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闆追是种什么体验》 第1页 《被老闆追是种什么体验》作者：解大花【完结】 简介：史上最惨的1x诡计多端的0 谢邀，不匿。本人徐涉，在室内装修行业混口饭吃，老闆名叫纪锦书。 人在广州，刚下路虎，风流倜傥，身材魁梧，家境一般，身世悽苦，能力还行，是个社畜。 老闆貌美，容易相处，出身，挥金如土，办个公司，业界翘楚，钱多事少，朝九晚五。 他要追我，我装煳涂，日常暧昧，心跳加速，情到深处，只能屈服，携手到老，人生幸福！ 四季情书系列之秋，主题：收穫之爱。第三站，广州。 1、不想给人添麻烦打工人攻x理想当「贤妻良母」小老闆受，受宠攻，攻有些自卑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受出身豪门但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只想享受生活。受偶尔会撒娇、抵赖、耍点小心机，但本性善良，对攻真心实意。属性补充：攻原本0.5遇到受后转1，受纯0，全文无互攻或换位置情节。攻受作为成年人在遇到彼此之前有正常需求，遇到彼此后（本文全篇）都只有对方无任何出格举动，绝对洁癖党或吹毛求疵的慎入，若发布不友善言论，直接举报。 2、现实向，请勿带入任何真人或团体，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3、全文存档，如无意外日更，祝每一位看到这篇文的朋友都能：面试全过，工作顺利，事少钱多，升职加薪，老闆善良，同事和睦。 第01章 下午三点多，徐涉坐在一家大排档里，边看手机边吃一碗热腾腾的萝蔔牛杂。 南国的空气总是湿漉漉的，将亮白灯光氤氲成一片温柔，大排档老闆安坐于屋中一角，悠闲地喝茶、听戏，手机里传来徐涉听不懂的，柔软的、可爱的、又有些活泼的粤语。 徐涉扯了张纸巾抹嘴，顺便抬头看了眼走在街上的靓女。娇小而白净的女孩子，身材纤细，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十分引人注目。 手机响起提示音，他忙拿起来看，不是租房讯息，而是交友软体发来的新消息。 aaron：你到广州了？ 徐涉笑了起来，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并回復道。 不远万里：上午刚到，广州好热。 aaron：在干嘛？去公司报导了么？ 不远万里：今天是周六！人家不上班呢。我在找房子，顺便吃个饭。 说罢，徐涉拍了张已经吃得见底的碗发了过去，那边又回復道。 aaron：都聊这么久了，今晚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我是本地人，顺便给你介绍广府。 徐涉摩挲着手机，对对方的邀约有些犹豫，他初来乍到，相比较寻欢作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个叫aaron的男生是他在交友软体上认识的，两人已在上面聊了三月有余，男生主页里的照片不多，也没写什么个人信息，仅有一张全身照，是个年轻、白净且漂亮的男孩子，看上去是个在校大学生，笑容很是开朗，刚好也是徐涉喜欢的类型。 就在徐涉犹豫不决之际，男生锲而不捨，继续发了几条邀约消息过来。 aaron：我看你定位在天河区，刚好我也在这边，过来蛮方便哎。 见对方如此热情，徐涉只好回復道。 不远万里：那好吧，不过还是我请你吧，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 aaron：哎呦，不用客气啦！举手之劳而已。那说好喽？今晚约饭，不见不散！ 不远万里：你的位置发来。 很快，对方发了一个定位过来，地址显示是丽思卡尔顿酒店，距离这边确实不远，且位置极好，只需站在窗边，便可享受风景与阳光，珠江铺展于脚下，风光一览无余。 徐涉看着，若有所思。这种事他已遇见过太多次了，在这种软体上交友，吃饭是假，约炮是真。好在男生长得很对他的胃口，且对方帮他介绍了一家待遇相当不错的公司入职，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见对方一面，当面表达感谢的。 那边不再回復，徐涉也放下手机，向店门外看了一眼。 城中村内的街道被无数栋「握手楼」簇拥着，不但逼仄、狭窄、昏暗，且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一楼铺面甚至需要全天开灯。头顶上方只有窄窄的一线天，还被电线与晾衣杆分割成无数小块。明明同样处在天河区，但住在这种地方，别说想欣赏到珠江对面的广州塔，就算晒太阳这种小事也变得十分奢侈。 徐涉不禁嘆了口气，将碗里最后一块萝蔔吃下，鼓着腮帮子对老闆喊道。 「老闆，麻烦你再给我盛一碗。」 年近半百的男人，闻言咣当一声将茶盅摔在茶盘上，看着他，惊讶道。 「靓仔！你都吃第八碗了耶！」 徐涉端着碗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饭量比较大。」 店内其他客人闻言纷纷看过来，用广东话窃窃私语。徐涉听不懂，但从众人的表情上可以判断，大概是在说他不愧是北方人、饭量惊人云云。 老闆起身，又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想了想又补了一大勺牛杂，用塑料普通话找他闲聊。 「这碗给你，你要是还吃得下呢，这碗就不找你收钱啦。」 「实不相瞒，再来两碗我也吃得下。广州的食物好吃，就是分量太小了。」 徐涉笑呵呵地接过碗来，也不回座位，索性站在锅子旁边跟老闆闲聊。老闆又问道。 第2页 「你们北方人，都这么能吃的喔？」 「那倒没有，只是我饭量大，天生能吃。要是敞开了吃，这一锅萝蔔牛杂我都吃得下。」 老闆看了一眼即将见底的锅子，哇哦一声，说道。 「靓仔，你住这边喔？那我明天多煮一点，你再过来吃，我少算你一点钱。」 「谢谢，但我不住这边，我是过来租房的。」 「那有中意的房子吗？」 「呃……还没有。」 徐涉尴尬地笑了一下，城中村的房子很便宜，一千多就可以租到一室一厅，几百块可以租一个单间，甚至连更加便宜的铺位都有。但这里的环境，他作为北方人实在受不了，终日不见阳光，环境阴冷潮湿，街道逼仄，甚至连住在楼对面的邻居都不能同时开窗户，否则窗子就要碰在一起。街道两旁的铺位也乱糟糟的，还有火灾和偷盗隐患。 「我家里也有楼在出租，你要去看看吗，我算你便宜点。」 徐涉愣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您只是卖牛杂的……」 老闆笑道：「开大排档只是我的爱好啦，在家里闲着也没什么事，索性出来找点事做喽。」 一旁的客人插嘴道：「是啦！不然你以为，老闆凭什么一碗牛杂只卖五块钱的喔。」 徐涉对广州的低调包租公、包租婆早有耳闻，如今自己面前就站着一个，不由好奇道。 「您的房子在哪里？」 「你是说哪一栋啊？」老闆一边擦柜檯，一边淡定道：「我有五栋楼在出租，除了在石牌村这边，大埔、棠下也都有的啦，看你要住哪边？」 徐涉顿觉一阵眼晕，原本打算掏钱的手又放了回去，转而将空碗展示给老闆，说道。 「老闆，我又吃完了。说到做到，这碗不跟我收钱哈！」 老闆哈哈大笑，索性将剩余的萝蔔牛杂一股脑地全都给了他。 徐涉一边吃萝蔔，一边从迷宫般的城中村内走出来，此刻正值傍晚时分，夕阳流金似的铺在眼前，顿时驱散了他身上的阴寒潮湿。 棠下村的牌坊，如同一道无形的分割线，外面是繁华璀璨的国际都市，里面却是另一番光景，如同一个真实的赛博朋克游戏，冷酷地展现在徐涉面前，让他挑选接下来要走的路。 路上是熙熙攘攘的下班人群，徐涉对广州的早晚尖峰时段地铁的恐怖早有耳闻，果断选择坐公交，且还算幸运，竟然找到了一个空座位。他怔怔地看着窗外，眼看街景逐步由低矮杂乱变得富丽堂皇，越发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十分魔幻，处处透着一种不真实感。 走下公交，站在酒店大门前，徐涉紧张地整整衣服，又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的服务生，生怕对方会因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和汗味，而将自己礼貌地拒之门外。 好在大家都很忙，没人去特意理会徐涉的穿着，他成功步入酒店大堂，上了电梯，给暂住在对方家的朋友发了消息，说今晚不回去睡了。他靠在箱壁上，看着显示屏上越来越高的层数，越发紧张起来，并隐隐想起自己竟然就这么来了，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像还有点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确认？却也因为紧张一时想不起来了…… 男生订的是一间套房，站在门口，徐涉不由得开始算计这样一间大面积的房子，放在商品房里，如果租需要多少钱，想要买下来又要花多少钱？ 正想着，门被打开了，一个只穿着白色浴袍的男孩站在门内，看到徐涉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真的好帅哦！跟照片上一模一样，我还在担心你是照骗。」 徐涉舔舔嘴唇，看着眼前的男孩也在发愣……这个男孩子，长得也太好看了！ 对方个子不高，大约只到自己耳根处，很瘦，露出来的脚腕、手腕纤细得如同少女一样。半长的金色头髮随意挽起，脸蛋又白又嫩，唇红齿白，眉梢跟眼角微微上挑，笑的时候习惯性的歪着一边嘴唇，露出一个恶毒男配的邪魅笑容，却又生着一张万众瞩目的主角脸。 徐涉愣道：「你是……aaron？」 「是啦，不然还能是哪个喔？」男孩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道：「靓仔，进来坐啊。」 徐涉同手同脚地走进套房内，屋内果然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男孩给他端来一杯香槟，倚靠在沙发旁，歪着脑袋看他，笑起来痞帅痞帅的，十分诱人。 男孩主动说道：「你叫什么？你也不用叫我的英文名啦，我姓纪，叫纪锦书。」 「徐、徐涉……跋山涉水的那个涉。」 「你好帅哦。」纪锦书走过来，抬手摸摸徐涉的脸，问道：「你不喝酒？那要喝什么。」 徐涉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下意识地感觉这里的东西都很贵，便舔着嘴角说道。 「凉白开就好。」 纪锦书拿来一瓶矿泉水，潇洒地隔空抛过来，说道。 「没有那种东西……凑合一下，喝矿泉水吧！」 徐涉将瓶子握在手里，没敢喝。 -------------------- 新文开坑，请多支持！ps：文中主角的网约行为纯属剧情需要，现实生活中并不倡导这种行为，大家都要保持警惕，注意安全，不要随便面见网友！ 第2章 纪锦书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两条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腿从浴袍下摆处露出来，脚腕也十分精緻，就连双脚都精美得宛如艺术品一样。他问道。 第3页 「你出了好多汗哦，要去洗澡吗？」 徐涉点点头，迈着僵硬的步伐向浴室走去，被温水一冲，脸上的那种胀闷感才有所缓解。 尽管知道这种地方很贵，但当他真正站在这里时，那种震撼还是难以忽视的。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蝼蚁，配不上这光明璀璨的世界，外面越明亮，越将他衬得阴暗自卑。 「嗨，洗好了么？我叫餐来吃？还是一起到楼下餐厅去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徐涉的沉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洗了很久了，就连腋下都被他搓红了。一只白净的手将浴袍递进来，隔着浴室门说道。 「直接穿这个就好。」 徐涉应了一声，接过浴袍草草穿好，顺便抬起腋下闻了闻，好在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他回到房间里，纪锦书正趴在床上翻菜单，腰臀线条玲珑，特别好看。 见他来了，纪锦书丢下菜单，坐起身拍拍身边的位置，笑道。 「你想吃什么？」 徐涉坐过来，有些尴尬地笑道：「还真要吃饭啊？我还以为你说的『约饭』是那种意思。」 纪锦书眨眨眼，笑道：「哎！你讲话真是蛮直接的。实不相瞒，的确也有那种意思啦，不过你不饿么？还是要先填饱肚子，再满足其他方面的需求啦！」 徐涉抓抓后脑勺，笑了起来，感觉放松了许多，在对方身边坐下来，说道。 「我不饿。你忘了？我刚吃过萝蔔牛杂。」 纪锦书顺势靠过来，挽住徐涉的胳膊，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凑近闻了闻，笑道。 「是哦，还真是有股臭臭的萝蔔味……可以接吻吗？」 徐涉忙用手挡在嘴前，呵了口气闻了闻，脸有些红了，轻声道。 「如果你不介意萝蔔味的话……可以吧。」 纪锦书笑着松开髮夹，金髮披散而下，搭在白净的耳边。 徐涉心跳非常快，尝试着低头，啄吻对方的嘴唇。纪锦书却十分热情，直接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仰头并主动加深这个亲吻。纪锦书身材瘦小，只得跪在徐涉面前，双手捧起对方的脸，四片嘴唇碰在一起，徐涉闭起眼睛，紧张地享受着。 纪锦书的嘴唇很软很润，大概是涂过唇膏，有一股甜甜的奶油香味。 「哎……」忽然，徐涉推开对方，皱眉道：「舌吻不行。」 「怎么啦？我很健康的。」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习惯这样，总觉得把舌头伸进去……嗯，有点怪怪的。」 「好吧。」纪锦书撩了下鬓角髮丝，无所谓地说道：「那就直入主题好了。」 徐涉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他身处于这种地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兴致也不算太高，只想着赶紧完事，他好回去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好好休息，明天还得接着找房子呢。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边接吻一边用手抚慰彼此。纪锦书身体敏感，很快便有了感觉，硬邦邦地戳在徐涉掌心里，红唇微张，双眸水润，眼神里写满渴求。 徐涉握了下手心，掌心里的那个东西，触感说不上好坏，尺寸只能称得上中规中矩罢了。但颜色很淡，给人一种相当干净的感觉。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罢了，毕竟来到南方，这边的男人身材比较瘦小，至于其他方面……凑合一下得了，反正他又不靠这个赚钱。 纪锦书一边接吻，一边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徐涉，喘息道。 「我喜欢后入式，有感觉。」 「巧了，我也是……有套子么？」 身下的鹅绒被一看就很昂贵，如果沾上不明液体，也不知道要陪多少钱。尽管戴着套子做，感觉不太舒服，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开销……凑合一下得了。 纪锦书拿来一盒冈本丢给他，徐涉松了口气，生怕有钱人用的套子都是镀金镶钻的。 徐涉好歹有了一点信心，他听到自己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背过身去，用最快的速度戴好套子，接着趴下身去，将臀部翘起来。 背后的声音停止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再没有响起任何声音，气氛相当诡异…… 徐涉疑惑地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只见纪锦书正用跟他一样的姿势，也在扭头困惑地看他。 徐涉：「……」 纪锦书：「……」 一分钟后，两人裹紧浴袍，各自在床上一角坐着，彼此尴尬地对视着。纪锦书抱怨道。 「搞什么！你竟然是0的喔！你身材这么好，长得又帅，为什么是0？不是说你们北方的gay很多都是勐1嘛？我还以为今天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你这是浪费资源知不知道！」 徐涉也很郁闷，说道：「你这是偏见好吧！难道你们广东佛山人，都会佛山无影脚？」 纪锦书说道：「你怎么不标明自己的型号？」 「……你不也没标？！」 徐涉是故意不标的，不分南北地区，圈子里整体都是0多1少，只要不是奔着长相厮守去的，为了尽兴，很多人都可以是0.5，一人一次，公平公正。徐涉也不算纯1或者纯0，也没想过把自己的属性卡得太死，做人嘛，要灵活一点，要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应对。遇到对胃口的0，那他就是1，遇到喜欢的1，他也可以做0，但撞号这种事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实在是太尴尬了！徐涉越想越气，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不禁反问道。 「你长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0号啊！还是那种可爱的奶0、母0！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是肯定不会同意过来跟你见面的，简直太尴尬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第4页 「你才是母0呢！我是普通0好不好！」纪锦书微怒道：「再说，你也没有提前跟我讲清楚啊！谁能想到你这种长得很man的男生，竟然会做受还喜欢我这样的……呃，小攻呢！」 徐涉嘆了口气，坐起身来，一边穿裤子一边说道。 「你这样的也能当攻……迷你攻，好不好？算了，就当今晚是个误会。」 「你要走？」纪锦书坐起身来，不爽道：「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徐涉满脸困惑道：「穿裤子走人呗，还能怎么办？要不你再约个吧。」 「喂，你做人要负责任的哦！」纪锦书站起身来，松垮的浴袍落地，露出纤细雪白的身体，说道：「房间都开好了，不如做一次再走喽？我技术蛮好的。」 纪锦书的身体十分白嫩，线条流畅，肌肉匀称，精美得仿佛一件艺术品，再配合那张漂亮到有些邪魅的俊脸，徐涉不免有些胸口发烫，他咽了口唾沫，犹豫道。 「你愿意做1？」 纪锦书却连想都不想，直接摇头拒绝道。 「我不做1的，我一直都是0。」 「那没得谈。」徐涉耸肩，无奈道：「或者一人一次也可以。」 「我不想做1，而且我从来没有做过1，技术恐怕不太好，你就不怕受伤吗？」 徐涉有些犹豫，他刚来广州，一切还没安顿下来，可不想落得个菊花残的下场，说道。 「既然这样，那要不然今晚就算了吧……或者我请你吃饭？毕竟你帮我介绍工作了。」 「可是我想做。」纪锦书却任性道：「我真的好中意你，就做一次，好不好？大不了你教我怎么做1，完事后再换过来就好了嘛。」 纪锦书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显得格外招人疼。 见对方愿意退让一步，徐涉也十分识趣，点头道。 「那说好了，一人一次？」 闻言，纪锦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牵起徐涉的手，两人重新倒在床上…… 完事后，纪锦书气喘吁吁地趴在徐涉的胸口上，满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徐涉推推对方，说道。 「哎，刚才说好的，一人一次，该你了。」 「喔。」纪锦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可是我好累哦，不如下次喽？」 「……你！」徐涉愤然起身，将纪锦书从自己身上掀翻下去，控诉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啊，刚才还说好是一人一次的，你爽完就不管我了是吧？」 「没有啊。」纪锦书眨眨眼，无辜道：「我是说一人一次，又没说今天……下次一定！」 徐涉简直要被气死了，他找了一天房子，难道他就不累？他就不想趴着享受？刚才含泪做1、累死累活不说，现在还有种被对方耍了的感觉，顿觉这个叫纪锦书的人品不行。 想到这里，徐涉愤然起身，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 纪锦书忙说道：「生气啦？对不起嘛！我们留个电话，下次再试试……」 「还是算了！」徐涉愤愤然道：「我们型号不匹配，而且你人品不好，以后别联繫了。」 「喂，不至于这样讲话吧？」纪锦书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嘴巴撇着，仿佛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孩，又问道：「我真的蛮喜欢你的，我们也在网上聊了三个多月了，不如我们交往喽？」 徐涉惊讶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我们才聊了三个月，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就敢跟我交往？！你知不知道我的真名、籍贯和职业啊！」 纪锦书无所谓道：「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叫徐涉，是河北……呃。」 纪锦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闭嘴，用紧张的眼神打量着徐涉的表情变化。 好在徐涉正在气头上，没有意识到纪锦书的反常，自顾自地说道。 「你是长得很漂亮，家境应该也挺不错的吧？身边肯定也不缺想要巴结、讨好你的人，可惜我不是那种人！如果想要谈恋爱，至少要真诚一点，不能出尔反尔吧？」 「我没有想要骗你啊。」纪锦书无奈道：「我从来没有做过1号，如果把你弄伤了，你就更讨厌我了对不对？下次、下次我来做上面那个，我先回去学习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徐涉心情复杂，说道：「倒也不用这样，大家非亲非故的，况且你也帮过我了，今晚就算我报答你了，以后别再联繫就行了。哦对了，顺便再奉劝你一句，人性很复杂，你小心、成熟一点，我也念过大学，在你这个年龄也很单纯、很容易相信人的，否则也不会去了那个血汗公司爱……你今后毕了业，出身社会别被人给骗了，如果遇上坏人，受伤也没地方哭去。」 纪锦书抿着嘴，看样子是在忍笑，歪着脑袋看向徐涉，没再说什么。 说罢，徐涉扣好最后一粒衬衫纽扣，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说道。 「就这样，祝你一切顺利，大学生。」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纪锦书直接笑趴在床上，双手捶床，哈哈大笑起来。 -------------------- 没有互攻情节，攻虽然会抱怨，但攻受型号始终跟文案中一样！ 第03章 徐涉走出金碧辉煌的酒店，终于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才松了口气。他的背后便是璀璨炫目的广州塔，斑斓的灯光将他的身体映衬得十分渺小。他扭头回望奢华的酒店，总感觉刚才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同时也坚定信念，他来这里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其余的都是浮云，什么搞暧昧、谈恋爱，那都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第5页 想到纪锦书刚才的表情，徐涉不免又有些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过分。 对方一看就年纪还很小，且家境优渥，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有什么，过惯了被人捧着的舒服日子，忽然被自己这么一通说教，心中一定非常不舒服，自己应该换一种相对温和的说法。 「……哎！」徐涉嘆了口气，向前走去，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今后不会再见面了。」 那位朋友住在白云区，需要地铁转公交再步行一段路，等徐涉下车时已临近深夜。然而街道上仍旧十分热闹，随处可见充满市井烟火气的小吃店与大排档，食客们男女老少皆有，大家都在不停地讲话，天南海北，什么口音都有，甚至还有乡音，令徐涉倍感亲切。 徐涉在小区旁的大排档上打包了一些宵夜，他借住在朋友家里，对方直接给了他房门密码，还坚持不要他的租金和水电费，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便尽可能地用其他方式偿还这份人情债。徐涉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进来，客厅很黑，仅从主卧那略开着的门内透出光亮。徐涉这才放开动作，换好鞋子，提着宵夜去找朋友说话，隔着房门问道。 「嗨，吃宵夜不？」 朋友背对着他，正在看电脑，含煳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喘。 徐涉瞄了一眼，屏幕上是两名正在肉搏的男人，他便瞭然一笑，关上房门去客厅里等。 几分钟后，朋友面色潮红地去卫生间洗手，在一片水流声中问道。 「你今晚不是有约，怎么回来了？」 「别提了！遇到一个不懂事的男孩子，一边吃一边给你说……」 徐涉打开外卖盒，跟朋友讲述今晚的遭遇。 这位朋友叫薛亮，湖南人，已在广州打拼了好几年，是一名律师。三年前他举全家之力凑了个首付，买下现在住的这间房子，目前还在每个月辛苦地还贷中。两人也是在软体上认识的，他比徐涉大上几岁，两人聊得很投机，却没有发展成那种关系。其实薛亮对徐涉是有好感的，包括力邀徐涉免费住在自己家中，多半也是存了点那方面的小心思。 但徐涉清楚，两人型号也不匹配，都喜欢做0，除非是爱对方爱到死去活来，甘心转变，否则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且薛亮是律师，这种人骨子里就很较真，喜欢随时计较利弊得失，转变的可能性很小，生活方面也比较强势，喜欢说教，发起狠来也相当恐怖，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类型。于是徐涉也在装傻，只以朋友身份相处，做到尽量不欠对方人情。 听罢，薛亮大笑道：「你们真，哪有不问清楚型号就随便约人的？」 徐涉喝了口啤酒，说道：「哎！一时大意，当时满脑子想着想要见面，答谢对方，却忘了问最重要的事情。不过他脾气挺好的，没有甩脸走人，我都怕他忽然扑过来揍我，哈哈！」 「那倒不至于，故意伤人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且有钱人都爱面子，他们要想整你，有的是其他办法，表面上绝对是干干净净的，让你找不到一点把柄出来。」 「你说得也太恐怖了。」徐涉搓搓胳膊，讪笑道：「他应该不会，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 薛亮笑笑，继续说道：「还好没出什么事，总之，你以后不要再跟他联繫就好了。你也真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跟我在一起，反正我上下都可以，也有房子给你住……」 徐涉不动声色地将话题遮掩过去，也笑着说道。 「对了，我今天去石牌村看了房子，租金便宜，但环境不太好，连阳光都没有。」 见徐涉不接茬，薛亮也识趣地转移话题，顺着房子的话题接着往下说。 「城中村的房子就是这样的，别说你一个北方人，就连我这个南方人都受不了。你要是想住好一点，白云区这边性价比还稍微高一点，你要是不住电梯房，租金会更便宜。但一整套房，租金大概都要几千块，合租的话相对划算一些。」 「我入职的新公司在珠江新城cbd那边，在那附近租整套，是不是很贵。」 薛亮眯起眼睛看徐涉，眼神里满是「你是不是疯了」的神色，揶揄道。 「靓仔，你很有钱是吗？」 「嘿嘿，我就是随便问问……」 徐涉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看到朋友露出这种表情，更加不敢再想什么了。他情况特殊，虽说名校毕业，先前的工资也不少，手里却没有什么存款。尽管他手里没什么钱，但还没拮据到那种地步，还是想稍微住好一点，至少能晒晒太阳的。 薛亮又说道：「在广州，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本地人有本地人的活法，外地人有外地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当然也有穷人的生存之道。超级富豪可以活得潇洒，打工仔也能过得很充实，就看你要怎么选了。但你也要知道，让有钱人去过穷人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穷人想要过有钱人的生活，将会非常辛苦，要付出很多东西。」 「我的话……」徐涉喝着啤酒，笑道：「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多赚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再攒出养老的钱，把我父母照顾好就可以了。」 薛亮点了支烟，目光在烟雾缭绕中显得飘忽不定，似笑非笑地问道。 「情感需求怎么解决？」 徐涉坏笑着用手做了个「撸」的动作。薛亮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继续说道。 第6页 「要是这样也还算好，这边……嗯，很开放，你今后还是不要随便约人了，注意身体健康，你也不知道跟你睡的人，之前都跟什么人睡过。你今晚见面的那位小朋友，可能表面上是个大学生，真实情况就是做那种生意的，你明白吧？你不如抽空去做个体检。」 「不至于吧。」徐涉微微蹙眉，说道：「他不太像是那种人。」 「没什么不至于的，广州真的很开放。说好听点是开放包容，说难听点就是没有底线。」 徐涉不太贊同薛亮的这种观点，可能因为对方是律师的缘故，见过太多的不愉快，总是把人性想得很黑暗。但他也没有立场去反驳对方，只是含煳地嗯了一声，没有表达观点。 「北上广，这三个地方对待同性恋的态度都是很包容的，但包容的理由却不太一样……」 「我知道。」徐涉打断薛亮道：「这三个地方我都混过，还算是有发言权。北京人大气，爱面子，别管你背地里如何，表面上肯定要维持体面的，不会说三道四。上海人有点小资、时髦，时髦的人怎么可能不接受同性恋，对吧？至于广州这边，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关别人的事，大家都是各过各的，人家根本不会在意你是什么。」 薛亮高深莫测地一笑，继续说道。 「现代人生存压力大，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可以解压。但约人真的很不安全，不光有健康风险，搞不好还会产生法律纠纷。你还是找个稳定的男朋友，趁年轻尽早安顿下来。」 徐涉笑了笑，没有搭腔。他也想稳定下来，找个情投意合的男朋友，谈一场甜蜜的恋爱。奈何现实不允许，他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根本安顿不下来，哪有资本去谈恋爱？ 薛亮见他不说话，便也笑着站起身来，拍拍徐涉的肩膀，说道。 「好了，你去洗澡吧。我明天还要出庭，先睡了。」 「我还有事情要说，要不然我暂时住你这里，我付房租给你……」 话音未落，薛亮背对着徐涉摆摆手，朗声道。 「你要是再敢提钱的事情，就给我滚蛋！」 看着被关上的主卧房门，徐涉抓抓后脑勺，小声嘀咕道。 「不提钱才可怕，其他东西，我更给不起……」 徐涉从客房里取来换洗衣服，站在淋浴头下沖凉。广州的秋天尽管短暂，却还算舒服，不冷不热，温暖舒适，雨水也不算多，冷不丁在晚上降下一场雨，也会在第二天放晴，偶尔早上有雾气，透过雾气观察这座城市，倒也有种雾里看花，不太真实的朦胧意境。 但，这一切仅仅是对于本地人来说，徐涉这个北方人却不太喜欢。 温水好不容易将身体上的黏腻冲掉，睡衣刚上身那种黏腻感便立刻捲土重来，甚至因为有衣物加持而变得越发鲜明了。徐涉一边用拖把将地上的水处理掉，一边怀念着北方那秋高气爽的天气。他想开窗透气，却又害怕蚊子飞进来；地板拖了两遍，却仍旧湿漉漉的；下水道却必须盖好，否则会有半个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的蟑螂飞上来，把人吓得惊声尖叫。 好不容易躺在床上，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明天还要继续去找房子，周一还要去新公司报导，徐涉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入睡，但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却根本睡不着，只能抱着被子怔怔地看向窗外发呆。 广州这座城市，仿佛永远都不知疲倦，白天车水马，夜晚五光十色，上亿盏霓虹灯正在一起闪烁，乍眼看过去，便利店的灯光，似乎跟小蛮腰也没什么区别。 徐涉摸出手机看了看，纪锦书在交友软体上给他发来私信，问道。 aaron：你到家了么？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我们聊聊？ 徐涉盯着屏幕看了半晌，这个男孩此刻一定正在那间豪华套房里睡得正香；又或者也在像自己一样，正在欣赏窗外的灯光；再或者，对方又叫了个人过来共度良宵…… 犹豫许久，徐涉轻轻地嘆了口气，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将纪锦书的帐号拉黑了。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阶级与观念完全不同，实在没什么可聊的。 他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生活方式却截然不同。 对于徐涉来说，说什么生活？不过是，生下来，活下去罢了…… 第4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的徐涉强撑着起床，薛亮早就走了，徐涉独自洗脸刷牙，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十几个面包揣着，便乘车去看房子，奔波一天仍旧无果。 转天早上，徐涉又起了个大早，今天是他入职的第一天，而且他现在的职位是设计部总监，绝对不能迟到，必须给老闆以及团队留下一个好印象才行。 徐涉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又拿出一套最贵的西装穿上，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他长得很帅，典型的北方帅哥长相，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浓眉大眼，鼻樑高挺，容貌俊朗，笑起来十分阳光，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不由得心情开朗起来。 徐涉没有车，只能挤地铁去公司。他先在楼下的便利店吃了一大碗泡面，步行去地铁站的路上又买了两个糯米鸡，一边走一边吃，进站之前又在711里买了两个鲜肉包，这才勉强吃了个半饱。等他熬过拥挤的地铁时间，晕头转向地下了车时，感觉胃里又空了。 他任职的室内设计公司，位于cbd商圈的某一栋写字楼里，可等他自信满满地走出电梯，迎接他的却是紧锁的大门，一整间公司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灯也关着。 第7页 徐涉：「……」 徐涉看看手机，时间刚好是早上八点，其他公司早就上班了。他顿时冷汗直冒，联想到纪锦书昨晚的表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被对方给耍了！难道这是个皮包公司？还是公司已经倒闭？他从北京的公司毅然辞职，离职前跟老闆大吵一架，如果这边的工作也黄了，他该怎么办？去哪里找新工作？原来的单位还要不要他？他的养老钱又该怎么攒…… 想到这里，徐涉的两条腿都有些发软。他靠在墙上，扯松领带，拿出手机打算给当初面试自己的人事主管打电话，刚好一位清洁工阿姨路过，他忙问道。 「阿姨您好！请问一下，这间公司还在正常营业么？」 清洁工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 「你来早了哦，人家要十点钟才翻工。」 「……啥？！」 徐涉愣住了，十点才上班？！他哆嗦着给人事主管打去电话，问道。 「您好，我是设计部的徐涉，今天来入职……我现在正在公司门口。」 那边说道：「啊！真是不好意思喔徐先生，上次忘记跟你讲，公司早上十点才上班。不如这样，你先去楼下茶餐厅坐啦，先去喝个早茶，记得开发票，可以给报销的喔……」 徐涉嗯啊两句，挂断电话后擦擦额头上的汗，工作没问题，但也有种不真实感。十点才上班的公司……在当今这个社会真的存在吗？该不会真的是什么骗子公司吧…… 徐涉在茶餐厅内又吃了一顿，开在这种地段消费自然不便宜。他害怕新公司有什么猫腻，没敢敞开肚皮大吃二喝，只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套餐，坚持到九点五十五分，这才重新上楼。 这次公司终于开门了，一间室内装修公司，却占据了整整一层写字楼，公司内只有三十多个员工，每个人的工位面积都相当奢侈，甚至还有人直接摆了张摺叠躺椅在工位旁。 徐涉没敢多看，径直走向人事主管办公室，对方是一位中年女性，一见面便热情地说道。 「徐总监，你好你好。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徐涉犹豫道：「没关系。公司……一直都是这样的么？还是今天有特殊情况？」 「一直都是这样的喔！早上十点钟打卡，这个是一定要打的，下班不用打卡。因为设计师们要经常跑现场，只要做完手里的事，随时可以下班，所以没有硬性的下班打卡要求。」 徐涉直接震惊了，他之前供职的公司，就算跑完现场也是一定要赶回来打卡下班的，搞得设计师们全都苦不堪言，也跟高层提过意见，但总是石沉大海。 人事主管没有看见徐涉脸上的表情，一边给自己泡咖啡，一边继续介绍道。 「公司实行的是八小时工作制，原则上呢，是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六点。但有些人中午是要午休的嘛，所以下班时间比较弹性，晚上七点、八点下班都可以，看你个人方便啦。你们设计部工作性质特殊，只要把工作认真完成，其他时段自己安排就好了。」 徐涉抹了把脸，仍旧有种不真实感，犹豫着开口道。 「那薪水方面……或者，有没有加班费什么的？」 「当然啦，设计部通常在节假日，也要跑现场、跟客户对接，这些都算加班的。其他部门一般不加班，比如我们人事，所以有什么事情，麻烦尽量在工作日跟我们对接好哦。至于薪资……」主管翻了下资料，说道：「你是总监，岗位跟我算是平级，基础工资应该是一样的。你们设计师还有签单提成，这个当初就谈过的，一笔单子百分之二十的提成，没问题吧？」 徐涉点了点头，他之前供职的公司，提成只有百分之十五，还总被老闆以各种奇葩理由剋扣掉一部分，百分之二十的提成，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主管继续说道：「然后呢，还有餐补、交通补。你这个岗位，餐补每个月两千块，交通补五百。对了，你开车吗？开车的话，也可以换成油卡。」 「两千？！」徐涉惊讶道：「每个月两千？」 「系吖。」人事主管看向徐涉，不好意思地笑道：「两千块是有点少，不过呢，这笔钱虽说吃不到什么高级大餐，但叉烧饭是管够的喔。还有你放心，老闆人蛮好的，时不时就会请客吃下午茶，你可以随便点。同事之间也总是请客吃零食，不会饿肚子的。」 徐涉咽了口唾沫，大脑转得飞快，迅速地算了一笔帐。不算单子提成，基础工资加上各种补助和当初约定好的奖金，他每个月的收入将会是原先的两倍！如果公司效益好，他能多接一些订单的话，提成又是一大笔收入。他省着一点花，把房租控制在每个月两千以内，吃喝和通勤就用补助金，年底至少可以攒下二十万！ 人事主管端着咖啡杯站起身，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脚踩人字拖，一副悠闲自得的表情，毫无都市白领女性的精緻与紧迫感。她拍拍徐涉的肩膀，温和地笑道。 「请客户吃饭、出差，一定记得要开发票哦，否则不报销的。走啦，带你参观公司。」 徐涉晕晕乎乎地跟在主管身后，向公司的茶水间走去。公司占地面积非常奢侈，目测至少有八百多平，而且採用的是开放式办公环境，没有所谓的领导单间，只用绿植将各个部门区域分隔开来。茶水间、休息室、吸菸室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健身运动区域。办公区域内阳光明媚，空调吹来温度适宜的凉风，空气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第8页 「这里就是茶水间啦，隔壁就是卫生间。茶水间里的零食和饮料都是免费的，随便吃。」 徐涉看了眼里面的食品，全都是很贵的网红零食，甚至还有一些他从没见过的进口零食，冷柜里的雪糕不是八喜就是梦龙，就连矿泉水也是依云。 两人从茶水间里走出来，主管喝了口咖啡，随手指向某个方位，轻声介绍道。 「那边是老闆的位置，老闆人蛮好的，很和蔼，也没什么架子的。」 徐涉擦了把脸，混沌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一点，他问道。 「我是不是应该跟老闆见个面？打声招唿？」 他能够跳槽到这家新公司，全靠纪锦书的介绍，结合纪锦书的家境，搞不好是老闆的朋友或者亲戚什么的。他在上一家公司做得非常不开心，每天都压力很大，赚的也少。听纪锦书说广州有个室内设计公司缺总监，他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投了简歷，没想到还真被选中了。事后他也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资质与相关信息，名气不算很大，但企业信用良好，没出过什么经济或僱佣纠纷。他也跟业内前辈打听过，可惜前辈了解的讯息也不多，只知道老闆是个年轻人，家里挺有钱的，大概是家里出资，给二世祖找点事情做，让他随便玩票的。 闻言，人事主管竟然惊讶地说道。 「你还没见过老闆哦！」 「没有。」徐涉老实答道：「当初面试也是通过电话面试，我只跟您谈过话。」 「这样哦……可惜老闆最近有事，大概不会到公司来。你先去做事，后面我再安排你们见面好啦。还有，不用说什么『您』啦，我姓吴，比你大几岁，叫我吴姐就可以啦。」 徐涉连连称是，情绪还是略显紧张。吴姐没再说什么，将他带到设计部的办公区，给同事们介绍过后便离开了。设计部有十二位员工，清一色的年轻人，穿着都十分随意，花里胡哨的，只有徐涉自己穿着板正的西装，打着领带，站在他们中间显得像是一个异类。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有的员工却还在吃早饭！徐涉不禁再次恍惚起来，这种事放在原先的公司，简直想都不要想。他之前任职的公司，早上八点上班，在工位上不许吃东西，曾经有个女孩因为痛经喝了几口红糖水，被老闆逮个正着，当着众人的面将女孩骂得狗血淋头。老闆恨不得将全体员工焊死在座位上，不停干活，不吃不喝，最好连卫生间都不要去。 第5章 就在徐涉愣神之际，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放下手里的牛奶，站起身来，对徐涉笑道。 「你就是新来的老大？你的工位在我的旁边，已经收拾好了。」 「你好。」 徐涉点点头，顺着男孩子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台人体工程学座椅，配备的是最新款苹果电脑，电脑旁还摆了一盆正在盛放的茉莉花。 男孩子说道：「我叫小胖，你看还缺什么，就管我要。我是你的副手，也是设计部的大总管。定外卖、买糖水、喝奶茶……这些都归我管的，老大你爱吃什么？我来安排接风宴。」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举手自我介绍起来。设计部女多男少，口音五花八门的，大多都是来到广州谋生的外地人，因为都是年轻人，之间没有隔阂，氛围十分轻松活泼。 徐涉擦擦汗，僵硬道：「你们好，我叫徐涉，徐徐图之的徐，跋山涉水的涉。以后就是同事了，大家一起努力，多多赚钱……嗯，就这样，共勉。」 众人又笑，小胖继续说道。 「老大，你不热么？竟然在广州穿西装哎！你好勐。」 徐涉尴尬地笑了笑，他太紧张了，一上午都被一种不真实感包围着，连衬衫领口被汗水打湿都没察觉到。小胖在自己的柜子里一通翻找，找出一件大t恤和一双拖鞋递过来。 「你是北方人？我也是，我是山东的。这边太闷热了，刚来都受不了，穿这个舒服点。」 一听都是北方人，也算是半个老乡，徐涉顿觉亲近，跟小胖聊天道。 「我是河北的。你来公司多久了？」 「五年了。」 「生活还习惯不？这边有啥好吃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两人的关系也因此亲近了不少。小胖主动带徐涉下楼吃午饭，徐涉趁机向他打听道。 「兄弟，不是我阴谋论，但我之前就职的那家公司，跟这边不太一样……」 「我明白。」小胖挤挤眼，瞭然一笑，说道：「我刚来也不习惯，但毕竟是广州嘛，氛围就是这样的，比较轻松，压力不算大，每个人都会享受生活。」 「那公司的效益好不好？」 徐涉最关心这个，根据他上午的观察，大家虽然都在做事，但丝毫没有紧迫感，很多人都是一边吃东西一边敲电脑，没多久又到午饭时间了，实在不像一个正经公司。 「应该还好吧？我们不是财务部的，盈利不太清楚。但每个月都有单子过来，每个人每个月至少都有两三个单子在做。民宅、商铺、酒店的项目都有，甚至还有政府办公楼。」 徐涉微微蹙眉，对此深表怀疑。广州这边的楼市很火爆，相关装修设计的生意竞争也很激烈，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究竟是哪里来的背景能够谈下这种大宗业务。 小胖又说道：「我跟你说，我也是听说的。据说老闆是个香港人，家里非常有钱。他挂名经营，实际上背后是有专业团队给他出谋划策的。」 第9页 「你见过咱们的神秘富二代老闆么？」 「当然见过啦！是个年轻男生，很帅。但他偶尔才过来视察，也不会指手画脚，人挺好的，也没什么架子，还会请大家吃东西，偶尔也跟大家一起聚餐。你也不用担心，我都做了五年了，公司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没任何负面事件，工资按时发，有钱赚就好啦。」 「既然这样。」徐涉问出了那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公司待遇这么好，为什么上一任设计总监还是离职了？」 小胖耸耸肩，说道：「还能为什么，他家里拆迁，回去做包租公了。」 徐涉：「……」 午饭后，设计师们走了一大半，大概是盯现场或者对接客户去了，徐涉初来乍到，又是总监，没人给他分派任务，他就在工位上忐忑不安地坐了一下午，干巴巴地盯着电脑，连手机都不敢玩，一直坚持到晚上六点钟，才小心翼翼地跟其他部门的同事一起下班回家。 走出高耸的写字楼，徐涉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尽管今天一点都不忙，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温暖的夕阳铺在路上，珠江对岸的广州塔在阳光下金光闪烁，耀眼夺目。 徐涉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落在身上的光芒，心中有了一种久违的、踏实且幸福的感觉，来到广州这么久，原来这边的温度也是可以被触摸到的。 徐涉推开房门，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薛亮从厨房中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菜，笑道。 「恭喜你成功入职！我做了几个家常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徐涉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又让你破费了，我去买点啤酒和滷菜回来。」 「不用，家里都有。」 薛亮拦住徐涉，热情地邀请他入座。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两个人吃六道菜，其中除了薛亮拿手的湘菜之外，还贴心地为徐涉准备了两道不太辣的北方菜。 薛亮给徐涉夹了一个硕大的狮子头，笑着说道。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几样，这是你们河北的李家狮子头，有点类似我们的藕丸。我第一次做，不知道正不正宗，你尝尝看？这是剁椒鱼头，我的拿手菜，你能吃辣吧？」 徐涉含煳着点头，吃下薛亮亲手为他夹的狮子头，心情有些复杂。 薛亮是个十分细心的人，对自己也很好，徐涉偶尔也会动摇，觉得很不好意思，要不然就答应对方，两个人在一起算了。但每当这时，理智又会占据上风。徐涉知道自己对薛亮并没有那种感觉，最多是友情和感激，他就是这样，别人对他有一分好，他就要回报十分，他也搞不懂这究竟是出于礼貌，还是内心的自卑情绪在作怪。但徐涉很清楚，自己对薛亮没有爱情，也做不到为了对方而改变，甚至包容对方的所有缺陷。 徐涉也给薛亮盛了一碗汤，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的手艺不错，如果以后不想再做律师，开一家餐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薛亮笑笑，问道：「今天你入职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我去！我跟你说，差点没把我吓死……」 徐涉打开话匣子，把「惊心动魄」的一天跟对方吐槽了一遍，薛亮若有所思道。 「那种地段的租金，应该非常贵。三十多人的小公司，就租下一整层楼？太奢侈了。」 「听说老闆是个来自香港的富二代，家里巨有钱。但我没见过老闆本尊，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怎么样，好不好相处，靠不靠谱。听同事们说，老闆人不错，不奇葩也不变态。」 「不清楚，我不是你们这一行的，不了解你们的盈利模式。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我可以拜託同事去查一查，你们公司有没有相关的经济或法律纠纷？总之，你自己也警惕一点，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要多观察，情况不对就赶紧跑路。」 「谢谢你，兄弟。可能也是我想太多，被之前的傻叉公司给虐惨了，哎！现在忽然换了个待遇好又轻松的公司，一时间有点不习惯……」 薛亮笑了笑，举起啤酒罐跟徐涉碰了一下，并有意无意地用手指去磨蹭他的手背。徐涉愣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喝酒聊天，一直玩到深夜才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薛亮仍旧早早地走了，他住在白云区，公司却在番禺，通勤时间特别长。徐涉一觉睡到八点半，睁开眼后仍旧有种不真实感，他都多少年没睡过懒觉了。他优哉游哉地起床、洗漱、更衣，那身昂贵的西装被重新塞进行李箱中，换上t恤和休闲裤，出门上班。 这个时段的地铁难得空旷，徐涉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吹着冷气，听着陈奕迅的歌，闭上眼睛享受窗外的日光。他很想大喊一句……这他妈的才叫生活！ 第6章 到了公司先吃早饭，和同事们聊聊天，询问工作内容。 徐涉就是部门老大，老闆又迟迟未曾露面，因此没人给他分派工作。他倒是有心做点什么，但也是第一次当总监，没什么经验，不敢轻易发号施令，也不好胡乱插手同事们的工作，惹得团队生厌。他也怕做错事情，惹得老闆不开心，便只能在公司里四处闲逛，尽可能地了解公司情况。午饭大家一起定外卖，下午偶尔还有糖水吃。 没有苛刻的老闆，没有做不完的工作，没有开不完的口水会议，更没有变态的惩罚机制和扣钱原因，打卡时间自由，还有不限量的零食……这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舒坦日子！ 第10页 就这样悠闲地过了一周，下周一徐涉刚坐到工位上，小胖便凑过来冲着他挤眼睛，说道。 「老大，今天老闆过来了。」 「是么！」徐涉顿时正襟危坐，四处张望，紧张道：「我得去找老闆聊一聊。」 「晚一点，等下要先开会，你也刚好了解下咱们老闆的脾气。」 徐涉点点头，颇为紧张地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扯出一个招牌的阳光笑容。镜子里的自己很帅，精神饱满，眼中有光，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应该能给老闆留下一个好印象。 徐涉暗暗握拳，希望能跟这位新老闆和谐相处，方便今后升职加薪。 半个小时后，除已经出外勤的同事之外，其余员工全都聚集在会议室里。 说是会议室，其实更像是一个休息室，没有严肃规整的长条桌，众人零散地坐在沙发上，还有人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怀里搂着个毛茸茸的抱枕，嘻嘻哈哈的，氛围很是轻松。 徐涉第一次参加这种愉快的会议，感到有些不适应，他坐在沙发一角，腰背绷得笔直，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打算随时记录会议内容。 吴姐先走进来，和众人亲切地打招唿道。 「各位，要开会了喔。」 接着从她身后走出一人来，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身材纤瘦，头戴一顶帽子，身穿一袭宽松休闲的黑色衣服，却丝毫不显沉闷，丝质衬衫上盛开着一朵火红的大丽花，平添几分妖冶之感。男孩子摘下爵士帽，一头金髮在阳光下十分耀眼，金色下则是一张痞帅的俊脸。 「老闆好！」 众人纷纷向男孩子打招唿，徐涉忙准备起身，动作却勐地在看清老闆时顿住了。他以一个尴尬且可笑的姿势，弓着身站在那里，仿佛迎宾的服务生。 纪锦书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将帽子搂在怀中，冲着员工们略一点头。 一周未见，他还是那么光彩夺目，在一众五颜六色的年轻人当中，尽管他穿着一袭黑色，却也美得炫目。只是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眼中也没什么神采，嘴角向下垮着，似乎有点心情不佳，坐在那里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看过来。 徐涉顿时冷汗涔涔，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许多不太好的念头。 吴姐说道：「徐总监也在吧？吶，这位就是我们的老闆啦。」 「你好……」 闻言，纪锦书象徵性地向徐涉这边扫了一眼，当两人目光相触时，他也愣住了。 徐涉勉强扯了下嘴角，冲着纪锦书点点头，僵硬地打招唿道。 「老闆好，呵呵呵……」 「你真的来了！」纪锦书勐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徐涉面前，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握住徐涉的手，开心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会再来了呢！」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看过来，就连吴姐都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徐涉的后背衣服都湿透了，他用力回握住纪锦书的手，装作是在握手的模样，讪笑道。 「怎、怎么会不来了？呵呵呵……纪、纪老闆，您好！幸会。」 他刚入职，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误会，生怕纪锦书脱口而出那晚的尴尬事情，对方是老闆，员工们不敢说三道四，但他是新入职的员工，一旦传出风言风语那就完蛋了。 看着徐涉那近乎扭曲的表情，纪锦书眨眨眼，瞭然一笑，揽住徐涉的肩膀，对众人热情地介绍道。 「徐总监是我亲自在网上挖到的人才，他在业内很有名气，我还担心他看不上我们公司规模小，不愿意来呢……既然已经入职，那大家今后就是一家人啦，要互相照应喔！」 众人哦了一声，纷纷露出瞭然的神情，冲着徐涉鼓掌，正式欢迎他的加入。 徐涉暗自松了口气，冲着纪锦书感激地笑了一下，感谢对方帮自己打圆场。然而他却忽然脸色一变，笑容僵在了脸上……纪锦书竟然、竟然在偷偷地捏自己的屁股！ 纪锦书手中做着龌龊之事，面上却笑得风光霁月，对众人说道。 「徐总监很厉害的啦，在北京的家装圈就好有名气的喔，设计部的同事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来找徐总监请教……对吧？徐总监。」 众人纷纷应和，都没注意到徐涉脸上那堪比吃屎一样的表情。徐涉强忍着一拳将纪锦书揍飞出去的冲动，整张脸憋得通红，冲着众人客气地笑道。 「哪里哪里，老闆过奖了，真是抬举我了……呃，大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纪锦书笑笑没说话，又在徐涉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这才依依不捨地松手。 吴姐又说了一些人事方面的事项，内容都很轻松，没什么让员工血压飙升的东西。小胖作为设计部的临时领导，简单地汇报了一下上周的工作进度。听罢，纪锦书托着下巴说道。 「大家都辛苦了喔……那这样，今后有关设计方面的事项呢，直接跟你们的新总监讲就好了，他才是专业的。徐总监，设计部就全权交给你了，劳驾你多多费心。」 徐涉趁机说道：「我具体要负责什么？我入职已经一周了，还一个单子都没做过呢。」 「这样哦？」纪锦书冲着徐涉可爱地眨眨眼睛，笑道：「你是第一次当领导？慢慢来嘛！」 徐涉顿时红了脸，挠挠后脑勺，不再说话了。 小胖立刻将资料全部转交给徐涉，至此徐涉正式成为设计部一把手，接管部门大权。 第11页 小胖又说道：「刚好今天老闆也来了，我们一起给徐总监接风？」 「好呀好呀！」纪锦书像个小孩子一样，拍着巴掌开心道：「吃什么？」 吴姐看向徐涉，问道：「徐总监，时间方便么？你想吃什么？」 徐涉本不想办什么接风宴，总觉得很尴尬，但既然老闆都发话了，那不方便那也得方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说道。 「我什么都吃，不挑食，看大家的意思吧。」 小胖又问道：「老闆想吃什么？」 「当然是火锅喽，热闹！」想了想纪锦书又说道：「哎？不要问我，又不是我的接风宴。」 众人笑了起来，小胖又看向徐涉，徐涉硬着头皮笑道。 「那就火锅吧，人多热闹。嗯……我也没有什么忌口的，看大家喜好。」 小胖说道：「那好，我等下去选一家火锅，晚上聚餐。」 纪锦书站起身来，笑道：「那就这样定了哦？徐总监，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 纪锦书说完就走了，在众人的目送下，用手指转着爵士帽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有人疑惑道：「老闆今天要留下办公么？」 吴姐说道：「可能是吧？好了，大家散会，晚上的聚餐记住时间，不要迟到。」 徐涉深吸一口气，打算先去喝杯咖啡冷静一下，才走到门口，吴姐便叫住了他，好奇道。 「徐总监，你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我们老闆喔？」 徐涉尴尬地笑笑，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吴姐却轻松地笑道。 「别紧张，老闆就是那副样子，性格呢……是比较活泼、大条，但办事情还是相当靠谱的，待人也非常真诚，没有什么坏心思，你慢慢地就习惯喽。」 徐涉点点头，说道：「明白，年纪小的人都比较活泼。」 吴姐却笑道：「……小？