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逃生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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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指北》作者:慕宸不哭【完结】
文案:
又名:《顶级特工下岗再就业》
沉浸式游戏诡息开启全联盟公测
退役特种小队队长程镜秋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进入新手关时,所有人都觉得她命不久矣
毕竟一个美丽,易碎且残疾的女人在恐怖世界里和废物划等号
毕竟她不讨好任何人,孤狼又毒舌说明她根本没有可以值得信任依赖的队友
毕竟她惹了各种不该惹的人和npc,大部分玩家和npc的恶意不加掩饰地冲着她去
毕竟每一关的死亡率客观统计上都高达百分之八十
……
正式关后,人们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副本平安福利院不平安
副本友谊中学没有友谊
副本生机疗养院了无生机
可程镜秋在每个副本里不仅自己不会死
还会让副本和副本里的人一起倒大霉,把boss气得跳脚
……
直到某一天
程镜秋把诡息玩崩了玩家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无数个来回
阅前提醒:
1.女主美强疯,六边形面板。
2.感情线很少,男主背背背背景板
3.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互相尊重
内容标籤:无限流 游戏网游 未来架空
主角视角:程镜秋 微蓝
一句话简介:邪神背后纹个我
立意:即使身处黑暗,也要用力抓住光明
第1章 蔷薇安魂(1)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纯黑色的中,一行惨白的字配合着无机质的声音出现在眼前。
声音中夹杂着一股残忍的杀意,让人后嵴骨发寒。
程镜秋微微挑眉,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右手的小拇指。
「副本名称:rose requiem」
「新手关主线任务:活下去。」
「支线任务:探索本副本,剧情探索度越高,积分奖励越多。积分能够在新手关之后开启积分商城使用。」
「请记住,游戏死亡等同于现实死亡,珍惜你们这所剩无几的生命,那么,好好享受恐惧的盛宴吧。」
随后,无边的黑暗消退,带着色彩的世界骤然出现在程镜秋眼前。
程镜秋松开手指,打量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景色。
这是一座约莫三百平的小庄园,围墙四四方方地将花园围起来。
程镜秋眼前是黄褐色斑点遍布的墙,已经看不清墙原本的底色。
墙上架着些许花架,但架上早已没有花朵,只有枯枝不离不弃地攀在花架与墙壁之间,蜿蜒出奇怪的形状。
墙头扎着一排铁制的尖头,岁月在尖头上留下红褐色的吻痕。
门洞前,有一条碎石头铺成的路。
凹凸不平,野草蔓生。
两个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铭庭,怎么这里还有个残疾人?」
一个轻俏中带着些许嫌弃的女声从程镜秋背后传来。
程镜秋转动轮椅的轮缘,轮椅转了个圈。
说话的女孩子容颜明丽,身穿浅粉色泡泡袖上衣和短裤,脚上踩着一双亮粉色的运动鞋,是某个奢侈品的限量版运动鞋。
女孩依偎在名唤铭庭的男人身上。
「残疾人来这里怕不是连新手关都过不去。」阮铭庭不假思索地讥讽,随后才把目光施捨般移向程镜秋。
看到程镜秋的那一刻,阮铭庭把更加嚣张的话咽回肚子里。
轮椅上的女人有一头深蓝色微曲的长髮,眉眼的线条圆润柔和,皮肤有些白,更加称得眉目像恰到好处的水墨一笔,唇色似一朵初绽于冬末的桃花瓣。
第一眼看到她,就会联想起花瓶中精緻易脆的纯白花朵,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保护欲。
程镜秋没说话,这个叫铭庭的男人一身运动装,手上戴着一枚精緻华丽的表。
秒针没有继续转动的痕迹。
依偎在阮铭庭怀中的于娇娇哪里不明白阮明庭的想法,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娇哼:
「怎么?看得眼睛都直了,她有我好看?」
阮铭庭立马搂过于娇娇的腰,手掌不安分地上下移动:
「娇娇你最好看,别人哪里比得过你。」
「这还差不多。」于娇娇挑衅地看向程镜秋。
「眼睛没有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程镜秋语气淡淡。
「你!你这个残废说什么呢?」于娇娇怒气沖沖地看向程镜秋。
「我是不是残废不一定,可你们的眼睛看起来确实需要看看眼科医生。」
程镜秋语调平和,字正腔圆,不像是吵架,倒像是在发表什么演说。
于娇娇气得跳脚:「铭庭!」
阮铭庭犹豫片刻,冲程镜秋说教:
「这位小姐,希望你嘴下积德,现在这个什么诡息世界显然很不安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而你身体不方便,需要别人帮助的地方会很多。」
程镜秋挑眉,语气闲散:「我不认为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会有能力帮助或者保护别人。」
「你——!」于娇娇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程镜秋视线越过二人,看向另一批过来的人:「江医生,原来你也在。」
于娇娇恶狠狠地瞪程镜秋一眼,顺着程镜秋的话朝后面看去,果然有七个人走到他们身边,不过互相距离都隔得比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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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个人也都穿着家居服或者便于行动的宽大t恤和运动鞋,只有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的男人穿着拖鞋。
程镜秋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挲着。
江执小步跑到程镜秋身边,双手握住程镜秋轮椅后的扶手:「我来推你。」
于娇娇皱眉,考虑到程镜秋多了一个帮手,她抿唇没有再说话。
尴尬的气氛像被点燃的香,缓缓萦绕在众人之间,挥之不去。
终于,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性开口自我介绍,试图打破这种氛围:
「我叫宋园,是一个普通白领,谁知道莫名其妙被拉入了这里。」
有人打头,于是,陆陆续续有人介绍起自己,和宋园说得如出一辙。
「我是于娇娇,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铭庭。」
宋园脸上露出客套的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你们一起进来吗?」
「可能是因为被拉入游戏中的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于娇娇娇俏偏过头,侧脸昂头看向阮铭庭。
阮铭庭点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最后只有江执和程镜秋还没有自我介绍。
江执见众人的目光投过来:
「我叫江执,是一名……医生。」江执选择顺着程镜秋的话说。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江执身前的程镜秋身上。
程镜秋全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愿,手指轻轻叩击轮椅扶手,苦恼道:
「你们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没有用的信息?难不成在这个地方存活下去的人还会有空在墓碑上写下你们的名字?」
宋园脸上得体的笑容消失无踪。
江执能明显感觉到,其余九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些许熟悉,被程镜秋亲手打破。
尴尬中还带着一些让人牴触的压抑。
始作俑者却一脸。
宋园没忍住,说道:
「这位小姐姐,考虑到你坐在轮椅上我不是很想和你计较,但是想必你也看过一些无限流的小说,规则也说明了,在这里死亡等同于现实世界死亡。希望你能团结一点,这样我们生存下去的希望也就大一些。」
程镜秋不为所动:「是什么让你觉得,在这里的这些人一定是同伴呢?」
宋园声音卡在喉咙里:「规则。」
「规则可什么都没有说。说不定游戏规则是我们互相杀到剩最后一个人才能活呢?」
程镜秋脸上浮现出莫测的笑容。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别说熟悉了,于娇娇和铭庭那两个连体婴儿都不自觉分开少许。
宋园没忍住,训斥程镜秋:「即便你不想团队合作,也没必要用一些莫须有的猜测来扰乱我们。」
说完,宋园直接看向剩下的八个人:「想必你们也接到了任务?现在我们都把任务写在纸上,看看大家的任务是不是一样的。如果是一样的就说明我们可以互相合作……」
她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从口袋中拿出一本灰白格纹的便签,随后发给除开程镜秋之外的人。
江执犹豫片刻,接过宋园递来的便签纸。
于娇娇撇嘴:「什么嘛,还什么都不清楚就开始搞这些有的没的。」
阮铭庭打心眼里对宋园不信任,顺着于娇娇的话说:「我不认为这时候把每个人的任务写下来有什么作用。」
宋园恶狠狠地瞪了程镜秋一眼。
都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傢伙,害得这个本就脆弱的团队,分崩离析。
程镜秋耸耸肩,像个没事人一般对身后的江执说:「江医生,这里人太多,你推着我到处转一转透透气。」
江执看了眼满脸不虞的宋园,推着程镜秋往庄园四周走。
「这样冒冒失失到处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宋园等程镜秋二人绕过一个转角后,抱怨道。
随后,刚刚自称周谦的学生弱声弱气地开口: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干什么?」
「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阮铭庭开口:「这庄园的门锁着,翻进去不是什么好主意,要不我们还是在四周随便看看,也好完成任务。」
周谦立刻摇头:「我不走,任务只是活下去,像这种鬼地方,一动不如一静,至于支线任务,谁爱做谁做。」
宋园侧眸看向阮铭庭,阮铭庭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个叫阮铭庭的男人就这么不着痕迹地套出了周谦的话。
看来大家主线任务都差不多,只是活下去。
结果,剩下的八个人分成了三组,其中和周谦抱着同样想法的四个人选择站在铁门边等。
身材健硕,穿着灰黑色背心,工装裤,拖鞋的胡百辛选择自己走自己的,而阮铭庭和于娇娇自然是一起走。
宋园反倒成了落单的那一个。
就在这些人因为分组而磨磨唧唧的时候,江执已经推着程镜秋回来。
这下,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在江执和程镜秋身上,主要是江执身上。
「江医生,你出去走了一圈,有什么发现吗?」
江执看了一眼安安稳稳坐在轮椅上的程镜秋,随后望向询问的人:
「从外表看这个地方应该很久没有人来,大多数东西都破败锈蚀。而且往外面走大约十步就会被看不见的墙拦住。我大概也只看出来这些东西。」
至于程镜秋看出来什么没有,江执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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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从出发到回来,两个人只有一句对话。
「往哪里走?」「随便看看。」
显然,想要去找线索的人对江执的这番回答并不满意,对视一眼后,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开始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宋园还没走远,就听见程镜秋模仿着自己的语调说:
「这样冒冒失失到处走,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原本被不信任感挫败的江执差点没笑出声,程镜秋这个性格恶劣的傢伙真的一丁点儿亏都不吃。
宋园被气得脚步凌乱,恨不得转头和程镜秋好好理论理论,又安慰自己不要和性情古怪的瘸子一般见识。
程镜秋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看着宋园四人离开的身影,笑眯眯地调侃江执:
「江医生,你说的话他们好像都不信。可明明你说的都是真话。」
「可能是他们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自己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探索得出来的结论。」
江执觉得自己不是在跟程镜秋解释,而是在对那个被不信任击中的自己解释。
程镜秋神神叨叨地说:「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哦。」
留在这里,一直专心听程镜秋和江执对话的周谦没忍住,逼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句话一说出口,剩下的四人都用带着渴盼,甚至有几分威胁的目光看向程镜秋。
程镜秋耸肩:「有的人即便事情的真相就摆在眼前,也未必能够看懂。」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程镜秋看向周谦四人:「举个例子,这个副本的名字叫什么?」
「rose」周谦说完前面一个单词,后面的单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背出来「r,e,q,u,i,e,m。」
程镜秋像知识问答主持人一般热情:「好的,提问,requiem是什么意思?」
周谦语塞,他不知道。
「如果这个副本的题目就是答案,那不就是近在眼前的真相吗?」程镜秋又浅浅打了个哈欠。
周谦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逼问程镜秋:「requiem是什么意思?」
「对哦,requiem是什么意思呢?我好像一不小心就忘记了。」
周谦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到了变质腐坏的食物,狰狞而扭曲。
江执见周谦四人看程镜秋的表情愈发充满敌意,硬着头皮解释:
「requiem,安魂,安魂曲的意思。这个副本的名字叫蔷薇安魂曲。」
程镜秋意味不明地回看江执一眼。
宋园等人接二连三地回到庄园的大门前。
此时,周谦四人和程镜秋中间泾渭分明地隔了一个江执。一看到宋园等人回来,周谦四人立刻凑上前: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宋园等人摇摇头:「和江医生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随后,阮明庭回身看向大门紧闭的庄园:「看来,应该是要想办法进去里面。」
「啪啪——」
一阵诡异的击掌声从荒芜的花园内传来,应和着铁器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让人后背发毛。
「欢迎来到蔷薇花园,我是这里的园丁。」
比起人声,这说话声更像是某种野兽初学人类语言发出的声音,腔调怪异,抑扬顿挫都不符合常理。
「啊——」于娇娇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吓一跳,整个人都恨不得趴到阮铭庭身上去。
寻着声源看去,一个长相普通,穿着轻薄短裤短袖的男子站在石路中央,惨白的脸上带着笑。
他的笑容很像马戏团小丑画出来的笑脸,这笑容在小丑脸上都渗人,更何况是一张普通人的脸上。
说不出的诡异。
园丁的手中提熘着一个锄头,鲜红的锈迹满布锄头,上面还不停地往下滴着什么液体,锄头看起来不是很牢固,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散架。
于娇娇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
其他人却没有放松警惕。
「那么,请随我来。属于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
不知何时,一直紧锁着的大门突然弹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声。
这声音听得人汗毛倒竖,嵴背发凉。
自称为园丁的人率先转身走过花园中的小道,进入屋内,他步履轻盈,短短几十秒就走到屋门口。
当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屋内的一盏白灯勐地一闪,让昏暗的环境变得愈发恐怖。
被他扔在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于娇娇咽了咽口水:「谁先进去?」
「会不会有开门杀啊?」
「会哦,他会因为你左脚先迈而杀了你哦。」程镜秋毫无负担地说着冷笑话。
提出问题的周谦却真的不敢动弹。
「走吧。」
程镜秋点点轮椅扶手,江执低头去看程镜秋,只看到她那一头柔顺的深蓝色长捲髮,江执深吸一口气,推着程镜秋朝前:
「你还真敢进去啊?」
程镜秋眨巴眼:「我坐轮椅,不存在因为先迈哪只脚而被杀的顾虑。」
江执冷笑:呵呵。
第2章 蔷薇安魂(2)
其余八人看到江执和程镜秋平安地踏上石板路,纷纷跟在两人身后,脚步急促,却不敢超过程镜秋二人一步。
不过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路程,于娇娇却觉得自己经歷了一场大战。
头顶已经看不见天空,只有扭曲成无规则曲线的花枝在头顶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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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花香侵袭着每个人的嗅觉,不少人都生出噁心甚至想吐的感觉。
脚下的石板路不像想像中坚硬,如同踩在泥坑之中,下陷感异常明显。可视觉上却没有半点下陷。
违和感充斥着这一座小小的蔷薇花园。
「啊——」突然有人惊叫一声,让这氛围愈发诡异。
「怎……怎么了?」
「有东西在戳我的头。」唿叫的人捂着头顶,根本不敢抬头看,整个人抖动如筛子。
众人警惕着朝声源处看去,阮铭庭无奈道:「那是垂落下来的花枝。」
江执紧紧抓住程镜秋的轮椅把手,恨不得将五感提升到极致。
「啊——」程镜秋轻叫,语调绵长,不像惊恐,反而像什么山歌的开头。
江执心脏勐地一跳,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又……怎,怎么了?」
还能有什么花枝可以垂落到程镜秋头上?
「你看那一丛花枝的形状像不像一枚齿轮?」程镜秋的语气就仿佛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在问家长,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小兔子。
问题是程镜秋不是小孩子。
「不是,她有病吧?」于娇娇又害怕又生气。
「我是有病啊,不然为什么会认识江医生?你不会觉得我没病还有看医生的爱好吧?」
程镜秋回答得无比坦荡。
于娇娇这辈子没遇到过这种嘴巴一点不吃亏的人,她选择闭嘴,以免自己被气得肾上腺素继续飙升。
「啊!你们看那边。」
阮铭庭被这此起彼伏的惊唿声整得头皮发麻,耐心耗尽,不耐烦地朝着那人的指向看去。
花圃中央,灌木丛中枯枝织就的牢笼中,是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又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此人的皮肤已然消失殆尽,裸露出深红色的血管,血管扎入地里,似乎在向地里供给血液一般。
骨头,内脏,皮肉消失无踪,唯独血管维持着人形,触目惊心。
于娇娇趴到铭庭怀中不敢睁眼,宋园怀抱着自己的手臂瑟瑟发抖。
江执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心脏跳得仿佛有人在里面勐烈地敲鼓。
除了程镜秋,所有人立刻移开目光,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反胃。
程镜秋仔细打量着那血管。天色很暗,但是……血管里的血,还在流。
虽然短暂到像是程镜秋的幻觉。
程镜秋挑眉,真有意思。
收回目光,程镜秋注意到江执躯体的僵硬,疑惑:
「他们没见识情理之中,江医生你可是医生,标本没见过?」
「我,不怎么和大体老师打交道。」江执牙齿打颤,解释。
「不得不说,这就是大学的局限性。我们所需要的不单单是专才,还是全才,江医生还要继续努力学习啊。」
这充满忧国忧民气息,仿佛演讲一般的阴阳怪气。
江执真的很有对程镜秋的脑门敲脑瓜崩的冲动。
不过由于程镜秋的插科打诨,江执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惧总算是消退少许。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走到屋子前。
园丁早已等候在门内,沖众人露出那张诡异的笑脸:「只能一个一个进。」
江执站在台阶下朝屋内看。
和屋外的破败萧条不同,屋内是一个大理石长桌,桌旁边不多不少,恰好十一个座位。
天花板上有五盏灯照明,这五盏灯中间那盏长,两边依次变短一些,呈现出扇形。
冷色的灯光闪烁不停,让人心中隐隐发毛。
脚下是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地毯,地毯上画着齿轮的图案,齿轮上点缀着艷丽无比的蔷薇花,一朵接一朵,密密麻麻地从脚下蔓延到四周的墙壁,又蔓延到天花板。
看得江执头皮发麻,想要移开视线,可是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密集到让人心如擂鼓的蔷薇齿轮。
视线根本无处安放。
于娇娇开口:「谁先进屋?」
当所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后,于娇娇高声宣告:
「我不会第一个进去的!」
说完,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放在程镜秋身上。
显然,让一个累赘当探路石是除开江执外所有人的第一念头。
程镜秋若无其事地摊开手:「你这个台阶设计,没有考虑到我这种坐轮椅的人的无障碍通行,我要投诉你。」
程镜秋沖园丁抱怨。
其他人眼中满是错愕,她怎么敢的?而且,投诉?和谁投诉?
