说话太过无礼,反而觉得她找到了华点。 就是这样啊,傻子都是容易走丢的! 相府的傻子走丢了,能怪相府? 卫夫人心中还是没有把握,开口问道:“老爷,你觉得晓雯说的,能应付得过去么?” “用这个法子,也未尝不可,阳儿,你确定不要娶那个冯婉秋吗?” 卫相爷也不愿自己几个废帝旧臣被女帝放在一起,从心底里抵触,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还是问了儿子。 卫晨阳坚定摇头,一口否定,没有半点迟疑。 这时,晓雯突地哎哟一声轻呼,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了,引得所有人都将目光再次看向她。 晓雯说道:“相爷、夫人、奴婢刚才说岔了,公子应该不用出逃的。” 卫夫人看着她,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 有人就开始想了,这晓雯仗着夫人宠信,说话肆无忌惮,刚才侥幸逃过了一回,这回相爷该收拾她了吧? 唉,好半年都没看到竹板打屁屁了,真想再饱一回眼福啊。 “相爷、夫人,公子不喜欢那个女将军,晓雯突然想起,那个女将军肯定也不甘心被女帝赐婚给公子了,毕竟公子傻名在外,人人皆知,女将军可能还不知道,但架不住别人会告诉她啊。” 有了前面的开台,晓雯这番话,就没再先行告罪,而是不慌不忙,直接冒犯。 卫相爷眼前一亮,对啊,堂堂一个女将军,怎会甘心被赐婚给傻儿?就算傻儿出身于相府,那也难入女将军的法眼啊。 他呶了呶嘴,示意晓雯继续说下去。 “相爷、夫人,我们丞相府为这事着急上火,将军那边,自然也是寝食难安了,她一定也在想办法。只不过,公子是想办法逃走,而那个女将军,应该会想办法让女帝收回成命,不再赐婚。” 卫晨阳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人,但没去考虑女将军那边的想法,这时听丫鬟一说,越想越觉得大大合理,顿时就放了心。 卫相爷也觉得非常对,沉吟了一下,就叮嘱儿子: “既然这样,你先不要急着逃了,这几天,你没事就出去闲逛,继续假装傻里傻气,也可以惹点小小的事出来,让那些闲杂人亲眼见见你的傻气,以便给将军府那边添一把火。” 说到最后,他禁不住自己都乐了。 卫管家也帮着出主意:“公子还可以假装找不到回相府的路,府上再派出人到处寻找,小小的闹出些动静来,让将军府知道了,更加焦躁。” 卫夫人却有些担忧:“老爷,京都这么大,阳儿很少独自出门,万一真走丢了怎么办?还是派个仆人暗中跟着吧?” 卫管家连忙说道:“夫人放心,小人自会派个机灵的人,远远的跟着,公子决不会轻易走丢的。” “爹、娘,就这么办了,孩儿回屋换身衣衫,这就出去逛逛,看看外面繁华热闹的市井。”卫晨阳高兴极了。 “阳儿,今天不准出去,娘叫人给你做好吃的。” 母意大发的卫夫人,当即阻住了一脸雀跃的儿子。 第6章 我们可以绑了傻子 京都,大将军府。 来传旨的简公公早已走了,冯婉秋还呆坐在屋里,半晌都不说话,像个刚刚遭了雷劈的人。 她的心情,烦乱透顶,委屈透顶。 圣上赐婚,本是恩典,可对方却是相府公子卫晨阳,一个傻乎乎的家伙。 她虽没见过那个傻子,但六七岁时,却偶尔也听爹爹和将军们说起过,十年过去,她还是有点印象。 圣上居然把个傻子赐给了自己,自己征战沙场多年,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悲惨结局。 真是令人心寒! 苏小朵端着茶走了过去,小声说道:“小姐,你先喝杯茶,去去心火吧。” 将军府是自己家里,她不再称冯婉秋为将军,而是改回原来的称呼,只叫小姐,连个“您”都不用带。 冯婉秋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依旧满怀不平,心火难消。 苏小朵知道她在为女帝赐婚之事烦恼,不禁也暗自叹气。 女帝可真是搞笑,想问罪就直接问罪吧,偏偏想出个赐婚的法子来惩罚小姐,而且,赐婚的对象还是个傻名远播的相府废材。 小姐出生于大将军府,自幼习武,少女成名,又天生一副花容月貌,历来心高气傲,眼高于顶。 让她嫁给那个傻子,真还不如一刀将她杀了干净。 如今圣旨已下,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劝小姐想开点了。 “小姐,您就别再发愁了,圣上赐了婚,也就不会再给你强加别的罪名,小姐的官身还在,将军府也还在,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冯婉秋黯然摇头,不想说话。 “小姐……” “小朵,你现在也是个七品武官,该有自己的府邸,以后不用再天天守着我啦,明儿就去买个宅子吧,要是银子不够,我会给你一些。” 冯婉秋姿势不动,微微抬了抬头,蹙眉说道。 苏小朵吃了一惊:“小姐,你现在嫌弃我,要赶我走了吗?” 冯婉秋明艳的脸上有一丝歉意:“眼下这情形,你也看清楚了,再待在将军府,会被连累的,你拼死杀敌,血染征袍,好不容易才熬了个七品。” 苏小朵摇头:“我哪里都不去,就要和小姐在一起,以后小姐要是嫁了人,我还要跟着一起去、去……” 她只顾着说话,直说到最后一句,才惊觉不对,急忙打住。 小姐要嫁的人是个十足傻子,可不是什么佳偶天成的大喜事,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轻易提起来。 她有些难堪:“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责怪我。”接着又来一句:“圣上要是赐婚李丞相的公子李尚远,那该多好啊,小时候,他都是跟着小姐后面跑的,对小姐那才是百依百顺。” 冯婉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李尚远,那家伙长着长着,就心术不正了,实在令人不喜。 顿了一下,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问道:“小朵,你说,连圣上都知道了那个傻子,他得有多傻啊?” 苏小朵好看的唇角微扬: “傻名远扬了呗,我可听人说,那傻子只有三岁的脑子,有个御医甚至断言没超三岁半,还声称如果自己看走了眼,就去地上抓把屎吃。就那样一个傻子,寻常商贾家的姑娘,都不敢许配给他。” “真的只是--三岁?” 冯婉秋睁大了眼,脸上的表情既有意外又有沮丧,三岁的孩子,还赖在母亲怀里吃那种饭饭的吧? 自己要是真的被迫嫁了过去,不得天天像带个三岁小儿在睡觉? 他会自己穿衣吗? 他会自己洗澡吗? 毕竟三岁的幼童都是不会穿衣洗澡的,不是吗? 自己这辈子,真的只能和他在一起了吗? 她只觉得心头一股寒气袭上来,几乎打个冷颤。 苏小朵看在眼里,只觉也很难受,就说: “小姐,你别再发愁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如这样,等哪天月黑风高,我偷偷潜入相府去,将那傻子一刀解决,只要他一死,小姐就不必再嫁过去了。” “瞎说,圣上亲自下旨赐的婚,人家傻是傻的,可又不是神奸巨憝、凶徒恶霸,你居然想把他杀掉?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那,我们就找个时机,偷偷离开京都,回大将军身边去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逃了,剩下府里这些男女老少怎么办?宗族亲友怎么办?任由圣上将他们都处死吗?” 冯婉秋说完这句话,连叹三口气。 苏小朵眼珠一转,又说道: “我还有个折中的法子,这回不杀那傻子,只将他偷偷绑了,等婚期一过,才放他回来,这样的话,小姐嫁不成他,也就不算抗旨了。” “那样---行吗?” 只要不伤人命,冯婉秋也有点动摇,毕竟嫁给那个傻子,自己实在是不甘心。 “行的行的!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还不好绑吗?都不用小姐你出手,小朵一个人就可以了。” “要绑他,我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我是说,圣上那边能行吗?” “圣上?她只是赐了婚,并没派人天天看着那个傻子,傻子被贼匪绑了票去,无法成婚,这也能怪小姐吗?” “呸,你才是贼匪呢。” “嘻。” 冯婉秋放下茶杯,轻声道:“我知道那傻子很无辜,不应该有飞来横祸,可是……我冯婉秋没招谁惹谁,也很无辜啊。” 苏小朵劝道:“小姐,您莫要犹豫了,就这样决定吧,只要躲过眼前这一劫,一切又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但愿吧。 冯婉秋微微点头,站起了身,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 天日新晴,远郊,已是阳春舒暖,花红蝶舞。 “小朵。” 她忽然被外面的春色触动,心情居然好了不少,就轻轻叫了一声。 “小姐,你有什么话?尽管和小朵说。”苏小朵跟了过去,站在冯婉秋身后。 冯婉秋呼出一口气,悄声道:“天气很好,我们去外面走走吧?散散心。” 苏小朵摇头:“小姐,散心就别去了,小朵想起那个该死可恶的傻子,心也成了结,散不开。” 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们可以偷偷去丞相府门口探一探路,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个傻子的真面目,哪天要绑他的时候,不会弄错人。” “嗯,那样也好。” 冯婉秋迟疑片刻,也像下了决心,又问:“丞相府在哪里?你能找得到吗?” 苏小朵一呆,丞相府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两人都是女子,常年在外征战,对京都并不熟,所以都找不到。 但这难不倒苏小朵,立刻就说:“小姐,想知道丞相府在哪里,又不难啊,待会去了外面,我们向路人问问就知道了。” “又瞎说,我们两个未嫁女子,跑去外面跟人打听丞相府,那成什么样子了?明眼人一猜,就能猜到我是谁了。”冯婉秋小声抱怨。 苏小朵笑嘻嘻的道:“小姐,我问的时候,你不会去旁边避一避吗?” “那--行吧。”冯婉秋勉为其难,终于答应听她这一次。 “小姐,我们这就走吗?” “走。” 第7章 那傻子走丢了吗 冯婉秋换了身素色衣裳,才和苏小朵一起,从后门出了将军府。 走到街头,眼看街道笔直,实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就借故进了一家金铺。苏小朵则站在街边,跟人打听丞相府的所在。 丞相府很好问,苏小朵只问了一个人,就知道了路径。 两人一路上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到了丞相府旁边。 丞相府大门紧闭,门口没一个人,和从前的门庭若市完全不同了,显然已经没落。 冯婉秋也不着急,和苏小朵找了个小吃摊,一起坐了下来,要了点果腹的东西,慢慢品尝。 此时已近正午,阳光洒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 冯婉秋和苏小朵边吃边聊,目光却不时瞟向丞相府那边,想看看会不会有个傻乎乎的家伙从里面跑出来。 傻乎乎的人没看到,有辆马车却停在了丞相府门前,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妇人气质高雅,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她轻轻叩响了丞相府的大门,很快,门便开了。 妇人进去后,大门再次关上。 “那是谁啊?是丞相夫人吗?”苏小朵很好奇,看着在忙活的摊主,问了一声。 “姑娘眼力不差,刚才进去的,正是丞相夫人,小人在这里摆了三年的摊子,丞相夫人都来光顾过几百回了。”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人,见这可爱的姑娘在问自己,就抬起头来答道。 “丞相夫人真是漂亮。”苏小朵假意称赞,然后又问:“掌柜的,你说丞相府有几个夫人?” “姑娘真会说笑,就算是官居丞相,那也不能有几个夫人啊。” 摊主连忙帮她纠正,心说,这姑娘是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连这个都不清楚,看来还是个没嫁人的。 苏小朵眨了眨眼,又问:“是吧?我看刚才那夫人不像是生育过的,敢情丞相府没有后人吗?” 冯婉秋就如事不关己一样,慢吞吞的只吃东西。 摊主却吓了一跳,急道:“姑娘千万不可胡乱猜测,夫人肯定是有儿子的,只不过、只不过……” “不过什么?” 摊主没答她的问,岔开了话题反问:“姑娘,你们两人是从外地来京的吧?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苏小朵心说,是京都人就都知道吗?那傻子实在是太有名了,于是就顺着摊主的话,说道:“是啊,我家老爷刚刚从巡抚调回京都。” “巡抚吗?你家老爷可是大官啊!” 摊主一脸羡艳,冲她竖起大拇指,顺带着瞥了默然寡言的冯婉秋一眼,然后才凑近苏小朵,低声说: “丞相有个儿子,可惜是个傻的啊,姑娘自己听着就是了,可千万别说是小人告诉你的。” 苏小朵假做恍然:“那夫人的儿子是个傻的吗?那就怪不得,本姑娘怎么看,都没看出丞相府是有后人的。” 摊主这回却笑了,说: “姑娘,你又看走眼啦,常言道,傻人有傻福,这句话当真是半点不错,丞相府的儿子虽是傻的,可女帝居然很赏识他,亲自过问赐婚。 “这不,今天一早,府里下人就出来嚷嚷,说来了个公公宣旨,说是圣上赐婚,姑娘就是那个征西女先锋官。 苏小朵黑了下脸,旋即又恢复了常态,强笑道:“这么说来,丞相府很快就会儿孙满堂啦。” 冯婉秋瞪了她一眼,马上又装作没事一样,转开了目光。 恰在这时,丞相府的门突然开了,有人焦急地大声吩咐:“快快,到处去找找,就算是掘地三尺,翻遍整个京都,也得把公子给找回来。” 随着他的嚷嚷,丞相府里有更多人奔了出来。 出什么状况了? 公子? 不就是那个傻子吗? 傻子今天走丢了? 冯婉秋和苏小朵对视了一眼,愕然起身。 “看这乱糟糟的架势,估计是卫家公子走丢了。”摊主也放下了手里的活,直起身,伸头看着对面张望。 “那人傻得经常走丢吗?”苏小朵问。 “那倒不是,听说老丞相下过严令,不许公子出府,所以很少听到他走丢的事。” “这里太乱了,小朵,我们快走吧。” 冯婉秋趁机拉了苏小朵,离开了小吃摊。 苏小朵往前后看了一眼,悄声问:“小姐,我们不蹲卫府,又去哪里?要不还是回去吧。” 冯婉秋咬着嘴唇,没有吱声,只是迈步往前走。 苏小朵看她如此固执,也只得无奈跟着。 走了一段路,冯婉秋才悄声问:“小朵,你说,那个傻子会不会在街头逛晕了脑袋,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苏小朵愣了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小姐的心思,她是想要去街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那个傻子,以便记住他的模样。 话说回来,那傻子到底傻到什么程度啊,居然还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真是丢人,丢人到家! 她开始留意,目光时不时就往地上瞟去,希望拐个弯,就能看到地上躺了个脏兮兮的傻子,早日让小姐看到他的真面目。 两人走在京都街头,不时就碰到出来寻傻子的相府仆人,一个个脸色焦急,乱窜乱走,便像没头没脑的苍蝇。 这表明,那傻子可能走得挺远,甚至可能稀里糊涂的出了城门,往郊外走了,才使得相府的仆人看起来如此惊惶。 冯婉秋心里很纠结,傻到这种程度的人,真值得自己去绑了他吗? 到了这时,她脑子里又有了新的主意,自己应该直接去向圣上恳求,请她看在自己为国征战多年的份上,将这荒唐透顶的赐婚取消。 只有请求圣上收回旨意,才是上上之策,逃避或抗旨,都行不通。 圣上要是实在不肯收回成命,自己再想别的招,该绑人绑人,该推诿推诿,也还是来得及的。 想到这里,冯婉秋停住脚步,对苏小朵说道:“小朵,我们不走了,回家吧。” “小姐,我们不找那傻子了?” 苏小朵对她突如其来的改变主意,一时适应不过来。 “不找了。” “小姐,可……” 苏小朵心说,咱们还得绑了他啊,怎能半途而废? 但这话,她没有再说出来。 “回吧,丞相府那边,派王妈过去盯着就好。” 第8章 都知傻名不识傻人 京都,南城。 用过早饭,卫晨阳就从后门出了丞相府,到了南城。 不愧是繁华京都,街上商贩云集,商品琳琅满目,好多东西都有,丝毫不输几千年后的文明社会。 卫晨阳看得又惊又喜,什么都想买点,一摸口袋,得,没带银子。 这就扫兴了。 母亲也是,儿子出门,也不惦记着给点零花钱。 转念又想,自己出来继续装傻,母亲肯定不会往自己兜里塞银子的。 一个傻子,身上居然带着银子,好像是说不过去。 卫晨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没银子怎么玩? 只能是想办法找仆人先要一点了,按娘的吩咐,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仆人跟随在自己身后吧? 往身后一看,果然有个躲躲闪闪的家伙,远远的跟着自己。 他将身一转,进了小巷,然后躲在暗处,待那个仆人过来时,就跳出来将他一把抓住,问,身上带银子没有?给我点。 仆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公子,这才不慌,笑着摇头,没带呢,一点银子都没带。接着又悄声建议,要他去将军府那条街走一走。 卫晨阳失望地放开了他,开始嫌他碍眼,想要撇开这家伙了。 走了一阵,看前面人多,他左一转,右一转,转过几条巷子,再回头看时,身后已不见那个仆人。 “哟,这不是卫家那个风云人物吗?什么风把你给吹出来了?大家快过来看啊,这就是卫家那个三岁傻子。” 卫晨阳正走着看着,有人突然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大声咋呼。 自己痴痴傻傻十几年,很少出过府门,有人居然认识自己? 不应该啊。 卫晨阳吃了一惊,定睛看去,眼前站着一个衣着鲜艳的公子哥,正一脸讥笑的看着自己。 这家伙口气不善,但面生,自己真不认识。 他不说话,站稳身形,冷冷地看着对方。 “傻子,没见过本公子吧?告诉你,本公子是李丞相之子李尚远,本公子也从没见过你。 “不过今儿一早,本公子盯着你家门口,就认出来了。” 这李尚远正是李丞相的儿子。 他从小就喜欢冯婉秋,做梦都想和她结成夫妻,知道她回了京,正想着要见见她呢,哪知还没等他去将军府,圣上却突然赐婚了,而她的丈夫,就是卫家那个傻子。 这把他给气得,用七窍生烟都不足以形容,应该还多一窍,反正都是能出气的地方。 今儿一大早,他就跑到卫家附近,要给卫家一点颜色看看,迫使他们抗旨,无巧不巧,他到的是后门,卫晨阳也是无巧不巧,刚好从后门出府。 他一看服色,断定是卫家傻儿,于是就远远的跟着,到了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才跳出来,准备给傻子一顿羞辱,自己出口恶气。 他嗓门很大,四周的男女听说卫家的傻儿子出来了,都很好奇,又很兴奋,纷纷围过来看。 毕竟是被御医断言过的傻子,又很少出门,大家只知其傻,不识其人,自然要看个究竟了。 听说前几天圣上还去卫家下旨赐婚了,姑娘还是个驰骋沙场的女将嘞。 有些爱做梦的家伙又不免要遐想了,圣上要是把那个女将赐给自己,自己不就飞黄腾达了吗?多好? 可特么的惜,女将被赐给了这个傻子,真应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啊草。 卫晨阳眼看人香看街头杂耍一般,呼啦呼啦,就全部围过来了,他脑子里还在飞旋,这个时候,作为傻子,应该怎么说话才好呢? 一时之间,实在是想不起。 想不起就不说话,就看着他,看这家伙要闹什么幺蛾子。 “天呐,他就是那个被圣上赐婚的卫家傻儿吗?居然一表人才耶,我要还是个姑娘,就愿意嫁给他,傻就傻点呗,看着也养眼啊。” 有个妇人惊呼。 “是啊是啊,两夫妻日夜在一起,只要有耐心,什么玩意教不会呢?姐姐你说是吧?” 接话的是另一个妇人,两人手挽着手,显然相熟。 “那个李公子长得也俊啊,虽然不及卫家傻儿,但也很讨人喜欢了。” “滚一边去吧,人家是相府公子,你狗日的是个男人,说什么喜欢?你是会翘屁屁还是怎么的?” “直娘贼,他翘不行吗?” “嘘,大伙别闹,安心看好戏吧,卫家傻儿今天碰到李公子,可就要倒大霉了。” “这位公子,怎么说?” “我可听说了,李公子自小就爱慕那个女将,对她百依百顺,长大以后,更是恨不得自己变成女将的手中长枪、胯下骏马、床上枕头。 “可前几天,圣上却突然赐婚,卫家傻儿变成了横刀夺爱之人,你说公子会不会轻易放过他?” “啊,两人有这般大仇啊?” “这就好看了,听说魏家傻儿只有三岁的脑子,连流浪的乞丐都能欺负他,这回和李公子结怨,他可真就死定了啊。” 也有人出声鸣不平:“他一个丞相公子,欺负人家傻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横刀夺爱的又不是卫家,那是圣上,他有本事,就去欺负圣上啊。” “这位老兄,你可真会开玩笑,别看他是丞相之子,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跑去金銮殿啊,还不就是看卫家失了势,捡个软柿子捏呗。” “李公子从小就喜欢冯将军,处处以她为榜样,并受他影响,拜了几个师父,练得孔武有力,还准备应试今年武举的、 “这卫家傻儿和他有仇,多半就要被打断两腿,甚至小命都难保了。” “大伙先别吵吵了,看李公子怎么说?” 他这么一说,周围就安静了。 李尚远赚足了人气,见众人都不说话了,这才看着卫晨阳冷冷一笑:“卫家傻子,你何德何能?竟然敢娶冯将军?问过本公子了吗?” 卫晨阳要装傻,就只简单回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哼!不怕告诉你,冯将军死也不会嫁给你个傻子的,本公子今天要替天行道,叫你写份退婚书。” 卫晨阳这才弄清眼前这家伙拦住自己的原因。 心说,原来你是想干这个,圣上赐的那个什么冯婉秋,本公子还不想要呢,你既然鬼迷了心窍,那就准备花银子咯。 第9章 我怎么还有功夫 李尚远说完,挥舞右臂,呼的就是一拳。 他就是想要逮住这个机会,将这傻子痛打一顿,然后抓着他,强迫他当众写个退婚书,虽然在圣旨面前,退婚书屁用没有。 但自己可以拿去给冯婉秋看啊。 冯婉秋见到退婚书,一定视为奇耻大辱,只怕宁愿抗旨,也不会嫁了。 自己回家,再去求着爹,将退婚书又呈给圣上过目,然后上个折子,请圣上收回成命,自己的心愿,不就成了吗? 他心中早已打好了算盘,所以这一拳打出,用了八成力气,就是想要将傻子打倒在地,然后抓住他。 刚好旁边就是宣德堂,纸笔都不缺。 围观众人看他悍然动手,不禁都摇头,人家傻成这样,你居然还欺负人? 但摇头归摇头,谁也不敢出面劝阻。 李尚远满以为自己这全力一拳,傻子必定倒下。 不料,他拳头打出,却打了个空,拳头竟没打到傻子的身影。 原来,卫晨阳看他拳头打过来,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就很惊讶地察觉到,自己上辈子的灵敏和速度,居然还在! 旷世之谜,我重生过来,为什么还有功夫? 难道自己这辈子虽是傻子,也傻乎乎的练过? 他纳闷万分。 他曾经看过几本网络小说,知道穿越重生的人,都是靠金手指活着的,可自己没有什么金手指,却有上辈子的功夫。 这也太玄乎了吧。 他这边敏捷一退,对方的手臂不够长,拳头自然落空。 李尚远有些意外,这傻子,手脚还蛮灵敏,居然躲过了。 他一撸袖子,又扑了过去。 围观的人都看得提心吊胆,有些胆小的妇人女子,实在不敢听到傻子的悲惨呼号,捂着两耳,慌慌忙忙跑了。 李尚远出拳如风,但不知为什么,他挥出去的拳头,又被傻子避开了,连衣角都没碰到。 “咦,这傻子倒也机灵啊,硬是躲了李公子两拳。”有人大觉意外。 “他傻是傻的,却是手脚灵敏,想是平日里挨打次数多了,居然练出来了,卧靠。”有人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原因。 “他身子骨也壮实,天天在府上好吃好喝,说不定,还有一把子力气呢。” “特么的,这就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你们都错了,人家李公子毕竟是丞相之子,哪会真的对一个傻子痛下狠手?这是故意戏耍他呢。” 李尚远听到别人议论,心中有些焦躁,生怕自己三拳都打不到傻子,会当众出丑。 他眼珠一转,就收了气焰,转而挤出几分笑容,道:“傻子,本公子如今不逗你了,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卫晨阳脸上笑嘻嘻的,也不说话。 李尚远欺他是个傻子,打不着他,就开始抛出诱惑:“只要你写份退婚书,本公子就给你买好吃的,怎么样?” 卫晨阳恍若未闻,不为所动,也不过去。 “再加一身新衣服!”李尚远没办法,只好加大诱惑。 卫晨阳问:“你--给--银--子--吗?” 银子? 这傻子原来想要银子! 李尚远又惊又喜又放了心,我就说嘛,他人这么傻,怎会知道圣上赐婚、将军新娘有多少分量? 或许在他的傻脑袋瓜子里,都不及银子重要了。 “好,给你银子。” 卫晨阳很高兴,举起右手,摆了个极其超前的ok手势。 李尚远哪里看得懂是个同意的手势?只道傻子出了价,顿时吃了一惊,三千两?这傻子居然还会狮子大开口! 他奶奶的,到底是不是傻子? 不过,三千两银子,买他当众出尽卫家的丑,还能让冯婉秋死心、女帝收回成名,也就值了。 何况自己给了银子,还可以暗中叮嘱仆人,待这傻子走开、无人注意时,让他们一拥而上,再把银子抢了回来,还是等于一钱银子都没给。 他毫不犹豫,当即答应:“好,三千就三千。” 卫晨阳一听他愿意出三千两,顿时两眼傻亮傻亮的,笑嘻嘻地凑近过去,伸出手掌:“拿来。” 李尚远心中暗笑,假意伸手入怀,做出掏银子的动作,嘴里却说:“你先写退婚书,本公子马上叫人回去取银子,三千两银子呢,谁会带身上?” 卫晨阳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行,先--给--银--子。” 李尚远有些恼怒,这傻子好像也有些机灵,难道长到六岁了?妈的,那个御医可以吃屎了。 但他不想放弃让卫家出丑的机会,只好咬咬牙,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卫晨阳。 卫晨阳接住银子,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 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惊住了,卫家傻儿这是在卖妻啊,还是当今圣上亲自赐婚的钦命之妻,又是朝廷的征战大将,他居然也敢卖! 三千两! 他娘的还真卖掉了? 一纸退婚书,寻常人都觉得,既然是出自傻子之手,怎能算数? 更别提让皇命作废了。 不愧是傻子啊,什么都能拿来玩,玩的还匪夷所思。 可是,李公子 并非傻子啊,他居然愿意出三千两!买一张根本毫无作用的退婚书。 他到底是闹着玩,还是嫌脑袋太重,压着了脖子? 难道,两个人都傻? 李尚远支走了仆人,立刻就让宣德堂掌柜拿来纸笔,递到卫晨阳面前。 卫晨阳握着笔,并不沾墨,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酝酿。 李尚远看他磨磨蹭蹭,正要催促,就听围观中有人大笑:“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昨天听说傻子走失,今天亲见傻子卖妻。” “卖妻?他会写字吗?”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宣德堂掌柜一脸的似笑非笑:“是啊,李公子,他应该不会写字。” 要傻子写字,可谓是普天下最大的奇事,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非但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李尚远暗骂自己糊涂,眼前可是个傻子,没进过一天书馆的,他怎么可能会写字? “你个傻子,连个字都不会写?” 李尚远心中那个气,没办法,只好自己先代写出来,然后再想办法让傻子抄一遍了。 自己尽量写简单点,直白点,间隔也远点,以免傻子会抄得乱七八糟,神仙难认。 宣德堂掌柜在旁提醒:“李公子,不是他本人亲笔,也算无凭无据的。” 李尚远想了想,立刻开始落笔。 围观的人有几个读书人,都觉得有趣,纷纷围过去,只见纸上写了八个字:傻子卖妻与李公子。 “啧啧,这字真端正,学生自惭。” “不愧是李公子,写得如此一手好字。” “李公子文武全才,真是我等楷模。” 李尚远被赞得很受用,扫了既然一眼,就对卫晨阳吆喝:“傻子,你不认识字,本公子让人帮着你握笔,照着抄一遍,再按上手印就行。” 卫晨阳心说,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很难长记性了,于是看着纸上的字,装出似懂非懂的样子,道:“只--写--这--个,我--也--会。” “你个傻子,别吹牛皮,赶紧的,认真点。” “不-抄。” “为什么不抄?” “银--子。” 李尚远想要发飙,但看在悔婚书的份上,强自忍住,心说,等拿到悔婚书了,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过了好大一会,才见李家仆人提着一袋银子过来,还在看热闹的人见李公子真拿了银子过来。 李尚远当着众多围观人的面,将银子都给了卫晨阳,又去凶巴巴的吓唬:“认真点,别给本公子抄个师公画符。” 卫晨阳暗自冷笑,就你这字?也配说我? 提起笔来,一笔一划的写了几个字。 宣德堂掌柜伸头一看,像看到了世上最稀奇、最不可思议之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这傻子写的字,铁划银钩,规正遒劲,跃然纸上,如雕如刻。 相比之下,不但李公子的字远远不及,就连自己这个练了数十年字的宣德堂掌柜,只怕也要略略逊色。 这卫家傻儿,竟有写字天赋? 几个刚刚还在颂扬李公子的读书人,更是齐齐失声,瞠目结舌。 李公子也看清楚了,心说这傻子居然也写得一手好字,看那几个字,果然是原封不动照抄过来的,心中欢喜,立刻伸手去拿。 卫晨阳假装傻里傻气的要和他抢夺,手中墨尖横过,在纸上轻轻一抹。 “傻子,扯烂了纸,银子就得全部退回给本公子。” 李尚远既然洞察了这卫家傻子的软肋,这关键时刻,自然要拿出来吓唬他的。 卫晨阳忙丢了纸笔,回手护住包裹。 “拿来吧你,哼!” 退婚书就此落入李尚远手中,他得意洋洋,掉头就走。 临出门时,他将目光一瞥几个家仆,呶嘴暗示,让他们负责抢回傻子身上的银子。 几个仆人暗中点头,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卫晨阳看在眼里,心想,好啊,就凭你这几个家伙,还想打我银子的主意?白日做梦吧。 第10章 他是真的傻 大夏皇宫,御书房。 总管林雄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道:“启奏陛下,出事了,卫家那个、那个什么人,今天居然走丢了。” 慕容婉见他火急火燎,就放下正在批阅的奏折,抬头不解:“卫家?是什么人走丢了?” 林雄说道:“就是卫家的那位傻公子啊,听说他自己跑出去,然后就不见了人影,卫夫人在府里哭得死去活来。” 慕容婉微微有些不快,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傻公子?京都走失一个傻子,也要来禀告朕吗?” 林雄心说,你是不知道内情,才事不关己,当下想也没想,立刻说了实话:“陛下,他可不是别人,他是您亲自下旨赐婚的那位,也是原征西军先锋、冯婉秋的丈夫,今天走丢啦。” 慕容婉这才恍然,原来是卫家那个公子,旋即又惊讶地问:“朕想起来了,好像是叫什么卫晨阳的,李丞相不是说他身形伟岸、相貌堂堂吗?怎么你竟然说他——是个傻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婉看着林雄,开始等他解释。 林雄自悔多嘴,眼看遮掩不过了,又怕自己吞吞吐吐,不免惹来女帝震怒,无奈,只得继续说实话: “陛下,朝廷上那些文武百官,浑身都长满了心眼子,他们知道冯将军被陛下猜疑,迟早要问罪……” “等等,谁说朕要问冯将军的罪了?我有说过吗?”冯婉秋很不高兴。 林雄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小嘴巴,继续说:“是是是,陛下并没说过,都怪微臣多嘴,可他们谁也不愿相信啊,也害怕和冯家联姻,又担心您亲自下旨,花落自己家,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跟朕说实话。”慕容婉眼里闪烁着一抹十分复杂的光,脸色渐渐沉下,显露出了女帝的凛严。 林雄说到一半,不吐不快,索性也就豁出去,再不隐瞒: “所以,李丞相就暗示大家,一起推举了卫老丞相家的傻儿子出来做挡箭牌,他们老奸巨猾、心有灵犀,只夸傻子身形伟岸、相貌堂堂,并不夸他聪明伶俐、才思敏捷。” “嗯,然后呢?” “然后……实际上,那人身形伟岸、相貌堂堂是真的,但他傻也是真的啊,臣还听人说,那人只和三岁的幼童差不多,连街头的乞丐都能欺凌他。” “当真?” 慕容婉信赖自己管家的话,心中顿时浮起一种被愚弄、被捉弄、被打脸的感觉,语气中就带了点愠怒。 “坊间都是这么传的,想来不会是无中生有。” 啪! 慕容婉气得不行,拍案而起,骂道:“岂有此理!一群老匹夫,居然如此戏弄朕!谁给他们的胆子?” 林雄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劝道:“陛下,都怪臣多嘴,您千万别发火,您刚刚身登大统,根基还不牢靠,还得笼络人心才行啊。” 这一番话,登时将慕容婉心头的怒气平息了一半,是啊,自己刚刚登基,还离不开那些文臣武将,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将那帮老贼都打压了。 “你平身吧,朕不怪你,还很感激你这番实话。” 她让林雄起了身,就问道:“那傻子跑出去,怎么就不会回家呢?世上难道真有傻到那么厉害的人?” “陛下,他充其量就是个三岁的傻子,跑出去能回家,那就不对,而如果走丢了,才很正常啊。” 这倒是,世上的三岁小儿,是最容易走丢的,最容易被拐走的。 对,还有拐走! 慕容婉问,会不会被街头那些坏人拐走了? 林雄摇了摇头,说,最近京都并没有传出小孩被拐的讯息,估计那些坏人忌惮陛下天威,不敢跑京都来的。 慕容婉点了点头,又问:“卫家走丢了儿子,可有派人出去寻找?” 林雄道:“臣听人说,卫家的仆人全部都出动了,满天满地的去找,还说圣上刚刚赐婚,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到。 “微臣猜测,卫家是害怕了,怕被人说他抗旨,也怕陛下降罪,他们家担当不起了。” 慕容婉又点了下头,道:“这样吧,你去传朕的口谕,让御林军也去帮忙找找,顺便叫人问问四门的几个城门官,一个傻乎乎的人,晃悠出城,城门官都会记得的。” “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去传谕。”林雄行了个礼,领旨出了御书房。 慕容婉安排好寻找傻子的人手,就开始有点同情冯婉秋了,一个征战沙场的巾帼女将,冤里冤枉被自己赐婚,还要嫁给一个傻子。 寻常女子,都会哭天抹泪的吧? 这两天,真是有点难为她了。 可旨意已下,自己不好随意更改,就算是个傻子,自己也只能将错就错,让冯婉秋嫁过去,婚事也必须如期举行。 否则,皇家的威严将会荡然无存。 她呼出一口气,决定哪天找个时间,召见她一次,或者索性带了林雄,亲自去将军府上看看。 第11章 小姐,他把你卖了三千两 大将军府。 冯婉秋走出演武厅,就见几个女亲兵在草坪上窃窃私语,神神秘秘,便走了过去,问:“你们在谈论什么?” 亲兵们听她发问,就扭扭捏捏,你推我让,最后推了个口齿伶俐的出来回话,说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傻子走丢了,卫家乱成了一锅粥。” 还有这事? 冯婉秋又问:“真的假的,你们是听谁说的。” 她怀疑是苏小朵偶然碰到了那个傻子,又从别人嘴里得知就是丞相府的傻儿子,立刻就甜言蜜语将他哄到适当的地方,然后绑了藏起来。 这亲兵道:“苏校尉不是派了王妈去丞相府门口蹲守吗?是她传回来的话,其实京里的老百姓,都在传,偏偏还奇怪,谁也没见过那个傻子走哪里去了。” 王妈是府里的老仆人,也是她的奶娘,心细如发,她传回来的话,基本靠谱。 冯婉秋假意不知那傻子是被苏小朵偷偷绑了,又问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正说着呢,就见苏小朵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冯婉秋暗中递了个眼色,就转身往花厅走,苏小朵不动声色,随后跟上。 这两天春风送暖,花厅四周都开满了小桃花,浓浓的,艳艳的,芬芳弥漫,沁人心脾。 冯婉秋坐在椅子上,看苏小朵走近,就呶了呶小嘴,示意她坐下说话。 苏小朵也不客气,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小姐,丞相府的李公子在门口苦等两个时辰了,你还不肯见他吗?” 冯婉秋摇摇头,说,我并没让他等,然后问:“是你去绑了那个傻子吗?你是如何碰到他的?” “不是我,我都还不认识他呢,再说了,我就算要去绑他,肯定不会这么匆匆忙忙,也会提前告诉小姐的啊。” 苏小朵只好先放下李公子不说,摇头否认。 冯婉秋很意外:“不是你绑的,那就是真的走丢了?” “坊间都在传,那傻子是真走丢了,听说不但丞相府的人在四处寻找,连皇宫禁卫也都出动了,闹得动静很大。” “哦,他们对一个傻子这么用心吗?” 冯婉秋既有点气恼,又有点难堪,心说,连皇宫的禁卫都出动了,自然是圣上用了心,让自己非嫁了那傻子不可。 “估计是那女帝觉得赐了婚,又成不了亲,未免有损皇家威严,这才恼羞成怒,动用了皇宫禁卫。” 苏小朵说着说着,就高兴了起来:“小姐,这回可就好啦,都不用我们出手,傻子就不见了踪影,而小姐您,再也不用为嫁发愁啦。” 冯婉秋摇头:“小朵,你别高兴得太早,连皇宫的禁卫都出动了,应该没理由找不到一个傻子吧?只怕再过半天工夫,人就找回来了。” “小姐,你别担心,找回来也没事,我们可以再绑了他,为了小姐的终身大事,一定得让他失踪几个月。”苏小朵安慰说。 紧接着,她又像想起了什么,小声问:“小姐,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你想知道吗?” “嗯,什么消息?” “刚才听李公子说,那傻子走失之前,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写了退婚书,把你卖给李公子了。” 冯婉秋一怔,退婚书?把自己卖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傻子吗? 傻子枉顾圣旨,卖了赐婚之妻,倒是可以理解,因为他就是傻嘛,怎么弄得清圣上赐婚和寻常媒妁之言的区别? 可他一个傻子,穿衣洗澡都困难,还能写出退婚书来吗? 冯婉秋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李尚远蒙骗了他,自己写了退婚书,然后用小恩小惠哄着傻子按手印。 哼,李尚远,你也太不地道了。 你用这种手段去诓骗傻子,也只能是白费心思。 皇命不可违! 圣上赐婚的人,还得是那个傻子,你骗他写个退婚书,也毫无作用。 再说了,本姑娘要是觉得你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还用等到现在,被圣上赐婚吗? 她蹙起了眉头,不悦道:“小朵,别信他胡说八道,他那样去诓人家一个傻子,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小朵摇头分辩:“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公子说,傻子要了他三千两银子,才肯写退婚书的。” 冯婉秋顿时睁大了眼:“三千两银子?” 苏小朵很认真、很严肃的告诉她:“李公子说,那傻子太固执,不给银子,就不写字,他没办法,当真给了三千两,当时还有很多人围观,都看到了。 “傻子卖妻这事,传得很快,就连府上的亲兵,很多人也都知道。” 冯婉秋记起刚才那些亲兵窃窃私语的样子,不由得不信,怪不得都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原来是在谈论那傻子卖自己。 可三千两买个没用的退婚书,傻子不知道自己在抗旨,你李尚远身为丞相之子,难道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 但看苏小朵这情形,李尚远好像并没说假话,他真花了三千两银子。 冯婉秋又好气又好笑,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咬了咬嘴唇,轻声问:“小朵你说,那俩货,究竟谁才是傻子?” 苏小朵细心一想,也像突然发现了最稀奇的事一样,哈的一下,笑出了声。 冯婉秋站起身来,说道:“”小朵,让王妈继续盯着丞相府,我们去城外走走吧。” “好啊,我去备马。” “别牵马了,我们就走路去吧,这样才不会引人注目。” 苏小朵立刻答应,今天心情不错,走路就走路,走路也能够散心。 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问:“小姐,那李公子还在门外,要不要约他一起?顺便看看傻子写的那个东西。” 冯婉秋摆了摆手,默然拒绝。 第12章 暴怒的卫相爷 卫府。 所有人都在忙活,进进出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卫相爷则坐立不安,火烧火燎的在堂上转了好几个圈子,果然像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本来是安排儿子出去晃一圈,顺便给别人上点眼药,哪知儿子不知道是不是傻病复发,居然真的走丢了。 跟随他的那个仆人,根本就没察觉到。 卫相爷心急如焚,只这半天之间,他好像就憔悴了不少,还多了几根白胡子。 卫夫人则泪眼巴巴的看着丈夫,像是等他拿主意,不时就低下头,轻轻的抽泣一下。 晓雯几个丫鬟在旁边陪着她,都挺着笔直小腰,一脸的怜惜,但谁也不敢吭气。 “相爷,没有公子的下落。”卫管家走到堂上,低声禀报。 卫相爷刚刚又下了个死命令,让他每过一刻钟就向自己禀报一次,不许任何人懈怠。 “再去找,他出门没半天,还走不远,总有些蛛丝马迹。” “是。” 卫管家答应一声,快步去了大门。从仆人跑回来说公子走丢开始,他就一直站在大门口,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立等,半步也没敢离开。 中午,他也只吃了半个馒头,居然连半点饿意都没有。 “老爷,你坐下来,喝口水吧。”卫夫人仰起泪脸,轻轻恳求,漂亮的两眼,还有一层水雾,闪闪晶亮。 “这个孽子,他是真的逃了,他怎么敢?连爹娘都不要了吗?”卫相爷转到太师椅边,暴躁地跺了跺脚,又走开了。 卫夫人嘤的一声,又开始抽泣垂泪。 “孽子啊!” “孽子,这不是要爹娘的老命么?” 卫相爷恨恨地骂,胡子翘得老高了,拢在袖子里的手,虽有些哆哆嗦嗦,却又握成了拳头。 又过了一刻钟,只见卫管家大步流星般飞奔进来,手里扬着一张飘忽的信笺,叫道:“相爷,公子托人送了封信回来。” 什么?有信了? 卫相爷急奔过去,不待卫管家呈上信笺,劈手就夺了过来,抖抖索索的展开,低头急看。 “孽子,这到底写的什么东西?” “相爷,拿倒了。” 卫管家在旁边伸头张了一眼,低声提醒。 卫相爷警觉地走到一边,将信笺又倒回来,然后很仔细的看,渐渐的,他手就不抖索了。 “这真是他写的吗?” 卫相爷心里犯嘀咕,就抬头看着卫管家,脸上的急躁褪去了大半,眼神炯炯发亮。 “回禀相爷,送信来的那人说,这就是公子在宣德堂亲自写的。”卫管家答道。 卫相爷缓缓点头,又看了起来,嘴里还低声自语:“没错没错,这信应该是阳儿写的,换了别人,也不会称自己为爹、夫人为娘了。 “只是奇怪,阳儿又没练过几天字,他的字居然这么清娟?还有这纸,真是宣德堂的极品纸,并不假。” “老爷,阳儿都写了什么?”卫夫人忍不住了,小声地问。 “嗯,也没写什么,阳儿在信笺里说,他是真的走丢了,准备在外面走走看看,过几天就回来。”卫相爷将信笺收了起来,塞进袖中,谁也不给看。 然后,他就看着卫管家吩咐:“把人都叫回来吧,不要去找了,你们也找不到他。” 啊? 阳儿还知道自己真的走丢了?他托人送信,却不跟着送信人回来? 这个老东西,分明在撒谎。 卫夫人大急,气呼呼的质问:“你个老不死的东西,阳儿在信里到底说了什么?你、你居然想瞒着我?” 她也是痛惜儿子,烦乱攻心,急极气极,口不择言,卫相爷不免就由平日里的“老爷”变成了个“老不死的东西”。 老不死的卫相爷并不在意自己变成了什么,也不肯透露儿子信里写的内容,脸上还能看到一点笑眯眯的蛛丝马迹。 卫夫人见了,更加气不过,连珠炮似的追问:“儿子走丢了,你真的不找吗?老东西,你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他身上带银子了吗?谁在伺候他?谁给他做饭吃?夜里去哪里安歇?” 接着,又看着卫管家吩咐:“管家,让府上的人继续找,公子身无分文,在外面流浪几天,还不得又饿傻了?” 卫管家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又说:“相爷、夫人,送信那人还说,公子在宣德堂写了张退婚书,作价三千两银子,将那个冯将军给卖了,公子身边,此刻有大把银子,绝对不会挨饿。” “什么?他卖妻?圣上赐的婚也有人敢要?”卫夫人惊呼。 “一般人不敢要,但送信的人说,是李丞相的公子,付了三千两银子,拿走了退婚书。” 卫夫人不说话了,儿子身边有银子,她就放了一半的心,至于抗旨卖妻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卫相爷却又吃了一惊,顿时就变了脸色,要是被李家人买了,只怕就是个圈套,卫家要有麻烦了。 就在这时,又有个仆人从外面跑进来。叫道:“相爷,不好了,李丞相来了,要闯进府里来。” 李丞相是卫相爷的朝堂上老对手,喜欢结党营私,钻营逐利,废帝在位时,卫相爷将他完全打压住了,两人结怨很深。 等到女帝逼宫时,他眼见大势已去,立刻背主求荣,站到了女帝阵营,从而成为宠臣。 卫相爷觉得,自己被女帝冷落,一定是李贼在背后进了很多谗言。 这个当口,他来丞相府,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心。 肯定是既看相府笑话,又来显摆自己的,或者,是来要回银子的! 卫相爷心中突然生出火烧眉毛、还祸不单行的感觉,急忙吩咐:“快快快,紧闭大门,别让那厮闯进来。” 仆人一听,急忙忙的又往外跑。 “哈哈哈,想关门拒人,这可来不及啦,本丞相已经进来啦!” 话音刚落,洋洋得意的李丞相李洪,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晓雯,我们回屋。”卫夫人知道来人是卫家的仇人,不想看对方的嘴脸,立刻吩咐几个丫鬟随自己避开。 “好的,今儿府上有股臭味,多半是黄鼠狼偷摸进来了,我这就扶夫人回去。” 晓雯虽然是个后院丫鬟,但很机灵,这时也看出了端倪,当即撇了撇嘴,暗讽了一句。 卫夫人几个扭头走了,卫相爷就坐在椅子上,也不招呼对方坐,冷着脸问:“李洪,你来我相府做什么?” “相府?本官才是丞相,你已是草民一个了好吧,这里还能叫相府吗?” 李洪嘴角一撇,噙着冷笑。 卫相爷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咬牙问道:“李洪,你来我府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心想,只要你这家伙提及银子,我就来个抵死不认。 李洪自己走过去坐下,然后才慢悠悠的说:“听圣上说京都走丢了个傻子,本丞相一琢磨,可就明白了,多半是你家那个三岁傻儿走丢了吧?本丞相一下朝,急不可耐的就过来恭贺了。” “李洪,你这是不安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那傻儿子真是没福气,本来蒙圣上赐婚,讨了个粗丑女将,虽不得圣上荣宠,好歹也带个官身,他这一走丢,泼天富贵可又没了啊,可喜可贺,哈哈!哈哈哈!” 李洪终于不装了,哈哈大笑。 卫相爷一愣,李洪这厮说了这么多废话,却只字不提银子,他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自家儿子买妻的事吗? 他不提,自己正好装不知道。 于是就问:“圣上赐婚,将冯家女将配给我儿,也是你这老贼进的谗言吧?” 李洪也不否认,大喇喇的说道:“不愧是做过丞相的,一眼就看明白了,没错,你家傻子能够配上女将军,就是本丞相的功劳。” “我已削职为民,你这样咄咄逼人,到底还想做什么?” “冯家即将失势,联姻又非同小可,文武百官,人人避之不及,本丞相自然也不愿意了,偏偏本丞相的公子从小就喜欢在冯婉秋屁股后面跑,没办法,只好拿你家傻儿出来顶一顶。” 卫相爷不怒反笑:“原来如此,怪不得圣上要为我儿赐婚了。” “说实话,本丞相府和冯家很近,冯家女很小的时候,本丞相就见过她,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浑身像瓷一样雪白,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那个时候,连本丞相都想和冯家攀个姻亲,只不过那时冯家正受恩宠,可惜到了现在,已是日落西山了,但配你家的傻儿,还是很合适哦。 “本丞相送你一句话,还是赶紧把傻儿寻回来好了,要不然,你就等着被圣上降罪,抄家流放吧。” 李洪说得兴起,十分得意。 卫相爷哼了一声,端起茶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有人已经逼着我儿把赐婚之妻卖了,卖了三千两银子。” “卖了?那就是抗旨!本丞相这就去奏明圣上,下旨将你的家抄了,然后充军!流放!” 李洪更加高兴,笑眯了眼。 “逼我儿卖妻之人,叫李尚远,我儿抗旨有罪,他的罪更重。”卫相爷冷冷地给他泼了盆冷水。 李洪的笑声戛然而止。 自己儿子逼傻子卖妻,还给了三千两银子,儿子文武全才,怎么可能会那么傻? 一定是这老东西污蔑,临死想要拉个垫背的。 “老东西,你自己要死了,还想污蔑我儿吗?”李洪怒问。 “李洪,是不是老夫污蔑,你回家去问问你那犬子,不就知道了吗?”卫相爷冷笑。 李洪变了脸色,呆了一下,立刻匆匆走了。 第13章 饭菜真难吃 宣德堂。 卫晨阳洞悉了李尚远的诡计,但并未表露出来,反而佯装毫不知情,也向掌柜索要了一张纸,声称自己要写字。 宣德堂掌柜只当他犯傻气,甩手给了他一张纸,再也懒得去理他。 卫晨阳展开纸张,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就拿起笔,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写了几行字,待墨汁稍干,就折叠收起。 过了这么一会,他估摸着李尚远走远了,就假装要去厕所,悄悄地从后墙跳出,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宣德堂。 那几个留下来的仆人,根本没有想到,那个愚笨的人,背负着那样沉重的银子,竟然还能够跃墙跑了。 等到了大约一袋烟的时间,他们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忙冲进后面查看,然而却不见卫家傻儿的半点身影。 这下子,可把这些仆人们吓得不轻,他们深知一旦被公子怪罪,自己绝对无法承担后果,于是便紧紧抓住宣德堂掌柜,试图让他来承担责任。 宣德堂掌柜却是冷笑:“李公子可并没把人交我看管,这事跟我扯不上,就算要赖我,李公子也不会信的。你们几个家伙,还不赶紧去寻?” 几个仆人没办法,只好放开他,跑出宣德堂,去寻该死的傻子。 卫晨阳走到一个银铺前,见可以存兑银两,就不慌不忙的进去,想要存银子。 掌柜正在整理账册,看到他进来,目光就定在他沉甸甸的包上。 卫晨阳告诉他,自己要存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个小数目,要是来历不明的话,银铺是要吃官司的。 银铺掌柜自然得要例行盘问几句,可没等他张嘴,旁边的伙计就拉了拉他衣袖,往旁边呶了呶嘴。 两人走到柜台后面,伙计才偷偷告诉掌柜,这人自己认识,是卫家的那个傻儿子。 卫家,可是从前的丞相府。 乖乖,一个傻儿来存银子,居然还是三千两,卫家是真富贵人家啊。 可这银子,自己到底该不该帮傻子存了呢?掌柜有些犹豫。 伙计看出了他的迟疑,忙低低的笑:“掌柜,赶紧去帮他存啊,那家伙真是个傻子,说不定存好银两,他一转身,存票就不知道丢哪去了,这笔银子,自然就归了我们铺上啦。” 对啊,他傻子要是丢了存票,那可就是天降富贵。 掌柜眼都放光了,再不迟疑,激动万分的跑出来,连他名字也没问,急急忙忙的称银子,办票据,吩咐伙计搬银子,唯恐这傻子后悔,又跑了。 一番忙活之后,掌柜将一张抄好的存票递给了卫晨阳。 他特地叮嘱,让卫晨阳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以后取银子时,自己这银铺不但认存票,还会认人。 存银只认票,不认人,掌柜这么说,就是欺负他是个傻子。 说罢,递过十两银子,说这是利息,看他是个大主顾,所以提前支付一点。 卫晨阳存好银子,这才走出银铺,到了街上,看到一个闲汉,就摸出一两银子,让他帮自己送信回去。 这家伙也认出了他,见了银子,二话不说,拿着信立刻就跑了,毕竟这年头,像这样慷慨的傻子可不多见。 卫晨阳目送他跑远,这才开始往前走,过不多时,街边的红灯笼多了起来,鼻子里也闻到了一阵香味。 这是到美食街了吧? 这个年代的酒楼饭菜是什么味? 他有点好奇,很想尝尝,于是迈步往最近的那个“太白”酒楼走去。 这家酒楼铺陈简陋,店里食客寥寥,只有几桌,生意很有些惨淡。 店里掌柜、厨子、店小二等人,个个蔫儿吧唧,便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店里的跑堂见他独自进店,又是个生面孔,知道只是个小主顾,懒洋洋的也就怠慢了,装没看见,爱答不答,爱理不理。 但掌柜毕竟迎来送往,见得人多,看卫晨阳衣着光鲜,像是个公子哥,连忙给跑堂使了个眼色。 跑堂这才迎了上来,落座上茶,问他想吃点什么。 卫晨阳确实不知道这个年代的酒楼什么是最好吃的,就让他报了菜名,随口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 等菜一上桌,他就失望了,这里的菜炒得生硬,做法死板,还没半点佐料,每一样菜都用的山胡椒做配。 炒猪肉用的是山胡椒,煲汤用的是山胡椒,蔬菜只有大白菜,也放了山胡椒。 这些菜肴闻起来香,但看起来,却是怪怪的。 难道这个年代没有酱油?连豆瓣酱都没有? 卫晨阳拿起筷子,夹了片白菜尝了尝,眉头立刻皱起,对于吃惯了文明社会精美菜肴的他来说,这是真的难吃。 他吐出白菜,又夹了一片肉,一闻之下,好嘛,这肉居然还有股淡淡的臭味,不问可知,这是放久了的肉,一点也不新鲜了。 再尝鱼片,也是有一股子味,没去腥。 他放下筷子,叫来了掌柜,不高兴地问,你们店里就是这么做菜的吗?菜都臭了,这不是欺诈食客吗? 这种菜怎么能吃? 谁知掌柜听了他的话以后,非但没有丝毫的惶恐之色,反而很坦然地告诉他,自己店里做的菜,在这条街上,算是最正宗的。 就这还正宗? 卫晨阳有点生气,大言不惭,你这家伙的脸皮得有多厚? 有食客对菜不满,厨子自然难以置身事外,于是也过来了,还有跑堂。 这厨子长得脑袋大脖子粗,很像文明世界电视里那个李大嘴, 卫晨阳看过电视,立刻留了神,周大嘴也是个知名厨子,脾气可不好,动不动就操刀子,掀桌子,然后跟食客比谁的嘴大。 厨子尝了尝菜,理直气壮的对卫晨阳说:“公子,这菜没问题的,你今天是味觉不好吧。” 他总算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厨子,并没像周大嘴一样,操刀咋呼。 “这还没问题?肉臭了,鱼还是腥的,什么佐料都没有,你们不是搞欺诈吗?”卫晨阳气笑了。 跑堂也尝了尝菜,然后对他说:“公子,这菜真没问题,臭得也到位了,恰到好处。” “这位公子,我就问你一句,你家吃肉吃鱼,不是这么做的?比得上我店里这个味道吗?”厨子问。 卫晨阳默然,旋即想起自己家里厨子做的菜,就是因为不好吃,自己才会去捉了蜈蚣要油炸的。 难道这个社会,竟然这么落后? “哎哟,这不是卫家傻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酒楼里来了?”邻桌有人听这边动静,转头一看,嘿,还认识。 什么? 卫家傻子?是那个连乞丐都能欺负的傻子? 掌柜虽然没见过傻子的面,但久闻其名,闻言脸色立时一变,自己居然跟个傻子掰扯了这么久! 他还担心,这傻子身上,到底有没有银子?自己这些人忙活半天,却等来个白吃,那就不好了。 原来是个傻子,厨子也变了脸色,眼里露出鄙夷之色。 卫晨阳则不动声色,转脸看着说话那人,真是冤家路窄,隔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食客。 而说话的男食客,正是李尚远。 “各位还不知道吧?就是这位,刚才还在街头卖妻呢,卖了三千两银子。” 李尚远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看见卫晨阳身边并没有带着大包的银子,顿时就乐不可支的问:“你三千两银子呢?别是刚卖完老婆,银子又被人抢了吧?” 他刚才拿着退婚书,屁颠屁颠的就跑到将军府门口,想给冯婉秋看一眼,让她知道,自己嫁了个多么傻逼的丈夫。 不料,冯婉秋好像知道他的来意似的,并没让他进将军府,他苦等了一个时辰,也只见到了苏小朵。 这等冷遇,把他的一腔兴冲冲,给冲了个干干净净,啥也没剩。 没想到出来吃个饭,又遇到了这个傻子。 看他这傻样,被人抢了三千两银子,似乎也不难过。 第14章 京都第一赌约 酒楼掌柜只是个普通人,也不认识李丞相府的公子,听他问银子是不是被抢了,心里又是一咯噔,忙问卫晨阳: “怪不得老说我这饭菜是臭的腥的,你不会是没银子,想吃我酒楼的霸王餐了吧?” 吃霸王餐? 厨子终于和后世的李大嘴完美合一,右拳重重地擂在桌上,吼道:“今天要是没银子,我就卸了你的膀子。” “饭菜是真的不好吃,又臭又腥。”卫晨阳摇了摇头,然后摸出一两银子丢在桌上。 见了银子,掌柜和厨子的气焰立时消了一多半。 “你有银子,那也不能随便就污蔑我做的菜不好。”厨子瞪眼嚷嚷。 “哟呵,你个傻子,居然还知道藏私,这块银子没被抢。”李尚远嘲讽,盯着那块银子,有点肉痛,那也是自己的。 “哥,他是个傻子吗?你跟个傻子废什么话?” 和李尚远同桌的姑娘也走了过来,看卫晨阳的目光,全是鄙夷不屑。 她是李尚远的妹子李凌薇。 李尚远在将军府门外等得肚子饿了,想过来吃点东西,没想到就遇到了,两兄妹都有点饿,正好进来吃点。 李凌薇本来是想去旁边那家豪华酒楼的,奈何李尚远身上银子不多,而她则从不带银子在身上,没办法,只好跟着大哥来了这个酒楼。 “凌薇啊,你不知道,他就是圣上赐婚的那个卫家傻子,不过他的退婚书已经在哥身上了,哈哈,这一回,他们卫家可就要倒大霉了。” 李尚远掩不住心中的高兴,兴高采烈的告诉了自己妹子。 “哼,一个傻子而已,他卫家不倒霉又能翻什么浪?靠一个傻子就能重振门庭吗?”李凌薇撇了撇嘴。 “就是,给他三千两银子,没半会工夫就被人抢了。”李尚远附和。 “只有我们李家,才是大夏的砥柱,爹爹年轻,哥哥你又文武全才,我们李家啊,迟早是大夏第一家族。” 兄妹两人一唱一和,说的不亦乐乎。 “这位公子,你文武全才,居然也来这种酒楼吃臭肉吗?”卫晨阳假装不认识李尚远,淡淡地回敬了一句。 李尚远立时闭嘴,这家酒楼确实不怎么样,要不是今天把银子给了这个傻子,他说什么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同时,他又有些吃惊,眼前这个傻子,好像并不怎么傻,还装得不认识自己,真特么像。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可仔细一看,分明就是傻子啊!如假包换啊! 掌柜和厨子两人又来了火气,大声怒问:“好啊,你竟然还敢污蔑我酒楼的菜是臭的?” “本来就是啊,可不是我污蔑。”卫晨阳笑道。 厨子怒道:“有本事,你做来给我看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我做的话,可比你好得多了,就怕生意会爆满。”卫晨阳很自信的回敬过去。 他自然是自信的了,文明社会做的菜,比这好一万倍都不止,自己稍稍露一手,就会震惊众人。 “还、还爆满?我看你就是个吹牛皮的,难怪大家都说你是个傻子,你这可不就是傻吗?都傻到姥姥家了。”厨子不怒了,反而笑。 “你们酒楼,敢不敢和我赌一赌?” “好啊,就和你赌,但你要是输了,我就卸你一条膀子。” 厨子觉得这家伙傻得不可救药,居然敢挑战自己照顾做了二十年菜的大厨,所以听卫晨阳一说,立刻就答应了。 “我要是赢了,你这家酒楼,给我一半。”卫晨阳也笑了,然后看着掌柜问:“你到底敢不敢?” 掌柜犹疑不答,他倒不是怕厨子赢了,就会卸人膀子,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又会灭人威风,又会唯利是图,哪里像个傻子了? 他怕上当! “他敢!” 说这话的,则是李凌薇。 她听厨子如果赢了,就要卸人膀子,顿时就两眼放光,见掌柜还在犹豫,立刻就替他答应,然后怂恿掌柜:“你快答应他,酒楼要是输了,就给他一半,本小姐补你一万两银子,一万两,足够买了你这个酒楼吧?” 天下还有这种主动当冤种的吗? “小姐此话当真?”掌柜当即追问,一万两,确确实实能够买下自己这个酒楼,无论输赢,自己都不吃亏。 他只是担心,事到临头,这冤种姑娘会撒赖。 “本小姐是丞相府的千金,说话还能不算数吗?”李凌薇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既然如此,我酒楼应了。” 李尚远也觉得傻子和厨子打赌炒菜,是个拿鸡蛋碰石头的傻事,这个赌一打,他那条膀子铁定保不住,这样一来,冯婉秋多半宁愿抗旨,也不会嫁过去了,这种好事,百年难遇啊。 他急忙插嘴:“慢着,空口无凭,要写个赌战书,贴在门口才行。” “公子说得对,写!” “写也可以,何人来做评判?”卫晨阳云淡风轻,问了一句。 李尚远心说,你这是嫌丢人丢得不够多吧,当即也问:“本公子请去京都十大酒楼的名厨来做评判,如何?” 卫晨阳不置可否,凭上辈子的经验,他知道行业内有种潜规则,那就是包庇同行,昧着良心说瞎话,跟砖家似的。 “本公子再去皇宫请几个御厨过来,外加林雄林总管,可以了吗?”李尚远唯恐他不够彻彻底底的丢人,立刻又加码。 “好,就这么办。”卫晨阳觉得有几个御厨和皇宫总管在,想来那些厨子们就不敢公然包庇了。 掌柜马上叫跑堂拿来纸和笔,草抑了赌战书,双方各做一道拿手菜,赌战的日期,就定在半月之后。 卫晨阳和掌柜各自在赌战书上签了名,掌柜又邀请卫晨阳走到门口,向路人大声宣布了这个事。 路人好热闹,只吃瓜,听到又有好戏看了,都很高兴,表示届时绝对过来捧场,这可是今年以来,京都第一赌约啊。 卫晨阳等吃瓜群众的热情稍稍淡下去一点,就看着掌柜笑道:“我还有事,今天先走了,你们好好准备吧,半个月之后,我来收一半的店。” 掌柜也笑:“半月之后,可别躲了起来,其实卸一条膀子,也不怎么很痛。” 第15章 大闹城门 卫晨阳离开太白酒楼,只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城门口,他掸了掸衣衫,开始往城门那边走,自己也想去野外看看。 走到城门口时,听见有人大声喝骂,定睛一看,是兵卒在驱赶人,而被他们驱赶的,只是两个头发蓬乱又面黄肌瘦的小孩。 看样子,那俩孩子年纪差不了一岁,模样也像,是两兄弟,估计饿了好几天,想进城里来讨点东西果腹,守城兵卒拦着不让。 从守城兵卒的谩骂声中,卫晨阳听出来了,两个小孩被赶了很多次,却始终不肯离去,一有空隙,就想跑进城里来。 这一回,有个守城兵卒很不耐烦了,操起手中长枪,就往他俩头上砸。 卫晨阳是一个拥有文明灵魂的人,怎看得了这种欺压贫弱的场面?当即上前,伸手抓住了即将敲到小孩脑袋上的长枪。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准欺负人!” “你干什么?给劳资放手!”这个兵卒手中的长枪被抓住,怎么也抽不出来,顿时有点恼怒了,瞪着卫晨阳怒喝。 卫晨阳不为所动,抓住长枪,用力往后一推,这兵卒顿时站立不稳,连退几步,仰天倒地。 “有人要闹事!快快,把他抓起来!”城门官一看自己人居然吃亏了,这还了得?当即大喝,让人拿下卫晨阳。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涌上前来,将卫晨阳围在中间。 卫晨阳毫无惧色,挺身护住两个小孩,看着城门官质问:“他们只是孩子,又没犯罪,你们如此欺负人,良心何在?” 城门官冷笑:“要说理么?那就带你去个说理的地方。”接着一挥手:“兄弟们,抓住他!” 城门口的喧哗声,很快又吸引了许多人围观,人人都替卫晨阳捏了一把汗,担心他顶撞官家,下场会很惨。 一个兵卒率先冲了上去,伸手就抓卫晨阳的头发,想一举将他制服,然后贴地拖走。 众所周知,无论男女老少,头发都是人身上最软弱的部位,头发若是被人抓住,这人基本也就没了什么反抗之力。 所以兵卒上了战场,都会戴个头盔,戴头盔的作用,自然不仅仅是防止被人将脑袋一劈两半,也防有人冷不丁从后面冲上来,抓住头发拖倒,然后被马蹄踏得粉身碎骨。 这兵卒估计也上过战场,很会打架,他一出手,就直奔卫晨阳的要害。 卫晨阳却只看着他微笑,既不慌乱,也不躲闪。 兵卒马上就抓住了他的发髻,顿时高兴起来,喝道:“过来吧,你!” 围观的人齐齐发出惊呼,心想,这人被抓住头发,可就再也难以反抗了,要是见机不对,立刻逃走,那才是上策。 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厉害! 有人认出了卫晨阳,就在旁边小声嘀咕:“这不是那个卫家傻子吗?上午还见他在街头卖妻呢。” 是吗?是卫家傻子?有人在旁边问。 “不会错,就是他,我看得真真的,他还跟太白酒楼赌上了,说他要是炒菜赢了厨子,太白酒楼就得给他一半。” “他要是输了呢?” “酒楼卸他一条膀子。” “这样啊,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呵呵。” “嘘,小声点,那天悄悄去看就是,别给自己惹祸。” 城门口,兵卒们见同伴得了手,一齐止步蓄力,只等他发劲,将对方拖倒,然后上去按住手脚,就万事大吉了。 卫晨阳前世可是文明社会中的一个大高手,岂能轻易让他如愿?没待这兵卒使劲,右腕突地一翻,扣住了对方的虎口,稍微一用力,这兵卒就哇哇叫着,自己先倒了。 城门官吃了一惊,没想到还碰到个会家子! 但他仗着自己是官家,又人多势众,哪里会把卫晨阳放在眼里?一挥手,大喝道:“他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都上去,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兵卒们嗷嗷叫着,一齐扑上。 就在这时,突听旁边传来一声清叱:“慢着!” 说话的是个年轻姑娘,语音清脆。 城门官一听,怎么的?还有同伙,转头一看,还认识,就是那个前几天刚刚回京的征西军先锋官冯婉秋。 听说回京以后,还被圣上亲自下旨赐婚了。 他官职太小,不知内情,只道圣上亲自赐婚,那是无比的荣宠,哪敢放肆?忙跑过去,小声翼翼的问:“冯……” 冯婉秋摆了摆手,不让他叫出自己的官身来,轻声说:“门官大人,把你的人喊回来吧,别难为他。”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前方的卫晨阳,目光中全是意外,心里暗忖,他就是魏家那个傻子吗?居然还有些力气。 苏小朵站在旁边,也是一脸惊诧不解的样子。 城门官见眼前这女将军出来替卫晨阳说话,顿时心里一咯噔,生怕自己一时不慎,就得罪了哪家的贵胄公子,慌忙挥手,让兵卒退开。 卫晨阳见兵卒们向自己扑过来,本来已做好了教他们做人的准备,哪知一转眼,他们就都退下了。 他拉了两个小乞丐,正要转身离开城门,却发现人丛中有两个姑娘正看着自己,很显然,她们中的一个,就是刚才出声之人。 他没有过去,只是远远对着两人一揖,权当谢过,然后就领了两个小孩,大步出城。 城门边,苏小朵又吃一惊:“小姐,那人不但爱抱不平,还挺懂礼数的嘞,他到底是不是魏家那个傻子啊?” 冯婉秋咬着嘴唇,两眼疑惑,只看着卫晨阳离去的背影,并不说话,过了片刻,才悄声道:“小朵,我们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是谁?” “好嘞。” 苏小朵虽在边关出生入死,经历过刀光剑影,按理说许多事都应看淡了,奈何天生爱磕,对于挖掘傻子的隐秘,那叫一个兴致高昂。 两人也不多说,携手而行,开始远远的跟随。 这时,城门口又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嘴里叫道:“婉秋妹子,等等我,我拼命的找,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跑来这人,正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买退婚书的李丞相公子,李尚远。 冯婉秋一听就知后面是谁,停下脚步,眉头微蹙,默然不应。 李尚远快步走近,这才抱怨:“婉秋妹子,你从边关回京,怎能不见我呢?我在将军府门前,都等了好几天。” 冯婉秋忍住心中的厌感,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说道:“李公子,好久不见。” 声音清脆,如击玉馨,听得李尚远如饮醇酒,心都醉了。 第16章 别叫我妹子 苏小朵转过脸,问道:“李公子,你怎么找来了?小姐这两天心情不好,不想见客,我不是让你先回去,过几天再来吗?” 李尚远是用十两银子,偷偷买通了门房,才知道冯婉秋两人出了门。 这时听苏小朵问自己,就假装没听见,见她们往城外走,于是又问:“婉秋妹子,你这是要去野外吧?幸亏我来了。” 他来得晚,刚才城门口那一幕,并没看到。 “李公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冯婉秋淡然问道。 她不说自己要去哪里,只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淡淡的语气,很明显的透出了几分疏离。 “婉秋妹子,你回了京都,我就是护花使者,没事也得来找你啊,你还不知道吧?我爹现在是丞相了。” 冯婉秋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恭喜李公子啦。” 苏小朵笑道:“李公子,我家小姐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天天刀光剑影,这样的花,还有人敢来打我们的主意吗?” “这可说不好,就像卫家那个傻子,也敢狗胆包天,居然把婉秋妹子给退婚了,真是罪不可赦,满门该杀。” 苏小朵当即问他:“坊间传言,是你李公子花了三千两银子买的退婚书,寻常人见了那么多银子,什么都敢卖了,何况他只是个傻……”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觉得那家伙敢为弱小出头,又懂礼仪,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傻。 李尚远的脸黑了一下,自己那点使奸耍诈的小伎俩,只怕瞒不过冯婉秋的眼睛,忙道:“婉秋妹子,你别听街头那些传言,其实不是那样的……” 苏小朵将手一伸:“那个退婚书,拿来给我家小姐看看。” 李尚远心说,本来是要给你看的,可你们这样对我,本公子怎能轻易把退婚书拿出来?万一你扣住不还,转身又还给卫家,我不就成了竹篮打水? 嘿嘿,只要退婚书在我手里,傻子就是抗旨,肯定会被砍头的,有爹爹在朝堂,你冯婉秋也跑不掉我的掌控,迟早要做了我的妻子。 他咳了一声,立马撒谎:“这个……退婚书嘛,恰好没带在身上,改日有空,我定当拿来给婉秋妹子过目。” 冯婉秋知道退婚书必定在这人身上,见他还在巧言令色,实在忍不住,就打断了他的话,说:“李公子,我们虽然有旧,但妹子这个称呼,我可当不起,你还是和小朵一样,叫我小姐吧。” 李尚远一怔,脸上有几分讪讪之色。 苏小朵不愿小姐就此得罪了他,毕竟他爹新晋丞相,权势倾天,于是忙打圆场:“李公子,你别误会,我和小姐是微服出来散心的,不愿被人认出来。” 李尚远听她如此解释,脸色就缓和了不少,忙道:“我懂,我懂,婉……小姐,你是去哪里散心?我正好没事,就陪着你走走吧。” 冯婉秋咬着嘴唇犹豫,没有搭腔,担心这李尚远和卫家那人撞到一堆,又会生出一番是非来。 苏小朵却知这人既然寻到了小姐,就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指着前方的卫晨阳,说道:“李公子,前面那个家伙有些古怪,我和小姐要去看个究竟,你跟在后面,最好做个哑巴,别说话就是。” 李尚远不知道前面那家伙到底是谁,好不容易缠上了冯婉秋,只愿跟在她身边,哪管别人有什么古怪?当即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三人各怀心思,不徐不缓,一路尾随而去。 跟了大约两里路,前面是一片乱石坡,只见卫晨阳领着小孩离开了大路,走进乱石中,低着头在翻找石块。 冯婉秋不愿超了他们,就停下脚步,假装漫不经心的,去看四周的景致。 李尚远却有点吃惊,前面那家伙,好像是卫家那个写了退婚书、又和酒楼赌战的傻子啊! 他有些心虚看着冯婉秋两人,脑子里飞速旋转,开始想主意,用什么借口,能哄着冯婉秋两人离开这里? “小姐,他在找什么?难道那片乱石里面,还藏着金银宝贝吗?”苏小朵跟着停下脚步,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冯婉秋摇了摇头。 “我们过去看看吧?”苏小朵的好奇心开始爆棚,说什么也忍不住,右脚往前面伸了两下,但没跨出去。 冯婉秋身为征西军先锋官,五品定远将军,自然没有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女人姿态,只犹疑了一下,就点了头。 “冯……那个,这里全是光秃秃的石头,没什么好看的,前面才是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去那里走走吧?”李尚远连忙抛出风景诱饵。 冯婉秋仿佛成了个空耳天后,就跟没听见似的,拉着苏小朵的手径直走了过去。 李尚远无可奈何,只得跟着。 苏小朵大声问:“哎,那个谁,你们在找什么?” 卫晨阳早就看见了她俩,见她们居然跟了过来,就直起身,抱拳道:“刚才多亏二位姑娘帮我解围,再次谢过。” 李尚远惊呆了,这家伙分明就是那个卫家傻子! 可现在,他还是半点也不像是个傻的! 难道自己听到的传言有假? 他心中有些不安,开始担心自己那三千两银子,又担心这家伙会向冯婉秋说出实情,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小朵自然知道这人并不傻,可也不理他这一套,转动着黑漆漆的眼,瞄了一下那些被掀翻的石头,又问:“我问你话呢,你们在找什么啊?” 卫晨阳微微一笑,这才指着两个小孩,说:“这俩孩子都饿坏了,我帮他们找点吃的东西。” “这石头山里连根草都没有,还有东西吃?” 苏小朵又往石头下瞄了一眼,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这位公子,你尊姓大名啊?”冯婉秋不像苏小朵那样拐弯抹角,看着卫晨阳,直接问他。 卫晨阳也不隐瞒,笑道:“在下姓卫,叫卫晨阳。” 他只和冯婉秋说话,而对冯婉秋身后的李尚远,看都没看一眼,就跟不认识似的。 冯婉秋目光一闪,眼里的有一抹异彩,转瞬即逝。 名字对上了! 她虽然在城门边就听旁人提过,这人是卫家那个傻子,但此刻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心说,真是那个赐婚的傻子,可这人看起来,也并不傻啊。 怎么回事? 难道他有个相貌极像的孪生兄弟,外人根本区分不出来?因为今天大闹城门,怕被爹娘责罚,才故意冒那个傻子的名字。 或者说,他就是那个傻子,只是有时候傻,有时候却又不傻? 苏小朵深深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又问:“你也姓卫吗?是哪个卫家啊?京城里姓卫的可多了。” “家父卫文轩,是前朝丞相。” “哦,原来是卫丞相家的公子啊,失敬失敬。”苏小朵假装恍然,似笑非笑的又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卫公子,本姑娘想问一句,你是有个孪生兄弟吗?”冯婉秋也忍不住了,旁敲侧击的问。 毕竟那个卫家傻子,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得问清楚,而眼前这人,明显不傻。 问完之后,她两眼一眨不眨的就盯着这人,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话问的好。 李尚远心中鬼鬼祟祟,也很想弄清楚,那个卫家,到底有几个儿子? 第17章 我叫卫臣阳 卫晨阳却觉得这姑娘问得有点奇怪啊,心说,古代人也喜欢查户口吗? 是了,她们肯定是也听说了圣上赐婚卫晨阳的事,说不定,她二人还是那个女将军的亲戚呢。 他眯起眼,开始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仨人。 这男人不用说,早就认识了,不是个好东西。 问话这个姑娘身材高挑,双眸如寒潭般明亮而深邃,头发高高束起,又简单又利落。 另一个姑娘比她略矮一点,脸蛋秀巧,两眼灵动,一看就是那种很机灵的。 看起来,她们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但和这李尚远并不亲近,不像是李家兄妹。 “两位姑娘,敢问是……”卫晨阳试探地问,想知道眼前这两个姑娘和李尚远是什么关系,如果有一个是李尚远的老婆,那可不好玩,自己趁早闪人。 “哎,现在是我们问你,不是你问我们好吧?你老老实实,跟我家小姐说了就是。”苏小朵机灵,立马就将他堵了回去。 “哦,姑娘猜得半点不错,在下真有一个孪生哥哥。”卫晨阳摸不清她们的身份来历,只好开启编排模式,张嘴瞎说。 “所以,你并不是那个卫晨阳,你们两个、只是很像而已?”冯婉秋紧追了一句。 “是姑娘听错了,在下叫卫--臣--阳,忠臣的臣。”卫晨阳不慌不忙的纠正她。 原来是这样,他不是那个傻子!两人的名字,同音而已。 怪不得外人会认错! 冯婉秋一下子就没了说话的欲望,只是无声点头,脸上的失望神色,也是难以遮掩。 李尚远却很揪心,此人既然不是傻子,那刚才在街头卖妻、又到酒楼赌战的,到底是傻子还是眼前这人? 要是眼前这家伙写的退婚书……嗯,也不怕,自己就咬定傻子写的,街上那么多人都曾亲见,还有宣德堂的掌柜。 不管怎么样,退婚书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不还他,让爹拿去给圣上一看,他卫家的抗旨之罪就逃不了。 美丽动人的冯婉秋,还是自己的! 只是此人决不可留,免得被卫家钻个空子,若有机会,叫人悄悄弄死算了。 旁边的苏小朵,听得也是一脸的失望,心说,这人要是那个傻子,又不是很傻,小姐嫁了他,倒也还行,可惜,他只是傻子的孪生兄弟。 “那,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她不着痕迹的岔开,旧话重提。 卫晨阳指着缩在石头后面的小孩说:“姑娘不问,我却忘了,仨位请自便,我要去忙活。” 一边说,一边招呼两个小孩,一道往石山中间走去。 苏小朵还有很多话要问,见他走开,就很不高兴,板起了脸,欲待叫他回来,却被冯婉秋使眼色止住。 “且看他弄什么玄虚。”冯婉秋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叮嘱。 苏小朵听小姐这么说,总算是不生气了,安静地坐下来。 李尚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兴风作浪的机会,立刻指着卫晨阳的背影,对冯婉秋说:“此人不懂礼数,是个粗鄙之人,那个,我们还是去前面走走吧。” 冯婉秋摇了摇头,挽住苏小朵的胳膊,侧了头又去看卫晨阳,见他走到一块石头前,双手抓起,往旁边抛掷。 然后,好像石头底下真有东西,又见他俯身伸手,从地上飞快地抓起个什么东西,就用衣角兜着,隔得远,看不清楚。 苏小朵也在看,见状大是奇怪,小声告诉冯婉秋:“小姐,他好像真的找到了能吃的东西。” 话音刚落,随即醒悟,啊,难道是蛇? 不对,蛇可长得多。 冯婉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也是十分疑惑。 那两个小孩不翻石头,在四处扯枯死的茅草。 这个时候,柳条微斜,枝叶初新,被霜雪冻死的枯草还多,很快,俩孩子就都扯了小半捆。 有个小孩扯了一会枯草,就抬头看着冯婉秋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一炷香工夫,卫晨阳就走了回来,卷做一团的衣角里鼓鼓囊囊,里面的东西好像在动。 两个小孩则抱着枯黄的茅草,跟在他身后。 李尚远没想到在这郊外,又遇到了这个傻子,而且看冯婉秋似乎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免心中暗暗着急。 苏小朵耐不住,就问卫晨阳:“哎,你忙活这么久,到底抓了什么东西?” 卫晨阳微微一笑,走过来将衣衫打开了一条缝,让她看一眼。 苏小朵伸头一看,只见里面有几百条红黑相间、花纹斑斓的大蜈蚣,每条都有七八寸长,都在蠕蠕而动。 她久经沙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胆子自然比一般的姑娘要大得多,可蓦猛然间看到这许多的大蜈蚣,不免也大惊失色,脱口而呼:“小姐,他、他捉了许多蜈蚣毒物啊。” 冯婉秋自持身份,虽没伸头去看,但平日里见过,还可以想象,不禁也是心里发毛,问道:“卫公子,你要给这俩小孩吃蜈蚣?” “姑娘猜得没错,正是要吃蜈蚣。”卫晨阳答道。 “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本公子的面,就敢用毒物害人!” 李尚远听得匪夷所思,但马上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立时扯着嗓子怒喝。 “目光短浅,孤陋寡闻,你怎知道我是要害人了?” 卫晨阳答了一句,便吩咐孩子用火石点了火,待火势烧旺,就抖开衣角,将蜈蚣都丢进火里。 那些蜈蚣在火里只挣扎几下,就都僵直不动了。 苏小朵心中一阵发麻,忙扭开了脸,不去直视。 “本公子可不是什么傻子,难道不知蜈蚣就是毒物?你蛊惑小孩吃蜈蚣,还不是成心想害死他们吗?” 普天之下,就算饿得奄奄一息了,也没人敢拿蜈蚣充饥的,除非是活腻了,嫌自己死得太慢。 李尚远觉得这人虽然不傻,但却很疯。他大哥是傻子,他是个疯子。 这个时候,自己就应该冯理直气壮,大义责疯。 尤其是看到冯婉秋好像对这傻子的兄弟有那种好感,这让他心中很有醋意,心胸更狭。 第18章 烤蜈蚣吃 冯婉秋看卫晨阳这个架势,似乎真不是说着好玩的,他是真的要给孩子吃蜈蚣! 蜈蚣是天下大毒,岂能吃得?那不是要人命吗? 她也霍地站起,压低了声音,沉声问:“卫公子,你、你和这俩孩子爹娘有仇,真是想毒死他们吗?” 卫晨阳知道这个时候的古人,宁可活活饿死,也是不敢吃蜈蚣的,见这姑娘脸上也蕴了几分怒色,就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不要误会,无缘无故的,我怎么会加害这俩孩子?” “那……你……” 卫晨阳一边用木棍翻弄蜈蚣,一边解释:“姑娘有所不知,天下万物,如懂烹饪之法,皆可成为食物。蜈蚣虽毒,但熟的蜈蚣,却也是美味,再无毒了。” “胡说八道,你当冯……很一样,是无知小儿吗?”李尚远一时兴起,差点就将冯婉秋这芳名直说出来。 “是啊,卫公子,蜈蚣是会毒死人的,三岁小儿都知道,你千万别犯傻了,以免给卫家惹祸。”冯婉秋忍住火气,好心劝道。 她倒不是觉得李尚远有多对,只是知道卫家和自己将军府一样,目前的处境并不好,而且那傻子刚刚还写了退婚书,这个时候,绝不能再惹祸了。 否则,卫家只怕要万劫不复。 卫晨阳仍然没理会李尚远,对冯婉秋淡淡一笑,用木棍挑起一条蜈蚣,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蜈蚣临死之时,会将毒全部吐出来,是以这堆火剧毒无比,而这些蜈蚣,却成了肥嫩美味。” 冯婉秋听他说得认真,似乎有几分道理,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心中那份担忧,却是淡了几分。 李尚远听冯婉秋提及“惹祸”,心说,他妈的,自己真是傻,本来就想要这小子的命,眼前不正是个天赐良机吗? 就让他给这两个小东西喂毒吧,自己在这里看着,只要情形不对,立刻便抓他去京兆府,告他毒害人命。 一下子毒杀两条人命,再加上傻子抗旨,他卫家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圣上砍的了。 他打定主意,当即闭嘴,退到了一旁。 卫晨阳伸出木棍,在火里翻弄几下,就将蜈蚣一条条的挑了出来,然后取出小刀,将其中一条蜈蚣斩去头尾,再用手轻轻一捏。 冯婉秋见那蜈蚣壳应手而落,露出雪白晶莹的肉来,有如大虾,心想:“蜈蚣去了头尾,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他这么个搞法,只怕当真没什么毒了吧?” 卫晨阳知她心中犹有疑虑,也不再分辩什么,永恒木棍挑起蜈蚣肉,又探入火中,就听得几声吱吱细响,晶莹雪白的蜈蚣,显露出金黄色来。 暖风吹过,一股肉香扑鼻。 卫晨阳待蜈蚣烤得金黄,就伸手捏起,放入自己口中。 “不可。”冯婉秋和苏小朵同时惊呼,要想阻止,哪里还来得及? 李尚远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恨不得卫晨阳立刻被毒死了才好,心想这家伙果然沾了些傻气,卫家养出两个傻子,若不衰败,哪还有天理? 卫晨阳嚼了几下,就摇头说:“味道还不错,可惜这里没有油盐酱醋,终究是少了点滋味。” 冯婉秋知道油盐,但不知酱醋,见他自己居然也敢吃,这才打消了他要害人的疑虑,睁了眼,惊讶地看着。 卫晨阳自己先吃了一条后,才对两个小孩说道:“吃吧,蜈蚣虽小,但吃了它,你们就不会饿死了。” 两个小孩可能年纪还小,不像冯婉秋三人那样怵惧毒物,听卫晨阳招呼,立刻就都用细树枝作筷,夹起一条炸蜈蚣,伸入火堆中烤了一下,看到微微发黄时,就用手捏起,张口吃了。 一个小孩吃得急,还被烫得张开嘴,不住的嘶嘶吸气。 苏小朵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到了这个时候,蜈蚣都变成了白嫩虾肉,她也就不再发怵,便问小孩:“好吃吗?” 两个小孩不说好不好吃,只是频频点头,紧接着,又都迫不及待的去挟第二条。 卫晨阳自己先吃了一条之后,就不再吃,也不招呼冯婉秋三人品尝,只是用刀子不停的去斩蜈蚣头尾。 两个小孩你抢我夺,不多一会,就把几百条蜈蚣都吃完了,他们腹中有了暖意,脸上的气色也就好了不少。 冯婉秋一直在留心,见两个孩子吃了几百条蜈蚣,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毒发的迹象,终于相信,烤熟了的蜈蚣,肯定是没几分毒了。 李尚远看到他们吃了碗蜈蚣,居然都不死,不免大失所望。 卫晨阳等蜈蚣被吃完,这才坐了下来,对两个孩子说,现在吃了东西,你们就都回去吧,别让爹娘着急。 两个小孩可能是饿得太狠,一直没力气说话,到了这时,年纪大点的那小孩才缓缓摇头,说:“爹娘都没了。” 原来是两个孤儿,怪不得又不是什么大灾之年,他们也饿成了这样。 卫晨阳听得心里一凛,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娘,实在是太悲惨了。 冯婉秋也愕然抬头,看向孩子的眼光,溢满了同情。 苏小朵却问,小孩,你们的爹娘都饿死了吗? 这小孩说:“他们说,我爹在征西军里,去年打仗死了。” 征西军? 征西军殉国将士的后代,居然活得这么惨? 冯婉秋和苏小朵同时都变了脸色,这是她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怎么可能?每个殉国将士不是都有五十两抚恤银子吗? 卫晨阳在旁边问:“那你娘呢?” “娘被人半夜杀了。” 什么? 苏小朵惊跳起来,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谋害殉国将士的妻儿? 卫晨阳知道这事必有蹊跷,就问:“为了什么?” 这孩子吃了他的东西,很信赖他,就说:“村长告诉我,我娘问他们讨要抚恤银,他们不肯给,就半夜摸进来,把我娘杀了。” 卫晨阳想了想,又问:“他们?他们又是什么人?” 小孩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你见过他们吗?”苏小朵弯下腰,看着这小孩,怒气冲冲的插言问。 小孩又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他们,村长说,我要是见过他们,也会和我娘一样,就活不成了。” 第19章 必须彻查 卫晨阳和冯婉秋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也都升起一团怒火。 “畜生!禽兽!人渣!连殉国将士的妻儿都不放过!还有王法吗?”苏小朵恨恨地骂道。 卫晨阳看着小孩问:“报官了吗?” 小孩依然摇头。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禀报朝廷彻查!不能让捐躯的将士们死不瞑目!”卫晨阳一脸铁青。 冯婉秋点头:“没错,此事必须严查。” 李尚远在旁边突然插话:“这小家伙说的绝不是真话,朗朗乾坤,四海升平,怎会有那种事发生?这小子是在污蔑朝廷,散布谣言。” “李公子,你如何肯定他是在散布谣言呢?莫非……”冯婉秋柳眉微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莫非你知道什么真相?”苏小朵不失时机地在旁补刀。 李尚远自知失言,连忙摇头否认:“我哪知道?你别这么说话。” “李公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说别人是在散布谣言,你这就是欺压百姓,知道吗?” 苏小朵白了他一眼。 冯婉秋感觉这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但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真相没弄明白之前,倒也不好逼问,他爹毕竟是当朝丞相。 于是,她不着痕迹的抱怨了一句,将话题带了过去。 李尚远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了,只得说:“冯、那个,本公子只是担心你,你千万不要去出头,会得罪很多人的,这里面的水很深。” 卫晨阳目光一闪,这姑娘也姓冯? 她居然和那女将军是同一个姓,嗯,不用怀疑了,这姑娘和那个女将军必定是同宗姐妹。 怪不得查我户口,原来和女将军是至亲! 自己说话可得小心了,千万不能让她察觉到真相。 “关系到征西军的事,我能坐视不理吗?”冯婉秋在大义面前,并没想那么多小节,脸上有些不悦。 卫晨阳觉得这话中透出一股玄机来,目光又是一闪。 征西军?又姓冯,难道她就是那个女将军不成? 不对,不对,看她这娇滴滴的样,怎么可能是个杀人如麻的先锋女将? 自己想得丰满,可她人却骨感。 转念一想,是了,她是冯家姑娘,而征西军的主帅冯锦川,就是冯家人,所以她才这么说话吧? 只一瞬间,卫晨阳的脑子里就转了无数个圈子。 “征西军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征西军的。”李尚远怕卫晨阳听出些道道来,立即假惺惺的反问,并不住的冲冯婉秋使眼色。 经过这么久的交谈,他也听明白了,敢情这个叫“卫臣阳”的家伙,并不知道冯婉秋是他大哥的赐婚之妻,还以为是个路人呢。 既然是这样,自己就得帮她隐瞒了,免得这家伙见了冯婉秋的花容月貌,回去添油加醋一番,卫家就会不顾一切,死缠她不放。 “李公子,你说错了,天下事天下人管,本姑娘虽然不是征西军的,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你要是怕惹事,就请自便吧。” 冯婉秋明白这人的心思,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对,李公子,你请便就是。”苏小朵立刻和小姐站到一起。 “这位冯姑娘说得对,我卫臣阳也不是征西军的,又没做官,但这贪污抚恤银、又杀人害命的血案,却也是非管不可。” “你无官无职,爱管不管,区区一个白丁,谁来理你?”李尚远在冯婉秋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马上就冲他发泄。 卫晨阳毫不在意,恍若未闻。 自己要想当官,不过是迟早的事! 冯婉秋看着他,说道:“卫公子,我们去这小孩村子里看看吧,那个村长,必定知道不少内情。” “正该去看看。” 当下,三人问明了村子所在,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前往。 李尚远虽然舍不下冯婉秋,可居然一反常态,并没跟着,跺了跺脚,转身回城去了。 说话的小孩叫顺子,他弟弟叫华子,他住的村子叫清平营,离京都也不是很远,翻越几座山,走过几条沟,也就到了。 这村子地形古怪,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出入,整个村子就像个大猪胆,外直内宽。 这地方为什么叫清平营呢? 卫晨阳猜想,应该是清平乾坤,可结营而居。 可能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这里曾经出过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这地方古朴僻静,百多座茅屋密密麻麻的,紧挨在一起,村子边,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溪,静静淌过。 村口,还有一口条石砌成的四方井,井边不见尘土。 村子没有喧嚣,很安静,安静得像一个世外桃源。 几个人走进村子,满以为能看到很多男女迎上来,谁知这么大一个村子,竟然没看到半个人影,不但没人,就连鸡犬牛羊,都没看到。 苏小朵很纳闷,就问顺子,你们村住着多少人啊? 顺子看着空荡荡的村子发怔,年纪小点的华子告诉她,住了很多人,有村长、大爷大伯、大叔大婶,还有大哥大姐,小弟小妹。 “那人呢?你们两个小家伙,不会是骗我们大人的吧?”苏小朵一边问,一边往村子里张望。 视野之内,柴门紧闭,毫无动静。 卫晨阳听觉敏锐,转了两个弯,路过一堆留着过冬的草垛时,却听到村里传出微弱的哭声,就嘘了一声,低声道:“有人在哭。” “哪呢?”苏小朵问。 “是有人在哭,应该是第三个屋子。”冯婉秋也听到了,冲那边呶了呶嘴。 卫晨阳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声音找去,果然在第三个屋子里,发现了一个躺在床上的老婆婆。 这老婆婆头发蓬乱,面黄肌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就微微侧过脸来,看着卫晨阳几人,泪眼中充满了饥饿和渴求的光。 看样子,她是饿了好几天。 冯婉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悯,快步过去,轻声问:“老婆婆,你这是怎么了?你们村里的人呢?都去了哪里?” 老婆婆看着她,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卫晨阳不用多想,就明白了端倪,说道:“她是饿坏了。” 冯婉秋沉吟片刻,就转脸看着苏小朵问,小朵,你身上带吃的了吗? 苏小朵摇了摇头,出来散散心而已,又不是几天几夜不回去,谁会不嫌累赘,带一堆吃的东西? 冯婉秋无奈地看了卫晨阳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太阳渐渐西斜。 卫晨阳往外面看了一眼,说道:“冯小姐,你不用担心,外面山上应该有野兔野猪什么的,我这就去找找。” “卫公子,你……” 冯婉秋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这家伙出身相府,又是个贵胄公子,虽然可能有些力气,那也万万抓不到野兔野猪啊。 说不得,只好自己暴露点底细,和小朵去山里抓几只猎物回来了。 可还没等她起身说什么,顺子却拉住了卫晨阳的衣角,胆怯地说:“山是刘家的,刘家人很凶,会打人,他们不准别人上去。” “刘家?什么刘家?我们为什么不准别人上山?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山是他们的私产吗?”苏小朵一听还有人那样横蛮,立刻就很气。 “你说清楚点,刘家是做什么的?”卫晨阳立刻就问,凭感觉,他觉得贪污抚恤银一事,肯定和这个刘家有关。 但刘家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的顺子,却又说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刘家人很凶,还会打人,别的不知。 卫晨阳没再问什么,大步出门。 “小姐,他有本事能抓到兔子野猪吗?会不会又弄一些蜈蚣、蛇虫什么的回来啊?” 苏小朵看着离去的卫晨阳,悄声问,又担心地看了老婆婆一眼,心说,这老婆婆不会就此被吓死吧? 冯婉秋摇了摇头,说,你见过有贵胄公子,能够健步如飞的吗? 然后看着顺子,也问:“顺子,你告诉姐姐,你说的那个刘家,就住在山上吗?” 顺子还是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第20章 追兔烤猪 卫晨阳手气还是不错,刚刚走出村子上山,就看到不远处灰影闪动,茅草中钻出一只灰色的野兔,嗖的一下,掠了过去。 他很是高兴,见那兔子窜得甚快,就想试试自己上辈子的云踪步,于是笑道: “你这畜生,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卖弄么?且让你看看谁厉害?” 二话不说,飞身便追,没出意外,云踪步也在,这让他更加高兴。 灰兔径向西南,疾窜而去,奔跑如电。 卫晨阳腰间一挺,脚下发力,闪电般追了过去,疾如飞鸟。 可是那灰兔奔得也真迅捷,一溜烟似的,东一钻,西一纵,顷刻间蹿出了数十丈,倒也不容易捉到。 卫晨阳精神大振,紧追不舍,很快就已追至灰兔身后,口里笑道:“小东西,你可逃不掉啦。”右袖挥出,就去卷它。 堪堪要卷到灰兔时,不料,那兔子猛地一蹿,折而向东,他的衣袖便差了尺许,没有卷到。 卫晨阳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小东西,我若用石头打你,量你死了也不服,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跑多远。” 心想,你跑得筋疲力竭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追得兴发,运起全身劲力,脚下越来越快。 哪知这兔子身子虽小,力道却长,在山里奋力狂奔,全无衰竭之象。 卫晨阳不愿用石头打它,存心要和这小东西赛一赛脚力,当下不再说话,将一口气提到胸间,身子往前凌空飞扑。 追了一阵,他就明白了,这兔子太灵活,自己今天有可能追不上。 等惩治了那些贪污抚恤银的家伙以后,自己从头好好修炼修炼才是,凭着自己上辈子积累的心得,应该有个仨俩月,就没问题了。 他这边不济事,兔子那边的情形,也不是很妙,因为一道石崖突然出现,挡住了兔子飞窜的速度。 那兔子蹿到崖下,凭空一跃,没跃过去,咚的一下,跌在地上。 卫晨阳大喜过望,急提一口气,双脚在地上一蹬,借着滑溜之势,迅速赶到兔子之前,伸手就捞。 小灰兔惊而跃起,掉过头来,拼命向他身前飞窜。 卫晨阳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如此机敏,虽有天时地利相助,依然没将兔子捉住。 这一下,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追得更是不舍, 一人一兔在山里窜来窜去,渐追渐远。 也许他真的是运气好,那兔子蹿过一丛棘刺时,突然就听见哗的一声,连棘刺带兔子,居然一起坠了下去。 原来,那里刚好是个被人挖出来的深坑陷阱。 兔子掉进陷阱,自然是逃不掉了。 卫晨阳跑了过去,伸头往下面一看,这陷阱有半丈深,底下还有一排排削得很尖的竹刀,一头庞大的野猪正伏在几把竹刀上。 这头野猪足足有两百多斤,一动不动,血已流尽。 而那只兔子,因为身轻又小,又有棘刺挡着,居然得以侥幸逃过一劫,没被竹刀透体。 这时,正伏在棘刺上,簌簌发抖。 卫晨阳没想到追兔子,居然追到了一头野猪,要杀兔子的心思顿时就没有了,笑道:“既然你立了功,那就不杀你了,放你一条生路。” 转头见旁边有截枯木,就搬了过来,斜斜的放进陷阱,然后走到旁边。 兔子可能懂了他的意思,飞快地蹿上枯木,嗖的一下,就逃出了陷阱,往草丛里跑了。 卫晨阳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野猪弄回村清平营。 苏小朵还在和冯婉秋猜测,卫晨阳一定抓不到兔子,然后就去山沟里翻石头,弄一些蜈蚣蚯蚓蛇虫回来,烤熟了,给老婆婆充饥。 没想到卫晨阳居然拖了头大野猪回来。 苏小朵吃惊得瞪大了眼,可爱的小嘴巴半天合不拢。 顺子两个小孩伸了脑袋,盯着野猪,脸上露出孩子才有的欢欣之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冯婉秋也是觉得很意外,这人面目白净,举止文秀,力气却很吓人?当即就问:“卫公子,这野猪真是你打死的吗?” 卫晨阳没有吹牛,跟她实话实说了:“这么大的野猪,本公子怎么打得死?这是从陷阱里捡回来的。” 怪不得,差点就要对他刮目相看。 冯婉秋抿嘴一笑,就不说话了。 卫晨阳将野猪放在地上,用刀子划开猪腹,割出下水,然后慢慢剥皮。 苏小朵带着顺子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一扇木门,将门板放到地上,问道:“卫公子,不剥皮行么?” 卫晨阳将野猪放在门板上,反问:“剥了皮不好吗?” 文明世界杀猪,可都是要剥皮的,而且不剥皮就得褪毛,褪毛就得有开水,搞起来要半天时间。 苏小朵又问:“是炖是煮?” 卫晨阳说:“先烤几块吧。” 苏小朵立刻从屋里捡出几根细竹竿,笑道:“既是烤,就不用剥皮啦,猪毛遇火即焚,而且带皮才香。” 卫晨阳想了想,就信了她,停刀不剥,在屋前生了堆火,切下一条带毛猪腿,用竹竿穿了,放在火上烤。 苏小朵带着顺子和华子两个小孩围过来,在旁边坐着看,冯婉秋没有出屋,仍然照看那个老婆婆。 野猪毛浓密,遇火便着,立时一片焦臭,四处弥漫。 苏小朵闻到臭味,忙不迭的掩了鼻子。 但只过得片刻功夫,油脂溢出,焦臭便即变成了肉香,勾人馋涎。 猪肉味极鲜美,人人喜爱,苏小朵闻到肉香,顿时便眉飞色舞,笑嘻嘻的道:“好香啊,这下那老婆婆就有救啦。” 顺子两兄弟吃了几百条蜈蚣,却是仅当充饥,并没吃饱,闻到香味,更是眼里放出火来,就差当场垂涎了。 “不食猪肉,不知天下大味,知道吗?” 顺子两兄弟对他很是崇拜,听得一个劲的点头。 又烤一会,卫晨阳感觉猪腿已熟,就撕下一大块,递给顺子,说道道:“你也饿了好几天,不要吃得太快,慢慢吃。”接着又递给华子一块。 顺子也不客气,接过猪肉来,就往嘴里塞,三下两下,猪肉就吃没了。 卫晨阳将剩下的猪腿肉递给苏小朵,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老婆婆身子差,牙口肯定也不好,只能靠你们两个了。” 他其实是想送些猪肉给那个冯小姐尝尝,但想终究是萍水相逢,不好造次,只好假借苏小朵之手。 苏小朵却误以为他矫情,心说,人家老婆婆都多大了,还能跟你小子来论个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捧着猪腿,起身进屋去了。 顺子两兄弟盯着苏小朵的背影,很是不舍。 卫晨阳知道他俩的小心思,当即说道:“不用看着了,先忍忍,再过一个时辰,就让你们吃个痛快。” 第21章 都出去要饭了 老婆婆果然是饿狠了,吃了些猪肉,情形就好了起来,耳不聋眼不花,也有力气说话了。 她告诉冯婉秋,这里是清平营,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去了征西军,留在村里的,只是一百多个老弱病残和妇孺童子。 冯婉秋听这里都是自己征西军的家属,不免大生亲近之感。 老婆婆继续说,因为村里没什么壮丁,免不了要被恶霸欺负,于是,田地没了,山林没了,就连捐躯将士的抚恤银,也不发给大家。 前几天,这里又来了一拨人,抢了我们的粮食,还勒令大家七天之内迁出此地,因为有人已经把这片土地全部买下来了。 村长几个老人不服,就和他们理论,却被他们打了一顿,还抓去囚禁了几天。 冯婉秋刚刚萌生的亲近感,瞬间就被怒气取代,沉声问:“打人的,就是那个刘家吗?” 老婆婆摇头:“村长说,刘家只是个小角色,真正在背后主谋的,还有其他的人。” “是什么人?” “村长说,他也不知道。” 卫晨阳看了冯婉秋一眼,就问:“村长他们人呢?” “唉,都出去要饭去啦,我老婆子因为体弱多病,走动不得,就没有一起去,留在家里,要不是你们几个公子小姐过来,老婆子就饿死了。” 卫晨阳转脸看着顺子,问:“你两兄弟,今天真是想进城去要饭的吗?” 顺子点了点头。 卫晨阳又问:“你们两个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去?” 顺子一脸委屈地说:“村长怕老婆婆饿死,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她,我们昨天去野外挖野菜,那些狗杂种,不准我们两兄弟挖,还把我们打伤了。” 听到这话,卫晨阳心中已然明了,村长他们去要饭,还没一个人回来,多半是遭了别人暗算,凶多吉少。 他转头看向冯婉秋和苏小朵,沉声道:“那个刘家太嚣张了,村里人极有可能被他们抓起来,囚禁在什么地方了。” 冯婉秋点头道:“卫公子,你说得有道理, 村长他们应该没有讨到什么东西,要不应该回来了。” “小姐,那怎么办啊?他们的粮食被抢了,又讨不到东西,那不都得饿死吗?”苏小朵看了看卫晨阳,又看了看冯婉秋,最后还是问了自己小姐。 冯婉秋却看着卫晨阳,想听他的意见。 卫晨阳弯下腰,问老婆婆:“你们这清平营归哪个县衙管?还有那个刘家在哪里?” 老婆婆告诉他,自己这里是大冶县治,又给他说了刘家的地方。 卫晨阳想了想,说道:“冯小姐,现在天色不早,赶不到县衙去,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就去县衙报官,让县衙出面来处理吧。” 冯婉秋没有意见,当晚,就和苏小朵一起,在老婆婆家中草草歇息。 卫晨阳独自住在隔壁的人家里,夜里没事,就开始重新修习云踪步和踏风幻影。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个年轻态,健康体,应该能将云踪步提升到一个更高的高度。 云踪步,练到一定程度,就如幽冥之影般诡异,又如灵影般虚幻,让敌人难以捉摸到自己的行踪。 很快,他就不行了,满脑子开始浮现闪电松果五连鞭、大力士婷姐和接化发。 “那个马老师,太他妈邪门了,自己都穿了几千年,也还没忘了他那几个撩人的绝招。” 卫晨阳摇了摇头,练不下去,只好收工睡觉,谁知刚躺下,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冯小姐娇美的容貌,还有夺目的坡坡。 毫没来由的,他心中突然就冒出个很奇怪的念头。 女帝赐婚的姑娘,如果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女将军,而是隔壁这个温婉如岚的冯小姐,倒是还行! 那冯小姐,挺漂亮的。 这一下,他再也睡不着了,心想,老婆婆说的那个刘家,离这清平营不过十多里,横竖睡不着,不如偷摸着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他打定主意,就轻轻下床,打开了门,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今夜月色如霜,格外皎洁。 屋前空地上,冯婉秋一袭白衣,背负双手,正对着他盈盈而笑。 “是你?冯小姐,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还没睡?” 卫晨阳暗暗吃惊,一个姑娘这么晚还在外面,总不至于无事闲逛,难道她要去嘘嘘?或者是嘘嘘回来了? “你不也没睡吗?” 冯婉秋反问了一句。 “呵呵,我习惯当夜猫子,这个时候,一般都不睡的。” 冯婉秋目光一闪,又问:“卫公子,你深夜出门,难道是想去刘家探探?” 卫晨阳心中大是佩服,这个冯小姐也太敏锐了,她是如何看破自己心思的? 关键是,一刻钟之前,自己并没这种心思啊。 他看着冯婉秋,目光炯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卫公子,我也想去看看。”冯婉秋回头往老婆婆屋里看了看,就走近过来,悄声道。 经过城门口和抓野猪两件事之后,她相信这人并不是寻常的贵胄公子,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因为事关征西军,她也没准备再刻意隐瞒身份,愿意和这人一起去探探刘家的底细。 夜风拂过,送来一缕淡淡幽香,有点撩人。 “不行……”卫晨阳坚决摇头。 他其实很想问,你娇滴滴的能行吗?别到时候帮不上半点忙,反而成了累赘,甚至被刘家人生擒活捉,可就不好玩了。 但知这话一出口,势必会伤了这个姑娘的脸,是以急忙打住,没再往下说。 但心里却在盘算,该怎么委婉一点的拒绝。 “别瞧不起人,本姑娘可也是将门之后,将门虎女,你不知道么?”冯婉秋一看他那神情,就猜到了他想说的话,立刻不轻不重的怼他。 是是是,将门虎女,一只雌虎。 卫晨阳暗自腹诽。 第22章 我们惹不起刘家 冯婉秋看他仍不说话,轻轻哼了一声,就蹿起身来,踏月疾奔,瞬间便掠过了街角,宛似暗夜中一片飘叶。 卫晨阳看得又惊又喜,又觉惭愧,也使出云踪步,追了上去。 冯婉秋拿眼一瞥,轻笑道:“卫公子,你这身手,居然和小朵不相上下,也算是了不起啦。” 原来另外一个姑娘,叫小朵。 卫晨阳被她挤兑,也起了争强好胜的兴致,暗中运劲,笑道:“好啊,那我就和冯小姐比一比。” 这一回,他要拼尽全力,用上十二分的劲力,争取让这姑娘刮目相看。 可他刚运足劲力,还没蹭身呢,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 他冲冯婉秋摆了摆手,说,别动了,有人来了。 冯婉秋愣了一下,自己怎么没听见?不自禁的竖起耳朵去听。 野外的夜晚,静悄悄的,十丈之内,落花可闻。 远处,真有沙沙的脚步声在响,好像人还不少。 她心中有点惭愧,自己刚刚还在奚落这个姓卫的家伙呢,谁知转眼就被他滋了一下。 她有点不服气,装作不动声色,轻声问:“卫公子,那你猜猜,来的是个什么人?” 卫晨阳笑道:“冯小姐又来考我了不是?来的可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村长他们回来了。” 冯婉秋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她隐隐觉得,这家伙可能是猜对了,可能这家伙耳目特灵敏。 过来的人越来越近,终于有个人瓮声瓮气的叫道:“顺子,华子,你们在吗?” 卫晨阳和冯婉秋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心说,看这情形,果然是村长他们回来了。 “卫公子,你也拜过异人为师吗?是哪里的高人啊?”冯婉秋看着卫晨阳,悄声问。 “我没有师父,也不认识什么高人。”卫晨阳摇头,目视远方。 冯婉秋有点不高兴,心想,你不说就不说,怎么说没有?你没有师父,为什么又有武力? “是村长和大家回来了吗?”卫晨阳问。 他一出声,外面的脚步声立时没了,变得鸦雀无声。 卫晨阳心想,自己这是把村长他们给惊着了,也是,村里无缘无故的出现一个年轻男人,不是朋友就是仇家。 这些人估计没什么外面的朋友,那就只有一种人会在这里出现----仇人,比如刘家的人。 他苦笑摇头,对冯婉秋说,冯小姐,还是你来吧。 冯婉秋笑了笑,就提高了声音,说,村长大叔,我们没有恶意,偶然碰到顺子两兄弟,这才跟过来看看的。 她说到顺子,话音才落,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很快就见十多个人出现在眼前,月色中,走在前面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看着他们两人,惊讶地问:“两位,恕老汉眼拙,没认出来,你们是……” 冯婉秋笑道:“你就是村长大叔吗?我姓冯,他姓卫,就是过来看看,都没恶意的。” “原来是冯小姐和卫公子,失敬失敬。”村长举手作揖。 “村长大叔,不用客气,大家讨到吃的了吗?”冯婉秋问。 卫晨阳听了,暗想,这冯小姐看起来斯斯文文,但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很爽快,这和她温婉娇俏的形象,可就有点小小的不一样了。 村长有些尴尬:“唉,这世道,太艰难了啊。” 卫晨阳一听就明白了,村长他们出去要饭,估计是打狗脑壳回来了。 在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打狗脑壳的意思就是,费了吃奶的劲,最后啥也没捞着。 冯婉秋却安慰说:“村长大叔,没讨到东西也没事,卫公子在山上抓了个野猪,你们可以先填填肚子。” 村长听了,却像吓了一跳似的,急问:“在山上抓的?” 卫晨阳笑道:“也不是我的,是在陷阱里捡的。” 村长身后,有个老人顿脚叫苦:“糟了糟了,那是刘家挖的,我们捡了他们的猪,明天就有大麻烦了。” “是啊,刘家心狠手辣,阴险歹毒,这回铁定不会放过我们。” “唉,千注意万注意,还是惹到了他们,可能是我们都该命绝了。” “村长哥,现在怎么办?你赶紧拿个主意啊,他们明天一定会来找麻烦。” 村长紧锁眉头,沉吟了好一会,就抬头对卫晨阳两人说: “卫公子,冯小姐,不是老汉不懂待客之道,你们惹不起刘家,马上离开吧,连夜走,以免到了明天,就会惹祸上身。” “村长哥,这两人不能走啊,不然我们大家都死定了。” “是啊,他们两个不能走啊。” 村长板着脸,呵斥道:“别嚷嚷了,让卫公子和冯小姐听了笑话,你们以为,没有卫公子捡他们的野猪,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我们只要一天不迁走,他们就一天不会放过我们,哼,我们就不迁走,他们要占这个地方,除非把我们这些老少全部杀了。” 他这么一说,几个老人都不吭气了,只是唉声叹气。 村长又看着冯婉秋说:“二位,老汉也不留你们了,赶紧走吧,就当没来过这里,千万不要对人提起。” 冯婉秋摇头:“村长大叔,猪是我们捡的,我们不会逃走,明天刘家来了,我和卫公子好好跟他们说。” 卫晨阳听得很是感动,这冯小姐真不是一般姑娘,知道捡野猪撞了祸,就不再说是“卫公子”捡的了,而是说“我们”。 她这是要和自己共患难的,由此可见,她为人很爽朗,很仗义。 唉,她和那个冯女将同样是姓冯,差距可有点大呢! 村长还是摇头:“姑娘,你不知道刘家的手段有多狠,我们惹不起的,还是赶紧避避吧。” “是啊,刘家人心狠手辣,打起人来,从不留情的。” 第23章 好好说 冯婉秋笑道:“村长大叔,顺子告诉我,你们都是征西军的家属,我不会看着征西军的家属被豪绅欺负的,他有八大金刚,我们也不怕。” 村长睁大了眼:“难道冯小姐也是征西军的家属?” 冯婉秋看了一眼卫晨阳,就点头说,是的,我也是征西军的家属。 村长看他们两人的装束,实在不像是个乡野之人,多半还大有来头,刘家见了他们,不一定真能网开一面。 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和刘家好好说。 这时,顺子也醒了,跑出来把卫晨阳帮自己的事,也跟大家说了一遍。 村长终于相信了卫晨阳两人,开始安排人煮肉。 卫晨阳笑道:“村长大叔,生一堆火,烤肉更快,大家填一下肚子,还得早点睡觉不是?” 村长心想,到底是贵胄公子,一看就没吃过苦,脸上堆起了笑,解释说:“卫公子有所不知,煮一锅肉,还有一锅肉汤,肉汤也能填饱肚子啊。” 卫晨阳听得暗呼惭愧,自己上辈子就没做过劳动人民,这辈子又是个相府公子,要论持家,可就比这个村长差远了。 为了不干扰大家煮肉,他对冯婉秋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的走开。 “冯小姐,明天刘家的人要是来了,你准备怎么跟他们好好说?”卫晨阳问,他确实好奇。 “很简单啊,要是他们讲道理,我们就好好说,他们要是不讲道理……” “怎么样?” “那就用拳头和他们说。” 卫晨阳扬起嘴角:“真是个好办法,我觉得,通情达理的刘家,一定会和我们好好说的。” 冯婉秋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又甜又好看。 这一夜,他们说了很多话,居然非常投缘,只是谈到彼此的家世时,两人都很巧妙的避开了,这个不谈。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清晰了。 冯婉秋吃了一惊:“啊,好离谱,居然说了一夜的话。”转头一看,村长他们早就不见了人影,都回家睡觉去了。 卫晨阳知道,村长他们可能是看自己两个相谈甚欢,所以没人过来拆桥。 哎,其实又不是那么回事。 ------------ 清平营。 卫晨阳刚刚睁开眼,就发现已经时近晌午,阳光透进屋里来,感觉还有点热。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来到屋外,准备洗脸漱口。 清平营,陆陆续续都有人回来,但都没能讨到食物,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无一例外。 村长等人都睡醒了,这个时候,已聚在隔壁,等着卫晨阳睡醒,他们都知道,刘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怕不用等到今天夜里,刘家的人就会杀过来,到时候如何应付,他们可没办法,只能问卫晨阳。 见卫晨阳出来,村长就站起身,拱手问:“卫公子,睡得可好?” 其他的老人看村长起身,都跟着站起。 苏小朵也在,她没站,嘟着个小嘴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小姐昨夜一夜没睡,竟然偷偷和小叔子说了一夜的话,却又不带着自己,这搁谁身上,不得生个闷气啊? 她准备今天不搭理小姐了,想想好像又做不到,那就过来卫晨阳这边,准备不搭理他,还给他点脸色看看。 卫晨阳和村长说了几句话,转脸就看到了她,也就问:“小朵姑娘,昨夜睡得还好吗?” “你还好意思问,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你这么问人的吗?”苏小朵气得不行,想不搭理他,但实在是很气,忍不住拿他发泄。 卫晨阳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还有,你怎么知道本姑娘叫小朵啦?是我家小姐告诉你的吗?”苏小朵更加气得不行。 卫晨阳仍是微笑,假意告诉村长,冯小姐也有一身高明的功夫,不可轻看了她。” 村长很上路的,立刻自动扮演震惊党:“是吧,冯小姐可真是了不起。” 苏小朵哼了一声:“我家小姐可是武中状元,枪法冠绝天下。”想想这么说,可能要漏小姐的底子,就又加上一句:“她要是从军,铁定就是个女将军。” 卫晨阳这几天最听不得女将军了,就开始敷衍:“原来冯小姐真的是深藏不露啊,佩服佩服。” 苏小朵听到他佩服自家小姐,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不再像初时那样气鼓鼓的了。 按她的脾气,本来还想拿卫晨阳出口气,质问他,你家那个傻子哥哥得圣上赐婚,能配我家小姐,都不好用癞蛤蟆吃天鹅肉来形容了好吧。 但知自己这样一说,小姐的先锋官身份必定会暴露,因此强行忍住。 村长见她似乎脾气不大顺,连忙岔话,问道:“卫公子,刘家今天要是来了,我们又该如何应付?” 卫晨阳反问:“顺子他爹的抚恤银,也是刘家私吞的吗?还有一点,我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去县衙告他们?” 村长叹了口气,重重摇头:“唉,卫公子有所不知,刘家的长公子,就是大冶县令,我们都是些老弱妇孺,除了隐忍,没别的路可走啊。” 第24章 砌堵墙吧 卫晨阳听了村长的诉说,不禁眼神一冷:“他们如此欺压百姓,眼里还有王法吗?” 这时,冯婉秋走进来,刚好听见了村长的话,也忍不住怒气,道:“可恶,我大夏王朝竟有如此狗官。” 苏小朵立刻起身,到了冯婉秋身边,问:“小姐,你起床啦?睡得还好吗?” 冯婉秋还没答话,卫晨阳就已经忍不住了,转过脸去,库库库。 苏小朵看着他问:“哎,你又笑什么?” 卫晨阳怕惹她不高兴,忙将面色一端,问冯婉秋:“冯小姐,刘家今天如果来了,怎么办才好?” 冯婉秋想了想,蹙眉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不怕他们,只不过,我和小朵不能总待在这里。” 卫晨阳无声点头,她们两人毕竟都是未嫁姑娘,不能总在外晃荡,一天半天还行,时间久了,应该回家的。 尤其是昨夜这样夜不归宿的情况,在这个年代,肯定是绝不允许的,也就是冯小姐这样爽朗的姑娘,才不那么当一回事。 这时,苏小朵插话说:“村长,小姐既然说了,你们就不要怕,兵来了小姐挡,水来了小朵掩,总之不会不管的。” 你小姐是水做的,你是土做的,卫晨阳听得有趣,但没说出来。 “要不,你们去告御状吧,只要圣上准了你们,惩治了刘家,以后就再也没人来欺负你们了。” 卫晨阳怕她这番话会激起村长他们同仇敌忾的念头,连忙反对:“不行,不能去告御状。” “为什么?”苏小朵瞪着他。 卫晨阳说:“刘家既然阴险狠毒,背后还有撑腰的,村长要是去告御状,肯定会鱼死网破,不行不行不行。” “怕什么,小姐可以帮他们的,让他们鱼死了,村长的网也不会破。” “拜托,村长才是鱼。” 卫晨阳心说,这姑娘倒乐观,可惜弄反了鱼和网。 “村长是鱼也没事,不会死,小姐会帮他们,让他们的网破掉。” “哦,你们小姐这么厉害的吗?” 卫晨阳瞥了冯小姐一眼,眼神里有点疑惑。 冯婉秋掩住口鼻,轻轻咳了一声。 苏小朵听到小姐咳嗽,也感觉没什么底气,毕竟小姐现在被圣上所忌,一回来就被赐婚给了卫家傻子。 而且小姐回来好几天了,连圣上的面都没见着。 “反正,几个刘家的乌合之众,我们不怕的。” 卫晨阳笑道:“我们几个是不怕,可村长他们呢?这里可都是些老弱妇孺,刀剑无情,万一又弄出十几条人命来,我们能忍心吗?” 村长脸色黯然:“卫公子说得对,我们去告御状,那就是要他刘家的命,他们必定会疯狂反扑,最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苏小朵一听,也就不说了,玉石俱焚的事,自然只能从长计议啊。 冯婉秋曾经是征西军先锋官,习惯于安营扎寨,听了村长的话,就轻声说:“不如花点银子,把村子围起来吧?墙砌高点,他刘家的人就是想进来欺负你们,那也不容易进来。” 苏小朵立刻附和:“小姐说得对,花几天时间砌堵高墙,把村子围起来,就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村长摇头,说,姑娘的提议是好,可哪有那么容易?村子里全是老弱病残,费时费力不说,我们也没有银子啊。 卫晨阳却是同意冯婉秋说法的,心说,那样也好,如果电视剧里的惨剧真的发生了,自己一家也有个躲避的地方,于是就问: “砌堵墙需要多少天,多少银子?” 村长掐着指头算了算,就告诉他,清平营三面环山,要在坡上砌墙,比别的村子难很多,至少得一千两银子才行,而且村里全是些老幼妇孺,时间就不好说了,也许三个月,也许要半年。 要那么久吗? 刘家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砌墙自卫,半个月围不起来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卫晨阳觉得头都大了,说道:“银子倒不是问题,我手里刚好有三千两,尽可以拿来用,只是花那么久才能砌好墙,多半是派不上用场了。” 听他提及三千两银子,冯婉秋和苏小朵看了彼此一眼,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难以捉摸。 苏小朵心想,难道那个当街写退婚书的,真就是这个该死的家伙? 他居然敢冒充自己的傻子哥哥,把圣上赐的嫂子给卖了? 她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拖长了声音,没好气的问:“哎,卫公子,你哪来的三千两银子啦?” 卫晨阳自然不好意思说出银子的来路,只得含糊其辞:“这个,家父虽然不再为官,但区区……” 冯婉秋却不信有人会拿圣上赐的嫂子去换银子,除非大奸大恶,除非丧心病狂,除非……自己就是卫家傻子。 她心中一跳,决定试探试探,于是不着痕迹的透露:“卫公子,我是冯家的姑娘……” 说完,就拿眼看着卫晨阳,看他脸上的表情。 卫晨阳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是来试探自己了,这冯小姐虽然爽朗,但心思却细,自己不能大意。 于是,脸上神色不动,等她说下去。 “凭着冯家的脸面,我可以想办法借到一百个士卒,再去街头请一百个泥瓦匠,一千两银子,也拿得出来。” 能借到人? 那就好办了。 卫晨阳高兴起来,马上给她承诺:“冯小姐,你能借来士卒和泥瓦匠,那就会快很多天了,银子的事,不能让你再操心。” 顿了一下,才又强调:“我有三千两。” 村长也很高兴:“那样的话,顶多半月就好了。” 冯婉秋却脸露难色,轻轻摇头:“我只是担心,我和小朵一离开,刘家的人要是杀过来了,村长他们会遭殃。” 卫晨阳心想,冯小姐,你这还是套我的话啊。 我没问题啊,我反正不想回家,有的是工夫,刘家的人要是来了,我就领着村长他们躲林子里去打游击。 敌进我退,敌退我睡。 眼看着这个冯小姐说完,又看着自己,就笑道:“我可以留在这里,只是就没办法去取银子了。” “银子不要担心,我和小朵可以先拿出一些。” “冯小姐,那哪好意思?俗话说有人出人,没人出银……” 冯婉秋微笑:“没事啊,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银子就当我先借给你的,以后还我,也就是啦。” 卫晨阳一想,这倒是有道理,这冯小姐只是先垫一下,日后,自己还是可以还给她。 村长听得感激涕零,这俩人,原来是清平营的恩人啊。 他摸了摸嘴巴,这事真要是成了。 没齿难忘啊。 第25章 时空使者 冯婉秋说了几句话,便没再逗留,起身准备和苏小朵离开。 卫晨阳眼看都中午了,她肯定也和自己一样,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就让她吃点东西再走。 但冯婉秋摇头拒绝了,她知道清平营没有粮食,村里一百多老少,就靠那头吃剩的野猪充饥,自己和小朵绝不能再吃。 反正路程不远,饿一下下,也就到家了。 冯小姐不但功夫好,还这样体恤悯人。 卫晨阳很是感慨,这冯小姐和那女将军,一个杀人如麻,一个温情似水,同是冯家姑娘,差别为什么就那样大? 女帝也是,要赐婚就赐个自己满意的啊,就像眼前这个冯小姐。 他也没再说什么,将两人送到村口,又从怀里掏出那张三千两的银票,递给冯婉秋,拜托她帮自己取出来,给村里买些粮食。 来一百个士卒,还有那么多泥瓦匠,没有吃的可不行。 冯婉秋却没有接他的银票,只是告诉他,士卒和泥瓦匠三天可到,今天下午,自己会先弄些粮食,差人运过来。 送走了两个姑娘后,卫晨阳回到村子里,也不吃东西,把自己关在屋里,继续修习云踪步。 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走出屋子。 冯婉秋帮忙买来的粮食也到了,足足装满了十二辆马车,虽然不能吃很久,但总算是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村长他们激动得什么似的,围了上去,连连道谢,然后帮着卸下粮食,忙得不亦乐乎。 卫晨阳看押车过来的也是个姑娘,但不是苏小朵,自己并不认识,也就不过去说话,将身一转,独自又上了山坡。 他想好好去探一探,到底需要在坡上砌多长的墙。 同时,他也担心刘家的人会半夜摸进来,像袭击顺子他娘一样,屠戮村人。这个时候,自己功力不深,就得看好一条退路。 以免到了那时候,大家都无路可逃。 他从东坡上去,走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走到了西坡。 原来清平营虽然不是很大,但范围却宽,村子和山坡之间,还有一箭的距离,若只是砌墙围村,倒是可以省很多力气。 但那没用,仇人如果来了,只需站在山坡上往下放箭或者丢火把,清平营顷刻间就会成了一片火海。 要想万无一失,就得在坡上砌墙,还要砌高些,至少三丈高,不能让外人轻易就能爬上墙头。 围墙的东南西北四向,都应该修个烽火台一样的建筑,村里人躲在里面,也可以往外面放冷箭。 他一路走,一路思考,没提防路边还坐着一个人,把他吓了一大跳。 那人一身青衣,盘膝而坐,但背对着他,看不清五官面目。 “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坡上来了?” 卫晨阳停下脚步,厉声质问,他怀疑这家伙是刘家派来探路的。 青衣人听到问话声,两手在地上只一撑,就转了过来,笑眯眯的问:“教练,匆匆数年,别来无恙?” 教练? 那可是上辈子的称呼了! 自己是白日里见鬼了吗? 卫晨阳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最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大大的吓了一跳,急忙往对方脸上看去。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普通得都不好形容,怎么说呢,总之就是一嘴一鼻两只眼,没多什么,也没少点什么。 那模样,很像殡仪馆的老张。 殡仪馆的老张是他在公园里认识的棋友,两人在棋盘上厮杀了几十年,终于成了好朋友。 可老张明明是几千年后的文明社会里的人,怎么可能也来了这里?而且还很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肯定不是那个老张! 要么,这就是幻觉!天方夜谭似的幻觉。 “教练,你现在看来很好啊,五官端正,英俊潇洒,又年轻朝气,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卫晨阳问,他穿越过来,第一次有了种无力感。 “我是老张啊,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上个月,我还在你家喝过一次酒的。”青衣人还是笑眯眯的说。 老张我记得,上个月喝酒也是有的,可那是文明世界,中间隔着几千年呢,这样都可以遇到你,除非是见鬼了。 卫晨阳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没吱声。 “教练,你从几千年后的世界来到这里,就是我老张亲手送过来的。”青衣人老张笑道。 卫晨阳人都麻了。 你?老张? 平平无奇的殡仪馆职工,把我送到了几千年前的封建社会? 你以为你是谁? 上帝? 耶稣? 还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弟子? “教练,你知道时空隧道吗?”青衣人老张又问。 卫晨阳点了点头,时空隧道当然知道,而且还花了不少时间了解过,那是超自然现象。 举世闻名的阿根廷轿车穿越事件! 沙国九十三名船员骤然衰老! 在海洋中漂流了四十五年的士兵获救! 失踪二十四年的渔民再次出现! 那些事件,据说都和时空隧道有关。 “我就是时空隧道使者,是我把你送这里来的。”青衣人老张不急不缓地说。 时空隧道使者?世上真有那种人? 卫晨阳摇了摇头,努力想让自己镇定。 青衣人老张看他将信将疑,就说:“我十三岁进入殡仪馆,处理过无数人的身后事,积累了大功德,到五十三岁时,终于成为了使者,能够穿越各种时空。 “我成为使者后,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因为大家是好朋友,我一时兴起,就想拿你试试,没想到真成功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自己怎么也来了? 第26章 青衣人的礼物 这倒有趣,文明世界的老朋友,穿过时空隧道,过来看望自己,相聚在几千年之前。 这要是说出去,神仙都不会信。 卫晨阳有点感动,走过去也坐了下来,握住他的手,笑道:“谢谢你老张,既然来了,就好好待几天,我还请你喝酒。” “教练,这个真做不到,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待久了就会神魂俱灭,说一会话,就必须得赶紧回去。” 还有这种说法吗? 卫晨阳有点不高兴了,你待一会就要走,还不如不来呢。 青衣人老张还没说话,突听有人在村里大声叫道:“看见了,看见了,卫公子在西坡那里呢。” “卫公子,卫公子,回来吃饭了。” “卫公子,你中午都没吃东西,都饿坏了。” 远处,一群妇孺在大呼小叫,招呼卫晨阳回村吃饭。 青衣人老张因为坐的位置很好,所以没人发现他,稳如老狗:“我不和他们相见,你回去吧,我也得回了。” “怕什么,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再坐一会,我们谈谈人生。”卫晨阳一把拉住他,又回头对坡下说道: “你们先吃吧,我马上就回来。” 青衣人老张笑道:“我这次的时间也快到了。” “真有那么玄吗?我就抓着不放你,看你怎么回去。”卫晨阳好整以暇的抓住他的手。 “我说的是真的,时间一到,我就会凭空消失,你抓着也没用的,不信你就一直抓着。” 卫晨阳一听,还是放了手。 两人说了几句话,青衣人老张就在树丛下拖出个草绿色书包:“我这次来,专门是给你送两瓶酒,怕你喝不惯这里的酒。” 你可真有心,还记得我爱喝酒。 卫晨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青衣人老张也:“你别小看这两瓶酒,在自己年代,你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换不来的。” 这倒是。 “可我并不需要酒,我很需要别的东西。” “你需要什么?” “这里的菜很难吃,我很需要点佐料,辣椒!酱油!味精!火锅料!我统统都要!” “是吧?知道你爱吃辣,这倒是我疏忽了,不过没事,我明天就给你送点来。” “明天又能来?” 卫晨阳很高兴,看着青衣人老张,思绪像天马般飞散。 “我身为时空使者,过来这里,不过就是穿过一条时空隧道而已,并不难。”青衣人老张轻描淡写的说。 老张,这样的话,那你可有得忙活了。 卫晨阳挪动身躯,凑了过去:“要不,你也给我弄点种子过来吧?这就叫一劳永逸。” “你要什么种子?” “辣椒,茄子、芹菜、菠菜,都要,这村里的人实在太穷了。” “你想在这里种田?” “不行吗?眼下是春天,正是下种的时候。” 青衣人老张笑道,还是你厉害,你把文明世界的东西种到这里来,提前了好几千年。 很快就能成为这里的超级大富豪,甚至会富可敌国啊。 仿佛有道霹雳在卫晨阳脑子里炸响:“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自己在这里,不但可以轻松变成大富豪,甚至…… “自己能将大夏的农业往前推进许多年,不,不仅仅是农业,还有军队,还有许多行业。” 自己居然没想到! 老张,你是来醍醐灌顶的吗? 谢谢哦。 卫晨阳激动了,转念一想,不对啊,电视剧里的这个大夏,最后是被灭国了啊,连女帝都被人掳去了。 他急忙又握住青衣人老张的手,问他,老张,你别忽悠我,在电视剧里,这个国家最后是被异族灭了的。 “我说话,你还信不过吗?”青衣人老张没答他的话,却笑着反问,脸上一整个的玄学。 从前没问题,你是馋我的酒,现在隔了几千年,信不过就正常啊……卫晨阳又问:“还有,我穿越过来,怎么还会有上辈子的搏击能耐?” “这样啊,那或许是过时空隧道的时候,被附着了吧。” 这样说,好像也还合理,不过,你可别乱跑来,万一我和美女在一起谈大项目呢……卫晨阳眨了眨眼:“老张,除了明天,你以后不用经常来,我需要的时候,你来见见就行。” “好吧,我给你个东西,你想要我过来了,就敲它几下,我在文明世界就能知道。”老张从口袋里摸出块黄澄澄的石头来,递给了他。 又看了他几眼,就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棵树后。 卫晨阳以为他是去嘘嘘的,就坐在原地,没有过去。 树后面,一道声音响起:“教练,在这里好好玩吧,我老张支持你。” 声音飘飘渺渺的,不知从哪里传来。 然后,就没了然后,青衣人老张再没从树后面出来。 卫晨阳等了一会,还没见他出来,就走了过去,可眼前只有夕阳晚照,已没了青衣人老张的身影。 “老张,老张,你还在吗?别躲,快出来!” “我特么还有话跟你说呢。” 他有点不舍,压低了声音,一边问,一边游目四顾,想看清楚老张是不是恶作剧,变成了个小甲虫、小蚊子什么的,就藏在哪片树叶子下面。 坡上没人回应他,只有吹过耳畔的风。 半晌过后,他终于确认,老张是真的回他那个文明世界去了。 算了,回去就回去吧,反正明天又来了。 卫晨阳站起身来,掸去衣衫上的泥土,然后提着绿色书包,开始往坡下走。 清平营中央的平地上,架着两口大锅,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因为粮食是冯小姐送来的,村长就没好意思全部分了,而是搞起了牙祭。 此时此刻,平地上站了许多人,显然是都饿了,但因为卫晨阳还没回来,大家就在等他,没有开吃。 “村长,叫大家吃饭吧,等我做什么?大家都饿坏了。” 卫晨阳将书包藏到身后。 村长见他从山上回来,手里就多了个怪异玩意,不免好奇:“卫公子,你提的是什么东西?绿幽幽的,挺漂亮。” 卫晨阳知道自己没法跟他说清楚,只得找了个理由,说,就是布做的东西。 村长就没在意了,立刻吩咐大家吃饭,又叫人打了一大盆野猪肉,端进祖祠,自己和卫晨阳一起吃。 吃饭时,卫晨阳问他:“村长,你们村有田地吗?” 村长摇头:“没有,周围这些山本来是我们的,现在也被刘家夺去了。” 卫晨阳心想,没有田地,山地也行,幸亏不高,可以种辣椒和蔬菜。 甚至,还可以种水果。 至于刘家,先不管他们。 第27章 你想不想发财 “村长,你想不想大家都有饭吃?想不想大家都发财?”卫晨阳转脸看着村长。 都穷疯了,还有不想发财的吗? “那当然想啊,饿起来的时候,我做梦都想。”村长笑道。 卫晨阳放下筷子,轻描淡写的告诉他:“想的话,我倒有个办法,保证清平营的人,从此不再挨饿。” “卫公子,您有什么办法?”村长立刻有了兴趣。 “明天,大家就放火烧山,把山上的树木烧得干干净净,一棵不留。”卫晨阳笑道,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烧山会不会被抓起来。 “啊?烧山?”村长吃了一惊。 “山上的树木不能让大家填饱肚子,留着也没有用,还不如一把火烧了。” “可是,山已经被刘家夺去了。”村长心虚。 “只要我们用围墙把山围起来,他刘家就没办法,怎么夺去的,我们就怎么要回来。” 村长不说话了,要是能围起来,自然没问题,可连山一起围起,那得多花费多少银子啊? 要不要和冯小姐商量商量? 毕竟银子都是她出的。 卫晨阳看他一脸忧郁,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刘家不用管他,银子也不用你操心,放心吧。” 村长心说,只要解决了银子问题,我就不管了,别说烧山,就是把刘家烧了,我也敢去。 …… 入夜,又是云淡风轻,皓月当空。 卫晨阳担心刘家夜里会来偷袭,本来想找个大山洞,带大家藏进去,好歹过几夜再说。 但村长却很为难。 这个时候,山洞里阴寒潮湿,村里这些老弱待上一夜,就怕会致病,甚至死人都不好说。 “卫公子,山里露重,只怕老少妇孺受不住。” 卫晨阳一想,也觉得不好冒险了,就让村长把所有人都集中在祠堂里睡觉,没让他们各睡各家。 而他自己,则带着彪子住在祠堂旁边的屋子里,负责保护祠堂。 这样的话,刘家人就算来了,也没办法将人偷偷击杀。 只要村里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就无声无息的伤他几个再说,有自己和彪子两人守在旁边,量他一般人也无法靠近。 他怕暴露目标,屋里就没有点灯,只有透进来的月光。 彪子是村长的外甥,是来陪村长出去要饭的,也是清平营除了卫晨阳之外,唯一的青年,今年刚十七岁。 他见卫晨阳以来,村里人就有饭吃了,对他很仰慕,也很好奇。 夜里没事,两人就聊天,聊着聊着,彪子就开始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原来这彪子的爹也在边关服役,而且是新婚不久就被征去了,彪子从小就没见过他爹什么模样,是他娘一手拉扯大的。 彪子的爹娘,有点像孟姜女和范喜良啊。 幸好有了彪子。 卫晨阳在心中感叹:这个时代的百姓,活得真是不容易,哪像几千年以后的文明世界,每年去当兵的人,那叫一个趋之若鹜。 个别地方,甚至是挤破脑袋往里钻,还得要花费几万块,才能去军营待上两年,普通人家的子弟,不花钱,只能靠边站。 他知道彪子也有功夫,就问他是跟谁学的。 彪子告诉他,自己的功夫是爷爷所教,祖传的,不过,爷爷去年就已经死了。 “彪子,如果刘家人来了,你怕不怕?” “不怕,来一个打一个。” 两人又说了很久的话,不知不觉中,夜色渐深,村里万籁俱寂,唯有月色高照。 困意袭来,彪子重重的打了个哈欠。 卫晨阳因为见到几千年后的老朋友,心中那股兴奋劲还没过去,暂时还没有睡意。 看这彪子实在太困,就说:“彪子,你先去床上睡一会吧,我盯着外面的动静,如果有情况了,我就叫你。” “卫大哥,我不困,还是你去睡吧。” 彪子不好意思撇下他独睡,但说这话时,就有点瓮声瓮气了,他是在强行抵御困倦。 “你醒了我再睡,我们轮流盯着。” “好,那就轮流来,卫大哥,你困了便叫我。” 彪子这才答应,他确实困得不行,躺在床上,立刻闭眼,不多时,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呼声。 卫晨阳站起身来,凝视着窗外的月色,思绪又飞向了远方。 安静,真是安静。 卫晨阳虽做了充足的准备,但这一夜却是平安无事,直到鸡叫时,都没看见刘家的人摸进村里来行凶。 越是这样,他越不放心。 他没有叫醒彪子,但看天色将亮,村长等人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于是就不再绷着,也去床上睡了。 村长起得很早,已经聚齐了几十个老少,告诉大家,卫公子说了,他能保证我们不饿肚子。 现在,他让我们烧山! 清平营的人真是饿怕了,只要不饿肚子,烧山就烧山,反正贱命一条,活着不如蝼蚁,死了再投个好人家去。 于是,清平营四周的山上,很快就出现了十几处火光。 第28章 借不到人 将军府,花厅。 冯婉秋和苏小朵两人练了一阵枪法,身上都有些微汗,就坐在花丛边休息。 “小朵,你说昨夜刘家会不会去行凶作恶了?” 冯婉秋脸上还是红扑扑的,说起刘家来,明显有几分担忧。 “那可说不好,刘家背后有靠山,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啊?” 苏小朵说话,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爱憎分明,丝毫不带委婉的。 冯婉秋皱了皱眉头:“我们两个都回家来了,能打的就只有卫公子,要是刘家去几个高手,那岂不是很糟糕啊?” “那家伙也能打吗?我看他就是想送死啊。”苏小朵不以为然,自己想死的家伙,别人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天天守着他吧? 冯婉秋摇头:“我看过他的功夫,和你差不多,有两个你,他就铁定打不过。” 苏小朵怔了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之后,才小心地问:“小姐,卫公子他们,不会已经死了吧?” 冯婉秋白了她一眼,怪她不会说话,但脸上的忧色,却也是显而易见。 苏小朵见机很快,知道小姐担心那个小叔子,连忙把话说回来:“小姐,你别担心,卫公子他们吉人天相,都会没事的。” “胡说,我担什么心了?而且他家两儿,一个全傻,一个半疯,哪里算得上吉人天相?” 冯婉秋立刻否认,目光闪烁,脸上一阵发烫。 这样子还不是担心? 苏小朵可不是傻的,如果是个傻丫鬟,还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个七品带从的官身来吗? 她想起小姐曾经撇开自己,和那个卫公子一夜没睡,在外面相依相伴,耳鬓厮磨,暗夜之下,举目无光,甚至勾肩搭背,都有可能。 她也不是故意让小姐难堪,只好帮忙找台阶:“小姐以后嫁到卫家去,他就是小叔子啊,总归是一家人,担心一下也很正常的。” 哎。 冯婉秋叹了口气,没有分说,但蹙眉更紧。 