徐总监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了，冬天生日，过了生日就正式三十三岁了。」 「那他可不小哦，也只比你小了两岁而已！」 「……啥？！」 徐涉震惊了，下意识地朝着纪锦书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见对方正坐在一片绿植掩映之下，双脚踩在办公桌上，捧着一台ps5开心地打着游戏，赢了会振臂欢唿，输了会愤怒捶桌，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仍旧像是少年一样，非常活泼可爱，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吴姐想了想，委婉提醒道：「老闆呢……家境好，从小又受宠，家里娇惯，没什么烦恼。」 徐涉也犹豫道：「听说……老闆是个富二代，香港人？真的假的。」 吴姐暧昧一笑，说道：「算是啦。总之你放心，好好工作就好，其他事都不要担心。」 吴姐离开后，徐涉握了握汗津津的拳头，心说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天晚上，他就把未来老闆得罪光了，而且老闆今天的那个态度，还捏自己屁股……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回工位时，徐涉路过纪锦书的办公区，没忍住又偷看了对方一眼。 漂亮的大男生，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干净、精美的气质，永远都那么的光彩夺目。 此刻纪锦书已经不打游戏了，正坐在老闆椅上转来转去，用粤语跟人打着电话，说话时神采飞扬的，一边嘴角翘起，露出个招牌痞笑，时不时开怀大笑，显得十分开心。 家里有钱，又备受宠爱，万事顺遂，没什么烦心事，要什么有什么，难怪可以永葆少年心态，一直都这么率真且肆意地活着。 徐涉默默嘆气，移开视线……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看来投胎也是个技术活。 第7章 今天有老闆坐镇，公司里的大吃二喝行为有所收敛。午饭时，纪锦书离开了一阵，随后又回来了，径直去休息室睡觉，一直到傍晚下班时才醒来，直接跟员工们一起去火锅店。 有些人是开车来的，便三三两两地开始拼车，吴姐热情地拉徐涉同乘，又问纪锦书道。 「老闆，你呢？」 「我自己也有开车过来。」 说着，纪锦书抬手按了一下遥控器，停在一旁的一辆宝蓝色兰博基尼便闪了一下车灯。 「哇——」 在场的男士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来，目送着纪锦书上车。 小胖选的是一家综合连锁火锅店，清汤麻辣，甚至连广式粥底都有。除家中有事实在无法赴约的同事们，二十几个人占了两张大桌，小胖吆喝道。 「老规矩！有对象的坐一桌，单身的坐一桌！」 众人嘻嘻哈哈，自动分成两拨，徐涉自然是坐单身桌，令他没想到的是，纪锦书竟然也坐了过来，且就坐在他斜对面，一抬头便可视线相触。 小胖说道：「大家先点锅底。老大你爱吃什么锅底？」 「麻辣的，要最辣的那种。」 徐涉口味很重，尽管是个北方人，但自幼就重口，喜欢麻辣口味。再加上最近住在薛亮家里，天天跟着对方吃湘菜，几乎已经到了无辣不欢的程度。 待轮到纪锦书时，他将菜单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竟然只要了一锅白水，连盐都不放。 等待上菜时，众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附送的小零食，纪锦书倒是很少开口，只托着下巴倾听。因为他没什么老闆架子，大家也都很放松，各种谈天说地。 第12页 有个小姑娘拆开了一包辣条，迷人的气味顿时瀰漫开来，纪锦书忽然说道。 「这是什么，好吃么？」 姑娘愣了一下，说道：「……辣条，味道还不错。」 纪锦书又问道：「很辣么？」 「还好，没什么辣味。但我是江西人嘛，我说的辣度没什么参考价值。老闆尝尝看？」 「不了。」纪锦书礼貌地拒绝道：「我怕辣，也怕等下吃不下东西。」 姑娘将辣条分给众人，待轮到徐涉时，他接过来一口吞下，姑娘惊嘆道。 「徐总监！你吃东西好快！」 徐涉笑道：「就这点小东西，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姑娘又从包里将剩余的辣条全都翻了出来，一股脑地全都给了徐涉，徐涉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连同火锅店附送的满满一大盘零食，全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说话间，大家点的锅底都被分别送了上来，这一桌来自吃辣地区的人很多，大半都是红通通的锅底，沸腾的时候香气四溢，惹得纪锦书这个不吃辣的人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当菜品也上桌后，大家开始煮东西吃，徐涉发现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正在拿着手机各种拍照、晒图。他在公司待了一周，今天才算是基本把人都认齐，他隐约记得这个男孩子是运营部门的，因为公司小，运营部的活也不多，因此部门里只有他一个人，平日里就是维护一下公司的官方帐号，发一些gg图和文案，进行一下宣传什么的。 这个男孩子似乎很高冷，在公司都是独来独往，除工作联络外，几乎不和其他部门打交道，大家点餐他也从不参与。看他的穿着打扮，一身潮牌，非常时髦，长得也还算顺眼。 发现徐涉正在打量那个男孩子，小胖凑过来，小声地八卦道。 「他姓汤，不知道真名叫什么，但我们都叫他tommy。听说他还是个小网红呢，在抖音和小红书上也有点粉丝。公司里的所有帐号也都归他管。」 「网红？他不签经纪公司，来我们这种室内装修公司干什么？」 「不太清楚，可能是为了带流量、拉客户吧？」 小胖也不懂运营方面的事情，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埋头大吃去了。 这家店的毛肚非常好吃，涮上八秒钟，拎出来的时候裹满红油，又鲜又辣，脆爽弹牙，没有一点内脏的腥味。在广东省能够吃上这样的麻辣味道，实属难得。 如果敞开肚皮，徐涉一口气至少能吃十盘毛肚，但一桌却只点了两盘，且价格很贵，他又不好意思主动加菜，便随便吃了两口，装作吃饱放下筷子，实际上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他环视席间，发现那个名叫tommy的小网红不见了，可能是去了卫生间。而坐在徐涉斜对面的纪锦书，正在涮一片生菜叶子吃，放在白水里烫几下，不蘸任何佐料直接吃。 徐涉不由蹙眉，这种东西能好吃么？都说广东人口味清淡，但这也太寡淡无味了…… 纪锦书吃完这片菜叶便放下了筷子，一抬头刚好和徐涉对上，主动搭话道。 「徐总监初来乍到，在这边的生活还习惯吗？」 徐涉忙说道：「还好，就是天气比较闷热。」 「吃东西还习惯吗？你口味好重哦。」纪锦书看着徐涉的锅底，笑道：「看上去就很辣。」 「也、也习惯……」 纪锦书重新拿起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徐涉，问道。 「我能尝尝么？」 徐涉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纪锦书丝毫不见外，直接将筷子伸进徐涉的锅中，夹走一片刚烫好的黄喉，便直接放进自己的嘴巴里。 「哇——啊啊啊！」 下一秒，纪锦书立刻丢下筷子，一只手不住地在自己嘴边扇风，眼睛和耳根都被辣红了，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白兔。 众人大笑起来，吴姐边笑边倒了一杯冰镇酸梅汤给他，纪锦书忙接过来，闻了闻，抿了一小口，继续哈气、扇风。徐涉也被他这幅可爱的样子给逗得笑出声来，忍不住调侃道。 「看来你们广东人是真的不能吃辣。」 「其实是可以吃一点的，但你这个……实在是太辣了！哇，真的好辣……嘴巴里就像是着火一样！徐总监，你的肠胃还好吗？」 徐涉笑了笑，自豪地拍拍肚皮，说道。 「我可是无辣不欢的，从小练就了一副钢肠铁胃。」 纪锦书却立刻严肃道：「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哦，否则会因为自大而遭到反噬的。」 看着纪锦书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徐涉险些又笑出声来，对此毫不在意，继续吃吃喝喝。 饭后，众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徐涉正在查回去的路线，纪锦书却主动说道。 「走啦，我送你。」 徐涉哪敢跟纪锦书单独相处，生怕对方翻旧帐，忙道不用。纪锦书却坚持道。 「走啦！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刚好叙叙旧。」 「时间太晚了，我还是……哎哎哎！」 纪锦书不顾众人的目光，生拉硬拽地将徐涉带上了自己的那辆跑车。徐涉第一次坐这种豪车，显得十分拘束，手脚都紧张得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了。 纪锦书发动车子，引擎发出张扬的咆哮声，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如闪电般飞驰而出。 徐涉下意识地攥紧安全带，紧张道。 「你、你把我放在路边就好，不用麻烦了……」 第13页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要做，送你回去好喽！对了，你住在哪边喔？」 「白云区……其实我还没吃饱，还想再吃点东西啊啊啊——」 徐涉坐跑车坐得心惊肉跳，拼命找藉口，想要远离纪锦书。而且他是真的没吃饱，刚才那点东西最多算是开胃菜，麻辣又能开胃，他现在可是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纪锦书目视前方，说道：「想吃宵夜？我带你去，点都德？白天鹅？还是广州酒家？」 「不用，随便吃点东西就好！」 「那你想吃什么菜系？日料？牛排？海鲜？」 徐涉想了想，这位大少爷应该不屑于去城中村那种地方，于是大喊道。 「……牛杂！我想吃萝蔔牛杂！」 纪锦书哦了一声，仍旧没有停车的意思，载着徐涉直奔某个灯火璀璨的地方而去。 徐涉无奈地嘆了口气，缩在座位上不敢再开口，脑子里却在盘算个不停。 他还不了解纪锦书，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性格，如果对方只是表面大度，内心却小肚鸡肠得很，那他未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毕竟得罪老闆，在哪个行业里都是大忌讳。 可是，要辞职吗？ 他又十分捨不得。 他身世特殊，父母只是小城市里面的普通老百姓，家里算不得富裕，他想报答父母，因此拼命赚钱、攒钱；他还是个同性恋，不想结婚也没小孩，还得给自己攒养老钱；就连最基本的生活起居，他还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总是居无定所，没有归属感。说起来，这些都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困难，但再寻常不过的生活琐事，就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 之前他在北京的公司，被老闆当牛马一样使唤，每天压力巨大，活得毫无尊严，尽管如此也不敢轻易辞职，因为现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他任性，必须为五斗米折腰。 他也想追寻诗和远方，但自知没有这个资本。 反观纪锦书的公司，压力小，同事好相处，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自己现在的职位也是总监，不但在个人价值方面得到体现，薪资待遇和补贴都非常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纪锦书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长得虽美，却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跳出来捉弄自己一下，让徐涉感到惴惴不安。 自己能离职吗？他想，却不敢。 之前的公司他在离职时已经跟老闆闹翻了，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离开现在的公司，自己还能再找到一个像现在这样待遇好又轻松的职位吗？他觉得不可能，更不敢去冒险。待遇好且屁事少的公司，毕竟放眼全国都没几个，简直比钻石还要稀缺。 第8章 「靓仔？你只吃萝蔔牛杂喔？还要不要吃其他东西。」 纪锦书那清亮的嗓音将徐涉拉回现实，他揉揉酸痛的眼眶，轻轻地嗯了一声。 纪锦书一打方向盘，将跑车潇洒地停在路边。 豪车与帅哥，引得一众路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两人走下车，纪锦书面对无数摄像头，有些厌恶地皱了下眉头，抬手挡住了脸。 徐涉也不习惯这种被人看着的感觉，紧跟在对方身边，低着头走进一家街边小吃店。 这家店的装修很上档次，徐涉看了眼菜单，一份牛杂竟然要卖到五十多块。他扭头看了一眼纪锦书，老闆已经在一张桌前坐下了，服务员送来茶水，茶位费是肯定跑不掉了。 徐涉觉得有点贵，他本想吃五块钱一份的，但来都来了，转身就走又在纪锦书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点了一份基础款的，想了想又客气了一句，问纪锦书道。 「老闆想吃什么？」 「我不吃，我今晚已经吃太多了。」 徐涉暗道正好，如果这位大少爷也要吃，那自己可真是要破费了。 热腾腾的香气将两人分隔开来。徐涉弓身，小口地啃着萝蔔。纪锦书则坐在他对面，翘着脚，一条胳膊随意地向后搭在椅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道。 「你好像……很爱吃牛杂哦？上次跟你接吻，就尝到了这种味道。」 徐涉肩膀一缩，低着头小声道。 「倒也不是，这个价钱可以吃到牛肉，还是比较划算的。」 纪锦书瞥了眼菜单，又说道：「五十多的话，应该也可以吃到一碗牛腩面的喔？内脏这种东西，还是要少吃，嘌呤好高的，对身体健康不太友好。」 徐涉小声道：「这家店卖得太贵，在石牌村那边，五块钱就能吃到一大碗。」 「五块钱？！」纪锦书坐直身体，惊讶道：「好吃吗？有没有异味，食材干不干净的呀？」 徐涉犹豫一下，将自己的碗往对方面前推了推，试探道。 「你要尝尝么？其实品质跟这家也差不太多。」 「不了，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想了想，纪锦书又说道：「其实我也吃过牛杂的，家里偶尔也会煮来吃。但我妈咪不喜欢这种味道，也就很少让我们吃。嗯……味道是真的蛮不错啦，很香，我之前有跟朋友一起去韩国观光，吃过那边的烤牛肠，味道也不错的。」 徐涉没去过韩国旅游，也不知道那边的牛杂和国内的有什么区别，他听得出来纪锦书是在努力找自己搭话，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僵硬地点点头，继续小口啃萝蔔。 第14页 纪锦书趴在桌子上，自下而上，斜着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徐涉，坏笑道。 「徐总监，看样子你很紧张喔？感觉你不像那天晚上一样放松。」 「咳咳——」 徐涉被一口萝蔔呛住，勐地咳嗽起来。纪锦书立刻扯纸巾、倒茶水给他。 该来的总会来的，待徐涉缓过一口气后，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道。 「……老闆，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新老闆就是你，我也真的无意冒犯……我说了那些蠢话，事后我也非常后悔，真的对不起！」 「什么蠢话？」纪锦书狡黠地笑道：「你说我人品不好这种话吗？」 「咳咳咳——」 「哎，无所谓啦！」纪锦书重新靠在椅背上，笑得十分大度，说道：「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就不要再去追究对错了，没有意义，再说你也没有冒犯到我啦，那晚我也有爽到。」 徐涉脸红了，放下筷子，紧张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大男生。 纪锦书双臂环胸，笑道：「但我们今后要怎么办？说实话，我个人是蛮欣赏你的才华的，你在业内的口碑也不错，其他人也都蛮敬佩你，否则我当时也不会把你招进公司里面来……」 闻言，徐涉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忙问道。 「所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帮我介绍、朋友公司对不对？我现在入职的这家公司，从刚开始就是你的！我们见面的那晚，你也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你未来的员工！你一开始怎么不说？怎么还编出这么多理由来煳弄我！你、你这个人简直心机太深了——」 纪锦书耸耸肩，用无辜的口吻说道。 「就凭你的性格，如果早知道老闆就是我，你还愿意跳槽过来我这边吗？」 一句话就将徐涉堵得哑口无言，他尴尬地摸摸鼻尖……自己还真是这样的，如果早就知道聊了三个月还做过一次的暧昧对象，就是自己未来的老闆，一定会因为觉得别扭，而对入职这件事犹犹豫豫的。 纪锦书的姿态很是放松，说话的强调也是不急不缓的，但就是会给人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徐涉将双手挤在大腿中间，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坐着。老闆尽管语气轻松，但似乎字里行间都有深意，让他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错过其中的暗示。 纪锦书继续说道：「我真的好中意你，不单是你的才华，你这个人我也蛮中意的啦！我一直都想找个北方男朋友，你长得帅，对我胃口……就像是一堆滴水观音里面，忽然出现了一株挺拔的松柏，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但那天晚上过后，你竟然把我拉黑掉了，这样搞得我很郁闷。我是没有魅力吗？还是长得不够靓？你这样搞得我相当怀疑自己。」 徐涉心情复杂，看着眼前的萝蔔牛杂，低头沉默不语。纪锦书自言自语道。 「我还一直在担心，你一生气，就不会过来我这边报导了呢……」 徐涉也郁闷地说道：「如果我有的选，我现在就想辞职，真的太尴尬了……入职的时候，我也担心你是不是又再骗我什么的……哎！总之那天晚上，我的态度不好，不该那样说你。」 徐涉想，换做自己，如果被别人说人品不好，大概率也会非常生气的。 纪锦书则大方地一笑，又说道：「其实还好啦，我小时候总跟我哥他们吵架，比这狠的都被骂过，我不是很介意。但我比较在意我们的事情，我们可以交往吗？」 徐涉一个哆嗦，忙说道：「我还是想专注于工作，让我们保持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哎！」纪锦书立刻旁若无人地大笑道：「做爱也分上下关系好不好？」 周围的食客纷纷看过来，徐涉脸都红了，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跳窗逃跑。 纪锦书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双手托着下巴，用亮晶晶的眼睛专注地打量着徐涉的一举一动、表情变化，笑盈盈地问道。 「你不喜欢我？你有心上人了？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够靓啊。」 「不是的！」徐涉忙解释道：「我真的是单身，一直都是，之前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时间也没钱谈恋爱……话说，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讨论这种事情么？！」 纪锦书大笑起来，随即起身拉着徐涉的手走出店外，两人坐进跑车中接着聊。 纪锦书问道：「我讲真心话，你对我当真没有一点好感？」 徐涉小声道：「没有那种感觉……」 「你撒谎！」纪锦书双臂环胸，气鼓鼓地看向徐涉，说道：「如果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做什么还要跟我联繫三个月？那晚还要同意跟我见面？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员工喔，你不要把这种态度带到工作上来……撒谎的人小丁丁会变小、每次只能一分钟，你敢不敢发誓？」 徐涉无奈地看着对方，他本就容易心软、自责，前一秒还嘴巴厉害，在看见对方因自己而不开心后，就会变得后悔、自责，忍不住想要讨好对方。他忙解释道。 「我……哎！算了，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喜欢你……」 「你看！我就说嘛！」纪锦书重新变得开心起来，笑道：「那我们交往试试看？」 徐涉有些头疼，很想推开车门扬长而去，但毕竟纪锦书还是自己的老闆，他被之前那不做人的老闆给虐惨了，下意识地不敢在老闆面前挺起腰杆做人，只得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第15页 「你很好……是我不好，对！是我的问题，我配不上你，而且我们的型号也不匹配啊。」 纪锦书无所谓地说道：「这个没关系，可以磨合。」 「怎么磨合？」徐涉无奈地说道：「最后不还是我迁就你。」 「会这样吗？」纪锦书惊讶道：「我感觉自己没有给过你压力哎……」 「你是老闆，我是下属。你有钱，我穷。」徐涉大声道：「这难道不是压力吗？！」 纪锦书有些茫然了，怔怔地看着徐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涉又问道：「老闆，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如果你只想找个北方的帅男友，那多得是。」 纪锦书想了想，说道：「我……哎！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那种感觉。」 徐涉正要说话，忽然从街边走过来两个年轻男生，直接倚靠在车门边自拍起来。纪锦书忍无可忍，敲了敲车窗，对他们说道。 「嗨，靓仔！拍照可以，麻烦不要拍到车牌照和我的脸喔！」 两个年轻男孩看了他一眼，立刻起身走掉了。纪锦书舒了口气，转移话题，问道。 「你住白云区的哪里？我送你回去，可以顺便去你家里坐坐吗？」 「不太方便，我借住在朋友家里。」 「哦……那要不要去开房？上次说好的，这次换我来做上面的试试看，省得你再说我骗你、给你压力。不过先说好，我之前从来没有做过，不保证能成功，而且体验恐怕也不会爽。」 徐涉单手扶额，闭着眼睛，简直不想说话，也对这种交换游戏丝毫不期待。 纪锦书则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喔？时间还早，要不要先去珠江夜游。」 徐涉抓狂道：「你看我像是有这份闲情雅致的样子吗？！」 纪锦书一挑眉毛，故意调笑道：「哦，原来你也不喜欢欣赏夜景的喔？刚好我就住在珠江边上，早就看腻了。那这样吧，我们直接去开房，顺路先去买个套子和油……」 「你——」 徐涉情绪激动，一个没忍住，忽然…… 噗——噗呲——啪！ 纪锦书：「……」 徐涉：「……」 纪锦书僵在原地，手握方向盘，一脸惊恐地看着徐涉，说道。 「你、你变态吗？！」 徐涉脸色苍白，双手捂脸，觉得后半辈子无颜见人了，狂叫道。 「啊啊啊对不起！我、我今晚可能是萝蔔吃多了……」 从刚才起，徐涉就感觉肠胃有点不舒服，一直咕噜咕噜响。 纪锦书十分无语，打开车窗，说道。 「好啦！不就是放……呃，那个嘛？有什么好纠结的。那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约好了。」 徐涉仍旧双手捂脸，只觉无地自容……这个时候放屁，他也不想的！ 一个屁把纪锦书的兴致也给崩没了，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问道。 「已经不早了喔，你确定还要回去？不如今晚就住在这边，我明天带你去吃早茶。」 徐涉仍旧沉浸在丢脸中不能自拔，只想着要不跳了珠江算了，恍惚中被纪锦书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直接被带到了上次去过的那间豪华套房里。 直到纪锦书洗澡出来，徐涉还呆呆地坐在原地，满脸呆滞的表情。纪锦书忍不住笑道。 「你还没缓过来喔！」 「我……」徐涉欲哭无泪，说道：「我肚子疼。」 纪锦书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体贴地问道。 「很疼吗？是不是萝蔔吃多了，还是吃得太辣的缘故？要去医院吗，或者我买药给你。」 「不、不用了……」徐涉恍惚道：「我睡一觉就好了，还有，不要再提萝蔔的事情了！」 闻言，纪锦书哈哈大笑，摸了摸徐涉的脸，便回房睡觉去了。 徐涉呆滞地洗了澡，穿着浴袍，躺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大床上。入睡前，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要是再吃萝蔔牛杂，自己就是大傻叉！ 第9章 第二天早上，徐涉在一片阳光明媚中醒来，只觉鼻间嗅到一股好闻的奶油甜香味。 徐涉睁开眼睛，发现纪锦书正坐在自己床边擦头髮。 纪锦书浑身上下只穿一条白色四角短裤，露出雪白的皮肉和纤细的腰身，他身上略有肌肉，并不粗壮却也十分健美，线条精緻得恰到好处。阳光如金粉般洒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恬淡且端庄，他背对着自己，这种毫不设防的状态，给人一种安定、平和的感觉。 在晨光的照耀下，纪锦书的那头金髮愈加光芒璀璨。 徐涉没忍住，抬手揉了下那头金髮，发质蓬松而柔软，有股甜甜的奶油香味。而金髮的主人，也像是一块流心奶糖，不光看上去甜美，就连里面也是甜甜的味道。 「嗨，早哦！」纪锦书并不介意徐涉的举动，而是扭头看过来，甜美地笑道：「既然醒了就起床吧，时间刚好，走啦，带你去吃好东西。」 两人一起去洗漱，套房的洗手间十分宽敞，两人一起使用也不会感到侷促。 在徐涉刮鬍子时，瞥见纪锦书正在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一种白白的东西，便惊讶道。 「你还化妆？！」 「只是防晒霜而已，做超皮秒和热玛吉可是很疼的。」 「我去……你们广东小0过得可真精緻。」 第16页 纪锦书从镜子里斜眼看过来，痞帅痞帅的，笑道。 「难道你们北方勐1，平日里都不做保养的吗？」 「不是北方男人，而是我们普通男人，哪有多余的精力和钱做保养。」 纪锦书眨眨眼，将自己的化妆包推过来，说道。 「你可以用我的。」 徐涉看了一眼，他作为gay中直男，对那些五花八门的产品全都不认识，于是摇头道。 「不用了，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很好。」 纪锦书耸耸肩，没再说什么了。两人收拾完毕，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纪锦书也没去办理什么退房手续，大概是长租的，径直去车库提车，载着徐涉来到一处酒家门前。 今日阳光明媚，下车时，外面温度正好，光线温柔。一迈脚，便可踏上遍地晨光。 古色古香的建筑，安静地坐落于旧城区，被民宅包裹着，看上去颇有些年头。酒店大堂内熙熙攘攘，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阿公、阿婆，点上一盅两件，便可消磨大半日时光。 纪锦书径直向二楼走去，这里都是四人小方桌，环境相较楼下清幽、典雅了不少，却也是座无虚席，但一处观景台旁的小桌却难得空闲着，也不见有人过来坐。 纪锦书上楼后，跟一位经理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用粤语打起招唿。经理立刻走过来迎接，笑容热情，也同样用粤语跟纪锦书热络地攀谈起来。 徐涉站在旁边，一句都听不懂，只能茫然地看向四周，想看看别人都吃些什么。 片刻后，经理将他们引到那张观景台旁的小桌上，并用流利的普通话问徐涉道。 「徐先生，您好。您平日里喜欢饮什么茶？店里的普洱、单枞和大红袍，比较受欢迎。」 徐涉用眼睛四处搜寻着，企图寻找菜单，却什么都没看见，只好说道。 「都可以，我什么都能喝。」 纪锦书说道：「单枞吧。超点、特点、大点每种各来三样，但一定要有燕窝蛋挞喔。我大哥是不是存了一坛绍兴酒在这里？拿上来，我也要喝一点。」 经理笑眯眯地应下，离开下单去了。徐涉小声问道。 「你是这里的贵宾么？」 看店面的装修，尤其还有燕窝蛋挞这种高级货，他直觉这里的消费不会便宜。 纪锦书说道：「我大哥偶尔会在这边宴请外地来的客人，但我们自家人是不常来吃的。家里的厨师会做点心，我们平时就在家里吃，不耐烦跟别人挤来挤去抢位置。」 服务员送来茶水，纪锦书摆摆手，示意不用对方服务，他亲自烧水、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又优美，他本人也仿佛一件艺术品般，那种高贵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徐涉接过对方递来的杯子，小心地抿了口茶水，茶水甘冽，清香直冲咽喉。他又问道。 「我听说，你是香港人？你家里是香港富商，还是华侨？」 纪锦书似乎不太愿意谈及个人家事与隐私，他挑起一边唇笑了笑，反问道。 「那你呢？河北哪里人。你的简歷我倒是有看过，但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讲。」 徐涉也不隐瞒，说道：「我是河北一个小城市里面的，你可能都没听说过。大学是在上海读的，实习也在那边。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工作，直到现在跳槽到广州这边来。」 「你们那边是不是独非常多？」 「对……」徐涉犹豫了一下，笑了笑，继续说道：「反正跟我同龄的，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我也是上大学后才知道，南方有不少多子女家庭，而且有点那个……嗯，你懂得。」 纪锦书笑道：「我懂！我是家里最小的，上面有五个哥哥姐姐，我是老六。」 徐涉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对纪家豪有哥哥这种事并不意外，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他很想问问具体情况，却又不敢随便打探老闆的隐私，只得强忍好奇。 纪锦书又问道：「听说独生子女都很受父母宠爱，是不是真的啊？」 徐涉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道：「……应该，是的吧？我家不富裕，但父母对我很好，我打心底感激他们。现在我拼命赚钱，就是想要报答他们的恩情。」 纪锦书觉察到徐涉似乎有难言之隐，点点头，抿了口茶水，不再问了。 说话间，点心被送上来，精緻的小笼屉摆满整张桌子。 点心都很精美，虾饺白里透粉、干蒸烧麦鲜香味美、排骨和凤爪也油亮亮的，令人食指大动。只是分量都很少，甚至像叉烧包这种点心，笼子里只摆了一只，分都不好分。 纪锦书夹走一只虾饺，将外皮扒掉只掏里面的肉馅吃，对徐涉说道。 「今天是我的断碳日，不用管我，你随意就好。哦对了，你的肚子还痛吗？再叫一碗热白粥来给你吃？还是说你想吃云吞面。」 「已经没事了。」徐涉摸摸肚皮，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徐涉夹走另外一只虾饺，一口便吞进嘴巴里，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纪锦书吃着一小块排骨，见他确实没有想吃叉烧包的意思，徐涉也将其三两口便吞吃入腹。纪锦书吃得极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便不再吃了，他玩着自己的头髮，看着狼吞虎咽的徐涉，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说道。 「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喔！」 第17页 徐涉鼓着腮帮，也笑道：「很好吃，就是分量太小，不禁吃。」 纪锦书惊讶道：「这还少？！你吃得完吗，当心等下肚子又要痛了。」 「放心，我肯定吃得完。」 在纪锦书震惊的目光中，徐涉将桌上的笼屉扫荡干净，还又点了一碗云吞面。 纪锦书舒了口气，笑道：「早就听说你们北方人饭量大，果然是真的。」 「也不是，只是我的饭量比较大而已。」 徐涉摸摸肚皮，他昨晚就没吃饱，刚才这点东西，仅仅够他开胃的。纪锦书打算再叫一些点心上来，徐涉却怕花钱，忙阻止道。 「不用破费了，少吃一点，养生。」 去公司的路上，纪锦书仍旧因为此事感到惊奇不已，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你到底能吃多少？从小就这么能吃吗？你平日里做运动吗？怎么保持身材的。」 徐涉被吵得头疼，闭着眼睛说道。 「便利店卖的饭糰，我差不多能吃十个。」 「真的假的——」纪锦书手一抖，震惊道：「你不会撑得胃痛吗？千万不要逞强啊！」 闻言，徐涉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相当不服气地说道。 「你不信？刚好公司楼下就有个便利店，停车，我买来给你吃吃看。」 纪锦书将车停在写字楼楼下的便利店门口，徐涉径直走了进去，纪锦书快步跟在他身后，有些不放心地劝说道。 「好啦好啦，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你刚才已经吃过早饭了！真的会胃痛的！」 徐涉不搭理他，一口气将货架上的饭糰全都扫进购物筐内，一共有七、八个。 纪锦书嘆了口气，走过来主动结帐，徐涉忙阻止，两人你来我往地推让了半天，抢着埋单，最后还是纪锦书把眉毛一挑，十分霸气地说道。 「你确定可以吃得下？那你随便吃好了，我买单……不够再续！」 徐涉也挑眉坏笑了一下，直接拆开一个饭糰就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他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挑眉的时候有一种青春大男孩般的调皮感觉，比起平日里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要帅气多少倍。纪锦书看着他，不由得唿吸一滞，心跳加快，凑近小声道。 「你要是都能吃得下，那以后都让你做0。」 闻言，徐涉一噎，险些呛住，忙拆开下一个饭糰，在店员那震惊的目光中，一口塞进嘴巴里。纪锦书也惊讶地嘴巴微张，又让店员给徐涉打了一杯热豆浆，提着袋子走在前面。 徐涉也跟在纪锦书身后走出便利店，时不时伸手从袋子里拿饭糰吃，等两人来到电梯门口时，一袋子饭糰外加一杯豆浆，已经全都进了徐涉的肚子里。 徐涉摸摸肚皮，满足地打了一个嗝，感嘆道。 「终于饱了！我来广州这么久，今天才真正吃饱。」 纪锦书合上下巴，双手合十，给徐涉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你是貔貅吗？！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今后公司有酒局，请务必陪我一起去参加。」 徐涉笑了起来，胃里满足，心情也莫名变好许多，两人走进电梯，徐涉说道。 「我饭量大，但酒量不太行。」 「放心，这边不太会劝酒的，但老广们都爱吃，我不行，带上你比较有面子……」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公司所在的楼层，关系俨然比起昨天已经亲近了不少。刚下电梯，两人迎面碰上人事部吴姐，吴姐看到他们一起上来，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老闆，徐总监，早喔。老闆今天也要来翻工喔？这么辛苦。」 「系呀。反正待在家里也是陪黄油玩，不如过来，陪着大家一起努力喽。」 吴姐又问道：「我刚好要去买奶茶，你们要不要喝呀？」 徐涉不爱吃甜的，摇头道：「我不用了，谢谢吴姐。」 纪锦书也说道：「那我也不要了。」 吴姐说道：「那给你订一份芋头西米露？」 「也不用啦。」纪锦书又看向徐涉，问道：「中午一起吃饭？我请客。」 徐涉忙说道：「不好总让老闆破费，我请你好了，你选地方。」 纪锦书笑笑，没有拒绝，冲着徐涉摆摆手，做了个「工作加油」的手势，便蹦蹦跳跳地往自己的办公区域去了。徐涉忍不住笑起来，心情竟也随着对方的步伐而变得轻快起来。 第10章 徐涉正式接管设计部大权，刚刚上任，工作非常多，所有的设计稿都需要他来决策。他刚打开电脑，肚子里又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昨晚那种尴尬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徐涉揉揉肚子，今天早上吃得比较饱，又喝了豆浆，等下恐怕要跑厕所了。 这栋写字楼的每层楼都有两个公共卫生间，一处是坐便，一处是蹲坑。有蹲坑的卫生间距离茶水间比较近，徐涉揣着手机去这边，打算上完厕所再去泡杯热茶暖暖肚子。 才走到半路，他就感觉到括约肌一阵强烈收缩，一种闷堵感憋在那里，还隐隐有些疼痛，把他的冷汗都给逼出来了。徐涉忙夹紧双腿，以一种搞笑的姿势，一路小跑着冲进厕所，随便找了个坑位便蹲了下去。他立刻松了口气，几乎是在同时，括约肌一松，一个惊天动地的、震耳欲聋的屁被释放出来，在隔间里久久迴荡，甚至连隔板都在微微颤抖…… 第18页 徐涉：「……」 徐涉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险些跪倒在地，随即脸红了……这两天怎么总跟屁过不去！ 十几秒后，他的手机不断地传来震动，打开一看，是工作群中有同事在聊天。 小胖：刚才什么声音？什么东西炸了？ 露露：是不是茶水间的微波炉爆炸了？ 吴姐：不是微波炉，我正在茶水间，这里没问题，但声音真的好大！好像是从隔壁卫生间里传来的，要不要去找大楼的物业过来检查一下啊？ 小胖：我也觉得，好像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 露露：是不是水管炸了？ 徐涉：「………………」 这下可是真的，再也没脸再见人了…… 徐涉将手机默默揣好，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中间，打算晚点再出去。他在卫生间里蹲了几分钟，腿都麻了，同时也感觉后面似乎有点不太对劲。那个地方黏煳煳的，好像有东西在往下淌，还有点很明显的、诡异的刺痛感觉。 徐涉忙扯了张手纸，擦了一下，顿时被吓傻了。手纸上血红一片，鲜血都把纸张给浸透了。他顿时心乱如麻，忙扭头向后面看去，随即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险些被吓晕。 只见便池里满是鲜血，宛如血池炼狱，非常恐怖。且他身后的墙壁上也都是喷溅状的血迹，血水顺着墙面淌下来，画面异常惊悚，简直惨不忍睹。 徐涉被吓傻了，企图站起身来，身体却抖个不停，酸麻的双腿也不听使唤。他只能用手撑着门板勉强站起身来，双腿仍旧软得厉害，又重新跪倒在地。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徐涉开始脸色苍白，身体发虚，心慌出汗。 怎么办？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严重吗？他没什么钱，治疗怎么办？他的房子还没买，养老钱还没有赚到，如果他死了，父母怎么办？关键是，他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徐涉哆嗦着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求救。他刚在键盘上按下「120」这几个数字，还没来得及拨出去，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纪锦书的声音传来，问道。 「里面有人吗？刚才是什么声音，里面的人还好吗？」 徐涉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的了，忙开口求救道。 「老闆，是我啊！救命啊啊啊——」 外面沉默了两秒，纪锦书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先开门。」 徐涉本想开门，奈何场面太惊悚了，只得说道。 「我出血了……恐怕要去医院。你能不能先找条新裤子给我？」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片刻后又回来了，纪锦书抬手敲敲门，说道。 「是我！开门呀。」 徐涉打开隔间门，纪锦书向里面瞥了一眼，立刻尖叫起来。 徐涉红着脸道：「……淡定！不要再叫了，我知道这很恐怖！」 「怎么会这样！」纪锦书满脸惊恐地说道：「你做了什么，上厕所时遇到异形了吗？怎么搞得跟兇杀现场一样？！你先换衣服吧，还有我借来的卫生巾……呃，或许对你有用。」 徐涉简直要被纪锦书的体贴给感动哭了，连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纪锦书看他这幅战战巍巍的样子，便将袖子往上一撸，也不嫌弃里面的环境，上前一步，说道。 「我来帮你好了。」 「不用不用！这里太脏了，别弄脏你的衣服。」 「没关系啦。都什么时候了，谁还会在乎这些，难道你还想再摔一跤喔？」 说罢，纪锦书也不嫌弃隔间中的血和不可描述之物，直接走进来，将徐涉从地上搀扶起身。徐涉将胳膊搭在对方肩膀上，在支撑下终于站起身来。因为蹲了太久的缘故，他的两条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纪锦书稳稳地支撑着徐涉，帮他将脏衣服脱下来，又将新裤子穿上，全程没有半句抱怨，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徐涉感觉到非常不好意思，也十分感动，没想到纪锦书一个富家少爷，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平心而论，如果换做是自己看到别人这幅模样，都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做完这一切后，纪锦书又说道。 「我开车送你？救护车跑一趟要好贵，还不能报销。」 徐涉脸红了，说道：「不好再麻烦你，我自己打车去医院好了……」 纪锦书问道：「你在广州有亲人、朋友？谁能来照顾你。」 徐涉沉默不语，他在广州并没有几个熟人，唯一还算得上朋友的薛亮也很忙，自己也不好意思麻烦对方，让人家请假过来陪自己去医院。 见状，纪锦书耸了耸肩膀，做出一个「你看吧」的表情来，搀扶着徐涉向外面走去。 徐涉走得很慢间，感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那个地方如针扎般刺痛疼。 不少同事正向这边探头探脑，徐涉抬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再也无颜面对同事们了。 徐涉比纪锦书要高大许多，体重也比对方要多了将近三十斤。此刻他浑身无力，几乎将大半身体都压在对方身上。走到半路，纪锦书便开始不停地喘气，白净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的步伐却始终坚定，双手稳稳地扶着徐涉，全程没有喊累，更没有抱怨。 徐涉心中暖意滋生，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对纪锦书的看法骤然改变。 第19页 好不容易磨蹭到停车场，纪锦书看着自己的那台兰博基尼，又看看徐涉，问道。 「你是不是……趴着会比较舒服？」 徐涉又说道：「不用麻烦你了，我已经好多了，我自己打车去医院就行……」 不等徐涉说完，纪锦书便扶着他向另一排车走去，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新的车钥匙，按了一下，停在旁边的一台奔驰商务车便滴了一声。徐涉惊讶地问道。 「这也是你的车？」 「这是公司里的公车，平时不太用。」纪锦书拉开后门，说道：「你趴在后座上。」 徐涉踉跄地钻进车里，趴在后座上，纪锦书发动车子，将商务车开出跑车的速度，直奔附近的医院而去。期间，徐涉时不时扯几下裤子，纪锦书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忙关切道。 「你怎么样？是不是还很痛喔！」 「不是……」徐涉趴在后座上面，脸红道：「这是谁的裤子？尺码小了，有点卡裆。」 「……这是我的裤子。」纪锦书沉默几秒，随即尴尬道：「坚持一下吧，马上就到了。」 「哦……谢谢老闆。」 徐涉悄悄地摸了下身上那条黑色裤子，纪锦书似乎偏爱黑、白这两种颜色，这条裤子设计简约、线条流畅，布料摸着十分顺滑、高档，看上去就不便宜。 徐涉趴在座位上，默默地嘆了口气，感觉自己今天欠了纪锦书无数个人情。 肛肠科的人不太多，医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徐涉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道。 「怎么是女医生？有没有男医生啊，这也太尴尬了。」 「哎，走啦。」纪锦书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身体要紧，在医生面前又不分性别。」 徐涉挪进诊疗室，犹犹豫豫地看向医生。老太太推推眼镜，笑眯眯地问道。 「小伙子，你好呀。哪里不舒服？」 听口音这位医生不是广东人，至少沟通还算方便。徐涉松了口气，低声道。 「便血了，挺严重的，那个地方也有点刺痛。」 「大概出了多少血？」 「就……」徐涉比划了一下，说道：「蹲坑里都是血，墙壁上也有喷溅上去的。」 「哦，那你把裤子脱掉，侧躺在床上，我先来检查一下。」 徐涉边脱裤子边看纪锦书，纪锦书则抱着胳膊，靠站在桌子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徐涉只好红着脸，光着屁股侧躺在床上，老太太戴好手套，走过来一看，便惊唿道。 「哎呦！你这个蛮严重。怎么搞的？你们……」 徐涉诧异道：「我们？」 老太太又看了眼等在旁边的纪锦书，一边往手指上涂抹凡士林，一边语重心长道。 「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感情好，这是好事。但那种事情也要适度，知道的吧？你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他也要心疼的，对不对？」 徐涉顿时脸上爆红，听懂了医生的意思。纪锦书直接大笑起来，解释道。 「您误会了，我才是下面的那个，我男朋友是不是痔疮犯了啊？」 徐涉则说道：「哎！您别听他乱说话，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 老太太瞭然一笑，亲切地拍了拍徐涉的屁股示意他放松，并安慰道。 「小伙子不要紧张，做肛肠科的医生，像你们这种情况的我见得多了，你们其实也不算什么。来，放松一点，不要紧张，否则会疼，你放心，我们做医生的不会歧视病人……」 「我们真的不是……啊啊啊！我的亲娘哎——」 温柔亲切的老太太却拥有钢铁般的手指，在徐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捅了进去。 徐涉的惨叫声迴荡在整个肛肠科，纪锦书忙捂住耳朵，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徐涉涕泗横流，怒道：「笑什么？别再笑了！你给我出去等着！啊啊啊啊啊——」 老太太一边旋转手指，一边用心感受，眯着眼睛说道。 「你有痔疮，内痔……嗯，长得还蛮大的，哎呦，竟然这么大？！应该是痔疮破掉了。你是坐办公室的白领吧，最近是不是熬夜了？抽菸、喝酒比较多，还吃了辣椒？」 徐涉的鼻涕眼泪煳了满脸，哆嗦着说道。 「我、我不抽菸，偶尔喝酒……有两天睡得比较晚，吃辣……对，最近确实吃得多。」 徐涉住在薛亮家里，天天吃湘菜，昨晚又吃了麻辣火锅，痔疮终于忍不了，爆发了。 纪锦书插嘴道：「他吃饭好多喔！会不会也跟这个有关系？」 老太太点头道：「也有关系，饭要均匀吃，注意营养均衡，便秘和腹泻都会引发痔疮。」 纪锦书冲着徐涉挑挑下巴，满脸「人果然不能吃太饱」的表情。 老太太抽出手指，将染血的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洗了手，淡定地开始开单子。 「这样，你先去做个化验，你这个情况需要立刻住院，进行手术。怎么搞破的？」 徐涉蹒跚着下床，纪锦书憋着笑，走过来扶他，替他穿裤子。徐涉将自己最近的作息和饮食状况说了一遍，想了想，又说了那个惊天动地的响屁，应该就是它把痔疮给崩破了。 听罢，纪锦书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医生也忍不住笑了，说道。 「小伙子，以后放屁要慢慢的放，知道吧？」 第20页 徐涉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条地缝赶紧钻进去，实在没脸见人了。 纪锦书去缴费，全程陪着徐涉在检验科跑了一遍，确定是内痔破裂无疑，必须立刻手术。 期间徐涉又去了一趟卫生间，等他返回医生办公室时，刚好听见纪锦书正在跟对方交流，好像是在询问能不能转院，想要把他转到一间香港的私立医院进行治疗。 徐涉被吓了一跳，香港的医院他可住不起，且医保也无法报销。他忙冲进去，说道。 「不用转院！我相信大陆医生的实力，我在这边住院就好！」 纪锦书一脸不解，医生仍旧是笑呵呵的表情，说道。 「只是一台小手术，不复杂的，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小伙子，你男朋友待你蛮好的。我之前见过好几对像你们这样的情侣，一听说对方得了病，另外一个转身就跑掉了。」 纪锦书挽着徐涉的胳膊，笑着说道。 「系呀，我好中意他。」 徐涉满脸通红，胸口胀胀的，却也没有将胳膊抽回来。 -------------------- 今天我过生日，多更新一点，祝愿我们每天都开心~ 第11章 徐涉当天办理住院手续，还没捂热乎的设计部大权，又重新交了出去。 他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二天早上第一台，从今天起开始禁食。期间一直是纪锦书在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徐涉既心虚又不好意思，等他安顿下来后，便说道。 「你也忙活一天了，回去休息吧，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你的家人呢？让他们过来照顾你吧，我可以给他们买机票。」 「……算了，我父母年纪都大了，不是什么大病，我不想惊动他们。」 「那你明天术后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怎么上卫生间、怎么洗澡？」 「再说吧……大不了请个护工。」 纪锦书坐在床边，伸手摸摸徐涉的头顶，眼神有些同情，想了想继续说道。 「不如这样，今天我先回去，明天你手术前我再过来？你一个人进手术室，好可怜的喔。」 徐涉顿觉受宠若惊，那种温暖的感觉又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动动嘴唇，嚅嗫道。 「我们非亲非故的……我、我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 「没关系啦！」纪锦书大方地笑道：「你是我的员工啊，我做老闆的，关心下属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不如过来找你聊天喽。」 「那好……」徐涉回握一下对方的手，没再拒绝，说道：「谢谢你。」 纪锦书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亮晶晶的，仿佛盛满清泉水。他四下看看，徐涉的床位旁边拉着布帘，他迅速俯身，在徐涉的唇角落下一吻，柔声道。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徐涉一怔，脸颊变得无比滚烫，他转动着眼珠，眼神闪躲，不敢与对方对视。 ……好可爱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阳光、清爽的大男孩，偷偷展现出来的小心思……简直太能打动人了。 纪锦书笑得十分开心，又依依不捨地勾了勾徐涉的手指，这才转身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后，徐涉这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那滚烫的面颊。 当晚，徐涉给薛亮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住院的消息，最近不能回去住了。 薛亮表示了同情，也很抱歉地说他最近工作很忙，等忙完一定前来探望，并给徐涉发了个慰问红包。徐涉当然不肯收，客气了几句，薛亮便也没有再坚持了。 徐涉全天禁食，到了半夜被饿得抓心挠肝的，根本睡不着，辗转反侧一夜后，第二天很早纪锦书便又来了，仍旧穿着一身黑衣，宽松的裤子和t恤，将胳膊衬得又细又白，笑道。 「靓仔，我给你带了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过来，你大概要住院一周左右喔。」 「这么久？！我还以为两三天就能康復了。」 徐涉有些心慌，他入职不到半个月，什么活都没干不说，一入职就要请这么久的病假，老闆们都不会喜欢这种员工的。他心虚地看了眼纪锦书，犹豫道。 「我住院这么久，设计部的工作怎么办？有没有人来负责？要不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带过来吧，我可以在医院远程办公。」 纪锦书则惊讶道：「你都生病住院了哎！还想着工作的事情做什么？又不是缺你一个，公司就不能正常运转了。设计部有小庞他们负责，没关系的，你安心养病就好了。」 小庞就是小胖，因为长得比较圆润，所以同事们都习惯叫他的外号。 徐涉又说道：「可是……我刚入职就请病假，是不是不太好？」 纪锦书莫名其妙道：「你又不是故意生病的，身体要紧，工作的事情等康復后再说。」 闻言，徐涉简直要被感动哭了，之前那个血汗公司，带病上班是常有的事情，请病假要被扣好多钱，就这，那个不做人的前老闆还总是嫌弃他们偷懒，工作效率太慢。 徐涉参加工作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纪锦书这样善解人意的神仙老闆，如果不是他行动不便，恨不得立刻跳下床来，当场给对方磕一个。 纪锦书忽然意识到什么，笑道：「你放心，请病假期间不会扣工资和奖金的。」 第21页 「谢谢老闆！」徐涉感激涕零道：「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要跟公司共存亡！」 纪锦书大笑起来，又偷偷地牵了一下徐涉的手。 几分钟后，护士进来做术前准备，徐涉又开始紧张起来，担心病情严重，或在手术期间出现什么意外，自己下不来手术台怎么办？他依依不捨地看着纪锦书，欲言又止。 肛肠科的护士们都是见过世面的，见他们这样「浓情缱绻」地对视着，便笑着安慰道。 「放心，只是一台小手术啦。老教授亲自操刀给你做，很快就搞定了。」 老教授就是昨天那位快、准、狠的老太太，徐涉顿觉一阵蛋疼菊紧，用力握住纪锦书的手，紧张地吩咐道。 「我要是出什么事，我的存款都在那张银行卡里，密码是……拜託你把卡交给我父母。」 纪锦书没经歷过这种事，也被徐涉搞得精神紧张，回握住对方的手，郑重道。 「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了！你……放心，手术加油，我就在手术室外等你。」 护士拨开他们的手，催促道：「只是小手术啦！真的没必要这样的。好了，要走了。」 徐涉一瘸一拐地走进手术室，大门即将关闭时，他看见纪锦书始终站在外面，沖他握了握拳头，以示鼓励。陪同的护士见状，不由得笑道。 「他是你的男朋友？他长得好帅，也好关心你喔。」 徐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倒是没有再努力澄清两人的关系。 由快准狠的医生操刀，再加上徐涉的痔疮位置比较浅，手术不到一个钟头就结束了。 徐涉躺在床上，全程清醒，听着手术刀在身下传来嘁哩喀喳的声音，也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诡异拉扯感。老太太还带了几位实习生过来观摩，向学生们细心讲解手术过程，顺便还讲了徐涉痔疮破裂的原因。学生们大受震撼，纷纷大笑，令徐涉简直无地自容。 被一个屁崩进医院是种什么体验？体验就是，他不想活了…… 手术结束后，徐涉趴在床上被推出来，门一开，纪锦书立刻凑上来，关切道。 「怎么样？手术顺不顺利呀？」 「放心吧，手术非常成功，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了。」说罢，老太太凑在徐涉耳边，体贴地说道：「放心，伤口给你处理得相当漂亮，你男朋友不会嫌弃你的。」 「我真的不是下面的那个……」 徐涉有气无力地辩白着，纪锦书抿嘴偷笑，老太太给了两人一个瞭然的小眼神，便又回去继续准备下一台手术去了。 推徐涉回病房的路上，纪锦书也凑到他耳边，露出那个招牌的痞笑表情，低声道。 「你这个样子，有段时间不能当0了喔。你看，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闭嘴吧你……」徐涉刚熬过一劫，此刻正心胸舒畅，情绪昂扬，便也笑着回嘴道：「你很得意？看你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那你也别想用我的前面，没听说过吗？麻醉剂会影响男性的勃起功能。」 「没关系。」纪锦书眨眨眼，狡黠道：「有需求的时候，我可以给你餵万艾可吃。」 「喂！」徐涉哭笑不得道：「你个黑心资本家……哪有像你这样日夜不停压榨员工的？」 纪锦书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明亮的月牙。他捏捏徐涉的脸颊，笑道。 「你还是这个样子更帅气一点，以后多笑笑，别总是一副小心翼翼、满脸心事的样子。」 徐涉心里暖洋洋的，正如被广州秋日的阳光照耀着一般，明媚却不炙热，明亮又清澈，令人倍感舒适。他的眼睛微微上挑，自下而上看向纪锦书，眼神里藏着感动。 纪锦书也在低头看着他，两人对视着，气氛逐渐变得湿热起来。 徐涉生得浓眉大眼，深眼眶，双眼皮，眼珠黑亮，俊脸十分瞩目。他的眼神也是澄澈的、干净的，辛苦的生活并没有熄灭他眼中的光芒，反而燃烧得越发汹涌。 纪锦书不由得说道：「你长得很好看，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好钟意你。」 徐涉轻咳一声，没有言语，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纪锦书也看到对方脸上的那抹红晕，捏捏可爱的红耳朵，默默地笑起来。 术后只能吃些流食，徐涉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白粥，纪锦书则坐在它的病床旁边，慢悠悠地用小勺吃一碗汤水。徐涉发现纪锦书的饭量其实并不小，而是每顿都吃得很少，吃东西的频率却很高，上午和下午都会加餐，比如一碗汤、一把干果或一个水果，很少吃高油、高盐的食物，口味相当清淡，而且几乎不吃糖。见徐涉正在看自己，纪锦书沖他笑笑，问道。 「要不要来碗靓汤。」 「我也有份？」 「系呀，阿姨刚煲好送来的，还是温热的。」 纪锦书将徐涉扶坐起来，也给他盛了一碗汤。 汤水煲得很是清澈，可以看见沉在碗底的胡萝蔔和马蹄，还有两颗小蜜枣。 徐涉尝了一口，汤很鲜甜，不像北方的汤那么稠腻，有种很特殊的香味。 纪锦书盛了一勺汤，放到嘴边吹了吹，小口抿着，吃相十分优雅，并说道。 「这几天我让阿姨做饭给你吃，你不要自己胡乱吃东西哦。还有，医生说了，术后保养很重要的，如果乱吃东西导致便秘的话，到时候你会非常痛苦的。」 第22页 徐涉一边大口喝汤，一边含煳道。 「我今天……不，明天，应该就没事了。我可以自己去食堂打饭，或者叫外卖来吃。我知道，我不会乱吃那些重口的食物，我只买清淡的东西。」 