宋园心中蔑视更甚,这个残废是不是脑子里面缺一根弦,这种时候招惹npc,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屋子门口是七级台阶,对于普通人而言轻松又随意,可是对于程镜秋这种坐在轮椅上的人而言如同天堑。
园丁唇角蜿蜒出一个更大的角度,他提起手中的锄头,往那台阶上连续敲击七下,碎石铺开,恰好变成一个平滑的坡。
「希望下一次我的锄头不会敲碎你的脑袋。」
园丁发出的声音刺耳又可怖,他那双没什么生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镜秋,像一只野兽在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唇角蜿蜒出鲜红的弧度。
程镜秋挑眉,毫不在意地学着园丁地语气反击:
「希望你下一次还能拿起锄头。」
园丁用手比在脖子前,横着平移,寓意分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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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其他人内心都生出一股窃喜,无论园丁的攻击对象是谁,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唯独江执担忧地看了自己的病人一眼,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程镜秋转动轮缘,轮椅顺利通过屋门,进入屋内。
她仿佛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一般,随意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就好像只是被园丁邀请来做客的客人。
屋内惨白的灯光陡然一闪。
江执紧随着程镜秋身后。
程镜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屋内深红色的蔷薇地毯和墙纸随处可见,近看之下比屋外看起来更加渗人。
墙壁上悬挂着一副画像,画中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园丁,另外一个是一片空白的人形。
从剪影的形状上看,像是一个女人,当然也不排除女装男性的可能。
画用画框裱着,画框左右两侧的花纹还是那看腻了的蔷薇花,但是底部的花纹非常奇怪。
仔细看去是罗马数字,但是被隐藏在丛丛雕刻的花枝之间。
见程镜秋和江执二人都没事,剩下八个人也依次踏入屋内,警惕地保持着和园丁的距离。
程镜秋注意到,每当有一个人进入屋内时,那画框上的罗马数字都会发生微小的变化,而那白光也会诡异地闪烁一下。
由于画框所在的位置和园丁所在的位置重合,其他人出于不敢直视园丁的心理,根本没往这边看,所以对这个数字的变化一无所知。
园丁颇有耐心,学着绅士的模样单手放在身后,一只手臂伸展开,做出请的姿态,由于他动作不规范,衣着又随意,姿态多了几分滑稽:
「那么,诸位请入座,只是一个小游戏罢了,不必如此紧张,毕竟我也不是非要你们的命不可。」
园丁语调轻松,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大部份人心头微沉。
无论是圆桌还是椅子都布满了构成齿轮形状的蔷薇花,一枝枝,一簇簇,每一朵都开得极度浓稠靡丽。
于娇娇侧过脸对阮明庭吐槽:「我以后再也不要你送我999玫瑰花了。」
她现在看见这种蔷薇科的花就犯噁心。
不少人看了看周围的人,见大家都犹犹豫豫地入座,也就慢慢坐下。
程镜秋依然坐在轮椅上,只是把轮椅移动到圆桌边。
「啪——」园丁见所有人都已经入座,打了个响指。
突然面前出现了十九张卡牌,卡牌对着每个人眼睛的这一面依然是细緻的金色蔷薇花纹。
「那么,这里有十九张牌,你们每个人抽一张就好。」
十九张牌在众人眼前转动起来。
再愚蠢的人都知道,这卡牌会和他们的生死息息相关,宋园顾不得其它,直接问:
「没有什么别的规则吗?」
园丁挑眉,脸上是似嘲讽似无情的笑:
「之后你们会知道的,如果你们还活着的话。」
这模稜两可的回答让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动弹。
就在这时,程镜秋随手摘下一张牌,就如同摘下路边的一朵野花一般随意。
她翻过牌,牌上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6。
「不单残疾,脑子还不好使,枪打出头鸟都不知道吗?」于娇娇一边吐槽程镜秋,一边小心翼翼地拿下一张牌。
「少说两句,有这么个人为我们探路不好吗?」阮铭庭语气庆幸,动作却很小心,双手拿下一张牌,朝拜的时候都未必有这么虔诚。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生怕自己哪一个动作触碰到园丁的禁忌,成为他锄头下的亡魂。
园丁面带笑容地看所有人拿完牌:
「这些牌代表着你们的初始命运。」
见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自己,园丁分外满意。
至于那个一直在状况外的程镜秋,园丁选择无视这个神经病。
园丁继续说道:
「就比如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穷困潦倒四个字。但是,我的神仁慈无比,祂给你们的第一个恩赐就是: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交换的机会。」
园丁话音刚落,身材健硕,穿着背心,工装裤,脚踩拖鞋的壮汉勐地起身,目露凶光地看向在坐的每一个人。
程镜秋触及他目光时,身体下意识往后靠,试图避开壮汉的视线。
这一举动被壮汉捕捉到。
壮汉将眸光定格在程镜秋身上。
「你,把你的牌交出来!跟我换!」
于娇娇看好戏:「看来这残废会是第一个死的人。」
程镜秋看向壮汉,她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叫胡百辛,十个人当中,他看起来身体素质算最好的。
程镜秋不情愿地将自己的牌藏在身后,试图打消胡百辛的念头:
「你都不确定规则,怎么知道自己抽到的是烂牌呢?」
她越这样说,胡百辛愈发确定程镜秋手上是一张好牌:
「我不管,这数字不吉利,跟我换!」
胡百辛可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他从工装裤的裤兜掏出一把中等长度已经开刃的刀,远远指着程镜秋。
园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唇角不可遏制地向上扬。
没有一个人愿意为程镜秋说话,好像她被胡百辛威胁理所应当。
江执攥紧拳头,内心挣扎再三,看了眼满脸不情愿的程镜秋,转头看向胡百辛,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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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换。」
胡百辛打量着江执。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眼神干净又单纯,一头齐耳短髮,刘海安安分分地垂在额间,一看就出身良好,教养不俗。
一个连象牙塔都没出的小屁孩。
胡百辛轻蔑道:
「我就要她手上那张,不想死就老老实实交出来。」
说完,胡百辛也不等程镜秋反应,伸手飞快从她手中夺过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将自己的牌扔到程镜秋面前,像施捨一个乞丐一般。
程镜秋翻开胡百辛扔过来的牌:17。
确实不怎么吉利。
江执见程镜秋盯着她自己手中的牌良久,江执看向自己手中的牌,随后问程镜秋:
「你想和我换牌吗?」
江执把牌放在程镜秋面前,让她看清楚上面的数字。
程镜秋扫了眼江执手中的牌:19。
这时,宋园冷哼:
「江医生,有时候还是不要太好心,毕竟你只是她萍水相逢的医生而已,又不是父母。即便是父母,也不代表你要替她去死。」
言语间似乎就认定程镜秋拿到这张牌一定会死。
于娇娇虽然看不惯宋园一直试图领导这里的人,可是在对待程镜秋上,于娇娇难得和宋园统一战线:
「没错,江医生。这个情绪古怪,嘴巴又毒的瘸子,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即便她可以活过这一个副本,难道能活过下一个?」
周谦连连点头:「就是,她这样没有正义感的人,死了就死了。」
江执没想到程镜秋竟然变成公敌,她坦然地看向宋园等人,正准备开口解释,这时,程镜秋却笑眯眯地说:
「我觉得你们说得都对。这人吶,有的时候就是不要太好心。」
随后,程镜秋看向江执:
「在不确定治疗手段是否有用的情况下,请不要拿病人作为试验品哦,江医生。」
江执沉默。
她是程镜秋的心理医生,如果要加上一个定语,那就是暂时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被捲入了这场生死悠关的游戏,可江执依然记得自己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很显然,程镜秋并不是一个会好好配合医生的病人,当然如果她可以好好配合,恐怕也不需要心理医生。
于娇娇哼笑:「江医生,看来你的病人并不领情。不过等她死在这里,你也就不需要治疗她了,就是不知道她的看诊费用结清了没有。」
江执担忧地看向程镜秋,程镜秋似乎对她的担忧感到疑惑,轻轻歪头。
程镜秋眼中满是轻松,甚至江执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聊。
无聊?
「叮叮——交换时间到——」看了一齣好戏的园丁唇角高高扬起,似乎对程镜秋被众人攻讦的场面感到愉悦,连语调都跟着上扬。
这一轮只有胡百辛和程镜秋「交换」了牌。
胡百辛嘴角扬起胜券在握的笑容。
第3章 蔷薇安魂(3)
园丁并不在乎场上的气氛多么凝滞,他用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线宣布:
「那么,第一轮游戏就此开始。」
说完,他随手从自己面前的牌堆中抽了一张卡牌,唇角笑意加深:
「让我来看看今天又会有哪些幸运儿受到神的召唤呢?」
他那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恨不得钻到地里面去。
「让我们来聆听,神的旨意。」
此时,一柄雕刻着蔷薇花的枪凭空出现在园丁手中,他摩挲着枪身,隔空将枪孔从众人身上一一滑过。
于娇娇额头不停地窜出冷汗,她哆嗦着唇,唿吸不畅。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瑟瑟发抖,心里慌乱不已。
园丁欣赏完众人害怕的神色,心满意足地扣动扳机。
下一刻,一颗子弹从蔷薇枪中无声射出。
子弹的目标惊骇不已地看着子弹钻入自己的心脏,心跳剎那停滞。
心脏处散出一朵血雾,凭空开出的一朵蔷薇花。
蔷薇花从心脏中生长出来,蜿蜒成牢笼的形状。
花朵仿佛刀刃一般切割着那人的皮肉,一点点破开皮肤,一点点削去血肉,一点点抽离骨头。
痛感似乎这时才开启,那人承受着剥皮抽筋一般的痛苦,绝望的惨叫声绵绵不绝。
「救我,救救我……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这人正对着于娇娇和宋园所在的方向,于娇娇惊慌地将头埋在手心中,而宋园微微侧过头去,不忍再看这残忍的一幕。
不仅是宋园,哪怕自认为心理素质极好的阮铭庭都快被这一幕看吐了。
和在蔷薇花园中看到的一样……可是下一刻,这人的血液仿佛变成了什么东西的养料一般,被彻底抽离。
不,不一样。
程镜秋松开互相摩挲的手指。
此时,空中漫开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低吟,这吟颂声伴着阵阵阴风吹干众人身上的冷汗,如坠冰窟。
这低吟声似乎在喊hate,只是音调拉得分外长……
可是,园丁的枪口又一次转向下一个人——
程镜秋。
江执的心脏勐地颤动起来,她慌乱地看向程镜秋。
其他人却不由得从心底里漫出些许庆幸,无论是谁,只要不是自己就好,是这个瘸子当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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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
胡百辛咧嘴笑得分外猖狂:
「我就知道换牌是对的!你就代替我下地狱去吧!我会给你烧纸的,哦,对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姓名,那纸也不知道烧给谁了。」
程镜秋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就喜欢看一些老套的戏码。」
「比如说,你们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都快死了还嘴硬,化成灰了嘴还在吧。」宋园冷冷地看向程镜秋。
程镜秋没理会宋园,看向园丁:「所以,园丁。你可以用这把枪让我去看看你口中的神吗?我觉得他比你多点意思。」
园丁面容扭曲,恶狠狠地瞪了程镜秋一眼,他发出一阵难听的磨牙声,调转枪口,随手打出一枪。
随后,那枚镌刻着蔷薇花纹的子弹居然在空中拐了个直角弯,直直地射入周谦的心脏。
低吟的女声再度迴荡在众人脑海中,这一次她低吟出来的仿佛是:help me。
短短一句单词,可这女声用怪异的音调唱喏近乎十秒钟,而且发音极为奇怪,带着无数的气音,像破风箱发出的即将支离破碎的声音。
还没等众人长舒一口气,园丁又接连发出三枚子弹。
其中一枚,直接射入胡百辛的心脏。
胡百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蔷薇花,下意识地伸手唿救,唿救的方向正是程镜秋所在的方向。
程镜秋模仿着胡百辛的语气说:「看来该下地狱的人再怎么样也会下地狱。放心,我知道你的名字也不会给你烧纸的。」
胡百辛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好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去换那张牌……为什么……
很快,蔷薇花将五人的身体彻底吞噬,最终,变成地毯上的一朵朵纠缠在一起的花纹。
深红色的地毯厚重得发黑,浓重的血腥气伴随着粘腻的蔷薇花香侵入所有人的鼻腔,浓到发臭。
如果每一朵蔷薇花的来源都是这样……
于娇娇没忍住干呕起来,放在地毯的上的脚抬起,不敢再踩在地毯上。
宋园脸色惨白,恨不得将刚刚那副凄艷血腥的景象从脑海中清除。
江执也没好到哪里去,诚如她自己所说,心理学科极少需要和大体老师打交道,这时候江执已经寒毛倒竖,身体不可遏制地发抖。
阮铭庭和江执差不多。
至于程镜秋,如果不是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刚刚出现的五朵蔷薇花上,于娇娇甚至以为她是个瞎子。
程镜秋摩挲着手指,她很确定每死一个人,那莫名其妙的诡异女声就发出一个单词。
从hate(恨),到help me(帮帮我),再到jigsaw(拼图),蔷薇(rose),安魂(requiem)
在死亡的强烈视觉冲击下,出现的这种怪异低吟很可能会被人忽视,甚至可能会下意识屏蔽。
程镜秋打量着周围人的表情,看来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恐怖女声中的信息。
园丁心满意足地嗅着空气中浓重到发臭的血腥气,脸上露出极为愉快的笑容:
「你们应该感谢神,赐予他们如此完整的死亡。否则,他们就只能下地狱了。」
程镜秋耳朵微动。完整的死亡?
刚刚从碎石路上过来的时候,那被剥离的血管内还流动着血液,显然,血管的主人死得并不完整。
而且这位园丁提起神的时候,都是用一种似嘲讽似贬低的语气。
他不尊奉神,却用神的武器杀人。
每一件事情都显得很诡异。
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园丁可不管这些人在想什么:
「那么,接下来是第一次讨论时间。」
「讨论,讨论什么?」阮铭庭声音颤抖着问。
园丁无所谓地摊手:「随便你们讨论什么,二十分钟后开始下一轮选择,你们可以选择改变自己的数字,或者不改变。」
说到这里,园丁不再继续说话,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剩余的五个人。
江执率先开口:「他们的牌还在,我们先看看他们的牌上是什么数字吧。」
宋园率先翻开身边人的牌:「2和3。」
随后,江执捡起胡百辛落在地上的牌:「这张是6。」
于娇娇虽然觉得这血肉地毯噁心,但考虑到自己的小命,参与进来:「这边是12和18。」
「这些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镜秋单手支在轮椅扶手上,托腮,百无聊赖:
「答案已经写在卷子上,不要告诉我,你们看不出来。」
于娇娇脸色白了又红:「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江执眼看着于娇娇激动得恨不得冲到程镜秋面前,打圆场:
「我看出来了。应该是公约数和公倍数的关系。也就是说,园丁手中拿的数字是这些数字的公倍数,36,72,108这些都有可能。」
程镜秋评价道:「小学数学而已。」
于娇娇气的眼睛着火,阮铭庭却察觉出不对劲: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故意让胡百辛跟你换牌?」
「所以说,有的人即便出身在罗马,也会自己走向一条死路。抢走我的牌,可是他自己的选择。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是吗?」
程镜秋没有正面回答,可她这句话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园丁不着痕迹地看了程镜秋一眼,如果她不是个捉摸不透的瘸子,自己或许会多一丝和她交流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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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真可惜。
于娇娇头皮发麻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程镜秋,她外表看起来纯良无害,没想到居然如此冷血:
「你明明知道,还故意跟他交换?你还有没有人性?」
「为什么他抢我牌的时候,你不站出来这么指责他呢?」程镜秋好奇地问:「莫非在你的眼中,我的命就不是命?还是说,你们拥有进可攻退可守的道德标准?」
程镜秋说话慢条斯理,完全没有要面对死亡考验的恐惧,她的问题让剩下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于娇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
眼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场面,园丁笑得露出牙齿,江执揉了揉眉心:
「找出杀人规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如何避开死亡的结局才是重点。」
于娇娇彻底熄了和程镜秋争执的心思,可阮铭庭却不打算放过程镜秋:「既然你能一眼看出来规则,应该知道该怎么破解?」
「她能知道什么?不过就是凑巧想到了而已,铭庭你不要太相信她。」于娇娇可不愿意给程镜秋脸上贴金。
阮铭庭轻轻摇头,程镜秋看起来太冷静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除了胡百辛要跟她换牌的时候。
那时候的害怕,恐怕只是表演出来引胡百辛上钩,阮铭庭勐地攥紧手心。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宋园开口道:
「你如果知道什么,请你说出来,我们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不要见死不救。」
程镜秋唇角微微勾起:「先不说我到底知不知道,即便我知道,为什么要帮你们这些对我的遭遇袖手旁观的人呢?」
程镜秋不紧不慢地说:
「我又不是你们的父母,哪怕你们活过这个副本,也一定不能活过下一个副本,更何况,有些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宋园唿吸一窒,这人几乎把自己和于娇娇他们刚才说她的话全部说了回来。
于娇娇真的害怕了,她抖着嗓子说:
「我们逼她说出来不就好了,跟她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于娇娇这么一提议,宋园和阮铭庭脸色一变,显然心动了。
江执下意识地挡在程镜秋面前。
「你确定逼我说出来的话是救命而不是加速死亡?想想我怎么让胡百辛和我换牌的,然后你们再决定要不要对我动手哦。」
程镜秋不紧不慢地从江执背后探出头。
这下,于娇娇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园转头看向一旁看好戏的园丁:「我们要经歷多少轮选择才能出去?」
园丁笑眯眯地反问:「人生要经歷多少次选择才能走到终点呢?」
听到这句话,宋园的心都凉透了。
于娇娇也听懂了这句话:「他,他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选择,我们都,都得死吗?」
无论出生如何,终点就是死亡。
这下,无论是于娇娇还是宋园都彻底没了威胁程镜秋的心思,既然迟早都是死,那么提前十分钟还是推后十分钟有意义吗?
园丁满意地欣赏着众人脸上的苍白,鼓掌:
「好了,讨论时间就此结束。接下来你们自己选择是不加不减,还是在自己的数字上面加一减一。别怪我不提醒你们,一定要谨慎选择哦。」
看见众人脸上那惊惧交加的表情,园丁满意极了,他不疾不徐地为玩家的恐惧添砖加瓦:
「就和人生一样,很多时候就是一次次的选择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生存还是死亡,取决于你们自己的选择。当然我也拥有改变数字的机会,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被我抓到。」
于娇娇手指颤抖地握住牌,她是10,理论上讲11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是园丁的数字不一定会维持在36,或者72。
如果园丁的卡牌变成10的倍数?
万一园丁变成11的倍数?