苏小朵一看这招行不通,迅速改变策略,开始帮着想办法: “小姐,要不哪天见了圣上,你就跟她请求,请她再开金口,换个人赐吧,反正他们两人的名字很像,一个叫卫晨阳,一个又叫卫臣阳。” “又胡说,圣上的旨意,岂能轻易更改了?”冯婉秋说话的口气,幽幽的,淡淡的,满是惆怅。 苏小朵虽没嫁人,但小姐都这个样子了,谁还看不出来?立刻又说: “要不这样好了,我哪天偷偷去给卫老相爷说,让他瞒着圣上和所有人,来个李代桃僵好不好?” “臭小朵,跟你说正事,你拿我开涮是不?”冯婉秋很快就回过味来了,容色一端,立刻抱怨。 “小姐,你别冤枉我,我可不敢。”苏小朵嘻嘻一笑。 “你昨天去禁卫军借兵的事,一直没跟我说,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肯给人吗?”冯婉秋岔开了话题,一副谈正事的样。 大夏京都,大约有十万军队,其中御林军五万,禁卫军五万,两军人数相差不多,但各有各的军营,互不统属。 御林军屯驻在城内,主要是警卫皇宫。 而禁卫军则屯驻在京都郊外,属于机动军队,既协助拱卫京都,又有可能去边关参战。 总之,哪里有事,禁卫军就会开去哪里。 冯婉秋知道御林军军规严明,不大好借,就让苏小朵去了郊外的禁卫军营,但不知到底借到了没有。 “小姐,别提了,那几个狗东西,都是势利小人,看圣上好像对我们冯家不满意,一个个就翘起了尾巴,死活都不答应。” 苏小朵一说起昨天去军营的事,就一肚子的气,只想跺脚骂人。 那几个家伙自恃是禁军统领,不但不借兵,居然还嘲笑小姐嫁个傻子,以后就是傻子夫人了。 既是傻子夫人,不忙着生孩子奶孩子,来军营借兵干什么用? 还有个家伙更是大言不惭,扬言要和自己比武,赢了就可以借几个士卒给她,输了没门。 苏小朵自知这事只能凭交情,哪能闹大?没奈何,只好气冲冲的回来,心中却一直还在想办法,不敢跟冯婉秋说。 但小姐既然问起来了,她也不好搪塞,只能实话实说。 “清平营那边刻不容缓,没有士卒砌墙,会拖延很久的时间。”冯婉秋咬着嘴唇,很是无奈。 一般向军营借兵,凭的是圣上旨意或调兵令符,如果没有旨意,又没有令符,那就只能凭交情。 现在墙倒众人推,人家不给面子,她也没办法。 苏小朵想了半晌,就轻轻开口:“小姐,实在不行,就多请一些泥瓦匠去吧?我们自己花银子就是。” 冯婉秋摇头:“可京都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的泥瓦匠?能托人在周边找出一百个来,就已经很难了。” “那怎么办啊?这真是急死人,都过去一天时间了。”苏小朵有点急眼。 冯婉秋也是一筹莫展,想不出好办法来。 第29章 他家只有一个儿子 两人正发愁时,一个亲兵走了过来,禀报说,王妈回来了。 冯婉秋正心情不佳,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就摆了摆手,说,王妈辛苦了,叫她自己去账房领银子吧。 亲兵答应一声,扭着屁屁,转身就走。 “等等。” 冯婉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亲兵给叫了回来,沉吟了一下,就吩咐说:“你让王妈过来,我有话想问她。” 好的,将军。 亲兵笑了笑,她在将军府,没有苏小朵这样的地位,虽离了军营,也不敢称呼小姐。 不一会,王妈就过来了。 王妈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身材适中,不胖不瘦,但两眼闪闪发亮,看她的眼神和走路的架势,就是个精细妇人,做事有条不紊的那种。 “小姐,我回来了。” 王妈也称冯婉秋为小姐,并没自称奴婢或卑职,过来回话时,也没对冯婉秋跪拜,这一切,都显示出她在将军府的地位。 究其原因,因为她是冯婉秋的奶娘,小时候的冯婉秋,就是她一手带大的,两人的关系不一样。 她跟冯婉秋打了招呼,又对着苏小朵笑道:“小朵也在啊。” “王妈,你在卫家那边盯了两天,有什么收获吗?”苏小朵问。 “哎,哪有什么收获?卫家这两天都是乱糟糟的,他们家那个傻子走丢了,一直就没找回来,然后一直找。” 王妈一提起卫家,就忍不住吐槽。 自己天天在那人家门口盯着,不可谓不苦,辛苦不说,关键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白费了功夫。 都几天了,那么大一个卫家,连个傻子也还没找到? 冯婉秋和苏小朵对望了一眼,均想,那家伙躲在清平营,根本就不在京都城内,他家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啊。 冯婉秋看着花厅外面一棵桃树,假装漫不经心的问:“王妈,他府上两个儿子,难道都不在跟前吗?” 王妈诧异地问:“小姐,你说‘两个’做什么啊?什么两个儿子?” 她饶是细心,这时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样说话。 苏小朵跟着冯婉秋补刀:“王妈,小姐又没说错,卫家是有两个儿子啊,傻子要是还没找到,那不就是两个儿子都不在跟前吗?” 王妈撇了撇嘴,据理力争:“谁说卫家有两个儿子了?真是胡说八道,他家就是一个傻子,还是个傻独苗呢。” 冯婉秋自然不信,轻笑摇头:“王妈,这回是你弄错了,他家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卫晨阳,小的叫卫臣阳,这事千真万确。” “就是,一点不假。”苏小朵出声附和。 前天在野外石头山,她也是亲耳听见那个家伙说自己是孪生兄弟,和大哥模样极像。 他自己亲口说的,还那么自然流畅,也能有假? 所以,一定是王妈没了解到真相,回到将军府,就企图忽悠小姐。 王妈受了冤枉,不急反笑:“谁又在造人家的谣了?我今天早上还听那个管家在门口安排人手去寻人。 “那管家还嚷嚷说,卫家就这么个公子,绝对不能有闪失,翻遍京都的每一个角落,都得把人给寻回来。” 就这么个儿子? 苏小朵也是不信,睁大了眼:“王妈,你没说什么假话吧?” 王妈气得不行,指天指地,就要发誓。 冯婉秋也不是那种乃大无脑、只会挥刀斩首的姑娘,细心一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妈没说假话。 那家伙就是傻子卫晨阳,那个傻子,就是在说假话骗人。 她脸上不动声色,轻声说:“王妈,你辛苦了好几天,赶紧回屋去休息吧,你也别去领银子了,我让账房给你送过来。” 王妈心中的气这才消了点,往外面走了两步,又说: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在造谣,卫家要是有两个儿子,他区区一个管家,还敢那样说话,那不是在咒自己主人吗?” 冯婉秋和苏小朵又对望了一眼,深觉王妈这话,大大有理。 王妈说完,就快步走了。 第30章 打到他们借 “小姐,你觉得他们谁说的才是真话?” 苏小朵睁着眼问,脸上明显有些生气,结论不一样,总是有个说了假话。 冯婉秋笑道:“还用问吗?王妈忠心耿耿,又是那么精细的人,她怎会用假话来欺骗我们?” 苏小朵很是气恼:“可是,那个家伙为什么说假话来骗我们?他还公开退了你的婚,把你卖了三千两银子。” 既然是个说假话又贪财卖妻的家伙,卫公子那个称呼,他就不怎么配了,只配叫那家伙。 “小朵,说假话不能怪他,毕竟是萍水相逢,我们两个,不也没说真话吗?至于卖退婚书的事,他多半也和我们一样,对圣上赐婚之事,并不情愿吧。” 冯婉秋身有体会,很容易想通。 她初听圣上把自己赐婚给傻子时,几乎心如死灰,绝望就如山崩一般,自己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那一刻,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小姐,你是大夏第一女将,当然会不情愿了,可他一个傻子,凭什么……”苏小朵气恼不减。 她话没说完,发现小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猛省,那个家伙,看起来好像并不傻,功夫也不在自己之下。 “小朵,我们是被他那个傻子的名头给吓住了,同样的道理,他也许被我这个女将军的名头给惊着了,你想想,哪个贵胄公子,愿意娶个长枪戳马革、铁马走冰河的女将军啊?” “可人家李公子就没那样想啊,他对你是一片痴情。”苏小朵不服气的分辩。 “别提他了。” 冯婉秋蹙眉,声音顿时变了,变得如寒冰击石。 苏小朵急忙分辩:“小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李公子那样的人品德性,可我也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 冯婉秋叹了口气:“小朵,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他了解我们,知道我们并不是寻常那种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说什么都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姑娘。” 苏小朵连连摆手:“小姐,你才不是那种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说什么都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姑娘呢,你是花容月貌,温柔可人的女中英杰。” 冯婉秋苦笑:“可别人并不知道啊。” 说起这个,她也很苦恼,世人对上阵杀敌的女将,有太多的偏见了,真是让人无语到悲伤。 别人?是那个卫傻子吗? 苏小朵被逗笑了,但她觉得小姐说的话,也有道理,那家伙多半是心里不愿意,这才从家里跑出去,到清平营躲起来。 如果真是那样,可有点不妙。 她不禁又担心了:“要是那家伙真的害怕娶个女将军,躲在外面死也不回,那怎么办?圣上会降罪他卫家啊,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一个傻子走丢了,圣上英明,应该不至于勃然大怒,去降罪他卫家的。”冯婉秋摇了摇头。 “小姐,可要是成不了婚,那你怎么办啊?你常年征战,都这么大了,好不容易……” 苏小朵知道,小姐是愿意嫁给那个家伙的,夜里都和他一起出去过,要是换成那个李公子,你骗她出个门口试试? 保证她会推三阻四,视出门为远方,把门外看成他乡,真正的决不从命,心坚如铁。 但她话说到一半,就觉失言,连忙住口。 小姐是年纪大了,可那又怎么样?毕竟那个傻家伙什么都没有,是个白丁,无论从哪方面看,都配不上自己小姐。 依自己来看,那家伙要是功夫再好一点,再弄个官身,哪怕是自己这样的小七品武职,小姐下嫁给他,才不是不可以。 冯婉秋咬着嘴唇,没有吱声,过了片刻,突然拉了苏小朵就走。 “小姐,我们去哪?要去清平营质问那傻子吗?”苏小朵问。 她觉得这个时候,小姐应该去清平营,看着那个家伙,直截了当的问他,本将军长的虎背熊腰吗?五大三粗吗?说什么都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姑娘吗? 小姐要是不好意思,自己也可以质问,我家小姐这样漂亮,你凭什么不愿意?凭什么装傻子? 凭什么跑出来躲起? 然后看着那家伙一脸尴尬又无言以对的样子,那才叫解气。 可冯婉秋的话迅速将她从美好遐想中拉了回来:“备马!披甲!我们去军营借兵!” “啊?那帮狗东西不肯借的。”苏小朵连忙提醒。 “那就打,打到他们借。”冯婉秋的语气不容置疑。 “啊?可要是闹大了,传到圣上跟前,降罪下来,将军府会吃大亏的啊。” 冯婉秋不答,走得裙裾飞扬,又不失仪态。 第31章 朕也要去看 大夏皇宫,御花园。 慕容婉在一群女官的簇拥下,正园中游玩欣赏。 此时正当春日,皇家花园,百花齐放,红的白的绿的,争奇斗艳,绚丽灿烂。 慕容婉虽是女帝,但也是少女,看着满眼的奇花异草,脸上的笑容,也和鲜花一样,越来越是灿烂。 正游着呢,就见总管林雄从远处急匆匆的跑过来。 慕容婉心情正好,知道他又有事要来禀报,就停下脚步等着。 林雄快步走近,躬身道:“陛下,微臣有事禀报。” “你没见朕正在游园吗?什么事?就说吧。”慕容婉轻声问,她实在不想让坏消息驱散自己的情绪。 林雄走近一步,压住声音,说:“陛下,密探来报,征西军那个原先锋官冯婉秋和校尉苏小朵,两人全身披挂,跨马提枪,往禁卫军营去了。” 慕容婉目光闪了一下:“她正在赋闲,这个时候,不在府上消停消停,又跑去禁卫军营做什么?” “微臣听说,她们是要去借兵的。”林雄不敢隐瞒,将冯婉秋的目标说了出来,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来的消息。 “借兵?天子脚下,清平盛世,她竟然要借兵?”慕容婉眉头微蹙,目光诧异,想不通原委。 “这个微臣也纳闷啊,但听说校尉苏小朵昨天就去过了,禁卫军几个统领将军没答应她。 “今天冯婉秋就亲自去了,还、还是金甲银枪,杀气腾腾,扬言不借兵给她,就要和他们比试,打服他们。” “还有这种事?” 慕容婉诧异的目光陡然间亮了一下:“她有那个自信,能打服朕那几个统领将军吗?” “微臣不知道,没见过她的能耐。” 林雄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婉,忙又低头,说道:“军营那边的探子过来禀报说,几个统领听到消息,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差人去请我大夏第一猛将、镇军大将军韩呼邪。” “他们居然要请出韩将军来?” “是,军营里三员主将,徐破虏、端木霆、傅震霄,都是韩呼邪的心腹爱将,禁卫军虽然不设主帅,但韩呼邪实际就是主帅。” 慕容婉紧绷的嘴角,浮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动静还闹得挺大的,冯婉秋真有那个能耐?” “微臣不知,但探子确实是这么来跟微臣报告的,微臣觉得,冯女将未免太轻视我朝的大将了,徐破虏他们也都战功累累,不是徒有虚名。” “快快,回宫更衣,朕也要去看看。”慕容婉终于蚌埠住了,一下子就高兴起来,神态就像个即将去看马戏表演的小姑娘。 她以一个公主之身,登基为帝,皇族之中,包括一些文武官员,私底下说闲话的,还真不少。 而周围的赤焰、高庭等国,听说自己是个女帝,这两天也都有了些动作,经常派出小股军队越过边界,进入自己大夏国抢掠百姓。 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女人就不能为帝呢?女人差在哪了? 今天终于看到了个机会,冯婉秋去军营打架,只要她能打败一人,自己就能拿出来说,你们看,女人也是可以为将为帝的。 哪个要是不服,就去单挑她试试。 哪个国家不服,也可以派人来挑战。 这种好事,自己怎能不去亲眼看看? “陛下,万万不可。”林雄吓了一跳,急忙劝阻。 “为什么?”慕容婉不解。 林雄苦着脸解释:“陛下万金之躯,岂能去那种凶悍场合?万一惊着了,微臣可不好给百官交代。” 慕容婉哼了一声:“你觉得朕这天命之身,压不住他们那股凶悍之气吗?” 林雄吓得急忙跪在地上,说了实话: “微臣该死,只知道圣上一去,统领们都怕自己在圣上面前丢了颜面,必定会狠命相拼,这场争端就会演变成生死相搏,甚至还会闹出人命来,是以微臣要斗胆劝阻。” 会那样吗? 慕容婉怔住了,她自然也不愿因为自己去看热闹,本来一场寻常的比武,就会加码,变成了生死相斗。 可她心中实在有股强烈的冲动,忍不住要去看看,只要冯婉秋打败一人,自己就不算不虚此行了。 “朕要去看,但朕又不愿见到他们生死相搏,你快想个办法。”她不愧是女帝,灵机一动,将球又踢回给林雄,叫他想办法。 林雄阻止不了,实在为难:“陛下实在要去看看,微臣也不是没有办法,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你说吧。” “除非他们不知道,陛下就是圣上亲临。” 林雄一咬牙,终于点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只能提点提点,不能替圣上拿主意,要不然,日后必定被文武百官攻劾。 “那我扮成一个女官过去,怎么样?”慕容婉觉得他说得有理,很快想到个办法,顿时眉头舒展,话语温和。 林雄摇头说:“不妥,那种场合,突然出现一个宫中的女官来,还是会引人注目的,冯婉秋还没拜见过陛下,可韩将军、那些大将们,他们可都是熟悉陛下的模样啊。” “那---朕扮成个军营里的普通士卒,混在人群里看看,总没问题了吧?”慕容婉没法,只得又退一步。 林雄想了想,就低头微笑:“陛下既愿屈尊,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快点快点,你叫个御林军过来,在耽搁一会,他们就都打完了。”慕容婉又高兴起来,一个劲的催促。 这个样子,才像从前单纯可爱的小公主啊。 林雄心中感慨,回头对一个站在远处的瘦高个御林军招了招手,让他赶紧过来。 这个御林军不知大总管找自己有什么吩咐,还以为自己撞了天运,要被圣上问话呢,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林雄低声喝道:“赶紧脱了盔甲,圣上要穿,快快。” 慕容婉笑盈盈的看着着御林军脱盔甲,心中早已雀跃。 只过得片刻,突然想起自己还得带着林雄,于是又说:“再叫一个过来,你也扮成士卒。” 林雄心想自己时刻都得跟在圣上身后,是应该也扮上的,总不能一个大内总管陪着个又普通又漂亮的士卒,跑到军营里去看将士们打架吧? 那才叫下梁带着上梁歪,不成体统了。 第32章 还有个热闹看 片刻之后,一老一少两个御林军,就骑马出了皇城,往军营出发。 这两人,自然是慕容婉和林雄了。 慕容婉这是登基以来,第一次离开皇宫。 她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有如少女一般兴奋不已,又像只脱笼的燕子一样,欢然雀跃,天真烂漫。 其实,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偶尔也会离开皇城,去外面游荡,那时候的她,并没有这样欢欣。 成了女帝以后,她要面对的人太多,天天处理朝事,还得识忠辩奸,兼听兼言,对她一个未嫁的姑娘来说,这着实有些沉重。 而这一次出宫,她忍不住完全放飞了自我,兴奋的心尖儿都颤了,一出宫门,就迫不及待的策马扬鞭,想要疾驰。 林雄吓了一跳,急忙又去提醒:“陛下,别跑快了,我们这大夏京都,到处都是百姓和小孩,可千万别撞着了人。” 慕容婉一听,立时冷静,脸色赧然。 是啊,京城是大夏最繁华的地方,到处都是百姓,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当街纵马? 那样的话,不就和那废帝一样,也成了个祸国殃民的昏君么? 就算是乔装成了个普通士卒,那也不行的,自己绝不允许。 她转过脸去,很难得的冲林雄笑了一笑,似是嘉许。 林雄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如何不了解她?知她终究是少女心性,还处在爱玩闹的年纪,离开皇宫,一时忘情,便没了大忌。 眼看她这样开心,就策马靠近过去,低声说道:“陛下爱看热闹,微臣这里倒是还有个小热闹可看。” “是吧?什么热闹啊?” 慕容婉笑问,她被对方看破心思,也不去在意。 林雄笑道:“微臣这个热闹,也是和冯女将有关,圣上要是感兴趣,到时候不但有热闹看,还能品尝一番美味。” “到底是什么热闹啊?” 慕容婉看了一眼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路人,见没人来注意自己两人,就悄声问。 “卫家那个傻儿子,也是陛下亲自赐婚的那个,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前几天跑进太白酒楼,嫌他们做的菜不好吃,就和酒楼打赌做菜,赢了就要酒楼一半的股份。”林雄笑道。 “哦,他个傻子,还有这份胆气吗?”慕容婉有些惊讶。 “谁说不是呢?他还扬言,如果是他做菜,能让酒楼生意爆棚。” 慕容婉问:“可他要是输了呢?该赔酒楼多少银子?” 林雄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她,酒楼不要银子,如果是那傻子输了,酒楼的厨子就要卸他一个膀子。 “胡闹,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他个厨子竟然就敢伤人害命吗?朕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岂能容他胡来?” 慕容婉沉了脸,旋即又点头:“好,到了那一天,我们又乔装成普通士卒,混进去看看。” 林雄却摇头:“陛下,这回不用乔装士卒了。” 慕容婉勒住马,转头看着他,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林雄笑道:“昨天,李丞相亲自过来找微臣,递给微臣一张名帖,原来那场赌约他也有参与,还邀请了宫中几个御厨和微臣一道,过去做个评判。” 慕容婉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似乎并没对这场赌约还牵涉到朝廷大员感到惊讶。 在她看来,李洪一定是后来主动去帮酒楼找补站队的。 因为,他和卫相爷是死对头,被卫相爷压了许多年,现在做了丞相,肯定也处处想打压卫家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只要不是用那些卑鄙无耻的下三滥手段,是不是胜之不武,自己好像也不用去过问。 但一场赌约,惊动了当朝丞相、大内总管还有几个御厨,这让她兴致又来了,当即问:“那要扮成什么人?” 林雄想了想,就说:“扮成个御厨吧,圣上再蒙上脸,谁也认不出来。” 慕容婉连连摇头:“你这个主意,可就差劲得很了,大家都以真面目示人,唯独就朕蒙着个脸,岂不是更加容易被人认出来?李丞相虽不认识那些御厨,但他是认得出朕的呀。” 林雄不慌不忙的解释:“陛下误会微臣了,微臣的意思是,所有的评判都蒙上脸,也包括微臣。 “这样的话,台面上也说得过去,因为要判输赢,肯定会得罪他们中的一方,避免被记恨,所以不能让人认出谁是谁来。” “这个法子,倒是行得通,亏你想得出来。” 慕容婉点头首肯,大家都一样,她就无需担心了,自己只管看热闹、尝美食,不说话就行。 两人边说边谈,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口。 出了城门,果然就见远处一座大营,应该屯驻了好几万人马,辕门中旌旗猎猎,帅旗高扬,一看就令人生畏,不敢靠近。 林雄举起马鞭,指着军营前两个骑马的身影,说:“陛下请看,那两个全身披挂,跃马横枪的,应该就是冯女将和苏校尉了,看那样子,还没开打呢,陛下来得正是时候。” “还没开打,韩将军还没到吗?”慕容婉目光幽深如寒,看着远处的两员女将,轻声问。 “微臣陪着陛下,这个确实不知。” “军营不开,那我们怎么进去?” 林雄挤出几分舒心的笑:“陛下放心,陛下现在只是个寻常的士卒,谁也不会来注意,现在先不过去,等会营门一开,微臣自然有办法,能混进去就是。” “好,就听你的。” 慕容婉笑了笑,勒住马,不再往前。 第33章 嫌少不怕多 不大一会,军营的门打开了,里面驰出一群骑马的人来,好像在和冯婉秋说话,双方甚是客气。 “陛下,我们也可以过去了,不然营门又会关闭。”林雄低声提醒。 慕容婉一抖缰绳,胯下马就往前冲。 “你们两个,又是干什么的?”有人见两个士卒策马驰近,立刻盘问。 林雄早有应对准备,不慌不忙的答道:“征西军属下慕容、老林,特来为冯先锋和苏校尉摇旗助阵。” 那人一听征西军,就不问了。冯婉秋转过脸来,对两人抱拳:“多谢了。” 因为来的都是征西军,苏小朵就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慕容婉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忍住好笑,但没说话,和林雄一道,骑马到了苏小朵身后,看起来真像是两个亲随,一副摇旗助阵的架势。 她认出了军营里出来的这个将军,其人是右军统领徐破虏,生得浓髯满腮,虎头豹颈,姿体雄异,一看就知道,此人力大无穷,能称万人敌。 “冯将军,既然来了,就进营说话吧。”徐破虏说话声瓮气,不冷不热,既做邀请,又显疏离,一听就知道,他不会逢场作戏。 “有劳。”冯婉秋也不客气,策马走过辕门,慕容婉和苏小朵、林雄三人随后跟着。 帅营门口,也站着三个盔甲鲜明的大将,正在说话,好像在商量什么。 慕容婉也认出了他们,左边是左军统领端木霆,右边是前军统领傅震霄,他二人和徐破虏一样,都是四品明威将军,也是大将军韩呼邪的旧属。 而中间那个,就是镇军大将军韩呼邪。 这四人的品级都比冯婉秋要高,慕容婉就有些替她担心,大夏官场,多多少少都有些以势压人的坏风气,而眼前这些人,毕竟都是蛮不讲理的粗汉。 冯婉秋倒是很泰然,看见韩呼邪也在,离帅营门口还有一箭之地时,就下了马,随手就将缰绳递给了身后的慕容婉。 林雄哼了一声,想要上前喝阻,却被慕容婉用眼色制止了,老老实实帮冯婉秋牵了马,低了头,又单手捂脸,以防被几员大将当场认出来。 好在她眼下只是个小小的士卒,没有人会关注她。 冯婉秋迈步上前,对着韩呼邪等人抱拳:“末将冯婉秋,见过镇军大将军!见过各位统领。” 韩呼邪睁眼看着她,见她身形高挑,一张脸如花似玉,不带半分英气,若放在闺房里,定然是个弱不禁风的闺秀小姐。 他心中惊讶,久久不语。 这样的姑娘,怎会是个攻城略地、斩首如切菜的女将?不应该啊,她脸上都没有黄沙与风尘侵袭出来的印痕。 嗯,多半是老冯那狗贼痛爱女儿,帮她谎报了功劳,领个先锋官逗她开心。 在军营里,帮自家子弟弄虚作假,堆砌功绩,然后受封领赏的事,屡见不鲜,并不罕见,只是大家都一样,谁也不去圣上面前揭发罢了。 苏小朵在后见他看着自家小姐,半天不说话,实在是看不起人,心中大为不满,仰脸向天,重重地咳了一声。 韩呼邪这才露出笑容,说道:“早就听说冯先锋官是我大夏国的巾帼女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接着又装不知,问道:“冯先锋来我禁卫军营,有何贵干?” 慕容婉心道,这韩呼邪不愧是老狐狸,他明明知道,冯婉秋是来找徐破虏、端木霆他们打架的,偏偏就假装不知道。 只见冯婉秋的目光从端木霆、傅震霄两人脸上扫过,不亢不卑的说道:“回禀大将军,末将是来借兵的。” “借兵?” 韩呼邪眉毛挑了一下,直视着她,又问:“此地是京师,天之脚下,冯先锋借兵,是想干什么了?” “大将军误会了,末将只是借一百士卒,这么点兵力,谈不上能干什么。”冯婉秋神情坦然。 右军统领徐破虏绰号金刚,脾气也是刚硬粗暴,见她一见面,开口就要借兵,哪里忍得?往前一步,便想发作。 韩呼邪察觉了他的意图,就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大有斥责之意,徐破虏这才忍住,又退回原处。 冯婉秋却没放过他,直问:“徐统领是有话要说吗?” 徐破虏碍着韩呼邪刚才瞪了自己,紧绷了胡子拉碴的脸,一言不发。 韩呼邪嘿了一声,淡然道:“冯先锋,这里是禁卫军营,军纪严明,调动兵马,要有兵部行文,不知道冯先锋有没有随身带来?” “末将没有兵部行文。” 冯婉秋再次抱拳致意:“大将军能不能我们同在军前效力的份上,通融一下?” 韩呼邪看了看身边的徐破虏和端木霆,摇头说:“没有兵部行文,那就有点不方便了,谁也不好通融,冯先锋,你还是请回吧。” 冯婉秋呼出一口气,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大喇喇的问:“大将军,除了兵部行文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末将借到兵?” 徐破虏忍不住了,大喝:“冯婉秋,你提枪入营,摆明了是居心叵测,还假惺惺的问这么多,废话少说,你只须打赢了我老徐,我营里的兵,就让你借一百去。” 冯婉秋微微一笑,又看向韩呼邪,想知道这位大将军的态度,脸上情形,一派云淡风轻。 韩呼邪还在沉吟,站在后面的慕容婉却已两眼发亮,心里一个劲的催促:“答应她,答应她,快点打!” 徐破虏见她不来出声应对自己,就冷笑:“我老徐主动挑战,你难道却怂了?不敢了?” 冯婉秋眸光一闪:“徐统领说话能算数吗?” “决不食言!” 冯婉秋下巴微微抬起,又问端木霆和傅震霄两人:“你们两个呢?” 端木霆不高兴地反问:“你来我大营挑战,徐统领也已经答应,还问我两人做什么?你若赢了他,他自会借兵给你。” 他就是昨天对苏小朵嘲笑冯婉秋的人,但今天本人在场,又有镇军大将军在,他便没再提及圣上赐婚一事。 冯婉秋点了点头,突然间展颜一笑:“既然要打了,本先锋自然是嫌少不怕多了,打一个是打,打三个也是打,借一百是借,借三百也是借啊,端木统领,你说对不对?” 这一番话,实在算是狂妄托大,就像有人说,在坐的都是垃圾,徐破虏三人自然怒火难耐,林雄则暗暗摇头,唯有慕容婉乐不可支。 这话虽不中听,但是听着提气啊。 她没想到这冯婉秋有如此胆略,竟然想要一举打败徐破虏他们三人,这是根本没把力大无穷的徐破虏放在眼里啊。 要知道,若非悍勇出众,就算车轮战,也是会累死人的。 第34章 你多撑一会啊 这一下子,可就让韩呼邪不淡定了,这冯家姑娘看起来迎风摆柳的,竟然是个胆大妄为的人。 她那么有信心能打赢徐破虏?并且在打赢徐破虏之后,接着又打端木霆?然后是傅震霄? 莫非她还真有大本事不成? 她这个先锋官,不是她老爹假意送的? 他心中闪过一连串问号,但答案却不得而知,只好微眯两眼,盯着冯婉秋死劲看,想确认她是虚张声势,还是意气用事。 徐破虏久经战阵,哪会胆怯?喝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来来来。”说罢向旁边一伸手:“抬我蒺藜槊来!” 两个早已做好准备的士卒应声而出,抬着一杆大槊过来。 徐破虏天生勇力,他的蒺藜槊是纯铁做成,重一百多斤,长一丈八,就如一根大铁棒,棒头上的蒺藜粗圆,像是个金瓜,令人望而生畏。 苏小朵也取下冯婉秋的长枪,抛了过去,叫道:“先锋官,霸王枪!” 韩呼邪眼看这事越来越真,决不是儿戏,这让他心中很是忐忑。 这里毕竟是京都,不是边关,几个武将为借兵打架,若有损伤,圣上追究起来,自己也是罪责难逃啊。 可这个时候,冯婉秋都亮枪了,自己要是不让徐破虏三人应战,无疑也是下下策,等同于要他们认输。 真的是进退维谷、左右都难。 他只顾着担心,却没察觉到圣上此刻也混在这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女将的表现了,半点都没要追究的意思。 “冯先锋,先不急着打,本将军有话要跟你们说一下。”韩呼邪摆了摆手。 “大将军有话,尽管吩咐。” 霸王枪在手,冯婉秋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就变了,不知怎么的,此刻的她,英气逼人。 “四位,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大家小小的切磋切磋,点到为止,本将军不会阻止,至于真刀真枪……要是出点意外,圣上怪罪下来,谁都承担不起。” 韩呼邪这话,明着是说给冯婉秋听的,暗中也是在敲打自己麾下三个大将,尤其是徐破虏,他那蒺藜槊,重达一百二十斤,一槊砸下去,能把人砸得骨肉分离,一地稀碎。 万一他昏了头,把冯婉秋给砸扁了,她老爹怎会干休?那冯老贼可是手握几十万雄兵,想要造个反,也就跟换个念头一样简单。 真要是那样了,第一个要被圣上砍头的,只怕就是自己。 他心中患得患失,一会儿替自己的大将着想,一会又替冯婉秋去考虑,心思变来变去,自己都没个准了。 慕容婉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心说,韩老将军,你就别在这里卖弄老奸巨猾那一套了,打个架还顾虑这么多?朕不会怪罪的,打吧。 冯婉秋听明白了韩呼邪的意思,她来军营打架,目的只是借兵,也不愿一个失手,就把对方给伤了。 她二话不说,便将枪尖取下,然后握着这支“霸王棍”,纵身上马,拿眼看着徐破虏。 徐破虏骂了一句,就吆喝亲随牵马,他的槊上的蒺藜金瓜,却取不下来,好在蒺藜槊没有锋刃,将就也能用。 “她用枪,本将军也用枪,就让本将军先去领教领教她的枪法吧。” 前军统领傅震霄,也怕冯婉秋这秀巧的身姿被一槊砸碎,就阻住了徐破虏,跑进帅营取出长枪,也弄去枪尖,跃身上马。 他七岁习武,十岁练枪,如今已经三十多岁,枪法练了二十多年,不说出神入化,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 “不要轻敌。”韩呼邪见两人将枪尖都取了,也就不再担忧,只是叮嘱。 傅震霄在马上抱拳答应,然后纵马过去,看着冯婉秋:“别说本将军欺负小姑娘,冯将军,让你三招。” 因为冯婉秋刚刚先声夺人,出言要打三人,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去,他便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要先让三招。 至少在气势上,自己要扳平。 “傅统领既然来了,就不用这样客气。”冯婉秋淡然一笑,这家伙真要让三招,自己可就有出其不意、一招败他的办法。 谁让他托大了? “出枪吧。”傅震霄眸光淡冷。 大营里,许多士卒都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将军跃马横枪,这是要和那姑娘打架了啊,于是纷纷跑出营房,站在远处观看。 林雄偏过脸,低声说道:“陛下,我朝战将如云,傅震霄能排进前十,冯婉秋和他打,真是有点够呛。” “从气势上看,傅震霄多半还赢不了她。”慕容婉微微摇头。 “陛下高瞻远瞩,真是英明。” 林雄听她这样说,立刻就放弃了自己的看法,本来他是想说,冯婉秋终究是个姑娘,吹吹大气还行,真要真刀真枪的干上了,可不大管用。 他眯起两眼盯着那边,眼前仿佛闪过冯婉秋被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场面,不禁替圣上操起淡心来。 凭他对慕容婉多年的了解,知道她此刻是怎么想的,她自己是人中龙凤,远胜须眉,其实是独木难成林,因此很想看到有另一个光彩夺目的姑娘,以此来向文武百官证明。 女人并非只能在家里奶孩子,不但可以为君,还能为将! 这也是她今天一反常态,不顾圣仪,巴巴的跑来看打架的真正原因。 冯婉秋,你能撑就多撑一会啊,别让圣上太过失望了。 第35章 稀里糊涂就输了 “既然如此,末将就不客气了。” 冯婉秋握着手中没了枪尖的霸王枪,在地上一顿,身上的锁甲发出清脆的响声。 徐破虏在远处看得真切,见冯婉秋嘴上说不客气,却并没对傅震霄出枪,只是假模假样的拿枪在地上顿一下,显然是声厉内荏,想摆乌龙、耍花枪,如今马脚掩不住,就要露出来了。 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种绣花枕头,胭脂劣马,竟也做了征西军的先锋,在战场上丢人现眼,实在是可笑。 怪不得征西军屡战屡败,先锋官熊成这样,能不败吗? 不止他在笑,还有端木霆,还有在远处观看的众多军士。 韩呼邪好林雄两人则暗自摇头,看冯婉秋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怕是打得几下,就软得像泥巴,连枪都要拿不稳了。 慕容婉脸沉如水,似乎没什么表情,心中其实也在叹气。 所有观看的人,只有苏小朵神色不变,坦然自若。 而对战的傅震霄却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他分明听到了冯婉秋手里霸王枪发出嗡嗡之声,知道是灌注了内力。 这姑娘一上来就用全力,全然不顾自己让三招的情分吗?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就闪过了好几个应对的办法,用枪打掉她手中的铁枪,可是不行,她并没出枪,自己有力也没法使。 而且,自己已经有言在先,要让她三招。 他目光下沉,又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只见冯婉秋身前,就在枪头之处,赫然裂出了一道裂缝,那裂缝笔直如枪,直向自己身前逼来。 他心头一凛,这样的内力,连大将军韩呼邪也不一定比她高明,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是不可能打赢她的。 他顿时萌生了怯意,双手紧握铁枪,不知道怎么出招才好,又想纵马避开,但急切之间,哪里来得及? tmd,托大了,轻敌了。 他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作茧自缚,搬起石头,尽砸自己的脚。 好吧,是两句。 一句也好,两句也好,总之,他非常懊悔。 就在这时,冯婉秋一声清叱,身形从马背上跃起丈多高,没了枪尖的霸王枪,如铁棍似的,呼的一声,向他当头砸下。 来的好,你出招就好。 傅震霄呼出一口气,用尽全身之力,横枪就拦,要架住这一枪。 偏偏,地下的裂缝就到了马蹄前,马可能被伤了一下,顿时受惊,昂首吃溜溜一声叫,前蹄扬起,后蹄人立。 傅震霄心头大骇,下意识地想抓住马鬃,但却来不及了,扑通一下滚落在地,跌了个猝不及防,跌了个七荤八素,再睁眼时,胸口已被霸王枪抵住。 他身穿铁甲,霸王枪又没了枪尖,自然是伤不到他,可枪头毕竟抵住了胸口,这要是和敌将对阵,那就是个洞穿。 大营里,无数观看的人,无一人出声,死一般的寂静。 “傅统领,容让了。”冯婉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是我输了,冯将军,回头我就去营里,给你挑一百个人。” 傅震霄脸色惨白,连对方的枪都没碰到,冤里冤枉,自己就输了。 但他也是个血性人,既然认输,就得借人,甚至连“本统领”也不好意思自称了,成了人家姑娘的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本统领? 韩呼邪和徐破虏三人在帅营门口,看得一脸的莫名其妙,又一脸的莫名震惊,眨眼间就输了? 这特么太离谱了!傅震霄也是大夏国一员大将好吧?打不过也就算了,关键是,连对方的枪都没碰到! 林雄看得也愕然万分,说什么也难以相信。 只有苏小朵是信的,而慕容婉则笑得一脸的灿烂,肚子里大声叫好。 直性又暴躁的徐破虏不愧是个大老粗,他没去看那边的地裂,惊愕之后,不免怀疑傅震霄是不是做了内奸,预先和冯婉秋串通好,故意给大家演了这么一出。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样怀疑没有道理,可除此之外,他耿直的心中,再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老傅是在放水吧,他奶奶的,看我老徐去撕下她的伪装。”徐破虏怒喝一声,气冲冲的提槊上马。 韩呼邪见他手持铁槊,挟怒上马,知道要糟,急忙喝阻他:“徐统领,不可莽撞,你那铁槊太厉害,换根寻常铁棍去吧。” “我这槊没有尖刃,和棍子也就差不多,无需更换。” 徐破虏答了一句,就纵马拦住过来的冯婉秋,说道:“冯先锋机智过人,令人佩服,愿意跟我老徐去演武场吗?” 他只说冯婉秋机智,而不说她英武,其实就是在暗示她,她刚才打赢了傅震霄,纯粹就是事先预谋好的,难以遮人耳目。 “去演武场做什么?徐统领要指教我,这里更方便啊。”冯婉秋不解,刚刚胜了一场的她,面色如常,心跳依旧,没丝毫异样。 也是,只不过是使了一次内力,出了一招而已,赢得出人意料,跟辛苦沾不上边。 而徐破虏更愿意去演武场,演武场观众不多,也容易跑马,自己也能尽情发挥出铁槊的长处。 他希望自己在演武场,能够狠狠地扯下她巾帼不让须眉的遮羞布,打得她精疲力尽,浑身发软,大叫投降才行。 但冯婉秋嫌演武场太远,她不愿劳自己的驾。 在帅营门口的韩呼邪、避在苏小朵身后的慕容婉等人,都不愿走太远的路,不过就是一场打斗,众目睽睽之下,不是更能彰显勇力吗? 尤其是前军统领傅震霄,他稀里糊涂就输给了冯婉秋,颜面尽失,更乐意看到徐破虏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输一次。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冯婉秋的战力有多强悍,而徐破虏的功夫,和自己也不过伯仲之间。 冯婉秋和他对阵,就算不像刚才那样使巧,他也捱不过三十回合。 第36章 我也输了 “既然冯先锋不肯去,那就在这里了!” 徐破虏眼看大将军他们几个并没支持自己,无可奈何,只得勉为其难,同意在这里和冯婉秋较量。 “徐统领和本先锋打架,是不是也要让三招啊?”冯婉秋策马离开了十几步,好整以暇的笑问。 刚才傅震霄主动要让招时,声音并不大,所以在帅营门口观战的徐破虏等人并没听见,这时听她提及,不禁有点纳闷。 和女将对阵,需要让招的吗?万一对手强悍,那还要命么? “让什么招?”徐破虏自然不愿让招,开始装聋作哑。 “不让也行,让招输得可快了。”冯婉秋笑盈盈的说,语气尤其轻松,好像说的不是打架,而是小孩子过家家。 “废话少说,先接我一槊吧!” 徐破虏不像傅震霄那样搬石头砸脚,嘴里暴喝一声,铁槊横过,挟着呼呼风响,向冯婉秋扫了过去。 这一槊蕴含着无穷了威力,带起的劲风远远卷开,就连远在十几丈外的韩呼邪等人,都觉得好像疾风大至,不自禁的挺胸相抗。 慕容婉和林雄见了徐破虏这等威势,不禁相顾骇然,往后连退了几步。 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一槊扫过去,冯婉秋会不会被拦腰扫做两截? “徐统领,不可鲁莽,点到为止啊!”韩呼邪急忙出声提醒。 点到为止? 那也等点到了再说! 徐破虏恍若未闻,两臂催力,毫不留情的扫向冯婉秋。 冯婉秋见这一槊威力惊人,却不慌不忙,握紧霸王枪,往外一挡,两件铁家伙碰在一起,发出咣的一声响亮,直震得人耳朵差点发聋。 两人的坐骑也挺不住,昂首悲鸣,嗒嗒嗒同时往后退开。 这一下,冯婉秋是和勇悍绝伦的徐破虏硬碰硬,绝没有半点取巧的机会,只看得远处观战的军士们发出阵阵惊叹。 苏小朵喜笑颜开,乐不可支。 慕容婉则暗呼痛快,冯婉秋已经胜了一将,又以她之力,硬抗以勇力着称的徐破虏而不力怯。 这个本领,足以让自己拿去朝堂跟那些对自己有看法的老夫子摆摆了。 韩呼邪只道自己刚才那声提醒起了作用,徐破虏给了自己面子,暗地里还是留了情。 但冯婉秋一个女流姑娘,能硬抗徐破虏这一重槊,说明她也非泛泛之辈,她这个前营先锋,只怕并不是靠父辈庇护得来的,而是当之无愧了。 他决定等徐破虏再出五槊,冯婉秋要是能够不败,自己就出面叫停,不就是一百士士卒吗?借她几天不就得了,多大点事? 非得犟! 对战的徐破虏却没他这么乐观,而是大大吃了一惊。 蒺藜槊和霸王枪猛力一碰,只觉一股大力反撞回来,直震得他两臂直发麻,虎口一痛,几乎握不住铁槊。 他只道冯婉秋会比自己更惨,说不定已被砸死了,不免心中懊悔,早知道这样,自己不如留点后劲。 毕竟一槊砸死个五品定远将军,圣上肯定会过问,就算有大将军出面斡旋,自己多半也是难逃其责。 谁知等他定下神来一看,冯婉秋好端端的还骑在马上,像是什么事也没有,面不改色,心不急跳。 “你没被砸坏吗?”徐破虏又是惭愧,又是吃惊,又是高兴。 惭愧、吃惊就不说了,他高兴的是,一场祸事消于无形,自己并没砸死眼前这个定远女将军。 “你没被震坏吗?”冯婉秋笑盈盈的反问,声音圆润,清脆动听。 徐破虏听她说话,呼吸流畅,中气充沛,明显啥事没有,不禁又吃一惊,说什么也不相信。 她肩没自己的雄阔,腰没自己的粗犷,刚才那股强悍的反击劲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你身子不麻?”徐破虏开始怀疑,是自己姿势不对导致的。 “不麻啊。” “再来?” “来吧。”冯婉秋很爽快。 徐破虏双臂运劲,身上的骨骼一阵啪啪脆响,片刻之后,他嘴里暴喝,吐气攒劲,手中铁槊高高举起,当当,对着冯婉秋就是两下重砸。 冯婉秋将霸王枪横举在头顶,将两下都挡了回去。 这两槊和第一槊没什么区别,巨响过后,两匹马连退,徐破虏手臂酸麻,冯婉秋面不改色,心不急跳。 “徐统领,本先锋已让了你三招,现在,你也来接我一棒!” “胡说八道,谁要你让了?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好,我这一招,刚才傅统领没接,你徐统领来接吧!” 冯婉秋话音刚落,又像对付傅震霄那样,身形从马背上跃起丈多高,借着凌空之势,举起没了枪尖的霸王枪,向他当头砸下。 她身姿灵动,跃在半空,犹如仙子临凡,靓丽至极。 果然又是那一招! 而徐破虏也和傅震霄一样,听见她枪身隐隐发出龙吟之声,顿时如临大敌,用尽全身之力,横槊招架。 恰在这时,韩呼邪的声音又即传来:“徐统领,槊下留情,点到即止!” 大将军,你是不是看糊涂了? 你这话,不应该对她冯婉秋说吗?现在是她在出招!!! 徐破虏心中抱怨,但一点也不敢分神。 咣! 巨响过后,徐破虏的身影往后倒飞出去,冯婉秋身形落地,旋即双足一蹬,又复飞身追去。 她身姿轻盈,身法灵动,飞燕般掠到了徐破虏身前,霸王枪如影随形,直逼过去。 徐破虏看着她像片云一般扑了过来,急忙想举槊吓阻,不料,才刚一动手臂,却觉得胸口有些透不过气,宛如窒息,还有点隐痛,蒺藜槊竟然举不起来。 这是冯婉秋刚才那凌空一砸留下的内劲,还没化解。 远处,围观的军士们哗然大噪。 徐破虏倒飞出几丈远,身形坠地,却无法站稳,蹬蹬蹬又连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然而,胸前也被霸王枪头给抵住了。 他大惊失色,心中慌得一批,又不甘就此认输,侧身急避。 “徐统领,去找茅厕么?” 冯婉秋笑嘻嘻的用铁枪戳了他后腰一下,徐破虏无可奈何的转身苦笑:“冯将军,你力气比我大,我也输了。” 第37章 一招之友 站在远处观战的韩呼邪等人无不动容,没想到徐破虏那般勇悍,竟然也输给了冯婉秋。 征西军女将的战力,给了他们颠覆式的震撼。 韩呼邪到现在才相信,征西军屡屡无功,应该不是冯锦川等一干将领太弱鸡,而是敌人太强。 最震撼的旁观者,莫过于傅震霄了。 他是稀里糊涂的,败在冯婉秋一招之下,但心中一直还不服气,认为是自己太过轻敌,冯婉秋又取了巧。 他本以为徐破虏就算不敌冯婉秋,三十招之内,应该还能做到势均力敌,两人的打斗,起码会有几个来回拉扯,徐破虏要是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支撑到半炷香工夫。 没想到他们的比武飞快地结束了,冯婉秋又只是出了一招,徐破虏就落了个和自己一样的结局,败得不堪入目。 而自己的战力,也就和徐破虏处于一个档次,或者说低不得太多,也高不了多少,到底是高是低,要看临战时的状态。 可就这么一个和自己战力差不多的人,状态全开,也被冯婉秋一招击败了。 他终于相信,自己就算全力迎战,在冯婉秋手底下,走过不了两招。 她一个姑娘,怎会有这么厉害的战力? 这样恐怖的战力,自己此生从不曾遇见过,真的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婉更是难以置信,看着冯婉秋走近,心里突地又想起京兆府尹陆志兴的话:冯婉秋出身将门,自少就拜异人为师,手中长枪神出鬼没,和陛下一样,都是当世女英。 原来是异人之徒,怪不得有这样的战力了。 冯婉秋远远下了马,过来和韩呼邪打招呼,然后,目光就看向了故作镇定的端木霆,脸上依旧笑盈盈的,明艳非常。 端木霆讪笑:“冯将军要借兵,想来也是为国为民吧,徐统领和傅统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他算看明白了,徐破虏和傅震霄都以惨败收场,自己的战力并没比他二人强多少,全特么的是一招之友。 这怎么打? 明知打不过,还要逞强,那不是冒傻吗? 除非是韩呼邪大将军上场,可镇军大将军什么身份?怎会和她一个小小的五品定远将军一般见识? 这种情况,还是借点兵给她,以德服人最好。 所以,他见冯婉秋看着自己,立马松了口气。 苏小朵走上前,接过她提着的霸王枪,又伸手拍去冯婉秋身上的一丢丢尘灰,口里还轻声埋怨:“将军,你的盔甲都脏了。” 林雄在后面,偷偷给慕容婉丢了个眼色,暗示她如今完事了,就该趁人不注意,悄悄开溜,以免夜长梦多。 韩呼邪呵呵一笑,说道:“冯将军不愧是巾帼女杰,托圣上洪福,我大夏又出一员了不起的战将。” 他这话并非虚言,以冯婉秋的战力,自己这个大将军上场,都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所以他也决定不结嫌隙,以德服人。 冯婉秋一笑:“大将军才是我大夏的擎天砥柱,末将这点功夫,不算什么。” 韩呼邪点了点头,接着又问:“要借几天?” 冯婉秋摇头:“末将不知道。” 哦,这是怎么说?韩呼邪又问,神情颇为好奇,你跑来借兵,要借多久都不知道吗? “大将军,实不相瞒,末将过来借兵,是为了一个村子,那村子被豪绅恶吏欺压,已经闹出了人命,末将想帮他们砌堵墙,但因为村里壮丁都应征去了边关,人手不够,所以……” 她说了清平营村民的遭遇,但并没透露朝廷有人私吞捐躯将士的抚恤银,怕走漏风声,也没透露卫家傻子就在那里。 韩呼邪果然是官场老油条,听到有豪绅恶吏欺压百姓,就问,冯将军,大夏还有那种恶吏,你怎么不去奏明圣上? 冯婉秋笑了笑,坦然说:“末将只是个小小的五品边将,回京以后,还没见过圣上呢,目前在家赋闲。” 慕容婉闻言,往后缩了一下,生怕被人认出来,自己就是冯婉秋还没见过的圣上。 这个时候,她也想偷偷开溜了。 韩呼邪这才恍然记起,征西军被圣上猜忌,这冯婉秋回京以后,圣上非但没授她实职,还亲自下旨,将她配给了名动京都的卫家傻子,可谓是祸不单行。 他清了清嗓子,转头问端木霆:“端木统领,你看这事……” 端木霆因为没来得及出战,侥幸保住了颜面,听大将军问自己,立刻跟着转头,也问:“徐统领、傅统领两位怎么说,我绝无半句二话。” 傅震霄却要面子,闭嘴不言,只将右手往外摆了摆。 徐破虏却是个直性人,铁槊在地上重重一顿,粗声粗气的说:“我老徐既然打不过她,自然愿赌服输,绝不撒赖,营里的士卒,借她一百。” 冯婉秋抱拳:“多谢徐统领成全。” 端木霆道:“冯将军稍待,既然是为了百姓,军营没有不能方便的,我这就叫人点齐三百精壮士卒,带着铁锤,随你带去吧。” “多谢端木统领、傅统领成全。”冯婉秋又谢。 她很高兴,借来三百士卒,比原先筹划的人数多了两倍,清平营那堵墙,只怕不出两三天,就能砌好了。 但愿村里的老少和卫家那人,昨夜没有死于刘家的偷袭之下。 第38章 给她升一级 徐破虏很快就点齐了三百士卒,交给冯婉秋。 冯婉秋抱拳谢过,就叫来苏小朵,让她将三百人带去清平营,自己回去联系泥瓦匠,还得准备好一批粮食。 苏小朵脸色犹豫:“将军,卑职先前已经和卫……嗯,和那人打过交道了,现在这个样子,如何好去亮相?” 她说到半途,差点就将卫晨阳说了出来,瞥了徐破虏等人一眼,迅即改口。 冯婉秋摇头:“小朵,你不去不行,大家都找不到那个村子,定会走错。” 紧接着,又觉得苏小朵说的非常在理。 她前两天还是个寻常姑娘,不料今天过去,却已是全身甲胄,会暴露自己就是圣上赐婚的那个女将不说,要是把那个视自己如夜叉、又胆小如鼠的家伙再次吓跑,那怎么得了? 泱泱之国,茫茫人海,他跑到天涯海角,自己去哪寻他? 她想了想,只能折中:“小朵,你半路上脱了盔甲,换回寻常裙衫,再叮嘱大家,军营里的事,绝对不要提半句,只要没人瞎说,那人就不会怀疑什么。” 也是,封口这个事,我会。 苏小朵领着三百士卒,高高兴兴的走了。 冯婉秋因公无私,问心无愧,所以对苏小朵说话时,并没回避他人。 慕容婉、韩呼邪等人听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很快就明白了个大概,那村里还有人在等着,估计还是个男子。 而这个冯婉秋,好像还对别人刻意隐瞒了身份,虚与周旋,逢场作戏,要不然,干嘛非得苏校尉脱了盔甲才好进村呢? 韩呼邪:圣上为你赐婚之事早已轰动京都,众所周知,怎么本将军看你,好像还有点花边事啊。 徐破虏:冯先锋啊冯先锋,你空有一身力气,却原来比我老徐还憨直,我说这种话时,都会避开他们,机智得不行哦。 慕容婉:那人最好是卫家傻子。 冯婉秋哪知他们的心思,她心中有事,就不停留,于是拱手向韩呼邪等大将告辞。 临别前,韩呼邪意味深长的告诉冯婉秋,她是边将,既然遇到有人横行不法,千万不要私自行动,应该立刻马上、刻不容缓、坚决果断的禀报圣上,请圣上定夺,就算圣上没召见,她也应该去宫门求见。 冯婉秋觉得有理,便点头答应,表示这事干系重大,自己一回城,立刻就去宫门外求见。 慕容婉看了林雄一眼,低着头,一声不吭。 出了营门之后,冯婉秋看着仍然跟随在后的慕容婉两人,温和地说:“多谢二位顾念旧情,赶过来帮忙助阵,这段时间,我一直都住在将军府,二位若是有空,不妨过来述述旧。” 对待征西军旧部,她从不摆先锋官的架子,亲切温和的一批。 慕容婉哼哼唧唧,又冲林雄使眼色,叫他答话。 林雄是个老江湖,连忙抱拳称谢,说自己两人改日一定来拜见将军,接着又问:“先锋官,那村子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那地方叫清平营,出西门走二十里就到,他们村里的壮丁都应征去了我们征西军,只留着些老弱妇孺。 “可恨的是,村里捐躯将士的抚恤银,被人私吞了不算,现在还强令他们迁走,真是叫人气愤,唉。” 冯婉秋一边说,一边深深叹气。 “什么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私吞了抚恤银不说,还要强占人家土地,他就不怕有一天恶行败露,会被圣上严惩吗?” “我感觉,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有豪绅,有官吏,暗中勾结在一起。” “先锋官,你打算怎么办?村里还有人在等着苏校尉吗?”林雄一边试探,一边去看慕容婉。 他知道,冯婉秋肯定也不甘心嫁给那个卫家傻子,但她要是明为桃李,暗当红杏,那就不但是抗旨了,欺君之罪也跑不掉。 “那人是卫公子,清平营的老少妇孺,都是他救回来的。” “哦,卫公子,是哪个卫公子?” “卫晨阳啊,他爹是前朝卫丞相。” 冯婉秋觉得这二人是自己旧属,不比韩呼邪他们几个,所以没有隐瞒,对林雄坦然相告。 “先锋官,这可有些不明白了,据属下所知,那个卫公子,好像是有点傻吧?” 傻子也能从豪绅恶霸手里把人救回来?冯先锋,你当圣上和我,也傻吗?林雄心中不信,认定冯婉秋说了假话。 冯婉秋笑了笑,没有否认,然后又说: “刚才大将军提醒我了,我只是个五品边将,卫公子也是名门之后,都不好私自行动,回到京城,我得立刻就去求见圣上,把这事向圣上禀明。” “先锋官,你有报国忧民之心,又勇冠三军,是我大夏国不可多得的战将,圣上一定会见你的。” 林雄立刻赞扬,虽然觉得冯婉秋说了点假话,但她如果将这事向圣上禀明,那人的身份就瞒不住,足见她是胸怀坦荡,应该没想要当红杏。 “但愿吧。” 说话间,已近城门,冯婉秋勒住马,轻声问:“你们二位,准备去哪?” “我们还回去当值。”林雄看了看远处的皇宫,不动声色的答道。 “那好,来日方长,我们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 大夏皇宫,御书房。 慕容婉换回衣服,这才吁了口气:“半天都不能说话,差点憋死朕了,真是难受。”瞥了林雄一眼,又问: “她到了没有?” 林雄答道:“陛下,冯先锋已经到了,就在宫门外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想求见圣上。” 慕容婉显得眸色复杂,神情很是迟疑:“她说的那个事,朕刚刚已经知道了,村里那人,朕也会暗中派人查问的,今天就不见她了,你叫人让她先回去吧。” “陛下,冯先锋虽为姑娘,但勇冠三军,少有人能与她比肩,是我大夏国难得的良将。” 林雄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回到皇宫,他立刻就变得恭恭敬敬了。 他担心,万一圣上年轻,还不懂“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查到村里那人并不姓卫,冯婉秋可有点麻烦,不是红杏,疑似红杏。 须知大夏国的将军们,许多都是三妻四妾,圣上将个女将军赐给傻子,平心而论,可以允许她也偷摸几回。 ?(′???`?) 慕容婉不笨,也听明白了,于是撇下村里那人不提,说道:“朕知道啊,可朕刚刚假冒征西军的士卒,立刻又召见她,就怕她能够认得出来,这要是传开了,朕得多丢人啊?” “可她已经来了,又是主动求见,如果不是待罪之身,陛下也不见她,这事传出去,冯先锋也会非常难堪的。” “就说朕生病了,还不行吗?” 林雄急忙跪下:“陛下,此话万万不可轻传,陛下龙体安康,才是我大夏百官之主、万民之福。”接着,脸上又浮出几分笑意:“称病不见人,是朝廷大臣的惯用手法,他们都心知肚明的。” 慕容婉抿嘴沉吟:“她从边关回京,一路上风尘仆仆,朕非但没召见她,还把她赐婚给了一个傻子,心中也确实过意不去…… “但朕今天确实不好见她,不如这样吧,你去宣旨,升她为宣威将军,她总能放心回府了吧?” 宣威将军是从四品,比之五品的定远将军,确实是升了一级。 林雄为难:“陛下明鉴,微臣这张老脸,冯先锋是绝对记得的,让微臣去宣旨,冯先锋由此及彼,不用费劲,多半就能联想到陛下了。” “朕却忘了这茬,好吧,那你也避开她,叫别人去宣旨算了。”慕容婉轻笑。 “陛下英明!” 林雄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第39章 泥瓦匠呢? 清平营。 卫晨阳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吐纳,屋子的角落里,有个很大的塑料包,那是青衣人老张送来的种子。 不过,青衣人老张这次没敢露面,夜里偷摸着将东西放下,立刻就走了。 卫晨阳也不抱怨,既然经常能来,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方便就行了。 这时,隐隐听到远处有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好像很多人在赶路。 这时,村长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说道:“卫公子,外面来士卒了,有好几百人,他们不会是来抓人的吧?毕竟昨天的火太大了。” “烧山也会抓人?”卫晨阳吃了一惊,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不抓。”村长想也没想就给了保证。 卫晨阳松了口气,朝廷的兵不抓人,又不是刘家盗匪,你这么慌张干什么? 他站了起来,走近窗口,往外看去。 果然,外面走过来几百个士卒,蜿蜿蜒蜒的,队伍牵得老长,再仔细一看,里面还有个姑娘,笑的如花般灿烂,就是那个小朵。 村长老眼昏花,他是没看清楚,自己把自己弄得很紧张。 “村长,你别慌,这是冯姑娘借来的兵,你看,那个小朵姑娘也在呢。” 村长惊问:“卫公子,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冯姑娘借来的?她那么有本事,能借这么多士卒过来吗?” 他一边说,一边张开双臂,做了个极其夸张的姿势,两臂都阔到了背后,以形容他说的那个“这么多”。 彪子很好奇地跟着过来,伸头望去,发现卫晨阳果然在看那个姑娘,就问:“卫大哥,你也喜欢看姑娘吗?” “胡说,我只是好奇来的是什么人。” 卫晨阳忍不住啐了一口,然后对村长说,准备茶水,让士卒们先在村里休息一下吧。 好,卫公子,我们出去。 三人迅速出屋,只见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跑出来了,看着从远处过来的士卒,有人好奇,有人害怕,有人紧张,有人想逃。 村长连忙过去解释,说这都是冯姑娘借来的,不要慌,看见那个姑娘了吗?那是冯姑娘的妹妹冯小朵。 赶紧回去几个人,负责烧茶水。 他那天很少和冯婉秋说话,卫晨阳也没特意介绍过,所以不知道冯婉秋和苏小朵的关系,以为她们就是两姐妹。 冯姑娘既然姓冯,那小朵姑娘肯定也姓冯了。 他这话说的,连卫晨阳都信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小朵到底姓什么,只听到冯婉秋叫小朵,还说自己的功夫和小朵也就差不多。 大家听村长一说,发现真有个姑娘,脸上还带着笑容,果然是那个和冯姑娘一道来过的小朵姑娘。 这下他们都信了,也不慌乱了,有人开始数人数,有人回屋烧茶水。 苏小朵显然很高兴,老远就挥手,并加快了步子。 卫晨阳倍感欣慰,到底是冯家的姑娘,说话就是管用,说是要借一百,结果一呼啦来了好几百。 他只是没想到,冯姑娘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面子,靠的其实不是冯家名声。 他觉得,有了这些士卒,再加一百泥瓦匠,还有村长他们自己一百多人,清平营这堵墙,只怕半天就能砌好了。 只是粮食可能有些不够,毕竟来了这么多人。 士卒们说话间就进了村,村长赶紧引着他们进祠堂休息。 “卫家小子,我小姐帮你借了三百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小朵径直走过来,用手撩拨了一下散落的发丝,随后就问。 “小朵,你们小姐真是厉害,把村长他们都看激动了。”卫晨阳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朵?”苏小朵很是奇怪,这家伙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嗨,还不是听你家小姐说的。”卫晨阳略略解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峰一挑,又问:“泥瓦匠呢?没有泥瓦匠吗?” 没有泥瓦匠,借来的几百士卒,那就是吃干饭的。 还有粮食。 皇帝也不会差饿兵,何况自己这个普通人?几百人在村子,粮食也是很急需的啊,卫晨阳嘴里的我草,呼之欲出。 苏小朵见他还没怎么说要感谢自己小姐,突然又问起泥瓦匠来,狼心狗肺,昭然若揭,顿时就柳眉倒竖:“泥瓦匠,泥瓦匠,你就知道泥瓦匠,知道小姐为了借这些兵,花了多少心血吗?” 卫晨阳摊了摊手:“你们冯家姑娘,要去军营借兵,顶多不就是多费点口舌,还能花了……心血!!!?” 小丫头,你知道心血是什么吗? 血耶! 苏小朵脸色涨得通红,怒问:“你这家伙,半点都不会怜香惜玉,你是没有老婆吗?” 卫晨阳眨了眨眼,流露出一丝不解:“我就是没有老婆啊,怎么了?没有老婆,也需要骄傲吗?” 苏小朵气得不行:“你没有老婆,又要骄傲什么?我看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老婆了,活该光棍到老。” 卫晨阳笑了,说,无所谓啊,自由自在,多好。 苏小朵怒视着他,过了片刻,突地又绽出笑容,狡诈地问:“你真没有老婆吗?不是说,圣上给你们卫家赐了一个吗?” 卫晨阳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睫毛轻颤,眼里流露着几分狡黠,心说,来了来了,她们可都是冯家的姑娘,圣上赐婚之事,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唉唉,自己那天要是知道她们姓冯,打死都不会说自己姓卫了。 但他面对苏小朵的质问,也有抵赖的办法,哈哈一笑:“有那种事吗?本公子四处流浪,常年不回家,还真不知道了,赶明儿回府上问问。” 苏小朵撇了撇嘴,装吧你,好意思吗? 跑出来三天,就敢说常年不回家? 说话的功夫,村长过来热情邀请,那边泡好了茶,请小朵姑娘也去祠堂,品尝品尝。 “本姑娘喝茶去,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哼。”苏小朵转身,裙裾飞扬的走开。 走远了,她还不忘丢下一句话:狼心狗肺,不识好人。 第40章 又冒傻气了吧 三百个士卒喝了一阵茶水,听村长说了构想之后,就列队进山,开始采石。 他们都带了铁锤,好砸得很,不多一会,四周的山上,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锤击声,清脆悦耳。 卫晨阳从苏小朵的话里,猜想冯婉秋借士卒的时候,应该是费了些周折,忍不住心中好奇,借故也上了坡,想找人套问点内幕出来。 他找上那个带队的陪戎校尉,凑了过去。 陪戎校尉虽然级衔低,好歹也算是有了个小小的官身,是从九品。 “老哥,你们是征西军的吗?” 陪戎校尉看了他一眼,见他衣着打扮,和村长他们完全不同,像个贵胄公子,便冲他笑了笑,说,我们是京都军营的。 “哦,京都还有军营吗?”卫晨阳假装不懂,开启请教模式。 “那是当然,京都有十万大军。”陪戎校尉心说,你是不是傻?京都这么要紧之地,怎会没有军营? “哦,对,是御林军。”卫晨阳假装恍然。 “不,我们是禁卫军。” 原来是禁卫军,冯家和禁卫军将领有交情。 “来军营借兵那个冯姑娘,她和你们将军熟吗?”卫晨阳看他有问必答,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终于提到了“冯姑娘”。 校尉脸色微变,立马警觉,心说,这村里果然有人想要盘问将军打架的内情,幸好那个女翊麾校尉预先跟兄弟们说了,要不然,指定得出问题。 “啊?冯姑娘吗?对对对。”他答道。 卫晨阳一怔,你这校尉有点怪怪的,我问对错了吗?这样答话,我怎么感觉像是敷衍我啊? “老哥,能给我说说冯姑娘是怎么把你们借过来的吗?”他觉得,这回不妨问具体点。 “啊?冯姑娘吗?”陪戎校尉一边答话,一边拔腿走开。 卫晨阳愕然,我特么说错什么了? 这样玩是吧? 回到村里,八卦狂魔苏小朵,不知从哪里突然又钻了出来,问他:“喂,你是在打听我家小姐吗?” 这姑娘,什么时候都有双千里眼吗?真是牛逼了! 卫晨阳摇摇头,立马否认:“没有啊,你家小姐有什么好打听的?” “编,接着编!” 苏小朵撇了撇嘴,心说,当我不明白是吧?本校尉心可明了,眼可亮了,你没问到小姐,那个校尉怎会跑掉? 还得是小姐,早就预料到了。 “真没有。” “我说有就有。” “你说我有,我就要有?你这么厉害,怎不去不孕不育医院当个医生?” “什么地方?” 哦,说错了,这时候还没有不孕不育医生,卫晨阳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接着又问:“我说什么了吗?” 有些事,不是凭嘴就能说清楚的,毕竟隔了几千年。 苏小朵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这家伙是不是又冒傻气了? 刚才明明听你说了,好像是孕什么,生什么?还不敢承认?真不知道你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对,孕育! 她是个姑娘,天生就对孕育二字很是敏感,容易记住。 还有一生! 这家伙要用一辈子孕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啊? 苏小朵的小脑瓜想来想去,但总是想不明白。 好在,这个时候,冯婉秋领着一大群泥水匠也到了,还有一大批粮食。 苏小朵瞬间就不想别的了,立刻撇下卫晨阳,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踮起脚尖,挥舞手臂,欢欣招呼。 “采石没有问题吧?怎么还把山都烧了?”冯婉秋看了看满山多少士卒,以及亲耳听到的叮叮当当声,问苏小朵。 她还在远处,就看见了卫晨阳和村里的人,见他们都安然无恙,知道那个刘家昨夜并没过来偷袭,立刻就松了口气。 但久经战阵的她也知道,这并不是意味刘家和那些人会善罢甘休,相反,他们可能是在找厉害的杀手。 “村长说,卫公子烧了山想种菜,小姐,你带着这些泥水匠一来,立刻就可以动工了。”苏小朵笑道。 “那就好。” 冯婉秋并没有纠结怎么把山烧了,这个时候,立刻动工才是正事。 村长照例喊人烧茶水,又领着一群老弱迎上去,帮忙卸粮食。 几个村妇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高兴得脑瓜子都发晕了,过来都围着冯婉秋,叽叽喳喳的,说着感谢的话。 冯婉秋一边说话,一边又用眉眼角角,去瞥看卫晨阳,她来清平营之前,特地又跑去了卫家门前,跟那个小吃摊的摊主确认了一下。 摊主也不管她是什么来头,无比坚定地告诉她,卫家只有一个傻儿子,绝无第二个。 确凿无疑了! 这家伙就是大家说的那个傻子,圣上亲自为自己赐婚的丈夫。 玉树临风,脑子正常,有仁心侠骨,又有些功夫,嗯,虽然不是什么大将军,可相处得久了,应该还是能勉强接受的吧。 可他为什么用十多年的时间,把自己装成个傻子?甚至弄得傻名动京都,还瞒过了朝夕相处的爹娘! 他是怎么做到天天看上去傻乎乎的? 卫晨阳不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了,也没有凑到女人们跟前去,只是远远的对冯婉秋扬了扬手,算是打了招呼。 冯婉秋正在看他,见他扬手,只对他报之以微微一笑,整个人矜持的很。 “小姐,那家伙刚才跑去打听你了,我藏在暗处,看得真真的。”苏小朵见村妇们说了几句话,就都跑去帮着卸粮食了,身边再没旁人,于是悄兮兮的告诉冯婉秋。 是吧? 冯婉秋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卫晨阳,又浮出几分淡淡的笑,然后轻声问:“你又没过去,怎么知道他是在打听我了?” “还用过去吗?我见他和那个校尉说不到三句话,那校尉就着急忙慌的就跑,明显是警觉了啊。” 苏小朵想起那个校尉的神态,忍不住就自己乐了。 “呵呵,你个小机灵鬼。” 卫晨阳站在远处,突然间仿佛就心有灵犀,那个冯小姐,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自己笑,她们不会是在说自己吧? 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在窃窃私语啊好吧。 她们会偷偷的说自己什么呢?总给人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个苏小朵,不会立刻就搬弄是非,告诉冯婉秋,说自己跑去向人打听她了吧? 别人都没承认的事,也能搬弄了吗? 这让他有点顾虑。 第41章 狗粮养的 天气真热,汗流浃背! 催花的天气,也能这么热的吗? 太反常了吧! 卫晨阳本来想等冯婉秋走过来时,自己跟她说上几句话,不然容易被人视作不知礼仪。 但他现在决定,还是先进屋冷静一下,比较适合自己。 他扬了扬手,等冯婉秋目光看过来时,连忙做了个进屋的动作,不待对方点头,急匆匆的就进了屋。 “小姐你看,抬屁股就走,他就是心虚了。”苏小朵立刻指出。 冯婉秋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看村长屁颠屁颠又跑过来了,就开始跟他商量,这五百多人的饭,该如何做出来? 村长说,锅没有问题啊,几十口都找得出来,只是没有那么多的大灶,自己正为这事发愁呢,又问,冯姑娘有什么好办法吗? 卫晨阳在屋里听得很分明,心说,这个时候的人可真笨,这也能被难倒吗?米饭分到各家各户煮,大灶炒菜不就行了? 多简单! 他正要出屋去指点一下蠢货村长,却听冯婉秋说,不如把饭分开让大家帮着煮,大灶就用来炒菜吧。 很好,这里还有聪明人的。 办法有了,接着又听到村长开始发愁炒菜的人选,他觉得,虽然村里不乏心灵手巧的女人,在家里做菜也好吃,但炒这么大锅的菜,恐怕就不行了,她们连勺都可能拿不动。 卫晨阳心想,这倒是,自己倒要看看,那个冯小姐还有什么办法? 他竖起了耳朵。 就听冯婉秋问:“小朵,来的那些士卒,有伙头军的吗?” 伙头军就是伙夫,是军营里面的厨子,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大锅炒菜了。 卫晨阳暗自赞许,是啊,来了几百个士卒,应该有几个伙头军吧,那才是标准配备啊。 可是,他却听苏小朵说,他们都是带锤子来的,没看见带铲子的。 听着听着,卫晨阳心中突地一动,自己和太白酒楼赌菜,就在不久之后,自己有了青衣人帮忙,已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毕竟没有做过菜,不知道几千年后精美的菜肴,适不适合这个时候人的味觉。 毕竟,在几千年后的文明社会,大家的口味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华国人喜欢烹煎炖煮,漂亮国喜欢牛奶面包。 而在非国土着,他们则更喜欢原汁原味,捉到什么动物,喜欢直接放火上烤着吃,或者用个大盆,连汤带水一锅煮了,让人望而生呕。 可那些土着们吃起来,居然觉得香喷喷的,能够大快朵颐。 卫晨阳决定,利用这几天的工夫,好好做菜,让冯婉秋、村长他们以及那些士卒和泥瓦匠,好好给自己品评品评。 他立刻走出屋子,对冯婉秋他们说,让我来做一回大厨吧? 村长很吃惊,眼睛睁得老大,问他,卫公子,你还会做大锅菜吗?那不是文武双全了? 苏小朵在旁边切了一句,立刻开始内涵:“小心啊,菜里面可能会爬着有蜈蚣哦。” 村长不知道卫晨阳曾经有过烤蜈蚣的惊人之举,对她的话也就信以为真,急问:“蜈蚣是如何爬进去的?那可不行,得赶紧安排人弄出来。” 苏小朵眨了眨眼,道:“某个人不去锅边,大概就没有蜈蚣啦,那家伙一去,蜈蚣必定就数不过来,多如过江之鲫。” 卫晨阳笑道:“要想没有蜈蚣,必须得小朵姑娘亲自帮着打下手才行。” 苏小朵一扬下巴:“凭什么啊?我才不帮你呢。” 冯婉秋却看着卫晨阳,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问:“卫公子亲自当厨子,做的菜一定好吃,我倒是愿意帮着打下手,不知道行不行?” “冯姑娘愿意帮忙,自然是更好了,求之不得啊。”卫晨阳精的一批,立刻开启客套模式,这种客套话,他说的贼溜。 “小姐你开玩笑吧?真觉得他会做菜啊?” “小朵,你知不知道京都这两天在传说一个怪事?” “啊,什么怪事?”苏小朵又来了兴趣。 “听说,有个公子去太白酒楼吃饭,嫌酒楼做的菜不好吃,就和酒楼赌斗做菜,还要请皇宫里几个御厨出来做评判,尝尝是谁做的菜好吃。” 苏小朵拿眼看着卫晨阳,似笑非笑的接话:“是那个事啊?我昨天也听说了,整个京都轰动了,大家都说,人家厨子在酒楼做了十多年的菜,什么人和他赌,都得输掉一个膀子。” 冯婉秋摇头:“那个公子既然敢去挑战太白酒楼的厨子,在烹饪工夫上,一定有很大的本事。” “是吧?那可不见得,就如有些人啊,非常喜欢冒傻气,反正,谁知道呢?” 村长在旁边听了个一头雾水,这两个冯姑娘说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啊?她们是在说卫公子吗? 卫晨阳立刻打了个哈哈:“原来小朵姑娘也听说那个事了,本公子也就不装了,正好,今天给大家露一小手,你们也帮我品评一下。” 苏小朵眼神里露出一抹狡黠:“没事啊。”接着又嘻笑:“你继续装就是。” 其实她并没什么坏心眼,主要是村里太过无聊,自然而然的就想找些乐子,又知道眼前这家伙是小姐的御赐傻姑爷。 于是,她老实不客气的,就找好了目标。 冯婉秋抬头看了看天色,就说,卫公子,时候不早,可以开始准备了,你安排吧,我和小朵都可以帮你打下手。 卫晨阳的目光从她那挺翘的鼻梁、还有温润的樱唇上扫过,小小的心脏突然间跳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给戳中了似的。 这冯姑娘的性格,真的是温和细润,又清又甜,我要是军营领兵的将军,也愿意借兵给她。 苏小朵神色复杂地看着卫晨阳,眼眸有些闪烁,又有些晶莹。 仿佛看到一对彼此都还不认识的未婚夫妻,鬼使神差的就开始了夫唱妇随。 这傻子,村里那么多妇孺,他一个不要,这么理直气壮、不动声色的泡小姐,真是个狗粮养的! 四面山上叮叮当当的锤石之声,越来越密集。 第42章 勺子跑偏了 接下来,卫晨阳叫村长他们搬出几筐菜,然后光天化日的,就和冯婉秋肩并肩一起,开始摘菜洗菜,清理出发黄的那些。 那画面,真是太赶人了。 苏小朵啧了几声,没有跟过去,这种赶人场面,她基本都不参与。 她虽然特爱磕,特爱八卦,特爱寻乐子,但这点眼力架还是有的,尤其是小姐的事。 开玩笑,小姐和他去厮磨耳鬓,自己也跟着跑过去,人家还厮磨个什么劲?那不是成心吗? 好在小姐和那个卫傻子也不过来叫她一块儿摘菜,反让她左右为难。 她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坡上,一百个泥瓦匠也开始在忙活了,一条深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砌墙必须壕沟,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发明的,自己跟着小姐攻城略地的时候就领教过,只不过,那叫护城河。 那时候,她很生气,真想把挖壕沟那些个狗逼拖过来,一刀劈了他们的小脑袋瓜子。 当村长叫人把大锅抬出来时,她跑了过去,烧火她会,毕竟是曾经做过几年丫鬟的姑娘,不会烧火做饭,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村长本来是不敢让她这个“冯姑娘”生火的,但看她弄得还挺熟练,怔了一怔,也就不说什么了。 很快,卫晨阳就拿出青衣人老张送过来的辣椒,开始切了。 冯婉秋见这东西非果非菜,无根无叶,青翠碧绿,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就问,卫公子,你这切的是什么啊?怎么从没见过? 卫晨阳知道这个年代是没有辣椒的,就告诉她,这东西叫辣椒,是一种野菜,自己在后面山里偶然看到,便摘了回来。 有了这东西,猪肉变香了,鱼肉不腥了,就连一碗清水汤,放上几片辣椒,都会变得有滋有味。 “这么神奇的吗?” 冯婉秋脸上很惊讶,心里却想,这人难道又变傻了吗?他连蜈蚣都敢吃,好像就对毒物特别感兴趣。 这次,他会不会把大家都毒害了? 这有什么?还有更神奇的! 卫晨阳说,这东西很下饭,男人吃了倍有精神,姑娘要是吃了,会变得更加白净,感觉漂亮。 “仙果?”冯婉秋将信将疑,确定不是毒物? “吹,还倍有精神呢?那你怎么不敢吃一点啊?”苏小朵在灶旁听他拼命吹水,忍不住了,就插了一句。 “这有什么不敢的?这东西很随性,生吃熟吃都行。” “吃啊,你吃啊。”苏小朵不住的挤兑过去,就要看乐子。 “我要是先吃了,你也敢吃吗?”卫晨阳伸手拿起一个辣椒,举起来晃了晃,然后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苏小朵立刻蔫了,说,你爱吃不吃,别扯上我。 冯婉秋往卫晨阳咬过东西又看了一眼,见青油油的,确信不是什么爬虫活物,就说道,我替小朵吃一个试试。 说罢,也伸手拿起一个。 卫晨阳眼睛一亮,看向了她,嘴里咬着半截辣椒,甚至忘了咀嚼。 村长因为担心粮食不够,中午就吃得不多,觉得肚子饿了,看卫晨阳咬那个绿东西,咬得阔阔生脆,又吃得津津有味,现在看冯小姐也要吃,不禁张大了嘴巴,喉咙里馋虫滚涌。 苏小朵本来是要捉弄卫晨阳,看他出糗的,但反而把自己小姐也给套住了,哪好意思?急忙过去,不由分说就抢了下来,说道,小姐,你不能吃的。 “小朵别闹,拿来给我,卫公子光明正大,他不会无缘无故乱开玩笑的。” 冯婉秋瞥了卫晨阳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热切巴巴的,自觉不好半途而废,就温言问苏小朵讨要。 “小姐,我可不敢让你乱吃东西,要吃也是我吃。”苏小朵不给,说罢就闭上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凑着辣椒咬了一小口。 刹那间,一股极其辛辣的味道,顺着她的口腔冲上了鼻腔,滑下了咽喉。 妈呀,这是什么鬼!!! 苏小朵又想流泪,又想咳嗽,慌忙用手捂住口鼻,躬着身,在原地乱跳脚。 村长见她反应实在剧烈,想不通是什么滋味让她如此反常,不免大觉好奇,急问:“小朵姑娘,是什么滋味?好吃吗?” 苏小朵捂着口鼻,呜呜嗯嗯,也不说话,只是拼命的点头,并用手指着辣椒,示意村长也过去尝尝。 这就是好吃! 村长大喜,又问卫晨阳:“卫公子,我也尝尝吧?” 卫晨阳点了点头,村长大步过去,捻起一个辣椒,一口咬下。 噗嗤! 村长一口老痰连带着咬得半碎的辣椒全部喷了出来,然后张大了嘴,嘶嘶哈哈,嘶嘶哈哈。 哇! 苏小朵也吐出了辣椒。 原来她鬼精鬼精的,知道村长也想尝尝,就拼命憋着不吐,直到村长被辣吐了,这才吐出嘴里辣椒。 然后,她就像渴马奔泉一般,跑到水缸边,舀出一瓢水狂饮,待辣味稍淡,立马叉腰怒视,扬言要和卫晨阳算账。 冯婉秋在旁边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 炒菜时,掂勺就成了卫晨阳的短板,他不怎么会,上辈子,在家里吃了几十年的便宜饭,几乎就没进过厨房。 勺子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之重。 虽然他知道怎么把菜做得色香味齐全,但一个小小的勺子,直接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还有放盐,什么时候放,该放多少,他心里可没个准,不免有点挠头。 苏小朵见他笨手笨脚的样,顿时又乐的不行了,哎哟小子,你不是很行吗?怎么这么快就熊了呢? 小姐,小姐,你快看呐,就你这个傻乎乎的姑爷,居然毛遂自荐要做菜,还敢跑去太白酒楼挑衅人家厨子。 他什么都敢干,到底是不是个傻子啊? 最后,她决定看在自己小姐的份上,指点一下这个未来的傻姑爷。 卫晨阳这次做的是辣椒炒肉,佐以姜蒜和酱油,他虽然控不住铲子,也不知道怎么放盐,但架不住苏小朵内行啊。 苏小朵不但有勇力,做菜也是一把好手,于是接过勺子,村长则成了伙头军。 一阵翻炒之后,锅里就飘出了肉香。 冯婉秋偷偷闻了闻,这股香味,说不清道不明,总之,真的跟平日里闻到的不大一样,香辣之中,还透出一股醇香。 这说明,卫晨阳这个傻公子,除了不会做菜,但方法多半是对的。 她看向那家伙的眼神里,也多了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士卒们闻香而动,没等天黑呢,太阳还露着半个红脸,西天还有一片绚烂的余晖,他们就回来了。 刹那间,村里嘈杂声不断,烟火气也很浓。 第43章 他会被大家打死吧 很快,村里的妇孺们就搬出了自家的桌子,一字儿摆开,整整几十张。 村里所有的人都没闲着,男女老少尽笑眯眯的,在往来穿梭,过一会再看时,桌上又摆上了碗筷。 苏小朵还在炒菜,村长还在烧火,卫晨阳还在切菜,冯婉秋还在打下手。 而辛苦了半天的士卒和泥水匠们,则已经坐上了桌,开始呼兄称弟,嘈杂不休。 卫晨阳从苏小朵和村长两人试吃辣椒的反应中,知道这东西很火烈,怕士卒和泥水匠们吃出坏事来,就不敢放的太多,只是稍稍放了几个,有点辣味就行。 考虑到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吃辣椒这东西,他特别用心的,又配了几大锅没放辣椒的菜,端给苏小朵去炒,故意又不配佐料。 那是大夏国最常见的做法。 他想知道士卒和泥瓦匠们对这两种菜的态度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接受几千年之后才出现的辣椒。 苏小朵就在锅边掌勺,闻到前所未有之香,忍不住多闻了几下,那知辣味冲鼻,突然发痒。 这味真冲,想要打喷嚏,受不了! 她琼鼻微皱,哼哼了几下,急忙放下勺子转脸,阿嚏!阿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卫晨阳刚好切完了菜,见她捂着口鼻蹲在地上,连忙过来接过勺子,就像她刚才那样翻炒。 看了这么一会,多少还是有些长进的。 苏小朵趁机跑开,感觉鼻子还痒,深深一吸气,又弯腰打了个喷嚏。 冯婉秋跑过去,问她,小朵,怎么还老打喷嚏了? 苏小朵看小姐走了过来,忙偏了头,伸手指着那口大锅,怕鼻子又痒,不敢出声说话。 “被味道冲的?” “嗯嗯。” “没事,走开点,站上风口去就好了。” 两人远离了大灶,晚风吹来,不再带着那股辛辣,苏小朵呼出几口气,情形果然好了。 “那家伙做的什么菜啊?辣死人了。”她皱着眉头抱怨。 “但闻起来是真的香。” “小姐,他这样做菜,闻起来是香,可那菜,真的会好吃吗?” “我也不知道。”冯婉秋轻轻摇头,双眸清澈而灵动。 “大家等下吃了他的菜,会不会把他打死?”苏小朵突然有点担心。 冯婉秋咬着嘴唇不答,以她见闻之广,居然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做菜,小朵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士卒们的脾气最火爆,一个气不顺,就会掀桌子打人。 她暗中留了神,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先带了卫晨阳离开清平营,以免他被打得连爹娘都不认识。 饭菜上桌了,每桌四大碗,两碗放了佐料,两碗没放,卫晨阳放下勺子,拍了拍手,开始留心去看大家的反应。 辣椒不愧是法身强大、一经出现就征服全人类的佐料,很快,他就看到了预想中的结果。 最先吃到辣味的几个士卒,都咦了一声,立刻就眯起了眼,开始用味觉体会,心说,我靠,这菜不一样啊,这是什么味? 居然这样好吃? 反应快的人立刻睁眼,毫不迟疑,将筷子又伸了过去,美味入口,赶紧嚼了几嚼,这才叹,只觉天下最好的美味,无逾于此了。 这么好吃的菜,自己又不得多吃点? 然后,反应不快,又比较腼腆的人也开始吃了,又是一大批惊讶之声。 苏小朵和卫晨阳、冯婉秋以及村长、几个校尉坐在一桌,她也在观察,唯恐有人会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掀了桌子。 可她并没看到有人发怒,反而是看到他们都在狂吞菜肴,馋相毕露,不由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真有那么好吃吗? 我也赶紧尝尝。 她夹起一块肉片,放在口里一嚼,呼吸随之一滞。 但觉满嘴鲜美,又辣又香,居然是自己一生之中,从未尝过的美味,再嚼了几口,就一骨碌咽了下去,又去挟第二片肉。 舌头有点麻了,但麻得很爽快,很得劲啊。 腹中还有有一团融融的暖意。 她又惊又喜,咽下肉片,对冯婉秋说道:“小姐,果然很好吃啊。”说罢,又狠狠的看了卫晨阳一眼。 暗想,这家伙做的菜,居然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挨揍了。 哎,他天天吃这样的美味菜,怪不得会癞蛤蟆打哈欠,敢去嫌弃太白酒楼的不好吃了。 这样一比,太白酒楼的东西,是真不好吃啊。 “小朵姑娘,这菜好吃吗?”卫晨阳见她吃不得两片肉,小嘴都红了,就像涂了一层胭脂似的,就问她。 苏小朵虽不是馋虫,但此刻,也是小嘴张成了o型,忙不迭的点头,心想自己刚才捉弄了村长一下,也有点不好意思,招呼他也赶紧尝尝。 结果她发现,村长眼里光彩连连,正伸舌头在嘴边舔,显然是又被辣到了,还被香到了。 她转过头,又去看其他的桌,士卒和泥瓦匠们都在你抢我夺,风卷残云…… 天很快黑了,一弯淡月升在半空。 入夜,心满意足的士卒和泥瓦匠们,早早的都睡了,清平营一片安静,唯有虫鸣。 卫晨阳却没有半点睡意,今天是村长他们逃出刘家的第二夜,多半不会像昨夜那样平安无事了。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飞速旋转,在想对策。 咚咚咚。 有人过来敲门,敲门声不轻不重,不沉不闷,只敲了三下,夜里听起来,还是觉得刺耳。 这个时候,还有谁不睡觉的?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彪子,这货现在已经养成了早请示晚汇报的良好习惯,谁说都不好使。 他过去开了门,一看,门外却是意料之外的苏小朵。 “哎,找你说点事,行吗?”苏小朵往屋里探了探脑袋,神秘兮兮的问。 卫晨阳跟着往外面一张,屋檐下不见冯婉秋,心里就有点打突,在清平营五百多男女老少里面,就数这姑娘爱八卦,爱磕事,且乐此不疲。 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夜里过来,肯定又是要弄点幺蛾子出来的了。 “行不行啊?” 第44章 小朵夜谈 卫晨阳心想,这姑娘多半是为她家小姐来的吧,自己夜里不能太早睡,有个人一起说说话也好。 于是让开了路。 苏小朵一股风似的闯了进来,生怕稍慢一点,卫晨阳就不让进似的。 “你想说什么事?说吧。” “你好过分,竟然不请我坐下!”苏小朵说出了自己的不满,并顺带着撅起小嘴。 在她眼里,这家伙虽然时不时冒出点傻气,但做的菜确实是好吃到爆,这让她心中有点小小的震撼。 同时她知道,这家伙的形象在自己小姐心里,可能也高大了不少,小姐对他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听小姐说话,她就听出来了。 所以她打算趁夜过来探探卫晨阳的底,万一这家伙也喜欢小姐,自己还能促成了他们呢。 “大家都这么熟了,还用我请吗?自己坐不就行了。”卫晨阳笑道。 苏小朵坐下,看了他几眼,就悄声说道:“我家小姐累了,所以没有一起过来。” “哦。” 卫晨阳心想,我居然没猜错,这里面果然有你小姐的事。 “卫公子,你还记得那个李公子吗?”苏小朵压低声音问。 卫晨阳点了点头,李尚远嘛,自己还能不记得?于是问:“他又怎么了?是挂了吗?” “什么是挂了?” “就是死了。” “呸,你这家伙从来就不说好话的吗?”苏小朵啐了一口,接着又挤出很神秘的样子,说:“他很喜欢我家小姐,总想缠她。” “是吧?那什么时候喝你家小姐的喜酒啊?” 卫晨阳随口开了个玩笑,心想这不对啊,那家伙以为自己还傻,硬是用三千两银子,哄着自己写了退婚书,他应该是喜欢那个女将军才对啊,怎么又喜欢女将军家的堂姐妹了? 难道他狗日的胃口很大,想要学那个曹操,铜雀锁二乔? 他哪来的狗胆? 苏小朵连连摇头:“喝什么喜酒啊?我家小姐烦透了,都不理睬他的。” 这话倒对,那天就看见冯小姐对他不冷不热、爱搭不理的,肯定是不愿和自己冯家的女将军抢丈夫,或者是不愿去做个小的。 卫晨阳微微扬起嘴角:“那就劝你家小姐离那家伙远点吧,那家伙不怀好意,想做你家的姑爷。” “美得他!”苏小朵脸上现出几分不屑。 卫晨阳脸上带着微笑,没再开口说什么,这个时候,自然沉默是金了。 “卫公子!” “啊?” 苏小朵目光又闪过一丝狡黠:“圣上给你们家赐婚,那个女将军,你见过没有?她漂亮吗?” 卫晨阳右眼皮立刻开始跳了。 怎么的? 你也是冯家的人,女将军漂不漂亮,你居然来问我? 难道说,你们这个冯家,并不是女将军那个冯家? 你们之间根本也都不认识? 也不对啊,京都还有什么冯家能从军营里借三百士卒出来? 他连连摇头:“我都跟你说了,我常年不在家,哪里见过那什么女将军?听都没听说过。” “撒谎!” “这骗你做什么,我真没见过。” 卫晨阳顿了一下,终于说了半句实话:“我卫家庙小了,配不上那么大一尊大菩萨,等以后有机会见到圣上,我一定想办法让她收回成命的。” “啊,你居然想要圣上收回成命?”苏小朵脸上有些吃惊。 卫晨阳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失言了,连忙将话圆过来:“当然了,你想啊,我那大哥是个傻的,她又是个喊打喊杀的女将,要真是凑合到一起了,我那傻大哥,还能活个一年半载吗?” 苏小朵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一笑,故意问:“你就不会让你爹娘来个李代桃僵,自己娶了那个将军吗?” 这个小朵莫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套自己口风? “我倒是想,但你肯定会说,我也想得美。”卫晨阳哈哈一笑。 苏小朵眨了眨眼:“那可不一定,也许我就非常赞同呢?”接着又一脸笑嘻嘻的问:“你觉得我家小姐怎么样?和那个女将军比,谁更漂亮?” 卫晨阳心说,来了,这丫头要露尾巴,她三更半夜来这么问,难道是那个冯小姐喜欢上自己了吗? 此时,村子入寂,蛙虫息声,一条黑影倏忽现身,闪电般飞掠而至。 卫晨阳正要说句什么,将话岔开,但耳中隐隐听到极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显然是有人偷摸着来了。 他面色一变,迅速隐到窗边,伸头往外看去,月光下,就见有个黑影左一晃,右一晃,便即隐入屋檐之下,不见了踪影。 妈的,还是个身手不错的家伙。 卫晨阳顿时来了精神,他知道,那是刘家派的杀手到了,后面估计还有大队人马。 他们可能也知道清平营有几百个士卒,又没找到睡在祠堂里的村人,所以没有直接派出大批人马,冲进来就是一阵乱剁。 “怎么了你?”苏小朵问:“有人在外面偷听吗?” 她并没听到什么异常,见卫晨阳这个样子,有些蹊跷,不免觉得莫名其妙。 卫晨阳冲她摇头,并指了指外面,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小朵也是久经战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他这情形,立刻就明白村里来了贼人,不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吹灯。 卫晨阳像是早就知道她这样似的,轻掠过来,捂住了她的小嘴,悄声说,别吹灯,容易打草惊蛇。 苏小朵虽然久经战阵,胆子很大,但毕竟是个黄花姑娘。 被他捂着了嘴巴,顿时有点发急,二话不说,扬起小巴掌,就对着他的脸甩过去。 但眨眼工夫,卫晨阳却已放开了她,身形一飘,又回到了窗后。 她这一巴掌,居然没打着。 苏小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家伙快得像鬼啊,小姐不是说,他的功夫和自己差不多吗? 可自己,也不能快得像鬼啊! 他一个傻子,怎么可以? 但恶贼来了,这当口,已容不得她多想,咬了咬牙,连忙跑过去,也隐在窗后,跟着伸头往外面看。 “他们是要猪来了吗?” “估计是要命来了。” 然后就听到几声喝骂:“你奶奶的,什么人敢偷袭劳资?” 听那声音,好像是领队那个陪戎校尉发出的。 但很快,声音又没了,估计那个陪戎校尉已经被人制服。 清平营又恢复了寂静。 第45章 你死定了 紧接着,又听一个清润的声音问:“来的是什么人?” 问话的正是冯婉秋,声音清冷悦耳,原来她也没睡。 没人答话,村子内外,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有人出了声,一切就是明着来了。 卫晨阳反手一掌,屋里的油灯噗的熄了。 苏小朵看得又是一愣,这隔得有点远,他随随便便的一掌,灯就熄了?自己可办不到。 小姐,你看走眼了啊。 转念一想,小姐功夫那么高,怎会看走了眼呢? 那边,冯婉秋问了一声之后,人也飘出屋门,上了房顶。 卫晨阳在屋里看得真切,心想,这冯小姐胆子真大,居然直接现身,刘家的贼人要是都向她发暗器,她怎么办? 不就成了是众矢之的吗? 他脑子里,迅速有了漂亮姑娘被万箭穿心的既视感。 村里人听到人声,立刻有了动静,无数脚步响起。 彪子不知从哪里也蹿了出来,手握一根木棒,怒喝:“哪里来的恶贼?敢来这里撒野!” 远处有个声音哼了一声,冷冷应道:“是你大爷。” 彪子大怒,手中木棒呼呼两下虚劈,大叫:“有种就现身出来说话。” “傻子才现身出来呢,你有种,就来打我。” “怕你不成?”彪子答道。 卫晨阳知道彪子那人是个言出必践的彪子人,怕他个铁憨憨要充大丈夫,真会跑进夜色中去寻对方打架,忙冲苏小朵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言不发,齐齐出了屋门。 星月皎洁,将整个清平营照得一览无遗,就见村里屋檐是屋檐,草垛是草垛,没半点异常之处,也丝毫看不出那人隐在何处。 “你看,傻子也出来了。”那声音在暗处叫道。 “乱放狗屁,你要有狗胆,就来吃我一棒!”彪子怒骂。 卫晨阳知道来的不是一般贼人,那家伙明显知道自己是谁,就提声喝问:“是哪路英雄到了?” 那声音却又没了,唯有虫鸣入耳。 卫晨阳环顾四周,没发现对方的藏身之地,就飞身上屋,到了冯婉秋身边。 伟岸挺拔,气度斐然,给人一种不同凡响的仰视感。 “他们有不少厉害人物,先控制了士卒,所有人应该都被点了穴。”冯婉秋悄声说道。 “冯小姐,我们先下去。” “好。” 两人飞身而下,和苏小朵站在一起。 清平营的人全部出来了,几百个士卒却全无动静,泥瓦匠也没人露头,这情形让卫晨阳有点心惊。 对方的厉害人,可能不是一两个。 刘家的实力,有这么强吗? 寂静的夜色中,突地传出一声冷笑:“点火!本老爷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在帮那些贱民跟我刘家作对?” 刹那间,十几个火把瞬间点亮了,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火光中,一两百杀气腾腾的家伙从黑暗里钻出来,齐刷刷的站着。 当先一人圆头大脑,正恶狠狠的盯着着他们。 在他旁边,还站着三个穿着奇形怪状衣服的男人,但脸上阴恻恻的,全无半点好意。 而地上,则躺着几个人事不知的校尉。 “你们两个小心点,那三个都是赫连国的人。”冯婉秋眼看对方人多势众,不大容易脱身,就以手掩口,侧了脸小声提醒。 赫连国,那不是敌国吗? 卫晨阳心中一凛。 大夏国是个中央王国,东南西北都有邻国,北边是赤焰国、西边是赫连国、东边是高庭国、南边还有个岩蛮国。 女帝登基以后,这些国家都薅不住了,都想来弄点好处回去,于是偷越入境,抢掠百姓,什麽都干。 估计女帝就是不愿打仗,他国的战书也已经酝酿成熟了。 可他刘家居然敢暗中勾结敌国势力,这还了得?知道死有余辜是怎么写的吗? 卫晨阳腹诽了一句,旋即就感觉到事态严重,自己这些人,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怕他刘家还没有死有余辜,村里这些人却要被灭口了! 他不想将两个“冯家”姑娘牵扯进纷争里来,往前跨出两步,气定神闲的挡在冯婉秋身前,悄声叮嘱: “冯小姐,这里交给我,快带小朵姑娘去躲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别出来。” “你就是那个卫家傻儿?他娘的,你烧了劳资的山!你死定了!”自称老爷的那个家伙,看着卫晨阳问,口气里充满了玩味。 傻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卫晨阳身上,眼中都有些好奇,就像在看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冯婉秋和苏小朵则神色不变。 她们早就知道了,卫家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眼前这人。 “你才是刘家傻子呢?清平营烧自己的山,关你家屁事,深更半夜,跑来这里送死!”苏小朵很是不忿,立刻回敬了一句。 姑爷虽然有时候冒傻气,但别人想要欺负,那可不行。 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刘家那人好像挺会怜香惜玉的,看了她一眼,并没理会,然后移过目光,又盯着冯婉秋看,看得很专注。 末了,还淫笑着称赞:“臭婆娘长得倒是让人怜惜,水灵。” 苏小朵更加气得不行,捡起一块石子,劈头就扔过去,刘家那家伙一闪,轻易避开。 村长拉着彪子,颤声问:“我清平营和你们刘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什么就总是不放过我们?” “老东西,你们不听吩咐,不牵出这个地方,还烧了我的山,就是跟我过不去,就是跟我有冤仇,知道吗?” 村长脸色惨白:“好,烧山是我的主意,要打要杀,你冲我来,放过我清平营这些老少和卫公子他们,行不行?” “不行。” 卫晨阳看这情形,对方是知道冯小姐是什么人的,于是漫不经心的问:“你是刘家的?” “将死之人,让你知道也无妨了,老爷就是刘家的二老爷,名叫刘忠,卫家傻儿,你好好记住了,免得到了阎王殿上,不至于连送你上路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叫刘忠的说了一连串。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冯婉秋脸上移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龌龊肮脏的东西。 那样子,好像知道她是谁,却绝口不提名字。 这就很玩味了。 卫晨阳意识到,这情形明显不对! 突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那个李尚远对冯婉秋的态度,心中立刻有了个清晰的答案,就以嘲弄的口吻,又问: “李家的人呢?他们来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留意对方的神色,火光照耀。 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第46章 这人得嫁 卫晨阳只是试探一下, 刘家老二,刘忠一听,果然脸色大变。 很快,他眼里就露出了“你小子知道得太多了”的凶焰,厉声低喝:“出了屋子的人,除了两个臭婆娘,都给我杀了!” 然后又看着冯婉秋:“臭婆娘,赶紧滚蛋,不要妨碍大爷杀人。” 卫晨阳心中一震,瞬间就明白对方为什么先要控制住士卒,那是不敢杀。 而他们也不敢杀冯小姐和苏小朵,可能是觊觎冯小姐的漂亮,就比如那个狗贼李尚远,就想要她做老婆。 除了士卒和冯小姐两人,只要走出屋子的,都在被杀之列。 这帮家伙,果然心狠手辣,杀人如杀鸡。 一个家伙脸上狞笑:“放心吧,一个都跑不了,看我先宰了拿木棒的家伙。”身形突闪,瞬间就到了彪子跟前,明晃晃的刀作势就要劈下。 村长大吃一惊,不要命似的将彪子推开了,彪子嘴里骂骂咧咧,又要冲上去,立刻被村里几个老人拖住了。 紧接着,几十个黑影开始不声不响,缓缓逼近,手中的刀子泛出寒光。 为了几座山,他们要杀人了。 卫晨阳暗自戒备,立刻过去,站在村长他们身边身前,喝道:“带大家快回祖祠去。” “慢着。” 冯婉秋说话了。 “臭婆娘,劳资并没打算杀你,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刘忠黑着脸问。 “刘忠,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撑腰,你今夜敢杀这里一个人,本姑娘就叫你全家都陪葬,你信不信?” “臭婆娘,你有什么本事?也敢夸这种海口?” 冯婉秋一边吓唬对方,身形一闪,一边又将卫晨阳挡在身后。 她知道过卫晨阳的功夫,和苏小朵也就一个档次,对方厉害的人多,真要打起来,他肯定难逃一死。 心中还在惋惜,可惜,自己手中没有霸王枪,就和无毛的凤凰一样。 “小朵,护着卫公子进祖祠。” “好,小姐你自己当心。”苏小朵答应,上前一步,也用身子护住卫晨阳。 “两个臭婆娘,对一个傻子也这么上心,天底下就没男人了吗?赶紧让开,回去找个好男人,明年就能抱孩子了。” 刘忠脸色难看了,说出话来,男女有别,很明显的双标。 这番话,更加坐实了他身后的主谋是谁了,只要不是傻子,谁还猜不出来? 冯婉秋被他一顿挖苦,登时就翻脸了,开始厉声呵斥:“刘忠,你们勾结赫连人,杀人害命,欺压百姓,是真不想活了吗? “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本……姑娘或许还能饶你一死。” “臭婆娘,你非要跟我刘家作对?真以为劳资不敢杀女人?”刘忠眼神凝重,内心纠结。 他不敢动这两个姑娘,出来之前,有人就放过话了,清平营里可能有两个姑娘,任何人都可杀,但不许伤她们一根汗毛。 现在这情形,让他郁闷,让他愤怒,想要马跑得好,又不给吃草? 劳资草拟没开眼的祖宗! 要不是看大哥要谋大事,和他们订了盟誓,自己刘家攀上了大树,随之也财源滚滚,这两个臭婆娘,劳资就是一刀过去。 咔嚓咔嚓,让她们变成四截。 “你才是臭贼,我家小姐的话,你听不明白吗?不想死就赶紧滚啊!” 苏小朵向来没在口舌功夫上怕过谁,三番两次听见臭婆娘,早就不舒服了,立刻就回骂过去。 刘忠看着她,终于像是下了决心一样,面露狠色:“既然这样,那就休怪劳资不客气了,连你们也一起杀了。” “你再不走,休怪本姑娘无情!”冯婉秋针锋相对。 “张三,剁了臭婆娘!”刘忠也是个狠人,恶狠狠的下了命令。 瞬息之间,张三就到了冯婉秋身前,喝道:“臭婆娘,你不要怪我,记得下辈子做个安分的好婆娘。” 冯婉秋赤手空拳,手里什么也没有。 “小姐,给你棒子。”苏小朵怕小姐吃了亏,急忙递上一根木棒,这棒子是彪子忙乱之中,被村长夺下,丢在地上的。 木棒虽然弄不过刀子,但聊胜于无啊。 冯婉秋并没回头,右手往后一捞,就将木棒握在手里。 这时候,夜空飘过一片浓云,将月亮吞噬,四野又归于黑暗,火把忽闪,将刘家人的脸照耀得更加狰狞。 而张三的刀,闪着寒光,已举在头顶。 “你这家伙,让人很讨厌。”卫晨阳声音低沉。 突然施展出云踪步,鬼魅般越过手持木棒的冯婉秋,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到了张三身后,伸手就抓住他的后颈,低声喝道: “冯小姐,捡刀!” 他的话刚落音,就听见当啷一声,张三手中的刀,果然掉到了地上。 而张三不知哪个穴位被点住了,整个人软耷耷的,被卫晨阳提在手上,半点都没挣扎。 卫晨阳提着张三,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瞬间就到了刘忠身前。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都烂大街了,他还能不懂? 刘忠惊了,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来的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感到手腕一紧,仿佛被铁钳紧紧夹住似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下一秒,他就被卫晨阳带着,离开了原地。 一整个动作,显得非常自然,非常流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显示着几天里,他的幽影魅步又到了新境界。 冯婉秋也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弯腰捡刀,感觉耳畔风声微响,卫晨阳带着两个人,又回来了。 这是什么功夫? 就几天不见,他能长进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瞬间错愕,看着身边的男人,百思不解。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除了苏小朵,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哇塞,卫公子,你好帅啊。”苏小朵欢呼,很是雀跃。 卫晨阳把张三丢在地上,握着刘忠的手腕,一用劲,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刘忠发出一声惨嚎。 卫晨阳淡淡开口:“不知死活的东西,现在还想杀人吗?” 冯婉秋弯腰捡起了身前的刀,还有些发愣,她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让她觉得像是在梦里。 让她震惊的,不仅仅是卫晨阳的功夫长进,还有他的果决明快。 没有任何犹豫,突然就出手,擒贼擒王,震惊婆娘,不,全场。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父亲在千军万马中的身影,也是这样狠辣,霸气,杀敌斩将,威风八面。 但这样的气势,怎会出现在他身上?毕竟,他只是个傻子而已,连流浪的乞丐都能欺辱他! 可就是这么个连乞丐都能欺负的傻小子,在屠戮百姓的豪绅恶吏面前,却爆发出了惊人的霸气。 她目光闪闪的看着卫晨阳,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热切至极的念头:这个人,自己要嫁! 第47章 叫三声香姑奶奶 “你们几个呢?” 卫晨阳不再理会刘忠,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三个服装特异的赫连国人,很平静地问,脸上波澜不惊。 他知道,这三人既然敢来大夏国,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自己伤了刘忠,他们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得提防点,自己并不畏惧,但冯小姐两个姑娘,绝对不能受到半点伤害。 更何况这冯小姐刚才为了保护自己,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前,并吩咐小朵姑娘护着自己。 她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你放了我们的人,就让你们走。” 其中一个方脸的赫连国人已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强作镇静,大声说。 卫晨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本公子是问,你们打不打?要打的话,三个一起上,不打就滚,免得污了本公子双手。” “我们不打,你放了我们的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 卫晨阳冷冷一笑:“没看出来,你还会整挺多词的,你特么刚才怎么不跟这个畜生说呢?” 方脸摇头说:“你不是公门中人,不能抓他,否则我明天就回去照会县衙,说你私设公堂、杀人害命,那样的话,你也会被砍头的。” 卫晨阳冷冽如冰:“他里通外国,欺压百姓,还有伤人害命,死有余辜,你能告我什么?” 方脸开始狡辩:“人人都知道你是个傻子,你们卫家又不行了,县衙是不会相信你的,但他们会信我,因为刘的手臂真的被你打断了。” 方脸人说理不成,就开始用卫家做威胁,想迫使卫晨阳手下留情。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卫晨阳就狠狠一脚,踢在刘忠身上:“你再说一句,本公子现在就要了他的狗命。” 刘忠的惨呼声,陡然间拔高了一倍,很显然,他承受不住。 他怂了,开始服软:“饶命。” 方脸人脸色大变,已没了先前的镇定,开始有点着急,有些狼狈。 “卫公子……” 冯婉秋吸了口气,在旁边柔声劝说:“今天就放过他吧,你要是杀了他,可能真会给家里惹祸的,还有清平营这些人,都会遭到报复。” “不是我帮他说话,你卫家今非昔比,这个时候,千万别再惹出事来了,今天还是先放了他吧,他刘家恶行昭昭,总会报应不爽,蹦跶不了几天。” 卫晨阳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将脚从刘忠身上收了回来。 刘忠脸色苍白,往前扑倒在地,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了战战兢兢的敬畏。 真不该小看这傻子,这个时候,他的肠子都悔青了,这家伙比自己还豪横,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啊! 自己还很年轻,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傻子弄死在这儿了。 “冯小姐说得对啊,卫公子,你冷静点,千万别再惹祸了。”苏小朵也跟着出声劝说。 良久之后,卫晨阳权衡了利弊,也不想因此惹上麻烦,最终决定,暂时放过这家伙。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刘忠,你叫三声爷爷,本公子今天就饶了你狗命!我数三个数。” “爷爷,爷爷,爷爷。” 刘忠哪里还等他数数?立刻叫了起来。 “跟冯小姐磕头,叫三声香婆娘,不对,是香姑奶奶。” “香姑奶奶,香姑奶奶,香姑奶奶。”刘忠不敢不依,这个时候,只要能活命,香姥姥他也叫。 咚咚咚,三个头磕得很响。 苏小朵乐得不行:“哎哟,赖皮狗,乖孙子,姑奶奶早就知道你会这样,叫你带了他们滚,你偏不信。” 卫晨阳一顿脚:“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滚吧!!” 刘忠感觉后背轻了,顾不得手臂剧痛,忙将身一滚,一骨碌的滚开。 “我们走!” 他到了远处,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语气中又透露了出无比的凶蛮,说完,又怕卫晨阳追过来再抓自己,急忙开溜。 一百多个人跟着他,像丧家犬似的跑了。 有个家伙还想来拖走晕厥在地上的张三,但被苏小朵虚劈一掌,就再也没一个人敢来理会。 刘忠跑了几十丈远,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卫晨阳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卫家傻儿,你会后悔的!” “如果想报仇......本公子可巴不得,随时等着你来。” 卫晨阳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在几个昏迷的校尉身上拍了几下,寻常和不寻常的点穴手法,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几个校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空地上,都是一头雾水,急问:“我这是怎么了?” 冯婉秋微笑:“你们都被刘家的人暗算了,幸亏卫公子救了你们,现在没事了,回屋睡觉去吧。” 几个校尉都见识过她的厉害,也都崇尚她,挺了她的吩咐,就没有再问什么,爬起身回屋去了。 冯婉秋见刘家人全部跑了,就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张三,问卫晨阳:“卫公子,这家伙怎么办?” “小姐,就让他躺着好了,死了也跟我们也没关系。” 苏小朵不待卫晨阳答话,抢先说了,并在张三身上狠狠踢了一脚,还冲他啐了一口。 “助纣为虐,就让他自生自灭。” 卫晨阳很赞同苏小朵的说法,这种助纣为虐的家伙,死不足惜,让自己帮他解穴?门都没有。 转念一想,这人可能知道刘家不少内幕,还是问问他。 村长他们见刘家人滚蛋了,这才从祖祠里走出来。 “卫公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真是让我们开眼了。” “卫公子,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会在清平营住着吗?” “卫公子,你住我们清平营吧?” …… “那帮狗日的跑得真快!”说这话的,就是彪子。 苏小朵以为他躲在祖祠里,看得不够清楚,就很高兴地指着张三:“卫公子一伸手,就打晕了这个家伙,还把刘家老二的手臂给折断了。” “那个刘家老二呢?” “跑了,量他以后也不敢轻易再来。” 彪子一伸拳头:“很好,这个家伙死了吗?没死就让我弄死。” “对,你去弄死!” 第48章 他就是卫家傻子 说话间,不少泥瓦匠也出来了。 卫晨阳怕影响白天的事,就把张三交给村长,让他们又回了祖祠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眼前的任何事,都大不过砌墙。 他二话不说,进屋将士卒们的穴位都解了。 才一会儿工夫,外面就只剩下冯婉秋三人,她想和卫晨阳说几句话,就偷偷给苏小朵使了个眼色。 苏小朵心领神会,立刻招呼:“卫公子,到我们屋里坐一会吧?到天亮,我和小姐又要回家去了。” 卫晨阳知道今夜那么一亮相,这冯小姐怕是也无法置身事外了,世事险恶,她可能都还不知道,自己正好有些事,要和她们商量商量,于是点头同意了。 进了屋,他坐下来,默默的挺直了腰杆。 苏小朵撇下两人,去厨下烧水泡茶。 这个年代,普通老百姓家里没有茶水,她的茶叶是从将军府带过来的。 但她一走开,屋里的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卫晨阳是个男人,没就意思去盯着姑娘看,正好的是,冯婉秋也没看他。 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去看彼此,都保持了正襟危坐的坐姿,看着眼前的事物,目不转睛。 过了半晌,还是冯婉秋率先打开尴尬局面:“卫公子。” “啊。”卫晨阳仿佛懵怔回神似的,应了一声。 “你不是说,你有个孪生哥哥吗?”冯婉秋低头笑了笑,轻声问。 卫晨阳知道已经瞒不住了,立马给了那个李尚远一口大锅:“冯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当时见那个家伙也在,才故意那样说的,但不是故意要骗你和小朵姑娘两人。” “所以,你其实并没有一个孪生哥哥?”冯婉秋转过脸来,看着他微笑。 “是。”卫晨阳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这时,刚好苏小朵端了茶走进来,立刻担任起了助攻,帮自家小姐挑破:“小姐,这还用问吗?卫公子就是那个卫家傻子,圣上赐婚的那个啊。” 卫晨阳被她这么一说,多多少少就有些尴尬了,他知道,眼前这两个姑娘和那个女将军就是一家人。 他决定不说话了,喝茶,轻轻抿了一口,苦涩,不好喝。 冯婉秋装出事不关己的样,笑道:“恭喜卫公子,圣上对你卫家真是太好了。” “小姐,你别恭喜他了,他都没见过那个女将军,到底是个母老虎还是个母夜叉,他都不知道呢,说不定啊,卫公子还会抗旨不娶。” 苏小朵机灵得不行,故意将话题引向正确方向。 她知道,小姐就在正确方向的最后面,等着这个傻姑爷。 “是吗?”冯婉秋杏目闪闪,看着卫晨阳问。 卫晨阳又懵逼了,心说,你们这是要套我话呢?还是真和那个冯家女将军没什么关系?怎么连母老虎、母夜叉都称呼上了? 他咳了一声,说:“小朵姑娘说的没错,我确实还没见过那个女将军,至于她是个天仙还是个夜叉,我也没去关心。”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吗?”冯婉秋目光一飘,紧问过去。 “嗨,小姐你也真是,他们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谈得上喜不喜欢了?”苏小朵眨了眨眼: “卫公子也许很担心,那个女将军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是个说什么都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姑娘呢。 “不像小姐你,天生花容月貌,窈窕出众,还温柔可人。” 苏小朵在帮着试探卫晨阳的同时,又将一大串璀璨连环彩虹屁,捧向自家小姐。 冯婉秋轻咳一声,脸上泛起了红晕。 卫晨阳连忙摇头,心说,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算什么?胖得分不清男女算什么?人家可是刀口舔血、杀人如麻! 一般的小说作者描述恶魔时,不就这样写的吗? 冯婉秋看他光是摇头,并不出言反驳小朵的话,立刻就知道,自己猜的并没错,应该找个合适的借口,跟他挑明了。 他眼前这个温柔可人的姑娘,就是圣上赐婚的女将军,并非什么虎背熊腰、五大三粗、难辨雌雄的女怪物。 苏小朵似乎知道小姐要说什么了,立马使眼色鼓励,让她大胆些,承认自己是女将军。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不比自己说,来得更有效果。 但她失望了,眼皮都眨麻了,冯婉秋也只是在王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挑明自己的身份,今天似乎连胆子都变小了许多。 嗨,这有什么难说?小姐,看我的!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见卫晨阳站了起来,说道:“小朵姑娘,我不知道你们和那个女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都姓冯,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想办法让圣上收回成命。” 他这话说得坚决,掷地有声。 冯婉秋骤然抬头,杏目中有几分错愕,几分茫然,卫晨阳这话一出,可就把她的话全部给堵住了,让她再也无法出口。 这个时候再说自己是圣上赐婚的女将军,那不成舔了吗? 收回成命? 为什么要圣上收回成命? 苏小朵头都麻了,这不是自己想听到的啊,忙问:“你都没见过人家女将军,怎么就不想要了?”接着又去使劲的暗示:“也许她很漂亮呢。” 卫晨阳不解:“小朵姑娘,你为什么提到漂亮二个字?难道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男人吗?” “你不是吗?”苏小朵眨了眨眼,然后又去瞥冯婉秋。 冯婉秋脸色有点不自然,大失生动。 卫晨阳摇摇头,说,小朵姑娘,想必你和那个女将军也熟,应该不难明白,圣上其实是在惩治女将军,才把她赐到我卫家来。 因为我卫家已经被冷落了,她嫁给我,等于是打入待罪之家,是个圈套,知道吗? 苏小朵心说,你如果是个傻子,那自然是等于被丢进了个圈套,可你现在不傻啊,不但不傻,还这么好。 小姐嫁给你,她肯定就愿意了啊,是圈套也没关系啊。 她正要反驳过去,却听冯婉秋淡淡然然的说:“小朵,别说那么多了,卫公子想让圣上收回成命,自然有他的道理。” 原来,她怕苏小朵不顾一切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来,然后更加尴尬。 她叮嘱完苏小朵,接着又对卫晨阳说道:“卫公子,时候不早,我和小朵该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语气仄仄的,像是没休息好,真的该睡觉了。 卫晨阳其实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出来,比如要她当心李家的人,还有那几个赫连国的家伙,可都和她打过照面,很容易就能认出她来,当心他们的暗算。 但听她下了逐客令,就算有一肚子的话没说,也只得先起身离开。 夜里没事,审问那个张三去! 第49章 张三供出了大鱼 昏迷不醒的张三,并没有遭到彪子的毒打,只在将他提到卫晨阳屋中,丢到地上还没醒的时候,狠狠地踢了一脚,理由是自己都没他这么能睡。 能睡的张三挨了一脚,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了彪子,你去睡吧,这家伙交给我就行。” 那我睡去,彪子放心地走了。 卫晨阳关上门,伸出脚尖,在张三关键部位踢了一下,张三就睁开了眼。 “本公子有话要问你,你最好老实一点。” 张三显然还没明白状况,脑子里懵懵懂懂,迷惘地打量眼前的一切。 陌生啊这里。 黑屋土墙,昏黄的灯,一个帅到惊坏月老、气度非凡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目光锐利的盯着自己。 “我这是在哪?” “你懂事吗?该你问了吗?” 卫晨阳声音清冷,目光也清冷。 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认识啊,刚才差一点就能宰了他,但不知为什么,自己脖子和腰背突地一麻,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三晃了晃头,慢慢恢复了几分清醒,妈的,这个年轻人,分明是那个仇家啊! 自己正和仇家同处一屋,怎么回事? 他大惊失色,急跳起来,就想跑到屋外面去。 “三哥,你只要有本事跑出这个屋子,本公子就放你走,绝不为难你了,跑吧,快点!”卫晨阳依旧坐在椅子上,冷冷的调侃。 张三立时止步,他也是见过场面的。 敢这样说话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决定自己先不跑。 “你是什么人?说说来历吧。”卫晨阳瞄了他一眼,就低头继续摆弄军刺。 性命攸关之时,张三不免想起了那句“祸从口出”的老话,犹疑着不答。 自己又不是傻子,自己的来历,说什么也不能轻易透露给一个仇家的啊。 卫晨阳皱了皱眉:“既然不想说,那你赶紧走吧,本公子要睡觉了。”说罢,真的打了个哈欠,好像很困的样子。 走? 你确定不会从背后给我来个透心凉? 张三心里直打突,又清醒了几分。 自己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不用怀疑,自己肯定是落在人家手里了,是生是死,得看人家的心情。 “我叫张三。” “这我知道,那个刘忠断手之前,已经帮你说了。”卫晨阳淡然的说。 刘家二家主的手臂断了? 到底什么情况?这小子三人明明进了圈套,被自己一百多人给包围了,二家主还能断手? 张三瞪大眼睛,既惊且懵的看着他,脑子里飞速旋转。 难道这小子也设了伏?看起来是自己一百多人包围了他们三个,实际上,却是自己一百多人被他更多的人给包围了? 他们哪里有那么多人了? 嗯,那个姓冯的婆娘从禁卫军营借走了士卒,可能不止三百个。 张三叹了口气,妈的,刘家人太过轻敌。 “不说就走,不走就说,本公子没空陪你闲聊。” “你想知道什么?”张三老实了。 虽然是祸从口出,但自己落在人家手里,若再不吐露点东西,不免就会激怒眼前这个家伙,立刻丢了性命,那更加冤。 “你是帮刘家卖命,还是帮李家卖命?” “都不是,我是承王府的。” 卫晨阳整个人都麻了,心里像压了座山似的沉重,这事居然还扯出了承王府?承王也参与了私吞抚恤银? 这怎么可能?他堂堂一个王爷,圣上的亲叔叔,也缺那点银子吗? “什么身份?” “普通护院。” “三哥,这就是你不老实了吧?普通护院能有你这样的身手吗?”卫晨阳冷笑,在桌上敲了几下。 “我确实是个普通护院。” “好,本公子相信你,再问一句,像你这样的护院,有多少?” “三百个。” “你们想逼走清平营这些老百姓,是想做什么?” 卫晨阳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承王和李家暗中勾结赫连国,想要图谋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好像是要建个仓库。” “什么仓库?” “我不知道。” “三哥……” “你别,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张三摇了摇头。 “好,那我换个话题,你们为什么和赫连国的人混在一起了?他们什么身份?” 卫晨阳相信了他,毕竟护院这个级别,只是些供人驱使的小喽啰而已,有些事他要是也能知道,那承王肯定是自己在找死。 于是,他开始问那几个赫连国的人,想知道他们的底细。 但张三还是不知道,还是摇头。 并且卫晨阳接下来问的事,他都是摇头,一概不知了。 卫晨阳沉吟半晌,终于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朝门外指了指,说,三哥,我不杀你,也不难为你,你走吧。 张三如蒙大赫,什么也没说,急忙走了出去。 放走了承王府的人以后,卫晨阳心想,这事可得告诉冯小姐啊,自己卫家加上她们冯家,可都不是承王府的对手。 人家毕竟是大夏皇叔。 皇叔能是什么好东西?古时候真的有一个皇叔,靠拉帮结派、哭鼻子,外加脸皮厚,就自己弄了个国家。 眼前这个皇叔,谁能保证他没有那种心思?暗中都和赫连国的人勾勾搭搭了,明显是司马昭啊。 他吹熄了灯,又走出屋子,再次走到冯婉秋的门前,见屋里还亮着灯,又有嘻笑声传出来。 显然两个冯家姑娘都没睡。 他轻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又来了。 “卫公子,三更半夜,你怎么总往我家小姐屋里钻啊?” 苏小朵过来开了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居心了?” 卫晨阳呵呵一笑,能有什么居心?劳资重生过来,用手装逼的事都没干过,可是个举世罕见的好人。 “卫公子过来,肯定是有事,小朵,你别乱寻开心了。”冯婉秋在屋里说话,声音清亮,听得人心里直痒痒。 “那---进来吧。”苏小朵眼珠一转,让开了身。 卫晨阳进屋,将自己问张三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说了。 冯婉秋的脸色瞬间凝重。 承王? 那可是圣上的皇叔啊! 第50章 继续啊,不要停 苏小朵满怀欣喜的过来,她脑子里只有自己小姐,可不管什么李家、刘家,什么王爷,直接问卫晨阳:“卫公子,你真的不想见一见那个女将军吗?我帮你约她出来好不好?” 冯婉秋:“.....” 卫晨阳见她一脸坏坏的走来,立马就知道,一个比天还大的幺蛾子就要问世,连忙闭嘴,然后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 苏小朵依然热切:“卫公子,女将军其实也很漂亮,你看我家小姐很漂亮吧,她跟我家小姐一样。” 卫晨阳:“.....” 冯婉秋:“.....” “卫公子,我再帮你泡杯茶好不好?这是小姐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卫晨阳轻轻摇头:“这个茶不好喝,改天有空了,我送点很好喝的茶,给你们两个品尝品尝。” 冯婉秋:“.....” 苏小朵对很好喝的茶叶并不关心,继续追问:“卫公子,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圣上收回成命吗?不娶那个女将军吗?” 卫晨阳:“.....” 冯婉秋:“.....” “卫公子,你是不是喜欢孤独,打算终生不娶,所以大家才都觉得你傻?” 卫晨阳不禁腹诽,冯小姐这都不阻止她,看来是商量过了,就是想让自己娶那个女将军。 我特么是进虎穴狼窝了吗? 冯婉秋就像知道他心声一样,终于出声阻止了:“好了小朵,你别逼卫公子了,卫公子有自己的主见,就算是圣上赐婚,也强迫不了他。” 苏小朵一套连招下来,毫无作用,生无可恋到扶额:“我这不是关爱他吗?好吧好吧,我这就睡觉去,以后再也不管了。” 说罢走开进房,关上房门,大动静上床,然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过去,从门缝里偷看。 她想知道自己不在旁边时,那个卫家傻子会不会偷偷的去嘴小姐。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出什么天花来。 屋里,冯婉秋掠了掠头发,悄声说道:“卫公子,小朵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纯粹是一片好心。” 是是是,绝对的好心! 卫晨阳心中腹诽,对你们冯家那个女将军来说,她自然是好心,可对我呢,三言也难尽了吧? “其实,卫公子,那个女将我也很熟,她虽然不像小朵说的那样漂亮,但真不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那种姑娘……怎么说呢?她的腰跟我一样细。” 支走了小朵,冯婉秋决定自己上,大胆点。 但她终究没有苏小朵那样的豹子胆,不愿直接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女将军,又不好自卖自夸,只能委婉的东拐西转,大绕圈子,最后才暗示了对方一句话: 她的腰跟我一样细。 按姑娘们的逻辑就是,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总应该明白了吧? 可卫晨阳就算是个穿越过来的人,他的心眼也不可能和姑娘一样细,如何听得出来这样的暗示?也就敷衍: “哦,是吧?那真是小杨柳腰了。” 心里却想,越是拼命推销的,越不是什么好稀罕物,这可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那女将军要是有你冯小姐一半好看,我就让…… 当年那个御医吃屎去! 苏小朵在门后听得也是摇头,小姐,腰一样细有什么用?大家的腿还一样呢,你这样隐晦,他个傻子能听得出来吗?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们两个的脸蛋,眼睛、鼻子、小嘴嘴,都是一模一样的啊? 她急得不行,但又不好意思再开门出去。 冯婉秋轻笑一声,接着去暗示,卫公子,她的腰都那么细了,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卫晨阳也在笑,心说,冯小姐,你知不知道男人看女人的漂亮,并不在腰细,而在于脸脸、股股、兄兄啊! “卫公子,你说是吗?” 你漂亮,你说是就是。 卫晨阳腹诽了一句,但不好意思说出来。 冯婉秋见他不说什么,就继续说道:“而且,那女子不仅身材纤细,模样也还不丑,身手更是矫健,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心想,这下子,自己说得够清楚了吧,你还要想办法让圣上收回成命吗? 卫晨阳笑着点点头,道:“她是女中豪杰,杀起人来,自然是最厉害的了。” 心中却在嘀咕,这冯小姐到底想说什么呢? 怎么一直在说那个女将军? 冯婉秋见他还是在称赞女将军杀人厉害,不免眉头微皱,这人怎的如此不开窍啊?真是无语了。 苏小朵在门后更是急得想跳脚,小姐啊,你就别那样暗示了,他说什么都听不懂的,直接承认不行吗? 但她不好意思再出屋,实在是无可奈何,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冯婉秋也没招了,深深吸了口气,决定进一步明示。 但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卫晨阳说道:“冯小姐,我真不是以貌取人,但是,我与那个女将军素昧平生,彼此又不认识,确确实实是没有缘分的。” “缘分?” 卫晨阳微微一笑:“是啊,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缘分的。 “打个比方吧,你我和小朵姑娘,大家本来也是素不相识,我也不知道你冯小姐的芳名。 “但偏偏机缘巧合,我们一起来了这清平营,大家彼此也熟悉了,这个,就是缘分。” 他这一番话,说得真诚无比。 冯婉秋不禁红了脸颊,心中泛起一丝涟漪,暗想,你坚称和女将军没有什么缘分,却又承认和我有缘分。 这,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我就是自己说的那个腰细、模样也不丑的女将军啊。 可你既然这样说,我就只好先不做女将军了。 她抬起头,与卫晨阳四目相对,眼中闪烁着欢欣的光芒,脸上的红晕也更深了几分,分外动人。 “卫公子,名字很重要吗?我其实不是要故意瞒你,现在、现在也可以告诉你闺名。” “冯小姐,你又误会了,只要大家有缘分,知不知道闺名,就半点也不重要。” 苏小朵在门后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暗叹,这个傻姑爷,说来说去,总算是说了两句人话。 继续啊,不要停啊。 可接下来卫晨阳说的话,又让她微皱眉头。 卫晨阳说,今夜已晚,小朵姑娘都入了梦乡,冯小姐也早点休息吧。 …… 第51章 盔甲那么重要吗 清平营。 早晨,朝阳初升,四野大明。 卫晨阳早早就起了床,他知道冯小姐和苏小朵今天可能要回家,洗了把脸,就匆匆出屋。 晨曦中,一个姑娘身穿长裙,正在看那些忙活的士卒和泥瓦匠。 晨风吹得她衣袂飘飘,有凸有翘,柔顺的长发随风轻舞,露出纤细的脖颈,整个人就像天女仙子,娴静温柔,却又璀璨夺目。 卫晨阳看得愣了一下,冯小姐居然如此漂亮吗?怎么自己一直不知道,到今天才发现? 他骨子里有种激情,开始蠢蠢欲动。 妈的,都不听脑子指挥了是吧?该闭的闭上,该缩的缩回,别跟个禽兽哥似的。 卫晨阳在心中警告自己。 但他耳畔仿佛有个小人,一直怂恿他:再看一眼嘛,再看一眼嘛。 他被说服了,于是,又看了一眼。 “卫公子,早啊。”苏小朵从屋里钻了出来,笑嘻嘻的招呼。 “小朵姑娘早。” 卫晨阳回了一声,心中暗暗吃惊,自己刚才那样看冯小姐,肯定还露出了男人本色,要是让小朵姑娘看见,那怎么好意思? 他做贼心虚,打了招呼,回身就走。 “卫公子。” 是冯小姐在叫自己,她的声音好像也清脆悦耳了许多,如泉水叮咚,如灵鸟轻鸣,又如玉簪击馨,反正好听。 感觉今天是有点怪啊,为什么她会变得更好看,更好听? 是自己起床的姿势不对,还是出门先迈的右脚? 卫晨阳停住脚步,回头应了一声。 冯婉秋双眸灵动似水:“按照昨天那个进度,清平营这堵墙,后天就应该能砌好了吧?” 后天就能好吗? 烧了山以后,围墙沿山脊而砌,规模比原来多了三倍还不止,哪有那么快? 卫晨阳转脸看去,清平营南边的山脊上,已经耸起了一面石头墙,长约五十丈,高四五丈,静静的卧在那里,高逾城墙,初具恢宏。 而那些泥瓦匠们,就像一群辛勤的蚂蚁似的,都在忙活。 好快! 卫晨阳心中叹服,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啊,照这进度,顶多三天,就可以开始砌碉楼了。 冯婉秋款款过来,和他并肩而立,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但眼眸中,还是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长发被风撩开,一股幽香扑鼻,提神醒脑,激发本能。 “再有三天,完成这堵墙,基本是没有问题的,可以修建碉楼了。”卫晨阳点头同意。 “碉楼?” 冯婉秋不知碉楼是何物,转脸看着他,眼眸中有几分不解。 “碉楼就是……” 卫晨阳沉吟,目光捕捉到了正笑嘻嘻往屋里开溜的苏小朵,不免惊讶,又不是当电灯泡,小朵姑娘,你跑什么? “冯小姐,你知道烽火台吗?” 冯婉秋轻轻点头,但没说话,自己常年征战,还能不知道烽火台吗? 不说话就好,免得受不了。 卫晨阳吸了口气,解释说:“碉楼就像那些烽火台,但又有些小小不同,发现外人来了,不用点烽火,人在碉楼里面,可以看得很远。” 冯婉秋像是听明白了,但又像还没明白,只是看着卫晨阳,没再问他什么。 “冯小姐,这么跟你说吧,碉楼就是一座很高的屋子,比那堵墙还要高出两丈,里面可以住人。” “我明白了,就是一间很高的屋子,人在屋子里,可以看清很远的地方。”冯婉秋笑了笑,然后又问他: “卫公子,碉楼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卫晨阳心说,怎么跟你解释呢?碉楼是几千年后的文明社会里,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可不是我凭脑子杜撰出来的。 迎着冯婉秋莹莹的目光,他点头承认了,因为他知道,承认就简单了,自己要是不承认,这冯小姐就会问得更多。 光是费口舌解惑,就得老半天。 何必呢? 说起碉楼,他知道碉楼里需要人,清平营里只有些老弱妇孺,除了彪子,壮丁一个都没有,适合去碉楼的,只有那几十个没有丝毫战力的村姑。 这就需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了,盔甲,自己需要盔甲。 村妇们有了盔甲,才稍稍会有些胆子。 当然,村长他们那些老男人,也可以上去碉楼,只不过,若是遇到仇家大举来攻,他们同样需要盔甲的保护。 “冯小姐,我能再请你帮个忙吗?”他问。 “帮什么忙?你说给我听听。”冯婉秋大胆地迎着他看自己的目光,眼眸清澈而又明净。 “村长他们需要盔甲,需要几个铁匠。” “盔甲?铁匠?这可不行!” 冯婉秋吓了一跳,这话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卫晨阳诧异:“为什么?你不肯帮他们了吗?”心想难道这冯小姐多半为了自己不肯娶那个女将军的事,还在耿耿于怀。 但是,不至于吧? 冯婉秋摇了摇头,问他:“卫公子,你知道朝廷禁甲不禁兵这个说法吗?” 卫晨阳也摇头,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冯婉秋看他情形不像是作伪,怕他真的又要来一出震惊世人的大戏,只好跟他解释:“卫公子,在我们国家,招养募兵都可以,但绝对不能私藏甲胄,那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啊。” “不会吧,你别吓唬人,不就是几副盔甲吗?又不是刀剑枪支等杀器。” 卫晨阳十分不解,盔甲只是防御又不能行凶,应该不属于管制物才对啊! “那你知道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的说法吗?”冯婉秋又问。 卫晨阳还是摇头,作为一个刚刚从文明世界穿越过来的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甲胄虽是防御武器,但它一出现,往往就意味着要发生战乱了。如果那人私藏甲胄,则代表着他想要造反,你知道吗?” 卫晨阳默然了。 他虽不知私藏盔甲就会被砍头,但却看过小说,读过历史,知道曹操以三千甲胄,起兵讨伐袁绍。 而那个叫努尔哈赤的人,更是用十三具遗甲,开始讨伐明朝。 冯婉秋见他不说话了,就又告诉他:“就算朝廷允许你打造盔甲,一般的铁匠也没那个能耐的。” 寻常铁匠没办法做盔甲,那怎么可能? 卫晨阳摇头不信,说什么也不信。 “打造盔甲是很繁杂的,又耗时费力,一副盔甲有精铁甲叶一千八百六十多片,是把生铁锤炼成精铁,再用革带麻绳将甲叶叠压串连,编织而成的,难度实在是非常大。” “带刀事小,藏甲事危,卫公子,弄盔甲的事,千万别去想了。”说到最后,冯婉秋开始规劝。 好,那我要锻刀! “那没问题。” 卫晨阳一想,刀是短兵相接的兵刃,对清平营的姑娘来说,那没什么用。 她们需要的,是可以躲在村里,长距离击杀对手的东西,比如弓弩。 第52章 和小姐去捉野猪吧 “看,那里还有野猪。” “好厉害的野猪,火都没烧死它。” 野猪? 卫晨阳目光又投向山上,果然看见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正从西边坡爬过来,盯着采石的士卒。 “冯小姐,你看,那东西是野猪吧?” 冯婉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了一眼,就说没错,那是野猪。 “我叫上彪子,去捉了回来,中午给大家炒野猪肉。”卫晨阳顿时欢喜,他唯恐那野猪冲过来,会伤了士卒和泥瓦匠。 “好啊。”冯婉秋轻轻点头,并往后退开了一步。 屋门突然开了,苏小朵兴冲冲的出来,严丝合缝的接话:“卫公子,别叫彪子去,他捉野猪不行的。” 卫晨阳有些懵逼,这个小朵姑娘,她是一直躲在屋里偷听偷看吗?跑出来的时机,居然把握得这么准? “他不行,那你行吗?小朵姑娘。” “我也不行啊。”苏小朵瞥了自家小姐一眼,摇头承认。 “那好吧,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是。”卫晨阳往那边看了看,说道。 “别啊,你和小姐一块去吧,小姐功夫好,肯定能帮你抓到那只野猪的。” 苏小朵嘻笑提议,撮合自己小姐的不朋之心,立刻显露,连一分钟都不带耽误的。 卫晨阳的目光随之看向眼前的冯婉秋,后者的眼里,已经流露出了几分愿意,几分跃跃欲试。 就等邀请了。 “冯小姐,你功夫好,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苏小朵把话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卫晨阳也只好照办,何况这个冯小姐今天又特别好看。 “好啊,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冯婉秋爽快答应,随即又说了自己的担忧。 高兴去,怕不行? 这倒是合乎逻辑! “肯定行的,走。”卫晨阳给了她一个男人式的鼓励。 “卫公子,你等我一下,我先换件衣服。”冯婉秋笑了笑,立刻撇下他,扭头进屋去了。 卫晨阳看她爱惜衣服,只好等她。 苏小朵大感欣慰,她知道,一向不屑于对男人用心计的小姐,今天也要开窍了,捉野猪这种小事,也要做个圈套。 也是,反正话说了,上山以后,一个不小心,扭了小腰,崴了小脚什么,你是男人,你不担着谁担着? 苏小朵觉得,自己乐见卫公子背着崴脚的小姐回来。 所以她不会拆穿,反而热切叮嘱:“卫公子,你可要照顾着小姐一点啊。” “?????” 我们是去好玩的吗? 拜托,我们是去捉野猪回来吃肉,不是游山玩水的好吧! 卫晨阳脑壳卡了一顿,摸不清苏小朵这么说话,又是什么路数。 他回到屋里,拿起了军刺。 这把军刺,是青衣人老张火化一个老兵时发现的,他觉得卫晨阳在这里用得着,那天和种子一道送了过来。 野猪皮糙,弓弩可能杀伤不了,而这把锋利得不行的军刺,正是它的克星。 “卫公子,小朵姑娘,早啊。” 他刚出门,村长就打着哈欠,和几个老人也出来了,见了他连忙招呼。 “村长大叔,我家小姐今天要和卫公子一起去捉野猪,大家中午可能有野猪肉吃啦,你们高不高兴?” 苏小朵笑盈盈的,立刻说了要抓野猪的事,刻意强调是自己小姐和卫公子一起去抓。 村长这才看到,卫晨阳手里握着一把锋利阴森的细长刀子,跟三尺柳叶似的。 那种刀子捅野猪,多半和筷子穿豆腐差不多。 他也高兴了,乐呵呵的说:“好啊,多谢卫公子和你家小姐,我马上安排人起锅烧水,准备拔猪毛。” 自从卫晨阳和冯婉秋三人来到清平营,自己这些老少就再没受刘家的欺负,也再没饿过肚子。 他活了大半辈子,知道社会的残酷和求生的艰辛,所以从骨子里都是对卫晨阳他们三人的感激。 “捉野猪吗?我也去。” 彪子听到了苏小朵的话,大步出来。 苏小朵切了一声:“你去干什么?在村里好好待着。”接着又立刻支使他: “早上大家喝粥,你过来帮我烧火,知道吗?” 自从那次从卫晨阳手里接过勺子,她基本就和灶台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七品官好不好?怎么来到清平营,又干上厨房丫鬟的活了? 关键是,自己还挺乐意。 “好呢,听你的。”彪子爽快答应,捉野猪也好,烧火也好,他都没二话,只要有人安排就行。 主打的就是一个我没有主见,但是听安排。 这时,冯婉秋从屋里出来了。 她已换上了一套紧身衣裤,头发也挽好了,换衣的速度,堪称神速,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 她手里也提着一把刀子,就是昨夜从地上捡起的那把,本来是承王府那个张三的。 卫晨阳的眼神又不听大脑控制了,不自禁的瞄了一下,在她的胸口扫过,嗯,十足十。 “小姐,卫公子,你们快去抓猪吧,万一又跑了。”苏小朵眉开眼笑的催促。 “是是是,小朵姑娘说得对,野猪会跑的。”村长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 他老眼昏花,其实见不到远方的野猪,但脑子半点都不昏庸,看苏小朵的神态,他心里可明白了。 山上到底有没有野猪,野猪会不会跑,那很重要吗? 去就对了! 