「酒家卖的饭菜油水太多，还是家里烧得比较清爽。就这样，听我的？」 「阿姨……」徐涉以为这位阿姨是纪锦书的某个亲戚，便说道：「你已经来照顾我了，怎么再好麻烦你家长辈？而且每天都要过来几趟，坐车也很麻烦的。」 「不会，反正她也要送我的饭菜过来，顺便带给你就好。我妈咪僱佣她来照顾我，每个月都要支付不少薪水给她，大不了再给她加点辛苦费喽？至于乘车，反正有司机接送。」 徐涉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指的是保姆阿姨，只得答应下来。 徐涉三两口喝完自己的那份汤，看到碗底还有些类似肉块的东西，觉得丢掉十分可惜，用勺子想要捞起来吃，忽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硬邦邦，怪模怪样的东西，好奇地翻上来一看，顿时大叫一声，险些把汤碗给丢出去。纪锦书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 「怎么了？你的屁股又痛了喔！」 「这、这是什么东西——」 徐涉指着那怪东西，哆哆嗦嗦地问道。纪锦书凑过来看了一眼，十分淡定地说道。 「黑蝎子啊，怎么了？」 「啊啊啊——」 徐涉腹中一阵翻滚，险些把刚喝下去的汤吐出来。纪锦书则满脸无辜地说道。 「很补的！活络除湿、化瘀止痛、清热解毒。我问过你的医生，说是可以喝。」 徐涉用力地咽了几口唾沫，拼命将那种噁心的感觉压下去，他颤抖着双手将汤碗递还给纪锦书。纪锦书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汤盅，又问道。 「你喝不惯喔？那要不要尝尝我的。」 「你的……是什么汤。」 纪锦书眨眨眼：「蛇羹。不是野生蛇，那种寄生虫很多的，是从菜场里买来的。」 徐涉要疯了，没忍住打了一个嗝，终于伏在床边大吐特吐去了。 纪锦书：「……」 -------------------- 当初在得知蝎子也能煲汤时，我也是震惊的……真是万物皆可煲汤。 第12章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徐涉开始了悠闲又痛苦的住院休养生活。 纪锦书仍旧坚持每日给徐涉送饭，自从得知他是个纯种北方胃，难以接受广东的独特口味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徐涉再没吃到那些稀奇古怪的食材了。但每天的饭食也以汤、粥为主，什么鸡汤排骨汤鸽子汤，瘦肉粥鱼片粥艇仔粥，加餐是各种南国水果和燕窝鱼肚，很奢侈，但就是不管饱，吃得徐涉面露菜色，足足瘦了五、六斤，但又被纪锦书严加看管着，什么油水都吃不到，只能对着隔壁床病友的叉烧饭狂流口水。 徐涉住的是个三人病房，隔壁床的病友都是男士，一个高中生，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哥。高中生有父母陪床，大哥有老婆照顾，而徐涉身边则有纪锦书这个老闆形影不离。仿佛他才是一司之主，而纪锦书是给他打工的小助理。 男人们很容易就能聊到一起去，其他人好奇两人的关系，徐涉打着哈哈，只说他们是同事、好朋友，纪锦书倒也很给面子地没有戳破，配合着他扮演这个身份。 同事们也都分批过来看望徐涉，送来的鲜花、牛奶、水果和零食堆满床头。 徐涉住院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传了出去，大家看着他都是一脸想笑又不敢笑，同情中又夹杂着「卧槽还能这样」的表情。设计部人多，便派小胖和另外一个女同事作为代表。 小胖羡慕道：「老大，你这几天好吃好喝的，人都白净了不少。」 徐涉抓狂道：「我宁愿回去上班，你在屁股上挨一刀试试看？」 小胖嘿嘿笑道：「那还是算了。老大，听说你是放屁把痔疮给崩裂了，那天的那声巨响，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我们都以为是茶水间的微波炉爆炸了。」 徐涉：「……你们还是走吧，赶紧走，别再来了。」 休养生活悠闲，但屁股开刀这种事，痛苦也是真痛苦。 肛肠科病区里，每天都迴荡着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病友们去上厕所，战战兢兢地出门，哆哆嗦嗦地回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换药的时候尤为恐怖，因为怕肛门闭合，每天还要强制扩肛。第一次换药时徐涉没有经验，一米八几的高大男子汉，疼得以头撞床，哇哇大哭，完事后整个人大汗淋漓，都虚脱了。 住院第五天，刚吃过午饭，徐涉正在听纪锦书给他讲冷笑话，薛亮竟然来探病了。 薛亮没穿西装，难得地穿了一身休闲装，怀抱一束鲜花走了进来。 看到他来了，徐涉一愣，今天是工作日，薛亮怎么有空这个时间过来？当薛亮看到坐在病床旁边，有说有笑的纪锦书时也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摆出标准的笑容来，说道。 「身体好些了么？前几天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今天才有空来看看你。」 纪锦书闻声，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冲着薛亮打招唿。 徐涉介绍道：「那个，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薛亮，我现在就借住在他的家里。这是纪锦书，我的……嗯，同事，我的老闆，也是我的好朋友。」 第23页 「你好，纪锦书。」纪锦书站起身来，跟薛亮握手，礼貌地说道：「那你们先聊？我正好想去买杯咖啡喝。薛先生要喝什么？我一併买回来，我请客。」 薛亮也客气道：「谢谢你，我就不用了。」 「那我走喽，你要乖乖的。」 纪锦书冲着徐涉调皮地眨眨眼睛，又沖薛亮热情地挥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薛亮忍不住多看了纪锦书几眼，满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在床边坐下，想了想，又把帘子拉好了，与徐涉对视着，沉默了很久。半晌后，薛亮率先开口道。 「你们……难道……他就是那个与你共度一夜的男大学生？」 「哎！」徐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就是他，不过人家不是大学生，是我老闆。」 徐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说了一遍，听罢，薛亮轻嘆口气，轻笑道。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他长得确实不错，性格也很讨喜。有钱人家的小孩，总是很快乐的。但你在他手底下做事，关系就变得很微妙了。总之，你谨慎一点，不要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有钱人说翻脸也是很快的。如果你有什么工作方面的纠纷，可以随时过来谘询我。」 徐涉不太喜欢薛亮这样的语气，也不喜欢他把纪锦书想得太坏，便说道。 「我知道，我会看着办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情侣，只是关系变得比较……亲密而已。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他人不错，挺善良的，我很感激他。」 「我总觉得，他的面相有些眼熟，有点像我见过的一个人。而且他刚好也姓纪……这个姓氏，在广州这个地方……不对！在整个广东乃至香港这边……」 见薛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徐涉立刻好奇地问道。 「怎么？难道你认识他家的人。」 「我不认识。」薛亮笑了笑，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而且我知道的那个纪家并没有一个叫做纪锦书的小少爷……算了，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可能恰好是同姓罢了。」 徐涉张张嘴，难道纪锦书是什么私生子？但这仅仅是他的猜想，并没有说出口，便说道。 「好了，不说他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现在你不应该正在办公室里吗。」 薛亮嘆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骨，有些疲惫地说道。 「我辞职了。」 「怎么回事？」徐涉忙坐直身体，担心道：「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没什么，律所里空降过来一个关系户，打算顶替我的位置。boss便找藉口挑我的毛病，刚好我做得也不太开心，不想看那些傻叉的脸色，索性就炒老闆的鱿鱼了。放心，他们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该补偿给我的一分都不会少。」 「你是金牌大律师，我相信你的实力。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接着找工作吗？」 「哎！不然还能怎么办？」薛亮搓搓脸，苦笑道：「我昨天才离职，今天刚去参加了一个面试。有一家律所愿意要我，但薪水不如上一家给得多，我还有房贷，压力比较大。」 「你考虑过换一个城市么？像我这样。像你这种人才，去了二三线城市肯定抢着要。」 「二三线城市好就业，但薪水上不去，恐怕只有我上一份工作的一半。北京、上海和深圳也都不缺人才，比我厉害的人多得是，我去了也不会太显眼。香港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距离这边比较近，但那边的法律是另外一套东西，还要重新学习。哎！我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早早买房子？像你那样，先不要急着买房，也可以活得潇洒一些。」 徐涉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就想跟你说，我每月付租金给你吧。」 「不，不用。我们这样的关系，谈钱未免也太生疏了。」 「你听我说。」徐涉诚恳道：「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不想白住你的房子，你也不容易，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你现在暂时没有找到工作，还贷压力很大，我付租金给你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也能保证你的日常开销。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出院后就找房子搬走。」 薛亮深深地看了徐涉几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徐涉在医院里住了一周，他出院这天，前一晚下了场小雨，早起空气湿润，晨光清冽，金色的晨曦落在地上那一个个小水洼里，一脚踩下去，踏碎满地晨光。 徐涉站在住院楼大门前，远远便看见纪锦书正等在路边。漂亮又干净的大男孩，站在斑驳树影之下，阳光落于他的发间，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热情地冲着徐涉摆手、微笑。 徐涉拎着行李走过去，纪锦书便立刻拥住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开心道。 「恭喜你出院！等下你要去哪里？」 今天刚好是礼拜六，公司放假，徐涉便打算先回家去。他说道。 「我要回家了，你……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坐地铁走。」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做。走啦，上车。」 纪锦书连拉带拽地将徐涉弄到那辆奔驰上，将行李统统丢进后备箱，纪锦书问道。 「医生怎么说？还要不要过来复查的喔。」 想到连日来的「辣手摧花」，徐涉就忍不住地瑟瑟发抖，说道。 「不用了，今后只要清淡饮食，多做提肛运动，不要蹲在厕所里看手机就好……这种鬼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第24页 「你的口味太重了，对心脑血管也不好。」 「你家里有亲戚当医生？怎么感觉你对养生非常在意的样子。」 「没有。」纪锦书摇摇头，说道：「我妈咪很重视养生，我们只是跟着有样学样而已。再说了，世界这么大、这么美好，要活得久一点才划算喔。」 「你生活的环境，见过的人，一定都相当不错，都是善良的人。」 「世界本来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纪锦书歪歪脑袋，说道：「世界本来就是很美好的，善良的人非常多，生活里也有许多开心的事情，就看你如何看待它们了。」 徐涉捏捏鼻樑，笑道：「你总是这么乐观。别怪我多嘴，在软体上约人不靠谱，容易被骗，还容易得病。你条件这么好，一定能找到合适的男朋友，以后……还是别总约人了。」 纪锦书坏笑道：「你在关心我？还是在吃醋。」 徐涉一噎，别过脸去，耳根再次悄悄地红了。 纪锦书又说道：「放心啦，我没有随便约人的。我虽然喜欢在软体上闲逛，但我的口味很挑剔的，有一点点不满意都不会跟对方见面。」 徐涉心跳兀地加快，假装随意地说道。 「这么说，你对我很满意？」 「系呀。我之前就说过的嘛，我好钟意你，我想跟你拍拖。」 「你究竟对我哪里满意？」 徐涉疑惑地看向纪锦书，总觉得像纪锦书这样优秀的男生，不太可能会看上自己。 纪锦书搓搓下巴，认真地想了想，问道。 「你相信缘分吗？」 徐涉认真道：「不相信。」 纪锦书：「……」 片刻后，纪锦书又说道：「你长得帅！身材好。还有，你性格也好，看起来很老实。」 「……你是在绞尽脑汁地夸我吗？」徐涉不好意思地说道：「而且我一点都不老实，我也有很多小心思的，许多事情我也要反覆算计、权衡。」 纪锦书对此事倒是毫不在意，拍拍自己的胸口，又说道。 「你也评价一下我？在你心目中，我是怎么样的？」 「你……」 「要实话实说喔！不要骗我，也不要讲那种客套话。」 「……好吧。」徐涉想了想，委婉道：「你是典型的有钱人家小孩，总是无忧无虑的，拥有令人羡慕的人生。你应该没有什么烦恼吧？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理想。」 纪锦书反问道：「那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徐涉笑道：「我的理想很简单，身体健康，多赚钱，报答我父母的养育之恩。」 纪锦书疑惑道：「呃……你这个说法有些奇怪，怎么感觉你欠了他们很大的人情一样？」 徐涉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评价纪锦书道。 「我一开始担心你不太好相处，任性且高傲，会……看不起我。但通过这次住院我才发现，你其实很善良，也很有担当，是个好老闆。对了，这次的事情我还要谢谢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吧？我来下厨，请你尝尝我的家乡菜。」 「好呀！」纪锦书开心道：「我不吃甜食，其他都随意。什么时候可以吃到？」 纪锦书的大方、直率，让徐涉松了口气，他原本还在担心纪锦书看不上这些呢。 徐涉说道：「再过几天吧，等我身体恢復。我还想请那位朋友一起吃饭，你介意么？」 「那天去探望你的那位靓仔？没关系，多一个朋友嘛，比较热闹。」 说话间，车子停在小区外面。两人一齐停下说话，互相对视，眼神里都有些依依不捨。 明明半个月前，徐涉对纪锦书还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进了趟医院，一切却都变了。 感情这种东西十分微妙，说有感觉就忽然有了，完全没有任何缘由，更无道理可讲。 徐涉说道：「那个……我到了。」 「你住这边喔？」纪锦书向外张望一眼，说道：「你现在就回家，家里有人吗？」 「他家是密码锁，我知道密码的。」 「哦……你的伤口没关系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提行李？」 「行李不多，没关系的。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徐涉慌忙提起东西下车，没想到纪锦书也跟了下来，双手插在裤袋里，用下巴指了指小区旁边的一家711便利店，状似无意地说道。 「我口渴，刚好想去买东西喝……顺便送你一程？」 徐涉笑了起来，沖纪锦书摆了摆手，向小区内走去。 第13章 徐涉刚推开房门，便惊讶地发现门口鞋柜上多了一双男士牛津鞋，是他和薛亮都不穿的类型。他抬眼望去，看见沙发上一片狼藉，衣服随处乱丢，有两件男士衬衫堆叠在了一起。 薛亮的卧室房门大开，房间内十分安静，只有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沖水声骤然停止了，一个全裸的、浑身湿漉漉的陌生男人从里面探出上半身来，问道。 「薛亮？你买早点回来……哎，你是哪个！」 「我……」 徐涉尴尬地拎着行李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穿着一条内裤的薛亮从主卧跑出来，一看这情景，便对那陌生男人解释道。 「这是我表弟，借住在我家的，不是昨天就跟你说过？你洗完了吗，我给你拿衣服穿。」 第25页 陌生男人立刻露出个笑容来，抬手冲着徐涉打了个招唿，笑道。 「表弟好！」 薛亮扭头看向仍在愣怔的徐涉，暗暗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徐涉回过神来，忙笑道。 「你好、你好。」 薛亮暗自松了口气，将那件深灰色的衬衫递给男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快去洗你的澡，洗完记得把地板上的水渍擦干净，否则会发霉的。」 男人笑了笑，接过衬衫又重新缩了回去。 薛亮转过身来，沉默地看着徐涉，表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徐涉却笑了起来，竟有种释然的心情，沖对方做个手势，两人走进阳台，关上门开始聊。 徐涉笑道：「什么情况？我们的新室友？」 薛亮点了支烟，勐吸两口，这才坦白道。 「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新的律所在荔湾区那边，薪资待遇也还可以。他……姓林，是我的上司，律所的合伙人之一，很擅长打商务和智慧财产权方面的官司，跟着他能学习不少东西……呃，他也是个gay，单身，也对我有点意思，昨天就带回来过夜了。」 「他是1？听口音不是广东人。」 「对，纯1，技术不错。重庆人，已经在这边买房了，没什么经济压力。」 「听上去你们的硬体条件很匹配。但你们都是律师，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不会。」薛亮吐了口烟圈，笑道：「在法庭上吵架就够烦人的了，回家后跟工作相关的东西真是碰都不想碰。而且我们职业相同，熟悉彼此的思维模式，不会吵起来的。」 「那就好。」徐涉拍拍薛亮的肩膀，由衷地祝福对方道：「你们都能吃辣，生活习惯应该也差不多，不用互相迁就。恭喜你，朋友，祝你们白头偕老。」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目前只能算是个炮友……」 屋内响起脚步声，林律师洗完澡出来了，已经换上西装，帅气的外形令人眼前一亮。林律师长得很瘦很高，皮肤白皙，长相是典型的西南地区的人的模样，很精緻也很大方。 林律师走过来敲了敲玻璃门，薛亮立刻掐灭香菸，将菸蒂塞进一盆半死不活的文竹里。 门刚开，林律师便抱住薛亮，将下巴抵在对方肩头亲昵地蹭了蹭，撒娇道。 「律所刚打电话过来，要我回去加班，不能陪你一起吃早饭喽。晚上再见面？」 薛亮的身体明显有些发僵，他拍拍对方的手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别这么黏黏煳煳的，还有人在呢……你先去忙，晚上再说吧。」 林律师松开手，看向薛亮的眼神又甜又腻，典型的坠入爱河的表现。他又对徐涉笑道。 「表弟，晚上一起吃？你想吃啥子，哥请客嘛。」 徐涉笑道：「我晚上也有约了，你们两个好好吃。」 「哎，要得嘛，那下次再约。么儿，我走喽！」 说罢，林律师冲着徐涉点点头，又牵了下薛亮的手，这才转身离开了。 薛亮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沉默不语，脸却有些红了。 徐涉撞了撞薛亮的肩膀，坏笑道。 「都说川渝地区的男人都是耙耳朵，你看他，对你多好，他应该很爱你的。」 「耙耳朵个屁。」薛亮小声道：「他之前在法庭上把我辩得下不来台，现在又来装好人。」 徐涉大笑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再说了，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在公司你听他的，回家后他听你的，公平公正，非常合理。」 薛亮嘆气道：「哎！都是孽缘。真没想到，我们两个都搞了办公室恋情，还都跟自己的老闆搞到一起去了……好紧张，生怕把对方给惹恼了，爱情和事业就都丢了呢。」 徐涉笑笑，继续说道：「等下我把前段时间的房租、水电费都转给你，我出去再找个房子住。我的行李能不能再寄放几天，等我找到房子后再拿走？」 薛亮蹙眉，沉默良久，半晌后才开口说道。 「……其实没关系的，你可以接着住。我跟他说好了，你是我表弟，他不会介意的。」 「这样不太妥当。毕竟我也是个gay，如果被他知道了实情，恐怕解释不清楚。既然你们打算相处试试看，我还是避嫌比较好，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也对他好点。」 薛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感觉这样做挺对不起你的，毕竟我之前很喜欢你，也想过追求你来着……你应该知道的吧？只是一直在装傻充愣。」 薛亮的直白让徐涉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就这样尬笑着，也不分辨。 薛亮继续说道：「好吧，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之前一直都挺有耐心的，但那天在医院里见到你老闆后，我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所以我也就放弃了……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吧？」 徐涉忙说道：「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应该用那种模稜两可的态度对待你。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情侣，连暧昧都算不上，你不用背负任何道德枷锁，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寻找真爱。你现在找到了男朋友，作为你的好友，我衷心地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今后能好好过。」 薛亮嘆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又说道。 「作为朋友，我也有一点小建议送给你。今后你面对感情，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一定要讲清楚，千万不要装傻，吊人家的胃口。这种行为很容易就变成渣男的！」 第26页 徐涉笑道：「哎！我之前没谈过恋爱，不太懂这方面的玄机……对不起，最后还是伤害到你了。不过，你说得的确很有道理，我以后绝不会再那样了，我肯定改。」 薛亮拍拍徐涉的肩膀，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你真要搬走？」 「还是搬走吧。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再继续住着总觉得别扭。」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还是朋友？」 「那当然。」徐涉也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徐涉拿了几件换洗衣物，便离开了薛亮的家。 此刻已临近中午，徐涉边走边犯愁，应该去哪找个性价比高点的房子呢？今天想找到房子几乎是没可能了，自己今晚住哪里？还是去找个酒店？但又觉得有些费钱…… 一阵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徐涉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纪锦书的车竟然还停在路边。对方正放下车窗，冲着徐涉不断摆手，示意他上车来。徐涉走过来，惊讶道。 「你还没走？」 「没有，我在这附近逛了逛、吃东西……哎，好啦！不骗你了，我就有种预感，你等下还要出来，索性就在路边等着你，给你当专职司机喽！」 徐涉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笑道。 「你是风水大师吗？算得这么准。」 纪锦书发动车子，说道：「其实是看见了一个熟人，跟他聊了两句，时间就到了现在。」 徐涉一愣，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试探着问道。 「那个熟人该不会姓林，是一个帅哥律师……」 「你也认识他喔！就是他，他跟我二哥比较熟，我大哥也请他做过公司的法律顾问。」 徐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禁感嘆世界真小，又说道。 「我不认识他。他和我那位朋友比较熟，他们……嗯，反正就是比较熟。」 纪锦书点头说道：「律师嘛，互相认识蛮正常的。法庭上吵得再激烈，私底下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对了，你怎么又提着行李出来了？你朋友不在家吗，还是说有什么问题？」 「他家里来了亲戚，我借住起来不太方便，而且这边距离公司有点远，我想在天河区租个房子。」徐涉忽然福至心灵，犹豫道：「老闆，你看能不能……在我找到房子之前，我先在公司里借宿几晚？就当给你看门了！我保证不会乱碰东西的，找到房子后立刻搬走。」 「可以是可以，但公司怎么睡？」纪锦书惊讶道：「那里可是没有床的喔。」 「休息室的沙发就能睡，有个落脚处就不错了，凑合过吧。」 徐涉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脸色，生怕被骂一顿。纪锦书想了想，说道。 「要不然你来……算了，公司给你住好了，等下我和楼下保安打个招唿，你去用就好。」 「谢谢老闆！」徐涉开心道：「老闆真好！老闆是大好人！」 「你打算租哪里的房子？要不要我帮忙找。」 「不用了。」纪锦书推荐的地方一定很贵，徐涉忙说道：「我差不多已经有目标了。」 「那好吧……那你怎么洗澡？公司里没有淋浴室的喔。」 「这种小事无所谓了，不洗也可以……」 「天！你在医院就不方便洗澡，你身上都有味道了！」 徐涉忙抬起胳膊闻了闻，果然有种淡淡的汗臭味，脸立刻红了。南方不像北方，没有那种大澡堂，看来只能开个钟点房先去沖一下了。纪锦书却说道。 「这样，你今天先来我家住，洗个澡，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徐涉受宠若惊道：「这……方、方便么……」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但你不要跟别人讲我的家庭住址喔。」 徐涉呆呆地点了点头，活这么久，第一次有机会见识有钱人家的住宅，既紧张又激动。 第14章 车子缓缓驶入恤孤院路，道路并不宽阔，路面十分洁净。道路两旁种满了参天大树，在榕树与玉兰的掩映下，入目尽是中西合璧、精緻古朴的广式洋房。房屋新旧程度不一，大多是红砖清水墙，单家独院，两、三层楼高，设计十分别致，窗户宽大且明亮，窗台上点缀着各式各样的名贵花草，整片区域的环境都十分清幽。 徐涉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惊讶地问道。 「你住在这里？」 「系呀。」纪锦书将车驶入一栋小洋楼车库内，说道：「我只要回广州，都过来这边住。」 「这……可是歷史建筑！」 「有些了，我外公就是在这栋房子里长大的，后来他们定居香港，房子一直空置下来。在我成年后，外公把它送给我做成人礼物，所以这里现在就是我的私宅啦！」 徐涉踏上台阶，小心翼翼地迈进这栋老房子中，每一步都走得很轻，生怕将脚下的红木地板给踩碎。洋房外形陈旧，室内装修却十分现代、简约，陈设并不多，但每一样的布置又都恰到好处。 客厅落地窗边有一台钢琴，似乎是上了年代的老物件；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沙发是温暖的米色布艺沙发，十分宽大，看起来柔软舒适，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滚一圈；阳光落在沙发旁的猫窝上，猫咪却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 第27页 老建筑里总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味，徐涉深深一嗅，古老的木头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木质香味，沉静且馥郁，无声地向来宾诉说着洋房主人的尊贵与高雅。 这种品位，光靠装是装不出来的，只能让时光来缓缓沉淀。 纪锦书随手将车钥匙抛在门口柜子上，在屋中走来走去，东张西望道。 「黄油？黄油你跑到哪里去了，爹地回来了喔……」 一只胖橘猫从楼梯下方颠颠地跑出来，在纪锦书脚边蹭了蹭，围着主人喵喵叫。 纪锦书抱起橘猫亲了又亲，将它抱到厨房里，倒猫粮给它吃。等纪锦书出来时，发现徐涉仍旧戳在原地一动不动，便笑着招唿道。 「你随便坐呀，冰箱里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我去拿新牙刷给你，等下去洗澡。」 徐涉在沙发上浅浅坐下，嵴背绷得笔挺。他环顾四周，感嘆道。 「不愧是独栋洋房，房子里面好安静。」 「周围邻居都蛮好相处的，我家左边呢，主人把房子改造成博物馆，每天只招待五十人，下午五点钟就闭馆了，晚上很安静。右边那户人家定居在加拿大，偶尔才回来住一住。我们都互相打好了招唿，房子不租给酒家和民宿，那种生意简直吵得要死，也破坏房屋结构。」 徐涉点点头，如果他有这样的房子且不缺钱花，肯定也不捨得租出去，宁愿自己享受。 橘猫黄油吃完东西，又踮着小碎步出来，在徐涉面前绕圈圈，好奇地看着他，抓他的裤脚。纪锦书给徐涉端来一些饮料和小吃，轻轻地用脚挡了下猫咪，说道。 「黄油，不可以没有礼貌。你不讨厌小动物吧？会不会对猫毛过敏？」 「不会，我很喜欢猫，也想过养一只。」 徐涉将猫咪抱起来亲了亲，猫咪很干净，身上也香香的，放松地在徐涉的腿上滚来滚去，沾了他一身浅金色的毛。纪锦书指了指楼梯上面，说道。 「浴室在二楼，你带浴袍没有？」 「我不用那种东西……」 纪锦书耸耸肩膀，站起身来，示意徐涉跟上。两人先是来到三楼，这里的一半面积都被改造成了衣帽间，占地面积相当奢侈，整整三面墙的大衣柜，其中一面墙是鞋子、配饰和包。 「你平时都穿多大码的衣服？」 「xl码。」 「那你穿这个差不多。」 纪锦书将一件白色的丝质睡袍递给徐涉，徐涉向衣柜内瞥了一眼，入目尽是单色服装，黑白居多，也有几件灰色、米色和babyblue，几乎没有花里胡哨的款式。 纪锦书指着一件babyblue的西装外套，搭配着一条西装短裤，问徐涉道。 「你说这套好看吗？我打算穿着它去谈事情，一定很亮眼。」 「颜色很好看，你皮肤白，很适合你。是什么牌子的？」 「louis gabriel nouchi。」 徐涉挠挠头，表示自己没听过。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欠着人家一条裤子，于是说道。 「上次你借我的那条裤子……怎么洗？水洗还是干洗？我洗好后还给你。」 「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身体完全恢復了再说。」 徐涉没说话，他觉得纪锦书不一定还会要那条裤子。裤子上沾了不少血迹，而且还在医院里待了那么久，再还给人家也不太合适，最好是再买条新的给他。于是徐涉又问道。 「裤子是什么牌子的？」 「跟那些都是一个牌子，我是设计师的忠实粉丝。」 纪锦书指指衣柜里的一堆黑衣服，便转身去了卫生间。徐涉翻了下那几件黑不熘秋的衣服，标籤不认识，立刻上网查找，显示出来的结果和价格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山本耀司，一个日本品牌，价格不算便宜，反正不是他能承担的类型。 纪锦书给徐涉拿来新拖鞋、毛巾和牙刷，让他去洗澡。 浴室装修得也相当有意思，颇具未来感，有花洒也有按摩浴缸，就连水龙头开关都是触屏的，洗澡的时候还能听音乐、看电影，总之就是极致的享受。 舒舒服服地走出淋浴间，徐涉四下看看，忽然发现这里没有拖把，于是喊道。 「拖把在哪里？」 「要拖把做什么？」 「拖浴室地板，要不然太潮湿了，还容易发霉。」 「你不用管，直接出来就好了。」 徐涉穿着浴袍，一边用毛巾擦头髮，一边说道。 「哦对，有保姆来打扫是吧？」 「那倒不是，私宅是很私密的，我不太喜欢陌生人频繁出入我家，那样会打扰到我的生活。保洁每周来三次，做一下卫生就好了。」 「那浴室……」徐涉扭头看了眼浴室，又问道：「真的没事么？不怕发霉吗？」 「屋子里安装了自动恆温，也有调节烘干和加湿的功能。浴室里的水蒸气，很快就能蒸发掉了。」 徐涉大惊，难怪他觉得这栋房子很奇怪，现在想来，原来是没有安装空调！在广东这种地方，没有空调的夏天无异于自杀，但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却不会感觉闷热，原来是安装了这种高科技。他从事家装行业多年，这种概念性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于现实当中。 徐涉顿时来了兴趣，问道。 「是国内研发的么？安装一套要花多少钱，怎么收费，按照房屋面积还是？」 第28页 「有点类似于智能家居，国内目前还没有，是从美国弄来的。找了熟人帮忙，给了一个内部优惠价，一整栋房子做下来，大概一百万人民币左右，应该没有按照面积来算。」 徐涉：「……」 好贵，打扰了，告辞！ 纪锦书没看见徐涉脸上的表情，递给他一个旅行包，说道。 「你要去公司住，这是给你准备的一点东西。你刚出院，还是要以休养为主，工作不要太拼，还需要什么就跟我讲。」 「知道了。」 徐涉默默接过包，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被老闆包养的小白脸，设计总监反而成了个兼职。 说话间纪锦书接了个电话，全程用粤语交流，徐涉一句都听不懂，便换好衣服，做了个手势，表示他要走了。纪锦书边打电话，边将奔驰车的钥匙隔空抛给他，徐涉摆手不肯要，纪锦书便给他做口型，拜託他将车开回公司去，徐涉这才答应下来，开车离开了。 洗过澡的徐涉满身清爽，开着奔驰车，行驶在阳光正好的广州街头，有种说不上来的畅快美好心情。他来这边半个多月，今天才有空好好领略一番广府风情。 在阳光下，整座城市干净且清澈，仿佛四处都在闪闪发光。 第15章 徐涉停好车，先去休息室放好行李，又下楼闲逛、觅食、找房子。 今天是休息日，太古汇的行人很多，大多都是打扮得青春靓丽的年轻人，走到老城区，则见到另一番岭南风情，城市陡然变得悠哉、闲适、颇有生活气息起来。 肛肠科医生警告徐涉，最近一定要口味清淡，切勿暴饮暴食，少吃多餐。 徐涉已经被肛肠科的手段给吓破了胆，不敢不从，便找了家开在居民区内的小档口，点了一壶普洱，坐在午后的暖阳下吃点心。 这种小店经济实惠，一笼中点五块钱，大点八块，超点也才十五、六块钱。 徐涉吃了一周的汤汤水水，此刻肚子里半点油水也无，为犒劳自己，加之手握两千块餐补，他索性敞开钱包，一口气吃了十几笼各色点心，外加一碟肠粉和一碗云吞面，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摸摸八分饱的肚皮，学着老街坊的模样，小口抿着茶水。 老闆都惊呆了，包点心的师傅们也忘了做事，全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徐涉。 徐涉大摇大摆地去结帐，老闆娘打出一张长长的小票，吃了这么多才花了一百块多点。徐涉心满意足地走出店门，回头看了眼招牌，便宜又好吃，他决定就在这附近租房子了。 入夜后，徐涉又去珠江边散步，想体验一下珠江夜游，看了看排队的长度和票价，最终也没捨得。他便站在岸边步道上看了一会，觉得跟黄浦江夜游大同小异，暗自庆幸自己又省下了一笔开销，可以吃好几屉虾饺，满意地乘坐地铁返回公司去了。 尽管纪锦书早已跟一楼大堂保安打过招唿，但出于礼貌，徐涉还是打包了一份干炒牛河，又买了两盒烟、一瓶酒，一併送给值班的保安。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讲着一口塑料普通话，态度非常好，对徐涉也相当客气，让他放心住，有什么需求随时来找自己就好。 徐涉刷卡进公司，来到休息室，想起纪锦书给自己的那个旅行袋，打开后便呆住了。 包里有一张大毛毯，上面有纪锦书的同款香味，香香的、甜甜的，仿佛奶油的味道；一个洗漱包，里面从刮鬍刀到护肤品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小药包，装着维生素、褪黑素，大概是怕他在沙发上躺着不舒服，担心他睡不着；还有一个保温杯，方便他接水喝，免得频繁跑茶水间；一袋零食，装的都是干果、肉脯、冻干水果之类的健康零食。 徐涉将脸埋进毛毯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肺腑间都是甜美的香气，令他幸福得有些晕眩。 当晚，徐涉睡了个来广州后最香甜的觉，一直睡到早上九点多，这才起床将休息室整理好，将自己的东西拿到工位处藏好，下楼去吃早饭。 等徐涉再返回公司时，同事们也都到岗了，见到他后纷纷围上来热情地打招唿，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小胖双手捧来一个小蛋糕，笑呵呵地对徐涉说道。 「老大，这是大家给你准备的，欢迎你战胜病魔，平安归来！」 徐涉看了眼蛋糕，是个粉嫩可爱的桃子……哦不对，竟然是个屁股！ 徐涉：「……」 大家哈哈大笑，待同事们瓜分完蛋糕后，便各就各位，开始工作去了。 徐涉重新拿回设计部大权，在跟小胖对接工作内容时，小胖趁机八卦道。 「老大，你住院的时候，公司各部门都派人去探视了，只有运营部没去，也没见他随份子，表示一下……你说，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怎么能这样？太不团结了。」 运营部只有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名叫tommy的小网红。徐涉无所谓地笑笑，说道。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新入职的，跟他又不在一个部门，平日里也没打过交道，不熟。你们去看我，我非常感动，他不愿意去也无可厚非，每个人性格不同，不用计较。」 「他那个人……哎，反正性格挺傲的，独来独往，挺难打交道的样子。」 「当初怎么想到招他来的？运营方面的事我不懂，但要跟各部门协调好才行。」 「不知道，人事方面都是吴姐负责的。那小网红好像挺有钱的，是不是关系户？」 第29页 徐涉耸耸肩，表示不清楚，小胖也没再继续八卦，继续聊工作方面的事情去了。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小胖开始张罗定外卖的事情。徐涉想去问问纪锦书要吃什么，两人可以一起出去吃，结果一问才知道，今天上午纪锦书压根就没来公司！ 徐涉不由得怅然若失起来，小胖走过来，随口说道。 「老闆又摸鱼了？嗨，正常。老闆以前也不常来公司，只是偶尔过来看看。」 「他……平时很忙？」 「不清楚，但老闆那么有钱，还年轻，估计喜欢四处玩吧。」 徐涉点点头，强压心中的失落，跟大家一起订外卖吃。 午饭后，纪锦书还没来，等到下午茶时间，那个位置仍旧空着。 徐涉再也忍不住了，给对方发去消息，问道。 不远万里：你今天怎么没来公司？ 那边很久都没回復，徐涉等得坐立难安，胡思乱想，猜测纪锦书是不是有其他事在忙？还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被什么麻烦事绊住了脚？难道不想理自己了？还是另寻新欢？ 小胖凑过来，担心地问道：「老大，你怎么了？是不是痔疮又犯了。你的表情好痛苦。」 「去！」徐涉哭笑不得道：「没有的事。」 刚打发走小胖，手机便来了消息，纪锦书终于回復了。 aaron：我今天回香港了，要明晚才回去。想我没啊？ 徐涉心中顿时春光明媚，百花齐放，他的嘴角咧得大大的，一边傻笑一边回復道。 不远万里：你去香港干什么？ aaron：有点事要办，顺便看望我姐。你有没有东西要带喔？ 不远万里：没有，你早点回来就好，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aaron：刚好有事要拜託你。我办公桌抽屉里有公章，可能是在左中的抽屉，也可能是在右下……我记不清了，辛苦你自己找一下。你拿到公章后告诉我，我派人过去取。 不远万里：好的，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纪锦书回了个猫咪亲亲的可爱表情，徐涉站起身，傻笑着向纪锦书的办公桌走去。 他刚走到绿植隔断处，忽然顿住脚步，纪锦书的办公桌前有人！ 他们公司虽不设隔间，但各部门的同事们都相当自觉，平日里不会四处乱跑，更不敢来老闆的位置上坐着。 徐涉不免有些紧张，这人是谁？想干什么？难道要偷东西？还是纪锦书的家人来了？他忙上前一步，定睛一看，那个人竟然是运营部的那个小网红，正坐在办公桌前拍照。 听见脚步声，小网红抬头一看，刚好和徐涉的眼神对上。 徐涉皱眉道：「你……干嘛？有事么？」 「徐总监。」小网红站起身来，冲着徐涉点了下头，开口道：「我来拍几张照片，宣传用。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徐涉皱了皱眉头……做宣传工作，那就去拍整个公司全貌或样板间去啊，拍老闆的工位干什么？但他不懂营销这块的策略，便也没有多嘴，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网红也没再说什么，绕过徐涉径直走了。他身上有股很浓的香水味，浑身上下的衣服看着就不便宜，戴着耳钉、项鍊等饰品，走起路来叮叮噹噹响个不停。 徐涉作为一只纯种土鳖，但也能认出来，小网红穿的鞋子是gi。他不由耸耸肩……好吧，广州有钱人多，或许人家也是个包租公，出来找份工作打发时间来的。 办公桌十分宽敞，桌面整洁，除一台电脑外只摆了一副相框，上面是纪锦书和一位美丽贵妇的合影。贵妇坐在椅子上，纪锦书站在她身后，双臂环着她的肩膀，两人的脸亲昵地贴在一起，眉眼生得一模一样，都是上挑而明媚的类型。 想必这位端庄美丽的贵妇人，就是纪锦书的母亲了。 照片上的纪锦书，看起来比现在还要年轻、稚嫩，可能是读高中时拍的。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笑容一直都那么阳光开朗，想必他的生活也一直都富足且顺遂。 徐涉不禁有些羡慕，自己还从来没有跟父母拍过合影呢。他不由得嘆了口气，用手指轻抚过相框边缘，决定今年过年回老家时，一定也要跟父母拍一套全家福。 办公桌两侧共有六个抽屉，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其中一个抽屉装着好几把钥匙，有房门钥匙，也有车钥匙，徐涉没忍住好奇看了一下，发现除奔驰外，还有好几辆其他品牌的豪车。他想起奔驰旁边还停着好几台车，不由恍然大悟，原来那一排车都是纪锦书的！ 另一个抽屉内装着一沓文件，最上面的是一份房屋租赁合同。地址就是这栋写字楼的某一层，承租方是某个小有名气的网游公司，出租方是个人，名字叫纪家成。 纪家成？这又是谁。 徐涉简直满头雾水，也不敢乱翻，就当没看见，继续翻找公章。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公章，已经是半个钟头后了，立刻给纪锦书发去消息。又过了半个小时，纪锦书让他下楼。徐涉来到一楼大厅，发现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等在这里，一见到他，便立刻热情地上前打招唿道。 「徐先生？您好。我家纪大少让我过来拿公章。」 「您好您好，是不是这个？」 男人接过公章看了一眼，将它收进口袋里，又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徐涉，笑道。 第30页 「这是少爷送给您的见面礼。」 徐涉接过来一看，是一家健身会所的会员卡，就在他们这栋写字楼的负一层，茫然道。 「这是？」 「这家店营业到晚上十点钟，您可以去这里游泳健身，也可以去洗澡。」 说罢，男人冲着徐涉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徐涉捧着卡片，满头雾水，搞不清对方口中的「纪大少」究竟是谁。但他思来想去，自己认识的姓纪的少爷只有纪锦书一个，便也没再多想，将会员卡揣进了口袋里。 下班后，徐涉怕同事们知道他最近住在公司，有些没面子，便装作跟大家一起下班的样子，先去外面吃晚饭、散步，顺便去找找房子，晚上九点多才返回来，去健身房锻鍊了一个钟头，顺便洗了个澡，直接上楼回休息室睡觉。 纪锦书说是第二天回来，却不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一直没有返回广州，却也坚持每天都给徐涉发条消息，询问他的身体状况，问他在公司住的是否舒适。 这天晚上，纪锦书发来一张照片，是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纪锦书站在游艇上，张开双臂拥抱星空，笑容简直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灿烂夺目。 徐涉看着纪锦书的笑容，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正打算回復对方时，薛亮给他打来了电话。 「今天是周五，今晚你加班么？他说要请客，非要让我把你也叫上，你看……」 「什么？」徐涉茫然道：「是不是他知道我不是你的表弟了，想要找我单挑？」 「没有的事！」薛亮大笑道：「你别看他在法庭上很厉害，思路敏捷，嘴巴歹毒。但面对感情这种事，他神经大条得很。他的意思是，要跟我的家里人搞好关系，而我在广州这边只有你这个『亲表弟』，所以……哎！你要是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方便的，我们公司从不加班。我刚好可以过去蹭饭，在哪里？几点见面？」 「晚上七点钟，在北京路天河城那边见吧。」 「好。」徐涉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便说道：「我马上过去。」 第16章 徐涉走出地铁口，来到商场入口处，一眼便看见薛亮和林律师。 今天这两人都没穿西装，一身休闲装扮。薛亮衬衫搭配牛仔裤，林律师则穿着卫衣和及膝短裤，手里拿着一瓶风行鲜奶，不住地往薛亮嘴边凑，满脸殷勤的笑容。 「你尝一口嘛，这个好喝……多喝奶，补钙。」 薛亮简直快要被他给烦死了，不住地闪躲着，怒道。 「……你自己喝！别烦我。」 林律师立刻委屈成一坨，咬着吸管眼巴巴地看着男友，不敢再说话了。 徐涉走过来，打招唿道：「你们好。」 「表弟好！上次走得急，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姓林，叫林笠。」见到徐涉后，林律师立刻恢復成阳光灿烂的样子，笑道：「表弟想吃啥子？火锅吃不吃嘛，今天我请客。」 薛亮怒道：「你就知道火锅！人家刚做完手术！」 徐涉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还是看你们吧，吃火锅也行，我吃清汤锅。」 薛亮说道：「你刚做完痔疮手术，吃什么火锅。还是吃粤菜吧，附近刚好有一家点都德。」 三人顺着北京路步行街往下走，林律师非常能说，一路上那张嘴一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吵得薛亮满脸不耐烦，特意躲开他，去跟徐涉并排行走。 林笠又去找徐涉聊天，路过便利店时，问道。 「表弟，吃不吃雪糕？」 「吃！」 林笠便跑去买了两根五羊的经典脆皮，他和徐涉一人一根，还故意呛薛亮道。 「哈批亮，就不给你吃，气死你。」 「谁稀罕吃？！」薛亮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也少吃点，当心等一下吃不下饭。」 「雪糕又不是饭，走过去就消化没了的嗦。」 「你的肠胃这么厉害？那前天半夜窜稀的又是哪个……」 看他们两人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拌嘴，哪里还有半点叱咤风云的大律师的样子。 徐涉舔着雪糕，十分羡慕那两人的感情，不由得笑道。 「你们两个，感情挺好哈？」 「那是。」林笠用胳膊去勾薛亮的脖子，笑道：「他好难追，老子好爱他。」 薛亮拍开脖子上的手，说道：「我真是懒得搭理这个哈批。」 林笠抬手做了个「揍」的动作，又继续去跟徐涉嘻嘻哈哈地搭话，问道。 「表弟来这边好久了嘛？在哪里工作？」 「刚来不久，还不到一个月。我在珠江新城cbd那边，在一个很小的室内装修公司上班，没什么名气，目前是设计总监。对了林哥，你是不是认识我们老闆？」 「你老闆？又是哪个嘛。」 「姓纪，叫纪锦书，一个挺帅、挺年轻的男孩子。」 「纪锦书？」林笠挠挠下巴，表情显得有些困惑，说道：「没得啥子印象……啊！纪锦书，就是他嘛！晓得喽晓得喽，我跟他不太熟，倒是跟他两个哥哥认识，也有过业务往来。」 薛亮八卦道：「他家里的情况你晓得吗？」 林律师说道：「哪个能不晓得？两广和港澳台地区，哪个不晓得他们纪家的名声。」 薛亮惊讶道：「原来真的是纪家的少爷？！我以前就怀疑过，没想到还真是鑫荣。」 第31页 徐涉十分惊愕，他作为北方人却也听说过广东鑫荣的大名，原来纪锦书的家境如此优越！ 林笠嘿嘿笑道：「哎，表弟，我给你说嘛。那个纪先生，也就是你们老闆的老汉儿，娶过三个老婆。大老婆老早就跟他离婚了嘛，两人有个女娃儿；二老婆是个漂亮的英国女人，听说还是个啥子超级模特；三老婆就是你们老闆的亲妈，人家家里也是富商出身，祖上在清朝做过大官的嗦，后来全家都搬去香港了嘛。」 「我的天……」徐涉被惊得合不拢嘴，结巴道：「豪、豪门恩怨？我们老闆倒是跟我说过，他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他们该不会也搞什么几房姨太太那种吧？」 「都啥子年代喽，啷个可能！纪先生跟二老婆离了婚，两年后才娶了现在这个。」 「那纪先生和三夫人，感情好不好？」 「三老婆长得漂亮，家境好，又有头脑有手腕的，啷个可能不受宠嘞？」 徐涉错愕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连人家家宅内院的事情都知道！」 薛亮翻着白眼，吐槽道：「就他那张破嘴，整天问东问西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林笠，我警告你，以后少打听这种事情，尤其是有钱人的私事，人家很反感这个的！」 「哎！我又没主动去问，是纪老二个人跟我讲的嘛。他没得啥子人能说说心里话，就拿我当朋友，啥子事情都找我吐槽……」 林笠又去找薛亮辩论去了，徐涉跟在他们身后，若有所思。 他本以为纪锦书家里是普通有钱，没想到竟然是那种名门望族，世家豪门，属于有钱人阵营里的顶尖，人类食物链的顶端。这种阶级的落差感，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也仿佛看见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两人中间，并不是靠什么个人努力，就能跨越过去的。 饭后，时间还早，林笠便提出去宜家逛逛，准备给家里置办一些东西。薛亮不置可否。徐涉略感惊讶，偷偷地问薛亮道。 「你们正式同居了？」 「……对。他搬来我这里住，他的房子打算租出去，也能多一笔收入。」 「你们这算是正式确立关系了？真的考虑好了吗？」 薛亮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林笠，靠在地铁车厢上，笑了一下，轻声道。 「嗯，就他吧。我年纪也大了，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单身这么久，累了，也挺寂寞的。」 徐涉说道：「你要是诚心跟他过日子，还是要找机会，把我们的关系向他解释清楚吧，瞒着人家不好。而且这种事情，只能由你亲自解释清楚，别人替代不了的。再说了，我们之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薛亮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没想一直瞒着他，打算挑时间说清楚。」 「你爱他不？你要是对他没感觉，对人家岂不是不公平。」 薛亮抿了下嘴唇，沉默几秒钟后，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之前我以为自己喜欢你，后来想想，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你。他对我好，我也不讨厌他，感情这种东西，慢慢培养吧。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爱情本来就是奢侈品，好不容易有个适合自己的人，就别那么挑三拣四了。」 「你是不是当律师当久了，情感都麻木了。」徐涉忍不住调侃道：「面对感情别那么理性睿智，分析那么多就不叫感情了。感情这种东西很微妙的，也不能去讲道理。」 「那你呢？」薛亮挑眉看他，说道：「大设计师，你的感情一定很活跃。你怎么还单身？」 「……你听我说完。感情还要讲缘分的嘛！」 「那你的缘分到了没？跟你老闆，嗯？」 徐涉目光稍显暗淡，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低头看着地面，轻声道。 「他太有钱了，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普通有钱，没想到那么有钱。那种阶层的生活，不是我能够接触和想像到的。我怕他……哎，反正我们不太合适，门不当户不对的。」 「门当户对指的是婚姻，又不是指爱情。你和他能结婚吗？」 徐涉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地面，说不出话来。薛亮继续说道。 「再说了，门当户对不单单只看表面的经济实力，也指家世背后的观念与思维方式。徐涉，你虽然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你三观很正，没有任何陋习。你阳光开朗，内心温柔善良，有担当，也对未来充满希望，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也是我当初看上你的原因。」 「我、我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就像你自己说的，感情这种事是不讲道理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徐涉抬头看了薛亮一眼，薛亮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一个鼓励的表情。 徐涉张了张嘴，正打算说点什么，林笠走了过来，偷偷牵住男友的手，笑着问道。 「你们在说啥子？你笑得好开心呦。」 「没什么。小表弟遭遇到一点情感问题，我给他开导一下。」 「啥子？表弟看上哪个了嘛，我替你去说。」 「不用不用。」徐涉笑道：「还没到那一步呢。」 薛亮怼了林笠的侧腰一肘子，表情略显埋怨，但看向对方的眼神却隐藏着爱意，说道。 「别人的事情你少管。对了，我想买一个新餐桌……」 三人来到宜家，林笠十分兴奋，看到什么都想买，都想换新的。薛亮跟在他身边，两人分析什么要买，什么没必要破费。他们一起布置新家，规划属于他们的未来。 第32页 徐涉自觉地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生怕当了电灯泡，看着人家亲密的背影，不免也有些羡慕，自己也想谈恋爱了，也很嚮往这种跟伴侣一起布置新宅的幸福感。 从宜家出来后，三人便分别了。林笠得知徐涉在找房子，大方的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让徐涉随便用。徐涉哪好意思，只得找藉口说已经找好了，对方这才没有坚持。 第17章 第二天周六，徐涉一觉睡到上午十点钟，起床时发现纪锦书给他打过电话，忙回拨过去。 「你还在睡喔！我回来广州啦，出来一起嘆早茶。」 徐涉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迅速洗漱更衣喷香水，打车直奔上次一起吃早茶的酒家而去。等他到时，纪锦书已在原来的位置上等他了，双脚俏皮地一晃一晃，看到徐涉后冲着他开心地挥了挥手。待徐涉坐下后，纪锦书递过来一张卡片，说道。 「这个给你，人人都有份，我先给到你喽。」 「这是什么？」 徐涉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张体检卡，地址是香港的某家私立医院。 纪锦书解释道：「我去香港给公司员工们预约了体检套餐，到今年年底之前全都可以使用，往返香港的交通、酒店，公司都会报销。只要去体检，就有三天假期，还可以顺便在那边逛一逛，血拼一下。我不喜欢人太多，也不喜欢搞什么年会，大家平日里翻工有够辛苦，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出去放松一下喽，这个就当做是给大家的年终奖励。」 如果不是在外面，徐涉几乎要给纪锦书当场跪下了，并搂着老闆的大腿，大喊爸爸。他何德何能，此生能遇到这么良心的神仙老闆，自己跳槽来广州这个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徐涉收好卡片，又问道：「那你呢？有没有做体检，身体状况怎么样？」 「怎么？你在关心我？」 纪锦书双肘压在桌上，双手捧脸，坐在明媚的阳光下笑盈盈地望向徐涉，仿佛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徐涉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干涩发紧的喉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啊，你是我的老闆，只有你身体健康，我才能跟着你赚钱。」 「哎呦！嘴巴好甜。」纪锦书笑道：「我早就体检过啦，我家人每年都会做体检。放心啦，我很健康的，不然当初也不敢随便把你约出来上床……」 「噗——」 徐涉一口茶水喷出来，抓起纸巾擦擦嘴，紧张地四下看看，见没人听见这才又说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哎，算了，只要你健康就好。」 纪锦书拎起茶壶，开始烫碗碟，继续问道。 「你的房子找好了吗？」 「没有，便宜的太远了，公司附近的租不起。实在不行，我就去住城中村好了。」 「都说了我来帮你找，我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我知道几处实惠的房子，地段好，通勤也够方便。」 徐涉好奇道：「你家里该不会真的是……」 「系呀。」纪锦书倒是十分淡定，大方承认道：「我家有开发楼盘。」 「你……哎！」徐涉感嘆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我太好奇了，毕竟你家里那么有钱，肯定不是普通人家。」 纪锦书淡定道：「那又怎样，豪门的生活有时候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幸福呢，我这次回去香港，也是因为我哥又犯病……哎！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刻意瞒着同事们的，这种事情知道就知道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也不要四处去跟人讲。」 徐涉忙点头道：「明白、明白。」 