无论怎么选,似乎都只能死。
只是到底哪一次会被抽中的区别而已。
于娇娇彻底尖叫起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救救我,铭庭……救救我。」
于娇娇伸手扯住阮铭庭的外套袖子,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
可惜,阮铭庭没有回应她,反而不耐烦地掰开她的手指。
「安静点,我正在思考,女人真是麻烦。」
于娇娇脸色煞白,因为心理剧烈的恐慌,连唿吸都开始不顺畅。
阮铭庭此时焦头烂额地看着眼前的+1,-1,根本没有注意于娇娇的情况。
江执于心不忍地走到于娇娇身边,按住她的人中,将她的头托举保证唿吸顺畅,几分钟后,于娇娇这才恢復正常的唿吸。
「谢,谢谢你……江医生。」于娇娇坐直身体,只剩下最后三分钟,到底应该怎么选。
于娇娇觉得自己快疯了。
江执见于娇娇没事,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准备掏出卡牌选择是否加减,这时候她身边的程镜秋突然取下她的假髮,露出里面黑亮的盘发。
取下黑色的小发卡,程镜秋的黑髮披散到肩头。
程镜秋将手放入假髮的发丛中,梳理着,手被髮结阻挡,程镜秋撇撇嘴,将假髮递给注视着她的江执:
「江医生,这个假髮好像打结了,你帮我看看?」
于娇娇本来精神就处在崩溃边缘,这时候听到程镜秋如此不咸不淡的话,整个人彻底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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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
「都什么时候,你居然还关心你的假髮?」
程镜秋并没有理她,顺理成章地将假髮放在江执面前。
这一刻,园丁的眼神出现微妙的变化,他的面容抽搐一瞬,很快恢復自然。
但由于这个细节实在太过微小,除开一直注意着园丁的程镜秋,没有人注意到。
猜对了。
江执不明所以地接过程镜秋的假髮,下意识用手指梳理着,头髮的触感柔顺且丝滑,程镜秋笑眯眯地问:
「很舒服吧江医生,这可是真的头髮,就是有点重。」
江执来回滑动的手突然停住,手里的这头髮有些烫手。
园丁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执一眼,随后说出那句死亡宣言:
「那么,让我们来聆听,神的旨意。」
第4章 蔷薇安魂(4)
蔷薇花纹的枪再度出现在园丁手中,于娇娇望着这柄枪,寒毛倒竖,想要发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一般,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喘息。
宋园和阮铭庭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江执因为头髮的事,完全错过了加减的机会,目前还是19,至于程镜秋——她打了个哈欠,催促:
「园丁,你一定是因为做事磨磨蹭蹭才会被僱主踢到这荒芜破败的鬼地方来的吧?」
这句话也不知道击中了园丁哪个痛点,他厉声道:「我是自己离开的!没有被僱主踢走!」
很快,园丁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他嘴唇紧闭,脸颊抽搐,语气却逐渐恢復平静:
「好了,我懒得和你们废话,特别是你。」
黑黢黢的枪口对准程镜秋的心脏,下一刻又是一枚子弹射出。
对准程镜秋的子弹却在半途硬生生改道,直接沖向阮铭庭。
阮铭庭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扯过身边的于娇娇,用她挡在自己的心脏前。
于娇娇惊恐地瞪大眼睛,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那颗子弹就直接击穿了于娇娇的心脏。
园丁似乎对这一幕并不意外,他非常可惜地摇摇头,阮明庭勐地意识到什么。
果然,下一刻子弹穿过于娇娇的身体,击中了阮明庭的心脏。
妖异的蔷薇花再度盛放,人体组织成为蔷薇花的养料被瞬间吸收。
「为什么……为,为什么……」
阮铭庭灰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于娇娇因为击穿心脏受到了致命伤,她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阮铭庭,眼中的爱意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恨。
可是再恨,也没有用了。
于娇娇眼角划过一颗又一颗泪水,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远离阮铭庭所在的位置,随后,身体软软地趴到椅子上,失去所有生机。
江执攥紧手中的假髮,手中一片潮湿,刚刚明明还在自己怀中唿吸的人,转瞬之间一片冰凉。
宋园却没有这么多伤春悲秋的感触,她立刻走到于娇娇和阮明庭座位旁,翻开于娇娇面前的卡片:11。
随后走到阮铭庭的座位旁边:16。
「简单来看,园丁的号码从36变成了32,于娇娇原本不会死。」
宋园哆嗦着唇,看向园丁:
「我们的数字只能在-1,+1和不变中选择,可你的号码却能突然间变这么多,这不公平!」
园丁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的嘴巴大张着:
「公平?你双腿健全,能跑能跳,怎么不去跟坐在轮椅上的怪傢伙说公平?」
被指到的程镜秋耸肩,双手在胸前比叉:
「你自己愤世嫉俗就愤世嫉俗,别拉我一起啊,拒绝捆绑,拒绝上标籤,从我做起。」
江执的情绪在害怕和无语之间反覆横跳,程镜秋这三观正得让江执怀疑眼前这人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性格恶劣的程镜秋。
事实证明,她依然是她。
程镜秋突然抬眼看向宋园,问:「你想活吗?」
「废话,谁不想活?」宋园伸手解开衬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巨大的压力让她唿吸困难,只能用嘴唿吸。
「活下来很简单,如果你愿意出去之后支付给我十万星币,我就可以把方法告诉你。」
程镜秋表情真挚且诚恳:「怎么样?十万买你一条命,很值得吧?」
宋园脸上满是踌躇,十万星币几乎是她一年的工资。
宋园犹犹豫豫地看向程镜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方法是对的?」
「那么,我换一种描述方法。宋女士,请问你是想没有任何挣扎地去死,还是用十万块挣扎一下呢?再说,如果我告诉你的是错的,那么你一定会死在这里,也不存在给钱给我这件事了。」
程镜秋说的没错,即便她的方法是错的,可宋园已经大难临头,十万星币确实值钱,可是如果用来买命又实在便宜。
「成交!」
园丁若有所思地看向程镜秋,难道这傢伙真的看穿了这个游戏的秘密?
「那么,请宋女士自己砍下自己一条手臂。」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环视一周:「就用胡百辛留下的那把刀。」
宋园脸色铁青:「你耍我?!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你不要因为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就伺机报復我!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听你的!」
程镜秋摊手:「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信或者不信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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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
「这种鬼话我怎么可能信?」宋园烦躁地在走来走去,倒计时带给她巨大的压迫。
宋园的唿吸急促,肾上腺素飙升,面容几近扭曲,再不是刚来时那副大局在握的模样,她犹豫再三,选择拿走地上的一张牌。
园丁心情很不错,一直不愿意给程镜秋半个眼神的园丁突然看向她:
「好了,时间到,让我们来做出最后的选择吧。」
江执掏出自己的卡片,旁边浮动着-1,+1的选项,江执看向程镜秋,不抱希望地问:
「我,选哪个?」
「选哪个都改变不了结果。」程镜秋面无表情地说出让人心底生寒的话。
江执就知道程镜秋不是什么好心人,她不耍自己玩都谢天谢地,于是江执自己思考起来。
诚如刚刚宋园所说,此时园丁的号码牌最有可能是32,而自己现在是19。园丁的选择从-4到+4都可以,那这个范围未免太大了。
如果自己此时不动,园丁除非+6,不然不具备击杀自己的条件。可是园丁上一次加4不代表只能加4。
江执觉得自己头好痛。
但是江执也做不到束手就擒,那么,试一试,反正这一轮轮玩下去,死就是必然的!
宋园突然癫狂地笑起来:
「她说得没错!现在看来,这个园丁分明就是知道我们手上有什么牌,所以每一次他都选择了死亡人数最多的情况。这说明什么?我们手中的牌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透明的!我们现在都只是被他戏弄的老鼠而已,无论怎么选,都是死!」
园丁把锄头搁置在墙角,唇边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神就是全知全能的,一个人无论如何选择,永远在神的掌控之中。」
园丁默认宋园的话是对的。
说完,园丁再次说出那句:
「那么,让我们来聆听,神的旨意。」
这一次,枪口在江执和宋园的心脏处来回扫动,下一刻,子弹射出,张牙舞爪的蔷薇花夺走了属于宋园的生命。
「不……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宋园眼中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宋园的卡牌是10。
江执惊恐地看向程镜秋:
「为什么她死了,我还活着?」
江执卡牌上的数字是:20。
按照一开始推测出来的规则,园丁此时的数字最可能是40,那么宋园和自己都应该死才对。
可现在——
系统提示跳出来:「恭喜您通关新手关,可以选择继续探索,或者直接结算。请注意,继续探索可能面对巨大的风险,请谨慎选择。」
选择倒计时足足有十五分钟,园丁被定格,显然这是留给玩家抉择的时间。
「我……我通关了?」江执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系统提示,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我为什么会通关?」江执的眼睛中散发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程镜秋伸了个懒腰,随意附和:「对呀,你为什么会通关呢?」
江执忍住给程镜秋一个头槌的冲动,仔细分析起进来之后的行为。她除开一开始的公约数理论之外,后面几乎完全被园丁牵着鼻子走。
和宋园不同的是,自己去帮于娇娇恢復了唿吸,园丁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放过自己。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下一刻,江执拿起手中握着的假髮。
「你……给了我假髮,所以园丁杀不了我们?」江执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镜秋:「可是为什么?」
程镜秋微嘲:「我还以为我得从盘古开天闢地开始给你讲起呢。」
江执想反驳,又觉得自己作为被救的人没有反驳的立场,无奈虚心求教:「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把假髮给我就可以通关的?」
「这只是一个新手关,一般游戏的新手关并不会太难,最起码主线任务不会太难。」
「没错……」江执点头,却依然眼巴巴地看着程镜秋,像一只纯白的博美犬。
程镜秋耐心告罄:「其实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江同学,你的智商真的足以支撑你考上全星际第一的心理学专业吗?什么时候联盟大学的入学门槛变得这么低?」程镜秋问得异常诚恳。
江执膝盖突然中了一箭:
「咱就是说,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不要人身攻击?当代学生的心灵可比你想像得还要脆弱,你也不想我们从医患关系变成病友关系吧?」
程镜秋眨巴眨巴眼:
「好吧,我想的问题是,人一定是一个,两个吗?有没有可能出现1.1个人这种情况?」
「什么意思?」江执觉得自己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却无法理解程镜秋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人怎么会出现小数点?这种答案放在小学应用题目里面是要被数学老师骂死的!
「他一直在强调一个人这个概念,从一开始这个关卡就和数字有关,每个人对应一个数字,而数字决定了我们的命运。他是这么说的。而且,园丁虽然说开始交换,可事实上他并没有说交换卡牌,只是卡牌的存在感太强,所以大部分人下意识以为是交换卡牌。也就是说,园丁一开始就把答案摆在了明面上。」
程镜秋指了指此时仿佛木头人一样的园丁。
「所以?」
「所以,只要变成1.1个人,或者0.8个人,我们就跳出了规则之外。比如刚刚,我让宋园自断一臂,那么她就会变成0.9个人。其实这个游戏是有全员通关的方法的,甚至园丁一开始就已经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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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
程镜秋双手交叉放在□□,身体倚靠在轮椅上,表情惬意:
「可惜,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人也会受限于自己的理解与知识,而和真相失之交臂。」
江执内心默默吐槽,你现在这语气,半点惋惜的情绪都没有好吗?
「那为什么不能是一根头髮之类的?」
说到这里,江执勐地看向自己手中属于程镜秋的假髮。
「因为重量不够,改变不了那个称。」
「称?」
程镜秋指着画框下面的数字,上面是罗马字符写出来的67(67)。
这不是什么没有意义的数字,最可能的是每个人的质量。
程镜秋的净体重是52,但是显示的是54,那么,真人头髮做成的假髮也算在她这个人的质量之中。
当一个人踏足这个屋子的时候,就会进行一次称重,怪不得园丁说:要一个一个进入。
而且,每个人走到某一个地块的时候,白光都会闪烁一下,其实这是对玩家的一个提示。
可惜,除了程镜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按照这个称的精度,改变质量最起码需要一千克。
怪不得程镜秋在把假髮交给自己的时候说了一句:有点重。
「那如果没有这个假髮……」
「砍一条手臂很难?」程镜秋语气平淡,壮士断腕在她眼中似乎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江执觉得程镜秋的思维快得她一点都跟不上:「我能从头问起吗?」
程镜秋揉了揉自己的鼻骨:
「我现在非常同情纪景川教授,他居然可以给你当三年老师。回答你的问题也可以,你得多给我做一个月的饭,江同学。」
「成交。」
在好奇心面前,做饭这件小事不值一提,更何况做饭是江执的个人爱好之一。
至于程镜秋那些似有若无的阴阳怪气,江执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无视。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6不能留的?」
很显然,回过头去看,程镜秋一开始就不想要她抽到的那个6。
「因为这个地图上的很多东西都是质数。栏杆分别有13根和17根,台阶是7级,灯是5盏,甚至所有参与的人都是11个,这些数字要么是最开始的问题的答案,要么就是需要避开的数字,我倾向于是答案。」
程镜秋摊手:「刚刚说过,这只是新手关而已,没必要给我们来千层套路。」
江执缓缓点头:「可是,为什么是11个人?玩家不是只有十个?」
程镜秋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只要江执做一个月的饭实在是便宜她:
「因为他说,开始我们的游戏。如果玩家只是我们,就会说你们的游戏。」
「你每一个东西都数了?」江执看程镜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程镜秋偏头:「看一眼就能够知道的东西,需要专门去数吗?」
江执深唿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感慨:「你的观察能力真好。」
其实,不单单是观察能力,程镜秋的细节分析,信息处理能力和心态都很恐怖。
在这情况下还能维持冷静思考的能力,江执已经开始怀疑程镜秋是否缺乏恐惧这种情绪了。
「江医生,你的这句赞美实在很廉价,因为这对我而言并不能称之为观察,观察起码需要主观细緻地去看,而一目了然的事情不需要观察。」
「……」
江执快习惯这种说三句话就会被程镜秋怼一句的场面了。
「你的性格一如既往地恶劣。」
程镜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江同学,恕我直言,你这句赞美更加真心实意。」
江执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她是我的病人,试图让自己消除给程镜秋后脑勺一巴掌的念头,这种阴阳怪气根本没办法忽视啊。
「江医生,你不会想虐待病人吧?我是你漫长的职业生涯中第一个病人,你的初始行为将决定之后几十年从医的行为习惯,希望你谨慎,不要让自己的从医生涯染上污点。」
江执好不容易打消下去的念头又如雨后蛙鸣,叫嚣着,拳头攥紧,她决定换一个不那么想让她打人的话题:
「你接下来还要完成支线任务吗?」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没错,毕竟主线任务难度太低,没有意思。」
江执:……死亡率百分之八十的新手关,居然没难度?自己如果没有拿到那个假髮,恐怕这个新手关的死亡率直奔百分之九十。
最关键的是,这个新手关和别的游戏不一样,一上来就是生死压迫,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人很难保持稳定的分析能力。
江执犹豫片刻,对于支线毫无头绪,她非常确定自己留下来也不过是依靠程镜秋过关:
「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这么小的地方,轮椅没问题。」程镜秋知道江执在担心自己行动不便。
江执点头:「那我先退出了……这地方带着真是让我反胃得想吐。你注意安全。」
说完,江执冲程镜秋挥挥手,按下退出,消失在副本中。
程镜秋按下画面中出现的选项:继续探索。
第5章 蔷薇安魂(5)
系统提示出现:
【玩家可以在探索度50%以上后,任意节点选择提交支线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发放。
注意,系统仅会提醒是否达到50%,请谨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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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
程镜秋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点下确认。
很快,画面中的园丁再度看向程镜秋,露出一个血腥的微笑:
「你居然还待在这里,看来你今天无可避免地要成为这些花的肥料。」
园丁目光阴森森地落在程镜秋身上。
程镜秋转动轮缘移动到园丁身边,伸手指了指园丁身后的画框。
园丁下意识地顺着她的手指看向画框,听见程镜秋问:
「这位美丽的蔷薇小姐,她去哪儿了?」
园丁身体出现一瞬僵硬,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蔷薇小姐,你在说什么?」
程镜秋摸了摸放在膝盖上的金色花纹蔷薇卡牌,有些苦恼地蹙眉。
事实上她并不是很喜欢解释,因为有时候这些傢伙总喜欢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比如现在:
「首先,你是一个园丁,那么正常来说你的杀人手段是你现在放在墙角的那一把锄头。事实证明,在我们来到这个花园时,你才刚杀人不久。」
「我没……有。」
园丁下意识地反驳,可是好奇心驱使下,他更想知道:「不,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程镜秋为什么讨厌和一些人对话的原因,他们总喜欢明知故问:
「当然是因为铁锈不是鲜红色。化学的基本常识?」
园丁满脸震惊。就在此时,程镜秋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和园丁的卡牌交换,手指迅捷如一道看不清的残影。
果然,园丁的卡牌也是可交换的。程镜秋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没有偷人东西之后的心虚:
「而且,那把枪上面,虽然是以蔷薇花来勾勒,但也是个足够明显的miss rose。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就是蔷薇小姐?」
园丁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他愤怒地冲到锄头旁边,拎起锄头回身看向程镜秋。
挥舞的锄头带起凌厉的风声,血腥气扑鼻而来,程镜秋几乎看见了锄头上残留的人体组织。
这时候,程镜秋拿起手中的金制蔷薇卡牌:
「那么,现在你可以选择-1,或者+1了。」
园丁愕然站在原地,被他放在裤兜里的蔷薇卡牌散发出淡金色的微光。
他的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迅捷地掏出裤兜之中的那张蔷薇纸牌——17。
程镜秋手中出现另一张卡牌,这张卡牌被程镜秋的手指顶住一个角,在空中快速地旋转起来,看上去像一朵绽放的金色蔷薇花。
园丁喉咙干涩得发苦:「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刚刚你看画的时候。」
想要偷走什么东西,当然是需要所有者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看来你对蔷薇卡牌的保护意识不够。」
园丁感觉自己手中的锄头重逾千斤。
「那么,让我们来聆听,神的旨意。」
程镜秋平稳地说出那一句如同咒语一般的话,下一刻,一把雕刻着蔷薇花纹的枪自动出现在程镜秋的面前。
园丁额头上冷汗直冒。
「住……住手。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不要杀我!你不可以用这把枪杀我……」
程镜秋挑眉,摩挲着手中的那把蔷薇枪,很奇怪的触感,像玉又像骨头,园丁的话更加奇怪,前面在说不想死,后面却在说不能用这把枪杀死他。
可以死,但不能被这把枪杀死?有意思。
「那么,你先把这幅画像的另一半找出来吧。」
程镜秋可不喜欢像个没头苍蝇一般找来找去,与其自己找,还不如让把东西藏起来的人自己找出来。
园丁犹豫地看了一眼程镜秋手中的蔷薇枪,身体飞快地冲到壁橱前,在一排排人体器官后面掏出了一张被划得乱七八糟的画像。
画像中的女人很美。
她娴静地站着,身上是一条唯美的宫廷裙,脸上是恬静的笑容,唇瓣粉嫩如鲜花般柔美,似乎还闪烁着露珠。
女人的脖颈上挂着一枚吊坠,和这把枪上的纹路类似。
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静静地凝望着画外的人,手指上有些许凹凸不平的痕迹。
「她可能不是蔷薇小姐。」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园丁真的快被程镜秋的敏锐给逼疯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我不确定的,可现在,你好像告诉我了。」程镜秋唇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你为什么说她可能不是蔷薇小姐?」园丁顾不上被程镜秋嘲讽的心情,只想知道答案。
程镜秋指着画中女性手指和手腕处:
「因为她手上有茧被去除掉的痕迹。很显然,能够用得起这把枪的蔷薇小姐,理应没有家务劳动形成的茧,即便真的她有参与家务劳动的爱好,又何必刻意去除呢?真的要去除,为什么不细细地除干净呢?」
说完,程镜秋扫视一眼屋内,在进屋前,地毯上连一根头髮丝都没有。很难想像一个女人生活的地方,地上没有头髮。
除开她是光头的这个特殊情况,恐怕只能说明她很爱干净也很爱打扫。
「而且,很难想像邋里邋遢的你会将屋子整理得如此纤尘不染,地板上甚至没有一根头髮。」
叮——剧情探索度超过50%。
园丁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现在他彻底变成程镜秋的玩物,就如同一只被猫逮住反覆折磨的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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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看来,这卡牌比我想像中对你更有约束力。那么,接下来,请园丁先生将这位假的蔷薇小姐从地里挖出来吧。」
园丁握住锄头的手指关节发白,他极力想对抗这种听命于人的情形,可蔷薇卡牌的存在让他不得不臣服于蔷薇卡牌的主人。
身体上听命并不代表园丁嘴巴上能够温顺,他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她已经死透了,挖出来又能够怎么样?」
程镜秋根本不回答,她静静地看着园丁,漆黑的瞳仁中闪过一丝冷酷,看园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质。
这一刻园丁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慄,他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不听她的话,自己一定会死!