卫公子和冯小姐都是好人,善人,清平营的大恩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们最好在山上待上半天,年轻人干柴烈火,估计到得中午时分,也就水到了,渠成了。 所以他极力附和苏小朵的话,不露声色的推波助澜。 “是是是,野猪要是跑了,那就太可惜了。”和村长一起出来的几个老人,又都异口同声的附和村长。 山上那头野猪,正扭着肥肥的屁股,走向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可那个山洞,却是在一片悬崖峭壁之上,正因为那片悬崖,大火烧到那里,就熄灭了,而悬崖上面,仍是树木葱郁。 “冯小姐,我们过去。” “好。” 两人不再多说,绕过屋舍和还不完整的高墙,往山林里走去。 这时候,朝阳初升,山露未收,林子里还有淡雾弥漫,有水汽湿润,外加蒿草丰茂,齐腰没膝,几不见路。 两人在林子里走得一会,便浸湿了衣衫。 晨风吹来,略微还有点凉意。 冯婉秋身上依旧散发出那种淡淡的幽香,就像雨后的映山红,冷不丁闻一鼻子,就让人特别的清爽。 她身上有香囊! 卫晨阳突地想起文明社会里的香水,心说,自己要是拿两瓶,送给这个冯小姐,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好,自己要是送几千年以后的东西,这冯小姐多半要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她会怎么看自己? 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 对,丢路边,让她自己捡, 学雷锋做一回好事,不留名了。 第53章 别弄脏了衣服 两人在林中乱钻,很快就靠近了发现野猪的地方,但野猪却不见了。 “冯小姐,看见那野猪了吗?”卫晨阳问。 “没有啊,我没有看见。” 卫晨阳纳闷,这就奇怪了,那头野猪明明是在这周围活动,怎么就不见了呢? “卫公子,我们会不会走错地方啦?” “不会啊,你看悬崖,还有那个山洞,就在我们头顶上。” 冯婉秋仰头一看,可不是,这片悬崖像刀削一般,拔地几百丈,陡不可攀。而那个洞口,就在悬崖中间。 “卫公子,我们好好找找,野猪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好,我们都看仔细点。” 两人睁大眼睛,仔细搜寻,很快,他们就看见一株老松之后,有一个狭小的石洞,洞口边苍苔满布,青绿青绿的。 冯婉秋以手抚胸,悄声问:“卫公子,野猪会不会跑进那个小洞里去了?” 胸口好的姑娘,都喜欢没事就抚吗? 卫晨阳瞄了一眼,又伸头往洞里看了看,道:“我们进去看看,到了里面,说不定就看到野猪了。” “可是,这洞好小,都没办法站着进去,得弯腰躬身,要是野猪真的在里面,怎么办?”冯婉秋蹙眉说了自己的担忧。 卫晨阳扬了扬手中军刺:“别担心,我们有这个,绝对没有危险。” 冯婉秋看着他手里的寒锋,非刀非剑,没有剑长,没有刀宽,白灿灿的像根铁刺,中间还有一条大血槽。 这种奇兵异刃,自己从没见过,就问:“你拿的是什么兵刃?” 卫晨阳早就在心中准备好了说辞,就告诉她,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上古神兵,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也不知道。 但这东西异常坚硬,碰到那头野猪,保证能够一下洞穿,将野猪放血,绝对不会伤害到她的。 冯婉秋垂下眼帘,低头一笑。 这家伙坚决不肯娶圣上赐婚的自己,却对他身边的这个自己,又关怀备至,总算是良心不坏。 既然这样,就听他的话,跟着他进去看看吧。 “嗯,我和你进去。” 卫晨阳走到石洞跟前,见洞里黑黝黝的,只有一丝丝光亮,就立住脚步,又回头叮嘱:“冯小姐,里面很黑,你别慌,跟着我就是。” 冯婉秋伸手牵住他的衣角,悄声说:“你不躲起来故意吓人,我就不怕。” 她表面上示弱,心中却在好笑,区区一个小黑洞,本将军就会怕吗? 这家伙居然信以为真。 卫晨阳没再说什么,探头往里张了张,就躬身而进。 冯婉秋迈步跟着,见这洞低矮狭窄,自己两人在这里面来回走一遭,脸面和衣服,肯定是要脏了。 村长他们不知道,还以为自己两人搂着抱着,死劲的在洞里打滚子呢。 那可就羞死人了。 她心中忐忑,忍不住悄声叮嘱:“卫公子,小心点走,别弄脏了衣服。” 卫晨阳只道她爱干净,哪里知道她的姑娘小心思,其实已想得很远很远了,远到他再穿越几次,都不可能望其项背。 两人猫着腰走了一会,刚刚转弯,刚才仅有的那点光亮突然消失,洞里顿时变得黑暗无边。 冯婉秋感觉,这洞里的坡度,越来越陡,就如登山一般,偶尔听得洞顶水珠滴下的嗒嗒声,极是清脆。 不知登了多高,脚下渐渐平缓,再无坡度。 这时,卫晨阳伸出右臂,开始用军刺探索前行。 冯婉秋紧随在后,到了这里,更加没有了丝毫光亮,她看不见路,一不小心,右脚就踩在水洼里,鞋子脏了。 她急忙用手去扶洞壁,感觉石壁滑腻腻的,湿漉漉的,像是摸了一手的青苔,连忙缩手。 又走几步,洞顶上一滴水珠坠下,又打湿了她的头发。 糟糕,头发又打湿了。 这个样子,还想保持衣衫干净,肯定是不可能的,好歹衣衫整齐,别人大概也不会来浮想联翩吧。 她沮丧地想。 正走时,突然间砰的一下,卫晨阳脑袋和山石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卫公子,怎么啦?” “我没事,这洞变得矮了。” 原来石洞到了这里,只有半人高,弯腰已走不过去。 “那怎么办?卫公子,我们还是从原路回去吧?野猪是寻不到了。”冯婉秋打了退堂鼓。 但那野猪好像跟她作对似的,她话音刚落,前方就传出几声极轻微的哼哼唧唧,由风送过来,隐隐约约。 “冯小姐,你在这里等我,我爬过去看看。” 野猪就在前面,卫晨阳不想放弃,石洞太低,但自己应该能够爬过去。 “我不,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冯婉秋不肯答应。 “那--我们一起爬过去?” “那怎么行?地上湿漉漉的,衣服全都会脏了。”冯婉秋还是摇头。 她其实不怕爬洞子,只是怕脏了衣服,自己过于狼狈。 自己一个姑娘,跟着男人进洞,还得爬进去,万一弄得衣衫不整,回到村里,自己如何自证清白?别人还以为自己两人在地上打滚子呢。 虽然说有圣命难违,这人已经是自己丈夫,但他死活不愿娶个女将军,自己两人的前景,终究还不是明朗。 再说了,村长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啊。 但要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等,心里也很不愿意,没人说话,自己会感觉到非常空虚。 早知道这样,带了小朵一起来,多好。 “要不这样吧,我先送你出去,然后我再一个人进来。”卫晨阳尝试着提议,就眼前来看,送她出去,才是个万全之策。 冯婉秋听了,脸上犹豫:“要是爬进去,衣服脏了,怎么办?” 卫晨阳一怔,我刚才说什么了?不是送你出去吗? 但冯小姐既然愿意爬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安慰说,脏了没事,洗干净就行,他一边说,一边将身一匍,做出了爬行之姿。冯婉秋噗嗤一笑,跟着伏下。 幸好,这地面不怎么很湿,只是有点潮。 这时,两人身子距离拉长,她已牵不到卫晨阳的衣角,没奈何,只好抓住对方一只脚踝,两足一手,连撑带爬,往前钻去。 过得一会,洞壁渐渐低窄,夹挤过来,越往里钻,就越是低窄,稍微晃一下头,上下左右全是硬邦邦的石壁。 “好狭窄,前面会不会没路啊?”冯婉秋问,声音听起来幽幽的。 卫晨阳心中一荡:“不会没路的,野猪不是过去了吗?刚刚还听到在那边哼哼。” 第54章 为什么有冰洞 数十丈后,更是窄得只有尺余宽了,就如一条过水石槽。 那野猪是怎么过去的? 冯婉秋说什么也不信,这么一条狭窄的槽子,能过野猪?这洞里一定还有路,只不过野猪知道,自己两人不知道罢了。 她跟在卫晨阳身后,匍匐而行,但觉坚硬的石壁挤迫胸背,再也没有一丝空隙,心中憋闷,呼吸也有点艰难。 身躯肥胖的人到了这里,定然是进退维谷,要想爬过去,那是万万不能,想都不用去想。 两人匍着身子,爬了小半个时辰,渐渐汗透衣襟。 冯婉秋顿了一下,抬头忽见前面透进丝丝光亮来,忙问:“卫公子,前面有光亮了,你看见了吗?” 卫晨阳答道:“看到了亮光,再过一阵子,可就快到出口啦。” 冯婉秋心下稍定,又问:“前面有出路么?” 卫晨阳说:“多半有,你别吱声了,别惊动了那头野猪。” 又爬行数丈,前方越来越亮,再爬一阵,突然间阳光耀眼,卫晨阳支起身子,钻了出去。 冯婉秋心中也自喜悦,跟着爬出。 她奔了几步,睁眼往下看去,发觉离地已有百十丈高,山下的清平营变得就像个小方块似的,人物如蚊虫蝼蚁一般大小,面目再也辨不出来。 有点吓人啊。 原来,他们两人已在悬崖中间,两边的峭壁,壁立如仞,脚下却有一条窄窄的茅草小径,在树木掩映之间,延伸而上,直达峰顶。 而路上的茅草,明显有人踩过的痕迹,也不知是谁踩踏出来的,若不是亲眼目睹,谁都不会相信。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就盯着地上的草径,都不说话了。 这上面野花很多,热风吹来,送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过了半晌,冯婉秋清了清嗓子,问:“那只野猪呢?” 卫晨阳则一脸郑重,看着地上说:“这里有人来过。”接着又自言自语:“他们来这上面做什么呢?” “会不会是猎人来过了?上面这里有野猪啊。” 冯婉秋随口问他,如果这上面有野猪,她觉得肯定就会有猎人过来。 卫晨阳摇摇头:“不像,如果是猎人,根本不会到这上面来,因为崖下就有野味啊。” “那会是什么人来了这里?” 卫晨阳没有答话,只是低头去看倒伏的草尖,感觉乱成了一团,有些是鞋印,有些却是倒伏一片,像是野猪躺过。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峰顶上面,还有个洞口敞露,而这条草径,就是通向那里的。 “那个洞有些古怪。” 卫晨阳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山洞。 “卫公子,我们看看去吧。”冯婉秋提议,她也察觉出蹊跷来了,常年征战,使她身上具有很敏感的警觉。 “走。”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洞那里走去。 这个时候,虽然接近夏天了,但洞口边却还挂了一溜冰棱,里面也漫出森森寒意,离洞边尚远,就觉凉气侵肌。 周围都热,就洞口结冰,这本身就在告诉他们,这个洞大非寻常。 两人对视了一眼。 卫晨阳没再往前迈步,他不知道洞里藏着什么人,有没有布设机关。 这个时候,文化人的谨慎起了作用。 而冯婉秋却不一样,这些不同寻常的蹊跷,完全激发了她身上刻意隐藏的斗志,让她精神陡振。 “我们进去看看。”一摆手中刀,就要入内。 卫晨阳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腕,感觉柔若无骨,用他几十岁的油腻灵魂来评价,那就是,能掐出水来,不忍放手。 冯婉秋轻轻一笑,也没抽回手腕,就让他这样拉着,悄声问:“到了此处,往前走是洞,退身回去也是洞,你说怎么办?” 卫晨阳伸着脑袋往洞里看了看,说:“里面很冷,我们要是进去了,就算里面没有人,也非冻成冰柱子不可。” “我不想就这么回去,这里面,也许有关系到清平营那些老少生死的秘密。” 卫晨阳想了想,终于决然:“冯小姐,还是你说得对,这里面或许藏了许多秘密,我们既然来了,应该进去看看。” “进。”冯婉秋轻轻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飞身进洞。 洞内并没机关,四周皆是冰层,犹如冰宫仙苑似的,一目了然,也藏不住什么人。 远处,有水滴悬空落下,发出咚的一声清响,也令人心里随之一跳。 好奇怪! 冯婉秋抿了抿嘴,悄声说,卫公子,你看那冰柱,又粗又大,都不融化,怕是有数十年了吧? 这洞里是常年结冰啊! 卫晨阳睁眼看去,前方果然有座数十丈高、几丈粗的巨大冰柱,玲珑剔透,柱上还有一层浮冰疙瘩,像水母般翩翩起舞,又似白云随风流动,形态特异,令人惊奇。 妈的,这地方好啊,要是在文明世界,是可以做成风景旅游区的,比那些装水管做瀑布、修神像招游客的不良景区,要强得多了。 这里怎么会有个冰洞?难道通着地下河? 怎么村长从没向自己提起过这个地方,难道他也不知道? 这时,一股寒意袭到,无风自凛,寒意彻骨。 “冯小姐,你觉得冷么?” 在卫晨阳看来,这冯小姐虽有功夫,胆子也大,但终究是个姑娘。 “是有点冷啊,都结冰了的。”冯婉秋答道。 卫晨阳忙道:“你要是受不住,就先去洞外等我吧,我进深处看看。” 谁知冯婉秋听了他的话,却连连摇头:“不,我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心里好怕的。” “这里没有外人,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无须担心。” 冯婉秋咬着嘴唇,悄声问:“若没有外人,那条小路又是谁踩出来?” 卫晨阳无言以对,眼看说不服她,只得说:“你既然不愿意出去,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吧。” “好啊。” “万一被冻住了,我也有办法救你,你别怕就是。” “你就不会被冻住吗?” 卫晨阳哂笑,老老实实告诉她,自己有办法就是了。 “你有什么办法?” 冯婉秋很诧异,清澈透亮的两眼,在他脸上飘来飘去。 卫晨阳斟酌稍许,就想了一套说辞:“等有空了,我再跟你好好说说。” 冯婉秋向他展颜一笑:“现在就有空啊。” 第55章 什么也没有啊 冰地上,有几行脚印,通往洞中深处去了。 冯婉秋吃了一惊:“卫公子,你看,真的有人进来过,万一有人躲在里面,想要偷袭我们,那怎么办?” 这个时候,她又藏起了胸中斗志,完完全全扮演着一个没什么主见、事事问男人的未嫁姑娘。 卫晨阳也看到了脚印,立时心生警觉。 但侧耳细听,洞内悄无声息,哪会有人?于是安慰她:“冯小姐,你放心吧,这里回音很重,里面若有人,我们就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不信,你听听我们自己的呼吸。” 冯婉秋听他说得有理,就侧着脑袋,也听了一听,确信毫无异常,这才不去担心。 走了几十丈远,冯婉秋突然一脚踩低,哎呀一声,差点摔倒。 “小心啊。” 卫晨阳一把拉住了她。 “卫公子,我的脚崴啦,好痛。” 卫晨阳握紧她的手心,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冯婉秋脚下的凝冰之中,横七竖八倒了几十具尸体,手里还握着枪矛刀剑。 那些尸体都是张嘴愤目,神态狰狞,宛如僵尸,透过晶莹的冰层,看上去极是恐怖可怕。 显然是死不瞑目,怨气难散。 看他们的衣着装扮,不像是大夏人,冰层深厚,也不知到底死了多少年。 这洞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 卫晨阳心中更加好奇,怕这冯小姐会被吓坏,忙伸出两臂,想将她拉起来。 其实,冯婉秋也看见了脚边的尸体,但她驰骋疆场多年,砍人脑袋就如砍瓜切菜,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怎会惧怕? 她并没像卫晨阳那样毛骨悚然,只是挪了挪屁股。 眼看卫晨阳伸了手臂过来,这才低头又往地上看了一眼,不免脱口惊呼,然后娇躯轻颤,起不来了。 “痛吗?” “痛的啊。” “能起来吗?” “我没有力气。” “那怎么办?” “你想个办法啊。” 卫晨阳没法,只得将她抱了起来,很自然地又往冰下看去,感觉那些尸体衣衫斑驳,不成体统,顿时就想起了昨夜见过的那几个赫连国家伙,忙道:“他们都是赫连国的人。” 冯婉秋被他拦腰抱起了,有点害羞,就用手捂脸:“赫连国人就赫连国人啊,他们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卫晨阳又看了几眼,纳闷道:“赫连国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清平营附近,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冯婉秋闻言,就移开一半手掌,仰起红彤彤的脸来,问:“那是为什么?” “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卫晨阳抱着冯婉秋,边走边看,一路上,断断续续都有倒毙在冰下的尸体,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冯婉秋斜过眼角,也用余光看去。口里悄声问:“卫公子,你不怕他们都是僵尸吗?” 卫晨阳一怔。 这个年代的人,也知道僵尸了吗? 他不愿吓着这冯小姐,就摇头:“人死如泥,哪有僵尸?” “那可说不准,你小心点,别踩着他们了。”冯婉秋目光一闪,又蚊声叮嘱,神态像极了妻子在叮嘱丈夫。 这一句话,就说得卫晨阳心里暖暖的,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看来这冯小姐是个优秀的闷骚型姑娘,自己几十岁的穿越灵魂,都几乎顶不住。 他答应了,为了不惊扰冰下这些安睡者,他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不敢随便踩实。 但这洞里的路坎坎坷坷,高低不一,冰层也有厚薄,他再小心,时不时还是会嘎吱一声。 每当听懂嘎吱声,冯婉秋就会出声惊呼,唯恐冰碎尸出。 到后来,她不惊呼了,身子一歪,紧靠在卫晨阳身上,捂住了耳朵。 又走了一阵,便到了洞内深处。 这里冰雪深厚,反而不如洞口那般寒冷了。冯婉秋舒了口气:“这里面好得多了,反而不冷。” 卫晨阳突地停住脚步,低声说:“小心,好像有股腥气。” 冯婉秋也闻到了腥风扑鼻,又惊惶起来,缩在对方怀里,不敢稍稍伸出脑袋。 走得几步,就见地上横卧了一具尸体,面目宛然若生,尚未被冰层淹住,衣衫也只是有点潮湿。 卫晨阳看了一眼,忽然间叫道:“这是承王府的张三,他居然也死在这里,看来这个洞里真有什么秘密,承王府都来插手了。” 张三? 冯婉秋心里一凛,问道:“你昨夜不是放他回去了吗?” 卫晨阳答道:“我放了他,他应该就来了这里,然后被人杀了。” “是杀人灭口吗?” “不知道。” 又走了五六十丈,转了两个弯,已看见洞中尽头,前方再也无路,地上积雪盈尺,既无半具尸体,也没有一个人影。 就一个空空荡荡的山洞,根本没什么秘密啊! 连那头野猪,也没看见。 冯婉秋开始气馁了:“卫公子,不用找啦,这洞里除了那些被冻住的尸体,什么也没有。” 她眼看洞里空无一物,就不愿多待,只想卫晨阳抱了自己出去,外面惠风和畅,自己和这人说说话,比在这里面舒服多了。 这时,几声哼哼唧唧的猪哼传入耳中。 是那头野猪! 冯婉秋立时高兴起来,竖了耳稍稍细听,然后就没了刚才的那股高兴劲:“卫公子,你听见了吗?那头野猪好像在地下。” 卫晨阳自然也听见了,他说什么也想不明白,野猪的声音会从地下传出来,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他隐隐觉得,这个洞里隐藏的秘密,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而且马上就要被自己两人揭开了。 “卫公子。” 卫晨阳应了一声,目光继续在洞里搜寻,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你放我下来,去将地上的积雪扫开,多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啦。”冯婉秋替他出了个主意。 卫晨阳觉得有理,就将冯婉秋轻轻放在地上,但洞中没有扫帚,冰雪又冻住了,想要将雪扫开,谈何容易? 他想了想,便吸了口气,以脚作铲,横扫直踢。 第56章 我不杀它了 这洞里的积雪经年累月,看起来松软,其实却像铁石一样坚硬。 卫晨阳上辈子内外功夫,这辈子虽有根基,终究修习的时日太短,哪里就能踢得开?踢扫了几下,便觉足下生痛。 冯婉秋的目光,也一直在地上搜寻,没有停歇。 很快,她就看到洞壁地上,露出了一小截东西,黑黝黝的不知是什么。 于是就伸出葱白玉润的手,指着那里问:“卫公子,你看地上,有截黑乎乎的东西。” 卫晨阳低头一看,果然有东西。 他蹲下身去,伸手一摸,触手坚坚实实,好粗的一根,有小臂般粗细,却又无枝无叶,光滑顺溜,好像是崖坡巨藤。 凝目看去,果然是一株巨藤。 “这里长出了一根藤,和冰融到了一起。” “地下怎会有藤呢?那里必有古怪啊。”冯婉秋轻呼。 是的是的,你说得对,山洞之中长出这样的巨藤,自然是咄咄怪事了。 卫晨阳心里立时一跳,忙站起身,奋力跺了几脚,咔嚓咔嚓咔嚓,一层寒冰碎裂,坠了下去,露出个小豁口。 下面还有个洞? 卫晨阳蹲下身躯,伸头看去,只见巨藤从地下团团拱出,虬枝峥嵘,就像一条长蛇似的。 巨藤之下,果然有一个洞,洞中洞。 洞里透着阳光,也没有结冰,三面可见石壁,一边却是断崖,崖边还生出几丛浓密灌木。 灌木遮住了日月,也挡住了人的目光,让这个洞不被人发现。 巨藤从崖下长了出来,伸到这个洞口,散开枝蔓,凝了冰雪,刚好就将洞口全部堵死。 洞中央,有一块尖石,自地而生,比林中的春笋高了一丁点,坚石旁边,躺了一大五小六只野猪,大的逾三百斤,小的顶多三斤。 三百斤的野猪在哼哼,正是自己在清平营看到的那只。 “卫公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吗?” “嗯,底下还有个洞。” “野猪呢?” “也在下面。” 是吧,冯婉秋脸上绽出笑容,踮了脚过来,跟着蹲身往下面看,看到野猪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母猪妈妈? 卫晨阳偏过脸,认真说道,冯小姐,你等等,我弄开了这个洞口,就可以下去把它戳死。 说罢,就站起身来,抬起右脚,照着洞口猛踩。 谁知他这一踩,凝冰居然毫无响动,显然冻了很厚,只有巨藤旁边的冰层才薄。 冯婉秋杏眼望着他,摇头不迭:“卫公子,你别下去了,我不想杀它啦。” “??????” “你杀了它,它的孩子得多可怜啊。” “不杀了?”卫晨阳问,心想你看见它是猪妈妈,就连猪肉都不吃啦? “不杀了。” “想杀也杀不成了,你看,它要跑了。” 冯婉秋低头一看,果然,卫晨阳的蹬踩声惊动了野猪。 那头母猪妈妈一骨碌爬起来,甩着尾巴,一扭一扭的往外面走了,几只两三斤的小野猪在后面叽叽瞅瞅的跟着,仿佛很不满似的。 冯婉秋满脸惊讶:“外面是片断崖,它还能跑哪里去?不怕跌死吗?” 这还用问吗?下面肯定别有天地啊,妹妹。 卫晨阳心想。 “卫公子,野猪跑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好,这洞里有秘密,既然来了,不能不看。”卫晨阳答应了,站起身来,又去踩脚下的冰层。 冯婉秋见状,也跳起来,在冰上用力的跺。 “冯小姐,你的脚……” “啊?我的脚,哎哟!”冯婉秋应声坐下,捂着自己的脚踝,两条柳眉蹙起,一脸的生无可恋。 “没事,你坐着,我可以的。” 卫晨阳运劲使了半天力气,才将凝冰一点一点踩了下去。 他踩出一个豁口,立刻就去扯巨藤,哪知巨藤异常坚实,出尽全力,也没能扯断。 没办法,他只好岔开两腿,半蹲着身子,双手握住巨藤,运劲往旁边奋力一掰,巨藤嘎嘎作响,竟然移动了半尺,已可容得小孩出入。 他双手扳住洞口,左脚拼力一蹬,便蹬开了巨藤。 冯婉秋忙伸出手,帮他掰住巨藤:“我掰着它,你下去吧。” 卫晨阳闻言,就缩了身子,往下一溜,便笔直掉了下去,背心着地,跌得好不疼痛。 冯婉秋吃了一惊,小声问:“卫公子,你摔痛了么?” 卫晨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她伸出手:“冯小姐,把你的刀给我,我砍断了它。” 冯婉秋放开巨藤,从地上捡起刀子,轻轻丢了下去。 卫晨阳举刀,对着巨藤连砍十几下,这才将巨藤砍断,然后伸出手臂,将冯婉秋抱了下去。 “我们去看看野猪吧。”冯婉秋一下洞,就想看看那几头野猪是不是都摔死了,毕竟这是悬崖。 卫晨阳答应了,迈步往洞边走。 但出来一看,又把他惊住了,眼前哪有悬崖? 这里,分明就是个大天坑! 确切地说,这也不叫天坑,因为是在峰上,没挨着地。但脚下一片平坦,四周全是山峦,没有出口,和天坑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是这样? 卫晨阳看懵了,冯婉秋也懵了,她看见那几头野猪正在天坑中间游荡,很悠闲的样子。 “卫公子,这里有没有怪兽?”她开始担忧了,古怪的地方,往往就有古怪的禽兽。 “野猪算不算?” 冯婉秋噗嗤一笑,你这家伙,就拿捏我吧。 忽然感觉哪里不适。 “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这里说不定就能解开洞里的秘密了,嗯,你先放我下来,你的手指……” “对不起,对不起,它居然有自己的想法了。”卫晨阳连忙放下了她,心说,这个手指头,特么的运气,三天都可以不洗了。 冯婉秋脚尖着地,立刻用手攀住了他的肩膀,依着他缓缓前行。 两人走到天坑中间,这下就有了真正的发现。 他们看到,天坑四面,都有个大豁洞,看起来像个侧置的大匣子,又如文明世界的窑洞。 洞里,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铁箱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卫晨阳数了一下,加上自己身后的洞,一共有八个。 七个洞都堆满了箱子,只有自己身后这个洞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成了野猪栖息的场所。 第57章 镇国之剑 卫晨阳拉着冯婉秋的手,走向最近的一个山洞。 这个洞不大不小,用文明世界的算法,顶多就一百平方,也堆满了箱子,但除了箱子,还有人迹。 在东南角上,却有几具没散架的骷髅,全身披甲,东倒西歪的,分不清男女。 有一具尸骨身着重甲,坐在地上,身边放着一把长剑,剑鞘斑烂蕴华,古色古香,估计有些年头了。 “这些都是我们大夏国的人,他们怎会死在这里?”冯婉秋一看那些盔甲,就知道是些大夏国的士卒。 这些骷髅肢体俱全,没有创口,显然是活活饿死的了。 卫晨阳前辈子看过电视,里面有许多考古的节目,凭着看电视积累起来的经验,他猜想,这些士卒是在守护宝藏。 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宝贵东西呢? 他很好奇,举掌一拍,箱子应声裂开,露出来白灿灿的东西。 银子,满满一箱的银子! 他心中砰砰直跳,又惊又喜,回过头来,叫道:“冯小姐,我们可发财了,这里藏了很多的银子,估计有几百万两。” 却见冯婉秋仿佛像没听见似的,走到白骨之前,将那把剑拿在手里,手握剑柄,轻轻一抽,剑刃出鞘。 是宝剑吗? 卫晨阳也走了过去,见剑刃长约三尺,湛湛然,莹莹然,泛出森森寒光,不见半点锈斑,柄上“秋水”两个篆字,跃然入目。 果然是宝剑! “好剑。” “是秋水剑。” “哦,冯小姐知道这剑的来历?” “这把秋水剑,和另一把寒月剑,曾经是大夏国的镇国之宝,大夏国人人知道,只不过,消失在百年前的一场战乱中,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 虽然人人知道,但我可不知道。 卫晨阳笑道,既然是一对,那另一把剑,肯定也在这里了,冯小姐,我们好好找找。 “好。” 冯婉秋拿着宝剑,低头又去寻找,洞中白骨横七竖八,丢了好几把刀剑,但刀剑皆锈,难当寒月二字。 她高兴中带着失望,说,没有寒月剑。 怎么可能? 这个洞没有,不还有六个洞吗? 卫晨阳抬起头来,看向其他的山洞,发现还有一个洞里,也躺了几具骷髅。 “冯小姐,我们去那个洞找找。” 冯婉秋二话不说,跟了他就走,步子轻快,再也不瘸。 但卫晨阳因为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去看,也就没有看见。 这天坑不大,两个洞之间的直线距离,大概有十多丈,两人很快就到了。 这个洞里躺着四具骷髅,刀剑也弃在地上,只有一具尸骸下,露出来半截剑鞘。 卫晨阳小心翼翼地挪动白骨,将剑拿起来一看,就是寒月剑。 他抽出剑刃,但见剑刃光华波动,宛如碧潭,湛然夺目。 冯婉秋很高兴:“没想到百年前的镇国之宝,在这里都找着了,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卫晨阳将剑入鞘,递给了冯婉秋,说道:“还有个包袱,不知是什么东西?” 冯婉秋不接,摇头说,两把剑是我们两人发现的,应该一人一把。 卫晨阳其实是不喜欢这两把剑的名字,一把秋水,一把寒月,阴柔气太重,他宁愿拿着这把军刺。 但看冯婉秋执意要一人一把,他就没再说什么,心想自己要想办法请圣上收回成命,那女将军一定恼怒,如果自己送她这把寒月剑,应该能平熄她心中那股邪火。 “好吧,你先帮我拿着,我看看包袱里是什么。” 冯婉秋这才伸手接了过去。 卫晨阳拿过包袱,打开一看,却是一大叠发黄了的麻纸片。 纸片绵厚,并没脆碎,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他看了半页,就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百年前,大夏国还是姓刘的做皇帝,但刘皇帝好像天纵一个荒淫脑瓜子,不理朝政,沉迷女色,尤其爱好抢人妻女。 终于被愤怒的百姓逮住机会,将他抓住,捂死在粪坑里。 不久,慕容氏上位,刘氏的皇子皇孙都被逐出了皇宫。 但有个皇族子弟预先料到了这个结局,提前请了个风水师,将皇宫里的财宝转移到了这个隐秘地方,留着以后复国用。 这个姓刘的也是狠人,为了不走漏消息,他和带来的人全部饿死在这里,纸上记的清清楚楚:今已饿十余日矣…… 卫晨阳十分佩服,自己饿上三两顿,可就不行了,没有东西吃,方便面也要泡一碗的。 这里没有方便面,但有野猪啊,有兔子啊,还有蜈蚣和蛇。 他看了看脚下这具骷髅,知道就是那个姓刘的,于是就对冯婉秋说,冯小姐,这些人暴骨荒野,非常可怜,就算死了数十年,只怕也难瞑目。 我们拿了他们的东西,就挖个坑,把他们都葬了吧。 冯婉秋心有忌惮,也不愿惹恼了他们的在天之灵,就点头赞同。 但挖坑就得有锄头,这洞里与世隔绝,连把铲子都没有,挖个坑出来,自然有些麻烦。 卫晨阳目光一瞥,弯腰捡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大环刀,在地上顿了几脚,觉得土层颇软,就将刀做铲,掘起土来。 冯婉秋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他挖坑,和他说话。 洞内无冰无雪,土层松软不硬,挖起来就快。 不过片刻功夫,卫晨阳就挖了个三两尺深浅的大土坑。 他放下刀子,将所有的白骨都搬了出来,放进坑里摆好,然后开始填土掩埋,并用刀身来来回回拍了好几遍,这才罢休。 “卫公子,这些银子怎么办?”冯婉秋目光闪烁,轻轻问他。 卫晨阳大度地摆了摆手:“今天带不走银子,先放这里吧。 “你放心,银子也是我们两人发现的,自然也应该二一添作五,你那一半,以后可以留着做嫁妆。” 冯婉秋抿嘴一笑,杏眼烁烁,心说,你这样说话,是不是猜到我就是哪个女将军了? 还嫁妆呢? 两人掸去身上的泥土,又回到最初那个洞。 卫晨阳不再迟疑,先将冯婉秋身子托上地面,然后伸出手臂,运劲抓住洞口边沿,手脚齐用,就往上爬。 他身形伟岸,区区一个洞口,自然毫不费力,就爬了上去。 两人出了小洞,当即迈开步子,飞快地往大洞口奔去,一口气奔出了这个冰洞,又迅速爬过那段狭窄的石缝洞,这才坐下歇息。 第58章 你拜小朵为师吧 离开了冰洞,又是鸟鸣青翠,薄雾含烟,一派祥和平静。 只不过,他们在冰洞中这么一进一出,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两人今天第一次有了肢体接触,这让冯婉秋满心欢畅,如沐春风,再看卫晨阳时,目光中尽是温情。 此时,碧空如洗,晴日高照,吹来的山风也不热,还弥漫着一股馥郁的草色香气,很是惬意。 卫晨阳坐在草地上,不想太早回村,冯婉秋也不催他。 “冯小姐,你说说,为什么赫连国的人会死在上面那个冰洞里?”卫晨阳问。 “不知道,为什么啊?”冯婉秋随口反问。 她只要身边这个男人好好的,就行了,至于死了多少赫连国人,她才懒得去理会呢。 “我怀疑,百年前的刘家后人,如今也就在赫连国,他们可能想取回那些银子。” “嗯,是啊。”冯婉秋明显的心不在焉,没提起多少兴趣来。 “那几个赫连国人,昨夜肯定也来过冰洞了,张三应该就是他们杀的。” “嗯,是啊。” “我们得告诉村长他们,要多留意进山里来的陌生人,防止那几个赫连国的家伙乔装进来。” “嗯,是啊。” “不过,那么多银子,他们几个人是搬不动的,那几个家伙可能还没发现藏银子的地方,他们只是来探路的。” “嗯,是啊。”冯婉秋看着他,还是随口敷衍。 冯小姐这是怎么了? 卫晨阳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又问:“冯小姐,你的脚好了吗?能走回去吗?” “还痛,走不回去的。”冯婉秋答了一句,以手捂脚,柳眉微蹙,要抱抱的小心机,不遮不掩,昭然若揭。 “好吧,那就再坐一会。”卫晨阳只好又坐了下来,想等她的脚好。 冯婉秋随他,反正已经抱过了,自己坚决不会走回去的。 过了一下,她又想起卫晨阳和太白酒楼的事,就问,卫公子,再过几天,你和那个酒楼打赌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现在有几分把握? 她不关心那些赫连国的人,满脑子就是这个卫公子的事。 说起这个,卫晨阳就有些犯愁,自己虽然有佐料,会搭配,能把普普通通的菜肴做得活色活香。 可自己不会掌勺啊,这要是到了那天,自己操着勺子胡挥乱舞,还不得被人当场笑死? 评菜的那些家伙不肯吃自己的菜,甚至都很有可能,那就出大丑了。 特么自己上辈子怎么就那样懒,一次勺都没摸过呢? 这时听冯婉秋问起,知她不会笑话自己,就不去吹水,摇头说,两分也有,三分也有,五分也有,八分也有,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冯婉秋听得半懂不懂,两分,三分,五分,八分,有那么多的把握吗? 卫晨阳苦笑:“别的妹妹,关键是我不会掌勺啊。” 冯婉秋点了点头,承认他说得有理,是啊,不会掌勺,还来炒什么菜? 听小朵说,炒菜可有学问了。 她想了想,就劝道:“卫公子,要不还是别比了吧?我去跟那个李公子说,叫他别在那里拱火了,他那一万两银子,我愿意赔给他。” 很显然,她也知道了李尚远兄妹在里面有赌份,用的是一万两银子。 卫晨阳觉得有些意外,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自带仙气啊,她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几十岁的油腻灵魂,居然都没察觉到? “你拿的出一万两银子?”他问。 “拿不出来。”冯婉秋摇摇头,马上又说:“但我可以凑啊,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卖掉宅院。” “卖宅院?” 卫晨阳更加觉得意外,一脸的惊讶,在他的印象里,女人虚伪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得这么真诚。 “冯小姐,你家里有多少宅院?”他问。 “有一个宅子。” “就一个?”卫晨阳又问:“不是,卖了宅子,你们去哪?” “我可以和小朵一起,暂时借别人的住,也可以租一间的。”冯婉秋扬起脸,冲他笑了笑。 反正圣上赐婚了,再过两个多月,自己就要嫁入卫家,和这人结为夫妻,爹爹又在征途之中,都用不着住在将军府。 卫晨阳哪知道她的想法?不免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些恍惚了。 这冯家小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她要是别家的姑娘,比如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家的,那她的心思,就连这山上的野猪都会明白。 可她姓冯,不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家的。 为了一个未来的姐夫或妹夫,甚至是堂姐妹夫,她居然愿意卖掉自家的宅院? 还是个想要圣上收回成命的寡情姐妹夫! 这就扯大了吧? 卫晨阳开天辟地第一次心想,莫非她就是那个女将军不成? 这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迅即就被否定了,她这么个娇弱身段,走路都会崴脚,恐怕连那套几十斤的盔甲都穿不起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那她是为什么呢?是那个女将军的好闺蜜?在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里,倒是听说过有美女为了好闺蜜,给闺蜜买了一套房。 嗯嗯,多半是这个了。 他笑了笑,就摇头,冯小姐,赌菜的事,输也好,赢也好,我都不想麻烦别人。 别人别人别人…… 冯婉秋眼里的光亮迅速淡了下去,脸上的晕红也转为尴尬白。 卫晨阳知道自己这么说,可能伤到了这冯小姐,只得说点好听的:“不过,冯小姐也放心,从今天起,我会努力练习掌勺的,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勺子,还能那么难?” 临时抱佛脚,怎么来得及? 冯婉秋吸了口气,悄声道:“卫公子,小朵很会掌勺,要不我让她教你,你拜小朵为师吧?” 学掌勺可以,拜师……呵呵…… 别开玩笑,好吧。 第59章 是姑爷了 “卫公子,卫公子……” 门没栓,苏小朵一阵风似的推门进来。 额,小朵姑娘,这个年代,大家是不是都不带敲门的啊? 你就这么进来了? 礼貌吗? 卫晨阳皱了皱眉头,幸好自己还没躺床上去,不然铁定露出马脚,毕竟是个年轻人体魄。 “这有什么啊,你都是我姑爷啦。”苏小朵笑嘻嘻的不以为然。 打住,打住啊。 卫晨阳心里一沉:“小朵姑娘,你在说什么姑爷?谁是姑爷了?” “当然是你啊,你都抱过我家小姐,又背过我家小姐了,你不当我家姑爷,让她嫁给谁去?” 苏小朵理直气壮得不行。 糟糕,忘记了这是个很封建很封建的年代。 卫晨阳无语,但感觉很冤。 没错,他是背着冯婉秋,在村长他们无比欣慰的注视中,回来的村子,可那不是因为冯小姐崴脚了吗? 一路上,冯小姐都很乖巧的趴在他背上,又恬又静,不言不闹。 下坡的路很好走,但颠簸啊,很颠簸的。 他背负着软耷耷的冯小姐,忽然就是一个紧贴,贴得他浑身都麻了,还没等回过神来呢,又是一个滚烫。 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大---姑娘。 唉,那种感觉……真是太愉快,不是,太难受了。 差点道心崩坏。 “傻姑爷,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小姐啊?”苏小朵眨了眨眼,开始实质性盘问。 别闹。 我们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迎娶了? 拉郎配是从这个年代开始流行的吗?卫晨阳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你都摸过她了,还叫清清白白?”苏小朵眉毛一立,咋呼起来。 “胡说,你家小姐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小姐是没说,但你一直背着她,所有人都看见了。” “是啊,所有人都看见了,我只是背了你家小姐回来而已,我们还是清清白白的。”卫晨阳笑了,你承认是背着的就好。 “那还不是摸了?” “怎么摸的?” “用背。” 你这么说话,跟用脸打人有什么区别? 卫晨阳觉得不能和这小朵姑娘强辩,假意叹了口气,说:“小朵姑娘,你说这么多也没用,你忘了我是有婚约的人么?还是圣上亲自赐的婚。” “可你不是不愿意,想让圣上收回成命吗?”苏小朵睁大了眼。 “圣上收回成命没有?” “没有啊。” “这不就得了。” 苏小朵闭嘴了,但并没急赤白脸、火冒三丈。 这种反常,倒让卫晨阳有点不解了,这特么不像是你啊,怎么的,以理服人这么有用吗? “好吧,本姑娘今天就退让一步,那个女将军和我家小姐,你挑一个娶了成不成?”苏小朵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眼珠子咕噜一转,就用很亲和的口吻,开始友好协商。 这还像句人话。 可是,你的眼珠子乱转什么? 卫晨阳不知女将军其实就是冯小姐,冯小姐也就是女将军,总觉得苏小朵这神态有点不对。 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是如何不对了,只好去称赞:“小朵姑娘,你能这么想,路就走宽了啊。” “到底成不成啊?” “也成。” 卫晨阳觉得,只要圣上收回了成命,以冯小姐这样出众的人品相貌,自己还是挺乐意的。 “一言为定?”苏小朵赶紧追补过去。 卫晨阳还没答话呢,彪子也从外面进来了,进门嚷嚷:“卫大哥,村长让我来喊你吃饭……咦,小朵姑娘也在啊?” 苏小朵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来得正好,及时雨彪子! 采石的士卒和砌墙的泥瓦匠都吃完了,桌上杯盘狼藉,十几个村妇抬着箩筐,正在收拾。 村长那一桌的饭菜还没动,和冯婉秋、陪戎校尉三人正在坐等。 卫晨阳一进去,冯婉秋的目光就随了过来,杏眼明亮澄澈,跟着他移动。 一桌四向,村长三人就坐了三向,只有临门那边还空着。 卫晨阳心想,自己和彪子就坐那里吧。 不料,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落下呢,就见苏小朵快步过去,一屁股坐下了。 好吧,自己也可以和校尉坐。 “彪子,你过来和校尉哥坐啊。”苏小朵像是能够听心声似的,抢先安排上了。 村长,还有村长。 卫晨阳走了过去,但村长一反常态,并不让座,反而对他做了个“你坐冯小姐身边”的手势。 “傻姑爷,你该坐哪儿,自己心里没个数吗?”苏小朵似笑非笑的点拨。 又来,圣上还没收回成命呢,你就姑爷姑爷的叫了,这容易给人有既成事实的误会好吧? 卫晨阳转头看向冯婉秋,刚好,冯婉秋也在看他,脸上笑微微的,眼眸中水色荡漾。 又大又好看的冯小姐。 不过是坐着吃个饭,有什么要紧了?自己也真是,傲然英姿的绝世男神,顶天立地的威猛先生,怎么在这种琐事上磨叽了? 他没再犹豫,豪情在天的坐了下来,就在冯婉秋身边。 幽香呢?幽香呢?坐这么近一回,不好好的闻几下,那和暴殄天物又有什么不同? 旁边,村长捋着白胡子,用一种欣欣然且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他们。 这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般配。 “哇,傻姑爷,你和小姐好般配啊,真是天生一对。”苏小朵两眼发亮,由衷赞叹。 “还是你们两姐妹才貌双全。”卫晨阳笑道。 “算你有眼光了,我家小姐本来就很了不起的。” “是是,你家小姐有才有貌,是很了不起。” “傻姑爷,你也说说我。”苏小朵有点雀跃了,眼里满是期盼。 “你嘛,你有双拳。” 话音落下,村长几个就笑乐了。 苏小朵撅起了小嘴,将筷子一放:“小姐,你看傻姑爷。” “小朵,你刚才都说了吗?”冯婉秋轻声问。 所有人闻言,都看着她,你要小朵说什么了? “啊?” 苏小朵拍了拍额头,一脸愧色,自己刚才一进屋,就忙着喊姑爷的事,没记得说,要他跟自己学掌勺了。 不过,现在说也不晚吧。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姑爷,小姐吩咐了,让我来教你掌勺,你可得虚心请教,当个好徒弟啊。” 卫晨阳笑而不语,心中腹诽,我特么什么时候答应了? 村长不知道他和太白酒楼赌战的事,听了苏小朵的话,连忙就说:“炒菜的事,真不用卫公子费心,村里还有几十个妇人呢。 “而且,看这砌墙的进度,很快就能完工了,也用不着天天炒那么多的菜。” 苏小朵笑嘻嘻的说:“小姐让学,姑爷就得学。” “姑爷,你报答一下小姐,给她夹片好吃的肉吧。” “小姐也喜欢吃蔬菜。” “还有肉汤。” 苏小朵贱兮兮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60章 统领前军 又过了几天,清平营就成了真正的清平堡,高墙砌好了,碉楼也耸出来了,外人想要进来,除非是清平营的人打开门,否则休想。 因为提前支付了银子,墙堡一完工,冯婉秋就遣散了泥瓦匠,让他们各回各家。 而她自己,则准备和苏小朵带着几百个士卒回军营去,毕竟是借来的,虽不用付什么工钱,但总得把人送回去,当面做个交接,顺便给徐破虏那几个统领一点茶水费。 白白使唤人家的兵,一点好处都不给,就等于吃白食,那叫个不通人情。 不过这些事,她都没和卫晨阳说。 而苏小朵这几天失望透顶,她教了三天,谁知那个“姐夫徒弟”蠢得不行,居然没半点长进,怎么教怎么不会。 怪不得从小就傻名远扬,人人皆知了,蠢成这样,能不出名吗? 眼看赌菜日期越来越近,而这个蠢笨如牛“姐夫徒弟”,显然无法替自己在京都厨界扬名立万,让街头小巷都来谈论小朵姑娘调教出来的弟子大败对手,赢下半个太白酒楼的辉煌事迹。 擦肩而过的泼天大名啊,眼看无望了。 这让她怎能高兴得起来? 离开清平营老远了,她还噘着小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而小姐那边的事也没什么进展,自从小姐和那傻姐夫坐过一条凳子吃饭以后,每逢吃饭,两人倒还是坐一条凳子。 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两人好像都成了拔一下,就动一下的木偶人,不拔不会动。 你们倒是进展进展,别只是停留在同坐一条凳子上,同穿一条裤子,也是可以的啊。 外面都是可以避人耳目的山林,你们两人四只眼,就看不见? 真是事事不顺心,恨铁不成钢。 “小姐,你就不能胆子大点,直接向他挑明,你就是那个圣上赐婚的四品先锋女将军吗?” 苏小朵终于忍无可忍,问了出来。 冯婉秋摇头,说,他都那样说过了,我还怎么说得出口? “你又不是那种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分不清男女的姑娘,怎么就不能说给他知道了?” 冯婉秋叹了口气:“还是以后再说吧,卫公子说的对,这种事,靠的不是圣意,是缘分。” 缘分缘分,又是缘分! 他连勺子都不会用,那么傻的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苏小朵想了想,觉得有句话,得告诉小姐了,于是说:“他都答应我了,要在女将军和你两人中,选一个娶了,小姐,无论他选哪个,都是你嫁他。” 冯婉秋脸上一红,斜目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大队士卒,悄声阻止:“小朵,我们回去再说吧,让人听见,可就不好意思了。” 也是,别看这些士卒表面上老老实实,暗地里传起骚话来,那叫一阵过山风。 苏小朵立马闭嘴,不言语了。 看到军营时,离得还老远呢,辕门就打开了,两个将军装束的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待。 “那些家伙,生怕我们把士卒弄丢几个了吧?早早的就出来,想要过目点阅了。”苏小朵心气不顺,有点逮谁怼谁的架势。 “我们又没有弄丢一兵一卒,完完整整的将三百人带了回来,怕什么?”冯婉秋一边安慰,一边加快了步子。 军营门口,徐破虏和端木霆双手抱拳迎了上来:“冯统领,苏校尉。” 冯婉秋一怔,你们叫我什么? 统领? 叫错了吧? 我是征西军的先锋,不是统领啊! 徐破虏是个耿直又喜欢先说为快的人,见冯婉秋开始发愣,就说:“冯统领,不是我二人乱称呼,实在是圣上钦点了,封冯统领为前军统领,苏校尉为正七品致果校尉。” 苏小朵也是一怔,圣旨里还有我的份呐? 嗯,从七品升到了正七品,下回看到刘家那个该死的县令儿子,小姐不在,自己都可以拿住他。 她机灵的心又喜又愁,小姐回京有了四品实职,自己也升了一级,说明圣上已消除了对征西军的偏见,小姐没事了,将军府也没事了。 让她发愁的是,那个卫傻子还是白丁一个,缩在清平营捉野猪。 差距越来越大。 小姐以后会不会看不起他?虽然说是圣上赐婚,可小姐这个瓜,强扭也不甜啊。 哎,小姐好不容易有了人家,又对那傻姑爷动了心,要是再泡汤,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那家伙本来是相门之后,就不能想个法子,出来为圣上效力吗? 他有时候傻得隐隐约约,要不然看不出下来,但在为国效力这事上,却是傻得很明显啊。 “徐统领说的没错,圣旨昨天就到了军营,还是我二人代接的。”端木霆笑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挥手让领队的陪戎校尉将士卒们都带回营去。 冯婉秋还是难信,这也不对啊,按道理,圣旨得在将军府宣读的,怎么就来了军营?自己又不在军营这里。 端木霆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说:“圣旨先到的将军府,但冯统领和苏校尉都不在府上,其余的亲兵无职无品,没人能够接旨,这才直接来军营,对我二人宣读的。” 原来是这样。 冯婉秋微笑还礼:“徐统领、端木统领,那真是有劳二位了。”杏目一扫,又问:“圣上点末将为前军统领,那傅统领呢?” 徐破虏往京都那边指了指:“圣上将傅统领调去了御林军,昨天就走了,明天应该会回来好人冯统领交接的。” 端木霆做出请冯婉秋入营的姿势:“冯统领,以后就是我们三人一起掌管这军营了,大家多多友好,共同为朝廷出力吧。” “那是自然,只是末将刚来,还不熟悉军营,也没有半点威望,还望徐统领、端木统领多多提携了。” 三人说着客气话,迈步入营,完全不像前两天还在狠狠的打架,并且一招分出胜负。 冯婉秋在营里坐了一会,就起身说:“二位统领,末将初领圣命,还没回府,这就要赶回去安顿一下,先告辞了。” “好说,不过,过来宣旨的留了话,让冯统领送兵回来以后,立刻去见圣上,这都一天了,只怕圣上会大发雷霆。” 送兵回来? 糟糕,圣上也知道自己来军营里借了兵? 冯婉秋惊得心里一沉,顿时不安。 她自然不知道前几天那个漂亮御林军,其实就是当今圣上。 心想,借兵的事要是传到了圣上耳朵里,自己可能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何况圣上派人来传旨,自己居然不在府上,二罪并罚啊。 就算圣上宽容大度,不降自己的罪,估计也会强令卫家火速寻到傻子,让自己早点嫁过去。 万幸的是,那人其实不是傻子。 她心急如焚的离开了军营,赶回城内,连将军府都顾不得回,领着苏小朵直奔皇宫。 然后对门口的女官说,自己是禁卫军统领冯婉秋,来向圣上谢恩的。 女官让她和苏小朵在宫外等候,自己进去禀报。 第61章 君子在河之洲 大夏皇宫,御书房。 林雄弓着腰进来,见慕容婉在看书,就不敢惊扰,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候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慕容婉念了一遍,又轻轻吟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雄听得分明,两眼都湿润了:公主,呸呸,不是,圣上成年了,思春怀春了,读到这一页,就不自禁的流连沉迷了。 可惜,先皇驾崩了,废帝被逐了,已无人为她做主。 幸好太后还在,哪天有机会,自己应该把圣上反复读的这首诗呈给太后看看,太后应该会明白圣上的心思。 慕容婉放下手里的书卷,目光缱绻,口里轻叹一声,这到底是哪个贪淫好色的家伙写出来的? 写得是真好啊! 朕读了它,都忍不住想去河滩采些荇菜回来了,说不定还很好吃的。 嗯,京都旁边也有河吗?河边有河滩吗?河滩上有君子吗? 叫林雄进来,自己不妨问问他,就问京都旁边的河,不问君子。 “来人,传刘总管进来……啊,你来了啊?” 她叫林雄,从不称呼爱卿,而是称你,这是在公主府时就养出来的习惯,做了女帝之后,怎么也改不了。 “陛下,微臣进来一会了,见陛下在看书,微臣不敢惊扰。” 林雄微笑,并没有急着禀报冯婉秋已在宫门外,他想听听,圣上叫自己进来,又有什么吩咐? “嗯,朕是有件事,想要问你。”慕容婉离开书案,负手到了窗前,目光看向远方。 “陛下请问,微臣知无不言。” “现在是春天了吧?” “是的陛下。” “野外也有荇菜吧?” “是的陛下。” “京都附近也有河吧?” 慕容婉刻意把河放在第三句才问出来,以免被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林总管看破心思,私下里去外面传笑。 “是的陛下。”林雄不知道圣上想干什么,谨慎应答。 慕容婉笑逐颜开,转过身来,欢欣地问:“我们也去野外采荇菜回来吃,好不好?” “不好,陛下。”林雄微笑摇头,语气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急转弯。 “为什么?荇菜不好吃吗?”慕容婉睁大凤目,狐疑地问,眼中的莹光刹那间就消失了一半。 “荇菜好吃,可不好采。”林雄心说,陛下你知不知道,采荇菜是要划船,还要下河? “朕知道,朕又不怕辛苦的。”慕容婉眼中的亮光重新闪现,采点荇菜,又能吃多少苦? 这个林雄,仗着自己宠信,就喜欢危言耸听。 “不但不好采,还特贵。” “不会吧?多少银子一斤啊?”慕容婉祟深居大内,但也知道街头坊间的百姓,买卖东西都是按斤的。 “平民百姓自己去采,不费什么银子,陛下去采,估计要十两银子一根。” “胡说,百姓不要银子,怎么朕就要花那么多?谁敢问朕要那么多?”慕容婉不高兴了,要自己十两银子买一根,这不是蒙骗自己这个女皇吗? 林雄头皮一阵发麻,只得说了自己的理由: “百姓采荇菜,划船下河就行,陛下采荇菜,御林军开道,各大臣随行,龙辇轿子,车马舟船,都得开销银子,若是只采得三五斤荇菜回来,十两银子换一根,多半还远远不够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出来,圣上一定会吃惊,但看慕容婉的神色不变,并没吃惊。 他眼里掠过几分失望,心中却猛地一凛,不好了,圣上这个样子,恐怕又想微服偷跑出去, 也对啊,她采荇菜是真,想去河滩上的邂逅君子也是真,若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出城,狗熊胆的人都会吓得落荒而逃。 那---还能是君子吗? 果然,慕容婉轻笑相诱:“就你和朕两人出去,他们谁也不告诉。” “不行啊,上次微臣跟着陛下出去看冯将军打架,回来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朝堂那些家伙抓住把柄,那种事,以后万万不可了。” “说起冯将军,微臣差点忘了,她和校尉苏小朵已在宫门外,说是来谢恩的,正等着陛下宣召呢。” 慕容婉哦了一声,只好先将采荇菜、看君子的小心思收起,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宣她进来吧,苏小朵只是个七品校尉,在宫门外谢恩就行了。” “陛下……” “有什么问题吗?” “冯将军目光敏锐,前几天还在军营看过陛下几眼,微臣担心……”林雄小心翼翼的,想提醒她。 慕容婉看着他,脸上又绽出三分笑容:“你不说,朕都忘了那个事,但她来了宫门两次,朕总不能一直不召见啊,她是我大夏很难得的女将,百年难遇。” “微臣倒有个万全又简单的办法,就怕会冒犯圣颜,不敢说出来。”林雄低头回答。 “恕你无罪,说吧。”慕容婉抬了抬手,示意他大胆说出来。 林雄顿时放心,低声奏道:“陛下召见冯将军时,不妨用青纱遮一遮龙颜,冯将军就是有千里眼,她也认不出来了。” 慕容婉心下不悦,眉头微蹙:“难道朕以后宣召她,就一直要用青纱遮着脸不成?” 林雄忙道:“冯将军如今只是个四品武将,陛下不急着重用她,也就用不着天天召见,过得仨俩月,微臣估计,她见了圣上,肯定就看不出来了。” 慕容婉脸色缓和下来,沉吟片刻,就点头说:“朕就依你这回,去宣她进宫吧。” 林雄满心欢喜,转身就走,暗想,好险啊,幸亏是冯婉秋来了,要不然,圣上今天非得又乔装改扮,拉了自己去野外采荇菜不可。 唉,身为女帝,郊野河滩,是那么好去的吗? 如今还有个大麻烦了,圣上思春慕春的事,怎么解决啊?这可愁死人了。 不能延误,今天就得去求见太后,请她老人家做主。 慕容婉看林雄出了御书房,就吩咐一个女官找来一面青纱,很仔细的将自己脸面遮了,确信不会中途掉下来,这才迈步往朝堂走去。 朝堂,就是皇帝和大臣议事的场所,也是召见外官常用的地方。 第62章 朕可以收回成命 大夏皇宫,宫门口。 冯婉秋眼看女官进去许久,始终没出来宣召自己,心中开始忐忑,大事不妙啊,圣上肯定是龙颜震怒了。 唉,今年真的是流年不利,征西无功、回京遭忌,圣上赐婚,嫁个傻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四品实职,却又没能在家接旨。 这回要是惹怒了圣上,自己是不是太冤了? 但宣召的女官没出来,她也只能在宫门外待着。 要是在平时,苏小朵肯定会肆无忌惮的说几句不满的话,她只是一个小七品,朝堂上那一套礼仪,她完全不懂。 但今天不一样,圣上居然也知道自己苏小朵,还下旨给自己升了一级,虽然官不大,但得感恩啊,自己又不是个知恩不报的奸佞小人。 因此,她明知自己和小姐又被圣上冷落了,心头那口怨气始终没提上来,也不忧虑,反而心平气和。 等待,是真的难熬,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里,等过延误火车和航班的人,都知道的。 就在冯婉秋焦虑得耐不住的时候,宫门打开了,一名女官走了出来,叫道:“圣上口谕,宣冯统领进见,校尉苏小朵,可在宫门外谢恩。” 冯婉秋听了,浮在九天云外的心,终于下落了一半,圣上并没让人拿下自己,那就说明,自己没能在家接旨和去军营借兵的事,她并没往心里去。 她见女官说完话以后,苏小朵还没什么反应,就冲她使了个眼色,悄声说,小朵,赶紧谢恩吧。 苏小朵这才跪下,对着皇宫磕头谢恩。 冯婉秋随女官进了皇宫,穿过重重宫殿,来到了一座大殿前。 宫女停住脚步,示意她进去。 冯婉秋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殿内,只见大殿上方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身穿龙袍,气质高贵,青纱遮脸,看不到五官。 好端端的,圣上把脸遮了做什么呢? 她心里纳闷,暗想,多半是麻疹,或生了痱子,于是双膝跪地,拜伏下去:“末将冯婉秋,磕见陛下。” “免礼,冯爱卿平身。” 慕容婉微微抬手,让她起来说话,轻声问:“冯爱卿最近都在外面忙什么?” 冯婉秋听圣上语气平和,虽是第一次宣召自己,但语气中却也透出了几分君臣间的亲切,显然没有降罪的意思。 她那悬在半天云上的心,终于完全落地。 猜想圣上是在问自己借兵和没接到圣旨的事了,于是没有隐瞒,将自己在清平营的所见所闻和盘端出。 但她没有将在冰洞里发现巨宝以及找到了镇国双剑的事说出来,她太喜欢那把秋水剑了,并非因为是镇国剑,而是卫晨阳送给自己的礼物。 其实,严格地说,秋水剑是她自己找到的,卫晨阳当时是在掌劈箱子,但不知为什么,她固执地认为,这就是卫晨阳送给自己的。 毕竟是他发现的野猪,也是他坚持要爬过那个暗洞,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找到秋水剑? 是吧? 不是吗? 所以,对这一节,她就完全略过了没说。 慕容婉听到有人勾结国外势力,有罔顾王法,私吞抚恤,杀人害命,心中也很震怒,立刻叫人去宣京兆尹陆志兴,要彻查此事。 同时,她对冯婉秋借了三百士卒、几天工夫就把个小村用高墙围了起来、不让百姓受豪绅恶吏的凌霸一事,感到高兴,着实嘉勉了好几句。 她心中知道,那事不是冯婉秋一个人干的,清平营里面,还有个年轻男人,两人合力将村子庇护了起来。 冯婉秋战力超卓,用陆志兴的话说,是一代女英,她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泛泛之辈?说不定,也是一名难得的战将呢! 慕容婉心中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了。 她不想降罪给冯婉秋,却想收回成命。 当然不能降罪呐,相比起一员大将来说,卫家算什么?何况他卫家那个儿子,还是个有名的傻子!能配冯婉秋吗? 自己身为下旨赐婚的皇帝,想想都替冯婉秋不值,都是那些巨猾的老狗逼误我啊! 她很想提起那个话题,但冯婉秋没说出人来,自己身为女帝,却也不好去问,只能在心里想办法。 这难不倒她。 办法很快就想到了。 “冯爱卿,你回京之初,朕曾经下过一道旨意,将冯爱卿许配给卫家之子,不知道你们两人是不是已经见过了?今天也跟朕说说吧。” 慕容婉绝顶聪明,马上开启了装聋作哑式的旁敲侧击,想让冯婉秋自己说出天大的委屈来,然后自己震惊几下,顺带着就可以收回成命了。 收回成命其实也没什么,皇帝也会犯错好不好?听说从前的时候,还有下罪己诏的家伙呢? 朕就犯错了,朕要收回成命了,怎么样吧? 冯婉秋脸上红了一下,就上前一步,重新跪地:“多谢陛下荣宠,末将心中感激不尽。” 这话一说,慕容婉愕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剧情不对了啊,没按套路出牌了啊,冯爱卿,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卫家那个儿子,不是个大傻子吗? 朕把你嫁给一个傻子,你来对朕感激不尽,这,合乎情理吗? 她不信这话是冯婉秋的肺腑之言,只道她还在忌惮天威,情愿忍辱负重,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委屈。 就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轻声说: “冯爱卿,你不要误会,朕是亲自下的旨意,可他卫家要是有半点委屈了你,朕爱惜将才,还是可以收回成命的。” 卫晨阳不在眼前,冯婉秋也就不用矜持,轻轻一笑,说:“陛下高瞻远瞩,英明神武,替末将选了卫家,末将心甘情愿嫁进卫家,陛下无须收回成命。” 慕容婉闻言,瞬间石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朕都这么说了,你还愿意嫁,你让朕懵圈了啊,你究竟真不知道自己嫁了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大傻子? 你不说出自己的委屈,难道要让朕来揭穿他卫家傻儿的真面目吗? 可朕也实在找不到台阶下,你好歹也给朕铺垫铺垫啊。 慕容婉有一种被怼住的无力感。 她十分无奈,既然你自己乐意嫁给那个傻子,朕也不好收回成命,那就这样吧。 不过,你知道京都附近的河怎么走吗?河上有荇菜了吗? 跟朕说说这个也行。 第63章 圣上也怀春 将军府。 从皇宫出来,冯婉秋就和苏小朵回了将军府,果然,府里的亲兵慌慌张张的过来,说昨天圣旨来了,但将军不在,宣读的人又走了。 冯婉秋淡然处置,说自己知道了,没事,大家都去忙自己的吧。 亲兵走了,冯婉秋就一头钻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里面没什么书,刀剑倒有几把,都是敌国大将的兵器,他们被辅国大将军冯锦川杀死之后,兵器就来了这里。 之所以弄个书房,就是因为冯锦川不愿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介纯粹的武夫,连笔都握不住,因此弄了个书房,没事就在里面握握笔,找找感觉。 书房里很静,冯婉秋就想静一静。 今天进宫面圣,她差点急坏了,圣上居然要帮自己悔婚。 想什么呐? 要是在几天前,圣上露出这个意思,自己非感激涕零,高呼谢主隆恩不可,可是现在,用不着了啊。 姓卫那人长得一表人才,非但不傻,还文武全才,(掌勺不算文武)更关键的是,他已经抱过自己、背过自己、有肌肤之亲了。 这个时候,圣上想收回成命,自己当然不愿意了。 冯婉秋托着腮,半伏在书案上,想起那天的情景,漂亮的眼眸里,全是柔情,全是陶醉。 自己离开清平营,回了将军府,要不要写封信,告诉他别后的情形啊? 自己这个女将军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做了禁卫军统领也不能说,圣上想收回成命的事,更加半句都不能提,就告诉他自己回了家,一切都很好。 对,就这么办。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吧,小朵。”冯婉秋觉得,不用问对方是谁,除了苏小朵,这个时候,府上没人会来打扰自己,王妈也不会。 然后,苏小朵进来了。 “小姐,你猫这里来做什么?要写字吗?”苏小朵问,反正书房里没什么书,说你想看书吧?那完全是白问。 “小朵,我想给卫公子写几句话,应该可以吧?”冯婉秋问,也不瞒她。 “哟。” “哟什么哟?讨厌,写两句话,告诉他别后的事,难道都不可以吗?”冯婉秋理直气壮。 “小姐,你离开卫公子,超过半天了吗?” “没、没有吗?”冯婉秋被问懵逼了,还没半天吗?怎么自己感觉回来好多天了? “小姐,我们早上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去了军营,在军营里里待了一会,又去了皇宫,在皇宫里的时间就更短啦,我们就回府了,满打满算,离半天都还差着一炷香呢。” 苏小朵叽叽呱呱,算法无比娴熟。 冯婉秋听了,脸上表情是这样的:(∵) “小姐,你喜欢卫公子,不会喜欢到这么魔怔了吧?” 冯婉秋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变成这样了:(¬_¬) 苏小朵无语了,心中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在小姐心中的分量,只怕要大大降低,让给那个不会掌勺的傻家伙了。 哎,心酸。 “小朵,那我不写今天的,写明天的,也不行吗?”冯婉秋没了主意,想写信,但怕笑。 “那也只有两天啊小姐。”苏小朵酸的不行。 “那写后天的吧?你等会骑马给卫公子送去,好不好?”冯婉秋看着她,满眼希望。 后天的信,今天送去? 苏小朵更加无语,怪不得王妈她们经常说,爱一个人是会变蠢的,这才几天啊,小姐就成了这样子。 还好还好,两个月后,她就要嫁给那人了,魔怔不了几天。 ------------ 大夏皇宫,御花园。 慕容婉在前面缓缓的走,林雄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女官们都被慕容婉禁足了,不许跟过来。 “御花园里,也有荇菜吗?朕就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慕容婉的目光往四处看了看,轻声问。 “回陛下,园里只有花,没有荇菜。”林雄小心翼翼的答,回头瞄了一眼那些女官们,突然就明白了她们被禁足的原因。 慕容婉怔了一怔,没有说话,仍是一步一步往前,但眼里明显失去了那种晶莹的光,却变得有些凌厉。 林雄的心顿时沉重,脸上一片忧色。 圣上这样子,还是姑娘家的春心萌动啊,姑娘怀春,是会害死人的! 怎么办? 这该怎么办呐? 再往前面走一阵,圣上会不会就该问了,园里有没有君子?朕也想看看,君子又是什么样子。 “陛下想看荇菜长什么样,其实也不难,微臣这就吩咐他们,去外面买点回来,种在园里水下,过不得两月,陛下就能天天看到了。” 林雄没有办法,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将就着凑合。 慕容婉一脸索然,眼望远方的天际,那是一片自由的天空,天空下的人,也是自由的,不像自己,想出去走走,都是千难万难。 林雄也知道,栽的荇菜,和圣上想的不是一回事,因此说了建议之后,也自觉闭了嘴。 “林爱卿。”慕容婉侧过脸来,叫了一声。 林雄慌得不行,圣上从没这样叫过自己,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意无好意,圣上多半又想要肇事。 果然,慕容婉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容,淡淡的问:“园里太闷了,你还是陪朕去野外走走吧?” 林雄目光看着自己脚下,沉默应对,那句“不行”都已不敢再出口,就跟没听见似的。 今天都回三次不行了,他怕自己再说一次,圣上一怒,就会砍自己脖子上吃饭的家伙。 毕竟伴君如伴虎,当年的小公主,已经不再是公主,而是女帝圣上了,傻子都知道,圣上要砍脑袋,比起采荇菜来,是要容易得多。 “你说话啊。”慕容婉蹙了眉。 “陛下,不是微臣不陪陛下去野外,微臣实在是不敢啊。”林雄脑子飞速旋转,开始寻思,谁能做背锅侠。 “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野外也是,朕要去走走,谁敢三说三道四吗?” “这天下自然都是陛下的,陛下要看看自己的天下,没人敢说三道四,可架不住天下还有水寇盗匪啊。” “水寇盗匪?” “是的陛下。” “哼,敢在朕的天下做水寇盗匪,明天就让人灭了他们。” “回陛下的话,水寇盗匪是灭不完的,他们也许今天是百姓,明天被恶吏豪绅欺负一下,后天就成了盗匪,下河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慕容婉一脸大问号。 “他们不但杀人,还喜欢抢姑娘,陛下花容月貌,要是划船下了河,碰上那些水寇盗匪,可就大大不妙了,逃都不好逃啊。” 林雄也是个老机灵鬼,立刻就给了水寇们一个天大的锅。 慕容婉虽是女帝,但也是个大姑娘了,明白林雄说的“大大不妙”是怎么回事,不免有点脸红心跳,想去野外的话,只好忍了下来。 一个人大生闷气。 林雄暗喜,立刻进言:“只要不去野外下河,就碰不到水寇盗匪,陛下要是闷得烦了,微臣可以陪陛下在城里走走,走一两个时辰就回。” “也行,但朕每天都要在城里转转。”慕容婉转怒为喜,得寸进尺。 林雄心想,城里不像野外,这倒问题不大,自己可以安排几个御林军的高手在暗中保护,想来也不会出事。 第64章 赶人的场面 慕容婉迅速回宫,脱了龙袍,换了身衣裳,等林雄过来。 林雄换衣也不慢,很快就过来了,急急火火的,开玩笑,谁敢让圣上久等? 两人大摇大摆出了皇宫,守门的御林军不认识她,但看是宫里出来的人,又见林雄腰上有块黄澄澄的牌,就不敢过来阻拦。 慕容婉登基以后,这是第二次出皇宫,心中有一种离笼的感觉,浑身都轻了。 其实她做公主的时候,也不是经常出来,只不过,那时候她年纪还小,虽然不乐意,但没有办法。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是皇帝。 想出来就出来,谁说都不好使。 皇宫在京都的最中间,面北朝南,这个时候的京都,还没有区分外城和内城河皇城,出了皇宫,就是街头。 慕容婉走在街头,清亮的眼眸仿佛有光,只往路边的店铺看。 京都很繁华,什么东西都有,这让她乐而忘忧,很快就淡忘了心中那片荇菜茂盛的河滩,以及可能来河滩观看大姑娘的君子。 “我们去哪里?”慕容婉和颜悦色的问,出来了,她心情也好了,也就不称呼那句“林爱卿”了。 “去南城吧。”林雄很小心,同样不敢称呼陛下,也不敢再低头弯腰说话。 “为什么?” “南城好吃的东西多,衣服也多。”林雄答道。 圣上本是个姑娘,姑娘不就喜欢好吃的、和花花绿绿的衣服吗?反正出来了,得让她开心。 “嗷。”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南城,像一对父女,只不过,这一对父女略略有些与众不同,女儿大摇大摆走在前,父亲恭恭敬敬跟在后面。 “前面那户人家怎么挂了一长串灯笼?每个窗户都有一个?真漂亮。” “啊,那个是、那个是……大户人家,家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儿,每一个女儿都挂一个灯笼。” 林雄顿时提高了警觉性。 “有女儿就要挂灯笼吗?怎么朕……” 林雄听她要露馅,吓了一跳,急忙嘘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慕容婉压低了声音:“怎么我做公主时,也没挂?” “额,下贱人的家里才那样,我们别说话了,赶紧过去吧,那边就是好吃的。”林雄心想,再多说几句,自己这脑袋估计很悬,迟早搬家。 “大户人家还能下贱吗?”慕容婉顿住脚步,皱眉问道。 “唉唉,有些大户人家,还是下贱的,比如挂灯笼这家。”林雄叹气,他越说,心就越提,胆也吊了起来。 “哇,他家好多客人啊,是老人过寿,还是家里嫁女啊?我们也去看看。”慕容婉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那门口,雀跃迈步。 “啊,这……千万不可,万万不可。”林雄慌忙上前,堵在她前面,心想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陛下这种姑娘不知道,有个地方叫勾栏,而且现在的勾栏和过去的勾栏不一样了。 现在的勾栏,老少爷们都能去,姑娘小姐,人家不欢迎啊。 “为什么?”慕容婉可就不高兴了,一对凤眼瞪了起来。 林雄不敢乱说,又不敢不说,无奈只得凑过去,低声道:“陛下恕微臣无罪,微臣才敢说。” 慕容婉偏过俏脸,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你无罪了。” “那里,人家不欢迎姑娘去。” 林雄虽被恕,但还是不敢将那几个用污秽堆起来的字眼,说给圣上听,免得污了她纯净的耳朵,只得仍然拐弯抹角地提点。 “为什么?” “微臣不知道。” “每天都不欢迎吗?” “每天都不欢迎。” “你说的是实话?” “千真万确,没半句虚言。” 慕容婉想了想,就点头:“我明白啦,原来他家没儿子,所以不欢迎姑娘进门,他家全是女儿,所以去做客的,全是男人。” “是啊是啊,陛下英……” “在外面,你叫我婉儿。”慕容婉不悦,你这样乱叫,很容易被人听去,破坏朕的兴致知不知道? “是是是,婉儿,婉儿姑娘。”林雄连声赞成,又让开了道路。 慕容婉看着那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终究感觉好奇,就轻声问,明天我们又扮成御林军,混进去看看他家的女儿吧。 林雄心说,回宫就安排个二傻子侍卫,跟你说说勾栏里的故事。 慕容婉身为女帝,自视很高,灯笼人家既然不欢迎,自己这个姑娘,也就不去讨人嫌了,神情淡然从门口走了过去。 灯笼人家门口的男人虽多,但见了慕容婉这样的漂亮姑娘,居然也没人过来挨挨挤挤,调口味,吃豆腐。 更奇怪的是,他们不但没过来调戏,反而还齐刷刷的往旁边退却,唯恐避之不及,好像出门遇见了个丑八怪似的。 林雄走在慕容婉身边,他昂首挺胸,撩着衣袍,腰间的牌子一荡一荡,黄灿灿的。 那牌子,相当赶人。 接下来,慕容婉试了几个小吃摊,逛了几家衣帽店。 又走一阵,林雄就指着前面一家酒楼,说,婉儿姑娘,你看,那家酒楼,就是太白酒楼了。 太白酒楼? 慕容婉懵逼,太白酒楼又怎么啦?你肚子饿了么?刚才在小吃摊上,你怎么又不吃点东西? 林雄微笑:“婉儿姑娘,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和卫家那个傻儿打赌的,就是这家酒楼了。” “是吗?什么时候比?” “还有好几天呢,不过酒楼的帖子已经收到了,他们邀请了微……我,还有宫里四个御厨,加上京都五家最大的酒楼,一共十个评判。” “不过是个傻子,酒楼也要这么认真的吗?” “不认真不行了,京城的角角落落,现在都在谈这件事,热度很高啊。” 寻常人打赌,或酒楼和酒楼打赌比武,不过是分个输赢高下而已,基本都没什么人关注。 但太白酒楼就不一样了,因为跟它打赌的,不是别的酒楼,而是卫家大傻子,这就引起了人们的猎奇的心理。 傻子和厨子,到底谁厉害啊? 大街小巷、侯门官府,大家都在热议,但也有人当成了笑料,笑那个傻子不自量力,很快就要被酒楼厨子卸去一个膀子。 慕容婉几天前就从林雄嘴里知道了打赌的事,这时看到酒楼真身,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家酒楼,显然不是最好的那种,要是排名,进一百都难。 卫家那个傻子,平白无故的,怎么就跟这个酒楼耗上了? 她也非常好奇。 第65章 清平营成了堡 清平营。 冯婉秋离开以后,卫晨阳也没闲着,立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所有人都去松土,准备种菜了。 还得赶紧做弓弩。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铁匠做不出几千年后的先进弓弩,就把弓弩的粗件弩臂部位画了图,交给彪子,让他去城里找铁匠,打造几十个粗架出来。 要求越快越好。 然后他把箭头也画成图纸,给了彪子彪子。 至于别的配件,让青衣人老张去想办法吧。 华国肯定不行,漂亮太远,但隔壁的缅国和越国就容易啊,没钱自己可以给银子。 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银子虽然不能直接使用,但可以换成钱的,一点也不难。 只要彪子拿回几十把弩臂,自己就能制作装配。 毕竟要青衣人老张用手提着几十张弓弩过来,确实做不到,一张弓弩七八斤,几十张弓弩,他带不动。 还有刀。 他感觉倭刀和缅刀的品质,要高于华国的龙泉。 人家确确实实是手工打造的,而龙泉却不是。 文明世界里的龙泉剑,其实只是一些特殊钢板,割开了锤打成剑形而已,硬度很高,看起来也亮闪闪明晃晃的,但韧性极差。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菜刀能砍骨头,却拍不了大蒜。 都是偷梁换柱、忽悠大众给闹的啊。 他又画了一张弓弩的图纸,这才开门出来,喊了几个村姑,想教她们如何使用先进弓弩,如何用弓弩杀伤敌人。 姑娘们听到卫晨阳招呼,哗啦啦一下子,全部围过来了,有二十多个。 她们这段时间不是在奔逃,就是在忙活,根本没空停下来,几乎没和卫晨阳说过什么话,而且卫晨阳身边还有冯小姐两姐妹,她们也不好意思黏过去。 但这,并不说明她们就不活跃啊。 今天终于和这个男人近距离接触了,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嗓子迎来了锻炼的机会,喜欢探根问底的天性又得到了发扬。 三个女人一台戏,二十个姑娘呢? “卫公子,你和冯小姐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了吧?” “???????” 卫晨阳懵逼了,你们不应该先问问弓弩是怎么用的吗?怎么上来就说到冯小姐身上去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冯小姐好喜欢你的哦。” “她长得真好看,人瘦胸大,腰好细,腿又长。” “是啊,看得我们都嫉妒了啊,我们清平营最好看的瑛姑,都没冯小姐漂亮啦。” …… 卫晨阳想解说几句,但听耳边一片叽叽喳喳,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只好等她们完了再说。 “卫公子,你们是不是指腹为婚的那种啊?外带青梅竹马?”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村长大叔说,你吃饭都是和她坐一起的。” “卫公子,冯小姐不在这里,让我们最漂亮的瑛姑来帮你暖床好不好?” 卧靠,瑛姑是谁? 这些姑娘说话,和苏小朵一样,也都是有套路的吧? 卫晨阳终于知道,自己过来的时候,是应该和村长一起的,眼珠一转,就冲远处扬了扬手,叫道:“村长。” 村长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应声,但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探问声,却也戛然而止了。 “姐姐们,妹妹们,我是来教你们用这个的。”卫晨阳举起图纸扬了扬。 “啊,这东西好奇怪的,像个十字架,又像奇形怪状的弓。” “卫公子,这是个什么东西?” 卫晨阳笑道:“这是弓弩,和你们见过的弓差不多,就是样子怪一点,杀人可就厉害了。” 姑娘们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叽叽喳喳又响了起来: “是吗?卫公子,冯小姐也会用这个吗?” “冯小姐不会用吧?我看她是用剑的。” “不对哦,我听小朵妹妹说,冯小姐用枪,叫霸王枪。” “天呐,霸王枪啊,冯小姐那么娇滴滴的姑娘呢。” “卫公子,冯小姐还会来吗?我也想学霸王枪啊。” “卫公子,冯小姐她……” “卫公子……” “卫公子……” “谁是瑛姑?”卫晨阳头都大了,感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我就是瑛姑。”一个脸红红的,面目姣好的姑娘举起了手。 卫晨阳瞄了一眼,转身就走,嘴里说:“瑛姑,你跟我来吧。” 自己没办法教二十个姑娘,难道还教不会一个吗? 瑛姑脑子机灵,很快就学会了,卫晨阳索性就将图纸交给了她,让她去教那些爱好叽叽喳喳的村姑们。 ------------ 刘家大院。 刘家老二刘忠躺在床上,他的手臂,已敷满了很多药,替他医治的郎中告诉他,他手臂被这样拗断,自己这辈子从没遇到过。 傻子的手法,正常人没法想象,所以他这条手臂自己治不好,虽然还是骨肉相连,可以接好,但基本废了,没有用了。 刘忠郁闷得要死,这四天,他一直骂了九十六个时辰。 他先骂的是卫家傻子,狗日的,上来就弄劳资,自己的手臂废了,不骂他几天,自己这口恶气怎么出? 骂来骂去,觉得光骂一个傻子,不免有些单调,赫连国那几个家伙见死不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傻子行凶,难道不该被问候祖宗? 当时傻子身边不是还有两个臭婆娘吗?你特么好歹抓一个啊,也弄断她的手臂,不就能要挟傻子来治好自己了? 他不知道傻子会不会治,但下意识的觉得,能。 听护院们说,赫连国几个家伙半路就溜了,无人知道去了哪里,这让他更气愤,于是,赫连国一群作古的先人,也被他问候上了。 这天,他正咒骂呢,一个下人跑过来报告说,清平营那边出情况了。 “什么情况?” “才几天工夫,清平营那边就砌好了一堵护墙,以后可能进不去了。”下人沮丧着脸,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妈的,都怪赫连国那几个家伙,还有那个傻子,还有那两个臭婆娘!害劳资白白耽误了四天。”刘忠恶狠狠的又骂。 对了,怎么没人跟自己说那两个臭婆娘的来路,却又不准自己动她们?李家难道不知道? 妈的,臭婆娘也该骂,贼李家也该骂!凡是害自己断手的,都该骂! “二老爷,大老爷不在家里,现在怎么办?”下人问。 “狗日的李家先人……怎么办?劳资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吧。” 刘忠问候了李家先人几句,觉得自己劳而无功,实在是不甘心,就问:“昨天请来的那五个杀手,价码都谈好了吗?” “谈好了,每人一千两银子。” “告诉他们,夜里去清平营探探,如果可以,就帮我把那傻子给抓回来,要活的,他妈的劳资这条手臂还指着他呢,哎哟。” 第66章 林中光闪 三天后,清平营的人终于有了几千年后的弓弩。 入夜。 卫晨阳正在屋里吐纳,瑛姑过来敲门说,卫公子,南边的碉楼发现有五个人影,快得像风一样,往西边去了。 哦,都是什么人,看清楚了吗?卫晨阳问。 “没有啊,都蒙着脸,那个瞄什么镜,看不到。” 夜里出来,还蒙着脸不让看,能是什么好人? 卫晨阳起身握着军刺,开门说,走,叫上彪子,我们去碉楼。 彪子!彪子! 来了来了,彪子从屋里跑出来,村墙砌好以后,大家都不挤祠堂了,彪子也就跟着村长住在家里。 碉楼有三层楼那么高,有几十个了望孔,卫晨阳上了碉楼,凑近了望孔,问瑛姑,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瑛姑过来,指引了一个方位。 卫晨阳举起弓弩,通过瞄准镜往外面看去,这玩意带夜视功能,再黑的夜里,都能看清,可他发现那里除了树,都是灌木乱草,并没有路。 不走寻常路? 他脑子里想起了那个冰洞,立刻问瑛姑,那五个家伙,都穿什么衣服? 黑色,看起来黑乎乎的,快得像风,瑛姑答道。 这样的话,多半就不是赫连国人过来了,那又是什么人? 卫晨阳皱着眉头,收起了弓弩,没人攻村,弓弩的作用就不大。 他吩咐瑛姑,让大家好好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告诉自己,不用跑门口来,在碉楼上喊就行。 说罢,就准备下碉楼。 正在此时,一个黑黝黝的木瓢,忽然伸了过来,那是一瓢清澈的泉水。 “卫公子,喝水。”一个胖胖的姑娘说,身子前倾,眉开眼笑,显示出十分的热情。 “算了兰姑,我还是回去喝吧,你们好好看着山里就行。”卫晨阳摆了摆手,回绝了,转身就想下楼。 瑛姑见状,就伸手递过木瓢,也说:“卫公子,你喝一口吧?” 必须得喝吗? 卫晨阳看了她一眼,瑛姑稍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桃花色。 这姑娘,还很腼腆呢。 回绝一个姑娘,他觉得没什么,回绝两个姑娘,多少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是男人都干不出来。 于是接过了瑛姑手里的木瓢,喝了两口,就将木瓢还了回去:“谢了瑛姑。” “卫公子,不用谢的,一瓢水而已。”瑛姑捧着水瓢,脸上的笑容,像春花一般灿烂。 而兰姑的眼神,则蕴含了三分嗔怨,不介意,不介意,这是卫公子…… “哈,卫公子,你原来真是喜欢瑛姑啊。” “可不是嘛,我们一试,就试了出来啦。” “卫公子,今天夜里送瑛姑过来给你暖床好不好?” “卫公子,瑛姑还有一瓢水,也很好喝的,你喜不喜欢?” “卫公子,瑛姑很乖巧,冯小姐肯定也喜欢她的。” 这碉楼里,一共五个姑娘,除了瑛姑和兰姑,还有三个,见卫晨阳喝了瑛姑递的水,立刻就热闹开了。 见到这一幕,彪子羡慕的不行,笑嘻嘻的说,瑛姑,兰姑,我也口渴了。 瑛姑将木瓢往怀里一缩,嘻嘻笑道:“村长叔说了,三天不喝水,也不会渴死人。” 外公还说过这话? 彪子的表情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兰姑一对秀目,突然间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叫道:“卫公子,有情况了,山里有光。” 哦,真的吗? 卫晨阳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从了望孔往外一看。 可不是嘛,围墙外面,有一点光闪闪的东西在移动,远远望去,那东西忽明忽暗,忽上忽下,光不是光,火不像火,不知道是什么。 “妈呀,不会是山妖吧?听奶奶说,树木烧光了,山妖没地方去,也没东西吃,它们会吃人的。” 有个姑娘过来一看,就惊得呆了,心房瞬间紧缩。 卫晨阳是文明世界过来的,知道世上并没有什么山妖,连忙给她打气:“别吓唬自己,这世上没有山妖的。” 瑛姑也过来看了一眼,就说:“秀姑别怕,那不是山妖,山妖的眼睛会发出绿莹莹的光,知道吗?” 卫晨阳心说,这秀姑倒是有点胆子,但你这样说,也是认为世上是有山妖的咯。 “瑛姑姐,你怎么知道?”秀姑问,她还是胆寒。 “啊?我也是听奶奶说的,但你别怕,那东西再横,也不敢进村里来的。” 卫晨阳则在想,那团光出现的地方,离冰洞很远,可以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不会是赫连国人来了,难道和那五个黑衣人有关? 他们故意露出行迹,想干什么? 过了片刻,那光闪闪东西突地又消失不见了。 “卫公子,光没了,又消失了。” “是啊,那就不是山妖啦。”秀姑终于松了口气。 可没多久,那东西居然又出现了,还是忽上忽下,忽明忽暗,在低空中低飞游荡,慢慢吞吞的。 卫晨阳竖起耳朵,隐隐还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瑛姑、兰姑、彪子,你们听到脚步声没有?”他问。 没有,彪子摇头,瑛姑和兰姑两人也摇头。 那光闪闪的东西,依然在林中晃悠,不急不缓,不张不扬。 卫晨阳看了几眼,心中就明白了,对方进不来村子,这是要引自己出去啊,哼,出去就出去,当我怕你们? “彪子,你看好村子,一有外人靠近,就带着大家用弓弩射他。” 他低声吩咐彪子,瑛姑她们毕竟都是没嫁人的姑娘,第一次用弓弩杀人,估计没那胆子。 但有彪子领着,情形可能就不一样了。 “好,只要狗日的敢来,我彪子保证射死他们,一个不留。”彪子握紧了手里的弓弩,大声答应。 “卫公子,你呢?”瑛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急忙问他。 “我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卫晨阳笑道。 “啊?不行,外面黑乎乎的,刚才还过去了五个人,也是黑乎乎的,卫公子,你不能出去冒险。” 瑛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了卫晨阳的衣角,想劝他。 这个时候,怎么能出去呢? 村长叔还没送自己过去暖床呢,万一林子里真是个山妖,卫公子有点什么闪失,那怎么办? 她知道卫公子可能当大家是在开玩笑,一直没怎么在意,但清平营真有送姑娘暖床的习俗啊。 不光是清平营,别的地方也一样,因为太多男人去了边关,就没再回来,家里还要延续香火的啦。 “是啊是啊,卫公子,瑛姑姐说的对,夜里不要出去。” 几个姑娘出声附和,站队瑛姑。 “没事的,你们别担心我,守好这个碉楼就行。”卫晨阳随手将弓弩交给了瑛姑。 第67章 就擒吧傻子 卫晨阳握着那把军刺,飞身出了清平营,悄无声息的往外面掠去,那点光出现的林子,他还从没去过。 四下里一片寂静,耳中惟听夜鸟振翅、风过岭头。 那团光还在游走,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北,只是脚步声没了。 再后来,又进了林子。 那林子离清平营较远,怪树丛生,荆棘满布,火没烧到那里。 卫晨阳一进去,就感到阴森森的寒气,四面袭来。 不多时,他就到一棵树下,举目四顾,没看到那光闪闪的东西了,只好顿住身形。 过了一会,就听到远处有人低低的出声:“是老四在那边吗?” 是你爹。 卫晨阳想起了那夜张三占便宜的事,顺便也占了个便宜。 但那个声音问了一句,就再也没有响起来,卫晨阳在林子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对方的身影,只得骂骂咧咧的放弃。 可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却又出现在他身后很远的林中,缓缓游走。 妈的,原来是自己追过头了。 没办法,他只好掉转头,又往那亮光的地方追去。 不久,他就到了一棵古树下面,可那个亮闪闪的东西,就像和他捉迷藏似的,又消失不见了。 卫晨阳心中暗骂,却又没办法,只好一步一步很仔细的搜寻。 不知走了多远,那点光又出现了,一闪一闪的,像鬼火。 卫晨阳追了过去,眼前没看到人,却出现一大块平地。 冷月照耀下,可见平地的一端,还有一个小茅屋,说是茅屋,其实更像是草棚子,十分低矮。 他不知道乡野间经常有人为了逃避被朝廷征去,而跑进山里,搭个草棚生活,心想:“这里又没人,为什么有个茅屋?真是蹊跷。”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前去,神情警觉。 忽然间,他感觉一股强烈的杀气出现了,转头一看,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就站在自己左前方。 高的年纪大,长须飘飘。 矮的像个小姑娘,还没长须男的腰高,像是他的孙女。 两人都是手执兵刃,盯着他,默不作声。 卫晨阳退了一步,握着军刺,看着对方两人,也不出声。 好,比冷静就比冷静,谁先开口,谁孙子。 但是很快,孙子就出现了。 右侧山林里,有人笑了几声,就见一个男人缓步而出。 这人精瘦精瘦的,手中不拿兵刃,只摇着一柄铁骨扇,笑道:“大家都说你是傻子,今夜一见,果然是个傻子,火把一晃,就引出来了。” “这傻子有福了,碰上了小姑奶奶,今夜要当新郎啦。”那小姑娘尖声而笑。 她看起来年纪小,声音却像夜枭,甚是苍老,还带着点沙沙音,让人听得非常别扭。 “大姐,你就收起那点心思吧,昨夜不是给你弄了一个吗?”精瘦男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口称大姐。 “还说呢,比前夜那个差远了,唉,前夜那个功夫好,模样也好,真是可惜,被小姑奶奶一脚给踢死了。” 小姑娘桀桀而笑,神色中没半点痛惜。 卫晨阳总算知道了,这小姑娘的年纪,比精瘦男还要大,她不但年纪大,还心狠手辣,是个杀人害命的老妖婆。 小老妖婆又问:“老三,你昨天抓到的那个女人怎么样?听说小模样很有几分姿色,怎么样?快活了吧?” 精瘦男还没答话,长须男就发出嘿嘿怪笑:“那小婆娘的心肝,已经被老三挖出来,炒着吃了。” 小老妖婆看了看村里,笑道:“听刘家老二说,这清平营里,可有不少的漂亮姑娘哦。”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说笑,好像将卫晨阳看作了木头人。 精瘦男淫笑了一下,忽地对他喝道:“傻子,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大爷们动手?” 卫晨阳脸上如罩了一层严霜,并不开口,心想又是刘家,不过也好,这几个家伙作恶多端,幸亏今夜自己送上门来了。 今夜,必须除掉这几个魔鬼。 “哟,这还是个俊俏哑巴呢,不过小姑奶奶喜欢。”那小老妖婆看卫晨阳不说话,就一边怪笑,一边往前迈步。 显然,她并没将孤身一人的卫晨阳放在眼里。 长须男却很警醒,一把拉住了她。 “大姐小心点,这家伙既然敢出来,肯定是有两下子。” “哼,姑奶奶怕他个小傻子哑巴吗?”小老妖婆很不服气,立刻甩脱了长须男的手,但却没有再往前走。 长须男心说,开玩笑,刘家出五千两银子抓他,若是个不入流的,他们自己就抓人回去了,怎会用得着自己几个人出来? 这时,又有一人连蹦带跃,急急赶来,手里拿着一个火把,见了卫晨阳,就问精瘦男:“哥几个,怎么还不动手?” “这傻子愣愣的,还没说话呢。”精瘦男打开铁扇,扇了几扇,嘴里怪笑。 火把男大为不满:“等他说话做什么?他要是天亮前都不说话,我们还跟他在这里耗着吗?” “这倒有理,不能耽误劳资回去找小婆娘玩,喂,傻子,你还是准备就擒吧,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精瘦男提高了声音,对卫晨阳喝问。 第68章 吊起来吹风去 卫晨阳不理他,还是不说话。 心说,五个人夜里进来,已现身四个,还有一个在躲着吗?先不忙动手,免得打草惊蛇,把那家伙给吓跑了。 同时,他竖起耳朵,去听村里的动静,幸好,那边没有动静。 那就说明,第五个家伙并没趁机去村里,而是隐伏在这附近,可能是想趁自己动手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暗算自己。 他转过目光,看向那个草棚,那里也没人。 火把男喝道:“动手,傻子,你认命吧。”火把一挥,一阵劲风向卫晨阳迎面扑去。 卫晨阳心中已动了杀机,身形不动,就如没看见似的。 待到劲风扑到身前,忽地发动云踪步,只几个闪身,就到了火把男身后,手中军刺毫不留情的反手一戳,噗,将火把男戳了个穿心透。 待军刺抽出,火把男扑地倒了,哼都没哼一声。 卫晨阳露了这一手,把几个在旁边看的家伙都惊得傻了,火把男一招没过,人就死了。 “这家伙是装傻。”精瘦男怒叫。 “我铁崖五魔同气连枝,如今死了老五,姑奶奶誓要这傻子偿命,一千两银子不要了。” “并肩子上,杀了他。”长须男也在叫嚷。 说话间,精瘦男的铁扇忽地合拢,擦的一声,已折成一条数寸长的铁棒,右手一举,就往卫晨阳头顶砸下。 长须男和小老妖婆也各持刀剑,从旁边夹击过来。 卫晨阳哼了一声,竟不理会精瘦男,眼看铁棒及身,倏地往旁蹿出,却往五魔中的那个长须男身前掠去。 长须男是去援手精瘦男的,万万没想到这傻子居然奔自己来了,而且来的像风一样快,忙想举起鬼头刀,砍他一刀。 但他的刀还没举起来,就觉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去,同时胸口一痛,低头一看,自己也出血了。 他大怒起来,圆睁两眼,想不顾一切的砍死对方,没成想眼前忽然漫过一片红光,什么也看不到了,紧跟着身子往前一扑,狗抢屎般扑在地上。 “这傻子又刺死了老二,老四,快出来。” 老妖婆骇然尖叫,她知道,这傻子太可怕了,老二和老五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死了。 这情形很凶险,一不小心,自己五个都会被他一一杀死。 她喊出那句话,也不管老四出不出来,立刻转身就逃,感觉自己再不逃,今夜必死无疑。 是以逃得心安理得、毫不犹豫。 但她还没飞出几丈远,就感觉一股风到了身后,凉飕飕,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候的她,和死在她手里那些男人一样,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 眨眼间,她感觉自己小小的身子像是挂在了空中,有一股力量在带着自己飞行,但好像转向了,不是自己逃的方向,前面逃的那个,不就是老三吗? 怎么回事? 还有,左胸居然刺痛……低头一看,有截明晃晃的尖刺。 这傻子,刺得好准啊,又不怜香惜玉,自己的家伙要没了。 正想着呢,发现老三狂奔的身影倏地就到了自己眼前,紧接着,又听到有人低喝,老妖婆,你下去吧! 老妖婆? 谁是老妖婆? 你妈才是老妖婆,你全家都是老妖婆! 然后,她感觉胸前的尖刺不见了,自己身子在急速下坠,很快就和草地贴在一起,也不觉得痛。 只是,月亮不见了,星星也不见了,天地间突然就黑了…… 卫晨阳是用军刺挑着老妖婆追逐精瘦男的,眼看到了这家伙身后,就抽出老妖婆的体内的军刺,再不管她。 手中带血的军刺往前一用力,就有了入肉的感觉,再一用力,精瘦男奔逃的身躯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去。 他举手投足间就杀了铁崖四魔,却迟迟不见那个老四现身,不免烦躁,提着军刺,四处寻找。 但他把这周围都翻遍了,也没找出半个人影来。 没办法,这林子太特么容易藏人了,不找了,回。 他对地上四具被自己洞穿的尸体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出林,回到了清平营。 村长等人早已睡着了,只有碉楼里的姑娘们还在紧张盯着,没有安歇,其实,碉楼里放了床,五个姑娘都能睡。 彪子和瑛姑两人分别在四个碉楼间来回穿梭,每人管两个,彪子管东北,瑛姑管西南。 彪子看到卫晨阳回来,立刻上前问:“卫哥,找到他们没有?” 他没有再称呼卫晨阳为“卫大哥”,感觉“卫哥”太吸引姑娘们喜欢了,不能再大了,所以灵机一动,自动省去。 卫晨阳告诉他,解决了四个,有一个怎么也找不到,估计已经逃了。 彪子看了西碉楼那边一眼,神神秘秘的说:“卫哥,瑛姑那边好像有情况,我刚才听到她们几个在欢呼,我们去看看吧?” 是吗? 那是什么情况? 卫晨阳有点警觉,西碉楼那几个姑娘,活泼胆大,个个都能搭台唱戏,套路一个接一个,又干脆又利落。 自己一去,喝水、暖床什么的,估计又会来一遍。 “不早了,睡吧彪子,别惊动她们了,也别来惊动我,有事明天再说。”卫晨阳打了个哈欠。 “好吧卫哥,你去睡。” …… 第二天一早,卫晨阳起床,就看见村里人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过去一看,地上排了五具尸体。 原来村长听彪子一说,立刻就派人去了林子,将死去的尸体都拖了回来。 卫晨阳觉得奇怪,怎么会是五个呢?那个老四,自己明明没找到,怎么这里会多出来一个了? 一看服装上的标记,五人都有个一模一样的骷髅头,那不用问了,这家伙就是五魔中的四魔。 可这个四魔又是如何死的? 自杀?求个同年同月同日死? 兰姑告诉他,昨夜有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想靠近村子,被瑛姑用弓弩射死了。 原来是这样。 四魔奸诈,是想抄自己后路啊,他潜进村里来,只须抓住一个人,自己投鼠忌器,非乖乖跟他们走不可。 真该死。 幸亏有弓弩。 彪子过来问,卫哥,这尸体怎么办?放久了会臭的,埋了吧? 卫晨阳心说,埋了多浪费,也吓不到刘家! 这不得来个杀一儆百吗? 就说,彪子,你去外面寻几个人,多给点银子,将这五个死人送过去,挂刘家门前的大树上,吊起来吹风。 彪子一笑,贱兮兮的说,卫哥,我们没有银子了。 原来,这几天砌墙,几百人忙活,银子像流水一样,冯婉秋留下的银子,早就没有了。 得弄银子啊。 卫晨阳扭头看了看冰洞那边,心想,那里的东西不能动,自己不如回城一趟,把存兑的银子拿回来,正好也回家看看爹娘和妹妹。 他匆匆吃了点早饭,就叫来了彪子和瑛姑、兰姑几个,让他们跟自己去城里搬银子。 自己取了银子,还得回家一趟,他们几个先回来。 彪子几个都是乡野小子或乡野丫头,几乎没怎么去过京都,听到要去京城里搬银子,都很高兴地答应。 第69章 报官报官 银铺。 进了城,卫晨阳几个直奔银铺。 不料,存银容易取银难,银铺掌柜临时有点事,不在,伙计已认出了卫晨阳,哪敢做主让他取走银子? 没办法,只好借口掌柜不在柜上,让卫晨阳改日再来。 或者,掌柜回来了再说。 卫晨阳自然不会和他一个伙计较真,于是带了彪子几个转身离开,准备先去城里玩玩。 无巧不巧,他们刚要出门,银铺掌柜就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 伙计脸色大变,转头看墙,不打招呼。 银铺掌柜不免奇怪,这家伙有毛病了吗?自己往常从外面回来,他一老远就会迎上来,嘘寒问暖,忙前忙后,帮自己提着东西。 今天怎么了?特么假装没看见,你小子是想上天了吧?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接着?” 他大喇喇的叫唤了一声,以示自己才是掌柜。 这一声叫唤,就让卫晨阳他们停住了脚步,好啊,银铺掌柜回来了。 伙计一声不吭,耷着脑袋过来,对银铺掌柜又挤眉又弄眼,又使眼色又做鬼脸,神情古怪。 银铺掌柜哪里看得明白?不禁怒斥,你个狗东西,神神叨叨的,想干什么了? 伙计一看卫晨阳几个转了身,并且摸出了存票,这才不装,无奈地说,掌柜,他来了。 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耽误你帮着接东西,好吧。 银铺掌柜气昂昂的将东西全部推给了伙计,才想转身掸掸身上的尘灰,就见一张存票递到了自己眼前。 “掌柜,取银子。” 银铺掌柜的人不贵,也多忘事,没认出卫晨阳来,但见他是个主顾,顿时就换了副笑脸,让他稍等。 取银的事,立刻可办。 他接过递来的存票,拿眼一瞅,还不少呢,整整三千两银子,是个大主顾啊。 伙计从旁边探过脑袋,背着卫晨阳等人,仍是挤眉弄眼,大做鬼脸。 “一大早的,你狗日的抽风啦?有话就说。”银铺掌柜还是没看懂,睁着眼呵斥。 傻子。 伙计嘴巴张了张,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的哑语。 “有屁快放。” 伙计也来脾气了,吕洞宾咬狗是吧?那就爱咋咋地,于是告诉他,卫家傻子来了,说罢,提着东西直接开溜,进了后院。 卫家傻子? 银铺掌柜愣了愣,慢慢想起来了,妈的,怪不得,狗日的大打哑谜,存票又是三千两。 敢情是那笔银子啊。 他的脸色难看了,这狗日的这傻子,居然没有弄丢存票?才过几天,就来问自己取银子了。 好,告诉他,没到期,不能取。 “哦,客人,这银子还没到期,不能取的,你过段时间再来吧。” “掌柜,你好好看看,存票哪有什么期限?只要有票,随时都能取走银子。”卫晨阳轻轻告诉他。 啊这…… 这家伙还知道期限是自己瞎编的,看起来也不傻啊, 谁特么跟我说他是个傻子的? 等等,傻子吗? 这人不是个傻子,他这么正常,凭什么取走银子? 银铺掌柜皱了皱眉头,就问:“你姓卫?” “对啊。”卫晨阳一愣,心说,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卫家傻子?” “你看呢。”卫晨阳对卫家傻子这个称呼,并不怎么在意。 彪子可就忍不住了,怒问:“你个老东西,凭什么骂我卫哥是傻子?我看你才是个傻子。” 同来的还有个姑娘,叫翠姑,翠姑也不爽了,瞪眼叱骂:“就是,你才是个老傻子呢。” 瑛姑和兰姑站在卫晨阳旁边,倒没怎么动怒,只是奇怪,卫公子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被人当成了傻子? 难道他从前经常故意装傻吗? 银铺掌柜冷冷一笑:“不是傻子,来取什么银子?朋友是杀人了吧?我记得这张存票,是卫家傻子的。” 心里想,你不承认是傻子,我就说你杀人,你承认是傻子,我就说你偷盗,众所周知,哪有傻子能拿出三千两银子的? 实在不行,还能告你卫家贪墨,让官府去抄你的家,抓你的人。 看你卫家怕不怕,这银子,反正就不给。 卫晨阳心中明白了,这老小子,是想黑了自己三千两银子啊,好,且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彪子怒问:“狗日的,你这么说话,是想黑了我卫哥的银子吗?” 卫晨阳招了招手,叫过彪子,让他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赶紧去铁匠铺那边,再订几百支箭支。 彪子恼火地瞪了银铺掌柜一眼,出门走了。 银铺掌柜也不管他,开始虚张声势,对后院叫道:“来人啊,赶紧报官,今天来了杀人犯。” 瑛姑听他贼喊捉贼,还要报官,也耐不住了,秉承着“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的宗旨,大步走到门口,叫道: “大家快来评理呐,这个黑银铺,想黑我们卫公子三千两银子啊。” 她只喊了三声,银铺门口就聚过来一大群人。 “卫公子?是哪个卫公子?”有人好奇,拼命伸头往里张望,急着想吃瓜。 “京都这里,能叫卫公子的,只有一个啊。”有人小声提醒。 “你是说圣上赐婚的那个卫家傻子?” “可不就是。” “一个傻子,他怎会有三千两银子啊?”有人脑子机灵,马上就和银铺掌柜想一块去了。 “兄弟,别乱说话啊,这银子的来源,我可是记得的,那是几天前,卫家傻子卖妻赚来的,冤大头是李丞相的公子。” “哇塞,不愧是圣上赐婚的姑娘,能卖三千两银子。” “圣上赐的婚,他也敢卖了,那不是想抗旨吗?他可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啊。” 银铺门口闹哄哄似的,周围的人不免奇怪,纷纷过来看热闹。 “报官报官,有个冒充卫家公子,其实是个杀人犯。”银铺掌柜看人越来越多,立刻跑到门口嚷嚷。 有人就开始提醒了:“掌柜,他真是卫家傻子,我认得的。” 银铺掌柜一愣,妈的,还有人做死证啊草。 怎么整? 眼珠一转,又叫:“报官报官,他个傻子居然有三千两银子,我要告他卫家贪墨。” 有人又笑了:“掌柜,他那三千两银子,是卖了圣上赐婚的妻子,从李丞相公子那里赚来的。” 这下银铺掌柜就傻眼了,没招了,自己怂了。 这傻子的银子有来路,自己要是报了官,那就是诬告,衙门的三十大板,铁定逃不了。 自己的小屁屁,可没三两肉。 今天只怕要剔肉出血了。 第70章 仗义的校尉 但世上之事,总会有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不,马上就有人在旁边低声提醒:“告他抗旨啊草。” 此人正是那天出血三千两银子的李丞相公子,李尚远,他闲着没事,出来瞎逛,看这里围了一大堆人,就过来看热闹,没想到居然是傻子取银子。 这下他才恍然明白,怪不得自己的人弄不回那三千两银子,原来是傻子存这儿了。 耳听得有人明白无误的说自己就是那个冤大头,顿时把他气得不行,酝酿了好几天的计划,立刻就在他脑子里和这件事融合了。 自己要彻底整倒卫家,迎娶美人女将冯婉秋,还要拿回这三千两银子,就看今天这场戏了。 先指点指点这个跟猪一样蠢的银铺掌柜再说。 银铺掌柜听他一说,眼里顿时又放出光来,对啊,告他抗旨,告他卖了赐婚之妻,他卫家还能跑得了吗? 衙门坐实了他的抗旨之罪,自己报官有功,这三千两银子,至少有一半可以赏给自己的。 天无绝人之路啊,这位公子,多谢你这么阴险,这么无耻。 银铺掌柜高兴起来,开始体会到了“拨云见日”的无上愉快。 “我说这位,人家不过是个傻子,狗日的你,居然出这样的绝户主意,也太龌龊太卑鄙了吧?” “嘘,别瞎说,他就是李公子。” “啊?狗日的,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回吧回吧。” “再会再会。” 银铺掌柜听到帮自己出主意的人居然是李丞相的公子,顿时喜出望外,有了丞相府撑腰,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马上清了清嗓子,大喝一声:“报官报官,我要告卫家傻子!”然后用文明世界那个叫周星星的腔调,叫道:“抗----------------旨!!!” 他这一吼,果然震慑四方,银铺门前顿时安静,无人再去窃窃私语,都愣愣的看着他,为之侧目。 从杀人到贪墨再到抗旨,卧靠,这哪一条都是砍头大罪啊,尤其是抗旨,那会满门抄斩的好吧。 有人就想了,斩不斩女犯啊? 我爷爷说,他老人家好久没看到不穿衣服就去砍头的了,我不是想去看,我就想陪爷爷。 还有人又想,这黑心无耻的银铺掌柜有了丞相府撑腰,都闹得这么嚣张,怎么那卫家傻子没半点动静?还没跑路吗? 唉,他可真是傻到姥姥家了。 跑啊,赶紧跑啊草,再不跑,官府可就来抓人了。 银铺门口,银铺掌柜得意洋洋,环顾左右前后,大声问:“各位街坊,谁能帮本掌柜报官啊?得了赏银,分你一成啊。” 没有人应声,虽然一成赏银也可能有一百两,但缺德事可不干。 “不用再问啦,官家都在这里的。” 是吧?官家都来了吗? 银铺掌柜睁眼一看,可不是嘛,人群中正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御林军校尉呢。 御林军可不是一般的官家啊,人家可是天天在皇宫里走来走去的,一般的官家,能进皇宫的门吗? 威风哦。 特别是那个御林军小校尉,不但威风,还长得明眸皓齿,眉弯目亮,让人看一眼,就顿生好感。 世上有些人,真的叫一眼就看好你。 “大人,大人,你们来了,可就太好了,我要报官,要告卫家傻子,他抗旨、他欺君啊。” “抗旨?欺君?”小校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银铺掌柜愣了一愣,声音轻轻的,软软的,你们御林军说话,也能这么娘的吗? 但他不敢懈怠,忙上前一步,说道:“大人,千真万确,卫家傻子把圣上为他赐婚的姑娘给卖了,还请大人将他立刻拿下!” 小校尉伸头看了看里面,门口人多,看不到哪个才是大名鼎鼎的卫家傻子,就问:“他在银铺里面吗?” “是啊大人。” “他跑你银铺里面做什么来了?”小校尉又问。 “啊这,他来、他来是……”掌柜有点犯难,目光瞥向旁边的李尚远,傻子来取银子的事,我能照实说吗? “他贩卖赐婚之妻,抗旨欺君,现在害怕了,看来是想拿点银子做盘缠,想逃跑。”李尚远接话了。 他不愧是个阴谋大家,一句话,既点明了卫家傻子卖妻抗旨,又污蔑他来这里是想取银子跑路。 “胡说八道,你为什么污蔑我们卫公子?卫公子来时就交代过,我们取的银子,是给村里的老少妇孺用的。” 瑛姑听不下去,怒气冲冲的站到门口,大声斥责。 村里? 卫家傻子如果不傻,好歹也算个贵胄公子,他怎么和村人混一起去了? 有人想不明白,就问了:“姑娘,你是哪个村的啊?” “我们是清平营的。”兰姑和翠姑爷跑了过来,帮瑛姑站队。 清平营这个地方一说出来,立刻就吸引了两个御林军校尉的注意,小校尉瞥了那个老校尉一眼,就仰头看天。 老校尉就问了:“姑娘,清平营那个地方我知道,有人在军营借了三百士卒,去砌的墙,是真的吧?” 没错,这一老一少两个御林军校尉,就是女帝慕容婉和大总管林雄自动降级假扮的。 “是啊,是冯小姐和小朵姑娘借来的,卫公子和我们一道砌的。”兰姑立刻告诉了他。 慕容婉和林雄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冯婉秋借兵比武,他们不但知道,还亲眼见过,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卫公子和我们一道砌的”这句话。 为什么叫他卫公子?他不是卫傻子吗? 傻子在村里帮着砌墙,也不过是搬搬石头,递个茶水什么的,能和冯婉秋堂堂四品女将一道说出来吗? 这透出来的信息不对啊,冯婉秋和这个卫傻子都见过了吗? 既然同在那个村里,自然是见过了吧,可自己想帮她收回成命,她为什么还装聋作哑的不愿意呢? 这里面有蹊跷! 慕容婉咬着嘴唇,目光晶莹的看着兰姑,似是在揣摩。 瑛姑却问:“大叔,你们两个也是军营的吗?” “这……”林雄转头看着慕容婉,无声的问她,陛下,微臣该怎么说啊? 慕容婉往自己盔甲上呶了呶嘴,什么也没说,林雄微笑说:“姑娘,我们两个是征西军的。” 不料,他一句话歪打正着,直接打到了瑛姑她们的心窝子里,三个姑娘就如见了亲人一般,眼眶都红了。 “大叔,你们是征西军的吗?我两个哥哥都在征西军里啊。” “大叔,我爹和你一样年纪,去征西军十多年了。” “我们清平营的男人,从十五岁到五十岁,都在征西军,呜呜,大叔。” “大叔,我们都是征西军的,你可要为我们卫公子做主啊。” 三个姑娘连珠炮的诉说,让慕容婉和林雄都懵逼了,清平营的男人,居然真的都去了边关。 怪不得冯婉秋不惜去军营打架,也要借兵。 可这里面,又关卫家傻子什么事?他和征西军可没有半点渊源,怎么也掺和进来了嘛? 莫名其妙啊! 第71章 螳螂抓蝉 银铺掌柜也懵逼了,妈的,搞半天,来的这两人居然是征西军的,可他们为什么又穿着御林军的盔甲啊草? 只有围拢来看热闹的人,依旧眼巴巴的要吃瓜。 他们觉得现在更热闹了,黑心银铺有丞相府撑腰,卫家傻子和征西军攀上了关系,两边都不好惹。 因此,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等着,一个都不离开。 “大叔,大哥,你们要给卫公子做主啊。”瑛姑看着慕容婉和林雄两人,又开始请求。 既然冒充了征西军,而这些姑娘和征西军又渊源很深,更重要的一点是,冯婉秋在清平营还藏了个很神秘的名将级男人,自己不意思一下,可说不过去,也容易让人生疑啊。 慕容婉咳了一声,问瑛姑:“你们的卫公子呢?” 需要做主的卫公子,到了这个时候,连面都还没有露过,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银子似的。 “卫公子,这位征西军大哥问你了,他和大叔两人,能够给我们做主的。”瑛姑立马转头,冲屋里招呼。 是吗?卫晨阳在银铺里面答话:“那就让他们帮忙问问吧,存票是不是真的?告我抗旨欺君,有什么证据?” 看热闹的人一听,都在想,人家两个御林军大人都想帮你说话了,你居然连面都不露,还在那里摆谱,你是真傻啊。 傻到姥姥家去了。 慕容婉大人大量,并没这样想,但她听得却又懵逼了。 我到底听到了什么?里面那个家伙,真的是卫家傻子吗?这两句话直击对方软肋,几乎就可以让银铺束手无策啊。 他个傻子,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这里面太有蹊跷了。 这个傻子,好像也并不傻,冯婉秋和傻子都在那村里待过,自己要收回成命,她还不愿意,那她冯婉秋藏在村里的男人,会不会…… 名将级的男人! 如果自己猜对了,是不是太狗血啊? 好吧,看在冯婉秋和那个神秘男人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一次了。 她转脸看着银铺掌柜,眼神清亮,没有真的开口,但意思却很明显,人家话都问了,现在就该你了啦。 存票是不是真的啊? 你告他抗旨欺君,证据呢?都有吗? 银铺掌柜果然撑不住了,脸上的虚汗刷刷往下流,存票是真的,告傻子抗旨欺君,自己手里并没有证据,凭的只是别人一句话。 和那个街头巷尾还在谈论的卖妻传说,自己忙着生意,也没亲眼见过。 他擦了一把汗,求助似的看向李尚远,希望他能站出来,让自己缓缓,自己毕竟是个小老百姓,在官家面前,遭不住啊。 李尚远身为丞相之子,可没将区区两个小校尉放在眼里,鼻子里哼了一声:“本公子手里,就有他卫家傻子抗旨欺君的铁证。” 慕容婉本着公允的原则,对他伸出了纤纤小掌:“能给我们看看吗?” 给你看,凭什么啊? 凭你长得好看?娘娘腔、姐姐腿、婆婆凶? 在本丞相公子面前,你们有多远滚多远,惹得本公子生气了,就让爹爹叫人把你两个逐出军营,发配到那个什么村什么营里去,一辈子和傻子作伴。 李尚远倨傲地看了她一眼,一脸鄙夷:“到了衙门,本公子自会出示证据,还会让我爹亲自呈给圣上过目,小小的校尉,还没有这个资格。” 林雄大怒,圣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正要上前呵斥这个家伙,却被慕容婉制止了。 慕容婉不怒反笑:“你就是李丞相的公子?” “正是。” 慕容婉又偏脸看着银铺掌柜:“存票就是三千两银子吗?” “啊……” 银铺掌柜心里打鼓,脸上渗汗,眼光发飘,是或不是,都不肯说。 他可不傻逼,说是,或者说不是,自己就上当了,都等于承认卫家傻子拿来的存票是真的。 “到底是不是?”林雄脸色难看,圣上问话,你个蝼蚁,也敢支支吾吾? 李尚远大喇喇的接过话:“是又怎么样?他那是抗旨卖妻、欺君罔上骗来的银子,银铺掌柜得悉内情,自然不能让他拿走了。” “是是是,那是抗旨卖妻、欺君罔上骗来的银子,肯定不能给他。”银铺掌柜连连点头附和。 慕容婉冷着脸:“这么说,存票是真的了?” 李尚远哼了一声,索性不搭理了。 “卧靠,原来存票是真的。” “我早就猜到是真的啦,如果不是真的,他一个傻子,加上几个村姑,也有胆子来讹人吗?何况还是三千两。” “既然存票是真的,银铺就应该给别人三千两银子啊,怎么还东拉西扯,扯到抗旨卖妻、欺君罔上了?” “唉,这你都还看不出来吗?那三千两是李丞相公子买妻的银子,他拿到了退婚书,自然想要昧了这笔银子。” “不对,是这掌柜心黑。” …… 林雄看着李尚远冷笑:“存票是真的,银铺也不给银子,说别人抗旨欺君,却又没有证据,依本校尉看来,你们纯粹就是想黑人家银子吧。” 李尚远一脸的张扬跋扈:“放肆!黑他个傻子又能怎么样?你个小小的征西军校尉,也敢这么跟本公子说话,是活腻了吗?” 我看你才是不知死活! 林雄生怕圣上看到这弱肉强食的一幕,会动了真怒,从而做出震动朝堂的事来,当即大喝:“兄弟们上去,抓了这两人去衙门,狠狠打他三十大板?” 随着他这一声呼喝,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五六个人,都黑着脸一言不发,作势要拿人。 慕容婉转过了头,只当没见。 “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李丞相公子,你们吃了豹子胆,居然敢拿我?”李尚远变了脸色。 “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拿的就是你!”一个冲过来的人低声喝骂。 “卧靠,翻了天了还!来人,给我打!打死了本公子担着!”李尚远大叫,急忙跑开,他出来闲逛,也带了几个人。 一言不对就要开打,连丞相公子都压不住阵仗,这特么是什么胆子?妈呀,我可得跑啊。 银铺掌柜吓了一跳,见事不对,转身就想溜号。 “姐妹们,拦住这个狗东西,不给银子就不让走。” 清平营几个姑娘见了,立刻将银铺掌柜拦住,不让他离开。 “本王爷在此,什么人胆敢闹事?”远处突然一声断喝。 慕容婉一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忙冲林雄使了个眼色,急忙往巷子里一闪,躲了起来。 自己这副打扮,除了林雄几个亲信,可不能被别人看见,文武百官不能,太后、皇叔更加不能。 “王爷,承王爷,您老人家来得太好了,这几个征西军要造反呐!”李尚远认出了来人,来的可是当今女帝的亲皇叔,承王爷。 他顿时喜出望外,提声大叫。 第72章 我们也来赌一把 “胡说八道,这是京畿之地,哪里来的征西军了?” “王爷,我可没有说谎,这些人都能够给我作证啊,他们刚才还想绑架我呢。”李尚远抓住机会,就忍不住要泼污水。 污水除了自己,人人可泼,泼他征西军个从头到脚再说。 “哦,还有这种事?他们也真是胆大妄为!” 坐在银铺里面的卫晨阳一听,心说,这真是热闹,承王也来了,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己先不忙露面,且看那几个征西军怎么说? 不行,他们还是赶紧跑了吧。 “哦,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李丞相公子,他们也敢绑架?人呢?让他们来跟本王说。”承王是骑马过来的,说话间就到了。 李尚远拿眼一扫,眼前全是些吃瓜的,刚才要拿自己的那几个人,全都没了踪影。 这把他给气得,气急败坏啊! 跑了和尚,我就打香客! 他脑子里的和尚,已经不是卫晨阳了,而是那两个极为可恶的校尉。 校尉跑了,还有背锅的,于是指着一个人说,就是他,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还有你。 他记得很清楚,这两个家伙刚才可是在交头接耳,替卫家傻子抱不平来着,可惜被自己听着了。 这俩人是吃瓜的,吓得都跪了下来,连声喊冤,声称自己只是个百姓,绝对不是征西军。 几个李家的爪牙迅速上前,对着两人拳打脚踢,嘴里还骂:“还冤枉?还不是征西军?哼哼!叫你不是征西军!” 啪啪! 蓬! 妈呀,别打脸啊! 李尚远恍若未见,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过去,他要把刚才议论自己的家伙都点出来,让他们知道厉害。 但他失望了,刚才说的最起劲的几个家伙,也都跑了。 和尚跑了,香客也跑了,可庙在啊! 对,找庙算账! 李尚远转脸看着正扭着银铺掌柜不放的瑛姑几个,恶狠狠的叫:“她们几个,都是征西军余孽,快快把他们拿下。” 承王没有下马,闻言不禁皱眉,就咳了一声,说道:“李家贤侄,征西军是我朝的远征大军,他们为国征战,忠心耿耿,余孽二字,可得慎言了。” “是是是,王爷责备得对,小侄知错了,她们几个都是从乡野间窜来的流民,应该都抓起来,狠狠打一顿。” 李尚远眼珠一转,两片嘴唇一碰,立刻又污蔑几个姑娘是窜来的流民。 “胡说八道,我们才不是流民,我们是来去取银子的。” “我们都是征西军的家属,我哥就在征西军。” “我爹也在征西军。” 李尚远见他们又想搬出征西军来做挡箭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三七二十,指着瑛姑几个大叫:“你全家都是征西军,今天也没用,上,把她们都抓过来,跪在本公子脚下。” 瑛姑几个都吓了一跳,扭着银铺掌柜,急忙进了银铺,并关上大门,将李尚远等人都关在外面。 李尚远抓不着瑛姑几个,这口气如何出得?就想让人砸门,眼珠一转,又叫:“王爷,那两个征西军可能就躲在银铺里面了。” 承王阻止了他,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官府拿人,破门而入等于行凶,自己堂堂一个王爷,又在京畿之地,怎能眼睁睁看着? 只是有人意图绑架丞相公子,自己身为王爷,遇见了倒也不能不管,也罢,在这里等着,等京兆府的人过来,就让他们抓人。 征西军的人回京,除了先锋官冯婉秋,难道还另有其人? 见自己来就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他们都是针对本王来的吗? 生性就多疑的承王皱了眉头,苦苦思索。 李尚远听了承王的话,这才收起了嚣张气焰,过去讨好地问:“王爷,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饶了她们不成?” 承王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他们能在银铺里面躲一辈子吗?你派个人去,叫京兆府的人过来吧。” 得呢。 李尚远又高兴起来,京兆府的人如果来了,意味着什么,那就不用多说,何况还有王爷坐镇在这里。 卫家傻子和那几个乡野村姑,今天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他当即叫过一人,低声耳语了一番,让他快去,然后又吩咐几个李家的爪牙,让他们不动声色,去守住银铺后门。 布置好这一切,他才看着银铺,心说,傻子啊傻子,你可能要脑袋不保咯,还连累了和征西军有渊源的几个姑娘。 今天把你送进京兆府,本公子立刻跑去军营,告诉冯婉秋,你个傻子勾引征西军的亲属姑娘,还害得她们也要丢脑袋。 一切责任全在傻子。 …… 银铺里面,兰姑气不过李尚远要抓自己去跪下,就拖过银铺掌柜,喝道,黑心狗东西,你现在给卫公子和姑奶奶们跪下。 银铺掌柜虽然看见官家,就畏之如虎,但如何会怕几个姑娘?都没刀没枪,又弱不禁风的。 当即歪了嘴冷笑:“你们几个乡野刁民,死到临头了,还敢叫本掌柜跪下?知道外面除了李丞相公子,还有谁吗?那是承王爷,当今女帝的亲皇叔,捏死几个校尉,就跟捏蚂蚁似的。” “承王爷?”卫晨阳问。 “当然,你怕了吧?怕就赶紧放了本掌柜,自己从后门逃出去,本掌柜还可以既往不咎,在王爷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卫公子,怎么办啊?”瑛姑三人都有点发慌,都看着卫晨阳。 “掌柜,赶紧兑银子吧,本公子歇息了这么久,要回去了。”卫晨阳不急不缓地说。 “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兑银子?” 银铺掌柜睁大了眼,心说,他妈的,这家伙还真是个傻子,他不知道王爷是什么吗?不知道什么是抗旨欺君吗? 惹一个都是砍头啊。 我特么银铺摊上这个事,只沾了点边,没有几千两银子去打点,那也是过不去的好吧。 你这三千两,正好拿去打点了,难不成还要我自己出血吗? “我的银子,为什么就不敢兑了?别废话,赶紧的。” “卫家傻子,你觉得你今天还能安然出去吗?本掌柜还是劝你,保傻命要紧,赶紧逃了,别想什么银子不银子了。” “哦,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特么是真傻,就凭外面是承王,还有李丞相公子,你觉得你们几个还能安然离开吗?做梦去吧你。” 银铺掌柜撇了撇嘴,也不是胳膊还被几个姑娘抓着,他都想上去摸摸这傻子的脑袋,是不是够结实。 卫晨阳嘴角一翘,笑了:“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就赌我那三千两银子。” 银铺掌柜眯缝着眼:“赌什么?” “就赌我能兑了银子,还能安然离开你这个黑心银铺。” 第73章 劝劝皇叔 你还在做傻子梦吧? 银铺掌柜听到三千两银子,登时又来了劲,侧脸看着瑛姑:“喂,你们几个姑娘,别总抓着我好不好?” 瑛姑看着卫晨阳,卫晨阳点了点头,瑛姑这才说:“好,先放开这个黑心狗东西。” 银铺掌柜对自己这个“黑心狗东西”称呼,毫不在意,揉了揉被抓痛的胳膊,当即拍板:“就这么的,我跟你赌,但丑话说前面,你若输了,三千两银子,可都是我的了。” 他自信满满,外面有王爷和丞相府公子,就等着抓人,就凭他个傻子,外加几个乡野丫头,还想拿了银子离开? 这一局,自己赢面占了十成十,这种好赌,也和天降横财差不多啊,傻子才会不赌。 谁也别说我占傻子便宜,谁让他傻的? 瑛姑也觉得卫公子这赌赢面不大,但又不好劝说,于是又去质问银铺掌柜:“狗东西,你要是输了呢?” 银铺掌柜望着她,就这局面?我还会输吗?你这小姑娘也沾了不少傻气吧?真是多此一问。 卫晨阳笑道:“别担心,狗东西要是输了,也是三千两,我们等会就可以搬六千两银子回去。” 翠姑笑道,那么多银子,我们搬不动。 “搬不动也没事,我们又把银子存狗东西这里。” 瑛姑有点发怔,心说,卫公子,火烧眉毛的事,你为什么也这么自信啊? 卫晨阳为什么这样自信?因为他想起了那个死在冰洞里的张三,觉得自己只要一提张三和那几个赫连国人,外面这个承王必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他并不知道张三已经死了,这就好做文章。 自己就告诉他,张三正在自己手里,就看他乖不乖了。 还有那两个校尉,小小的校尉敢叫人抓丞相的公子,真的是校尉吗? 凭感觉,他猜想那两个校尉来头不小。 他们两个不怕李丞相,又和征西军大有渊源,既然肯插手,必定不会不管,但不知道他们怕不怕承王。 说不清为什么,卫晨阳感觉,那两人并没有走远,还在附近。 他们要是不怕承王,也就可以成为自己手里的牌。 今天,就赌他们了。 实在不行,自己才拿张三和赫连国那几个人去要挟承王,怎么都不怕他,毕竟只有三千两银子,他承王怎会和自己死磕? 银铺掌柜不知道卫晨阳的心思,反正赢面十足十的赌,那是非赌不可的,但空口无凭,要有字据,免得他个傻子会撒赖。 “那得立字据!” “还得搬银子。” 银铺掌柜心说,搬就搬,不过是你多瞧上一眼,我多费点力气而已,转头看着瑛姑三个说,你们帮我搬。 兰姑两手叉腰,怒问:“狗东西,凭什么啊?我们帮你搬,你给银子吗?” 不搬就不搬,凶个屁啊,我堂堂男子汉大掌柜,不跟你一般见识,银铺掌柜往旁边走开了一步。 卫晨阳笑道:“我的人你使唤不起,要不这样,你再写个三千两的存票就行。” 银铺掌柜一愣,这个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我这么聪明,还被他卫家傻子给抢了先。 妈的,这家伙好像也不怎么傻。 但是不傻,也不能改变这个赢面一边倒的赌局,怕他个鸟。 他迅速写好了一份存票,和卫晨阳那张一起,都摆到桌子上,然后坐在桌子边,以防存票被几个姑娘抢去。 事实证明,傻子都不会按套路出牌,疯子都不会按套路出牌,姑娘们,基本也不会。 “卫家傻子,等着输吧。”银铺掌柜一脸不屑。 卫晨阳看都不看他一眼,开始和瑛姑三个姑娘说笑。 …… 京兆府。 府尹陆志兴刚刚坐完堂,还没换下官服呢,就见有个人闯了进来,十几个衙役们都没拦住。 陆志兴吃了一惊,敢大摇大摆的闯京兆府,这家伙不是个刺客,就是个来头很大的人物啊。 “你是谁?为什么闯我京兆府?”他问。 “陆大人,圣上口谕,叫你去处理一桩小事。”来人一开口,就搬出了女帝慕容婉,并出示了腰牌。 腰牌黄澄澄的,不假。 陆志兴大吃一惊,什么事居然能够传到皇宫里面去,还惊动了圣上? “大人,敢问您怎么称呼?” 他小心翼翼的问,既然是小事,肯定不会牵涉到人命,但眼前这个可是圣上身边的人,不能不拉拉交情。 “不敢,我姓傅,叫傅震霄。” “啊,原来是傅统领来了,陆某不知,这可得罪了傅统领。”陆志兴又吃一惊。 他身为京兆府府尹,从三品大员,负责处理京都的大小事务,自然已经听说过了,御林军统领钟英去征西军担任先锋官,原副统领叶凛风升为统领,而新来的御林军副统领,就叫傅震霄。 这个傅震霄,也就是一招败在冯婉秋枪下的那个禁卫军前军统领,来了御林军之后,是副统领。 御林军副统领,也是个正四品武职。 今天慕容婉乔装出来逛街,就是他领人负责在暗中警卫。 陆志兴和傅震霄客气了几句,就屏退左右,悄悄的问:“傅统领,圣上有没有提及过,让下官怎么处理那件小事?” 傅震霄笑道:“卫家傻子要取银子,承王也去了,圣上的意思是,让陆大人去城南银铺,劝劝皇叔,别跟傻子一般见识。” 原来是这样。 这简单啊。 陆志兴恍然大悟,笑道,请圣上放心,下官这就去劝一下皇叔。说罢扬声大叫:“来人,摆酒,好好招待傅统领。” 傅震霄连连摆手,说道:“陆大人,好意心领了,圣上还等着回复呢,这就告辞。” 陆志兴满脸堆笑:“既然是圣命在身,下官就不好挽留,傅统领以后常来,咱们也多亲近亲近。” 傅震霄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陆志兴看傅震霄走远,心中琢磨开了,可怎么也想不明白,卫家傻子去银铺,承王不答应,还被圣上知道了,圣上让自己去劝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想,区区一个卫家傻子,居然让圣上注意了,还特地传来口谕,让自己去帮他,这不一般啊…… 天呐,圣上多半要重新启用卫丞相了。 不行啊,明天就得备份重礼,去卫府拜望一下才是,刻不容缓,得赶紧去。 今天这个事,圣上既然传了话来,自己也只能劝着皇叔了,于是又叫:“来人,跟本官去一趟城南银铺。” 正叫着呢,有个衙役快步跑了进来,禀告说,大人,李丞相公子派了人过来,说请你派人去一趟城南银铺。 “人呢?” “没让他进来,在府门口呢。” “带上他一起,本官正好也要去城南银铺。” 第74章 拿银子了 城南银铺。 卫晨阳还在和瑛姑几个姑娘说笑,直接把银铺掌柜那个“黑心狗东西”晾在一边,没人搭理。 一盏茶工夫过去了。 外面没有什么异动,银铺掌柜突然觉得忐忑,起半天的云,别是都跑了吧? 他收起桌上两个存票,偷摸着走到门口一看,还好,王爷和李公子他们,人都在。 对面那个小吃店,搬出了一张桌子,王爷坐在桌前,正眯着眼呢。 王爷他们既然在,这卫家傻子还和几个野姑娘说笑装逍遥,自己怎能容他?于是过去嘲讽: “笑吧笑吧,你们先笑,笑个够,哼哼!等会笑不出来了,就该本掌柜笑了。” “狗东西,你叫什么叫?他们来抓了本姑娘,本姑娘也笑。”瑛姑气道。 “就是,我们要笑到最后,气死你个狗东西!”兰姑立马帮腔,两手叉腰,气势汹汹。 “乡野刁民,死到临头,还冥顽不灵。” 银铺掌柜回敬了一句,但人家不怕死,他也没辙。 卫晨阳出声安慰:“瑛姑、兰姑,别和狗东西计较,本公子保证,狗东西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笑不出来了。” 银铺掌柜自忖动武没办法,伙计没出来,对方有四个人,动嘴也没办法,这三个姑娘是可以搭台唱戏的,无可奈何,只好先不争强短了。 正气闷呢,外面突然就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然后有个声音响起:“下官京兆府陆志兴,拜见承王皇叔。” 银铺掌柜大喜,衙门的人到了,他们是来抓卫家傻子的,好快啊好快,终于轮到我要笑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甚至都做好了大笑几声的准备,转念一想,妈的,还是先开了门吧,万一被衙门的人砸烂,又得花几两银子。 他打开了门,就见承王睁开眼,看了那个陆大人一眼,说道:“李家贤侄,你跟陆大人说说。” “知道了,王爷。” 银铺掌柜眼看要抓人了,害怕被衙役们误伤,赶紧跑出来,到了李尚远身后。 他没敢上去拜见承王和京兆府,不是没胆量,是没那资格,人家根本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李尚远马上拿出了丞相公子的派头,清了清嗓子,又开始污蔑:“陆大人,这个银铺里,藏了几个自称是征西军的奸细,你赶紧叫衙役……” 但他没说完,却见陆志兴摇了摇手,立刻打断了他,对承王作揖道:“皇叔,请借一步说话,下官在逍遥阁备了一桌酒席。” 承王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问:“人抓了没有啊?” 李尚远:“王爷,还没呢。” 承王瞄了陆志兴一眼,转过了脸。 李尚远也看着陆志兴,催促道:“陆大人,王爷吩咐了,快去抓人吧。” 陆志兴不理会他,弯腰对承王施礼,陪笑道,皇叔稍待,下官要进银铺去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还惊动了王爷虎驾。 承王不吱声,也不看他,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李尚远却是一怔,这不对吧,你是我借王爷的名义叫来抓人的吗? 银铺掌柜也怔了一怔,不对啊,从没看到官家抓人,还有这么温和说话的,不应该立刻吆喝,让衙役们拿出如狼似虎的架势吗? 这到底什么意思哦。 难道圣上的亲叔叔坐镇,也能生出变数吗? “本公子保证,狗东西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笑不出来。” 他脑子里想起卫家傻子说的那句话,细心回味了几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难道十成十的牌面,自己也会输? 三千两银子啊。 他心虚的看着李尚远,希望能找到点依靠,李尚远却没看他,一脸怨恨的在看陆志兴,而陆志兴迈开步子,正往银铺走去。 李尚远气得脑壳直发晕,这个三品还带从的京兆府,他居然敢不听承王号令,还给承王坐个冷板凳? 他是疯了吗? 陆志兴到了银铺门口,却又回过头来,对银铺掌柜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银铺掌柜不敢不听,只好忐忑万分的跑过去。 他一进银铺,衙役就把门口守住了,不许闲杂人靠近。 “你就是卫公子吗?”陆志兴看着卫晨阳问,语气中颇有些随意,以及有几分漫不经心,只因对方是个傻到不能再傻的傻子。 谁跟傻子说话,还能很客气的?称呼一声公子就不错。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卫家傻子为什么能引起圣上的注意,莫名其妙啊简直。 “是的,在下卫晨阳,见过大人。”卫晨阳起身,客客气气的施了一礼。 陆志兴愕然,这个明显不是傻子啊,那个圣上亲自赐婚,傻得不能再傻的傻子呢?人在哪里? 他往四周看了看,屋里除了三个年轻姑娘,这个二哈银铺掌柜,还有自己这个聪明睿智的京兆府,没别人了啊。 “你真是卫公子?”陆志兴觉得不踏实,又试探着问。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卫晨阳笑道。 陆志兴彻底懵逼。 居然是个假的傻子。 这到底什么情况?谁能跟我说说? 为什么他会傻名昭着?傻到能够让文武百官齐心协力的向圣上推荐赐婚,傻到能让堂堂一个御医,竟用吃屎去断言。 那御医真的是眼瞎了,李丞相的眼也瞎了,圣上……除了圣上,全世界人的眼睛都瞎了。 他细心一琢磨,突然好像明白过来,不禁对卫老相爷大为叹服,这,应该都是老相爷下的棋吧。 老相爷可真是老谋深算啊。 他肯定在十多年前,就不可思议地预测到了废帝要被驱逐,女帝要登基,自己会受冷落,还会被仇家算计。 于是,他十多年前就故意示弱,将自己儿子说成是个傻子,以求女帝不忌讳自己,仇家轻视自己。 那个御医老贼,就是和老相爷是穿一条裤子,故意出来放话的。 而卫公子呢,一装就是十多年。 到了现在,老相爷肯定料到了圣上要重新用他了,于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卫公子,也神智如常了。 必定是这样,不然想不通啊。 陆志兴也不管自己推断的合不合逻辑,心想,先让卫公子取了银子再说,明天立刻马上就去拜望。 他转过头,对银铺掌柜说,还磨蹭什么?赶紧给卫公子兑换银两,三千两是吧?少一两银子,本官就办你个欺诈。 银铺掌柜听得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十成十的牌面也输了,顿时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大人,是六千两银子。” 瑛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人一来,不但不抓自己这些人,还催促狗东西兑银子,卫公子居然真的赢了狗东西。 她顿时高兴了,急忙纠正银子数目。 卫晨阳过去从银铺掌柜手里拿过存票,一字一句的说:“本公子早就说过了,你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笑不出来。” “瑛姑、兰姑、翠姑,拿银子了,银子太多,那就拿三千存三千,以后再来。” “好呢。”三个姑娘异口同声。 门外,就听承王在怒问,陆志兴,你个三品还带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听陆志兴小心翼翼的陪话,皇叔息怒,请借一步说话,下官…… 哗啦啦搬动银子的声音入耳,外面的说话声就听不清楚了。 第75章 自由恋爱什么鬼 卫府。 彪子去了铁匠铺,还没回来,卫晨阳不放心瑛姑她们扛三千两银子回去,没办法,只好带她们先回卫府,准备叫两个仆人护送一下。 “公子,你回来啦?” “公子,你这些天去了哪里?可把老爷和夫人急坏了,天天催着我们找你。” “公子,外面很好玩吧?我也想跟你去玩几天。” “公子,这都是少夫人吧?哇塞,一二三个,好多。” “你小子别胡扯了,公子是圣上赐婚的。” …… 卫晨阳刚刚出现在卫府门口,就被卫家仆人给包围了,七嘴八舌,问东问西,众星捧月。 有个家伙插不上嘴,转身就跑,急不可待的去向卫夫人报喜。 瑛姑几个村姑都惊了,卫公子的家,比整个清平营还要大啊,门口还有狮子,真是气派。 不用说,这是大户人家。 冯小姐真幸福。 瑛姑心里在想,原先那个帮卫公子暖床的打算,忽然就消失了,这样的人家,丫鬟都有几十个吧? 要给卫公子暖床的人,估计都能排很远啊。 “你,还有你,赶紧帮本公子办件事,送这几个姑娘回去吧,现在就去,早去早回。” 卫晨阳指着两个仆人交代,他叫不出对方名字,只好胡乱用个“你”字代替一下。 这三个姑娘身上可都背着银子,这要是让卫管家看见了,估计会屁颠屁颠的照单全收。 他以为又是送礼呢。 “卫公子,我们不进去拜望一下你的爹娘吗?”兰姑大眼睛忽闪。 “算了吧,村里还等着你们的银子急用,抓紧时间,我在家里待一天,明天就回来了。” “好,那我们先回。”瑛姑如释重负。 “瑛姑、兰姑、翠姑,夜里警醒点,别让坏人钻了空子。”卫晨阳叮嘱。 仆人们听得都感动不已,少爷不傻以后,这么快就学会了怜香惜玉,临别之际,还特意嘱咐女人夜里睡觉,要警醒。 那是当然啦,这年头,色狼可多。 卫晨阳看瑛姑几个走远了,这才回过头,看着几个笑得促狭的家伙怒斥:“想什么呢?人家都是干干净净的姑娘。” “是是是,姑娘们和公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像我,怎么看都脏。” “老爷和夫人呢?都在府上吗?”卫晨阳往家里望了一眼。 “在呢在呢,老爷夫人天天都在盼望公子回来。” “小人严重怀疑,今天要打牙祭。” “好啊,我空肚相待。” 正说着呢,府里面忽然一阵骚动,有人在急急忙忙往门口这边赶来。 刚刚还围着卫晨阳众星捧月的仆人,就像约好了似的,呼啦一下,撇下卫晨阳全都跑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卫晨阳骤受冷遇,不免有点懵逼。 你们特么就是一群势利小人吧,就会讨好一家之主的夫人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夫人她听本公子的! “夫人大喜啊,公子回来了。” “夫人,公子带着三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小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气死人的小兔崽子,人在哪里。” “就在门口呢,夫人。” 卫晨阳吸了口气,睁眼看去,只见爹娘在晓雯、静雯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来。 “爹,娘,我回来啦!”卫晨阳扬起手臂招呼,迅速跑进大门。 卫夫人看着飞奔过来的儿子,先是愣住了,瞬间之后,就珠泪滚滚,喜极而泣。 “阳儿....”卫相爷也是眼眶湿润。 卫夫人眼泪还挂在好看的脸上呢,欢喜的表情又绽放了,迫不及待的将儿子拥进怀里,问:“阳儿,你怎么不回家,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把娘都急死了,你、你怎么还晒黑了?” 她见到儿子,母爱大荡,那声“小兔崽子”总算是没再出口了。 卫相爷见到儿子的刹那,眼眶发红,也想搂过来抱抱,但感觉太矫情,会让仆人笑话,于是就在旁边看着,咧嘴而笑,老泪纵横。 “娘,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可别一下子就给抱死啦!”有个姑娘笑嘻嘻地打趣。 这姑娘穿着一袭长裙,长头发,瓜子脸,琼鼻樱口,高挑身材,怎么看,都漂亮得不行。 卫雨桐? 卧靠,我这辈子,竟然有个好看得清新脱俗的妹妹啊。 卫晨阳的小心心震了一下。 “卫雨桐,过来,让哥抱抱。” “懒得理你。” 卫雨桐扮了个鬼脸,一双卡姿兰大眼睁得溜圆,伸头又往门口看:“哥,你带回来的三个姑娘呢?藏哪里啦?快给我看看。” “死丫头,又来胡说,你大哥是圣上赐婚的,他藏别的姑娘干什么?”卫夫人转头怒视女儿,泪眼严厉。 卫雨桐吐了吐舌头,老实了。 卫夫人看着儿子,心中异常的畅快,看了几眼之后,忽然梨花带雨的笑问:“藏哪里了?快给娘看看。” 卫相爷头皮发麻,急忙岔开话题:“夫人啊,阳儿回家,赶紧叫厨房弄几个他喜欢吃的吧,你看他都瘦了。” “当然呐,我是他娘,用得着你提醒?”不用提醒的卫夫人嗔怪了一句,马上就吩咐厨房。 半个时辰之后,饭菜端了上来,卫夫人特地嘱咐厨房,按照儿子的喜欢,做了一大桌吃的。 亲儿回家,骨肉团聚,弄一桌好菜,那是应该的。 但是,美好的气氛,往往很短暂。 一直笑逐颜开、高兴得不行的卫夫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放下筷子,蹙起了眉头。 卫相爷老马识途,跟着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卫晨阳一看就知道,骨肉团聚的亲热劲大概已经过完,一家之主的卫夫人就要开展谋略了。 “阳儿,你知不知道,冯家那个姑娘,现在是禁卫军前军统领,正四品,圣上又重用她了。”卫夫人叹了口气,然后眼角偷瞄儿子。 “你娘说得对,是爹错估了圣意,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卫相爷抓住时机,帮着补刀。 这么快,又到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时候。 “啊,还有这种事?那姑娘真是前途无量。”卫晨阳假装没看见,由衷赞叹。 “依娘看来,那姑娘还是挺好的,要不,你还是别东想西想的,爽爽快快娶了她吧?这样我们卫家就要出个大将军了,娘就喜欢大将军。” “娘,你真有追求。”卫晨阳笑道:“可我不要。” “为什么?她都是堂堂的四品女将了,你为什么不要?”卫夫人好看的脸耷拉下来,没了个好脸。 卫晨阳脑子里闪过冯婉秋俏丽的身影,笑嘻嘻的道:“娘,我就喜欢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什么是自由恋爱?”卫夫人有点迷惘。 卧靠,忘了这个年代还没有自由恋爱这种说法。 