纪锦书又问道：「那你到底还要不要我帮你找房子？」 徐涉有些心动，问道：「多少钱？我的预算是每个月不超出两千。」 纪锦书思索片刻后，忽然打了个响指，对徐涉眨眨眼睛，说道。 「跟我来！」 两人来到公司往西，距离地铁口两站路的一个地方。这里有一栋小型公寓楼，就在五号线附近，公寓楼附近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购物相当方便。 纪锦书带徐涉来到一个房间，这是一间loft公寓，上下两层大概五十多平米的样子，已经装修好了，还配备了基础家具和家电，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徐涉上下看了一圈，感觉很满意，楼层不高不低，还有个小阳台，刚好可以晒太阳。 纪锦书说道：「这本来是公司的一个样板间，现在公司已经不太承接这种loft公寓的装修业务了，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住在这边生活还是蛮方便的，附近菜场、超市、医院都有，不过还有一所学校，学生多，上下学时间可能会比较吵。乘地铁去公司，两站路就到了。」 「没关系，我睡觉很沉的，不怕吵！」徐涉打量着房间，问道：「多少钱？」 纪锦书想了想，说道：「原价是两千三一个月，给你员工折扣价，两千就好了。」 徐涉震惊道：「……这个地段？这个质量？竟然只要两千一个月？！」 「对呀。」纪锦书认真道：「这是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到底要不要住嘛？」 「要！」徐涉大喜过望，忙说道：「价格这么便宜，就算是凶宅我也认了！」 「不会的。」纪锦书笑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你什么时间搬家？」 第33页 「……还等什么！就现在！」 徐涉简直要乐疯了，广州就是他的福地！他感觉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 前段时间他躺在病床上，还在纠结自己这个北方人是不是跟这座南方城市八字不合，刚来就得罪了老闆，入职没几天还生病住院了。但再看看现在，自己不但顺利入职，老闆也是难得有良心，两人不仅消除了隔阂，对方还帮自己找到这么好的房子，简直太幸运了！ 徐涉的行李不多，一趟车就全都拉下了。公寓里的家具、家电也都不缺，他的生活也很粗糙，没什么讲究，吃喝基本都在外面解决，因此无需再额外添置什么。 等搬完家，徐涉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点日用品，纪锦书也要跟着去。 超市入口是那种自动感应门，徐涉推着小车走在后面，纪锦书兴奋地三两步冲到门口，用手摆出一个手枪的姿势，对着自动门比划了一下，眯起一只眼睛，非常可爱地说道。 「bui——芝麻开门！」 徐涉看着心都要融化了……啊啊啊！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一旁的服务员也笑了起来，直夸纪锦书可爱，还拿了好几张优惠券送给他。 两人在超市里面闲逛，徐涉对纪锦书既感激又喜欢，主动说道。 「之前说好的要请你吃饭，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刚好庆祝我搬家。你想吃什么，有没有爱吃的零食？我没你有钱，贵的请不起，只能请你吃点零食了。」 「我不怎么吃零食，但我想吃一点水果。」纪锦书跑到水果区，拍拍西瓜，摸摸榴槤，指着一颗榴槤说道：「榴槤可以吗？你会不会讨厌那个味道。」 「没关系，你买吧。」 榴槤比较贵，徐涉虽爱吃但平日里却捨不得买。趁着今天开心，他决定奢侈一把。纪锦书挑了一颗品相好且熟透的榴槤，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购物车里放，一边嘟哝道。 「这个好甜，热量好高，我平时都不太敢吃的……但今天开心嘛，索性就破例一次好了。」 徐涉又买了一些食材，来到肉类区，打算买条鱼清蒸。纪锦书说道。 「……不要买这条，那条比较鲜。买鱼要选那种眼珠清亮的、饱满的。」 徐涉惊讶道：「你竟然还懂这个？我以为你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我妈咪很喜欢烹饪，也喜欢去逛菜场。她教给我不少技巧，比如挑选牛肉呢……」 徐涉听纪锦书传授经验，学到了不少生活小窍门，之前那种阶级差距感竟也渐渐地模煳、淡化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充实的感觉。此刻的纪锦书似乎也跟自己没什么区别，平易近人，生动可爱，也会为食材的性价比而计较。 水产区还有广东特色，各种稀奇古怪的食材，比如蝎子、水蛇和鳄鱼。 徐涉：「……」 纪锦书用筷子夹起一只蝎子，在徐涉面前连比带划，故意吓唬他。 徐涉脸色惨白，推着购物车转身就跑，留下纪锦书在原地哈哈大笑。 到家后，纪锦书挽起袖子，主动说道。 「我也来露一手。避风塘炒虾，吃过没啊？我做的好正点喔。」 「你还会做饭？」 「系呀。」纪锦书动作麻利地将活虾丢进水槽中，边清洗边说道：「跟你讲过的嘛，我跟妈咪学过烹饪。但我会烧的菜不多，只会做几道粤菜，其他的就靠你啦。」 两人打配合，做出来四菜一汤，主食是面点区的奶黄包。徐涉尝了一只大虾，酥、脆、鲜、香，外壳一咬掉渣，虾肉弹牙多汁，好吃到令人停不下来，让他不住沖纪锦书挑大拇指。 纪锦书得意一笑，跟徐涉碰了碰杯，庆祝他喜迁新居。 饭后，望着繁华的夜色，纪锦书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悠闲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徐涉犹豫道：「你不回家么？」 「我在这里过夜好不好？我家里只有自己住，好无聊的。」 「你家人不住在广州吗？」 「我爸妈去加利福尼亚度假了，圣诞节才会回来。哥哥姐姐大多不在广州，都很忙的。」 「不是还有黄油陪你。」 「可是黄油又不会陪我聊天。」 「好吧……」徐涉挠挠头，认输了，只得说道：「这里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你想住就住着……那你看电视，我先去铺床。」 楼上的卧室只有一张双人床，徐涉从烘干机里拿出新买的床单，正当他铺床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一股甜甜的奶油香味扑面而来。 纪锦书用脸蹭蹭徐涉的后背，用柔软的嗓音撒娇道。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有没有奖励给我呀？靓仔。」 徐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心跳也开始加快，说道。 「……那个，也可以，但今天是不是轮到我做下面的那个了？」 纪锦书扬起下巴，挑起一边嘴唇，坏笑着望向他，说道。 「徐总监，你的屁股已经ok了喔？会不会因为扩肛再被送进医院。」 「……住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哎哎！」纪锦书大笑道：「好了，我错了……那到底要不要那个嘛？」 「上次明明说好了的，我只要能吃下那些饭糰，以后都是我当0，你说话不算话？」 纪锦书理直气壮道：「我也是为你好，担心你后面的伤口……不如下次一定啦！」 第34页 徐涉赌气道：「我信你个鬼……不做！」 「真不做？」纪锦书用膝盖顶了顶徐涉的小腹，坏笑道：「那我去找其他人喽？」 「……我去，你敢！」 徐涉忍无可忍，直接将纪锦书扑倒在还没铺好的大床上……今夜註定无眠。 第18章 徐涉忙活了一整晚，累坏了，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他伸手一摸，身边空空如也，立刻光熘熘地跳下床，听见楼下有动静，站在楼梯上往下看，是纪锦书正在客厅里跳绳。 徐涉好奇道：「哪来的跳绳？」 纪锦书轻喘道：「刚才下楼买的……喏，还有给你带的早餐……」 桌上放着一瓶豆奶，一个饭糰和一枚茶叶蛋，都不够徐涉塞牙缝的。 徐涉坐在餐桌边上，一口一个饭糰，顺便帮纪锦书计数。 纪锦书将满头金髮扎起，赤着上身，只穿了条短裤。他看着很瘦，实则脱掉衣服后，肌肉匀称而结识，线条十分流畅，一身雪白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萤光。 徐涉吃完饭糰，想起来冰箱里还有昨晚剩下的奶黄包，便拿出来一口一个，顺便说道。 「你到底还是年轻，精力充沛。昨晚做了那么久，你就不累？腰也不酸腿也不疼？」 「其实还好……我习惯了。」 徐涉惊恐道：「……习惯什么啊？！」 「哎！你想到哪里去了？」纪锦书大笑道：「……我是说运动，我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坚持做有氧运动的……比如跑步、跳绳什么的。」 徐涉松了口气，跟自律的纪锦书一比，他实在是太懒散了。他果断放下手里的奶黄包，也打算运动一下，可他才扭了几下腰，就感觉到腰背一阵酸痛，顿时尖叫道。 「啊啊啊——」 纪锦书忙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徐涉尴尬道：「可能是睡觉抽筋了……」 纪锦书看了他一眼，收好跳绳，一边擦汗一边无奈地说道。 「你要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就尽快去医院检查哦，忘了你前些天的住院经歷啦？还有那个体检卡，不要浪费掉喔。要不然今天就去香港吧？我陪你一起去。」 「疯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前段时间请病假，再不好好工作，在团队里都没有威信了。」 「好吧。」纪锦书只得说道：「那我也先回家去了，明天公司见，一起吃午饭。」 「我送你。」 徐涉将纪锦书送到地下车库，趁四下无人之际，纪锦书踮起脚尖，讯速地在徐涉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调皮地笑道。 「徐总监，拜拜，记得想我！」 徐涉的脸又红了，轻咳一声，还不等他开口，又被纪锦书捏了一下屁股。 徐涉抓狂道：「哎！你这人怎么……」 「哈哈哈哈哈！」 纪锦书大笑着躲开扑过来的徐涉，迅速躲进车里面，开车一熘烟地跑了。 转天徐涉去公司上班，终于接到了入职后的第一个出差任务，被告知需要跑一趟现场，处理一些小问题。徐涉对接的客户大多都是北方人，广州是个移民城市，尤其是这几年，外来人员在此买房定居的非常多。南方人和北方人在装修的审美方面略有不同，北方人喜欢大气、富贵；南方人则喜欢实用、精巧，北方来的设计师更懂北方客户的需求。 再加上徐涉性格老实，为人本分，有什么说什么，客户也都十分信任他。 等徐涉跑完现场回来，已经错过午饭时间，他提前给纪锦书发过消息，对方表示没关系，让他先回公司復命，然后再来餐厅一起用餐。当徐涉满头大汗地回到设计部，正打算跟设计师交代一下修改方案时，却发现小胖等人正凑在一起开小会，每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徐涉走过去，在小胖的肩膀上拍了一把，好奇道。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老大回来了？快！有新鲜出炉的八卦。」 小胖将手机递到徐涉面前，屏幕上是小红书页面，内容是一些炫富式自拍照，主人公正是运营部的那位小网红，他在镜头里笑容明媚，哪还有在公司时用鼻孔看人的表情。 徐涉说道：「这有什么？这不是那位tommy么？这有什么可八卦的。」 小胖说道：「老大你好好看……认真看，仔细看！后面还有其他精彩的照片呢。」 徐涉接过手机，往后翻了翻，忽然「我去」了一声，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照片里不光有鞋子、包包、化妆品这些东西，还有几张办公桌的照片。 照片里，小网红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桌上有一副相框。窗外阳光明媚，使得照片颇具高级感氛围，配的文字则是：在这样的办公室里工作，心情怎么会不好呢？ 下面的人纷纷流言，拍马屁，夸小网红长得帅，夸他年少有为可以坐拥这么好的办公室的，还有人羡慕他年纪轻轻就走上人生巅峰的，说他是个富二代…… 徐涉皱着眉头，看了小胖一眼。小胖耸耸肩膀，一脸「后面更精彩」的表情。 徐涉继续往后翻，还有一张小网红和跑车的合影照片，一台宝蓝色的兰博基尼。 小网红倚靠在车门上，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点赞评论很多，都是夸他长得帅还有钱，是个富二代。小网红也没有解释，算是默认了这个人设。 第35页 「我去……」 「老大，你看时间，就是我们吃火锅那天的事情。」小胖说道：「我就说，那天吃饭的时候，那小网红有那么长时间不在桌上，原来人家是跑去『照骗』去了。」 徐涉将手机还给小胖，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件事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偶然间刷到的，我们发现一个博主长得很像那个小网红，点进去一看还真是。」 「会不会是公司的帐号？」 「怎么可能呢？公司的帐号，谁让你发这种东西。」 「这件事……」徐涉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家都不要声张，就当没发生过。毕竟是同事，要是闹起来谁的面子也不好看。他这么做可能有自己的难处吧，我们也给他留点面子。」 「明白，我们都听老大的。」小胖犹豫道：「只是老闆那里……要不要也说一下？就怕他还拍了些其他东西，如果暴露公司机密或老闆隐私，那就不好了。」 徐涉想了想，说道：「我来找机会跟老闆说好了。」 一个女孩子举手，说道：「老大，我们想这周末打算去香港体检，刚好连着三天假期，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五天了。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去？」 徐涉揉了揉自己的老腰，他的腰背一直都不太舒服，扭腰的时候腰椎嘎嘣嘎嘣直响。有了上次住院的惨痛经歷，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敢再轻视，于是点头道。 「可以。但设计部的同事们不能都走，要留一部分人看家。」 小胖点头道：「明白，咱们设计部分成三拨人走，老大你是第一梯队的，先去打前锋，露露她们是第二波，我最后一批再去。」 「好，那抽空去人事部请假吧，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再动身，这样玩得也安心。」 设计部众人欢唿起来，徐涉吩咐完工作内容，便去找纪锦书吃午饭去了。两人约在楼下的茶餐厅见面，等他抵达时，对方已等候多时了。纪锦书窝在窗边的沙发卡座上玩手机，午后的柔光落在他的金髮上，又软又蓬松，仿佛一只可爱的棉花糖。 徐涉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久等了，你吃什么？我请客。」 纪锦书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份鸡胸肉藜麦沙拉，一杯柠檬红茶，其他就不要了。」 徐涉跑去点餐，足足跑了三趟才把两人的午饭都买回来。他吃一份云吞面再加烧腊双拼饭，纪锦书的面前则是绿油油的菜。纪锦书放下手机，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 「你过来这边坐？」 「挤在一起好热，我坐对面。」 「过来嘛！」 难以抵抗撒娇的徐涉乖乖坐过去，纪锦书挽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看他，问道。 「你一上午都不在公司，想我没啊？」 徐涉的脸颊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往嘴里塞了一大颗云吞，含煳道。 「忙工作忙得要死，哪有闲功夫想其他事情……」 纪锦书撇了撇嘴，看着他的汤勺，说道。 「给我吃一颗。」 「你不是不吃这种东西？」 「偶尔还是会吃一吃的……你餵我吃。」 纪锦书半张开嘴巴，沖徐涉撒娇，让对方餵自己吃。徐涉只得舀起一颗云吞，放进对方的嘴巴里，两人亲昵地坐在一起，俨然像是一对幸福的小情侣。 纪锦书边吃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香港？」 「啊！我正要跟你说。我们设计部打算分三批去香港，会提前把工作交接好的，不会影响客户的工程进度。我是第一批带队的，这周末就去，下周三回来，周四上班。」 「你竟然不跟我去？」纪锦书瞪着眼睛，说道：「不是说好让我陪你去的吗？」 「什么时候说好的？」徐涉无奈道：「我想跟同事们一起去，我刚入职不久，跟大家还不太熟悉，正好趁此机会培养一下团队感情。」 纪锦书气鼓鼓道：「可是我想跟你玩！那不如这样，我跟你们一起去？」 「……还是别了吧，你是老闆，你跟着大家都放不开，玩不好。」 纪锦书不说话了，拿起叉子狂戳面前的生菜叶，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徐涉有些心虚，搂着对方的肩膀晃了晃，柔声哄道。 「别不开心，我……早点回来好吧？下次再陪你一起去。」 「这可是你说的哦？反悔的话你就是一块变质的叉烧。」纪锦书斜眼看他，说道：「也不用提前回来，你有空再陪我跑一趟顺德好了，我想去吃鱼生和陈村粉。」 徐涉哭笑不得道：「变质的叉烧又是什么东西……好好，听你的。」 纪锦书这才重新变得开心起来，美滋滋地吃起自己的午餐。 徐涉又想到了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犹豫着问道。 「对了，你玩不玩小红书？」 「有帐号，但不太发东西，偶尔逛一逛，学学做菜。怎么？你要我关注你喔？」 「不是，你看这个。」 徐涉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打开小网红的帐号，紧张地看着纪锦书，生怕对方生气。 纪锦书捧着手机翻了翻，在看到那张跑车照片时，忽然笑了起来，一边嘴角上挑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倒是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徐涉解释道：「这是今天上午有人发现的，我们都没声张，也没跟汤总监说这件事。小胖的意思是，先跟你打个招唿，担心他还拍了其他东西，比如公司的资料、设计稿什么的。我也怕汤总监跟你们家里有关系，也是个富二代什么的，闹起来让你难办。」 第36页 「不会，他只是我哥的一个……算了，总之跟我家没什么关系。至于偷拍公司资料什么的，他应该没这个胆子，再说了，机密都不在公司里，有一些东西就连我都看不到，不用担心的。哎……真的蛮有意思的，他还算有良心，没拍下我的车牌照。」 「你打算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就当没发生过喽。」纪锦书将手机递给徐涉，无奈道：「至少要卖我哥一个面子……这样吧，回头我问问我哥，看他是什么态度再说喽。」 徐涉隐约觉察出来，纪锦书似乎有点忌惮他的这位哥哥，而且公司里面的许多事务都跟对方有关，只是不知道这位「哥哥」指的是大哥还是二哥了。但他感觉用别人的东西去炫富，还随便发到网上，多少有点膈应，便吐槽道。 「你也去帐号里面晒，你可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炫死他。」 「算啦，我不喜欢发布个人隐私的，会影响到我的生活。再说了，都是些日常生活，有什么好晒的？别人夸你两句又能怎样？关掉手机还不是各过各的，没必要。」 「你不是有猫？可以当宠物博主吸粉。」 「你说黄油喔？那是我仔！我才不会随便晒仔仔。对了，你要不要养猫，我送你一只。」 「我倒是想养，但工作忙，没时间陪宠物，还是算了。」 「也好，你想撸猫可以来我家，我仔仔借你摸。」 「我去。」徐涉笑道：「儿子都能随便借人？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你摸了我的仔仔，就是它妈咪了喔，也就是我的老婆。是不是呀，靓仔？」 徐涉心中一动，既悸动又胆怯，低下头来，没有应承。 纪锦书正要说什么，手机却响了，他用粤语讲了两句，便站起身，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哥找我，要先走了喔。这两天我可能不会去公司，等你从香港回来再见面？」 「这就要走？」徐涉起身送他，不放心地问道：「没什么事吧？」 纪锦书笑了笑，没有说话，牵了牵徐涉的手便快步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纪锦书果然没有再出现在公司里，徐涉知道他忙，也不敢轻易联繫，只是偶尔给对方发个消息，两人才能聊上两句。徐涉没滋没味地过了一周，周五晚上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跟几名同事在广州南站汇合，乘坐高铁去香港。 这是徐涉第一次来香港，以往只在电影里了解过这座城市，因而格外兴奋。 体检安排在下周一上午，一行人入住酒店后，先出去吃东西、逛街、购物。徐涉也难得大方了一回，给父母买了很多大陆没有的保健品，也给薛亮和林笠买了礼物。 周一体检时，私人医院的服务态度相当好，方方面面全都照顾到了，医生是一名老外，对体检报告单上的指标进行了详细地讲解和建议，医院甚至还给他们配备了翻译。 翻译说道：「医生说……徐先生您有中度腰肌劳损……腰椎的健康状态也欠佳。医生想了解一下您的工作状况和强度？是否存在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平时是否会搬运重物。」 老外医生笑容温和，徐涉则冷汗涔涔，他擦了把汗，老实道。 「我是室内装修设计师，坐办公室的，也会跑现场，不存在高强度体力劳动，就是跑现场的时候偶尔要爬楼梯，走路也比较多，但没有搬运过重物。」 翻译把情况给医生说了一遍，医生叽里哌啦地说了一通，翻译又说道。 「那徐先生的性生活是否很频繁呢？」 「这……」徐涉脸红道：「最近……呃，是有点。」 「性生活要适度，要使用舒服的姿势，尽量减少腰臀摆动，结束后一定要注意休息。」 徐涉：「……」 徐涉脸颊爆红，拿着体检报告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简直是丢人都丢到香港去了！ 前几年他在北京上班时，频繁的加班已经给腰椎埋下隐患，来到广州后，跟纪锦书厮混到一起，那小妖精整天缠着自己，一做就是一整晚。自己又许久不当1，忽然那么高频率的摆动腰臀，越发加重了腰肌负担，终于演变成腰肌劳损……简直了！ 其他同事红光满面地从其他办公室走出来，看样子身体状况都不错。一位同事问道。 「好消息，我们都很健康！老大，你怎么样？」 徐涉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的真实情况，忙把体检报告收好，讪笑道。 「我也没什么问题。」 一行人又在香港玩了两天，周三返程，回家后徐涉便给纪锦书打电话，却被对方告知还在忙，他无奈又联繫了薛亮，打算跟他们见个面，把礼物给小两口。 电话是林笠接起来的，一听是徐涉，语气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 「表……徐先生，我们今晚都有空，那你来我们家吃饭嘛。」 徐涉愣了一下，试探道：「林律师，你都知道了？」 「对头。」林笠笑道：「其实我早就晓得喽。我是干啥子的，啥子人没见过嘛？我老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他表弟，我是怕他不开心，又怕你没得面子，这才装作啥子都不晓得。」 「真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向你道歉。」 「没得啥子。我信任他，也爱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谢谢你的理解，那我晚上过去。」 第37页 第19章 等徐涉提着礼物抵达时，家里只有薛亮一个人，林笠出门买菜去了。 薛亮穿着家居服，神色疲惫，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懒洋洋地说道。 「随便坐，想喝什么自己拿。」 「怎么了这是，身体不舒服？」 「别提了！」薛亮红了脸，怒道：「我昨天跟他坦白了，结果那龟孙子王八蛋，竟然说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配合着我在演戏？他妈的，他就是要看我出糗！」 徐涉坏笑道：「他没生气？没收拾你一顿。」 「怎么没收拾。」薛亮小声道：「压着我一整晚，什么姿势都用了，害得我现在腰疼。」 「哈哈哈哈哈——」 徐涉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笑过后递上礼物，揉着自己的老腰说道。 「兄弟，性生活要节制。我已经腰肌劳损了，最近要禁慾。」 薛亮也笑了起来，拆开礼物发现是两条某奢侈品牌的领带，挑眉问道。 「朋友，你这是发达了？当老闆的小白脸就是好。」 「去你的。」徐涉向薛亮丢了个抱枕，笑道：「这是我自己赚的钱。前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也算是给你和林律师的贺礼。你们总穿西装，应该用得上。」 「别客气。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尽管来问我。你和你们老闆进展得怎么样了？」 徐涉搓了搓手，讪笑道：「也没怎么样，还是老样子。」 「还是你当上面的，他当下面的？」 「是呗。一开始他不肯当1，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但我又开始掉链子，做完手术之后那里一直都不太方便……哎！好久不当1，当1太辛苦了，都累得腰肌劳损了。」 「为了爱情，这些苦都是值得的。」 徐涉开玩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老闆的小白脸？哪里来的爱情，不过是为钱卖身罢了……哎！还是白天卖晚上也卖，007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的那种。」 「靠！你个渣男，我要联合全世界的小0一起抵制你……」 薛亮笑着抬腿来踹徐涉，徐涉左躲右闪，两人用抱枕互相砸来砸去，在沙发上闹作一团。正闹着，入户门开了，林笠拎着菜走进来，忍不住笑道。 「你们在说啥子？在屋外头就听见你们在笑喽。」 徐涉立刻正襟危坐，笑着向林律师打招唿道。 「林哥好，我们闹着玩呢。」 薛亮说道：「替表弟解决情感问题，我说他和他老闆谈恋爱，他不承认。他这个渣男！」 「你们小纪老闆？」林笠说道：「那是个好娃儿，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那个嘛？」 「上面的。」薛亮接话道：「还把自己搞得腰肌劳损了哈哈哈——」 徐涉也开玩笑道：「我正想谘询你们一下。像我这种情况，干老闆干到腰肌劳损，算不算工伤？能不能向公司提出赔偿？如果公司拒绝，能不能去申请劳动仲裁。」 林笠笑道：「不能。这种事情不归《劳动法》管，倒是归《刑法》管。」 徐涉又问道：「那老闆利用职务之便，滥用职权强迫我跟他发生性关系，我能不能告他。」 林笠大笑道：「你就不怕他反手告你一个职场性骚扰或强姦罪！」 徐涉抱头，佯装绝望地大吼道。 「天吶！还有没有王法了——」 薛亮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眯起眼睛来，眼神深邃地说道。 「这年头，有钱才是王法。」 三人对视一眼，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徐涉这波人刚回来，第二波人便去了香港。周五下午，纪锦书终于回来了，在茶水间堵住正在吃零食的徐涉，冲着他眨眨眼，说道。 「今天晚上去你家？想吃你烧的菜了。」 「可以是可以，但不能做。」徐涉红着脸小声道：「我腰肌劳损，医生让我禁慾几天。」 「哈哈哈哈哈——」纪锦书没心没肺地大笑道：「那要不然我当1？」 「还是算了，我不放心你的技术，我怕腰肌劳损外加肛裂，再去住院。」 纪锦书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顺手捏了把徐涉的屁股，转身离开了。 下班后两人在地下车库碰头，买了食材，一起回徐涉的公寓里去。 饭后，两人躺在沙发上，双腿交缠在一起，牵着手，一边看电影一边聊天。 纪锦书问道：「你在香港玩得开心吗？」 「挺好的，那边很繁华，对了……」徐涉擦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纪锦书，有些紧张地说道：「这是我给你买的小礼物，不贵……你别嫌弃。」 纪锦书开心地将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奶糖造型的胸针，亮闪闪的十分漂亮。 「好漂亮！谢谢你。」 纪锦书当即便将它别在自己的胸口衣服上，珍爱地摸了又摸，一副很喜欢的表情。 见状，徐涉也松了口气，心里甜丝丝的，原本他还担心纪锦书看不上这种便宜货。 徐涉欣慰道：「你喜欢就好。」 纪锦书笑道：「这是我们交往后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当然钟意喽。」 「……交往？！」徐涉被吓了一跳，勐地坐起身来，说道：「等等，我们怎么就交往了？」 「怎么不是交往？」纪锦书一脸茫然，掰着手指头，说道：「我们做都做过了，我也说过我钟意你，我们还约会、吃饭、互相送礼物……这难道不是正式交往？」 第38页 「这、这怎么可能？环节不对啊……」 徐涉有些懵，在他的认知里，交往首先要互相告白，他们还没有正式表白过，怎么算是在交往？但纪锦书说的似乎也没错，两人的相处模式也跟情侣没什么区别了…… 见徐涉满脸纠结，纪锦书有些不高兴了，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喜欢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徐涉擦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解释道：「我们还没有正式表白过，而且还不够了解对方，就这样确定关系，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我们的家境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你那么有钱，肯定不缺优秀的人追你，而我……」 纪锦书打断道：「你难道不够优秀？」 「……不是，我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我配不上你。」 「你在担心生活费问题？你也有薪水、奖金拿。」 「……我指的是，我们家境不同，生活环境不同，眼界和观念也是不一样的。」 纪锦书双臂环胸，脸蛋气鼓鼓的，嘟着嘴沉思了一阵，这才说道。 「我没觉得我们的眼界、观念有差，对于很多事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性格也能互补。你为什么要把爱情想得那么物质、那么冰冷呢？爱情是浪漫的东西，我不喜欢这样。」 「爱情是奢侈品，对于你们来说，当然是想要就要。我穷，我真的玩不起。」 纪锦书眉头紧皱，用略显失望的眼神看向徐涉，嘴角也垮了下来，笑不出来了。 在这样的注视下，徐涉莫名感到有些难过。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自己对纪锦书也有好感，却无法直面这段感情，他厌恶自己的无能，只知道一味躲闪、迴避。他觉得薛亮的评价很中肯，自己总是在犹豫不决，喜欢对方却不敢勇敢地说出来，既捨不得放手，又做不到果断地承担。 徐涉低着头，难过地说道：「我……有苦衷，我从小就很自卑，我没有这样的资本。」 纪锦书抿了口水，不说话，表情也十分难过。 徐涉于心不忍，又说道：「……你别生气，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世，恐怕就……」 「我没生气。」纪锦书平静地打断对方道：「我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跟我预想得不太一样，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但我想知道，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 「你能让我想一想吗？我没谈过恋爱，更没想过能跟你这种富家少爷谈恋爱，我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稀里煳涂地在一起，对未来没有规划，对你也不公平。」 纪锦书冷笑道：「你倒是有担当。」 徐涉无奈笑道：「我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忽然，纪锦书噗嗤一声笑了，他坐到徐涉身边，重新搂着他的胳膊，说道。 「好啦，我真的没有在生气。其实我也没谈过恋爱，还以为我们这样子已经算是在谈恋爱了……是我有点太擅作主张了，不好意思哦。」 「没、没有……」徐涉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别这样说，你已经够好的了。我反而感觉到自己很对不起你，你对我一直都挺好的，我却无法许诺给你什么……哎！」 「我不需要你许诺我给我什么，但我也很好奇，你理想中的爱情是怎样的？」 徐涉搓搓下巴，说道：「买房买车，住在一起，每天上下班，休息时一起做饭、做爱、聊天看电影，节假日出去旅游？大概就是这样……哎？好像跟我们现在的状态也没啥区别。」 「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也不算理想好不好。谁的梦想是买房、买车啊？难道不是当科学家、太空人，或者做烘焙、爬山、远足，当画家、音乐家之类的吗？」 「我知道。」徐涉苦笑道：「但买房买车的确是很多普通人的梦想，还是难以实现的那种。你有钱，不缺物质方面的东西，可以尽情追求理想和爱情。我不可以，我得先活着。」 「那我问你。」纪锦书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涉，严肃道：「你很穷吗？穷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住桥洞，翻垃圾桶找吃的？你没有工作吗？没有升职加薪的能力吗？徐总监，如果你是个废物，一文不值，我当初是不会邀请你到我的公司来的喔。」 徐涉愣了一下，双手渐渐地紧握成拳。纪锦书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的工资也不算少……难道你没有存款吗？你该不会是赌博或借贷了吧！」 「当然没有！」徐涉忙说道：「我要赚钱回报父母……」 纪锦书好奇道：「我之前就蛮好奇的，你和你的家人究竟是怎么相处的？怎么总感觉，你面对他们时总是小心翼翼的，一直都在讨好他们，总是为了他们着想？」 徐涉不说话了，纪锦书看出来他有难言之隐，便主动转移话题，继续说道。 「你今年才三十多岁，只要身体健康，不出意外，你将来还会有很多赚钱机会的。难道等你老了，回忆起年轻时没有实现的梦想，不会后悔吗？有些东西失去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徐涉半张着嘴巴，眼睛睁着，彻底呆住了……他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 「你知道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吧。」纪锦书一手比划了个比较低的位置，另一只手在较高的位置比了一下，说道：「你现在明明在这里，可以去追求社交、尊重与自我实现，但你偏要把自己局限在第一层，难道不觉得可悲吗？当然，如果你真的很穷，手里一毛钱也没有，我还说这种大话，算我不礼貌。徐涉，你作为一个有正常需求的人类，不要一再压抑、降低自己的需求，否则你会变得越来越low，等真的到了那种程度便再也救不回来了。」 第39页 徐涉如遭雷噼，头脑里一阵轰鸣，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座坚固堡垒，忽然被这道惊雷噼中，彻底垮塌掉了。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得到了重塑，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徐涉说道：「我的……身世有些复杂，我总是没有安全感，也习惯去讨好别人……」 「我理解。」纪锦书握住徐涉的手，耐心地劝慰道：「但这样是不对的，有错误就要去改正。这样才能进入良性循环，你才会变得越来越好，收穫幸福。」 「我……」徐涉搓了搓脸，说道：「我明白，我会改的，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我一定会搞清楚自己的想法……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的！」 「如果你有心事，也可以找我倾诉。」说着，纪锦书用脚踢了踢徐涉的屁股，笑道：「好啦！我饿了，你去热汤给我吃。」 徐涉脸红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纪锦书眨眨眼，狡黠道：「因为你热的比较香。」 徐涉：「……」 完蛋了，徐涉感觉自己被对方给吃得死死的，错过了可能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十月底的广州，气候宜人，偶尔落下几场细雨，将天空涤盪得格外澄澈、湛蓝。 某个周一的中午，设计部众人聚在一起，边吃饭边交流周末都去哪里玩了，吃了什么。广州本地没什么景点，长隆也都是小孩子，大部分人都选择宅在家里。 小胖问道：「老大，你周末去哪里玩了？」 徐涉含煳道：「唔……在家休息，还去了一趟顺德。」 顺德是陪纪锦书一起去的，两人在当地住了一晚，吃陈村粉和鱼生。 徐涉作为北方人吃不惯那种生食，总觉得有股腥味，只能看纪锦书大快朵颐。但他很喜欢那边的伦教糕和双皮奶，一个人吃了足足八碗，搞得店主以为他是大胃王吃播。 说话间，吴姐抱着ipad走进来，说道。 「我来点个名喔，先是设计部的，徐涉徐总监……」 「哎！我在、我在，到了。」 吴姐点了一圈名，又点到了运营部，疑惑道。 「汤总监？tommy，来了没有？」 众人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小网红的身影。设计部的同事们心照不宣，自从得知对方悬浮后，虽然表面维持着同事和谐，但对小网红都有了点看法，对其敬而远之。 有人插嘴道：「是不是去香港体检了？」 「搞什么。」吴姐皱眉道：「去香港也不提前打声招唿？」 吴姐大手一挥，在ipad上一划，给对方记了个无故旷工。 刚点完名，纪锦书也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飒爽的白衣服，衬得整个人清爽而干净。他走进休息室，对众人摆了摆手，笑道。 「各位中午好，在吃午饭喔？」 「老闆好！」 纪锦书自然地在徐涉身边坐下，趁没人注意，偷偷地牵了一下对方手。 吴姐开始开会，说一些年底的安排，这期间纪锦书接了个电话，才听了两句，便惊讶道。 「……什么？对，我是……好的，我马上过去处理！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姐立刻停止说话，好奇地看向纪锦书。同事们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徐涉则偷偷地扯了扯纪锦书的袖子，以眼神询问他出了什么事。纪锦书则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情，站起身来，边接电话边向公司门外走去，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吴姐说道：「那个……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开会。」 徐涉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徐涉来到走廊里，看到纪锦书正在等电梯，仍旧在打电话，不过通话的对象似乎是换了个人，他正在用粤语跟对方交流，皱着眉头，看起来相当不爽。 徐涉已经在广州待了几个月，勉强能听懂几句粤语了，隐约听到纪锦书在跟电话里的人说一些「大哥、烂摊子、让他给我滚出去」之类的词句。 挂断电话后，纪锦书一转脸，刚好看到徐涉正在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便笑了笑，说道。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先出去一下，本来还想找你一起吃午饭的，哎！」 徐涉却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走了过来，坚定地说道。 「我陪你去吧。」 纪锦书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握住徐涉的手，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里。 路上开车的时候，纪锦书全程一言不发，待车挺稳后，徐涉向窗外看了一眼，惊讶道。 「怎么来这种地方呢！」 外面是某个派出所的大门。 纪锦书嘆了口气，脸色阴沉地走下车。徐涉不敢多问，只得跟在对方身后向派出所走去，心中不住地打鼓，提心弔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严不严重？ 待纪锦书说明来意后，一位民警向两人介绍了情况。待两人听罢，徐涉一拍桌子，怒道。 「岂有此理！怎么还有这种人啊？！简直太过分了，神经病！」 民警嘆了口气，拿出手机给他们看，也感嘆道。 「哎！你们自己看吧。现在的某些人，为了博眼球，真是什么过分的是都能做出来。」 视频画质不太好，有些模煳，应该是监控画面，好在能看清内容。 那是一家客人不多的奶茶店，一位打扮时髦、容貌姣好的姑娘坐在位置上，一边喝奶茶一边看手机。忽然一个年轻男人从她后面走过来，毫无预兆地将一整杯奶茶浇在姑娘头上。姑娘直接愣住，错愕和恐惧令她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男人倒完奶茶后，便旁若无人地离开奶茶店，姑娘渐渐回过神来，开始痛哭，店员跑过来安慰她，帮她报警，视频就此结束。 第40页 「靠！」徐涉拍桌怒骂：「什么东西！真给男人丢脸！」 纪锦书脸色阴沉道：「他……干嘛这样对人家？他现在在哪里？」 民警带他们来到另一个房间里，那个小网红正在里面蹲着，低着头看不清楚此刻的表情。 民警解释道：「我们刚开始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分手后男方怀恨在心于是用奶茶泼前任泄愤。其实两人根本不认识，他只是为了拍抓眼球的视频，才这样做的。」 徐涉：「……」 纪锦书搓搓胳膊，说道：「真可怕，今天泼奶茶，明天是不是就敢泼硫酸啊？」 徐涉也很糟心，如果他有姐妹或者女儿，在外面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他作为家人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捏捏眉骨，强忍住冲进去揍对方一顿的心情，问道。 「现在怎么办，打算怎么处理他？」 民警说道：「已经通知他的家人了，等下会过来，跟受害者协商处理。」 徐涉和纪锦书只得坐在旁边继续等，徐涉推了推纪锦书的胳膊，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留下他会损害公司的名誉。」纪锦书冷笑道：「解僱他。」 徐涉不放心地问道：「你不是说，他是你哥的……他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纪锦书说道：「有问题也没办法啊！我原本就不想收这种人进来，也不想管我大哥的闲事，要不是看在我妈咪劝我的份上……算了，实话跟你讲，这个叫作tommy的男生，是我哥的小情人之一，我哥答应给他找一份工作，才塞进我的公司里面来的。」 徐涉有些惊讶，没想到纪家的男丁都有这方面的爱好，想了想，又问道。 「那你哥知道这件事了么？他怎么说。」 「我已经给他打电话讲过这件事了。」纪锦书不爽地说道：「他最近去了北京，正在陪老情人，顾不上管这边的事情，让我自己看着处理就好，他不会说什么的。」 徐涉顿觉无语，没想到这位纪家大哥还挺风流的，情人遍布全国。 第20章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后，一个陌生女人急匆匆地走进派出所，她面容憔悴，穿着朴素，待她听完民警说明的情况后，立刻捂住脸，无助地大哭起来。 徐涉和纪锦书互相使了个眼色，恐怕这个女人就是小网红的亲属了。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受害人沟通的，又过了很久，女人和小网红一起走了出来，女人仍旧哭哭啼啼的，小网红则满脸漠然的表情，看到纪锦书后，也只是略微愣怔了一下。 纪锦书走过来，冷着脸说道：「出了这种事，公司无法再继续聘用你了，明天你来办理离职手续，顺便将私人物品收拾一下……哎！」 话音未落，小网红竟然径直扑了过来，双手抓着纪锦书的衣领，愤怒道。 「不行！我要等你哥回来再说！我要见他——」 「你干什么！」徐涉一把扯开小网红，怒道：「你还敢动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两位民警也立刻跑了过来，重新将小网红控制住，女人则被吓傻了，待她回过神后，又开始无助地抹起了眼泪。 纪锦书重获自由，脸色却相当难看。他用手拍拍衬衣，领口被扯得歪七扭八，就连纽扣都缺了一颗，看上去有些凌乱。他深吸一口气，懒得再搭理对方，冷淡地说道。 「辞退这件事没得商量，至于我哥那边，有本事你就自己联繫他去吧！」 说罢，纪锦书转身就走，徐涉也快步跟上，担心地问道。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纪锦书冷哼一声，不爽的心情倒是有所缓和，冲着徐涉笑笑，说道。 「我没事啦，只是有点不爽而已……哎！有时候真是蛮讨厌我哥的！要不是我爸信任他，我妈咪也让我不要跟他起冲突，我真的很想找他打一架……」 徐涉犹豫道：「我不是很懂人事方面的事情，但是开除他要不要给赔偿金？」 纪锦书冷笑道：「他还想要赔偿金？他刚才那种行为，算不算对我的人身攻击喔！我不去找他的麻烦，就已经够意思的了，也算是给足我大哥面子……有本事让他去告我啊！」 徐涉不放心道：「他那种人没有什么三观和道德的，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这几天上下班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吧，尤其是在地下停车库，当心被他偷袭。」 纪锦书笑着勾住徐涉的手指，摇晃了几下，说道。 「你在关心我喔？那不如我们同居，你来保护我吧！」 徐涉脸红了，又说道：「刚才他弄坏了你的衣服，要不要找他赔偿？」 「算了。」纪锦书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他也赔不起。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只要今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他就好了，这种人好让人倒胃口，简直晦气，哎！」 徐涉越想越气，握紧拳头，将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愤怒道。 「什么东西……他还在不在派出所，不如我去跟他谈谈……」 「算啦！」纪锦书坐上驾驶座，示意徐涉也上来，无奈地说道：「跟那种人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也不用跟他浪费口舌，谈什么三观、道德和良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如果有，当初他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了。只有让这种人遭受一些实质性的损失，他才会感觉到害怕，尽管如此，你也不要指望他能够长出良心这种东西来。」 第41页 「哎……」徐涉坐在副驾驶座上，嘆气道：「其实我也能理解他……家境不好，又有点自卑和虚荣，忽然获得了财富和关注，整个人一下就膨胀了，开始迷失自我甚至不当人。」 纪锦书却说道：「其实跟家境没什么关系，还很多人的条件并不如他，却也做不出他那种可恶的事情来。无论男女、老少、贫富，都会有好人和坏人的。」 「你说得对。」徐涉想了想，说道：「那事情就算解决了么？会不会影响公司的声誉。」 纪锦书笑道：「差不多解决了，你不用担心。只是运营部没人了，需要重新招人，还有法务……我不太满意现在合作的这家律所，我想换一个行事风格比较强势的新法务。」 徐涉忽然想到了薛亮和林笠那两口子，他承蒙薛亮许多关照，一直都想要报答对方，如今有了这个好机会，他便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我能不能推荐一个律师？我那个朋友，就是上次来医院看望我的那个，还有他的男朋友，林笠林律师，你应该知道的。他们都是很厉害的律师，能不能让他们试试看？」 「可以喔！」纪锦书痛快道：「你推荐的人应该蛮靠谱。新运营有没有人可以推荐的？」 「这个没有。但我觉得没必要找什么网红，普通人就好了，只要做事踏实点就好。」 「好，我去跟吴姐说，让她重新招人。」纪锦书凑过来，在徐涉的嘴唇上亲了亲，用撒娇的口吻说道：「你接下来还有没有事？陪我去买件衣服吧。」 徐涉脸红道：「……我还在上班呢！」 「陪老闆，哄老闆开心，也是你的工作任务……走啦！就当是出外勤，不算你旷工。」 徐涉这种社畜根本不敢忤逆老闆的命令，只得跟着对方走了。 两人来到太古汇，纪锦书今天被人纠缠，心情不太好，便通过大肆购买来发泄心情。徐涉第一次踏足这种奢侈品店铺，紧张地坐在那里，连店员送来的酒水也不敢喝。 纪锦书换好新衣服，被撕坏的衬衫直接不要了，又拿来一件羊绒大衣随手在徐涉身上比划着名，夸赞道。 「这个好衬你，你也去试试看？」 「不、不用了……」徐涉小声道：「太贵了，我买不起，也没有其他衣服来配。」 「那好说，直接在店里选一套不就好了？不用你花钱，我送给你。」 「不行，如果连衣服都要你送我，那我成什么了？真成你养的小白脸了。」 「那你就去试试看好不好？反正试穿又不花钱。」 徐涉看着那件衣服，也有些心动，虽然买不起但试一试总可以的。 他站起身来，拿着大衣去更衣室试穿，等他出来的时候，纪锦书当即哇了一声，连眼睛都瞬间亮了，就连一旁的店员都不住地夸赞他长得英俊。 徐涉本就生得高大俊朗，脖颈粗壮，肩膀宽阔，双腿修长而笔挺，深黑色的双排扣宽立领大衣穿在他身上，无需其他装饰，便显得既服帖又高贵。 纪锦书忍不住夸道：「你好帅！你不如去当男模好了，还当什么设计师？」 徐涉不好意思道：「是么？可能是这件衣服好吧……」 不愧是奢侈品牌的成衣，上身效果相当好，徐涉这一穿也爱不释手，有些不想再脱下来了。但他刚才在试衣间时就已经看过价签，价格令他咋舌，不是他能够消费得起的东西。他将衣服脱掉，递还给服务员并说了谢谢，恋恋不捨地离开精品店。 纪锦书不住地问道：「你很喜欢那件大衣？」 「又贵又好看的衣服，谁不喜欢？但是太贵了，我买不起。」 「嗯……其实，偶尔买一件并不过分，可以穿很久。」 「我知道。」徐涉笑道：「等发了年终奖再说吧，所以老闆，麻烦你多给我发点钱！」 纪锦书坏笑着用肩膀撞了撞徐涉，两人打打闹闹地向停车场走去。走到半路，纪锦书的手机响了，他先是用粤语讲了几句话，转而看向徐涉，改用普通话问道。 「今天晚上有饭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徐涉愣了一下，问道：「跟谁吃饭？在哪里吃。」 「我大哥，他要从北京回来了。」 纪锦书耸了耸肩膀，撇着嘴，满脸无奈的表情。 徐涉顿觉紧张，广东鑫荣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且听说集团目前的掌舵人就是纪锦书的大哥，是个相当有手腕的男人，将来鑫荣十有八九也会归他所有了。 就在徐涉犹豫着要不要去时，纪锦书那边已经说道。 「……你不要这样，他还没想好……什么？你怎么这样哦！……那好吧，我跟他讲。」 纪锦书挂断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徐涉，为难道。 「我哥让你也去，说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不好意思哦，他这个人性格有些强势。」 徐涉更紧张了，结巴道：「他、他见我干什么……他是商业大亨，我就是个小设计师。」 「谁知道，他是个神经病。」纪锦书耸耸肩膀，无所谓道：「去就去喽，怕什么？反正有我陪你，他不会把你怎样。再说了，大庭广众之下，我就不信他能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既然话都说成这样了，不去也不行了，否则老闆赏识，自己却不给老闆面子，会显得相当不识抬举的……徐涉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 第42页 「我去见他的话，是不是要买点礼物？」 「这是做什么！」纪锦书大笑起来，说道：「难道你还要给他准备红包的喔？又不是去见家长，搞得这么正式干什么？就是随便吃顿饭、聊聊天而已。」 「……那好吧，我是不是应该买一身新衣服，充充面子。」 徐涉有些后悔，早知要去见纪锦书的大哥，他刚才就该咬咬牙，把那件大衣买下来了。 纪锦书一脸困惑道：「怎么了？你现在的衣服不够好吗，也没有弄脏。」 「总觉得……嗯，不够正式，不够庄重。」 「无所谓啦，穿什么都一样，你不用紧张的。我见家人、朋友，甚至是去吃一些商业饭局，或者去轰趴，都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没有人会指手画脚。最多就是我妈咪，嫌我穿得太单薄，担心我冬天的时候会受凉。」 「因为你的身份本来就不一般，你就是风向标，大家都是看你的脸色的。你就算穿着麻袋，别人也以为这是高定。而我，就算是穿着爱马仕，别人也会以为那是山寨货。」 纪锦书笑了起来，说道：「你好可爱，怎么可能啊！随便你，你想买就买喽。」 被纪锦书这么一说，徐涉忽然也觉得没必要了，他觉得很正式，在人家有钱人的眼里，不过也就是吃一顿家常便饭而已，搞得那么庄重反而闹了笑话。 纪锦书又说道：「对了，我哥让我们选个餐厅。」 「这……这我哪会选？你哥肯定只吃高档餐厅，那种路边摊他又不会去。」 纪锦书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一个号码，你预约一个晚上的位置……我先开车了。」 纪锦书说出一串座机号码，徐涉坐在副驾驶座上，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很快，那边便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道。 「您好，这里是tangs 餐厅，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您？」 徐涉一怔，觉得餐厅的名字有点奇怪，听上去像是开在国外唐人街上的那种餐厅，也不知道是吃中餐的还是西餐的地方。他顿了顿，说道。 「你好，我想预定一个晚上的位置……请问还有位置吗？」 徐涉一边应答，一边打开公放，餐厅工作人员那甜美的女声在车厢内迴荡着。 听到餐厅名字后，纪锦书不由得撇了撇嘴，随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来。 工作人员问道：「有位置的，先生。请问您这边共有几人用餐呢？」 徐涉看向纪锦书，对方比划了一个「三」，徐涉便回道。 「一共三个人。」 「好的，先生。请问您三位的会员名字是？」 纪锦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纪家豪，纪家成，还有徐……呃，另外一个人不是会员。」 徐涉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纪锦书……纪家成？好耳熟的名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工作人员说道：「抱歉，先生，本餐厅暂时不接待非会员顾客的。」 「我们两个都是会员，带着他去也不行么？」 「抱歉先生，本餐厅暂时不接待非会员顾客的，这是老闆定下的规矩。」 工作人员的语气既客气又疏离，完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挑不出一点错来，却又隐隐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的感觉。纪锦书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屁规矩可真多喔！老闆不就是我……自家人也不能通融一下吗？」 工作人员继续向机器人般说道：「抱歉，先生。」 徐涉也不免有些气闷，开口接话道：「那给我也办个会员不就好了？」 工作人员礼貌地问道：「好的，先生。请问您曾经是否来过本餐厅消费呢？是否有已註册会员作为推荐人？是否在本餐厅预存过消费金？」 「……没有，消费金要预存多少？」 「每年六十六万元人民币起步，先生。」 徐涉：「……」 徐涉捂住话筒，震惊地看向纪锦书，纪锦书也略显错愕，以眼神示意徐涉先挂电话。 徐涉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就先不预定，打扰你了。」 工作人员说道：「您客气了，先生。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挂断电话后，徐涉忍不住抱怨道。 「这是什么餐厅啊！规矩这么多，而且消费也太贵了吧？！」 纪锦书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的会员是我哥帮我办的，你等等，我问问他。」 纪锦书戴好蓝牙耳机，开始给自己大哥打电话。 「我们要去tangs 吃晚饭，快帮我搞定我朋友的会员！什么时候定下那么多规矩的？」 「怎么回事？」一个低沉、性感的男声在车厢里迴荡开来，音色略带沙哑，含着笑意，听起来让人的心里又酥又麻的，男人笑道：「他不是会员？」 「当然不是！」纪锦书吐槽道：「餐厅位置那么隐蔽，谁没事能找得到？」 男人说道：「那好，他叫什么名字？」 纪锦书看了徐涉一眼，说道：「徐涉。清风徐来的徐，跋山涉水的涉。」 男人轻笑道：「好了，我来处理。」 对面直接挂断电话，两分钟后，徐涉的手机响起，是餐厅工作人员打来的，音色仍旧十分甜美温柔，不过语气中却带了明显的恭敬态度。 「抱歉先生，刚才给您带来了不愉快的体验，我代表tangs 餐厅全体工作人员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您已註册成为本餐厅会员，会员名为徐涉，徐先生。今晚的位置也已为您预定好，在玫瑰园六号桌，届时餐厅将会为您服务，tangs 餐厅全体工作人员期待您的到来。」 第43页 「好的。谢、谢谢……」 挂断电话后，徐涉受宠若惊地看向纪锦书，结结巴巴道。 「你哥他……怎么搞定的？该不会他真的缴纳了六十六万的预存金吧？我可还不起！」 「……应该不至于吧。」纪锦书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餐厅现在是归谁管理的……总之别管他了，反正问题已经解决了，不是吗？我们直接去吃饭就好了。」 徐涉万分忐忑道：「……你刚才还说，用餐的人里面还有个叫纪家成的？这又是谁。」 纪锦书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痞笑道。 「不就是我嘛。」 「你不是叫纪锦书？！」徐涉惊叫道：「你到底是谁啊！」 纪锦书解释道：「我出生时登记的名字就是纪家成，身份证、护照也都是这个，是按照族谱来的。我们这一辈都是成字辈的，我大哥叫纪家豪，二哥纪家伟，我是纪家成。但我妈咪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太俗气了，也不够靓，她还请风水大师特意帮我算过的，说我名字里面有一个『锦』字运势会比较好，于是对外都是叫我纪锦书喽。」 徐涉惊讶道：「卧槽？！还能这样……纪家成哪里不好听了？家业有成，寓意多好。」 「哪里好听？简直土得要死，而且那是家族的希望，又不是我个人的，还是纪锦书这个名字更好听。李清照的一首词听过没啊？