想到这里,园丁不敢耽误,用锄头挖遍整个花园,终于将这位假蔷薇小姐的尸骨,皮肤,内脏,肉块全部挖出来。
头顶的乌云沾染了不详的血腥气,边缘呈现出黑红色。
园丁自己看到这样破碎的尸骨,被剥离的血管,都觉得一阵胆寒。
「看着干什么,把她拼好。」程镜秋看着满地的尸骨命令道。
「我为什么这么做?」园丁狂躁地走来走去,试图摆脱被卡牌束缚住的命运:「已经死掉的东西,拼好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我不想她下地狱。」程镜秋眉目冷淡地转动着手中的卡牌。
园丁悚然一惊,脚步一顿,愕然看向程镜秋,喉头髮紧:
「什……什么下地狱。」
「你自己说的,完整的人才不会下地狱。你不会,连自己说的话都忘了吧?怎么?那锄头给你脑子上来了一下?」
程镜秋语气冰冷得很,她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落在园丁身上,园丁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白毛汗。
拼凑的过程格外漫长。
仿佛幕布一样的浅灰色天空逐渐转成一片漆黑,所有的光都来自于屋内的那几盏灯。
直接和粘腻的血肉接触让园丁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欲,可他身后还坐着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监工。
园丁飞快回头看了眼程镜秋微阖的双目,随后将内脏随便摆放。
程镜秋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响起:
「你把十二指肠放在大肠下面,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脑袋放在屁股上面?」
园丁没忍住呕吐欲,一边朝地上吐着苦水,一边恶狠狠地看向程镜秋,敢怒不敢言。
「明明是她骗我,说她自己是蔷薇小姐,否则我怎么会和她私奔,该死,她就是该死!」
园丁情绪彻底爆发,源源不断的抱怨从他口中倾泻而出,他大骂着被他杀死的女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姓名。
终于,园丁骂得口干舌燥,神情萎靡后,他终于拼好了那个生前如蔷薇一般娇美的女性。
女尸身上布满裂痕,但起码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程镜秋扫了眼已经瘫软在地的园丁,又问:「安魂曲,会唱吗?」
园丁愣住,随后疯狂摇头:「不……不会。」
「那就是会。」程镜秋语气不容反驳:「唱。」
园丁难以遏制自己的行动,唱起语调诡异的安魂曲。
漆黑的夜晚,声音粗砺的诡笑男人唱着不在调上的安魂曲,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阴风阵阵。
有什么东西,被安魂曲召唤出来!
园丁唱完最后一句唱词,地上的女尸突然睁开眼睛,破碎的眼球正对着园丁。
「啊啊啊啊——她,她没,没死?」
园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恨不得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偏偏脚上没有丝毫力气。
女尸定定地「看」了程镜秋一眼,被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的园丁所吸引,艰难地扭动脖子看向园丁。
她没有动,只是用碎裂的眼睛「看着」惊慌失措的园丁,遵循着本能拿起被园丁扔在一边的锄头。
「救救我!你手上有蔷薇卡牌可以控制她,别让她杀我!救救我啊!」
园丁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慌乱,奋力朝远处跑去,试图离开女尸的攻击范围。
女尸没有动。
她只是凝望着仓皇逃窜的园丁,可园丁无论如何也无法逃出这座小巧的花园,在门口被无形的墙撞得头破血流。
园丁脸色布满鲜血,眼瞳被血染成深红色。
程镜秋定定地看向依旧没有动作的女尸:「吵死了。怎么?你要放过他?」
女尸微微偏头,随后小幅度地摇头,她的动作非常迟缓。
园丁听到程镜秋这句话,宛如听到死神的脚步声,他瞳孔晃动,声音震颤:
「不,你不能让她杀我,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程镜秋摊手:「是什么让你对我的人品有所期待?」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没有通过祂的挑选,我现在不能死!!」
「祂是谁?」
园丁的眼中闪过信徒一般的狂热,脱口而出:「祂是……」
第6章 现实世界(1)
「噗——」没有任何徵兆的,园丁腹部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打击,他勐地吐出一口鲜血。
女尸没有动,程镜秋也没有动,那么能够对园丁造成伤害的,恐怕只有他口中的「祂」。
园丁从狂热的状态中清醒,他脸上布满鲜血,却开始在胸前划起奇怪的手势,最后他深深地俯下身,恨不得卑微到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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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丁用血红色的眼睛看向程镜秋,眼中满是憎恶。
程镜秋坐在轮椅上,晃动着脖子:「这个世界上我讨厌的东西有很多,但是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什么?」园丁哆嗦着唇。
「我最讨厌只会对女人施加暴力的男人。」程镜秋用这句话宣判园丁的死刑。
园丁的眼睛漫上一层难以言喻的绝望,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不知何时,女尸已经走到他面前。
女尸挥舞着那根置她于死地的锄头。
「砰——」
这破败的庄园陷入更加凝滞而诡异的寂静中,女尸「看」着程镜秋,手中的锄头上园丁脑浆在往下流。
早在进度条抵达百分之五十的时候,程镜秋就看到了那个亮着的退出键,可是她没有任何退出的意思。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身体支离破碎的女尸,抽走园丁口袋中的纸牌,问:
「你想去见神吗?你如果想获得安息,就来拿走这张牌。」
女尸沉默良久,摇头,发出骨头互相摇晃的声音,但是她走到程镜秋面前,拿起那张数字比较小的卡牌。
她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卡牌,又指了指程镜秋手中的卡牌。
「你是说,我可以用这张卡牌控制你?」
女尸弧度缓慢地点头,随后她将卡牌放入自己裙子口袋。
程镜秋口袋中多了一张画着女尸肖像的蔷薇卡片。
这个蔷薇卡片的用法不明,但是女尸没办法开口解释,程镜秋没放在心上,她轻轻耸肩:
「那我走了。」
女尸双手捻起手两侧的裙子,冲程镜秋行了一个郑重且标准的淑女礼,像一个被生疏木偶师操纵的木偶。
程镜秋点下退出,此时屏幕中间跳出结算中三个字。
诡息游戏策划部。
主策划司空玦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看到的画面。
「园丁死了?园丁居然被杀死了?!」司空玦情绪激动地看向身边的全息熊猫元一。
元一是集团研发的超算机器人,和诡息主脑连接,实时接收主脑信息,辅助主脑顺利运行。
由于运算力超高,具有极强的问题分析能力和解决方案提出能力。
元一抱着竹子,开口:「理论上,园丁不会死哦,司空玦先生。」
「更加头疼了!我们为什么要有玩家可以击杀npc这个隐形设定?」
虽然不是那个玩家自己击杀的园丁,可是她借艾尔的手杀了园丁,比她杀了园丁更加吓人。
「因为我们是高自由度的全息恐怖游戏呀~」元一语气上扬:「哦!看看主脑给我传过来了什么?」
司空玦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超算机器人:
「我不信还有比园丁被杀更让人吃惊的事情。」
元一在空中上下跳动,胖乎乎的黑白二色身体看起来像黑芝麻汤圆:
「情绪与躯体双重分析显示,那位玩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和生理波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司空大大您苦心研究的诡息游戏是什么休闲类,娱乐,放松小游戏呢~」
元一说完,将程镜秋的唿吸,脑电波,脉搏,心跳与情绪分析表逐一呈现在司空玦的眼前。
唿吸,心跳,脉搏,情绪都稳定得仿佛在安眠。
不,可能睡梦中都没有如此稳定的生理数据。
司空玦头真的要裂开:
「不是,当初最终内测的时候我可是找了联盟顶尖特种小队云霓小队的退伍人员来参与测试的!即便是他们都不可能全然没有波动,难不成那个玩家是假人不成?」
元一给出分析:
「不排除她是法医,外科医生,殡仪馆工作人员等特殊职业的可能性。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她有情绪障碍之类的心理疾病,结合她那出神入化的偷取技巧,我更倾向于她是顶尖的魔术师或者神偷。」
元一又在地上打个滚:
「不过由于涉及到个人隐私,我们无权窥探。」
司空玦点头,痛苦地揉揉自己的额角:「确实不能排除这些可能性。」
「系统结算怎么结?」元一躺在地上,捧起一根竹子,四仰八叉地啃起来。
「系统结算问我干什么?」
「按照您设定的上限值,剧情完成度最高是百分之百,可是很显然,如果让我给出评价,这位玩家的剧情完成度大于百分之百。」
蔷薇安魂这个副本理论上属于较难的新手关副本,不仅是因为高死亡率,而且支线剧情完成极难。
因为需要玩家亲手挖出艾尔的身体,并且拼凑成型,根据尸体的完整度来判定完成度。
由于尸块极其碎小,当时间达到某一个值时,园丁会由于不耐烦开始攻击玩家。
也就是说,几乎没有人能够在限定时间内完整地拼凑出艾尔的尸体。
可是,程镜秋完成了,严格意义上来说,程镜秋威胁园丁完成了尸块的拼凑。
不仅如此,艾尔还復活了。
艾尔復活属于隐藏结局,但是这个结局达成的可能性非常小。
安魂曲,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的,理论上需要在屋内探索曲谱,而且曲谱存放在非常隐蔽的地方。
这是很耗费时间的事情。
总之,程镜秋近乎用一种卡bug的方式,完成了这个副本。
司空玦用力地揉着眉心,试图把自己从头痛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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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解决方案?」
「要么给出大于百分之百的系统评价,要么附加额外的评价体系,但是如果是第二种方法,很显然所有的副本都必须加入附加评价体系,根据不同的副本设定不同的评价条件,副本库中大概有三千个副本,任重而道远哦,司空玦先生。」
元一热衷于打击司空玦:
「另外,由于艾尔的復活,需要改动所有和蔷薇小姐相关的副本,初步估算,起码策划部得全部加班半个月,还是在高效率工作的基础上,考虑到加班影响上班效率,大约需要二十天。」
元一津津有味地啃着竹子:「愉快的加班又要开始了呢~」
「不是,策划部全体加班,为什么你这么开心?」
「007的元一当然很乐意有人陪元一一起享受无限上班的快乐。」
「无限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让人事部准备招人。」司空玦用钢笔敲击着桌面:
「顺便多招几个身手厉害的保安。」
元一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
「空玦大大,不就是区区几次系统侵入,拿不到物理密钥没办法对诡息系统和我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诡息上线前,诡息所在的系统受到极为隐秘的程序攻击,短短一周内,就在诡息系统开了个不知名的后门。
如果不是当初设定时硬性加上了物理密钥的规则,恐怕诡息系统和元一的系统都会被别人悄无声息地看个遍!
司空玦猜大概率是诡息的竞争对手,可是反追踪程序启动之后,对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是不能够掉以轻心。我们虚拟保护装置设置了无数个陷阱洞,结果对方不仅能够避开还可以精准无误地抵达最后一道保护锁前……这技术力整个联盟都找不出几个。」
元一坐直身体:「能够这样突破我们的防御系统,大概率就是那两家和竞争的游戏公司,sa或者gt。」
司空玦把钢笔往桌上一扔:「物理密钥至关重要,有备无患吧。」
游戏中,程镜秋回到初始等待的空间。
【系统结算完毕
主线任务完成,系统奖励:积分+100,积分商城开启,初级强化石一颗。
支线任务完成,完成度110%,恭喜玩家超额完成支线剧情。
支线任务奖励:积分+550,初级强化石三颗,纸牌与枪的道具。】
【蔷薇纸牌:未激活状态,请寻找激活方法】
【蔷薇之枪:会对被除数牌完成必杀(限制用与蔷薇相关的副本当中)】
【玩家能力评价:
分析能力:s
观察能力:s
身体素质:f
其他能力:不明】
「这么小气。」程镜秋看向初级强化石的详细说明。
【初级强化石:可用于提升个人身体素质,包括但不限于身体固有或游戏内损伤疗愈,或者任意物品的品级,包括但不限于武器。
初级强化石的强化能力有限,超出范围需要更加高级的强化石,上不封顶。
可以自选技能,但越是强大的技能所需要的强化石越多,请注意选择】
程镜秋挑眉,看来这强化石的作用不小。
随后,她点开商城,商城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道具,没什么作用的小玩意很便宜,但比如强化石就贵得不行。
初级强化石一百积分,中级一千,高级一万,顶级十万积分,神级强化石,程镜秋数了下0的个数,一亿。
再看向自己的个人积分:650,很好,在查看银行卡余额之外的情况下,程镜秋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贫穷。
除开这个之外,很贵的还有类似于无敌和復活的道具,一次性无敌道具居然要一千万积分,而且现在还是锁定状态。
按照新手副本的积分给法,神级强化石的一亿和无穷大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当然一千万也没什么分别。
不排除后面副本的积分给更多的可能性。
程镜秋点下虚拟面板上的「退出」。
「退出前,请玩家输入游戏,以及回答下面的问题。」
世界以痛吻我,后面跟着一条下划线。
「是程镜秋,至于世界以痛吻我……」
程镜秋随意说出一个答案,直截了当地下线。
睁开眼,是自己家熟悉的米白,浅绿二色为主的客厅。
茂盛的绿植摆放在落地窗前,旁边是两盏落地灯,灯盖上面雕刻着一群嬉戏中的小猫咪。
程镜秋取下自己脑袋上的全息头盔,放在身边的茶几上,茶几上放着另外一个全息头盔。
是江执的。
江执在厨房炖程镜秋昨天说要喝的排骨汤,但是一直注意着客厅中的程镜秋,见她在全息头盔中睁开眼睛,立马凑到程镜秋身边:
「程镜秋,你终于出来了!」
程镜秋扫了眼时间,她们进入游戏是9:30,现在的时间是12:14。
「江同学,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十点半左右?我醒来才意识到原来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并不是真的进入什么无限流世界。诡息这个游戏的催眠系统做得真逆天。」
江执迫不及待地和程镜秋分享自己的感触。
可惜程镜秋并不是一个好的分享对象,她耸耸肩:「还行。」
程镜秋转动轮缘朝着洗手间而去,江执忙追在她身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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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丁后来怎么样了?」
程镜秋突然笑得一脸阳光,抬头看向江执:「放心,死了而已。」
你不要满脸灿烂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啊!死了那么恐怖的事情为什么会加上而已?
「不会是,你杀的吧?」江执自然而然地问。
那座蔷薇庄园里面似乎没有别人。
可是,什么游戏能够让npc在新手关被玩家击杀?而且还是武力值不低的npc。
「杀他的可不是我。」
那就是有第三个人,或者说不是人的存在?江执在光明温暖的地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江执很好奇园丁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这种隐秘的攻略放到诡息游戏论坛恐怕能够吸引不少热度,自己和程镜秋还是紧张而陌生的医患关系,这个问题江执暂时问不出口。
于是,江执换了个问题:「对了,最后你有填那个填空题吗?」
程镜秋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填空题?」
「就是最后退出的时候,系统让填的世界以痛吻我,之后的那一句。」
「填了。」程镜秋打量着江执脸上那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同学,你不会答了我会报之以歌这种俗套的答案吧?」
「没错,你对我可真了解。」江执愈发好奇:
「那你倒是说说,你答了什么不俗套的答案?」
程镜秋挑眉:「这种类似于性格测试的问题,你觉得我会认真回答吗?」
当然不会。
江执作为程镜秋的临时心理医生,给程镜秋做过远程性格测试。
这傢伙,十份性格测试能够给自己十份不同的结果,自己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填的时候,她居然大言不惭:
「江同学,人都是会变的。」
江执:人是会变,但不是变色的变,更不是一天变十次。
程镜秋停在洗手间前,侧身抬头看向江执:
「江同学,虽然我们都是女性,也请尊重一下我的个人隐私,再跟着就有些不礼貌了。」
说完,程镜秋进入洗手间,关上门。
江执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去看厨房炉子上炖着的排骨汤。
江执不知道程镜秋填了什么,但是司空玦作为诡息游戏的主策划哪里会不知道?