大意,口误。 “就是想娶谁就娶谁,自由自在,不带耽误。”卫晨阳信口胡扯。 “阳儿,圣意不可违背。”卫相爷在一边帮着敲打。 “唉,阳儿也是个有资质的,当年要是让他习武就好了,没准现在也是个大将军。”卫夫人叹气,脸色随即柔和。 懂谋划的她,开始想用哀愁来感化儿子。 “当年,他不是......不愿意吗?” 卫相爷说到一半,机智带过‘儿子当年实在太傻’这件事,只说儿子不愿意,免得弄坏了气氛。 “不愿意,你就不会劝劝吗?” 卫夫人生气的质问,在她眼里,儿子永远都是最好的,至于当年儿子是太傻,还是不愿意,这个问题,她自动就忽略了。 卫雨桐可就有话说了:“娘,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卖葱儿卖蒜。”然后嘻嘻一笑:“我哥,就算了吧!” 卫晨阳头都大了,急忙拉起她,说,走,给哥看看,你最近都在读些什么书? “哥,我都没吃饱。” 卫雨桐气急,一边抗议,一边被拉着跑了。 第76章 我要去看看 京都,太白酒楼。 这里的生意更加清淡了,自从传出酒楼和卫家傻子赌菜之后,几乎全天都接不到两桌客人。 这是掌柜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懵逼了,傻眼了。 为什么? 他就想知道为什么。 跑堂一句话,就给了他答案:“别想啦,酒楼彻底黄咯,是个人都知道,连傻子都嫌弃的酒楼,菜的味道能好吗?” 妈妈的,好像是这个理,被傻子一搞,自己连个自证的机会都没有了。 掌柜都这几天愁得不行,眉毛都能打结。 但是今天,他们破天荒又迎来了两个客人,一老一少,还是御林军的校尉呢。 掌柜高兴得不行,上水,送点心,白送,都不算银子。 慕容婉眼角眉梢,带着欢欣,和林雄相对而坐,他们来这里吃饭。 林雄没有半点食欲,压着声音劝: “婉儿,我们回去吃不更好吗?就算要在外面吃,也不用来这里啊。逍遥阁、得月楼,如意坊,醉仙楼,哪个不比这里好?” 慕容婉眉眼舒展,笑的如花般灿烂:“我就想来尝尝,这里的菜是不是真的难吃。” “难吃又如何?不难吃又如何?” 林雄不以为然,但很欣慰,圣上只要换下龙袍,走出皇宫,就成了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姑娘。 他是真不忍心,小小年纪,天天独自面对着那一群巨猾老奸。 “没什么啊,就想尝尝。” 慕容婉偏了脸,捏起一个糕点看了看,又掰开闻了闻,才将一小块送入唇中,斯斯文文的品尝。 她不说好坏,就指着糕点对林雄说:“你也尝尝。” 林雄对糕点没兴趣,就坐着没动。 虽然对方是圣上女帝,但出了皇宫,就都是校尉,这是圣上自己说的,自己恭恭敬敬、唯命是从,反而更容易露馅。 慕容婉招呼了一句,就再没勉强,悄声问,皇叔那个老东西,今天吃了陆志兴的瘪,一定气疯了吧? 林雄摇头,承王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圣上今天用卫家傻子去试探他,说不定已经被他识破。 说话间,菜上来了。 慕容婉拿起筷子,抢先尝了一下。 林雄看着她:“味道如何?” 慕容婉蹙了眉头,神情疑惑:“奇怪,这菜能吃啊,也不是很差,卫家那个傻子,为什么寻他们赌菜?” 林雄摇头,说,不知道,我们都没见过那人,但今天听他说了一句话,感觉不是很傻。 慕容婉也想起了那个傻子在银铺里说的话,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看着桌子,若有所思。 “你说,冯婉秋和卫家傻子怎么会出现在那个清平营?”她问。 “不知道。”林雄这回就干脆了,直接三字真言。 这不能怪他,因为他是真不知道。 “看这情形,冯婉秋是喜欢上他了,我要帮她收回成命,她竟然不愿意,这就很蹊跷,冯婉秋是什么人啊?能让她心甘情愿嫁的,那个傻子必有过人之处的。 “他是会文呢,还是会武? “他在那个清平营砌围墙,护老弱,对抗豪绅,应该是会武的吧?” 慕容婉在心中假设了一遍,越想两眼越亮,然后抬起目光,看着林雄,欣喜地问:“难道他在武力上,真的能打败冯婉秋?” “不知道。”林雄三字真言频出。 他是见过冯婉秋武力的,那是一个天花板的存在,感觉要傻子打败冯婉秋,那就是个无稽之谈、白日之梦。 慕容婉却很兴奋,心中对那个清平营越来越感兴趣了,就将身匍向餐桌边,悄声问:“我们哪天过去看看吧?” 林雄瞄了一眼,心说,圣上,你长势喜人,可终究是个姑娘,有些东西,还是不要随便就放桌上。 不过话说回来,无法给桌子一点压力,那也不是好姑娘。 圣上就是个好姑娘。 慕容婉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又问:“去一回,好不好?” “不好。”林雄头皮发麻,断然回绝。 在京都玩玩还凑合,去乡野可不行啊,何况那是清平营,一个令豪绅恶吏觊觎的地方。 那种地方,是你好姑娘圣上能去的吗? (哦,我们人在民间,原谅微臣用了个你。) 你去了,看不到荇菜,只能听到村人对豪绅恶吏的控诉,你能忍得住不出手惩治吗? 你要惩治豪绅恶吏,就会顺藤扯出瓜,甚至是将藤连根拔起,那一条藤上,你知道会有多少个大蚂蚱? 万一牵动了朝堂根基…… 圣上,你千万别忘了,你登基不过才几天啊,龙椅都还没坐热呢。 慕容婉可不管他什么态度,美目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你不去,我就自己去,反正要去看看,那个村子里,到底有没有将才。” 原来是这样。 林雄心中明白,大夏国因为逐了废帝,国力大伤,成了最弱的国家,又因为女帝登基,周围的国家都开始露出了觊觎之心,虎视眈眈。 交恶开战,可能迟早会来。 圣上现在的情形,整个就是一女版龙傲天。 因为她知道,大夏国目前最厉害的战将,除了第一猛将、镇军大将军韩呼邪,就只有辅国大将军冯锦川了。 可冯锦川正在和西边的赫连国打仗,而韩呼邪老将军,已经六十多岁,是真老了,冯婉秋倒是展现出了很高的武力,可她又是个姑娘,马上还要嫁人生子。 我大夏国目前,真是急需年轻的将才啊。 不怪圣上固执。 林雄沉吟稍许,就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雀蛋,说:“婉儿,你坚决要去,我也拦不住,这样吧,我们也来赌一个,你猜这是什么?要是猜对了,我就陪你去。” 就跟你赌! 慕容婉眨了眨好看的眼眸,美目清亮:“鸡蛋!” “鸡蛋是不是会大上那么一点点?” “是小鸡蛋。” “猜对了。” 第77章 深山出大屋 午时刚过,就有两乘马缓缓出了城门。 马上的乘客,正是慕容婉和林雄这两个冒牌的御林军校尉。 林雄本来是想让慕容婉明后天才去的,好歹先派几个探子,去探一探那个村子到底在哪才行啊。 但慕容婉却不答应,按她的说法就是,我猜对了,你就不能推三阻四,我现在就要去。 而且,因为是去野外,傅震霄等几个暗中保护的高手也暗不成了,都被她赶了回去。 只有傅震霄一人,假装是乡野小民,远远的跟着。 林雄身为臣子,也是没法,只能陪着她去。 但出了城门,眼前四野茫茫,那个砌了围墙的村子到底在哪里呢?慕容婉这下就懵逼了。 不过,她也有办法,找不到就问啊,寻常百姓不知道村子在哪里,难道还不知道前两天有几百个士卒去砌墙的地方吗? 于是,她一路走,一路问过去。 总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碰到了一个帮人修葺房子的泥瓦匠,而这个泥瓦匠,正是在清平营领过银子的。 泥瓦匠见两人都是官家,还骑着大马,不敢轻慢,马上告诉他们,就往西走,一直走,转过一个弯,再转三个弯,翻过一道梁,再翻五道梁,然后又走七个山沟,就能到清平营了。 你这家伙,脑子也有问题了吧? 慕容婉听得直翻白眼,冷了脸,你就这样指路,我能到得了那地方吗? 装逼是会被雷劈的好不好? 林雄却懂得人情世故,微微一笑,就摸出一锭银子,对泥瓦匠抛了过去。 泥瓦匠见了银子,不用两人再费半句口舌,立刻表示要耽误半天功夫,亲自给他们带路。 有了带路人,还真是方便多了。 慕容婉对那个地方有太多好奇,眼看着泥瓦匠走路,就将马匹寄放在农户家里,自己也开始步行,一边赶路,还一边探问。 这泥瓦匠从砌墙开始,就一直住在清平营,对那几天的情形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此,慕容婉问什么,他都能答。 只是有点夹缠不清,语焉难详。 他告诉慕容婉两人,村里的男人都去了征西军,就留下一百多个老弱妇孺,还被豪绅欺负。 自己进村的第一夜,就看到村里人跟豪绅刘家在林中里打了大半夜,打得那叫一个凶猛,把自己都从睡梦中惊醒了。 慕容婉随口就问:“这位大叔,你也去打了吧?” 不不不,我们都没去,村里的老少妇孺都没去。 泥瓦匠连连摇头,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就说:“只有冯小姐和卫公子去了,小朵姑娘也去了。” 你姥姥的啊。 慕容婉腹诽了一句粗口,你才说打得很凶猛,结果你一转眼又跟我说,村里只去了三个人。 林雄在后面咳了一声,就去确认:“这位老兄,那个冯小姐是谁?” “冯小姐就是冯小姐啊,她不是谁。” 哦,冯小姐没跟人说名字,所以这人也不知道。 林雄看了一眼慕容婉,又问:“卫公子叫什么名字?” “卫公子就是卫公子。” 这家伙,原来真是个傻帽啊。 慕容婉乐了,怪不得这家伙能躲过朝廷征役,原来也是个脑筋不清白的,只能留在家里做泥瓦匠。 毕竟这种人,就是征去了边关,也是个猪队友,没人敢跟他做搭伴,在军营里,五人为一伍,生死与共的,他要是去了,另外四个人,早晚血洒荒沙。 但话说回来,只要不去军营,蠢也就没那么可怕了,毕竟路边这些花草树木,都没有脑子,可也活得好好的。 她没再去责怪对方,眼珠一转,也去探问:“那个村子,有几个外来的人?” 这一回,泥瓦匠可就答得明明白白了:“就三个,冯小姐、卫公子,还有小朵姑娘。” 慕容婉转过脸,深深的看了林雄一眼,清亮如深潭的眼眸荡出笑意,情形很有些小得意。 现在不用问啦。 冯小姐身边跟着个苏小朵,只要不是傻子,都猜得到她是谁了。 只有冯婉秋啊! 而村里只有一个卫公子,只要不是傻子,也能想明白,他就是那个傻子。 还有,冯婉秋多半已经知道傻子的身份了,要不然,自己愿意收回成命,她冯婉秋反而不乐意了。 林雄自然也知道了冯小姐和卫公子是谁,但他还是难以相信,卫家傻子居然是个能折服冯婉秋的将才! 反正谜底很快就能揭开了,到了那里再说。 三人一路谈谈说说,没半个时辰,转过一个山谷时,突然看见前方耸起一堵大墙,墙高数丈,黑憧憧的静卧在那里,十分壮观,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 慕容婉知道,这地方就叫清平营了。 果然,泥瓦匠指着前方说,那里就是,我得赶紧回去做活,说罢,也不来几句告别的话,扭头就跑了。 慕容婉没有理他,只是摆了摆手,让他自去,轻声问林雄:“这个地方,你怎么看?” 林雄见眼前就是一座营垒式的圆形大墙,走坡而建,又高如城墙,将村子和几个山头全部围了起来,如同一个独立城堡。 这要是在战乱来时,应该可御千军万马。 但他并没有像慕容婉那样看得简单。 从前在公主府时,他曾经结识过一个风水师,那家伙也奇怪,到了公主府门前,就赖着不肯走,又不说一句话。 可以说,赶都赶不走。 林雄觉得奇怪,就没难为对方,还和对方做了好朋友,将他安置在白云观闲住。 看着眼前的高墙大屋,林雄脑子里陡然冒出那风水师说过的一句话,不自禁的脱口念出: “深山里面出大屋,不是发疯,就是守墓。” 你说什么? 慕容婉看他一到这里,就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神神叨叨,不禁好奇。 林雄回过神来,吸了口气,微笑道:“陛下,这清平营砌得太有智慧了,一举三四五六得,那里面必有高人。” 慕容婉自动忽略了这声陛下,什么是“一举三四五六得”也不管,但听那里面有高人,顿时就眉开眼笑,林雄说出来的话,她信。 “我们进去坐坐吧?”慕容婉迈步就走。 “陛下,里面的人应该很警觉,我们不一定进得去的。” “不会吧,我们今天还帮过他们。”慕容婉很有自信:“那几个姑娘,都认得出我们的。” “好的,那就过去试试。” 第78章 卫家怕要翻身了 清平营。 东碉楼的姑娘赫然发现,光天化日之下,从远处走来了两个摇摇晃晃的御林军,什么意思也不明白。 “快喊村长。”有个姑娘急忙叫道:“还有,请瑛姑过来,那两个人一靠近,就射他们。” “村长叔,村长叔,有情况了,瑛姑,瑛姑,快过来啊。”一个姑娘答应着,跑到了望口大叫。 村长听她喊得急,就匆匆的出门上碉楼,那边,瑛姑也从西碉楼里跑了出来。 “瑛姑,上楼。”村长脸色凝重:“准备射。” 两人上了东碉楼,向外望去,果然看见两个御林军越走越近,其中一个御林军还扬起手,朝村里挥舞。 他是在跟我们打招呼吗?村长看了一眼,就问。 姑娘们纷纷摇头,表示都没见过这一号。 瑛姑跑了过去,往外一看,好像是认识,再一看,是真认识,外面那两个,不就是银铺外面那两个征西军吗?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瑛姑有点纳闷,就说,村长,下面那两个,是征西军的,他们今天在城里银铺,还帮过我们。 哦,村长眯起了眼:是吧?还帮过你们,那应该是好人了。 “看他们的样子,多半是从这里路过,想进来歇歇吧?”瑛姑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要村长拿主意。 村长想了想,就点头:“瑛姑,这两个先别射死了,我们去门口问问,要是走得口渴了,也可以给他们一碗水喝。 “你见机行事,如果情形不对,就不要留情,毕竟卫公子还没回来,村里不能出乱子。” 好嘞。 ------------ 春天的暖阳有着特别温馨的舒适感,洒在人身上,和煦而清爽。 几分钟后,村长恭恭敬敬的将两个御林军迎了进来。 因为这两个人不但是征西军的,他们还知道卫公子、知道冯小姐,甚至知道小朵姑娘。 哪还有什么怀疑的? 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朋友的朋友是朋友。 卫公子和冯小姐的好朋友,就是清平营的好朋友。 最最最为关键的是,这两个御林军出手不凡,还没进村,就给了一千两银子的存票。 迎进祖祠,隆重接待! 除了碉楼上的姑娘,清平营的老少围过来的可不少,毕竟,人家也是征西军的好吧,说不定有自己家里人的消息呢。 有人就说了,那个年纪小的真英俊,简直比姑娘还好看,居然没在冰刀冷箭之下,变成一堆白骨,真是厉害。 “人家当然厉害啦,肌肉多发达,胸膛都鼓鼓的,那全是力气,好吧。” 有人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家人的消息,于是借着各种理由,靠近过去。 但他们最后都失望而归,人家说了,从前是征西军,但现在成了御林军。 村长知道,御林军可是保护皇宫、保护圣上的,绝不是一般人。 他喝退了村里的老少们,只留下瑛姑、兰姑和翠姑作陪,为什么留她们几个呢? 很简单,她们不但是姑娘,还认识人啊。 林雄称赞了几句,就住了嘴,让给慕容婉说。 这情形,像极了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开会时,秘书先打个开台,然后请领导讲话。 慕容婉知道冯婉秋此刻在军营,肯定不在这里,她就想看看那个卫家傻子,毕竟是素未谋面的久闻傻名了。 不料,她一问,村长就告诉她:“卫公子今天不在。” 瑛姑跟着补充:“卫公子今天取完银子,就回家去了,他家里真气派。” 慕容婉和林雄对视了一眼,心中冒出个同样的念头,不在这里好啊,傻子不在这里,正好可以了解了解他的所作所为,还不用担心被他撞见。 怎么开口呢? 总不能直接问,卫家傻子在这里都干了些啥? 那样会被他们赶出去的吧? 格局点,格局点。 “那个,你们村里这堵墙砌得是真好嘞,看来卫公子最近在读兵法啊。”慕容婉搞了个迂回,机灵得不行。 村长可就实在多了,立马摇头:“这算什么,卫公子的武力才是最好的。” 是吗? 慕容婉眼中的光亮了一下。 “我们刚砌墙的时候,刘家半夜三更又来捣乱,派出了百多个人,想杀死我们,结果你猜怎么着?” 实在的村长,说到关键时候,也知道卖关子,故意钓鱼。 啊,怎么着啊? 慕容婉紧问,自动忽略了刘家,她也知道,要整治朝纲,现在还远远没到那个时候。 她来的时候,就从泥瓦匠嘴里知道了,那天夜里打得很“凶猛”,但还是莫名其妙地想再听一次,就像夏夜里喜光的飞蛾似的。 “结果呢,卫公子一出手,就把领头的刘家老二抓住,打折了他的手臂。” 不可能,单挑的吧? 那一百多人又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可能让他轻而易举就把领头的抓到了? “还活捉了承王府的护院张三。” 皇叔的人? 慕容婉飞快地瞥了林雄一眼,极力压制着要浮上脸颊的那股惊讶,拼命装得不动声色。 林雄适时发问:“那个张三武力很高吗?”他很想知道,承王的护院又是个什么水准。 村长摇头,说,这个就不知道了。 “那卫公子呢?”林雄立马也绕开了,承王的人,现在还不能死追。 “冯小姐说,卫公子的武力,和小朵姑娘一样。” 哦。 慕容婉和林雄同时出声,脸上也同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苏小朵只是个七品校尉,卫家傻子的武力和她一样,那有什么稀奇的了? 慕容婉还叹了口气,心说,这遭白来,没有将才。 “可小朵姑娘私下里跟我透露,小姐是看走眼了,卫公子的武力,就和小姐自己差不多。” 和冯婉秋差不多? 慕容婉的眼眸来不及放光,立时就睁得无限大了,有意外之惊,也有意外之喜,冯婉秋什么战力? 她打徐破虏和傅震霄,可只用了一招好吧。 那个卫家傻子,不,卫公子,他要是也有冯婉秋那样的战力,就是我大夏之幸啊。 “卫公子昨夜还一个人击杀了铁崖五魔呢。”瑛姑也出声,添了一把火。 林雄也震惊了,铁崖五魔是何方神圣,他并不知道,但卫家傻子的战力那么强悍,能比肩冯婉秋,这也太没有道理了吧? 转念一想,圣上仅从冯婉秋不愿收回成命这件事上,就断定这里有将才,同样也是没有半点道理。 可现在,咱不得不说,还是圣上见微知着、高瞻远瞩啊! 那个曾经被圣上冷落在一边的卫家,怕是马上就要翻身了。 村长看到两人的反应,却有些懵逼。 咋? 你们是卫公子的朋友,这都不知道的吗? 第79章 他卫家何德何能 李家相府。 什么? 他个小小的陆志兴,竟然敢藐视王爷的话,放了抗旨欺君的卫家傻子? 他哪来的狗胆? 李洪愤怒咆哮,顺便摔了个杯子。 声音传出很远,几个亲近的家仆吓得急忙溜开,这种情况,还是让公子自己说好点,弄不好,可就引火烧心了。 听到怒喝,在花园散步的李凌薇急忙进屋。 屋里,只有李洪河李尚远父子两人,李尚远在屋里站着,李洪则在踱来踱去的转圈子。 “爹,出什么事了?看把你恼成这样。”李凌薇不解。 嘘。 李尚远招了招手,叫过李凌薇,附耳跟她说了。 啊? 李凌薇脸上立刻浮出七分戾气: “这还了得?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带从,竟敢放跑抗旨欺君的恶贼,眼里还有圣上、还有王法吗?还有承王、还有我相府李家吗?” “爹,这种狗官,你绝对不能轻饶了他,参他一本,让他下狱!” “别说了,爹正恼火呢。” “哥,你也是真是没用,当着王爷的面,还让那傻子给跑了,真给我们李家丢脸?” 李凌薇很不高兴,骂了李尚远一句,又看着李洪问:“爹,你倒是拿个主意啊,不能饶了那个陆志兴,不然,他以后也敢骑到丞相头上来拉屎。” 正在转圈的李洪突然停下脚步,眼露狠气,看着李尚远问:“远儿,你真有他卫家抗旨欺君的铁证?没说假话?” 李尚远点头不迭,当然啊,我亲自逼着傻子写的退婚书,那还有假?就是个铁证! 李洪将手一伸,拿过来,给爹看看。 “放在孩儿屋里,孩儿这就去拿来给爹过目。”李尚远转身就想走。 李洪叫住了他,说,既然有,那就好好保管,先不急,爹现在就要去一趟京兆府,问问他陆志兴,他哪里来的狗胆?看见抗旨欺君的卫家贼子,居然都不拿他下狱? “爹,孩儿也跟你去。”李尚远试探。 “爹,女儿也去。” “好,叫人备马,带上铁证,跟爹去一趟京兆府。” “好的,爹。” 李洪也不愧是个丞相,暴怒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察觉出了其中的蹊跷,一个小小的三品带从,按道理说,他非但不敢忤逆自己,更加不敢对承王的话置之不理,那样才对。 是什么人给了他胆子,跑出来跟自己和承王作对? 一定要弄清楚! 他换了朝服,骑了马,领着一对气势汹汹的儿女,往京兆府驰去。 京兆府在东城,相府也在东城,离得很近,不到一刻钟工夫,也就到了。 李凌薇纵马越前,看着京兆府衙门口几个衙役就骂:“不长眼的东西,李丞相来了,也不知道过来磕头,赶紧去,叫陆志兴滚出来!” 几个衙役被骂得一头雾水,有两个抛脾气暴躁的,立刻就怒视李凌薇。 妈的,这是哪里来的长舌泼妇?劳资只是个看门的,又不是官,认得什么李丞相王丞相? 你喊一声李丞相来了,劳资就得过去磕头,特么,劳资认识你是哪路泼妇骚、丁丁屮? 还磕头? 磕你妈个必必吧!泼妇! 衙役中有个机灵的,见事不对,拔腿就往衙门里跑了。 不一刻,陆志兴冠带朝服,迎了出来:“丞相大人驾到,下官不知,失迎失迎,恕罪恕罪。” “陆志兴,你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狗胆。”李凌薇没等李洪说话,就指名道姓的大骂起来。 刚刚还在问候李凌薇亲娘的衙役,见这泼妇连府尹大人都敢骂,顿时胸口发堵,又气不过来了。 你这泼妇后面那个老东西,就算是丞相,又怎么样? 府尹大人是劳资的衣食父母,劳资的衣食父母,圣上可骂,丞相可骂,大人可骂,是你个泼妇骚、丁丁屮能骂的吗? 县官不如现管! 这个时候,劳资要是不站出来给你点教训,年底怎么评先进?府尹大人怎么忍心提拔劳资? 二话不说,摸起门房里一根水火棍,就要去当头一下,教训教训这个泼妇骚。 陆志兴知道李丞相怒气冲冲的过来,肯定为银铺那事找补来了,急忙阻止了这个暴躁的优秀衙役,陪笑道:“丞相大人,快快请进。” 李洪心想,自己堂堂当朝丞相,倒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叱骂一个三品带从的朝廷官员,哼了一声,就下了马,把缰绳丢给李尚远,头也不回的进衙。 陆志兴冲旁边的衙役一使眼色,又笑道:“李公子、李小姐,快快请进。” 衙役很不情愿的过去,将几匹马牵到一边。 有个衙役去牵李凌薇的马时,鼻子里闻到一股胭脂气,急忙捂住鼻子,心里暗骂,泼妇骚、丁丁屮,胭脂汗臭,统统孬。 李凌薇见这衙役来自己身边竟敢捂鼻,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顿时又勃然变色,正欲破口大骂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陆志兴却又来了,说:“李小姐,这边请。” 而那个衙役,早已牵了马,一阵风的走开。 李凌薇咬牙切齿,气得不行,心想等会就告诉爹爹,这个陆志兴不抓那个傻子,也得给姑奶奶把刚才这个狗东西抓起来,痛打八十大棍。 李洪进了衙门,就在庭院中不走了,沉着脸等待。 陆志兴急忙跑过去,陪笑道:“丞相,请道花厅奉茶。” 李洪摆了摆手,仰首看天:“不必了,本相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如果有人藐视圣上,抗旨欺君,你陆大人抓不抓人?” 陆志兴笑道:“抗旨欺君,是抄家大罪,下官自然会有一抓一,严惩不贷,以正王法!” 李洪冷冷地质问:“卫家傻子抗旨欺君,铁证如山,你陆大人竟然罔顾法度,放跑了他,究竟是什么道理?” 陆志兴也收了笑容,问:“丞相说的,可是银铺那事?” 李洪不答,对李尚远说:“远儿,给陆大人看看铁证。” 李尚远从怀里摸出一个包了好几层的东西来,递给陆志兴,说道,陆大人,看看吧,铁证如山。 陆志兴不接,对李洪说:“丞相大人,请去花厅奉茶,容下官细细给您说。” 李洪知道他是要按官场规律,将自己儿女撇开了再说,更加黑了脸:“陆大人,这里就你我四人,没有什么说不得的。” 陆志兴想了想,就坦然相告:“丞相大人见谅,不是下官故意偏颇,实在是奉了旨意啊……” 李洪脸色大变,像是有一道突如其来的晴空霹雳,直接劈中了他的要害,陆志兴这一句话,立刻就把他的阵脚给打乱了,脑瓜子嗡嗡的响。 圣上?怎么会? 他卫家何德何能? 不行,立刻去皇宫,求见圣上。 第80章 见字如晤 皇宫门口。 李洪只等了片刻工夫,就见有个女官走了出来,连忙过去,客客气气的说:“烦请通报,微臣李洪有事求见圣上。” “丞相,现在已经下朝了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见圣上做什么?”女官笑问。 “此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李洪心中窝了一团邪火,几乎要冒出来烧头发眉毛了,说是十万火急,一点都不为过。 “丞相还是先回吧,圣上此刻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 李洪心里一凛,圣上是真不在宫里,还是托辞不见自己? 稳妥起见,还是再试探一下,于是就问:“林总管呢?” 女官微笑:“丞相,你见过圣上去哪里,会撇下总管大人吗?他自然也不在宫里啦。” 哦,这是真不在了。 可圣上不在宫里,又会去哪里?不会是去了卫家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卫家,不能再留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圣上抄了他们的家,砍了他们的狗头。 冷静!冷静!不要慌!先去旁边,好好想个对策! 他再没敢在皇宫门口等,转身气急败坏的跑开。 现在他觉得,光是卫家傻子抗旨欺君的事,可能还不足以让圣上彻底震怒,必须叮嘱远儿继续搜罗他的证据,实在不行,就让他彻底消失。 卫家那老东西痛失爱子,一急之下,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吧。 一个狠毒的计划在他脑海里迅速成型,他咬牙切齿的笑出声来。 ------------ 京郊军营。 “阿—嚏!” 七品校尉苏小朵巡查营房时,突然仰天打了个喷嚏,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什么情况? 自己丢银子了? 低头往地上一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啊。 知道了。 哪个狗东西敢偷偷骂本姑奶奶? 苏小朵气愤愤地想。 “朵姐!朵姐!快进来!” 旁边的营房,有人掀开了挡门,伸出脑袋,冲她招手,是那个在清平营带队的陪戎校尉。 军营里这帮狗杂碎,平时都是称兄道弟的。 苏小朵因为是钦命七品,还因为做的饭菜极度好吃,所以在军营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三个统领,被士卒们尊为朵姐。 虽然军营中也有几个女校尉,苏小朵又年纪小,却无人敢叫她朵妹,那不够尊重。 就因为她年纪小,叫朵娘或者朵姑奶奶,明显又名不副实,所以士卒们统一了个叫法,都叫朵姐,既尊荣又年轻。 如果她不是个姑娘,那就简单了:朵爷! “干什么?”苏小朵心里正犯嘀咕呢,没好气的问:“你们这伙赖皮家伙,又在赌银子啦?” 军营里只要不造反,什么都不禁,随便你想玩什么,总之就一个字,行。 苏小朵姐气十足的走了进去。 “快快,让让,朵姐也要来上两手。”陪戎校尉赶紧招呼,屋里七八个家伙,全是陪戎校尉。 “不玩,姐穷的狠,都被你们几个在清平营搜刮光了好吧。” 一个四十来岁的陪戎校尉,咳嗽一声:“我们平时也不玩,这不看着朵姐闲着嘛,所以才特地邀请一下。” 苏小朵横了一眼:“哦,打我的主意,当姐就是个冤种呗?” “不不不,就因为你朵姐身份尊贵,要玩,就得玩点有分量啊。” 苏小朵嘴角一撇:“不玩就是不玩。” “朵姐,其实我们平时都玩贴条的,但你朵姐这么漂亮的脸,要是贴一堆纸条,未免太有损威严。 “威严这个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你看我们几个,就都没有。” “威严吗?这个姐可就爱听啦。” “太好了,朵姐答应了,就这样,一把五钱银子。” “姐什么时候答应了?” “朵姐,我们几个今天手气都不好,寻思着要给你凑点嫁妆银子呢。” “切,你们还有这好心吗?”苏小朵坐了下来,伸出了手。 “也不是心好,主要是想念朵姐亲手炒的菜了,那滋味,那叫一个美妙无穷,把兄弟们胃里的馋虫吊得死死的,三天不尝一口,都不行啊。” 苏小朵来到军营,拿着偷工减料从卫晨阳那里薅来的佐料,又给他们露了几手,从那以后,直接蹭升朵姐。 满园春! 通贯! 666! 卧靠,是个憋十! …… 半个时辰之后,苏小朵拎着一包碎银,出了营房。 她没半点赌技,这点银子,果真就是几个陪戎校尉凑给她开心的,不为别的,只是贪图她做的那一手好菜。 巡完军营,苏小朵就走进了冯婉秋的营房,口里哇哇抱怨。 整个军营,只有到了这里,她才不是朵姐,而是小朵。 见苏小朵进来,冯婉秋就放下手中的笔,又将纸揉成一团,丢进了篓子里。 篓子里,好多纸团团。 “小姐,你又提笔练字了,还是那个见字如晤,久违芝宇吗?”苏小朵凑了过去,小姐身上还有墨香,桌上只有一堆白纸。 “不是啊,我今天画画。” 冯婉秋矢口否认,一边说一边又瞟了纸篓一眼,欲盖弥彰的神态,骗不了小朵一点。 “是吗?” “当然呐!” “小姐画了什么?” “刚刚在营房门口,看见梅花开了,回来就瞄了几笔,哎哎,自己都看不下去,只好全部撕了。”冯婉秋摇头,神色黯然。 苏小朵没再追问写字还是画画的事,悄声说:“小姐,军营里有人在银铺看见卫公子了,那人在清平营砌过几天墙,认得。” “哦,卫公子去银铺干什么?”冯婉秋惊讶地问。 “取银子啊,他不是把你卖了三千两吗?所以去银铺取了,还闹出了乱子,听说承王和丞相府的李公子都在。” “啊?承王也在?”冯婉秋吃了一惊,脸色微变:“那后来怎么样?” 苏小朵眼珠一转:“怎么样?自然是抓起来了啊,李公子说他卖妻子,告他抗旨欺君,承王让京兆府抓的人……啊,小姐,你干什么去啊?” “小朵,跟我去京兆府。”冯婉秋信以为真,已从兵器架上取下了霸王枪和秋水剑。 “去京兆府干什么?” “救卫公子啊。” 冯婉秋知道,承王和李丞相他们是一伙的。 卫公子要是真被他们抓进了京兆府,肯定不是因为什么抗旨卖妻,而是他们接到了刘家的密报,知道卫公子窥到了他们的隐秘。 他们那么阴狠奸诈,卫公子在京兆府,能活过三天三夜吗? 勾结赫连国人,还想杀人灭口。自己就去闯了京兆府,闹到圣上跟前,也不怕。 “小姐,他都拿你换银子了,还想让圣上收回成命,实在是可恨,我们这回别管他死活。”苏小朵眨了眨眼。 冯婉秋犹豫了一下,就不再犹豫,一言不发,提枪就走。 苏小朵这才过去拉住,笑嘻嘻的道:“小姐,你就别操心啦,军营那人说,有人救了卫公子,京兆府那个陆志兴,过去把卫公子放了,还让银铺掌柜赶紧给他兑银子。” 冯婉秋很不高兴:“小朵,你居然敢涮我。”但总算相信她,转而又问:“是什么人救了卫公子?” 苏小朵摇头:“不知道,军营的人也没说明白,就看见陆志兴着急忙慌的跑到银铺,把卫公子送走了。” “当真?” “真的,小姐不信,就再写个见字如晤去问问呗?” “还在呢,我什么时候写过啦?”冯婉秋脸上一红,一边不认,一边将霸王枪和秋水剑放回兵器架。 小姐,你就别装了好吧?就你这个样子,连地上的蚂蚁都明白你心思了。 苏小朵摇了摇头。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过来禀报情况,是前军的人。 冯婉秋应了一声,又悄声叮嘱:“小朵,在这里等我,还有话问你。”然后,披甲出去。 苏小朵眼眸低垂,看了看那个篓子,然后从里面抓出个纸团,迅速展开。 见字如晤…… 我就知道,来来回回都写几百遍了。 苏小朵撇了撇嘴,心说,还是陪小姐去那里看看吧,自己也好顺点东西回来炒菜用,那帮家伙都快馋死了。 第81章 他受了风寒 清平营。 慕容婉觉得基本摸清了这里的情况,就闭了小嘴巴,笑盈盈的看着林雄。 林雄心领神会,圣上这是告诉自己,该回去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没说告辞的话呢,外面突然又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姑娘。 姑娘高兴地告诉村长,冯小姐和小朵姑娘来了,还带来了一车粮食。 村长大喜,立刻起身,对慕容婉说:“二位稍待,我去接一下冯小姐。”说罢,急忙跑了,生怕慢了一丢丢。 可见,冯婉秋在这里的受欢迎程度。 慕容婉白瓷般绝美的脸蛋,顿时浮出十分古怪的神色。 林雄呆了片刻,心说,幸好那天圣上召见冯将军时,蒙了脸面,不然,今天可就有乐子看了。 冯婉秋是来看赐婚之夫的,可惜不在。 自己和圣上怎么办?是走是留? 他将目光看向慕容婉,想听她示下,碍着瑛姑几个姑娘还在屋里,他不便明着问。 慕容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就抬起青葱小手,掩住好看的小嘴巴,打了个小哈欠。 她今天破例没有午寝,这时候有点犯困。 可林雄就想不明白了,圣上打个哈欠,这是几个意思?她怎么不呶嘴了呢? 林雄想不明白,只好又看一眼。 这时候,听到村里大门嘎吱嘎吱开了,又传来了村长热切的招呼声。 林雄知道,冯婉秋已经进来了,这个时候就是要走,也得打个照面。 他默默坐下,放弃了心头的想法。 慕容婉坦然而坐,俏丽的脸蛋笑容绽放,直到看见了冯婉秋进屋,这才假模假样的站了起来。 圣上总算没有忘记她自己目前只是个校尉,校尉见了四品将军,虽然不用磕头,但站起来问候见礼,还是必要的。 林雄很欣然,跟着站起。 “征西军属下慕容、老林,见过冯小姐,见过小朵姑娘。”慕容婉拼命忍住好笑,抱拳行礼。 她知道冯婉秋在这里没有露出身份,也就不去拆穿她,和村长他们一样,只称她冯小姐,称苏小朵为小朵姑娘。 正因为这个称呼,她才觉得好笑,好想笑。 堂堂四品统领,在这村里装小姐,看来那个卫家傻,不,卫公子,还是不知道冯婉秋的真正身份。 冯婉秋知道卫公子叫卫晨阳,卫公子却不知道她就是冯婉秋。 这和自己预料的一模一样,没什么出入。 这就很有意思了…… 冯婉秋对征西军属下慕容、老林两人,还有印象,记得的。 可咋一看他们出现在清平营,倒是真的吃了一惊,唯恐他们叫自己冯将军,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脸上失色。 她生怕罪犯嘴里会叫出冯将军、苏校尉来,那样的话,自己这个冯小姐的身份不免再也瞒不住。 只怕片刻之间,卫公子就会知道自己其实就是被圣上赐婚的那个女将,说起话来,那真是尬得要死啊。 咋看到慕容婉和林雄两人在屋里时,她甚至起了立刻回营的念头。 但待到慕容婉称呼自己冯小姐、称苏小朵为小朵姑娘时,她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征西军中的优秀人才。 她吁了口气,整个人立刻放松,笑道:“慕容校尉、老林校尉,原来是你们两个啊?我来这里好几次了,竟然都不知道你们就是清平营的。” 她许多人的认为,这俩人是征西军的下属,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清平营的子弟,都不用怀疑和询问。 村长又懵了,这又是从哪里说起?他们是征西军的没错,可不是我清平营的啊。 但听他们互相招呼,彼此认识,又是朋友,那是必定不假了。 瑛姑等人掩口而笑,心说,冯小姐,你又双叒叕,看走眼了啦,我们跟这两位征西军大哥,仅仅是见过一面的萍水相逢。 慕容婉倒是很坦然:“冯小姐,我和老林并不是清平营的人,我们也是路过这里,走得口渴了,进来喝杯水。 “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冯小姐啊,冯小姐,小朵姑娘,你们是来走亲戚的吧?” 心想,你说我两个是这里的人,我就说你两个是这里的亲戚。 大家扯平,不分输赢。 她说话时,唯恐自己露出女声,被冯婉秋察觉出破绽,就故意压住声音,还用上了沉闷的鼻音,以混淆视听。 苏小朵看见慕容婉两人,并没有像冯婉秋那样慌乱心虚,反而很高兴:“慕容、老林,你们来了多久啦?卫公子呢?他人在哪?” 她今天是冒着被小姐责怪的风险,死活把半推半就的小姐给拖来了,背上的包袱里,还装满了偷偷顺来的各种纸团团。 来之前,她就下了狠心。 小姐平日里不怎么有空,这回去清平营,一定要让卫公子知道小姐的心意,以免好事迟迟不成。 要是不信,纸团团就是明证。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四处去瞄,急不可待的要替小姐震耳发聩了。 村长来不及说别的,连忙招呼两人坐下。 冯婉秋笑了笑,就过去坐在慕容婉旁边,考虑到自己是个小姐身份,没有去坐那个上位。 恰恰慕容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两人都坐在客位,上位空着。 苏小朵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冯婉秋视她为亲妹妹,两人经常不拘小节。 而客位之中,又分个上下,冯婉秋坐在上客位,慕容婉坐在下客位。 这可让林雄有点绷不住了,苏小朵还好说,上位比较远点。 他是唯恐冯婉秋侧脸一看,不免看见身边这个“慕容校尉”胸口是如何的长势喜人,与她一样,与众不同。 因为客位侧着看,背光,容易看清啊。 他又担心冯婉秋是个女将,说话果决明快,不像那群蔫绉绉的文官老贼,她坐到上客位,只怕一个不注意,又招了圣上之忌。 那真是冤里冤枉了。 “冯小姐,小朵姑娘,你们刚进来,还是坐我这边吧,我这边凉快,趁风。” “为什么啊?”苏小朵不解,自己这里明明也凉快好不好。 慕容婉笑道:“他昨夜受了风寒。” “真的假的?” 林雄怔了怔,随即附和:“是是是,我老林受了风寒,怕传给你们,那可不好意思。” 他一副光棍姿态,边说边仰头望天。 期待打个大喷嚏,证明自己确实是受了风寒。 第82章 探一下底细 林雄忽然要打喷嚏,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 慕容婉明白他的意思,怕他说得过于露骨,连忙一语双关:“风寒又不伤人,无关紧要,我们还是随便坐吧。” 林雄心想,你是圣上,你说了算。 等会露了馅,我就只能说你是个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当代花姑娘了。 其实不用“等会”,冯婉秋现在就有些疑惑,有些茫然不解。 她坐在客上位,轻风从门外吹进来,吸入鼻端的,不是男人的汗臭,而是一股说不清路数的馨香。 奇怪哦。 这是个香男人吗? 她愣了一愣,忍不住侧脸看去,这个慕容校尉虽全身披坚挂锐,但身段都长开了,盔甲都没办法遮掩。 用苏小朵的话就是,哇塞,好有看点! 这个慕容校尉,明显是个雌的啊! 对面那人,也是个婆婆校尉吗? 她移过目光,瞄向对面那个伤了风的老年校尉脸上,浓眉、黑须、粗脖子加喉结,是个男人,如假包换。 这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冯婉秋这下可就懵逼了,身为一名雌货,又不是清平营的人,这姑娘乔装进来这里做什么啊? 路过这里,口渴进来喝水? 这理由可牵强了。 因为喝了水,两人也没离开啊。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难道是清平营的仇家派来探底的?嗯,不像! 这个假冒男气质斐然,非同一般,绝对是大家闺秀,不像是被人驱使的那种风尘女,更不像是胭脂杀手一类。 姑娘的敏感让她不安,难道……这假冒男是看上了这里的某个男人? 村长? 不会的,村长都那么大年纪了,能看上他什么?岁数大?不洗澡? 村长家的彪子? 也不可能,从气质上看,两人的气质根本就搭不到一块,彪子人如其名,很彪啊。 那还有谁?清平营可是清一色的老少妇孺。 陡然间,一股寒意又从她心头升起,让她感觉到不寒而栗:卫晨阳? 这假冒男是为他而来的吗? 应该不可能吧,那人一直是傻名在外,会有这样的大家闺秀喜欢他? 可也说不定啊! 这假冒男一来,那人不是躲了起来,现在都还没露面吗? 冯婉秋突然就觉得屁屁不爽,如坐针毡,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心中暗自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她决定先试探一下,旁敲侧击,不伤和气。 “村长大叔,卫公子呢?客人到了,怎么不见他过来?”冯婉秋微笑着问。 村长摇头:“冯小姐,你问得可不巧了,卫公子今天回家看爹娘,不在清平营,他跟瑛姑几个都说了,明天才会回来。” 冯婉秋眼波微动,看了一眼慕容婉:“这么巧,他居然不在?” 慕容婉可不知道自己露了马脚。 心说,朕果然没猜错半点,这冯婉秋是喜欢上了卫公子,坐下来第一句话就迫不及待,不朋之心都写脸上啦。 由此及彼,她更坚信自己的猜测:那个卫公子,就是个将才。 苏小朵一听,却有一种满怀希望却扑了空的感觉,心中恼的一批:“可恶!我特地来跟他说小姐的事,他居然不在!” 她心中嗔恼,嘴上也不答应了,脱口道:“真可恶!” 村长看两人的神色,好像明白了一点点,笑道:“小朵姑娘,这有什么?你和冯小姐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卫公子就回来了啊。” 冯婉秋一听这话,正中下怀,很爽快就答应下来,然后看着慕容婉和两人,不着痕迹的试探: “慕容校尉、老林校尉,两位都是征西军的旧属,今夜也别走了,在这里住一夜吧?” 然后,又不动声色的补上一句:“卫公子明天就回来了。” 村长也说,是啊,在这里睡一夜,明天再走吧。 慕容婉一听,脸上就没有犹豫了。 明天还要上早朝,自己哪能住这里?文武百官要是在朝堂上看不到自己,非乱成一锅粥不可。 她轻轻摇头,婉拒了冯婉秋的“好意”:“不行啊,明天还有个急事呢,非立即赶回去不可。” 林雄老奸巨猾,不禁摇头失笑,这冯婉秋,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吃干醋了啊! 这画风清奇的。 哪是留客? 她分明是在往外赶人。 这样看来,圣上猜测得果然没错,她是喜欢上卫家那个卫晨阳了。 嗯,喜欢就是喜欢,可我为什么用了个“喜欢上”? 转念一想,这不对啊,面对两个御林军校尉,又是征西军旧属,她为什么也会吃醋?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自己的担忧应验了,圣上已经露馅了! 毕竟,胸有正气,不动如山啊! 幸亏圣上心中没有鬼,应付得当。 好了,既然有人吃醋了,自己也该陪着圣上回家了,再晚一会,估计连城门都进不去。 他站起身来,很聪明的咳嗽一声,并不开口催促。 慕容婉嘴角微挑,矜持而笑:“好啦老林,我知道该回去啦,不用你来催。” 林雄不说话,微微一笑,圣上就是秀外慧中。 冯婉秋看两人这架势,又不像是看上了圣上赐给自己的那个傻子,不禁心生愧疚,就拉住慕容婉的手,目光诚恳,语气亲近: “那就吃个饭再走吧?这个时候回去,估计也赶不上趟啦。” 苏小朵因为坐得远,没能像冯婉秋那样看清这个校尉的本来面目,见小姐居然一反常态,去拉男人的手,不免惊讶。 心说,小姐,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他不是你的傻姑爷。 你快放手啊,要是叫别人看见,以后传到卫公子那里,可就麻烦啦! 林雄则面皮一抽,心中雪亮,不愧是冯婉秋,圣上果然是露馅了,以至于她敢绝无忌惮的拉她的手。 既然同为姑娘,她自然不会去顾忌什么了。 赶紧离开! 这时,夕阳在天,天边泛起绚丽的晚霞,似火一样,染红了天空。 ------------ 今天来了几个客家朋友,陪他们去喝了几杯,九点半才告别,急急忙忙回来更新,是晚了些,字数也不像平时那么多,见谅。 明天保证多更点。 第83章 祖宗哦,这也可以 京都,东城。 一大早,卫晨阳就被卫雨桐给拖了起来,告诉他,今天东城有庙会,他必须带自己去玩。 又不是三月三,搞什么庙会? 不就是逛街吗? 不去不去不去。 他上辈子就不愿逛街,视逛街如遇虎,这辈子也一样,完全没改变。 卫晨阳嘴里骂骂咧咧,被卫雨桐拉着出了府,雇了辆马车,一路狂奔,到了东城。 果然是庙会,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啊这是。 这是什么娘娘的庙会啊? 拜娘娘,卫晨阳是不会去的,还费尽口舌,让卫雨桐也没去。 兄妹俩就手拉着手,漫无目的乱逛,从这头逛到那头,然后又从那头逛到这头。 不知不觉间,就逛到了日上三竿。 卫晨阳拧着眉毛。 卫雨桐眉开眼笑。 很快,他们的目光,就被一家招徕顾客的店吸引住了。 那家店不知道是怎么招徕顾客的,反正很多人,人们围着那店,嘴里不时就发出嗷嗷声。 “哥,他们在搞什么?我们也去看看。” 卫雨桐踮起脚尖,伸着小脑瓜,往那边看了几眼,啥也没看到,一点好奇就魔化成了雀跃。 “不过是弄玄虚,有什么好看的?”卫晨阳嘴里嘀咕,但还是过去了。 这家店在门口放了好些物件,有漂亮的衣服,诱人的零食,还有好看的首饰,还有雪白的银子。 那些东西不是卖的,但也不送,谁要是想得到,却很简单。 从门口的一个竹篓子里,拿出几只箭,走到三十步开外,将箭投进瓷壶,可以任选一样拿走啦。 店主在门口大声吆喝,一遍一遍的告诉围过来的人,鼓励大家都去投壶,并将大家往三面赶了一下,腾开地方,并蹲下身,以便能让更多的人看见。 妈的,古代版割韭菜吧! 卫晨阳没有过去,远远的驻足观望。 而卫雨桐三下两下,就到了最前面,她蹲下身子,还回头叮嘱:“哥,你就站那,不许偷偷走了啊。” 他看了一会儿,明白了游戏的玩法,投一次需要一两银子。 投中一支箭,减三钱银子。 投中两支箭,减六钱银子。 三箭全投中,就有奖励。 还真有人银子去投,可惜都是肉包子打狗。 “妈的,又没中!” “走走走,轮到爷了。” 围看的人轮番过去投,可无一例外,都是铩羽而归。 店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包里的碎银子,也越来越多。 好不容易有人投中了一支箭,那家伙高兴得什么似的,又蹦又跳,好像占了很大便宜。 卫晨阳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一幕,肚里直骂,蠢货,就想喊了卫雨桐走人。 卫雨桐看得津津有味,卫晨阳几次呼唤,她都装没听见,成了空耳姑娘。 店家可就不答应了,心里那个气,你特么不玩就不玩,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你都快把劳资的生意给搅了。 他发现,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蹲在最前面,看得目不转睛的漂亮姑娘。 虽然她靠那张天仙脸蛋,也能给自己带来不少人气。 但旁边那家伙不玩,还是个捣乱分子啊。 必须得赶走! 再漂亮也赶走,有了银子,哪还没漂亮姑娘? 店家赶人,也不全是呵斥怒骂,至少这个店家不是,他有自己的办法。 你不是喜欢看吗?那你一定也喜欢玩吧,想办法阴你下场,蒙你一回银子,你铁定恼羞成怒,愤然走人。 他收起三支箭,走到卫雨桐跟前,将箭统统递给了她,说,姑娘,该你玩来玩了。 “啊,我吗?好啊好啊,谢谢你啊。”卫雨桐又惊又喜,大为高兴,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 只见她走到中间,往后走了三十步,然后握着箭,对着瓷壶一投,箭支掉在半途。 她小小年纪,既没准头,也没力气。 哦呵!哦呵!围看的人发出遗憾的呼声。 店家脸上则露出得意的笑。 卫雨桐不服气,又投一支,这支箭不出意外,又掉在半途。 店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两只眼睛都笑眯了。 卫雨桐两次投箭,都是半道而落,一下子绷紧了娇躯,用尽全身力气,投出第三支箭,这支箭飞出的距离,又和前两支箭如出一辙。 唉,小姑娘没力气啊,有人叹气。 店家乐不可支。 卫雨桐气鼓鼓的盯着掉在中途的箭,突然就没了兴致,霍然转身就走。 “姑娘慢走!” 店家笑眯眯的拦住了她。 “我不玩啦。”卫雨桐没好气地抢白。 “没让你玩,可是姑娘,你得把银子付了啊。”店家好整以暇,对她伸出了大手。 “什么银子?是你让我玩的,我又没想玩。”卫雨桐气得不行,瞪眼质问。 “不玩不要银子,完了就得掏银子,赶紧拿银子吧,姑娘,别耽误了你自己逛庙会哦。” “你欺负人!” “是啊店家,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啊,人家小姑娘并没要玩,是你自己把箭送过去的,然后,你问人家要银子?” 有人看不过去,出来帮卫雨桐说话。 “是啊,我也看清楚了,你这个店家,不是存心讹人吗?”有人立马质问。 “没事的姑娘,你放心走,他要敢拉住你不放,你就喊非礼。” 店家哼了一声,索性双手抱胸,大喇喇的拦住卫雨桐,不让她走。 这时,从店里又出来一个人,畏畏缩缩的说,我是店家。 有人突然大惊失色:“卧靠,这个真不是店家,他是南城破落户南霸地,但他是李丞相的亲外甥,他大哥还是刑部郎中,也是个惹不得的主啊。” “啊,你特么不早说,害劳资也花了一两银子。” “走走走,我们快走。”有人拖了同伴,转身就走,唯恐慢上一点点。 “那小姑娘……”同伴回头看了看卫雨桐,担心地说。 “哎,赶紧走你的吧,也不看看是什么人,还小姑娘。”这人抱怨了一句,拉着同伴,迅速跑了。 妈的,谁敢走? 拦住卫雨桐的南霸地,眼看生意彻底要黄,再要拉起场面,估计得花上大半个时辰,顿时有点着急大吼。 正想开溜的人被他这么一吆喝,只好又站回原地,心中大叹倒霉。 “小姑娘,快点拿银子,爷可没多少耐心。”南霸地终于撕下了面孔,恶狠狠的对卫雨桐说道。 卫雨桐吓得脑子有点懵,怔怔地看着对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不给银子,爷可就不客气了。” 南霸地恶狠狠的举起了巴掌。 “哥,哥,救我!” 卫雨桐突然记起了,大哥也在这里。 “你敢碰她一下,本公子就把你那只爪子剁了。” 刚才有支花灯队伍路过,锣鼓喧天,卫晨阳专注看了一会,直到听见妹子的呼叫,才转回目光。 他只道这店家是割韭菜的,没想到对方居然敢钓鱼讹人。 “她是你什么人?”南霸地见卫晨阳过来,口气还蛮大,立刻问。 眼下世道复杂,姑娘们叫哥哥,其实很多的人,并不是什么兄妹。 “你没听见吗?我是她哥。” “你是她哥又怎么了?玩了就得给银子。” “哥,不是我要玩,是他自己给我玩的。”卫雨桐急忙跑到卫晨阳身后躲起,大声控告。 “我给你,你就玩,还是你自己愿意玩啊,玩了就得给银子。” “你骗人,就不给你!”卫雨桐有大哥撑腰,就不怕了,探出小脑瓜,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小丫头,知不知道我是谁?”南霸地使出了惯用的唬人技巧。 “那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本小姐是卫府千金!”卫雨桐不吃他这一套,还搬出自己的家世,立刻回敬过去。 卫家小姐? 南霸地很意外地看着卫晨阳,心说,这家伙就是那个卫家傻子? “卫家千金又怎么样?玩了就得给银子!”南霸地叫嚣。 卫晨阳看了看那个瓷壶,心说这玩意在文明世界里到处都是,自己早就玩得随心所欲了。 这家伙喜欢割韭菜,今天就把他也当成韭菜,割上一回。 当即笑道:“这样,你也请我玩一局,输了我给二两银子,赢了就把你的东西全部给我,如何?” “当真?” “当然!” 哦呵,这家伙果真是个傻子! 南霸地瞅他一眼,立刻乐了,一两银子不给,偏偏要给二两,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旁边被吓得不敢走的人听说卫雨桐是卫家千金,而她旁边的自然是卫家那个傻子了,听他也说要玩,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大哥,他那个壶太远了,我们投不了那么远。”卫雨桐急忙提醒。 “没事,哥就是要试试。” 南霸地趁机把三根箭递给他,你行你来,来来来。 卫晨阳接过箭,看了一眼卫雨桐,就大步走到中间。 相隔三十步,把投箭支投进壶里,对于他这个点穴打穴的高手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了。 这边还没投呢,那边又出现了两个姑娘,正是在清平营等了一夜的冯婉秋和苏小朵。 两人大半夜都没睡,又迟迟没等到卫晨阳回清平营, 就依着苏小朵的意思,反正到清平营就一条路,到半路上等也行。 但直到进城,都没看到那家伙的人影,又见大家都往东城跑,一打听,敢情东城有庙会。 于是,她们就等这里来了。 两人看到卫晨阳,立刻就驻足不走。 卫晨阳也看见了冯婉秋,就冲她扬了扬手臂,算是打招呼。 冯婉秋对他矜持微笑,也算是打招呼。 苏小朵却问:“卫公子,你在干嘛?” 卫晨阳晃了晃手中的箭,没有说话。 他看到冯婉秋,心里一高兴,立刻就不想这么投进去,还想戏弄一下这个家伙,于是做出姿势,假装瞄了瞄,又收起姿势,摇头说: 不不行不行,这样投不行。 南霸地以为他要反悔了,就冷笑:“怎么的?箭都拿到手了,你还想反悔?我跟你说,不投也算,也是二两银子。” 卫雨桐很着急:“我哥又没投,你就是欺负人。” 卫晨阳看着南霸地,淡然说,本公子只是说,这样投不行,得换个方式。 “什么方式?” “要把眼睛蒙起来。” 南霸地又乐了,妈的,睁着眼都投不中,你还要蒙着脸?你这傻得,把姥姥家的门槛都磨光了吧? 这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答应你了! 一边说,一边摸出一方黑布,递了过去。 苏小朵也看明白了,这是投壶啊! 可卫公子怎么还要蒙上眼呢?有眼睛不行,没眼睛反而行啦?这不就是有点那个吗? 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傻”字忍住。 “小姐,你快劝劝他。”她摇了摇冯婉秋的胳膊。 冯婉秋却不吱声,不过是二两银子的事,他爱玩,就让他玩吧。 这有什么好劝的? 说话间,卫晨阳就蒙上了两眼,但他还是没有马上投,转过脸问:“要不,我背过身投,你再加二百两银子?” “加,加!” 南霸地冷笑,你背过身,还蒙上眼,这要是也给你投中了,劳资今天也吃屎! 拿出几锭银子,和原来那锭银子放到一块。 冯婉秋也有点不信,这样都能投中?怎么可能? 卫晨阳扒开黑布,最后看了一眼那壶,心说,你这家伙,等着哭吧。 他往后走了三十步,然后转过身,握着一支箭,扬手往后一抛。 “叮。” 一支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壶里。 哇哦! 卧靠! 牛皮啊! 厉害! 围观的路人,纷纷惊叹,听到惊叹,旁边的人迅速围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兄弟?” 冯婉秋脸上掠过一抹惊讶,瞬间又变得无比欣慰,苏小朵直接瞪圆了两眼,祖宗哦,这也可以? 卫雨桐笑靥如花,鼓掌欢呼。 南霸地却是脸色大变,目光瞥向那几锭银子,担心叮了几下之后,银子就不是自己的了。 卫晨阳一鼓作气,手臂连扬,将两支箭都投了进去。 群声哗然! 所有人都看着卫晨阳,目光中全是崇敬,这卫家傻子,呸,谁说他是傻子的?特么到底是谁在造谣? 投中一箭,你可以说是运气,三箭全中,还背身蒙眼,这特么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 你谁不服,上去试试? “妈的,太岁逢冲,碰到鬼了!” 南霸地嘴里怒骂一声,急急忙忙就去拿银子,想一走了之。 但卫晨阳早已扯下黑布,指着几锭银子:“别动,那已经是本公子的了。” 南霸地哪会听他的?拿了银子,往旁边急蹿,忽地号叫一声,丢下银子,落荒而跑。 冯婉秋笑盈盈的将银子抛给了卫晨阳。 第84章 去我家玩啊 卫雨桐也飞奔过去,欢笑绽开:“哥,你真是太厉害啦,哈哈!” 整个人,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欢呼雀跃。 卫晨阳却扒开老妹扑过来想求抱抱的冲动,对冯婉秋招呼:“冯小姐,真巧,你们也来逛庙会?” 冯婉秋微笑:“是啊,真巧。” 苏小朵在后面直咂舌:“小姐自从遇到傻姑爷以后,说起假话来,眼皮都不带眨的了,其实哪有这么巧,都等两天了。” 冯小姐? 卫雨桐两眼一亮,迅速转脸看向冯婉秋:“这位姐姐,你真漂亮,你也姓冯吗?” “是啊,还有谁姓冯吗?” “征西军的冯将军啊,是我哥的赐婚之妻。”卫雨桐目光闪亮,紧盯着冯婉秋。 “呵呵,这位京都最漂亮的妹妹,你是?” “我是我哥的妹妹啊,我叫卫雨桐,冯姐姐,你没想到吧?这个姐姐呢?你也姓冯吗?” “原来是雨桐妹妹,你真是聪明可爱,口巧心快。” “啊,冯姐姐,雨桐好喜欢你的。”卫雨桐高兴地靠过去,挽住了冯婉秋的手臂。 “姐姐也是啊。” 两人数言几语,迅速活络,就像多年的老铁,亲热得不行。 卫晨阳有点发怔,看我这妹子,看到漂亮的外人,就把自己大哥给忘了,咋的?哥这就不厉害了吗?银子白赢了吗? 但他也不能不服,卫雨桐这丫头小小年纪,嗅觉特灵敏,特会认人,一眼就能看出谁跟谁多少有点不寻常。 这不,立马就开始和冯小姐套近乎了,那架势,恨不得挽住胳膊,就往自己家里拐。 可冯小姐不是你家嫂子啊! 你这是随娘综合征,严重发作了吧? 要是娘也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无比欣慰的竖起拇指,还得是我家女儿,孝顺,懂娘的心。 片刻之后,卫雨桐就回过头来。 “哥,我饿了。” “哦,那去吃饭吧。”卫晨阳随口敷衍。 “哥,我想回家吃。” “呵呵,那回家吃,哥正好省两银子。” “冯姐姐也去家里吃,顺便和我玩。”卫雨桐漂亮的眼眸,变得亮晶晶的。 “呵呵,你可真是……口巧心快。” 卫晨阳机灵的避开了要害,自己可还有赐婚之妻,虽然早晚得黄,可现在还没请圣上收回成命啊。 这个时候,带冯小姐回家去晃悠,可就真成了抗旨欺君,那罪名,用漂白粉外加巴斯,洗上三天,都洗不掉的。 苏小朵在一边笑嘻嘻的不说话,但眼眸之中,那点磕学家之魂,已熊熊燃烧。 神色促狭,活脱脱一个文明世界中科院情报处主任姿态。 “哥,你赢这么多东西,又有衣服又有零食,这么一大堆,没有冯姐姐,我可抱不动的啊。” 卫晨阳又愣一下,赢太多了? 这好办啊! 那个谁?霸地哥是吧,你先别跑了,回来回来,有些东西要还给你! 卧靠,这还能喊得回来吗? “没事的,雨桐妹妹,姐姐帮你抱回去。”冯婉秋笑道。 顿了一下,又看着卫晨阳,眼眸灵动:“卫公子,我帮雨桐妹妹把东西抱到府门口就行。” 冯小姐,你都这样说了。 不让你免费抱抱东西,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但说好了,就府门口,千万别害我掉了脑袋又赔夫人,鸡飞蛋打。 四个人一齐动手,把南霸地留下来的奖品,统统抱起,雇了两辆马车,走上了回府的路。 冯婉秋、苏小朵和卫雨桐三人挤到一辆马车上,卫晨阳和大多数奖品挤另外一辆。 看着摆了一马车的奖品,卫晨阳又懵逼了。 是啊,奖品再多,也可以租辆马车运回去的啊,要那么多人抱什么? 我这妹子,是不是也学会坑哥了? 马车哒哒哒哒的行走在城内街头。 一路无话。 无人可以说话。 第85章 小姐就是女将军 车到卫府门前,卫雨桐探出小脑瓜,还没下车,立刻招手欢呼:“你们快过来看看,我们今天赢了好多东西啊,啊啊啊!” 门口七八个家仆一听,纷纷跑了过来。 卫雨桐抓住机会,冲一个机灵的家仆大使眼色。 这家仆一愣,小姐这是啥意思啊? 待看到卫雨桐往府里又呶了呶嘴,他顿时秒懂,小姐这是赢了好东西,要给老爷夫人一个惊喜啊! 要不说还得是女儿好呢。 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跑。 无巧不巧的是,卫夫人刚好在厨房里,正指挥晓雯几个丫鬟,在指挥厨子炒菜,指点他应该做哪几样。 她也听到了女儿的声音,顿时不悦,这丫头,还没进府就大惊小怪,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不及时呵斥,以后怎么得了?嫁谁去? 她丢下厨子,裙摆飞扬的就到了门口,还没开口,就见门前马车边,俏生生地站着三个年轻姑娘。 自己家姑娘在指挥家仆搬东西,另两个姑娘好像在和儿子说告别的话,其中有个还扬了扬手呢。 小兔崽子,人家姑娘都到了门口,你居然也不邀请一下? 你不肯娶那个女将军,娶个别的姑娘,又不是不可以,可也赶紧的啊,别家的公子到了你这个年纪,早就聘过人了! 卫夫人愣了一下,迅速换上一个慈爱的微笑,快步出门:“阳儿,桐儿,饭菜快好了.....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俊呢。” 卫晨阳懵逼了,心说,娘出来的这么快,是不是预先就埋伏在门口? 她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卫雨桐报讯?不可能,她一直在自己旁边。 冯婉秋正和他说话呢,转脸一看,也愣了,出来的是卫夫人啊。 现在,京都很多人都知道了,卫夫人是个深不可测的奇女子,能帮着儿子装傻这么多年,满朝文武包括圣上,竟然没任何一人看出破绽。 手段高超得令人发指! 偏偏这个让人想想都战栗的夫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婆婆。 怎么办? 赶紧跑?还是赶紧跑啊? “娘,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冯姐姐,这是小朵姐姐。”接着又对冯婉秋说:“冯姐姐,这是我娘。” 冯婉秋连忙走上一步,行了个礼,叫了声伯母,脸上灿若云霞。 姓冯的小姐? 卫夫人的眼神,和半个时辰之前的卫雨桐如出一辙,两眼陡亮,脸上的表情又吃惊又意外。 然后就开始笑吟吟的打量起来,越看越顺眼。 紧随而出的几个丫鬟则脸色复杂,一言不发。 娘不可能见到好看的姑娘,就真敢往自己府里拐吧? 卫府头上,可还顶着一道赐婚的圣旨! 卫晨阳嘴角抽了一下,连忙解释:“娘,冯小姐和小朵姑娘是帮雨桐送东西过来的。” “你先别说话。” 卫晨阳心想,不说哪行?立马又加一句:“只送到门口。” 他知道,自己的话只能说到这儿,再说透一点,肯定会伤了冯小姐的心。 卫夫人对他的话干脆来个充耳不闻,拉着冯婉秋的手,笑问:“冯小姐就是冯家女将吧?” 卫晨阳哑然失笑:“娘,天下姓冯的可多可多了.....雨桐和冯小姐一见投缘,非拉着一起搬东西回来不可。” 可他编的再好,却架不住身边还有个没事就背刺亲哥的妹子。 卫雨桐又说话了:“娘,冯姐姐是大哥的好朋友。” 卫夫人这回可就听清楚了,顿时沉了脸,愠然数落: “阳儿,桐儿,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还这样不懂礼数,是要气死娘吗?我卫家好歹也是前丞相府,冯小姐都来了门口,不应该请人家进来坐坐吗?” 接着又绽出笑容:“冯小姐,小朵姑娘,来得好不如来得巧,饭菜都做好了,进来一起吃点,千万别饿着了。” “伯母,我和小朵就不进去了吧?这个样子,太冒昧。”冯婉秋懂卫晨阳的心思,心中很犹豫。 “冯姐姐,我们进去,你不进府,我娘会骂死我哥的,是吧娘?”卫雨桐挽了冯婉秋的胳膊,一起往卫家大门走。 还得是彤儿,我竟然错怪她了。 好彤儿,今晚给你吃鸡腿。 卫夫人欣慰的想,然后过去拉着苏小朵的手,笑道:“小朵姑娘,我们也进去。” 卫府门口,冯婉秋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轻轻跨过了门槛。 卫晨阳棋差一着,没有办法了。心想,幸好门口没外人看见,叮嘱好府上的人,不往外乱传就行。 走进内厅时,饭菜已经上桌了。 卫相爷也踱步而来,惊讶地发现,今天府上竟然有两个姑娘客人。 卫雨桐告诉他,这是大哥的好朋友,冯小姐和小朵姑娘。 姓冯,还是好朋友。 卫相爷呵呵一笑,并不多问,稳如老狗。 因为他知道,问明了详情反而不好,那是自己堵了自己的退路,何苦呢? 卫夫人笑盈盈地拉着冯婉秋,坐到自己身边,卫雨桐和苏小朵一起坐,卫相爷父子两相对而坐。 一桌四向,刚好。 “冯小姐,多吃点菜。”卫夫人不管丈夫,不管儿女,只照顾冯婉秋一个。 尽管不好确定这冯小姐会不会做自己儿媳妇,但她还是婆心泛滥,殷勤给冯婉秋夹菜。 冯婉秋一脸欢欣,像只被撸舒服了的小猫,乖巧得不行。 ------------ 饭后,冯婉秋就要告辞,但这一回,卫晨阳也挽留她了。 卫晨阳心想,你进都进来了,来去匆匆和来去从容,还有什么区别吗? 只要有人向圣上告发,自己就是个抗旨欺君的罪,说不清的。 但他知道接下来,又该卫夫人主导聊天了,比如冯小姐芳名啊?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啊?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多久了?对彼此有什么想法等等。 他偷摸着递给卫雨桐一锭银子,暗示她赶紧陪冯小姐去别的地方玩玩,以避开锋芒渐盛的亲娘。 卫雨桐有了银子就好说话,在卫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找了个借口,陪着冯婉秋跑了。 卫夫人一直在极度的犹豫边缘,纠结徘徊,她是有不少更深入的问题,想要问问的。 但想人家冯小姐第一次来府上,和阳儿又不是那种关系。 而且经过了这么久的欣喜若狂之后,她已记起了那件更重要的事,儿子是有圣上赐婚之妻的。 这冯小姐就算是喜欢阳儿,愿意和他结成一对,她也只能做妾,或者是平妻。 这就让人头大了。 不好问,真不好问。 还是就这样吧。 是你家的,就总是你家的,跑不了。 因此,当卫雨桐陪着冯婉秋离开时,她并没怎么阻拦,还和颜悦色的叮嘱女儿,照顾好冯小姐。 卫相爷饭后消遣的地方,向来都是书房。 陪着苏小朵说了一会话,就起身走了,还把卫晨阳叫了去,想问问他在外面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形。 “小朵啊,男人都是这个样,他们有很多话,从来都不会和我们说的。”卫夫人撇了撇嘴,安慰苏小朵。 “是的,夫人。”苏小朵答道。 她第一次跟着小姐来卫家做客,真正做到了非请勿动,连卫雨桐和小姐去外面,她都没跟着去。 因为她看到了卫晨阳的贿赂小动作。 反正小姐是要嫁进来的,自己不用小心翼翼的帮她处处提防,把小姐叫去失了身都行。 因此,她安安心心的坐在这里,陪着卫夫人。 一番寒暄之后,卫夫人就知道了苏小朵其实姓苏,不姓冯。 这下好奇心又来了,心说,小朵姑娘莫非是冯家丫鬟? 可看她俩的架势,又不像啊。 苏小朵轻轻一笑,就坦承了,自己其实是冯家的丫鬟,不过因为有军功,目前是个七品校尉。 有军功? 卫夫人顿觉眼前又是一亮:“那冯小姐她?” 苏小朵笑嘻嘻的:“夫人,实话告诉您吧,冯小姐就是圣上赐婚的那个女将军,她叫冯婉秋。” 轰隆! 恍如晴空之上,一道惊雷突兀砸响,卫夫人亮亮的眼睛陡然睁大:“冯小姐就是那个女将军?” “是的夫人。” “小兔崽子,这等大事也敢瞒着爹娘,今天要他好看。” 缓过神来的卫夫人气得不行,虽然说子女大了不由娘,但这么大的事都不说,岂能轻饶了他? “夫人,我这是偷偷跟您说的,你千万别让卫公子知道了。”苏小朵说了又后怕,不知道到底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只好恳求卫夫人。 小兔崽子也不知道? 卫夫人脑子可就又懵了,什么情况啊小朵姑娘? “卫公子不喜欢女将军,但他可能会喜欢小姐。”苏小朵悄声解释。 明明是同一个姑娘啊,女将军不就是冯小姐吗? 卫夫人更加一头雾水。 苏小朵简要说了下原委,然后又说: “卫公子当着小姐的面,就说过好几回,他不会娶女将军的,要想办法让圣上收回成命。” 这话小兔崽子是说过的,可是他敢? 卫夫人本身就是个谋划小能手,很快就明白了。 儿媳妇的事,得我说了算,小兔崽子有什么权? 好吧,不告诉就不告诉,爹娘知道就行了。 卫夫人旋即又眉开眼笑,拉着苏小朵的手,小朵,我们也去书房,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偷偷跟相爷说一下。 瞒着那个小兔崽子就行。 第86章 公子又傻了 卫府。 冯婉秋两人在卫家玩了一个下午,直看到天色青冥,才告辞出府。 依着卫夫人的脾气,是要卫晨阳将“冯小姐”两人直接送回家的,这样就能看到将军府,顺便可以猜猜冯小姐是谁了。 自己就是不跟傻儿子说,纸里也包不住火,不是吗? 但冯婉秋谢绝了,她不回将军府,要回禁卫军营。 而卫晨阳呢?他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于是,冯婉秋两人就在门口告别,急匆匆走了。 这个时候,再去清平营好像有点晚,主要是路不好走,弯弯曲曲的。 算了,明天再去吧。 卫晨阳吃完晚饭,回了自己卧室,点亮了油灯,在这个没有手机和电脑的时代,只有用睡觉消磨时间。 除非去勾栏。 卫晨阳正人君子,暂时还没想过要去勾栏打发时间,那就只好猫屋里了。 突然间,他眼神一缩,有情况。 床榻上,不知为什么,竟盘坐着一只橘黄色老猫,黄莹莹的猫眼定定的看着自己,见了屋主人进来,也不逃窜。 “哪来的野猫,竟然还敢进屋了?真是无法无天。”卫晨阳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寻扫帚。 “教练,是我。”老猫并不急蹿而去,反而很淡然的口吐人言。 有点像青衣人老张的声音。 “是老张?你怎么……”卫晨阳瞄了一眼,还是只母猫呢。 “我在清平营那里没找到你,就来京城里面,没想到过了回去的时候,护不住神魂,只好暂时借个舍。” 借舍?这倒新鲜! 时光使者还有这个能耐吗? 有点意思! 老张这家伙,指定有点特殊爱好了。 卫晨阳又瞄了母猫一眼:“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找你卫家还不简单吗?”母猫有点得意,偏过猫脸,甩了甩屁股后面的尾巴。 这倒是,卫家声名赫赫,要找不难。 卫晨阳突地想起一事,立刻问他:“老张,我并没有敲那块石头,你怎么还跑过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急啊,你要我帮你买刀买箭,还要去缅国,可我没有钱了,妈的,三个月都没发过工资了。”母猫嘴里骂骂咧咧。 原来是这样。 自己还真忘了,只要他买东西,却没给他银子,结果这货没两回,就穷这样了。 “卧靠,老张,你在殡仪馆干了一辈子,十多万块钱都没有吗?”卫晨阳有点不信。 母猫冷笑:“钱怎么没有?可我老婆比你狠啊,早就全部拿去了,再想拿出来,门都没有。” 理解,不瞒你说,我上辈子也是这样的。 卫晨阳笑道:“我有银子,你带回去能换成钱吗?” “能换,我上个月刚刚帮银行主任送走了他妈,这个人情还在。” 那就没问题了。 你拿几千年后的东西来让我在这里赚银子,我给你这里的银子回去买东西,然后继续用你送来的东西在这里赚银子。 完美。 卫晨阳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掏出了几锭银子,全部递给了它。 母猫看了看,说道:“嘴太小,叼不了那么多。” 卫晨阳没法,只好用布将几锭银子包好,结结实实的挂在母猫脖子下面。 “我走了,换好银子之后,就叫徒弟帮我顶几天,替你去缅国走一遭。” 母猫很人性化的“松了口气”,又举起爪子晃了晃,然后蹿过窗户,又一溜烟地越过院墙,瞬间就跑得不见影了。 卫晨阳摇头笑了笑,这猫,还是只正经的猫吗? ------------ 夜凉如水,略带了些温暖。 卫晨阳早早上床,却又睡不着。 清平营的事不难了,所有的种子都下了地,就等着发芽了,而自己和太白酒楼的赌斗越来越近了,眼下刀工、勺功却还是没什么进展。 这让他有点着急。 虽然找青衣人老张要佐料不难,做出来的菜也好吃,可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御厨的面,也要像模像样才行啊。 他决定不睡了,去厨房,拿着刀子勺子,好好操练一回。 狡猾的兔子不会只有一个窝,聪明的人,也不会只有一条道。 不会就练啊,练手感而已,自己府上怕什么? 他翻身起床,出了屋门,就穿着白色的睡袍,急匆匆的就往厨房里走。 月亮低悬,发出淡淡的光。 府里的人都安静了,只有卫雨桐屋里还传出捣鼓的声音。 小丫头晚上被娘奖励了两个大鸡腿,老高兴了,精力又过剩了。 白袍小将卫晨阳并不理会妹子,轻轻推开厨房的门,点亮灯,拿起了灶台上的大铁勺。 轰轰轰! 他像文明世界那些劈挂拳大师一般,右手握着勺子,舒臂伸腰,狠狠的舞了一通。 厨房里凉风簌簌。 一炷香工夫之后,他又想起了刀。 对,还有刀! 木匠的斧子,厨子的刀!也该练练手感。 于是左手伸过去,摸起了菜刀,对空虚劈。 呼呼呼!轰轰轰! 厨房的异响很快惊动了厨子,他就住在隔壁,本来已经躺下了,听到风声有异,立时从床上坐起。 大晚上的,什么怪声? 难道自己今天宰的那只大公鸡是精怪,晚上就来闹事了? 他偷摸着起床,麻着胆子,想去看个究竟。 出门一看,厨房的门果然开了,还亮着灯呢。 精怪不会点灯吧? 那就是人! 厨子松了口气,不是精怪就不怕。 他凑到门口一看,却见公子右手勺左手刀,正在狂挥乱舞,心中顿时一惊:“妈呀,公子又犯傻病了。” 赶紧告诉夫人和老爷去…… 而卫晨阳看到门口的厨子,第一反应就是: 厨子哥,你来得正好,我很需要。 可厨子无视他的呼声,一溜烟的跑得贼快。 这一夜可就热闹了。 卫晨阳跟爹娘解释了大半夜,鸡叫才睡。 第87章 陛下就跟勾栏过不去 大夏皇宫。 慕容婉身着龙袍,气质冷艳的走出了御膳房,该上朝了。 “陛下。”林雄恭敬作揖:“四品以上的文武大员都到了宫门外。” 慕容婉微微颔首:“朕知道了,这就朝会去。”顿了一下又问:“四品武职的都来吗?” “御林军、禁卫军等实职武将,都不会来。” 林雄明白圣上的小心思,立刻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暗示冯婉秋、徐破虏等带兵统领,不会来早朝,不用青纱了。 “哦。”慕容婉的声音,清脆的像凝冰轻击。 臣见君为朝,君见臣为会,合称朝会。 朝会有两种,一为大朝,指皇帝于元旦、冬至及社庙大庆之日,上殿受群臣朝贺。 二为常朝,就是皇帝平时召见文武官员,处理政务。 常朝还有早朝、午朝、三朝之分,不过一般都是早朝,午朝也有,三朝则百年难遇。 慕容婉一心想着中兴,每天都上早朝,属于勤政的那一类。 上早朝的大臣,包括王公贵勋、丞相、尚书,御史、侍郎、给事中、京兆尹以及四品武职以上的将军等。 他们半夜就需要起床,以免早朝迟到,被女帝降罪。 慕容婉走进朝堂,在龙纹交椅上坐定,林雄才示意女官开宫门。 文武百官安品级分成两列进入,文官在左,武将在右。 “各位爱卿,今天有什么要上奏的吗?” 逐慕容婉美眸灼灼,目光逐一扫视过去,特别留意承王和李丞相两人,承王帽子上戴着充耳。 充耳是古代常用的东西,年纪比较大的官员,他们的帽子上就有两个垂下来的小玉片,就叫充耳。 这个非常有意思,主要是为了让大臣们集中精力听圣上说话。 因为只要大臣左顾右盼了,玉片就会打在脸上,看玉片的晃动,就能够判断该大臣有没有集中精力。 承王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这两人的沉闷让慕容婉十分不解。 怎么?不问问朕为什么叫陆志兴去帮卫家傻子解围吗? 你们两个也真能忍,昨天不提,今天也不提。 满朝文武都无事要奏的话,朕也就走走过场,嗯,今天带林雄去哪呢? 她脑子里很快就浮现出了那一连串的漂亮红灯笼。 那户人家真是怪,居然生了那么多女儿,却没儿子。 鸿胪寺卿越众上前:“启奏陛下,微臣昨日收到消息,赤焰国近日要派使团来我大夏,原因不明,探子也不知详情。” “赤焰国的使团?” 慕容婉蹙了眉头,淡淡的问。 赤焰国是敌国,自己登基,不见贺表,他们派来的使团肯定不是要朝贺新君登基,多半是来挑衅,甚至是……来下战书。 谁都知道,眼下大夏国力元气大伤,日渐衰弱,而四周的邻国国力却蒸蒸日上,他们早已不怀好意了。 “他们的使团,大概什么时候会到京都?”慕容婉抿了抿嘴。 “探子禀报说,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而已。” 慕容婉点点头,说,好,各位爱卿,都提前做好准备吧,无论他们来说文谈武,都不能坠了我大夏的威名。 林雄也在堂上,心中浮起几分忧虑:“赤焰国使团入京,那是绝无好意,对圣上的考验终于要来了,真担心圣上年轻,又过于娇嫩,经不起风雨摧残。” ............ 御花园。 慕容婉悄然而立,看着眼前争奇斗艳的花卉,问林雄:“你觉得,赤焰国使团入京,有何意图?” “来势汹汹,绝无好意,微臣揣测,他们会使出废帝在位时,赫连国那些伎俩,要求陛下结屈辱之盟,再割让北方几座城池。” 慕容婉哼了一声,没有出声。 她现在最不愿的就是开战。 可赤焰国使团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又不得不开启战事,百姓又要被涂炭。 然后,战况还和西边一样,毫无建树。 这让她心焦,忧心忡忡。 她身后,林雄小心翼翼的说:“陛下,这只是微臣的猜测,还做不得数。” 慕容婉沉吟片刻,就问:“如果赤焰国使团真是不怀好意,我们怎么应对?” 林雄扯了扯嘴角:“若要说武,微臣认为,韩呼邪老将军、冯婉秋统领,是最合适的不二人选,要是说文嘛,我大夏国文才济济,绝不会怕了他们。” “清平营那个卫公子呢?” “恕微臣直言,卫公子的战力怎么样,目前还不得而知,清平营那些乡野之言,实在是不足为信。” 慕容婉轻轻叹息:“驱逐废帝以后,边境动荡,大军被羁绊在西境,耗去了我大夏不少国力,导致北境也虚弱了。” “是的陛下,微臣揣测,赤焰国大概也看出来了,他们常年滋扰边关,烧杀劫掠,百姓不堪其扰,可他们并没有满足。 “这回可能是想让陛下割肉吸血了,所以才对我们派出使团,过来试探一下陛下的底线。” “哼,他们也太少看我们大夏国了吧?” 林雄恭恭敬敬的答道:“陛下放心,自古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夏人才济济,区区一个使团,必不至于让他们占了便宜。” 慕容婉露出笑容,妙目凝视:“你有什么想法?” 林雄迟疑,又像是在酝酿措辞。 “尽管说吧,朕很想听听。” 林雄这才说:“朝廷虽有不少能臣武将,但陛下不妨趁这个机会,督促六部,将此事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知道。 “微臣认为,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些能人异士,愿意出来为陛下效力。” 慕容婉轻飘飘的看他一眼:“张榜招贤?”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也应该出来为陛下效力。” 慕容婉点了点头,林雄这番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大夏国四面皆敌,朝廷实在需要一批定国安邦之才。 唉,每天都是这些事,真累! 那户挂红灯笼的人家,真是奇怪,生了那么多女儿,门前车水马龙,去拜访的人天天洛泽不绝。 嗯,才子慕佳人,英雄配美女。 那里,应该有不少朝廷需要的人才啊,真想去看看,越是排斥别的姑娘去,朕就越想去,反正又不抢他们女婿。 “午膳之后。” 慕容婉顿了顿,极其淡然的问:“我们乔装一下,去那户红灯笼人家看看好不好?” 林雄一怔,慢慢石化。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就跟勾栏过不去了? 第88章 拳打南霸地 卫晨阳一大早,就飞快的离开了家。 没有儿媳妇。 娘对儿子的喜欢宠爱,顶多也就两三天。 两三天过后,慈祥的母爱,就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流逝,变成只有母,没有爱了。 幸亏昨天冯小姐来了,不然昨天就能看见卫夫人板着冷脸呵斥。 小兔崽子,又乱丢衣服! 小兔崽子,鸡窝也不梳梳! 小兔崽子,怎么走路的?还连蹿带风,没个正形! 你爹平时是怎么体统地走的?这都学不到,多大了啊?还要娘天天来耳提面命的吗? 诸如此类! 随后,第一顿饭的八菜一汤,很快就会变成四菜一汤。 甚至四个菜里,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爱吃的。 尤其是经过昨夜那事之后…… 卫晨阳很有自知之明,不给亲娘翻白眼的机会,一大早就走,连早餐也不惦念了。 出门右转,小吃摊子,随便整点。 小吃摊生意很好,很多人,男男女女,目不暇接。 摊主认识卫晨阳,又知道这卫公子现在不傻了,不敢怠慢,忙撇下其它食客,问他要吃什么。 卫晨阳要了两个煎饼,坐下来慢慢吃。 正吃着呢,忽听前面一声尖叫,又急又促,又惶又恐。 正在吃东西的食客纷纷转头看去,卫晨阳也诧异抬头,只见七八个人正团团围住一个黄衫妇人,在肆意调笑。 黄衫妇人就像一只被逼入困境的可怜小麋鹿,满脸恐惧。 她低着头,一次次的往外冲,想冲出男人的包围,可惜,总是被凭空伸来的大手给逼了回去。 “喂,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干什么?”有食客看不过去了,立刻喝问。 “卧靠,欺负人吗?” 几个男人不答不理,只围着那黄衫妇人动手动脚,哈哈大笑。 男人们身后不远,有个家伙骑在马上,笑眯眯的看着,居然就是在庙会上强行钓鱼的那个南霸地。 很快,黄衫妇人就被捉住了,拖到了南霸地身前。 黄衫妇人呜呜咽咽,哭得很伤心。 有两个食客很生气,大步过去,就要动手。 几个男人也不管别的,拖了黄衫妇人就要走。 黄衫妇人吓得瘫坐在地,不肯被他们拖走,哭声更响。 “妈的,不识抬举,那就去死吧,弄死她。”南霸地骂了一句,一个男人闻言,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就要将妇人打死。 黄衫妇人正在哭泣,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要被当头几棒。 这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强抢民女不说,还敢杀人害命? 卫晨阳气得不行,就在木棒高扬的瞬间,立刻掏出两锭银子,对着那家伙甩了过去,与此同时,身形发动。 他要救下那个无辜可怜的妇人。 银子在空中掠过,一前一后,飞向举棒的那个家伙。 南霸地听到风声骤急,以为有人要暗算自己,急跃下马,狼狈躲避。 噗! 啪! 一锭银子掉在地上,另一锭深深嵌进了举棒家伙的肩头,鲜血喷溅,木棒再也没能砸下去。 那家伙捂着肩膀,嘴里大嚎。 “妈的,又是卫家傻子,他打伤了我们的人,给我上,弄死他。” 南霸地看清了卫晨阳的脸面,顿时破口大骂,吆喝几个男人动手。 食客们一见要出大事,一个个顾不得再吃,急忙跑了。 这种热闹,他们没胆子看。 弄死我? 就凭你们几个草包吗? 卫晨阳冷笑一声,顿住身形,做好了架势。 他在自己卫府门口,本来不想惹事,但现在却想好好教训这些横行无忌的东西,替他们爹娘。 南霸地狞声命令:“打他脑袋,不弄死也行,但要把他再打成傻子。” “过来试试!” 几个男人全是练家子,身手不弱,不像是一般的街头无赖。 一个家伙不等卫晨阳说完,突然就腾空飞起,两腿轮流对他飞踢。 卫晨阳伸出右臂,在他腿上轻轻一拔,就将这家伙弄到了旁边。 可他刚刚应付完腾空飞来的家伙,就感觉两腿被人死死抱住了,原来有两人趁他出手之际,突然从后面扑上,一人抱住了他一条腿。 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他无法挪步躲闪,以便自己人过来动手。 卫晨阳一愣,这又变回街头泼皮的打法了?应该没这么简单。 他急回头,果然看见又有两人手握短刀,从自己背后扑来。 而那两个家伙,却是刚刚还在义愤填膺、冲过来要对欺负民妇的恶徒动手的食客! 此刻,两人脸上不见了那股正气,却是一脸的狞笑。 这特么就是个圈套? 这些人就是针对自己的? 卫晨阳来不及多想,迅速蹲身,点了两个抱腿家伙的穴,然后抓起两人的身躯,迎面丢了出去。 转脸一看,刚刚还在哭泣的那个黄衫妇人,也不见了踪影。 这下,他心中更明白了,这特么就是个圈套! 南霸地这个家伙,就是为昨天那事来的,一大早就领着人在这里等自己,想报复! “快快,用刀子,割他手脚,先废了他,再把他打傻。”南霸地跳脚大叫。 哼,想得是挺美! 面对两把明晃晃的短刀,卫晨阳身形一闪,发动云踪步,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家伙全部打倒。 南霸地吓了一跳,骑了马就想逃。 卫晨阳腾空一跃,箭矢般的疾冲出去,堵住了南霸地的去路。 南霸地也不是泛泛之辈,见他来得极快,就伸出右拳,想给他当胸一下。 这一拳,他曾经打死过一头野牛。 可今天碰到鬼了。 他一拳打出去,感觉就打在棉花堆上,完全不着力气,还没回过神呢,就被掐住了脖子。 紧接着,腹部又挨了狠狠一拳。 他胃肠翻滚,嘴里喷出一股像稀饭似的秽物。 隔了夜的! 味道很冲! 卫晨阳心里那股怒气难消,又是几下重拳,直到南霸地捂着腹部,跪倒在地才罢休。 南霸地抬起头,一脸狠毒:“卫家傻子,你敢动我,你特么死定了!” “好,还嘴硬是不是?为了几百两银子,你居然敢杀人!” 卫晨阳伸出右手,把他的脸按在那堆秽物上,使出暗力,南霸地顿时就痛得哭爹叫娘。 “天之脚下,什么人敢行凶闹事?” 一群身穿皂服,挎着腰刀的衙役,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衙役身后,还跟着那个李丞相公子,李尚远。 “表哥,快把这傻子抓起来,他打我,还打了我的人!” 南霸地一见来人,顿时又嚣张了。 卫晨阳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早就埋伏在旁边,没出面,专门负责擦屁股,直到看见这些家伙对付不了自己,这才出来。 李尚远脸色僵了僵,喝道:“卫家傻子,你敢目无王法,当街伤人吗?来人啊,立刻把他抓起来,押送刑部!” 衙役们抽出朴刀,把卫晨阳团团包围。 卫晨阳站起身来,冷冷一笑:“谁敢动,本公子就要了他的狗命。” 衙役们面面相觑,但碍着被打之人是刑部郎中的亲弟弟,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前逼。 卫晨阳脚下用力,南霸地立刻哇哇大叫:“表哥,你叫他先放了我,我们再抓人啊。” 卫晨阳笑道:“先放了你,你当我是傻子?” “你不就是傻子吗?卫家傻子,人人皆知,哎哟哎哟,泥马。” 衙役们听南霸地叫痛,这才不敢过分逼近,但仍是围着不走。 正僵持时,远处又冲过来几个衙役,喝道:“卧靠,什么人敢撒野?还有王法吗?” 围着卫晨阳的衙役一听,就都看着李尚远。 李尚远见对方人不多,也就没当回事,问道:“刑部的人在这里,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一个胖胖的衙役说道:“我们是京兆府的,这是我们京兆府管的地方,你们刑部抓人,和我京兆府打过招呼吗?” 打招呼? 我特么跟你们京兆府有什么好招呼的?一个三品带从的衙门,还敢跟刑部叫板? 李尚远不答,只看着刑部衙役喝道:“赶紧抓,把他送刑部去!” 胖衙役一听,你特么抓了人还要送刑部去,没把劳资京兆府放在眼里吧?好啊,劳资也不管你什么刑部不刑部了。 吹哨,叫附近的兄弟们都过来! 一个衙役拿出个小骨哨,呜呜的吹了起来。 脚步声蹬蹬乱响,京兆府的衙役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人数顿时比刑部衙役多了好几倍。 胖衙役腰杆子硬了,指着卫晨阳、李尚远和南霸地等人喝道:“敢在京兆府的地头闹事,统统带走。” 卫晨阳见京兆府的人占了优势,这才松开南霸地,他信得过京兆府,上次要不是陆大人过来,自己和承王可有得斗。 南霸地喘了口气,指着卫晨阳喝道:“抓人啊,怎么还不抓?你们刑部,难道还怕他京兆府不成?” 刑部的衙役看着他,都不做声,心说,他京兆府人多,刚好又都杠上了,这特么还怎么抓? 强行抓,我这几个兄弟也不够人家打的。 李尚远一看对方较真了,也有点撑不住,连忙吓唬:“一群鼠辈,你们也敢抓我?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胖衙役也来了个充耳不闻:“管你特么是谁,胆敢闹事,就要带走!” 京兆府的衙役们露出了虎狼般的面目。 “谁敢放肆?本公子是……”李尚远连忙后退。 “老子没文化,听不懂黑话。” “有屁到衙门去放!” 京兆府人太多!李尚远没办法了,只好对刑部衙役说,你们速去李丞相府,告诉我爹。 京兆府的衙役都装没听见,谁特么闹事,劳资就抓谁,你爹就是丞相,也找不上我等弟兄,凡事有陆大人顶着了。 ------------ 京兆府。 府门口有几个衙役,一看自家兄弟抓了人进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击鼓催促升堂吧! 等穿戴整齐的陆志兴出来坐堂时,他看到了两个这辈子都不想惹的人,一个是丞相之子李尚远,一个就是卫晨阳。 他吃了一惊,急忙起身离座,问卫晨阳:“卫公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卫家公子是圣上关注的人,自己得先问他,李丞相再位高权重,他也不能和圣上比。 李尚远很生气,怎么的?狗日的三品带从,假装不认识本公子吗?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 陆志兴这才像刚看见他似的,说道:“哎呦,这不是丞相府李公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李尚远指着卫晨阳,恶狠狠的道:“此人当街行凶,打伤了本公子表弟,你速速把他拿下问罪。” “是吧?卫公子怎么会无故打人?这可就不对了。”陆志兴脸上笑嘻嘻的,又问:“打谁了呢?” “打的就是我!” 南霸地气冲冲的走过来,仗着有刑部郎中大哥撑腰,口气很大,牛皮哄哄,神色和别人说“打的就是你”那句话时,一模一样。 “你是?”陆志兴问。 “刑部郎中是我哥!我叫南霸地!” 陆志兴有点发怔,这几个,都是不好惹的主! 刑部郎中是五品,虽然品级不高,但手中却握着大权,京兆府府尹是这种,刑部郎中也是这种。 他们这种官,比朝堂上那些一二品的还有用,因为手中有权力啊,你要不信,那就举个例子,翰林院大学士又怎么样? 品级不高吗?高! 有大权吗?没有! 今儿有点麻烦,陆志兴抬头看天。 心中盘算,如何把这几个爷给花言巧语的哄了出去,别来烦人。 正想着呢,一队衙役从外面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李丞相,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六品官员。 “丞相,不要误会……” 陆志兴又惊又怒,你身为丞相,怎么能胡乱插手这种小事? 李丞相看了他一眼,缓缓道: “人家刑部缉拿人犯,你京兆府居然干涉,好了不起。”然后指着卫晨阳,命令衙役:“把卫家傻子给本相拿下。” 陆志兴气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对方威权太大,自己没办法。心说,好吧,劳资没你官大,现在不和你争,明天就去禀告圣上。” 他怂了,不敢再拦,但知这事可不少,卫公子毕竟是圣上关注的人,岂能说拿下就拿下? 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不行,得立刻派个衙役,快马加鞭的赶到卫府,把这件事告诉老相爷,不然要遭。 第89章 她薄情寡义 卫府。 衙役只用了半顿饭的功夫,就赶到了卫府。 卫家早就得到了消息,是那个摊主过来报的讯。 只不过摊主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卫家听说儿子被带去了衙门,虽然也着急,但并没意识到后果。 直到这个京兆府衙役的到来。 卫相爷听说李洪领着刑部,闯进京兆府,带走了儿子,这才觉得水深了。 李洪是自己几十年的老对手,对方什么德行,他知道。 刑部是什么地方,他身为前朝丞相,自然也知道。 那可是个要人三更死,绝不会拖到五更的地方,弄不好,儿子连今夜都过不去,不到半夜,就会暴病而亡。 卫夫人听衙役说完经过,当场就急得晕了过去,把晓雯几个丫鬟吓得着实忙活了好一阵。 卫相爷不愧做过那么多年的朝廷大员,见合府乱成了一团,反倒冷静了,先让管家卫谦拿出十两银子,给衙役作辛苦费。 待衙役走后,他仰头望天,嘴里开始念叨:“圣上,这是您的意思吗?是要对我卫家动手了?” 卫夫人听了他的自言自语,顿时猛醒,又心疼又气愤:“老爷,你快去求圣上开恩吧,你又不反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卫家?” “不消你说,我这就去求见圣上,就是以头抢地,死在皇宫里面,也要把阳儿保下来。” “我这就去。” 他换上了朝服,对正哭得抽抽噎噎的女儿说:“彤儿,你也不要哭了,速去禁卫军营,把你哥的事告诉冯统领。” 冯婉秋成为禁卫军前军四品统领后,深谙官场的他,立刻就知道,圣上忌惮征西军数十万人马,对冯家已经由猜疑改为笼络了。 冯家小姐是阳儿的赐婚之妻,虽没过门,但圣意已在,这事得让她知道。 至于她愿不愿意为儿子出力,那就是她的事了,听天由命。 但不管怎么样,得告诉她一声。 自己这也是一种试探,她若愿为儿子上下奔走,那以后就是卫家的媳妇,若不愿意,也及早划出个界限。 “卫康,你驾车送小姐过去,一定要快,路上不得有片刻耽误。” 卫康急忙答应,跑出去套马车。 卫雨桐擦干眼泪,惊惶出门。 卫相爷见女儿去远,就又对管家卫谦说:“你们在府上照看好夫人,哪里都不要去。” “府上有老奴在,相爷不用担心。” 卫谦恭恭敬敬地安慰,他也没想到,卫家的滔天大祸说来就来,毫无征兆,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 “老爷,你放心吧,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府上等你回来。” 卫夫人泪眼汪汪的看着卫相爷,突然之间,她就变得非常乖巧了,恍如二十年前的那个初嫁小夫人。 卫相爷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好像是去赴死的勇士。 可当他好不容易走到久违的皇宫门口时,还没说明来意呢,女官就笑盈盈的告诉他,圣上不在宫里。 这女官原是公主府上的丫鬟,不认识他是谁。 说的也是真话。 可卫相爷却以为是女帝故意不愿见自己,心中激愤起来,二话不说,一头就往柱子上撞去…… ------------ 禁卫军营。 冯婉秋正坐在将台上,操练前军人马。 这个时候的操练,不仅仅是密密麻麻站队列,还有举重、摔跤、手握枪矛往前急冲等等,操练科目小,还很简陋。 正操练得起劲时,一个校尉急匆匆跑了过来,说,统领,有人求见。 冯婉秋全神贯注,只看着士卒们,不搭理。 苏小朵走了过去,低声抱怨:“你有没有眼力架?这个时候来禀报?统领练兵的时候,连其他统领都不见,你不知道吗?” “可……” “可什么可?别理他!” “朵姐,你不知道,那人称统领是嫂子。”校尉低声嘀咕。 “胡扯,统领又没嫁,哪来的小叔子了?”苏小朵翻了个白眼。 “不是小叔子,是小姑子,那人是个姑娘啊,朵姐。”校尉挨了训,并没觉得委屈,连忙纠正苏小朵的偏见。 称嫂子的,只能是小叔子吗? 小姑子就不行? 苏小朵愣住,是卫雨桐? 她往将台上瞥了一眼,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禀报时,却看见小姐突然走下将台,跃身上马,往营门口急急驰去。 很显然,她听到了自己两人的话。 “朵姐,统领她要去哪里?” “肯定是接人啊,你不是说她小姑子来了吗?”苏小朵白了一眼,当即上马,追了上去。 一群副将和校尉随即也跟着上马,往营门口疾驰。 营门口,卫雨桐流着泪,将京兆府衙役传过来的话,仔仔细细重复了一遍。 将校们听了,人人都是义愤填膺,恶徒要杀民女,他们反抓出手拯救之人。 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大夏国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苏小朵气得不行,安慰了卫雨桐几声,就看着冯婉秋:“小姐,如今怎么办?” 冯婉秋咬着嘴唇,有点发怔,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妈的,刑部那些杂碎可狠了,听说把人弄死,只用几个沙包、半张纸、一段白绫,有一小会工夫就行了,然后报个暴病身亡了事。” 副将程浩气愤愤的说。 冯婉秋打了个寒颤,就像如梦初醒似的,对卫雨桐说:“雨桐,你赶紧回去,守着老相爷和夫人,别让他们又出什么岔子了。” “爹爹他,他去了皇宫啦。”卫雨桐垂泪。 “哦,那回去看好夫人。” “嗯,好吧。” 卫雨桐转身,急急上了马车。 自己来时,爹爹只让自己把大哥的事告诉冯婉秋,现在已经告诉她了,是该早点回去。 “小姐,你坐好了。”卫康冷着个脸,一抖缰绳,开始往回走。 京都郊外,是一片平野,很方便跑马车。 啪! 啪啪! 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卫康就一下一下的狠甩马鞭,嘴里还喃喃的骂:“见死不救,薄情寡义!” “康叔,你在骂谁啊?”卫雨桐抬起了狐疑的泪眼。 “我骂她薄情寡义!”卫康怒气不息:“她是公子的赐婚之妻,如今公子遭难,她却见死不救,把自己撇在一边,实在可恨。” “不会的,嫂子不是那样的人。” “小姐,您看错她了,老爷和夫人都看错她了。” “??????” “小姐,老奴虽是个下人,但也懂得礼仪,我们一大早来找她,她连小姐的手都没拉过,就那么冷冰冰的打发我们回去,难道不是薄情寡义?” 卫康的声音突然高了。 “嫂子是担心爹娘想不开,才让我早点回啊。”卫雨桐无力的分辩。 “可她明明知道夫人会想不开,怎么又不跟我们一起来呢?这难道还不是见死不救吗?” 卫康扬起马鞭,啪,又是一下,发泄胸中怒气。 “她、她应该是忙吧。”卫雨桐也有点心虚。 卫家的仆人,都是从卫相爷老家来的,而且都是同宗,所以基本不会有吃里扒外之人。 卫康说的,卫雨桐自然信,那声“嫂子”,突然就叫不出口了,也和卫康一样,只用个她替代。 “小姐,你想想吧,自己相公被恶人陷害、未来婆婆会想不开,身为一个很快就会过门的姑娘来说,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大的?” 这话好有道理! 卫雨桐默然了,幼稚漂亮的脸蛋上,是一片求助无门的凄然。 卫康也不骂人了,闷着头只是赶车。 得得得!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 有人骑马赶了过来。 卫康急忙回头,只见十多个披坚执锐的将军校尉,一阵风似的从后面卷了上来,然后又从旁边疾驰而去。 那些人骑的都是战马,而且还是万里挑一的战马,真正的叫疾行如风。 最前面那个女将,蝉鬓双压,铠甲磨银,一派英姿飒爽,正是卫家未来的媳妇冯婉秋。 “小姐,我们去皇宫吗?”是那个苏小朵的声音,她在大声问。 “不,我们直接去刑部大牢,抢人!” “好的。”苏小朵显然对抢人很有兴致,声音都高了许多。 卫康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直到冯婉秋一干人去远,才勒住马头,让马车停了下来,脸上神情十分复杂: “小姐,老奴好像是骂错了……” 第90章 冯婉秋进城了 京都。 冯婉秋等人一股风似的,就到了南城门口。 看着马车远去,沉吟了一下,就对苏小朵说:“小朵,拿上兵器,我们走。” 城门官来来回回见过冯婉秋好久了,看她这么多武将要一道入城,又杀气腾腾的,虽觉蹊跷,但不敢问,忙将他们放了进去。 入城以后,冯婉秋看着身边的将校们:“各位将军,我和小朵去刑部大牢就好了,大家不用跟着一起受连累。” “冯统领,别说什么连累,大伙儿都是心甘情愿跟着您来的,特么那帮杂碎,实在是看不过眼。” “副统领说得对,我们几个跟着统领,以后还要出生入死的,一点连累算什么?” “可就怕圣上震怒,把你们的武职都撸了。”冯婉秋皱眉。 “撸了就撸了啊,正好回家陪老婆孩子,再也不用刀头舔血了。” “就是,我老婆很早就盼着我能够解甲归田,巴不得我被撸了呢。” “我老婆也是啊,我特么一回家,她没事就跟我念诗,闺中少妇天天愁,悔教夫婿觅封侯,怕见陌头杨柳色,不敢凝妆上翠楼。” “卧靠,老刘,你老婆还是个才女呢。” “那可不,他爹就是个老秀才。” “兄弟们别说废话了,统领,我们速去,迟则生变!” 副将程浩、张勇、刘浩南等人不怕连累,不怕撸官,都要跟着,主打的就是一个精诚团结。 “多谢,今日之情,我冯婉秋记下了,既然如此,大家一起去刑部大牢吧。” 冯婉秋再不多说,两腿一夹马腹,往刑部那边疾驰。 驰过一处挂了几十个红灯笼的屋子时,只见有人正拦住两个要进去的校尉,脸上还陪着笑:“两位军爷,实在是不方便,朝廷明文规定,军爷有军爷该去的地方,我们可不敢违抗朝廷法度啊。” 年轻的校尉气得不行,连声质问,年老的那个校尉,则在旁边轻声劝。 “军爷,您实在要来,也得换套衣服吧,这个样子,叫我们怎么欢迎?”陪笑之人,继续陪笑。 冯婉秋一马当先,早已看清了,那两人,不就是曾经在征西军里服过役的那两个御林军吗? 年轻的那个,还是女御林军校尉。 可那地方是勾栏啊! 好端端的,她要去勾栏做什么? ------------ 皇宫门口,卫相爷万念俱灰,对着门墙一头撞过去。 不料,却撞到了一个人怀里,还把对方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直呼哎哟。 卫相爷也是跌坐在地,弄了个头昏眼花,挣扎着爬起来一看,这家伙却是老对头李洪。 “好啊,无耻匹夫,你还我儿子命来!”卫相爷咬牙切齿的骂。 女官也看出了他要撞墙,惊得脸都白了,这时见他没撞死,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过去扶住卫相爷,嘴里着急抱怨: “这位老人家,你怎么突然就撞墙了啊?你要寻死,也不用来皇宫门口啊,圣上怪罪下来,我怎么担得起?” 一边抱怨,一边吩咐旁边的御林军过来,立刻将人扶开。 于是,卫相爷浑身打颤的被几个御林军扶到了远处。 “卫老贼,你想用求死来惊动圣上吗?幸亏本相爷有先见之明,料到你真会这样,差点被你得逞了。”李洪跟了过来。 “奸贼,你敢串通门官,阻我求见圣上?”卫相爷愤怒得不行。 现在可算知道了,这奸贼定是串通了那个女官,阻止自己向圣上求情。 “串通门官?亏你个老贼想得出来,真是好笑。” “哼,那你为何也在皇宫门口?” “你真想知道?” “有狗胆就说!” “实不相瞒,老夫就是来堵你的,怕你在皇宫门口闹出动静,惊动了圣上。” 原来是这样,圣上她真不在皇宫! “奸贼,你能堵得了我一辈子吗?”卫相爷更加气得不行。 李洪冷笑:“堵你个老贼,还不简单吗?过了今天,我就让刑部派几个衙役,天天守你门口,看你怎么见到圣上。” “再说了,我用得着天天堵你吗?你家傻儿到了刑部,这个时候,只怕已经承认是蓄意杀人了,哈哈,哈哈!”李洪十分得意。 “你……老夫跟你拼了!” 卫相爷怒目圆睁,握着拳头就冲过去,誓要跟这奸贼拼了老命。 李洪往旁边一闪,躲了开去。 正在这时,丞相府有个仆人急匆匆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相爷,相爷,不好了,冯婉秋进城了。” 李洪一脸的难以相信:“她进城做什么?” “小人不知道,她披着银甲,还提着枪,往刑部去的,小人不敢过去问。” 李洪略一沉思,脸色陡变:“快,快去告诉管家,不要让她进刑部!也不能让她来皇宫!” 卫相爷明白冯婉秋进城,必定是去刑部救儿子了,顿时老怀大宽,冷冷道:“奸贼,天不藏奸,你堵得了我,也能堵得了我儿媳妇吗?” “谁说她就是你卫家儿媳妇了?圣上说的日子到了吗?就凭你卫家,配得上一个四品女将吗?老贼,你在自作多情吧?” 自从冯婉秋升为四品统领,沐浴皇恩,李洪的心情就坏透了,一口槽堵在心窝子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妈的,猜错了圣意,还以为冯家要倒霉了,自己这才竭尽全力把冯婉秋推给了卫家。 其实,她和自己远儿,才是天生一对啊! “有圣意在,我为什么不能说?”卫相爷突然来了底气,说得振振有词。 “无耻老贼,你别高兴得太早,只要有老夫在,铁定要把这事搅黄了,让你空欢喜一场。”李洪咬牙切齿,将“搅屎棍”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哼,只怕没那么容易吧,昨日上午,冯家姑娘已进了我卫府大门,和我儿子独处了一天呢。”卫相爷使出杀手锏,秒变人形打脸机。 李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种自家儿子被人绿了的感觉,目光中射出一股狠戾。 卫相爷哈哈一笑,拂了拂袍袖,昂然回府。 虽没见着圣上,但不妨碍他很爽! 第91章 哪个猪头抓的人 刑部。 刑部尚书叫张春望,是先帝崇光二十年的进士。 张尚书还算是个勤奋人,巳时一到,就开始问案了。 这时,一个穿着蓝衫、脸庞清瘦的老者悄然出现在门口。 “尚书大人果然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清瘦老者在门口说话,待话音落时,已到案前三尺,显然不是个普通人。 “孔管家,光临鄙衙,有什么指教。” 张春望抬头看时,认得是丞相府的管家孔四方,急忙站起身来相迎。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这孔四方是堂堂相府大主管。 这个道理,凡是官场老油条,就都清楚明白。 “尚书大人,今天我不是丞相府管家,只是寻常草民孔四方,草民孔四方过来,就是手痒了。” 孔四方负手微笑。 “好啊,好久都没下棋了,本官也正想和孔管家手谈一局,走,去西厢房。” 西厢房里,有两把太师椅,和一张石桌,石桌上是一副棋盘,还有黑白两盒棋子。 孔四方甩开衣襟下摆,和张春望相对而坐。 “这段时间,案子特别多吧?”孔四方执白先行,顺势轻描淡写的问。 “新皇登基,贼匪刁民,是会乱一阵子的,不过都是些小角色。”张春望答道,跟着落下一子,开始专心下棋。 “听人说,前丞相卫家之子,现在不傻了,不知是真是假。”孔四方问。 张春望不信:“还有这事?当年那御医的话,大家可都还记得呢,前阵子圣上赐婚,文武百官也还笑话来着。” “也许是圣上赐婚,把那小子的傻气给冲掉了吧?” “那倒是有可能,圣上洪福齐天,是真命天子啊。”张春望点了点头。 但他心中却还是不信,怎么可能?傻了那么多年,就因为圣上赐婚,就突然不傻了?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孔四方连下十多个子,很快就做好了一个眼。 张春望装没看见,也不随子,而是迂回布局,随意的问:“再过几天,赤焰国的使团就到了,李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可有应对之策?” “朝堂上的事,四方可不懂。” “孔管家过谦了不是,如今李丞相位极人臣,德高望重,依孔管家的武力,放眼大夏国,已少有敌手,何不趁机出来,也谋个出身?” 孔四方一句话就把天聊死:“年纪大了,淡了,不作那个打算了。” 然后,两人都不说话了,开始专心对弈…… 最后,还是张春望以三子的优势,赢了这一局。 他很高兴,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孔管家今天过来,到底有何贵干,现在尽管说。” 孔四方也就不转弯弯了:“四方今天过来,还真想拜托大人一件小事,望大人能够通融。” “哦,好说好说,只要不是那些十恶不赦之徒,本官都可以网开一面。” 张春望满口应承。 这还用问吗?来刑部的有几个不是托自己通融的?何况这孔管家一来,就主动跟丞相府撇清了关系。 孔四方含笑摇头:“四方不是来求大人网开一面,恰恰相反,是来求大人严明纲纪,铁面无私的,该打就打,该杀就杀的。” “??????” 张春望眨了眨眼,被搞懵逼了,你什么意思啊? 本官判案,向来是公正严明、铁面无私的啊,就这,还用得着你堂堂丞相府大管家特地跑来跟我说一声? 明显不对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张春望警觉起来。 “是这样的,丞相公子有个仇家,那贼子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张春望扯了下嘴角,你老小子刚刚和丞相府撇清关系,这才下了一盘棋、说了几句话,转眼又把丞相府给搬了出来? 他不说话,拿出了智者态势,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四方恳请大人,将那贼徒绳之以法,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打杀?是李丞相的意思吗?” “不是,丞相忙于政事,并不知情。不瞒大人说,李公子平时就跟着四方学点东西,就和师徒一样,想看公子出了心中那口恶气。”孔四方摇头。 张春望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何等精细?立刻品出了味道。 平民百姓子弟,怎会被堂堂丞相公子视作仇人?这老小子嘴里的贼子,一定是哪家的王公贵爵的公子了。 妈的,这是想拿我刑部当枪使啊! “哦,人在哪里了?”张春望装的漫不经心。 “人已在刑部大牢。” “他所犯何事?” “当街发疯,目无王法,凶残伤人,刚好被刑部的衙役撞见了。” 又凶残又发疯? 张春望皱眉凝神,总觉得这事太玄乎了,刑部的衙役又不巡街,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于是,就去试探: “孔管家,眼下圣上才刚登基,这种事不宜闹得太大,依本官看,大家还是以和为贵吧,免得最后连累到李丞相。” 孔四方冷笑:“不过是个蝼蚁罢了。” 蝼蚁? 既是蝼蚁,对方敢和丞相公子作对?既是蝼蚁,又何须你孔管家过来一趟? 这话说的,傻子也不会信啊! 张春望自然不傻,沉吟片刻,终于说:“孔管家,请回复丞相,本官一定会细细查问这事,并严惩凶犯。” 心想,你李丞相想要卖我,这个大锅我背不起,只好不客气了,得把你拖到前面来。 孔四方脸上微微变色,盯了他好一会,才点头:“既然这样,大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小事,都交给他们去办了吧。” 张春望心里暗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人要是在刑部死了,我特么身为刑部尚书,不照样脱不了干系吗? 不行,等这老小子走了,自己得赶紧问问,到底是哪个猪头想害劳资,把人抓刑部来的? 草泥马哦靠! 第92章 抓了几个家伙当人质 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就在衙门的西北角。 牢房很黑,光线就像被阻断了一样,显得阴森森的,借着幽暗的光线,依稀能看到滴着水迹的墙壁,长满了一片片青苔的墙角。 污浊的空气里,混着铁锈、血污、便溺、腐肉的怪味,让人只想呕。 卫晨阳被关的牢房是七号,一二三四五六号,关的是废帝的党羽。 他一进来,就有狱卒过来,要给他戴木枷,扣脚镣。 结果被他一脚踢了个滚子,狱卒本事有限,再也没敢过来。 不大一会,南霸地就趾高气扬的进来了。 在刑部,他很活蹦乱跳,嚣张得很,只是被卫晨阳打肿的脸颊,还是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这货刚刚挨了顿毒打。 “椅子!” 南霸地大喇喇的吩咐,完全没将几个狱卒放在眼里。 一个狱卒不敢怠慢,哼哼唧唧,马上搬了把椅子过来。 卫晨阳知道,这椅子肯定不是给自己坐的,于是,就过去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南霸地火了,指着他怒骂:“卫家傻子,这是你能坐的吗?你特么进了刑部大牢,还敢这么嚣张?” 卫晨阳微笑:“南霸地,你要有本事,就过来坐下试试。” 南霸地被噎得无言以对,自知本事差点,没敢过去。 “没用的东西,再去搬把椅子来。”无可奈何的他,只能拿狱卒出气。 卫晨阳右脚在地上一顿,连人带椅平移几尺,就到了监牢门口,淡淡说道:“谁敢过?都给本公子退回去!” 南霸地恼怒得不行,指手画脚的咆哮:“卫家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谁特么才是囚犯?” 但咆哮归咆哮,他也不敢过去,没办法,只好站着咯。 这时,李尚远阴笑着到了门口:“卫家傻子,仇人相见,你分外眼红,本公子却分外高兴。” 卫晨阳问:“你也要进去?” “当然啊。” “那就进去吧。” “表哥,这傻子好横,进了刑部大牢还不服软,你说他是不是傻?他不怕我们用大刑吗?” 南霸地一见李尚远,立时就咬牙切齿的诉苦。 卫晨阳睥睨着他:“有你们几个废物在牢里,谁有胆子,敢对本公子用刑?” 李尚远和南霸地同时一愣,妈的,这傻子好鬼,他这是把自己几个堵在牢房里,当了人质啊。 李尚远可就不干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不是笑死人吗?他马上走到门口,恶狠狠的道:“让开!” “你早上出门,没嗽口吧?”卫晨阳冷冷地问。 “???????”李尚远脑门丢出个问大号。 “你张嘴就像喷粪,太臭了。”卫晨阳一脸嫌弃。 几个狱卒转过脸去,咬牙忍笑。 李尚远气得脸色通红,对狱卒喝道:“拿刀来,劳资现在就捅了他个傻子。” 一个狱卒很为难,就小声提醒南霸地:“霸地哥,他堵在门口,小的也出不去了,小的上面有老,下面有小,中间没本事。” “妈的,刑部养了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真是倒霉。” 南霸地气不打一处来,进了刑部大牢,自己居然还收拾不了这个卫家傻子?还要被他欺负,真真是岂有此理! 李尚远睥睨着卫晨阳,开始吓唬:“傻子,你还不知道吧,刑部大牢有一百零八种刑具,你在这里耍横,是想都尝一遍吗?” 妈的,听你这口气,真不给人留活路? 卫晨阳沉了脸,刑部大牢,也太无法无天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救自己吗? 按道理,那个小吃摊的摊主,他会去自己卫府报信的。 爹爹得到讯息,一定会想办法,甚至会去求见圣上。 要是没办法出去,就算自己战力高,饿上几天也够呛了啊,妈的,劳资来这大夏国,可还没成亲呢。 南霸地看他沉吟,只当他怕了,于是很得意的笑,但脸上的疼痛马上又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捂着脸,龇牙咧嘴的说: “表哥,这傻子太可恨了,要不现在就多叫几个人来,用沙包弄了他吧。” 他恨极了卫晨阳,毫不顾忌的把致死办法说了出来,就想看到这家伙明知道要死了,却又毫无办法的样子。 几个狱卒在旁边听得面面相觑,脸上失色。 这话怎能说出来?万一这小子被人救出去,刑部可就麻烦大了。 “蠢货!” 李尚远也骂了一句,又看着卫晨阳阴笑: “卫家傻子,到了这一步,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你总是要死在这里的。 “没事,你好好去,只要你一死,我马上就能和冯将军结成秦晋之好,以后每年的忌日,我们都会给你烧纸钱的。” 不料,他话还没落音呢,就听远处有人喝问:“你们吃了豹子胆,敢擅闯刑部……哎哟……尼玛……” 紧接着一声娇莺清叱:“让开!” 然后又是几个齐声叫哎哟,显然都是挨了打。 来刑部大牢打人,什么人这么大胆? 卫晨阳一怔。 李尚远也是一怔,看着南霸地。 南霸地也是一怔,和他四目相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就见一群身披重甲,手执刀剑的将校冲了进来,当先一人是个女将,俏脸生愠,柳眉含怒,又好看又威风的样子。 好面熟啊! 在哪里见过? 卫晨阳睁大了眼睛,迅速开动脑子回想,可急切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卫公子,你没事吧?” 是苏小朵?卫晨阳心中诧异,定睛一看,真的是苏小朵。 那,这个好看的女将…… 就是冯小姐? 他看了一眼冯婉秋,就对苏小朵笑道:“我没事,好得很,在牢里抓了几个人质,吓得他们也不敢对我用刑。” 苏小朵噗嗤一笑。 这傻姑爷说傻又不傻,在刑部大牢里,还知道抓了李尚远几个做人质,等救兵过来。 副将程浩、张勇、刘浩南等人都不说话,迅速守住了门口,只准进不准出。 “你没事吧?”冯婉秋问卫晨阳,声音娇嫩,又清又脆。 真好听。 简直如聆仙乐啊。 卫晨阳点了点头,目光炯炯,盯着她只是端详,情形还有些难以相信。 这女将军真是冯小姐吗? 就是和自己一道在清平营帮助村长他们的冯小姐? 这个,可就太扯淡了。 冯婉秋见他只是盯着自己,脸颊忽然浮出一层晕红,忙转过了脸,不和他目光相接。 第93章 这屁股劳资不擦 “冯、冯……妹子,你怎么来了?”李尚远尴尬地招呼。 他知道,冯婉秋这个时候闯进刑部大牢来,肯定不是来看自己怎么被卫家傻子当成了人质,她是来帮傻子的。 这让他接受不了,痛心万分。 冯婉秋垂下眼帘,不答。 “李公子,怎么又是你?是你叫刑部去抓的卫公子吗?”苏小朵问。 李尚远看着冯婉秋,嘴里呐呐的,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在怒骂刑部的人全是饭桶。 “是我叫刑部抓人的,怎么了?” 丞相府管家孔四方突然出现在门口,长袖一拂,副将张勇就往后退了一步。 塘干水浅,又冒出来个老王八! 这家伙居然是个厉害人物,他是谁? 卫晨阳感觉一股杀气逼过来,顿时就眯起了眼。 “孔管家。”李尚远喜出望外。 孔四方哼了一声,目光扫视着冯婉秋等人:“你们既授武职,不在军营里练兵,擅自闯进刑部,是想劫走人犯吗?眼里还有王法吗?” 张勇喝问:“你是哪里的管家?” 孔四方一脸的老气横秋:“你也有资格问?” 南霸地跑了过去,炫耀似的说:“这是大夏国丞相府的孔管家。” 冯婉秋将霸王枪重重一顿,冷冷道: “我等闯刑部,好歹都有官身,你一个李府管家,就是下人,也敢闯进刑部,还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是嫌命太长了吗?” 她也知道来的这个孔管家是个厉害人物了,因此也只好露一手。 铁枪顿下,地砖咔的裂开。 孔四方看着她,半响才说:“丞相对冯统领赞不绝口,李公子对统领也是仰慕已久,四方奉劝冯统领,不要自误才好。” 冯婉秋寒着脸针锋相对:“本统领的事,全凭圣上做主,就不劳他李丞相费什么心了。” 李尚远满脸惶急:“妹子,你别这样说,有我爹爹在,圣上不会把你嫁给这个傻子的,我们、我们两个才是……” “李公子,贵府门第太高,冯婉秋不敢高攀。” 孔四方眼看公子呗呛得下不来台,就眯缝了眼:“这么说,冯统领是一定要和我丞相府作对了?” 冯婉秋漠然摇头:“不敢当,本统领今天来的是刑部,不是他丞相府,本统领只想看看尚书大人是如何报效皇恩的。” 正说间,就听有人在外面铿锵应答:“圣恩浩荡,本官岂敢辜负?”接下来,声音又低了一半:“这位将军,可否放本官进去?” 刘浩南让开了路。 一大群刑部官员走了进来。 张春望进来,看了冯婉秋和苏小朵两眼,就对着冯婉秋笑问:“这位就是圣上亲自赐婚的冯统领吧?” 他还不认识冯婉秋,但会看盔甲啊,冯婉秋一身银甲,这是五品以上的武将,才能披挂的。 “禁卫军前军统领冯婉秋,见过尚书大人。” 冯婉秋抱了抱拳,但没放开霸王枪。 “惭愧惭愧,冯统领虎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见谅见谅。”然后又故意问:“冯统领来刑部,有何贵干?” 心想,王大中这狗贼,只怕是真抓了禁卫军的人啊,禁卫军的人素来胆大包天,只怕真敢暴揍李尚远和南霸地两个狗逼。 卧靠,又得劳资帮他狗贼擦屁股。 冯婉秋脸上浮出几分坚毅,咬着嘴唇不答。 苏小朵气道:“你们刑部好厉害,把我家傻姑爷抓进来啦。” 张春望吃了一惊,冯家的姑爷,不就是圣上赐婚的那个卫家傻子吗?这些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圣上日后追查? 圣上亲自下旨赐婚,傻子成婚之日,说不定她会亲自到场,然后卫家人对圣上哭诉,傻子已被刑部给弄死了? 妈的,这个屁股太大,劳资可擦不了。 他转过头,冲身后怒视王大中:“你过来,人是你抓的吧?” 刑部主事王大中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哆哆嗦嗦的回答:“大人,下官、下官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啊。” 张春望气急败坏,一脚就踢过去:“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敢抓人?现在对不住了,你自己把事平了吧。” 王大中脸色惨白,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张春望心中暗骂,你个狗贼,快说啊,有理快说啊,正气凛然的说啊,没看见这边势大压人,那边明火执仗吗? 这把火是你点的,你不说劳资怎么下台? 孔四方哼了一声:“大人这是何意?他卫家傻子,当街行凶,王大人秉公执法,难道还抓错了?” 张春望听他出言,顿时松了口气,孔管家,幸亏有你。 他开始拿出官场老油条伎俩,假做不解:“卫公子,你为何要打他们,干那些不法之事啊?” 卫晨阳抱了抱拳,将对方强抢民女的事说了一遍。 他又不傻,这番自辩的话娓娓道来,说得在情在理,滴水不漏。 南霸地却是个标准猪队友,听他说完,立刻开启了反向助攻: “你个傻子,凶狠残暴,不但打伤了我,还打伤了我八个兄弟,简直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劳资不抓你来刑部,这口气可咽不下去!”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皱了眉头。 只有冯婉秋眉头舒展,心说,傻相公没受伤,那可真是谢天谢地。 苏小朵撇嘴耻笑:“呵呵,你那帮人也是傻啊,一个个都傻站在那里,就让我家姑爷挨个去暴打吗?” 然后,她两眼看着牢房顶部,拖长了声音:“这刑部,它也不答应啊。” 众皆默然,事实如此,难以辩驳。 张春望听了,有种被她拽住两脚往水里拖的感觉,这种感觉真不好。 妈的,十来个大汉老老实实让一个傻子暴打成苦主,这事说出去,谁信呐? 关键是这“苦主”还有本事带着刑部,闯进京兆府去,强行把人给抢了过来。 这样的“苦主”,就特么荒诞透顶,闻所未闻。 把劳资都给整乐了。 让王大中判你们当街殴斗,各打五十大板吧。 李尚远比较聪明一点,立刻反问:“傻子,你说我们强抢民女,那民女呢?你有证据吗?” 苏小朵可就不乐意了:“李公子,那个民女被你们欺负了,不紧着逃去,难道还巴巴的赶到刑部来,跟尚书大人说,她就是民女吗?” 张春望看了看王大中,狗贼还在地上坐着呢,两眼都失了神,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没屁滚尿流就算他祖上烧了高香。 没办法,看在他逢年过节都对自己特别尊重的份上,还是帮他一回吧。 奶奶的。 投在药铺那一万两银子,回头就得叫他补上。 第94章 侠骨丹心吓没了 张春望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冯统领、孔管家,李公子、卫公子,本官认为,这事不宜闹大,你们两家,都让一步吧,卫公子赔点银子……” 他不提两家还好,一提两家,李尚远的脸色就变了,感觉这刑部尚书是在用刀子挖自己的心,又像体内钻进了无数只老鼠。 百爪挠心什么感觉? 他忍受不了,用手指着张春望:“你……你……” 孔四方上前一步,问:“公子,怎么了?” 李尚远心痛得说不出来,用手抓着胸口,一脸的痛苦狰狞。 南霸地配合表哥,也趁机撒泼:“哎哟,我的脑袋好痛,腰背好痛,眼睛也好痛,都是卫家傻子打的,还有我那几个可怜的兄弟。” 张春望皱着眉头,看了南郎中一眼。 南郎中知道这事态有些严重了,他了解自己弟弟那点德性。 今天的事,肯定不是卫家傻子挑起的。 自己刑部也做错了,跑去京兆府抢人,说好听一点,是在越俎代庖,说不好听,那就是徇私枉法,扰乱朝纲。 京兆府那个陆志兴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圣上宠信的大臣,必定会将这件事禀报给圣上。 圣上能允许臣子这样? 虽然有个当朝丞相的舅舅,可圣上毕竟是圣上啊。 万一追究起来,舅舅也只能找个替罪羊,目前有两人有做羊的资格,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外甥。 舅舅会选哪个…… 南郎中打了个寒颤,急忙上前,作揖道:“大人,是下官对弟弟约束不严,下官知错,这就带他回去,严加管教。” 说罢,一脚踢在南霸地身上,喝道:“走,马上跟我回家,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张春望大感欣慰,还是南郎中好使啊,不像王大中那个蠢货,连个配合都不会打。 “慢着!” 孔四方阻止了南郎中,心中暗骂,你弟弟才是苦主,丞相都是在为你家撑腰,你两兄弟要是怂了,这曲戏还怎么往下唱? 南郎中皱起了眉头,这种事不见好就收,难道非要闹到金銮殿上去吗? 碍着李尚远是自己表弟,他也不好再说了,只好拿眼看着张春望。 张春望心里暗骂,本官本来就没有偏向卫家,你区区一个管家,非得这么强横吗?就是李丞相在场,他也不会这么干吧? 妈的,这事可真麻烦。 没办法,搬圣上出来吧 于是说道:“李公子、孔管家,这事要是闹得连圣上都知道了,不但我刑部有责,李丞相他也难辞其咎。” 孔四方冷笑。 张春望看着他,愕然不解,你笑什么? 孔四方看向了卫晨阳,目光锐利的像钢针:“干掉这伙人,不就摆平了吗?我孔四方亡命天涯,承担全部过错,和李公子没有半点关系。” “千万不可,万万不可!孔方兄,我刑部是讲理的地方。” 张春望吓了一跳,以至于连对方名字都叫错了。 这孔四方身怀绝技,他要是豁出去不管不顾,当场行凶,击杀这么多朝廷武将,自己刑部没有厉害人物,可拿他没办法。 关键是这狗贼杀了冯婉秋等人,还可能照样躲在丞相府逍遥自在,刑部、京兆府等衙门,谁特么也不敢去抓人啊。 孔四方阴恻恻的笑:“尚书大人,讲理不讲理,不在那个理上,在那个讲上,你觉得呢?” 卫晨阳听了孔四方的话,连忙拦在冯婉秋身前,准备和这个老头单挑。 但冯婉秋却将霸王枪一横,拦在他身前,侧脸吩咐:“小朵,保护好卫公子。” 这个孔四方的武力,她是猜得到的,虽然卫晨阳武力也很高,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万一呢。 “好。” 李尚远亲耳听见冯婉秋对卫晨阳的关心,浑身更加难受的不行,绝望大叫:“孔管家,赶紧动手,杀了卫家傻子。” “兄弟们,保护统领和卫公子!”副统领程浩大声招呼。 张勇、刘浩南等十几个将校一拥而入,又拦在冯婉秋前面。 孔四方恍若不见,桀桀冷笑:“公子走开点,放心吧,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死定了。” 冯婉秋一言不发,握紧了霸王枪,只要对方一动,那就无需客气。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张春望惊得心头扑腾,冷汗滚滚,不知怎么办才好。 自己一介文人,空有一身腹肌,却难缚鸡啊靠。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人急匆匆跑了进来,最前面那个,又是京兆府府尹陆志兴。 “住手,谁都不要动,有圣上口谕。” 孔四方一听圣谕,只好收起杀意。 陆志兴面无表情:“圣上口谕,街头斗殴,朕能猜知端倪,但终究不是什么大事,着刑部即刻放人。” 李尚远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圣上已知端倪,并让刑部放人,这就是警告啊,自己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里升起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孔四方也没了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威风,也被“端倪”两个字给镇住了。 他本来也是仗着有丞相撑腰,自己杀了人,可以躲在丞相府,屁事没有。 刚才那句亡命天涯,纯粹是说给别人听的。 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惊动了圣上,就不敢再放肆了,须知圣上一怒,丞相也护不住自己。 到时候,自己就真要亡命天涯了。 “陆大人,你来得真是太好了。”张春望如释重负:“圣上如何知道这种小事了?她今天驾临京兆府啦?” 陆志兴摇头:“是御林军副统领傅震霄过来传旨的。” 张春望恍然大悟:“圣上的耳目真是遍布京都,怪不得自己刚来大牢时,远远就看见一老一少两个御林军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本官,立刻就跑没影了。 “原来是傅震霄告的状,合乎情理,他本来就是禁卫军前军统领,闯进来的这些将校,可都是他曾经的部将。 “如今冯婉秋管着他这些部将,见贤思齐,他自然要帮卫家了。” 听到御林军校尉,还是一老一少,冯婉秋脑海里立刻浮出两个人来,心中不免打了个大问号。 自己那两个征西军的旧属,居然能跑到圣上跟前说话? “张大人,卫公子这事,就这样了吧?”陆志兴问:“不过,卫公子确实也伤了他们,是应该赔点银子的。” 张春望转过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南郎中。 南郎中慌忙拜伏在地:“不不不,卫公子无须赔银子,请圣上放心,微臣今后一定严加管教不肖之弟,绝不让他再惹是生非。” 他不是糊涂人,圣上今天不追究刑部的过错,纯粹是因为刚刚登基,还没有动杀机,否则,今天的刑部,就是鸡飞狗跳、哀嚎一片。 皇恩浩荡啊! 张春望微笑:“南大人能这么深明大义,本官甚慰。”然后叫道:“来人,恭送卫公子出去。” 立刻就有狱卒进来,低声下气的道:“卫公子,这就请吧?” 冯婉秋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只要卫公子没事,那就行了。 “慢着!”卫晨阳摆了摆手,走到椅子前,端然坐下。 牢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 张春望是个老油条,立马就猜到了,不免脸上变色,心里叫苦:姥姥哟,果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麻烦了,头痛了。 卫晨阳淡淡一笑:“要本公子出去,也不难啊,可是,南郎中的家人,打伤了我的胳膊。” 啊这..... 张春望心里苦了一下,只好和蔼亲切的问:“卫公子,你想要怎样啊?” “刚才听陆大人说了,打伤了人,是应该赔点银子的,陆大人言出法随,难道是白说的吗?” “是是是,陆大人确实说了。” 张春望一边应声,一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南郎中一眼,心说,这下好了,你弟弟伤了,你装大尾巴,不要他陪银子。 现在人家也说伤了,你自己就看着办咯。 南郎中很识趣,立刻摸出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丞相府管家孔四方,脸上惊愕万分,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场面。 苏小朵咬着嘴唇,两眼上翻,极力忍笑。 卫晨阳收下银票,嘴里却又说:“他们打伤了我的腿。” 南郎中心中哆嗦一下,又递上一百两。 “他们打伤了我的胳膊。” 南郎中:“(⊙o⊙)” 张春望心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出忘性了?人家刚刚不是赔了你胳膊银子吗?于是陪着笑脸:“卫公子,你胳膊已经伤过了。” 卫晨阳冷笑:“我有两只胳膊。” 南郎中无奈,只好又递上一张银票。 卫晨阳收了银票,嘴里就叹气:“刑部王主事踢伤了我的屁股。” 王大中被他点了名,只好自认倒霉,有样学样,恭恭敬敬奉上银票一张。 “我有两边屁股。” 王大中咬咬牙,又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他。 “刑部王主事.....” 王大中慌得扑通跪下,苦着脸哀求:“卫公子,我知错了,下次绝对不敢招惹您了,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我一年的俸禄,已经全部给了您啊。” 卫晨阳懒得再跟他废话,目光又看向李尚远。 李尚远心里一跳:“卫家傻子,本公子可没打着你,哼,你讹不上本公子。” 卫晨阳轻蔑一笑,目光飘过,就看着孔四方:“这家伙刚才要杀我妹子,把我妹子都吓晕乎了。” 孔四方木然僵立,脸上又现杀气。 陆志兴哼了一声,对张春望说道:“张大人,卫公子不肯出去,自然是伤得极重,又被吓晕乎了,本官明天上朝,可不知该怎么复旨啦。” 张春望惊得心里急跳,这陆志兴是来传口谕的,他个狗逼显然帮定了卫家。 他明天要是在圣上面前乱说一通,自己这顶乌纱帽,还能不能戴上,可就两说了,降一级那都是小的。 再说了,卫家傻子要是不走,这么多朝廷大将也不会走啊,要是走漏了风声,自己还能不能藏着掖着? 生死攸关,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对孔四方深深一揖: “孔方兄,丞相府可不缺这点银子,这事要是闹大,本官可得据实跟圣上启奏,绝不会偏袒。” 他心里有气,不免又叫错了对方名字,话里还带了几分威胁,肚里也在腹诽: “本官早就吩咐要放人,你个老贼一味阻拦,还想把他们统统杀了,现在人家讹你,那也是自作自受,你丞相府要是不满足他,祸及了本官前程,那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孔四方无奈,刚才自己要狂傲杀人,可是个铁证,而且要杀的全是朝廷命官,抵赖不掉,只好瞥了一眼李尚远,他身上可没银子。 李尚远也怕拖累了爹爹,就黑着个脸,很不情愿的摸出一百两银票,交给了南郎中,让他去转给卫晨阳。 卫晨阳瞟了一眼,却不接,冷笑道:“我妹子可是个将军,不像我是个傻子,傻子只值一百两,将军得一千。” 苏小朵扬起下巴,傲娇补刀:“我家姑爷可没说错。” 陆志兴和张春望也都装没听见,人家说的真没错啊,杀个傻子和杀个朝廷命官,那能一样吗? 你特么要是不给,本官都不答应。 李尚远无法像王大中那样跟傻子求饶,就只好出血。 卫晨阳故技重施,还是那一招:“我有两个妹子。” ..... “还有这些正义凛然的将军,他们的侠骨丹心都被吓没了,每人二百两,绝对不能再少。” 第95章 下次再讹他银子 出了刑部大牢,随同冯婉秋过来的将校们,每人揣着二百两银票,兴高采烈的,一忽儿就走了个精光。 卫晨阳身边,就只有冯婉秋和苏小朵两人。 就苏小朵没走,因为她刚要去忙,却被冯婉秋叫住了。 卫晨阳将一千两银子给了苏小朵,另一千两,冯婉秋没要,让他送到清平营区。 既然是爱心捐献,卫晨阳也就不好推辞。 苏小朵一看,也要把银子还回来,但被冯婉秋阻止了,说,你以后还是要有自己的府邸,清平营那边,自己和卫公子负责就行。 三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怀揣几千两银子,不知道要去哪。 街头巷尾的闲汉、在门口做针线活的妇人见两个女将军和一个青衫男人走在一起,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 “那个.....是卫家傻子啊。” 冯婉秋牵马而行,不去看别人的惊讶,悄声说:“卫公子,我和小朵不是要帮你,就是不想老相爷和夫人太难过,嗯,还有雨桐,她很伤心。” “明白,多谢了。” 卫晨阳不知说什么好,被自己嫌弃的女将军,突然变成了好看自己又喜欢的冯小姐,这让他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不是装,是真转不过。 这个好看的冯将军进洞崴脚,还愿意被抱抱..... 今天又为了自己.....算了,还是按她的说法吧,今天又为了爹娘不难过,才带人闯进刑部。 这让他既惊讶又意外,既高兴又欢喜,同时又深感愧疚,不为别的,就因为一天前,自己还在百般嫌弃。 不过话说回来,长这么好看,又能带兵上阵,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人间理想啊。 “我和小朵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冯婉秋察觉了这家伙惊讶的目光,也察觉了他惊讶的心态,就解释。 “没事,我也骗了你们,大家扯平就好了。” 卫晨阳看了她一眼,虽身穿重甲,但脸蛋娇美,身段窈窕,透出一股独特的魅力,很好看。 真想把眼珠子抠出来,放进去瞧瞧。 “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冯小姐,而是那个女将军,你是不是大失所望啦?” “是大吃一惊。” “今天这个事,你不用谢我,也不用感激,还是可以想办法让圣上收回成命,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冯婉秋幽幽地说。 试探是吧? 耿耿于怀了是吧? “好,谢了之后,就不谢了。”卫晨阳很机灵的避开了最尖锐的话题,只说谢和不谢。 “小姐,卫公子早就答应我啦,要在你和女将军之间,挑一个人娶,不管怎么娶,反正都是你。”苏小朵听不下去了。 怎么这两人从刑部大牢出来,经历了一番患难之后,非但没有亲近一点,反而像是越走越远了? 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小姐的口是心非,但怕傻姑爷当真,因此毫不犹豫就出言点破。 她这话一说,卫晨阳和冯婉秋两人反而都不说话了,沉默了。 最终还是苏小朵打破了僵局:“卫公子,你今天讹了李尚远那么多银子,李丞相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以后还是要小心暗算啊。” “我在清平营,不怕他什么暗算,反而是冯、冯……你们两个要小心。” 堂堂当朝丞相的公子,被一个傻子损了颜面,以李洪的心性,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卫晨阳不怕,但他担心冯婉秋两人。 苏小朵噗嗤一笑:“傻姑爷,你叫我家小姐什么啊?是冯冯吗?” 卫晨阳:“……” 心说,能叫什么呢? 叫冯将军吗?那也太生疏了吧?还揭自己痛处。 仍然像从前那样叫冯小姐?那一定也会传递出错误信号,惹她生气、不高兴。 苏小朵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姑娘,通常情况下,她是没理也不会饶人的,因此继续问:“为什么叫冯冯啊?” “好吧,我就告诉你,一个冯是冯将军,一个冯是冯小姐,我叫一声冯冯,就等于两个人都叫了。” 卫晨阳机智得不行,充分表现出一个“诡辩党”最敏捷的反应。 “算你及格,半点不傻。”苏小朵当即表扬。 冯婉秋抿嘴一笑:“卫公子,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来报复了吧?毕竟连圣上都知道了,料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这么想也没错啊,合乎情理啊。 可要是躲在暗中偷袭呢? 你觉得那个孔四方敢不敢? 或者索性来个莫须有,天天在圣上面前进谗言,造谣污蔑征西军,你觉得他们敢不敢? “小姐,傻姑爷说得有道理啊,你都知道那个李尚远阴险狡诈,有其子必有其父,我们是要小心的。” “小朵,卫公子就卫公子,你怎么乱叫了?他以后还要请圣上收回成命的。”冯婉秋脸上一红,轻言责备。 “他都叫你冯冯了,我还不能叫他傻姑爷吗?”苏小朵嘻嘻一笑,不以为然。 哎,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卫晨阳心想,事已至此,自己堂堂大丈夫,也得表示一下才对。 “小朵妹妹,那样叫也行,但能不能给点面子,把那个傻字去掉?” “行啊,那以后碰到那个李尚远,你再给我讹一千两银子。” “不行了,不好讹了。” “那还是傻。” 冯婉秋听着两人的对答,脸上浮出一片娇娆的绚丽,杏目水盈盈的,深邃如幽潭。 又走一阵,她停下脚步:“卫公子,我和小朵不能陪你回家,得回军营去了。” 卫晨阳沉吟:“嗯,我也不回家,先去感谢一下京兆府陆大人,他帮过我两回了,当面致谢后,我直接去清平营。” “可老相爷和夫人他们还在担心……” “只是个小事,等会给点银子,叫个路人回去报下平安就行。” 冯婉秋觉得这样倒也可以,想了想,就悄声叮嘱: “还有那两个御林军校尉,今天多半是他们向傅统领报的讯,圣上才会知道,你要是碰着他们了,也感谢一下。” 卫晨阳点了点头。 那两个校尉,和京兆府陆大人一样,确确实实也帮过自己两回了,但偏偏阴差阳错,自己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傻姑爷,你感谢这个,感谢那个,还有一些人,不也得要感谢吗?”苏小朵笑嘻嘻的提醒。 卫晨阳被她点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随冯婉秋一同闯刑部大牢的那些禁卫军将校,于是笑道:“你不说,我倒真没记起来,要不这样,今天我就做东,请他们喝酒。” “可是,他们都回军营去了啊。” “哦,那还是改天吧。” “又傻了不是,你就不会买点酒菜,来军营和小姐一道请他们吗?”苏小朵叹气。 “没问题,那今天就不去清平营了,等会到集市买几只肥羊,连你们的士卒都请了。” “呵,那少说也得四十只哦。” 第96章 这趟白来了 卫晨阳当天没买到羊,因为实在太多,羊摊凑不出来。 他就预定了四十只,让羊摊凑齐了,直接送到军营去。 然后,他去了京兆府。 陆志兴热情接待了他,临别时,又不着痕迹的暗示他,从古至今,帝王术的真正核心,其实是平衡,平衡各种势力。 圣上今天没动刑部,就是因为她刚刚登基,还不愿打破那种平衡。 尤其是是牵涉到一些拥戴她登基有功的大臣时,更是让她望而却步。 然后又是一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人生道理。 卫晨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翻起了大波。 是啊,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自己卫家失了势,在别人看来,就和寻常百姓一样了,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小人,怎会就此放过自己? 那个李尚远就是小人,脑子也正常。 这件事的主谋,也是他们父子,因为他李家和自己卫家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 陆大人说的“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又是什么意思?自己并没有主动挑衅那些小人,谈得上打蛇吗? 想了一下,突然猛醒。 妈的,自己就是那条蛇啊! 人家陆大人用的是反向比喻。 李尚远父子身为资深小人,怎会不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 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蛇,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出了京兆府,他还是一路思索。 从这次的架势看,李尚远那个小人是想要自己死的。 不除掉他们,他们总是会针对自己,弄不好明天又使出别的阴谋诡计了。 可那李洪是当朝丞相,权势熏天,自己一个啥也不是的人,怎么可能除得掉当朝丞相? 只怕不但除不掉对方,就是想小心翼翼求个自保,都很难办到。 年纪老迈的爹爹,外强中干的亲娘,手难缚鸡的妹妹…… 就算明天娶了冯婉秋,她也无法每次都能护住卫家。 要想在京都立足,让卫家有条后路,自己得拥有权力! 走过一处挂满红灯笼的屋宇时,卫晨阳看到各式各样的马车停在门外,还意外看到了那个南霸地。 那家伙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进去。 他不是在家里被他哥管教了吗?怎么立刻就出来了? 卫晨阳急忙隐伏,过了一会,才出来往门口看去,只见大门上方,有一块端端正正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怡香苑。 里面隐隐传出丝竹管弦动人乐章,还有温软好听的低低吟唱。 他虽没来过,但也猜得到,怡香苑是个什么地方。 南霸地的意外出现,让他有了新的念头。 本公子暂时除不掉李洪父子,但暗中暴揍你一顿,再给你点教训,总还是不难的吧? 他打定主意,就走了过去,跟着别人进门。 门帘开处,扑鼻一股脂粉香气。 一个中年男人笑脸相迎:“各位大爷,请进。” 进门是大厅,摆设布局极为考究,一列黑得发亮的檀木椅子,摆放的整整齐齐,并排而置。 “真是阔绰,不愧是勾栏,和自己前朝丞相家比,都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卫晨阳心想。 所有的客人都坐了下来,不言不语,正襟危坐,仿佛正人君子一般。 一个仆妇扭着肥腰,笑眯眯的给每个客人都奉上一杯热茶,收了每人二两银子。 卫晨阳从没来过这个年代的勾栏,半点规律都不懂得,只好先和别人一样,老老实实给银子,再坐着喝茶。 然后,偷偷斜过目光,往大厅后面窥视,想看看后面有没有那个南霸地。 大厅后面,虽有烛光人影,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不多一会,有个婆子过来,领着客人出了大厅,又进入一个花厅,然后逐一的问,客人要点哪炷香啊? 客人们说出了一系列名字:梅香、兰香、竹香、菊香、绮香…… 全是特么的香客啊! 轮到卫晨阳点香时,他完全不懂,只好来句随便,什么香都行。 婆子一听,就知道今儿来了个雏。 雏排最后,剩下个歪瓜裂枣,随便塞给他就是。 婆子傲娇地撇下了卫晨阳,继续往下问过去。 春香、秋香,含香、凝香、浮香…… 很快,香客们就都磕头烧香去了,偌大一个花厅,就留下卫晨阳几个从没来过的。 婆子丢下一句知道你们急,但你们先别急,等着吧,也走了。 剩下的几个雏面面相觑,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这是勾栏潜规则啊。 卫晨阳眼看无人再来照看自己,不免正中下怀,假意叹了口气,就站起身来,负手走开,一路窥看。 这后面是许许多多的小屋子,有个屋子的门还敞开了,只垂了一帘薄薄的丝绸,可见里面的情景。 屋里面,有三个客人围着矮桌,正在饮酒、笑谈,作陪的是个香肩半露的大美人。 一屋三个烧香的? 三打哈啊?还是斗地主? 进去和他们聊聊天。 卫晨阳清了清嗓子,装作大行家模样,掀开丝绸就往里面走。 