云中谁寄锦书来。我的名字就是从这演变过来的。」 徐涉又想到一件事，忙问道：「对了，那天我帮你找公章时，看到你的办公桌抽屉里面有几份租房合同，甲方都是纪家成这个名字……难道你也是传说中的包租公？」 「系呀。我们公司所在的那栋写字楼，就是我名下的产业。」 「……一、一整栋楼？」 「系呀。」 徐涉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搓了搓脸，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又问道。 「……不意外，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你还有多少产业？老实交代。」 纪锦书想了想，说道：「那栋写字楼，是我爸在我十八岁成人礼时送的礼物。还有你现在住的那栋小公寓，是我大学毕业后家人送的礼物……我的几个哥哥、姐姐，前年也在番禺那边送了我一栋楼，嗯……深圳、佛山和香港那边也有几套。」 「……不意外，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呵呵呵！」 纪锦书笑道：「干嘛啦，脸色怎么那么臭？所以你完全不要担心公司会垮掉，就算公司做不下去，我也有房租可以生活的，就算是养你也绰绰有余。」 徐涉听不下去了，担心自己会被活活嫉妒死，便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听声音很温和，好不好相处？等下我要跟他说什么？」 纪锦书开着车，目视前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说道。 「怎么说呢？他算是那种，优雅的混蛋。」 「呃……这又是怎么说的？」 「毕竟他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哥，我不想背后讲他的坏话，也不想轻易评价他的为人……他赚钱确实很厉害，也够聪明，有手腕，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帮助我爸在商场上拼杀了，也谈成过好几桩大生意，因此很受我爸的器重，性格难免强势了一些。但他的童年有些不幸，受过打击，也算是个比较可怜的小孩，因此精神方面一言难尽……总之，他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是沖你来的。他就是这样，偶尔会做人不留情面。」 徐涉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越发紧张了。他立刻拿出手机在网上搜了一下广东鑫荣和纪家豪相关信息，显示出来的内容大多都是纪锦书的老爸，也就是鑫荣现在的董事长。 纪先生早已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当，精神矍铄，一根白髮都没有，容貌也十分英俊。纪先生上过几次财经杂志的封面，也接受过几家国内、外媒体的採访，面对镜头时，他表现得温文儒雅，谈吐得当，给人一种亲和力，没什么顶级富豪的架子。 还有几张照片是纪先生打高尔夫、乘坐游艇或朋友聚餐时留下的照片。纪先生穿着一身休闲服，笑容满面，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场，但眼神里的精明和贪婪也是隐藏不住的。 至于纪先生和纪家人的私生活内容，根本就没有，要么是富豪注重隐私，狗仔根本查不到；要么就是花大价钱事后被压下去了，反正能在网上找到的都是伟光正的正面新闻。 能找到的纪家豪的信息则更少，只说是纪先生的长子，第二位英国籍妻子生下的孩子。照片也没几张，不是侧脸就是背影，还十分模煳，只能隐约看出来容貌出众，是个大帅哥。他基本上都是跟在父亲身后，显露不出什么锋芒来，但父子二人的气场却高度相似，甚至纪家豪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一定能够超越自己的父亲。 纪锦书不禁笑道：「你想查我哥？别费心啦，查不到的！他跟北京东华那边的关系非常、非常好，而且不是一般得好，东华的太子爷总是在帮他擦屁股，好像他们才是亲兄弟一样。」 徐涉忍不住问道：「你大哥是不是长得超级帅？毕竟是混血儿呢。」 「系呀！还好吧……没有我帅！」纪锦书笑嘻嘻地说道：「我呢，是那种典型的东方美人，我哥比较有异域风情，他的眼睛长得超靓的。我警告你哦，不许移情别恋。」 第44页 「说什么呢！」徐涉哭笑不得道：「我哪里敢喜欢他？我跟你混在一起，主要也是因为是你在追我，要是反过来，我肯定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资本去追求你。」 纪锦书笑了笑，又说道：「那个……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好了。我家其实有点奇葩，跟你们那种传统家庭不太一样，我怕你不太能接受。我妈咪是我爸的第三位太太，第一位太太也是个千金大小姐，两人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她生下一个女后两人就离婚了。我这位大姐，从小就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跟着她妈咪住，以后也是要继承那边的家业的。」 徐涉哦了一声，点点头，示意纪锦书继续说下去。 纪锦书继续说道：「至于这第二位太太呢……是一位英国超模，听说她的家境不太好，但是个性感大美女。我爸不喜欢性格强势的妻子，离便想要找个听话又年轻貌美的太太，便选择了她。她给我爸生下两仔一女，分别是我大哥、二姐和二哥。」 「这么巧？」徐涉掰着指头计算着，惊讶道：「第一个孩子是女儿，第二个是儿子，接下来又是女儿、儿子……你们有钱人是不是有什么生孩子的秘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没有的事！」纪锦书有些无奈地说道：「提前做产检喽！不钟意的话就直接打掉。」 徐涉大惊失色，直愣愣地看向纪锦书。对方嘆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爸相当迷信的，认为小孩也要讲究阴阳调和，刚好第一胎是女，第二胎就一定要仔，刚好凑成一个『好』字。那位超模第一胎怀了我大哥，后面就好惨的，据说是接连打了两胎才生下二姐，又打了一胎才生下二哥，导致身体严重亏损，连t台都走不了，真的好可怜。」 「怎么会这样！」徐涉皱眉道：「那可是好几条人命！而且也太不把她当人了……」 「系呀。所以她后来实在受不了，还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生下我二哥后就立刻跟我爸离婚了，独自返回英国，就连那三个孩子也不要了……希望她现在生活得不错吧。」 徐涉浑身发冷，莫名感觉到恐惧。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纪先生的照片，英俊的男人，笑容儒雅，但眼神里却丝毫没有笑意，反而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感。他不敢再看，慌忙收好手机，喃喃自语道。 「……在有些人眼里竟连命都不值钱，想不要就不要。对了！那你呢？该不会也是……」 「没有啦，我妈咪比较好命。她找人调理过的，怀的是龙凤胎，刚好就是我三姐和我。」 徐涉松了口气，又说道：「还好是你姐先出来的，否则岂不是要把你当场掐死？」 「我妈咪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直接选了剖腹产，把我姐先抱出来就好喽。」 徐涉：「……」 -------------------- 叠甲！本章节中所有跟婚姻相关的行为仅为剧情服务，不代表作者本人意愿，也不宣传和倡导这种行为！请尊重女性！ 第21章 说话间，两人来到珠江河畔。 正值夜幕初临之际，灰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点点繁星，河岸两旁的霓虹灯也纷纷亮起，广州塔在夜色下，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彩色光辉。 珠江一年四季都很热闹，尤其是入夜后，游人如织，都是来珠江夜游的。即便如此，河岸边也不乏清幽之地，车子驶入一处被绿植掩映的隐蔽建筑里，刚一停下，便有一位容貌清秀的服务生过来帮忙泊车，另一位美丽的迎宾小姐则引着二人，径直向后面的花园走去。 他们预定的是餐厅的玫瑰园，花园里种满了馥郁芬芳的各色玫瑰，艷红热烈的卡罗拉、粉嫩娇羞的法兰西以及神秘冷傲的紫皇后，空气里满是浓而不烈，香而不俗的玫瑰芬芳。 几张欧式木质餐桌就这样摆在玫瑰园里，客人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玫瑰园的夜色。 服务员们全都容貌姣好，训练有素，都穿着笔挺且整洁的制服，脸上也带着标准的礼貌微笑，过来替他们斟茶倒水、送上果品和菜单，便又安静地退到一旁。全程动作利索，没有弄出一点噪音，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极大程度地降低存在感，不打扰客人。 徐涉第一次来这种超高端餐厅消费，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显得十分侷促。 他打量周围，花园里只摆着五、六张小餐桌，算上他们，全都坐满了客人。客人都是俊男靓女，打扮富贵，举止得体，谈吐高雅。他们都在小声地交谈着，男士坐得笔直，女士笑时则会轻掩嘴唇。每个人都在端着、装着，非常符合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形象。 纪锦书坐在徐涉身边，翘着二郎腿，随意地翻看菜单，说道。 「怎么又换菜品了？每个季度换一次，夏季菜单我还没来得及吃……你想吃什么？」 徐涉小声道：「我随便，什么都吃……只要别太贵就行！」 徐涉学着其他男士的样子，用大、中二指小心翼翼地捏起茶杯柄，抿了口热红茶，又将茶杯轻轻地放回到碟子上，生怕弄出一点刺耳的声响来。 纪锦书将菜单递过来，说道。 「你也看看菜单？看自己想吃什么。」 徐涉拿过菜单，发现只有薄薄的一本，上面用中英法三种语言书写，竟然是西餐与粤菜的融合菜，没有标註价位，但想必消费也不便宜。徐涉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根本不敢点菜。 第45页 「小纪总，晚上好。请您往这边来。」 身后传来服务生的声音，徐涉下意识转头去看，瞥见一个英俊非凡的男人正向这边走来。 男人长得很高，至少有一米九，身材匀称，不显瘦弱。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得体且精緻的四件套，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他看不出年龄，容貌十分出众，比纪锦书还要引人瞩目，五官精美，深邃的眼眶一看就是混血儿，有点像拍摄《花街时代》时期的黄秋生。 这种英俊、贵气又有着上位者气场的精英，一出场便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徐涉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忽然发现帅哥手里竟还牵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黑色大丹犬，一人一狗，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进餐厅。 纪锦书冲着男人摆了摆手，笑道。 「大哥，这边。」 男人走过来，揉了一把纪锦书的脑袋，又看向徐涉，向他主动伸出一只手，彬彬有礼道。 「徐先生？幸会。我是阿成的大哥，纪家豪。」 「……您好您好！」 徐涉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帅哥就是鑫荣纪家的大公子，纪锦书口中那位很复杂的大哥了。他忙站起身来，伸手同对方握了握，那只手的指尖很凉，没什么温度。 纪家豪容貌俊美，气质出挑，声音如春风般轻柔，对徐涉笑道。 「小弟顽劣，长久以来给徐先生添麻烦了，还望你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锦书他……很好相处的，总是照顾我，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纪家豪客气地笑了笑，松开了手，自然而然地在主位上坐下，并将那条大丹犬安排在贴身位置，隔壁便是徐涉，再过去一个就是纪锦书，纪家两个兄弟挨着坐着。 纪锦书指了指对面的大狗，开玩笑道。 「原来andy也有会员哦？它入会要花多少钱。」 纪家豪轻轻地拍了拍大丹犬的脖子，语气温和地笑道。 「它年纪大了，很黏我，也陪伴不了我太久，索性我走到哪里都将它带着。」 大狗安静地蹲坐在真皮座椅上，唿哧唿哧地喷着热气。大狗很乖，不吵不叫，也很听话。它身上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异味，皮毛光滑油亮，体型也十分健美。 纪锦书对徐涉说道：「这是andy，从德国来的，还是小狗的时候就被我哥亲手养着了。」 「嗨……」徐涉冲着大狗笑了笑，说道：「狗狗，你好。」 大狗却目不斜视，似乎只听从主人的命令，只是怔怔地望向前方。 徐涉不免有些紧张，他不怕狗，但体型如此庞大的猎犬，进入餐厅真的没问题吗？ 纪锦书又笑道：「哎？不对吧，大哥你去北京的时候，怎么没有带着andy？」 纪家豪也笑道：「你就知道揭我的短，你明知道他不喜欢的……好了，吃饭吧。」 说罢纪家豪打了个响指，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立刻走上来。纪家豪也不看菜谱，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看向服务生，用粤语说道。 「今天有什么当季新菜？让主厨随意搭配，上三份，再给andy上一块生牛排。」 服务生却面色微红，侷促地看向三人，满怀歉意地说道。 「抱歉，先生。我是外地人，听不懂粤语……」 纪家豪沉默两秒钟，微笑一下，又用普通话将上述内容重复了一遍。 服务生连忙应下，又对他们鞠了一躬，离开下单去了。且服务生全程没有看那条狗一眼，仿佛这个非人类生物出现在这样昂贵的人类餐厅里，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一样。 纪家豪微笑着看向徐涉，温和地询问道。 「徐先生是哪里人？来广州多久了。」 徐涉老实答道：「河北人，来这边一个多月了。」 「还习惯么？广东的气候比较潮湿闷热，很多北方人都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的。」 「还好还好……差不多习惯了。」 尽管纪家豪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温和，但因他的长相太过具有侵略性，显得那眼神十分犀利，令人不太敢与其对视。尽管是亲兄弟，纪锦书虽有些痞帅的气质，但并不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纪家豪则恰恰相反，尽管他外形俊美，却丝毫不敢让人放松警惕。 纪家豪正要开口，却被纪锦书一把抓住左手，纪锦书看着他的手腕，惊唿道。 「你竟然抢到了这块手錶？！它竟然被你给买走了！哥，你让给我好不好？我好钟意它。」 纪家豪往上抻了抻袖子，露出一截银光闪闪的錶带来，望着弟弟，笑道。 「你手錶那么多，干嘛还要跟我抢？让你妈咪给你买。」 「这块是限量版，哪里还买得到？」纪锦书站起身来，走到兄长身后，用手臂环着对方的肩膀，摇晃着撒娇道：「好不好嘛，我最亲爱的大哥？大不了我用其他东西跟你换。」 「不要！」纪家豪也大笑起来，旁若无人地谈笑道：「什么跟你换？鬼才相信！给了你肯定要不回来的。再说了，这块表上已经刻上了我的名字，怎么给你？」 「无所谓喽，我又不会介意。亲兄弟计较这个干嘛？或者你借我戴两天……」 「不给你。」 「给我啦！」 纪锦书见骗不过来，索性直接伸手去抢。纪家豪开始闪躲，兄弟二人在安静的餐厅里闹作一团，偶尔撞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碟叮叽咣啷地响了起来。 第46页 徐涉有些尴尬，四下看看，发现其他客人也在看向这边，且表情各异。 徐涉不免有些感慨，有些规矩只是给有些人制定的，顶级权贵们可以无视任何规矩，随心所欲、不分场合地做他们想做的事，比如将狗带进会员制餐厅、比如在公共场所嬉笑打闹。 徐涉想起来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 规矩这种东西，是权贵阶级给普通人制定的，权贵只需改变规则就好。 「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你。」纪家豪摘下手錶，随手丢在桌上，说道：「归你了。」 「谢谢！大哥你真好。」 纪锦书忙将手錶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旋转手腕欣赏着，表情十分愉悦，又问徐涉道。 「你说，好不好看？」 徐涉不懂奢侈品，只是点了点头，含煳道。 「嗯，好看的……」 纪锦书又笑道：「你也喜欢？那我借你戴两天。」 徐涉哪里敢要这么名贵的配饰，更何况这还是从纪家豪手上撸下来的，忙拒绝道。 「不用不用！我不太习惯戴表的……」 纪家豪看向徐涉，笑了笑，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 「不好意思，徐先生，又让你看笑话了。小弟被我们给宠坏了，实在是顽劣。」 「没有没有……」 徐涉扯了扯嘴角，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选择闭嘴，同时也产生了些许疑惑……就目前来看，纪家豪是个挺正常的人，讲话彬彬有礼的，接触起来也很舒服。 说话间，一个经理打扮的男人走过来，来到桌边依次打过招唿后，又对纪家豪恭敬道。 「小纪总，您真是好久没来了。餐厅上个季度的流水是否需要拿来给您过目？」 「不必了。」纪家豪随意地说道：「这餐厅已经不是我的了，现在它姓唐。」 经理笑了下，又说道：「好，那我将帐目打包，给小唐总那边发过去。」 纪家豪想了想，说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很忙，应该是不耐烦管理这些闲事的……算了，还是发到我的邮箱里面去。」 这番对话听得徐涉满头雾水，纪锦书凑近，小声向他解释道。 「看来我哥已经把这间餐厅，送给他的那位『好弟弟』当生日礼物了哦……」 闻言，徐涉更加困惑了，不禁有些感慨，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般，相当阔绰，竟然随随便便地就能送餐厅给别人当生日礼物…… 经理点头应下，继续说道：「那位服务生是从外地来的，刚入职不久，还没学会粤语。」 纪家豪双腿交叠，翘着脚，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的手指敲打着扶手，忽然不高兴地说道。 「那为什么要招他进来做事？将他辞退，立刻！」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愣了一下，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纪锦书都怔住了。 经理小心地解释道：「他是硕士，会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法文，所以……」 「那又如何？」纪家豪冷笑道：「这里是广州！难道是伦敦或巴黎吗？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大多都是讲粤语的。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再说一次就好，要是其他客人不满意怎么办？我只听说过服务生去适应顾客，哪有让顾客去适应服务生的道理？」 「对不起，小纪总。」经理忙躬身道：「我这就去辞退他，再换个人过来。」 纪家豪怒气为消，继续说道：「他上次过来的时候就说过的，一定要服务至上，必须让所有来餐厅用餐的客人都感到满意。你们敢不听他的话？他现在才是餐厅的老闆！」 徐涉和纪锦书沉默地坐着，不敢出声。纪锦书轻声嘆了口气，对大哥的神经质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徐涉还是第一次见到纪家豪发火，顿觉纪锦书所言不假，那点对纪家豪刚萌生出来的好感，顿时也荡然无存，只觉得此人十分可怕。 经理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用手帕擦拭额头的虚汗，吞吞吐吐道。 「小唐总他……对不起，今后我一定加强管理……」 纪家豪训斥完经理后，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恢復了温和笑容，说道。 「行了，以后注意。有事就给唐钰打电话，或者找我也行。」 经理如蒙大赦，忙松了口气，点头哈腰地下去了。 纪锦书喝了口餐前酒，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好兇，就不怕他往你的菜里吐口水。」 纪家豪无所谓地说道：「怕什么，他能有那个胆量？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对待这群人，表面上的确要客气一些，就算装也要装出来。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可不想被捅刀或投毒。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就算耽误了时间也得不偿失。」 徐涉冷汗涔涔，仿佛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令他感到窒息，一点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 难怪纪锦书说过，纪家豪是个优雅的混蛋。 纪锦书笑笑没搭茬，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手指挡着嘴巴，另一只手却在桌子下偷偷地牵了牵徐涉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他，让他不要多心。 菜品被依次送上来，先是开胃菜，精緻的菜餚被装在宽大的白瓷盘中，只有一点点，看起来十分上档次，周围的装饰物都要比菜品本身多。 服务生已经换了个经验老到的人过来，只见他微微躬身，用流利的粤语询问纪家豪道。 「小纪总，需要给您换筷子来么？」 第47页 「当然，在国内还用什么刀叉。」 服务生立刻捧来三双筷子，连同纪锦书和徐涉的也都准备好了。 徐涉偷偷看了眼隔壁桌，优雅的绅士、高贵的女士，全都在用刀叉吃粤菜。他们举着筷子，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但因有纪家豪压阵，一切又都显得如此理所应当。 纪家豪对徐涉说道：「徐先生，尝尝看今晚的菜餚合不合你的胃口。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还请随便提，也好帮助我们餐厅改进。」 「好、好……」 徐涉忙夹起那块小小的金枪鱼肉塞入口中，还没来得及品尝滋味就没有了，只在唇齿间留下一股淡淡的奶油香味。纪锦书则看着碟子直皱眉头，抱怨道。 「金枪鱼？我不吃这个。我最讨厌吃这种鱼了，有一股好难闻的腥臭味。」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挑食。」纪家豪浅尝一口，放下筷子，笑道：「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当着客人的面还这么任性，就不怕人家笑话你。」 徐涉尬笑道：「不会……」 纪锦书撇着嘴，说道：「他才不会笑话我……反正我不要吃！」 纪家豪用餐巾揩了下嘴角，说道：「不吃就不吃吧，今天厨师没有发挥好，味道不太行。andy，你要不要尝尝看？」 纪家豪将餐盘端到大丹犬面前，大狗低头嗅了嗅，不为所动。 徐涉继续尬笑，心中不由得为做这道菜的厨师捏了把汗，生怕对方也倒霉被炒鱿鱼。 服务生送来下一道菜，一道撒了黑松露的肉汤，佐以两片蜜汁叉烧，顺便将上一盘菜回收掉。服务生看着那两盘几乎没动过的金枪鱼，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纪总，是不是这道菜不合您的胃口？」 「今天做得不够好，鱼肉太老。我这几天有些上火，我的菜里不要加黑胡椒……算了，把金枪鱼从菜单上撤下来，今后也不要再出现在餐厅里面了。」 服务生犹豫道：「上次东华的小唐总过来时，夸赞过这道菜好吃，这才被保留下来……」 纪家豪忙说道：「那就听他的，留在菜单上。」 待服务生离开后，纪家豪抿了口汤，说道。 「这道菜还不错。徐先生，你也尝尝看？这是餐厅本季度的招牌菜。」 徐涉忙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汤色香浓醇厚，有一股很浓的肉香，但吃不出来是用什么肉做的。他沉默地喝着汤，听纪家两个兄弟在聊天，纪锦书笑道。 「大哥，你真的很宠小唐哥，我这个亲弟弟都有些嫉妒了。」 纪家豪笑了笑，问道：「那个tommy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么？」 「系呀。」纪锦书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浓汤，兴致缺缺道：「都是你丢给我的烂摊子……好在已经解决了，只是被他毁掉一件我最中意的衬衫。对了，我开除他，你不会不开心吧？」 「无所谓。」纪家豪笑道：「我已经忘掉他长什么模样了。衬衫哪里买的？我赔给你。」 「不用啦！」纪锦书笑靥如花道：「大哥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那大哥还真是谢谢你了。」纪家豪似笑非笑道：「也感谢你的妈咪。」 兄弟二人用粤语对话，徐涉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埋头大吃。 纪锦书将勺子往盘中一丢，抱着胳膊，娇嗔道。 「大哥这是讲的什么话？我们可是亲兄弟哎！一家人来的喔，何必如此见外？」 纪家豪笑了起来，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 「我最近忙得很，我也不想被这些小事占用时间。你也长大了，该来公司替爸爸分忧。」 纪锦书对此事毫无兴趣，嘴上打着哈哈，应付道。 「不是还有二哥？」 「他？」纪家豪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把脑袋长在裤裆里面的男人，不成器的东西。」 纪锦书哈哈大笑起来，刚好主菜上桌，是一道新式脆皮乳鸽，鸽子的外皮被烤得金黄焦脆，肚子里塞满了五分熟的软嫩牛肉粒，看起来很有食慾，纪锦书忙招唿众人道。 「来、来……吃东西了！」 大丹犬的面前则摆着一大块生牛排，纪家豪拍了拍大狗的脖颈，柔声道。 「乖，你也吃点东西。」 大狗非常听主人的话，立刻埋头大嚼特嚼起来，血水顺着锋利的犬齿滴落在草地上，不住发出咕叽咕叽的咀嚼声。徐涉忙别开脸去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纪家豪又说道：「徐先生，这道菜不合你的胃口？哦……也对，好像你们北方人，都吃不太习惯广东这边的料理。你想吃什么？我让后厨另外去安排。」 徐涉忙说道：「没有没有，菜都很好吃……我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有些不太适应。」 「一顿便饭而已，随意就好。」纪家豪笑道：「我帮你在餐厅里註册了会员，餐厅每个季度都会更新菜单，你有空的话可以常来坐坐，给餐厅的服务提提意见。」 「好、好的……」 纪锦书插嘴道：「不是说前几天有个建筑公司想要跟你竞标？这件事解决没有。」 「小事情，已经解决好了。」 「大哥辛苦了。」纪锦书气鼓鼓道：「他们敢跟你抢东西，相当于得罪了整个鑫荣，今后在南方就不要想着再接项目做了……」 纪家豪尝了点乳鸽，大概是觉得不合胃口，随手将其丢在大丹犬的盘子里。大丹犬刚吃完牛排，开了胃，立刻埋头大吃起来，连同鸽子的骨头一起嚼碎，发出恐怖的咯嘣声来。 第48页 纪家豪靠在椅背上，晃动着酒液，语气随意道。 「我吃剩下的东西，给他们尝尝味道，有什么不可以？我有的是学识、创意以及钞票。好点子，要多少，有多少。大不了，我还可以花钱去买创意，或者去继续深造。而那帮蠢货只能一辈子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捡我吃剩下的东西……想想就浑身舒爽。」 酒杯映出纪家豪的脸，使得那张俊脸有些扭曲，笑容也莫名变得狰狞、邪气起来。 纪锦书用手半挡着嘴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丹犬吃完东西，眼巴巴地看向主人，似乎是想去玩了。纪家豪拍拍它，指了个方向道。 「自己去那边玩，不要吓到客人。」 大丹犬嗖地一下站起身来，跳到地上，颠颠地跑过去玩了。 餐桌上少了一条狗，气氛终于变得正常了一些，徐涉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乳鸽，纪家豪看了他一眼，笑道。 「徐先生真是好胃口，开始上餐后甜点吧。」 服务生送来三份酸奶布丁，纪锦书拿着小勺满脸纠结，纪家豪笑道。 「只放了少许代糖，放心吃，我知道你的规矩。徐先生，冒昧问下，您今年贵庚？」 徐涉老实答道：「我今年三十二了……冬天的生日，马上就三十三周岁了。」 「哎，我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外貌、胃口、精力却远不如你，你平日里都是怎么保养的？」 「也、也没怎么保养……也就是吃吃喝喝，多睡觉，多运动。」 徐涉扯着僵硬的笑容，他哪里保养过？他在北京工作时，加班是家常便饭，吃饭、睡觉都极不规律，落下一身病，前段时间刚做完痔疮手术，最近又被检查出来腰肌劳损，这种健康状况怎么可能跟纪家豪比？纪家豪满嘴谦逊，但他容貌年轻，总是红光满面的。 纪锦书又说道：「哥，你打算什么时间回香港？」 「最近很忙，没空回去。等圣诞节的时候吧，等爸爸和你妈咪回来，参加家庭聚会。对了，听说徐先生是独生子？北方那边你这个年龄段的人，是不是独生子比较多？」 「对。」徐涉点头道：「政策原因，我家距离北京又近，管得严。」 「河北……」纪家豪单手托腮，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几年前去过一次，蛮有意思的地方。那边的房子多不多？房地产行业前景如何？现在的房价大概多少钱一平……」 「哥！」纪锦书忍无可忍，说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他又不做房地产，哪里懂这个？」 「好了好了……」纪家豪笑道：「是大哥不对，我不问了，我只是觉得徐先生很亲切。你们吃好没有？接下来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要不带徐先生珠江夜游，我的游艇借你们。」 纪锦书说道：「不要，我要回家睡觉了。」 「好吧。」纪家豪站起身来，说道：「抱歉徐先生，今天时间仓促，改天再见面？」 「好的好的……」徐涉也忙起身，说道：「感谢您的招待。」 纪家豪在餐厅还有事要吩咐，徐涉便跟着纪锦书先行离开了。 纪锦书似乎有点不高兴，板着脸，撅着嘴，俊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徐涉犹豫道：「要不我坐地铁……」 「走啦！我知道你还没吃饱，我带你去吃打边炉。」 第22章 半个钟头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家打边炉酒家里，面前是一口沸腾的粥锅，米香随着咕嘟咕嘟的沸腾声音，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开来，锅子周围还有一些牛肉、鱼片之类的涮菜。 入秋后，广州人喜欢吃一些热腾腾的东西，打边炉便成了老广们的最爱，即便是在夜晚，也有老饕们甘心出来觅食。餐厅里人声鼎沸，男女老少们肆意地聊天、大笑，筷子在锅边飞舞，偶尔举杯碰在一起，不用藏着掖着，装着端着，怎么舒服怎么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对于徐涉来说，这才是属于他的，真实的世界。 徐涉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他脱掉外套丢在椅背上，甩开腮帮大快朵颐起来。 他非常喜欢吃火锅，重庆的麻辣火锅，北京的刷羊肉，他都很喜欢，就连对他来说过分清淡的广东打边炉，在飢饿的时候都显得如此有滋有味。一口牛肉一口鱼片，挂着浓稠清香的乳白粥底，入口爽滑鲜嫩，不知道比那金枪鱼、浓汤和乳鸽好吃多少倍，根本停不下来。 正当徐涉吃得正爽时，抬头一看，夹菜的动作便顿住了。 只见纪锦书坐在他对面，什么也不吃，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筷子，垂着头，仍旧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徐涉放下筷子，担心地问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没胃口，还是不开心。」 「你说……」纪锦书皱眉道：「我哥为什么总在打听你的事？难道他对你有意思？」 「噗——」徐涉直接一口喷出来，震惊道：「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何德何能，能被他看上？你说你喜欢我，我都觉得是在做梦，他那种人怎么可能看上我？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能够被你们两个富家公子一起看上……别胡思乱想了，来，吃肉！」 说着，徐涉给纪锦书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刚烫熟的嫩牛肉，纪锦书夹起来吃了，含煳道。 「你是不清楚我哥那个人……简直是个神经病，身边的情人从来没有断过的。而且他很喜欢跟我作对，今天忽然说要跟我吃饭，还要将你也带上，我就感觉不太对劲。」 第49页 徐涉犹豫道：「你大哥他……难道还是单身？」 「还没有，不过已经订婚了。他……男女通吃的，男女情人都有。就那个谁……最近挺红的一个流量男明星……」纪锦书说了个名字，撇嘴道：「就是我哥的小情人之一。」 「……好吧，你们有钱人的口味，真是令人琢磨不透。你放心，他绝对看不上我的。我倒是觉得他问东问西，是怕我对你图谋不轨，怕我伤害他的宝贝弟弟。」 「不可能！」纪锦书一边吃肉，一边大笑道：「他一直都看我不顺眼的，还想着保护我？他不要我的命，我就谢天谢地了！话说回来，如果他也钟意你，我可抢不过他。」 「怎么可能，你大哥不是很宠你？那么贵的手錶，说给就给了。」 「你说这个喔？」纪锦书转了转手腕，冷笑道：「我也就能跟他要点这种东西了。如果我跟他要集团的经营权，跟他抢继承人的位置，你看他还愿不愿意让给我？」 好不容易能听到古早港台剧里的豪门恩怨，徐涉顿时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八卦。 纪锦书继续说道：「手錶、车子还有房子，这种小东西，他当然乐意给你，既不会损失什么，还能获得一个好兄长、兄友弟恭、乐善好施的名声，对他坐稳董事长位置也有帮助。但对他来说，权利和地位……呃，可能还有北京那位，才是他的终极目标，也是他的底线。你碰一下他的底线试试看？他会立刻翻脸，变得相当恐怖。我二哥不自量力，已经挑战过了，结果呢？被大哥一根手指按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在家里过得半点尊严都没有。」 「那你父亲呢？」徐涉咽了口唾沫，问道：「你大哥这么嚣张，你爸也不管管？」 「他巴不得这样呢！」纪锦书冷笑道：「你当他做什么生那么多小孩？不就是为了提高抗风险能力，让我们互相争斗，好斗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如果他只有我大姐一个女，现在年过半百，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家业落到外人手里，他才会真的被气死。如果只有我大哥一个仔，他不成才或没有本事怎么办？家业还是守不住的。我爸一直奉行适者生存的原则，只有在斗争中，后代才能不断成长，如果他的子女活得太过安逸，不会成才的……而且，如果他的下属要造反怎么办？子女相互勾结打算架空他又怎么办？必须竞争，让所有人都无法拉帮结派，这样他才能坐山观虎斗，既能保住自己的权威，又能培养下一任继承人。」 听完这番话的徐涉大受震撼，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张了张嘴，点头道。 「反正你们有钱，孩子生下来也不用自己养，有保姆、司机和家庭教师来照顾。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养一个都困难，夫妻双方还要上班，哪有时间培养孩子？我也不明白那种家里条件非常不好，还偏要生好几个的家庭都是怎么想的。」 纪锦书耸耸肩，又说道：「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家里很奇葩的，吓到你喽？」 徐涉笑了笑，问道：「那你呢？有没有想过跟你大哥争一争，抢一抢？你有优势，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你妈妈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有财力也有手段。」 「算啦！」纪锦书向后一靠，大笑道：「我这个人呢，没什么本领，好在很有自知之明。我可斗不过我大哥，也没有他那样的眼界和本事，跟他翻脸没好处的。再说，你以为当皇帝那么好当的喔？好辛苦的！鑫荣要是到了我手里，恐怕不出几年就要改姓了。我像现在这样，撒撒娇，卖卖蠢，跟他多要点好东西不好么？他当皇帝坐江山，我就当个闲散王爷，他吃肉，我啃骨头，不也很好吗？反正也不会饿死。人嘛，要认清自己，知足才能常乐。」 徐涉说道：「别这样说，我觉得你也很有本事，对待员工很大方，是个有良心的好老闆。」 纪锦书摇头道：「我真的不行的。你没有见识过我哥和我爸的手段，他们都是见过血的人，杀伐果断，心肠冷硬，我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在商场里会被对手啃得连骨头也不剩。我大哥虽然是个大混蛋，但真的很有商业头脑，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又磨练了那么久，最适合做继承人。像我这样的呢，当个小老闆，收收租、逛逛街、吃吃好东西，就很满足啦……」 「那你其他的哥哥、姐姐呢？他们也这么想么？」 「当然不是，像我这样的聪明人很少的！」纪锦书狡黠地笑道：「刚才我不是就说过，我二哥不服气，跟大哥闹过几次，现在被打压得相当厉害，恐怕以后也不会再给他任何决策权了，最多给他一点股份而已。大姐不管家里的事情，跟她妈咪那边，二姐准备嫁人了，去做官太太。我亲姐学了金融，正在给我大哥做助手，考虑转型做网际网路或风投的生意，家里有他们两个雌雄双煞来掌舵，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也可以保我的富贵荣华。」 「你姐好厉害。」徐涉由衷地敬佩道：「你作为她的弟弟，还是个男孩子，不会有压力？」 「为什么会有压力，我现在也过得很好。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开疆闢土打江山？这都什么年代了喔！也该把建立丰功伟业的机会让给女孩子们了。」 徐涉笑道：「你还真是洒脱，想得也通透……喝不喝啤酒？」 纪锦书接过珠江啤酒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说道。 「哇……好苦！我不喜欢，还是你自己喝好了。我们这是家族企业，家族的利益和荣誉是最高的，大部分人都能看清这一点，也愿意一起发力。所谓有钱大家赚，就是这个意思喽！我呢，没什么本事，能做的就是不给家族添乱，不要乱投资亏钱，安安心心地当个吃喝玩乐、混吃等死、快快乐乐的富二代就好了。我也不想当什么帝王将相，我只想当个『贤妻良母』，找个男朋友，谈一段美好的恋爱……所以，徐先生，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喔？」 第50页 徐涉的脸被火锅的热气熏得有些泛红，心绪慌乱，忙喝了口啤酒，含煳道。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纪锦书嘟了嘟嘴，在桌子下面踹了徐涉一脚，起身主动埋单去了。 离开饭店后，纪锦书亲昵地挽着徐涉的胳膊在路边散步，问道。 「这里距离我家不远，今晚要不要去我家过夜？」 「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随便进出你家？」 「你又不是陌生人，哎，到底要不要去啦？」 徐涉有些犹豫，今晚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很大，再加上今天是周五，他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纪锦书看出了他的犹豫，不等他给出答案，便挽着他的胳膊向停车场走去，并说道。 「走啦走啦！在哪里睡觉不是睡……」 纪锦书的私宅还是那个样子，距离上次自己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橘猫黄油正窝在沙发上睡觉，闻到陌生人的气味，迷迷煳煳地蹭过来，围着徐涉喵喵叫。 徐涉将猫咪抱在怀里揉了揉，猫咪很乖，给抱给摸，窝在温热的怀里发出唿噜唿噜的声音……还是猫咪好，徐涉这样想着，大丹犬虽然威风凛凛，但不是可以亲近的类型。 纪锦书给黄油开了一个罐头当宵夜，走过来看到人猫亲近的画面，不由得笑道。 「黄油一般不太跟陌生人亲近的，甚至见到我大哥都要跑，倒是跟你很合得来。」 「你大哥养狗，身上有狗味，猫咪害怕自然不敢过去。」 纪锦书笑了笑，把罐头给了黄油，让它自己吃，他们两个人上楼去洗澡。徐涉选了淋浴，纪锦书则要泡澡，一边泡一边欣赏着徐涉的雄躯，啧啧感嘆道。 「你长得真是有够帅，身材也这么棒……怎么能做0呢？」 徐涉一边往身上涂沐浴露，一边说道。 「想听实话？你听了不要生气。」 「肯定不生气，你说。」 「……其实我做什么都可以，无所谓的。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有些赌气，凭什么就要听你这种有钱人的指挥？我是你的员工，在公司听你的，在床上还要听你的，我多憋屈。」 「喂！」纪锦书抓起一坨泡沫丢他，笑骂道：「你真的好幼稚！那你后来又怎么愿意了？」 徐涉嘟哝道：「都是被迫的。你是老闆，我要是不听你的话，我怕自己会被开除……」 「哈哈哈哈哈！」纪锦书大笑道：「你好搞笑。那今晚要不要做？我让你做0，免得你在背后骂我，怪我是个不近人情的黑心资本家。」 「今晚就算了。」徐涉关掉花洒，说道：「比较累，没什么兴致。」 纪锦书耸耸肩，没有坚持，也从浴缸里走了出来。两人互相擦拭头髮和身上的水渍，偶尔吻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话，就像是交往了很久的亲昵小情侣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很有默契。 徐涉第一次来到纪锦书的卧室，原本以为会被一片金碧辉煌闪瞎狗眼，没想到就是一间很普通、很温馨的卧室。床单和被罩都是淡紫色的，暖黄的灯光照着碎花壁纸，窗台上还有一盆茉莉花。床头柜上点着一支香薰蜡烛，散发出甜甜的奶油香气，在空气里瀰漫开来。 徐涉犹豫道：「我……跟你睡？」 「系呀！」纪锦书跳上床，掀开被子，在身边拍了拍，说道：「我怕冷，一起睡暖和。」 徐涉坐到床上，柔软的床垫立刻陷下去。当他躺好后，纪锦书便像猫咪一样蹭过来，双手双脚将他紧紧搂住，脸蛋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闭上眼睛，很快便发出了鼾声。 奶香味似乎有安眠功效，没多久徐涉也陷入梦乡当中。然而他却做了个噩梦，梦见那条叫做andy的大丹犬，站在他面前，沖他龇牙，血盆大口里满是血腥气。大狗竟然还能口吐人言，发出来的是纪家豪的声音，仿佛地狱犬一样，正在传递地狱之主的指令。 对方语气仍旧温和，却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在反覆质问徐涉，接近自己的弟弟有什么目的？对他们家族又有什么企图？如果徐涉胆敢图谋不轨，这条狗会立刻将他撕成碎片。 徐涉手脚冰凉，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大丹犬传递完纪家豪的指令，毫无预兆地怒吼一声，直接将徐涉给吓醒了。 徐涉勐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纪锦书的卧室里，窗外天光大亮，传来滴答雨声，下雨了。 第23章 广州的雨天雾气瀰漫，空气潮湿，然而这一切都跟这栋洋房没什么关系。 卧室里仍旧温暖且舒适，不冷不热，不湿不燥，还有那股熟悉的香甜奶味。 徐涉扯起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嗅着那好闻的香味，贪恋这片刻温柔，逐渐安下心来。 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刚结束运动的纪锦书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见徐涉已经醒了，这才加快脚步来到床边，将微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拍了拍徐涉的屁股，语气轻快道。 「懒猪，起床喽！已经九点多了，我们出门去吃早餐。」 喵的一声，黄油蹦上床来，直接在徐涉身边趴下了，闭上眼睛开始打唿噜。 徐涉抚摸着橘猫那油光水滑的后背，因那个梦而受到惊吓的心得到些许抚慰，没有说话。 纪锦书在徐涉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 第51页 「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感觉你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没什么兴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是因为我大哥？哎……对不起嘛，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去见他了，他……」 徐涉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这幅模样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让他感觉非常没有面子，便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 「没有，跟你哥没有关系。」 「真的？」纪锦书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盯着他，忽然又问道：「你爱不爱我？我们交往吧！」 「你——」徐涉被逗笑了，无奈道：「你真的考虑好了？要跟我这种穷人……嗯，普通人谈恋爱，可能会非常辛苦的。你要不要先来见识一下我们的世界？免得到时候被吓跑。」 「这有什么。」纪锦书笑道：「我也是看过《泰塔尼克号》的喔！三等舱也很有趣，大家都很包容、友善，也非常快乐，他们也会画画、唱歌和跳舞。」 「不一样的。」徐涉抓抓头髮，解释道：「那毕竟是艺术加工。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你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能够接受那种整天柴米油盐，无聊且枯燥的平凡生活。」 纪锦书的斗志被点燃，滕地一下站起身来，挑着眉毛说道。 「你不相信我？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活在怎样一个世界里，两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徐涉也挑眉看他，说道：「你确定？小少爷。」 纪锦书一把将他拽下床，笑道：「少废话，走啦——」 天上落下稀稀拉拉的小雨，雨势不大，对于徐涉这个北方人来说，是完全可以不用撑伞的程度。纪锦书却撑着一把宽大的swaine adeney brigg，打算去开车，徐涉却阻止道。 「不是说要来见识下我的世界？今天就不要开车了，行程全都由我来安排。」 纪锦书哼了一声，露出一个「谁怕谁」的表情来，率先向院门口走去。 两人步行来到附近的地铁口，徐涉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这是地铁，你之前没坐过的吧？」 「你在瞧不起谁喔！」纪锦书叫道：「我可是有八达通的人！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也是经常坐过地铁和公交的。只不过那边的地铁设施都比较老，车厢也矮矮的，旧旧的。」 徐涉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一起进站，并在便利店买了饭糰和豆奶当早餐。 纪锦书看着饭糰有些皱眉，却也没挑三拣四，只吃了半个，剩下的被徐涉接过来吃了。进站时徐涉拿出支付宝来刷乘车码，纪锦书却被卡住了，鼓捣了好半天才找到乘车码在哪里。 今天是周末，这个时间段的六号线也比较空。两人找了个位置并排坐下，徐涉拿出视频刷剧，纪锦书则坐在一旁，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又去拉徐涉的手，凑近小声问道。 「干嘛在这里看手机？对视力很不好的。」 「平时要上班，回家后只想睡觉，只有在通勤的路上才能娱乐一下。」 「……你在看什么？」 「沙雕视频。」 徐涉将手机递到纪锦书面前，纪锦书好奇地凑近来看，不知不觉也入了迷，两人靠在一起哈哈哈。换乘二号线后，两人在江南西下车，步行前往晓港公园。徐涉低头看手机导航，纪锦书紧跟在他身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徐涉说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纪锦书抓狂道：「不是……我不知道你是要来晓港公园这边玩！明明从恤孤院路坐公交就可以直接到了啊，干吗要坐地铁，还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徐涉：「……」 徐涉摸摸鼻尖，他当然不肯承认是差错路线了，佯装淡定地说道。 「我是为了让你体验一下地铁。」 纪锦书：「……」 雨中的公园朦朦胧胧，颇有岭南风情。有不少老人坐在亭子里下棋、聊天，也有些不怕淋雨的老太太们，正聚在一起打太极。空气湿润，鸟鸣啾啾，一派安逸、祥和的氛围。 纪锦书一脸新奇，东走走西看看，要不凑过去看老人下象棋，要不就是跟在大妈身后一起扭来扭去地跳《最炫民族风》，逗得一群老阿姨哈哈大笑，直夸他可爱。 徐涉陪在纪锦书身后，就像看孩子似地陪着他，脸上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 临近中午，在公园里娱乐的老人们逐渐散去，路上多了不少挎着菜篮的路人。 徐涉说道：「这就是大多数普通老人的生活，他们的退休金不多，不可能天天去排队吃早茶，吃完饭后来公园里，跟三五个老伙伴坐一坐，聊聊天，藉此来打发时间。」 纪锦书说道：「也蛮有趣的喔，我外公也会约他的朋友们一起下棋。」 徐涉点头道：「来，我们往这边走。」 徐涉将纪锦书带到一处菜场，此刻的菜场正是最热闹、最忙碌的时候。 一群人聚在卖肉的摊位前挑挑拣拣，摊主捡起一条排骨，挥起砍刀利落地将其斩成几节，装进塑胶袋里，立刻又去处理下一位客人买下的肉；卖鱼的男人忙得头也不抬，手上将鱼开膛破肚，嘴里还要应付询问或讲价的客人，遇到难缠的直接开骂；卖菜的女老闆个子瘦瘦小小，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却早已被锻鍊得一脸老成，她背着个竹篓，里面坐着才满月的小儿子，左手边站着个三五岁的小姑娘，鼻涕抹得到处都是，茫然地看着四周，右手边是她的大女儿，才八岁就已经能够熟练地帮母亲过称、收钱了；两个中年妇女为最后一条特价鱼大吵特吵，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脏话；外卖小哥在狭窄的过道里骑车穿梭，溅起一片腥臭脏水…… 第52页 纪锦书不说话了，神色有些茫然。 徐涉将他从那一片嘈杂的环境中带出来，淡定道。 「普通人就是这样的，没钱去ole买东西，日常都是来这里买菜和日用品的。」 纪锦书转身就走，徐涉跟了上来，又说道。 「走，吃午饭去。」 两人又来到一家快餐店，店门前挂着个相当诱人的招牌。十八元三十道菜，不限品种、不限时间随便吃。里面的客人非常多，他们等了很久才有位置，徐涉去交了钱，换来两个餐盘，和纪锦书一人端着一个去挑选食物。 菜品很丰富，有荤有素，鸡鸭鱼肉俱全，就连主食都有好几种。 纪锦书端着餐盘，不知道吃什么好，他好不容易看上一道白斩鸡，正要用夹子去取，排在他后面的男人却忽然插队，往自己的盘子里狂夹鸡肉。纪锦书看着对方，错愕道。 「……喂！」 男人却只是瞥了他一眼，脸上毫无愧疚之情，转身又去抢炸鱼块。 纪锦书气鼓鼓地端着餐盘迴来，只拿到一截水煮玉米，一粒一粒地啃着，表情相当不悦。 徐涉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也不用生气，那个男人看穿着，可能收入不多，或许还要养活一家老小，生活很不容易的。」 纪锦书不说话，像小仓鼠一样啃着玉米，腮帮子也鼓鼓的，非常可爱。 徐涉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自己的餐盘推过去，说道。 「你吃我这份吧，我再去拿。」 纪锦书尝了一块油焖豆腐，豆腐外皮是炸过的，里面塞满了用胡萝蔔、鸡蛋和猪肉馅制成的馅料，吃起来十分嫩滑。豆腐软乎乎的，吸满了鲜美的汁水，相当下饭。 纪锦书惊喜道：「这个不错喔！超正点的！」 徐涉笑道：「吃得惯就好……那边还有冰激凌，要不要吃？」 纪锦书开心道：「要吃的！」 店里还有冷饮柜，里面有最便宜的五羊牌雪糕，两人离开店时各自拿了一支，一边舔一边压马路。纪锦书像个快乐的小孩般笑道。 「雪糕真好吃啊！我小时候肠胃不好，妈咪总是不让我吃冷饮……我看着哥哥、姐姐们随便吃冰激凌，简直羡慕得要死，因此还跟妈咪吵了一架，怪她不爱我。」 徐涉说道：「你妈妈真的很关心你。」 「哎！」纪锦书嘆了口气，在一棵大榕树旁的长椅上坐下，说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感觉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也很知足……至少比我大哥幸福。大哥没有妈咪，如果他也有妈咪照顾他、关心他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了。」 此刻云歇雨霁，道道金光透过云层，穿过浓雾，降落在人间。 徐涉也在旁边坐下，想了想，忽然也很像说些什么，鼓足勇气道。 「我……其实很自卑，你知道我为什么有些讨好型人格吗？总担心自己亏钱别人什么。」 纪锦书怔怔地看向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徐涉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听完后可不要瞧不起我。」 「怎么可能喔？」纪锦书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讲的。」 徐涉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地面上的小水洼，轻声说道。 「……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小孩，是他们抱养来的。」 纪锦书一愣，没有说话，而是用力地握紧了徐涉的手。 徐涉挠挠头，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只是从记事开始，就在养父母身边了，所以我就默认自己是河北人了。」 纪锦书笑道：「或许你跟我一样，也是广东人。」 「也许吧。」徐涉笑了笑，又说道：「无所谓，反正我是中国人。」 纪锦书又问道：「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吗？」 徐涉点头道：「挺好的……哎，怎么说呢？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至少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让我念书、上学，没有在吃穿上苛待我，我就应该知足了。」 纪锦书沉默不语，徐涉说得委婉，但他大概也能猜到徐涉的童年是怎样的，血缘这种东西很是微妙，虽然没有那么重要，但少了血缘纽带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就比如他大哥、二哥和二姐这三个同父异母的亲人，尽管跟自己在表面上维持着亲切，但骨子里就是有一层隔阂。 纪锦书又问道：「你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徐涉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道：「还是算了吧，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我连半点线索都没有，找起来简直就跟大海捞针一样。而且就算找到又能怎样？谁知道当年我是被他们亲手送走的，还是被什么人给带走的……无论因为什么，他们当年应该都很痛苦的吧？现在应该也已经走出来了。我们的缘分在那一刻已经尽了，就不要去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了吧。」 纪锦书嘆气道：「也对，如果是他们主动将你送走的，这样的亲生父母不认也罢。」 说罢，纪锦书搂着徐涉的肩膀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又对他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来。 徐涉终于袒露了自己的身世之谜，积压许久的压力彻底被释放出来，他松了口气，抬头望向逐渐晴朗的天际线，用释怀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想多赚点钱，尽好我作为孩子的赡养职责就可以了，其余的我也不强求了。」 第53页 纪锦书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是个gay且不打算结婚这件事，他们知道吗？」 「知道……」徐涉抓抓头髮，无奈道：「或许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小孩吧，他们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也没说什么，只说让我自己想清楚就好了，不会管我的。」 纪锦书松了口气，又说道：「好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会被家里逼着传宗接代。」 徐涉嗯了一声，抬手抹了把脸，站起身来活动几下身体，向纪锦书伸出一只手来，笑道。 「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见徐涉心情好转，纪锦书也为他感到开心，主动挽起对方的胳膊，坏笑道。 「你长得这么帅，也跟家里坦白了，追你的人队伍排起来是不是比珠江都要长？」 「没有！」徐涉大笑道：「我一直都是单身来着，没谈过恋爱。」 纪锦书回忆道：「我也没有，我从高中起就在英国念书，那边的环境蛮……呃，开放的，不仅可以公开自己的性取向，甚至有些同学在大学时期就註册结婚了。」 徐涉想了想，也说道：「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对gay给我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他们是土木专业的，比我小两届，算是我的学弟，都是上海本地人。