程镜秋的答案,让司空玦气得牙痒痒。
「世界以痛吻我,我必甩它两个大逼兜?」
画面中,程镜秋前半句像在反问,但后半句说得自信随意,似乎甩世界两个大逼兜是什么轻松简单的小事。
司空玦和元一面面相觑。
「不是,谁给她的勇气说出这种鬼话的?」司空玦没好气地说:
「那些常规回答就算了,什么我会让世界感受痛楚之类的中二病也就算了。」
「这种类似于小学生给我一拳,我要打得他找妈妈的答案是怎么回答出来的?」
元一瞪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望着司空玦扑闪扑闪地卖萌,就是不接话。
司空玦瞥了元一一眼:
「为什么你不附和我?你不是最喜欢吐槽和阴阳怪气吗?」
元一一个前滚翻到司空玦面前,神神叨叨地回答:
「因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被打脸可能性我就不会附和,熊猫要是被打成红脸,很没有面子的。」
司空玦:很好,一只物理意义上要面子的虚拟世界的熊猫。
第7章 现实世界(2)
吃完午饭,江执把垃圾分好类,将三个颜色的塑胶袋提在手中,走到玄关前,回身对客厅中看电视的程镜秋说:
「那我先回学校啦,晚饭时候再来。」
江执冲程镜秋挥挥手,打开房门,看到那404的门牌号,考虑到自己和程镜秋同生共死玩了一局游戏,私心自己应该和程镜秋拉近了一些关系,江执没忍住问:
「所以考虑到我们今天同生共死的情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买404这个房子吗?」
这门牌号看起来怪瘆人的,特别是当她们一起玩无限流游戏之后。
程镜秋从客厅望过来:
「因为便宜,一平方便宜2000星币。江同学,等你工作之后就知道,在钱的面前,什么门牌号都无所谓。」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真是无法令人反驳。」江执走出房门,大门在江执身后合拢。
程镜秋居住的御茗苑小区没有多少人入住,一方面是交通,生活都不便利,另一方面是这里房价居高不下。
真是奇怪,明明地段,配套都不好的小区,偏偏不降价,真少见到这种开发商佛系的小区。
江执将垃圾分门别类地放入垃圾桶中,随后转身朝着御茗苑小区外走去。
不过御茗苑的治安情况实在不错,各个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和全天候有人值班的保安室。
江执觉得可能御茗苑的保安比住户还要多一些。
「哟,江同学你走啦?」
江执点点头,和她打招唿的是御茗苑的保安,保安制服上面有他的名字,赵八股。
赵八股约莫二十四五,人生的很正派,站姿笔挺,面容俊朗,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很有爽朗少年感。
「嗯,我回学校,晚上再来。」
公交转地铁再转区间接驳车,江执转了好几次车才回到自己就读的联盟大学。
虽然有地下交通定制通行车,可考虑到那200星币一次的价格,江执选择宁愿折磨自己也不要折磨自己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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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大学是整个联盟八颗星球中最高等的综合学府,占地面积极大。
阳光铺满干净的大理石道路,三三两两的学生或打闹,或聊天,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江执走在路上,之前在副本中积累的阴暗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
「嘿,江小执,你又去见程镜秋啦?」许青榕在实验楼办公室里沖江执挥手。
江执提起程镜秋就有些头疼,她点头,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自虐一般地点开程镜秋的资料。
许青榕瞥了她一眼,端起一杯茶,脚蹬地,椅子划到江执身边:
「这个档案你看一万遍,怎么还看?」
「我之前不是约程镜秋一起玩诡息吗?现在我们已经通关新手关了。准确点说,是她带我躺过新手关。」
江执恨不得把一面的资料看出一朵花来,她指向程镜秋的学歷那一栏:
「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她是初中肄业。」
江执回忆着程镜秋在游戏内的表现:
「在那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程镜秋还保有理性分析和思考的能力,观察能力更是恐怖,而且知识面很广,齿轮大多数用质数我都是今天才知道的,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是个废物。」
许青榕拍拍江执的肩:
「要我说,我们纪教授都在程镜秋的心理档案上写下没有问题的结论,你就不要执着啦。老老实实在她档案上写没有问题,皆大欢喜。至于学歷和知识,我只能说大部分时候它们是关联的,但也总有意外不是?」
江执侧头看着许青榕,苦恼:
「那一个正常人会在心理医生对她进行心理干预的时候反催眠心理医生吗?」
「不会。」许青榕摊手:「但是你为什么会选择在第一次见面就进行催眠?难道不应该先建立信任关系吗?」
「我以为我建立了。」江执回想着第一天的场景:
「我进入她家,放着我喜欢听的歌,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趴在家中睡懒觉刚醒的小奶猫,桌上放着温度适宜的茶水,而且她还请我去她的卧室帮忙拿东西。这不是信任是什么?而且我问她可不可以进行催眠治疗,她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卧室是一个非常隐私的地方,有时候连父母都未必可以进入一个孩子的卧室。
「当时我真的怀疑你说她性格恶劣是污衊她。」江执满心悔恨。
事实证明,许青榕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一个正常人会故意用蛇的全息影像吓人吗?」江执提起来就来气。
第一次去程镜秋家给她心理治疗,程镜秋递给了她一杯水。
在江执因为程镜秋反催眠自己,和程镜秋不欢而散的时候,程镜秋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你喝水的杯子是小黄的。」
江执呆住,问:「小黄是谁?」
程镜秋指了指江执身后,一条黄金玉米蛇盘旋着巨大的身子往江执脚边挪动。
江执当时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一蹦三尺高。
「我发誓,那次一定是我有生以来最高的音。」江执愤愤不平。
虽然最后知道那是程镜秋拿来耍她的全息影像,可江执接连十几日梦里都是那条黄金大蟒。
梦里的黄金大蟒开口就是:你为什么要用我的杯子喝水?
语气有娇羞,有委屈,有愤怒,每天晚上不一样,折磨得江执身心交瘁。
「一开始就告诉你啦,程镜秋的性格有点恶劣,你居然怀疑我。」
许青榕摇摇头,端起桌上画着两个小女孩手牵手的马克杯喝一口茶:
「性格恶劣应该算不上心理疾病?」
「我觉得不只是性格那么简单。」江执又看了眼程镜秋的简歷,这份简歷简单得离谱,一面纸都填不满。
初中肄业,之后就是空白,现在工作:无,家庭住址:无,紧急联繫人:无。
「江小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许青榕放下手中的杯子,疑惑地看向江执。
「你说了不算,我,江执,现在是程镜秋的心理医生,而且她是我第一个正式的病人,我怎么可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认定她是正常人。」
江执目光异常坚定。
许青榕嘴角向下耷拉:「你啊,我看你的名字起得确实不错,江执,偏执的执!」
江执写着自己的诊疗记录:
「反正,她现在允许我和她一起玩游戏,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我就不信了解不到她的内心,你要相信吊桥效应。」
「说得好!」纪景川走出办公室听见江执的话,脸上带着温和鼓励的笑:
「不过,作为你的老师,我不得不提醒你,有很多心理医生选择和病人保持距离不无道理,特别是如你这种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共情能力强不是缺点,但是很容易受伤。」纪景川语气舒缓:
「这次你不需要治疗程镜秋,只需要判断出她到底是什么病就可以。」
江执用力点点头,纪景川沖江执鼓励地笑笑,说道:「对了,你加入联盟首个犯罪心理评估小组的申请我已经提交上去并且进入筛选阶段,如果可以通过的话,九月份你可能得面临一次选择。」
江执惊喜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真的?我的简歷也可以经过筛选吗?」
「自信点,你可是我的学生。」纪景川话锋一转:「不过,正如你父母希望的,你还是谨慎些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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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还是做一个和犯罪直接接触的心理医生,这两者是存在本质区别的。
说完,纪景川朝着办公室外走去:「对了,程镜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哦,江执同学。」
「好的。」江执拍拍胸脯,信心满满。
纪景川是联盟大学最好的心理学教授,兼心理医生。
他的诊费贵得吓人,不过纪景川并不常问诊,反而是会开展无偿的心理服务活动。
其中程镜秋就是某一次无偿服务中别人介绍的病人。
不过程镜秋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她需要三个心理医生认定她没有心理问题,才可以参与正常的社会活动,这也是为什么程镜秋无法去找工作的原因。
纪景川和许青榕都给了没有问题的结论,但是江执却不愿意草草认定程镜秋没有心理问题。
纪景川离开后,许青榕摇摇头,老气横秋:「年轻人特有的不屈不挠。」
「学姐,教授姑且不论,你为什么给程镜秋没有问题的结论?」
「啊,当然是因为我信任老师的判断!」许青榕打哈哈。
江执毫不犹豫地拆穿许青榕:「你根本就没有去见过程镜秋!线上聊几句就给了结论!」
许青榕移开目光,一脚蹬地,椅子划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好啦好啦,我可是大忙人,不像你快毕业无所事事,不要吵我写论文,我可是要写论文发表到联盟顶尖临床心理学期刊上的,可没时间陪你唠闲嗑。」
江执指了指自己鼻尖,失笑。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冲过来和自己讨论程镜秋。
很快,办公室恢復安静,江执专心致志地看着关于人格分析方面的书籍,而许青榕摸鱼摸到一半,又凑到江执身边:
「诶诶诶,诡息官方发布第一次停服维护公告了!快去看看!」
江执疑惑地看向许青榕:「学姐,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激动?你不是宁死不玩恐怖游戏吗?」
「我不玩,但是我喜欢看别人玩,特别是玩得滋哇乱叫的样子。」许青榕最喜欢的消遣之一,就是看那些嘉宾们「吃苦被虐」的综艺。
美其名曰解压。
江执气笑:「这心理有点阴暗,建议进行阳光正面的心理干预。」
一边说着,江执一边点开诡息专属的社交软体:诡息动物园,玩家们也会叫它诡息论坛。
果然,开屏热帖就是这一次停服维护的公告。
江执懒得一行行看,直接拉到热评找课代表,课代表不负众望:
【第一条,死亡后重置游戏进度,比如新手关死亡,下一次还是新手关,如果正式关第一关死亡,那么再次进入还是第一关,以此类推。并且会屏蔽失败的游戏经歷。】
这一条在之前的游戏条约里面出现过,江执看向第二条。
【第二条,开放现实货币和积分兑换系统。兑换比例:1星币=10积分。价值高的道具必须在游戏外提前购买,避免由于认知差异造成不必要的经济损失。】
【第三条,正式关开始之后,所有人都可以选择是否开启录屏功能,视频可以剪辑发布到诡息游戏论坛,视频热度越高积分奖励越高。】
【第四条,官方会公布玩家综合战力排行,评价标准为:积分数量(占比百分之五十),特殊道具数量,自身身体素质评估,副本完成度评价四个方面。】
【第五条,后续会开启公会战模式,请注意游戏攻略的传播。】
看完课代表的总结,江执飞快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完全类似于无限流吗?除开不会真的死亡之外,其它的都一模一样。」
许青榕点点头,兴奋地说:「快往下拉,我想看看那些玩家在说什么。」
随后江执把帖子往下拉,起先都在讨论这五条规则,直到某位玩家开始吐槽
【卧槽!我真的完完全全感觉自己进入无限流当中了,从游戏出来的那一刻我真的浑身鸡皮疙瘩,真的是直面死亡的恐惧,薄纱剧本杀和恐怖密室】
【呜呜呜呜呜,真的太吓人了,我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泪,虽然很丢脸,但我还是要说:司空玦赔我裤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恐怖?我可要垂直入坑了!】
【虽然死得很快,但是真的很刺激,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但是!你们不觉得新手关的难度非常高吗?】
【没错没错,我那个副本里面,十个人死了足足七个,我们剩下三个基本上全身重伤】
【死亡率百分之七十的新手关?】
【我听说有些关卡的死亡率甚至还要高!】
【真诚的建议,如果关系不是特别好,千万不要组队一起进入诡息】
【顶顶顶顶顶!我已经看到好几对情侣在生死关头出卖彼此,然后一出游戏……尴尬了!】
【笑死,诡息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情感检测游戏】
【真的太吓人了,极致真实的恐惧感,与之相比,那些剧本杀,密室逃脱之类的游戏恐怕都要淘汰了!】
【没毛病,关键是诡息需要的设备也很简单,一个全息头盔又不贵。去剧本杀十次八次,恐怕就抵得上一个头盔的价格】
【你们都在讨论游戏,只有我今天有事没上游戏,一回家发现停服维护,感觉自己和你们有了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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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页
【呜呜,快开门啊,什么游戏才公测第一天就关门的!】
【就是!】
【司空玦你说话啊!】
后面整整齐齐刷了几百行一模一样的司空玦你说话啊。
司空玦真的很想说话,在他的计划里公测前几天当然不需要停服维护,可是!
那附加评价体系对于诡息庞大的副本量来说堪称超级工程,即便现在只需要把附加评价体系给放在正式关和新手关,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至于罪魁祸首,当然是那个,世界以痛吻我,我必甩它两个大逼兜的程镜秋。
「我觉得那两个大逼兜好像甩在我的脸上了。」司空玦加班加到意识模煳。
元一摇晃着软绵绵的黑白身体,笑眯眯地啃竹子。
「你为什么不去工作?」司空玦怨气极大。
「我在工作哦,虽然看起来我很悠闲,可是我的算力已经拉满了。」元一嘟囔着嘴说:
「我现在吃竹子的画面都掉帧。」
司空玦:……
诡息大楼加班加得灯火通明,此时程镜秋和江执结束今天的晚餐,程镜秋心满意足地将手拢在腿上:
「江同学,虽然我说这句话有点越界,但是我非常真诚地觉得你是一流的厨子。」
江执轻哼一声,穿着拖鞋的脚上下摆动:「我可是从小到大厨艺课程第一名。那你觉得我心理诊断和治疗技术是几流?」
「你确定要我给出评价?」
江执停下摆动的脚,站起身,收拾起桌面上的碗筷,面容严肃:「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像个傻子,当我没问。」
「对了,诡息游戏的你输入的是什么?」
「程镜秋。」
江执:「……真的不考虑一下个人隐私保护吗?」
程镜秋眨巴眨巴眼:
「即便我起了真名也会有人猜这是我起的暱称,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以诡息的火热程度,我说不定能迅速蹿红变成个游戏网红,这可是我发家致富的第一步。」
江执:「我从没听过如此具体的规划明确的梦想。」
「哪有什么梦想,不过是被现实裹挟的苦命人罢了。」程镜秋苦哈哈地说完,反过来问江执:
「所以你的游戏是什么。」
「江小花。」
「无论你的心理诊断和治疗技术是什么水平,但是你的取名艺术一定是最底流。」程镜秋毫不吝啬自己的阴阳怪气。
「你不懂,这叫大俗即大雅。」江执试图为自己挽回脸面。
程镜秋家有自动洗碗机,江执将碗筷放入洗碗机中,正打算和程镜秋道别,手机发出特别提醒:滴滴——滴——
这是江执为诡息动物园设定的特别提醒。
「诶,难不成诡息开服了?」江执见程镜秋坐在沙发上,积极地凑到程镜秋身边,点开消息推送。
【诡息游戏综合战力万人排行榜】
备註:1.输入暱称的玩家以暱称显示,其余玩家以首字母显示。2.由于新手关不具备完整的参考性,排行请各位玩家谨慎参考。
第一名 lotus
第二名夜月笙
第三名宫卿
第四名莉莉丝
第五名简星琮
……
江执一行行看下来,一直看到第一百名都没看见程镜秋的名字,她讶异地看向程镜秋:
「不对呀,为什么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你新手关完成了支线任务,按道理任务完成度应该很高才是。」
江执又重新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程镜秋的名字。
「难不成是因为战斗力?」
这可太为难程镜秋了,诡息难道希望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有什么战斗力不成?