听到动静,三个香客齐齐回头,愕然万分的看着他,那美人却抬起脸,笑盈盈的看他,脸含妖娆,目流水莹。 这个美人很耐斯啊,估计挺喜欢三打哈。 卫晨阳挤出了这辈子最和善、最亲切的笑,向他们举手作揖:“在下大冶县……” “滚出去!”三个香客怒不可遏,都用手指着外面。 “好的。” 卫晨阳笑容满面的退出,随后就听到门关了。 这下,他才想明白过来,原来分香的地方是花厅,到了屋子这里,便是各就各位,闲人免进了。 妈的,这么多小屋子,去哪找那个恶贼南霸地? 自己找不着他,那就揍不着他。 卫晨阳有点泄气,找不到南霸地那家伙,这趟就是白来了。 第97章 流放一千里 正郁闷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黄衫妇人,看年纪大约三十左右,举止妖娆,走路招风。 看穿着装扮,是个婢女之类的,名字不带香的那种。 这个时候刚近黄昏,残阳西沉,把半个天空都染红了。 卫晨阳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妇人,正是早上被南霸地他们一伙围着调戏的那个,连衣衫都还没换。 原来竟是怡香苑的。 那就不用怀疑了,妇人必和南霸地是一伙,或者说,是南霸地花了银子,买通了她,到街头走了一趟。 很好,找到你也不错,问一问,就知道南霸地在哪了。 卫晨阳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妇人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就回过头来,看了几眼。 因为早上她面对的是南霸地他们一伙泼皮,后来双方打起来,她的戏演完,就趁机跑了,因此并没认出卫晨阳是谁。 卫晨阳见她不时回头,以为她起了疑心,不免有些沉不住气。 这怡香苑里,竟没有一个在屋子外面瞎逛的闲人。 这妇人见他年轻俊美,也不胆怯,索性驻足不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他不跟上来,还风情地扬臂招手。 卫晨阳不动声色,走了过去。 这种地方的妇人大多水性杨花,胆气也足。 妇人见他走近,笑问:“小弟弟,怎么孤孤单单的在外面晃荡起来了?是没相好的吗?” 卫晨阳点了点头:“花厅那个婆子,不理我就跑了。” 妇人自然知道苑里的套路,马上明白这是个雏,口里嗤的一笑,眨了眨眼,媚声问: “小弟弟,你看姐怎么样?会不会嫌弃姐是个没姿色的婢女呀?” 这妇人虽是个婢女,但背了老鸨和龟公,也喜欢私下里赚些银子,不上两句话,就开始勾引。 卫晨阳:“(¬_¬)” “是不是嫌姐老?” 卫晨阳心想,本公子正要找你,你这么风骚,正好。 于是又点了点头。 妇人看他点头,就转脸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别的人,就低低说:“小弟弟,跟姐姐来。” 说罢,迈着碎步,悄然往角落里急走。 卫晨阳到了这时,心中又有了新的盘算,既然扳不倒李尚远父子,除掉南霸地也行啊,好歹断掉李尚远一条狗腿。 他也不出声,跟了上去。 穿过几间传出欢歌笑语的屋子,妇人在一间静悄悄的屋前停下来,犹豫片刻,就推门进去。 片刻间,又探出头,招呼卫晨阳:“进来呀。” 卫晨阳确信里面没有恶人埋伏打闷棍,这才走了进去。 “小弟弟,关门呀。”妇人急急吩咐。 她动作很快很熟,就这工夫,已褪去外衣,又拔下簪子,将一头长发打散,风情尽展。 卫晨阳掩了门,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找这种妇人问情况,最好是给银子,其次是亮拳头,或者,双管齐下。 他选择了或者。 妇人眉眼一横:“哎哟喂,小弟弟这么敞亮,事没办,先就给银子啊?”腰身一扭,就伸手过来,要拿银子。 卫晨阳怕她等下会叫喊,手指疾出,在她腰上一戳。 妇人立刻就不动了,也叫不出来,只能睁着眼,愕然看他,心里还在想,这家伙看起来像雏,难道竟是个折腾人的大行家? “这位大姐,本公子问你一件事,你要是照实说了,这锭银子就归你。”卫晨阳将银子放在矮桌上,笑道:“你要是愿意说,就眨眨眼。” 妇人转过眼珠,看了看那锭银子,起码有十两,相当于她那样两回,自然动心了,于是眨眼。 “很好,本公子这就让你说话。”卫晨阳又在她腰上一戳。 “这位公子,你要问什么?”妇人很小心的问,目光又瞟向那锭银子。 “我就问你,南霸地是怎样买通了你,让你假扮民女,和他一起害人?说出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妇人很快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脸色大变,满腔欲火顿熄,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恐惧,低了头不去看他。 但没有叫喊,也不敢试图逃跑。 因为她明白,这人如此本事,自己要是想跑,多半跑不掉,还会死得很惨。 可让自己说出真相,借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啊。 南霸地是什么人,她很清楚的。 卫晨阳冷笑:“你不说也行,本公子就会让你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叫你痛上三天三夜,才慢慢死去。” 妇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相信这人有那种本事。 半晌之后,她平平无奇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突然双膝一跪,口里哀求:“求求你,饶了我吧,他就在这里,你自己去问他好不好?” 卫晨阳哼了一声:“你是宁愿痛死,也不肯说了?” 妇人垂头不答,脸色苍白的强作镇定。 “本公子可以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三分钟之后,你再不老实,就休怪本公子无情了。” 卫晨阳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往兜里摸。 博弈等待的时候,他习惯抽根烟。 什么也没摸出来。 妈的,穿到这里来,连烟都没得抽了,卫晨阳有点燥,既然不爽,那就连三分钟都不给了。 妇人见他不怀好意的过来,吓得脸上一片绝望,半点血色都没有,心态完全崩溃了。 就在卫晨阳伸出手指,要戳过去的时候,妇人突地抬头,哀声低叫:“我说!我说!” “那就说吧。”卫晨阳没再发难,开始寻找笔墨。 好在这里的美人们大都喜欢附庸风雅,屋里真有纸笔。 妇人低着头,把南霸地给自己银子的事,全部说了。 卫晨阳将妇人说的经过全部记了下来,再也不去理会妇人,留下银子,转身走了出去。 心说,等会就把这份供词交给京兆府,有了这份供词,霸地哥不被充军,也会流放。 这两年,他铁定是回不来的了。 至于这个妇人,衙门会不会抓她到案,判她流放,自己就管不着了。 那是京兆府的事。 耽搁了这么久,天色已晚,渐渐见物模糊。 卫晨阳混出了怡香苑,在路边摊子要了一碗羊肉汤饼。 汤饼其实就是面条,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面比较粗犷,片大又厚,有点像文明世界的烩面,虽然有汤,但不好调味。 而且,羊肉汤里,有股浓浓的羊臊味,让人难以下咽。 得改改! 不过他这回老老实实吃面,没去指责摊主,并和他打赌,因为底层人谋生不易。 他吃完汤饼,没有回自己卫府,而是到了京兆府,将供状呈给陆志兴,没片刻逗留,又快步赶到了城门口。 他想连夜赶去清平营看看,好几天没去,有点牵挂。 可城门已经关了。 他只好发动云踪步,趁守城士卒没注意,从城墙上溜了下去。 他重修上辈子的云踪步和踏风幻影,这几天下来,差不多已接近上辈子巅峰时期的八成。 ------------ 三天后,卫晨阳终于得偿所愿。 王大中革职罢官,永不录用。 南霸地那些泼皮无赖,均流放一千里,黄衫妇人流放五百里。 京都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奔走相告,人人拍手称快。 第98章 请舅舅大义灭亲 丞相府。 砰! 李洪怒气勃发,又将手里的杯子摔了,碎瓷片散落一地。 在他面前站着两个人,南郎中侍手而立,孔管家恭恭敬敬,两人一声不吭,脸色也都不好看。 “又是他陆志兴,小小的京兆府,居然也敢不把本丞相放在眼里,简直是欺人太甚!可恶!可恶之极!” 虽然南霸地只是被判了个流放,但李洪感觉京兆府是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让自己颜面无存。 气抖冷! 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带从,狗胆可算是盖了天,连当朝丞相的外甥都敢下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弹劾他,必须参他一本。 “舅舅息怒,这回实在是证据确凿,难以回旋,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找到了那个妇人,陆志兴这才敢公然偏颇。” 南郎中对亲弟弟被判了流放,也感觉难堪,这以后,在刑部都没办法挺起胸膛做人了。 李洪脸色更加阴冷:“京都这么大,他在哪找到的?” “是怡香苑。” “卫家傻子经常去怡香苑?”李洪脸色缓和了一下。 怡香苑现在名义是还是勾栏,实际早就成了青楼,只要那傻子喜欢去怡香苑,那机会不就又来了吗? 又一个狠毒的计划在他脑海里迅速酝酿。 派人去搜集傻子进怡香苑的证据,然后给冯婉秋送去。 妇人好醋,冯婉秋也不例外,必定跑去卫家诘问。 卫家傻子定然会措手不及,难以抵赖。 自己再给冯婉秋看看傻子抗旨欺君的罪证,冯婉秋激怒之下,那傻子不但鸡飞蛋打,铁定还要被当场杀死。 这回不用惊动圣上,就可将卫家傻子置于死地。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他成也怡香苑,败也怡香苑! 更重要的是,卫家傻子一死,冯婉秋也算是惹祸上身。 卫老儿哀痛悲愤之下,定然又会去求见圣上,惩治冯婉秋。 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鼓动亲信,出面为冯婉秋求情,冯婉秋免于一死,自然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自愿委身远儿。 就算冯婉秋没杀死卫家傻子,她肯定也不会再愿意嫁入卫家。 自己再拿出傻子抗旨欺君的罪证,圣上必定龙颜震怒,就算不砍他的脑袋,也会收回成命。 远儿还是大有机会的。 冯婉秋一嫁进丞相府,那数十万征西军,也就等于在自己麾下,承王…… 妈的,早知道冯婉秋会东山再起,又被圣上重用,自己当初就不该撺掇圣上将她赐给卫家傻子。 不过,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只是那个卫家傻子,必须弄死。 这时,李家千金李凌薇,听到杯子碎裂的声音,又跑了进来,惊问:“爹,又怎么啦?谁又让你生气了?” 李洪见女儿进来,就问:“你哥呢?” “还在睡觉呢,昨夜肯定又出去玩了大半夜。”李凌薇撇了撇嘴。 李洪怒气重升,这个不肖子,文不成武不就,天天就知道出去鬼混,自己都不睡,以后怎么睡老婆? 这名声要是传开了,不就和卫家傻子一样吗?冯婉秋不嫁傻子,又怎会嫁他?自己的一番谋划,弄不好还是个竹篮打水。 “把他拖起来,去祖宗牌位那边跪着,今天不许吃饭,三天不许出门!” 李洪怒喝,眼里又见狠戾。 李凌薇转身走了。 “相爷息怒,公子只是心情不好,才出去喝了点酒,比起其他王侯勋爵的公子来,已经是很优秀的了。” 孔四方虽是个管家,实际上还是李尚远的师父,只不过是没有那种师徒名分而已。 这时见李尚远要受罚,连忙进言。 李洪看了他一眼,脸色好了一点点,问道:“赤焰国的使团已在来京的路上,到时候可能会有一番比拼,远儿目前的战力,很难有什么作为吧?” 孔四方恭恭敬敬的答道:“丞相不用担心,老奴也想好了两个策略,保证公子能在使团来京时,在圣上面前出尽风头。” 哦。 李洪的脸色又好了一点,目光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相爷,老奴准备明天就带公子去北境大坤山,邀几个好友,合力疏通公子的玄关,让他短短数日之间,脱胎换骨。” 李洪脸上有了些欣慰:“这样很好,远儿,他毕竟也是你的晚辈,嗯,再带些银子过去吧,每人送一万两。” 孔四方躬身:“老奴替几位好友谢过相爷。” 接着又说:“以防万一,老奴会再派一个机灵的仆人,去路上找到我赤焰国使团,转达相爷的诚意。” 南郎中听得吃了一惊,这孔四方居然不是我大夏国人,而是赤焰国潜伏在大夏京都的暗探? 听他的口气,可能还是个首领。 自己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 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心中顿时又深深的不安。 堂堂丞相府上,竟然藏着赤焰国的暗探,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 他突然有点懊悔来丞相府,知道了这些足以让自己脑袋搬家的隐秘。 甚至觉得,丞相府这个标签,自己也应该丢了。 不然,就是一根绳上的几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万一不能蹦跶三天呢? 孔四方继续说:“使团来京以后,万一要说文弄武,就让他们在公子面前输一回,这样,公子的威名,很快就会传开了。” “有把握吗?” “回禀相爷,老奴的堂弟,正是赤焰国使团的副使,他一直很仰慕相爷。” 李洪笑了:“好,那就这么办吧,明天就派两个人去见见副使,奉上五万两银子。” 然后,又看着南郎中说道:“你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会派人去流放地,让他们照顾着点霸地,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你再从刑部派个衙役,去怡香苑问问那个老鸨,搜集一些卫家傻子去里面鬼混的证据,速速给我送来。” 南郎中心中已打好了主意,哪里还愿意去理会这个?摇头说: “回禀舅舅,我已查过那卫家傻子了,他一直住在京都郊外那个叫清平营的村子,只进过一回怡香苑。” “那就查那一回。”李洪的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遵命。” 南郎中凑近一步,开始放钩:“听说流放地那边,还缺一个七品县令,我愿去那里任职几年,以便能够照顾弟弟。” “??????”李洪眯缝了眼,板起了脸。 什么意思? 你是我亲外甥,不想留在京都,做我的左膀右臂吗? 孔四方也斜了眼,满是警觉。 南郎中只好托词:“北境是苦寒之地,被流放那里的人,几乎就没一个能够生还的,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实在是难以放心。” 李洪暗骂,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蠢货,连前程也不要了吗? 南郎中说了这番话,就开始以退为进: “弟弟这事,满朝文武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恐怕都以为是舅舅在背后操纵,甚至像陆志兴之流,还会去圣上面前进谗言。” 李洪一愣,这倒没错,刑部去京兆府抢人时,自己毕竟在外面露了一下,陆志兴肯定会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的。 “为了表弟的前程,舅舅就得大义灭亲,亲自去吏部,将我贬去北境,当一个七品县令。 “这样一来,满朝文武,就再也不会有非议了。” 这几句话,直说得李洪连连点头,为了亲儿子,牺牲外甥的事,他也做得出来,但嘴上还是叹气:“那样委屈你,舅舅于心何忍?” 南郎中扑通跪下:“只要舅舅在朝,外甥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这倒是。 李洪笑了:“很好,想得很是深远,舅舅很欣慰,明天就去吏部,将你先贬去北境吧。” 第99章 最可爱的人 清平营。 清晨,空气里还泛着一丝凉意。 勤奋的清平营人,已经起床,开始上山干活。 除了顺子、华子那样的小孩,还在床上赖着。 一百多老弱妇孺,打打杀杀不行,但干农活却都是一把好手。 卫晨阳几天没回来,他们已经把围墙内的山坡,全部翻了一遍,草根树兜几乎堆成了个小山。 之所以这么快,当然因为满山都是黄土,而不是那种坚硬的硅石土。 另外还有三百士卒的功劳,他们采完石头,周围的土壤就都松了。 昨天下了一场春雨,前几天播下去的种子,本来已经生根发芽,在春雨的滋润下,蹭蹭的往上冒。 有些种苗,甚至都开始出叶了。 卫晨阳挖土没经验,上辈子不行,这辈子也不行,他只能到处晃荡,或者在屋里闭门修炼。 可他在屋里只待了一会,就待不下了,于是走出屋子,四处晃荡。 “卫公子,你拉来的几车黄豆和小麦,都是做什么用啊?”瑛姑问。 她因为和姑娘们守碉楼,就不用去山上翻土,抽了空,在溪边浆洗衣服。 溪水边有几个大围桶,桶里泡满了黄豆。 瑛姑不知道用途,所以老纳闷,见他出屋,自然就问。 “那是做酱的。”卫晨阳告诉她。 这个世界没有酱油,有黄豆酱也能替代,而且很快,配放点辣椒,几天就可以食用。 而做黄豆酱的第一步,就是泡发。 “酱是什么?”瑛姑不懂。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嗷。” 瑛姑没得到明确答案,脸上就有些失望,过得一下又问:“那小麦呢,都磨成碎粉了。” “那是做面条的。” “面条又是什么?” “就是汤饼。” “嗷。”瑛姑嗷了一声,低头洗衣。 卫晨阳继续闲逛,然后,彪子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彪子,你怎么没去山上帮忙翻土?” “卫哥,外公说了,叫我天天跟着你就行。”彪子答道。 打过这么多天的交道,彼此之间就熟悉了,彪子这货,平时说话,张口就来,那叫一个满嘴跑火车。 有点像几千年以后的网红,正儿八经扯犊子。 用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彪,就是虎,也许他的名,也是这么来的。 彪子靠过来,又往旁边看了看,就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卫哥,你知道我昨夜看见了什么吗?” 你看到了什么? 卫晨阳看着他,心说,难道刘家又派人来了吗? “我昨夜看到瑛姑洗澡了,什么都没穿,又白又晃眼。” 卫晨阳顿时就笑了,这货,也特么有那种想法了,昨夜一定看了很久。 彪子往后看了看溪边的瑛姑,又悄声问:“卫哥,你看过瑛姑她们洗澡没?” “没有啊,你见我晚上到处溜达了吗?” 彪子啧啧两声,觉得连卫哥都没看过瑛姑,自己就看过了,不免感觉腰杆硬了许多,扬起了嘴角,低声邀请:“今夜瑛姑又会洗澡的,卫哥,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彪子,你就不怕被人抓住,然后捆起来,丢山上去喂狼吗?” “啊,有那么严重吗?”彪子显然被唬住了,眼神有点发怔,夜里又想看,但是有点胆怯。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俗,就无趣。 卫晨阳觉得自己不能打击一个青春萌动的心灵,于是就笑了笑:“彪子,你觉得瑛姑好看,那就对她好点,平时多找她聊天。” “聊什么天?”彪子不解。 “聊她好看啊,可爱啊,甚至谈点几个亿的大项目,都行。” “不行,我不能乱说,我觉得小朵姑娘可爱,也好看。”彪子连连摇头,表示不接受。 卫晨阳:“(¬_¬)” 你这家伙有前途啊,在听到“波涛汹涌”四个字,还能想起江河湖海的年纪,脑瓜子都还没开窍呢,就会吃着碗里,又看着锅里的了。 祸根理想,硬是远大的一批。 用壮志凌云来形容你,估计都有点逊色。 他正想说句什么呢,就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什么人骑马来了? “彪子,这里从前有人骑马来过吗?” “没有。” “看看去。” 话音刚落,在溪边忙着洗衣的瑛姑也站起身来,看着碉楼边问:“你们看到了吗?来了什么人?” “一个人,两匹马,那人穿着盔甲,还戴着头盔的,看不清啊。” 卫晨阳一听,猜想肯定是军营的人,心说,本来想教村长他们最现代的面条,看来今天是不行的了。 他和彪子联手将大门打开时,骑者也到了村前,抬头一看,来的果然是苏小朵。 她和那天在刑部一样,全身戎装。 “彪子,是最可爱的人来了。”卫晨阳笑道。 彪子嘿嘿一笑,避到他身后。 “傻姑爷,四十只羊都送过来了,小姐让我来接你啦。”苏小朵跳下马,让马在路边吃草,快步走了过来。 瑛姑等几个姑娘看到戎装的苏小朵,又惊讶又意外,又觉得很新鲜,迅速围了过来。 “小朵妹妹,你怎么这样打扮啦?你刚才喊卫公子姑爷吗?” “小朵妹妹,原来你是军营的人啊?怪不得能借来你们多士卒呢。” “小朵姐,你这样装扮,真威武。” “我都没认出来,原来是小朵姐姐。” “那冯小姐呢?冯小姐怎么没来啊?她也是军营的吗?” 苏小朵跟她们打了几声招呼,稍稍解释了一下,就看着卫晨阳笑道:“走吧,你今天请客,不能不到场的。 “小姐心疼你,马都给你备好了,会骑吧?” 卫晨阳叫过瑛姑,告诉她,碎了的小麦要收好,不能淋雨。黄豆泡到鼓起来了,到黄昏的时候,就用大锅煮熟,然后再摊平了,在外面吹晾晒等等。 瑛姑听得很认真,彪子也在听,并板着指头算步骤。 卫晨阳交待完,又回屋里拿了些佐料,这才出来准备走。 他两辈子都没骑过马,但看过许多抗倭神剧啊,对于骑马的那些要诀,还是记得的。 苏小朵一直在看他怎么骑,见他甚是熟练,没有什么乐子,这才嘻笑上马,挥手和瑛姑等人再见。 第100章 这是练兵吗 禁卫军营。 四十只羊果然送到了,已经宰好,一字儿排开,火头军们正在忙活。 军营平常的伙食,就是一些大饼菜肴和粟米,所有士卒都能吃饱,仅此而已,偶尔可以吃一顿荤,但机会很少。 因此卫晨阳送来的四十只羊,让火头军们忙活得很起劲。 苏小朵将卫晨阳领进了冯婉秋的营帐,让亲兵上茶。 卫晨阳看了看,这营帐很大,地上铺着一层毡毯,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正中间是一张案桌,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卷书。 他看了一眼,那卷书,叫《兵策》 兵器架上,是那杆霸王枪和秋水剑。 整个营帐里,都没见到姑娘妇人们最最喜闻乐见的胭脂水粉。 这一切都说明,冯婉秋真是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姑娘。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自己未化妆的脸。 不过,她的脸肌肤细嫩,完全看不出糙色,也许就是天生丽质了。 或者,她是把水粉胭脂都放在床头。 “小姐这营帐里,也会摆一桌,她叫了左军统领徐破虏,右军统领端木霆,还有三个副统领,这一桌的羊肉,我亲自掌勺。” “我们小朵就是厉害。”卫晨阳竖起大拇指。 “傻姑爷,你帮忙打下手好不好。”苏小朵笑问。 “打下手没问题,不过现在还早吧。”卫晨阳往四处看了看,就问:“你家小姐呢?” 心说,自己都来了,冯婉秋居然迟迟不露面,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冷屁屁吗? “小姐在练兵啊,她刚被任命为前军统领,天天都很忙的。”苏小朵解释。 卫晨阳听说冯婉秋练兵,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副沙场秋点兵的景象,不免有点好奇。 这个时代的练兵,又是怎么练的?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探过身躯:“小朵,练兵的地方在哪?” “在校场啊。” “我们左右没事,也去看看吧?” “你想看你家娘子是如何练兵的吗?”苏小朵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这不没事嘛。” “带你去看娘子可以啊,给我什么好处呢?”苏小朵傲娇地扬起下巴,却对他伸出了贱兮兮的小手。 高扬的脸,低贱的手,这就是眼高手低吧? 妈的,砖家的解释,都是错误的,人家苏小朵才是最好的诠释。 “半斤佐料如何?”卫晨阳试探。 “成交!”苏小朵收回手掌,爽快表态,觉得这傻姑爷揣摩人的心思时,倒是一点也不笨。 两人走出营帐,重新上马,由苏小朵领着,一起往校场那边赶。 校场离冯婉秋的营帐大约有一里路远,两人跃马扬鞭,很快就到了。 还没走近呢,就听到了咚咚的脚步声,重物坠地声,以及震耳的喝彩和士卒们的起哄声。 卫晨阳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的练兵,都是这几种声音吗? 不应该是“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红缨闪动,枪戟耀眼的吗? 战鼓声呢? 肃杀声呢? 走近时,就见一座将台,和文明世界电视中的擂台差不多大,台高丈二,台下两旁,都插满了刀枪剑戟。 台子后面是一道影壁墙,上面写了个大大的营字。 冯婉秋在台上,正在观看士卒操练。 “看,那就是你家冯冯娘子啦,威风吧?”苏小朵指着冯婉秋,跟卫晨阳打趣。 不是,你们都是这样练兵的吗? 这和乡下的练把式,有什么区别? 卫晨阳虽是个医学教授,但终究当过几千年以后的文明人,电视看多了,眼光毒得很,立刻就看出了不少弊端,皱了眉头问: “小朵,你们练兵,不排阵法,不走队形的吗?不跑马射箭,不模拟刺杀的吗?” “???????” 苏小朵一头雾水,脑子里闪出个大大的问号。 卫晨阳明白了,这个时候的军营,偏重的是士卒的体力和耐力训练,譬如负重、摔跤、练习对砍。 而跑马、射箭、列队等,都没提上日程。 不知道是将领漠视,还是历史大轮对军事思想的禁锢,让将领们还不知道。 他也知道,在战场上,作战时间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因素,也许是几个时辰就分出了胜负,可也许要几天。 这就需要士卒们有很强的体质,叫熬得住。 而耐力训练的好处,就是增强士兵的体质,提高士兵对抗疲劳的能力,防止过度疲劳。 可单单提高士卒们的体质,军营的战力怎么能大幅度提高? 卫晨阳只看了几眼,就不想看了,拨转马头,就要回营房。 苏小朵大为纳闷:“傻姑爷,你刚来就回,又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我家小姐不好看,她的兵不够威猛吗?” 还威猛? 威没见到,猛就是傻,好吧? 卫晨阳缓缓摇头,默然不语。 他想起了古时候的农兵,平时为农,战时为兵,战力拉稀的一批。 这样的士卒,估计也就和农兵差不多,上到战场,就是一具具枯骨,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他们。 这么一大群枯骨,有必要看吗? 大家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可卫晨阳觉得,冯婉秋战力是很高了,可她还称不上强将,因为带的是一帮乌合之众,一群行走的枯骨。 怪不得征西军数十万人马,总是战而无功了。 苏小朵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见他意兴萧索,兴趣是明显不大,也就不再勉强他继续看了。 心说,傻姑爷不爱看小姐练兵,正好回去炖羊汤。 回到冯婉秋营房,卫晨阳就想起了那本《兵卷》,心中好奇,这个时候的兵书,到底会说些什么? 他毫不客气的坐到案前,翻开了兵卷。 果然,这部兵书只有一卷,写的是论兵之道,抄录了不少驰名的战役,书中冷静分析细节,娓娓道来,通俗易懂,对不少战争的经验总结,更是入木三分,足见底蕴。 但这本《兵卷》对于谋略、排兵布阵,却没涉及。 这就是大夏朝廷修的兵书? 不应该啊! 能够写出这么有底蕴兵书的将领,怎么可能只有战役眼光,而没有战略眼光呢? 莫非他是还没写完这部兵书,就被敌将一刀砍去脑袋,死翘翘了? 卫晨阳想起了闻名后世的《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天上的太阳一点点升高,时间过得好快,不多时,已日上四竿。 “傻姑爷,准备炖肉啦。”苏小朵在营房外面叫他。 “我有事,别叫我。”卫晨阳正襟伏案,挥笔疾书。 “我不会放佐料。” “真有事啊。” 第101章 孙子的兵法 苏小朵不愧是军营朵姐,没有卫晨阳的参与,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不一会儿,锅里就飘出来一股肉香。 她指挥几个士卒不知从哪里搬了张桌子过来,在营帐里放好,见卫晨阳在案前埋头写字,字迹还很端正,不禁慨叹。 这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虽说还没睡。 换成另一句话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桌子已经摆好,说明快到收工吃饭的时候了。 果然,人陆陆续续就来了,首先是徐破虏和他的副统领,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看见卫晨阳,知道就是冯婉秋的那个,就冲他抱了抱拳。 心里诧异:傻子还会写字? 很快,冯婉秋和副统领程浩也回来了,进帐看见卫晨阳在写字,冯婉秋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招呼:“卫公子,你来啦?” 然后,坐下来和徐破虏等人说话。 亲兵摆好碗筷,就开始往桌上端菜,菜很丰盛,盛菜的器皿却简单,就是平平无奇的盆子。 一只羊装了七八盆肉,香味弥漫,热气腾腾。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大盆羊汤。 苏小朵招呼卫晨阳,在冯婉秋身边坐下。 因为端木霆还没到,大家只好等他。 闲着无事,徐破虏开始看着卫晨阳打量,见他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勇武,顿时就忘了自己曾经在同样斯文的冯婉秋枪下,没挺过一招的惨痛事实,说道: “酒要喝,肉要吃,但我老徐话也要说。” 苏小朵身为禁卫军校尉,本来是没资格坐在这一桌的,武职差得太远,这一桌的几个副统领,也是四品带从的宣威将军。 冯婉秋因为过于年轻,也是从四品宣威将军。 但苏小朵却是个七品校尉,品级差得太远,能够坐在这一桌,完全是因为冯婉秋的安排。 如果是左右军统领请客,人家肯定就不会邀请她的了。 苏小朵虽然只是个七品,可并不妨碍她说话,立刻问:“徐统领,你要说什么了?” 徐破虏哈哈一笑,就看着卫晨阳问:“卫老弟,你看起来文文弱弱,居然敢来当我禁卫军的女婿,这让老徐我很佩服。” 第一次见面,卫晨阳还是谦逊了一句,这都是圣上旨意,自己老实人,不敢轻易抗旨。 但徐破虏就是个直爽人,藏不住话,也忍不住话,又问:“卫老弟,你怎么敢的?不怕以后吵起架来,冯统领一不小心,就会撕碎了你?” 冯婉秋微蹙眉头,但没说话,她是知道徐破虏秉性的,这货没有恶意,就是个好奇。 说白了,纯粹是没事找抽的那种。 苏小朵见徐破虏轻视傻姑爷,立刻就开始帮卫晨阳装逼: “徐统领,你可别小看我家傻姑爷啊,他刚才去看了小姐练兵,看得连连摇头,只看了几眼,就跑回来了。” 徐破虏哈哈大笑:“只怕是一看之下,吓坏了卫老弟的小胆胆。” 正笑着呢,端木霆和左军副统领也走了进来,看徐破虏笑得挺痛快,忙问原因。 徐破虏又说了一遍,端木霆和左右军统领都笑了起来。 端木霆边笑边抱怨:“徐统领,人家卫老弟是个状元之才,又不是领兵将帅,被唬住了也正常啊。” 他这是客套话,因为人人都知道,冯婉秋被圣上赐给一个傻子为妻,傻子很懦弱,听说连街头的乞丐,都可以去欺凌。 傻子被士卒吓住,那不是很正常吗? 但他不好意思明说,怕冷了冯婉秋的脸面,只好说卫晨阳是状元之才。 武的不行,那就用文的捧呗,等会实在要是露出了憨傻本相,自己也装不知道就行了。 总之,不能像徐破虏这样什么都说,让冯婉秋下不来台。 冯婉秋和副统领程浩倒是没有笑,反而神色如常,他们两人都知道卫晨阳其实不是傻子,而且战力很高。 卫晨阳也是一脸微笑,仿佛没听见奚落一样。 苏小朵立刻附和端木霆的话: “是啊,端木统领说得太对啦,我家姑爷可是个文武全才,他从校场回来,立刻就开始写字了,不信,我拿来给你们看看。” “是吧?快拿来,让我等粗莽之人拜读拜读。”端木霆随口催促,然后大马金刀的坐下。 “这就去拿。” 苏小朵离开桌子,走到书案前,拿起卫晨阳刚刚书写的纸卷一看,脸色就有点僵:兵法? 孙子的兵法? 完了,这个要命的关头,傻姑爷又冒傻气了,你就不能写个爷爷兵法、外公兵法、大将军兵法吗? 再不行,妻子兵法也行噻。 你偏偏写个孙子的兵法,这是要打小姐的脸,还是啪啪的那种啊。 这如何拿得出去? 苏小朵怔住了,捧着一叠手稿,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小朵,拿过来吧。” 冯婉秋对卫晨阳倒是有信心,同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看看他写的是什么,说不定也是“见字如晤”。 如果真是,那他的心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因此见苏小朵发愣,就轻声催促。 苏小朵一言不发,过来将手稿递给了她,心说,小姐,这回可就看你的了,赶紧帮你自己的傻相公圆个场吧。 冯婉秋一看孙子兵法四个大字,也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你居然还懂兵法? 嗯,本小姐得好好看看,于是,拈手翻开了第一页,狐疑翻阅。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开头不啰嗦,一针见血,倒是很有道理。 冯婉秋吸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兵者,诡道.....兵家之胜,不可先传.....” 她只看了两页,就错愕的瞪大了眼,看着卫晨阳,像从来不认识似的,目光极为复杂。 这,真是自己身边这个“卫公子”写出来的吗? 他怎么会懂这个了? 从哪里学到的? 卫相爷教的? 可卫相爷自己也没统率过兵马啊! 难道圣上随口一句话,扒拉扒拉,就把个大宝贝送给自己啦? 端木霆一直在注视着冯婉秋的神色,而徐破虏则在饶有兴趣的拨弄酒杯。 “冯统领,卫公子写的文章,一定很精妙吧?”端木霆笑问。 “端木统领文武全才,可以帮他指正一下。” 冯婉秋按捺住心中那股激动和惊愕,装得不动声色,将手稿递了过去,同时又看着徐破虏招呼: “徐统领,大家应该都饿了,这就动手吧。” 军营里吃肉,和山寨贼匪没什么两样,不用筷子,直接手抓,和几千年后文明世界里的手抓羊肉一样。 徐破虏自然不客气,大手一伸,先将一条羊腿扯下,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嘴里含含糊糊的说: “我是真饿了,先吃点肉垫吧垫吧,再来喝酒.....咦......嗯......” “卧靠.....这羊.....太好吃了啊.....嗬嗬荷.....” 只觉羊肉入口,满嘴鲜美,每咀嚼一下,都是又香又甜,还有股淡淡的辣味,那股辣味消去了膻味,却又浓了香味, 实在是美味无穷,竟是自己这辈子从没吃到过的。 徐破虏顿时又惊又喜,嘴里嗯嗯吭吭,将羊腿不住送入嘴里。 他吃得很猛,顷刻之间,就见口鼻之上,嘴颚之下,已全是肉末汤汁。 最后,居然完全不顾什么吃相了,一面大嚼,一面大叫。 第102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苏小朵又好气又好笑:“徐统领,真有那么好吃吗?” 徐破虏哪里还有空和她说话?一边吃肉,一边用羊腿指着碗里的羊肉,嘴里嗯嗯吭吭。 示意她也赶紧。 旁边的端木霆拿着冯婉秋给他的书稿,却看得神情古怪,一忽儿两眼圆睁,一忽儿又两眼眯缝,两手也略有些抖。 就好像他捧的不是一叠轻薄的纸,而是一块大石头似的。 副统领程浩猜想那书必有怪异,就故意问:“端木统领,卫公子写的东西,还中看吗?” “中看,中看!博大精深,太中看了!”端木霆目光不离书本,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他忘乎所以,好像把满桌香喷喷的羊肉,都给忽略了。 除卫晨阳、冯婉秋和徐破虏三人外,余人尽都愕然。 卫晨阳自己写的东西,知道这东西对一个统兵的大将会有什么诱惑力。 冯婉秋已经看过几页了,内心也震惊过了。 徐破虏的注意力在羊腿上,撕咬扯嚼,雷打不动。 所以三人都对端木霆的反常毫不惊讶,确切地说,是两个不惊讶,一个没空去惊讶。 冯婉秋心花怒放,展颜笑道:“端木统领爱看书,大家不用管,快吃羊肉吧,这羊肉是小朵亲自做的,味道应该好吃。” 徐破虏已将一条羊腿啃完,正在吃一根羊排,闻言点头不迭:“是是是,太好吃了。” 除卫晨阳、冯婉秋和苏小朵外,其余的几个都是武将,看到徐破虏的吃相,一个个也不禁馋虫大动,不再客气了。 吃些肉,再喝酒。 冯婉秋像在座的男将领一样,伸手也去碗里,扯下一条羊腿,然后放到卫晨阳碗里:“卫公子,你远来是客,就吃这个吧。” 拜托,羊是我买的,我才是主人好吧? 卫晨阳暗中吐槽,他还没来得及称谢,或拒绝,苏小朵就哟哟开了。 冯婉秋莞尔一笑,毫不在意,这是自己的军营,招待客人,总得热情一点啊,有什么好哟哟的? 所有的人都在吃肉,都在说徐破虏那句话,太好吃了。 只有端木霆恍恍若未闻,他的手越来越抖,目光离书越来越近,继续用实际行动诠释他那句话,太中看了。 苏小朵就不明白了,心想,你怎么激动成那样啦? 难道我家傻姑爷写的孙子,比爷爷、外公、大将军还厉害吗? 不行,我也不管了,吃肉! 终于,端木霆看完了,目光还在纸上,不肯移开。 左军副统领连忙撕下一块肉,说:“统领,赶紧吃点吧,徐统领吃羊肉的胃口可大了。” 端木霆终于愿意移开目光了,但没有马上吃肉,而是看着卫晨阳,重重叹了口很满足的气: “卫公子,外界都传言你傻,我们本来也都是信的,还替冯统领抱屈呢。 “可现在,我是知道了,你不是傻,你是一个天才,一个攻城略地的天才,冯统领和你卫公子结为夫妇,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这下,卫晨阳想不装逼都不行了,只好微笑: “端木统领过奖了,我也是看了冯将军练兵,突然有了启发,随心而写的,其实不值一提。” 冯婉秋立刻横过去一眼,眸中异彩绽放。 端木霆摇头:“卫公子,你写的这本兵书,博大精深,字字玑珠,比朝廷编撰的那本《兵卷》好得太多了。 “尤其是‘兵不厌诈’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然后,他看到大家又都愣了,就连徐破虏嘴里都含着羊肉不嚼,斜眼看着他,目光中透出的意思是: 怎么?兵不厌诈几个字,比香喷喷的羊肉滋味还好? 端木霆又问:“卫公子,此兵书并没写完吧?” 卫晨阳点头:“上卷写完了,正写下卷呢,羊肉上桌了。” “下卷是什么内容?” “排兵布阵。” 端木霆大喜,看了眼手里的手稿,然后恭恭敬敬的抱拳:“卫公子虽然年轻,但才略惊人,我大夏竟有这等人物,真是圣上的洪福。” 紧着又问:“这本兵书,今天能写完吗?” 卫晨阳又点了点头。 “能让我看到全本吗?” “可以啊。”卫晨阳爽快的答应了。 兵法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孙子兵法流行几千年,也还是有太多的人战败,常胜将军都是那些熟读兵法,然后从兵法中走出来的。 而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他懂,兵法也不能光给冯婉秋一个人看。 但排兵布阵...... 他看着冯婉秋:“其实这兵书不算什么,我还有几个练兵的计划。” 冯婉秋爽快允诺:“好啊,我的前军就借你练几天。” 端木霆抱拳:“卫公子,我愿跟着冯统领去观摩。” 徐破虏是个粗人,可就不信邪了,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眼前盆子里的羊肉,就抹抹嘴,从端木霆手中拿过兵书,困惑看了几眼: “这有什么厉害的了?我看也稀松平常啊,都是一样的字。” 原来,他不怎么识字。 端木霆急忙阻道:“老徐,你不识字,又是个大老粗,千万不要轻视了卫公子这部兵书,一山更有一山高,知道吗?” “这兵书再有用,还能顶得过我老徐一百二十斤的蒺藜槊?” 徐破虏说什么都不信,感觉眼前的羊肉也没刚才那样香了,但是还想再吃几块,还有羊汤。 苏小朵放下手里的羊排,偏了头问:“徐统领,你要怎么才相信我家姑爷这本兵书比你那一百二十斤的蒺藜槊更有用啊?” 徐破虏哈哈大笑: “要我老徐相信,其实也很简单。 “只要卫公子露一手,像冯统领那样,把我老徐给整输了,我立刻就相信,以后唯卫公子马首是瞻。 “不,唯你卫公子和冯统领夫妇马首是瞻。” 冯婉秋俏脸生晕,格外的明艳:“徐统领,我和卫公子还不是夫、夫......” “既有圣意,又有情意,那就迟早都是,这一节,我老徐却是信的。” 徐破虏只是粗,并不傻,心说,你都这样子了,谁还看不出来? 冯婉秋抿嘴一笑,也就不再分辩,眼眸亮晶晶的,像一泓秋水。 卫晨阳这才知道,冯婉秋曾经和这个徐破虏打过一架,而且把他打输了,脑子里顿时记起苏小朵当初说过的话: 你知道小姐为了借这些兵,花了多少心血吗? 他心中恍然,原来苏小朵的话,落在这里,冯婉秋那天为了借兵,真和徐破虏打了一架。 这时听了徐破虏的话,脸色就很犹疑,自己以后要是和冯婉秋成了亲,就真算两夫妇都打过这个粗人。 那不太好吧? 苏小朵在旁看他沉吟,就拼命的使眼色。 卫晨阳想了半晌,才想到一个办法,就说道:“徐统领,那这样吧,你我各从军营里挑选一百名士卒,下午到校场比试。 “以一炷香为限,谁的一百士卒最少,就算谁输,行不行?” 冯婉秋等人以为他要真刀真枪的打一战,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苏小朵脸上着急:“傻姑爷,死那么多人,等于是军营火拼了,那怎么行啊?” 卫晨阳摇头笑道:“不用死人,都把枪尖去掉,在枪上涂些石灰,哪个士卒身上有了石灰点,就算他死了。 “沾了石灰点的人,就得退出,不能再参战。” 还可以这样? 众人都觉得,只要这法子不死人,那还是可行的。 第103章 傻姑爷自毁长城 砰! “好,就那样比,我老徐还不信了。” 徐破虏大手伸出,拍了下桌子,等缩回手时,已从苏小朵那边的盆子里,抓出了一块汤汁淋漓的羊肉。 苏小朵将自己身前的盆子推了过去,就看着卫晨阳问:“傻姑爷,下午就比,你们能来得及吗?” 这傻姑爷经常有惊人傻招,只是立刻就比,时间太仓促啊。 人家街头卖艺的,变个戏法还得练上半年呢。 何况你又没统过兵。 卫晨阳看了一眼徐破虏:“必须马上就比,我和徐统领才都觉得公平,输了才会心服口服。” 程浩站起身来:“冯统领,末将这就去帮卫公子挑一百士卒。” 卫晨阳却叫住了他,问,程副统领,禁卫军有多少像小朵这样的士卒? 女士卒? 卫公子,你不会要挑一百个女的去和徐破虏比拼吧? 程浩有点发懵:“有是有……我们有个女营,三五百人……右军那边最多……” 大夏国连年征战,兵员紧张,废帝在位时,就开始设立女营,征召女人服役,但不像男丁那样强行摊派,而是采取自愿服役的原则。 自愿服役的女人,大都是些没了依靠的寡妇、或失去田地、活不下去的,或者无家可归的,或者犯官的女眷。 最后还有个理所当然的来源:朝中大员的远近亲,托人情送到军营里来,想混个功名,反正不要命。 当然,女营战力差的一批,主要是安营扎寨、救治伤兵,还有就是架桥挖路,非常时期,也协助守城。 能上阵杀敌的,只有冯婉秋、苏小朵这样的极个别。 禁卫军里也有女营,但人数不多。 其余将领听卫晨阳问及女士卒,有意外的,有惊讶的,有质疑的。 只有徐破虏很是不满,将头一扭:“卫老弟,我老徐把你当兄弟,你这是要鄙视我吗?” 冯婉秋看他真有些介意了,连忙圆场:“卫公子,还是选一百男士卒吧?我前军女营,都是自愿服役的,她们一个能打两个,对徐统领不公平。” 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在卫晨阳腿上偷偷掐了一下。 一个能打两个? 端木霆肚里暗笑,蒙谁啊?我右军女营最多,我怎么不知道? 但冯婉秋这么一说,徐破虏总算是脸上缓了下来,但还是噘着嘴,羊肉在手,也不肯咬。 卫晨阳心想,自己真要调些弓弩过来,有十个女士卒都可以了。 但自己在军营没半点威名,要是挑一百个女士卒去打,徐破虏输了,面子上肯定过不去。 算了,还是用男士卒吧,何必招人嫉恨? “既然前军的女营那么厉害,我就不用了,程副统领,那就辛苦你,选一百人出来吧。” “必须挑精锐。”徐破虏吞下嘴里的肉,脸上恢复了常态。 程浩答应,转身出帐。 紧接着,左军副统领也走了。 因为马上就要去校场,冯婉秋就没让大家怎么喝酒,意思意思喝了两碗,就都喝羊汤…… 半个时辰之后,程浩已领着一百个披挂整齐、握刀持盾的士卒过来复命,真有那种上阵杀敌的架势。 冯婉秋看着卫晨阳,欲言又怯,欲言又止,内心有点小复杂。 虽然刚才偷偷掐了他一下,但那是背着人的,现在要公然对他关心,又怕小朵会笑。 这死丫头,笑自己“见字如晤”好多天了。 苏小朵机灵,立刻帮自己小姐问:“傻姑爷,要不要穿盔甲啊?你用什么兵刃啊?” “不用,我是文斗,不是武斗,在旁边看看就行。” 卫晨阳笑了笑,走出营帐,将一百士卒领到一边,低声密谋,并手拿把掐,言传身教。 然后让大家有样学样。 苏小朵好奇得很,就想过去听听,看着傻姑爷到底要变什么戏法。 刚迈步,就被冯婉秋拉住了,她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傻相公到底有多牛叉,有多少把握能灭掉徐破虏那一百人。 毕竟会写兵书,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读过几天书的书生们都会,无非就是个脑洞大开的事。 但用真人到校场对抗,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何况徐破虏还是个身经百战的将领,他带的兵,战力也不一般。 远处,就见卫晨阳说了一番话,士卒们又走开了,各自回营忙活,似乎是有急事。 “小姐,傻姑爷在弄什么玄虚?” 苏小朵看得纳闷,被整了个一头雾水。 “不知道,我也看不懂他。” 冯婉秋轻轻摇头,秀美的眸子,只看着远处那个身影,连眼神都好像要凝固了。 晴空烈日之下,那个身影佼佼而立,愈见挺拔。 “小姐,你觉得傻姑爷有几分把握?他都是第一回来军营,就敢领兵和徐统领对阵,傻气真足。” 冯婉秋笑了笑,没有吱声,这世上,还是有天纵奇才,而阴差阳错的,自己就碰到了一个。 不一刻,一百个士卒又出来了,只是手中的攻防武器都换了。 有些士卒握着没有枪头的铁枪,有些手上什么也没有,就拿着两个盾,有些更搞笑,手里握着的,是钩镰枪。 拿钩镰枪做什么? 两百士卒对阵,又不用走马! 而且,持盾牌的好像只有二十个士卒,人数太小了! 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苏小朵看得大惊失色:“小姐,傻姑爷这不是自找败路吗?好多人都没有盾牌了,对方的枪头刺来,他们拿什么挡?” 儿戏啊? 必输啊! 冯婉秋也看得一头雾水。 “不行,我们必须提醒傻姑爷,战场是很残酷的,他要是输了,连小姐都脸上无光。” 冯婉秋再次拉住了苏小朵,她虽然不明白傻相公要干什么,但并不打算过去干预。 因为只要自己过去一说,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合二人之力了。 第104章 轮到我缩成乌龟 军校场。 将台上,已经站满了三军将校,台上摆了三把椅子,那是给三个统领坐的。 因为左军比右军实力强些,右军整体战力又比前军好点,所以三军统领的位置是这样的: 徐破虏居中,端木霆居左,冯婉秋坐在右边。 徐破虏的一百士卒也到了校场,一个个都是右手木枪,左手坚盾,全都站得昂首挺胸,可谓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精兵,都在猜,有可能是徐破虏的亲卫啊。 这一点,右军和前军的将校都只能猜测,只有左军将校们心里雪亮,台下这一百士卒,就是徐统领的亲卫。 很显然,老徐这是拿出了老本,志在必赢。 今天对战的另一方,卫晨阳带的前军士卒,则还没进校场。 很快,一刻钟就过去了。 卫晨阳他们还没出现。 台上将领不那么严肃了,开始捉对儿的交头接耳。 “怎么还没来啊?这日头,晒得人脑壳痛。” “不知道啊,再等等呗,你看统领们都没说什么。” “不会是跑了吧?” “我想也是,他一个平平无奇的贵胄子弟,从没在军营里待过一天,拿什么和徐统领拼?” “朵姐,你怕不怕晒?怕晒就过来点,我个头高,好歹给你遮一点日头。” “你滚。” 苏小朵也沉不住气了,不住伸头往外面看。 傻姑爷在干什么?他那些人早就准备了啊,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擂鼓,催一下。”冯婉秋说话了。 咚咚咚!咚咚咚! 将台下有四面大鼓,鼓手听到命令,立刻挥舞棒槌,鼓声沉闷,能够传出去好几里路远。 一通鼓很快擂完。 所有将校的目光,都瞥向校场入口,有几个开始挠头骚耳,要不是看在冯婉秋在场,只怕就要口吐芬芳了。 但校场入口,依然没看见卫晨阳他们的身影。 徐破虏的一百士卒都觉得没意思了,开始嗡嗡议论,有得意的,有问候的,有想去嘘嘘的。 还有几个,甚至放下坚盾,坐在地上歇息,嘴里骂骂咧咧。 半刻钟后,冯婉秋再次发话:“再擂!” 鼓手举起鼓槌,还没擂呢,卫晨阳和前军的士卒就从校场入口涌了进来,细细一看,握盾的握盾,拿枪的拿枪。 盾是真的,枪是木的。 卫晨阳手里,则拿着两面小旗子。 那是旗牌官用的小令旗,不知道他拿来有什么用。 而那些拿钩镰枪的士卒,此刻钩镰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根木棍,木棍的顶端,是个木头钩子。 拿钩的大约三十个,拿盾的也是三十个,其余全部拿枪。 冯婉秋一见之下,就知道卫晨阳耽搁了那么些时间,肯定是让军营的木工做钩子去了,只是那种钩子有什么用呢? 徐破虏的左军士卒立刻就不开小差了,纷纷抄起木枪,拿着盾,凝神戒备。 对这反应,徐破虏还是很满意的。 台上的将校们一看,这些前军士卒倒也不差,一个个精神饱满,但要和左军士卒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如。 卫晨阳走上将台,对大家抱了抱拳,然后手持两面旗子,站在将台一角。 很快,两边的士卒也分别站好了,左军在台下这边,前军在将台对面,中间大约有半箭(差不多五十米)的距离。 有个校尉上前,说了几句规则,就吩咐点香。 一缕青烟从香头上冒出,娉娉袅袅的飘向空中。 校场风大,香头燃得也快。 徐破虏的嘴角不由抽了一下,立马起身,也像卫晨阳那样,从旗牌官手里拿过一朵小旗子,在手里一挥: “兄弟们,冲过去,在他们身上都戳个白点。” 左军士卒们嗷的一嗓子,疾速向前军士卒们冲去。 卫晨阳不慌不忙,手中的红旗呼呼挥了一下,然后往下一压。 前军士卒们都站立不动,看到台上压旗,这才迅速改换队形,一百个人挤做一堆,几十面坚盾往地上一顿,围成了个大圈子。 冲到跟前的左军士卒可就懵逼了,怎么的?不对打吗? 劳资箭已在弦,你不打?那照样戳你白点点好吧。 于是,几十面木棍乱戳过去。 嘭嘭嘭! 木枪都戳到盾上了。 前军士卒鬼得很,几十面盾啊,将一百个人护得铁桶似的,别说木枪了,水都泼不进。 每个人就留着一双脚在外面。 左军士卒不去戳脚,白点点戳在人家脚上,那不算的,没什么原因,就因为不致命。 攻而无功! 徐破虏皱着眉头,看了卫晨阳一眼。 在台上观看的将校们都乐了,纷纷摇头,卫公子,你这明显是怕输得很啊,把自己护得铁桶一样。 耗时间,扮刺猬玩是吧? 可那有什么用? 对方打不着你们,你们也打不着对方啊! 得,和局收场算了,劳资懒得再看! 端木霆连连摇头,心说,卫公子兵书写得是很好,越看越令人心惊,可毕竟是个平平无奇的贵胄公子,真正打起仗来,就成这样子了, 冯婉秋脸色赧颜,咬着嘴唇,只有苦笑。 苏小朵心中哀叹:傻姑爷,这下子就糗到姥姥家了啊,非被大家笑话大半辈子不可,传到外面去,仍然是个傻子。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就见卫晨阳手中的绿旗举起了,往前直直一指。 前军士卒开始动了。 突然之间,无数支木钩枪从盾牌下面疾速探出,勾住离得最近的脚,然后狠命往回一拉。 左军士卒正戳得起劲呢,哪个会提防自己的脚?反正脚上的白点点又不作数,大意之下,瞬间就被钩倒一片。 待要挣扎起身时,对方盾牌底下木枪齐出,贴地乱戳,眨眼间,腰上背上就是几个白点点。 然后就听咣铛铛的几声大响,前军盾牌齐齐合拢,钩子和木枪全都不见了,又把自己护成个铁桶一样。 旗牌官过去一清点,左军已经废了十七个,剩余八十三。 前军士卒暂无伤亡,只有一人脚上有三个白点点,那是左军士卒气急之下戳的,顶多算是个跛子,不用离场。 将台上观看的将校面面相觑,表情都是这样的:(●—●) 这种打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你不服还不行,人家实实在在伤了对方十多个精锐,还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 不能不说,这威力惊人啊。 徐破虏急坏了,大声嚷嚷:“卫老弟,你这太鬼了,不行,这个不算,不能算!”转头问冯婉秋:“是吧?” 然后又向端木霆求援:“这不能算吧?” 冯婉秋挺了挺胸膛:“兵者,诡道!” 端木霆微笑:“兵不厌诈,越诡诈,越丝滑!” 徐破虏没法,只得认账,但他也不是什么蠢货,吃了这回教训之后,也学乖了,立刻又嚷嚷:“算就算,接下来轮到我缩成乌龟,你来攻。” 台上众将校听他说出“轮到我缩成乌龟”时,无不转脸莞尔。 卫晨阳也是凑趣:“好,你缩,我来攻!” 苏小朵不行了,捂着嘴急急跑开,蹲到台角边上,拼了命的用手狂抠台子。 我痛,痛到不得笑。 第105章 我们是个平局 卫晨阳站在台子边,手中的小令旗呼呼两下,前军士卒轰然站起,齐齐看着台上的旗子。 卫晨阳两旗交叉举起,然后往两边小幅度挥舞。 士卒们的队形突然改变,变成了三人一组,每组的配置完全相同,一枪一钩两盾牌。 持枪的有多余,多余的在最后。 整个队伍看上去,井井有序,半点不乱,一百人凝聚成了一股大杀气。 徐破虏侧脸斜睨:怎么的?打暗语吗?他们都看得懂你的意思? 台上的将校们都在想,老徐不愧是左军统领,攻的时候,被黑了一次,现在对方攻了,怎么的都得扳回一次了吧? 现在看来,攻就是吃亏。 甚至连冯婉秋和端木霆两人,都是这样想的。 因为左军士卒的盾更多,一手一盾啊。 你的人攻过去,人家就不戳你吗? 果然,就听徐破虏大声咋呼:“用盾守住,也和他们一样,用枪戳他们,戳戳戳!” 左军士卒停了他的话,迅速靠拢,往回收缩,八十几面盾牌落地成墙,发出比前军盾牌更响亮的声音。 徐破虏满意,仰头哈哈一笑,然后看着卫晨阳,眼里透出的意思是这样的: 卫老弟,我的人也围成铁桶了,现在该你给哥送几个人头了吧? 卫晨阳眼视前方,手中绿旗猛地往下一挥,前军士卒就像听到了命令似的,轰的一下就开始冲锋。 双方迅速靠拢,开始了短兵相接。 一场激烈的混战就此展开。 嘭嘭嘭! 这是双方的木枪戳在对方盾牌上的声音,嘭嘭声此起披伏,不绝于耳。 徐破虏吁了口气:这不就对了吗? 我攻你不进,你也攻我不进,你老弟再送几个人头给我,这事就马马虎虎,扯平算了嘛。 我早就说过,你那兵书不靠谱,就那端木霆好笑,连羊肉都没吃几块,恭恭敬敬的,就像见到了无字天书一样。 “哎唷,尼玛!” “卧靠,你挺住了啊。” “喂,你那盾是干什么用的?” “好鬼,他们用钩子!” 钩子? 徐破虏吃了一惊,睁眼急看时,只见双方短兵相接,还在混战…… 无数支木枪乱戳,无数面坚盾护身,从上面看,似乎是打得不可开交,彼此棋逢对手。 只是,前军士卒还用钩子! 这就不好玩了,于是,又有一批左军士卒被钩翻在地,顷刻之间,身上就落了许许多多的白点点。 “挺住!挺住!戳他们!戳!戳啊!”徐破虏急切的吆喝声中,夹杂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助。 但事物的发展方向,往往都不会依照人的主观意志来,甚至还会完全相反。 至少眼下就是。 这让徐破虏很急眼。 卫晨阳手中令旗一挥,前军士卒呼啦一下,立刻又退回了原处。 旗牌官走下将台,开始清点人数。 左军这一回损失惨重,挂了三十四个。 因为这次不像上一次,这次是前军士卒进攻,左军被围住了,退无可退,前军士卒也不管别的,见脚就钩,见人倒地就戳。 于是,左军就没了三十四个。 但前军也不是没损伤,他们有三个人身上都被戳了白点点。 原因是他们钩倒了对方前面几个用盾护身的,口子冲得太大,左军第二排的木枪戳过来时,他们没法躲。 两番攻守下来,前军剩余九十七个,左军折损过半,有点不大好看。 孰强孰弱,已经一目了然。 冯婉秋:“(¬_¬)” 苏小朵:“(¬_¬)” 端木霆:“(¬_¬)” 徐破虏急赤白脸:“停!停停停!” 卫晨阳转脸看着他,你又要说什么了?尽管说吧! 徐破虏挠了挠头,有点懵逼了,我特么到底想说什么呢?接下来是攻呢?还是守呢? 攻是送人头,可守送得更多啊,靠! 早知道钩子这么有用,自己也弄几个来,多好啊! 这时,端木霆站起了身,问冯婉秋:“中午没怎么吃羊肉,感觉有点饿,冯统领,你那里还有一点吗?” 冯婉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有一点吧,具体得问小朵。” 端木霆转脸又看着苏小朵。 苏小朵会心一笑:“还有两盆呢,大家中午都没怎么吃,热一下味道更好。” 端木霆将手一挥:“走,热羊肉吃去。” 徐破虏大急:“这都还没分出胜负,你怎么就要走了?” 端木霆笑问:“老徐啊,你还有多少人?” 徐破虏眨了眨眼睛:“还有一半啊,我的士卒,是能够以一敌二的,行家一看就知道。” 是是是,你的人是能够以一敌二。 端木霆又问:“你左军那么能打,卫公子那边,应该没几个人了吧?” 徐破虏:“……” 端木霆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肩上一拍:“老徐啊,你这人就是固执,非得要山穷水尽,见到黄河吗?” 说罢,摇摇晃晃的走了。 苏小朵叫了两个校尉,急忙跟上。 冯婉秋过来,看着木呆的徐破虏,轻笑问他:“徐统领,你左军那边,难道就没有钩子吗?” 说完这话,她也溜了。 三个统领跑了两个,其余的将校自然也选边站队,右军和前军的跟着走了,将台上只有左军的还在。 徐破虏脑子有点凌乱:“卫公子,他们都跑了,我们还怎么打?” 卫晨阳笑道:“徐统领,我的人没打光,你的人也没打光,不如这样,我们就算平局好不好?” 只一瞬间,徐破虏的眼神就活泛了,两条腿动的比脑子还快,立刻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大笑: “端木那狗逼热羊肉去了,卫老弟,我们也去,再喝三十杯!” 然后冲台下挥手:“既是平局,都回去吧。” ------------ 徐破虏踏进营帐,立刻大声宣布:“今天和卫老弟这仗,我们是平局。” 冯婉秋今天心情太佳,亲自去灶台热羊肉了,屋里只有端木霆和苏小朵两人,别的将领都不好意思再来。 端木霆和苏小朵看了徐破虏一眼,神色忽然变得有点怪怪的。 “难道不是吗?” 徐破虏有点懵逼,这是人家卫老弟亲口说的,又不是我吹牛。 苏小朵撇嘴揶揄:“徐统领,你怎么能这样谦虚呢?明明是我家傻姑爷输了,你左军还有九十七个人,他手里连五十个都没有啦,再打下去,他铁定全军覆没,手里一个人都不会留下。” 端木霆坐在桌前,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小朵啊,目光如注,说得分毫不差!” 然后又将大拇指对着徐破虏:“就是你赢了。” 你们这是在嘲讽我吧? 徐破虏自然没有一张敢于颠倒是非的大脸,但他很着急啊,于是就想狡辩:“不信你们问卫老弟,他就是这么说的。” “啊对,平局,平局,你徐统领大仁大义,给了我家傻姑爷脸面,嘻。” 苏小朵嘻嘻一笑,低头就往外边走,想去茅屋嘘嘘。 “先别走啊,你不信,就问问你家好姑爷。” 徐破虏追了过去,胜负之事怎能马虎?不说清楚可不行。 “我知道啦,相信啦,徐统领,你能不能别追着我说啊,我都内急得很了,你和端木统领说,好不好?” 苏小朵急得不行,一个劲的跺脚,一个劲的抱怨。 徐破虏无奈,只能回到桌子边,和端木霆说。 端木霆肚子饿了,鼻子里闻到渐渐漫开的肉香,嘴都要裂到耳根子上了,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他都能够空耳以待。 左边进去,右边出来,保证一色的马马虎虎。 “啊是是是,是平局,是平局。”端木霆漫不经心的敷衍。 徐破虏瞬间就不高兴了:“端木,你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不尊重卫老弟?” “我特么发自内心的就等着吃羊肉了!” “卧靠,羊肉有什么好吃的?” “中午是谁吃得最多?” “……” 妈的,都不信,这让人有点悲伤了。 徐破虏拉着脸,怔怔地盯着忙碌的冯婉秋身影,顿了一下,嘴里突然咋呼:“冯统领,羊肉热好了吗?我老徐还要和卫老弟喝几杯的!” 第106章 茅塞顿开啊靠 卫晨阳回到清平营时,已见月上柳梢头。 彪子打开了大门,跑过来帮他牵了马去,拴在碉楼边的一棵樟树下面。 瑛姑也从屋里出来了,看见卫晨阳进村,就扬了扬手,快步奔了过来,轻声问:“卫公子,我去帮你烧热水。” 算了,今天有点不想动。 卫晨阳摇了摇头:“麦粉都收好没有?” “都收了,在祖祠里呢。”瑛姑撩了撩头发,笑道。 她情形是这样的,衣衫整齐,黑发半湿,是浴后的那种青春洋溢。 “黄豆呢。” “黄豆也煮熟啦,还晒了半天。” “要全部摊开。” “是啊,都摊开了的,村长叔他们也懂一点。” “哦,那没事了,你去忙吧。”卫晨阳感觉说话太多,容易扰了村长他们。 “嗯,那我去碉楼啦。” 瑛姑转身走了,留下一缕香风。 卫晨阳瞥了彪子一眼,抿了抿嘴。 “卫哥,你吃了饭没有?我去帮你热饭吧。”彪子问,目光飘忽。 “又偷偷去看了一眼?”卫晨阳笑问。 “没有啊,没有。”彪子连连摇头,矢口否认。 “我吃过饭了,彪子,你也去忙你的吧,今天有点累,要早点睡觉。”卫晨阳大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嗷。”彪子没有跟过来。 进屋,关门,上床,躺下。 卫晨阳摊开四肢,惬意地舒了口气。 村里真安静,连走路声都听不到。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幽幽的山猫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村里进来夜猫了?真吵! 卫晨阳翻了个身,然后就听见猫叫声到了窗口。 他转过来仰躺,以手枕头,安静地看去。 一只山猫竖着尾巴,出现在窗户上,琥珀色的猫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 卫晨阳睁大了眼。 山猫灵巧进屋,迈开优雅的步子,翘了尾巴,又跳上床头,大喇喇的蹲坐。 “老张?” “是啊。”山猫嘴一张,果然是个说人话的货。 “时空使者就是牛逼。” 卫晨阳瞥了一眼,又好笑又羡慕,猥琐了一辈子的老张,谁能想到,他竟然可以这样出现在几千年前。 “别给我带帽子,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害我等半天!”山猫抬起爪子,直直的拍向床头,表达心中的不满。 卫晨阳没有隐瞒,将自己今天做的事全部说了。 “你不想自己做个逍遥自在的超级富豪,要去改变大夏军力?”山猫探过猫头,惊讶的问。 “大夏的练兵法,实在是没眼看。”卫晨阳笑道:“一时没忍住。” “有漂亮姑娘?” “有一两个。” “我就知道,男人出骚操作的时候,旁边一定有漂亮姑娘。”山猫不屑的别过头: “漂亮姑娘我可见多了,跟普通姑娘没两样,有些甚至更难看,你可别因为泡妞,耽误自己赚银子的正事。” 是是是,你是见得多,但你见过的漂亮姑娘,都是死翘翘的啊。 可你知不知道,那里有本公子的御赐之妻,要不然,我多那事干什么? 卫晨阳正了正神色:“老张,你东西都带来了吗?” “别提了,缅国太乱,我什么都没买到,还被人追到山里,差点开枪打死。”山猫垂了脑袋。 “你不是还能这样吗?”卫晨阳有点失望,冲眼前的山猫呶了呶嘴:有人来了,你上猫子的身啊。 “我在那边就是个普通殡葬工,哪有这个能耐?这能耐只有过了时空隧道才有。”山猫摇了摇头,似乎不以为然。 “那你就只能去倭国了。”卫晨阳很同情地看着它。 “你能不能别折腾我了?送点葱啊蒜啊、辣椒啊种子啊,我还能马马虎虎,别让我买倭刀行吗?”山猫俯身,爪子按在被子上,诚恳地请求。 “不行。”卫晨阳断然拒绝:“谁让你能够从那边过来的?” 不过,你说起酱和辣椒…… 自己几天之后,就得和太白酒楼赌菜了,确实要用。 于是就问:“老张啊,你今天带了什么来?” “嘿嘿,我把一个卖干辣椒的铺子,都给你搬过来了,知道你喜欢吃。”山猫扬起头,神情有点得意。 光是辣椒可不够啊。 卫晨阳问:“你下次能不能给我来点酱油什么的,我急用。” “你有什么急用?” “不瞒你了,我和一个酒楼有个赌约,赌谁做的菜好吃。” “??????” “赢了,那酒楼有一半就是我的。” 山猫脑子里的大问号一直摇晃: “你居然会做菜了?我可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提着酒去你家,满冰箱的菜啊,结果你就炸了一盘花生米。” “就是勺子太难掂了,还有刀子。”卫晨阳坦承,旋即又笑: “我这不还有你吗?” 卫晨阳脑海里马上有个画面:青衣人老张打着赤膊,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炉火熊熊燃烧,烧火的丫头是苏小朵..... 山猫连连摇头:“有我也不行,我在这里能待的时间,比炒一盘菜还短,今天要不是他们煮的豆子引来了这只野猫,我早就回了。”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老张有新鲜爱好呢。 “那你就帮我拿点酱油什么的吧。”卫晨阳干笑一声。 “你不是在做黄豆酱吗?我都闻到了。” 山猫歪过脑袋,做沉思状,说道:“其实你不会做菜,也可以露一手让他们惊艳的。” “细说啊猫哥。” 仔细一看,不是哥,又是个猫姐。 山猫爪子挥舞了两下:“你做火锅啊,肉和鱼切成片就好,你现在有辣椒和豆酱,葱蒜过几天也能用上,花椒这里都有。” 火锅? 卫晨阳眼前一亮,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做个木桌子,中间留个大洞,上面放一铁锅,铁锅下面放个烧木炭的炉子.....热气腾腾啊那是。 关键是,这个世界,还没流行火锅! 这比做几个菜更惊艳,要是能普及开,那也是财源滚滚啊。 妥了妥了。 卫晨阳兴奋起来,仿佛看见京都所有的酒楼都来找自己商量,要共同经营,一起发财。 今夜赶紧睡,明天就去军营,找几个木匠做个桌子再说。 卫晨阳笑容满面,看着山猫问:“老张,你能穿几千年,纵横异世界,有没有听说过三秒就睡的?” “不信,你就是个彻夜失眠的家伙,甚至通宵不睡,要不,你又怎么会早早的就来了这里?” “那你去桌子上,表演给你看一次。” 山猫看了他一眼,躬身一蹿,又坐到了窗户上。 一秒,两秒,三秒。 “呼,呼,呼,噗------” 山猫眼一眯:“卧靠!这么玩是吧?” 第107章 皇太后是赤焰国公主 大夏皇宫。 慕容婉皱着眉头,挥手让几个弹琴唱曲的女官退下,脑子里又开始回味昨夜在怡香苑的情景。 那里原来叫勾栏。 这是那个姑娘亲口说的。 勾栏是个什么地方呢? 她昨夜回来,点灯不寝,翻遍了四书五经,可都没找到正确解释。 这让她非常迷惑。 那地方好好玩啊,那个姑娘唱的曲,和宫里女官唱的曲,完全不是一个味,那里的曲,唱得像水一样柔,直叫人脸红心跳,直痒痒。 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 你听听,直呼过瘾吧? 还有翩翩曼舞、姿态百出,那感觉,举手投足都是风情嫣然啊,哪里是宫里这些女官能比的? 怪不得那么多男人喜欢去了。 多好玩的地方啊,朕也喜欢,明天还去。 可怎么在书里就找不到呢? 问林雄,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真是没用。 还有昨夜,自己正听得如醉如痴呢,他不由分说就把人家姑娘给打发走了,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姑娘留。 然后一个劲的催促自己回宫,非常固执,完全不怕掉脑袋了。 慕容婉昨夜是很生气的。 朕也是人,也有喜好的,不是吗? 虽然不能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但听个好听的曲,还是可以吧。 她瞥了旁边低眉顺眼的林雄一眼,脸色又不好了。 你下次再这样粗暴干涉朕听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朕就砍了你狗头。 昨夜她是没有砍林雄的狗头,因为当时除了林雄和自己,旁边就没别的旁人了。 今天气消了许多,不然也砍。 “陛下。” “什么事?” “刚才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来了,说太后想念圣上,一大早就在垂泪呢,问圣上有没有空去看看太后。”林雄小心翼翼的回答。 慕容婉默然,自登基一来,自己就只去过太后那里一回,算一算,是有好些天没去了。 但这也不能怪朕啊,谁让太后一见自己,就絮絮叨叨,抱怨自己不该冒然驱逐大哥,然后自己做了女帝。 “圣上,您看……” “嗯,你陪朕过去一趟吧。” 慕容婉叹了口气。 毕竟是亲娘,自己虽是高高在上的女帝,但并不是那种不孝之女啊,忙过了这段时间,该请安还是得要请安的。 ------------ 瑞祥宫。 皇太后住的地方叫瑞祥宫。 瑞祥宫位于皇城的北面,地势颇高,可俯瞰大半个皇城。 但进来了就知道,瑞祥宫其实只是个两进的宫苑,前面住女官,太后住在后院。 几个女官看到圣上来了,急忙过来磕拜,慕容婉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然后问:“太后现在好点了吗?” “回陛下,太后今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在垂泪。”女官回答心中犹豫,要不要进去给皇太后禀报一声。 “好,你们都下去吧。” 女官们躬身退开,林雄也很识趣的停下了脚步,但慕容婉却对他招了招手。 皇太后的寝宫在主殿后方,一道珠帘,将其与外殿隔开了。 寝宫内,摆了一张雕花大床,床榻四周挂着淡蓝色的纱幔,纱幔上用银线绣着繁星明月的图案,如梦如幻。 床边还有一个檀木打造的梳妆台。 台上摆放着各种精美的首饰盒,此时此刻,皇太后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垂泪。 “母后。”慕容婉轻轻叫了一声。 “臣林雄磕见皇太后。” 皇太后听到招呼,迅速抹了下泪水,却又板起了脸:“哼,你如今成了女帝,还想得起谁是你母后吗?” 慕容婉过去,说了几句软话,皇太后的脸色就好了很多。 母后也是有弱点的,吃软不吃硬,慕容婉心想。 “婉儿,昨天听太皇太后传话过来,说近期赤焰国的使团要来京了,是不是真的?” 其实,宫里住着的,不仅仅只有一个皇太后,还有太皇太后,也就是先帝和承王两人的母亲。 太皇太后住在永福宫,慕容婉登基之后,一次都没去过,因为废帝,也因为承王。 慕容婉没有做声,这话从太皇太后那边传来,自然是承王打的小报告。 她脑子里飞快旋转,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想勾起母后的思乡情结? 怪不得母后今天很反常,这么悲伤。 她知道,母后就是赤焰国当年的公主,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两国和亲,把母后给和过来了。 这一来,便是二十多年,生了五个皇子。 废帝是大皇子慕容皓,二皇子慕容奕幼年夭折,没长大就死了,三皇子慕容弦天生勇力,镇守北境。 慕容婉虽是长公主,但排老四,下面还有个妹妹,叫慕容雪,废帝败出京都时,顺便将她也带走了,算是下落不明。 “回母后,是有这么回事,想必是来送贺表的吧。”慕容婉说得轻描淡写,尽量不去勾起母后的故乡情怀。 “胡说,你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轻率?母后在赤焰国生活了十多年,很了解他们的秉性,使团必然不怀好意,要么是来挑衅,要么是来探虚实。” 皇太后容色一端,立刻教训起女儿来,好看的脸上还带着几滴没擦去的泪痕,眼眶也是红红的。 慕容婉心中惊讶,母后,那不是您娘家人吗?你怎么这样说呢?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娘家人再亲,也没有自己子女亲了,何况母后的爹娘,都已不在人世。 那些子侄辈,自然比不上亲生女儿。 “皇太后放心,圣上已做好十全的应对准备,赤焰国使团要是不怀好意,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林雄跪在地上,急忙解释。 皇太后看着林雄,要听他下文。 慕容婉也看着他,心说,朕做什么准备了?朕倒是准备好了再去勾栏那里玩。 “张榜招贤,广为接纳民间的能人异士,出来为朝廷效力。”林雄说道。 慕容婉心想,这话朕好像是说过的。 “就这?” 皇太后脸上泛出几分愠色,不高兴地质问。 林雄低头不答。 国力衰弱了啊太后,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圣上还有什么办法? 她只是个大姑娘而已。 昨夜还偷偷去勾栏玩嘞,玩得老高兴了,流连忘返,微臣催了好几次,才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都不知道勾栏是个什么地方。 皇太后又开始数落:“听说你暗地里还庇护卫家那个傻儿子,让你皇叔很没面子,甚至把李丞相的外甥都流放了,你登基还没几天,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慕容婉默然,因为皇太后听来的消息,已经是断章取义的一面之词了,只能道歉,无法分辩。 皇太后见她始终不做声,就转过身去,叹气摆手: “哎,算了,母后也不说你了,你回去吧,好自为之。” 慕容婉和林雄没再逗留,悄然退出。 第108章 你想做个木灶台吗 禁卫军,前军军营。 卫晨阳一觉醒来,屋里已不见了那只山猫,他并不管那么多,反正老张回去了有饭吃,没回去有老鼠吃。 饿不死他的。 他带了点佐料,一大早就骑马到了军营。 守门的士卒都吃过他的羊肉,还有一个昨天跟着他去过军校场,一见是他,连盘问都省了。 开门的开门,牵马的牵马,又热情又周到。 卫晨阳在军营虽受尊崇,但没营帐,于是直接进了冯婉秋营帐。 冯婉秋正在读那本孙子的兵法,苏小朵也在,她在用布擦枪。 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两人都没穿盔甲,轻衣简服,有了放飞自我的既视感。 冯婉秋见他进来,脸上瞬间一红,但还是像昨天那样,冲他笑了笑:“你来啦?” 接着又补一句:“刚好有几处看不懂的地方,想问问你的。” “我想用用你们的木匠,可以吗?”卫晨阳直接开门见山了。 “傻姑爷,你又要做什么啦?”苏小朵问。 “事情不算大,就做张桌子。”卫晨阳笑道。 冯婉秋美目一闪:“要得急吗?” “和太白酒楼打赌时,要用。” 这下,苏小朵可就有得说了: “傻姑爷,别看你这里威风,那里也威风,可是说到做菜,你肯定不行的,你甚至连勺子都握不好,让人大失所望。” “依我看呐,趁早赔点银子认输了事,这一回就算他李尚远赢,小姐,你说是不是?” 冯婉秋看着卫晨阳,眼神亮亮的,但没说话。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桌子做好了,我让你尝尝这辈子从没吃到过的美味。”卫晨阳自信满满,并慷慨承诺。 “你都不会掌勺。”苏小朵说什么也不信他,别的还好,就这个,打死都难以相信的。 “小朵,你去让木工做个桌子吧。”冯婉秋轻声吩咐。 “额,好吧。”苏小朵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等等,我画个图纸,让他们照图纸做就行。” 冯婉秋轻笑点头,起身让开了位置。 卫晨阳过去,拿起笔,刷刷刷一顿操作,很快,一张奇怪的桌子就跃然纸上。 这张桌子比寻常的要矮一些,桌子中间有个大洞,分上下两层,虽然下层只有两根木棱交叉。 可在交叉的地方,却有一块圆木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苏小朵过来一看,哈的一声就笑:“傻姑爷,桌子中间留那么大一洞,是不行的啦,放什么碗都会掉下去,碗碎菜汤飞。” 卫晨阳指着中间那洞,问苏小朵:“你知道这个洞是做什么用的吗?” 这也正是冯婉秋想问他的,桌子就桌子,可你留那么大一个洞,到底有什么用? 苏小朵摇头:“我可不知道,谁知道你有什么傻用啊?” 卫晨阳笑道:“这是放铁锅的,所以这个洞不能太小。”然后又指着下面那块圆模板,说:“这里要放个火盆。” 冯婉秋抿了下嘴唇,脑子里灵光一闪,好,有画面了,上面有锅,下面生火,这不就是灶台吗? 这傻相公,是要把灶台搬桌子里面去吗? 苏小朵也恍然大悟:“傻姑爷,你是要做个木头灶台吗?可那有什么用?你还是不会掌勺啊!” “我这个灶台,是不用掌勺的,只用筷子和汤勺。” 卫晨阳一边说,一边在另一张纸上又画了个煤炉子,略一沉吟,又划掉了,他想起了这里还没有煤球。 那就还用火盆,烧炭吧。 激情燃烧的岁月,即将到来。 他将图纸交给了苏小朵。 苏小朵尽管满脑子狐疑,满脑子不信,还是接过图纸走了。 偌大的营帐,就只有卫晨阳和冯婉秋两人。 “卫公子。”冯婉秋拿起案上的那部兵书,轻轻叫他。 嗯? 卫晨阳看着她,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们是……又不是别人。 冯婉秋指着兵法,问:“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卫晨阳虽然不是装逼爱好者,但反正没事,不是吗? 于是,他做了解答,并坐下来,将兵法从头至尾,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感觉巨爽。 爽爆了的那种。 (孙子兵法上的东西,这里就不赘述了,免得被骂水文。) 这一番解说,听得冯婉秋时而懵懂,时而恍悟,脸上表情,十分丰富,看卫晨阳的眼眸,也更加有内涵了。 卫晨阳说完兵法和三十六计,又在纸上画出了现代弓弩的几个重要配件:弩身、弩弓、弩弦、扳机。 并将图纸给了冯婉秋,让她日后有空时,吩咐军营的铁匠按图打造。 至于弹簧和其他的小东西,青衣人老张可以带来,但瞄准镜、夜视仪什么的,那就算了。 免得冯婉秋感觉惊世骇俗,万一将自己看作妖人,那可得不偿失,谨慎一点,还是必须的啊。 冯婉秋拿着图纸,果然不认识,脸色迟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卫晨阳没有多说,只是告诉她,这是守城利器,是自己这几天苦苦思索,想出来的。 冯婉秋收了图纸,若有所思。 她显然是没怎么当回事,可能觉得是傻相公亲手画给自己的,不收着,就不好意思吧? 说完兵法,画完图纸,又空闲起来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于是,两人就在营帐里干坐。 相看两不厌,相看两无言。 看着卫晨阳射过来的热切目光,冯婉秋抿嘴一笑,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裙,又抬手掠了掠头发,把脸边几绺散乱的发丝,细心的夹到耳后。 她不是心怯,也不是忸怩。 她就是想在傻相公面前,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顺眼一点。 把衣裙弄顺贴,把头发弄整齐,自己还是很顺眼的吧? “卫公子。”冯婉秋轻轻叫了一声,漂亮的眼眸水亮水亮。 “啊?”卫晨阳收回目光。 “你昨天说能帮着练兵,那句话还算数吗?” “当然啊,大丈夫一言既出。” “那,今天可以开始吗?” “把你的女营交给我吧,我要练兵,就练最弱的兵。”卫晨阳轻轻开口,但口气嚣张得不行。 在未来老婆面前不装逼,那就是禽兽不如,还能叫人吗? “好吧,我这就叫人去传令。” 冯婉秋真被他嚣张到了,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和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霞比起来,一时瑜亮。 自己代父回朝,本来应该是个人质的,没想到反被圣上重用,还赐了这么好一个傻相公。 真是太值得了。 第109章 一群吸了薄荷的猫 过了大约一盏茶工夫,冯婉秋就站起来说,差不多啦,我们去校场。 “给我兵符和印信。”孙武练兵的事,卫晨阳可记得老熟了,手里没点东西,恐怕镇不住人。 “好。” 于是,两人上马,赶往军校场。 冯婉秋的前军女营,真的有五百多人,女营接到消息,已经先一步把人带到了军校场,黑压压一大片。 卫晨阳一看,这女营真有点搞笑了,五百来人,全是些姑娘少妇,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 她们拄枪倚棒,缺盔少甲,既不站军姿,也不见肃严。 满校场之内,三五一堆,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就如一群吸了薄荷的猫,异常兴奋,莺声冲天。 她们一来,军校场差点就成了菜市,幸好特么没菜。 卫晨阳瞥了一眼,里面有五六个女校尉模样的,但不是苏小朵。 “女营不是苏小朵的吗?”卫晨阳没有下马,侧脸就问冯婉秋。 “不是啊,小朵已经七品了,统率女营的,只是几个八品女校尉。”冯婉秋摇头,嘴角撇了几下。 卫晨阳哦了一声。 没想到苏小朵居然是个七品了,自己真是狗眼少看了她,当她只是个在冯婉秋身边跑腿的角色。 可这,士卒们的存在感,也太特么强烈了吧? 清一色的人形读话机啊。 因为女士卒体力有限,极少上阵杀敌,最危险的时候,也只是协助守城而已,冯婉秋也就从不将她们拉出来练。 可她也没想到,把女营拉出来一溜,效果竟然会这么炸裂。 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聚集了一百多台戏,地上走一只小蚂蚁,也能叽叽喳喳半天的样子。 这让她有些很不好意思。 “卫公子,要不就别练她们了吧,我给你两百精壮的。”冯婉秋苦笑,这种情景,已经让她打了退堂鼓。 卫晨阳摇了摇头,自己可刚刚说过,要练就练最弱的兵,话都说了,现在就退缩,人家还不得以为自己是在吹牛皮? 再说了,世上哪有练不好的女营? 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那些女兵不都是雄赳赳气昂昂,英姿飒爽的? 而且练好这样的,不是更能装逼吗? “你确定啦?”冯婉秋横过眼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卫晨阳点头:“确定,就她们了。” 冯婉秋再不说什么,在马腿上一夹,策马驰进校场,大声说道:“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卫公子带你们练练。” 女卒们看他进场,倒是立刻安静了,只有少部分没开眼的,在低声的交头接耳。 冯婉秋连说五次,绕场一周,这才停下来。 “卫公子?卫公子是什么人啊?”有个女校尉问。 卫晨阳见冯婉秋勒住了马,嘴里一吆喝,也驰马进场。 他一进场,女卒们的眼光就齐刷刷扫了过来。 她们虽然都吃过卫晨阳买来的羊肉,但因为卫晨阳没在女营露过面,所以无人认识他。 “那小子好帅啊,真让人喜欢。” “他骑了马,怎么没有披挂?看起来不伦不类。” “他是统领什么人啊?” “那还用说吗?他和统领肯定是一对啦,那么般配!” “晕哦,老娘也喜欢这款啊,我就跟着他练了。” 低低的噪杂声迅速蔓延开,嗡嗡嗡的,就如文明世界的人喝早茶,虽无人高声,到噪音贯耳。 “肃静!” 冯婉秋面若寒霜。 然后指着卫晨阳,大声说:“这就是卫公子,他很会练兵,你们这段时间,就听他指挥,若有捣乱者,军法从事。” 女卒们惧怕军法,这才彻底安静了,闭着嘴巴一声不吭。 但无数双咕噜噜乱转的狡黠杏眼,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我可以憋着啊,但恐怕难以持久。 心慈不统兵。 这道理卫晨阳懂,所以也不去做自我介绍,看女卒们暂时都安静了,立刻就问: “有人要问什么,现在就说,等会冯统领一走,就没有说的机会了,明白吗?” 刚才问“卫公子是谁”的女校尉又问了:“你是谁?也是将军吗?” “这个很重要吗?”卫晨阳反问。 “当然呐,你要不是将军,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啊。”女校尉理直气壮。 妈的,果然有刺儿头。 怪不得孙武当年被闹得要把两个装聋作哑、拒不听命的妃子都给斩了。 这不斩几个,没法立威啊。 可自己不是孙武,这校尉也没有装聋作哑,她是公然质疑,而且人家问得也是有道理的。 总不能随随便便来一个人,说要练兵,就把士卒们给拉出来练吧? 无信难立威。 幸亏卫晨阳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兵符,道:“兵符在本公子手里,谁不服,都要军法从事。” 然后,策马缓缓走近刚才说话的那个校尉,问她:“你服不服?” 这女校尉年纪也不大,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也端正。 她听了卫晨阳的话,恍若未闻,反而嘲弄地看着他:“你如果是兵部侍郎,和我姨夫一样,我肯定服你。” 果然有点来头啊,好,就你了。 卫晨阳脸色一变,喝道:“小小的八品校尉,竟敢不服军令,该打三十军棍!” 冯婉秋眼望远处,当没听见。 她统兵多年,知道这个时候,就不能留情面。 将台下有几个击鼓的,一听有这好事,顿时都乐了,你要是这么玩,爷们可高兴了,捉女校尉特有劲哦。 三四个人放下鼓槌,乐不可支的扑了过来,几下就将女校尉掀翻在地。 这女校尉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主,一看卫晨阳真要打自己军棍,而统领在旁边并不阻拦,立马就怂了,尖叫:“服了服了,别打。” “真服了?” “真服了,唯公子马首是瞻。” 卫晨阳心说,立威归立威,倒也不能真打,毕竟过错不大,又是未来妻子的兵,这里面,还特么有个僧面和佛面的问题。 于是喝令放她起来:“这次是警告,下次再犯,定打不饶。” 冯婉秋轻声丢下一句,都交给你啦,然后头也不回,策马出了军校场,绝尘而去。 第110章 徐统领文武双拳 刚近午时,苏小朵就来了,告诉卫晨阳,桌子已经做好,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卫晨阳已经把女卒们按身高分成了好几队,正教她们站队列呢,类似于文明世界训练新兵的那种。 女卒们都喜欢他的酷帅,除了刚开头那个插曲外,几乎再没人捣过乱,都乖乖的配合。 有些胆大泼辣的,甚至要求手掐把拿的教,并且强调,外加一点小小威胁,说,这样才能练得更好。 这样一试,效果果然好,教的很起劲,学的也更用心。 卫晨阳正起劲呢,苏小朵就来了。 他虽然忙,但桌子的事非同小可,怎能不去看看?万一哪里差一点,也好纠正。 没办法,他只好解散了女卒,让她们回营。 女卒们兴高采烈,一窝蜂走了,顷刻间一个不剩。 苏小朵刚才看到了女卒们站队的情形,但她弄不懂,不免要问。 卫晨阳则告诉她,身为士卒,如果都站不好,走不好,以后还怎么上阵杀敌? “傻姑爷,你不知道吗?她们都不用上阵杀敌啊。” “那你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吗?” “那下一步练什么?”苏小朵放弃了和他争辩,眼珠一转,又问。 “练走路啊。” “呵。” 苏小朵笑了,感觉傻姑爷又要冒傻气了,都那么大个人了,还有不会走路的吗? 真是搞笑。 但她也没再出言嘲弄,这个傻姑爷每次冒出来的傻气,都能让人意外愕然,甚至大吃一惊。 桌子用崭新的木料做的,大小尺寸也都中规中矩,冯婉秋为了加强既视感,还在上面放了个小铁锅。 因为围看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徐破虏和端木霆。 两人是来请卫晨阳吃饭的。 端木霆一见卫晨阳,就迎了上来:“卫老弟今天辛苦了,中午老哥请你,我们好好喝几碗。” “卫老弟,别听他的,中午去我左军好了,老哥亲自陪你喝几碗。” “老徐,请客这事,不得分个先后吗?”端木霆看着徐破虏,一脸不满。 “要分先后,是分先后。”徐破虏连连点头。 “这还差不多,中午一起去我右军,陪卫老弟喝酒。” 徐破虏脸上露出一个莫名得意的笑:“分先后,就该去我左军才对。” “??????” 端木霆眼前闪过一个比山还大的大问号。 “你瞪着我做什么?分先后嘛,前后左右,左在右先啊,得先去我左军的,规律就是这样。” 徐破虏振振有词。 “我说的先后,是先来后到,你到底讲不讲规律?” “我不讲先来后到,只讲左在右先。” 冯婉秋和苏小朵笑盈盈的看着,并不插话。 卫晨阳抱了抱拳,笑道:“两位统领都不要争了,中午还是前军请两位喝酒吧,因为前军在先。” 端木霆:“……” 徐破虏:“??????” 卫晨阳不慌不忙:“前后左右啊,前排第一,左排第三。” 端木霆呵呵一笑:“有理。” 徐破虏也服,大拇指一翘:“大大的有理!” 卫晨阳看了他一眼,心说,倭国人就都这样说话,怎么徐统领也这样说?难道他就是几千年后的倭国人之祖? 卧靠,不会是真的吧? 刚好又姓徐。 苏小朵眨了眨眼,脸上充满了期待:“傻姑爷,你和我家小姐请吃什么啊?” 卫晨阳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你家小姐,还是我请,中午请大家见证一个新的吃法。” 接着又问:“附近有河水吗?有渔家吗?” 苏小朵欢然:“往东三里就有啊,我这就叫人去买鱼。”接过卫晨阳拿出来的银子,哒哒哒迅速跑了。 “卫老弟,闲着没事,能不能给我讲讲兵法的东西?有几个地方,实在是看不懂。”端木霆笑道。 怪不得巴巴的跑来要请客了,果然是没有免费的午餐啊……卫晨阳挤出笑脸:“愿意和端木统领一道参详参详。” “我老徐就更差了,全然看不明白,须卫老弟从头说到尾才行。”徐破虏紧跟着也露出了尾巴。 “怪不得要和我争先后,原来憋着这么大个坏。”端木霆笑骂。 “你还不是一样?不过,憋坏也是我先憋的。”徐破虏得意非凡,仿佛先憋坏的,就比后憋的要聪明似的。 冯婉秋趁他们斗嘴的工夫,叫亲兵拿来了木炭…… 不多久,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小朵哒哒又进来了,一脸的汗。 冯婉秋看了一眼正在细读兵书的三个家伙,小声问:“怎么跑得满脸汗水啦?” “经常去河边买鱼的那家伙,躲在营帐里赌做庄家,害得我一顿好找。”苏小朵一边诉苦,一边抹汗。 冯婉秋被她逗乐了:“现在去了没有?” “去了啊,他熟门熟路的,这个时候,估计都快买好啦。” 这么快? 卫晨阳抬起头:“能跑马过去?” “当然啊,官道直通河边。” 卫晨阳心说,那可太好了,等哪天有空了,自己去河边钓钓鱼,再采点野菜回来,连银子都省了。 吃不完的,就拿回清平营去,让村长他们都尝尝。 徐破虏正等着下文呢,见他好像是开了小差,忙指着一行字:“卫老弟,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真的处处不懂,完全懵逼。 卫晨阳看了他一眼。 哎,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吃不消这个,偏偏兴趣还大,就好像那些脑子很迟钝的学渣一样,觉得自己只要听几节课,迟早有一天,也能变成风头十足的学霸。 结果呢,不过是黄粱美梦做得津津有味而已。 好在兵书并不长,卫晨阳又熟得很,一会儿工夫就说完了,几乎没费什么劲。 徐破虏又赞:“卫老弟开了光的嘴巴,就是不一样,这一番解说,连我好像也听明白了。” 卧槽,听你一句话,浪费十分钟。 卫晨阳咳了一声,挤出强笑:“徐统领不愧是文武……双拳。” 端木霆受益良多,就很兴奋:“老徐啊,卫老弟说的真好,我很振奋,你赶紧脱了衣甲,光着腚翻几个跟斗看看。” 冯婉秋:“(¬_¬)” 苏小朵:“(¬_¬)” 第111章 木灶台还真方便 不多一会,去河边买鱼的校尉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条大鱼,还背着一大麻袋蚌壳。 卫晨阳有点懵逼,心说我特么也做梦了吧,这个年代,就有货拉拉了? 还是人形货拉拉! “统领,今天运气真好,渔家捞上来了好多东西,都是最新鲜的!” 冯婉秋:“……” 这货在军营里干采购,可能大手大脚惯了,有银子是真敢花啊,卫晨阳心里吐槽。 你买鱼就算了,还背一麻袋蚌壳回来,谁的授意? 苏小朵过去,拿过两条大鱼,就问卫晨阳:“傻姑爷,这个怎么弄啊?” 怎么弄?当然不能砍成几段了! “清洗干净,切成片就行,会弄吗?”卫晨阳问。 苏小朵眨巴着眼,表示很懵圈,从古到今,没这搞法。 很好啊,风水轮流转,在烹饪这个领域,终于轮到本公子又来指点指点你了。 卫晨阳脑子迅速开动,回想几千年后菜市场杀鱼大妈的手法。 去鳞、去内脏、去鱼腹内的黑膜,去黑膜好像是去腥的关键啊。 弄妥以后,就从鱼头开始下刀,沿着鱼脊骨,将半边鱼肉片下来。 取下大刺。 然后拿半边鱼肉,从鱼尾巴那头起刀,斜着把鱼肉片成鱼片。 嗯,应该就是这样了。 他手拿把掐,仔细解说。 可惜,一番操作猛如虎,小朵还是原地杵。 要不是操刀迟钝,我就自己上了,卫晨阳腹诽。 那就一步步来吧。 “去鳞会不?” “这个会。” “先去鳞吧。” 经过一次次的谆谆善诱,苏小朵终于不负众望,没一会儿功夫,就切好了几盘鱼片。 那边,炭火也烧起来了,锅里也加了半锅水。 冯婉秋按照卫晨阳的叮嘱,又叫人弄来了好几扎洗好了的蔬菜。 卫晨阳弄好佐料,分成几个碗装好,每人一小碗。 徐破虏坐在桌前,十分惊奇:“卫老弟,你这是把厨房嵌到桌子里了吗?这玩意怎么炒菜啊?怎么炒菜?” “就这么吃,不用炒了。” 徐破虏大惊失色:“茹毛饮血啊?那可是远古人才干的事。” 卫晨阳心说,远古?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把我们才看成远古好吧。 一天天就跟盗墓贼似的,到处瞅。 好像啥都是文物,包括你手里拿的碗。 嗯,文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碗,卧靠,这还真是文物呢。 这下好了,以后老张送东西来时,自己再也不用给他银子了,用两个破碗打发就行。 真爽。 得跟老小子说好了,他自己不能去搜刮,不然,随便闯进一个没人住的空屋里,特么全是值钱的宝贝。 卫晨阳看着眼前的碗,感觉自己眨眼之间,就抓住了重点,心里一阵惊喜交加。 “不炒,真的能吃吗?”冯婉秋心中迷惘,毫无把握的问。 “等会我先表演给你们看。” 冒了一阵水蒸气之后,锅里开始冒泡。 所有人都看着锅子,看着卫晨阳,眼里无声的询问,菜都摆好了,水也沸了,接下来怎么弄? 不是说表演吗?该你上了啊。 卫晨阳不慌不忙,夹起一片鱼,轻轻放入滚水中,待鱼片在锅里翻滚了几下,就夹起来,放进佐料碗里一蘸。 开吃。 原汁原味,香醇自然。 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么嚣张的吃鱼,除了一脸的惊愕,还是一脸的惊愕。 这么吃东西,还不是茹毛饮血,真的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卫老弟,你这是什么古怪吃法?好吃吗?”徐破虏嘴都张大了,合不拢。 苏小朵嘻嘻一笑:“我先试试。”夹起一片鱼,也放进锅里。 接着是冯婉秋、端木霆,最后是徐破虏。 夹鱼,烫肉,蘸酱,开吃。 热乎滚烫,香嫩可口! 哈斯哈斯。 真辣,但好吃啊! 女人最容易感知,冯婉秋和苏小朵两人同时浮出笑容,这种最古老最原始的吃法,当真是别开生面,匠心独具。 冯婉秋心想,这样不但方便,而且简单!想吃就吃,不吃就放起来,下顿吃还算新鲜。 苏小朵则是这样想的:“傻姑爷这些傻招数,真是让人开了眼啦,奇怪哦,他是怎么傻到这种高度的?” 端木霆很快也感觉到这种吃法的好处了,香辣不腥,真的好吃,还干净卫生,不用吃除老婆之外的人的口水。 只有习惯了大块吃肉的徐破虏,心里才一点也不爽,鱼肉这么弄,吃是好吃了,可特么也太少了点啊。 这么一丢丢,都不够我老徐塞牙缝的好吧。 这得吃多久才能填饱肚子啊。 冯婉秋想得更为深远一点:“卫公子,你要用这种吃法打败太白酒楼的厨子,然后在酒楼里推行吗?” 卫晨阳眸光沉凝:“你觉得行吗?” 冯婉秋迎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就想低头,但低头之前,还是横了他一眼,眼眸之中,尽是温情。 看女将军露出女儿之态,其实也很爽,卫晨阳脑子一阵酥麻。 苏小朵嘴里哈斯哈斯几下,说道:“傻姑爷,如果能这样吃羊肉,太白酒楼就必败无疑啦。” “这锅子虽小,但天下万物,只要是能吃的,就都可以往里面放,只一忽儿工夫,就能吃上了。” 徐破虏两眼放光:“卫老弟,羊肉也能这样吃?” “可以啊。” “可以放整个一条羊腿不?” “不行,那不进味,须切成一片片的。” 徐破虏眼里刚绽出来的那一点点亮光,迅速黯淡。 卫晨阳笑道:“不过,我还有另外一种吃法,可以吃整个羊腿,而且能放几天都不会变臭。” 他说的是卤。 徐破虏大喜:“卫老弟,晚上就去我左军,再试试你那个吃法。” 端木霆不说话,一个劲的夹起鱼片,放进锅里,然后,又放进嘴里。 卫晨阳看着冯婉秋,脑子里突然又有了个想法,说道:“其实,这种新的吃法,最适合军营了。” “大军开拔,就在行军途中,架起几个铁锅,下面生了火,就可以这样搞。” “就算敌军突袭。” 苏小朵嘻嘻一笑:“对啊,就算敌军突袭,大家端了菜就走,顶多给他们留几锅白开水。” 还得是苏小朵啊,反应敏锐。 第112章 慕容婉点秋香 怡香苑。 日落西山之后,衣着光鲜的慕容婉又混进来了,后面照例跟着林雄。 圣上特别喜欢来这里听曲,他阻拦不了,又无法可施,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 慕容婉第一次来,点的姑娘叫含香,感觉含香姑娘那嗓音、那唱功实在是太好了,今天又想点。 但是很不巧,今天含香姑娘被别人点了,没空。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咯。 林雄问哪个姑娘有空?婆子告诉他,秋香。 慕容婉问,会唱曲不? 婆子乐了,两位爷,我们这里还有姑娘不会唱曲的吗? 林雄怕她继续胡言乱语,污了圣上清听,急忙咳嗽,说道,秋香是吧,那就是她了。 婆子也是个简洁而不啰嗦的人,丢下一句七号屋,又去照顾下一位客人了。 七号屋门口,一个婢女躬身行了个礼,就推开了门:“客人请进。” 开门的瞬间,一股幽香扑鼻。 慕容婉和林雄先后进去,婢女懵逼了,怎么回事,两位爷都进去了啊? 乖乖哦,秋香姑娘有难,今夜只怕要帮忙嘞,赶紧回屋里去,换个衣衫,再梳妆打扮打扮。 慕容婉踏入房间,感觉脚下软软的,屋里铺了厚实柔软的地毯。 地毯上的其图案很精美,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矮几,面上镶嵌了色泽温润的美玉,摆着精致的茶具,茶碗上绘着娇艳的仕女图。 茶几后面,是一张瑶琴,瑶琴后面,是一张五叠式屏风,将睡处和茶厅隔开了。 一位穿得清凉、扮得妖娆的妙龄姑娘,正坐在茶几一侧,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就是秋香姑娘了。 秋香本来是笑盈盈的,但见到慕容婉两人都进来了,不禁愕然,脸色立变。 心说,这两位客人应该是父子吧? 他们父子一起逛勾栏,想干什么啊? 花厅那婆婆怎么也不盘查一下? 弄得这么吓人。 三人目光交接,她羞涩低下了头。 多年的职业素养告诉她,不管进来几个人,但既然来了,自己就不能给人脸色,以免被老鸨责骂。 林雄踏上一步,给慕容婉擦了擦凳子,然后站在一边,斜眼看着愕然的秋香,淡淡说道:“姑娘不要多心,我和这位公子爷只是进来听曲。” 秋香就好奇了:“两位客人不过夜的吗?” “不过夜。”林雄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秋香这就更加好奇了,还有进勾栏不想过夜的?这两客人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光听曲? 别逗了! 自从废帝出逃以后,整个京都的勾栏都变成了青楼,自己在这里,就没接到过能够坚持听完三曲的家伙,一般都是听完头曲,就歪倒了。 慕容婉也好奇了,问:“你们这里,还可以过夜的吗?” 心说,林雄这家伙,多半是欺上瞒下,又犯欺君之罪了吧?别急,先寄着他的狗头,到时候一起算总账。 秋香听她一开口,又给整不会了,人都麻了,怎么的?你们来逛勾栏,居然不知道现在的勾栏,早就可以过夜了? “当然可以啊,这是勾栏啊。”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勾栏是做什么?” “勾栏是……” “嗯嗯,秋香姑娘,赶紧唱曲吧。”林雄急忙出声,勾栏变青楼的这种事,还不能让圣上知道! 秋香更加懵逼了。 你这公子来勾栏,不但不知道勾栏可以过夜,连勾栏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吗? 这也太荒谬了吧? 还有,这位公子说话好怪,似乎刻意压着嗓子,他不知道这里是勾栏,却又喜欢来这里,难道是…… 她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的林雄,脑子里闪过两个大字:太监? 这个年纪大的是小太监,年纪小的,反而是个大太监? 她太好奇了,想细细打量一番,却又不敢,咬了咬丰唇,就轻声问:“两位要听哪个曲子?” 慕容婉不知道自己上次来时,听的是什么曲子,就抬头看着林雄。 林雄心说,我怎么能知道?就是知道,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啊,万一你哪天机缘巧合,突然明白勾栏是什么地方了。 那我这脑袋还要不要啊? 但见慕容婉看着自己,只好胡乱挥了挥手,说,你随便唱,唱什么都行,听几个曲,看几个舞,我们就回去了。 秋香莞尔一笑,心里雪亮,这真是俩太监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好运气,居然能在怡香苑,碰到宫里的太监。 听客人说,女帝登基以后,将宫里的太监都放到公主府上赋闲去了,这两个想来就是无聊得很了吧。 她没再说什么,袅袅走到屋中央,带了个姿势,轻启樱唇,曼声而唱:“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 慕容婉大喜,欢然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好听,好听。” 林雄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不料,秋香唱了几个曲子,不禁情浓兴起,又开始翩翩曼舞,甚至双手虚抚,作出诸般姿态,风情百出。 慕容婉看得津津有味,抚掌大赞。 林雄却吓了一跳,立时摇手呵斥:“停停停,秋香姑娘,你唱就唱吧,不用做姿态的。” 秋香停身不舞,委屈地看着慕容婉,樱唇微嘟:“客人是嫌曲子脏吧?小女子唱这曲儿,为的也是糊口谋生,比起那些道貌岸然之徒,狼心狗肺之辈,却又干净得多了。” 慕容婉知道林雄伤了对方的脸面,不免觉得不好意思:“秋香姑娘,他没有轻鄙你的意思,你别多心。” 然后又看着林雄抱怨:“你不要鄙视人好不好?” 秋香弯腰谢过,正要再唱,突听隔壁传出一声低喝:“你们两个,老老实实把傻子来这里的事交代清楚了,不然有你好看。” 对方虽然压着嗓子,但刚好碰到秋香没有唱曲,声音再轻,也被慕容婉听见了。 傻子? 傻子也知道来怡香苑听曲? 慕容婉有些懵逼,指着隔壁,问秋香:“那边出什么事了?” 秋香苦笑:“他们是刑部的人,听说是因为有个姓卫的傻子混了进来,抓住凤姐要了一份口供,把对头流放了。 “刑部就过来查问傻子在这里过夜的事,都来三回了,其实老鸨哪里知道?姐妹们也都没见过什么傻子啊。” 慕容婉乐了,那个傻子竟然和自己一样,也喜欢来这里听曲,这就是志趣相投,人间知音啊。 “人家傻子来听个曲,刑部有什么好查问的?”慕容婉不高兴了。 “刑部的官爷说,傻子肯定进来嫖妓了。” 秋香姑娘话刚落音,林雄已瞪眼呵斥:“勾栏就是听曲,你胡说八道什么?” 可秋香的话,慕容婉已经听清楚了,刹那间脸色大变。 嫖妓?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晴空霹雳,在她脑海里炸开,她再单纯如白纸,也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勾栏还可以那样,不就和教坊司一样了吗? 慕容婉不知道勾栏,但知道教坊司,因为书中有记载啊,心说,怪不得林雄这个家伙总是吞吞吐吐,不说勾栏是什么地方。 她强作镇定,让秋香先出去避避,然后冲隔壁呶了呶嘴,小声问林雄:“怎么办?” 惶惑之下,她没了主意。 林雄也不知道来的是刑部什么官,怕对方会强横闯进来,认出自己和圣上,忙压低声音:“赶紧回吧,明天还要去太白酒楼做评判啊。” 嗯,好。 慕容婉没了听曲的兴致,带了林雄,气急败坏的跑了。 第113章 女儿要毒杀评判 李家相府,入夜。 灯明烛亮。 李洪还没睡,心里很郁闷,刑部的人刚刚递了过信来,说怡香苑那老鸨根本不认识哪个是卫家傻子。 这让他无名狂怒。 他察觉到,卫家那个傻子其实不傻,几番交手,他都能安然而退,毫发无损,自己事后找补,都特么找不上。 说来真让人不安,非但自己这个丞相没能置他于死地,连当今皇叔出马,都没能从他身上薅下一根毛发来。 那傻子经历了几次磨难之后,可能也会警觉了,甚至会躲在暗处磨牙砺爪,只怕总有一天,他就要对自己露出獠牙,伸出利爪。 卫家! 只要本相在大夏一天,就不能允许他家过上太平日子。 明天就是傻子和太白酒楼赌菜的日子,弄不好酒楼又会输,女儿输一万两银子倒没什么,这口气难咽啊。 得想个招,不能再让傻子在京都招摇了。 叫刘家派人围住清平营,然后放一把火?不行了,刘家人已经过来说了,根本进不去。 往菜里面投毒,毒死那几个评判,然后嫁祸给傻子? 这个应该还来得及的。 他叫来了儿子李尚远和女儿李凌薇。 李尚远前几天跟着孔四方去了北地一趟,不知道孔四方用了什么方法,回来后战力提升了数倍,跟脱胎换骨一般。 一连几天,都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他甚至想立刻赶去禁卫军军营,打败冯婉秋,然后将她收入自己麾下,让她永远臣服。 “明天赌菜的事有几分把握?”李洪问。 李尚远挺起胸膛,说道:“爹爹放心,孩儿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放心? 李洪哼了一声,森然问:“说来听听,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李尚远谄笑:“孩儿出了几百两银子,让京都几个着名大厨在教太白酒楼那个厨子做菜,近一段时间,厨子的厨艺提高很快。” “另外,我还买通了几个大酒楼的评判,让他们不管傻子做出什么东西,都宣布太白酒楼赢,那些家伙惧怕我相府,都答应了。” 李洪咬着腮帮,又问:“十个评判,你只买通了五个,还有五个御厨呢?要是他们都力挺傻子,太白酒楼不就输了吗?” 李尚远做苦闷状:“孩儿没办法进皇宫,也不敢去买通他们。” 李洪转脸看着女儿:“你呢,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准备?” 知女莫若父,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手段多,要论果断,远在一般女人之上。 李凌薇嘴角掀起,挤出一丝狠戾:“女儿准备给傻子一记绝杀,让他从此再也翻不过身来。” 哦。 李洪顿时来了精气神:“你也说说看。” “女儿准备明天去后厨,让那厨子在投毒,除了他自己做的菜以外,都抹上毒药,将十个评判全部毒杀,这样一来,傻子就再也保不住小命了。” 不愧是我李家女儿,跟爹想到一块去了。 李洪脸上露出笑意:“那厨子如果不答应呢?” “那就先杀了他,女儿再派个人去冒充厨子投毒,十个评判一样要死,卫家傻子就是有通天本事,也必被砍头。” “如果还是失败了呢?你想过没有?”李洪问。 李凌薇反问:“爹爹的意思是,那十个评判能够百毒不侵吗?” “胡说,爹只是担心你兄妹俩考虑不周,功亏一篑之后,反而惹祸上身。” 李洪又板起了脸。 李凌薇淡然道:“如果失败,女儿只好又将假冒厨子之人杀了,反正不能让人怀疑道我们身上。” 李洪这才点头,然后挥手:“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 ------------ 慕容婉回到皇宫,还是心有余悸。 她不是自己对误入勾栏心有余悸,而是担心会被刑部官员认出来。 直到换上宫服,她才吁了口气,目光开始盯向林雄。 糟糕,只怕是需要鼓动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到了。 开不得玩笑了。 林雄心里发毛,紧忙跪下,主动请罪:“陛下,微臣该死,令陛下大受惊吓,却又没有办法,轻陛下赐死。” 慕容婉气得不行:“你敢说,你不知道勾栏是个什么地方?” “微臣该死,微臣其实知道。”林雄只得承认。 慕容婉吹鼻子、瞪眼睛、柳眉倒竖:“朕已经问过你好多次,勾栏是什么地方,勾栏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朕?” 林雄磕了个头:“微臣该死,陛下的内心,还纯净得像高山上清泉,真正叫纯洁无瑕,那些污秽的字眼,微臣实在不敢说出来,污了陛下耳目。” 慕容婉扭过脸去,哼了一声。 林雄一看还不行啊,只好继续动之以情: “微臣本来以为,只要陛下不知道那是勾栏,就等于没有去过,陛下的内心,还是纯洁无瑕的一块美玉啊。” “这么说,你还是个大忠臣咯?” 慕容婉虽然还是冷着脸,但终究消了些气。 “微臣不敢,微臣害得陛下大受惊吓,罪该万死。” 这家伙虽然没说那地方就是勾栏,但他三番五次的想阻拦自己去,倒也是真的。 他不告诉自己那里就是勾栏,只怕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敢污朕视听。 算了,这次再放他一马。 只是好可惜,那个秋香唱曲,更加好听啊。 慕容婉摆了摆手:“起来吧,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你又不知道刑部的人会去那地方。” “谢陛下不杀之恩。” 林雄吁了口气,站起了身,一场凄风冷雨,终于没有落下来。 慕容婉走到桌前,拿起一本书,没有翻开又放下,轻声问:“你刚才说,明天就是太白酒楼赌菜的日子吗?” “陛下记性真好。” 林雄吹捧了一句,知道圣上心头的阴云即将散去。 慕容婉转身看着他:“你觉得,谁会赢呢?” 林雄沉吟:“据探子提供的消息,太白酒楼请了京都最着名的几个厨子,轮流教赌菜的那个厨子,而卫公子好像什么都没做,微臣认为,太白酒楼的赢面,会占到八九成。” 他知道,这次赌的虽然只是一条胳膊和半个酒楼,但既然有相府李家插手,就绝对简单不了。 估计除自己和圣上以外,别的评判都被李家收买了。 而卫公子一不会炒菜,二不会腹黑,三又无权无势,拿什么赢别人? 所以,他才敢断言,太白酒楼的赢面有八九成了。 慕容婉若有所思的点头:“明天,朕就可以看到他了,赌菜输了倒不要紧,朕希望他真是个将才。” 林雄小声提醒:“陛下,卫公子要是输了,会被卸掉一条胳膊,那样的话,他也就废了,因为赌约闹得京都人人皆知,谁也不好出面庇护。” “朕也不行吗?” “公道在人心啊。” 慕容婉目视远方,再没说话。 第114章 想吃屎你直说 翌日,天色大晴。 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呈现出澄澈而柔和的蓝色,几缕薄如蝉翼的白云悠悠地飘浮,像是被微风放牧的羊群。 阳光带了丝丝暖意,但不刺眼。 卫晨阳很早就醒了,收拾好昨夜青衣人老张连夜送来的火锅料,骑马出了清平营。 这匹马本来是冯婉秋用来接他去军营请客的。 但从那以后,这马就好像突然就变成了无主的马,卫晨阳没有主动归还,冯婉秋也忘记收回去了。 问题是,这还是匹官马嘞。 卫晨阳不管那么多,反正骑就对了,爱谁谁。 刚进城门口,就看到了冯婉秋和苏小朵,苏小朵右手还提着一大块血淋淋的东西,估计不是牛肉,就是羊肉。 她们站在街边,另外还有几个抬桌子、提锅子、蔬菜的士卒,旁边还站着几个看新鲜的闲汉。 因为出了军营,几个人都没披衣甲,做普通人装扮。 苏小朵远远就扬起左臂,欢然而叫:“傻姑爷,小姐和我等你好久啦。” 她这一声傻姑爷,顿时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冯婉秋则冲他微微而笑,又羞涩又奔放,还矜持的不行。 卫晨阳不禁感慨,还是没成亲的好啊,早早的就来等着了,情真意切。 要是成了亲,这个时候的冯婉秋,多半会双手叉腰,横眉怒对:“死鬼,还敢夜不归宿了,说,是不是嫌老娘是个黄脸婆啊?” 而此时此刻,苏小朵手里肯定也不是牛羊肉,她会将手里的东西往冯婉秋身前一递:“小姐,给,搓衣板!” 小小年纪就开始助纣为虐。 将古时候的大夏好闺蜜,发挥得淋漓尽致。 城门官笑嘻嘻的过来,帮卫晨阳牵了马,说城门口有马棚,可以寄放,然后指着冯婉秋几个:“冯将军的马也在这里。” 这城门官可是个老熟人了,就是卫晨阳第一次出城门,差点和他打起来的那个。 今天可能知道了眼前这个骑马的家伙是谁,脸上的笑,那叫一个谄媚。 卫晨阳呵了一声,将马交给了他。 苏小朵又扬了扬手,卫晨阳走过去,问冯婉秋:“你们还去市场买了肉?” 冯婉秋抿嘴轻笑:“左军校尉进城买羊肉,小朵找他分了一块。” 哦,原来是截胡。 老徐也是,吃了两回羊肉,还惦记上了,悍然开启公款吃喝的先河。 卫晨阳问冯婉秋:“早上吃了吗?” 冯婉秋微微而笑,轻轻摇头:“还没呢。” “傻姑爷,小姐是在等你一起吃啊。” “那,一起去吃点。” 几个人离开城门,沿街走了一段路,看到有个吃馆,就放下桌子和锅子,走了进去。 这个吃馆生意不错,早上来吃汤饼的人多。 吃馆这种地方,最容易接纳到三教九流的人了,有几个家伙一边吃东西,一边在谈论。 “知道吗?今天是卫家傻子和太白酒楼赌胜负的日子,等会肯定会有一场好戏看的。” “哦,是今天吗?” “我记得明明白白,就是今天。” 卫晨阳听他们说起自己,就不说话,留神去听。 冯婉秋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唇,笑盈盈的也不吱声,苏小朵叫来掌柜,每人要了一碗汤饼。 “兄弟,依你说,今天那场赌菜,谁会赢了对方?” “已我看呐,吸溜,嗯,多半是卫家傻子会赢,滋滋。” 这说话的家伙可能昨夜没吃饱,一边说话,一边吃汤饼,吃的动静,那叫一个香甜,那叫一个美滋滋。 “何以见得?”隔壁桌有人转过头,问他。 吃得滋滋有味的这人,见自己一句话就成功引来了旁人的关注,不免很是得意,环顾了一眼左右,笑道: “你想啊,卫家傻子要是输了,会被砍下一个膀子,正常人谁敢那样赌啊?” “是啊,壮士断臂,是需要勇气的。”最先说话的那人附和。 “可他又不是壮士,甚至不是厨子,只是个傻子。” “啊?他不是厨子吗?” 第三桌有人大声惊呼,汤饼都没堵住他的嘴巴,显然对傻子不是厨子,又去向厨子挑战,感到万分惊讶。 “这位兄弟,听你说话,是从外地来的吧?”最先说话的人笑问。 “咦,你如何知道?” “你连卫家傻子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自然是外地来的啊,我们京都人,那可是人人皆知。” “哦,倒要请教。”外地人放下筷子,抱了抱拳。 “我当然知道,卫家傻子天生就傻,傻得缺心眼,他爹当年也是有权有势,给他请了许多名医,但都束手无策,没有办法。” 卫晨阳阴着脸,后槽牙咬得嘎嘣响,你特么就胡说八道吧?劳资傻便傻了,还能傻得缺了心眼? 但转眼间,他又释然了,觉得无所吊谓,自己当年就是个傻的,确实也是傻得没什么心眼。 人家要说,就让他说去吧,毕竟悠悠之口,谁也没办法。 冯婉秋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天生就傻得缺心眼”的傻相公,突地扭过脸去,噗嗤一笑。 谁也不知她为什么要笑。 “天生就傻啊?那他还敢跟酒楼的厨子去赌?不要自己那条傻胳膊了吗?”外地人大惊。 得,特么连胳膊也傻了。 苏小朵听不得别人这样背后说傻姑爷的短处,几次要怒唇相向,都被冯婉秋拉住了。 这个时候你站起来骂人,那不正好暴露吗? “这位兄弟,可我听说那傻子好像不傻了,前几天还跑进怡香苑,找到南霸地罪恶的证据,然后告到京兆府,把南霸地流放了一千里。” “不信,不可能,造谣,一定是造谣。” “就是,傻子哪有那个本事?有那本事的还能叫傻子吗?我也不信的,一定是造谣。” “妈的,造谣生天花,造谣死全家。”有人怒不可遏。 靠门边有个家伙猛地一拍桌子:“既是个傻子,那怎么可能赢得了酒楼?我觉得傻子一定会被卸掉膀子。” “可万一真是傻子赢了呢?” 刚才说卫晨阳不傻的那人问。 “傻子还能赢?蒙谁啊?他要是赢了,我愿意当街吃屎。” “还算我一个,兄弟吃屎,我愿奉陪。” “多谢多谢。” “彼此彼此。” 苏小朵再也忍不住了,愤而起身,怒拍桌子:“两个长狗嘴的东西,想吃屎就直说,不要拿我家姑爷来当借口!” 众人愕然, 然后有人看清了卫晨阳,大惊失色:“他、他就是卫家傻……姥姥呀。” 瞬息之间,满座皆走,着急忙慌,争先恐后。 第115章 这个是大内总管了 李家相府。 李尚远身着一袭锦衣华服,从屋里快步走出,李凌薇紧随其后。 两人匆匆来到马厩旁,各自牵过一匹骏马,翻身上马后,便扬鞭而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只留下一路飞扬的灰尘。 站在台阶之上的李洪,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远去的一双儿女,眉头微皱,神情肃穆。 孔四方缓缓走来,躬身行礼:“相爷请宽心,此次公子与小姐都去了,那卫家傻子必定在劫难逃!” 李洪默然不语。 “相爷要是不放心,老奴也过去,隐在暗处看看。” 李洪转过身来,这才缓缓点头。 ------------ 卫家。 卫雨桐起床,急急忙忙跑到正在练百步汗的卫相爷:“爹,今天是大哥和太白酒楼赌菜的日子,我们也去吧,帮大哥加油。” 原来,她前两天从街头巷尾的谈论中,也听说了这件事,并回家禀告了爹娘,到了今天,就想去帮大哥撑场子。 “加什么油?回屋去。” 卫相爷摆了个老猿姿态,双臂悬垂,但没有龇牙咧嘴。 卫雨桐噘起了小嘴。 “你个老东西,说什么呐?阳儿的事,你半点都不管吗?”卫夫人出来了,立刻声援女儿,生气的质问。 卫相爷四肢移动,立时改成了虎形,不动如山,暗中留神。 夫人,我不得理你,你可以和这清新的空气斗智斗勇。 卫夫人气道:“你到底去不去?” 卫相爷哼了一声,虎姿不变,心想,你那儿子下过一天厨房吗?也敢去跑去人家酒楼胡闹? 必输之事,你要去就去,我可不去丢人了。 “你不去就不去,不要你去,以后那酒楼归了阳儿,也不要你去了,桐儿,跟娘一起去看你哥。” 卫夫人气得不行,拉了卫雨桐就走。 那酒楼归你阳儿? 你可真会做梦。 卫相爷不为所动,吸了口气,心说,人生呐,总有许多时候让你伤感:阴晴圆缺,聚散离别,阳痿早泄…… 等会你娘俩就哭着回来吧。 ------------ 大夏皇宫。 慕容婉一大早就让女官去宫门外,推掉了早朝。 然后穿上林雄为她准备的御厨衣服,在镜子前反反复复看了好久,直到蒙了面的林雄再次进来。 “那三个御厨呢?”慕容婉问,担心御厨们能够猜得到自己。 “陛下,御厨已在宫门外了,微臣让他们去那里等着。” 慕容婉拿过女官呈上来的纱巾,将自己鸡蛋白一样的脸蒙上,轻声问:“他们知道是朕去吗?” “陛下放心,他们不知道。” 慕容婉哦了一声,杏目流转:“现在就该去了吗?” 林雄笑道:“是的陛下,再晚一点,那酒店外面就人山人海了,陛下挤进去,很不方便的。” “好吧,我们走。”慕容婉也不愿挨肩擦背的进去,开始反向催促。 走到宫门外,果见三个御厨正等在那里,已经有点久了。 五个人也不管路人惊讶的目光,骑着马,蒙着脸,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一路不同的到了太白酒楼。 太白酒楼看来准备充分,门口贴了张很大的红榜,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赌。 门前已经蹲了十几个小孩,以及几个想来蹭点吃喝的闲汉。 而想来看热闹的人,已经初见端倪,因为前后左右的街头,都有人往这边缓步而走。 可能知道还早,他们走得不急不慢,有些还停下脚步,和街边卖各种东西的妇人攀谈。 不知道是谁报的讯,慕容婉五人一到,酒楼的掌柜就领着厨子,笑眯眯的出来迎接,后面还跟着京都五个知名大厨。 毕竟是御厨,先不说算不算官,光是这个名头,也是很了不起的,酒楼掌柜可不敢怠慢。 更何况,还有个皇宫大总管。 慕容婉瞄了一眼,见几个名厨并没蒙脸,五官毕露,就斜眼看着林雄。 林雄心领神会,就不高兴地问掌柜:“我们这些御厨都蒙了脸,你们几个大厨,怎么还不蒙面啊?” “马上马上,御厨大人的吩咐,我等岂敢不从?”酒楼掌柜一边答应,一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可林雄并不迈步,还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婉抿嘴一笑,大方迈步,率先往店里走,然后是三个御厨,最后是林大总管。 酒楼掌柜不是傻逼,对于这个御厨的信息传递,一看就懂,先迈步的这个年轻的,才是皇宫里最厉害的大内总管啊,权势倾天的那种。 其余四个不用说,都是皇宫厨子。 等会排座时,千万不能搞错了,不然有好看的。 酒楼里,原来摆好的桌子都挪开了,全部堆在三面墙下,导致酒楼看起来很空旷。 柜台前面,一字儿排开了十把椅子,每张椅子前面还有张小桌,那是给十个评判坐的。 李尚远和李凌薇早已到了,见了慕容婉五个蒙脸的,知道是大内总管带着四个御厨,就过来见礼,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坏。 慕容婉不认识李尚远两个,就不说话,充分扮演一个不知其一、也不知其二的冷漠评判。 直到掌柜过来一介绍,才知道是李丞相的儿子和女儿,不禁觉得意外。 你兄妹俩这么热心的吗?无事也殷勤,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再一想,对了,他们要是输了,可得赔上一万两银子,上心也正常。 她用眼一扫,酒楼里没别的人。 很显然,卫家那个卫晨阳还在路上,没到。 第116章 我家的四品媳妇 太白酒楼。 排座次是个讲究活,上下几千年,古今都一样。 慕容婉被当成大内总管,理所当然的坐到了正中间,林雄主动坐在慕容婉右边,然后,他右边依次是三个御厨。 掌柜一看,这还不行啊,得突出大内林总管的身份啊,只好又从名厨那边安排了一个,坐在三个御厨的最右边。 这样看起来,总管和最厉害的御厨就是最正中了,左右都有四个评判。 他自己呢,则陪着李尚远等人坐在旁边。 至于赌菜的卫晨阳两个人,那就无所吊谓了,在评判席前方十步的地方,摆一张大桌子,用来展示菜肴。 两个赌菜的,可以自己选边,爱左左,爱右右。 很快,一切准备已就绪,厨子也进了厨房。 只有卫晨阳还没到。 因为赌菜的时间定在辰时,时间跨度很大,一方没到,评判们也不好宣布开始,只能等着。 有个名厨不爽了,碍着皇宫里的大总管和御厨们都在,他不敢随便说话,就开始不停的喝茶。 因为空等,他喉咙有点干涩。 李尚远是个奸诈不设下限的,等了一小会,就假装很随意的打开话题:“各位评判,卫家那个傻子,不会被吓跑了吧?” 掌柜立刻接话:“那家伙应该不会做菜。” 坐在同一边的四个名厨互相看了一眼,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我不表什么态,但嘀咕还是可以的,不违规。 三个御厨默不作声,都看着林雄,他们虽不是官,但久在宫中做菜,都懂得规律。 林雄则看着慕容婉,毕竟是傲娇女皇啊。 慕容婉谁也不看,脑子里还在回想某些好听的曲子,颇有点欲罢不能。 心说,勾栏那地方是不好再去啦,哪天叫林雄把那个秋香偷偷接进宫里来唱也行,不给别人知道。 李尚远忍不住了,卫家傻子没到,这正好是个机会啊,只要评判宣布傻子弃权,他就输了。 接下来,自己和酒楼的人直接去卫家卸胳膊就是。 愿赌服输,傻子既然输了,被卸胳膊就是合理合法,谁也不能干涉。 他站了起来,走到慕容婉跟前,抱拳问:“总管大人,您看……” 他也和掌柜一样,把慕容婉当成了大内总管。 虽然总管没有丞相的官大,虽然他李尚远目空一切,但还是称了声大人。 因为今天情形不一样,胜负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不尊重一下,能行吗?劳资是狠,可不是彪。 “?????” 朕是总管? 慕容婉的思路被打断,眼眸中,闪烁出一派单纯,一派茫然。 林雄恍若未闻,装没听见,脸上平静如水。 “总管大人,傻子已经逃了,赶紧判他弃权吧,不然,酒楼这边都没办法惩治他了。” “惩治?怎么惩治?” “当初约定,傻子要是输了,厨子可以卸他一个胳膊。”李尚远理直气壮的说。 几个名厨也蠢蠢欲动,眼巴巴的看着慕容婉,因为一宣布结果,自己的事就算完成,可以回家睡觉了。 至于去卫家卸膀子,可不关自己的事。 “想卸本公子的胳膊,你还是等下辈子吧,这辈子就不要做那梦了。” 慕容婉还没答话,卫晨阳已经出现在酒楼,后面跟着卫夫人、冯婉秋、苏小朵、卫雨桐及几个士卒。 十个评判除了慕容婉和林雄两人外,都是一愣,进来就这么咄咄逼人,他真是个傻子吗? 林雄松了口气:“你这家伙终于露面了。” 李尚远看到冯婉秋,脑子顿时像被雷击了一下,脸上浮出几分难受:“冯……你、你你……” 他最看不得冯婉秋像个乖巧女儿一样,亲热依偎在卫夫人身边,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冯婉秋看也不看他一眼,对几个士卒轻轻吩咐:“把桌子放评判们前面去吧。” 慕容婉乍一见卫晨阳,不免吃了一惊,这家伙好帅啊,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啊这是。 他怎么可以这样帅? 卫夫人给他吃什么了? 待看到冯婉秋进来,她又下意识的将头缩了一下,立马就意识到自己是蒙了面的,这才恢复常态。 这俩人一道过来,果然是认识了,看这架势,还郎才女貌、你情我愿了呢。 哎,自己做的糊涂事,总算也是个圆满。 只是你们来赌菜,自己怎么还带了张桌子过来? 还有肉? 还有蔬菜。 慕容婉懵了,冯婉秋他们,这是要搞什么?不放心酒楼的肉和菜? 嗯,好像也对,这个卫晨阳不就是嫌弃酒楼的菜不好吃,才和他们赌的吗? 卫夫人涵养不错啊,听到别人要卸他儿子的胳膊,居然也没有急赤白脸,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 酒楼和李家的人都坐得好好的,没理由让卫家这一边光站着,何况卫家这边还有个四品和七品的官。 她偏过脸,对林雄嘀咕:“赐座。” 林雄想也没想,立刻说:“赐座。” 这话一出,别人还没怎么回神,冯婉秋可就懵了。 她是懂大夏官场那一套虚头巴脑的:怎么?你一个总管,几个厨子,竟然对本统领说赐座? 如此大逆不道。 你们这几个小脑袋,到底还要不要啦? 慕容婉板着脸,用脚狠狠踩了林雄一下。 林雄慌得不行,圣上,这不能怪我啊,我正开小差呢,您的话就来了,我这不就顺口就跟着说了。 林雄讪笑纠正:“本御厨天天在皇宫,说惯了,不是赐座,是看座,来来来,给卫夫人她们几个看座。” 酒楼跑堂和小二搬了几把椅子,屁颠屁颠的过去,让卫夫人几个都坐下。 他们的心思和厨子可不一样,和掌柜也不一样,对他们来说,谁特么做掌柜,自己都是个跑堂、都是个小二,不用站边的。 还有,万一这年轻人赢了呢? 你现在不尊重他的家人,明天还能继续做跑堂、做小二吗? 所以椅子搬得屁颠屁颠,脸上也是乐呵呵的,完全看不到敌视,主打的就是一个一视同仁。 卫夫人谢过了,然后拿眼瞄着屋里这十个评判,心中可就嘀咕开了。 看这架势,酒楼是偷偷送了银子,他们今天是要偏袒啊,还当阳儿是个大傻子啊。 要不然,一个个都拿布蒙着个脸干什么?明显是怕被认出来。 哼,你们觉得卫家要完了,就可以随便揉捏了? 没想到我卫家突然会天降一个儿媳妇吧? 她可是个四品大将军! 谁敢偏袒酒楼,老娘就敢让四品儿媳妇砍了他的狗头! 她越想越不怕,为了儿子,更加无所畏惧,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四品媳妇,你也坐。” 四品? 还媳妇? 什么情况啊? 卧槽,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个啊? 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酒楼掌柜小手一抖,突然有点发慌,失措地看着卫晨阳。 李尚远咬牙切齿,后槽牙咯咯作响,脸色难看得像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十年都没还似的。 第117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慕容婉没在意卫夫人的虚张声势,转脸又给林雄使了个眼色。 林雄笑道:“既然卫公子他们已经来了,那就开始吧,双方每人做一道菜,味道最好的赢。” 李尚远听了,起身说道:“各位评判,酒楼厨子的菜,已经在做了,爆炒猪大肠。” 爆炒猪肠,是厨子的拿手菜,后经几个名厨亲自指点,现在做得是更好了。 李尚远昨天亲自尝过,对厨子很有信心。 评判们听他一说,暗地里一吸鼻子,果然有味,淡淡的,不是很浓。 林雄看着卫晨阳,问:“卫公子,你也进去炒吧。” 卫晨阳笑了笑,让两个士卒抬着火盆进了厨房,去里面烧炭,苏小朵提着羊肉,就在案板上开切。 李凌薇见了,脸色大变,立刻质问:“卫家傻子,你这是做什么?酒楼里有的是肉,你自己带肉来,这不公平。” 卫晨阳看着她:“如何不公平了?” “要公平的话,就应该做同一种菜,你也应该去做个猪大肠才行,酒楼里有很多猪大肠。” 李凌薇说完,又看着几个名厨问:“我说的对吗?” 名厨们有点懵逼,劳资是要了你的银子,但那只是最后对厨子的菜点个头,你这个属于突然加码,而且人家做什么菜,又不是我们说了算。 于是,有人点头说是,有两个老油条的,就装没听见。 “你的意思是,非得要做同一个菜吗?”卫晨阳问。 李凌薇有点着急:“当然啊,要不怎么能评判好坏?你赶紧进去,我可以给评判说说,让大家等你。” 卫晨阳又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是你输了,我们得卸了你一只胳膊。”李凌薇冷笑。 卫晨阳笑了笑,说道:“好,你既然非要做同一个菜,本公子就吃点亏吧,分一点羊肉给那厨子,大家一起做羊肉。” 李凌薇被堵了个七窍不通,立时哑火,但急得不行。 慕容婉一直在关注卫晨阳,见他三言两语,就把李凌薇说蔫儿了,不禁暗暗点头。 道理就是这样。 既然你李凌薇非要板着做同一个菜,做猪大肠行,但人家要做羊肉也行啊,毕竟你说的是做同一个菜嘛。 同一个菜,又不叫爆炒猪大肠! 李尚远看妹妹败了,就接话问:“卫家傻子,你为什么不肯用酒楼里的东西做菜?非得要自己带羊肉来?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酒楼里有羊肉?” “当然啊,这么大一个酒楼,难道还没羊肉?” 卫晨阳心想,今天是赌菜的日子,这个掌柜忙着应付赌的事,他怎么有时间去外面买肉?叫小二去吧,他又会不放心。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酒楼里的肉,一定是昨天的。 “哪天的肉?” 李尚远迟疑了,不说话,拿眼看着掌柜,无声的问:是哪天的啊? 掌柜一阵发慌,只好起身答话:“昨、昨天的。” 卫晨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指着苏小朵正在切的羊肉,说道:“我这可是刚宰的羊。” “昨天的就不再新鲜了,你让酒楼用不新鲜的羊肉做菜,才叫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评判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慕容婉看着卫晨阳,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这家伙心思缜密,言辞犀利,果然不简单。 她压着嗓子,说道:“做菜的羊肉一定要新鲜,这样吧,那就依卫公子所说,酒楼厨子做爆炒猪大肠,卫公子做羊肉。” 李凌薇一听,顿时就像只斗败的小母鸡,脸色瞬间苍白,难看至极。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傻子竟然不肯用酒店里的东西做菜,让自己的周密谋划就此落空。 做了那么多工夫,一切都白费。 她不甘心。 自己在爹面前,话都说满了。 她绞尽脑汁,终于又想到了一个不管不顾、又能延续狠毒的办法,那就是多做菜,卫家傻子和厨子每人做两个菜。 只要卫家傻子做的菜,毒死了评判,哪怕只死一个,他也是死定了。 于是,她站起来,说了自己的建议。 就是让卫家傻子做好羊肉,再做一个爆炒猪大肠,而酒楼厨子做好立刻猪大肠以后,还做一个羊肉。 五个名厨哪里知道自己溜达到死亡边上了。 他们都收了银子,对李凌薇这个提议就不反对,都转脸看着慕容婉和林雄几个。 慕容婉觉得,多做一个菜,那也未尝不可,于是给林雄丢了个眼色。 这种场合,自己这种女音,还是少说话为妙。 林雄就看着卫晨阳:“卫公子,你觉得呢?” 卫晨阳还没说话,卫夫人、冯婉秋和卫雨桐两人都反对,都不同意。 在卫夫人看来,对方是李家的人,她说什么都要反对,决不能同意,同意就输了一半。 而冯婉秋则知道,卫晨阳连炒菜的勺子都握不好,他哪里炒得好一盘猪大肠?只能投机取巧,做个水煮羊肉再蘸酱而已。 多做必输,所以也反对。 卫雨桐倒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坚定不移的支持娘和未来嫂子,主打的就是个步调一致。 李凌薇冷笑:“哼,不就是怕输了卸膀子吗?他一个傻子,留那么多膀子有个屁用啊?” 苏小朵实在气不过了,将切好的羊肉扒到一边,也冷笑: “你一口一个傻子,一口一个傻子,可你再聪明,也抵不住我家姑爷三句话,哎,我真是怀疑啊,到底谁才是傻子?” 李凌薇被揭了短,顿时恼羞成怒,开始撒泼:“哪里钻出来的野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哪凉快哪待着去!” 苏小朵放下菜刀,反唇相讥:“我这个野丫头可是圣上亲封的七品,你呢?除了会撒泼,你又算什么东西?” 掌柜的心又是一缩,七品?弄死自己也绰绰有余了。 关键是,这个七品在帮那个傻子打下手啊。 掌柜的心缩了一下之后,又开始发凉,如坠冰窟。 “你个小小七品嚣张什么?我爹是当朝丞相!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蝼蚁!” 李凌薇生来就暴躁,哪里忍得了? 当即不顾这么多评判在场,尤其还有皇宫总管和几个御厨也在,立刻搬出亲爹出来,对苏小朵乱骂。 苏小朵怒不可遏,就要抄刀相向,但被卫晨阳拉住了。 跟这种疯狂女人正常,不值当。 慕容婉蹙了眉头,轻轻咳了一声,示意林雄阻止两人的争吵。 卫晨阳劝住了苏小朵后,就看着一干评判,说道:“做两个菜也行,本公子愿意接受。” 心想,这个猪大肠只能是自己配菜,让苏小朵炒了,好在苏小朵也是自己一方的伙伴,评判们应该不会说什么。 第118章 断不可吃,就判他输 李凌薇见卫晨阳答应了,怕卫夫人她们又会反对,立即叫道:“快!拿猪大肠来!” 掌柜冲小二吆喝:“还不快去?” 小二答应一声,跑厨房去了。 眼看计谋成功,李凌薇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阴笑。 卫晨阳刚好瞥见,心中一凛,这婆娘不怀好意啊,她想干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顿时留神。 很快,小二就拿了个盘子出来,盘子里是一截猪大肠,猪大肠是淡黄色,显然是煮过了的。 卫晨阳接了过来,端在手里仔细察看,有几点小小的反光晶粉,就像有人在上面撒了点盐。 他上辈子是个医学教授,这点小小的伎俩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截猪大肠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极有可能是砒霜,入口就会死人的那种。 这是要嫁祸啊。 他不动声色,将盘子放在案板上,先做羊肉。 这时,酒楼厨子已经做好了菜,捧在手里,从后厨里快步出来。 肥肠热气腾腾,外皮略带焦香的金黄,泛着诱人的光泽。 卫晨阳一看就知道,这厨子几天不见,技艺大进啊。 不用说,一定是有人指点过的。 他将目光不经意的看向几个名厨,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几个狗逼中的一个或几个,甚至是全部五个。 厨子捧着菜,依次递到评判跟前,小二则递上筷子,让他们品尝。 “嗯,香醇。” “好吃。” “很爽。” “妙” 评判们尝过爆炒猪肠以后,都赞许点头,给予肯定,只有慕容婉蹙了眉头,没有怎么敢吃,只是用舌尖舔了一下。 她怕臭。 这个时候评判美食,还没有打分的标准,只有好与不好,到底好不好,全凭评判一句话。 评判们赞了几句,都把目光投向卫晨阳。 这个时候,苏小朵的羊肉已经切好,装满了一盘,其余的又收了起来,因为这种吃法,实在不用太多的肉。 锅里也冒出了热气。 卫晨阳不慌不忙,拿起老张送来的火锅底料,放进了锅里。 这些底料都是珍稀药材,有何首乌、黄芪、当归、熟地、肉苁蓉、红枣姜片等,都是按比例配好了的,直接丢锅里就行。 他早就想好了,文明世界里那些涮羊肉的粑粑酱可不能放,那些粑粑酱看起来就是一坨,肯定会吓退评判。 底料一下锅,冒出来的热气中,就带了淡淡的香味,闻起来感觉特别好。 “哇,好香。” 苏小朵眉目舒展,口里大赞,迅速将各类蔬菜分开,用盘子装好,围着铁锅摆成一圈,然后又在外面摆了十个酱料小碗。 她吃了两回之后,已经熟练。 她这么一弄,刚才还全无亮点的木桌,瞬间就不一样了。 色泽鲜红的羊肉,活泼翠绿的蔬菜,加上酱料中的青葱、红椒,看起来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冯婉秋早已领略过这种吃法,丝毫不以为奇,平静地看着卫晨阳操办,一对杏目晶莹闪亮。 卫夫人可就不一样了,她看得一头雾水,心中纳闷至极。 自己的儿子她很懂,这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会弄这些了? 看起来还像模像样,又很好吃的样子。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大夏国美食史上,开天辟地头一回,出现了划时代的新吃法。 酒楼的厨子也是一脸愕然,这特么是什么菜啊? 炒羊肉吗? 不是,因为还有七八盘蔬菜。 煮蔬菜吗? 也不对,因为还有羊肉,并且锅里还有药材。 十个评判包括慕容婉也是不淡定了,想不明白卫家傻子这是在搞什么。 摆宴席吗?桌上只有一盘羊肉,其余全是蔬菜,还外带一口香气越来越浓厚的铁锅。 但你要说他不是摆宴席吧?他自己都把桌子摆满了,半点空隙都没留下。 慕容婉忍不住了,斜眼瞥了一下林雄。 林雄暗中吸了口香气,感觉提醒醒脑,十分舒坦,就微笑着问:“卫公子,不是只让你炒一个羊肉吗?怎么还弄一桌子菜了?” 卫晨阳指着桌子:“这就是一个菜,它叫羊肉锅,这些蔬菜都是配的,喜欢的就吃,不喜欢的略。” “哦,这倒新颖,本总管从没听说过,很好啊,你赶紧炒吧。” “这个不用炒。” 李凌薇呵的一下,冷笑道:“傻子就是傻子,羊肉不用炒,你让评判们生吃啊?像远古人一样茹毛饮血啊?” 转头又看着林雄说:“评判大人,他是个傻子,您千万别信他的话,别被他忽悠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可就让人笑死了。” 林雄皱了皱眉头,心说,别人笑不笑,本总管不知道,但你是笑了。 卫晨阳冷冷说道:“本公子说不用炒,但并不是说就是生吃。” 苏小朵附和:“就是,自己没有见识,还在这里自作聪明,以我看呐,那才是傻得很。” 李凌薇听得咬牙切齿,却又没有办法。 这时,锅里的水沸了,气泡不住冒出,滚水裹着药材,在锅里上下翻涌,漫出的香气越来越浓。 卫晨阳笑道:“可以吃了,请评判们过来尝尝吧。” 慕容婉和评判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挪步,因为都没见过这种古怪吃法,不会吃。 李凌薇突地尖叫:“大家不要过去尝啊,因为傻子刚才投了毒,这个可是有目共睹的。” 卫晨阳斜眼看着她:“何以见得是毒?我这全是珍稀药材。” 李凌薇嗤之以鼻:“你就是个傻子,你懂什么珍稀药材?还不就是把毒药当药材?评判们可没你这么傻。” 一个名厨小声嘀咕:“李小姐此言有理啊。” “千万不要去尝,以免贻误终生、悔之晚矣。” 有人开了头,马上就有人跟话。 “本大厨主厨几十年,遍尝大夏舒适感州,吃过的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不计其数,见闻不可谓不广,见识不可谓不多,但都没见过这种吃法。” “翻遍各种古籍,从盘古开天地,都没见过这种吃法。” “断不可吃,就判他输。” “没错,应该。” 以上都是名厨说的话,御厨们都看着林雄和慕容婉两人,仍然不做声。 名厨们都拿了银子,这个决胜负、断生死的时候,再不发挥作用,可就来不及了。 于是都开始出声,话里话外,全是偏袒。 五张赤果果的嘴脸,就和几千年后文明世界里那些信口雌黄的砖家一模一样。 第119章 风再大,雨还是会落下 卫夫人看这架势,顿时就急了。 评判们都不敢吃儿子做的菜,显然是信了李凌薇那贱货的话,阳儿不就要输了吗? 不行! 他们不敢吃,老娘我吃!给他们打个样,看看老娘吃完之后,到底会不会被毒死。 风再大,雨还是会落下的。 卫夫人站了起来,坚定说道:“我先吃吧,我吃了不死,你们再尝。” 冯婉秋轻轻一笑:“不用您尝,我去吧。”说罢,站起身,快步过去。 卫夫人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这媳妇真的太好。 慕容婉睁大眼睛,几乎有点难以相信,冯婉秋竟然这么信得过他? 李尚远看到这个样子,心里那个难受,全部表现在脸上了,用“死灰”形容,完全妥当。 李凌薇知道冯婉秋带头一吃,自己就吓不倒评判了,卫家傻子甚至还会有绝地翻盘的机会,急忙又嘲讽: “还有人竟然要自己找死,真是傻到家了,和傻子就是天生一对。” 冯婉秋并不动怒,轻声回击:“不劳李小姐操心,卫公子弄的这种吃法,本统领已经吃过两回了,这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苏小朵递上一双筷子:“小姐,给你。” 评判们都看着冯婉秋,要看她究竟怎么个吃法。 冯婉秋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轻轻放入沸水中,然后对评判说:“这种吃法,羊肉不腥不膻,又干净又新鲜,又很放心,味道还很好。” 看羊肉在沸水中滚了几下,就夹出来,在酱料中蘸了一下,轻启樱唇,用牙齿咬了一半,慢慢咽下。 然后对卫晨阳笑道:“卫公子,这个比前两次更好吃,好像有许多种香味糅合在一起。” “是的,就是这种效果,你喜欢就多吃点,羊肉都够。” 苏小朵眉开眼笑:“小姐,我也尝点。” 卫雨桐也奔了过来:“我一次都没尝过,我也要尝尝。” 苏小朵夹起羊肉蘸了一下:“好,这片给你。” 评判席上,慕容婉见冯婉秋几个姑娘都吃了,而且还吃过好几次,卫晨阳肯定不会故意要毒死她们。 那就说明,这个菜根本没有毒。 她虽是女帝,但年轻,胆子又大,再也忍耐不住,站了起来: “我也去尝尝。” 林雄吓了一跳,这种从没出现过的吃法,怎么能让圣上尝试?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他急忙起身,不着痕迹的拦住:“还是我先去吧?” 慕容婉绕过了他,说道:“我相信卫公子,这就是一种新的吃法。” 林雄无奈退让,这个时候,他又不能露骨地说,你说圣上,你得吃最后面啊。 李凌薇知道慕容婉就是大内总管,也断定卫家傻子做的这个菜肯定没毒,又怕做得真好吃,就不愿“他”去品尝,跑过去说道: “总管大人,我代你尝尝。” 说罢,要去拿筷子。 卫晨阳将手一伸,却拦住了她:“对不起,你没有品尝的资格,走开吧。” 李凌薇的脸顿时黑了:“卫家傻子,本小姐敢于尝你的菜,就是给你脸,你别给脸不要。” 卫晨阳伸臂不缩,还往前再伸了一点:“退开吧,我已经说了,你没有资格吃本公子做的菜。” 苏小朵可没他这么好的脾气,俏眼一瞪:“还不快滚开?” 李凌薇没有办法,只好怏怏退下,心中一个劲的祈祷,祈祷别的评判们都吃出不合胃口的味来,然后直接判卫家傻子输。 这边,慕容婉早已接过苏小朵递来的筷子,学着冯婉秋的样,夹起一片羊肉,放进滚水里烫。 不着急,尝一小口。 她揭开下巴边的青纱,屏住呼吸,张口吃了一片。 肉片入口,刹那间,味蕾就被一种从没品尝过的浓郁滋味包裹了。 她愣了一下。 满口鲜香! 能透进骨子里的鲜香! 味道最本真,鲜香最温润! 香味中还有一丝丝的辣感,如同千万只小蚂蚁在唇齿间穿梭,强烈而直接,刺激自己每一个味蕾细胞。 咸、甜、香、辣,精妙而又和谐,强烈而又王道! 这个滋味,清爽与醇厚在口中碰撞出奇妙的火花,能让你浑身滚烫,额头微微出汗,却又欲罢不能。 还想再吃一块。 于是,她又夹了一块,烫好蘸酱,放入口里,然后闭了眼品尝,只觉这个菜,远胜自己几个御厨做出来的菜肴。 好像天下美味无数,也再难超过这片羊肉了! “天呐,好好吃啊,你们快过来。” 慕容婉忍不住的惊呼起来,并欢然招手,让林雄和几个御厨都来品尝。 她忘形之下,瞬间就露出女声,娇丽清脆,悦耳动听。 她这么一说,李尚远、李凌薇和酒楼厨子顿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三张脸同时变得绝望又焦躁。 酒楼掌柜听了慕容婉的声音,暗想,特么果然是个太监,说话都像个姑娘了,这得割了多少去啊? 其实,他是不怕输的,就算输了,也只是厨子输,酒楼虽然送出去一半,但好歹有李家的一万两银子补偿,而且,说不定真的会生意爆棚呢。 