其中一个还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又当班长又竞选学生会的，成绩非常好，据说是某一届的上海理科状元。他的男朋友也长得非常好看，两个人据说还是高中同班同学，感情一直都特别好，真是让人羡慕。」 纪锦书眨眨眼，好奇道：「他们在国内的大学里就敢出柜？好勇敢。」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同类有那种雷达的，差不多能感觉出来他们也是。」 「那他们后来呢？」 「不太清楚，我比他们毕业要早，后来听说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公司上班……再往后就不太清楚了。我们不是很熟，只是在社团和学生会里见过几次面。」 「祝他们幸福。」 说罢，纪锦书紧紧地挽住徐涉的胳膊，两人向阳光明媚的前路继续走去。 第24章 两人乘坐公交来到棠下村，等他们进村时，时间刚好又是下午三点钟，一跨过牌坊，就仿佛跨越了一个神秘的结界一样，繁华璀璨的都市被隔绝在身后，面前则是一栋栋拥挤的握手楼，狭窄到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街，以及永远不见阳光的逼仄环境。 纪锦书仍旧牵着徐涉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偶尔有挎着竹篮的佝偻老人、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孩、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员从两人身边飞速经过，极速行驶的电动车颳起一阵风，带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徐涉轻声笑道：「你说，这里要是拆掉，开发成商住楼，能卖多少钱。」 「不知道，这是我大哥才会关心的事情，我懒得去费脑筋……哇！什么东西？！」 纪锦书忽然摸向自己的头顶，抬头向上一看，只见一根空调的水管垂在两人头顶上方的窗户旁，空调机箱嗡嗡作响，水珠滴答落个不停。纪锦书松了口气，说道。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有人从上面吐痰或者倒污水下来。」 正说着，又一辆电动车从面前飞速驶过，溅起一片水花，溅了纪锦书一身。 纪锦书：「……」 徐涉：「哈哈哈哈哈！」 路边有小吃店在卖炒粉，素的三块，加蛋五块，加肉七块。徐涉走过去，对摊主说道。 「来一份五块钱的。」 五块钱的加蛋炒粉有很大一碗，宽宽的米粉被炒得油光锃亮，炒蛋略有些焦煳，但这样才更好吃，边缘焦脆，热腾腾地释放出油脂的香气。徐涉将碗递给纪锦书，问道。 「吃不吃？」 纪锦书咽了口唾沫，尝了一小口，随即跟徐涉并排在塑料小凳上坐下，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吃着同一份炒粉。 纪锦书仿佛一只初入陌生环境，既紧张又充满好奇的猫，好奇地东瞧西看，又不敢距离徐涉太远，就紧贴在他身边打量这个全新的世界。徐涉吃完炒粉，将塑料盒丢掉，又说道。 「走，再去吃下一家。」 「还吃？！你还吃得下？」 「小意思。唔……那里还有一家山东杂粮煎饼，好久没吃了，好怀念！」 不远处有个卖煎饼的小摊，仅用小平板车改造成档口，看起来比刚才的小吃店还要简陋。徐涉走过去买了个饼，特意加了双份蛋和双份薄脆，煎饼刚出锅便一口咬下去，饼皮带着五谷清香，略显筋道，蛋液被摊开，烤得香香嫩嫩的，薄脆则又香又脆，比油条还好吃，一口咬下去脆得掉渣，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 这是徐涉前些年在北京谋生时，最常吃的午餐，明明当时都快要吃吐了，没想到时隔许久再次品尝，仍旧觉得十分可口，甚至都有些怀念起当时的日子了。 纪锦书眼巴巴地看着徐涉，喷香的味道勾得他不住吞口水，终于忍不住，小声道。 「给我吃一口。」 徐涉将比自己脸还要大的煎饼递过去，纪锦书接过来咬了一大口，便不肯再还给徐涉了。 徐涉摸摸他的头，笑道：「好吃么？」 「好吃！我很小的时候跟着妈咪和外公去天津祭祖，吃过一次煎饼，已经忘记味道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纪锦书像小仓鼠似地捧着煎饼，小口地啃着，兴许是觉得自己抢了徐涉的口粮，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指着街边的凉茶摊子说道。 第54页 「你口渴吗？我请你喝凉茶啊。」 尽管街边小摊的东西价格便宜，比如杨枝甘露的价格比在公司时，同事们点的外卖便宜了至少一半，但凉茶的味道徐涉实在是接受不来，总觉得像中药，便果断拒绝了。 待到傍晚时分，夕阳西照，歪斜的阳光才得以施捨些许到城中村来。 小巷里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下班回来的打工族，无数男女穿梭在握手楼中，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歇歇脚。 纪锦书边走边道，大谈特谈凉茶的好处与功效，说道。 「你已经来到广东了哎！也算是半个广东人了，怎么可以不喝凉茶？不怕上火喔？」 「你放过我吧！」徐涉哭笑不得道：「我实在受不了凉茶的味道，这辈子都不会接受的。」 纪锦书哼了一声，他刚吃完一个煎饼，正撑得慌，不由放慢脚步，顺便打量街边景象。 果蔬店将果蔬摆在门口的台阶上，每样东西都不多，但都十分新鲜，摆列得也相当整齐，有些下班归来的白领或接孩子放学回来的女士们，正在仔细挑选食材，盘算着如何花最少的钱，给家人置办一桌最营养美味的晚餐。烧腊店门前的玻璃柜里摆放着一只白斩鸡、一只烧鸭和一只烧鹅，被砍得乱七八糟，有的缺了翅膀，有的缺了条腿。 一个小姑娘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份白饭，一把青菜，要买一只鸡腿。只见老闆哎了一声，手起刀落，利落地斩下一条鸡腿包好，递到对方手里。 徐涉惊讶道：「还能这样卖？要是在我们北方，跟老闆说只要一条鸡腿，恐怕会被人家臭骂一顿的。你把鸡腿买走，剩下的人家还怎么卖？还有茶位费，你在北方要这个东西，店都能给你砸了，显然是在坑顾客。听说在东北那边，吃米饭收费都会被鄙视的。」 纪锦书说道：「很正常的呀，单买鸡腿就贵一点，剩下的鸡脖、鸡架就卖得便宜一些，给喜欢喝酒的人当下酒菜，吃吃味道就可以了。」 油汪汪的烧鹅，在金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徐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道。 「那我也买一点好了，晚上当下酒菜吃。」 他走过去，思来想去，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我只买一条鹅腿』这种话，索性说道。 「老闆，我要一只烧鹅。」 「……一整只噢？！」老闆惊讶道：「隔夜不好吃的喔，外皮就不脆了。」 「没事、没事，我吃得完。」 老闆向徐涉投来敬佩的目光，将那只肥大的烧鹅从玻璃柜中拎出来，上称算价格。价格很便宜，连一百块都不到，这么大一只鹅要是放在酒家里卖，没有几百块根本拿不下来。 正在老闆帮徐涉将烧鹅斩段时，忽然从角落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叫声，纪锦书四下看看，惊讶地发现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奶牛猫从角落里走出来，怯生生地看着来往路人。猫咪很瘦小，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样子，浑身脏兮兮，还臭臭的，皮毛被污水打湿粘在一起，因为飢饿，走起路来战战巍巍的，眯着眼睛，一声接一声地咪咪叫。 纪锦书惊唿道：「有猫咪！咪咪，过来……」 他噘着嘴，嘬嘬地唿唤了两声，小猫听到声音颠颠地跑了过来，主动用头去蹭他的鞋子。 看到小猫如此狼狈，纪锦书简直心疼坏了，蹲下来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老闆随手将切下来的鹅屁股丢给小猫，小猫闻到香味，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纪锦书心疼地说道：「咪咪……过来，不要怕，给你东西吃。」 徐涉又捏了一块鹅肉递给小猫，纪锦书戳戳小猫的屁股，无奈地说道。 「是公猫呢，不知道是谁的崽崽，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四个月大，严重营养不良，还有眼屎和耳螨……」 老闆将切好的烧鹅打包好，递给徐涉，随口说道。 「野猫，没有人要的，你们喜欢的话抱走好了，也算救它一命，做点好事。」 徐涉也看不得这些，正准备跟老闆再要个塑胶袋将小猫装起来时，却见纪锦书直接将小猫抱在怀中，小猫感觉到温暖，拼命往他怀里钻。小猫身上的脏污沾在纪锦书那件昂贵的白t恤上，他也丝毫不觉得心疼，只是抱着小猫快步向外面走去。 徐涉追上来，喊道：「哎！衣服、你的衣服……」 纪锦书则毫不在意地说道：「它病了！要立刻带它去看医生，否则它活不过这个秋天的。」 纪锦书抱着小猫，满脸焦急，直奔附近的宠物医院。小猫被医生抱起来的时候，吓得不停咪咪叫，纪锦书握了握它的小爪子，温柔地安抚道。 「小乖不怕，乖乖去做检查，我在这里陪你。」 徐涉看了眼纪锦书，对方的俊脸上满是温柔与关爱，眼神纯净似水，不掺杂半点杂质，仿佛是这世上最纯粹、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 等待时，徐涉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日常。」 纪锦书笑道：「我觉得还不错！吃到了好吃的烧豆腐和煎饼，还救了一只小猫。」 徐涉笑笑，又说道：「你真的很善良。」 纪锦书看着诊疗室，狡黠地笑道：「不，我也是个普通人，有私心，有时候也很坏的。」 徐涉开玩笑道：「哎！你该不会想要坑我吧？」 纪锦书挽住徐涉的胳膊，调皮地晃来晃去，说道。 第55页 「那你跟我交往喽？你来做我的男朋友，我就不会坑你了。」 徐涉嘆气道：「你……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纪锦书皱眉看他，半晌后才说道。 「徐涉，你在我们中间划了一条三八线，你自己不肯跨过去，也不允许我跨过来。谈恋爱其实并没有很复杂，不一定要你跟我一样，或者我去你的世界，才能相爱。」 徐涉也十分苦闷，有很多话想说，他理解纪锦书所说的意思，但想要跨越这道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阶级鸿沟，又觉得这种事很难办。他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气，说道。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纪锦书没再说话，只是坚定地握着徐涉的手，不愿松开。 忽然徐涉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发现是薛亮打来的。接起电话后，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薛亮张口便说道。 「你在哪里？」 「呃……」徐涉看了眼身边的纪锦书，说道：「我在外面，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随即传来一声轻轻的嘆气，薛亮又说道。 「我和他吵架了，我离家出走，今晚没地方去，能不能去你家过夜？你看方便吗，你是不是正跟你们老闆在一起？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纪锦书以口型告诉徐涉有事就去忙，徐涉便站起身来，说道。 「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那你过来吧，我发地址给你。」 挂断电话后，徐涉用略带歉意的眼神看着纪锦书，不等他开口，纪锦书便主动说道。 「你有事就先去忙，不用管我，等下我带小猫回家就好了。」 「不好意思，薛律师当初帮过我，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有事我不能坐视不管的。」徐涉满怀歉意地说道：「哎，说好的要陪你一天的，下次再陪你一起体验生活？」 纪锦书则大方地摆了摆手，又跟徐涉拥抱了一下，徐涉这才依依不捨地离开了。 等徐涉赶到公寓楼下时，薛亮早已等在这里了。他穿着一身短裤、t恤，脚踩人字拖，一看就是从家里临时跑出来的。还好这里是广州，这样打扮也不会显得太另类。薛亮提了提手里的塑胶袋，里面是一些啤酒和滷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只住一晚，明天就走。」 「别客气，都是朋友，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吃了么？」 「还没有。」薛亮红了脸，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是烧晚饭的时候吵架的，我饿着肚子跑出来……还好我临走时随手带上了手机，要不然连公交车都不能坐了。」 薛亮的笑容有些勉强，眉眼耷拉着，显然很不开心。徐涉小心地问道。 「他……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吧？比如出轨、撩骚？你们没动手吧，他没打你吧？」 「怎么可能。」薛亮笑道：「他是律师，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否则传出去就别想混了。只是一点生活琐事，没谈拢，就吵了起来。我态度不好，骂了脏话，他也很生气，哎——」 听说没动手，徐涉这才松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反正已经吵过了，后悔也没用。走，先上楼吧。我也没吃晚饭，刚好我打包了烧鹅，再买点其他东西，弄两个下酒菜……」 徐涉又在楼下的大排档打包了一份干炒牛河和炒饭，跟薛亮回家摆酒局。 薛亮感动道：「你真细心，谁要是能做你的老婆，真是享福了。」 徐涉笑笑没说话，刷卡上电梯，电梯内很干净，有一股很淡的茉莉清香，薛亮说道。 「这里的房子，租金应该不便宜。」 「老式公寓楼，还好。一个月原价两千多，人家给我打了个折，只收我两千。」 薛亮挑挑眉，他在来的路上都看到了，这周围有学校和政府单位，租金不可能这么便宜，至少每个月四千起步。他拿出手机偷偷地查了一下，果然，网页上显示的最低价也要四千三一个月。但薛亮却没有说破，只是夸徐涉运气好，租到了便宜的好房子。 回到家中，徐涉将食物一一摆出来，待两人落座后，他主动问道。 「虽说你们小两口的私事，我不该干涉的，但要不要我帮你们调解一下。」 「你一个非法律行业从业者，还要帮我们两个律师来做调解？」待薛亮调侃过后，喝了口啤酒，嘆气道：「哎！事情是这样的……」 薛亮他们的律所接了个大单子，给某个网络公司打智慧财产权官司。薛亮很是心动，他是入职不久的新人，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要站稳脚跟，且这种官司一旦胜诉，律师费非常丰厚。他跟林笠提过这件事，也没少吹枕边风，林笠却态度暧昧，不答应也不拒绝。薛亮以为对方默许了，特意提前查过资料，做足准备，没想到今天开会时案子却被分给了其他律师。 薛亮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太好看，但为了维护男朋友的面子，强压着没说什么。 晚上下班回家后，薛亮提起此事，问林笠为什么不把案子给他。林笠的理由也很充分，律所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说了不算，这是几个大佬经过商议后决定的。这个案子虽然胜诉的概率很大，但对方请来的律师也很刁钻，他们不能冒险，便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律师去处理。 薛亮虽能理解，但仍旧不太高兴，再加上他又是个直性子、暴脾气，没忍住就开始责怪林笠不给自己说清楚，看自己准备了好几天，就是在看笑话。一来二去的，林笠也急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当初薛亮也骗他，说徐涉是自己表弟的这件事…… 第56页 小情侣过日子，最怕的就是翻旧帐，薛亮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林笠是个伪君子，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一直在惦记，口不择言便骂了几句脏话。 林笠也很不高兴，当即便用重庆话回怼了两句，措辞也十分生勐。 薛亮火冒三丈，直接摔上门离家出走，并坐在了徐涉家中的餐桌旁。 徐涉犹豫道：「话虽如此……但那是你的房子，怎么离开家的不是他而是你？」 薛亮：「……」 「好了，这不重要。」徐涉给薛亮撕了个鹅腿，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分手吗？」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薛亮举着鹅腿，无奈道：「不至于吧，要是遇到一点小事就分手，日子还怎么过？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磨合期都没有过。再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脾气就发，有问题就说出来，没必要这么任性的。」 「你知道就好。」徐涉笑道：「吃好喝好，睡一觉，明天互相道个歉，说清楚就行。」 薛亮又别扭道：「……但总觉得太便宜他了，凭什么要老子道歉？他也骂我了！」 「但是你先骂他的……你都骂他什么了？」 薛亮现场飙了一段湖南话，各种生殖器乱飞，相当生勐。 徐涉：「……」 「好吧。」薛亮捏捏眉心，尴尬道：「我承认，我不该先骂人，还骂得那么难听……但是你说！凭什么他不提前给我说清楚？他要是说案子已经要给别人了，我就不准备了。」 「你那脾气，要是给你说已经分给了别人，你还是会多心，觉得他不信任你，看不起你的实力。你也说了，律所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或许他暗中帮你争取过，但拗不过众人的意思。再说了，多准备一下，多学习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以后总能用得上的。」 薛亮嘆了口气，仰头勐灌两口啤酒，又说道。 「我就是很烦他这一点，有什么事说清楚不就好了，干嘛要这样……」 「有些事就是说不清楚。」徐涉想到自己和纪锦书的事情，也是一阵苦闷，吐槽道：「人跟人的性格、格局、生长环境甚至考虑问题的方法都是不一样的。你觉得要说清楚，人家却根本没当一回事，这是本身的性格问题，跟爱不爱你没关系。你想改变对方的性格？那不好意思，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了，人家凭什么要为了你改变自己？改变后还是他吗？你还能保证自己仍旧爱着新的他？你当初爱上他，不就是因为他的性格有吸引力。」 闻言，薛亮一阵愣怔，片刻后缓缓举起啤酒罐，跟徐涉碰了一下，笑道。 「你确定不改行做律师？你这嘴巴也太会说了，把我都给说愣住了。」 「算了，没那天赋。对了，说起来律师，我有个事情给你说……」 徐涉把公司辞退小网红，打算另外招运营总监以及顺便需要更换法务的事情说了一遍，薛亮听后非常激动，握着徐涉的手，感动地说道。 「好兄弟，谢谢你，多亏你还记着我！你放心，如果我们能胜任，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徐涉说道：「不过在我们公司做事也没那么容易。我们公司的老闆明面上是纪锦书，但背后好像还是归他哥来管理的。所以换法务需要跟他哥打交道，他哥那个人……挺难搞的。」 「你说他大哥？林笠给我说过的，挺有手腕的一个男人。」 「我去！何止厉害，简直令人恐怖……」 徐涉把昨晚的聚餐跟薛亮吐槽了一遍，包括带狗用餐和开除服务生的事情。 听罢，薛亮也沉默了，半晌后才缓了口气，说道。 「有钱人，尤其是有钱到这种程度的特权阶级，脾气多少都有些古怪。人家待你客气，要是你当真了，打算跟人家平起平坐，那就是你不懂事了。人家只是不想招惹是非而已，打心眼里是不可能看上你的。大概我们这种人在他眼里连蝼蚁都不如，都不屑跟你一般见识。」 闻言，徐涉心中更堵了，不禁想起了自己与纪锦书的事情，越发觉得自卑，犹豫道。 「你帮我分析一下，我和我们老闆，我们之间有可能吗？」 「你要是女人，想结婚嫁入豪门逆天改命，那我肯定要劝你醒醒，别做白日梦了。但你们之间不涉及婚后利益分配，所以不存在那些问题。你们老闆看起来还不错，是个正常人，心思单纯，还很善良。只要你别招惹他的家人，不要损害鑫荣的利益，问题应该不大。」 徐涉嘆气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纪锦书……我给不了他什么。」 「他那种家世，也不需要你给他什么。」薛亮笑道：「他们过得比普通人好太多了，至少人家不用为吃喝住用行发愁，有梦想也能随便实现……哦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梦想，因为从小什么都有了，就没必要再去想。只要你不作死，你们的感情不会出问题的。」 「哎！」徐涉大笑道：「那我不是跟宠物一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大笑出声，举杯碰在一起。 薛亮又问道：「你打不打算在广州买房、定居？」 徐涉果断拒绝道：「不买，买不起。房贷太吓人了，背上它容易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你是打算在广州工作一段时间后，攒钱辞职回老家吗？」 第57页 「不啊。」徐涉愣了愣，说道：「如果能做就一直做呗，我是个劳碌命，停不下来的。你让我天天回家躺着，吃吃喝喝，看剧打游戏，我也安心不下来，总觉得在虚度光阴。现在的公司就挺好的，待遇非常不错，我也是总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顺利做到退休。」 「那你就打算一直租房？房子嘛，在哪里买不是买，这边的房价是高一些，但升值空间也更大，长久来说买房也更加划算。你既然打算在这里长久工作，广州的环境开放包容，气候也湿润温和，为什么不买房，将来在这里定居、养老？而且，如果你买了房，相当于也是给你们老闆一个态度，告诉对方你愿意为他在广州安顿下来，他会非常开心的。」 徐涉半张着嘴，他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毕竟在一线城市买房、定居这种事，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薛亮见他动心，便继续说道。 「你先付个首付，也不用太大的，你也没有结婚、要小孩的打算，也就不需要学区房了，只要有个安身的窝就足够。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你自己再考虑考虑。」 薛亮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徐涉心里却因为这番话燃起一簇火苗，仿佛瞬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格局和眼界都开阔了。他之前总觉得广州的房价太高，他没钱，他不配。但现在他是总监，薪资水平翻了一倍，还有公积金，广州这座城市对外来人也十分友好，买房定居……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他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可以邀请纪锦书来自己家做客了。 「你现在有机会和条件，完全可以放手搏一搏，说不定就成功了呢？」说罢，薛亮站起身来，笑道：「好热，浴室在哪里？我先去沖个澡。」 徐涉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又给了薛亮一身新睡衣，让对方去洗澡。 徐涉一边喝啤酒，一边听着从浴室方向传来的哗啦水声……靠！他也想过那种洗完澡不用拖地，不用担心地板长霉菌的生活！ 正当他畅想未来时，薛亮手机响了，徐涉瞥了一眼，拿起手机走到浴室门前，敲门喊道。 「薛亮！你的电话。」 「谁打来的？」 「还能是谁？你老公，林律师。」 水声骤停，几秒钟后，薛亮语气含煳不清地说道。 「哦……你先替我接了吧。」 徐涉接起电话，对面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林笠焦急地喊道。 「么儿！你在哪里嘛？」 「林律师？你好，我是徐涉。薛亮正在我家，他正在洗澡……那个！你别误会，我们刚喝了点酒，他说有点热，就去沖了一下凉……哎！怎么越解释越奇怪了……」 林笠松了口气，埋怨道：「这个瓜娃子！饭也不吃就跑掉喽，啥子都没带，害我白担心，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他……」 徐涉笑道：「你要过来么？还有烧鹅和干炒牛河，等你来了一起吃点。」 「哎，我就不去了嘛，他心情不好，在你家散散心，你也帮我好好劝劝他。还有，他睡觉蹬被子，你帮他盖一哈嘛……他早上要吃煎蛋、牛奶，不爱吃面包，喜欢吃肉包子……」 徐涉：「……」 当晚徐涉睡卧室，薛亮自觉去睡沙发。转天是周日，广州又下雨了，两人便窝在家里打了一上午游戏，中午的时候林笠顶风冒雨，提着大包小包赶来了，两人躲在卫生间里又吵了几句，出来时已经和好如初。三人一起吃了顿午饭，下午那两口子便告辞了。 周一徐涉去上班，纪锦书竟然也难得地准时到岗了。 纪锦书将徐涉堵在茶水间里，笑嘻嘻地问道。 「午饭想吃什么？」 徐涉有些脸红，说道：「随便，我都可以……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在公司这么豪放？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大家会说闲话的。」 纪锦书则无所谓地说道：「我查到这附近有一家杂粮煎饼外卖，吃煎饼好不好？」 「……随便。」 「晚上下班后等我，有惊喜给你。」 说着纪锦书踮起脚尖，在徐涉的唇边迅速地亲了一下，便转身坏笑着跑开了，留下徐涉独自一人在茶水间内面红耳赤…… -------------------- 昨天有事没来更新，今天多更一点作为补偿，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25章 午饭后，吴姐招的新运营总监来公司报导了。 新总监是个刚毕业的学习传媒的男大学生，姓刘，为人很热情、礼貌，长相也很老实，戴着一副眼镜，有点小帅，谈吐得体文雅，很容易就跟公司上下打成一片。他也是广州本地人，父母做点小生意，家中小有资产，不至于做出那种损人的缺德事情。 新总监很会来事，入职后在各个部门跑了一圈，便跟大家混个半熟，又主动请大家吃下午茶。同事们都很喜欢他，甚至有些单身小姑娘已经开始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了。 当晚仍旧是公司惯例，给新同事举办接风宴。饭后纪锦书沖徐涉狂使眼色，示意对方跟自己走。徐涉送别同事后独自返回停车场，纪锦书果然正在等他，开心道。 「有惊喜给你……」说着纪锦书从副驾驶座上抱起一个纸盒，说道：「你看！」 纸盒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徐涉打开一看，竟是那天救下的小奶牛猫。 徐涉惊喜道：「太好了——它还活着！」 第58页 纪锦书笑道：「你不是也喜欢猫咪？你要不要收养它，给它一个家。」 徐涉非常心动，却也有些犹豫。他一直都想养个小动物，能跟自己这个单身狗做个伴，就是怕花费太高，也没时间陪伴宠物。纪锦书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 「养猫其实一点都不麻烦的。买一个自动餵食、餵水器，再买一个猫爬架，把架子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猫咪就会自己上去玩、去晒太阳的。猫咪是一种很容易满足的动物，也不需要你一直陪伴它们，只要让它感受到你爱它，它就会很满足了。」 徐涉用手指摸了摸小猫的头顶，猫咪已经被洗干净了，毛髮顺亮，眼睛也大大地睁着，眼珠竟然是漂亮的宝蓝色。它还记得徐涉的味道，轻轻地蹭了蹭，满足地唿噜起来。 徐涉笑了起来，说道：「猫咪是很娇贵的动物，天生就是被宠爱的。」 纪锦书说道：「你宠爱它，它治癒你，这很公平。哎，你到底要不要养嘛？要是你家里不方便的话，我抱回去收养也可以，刚好给黄油做小弟。」 「……给我吧，我先试试，要是不行再说。」 「养猫其实很简单的，尤其是这园猫，非常好养活。我还给你拿了一些猫粮、猫砂和玩具，都是黄油钟意的牌子，它应该也会喜欢的。对了，你打算给它起什么名字？」 徐涉想了想，说道：「就叫它牛奶吧。」 「哈哈哈！好！大名叫牛奶，小名就叫风行或燕塘。」纪锦书大笑起来，将猫咪塞进徐涉怀中，又说道：「来，牛奶，见见你的新主人，熟悉一下……要乖喔！」 勐男都爱撸猫，软乎乎的猫咪窝在怀中，用水汪汪的蓝眼睛看着自己，眼神如一展丝绸般柔顺，实在是太治癒了！徐涉内心柔软得一塌煳涂，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像是抱着小孩子般抱着小猫，在一瞬间就下定决心，无论多么艰难，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只小猫。 见一人一猫相处得很好，猫咪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纪锦书这才放心地说道。 「好啦，有空带它来我家，跟黄油一起玩。」 「你……」徐涉惊讶道：「你今晚不去我家？我还以为我们……」 「怎么？你想我去的喔？」纪锦书狡黠地眨眨眼，笑道；「不过今晚不行，我大哥让我过去一趟，谈谈你朋友做公司法务的细节和合约，我现在就要过去见他。」 徐涉惊喜道：「你们同意了？！太好了！真是谢谢你……我朋友刚入职那家新的律所，想要做点业绩出来，你真是帮了他大忙。」 「小意思，不要客气。等正式确定合作后，喊他们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徐涉欣喜若狂，目送着纪锦书上车离开后，也抱着猫打车回家了。 牛奶很乖，来到新环境也不会感到害怕，在房间里上下踱步，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徐涉把纪锦书给的宠物用品统统拿出来，将猫砂、猫粮放好，又去安装猫爬架。正当他干得热火朝天时，电话响了，是薛亮打过来的，他连忙接起来，说道。 「好消息！你们律所跟我们老闆的合作基本达成了。」 薛亮也兴奋道：「我也刚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徐涉，谢谢你，多谢你的引荐。」 「客气，都是朋友，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 林笠的声音忽然插进来，笑道：「表弟，谢谢你！有空出来吃饭，我们请客。」 「快别叫表弟……」徐涉大笑道：「我们老闆也正有此意，有空一起吃饭。」 「哎，要得嘛！」林笠坚持道：「可以一起吃，不过要我们请客。」 「随便、随便……」徐涉笑道：「我明天问问他的时间。」 刚安装好猫爬架，牛奶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三两下爬到最顶端，惬意地翻起了肚皮。徐涉带着满身臭汗去洗澡，出来后竟发现猫咪不知何时也跟过来，正趴在他的被子上打唿噜。 「嘿。」徐涉揪揪猫咪的耳朵，说道：「这不是你睡觉的地方，去楼下的猫爬架去睡。」 牛奶睁开眼看看他，不理，翻了个身继续晒肚皮。 徐涉无奈，只得翻身上床，猫咪感觉到热源，慢慢地蹭过来，窝在他怀中打唿噜。徐涉搂着小猫，倍感惬意，一人一猫在深沉的夜色中安然睡去。 第二天在公司，徐涉和纪锦书分吃一份碟头饭，徐涉咬着猪扒，说了薛亮两口子想要请他们吃饭这件事。纪锦书听罢，点头应承道。 「好喔！刚好我也想认识一下你的朋友们……有点像见家长，好兴奋。」 「……你想吃什么？」 「既然是人家请客，就看人家的安排喽。我什么都可以吃的。」 徐涉却有些犯难，纪锦书在吃喝方面颇为讲究，这个客着实不太好请。 纪锦书又说道：「这周末我也有个聚会，你陪我去？」 徐涉犹豫道：「你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我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不会，都是老朋友，朋友的小聚而已，你就当陪我？」 「……那好吧，只要你别嫌我没见过世面，给你丢脸就好。」 纪锦书笑道：「你今天下午要去干嘛？」 「要去见客户，跑现场……几点了？客户家住花都那边，我要提前一点出发。」 「你还没买车喔！」 「……没买。」 第59页 纪锦书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你先拿我的车去开，再给你张油卡？走啦，去选车。」 两人来到纪锦书的办公桌前，纪锦书拉开抽屉，将一大把车钥匙甩在桌上，豪横道。 「随便挑，不然把那台兰博基尼给你开？」 「不了、不了……」 跑车徐涉可不敢碰，驾驭不来不说，一番发生磕碰把他卖了都赔不起。那台奔驰就相当不错，他开过一次，跑得很稳，但他又觉得那种车太商务了，中规中矩…… 忽然，一把车钥匙映入眼帘，徐涉顿时两眼放光，兴奋道。 「这台借我开，可不可以？」 纪锦书耸耸肩，表示随便。 徐涉拿起那串钥匙……大切诺基！几乎是所有男人的白月光。 徐涉驾驶着这台大傢伙，疾驰在道路上，简直要爽到飞起。 窗外阳光明媚，尽管是深秋时节，但广州却风光无限好。 徐涉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明媚起来，他戴上耳机，给薛亮打电话，约定吃饭时间。 「我问过我们老闆了，他很乐意赴约，说什么都能吃，看你们的安排。」 林笠说道：「那在屋里头吃撒？我来下厨。」 薛亮说道：「人家客气一句，你还当真了？别忘记人家的身份，选个高档点的餐厅。」 林笠问道：「哎！要得嘛，你们老闆喜欢吃啥子？有没有啥子忌口。」 徐涉说道：「他说自己什么都可以吃，但据我观察，他在吃喝方面相当讲究……吃的很少，口味非常清淡，碳水吃得很少，几乎不吃糖，少盐少油少调味，更不吃辣……」 电话那边，来自重口味地区的两个人全都沉默了，徐涉又笑道。 「要不吃粤菜吧？清淡。」 林笠开口道：「要不选个米其林或黑珍珠餐厅？」 薛亮回怼道：「人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你非要请米其林，在人家面前也是装逼，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要我说请客主要是心意，只要好吃、卫生、照顾到人家的喜好就好。」 徐涉默默点头，表示非常贊同。林笠说道。 「你怎么总是拆我的台……我晓得喽！那就交给我来办嘛，肯定包你们都满意。」 林笠见多识广，也接触过不少有钱的大客户，徐涉相当放心，约好后天晚上见面，便没再过问了。后天晚上，当徐涉带着纪锦书前去赴宴时，看着餐厅招牌时，整个人都傻了。 北京烤鸭！ 他们一行四人，一个河北人、一个广东人、一个重庆人和一个湖南人，吃北京烤鸭？！ 林笠从餐厅里迎出来，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热情地招唿道。 「你们来喽！表弟，这边这边。纪老闆，幸会幸会，你好。」 「你好。」纪锦书伸手和林笠握了握，笑道：「林律师，好久不见。」 林笠笑道：「本来想请你吃粤菜的，但想到你是广东人，恐怕早就吃腻了，外面的饭菜也不如家里的可口，就选了北京烤鸭。这家店很正宗，味道还不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可以可以，我很喜欢。」 三人来到包厢，薛亮早就等着了，见到纪锦书时显得有些紧张，忙起身与他打招唿，一口气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待四人落座后，纪锦书直接从包里拿出合同来，说道。 「不如今天就把合约签了？你们看一看内容，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可以聊。」 薛亮接过来，象徵性地翻了翻，便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大名，从现在起，他跟徐涉也算是同事了。老婆开心，林笠也开心，点了好几个菜，考虑到徐涉的大胃王属性，索性点了两只烤鸭。徐涉本来还有点担心，纪锦书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跟薛亮他们也没有话题。但林笠嘴巴厉害，相当能说，席间不停地找话题，把纪锦书逗得咯咯直笑，气氛非常活跃。 徐涉这才逐渐放松下来，站起身来，说道。 「你们先吃，我去一趟洗手间。」 林笠站起身道：「我也去。」 两人来到洗手间，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两人并排站着开始放水。 徐涉下意识地向那边偷瞄一眼，不由暗自咋舌……看来薛亮非常性福！ 刚好林笠也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林笠吹了声口哨，痞笑着说道。 「表弟，发育得不错嘛，屁股也够翘。」 徐涉躲了一下，紧张道：「你干什么？我现在已经不当0了，只做1……你、你可不要对不起薛亮……否则、否则我就揍你！」 林笠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把你当兄弟看，我对你没感觉的。」 徐涉这才松了口气，急忙穿好裤子，转身去洗手。林笠也跟过来，又说道。 「这次我老婆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今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哥能帮一定帮。」 「林哥不要客气，还是你和薛律师有实力，才能被他们选中的。」 「哎，多少还是看了你的面子的。」林笠谦虚道：「鑫荣那种家族企业，规矩很多的。一些核心部门，比如财务、设计甚至是法律，都是被自家人掌握在手里的，不太可能分给外人去做。你跟纪三少关系好，所以才让我们捡了一个大便宜。」 徐涉谦虚地笑了笑，心中不免有些小自豪，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点价值，能帮到朋友们了。 第60页 徐涉又问道：「林哥，你懂得好多。冒昧问下，你家里的条件应该也不差吧？」 林笠大方地承认道：「还可以。我爸妈也都是律师，在重庆有自己的事务所，我在广州读的大学，毕业后就在这边留了下来，打算长久发展了。」 徐涉羡慕地说道：「真好，你们都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的规划呢。」 林笠笑道：「相信我，你也可以的。广州是一座充满无限可能的城市。」 当他们回到包厢时，纪锦书和薛亮也相谈甚欢，一个操着广普，一个操着湘普，沟通毫无障碍，甚至约好了有空一起去白云山玩，再去顺德吃鱼生。 林笠打趣道：「两个0就是有共同话题哈！」 徐涉也笑道：「吃好了么？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不如改天再约。」 林笠叫来服务员，将没吃完的菜打包。徐涉则是偷偷去结帐，没想到却被服务员告知，他们的帐单已经被人给付掉了。徐涉不禁愕然道。 「谁的动作这么快？付帐这种事竟然还有人抢着干！」 服务员说道：「就是跟你们同行的男生，那个满头金髮的帅哥。」 回家的路上，徐涉对纪锦书说道。 「今晚花了多少钱？我把钱转你。薛亮还以为是我付的钱，还把我骂了一顿。」 纪锦书笑道：「无所谓，大家都是朋友，谁付都一样。对了，我听薛律师说，你有打算在广州供楼？具体预算是多少，想买什么户型，看中了哪个地段？」 徐涉在心中责怪薛亮多事，他本不想让纪锦书提前知道的，打算到时给对方一个惊喜。 「还没想好，我对广州不太熟，至于预算么……这取决于你能付我多少薪水，哈哈！」 「供楼是大事，你仔细挑选，打算买的时候跟我讲，我还算有点面子，能帮你打听。」 今晚纪锦书没开车，徐涉开着大切诺基先把纪锦书送回家，下车时对方叮嘱道。 「这周日，晚上六点，不要忘记喔！记得提前过来接我。」 「好，不会忘的，晚安。」 徐涉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刚进门牛奶便喵喵叫着跑过来，让徐涉陪自己玩。 纪锦书给的猫粮和零食都是进口货，品质上乘，牛奶才吃了几顿，身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起来，就连皮毛也开始油光水滑了。 徐涉一边撸猫，一边琢磨买房子的事情，不免又有些犯起愁来。 自己虽工作多年，却一直都没攒下什么钱，毕竟将工资的一半全都交给了父母，剩下的还要留作租房、吃喝用，现在手里的积蓄恐怕连交首付都不太够。牛奶已在腿上沉沉睡去，徐涉浏览着平台上面的售楼信息，悲催地发现自己似乎都买不起。 「哎！」 徐涉长嘆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往后几天里，徐涉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动不动就上网浏览售房信息，哪怕是凶宅也不介意，只是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捡个漏，毕竟穷鬼比厉鬼可怕多了…… 第26章 这天中午，徐涉正在上网，小胖坐在转椅上嗖的一下划过来，盯着电脑屏幕，好奇道。 「咦？老大！你要买房？」 「呃……是的。」徐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在广州定居。」 小胖点头道：「广州挺好的，跟其他几个一线城市比起来，房价也不算特别离谱。哎，你别光顾着浏览啊，自己也发个求购帖试试呢？说出你的要求，说不定就有卖家找上门了。」 这番话瞬间打开了徐涉的思路，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徐涉感激地说道。 「谢谢你，兄弟，我这就发帖！」 小胖露出个「深藏功与名」的笑容来，嗖的一下又划走了。 徐涉立刻编辑了一条求购帖，发到了平台上，为了避免被人当成骗子，他将自己的要求写得相当详细，包括自己的工作单位、职位、收入等，想了想还将头像换成了本人照片。 帖子发出去后，徐涉看着「成功发帖」的字样，抻着双臂，长长地舒了口气。 发帖是他迈出的第一步，买房这种事要看缘分，反正也不要钱，那就这样挂着慢慢等吧，或许哪天就有好机会找上门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就有人主动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有房要卖。 徐涉犹豫着接起来，问道：「你的房子在哪里？多大面积的？先说好，我买不起太大的房子，也付不起全款，只能贷款买房。」 那边是个中年女人，普通话还算标准，耐心听完后，客客气气地说道。 「了解。我家的老房子前些年拆迁了，我手里有好几套房子，你选个小点的就行。」 闻言，徐涉一阵郁闷……怎么又是包租婆！徐涉捏捏眉心，又说道。 「我有意向买，不是骗你的。你发几张房子照片来给我看看呢？」 对方很痛快，当即便发来好几套房子的照片，看起来都相当不错，令徐涉很是心动。 对方又说道：「你看上哪套了？照片看不出来什么，有空见个面吧，我亲自带你去看。」 徐涉有些犹豫，这件事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头了，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但他转念一想，卖家是个中年女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图谋不轨，且这些房子的户型和价格实在是诱人，或许人家只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急需用钱所以才要卖房呢？ 第61页 想到这里，徐涉便打消了顾虑，说道。 「我最近有些忙，等我有空再联繫你看房吧。」 对方也不纠缠，只说了句「好的」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徐涉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感觉有些恍惚。 自从他来到广州后，好运就接连不断，好事一桩接着一桩，如今就连买房的事情都顺利解决了。徐涉简直心花怒放，广州简直是他的福地！ 全国各地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城市，都在标榜自己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但对于徐涉来说，只有广州才真正令他流连忘返。 第二天下午，徐涉将自己打扮了一番，还特意喷了点香水，抓了个帅气的髮型。 纪锦书在家里等徐涉来接自己，仍旧是平日里的那副装扮，一身简约的黑色。上车后，纪锦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 「聚会上都是我的老朋友，都很好相处的，你见到他们不用紧张，该怎样就怎样。」 徐涉心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总之，他全程跟着纪锦书就好了。 聚会地点是一个三层酒吧，已经被包场了。到场来宾除他们外，还有十来个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三个金髮碧眼的老外，一开口满嘴纯正的伦敦腔。 纪锦书跟所有人都很熟，上去热情地打招唿，还将徐涉介绍给众人认识。打完招唿后，纪锦书就被朋友们叫过去打撞球，只见他握着球桿，半趴在球桌上，后背与腰臀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但他的球技很烂，一桿顶出去，一颗球都没入洞，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纪锦书随手将球桿递给徐涉，对朋友们笑道。 「哎！笑什么？我的球技一向都很烂，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你来试试？之前玩过么。」 徐涉点点头，将球桿接过来，在球桌旁站好。 他在小城市里长大，那里没什么时髦玩意儿，撞球厅、旱冰场和ktv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最常去消遣的地方。 徐涉选好位置，半躬下身，将球桿抵在手指上，选好角度后，另一只手勐地发力，球桿被顶出去，只听乒桌球乓一阵声响，有三颗球精准落袋。 「哇——」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夸赞徐涉球技了得。徐涉直起身，不要意思地摸摸鼻樑，正当他要将球桿还回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徐先生，你的球技可真好。你也经常玩么？」 徐涉扭头去看，看到纪家豪正向这边走来，仍旧穿着四件套，手里牵着那条大丹犬。 「……大哥？」纪锦书惊讶道：「你怎么也来了！」 纪家豪文质彬彬地说道：「我今晚约了人谈事情，刚好就在这附近。我在路边看到了你的车，一猜你就在这里……对了，请你的朋友们喝酒、吃东西，都记在我的帐单上。」 纪锦书不咸不淡地说道：「不用了，今晚我们是aa的。」 闻言，纪家豪笑笑没再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徐涉的身上。 徐涉连忙立正站直，略显紧张地说道。 「小纪总，您好。」 「徐先生好。」纪家豪笑道：「好久不见，你最近的气色很好。」 「没有没有，您过奖了……」 纪家豪又说道：「那你们接着玩，玩开心点，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纪家豪牵着狗转身离开，一瞬间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全都松了口气。 纪锦书嘟哝道：「什么朋友，多半是约情人见面……哎，懒得管他，我们继续。」 众人继续去打桌游、吃东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随意地聊着天。 徐涉不会玩桌游，也没兴趣去学，就陪着纪锦书坐着，给他剥坚果吃，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水。他没吃晚饭，是饿着肚子来的，此刻胃里空空，酒水一路向下畅通无阻，很快全都聚集在膀胱里，急需释放一下。他凑到纪锦书耳边，小声说道。 「我尿急，得去趟洗手间。」 纪锦书正玩得开心，头也不抬地指了个方向，徐涉起身向那边走去。 放完水后徐涉洗了手，正打算回去，却发现身后多了个熟悉的人……纪家豪！ 男人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徐涉背后，将他吓了一大跳，待平稳心绪后才问道。 「小、小纪总……您还没走啊？」 「吓到你了？」纪家豪用词客气，语气却丝毫不谦卑，盯着徐涉的双眼，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在等人，刚好看到你，便想着再过来打个招唿。」 徐涉有些无语，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有什么三番五次打招唿的必要？但徐涉自知招惹不起纪家豪这种人，便冲着对方礼貌地点点头，说道。 「那我先出去了。」 纪家豪双臂环胸，身体倚靠在卫生间门口，将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那样站着，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徐涉，笑而不语。 徐涉顿觉汗毛倒竖，搞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有种自己被恶犬盯上的感觉。 徐涉紧张地看了眼一楼大厅方向，却因角度问题根本看不到纪锦书等人，只好说道。 「你弟弟还在外面等我呢……」 「哦。」纪家豪点点头，侧身让开些许，笑道：「请便。」 徐涉：「……」 纪家豪的身材十分高挑，虽称不上魁梧，却也将洗手间的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就这么一道狭窄的缝隙，别说是过去一个人了，就算是想钻出去一只猫都不太可能。 第62页 徐涉顿觉头皮发麻，实在是搞不清楚纪家豪此举的用意，却又不敢明着问。 毕竟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纪锦书，如果把纪锦书也牵扯进来，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正说着，身后传来开门声，打破了这尴尬对峙的情形。 徐涉感激地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年轻男人从一个隔间里蹒跚着走出来，不看徐涉，而是对纪家豪用有些痛苦的语气说道。 「roy，我那里有些疼，能不能让你的私人医生过来一下……」 话说到一半，年轻男人这才看到了戳在两人中间的徐涉，顿时红了脸，不再说话。 借着洗手间内微弱的灯光，徐涉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模样。 男人衣衫凌乱，扶着墙壁站着，双腿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他长得很是清俊，此刻却脸颊绯红，眼珠和嘴唇也都是湿漉漉的，不住地喘着气，鬓髮上还沾了一些半干涸的乳白液体。 徐涉：「……」 作为正常男人，徐涉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也猜到了刚才在隔间内发生了什么。 纪家豪走过来，将年轻男人扶好，又对满脸尴尬的徐涉笑道。 「刚才你都听到了？」 「没有、没有！」徐涉慌乱地摆手，解释道：「酒吧……外面的音乐声实在是太大了，我真的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真的！」 且不说徐涉真的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他也不能承认啊！ 纪家豪体贴地搀扶着那个刚与自己共赴云雨的年轻男人，慢慢地向徐涉走来。待双方靠近一些后，徐涉终于看清楚了年轻男人的长相……竟然是一个最近小有名气的流量男星。 发觉徐涉正在看自己，小明星下意识地偏了下头，靠在纪家豪的肩膀上，轻声道。 「走吧……等下要是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不怕的。」纪家豪一边安抚小明星，一边继续跟徐涉聊天道：「徐先生等下要去哪里？回家还是陪我弟弟？要不要我顺路捎你一程。」 徐涉咽了口唾沫，后退一步给两人让开道路，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不用了……我还得送锦书回家。」 「哦，你买车了？」 「还没有，那辆车是他的……」 小明星似乎被折腾得很不舒服，又担心被人认出来，催促纪家豪道。 「roy，我现在真的很不舒服……」 话音未落，纪家豪的目光骤然变冷，温和的笑容立刻从他的俊脸上消失了。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巴掌毫无预兆地落在那小明星的脸上，力道非常大，将他的半边脸都打得肿起来，鼻血缓缓往下淌。 纪家豪动作极快，令徐涉和小明星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全都愣在原地。 小明星捂着脸，眼中含泪，用不解的眼神看向纪家豪。 纪家豪则甩了甩手，怒道：「催什么？我是你的助理或经纪人吗？！身体不舒服就自己打车去医院，我没空陪你消遣。」 徐涉被吓得头皮发麻，转身就想跑，双腿却发软不听使唤。 小明星委屈极了，又不敢跟纪家豪发火，只能低着头、捂着脸，快步走出了洗手间。 至此，洗手间内只剩下纪家豪与徐涉二人，徐涉越发紧张了，勉强扯出个笑容来，说道。 「小纪总……那我也先走了？」 纪家豪整整衣领，又恢復成温文儒雅的模样，对徐涉笑道。 「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有空吗？等下一起喝一杯。」 「我、我我……我不渴，我真的要走了……」 徐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离这个神经病越远越好，否则下一个挨打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纪家豪置若罔闻，又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自顾自地说道。 「你吃过晚饭了么？酒吧还提供简单的点心，你去找酒保要一张菜单看看？」 徐涉简直要给对方跪下了，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纪家豪，心中期盼着随便进来个什么人，好让自己有机会离开。 「徐先生看起来有些紧张？」纪家豪笑道：「不要这样，上次时间仓促，没有招待好你，今天刚好遇见，便想找你随便聊聊天。」 「我……」徐涉结巴道：「我怕锦书等太久，要不然，我先去给他打个招唿？」 纪家豪似笑非笑道：「你们的感情很好？是情侣关系？」 徐涉冷汗直冒，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不敢轻易应答。 纪家豪继续说道：「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我知道我小弟的性取向，在我们家里，就没几个正常人。徐先生长得帅，身材也不错，少言寡语的，确实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类型。」 徐涉深吸口气，尬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但我和他还不是情侣。」 「哈哈！」纪家豪笑了两声，忽然问道：「你们做过没有？」 徐涉脸红了，尬在那里，没想到如此私密的话题，对方却能轻易说出口…… 下一秒，徐涉被纪家豪猝不及防地抓紧衣领，那张英俊非凡的脸瞬间便贴近过来，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嘴唇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徐涉甚至都能闻到对方口中的淡淡酒气。 「啊——」 徐涉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勐推对方一把，让两人分开些许距离。他双手握拳，惊魂未定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纪家豪，担心对方再次扑过来。 第63页 徐涉长得比纪家豪略微壮实一些，这一推又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竟将对方推了个趔趄，险些摔倒。纪家豪接连后退几步，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来。 徐涉难以置信地望向对方，惊恐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手，我就揍你！」 纪家豪站直身体，慢条斯理地拍拍肩膀，他的俊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恼怒，但就是给人一种不好招惹的感觉。纪家豪笑容满面，所答非所问地说道。 「我对你们北方人，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尤其你也在北京待过，那就更加亲切了。」 徐涉勐然想起纪锦书曾提过的那位「大哥重视的在北京的神秘小情人」的事情，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越发攥紧拳头，皱眉说道。 「我警告你，别乱来！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你再有钱也得遵纪守法……」 纪家豪不屑地冷笑一声，又说道：「我对你也有些兴趣，我也比阿成好讲话，能给你的东西也更多，你觉得怎么样？考虑一下。」 「放屁……」 停了这番话，徐涉简直要吐了，纪家豪比纪锦书好说话？！简直是开国际玩笑！他宁愿被纪锦书时不时耍点小聪明捉弄几下、被摸一下屁股，也不要提心弔胆地陪着这个活阎王。 徐涉断然拒绝道：「我不同意！我也不是那种随便是谁都能上床的人。」 纪家豪挑眉问道：「你爱我小弟？要为了他守身如玉？」 「我……」徐涉犹豫了一瞬，便坚定地回道：「反正我不爱你！」 「放心。」纪家豪大笑道：「我也不喜欢你，只是当个……那种关系，你懂得。」 徐涉眉头紧皱，感觉跟此人完全无法交流，真想一拳挥出去，揍这个神经病一顿算了。 好在纪家豪也没打算今晚就能得到准确答覆，他向前走了几步，徐涉缩在墙边，警惕道。 「……你干嘛？我警告你，如果你要来强的，我就算拼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但纪家豪却只是笑笑，将一张名片塞进徐涉的衬衫口袋里，温和地说道。 「我建议你认真地考虑一下我刚才说过的话，欢迎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拜拜。」 说罢，纪家豪未作纠缠，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徐涉大汗淋漓，浑浑噩噩地离开酒吧，躲在酒吧后门的小巷里想要平復一下心情。他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抖得厉害，衬衫早已被冷汗给浸湿了。他去街对面的711便利店买了包烟，点燃后勐吸两口，咳嗽了几声，心情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了。 这算是桃花运旺么？但他不想要这样的桃花运啊！ 