程镜秋随意撇了一眼排行榜:「你往上翻翻我看看。」
江执用手指快速地滑动页面,想让程镜秋从第一行开始看起。
「停。我看到了。」程镜秋指着页面右侧的一行小字,让江执看。
江执震惊地看向程镜秋,刚才她翻动页面的速度自己都看不清上面的文字,程镜秋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
*主脑拒绝为程镜秋排名。
程镜秋……这个程镜秋不做第二个人想。
「系统为什么拒绝为你排名?」江执疑惑道:「没道理啊,你到底对游戏干什么了?」
「可能是诡息系统嫉妒我的美貌和才华。」程镜秋大言不惭:
「不遭人妒是庸才。没想到我已经到了连繫统都嫉妒的地步。」
江执彻底失去和程镜秋认真讨论的欲望。
她扭头看向不停跳出来的评论。
【卧槽,这哪里是综合战力排行,分明是氪金排行】
【我也看出来了,第一个lotus不认识暂且不说,宫卿不是最最典型的氪金主播?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用钱砸死别人】
【没毛病!然后简星琮是简家小少爷,有事没事也是爱砸钱的主儿。这排行榜真的是……】
【一言难尽】
【等等,简家的科技公司和诡息难道不是竞争关系?简星琮居然还玩对家的游戏?】
【竞品调研也不是不行】
【可以用积分兑换第二条命,如果他们在游戏内的积分够买第二条命确实天然优势啊!】
【唉,有钱人的世界】
【别唉了,最起码人家新手关过去了,否则积分商城都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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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反正玩这种游戏也是为了享受自己解密的快乐,拿命砸那也没什么乐趣】
【就是,有时候第二条命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人总是有退路的时候会掉以轻心】
【等等,你们看到那行小字了吗?】
【看到了,好奇怪啊,为什么会出现拒绝排名这种情况?】
【对啊,如果只是单纯的战力综合排名低,不写上来不就好了】
【写上来说明综合排名肯定不低,但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系统拒绝为她排名】
【卧槽,到底是什么特殊原因?我好想知道啊】
【加一,感觉这位程镜秋比空降第一的那个lotus还神秘】
江执看到这一条评论又看了眼程镜秋。
程镜秋打了个哈欠,眼睫毛沾染了些许生理性的泪水,她身上还是那条纯白色的裙子,在明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显得脆弱无比。
「我先走啦!」江执收起手机,拿起放在玄关的垃圾袋,程镜秋绵软地举起手:
「再见,江同学。」
江执关上404的大门,余光中扫过门铃,门铃干净光洁,和她第一次站在门铃前一样。
程镜秋真是爱干净。江执腹诽着朝电梯走去。
想了解一个人真的好难啊……怎么会有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防御的人。
江执头痛地揉揉自己的脑袋。
第8章 白雁村(1)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又是一片纯黑色的空间,一行惨白的字配合着无机质的声音出现在眼前。
「副本名称:白雁村之谜」
「本关卡主线任务:活下去。」
「请记住,游戏死亡等同于现实死亡,珍惜你所剩无几的生命,好好享受恐惧的盛宴吧。」
程镜秋放下互相摩挲的手指,看向这边没有边际的黑色。
「副本背景:你们是一群迷路的驴友,恰好遇到了要回白雁村探亲的红蛮,于是红蛮邀请你们一同前往白雁村等待救援。可是,白雁村中似乎在举行祭祀……」
「那么,副本开始前,请做出你的选择,以确定支线任务。」
惨白的字再次刷新,程镜秋挑眉,看来正式关卡会比新手关会多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选择倒计时一分钟。」
偌大的白色倒计时出现在眼前,同时眼前还有两个选项:保护红蛮/献祭红蛮。
请注意,系统奖励固定,存活人数越少,每个人的任务奖励越多。
这两个看起来对立的选项显然会把玩家区分成不同阵营,不仅如此,还加了一句存活人数越少,奖励越高。
在原本就兇险的副本里加入玩家对立甚至同阵营竞争关系,诡息这个世界还真是——
不友好啊。
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干净圆润的指尖在选项中一晃而过。
随后,倒计时结束,眼前出现一片茂密的森林。
厚重的泥土气息窜入鼻腔,腐败与清新交织。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几乎看不见太阳,不少朽木上生长出颜色各异的蘑菇,程镜秋扫视一圈,随后听到嘈杂的脚步声。
「诶,找到你啦!腿脚不方便就不要到处跑哦。」
一个年纪看起来约摸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笑吟吟地走到程镜秋面前,身上穿着一套严实且方便的黑底粉条纹运动装。
她身后跟着一长串人,江执也在。
「我听他们说你朝这个方向来探路,所以来找你。这片森林很容易迷路的,我和他们商量好先和我一起去白雁村,等待救援。」
程镜秋往这个女孩子身后投去一瞥,有些迟疑地问:「你,是谁?」
年轻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自我介绍,爽快地给程镜秋介绍自己:
「我叫曹红蛮,是白雁村的人,不过我好几年前离开了村子,今年打算回村子看看。」
程镜秋点点头,和江执对视一眼。
江执自然而然地走到程镜秋身后,双手熟练地握住她轮椅上的把手:「我来推你吧。」
跟在曹红蛮身后的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小团体之间又隔了一定的距离,一共十二名玩家。
曹红蛮和这十二名低头走路的驴友不同,她心情很不错,即便身后背了一个巨大的旅行包,依旧步履轻快,看起来体力不俗。
打开手绘的地图,曹红蛮有些纠结地拧眉,伸手摸了摸耳垂:
「我去水边看看,这路我快三年没有走过,都有些忘记具体的方向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答应,自顾自地朝着水声来源处跑去,一熘烟就把十二名玩家扔在身后。
戴着眼镜框,穿着一身轻便运动装,身高超过180的男人往前走两步,回身看向其它十一名玩家:
「趁曹红蛮不在,我简短地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尚恆。」
很快,所有人都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姓名。
最后轮到程镜秋,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程镜秋身上,江执以为程镜秋又要发表她那番没有人有空给你们刻墓碑的言论时,程镜秋眨巴眼:
「你们看我干什么?」
尚恆眼中划过一丝不耐:「你叫什么?」
「回答一个问题五十积分。」程镜秋面容和善,竖起左手摆出五的手势。
尚恆耐心尽失,他可不认为一个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够给这个团队带来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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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积分,狮子大开口也没有这样的吧?」尚恆的队友牛尔瞪大双眼。
大家都是刚刚通过新手关的人,满打满算,手里最多也就100积分。
即便开通了现实币和积分兑换,可谁会花五百块问个名字?
既然提问的人没有疯,当然是回答问题的人疯了。
这个轮椅上的傢伙怎么敢的?
程镜秋单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支着下颌:
「50积分可以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比如,那个选择题我选的是什么。」
随后她的目光扫视一圈:
「难道你们能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吗?」
这一刻,江执明显感到,这十几个人通过互通姓名建立起来的熟悉感,被程镜秋一句话敲碎。
虽然没有互通情报,但是副本一开始的那个选择题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会出现对立阵营,即便是同阵营也会出现竞争关系。
而且,没有人能够知道对立阵营有多少人,最坏的情况是,某个选项只有一到两个人。
即便所有人都选择同一个阵营,在没有信任基础的前提下,除非每个人说的都是实话,否则根本不存在互相信任的理由。
哪怕有些人是组队进副本,恐怕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队伍在这个副本中就是同一阵营。
能够通过新手关的都不是笨人,想清楚其中关节,一开始还能站在一起的人都不自觉远离些许。
尚恆没想到自己还没取得大家的信任,这些人就被轮椅上的傢伙分化得更加彻底。
他没好气地说:「那就叫你瘸子算了。」
尚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希望你们搞清楚,无论我们是什么任务,最优先的任务都是活下去。在这种情形下,互相帮助才是最优的选择。」
「至于有些只会扯后腿的人……发生什么意外我都不会奇怪的。在这种情况下,谁说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呢?」
尚恆这句话指向谁不言而喻。
江执担忧地看向程镜秋。
和新手关不同,这个副本的探索区域显然大得多,而程镜秋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天然劣势,自己会和程镜秋共享情报,但是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在程镜秋身边。
当事人半点没有被十个人排挤的窘迫,她怡然自得地伸着懒腰,甚至感慨了一句:「森林不愧是天然氧吧,如果没有这些腐败的味道就更好了。」
江执:……我真是多余担心您。
尚恆没再理会程镜秋,他诚恳地对着面前的人说:
「希望大家可以在一定限度内听我的安排,让我可以帮助大家一起安全通过这个副本。」
「凭什么你说听你的就听你的?」另一个三人小团体的领头人徐雪颜不服:
「我们怎么可能在完全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品的情况下,就跟着你走?」
尚恆对此早有预料,他胸有成竹地说:「因为我在排行榜上。」
副本中可以查询排行榜,徐雪颜飞速点开排行榜,果然在4923位找到了尚恆。
即便新手关的数据不算多全面,可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玩家的能力。
徐雪颜和身边的两个队友对视一眼,算是默认了尚恆的提议,另外两个两人小组也冲着尚恆点了点头。
尚恆脸上的线条柔和不少。
「现在,先检查一下每个人的背包,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这里有一些塑料碗筷和调料。」
「我这里有一个小铁锅和锅铲,还有一些空的矿泉水瓶子。」
「止血药和绳索……」
「我这里有大约十斤的米。」
整理一番之后,尚恆面色凝重:「没有别的食物……十斤米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吃。」
随后尚恆点开积分商城——
兔子20积分(约四斤)
鱼25积分(约三斤)
肉干35积分一包(100g)
糖10积分一包(80g)
巧克力24积分一包(85g)
饮用水5积分一瓶(500ml)
这些食物暂且还在可以负担的范围之内。
「没关系,森林里面很多野菜,野果子和小动物,应该可以让我们吃饱。」刘闻大大咧咧地说。
尚恆点点头:「确实,我们先记录一下东西。」
「江医生,曹红蛮怎么还没回来?」程镜秋侧头看向身后的江执,听到这个称唿,尚恆等人的目光迅速落在江执身上:
「你是医生?」
江执硬着头皮点点头,谁说心理医生不是医生呢?
众人看江执的目光立刻从冷漠变成包容和接纳,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尊敬。
在一个恐怖逃生游戏当中,医生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
至于程镜秋……其他玩家依然视她为空气。
曹红蛮不知何时站在十二人外围二十米的地方,静静地带着些许笑意看着他们。
程镜秋的目光扫向曹红蛮,学着曹红蛮的样子打招唿:「呀,你回来啦。」
其他人悚然一惊,纷纷看向站在远处的曹红蛮,江执陡然看到曹红蛮那带着冰冷笑意的表情,顿时后背冷汗直流。
曹红蛮宛如雕像的表情这才开始变化,红唇开合,语调轻快地说:
「我看你们在讨论问题,就没有打扰你们,我已经找到方向了,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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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沉默着对望一番,跟上曹红蛮的脚步。
森林之中没有路,只有人和动物踩出来的脚印,路面不平整,江执推轮椅有些吃力,自然而然,程镜秋和江执二人落在最后面。
待人群走得离二人有些距离的时候,江执没忍住内心的疑惑,问程镜秋:「曹红蛮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执:「可是她一直没走诶。」
听到这句话,江执腿直发软。
推着程镜秋的轮椅停下,江执靠在轮椅上大喘气,脸色煞白,江执压低嗓子问:「她不会是……」
鬼吧?
程镜秋笑得开怀:「骗你的,江同学。她是在我问完你她为什么还没回来之后,才回来的。」
虽然曹红蛮的脚步声非常轻,几乎和森林中的白噪声融为一体,但是对于程镜秋来说,依然非常清晰。
「对了,一个问题五十积分,看在你是江同学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你用积分给我买两包糖吧,我想吃糖了,要抹茶味和巧克力味的。」
江执:……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
「不客气。」程镜秋读懂了江执的表情。
江执到底还是买了两袋糖。
她唿哧唿哧地喘息着,根本没力气和程镜秋贫嘴,把糖往程镜秋手里一塞,程镜秋拿出两颗糖,随后又把糖还给江执。
程镜秋望了一眼几乎消失在视线中的人群,对江执说:「江同学,你之后记得好好锻鍊。」
「我可是我们学校运动会的田径前三,铅球标枪冠军游泳亚军!」
江执忍无可忍,在被累死之前,江执可不想被程镜秋气死:
「真的没有人想给你脑袋上来两拳吗?」
「应该有?可是他们都忍住了。」程镜秋扭头看向江执:「江同学,我很信任你的家教和修养。」
江执:她是病人,她是病人,她是病人。
「江医生,我们打算在前面的空地休息一下,找点食物和水,再往前走。」
徐雪颜三人朝着江执二人走过来:
「我们去这边找点食物,尚恆他们小队去找干柴,刘闻和周朗两个人去找水,另外袁安她们也去找食物。」
江执点点头:「那给我的任务是什么?」
徐雪颜摇摇头:「我们问过曹红蛮,到白雁村起码还需要五天的时间,你今天没什么任务。而且……」
徐雪颜看着程镜秋欲言又止。
江执推着程镜秋在森林里面走,显然比别人辛苦不少,偏偏坐在轮椅上的这个人像没事人一样享受着别人的付出。
「江医生你快点去休息吧,我们今天晚上休息的地方就是那块大石头旁边。」
江执谢过徐雪颜,随后推着程镜秋到了众人选定的休憩地,这里地势较旁边高一些,地面上长了一些草出来,相对干燥些许,是个可以临时休息的地方。
曹红蛮斯斯文文地坐在石头上,伸手摸入她的背包侧面,从里面掏出一袋子压缩饼干。
注意到程镜秋的目光,曹红蛮将压缩饼干往身边移了移:
「在路上我和他们说好了的,食物和水我是不会分给你们的。」
曹红蛮自己一个人回白雁村,自然是准备够了自己的水和食物,她不愿意分给别人也很正常。
程镜秋眨巴眼,点头:「我就看看,我不吃。」
程镜秋都说她自己只是看看,不吃,那曹红蛮总不能让程镜秋不看。
她微微侧着身体吃着压缩饼干,又从包的侧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喝的一干二净。
从始至终,曹红蛮都没有打开过旅行包容量最大的那个袋子。
程镜秋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曹红蛮,脸上带着些许打量。
江执找了个干燥的草地坐下,靠在大石头上,闭上眼睛休息。她在学校的时候,铁人三项都拿过女子组第一,可是也有点扛不住高强度野外运动。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尚恆和牛尔,赵亭三人组抱了厚厚一堆木材和枯叶回来。
尚恆从自己背包中掏出打火机,很快,枯枝上冒出火光,剩下的三组人也陆续回来。
袁安捧着一大堆青绿色的芒果,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幸好尚哥说是闻到了芒果香气,我们才找到了这么多芒果,今天晚上不会饿肚子啦。」
尚恆儒雅地笑笑:「我因为芒果过敏,所以对芒果的气味非常敏感。」
「那你不能吃芒果?」袁安捧着这一大堆芒果有些尴尬地说。
尚恆笑着说:「没关系,我少吃一点也无妨。」
江执恢復了体力和精神,主动提出可以做饭。
很快,简易的灶台堆砌起来,江执用一个铁碗当锅,开始烹饪起徐雪颜她们带回来的食物。
兔子另起了一个火堆烤着,江执把芹菜处理干净,和米饭拌在一起做菜饭,这样既节省时间也节约调料。
不得不说,江执做饭的手艺很不错,即便是简简单单的菜饭也做得像模像样,香味几乎和烤兔子一样诱人。
食物做好之后显然就是分配环节。尚恆自然而然地作为分配食物的人站了出来。
他先是将兔子肉分成约摸十来个大块,分给了除程镜秋之外的十一个人,最后才将一点点兔子肉的残渣递给程镜秋:
「你既没有出力找食物,又没有跋山涉水地运动,所以分给你的食物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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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接过剩下的那一点兔子肉,没有对这种不公平分配发表任何意见。
江执走到程镜秋身边,悄悄地把自己分到的兔肉撕了一半给程镜秋,顺便塞了两颗抹茶味的糖果到程镜秋手心。
有人都注意到江执这个举动,不过大家都没有出声,毕竟那是江执自己被分配到的食物,她愿意怎么处理都不关别人的事。
尚恆走到煮好的菜饭旁边,拿起匕首开始划分菜饭,这时候却听见程镜秋的声音。
程镜秋用筷子搅动着兔肉,和江执聊起天:「江医生,你知道苏格拉底怎么死的吗?」
第9章 白雁村(2)
江执微微一愣,不知道程镜秋为什么没头没脑地问这个问题:
「怎么死的?」
「被灌了一杯毒芹汁,然后就被毒死啦。」程镜秋语气轻快地说。
尚恆划分菜饭的手微微一顿。江执有些愕然地看向那野芹菜做的菜饭,又回看程镜秋:
「那个……毒芹和野芹菜长得像吗?」
「当然很像,几乎一模一样,不然为什么要叫水毒芹呢?」程镜秋用手指点了点轮椅扶手,笑眯眯地说:
「有很多误食野毒芹被送医院的新闻,江医生你没有关注过吗?」
见尚恆的手停下,程镜秋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不继续分饭了?我还等着吃饭呢,兔子肉凉了会有腥气。」
你都说可能是水毒芹了,谁还敢第一个吃啊?
尚恆面容冷肃地问程镜秋:「水毒芹毒发快吗?」
「大概半个小时?」程镜秋唇角微微一勾:「不过嘛,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空谈。」
本来米饭就不多,不然众人也不会一致决定做菜饭,目的就是减少米饭的使用,可现在……
对比起饿肚子,当然是命更加重要一点。
尚恆扫了眼冒着热气的菜饭,随后将最大的一块菜饭放到了程镜秋的碗里。
既然毒发只要短短半个小时,只要等程镜秋吃完再看就行。
显然,所有人对尚恆的这个举动都没有异议,除了江执。
眼看着程镜秋扒拉一大口米饭到嘴巴里,江执心急地说:
「真的会死的!」
说完就想抢走程镜秋手中的碗,程镜秋巧妙地绕开江执伸过来的手:「江医生,哪怕我死也要当一个饱死鬼!」
说完,唿啦唿啦往嘴巴里面扒饭。
一直到打了个饱嗝,才停,碗里还剩余点饭。
其他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足足等了四十分钟,见程镜秋安然无恙地躺在她平放的轮椅上看天空,一点事没有。
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扒拉自己碗中的菜饭。
已经冷掉的菜饭味道再好也就那样,而且由于尚恆分给程镜秋最多的菜饭,导致所有人都有些吃不饱。
牛尔没忍住走到程镜秋身边,悄咪咪地端走了她吃剩下的饭。
他身材高大健硕,消耗的能量本来就比其他人多,吃得半饱对于牛尔来说简直比饿肚子还折磨。
尚恆见所有人都没事,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被程镜秋耍了,紧接着他走向那堆芒果。
「我过敏所以不吃,然后瘸子想来也吃饱了,所以剩下的芒果你们十个人就行。」
所有人都分到了两到三个芒果,特别是牛尔,拿到了四个芒果,唯独程镜秋一个都没有。
显然,尚恆在无声地惩罚程镜秋。
江执很清楚尚恆这么做的目的,可惜她没办法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只能将自己的芒果递给程镜秋一个。
程镜秋收回看天的视线,扫了一眼江执递过来的芒果,笑眯眯地说:「江医生,你知道有一种树叫海檬树吗?」
江执摇摇头,撕开绿色的芒果皮,露出里面青黄色的果肉,问:「那是什么?」
「一种树而已。」程镜秋双手背在脑袋后面:「也被成为自杀树。」
本来在剥芒果皮的人纷纷停下手,支着耳朵听程镜秋说话。
「为什么它被称为自杀树?」
「因为它有毒啊。」
程镜秋语气轻快,就如同在谈论今天是一个好天气一般。
牛尔本来就饿,这会儿听到程镜秋这么说更加暴躁,他疾步走到程镜秋面前,恶狠狠地说:
「所以我们现在手中的这个果子,到底有没有毒?」
程镜秋笑眯眯地开口:「一开始就说过,一个问题,五十积分。」
牛尔气得青筋暴起:「老子打得照样能让你说出来!」
「那你能保证,我被屈打成招说出来的是实话吗?」
牛尔捏紧的拳头松开了。
「五十积分,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是实话哦。」
「海檬树,真的有毒吗?江医生,你知道怎么分辨吗?」牛尔瞅着程镜秋着依然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头打鼓。
信,那万一程镜秋像吃菜饭一样把芒果吃得只剩一点怎么办?