那样的话,自己美滋滋都是应该的啊。 林雄见圣上吃得这么高兴,这么失态,不敢懈怠,和三个御厨连忙跑过来,每人都涮了一片。 然后是惊叹一片,瞬间开启了你抢我夺模式,眨眼间,就把一盘羊肉吃得干干净净,半点都不输徐破虏。 有个名厨下手也快,总算抢到了一片肉,一顿操作下来,长声喟叹:“我主厨十多年,从没吃到过如此美味,唉。” 言下之意,有种白活当世的遗憾。 林雄一边回味,一边大声赞叹:“卫公子,你真是个举世罕见的奇才,这个手艺,能当我大夏第一名厨啊。” 卫晨阳暗自好笑,心说,你要是能活几千年,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种吃法,文明世界的街头巷尾,遍地都是,做出这玩意的人,连个优秀厨子都算不上。 大夏虽然早了几千年,肯定也不会出现既不会操刀、又不会掌勺的名厨。 卫夫人看得又惊又喜,又是懵逼,什么情况这是?阳儿从没下过厨啊,他做的这个什么菜,真有那么好吃吗? 竟然让几个御厨都抢着吃? 这个小兔崽子,瞒得可真是严实啊。 今天一定要拖了他和媳妇回家,晚上就做这个菜,让老东西也开开眼。 第120章 阴谋败露 一阵短暂的忙碌之后,慕容婉和评判们就各回各位。 卫晨阳问:“各位评判,现在可以判定了吧?” 林雄点头首肯:“以我看,第二个菜还真就不用做了,双方实力差得有点远,就按最初的方案判定吧。” 然后看着其他人,问:“你们觉得呢?” 慕容婉没有意见,她早就在心里筹划开了,自己在皇宫里,吃这样的菜,听秋香唱曲,那该多惬意?多美妙? 因此她这一票,坚定不移。 三个御厨也没有意见,都觉得高下之数,实在是太明显了,不用带半点犹豫的,直接让酒楼输。 五个名厨都不说话,腰里的银子有点重,让他们无法开口。 李凌薇自恃有个当朝丞相的爹爹,并没把眼前的大内总管和几个御厨放在眼里,她不能答应。 说好的每人炒两个菜,怎能出尔反尔?你是评判也不行啊。 一盘定输赢,那自己的计划不就全部落空了? 不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今天的评判,至少得死一两个才行。 正好,他们都吃了卫家傻子古怪的菜,只要死了人,自己和酒楼的人一口咬定,就是傻子那个菜有问题。 等官府过来抓人时,傻子的锅肯定也会被带走,汤汤水水都不能动,自己就去衙门,趁人不注意,悄悄往锅里放点砒霜就行。 被发现了也没关系,爹爹是当朝丞相,除了京兆府那个姓陆的奸贼,一般人谁敢胡说八道? 到了那时,卫家傻子百口莫辩,再也脱不了罪责。 她站起身,沉着脸大声抗议:“说好了各做两个菜,现在只做了一个菜,就要判输赢,这对酒楼太不公平了。” 林雄看着她,心中很不以为然,李小姐,你何必再浪费心思? 你想帮酒楼赢,可惜了,你遇到的是大夏国的奇才啊,酒楼能赢的机会,基本上没有,必输。 李凌薇见林雄不答话,就那可是寻援,看着厨子问:“你能接受吗?” 厨子自然希望自己有个翻盘的机会,当即摇头,表示不能接受。 李凌薇又看着卫晨阳问:“卫家傻子,你不敢做第二个菜吗?” 卫晨阳心中冷笑,你和厨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竟敢偷偷下毒,我本来还在犹豫,是事后找厨子算账,还是现在公开你们的勾当。 但你们实在是想要寻死路,自作孽不可活,那就成全你。 他用筷子夹起了那段猪大肠,又看了几眼,缓缓摇头:“各位评判,不是我不愿做第二个菜,实在是不能做了。” 慕容婉目光一飘:“为什么?你不会做爆炒吗?” 卫晨阳指着猪大肠,说道:“这截段猪大肠,已经被人下过砒霜,尝一口必定要出人命。” “??????” 十个评判的脑子里,同时闪出一个大问号。 李尚远、李凌薇和厨子都吓了一跳,脸色立变。 李凌薇自然知道猪大肠被下了砒霜。 但她说什么也不相信,卫家傻子随随便便看一眼,就能看出有毒? 她觉得,一定是这傻子在虚张声势,想要诈自己,或者是不肯做第二个菜,就想故意恐吓,却又歪打正着了。 她强自镇定,假装愤怒:“卫家傻子,你是在血口喷人,恶毒诬陷酒楼,你知不知道,就凭这一点,就能治你的罪!” 李尚远也知道猪大肠肯定让亲妹子串通厨子做了手脚,听这个卫家傻子一口说破,心中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傻子有这么厉害的吗? 他和李凌薇一样,也觉得是歪打正着的事,于是喝道:“卫家傻子胡说八道,赶紧报官,关他三天三夜,打他三十大板。” 因为有冯婉秋在场,那句“砍了他狗头”的话,就没敢说出嘴来,只说要打三十大板。 在他心里,只要冯婉秋还没和卫家傻子成亲,自己就大有机会,毕竟自己现在是个文武全才的人了。 和从前相比,已有天壤之别。 他们三人,只有厨子听了卫晨阳的话,已吓得魂不附体,两腿发软。 林雄也不相信卫晨阳凭肉眼就能看出猪大肠有毒了,心说,你可以说都在传不新鲜,拒绝再做菜,也是赢定了。 但不要这样信口开河,反而把自己弄得很被动啊。 他想了想,就不着痕迹的给了个台阶:问他: “卫公子,你说猪大肠有毒,这话可信吗?有证据吗?没有就收回那句话吧,我想在座的评判都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谁知卫晨阳并不接他的茬,反而问掌柜:“酒楼里能找到活狗或者活鸡吗?” 掌柜点头:“小二自己养了一条狗。” 卫晨阳摸出一两银子,丢给小二,说道:“去牵过来,马上就能看到,猪大肠到底有没有毒。” 小二答应一声,牵狗去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评判都有点信卫晨阳的话了。 五个名厨心中愤怒,好啊,劳资都答应帮酒楼说话了,可你竟想要劳资的命,真是狠毒。 林雄则是又惊又怒,吓得不行,猪大肠要真是有毒的话,幸亏被卫公子识破了,要是真做成了菜,又让圣上尝了一口…… 他感觉到了一种无边的恐惧,心中暗骂,李洪老贼,你这对恶毒儿女真是无法无天了,连我也敢谋害,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好看。 李凌薇见小二牵狗去了,顿时面色发白,心虚地看了李尚远一眼。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今天也赢不了卫家傻子,要一败涂地了。 卫晨阳将猪大肠丢到桌上,对苏小朵说,小朵,把这肠子砍成几小截。 苏小朵二话不说,抄起刀子,嘭嘭嘭,将猪大肠砍成了十几小块。 很快,小二就牵了一条大黄狗过来。 卫晨阳冷冷地看了李尚远三人一眼,什么也没说,拿起一块猪肠丢了过去,黄狗一个抢扑,就将猪大肠吞下。 厨子已吓得浑身乱抖,突地怪叫一声,撒腿就往外面逃。 李尚远也知道阴谋要败露,见厨子要逃,立刻就想好了嫁祸之计,二话不说,追过去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厨子哼也没哼一声,倒地死了。 同时倒地的,还有大黄狗,黄狗呜呜叫了几声,就翻身倒地,嘴吐白沫,四肢乱蹬 掌柜见狗被毒死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恐惧,欲哭无泪。 李凌薇见厨子已死,顿时就明白了亲哥的心计,忙指着死去的厨子大叫: “这个该死的厨子,没想到他真敢在猪大肠里下毒,真是罪不容诛,还想潜逃,幸亏我哥把他杀了。” 第121章 一家人团团坐 卫夫人出手了,看着李尚远和李凌薇两人冷笑: “好漂亮的杀人灭口,厨子草民一个,又和评判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下毒害人?” 李凌薇平生第一次感到恐惧:“他为什么下毒,我怎么知道?我都不认识他!” 卫夫人得理不饶人:“你到底认不认识厨子,这里还有掌柜知道,跑堂和小二都知道,等会去了衙门,他们就会说的。” 掌柜猜到了李凌薇和厨子的勾当,为了甩脱嫌疑,当即哭丧着脸,指着李凌薇叫道: “是她,就是她,一大早就来和厨子交头接耳,小人以为她是在说输赢的事,没想到她竟敢投毒害人。” 跑堂和小二也吓懵了,纷纷指着李凌薇怒骂,居然瞒着我们要毒死大内总管,简直罪该万死。 两人骂完,又向慕容婉跪下磕头,连呼冤枉。 这么一来,李凌薇再也无法狡辩了。 慕容婉心中怒极,脸上冷若冰霜: “报官,把这女人捆起来,交给官府,让她供出幕后主谋,无论是谁,该抄家抄家,该砍头砍头,绝不能姑息。” 林雄知道圣上动了真怒,不禁暗暗着急,生怕她登基之初,又在赤焰国使团到来之前,就对李家出手,弄得朝野天翻地覆,导致国力更弱,得不偿失。 但他除了着急,毫无办法。 李凌薇听得要捆了自己去衙门,虽然有个丞相爹爹,也不禁心中大急,恐惧摇头:“不是我,我没有,不关我的事……” 苏小朵从厨子尸体上抽出腰带,就要去捆人。 就在这时,突然咔嚓一声,窗外蹿进来一个蒙面人,以和人类极不相称的速度,提了李凌薇,然后越过窗户,瞬间消失。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太快了吧?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就不见了。 就连卫晨阳、冯婉秋都没反应过来,卫晨阳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冯婉秋是被卫夫人拽着手了,生怕她上去打架。 万一伤了,自己可没媳妇了,毕竟是这么好的一个。 掌柜几乎要哭,你特么逃了,我的一万两银子,这就打了水漂啊! 慕容婉余怒不熄,目光又看向了李尚远。 林雄知道圣上还不肯罢休,连忙说道:“今天投毒一案,凶犯已死,同伙已逃,赌菜就是酒楼输了,卫公子赢了。” 五个名厨都反了水,纷纷表示他说得公正,卫公子赢得当之无愧。 慕容婉则哼了一声,迈步就往外走,心想,这事等回宫再说,李家和酒楼的人,反正也跑不掉。 ------------ 卫府。 卫夫人左手拉着卫晨阳,右手挽着冯婉秋,像只凯旋得胜的傲娇大母鸡,领着几个“人形完美勾魂”小鸡,一路咯咯咯的回到了家。 卫相爷正在书房里看书呢,但说什么也看不进去,心中无比懊恼。 虎叽叽的老娘们,生了一对虎叽叽的儿女,这个时候,已经被社会又残酷地鞭打一次了吧。 阳儿的胳膊…… 当然了,他还是相信,众目睽睽之下,又有皇宫总管在场,李家那对儿女,说什么也不敢卸了儿子的胳膊。 但是,打断儿子胳膊,吓得两母女哭天抢地,还是有可能的。 这个他信。 毕竟弱肉强食啊! 卫相爷越想越懊恼,推开书卷,开始尽情懊恼。 这时,卫康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有话慢慢说,别慌。” 卫相爷的心立刻揪了一下,瞬间皱起了眉头,很郁闷的呵斥这个只比自己少一点的家仆。 正烦着的时候,最容易被府上这些家伙往最烦处推,要不,怎么会有句话就叫火上浇油? 儿子的胳膊真被打断了吗? 两母女也哭晕了被人抬回来的?没听见嚎啕的动静啊! 卫相爷的脸,黑得有点像后世中那个着名的黑老包。 “相爷,夫人和公子回来了。”卫康喘了口气,才开始说话,脸上也有了高兴的表情。 回来了? 卫相爷眯起了眼,咋的?儿子的胳膊没被打断吗? 两母女都那么安静! “冯将军也来了,和夫人作一路回的。”卫康脸上的高兴更浓了。 原来如此! 这就怪不得了,有准儿媳妇在,对方就算赢了,要想动儿子,也得掂量掂量鸡蛋和石头的关系了。 要不然,仅凭那对虎叽叽的母女,肯定只有哭天抢地的份。 对于这个厉害儿媳妇,我一开始就是支持的,看,回报来了吧。 “赔了银子没有?” 既然儿子安然无恙,他开始担心银子了,对方不是善类,没动儿子,但肯定会讹银子。 “没有啊,夫人笑呵呵的,说公子赢了,酒楼输了。” 什么?居然还赢了? 卫相爷豁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卫康,差点就口吐芬芳:你这家伙,是老了吗?气急了吗? 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啊? 但这个时候,他顾不上骂人了,赢了吗?赶紧看看去! “夫人他们都在花厅。”说完紧要的,卫康奇迹般的就气顺了,话也利索了。 卫相爷哪里还说什么,迈开和他年纪很不相称的大急步,就往外面跑,还扬起胳膊,嘴里还叫: “夫人……呃!” “你们先别说!” “也让我听听!” 沉着冷静的卫相爷,一句话也分成了几段,跟气急似的。 …… 卫家饭厅,卫相爷和几个老少大美人,开始了团团坐,吃火锅。 “你就用这个赢了酒楼?”卫相爷品尝了一下,觉得味道真的绝,妙不可言,怪不得就赢了。 我会我也赢! “我本来还不想用羊肉,是想用蜈蚣的。”卫晨阳轻描淡写的说。 卫夫人吓了一跳,虎着个脸,伸过筷子就敲:“小兔崽子,那东西也能吃吗?我儿媳妇也在,你别胡说八道吓坏了她。” 冯婉秋瞥了卫晨阳一眼,笑道:“我不会吓坏的,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就在抓蜈蚣给别人吃。” 是这样子吗? 卫夫人瞬间恢复了笑容:“小兔崽子,赶紧给我儿媳妇夹片肉。” 卫晨阳笑嘻嘻的夹起一片羊肉,在酱料里蘸了蘸。 “哥,你不该喂我嫂子吃吗?” 卫雨桐嘴里含着肉,开始往坏里使劲。 “是啊,傻姑爷,你喂小姐吃啊。”苏小朵立刻附和,这本来都是她的词,让卫雨桐先说了。 你两个才是亲姐妹吧?居然都一个德行! 卫晨阳暗自吐槽,将肉片送到了冯婉秋嘴边,反正很快就要成亲了,要坦诚相见了,何惧一喂? 冯婉秋脸上一红,稍作迟疑,就微微张开了小嘴。 卫相爷见状,迅速垂下眼帘,这种集体迷惑儿媳妇的不良行为,我可没参与,也没看见。 冯婉秋吃掉了喂来的肉片,小嘴被辣得哈斯哈斯。 “没事没事,喝口茶。” 卫晨阳转头看了看,只有卫雨桐身前放了杯水,手臂伸过去,就把那杯水拿来过来。 卫雨桐愣了一下,立马就吹鼻子瞪眼睛: “哥,你居然抢我的水,你好意思吗?嫂子,你快看你相公,他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一家人都辣得不行,你就只给自己准备了水,还不让你嫂子喝,小丫头片子,你好意思吗?” 卫夫人眉开眼笑的抱怨,显然也觉得儿子做的对,这真是,一点傻气都没有了。 卫雨桐瞪着卫晨阳,纤细的睫毛轻颤,无语。 怎么的?我真是外人了呗? 卫晨阳迅速喂了冯婉秋一口,就把水杯还了回去:“瞧你这副小气吧啦又见外的样子,能不能大家闺秀一点啊?” “你可以给我说,我也会把水让嫂子喝的,但你不能伸手就抢!”卫雨桐气的不行。 “转来转去的多麻烦,哥要费劲巴拉的说,你要费劲巴拉的递,这样直接到位。” 卫雨桐十分委屈,终于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说法。 卫夫人看着被一卷而空的碗,笑道:“羊肉都吃完了,彤儿,赶紧叫厨房杀只鸡来。” “娘,别转来转去了,你自己直接到位吧。” 第122章 让他交出酒楼 大夏皇宫。 回来以后,慕容婉依旧非常生气。 而林雄则是松了口气,今天这事好险,要不是卫公子看破,这个时候,圣上可能就没了。 “狗胆包天,居然敢弑君,朕要灭他全家。”慕容婉摘下面巾,凶巴巴的摔在地上,还狠狠地踏了一脚。 “陛下息怒,李家小姐虽然参与了投毒,但还是不能算弑君。”林雄很小心地提醒。 慕容婉生气的瞪着他:“怎么不算?卫公子要是没发现,朕尝了他的菜,不就……” “陛下,李家应该是想借这个机会,嫁祸卫家,他们不知道陛下也会去啊。” 嗯,这倒也是。 那李凌薇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当今圣上。 慕容婉消了点气,质问:“你这么帮着说话,是不是拿了他家的好处?” 林雄急忙跪下,分辩道:“陛下,微臣冤枉,那个李凌薇他是知道微臣在场的,仍然不顾一切的投毒,那就是想把微臣也给毒死啊。” 慕容婉知道他说得对,但自己差点被毒死,这口气可咽不下去,李家人,实在是无法无天。 这都不惩治? 以后岂不是更加嚣张! “那就把她抓回来,朕要砍了她的脑袋。” “遵命,微臣会责令刑部,张贴榜文,发海捕文书。” 慕容婉想了想,就摇头:“不要去刑部了,她爹毕竟是丞相,张贴榜文也没有用,就叫密探抓。” 林雄心想,密探怎能抓得到李凌薇?圣上这么说,显然是已经头脑清醒了,不会再去打破朝堂那种平衡。 这就对了啊。 “陛下,李凌薇意图毒杀大内总管,这事不可谓不大,李丞相也不敢庇护,明天上朝,他必定会来请罪,怎么处置李凌薇,等明天再看吧?” 也是。 那就明天再说! 慕容婉忍下了心头之气,又问,酒楼那几个家伙呢?又该如何处置? 林雄不答,那只是几个寻常百姓,虽不是李凌薇的同伙,也真是脱不了干系,圣上要杀了他们出气,也未尝不可。 过了好一会,慕容婉淡淡吩咐:“给一万两银子,叫他交出酒楼,朕就不追究他几个的罪责了。” 林雄一听,还有这好事? 当即恭维:“圣上宽宏大量,实在是圣明之君,微臣这就去办。” 他恭维完,旋即又发懵了,让他交出酒楼,给谁啊?入官吗?那也不用再花银子啊,直接让京兆府去就是。 慕容婉看他一脸懵逼,就傲娇地告诉他,自己要拿着那酒楼的另一半,和卫公子一起玩。 林雄这才明白过来,不禁苦笑,你都是女帝了,天底下的财富都是您一个人的,何必要一个小小的酒楼? 这要是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不得笑掉大牙吗? 唉,到底是十八九岁的姑娘,还是太年轻了啊,主打的就是一个好玩。 ------------ 李家相府。 孔四方将酒楼败露的事,原原本本都给李洪说了, 李凌薇跪在李洪面前,脸色惨白,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她也知道,投毒要毒死一个大内总管,自己这祸算是闯大了,这回只怕要脑袋不保。 李洪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相爷,这事不怪小姐,她的计划真是周密,能确保万无一失,但那个卫家傻子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一眼就看破了。” 孔四方怕李洪一怒之下,要丢卒保帅,直接将李凌薇乱棍打死,连忙为她分辨。 这个时候,李洪也真是这么想的,可脑子里想起早亡的妻子,怎么也下不了那个狠心。 这个女儿,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相貌,都酷似亡妻,见女如见妻啊。 不说把她宠成掌上明珠,那也不能轻易打死。 可她闯的祸实在是太大了,大内总管林雄是个什么人?那是从小就陪着圣上长大,是圣上跟前的第一宠臣。 他差点被自己女儿毒死,怎会善罢甘休? “相爷,小姐这事,衙门还不知道,圣上也不知道,须早早谋划啊。” “怎么谋划?”李洪问。 孔四方反问:“相爷和林总管是政敌吗?” “本相和他都是一殿之臣,谈不上政敌。”李洪摇头。 那就有办法了。 孔四方笑道:“相爷不如赶紧找到林总管,探探他的口风,要是可以回旋,不如就花点银子吧?” 李洪哼了一声,咬着后槽牙不说话,林雄差点就被女儿毒死了,虽然平时没有冤仇,但这个时候,他必定恼羞成怒,光是花点银子,怎能摆平? “以老奴看来,这事并不大,厨子已经死了,小姐也并没有毒死他,他应该能给相爷一个面子,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李洪沉吟,觉得此言有理,自己毕竟是个丞相,林雄就算再恼怒,也应该给自己一个面子吧,大不了欠他一个情,自己日后还他。 “相爷,这事宜早不宜迟啊,万一到了明天,圣上就知道了。” 李洪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好,本相这就去试试。” 他说动就动,拿了几张银票,急急忙忙赶往皇宫,并在宫门口遇到了刚要去酒楼的林雄。 林雄一看到他,就知道了他的来意,故意问:“丞相大人,你这是要去见圣上吗?” 李洪将他拉到一边,陪笑道:“小女无知,今天在酒楼冒犯了总管大人,实在是罪不容诛,还请总管大人看在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她一次。” 说罢,塞过去几张银票。 林雄接过银票一看,一张五万,四张共二十万两。 千里为官只为财,这个不好拒绝。 他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苦笑摇头:“丞相大人,这事非常麻烦,差点被令爱谋害的,不只是我啊。” 妈的,二十万两银子还不够让你眼花缭乱的吗?还想敲我……李洪肚里腹诽,陪笑问:“我知道,还有几个御厨。” 林雄打断了他的话:“御厨不算什么,令爱这回是捅破天啦。” 李洪脸色微变,怎么说? 林雄往后看了看,这才说:“丞相大人,看在你我同朝为官的份上,不妨给你透露一下,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陪圣上去的。” 李洪大惊失色,顿觉眼前一阵发黑,浑身的冷汗刷的往外冒,差点软倒在地。 女儿要是差点毒死了圣上,不但她性命难保,连自己这个丞相,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林雄扶了他一把,没让他坐到地上去。 李洪两腿往地上一跪:“总管大人,你要救我啊。”接着又说:“我在城南还有处宅子,有十多亩……” 林雄笑道:“丞相放心吧,圣上那边,我已经帮你说过话了,圣上是乔装去的,令爱也不知道,所谓不知者不罪……要不然,这个时候,御林军早就把你丞相府给围了。” 李洪舒了口气:“多谢多谢,总管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过这事可没完,圣上还是很生气的。” 李洪心领神会:“总管大人,那处宅子的房契,晚点就会送到府上。” 林雄这才说:“要想让圣上彻底消气,倒是有个办法,丞相明天上朝的时候,务必主动向圣上请罪,并捆了令爱,让圣上发落。” “圣上看在你丞相忠心耿耿的份上,说不定训斥令爱一顿,就会宽恕了她,毕竟也没毒死人。” 李洪不是蠢货,听得两眼发亮,深深一揖,谄媚笑道:“多谢总管大人指点,我这就回去把房契送到府上。” 林雄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摇头: “你这家伙,赶紧让你的儿女消停吧,圣上现在不动你,不过是念你那点拥戴的功劳,不想被人说成是卸磨杀驴而已。” “可你家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圣威,圣上纵然再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可不会念你那么多,只怕到时候,承王也保不住你。” 第123章 是时候拿出真正的技术了 禁卫军,军校场。 卫晨阳照例过来帮冯婉秋训练女营。 徐破虏也把左军中的女营调了过来,交给卫晨阳训练,自己也没事就过来溜达。 他无利不起早,贪黑必有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混几顿吃喝,自己带肉都行。 卫晨阳很感动,但又隐隐觉得他好像不配。 端木霆的右军也是。 现在的人数加起来,大约有两千人的样子,一些受不了苦、又有背景的女混子,则全部通过关系离开了女营。 有些成了冯婉秋的亲随,有些去了御林军,继续混军职。 经过几天的练习,女卒们已经会走步子了,但就是缺了那种阳刚,缺了那种蓬勃,满眼都是半边天的晴柔。 卫晨阳又教了她们很简单的擒敌拳,女卒们学起来像模像样,但你要是让她自己打,却又成了恶贼兴奋拳。 两千人一起打拳时,一套连招下来,基本就是金爷小说中,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混乱翻版。 看得卫晨阳直摇头。 这古代的女人,都这么较弱、练都练不好的吗? 再过一两千年,要是给你们掺了足,看你们怎么办? 卫晨阳皱着眉头,是时候拿出真正的技术了。 他又想了一个办法,直接准备给她们训练加码。 他想的办法,那就是几千年后文明世界练兵最常用的四百米越障碍。 障碍分为八种:木桩、战壕、低墙、高板跳台、独木桥、高墙、云梯、低桩网。 女卒两人一组,在八种不同的障碍物之间,来回折返地跑。 顺序是这样的: 平跑一百米—转弯—跨越三步桩—跨越壕沟时,还要跳越矮墙—攀越高板跳台—通过云梯—通过独木桥—攀越高墙—葡匐前行,通过低桩网—然后返回。 返回时,越过同样的障碍,直到终点,就算完成。 这套障碍,难度非常高。 就算是苏小朵那样的校尉,也不一定能完成得很好。 卫晨阳提前解散了女营,回到冯婉秋的营帐,马上画了一组图纸,并交给了冯婉秋。 让她在军校场中央,安排人设置这些障碍。 冯婉秋从没见过这种练兵方法,但毕竟是练过兵的,难度可以想象出来。 她一边惊讶,一边皱眉:“卫公子,这样行吗?她们可都是女人。” “你也是女人,可我看,你比徐破虏他们都厉害啊。”卫晨阳顺口就拍了个彩虹屁。 “朝廷并没强制女营上阵。”冯婉秋还是迟疑。 卫晨阳看了她一眼,笑问:“ 大夏四面全是虎视眈眈的敌国,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大夏男卒拼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你猜她们会不会被赶上战阵?” 冯婉秋不语。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女营了,就是清平营村长那样的老人、顺子那样的小孩,估计都会被送上去。 “这样的女人,到了战场上,那不就只有被屠戮的份吗?” 冯婉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拿眼瞟着他,笑问:“所以你现在就要有备无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朝廷也是。”卫晨阳想起了那个电视剧。 冯婉秋爽快答应:“嗯,我相信你,这就让小朵带些铁匠和木匠去设置,不过,估计今天就进不了军校场了。” 卫晨阳点了点头:“这个没关系,我可以带她们去河岸练习奔跑,不过你放心,很快就有些吃不消的,我给你淘汰下来。” 然后又笑道:“你把苏小朵暂时放女营来吧,统领二千人的女营,应该就不会辱没她这个七品了。” “也行。” 卫晨阳想了想,再次提了个要求:“你让木匠帮我做五十张桌子、一张桌子配四条凳子。” 这个时候的军营,没有几千年后那么纪律严明,在军营里薅朝廷羊毛,基本没人会管。 那就不要客气了。 “你准备把那个酒楼全部弄成不用炒菜了吗?”冯婉秋问。 “是的,我准备用酒楼赚点银子,女营那边耗体力,要给她们多吃肉,可我又没银子了。” 卫晨阳上辈子是个搏击教练,知道运动量过大,会对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尤其是女营的人,加强营养是必须的。 还有清平营的一百多老弱,自己也不能不管。 “店名呢?还叫太白酒楼吗?”冯婉秋眼里又有莹光在流动。 “打算改个名字。” “打算改成什么?” “百味涮。” 百味涮? 好古怪的名字。 冯婉秋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店名,虽说很贴切,但要是叫百味酒楼,不是更好吗? 但既然是卫晨阳自己想的店名,她就不打算去质疑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傻相公,脑子里总是冒出一些非常奇怪的点子来,又总是能收到非常炸裂的效果。 第124章 出榜了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十来天。 有一件比天还大的事,开始还在文武百官中传递,但几天之间,就迅速下沉到了商贾市井、贩夫走卒嘴里。 没错,是赤焰国的使团,使团即将进京了。 这几天里,士林书院、茶肆酒楼、勾栏妓院、街头巷尾,都掀起了热议的狂潮........ 京都东城,补锅匠李四凑到剃头匠王五身边,低声说道:“兄弟,你听说没有,北方使团明天就要来京了。” “你说的是赤焰国的使团?” “是啊是啊,说的就是他们。” “真的假的?我可还没听说。” 剃头匠王五脸上露出一副“我都没听说,你凭什么就知道了”的表情,神情半信半疑。 补锅匠李四嘿了一声:“我婆娘的娘家邻居的女婿的小舅子的邻居,他表哥就是御林军校尉,这消息就是他透露的,要不我怎么可能知道?” 剃头匠王五沉吟:“他们是来朝贺纳贡的吗?” 补锅匠李四嗤的一笑:“朝贺纳贡?你真搞笑,我老婆说,他们是来挑衅、来试探的。” “你老婆怎么知道?”剃头匠王五好奇。 补锅匠李四一副“你小子脑子不开窍啊”的表情:“你傻啊,我老婆自然是听她娘家邻居的女婿的小舅子的邻居的表哥亲口说的,这可没有假。” “哦,好绿啊。”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现在草儿青青,柳芽新新,满眼一片翠绿……没事啊,你继续说。”剃头匠王五笑道。 补锅匠李四说:“赤焰国的骑兵是九州之最,称雄天下,而我们大夏是个中央之国,土地肥沃,物产丰饶。 “我老婆说,赤焰国早就觊觎了。” “可他们就是个使团而已,来我泱泱大夏,又能怎么挑衅?又能试探出什么?”剃头匠王五不解。 补锅匠李四嗤笑:“又傻里吧唧了不是,他们来挑衅来试探,又不是攻城掠地,跟我们大夏的将领比比武,没两天工夫,就可以把我们的实力都摸清楚。” “然后呢。”剃头匠王五有点着急。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平安无事吧,也许就会开打,就看我大夏国有没有厉害人物了。” 补锅匠李四说了一句,又补充: “哎,偏偏我大夏国力又日渐衰弱,如果没人治得了他们,估计战事就会来得快,只怕今年就会爆发了。” “妈的,要是制不住他们,那怎么办啊?” “朝廷也明白这个理啊,也着急,听说榜文早几天都贴出来了。” 剃头匠王五问:“你见过榜文了?” 补锅匠李四摇头:“没有啊,我这几天都在那个百味涮吃饭,还没来得及去城门口,可我听人说,是危难关头,朝廷招贤的。” “妈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走,我们也看看去。”剃头匠王五豁地站起,让人觉得这厮竟有一副“报效朝廷的事,舍我其谁”的气概。 “你?”补锅匠李四一脸疑惑,上下打量着对方。 “我是不行,但我老婆的娘家那边,真有一个厉害人物,国家兴亡,我……负责告诉他。” “那走。” “走。” 两人挑着补锅担子和剃头担子,晃晃悠悠的赶到了东城门。 城门口,贴着一张大榜文,榜下围着一堆人在看。 货郎赵六早就在这里了,可他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却是大字墨墨黑,小字不认得。 偏偏旁边全是和他一样的货色。 只有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家伙,也混在人堆里,可他只是捋须晃脑,绝不念出声来。 李四和王五一到,赵六就看见了,对他们连连招手。 那家伙也在,妈的,热心人还不少啊。 李四和王五两人放下担子,凑了过去,问:“六啊,榜文说什么了?” 货郎赵六摇头:“这个我还不知道,他们都不说。” 呵。 补锅匠李四哂笑,老婆的娘家邻居的女婿的小舅子的邻居的表哥要是在,他是一定认识字的。 剃头匠王五看见那个读书人就在旁边,就过去搭讪。 “这位公子爷,榜文上说什么了?” “你不识字吗?” “我不识啊。” “哦,榜文上说了,欢迎能人异士出来为朝廷效力,无论是山贼水寇、流民逃犯,只要愿意报效朝廷,都可以赦免罪过,并量才录用。” “山贼水寇、流民逃犯都可以?” 补锅匠李四和货郎赵六也凑了过来,听到这话,不免发懵,妈的,早知道这样,我特么也拦路劫财去,我可以的。 “唉,朝廷衰弱,国力空虚了,有什么办法?只能人尽其用,还是圣上高瞻远瞩,英明啊。”读书人摇头扼叹。 剃头匠王五眨巴着眼睛,急问:“那,有人揭榜吗?” “连着几天了,都没有揭榜的人,听说下面州县,倒是有了一些。” 剃头匠王五暗喜,这下好了,赶紧回去告诉老婆,一起去她娘家走走,要是那个厉害人物就此出头,自己也能沾光不是。 这都是同宗同姓,实在亲戚,可不像李四老婆那样,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弯,才凑成一对好男女。 李四那个榆木脑壳,还没明白呢。 ------------ 不知道是不是静默期的原因,这几天在读一直在降,也有可能是,写法有问题了,所以从今天开始,这本书会加快节奏,增强一点爽感。 免得大家不喜欢我了。 今天这段话不发说说了,因为大佬们走过路过时,都不看说说的,我只好发这里,小小的违一下规吧。 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见外了啊。 但是,下不为例。 今天去见一个朋友了,五点多才到家,急急忙忙码字,更新可能会晚一点点。 第125章 慕容掌柜露面 这期间,清平营的黄豆酱好了,又有老张送来的辣椒,卫晨阳的百味涮顺利开张。 就如他所料那样,从开张的当天,生意就爆棚,客满为患。 第一天就赚回来一千两银子。 只是酒楼原来的掌柜跑路了,失踪了,原因不明。 卫晨阳没办法,虽然只有酒楼的一半,也只好负责,向卫夫人要了卫康过来,暂时做个掌柜。 他自己也是,每天练完女营,就急匆匆的回城,去酒楼帮着照看。 这天傍晚,他照例出了军营,策马回城。 早几天他就发现了,城门口贴了张崭新的榜文,吸引了很多人在围观,但是他忙着有事,没时间凑那热闹。 今天的酒楼,客人还是爆棚,店里根本坐不下,卫康让小二把店里原来的凳子搬出来,让客人坐着等。 卫晨阳赶到的时候,百味涮门口,已经坐了一条长龙,不管你是文臣武官,还是商贾市井,都一视同仁。 这引得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纷纷侧目。 卫康看见他,赶忙过来把马牵到后院。 卫晨阳嫌酒楼太吵,也来了后院。 后院很宽啊,这要是在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怕不得也摆满几十桌? 白天怕日就遮阴,晚上可以点蜡烛。 卫晨阳很赞赏自己这个想法,就对卫康说,过几天再做几十张桌子,把后院利用起来,免得客人在外面等。 卫康栓好马,还没说话呢,就听到有人啪啪啪的鼓掌:“卫公子这个想法太好了,我同意。” 后院有人,声音还很陌生,又带点尖尖音,既像姑娘,又像太监。 谁啊这是?怎么还来后院了? 卫晨阳转头看去,是一老一少两个御林军校尉,鼓掌说话的,是那个年轻还很英俊的。 那双眼睛像流星,真好看,看人的时候,眼神也怪,有点定,是那种满眼带小星星的定。 这让卫晨阳自愧不如。 他已听冯婉秋和村长说过,这两校尉不但在要紧时刻帮过自己,还去过清平营了,听说还是征西军的旧属。 “原来是两位校尉大人大驾光临,失敬失敬,晚点我请二位吃一顿。”卫晨阳拱了拱手,笑道。 “我们可不是大驾光临哦,这也是我的酒楼啊。”年轻校尉笑道,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刻意压着嗓子。 这俩不是别人,又是女帝慕容婉和大内总管林雄,自动降级扮的校尉。 卫康走过来,对卫晨阳说:“公子,这位慕容校尉也是酒楼掌柜,手里有酒楼的一半,我已经看过字据,不会假。” 哦? 这就奇怪了。 卫晨阳眯起了眼睛,心里一沉,怪不得原来那个掌柜不见了,原来是被这两位仁兄半道截了胡。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酒楼会火爆,又是怎么搞定那个掌柜的? 这份神通,也太大了吧! 卫晨阳强笑:“荣幸荣幸,二位大人对我有恩,整个酒楼都让给你们,其实也是应该的。” “我不要整个的,只要一半就好。”年轻又好看的慕容婉校尉走了过来。 林雄亦步亦趋,紧紧跟着,还不掩饰那份恭敬。 卫晨阳看在眼里,心想,这就像卫康平时对自己一样,两人军职的高低,一目了然啊。 “为什么?”他眼里丢出个黑人问号。 “很简单啊,因为没有你,我怕生意就不好了。”慕容婉笑道。 呵,还这么慧眼独具…… 卫晨阳挤出笑脸,对卫康说,要是有空桌子,就搬一张过来,我要和两个校尉掌柜好好喝上几碗。 “好啊,我也真是饿啦。” 卫康答应着,又往前面去了,只片刻功夫,就搬了张桌子过来,还是干干净净的,小二跟在后面,扛了四条凳子。 这么快? 卫晨阳有点奇怪,就问,刚好有客人吃完吗? 卫康解释,不是啊,这是慕容掌柜早就定下的了,所以我没让小二安排人上桌。 慕容这货,牛逼啊。 他这做派,就是放到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肯定也是一个牛皮哄哄的小老板啊。 卫康放下桌子,摆好凳子,卫晨阳三人就各坐一边。 慕容婉指着林雄介绍:“卫公子,这是老林,也是御林军的。” “久仰久仰。” 卫晨阳拱了拱手,他这话一点也不假,从银铺那天起,他听到过两人的声音,但一直没有谋面。 说声久仰,很贴切的。 林雄重他点了点头,然后微笑:“卫公子的大名,我老林也是久仰的了。” 卫晨阳一愣,这人说话沉稳端正,气质斐然,是个很不一般老银币啊,可他怎么只混了个校尉? 相比起来,慕容校尉可比他活泼多了。 卫晨阳不动声色,以闲聊般的语气问:“两位掌柜还是第一次到酒楼,想吃什么随便说,今天都挂我账面。” 不知为什么,在他心中,这个年老校尉,才像真正的幕后掌柜,因此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带了出来。 慕容婉眼睛亮亮的:“卫公子,你这几天听说朝廷张榜了吗?” 啊? 我问的,是我们晚上吃什么好吧。 卫晨阳摇摇头,说道,我只是个酒楼掌柜,还是半个的那种,风吹鸡蛋壳,不管那么多。 “今天吃牛肉行吗?卫康说牛肉最新鲜,临时去菜市要别人新宰的。” 慕容婉的眼睛闪了一下,轻轻柔柔的又问:“听说你和禁卫军的冯将军是一对了,还是圣上亲自赐婚的那种,是不是真的啊? “她好像是从四品武职了,可你还是个酒楼掌柜,你就不着急吗?” 潜台词:你快来报效朝廷,朕给你弄个官当当啊。 卫晨阳心想,大家第一次坐下来吃顿饭,能不能在一个频道说? 他面上笑嘻嘻,肚里麻麻批:“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硬是把我和冯将军凑一起了,着急也没用啊,圣意又不可违。” “眼下就有个好机会啊,听说朝廷在张榜招贤了,你应该去试试的。” 卫晨阳笑问:“要厨子吗?”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很不错,然后又摇头:“可我也不算个厨子啊。” 林雄微笑起身,说道:“我去叫点菜过来,边吃边聊吧。” “你听说了吗?赤焰国的使团明天就进京了。” “哦,他们是来朝贺的吧?” 朝贺? 你真是这么看的? 慕容婉心里一凉,这卫公子看起来,脑子也真不怎么灵光啊,难道真是自己高看他了? 可是,冯婉秋为什么对他那么心甘情愿? 连自己要帮她收回成命,都不愿意。 还有清平营那边的防御布局,又怎么解释? 那里的村长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清平营的一切,都是卫公子弄起来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没必要骗吧。 慕容婉迷茫了,脑子里一头雾水。 这时,林雄和卫康两人端着几碟牛肉片过来了。 好吧,先吃东西,慕容婉肚子里有点饿,又很喜欢那个味道,心思这才回到了正常频道。 这人就算真的平凡,但经营酒楼还是一流的啊。 卫晨阳哪知她的心思?对卫康笑道:“拿一坛酒来吧。” 酒是酒楼原来就存下的,这里本来就叫太白酒楼,菜虽然不怎么样,但酒确实多。 第126章 喝酒论英雄 慕容婉酒量渺小,半碗下肚,脸上就透出了娇妍的绯红,杏目更加闪亮,像是有水波在荡漾。 但她没醉,只是精神头更足了。 卫晨阳一看就明白,这个慕容掌柜,特么也是个苏小朵版的姑娘啊。 这个女校尉,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自己幸亏有个赐婚之妻了,要不然,不明真相的别人,还以为百味涮是在搞夫妻店呢。 他不敢再劝酒,开始招呼她多吃菜。 但光吃菜也不行啊,慕容婉的小嘴,也在兴奋的哈斯哈斯呢。 只是,这并不妨碍她的谈兴。 很快,她又提起了使团: “那个赤焰国,是北方霸主,势力极盛,控弦之士,足足有三十余万,不断侵扰我大夏边境,烧杀劫掠,是个心腹大患啊。” 林雄怕她言多必失,连忙笑着打断:“是的,赤焰国使团来京,明显就没有什么好意。 “听将军说,这次使团的正副使,战力在赤焰国屈指可数,随使团过来的,都是战力强悍的人物,来势汹汹啊。” 卫晨阳目光从慕容婉身上转开,又看着他。 心说,这御林军就是牛逼,赤焰国的使团还没到,他们的底细就传到校尉这一级了。 林雄明白圣上的心思,就自动代表着问:“卫公子,你不想知道对方的厉害人物是谁吗?” 我每个月连三千都没拿,操那心干嘛?卫晨阳尽管没什么太大兴趣,但还是摆出了一副“你说我听”的姿态。 “听将军说,赤焰国使团的正使叫屠各骧,此人战力在赤焰国可以排进前三,听说用兵宛如天机,所向披靡,一生之中,从未有过败绩,是赤焰国公认的帅才。 “使团的副使有两个,一个叫巴图尔,一个叫骨都姬,都是赤焰国的厉害大将,战力极其可怕。 “就连使团的普通随从,都是赤焰国各部落的高手,听说随便挑出一个,都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哦,是吧? 卫晨阳夹起了一片牛肉,咽下去之后,就笑道:“老林校尉可真是心系朝廷、忧国忧民的大忠臣啊。” “卫公子,心系朝廷,难道不应该吗?”慕容婉一双明艳的桃花眸中,流星一闪。 “当然应该,来,老林校尉,我敬你一碗。”卫晨阳举起手里的酒碗。 林雄将酒碗和他一碰,叹息道:“我大夏本来国力强盛,四海臣服,别说他一个赤焰国,就算再加上旁边的赫连国,两国一齐来犯,我大夏也是不惧的。” “可现在……唉。” “现在怎么了?我大夏仍然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啊。”卫晨阳笑道。 这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卫康拿来了两个灯烛,以免公子吃蔬菜的时候,因为看不清楚,会吃到里面的小虫虫。 晚风吹来,灯烛摇曳。 卫晨阳心想,要是在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后院这里,肯定是一片热气腾腾的光明景象啊。 可惜,自己无法在这里发电。 因为那是个系统工程,青衣人老张根本办不来。 “卫公子,你不该这么乐观的。”林雄摇头,脸色严肃:“我大夏目前真的是衰弱了啊,人才凋零。” 卫晨阳点了点头,望着渐渐变黑的夜空,思维开始发酵。 我可以改善大夏的农业工具和农产品啊,将农业往前推进几百年,让大夏重新变得物产丰饶,老百姓不再饿肚子。 也可以让大夏的军队战力飙升,纵横四海。 可我特么……无权无势,也见不到圣上啊,只能帮一个清平营。 他在心中叹气,做梦也没有想到,感觉中遥不可及的那个圣上,此刻正近在咫尺,和自己同吃一个牛肉火锅。 遥不可及的圣上慕容婉忍不住又插话了:“老林,你们别扯远了,还是说说朝廷怎么对付赤焰国使团吧,我喜欢听这个。” 说罢,又瞄一眼卫晨阳。 林雄放下酒碗,用手捏了捏眉心,面呈忧色。 这姑娘校尉也是个事逼……卫晨阳看她一眼,说道:“赤焰国使团再厉害,也不敢在我大夏京都横行,因为有韩呼邪大将军坐镇。” 慕容婉不答话,以手托腮,明确摆出一副要白嫖的姿态,目光流转,看一眼林雄,又看一眼卫晨阳,神态很可爱。 林雄摇头:“韩呼邪将军战力是强,可毕竟年纪大了,冯锦川将军倒是正值壮年,可他又统领着征西军,根本就不在京都啊。” 原来我那个岳父老子还很年轻,卫晨阳心想。 “卫公子那个赐婚之妻,听说战力也很高的,已经不输她爹冯锦川了。”慕容婉睁大清莹流动的明眸,轻轻插了一句。 “可冯将军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还是太年轻了啊。” 卫晨阳差点失笑,年纪大了的将军不行,年纪小了的将军也不行,你这老林,可就有点搞笑了啊。 这朝廷大事,你要忧虑得这么细致入微的吗? 可你明明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好吧,连慕容掌柜都比你官大一点。 你要是出生在几千年后,你铁定就是那种“拿着三千月薪,国家时刻操心”的那种人,弄不好天天被喷得狗血淋头。 最后,他还是笑了,对林雄说:“老林啊,你就别担心朝廷了,圣上不是深谋远虑、开始张榜招贤了吗? “我大夏人杰地灵,也许到明天,就有一大批厉害人物冒出来了。” 慕容婉呵了一声,举起酒碗:“我们真是喝酒论英雄,就冲你卫公子这句话,我给你喝一个。” 你吗? 酒后容易乱的,你不知道吗? 卫晨阳笑嘻嘻的把酒碗捂住,热情招呼:“慕容掌柜,还是多吃点菜吧,敞开了吃,别给我省银子。” 这个傻家伙竟然不识抬举……吃了瘪的慕容婉俏脸一板,差点就把筷子丢过去,直接甩他脸上。 第127章 这是夹道相迎啊 清晨,来自北方的使团一行百余人,风尘仆仆,已到了大夏京城外围。 这个使团,由赤焰国三十六部落的精锐组成,所到之处,都让人凛然生惧,轻易不敢靠近。 正如林雄说的,使团的正使是个模样彪悍的中年人,此人叫屠各骧,来自赤焰国的屠各部落,官拜屠各侯。 此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射技艺娴熟,战力强悍。 两位副使却是年轻人,其中一位还是个姑娘,叫骨都姬。 骨都姬来自赤焰国的骨都部落,是骨都王的女儿,她穿着北方姑娘都穿的服饰,有点性感,但更多的是野性。 另外一个年轻人叫朝鲁门,是赤焰国的御林军统领。 驰行之间,骨都姬突然指着左侧,大声说道:“看,那就是大夏国的军营了,有好几万兵马呢,应该是韩呼邪老头儿的部属吧。” 屠各骧目不斜视,恍若未闻,不过没关系,骨都姬这话也不是对他说的,是对朝鲁门说的。 骨都姬觉得屠各骧年纪太大,不适合跟自己多说话。 朝鲁门往左边看了一眼,嘲笑道:“看那军营,顶多就五万人,大夏国羸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骨都姬不解:“五万人马还少吗?这可不是他们的御林军啊。” “一群老弱而已!他们的三十万精锐,都去了西境,被赫连大军拖住了,国内都是空虚的啊,这还用我们来试探什么?” 当前的赤焰国,也真的是觊觎大夏国的物产,想发兵南下,但国内对这事有分歧,有人支持立即发兵,有人则强烈反对, 支持和反对,形成了两个阵营,双方互相吵得不可开交,朝鲁门就是属于支持发兵的那一派。 屠各骧簕住马头,神情严肃:“朝鲁门,不可少看他们的实力,那样的话,我们会吃亏的。” 不用说,他属于反对阵营。 骨都姬不是赤焰国的官员,只是个部落公主,在大漠上玩得无聊了,想来大夏国看看异域风情。 骨都王于是奏请赤焰国皇帝,将她也派了来,做了个副使。 骨都部落和少数几个部落是中立的,骨都姬成了副使,刚好可以代表他们几个中立部落。 骨都姬虽然是中立派的代表,但对刚才屠各骧的话,她是支持的,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朝鲁门不屑一顾的摇头:“我们一路过来,走过了大夏十几个州,每个州只有些羸弱之师,人数不超两万。 “他们八十一个州,估计情形都是一样的,都不足以自保,这样的国家,还能挡得住我国三十万铁骑吗?” 屠各骧深深吸了口气: “百多年前,大夏也经历了一次宫廷之变,我国觉得吞并他们的时机到了,于是派出十几万铁骑悍然南下。 “双方大战一场,只打了一个月,我们就损失了一半骑兵。” “?????” 因为赤焰国各部落对当年的失败讳莫如深,轻易都不愿提起,朝鲁门又是个年轻人,所以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这件事。 他有点惊讶,惊讶到怀疑屠各骧说的那事,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怎么可能? 我赤焰勇士平均都身高一丈,骑在战马上,威猛之势,犹如天倾,大夏国有什么本事能够吃掉我国一半骑兵? 屠各骧看出了他的疑虑,说道: “他们有一招狡猾伎俩,叫做射人先射马,百年前那场大战,我们损失了很多战马,铁骑没了战马,就是一只拔了毛的雄鹰,飞不起来了。” 朝鲁门默然,大夏人太狡猾了。 都没有真实本领。 他还是非常自信:“大夏,我使团来了,倒要看看本副使在这里到底有没有几个对手。” 骨都姬这回支持了他,嘻嘻笑道:“若论真实战力,只怕走遍大夏所有的州,我们都没几个对手了。” 说话间,已到京都北门。 骨都姬指着前方,大声道:“看,他们出来迎接我们了。” 屠各骧眯起了眼,淡然说道:“他们的探子,还是很优秀的,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所有动静,他们肯定都知道。” 骨都姬转头看着朝鲁门,问:“听说你的师兄阿古拉,就潜伏在大夏京都,是我们赤焰国的大探子。” 朝鲁门笑道:“是的,前天夜里,师兄已经派人过来拜见了我,给了我们五万两银子,并说了大夏京都的情况。” “你师兄那么有富足的吗?” 骨都姬讶然,五万两银子,自己骨都部落几万人,凑起来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了。 “银子不是他的,是一个大官的,想让我们照顾他儿子,让他儿子一战成名。” “哦,要打一场吗?” 骨都姬眼里射出兴奋的光,赤焰国勇士,最爱打了,她也不例外。 屠各骧说道:“我们使团过来,就是要摸清他们的虚实,打几场是免不了的。” 使团人马,缓缓驰近。 一位身穿官袍的人迎了上来,拱手作揖:“大夏丞相李洪,奉旨迎接赤焰国使团。” 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孔四方。 屠各骧看着李洪,并不还礼,倨傲不悦:“你们大夏没有皇帝吗?就派个丞相来接待我们使团?” 李洪顿时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孔四方也不说话。 朝鲁门已经知道这丞相是谁,就冲骨都姬使了个眼色。 骨都姬笑道:“他虽然不是大夏皇帝,但是个丞相,是大夏百官之首,倒也不算辱没是个权势人物。” 屠各骧这才拱了拱手,道:“本正使屠各骧。”然后又指着朝鲁门两人:“副使朝鲁门大人,副使骨都姬大人。” 李洪陪笑:“本丞相奉了圣命,带各位大人去驿馆,这就请吧。” “带路。” 屠各骧故意要扬赤焰国威,灭他大夏威风,也就不客气,连个请字都省略不说。 李洪无可奈何,乘上马匹,带着使团队伍,进了城门。 进城就是大街,街道两侧熙熙攘攘,站满了各色男女,他们有的挎着篮子,篮子里放着菜叶子、饭团。 有的提着包裹,手里捏一枚鸡蛋。 甚至还有些人,手里握着小石子,脸上神色明显不对,不知道要干什么。 正好跟他们炫耀一下我大赤焰的彪悍武力。 屠各骧和朝鲁门都是这么想的,顿时昂首挺胸,雄赳赳起来,气昂昂起来,目不斜视,耀武扬威。 “砸他!”有人叫了一声,丢出了手里的鸡蛋。 “我砸。” “我丢。”这人丢出一团馊饭。 ...... 一时间,菜叶和饭团齐飞、鸡蛋和石头漫天,一股脑儿的砸了过去。 屠各骧他们没想到会是这样,不免有点慌手脚。 这下子彪悍不成了,也没办法再炫耀了,又不能反击杀人,割了大夏百姓的头立威, 于是避石头、接鸡蛋、躲饭团、闪菜叶,忙了个姿态百出、狼狈万状。 漫天脏污,毫不客气,来来去去,各找其主。 不多时,人人都有了一身又绿又黄又白的披挂,看上去真的是五彩斑斓,与众不同。 屠各骧等人大怒,却又没有办法。 城门失火,往往还会殃及池鱼的,因为百姓手头不准啊,污物难辨敌我啊,就打出头鸟啊。 走在前面的堂堂大夏丞相李洪,自然是个出头鸟,这下也跟着吃了苦了。 他是个文官,不会闪避,更加受污物喜欢,被自己人砸了个满头满身,都不好看了。 几里长街,都是夹道相迎的百姓,李洪这份狼狈,就可想而知了,急得他老容失色,扯着嗓门大叫:“别砸我啊,我是李丞相。” 但这声音,冲动的京都百姓,几乎都忽略不听了,脏物照扔出头鸟。 第128章 朕准你们迎战 终于,驿馆到了。 骨都姬一进驿馆,就急急忙忙进密室换衣服去了。 李洪也不敢久待,待了一会,就告辞了。 屠各骧是男人,就在外面换了外套,心中有点惆怅,大夏京都的老百姓如此嫉恶自己使团,这是他没想到的。 同时,他又对李洪的人品感觉好奇。 妈的,你们大夏的百姓用脏物丢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丢啊?不知道你是大夏国人吗? 骨都姬换了新衣裳,过来问:“朝鲁门,他就是送你银子的人吧?” “我师兄跟在他后面,估计八九不离十。”朝鲁门答道。 屠各骧眼中掠过一抹寒光:“他徇私舞弊,又不受百姓爱戴,一定是个大奸臣。” 骨都姬甩了甩湿头发,就指着朝鲁门:“你头上还有个蛋黄啊,好鲜艳的。” 浴后的异域美色,勾得几个驿卒目光乱瞟。 朝鲁门:“......” 驿丞过来,按礼节帮他们泡好了茶,这才忍着笑退开。 屠各骧坐下,喝了一口茶:“这样看来,他们都知道我们的来意了,连老百姓都对我们如此敌视。” 朝鲁门哼了一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们也不用装了,明天去了他们朝堂,就直接挑战吧。” 骨都姬伸了伸胳膊,眯着眼笑:“好啊,我也想去看看,我和他们的女帝,到底谁更漂亮。” 屠各骧点点头,说道:“我们这次来,本就是要探探他们的虚实,挑战嘛,那是免不了的,早挑战和晚挑战,都没什么区别,何况他们如此对待我们,这让人很生气。” “对,明天就质问那个女帝,他们的老百姓为什么如此不礼貌?先要求他们道歉。” “今天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吧。” ........... 次日,大夏皇宫。 赤焰国使团的正副使三人,很早就到了皇宫门口,向女官递交了国书。 不一会儿,有个女官就走了出来,领着他们进宫面圣。 进了朝堂,两侧站着衮衮诸公,慕容婉在龙椅上,俯视一切。 骨都姬是个姑娘,一见慕容婉的模样,心中顿生压力,暗呼,大夏这个女帝,居然这么漂亮。 她收起了昨夜那种要和大夏女帝比试漂亮的想法,和屠各骧两人一样,准备比试战力了。 行过礼以后,屠各骧就拿出了很气愤的样子,痛斥大夏京都的百姓粗俗,居然用臭鸡蛋、馊饭团砸自己。 以至于自己昨夜洗了三次澡,都没法除去身上的味道。 慕容婉也已经听说了,但装不知道,问李洪是怎么回事? 李洪支支吾吾,还是将使团入城被百姓羞辱之事,说了出来。 朝堂诸公都不说话,有人高兴,有人暗笑,有人戏谑,有人欣慰。 你们这些赤焰国的家伙,耀武扬威的过来,不招待一顿臭鸡蛋,那怎么对得起你们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慕容婉忍住好笑,着着实实安慰了屠各骧一番,并表示朝廷一定会追查,看有没有幕后指使之人。 如果有,一定要将那人拿下,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朝鲁门虽是赤焰国人,但也知道“法不责众”这个道理。 当即叫道:“大夏国陛下,我们不要你追查幕后之人,但你们朝廷必须得向我们道歉,这样才显得出你们的诚意。” 屠各骧倒是沉得住气,一言不发,但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都是看得出来,他并没阻止自己副使的无礼。 礼部尚书可就忍不住了,当即站出来呵斥,大胆,你们是什么东西?在我大夏朝堂,居然还敢如此放肆? 朝鲁门踏上一步,看着礼部尚书,目光中露出了凶性。 礼部尚书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你特么就是个粗鄙的北番蛮子,劳资不和你一般见识。 慕容婉只当没听见,只是说道,你们远来辛苦,先在驿馆休息几天吧,臭鸡蛋之事,以后再议。 骨都姬格格笑道:“以后我们就回国啦,那顿羞辱,不就吃定了吗?” 慕容婉看着她,笑了笑:“你们认得出是谁对你们丢了鸡蛋吗?如果认得出,朕这就派人把他抓起来,如何?” 骨都姬一愣,摇头叫道:“那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漂亮的,也有丑的,我们一个也不认得。” 慕容婉同情地看着她:“这样的话,朕也没办法,总不能乱抓无辜啊,只能查清楚是谁干的再说了。” 屠各骧说话了,他更加咄咄逼人:“大夏国陛下,你们朝廷必须得向我们道歉,写成榜文,可以贴到城门口的那种。” “对,就是要那种。”朝鲁门叫道。 他和屠各骧不同,并不知道城门口贴的都是榜文,反正要那种就对了。 两人这一番话,立刻就把朝堂上衮衮诸公给气坏了。 “大胆北蛮,竟敢如此无礼!” “咄,尔等胡虏狗贼,欺我大夏!御林军何在?” “陛下,请速速降旨,拿下此獠!” 御林军统领叶凛风大喝一声,领人围了上去,只待圣上一声令下,就将这三人擒拿。 朝鲁门迅速和骨都姬背靠背,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屠各骧哈哈大笑:“大夏陛下,你们的人就会倚多为胜吗?你们想开战吗?须知我赤焰国也有数十万将士。” 慕容婉喝退了御林军,冷冷问:“你想用开战威胁朕?” 屠各骧伸出一个小指头:“倚多为胜,算什么英雄好汉?只能算这个!有种就跟我来单独比试。” 慕容婉哼了一声。 叶凛风走上一步,大声叫道:“陛下,不能让胡虏小瞧了我大夏,请下旨让末将和他一斗。” 韩呼邪也出列请战,表示要和北番胡虏见个高低。 此言一出,正中屠各骧下怀,斜睨着他:“很好,我使团正副使三人,迎战你们,看看谁才是英雄。” 慕容婉早知赤焰国使团是来挑衅的,一看这架势,不和他们比斗,自然会坠了大夏威风,没办法向天下人交代。 当即说道:“两位爱卿,朕准了。” 骨都姬闻言娇笑:“但我们有三个人,你们还差一个。” 慕容婉脸上冷笑,差一个? 她想起了冯婉秋,微微冷笑: “三位使者远来,必定劳累,我大夏不愿占这个便宜,先回驿馆休息吧,三天之后,朕亲自去军校场看那么比试。” 屠各骧大喜,跪伏施礼,然后领着朝鲁门和骨都姬出宫去了。 第129章 赤焰国使团不讲武德 慕容婉等赤焰国三人离开,正想派人去禁卫军颁旨,速召冯婉秋回城,还没开口呢,就见李洪出了列。 “李爱卿,朕今天心情很不好,有事改天再奏吧。” 李洪却说道: “陛下,胡虏藐视我大夏无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老臣不才,愿替犬子尚远,应下一阵。” 慕容婉一怔,你儿子? 你女儿前几天想毒死朕,朕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只是呵斥了她,让你领回家严加管教。 你现在要替你儿子应战,他真有那个实力吗? 朕咋这么不信呢? 他要是输了,被人打死倒还在其次,朝廷可就输了一阵。 “李爱卿,这赤焰国三人气焰嚣张,一看就是战力不凡的那种,不可小觑,令公子还年幼,想要报效朝廷,以后有很多机会的。” 慕容婉摆了摆手,委婉拒绝。 这等关系到朝廷颜面的大事,她不敢那样赌,只信冯婉秋。 因为冯婉秋超凡的战力,她是亲眼目睹过。 李洪走上两步,仍然奏道:“陛下,犬子自幼就拜大坤山异人为师,可以说战力不凡,这个时候,正该要他出来为陛下分忧才是。” 慕容婉沉吟不语。 心说,李丞相啊,朕都给你台阶了,你怎么就不肯下去呢? 承王跟着出列,奏道:“陛下,老臣可以作证,李丞相之子乃人中龙凤,一身战力超凡,由他替我大夏出战,必定会赢下一阵。” 几个李洪的亲信,也跟着出列,一同推举李尚远。 慕容婉看着他们,仍然犹疑。 李洪一看圣上这样子,分明是不信自己,她要是不准,远儿就会错失这个人前显圣的大好机会,想让他统率一点兵马,可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再说,五万两银子都送了啊。 远儿若不能迎战,就不能取得军职,也无法从卫家抢过冯婉秋,那自己做的一切,不就是白费心机吗? 不行,说什么都要替远儿争取到这个机会。 他心中一急,拜伏在地,大声说: “陛下,老臣所言,没有半点虚假,若我儿尚远输给了赤焰国,老臣这条狗命也不要了,必自斩首级,告罪国人。” “李爱卿,你言重了,朕没有不信你。” 承王也说道:“陛下,老臣也愿意做保,李公子要是输了,老臣自愿被贬为庶民,永不回朝。” “皇叔,你……” 慕容婉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去问韩呼邪、叶凛风两人:“两位爱卿,你们觉得如何?” 叶凛风也不知该说什么,肚里暗骂,你推荐自己儿子也就算了,特么还联合承王,一个要赌命,一个要赌官。 别人还能说什么? 韩呼邪不愧是个官场老油条,想了一下,就奏道:“陛下,李丞相如此心系朝廷危难,实在是忠心可嘉,想来李公子也是真有大本领的。 “老臣不才,愿意请旨,去丞相府看望一下李公子。” 言下之意就是,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让我去试试那小子的斤两,他有没有本事,不就全部清楚了吗? 慕容婉大喜,问李洪:“李爱卿觉得如何?” 李洪肚里怒骂,老匹夫,偏跟本相过不去……躬身一揖:“老臣求之不得,一定携犬子恭迎韩老将军大驾。” 承王也道:“老臣闲着没事,也愿意陪同韩老将军一同前往丞相府。” 这下子真把慕容婉整不会了,怎么的?你们这么有信心吗? 难道是朕小看你李家了? 她本就在四处寻觅将才,眼看李洪如此有底气,不免相信了几分。 心说,你家那个儿子,只需在韩大将军手底下撑过三十招,朕也可以给他个武职。 于是微笑道:“既然如此,明天就辛苦韩大将军了,皇叔和叶统领一同去吧。” 说罢,就瞄了林雄一眼。 林雄淡淡道:“退朝!” ........... 正午时分,慕容婉和林雄两人就到了百味涮。 慕容婉觉得,自己这家店的味道太好,来这里尝过以后,再吃御厨们做的菜,简直就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林雄知道这种情况不怎么好,但也没办法,只能陪着,谁让她是圣上呢? 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吗? 百味涮门口,照例是一条长龙,这些家伙一边等饭吃,一边却又像肚子不饿一样,极其有耐心。 店里的食客,则是一边品尝美味,一边在谈论刚刚发生的爆炸性大事件。 有人说,赤焰国使团副使朝鲁门,在韩呼邪老将军回家的路上,拦住他挑衅,两人斗了一场,结果是韩老将军输了。 慕容婉和林雄听了,都是吃了一惊,脸上神色大变。 比斗还没开始呢,赤焰国使团就给大夏来了个下马威,奉上很响亮的一巴掌。 “卧靠,劳资现在还不敢相信,粗鄙的赤焰国,竟有那样的武将!”说话的人将桌子拍得山响。 “其实,我也看见了,是韩老将军客气,说自己输了半分。” “那朝鲁门本就是个厉害人物,听说他在赤焰国,就是御林军统领。” “是啊。那胡虏太厉害了。” “此獠实在可恨,我大夏有志之士,决不能允许他活着回到赤焰国。” “他们还在四处打听,谁是大夏最厉害的人,说是有一个打一个,要让我大夏三天之后,没人能够和他们一起走进军校场。” “胡说八道,他们哪来的狗胆?” “唉,我也想这么骂啊,兄弟。” “奇耻!大辱!我大夏无人了啊!”有人哀叹。 “活久见!” 有个老者猛地站起,愤然把手里的竹节拐杖丢到一边,困扰多年的腿脚不便,当场痊愈。 慕容婉知道韩呼邪的战力,绝对是大夏国数一数二的存在,他怎会输给赤焰国一个副使? 她说什么也难以相信。 可要是不信,这百味涮大堂里,前前后后都是众口一词,嘈声一片,先是震惊、然后惋惜、最后骂人。 整个大堂的人,都在骂赤焰国人不讲武德,卑鄙无耻。 “听说朝廷已和他们约好,三天后进军校场比一比,但他们竟然提前动手。” “并且还四处打听我们大夏谁最厉害,恰好还问了我,我特么就跟他们胡说八道一通。” 有人拍案怒叫:“赤焰国这一招阴毒啊,他们要让我们三天后,无人敢去军校场迎战,他们就可以耀武扬威,大大得意了,这特么比打输了还更没面子。” 慕容婉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人说得没错,赤焰国使团提前动手,将自己大夏最强悍的战将都打一遍,要是三天之后,自己连比斗的人都派不出,还就真比打输了都丢脸。 不,不仅仅是丢脸,还辱没了国体。 慕容婉心急如焚,一下子就觉得牛肉羊肉,都不香了,和林雄一道,匆匆离开了百味涮,火速回宫。 第130章 骨都姬做副使的原因 驿馆。 屠各骧三人志得意满的回来了,朝鲁门走路带风,骨都姬呵呵而笑。 三人闹出的动静,让驿馆里的驿卒都在侧目。 “正使大人,听说韩呼邪就是大夏国第一战将,可他刚才却被朝鲁门打败了,这真是大快人心啊,我心里可真痛快。” 骨都姬拿眼瞟着像木偶一样来来去去的驿卒,故意说得很大声。 虽然昨天被大夏的老百姓大大羞辱了一顿,但今天就杀了大夏国的锐气,实在太爽,太扬眉吐气了。 “呵呵。”屠各骧笑得很开心。 他也没想到,他其实对韩呼邪还有点忌惮,故意是让朝鲁门去摸底的,没想到朝鲁门居然赢了韩呼邪,这怎能不让他高兴? 韩呼邪的战力,可是在大夏国数一数二的存在。 他打不赢朝鲁门,那就说明,朝鲁门在大夏这里,几乎已经无敌。 这次试探,让他如获至宝。 而大夏国人呢?必定是极大的震撼到了,整个京都一片沮丧。 “他们大夏的战将,不过如此。”朝鲁门笑道:“不怎么会摔打。” “正使大人,赶紧修书吧,将朝鲁门打败韩呼邪的事传回去,请圣上准备发兵,将大夏人都变成奴隶,我骨都家族现在支持了。” 骨都姬大声建议,并改变了立场。 屠各骧看了看如日中天的太阳,说道: “不急不急,明天我们去拜会花颜公主的时候,朝鲁门再试试那个叶凛风,你们两个,都是御林军统领。” 花颜公主,就是当今皇太后了,皇太后在赤焰国的名字叫须卜花颜。 骨都姬一脸不屑: “朝鲁门要是再打败那个叶凛风,估计大夏的女帝就会哭了,哼,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用,我要把她抓回赤焰国去,当丫鬟使唤。” “还不能这样说。”屠各骧似乎想到了什么,突地面色凝重。 “??????”骨都姬一脸问号。 朝鲁门也转脸看着他,什么意思? 屠各骧说道: “昨天那个李丞相不是告诉我们了吗?大夏女帝向全天下张贴了榜文,征召天下的能人异士出来效力。 “她可能是早就料到韩呼邪会败,所以提前做了应对。” 骨都姬撇了撇嘴:“大夏因为征西,将国内十之六七的男丁都征召了,张贴个榜文,那有什么用?还有几个能人异士?” 屠各骧摇头:“榜文张贴已久,估计揭榜的人都到了京都,骨都姬,你是个女人......” “我是个姑娘!”骨都姬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 屠各骧笑道:“那不一样吗?” 骨都姬翻了个白眼,振振有词:“完全不一样,我长这么大,每天都是自己睡觉,从来没和男人睡过。” “好吧好吧,你穿上大夏女人的衣服,出去打探打探,看看那些揭榜的人进京了没有?如果都来了,女帝把他们都安置在哪里?” 朝鲁门一拍脑袋,叫道:“对啊,把他们的地方找出来,然后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断了大夏国的痴心妄想。” “他们未必会搭理我。”骨都姬摇头。 “你从驿馆后门出去,走远一点,谁还知道你是我赤焰国的副使?”屠各骧笑道。 旋即又像想起了事情,问朝鲁门: “对了,那个李丞相的公子,怎么办?真要故意让他赢一阵?” “我们赤焰国的雄鹰,怎能故意输给那个家伙?”骨都姬问。 朝鲁门迟疑:“可他家给了我们五万两银子。” 他本来也和骨都姬一样的心思,是绝不会故意认输的,但想那是师兄的安排,虽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但肯定是有谋划的。 他不愿轻易破坏师兄的计划。 “我可没看到。”骨都姬撅起了嘴。 “我们三个正副使,每人一万两,剩下两万,给手下人去分吧。” 骨都姬这才兴奋起来,她能感觉到,一万两银子能买到什么。 屠各骧问:“银子收了,你准备如何对他?” 朝鲁门想了想,就将目光看向了骨都姬。 骨都姬连连摇头:“朝鲁门,你不要看着我,论战力,我并不输于你,让我输,门都没有,再给我们五万两,都不能答应的。” 朝鲁门摊了摊手,问:“你不输,难道让我输吗?难道让正使大人去装吗?” 骨都姬眼珠一转,突然笑道:“那就随便派个人去输一阵吧,我们三个,一个都不能输。” 朝鲁门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屠各骧也笑了:“他家花了五万两银子,但没说必须是我们三个正副使输给他,随便派个人让他赢一阵,倒也合情合理。” 骨都姬将从路边买来的水粉盒在手里抛了抛,凶巴巴的道: “让他赢一阵之后,我们就不能再让了,三天之后,他要是不自量力,胆敢出现在军校场上,本姑娘一定把他打个半死。” 朝鲁门眨了眨眼,还能这样? 再一想,这样也合情合理啊,没毛病啊。 师兄只是想让他赢一阵,可不是连赢两阵。 这时,一队大夏驿卒踏踏踏的巡了过来,三人都不再说话,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看得驿卒们莫名其妙。 等大夏驿卒过去之后,屠各骧这才挥了挥手: “朝鲁门,就这么办,你安排个人去丞相府吧,看在五万两银子的份上,我们使团给他个面子。” 转念一想,又摇头: “不妥不妥,我们打韩呼邪,派的是你朝鲁门,打李丞相儿子,却又随便派个人去,这样可能会引起大夏人怀疑,说是我们故意放水。” 朝鲁门又是一怔,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那怎么办?”他问。 “最好还是你亲自去了。” “可是……” 骨都姬说道:“这也不难啊,随便派个人去就是,只要在门外一说,他就是朝鲁门,别人又不认识他,还不都信以为真了?” “朝鲁门,你要是觉得损了名声,那也不要紧,大不了三天之后,我就把暴揍那家伙的机会给你,又让你亲手把名声打回来。 “大夏国人要是问你如何又能反败为胜,你只说打了一场之后,已经看出他的破绽了。” 屠各骧听她说完,总算是真正明白了,圣上为什么会派一个女人来给自己做副使。 这婆娘不光手底下狠,脑子还机灵啊。 骨都姬说完,又挥了挥手: “我去换衣服了,听听京都有没有来能人异士,如果来了,我那个漂亮的丫鬟又把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 在她心中,大夏人已经变得不堪一击,他们的女帝慕容婉,很快就会成了自己的丫鬟。 朝鲁门也是信心爆棚,挥了挥拳头:“只要打听到了他们的地方,明天就可以闯进去,将那些家伙统统赶出京都。” 第131章 国士馆被挑了 京都北城。 骨都姬换上大夏女人的衣服,独个儿溜出了驿馆。 她知道臭鸡蛋和饭团的厉害,就低着头急急的走,心想,走远点,再远点,就不会有人认得出我了。 这样想着,她走过了两条街。 无巧不巧,街角处有个补锅匠和一个剃头匠正在摆龙门阵,声音自动入耳。 “唉,如今韩老儿一败,大夏还有谁能翻盘?”补锅匠叹气。 “怕什么?我大夏一个泱泱大国,能人异士成千上万,难道还真比不上他个赤焰国不成?”剃头匠愤愤地说。 “哦对,你那天说,你老婆娘家有个厉害人物,他来揭榜了吗?” “不瞒你说,当天就来了。” 骨都姬一听能人异士四个字,立刻就停步不走,心说,果然有能人异士。 她挤出能迷人的笑容,凑了过去。 这补锅匠就是李四,剃头匠就是王五。 两人一看有个姑娘笑嘻嘻的凑过来,不免大出意外,同时住了嘴,傻愣愣地看着走近的骨都姬。 心里都在想,咋的?我这些下九流行情也见涨了?还有小娘子青睐? 为什么说她是小娘子呢?两人都觉得,这女人肤色较黑,前后都大,不像姑娘那样秀巧。 “两位大哥,你们说得好起劲啊。” 骨都姬在剃头匠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摆了个豪放姿势。 这把李四和王五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都忘了问她是谁家的婆娘,咋这么会的撩人啊。 “两位大哥,小女子走得累了,可以坐这里听你们说说话吗?” 骨都姬为了证明自己真的累了,还打了个哈欠,姿态又妩媚,又妖娆。 “可以可以,小妖……” 剃头匠咽了下口水,自动把个“精”字给堵了回去,笑眯眯的道:“小娘子,你随便坐。” 补锅匠的目光也没离开过这突如其来的女人身上,脸上也陪着笑:“小娘子,你是谁家的婆娘啊?” “我是张家的啊。”骨都姬信口胡扯。 “哦哦,姓张的人家啊?那是在北城了。”补锅匠也胡扯。 “小娘子刚才听两位大哥说起能人异士,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吗?”骨都姬问,故意挺起胸脯,顺便还撩了撩浓密的长发。 “小娘子,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京都出大事啦!”剃头匠大大摇了下头。 “啊?是女帝被人捉去当丫鬟了吗?”骨都姬笑问。 补锅匠跟着喟叹:“虽然没有,但也跟当人丫鬟差不多,整个大夏,都快成别人的丫鬟了。” “怎么说?” “小娘子,你知道赤焰国使团来京的事吗?” “知道啊,我还向他们扔了好几十个鸡蛋呢,全是老母鸡刚下的,一个都没臭。”骨都姬笑嘻嘻的胡说八道。 “那你知道赤焰国人今天打败了韩老将军吗?”剃头匠问。 骨都姬摇头问:“这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啊?” 剃头匠噎了一下,打架?唉唉,你个小婆娘果然什么都不懂。 他咳了一声,将赤焰国使团来京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甚至还说,要不是卫公子跟店里的食客说了赤焰国人的狼子野心,让大家都去欢迎一下,我们谁会想到去扔鸡蛋啊? 骨都姬眉头一挑:“卫公子?” “嗨,就是那个卫家傻子嘛。” 骨都姬哦了一声,全城百姓夹道向自己扔鸡蛋,居然是个傻子挑唆的? 怎么可能? 当我也是傻子吗?才不信呢! 她略过那个傻子,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又问:“连韩老将军都打不赢赤焰国的人,我们不就输定了吗?那怎么办啊?” 真是个傻婆娘啊……剃头匠又好笑又怜惜:“小娘子别急,圣上早做了准备,在各州张榜,已经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 骨都姬这下高兴了:“是吗?在哪啊?小女子怎么没看到一个?” 补锅匠连连摇头:“你这小娘子,真是太不晓事,既然是能人异士,怎会到处出来闲逛呢?” 骨都姬眼珠忽闪了几下:“那他们都在哪啊?” 剃头匠笑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国士馆了,我老婆娘家那个厉害人物,一来就安排住进去啦。” 骨都姬听完,当时的表情就是这样:“(¬_¬)” ------------ 第二天早上,又有一则爆炸性新闻在街头巷尾传开。 赤焰国使团正副使三人,连夜拜访国士馆,和住在里面的能人异士比斗拳脚,二十几个能人异士全部落败,无一幸免。 据目击者传说,赤焰国三人都没有受伤,迈着螃蟹步扬长而去。 今天一大早,国士馆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京都的百姓都惊呆了,对于赤焰国使团的做法,既愤怒又无奈。 三个人去挑战二十多个能人异士,那些狗日的北地胡虏,在我大夏京都,特么也太嚣张了吧? 他们打输了韩老将军,接着又去打国士馆,按这搞法,他们明天还要打谁啊? 妈的,老天不长眼,风水也不转。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草? 女帝呢? 那种嚣张的人,应该当做歹徒全部抓起来下狱啊! 整个京都,骂声又起。 还有几百号人气愤不过,立刻提着鸡蛋和菜叶子,跑到驿馆外面等候,期待再来一次鸡蛋菜叶满天飞。 可赤焰国使团就像早已料到了似的,大门紧闭,根本没人露面,让几百个人都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空乏感,无可奈何。 第132章 和傻姑爷去洞房吧 御书房。 慕容婉今天没心情上朝,只宣召丞相李洪、镇军大将军韩呼邪、御林军统领叶凛风、京兆府府尹陆志兴、林雄以及都察院、大理寺及六部尚书。 这是个小朝会,人数不多,紧急的那种。 慕容婉坐在御案之后,脸色冷峻,眉头紧缩,久久不语。 李洪躬身奏道:“启奏陛下,赤焰国使团副使朝鲁门,不知为什么,就在昨夜凌晨,他闯进了老臣家里,挑衅犬子尚远。”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动容。 那个朝鲁门先斗韩呼邪,再挑国士馆,谁知居然还去了丞相府! 他们早已放言,要提前击败大夏京都所有的厉害人物,让大夏无将可进军校场。 既然敢这样说,寻常的人物,他们肯定是不屑一顾的。 这样看来,李丞相的公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物啊,狗日的玩真人不露相呐! 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且听圣上问他。 慕容婉果然也是动容,眉头不由得更皱:“胜负如何?” 她真是担心,赤焰国使团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取得胜绩,让本来就失望透顶的京都百姓更加失望。 李丞相的儿子,绝无可能比韩呼邪老将军还厉害啊。 李洪笑道:“我大夏得天眷顾,又托圣上洪福,是犬子尚远小胜。” 说罢,还很得意的看了韩呼邪一眼。 他这话说出来,不啻于一个惊雷,怎么的?打败韩老将军的对手,被他家儿子给收拾啦? 那是不是说,他家儿子比韩老将军还更加厉害? 众人均觉难以置信,但李洪身为丞相,岂敢妄言欺君?况且又言之凿凿,令人怎能不信? 他们将信将疑,真不知道是不是要恭喜一下,所以无人出声道贺。 慕容婉却是非常高兴,李丞相说的这事,可信不可信,半点也不重要,自己要的就是个能振奋国人的消息啊! 只是可惜了,那朝鲁门是凌晨去的,多半没有人看见,无法广为流传,给京都百姓打点鸡血,顺气提神。 “李爱卿,令郎是怎么赢的?快给大家说一说。” 李洪躬身作揖:“回圣上,老臣只是个文弱之人,岂敢近前观看?韩老将军也和那朝鲁门对上过,那朝鲁门的本领,韩老将军应该可以说个一二。” 韩呼邪嘿了一声,只觉一张老脸都挂不住了,这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比前浪还要浪。 怪只怪自己两只老眼突然发痒,就眯了那么一下,便被对方抓住了要害。 不过,那家伙的打法也真是邪门,自己生平未见。 要是在战阵上…… 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罢罢罢,还是乞老归乡吧。 他走上一步,拜伏在地:“启奏陛下,臣已老迈,望乞骸骨,苟延残喘。” 慕容婉一怔,韩老将军,朕又没责你,何必说这样的话? 此时此刻,她心情好了不少,就摆了摆手: “韩老将军,平身吧,大夏国力日弱,正要仰仗各位爱卿的啊,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事朕无法准奏。” 然后又看着陆志兴: “陆爱卿,下朝之后,立刻迅速马上就把李公子打败赤焰国副使的事,宣扬出去,越快越好。” 陆志兴躬身领旨。 李洪心中欣喜若狂,脸上仍旧不露声色,暗想,圣上如此重视,远儿这一回是当真露脸了,肯定能有个一官半职。 等赤焰国使团返回以后,远儿又功成名就,真正对卫家动手的时候就到了。 拿出卫家傻子的退婚书,告他个抗旨欺君,然后再请求圣上收回成命,转而赐婚给远儿。 圣意不可违,冯婉秋想不嫁都难,由不得她。 远儿和冯婉秋成了亲,两夫妇至少可以统率京都一部分兵力,日后也就有了制衡之力。 至于卫家,倒也不必统统拉去砍头,卫家父子发配三千里也行,让他们苟活世上,却生不如死。 至于卫家母女俩,一个风韵犹存,一个年轻漂亮,天生美貌必有用,就不用流放了。 把她们母女官卖入籍,更加令人爽快。 ------------ 禁卫军,前军军营。 身穿长裙的冯婉秋,正在书案前忙活,一会翻书,一会写字。 苏小朵快步进来,柳眉倒竖。 “怎么了?是卫公子把你折腾得生气了吗?”冯婉秋抬头笑问。 傻相公练女营,那叫一个铁骨铮铮,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就连苏小朵也不例外,累得时常抱怨。 “小姐,你知不知道?赤焰国使团的人,昨天打败了韩老将军,又团灭了整个国士馆,将圣上招募来的能人异士,全部驱离了。” “不是有三日之约吗?赤焰国使团竟然提前动武?这事你是听谁说的?”冯婉秋不信。 “军营里都已传遍啦,徐统领和端木统领他们,听到消息,都去了将军府,看望韩老将军。” 冯婉秋信了,深吸一口气,问:“是什么人打败了韩老将军?” ”听说是赤焰国使团的一个副使,叫朝鲁门,他们说那家伙厉害无比。”苏小朵说道。 冯婉秋默然,近几年来,赤焰国经常侵犯大夏边地,烧杀抢掠,凶狠残暴,大夏边地,老百姓已经十不存三。 可见他们的狼子野心,早已耐不住了。 他们的使团这次来京,本就不怀好意,第一是探底,第二是逞强。 如今一出手,就打败了韩老将军,又踢了国士馆,使得圣上招揽能人的计划泡汤。 如无人制得住他们,任由他们张狂,只怕过不得两月,边关战事就会爆发。 “小姐,你去会一会他们好不好?”苏小朵小声问。 对方连韩呼邪都能打败,小姐出马,能不能打赢,她也无法确定,只是听说了使团已经放话,要击败大夏国所有大将。 她怀疑,小姐的名字已经摆在使团正使的桌上了。 冯婉秋抿了抿艳红的樱唇:“我大夏人才济济,先看看吧。” “他们已经说了,要在进军校场之前,打败大夏国所有的厉害人物,让大夏国无人敢应战,我估计,他们肯定会来挑衅小姐的。” 冯婉秋轻轻摇头:“没有允许,他们无法进入军营。” 苏小朵心想,这倒是。 冯婉秋想了想,又问:“那事,卫公子他、他知道了吗?” “傻姑爷肯定也知道了啊,前几天,他故意使坏,让店里的食客领着京都百姓,丢了赤焰国使团他们一身的臭鸡蛋,嘻。” 说到扔鸡蛋,她就忍不住要乐。 冯婉秋也笑了,笑着笑着,心中忽地一动:“傻相公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深不可测,只怕他有办法,能治得住赤焰国使团的人。” 叫小朵把他叫回来,看看他愿不愿意去试试使团的高低。 哪怕只赢对方一个,也能惊动圣上,振奋百姓。 真正的一战成名啊。 谁知她一说,苏小朵却连连摇头:“别叫傻姑爷了,他现在天天和女营打成一片,正火热着呢,估计雷打不动。” 苏小朵凑了过去,压低声音: “小姐,傻姑爷又冒傻气了啊,女营有几个女卒明明没什么姿色,傻姑爷却对她们很好,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又瞥了一眼小姐胸口,她笑嘻嘻的问:“小姐,你要不要哪天找个机会,索性和傻姑爷去洞房算了,你都熟透了。” 胡说八道……冯婉秋敲了她脑门一下。 ------------ 第133章 他要是武将就好了 太阳当空照,雀鸟枝头闹。 明明是个艳阳天,但对大夏京都的百姓来说,这简直比阴霾还阴霾,一整个就是暗无天日。 刚刚,就在刚刚,宫里又传出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御林军统领叶凛风,和韩呼邪老将军一样,惜败赤焰国副使朝鲁门。 京都的老百姓,都还没从丞相府李公子战胜朝鲁门的欣慰中回过神来呢,又看到了当头一棒。 懵了,都懵了! 韩呼邪败了,国士馆散了,如今叶凛风又败了。 我大夏国到底怎么了?是犯邪了?还是说因为女帝登基,导致阴盛阳衰,国运不祥,给大夏带来了厄运? 大夏是要完了吗? 大部分的京都百姓,心中都有点绝望,大夏无人,国家要完。 有人将心头仅有的那点希望,都寄托到了李丞相的公子身上。 希望他是大夏的定海神针,擎天之柱,能够力挽狂澜,救民于绝望之中,救大夏于将倾之前。 但有人却想得深远一点,赤焰国使团目前只派了个朝鲁门出来挑衅,而朝鲁门不过是个副使而已。 他们的正使屠各骧,只怕战力更加令人恐怖,那家伙和他们另外一个女副使,都还没出面呢。 整得韬光养晦似的。 以一敌三,而且还有可能要面临两个比朝鲁门更厉害的对手,李丞相的公子,他真能做得到吗? 那也太玄乎了,让人不敢相信啊。 而在街角补锅、剃头的李四和王五两人,因为常年走巷串户,见多识广,则想得更加深远。 李丞相的公子,就是那个李尚远吗? 是那个奸诈阴险、却又稀里糊涂得不行、用三千两银子买一份退婚书的那个李尚远吗? 他竟然能够打败赤焰国使团的朝鲁门? 屁哦! 老资咋这么不信呢? 有个来补锅的闲汉就问了,说,李四,你就是个臭补锅的,凭什么不信人家李公子的能耐? 李四僵着脖子,劳资就不信了。 王五帮腔:“我也不信。” 闲汉:“??????” 王五反问:“那个朝鲁门和韩老将军打,和国士馆打,和叶统领打,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亲眼目睹,他和李公子打,谁看见了?” “胡说八道,他们打国士馆,那叫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了?” “那也有人看见了啊。”李四敲了几下锅子,又反过来帮腔。 “没人看见,你就不信?” “那我说,我昨夜也打败了朝鲁门,你信吗?”王五翻了下眼皮,直接就是一记绝杀。 闲汉:“(⊙o⊙)” 旁边有个露着胳膊腿,正在挣晒太阳的老叟听了王五的话,就捋着花白胡子,若有所思: “只怕是你这个剃头的说对了啊,李公子那人,我老汉也见过几次,他的人品,实在是一言难尽。” 闲汉显然是信了老叟,顿时有些着急:“如果李公子说了假话,那我们就是没一个赢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输了。 “妈的,这下该怎么办啊?是要亡国了吗?” 李四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怎么办?我们小老百姓一个,只能凉拌,且看着吧。” 王五叹了口气:“要是卫公子也是个会打的将军,那就好了,他那天略施小计,就将赤焰国使团一百多人,都弄得狼狈不堪。” 老叟惊问:“卫公子?哪个卫公子?那天我老汉也去了,舍不得鸡蛋和饭团,就从地上捡了几个小石头。” 闲汉没好气的告诉他,就是那个卫家傻子。 老叟恍然:“原来是他啊?老汉也知道他,听说最近突然不傻了,原来那次丢鸡蛋的事,还是他出的主意啊。 “老汉稀里糊涂的跟着去,可一直都蒙在鼓里。” 闲汉更加郁闷:“可卫公子也不是个能打的武将啊,要说到吃,他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了。” 王五大拇指一翘:“兄弟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卫公子那个百味涮,真的是好吃到不行,很多酒楼都去求他合伙了。 “说他天下第一,半点都不为过。” 接着又摇头叹气:“可惜了,卫公子的能耐用错了地方,他要是个武将就好了,多半也是个天下第一啊。” 闲汉突然问:“听说卫公子的赐婚之妻,是个很厉害的女将,不知道能不能打赢赤焰国使团那个朝鲁门,要是她能够……” 嘘……王五压低了声音:“兄弟,你就别害人了,人家只是个姑娘,怎么能打得赢那个凶神恶煞的朝鲁门?这种话千万别瞎说。” 闲汉点头:“也是,她只是个姑娘,让她去打,多半会被摁在地上,动都动不得了。” 说罢,又唉声叹气: “我大夏无人了啊,这下真要亡国啦,妈的,伤心。” 第134章 比斗之日 翌日,军校场。 今天就是大夏和赤焰国比斗的日子了,地点就在军校场。 这个军校场和禁卫军的军校场有点不一样,这个很大。 点将台两边,早就搭了好几十个凉棚,为大家提供遮阴设施,凉棚里面,可以容纳数百个人。 因为是两国比斗,寻常百姓都进不来,可以进的,是诸位大臣,以及武将级别的人物,校尉都进不来,会被拦在外面。 大臣和比斗本来没关系,完全可以当放假,躺在家里睡大觉。 但这场大比,直接关系到两国的国运,他们不敢不来。 点将台两边的棚子,依旧分成了文武,文官进右边棚子,武将进左边棚子。 平日里朝会时,都是文官在左,武将在右。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武将扞卫大夏荣光的日子。 所以很多将军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家里的女眷。 女眷们对打打杀杀都没有多大兴趣,尤其怕见血,她们全是冲着丞相府李公子来的。 她们对于丈夫的描述,大都不信,都想来亲眼看看,人中龙凤的李公子今天会如何击败赤焰国人,扞卫大夏的荣誉。 有些女眷甚至都计划好了,等李公子一出现,就让自家女儿端碗水送上去。 “看,韩老将军来了,还有叶统领,还有......唉!” 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语气中有遗憾,也有惋惜,但少了往日那股敬畏。 本是我大夏的中流砥柱,奈何出师未捷,败于赤焰国人了啊。 “他们那七八个大将军,不是都已经败了吗?还来干什么?”有个女眷问丈夫,她丈夫是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 这两天,大夏国有名的将军,都无一例外遭遇了赤焰国人的挑战,无一例外的都输了。 除了目前什么都还不是的李公子。 消息传开,大夏京都的百姓都像霜打了的茄子,连去百味涮的兴趣,都淡了,提不起那个心劲。 游骑将军摇头:“事关大夏国运,他们虽然败了,又怎好不来?造造声势也是好的啊。” 妇人嗤了一声:“区区几个北地胡虏,也敢来我大夏逞威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待会儿看我未来女婿怎么教他做人。” 游骑将军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的妻子,结果发现,头发又长了不少。 点将台右边,是朝堂诸公,都是三品以上大员。 丞相李洪趾高气昂的坐在正中间,在他左边,是翘首弄姿的小妾,右边是前不久还被圣上呵斥了的李凌薇。 这让不少贵胄公子大为心动,因为他们都相信,只要李公子击败对方一人,今日之后,无论大夏是输是赢,李家都会更加的权势熏天。 连圣上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自己要是做了李家的女婿......有人开始描绘胸中那个蔚蓝宏图。 这时,两边棚子突然都安静下来,军校场入口处,李尚远得意洋洋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孔四方。 刹那间,一道道目光都看了过去。 武将这边,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复杂,既羡慕,又嫉妒,还恨,恨自己怎么就弄不赢那些赤焰国人。 女眷们和他们的丈夫心态完全不一样,她们对年轻的李尚远大为满意,开始耳提面命,低声吩咐身边的女儿大胆行事。 最好是第一个上去,和李公子说上几句话。 可惜的是,李尚远没有军职,来不了左边棚子,以丞相之子的身份,去了李洪身边。 这让左边的女眷们气闷得不行,因为右边那里,也有很多女眷,也都喜欢恣意去打香饽饽的主意。 有女眷愤愤抱怨,好好的棚子,分成两边做什么? 真无聊! 不久之后,两辆装潢得十分华贵的马车进来了,直接到了点将台,接着,一身帝装的慕容婉和凤冠霞帔的皇太后同时下车。 皇太后一下车,觉得阳光刺目,就翻手遮住自己的额头。 手遮荫.....还年轻。 口若樱桃,目若星。 皇太后一如既往的美艳啊。 坐在文官正中的李洪,心中鬼使神差的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目光突然变得和天上的日头一般灼热。 没想到皇太后也过来了,自己身为大夏丞相,以后是不是应该经常去跟皇太后请安啊? 还有圣上,她也该嫁人了啊,远儿今天将大放异彩,没嫁的姑娘圣上和超级吸睛的远儿....... 要真能如我所愿,承王那个野心勃勃的老狗逼,都可以抛弃的,自己毕竟已是丞相,他其实给不了自己太多。 还有那个孔四方,也应该尽早打发他离开,万一东窗事发,可就影响到远儿攀龙附凤、甚至是掌控大夏的远大前景了。 至于冯家贱人,她以后就只能做妾,该闹闹,爱咋咋,谁让她三番两次为了那个卫家傻子,跟远儿疏淡了? 李洪脑子里有了个很巴比胺的想法,这想法刺激得他满头大汗,浑身燥热,异常的亢奋。 这让他身边的小妾,看得莫名其妙。 皇太后下车了,几个女官过去,举着华盖,为她遮了阳光。 而女帝慕容婉,则板着俏脸,迈开六亲不认的步子,迅速上了点将台,将举华盖的女官抛在身后。 她显然知道今天没什么胜算,心中有气,没处发泄,却又不得不来。 两边棚子的文武诸公以及女眷们,纷纷起身,跪伏行礼。 “恭迎圣上,恭迎皇太后。” 慕容婉皱了皱眉,清亮的目光环视一周,声音冰冷:“众位爱卿,都平身吧。” 不愧是大夏女帝,不高兴的时候,这模样更具威严。 两棚子文武都知道今天的比斗会是什么结局,不敢多说什么,纷纷回身坐下,女眷们也不敢再窃窃私语了。 慕容婉从女官手里拿过青纱,遮住了面容,然后才看了看那边的李尚远,就问左边棚子:“冯爱卿和徐爱卿呢,都到了吗?”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装校尉的那点破事。 而她口里的冯爱卿就是冯婉秋,徐爱卿自然是力大无穷的徐破虏了。 冯徐两人身在军营,是唯一没被赤焰国那个朝鲁门挑衅的将领,因为使团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于是女帝亲自点将,令冯婉秋两人和李尚远一道,迎战赤焰国使团三个正副使。 刚好,赤焰国使团副使那个骨都姬,也是个女将。 因为不愿又被赤焰国使团使奸诈,她点冯婉秋两人,就极为小心,只让傅震霄一人秘密过去传令,文武百官谁也不知。 右边棚子里的李洪听得一怔,咋的?这还有那冯家小贱人的事吗? 好吧,她终归是远儿喜欢的女人,要是她也能赢了赤焰国那个骨都姬,和远儿一同光耀夺目,蜚声宇内,那就允许她做个平妻。 至于女帝那里....... 卫老儿和傻子必须流放,刻不容缓! 卫家母女必须官卖,决不手软! 他心中由此及彼,又想到了宿敌卫家,浑身的火热迅速冷却,汗也收了,又让身边的小妾满头雾水,日头越来越烈啊。 第135章 看我媳妇打胡虏 右边棚子里,韩呼邪站起来,躬身抱拳:“回陛下,冯统领和徐统领还没到。” 他听圣上问及冯婉秋,也觉得意外,但并不觉得奇怪。 冯婉秋的战力,他是亲眼见过的,圣上派她迎战赤焰国使团那个女副使,应该还是有一半胜算。 徐破虏有勇无谋,傻大憨粗,对付那个朝鲁门,结局不用多想。 还不如自己再上! 唉,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输给了朝鲁门,尽管不服气,想要请旨再上,可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尽管悲沧,也得隐忍! 正纠结间,校场入口有人大声问: “大夏陛下,你们的人也该到了吧?” 众人一看,只见赤焰国使团三个正副使,带着五六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问人到了没有。 骨都姬撇了撇嘴,不怀好意的嗤笑:“堂堂一个大夏国,怕是无人能够站出来和我们斗了吧?” 朝鲁门昂起头来,嚣张至极的哈哈大笑。 三人都不去点将台下对慕容婉行礼,情形十分傲慢。 该死的家伙,你们明明是胡虏异族,来我大夏,竟然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轻松姿态,喧宾夺主。 对着我大夏这么多的武将,也熟视无睹,毫不在意。 好像你们才是主人似的。 太无耻了吧? 慕容婉在心中怒骂,悄然挺直腰背,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然后冷冷回应:“放心吧,我大夏别的没有,就是人才济济,今天一定不会令三位失望就是。” 屠各骧象征性的抱拳,然后笑问:“敢问大夏陛下,你们派什么人出来迎战我们三人啊?” 说罢,斜过目光,睥睨全场。 这种蔑视姿态,立刻就激怒了左边棚子里的将领们,顿时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撸起袖子,大声请战。 “陛下,此獠如此轻视我大夏,岂能容忍,末将请求,和他决一死战。” “末将附求。” “末将附求。” “末将附求。” 这些请战的将领,因为名声略微,或军职太低,都是没有被朝鲁门挑衅的,所以最看不惯对方的嘴脸。 只有韩呼邪和叶凛风几个着名将领,虽然极为愤慨,但都黑着脸,一言不发。 慕容婉摆了摆手,压住了诸将的噪杂,大声说:“各位爱卿,都稍安勿躁,我大夏肯定有人迎战他们。” 说罢,又马上吩咐:“给赤焰国使团看座,奉茶,别让他们说我大夏国没有待客之道。” 几个女官随即搬了桌子、凳子,奉了茶碗,扭着屁股跑过去。 屠各骧摆了摆手,并不就座,看着慕容婉说道:“我们不用坐,我们只想早点打败你们的人,然后看你们张榜道歉。” 韩呼邪怒不可遏:“狂妄无知,想输也不要急于一时!” 朝鲁门看慕容婉青纱遮面,则故意奚落:“大夏陛下,两国比斗,你居然遮了脸,是怕输了不好看吗?” 骨都姬也嘻笑嘲弄:“大夏陛下,你真像我们赤焰国部落里的丫鬟。” 叶凛风也大声呵斥:“我国圣上金枝玉叶,龙体高贵,用青纱遮脸,不过是觉得太阳过于毒辣而已。 “你们几个低贱胡虏,真是目光短浅,别说给我们圣上做丫鬟,你们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慕容婉摆了摆手,对屠各骧说道:“韩老将军说得对,你们想输,也不要急于一时!” 屠各骧粗声粗气的问:“那么,你们的人呢?” 他话音刚落,丞相李洪就在右边棚子里站起身来,大声说: “圣上,他们赤焰国使团太可恨了,老臣代犬子尚远,请求即刻出战,灭一灭他们的威风。” 他知道,自己那五万两银子,就要起决定性作用了,惟愿自己远儿光彩夺目的赢下一阵,哪里还愿意耽搁? 李尚远随着他的话,也站起身来,做好了下场的准备。 ............ 卫府。 卫夫人一大早就听到外面嘈杂不堪,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往外一个方向跑,不知是什么原因,就蹙了眉头,叫来管家卫谦,让他去外面问问。 太嘈了,让人耳根不得清净。 卫谦则告诉她,不用去问,今天是大夏和赤焰国比斗的日子,京都百姓都跑去军校场外面,要看热闹了。 听人说,军校场外面三里路,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全是人。 卫相爷一脸的不高兴,立刻责骂:“两国比斗,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禀报?究竟是何居心?嗯?” 卫谦则愁苦万分:“相爷,不是下人们不来禀报,实在是张不开嘴啊。” 两国比斗,还让你张不开嘴了?卫夫人板了脸:“赶紧说。” 卫谦苦着脸:“相爷、夫人,你们是有所不知,这两天,那个李家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啊。” 接着,将最近几天京都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卫相爷听完,半晌不语。 卫夫人却是一脸失落和失望。 “没想到韩老将军和叶统领居然都败了,不过还好,我大夏终究是有人还能扼制他赤焰国人的嚣张,他李家是后继有人了,好啊。” 卫相爷吁了口气,有点激动。 “好你妈!” 一向注重素质的卫夫人,破天荒对卫相爷爆了粗口:“你个老东西,到底知不知道,那是我卫家仇人的儿子!” 她骂了一句,转而又问:“卫谦,我那儿媳妇婉秋呢?她赢了一个没有?” 卫谦摇了摇头,不说话。 卫夫人脸上,那叫一个失望透顶了,这种为国争光、合府扬眉的事,要是发生在自己阳儿身上,那该多好啊。 实在不行,发生在儿媳妇身上也行噻。 好好的儿子,怎么就不走正途,只喜欢搞酒楼呢? 唉,老天不长眼,风水硬不转。 我卫家是真不行了! “夫人,走,我们也去军校场,看看去。”卫相爷并没在乎卫夫人刚刚那句粗口,激动地招呼。 鬼才想去,瞎凑什么热闹……卫夫人翻了个白眼,愠怒吩咐:“卫谦,速去关了大门,今天谁也不许出去。” 卫谦看了看尴尬的卫相爷,答应着走了。 卫相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叹着气也走了,他是回书房去的。 卫夫人也不理他,突然间觉得浑身无力,气闷得很,就想回卧房躺一会,缓点儿劲再说。 没走几步,外面又传来震耳鼓的马蹄声,比之刚才那阵嘈杂,几乎还嘈杂了十倍。 卫夫人气闷得用手抓紧了胸口,什么鬼?你家亲娘死了,骑马赶着去奔丧是吧?嘈成这个样子! 未几,就见卫谦火急火燎的跑来,脸上神色不定。 卫夫人揪紧胸口,喘了一口大气:“你个该死的卫谦,又有什么事啦?关好了大门没有?” “夫人,刚刚看到公子和冯小姐,还有苏小朵姑娘,带了很多人,都奔军校场去了。” 啊?是阳儿……卫夫人窒了一下,别慌别慌,骑马是对的,你家亲娘万寿无疆,外加美貌永驻,天天好看。 “苏小朵说,圣上钦点了冯小姐,迎战赤焰国使团。” 卫夫人怔了一怔,顿时变得眉开眼笑,胸口瞬间就不闷了,气力也恢复了,扭身便往书房走去。 走得那叫一个裙裾飞扬。 她一边走,一边欢喜叫道:“老爷,老爷,快出来,我们全家都去军校场,看我媳妇打胡虏去。” 第136章 谁说我大夏无人了 军校场外。 人头攒动,黑压压好几里。 不仅京都的百姓倾巢而出,就连附近州县,也有许多人赶了过来。 这种空前盛况,是任何庙会都无法比拟的。 虽然身为丞相百姓,他们进不去军校场,无法亲眼目睹两国比斗的残酷与惊心动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围过来的热情啊。 对他们来说,到了军校场外面,这就是参与。 各种小摊小贩是最喜欢这种场合的,是以人流中多了许多的流动摊位。 “剃头啊,剃头啊!五文钱一次啊!” 剃头匠王五一路走一路吆喝。 他身边跟着补锅匠,不过这次补锅匠没挑补锅担,他知道,这种场合,剃头还行,但肯定没人补锅了。 “汤饼嘞,汤饼嘞,鲜美诱人的汤饼哦!堪比百味涮嘞!” “煎饼啊,比汤饼还好吃的煎饼啊!” 路边一溜小吃摊,摊位前坐满了各色人等,但摊主揭开热锅,一边忙活,一边大声吆喝,嫌少不怕多。 有些甚至是全家齐上,主打的就是一个为人民服务。 无数远道赶来的贩夫走卒们,都坐在小摊边上,一边吃汤饼、嚼煎饼,一边肆无忌惮的大声讨论。 “那么多的将军,全是废物,竟然输给一个胡虏,丢脸啊。” “尸位素餐,草包一群!” “文恬武嬉,不堪一用!” “卧靠,你们这么说,难道我泱泱大夏,真就无人力挽狂澜了吗?” 汤饼摊主忙活了几下,突然直起身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两眼直勾勾盯着军校场入口那边。 “摊主,我的汤饼,你用点心,我也是付了铜板的!” 汤饼摊主恍若未闻,大声说道:“我特么先前看到了谁啊?好像是那个卫家傻子!” “傻子?那有什么稀奇的?我村里就有好几个!” “是啊,天涯何处无傻子!” “你这摊主,实在好笑!” 汤饼摊主继续以难以置信的口吻,叫道:“卫家傻子,他进了军校场啊!” 所有在吃东西的人都笑了。 有人问:“摊主啊,你真看到傻子进了军校场?莫不是出幻觉了吧?” “就是,我等大好的热血子民,都进不去,他一个傻子,就能混进去了?” “好笑啊,痴心妄想到如此地步!” 挑着剃头担的王五从旁路过,立刻纠正:“人家现在不傻了,还好厉害的嘞!百味涮都是他的!” “那又如何?一个曾经的傻子,还能把几个胡虏捉回去,涮上百味么?” 后发而至的卫相爷一家三口,刚好也挤了过来,卫夫人老远就听到了他们在说自己儿子,慌忙举手掩面。 李四在王五身边,冷笑反问:“你知不知道前几天那次丢鸡蛋的事?” “知啊,只有那次,十几万百姓全部出动,将赤焰国使团狠狠羞辱了一顿,硬是长足了我大夏威风。”有人答话。 李四抬头望天,悠悠说道:“那就是人家卫公子的主意。” “啊?在下失敬了啊!”答话者很是惊讶,旋即一脸崇敬。 “那卫公子进军校场……”有人狐疑地问。 李四大声说:“卫公子一定是陪他的赐婚之妻进去打胡虏的,你们都不知道吧?他赐婚之妻是……” “我知道啊,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女将。” “我明白了,卫公子和女将军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前几天卫公子略施小计,就羞辱了赤焰国使团。今天女将军亲自下场,也要去教胡虏怎么做人。” 惊讶那人恍然大悟。 王五说道:“多半是那样。” 卫夫人放下衣袖,露出了喜滋滋的笑脸,看着依偎在身边的女儿,伸过手去,暗掐一下。 “娘,你掐我干什么啊?”卫雨桐吃痛不解。 “大家都在说你哥两人呢,娘想要你好好听听。” 卫相爷脚下有劲,奋勇当先,走得昂首挺胸。 一家三口,很快就到了军校场入口处。赫然看见自家儿子和一大群人在一起,居然还没进去。 卫晨阳正在低声和冯婉秋、徐破虏说话,神情很是专注。 苏小朵一身盔甲,在旁边转来转去,伺机偷听。 ........... 军校场内。 丞相李洪正在大声说:“圣上,他们赤焰国使团太可恨了,老臣代犬子尚远,请求即刻出战,灭掉他们的威风。” 李尚远随着他的话,也站起身来,做好了下场的准备。 慕容婉很犹豫,人都还没到,如果让李尚远开始下场,输了丢脸,赢了就会是车轮战啊。 屠各骧看着跃跃欲试的李洪父子,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心中无比确信,只要朝鲁门打败李尚远,大夏国肯定无人再出来迎战,今天的比斗,就算是赢了。 那还等什么? 他开始对慕容婉挑衅:“大夏陛下,你要是不敢,那就张榜道歉吧!”说罢,仰头大笑几声,转身就走,将一干武将视若无物。 “可恨,胡虏竟敢如此欺人!” “胡虏这么嚣张,劳资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倘若让他就这么走出去,大家还用做人吗?” “圣上,下旨吧!” “圣上!” 眨眼间,左边棚子跪伏一片,这帮武夫,不知不觉的,全成了人家的助攻。 慕容婉眼看使团咄咄逼人,将领们又这样群情激奋,无可奈何,只好对李洪说道:“李爱卿,朕准了。” 屠各骧计谋得逞,当即问:“朝鲁门,你就用本正使和你揣摩出来的法子,再去和他斗一次吧?” 朝鲁门闻言,哈哈大笑,立刻将目光瞄向李尚远,这小子顶着战败自己的名头,得意了好几天。 今天,该还了! 大夏这边,可就不答应了:“朝鲁门,你是李公子的手下败将,怎能再和他斗?你要不要脸?” “一干胡虏,厚颜无耻!” 朝鲁门睁眼反问:“为何不能?” 对于这一着,韩呼邪是支持的,当即冷笑:“好啊,既然这样,老夫今天也就再陪你玩玩。” 屠各骧一看,这可不行啊,今天的打斗,自然要将韩呼邪、叶凛风他们排除在外,否则只怕会翻盘。 毕竟过了两天,他们可能会琢磨出,如何应付朝鲁门那些出其不意的摔打手法了。 他当即止住了朝鲁门,对骨都姬使了个眼色。 骨都姬笑道:“那好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和你们的李公子斗一斗。” 李尚远走过去,摆好架势,傲然叫道:“来吧。” 他有恃无恐,以为花了五万两银子,自己是赢定了的。 军校场内,顿时一片肃静,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等待李尚远轻松击败骨都姬,为大夏国赢得第一局。 毕竟对方是个女人,按道理来说,她的战力不会在朝鲁门之上。 这一局必赢。 场内,骨都姬拉开架势,冲过去,迅速扭住了李尚远胳膊。 两人开始角力,你来我往。 很快,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骨都姬一个背摔,李尚远躺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惊了,李公子居然被打倒了,他居然被对方一个女人打倒了。 李洪更是惊出了冷汗,站起身来,妈的,他赤焰国什么意思?出尔反尔也早点告诉我啊! 一些带女出来挑婿的女眷,对着丈夫怒目而视:这就是你吹嘘的李公子?你脑子进水没? 哄骗老娘也就罢了,还差点就误了女儿终身! 那边,骨都姬不待李尚远起身,又冲了过去,抓起李尚远,左摔一下,右摔一下,前摔一下,后摔一下。 一连十八摔。 李洪脸色苍白,一时急怒攻心,差点背过了气去。 眼看儿子要输,他已顾不得刚刚才酝酿好的远大宏图,转眼就成了泡影,气急败坏的叫:“住手,快住手,我儿认输了。” 两边棚子,所有的文臣武将,都侧目看着他,你个狗逼,身为大夏丞相,能不能有点骨气? 刚才请战的那股气焰,哪里去了? 圣上也在看着你呢。 慕容婉坐在点将台上,脸上变得十分难看。 皇太后看着场中的骨都姬,两眼不听话的湿润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故土北地,身边是青青绿草。 远处,那是牧家的牛羊。 屠各骧大笑三声,张开双臂,厉声喝问:“你们大夏国已经输了一阵,现在还有谁可以出来?” 左右棚子一片安静,没人敢出声下场,人人都是满脸惭色。 韩呼邪颓然坐下,长叹了一口气,我大夏真的是无人了啊! 将台上,慕容婉痛苦地闭了两眼,如坐针毡,被人如此羞辱,实在是太损国威了。 屠各骧连问数声,都不见有人回应,不免更加得意:“偌大一个国家,竟然无人敢出来迎战我赤焰国的雄鹰吗?” 话音刚落,军校场门口,有个清越的声音冷冷响起:“谁说我大夏无人敢迎战了?” 第137章 真正的较量来了 说话之人声音虽不大,但一字一句,整个军校场都听见了。 所有人都转过了头,看着那边,只见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人,很多人都认识,那是卫家傻子。 他身后是个身披银甲、手提铁枪的高挑女将,禁卫军前军统领冯婉秋。 随后是卫相爷三个、徐破虏、苏小朵等人。 慕容婉睁眼看去,意外发现,是自己的店里的掌柜来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感觉此人一来,自己大夏就多了几分胜算。 韩呼邪也松了口气,他不知卫晨阳到底如何,但知道冯婉秋一到,或许可以赢一阵,多少能帮圣上挽回点颜面。 “刚才说话的是你?”屠各骧看着卫晨阳,眯起了眼。 卫晨阳微笑不答。 “你又是谁?”屠各骧问 “听说过卫家傻子吗?”卫晨阳反问。 屠各骧记起来了,骨都姬曾经给自己提过,说大夏京都有个傻子,挑唆几万京都百姓,自己使团刚刚进京,就被羞辱了一顿。 原来就是此人! 他心里有个预感,现在进来的这几个男女,才是使团的劲敌。 “你来迎战?” 卫晨阳目光看向别处,随手指了指冯婉秋,圣上点了冯婉秋,在这种场合,他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而且,越俎代庖的事,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刚才在军校场入口,不过是最后交代一下,就是防摔打。 屠各骧将目光又看向冯婉秋。 “大夏国禁卫军、前军统领冯婉秋,见过各位。”冯婉秋不亢不卑,抱拳行礼。 卫晨阳则一脸的云淡风轻,目光开始四处巡弋,打量这个从没进来过的军校场以及点将台上那个蒙面的女帝。 “是你迎战?” 屠各骧还有点不信,又有点想笑,大夏是真特么的没人了啊,居然蹦出来个漂亮女人。 “你们赤焰国使团,不过是仗着几手扑跌摔打,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冯婉秋斜睨着他,嘴角微翘,带着三分揶揄。 这女人知道自己几个人的打法,知己知彼,又自信满满,她来迎战……屠各骧心中一凛。 这特么也是个行家啊! 他脸上刚刚浮起的嘲笑瞬间消失了,露出了几天以来,都难得一见的严峻神色。 自己赤焰国的这种打法,对外一直是秘而不宣,这女人是如何知道的? 太邪门了吧? 难道她也是自己赤焰国人?对,她肯定是自己赤焰国逃过来的。 “你既是我赤焰国子民,怎能……”屠各骧沉着脸,准备狠狠的斥责她几句。 冯婉秋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正使大人,你不用猜了,我冯婉秋是个堂堂正正大夏人,从小就在京都出生。” 屠各骧懵逼了,脸色阴晴不定,与他刚才的嚣张跋扈大相径庭。 他这一反差,都被大夏的文武百官看在眼里。 军校场内,气氛顿时开始高涨,嘈音四起。 “冯将军看破了他们的打法,这就好办了。”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冯将军一来,这情形就不一样了。” “冯将军,你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给我大夏长长威风!” 嘈杂声中,林雄大步走了过来,对卫相爷施了一礼:“老相爷,卫夫人,皇太后请贤伉俪上台叙旧。” 卫相爷浑身一激灵,卫夫人瞬间泪目,卫家被冷落了,昔日的亲友见了都要绕道,没想到皇太后还记挂着。 “皇太后顾念老臣,令老臣不胜惭愧,本来是无颜过去拜见的。” “请吧。”林雄笑道。 卫相爷夫妇跟着林雄上台,拜见了慕容婉和皇太后,然后就陪坐在皇太后身侧,再没下来。 右边棚子里,李洪阴冷地盯着卫相爷,憋屈得心里发狂,差点就要咬牙切齿了。 自己儿子败了,什么皇太后、什么女帝,所有图谋都已成空。 这个时候,他希望冯婉秋也被赤焰国人打败,要败大家一起败,最好是直接打死,连那个傻子一起打死,一个不留。 自己脸上无光,也决不能让卫家光耀夺目。 军校场内,嘈杂声还在继续。 有人开始催促,并预先帮冯婉秋加油。 冯婉秋将手中铁枪一摆,淡淡说道:“冯婉秋愿领教贵使团的超凡本领,敢问是哪一位下场?” 屠各骧听得又是一凛,这女人如果要较量兵器!自己赤焰国的摔打之法就用不上了。 也就是说,大家全凭本事,自己这边,没有半点优势。 果然厉害啊! 他迟疑不答,脑子里迅速在想对策。 冯婉秋冷笑:“怎么?大家都是统兵上阵的,还不敢比一下兵器吗?” 屠各骧摇头拒绝:“我们只是代表两国比试,大家点到即止就行,动刀动枪,不免伤了和气。” 卫晨阳在旁边立刻点破他的盘算:“正使大人,你们那点摔打之法,想对付冯将军,那是半点用都没有了。” 屠各骧侧目看着他,感觉这人身上有股震慑力,但幸好不是来挑战的。 “你要是不信,也可以满足你,这样吧,你我两国比试六场,三场为兵器,三场为肉搏,能赢四场的胜,如何?” 卫晨阳笑问。 屠各骧可不傻,立刻摇头:“我们刚才已经赢了一场。” “那一场就算你们赢,肉搏再比两场就好。”卫晨阳很大度。 屠各骧没话了,被逼到了死胡同,对方这样大度,自己再不同意,那也就是被挫了威风。 朝鲁门几时见过敢在自己使团前面如此嚣张的大夏国人?立刻就忍不住了,对冯婉秋叫道:“我朝鲁门先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枪法。” 冯婉秋淡然一笑:“乐意奉陪,你用什么兵器?” “有铁棍就好。” 朝鲁门硬邦邦的回答,心说,你这么娇滴滴的样子,比我们的骨都姬都不如,还能挡得住我千钧一砸? 骨都姬一直旁边在看着卫晨阳,没有说话。 她几乎震惊了,大夏这个傻子不但聪明,长得还这样酷帅,简直就是按自己的标准长出来的啊。 乱了,乱了,心都乱了! 我赤焰国非得要探清楚他们的虚实,然后短兵相见,成为敌国吗? 不行不行,还是别伤了两国和气吧。 这个大帅逼的出现,瞬间让她破防,鬼使神差一般,立场又转回了中间派。 这时,几个士卒送来铁棒,朝鲁门接过,呼呼挥了几下,就看着冯婉秋,神态睥睨傲慢。 一场袖珍版的两国较量,真正上演。 第138章 骨都姬比朝鲁门还猛 徐破虏将手中的蒺藜槊一顿,叫道:“冯统领,这个交给我老徐吧,你们女将对女将,正好。” 他一看朝鲁门用的兵器,就知道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想仗着力气大,不免有点手痒。 冯婉秋轻轻摇头:“徐统领,你先去棚子里歇着吧,要是我不行,你再出马。” 她想的和徐破虏不一样,对方有三个人,自己大夏这边只有两个,不能出半点意外了,否则就会酿成大错。 她准备连斗对方两人。 只有自己赢了这朝鲁门和骨都姬,三打两胜,第三局就不用打了。 “冯统领,你战力高,你说了算。”徐破虏并不抢功,扛了丈八蒺藜槊,欣欣然的走开,坐着喝茶去了。 朝鲁门已经等不及,冷笑一声:“看打吧你!”举起手中铁棍,对着冯婉秋当头就砸。 冯婉秋将身一斜,举起霸王枪,将砸来的铁棍扒开,这么一试,她登时放心了,此人的战力,真比徐破虏强了不少。 但是,自己三十招也可胜他。 两人一开打,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都盯着奋斗的冯婉秋。 除了李洪等少数几个人外,几乎所有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唯恐她一个不慎,又落个李尚远的下场。 卫晨阳平生第一次看到冯婉秋和人动武,不免有些惊叹,感觉她娇滴滴的外表下,实在是隐藏了太多太多。 这时,林雄又走了过来,轻声道:“卫公子,皇太后召你。” 卫晨阳回头一看,只见点将台上,亲娘老子兴高采烈,皇太后眉开眼笑,两人的目光,都在看自己。 他看了看冯婉秋,觉得放心,于是就跟着林雄也上了点将台。 慕容婉看他过来,早早的就将脸扭开,假装看不见。 但她是女帝,是圣上,不是扭开脸就能避开人的。 这圣上年轻啊,和冯婉秋也就差不多……卫晨阳过去先拜见女帝,心里暗骂,该死的封建社会,真特么害人。 慕容婉抬了抬手,让他平身,然后又将脸扭开。 而卫晨阳又拜倒了,在皇太后身前。 “现在机灵了啊?”皇太后俯身扶起了他,笑道:“看到这孩子,哀家就想起了那个御医。” 卫晨阳满脸尴尬:“自己那点傻名,真的是漫天乱飞啊,连皇太后都知道了。” 皇太后又看了他一眼,嗯,英俊挺拔,玉树临风,怪不得连婉儿都偏袒他,我见犹怜啊。 “读书没有?”皇太后轻声问,问完就知不妥了。 寻常的贵胄公子,到了卫晨阳这个年纪,无不都是满腹经纶,装了一肚子学问,只是卫晨阳不一样啊,他傻,而且很多年。 “回皇太后话,读过一点呢。” 事关儿子的前途问题,卫夫人可就一点也不含糊了,抢在卫晨阳答话之前,开启了脸不红心不跳、欺上瞒下的模式。 “他的赐婚之妻,可是我大夏数得着的将领,他也不能太差,赶明儿跟圣上说说,让他也去军中历练吧。” 皇太后笑道。 她知道卫夫人口里的“读过一点”,其实就是一点都没有读过,于是说出让卫晨阳去军中历练的话,想让坐在旁边的慕容婉听见。 慕容婉就装没听见,心说,他可是朕店里另一个掌柜,去了军中,百味涮怎么办?那么好吃的菜。 哼,除非他真是个将才…… 卫夫人乐不可支,急忙道:“阳儿,快谢过皇太后。” 卫晨阳还没来得及谢呢,陡然就听见军校场爆发出震天价的喝彩声,转头一看,冯婉秋的霸王枪,恰到好处的抵在朝鲁门胸膛。 冯婉秋没有再用力,她明白,再进一步,这个朝鲁门不免血溅五步,不虽然赢了,但不敢伤了对方。 伤了眼前这个使团副使,那就等于是两国决裂。 朝鲁门看着眼前的枪尖,一脸的不愿相信。 她赢了! 大夏赢了! 这是赤焰国使团来京挑衅之后,大夏将领真正赢的第一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慕容婉瞥了卫晨阳一眼,心说,这家伙一来,朕就安心,果然不是乱盖的,嗯,冯将军这一局,赢得真的是干脆利落。 她将目光看向正在棚子里当吃瓜群众的徐破虏,下一局该他了吧?他在冯婉秋枪下,都没挺过两招,行不行啊? 朕要是还能选出第三个人,徐统领是不应该上的。 东边棚子,李洪面色惨白,气得快要窒息了,浑身哆嗦。 点将台上,卫相爷激动得老泪纵横。 卫夫人也知道儿媳妇赢了,但她心思精细,碍着皇太后在身边,脸上就不敢露出神色,心里却在狂喜,我媳妇,是我媳妇。 慕容婉则骄傲地扬起了脸,似乎在说,看啊,看啊,女人为将,比你们男人强吧? 朕身为女帝,也一定比你们强。 军校场中间,在震天价的呼叫声中,冯婉秋以胜不骄败不馁的姿态,又将枪尖指向了骨都姬。 她明白,屠各骧身为使团正使,肯定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骨都姬嘻笑起来,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嘲笑,只见她一边嘻笑,一边解下了腰间的软鞭。 军校场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激动了,冯婉秋好像是要一鼓作气,独自连打对方三人啊。 卫晨阳倒是很平静,对皇太后行了一个礼,说道,小民告退,去看着她。 他这话说的,将慕容婉、皇太后、卫夫人、卫雨桐以及卫相爷、林雄等人的目光一齐吸引了过来。 他们都看着卫晨阳,除了卫夫人之外,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念头:你去看着?你有什么能耐?啊? 慕容婉则想,你要是真是个将才,这回可藏不住了,朕等着看你表演。 只有卫夫人激动万分,眼光烁热的看着儿子:“阳儿,去吧,好好看着她,出了意外别来见娘。” 她好像忘记了自己儿子的斤两,就如珍重叮嘱即将踏上征途的将军一般:去吧,保护好你的媳妇儿,别让胡虏欺负她。 骄傲得跟什么似的,臊得卫雨桐在旁边怒翻大白眼,直呼亲娘不要脸。 卫晨阳迅速下了点将台。 比斗的两个女将,已打得分外激烈,鞭影闪动,铁枪掠空,周围几丈之内,飞沙走石。 左右棚子里的文臣武将,都看得咂舌,乖乖,这个胡虏女将,比斗起来,好像比那个朝鲁门还要凶猛啊。 都这么久了,冯将军都还没能收拾了她。 所有人的心里,又开始替冯婉秋捏了一把汗。 第139章 三个一齐上吧 卫晨阳到了旁边,骨都姬瞥了他一眼,立刻分神。 激斗中的两个女将,就此看出了强弱。 冯婉秋的铁枪依然刚劲矫健,但骨都姬的软鞭却是真的有点软了。 卫晨阳是真不知道,就自己这样,居然还成了战斗力。 高手比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很快,这场剧斗又以铁枪抵胸的一贯方式结束了。 冯婉秋以一人之力,让大夏国赢了两场。 也就是说,第三场随便派个人上去,比如苏小朵,大夏也是赢定了的。 真正是光彩夺目。 左右两个棚子,刹那间欢声四起。 只有李洪脸如死灰,汗如雨下,闭了眼死活都不愿看了。 他知道,冯婉秋要是真的嫁入卫家,就凭今天这一战,卫家都会东山再起,再难踩踏。 绝对不行,自己千方百计,都要阻止! 点将台上,皇太后、卫夫人等都欢欣鼓舞,笑逐颜开。 慕容婉真正松了口气,却又叹了口气,这场比斗,来得太艰难了,压得她好几天都食不甘味,夜不成寐。 “宣冯统领上来,朕要和她说话。”她压抑住心中的欢悦,轻声吩咐林雄。 军校场中央,冯婉秋看着屠各骧,淡然问:“正使大人,第三场还用比吗?” 屠各骧脸色很难看,喝道:“第三场不比,那就比第二场吧?你小心了。” 说罢,也不管冯婉秋说什么,闪电般揉身而上,伸手去抓她的胳膊,意图出其不意,将她摔倒。 从而赢下肉搏第二场。 只要自己摔倒了她,那就不会输,只能是双方各赢两场,最后平局。 平局也好啊! 所以,他这次出手,可谓是毫不留情,十分狠辣。 可他出手快,有人比他更快,还没等抓到冯婉秋细嫩的胳膊呢,突觉手臂一股酸麻,五指张开,却无法落下。 摔人二十余年,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 他吃了一惊,急忙退开,定睛一看,站在冯婉秋身前的,是那个卫家傻子,正冲自己微笑呢。 “你想干什么?群殴吗?”屠各骧厉声问。 卫晨阳笑道:“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也不成体统,接下来这两场,本公子勉为其难,陪你们玩玩吧。” 他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还是让很多人听见了。 文臣诸公和武将们看了过来,除了徐破虏,其余的人都愕然看着他出言挑衅,一个个全忘了出声。 很多人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点将台上,慕容婉看着林雄,两人都露出了会心一笑,时机绝好,是狗逼,还是英雄,今天终于要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皇太后笑问:“老相爷,令公子居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卫相爷呵呵一笑,心里莫名其妙。 只有卫夫人仿佛又记起了自己儿子原来是啥也不行的,急得站起身来,叫道:“阳儿,你没什么本事,别逞强,快回来!” 卫雨桐慌忙将她拉着坐下。 军校场中央,屠各骧冷笑:“很好,你不迎战,本官还想找你呢,前几天那场羞辱之仇,今天一并了结吧。” 说罢,摆出架势,又屈了屈五指,刚才那股酸麻感已经消失。 卫晨阳望着他,摆了摆手,淡淡道:“正使大人,你三个一齐上吧,尽管使出你们的摔打。” 此言一出,四下里一片哗然。 强如韩呼邪老将军那样的武将,都败在朝鲁门手下了,打一个都难,你竟然要他们三个同时上? 疯了还是……又傻了啊? 大夏所有的文武官员脑子里,都打出了一个天大的问号:你这样打,跟直接去投胎有什么区别? 只有苏小朵一人坚信,傻姑爷绝对是又冒傻气了啊。 不少年轻的文臣武将,眼看卫晨阳挺身迎战,胆气包天,都心生敬仰,有心要和他结交,又不忍看他自己套住自己。 于是,尽都出言提醒,让他千万别口出狂言。 冲动从来都是魔鬼啊! “你要我三人一起上?”屠各骧不怒反笑。 卫晨阳不动声色,只是嗯了一声。 “这倒让本官好奇了,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卫晨阳抬了抬下巴,依然微笑:“真傻还是假傻,那重要吗?本公子只是知道,你们的摔打,对本公子根本没用。” 屠各骧冷冷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恍若凝固,大失生动。 朝鲁门哈哈大笑,自己三人都摔不着他?这也太特么会唬人了!傻子,傻子,这狗逼果然是个大傻子! 骨都姬听得微微动容,芳心狂跳,看着眼前这个傻子,眸中异彩绽放,脑子里禁不住的开始想入非非: 年轻人呐,希望我能够,和你一起,和你一起,去看护牛和羊…… 朝鲁门笑完,觉得这人冒了傻气,也是个便宜啊,于是大声问:“我们三个斗你,赢了也算数吗?” 问罢,还特意看了点将台一眼。 屠各骧不愧是使团正使,战力超强,并不是谁凭几句话就能唬住的,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看着卫晨阳问: “你有什么本事?竟敢如此藐视本官?” 卫晨阳笑问:“正使大人要是手臂突然酸麻,你觉得你还能摔打本公子吗?” 屠各骧瞳孔收缩:“刚才本官可没有留神,你那是暗算。” “好吧,你现在留神,我们再试试。”卫晨阳说完,突然发动云踪步鬼魅般到了对方身后。 屠各骧哼了一声,正要后退,突觉身后不对,一只手掌攀上了自己肩膀,不知怎么的,整条手臂又都酸麻了。 他心下大骇,表情变幻不定,怔怔地站在军校场上,向大夏的文武百官们充分展示了“我就不信”、“惊骇莫名”、“呆若木鸡”等形容词。 左右棚子里的官员将军们,有些看清楚了,有些却没看清。 看清的懵逼,卫公子怎么走得那么快,邪性哦。 没看清的纷纷问,怎么了?还打不打?真要一打三吗? “如何?”卫晨阳问。 屠各骧呆立不语,心中犹豫半晌,终于喟叹一声:“卫公子,这一场比斗,我们认输就是。” 此人会妖法,战力强过自己太多,嘴硬没什么意义,还会挨打。 军校场的文武百官都将屠各骧的情形看在眼里,见他低头认输,顿时哗然声震天,就像炸锅了似的。 赢了,卫公子赢了第二局! 居然是上兵伐谋,不战屈人,活逼对方认输。 原来还可以这样! 劳资活了几十年,这种荒诞离奇的一幕,还真就没见过啊草。 第140章 卫家必将东山再起 军校场内,刹那之间,欢呼雀跃,台上台下,喧哗的狂潮就如海啸爆发,声浪震天,一浪高过了一浪。 有人大呼,有人欢叫,有人自动共情,早已泣不成声,一扫先前的憋屈,把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点将台上,卫相爷往前走了两步,眯着眼,远远的审视自己儿子,而后抚须大笑:“好!好!好!” 皇太后转脸对卫夫人笑道:“你卫家真是后继有人了,他应该出来为朝廷效力啊,哀家晚点就跟圣上说说。” 卫夫人眼角噙泪,拼命点头,自己的傻儿,磨了二十年的鳞爪,终于要崭露头角了。 慕容婉笑靥如花,激动万分的看着台下的卫晨阳,心说,果然这家伙一来,朕就安心,绝对没有乱盖。 他这一战,真是太解气了。 赢得比冯婉秋还干脆利落,长足了我大夏威风啊! 谁说我大夏无人了? 哼,江山代有才人出,难道是说出来好玩的吗? 点将台下,欢呼声中,冯婉秋俏立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未来的傻相公,眼神清亮,明媚动人。 她初见卫晨阳时,只道某人的战力,顶多就和小朵差不多,哪知竟大出意料,强到如斯...... 她想激动,想喜悦,想扑进某人怀里,但碍着众目睽睽之下,怕人笑话自己不够矜持,只好拼命忍住冲动,维持着盈盈的笑容。 苏小朵挽住她的胳膊,欢然道:“小姐,傻相公又傻乎乎的赢了。” 她的话,一般人都听不见,被海啸般的欢呼狂叫淹没了。 跟随丈夫一同前来看李尚远的贵妇们,都改变了心思,她们看那卫家傻子的目光,开始露出了侵略性。 目光热灼灼的,一眨不眨的盯着。 虽说卫家傻子有了赐婚之妻,可那有什么关系? 我家姑娘,生得也是亭亭玉立,娇美动人......倒不是非嫁此人不可,主要是我家姑娘天生就对做傻子的平妻兴趣浓厚。 回头就让当家的也去求求圣上,颁一道圣旨,多一桩姻缘。 右边棚子里,面如死灰的李洪,就如魔怔了似的,嘴里喃喃:“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气抖冷了好一会,突然昏厥过去,父子俩立马都被人背走了。 军校场里的喧哗声,持续了好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但平静不等于安静,痛打落水狗的事,在场的可有不少行家里手! 有个曾经憋屈过的将军,站起来大声奚落: “赤焰国使者,不得不承认,你们的战力很高,可惜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们大夏的卫公子和冯将军,是你们永远跨越不过的高岭大峰。” 左右两个棚子,又是一片附和声,赞他严肃端正,说了大实话。 屠各骧咬着牙关,冷脸无言。 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又打不过,只能听奚落。 谁让自己前几天那么嚣张呢? 朝鲁门双拳紧握,两眼冒火,一副想大打出手、却又碍于形势、不得不拼命隐忍的样子。 明明形势大好,明明无人是自己敌手,一切都进行得很丝滑。 可一夜之间,就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傻子和一个厉害女人,摧枯拉朽一样,挫败了正使大人的谋划,让他的图谋变成水中捞月。 这让自己三人回去怎么交代?还发不发兵? 骨都姬则咬着嘴唇,眼波含水,又开始在想草原上的青草和牛羊、自己和傻子了。 不过,她也知道,败军之将,什么都没法说。 这人姓卫,记住他,回去之后,我骨都家族坚决支持发兵了,大夏多半要派这人前来平息。 若能在边关碰见他,该说的说,该做的做,决不能错过。 这一瞬间,她又改了主意,主战的想法,比朝鲁门还要坚定几分。 点将台上,慕容婉站起身,挺着长势喜人的胸膛到了台边,清冷如秋水的眼眸俯视全场。 所有人都看着她,本来已趋平静的军校场,更加的平静了,风声能辨,落针可闻。 慕容婉尽力用很平静的口吻说:“今天这事已了,赤焰国使者远来是客,应以客礼相待,陆爱卿,你送三位回驿馆歇息去吧。” 陆志兴乐呵呵的躬身答应,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子下,根本拿不出平日里的那种正形。 还是圣上英明啊,不愧女英巅峰,芸芸众生里面,她一眼就能瞄到卫家傻......卫公子的不同寻常。 不但亲自下旨赐婚,还屡次口传圣意,悄然偏袒。 这份先见之明,当真令人望尘莫及,亏自己还以为都是李洪他们搞的鬼呢,实际上,圣上不过是在顺水推舟而已。 厉害!佩服! 屠各骧一言不发,对慕容婉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今日之仇,必报! 这个时候,他又想好了一个主意。 发兵肯定要发兵的,只不过不是在北地,自己赤焰国可以和赫连国结盟,领十万雄兵,一举吃掉大夏征西的数十万大军。 他们大夏国没了兵马,光是这一男一女,自己何惧? 这时,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军校场外面,欢呼声震天,比之方才左右两个棚子的喧嚣,更加磅礴十倍! 慕容婉笑看赤焰国使者退了场,这才对林雄说道:“朕有点乏了,需要静养一下,你安排些人,先护送老相爷他们回府。” 林雄躬身答应,心想,圣上开始重视卫家了。 这也难怪,今天这一战,全凭卫公子和冯统领两人凭着一身狂暴战力,扭转败局,护住了我大夏尊严。 不消说,卫家东山再起的日子,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总之是,指日可待。 而且相信不久之后,东南西北四方的胡虏蛮国,也会知道这事,不知他们会不会在犯边抢掠时,稍稍收敛一点。 ------------ 第141章 圣上哪天会给你哥封官 两国的校场比斗结束了,但余韵并没消散,还在继续发酵,京都的百姓,都在谈论这次惊爆眼球的胜利。 无数的男女离开军校场之后,又都涌向了百味涮,人人嘴里都在嚷嚷:我们要吃饭,就来百味涮。 其中不乏许多虎视眈眈的名门母女,尽管她们都知道,卫公子此刻不在皇宫就在自己府上,店里是肯定没有。 但身为名门贵妇,去皇宫和卫府门口等着,那可就全成了“闲杂人等”,非但不好看,还会落个笑柄。 最理想的地方当然是百味涮啦! 卫公子在不在这里,并不重要啊,先来和小二他们混个脸熟呗。 身为百味涮的临时掌柜,卫康的目光从街这头看向那头,整个人都麻了。 他已从先进店的食客嘴里,听说了公子和冯将军在军校场打败赤焰国使团的事,正高兴着呢。 万万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要吃饭。 这是要亲命的节奏啊! 这生意没法做! 急急忙忙领着一群小二和跑堂、以及几个切肉洗菜的厨子,紧闭大门,才松了口气。 关门大吉。 果然是关了门,才会大吉! 抢在闭门之前进来的客人,四人一桌,都已自动入座。 剃头匠王五招呼:“四哥,今天高兴,兄弟请你喝两碗。”拎着空荡荡的酒壶,叫道:“小二哥,打酒。” 他的剃头担子还在,放在一边的角落处。 补锅匠李四笑道:“今天高兴,恭敬不如从命。” 一个小二打满酒,送了过来,给他们倒满。 王五一口气喝了半碗酒,就摇头叹息:“可惜啊,我等皆是寻常百姓,没能亲眼看到卫公子和胡虏动手的场面。” 旁边桌上是两个穿戴不俗的母女,闻言笑道:“打?人家卫公子根本就没打,一几句话就把胡虏给镇住了,不敢动手啦。” 此言当真?王五犹豫了一下,就作揖问:“敢问夫人和小姐是?” “我爹爹是刑部尚书。” “是吗?我爹爹是兵部尚书。” “有幸相遇,我爹爹是大理寺卿啊。” 卧靠,竟然是各位携女夫人,都是平日里绝难碰到的高门贵妇啊。 很多等着开锅的食客脸上,都懵懵的很吃惊。 张夫人脸色一拉,如临大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勾当的。 王五回过神来,拱手作揖:“原来是几位夫人在此,失敬失敬。” 李四探过脑袋,却看着张夫人问:“张夫人所说,一定是半点不假的了,敢问夫人,卫公子说了句什么话?居然就把胡虏给镇住了?” 张夫人看了看几位夫人,这才笑道: “卫公子当时就在胡虏正使身前,他说,你们三个一起上吧,就是这样。” 这些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贩夫走卒,要是在平时,张夫人可能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可今天不一样啊。 这里是百味涮,旁边还有好多的潜在对手。 因此张夫人脸上的神色很亲和,语气那叫一个特别轻柔,娇躯都被自己感动得有些战栗了。 “”就是一句话?” “就是一句话。”大理寺卿夫人斩钉截铁般,抢先答他,语气不容置疑。 所有人都听呆了,还以为打得多么惨烈呢?结果就一句话! “那几个胡虏,可在我大夏横行了好几天,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特么就亲眼看见过。” 李四眯起了眼,仿佛控诉。 他说的没错啊,这要是搁在一天前,大家提及赤焰国使团,无不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大夏战将如云,竟连几个胡虏都无法对付! 只能避在一边,无能狂怒。 “哈,什么使团正使副使,都是狗屎,他们再厉害,还不是让我们卫公子一句话就打懵了。” 插话的是兵部夫人,神色间,满是对赤焰国使团的蔑视。 这让刑部张夫人分外不安,卫公子立了这么个大功,不出意外的话,圣上估计会封他个将军,到军营统兵。 可这货的丈夫,替圣上管着大夏军营呐! 自己旁边,坐着个心腹大患! “没错,就是一句话,本夫人听得真真的,绝对不假。”张夫人重申了一遍,开始想夺回自己的主场。 王五听得怔了一怔,瞬间就找到了感觉,不自觉的将自己代入进军校场里面,当着圣上和诸公,面对嚣张跋扈的赤焰国使团,自己挥了挥补锅的右手: “胡虏,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于是胡虏胆寒,全场震惊,圣上欣慰。 那真是太特么的爽! 王五感觉浑身像过电一样,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还往外直冒鸡皮疙瘩,爽了个通透。 “你怎么了?”李四发现王五神色不对,忙问。 “嗨,没啥,这酒可是真上头。”王五回过神来,摇头掩饰。 ........... 卫府。 卫相爷全家以及冯婉秋、徐破虏等将校,在一群皇宫侍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府上。 卫夫人今儿个心里真高兴,走得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敢踩荷叶塘。 趁着卫家喜事临门,自己心情正好,她要大摆几桌,没等歇一口气呢,就开始吩咐厨房准备宴席。 又叫卫谦去酒楼买一些美味佳肴回来。 一番张罗下来,把自己累得够呛。 可她很乐意! 看着小鸡似的跟随在身后的卫雨桐,眉花眼笑的问:“彤儿,你说说,圣上什么时候会给你哥封个官?” “不知道,我又不是圣上。”卫雨桐摇头。 “那你再说说,圣上会给你哥什么官做?” “爹爹说,大官没有,但和小朵姐姐一样的官,很有可能。” 啊?七品校尉......卫夫人脸上的光彩黯了一下,媳妇都是四品大官了。 这下子,她的底气泄了,不想动了,抬手擦了擦汗珠,口里抱怨: “天天操心你们,还要忙里忙外,真是累死个人了。” 没想到一句随口抱怨,就被卫雨桐抓住机会了,笑嘻嘻的问:“娘那么辛苦,不如就把账给我管吧,好不好?” 这个账,包括家里的、外头的,里里外外所有的。 现在都是卫夫人亲自管着,卫雨桐身为卫家女儿,平日里跟着有样学样,现在已经像模像样了。 “胡说八道,你就算想管账,也是将来去你婆家那边管,知道吗?” 卫夫人迅速扼杀了女儿要谋逆篡权的鬼心思,并以亲娘的身份,给她指出一条光明大道。 然后仰起脸,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很认真的在想: 圣上哪天才会召见阳儿呢? 七品,其实也行的。 第142章 醉得一塌糊涂 吃完中饭,卫晨阳就和冯婉秋、徐破虏等人一道,回了军营。 为什么呢? 因为军营里也有一大群将校们在翘首以待,等着要庆祝啊。 这情形就像几千年后文明世界里的国家机关,你要是立了功,肯定是先请大伙搓一顿,然后才会是表彰大会吧? 表彰会天生就带着滞后性,但是同事之间的庆祝,往往立马就会开始。 懂的都懂。 徐破虏这次其实并没下场,但好歹算是来应过战了,至于有没有功,那全凭圣意裁定。 但这并不妨碍他高兴,非常乐意和卫晨阳、冯婉秋一道,被大伙庆祝。 在傅震霄统领的召集下,左右前三军,从九品校尉到四品将军,五百多人全都到了,一整个就是军校场的翻版。 毕竟是禁卫军威名远扬的大功,三军都有犒劳,不过,广大的普通士卒,就在自己军营里吃喝了。 卫晨阳没有军职,可他实际上又带着女营,女营也听说了“一言获胜”的壮举,比其他营更加沸腾,来了二十个女校尉或准女校尉。 为什么还有准女校尉? 只因原来那些有背景的混子校尉,实在吃不了苦,都已通过关系跑去了御林军,能坚持留下来的女校尉,只有苏小朵她们几个狠人。 而卫晨阳临时任命的十几个带队女卒,并没有得到兵部那边的认可,所以还是个小卒子,没有品级。 但这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也是个冒牌的,没有品级! 几十个厨子忙活了半下午,终于在红日西沉时,宴席开始了。 实打实的盘子菜,没有涮的,确实辛苦。 傅震霄是右军统领,但他现在想的可远了,冯婉秋战力如此强悍,卫晨阳比她还要强悍。 两人今天还立功奇伟。 这天生的一对迟早会主帅禁卫军,非男即女,非女即男,不会有其他第三人了,自己和徐破虏只能是两个小弟。 提前摆正自己的位置,非常重要啊! 他私下里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了徐破虏,谁知老徐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排座次的时候,两人齐心协力,连推带搡,连校尉都不是的卫晨阳被弄上了首席,冯婉秋第二。 傅震霄的理由还很冠冕堂皇,就你们俩赢了赤焰国,你们不坐谁坐?老徐吗?老徐坐第三,不是很恰当吗? “恰当!”徐破虏毫不客气,迅速抢先占了第三席,以免卫晨阳会挪屁股过来。 “唉,又被你们敲诈一顿,好吧好吧,今天还是我做东,犒劳贵三军,还可以随便加菜。” 卫晨阳客气了几句,就没再谦让,表示全军这顿饭,又由自己买单。 “要得。” “敞亮!” 徐破虏两人齐声赞同,百味涮现在日进斗金,说到银子的事,两人也不客气。 等明天见过圣上以后,旨意下来了,弄不好,这全是他的兵卒。 人家请他自己的兵卒吃顿饭,我要客气什么? 卫晨阳坐在首席,可就有得苦头吃了,首席得喝酒啊。 因为这一次,和前一次很不一样。 前一次只是冯婉秋的前军,将校人数少,大家又是第一次见,彼此都还保留了一点距离。 可这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是三军将校齐到,而且又是庆功宴,将校们都想巴结一下,巴结的最好方式就是举起酒杯咯。 但是,如果所有将校一个个都上来,就连徐破虏和傅震霄这样的禁卫军老油条都招架不住,何况是卫晨阳这样的。 经过副统领程浩几个劝说之后,将校们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校尉不敬酒,冯统领是女将,怎么喝随意,不强敬。 这个办法让冯婉秋得以解脱,但对卫晨阳帮助并不大。 五万禁卫军中,将军也有好几十个啊。 还有女营那些冒牌校尉,不但都是些狠角色,更是一群活蹦乱跳又虎里吧唧的小娘们,说什么都不同意刚才那个“一致”。 她们的理由振振有词:“你们男营一致就好了啊,我们女营是卫公子亲自练的,可以说是共了一条裤子穿,不敬一杯,好意思吗?” 这个理由,就连卫晨阳自己听了,都深以为然,觉得不好反驳。 于是,冒牌女校尉们一个一个上来,逾越了将军们,举杯先敬自己的冒牌统领。 二十个小娘们,你一杯我一杯,才一个轮番下来,卫晨阳就已喝醉。 整个人看上去,又变得傻里傻气的,两眼朦胧,话都说不利索。 ............. 夜深风静,局终人散。 徐破虏等一干将校们酒足饭饱,各自回营去了。 冯婉秋没喝几杯,见卫晨阳一副烂醉的样子,就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在他耳畔轻声问:“你还行吗?” 卫晨阳嘴里唔了一声,抬起胳膊,扒开了她的手,脑袋却始终没能抬起来。 冯婉秋问苏小朵:“他这个样子了,怎么办?” 苏小朵道:“喝成这样,容易伤身体的,我叫他们弄一碗醒酒汤来。” 她招手叫来了一个士卒。 卫晨阳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就偏着脑袋,睁开了一条眼缝:“牵马来,我得去清平营.......看看他们。” 三更半夜,有醉醺醺的,还去什么清平营.......苏小朵看着冯婉秋,悄声提议:“小姐,让傻姑爷夜里住你营帐吧。” 冯婉秋揉了揉额头:“(????)” 苏小朵见状,立时化身古代版女丘比特,笑嘻嘻的撺掇:“小姐,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和傻姑爷成亲了,大家不会说闲话的。” 冯婉秋犹豫片刻,就俯身去扶卫晨阳,说道:“我晚上和你睡,小朵。” “先扶傻姑爷进营帐。” 冯婉秋点了点头,就扶着卫晨阳,晃晃荡荡的往营帐走。 卫晨阳醉得一塌糊涂,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每一次迈步,走的都不是同一个方向,就跟信天游似的。 那情形,就和山中精怪刚渡完劫、才幻出人形、还不怎么会走的样子,完全契合。 一挨床,卫晨阳就半梦半醒的躺着,一动不动。 酒精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脑袋昏昏糊糊的,已不知身在何处。 但他感觉自己彷佛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全身非常燥热,很想洗个凉水澡,抓了几下胸口,又放开了,嘴里喃喃的叫:“好热……” 冯婉秋低头看着他,心想,这家伙酒品倒是过得去,醉成这样,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大喊大叫、鬼哭狼嚎。 苏小朵看看卫晨阳,又看看自己小姐,然后又去附耳挑唆:“小姐,等会醒酒汤来了,你喂傻姑爷喝下去,然后把他衣衫都脱了,万一会吐……” 说罢,嗤的一笑:“我先走啦。” 冯婉秋闻言,不禁心跳脸呆,那样子,真的能行吗? 她回过头,还想跟苏小朵确认一下行不行呢,苏小朵却已幸灾乐祸的走开,出了营帐。 但她虽然走开了,却没走远,就在门口站着了,小姐亲自演的这曲好戏,自己怎能不看? 就算看不见,听几声也是很爽的啊。 我真是个人间小可爱! 第143章 小姐把生米煮成稀饭了 苏小朵出门以后,冯婉秋低头看着卫晨阳,心中就想,是啊,再过两个月,自己就和他成亲了。 都快成他妻子了,怕什么羞啊? 冯婉秋呼出一口气,迅速脱了战靴,也上了床,伸手抓住卫晨阳的领口,三下五除二,开。 全无知觉的某醉鬼,居然很配合。 虽然没有虬突的肌肉,但好像也过得去,挺养眼的。 冯婉秋心里浮起几分赞赏,“很不小心”的在他肩膀上问候了好久,然后才脱掉了他的衣衫,再把他的裤子也拽下了。 这家伙,好像有点凶哦。 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样子。 