徐涉一边抽菸，一边咳嗽，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会被纪家豪盯上？ 纪家豪刚才打人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宛如一个披着艷丽、优雅皮囊的厉鬼。 徐涉哆嗦着抽完一支烟，这才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吧。 纪锦书正在满世界找他，一看见他回来便立刻跑过来，忽然抽了抽鼻子，皱眉问道。 「你刚才去哪了？你身上怎么有烟味，好臭！」 徐涉含煳道：「去了趟卫生间，又去外面走了走，跟几个抽菸的人聊了一阵……」 纪锦书皱着眉头看向徐涉，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却也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徐涉沉默地开车，内心乱七八糟，控制不住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实在想不明白，纪家豪怎么就看上了自己？难道是在试探？还是在变相地警告自己，离纪家人远一点？纪锦书知道这件事么？要不要告诉对方？如果纪锦书因此跟大哥翻脸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到纪锦书在家中的地位，今后在那个家里寸步难行…… 纪锦书忽然开口道：「喂！要左转了——」 「……哦哦！」 徐涉忙回过神来，险些跑错路，他抬手揉了把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开车上。 纪锦书看着徐涉，问道：「你有心事？」 「没有。」徐涉十分心虚，不敢直视对方，含煳道：「你的朋友们都太有钱了……嗯就是，我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也玩不到一起去，以后有这种聚会我就不去了。」 「没关系。」纪锦书笑道：「我平时也不太喜欢去，今天是死党邀请才过去的，还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对了，我知道几处实惠的房源，你什么时间有空，我带你去看房？」 提到房子，徐涉终于来了精神，说道。 「这周末就行……但我没多少钱交首付，买不起太贵的。」 「没关系呀。」纪锦书说道：「都是蛮实惠的楼盘，先去看看，反正看一下又不要钱。」 徐涉挠挠头，觉得纪锦书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决定要买房定居，还是先考察一下市场比较好，便点头答应下来，约定好这周末一起去看房。 纪锦书又说道：「那这周五，你来我家过夜？顺便带上牛奶，让它和黄油一起玩。」 徐涉笑道：「牛奶和黄油……听上去像是一对cp，还挺有意思的！」 纪锦书调皮地眨眨眼睛，看着徐涉，甜甜地笑了起来。 看着纪锦书的笑脸，徐涉不禁有些心动，同时也泛上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如果纪锦书跟自己一样，也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他一定会勇敢表白，甚至是包容、宠溺对方。但纪锦书偏偏出身豪门，阶级、地位比自己高出好几个档次，这使得他十分犹豫。 第64页 正想着，纪锦书忽然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说道。 「徐总监，今晚要不要来我家过夜？我们可以一起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别闹，我正开车呢。」徐涉脸红道：「明天还要上班……牛奶还自己在家呢。」 「牛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boy了，要学会独立，不能总是黏着爹地，影响爹地过性生活。」 「……别闹！」徐涉大笑道：「牛奶还是个未成年呢！正是需要跟爸爸亲近的时候。今天真的不行，明天上午我要出差，在佛山那边，早上就要开车出发了，今晚我要睡饱。」 纪锦书惊讶道：「这么早？公司还接过外地的项目？」 「你是老闆，公司在做什么项目你都不清楚？！天吶——」徐涉感慨道：「老闆，麻烦你认真工作可以吗？我还指望公司能多给我点奖金，帮我买房和养老，它千万不要倒闭啊！」 「好吧，佛山也不算太远。」纪锦书也笑道：「广州人活得太悠闲了，你知道为什么公司要上午十点才翻工？你去给人家装房子，但早上十点以前，房主都还在吃早茶！」 徐涉调侃道：「这是你们本地人的特权，作为外地人，我可没有权利享受这个。」 「哎！别这样讲，总有一天你也能过上十点前吃早茶的日子的……」纪锦书笑道：「那就说好咯，这周五晚上你来我家过夜？把牛奶也带上，周六一起去看房。」 「好。」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下班后，徐涉开车载着纪锦书，先回自己家里接上牛奶，让纪锦书和猫咪一起坐在汽车后座上，让他们一起玩。 纪锦书抱着小猫爱不释手，不住地逗它，开心道。 「哈喽！好久不见啦，你还记得我不？你长得好可爱呀……」 牛奶似乎还记得救命恩人的味道，开心地在纪锦书怀里翻肚皮，不住地喵喵叫。 到家后，牛奶感受到屋里有其他猫咪的味道，不免有些紧张，缩在猫包里不敢出来。 黄油则表现得对这个新弟弟非常热情，围在猫包附近走来走去，好奇地向里面张望，喵喵叫着唿唤牛奶出来一起玩。数分钟后，牛奶熟悉了新环境，也感受到黄油的善意，这才从猫包中走出来，两只猫很快便玩到了一起，在楼上楼下跑酷，相处得十分融洽。 两个人类则叫了莲香楼的外卖，吃饭时，纪锦书就不停地用脚心磨蹭徐涉的小腿。 徐涉脸红道：「别闹……」 「假正经。」纪锦书坏笑道：「我们又不是没那个过。」 徐涉脸红更甚，说道：「之前说好的，下次你来做1，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说话不算话。」 「哎呀！我们都这么熟悉了，你还计较这些小事做什么……」纪锦书直接靠过来，一屁股坐在徐涉的大腿上，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理直气壮道：「到底要不要做？」 徐涉悲催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一声无奈的低吼，翻身将纪锦书压倒在沙发上…… 转天早上，徐涉腰酸背痛地下楼，纪锦书则神清气爽，已经跳完了三百个绳，两相对比之下，自己好像才是昨晚做0的那个。 饭后，换纪锦书开车，载着二人出门去看房，徐涉有些紧张，不住地询问楼盘的地段和价格，最终搞得纪锦书都有些不耐烦了，抓狂道。 「只是买一间屋而已！又不是买写字楼，不用那么紧张。再说，如果你是想考察市场，直接来问我就好喽！毕竟我也姓纪好不好……」 徐涉心疼道：「……毕竟这是买房呢！好大一笔钱就没有了，对了，先去哪里看？」 纪锦书说道：「黄埔区、白云区和海珠区，都有几套不错的房子。黄埔区的稍微远一点，但屋子面积比较大，三室一厅，有差不多一百六十平米；白云区那边的也是一套新房，面积稍小一些，一百平米左右的样子，差不多也是三室一厅，一楼还送一个小花园；海珠区的是一套小房子，七十平上下，也算是学区房，交通比较方便，投资价值比较大。」 「价钱呢？」 「肯定是海珠区的最贵喽，黄埔区的最便宜，白云区的居中。」 「那还是等看过后再做决定吧，对了……」徐涉犹豫道：「这几套房不是你家开发的吧？跟你大哥有没有关系？」 纪锦书略一停顿，老实地说道：「……海珠区那套是，不过是我爸掌权时开发的项目，跟我大哥关系不大。其他两套是其他开发商做的，但他们都跟我家的关系比较熟，要一个折扣价问题不大。这些年国内房地产不景气，我家在海外开发的项目比较多……哎！这件事要怎么说呢？我也不瞒你，只要你想在广东包括香港供楼，多少都跟鑫荣有点关系。」 「我……哎！算了，先去看过房子再说。」 「怎么？」纪锦书挑眉看他：「你不想跟我家扯上关系？感觉你蛮介意我大哥的。」 徐涉讪讪地笑了一下，没敢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 两人先去了黄埔区，这边的房子靠近几所着名的重点大学，距离生物岛、中山公园也不算远，因此学术气息浓厚，居民也大多都是年轻人、高科技人才或大学教授，住户大多都是彬彬有礼、朝气蓬勃，倒是很适合年轻人居住。但这里距离公司比较远，且房子面积太大，徐涉算了一下，一套买下来并不便宜，严重超出自己的预算，便当场拒绝掉了。 第65页 下一套是海珠区的，是一套精装房，地段相当诱人，面积不大房价略高于徐涉的预算，拿来自住或投资都相当不错。但这套房子是鑫荣集团开发的，徐涉下意识地不想跟纪家扯上太多的关系，犹豫再三后，还是拒绝了。 最后一套是白云区的，等徐涉抵达后才发现，这个小区距离薛亮的家并不远，乘坐地铁只需两站便可抵达，如果住过来，两家今后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且这套房子面积适中，价格适中，周围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套房子位于一楼，採光略差，雨季也会比较潮湿。 徐涉有些心动，他在房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反覆衡量，但天平已渐渐向「买」那边开始倾斜了。纪锦书看出了他的心思，用粤语跟售楼部的员工聊了两句，又对徐涉说道。 「我问过了，可以给你一个八折优惠。」 「八折？」徐涉惊讶道：「折后是多少钱。」 纪锦书向他比划了一个数字，徐涉不禁有些泄气，这也比他的预算略高了一些。 售楼部员工热情地说道：「如果您有意向的话，可以先签合同，交一个定金。」 徐涉犹豫道：「还是有点贵，我再考虑一下吧。」 离开售楼部后，徐涉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刚才这套房已经相当划算了，但自己仍旧买不起，他十分泄气，觉得自己在广州买房定居这件事，变得遥遥无期了…… 纪锦书看出了徐涉的心思，也替他感觉到惋惜，不禁劝说道。 「如果喜欢的话就买吧，这套房子很抢手的，说不定哪天就涨价或卖掉了。如果你的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大不了从你每个月的工资里面扣就好了……」 「还是算了。」徐涉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说道：「我还是想靠自己买……时间不早了，今天辛苦了你一整天，你选地方，我请你吃饭。」 两人去了一家粤菜馆，等餐时徐涉又打开了那个购房软体，决定还是先考虑二手房好了。 徐涉给上次主动联繫过自己的那个二手房东打去了电话，询问最近能否看房，对方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并给了自己房屋所在地的地址。 纪锦书听着两人的对话，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小声说道。 「你小心一点，当心这个人是诈骗的。」 徐涉一怔，心说不至于这么倒霉吧，并对纪锦书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挂断电话后，徐涉舒了口气，看着息屏的手机，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希望这次可以顺利买到房子！ 纪锦书问道：「什么时候去看房子？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徐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太麻烦你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总感觉一直都是你在帮我、宠着我的，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你在感谢我呀？」纪锦书双手捧脸，笑盈盈地说道：「这样吧，等你什么时间有空，带我回你的老家作客，好不好呀？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就当是你报答我了。」 「可以。」徐涉想了想，说道：「等冬天吧，公司放假的时候，顺便去其他城市旅游。」 「好呀！」纪锦书开心道：「我想去北京，我还没有在冬天的时候去过北京呢！北方的城市在冬天是不是都会下雪呀？那种超大、超密集的鹅毛大雪。」 徐涉说道：「我小时候雪比较大，这几年全球变暖也没有那么大了，但肯定比广东的大。」 「那我要去！我们先去北京，我去见见几位老朋友，然后再去你老家，这算不算见家长？」 徐涉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你家里人同意不？」 「你指什么？旅游还是见家长。」 「后者……」徐涉抿了口茶水，说道：「你向家里出柜了么？」 纪锦书单手托着下巴，回忆道：「我大概是念初中时，就发现自己喜欢班里的一个帅男生，也提出来要跟他拍拖，哇……他简直吓得要死，还跑去告诉老师！老师又去找我妈咪讲这件事，我妈咪跟我聊了一整晚，还给我科普了两性知识，但我就是对女孩子没兴趣，这种性取向是天生的，纠正不过来的，我妈咪也就认可了。」 「那你爸呢？他能不能接受自己有个……呃，只对同性感兴趣的儿子。」 「这又不算什么新鲜事，他身边就有好几个同性恋朋友，只不过没爆出来罢了。」纪锦书耸耸肩，无所谓道：「而且大哥都在养男情人，我爸凭什么绕过大哥来管我？我比他们稍微好一些，至少不滥交，不去参加那种乱七八糟的派对。」 徐涉不由暗自咋舌，又想到纪家豪那晚骚扰自己的事情，心情不免又有些沉重起来。 这几天，纪家豪并没有再找过自己，这让徐涉略微放松下来，或许对方只是图新鲜、那晚喝多、心情不好，临时起意拿自己寻开心罢了，并没有当一回事。 徐涉又问道：「那你不打算要小孩？给你们纪家传宗接代。」 「关我屁事喔！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让他们去生喽，而且姐姐们的孩子也能姓纪的。」 「哈哈哈！对对，不关你事、不关你事……来，吃饭吃饭。」 当晚两人又去纪锦书家里过夜，第二天下午，徐涉才带着牛奶返回自己家中。 开车行至半路，二手房的房主打来电话，询问徐涉现在是否有空过来看房。徐涉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还早，便欣然答应下来。 第66页 这是一处半新不旧的小区，地段和周边设施都令徐涉感到满意，他背着猫包走下电梯，心情十分愉悦，希望房主能给自己一个实惠的价格，这样一来差不多就能定下了。 徐涉寻着门牌号来到一扇门前，门虚掩着，里面有动静。徐涉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隔着有些远，听不太真切，只听对方说道。 「……请进。」 徐涉一愣，之前打电话联繫的时候，对面明明是个中年女人，怎么今天又变成年轻男人了？但他转念一想，兴许是女人的儿子或亲戚帮忙带人看房的，便放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内没有人，隐约从卫生间内传来洗刷的声音，水声很大。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採光和布局都很好，虽说交房已经有些年份了，但房屋内部整体很新，就连家具也没几样，上任房主大概就没在这里住过几天。 徐涉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好？我是之前打电话，约好过来看房子的人。」 水声未停，对方也没有应答。徐涉看到门口摆着拖鞋，便主动换好，又将猫包放在地上。 谁知徐涉刚要起身，忽然发现牛奶表现得十分紧张，浑身绒毛都炸了起来，龇着牙不断发出嘶哈声。就在徐涉疑惑不解之时，水声终于停了，同时传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徐先生？好久不见了。」 徐涉定睛一看，竟见纪家豪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双手湿漉漉的，边走边往下放衬衫袖口。那条兇勐的大丹犬紧跟在主人身边，浑身湿透，似乎刚被洗过，转动着脑袋扑啦啦地抖水珠。 第28章 纪家豪柔声道：「等你的时候，顺便给andy洗了个澡。」 大丹犬敏锐地嗅到了猫咪的气味，紧盯着门口猫包，表现得有些焦躁，随时想要扑过来。 徐涉浑身冷汗直冒，他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对方，问道。 「怎、怎么是你？给我打电话的，不是一个中年妇女吗……」 纪家豪笑道：「你不知道现在有房产中介或物业管家这个职业吗？这套房子是我当初买来给andy住的，我要结婚了，婚后大概要去英国住几年，打算把国内的房产出手一些。」 一听这是纪家豪的房子，徐涉转身就要走，大丹犬却在此时猝不及防地吼了一声，吓了徐涉一大跳，站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那条勐犬会从背后扑过来咬断自己的脖子。 「andy！别这样。」纪家豪拍拍大丹犬的脖子，让它安分一些，继续说道：「徐先生，不知道上次我跟你谈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你同意的话，这套房子就是你的了，你一分钱都不用花，想住多久都可以。」 徐涉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说道。 「小纪总，你和锦书是亲兄弟，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纪家豪问道：「你们表白了吗？确定关系了吗？」 徐涉一噎，顿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纪家豪继续说道：「再说了，就算你们是情侣，也不妨碍你做我的情人。」 听了这惊世骇俗的话，徐涉的三观简直都要被震碎了，他自知跟纪家豪这种人完全没有道理可讲，最好是尽快找机会离开这里，便说道。 「我、我不买房子了……打扰你了，再见。」 纪家豪耸耸肩，挑眉看过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抚摸着大丹犬，说道。 「我小弟不经我允许，就赶走了我的小情人，他难道不应该补偿我些什么？」 「……谁啊？」徐涉满脸茫然，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前运营部的那个名叫tommy的小网红？！可你不是说，已经记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了么？」 「这是我的事。」纪家豪又拍了拍大狗的脖颈，说道：「但阿成不跟我打招唿就擅作主张，这就是他的过错了。你说，他是不是有些太不给我这个当大哥的面子了？嗯？」 徐涉抬手捏捏眉骨，觉得有些头疼……你们兄弟闹别扭，神仙打架，牵扯我这个凡人进来做什么！自己只是想安安心心地上班、赚钱、买房，怎么就变成大佬牌桌上的筹码了！ 这种事情，无异于是感情世界里的车诺比，没出事的时候，好处无限，可一旦发生爆炸，那带来的灾祸便是毁天灭地、无穷无尽的。他就是个升斗小民，没有那么强的抗风险能力，他必须坚定立场，以求自保。 徐涉稳了稳心神，看向纪家豪，认真地说道。 「小纪总，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算我跟你弟弟不是情侣关系，我也不可能跟你那样。再退一步说，纪锦书是我的老闆，他对我非常好，我不能做背叛他的事情。所以，请您自重。」 「哎！」纪家豪轻轻地嘆了口气，笑道：「那小鬼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成这样。」 徐涉的衣服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他强装镇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锦书他……真的对我很好，没什么架子，很真诚，也总是照顾我。小纪总，人与人的交往并不是只看利益的，人是感情动物，做人要有良心。」 纪家豪嗤笑一声，似乎表现得对此相当不屑，又说道。 「你喜欢他么？」 徐涉没有表态，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纪家豪揉了揉大丹犬的头顶，笑道：「我们纪家的家教有些畸形，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感情，也不懂情爱，更不贊同你说的那一套，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真实的一切。徐先生，你考虑一下，如果你跟着我，我能给你的东西远比阿成能给你的多得多。」 第67页 徐涉气闷道：「小纪总，刚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纪家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冷冷地注视着徐涉，看得徐涉浑身发毛。 徐涉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哆嗦着弯下腰去，准备将猫包拎起来，并说道。 「……对不起，打扰您了，房子我不买了，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纪家豪发出一声无奈的嘆息，随即挪开了那只安抚着大丹犬的手掌。 从刚才起就蠢蠢欲动的大丹犬，立刻如离弦的箭般飞速向猫包冲去，还不等徐涉反应过来，大丹犬便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了猫包一角，用力一甩头，猫包连同里面的牛奶直接被甩飞了出去！大丹犬暴躁地狂吠着，其中还夹杂着猫咪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徐涉瞳孔骤然缩紧，心疼地大叫道。 「牛奶——」 大丹犬又追到猫包旁边，撕咬着口袋，企图将小猫从包里拖拽出来。 牛奶缩在包里瑟瑟发抖，害怕地叫个不停，一条后腿无力地耷拉着，大概是被摔断了。 「放开它！」徐涉奋不顾身地跑过去，奋力营救自己的宠物，又对纪家豪怒吼道：「这是干什么！它只是个小猫啊，它是无辜的——欺负小猫算什么本事！」 纪家豪吹了声口哨，大丹犬得到指令，立刻停止攻击，但仍旧死死地咬着猫包不肯松开嘴，徐涉数次试图伸手去将猫包抢回来，大丹犬始终恶狠狠地瞪着他，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显然它已经杀红了眼，不甘心猎物就这样从嘴里白白熘走。 徐涉看着猫包里瑟瑟发抖的牛奶，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恨不得一脚踹死这条该死的恶犬。 纪家豪走过来，忽然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大丹犬身上。体重将近六十公斤，跟一个成年偏瘦男性差不多重的大狗，顿时被踹出去老远，一动都不敢动，蜷缩在地上呜咽起来。 纪家豪怒道：「蠢东西，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你——」 徐涉愕然地看着纪家豪，难以想像他竟对宠爱备至的爱犬都能下如此狠手。 纪家豪却十分淡定地整整衣摆，看着徐涉，仍旧彬彬有礼地说道。 「畜生就是欠调教，不让它知道点厉害，就永远搞不清楚谁才是主人。徐先生，不好意思，刚才受到惊吓了吧？andy的脾气不太好，总是容易情绪激动。」 说着纪家豪沖大丹犬勾勾手指，大狗蹒跚着站起来，乖乖地蹲坐在主人身后，头颅低垂，耳朵也耷拉下来，满脸委屈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嚣张、兇狠的气焰？ 徐涉则将猫包紧紧地搂在怀中，喘息不止，用惊魂未定的眼神看着纪家豪，在确定对方不会再发神经或放狗咬人之后，这才头也不回地迅速跑出了房门。 徐涉急得满头大汗，抱着牛奶满世界找宠物医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经过宠物医生的诊治，牛奶的右后腿腿骨被摔断了。宠物医生看了眼破破烂烂的猫包，忍不住皱眉问道。 「怎么搞的？怎么能伤成这样？」 徐涉红着眼睛说道：「被狗咬的。」 「应该是被大型犬咬的吧？」宠物医生无奈道：「只有大型犬才有这么强的咬合力，你们也算是幸运的，还好有猫包做缓冲，否则你的小猫会被对方直接给咬死的。你这个主人也当的太不称职了，竟然敢把猫狗放在一起，你看，出事了吧……」 徐涉擦了把脸，自责道：「是，是我的错……医生，牛奶会好起来么？」 宠物医生说道：「有猫包做缓冲，伤势不是很严重，经过固定和疗养，还有癒合的可能，但一定会留下后遗症的，比如走路会跛，而且不能再正常跑跳、捕猎了。」 听到这里，徐涉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忙说道。 「不能捕猎就不能吧，以后我养它。麻烦你们，用心给它治疗，不用怕花钱。」 进手术室前，徐涉握着牛奶的一只前爪，心疼得直掉眼泪，也感到十分自责，自己竟然连一只小猫都保护不好。牛奶则非常懂事，虚弱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安慰主人自己没事。 第二天早上刚起床，徐涉便发觉自己浑身酸痛，头晕目眩，吐出来的气滚烫得吓人。他强撑着起床，找出体温计测了一下，体温38.8摄氏度，已经属于高烧了。大概是连续几日的奔波忙碌，再加上昨晚受到惊吓导致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又病到了。 这个状态根本无法去上班，徐涉也无心去上班，只得给人事部吴姐打电话请假。 在他们公司几乎没有秘密，刚请完假没多久，徐涉的手机就叮叮噹噹地响了起来，工作群里开始刷屏，同事们纷纷过来关心徐涉的身体状况，甚至连纪锦书这个老闆都给惊动了。 纪锦书直接打来电话，紧张地询问道。 「你怎么又生病了？！痔疮又犯了？哦……感冒发烧啊，是不是前两天出去看房的时候受凉了？你要好好休息喔，公司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 徐涉虚弱道：「我想管，也没力气管了……」 纪锦书顿了顿，又说道：「抱歉哦，我应该去照顾你的。但我爸和妈咪提前从国外回来了，我正在去香港的路上，回去参加家庭聚会。不然我找保姆阿姨去照顾你？」 徐涉忙说道：「……不用！不算太严重，我睡一觉就好了。对了，你大哥回去么？」 第68页 「当然要回去喽。」 「你见到他以后，你……哎，算了，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后，徐涉喝了杯热水，捂着被子继续睡大觉，等他再次醒来后，天已经黑了。他测了体温，还是三十八度，烧得浑身无力，也没胃口吃饭，吃了退烧药后继续睡。第二天醒来后，他的体温仍旧居高不下，且腰背也酸疼得厉害，徐涉这才真的慌了。 给父母打电话？他们远在老家，也帮不上忙。纪锦书远在香港，也不好打扰他家庭团聚。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向薛亮和林笠求救了。 薛亮作为朋友，表现得相当够意思，当天中午便请了假，买好药和食材直奔徐涉家，还把林笠也给带上了。他一进门便吩咐林笠烧水、煮粥，自己则站在徐涉床边，插着腰骂人。 「你要死啊！连着两天发烧也不知道打电话？！……捂着被子发汗？那管什么用！我看你是想直接烧成残障好领取救济金……什么？！你两天都没吃饭！没吃饭哪有力气跟病魔对抗！林笠，快把粥端上来——」 「哎，来喽——」 林笠端着粥，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徐涉吃过东西，喝了药，身上总算有了点力气，吩咐道。 「薛亮，我想拜託你做我的代理律师，我想找你立一份遗嘱。如果我死了，我的钱全都留给我的爸妈……」 「呸！说的什么丧气话！」薛亮骂道：「伤风感冒而已！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你爸妈怎么办？你老闆怎么办？废话少说，闭上眼立刻睡觉！」 薛亮骂起人来非常凶，徐涉乖乖躺了回去，再不敢多说话了。 退烧药里有安眠成分，徐涉很快便又沉沉地睡去，等他再次醒来时，浑身汗津津的，却也松快了许多，一摸额头已经退烧了。空气里有一股很香的米香味，楼下传来高压锅噗嗤噗嗤的声音，徐涉走下楼来，看见薛亮正坐在沙发上，翻看面前茶几上的几份售楼部gg。 「你醒了？好些没有。」薛亮看着他，笑道：「决定好要买哪里的房子没有？」 提起这件事徐涉就头疼，刚好这两人都是律师，可以找他们帮忙出主意，于是他嘆了口气，说道。 「别提了，我遇到了一点麻烦……跟纪锦书的大哥有关系。」 「纪家豪？」林笠端着汤锅走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惊愕道：「你怎么跟他也扯上关系了！」 「哎！这件事说来话长……」徐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说了一遍，又说道：「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的，反正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但我怕他报復我，你们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个神经病，简直太恐怖了！我都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招来他的一顿毒打……」 林笠和薛亮听罢，对视一眼，一起陷入了沉默。 第29章 徐涉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见两位经验丰富的律师都没话说了，他顿时更慌了，忙说道。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这件事很难办……」 薛亮轻咳一声，看向坐在身边的林笠。林笠站起身来，拍拍衣服，说道。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表弟，你有精神了不？先起来吃饭嘛。」 徐涉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头没梳、脸没洗，身上都发臭了。他挣扎着去洗脸洗牙，坐到餐桌旁边准备吃饭。晚饭都是林笠的手艺，一锅补气提神的山药排骨粥，两个素炒青菜，还有一盆通红油亮的辣子鸡丁，是给自己和薛亮下饭用的。 徐涉吸吸鼻子，忍不住将筷子向鸡丁伸去，被薛亮半路挡下来，用筷子敲了一下手背。 「作什么死！你的屁股好了？感冒发烧也不能吃辣的，乖乖喝粥去。」 「林律师，你老婆好兇……」徐涉嘟哝道：「怎么你们吃这么辣屁股就没事？」 林笠喝着粥，大咧咧道：「老子的痔疮早就割掉喽！老子也用不到屁眼，对不对，老婆？」 话音刚落，林笠的肩膀上就挨了一拳，薛亮正色道。 「废什么话，先商量徐涉的事情。你不也是有钱人？你说说，应该怎么对付有钱人。」 「我算啥子有钱人嘛……」林笠揉着肩膀，龇牙咧嘴道：「我家里头跟他们姓纪的一比，都不如人家一根小手指，我也不晓得啷个办，我是律师，又不能教你杀人放火……」 薛亮怒道：「要你有什么用！」 徐涉垂头丧气，用筷子将碗里的山药戳得稀巴烂，心里仿佛被打翻了调料铺，五味杂陈。他就是个平民老百姓，纪家那种势力自己肯定招惹不起，难道要自己乖乖就范，去跟着纪家豪混？他还怕无缘无故就挨巴掌，或者被对方一脚踹死呢。 林笠搓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倒也不是没得办法……」 徐涉忙抬起头来，说道：「什么办法？你说！」 林笠和薛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律师，脑电波频率相当同步，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显然两人早已想到一起去了。薛亮放下筷子，说道。 「还是我来说吧，他给你憋大招，你也有三板斧。第一个办法最简单，但你的损失也是最大的，你马上辞职，离开广州……不，直接离开广东，重新回到北方去。纪家豪就算再有本事，手也不可能伸那么长，一路追你到北方去。你先躲上几年，等过段时间他另寻新欢，对你也没那么执着了，你就彻底安全了。再说了，北京是政治中心，像他这种地方豪绅，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早就被人知道了，他为自身利益考量，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想在天子脚下动粗也没有那么容易。或者说……说句难听的，你还不够格，不值得他那么大费周章，一路追着你到北京去，对你这样那样。」 第69页 徐涉默默听着，垂头不语。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确实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但这样一来，自己的高薪工作就没有了，之前的奋斗全都化作泡影。且他从前公司离职时相当于把前老闆得罪光了，再想回去一点可能性都没有，甚至在北京也混不下去。回老家也根本找不到专业对口的高薪工作，纪锦书公司的办公氛围、员工待遇都非常难得，像纪锦书这样的良心老闆也几乎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薛亮又说道：「第二个办法，需要你有一点胆识和策略，去找纪家豪硬刚。还是我刚才说的，你还不够格，不值得纪家豪兴师动众。像他这种豪门公子最怕的就是利益受损，你别忘了他上面还有他爸。你最好能诈出一些他的勐料来，比如他都玩过谁、打过谁、或者在床上有什么变态癖好。全都录下来，这都是用来钳制他的证据。」 「等等。」徐涉犹豫道：「通过这种手段获得的录音，合法吗？具备法律效力吗？」 「咳咳……」薛亮和林笠对视一眼，两人都略显尴尬，林笠接话道：「有用……再说，有没有用，一定程度上也是我们说了算的嘛。而且这个东西，不是给你打官司用的撒，是用来威胁他的……威胁，你晓得不？」 徐涉眯起眼睛：「林律师，你真的是律师吗？该不会是黑社会还是什么的吧。」 「开玩笑！」林笠拍着胸口道：「老子可是正经律师，律师费好贵的那种！」 「好了，还是我来说吧。」薛亮笑道：「你想想看，你生在豪门，为了那个位子跟兄弟姐妹们斗得你死我活，一旦那种录音落到他爸手里，会产生什么后果？会不会放心将大权交给他？如果董事会人手一份，那董事们还要不要继续听他的？他今后说话还有没有用？」 徐涉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豪门子弟……」 「闭嘴！别打岔，继续听我说。纪家豪就算为了坐稳董事长的位子，也会掂量一下这件事的分量的。而且你别忘了，纪家豪可是准备结婚的人，他的老婆是省长千金，如果他的老丈人知道自己女婿搞出这种事情，老丈人难道会没有半点反应？」 林笠插嘴道：「放心，有钱人、当官的，都很有格局，不可能为眼前利益放弃前途的。」 「你这是在夸他们，还是在骂他们。」薛亮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我还有个建议，你随便听听就好。你去找他对质的时候，除了录音笔再带一把水果刀，这不是管制刀具，问题不大。如果他动粗……当然，不是让你真的动手，触犯刑法我们也救不了你，只是让你威胁用的，有钱人都很惜命的……大不了，你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嘛，以死明志！」 徐涉眯起眼睛，用一种「你们两口子果然是黑社会吧」的表情看着他们。 但有一说一，这种办法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比如被揍、被踹，但相比较失去工作和收入来源，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徐涉说道：「不是三板斧？最后一个办法是什么。」 薛亮顿了顿，说道：「去找纪锦书，摊牌，让他出面去解决。」 「这个不行。」徐涉低着头，犹豫道：「一来我怕他误会、多心，再就是我怕他跟他大哥起冲突，往后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纪家豪就是个神经病，我担心锦书斗不过对方……」 林笠八卦道：「你们表白了？已经在一起了？」 徐涉抬起头来，茫然道：「没有啊。」 薛亮也笑道：「你这么为他着想，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结婚了呢！」 徐涉脸红道：「说实话，我真的挺喜欢他的，他心地善良，对我也很照顾，丝毫不嫌弃我的出身。我无法为他做什么，至少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吧？」 薛亮说道：「你可不要小看他，把他当成什么柔弱小白兔，在那种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多少都是有点心机的。而且你别忘了，现在的纪太可是他亲妈，在家里地位相当高。纪太娘家也有权有势，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外孙吃亏的。」 林笠插嘴道：「对头！纪太娘家是香港富商，家里兄弟三个，只有纪太这一个小妹，三个舅舅都很宠小外甥。你不晓得咩？这几年他们家庭聚会也都是回香港，纪先生也跟着回，这难道说明不了纪太在家里的地位？还有，纪太娘家跟北京丁家交情很深，丁家你晓得不？」 徐涉茫然摇头，他哪有渠道去认识这些达官显贵。听了这番话，他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怎样倒是无所谓，只要不要牵连到纪锦书就好。 林笠又说道：「虽说是三板斧，但如果你不想走，也可以打组合拳撒！你先去找纪家豪摊牌，如果他主动放弃，那就啥子事情都没得，如果他还要搞你，你就去抱你老婆大腿。」 「哈哈哈哈哈——」 三人放声大笑，气氛终于变得轻松了不少。笑过后，林笠继续说道。 「这就叫审时度势，善于利用资源。只有保护好自己，才有资本去谈其他事情……哎！我还有个好主意，你好好赚钱，往后带着他直接移民去嘛，还能在国外登记结婚。」 徐涉笑道：「哎！扯远了，再说吧……对了，我最近要不要搬家？我怕纪家豪上门骚扰。」 薛亮没说话，扭头看着林笠。林笠则大方道。 「我那个房子已经租出去了，要不然借你住也没问题。你干脆搬来我们家住？你之前睡过的客房，一直也都空着，没人动过。」 第70页 徐涉拒绝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去。一来太打扰你们，二来我也怕牵连你们，担心纪家豪找你们麻烦。大不了我再搬回公司去住，他应该不能到弟弟的公司去闹。」 「哎，要得嘛。」林笠说道：「有啥子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事情有了初步解决方案，徐涉心里也稍微有了点底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心事重重的了。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随意地聊着天，薛亮跟徐涉说自己律所最近接到的各种奇葩案子。 「……你说那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可以那么没有常识，那么厚脸皮？他儿子没考上大学，关人家初中老师什么事，他儿子念初中时不好好读书，找家长，家长也不管，最后连高中都没考上！高中三年也不读，当然考不上大学了。」 徐涉简直要被笑死了，一边啃排骨，一边追问道。 「然后呢？这个人有什么诉求。你们是哪一方的律师。」 林笠愤慨道：「当然是被告的！人家初中老师得知自己被曾经的学生家长告上法庭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直接跑过来谘询我们。我们一听案情，那肯定是胜诉撒，毫无悬念的那种，这种官司不打白不打。原告要求被告赔偿五百五十万，格老子滴！他还不如去抢银行！」 薛亮说道：「这个案子我来负责，我一分律师费也不要，我就想看看这个傻叉长啥样。」 三人大笑：「哈哈哈哈哈——」 饭后，薛亮和林笠也没走，主动提出再照顾徐涉一晚。徐涉十分不好意思，推辞道。 「我已经好多了，也退烧了，不好再麻烦你们，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薛亮却坚持道：「你病还没好，晚上有可能再烧起来，我们就这么走了，也不放心。你也不用客气，你前两天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帮我赚了不少，也当做是报答你了。」 「……那好吧，麻烦你们了。那今晚要怎么睡？我家里只有一张床。」 林笠说道：「病号睡床，老婆睡沙发，我打地铺。」 「不行不行！」徐涉忙说道：「还是你们睡大床，我去睡沙发。」 「你一个病号，睡什么沙发！」薛亮怒道：「都别争了，我睡沙发，你们睡床！你们两个晚上给我老实点，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搞在一起，哼哼——」 说着，薛亮对着林笠的下身比划了一个「切」的动作，林笠瑟瑟发抖，主动洗碗去了。 到了晚上，徐涉果然又有点发烧了，迷迷煳煳中，他感觉林笠将他叫醒，给他餵了水和退烧药，然后他就彻底睡死过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天光大亮时才醒来。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欣喜道：「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徐涉勉强掀开眼皮，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时，顿时惊讶道。 「……你、你怎么回来了？」 纪锦书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正在仔细地给徐涉擦脸擦手。 「我早上回来的，刚到你家不到一个钟头。你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病这么重。」 「受凉了。」徐涉虚弱地躺在床上，感受到温热的毛巾在脸颊上拂过，鼻间嗅到了熟悉的奶油香味，心中也是暖洋洋的，又问道：「薛亮和林律师他们呢？」 纪锦书笑道：「我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我说我来照顾你，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你的朋友们都好好喔！超热心，一直在用心照顾你，还煲粥给你喝。」 徐涉挣扎着坐起身来，已经退烧了，只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纪锦书扶着他，说道。 「生病不要乱动，好好躺着，多休息。这几天让我来照顾你。」 徐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打扰你们家庭聚会了？」 纪锦书眨眨眼睛，说道：「可是，你也是我的家人呀。」 明媚的晨光下，徐涉脸颊通红，仿佛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被丘比特之箭精准命中了。 一个有着满头璀璨金髮，皮肤白皙好似奶油的可爱小天使，正扑闪着翅膀，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不住地说道。 「爱情来了！爱情来了！」 爱情这种东西十分微妙，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它就忽然到了。 纪锦书看着正在发呆的徐涉，不禁笑出声来，拉了下对方的手，笑道。 「发什么呆？你爱上我啦？」 徐涉回过神来，反手摸了一下自己那滚烫的后脖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好啦，我去给你烧热水，你先洗脸刷牙，再下楼吃早饭……」 纪锦书边说边向楼下走去，独留徐涉一人在卧室内，许久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我想……是的。」 第30章 待徐涉走下楼时，餐桌上已摆满丰盛的营养早餐，纪锦书又端来一杯褐色的东西，说道。 「感冒发烧呢，是因为你身体里面火气太旺，喝杯凉茶降降火就会好啦。」 徐涉皱着眉接过凉茶尝了一口，随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一边呸呸吐着，一边抱怨道。 「这是什么凉茶？！这是中药！」 纪锦书双臂环胸，像是老师监督小学生那样，严肃地说道。 「喝掉！一滴都不许剩下来。」 徐涉只得捏着鼻子，乖乖地将那碗「中药」一饮而尽。 第71页 见徐涉喝完凉茶，纪锦书的脸上这才恢復了笑容，四下看看，忽然疑惑地问道。 「哎！牛奶呢？我就说，过来的时候总觉得家里面少了点什么。」 徐涉含煳道：「……它，嗯，有点拉肚子，送到宠物医院住院去了。刚好这几天我自己也在生病，不方便照顾它，等过两天再接回来。」 纪锦书点点头，没有多想，一边帮徐涉盛粥，一边调侃道。 「你们两个还真是蛮像的，要生病也一起生病……是不是你把牛奶给传染了呀？」 徐涉笑了笑，犹豫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公司最近有没有外派出差的活？比如说去湖南、湖北……或者再往北方一些的城市也可以。」 纪锦书在徐涉身边坐下，单手托腮想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好奇道。 「好像没有喔……我们一般只承接广州以及周边的业务，跨省业务一般是不做的。干嘛，你想去出差喔？想趁机多报销几张发票，薅公司羊毛，赚点外快是不是？」 「没有！」徐涉哭笑不得道：「我就是……嗯，随口一问，没有就算了。」 然而纪锦书却当真了，又说道：「其实承接省外业务，也不是不可以，我之前也有这样想过，但被我大哥一口回绝掉了，只说让我做好现在的工作就好……哎！其他方面也都还好，唯独跟家里业务相关的事情，都要听他或者听我爸的，还是蛮让人不爽的。」 听到「纪家豪」这个名字，徐涉忍不住抖了几下，忙打哈哈道。 「没关系，我就是好奇……快到年底了，我也准备要买房了，就想问问近期有没有油水更大的单子可以接一个的，好让我的年终奖能再多一些。」 「你不早说！」纪锦书一拍大腿，说道：「最近还真的有一个大单子！」 一听有钱赚，徐涉顿时来了精神，什么纪家豪、什么发烧感冒暂时统统抛之脑后，问道。 「什么单子？位置在哪里？办公场所还是家装？」 见他如此『贪财』，纪锦书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 「徐总监……你还生着病哎！拜託你先养好身体再想赚钱的事情可以吗？」 「我好了，我真的好了！你看。」徐涉撸起袖子，秀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说道：「屋子里面有些阴冷，出门晒晒太阳也有助于身体康復。我就去现场看一下，又不急着开工。」 纪锦书想了想，说道：「那也好……哎，其实那个地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徐涉：「？？？」 徐涉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纪锦书将他带到公司楼下，茫然道。 「这是？」 「就是这里啦。」纪锦书指了指大楼门口的健身房海报，说道：「就是他家要重新装修。」 徐涉顿觉哭笑不得，何止知道，他还在这家健身会所里运动、洗澡过！ 只是他有些好奇，这家健身会所才开业没几年，生意相当不错，里面的设备和器械也都很新，除非是老闆钱多烧得慌，否则正常人是不会再花几十万重新装修一遍的。 听说纪锦书来了，健身会所的经理亲自出来迎接，笑容很是殷勤，一见面就叽里哌啦地说个不停，甚至还在点头哈腰，颇有点恭维对方的意思。只可惜经理是个纯纯的广东人，连塑料普通话都不会说，因此与纪锦书全程用粤语对话，徐涉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 纪锦书一边跟经理向办公室走去，一边偷偷给徐涉使眼色，示意他自己先随便看看。 徐涉在健身房内仔细地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装修很上档次，完全没有重装的必要，越发搞不明白老闆这样做的用意，大概就是人傻钱多吧…… 忽然，徐涉面前多了一瓶运动饮料，一个身材健美的帅哥沖他笑道。 「帅哥，一个人？请你喝东西。」 「不好意思。」徐涉指了指自己那因擦鼻涕而变得红通通的鼻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感冒了，最近不能健身，不办卡，我也没钱买私教课。」 帅哥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私教，我也是会员。」 「哦。」徐涉吸吸鼻子，严肃道：「我也拒绝同性交友。」 帅哥：「……」 换做旁人，被这样连怼两次，早就转身离开了，然而帅哥却非常锲而不捨，继续说道。 「听你的口音，你是北方人？我也是，我们也算是老乡了，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呗？」 徐涉被此人搞得有些不耐烦起来，频频向老闆办公室望去，心说纪锦书怎么还不出来？ 帅哥又说道：「来，饮料你拿着，感冒了多喝点水。你微信号多少？我加你好友吧。」 感觉对方越靠越近，这让徐涉感觉到很不舒服，果断拒绝道。 「不了，我已经有对象了……那个，你离我远点，不怕被传染吗？」 帅哥不依不饶地说道：「那也可以认识一下，有空一起锻鍊身体？你的胸肌练得不错。」 说着，帅哥竟然直接伸手，在徐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他的胸口处暧昧地揉捏了几下。 「哎！你——」 徐涉感到既生气又噁心，早就听说有些饥渴的骚0会在健身房、游泳馆这种地方猎艷，结果好巧不巧今天就被自己给碰上了一个！要不是自己生病没力气，都想一拳挥过去了。 第72页 徐涉冷着张脸，说道：「让开！我要走了。」 帅哥贴上来，笑道：「帅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联繫方式呢……」 徐涉忍无可忍，在对方的肩膀上推了一把，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此人虽说内心是个骚0，力气却很大，顺势摸上徐涉的胳膊，趁机又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徐涉：「……」 然而最要命的是，刚好在这一刻，老闆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纪锦书跟健身房经理从里面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笑容瞬间凝固在了俊脸上。 徐涉也看到了纪锦书，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用晴天霹雳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宇宙大爆炸！ 就当徐涉以为纪锦书会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那样转身就走时，纪锦书竟然大踏步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沉的。 徐涉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而下一秒，惨叫声却从自己身边传来…… 「啊——」 徐涉忙扭头看去，只见刚才骚扰自己的那个帅哥正痛苦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裆部，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表情痛苦，用愤怒且不解的眼神看着纪锦书，哆嗦道。 「你、你神经病啊……好端端的、踹我干嘛……哎呦喂……」 纪锦书大怒道：「你个渣男！昨天才抛弃了我，今天就出来勾搭其他男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就连徐涉也愣住了。 客人和工作人员立刻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纷纷围过来吃这口热乎的瓜。 帅哥满脸懵逼，疑惑道：「什么？你在说什么？你又是哪个啊……」 见观众们已经就位，纪锦书硬是挤出来几滴眼泪，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声泪俱下道。 「我当年不满十八岁就跟了你，被你骗身骗心又骗钱……我读书的时候还要出去做兼职供你吃喝，你倒好，整天瘫在出租屋里面，不是网赌就是网贷，还在外网当网黄！」 「哇——」 这句话要素过多，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摈住唿吸，生怕自己漏听了什么。 帅哥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试图为自己辩解，说道。 「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啊啊啊！」纪锦书『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你个渣男！你才抛弃我几天，就不认识我了？！就忘记我了！你到底骗过多少单纯懵懂的男孩子啊——你难道忘了当初你给我当狗，跪着喊我爸爸，让我狠狠鞭打你的日子了么？你怎么能这样啊！」 「你血口喷人！」帅哥跳起来，想要揍纪锦书，怒道：「给我闭嘴！」 然而吃瓜群众可不管你的瓜是真是假，只管这口瓜可不可口，大家已经信了纪锦书所说的那番话，此刻纷纷向帅哥投来异样的眼神，窃窃私语道。 「没想到这样一个肌肉勐男，还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啧啧啧……」 见纪锦书面临危险，徐涉上前一步想要挡住对方，没想到纪锦书动作更快，飞起一脚在半空中虚晃一下，帅哥却误以为自己的裆部又要遭殃，大叫一声，死死捂住转头就跑了。 健身房经理忙说道：「把这个人的会籍踢出去，以后也别再让他来了。」 纪锦书冷笑道：「就算请他来，他也不敢来了，除非他脸皮够厚，不怕众人的指指点点。」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徐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纪锦书，试图解释道。 「刚才是个误会，我跟那个男人根本就不认识……」 「我当然看得到。」纪锦书似乎有点不开心，漂亮的脸蛋气鼓鼓的，说道：「你们那样子，一看就是他在搭讪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徐涉挠挠头，讪讪地问道：「那、那你还生什么气？」 「我……」纪锦书沉默片刻，忽然也红了脸，小声道：「好啦！我承认，我刚看到时是有点小吃醋的，但你不是那种人，冷静下来后，我就知道是他在骚扰你了。」 闻言，徐涉松了口气，同时也为获得了纪锦书的信任而感到开心，搂着对方的肩膀说道。 「你跟健身房老闆都聊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这里重装。」 「哎！」纪锦书一提起这事就觉得头疼，捏捏眉心，无奈道：「还不是因为我大哥？」 徐涉一怔，忙问道：「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纪锦书解释道：「还不是跟他在北京的那位『好弟弟』有关系？我大哥最近不知道又在抽什么风，想要把自己在内陆的不动产全都打发出去，这家健身会所听说是送给北京那位了。人家过来看过，说是不满意，要再搞个汗蒸房、按摩室还是什么的，索性全都刨掉重装喽。」 又是北京那位……徐涉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人了，对这个神秘的北京人越发感到好奇，同时也意识到，此人在纪家豪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不一般。 但徐涉无心深究别人的风流韵事，只要这个项目跟纪家豪没关系就行了，其他老闆随便是谁都可以，就算是那种极品奇葩他也毫不在意。于是乎，徐涉大大咧咧地说道。 「无所谓，管他谁来接手，只要给钱痛快就行了。」 「这一点大可放心。」纪锦书笑道：「小唐哥人很好的，心肠软，比我大哥好说话。」 徐涉无所谓地说道：「就算是黑心老闆也没关系，再黑心能黑心过我之前所在公司的老闆？入职前说好的底薪一万，提成百分之二十，五险一金，包吃住，条件相当诱人对吧？但只要把人忽悠进去，人家有的是理由剋扣你的工资，五险变三险，一金直接变大饼，吃的是猪食，住的是地下室房租还要从你的工资里面扣！我刚入职时，第一个月的到手工资只有两千多点，差点穷死，靠顿顿吃馒头才苦撑下来的……傻叉公司，迟早倒闭！」 第73页 「这么恐怖！」纪锦书大笑道：「这么说来，我们公司的待遇还算不错喽？」 「那是相当不错！」徐涉也笑道：「否则当初我知道老闆是你后，肯定转身就跑了。」 「哎！」纪锦书在徐涉的肩膀上锤了一下，娇嗔道：「你只爱钱，真的不爱我喔？」 走在阳光下，徐涉的脸又红了，他羞于表达，只是搂紧纪锦书的肩膀，说道。 「……走了走了，我还病着呢！回家休息了……」 因为生病，徐涉请了一周病假，下周一才去上班。 期间待病情好转一些时，他又去宠物店看了看牛奶，猫咪恢復得不错，尽管腿上还打着石膏，但整个猫已经有精神了，见到徐涉后也十分开心，努力地想要站起来。 徐涉红着眼眶，摸了摸牛奶的头顶，轻声道。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小猫不会说话，但它是有心的，感受到徐涉的歉疚，仰着脑袋主动蹭了蹭徐涉的掌心。 宠物医生说道：「它恢復得不错，也很乖，是我们医院的明星猫。」 徐涉问道：「它多久可以出院？受伤的腿真的无法恢復如初么？」 宠物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大可能了，好在跛得不是很明显，不影响正常生活。至于出院么……你要不要顺便给它做个绝育手术？它已经六个月大了，快要发情了。」 徐涉一扭头，刚好和满脸懵懂的猫咪对上。徐涉强忍笑意，说道。 「……那就做吧，等它蛋蛋的伤口癒合后再出院吧。」 周一回公司上班的徐涉刚走进公司，就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小胖兴奋道。 「老大！你终于回归了，我终于解放了噢耶——」 徐涉不好意思地说道：「哎！我刚入职没多久就总是请假，把工作留给了大家来做，都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样吧，今天下午的糖水我来请。」 众人欢唿，其他同事也纷纷送上关怀，拼命给徐涉塞各种零食和保健品。 徐涉热泪盈眶地捧着一大堆礼物，觉得公司的氛围实在是太好了，让他走都不想走！ 徐涉按部就班地推进楼下健身会所的重装事宜，纪锦书则又是接连几天没来公司上班，他这个老闆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徐涉也逐渐习惯了这一点。 这天下午，跟糖水外卖一起到公司的还有一大束鲜花，外卖小哥在花束后面喊道。 「徐先生？徐涉徐先生是哪位？」 「我我我……」 在众人好奇且惊艷的目光中，徐涉站起身来，接过外卖小哥怀中的花束。这是一捧热情如火的红玫瑰，馥郁芬芳的花朵中还夹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道。 亲爱的徐先生，诚邀您与牛奶于今晚前往恤孤院路xx号，与纪锦书先生共进晚餐。 短短的一行字，看得徐涉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喵的！这也太浪漫了！ 第31章 当晚下班后，徐涉拎着猫包站在那栋洋房门口，整整衣领，又紧张地向包内瞥了一眼。 牛奶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小猫的精神状态也不错，应该不会被看出来吧…… 徐涉忐忑地按下门铃，叮咚声响起，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纪锦书迎面扑过来，给了徐涉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问道。 