不信,万一那果子真的有毒怎么办?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江执身上。
江执看了一眼程镜秋,像在自己教授面前专业回答问题一样谨慎:
「海檬树确实是有毒的,而且果实很像芒果。我分辨不出来。」
牛尔捏着手中的芒果,手指被果汁沾染,黏腻不堪,心底泛起一丝嫌恶。
他盯着双手垫在脑后看天的程镜秋,眼睛恨不得冒火,这乌漆嘛黑的天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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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页
尚恆见牛尔尴尬在原地,向前走两步,伸手按住牛尔的胳膊:
「我们找个小动物试一试就知道有没有毒。」
「可是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徐雪颜提醒:「别说找不找得到小动物,即便找得到也很容易在这丛林当中迷路。」
尚恆无奈妥协:「那我们先把果子放着,等明天早上去找小动物来试试看有没有毒。」
一顿饭吃得人心烦意乱,除了程镜秋,所有人都只吃了个半饱。
低血糖导致徐雪颜有点按不住火气,勐勐往自己肚子里灌水。
尚恆坐在石头边盯着程镜秋良久,伸手抚摸着袖口,可惜袖口没有熟悉的袖扣,他焦躁地放下手,眸光微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过了足足二十分钟,尚恆平復好自己的情绪,站起身开始安排夜晚的守夜工作:
「虽然没有在森林里发现大型动物和毒蛇的踪迹,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轮流守夜。」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恐怖求生副本,夜晚,密林,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尚恆抬起手腕看了眼铂金錶带,蔚蓝色錶盘的腕錶: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徐雪颜你们三个人守前三个小时,袁安你们守后两个小时,我们三个守两点半到五点半,最后是刘闻方你们两个守两个小时。这样大家没有意见吧?」
怎么可能没有意见,徐雪颜喝一大口生水都没压住内心的怒气:
「江医生也就算了,推着个瘸子走了一路耗费的力气最多,还做了饭。那个轮椅上的什么意思?路不用走,物资不用找,饭不用做,吃完饭就躺着睡觉数星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十一个人在伺候公主呢!」
尚恆脸上流露出些许为难。
不过徐雪颜的反对实在是意料之中。
作为这个团队临时的领导人,尚恆不好当面指责程镜秋。
可只要他稍微倾斜向程镜秋一点,那么激起的反弹必然巨大,承受这一切的程镜秋,当然是罪有应得。
一时间,除了江执大家都站在徐雪颜那边。
程镜秋是个累赘,这是十个人的共识。
至于曹红蛮,她依然只是勾着唇,笑眯眯地看着众人,那笑容冰冷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残忍。
江执看程镜秋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半点为她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往前两步挡住众人对程镜秋仇视的视线:
「身体不适不是她的错,而且她也不是毫无贡献,不知道芹菜有没有毒的时候,也是她先吃了为大家试毒的,不是吗?」
袁安冷哼一声:
「很难不怀疑,她就是故意想先吃饱才用水毒芹吓唬我们,这个芒果也是,现在我们都饿着肚子,就她一个人吃饱喝足。」
这一点,其实江执也想到了。
以程镜秋的性格,尚恆故意给她那么点食物,不反击才不是程镜秋。
可是尚恆「针对」程镜秋是这些人默许的,这时候即便说出来也只会得到:她都没有干活,少吃点怎么了的答案。
江执觉得这逻辑不对,难道就因为程镜秋的身体素质和性格,她生存下去的权利就可以被大多数剥夺吗?
一时间,气氛凝固得让人心梗。
「唰——唰——」众人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透明护罩将程镜秋的轮椅床封起来,只在头部处留下两个排气孔。
而透明蚊帐中的「众矢之的」程镜秋,沖江执挥挥手:
「江医生,被排挤是天才的宿命,另外,弱小是生存的阻碍,那无知当然也是生存的阻碍,与君共勉,晚安。」
说完,程镜秋两眼一闭,很快,她的唿吸绵长而均匀,肉眼可见已经陷入沉睡。
这还吵个屁啊!而且临睡前这瘸子都不忘反击那句弱小是生存的障碍,到底是有多记仇?!
江执又好气又好笑,普通人遇到这种场面,不说睡不着,起码也得辗转反侧几小时,怕被排挤,怕被大部队丢下之类的。
程镜秋倒好,倒头就睡。
哦,不,倒头就睡之前还阴阳怪气了一番。
看到剩下十个人脸上的表情,江执还是决定忍一忍快要溢出来的笑容。
她靠在程镜秋的轮椅旁边,浅浅入眠,
江执临睡前想,万一有人想趁着晚上杀害程镜秋,恐怕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会阻止,自己不能睡太死。
事实证明,江执根本没办法完整地入睡。
森林里没有大型捕食者,可是蚊虫一样不少,睡着睡着就被咬醒,痒就算了,身上起红疹,又红又肿还刺痛。
江执隔着裤子摸到大腿上那个巨大无比的肿块,再回身看一眼程镜秋那如婴儿般的睡颜。
突然理解为什么其他玩家那么仇视程镜秋了。
在被迫失眠的人眼中,睡得香甜简直就是死罪。
嫉妒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天才蒙蒙亮,尚恆便睁开眼。他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拉着牛尔去捕几只兔子,一只用来试毒,剩下的就当早餐。
牛尔走远些,彻底打开话匣子:「不是,恆哥,你也是的,就把那个坐轮椅的傢伙踢出去又怎么样?一点屁用没有,就会在那里神神叨叨。」
「你是不是觉得江执维护轮椅上的那个女的?虽然江执是医生,但是那么年轻能顶什么事?真受了什么伤,还不是得靠我们自己?再说,我们积分多,商城里面的疗伤剂也不是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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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恆一边在树上标记一边嘆气:
「我知道,但是把她踢出去一定不可以是我干的事情。本来我们就因为开始的选项被分化成两个阵营,现在如果我表现得太冷漠,不好。」
尚恆远远盯上一只兔子,脚步放缓,声音放低:
「而且那个江执再怎么说也是个医生,都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来挑三拣四?」
牛尔不耐烦地踹着树,树被他踹的吱呀作响,尖锐的哀鸣声在森林中迴荡。
尚恆盯上的兔子受到惊吓,像一团烟雾一般消失在森林中。
「你能不能不要踹了?把兔子都惊走了怎么办?」尚恆不耐地看向牛尔,牛尔虽然心里不乐意,还是忍住踹树的动作。
「我真的是饿的。」说完牛尔扬起声:
「今天早上不要给她饭吃了!」
这个她除了轮椅上那位不做他想。
尚恆默许。
反正昨天晚上她吃了那么多,早上饿一顿也不会怎么样。
两个人把一只兔子合围起来,尚恆上前疾跑两步,兔子受惊,勐地超前一窜,结果刚好被牛尔提熘起一双毛茸茸的兔耳。
兔子的后肢在空中挣扎起来,却根本挣脱不开牛尔的手。
「小东西,再动打断你的腿,让你跟那个瘸子一样。」
「也不知道保护曹红蛮什么时候是个头。」尚恆嘆气,一边在树上刻标记,一边朝前走。
牛尔敢忙追上:「不就是到祭祀的时候。」
尚恆回头审视牛尔,牛尔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恆哥,怎么了?」
「你刚刚已经暴露了你的另一个任务是献祭曹红蛮。」
牛尔张张嘴,警惕地看向尚恆,谁知尚恆背过身去:
「我和你的任务是一样的,不过你之后还是不要这么轻易被人试探出来了,明白吗?很危险的。」
牛尔内心的警惕立刻烟消云散:「我当然不会对别人毫无防备,也就是恆哥你,要不是你我新手关都不一定能过来,当然对你没什么防备。」
「防人之心不可无。」尚恆拍拍牛尔的肩膀,两人专心捕猎起兔子。
尚恆和牛尔运气不错,一人提熘着两只兔子回来。
徐雪颜接过其中一只红眼睛的兔子,给它餵下碾碎的芒果。
一开始兔子活蹦乱跳,渐渐地出现四肢抽搐的情况,一双明亮的红眼睛渐渐黯淡。
过了大概一小时,兔子彻底失去了心跳。
徐雪颜骇然看向程镜秋的方向,程镜秋才从睡眠中醒过来,打了个悠长的哈欠,看得出来她睡得很不错。
瞥见徐雪颜手中的死兔子,程镜秋故作夸张地说:「哇哦,原来真的是海檬树的果实啊。」
众人:你这表演未免也太浮夸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他们没想到程镜秋昨天说的居然是对的,要是因为没有相信她而贸贸然吃下那芒果,恐怕今天这里就是一地尸体。
什么主线任务支线任务,全都是虚的。
另一方面,程镜秋虽然给提示,可真假难辨,实在让人心里膈应。
感激是肯定感激不起来,但是说恨又不可能恨救了自己命的人。
总之就是讨厌,非常讨厌。
但是最起码,大部分人把想要踢走程镜秋的念头按耐住。
还有四天才能到白雁村,这时候和程镜秋这种能辨别毒物的人分开显然不明智。
除非接下来四天他们不想吃东西了。
尚恆等人用眼神无声地达成共识,唯独徐雪颜,依然是不服气的样子。
牛尔扭扭捏捏地握着一个兔腿递到程镜秋面前,程镜秋颇为嫌恶地接过:「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荤,对胃不好哦。」
江执发誓,她看到牛尔的拳头握紧了,两只拳头都握紧了。
在不做人方面,程镜秋还真是一视同仁。江执诡异地有些欣喜,毕竟她不是第一个被程镜秋戏弄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整理好昨天用过的物品,众人在曹红蛮的带领下,再度踏上前往白雁村的路。
江执照例推着程镜秋的轮椅,不一会儿就落在最后,她没忍住问程镜秋:
「虽然我问过一次,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真的没有人想揍你一顿吗?」
「没有诶,我长得好看,性格善良温和又大方,即便有人不喜欢星币也不会不喜欢我的。怎么会想揍我呢?」
离程镜秋两人最近,且听力不错的徐雪颜踉跄两步,不是,谁给你的脸皮说出这句话的啊?
长得好看这种客观事实姑且不提。
善良,温和,大方这三个词有一个和您沾边吗?
自私自利,性格恶劣,睚眦必报还差不多!
江执沉默片刻:「我原本以为无论你说出什么答案,我都不会无话可说的,是我冒昧了。」
此时,江执很想回去翻书,自恋算心理疾病吗?
应该,算吧。
如果不算,她真的很想让许青榕发表关于自恋是病的论文,说不定还能拿奖。
又走了一会儿,程镜秋和江执被远远抛在最后,尚恆给江执留了标记,江执就顺着标记往前走。
「对了,江医生,你觉得一个兇杀案中,最清楚真相的人是除了兇手还有谁?」
江执不明白程镜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以为是路途太过无聊,随口反问:「还有谁?你不会要说老天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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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被害者。」程镜秋理所当然地给出答案。
江执很想搓搓手臂,把被冷笑话激起的鸡皮疙瘩按下去:「既然是兇杀案,被害者都死了,即便知道也说不出口。」
程镜秋似有若无地点点头,换了一个问题:
「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考试的时候永远是正确答案吗?」
「还有这种好事?」江执摇摇头:「不知道诶。」
程镜秋没再继续说话,江执也没力气继续问。
沉默着走了三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森林里腐朽的气息愈发浓郁,不仅如此,树木愈发高大,遮天蔽日,空气中瀰漫着如附骨之蛆的寒气。
脚上仿佛被戴上无形的沙袋,愈发沉重。
灰蓝色的天空艰难地投下些许光,大中午却显出几分黄昏的阴沉。
十三个人寻到一个干燥些的地方,打算在这里吃午饭,江执不好意思再坐享其成,申请和刘闻,周朗两人一块去找食物和干木柴。
尚恆让牛尔和徐雪颜一块守着曹红蛮,当然还有个坐在轮椅上哼歌的程镜秋,可谁也不会对她有什么辨别毒物之外的期待。
江执走后,徐雪颜直勾勾地看向一身轻松的程镜秋:「我如果是你就会选择在合适的时间离开这个队伍。」
第10章 白雁村(3)
「为什么?」程镜秋不解。
徐雪颜不知道程镜秋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煳涂,索性把话说明白: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给这个队伍拖后腿的。别说什么你能够辨别毒物,大不了我们天天吃兔子,吃个三五天,又有什么关系?」
牛尔沉默地听着,没有为程镜秋说话的意思。
至于坐在远处的曹红蛮,脸上依然是冰冷的微笑,眼中还带着些许戏嚯,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频率比之前快一些。
程镜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程镜秋扭头看向牛尔:「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牛尔左右晃动脖子,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没错,我们又不是非要吃那些果子不可。」
程镜秋点点头:「弱小和无知当然是生存的障碍,不过显然傲慢更胜一筹。」
「你——!」徐雪颜没好气地疾步走到程镜秋面前:「我懒得听你故弄玄虚,你走不走?不走我推你走!」
正说着,曹红蛮不知何时走到徐雪颜身边。
她放下捏着耳垂的手,笑吟吟地盯着程镜秋看:
「你想去方便吗?我推你去好啦。」
徐雪颜不理解为什么曹红蛮突然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可是如果既然曹红蛮这么说了,徐雪颜自然不会拒绝。
她松开轮椅后面的把手,曹红蛮自然而然地接过,动作却没有分毫停顿。
曹红蛮背上自己形影不离的背包,不容分说地将她往河边的方向推。
「我能拒绝吗?」
「不可以哦,没有行动能力的人只可以任人宰割呢。」
程镜秋清晰地从曹红蛮的声音里听出了战慄的喜悦。
至于徐雪颜和牛尔,一个乐见其成,一个则是沉默不语。
无论选择保护曹红蛮还是献祭曹红蛮,完成祭祀,起码在去白雁村的这一条路上,她都是最重要的npc,献祭也总得有祭祀才能献祭。
所以无论曹红蛮想对程镜秋干什么,徐雪颜和牛尔都不会阻止。
曹红蛮顺着坡将程镜秋推到河边,一边走一边用诡异的语调在程镜秋耳边说:
「这条河的尽头就是白雁村。」
「他们都觉得你是废物,既然你都已经是废物了,要不要做点对我有用的事情?」
曹红蛮见程镜秋无动于衷,以为她害怕得无法发声,笑:「没关系,不会很痛苦的。」
「什么叫,对你有用的事情?」程镜秋嗓子一紧:「有什么能帮你的我一定尽力帮你。」
曹红蛮眼中的兴味渐渐散去,涂成蜜桃粉色的唇微微勾起:
「还以为你那么嚣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货色,没想到也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你活着当然没什么价值,但是你死了,就对我有价值了。」
曹红蛮如此说着,两人已经来到河边,程镜秋粗略估算一下,曹红蛮起码推着自己走了二十分钟。
河水湍急,撞击到石头上,白色的水花飞溅,水珠落回水面上的声音并不清脆,甚至可以用嘈杂来形容。
那个和曹红蛮形影不离的背包被拉开,露出黑底粉色条纹的运动装,和曹红蛮身上的这件一模一样。
「在死之前我能问问,为什么你要杀我吗?」程镜秋声音紧绷。
曹红蛮颇为苦恼地点点自己的脑门:「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因为你比较弱小吧。我杀起来很方便,不会遭遇什么有实际意义的反抗。」
说完,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崭新的注射器和一瓶透明的药液。
曹红蛮打开盒子,取出注射器和药液,扎开药瓶,用注射器吸取出药液,透明而致命的毒药慢慢灌满注射器。
「杀了我,你要怎么离开呢?」
曹红蛮红唇上扬:
「刚刚说过了,这条河的尽头是白雁村,我会从水上过去。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将你的尸体抬上祭台,然后……」
曹红蛮停顿片刻,道:「然后,我也想知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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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期待。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看不到了。」曹红蛮的声音变得欢愉起来。
「放心,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我会记得你的。」
说完,曹红蛮拿起针管对着程镜秋的脖颈勐地戳刺而来。
针管距离程镜秋的脖子只有一个指关节的长度,尖锐的针头冒着寒光,只需要扎进程镜秋脆弱的皮肉,就可以轻易收割走她的性命。
「噗——」
针尖被程镜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曹红蛮用尽力气甚至没办法撼动程镜秋分毫。
程镜秋趁着曹红蛮失手的一瞬间,勐地打中曹红蛮的手腕,曹红蛮手腕发麻,下意识地松手——不好。
下一刻,装满毒药的针管落入程镜秋手中。
「小孩子家家不要玩危险物品。」程镜秋将扶手盖子打开,把注射器扔进去。
随后程镜秋双脚踏在被河水浸湿的土壤上,鞋子上沾上泥巴,她身体前倾,随后直起身体。
站了起来。
曹红蛮像看见鬼一样看着在她面前站起来的程镜秋:
「不,你你你你,你不是,瘸子吗?」
如果不是她坐在轮椅上,自己一定会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选择目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曹红蛮的心凉了大半截。
曹红蛮自己的武力值并不强,否则也不会选择程镜秋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毕竟她的身体缺陷明显,伪装成自己的尸体有破绽。
可是别人,曹红蛮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她都没把握。
江执的运动能力不逊色于运动员,徐雪颜时刻保持着警惕,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还有个袁安,但是袁安和自己的体型相差太多。
同为女性,唯独这个轮椅上的程镜秋才是最优选。
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软柿子,没想到居然是个伪装成软柿子的硬茬子。
「看来,你已经在心里忏悔一遍了。」程镜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曹红蛮的身边,她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那笑容就和曹红蛮之前的笑容——
一模一样。
曹红蛮惊骇地望着程镜秋,一步步往后退,她瑟缩着,抖着嗓子说:
「你不能对我怎么样,而且我不是没杀你吗?你,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程镜秋一步步靠近曹红蛮:
「你没杀我不是因为你不想杀,而是因为你杀不了我。你这叫杀人未遂,而我这叫,正,当,防,卫。」
随后,程镜秋的手指抵住曹红蛮的胸口,曹红蛮惊愕地看向程镜秋,下一刻,曹红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扑通一声,落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曹红蛮反应不算慢,她飞快地用手扣住岸边的野草,大唿:
「救命!救命啊!」
程镜秋蹲在岸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曹红蛮唿救的脸庞:「奇怪,你自己刚刚还说会走水路去围观祭祀,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曹红蛮唿吸一滞,满脸惊恐:
「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镜秋偏偏头:「这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想用我的尸体来假扮你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曹红蛮瞳孔陡然放大,河水时而没过她的头顶,她勐地咳嗽起来:「咳咳,跟你无关!」
「真的无关吗?」程镜秋笑得眉眼弯弯,在曹红蛮看来,却比恶鬼还吓人。
果然,下一刻,程镜秋一点点拔掉曹红蛮用手握住的野草,原本就处于绷直状态的野草很容易断裂,曹红蛮明显感受到河水在把自己推离岸边。
「停——我跟你说还不行吗?咳咳……」
曹红蛮被水呛得流出泪来,她咳嗽完才说:「你先,救我上去,我快支持不住了。」
程镜秋听罢,继续拔着曹红蛮手中的野草,曹红蛮彻底慌了:「我说我说,你不要再拔了!」
「那我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哦。」
曹红蛮在岸边疯狂点头,生怕程镜秋这个疯子继续拔自己的救命草。
「姓名。」
「曹红蛮。」
「年龄。」
「二十六岁。」
「你这次回去白雁村到底要干什么?」
「这件事情太长了。」
「那你长话短说。」
曹红蛮彻底认命:「白雁村要举行一场祭祀,十年间这祭祀杀掉了白雁村所有女性,我是白雁村最后一个女性。」
「白雁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曹红蛮奋力喊着。
「不,你知道。」程镜秋手伸向曹红蛮的救命草:「撒谎的人要被水淹死哦。」
曹红蛮心脏都快停跳了,她顾不得去问为什么程镜秋知道自己在撒谎,一股脑说:
「因为十年前有人向树灵祈祷,树灵把它的灵萃借给了白雁村的人,帮助他们渡过天灾,可是白雁村的人想私吞灵萃,不愿意把灵萃还给树灵。」
「原本以为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是死了好多人,白雁村的人害怕了,去问过别人之后知道只要献祭所有女性就可以保住其他人的性命。」
「我就是最后一个祭品,我不想死,所以想用你的尸体来伪装成我已经死了!」曹红蛮脸上潮湿一片。
「对我来说,有隐瞒的真话等同于谎言。」
程镜秋的目光又移到那为数不多的几根草上,曹红蛮的指关节泛白,极力抓住最后几根草,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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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镜秋轻嘆,为什么这个曹红蛮看起来很聪明,但是对话起来这么费劲呢?