冯婉秋唬住了俏脸,一脸严肃,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凶什么凶? 不准凶! 再凶一下我看看? 她偏过脸,去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又转脸回来,端详自己这个醉鬼相公,脸上的情形,像一只好奇得不要不要的小猫咪…… 营帐外面,月朗星稀。 苏小朵心中满是希望,脑海里有些画面在切来切去,却因脑洞有限,说什么也难以定格。 哒哒哒。 正在此时,士卒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过来了,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点刺耳。 苏小朵快步迎了上去,亲自去端醒酒汤:“汤给我,你先回去吧。” 踏踏踏,士卒转身又走了。 苏小朵端着醒酒汤,本来想端进去,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好像还真有些不方便了啊! 好吧,自己先等等。 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很久。 苏小朵感觉,这碗醒酒汤都快凉了。 就在她疑惑营帐里怎么还没动静时,忽然就看见小姐一个人跑出来了。 这个时候的冯婉秋,像小仓鼠似的,缩着小脖子,鼓着小粉腮,着急忙慌的跑去了僻静处。 眼不看人,慌里慌张! 苏小朵看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里一头雾水,然后就听到几声哇哇呕呕。 她这才恍然,小姐自己也醉了,心里难受,要呕吐了啊! 那这碗醒酒汤,先给小姐喝了吧,傻相公那里,再叫人弄一碗过来就是。 她端着醒酒汤,走了过去。 脚步声把冯婉秋吓了一跳,秒转头,看着走近的苏小朵,脸上的表情是这样子的:“(⊙o⊙)” “怎么了小姐,你也喝多了吗?很难受吗?” 苏小朵发出了灵魂几问,这才又说:“这碗醒酒汤都凉了,还是先给小姐喝了吧。” 冯婉秋吁了口气,轻轻摇头,悄悄的移过脚尖,在地上一拖一擦,抹去了呕吐物。 小姐这个样子,总给人一种不像小姐,反像小偷的感觉。 不过是醉酒吐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怕人看到吗? 苏小朵递上醒酒汤,说道:“小姐,赶紧喝了。” 冯婉秋摇头:“不喝。” “伱不是也醉了吗?” “没……没醉啊。” 苏小朵完全整不会了,搞不懂了,小姐,没醉你也呕啊?你是想体验一下醉得要呕的那种感觉吗? 于是告诉她,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营去了啊。 “你等等我啊,先别回去。”冯婉秋悄声道:“我照顾他喝下醒酒汤,马上就出来了。” “嗷。”苏小朵点点头。 冯婉秋蹑手蹑脚的进了营帐,小心翼翼的灌完醒酒汤,又帮卫晨阳盖好被子,这才出来。 ........... 半晌之后,两人踏着月色,回到了苏小朵营帐。 校尉的营帐,比将军的营帐少了很多,但也还行,过得去。 苏小朵打开被子,铺好,然后洗脚、洗脸,上床躺好。 冯婉秋跟着也躺了上去,开心躺下。 她第一次自己人欺负自己人,心里也没个谱,看苏小朵并没急着要闭眼的样子,忍不住凑到她耳畔,小声的嘀咕。 苏小朵开始还笑嘻嘻的,完全没当回事,听完小姐的耳语后,顿时美目圆睁,闹了个天下之大懵逼。 怪不得自己偷听半天,都没听到半点动静,原来是这样! 画面终于定格,好清晰啊…… 苏小朵睁大了美目,瞬间就觉得,有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咣当一下,就对自己打开了,里面的情形,好玩得不得了。 啧啧,真是逆天啊! “小姐,咸吗?苦吗?”苏小朵兴致高昂,忍不住要问。 她实在是好奇,脑子里可忘不了,小姐慌里慌张跑出来,又去旁边的画面,多半是太苦。 冯婉秋杏眼轻眨几下,似是在回想,旋即又一脸茫然:“糟糕,着急忙慌的,我都忘了。” 小姐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忘了。 苏小朵有点泄气:“小姐,都那样了,你怎么还来我这里啊?和傻姑爷一起睡到明天早上,那不好吗?” 冯婉秋摇了摇头:“那样不好,会被他们笑话说。” 你们两个是圣上赐的婚,又马上要成亲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唉唉,好好的一堆生米,硬是让畏畏缩缩的小姐,煮成了一锅稀饭。 苏小朵挨了过去,挽住冯婉秋的胳膊,悄然抱怨:“小姐,多好的机会啊,都让你白白给浪费了。” 冯婉秋眯起杏眼,沉吟片刻,就悄声安慰:“没事的,下回还让他喝酒,他傻乎乎的,多半又会醉成今天这样子。” 苏小朵头都麻了,小姐,你还想那样玩啊? 突然间又觉得非常有趣,嗤地一笑:“对啊,圣上肯定也会赐庆功宴的……” 冯婉秋也乐了,然后睁大美目,看着营帐顶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敢想敢干的大胆未嫁姑娘苏小朵,口里嗤嗤嘻嘻,一副兴奋得不要不要的表情。 酣醉独卧的卫晨阳,对她两人的小心机,完全一无所知。 第144章 慕容婉要封卫掌柜 翌日醒来,又是一个艳阳天。 卫晨阳醒来,发觉自己昨夜居然睡在冯婉秋营帐里,而眼前并没有冯婉秋那好看的身影。 心中想当然的想,一定是几个士卒把自己抬上了床,毕竟军营里的士卒用不完,她肯定不会亲自动手的。 幸好啊,没让她看到自己烂醉的丑态,否则……当你想丢点什么的时候,得想想,千万别丢脸。 他舒展了一下四肢,觉得特别的有劲,特别的轻松,就穿好衣服,信步走出营帐。 冯婉秋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只见苏小朵从远处迎面走来,脸上似笑非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卫晨阳迎了上去,想探探她的口气,自己昨夜是不是丑态百出了。 谁知苏小朵一见他迈步,竟然拐了个弯,显然是想撇开。 她今天有点奇怪啊,卫晨阳立即叫道:“苏小朵,站住。” “干嘛?” 苏小朵停住了脚步,开始仰头看天,但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半点也没消失。 日头高悬,灿烂耀眼,重要的是,天上也没什么,连一片白云都没有。 卫晨阳更觉奇怪,咦了一声,走过去问:“苏小朵,你怎么不看我?” “你又有什么好看的?” 苏小朵口里嘀咕,见他当面来问,迅速扭过身子避开,咬着嘴唇依旧看天,脸上一副想笑,却又拼命忍着的样子。 好笑得不行,有些人以为自己还是个黄花郎,其实呢,已经被又吃又喝过啦。 “不对啊,苏小朵,这不是你。” “就是我啊。”苏小朵下巴一仰,小嘴很嚣张。 “我想问你,昨夜是谁把我抬床上去的?” “我不知道。”苏小朵翻了翻白眼,给他来了个一推六二五。 “你不知道?” 卫晨阳不信,心说,鬼才信你,就凭你和冯婉秋是好闺蜜,一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你竟然会不知道? “当然啊,我喝多了,又想吐,早早的就回去睡觉啦。” 就在这时,冯婉秋端着两份早餐过来了,朝阳沐身,腿长腰细,走得那叫一个婀娜多姿,天生的美人气质,怎么都掩盖不住。 卫晨阳的目光,一下子就捕捉了过去。 冯婉秋走了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安然笑问:“卫公子,昨夜睡得还好吧?早上头痛吗?” “不痛了,昨晚是你安排士卒抬我上床的吧?” “是啊,你说还要去清平营的,但三更半夜,大家就不让你去了。” 小姐这份淡然,这份镇定,让苏小朵大为佩服,小姐真厉害,骗了吃喝,居然还能不显山不露水,傻姑爷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傻姑爷,平时脑子还蛮灵光,但傻就傻在这些地方了。 算了,听不得了,开溜! 苏小朵找了个借口,迅速跑了。 卫晨阳眯起两眼,不放心的探问:“我昨夜胡说八道什么没有?” 冯婉秋偏头想了想,也拿出了和苏小朵一样口气:“不知道啊,我叫人安置好你以后,和小朵早早的就睡觉去啦。” 嗯,这和我想的完全一样,看来自己昨夜没有丑态百出。 卫晨阳信以为真,松了口气,放心了。 吃完早餐,冯婉秋就说:“卫公子,你准备一下,今天可能会去皇宫的。” 卫晨阳嘴上应了一声,心里却想,哪有那么快?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都没这效率的。 正不信时,苏小朵又跑了进来,说道:“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有圣旨。” 冯婉秋笑看了卫晨阳一眼,顺势起身。 卫晨阳却有点发懵,这圣旨,竟然来得比文明世界还要快,这科学吗? ------------ 大夏皇宫,朝堂。 金碧辉煌的朝堂内外,文武百官分列而站,队伍拉得老长了,气氛轻松而欢快。 赤焰国使团昨天就来拿了国书,辞朝回国,这个时候,已离开京都很远了。 内心无比愉快又稍稍懂得内敛的女帝慕容婉,这才开始安排庆功事宜。 为的就是不刺激到赤焰国使团。 拜见过女帝以后,卫晨阳就和冯婉秋、徐破虏、苏小朵三人站在一起,面色沉静。 另一边,站着假胜真败的李尚远,心中所有人都觉得,他李家放言出来,说三更半夜斗败了赤焰国使团副使,那就是个烟幕弹,假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连个女人都斗不过? 人家冯婉秋才是真正的战力超群,她连斗两人,吃力了吗? 卫公子虽然没真的打,可实力也摆在那里,只凭一言,就逼得对手认输,千真万确啊。 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这种人居然也被宣召上殿,论功行赏,他有个什么功劳了? 李尚远自己可不这样想,眼看冯婉秋和卫晨阳挨在一起,心中十分焦躁,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戾。 慕容婉依旧是青纱蒙面,高坐在龙椅之上,身边站着一个恭恭敬敬的女官。 大总管林雄不知什么原因,并没出席这个庆功会。 慕容婉目光扫过卫晨阳几人,开心的笑道: “我大夏这次被赤焰国刁难,几乎横扫朝野,无人能敌,幸得有几个天纵奇才的卿家,挽回了我大夏的颜面,功绩卓着,朕今天就要论功行赏。” 顿了一下,就叫道:“冯爱卿。” 冯婉秋躬身抱拳,清声道:“末将在。” “徐爱卿。” 徐破虏也躬身抱拳:“末将在。” “你二人力败赤焰国两位副使,扬我大夏国威,朕心甚慰……” 徐破虏是个直人,心说,陛下,您是不是记错了啊,我老徐可没下场。 赤焰国两个副使,都是人家冯统领斗败的,您这么说上一通,文武百官还不得笑死我老徐了? 他慌忙上前一步,跪伏奏道: “能为朝廷效力,末将万死不辞,但是,末将那天并没有下场,都是冯统领一人打败了他们,这个……末将不敢居功。” 慕容婉笑问:“徐爱卿,你不是也奉召到了军校场吗?” “到是到了,可……” “敢战即是有功,朕一样也要奖赏,徐爱卿,平身吧。”慕容婉摆了摆手。 徐破虏心想,圣上这样说,倒真是皇恩浩荡了。 毕竟要论起功劳来,首功非卫公子莫属,可卫公子也并没有真正和赤焰国的人斗嘛,只是狠狠的吓唬住了他们,和我老徐基本一样。 何况,要论吓人,我老徐和卫公子也是一样啊,这副大身板一亮,根本不用说什么狠话,就能唬得对手面无人色。 这么一想,他也就安心了,甚至觉得,圣上是对的。 慕容婉呼出一口气,又道:“朕封冯爱卿为云麾将军,赏银一千两,徐爱卿为归德将军,赏银五百两。” 云麾将军和归德将军都是从三品。 冯婉秋从宣威将军跃升为云麾将军,一下子连升了两级,在大夏朝廷,从三品以上的武将,并不太多,已经屈指可数。 重点来了,慕容婉让他们平身以后,又补了一句:“二位爱卿仍领禁卫军,平时也不必来参与朝会。” 徐破虏当场就要乐了,自己都没和赤焰国使团相斗,白捡一个三品将军,升了军职还不用来朝会,这实在是太美了啊。 慕容婉又将目光看向李尚远:“李公子。” “小民在。” “卫公子。” “小民在。” 卫晨阳看着高高在上的年轻女帝,心说,那电视剧里面的故事,应该不是真的。 慕容婉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上翘,正要说话嘉奖自己店里这个首功掌柜呢,就见丞相李洪迈步出列,躬身奏道: “陛下且慢,老臣有事启奏。” “??????” 慕容婉蹙眉看着他,朕看在你忠心的份上,替你圆一回场子,把你儿子和卫公子并列,给他也封个官职。 你出来阻止朕做什么? 李洪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东西来,大声奏道:“陛下,老臣要告卫家之子,退婚卖妻,抗旨欺君。” 第145章 丞相的良心连狗都不吃 丞相李洪的话,像是激荡起了一股汹涌的暗流,在文武大员之间传递。 冯婉秋心里一沉,那事终于要来了,躲不过去。 衮衮诸公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都看向了李洪。 刚才还是欢快祥和的氛围,刹那间,就又变得死寂起来。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李尚远在军校场败于赤焰国一个女将,而卫晨阳却是一言就逼得赤焰国使团低头认输,两人之间的差别太大。 偏偏,卫李老家,却有宿怨! 李洪这个时候站出来参奏卫晨阳卖妻退婚,又说他抗旨欺君,肯定是担心圣上会重赏他,而敷衍自己的儿子李尚远。 因此,他就在圣上的庆功会上,站出来开始报复了。 慕容婉心中老大不高兴,蹙起了眉头,撅起了小嘴巴,幸亏蒙着面纱,别人看不见。 她自然也听说过那件事,知道卫晨阳曾经写过退婚书,把冯婉秋卖了三千两银子,而那个卖主,正是李尚远。 可她还是很不高兴,这是朕登基以来,第一场庆功会,你身为大夏丞相,要站出来搅黄吗? 你李家女儿想毒死朕,朕放过了她,你儿子假胜真败,朕也不计较,还准备给他个武职做一做,也够皇恩浩荡了吧? 怎么的?你和卫家的私怨,还要搬上朝堂,在这个时候让朕难堪? 发育优良、气质高贵的女帝看着李洪,久久不语,宛如冰山女神。 李洪失望的站在那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了,圣上怎么不继续问自己,她要是不问,这戏怎么往下唱? 他低着头,往身后瞄了一眼。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孙文杰当即出列,作揖道: “陛下,微臣附奏,卫家子确实有过抗旨欺君的大逆之举,京都百姓人尽皆知,天怒人怨,请陛下将此贼推出去砍了,以平民愤。” 大理寺卿钱宗,跟着出列,摇头道:“卫家之子卫晨阳,迫使赤焰国使团认输,扬我国威,功劳很大,陛下不可轻易砍了他脑袋。” 殿上的文武大员心中直骂,这狗逼可阴险啊。 你和李丞相本来共穿一条裤子,这个时候出来阴阳怪气,不就是在堵圣上的退路吗? 有功又怎么了?有功就可以无视国法了吗? 你这话说出来,圣上就不得不处置人家卫公子了,不然她就是个只看功劳,却漠视法度的昏君。 安静,朝堂上非常安静。 等了片刻,诸公惊讶发现,圣上居然什么都没说,很沉默。 这........圣上是什么意思? 内心挣扎吗? 对李洪等人恼羞成怒,还是对卫公子起了杀心? 各种猜测在官员们心里一一闪过。 身为皇叔的承王出列了,也开始进言: “陛下,老臣认为,孙御史所言极是,此贼抗旨欺君,导致天怒人怨,纵有大功于国,也决不可姑息宽纵。” 言下之意,你今天要是不砍了这颗狗头,那就是姑息偏袒,确凿无疑的女昏君。 慕容婉淡淡的嗯了一声,依旧无言。 京兆府府尹陆志兴见承王这波人差不多都跳了出来,而朝堂上衮衮诸公有的在观望,有的只是明哲保身,而圣上却又迟迟不出声,瞬间感悟。 他是懂圣上心思的。 心说,自己糊涂啊,圣上三番两次给自己传过口谕,她想怎么样,自己还能不明白? 于是当即出列,奏道:“陛下,抗旨欺君乃灭门大罪,不能听丞相一人所言,不妨也让卫公子说说。” 承王等人逼得太狠,把圣上的后路都堵死了,他也只能迂回一下,总不能直接说,陛下,卫公子立了大功,不可斩他。 那可就是太蠢了。 慕容婉赞同他的话,当即看着自家店里的掌柜,问他:“卫公子,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朝堂诸公见圣上这回答话如此的快,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在哪里了,自己糊涂啊,怎么不第一个站出来,把陆志兴这番话说给圣上听听。 卫晨阳心中早已是几万个草泥马奔腾过去了,万恶的封建社会,不给人活路是吧?幸亏劳资留了一手。 听到女帝发问,他转头看了李洪等人一眼,就作揖奏道:“陛下,小民心中,实在是很有感触。” 苏小朵站在旁边大急,傻姑爷,这要命的当口,你可千万别冒傻气了,赶紧自辩啊,还感触个毛线! “有什么想法?说来朕听听。” 慕容婉几乎乐了,这家伙君前奏对,这么随便嚣张的吗?这和他爹一样,是个孤傲性子啊。 众所周知,孤傲之人不会结党营私,是最令人放心的了。 “朝堂之上有三种人,一是良心被狗吃了,二是良心没被狗吃,三是良心连狗都不吃。” “怎么说?” “李洪李丞相,他就是小民说的那第三种人。” 第三种人,自然就是良心连狗都不吃的那种,他这么说,显然是将对方鄙视到了极点。 李洪勃然大怒:“黄口小儿,不但抗旨欺君,还敢侮辱当朝丞相,简直是罪不容诛。” 卫晨阳看着他,镇定自若:“侮辱你我认,但你说我抗旨欺君,有什么证据?” 这话一说,不但冯婉秋和苏小朵十分着急,就连慕容婉也替他捏了一把香香的汗。 三人均想,要你自辩,你把自己弄进死胡同干什么?人家没证据,就敢在朝堂之上对你发难? “铁证如山,不容狡辩!”李洪咬牙切齿,无比坚定。 卫晨阳哦了一声,就做了个“你有证据,赶紧呈给圣上看看”的坦然手势。 李洪再不说话,走前两步,跪伏呈递证物。 他很有信心,圣上一看证物,必定花颜震怒,这贼子就算是功高如山,卫家都会被流放,被官卖。 自己谋划多日,就等这一刻了。 女官迈步过去,将他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第146章 不是退婚书 慕容婉勉为其难,拿起女官呈过来的证物一层层打开,然后展开那张纸,看了看,眉头又蹙了起来。 变了,变了,圣上脸色变了,李洪看得真切,心中大定。 慕容婉看了好几眼,忍不住就问:“李爱卿,这东西,你亲眼看过吗?” 李洪心想,你是圣上,你可别觉得是我在欺负傻子,当即摇头:“老臣并没看过。” “这也不是退婚书啊,李爱卿说的退婚书呢?呈上来给朕看看。”蒙面纱后面,慕容婉一脸轻松。 这话一说,李洪就懵逼了,自己拿错了吗? 一摸身上,也没别的东西了啊! 自己来朝会,连银票都没带好吧。 圣上怎么会言之凿凿,就说不是退婚书?他心中迷惑,将目光看向了儿子。 李尚远脸色立变,不是退婚书?怎么可能? 自己当时怕傻子写不来,特意简化了的,连退婚书三个字都没写。 可虽然没写退婚书三字,但里面那八个字是自己亲自写的,然后让傻子抄了一遍而已。 卖妻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错啊。 而且,自己保管得很小心,断然不会拿错了东西。 殿上衮衮诸公听圣上如此说法,瞬间表情各异,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人惊讶,有人意外,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幸灾乐祸。 有人就想,敢情起了半天的云,你个老小子只是闹了个乌龙啊? 都不是退婚书,你怎么告人家退婚卖妻、抗旨欺君? 有人肚里暗自高兴,今天看你诬告卫公子不成,落个灰头土脸,劳资回去,也能乐上一整天了。 圣上居然说不是退婚书……冯婉秋看了卫晨阳一眼,心中顿时雪亮,既然不是退婚书,那铁定就是傻相公又蒙了这个李尚远,讹了他三千两银子。 这家伙讹人银子的本事,在刑部大牢里可见识过一次了,那简直就是上帝之手,无孔不入。 既然是讹,那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她放了心,不再暗自忧急。 朝堂之上,李尚远踏前一步,躬身奏道:“小民恳请陛下仔细看看,那就是卫家傻子的退婚书。” “你确定吗?”慕容婉问,声音不带半点情绪。 “小民确定。”李尚远躬身回答。 慕容婉笑了,对女官说,拿去让朝堂诸公都过过目吧,让大家都议一议,到底是不是退婚书。 女官答应一声,拿起案上的纸张,走过去给了陆志兴。 陆志兴展开纸,低头一看,差点就乐了,只见上面写了七个字:傻子卖妻●李公子。 妻字后面,是个墨水黑圈圈,圈圈有点大,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脸上不动声色,将纸传给“被傻子退了婚的”云麾将军冯婉秋。 冯婉秋只看了一眼,眼看果然是傻相公动了手脚,脸上默然无语,传给了身边的苏小朵。 苏小朵看了看,笑嘻嘻的给了归德将军徐破虏,徐破虏看都不看,就传给镇军大将军韩呼邪…… 纸张在诸公手上转了一圈,最后才传回了李洪手里,李洪一看,顿时呆住,脑子里嗡嗡的,人都麻了。 李尚远气急败坏,抢过了纸张一看,也是目瞪口呆,妈的,中间这个黑圈圈是怎么来的? 该死,自己看不起那个傻子,拿回来之后,居然从没看一眼! “李爱卿,你自己看清楚了吗?” 李洪低了头:“老臣看清楚了。” 慕容婉又问陆志兴:“陆爱卿,依你看来,那是不是退婚书?” 陆志兴看了李洪一眼,躬身答道:“回陛下,依微臣看来,那不是退婚书,倒像是李公子的参奏书,参奏卫公子卖妻,但没有证据。” 慕容婉的目光,又看向镇军大将军韩呼邪。 韩呼邪马上出声附和:“陛下,陆大人说得很中肯,李丞相呈上来的物证,那就是个参奏,不能就说是卫公子卖了妻。” 慕容婉点了点头,目光一一看向殿上群臣,目光所到之处,皆有人附和陆志兴的说法,不认可卫晨阳是卖妻。 李尚远急了:“陛下,卫家傻子卖妻,是千真万确的,小民万万不敢说谎,他、他还拿了小民三千两银子啊。” 哦,这事朕也听说了……慕容婉笑问:“李公子,三千两银子的事,可有文书做证物?” 李尚远顿时哑口,汗流满面,因为那时候欺负对方是个傻子,他什么也没索要,毕竟,一个傻子能起什么风浪? 李洪此刻的心情,真就不是用“恨铁不成钢”可以形容的了,这是丢脸啊,丢脸到家了都。 但他不愧老奸巨猾,马上又奏:“陛下,卫家此子品行不端,形骸放浪,曾经多次潜入怡香苑寻花问柳……” 这一回,慕容婉并没准他的奏,轻声说道:“李爱卿,这事就过去了,你退下吧。” 然后俯视着殿上群臣,提高了声音:“这次赤焰国使团对我大夏挑衅,李公子和卫公子为朝堂分忧,功劳甚大。 “朕很高兴,就封李公子为致果校尉,编入御林军,李公子为致果副尉,入禁卫军帐前听用。” 致果校尉和致果副尉都是正七品武职,但一个正,一个副,区别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她本来想给两人一个从五品武职,但被李洪这么一折腾,兴趣全都没了,只封了两人一个校尉。 但见李家父子当着君臣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心中倒也有些不忍,提起两人时,就特意把李尚远放在最前面。 李洪眼看自己儿子和卫家傻子一样,也混了个七品武职,心中那股羞臊和气闷,这才稍稍减了一点。 慕容婉封完卫晨阳、冯婉秋四人,却发现了不对,怎么还有一个女校尉? 那不是苏小朵吗? 她一个七品校尉,又不是奉召,怎么也跑殿上来了? 慕容婉心中不解,但没去在意,笑道: “这次得几位爱卿出力,战胜了赤焰国的挑衅,实在是大快民心,但我大夏四周,尽是虎狼之国,野心勃勃,屡屡犯我边界,朕希望你们能继续忠君体国,保我大夏国泰民安。” 群臣齐齐躬身:“陛下英明,保我大夏,臣等万死不辞!” 到了这个时候,就该进入最后一个环节,上庆功宴了。 慕容婉还没下旨呢,冯婉秋又出列了:“陛下,末将有事要奏。” “冯爱卿请说。”慕容婉和颜悦色,心情很好。 冯婉秋奏道:“禁卫军三军的女营,已经集中在一起练兵,人数在两千上下,末将请陛下恩准,设立新的女营。” 慕容婉不解:“冯爱卿,朝廷并没有要女卒上阵杀敌啊。” 冯婉秋不慌不忙,将昔日卫晨阳跟自己说的理由,复述了一遍。 慕容婉越想越有道理,大夏国连年征战,兵员已经很紧张,偏偏四周又虎狼环视,万一哪天战事来临,那可真是危乎殆哉了。 女营要是也有战力,那我大夏国,就会凭空多出来一半的兵力,禁卫军此举,利国利民,实在是深得朕心啊。 只是,这么高瞻远瞩又深谋远虑的做法,又是谁的主意? 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卫晨阳。 殿前被瞥之人,目不斜视,一脸无辜。 第147章 做好人未遂的苏小朵 慕容婉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很好,朕准了。” 她虽然准了,但也没怎么在意,在她心里,还是那句老话最有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有将就让她高兴,这也是为什么徐破虏虽没下场,仍能获封,李尚远败了一阵,也授武职的原因。 冯婉秋又道:“陛下,女营原来的校尉已经十不存一,现在领兵的,都是些寻常女卒,没有品级。” “这个事不难,韩老将军,你兵部行个文吧。” 韩呼邪躬身答应,他身为镇军大将军,领兵部尚书,行文方便,而且,禁卫军又是他的嫡系,禁卫军露脸的事,他自然也很乐意了。 “好了,现在诸事已毕,众位爱卿,御花园已备下酒席,今天,我们君臣要同醉一场。” 衮衮诸公都面露微笑,跟着女官们走进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已经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几十桌酒席掩映在花丛中,排得很远,也很稀疏。 这种排法,明显是可以借着酒劲,畅所欲言的。 和朝堂上一样,文官不入武将列,武将不参文官群,文臣武将各自入座。 卫晨阳这一桌,是韩呼邪、叶凛风、冯婉秋、徐破虏、苏小朵等八个人,六个将军,两个校尉。 冯婉秋和卫晨阳两人已是公认的一对,所以两人还是同坐一条凳子,苏小朵坐在冯婉秋另一边。 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起身,和徐破虏换了个位置,就坐到了卫晨阳的另一边。 韩呼邪对赤焰国使团的打法,仍有不明白的地方,少不得要请教卫晨阳了。 他先和卫晨阳喝了一碗酒,然后就问。 卫晨阳也不藏私,就告诉他,赤焰国他们的打法古怪,又出其不意,往往让人防不胜防,自己输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呼邪一拍桌子:“可不是嘛,莫名其妙啊。” 叶凛风深表赞同,又深觉遗憾。 卫晨阳笑道:“但只要拿起兵器和他们斗,他们的打法就施展不出来了,其实,真要是真刀真枪的干,大将军和叶统领绝对是不会吃亏的,就算是苏小朵上去,也有几分赢面。” 苏小朵受到高看,顿时大为高兴,笑嘻嘻的道:“傻姑爷,快喝酒。” 卫晨阳说话聊天的时候,主打的就是“我没意见,还会听劝。”,于是又端起了酒碗。 苏小朵就坐在他旁边,抱着个酒坛,专门给他倒酒,每次卫晨阳的酒碗刚刚放下,眨眼间,又满了。 这让卫晨阳大为奇怪,你苏小朵,今天和酒坛干上了是吧? 不过,他觉得还好,今天和自己喝酒的人不多。 苏小朵不但帮他倒酒,还频频察看他的脸色,表情古灵精怪,让人感觉也莫名其妙。 冯婉秋坐在旁边,就装没看见,她自己不愿喝酒,但并不拦阻卫晨阳喝,任凭他碗到酒干。 御宴不能失仪,不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所以七八碗酒喝下去,韩呼邪等人自觉停喝, 卫晨阳这回也没醉,不过是略微有点上头而已。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御宴结束,文武百官纷纷出宫。 冯婉秋和徐破虏新晋三品,韩呼邪很是高兴,想让几个人去了自己家里,小小的再庆祝一下。 但卫晨阳想去清平营,冯婉秋近十天没去过了,也想去看看。 几个人就在皇宫门口分手,各自西东。 “又喝醉了,要是天天这样,非成酒蒙子不可。”卫晨阳抚了抚额头,发出感叹。 苏小朵看了他一眼,当即反对:“不对啊,傻姑爷,你这回没醉。” “??????” “你喝醉了,就东倒西歪,路都不会走啦。” “你酒没喝多,懂得倒还怪多。” ------------ 清平营。 阳光很烈,夏意渐浓。 让人有点困困的倦倦感。 十几天过去,四周的土坡上却是青苗葱郁,长势旺盛,一片生机盎然。 村长正在和人说话,他身边坐了二十多个三教九流之人。 这些人中,有贩夫走卒,有术士巫医、有乞丐道士、有戏子琴师,还有阴阳先生和摸金客……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门各类,什么人都有。 这些人见了卫晨阳三人进来,有些起身招呼,有些微笑示意,有些傲然视之、有些恍若未见。 总之,给人一种怪里吧唧的感觉。 卫晨阳丝毫不在意,给他们介绍了冯婉秋和苏小朵两人。 这些人也有人昨天去了京都,所以现在都听说过冯婉秋的大名了,只是没见过她人而已。 这时见她居然是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就能连败两个赤焰国使团的副使,一个个顿时收起了轻慢,肃然起敬,称她冯将军。 而村长却听懵了,温文尔雅的冯小姐怎么就变成了冯将军?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苏小朵也感到奇怪,这些稀奇古怪的人,都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没猜错,各位都是从国士馆来的能人异士吧?”冯婉秋笑问。 她并没问过卫晨阳,但一看这些人的架势,心中就隐隐有了答案,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几乎都受过伤,而且都是摔伤。 没错,是的,然也、对啦、惭愧、过奖、冯将军果然目光如注……众嘴纷纭,热情回答,与刚才那态度迥然不同。 苏小朵睁大了眼睛,问卫晨阳:“傻姑爷,你什么时候把他们带这里来的啊?小姐都不知道。” 卫晨阳笑道:“就是赤焰国使团去国士馆的那天晚上,我过去跟他们说了这个地方。” 苏小朵目光一闪,突然就高兴了:“这是大好事啊,可以庆祝一下啊,傻姑爷,晚上喝酒吧?” 你怎么突然就喜欢慷他人之慨了?你自己有酒吗?这么热情! 卫晨阳严词拒绝:“晚上不能再喝了,我们待一会,就要回军营去的。” 他今天晚上,要以七品小统领的身份去女营,和那十几个冒牌校尉开个会,给她们吃个定心丸。 或许过两天,她们就将迎来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不再是冒牌货了。 还有,自己可以试试盔甲了吧。 明天一大早,自己就衣锦还家,让卫夫人也惊艳一下下,混一碗香喷喷的母鸡汤喝。 嗷。 做好人未遂的苏小朵,眼里掠过一抹失望。 傻姑爷成了人间清醒,小姐的算盘可就拨不响啦,真是有点不好玩,泄气。 第148章 乞丐哥语出吓人 卫晨阳正和苏小朵说话呢。 补锅匠王五陪着那个乞丐走了过来,问道:“卫公子,这花子哥是特意来京都的,有件紧急大事要上报朝廷。 但他连个小衙门都进不去,军营也进不去,后来经卫管家指点,我总算带他来了这里……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乞丐年纪在四十上下,衣衫破烂,头发蓬乱,全身脏兮兮的,面目和手脚被晒得黑红黑红的,形状甚是寒碜。 “什么事很紧急?”卫晨阳听他们还到过自己卫府,连忙走到一边,问乞丐。 “是关于赤焰国使团的。”乞丐答道。 卫晨阳心里一沉,赤焰国使团? 他们昨天不就走了吗?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往冯婉秋两人那边看了一眼,他沉住了气。 “走,去溪边坐坐。” 三人装没事一样,到了溪水边,坐在草地上。 “赤焰国使团怎么了?” 乞丐沉默了一下子,说道:“我在一个小镇上要饭,离京都也不远,大概五六十里的样子。” 卫晨阳没吱声,心说,太远了你也赶不过来。 “昨夜没有月亮,黑魆魆的,看不见有一点光亮,我早早就回到破庙里躺着了。 “过不得一会,就听见了说话声,有人摸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是一男一女两个。 “我怕遇着强人劫匪,急忙爬进神像下面躲起,很快,那两人就走了进来。” 卫晨阳心想,你要是会后世乞丐们的降龙十八掌,就不用怕什么强人了。 “女人说,朝鲁门,我们又不是没银子,怎么不住客栈,反而跑这荒野破庙里来了?你不会真想在这种地方过夜吧?” 卫晨阳压了压手,问:“朝鲁门?” “是,我听得很清楚,男人就叫朝鲁门。” “那个女人是不是叫骨都姬?” “是的,我听那个朝鲁门叫她的名字,就是骨都姬。” “等等,乞丐哥,你先等等。”卫晨阳发现了破绽,奇怪地问:“赤焰国使团有一百多人,怎么只有两个呢?” “我没遇见那么多。” “好吧,你继续说。” “就听那个朝鲁门说,骨都姬,我们秘密赶去赫连国,不能让大夏人发现行踪,正使大人再三叮嘱了,大摇大摆住客栈,是很愚蠢的。” 卫晨阳听得又是一愣:他们要秘密去赫连国? 乞丐说道:“我一听他们的对话,不免暗自庆幸自己躲得快,这两人不想暴露行踪,他们要是发现了自己,多半会杀人灭口。” 补锅匠王五点头:“你做得对,小心总是好的。” “然后,就听到那个骨都姬很不高兴的说,我骨都家族是中立的,我不想去赫连国。” “那个朝鲁门就更不高兴了,说,你们家族傻啊?你别看大夏这次赢了我们,他们的国家,马上就会被吞噬了,这么肥沃的土地,我赤焰国怎么也要分一块。” “那个骨都姬没吱声,朝鲁门又说,据探子来报,他们的征西军出了大问题,先锋官钟英不听主帅冯锦川的号令,领着五万前锋人马离开了漠阳关,另起炉灶。 “赤焰国趁机将钟英部包围在昭义关,已经过了十天,等着他们粮草断绝。 “而冯锦川紧急送往京都的密奏和塘报,无一例外,都在路上被靖边王慕容熙拦了下来,大夏朝廷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我们赤焰国这次才派出使团,过来探探他们的虚实。” 靖边王? 那家伙也是个皇叔啊,他和承王一样,也心怀不轨吗? 卫晨阳只觉心里发凉,这大夏朝廷,真特么就是四面楚歌啊。 乞丐继续道:“那个朝鲁门又说,这个时候,只要我们赤焰国和赫连国结盟,派出十万铁骑,征西军几十万人马就会被分开吃掉。 “大夏国皇族里面,还有许多人并不甘心受女帝统治,征西军没了,他们的国力就消耗了一半,我师兄他们就会想办法挑起他们的内乱,让他们自相残杀。 “他们四周都是敌国,内乱起来以后,别的国家就会趁机入侵,他们根本抵御不了别的国家,就只有被灭国。 “到时候,我赤焰国铁骑就可抢先南下,杀光他们的皇族,占了他们的京都,这个国家,以后就都是我们的了。” 乞丐的话,就如一声惊雷,一下子就把卫晨阳整懵逼了。 他又想起了那部电视剧。 电视剧里的大夏国,好像真是先起了内讧,然后被赤焰国吞并的,满朝文武尽被屠戮,就连女帝也被掳去了异国北地,最后悲惨死去。 电视剧里的王公贵卿,当胡虏铁蹄踏上京都长街时,全部没能幸免。 冯婉秋和苏小朵则在乱军中不知去向,来了个下落不明。 只有李洪和承王叛国投敌,献出女帝,在赤焰国还混了个一品大臣,最后奸人得好报,在异国善终。 眼下大夏的结局,正朝着电视剧那样发展! 卫晨阳心都颤了,穿越过来,他从没这么心慌过。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阻止那种结局出现,女帝可以不管,但不能不管冯婉秋,也不能让大夏的百姓尽遭屠戮啊……他立刻叫了冯婉秋过来。 乞丐又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冯婉秋听得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钟英去了征西军,竟会造成大军分裂。 这一消息,把她的冷汗都勾出来了,整个人顿时就提心吊胆,因为征西军里面,有她最亲近的爹娘和兄弟,如何能有半点闪失? 乞丐又说:“那个朝鲁门说服了骨都姬,只在破庙里歇了大半个时辰,等月亮出来以后,就骑马连夜又往西走了。 然后苦笑:“我一想,这事干系太大,得告诉朝廷啊,于是,我也连夜往京都来了,谁知衙门太深,叫花子根本就进不去。” 就算你闯进去了,也没人会信你,只会把你当疯子,一顿乱棒打出来,不像我……卫晨阳安慰了乞丐几句,心想,女帝要是不信他,那怎么办? 爹娘的安危已经让冯婉秋乱了方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拿眼看着他,完全不知怎么办才好。 卫晨阳想了想,对她说,这样吧,我们立刻赶回京都,领他去求见圣上,圣上要是信他的话,这事或许就还有转机。 他知道,自己和苏小朵只是个小七品,基本见不到圣上,非冯婉秋在不可。 冯婉秋无助地问:“圣上要是不信呢?” 不信?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卫晨阳心想。 第149章 女帝驾临卫府 事不宜迟,卫晨阳和乞丐共乘一匹马,四人很快就离开清平营,回了京都。 但他们在皇宫门口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能进去,女官说,圣上不在宫里。 卫晨阳皱了眉头,这就是急惊风偏遇慢郎中,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呸呸,说岔劈了,劳资不是太监。 眼看西边晚霞映现,圣上都还没回宫,不能再等了。 卫晨阳无可奈何,只得对冯婉秋说道:“见不到圣上,那就先带他回军营吧,这事明天再说。” 冯婉秋纵然心急如焚,也只好如此。 路上,卫晨阳叮嘱乞丐,到了军营,关于赤焰国和征西军的事,对谁也不能透露,以防走漏消息,从而招来杀身之祸,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军营里人多眼杂,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没有探子。 乞丐唯唯诺诺,连声答应。 冯婉秋纵马疾驰,沉了脸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军营门口,看门的士卒已知道冯婉秋升三品、卫晨阳封七品的消息,纷纷过来道喜。 冯婉秋不声不响,毫无反应。 卫晨阳敷衍了几句,就将乞丐交给一个士卒,让士卒带他去洗澡吃饭,并安排个睡的地方。 他想了想,觉得领个乞丐来军营,还是有点显眼,就又吩咐士卒给乞丐弄套衣甲,将他打扮成一个普通士卒,但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士卒虽不知道这乞丐是什么人,但见统领在场,也没反对,哪敢质疑?答应一声,就领着乞丐,屁颠屁颠的走了。 进了营帐,案上摆放着一副七品盔甲,校尉的,铁的,显然是程浩他们预先给卫晨阳准备的。 卫晨阳没去关注衣甲,知道冯婉秋的心情,于是安慰她,征西军那边虽然危难重重,但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叫她不要忧急。 “是啊小姐,主帅统率几十万大军,整个漠阳关像铁桶一样,不会有什么闪失的,而且,赤焰国的人走在路上,他们还没有和赫连国结盟。” 苏小朵也跟着安慰,征西军危急,那些寻常士卒,马革裹尸就是个常态,但主帅不会这么快就有危难的。 冯婉秋挤出一丝笑容:“我现在并不忧急,我现在只是想静一静,你不是要去女营吗?赶紧去吧,再晚就不方便了。” “好,我先去女营。”卫晨阳点了点头。 “小朵,你也去吧,我想独自待一会。” 苏小朵答应,心事重重的跟着卫晨阳一起走了。 ------------ 卫府,下午。 卫晨阳几人正往皇宫赶的时候,卫相爷、卫夫人、卫雨桐正在客厅一边喝茶,一边谈论身为儿子和大哥的卫晨阳的未来。 他们也听到了卫晨阳被封七品武职的消息,是京兆府陆志兴特地派衙役过来报的讯。 整个客厅的气氛,那叫一个欢快。 “夫人,今天是我卫家的大喜事,杀只鸡庆祝一下如何?”卫相爷趁着夫人高兴,立刻提议。 “好啊好啊,大哥不在,鸡腿全是我的啦。”卫雨桐欢欣鼓舞,仿佛已经看到了香喷喷的鸡腿,就摆在眼前。 “杀什么鸡?阳儿又没回来,家里这一大堆人,天天都要开销,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们不当家,就不知道油盐贵吗?” 卫夫人立时警觉,严词拒绝。 就在这时,又有个仆人从外面跑进来。叫道:“相爷、夫人,不好了,女帝她、她来了。” 这家伙脑子不大灵光,弄不了那些朝堂大事,思想就没改变过来,觉得老爷都被罢了官,现在女帝来了,就是大事不好啊。 什么? 这个当口,女帝竟然芳驾光临了? 卫相爷登时喜上眉头,心中却又生出火烧眉毛的紧迫感,急忙吩咐:“快快快,赶紧准备接驾,赶紧的。” 说罢,急忙忙的就往外跑,刚跑出几步,感觉脚底咯得生痛,这才发现自己没换朝靴,就这样去迎接圣上,未免大失体统。 可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 因为,女帝就在门外! 他一路小跑,跌跌撞撞赶到了大门,唯恐慢了一步,又被圣上怪罪。 街头上全是侍卫,门口则是大内总管林雄和一群女官,簇拥着一个气质高贵、青纱蒙面的年轻姑娘,正是女帝慕容婉。 女大十八变,卫相爷已想不起当年公主的俏模样,但他懂得这架势啊,于是紧走几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小民卫文轩,恭迎圣上。” 慕容婉微微抬手,让他起来说话,轻声笑道:\"老相爷,母后想念老臣,让朕过来看看,没有别的事。\" 卫相爷感激涕零,谢过皇太后,又谢圣恩,然后就迎请慕容婉入府。 慕容婉走入大堂,在正中坐定。 卫夫人领着卫雨桐过来拜见圣君,卫相爷跟着又重新磕拜了一回,就吩咐卫谦赶紧上茶。 “老相爷,朕那天登基,却没看到老相爷来朝贺,是不是对朕不满啊?” 慕容婉抿了一口茶,笑盈盈的对卫相爷开玩笑。 卫相爷吓了一跳,心说,陛下,您新帝登基,有自动腆着老脸前来朝贺的吗? 但他不敢置辩,只好急忙跪伏,自称该死。 慕容婉笑道:“老相爷,朕就是开个玩笑,你不必当真,和夫人一起也坐吧。” 卫相爷躬身谢过,然后落座,随后是卫夫人,卫雨桐站在她身后。 慕容婉往左右看了看,美目一飘,就问:“卫公子呢?他现在也是七品武职了,即将去军营效力,今天竟然没在家里陪爹娘吗?” 卫相爷一听,立刻就回过味来了。 我说女帝怎么来自己府上了呢?原来是来看望阳儿的,这也怪不得,阳儿一言败敌,名声大盛,女帝正用得着他啊。 于是起身奏道:“回陛下,小儿可能还在他那个酒楼吧,自从陛下赐婚以后,他不是清平营,就在自己酒楼,整天都忙得不归家了。” 慕容婉点了点头,脸上略微有点失望,心想,卫公子多半是去了清平营。 说了几句闲话,她又想在府上走走看看。 来了就不走,真是皇恩浩荡啊,卫相爷满心欢喜,和林雄一道,恭恭敬敬陪着。 卫夫人更是乐不可支,眉开眼笑的吩咐卫谦领着几个仆人,搬了桌椅,在后面跟随,以免圣上走着走着就口渴了。 转了一圈之后,西边的天空就浮出了晚霞。 慕容婉尽兴了,对卫相爷笑道:“朕刚登基不久,文武百官各怀心思,老相爷德高望重,也还不老,以后还是要出力辅佐朕的。” 卫相爷感动得老泪纵横,急忙跪伏,直呼圣上英明。 慕容婉安慰了几句,就吩咐摆驾回宫。 送走女帝后,卫相爷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回,他吃了颗定心丸,觉得圣上还是会用自己,为什么没有马上启用,估计是在等一个契机。 毕竟自己曾是废帝的左膀右臂,突然起用,会被文武百官激烈抨击,对圣上、对朝堂、对自己,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卫夫人乐得已经合不拢嘴了,兴冲冲的叫来卫谦,让他安排厨房杀鸡。 卫谦摸了摸脑门,没有挪步:“夫人,圣上走了,公子也没回来,这杀鸡……” 他没有把握,需要确认。 卫夫人蹙眉:“让你杀就杀,公子没回来,但老爷在家里啊,我可不是那种刻薄之人。” 你就是,卫谦陪着笑脸,心里疯狂吐槽。 第150章 此人之言绝不可信 大夏皇宫。 朝会进行到中期。 慕容婉头戴赤金凤凰冠冕,身着明黄色的九龙绣袍,轻声说道:“众位爱卿,没有什么要奏的话,那就退朝吧。” 正说着呢,女官进来禀报:“陛下,冯统领在外求见。” 慕容婉眉头一皱,心说,不是说好了吗?不用她来朝会,怎么昨天才说,今天就来了? 她瞥了林雄一眼。 林雄低声道:“许是有急事呢。” 多半是这样……慕容婉点了点头,就说:“朕今天可能起早了,有点头昏目眩,众位爱卿,可有良方解决?”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有点懵逼,起早了会头晕吗?我怎么没有? 圣上想瞌睡,有人就送枕头了。 林雄心领神会,就高声奏道:“陛下这几天一定月事来了,这才头晕目眩,龙体欠安,微臣昨天不是进献了一个家传良方吗?” “哦,又蒙面吗?” “是的,陛下,用青纱蒙面,遮挡一下流风就好,微臣愿意先做个示范。”林雄不慌不忙,取出一方纱巾蒙在脸上,然后说:“陛下,就是这样。” 诸公昨天就见慕容婉蒙了面,本来都有点奇怪,这时候可就明白了,心说,怪不得,原来圣上是来了月事啊,圣上万金之躯,当然不能任由风吹。 慕容婉立刻准奏,吩咐女官递上青纱,又蒙在脸上,笑道:“这法子果然有用。”然后对女官说:“宣冯统领进殿。” 女官高声唱了一句,很快,就见卫晨阳和冯婉秋等人进来了,见过礼后,就站在一边。 慕容婉温和问:“几位爱卿,是有事要奏吗?” 冯婉秋走上一步,躬身道:“陛下,征西军那边,要出大事了。” ?????? 慕容婉青纱后的脸庞看不到表情,但脑子里打出个大问号。 冯婉秋就让乞丐把他听到的话,在殿堂上又复述了一遍。 衮衮诸公听到赤焰国准备与赫连国结盟,企图一举吃掉大夏的征西军时,无不义愤填膺,怒骂赤焰国无信无义,实在可耻。 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将他们统统处死。 但当听到靖边王慕容熙拦截冯锦川等将领给朝堂的密奏和塘报时,一个个又默然了。 大夏这个藩王,也是圣上的亲叔叔,因为当年功绩卓着,被先皇敕封在西陲为王,等于是个小皇帝,大夏皇位虽经历了两次更替,他都没回来过。 而且靖边王手下,也有十万雄兵,加上私募,估计会有十五万之多,群臣都觉得惹不起,所以集体沉默。 慕容婉听完乞丐的讲述,顿时也紧张了,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没想到钟英到了边关,居然不遵号令,和冯锦川分道扬镳,这让她不但吃惊,而且愤怒。 赤焰国使团来京都挑衅,虽然算是个危急,但不过是朝廷颜面问题,而这一次,则是凶险,是货真价实、能让人忌惮的凶险。 她知道凭自己大夏目前的国力,单打一个赫连国都吃力,如果赤焰国和赫连国结盟,吃掉了征西军几十万人马,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这下她真有点头昏目眩了,忍不住以手扶额,蹙眉不语。 朝堂之上,一片安静,谁也不出声。 “陛下。” 承王出列了,大声道:“赤焰国使团刚刚在我大夏受挫,怎会暗中派人去和赫连国勾结?此人多半是疯人疯语,绝不可信。” 他的言语之中,只提了赤焰国使团,半句不提靖边王,只因靖边王是他一奶同袍的大哥,同时又指称乞丐是个疯子。 慕容婉沉吟,是啊,此人虽说是由冯婉秋带上殿来的,分量不轻,但他只是个草民,说的话又无凭无据,真的能信吗? 要是有封书信什么的,那才叫无可辩驳。 左都御史孙文杰跟着出列,慷慨陈词: “陛下,承王之言,大有道理……微臣以为,此人若不是疯癫,那就是敌国奸细,特地过来散播谣言,离间我大夏和赤焰国的关系,实在是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臣附议,请陛下将此贼拖出去,当众斩首。”大理寺卿钱宗,也出列了。 “臣附议……” 京兆府陆志兴照例出来,力排众议:“陛下,微臣却不认可承王的说法,微臣看此人目光清亮,头脑清楚,决不是疯言疯语,事关我大夏生死存亡的大事,还请陛下详查。” “臣附议……”这是刑部尚书张春望的声音。 自从上次刑部大牢事件,差点被人卖了之后,他立刻远离了丞相几个,每当朝会有争执时,就有意识的对陆志兴伸出橄榄枝。 多次一贯的亲善支持,让人感动。 “狗贼,那人难道不是个疯子吗?你怎敢如此胡言乱语,干扰陛下的决心?” “老贼,谎言惑君,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慕容婉眼看吵闹又起,就抬了抬手臂,将吵闹声压了下去,目光就看向冯婉秋身边的自家掌柜,心说,送人你也有份啊,不来一句? 但是,该酒楼掌柜没有自知之明,紧闭嘴唇,拒不发言。 开玩笑吧?这等朝堂大事,我小小一个七品,要是也去凑热闹,还不得让这些狗逼们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伪……卫……校尉。”女帝开始点将,唇舌在卫和伪之间纠结了一下,缠绕了一下。 在一边的苏小朵听得大受启发,心想,傻姑爷姓什么不好,非姓个卫,唉唉,伪校尉,伪姑爷、伪相爷,听起来都是完蛋玩意啊。 “末将在。”卫晨阳上前一步,躬身答应。 “你既然来了朝堂,也说一句吧。”慕容婉轻声催促,毫不掩饰对自家掌柜的偏爱。 李洪站在队里之首,闻言就动了动嘴唇,但终于没说出什么来。 自己身为一国丞相,屡次整他,却屡次吃瘪,这狗逼的能耐,不比他家那个老狗逼小。 这机会被搞得,都有阴影了,还是先忍忍吧,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年穷! 卫晨阳躬身抱拳:“陛下,听此人的口音很纯,但不知是来自哪里了?不妨让他再说几句,也许是来自敌国吧?” 慕容婉一愣,你也不信吗?你自己都不信,还把他带来朝堂? 乞丐闻言,叽哩哗啦又说了几句。 张春望躬身奏道:“陛下,微臣听清楚了,此人说的,就是大冶县口音。” 操大冶县口音之人,会来自遥远的敌国吗? 承王几个都闭嘴了。 卫晨阳又奏道:“陛下如果心中有疑虑,可以派人去此人老家查探一下。” 辩而不驳,角度刁钻,还怼得对方哑口无言,好吧,算你牛逼。 慕容婉暗暗点头,掉脸就将查探之事,丢给了张春望。 第151章 冯婉秋即将去边关 但疑归疑,查归查,现在人在朝廷,话也出来了,总得提前商量个对策吧。 万一都是真的呢? 那可就是火烧眉毛,刻不容缓的事了。 防患于未然,尤其重要! 你总不能等到赤焰国和赫连国结盟,不能等到征西军全部玩完,才去想办法吧? 虽然在朝堂感受不到,但在边关的将士,每一刻都是血与火的考验,都会死人的啊。 所以方案必须要有一个,以免因为怠政懒政,被敌国打得措手不及,又给皇族里那些阴阳怪气的家伙一个口实。 慕容婉既然能驱逐废帝,自然就不傻,当即把这事摆出来,让文武百官议一议。 既有圣意,文武百官议得可有劲了,经过一番“唾沫横飞”、“针锋相对”、“互指对方骂老贼”的激烈辩论之后,大部分人都接受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立刻派人前去边关,看看那边的真实情况。 朝堂诸公为了这个人选,又展开了激烈的争辩,有人说,云麾将军冯婉秋最合适,但也有人强烈反对,譬如大理寺卿钱宗。 他说,除了冯婉秋,谁都合适。 他是个阴险老银币,心里很明白,冯婉秋虽然战力高超,但圣上留着她在京都,那就能掣肘冯锦川,她要是去了边关,圣上的一番心思不就白费了吗? 冯婉秋自己却认为自己是最合适的。 首先,自己本来就是征西军的将领,其次,征西军主帅是自己的爹,第三,自己应该把即将成亲的消息告诉爹娘才对。 只是…… 她看了看身边的卫晨阳,心中就犹豫,自己要是去了边关,傻相公怎么办? 很快就该成亲了啊。 要是边关没有变数,自己两个月之内,肯定能赶回来复命,可万一敌国大势已成了呢? 那得等到何年何月?还不排除自己战死沙场! 但她只是犹豫了那么一刻,想着国有危难,还是站了出来,躬身启奏:“陛下,末将愿意去边关走一趟。” 卫晨阳闻言,眯了眯两眼,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也许是身为小小的七品校尉,在这大殿之上,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他不好说什么。 丞相李洪实在忍不住了,当即出列反驳,他的正当理由是,你还领着禁卫军统领的武职呢,怎能抽得了身?来个说走就走? 暗地里,他是又失望又忌惮,失望的是,冯婉秋始终没能成为自己李家的媳妇,夺媳尚未成功,自己父子,仍需努力。 而令他忌惮的是,冯婉秋的请求如果获准,她就得推荐一个人暂替前军统领的武职,而她推荐的人,肯定就是卫家傻子了,想都不用想。 刚好卫家傻子新立了大功,圣上又很中意他,偏偏还在禁卫军效力不是? 要是让她的诡计得逞,卫家傻子岂不是从一个小小七品,很可能直接就跃升为至少四品将军了? 妈的,这一切的一切,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变得如此丝滑,就像老天爷都在帮他卫家似的。 可有老夫在,还是没那么容易! 冯婉秋看着他,淡然问:“丞相这么说,是要圣上派个闲人去边关吗?敢问这朝堂之上,哪个将军没有武职?” 苏小朵现在最看不惯李洪,就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是不是在朝堂了,当即帮腔:“文林馆倒是闲人多。” 文林馆相当于后世的翰林院。 正三品的文林馆掌院赵游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我文林馆怎么就闲人多了?你个小小的七品校尉,居然敢在圣上面前,信口雌黄,真是岂有此理的很!” 苏小朵本意是打狐狸,不料却戳中了一头狼,眼看对方横眉怒目、龇牙咧嘴,就像要扑过来似的,不免大吓一跳,急忙缩头,不去争辩。 慕容婉抬手,制止了这种无谓的争辩,看着冯婉秋问:“冯统领去边关,这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多久?” “回陛下,寻常的走法,就要两个月,如果日日兼程,天天换马,大概须一月左右。” “这段时间,谁可以替你统领前军?”慕容婉问。 李洪见圣上果然暗中放水了,登时心里一跳,支棱起耳朵来。 “回陛下,定远将军程浩、校尉卫晨阳,都可暂替末将。”冯婉秋答道。 “陛下,老臣有异议!”李洪眼看果然如此,当即反对。 “李爱卿请说。” “冯统领去了边关,禁卫前军由副统领程将军暂领,那是理所应当,这个老臣没有异议,但冯统领提到了致果副尉,老臣就坚决反对。” “丞相说得对,臣附议。” “臣附议,卫校尉虽立国大功,可他没有半点统兵经验,加上军职太低,如果由他暂替统兵,前军那些大将就得向他行礼,军营立有了僭越,却没了尊卑,于礼不和。” 礼部尚书也站了出来,本来想搬出一大堆礼义廉耻之类的理由,但最后还是简而说之了。 李洪这老贼居然把臭不要脸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有人附议? 苏小朵瞥了文林馆掌院赵游之一眼,撇嘴道: “哼,要论练兵,大夏国可没人及得上卫公子了,韩大将军、叶统领,我可不是说你们。” 练兵无人能及? 太好了,朕明天就去看看。 慕容婉最喜欢听到的话冒出来了,不免心里一喜,两眼一亮,瞬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道: “此事就依丞相所奏吧,前军暂由程将军暂领,冯统领去一趟边关,便宜行事。” 然后又说:“明天一早,朕会派两个原本是你们征西军的旧属过来军营,代朕替冯统领饯行。” 蒙着脸的林雄一怔,又被圣上抓着出城的机会了? 最后,慕容婉又看着乞丐,轻声道:“此人先交由卫校尉领回军营去,好好招待,但不可在京都到处晃荡。” 这么炸裂的消息,她当然不敢任由此人散布出去,其实砍脑壳是最好的,但此人提供的消息如果是真的,他就是大夏有功之人,砍脑壳也不合适啊。 没办法,那就只有军营禁足了。 第152章 朕不想毁了他 散朝以后,李洪走出宫门,意味深长的看了左都御史孙文杰一眼,然后远远的跟着承王。 孙文杰和钱宗,不声不响,自后尾随。 承王头也不回的,径自进入了一家酒楼。 这酒楼叫悦宾楼,就是承王的产业,在京都可以排到前十的存在,只是卫家傻子那个百味涮开业以后,悦宾楼的生意清淡了许多。 李洪三人也相继走了进去。 楼上雅间,檀香冉冉漂浮,香茗热气弥漫,承王指着屋里的椅子,面色漠然:“都坐吧,喝杯茶慢慢说。” 李洪走近,低声问:“王爷,靖边王爷那边的事情,多半是瞒不住了,如今该怎么办?” 承王哼了一声,冷冷问:“本王现在就想知道,那个叫花子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的冯婉秋?” 李洪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我并不知道”的行色,一个蝼蚁,又是突如其来,这谁能知道? 钱宗稳如老狗,闷头喝茶,孙文杰坐不住,开始在雅间踱步。 李洪又问:“王爷,怎么办?冯婉秋明天就出发了,得想办法把她阻住啊。” 孙文杰叹气:“丞相啊,当初都是你误判了形势,要是让女帝直接把冯婉秋赐给你家儿子,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李洪懊悔得直摇头:“唉,当时不是想着要逼得冯锦川和女帝反目成仇吗?谁知道那个卫家傻子居然是假装,女帝还会重用冯婉秋!” “这真是百密一疏、作茧自缚啊。” 钱宗也跟着叹气:“大伙当初就想要迎回靖边王登基的,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然吩咐我们拥戴女帝。” 承王道:“皇兄当时也没办法,废帝的几十万征西军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不能贸然妄动啊,心里想着一个女娃,肯定好拿捏,这才让我们先拥戴她。 “皇兄的想法是,待朝堂和冯锦川反目成仇以后,他再去安抚,麾下数十万雄兵,轻而易举的就能驱逐了女帝。” 孙文杰问:“那现在大错已成,王爷截留冯锦川塘报之事,马上要暴露出来了,刚才听女帝的意思,紧急关头,她是想拿下钟英将军,怎么办?” 承王看着李洪,眼中射出一抹杀机:“决不能让钟英出了纰漏,丞相,你家那个赤焰国的管家,该派上用场了。” 原来,他也知道孔四方其实是赤焰国人。 “请王爷明示。”李洪微微倾了上身,低声问。 “本王担心钟英降不住冯婉秋父女,你让孔管家赶紧去昭义关,将他北地那些厉害同门也都召集过去,让他们撑着钟英,事成之后,给他赤焰国五座城池。” “是,下官谨遵王爷吩咐,明儿一早,叫他抢在冯婉秋之前,立刻出发。”李洪答应了。 钱宗喝了口茶,就摇头:“不妥不妥。” 承王问:“怎么?” 钱宗道:“那孔管家明天出发,也是和冯婉秋同一天,冯婉秋天天可以进驿站换马,走得极快,等孔管家赶到昭义关时,恐怕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那怎么办?钟英分出来的几万人命,总不能不撑着吧?”孙文杰问。 承王沉吟半晌,环顾众人,一字一句的吐出:“派人通知皇兄,让他设计在路上拦阻冯婉秋,必要时,把她们都杀了,还有,那个卫家傻子也必须除掉。” “王爷英明。” ............ 翌日清早,禁卫军的大营外面,就来了一老一少两个骑马的御林军校尉。 林雄很是不解:“陛下,您这又是何苦?您就以女帝的身份过来替冯统领饯行,那也没关系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啊。” 慕容婉摇头:“你昨天没听见吗?征西军那边,不但要严防赫连国的军队,还有靖边王在背后使绊子,征西军的处境很危啊。” “是,可这跟您以女帝身份过来军营,也没关系啊。” “朕要出行,随行三千,实在太过热闹,可朕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今天会看到的一切。” “陛下,我们今天会看到什么?”林雄问。 “你还记不记得苏小朵说了句什么?” “自然记得的,她说文林馆那边,全是闲人。”林雄想起赵游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又乐了。 “不是这一句,后面她又说了。” 慕容婉抬手掠了掠秀气的鬓发,天气越来越热,她没戴头盔。 她也明白了,自己这个规模可观的优良长势,扮男人估计就是白费心思,索性也和苏小朵一样,不戴头盔,扮做个女校尉就成。 “她后面又说了啥?”林雄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她说了卫校尉练兵......” “无人能及?”林雄想起来了,惊呼一声。 慕容婉嘘了一声,目视着前方,叮嘱道: “低调低调,我们替冯统领饯行以后,就在军营里四处再逛一逛,去看卫晨阳练兵,要是朕以女帝的身份来,你觉得方便赖着不走吗?” 林雄心想,这倒是,女帝驾临,一般都不方便待得太久,虽然可以命卫晨阳演兵,可那说不定是用来迎合的,圣上还是看不到真实的情形。 他很是不解:“陛下,你既然知道了卫公子是个厉害人物,怎么还是只给他封了个校尉?按他一言就令赤焰国使团认输的功劳,给个五品将军也很合适的。” “庆功会之前,朕刚好读到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话令朕印象深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朝堂的情形你也知道,那就叫一个波诡云谲,朕不想他被毁了,所以才只给他一个七品校尉,还拉着李尚远一起。” 林雄心中又惊讶了,他本来以为圣上纯粹是想出来玩半天的。 现在他完全明白过来,还真不是那样。 圣上小小年纪,又是个姑娘,能够慧眼识英才不说,行事还如此周密细致,不事张扬,面面俱到,这个心机,也算是厉害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禁卫军的营门口。 林雄知道圣上虽然变成了校尉,但终究还是代表圣上,一些礼节还是要讲究的,于是对守门士卒说道:“速去通报,圣上派我二人过来,替冯统领饯行。” 虽是两个小小的校尉,但代表圣上过来饯行,那也是两个钦差啊。 守门士卒片刻也不敢耽误,飞快的跑进去通报。 第153章 校尉陪校尉,门当户对 不一刻,就见冯婉秋、程浩和一大群将校迎了出来,除冯婉秋外,余人都吃了一惊,咋的?我等出来迎两个校尉? 这俩到底什么来头?真是圣上委派的吗? 但见冯婉秋一脸郑重,将校们虽然心中嘀咕,可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慕容婉瞄了一眼,不见卫晨阳和苏小朵,心说,也许是他们军职太低,没人通知他们来迎接自己吧? 她吁了口气,像模像样的抱拳笑道:“征西军旧部慕容,见过冯统领,见过各位将军。” 林雄也依样画瓢,将她的话重复一遍。 冯婉秋昨天听圣上说要派人过来饯行,心中就怀疑是这两个,今天出来一看,果然啊,便挤出笑容,说道: “不敢,两位虽是征西军旧部,但目前却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封候拜将,不过是迟早的事,冯婉秋拜见钦差。” 说罢,就要跪拜。 皇命钦差,见官大三级,她不能不拜的。 慕容婉将戏演到十足,急忙过去阻住了她,说道:“冯将军是三品大将,不可拜我这个小小的校尉,大家见过礼,马马虎虎就行啦。” “两位钦差大人,请。”程浩也知道了自己即将暂时统率前军的消息,身为明日的前军统帅,他也得说句话。 一行人踏入军营,直接进了冯婉秋的营帐。 慕容婉落座,也不来虚的,直接就问:“冯统领,都准备好了吗?” 冯婉秋道:“末将昨天就召集了亲随家将三十多人,随时都可以出发,就等两位钦差过来了。” 慕容婉想了想,说道:“末将过来时,圣上也叮嘱了,冯统领此去边关,事关重大,可以从禁卫军里抽一两千精兵过去。” 林雄也道:“是的,圣上特意嘱咐过。” 冯婉秋摇头:“末将此去,就讲个兵贵行速,中途还要换马,人数一多,未免就成了拖累。” 这倒是,征西军危急,早一刻到达,就早一刻有个对策……慕容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卫晨阳可能是听到了消息,和苏小朵赶了过来,一看钦差竟然是自己家掌柜,也怔了一怔,脑子里浮出和程浩他们一样的问题: 这二人到底什么来历?居然能代表圣上? 苏小朵则看着冯婉秋,两眼开始泛红:“小姐,你别丢下我,让我跟你一起去啊。” 冯婉秋摇头:“你协助卫公子带着女营,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可在这个时候离开,免得来来回回两个月,耽误了卫公子练兵的进度。” “嗷。”苏小朵不说话了,但脸上的情形仍然是依依不舍。 果然在练兵,慕容婉看了林雄一眼,两人各自意味,都不出声。 冯婉秋叮嘱了苏小朵,又睁着美目,深深看着卫晨阳。 卫晨阳轻声道:“路上珍重,早去早回。” 冯婉秋轻声答应,分别在即,她实在有些割舍不下。 但征西军那边形同水火,又事关爹娘的生死安危,已容不得她再儿女情长,对慕容婉两人抱了抱拳:“钦差大人,末将圣命在身,恕不奉陪了。” 慕容婉见她再卫晨阳面前,居然如此果决明快,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禁感动,立刻对程浩说,酒来,末将要代表圣上,敬冯统领三杯。 程浩一挥手,一个校尉就端上一坛酒走了过来。 一杯、两杯、三杯。 繁文缛节过后,慕容婉道:“圣上祝冯统领一路顺风,她在京都盼着统领早日带回来好消息。” “谢圣上恩典。” 冯婉秋取下霸王枪,背上秋水剑,慕容婉和林雄两人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他们在宫中见过秋水剑的绘图。 慕容婉想问,但知道这个时候,拖延冯婉秋启程的时间,太不吉利,只好强行忍住。 冯婉秋留下了苏小朵,率领将军府三十多个女亲随,出了禁卫军营门,往西疾驰。 慕容婉和卫晨阳、程浩等将校送到营房门口,看着冯婉秋她们的身影一路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里,再也看不见了,这才作罢。 苏小朵泪眼迷离,心情糟到了极点,丢下钦差和一众将校,独自去了。 卫晨阳也是怅然若失,看着茫茫远方,久久无语。 “程统领,如今皇命完成了,我二人不再是钦差,我们想在禁卫军里走走看看,应该还方便吧?”慕容婉问程浩。 她这句话,特意强调自己不再是钦差了,就是想在军营里走动时,程浩他们不会一大帮子人跟着自己,自己可以自由走动。 “当然,末将定会全程陪同两位钦差。” 程浩知道这二人的分量,自然不会怠慢,当即表态, “多谢,但不必陪着啊,都说了皇命完成,我两人不再是钦差了,哪有大将军陪着个小小校尉到处走的?”慕容婉笑道。 这……程浩实在为难,心说,你们两个都是校尉不假,可你们也是钦差啊,哪有钦差来了军营,自己不陪着的道理? 林雄呵呵笑道:“程统领,你不必为难了,我们就在这里走走看看,让卫校尉和苏校尉陪着,那也是一样的,这就叫校尉陪校尉,门当户对。” 哦,是这样! 程浩瞬间就醒过味来了。 他能做前军副统领,并不是猪脑壳。 昨天就听苏小朵说了,冯统领推荐暂代统领时,也提过卫公子的名字,只是丞相几个大臣极力反对,最后才作罢。 如今这二人点名要卫公子陪着,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那就是自己这个暂代统领,在圣上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但圣上可能非常重视卫公子。 这里面的道道,自己可得想明白了,不然会踩坑,影响仕途啊。 这么一想,他就呵呵一笑:“既然这样,末将就不多事,有劳卫公子了,两位钦差尽管随便看看,末将在这里准备酒菜,中午再敬两位钦差一杯。” 如此甚好。 慕容婉点头笑道:“那就辛苦程统领了。” 第154章 女营都在泅河 卫晨阳意兴萧索,问慕容婉:“慕容大人,你们想看什么?” “这里没人,我们还是叫掌柜吧。” “好,慕容掌柜,你们想看什么?”卫晨阳主打的就是一个从善如流。 他其实很想问问,你们两个御林军校尉,怎么就拿到了我百味涮的一半资产,今天居然还得到圣上青睐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但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没问出来。 “看你们练兵啊。”慕容婉笑道。 她说这话时,特意在“你”后面,加了个“们”字,以免卫晨阳会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卫晨阳点点头:“好吧,先去左军。” “好,听你的。”慕容婉爽快答应。 苏小朵不知干什么去了,三人就不等她,纵马一阵疾驰,很快到了左军的军校场。 徐破虏刚好也在操练人马,他的方法和冯婉秋又有不同,他喜欢看士卒舞刀弄棒,所以,军校场里几百个士卒,真的在舞刀弄棒。 人数太多,手里的东西不能舞得太快,远远看去,真有看植物人大战僵尸的感觉。 卫晨阳皱了皱眉头,斜目一看,慕容婉两人面露笑容,津津有味。 徐破虏看到卫晨阳,立刻跑了过来,咧嘴笑道:“卫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我老徐这里来了?” “来向徐统领学习统兵之道啊。”卫晨阳笑道。 徐破虏非常高兴:“卫公子真是会说反话。”又看着冯婉秋问:“这位漂亮校尉,也是你女营的吗?” 卫晨阳摇手:“徐统领千万别开玩笑,这两位是代表圣上来给冯统领饯行的。” 慕容婉和林雄两人抱拳:“见过徐统领。” 校尉也能代表圣上?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徐破虏一根半筋的脑袋里,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昨夜也听说了,但以为是将校们在开玩笑,并没当真,到了这时,才知道是真的了,不免发懵。 脑门上浮出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奸佞。 于是,对慕容婉两人拱了拱手,不冷不热的招呼:“久仰。” 然后看了看升在三竿的日头,又直愣愣的抱怨:“冯统领已经出发了吗?这也太快了吧?我老徐还想去送别呢。” 慕容婉笑道:“送别只是小节,徐统领一心练兵,令人敬仰。” 徐破虏连连摇头:“说到练兵,卫公子才是大行家,我老徐是甘拜下风的。” 他是和卫晨阳交过手的,一百个士卒在他手里只一会儿,就像神授天赋一般,变得无可匹敌,打得自己的亲兵难以招架,这点他服。 但学不到。 哦,慕容婉两眼顿时发亮:“卫校尉,带我们去你女营也看看吧?” 这个时候,有外人在,她也不好意思称呼卫掌柜了。 卫晨阳听了听动静,说道:“这个时候,女营不在军校场,还在河岸上。” 河岸? 挖荇菜吗? 慕容婉好奇地问:“女营去河岸做什么?” 徐破虏呵呵笑道:“卫公子,你在校场练兵,我老徐是敬佩的,但去河岸上练,还下河里练,却让人迷茫,是不是整着整着,就整偏道了啊?” 卫晨阳也呵呵了一声,心说,我和你的练兵理念,可差了好几千年,你知道水陆两栖吗?知道尖兵突击吗? 这些你都不知道,要是不迷茫,那就怪了。 慕容婉却很有兴趣:“卫公子,带我们去看看吧。” 卫晨阳点了点头:“两位想要看,就去看看吧。”对徐破虏抱了抱拳:“徐统领,程统领中午设了酒宴,过来陪陪两位钦差吧。” 徐破虏哈哈大笑:“这个好,我老徐一定到。” 卫晨阳挥了挥手,拨转马头,率先向河岸驰去。 三人策马走上河岸,果然见河里热闹非凡,一千多女卒脱了盔甲,都在河里,有的在嘻笑,有的在游动。 游动的有几百个,她们十二人一组,攀着浮在水上的圆木,时而潜水,时而推着圆木迅速前行,像一条条矫健的游鱼。 七品校尉苏小朵冷着脸,也在河里,带头往前游。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训练,亘古未有。 慕容婉是个比徐破虏还外行的外行,她不懂门道,但爱热闹,眼见这么多女人都在河里,水灵灵的,顿时喜不自胜,拍手称快,马上就脱衣甲。 林雄眼看圣上好像要下水,大吓一跳,慌忙阻住。 听人劝,吃饱饭,慕容婉还是忍住了,笑盈盈的称赞:“卫掌柜这种练兵法,前所未见啊。” 没外人的时候,她又开始称呼卫掌柜了。 卫晨阳吁了口浊气,这才开口解释:“我大夏乃中央之国,四面皆敌,西北多高地平川,东南是水泊大泽,若我大夏的士卒只会陆战,遇水则败,如何克敌?” 慕容婉是只看热闹的,但林雄却听得暗暗点头,高庭国和岩蛮国的水兵,一直让朝堂头疼,那是真的十战九败啊。 没想到卫公子练兵,把这个也想到了,确实是远见卓识,不同凡响。 怪不得冯婉秋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敢推荐个校尉出来统领前军。 她其实是对的啊。 此时,不知怎么的,河中女卒忽然齐声高呼,气势磅礴。 慕容婉瞪大了眼睛,体内一股电流迅速涌上,浑身麻酥酥的,又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下水,也去亲自掺和一番。 这种飞蛾扑火般的冲动,自她出生以来,从未有过。 林雄一边用眼神暗示圣上务必冷静,一边问卫晨阳:“卫校尉,你这是练的水兵吧?” “她们还是普通士卒,不过是能疾驰平川,也能泅水杀敌。”卫晨阳答道。 漂亮啊,林雄伸出了大拇指,意味深长的笑道:“卫公子,圣上要是看到你的女营,一定龙颜大悦,大大犒劳。” 卫晨阳望着水下的女卒,眼神坚定:“我等练兵,不为争功邀宠,只为护国安民,若有敌国来犯,能够做到无论水陆,都能应对自如。” 林雄呵呵一笑,连连点头。 慕容婉好不容易才收起了之前的跃跃欲试,就想起了一个严肃问题,问道:“卫掌柜,这样练兵,会淹死人吗?” 这话冯婉秋他们一干将校,早就问过了……卫晨阳摇头道: “区区一条河,不会出什么意外,而且,她们是分开练的,一半人都在水边,若有意外,立刻救援。” 一不做二不休,他顺便又给自家掌柜启蒙了一番定谋审事、攻伐守御、练卒使将、布阵排兵,以及动静安危之势,用正出奇之道。 这一番高深言论,把个慕容婉听得一愣一愣的,但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这样要练多久?”慕容婉眨了眨眼,又问。 “每天一个时辰,练到所有人不需圆木,能游两个来回,差不多就成了。” 最好给朕练成脚掌水上漂。 “还练什么呢?”慕容婉再问。 “河边只有两个项目,泅渡和负重疾奔,别的练法,都在军校场。” 慕容婉点了点头,不吱声了,目光只看着河里的女卒们,眼里的烁热淡了又浓,浓了又淡,反反复复,万分纠结。 第155章 傻子练兵,猛如天倾 一炷香工夫之后,时辰到了,女卒水灵灵的上岸。 慕容婉看得真切,这么多女卒,居然连一个肥肥的都没有,清一色全是那种柳枝条儿,结结实实又活蹦乱跳,很养眼。 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她以手遮阴,笑问:“卫掌柜,接下来,她们就要负重疾奔了吧?” 卫晨阳告诉她,负重疾奔是大清早,现在要回军校场去了。 果然,女卒们上了河岸,并不滞留,呼啦啦一下子,全跑没影了,那叫一个贼溜快。 她们估计是要回营去换衣服。 “好啊,再去军校场看看。”慕容婉就是个好奇。 看什么东西,都是得窥一斑,不是得窥一半,对吧? 卫晨阳很爽快就答应了,看就看吧,这俩人虽和自己一样,是个小小的校尉,小小的掌柜,但人家却是能在圣上面前说话的。 自己这个练兵法,迟早要在整个大夏推开的,早点让圣上知道,是自己所愿。 因为女卒们要换衣服,三人并没快马扬鞭,而是缓缓徐行。 他们赶到军校场的时候,军校场又已经人满为患,因为左右军那边的女营,过来也不远。 点将台上,摆了几张椅子,卫晨阳领着慕容婉两人上台,坐了下来。 慕容婉毫不客气的坐在中间,卫晨阳和林雄分坐左右。 日头开始发力,训练又开始展开,苏小朵在督练,军校场热闹非凡。 有人在跳墙,有人越沟,有人在转弯,有人在过独木桥,还有人在贴地爬行,爬得像大泽里上岸的猪婆龙。 那爬地的……也是练兵? 下河练兵那也就算了,好歹遇到洪湖大泽用得着,可这过桥爬地,能有什么用? 简直就是儿戏啊。 用句苏小朵的话说,这人是不是又冒傻气了? 慕容婉飘开目光,感觉没眼看,卫晨阳刚才还算高大上的形象,瞬间在她心中跌到了谷底,还哇凉哇凉的。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卫掌柜,你这是练兵啊?”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拐着弯质疑。 “慕容掌柜觉得呢?”卫晨阳笑问,类似的问题,人见人问,都好多次了。 “练兵不练刀枪棍棒的吗?”慕容婉问。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有什么用?又爬墙又爬地的,嫌力气多余么? 还护国安民呢! 卫晨阳淡淡一笑,心说,这慕容掌柜两个,不过就是个小小校尉,今天不给他们露一手,肯定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他起身叫停了训练,对苏小朵做了几个无声的手势。 苏小朵吆喝了几声,就见那些刚刚还在跳墙的、越沟的,过独木桥的,在地上爬的女卒,都站了起来,拿起枪矛,迅速跑回队伍,站得笔直。 寂静,很寂静,没有半点嘈杂,二千人彷佛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就如二千个笔直的木偶,没有一个东倒西歪的。 要是换个几千年后的普通人来看,都知道,这些女卒经过近半月的训练,都度过了生理疲劳期,腰腿已能够蓄力了。 慕容婉暗自好笑,这卫掌柜脸皮也够薄的哈,朕就那么随意一问,他便不好意思了。 这样看来,他是想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了吧。 好,朕就等着瞧好的了。 苏小朵几句话过后,军校场突然就有了动静。 这动静还比较大,像海潮初涨,轰轰轰的,却又凝练成了一个声音,传入耳鼓。 什么动静?慕容婉愕然睁大了眼。 她发现,女卒们在往前缓缓移动,那像海潮般的声音,就是脚步轻轻落下发出来的,像踩碎步。 而前面的女卒往前移了,后面立刻就有女卒加入队列,跟着移动,跟着踩碎步。 后面的队列越来越长,到了军校场外面。 海潮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变得像惊涛滚涌,半空闷雷。 慕容婉惊讶地发现,女卒们站得真的笔直,队列真的整齐,她长到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整齐的站法。 不但整齐,临近几排的女卒,甚至连个头都是一样高。 苏小朵跑来了点将台,看了卫晨阳一眼,不声不响的拿起两面旗子,然后走到台前,将两面旗子刷刷挥舞了几下。 只一瞬间,慕容婉耳中听到的海潮声变了,变成了惊涛拍岸的啪啪声,又整齐又清脆。 她瞥了林雄一眼,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女卒们盔甲鲜明,肩扛明晃晃的枪矛,百人一队,一队十行,迈开整齐划一的步子,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向点将台这里走来。 啪啪的脚步声和盔甲磨蹭的声音融为一体,甚嚣尘上! 这情景,就和几千年后的阅兵差不多,又好看又震撼,还养眼。 只不过无法像几千年后那样播放音效。 但效果依旧炸裂,惊人。 慕容婉见了这等阵势,听到这么整齐的踏步声,体内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脸上变色。 她感受到了凛凛军威。 林雄也是,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威猛的女营,这是铁军啊。 偏偏女卒们踏过点将台时,看见苏小朵手中的令旗挥了几下,突然间就一齐高声呼喝。 二千个雌音,清越高亢,冲入云霄,猛如天倾。 慕容婉猝不及防,惊得连退几步,差点腿软坐倒。 幸亏卫晨阳早有防备,又眼疾手快,一伸胳膊,就挽住了她的纤腰。 吓唬朕还占朕的便宜是吧?慕容婉心中气不过,虽然是自家掌柜,还是挥舞粉白的小拳拳,狠狠捶了他一下,捶得自己的小手手一阵生痛。 只一会儿,女卒走完队列,苏小朵又挥了一下令旗。 两千人发一声喊,队列散开,重新组合,转眼间,又成了新的队列,军容严整。 从点将台上看去,恍如一条滚滚巨龙。 苏小朵令旗又挥,队伍动了起来,在军校场里左盘右旋,横冲直撞,犹如巨蟒出洞。 终于,巨龙团了起来,首尾相接,已整整齐齐的列成阵势,只有兵器森立,泛出来一片片耀眼之光。 一看就知道,这是训练有素的女营。 慕容婉只看得呼吸骤紧,提心吊胆,脸色惊骇。 林雄屏住呼吸,小声翼翼的问:“卫公子,这个是什么?” 卫晨阳笑道:“这就是阵法了,这是一字长蛇阵,若遇敌军,这个阵法可以瞬间缠住对方,以少胜多,灭他三千精髓,然后围过去再缠。” 这时,苏小朵令旗挥动,女卒们疾速来去,队列瞬间又变了,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四下里围了上去,刹那间尘土飞扬。 一字长蛇阵不见了,成了个新的阵法。 但新的阵法,处处也透出极强的威力。 卫晨阳道:“这是虎翼阵,变换阵法,为的是让敌军大将难以应对,专治各种不服。” 慕容婉从差点坐倒开始,一直就没再说话,被自己看到的阵势给惊懵了。 到了这时,她才算真正的领略到,什么叫军威! 不知道真正的战力如何? 回过神来,她心中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觉得还是应该一不做二不休,让女营和禁卫军男营去硬碰硬试试。 又一想,算了,都是禁卫军的,容易有弊,吃了饭还是先回宫去吧。 明天颁个旨意,先准予设立女营,统领让苏小朵担任,也给那些领队的女卒授个军职。 等到合适的时机,让女营去和御林军演练一下试试。 第156章 女钦差许人没有 吃完饭后,苏小朵又是独自走了,心情不好的人,难以合群。 对于这点,程浩是有体会的,所以也不说什么。 卫晨阳下午没别的事,就想回家一趟,毕竟有了这个七品武职,也该回去让卫夫人傲娇几句。 还沉浸在内心惊骇中的慕容婉,听他要回家,顿时就来了兴趣,表示可以一路同行。 因为都是店里的掌柜,卫晨阳并没反对。 所以,三人骑马出了禁卫军军营。 慕容婉知道,大雁离偶,其心必凄,身份高贵的她,瞬间化身大夏国的爱心天使,对这个自家掌柜各种安慰。 林雄也在旁边补刀。 他猜测,卫晨阳从前应该是傻的,毕竟全京都的百姓众口纷传,不会是空穴来风,至于此人后来突然不傻了,多半和圣上赐婚有关系。 也就是民间都承认的冲喜效果。 他担心卫晨阳这两个月又会走火入魔,重回空蒙,变成个傻子。 卫晨阳反倒豁达,自己是很喜欢冯婉秋,可并没怎么难过啊。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来来回回,也不过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冯婉秋就回来了,她知道自己的使命,会回来让女帝牵制。 小别而已。 三人一路上说说讲讲,直到卫府出现在眼前。 依着爱心爆棚的慕容婉,自己下午不用朝会,没什么事了,不如逮着自家掌柜多劝道几句。 但林雄看着她,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老脸,昨天女帝驾临卫府,自己伴驾而来,可没蒙面。 慕容婉这才作罢,收起了天使之善。 临别之际,她还不忘约好卫晨阳,晚上一道去自己店里涮东西,自己还会提前透露一点圣上对女营的态度。 卫晨阳答应了,刚好要从店里拿些银子,去禁卫军补贴一下女营。 在门口的仆人认出了他,惊喜之余,立刻就要跑进去禀报老爷和夫人知道。 卫晨阳阻住了他们,自己回家,还用得着那样吗? ------------ 卫府。 卫夫人领着婢女四雯,正在弄花圃,昨夜一股春风到,花落不知多少,这让她很是心疼,抱怨老天爷也爱催花。 没心没肺的卫雨桐,坐在旁边的小亭子里嗑瓜子,不时还指点一下老娘,正确无误的弄花之法。 直到院里走进来一个英俊伟岸的大夏国奥特曼。 “大哥!”卫雨桐欢呼一声,丢下瓜子,跑了过来,拉手雀跃。 卫夫人立马起身回头,看着全身披挂的儿子,目光有点发怔,眼眶渐渐转红,七品小兔崽子,总算是回家里亮相来了。 这个装扮,真帅,能迷死人。 “娘,我回来了。”卫晨阳拉着妹子,走向老娘。 “阳儿。”卫夫人打量着英气逼人的儿子,突然间喜极而泣,泪牛满面:“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 见小兔崽子走了过来,就伸出右手,极其爱怜地在他脸庞上抚来摸去,玉掌过处,抹下一路的泥巴。 四雯中的三雯,无不掩口而笑。 只有晓雯丫鬟,心中怅然若失。 自从冯婉秋登门那天起,见到那副艳绝京都的美人模样,她就明白,夫人从前的玩笑话,这辈子多半都会记不起来了。 填房的事,想都不用再想,要是早个一两年,那就好了。 “爹,爹,快出来啊,大哥回来啦!”被双标对待的卫雨桐并不吃醋,突然迈开步子,就往书房跑去。 在哪? 卫相爷以和他年纪极不协调的速度,出了书房,急切跑了过来,边跑边问。 然后,就看见了母子相拥的赶人场面。 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的卫相爷,也凑了过去,拍了拍儿子穿戴的铁壳子,就对卫雨桐说:“彤儿,去吩咐厨房杀鸡。” 这个喜庆时候,杀鸡这种小事,自己也是能做主的吧? 卫夫人当即白了他一眼,神态仿佛是,说什么呐? 卫相爷陪笑:“夫人啊,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卫夫人哼了一声,对卫雨桐说:“彤儿,吩咐厨房,杀两只鸡,宰一只羊。” 卫晨阳急忙阻止:“爹,娘,我晚上要去店里吃饭,不在家。” 卫夫人一听脸就垮了:“胡说八道,好不容易回来,就在家里吃,哪都不准去。” 卫晨阳笑道:“今天和我吃饭的这个人,我可得罪不起,她是钦差,代表圣上到军营给冯统领饯行的。” 饯行?冯婉秋要去哪里……卫相爷有点懵,他不在朝堂,这些事就都不知道。 卫晨阳就将近两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卫夫人也懵逼了,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儿媳妇怎么这个时候去了边关?昨天圣上驾临自己卫府,她也没说啊。 这个时候,她没有主意了,只好无奈地看着丈夫。 卫相爷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弯弯绕,不禁抚须喟叹:“如今的大夏国,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奸贼伺机窥窃,圣上这基业,是真正的内忧外患啊。” “老爷,这怎么办啊?”卫夫人问。 卫相爷沉吟了一下,就说道:“眼下多事之秋,正是报国之时,别说冯统领只是去两个月,就是一去不回,那又何妨?” “可阳儿的亲事……” “大丈夫何患无妻?”卫相爷找回了一家之主的感觉,虽然觉得很惋惜,但还是一语拍板。 卫晨阳吃了一惊,心说,姜还真是老的辣。 卫夫人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总算是放心了,看着卫晨阳问:“阳儿,你在家先吃个鸡腿,再去陪那个钦差吃饭好不好?” 卫相爷却问:“钦差是哪位大人?” 卫晨阳也不瞒他们,实言相告:“钦差是御林军的人,人很好的,可惜是个姑娘,不然,都可以请她来家里吃饭。” 是个姑娘钦差? 卫夫人顿时眼前一亮:“那个女钦差,许了人家没有?” 卫晨阳知道女钦差又撩着亲娘的软肋了,急忙对卫相爷说:“爹,我们去书房吧,我有话要和您说。” 卫相爷点了点头,率先走开。 卫夫人很不满意,看着父子俩离去的背影,一抹笑意又浮上嘴角,悄声说:“彤儿,晚上陪娘也去店里吃。” 好嘞,娘,卫雨桐眉花眼笑。 第157章 两个夫人要抢婿 黄昏时分,卫晨阳就到了百味涮。 天气不冷不热,正好开涮,再热几天,生意就没这么好了,该想法子了。 “卫公子,是你吗?”有妇人跟他打招呼,语气中还有几分意料之外的惊喜。 “哦,您是?” “卫公子,你当然不认识我啦,我是大理寺卿的钱夫人啊,那是我女儿钱文萱,文萱过来,快见过卫公子。” 钱夫人一边热情的自我介绍,一边又招呼女儿过来。 她昨夜就已经听说了,冯婉秋已经离开京都去边关,而且中途艰难险阻,生死难料,多半是回不来了。 她也知道,家里老钱是李丞相的人,而李丞相和卫家历来不对付,甚至可以说,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打对头。 可她不管那么多,李丞相的儿子当众出丑,人家卫公子却是一言退敌,博得了圣上的喜爱,卫家和李家的后代,相差太多了。 卫家的公子,配得上自己女儿,所以,她迫不及待的领了女儿过来等着。 母女俩从中午等到晚上,总算是苦心人天不负。 原来是大理寺那老贼的妻女……卫晨阳拱手笑道:“原来是钱夫人,久仰久仰。”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袭长裙的钱文萱。 这时,又跑过来一个妇人,对卫晨阳说:“卫公子,我是左都御史孙夫人,这是我女儿媛媛,我请你吃个饭吧。” 她也知道了冯婉秋离京的消息,想法也和钱夫人一样,什么党争,什么派系,她都不管,她就看好卫家的儿子了。 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没郎,近水楼台不得月,那就是畜生。 甚至,是畜生不如。 所以,她招呼完,立马就拽住了卫晨阳的衣袖,要拉他入座。 左都御史孙老狗,就是个畜生……卫晨阳后退一步,急忙拒绝:“孙夫人,你千万别客气,有这句话,我就心领了。” 孙夫人拽着他可不放了:“哎呀,快来吧,别害羞了,我女儿媛媛,也和你一样的年纪,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吃饭,很容易合得来的。” 卫康在旁边看着,差点惊爆了眼球,乖乖,这些豪门贵妇,都是这么玩的吗? 怪不得她们家总能找到最好的女婿了,一连几天,从早到晚啊。 哼,被截胡的钱夫人看不下去了,垮着脸斥责:“孙夫人,你要不要脸呐?” 孙夫人可不善茬,当即就翻白眼:“你谁啊?本夫人请卫公子吃饭,碍着你什么事了?” 钱夫人满脸冷意,直勾勾地盯着她:“请人吃饭,就没个先来后到的吗?你没见本夫人正在和卫公子商量要吃什么吗?” 孙夫人历来不是不吃亏的,当即回击:“你吃你的饭,跟卫公子可没关系,别在这里大言不惭,卫公子是要和本夫人一道吃饭的。” 钱夫人脸上立刻杀气腾腾:“是本夫人先请的卫公子,你真是恬不知耻。” “钱家的贱人,你说谁呐!”孙夫人勃然变色,双手叉上了腰。 “就说你这个孙家的贱人了,怎么的吧?”钱夫人咬牙切齿,半点都不示弱。 眼看要撕逼,会打烂桌椅……卫晨阳连忙做好做坏,好言劝阻:“二位夫人,千万别上了和气,我今天也没空,要陪另外钦差大人吃饭的。” 钦差? 孙夫人放了手,钱夫人脸更垮,异口同声的问:“钦差在哪?” “还没到呢,估计也快了,两位夫人还是请坐吧。” 孙夫人和钱夫人心中不平,同时转脸看向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卫夫人和卫雨桐母女俩,刚好溜了进来。 卫康见了,连忙迎上:“夫人、小姐,你们怎么来了?老爷呢?” 卫夫人嘘了一声,问他,公子在那边做什么? 卫康忍着好笑,将她请到一边,低声将原委说了一遍。 卫夫人乐了,还有这种好事啊?怪不得小兔崽子不在家里吃饭了!哼,还想瞒着老娘?知道谁是胳膊,谁是大腿不? 当即走了过去,又是一阵裙裾飞扬。 卫相爷当政时,孙文杰和钱宗还在外地当个小芝麻官,所以钱夫人和孙夫人都不认识卫夫人,一脸敌意的看着她母女俩走过来。 卫晨阳也看见了亲娘,不禁扶额:“得,搞事的又来了,老娘出现,混乱一片。” 卫夫人笑盈盈的啐了一口:“小兔崽子,两位夫人都是贵客,你好好招待着,知道吗?” 钱夫人试探着问:“这位夫人,您是……” 卫夫人笑道:“我就是这小兔崽子的亲娘。” 哦,是卫夫人……钱夫人脸色荡开,立刻笑容满面,亲热道:“原来是卫夫人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冲倒多少龙王庙,也跟你钱家挨不着边。”孙夫人冷冷丢了一句,马上也挤出笑容: “卫夫人,我家老孙仰慕卫相爷好久了,一直想过府来拜访,就是没个机会,今天遇见夫人,真是缘分啦,媛媛,快来见过卫夫人。” 孙媛媛起身行了个礼。 “是媛媛啊,真是个好孩子,真漂亮。”卫夫人笑道。 钱夫人上过一回当,这会可机灵了,立马抓着卫夫人的衣袖,笑问:“卫夫人,你这衣服真合体,又漂亮,快跟我说说,是在哪家铺号买的?文萱,来见过卫夫人。” “是文萱啊,和媛媛一样,都是懂礼貌又漂亮的好孩子。” 卫夫人早已得到过卫康的提示,对孙钱两位夫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当即坐下。 卫晨阳一见时机刚好,急忙开溜。 孙夫人大敌当前,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挨过去坐下:“卫夫人,你看我家媛媛,她就仰慕卫公子了,好想和卫公子一起吃个饭。” 钱夫人不示弱:“卫夫人,我家文萱也是呢。” 卫夫人心中可高兴了:“都是好孩子,都要吃饭,等会就叫小兔崽子过来陪着。” 卫雨桐在旁悄声提醒:“娘,大哥要陪钦差啊。” 卫夫人拉着个脸,训斥道:“放着媛媛和文萱这么好的姑娘不陪,陪什么钦差?要陪也行,大家一起坐个大桌就是。” 正在这时,四周突然一阵喧哗声响起,几乎将三个夫人说话的声音,全部掩盖。 卫夫人心说,这都什么人啊,太没素质了,没见本夫人在说话吗?她很不快地转过脸,去看引起嘈杂的原因。 只见门口又进来一个年轻姑娘,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气质,看上去又高贵又漂亮,是璀璨夺目的那种,堪称大夏颜值天花板。 这姑娘和冯婉秋不相上下啊,卫夫人的目光看着那姑娘,脸上充满了惊讶。 这个高贵的姑娘,就是慕容婉了,她身后还跟着个林雄,见到卫晨阳,林雄就扬手招呼:“卫公子。” 卫晨阳过去见了礼,然后就领着二人进了后院。 第158章 林总管见机极快 钱夫人和孙夫人看见姑娘进来,又和卫晨阳一同进了后院,不约而同的都觉得头皮发麻:那姑娘是谁家的?居然那么漂亮? 要命的是,她还和卫公子相熟。 自己女儿跟她比起来,完全没有优势啊,就算嫁进卫家,顶多也是个妾。 唉唉,妾就妾吧,原本就知道卫公子有赐婚之妻,女儿也有过做妾的准备。 两人心里都有些自惭形秽和绝望,抓婿的心思,瞬间就淡了,开始谋划如何教女儿做个讨人喜欢的妾。 两人相互之间的那股敌意,顷刻间就被那姑娘击得荡然无存。 “卫夫人,那是哪家的姑娘啊?”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异口同声的问。 可卫夫人也很茫然,没有半点头绪啊。 好你个小兔崽子,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老娘居然从没听你提过半句,完全被蒙在鼓里了。 但,雨桐这丫头多半知道……卫夫人的目光看向女儿。 “娘,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卫雨桐摇头撇清,忽地想起一事,就道:“娘,你忘了吗?大哥是来陪女钦差吃饭的,那个姑娘,说不定就是钦差啊。” 啊对,女钦差……卫夫人恍然大悟,旋即就眉花眼笑的对孙、钱两位夫人说:“二位慢坐,钦差在里面,失陪了。” 说罢,看也不看孙媛媛和钱文萱两女一眼,起身就走。 她虽然没有什么嫌贫爱富的市侩,但有一颗炽热的爱美之心啊! 爱美就专心爱美,就不能让孙家和钱家把话挑明了,这是个成年人常识,等人家挑明了再去拒绝,那就会得罪人。 卫夫人并不是傻子,迅即起身开溜,溜得又是一个裙裾飞扬。 钱夫人怔住了,女钦差?那么漂亮的女钦差? 她明白,卫夫人丢下自己和女儿,意味着什么,那是连去卫家做妾,都没了指望。 “卫夫人,你别走啊,我们再说说话。”孙夫人脸上有点着急,还想挽留一下卫夫人。 但卫夫人一听,却溜得更快,瞬间走进后院,不见了踪影。 孙夫人不甘心,起身就想追进去,却被卫康拦住了:“夫人,后院不能进了,那是掌柜的私人领地,不待客。” “胡说,那个女钦差怎么就进去了。”孙夫人很生气。 “那个不是女钦差,她是我们店里的掌柜。”卫康拿出好脾气,信誓旦旦的解释。 这个店的掌柜? 孙夫人怔了一怔,又问:“她是掌柜,那卫公子又是什么身份?” 卫康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笑道:“卫公子也是掌柜,我们店里,有两个掌柜。” 孙夫人无话可说了,只好退回来,嘴里还一直嘀咕,大家都说这个店是卫公子的,怎么突然就多了个掌柜? 钱夫人倒是记得清楚,叹气道:“孙家夫人,你别气闷了,这个店本来就是两个掌柜啊,卫公子当初赢了厨子,他就只赢了酒楼的一半。” 孙夫人:“(⊙o⊙)” ------------ 百味涮后院。 早已摆好了一张桌子,碗筷都整整齐齐。 慕容婉走近后院,用手将零落的发丝拢好,然后笑问:“卫掌柜,我来啦,晚上吃什么啊?” 卫晨阳剑眉一挑:“慕容掌柜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到这里,他脑子里忽然有灵光一闪而过: “慕容?当今皇家就是慕容家族,这慕容掌柜只是个区区小校尉,居然能代表圣上做钦差,她肯定也是皇家的人啊! “怪不得一夜之间,她就能将这个店的另一半拿在手里了。 “那她到底是谁?是慕容公主?还是慕容郡主?怎么又进了御林军?” 他被自己这个发现给惊住了,心里怀疑这个慕容掌柜是承王的女儿,顿时戒备。 慕容婉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跑了三百六十圈,脸上有点不解,眨了眨漂亮的眼眸,轻声问:“我帮了你什么忙?” “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 卫晨阳脸上平静如水,但已经不愿再坦诚相告。 慕容婉见他脸上突然之间,就多了几分生疏,心中更加不解,但还是问道:“卫掌柜,我先给你透露一下圣上的意思,你爱不爱听?” 卫晨阳立马点头,这个不是儿戏,自己得听。 慕容婉嘻笑一声,轻声道:“圣上听了我和老林的禀告之后,很是高兴,毫不犹豫就要成立女营,让苏小朵做女营统领,还有可能会给她封将。” 女营统领着两千人,封个将也很寻常,卫晨阳拱了拱手:“多谢圣上洪恩,多谢慕容掌柜举荐,改天一定叫苏小朵过来请客。” 慕容婉小心的试探:“我和老林特意禀明了圣上,女营是你卫掌柜的功劳,但圣上这次并不打算封赏你,你不会很沮丧吧?” 卫晨阳呵了一声:“慕容掌柜,我还是那句话,我等练兵,不为争功邀宠,只为护国安民,个人的得失,真的不算什么。” 林雄插话圆场:“卫公子,你千万不要气馁,圣上说了,你卫公子是个非常难得的将才,这次不封你,她是想护你,圣上不想你再像对付赤焰国使团那样,过早的露出锋芒,被人嫉恨。” “是啊,圣上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卫晨阳很感动:“多谢圣上眷顾。” 他看着慕容婉犹豫了一下,终于问:“慕容掌柜,你也姓慕容,当今皇家也姓慕容,难道……” 心说,拜托了,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承王的女儿啊。 慕容婉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怔了一怔,只好胡扯: “这个,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你卫掌柜既然发现了,我就只好实话实说啦,其实,我是圣上做公主时的丫鬟,这个慕容,只是圣上赐的姓,我的真姓是雷。” 原来是这样,丫鬟很合理。 卫晨阳信以为真,心中那点疑虑顿消,只要不是承王的女儿,他就不用提防。 正要再说时,卫夫人和卫雨桐也进来了。 林雄见机极快,怕卫夫人会认出自己,急忙转过脸去,借口去茅屋,低了头急急忙忙走开。 幸好卫夫人并没看他,只看着慕容婉,眉花眼笑的称赞: “这位就是钦差女大人吧,长得是真漂亮,好水灵的,让人一看就舍不得,有空来家里,让我家彤儿陪你玩啊。” 慕容婉昨天驾临卫府,已经见过卫夫人,这时看她进来了,本来也吓了一跳,但见林雄抢先已溜,这才放心,起身笑盈盈的招呼。 第159章 禁卫军有了新女营 这姑娘,真是让人越看越喜爱,卫夫人赞叹道。 卫晨阳知道这个慕容掌柜是真正刺到了亲娘的软肋,连忙借口有事要说,企图把亲娘和妹子哄外面去占一桌。 “有什么事娘都不能听到了?”卫夫人气得不行。 “卫公子,夫人两个既然来了,大家就一起坐吧,位置刚刚好。”慕容婉也站到了卫夫人一边。 “是啊,位置刚刚好。”卫雨桐也说道。 “哪里刚刚好了?还有一个林钦差呢。”卫晨阳不愿亲娘继续在这里搞事,只好拿出“老林校尉”来做挡箭牌。 慕容婉轻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回御林军当值去啦。” 你们喜欢搞联盟玩是吧?卫晨阳头皮都麻了,说什么都有人拆台,也是无可奈何,再说下去,亲娘就该发飙了。 刚好,卫康亲自当小二,捧了肉和蔬菜过来,告诉他,老林校尉临时有事,已经回去了。 卫夫人顺势拉着慕容婉,过去坐下,又笑道:“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和我家这个小兔崽子,可真是郎才女貌一样的般配!” 慕容婉瞥了一眼自家掌柜,眼神里有些愉悦:“夫人,你别开我玩笑啦,卫公子可是有妻室的人,听说还是圣上亲自赐婚的。” 林雄不在,她可敢瞎说了。 卫夫人怔了一怔,看了眼倒霉儿子,就摇头叹气: “是,圣上赐了婚不假,还是个大将军呢,又漂亮又懂事,我们都是很满意的,可还没等到成亲呢,就去了边关,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啊,唉。” 慕容婉安慰道:“放心吧夫人,冯将军过不了两月就回来啦。” “回来那更好啊,其实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很正常的。” 卫雨桐在一边故意说道:“娘要这样说的话,那要是爹也有个三妻四妾,该多好啊。” “他敢?”卫夫人嗔然作色,作势就要好好教训女儿一下。 卫雨桐噗嗤一笑,冲她做了个鬼脸,消弭她的怒气。 还得是亲妹子,关键时候,能她能揪着亲娘的尾巴,卫晨阳很想笑。然后,也坐了下来,开始做吃前准备。 卫夫人被女儿将了一军,如同当头被喷一盆冷水,也冷静了许多,心说,第一次见这姑娘,又是个钦差,说过了也真是不合适。 算了,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她这边一收敛,气氛就轻松下来了。 百味涮生意是真的好,从中午开始,陆陆续续都有客人进来,整个酒楼里人满为患,等着吃饭的人,真的是乌泱乌泱的多。 卫晨阳想起了正事,就趁卫夫人拉了卫雨桐去方便的当口,对慕容婉说道:“慕容掌柜,从明天起,我要把我那份银子都拿走。” 慕容婉看着他,脑子里打出个问号,你又想干什么了? 卫晨阳道:“女营练得太辛苦,我想给她们加强营养,吃好一点。” 原来是这样,慕容婉真的是很感动了,就问:“卫掌柜,酒楼账面上有多少银子?” 她今天对卫晨阳的称呼,不停的在“卫掌柜”和“卫公子”之间,换来换去,反正有外人在,就是“卫公子”,没人在就“卫掌柜”。 “这几天生意很好,我今天问了卫康,账面上有一万六千两银子,你放心,我只拿走八千两,你那一份,我绝对不会动的。 “这个八千两,再加上其他酒楼的分红,差不多也有两万左右,按照每个女卒一天增加五钱银子的饭菜,可以让她们好吃好喝二十天。” 有这么多吗? 慕容婉的心软的都能化做绕指柔了,眼波盈盈的看着他,轻声道:“你都拿去吧,我那一份,都送你女营了。” 卫晨阳没觉得意外,也不说谢绝的话,盯着她问:“当真吗?” 慕容婉点了点头,笑道:“你卫掌柜只是区区一个小校尉,就能为士卒着想,我身为女帝的钦差,当然会支持你的啦,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要那么多银子,也没用啊。” 卫晨阳很高兴,一高兴就想开玩笑:“怎么?慕容掌柜还没许配人家吗?” 慕容婉霞飞双颊,正要嗔他一句,卫夫人就踏踏踏的过来了,依旧裙裾飞扬。 两人心照不宣,装作没事一样,迅速转移了话题。 卫晨阳煞有介事,谈起了吃的东西,他说,有个地方,吃的东西当真邪乎,那里的人将长蛇调羹,虎猫煲汤,鹰虱泡酒,禾虫炸肠,活吃老鼠,生吞蟑螂…… 至于爆炒紫河车,他就不敢说出来了,怕吓坏了这些封建社会的人。 慕容婉听他说得神乎其神,不禁又是恶心,又是好奇,问他,那地方在哪啊? 卫晨阳想了想,说道,在南方的岩蛮国。 卫夫人一口啐了过去,小兔崽子,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居然也敢鬼迷三道,你傻傻乎乎十几年,什么时候又去过岩蛮国了? 你亲娘都没去过! ------------ 过了五六天,前军军营。 慕容婉和林雄两人带着圣旨,又晃到了军营。 代统领程浩听说是来封赏女营的,连忙让副将张勇去叫卫晨阳和苏小朵。 大约过了半炷香工夫,卫晨阳和苏小朵就赶了过来。 卫晨阳早知道圣旨里要说什么,并不怎么激动,只有苏小朵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尽管卫晨阳并没跟她透露半点消息。 但毕竟是女营接到的第一道圣旨,这就让她高兴了。 果不其然,林雄宣读圣旨,圣上准予设立禁卫军女营,拨银三万两,由苏小朵统领,并擢封她为从五品游击将军。 做了多年的校尉苏小朵,因为女营的缘故,非常幸运的从此出将。 其它带队的女卒,如柳依云、苏万清、叶锦儿、赵悦瑶、白若璃、夏芷兰等,都正式成了陪戎校尉。 以上这些姑娘、妇人,和卫晨阳一样,再也不是冒牌货校尉了。 其中的赵悦瑶、夏芷兰两人,还是废帝当朝时的犯官女儿,因为是降罪之身,她们比别人更加拼命,从而改变了命运。 苏小朵接过圣旨,心里是既高兴又发懵,圣上怎么没有封赏傻姑爷?这太不合理了,女营都是他的功劳啊! 自己这个游击将军,是他的才对啊! 程浩等人都向苏小朵道喜。 苏小朵却纳闷地看着慕容婉,还以为是她漏报了,就看着慕容婉,直截了当的问:“你们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人啊?” 这两人曾经是禁卫军旧属,如今又瞒报了傻姑爷,那声钦差大人,可就免了,别人也许不会这样,但苏小朵就这样。 程浩等人也觉得难以想象。 慕容婉无辜摇头,我们什么都禀告给了圣上,这次不封卫校尉,多半是因为刚封了一次吧。 程浩等人心想,估计真是这样,实在太遗憾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全新的女营,女营又有了统领,总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第160章 夫人喊你回家吃饭 消息传到正在河岸上训练的女营,女营一片欢呼,尤其是赵悦瑶、夏芷兰两人,更是热泪滚滚,不能自己。 结束训练后,校尉们穿戴整齐,都来拜谢卫晨阳。 特别是赵悦瑶、夏芷兰两个。 她们都知道,没有卫校尉,就不会有自己的今天,毕竟是有罪之身啊,被丢入军营,这辈子几乎再难见天日。 谁知咸鱼居然也翻身了。 两人追本溯源,觉得卫校尉就是自己的贵人,同时,她们还担心,朝廷有一天会变卦,又把自己打回原形。 卫晨阳上午接待钦差,然后就没有再去督促练兵,正在营帐里翻阅书卷。 冯婉秋去了边关以后,这座营帐,就被他理所当然的霸占了。 他拿起一卷书籍,里面飘下几张画好的图册。 是自己画出来,给冯婉秋的。 可怎么还在书卷里夹着?不用说,这些奇奇怪怪的小配件,没能让冯婉秋重视。 所以她没有吩咐铁匠们立即打造,也没有随身带走! 卫晨阳怔住了,叫来程统领一问,果然。 估计要耽误女营接下来的大练兵进程,卫晨阳有点心焦,连忙出营,去召集铁匠。 程浩不知他为什么变得如此焦虑,也不说话,就在后面跟着。 于是,赶人的场面出现了,校尉卫晨阳在军营里进进出出,统领程浩跟在他身后配合工作,仿佛他才是主帅,自己只是个小校尉而已。 前军一共有九十名铁匠,都被卫晨阳找出来了,他感觉不够,又让人去左右军找徐破虏和端木霆借人,一共凑齐了二百人。 事不宜迟,卫晨阳将图纸分发给他们,吩咐赶紧开炉,照图纸打造。 这边刚忙活完,女营的十多个女校尉就叽叽喳喳的来了。 卫晨阳谦逊了好一会,才将她们打发回去。 然而,赵悦瑶、夏芷兰两人却没走,依旧站在原处,没有挪步。 卫晨阳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掉头就往营帐走。 赵夏二女一言不发的跟了来。 “有事?” “卫公子,我和兰儿两个,以后做您的婢女吧。”赵悦瑶率先说道。 她没有称呼卫校尉,觉得校尉叫校尉,不够尊重,也没称呼将军和统领,因为他全不是,也没称呼大人,因为军营里就没那样称呼的。 斟酌来斟酌去,她还是叫了卫公子,一般的情况,公子才会有婢女的嘛。 “怎么这样说?”卫晨阳有些惊讶。 “因为您是我们的贵人、恩人,因为您,我们才得以出身啊。”夏芷兰说道。 知恩图报吗?也就你俩了。 卫晨阳呵了一声:“封赏你们,是圣上的恩典,不是我。” “可没有公子您,我们这辈子想要得到圣上的封赏,那都是痴人说梦,我和瑶姐都是一样的心思,都愿意给您当婢女,每天训练完后,就来给您端茶递水,洗衣叠被。” “真不用那样,你们被封校尉,也是你们拼命换来的。”卫晨阳皱了皱眉,摇手回绝。 赵悦瑶突然有点伤感,说道:“卫公子,你不知我二人的身世,如果不是你来女营,我二人就算再拼命,也出不了身的,军营对我们来说,实际上就是黑暗的地狱啊。” 拼命都出不了身?你们到底什么身世? 卫晨阳顿时有点好奇:“你们两个,都是犯官的女眷吗?” 赵悦瑶看了夏芷兰一眼,轻轻点头,但却说:“我们两个都出身将门,他们污蔑我爹勾结赫连国,又贪赃枉法,但我知道,我爹爹是被冤枉的,他两袖清风。” 卫晨阳心想,原来都是将门之女,怪不得体力强悍,出类拔萃。 “哦,赵校尉,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叫赵明泽,是个五品游击。” 那么你呢……卫晨阳又看向夏芷兰。 夏芷兰眼圈泛红,无语低头。 赵悦瑶说道:“他们都觉得兰儿的爹爹是废帝的心腹,废帝败逃之后,她爹一起去了敌国,所以刑部就将她的家抄了。 “幸亏得到熟人报信,兰儿预先将全家老少藏了起来,但她却没来得及逃走,被抓起来,和我一道进了前锋营。 “这次要不是公子来女营,等到战事一起,我们铁定就是死路一条。” 原来是这样,前锋营都是送死的,里面犯什么罪的人都有,要遇到战事,都是前锋营先上,一战下来,一百个士卒里面,都留不下一个。 怪不得她们说自己再努力,也出不了头呢。 封建社会这种连坐,很让人窝火,再过几千年,到了文明世界,情形才会好。 卫晨阳是来自文明世界的人,并没有那种狭隘思想,就安慰她们:“没事的,圣上都封了你们,说明圣上宽宏大量,不会计较你们父辈的事。” 渐渐冷静下来的夏芷兰摇头:“卫公子,我们能够得到封赏,应该都是因为跟了你,圣上大概很信赖你,才会不计较我们父辈的事。” “嗯,有理,那以后你们就跟着本校尉好好干,我这里现在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卫晨阳并没有再问她爹爹的名讳,轻轻挥了挥手。 “噢。”赵悦瑶和夏芷兰两人都大失所望,红着眼眶噘着嘴,可怜兮兮的转身,往营帐外面走。 夏芷兰甚至开始低头抹泪了。 “等一下!” 卫晨阳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就不忍心了,这俩姑娘都是无辜的,她们瘦弱的肩膀,不应该承受那么多。 赵悦瑶和夏芷兰两人齐齐回头,茫然地看着他。 “赵悦瑶,给本公子泡杯茶来,夏芷兰,你就把地上打扫一遍吧。” “好的,公子。”两女怔了一怔,脸上同时云开雪霁,十分高兴的答应。 她们明白,卫公子这样吩咐,那就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自己可以伺候他的生活起居了。 正在这时,士卒来报,说有个叫卫安的人到了军营门口,称有事要请公子回家。 卫晨阳知道卫安是自己卫家的人,就问士卒,他说了什么事没有? 士卒告诉他,说了。 “什么事?” “他说,夫人喊你回家吃饭。” 卫晨阳心说,这确实是亲娘会干出来的事,眼看女营可以交给苏小朵管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回家一趟也行。 同是校尉,赵悦瑶和夏芷兰两人可不敢像他这样随意离开军营,就站在屋里,看着他。 赵悦瑶捧着水杯,夏芷兰拿着扫帚。 卫晨阳想了想,就叮嘱她们,等下午的训练完了,让她们去督促一下那些铁匠,千万不能怠工偷懒。 第161章 给你一只几千年前的碗 卫晨阳一阵疾驰,旋风般到了城门口。 城门官早已看见,急忙迎上来,谄媚道:“卫大人,卑职这里已备好了马料。” 这城门官是个从八品,见到七品,本来打声招呼就行,用不着如此巴结。 可卫晨阳不一样啊,他一句话斗败赤焰国使团的事,谁不知道?都快被京都百姓传疯了,人人都将他当成是大夏国的中流砥柱。 卫晨阳也不客气,将马交给他照料,步行入城。 到了府门口,就见门楼上挂了两盏红灯笼,像办大喜事一样。 一问,就有仆人告诉他,今天立夏了,该吃挂蛋了啊。 挂蛋,就是用编织袋或者是毛线,织成的一个小兜兜,把煮熟的鸡蛋放进去,挂在胸前,一般是给小孩准备的。 大人没谁那样干。 这个时候的大夏国,没有文明世界那么多节日,什么情人节啊、劳动节啊和国庆节啊,统统没有,只有四时八节。 四时很简单明了,就是指春夏秋冬四季。 八节则是指上元节、花朝节、清明节、立夏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重阳节。 立夏节是八节中的重要节日,据说在这一天,各国的皇帝都要率文武百官,到京都南郊去迎夏,举行盛大的迎夏仪式。 迎夏时,无论是谁,统统穿上朱色礼服,配朱色玉佩,连马匹都要是朱红色的,祈求今天会风调雨润。 看来今天真有好吃的。 卫晨阳进了府门,刚走近庭院,就见厨子坐在树荫下闲着无事,而听厨房里却传出怦咚怦咚一阵砧板响。 伸头一看,就见亲娘卫夫人亲自下了厨房,和妹子卫雨桐一边说话,一边和面。 京都百姓的习俗,习惯于立夏这一天吃汤饼。 很少下厨的卫夫人正在笨拙的揉面团,不知道是今天没挽发,还是发丝散了,柔顺的长发从侧面垂下,随着揉面团的动作一蓬一蓬的。 她一边揉面团,一边还不忘教导从没下过厨的卫雨桐。 “你看你,擀出来的面皮比脸皮都厚,那怎么行啊?” “娘,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揉的面团,就像一条大肚鱼,瘫倒在河岸上。”卫雨桐面对亲娘的挑刺,一脸不服。 “胡说,谁揉的面团还不都是这样?” “娘,就你无聊,说什么要亲手给爹做一碗汤饼,现在好啦,汤没烧好,汤饼也弄不成,大哥都快到家了。” 卫晨阳顿时乐得不行,探出脑袋,故意笑问:“娘,我回来了,今天吃什么啊?” 卫夫人眉花眼笑的招呼:“阳儿回来啦?别在这里杵着了,快去书房吧,陪你爹说说话,娘亲自做的汤饼,一会儿就好啦。” 卫晨阳直呼亲娘厉害,把个卫夫人哄得嘴角上扬,抿得很水润的小嘴都合不拢了。 卫雨桐则掐下一个小面团团,朝着他甩了过来。 “别跟娘贫嘴,快去吧。” “得嘞。” 卫晨阳踏踏踏一路小跑,往书房跑去。 卫相爷正坐在太师椅里,就着书房门口和煦的阳光,在看一卷书,表情孜孜不倦,眼眸认真而深邃。 看到卫晨阳后,也没有起身,只是和蔼地问:“回来了?” “爹,娘今天怎么亲自下厨了?” “谁知道?你娘近来偶有出人意料之举,常人难以揣摩。” 卫相爷呵了一声,自从女帝来过之后,自己的家庭地位急剧上升,家里吃饭的四菜一汤,有一个菜,他都可以做主了。 卫晨阳想起一事,就摆了摆手:“我有点累,先回屋里去躺一会。” “去吧,等你娘弄好汤饼,就让管家来叫你。”卫相爷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等娘弄好汤饼?卫晨阳心说,那可有得等了。 他没再在书房门口停留,一溜烟回了自己的屋,然后摸出青衣人老张给他的那个黄澄澄的石头,像敲鸡蛋一样,在墙壁上敲了几下,然后上床躺等。 不一会儿,青衣人老张就从窗下探进来一颗脑袋。 “黑不黑心啊?大过节的都把我叫过来。”青衣人老张有点不满:“你最好有事。”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打造两千张弓弩?”卫晨阳笑问。 青衣人老张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卫晨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今天立夏,请你吃几千年前的汤饼。” 青衣人老张有点懵逼,汤饼?还是几千年前的?听起来好像很珍贵的样子。 “就是面条。”卫晨阳笑道:“我不要倭刀和缅刀了,只要两千张弓弩的小配件,大的我自己叫人做。” 青衣人老张冲他伸出手指,捻了捻:“我熟悉有个转退下来的兵工厂,目前专做弓弩出口,可以找他想想办法,不过呢……” “上次那四锭银子还不够?”卫晨阳问。 “你不知道银价吗?四锭?上万个小配件呢,再来十锭还差不多。”青衣人老张撇了撇嘴,一脸对小家子气的鄙夷。 卫晨阳从身上摸出两锭银子:“就这么多,等会吃完汤饼,可以让你把碗带回去。” 青衣人老张气笑了,你个狗逼,可真大方,还让我带个碗走! 卫晨阳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老张,今天吃汤饼的碗,可是几千年之前的,还是朝廷统一配发的大海碗,属于官窑哦,你既然不要……” 青衣人老张的呼吸瞬间一粗,重重点头:“要!” “你先藏在屋里,我出去看看,估计面条差不多可以了。”卫晨阳一边说,一边出了屋门。 厨房门口,卫夫人裙裾飞扬,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她已经彻底放弃亲力亲为这种破事,并发誓这辈子自己再踏进厨房一步,就是小猫小狗。 后面是一脸笑嘻嘻,又做鬼脸又吐舌头的卫雨桐。 得,还得等。 卫晨阳正要回屋,和青衣人老张再说说话,刚转身,就发现身后又跟着那只竖着个尾巴的橘猫。 老张这货上猫,有本能了。 第162章 赵明泽可能是替罪羊 卫晨阳不理会橘猫,大步走向书房,他想问问亲爹知不知道那个赵明泽的情况。 卫相爷还是坐在书房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却看到儿子身后,一只橘猫迈开步子,甩着两只前爪,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猫是那样走路的吗? 卫相爷大为纳闷,急忙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 卫晨阳趁这机会,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赵明泽? 卫相爷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沉默,目光又去扫寻那只橘猫,但庭院里,连半根猫毛都看不见了。 看这样子,是真有点情况啊,卫晨阳心想,脸上不动声色。 “你说的那个人,我也听说过,是靖边王的部将,当年镇守的是漠阳关。”卫相爷不再寻猫,缓缓说道。 漠阳关? 漠阳关可是征西军的大本营啊,上密奏参赵明泽通敌卖国又贪赃枉法的人,难道是征西军的主帅、自己的岳父大人冯锦川? “那多半是通敌卖国无疑了。”卫晨阳说道。 他倒不是本着“亲帮亲、邻帮邻”这个说法去推测的,只是觉得冯婉秋是个见义勇为、悯老恤幼的正义姑娘。 从她身上,大致可见冯家的家教。 而赵明泽又是靖边王的部将,镇守的刚好又是漠阳关。 卫相爷目光深邃,缓缓摇头:“关于赵明泽是不是通敌卖国,或者还有贪赃枉法的事,其实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他那案子,还存着很多疑点。” 是吧?卫晨阳问:“那算是冯大将军诬告他吗?他们之间有仇?” “谁跟你说是冯大将军参奏他的?”卫相爷撇了撇嘴,反问。 不是吗?那还会是谁啊?卫晨阳迷茫了,只得不说话。 “当年参奏赵明泽通敌卖国的,并非冯大将军,而是靖边王。” 卫晨阳睁大了眼,更加迷茫了,怎么可能是靖边王?赵明泽可是他的部将! 就比如要自己去参奏苏小朵……错了,苏小朵不是自己的部将,相反,自己应该是她的部将。 那就换个人比方吧,比方说,要自己去参奏夏芷兰,嗯,她应该也不算自己的部将,妈的,自己只是个小小校尉,好像没有部将。 算了算了,不打这个比方了。 总而言之,靖边王参奏自己的部将通敌卖国,那没道理啊,他参倒了赵明泽,自己又身为主将,就能脱得了干系? 他忍耐不得,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这么想的?卫相爷看着他,脸上微微有些失望:“阳儿,你这人灵敏机变,城府浅,不适合去朝堂,幸好你谋的是军职。” 你直接说我不够老奸巨猾不就行了?我就是个搏击总教练,又不是十项全能好吧,老爹! “你能愤而不行于色,这倒有点为父的样子了。”卫相爷笑问:“知道为什么这样说你吗?” 卫晨阳摇摇头。 “你职位低微,身边全是心腹,所以才对主帅参奏部将这种事,大惑不解。”卫相爷微微笑道。 也不全是心腹,现在多了一群能人异士,还有两个犯官之女,卫晨阳心想。 卫相爷继续道:“靖边王是个藩王,又是皇弟,统治一方,位高权重,所以身边什么人都有,参奏部将,很有可能就是排斥异己,肃静自己身边的朝廷卧底。” 哦对,卫晨阳从心底里赞成。 这样说来,赵悦瑶说她爹是冤枉的,只怕真是那样,赵明泽极有可能是朝廷派去的卧底,而靖边王参奏他,不过是排除异己。 这就像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领导对于不是自己心腹的人,奖励的基本是一双小鞋。 但这让他多少有点气愤了,胡乱就给人扣罪名,害人性命,还有公理吗?还有天地良心吗? 卫相爷咳了一声,又说道:“靖边王参奏部将,不排除纯粹是铲除异己,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卫晨阳看着老爹,试探地问:“丢卒保帅?” “不,也许是找个替罪羊。” 卫晨阳暗暗点头。 丢卒保帅可以是找替罪羊,但找替罪羊不一定是丢卒保帅。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是,丢卒保帅丢的是自己人,替罪羊不一定是。 卫晨阳从赵悦瑶的话里,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她爹不是靖边王的亲信,就是个替罪羊。 那么,通敌卖国的勾当,难道是靖边王干的? 卫晨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吓人了,但联想到那个乞丐的话,他知道,通敌卖国的,多半就是靖边王了。 “赵明泽的事,牵涉到赫连国,以及赫连国要求割让城池,当时闹得很大,所以废帝判了他万刀之剐的极刑。 “但还没来得及执行,乾坤就变了,女帝登基以后,可能是将赵明泽忘了,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卫晨阳吸了口气,问:“也就是说,赵明泽一直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 卫相爷点了点头,然后,两眼陡然间睁大。 他又看到了那只行走的橘猫,两只前爪捧着个大碗,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昂首翘尾,招摇过庭。 狗日的猫,成精了? 卫晨阳从老爹的诧异中,突然间心有灵犀,也转头看去。 只见那个该死的粗坯老张,在自己家里,居然无所畏惧,怀里抱着碗,迈开黑猫警长那样的步伐,整个猫嚣张得不行。 父子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对愕然。 只不过卫相爷是真的,卫晨阳是装的。 很快,庭院里就响起了卫夫人那气急败坏的怒斥:“我的碗,该死的橘猫,把我碗弄哪里去了?你们看见那只橘猫没有?” 卫相爷站了起来,他估摸着,橘猫很可能去了卧房那边。 卫晨阳一声不吭,暗暗替老张捏了一把汗,要是被娘抓到,一条猫腿铁定保不住。 管家卫谦不知在哪里答话:“夫人,猫会翻墙的,贼溜快啊。” “夫人我今天饶不了它,彤儿,走,看它躲在哪个犄角旮沓里。”卫夫人气冲冲的声音,直奔大门而去。 “爹,我也去找找它,太嚣张了。” 卫晨阳抽脚就走,跑进自己屋里一看,梁上窗下,床里床外,没有橘猫,也没见那个大碗。 第163章 慕容校尉刚好路过 不一会儿,卫夫人又回来了,原先的叱骂声变得异常欢快:“老爷、阳儿,快出来,看看是哪个客人来啦?” 哦,难道是老张被亲娘捉住,然后露出原形了? 也不对啊,被亲娘捉住,怎么还成了客人?卫晨阳急忙跑了出去。 远处的屋脊上,一只橘猫两脚伫立,抱着个大碗,睁着一对幽深的瞳仁,摇猫头,晃猫脑,不知道想说什么。 卫晨阳急忙对他做了个伏低隐匿的手势,然后才去看亲娘。 卫夫人手里牵着个高挑姑娘,走得兴高采烈,裙裾飞扬。 那个姑娘,就是曾经代表过圣上的慕容校尉。 今天的慕容校尉,没披轻甲,身段窈窕,腿长胸高,脸蛋娇艳得如水蜜桃一般,很诱人。 她身边没见那个老林校尉,不知道为什么,竟被亲娘给捉回来了。 “慕容掌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卫晨阳假意不知她是被亲娘捉回来的,老远就拱了拱手,笑嘻嘻的问。 “小兔崽子,整天都没个正形,什么掌柜不掌柜,人家是钦差。”卫夫人笑容满面的啐了儿子一口。 慕容婉笑盈盈的,也对他抱拳:“这么巧,卫掌柜刚好也在家吗?” 卫晨阳这才发现,敢情这慕容掌柜不是老娘捉回来的啊,她们还手挽着手呢,就跟玩相亲相爱一家人似的。 果然,就听卫夫人笑道:“刚刚出门找猫,就碰到微服私访的女钦差了,到了家门口,怎能不进来坐坐?” 然后吩咐卫谦:“今天立夏,赶紧叫厨房里弄快点,都什么时候了。” 卫雨桐笑嘻嘻的插嘴:“娘,这都天意啦,因为慕容钦差还没到我们家,所以你鬼使神差的就进了厨房,瞎耽误半天工夫。” 卫夫人给女儿的评价就一个字:“去。” 卫晨阳冲妹子竖起大拇指,这卫府你最能说话,前一句还在说天意呢,结果后一句就说到鬼使神差了,你不挨骂谁挨骂? 卫谦不敢懈怠,急忙跑厨房去了,刹那间,厨房里钢刀剁肉的声音,响得特别激烈。 卫相爷也过来了,身为官场老油条的他,自然知道一次为钦差,次次都有可能为钦差,含笑拱手招呼:“钦差大人驾到,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慕容婉笑道:“卫相爷客气了,末将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不是钦差,今天出来看一件衣服,没想到刚好路过贵府,真是好巧的。” 其实,今天她是故意来卫府这条街的,至于为什么想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卫晨阳心中本来不信,真有这么巧吗?可要说不巧吧,她又能图自己卫家什么呢?绞尽脑汁,也感觉没什么可图的啊。 这样一想,他从心底里觉得,应该还是好巧的。 “还有更巧的呢。”卫夫人兴致高涨: “有只可恶的橘猫,突然跑进客厅来,抢了一个大碗就跑出去了,我追到门外一看,原来那只橘猫是要引我去门外迎接钦差呐。” 慕容婉呵呵一声,抬手撩了撩头发:“卫相爷,夫人,你们家的橘猫那么懂事,还会迎客吗?” 卫相爷微笑:“刚才确实有只橘猫,从府上出去了。” 老张,你立功了。 卫晨阳抬头一看,屋脊上已经看不到橘猫的身影,不知道又藏哪里去了,或许,它是急不可待的捧着碗,回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去了吧。 只是不知道,那玩意过时空隧道时,会不会炸裂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客厅,立等厨房上汤饼。 卫晨阳找了个借口,溜出客厅,一头扎进厨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 这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点鸡精,他是随身带着的,以便能时时都用得上。 他知道慕容掌柜仪态天成,看似高雅大气,实际上就是个可爱的小吃货,每次到百味涮的时候,就数她吃得最开心了。 厨子以为公子又要进来冒傻气,顿时大惊:“公子,今天可是立夏啊,老爷、夫人都等着上汤饼呢。” “老厨啊,你知道百味涮是谁赢回来的?”卫晨阳不知道厨子到底姓什么,觉得现在问他,好像也不大合适,于是直接就让他姓了厨。 “公子来开玩笑了不是,府上这么多人,谁不知道酒楼就是公子赢回来的。”厨子眨巴着眼睛,斜过身板,护住一锅汤饼。 “那你知道本公子是凭什么赢回来的吗?” “知道啊,公子是凭做菜的真本事赢了那厨子。” “这不就得了,赶紧让开,我们一起合作,把汤饼做得更加美味。”卫晨阳挥了挥手,示意厨子让开。 厨子让开了半个身板,突然觉得不放心,立刻又回到原处,陪笑着问:“公子,你千万别害了小人,要不要先禀告夫人啊?” 卫晨阳笑问:“发言人正忙着陪那姑娘说话呢,你知道来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吗?” 厨子摇头,他不知道姑娘是什么人,但知道夫人是什么人,不想被赶出去。 “她是女帝圣上的丫鬟,昨天还代表圣上当了钦差呢。” 厨子脸色一变,身板顿时矮了半尺,女帝这个牌面实在是太大了,大得他的脑子装不下。 “她就喜欢我做的味道,你快让开。” 厨子终于让开了身躯,但还是很不放心,伸着脖子,看着卫晨阳动作。 卫晨阳很小心地倒出一丢丢鸡精,想了想,又加了一点,搅匀了,然后对厨子说:“你现在尝尝看。” 厨子舀了点汤,倒进碗里,品尝了一下,两眼立时睁大。 “鲜不鲜?”卫晨阳故意问他。 “鲜。”厨子点头不迭,眯缝了眼回味。 “好不好吃?” “好吃,一定好吃。”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装碗,端进去吧,夫人他们都饿得急了。” 卫晨阳吩咐,刚往外面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叮嘱厨子: “夫人要是问你,为什么汤饼这么好吃了,你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听本公子的话,以后这个小瓶子就送你了。” “好嘞,公子吩咐,无有不遵。”厨子欢天喜地,立刻伸出手来。 卫晨阳将小瓶子丢给了他,这才出了厨房。 不多一会,厨子就用托盘端着几碗汤饼进了,汤饼热气腾腾,老远就能闻得到香气。 第164章 两个掌柜逛夜市 吃完立夏面,已到了半下午。 又说了一阵话,慕容婉就说,今天是立夏节,希望今年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她要请卫相爷和卫夫人去百味涮吃一顿。 得,卫相爷和卫夫人还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扯上了,卫夫人一定是很高兴的,但卫晨阳觉得有点尬。 果然,卫夫人笑道:“慕容钦差,你这是什么话,到了百味涮,怎么还能让您请?” 言下之意,百味涮是我卫家的。 慕容婉也笑:“卫夫人,我也是百味涮的掌柜,您忘了吗?” 卫晨阳笑道:“二一添作五的。” 卫夫人不说话了,但还是觉得去了百味涮,也不能让人家钦差请,小兔崽子现在应该不缺银子了,该他请才对。 卫相爷本来不愿去,但一听到“国泰民安”,立马也就答应了,十分痛快。 于是,卫夫人吩咐卫康备好了马车,一齐出门…… 等他们吃完,已是华灯初上。 夜幕笼罩下的大夏京都,仿若一幅徐徐展开的繁华盛景图。 街边的店铺还敞开着大门,店内烛光摇曳,男男女女都在忙碌。 酒肆茶楼,还是像白天一样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与悠扬的丝竹之声,透过门窗飘散至街头。 只有远处的皇宫,宫墙高耸,一片寂静,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威严庄重,黑憧憧的就像个庞大的怪物。 卫相爷和卫夫人他们要先回府,卫晨阳临时受命,负责送讨人喜爱的“慕容钦差”回家。 卫雨桐本来也想跟着大哥去逛逛夜市,但被卫夫人严厉的眼色给止住了:“就知道贪玩,丢下爹娘不管了是吧?” 卫雨桐撅着小嘴,极不情愿地上了马车。 看着爹娘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处,卫晨阳这才看着慕容婉问:“慕容掌柜,贵府在哪?” 慕容婉瞥眼看到暗处人影一闪,知道是林雄他们在旁边跟着,就摇头:“本掌柜还不想回家,卫掌柜,你陪我四处走走,逛逛夜市,好不好?” 卫晨阳一看,夜市果然开始了,街头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 不过,他有点纳闷:“慕容掌柜,夜市有什么好逛的?你在京都这么多年,难道还没逛过夜市?” 慕容婉看着眼前的繁华,煞有介事的叹气:“从小就陪着女帝,从不敢乱走乱动,真没逛过夜市,一次都没。” 卫晨阳不禁有点同情她了,伴君如伴虎,这话不是说着好玩的。 但他知道现在很多人认识自己,有点不怎么愿意去乱逛,就委婉地跟慕容婉说了。 慕容婉算是乔装改扮的老手了,闻言一笑,就替他出主意,让他去买一块纱巾,把脸蒙上。 卫晨阳心想,既然自家掌柜如此有兴致,又从没逛过夜市,那就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陪这么出众的大美人逛夜市,他也觉得未尝不可。 于是,他买了一方纱巾,蒙在脸上,开始陪着这个慕容掌柜,在夜市漫步。 走过路过,只见小摊贩们沿着街道两侧,依次的排开,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卖糖画的艺人手法娴熟,一勺糖浆,在他手中的案板上迅速变幻成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形状,引得孩子们围聚在旁,眼中满是渴望与惊叹。 卖香囊的女子巧笑倩兮,手中的香囊精致无比,绣工细腻,香料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令不少女子停下脚步挑选购买。 人人都喜欢将这一抹幽香,佩于自己腰间。 慕容婉真的是平生第一次出来逛夜市,清亮的眼眸飘来飘去,满眼都是好奇。 “怎么夜里还有卖汤饼的?” 路边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那是热气腾腾的汤饼,在锅里翻滚。 卫晨阳告诉她,夜市就这样,什么都有的。 慕容婉仿若天外来客,看着买一个碗汤饼,就蹲在摊子边大口吸嗦的人很惊讶:“他们为什么白天不吃?非要晚上来吃?” 这种问题虽然弱智,但不弱智的卫晨阳,也答不出来,他毕竟来这个年代还不久。 “你看,还有羊肉汤啊。” 卫晨阳一看,果然有个羊肉汤摊子,奶白色的汤汁中羊肉鲜嫩,撒上些许胡椒,喝上一口,暖意瞬间就传遍全身。 “我要喝羊肉汤。”慕容婉站住了,对卫晨阳说,言语之中,虽没带朕字,但也让人觉得有一股小小的凛然。 不是,我们刚刚才吃完出来啊。 卫晨阳没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羊肉摊,京都的百姓都这么传的。 看来那句话真的是名不虚传。 卫晨阳从怀里摸出一点碎银,支持了她。 慕容婉买了一碗羊肉汤,喜滋滋的喝了一口,立刻又吐出来一半,然后就没兴趣了,觉得并不怎么好喝。 这让羊肉摊主很不高兴,斜睨着她,心说,这么好的羊肉汤,你居然吃了个愁眉苦脸,就是故意的吧?想砸我名头? 卫晨阳见势不对,急忙拉了慕容婉的衣袖就跑。 没见过世面的慕容婉,对这种“狼狈而逃”很有兴致,一路上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走了里许,又听得前面锣鼓响了几声,慕容婉又好奇了,看到前面围了不少老少男女。 她知那边定有热闹好看,便不由分说,磨着卫晨阳一道过去。 只见人们稀稀落落,团团而站,中间留了一大块宽阔地。 有人正在表演耍猴,那猴子浑身金色,左跳右蹦,前翻后跃,甚是机灵活泼。 耍猴的是个中年汉子,一手牵着猴子,一手挥舞鞭子,嘴里不住吆喝,逼迫猴子翻滚。 一人一猴表演了一阵,突然间,中年汉子一个力甩,将手中木盘抛出。 只见那猴子腾空一跃,猛扑过去,还没等木盘落地,已用前爪稳稳托住。 人群顿时爆出一片欢呼。 慕容婉从来没看过有人耍猴,混在人群里,看得更是眉飞色舞,好不有兴。 那猴子托着木盘,开始绕场讨赏,讨到慕容婉身前时,她身上没带银子,就拿眼看着卫晨阳,不住的暗示。 卫晨阳给了猴子一点散碎银,不愿“慕容掌柜”总在这里耽搁,就悄声道: “你别看猴子聪明,其实受过很多苦的,看见那人手里的鞭子没有?当猴子不听话时,就是用来狠狠教训它的,不少猴子都被活活打死了。” 慕容婉变了脸色,这么可爱似的猴子,有人居然如此虐它? 他话还没落音呢,那个汉子甩手就是一鞭子,打在猴子背上,打得猴子叽叽乱叫,可怜兮兮的缩作一团,远远望着那汉子乞饶。 慕容婉气得不行,正要出声斥责,卫晨阳立刻故技重施,拉了她衣袖就跑。 跑了很远,慕容婉还是一脸恼怒:“喂,你拉我跑了干什么啊?我要教训那个家伙。” 卫晨阳现在完全相信了,自己这个掌柜,是真的没逛过夜市,也没看过耍猴,完全就像个被养在深宫里、没见过世面、不谙半点世事的公主、郡主那种人。 看来,常年侍候那个女帝,真会变得不食人间烟火! 封建制度,误人不浅。 第165章 恼人的测字先生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卖字画的摊位前。 摊主是一位年轻的读书人,字写得刚劲有力,画也颇具神韵,栩栩如生。 慕容婉像个好奇的孩子,拿起一幅仕女图,仔细端详,并很高兴的与这个读书人交谈。 读书人不知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一位对字画有研究的贵人,便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作画的心得与对书画艺术的见解。 慕容婉听得频频点头,最后想买几幅字画,一摸口袋,没银子。 然后,她又只好看着卫晨阳。 卫晨阳摊了摊手,字画可不比羊肉汤,他也爱莫能助。 慕容婉没有办法,只好和对方约好,自己明天夜里来买。 书画摊不远,是个测字算命的小摊子。 那个算命先生大约六十来岁,用这个年代的话说,就是年过六旬,已知天命。 他探着脑袋,一直在探视卫晨阳两人,目光中既有惊异,又有愕然。 当两人从摊子前走过时,六十岁的测字先生在摊子后面深深一揖:“小老儿彭铁嘴,拜见二位大贵人。” 这下子弄得慕容婉非常惊讶,她停住脚步,转过脸,好奇地问:“这位老先生,你认识我二人吗?” 彭铁嘴轻轻摇头:“小老儿从没见过二位贵人。” “那你怎么胡乱施礼,又称呼贵人什么的?”慕容婉茫然不解。 “二位身上贵气逼人,小老儿一见,自然就知道是贵人来了。”彭铁嘴开始摇头晃脑,说的煞有介事。 卫晨阳是从文明世界过来的人,在公园里见多了这种。 他还熟悉一个不要脸的家伙,上个月还在做清洁工呢,下个月就到公园摆摊测字了,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大师,也自称铁嘴,专骗那些无知妇女。 还有些家伙更绝,专门训练几只老母鸡,帮着测,唬得围看的群众一愣一愣的,踊跃上当。 这个几千年前的铁嘴,只怕是公园那些家伙的祖师爷了。 所以他对这一套,肯定是不信的,只想快点走过去。 但慕容婉好像是信了,不但是信了,她还兴致很高,走上前去,问那个算命先生:“老先生,你居然这么有本事吗?” 卫晨阳听得嗤的一笑,笑她天真无邪,容易被人哄骗。 彭铁嘴并没在意他的嘲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对慕容婉说道:“小老儿有没有本事,贵人测一个字就知。” “好啊,我要测一个。”慕容婉跃跃欲试,欣然愿意。 彭铁嘴打量了她一眼,就摊开一张纸,说道:“请贵人赐字。” 测个什么字呢? 慕容婉看着灯火璀璨的夜市长街,思索片刻,就说道:“京都夜市灯火通明,就测个‘明’字吧。” 彭铁嘴怔了半晌,看着自己写下的‘明’字,掐着指头,久久不语。 卫晨阳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老家伙就要装逼骗银子了。 果然,就听彭铁嘴缓缓说道: “此字左边为日,日为乾,右边为月,月为坤,姑娘胸怀日月乾坤,果然是个洪福齐天的大贵人啊,大庭广众之下,请恕小老儿不能跪拜。” 慕容婉脸上微微变色,内心很是震撼,轻轻摇头,表示不怪他。 只有卫晨阳说什么都不信,一声不响,冷眼旁观。 就听彭铁嘴笑了笑,继续问:“贵人是个姑娘,要问的,应该是姻缘吧?” 慕容婉脸上一热,悄声道:“随便啊,什么都行。” 彭铁嘴垂了眼皮,一字一句的说:“一个明字含日月,日在月前,月在日边,日傍着月,月傍着日,不离不弃,可谓是天作之合,明朗乾坤,贵人的姻缘,就在身边。” 说罢,就睁眼看着卫晨阳,意味深长。 慕容婉心跳加剧,不自禁的斜过眼眸,瞥了卫晨阳一眼,俏脸更艳。 就在身边?你说我是吧? 卫晨阳再也忍不住了,呵呵而笑:“亏你还自称铁嘴,就会胡说八道。” 彭铁嘴没有争辩,淡然道:“小老儿只是凭着贵人说的字儿测,不是排生辰八字和命理五行。贵人要是不信,不妨也测一个试试。” 卫晨阳冷笑拱手:“很好,本公子也来测一个‘明’字,看你有什么新说辞。” “贵人也问姻缘吧?”彭铁嘴问。 “悉听尊便。”卫晨阳不置可否,完全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彭铁嘴又看了他一眼,悠悠说道:“还是日挨着月,月傍着日,是个日月乾坤、不离不弃之数,这就不多说了。 只是乾日为阳,坤月为阴,但日占右,过小,月在左,偏高,月盖过了日,阴盖过了阳,只怕贵人这辈子,注定是上高枝,得凤凰。” “怎么说?”卫晨阳一怔。 “小老儿不妨跟贵人明说吧,贵人这辈子,如果是七品官,令夫人必是个尊荣一品,一品之下的夫人,肯定会远离您。 贵人如果是个一品大官,则水涨船更高,估计两个一品诰命都压不住,需要更高的凤凰,才能作成月大日这个‘明’字了。” 更高的凤凰,除了一品,不就是当今女帝吗? 卫晨阳嘴角抽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狠话不用磨叽,响鼓无需重锤! 联想到自己本来好事将近,可刚升个小小的七品,冯婉秋就去了千里之外的边关,妥妥的就真是远离。 而且,照这老儿的说法,冯婉秋不在边关升到一品大将军,估计还回不来呢。 他终于有点相信了,心头一阵茫然。 这老儿如果没骗人,特么是个什么鬼说法? 意思就是,这个慕容掌柜迟早也是一品? 妈的,明天就去恳求圣上,将自己这个小七品罢免算了。 只要冯婉秋能够早日从边关归来,自己不做这个官,又有何妨? 慕容婉心中则是一通砰砰狂跳,脑子里不停回荡这个彭铁嘴刚才说的话,就在身边!就在身边!就在身边……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最后,仿佛在九天云外缓缓响起,并在半空中震荡回音。 卫晨阳心情烦乱,再不说话,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默然递了过去。 谁知彭铁嘴后退几步,连连摇头摆手,自称怕遭祸殃,不敢要两个贵人的银子,并迅速收起摊位,说要回家去躺着。 三天之内,再不出来露头。 对方这个态度,让卫晨阳心中更加郁闷,但又无可奈何,只好眼睁睁看着对方收起摊子,着急忙慌的走了。 第166章 换个测字先生试试 卫晨阳目送那彭铁嘴走远,就对慕容婉解释:“这些人为了糊口,什么话都敢瞎编,你别太当真了。” 因为如果当真,你就输了。 如果当真了,也要死不承认,不然,可就有麻烦。 慕容婉咬了咬嘴唇,悄声反驳:“可他没要我们的银子啊。” 是,他是没要银子……卫晨阳想了想,强笑: “他自己知道是瞎三话四,很心虚了,怕你慕容掌柜会揍他,所以急急忙忙的躲了。” 慕容婉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卫晨阳就说,走吧,逛几下,我们就各自回家。 走了一会,前面又见一个测字的,看那模样,也是个读书人,年纪也不大。 卫晨阳心说,机会来了,让这个人也测一次,看他说的会不会和彭铁嘴一样吧。 于是对慕容婉说道:“慕容掌柜,我们再测一次好不好?” “好啊。”慕容婉很爽快地答应了,并立刻准备过去。 卫晨阳这次可就多了个心眼,低声说:“你自己过去,我在假装路人,在旁边偷听一下。” 慕容婉也觉得这样好玩,噗嗤一笑,袅袅过去。 卫晨阳在附近等了半晌,才假装路人甲,挨了过去。 可让他又失望又震惊的是,这个测字的人笑笑眯眯的,刚好说到“就在身边”,他就凑到了旁边,完完全全跟应景似的。 这个时候的测字先生,难道真的都有门道? 卫晨阳有点懵逼,又有点不服,当即假装好奇,说,这位先生,我也测个字好不好? 慕容婉见状,就往旁边让开,听他测。 测字先生上下打量着卫晨阳,见他蒙着个脸来测字,也不多说,将笔递了过来。 卫晨阳想了想,自己可不能再测‘明’字了,想想今天虽然是立夏,但春天还没真正过去,于是提笔写了个‘春’字,笑道: “就这个字了,就测吉凶,不测别的。” 测字先生沉思片刻,就开始摇头晃脑的吟哦:“春字问吉又问凶,本是三人见日同。昏昏日头暗天日,拨云破日建大功。” 这货还能吟打油诗呢,卧靠,是有点文化,卫晨阳心想。 “怎么说?” 测字先生笑道:“春字拆开,乃三人见日,公子既问吉凶,那么便是二人争一日,敢问公子,十天之内,肯定是跟人争斗过了吧?” 卫晨阳目光一闪,就问:“那胜败之数,却又如何?你测的出来吗?” 测字先生反问他:“公子仙乡何处?” 卫晨阳笑道:“本公子就是京都人。” 测字先生闻言,捻了捻手指,又问:“公子和人争斗,就在京都么?” 卫晨阳点了点头,自己和赤焰国使团争斗,自然是在京都了。 测字先生笑道:“俗话说得好,一年之计在于春,你于春末测春,占住了天时。三人同见日,已有人和,争斗之地没出京都,这地利也占了个十足十,可以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啊。 “对头就算再厉害,也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公子定然是威震八方,扬名天下,恭喜恭喜。” 慕容婉听得两眼发光,暗中翘起大拇指,但假装和卫晨阳不认识,没做声。 卫晨阳却是心中一凛,妈的,这些测字的,是有点邪门啊,这都能测出来? 测字先生伸出手掌,笑道:“公子,承惠一钱银子。” 卫晨阳虽然不愿承认他测得准,但也不好意思昧着良心撒赖,于是摸出一块碎银,递给对方:“本公子心里高兴,这位姑娘的,也一并给你吧。” 测字先生将头一点,道:“那就是二钱银子。” 慕容婉却走了过来,说道:“先生,我还要来测个。” 测字先生没有推诿,又将毛笔递了过去,测呗,越多越好啊,反正是照字给银子。 慕容婉却不接笔,轻声道:“先生,我也要测那个春字。” “姑娘问什么?” 慕容婉不想卫晨阳听到,就移过身子,轻动嘴唇,无声的告诉他:“缘。” 测字先生听了,面色立时肃然,仰首看了看天,稍顷,才又吟哦:“春字问缘缘已现,却是一夫二人连。骄骄日头踩脚下,缘来缘去在身边。” 慕容婉脸色微变,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瞥了卫晨阳一眼,尴尬地问:“又在身边?” 测字先生愣了半晌,才摇头:“春字测缘,姑娘这个缘,三人都已经出现,就在身边。” 他可能是怕挨揍,紧接着,又指着春字上半部给她看: “姑娘请看,一横,两横,三横,然后一撇一捺,如假包换的是三人,而且三人一体,紧密相连的啊。” 慕容婉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无奈地问: “你刚才不是说春日测春,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会威震八方,扬名天下吗?” “测春没错啊,名扬天下也没错啊,可刚才这公子问的是吉凶,而姑娘问的,却是缘分啊。” 测字先生分辩道。 慕容婉眼神微怔,无言以对。 卫晨阳也不服,忍不住插话问他: “问什么都是春,是春就是三人见日吧,怎么还闹出‘一夫二人连’了?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三人见日还不是一男二女?靠……测字先生也很无奈,有些话不能再往明里说了,只好解释: “是三人见日不假,因为公子问的是吉凶,但这位姑娘问缘,却又另当别论了。 “公子请看,春字含夫,且是两个夫,此夫者,说是两个夫人也行,说是两个丈夫也行,反正有两个。 “寻常夫妇本就是两个,奈何这中间却多了一人。 “这位姑娘仪态高贵,脚踏大日,整个人高高在上,超俗出尘,绝对不会……这个……那个……小人测来测去,只能是两个夫人。” 好周密的测法,我竟无言以对……不过你打住,别再说了。 卫晨阳唯恐他再说下去,赶紧付了银子,一共三钱。 慕容婉还在发怔,夜风吹到,鬓边几缕长发轻轻摇曳,深邃的眼眸中,有一股清泉在流动荡漾,看起来异常妩媚。 “慕容掌柜,时候不早,我们都该回去了。”卫晨阳小声提醒。 哦,好的,慕容婉如梦初醒,连忙走开,然后又悄声问他:“卫掌柜,你也回家去吗?” 卫晨阳抬头看了看夜空:“我想去清平营,这几天,蔬菜应该都长好了,要安排村长他们,准备收割。” “要不明天去吧,我也好想去那里看看,我们一起去。”慕容婉扭过身去,看着远处的黑夜,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卫晨阳:“……” “难道不行吗?清平营的蔬菜,也是要放百味涮来的啊,身为百味涮的掌柜,不应该去看看货物吗?” 慕容婉很久没听到回应,心中不免有点不高兴。 那是应该,可是……卫晨阳想说点搪塞的理由,可一时之间,竟找不到。 “好吧,那就明天一起去,我晚上回军营。” 于是,明天的清平营之行,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两人再走一阵,卫晨阳惊喜地发现,居然碰到了出来“逛夜市”的老林校尉。 好了,这下慕容掌柜回御林军去,就有个同伴了。 卫晨阳吁了口气,如释重负。 第167章 又占朕便宜 大夏皇宫,寝宫。 慕容婉心里烦乱,在床上蛄蛹来蛄蛹去,总是无法睡得着。 两个测字先生的话,时刻在她脑海里响起。 “日月乾坤”! “就在身边”! “脚踏大日”! “三人一体”。 她是信命理的,也信冥冥之中的那点天意,心想,怪不得自己为冯婉秋赐婚,莫名其妙的就赐给了那个家伙。 怪不得尚未谋面,他就能引起自己的关注。 怪不得他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就觉得特别的安心。 怪不得自己控制不住的喜欢去卫府看一看。 原来他和自己也有那种缘分。 可这也太荒唐了啊,毕竟,自己不久前才为他和冯婉秋赐婚,现在也去插一脚? 这要是传出去,真的会让文武百官笑掉大牙了。 不行不行不行,自己身为女帝,不要皇家脸面的吗?决不能那样! 纵然天意使然,纵然命中注定,自己也不能干那些虽然有点心旷神怡的事,得保持住皇家女帝的体面。 明天去清平营时,必须告诫他,不准相信测字先生的话,更不准往心里去,否则,就……痛斥他一顿。 就为了这个告诫,她觉得,自己明天去清平营就对了。 又蛄蛹了一阵,她开始感觉到后怕,幸亏当时自己身边是那个家伙,而不是年纪老迈的林大总管…… 女官从没见过圣上这么晚还不睡的,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了,见她总是辗转反侧,就走了过来,低头问: “陛下,您是龙体欠安吗?明天还要上早朝,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 御医?是那个铁口断言,傻子若是脑子超三岁,他就去街头吃屎的家伙吗?话说,他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啊? 有空真想看看,乔装改扮,偷偷的看也行。 “没有啊,朕很好啊。” 慕容婉轻轻摇头,哎,一想到有人要吃屎就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女官低头看地,却没有即刻退下,显然是不放心。 “你退下吧,朕很快就会睡着了。”慕容婉侧了身子,轻轻吩咐。 女官行了一礼,躬身退开。 ------------ 天气贼热,太阳贼毒。 卫晨阳眼看日上三竿,估摸着早朝结束了,慕容掌柜也伺候完圣上,应该在去清平营的路上了。 于是纵马出了军营,一阵疾驰,然后在清平营门口遇到了慕容校尉和老林校尉两个。 因为天气热,他们骑在马上,都是轻装,没披甲。 卫晨阳目光向慕容婉看去。 刚好慕容婉也在看他,洁白的脸上泛出红晕,有种桃子熟了的既视感,还有几分无法说得清楚的古怪。 “既然来了门口,怎么不进去?”卫晨阳问,脑子里不自禁的飘过一道黄色闪电。 “那个,好像出事了。”慕容婉答道,顺手往碉楼上指了指。 卫晨阳也感觉今天的情形有些不一样,往日自己还没到门口,碉楼上就有姑娘会喊,卫公子回来了,但是今天没喊。 这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吧,碉楼上都没人。 好不容易有人过来开了门,是个挖墓派的异士,此人大名牛得草,貌似忠厚,实际却是个在古墓中穿梭寻宝的摸金校尉。 “出什么事了?” “几个小孩昨天出去,现在还没回来,村长他们都在外面寻找。”牛得草说道。 有小孩不见了,大家都在外面寻找? 卫晨阳隐隐觉得有点蹊跷,顿时想起了那个凶残凌霸的刘家,这会不会是他们不死心,又玩引蛇出洞那套稀烂的把戏了? 他皱着眉头,将慕容婉二人请了进去。 村里人大都出去了,村长不在,彪子和瑛姑他们也没见踪影,村子里只有些老弱,连祖祠的门都没打开。 他推开了自己那屋的门,让慕容婉两人进来休息。 林雄没进屋,他被满山的青绿吸引了,想走近去看看。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这坡上还是光秃秃的,变化好快。 慕容婉一进屋,目光就定格在墙上那柄古色斑斓的寒月剑上,就像初见冯婉秋那把秋水剑一样,眼光毒辣得很。 “那把剑?”她忍不住了,就问,瞬间就把想要告诫这人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哦,那是寒月剑,很锋利的。”卫晨阳解答。 慕容婉自然知道是寒月剑,她见过图纸的,于是点头:“没错啊,它是寒月剑,和另一把秋水剑,曾经是我大夏的镇国之剑,后来发生了一场战乱,就不见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卫晨阳,眉宇间充满了疑惑:你是怎么得来的? “喜欢吗?”卫晨阳问。 “喜欢。”慕容婉的心有点颤,重重点头,开玩笑,还有人不喜欢镇国剑的吗? “喜欢就多看两眼。”卫晨阳看了她三眼,比两眼还多一眼。 慕容婉有点不高兴了,转过脸不看那剑,故作淡然的问:“还有秋水剑呢?怎么没看到啊。” 有一句话她没问出来,和镇国剑一起的宝藏呢? “秋水剑去了边关。” “哦,是送给冯婉秋了吧?你们两人想双剑合璧?”慕容婉漫不经心的又问,话里那一股下意识的酸味,自己都闻到了。 她听到的的回答出人意料:“我不用剑,我用这个。” 卫晨阳指了指同样挂在墙上的军刺。 你自己不用?慕容婉心中掠过一丝活泛,目光又看了过去。 她很想要这把寒月剑。 但身为女帝,平时傲娇矜持惯了,这种话却又说不出口,不免蹙了眉头,脑子里开始盘算该怎么去暗示这家伙。 不料,这个家伙善解人意,居然不用暗示,用手一指:“你喜欢也可以拿去用啊,看在自家掌柜的份上,就送你了。” 慕容婉心中大喜,两眼顿亮:“真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也就你们这个年代的封建人,才把它当做稀世神器。 卫晨阳暗自摇头,转念一想,青衣人老张要是看到了,多半也会把它看作稀世神器,毕竟是个连碗都顺的人啊。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面:有那么一只橘猫,迈着黑猫警长的猫步,两只前爪抱着剑,旁若无人的往外面走了。 “那你把剑取下来,诚心诚意的送给我,好不好?”慕容婉眉目舒展,嘴边的笑意隐不住了。 你自己没有手脚吗?这么矫情……卫晨阳过去取了剑,两手捧着,极其郑重地往她怀里一塞: “慕容同志,组织上把它托付给你了。” 然后,触手一片滚烫,那个滋味,难描难言。 唐突,是容易引出后果的。 卫晨阳虽然知道,没想到还真有后果。 他有点尴尬,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话说回来了,眼前这个自家小掌柜,吃得好喝得好,内容是真不小。 又占朕便宜。 慕容婉偏过脸去,抿嘴一笑,然后立刻板起脸,横过祸国殃民的眼眸,幽幽看他。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时,牛得草到了门口,虽没掩门,他也没进来,只是轻轻地说:“卫公子,村长回来了,情况有点不怎么好。” 第168章 慕容婉的心思 卫晨阳二话不说,跟着牛得草出了屋,慕容婉也跟着出来,手里拿着便宜得来的寒月剑。 村长果然回来了,满脸是汗,满脸着急。 看到卫晨阳在,忙迎了过来,说道:“附近山上搜遍了,都没找到。” 卫晨阳问:“怎么回事?几个小孩怎么就出去了?”心说,不是有一批能人异士吗? 村长摇头:“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可能是小孩爱玩,从溪沟下面爬出去的。” 卫晨阳转头看向那条溪流,心说,百密一疏,终究还是留了个漏洞,回头得让铁匠打造一个大铁排子。 慕容婉用清脆的声音,也问:“和那个刘家有没有关系?” 她拿到了寒月剑,不免联想到了许多。 镇国剑在清平营出现,不会无缘无故,传说中是和前朝皇家的宝藏在一起,现在镇国剑在这里发现了,巨宝肯定也在此地。 还有那个刘家,他们总想霸占清平营,肯定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们和前朝皇族刘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清平营这些百姓,他们祖上是在为前朝刘家守护宝藏?还是半道上迁涉来的? 如果是守护宝藏,村长必定也知道许多隐秘。 这些疑问,她都想弄清楚。 村长看着她发懵,没有说话,慕容婉上次大驾光临,是扮了御林军校尉,这次却是纯粹的女装,所以村长已不知她是谁了。 卫晨阳也怀疑几个小孩失踪,多半是和刘家有关,听慕容婉问及,就也拿眼看着村长。 村长一脸苦闷:“我们不敢派人去刘家查问啊。” 寻常百姓去刘家查问,必定有去无回,可现在的清平营,可有二十多个能人异士啊,何惧他区区一个刘家? 卫晨阳心想。 慕容婉则在盘算,要不要回去动用御林军,直接把那个刘家围了。 他刘家打清平营的算盘,肯定是为了那批宝藏,迟早也会和朝廷面对面。 正说话间,又有人陆陆续续回来,除了彪子和瑛姑她们,还有那些能人异士。 卫晨阳为了尊重自己这个慕容掌柜,就将这些能人异士一一为她介绍。 游走于尘世间,医术高超的神医苏叶。 能制造各种精巧机关器械的机关师风洛羽。 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能夜观星象,推断天下大势、王朝兴衰的星象师萧逸尘。 擅长堪舆风水的道士古玄风。 一袭黑袍、眼神深邃,能占卜吉凶、驱邪下蛊的女巫炎姬。 以及千娇百媚的戏子花若翎,号称猛魁的大力士雷傲、狂狮龙霄等人。 卫晨阳介绍了这些能人异士,并对慕容婉坦言,这些人大多是从国士馆召集而来,有些则是自己找来的。 慕容婉又惊讶又高兴,自从国士馆被赤焰国使团三人砸了之后,馆中早已空无一人,本以为那些人都各散五方了。 没想到竟然被卫晨阳都藏在清平营这里。 有那么一刹那,她有点怀疑这家伙的居心了,他招募能人异士,不会是想做大逆不道之事吧? 但卫晨阳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异人,留着他们在这里,总有一天,能为女帝圣上效力。” 于是,她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和佩服了,感动这家伙的忠诚,佩服他的远见。 这些能人异士中,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就是那个白袍象师萧逸尘,立刻将他叫到一旁,问他:“萧异士,你能观星象,可以看出那个刘家的气运吗?” 萧逸尘微微一笑:“仅一团邪气而已,不足为虑。” 慕容婉眨了眨眼,又问:“那---我们大夏国呢?” 萧逸尘眼望远处的皇城,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城之中,有股腾冲九天的龙兴之气,绚丽异彩,耀倾天下。” 慕容婉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得不行,再看此公时,无比顺眼。 那边,卫晨阳正和村长他们商议如何寻回那几个小孩时,清平营外面,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那两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是黑布蒙面,显然见不得人。 卫晨阳等人都觉得,对方一定是为了几个小孩而来的。 果然,对方一开口,就恶狠狠的说:“几个孩子都在我们手上,现在又多了几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想要他们活命,你们就得乖乖听话,答应我们的条件。” 卫晨阳没说话,觉得这只是两个喽啰或者杀手,不屑于跟这两人浪费口舌。 慕容婉也没说话,她的想法和卫晨阳差不多。 住在清平营的能人异士们也没人出声,他们目前还是客身,按道上规律,是不好喧宾夺主的,除非是这里的主人实在懦弱无能。 但他们都知道,这里的真正主人,是一言吓服赤焰国使团的卫晨阳。 面对着一个如此大能之人,自己这些人,怎好轻易僭越? 刚刚从山上看完蔬菜回来的大内总管林雄,见无人说话,就轻轻咳了一声,淡然发问:“说说你们的条件。” 来的两人并没将他放在眼里,大喇喇的说:“三天之内,都给劳资离开此地,多待一天,我们就要杀一个人。” 对方这样说话,虽没报来路,但毋庸置疑,肯定是刘家的人。 卫晨阳知道,还有几个出去寻人的姑娘,也落在他们手里了,不知她们手上带没带弓弩,如果带了弓弩,还被对方捕捉,那情形就麻烦了。 说明刘家那边,又来了厉害人物,能做到闪电出击。 而那些姑娘带的弓弩,是决不能落在刘家手里的,因为刘家的背后,还有赫连国人,弓弩如果流入赫连国,势必会导致敌国军力大进,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直没将刘家放在眼里,但此时此刻,心中却有了森森杀机。 有个家伙突然看到袅袅婷婷、娇妍如花的慕容婉,和她手上古色斑斓的寒月剑,顿时一怔,目光中立时射出贪婪之光,旋即又补上一句: “还有这个漂亮小婆娘,连人带剑,都必须留下,否则血屠清平营。” 此人的话,就好像平地上炸响一道惊雷,明显不怀好意。 慕容婉心中一动,脸上犹如罩了寒霜,冷声问:“你认识此剑?” 说罢,顺便又瞥了村长一眼。 村长脸上全无紧张特异之色,只是气抖冷。 慕容婉立时明白,清平营的祖上,就是半道上迁涉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埋藏着一笔百年前的皇家宝藏。 补话之人目光闪烁了几下,闭嘴不答,显然是不愿给她透露半点信息,但想扣留人和剑的心思,又没得商量。 慕容婉晃了晃手中的寒月剑,又追问:“本姑娘如果答应跟你们去刘家,你们就把那些孩子和姑娘都放了,怎么样?” 蒙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仍是紧闭嘴巴,不点头也不摇头,甚至是不露半点声色。 慕容婉冷笑刺激过去:“认识此剑的,必是刘家之人,你们敢杀人,敢放火,却敢做不敢当吗?” 补话之人哼了一声,阴恻恻的说道:“你心知肚明,我何必多说?” 这话一说,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直接承认了。 卫晨阳心中,一股杀气更盛。 第169章 慕容原来是水货 另一人不知道死期将至,眼看除了慕容婉以外,无人答话,也出声冷笑:“你们没听清楚我们的话吗?都不想活了?” 林雄道:“你们先放了那些孩子!” 补话那人哼了一声:“你们离开清平营,孩子自然就会放,但这个小婆娘却不能偷偷跑了,水灵灵的凤凰,怎能放你们这鸡窝里养着? “劳资要带回去做个小妾。 “还有这把剑,是人家丢失的,现在也要物归原主。” 慕容婉退了一步,以防对方突然抢夺寒月剑。 来清平营的两人似乎有恃无恐,并没立即上来抢夺。 他们也在观察,清平营的老少妇孺,都长着一张老实巴交、谨小谨微的脸,那是骗不了人的。 但这里还有几张特别的脸,有的是道士,有的是女巫,还有戏子,还有两个肌肉武夫。 这些家伙看起来都很闲散,不露爪牙,好像事不关己,在一边坐山观虎斗。 至于这个漂亮小婆娘,手持寒月剑,估计是个厉害人物,小心她就对了。 林雄突然问:“你们敢在清平营这么嚣张,不怕卫家傻子吗?” 来的另一人不屑一顾:“别扯虎皮做大旗,吓唬人了,劳资知道卫家傻子厉害,可他再厉害,也是卫家的人,还能天天在这里护着你们这些蝼蚁?” 卫晨阳听得一阵心惭,是啊,这货说得对,自己真的是好几天没来清平营了。 要想村长他们安然无恙,那个刘家,今天就该抹去。 还有,这两个家伙不认识自己,也不熟悉清平营的底细,肯定是新来的,或者是承王那边的人,和当初那个张三一样。 补话那人一直盯着慕容婉在看,不禁越看越喜欢,终于忍耐不得,伸出手来拉,咧嘴还狞笑:“这婆娘,看得劳资都热血沸腾了。” 慕容婉下意识的将手臂往后一缩,藏于自己屁股下面,反而将个胸脯高高挺起。 她并不慌,只是不知道怎么反击对方。 卫晨阳在一边看得愕然不解,慕容掌柜居然是个水货,没半点本事,甚至都不如瑛姑兰姑她们几个,是怎么混到御林军校尉的? 转念一想,也对,她是女帝的贴身丫鬟,混个校尉分分钟。 怪不得她出来要带个人了,这样看来,想必老林校尉是个厉害人物吧? 但接下来,老林校尉的厉害举动,又让他再次大跌眼镜。 只见林雄横身一拦,就挡住了对方抓向慕容婉的手,然后自己中门大开,被对方劈胸抓起,轻轻松松就丢到一边。 居然是两个水货,别说和苏小朵比,就连赵悦瑶、夏芷兰两人,也比他们强了不知多少。 卫晨阳有点无语了。 补话之人轻而易举的丢开了林雄,自己都觉得意外。 这么脓包的吗? 此人如此,旁边那些道士、女巫、戏子,还有武夫,估计也厉害不到哪里去了。 他哈哈一笑,心中那点戒惧顿消,更加嚣张得不行,再次将手伸向慕容婉,狞笑道:“过来吧,小婆娘!” 卫晨阳冷哼,猪狗一样的东西,也想碰到慕容掌柜?太特么会做梦了。 他发动云踪步,提劲一斜身,又挡在慕容婉身前,骈指就往对方手臂上戳去。 不料,他还没戳到对方手臂,耳中就听见咔咔咔几声轻响,感觉这家伙就不动了,定睛一看,他的眉心插了一支箭镞,胸痛也是,还有小腹、大腿、腰部…… 补话之人一声没吭,伸着手臂,缓缓扑倒。 他的同伴也是,扑在地上,掀起一股尘灰,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没想明白。 整个过程,也就短短几息。 远处,彪子、瑛姑。兰姑他们半蹲在地上,手里都举着一张弓弩。 杀人于无形? 这…… 观战的能人异士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叹。 “那是什么兵器,居然恐怖如斯?即使是我,也只能甘拜下风。”机关师风洛羽大为震惊。 “好像是暗器,从没见过的。”道士古玄风补充。 大家看着彪子等人手里的东西,都沉默了,一个个神色复杂。 他们本来都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很了不起,但初进国士馆,就受挫于赤焰国使团。 现在一看清平营使用的杀人之器,才知道,原来这里几乎就用不着自己这些人。 大美人慕容婉柳眉微蹙,还在生气呢,抽出寒月剑,对着地上的尸体就劈。 她怕这家伙没死有透,又会跳起来发狂,大吓自己一跳。 嗤的一声,寒月剑斩下一条胳膊。 “他已经死了。” 卫晨阳又好气又好笑,两个水货校尉,根本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没事就穿着御林军盔甲,到处晃来晃去。 本事没有,胆气惊人。 “罪该万死,死后戮尸,没听说过吗?”慕容婉翻了个白眼,念在他刚才舍身护着自己,倒也语气温柔。 然后,用手挽住微乱的长发,对着地上的尸体大腿,又是一剑。 “行行行,死后戮尸,死后戮尸。” 卫晨阳拉住了慕容婉,附耳说道:“这样切尸体,会吓坏村长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 慕容婉一听,立时收手,她也不愿给人留下个残忍噬杀的坏印象。 卫晨阳吩咐彪子几个,把尸体拖出去,丢到后面山里喂野狗去了。 然后又问瑛姑,大家出去寻人,有没有带着弓弩? 瑛姑摇头说,没看见有陌生人,所以都没带。 谨慎……卫晨阳点了点头,放心了。 慕容婉出了口恶气,也开始移过目光,察看瑛姑手里的弓弩,不免大受震撼:这么黑黝黝的东西,像弓又不是弓,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杀人? ------------ 吃过中饭,卫晨阳撇下慕容婉两人,自己睡了一觉,直到黄昏才出屋。 慕容婉和林雄无法在清平营过夜,骑马回了京都。 卫晨阳叫上机关师风洛羽、大力士雷傲、龙霄和彪子等人,悄悄出了清平营。 今天晚上,他要一举铲除恶霸刘家。 附:本书一直避免打斗,蚊子在这里问问大佬们,和刘家的打斗场面是用一章好,还是一句话带过好? 欢迎指教。 第170章 朕可以给自己也封个将军 大夏皇宫,御书房。 慕容婉带着寒月剑,和林雄两人一路疾驰,很快就回了皇宫,顾不得换衣服,直奔御书房。 林雄考虑到她今天来回往返,可能疲惫了,就想先行告退。 “你先别走,朕有话和你商量。”慕容婉留住了他。 “陛下,微臣洗耳恭听。” 慕容婉找出了先皇时期记载的抄卷,在手里扬了扬,问道: “你觉得那个刘家,和前朝皇家有没有关系?” 林雄想了想,回道:“陛下,当年驱逐刘氏孽族时,我大夏圣皇并没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还认得出寒月剑,微臣觉得,那个刘家多半也是孽族的后人。” 慕容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又问: “这书里面说,镇国剑和宝藏,可能都在一个地方,现在镇国剑出来了,你觉得宝藏会不会也在清平营附近?” 林雄沉吟,迟迟不敢开口。 这个问题可就复杂多了,因为如果有宝藏,那也不好带,而镇国剑可以随身带走,并且还有可能走很远。 现在镇国剑出世了,还是卫晨阳发现的,可圣上要是以此问他,剑出来了,宝藏呢? 那估计会出大事! “陛下,从卫晨阳慷慨赠送寒月剑来看,微臣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宝藏的,如果发现了宝藏,他断然没有只拿剑,而不取宝的道理。” “如果他取了宝藏,定然逃不过大内密探的眼睛,毕竟,那批宝藏是刘孽几代积攒下来的,数目绝对庞大,动静一定小不了。” 林雄慢条斯理的分析。 说得好有道理……慕容婉点头相信,她长这么大,确实也没见过只拿剑而不拿宝物的人,除非那人真是个傻子。 可自己看到的卫晨阳,浑身朝气蓬勃,哪有半点傻气? “还有,你觉得清平营那些人用的弓弩怎么样?他们都说,是卫公子自己做的。” 慕容婉又问,卫晨阳回屋睡觉之后,她找那个瑛姑试了试弓弩,感觉太神奇了,自己拿那个东西发射,竟然都可以做到百步穿杨。 她当时就惊得不行,目瞪口呆。 提到这个,林雄也很震撼,躬身笑道:“还是圣上英明,见微知着,早就怀疑卫校尉是个将才,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都证明,他还真是个罕见的将才。” 慕容婉接受了他的恭维,因为在卫晨阳这件事上,自己还真没看走眼。 “他做的那个弓弩,要是大夏国所有的军营都能用上,你觉得会如何?”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个事。 林雄摇摇头,他没统率过大军,也没见识过大阵仗,无法从这么一个弓弩上,分析出大夏国的战力能提高多少。 但是可以提高,却是毋庸置疑的。 慕容婉没再问这个事,长长的吁了口气,突然笑道:“朕明天要是也封他做个游击将军,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林雄回答得很干脆,几乎想都没想。 慕容婉一怔:“??????” 林雄这才陪笑:“陛下,按他迫使赤焰国使团低头认输的功劳,封个三品都不为过,可真要封他,是两个问题又来了。” “什么问题?” “首先,他做了将军,就怕陛下以后见了他,也要行礼了,这个乱了君臣纲常,是万万使不得的。” 慕容婉不禁失笑,要这样说的话,除非自己不去见那个家伙,否则他就别想升官了。 可自己偏偏又和他一起经营的百味涮,想不见他,怎么可能? “其次,陛下当初封他七品,还拉了李尚远一道受封,就是想要维护他,明天要是马上封他做个将军,那不是又白费心思了吗? “再说,他这回也没什么功。” 这回确实是没立功,救驾不算,他根本不知自己是女帝,救的是店里掌柜……慕容婉蹙了眉头,轻轻叹气: “可是,朕总感觉赤焰国要和赫连国结盟,征西军已危机四伏,高庭国和岩蛮国也在虎视眈眈,还有不怀好意的靖边王,随时都能闹出乱子,眼下已是多事之秋了。” 林雄一听,顿时噤声,这种军机大事,他不敢随便掺和。 慕容婉在桌前走了几步,苦闷得胸脯一起一伏:“他练的兵,你也见识过了,那股军威,真的是令人振奋啊。” 林雄低头想了想,就凑近过去:“陛下真想要早点用他,微臣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慕容婉侧脸看着他:“说吧,朕听听。” “很简单了,陛下还是拉着李尚远一起,将他二人都封为游击将军。 “这样说起来,大家都觉得陛下只是要重用年轻将领,靖边王放在圣上身边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了。” 慕容婉无声点头,表示认可,她心中明白,承王和靖边王是一奶同胞,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传到靖边王耳朵里去。 “至于卫校尉成了卫将军以后,陛下见到他,硬是不肯行礼,微臣估摸着,他也没什么办法。”林雄脸上露出几分会心的笑。 慕容婉也忍不住好笑,但她马上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朕也可以把自己封为游击将军啊,和他平起平坐,就不用行礼啦。” 还得是圣上,封官过于方便,其实完全没必要……林雄躬身笑道:“陛下英明。” “叫人议旨吧,明早就在朝会上宣读。” “是,微臣这就去办。”林雄躬身领旨,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 “陛下,您自己愿意叫什么名字,微臣可不敢做主了。” 这倒是,总不能叫慕容婉……慕容婉略略一想,就告诉他:“那就叫慕容霏霏吧。” 霏霏是她的乳名,除了皇太后和原公主府的人,外人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大都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夕阳的余辉缓缓褪去。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自天际徐徐垂下,先是给城郭披上了一层暗影,继而延展开来,无声无息地遮蔽了整个天地。 女官轻轻进来,点上宫灯,然后问:“陛下,御厨房那边已经准备了膳食,陛下是现在过去用膳吗?” 慕容婉轻轻摇头,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突然有个很好玩的想法,自己也要去谋个军职,然后按功行赏,看看需要多久,自己才能成为大将军。 这一回,自己发现了卫晨阳这个将才,对朝廷来说,也是大功,完全可以从校尉升为将军的。 第171章 有密函给你 大夏皇宫,朝堂。 京兆府府尹陆志兴出列奏道:“陛下,京都之西,昨夜子时,烈焰腾空,红了半边天。微臣怀疑,是大冶县境内又出了突发事件。” “陆大人说的没错,臣也看见了,那是火光冲天。” “陛下,老臣也看见了,这个月已经烧了两次,不知什么缘故,望陛下派人明察。” 慕容婉看了几人一眼,心中隐约明白,被烧的多半是刘家,不用说,那是卫晨阳他们干的。 那家伙真要是趁夜去灭了觊觎宝藏的刘家,那可替朝廷除了一个大害,令人直呼痛快。 自己昨夜什么时候入睡的?居然没能看到?可惜了。 她脸上不动声色,微笑道:“几位爱卿为国事操劳到子时不睡,真是辛苦了,半夜起火,必有原因,就着落刑部派人去问问吧。” 张春望躬身领旨。 慕容婉看了林雄一眼,又用很平和的语气,缓缓地说: “朕登基以来,大夏屡遭异国挑衅,先有异国侵略边境,后有赤焰国使团横行京都,幸得有几位奇才崛起,才挽回我大夏颜面。 “朕决定,对他们再次封赏,以便能够更好的报效朝廷。” 林雄闻言,缓缓走到朝堂中间,大声说道:“圣上英明……破格赐封御林军校尉慕容霏霏、李尚远、禁卫军校尉卫晨阳三人为游击将军,圣旨已下,稍晚会去各营宣读。” 李洪喜出望外,急忙代他犬子跪在殿上,磕谢圣恩。 这一回,他没再想出百般招数,出来诋毁卫晨阳。 有人就不解了,李尚远假胜真败、卫晨阳一言败敌,再次封赏卫晨阳还说得过去,怎么连李尚远那种人,也能得以跃升? 这公平吗? 还有,那个慕容霏霏又是何方神圣?居然也是游击将军了! 最不解的就是御林军统领叶凛风了,心说,我御林军有个慕容校尉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林雄拿眼看了看群臣,说道:“有事就奏,没事退朝吧。” 群臣一齐行礼,转身出殿,不少人离开了女帝眼皮底下,立刻就查问起刚刚升为游击将军的慕容霏霏来。 但问来问去,那个慕容将军仿佛是天外来客,竟是谁也不知道根底。 而慕容婉一下朝,就高兴地换上了女官捧过来的游击将军盔甲,腰挎寒月剑,和林雄一道迅速溜出了皇宫。 ------------ 禁卫军,前军军营。 慕容婉进了军营,得知卫晨阳正在练兵,就没进冯婉秋那座营帐,由程浩陪同,直接去了军校场。 程浩得知这个“慕容将军”又是来封赏卫公子的,不免又是高兴又是庆幸。 他高兴卫晨阳从今往后,就是游击将军了,而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和他争夺权柄。 看这架势,只怕真如端木霆所预料的那样,禁卫军三军,以后都将是卫公子统领,这才过几天,圣旨又来了。 到了军校场,林雄宣读了圣旨。 女营叽叽喳喳,喧闹一团,都很高兴,卫校尉升为将军,女营现在有两个将军了。 今天中午的伙食,肯定又会多加几个菜。 最高兴的是苏小朵,傻姑爷如今终于拨云见日,混出了头。 看到慕容掌柜不但又成了钦差,还和自己一样,也成了游击将军。卫晨阳没办法,只好又将练兵任务交给苏小朵去干,自己陪她回营帐。 慕容婉心中有话要说,也不急着告辞。 众人进了营帐,卫晨阳吩咐赵悦瑶、夏芷兰两人泡茶,笑道:“慕容掌柜,恭喜啊、也是游击将军了。” 慕容婉笑道:“我是沾你的光啊,你迫使赤焰国使团认输,对朝廷有功,我发现了你这个将才,也对朝廷有功,圣上一高兴,就将我也升啦。” 然后又对林雄使了个眼色。 林雄知道圣上可能要给卫晨阳口授密旨,就对程浩等人说,各位将军大人,我们去各营走走吧。 营帐内,众人面面相觑。 程浩心想,你口称将军大人,口气却又是高傲的吩咐,这是几个意思嘛? 碍着人家是过来传旨的,没办法,只得听从。 一干将校离开以后,慕容婉眼看左右无人,立刻笑盈盈的问:“昨夜刘家起火了,应该是你干的好事吧?” 卫晨阳看着她,脸上不动声色。 他很明白,这姑娘对自己再好,可毕竟是圣上身边的人。 慕容婉看了看营帐外面,悄声道:“你不用瞒着我,刘家是前朝余孽,作恶多端,罪不容诛,卫掌柜,你算是替朝廷解决了一个隐患啊。” “??????”卫晨阳不解。 慕容婉接着补充:“圣上也知道,那些前朝余孽虽已是庶民,但暗中却和敌国勾结,图谋不轨,现在你将他们都杀了,圣上当然会欣慰啦。” 然后又问:“有没有逃走的?” 卫晨阳信了她,缓缓摇头,但不出声。 慕容婉笑了几声,就不再追问刘家的事,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了:“卫将军,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还带了圣上的密旨。” 卫晨阳一听,连忙站起,摆出一副恭恭敬敬听旨意的架势。 慕容婉递给他一封密函,低声说,圣上有意将京都及附近几个州郡的女卒近万人,全部调过来,一并由你统领,作为大夏的后备军力。 你可以派人拿着这个密函,去御林军和各州调人。 御林军?我能把你慕容掌柜也调过来吗? 卫晨阳很小心的接过密函,瞄了一眼,就收入怀里。 慕容婉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和他谈起了清平营那些人用的弓弩,然后又问他,能不能将弓弩普及到大夏所有的军营? 卫晨阳摇头:“我本来也想那样,可现在知道了,我们大夏生铁短缺,除了锻兵器,几乎没多少剩余的,要在全军普及弓弩,实在是做不到。” 慕容婉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又问:“那女营呢?可以吗?” 卫晨阳想了想,说道:“我前几天就安排了铁匠开始打造,到现在为止,只打造了几百张,就没有生铁了。” 慕容婉叹了口气,知他所言非虚。 大夏非但不产铁石,还没有辽阔的马场,导致步兵羸弱,骑兵寡少,每逢和敌国大战时,全靠将士们死拼冲杀。 自己大夏物产丰饶,偏偏缺了的,都是梦寐以求的要命东西。 第172章 她有什么功劳 慕容婉虽知自己大夏紧缺生铁,但还是不甘心。 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种可以快速提升军力的东西,无论有多困难,也得去搞来啊。 可问题是,有生铁的赫连国,正在和自己国家对峙。 他们不但不会卖给自己生铁,甚至还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又爆出战乱。 慕容婉很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自家掌柜,希望他能有办法。 卫晨阳也很无奈地看着她,深感没有办法。 话题聊死了,换个吧。 慕容婉想起了怡香苑那个唱曲的秋香姑娘,自己这一阵因为赤焰国使团的事,过于忙活,好久都没去听曲了。 丞相那天当众检举揭发,这个自家掌柜也喜欢去怡香苑。 果然是一个道上的人啊。 自己只要把持好,不按测字先生说的那样走,也就行了,听曲要紧。 慕容婉眼神清亮,瞄一眼这个自家掌柜,又迅速撇开目光,红润的小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卫晨阳的脑子可没这么快,他还在为大夏没有生铁而遗憾。 “那个,卫掌柜,今天去听曲好不好?” 习惯了独断专横的女帝终于开口询问了,光滑如玉的脸蛋上,荡漾着三分期待,还有七分向往。 听曲无所谓,关键是去哪听?这个年代又没有演唱会……卫晨阳脑子闪了一下,背着女帝,偷偷到皇宫听曲? 胆子太大了吧? 他摇了摇头:“不得宣召,不敢去皇宫。” “不是去皇宫啊。”慕容婉笑盈盈的将他往正确方向引导。 卫晨阳眯起眼睛,睿智的眼神打量自家掌柜:“街头今天有卖唱的父女?” “怡香苑啊。” 卫晨阳的两眼瞬间就睁大了,我听错了吧?你怎么会有这么个想法? 你知道自己是男是女吗? 他毫不犹豫的果断回绝了,不去。 也就是你,敢这样回绝朕,换成林雄都不敢……慕容婉低低笑道:“我知道他们不欢迎姑娘去,但我可以乔装改扮的。” 然后又补充一句:“她们唱曲真好听。” 卫晨阳两眼再一次睁大,这脑回路,不愧是女帝身边的姑娘,爱好都这么清新脱俗? “慕容掌柜从前去过?” “当然啊。”慕容婉答得理直气壮,一副“不欢迎我,我也有办法进去”的得意样子。 “慕容掌柜,我们还是谈谈生铁问题吧?”卫晨阳很机灵的转移了话题。 怡香苑那种地方,他没多大的兴趣,尤其是和这个菲菲姑娘进去,根本不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和太监逛青楼完全没两样。 “好。”慕容婉果然有兴趣,纤秀的眼睫毛眨了几下:“谈完了就去吗?” 卫晨阳彻底没话了,想着是白天,怡香苑里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勾当,会带坏慕容掌柜吧。 安安心心听几个曲子就走,也没多大的事。 于是,他松了口:“那行吧,等老林回来,我们就走,中午随便吃点东西。” 慕容婉顿时高兴得不行,漂亮的眼眸变得更加清亮,就像是一尘不染、碧空如洗的蓝天。 立刻说:“不用等老林了,我们悄悄的去。” 她没有忘记,上次从怡香苑逃也似的跑出来,自己顾着女帝的颜面,可是狠狠的怼了林雄一顿,这次又和他去,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她瞬间决定,这次不带林雄去了。 卫晨阳还在犹豫,但慕容婉已经迫不及待,立刻撺掇:“生铁的事,我们路上说。” 好吧。 两人骑马出了军营,一阵快马加鞭,就到了城门口。 卫晨阳照例是把马交给城门官,然后陪着慕容婉进了一家衣铺。 慕容婉束起长发,换了一套新行头,将盔甲暂时寄在柜上,待走出衣铺时,果然就成了翩翩美少年。 把个衣铺老板看得又诧异又意外,目瞪口呆。 卫晨阳见她身形纤秀,长得又色丰而姣,气质如兰,说是个美少年倒是不过分,只是长势良好,难以遮掩,微微露出一点马脚。 他觉得好笑,你这不伦不类的样,是怎么混进怡香苑去的? 慕容婉换了男装,颀身玉立,脸上目不斜视,顿时一派高冷疏离,宛若个傲娇的贵胄公子样儿。 算你狠,卫晨阳心中有点佩服。 沿着南城走了一阵,就看到了怡香苑那道院墙。 走近门口时,刚好从里面出来几个年轻的公子哥,仔细一看,当先那个有些趾高气扬,正是丞相府公子、刚刚升任五品游击将军的李尚远。 李尚远也看见了卫晨阳,这是正儿八经的冤家路窄。 “卫家傻子,听说你也升了五品将军?”李尚远问。 一听“卫家傻子”四个字,和他一同前来的几个公子哥立刻退开,因为他们都知道了,卫家傻子可不好惹。 “连你这种货色都升了五品,本将军还能不升吗?”卫晨阳本不想和这家伙说话,但狭路相逢了,感觉不说两句,好像也对不起这人。 李尚远也知道这个傻子今非昔比,自己弄不过他,所以并不动怒,嘴角一撇,嘲弄道: “本将军升五品,这些豪门公子非要来帮本公子庆贺,你再看看你,要人脉没人脉,要兄弟没兄弟,真是寒碜啊。” 说罢,看了慕容婉一眼,就梗起脖子,嘴边的嘲弄更盛:“你后面的这个阴不阴阳不阳的,又是谁家的啊?” 他脖子一梗,就露出几块大小不一的红斑,像嘴唇印,两头窄中间宽,很耀眼。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问可知,那都是怡香苑里的姑娘啃出来的。 慕容婉被称呼成阴不阴阳不阳之人,顿时就沉了脸,很不高兴。 卫晨阳则冷笑一声:“你不认识她吗?她叫慕容霏霏,这次也升了五品哦。” 慕容婉怕他说得太多,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五品?她有什么功劳了?” 李尚远很不舒服,他本来以为,圣上这次只升了自己一个,后来才听说,卫晨阳也升了,现在知道,还有一个。 卫晨阳反唇相讥:“封赏升官是朝廷的事,你管她什么功劳?再说,你又有什么功劳?” 李尚远气得不行:“本将军打败……” 才说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只能抓狂。 自己打败赤焰国的朝鲁门,没人知道,而被赤焰国那个女人打败,却是人人目睹,说什么也抵赖不掉。 而且在军校场见到朝鲁门本人后,他才知道,被自己打败的,根本就不是朝鲁门。 说是打败了赤焰国的某某某,其实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第173章 李卫相争有人得利 慕容婉并不插嘴,只在旁边冷眼观看,深信就是光动嘴皮子,李尚远也不是自家掌柜的对手。 卫晨阳满脸嘲弄,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 几个陪同李尚远一起来的贵胄公子,第一惧怕“卫家傻子”的威势,第二知道他说得没错,就退缩在一边,都不敢插嘴。 李尚远就像只斗败的公鸡一般,憋了半晌,才狠狠的说道:“本将军可不是吃素的,有朝一日,定要立个大功给你个傻子看看。” 卫晨阳呵了一声:“是吗?眼下还真有个机会,首先申明啊,我是个傻子没办法,不知道你不吃素的李将军,有没有那个能耐?” “你自认没本事?”李尚远眼前一亮,立时抓住了反击的机会,追问过去。 “没那本事。”卫晨阳点头,大方承认。 “那说!”李尚远一咬牙,出言逼迫。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如这个傻子,傻子没办法的事,自己多半更加没办法,但这可是难得的一次可以压倒傻子的机会啊,他实在又忍不住的想听听。 “知道生铁吗?”卫晨阳问。 慕容婉听到“生铁”二字,不用琢磨,顿时就猜到了他的用意,嘴角浮出笑意。 “这个只有傻子才不知道?我们可都清楚得很。”李尚远耻笑。 “大夏没有多余的生铁,你如果有本事能搞来几吨,那才是大功一件。”卫晨阳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说。 “几什么?”李尚远不知道“吨”是个什么东西。 “几千斤。” 李尚远窒了一下,大夏不产生铁,要弄生铁,得去遥远的西陲,怪不得这个傻子没办法。 “不过,这种大功,料定你这种人也没办法,以后别说什么吃不吃素的话了,是狗天生吃屎。”卫晨阳不给他退缩的机会,立刻将了一军。 李尚远哼了一声,咬紧了后槽牙。 “记住,下次不准再说这个没功,那个没功的了,因为你也没有功,是大夏蛆虫,知道吗?”卫晨阳冷笑,迈步就要往怡香苑里走。 “站住!” 李尚远可以忍受“蛆虫”二字,但忍受不了这家伙用“不准”两个字跟自己说话,毕竟身边有这么多兄弟,当众被傻子打脸了,以后哪还能混? 卫晨阳回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如果本将军搞来了生铁,你卫家傻子,又当如何?”李尚远咬牙切齿的问。 “哼,别吹大气了,本将军还不知道你?要真的搞来了生铁,本将军这个五品,立刻就可以不做了,辞官回家抱孩子去。” 卫晨阳冷冷的给他添了一把火。 一说起抱孩子,李尚远就想到了冯婉秋,更加受不了,一张脸垮得非常难看,两眼冒火的说:“我要是弄来了生铁,你这个五品就不准干了,也不准娶那个冯婉秋。” 这是能逼迫傻子弃官为民、自己又扬眉吐气的好机会,他自然不肯错过。 但为了以牙还牙,他连用两个不准,显示自己也很强势。 “我这个五品说不干就不干,但娶不娶冯将军,那是圣上说了算,不过你要是立了大功,以功去求圣上,圣上一高兴,说不定就收回成命了。” “就这么办!” 李尚远也知道,冯婉秋有圣命在身,不是他卫家傻子说不娶就能不娶的,这傻子说得对,自己要阻挠冯婉秋嫁给他,只有立了大功,再以功去求圣上才行。 “还有,既然本将军付出了代价,你也得一样,去弄生铁,不准用大夏一两银子。” 李尚远气极了,不怒反笑。 卫晨阳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这是你我之间的斗气,跟大夏可没有关系,既然要斗,你我两家各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弄来了生铁,我辞官不干,弄不来算你自己亏,还得还我一万两银子。” “你家也掏银子?” “当然。” “我李家还怕你不成?就这么办!” 李尚远恶狠狠的答应了,一万两银子,对自己李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让傻子无颜做官,才是最重要的。 “明天就去求见圣上,带上银票,当场拍板,来,击个掌。” 啪啪啪,两人三击掌。 慕容婉一听,顿时心旷神怡,乐不可支,心说没事啊,你这么为朝廷着想,又是自家掌柜,不做五品,朕就封你个四品,一点也不会失信于他。 她高兴得不行,但怕人看见自己欢欣的样子,连忙转过身去。 李尚远保住了颜面,就和同伴一道,趾高气扬的走了。 慕容婉分外高兴,眉花眼笑的就想王怡香苑里走,但被卫晨阳一把拉住。 卫晨阳告诉她,今天肯定是听不成曲的,不能进了。 慕容婉一怔,瞬间就明白过来,李尚远绝对不会让卫晨阳好过,自己两人一进去,多半还没一炷香工夫,刑部的人就来了。 她大为扫兴,看着李尚远走开的背影和他那脖子上的红印,半晌后,眼眸清亮:“你猜,他那脖子印记,是怎么弄的?” 卫晨阳咳了一声:“那种下三滥的印记,不要去猜。” 慕容婉一腔热情碰了个软钉子,身为目空四海的女帝,哪里受得了这个?顿时就不高兴了,扭身就走。 “慕容掌柜,你要去哪里?”卫晨阳追上几步,好脾气的问。 “我饿了。” 慕容婉头也不回,傲娇前行,小可爱随着步子,做出些轻微荡漾。 “好,我们去百味涮,今天还是我请。”卫晨阳连忙发出邀请,这个时候,也该吃饭了。 “我要去找卫夫人玩。” 卫晨阳一愣,你不是饿了吗?旋即明白过来,她这是要去自己卫府吃饭。 好吧,她今天又是钦差,想去哪吃饭都行。 自己就算不情愿,可也架不住人家熟悉路径啊,又不是第一回了。 去卫府,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领路的。 卫晨阳没再说什么,默默陪着一起走。 慕容婉看了一眼他洁净的脖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消了气,扬起脸问:“哎,百味涮又赚了一万银子吗?” “没有啊。”卫晨阳摇头否认。 “那你哪来的一万两银子?贪了?” 说贪可不行啊。 卫晨阳看了看四周的行人,犹豫稍许,就压低声音告诉她: “昨夜那一场大火,彪子等人搬了几十万两银子出来,以后女营和清平营的日常开销,都不用从百味涮拿了。” 反正就一句话,你传出去也没证据,不怕。 慕容婉横眼看着他,莞尔一笑:“除暴安良,算你是个忠臣。” 第174章 旺掌柜相,是怎么回事 卫府。 门口张灯结彩,又像办什么喜事一样。 卫府上下人等,都已知道,公子当上校尉没几天,今天又升了五品。 毫不意外,又是京兆府陆志兴提前派衙役过来通的风,报的信。 虽然只是升个五品,但对差一步就获罪的卫家来说,自然是大喜事。 于是,在卫夫人的亲切张罗下,卫府上下张灯结彩,气象更新,跟过大年一样,就差乱放炮仗了。 卫晨阳十分纳闷,怎么回事?自己升个五品,好像府上比自己还先知道? 慕容婉轻轻告诉他,今天上午,圣上还派人送来了三百匹锦缎,五百两银子。 这就怪不得了,卫晨阳恍然。 门口的仆人见公子回府,慌忙上前迎接,不到一个多月,公子就从一个千夫所指的卫家傻子,一跃而成大夏朝堂最闪耀的青年将军。 真是世事无常,祖上积德啊。 卫晨阳不让他们去通报,引着慕容婉入府,刚走到庭院,就看见卫夫人出来了。 她今天穿了蓝色长裙,头发挽了个精致的发髻,脸上还抹了一层淡淡的水粉。 看见慕容婉和将军狗儿子一同进来,卫夫人脸上刹那间的意外,瞬间就变成了美目大睁的惊喜,然后是眉花眼笑。 “慕容霏霏见过卫夫人。”慕容婉抱拳行礼,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清纯甜美。 “啊,是霏霏啊,贵客贵客。”卫夫人高兴得不行,快步过来,因为走得实在是快,身姿摇曳,裙裾飞扬。 高兴之余,她也顾不得理会将军狗儿子了(狗儿子反正不会跑),亲热地攒住了慕容婉的手。 “今天又来府上叨扰啦。”慕容婉笑道,顺势挽住卫夫人的手臂,像个依人的小鸟。 “说什么叨扰,喜欢就常来啊,这又不远。” 美艳熟妇与俏丽少女四手相握,欢颜相对,俨然是一对相亲相爱,情深意笃的好姐妹,只不过卫夫人看起来年纪大点,更像是母女两个。 “娘,慕容将军今天又是钦差,你得隆重迎接。”卫晨阳不失时机的提醒老娘,人家钦差可知道,卫家有个三品儿媳妇,别多心。 “知道知道,霏霏是钦差,可也不是别人啊。”卫夫人白了儿子一眼,眉眼间全是笑意。 后知后觉的卫相爷也从书房里出来了,连忙上来迎接。 他听清了卫晨阳那句话,这个慕容,今天果然又当了钦差,很不简单的。 还差一个啊,卫晨阳惊讶,怎么没见卫雨桐?就问:“娘,雨桐呢?居然不在家吗?” “她啊,上午和陆小姐、张小姐她们出去玩去了,刚走没一会。” “不要站着了,请慕容钦差去厅里坐吧。”卫相爷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卫夫人那种“”视天下姑娘皆可为熄”的奇葩爱好。 几个人走过庭院,进了客厅落座。 阳光高照,客厅里暖意融融。 慕容婉说了这次封赏的大致情形,一边说,一边还不时瞄向卫晨阳,杏眼盈盈,好像蕴含了一汪清泉。 自从听了测字先生的解说之后,她对这个自家掌柜是抱有戒心的,非到不得已时刻,都不愿轻易对他露出亲近辞色。 她本来是个极有主见、极强势的姑娘,可实在是过于单纯了啊,说什么也架不住卫夫人那些深谋远虑的诱媳招数。 见面不到一刻钟,就大受感染,心中那点戒心和初衷,便不知不觉的又全部抛到爪哇国去了。 卫夫人一见她这情形,顿时无比喜欢,心怀大慰。 唉,走了一个三品媳妇,好歹还有个五品的,虽然品级差了点,但模样和长相却是不相上下的,都是人间绝色啊。 而且,这个五品的姑娘,眉目间那股华贵之气毕露无遗,根本就遮掩不住,这可是众所周知的旺夫相啊。 这个媳妇不能错过,就算三品媳妇以后回来了,府上将军云集,那也没事,让他爹出来背锅就是。 老娘可不管那些。 卫夫人三息之内,就帮卫相爷做好了一口大锅,然后开始准备煽风点火,修卫家的子孙因果了。 “霏霏啊,你真是天生一个旺夫相。” 客厅里,两父子正在感叹皇恩浩荡呢,卫夫人冷不丁就插出来这么一句。 噗,卫晨阳一口茶水喷得老远。 噗,咳咳咳,卫相爷也是,外带一阵急剧涌起的咳嗽,老腰老背都躬了。 卫夫人被喷了半块裙衫,嫌弃地看了卫相爷一眼,离他远了点,坐到慕容婉身边。 慕容婉却像没事一样,挽住她的手臂,言笑晏晏:“多谢卫夫人夸奖,霏霏可愧不敢当了。” “以我看,还不仅仅是旺夫呢。”卫夫人不管卫家两父子,脸上马上又绽出了笑容,看起来慈眉善目。 “啊,那还旺什么?” 慕容婉这才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心说,卫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朕是天下之主,自然不止是旺夫啦,还得旺国运、旺万民不是? 转而又想,旺万民好像不对了。 “霏霏啊,你这模样,还能旺掌柜。”卫夫人笑盈盈的看了她好几眼,然后不露声色地将祸水引到自己狗儿子身上。 还在咳嗽的卫相爷,听到这话,咳得更加厉害了,一声连一声的,此起彼伏。 慕容婉噗嗤一笑,扬脸掠了掠鬓发,旋即神色自若,只是一张俏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说旺夫就行了,硬说旺掌柜是怎么回事……卫晨阳连连咳嗽,委婉的提醒老娘,不要乱开玩笑,不知道人家是钦差,是圣上身边的人吗? 但咳嗽没用,因为有他老爹还在咳嗽衬托。 所以他的咳嗽,听起来一点也不突兀,无法警醒正在放勾媳手段的卫夫人。 “霏霏,你看啊,你和阳儿一起经营那个百味涮,百味涮就日进斗金, 你来府上一次,你家掌柜就指日高升,这还不是旺掌柜吗?” 卫夫人可不会瞎掰扯,至少她自己觉得不会瞎掰扯。 这不有理有据的吗? 慕容婉笑盈盈的,秋水明眸,又瞥向自家掌柜,脸上除了有一抹晕红,还有几分娇羞,几分柔情。 卫相爷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直起老腰,想要纠正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夫人时,却发现,她的话都说完了。 现在两人肩挨着肩,手挽着手,耳鬓厮磨,比刚才还要亲密。 这个时候,自己再说什么,都好像是画蛇添足了。 第175章 钦差差点露马脚(改) 林雄和程浩等人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回到营帐,就不见了女帝圣上的身影。 他急坏了,忙叫来士卒询问,这才得知,圣上和卫将军已回城,心想,多半是去了百味涮吃饭,圣上就好那一口。 他不敢再停留,急忙就要走。 这让程浩等人大惑不解,都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多大点事啊?至于这样匆匆忙忙的吗? 林雄心中忐忑,话也没再多说几句,急急忙忙的骑马出营,往城里疾驰,到了城门口,看见圣上骑的那匹马,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他没理会城门官,直接骑马进了城,直奔百味涮而去。 等到了百味涮门口,一问卫康,却又没见两个掌柜过来。 他想了想,觉得圣上多半是去了卫府,肯定不会和卫公子一起去怡香苑,因为,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没有停留,离开了百味涮,又到了卫府门口。 他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跟门口的仆人一打听,果不其然,仆人告诉他,公子是和女钦差一道回来的。 林雄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身上全是冷汗。 幸亏那天女帝驾临卫府时,这仆人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瞧乱看,充分体现了丞相府仆人的良好素质。 正因为如此,林雄今天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也没人能够认出他来。 仆人也喜欢银子,见他为人大方,心中就很有好感,立刻就要进去帮他通报。 林雄不敢进去亮相,急忙阻住了仆人,他知道,圣上进了卫府,一定是要吃饭的。 这当口正是吃饭的时候,自己绝对不能进去,只有在外面等她。 他就在卫府附近找了个小摊,要了一碗汤饼,慢慢地吃。 谁知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圣上出来。 他见摊主的目光不住看过来,貌似对自己总占着座位不离开,心中有点不大高兴了。 于是,善解人意的他,又要了一碗汤饼。 正吃着呢,突然看见一辆装潢精美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卫府门口,然后,一个官员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官员他认识,是京兆府府尹陆志兴,显然是来拜访卫府的。 林雄懵了,吃进嘴里的汤饼突然就像石化了似的,既不吐出来,也没咽下去,嘴角边还拖着长长的两根。 圣上在卫府吃饭! 这陆志兴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圣上今天怕是要糟糕,她扮校尉、扮钦差又扮将军,然后多次进出卫府的事,多半和卫晨阳一样,要轰动京都了。 自己怎么办?叫住陆志兴,叫他千万别进去触霉头? 可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还在卫府门前! 陆志兴混迹官场多年,又不是傻子,看见自己突然出现,要阻拦他进卫府,那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正犹豫时,只见一个仆人飞身入内,不多时,卫晨阳就迎了出来。 好了,不用再想了,再想也迟了。 林雄提心吊胆地叹了口气,陛下,微臣这回是铁定帮不到你了。 接下来,就看陆志兴的造化了,希望他能反映贼快,要是落个身首异处,那也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外加迂腐不机灵。 …… 吃完饭,卫晨阳和卫相爷、卫夫人正陪着慕容婉说话,就见一个仆人飞快跑进来,嘴里说道:“老爷、夫人,京兆府陆大人来了。” 陆大人是个好官……卫夫人忙吩咐:“快快有请。” 卫晨阳起身说道:“我去门口迎迎陆大人。” 慕容婉听到京兆府陆大人几个字,着着实实是吓了一大跳,情形和外面的林雄一样,心说,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一来,自己不就穿帮了吗?怎么办? 自己扮校尉、扮钦差又扮将军,然后多次进出卫府的事,这陆志兴不就全知道了? 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躲起来啊? 可自己要是听陆志兴来了就躲,卫家人会不会怎么看自己?不还是会穿帮吗? 躲也不行,不躲也不行,真正叫做进退维谷啊。 看着卫晨阳挺拔的身影过了庭院,她顿觉浑身闷热,额头上瞬间就出了汗,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非常心虚。 很快,她就听见脚步声响起,还有卫晨阳两人的客套声,只好强自镇定,极力将脸转开,不去看他们。 “下官陆志兴,见过老相爷、卫夫人,相爷和夫人这一向可好?” 卫相爷站起身来,呵呵笑道:“陆大人大驾光临,老夫未曾远迎,却是失礼了。” “岂敢岂敢,老相爷如此客气,倒教下官汗颜啦。” 卫夫人也笑道:“今天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叫,果然都是贵客登门啊,陆大人,还有钦差慕容大人,可都是贵客。” 钦差慕容大人?陆志兴一怔,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眼前除了卫家人,只有个姑娘在,没见有大官。 不过,这个姑娘的身影,看起来倒是有点熟,奇怪哦,她怎么转过了脸去,只看着别处? 老路不愧是官场老油条,清了清嗓子,就客气地问卫晨阳:“卫将军,敢问哪位是钦差慕容大人?” 卫夫人笑道:“呐,这就是啊。” 慕容婉知道这下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了,只好转身过来,装模作样,抢先对陆志兴抱拳:“末将慕容霏霏,见过陆大人。” 陆志兴终于看清了这个“钦差慕容大人”如花似玉的脸,顿时惊得懵逼了,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哪是什么钦差?分明是女帝在此啊! 慕容婉怕他当众就要下拜,害得自己会下不来台,忙用两眼看着他,又轻轻的去提醒暗示:“陆大人,末将……” 我不是大人,您也别说末将,微臣可当不起,陆志兴脑子里一激灵,看着似笑非笑的女帝,瞬间就有点明白了。 卫家都称陛下是钦差大人,不用问,陛下是瞒了身份来的。 等等,陛下刚才自称什么? 慕容霏霏???? 那不是今天朝会刚刚升了游击将军那个吗?令文武百官一阵好猜,结果谁也不知慕容霏霏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居然是陛下自己! 这一瞬间,他也感觉到后背冒冷汗了,脑子里还闪过许多的念头。 陛下两次亲传口谕,完全不看丞相和承王的面子,命自己出面替卫将军解围,如今又突然出现在卫府之中,还是自降身份,扮了个钦差。 自己这是出门不利,一脚踩进了马蜂窝啦! “陆大人!”慕容婉又叫了他一声,语气中已含了三分不悦。 受到惊吓又懊悔不已的陆志兴果然不笨,很快就回过神来了,急忙深深一揖:“下官陆志兴,见过慕容大人。” 他是三品带从大员,对一个五品带从的游击将军如此谦卑,倒也没有让卫相爷三人觉得奇怪,因为慕容毕竟是钦差,钦差见官大三级啊。 卫相爷笑道:“陆大人、钦差大人,快请坐吧。” 卫夫人则扬了扬手臂,招呼站在远处伺候的卫谦:“上茶。” 第176章 老谋深算的李丞相 相府李家。 李洪也弄清了昨夜大火的原因,孔四方留下的探子进府告诉他,刘家上下五六十人,一夜之间就被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刘家宅院,也被大火夷为平地。 李洪有点发愣,但并没暴怒,因为刘家不是丞相府的棋子,而是合作关系,自己相府、承王、刘家,还有赫连国某股势力。 刘家人当初寻到自己,就曾经坦承,他们是在寻找祖上留下来的宝藏,已经有十几年了,如果承王和相府能庇护他们,大家可以平分。 承王私下里对自己也透露过,刘家极有可能还是前朝余孽的后代,寻到宝藏之后,就得将他们统统除掉,不留后患。 如今刘家覆灭,难道是宝藏被人发现了? 只是,谁制造了这起凶杀案? 卫家傻子吗? 这似乎不可能,傻子虽然厉害,但刘家招募的能人异士可也不少,光傻子一个出手,总会有人能逃出生天,不会被一锅烩了。 这种事,多半是承王干的了。 刘家的财物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既然如此,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算了,那份银子,承王找个时间,肯定会帮自己送来。 等以后靖边王回京做了皇帝,自己和承王献上藏银,又是奇功一件。 他当即叫来了新管家李强,吩咐他去一下承王府,探探那边的口风。 新管家刚走,李尚远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脸色很不好看的李凌薇。 李洪瞥了一眼女儿,就对李尚远露出笑容,儿子还算争气,在和卫家傻子的争斗中并没落下风,同一天谋到军职,又同一天升为五品。 很有自己当年和卫老狗争斗的豪情万丈。 “远儿,有事吗?”李洪问,再没看李凌薇一眼。 李尚远道:“爹,孩儿这一次要去立个大功,彻底盖过卫家傻子的风头。” 哦,什么大功? 李洪露出了笑容,只要是压制卫家的事,他和儿子一样很有兴趣,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爹,孩子去了御林军之后,才知道大夏原来很缺生铁,孩儿明天就想向圣上请缨,去西陲边地弄一些铁石回来,立个大功。” 李尚远说得信心满满。 李洪却脸色大变:“胡闹!什么功不好立,非要去买铁石立功?” “西陲边地是那么好去的吗? “路途遥远不说,还是个苦寒之地,有些地方,甚至是百里无人烟,你想把小命丢在那里不成?” 李洪气得不行。 李尚远仍是不慌不忙,凑近过去,说道:“爹,孩儿去买铁石,是个一举三得的大好事。” 哦,李洪看着他,没出声。 “孩儿已和卫家傻子打赌,只要孩儿弄回几千斤铁石,就不准他再统兵,必须辞官回家,这是其一。 “其二,也不准他再娶冯婉秋,孩儿会以功去恳求圣上,收回赐婚成命。 “其三,孩儿弄回铁石,圣上必定高兴,到时候我李家又立一功,谁还敢再说孩儿假胜真败?” 李洪看着儿子,目光炯炯:“卫家傻子真拿军职和你赌了?” “千真万确,还有几个尚书、大学士的公子都能作证,这回他抵赖不掉。” 李洪沉吟半晌,这才道:“冯婉秋已去西陲,你不用再想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但只要能让卫家傻子离开军营,这事倒也可以一试。” “爹,您的意思是冯婉秋回不来了?”李尚远吃了一惊,忙问。 “嗯,你是我李家的儿子,为父也不用瞒你,冯婉秋离京之前,为父已密信告知了靖边王,这个时候,她只怕已被靖边王拿下,成了阶下之囚。” 李尚远一听,顿时面露喜色。 冯婉秋几次都帮卫家傻子,不惜和自己作对,这让他恨得牙痒痒,真要被靖边王囚禁了,那就是拔光了毛的凤凰。 自己正好过去,对她来几次霸王硬上弓。 她失了身,就是不想嫁给自己,也只能嫁给自己了。 李洪见儿子脸上突然间就欢喜无限,身为老子,如何不明白儿子的心思? 他看破不说破,微笑道: “只是弄几千斤铁石,倒也不必长途跋涉去赫连国了,为父知道靖边王藏有一批上好生铁,可以和承王商量,刚好借用你的名义,帮靖边王将生铁提前运回京都。” “爹,靖边王他会同意?”李尚远目光一闪,狐疑地问。 李洪挺了挺腰背,说道:“这天下早晚都是靖边王的,那批生铁,迟早也要运回京都,早几天晚几天,都没有分别了。 李尚远张大了嘴巴,什么意思?这天下早晚是靖边王的? 李洪看儿子吃惊,就摆了摆手: “你还年轻,许多事无法参与,但现在不一样了,朝廷即将迎来大动荡,女帝很快就会走投无路,有些事提前让你知道也行,早点有个准备。 “废帝被逐后,为父和承王等一批文武大臣,本来是要迎靖边王回京登基的,王爷都已经和赫连国谈好了议和条件,也做好了和赤焰国结盟的准备。 “奈何冯锦川陈兵数十万,靖边王非常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但朝廷不可一日无君啊,为父和一班同僚迫不得已,才暂时拥立女帝登基。” 李尚远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去关心,他只想早点赶到靖边王身边去,看看他是否真的抓到了冯婉秋。 能不能弄回生铁,其实都不重要,他现在的心思迫不及待,就想使出非常手段,强行令冯婉秋臣服自己。 李洪咳了一声,皱眉道:“赤焰国使团事件之后,傻子名扬天下,连靖边王都知道了,王爷的意思是,卫家傻子必须除掉,不能手软。 “我儿要是能迫使傻子先离开军营,让他山穷水尽,对王爷那边,也是大功一件。” 李尚远点了点头,这个不消多说,因为冯婉秋,自己和傻子就是势不两立,有我无他,有他无我。 “你准备哪天去向女帝请求?”李洪问。 “事不宜迟,孩儿打算明天就去求见圣上。” “不错,这个时机刚刚好,我儿早点去靖边王面前,也混个脸熟。”李洪看着儿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第177章 到刑部遇阻 卫府。 因为陆志兴机灵,慕容婉这才没有穿帮,得以继续使用钦差的身份。 但她因为陆志兴的到来,先就吓了一跳,又担心卫夫人会当着陆志兴的面,来和自己说那些旺夫、旺掌柜的话,没说几句,就对陆志兴使眼色暗示。 陆志兴也是浑身冒汗、如坐针毡啊。 对她的暗示,陆志兴虽然会意不过来,但知圣上私自来卫府,自己夹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弄不好就会惹来猜忌,搞得脑袋搬家。 因此,当即起身告辞。 慕容婉对他报以微微一笑,以示嘉许,并趁机也站了起来。 卫夫人却是意犹未尽,还想挽留这个“慕容钦差大人”,好好畅谈一下人生,但见她和陆大人一同起了身,知道事不可为,只得作罢。 卫晨阳送两人出了府门,拱手道别。 慕容婉一出卫府,立刻又恢复了高冷且平静的模样,似乎一切都看得淡然若素。 陆志兴眼望着她,没敢上马车,脸色很犹豫。 卫晨阳有点纳闷,这陆大人,他府上的马车,就在门口啊,怎么还磨磨蹭蹭、跟有事似的? 陆志兴对他笑了笑,就看着慕容婉,小心道:“慕容大人请上车,下官步行就好。” 卫晨阳顿时十分佩服,说到奉迎,还得是陆大人啊,他知道慕容将军是圣上身边的人,就连自家的马车都不坐了。 那边,等了半晌的林雄,见圣上到了门口,连忙牵了马,迈步过来。 慕容婉转过身,斜眼看着陆志兴,淡然道:“陆大人……”说了一半,却又打住。 身为资深老油条,陆志兴自然明白,也跟着转身,背了卫晨阳,用手指了指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巴,然后紧紧闭上,腮帮都鼓了起来。 他的意思是,陛下您放心,今天的一切,微臣定会守口如瓶的,呐,请看微臣的嘴巴。 慕容婉会意,欣然点头:“陆大人,你尽管先回吧,老林校尉在等我呢。” 陆志兴一看,走过来的“老林校尉”,赫然就是大内总管林雄。 他唯恐夜长梦多,不敢等林雄过来,急急忙忙说了句,钦差大人、卫将军,下官先行一步了,然后迅速钻进马车,揪紧了胸口。 太吓人了,以后来卫府,还是得先问问门子,要府上没有“钦差”才行啊。 车夫似乎也看懂了他心思似的,一扬鞭,马车开动,缓缓走开。 卫晨阳看“老林校尉”走到半途,却又停下了,显然不愿到正门口来,不禁又纳闷了,问他:“老林,你到了门外,怎么又不进府?” 老林远远的摇手:“不请自来,位卑足羞,岂敢冒昧?” 慕容婉问卫晨阳:“卫将军,你下午准备做什么去?” 卫晨阳想起了赵悦瑶,心中一动,就道:“我下午准备去刑部打听一个人。” 他感觉刑部尚书张春望和李洪他们不是一伙,自己请他通融,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是什么人?” “他叫赵明泽。” 慕容婉感觉这名字不熟,以为是卫晨阳的朋友,就没再追问,说了句道别的话,迈步走向林雄。 慕容钦差走路,也有一股动态的美啊,宛如碧莲池的清荷,摇曳生姿……卫晨阳赞赏地看了一眼,目送两人远去。 一炷香工夫之后,他出现在刑部衙门,对衙役说,自己要拜见张大人,烦请通报一声。 他虽然已是个游击将军,但今天并没有披甲持锐,自然就没人理会。 几个衙役睥睨着他,看他虽然器宇轩昂,但没什么排场,手里又没见握着点什么,就只当他是个闲人,让他有多远走多远,不要进去烦尚书大人。 你器宇轩昂,就能见到尚书大人? 卫晨阳很不高兴,皱起了眉头,迈步就要往里硬闯。 几个守卫比他还不高兴,立刻拦住了他的去路,另外一个还伸出手,就来推搡。 “你当刑部衙门是什么地方,想闯就能闯的吗?”一名衙役开始嘲讽。 卫晨阳冷笑一声:“你刑部衙门,是阎王殿?” “滚滚滚,阎王殿不阎王殿,跟你小子也没关系,再不滚开,别怪老子要动粗。”一个衙役眉毛耸起,开始叱骂。 “怎么,你小子要闹事?” “你小子敢在刑部衙门闹事,劳资就把你就地格杀。” 锵.....有人还拔出了半截刀子,横眉竖目。 要按卫晨阳的脾气,这会肯定就要出手教训这几个家伙,然后硬闯进去。 但想着刑部尚书张春望曾经帮过自己一回,自己又是过来请他通融的,再三忍住,没有帮张春望教训他的衙役。 “请问各位,我要如何才能见尚书大人?”卫晨阳问。 “无论如何,你都见不到,快滚。” 卫晨阳哼了一声,迈步就往里走。 几个衙役见状,急忙过来拦阻,但被卫晨阳手臂一横,一个个站立不住,踉跄退开,有个脚杆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衙役一下子站不起来,发声大叫:“打人啦!打人啦!这里有个野小子在刑部衙门行凶啦!” 这一呼喊,衙门里呼啦啦涌出一大群人来,其中还有个刑部主事。 这个刑部主事是见过卫晨阳的,第一次是在刑部大牢,第二次是在军校场。 此人曾得圣上亲自赐婚,当日深陷大牢,不但没有获罪,反而让刑部折损了两名官员。 后来挑拨数万百姓羞辱赤焰国使团,又一言逼得使团低头认输,名震宇内,已是大夏英雄,这种人,谁敢与他去硬碰? 除非是不想要狗命了。 刑部主事慌忙喝退衙役,脸上堆出笑容,问道:“卫校尉,今天来刑部有何贵干?” 他只是个小六品,卫晨阳升为游击将军的事,还没传到他这一级。 卫晨阳不动声色,盯着他说道:“麻烦通报一下,我要见尚书大人。” 刑部主事没有拒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不大一会,就见他急急忙忙跑出来,见了卫晨阳,就惶恐施礼:“衙役们不知卫将军驾到,得罪得罪,卫将军,尚书大人有请。” 卫晨阳心想,张春望一定是给这家伙吹了水,这么快就改口叫将军了。 第178章 跟我说说靖边王 卫晨阳点了点头,迈步就往里面走。 刚才还活蹦乱跳、嚣张跋扈的衙役们,畏畏缩缩的退到一边,统统哑了火。 他们也没想到,随便走来一个家伙,居然就是个大将军,连主事大人都得躬身作揖,而且还烂年轻的。 唉,自己这些人,年纪都特么的活到狗身上了。 卫晨阳一声不吭,跟着这刑部主事进了衙门,又缓缓穿过前院。 很快,他们就进了偏厅,偏厅里坐着一个身穿绯袍的官员,正是刑部尚书张春望。 张春望一看卫晨阳,立时满脸堆笑,起身迎了过来,拱手作揖:“卫将军大驾光临我刑部,失迎失迎,但不知有何见教?” 他知道,此人不但是大夏英雄,还很得圣上恩宠,绝不可怠慢了。 卫晨阳不想浪费时间,抱拳开口:“不敢,末将过来,是想跟尚书大人打听一个人,望大人能够通融。” “卫将军请说,想打听谁。” “赵明泽。” 张春望心里一怔,笑容凝固,赵明泽那人,自己知道啊,那可是个通敌卖国、将要待剐的死囚犯。 私自见一个待决的死囚犯,这也是要担责任的。 “卫将军,那人是个……”张春望露出很为难的神色。 卫晨阳笑道:“末将知道,他有重罪在身,即将受死,但末将也给你透露一下内情,赵明泽的女儿,目前就在禁卫军效力,已被圣上封为九品校尉。” 他刻意没提赵悦瑶的名字,以免被承王知悉,无端又引来一场攻讦。 张春望细心琢磨他这番话里包含的几个意思,然后又很谨慎的问:“卫将军想见他,是因他女儿所托?” 卫晨阳摇头:“闲着无事,只想和他聊一聊西陲那边的风土人情。” 张春望心中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此人是大夏英雄,是大夏很年轻的将才,圣上也很恩宠。 让他见一下,自己就多了个好朋友,还能抹去他对刑部曾经想阴他的不满。 反正那人都定了罪,又不怕串供什么的。 而且,自己的夫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这几天老是卫公子卫公子的提起他,还喜欢拿女儿打那种比方。 夫人要是知道自己得罪了他,估计会指着自己鼻子、痛骂大半年。 算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张春望沉吟片刻,就笑道:“卫将军亲自过来,这个面子,本官是一定要给的。”然后对陪同卫晨阳进来的主事说:“你陪卫将军去一趟大牢。” 刑部主事恭敬答应。 张春望对卫晨阳拱手:“卫将军,本官还有点公务,不能同去那边,先告个罪。” “岂敢岂敢,尚书大人先忙公务,末将说几句话就走了。”卫晨阳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刑部大牢在衙门的最西角,走过去,不用费什么工夫,很快就到了。 几个狱卒还认得出卫晨阳,也都知道这个卫家傻子只凭几句话,就逼得赤焰国使团认输的事,人人心中敬仰。 眼看又是主事大人亲自陪同过来的,半点都没怠慢,很殷勤的将两人迎了进去,并指着五号牢,告诉卫晨阳,那人就是赵明泽。 卫晨阳瞥了一眼,五号牢里,真的躺着一个人。 他没有立刻过去,看着刑部主事说:“主事大人,我过去和他聊聊,你要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刑部主事巴不得了,作了个揖,陪笑告退。 几个狱卒不用招呼,也跟着退开。 卫晨阳吁了口气,缓缓走近五号牢,隔着木栅栏,蹲下身子看着赵明泽,也不出声。 死囚犯容易失心,做出一些癫狂举动,刑部不敢让探望人无距离进入牢中。 卫晨阳也没想进去,能看得见就行。 赵明泽本是闭着眼的,听到动静,就微微睁开了眼,脸上全是漠然,不带半点悲喜。 “你是赵明泽?”卫晨阳看着他,淡淡的问。 赵明泽本来还眯缝着眼看他,听他一问,鼻子里哼哼唧唧,就翻了个身,不理会他。 别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倒好,反而如此嚣张。 卫晨阳也不生气,看着横躺的背影,说道:“本将军手下有个女校尉,叫赵悦瑶,天天抢着跟本将军端茶送水,跟个使唤丫鬟似的。” 听到“赵悦瑶”三字,横躺的身躯明显动了一下。 “那丫头说他父亲叫赵明泽,关押在刑部大牢,可这牢里哪有什么赵明泽?哼,居然敢骗本将军,回去非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 卫晨阳一边说,一边起身,拍拍屁股,作势要走。 “等一下。”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卫晨阳停步转身,问牢里之人:“你是叫我?” 赵明泽已经翻身坐起,目光炯炯,低声问:“你说的是哪个赵悦瑶?” “你也认识一个?”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你说的是哪个?” “本将军说的那个赵悦瑶,他父亲叫赵明泽,从前是漠阳关守将。”卫晨阳并没回身,神情淡然的告诉了对方。 “你是来消遣我的?”赵明泽目光冷峻。 “你值得本将军消遣?”卫晨阳嘴角浮出冷笑。 “那赵悦瑶既是犯官之女,不是充军就是流放,这辈子都得为奴为婢,任人糟践,怎会还有官身,成了校尉?” 知道你说得有道理,但你先别跟我说道理……卫晨阳回身过去,俯视对方:“知道为什么吗?” 赵明泽死死盯着他,不出一声,也不摇头。 “因为赵悦瑶很幸运,遇到了本将军!” 赵明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仍然盯着他,脸上是一副“你乳臭未干,又有什么本事”的神色。 这家伙是茅坑里的石头,有点难搞……卫晨阳冷笑: “圣上在禁卫军建了个女营,赵悦瑶战力强悍,脱颖而出,又经本将军极力推荐,圣上亲自下旨敕封,这下你信了吗?” 赵明泽沉重摇头,脸上写满了“我不信”。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大夏已经改朝换代,现在是女帝登基了。”卫晨阳问。 赵明泽沉默良久,还是摇头,表示真不知道。 卫晨阳重新蹲下身,一字一句的告诉他:“知道圣上为什么敕封赵悦瑶吗?本将军不妨告诉你,因为圣上根本就不知道你是通敌卖国之人。” 赵明泽脸上抽搐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本将军今天来刑部大牢,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你跟本将军说说漠阳关和靖边王的事。” 第179章 李丞相家有瓷瓶 很快,卫晨阳的身影就出现在刑部大牢门口。 那个刑部主事还没走,还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就满脸堆笑的问:“卫将军,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卫晨阳看了他一眼,心说,好奇哥是吧? 于是丢给他一句:“我也想告诉你点什么,可那家伙前面没说什么,中间没说什么,后面也没说什么,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没用。” 刑部主事一怔,笑容凝固。 卫晨阳很快就离开了刑部大牢,脑子里开始想赵明泽的话。 那家伙也很固执,并不相信自己,坚称要见到自己女儿之后,才愿意和自己进一步说话。 怕自己不答应,他还抛出了一个钩子,知道赤焰国隐伏在京都的一个奸细。 奸细? 卫晨阳惊讶至极,就这么一句话,他能窥见一张很细密、很巨大的网。 他二话没说,约好改天就带赵悦瑶过来,然后立刻起身走开,怕大牢里有耳目。 离了刑部大牢,他没有回卫府,今天晚上,想要见一见青衣人老张,而在卫府见他,这几天都不合适,怕他又要上猫。 他骑马又回了清平营。 萧逸尘和古玄风他们都在,正围着一缸黄豆酱指指点点,酱缸里冲出酱味,异人们十分惊异。 清平营今天又多了一个人,此人就是号称大夏第一圣手的梁君。 梁君初来乍到,见了卫晨阳,连忙过来见礼,显然是有人指点过了。 卫晨阳知道小偷的作用,关键时候,还真不可或缺,于是说了几句欢迎的话。 女巫炎姬抽空告诉他,梁君这家伙特别仰慕花若翎,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听说花若翎在清平营,立刻不远千里,急巴巴的赶来。 卫晨阳四处一看,却没看到花若翎的身影。 炎姬笑嘻嘻的揶揄:“她肯定不好意思了啦,又来了一个仰慕她的男人。” 哦,你为什么说个“又”?卫晨阳看着她。 炎姬这才说,先前进来的那个摸金客牛得草,其实不是揭榜来的,他也是花若翎的仰慕者。 卫晨阳大为惊异,不是说狂暴粗俗的将军才喜欢漂亮的戏子吗?在这个年代,就都换成偷儿喜欢戏子了? 清平营这么块磨盘大的地方,以后不得醋味满天飞? 炎姬又说,去年,梁君和牛得草两人曾经为讨好花若翎,使出浑身解数,在道上搜寻奇珍异宝,拿去献给花若翎,闹得天下知名。 “结果如何?” 卫晨阳大有兴趣,两个偷儿献殷勤,一个专偷地上之人,一个专偷地下之鬼,那个花若翎岂不立马就富甲一方啊? 炎姬摇头:“不知道,花若翎自己也不说。” 说实话,初见花若翎时,卫晨阳见她不过是个漂亮的戏子,并没怎么上心,到了这时,他心中才有了点惊讶:“她不是揭榜过来的吧?” “她是。”炎姬很肯定地告诉他。 还是揭榜的?那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卫晨阳更加有兴趣了,但感觉不好问,只能暗中观察。 很快,天又黑了。 夜凉如水,月亮像一个白玉盘似的,悬在天空中,远远望去,又像一盏大明灯。 月光透过淡淡的云尘,散发出皎洁的柔光,将广袤大地照得清亮。 卫晨阳吃过饭,回到屋里,关上房门之后,就从怀里摸出了那块石头,咚咚咚,敲三下。 不多一会,青衣人老张就鬼鬼祟祟冒出了脑袋,从窗外往屋里看。 卫晨阳躺在床上,对他招了招手。 青衣人老张手脚并用,吭哧吭哧,费尽老劲,才从窗外爬了进来,远没橘猫那般轻盈灵活。 “老张,今夜没有猫吗?”卫晨阳好笑地问。 “我还没吃完饭呢,你就叫我?”青衣人老张一屁股坐上床沿,皱着眉头没好气:“现在还饿着的。” 咱先不说饿不饿,卫晨阳笑问:“你从我家带回去的那只碗,卖了多少钱啊?霍霍后半辈子都够了吧?” 说起这个,青衣人老张可就来劲了,眉头顿时舒展快来,整个人乐不可支,暂时不饿。 “多少?” “有人出这个数。”青衣人老张笑眯眯的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千?” “可以斟酌加个万字……贼婆娘这几天高兴坏了,没事就亲我这张老脸,儿子女儿也围着我转。” 青衣人老张也不瞒他,反正自己带来了几千年后文明世界里的东西,也能让他赚个富可敌国,自己才三千万而已,算个球! “呵呵,你在那里可以包个小三了。”卫晨阳笑道:“以后再给你几个碗,凑成一桌,好歹混个小目标才行。” 青衣人老张更高兴了,问道:“赶紧说,叫我什么事?我还在吃饭呢,假装上厕所才过来的,别耽搁太久,万一婆娘见我总不出去,会推开厕所门看的。” “那会怎样?” “她会发现一个只有躯壳、没有魂魄、死翘翘了的丈夫,好吧。” “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些弓弩配件,准备得怎么样了?”卫晨阳知道他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可很危险,于是立刻问他。 “我已联系好了一个模具公司,他们也能做,还没有规章限制,很快就能出货的,就是运送麻烦,背起来太重。” “数目可能要增加到一万左右。” “一万?不行不行不行,老胳膊老腿了,我背不动。”青衣人老张连连摇头,外加频频摇手,双重拒绝。 “听说那个李丞相家里,还有两个白瓷瓶,没有描花的,老白了,但是你找不到。” 卫晨阳微微一笑,开始放钩子。 他其实不知道李洪家里有没有瓷瓶,但想当然,他家里应该有的,因为自己府上就有,卫夫人可宝贝了。 “背不动也得背,我还年轻,贼婆娘昨天还抱怨来着,说天天不锻炼,越来越不合拍了。”青衣人老张立马见风使舵,觉得合作很愉快。 “那行,我就不留你了,免得你家婆娘发现你没了气,立马就将你拖回殡仪馆去,无公害处理掉。” 青衣人老张呵了一声,缩身就往床底下钻去。 卫晨阳不知他要干什么,顿觉好奇,翻身去看时,床底下空空如也,哪还有半个人影? 第180章 女帝也打劫 清晨,旭日又一次喷薄而出。 已是初夏时节,晴空万里无云,清平营的早晨,空气清新,凉爽宜人,正是趁凉快赶路的时机。 瑛姑她们几个,早早就给马喂好了草料,卫晨阳吃了点早饭,即刻上路回京。 今天的朝会,不出意外的话,李尚远应该会求见圣上,自己先去皇宫门口等着他。 他一路上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疾驰,一路上但见农夫田野间劳作,一片祥和景象。 赶到宫门时,已经有不少官员在等候上朝了。 卫晨阳拿眼一瞥,果然看到了李尚远那家伙的身影,他正和其父李洪在一起,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大夏朝堂有个规定,游击将军不用上朝。 不用上朝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身为游击将军,还没资格踏入朝堂,和衮衮诸公一起,掀起大夏的风云变幻。 李尚远是丞相之子,有他爹在,圣上应该会见他。 所以,他这个游击将军,得想办法混到朝堂上去。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京兆府陆志兴,觉得可以跟他说一声,替自己禀告圣上。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没见到陆志兴的人影。 无可奈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想托一下刑部尚书张春望,大不了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正在斟酌之际,有个身穿素色宫装的年轻女官,悄悄到了他身边。 “是卫将军吧?”女官轻轻的问。 “不敢,末将正是卫晨阳。”卫晨阳躬身抱拳。 “陛下在等你,卫将军请进来。”女官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就走。 女官大人,你就是雪中送炭的使者……不是,陛下在等我?,一个不入流的游击将军???? 圣上能未卜先知、还是在高楼上看到了自己? 卫晨阳懵逼了,脸上表情是这样的:“(⊙o⊙)” 女官走的是掖门,不是供文武百官上朝的侧门。 她莲步轻移,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有动静,就回过头来,冲卫晨阳招手:“卫将军来啊。” 卫晨阳回过神来,急忙跟上,内心一片莫名感动。 不愧是皇宫,宫墙高得都能遮天蔽日似的,阳光洒在墙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这一路上,女官没再说话,只是迈步往前走,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身姿婀娜,还透着一股子灵动。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一个地方。 女官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向卫晨阳示意稍候,而后上前,轻轻叩响了门。 “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卫晨阳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繁花盛景,绿茵花丛之中,几只彩蝶翩跹起舞,似在嬉戏。 里面还有条青石小径,在花丛间穿梭,仿佛一条灵动的丝带。 这是御花园,不是朝堂后门啊! 卫晨阳满心狐疑,圣上是在御花园等着自己? 但他不好意思再问女官,只好默默跟着走。 终于,在一片开阔的花丛环绕之地,他看到了一座精致的亭台。 亭台四周,女官云集,远远看去,能看到女帝慕容婉的身影正端坐在其中,旁边有个男人,应该是大总管林雄了。 卫晨阳赶忙整了整衣衫,随着女官的示意,在离亭台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双膝跪地,口中高呼:“末将卫晨阳,拜见圣上。” “平身。”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好像是捏着嗓子,又像是伤风感冒。 卫晨阳起身,低头看自己的脚,以示臣子的恭敬,心想,圣上的嗓音可有点难听。 “李丞相昨夜进宫里来,向朕禀报了去西陲求购生铁之事,两位将军的报国忠心,朕很是欣慰的。” 卫晨阳心想,怪不得圣上知道自己今天会来皇宫,还在御花园里召见,原来是李洪那老狗昨夜就跟圣上漏了风。 转而一想,还是不对啊,要去西陲弄生铁的,是那个李尚远,并不是自己。 怎么圣上就只召见自己一个?不应该是慰勉那个家伙吗? 今天的事,处处透着蹊跷,画风很怪异啊。 但他虽疑虑重重,却也不敢去询问,和自己说话的,毕竟是女帝。 女帝慕容婉的声音别别扭扭又传了过来:“只是眼下国库也空虚,户部那边有点为难,如之奈何?” 陛下,您召见我,就为这事吗?那一点也不为难……卫晨阳抱拳答道:“陛下,这事容易。” “怎么?” “末将和那李尚远都约好了,我们每人先拿出一万两银子来,无需户部为难。”卫晨阳说了实话。 过了片刻,他才听到女帝轻声问:“卫将军真愿意献出一万两银子?” 陛下,不是献出啊,那只是对李尚远用的激将法,弄回了生铁,朝廷还是要还我银子的吧,这个不能耍赖。 卫晨阳怔了一怔,正想开口分辩呢,听到林雄也说话了: “陛下,卫将军曾经赢过半座酒楼,微臣听说生意很好,想必区区一万两银子,是难不倒卫将军的,他这是自愿献出,忠心可嘉。” “什么酒楼啊?”女帝慕容婉不再问卫晨阳,一句话就将话题带开了。 自愿献银之事,就此揭过,板上钉钉。 卫晨阳只好默认,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沉默是金,也明白女帝在御花园召见自己的原因,就跟知道自己很有银子似的。 果然是强中还有强中手,牛皮。 “微臣知道,从前是太白酒楼,现在叫百味涮。” “百味涮?名字太奇怪了。” “陛下,生意很好,别说是一万两,就是再多一万两,也不成问题的。” 女帝慕容婉笑了几声,就嘉许:“既然如此,朕就准了,事成之后,朕必重重赏赐。” 卫晨阳心说,事没成,我就没了一万两银子,事成之后,还要丢官,赏赐个毛线呢。 林雄又说道:“陛下,时候不早,该上朝了。” 卫晨阳拿眼一瞥,就见女帝站起了身,轻轻说道:“卫将军,随朕去朝堂吧。” 等女帝走过的时候,他又发现,女帝居然用青纱蒙着脸面,看不到眉目五官,连林总管也是,就跟道上打劫的蒙面贼一模一样。 心想,圣上必定是花粉过敏,不是蒙面打劫。 半道上,林雄又特意退后几步,靠近卫晨阳,悄悄对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然后又暗中捅了他两下。 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贪心的蒙面老贼。 卫晨阳如何不明白?心里一片哇凉,这又是一万两需要自愿了,算了算了,反正是不义之财,就挡分两万给圣上了。 刚刚走近朝堂,刚才引卫晨阳进御花园的女官走了过来,轻声说:“卫将军,跟我来这边。” 走这边就走这边,我不和蒙面老贼同流合污。 两人转了个弯,又回到文武百官列队上朝的侧门前面,女官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就轻盈走了。 朝堂之上,大臣们看到卫晨阳走进朝堂,都露出惊讶之色,迅即又眼观鼻鼻观心,跟泥雕一样。 慕容婉缓缓走上龙椅坐下,瞄了卫晨阳一眼,故意粗了嗓子:“昨夜丞相进宫,跟朕说了生铁之事,李将军愿意为国分忧,去西陲走一遭,朕甚是欣慰。” 衮衮诸公闻言,纷纷看向她,不少人心想:“怪不得圣上今天又蒙了面,听她说话这嗓音,和平时判若两人,好像是伤了风,还很严重啊。” 这时,韩呼邪站了出来,躬身道:“陛下,此事不妥,去西陲之地购生铁,只能和赫连国人打交道,赫连国人奸诈无信,就怕朝廷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尚远立刻上前一步:“陛下,韩老将军之言不可信,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未能成功弄回生铁,甘愿受罚。” 慕容婉看了他一眼,脸色平静,没有说话,然后拿眼瞥着卫晨阳。 卫晨阳也装模作样的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我大夏生铁稀缺,资源紧张,已成燃眉之急,为了弄回生铁,末将和李将军一样,也愿意献出两万两银子。” 再亏不能亏我一个,你小子也得跟着,别想装大尾巴狼。 女帝顿时眉目舒展,花颜大悦,一秒都没耽搁:“准奏。” 于是此事再无争议,只要不是朝廷出银子,韩呼邪也没话了。 大吃哑巴亏的李尚远却是愕然懵逼,心里直骂娘,狗日的傻子,你抄我屁股是吧?劳资什么时候说过要献出银子了?还是两万!!!! 若在大街上,他必定会揪住这个傻子,跟他辩个明白,你要傻尽管傻,拖着劳资做什么? 可现在是朝堂上,女帝和文武百官都看着自己,君前不可胡闹,尽管痛心疾首,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定了的。 卫晨阳不容李洪出列推诿,当即摸出两万银票,举过头顶。 蒙面老贼以不符合他年龄的矫健步伐,迅速走过来,将银票接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郑重其事的放在李尚远手里。 第181章 赵明泽不见了 卫晨阳一出朝堂,片刻也没耽搁,迅速赶到城门口,骑了马飞速往军营赶去。 他要带着赵悦瑶,再去一次刑部…… 半个时辰之后,卫晨阳和身披轻甲的赵悦瑶、夏芷兰两人就到了刑部大牢门口。 赵悦瑶一见到刑部大牢,就已泪流满面,悲痛不已,就差哭出声来了。 几个值守的狱卒昨天就见卫晨阳来过,还是主事大人陪着来的,都惧怕他的威势,不敢多问,也不敢不通融,连忙开了大门。 卫晨阳也不废话,摸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领着两女直奔五号牢房。 老远就看见赵明泽躺在牢房里,一动不动。 三人走近栅栏,卫晨阳冲赵悦瑶使了个眼色。 赵悦瑶手攀栅栏,哽咽叫了声爹,躺着的赵明泽跟没听见似的,动都不动一下,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卫晨阳眯起了眼睛。 赵悦瑶又叫了两声,赵明泽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一夜之间,人就死了? 卫晨阳心里一沉,当即招手叫来狱卒,让他打开牢门,要进去察看究竟。 狱卒过来了,畏惧地看着他,诚惶诚恐的,迟迟不去开门。 卫晨阳知道事情有点不对了,冲过去抢下钥匙,厉声问:“是哪把?” 狱卒还是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其中一把。 卫晨阳吩咐赵悦瑶、夏芷兰留点神,然后打开牢门,独自走了进去。 本来躺着一动不动的赵明泽突然跃了起来,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刺向卫晨阳。 门外的赵悦瑶、夏芷兰两人看得真切,都惊呼出声,赵悦瑶更是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爹会对卫将军突下杀手,都吓呆了。 狱卒见事不对,急忙避去了外面。 卫晨阳早有防备,就在赵明泽跃起的瞬间,就已经看清了,这个“赵明泽”并不是昨天那个赵明泽,也就是说,有人在赵明泽身上,演了一出李代桃僵。 换人这种事,在几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里,估计有点难,因为有相片、有各种身份登记记录。 但在这个年代,换人就是举手之劳,再简单不过。 昨天那个赵明泽被换到哪里去了?此人肯定知道……卫晨阳冷笑一声,不闪不避,飞起一脚,将对方腾空的身躯踢在地上。 不等对方回神,又是一脚,踢在他后背上。 这家伙叫了一声,整个人就软了,再没能跃起身来。 卫晨阳踏上一步,将这家伙一脚踩住,沉声问他:“你不是赵明泽,你是什么人?你们把赵明泽放哪里去了?” 这人拼命挣扎,但被卫晨阳踩住了,始终没能挣起来,突然间脑袋一歪,嘴鼻就流出了脓黑的血。 这家伙是个死士,估计自己三人进来时,他就已经服毒了。 一无所获的卫晨阳无奈叹气,人死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已经没办法了。 夏芷兰在外面提醒他:“卫将军,那个狱卒也有问题,赶紧找他过来问问。” 卫晨阳猛然醒悟,急忙去寻那个狱卒,可是那人也不见了踪影。 逃得了和尚,逃得了方丈吗?卫晨阳冷笑,就叫来一个狱卒问,刚才那人叫什么名字? 这狱卒犹豫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告诉他,那人叫朱荣,然后再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不了解。 卫晨阳看这样子,刑部大牢是真的水深啊,比自己原来想的,更深了一百倍,赵明泽多半是不在人世了。 他心中一定装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人不想自己也知道,所以提前下手了。 这狱卒畏畏缩缩的,卫晨阳没说话,他也不敢走开。 卫晨阳又问:“昨夜牢里死人没有?” 狱卒明白他的意思,这回是很明确的告诉他,没有,都活蹦乱跳的。 卫晨阳放心了,看赵悦瑶脸色惨白,泫然欲泣,就安慰她,别哭,人应该还没事。 “卫将军,现在怎么办?”夏芷兰仰脸问。 “回吧。” 卫晨阳不愿在刑部大牢说得太多,说不定哪个阴暗处,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三个人,有什么话,自然是回去再说了。 第182章 寻找狱卒的下落 卫晨阳三人离开刑部大牢,在街头晃了一会,就到了京兆府。 他想要陆志兴帮自己找到那个朱荣的家,因为京兆府掌管着京都所有百姓的户册,而在衙门当差的人,因为不多,就更加好找。 陆志兴并没问他为什么要找那个人,很痛快就答应了,吩咐衙役翻册。 几个衙役翻不得一会,就指着其中的一页,叫道,找到了。 卫晨阳过去一看,那个朱荣的家,就在东郊仁德里庚字六号,那里住的人,都是些寻常百姓。 他记下了那个地址,谢过陆志兴,又匆匆离开。 他不敢耽搁,要尽快去找到朱荣,因为知道幕后那个黑手十分无狠辣,就怕过得一夜,朱荣又会死在了路边。 赵悦瑶、夏芷兰两人都想要跟着去,但被卫晨阳打发回军营了。 他不愿两个禁卫军女校尉过去,惊扰到百姓,而且找朱荣的家,也很不方便。 他的前身是个傻子,对京都并不熟悉,走过当初逛庙会的地方,就不知往哪里走了,只得站在路边,逢人便问。 就这么边走边问,终于在一位老媪的指引下,看到了仁德里的牌楼,上面“仁德里”三个大字,写得黑漆漆的。 牌楼后面,就是一条略显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这里的路面坑坑洼洼,没了青石板,很不平整。 要不是亲自来了这里,他都不愿相信,大夏京都还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他沿着小巷缓缓往前走,目光在紧闭或半掩的门扉上探索。 甲字一号…… 乙字七号…… 丙字九号…… 终于,那扇 “庚字六号” 的大门出现在眼前,门后面,是个破旧的小院,围墙用的土砖已经风化了大半。 卫晨阳往左右看了看,就快步上前,轻轻叩响了那扇门。 院子里寂静无声。 但卫晨阳几乎可以肯定里面有人,大白天的,门并没落锁啊,朱荣就算没回来,可他那么大一个人,总有家属吧。 这个年代没有计划生,他应该有兄弟姐妹,就算没有兄弟姐妹,也应该有老婆,就算没有老婆,老娘总是有的。 以他的能耐,做不到像孙悟空那样。 卫晨阳没有着急,过得一下下,又去敲了敲门。 “门口谁啊,怎么老敲?”院子里终于有人出声了,听起来是个年轻女人。 “老朱在家吗?”卫晨阳问。 “你是哪个?”女人反问,不像是有戒心的那种,但有几分妖。 虽然还没看到人,但卫晨阳的感觉是这样的。 卫晨阳不慌不忙,编了个理由:“我和老朱是在刑部大牢共事的,今天该他当值,却没见他的人,大人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他人一个,暖一条。”女人口里抱怨,但还是打开了门。 这女人挺年轻,三十来岁,肌肤细嫩,还有几分姿色,只不过打扮是真的妖娆,脸上扑了淡淡的胭脂。 因为天气热,衣着打扮,属于不好描述的那种,虽不是全真派,但算得上是永春派。 卫晨阳心想,怎么是人一个暖一条?不是还有你吗? 看你这样子,你应该就是朱荣的婆娘啊。 他抱了抱拳,很客气地说:“我来找老朱。” 目光往里面一看,院子里坐北向南有四间屋子,一个屋的门口,还晾着几件男人衣服。 女人咋看到门口站着个大帅哥,立时两眼一亮,脸上挤出了妩媚的笑容,又扭过身去,拉起外衣掩住肚兜。 “老朱他在家吗?” “没有啊,他昨夜就说当值去了,和我家男人一道走的。” 哦,明白了,这女人不是朱荣的婆娘,她的男人也在刑部当差。 可她怎么会在朱荣家里?还穿得这样稀松随便!难道是两家共用一个院子不成? 卫晨阳不动声色,也没走开,脑子里开始盘算,下一句该说什么。 “他两人参加说过,要是刑部的人来了,就请进屋里喝杯茶。”女人笑嘻嘻的,两眼一飘: “我本来不信,没想到大哥你还真来了,既然来了门口,就进来喝杯茶吧。” 卫晨阳没有拒绝,但也没进门,开始不动声色的打听:“你家男人也在刑部当差吗?” 女人摇头:“不是啊,我家那个是御林军的,挣不来什么银子,要不是靠着朱荣大哥经常接济一下,他连婆娘都养不起。” 不知怎么的,卫晨阳脑子里就浮出死在牢里的那个家伙来。 “大哥,进屋吧。”女人热情邀请。 朱荣既然不在家,那他会躲去哪里? 卫晨阳摇了摇头:“今天就不进去了,大人还在等着我回话呢,老朱要是回来,你就告诉他,说头儿找他有事。” 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撅起了好看的小嘴巴。 卫晨阳一边说,一边抽身就走,走过小巷,走过牌楼,看到路边有家客店,心中一动,就走了进去,要了一间上房。 既然找到了朱荣的家,他准备晚上再去蹲一次,于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他才醒来。 起床以后,卫晨阳感觉到肚子饿了,就整衣出屋,跟店家要了几个菜,一坛水酒,挑了个临窗的桌,自斟自饮。 不多时,夕阳沉下,渐渐入夜,但见晚风拂柳,皓月分辉。 这种夜晚,不好隐伏啊。 卫晨阳纠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那条小巷,又到了庚字六号门口。 屋子里没有透出灯光来,说明晚上没人,白天那个女人也不在了。 卫晨阳听了听动静,就无声无息的跃过土墙,到了晾衣服的那个门口,伸手往门上一摸,有锁,是真没人。 难道那女人夜里并没睡在朱荣的院子里,她家自有宅院? 卫晨阳有点失望了,坐在院子里等了好久,始终不见有男女开门进来,无可奈何,只好又翻墙而出。 这么一折腾,就感觉太晚了,不好出城,也不好回卫府,没办法,只好又回到客店将就一夜。 第183章 橘猫不愧是老张 因为下午睡饱了,卫晨阳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只好在床上蛄蛹来蛄蛹去。 夜风吹起窗边的树梢,发出轻微的声响。 “喵。”月夜里一声猫叫,显得既孤独又突兀。 卫晨阳立刻翻身坐起,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应该不是老张吧,于是走到窗前,往外面探出了脑袋。 窗台下,一只橘猫蹲坐在地上,仰着猫脸,幽幽的在看他。 “老张?”卫晨阳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橘猫没有反应,两只琥珀色的瞳孔一眨不眨。 卫晨阳知道不是老张,心里微有些失望,转身又回到床头躺下。 还没等躺结实呢,耳中又听到一声猫叫,转头一看,窗户上面,倒垂下来一只圆溜溜的猫脑壳。 卫晨阳也看着它,不做声。 橘猫后退一用力,将身轻轻一蹿,就进了屋子,支着个尾巴转来转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卫晨阳有些好笑,觉得铁定是青衣人老张,这货还学会装神弄鬼了。 “我不会闻味吗?”橘猫口吐人言,果然又是青衣人老张。 “会闻味那是小狗。” “别废话,你不在清平营待着,也不回卫府,跑这里在干什么?害得我只能先把弓弩配件放在山里了。”青衣人老张问,脸上有点不高兴了。 效率这么快的吗?卫晨阳告诉他:“我是追寻一个神秘的家伙才来的这里。” 然后,他把这两天发生在刑部大牢的事说了一遍。 “女帝都不管的事,你要出头,这是在多事,知道吗?”青衣人老张很不以为然。 卫晨阳摇头:“本来呢,我只是想找赵明泽聊聊西边的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啊,现在赵明泽因我而失踪,我能看着他遭难不管吗?” “何况,他还是我手下一个女校尉的爹。” “啧啧,现在管着两千个大美女,真是美死你了。”橘猫嫉妒了一句,立刻跳上床头,又说:“我们去丞相府看看吧。” 卫晨阳脑子里浮现出一对没描花的瓶子,真不知道李尚远家里有没有。 “今天有点晚了吧,明天怎么样?” 橘猫抬起一只前爪,拍在被子上:“不行,我要是也这么跟你拖拖拉拉,你肯定会生气的吧?” 那倒是……卫晨阳应道:“行,满足你,不知道丞相府会不会突然把瓶子藏了起来,我可不敢打包票啊。” “你觉得他是神仙吗?”橘猫很不满的瞳仁上翻,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瓶子,就去你卫家,碗也不错的。” 卫晨阳立马给了它保证:“丞相府的碗更好一点,我们现在就去。” 橘猫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立刻蹿到窗台上,纵身一跃,就到了地上。 卫晨阳可不行,他先得换衣服,然后轻轻开门,悄悄儿溜出客店才行。 今夜月色如霜,暖风撩人。 街上静悄悄的,十丈之内,落花可闻,惟有远处更夫打更,传来梆梆、梆梆脆响,此外再无一点声息。 卫晨阳离开客栈之后,一人一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卫晨阳曾经听苏小朵提起过,李洪的丞相府,也在南城那边,容易寻找,实在不行,抓一个打更的问问,很容易知道。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卫晨阳寻到了丞相府。 李家的丞相府比自己卫家的老丞相府大很多啊,得有好几亩了,月下看去,大门雄伟,黑扣锡环,门前筑女儿墙,两侧还有八字墙呢。 都是民脂民膏! 卫晨阳腹诽了一句,看到府门前有仆人在值勤守护,想了想,就绕过前门,摸到后院墙外,纵身翻越了围墙。 他知道丞相府一定有不少厉害人物,落地后,就谨慎的隐伏下来,直到确认没有惊扰到人,才闪身出来。 丞相府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屋子还透出昏黄的灯光。 卫晨阳沉默半晌,就蹲下身来,拍了拍橘猫的脑袋,然后指着那间亮灯的屋子。 青衣人老张会意,呼的一下,就蹿没影了,还没发出半点声息。 很快,卫晨阳远远看见,亮灯那窗户上,已经伏了一只老猫,嗯,速度快,姿势帅。 一炷香工夫之后.... 卫晨阳感觉不对劲了,这老张总是在那边干什么,不要瓶子或碗了吗? 他吸了口气,悄悄掩了过去,渐渐地,他听到了屋里不加掩饰的动静,好像是有人深夜在搞体育锻炼呢。 真是用功,怪不得老张……卫晨阳肚里腹诽,悄悄的加快了脚步,贴到了窗下。 “好像有人。”有女人在轻呼。 “胡说八道,本公子这相府,不说是刀山火海,那也是戒备森严,蚊子都飞不进来。” 哦呵,居然是李尚远那狗逼呢,这么幸福的吗? “真有人……”女人有点愠恼了。 很快,屋里就归于宁静,看来是两人都起了疑心。 橘猫不愧是青衣人老张,轻轻一蹿,就到了梁上,昂头“喵”了一声,轻轻幽幽,不慌不忙。 “是夜猫子,看你这个胆小。”屋里的动静,顿时又风生水起。 卫晨阳用指头蘸了口水,轻轻一点,就捅破了窗纸。 屋里的两人顿时很直观的看清楚了,真的是好好看,全真派,都是全真派,卫晨阳穿越过来以后,从没见过这种人。 “噗。” 头顶有动静! 卫晨阳抬了抬眼皮,看见橘猫爬在自己头顶,四个爪子抵住窗棱,弓起背脊,一条猫舌头一卷一卷的伸出,很快也舔破了窗纸。 然后,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就跟小学生看老师写字一样。 在殡仪馆工作那么多年,过于下作了啊……卫晨阳心中怒斥。 突然之间,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屋里的女人,举手掠开了遮脸的黑发,就是朱荣院子里的那个。 那婆娘居然会在丞相府现身,还和垃圾狗逼这样这样,锻炼身体,真特么不要脸!! 赵明泽和朱荣,朱荣和这婆娘,这婆娘和李尚远……卫晨阳几乎不用细想,心中就理清了其中的勾联。 赵明泽的突兀失踪,幕后黑手不是李洪,也跟他有关系! 今夜不能打草惊蛇,到了明天,暗中盯着这对狗男女就是,不信找不到朱荣的下落。 卫晨阳不动声色,用手指戳了戳青衣人老张毛茸茸的屁屁,然后蹑手蹑脚的退开,一溜烟的掠到墙下,跃身而出。 离开了丞相府,橘猫沙沙的走,突然叫道:“卧靠,忘了找瓶子!” “你看见屋里有瓶子没有?” “我没注意啊。”橘猫恬不知耻的坦承。 “没事,碗总是有的。”卫晨阳安慰它。 第184章 女人进了破院子 回到客栈时,已是凌晨了,整个京都万籁俱寂。 卫晨阳躺在床上睡不着,一个劲儿地盯着屋顶发愣。 橘猫没捞着瓶子,也没回文明世界去,仰面朝天,四肢大张的躺在旁边。 一整个蓝猫警长撒手撒脚的睡觉姿势。 卫晨阳头皮一阵发麻:“老张,你怎么还不回去?不怕你婆娘送你去殡仪馆了?” 橘猫看了他一眼:“那破工作,值得我这么有钱的人去干吗?” “可你干不干殡仪馆的活,也和你婆娘送你回殡仪馆没关系吧?” 橘猫翻了个身,用前爪挠了挠他胳膊,说道:“我偷偷买了一套小房子,婆娘也不知道,只要不是发臭,邻居都不会管的。” “你这……老牛盯上嫩草了?”卫晨阳又好气又好笑,这货有钱就想霍霍美女,完全暴发户心态。 “呸呸呸,我不过是想来你这里,不让婆娘看到意外而已。”橘猫躺了个很舒服的姿势,还用爪子拍了他一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句话是这个场合说的吗?你还不是想湿鞋,乃至湿身……卫晨阳侧了侧身,笑道: “那就太好了,老张,这两天,你帮我盯着那个女人吧?看她会去哪里。” 橘猫瞬间就被这句话给干沉默了,扭过猫脸,不搭理他。 “你不过是只橘猫,那女人不会留神到你的。”卫晨阳没有惊讶,这才是正常的老张,贪心的老张。 然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帮你去搜个好瓶子出来。” 听到这话,橘猫瞳仁缩了一下,就来了点兴致,问他:“你盯那个女人做什么?她又没有冯婉秋那样漂亮好看。” 不漂亮你还看那么久……卫晨阳告诉他,自己寻到朱荣家的时候,是女人过来开的门,她和那个朱荣肯定有关系。 只要盯死了女人,就能找到朱荣的藏身之处。 “既然你这么诚恳,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一次。”橘猫同意了。 “快去吧,老张,她是个露水人,如果不在李府常住,多半天不亮就会离开的。”卫晨阳开始催促,反正夜猫子又不用准时睡觉的,不如早早去蹲守。 橘猫这回是真爽快,二话没说,支棱着尾巴,从窗户蹿了出去,无声无息。 卫晨阳放心的松了口气,那女人不回仁德里庚字六号的话,只须半天工夫,自己就能找到朱荣。 自己先睡一觉,等天亮以后,就去行动。 …… 日上三竿时,卫晨阳离开客店,去仁德里庚字六号看了一眼,还是院门紧锁。 他明白了,估计是自己昨天冒然去敲门,已经打草惊蛇,那女人等自己走后,也回过味来了。 所以她才跑去了李洪的丞相府,就是想避开自己。 这样的话,她可能就不会离开丞相府,老张大概率要一无所获,否则,这个时候也该有消息了啊。 必须去看看。 路过一家衣料铺时,他进去买了块黑布,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去李家前后晃悠,容易被对方认出来,用布捂着嘴巴鼻子,都好很多。 他扬手招了辆马车,一路颠簸,赶到了李洪的丞相府。 丞相府大门敞开,门前聚集了许多人,有士卒也有衙役,士卒们牵着马,衙役们不说话,一个个都很安静。 卫晨阳打发了车夫,看到这个情景,心中有点意外和惊讶。 这是捉到一只贪心偷盗的橘猫,要剥皮下锅的节奏? 他不动声色,拿出黑布,捂着口鼻,在商户门口的石墩子上坐了下来,像个七老八十坐南墙的老头,立等吃瓜。 不多一会,从府里出来七八个官员,簇拥着一个全身披挂的家伙走了出来,正是半夜还锻炼身体的李尚远。 哦,明白了,那家伙是奉了圣旨,要去西陲了。 不愧是丞相府啊,场面是真大,如今愿意来自己卫府的,就只有一个京兆府府尹,基本算是门可罗雀了。 这没过气的丞相府,和过了气的丞相府,差别是真的大。 卫晨阳捂紧了嘴鼻,没有回避,就那么悠然自得的看着。 很快,李尚远领着几十个士卒,上马走了,然后是那些官员开始告辞,丞相府门前,又恢复了安静。 卫晨阳正想绕墙去溜一圈,这时,从丞相府的侧门处,又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怀里抱着只老橘猫,低着头匆匆离开,就是出现在朱荣家的那个。 她居然抱着那只猫! 卫晨阳腹中怒斥老张厚颜无耻,不仅背叛革命同志,还玩起了相亲相爱一家人! 不得不说,老张那货选择上猫,还是有长远眼光的,容易被宠啊,尤其是美女,古今中外,没几个例外。 眼看女人抱着橘猫,匆匆远去,他开始起身,装个路人,远远的跟着。 女人没有东转西转,直接出了东门,然后往北走。 城外一马平川,没有什么障碍物,唯有北边有片山岭,离城门大约四公里, 卫晨阳没有跟着出城,因为东门这个城门官不认识自己,他就说出自己身份,直接上了城墙,登高望远,目光看着那个女人。 北边那片山岭边上,有个破落的院子,女人一路走去,径直进了那个破院子。 是那地方了,朱荣肯定藏在那里,赵明泽说不定也囚禁在里面,只是过去了两天,是死是活可就难说了。 这时,耳中隐隐听得有马蹄之声,甚是劲急。 卫晨阳下意识的抬头一看,见北边道上有个黑点,正如风般急驰,后面腾起一股浓浓的尘灰,经久不散。 顷刻间,那马奋鬣扬蹄,风驰而近,已能看清楚马背上伏着一个全身披挂、腰挎利刀的女卒,女卒没了头盔,一头黑丝如绸缎般,在脑后高高飘起。 奔得这么快,难道是八百里加急? 卫晨阳看她从北边驰来,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一凛。 临近城门的时候,马背上那个女卒突然一个倒栽葱,跌落马背,摔在地上,正疾驰的骏马昂头嘶叫一声,也停了下来。 有紧急情况! 卫晨阳不假思索,急忙下了城墙,在城门口牵过一匹马,骑上就跑。 城门官并不认得他,也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年轻人,急得在后面大叫大嚷,紧追不舍。 第185章 御医馆不敢出手 卫晨阳快马加鞭,一阵风般驰近女卒摔跌的地方。 这个女卒年纪有点大,看起来起码四十多了,还受过伤,披头散发,肩上中了一箭,身上又是血渍又是泥污,简直不成个人样。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没死,身子在扭动。 卫晨阳觉得不能让她死去,想也没想,抱起她就飞身上马,驰到城门口,叫城门官拿了水来,一点点灌进女卒嘴里。 女卒喝了水,精神就好了一点,虚弱地向卫晨阳致谢,并恳求城门官带自己去见圣上,自称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朝廷。 城门官懵逼,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特么就是个守门的,从没见过圣上,你让我带? 卫晨阳现在是个游击将军,知道城门官是无法见到圣上的,就让女卒跟自己说。 女卒看着他一张嫩雏的脸,自然不信他比几十岁的城门官还有能耐,目光中全是犹疑。 城门官也笑道:“这位小哥,吹牛皮忽悠女人,不是这么吹的,你才多大点,就敢吹嘘自己能见到圣上?” 卫晨阳看女卒一脸忧急的神色,知道事情紧急,于是自报家门:“我姓卫,叫卫晨阳,这位大婶,信得过就跟我说吧。” “你是卫家傻子?”女卒问。 卫晨阳有点哭笑不得,敢情“卫家傻子”比自己这个名字还响亮啊! 但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他也只好点头,承认自己就是卫家傻子。 城门官不认识卫晨阳本人,可对卫家傻子却是神仰已久, 见他点头承认,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行礼: “卫将军,卑职有眼无珠,可冒犯了将军,您老大人大量。” 女卒却嘤的一声哭了:“姑爷,你是姑爷吗?快去救小姐啊,我们在去漠阳关的路上,被人偷袭啦,呜呜。” 卫晨阳大吃一惊,知道这女卒说的小姐就是冯婉秋,心想,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去偷袭冯婉秋?能斗得过她手中那杆枪吗? 他脑子里想起了那乞丐的话,就冲城门官呶了呶嘴,让他退避。 城门官很识趣,知道这等军国大事,自己没资格听,就抱了抱拳,连忙退开。 “是靖边王的人偷袭了你们?”卫晨阳问。 女卒哭着点头,承认他猜得半点不错。 靖边王果然是有野心……卫晨阳又问:“你是?” “我是小姐的奶娘王妈。”王妈的箭伤虽不致命,但整个人显然疲惫得不行,说了几句话,就不哭了,两眼闭上,脑袋也耷了。 奶娘? 卫晨阳看了看那匹马,不像是奔驰几天,累得不行的那种。 嗯,幸好有苏小朵在,马上喊她来认一认。 他叫来了城门官,让他派人去禁卫军女营,请苏小朵回城,然后又去叫了一辆马车,将王妈放在车上,载着她前往御医馆。 ------------ 御医馆。 御医见卫晨阳抱了个浑身血污的女人进来,顿时吓了一跳,急问:“这是谁啊,你又是谁啊?” 卫晨阳道:“我是圣上敕封的游击将军卫晨阳,快,赶紧救人。” 这御医面色陡变,惊问:“你是卫家傻、傻子?” 然后目光很不自然的瞟向一个正在指挥童子熬药膏的年老御医。 卫晨阳知道那个老御医,就是当年断言自己智商、并愿意吃屎的人。 但他这个时候急着救治冯婉秋的奶娘,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经无暇计较了,急道:“别废话,赶紧救人吧。” 这御医过去,对老御医施了一礼,轻轻道:“馆主大人,有人需要救治。” 老御医正在关心童子的火候,本不愿过来,但想敢来御医馆求治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王公大臣,哪好意思得罪。 于是吩咐那个御医守住童子,自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不认识成年后的卫晨阳,也没听到属下刚才那声惊呼,见卫晨阳脸有雏气,心中就有些不高兴了。 伸出手去,在王妈惨白的脸上探了探,再扒开她的眼皮看,然后又搭脉又看她肩头,最后慢条斯理的说: “箭头射入筋骨,又失血过多,已不好救治。” 说罢连连摇头,又连连叹气。 “为什么,不过就是中了一箭而已,箭又没毒。”卫晨阳问。 作为一个从文明世界穿过来的人,他万难相信,一支箭就会要了人命,除非射中心脏。 老御医摸了摸露出来的箭镞,说道:“箭祟没毒,但这箭头凶恶啊,公子有所不知,这种箭并非我大夏做出来的,而是赤焰国那边用来杀狼的猛箭。” 你知道的还不少嘞……卫晨阳看了他一眼,问:“有什么不同吗?” 老御医道:“我大夏所铸的箭头,是个正三方头,显示方方正正,光明正大,取君子之道。 “而赤焰国杀狼的箭头却大大不同,箭头带着两个极为锋利的倒钩,若取箭头,铁定会筋断骨损,万劫不复。” 卫晨阳心想,不就是个三角形、带倒钩的箭头吗?取出来有什么难的?这个年代的御医,对带钩的箭头都没办法? 你这老头,是开玩笑的吧? “老御医,这个很好取……”人命关天的时候,卫晨阳也就顾不得什么行业禁忌了,他实在想告诉对方。 “年轻人,你在教本官治伤?”老御医板起了脸,老气横秋。 “本来就很容易,老御医,你不知道方法?”卫晨阳也不客气,跟着拉脸,立刻质问。 “你……无知之徒,岂有此理?”老御医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指着卫晨阳,嘴里说不出话来。 “救人如救火,你到底会不会?不会就拿器械来,我取给你看!”卫晨阳急得不行,调门突然就高了。 说话声惊动了不少御医,见有人居然敢挑战御医馆的权威,都觉得好玩,纷纷围了过来。 “年轻人,你胆子好大,居然敢质疑我们医馆大人的医术?” “哪里来的小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无知者无畏,那种箭镞一看就知道是赤焰国的,怎么能取?” “要是卸下这女人的膀子,或许还有救。” “胡说,她本来就失血过多,卸了膀子,哪还能活命?你以为医馆大人不知道卸膀子么?” “卧靠,那是啊。” 卫晨阳虽不是医生,但看过电视,知道取箭头之法,于是大声催促:“快点,取油灯、水盆、刀子来。” 有人存心想他好看,二话不说,连忙去拿盆子和器械。 第186章 她要不死,本官就吃屎 “不许去。”老御医突然断喝一声。 卫晨阳愕然:“怎么?你们不敢出手,还要阻止我救人么?” 老御医冷笑:“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一个毛头小子如此张狂?你想救她,尽管回家去救,不要弄脏了我这堂堂御医馆。” 卫晨阳针锋相对:“对不起,本将军是圣上亲封的五品将军,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而且,这女卒是带着重大机密回京的,她要是死在御医馆,本将军必会参你一本。” 老御医一愣,居然被他唬住,无言以对。 卫晨阳看着一众御医,厉声道:“还不赶紧去取?” 刚才那个御医急忙答应,去拿器具。 老御医还是指着卫晨阳,半天才崩出一句:“你要逞强是不是?很好,本官就成全你,要是医死了这妇人,本官也会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一个御医过来安慰他:“医馆大人,犯不着为这小子动气,他自己的人,他自己取的箭头,人要是死了,也是他自己杀的。” 老御医听了安慰,情形就好很多了,为了维护在下属面前多少权威,就轻蔑道:“他要是能取出箭头,而妇人不死,本官就去吃屎。” 又吃屎? 你是习惯了吃屎,还是改不了吃屎? 卫晨阳笑道:“那我今天可就要看你表演了,两次哦。” 老御医气得血往上冲,涨红了脸,没去多想他说的两次是什么意思。 王妈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靠在椅子上沉沉而睡,连头都没抬一下,那样子,明显就是半死不活。 老御医又看了看她肩头拗断的箭杆,确定箭头有倒钩,就哼了一声,倨傲地看着卫晨阳。 卫晨阳不再理会他,开始忙活。 他取下王妈的衣甲,轻轻放到一边,又用剪子将她肩上的衣衫剪破,露出一点肩膀,只见箭头深深嵌入她的肩头,四周都是肿的。 用手轻轻一按,仍有血水冒出,几乎是惨不忍睹。 刚才去那器械的御医见王妈肩头露出来的肌色晶莹白嫩,愣了一下,心想这女人年纪是大了点,皮肤倒还细腻。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他心中一动,就小声建议:“年轻人,你应该将她的衣衫都解开才行,否则会沾血,成了血衣,这衣衫可就再也穿不得了。” 然后又问老御医:“医馆大人,下官说得可对么?” 老御医冷哼,却不吱声,既然放了狠话,那就只能做壁上观,看着这个狂妄的家伙吃瘪,自己出声指点,那不是傻么? 自己就等他拔出箭头,导致这女卒大出血,然后上本请圣上降罪。 卫晨阳也没出声,心说,几个老色批,一件衣衫而已,不能穿就不穿了,有什么可惜的?解开衣衫,王妈不就被你们看光了? 他并不说破,缓缓蹲下,视线在王妈肩头停留片刻,就很小心的伸出手,捏住了露出肩头的箭杆。 不料,他的手指刚一触碰到箭杆,王妈脸上猛地抽搐了一下,口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豆大的汗珠迅速从额头、鬓角涌出,打湿了她凌乱的发丝。 “这位将军,人命关天,你不是医者,还望郑重啊。”有人好心劝。 “医馆大人,下官觉得,还得请您亲自出手了,要是这女卒没挺住,那是她自己命苦,也不能怪您。” “是啊,医馆大人。” “医馆大人,非您亲自出马不可!” 老御医听着一干下属的请求,丝毫不为所动,他心中明白,就算自己出手去拔出箭镞,这女卒也是必死无疑的。 横竖都是死,必须让她死在这个狂妄的小子手上。 谁撺掇我出手,都是不安好心。 他面含冷笑,端坐不动,稳如老狗。 卫晨阳吸了口气,回忆了一下电视里的情景,感觉心中多了几分把握,就开始仔细去看王妈的肩头。 看了一会,便从案上拿起尖刀,伸到油灯上炙烫,先消毒。 然后将尖刀咬在嘴里,两手掐住王妈的伤口,用力捏紧。 本来已停止流血的伤口又开始破裂,鲜血迅速迸出,如涓涓细流般,顺着王妈的手臂蜿蜒而下,浸湿了衣袖,又一滴滴的掉在地上。 王妈痛叫一声,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王妈,我先帮您把箭取出来,你撑住了。”卫晨阳低声安慰。 “不不,姑爷,你别管我,快去救小姐。”王妈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急忙摇头。 卫晨阳不再犹豫,用刀子在上面试着挑了一下,就问:“王妈,你很怕痛么?要是受不住,你就叫出来。” 王妈脸上冷汗如注,但她还是咬住牙根,倔强摇头。 卫晨阳手指加力,用刀尖割开她肩头少许皮肉,刺进去剜了一下,顿时鲜血横流。 剔骨割肉,自然非同小可。 王妈的脸立时扭曲,浑身乱抖,仰头哀呼:“痛、痛死啦……姑爷……妈呀……” 一众御医看得直摇头,都想,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医术啊,人家中了箭,你不想办法拔出来,反而还用刀子去割她的肉,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卫晨阳低头又劝:“王妈,你忍着点,痛一下就没事了。” 王妈点了点头,咬紧牙关,拼命捱忍。 卫晨阳手里不停,用刀子又在皮肉里剜了一下,见她张开了口,拼命的抽气,突然伸手将一边倒钩捏起,往肉里一戳,然后一进一退,就将箭镞取了出来,一股鲜血随之喷出。 动作十分熟练老到,看呆了一众御医。 王妈剧痛钻心,还在张口哀呼,差点晕了过去。 卫晨阳将箭头丢进盆子里,见她身上尽是鲜血,连忙又丢了尖刀,用棉花捂住她的伤口,开始帮她擦拭鲜血。 他练女营的时候,就知道必有跌打损伤,早就让青衣人老张搞了些云南白药,身上也带了一瓶。 这时见王妈肩头的鲜血咕咕往外冒,连忙拿出来,撒了小半瓶药粉上去,然后用布条迅速扎好伤口,在用棉花蘸了清水,擦去她肩头的血污,嘴里安慰: “好了,过几天就会没事。” 王妈并没昏厥,药粉撒在伤口上,感觉还是钻心的痛,就张了口,嘶嘶吸气。 围观的御医们都懵逼了,都有些发怔,箭镞拔出来了,这人怎么还能吸气? 她怎么还不死? 她会不会就不死了? 她要是不死,我们怎么办啊?医馆大人被人喂狗屎,倒还是小事。 可堂堂大夏朝廷的御医馆被打脸,当众出个大丑,岂不是声誉扫地,贻笑天下? 有人额头开始冒汗了,偷偷将目光看向老御医。 第187章 小姐上了暮云岭 老御医却是料定女卒必死无疑,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紧闭两眼,都没往这边看,耳中听到卫晨阳安慰的声音,也没当回事。 直到御医馆安静得没半点响动,也没人大声咋呼,才察觉到情形不对。 然后,他看到女人摊在椅子里,正张着嘴吸气,显然是很痛。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油尽灯枯,倒地不起吗? 或者,这小子临时害怕,并没将箭镞取出来? 老御医有点得意,目光望向水盆,盆中清水微漾,里面有块发出寒光的东西,分明就是箭镞。 箭镞取出来了,人又没死? 老御医说什么也不愿相信,心想,难道是自己老眼昏花看差了,这女人中的箭,并非是赤焰国射狼的箭? 他挣起身子,走到水盆边,从水中捞起了箭镞,箭镞果然带着两个明晃晃的倒钩。 自己并没老眼昏花,箭镞也取出来了,偏偏女人却没死!!! 今天遇到鬼了吧!真有人能从人身上取出射狼的箭镞,还没钩断血脉? 老御医愣了片刻,脖子一点点的扭过来,看向卫晨阳,一脸的愕然不信,一脸天要塌了的样子。 几个御医看他身子晃了一晃,怕他羞惭之下,就此倒地不起,忙过去扶住。 “你到底是谁?”老御医缓了口气,沉重的问。 卫晨阳笑道:“我就是卫家傻子,老御医,你要吃屎的话,就是两次了。” 老御医死死地盯着他,脸上仍是一副绝难相信的神色,既不相信他就是卫家傻子,也难相信傻子竟会有一天,过来如此打自己的脸。 片刻之后,他突然甩开几个御医的搀扶,迈步就往外走。 卫晨阳看着他走开的背影,以为他真要去街头寻狗屎了,感觉自己的话有点过重,忙过去拦住,说道:“老御医,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让开,老夫要去向圣上辞官,御医馆里的事,无颜再管了。”老御医冷冷说道,一副“大雪压青松、青松且挺直”的不屈姿态。 “哦,那不妨吃点狗屎再去。” 卫晨阳碰了个软钉子,就笑嘻嘻的让开,过去抱起王妈,大步出了医馆。 御医馆里,一众御医面面相觑,尬到无地自容。 ------------ 卫府。 卫夫人和卫雨桐正在厨下帮王妈熬药,卫相爷和卫晨阳则在亭子里谈话,两人脸上都有忧色。 这时,苏小朵一阵风般的跑了进来,对卫相爷行了个礼,就问卫晨阳:“姑爷,来传讯的那人说,有人受了很重的伤,是什么人啊,我认识吗?” 卫晨阳告诉她,受伤的是王妈,不过现在没事了。 苏小朵是从死人堆里爬过的,知道王妈受伤,就意味着什么情况,一听这话,瞬间就大惊失色: “小姐呢,小姐没出事吧?王妈在哪里,我要去问问她。” 一面说,一面就往客房那边走,卫府并不大,来过几次之后,她都熟悉了。 卫晨阳连忙拉住她,说道:“王妈失血太多,需要静养很久,先别进去打扰她,晚点再说。” 苏小朵急得已经跳脚,哪里还肯听他的? 卫相爷说道:“让她进去吧,无论什么事,总是要大白天下的。” 卫晨阳又感动又无奈,只得随她,并且跟着进去。 王妈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得可怕,看起来没几分生气。 苏小朵见她受伤之后,好像老了十岁一样,不禁心中难过,很自然的放慢了脚步。 “她是王妈吧?”卫晨阳问。 “是,她就是王妈。”苏小朵点了点头,目光不离王妈。 其实她明白,王妈应该是拼死回来送信的,小姐在去征西军的路上,遇到天大的麻烦了。 “王妈说,偷袭的,是靖边王的人。” “小姐她们呢?” “王妈还没来得及说。” 苏小朵在床边坐下,犹豫了一会,就忍不住了,口里轻轻呼唤王妈。 王妈睁开了眼睛,看了苏小朵好一会,才认出她来,顿时拼尽力气坐起,口里急道:“苏校尉,小姐被人偷袭了,快快,去救她,快。” 苏小朵拼命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妈,你慢点说,你家小姐,是在哪里遭到偷袭的?”卫晨阳在一边提醒。 “野狼关,暮云岭,来了好多人围堵小姐。”王妈一边垂泪诉说,一边艰难喘气。 “王妈,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苏小朵的脸色,变了又变,越变越难看。 “我们遇到偷袭时,路边刚好有口枯井,小姐就把我藏在里面,让我找机会回来报讯,她们就奔暮云岭去了。” 王妈哭诉,有点气若游丝的味道。 卫晨阳皱了眉头,示意苏小朵让王妈先休息。 两人安置好王妈,就出了屋子。 卫晨阳这才想起忘记问了,被对方偷袭之后,冯婉秋身边还有多少人? 于是,很委婉的问苏小朵,暮云岭是个什么地方?有险可守吗? 苏小朵说:“那个地方我知道,我和小姐回京时,就曾经路过那里。 “那里的山体巍峨,像巨龙的脊梁,峰上只有一条路,两侧全是深谷,靖边王的人马再多,到了暮云岭,也无法将小姐她们合围。” 卫晨阳觉得这还好,冯婉秋本来就只带了三十多个人去,就算一个人不折损,也就三十来人,在那暮云岭上,应该不会被活活饿死。 山里,总有不少野味的啊。 “只是……”苏小朵蹙起眉头,似是十分担心。 “怎么?” “我们回京路过的时候,听当地人都说,暮云岭上盗匪众多,有三十六寨,如果他们都是靖边王的人,那小姐可就很麻烦了。” 是啊,卫晨阳在心中赞同,也很着急,但不敢在苏小朵面前表露出来。 按照苏小朵的活脱性子,现在就要去暮云岭寻找小姐。 卫晨阳劝住了她,说:“你去不如我去,我去不如朝廷去,这事肯定得先禀报圣上再说了。” 苏小朵想了想,就听了他的话,两人决定,明天又去求见圣上。 (附:四十一万字了,还没出评分,蚊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都去帮忙打个小分好不好?先谢,出评分会加更。) 第188章 苏小朵的疑问 趁王妈休息的当口,卫晨阳又去了一趟清平营,找到青衣人老张放在山里的东西,然后带回女营,假称是城里铁匠做的,统统交给了赵悦瑶她们。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没多大功夫,几百张弓弩就已成型。 女卒们试了试崭新的弓弩,都叽叽喳喳,兴奋得不行。 卫晨阳知道,军营里没铁,有限的生铁只能留着做箭镞了,以后还是让老张带全套的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件,多跑几次就能解决。 等忙完军营的事,回到卫府时,骄阳又成了残阳。 卫府的东墙上,蹲坐着两只猫,一只橘猫,一只黑猫,貌似在谈恋爱,又像在晒毛。 卧靠,猫界恋情? 老张可以啊,这么快就有黑猫喜欢了,卫晨阳往墙头瞄了一眼,不动声色进府。 见到他回府,橘猫开始看过来,黑猫还在看它。 苏小朵一直守着王妈没有离开,卫晨阳过去看了看,问了下情况,就拿了些点心,回到自己屋里。 他饭前在清平营,饭后到了军营,很努力的错过了所有饭点,哪哪都没赶上。 很快,窗台上就响起了猫爪用力挠的动静。 卫晨阳开了窗,让老张进屋,顺便往墙头看了一眼,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 “发现了什么情况?” 橘猫口吐人言:“我跟着那女人去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十多个男人,有几个穿着还很怪异,不像是大夏人,嗯,绝不是一般的地方……” 接着又摇着猫头喟叹:“那女人原来是个海王啊,那场面,啧啧,令人叹为观止的喷鼻血。” 还跟着呢?是被抱着去的吧,卫晨阳没去揭穿他,假意问:“那个院子在哪里?” “出了北门,走一两里路就到了,很好找。” “有人被关押在里面吗?” “没看到,光顾着看热闹场面了。”橘猫跳上桌子,用嘴叼了一块点心,然后坐在桌上嚼。 你还要不要个碧莲了?是让你去看海王场面的吗? 卫晨阳又问:“他们有没有提到朱荣这个名字?” “有。” “人在哪?” “就在那院子里,也是海王养的一条鱼。” 老张好样的,你完成任务了……卫晨阳笑道:“老张,你赶紧回去一趟,让那个模具公司不要做配件了,必须做完整的弓弩。” 橘猫顿时停止嘴嚼,猫眼瞪着他。 “这个鬼年代,连铁都稀缺。” “太重,搬不动。”橘猫连连摇头。 “我昨天去了一趟皇宫,发现里面好多宝贝,每一个都价值连城啊。”卫晨阳仰头叹息,又开始撒钩子。 “你放心,都按你说的办,我可以多跑几趟,就当锻炼了。”橘猫伸出小小的前爪,表决心似的拍了下桌子。 然后又问:“你能弄几件皇宫里的东西给我么?” “我会想办法的。” 卫晨阳知道自己无法自由进出皇宫,根本拿不到里面的东西,但这个时候,又不能让老张泄气,只好模棱两可的瞎说。 “我马上回去,安排他们做。”橘猫躬起身子一蹿,就上了窗台,然后瞬间不见。 卫晨阳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就过去关了窗户。 还没等上床呢,就听到亲娘的声音在大门那边响起:“彤儿,你一天天就知道出去乱逛。” “啊,慕容钦差来了啊?欢迎欢迎,快进来喝杯茶。” 慕容霏霏来了? 卫晨阳心说,来得正好,她是圣上身边的丫鬟,自己明天要去皇宫,不妨先请她帮忙给圣上递两句美言,那样就不会见不到了。 保准万无一失。 “夫人,你家的橘猫真漂亮。”慕容婉轻柔又清纯的声音,随即传来。 卫晨阳脑子里,不自禁的想起了几千年后的声优,慕容掌柜质感十足,竟完全不输啊。 ------------ 慕容婉听了王妈的陈述,柳眉紧蹙,赫连国和赤焰国还没动静,那边的皇叔,竟然就敢偷袭朝廷大将? 他不再遮掩狼子野心,迫不及待的是想要动手了吗? 绝色女帝心中,很是不高兴,美眸清冷,久久不语。 但她只沉吟了一会,就拿眼看着卫相爷。 这个时候,老奸巨猾自然显得出优势了。 卫相爷微微颔首,开始清嗓子…… 苏小朵趁卫相爷说话的工夫,偷偷给卫晨阳递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出了屋。 卫晨阳知她有话要说,于是也跟了出去。 “喂,我问你,她怎么来你家里了?是你趁小姐不在,去勾引来的吗?哼,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苏小朵气愤质问,连一声傻姑爷也没有了。 糟糕,没想到这一着,卫晨阳念头闪烁,这个该怎么诡辩? 他表面不动声色,立刻否认:“不是我。” “那她怎么来了你府上?”苏小朵咄咄逼人,质问不改。 “她嘛……和卫雨桐是好姐妹,她们两人天天形影不离的。”卫晨阳想起了自家好妹妹,极其关爱的给她扣上一口黑锅。 苏小朵脸上闪过几分犹疑:“她那么漂亮,真不是你勾引来的?” “当然不是了。”卫晨阳接着否认。 心中却想,你这么一提醒,我居然真有了蠢蠢欲动的邪念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来了这个世界,太久没近女色? 慕容掌柜也是,长得祸国殃民、纯美无瑕似的天仙少女,还喜欢到处串门。 串门也不是不可以,你好歹长几个雀斑、生几个痘痘嘛。 或者,索性像圣上一样蒙了脸,大家看不见多好? 话说,圣上为什么喜欢蒙了脸?难道脸上有难看的大疤? 卫晨阳觉得,圣上的脸必不好看,估计在慕容掌柜面前,圣上只有自惭形秽的份,比不起,根本比不起。 苏小朵盯着他审视,并绕着他身前身后转了两个圈子,观察他的神色。 武夫大都直爽,不纠结,女武夫也是一样,苏小朵的脸色终于还是缓了下来,觉得慕容钦差应该只是卫雨桐的好姐妹。 毕竟曾经是征西军的人啊,哪有自己人偷偷抢自己人丈夫的? 何况此人没事还冒点傻气,虽然小姐很喜欢他,但不见得人人都喜欢啊。 卫晨阳看她脸上的风雨过去,趁机又告诉她,其实慕容钦差是女帝身边很得宠的丫鬟。 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让她先跟圣上提一提,明天去皇宫,见圣上就很容易。 苏小朵去了疑心,又急着要去寻小姐,听他说得在理,立刻就答应了。 第189章 朱荣招了 晚饭后,慕容婉就回宫去了,苏小朵则留在卫府守护王妈。 卫晨阳回了自己屋子,换了一身玄色衣服,没惊动任何一人,悄悄从后门溜出,他要去夜探青衣人老张说的那个院子。 其时,月亮也升起来了,高高地挂在天上,将地上照得如同白昼。 卫晨阳不慌不忙,缓步出了城门,这才发动云踪步,一溜烟似的往那院子掠去。 走近峰岭边时,看到路边有个石碑,立在荒野之中,上面写了“三道沟”几个大字。 卫晨阳心想,这是个地名还是真有三道沟? 白天看院子,是有点破烂,但走近时,发现这院子还是有点讲究的。 首先是大门很气派,门前是一片宽敞的空地,空地前方,还有一棵苍劲的胡杨。 眼下刚刚入夜,这院子里就没了声息,幽邃端静,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超然。 卫晨阳不管这些,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走到一处矮墙下,就拧身纵起,伏在墙上,向里张望,只见庄里灯火全息。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连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出来。 他看了几眼,发现这院子真的已荒废,地上鼠蚁很多,根本没藏人的迹象。 他沉了脸,心想:“那些个家伙,既然住在这院子里,怎么也不打扫打扫?” 他正要跃身下去,忽见院子里有道门打开了,从里面哒哒走出一个人来,急忙隐伏。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从东往西。 这家伙是出来巡夜的。 卫晨阳趁那人只顾走的机会,不动声色,飞步蹿近那个屋,纵身飞上大梁,一招金钩倒挂,轻轻巧巧就倒挂在屋檐下。 不一会,在院子里遛了一圈的家伙又走了回来。 他一边走,一边还嘀咕:“就是疑神疑鬼,三更半夜的,谁会吃饱了撑的,跑来这里消遣?” 卫晨阳借着月光一看,此人正是从刑部大牢逃走的狱卒朱荣。 总算寻到你了。 眼看朱荣毫无戒备的从下面走过,他飘然落地,飞扑过去。 话说这个姓朱的家伙也够机敏,听到头顶风声有异,急忙回头,就看见一道黑乎乎的身影,已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吓了一跳,知道不妙,刚要呼叫时,就觉脖子已被大力扣住,顿时就喘不过气来,别说出声叫嚷了。 卫晨阳制住了他,也不说话,单手卡主他的脖子,迅速到了墙下,跃身出院。 整个过程,都悄无声息,没惊动任何人。 “朱荣,你要死要活?想要活,就别出声。” 被卡主脖子的朱荣,惊恐点头,眼看他拎着自己过墙时,居然毫不费力,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此人的对手。 不想死的话,唯有老实了。 卫晨阳松了点力道,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告诉我,你们把赵明泽藏哪里去了?” 朱荣憋红着脸,看着他不敢出声。 “想死就成全你,劳资再去问别人。”卫晨阳手臂用力,又扣紧了他的脖子,但没真的想掐死他,只是做个样。 朱荣仰着脖子,拼命想挣扎,左手却毫不迟疑地反手伸出,指着院子。 “就在这个院子里?”卫晨阳问。 朱荣直翻白眼,从喉咙里发出两声怪异的哼哼,算是回答。 卫晨阳又松了劲,让他缓一口气。 “说吧。” “就、就在里面。”朱荣拼命吸了口气,不敢再有半分迟疑,立刻说了出来。 毕竟活着总比死了好,心中很后悔刚才胆小了一下,白白吃了个苦。 “看守的都是什么人?有几个?”卫晨阳追问,手掌五指张开,仍卡在对方脖子上。 “是承王府的人,算我一起有八个……大爷,你放开手好不好?小人绝不敢出声。” 朱荣哭丧着脸求饶。 果然是承王在背后搅合,卫晨阳相信了他,一般人谁能从死囚牢里把人换出来?自然是有大权势的人啊。 他松开了手,想起那个女人,又问:“那个女人又是什么人?” 朱荣感觉喉咙还有点痛,但怕自己一缓,此人又会来卡脖子,忙抚着脖子:“大爷,你先别掐,容小人缓缓气再说。” 卫晨阳笑了笑,没再催逼。 “那女人原本是承王府的舞姬,后来年纪一大,承王不再喜欢她了,就将她嫁给了御林军的校尉张石娃做老婆。” 原来是个失宠舞姬,卫晨阳再问:“那个张石娃又是什么人?承王为什么单单把舞姬嫁给了他?” “张石娃就是死在牢里的那个,是承王府一个老仆的儿子。” “我再问你,承王怎么知道我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也有承王的暗探。”朱荣怕卡脖子,只好实话实说。 “那人是谁?” “大爷,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狱卒啊。” 卫晨阳信了他,这人就和那个张三一样,接触不到承王府的核心机密,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赵明泽救出来,他可能知道很多内幕。 要不然,承王怎么可能如此急不可耐? 他没再问什么,手起一掌,将朱荣打晕过去,然后站了起来,没有犹豫,立刻飞跃过墙,又到了朱荣出来的那个屋子外面,伸了头往屋内窥望。 屋里没有油灯,但借着月光,透过窗户空隙,屋内情形,一目了然。 这屋颇为宽敞,屋里除了桌椅,只有几张床,床上都躺着人。 他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在每人头上都拍了一掌,无声无息的将他们都送去见了阎王。 他正要去寻赵明泽时,突听远处几声桀桀怪笑: “哪个不要命的东西,三更半夜,竟敢来这里送死?” 卫晨阳睁眼看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那人负着两手,对着自己喝问。 声音中,充满了一股子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