「徐先生，好久不见！这周有没有想我啊？」 徐涉面红耳赤道：「想、想了……哎，我们进去聊？被人看到多不好……」 纪锦书拉着徐涉的手走进家门，刚关上门，纪锦书便问道。 「牛奶呢？我和黄油都好想念它！」 「在、在这里……」 徐涉指了指脚边的猫包，表情略显心虚。 纪锦书打开拉链，蹲在旁边唿唤小猫。牛奶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立刻喵喵叫着走出来，纪锦书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疑惑道。 「咦？牛奶走路的姿势怎么有点奇怪？」 徐涉心虚道：「它……刚做完绝育手术，是不是还没适应？」 纪锦书略一蹙眉，将牛奶抱在怀里，看小猫很有精神的样子，略放下心来，又说道。 「让它们两个自己去玩，我们先去吃饭。」 牛奶刚一落地，黄油便小跑着过来了，两个好伙伴互相蹭了蹭脑袋，交换过气味后，就开始疯玩到了一起，在屋子里上下跑酷。 徐涉见牛奶能跑能跳，精神头很足，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纪锦书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眼神始终落在两只小猫身上，忽然皱起眉头来，说道。 「不对，牛奶的腿有问题，老实交代，它是不是受伤了？」 「这……」徐涉抬手揉了把脸，心虚道：「没有，你看错了吧……」 「徐涉！」纪锦书将盘子往餐桌上重重一放，生气地说道：「你在骗我？我可是养了好多年猫咪的人，它有什么情况，难道我看不出来吗？牛奶到底怎么回事！」 徐涉张了张嘴，尴尬地站在那里，他想说出实情，却又担心把纪锦书卷进这些烂事里面，到时候更加焦头烂额，索性将事情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嘆了口气，低着头说道。 「我的错……我没照顾好牛奶，让它摔伤了后腿。」 纪锦书走到徐涉面前，目光灼灼地直视他的双眼，片刻后又开口道。 第74页 「不对，你在撒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不能跟我说吗？」 徐涉心乱如麻，烦躁地抓抓头髮，垂头丧气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哎！」 牛奶在一楼玩腻了，拖着伤腿，在木地板上爬来爬去，想要上楼去。黄油则耐心地陪在它身旁，时不时用脑袋顶它几下，鼓励它勇敢地爬上台阶去。 纪锦书递给徐涉一罐冰啤，抱着胳膊看他，问道。 「冷静一下，整理好思绪，然后就可以说了吗？」 徐涉一口气喝下大半罐啤酒，抓着头髮，反覆深唿吸，还是没有鼓足勇气把纪家豪骚扰自己的事情说出去，而是看向纪锦书，无奈道。 「我……照顾不好牛奶，你能收养它吗？」 闻言，纪锦书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难得地骂了句脏话，不悦道。 「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你这是逃避，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徐涉，你太令我失望了！今天就先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对不起……」 徐涉的心情也很糟糕，自知理亏，无颜继续待着，便主动转身出了房门。 他站在院子里，身形落寞，后悔地抓抓头髮，回头再次看了眼洋房，缓缓向院门走去。 下个周一，徐涉心绪不安地去上班，生怕遇见纪锦书会尴尬，然而纪锦书仍旧跟上周一样，一连几天也不到公司来。徐涉担心纪锦书仍旧在生闷气，暗中跑去找吴姐打听老闆的行踪，很可惜就连吴姐都不知道纪锦书去了哪里。 这天下午，徐涉正在工位上做设计图，一个业务员忽然过来找他，有些急促地说道。 「徐总监，香港那边有个大客户点名要你亲自跑一趟现场。很急！现在就出发——」 「什么？」徐涉茫然道：「咱们公司不是不承接外省业务吗？」 「我也不知道啊。」业务员也茫然道：「老闆前几天说，快到年底了，让大家沖一冲业绩，附近省份如果有油水大的单子也可以酌情考虑接……而且，香港和澳门也不算外省吧。」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徐涉则十分感动，想到了前几日自己跟纪锦书说过想要出差、多赚点钱的事情，大概是纪锦书记在了心上，并且给落实了。 纪锦书如此关照自己，自己却一屁股烂帐，还不敢跟对方说…… 想到这里，徐涉倍感愧疚，决定用认真工作来报答纪锦书的恩情，便起身说道。 「行，对方的联繫方式和地址给我，我现在就出发。」 业务员递给徐涉一张名片，地址是红磡附近的一家酒店，业务员又问道。 「徐总监有港澳通行证吧？」 徐涉点头道：「有的，前段时间去那边体检的时候就办好了。」 业务员又说道：「那你坐高铁去吧，这个稍微快一点……我开车送你去高铁站！」 设计部的同事们纷纷起闹道：「老大出差快乐！一路顺风！」 在同事们的起闹声中，徐涉被业务员急吼吼地塞进车里，一路风驰电掣地送到广州南站。 徐涉好奇道：「这么着急，这个单子油水很大吗？」 业务员一边踩油门一边说道：「是个酒店改造的项目，对方开价挺痛快的，要求也少。」 「你见到他们老闆了？」徐涉又问道：「是香港本地人吗？会不会讲普通话啊。」 业务员知道徐涉不会说粤语，顿了顿，又说道。 「没有，我见到的是酒店经理……应该会找个能讲普通话的翻译来吧？你也可以讲英语，英语在香港也算是通用语言，普通人都能说两句的，更别说这种富商了。」 闻言，徐涉尴尬地笑笑，他虽然毕业于名校，但时间过去太久了，英语早就还给老师了，现在也只能说几句简单的问候语，那些与装修相关的专业术语更是一窍不通。 「到南站了，祝你顺利，徐总监。」待徐涉下车后，业务员又在车里对他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学几句粤语吧。你都来广州工作了，也算是半个广州人啦！」 徐涉笑道：「哎！知道了，回见。」 坐在前往香港的高铁上，徐涉将那张名片翻来覆去地看，心情有点小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跟香港客户打交道，不知道人家的喜好、风俗，生怕出错将单子搞砸了。 徐涉拿出手机，想给纪锦书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香港那边的人的习惯。可他思来想去许久，也没有将电话拨过去，只得嘆了口气，默默地看着窗外发呆。 徐涉于下午抵达香港西九龙站，顺利通关后又打车直奔红磡。 看着计价表上飞速变换的数字，徐涉心疼得直咬牙，要不是公司给报销，打死他也绝对不会花这么多钱乘坐计程车的。好在司机会说一些普通话，给徐涉介绍了一下香港这边的风土人情，缓解了些许紧张感，在得知徐涉要去红磡后，司机说道。 「怎么要去那边呀？最近也没有演唱会……难道你是理工大的学生？也不太像喔。」 徐涉解释道：「我是来工作的，去那边见一个客户。」 「啊呀！」司机夸张道：「你是内陆来的，不太了解红磡的情形。我跟你讲，红磡那个地方原先是坟场来着，现在也有蛮多殡仪馆，阴气重，我们本地人一般都不太愿意过去的。」 「呃……」徐涉尴尬道：「我只是去见个客户，应该没问题吧？」 第75页 司机说道：「总之，你小心一些啦。」 傍晚时分，徐涉终于抵达目的地，或许是因为司机说的那番话的缘故，徐涉总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看着眼前这栋半新不旧的酒店小楼，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 然而来都来了，他受了三十多年唯物主义教育，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能临阵脱逃，否则面对公司也交代不下去。徐涉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大阔步地走进了酒店大堂。 这是一家中高档酒店，主要服务来附近看演唱会或体育比赛的游客，装修风格很是时尚，大堂内通火通明、光辉敞亮，倒是让徐涉安心不少，待他跟前台说明来意后，前台接待人员彬彬有礼地让他稍等片刻，便去联繫酒店经理了。 徐涉在大堂内坐了两分钟，便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过来接他，请他上电梯。 徐涉对着能照出人影的电梯门整整衣领，清清嗓子，力求给客户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电梯门一开，徐涉就傻眼了，只见里面站着三个彪形大汉，正严肃地看着他。 不等徐涉反应过来，他就被一把拽到了电梯内，他来不及挣扎，就被困住手脚，脑袋上也被蒙上了一个黑袋子，文件包被拿走，就连口袋里面的手机、钱包和通行证都被搜颳走了。 徐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想要求救奈何嘴巴也被堵住了。他不住地回忆着自己之前看过的港台黑帮电影，自己该不会遇到了诈骗团伙或黑恶势力，对方以装修为由将他骗过来，然后将他卖到东南亚当苦力、或者被摘掉器官什么的吧…… 电梯一路向下，片刻后停了，徐涉被押着往前走，不知道在拐了几道弯、开了几扇门后，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脚下不稳，跌进了一个房间里。 徐涉喘个不停，双手在地面上不住摩挲着，触感十分柔软，似乎是铺了地毯。 忽然，头上的罩子被摘掉了，重获光明的徐涉立刻警觉地巡视四周，第一眼便看到了那条令人恐惧的大丹犬，而恶犬的旁边，纪家豪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来了？」纪家豪头也不抬，笑问道：「徐先生想喝点什么？要不要吃东西。」 徐涉惊魂未定道：「……又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32章 纪家豪抬头看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笑道。 「别紧张，我是怕你不肯过来，才稍微用了点手段的。来，坐下说话。」 徐涉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想了想还是在距离纪家豪稍远的地方坐下了，犹豫道。 「这件事……你小弟知道么？」 啪的一声，纪家豪将手机丢在一旁，双手十指交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说道。 「他算什么？我的私事，凭什么要跟他商量、看他脸色？」 闻言，徐涉略微松了口气……如果这件事纪锦书知情且同意，那自己才真是绝望了。 徐涉稳了稳心神，说道：「不是说这家酒店要装修？难道你是老闆？」 「对。」纪家豪一边斟酒一边说道：「这家酒店是我的私产，这个房间我已经用腻了，想要换一换风格。」 徐涉开始仔细打量这个自己身处的房间，仅看了两眼就面红耳赤起来。这是个地下室，四四方方，占地面积目测有两百多平米，除了一些床、桌椅、沙发等简单的家具外，其余的全部都是……情趣用品，甚至还有木马、捆绑、sm等特殊道具。徐涉果断起身，严肃道。 「我没接过这种项目，做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没关系。」纪家豪难得好说话，温柔道：「按照你的喜好来就可以了。」 「……真的吗？」徐涉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全刨掉，煳水泥，刷大白。」 纪家豪愣怔一秒，随即大笑起来，并说道。 「……哈哈！你倒是很幽默。徐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就开门见山吧。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待情人还是很大方的。我偶尔会玩一些性虐游戏，但我有分寸不会把你弄死或弄残的。我也会举办一些性爱派对，以及……我是个好主人，有时也会让andy来纾解一下。」 徐涉满脸震惊地看向那条兇巴巴的大丹犬，又看向纪家豪，见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勐地站起身来，愤怒地说道。 「你、你神经病吧？！你简直就是个变态！」 纪家豪晃了晃酒杯，略一偏头，不置可否。 徐涉强忍着暴揍对方一顿的冲动，重新坐下来，严肃道。 「你有钱有势……长得也帅，何必纠缠着我不放？你完全可以去找个爱你的男朋友，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我就是个平民百姓，长得不是很帅，性格也不好，我到底哪里吸引你？」 纪家豪也不遮掩，直接说道：「我讨厌纪家成，凡是他喜欢的，我都想抢过来。」 「你好幼稚。」徐涉脱口而出道：「他都懒得跟你争，你却还像一个长不大的争宠小孩。」 「……随便你怎么说。」纪家豪顿了顿，仍笑道：「争玩具游戏一直都很有趣，不是吗？」 「这是病，得治。」反正都这样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徐涉彻底厌烦了当缩头乌龟、委屈求全的日子，决定硬气一回，说道：「反正我就是不愿意。」 纪家豪靠在沙发上，翘着脚，双手交叠，一副俾睨天下的样子，笑着说道。 第76页 「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你们很难抵挡暴力或金钱的诱惑。当然，这不是你的错，而是社会驯化的结果。但你也不会吃亏，不是么？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徐涉斜睨对方，冷笑道：「我想要爱情，你也能给？」 笑容瞬间从纪家豪的脸上消失了，他眯起眼睛，眼神十分危险，说道。 「虽然你很幽默，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在开玩笑。」徐涉一字一句道：「纪锦书喜欢我，我也爱他。」 纪家豪严肃道：「最后心平气和地跟你说一遍，我允许你偶尔使使小性子，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我可以对你好，也可以用你来找刺激。」 「随便你怎么说。」徐涉将纪家豪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说道：「虽然你很可怕，但我不怕你了。」 徐涉早有觉悟，自己恐怕无法囫囵着从这里走出去了，但至少要死得有尊严一点。 然而当自己的膝盖结结实实地挨了纪家豪一脚时，剧痛还是让徐涉没忍住，直接惨叫出声，他身体一晃，重重地摔倒在地。徐涉倒在地上，双手捂着闷疼的膝盖，咬牙切齿道。 「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同意！」 纪家豪冷着脸走上前来，揪起徐涉的衣领，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揍了几拳。 徐涉不住挣扎，双手死死护住脑袋，以免被揍晕过去。 等纪家豪发泄够了，丢下徐涉，沉着脸走回桌旁，扯松领口，举起一瓶威士忌勐灌几口。 徐涉鼻青脸肿，口齿不清道：「你……不是在、在北京，有个小男宠？你找他去啊！」 「住口！」纪家豪脸色铁青，怒道：「他不是什么男宠！」 「哦……」徐涉冷笑道：「你喜欢他？你怎么不去追他，好好谈一场恋爱……还非要、非要找什么替代品，幼不幼稚啊你……这样做，你对得起他吗？」 闻言，纪家豪瞬间暴怒，勐地砸碎酒瓶。旁边的大丹犬也要往过来沖，纪家豪怒道。 「滚下去！」 「呜呜……」 大丹犬被吓得瞬间定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再动弹了。 纪家豪蹲在徐涉身边，双目赤红，厉声警告道。 「……不要提他，更不许拿他开玩笑，听懂没有？否则我就杀了你。」 徐涉觉察到那位北京的神秘人，就是纪家豪的软肋，便继续说道。 「小纪总，我也不想这样的……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果你执意要对我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这个臭脾气，少不得要说北京那位来激你。你要是想弄死我，我也认了，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就不怕事情败露，鑫荣落不到你手里？而且，纪锦书也不会放过你的。」 纪家豪扯着徐涉的衣领，怒道：「你敢威胁我？！」 徐涉笑道：「没有，我只是在跟你『谈生意』，你是生意人，应该比我更懂权衡利弊。」 纪家豪的眼神有所松动，只是脸色仍旧很难看，肌肉都在颤抖。 徐涉趁机服软，又说道：「小纪总，其实你并不是天生坏种，你也是受害者……你又不喜欢我，就放过我吧，也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北京那位一个机会，他应该不希望看到你变得越来越癫狂，双手沾满血，再也回不了头吧？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 纪家豪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将徐涉往地上一丢，站起身来，走到桌边重新开了一瓶酒，背对着徐涉，强忍不悦地说道。 「……滚！」 徐涉眼里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来……自己竟然胜利了！竟然逃出生天了！ 徐涉生怕纪家豪反悔，连忙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向门口跑去。 「等等！」纪家豪忽然开口道：「你真的喜欢纪家成？」 徐涉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对，我爱他！」 纪家豪不再多言，徐涉打开房门，又被那几名彪形大汉戴上头套，带到楼上，丢在路边。 他浑身狼狈，茫然地站在陌生的香港街头，他的身体因为惊惧而仍旧抖个不停，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脸上带着伤，淌着鼻血，汗水、泪水混合着血水，滴在鞋面上。 徐涉不知道应该往哪走，只能凭感觉往北走，并试图找路人求救。 奈何他这幅样子太过惨烈，再加上语言不通，路人还以为是撞了鬼，全都尖叫着跑开了。 忽然，背后响起警车鸣笛声，两名阿sir向他走来，用粤语厉声喊话。 「我听不懂！」徐涉立刻举起双手，解释道：「我遇到麻烦了，能帮帮我吗？」 可惜阿sir也听不太懂普通话，压着他就开始搜身。徐涉被直接丢了出来，手机、钱包包括最重要的通行证全都落在了酒店里，搞得阿sir还以为徐涉是什么偷渡客，就要铐他。 徐涉慌忙用蹩脚的英语喊道：「help！help！sos——」 两名阿sir对视一眼，松开了徐涉，徐涉连比带划，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却没敢说纪家豪的事情，只说自己是从内陆来的合法公民，遭遇了劫匪，还被打了一顿云云。他又用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表示自己需要联繫内陆那边的朋友。 阿sir终于明白了，其中一人拿出自己的电话递给徐涉，徐涉却尬住了。 第77页 他在香港这边举目无亲，薛凯、林律师和同事们的手机号码自己都没记住，就算记住了这些人也不熟悉香港这边的情况…… 思来想去，此刻能求助的人，只剩下纪锦书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到纪锦书的声音，徐涉很没骨气地哭了…… 「餵？」纪锦书见是香港的号码，便用粤语问道：「请问是哪位呀？」 徐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纪锦书却听出来他的声音，慌忙问道。 「是徐涉吗？！你怎么跑到香港去了——你怎么了！还好吗？」 见徐涉情绪激动，阿sir索性将电话拿过来，叽里哌啦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纪锦书忙说道：「你们先送他去医院！我也在香港，马上就过去——」 阿sir将徐涉带到医院，不出片刻，纪锦书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见到徐涉的惨状后，眼眶一下就红了。徐涉也站起身来，露出个惨兮兮的笑容，一瘸一拐地向纪锦书走去。 纪锦书狂奔过来，一把抱住徐涉，紧紧地抱着，久久不愿松开。 大庭广众之下，徐涉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却被纪锦书捧着脸颊，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 「哇——」 徐涉震惊了，医院里的人也都震惊了，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接吻的两个男人。 纪锦书仍旧旁若无人地加深这个吻，两人嘴唇紧紧黏在一起，仿佛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吻够了，纪锦书才松开徐涉，并拽着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的徐涉，两人一起离开医院。 坐在车里，纪锦书也落泪了，十分后怕地说道。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你都这幅惨样了，现在总可以跟我讲了吧？！」 徐涉嘆了口气，对自己的隐瞒与遮掩也感到十分悔恨，如果他那天晚上就跟纪锦书说了纪家豪骚扰自己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自己如今这副模样，纯属自讨苦吃。 徐涉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对纪锦书说了一遍。听罢，纪锦书怒道。 「他之前就没少做这种混帐事，这次竟敢对亲小弟的男友下手？岂有此理！」 徐涉嘆气道：「你别生气，我之前不跟你说，就是怕你跟他起冲突，让你难办。」 纪锦书冷笑道：「我可怜他的身世，不想跟他起冲突，他却故意找茬？那好，既然他先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你……」徐涉犹豫道：「你要干什么？不会要找人揍他吧……他是个神经病，当心他对你不利，我不想你陷进去，也不想你为难，在家里不好过。」 「怎么会！我才不会用这种给人递把柄的没品手段呢！」纪锦书眨眨眼，笑道：「我斗不过他，但我有妈咪呀，他总要给长辈几分面子。」 「要不……还是算了？」徐涉握着纪锦书的手，犹豫道：「他应该已经放弃我了，别再起风波。他就是个神经病，我们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纪锦书想了想，说道：「我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只是敲打他几下，好让他彻底死心。」 徐涉想了想，这样也好，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安心留在广州买房、工作、谈恋爱了。 两人当晚便返回广州，坐在回程的飞机上，纪锦书无聊地玩着消消乐，徐涉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俊脸，吃痛地倒吸冷气，说道。 「他下手真狠……简直是下死手！」 纪锦书吐槽道：「我早就给你打过预防针，我大哥是个混蛋，出了这种事你还不跟我说，还想要瞒着我……我说你一句自讨苦吃，你认不认呀？徐先生！」 「认认认！」徐涉龇牙咧嘴道：「你已经很照顾我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办……当然，我承认，我也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在作怪，想靠自己解决问题。」 「有些麻烦该添还是要添的，更何况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怕麻烦。」纪锦书紧紧握住徐涉的手，笑道：「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一定要及时跟我讲，听到没有？你这次还算是比较走运的，他待你还算客气，之前的那几个……都被他整得相当惨。」 徐涉打了个哆嗦，好奇道：「怎么回事？」 「轻则被玩进医院，重则身败名裂。」纪锦书嘆了口气，无奈道：「我大哥有暴力倾向，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但也能理解啦，我家的氛围不太好，他从小缺乏关爱，长大后就跟着我爸闯荡江湖，压力非常大，也没有人去宽解、引导他，就逐渐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他……亲妈也不管他？」 「他的妈咪已经回到英国去了，不愿回忆起这段婚姻，也不认自己的三个小孩……」 徐涉搓搓胳膊，打了个哆嗦，无奈道。 「好吧，就算他童年不幸，但也不能拿无辜的人撒气吧？你爸也不管？」 纪锦书耸肩，无奈道：「他才不管呢！只要我大哥能帮他管理好集团，其他事情都可以用钱来摆平。如果摆不平，那就是花的钱还不够多……哎！你那是什么眼神？事实就是如此，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的没有错。你不要高估人性，每个人心底都有阴暗面，只不过大家都在伪装罢了，人之所以还没堕落，只是因为面临的诱惑还不够多。」 徐涉沉默不语，尽管知道纪锦书所言不假，但赤裸裸的真相还是让他感觉难受。 第78页 纪锦书又说道：「好了，不说这个，我还是想跟你谈谈……嗯，我们今后要在一起生活的，你不要在意我们之间的差距，否则你会越来越纠结，对我们的感情没有好处。」 徐涉抚摸着纪锦书的金髮，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道。 「我知道，我们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既然已经这样了，再纠结也没有用。」 「对！」纪锦书说道：「做人呢，要将重心放在『怎么办』上，这样你就可以减少很多精神内耗，活得轻松一些，也有更多的精力去创造价值。」 徐涉嘆了口气，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会改的，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放心，我有的是耐心。」纪锦书牵过徐涉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吻了吻，说道：「人生还是需要一些捷径的，比如打消消乐，有道具就比自己打容易通关很多。」 「可买道具是需要花钱的。」徐涉笑道：「有些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去给自己找捷径或续命……哎！这么想的话，钱真的好重要，我的阴暗面大概就是钱吧！」 纪锦书笑道：「你这么简单的人，原来也有阴暗面喔！」 「那……」徐涉握住对方的手，小声问道：「你心底的阴暗面又是什么？」 纪锦书抬起头来，冲着徐涉挑了挑眉，痞笑着说道。 「是你。」 徐涉满头雾水，纪锦书靠过来，挽着他的胳膊，继续说道。 「我爱你，如果你出事或背叛我，我一定会黑化的，变成大魔王。」 徐涉眨眨眼，忽然大笑出声，捏着纪锦书的鼻子，大笑道。 「你真会开玩笑！你黑化？我才不信！」 纪锦书也眨了眨眼睛，没再说话，而且亲昵地将脸靠在徐涉的肩头。 徐涉认真地说道：「放心。我……爱你，永远都爱你。」 纪锦书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他的俊脸始终面向飞机舷窗，窗户上倒映出他的笑脸，抿着嘴，笑容甜甜的好似奶糖，漂亮的眉眼也弯了起来，瞳孔里盛满璀璨星光。 第33章 回到广州后，徐涉足足休息了一周才去上班，直接创下了公司病假记录。又是一个周五晚上，下班后，纪锦书邀请徐涉来自己家吃饭，徐涉并未多想，只是当做寻常的约会罢了。 然而，当两人走进洋房时，迎面走来的一个贵妇人让徐涉眼前一亮，随即想起自己曾见过这位贵妇的照片……她是纪锦书的母亲！ 纪太本人比照片上的还要美丽端庄，她穿着一袭简约的浅蓝色连衣裙，穿着双居家拖鞋，乌髮随意地挽成髮髻，除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钻戒外，浑身上下再无任何配饰。她容貌端秀，身材窈窕却不骨瘦如柴，脸庞珠圆玉润，肌肤白皙，典型的富家阔太。 纪太主动开口向徐涉打招唿，普通话讲得比纪锦书要好，只带着一点口音，微笑道。 「欢迎欢迎，快请进。」 「纪、纪太，您好！」 纪太笑道：「不要这么见外，在你们老家都怎么称唿女性长辈，阿姨，伯母？」 「都、都可以……」 「那就叫我伯母好了，更亲一些。」 纪锦书从后面推了徐涉一把，笑道。 「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当自己是第一次来喔，快进去！」 徐涉同手同脚地走进洋房，立刻闻到一股香甜的奶味，好像是在烤蛋挞。 黄油和牛奶正趴在窗边晒太阳，见到主人，牛奶立刻喵喵大叫，挣扎着跑过来求抚摸。 纪太弯下腰，温柔地将猫咪抱起，递到徐涉面前，笑道。 「它是你的猫？很乖，不吵不闹的，比黄油懂事。」 三人坐在沙发上，纪太坐主位，坐姿优雅；纪锦书瘫坐在沙发上，伸手逗猫咪玩；徐涉膝盖併拢，腰背笔直，腿上躺着猫咪，紧张到连头也不敢抬。 纪太指着茶几上的茶点，和蔼道。 「你是北方人，我担心你喝不惯广东的凉茶，便煮了水果茶给你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还有一些点心，晚饭前随便吃一点，蛋挞喜不喜欢呀？」 「喜、喜欢的……您有心了。」 徐涉拘谨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雪梨茅根水，清甜爽口，虽然带着点淡淡的草药味，但能接受。蛋挞也是刚出炉的，温热却不烫口，有一股浓郁的蛋奶香味。 纪锦书也捏了个蛋挞吃，开心地眯起眼睛，不住地夸赞道。 「妈咪的手艺最正点了！比莲香楼的还要靓！」 纪太谦虚道：「我没什么爱好，喜欢烹饪、烘焙，给大家煮东西吃。徐先生多吃一点。」 徐涉点了点头，也称赞纪太的手艺好，逗得纪太十分欢心。 纪锦书趁机问道：「妈咪，你钟不钟意他呀？」 纪太笑道：「钟意，你钟意我就钟意。」 徐涉脸红了，他刚才甚至都在考虑，如果纪太要给他支票，他要狮子大开口报多少数字。 纪太继续拉家常，问道：「你是河北人？」 「对，河北一个小城市的。」 「北方喔……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纪太回忆道：「我娘家祖上是天津人，后来战争爆发，举家搬到广州，又去了几年新加坡，后来才回到香港定居。天津我还是在很多年前回去过一次，我记得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雪，很开心。」 第79页 徐涉说道：「难怪您的普通话讲得这么好。」 纪太又笑道：「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这下就更加亲切了。」 徐涉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三人其乐融融，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天色渐暗，纪太说道。 「已经是深秋了，今晚我们吃羊肉煲，很补的。徐先生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徐涉期待道：「那太好了，我有口福了！」 纪太笑道：「再稍等一下，等贵客到了就开餐。」 说罢，纪太起身去厨房准备。徐涉拉住纪锦书，低声问道。 「还有客人？该不会是你爸吧？！」 纪锦书神秘兮兮道：「当然不是！等贵客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说不是纪锦书的父亲，徐涉总算是松了口气，又说道。 「你妈妈长得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简直跟女明星似的……不对，她比那些当红女明星还要漂亮，现在的女明星都太瘦了，跟纸片人一样，不够有贵气。」 「那当然啦！」纪锦书自豪地说道：「我妈咪又不是做那一行的，当然是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喽！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徐涉忙起身要去开门，纪锦书却拦住他，说道。 「我来。」 纪锦书走过去开门，门一开，门外的人和徐涉双双愣住。 客人竟然是……纪家豪？！ 徐涉很慌张，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纪家豪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恢復了平静，笑着说道。 「太太，阿成，晚上好。我带了红酒来佐餐。」 「大哥！」纪锦书热情招唿道：「好久不见，快请进。」 兄弟两人仍旧很亲密，根本看不出背地里两人其实互看不顺眼。 纪家豪走进门，在路过徐涉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仍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纪锦书问道：「大哥，andy呢？怎么没有带它过来玩。」 纪家豪说道：「andy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让它在家里休息。」 纪锦书笑道：「哎！上次你还说，它上了年纪非常黏你，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现在看来，它没了你也不是不可以的喔！」 纪家豪笑而不语，纪太从厨房走出来，笑着招唿道。 「阿豪来了？来，坐！喝茶，吃点心。」 纪家豪似乎有些忌惮这位后母，放下红酒，点头示意，说道。 「太太，晚上好。」 「你这孩子，还叫什么太太呢？」纪太笑道：「都是一家人，做什么搞得这么生疏，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听着都不像一家人了。来，羊肉煲炖得刚刚好，一起吃吧。」 纪家豪说道：「我去拿醒酒器来……」 不等他说完，纪太直接打断他，又对纪锦书说道。 「哎呀，红酒跟羊肉煲可不般配……aaron，你去拿一瓶黄酒过来。」 闻言，纪家豪尴尬地笑了笑，将自己带来的红酒收了起来。 纪锦书去拿酒，徐涉跟纪太进厨房准备食材，徐涉偷偷地向客厅看了一眼，纪家豪孤零零地坐在饭桌旁，看着某处发呆，身形显得格外落寞。 纪锦书取了黄酒，又给两只猫放好猫粮，趁机揉了揉牛奶的毛脑袋，轻声道。 「牛奶，等下我帮你报仇。」 开饭后，四人围坐在餐桌旁，桌子中央是一口沸腾的锅子，咕嘟嘟地冒着香气。 纪太举杯，说道：「今天是家庭小聚，家里人都忙，特别是阿豪，难得有空跟我们坐在一桌吃顿饭。阿豪，你是家里的长子，平日里集团和家族的事务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纪家豪举杯，客气地笑道：「帮助爸爸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举杯，轻轻碰在一起。 锅子已经大开了，纪太将羊腩分给大家，多给纪家豪夹了几筷，并笑道。 「家里人口多，就连吃饭也是要分的。若是分不明朗，你多我少，是要闹别扭的……阿豪，你是长子，又是当哥哥的，你要多吃一些，这可是从宁夏送来的羊肉，很鲜的。」 纪家豪道了句谢，便不再多言，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羊肉。 纪太继续说道：「纪家是个大家族，子女比较多，你们父亲经常说，家和万事兴，只有家庭和睦，长辈慈爱，小辈团结，才能事事顺遂，天天开心。阿豪，你跟着你父亲最久，也最是像他，想必也最了解他的脾气和心意了，你说对不对？」 纪家豪点头道：「是的。」 纪太笑笑，又说道：「当然，家里孩子一多，难免会有些小摩擦。aaron年纪最小，被我和他爸爸宠坏了，很任性，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来。」 正说着，纪锦书抬手去捞锅里的羊肉，袖口一缩，露出那只限量版名表来。 纪太严厉地说道：「aaron！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抢哥哥的东西？那只手錶是不是阿豪的？你简直太不懂规矩了，快把表还给你大哥。」 纪家豪忙说道：「不用，这是我送给阿成的。」 纪锦书吐吐舌头，将手錶摘下来递给纪家豪，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啦，大哥。今后我保证不抢你心爱的东西了。」 纪太也说道：「我记得这只表是唐钰送你的生日礼物？收着吧，你应该很喜欢它的。」 纪家豪笑了笑，将手錶接过来，重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只是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第80页 徐涉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交锋，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也不敢吃东西。 纪太笑道：「徐先生，羊肉煲合不合你的胃口？喜欢就多吃点，自己捞，不要客气。」 徐涉连忙往自己碗里又捞了一勺羊肉，表示自己很喜欢吃。 纪太亲切道：「总叫你徐先生也蛮见外的，要是你不介意，今后叫你阿涉怎么样？」 纪锦书开心道：「可以！听着好亲切。」 纪太附和道：「对，这样才像一家人。」 说着，纪太又瞥向纪家豪，惊讶地说道。 「哎呀！阿豪吃饱了？碗底空了怎么都不说，来，我再给你盛一些。」 纪太一边给纪家豪舀羊肉，一边说道。 「你们父亲年纪大了，最怕麻烦，只想过和平安定，家庭和睦的清闲日子，最不喜欢子女闹起来，你们年纪小还体会不到这一点……阿豪，你说是不是？」 纪家豪僵硬地说道：「是……」 纪太又说道：「阿豪这几年非常辛苦，集团事务基本上都在归他管理，压力很大，也十分辛苦。aaron，你也要知道心疼你大哥，不要总是给他找麻烦，知道了没有？」 纪锦书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吃撑了正在揉肚皮，撇撇嘴，说道。 「能者多劳，多劳多得喽！大不了，我也去给大哥帮忙，分管鑫荣的工作。」 闻言，纪家豪眉毛一挑，不等他开口，纪太便严厉地出声道。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说什么替阿豪分忧？不给他添乱就算好的了。」 纪家豪说道：「不会，阿成很懂事。」 纪太温柔地笑了笑，继续给纪家豪盛羊肉，并说道。 「阿豪多吃一点，你最近北京、广州和香港三个地方来回跑，劳神费力……哎呀！」 纪太一声惊唿，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纪家豪碗里跟小山似的堆着满满一大碗羊肉块，最上面的那块因为堆不住而滚落下来，掉在纪家豪的西裤上，染上了一大片油渍。 纪太忙说道：「哎呀，阿豪，真是不好意思！光顾着跟你说话，没注意到你的碗里……你这身西服是在哪里定做的？我等下就派人去拿一套新的回来。」 纪家豪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仍旧维持着笑容，平静地说道。 「别在意，只是一条裤子而已。」 「都怪我。」纪太笑容歉疚，语气却很强势，说道：「总想让你多吃一点，却忘了人的胃口有限，不能吃太多，否则就像这碗羊肉一样，不管什么都拼命往里装，但总有装不下溢出来的时候。所以不管吃什么，永远都是适量最佳，你说对不对，阿豪？」 纪太笑容温和，眼神却十分凌厉、威严，气势迫人，令人不敢小觑。 纪家豪坐在她对面，头颅微垂，嘴唇紧紧抿着，不再说话。 如同一条兇狠的猎犬，面对母老虎时也要忌惮三分、败下阵来。 下一秒，纪太收敛锐气，重新恢復成贤妻良母的温和面目，对纪锦书说道。 「aaron，去给你大哥拿个新碗过来。」 纪锦书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套新餐具。纪太接过来，将纪家豪面前那碗冷掉的羊肉倒掉，重新给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亲手递到对方手里，柔声道。 「阿豪，我记得你肠胃不大好，天冷容易肚子痛。来，喝口热汤，暖暖胃。」 纪家豪捧起汤碗，小口抿着。 纪太继续说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既不会管理企业，也不会赚钱。但我是个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是每个母亲的本能。我的孩子别管是一岁、十岁甚至一百岁，只要我还活着，他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护他。我也没有什么伟大心愿，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一生都能健康平安、富贵荣华、无忧无虑就好，什么开疆破土、封王拜相、丰功伟业，都无所谓的，而且阿成也没有这个本事，他只要平安、开心就好。」 纪锦书嘟嘴道：「妈咪！」 纪家豪仍旧沉默不语，但那双捧着汤碗的手在微微颤抖，鼻翼快速开阖着，紧抿的唇角也在抖个不停，不知道是在努力憋泪，还是憋着一口气。 纪太抬手拍拍纪家豪的胳膊，温柔地说道。 「阿豪，之前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今天只有我们几个，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见外了。我是你父亲的妻子，也是你们兄弟姐妹名义上的母亲，我诚心拿你们当一家人看待，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一声妈咪。你是长子又很有威望，我没什么好送你的，我父亲跟鑫荣董事会的姚老、宋老是至交，如果你愿意，明年董事会投票，我让他们都投你，你看如何？我的两个亲生儿女，我一定会给他们争取一些好处，但家里的东西，是你的仍旧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只希望你们兄弟姐妹能够好好相处，互相帮助。」 纪家豪放下汤碗，抬起头来，微笑道。 「您是我父亲的合法妻子，当然也是我们的妈咪。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家中甚至集团里一定会有阿成姐弟的一席之地。血亲嘛，一定要互帮互助，这也是爸爸的心愿。」 「好！」纪太笑道：「这顿饭吃得好开心，我好久没有像这样开心过了。」 纪家豪又看向徐涉，举起酒杯，笑道。 「徐先生，之前不熟，多有打扰，还请见谅。今日我向你说句抱歉。」 第81页 徐涉忙举杯道：「大哥客气，我干了。」 两人一起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矛盾算是就此化解了。 饭后，纪太亲自将纪家豪送到院门口。纪锦书和徐涉站在洋房门口，纪锦书笑道。 「放心！有了今日这番敲打，我大哥今后绝对不敢再对你不敬了。」 徐涉敬佩道：「不愧是你妈咪，豪门千金出身，说话办事全都滴水不漏，说话时明明半句威胁都没有，却处处都在胁迫他……这可真是高手过招，我算是长见识了。」 「我妈咪今天也算正式给他摊牌了，如果他再做讨厌的事，就告到我爸那里去，让他讨不到好处。如果他跟我们一条心，那妈咪的娘家也会成为他的助力。哎，其实我大哥也蛮艰难的，又想借我们这一脉的势力，却也忌惮我姐和我坐大，不受他控制。」 正说着，纪太回来了。徐涉立刻站得笔直，纪太看着他笑道。 「你以后要跟aaron好好过日子。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们永远开心、快乐。」 徐涉真诚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当晚，纪太便返回香港去了，徐涉在纪锦书家中留宿，纪锦书提议道。 「既然我们都决定在一起了，你做什么还要买房？直接搬来我家不就好了？」 「不行，我也是男人，有手有脚有工作，我得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再说了，我还怕你像上次一样，大晚上的把我赶出家门呢！」 纪锦书耸耸肩，又问道：「那你买房后，我们怎么住？」 徐涉犹豫道：「我没谈过恋爱，也没跟人同居过。我觉得我们先磨合一下，了解一下各自的生活习惯，比如睡觉磨不磨牙，打不打唿噜，在不在被子里放屁等等……」 「你好噁心喔！」纪锦书大笑道：「那就分居好了！」 徐涉坏笑道：「这不行，性生活怎么解决？难道要在公司里面那个？」 纪锦书狡黠道：「去酒店喽，丽思卡尔顿，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套房！」 徐涉无语道：「……这也太奢侈了！老闆，麻烦你今后勤俭持家一点！」 两人笑作一团，缩进被子里，互相搂着开始接吻，沉沉睡去。 第34章 转天两人一起去上班，午饭时竟然吵了起来。他们躲在茶水间里，徐涉低吼道。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以后我做0……或者一人一次！你又要反悔？」 「我就反悔了，怎样？」纪锦书抱着胳膊，得意洋洋道：「反正你做1蛮有天赋，就当是便宜我喽！反正你现在爱我爱得要死，也离不开我，我就吃定你了，你又能怎样！」 徐涉气得鼻子都歪了，也摆烂道。 「既然谈不拢，干脆分手算了！我去找别人……我去找纪家豪！」 「哼哼！你去呀，我大哥现在看见你恨不得拔腿就跑。想找别人？可以。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开除你，工资、奖金一毛钱都不给你，还要在行业内封杀你！哼哼哼！」 徐涉被气个半死，怒喝三杯咖啡，在纪锦书那得意的笑声中愤然离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简直越想越气……在公司听老闆的，回家还要听老婆的？！ 徐涉恶向胆边生，趁纪锦书下午出去办事，偷摸来到老闆桌子前，把公章偷走了。 第二天徐涉出去跑外勤，在吃午饭时纪锦书打电话过来，怒吼道。 「徐涉！公司的公章呢？」 徐涉装傻道：「什么公章？不是在你的办公桌抽屉里？」 「没有了！都被你拿走了！好啊……你够狠，不光是公章，合同章和法人章也不见了！」 徐涉捂嘴忍笑，要不是财务章和发票章在财务那里，他还想一併拿走，继续装无辜道。 「老婆，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偷公章。」 「你还说！昨天下午过来我办公桌的人只有你！你赶快把公章还回来，否则我就报警！」 「哦，那你去报警好了。」 说罢，徐涉不理会电话那边纪锦书的骂骂咧咧，直接挂断电话，仰天长笑三声，感觉自己总算是赢回来一局，挣回了些许作为老攻的颜面。 当晚徐涉揣着三枚章，直奔薛亮家，约好大家一起吃饭的。 徐涉跟薛亮两口子说了智斗纪家豪，纪太高手过招和自己脱单的事情，又问道。 「你们两口子有没有什么同居经验可以传授的？」 林笠说道：「没得啥子，原则性错误不要犯，赚钱一起花，家务一起做，互相尊重，宠老婆、听老婆的话，在床上伺候好老婆就可以了撒……」 话音刚落，林笠便挨了自己老婆一肘子，薛亮瞪着他，对徐涉说道。 「别听他放屁！我问你，你们商量好型号没有？这个也很重要的。」 林笠附和道：「对对，性生活和谐，也有利于维护夫夫感情！」 「哎！」徐涉嘆了口气，说道：「我昨天还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了，我跟你们说，他说话不算话……」 徐涉声泪俱下地将无良纪老闆诓骗自己做1，谈不拢就翻脸，甚至以前途威胁自己的事情哭诉了一遍。林笠一脸忍笑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道。 「做1有啥子不好？至少不用进肛肠科了撒……哎呦！」 林律师又挨了老婆的一记铁拳，薛亮皱眉，严肃道。 「等等，你说你偷公章？兄弟，我友情提示你，这种行为属于盗窃罪。《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第二百八十条明确提出，伪造、变造、买卖或者盗窃、抢夺、毁灭国家机关的公文、证件、印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伪造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的印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并处罚金……」 第82页 「好了好了！你以为自己是撒贝宁？」徐涉忙打断对方，说道：「我又不是打算牟利，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他，明天就给他还回去了。」 林笠认真道：「纪锦书是个好娃儿，你要好好对你老婆。」 「我知道。」徐涉幸福地笑道：「我一定会的！」 隔天上班时，徐涉乖乖地将公章还了回去。纪锦书板着脸，说道。 「已经迟了，你已经被开除了。」 徐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凑过去吻了吻纪锦书的脸颊，讨好地说道。 「还在生气？对不起，我错了。」 纪锦书也笑了起来，说道：「下班后直接送到我家去！」 深秋时节，入夜后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气温变得很低，湿乎乎的。 但洋房里却恆温恆湿，温暖如春。 纪锦书缩在沙发上看当红男星乔云彬主演的电视剧，两只猫咪趴在他的腿上唿唿大睡。 徐涉开门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道。 「我买宵夜回来了，你要不要吃？」 「要吃！你过来坐，我们一起看电视。」 「乔云彬？哎，公司里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就连新的运营部主管也是他的男粉呢……」 「他帅不帅呀？他帅还是我帅。」 徐涉哭笑不得道：「……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好吧！」 纪锦书凑过来，在徐涉的脸上吻了吻，靠在他的肩头，继续说道。 「新年假期的时候，我们一去北京吧？还有天津，再陪你回老家探亲。」 徐涉看着电视，吃着宵夜，闻着鼻息间熟悉的奶油香味，内心前所未有的安定，说道。 「嗯，好。」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内温暖如春，温柔的、粉红色的空气，包裹着这对相恋的人。 五年后。 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一个又黑又瘦，穿着朴素，拖着旅行箱，满脸稚嫩，眼中满怀嚮往的男生，正站在广州天河区珠江新城cbd的某栋写字楼楼下，看着面前一家挂着「徐记快餐店」招牌的餐馆，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他是外地人，刚大学毕业就来广州讨生活，他知道cbd附近的消费一直都不便宜，生怕一顿饭就用掉他一周的生活费。他刚在广州找到工作，房子还没着落，口袋里也没什么钱，需要处处精打细算，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正当他犹豫之时，店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打扮靓丽，手里举着dv的男人被赶了出来。一个老闆模样的人，长得相当英俊帅气，身材高大，穿着白t恤和沙滩裤，脚踩人字拖，站在门口，用普通话吼道。 「……快走快走！我这里不允许拍摄，拍店里不行，拍人更不行！我老婆不喜欢的……探店？那更不行！恕不接待，我还怕你是打着探店的名义白吃白喝呢……gg宣传？也不需要，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徐记一直都做的是熟客生意，这附近谁不知道我们的招牌……宣传？不需要！也不要用什么写差评来威胁我，你今天写了，明天就有办法给你删掉，你信不信！」 那个探店网红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黑瘦青年怯生生地站在门口，被老闆的兇悍态度吓得望而却步，不敢再上前来。 徐老闆，徐涉烦躁地抓抓头髮，转身回店时看到了青年，问道。 「你要吃饭？」 青意识地点头道：「对……我刚下火车，还没吃饭呢。」 徐涉眼睛一亮，问道：「你是北方人？我也是从北方来的，我是河北人。」 见徐涉热情，青年忙笑道：「我是从山西来的，金融民工，就在那边的证券公司上班。」 徐涉也笑道：「山河四省，那咱俩也算是半个老乡了。进来坐，我给你弄点吃的。」 青年红着脸，尴尬道：「你店里消费贵不贵？我刚来广州，身上没什么钱。」 徐涉热情道：「不贵，东西都很便宜的……进来吧，店里有空调。」 青年移步店内，店面很大，足足有两百多个平方，音响里正如流水般淌出张国荣那美妙的歌声。店内装修也很有格调，南北风格融合，装饰物甚至有独具岭南特色的满洲窗。 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洒在地板上，形成了如梦似幻的绚烂光斑。 阳光下趴着两只猫咪，一只橘猫一只奶牛猫，都长得油光水滑的。听见有陌生人的脚步声，两只猫咪只是略睁开眼睛，慵懒地扫了一眼，便合上眼皮继续睡大觉去了。 青年更加紧张了……装修得这么有情调，这里消费一定不便宜，他甚至想转身离开。 徐涉指了指墙面上的菜单，介绍道。 「我这里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营业，早上只经营粥、豆浆和油炸鬼这类的简单早餐，方便白领们打包带走；中午是自助餐，十八块钱，荤素菜品不限量随便吃；下午卖点下午茶，比如萝蔔糕、萝蔔牛杂和云吞面，还有咖啡、奶茶和糖水。今天你有口福了，我老婆过来了，正在后面烤蛋挞，等下送你尝尝鲜。你在这附近上班的话可以常来吃，我不会轻易涨价的。」 青年愣道：「十八块随便吃？真的假的！听说这附近一份盖浇饭都要三十多……」 「骗你干什么，北方人不骗北方人。你看菜单，一份萝蔔牛杂才五块钱。」 第83页 青年彻底愣住了，他将菜单来来回回看了个遍，发现竟然还有几道北方特色菜，问道。 「这是什么？能点么，贵不贵。」 「可以。」徐涉抓抓头髮，随口说道：「但这是限定菜单，是由老闆我亲自下厨做的，不一定每天都能吃到。可以点，但如果我心情不好或者不投缘，我就懒得做。」 青年：「……」 徐涉又说道：「你随便找地方坐，休息一下，不吃东西也没关系，我这里不收茶位费。」 青年不好意思白白占着座位吹空调，于是说道。 「给我……来一份萝蔔牛杂就好了。」 徐涉丢下一句稍等，便转身回了厨房，片刻后端来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萝蔔牛杂，附赠一碗白米饭，全都摆在青年面前。青年看着这碗的分量，直接震惊住了，结巴道。 「这、这么多……真的只要五块钱？！」 「骗你干什么，快趁热吃。我刚来广州打拼的时候，也经常吃这个东西，便宜、管饱还能吃到肉，相当划算了。但我现在被老婆管着，他不让我吃太多内脏和头蹄。」 青年似乎是饿坏了，立刻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现在店里没客人，徐涉没事可做，拿了一瓶维他柠檬茶，坐在对面跟青年闲聊。 「你来广州多久了？这边的气候习惯不？」 青年腼腆道：「今天刚来的，还可以，我在长沙读大学，还算适应南方的闷热天气。但一线城市消费比较高，尤其是租房子，我没什么钱，只能去住城中村了，哎……」 徐涉说道：「没关系，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闯一闯。」 青年笑道：「谢谢您。哎，我本来还担心这边的人自私、冷漠还排外，没想到还有您这样的热心人。饭菜卖得这么便宜，真是太实惠了，真是帮了我这种手头拮据的人大忙了！」 「不会的，广州是一个移民城市，大家都很实在，有什么就说什么，慢慢你就知道了。至于饭菜价格么……哎！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知道刚来大城市打拼的不容易，现在我的生活条件好了，也算是帮帮大家，回馈社会，多做点好事，给自己和老婆积德。」 「是，我也感觉出来了。您来这边多久了，已经落户了么？」 徐涉点头道：「嗯……我来广州五年多了，我老婆是广东人，我已经安顿下来了。」 「我还有个问题，你的东西卖这么便宜，能收回成本么？这里寸土寸金，房租很贵。」 「还行，人工、食材和水电开支比较大，至于房租么……」徐涉笑了笑，说道：「这房子是我老婆的，我算是入赘他家，也就算是自家的房子，他不跟我要租金。」 「我的天呀！」青年惊讶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包租公……该不会这附近一条街的铺面，都是你们家里的吧？」 徐涉伸出一根手指，向上面指了指，笑着说道。 「一条街倒是不至于，但这栋写字楼，都是我老婆的。」 青年无语道：「……那您还出来摆摊？这么辛苦！你们有钱人的生活也太枯燥了！」 「我们还有本职工作的，开快餐店只是兼职。我是室内装修设计师，公司就在楼上，但这几年我已经不太跑一线了，偶尔有事才过去，手下都很给力，他们的工作都做得很好。」 正说着，从厨房里传来一个年轻、好听的男声，用粤语喊道。 「阿涉！进来拿蛋挞！」 徐涉喊道：「你送出来！店里有客人。」 青年立刻抻长脖子，好奇地向厨房看去，想看看这个备受帅老闆宠爱的有钱老婆到底长什么样，该不会是一个又老又丑还身材臃肿的包租婆…… 没想到一个满头金髮，身材清瘦相貌艷丽的男人，端着一盘蛋挞走出来，催促道。 「快快，趁热吃掉！冷掉就会有蛋腥味了喔……」 青年愣住了，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老闆娘还在厨房里做事，派他们的儿子出来送蛋挞。 徐涉走过去，拿了几枚蛋挞。纪锦书摘下围裙，用粤语说道。 「我先回一趟公司，晚上一起回家？晚上我要吃清水鱼，等下记得去买。」 「好。」 美丽的金髮男人转身离开了，徐涉重新坐回青年面前，将蛋挞分给他吃，说道。 「不收钱，送给你尝尝。」 青年连声道谢，徐涉发现他面前的碗已经空了，便又问道。 「好不好吃？吃饱了么。」 「好吃！但是说实话……我没吃太饱，我饭量很大的。」 徐涉挑眉，问道：「一顿能吃下多少。」 青年指了指面前的碗，笑道：「这种分量的，我一顿大概能吃下五、六碗。」 徐涉愣了片刻，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起身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大碗萝蔔牛杂和一碗白米饭，一起放到了青年面前，又说道。 「锅里的萝蔔牛杂不多了，煮得太久会很烂，不好吃。你就当帮我忙，多吃一点，也可以打包带走，否则我就要丢掉了，我不想浪费食物。钱也不多收你的，给我五块钱就好了。」 青年眼眶热热的，连声道谢，端起饭大口地吃起来，心中暗下决定，这家店今后要常来。 饭后，青年起身打算告辞，临走前又说了好多感激的话，祝徐涉生意兴隆云云。 徐涉也很开心，将青年送到门外，告诉他以后常来吃，就当是交个朋友。 第84页 此刻正值黄昏时分，面前的道路金光璀璨，珠江波光粼粼，广州塔开始散发出绚烂光辉。 徐涉说道：「慢走，有空常来！也祝愿你能遇到一个有良心的好老闆。你这么年轻，未来可期，前途无量，你也一定能够在这里拼出一份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的。」 刚走出两步，青年忽然回过头来，望向站在店门口，正在欣赏夕阳美景的徐涉，满怀期待地问道。 「对了老闆，你觉得广州这座城市怎么样？」 「广州？」徐涉迎着晚霞，伸了个懒腰，幸福地笑道：「这是一个相当美好的地方！」 -------------------- 这篇文不长，今天就完结了，感谢各位读者朋友的喜爱与支持！祝大家天天开心，工作顺心，发大财~下一篇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