「你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祭品,有人祈求树灵,那个人是谁?献祭错了会出什么事?」
曹红蛮脸色彻底僵住,她没想到眼前人如此敏锐,让自己无所遁形。
「是,是我。我答应它,会在七天内归还灵萃,可是,可是他们把我关在地窖里,不让我出去,不归还灵萃,他们说,我是最后一个祭品,这样就会让树灵彻底湮灭。」
「他们把我关在地窖整整七年,直到七年之后我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逃出来的时候我听到村长说,献祭的人必须是白雁村的人,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我逃走,他们就永远无法完成祭祀。」
「可是我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回去,在踏上回白雁村的路之前,我每天晚上无法入睡,头疼欲裂,但是当我朝着白雁村走的时候,这一切症状都消失了。」
怪不得,曹红蛮既要回白雁村,又要用自己的尸体来代替她。
「勉强合格。」
「可以拉我上去了吗?我真的撑不住了!」曹红蛮殷切地看向程镜秋。
「呀,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拉你上来。」程镜秋故作吃惊。
曹红蛮看程镜秋的眼神想杀人。
「别这么看着我。」程镜秋伸了个懒腰:「想活命吗?」
曹红蛮连连点头。
「可是我也很讨厌不遵守承诺的傢伙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被他们囚禁起来根本出不去。」
「是吗?那,为什么要许下自己无法兑现的诺言呢?」
曹红蛮呆楞着看向程镜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你朝着那个笨蛋树灵祈求的时候,用什么作为代价让它给你灵萃的?」
「用……」曹红蛮一双眼睛瞪得极圆。
少女跑到茂盛的大树前,满眼虔诚:「求求你,救救我们村。」
「我一定会在七天之内还给你的,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曹红蛮抓住水草的手渐渐失去力气,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水流将她沖得离岸越来越远,她奋力想往岸边游,却只是徒劳无功。
程镜秋从曹红蛮的背包里取出氧气罩和充气救生衣,随手朝曹红蛮被河水推走的方向扔去。
轻飘飘的救生衣和氧气面罩穿过唿啸的风,正正好好落在曹红蛮面前。
曹红蛮下意识地抱住救生衣和氧气罩,她呆楞楞地看向岸边的程镜秋,可惜水汽朦胧了曹红蛮的视线,她根本看不见程镜秋的表情。
直到曹红蛮彻底消失在程镜秋的眼中,程镜秋才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扫了眼曹红蛮背包里准备的易容装备和衣服。
此时,江执和刘闻方抱着一堆干木柴回来,江执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木柴:「她呢?」
徐雪颜撇嘴:「你说那个轮椅上的公主?和曹红蛮去方便了。」
「多久了?」
徐雪颜不耐烦地说:「谁知道多久了,我又不是她妈。」
江执随手将木柴放在地上,走到徐雪颜身边,一把捏住徐雪颜的手腕,语气冰冷:
「请问,她们朝哪边去了?」
徐雪颜双手抱臂:
「江医生,再怎么说你也对那瘸子太好了,推着她走了一天多不说,不过是去方便一下,你也这么担心?」
「她坐在轮椅上,很容易遭遇危险的。」
「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明明坐在轮椅上,嘴巴还半点不饶人,一点都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现在要是遭遇什么不测,我也只能说,好死。」
徐雪颜对程镜秋可不存在任何同情心,正如她自己所说,大不了就是吃几天兔肉,根本不需要带着那个瘸子累赘。
江执手指攥紧,眼底的温和尽去,她认认真真地问:「她们到底去哪边了?」
徐雪颜莫名生出几分心虚,她指了指曹红蛮和程镜秋离开的方向:「就是那。」
江执顺着徐雪颜的手指看过去,二十米外,正是黑底红条纹运动服的曹红蛮。
她脸上依旧是诡异的笑容,身后依然是那个巨大的灰黑色背包。
江执顾不得其他,跑到曹红蛮面前:「她呢?」
「谁?」
「你推走的人呢?」江执语气急促而严厉。
曹红蛮歪歪头,摸着自己的耳垂:
「哦,她啊!她跟我说觉得自己对这个队伍没什么贡献,选择先离开不耽误大家了呢。」
「放屁!这句话从谁的嘴巴里面说出来都不可能从她嘴巴里面说出来。」
一时间江执把涵养,家教全部抛之脑后,即便她和程镜秋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可是她很明白程镜秋绝对不会有什么我是大家的累赘这种想法:
「她到底去哪儿了?」
「江医生,你不要再逼问红蛮了。是我跟那个公主说她拖后腿,让她不要厚脸皮再跟着我们的。」
徐雪颜急不可耐地解释。她可不想江执和曹红蛮起什么冲突,曹红蛮是他们通过这个副本的重要npc。
这时候尚恆等人已经回来,听到徐雪颜的话,大概明白前因后果,纷纷劝江执:
「江医生,那个瘸子她有自知之明是好事。这种情况下,她愿意自我牺牲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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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推着她走了这两天已经很对得起她了,没必要因为她一个人耽误了自己的性命不是。」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而已,谁也不认识谁,你这样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更何况,那个瘸子根本不知道感恩。」
众人七嘴八舌,汇成一句话:程镜秋死不足惜。
江执手心扣出一条条月牙形的痕迹:「她绝对不可能说出那种鬼话!」
开什么玩笑,拖累别人的愧疚这种情绪,程镜秋根本就不会有!程镜秋根本不可能因为徐雪颜三言两语就说出什么离开团队的话。
「我要去找她。」
说完,江执转身背对着这些人。
尚恆叫住江执,语气冷肃:
「江医生,如果你在我们休息好之后还没有回来,我们是不会等你的。」
江执没有说话,她淡淡地看向尚恆等人:「随便你们。」
随后江执转身没入曹红蛮来的方向,一路朝着河边走去。
第11章 白雁村(4)
曹红蛮熟练地从背包中掏出压缩饼干,和前几天一样,根本不和尚恆等人一块用饭。
负责找食物的袁安等人抱了满满的果子和野菜回来,兔子却只有两只,而且个头非常小。
「实在是找不到小动物,果子倒是挺多的。那种毒芒果我们没有採回来,别的就不知道了。」袁安给所有人解释。
另一组去找食物的刘闻也差不多,甚至一只兔子都没找到,只拎了几只老鼠回来。
尚恆看着这么点食物,
低血糖让大家的脾气都不是很好,徐雪颜看着尚恆分过来的兔肉,基本上只够她们小队一人吃两口,饭更是少得发指,没忍住抱怨:
「这样下去,我们走不到白雁村就得活活饿死累死。」
所有人都没有忘记,他们的任务先是活下去,接下来才是自选的任务完成祭祀或者保护红蛮。
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三天说短不短,在静态的情况下,人不吃饭可以存活很多人,可是一旦动起来……能量消耗巨大。
不得已,众人再次点开自己的积分商城。
兔子80积分(约四斤)
鱼75积分(约三斤)
肉干100积分一包(100g)
糖40积分一包(80g)
巧克力88积分一包(85g)
饮用水99积分一瓶(500ml)
如果没记错,在这个副本开始的时候,这些食物的积分才20到30。
显然,徐雪颜等人也查询着商城,可是这几乎翻倍的积分让他们望而却步。
「果然任何系统都是奸商的代名词。」徐雪颜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买一些食物储存起来……
现在这个售价,大部分人手中的积分根本买不了多少食物。
可是不吃也不是个办法,尚恆扫过面露难色的众人,随后说道:「我换了一些巧克力,大家分着吃吧。」
从包里掏出四条巧克力,分给徐雪颜,刘闻和袁安,自己则和牛尔,赵亭一块分。
剩下的三组人面面相觑:「多谢尚哥。」
「太感谢了,之后我们会报答你的。」
尚恆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不必,虽然大家目的可能有所不同,但是无论如何,活下去都是最重要的。」
只要通关新手关都会有一百积分的奖励,显然在座的人综合来看保底有1000积分。
用来购买食物当然可以保证接下来的路途不会饿肚子,可是谁又愿意在抵达白雁村之前,就让自己失去珍贵的积分?
尚恆这举动太过收买人心。
即便是最嘴硬的徐雪颜看尚恆的眼神也变了,眼中的不信任褪去很多。
徐雪颜狠狠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巧克力。
这巧克力瀰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徐雪颜看了一眼巧克力上的包装,柠檬味。
奇怪的味道。
曹红蛮打了个饱嗝,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多么难得,原本各自为营的人在踢走了两个人之后迅速团结一心,真是——
可喜可贺。
曹红蛮的手指覆盖上自己的耳垂,来回摩挲着。
休息好之后,尚恆抬眼望天,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看来江医生是回不来了,我们走吧。」
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江执此时已经走到河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执觉得天似乎愈发地暗了,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整个森林里面似乎都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咔——」
江执勐地吓了一跳,犹豫着往脚下看去,是一节被她踩断的树枝。
江执惊魂未定地缩回脚,更加小心地沿着河边走,奔腾的河水带着无数的水汽扑到江执身上,让她浑身上下泛起潮湿的寒气。
太阳好像还在,但是提供不了丝毫的温度。
江执慌慌张张地沿着河岸走,心脏不正常地跳动着,她知道自己心跳过快,但是紧张死死地裹住心脏,根本没办法平静。
森林里好像随时会窜出什么危险生物,江执不得不让自己的五感放大到极致。
突然,程镜秋那轮椅出现在江执的视线,江执疾跑几步,轮椅上空无一人,周围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但是,江执蹲下身查看起来。
旁边的水草呈现出不正常的倾倒,而且靠近岸边的一丛水草出现了被人扯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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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执看着声势浩大的河水,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分析,可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
程镜秋落水了,而且她曾经抓住水草自救。
可是有人一点点拔掉了水草,让她彻底被捲入奔腾的河水之中。
腿脚不便的人怎么可能会游泳?那么,江执唿吸停滞,程镜秋会被活活淹死。
游戏死亡等同于现实死亡。
江执跌坐在泥泞的地上,她惶恐地望着腾起一片水雾的河面,不可遏制地发抖。
程镜秋,死了?
这个念头在江执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股不知名的悲伤将江执笼罩,连唿吸都感受到痛苦。
不,不一定。程镜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江执勐地抬头看向河面,上面没有浮尸,或许,程镜秋还没有死。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江执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她望向没有边际的河,步伐坚定地朝着下游走去。
「江执,你的执,真是偏执的执。」
江执想,许青榕这句话,恐怕真的没错。
难道医生也会对第一个病人有什么雏鸟情节吗?
江执不可遏制地胡思乱想,避免自己被这森林幽暗的环境给吓得动弹不得。
「啪嚓——」
一个长条形状的物体直戳江执的脑袋,江执心跳一顿,拔足狂奔,一直往前跑了足足两百米才敢回头看一眼。
身后,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树林,没有任何东西追逐着她。
眼看着天色就暗了,江执肚子无法摆脱身体的本能,发出一阵叫声,江执无奈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翻开自己随身带着的旅行包。
包里面都是一些创口贴,喷涂的止血药,打火机也有,可是没有食物……
不对有当初买的两包糖。
幸好当时买了两包糖!江执庆幸地想。
无奈之下,江执点开积分商城。
一只兔子200积分?其他食物也都纷纷窜上百位数,系统是知道怎么坑人的。
三个初级强化石,可以和积分互换,当然在系统中卖100积分的强化石,卖的时候就只有75积分。
「真是奸商!」
里外里亏百分之二十五,系统是懂什么叫做生意的。
江执看了一眼初级强化石的说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基础面板,随后下定决心。
【系统升级中,请自行选择升级方向】
「让我不再飢饿。」
【强化石不足,不能升级。】
江执没抱着初级强化石就可以有巨大提升的期待,看到这样的系统提示也没什么失落感。
随后江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斟酌再三选择了一个技能:
「每个副本中会有三枚初始药剂。」
【系统评估中】
【评估完毕,需要消耗两枚初级强化石,初始药剂仅初级止血剂,初级营养液,初级镇痛剂三种。请谨慎选择该技能。】
江执深吸一口气,点击确认,谨慎地选择着自己需要的药剂。
两枚初级强化石消耗一空,而江执的口袋中多了三枚试剂。
两枚营养液,一枚止血剂。
初级营养液:补充一天的能量。
初级止血剂:快速止血,除开动脉损伤引起的伤口,皆可以治癒。
两枚营养液,足够自己走到白雁村。随后,江执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灌下营养液。
飢饿感如退潮一般散去。
另一边,十一人的队伍又一次选择了晚上休息的地方,再次分散去寻找食物和柴火。
曹红蛮当然不会动,她静静地从包裹中取出食物和水,吃完之后揪了几根不显眼的野草涂抹在自己身上,身上散发出一阵草木清香。
保护曹红蛮的人是刘闻和高峰。
高峰是徐雪颜一组的人,长得人高马大,不怎么爱说话,这会儿刘闻无聊,沖高峰说道:
「兄弟,你守着她一下,我去方便方便。」
高峰点点头,结果还不等刘闻走开,就听见一阵惊慌的叫喊声。
「啊啊啊啊啊——」
一阵叫喊声从森林中传出来,悽厉地让人心头髮毛。
森林中的鸟似乎被这叫喊声惊到,振翅飞翔,扑棱声一阵接一阵。
高峰下意识地去看曹红蛮,曹红蛮却像没听见一样,脸上依然挂着那让人不想细究的浅淡笑容。
高峰收回视线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袁安几乎满身是血地冲到高峰和来不及离开的刘闻所在地,满眼都是惊恐:
「死,赵亭,赵亭死了。」
「死了?」
袁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我,我在捡柴火的时候就,就闻到一股血腥气,朝着那边看,就,就发现他的尸体,好像是被什么啮齿动物啃噬过一样。」
说到这里,袁安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高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才能安慰被吓到的袁安。
所幸此时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尚恆一脸凝重地听完袁安的话,赵亭是他的队友,显然赵亭死去的消息对于尚恆的冲击不小。
牛尔冲到徐雪颜面前,质问:
「不对,他是和你们一起去找食物的,为什么你们两个人好好地回来了,但是我兄弟却死了?!」
徐雪颜听到赵亭出事就知道会被找麻烦,没想到牛尔看起来鲁莽却是第一个质问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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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他说听到了兔子跑动的声音,一个人朝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追不上他,就让他自己去了。」徐雪颜说完,和她一起的田宽勐点头:
「雪颜说得没错,我们也没想到他一熘烟就跑没了影子。」
言辞诚恳,生怕剩下的人不相信自己。
「你们放屁!你们如果想追还能追不上?」牛尔可不笨。而且徐雪颜和田宽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我承认我们不是追不上,而是不想追。本来就已经很饿了,不想再浪费体力去追人。」徐雪颜给出解释。
牛尔突然惊唿:「我记起来了,你有一把锯齿状的匕首,当时你还用这把匕首切过兔肉。」
徐雪颜没想到自己会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她眉头皱起:「我为什么要杀他?」
牛尔还打算开口,尚恆勐地把牛尔一拉:「我相信雪颜。」
「不是,你信她?」牛尔急了:
「难不成你相信赵亭真的是被什么嚙齿类动物咬死的?我们在这森林里面这么久,别说老虎,就连狼,狗都没见过一只!」
尚恆深吸一口气:「就如我之前所说,我们只有合作才能在这种环境中活下去,不信任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的境地。有谁能保证两三个人可以走到白雁村?」
这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赵亭是我的兄弟,他被杀我很心痛,可是我很清楚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已经快三天,乐观点想,三天才死了一个人,死亡率已经很低了。」
尚恆悲痛地说,用手抚摸上自己的运动服袖子,下意识地用手指扣动着腕部的衣服。
苦主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没有再继续怀疑徐雪颜的理由。
原本还对尚恆存了警惕心的徐雪颜这时候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看尚恆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信任。
曹红蛮,哦,不,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个尚恆的演技还真是,不俗啊。
不仅如此,因为赵亭的死亡,剩下的小队里面唯独徐雪颜是三人组,而其他的都是两人小组,刘闻和袁安的小组明显更加相信依赖尚恆。
原本尚恆三人是这群人中最有战斗力的一组,可现在,恐怕没有人会再提防既给食物又宽容,还失去了自己队友的尚恆。
「今天的食物依然不多,我又兑换了几条巧克力,大家分一分吧。」
说完,将巧克力分发到众人手中,徐雪颜看着尚恆,脸上带着些许感激:「谢谢你相信我。」
尚恆苦笑着摇摇头:「接下来的路肯定更加难走,我们不能分崩离析。牛尔性格鲁直,刚刚他没什么证据就怀疑,我先替他说一句抱歉。」
虽然连日奔波让尚恆稍显憔悴,可俊朗的外貌依旧为他加分不少,在这种被大多数人不信任的情况下,听到尚恆的这一番话,徐雪颜的心都快被击穿了,她目中流露出委屈:
「不用,不用你替他抱歉。」停顿片刻,徐雪颜又说:「对不起,刚刚应该去追他的。不然他也不会遭遇不幸。」
尚恆摇摇头,没说什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晚大部份人都是沉默的,如果不是徐雪颜,说明森林中有不知名的危险。
之前新人关死亡率都那么高,很难想像正式关的死亡率会有多高。
不少人都提着一颗心,睡觉也不敢睡熟。
程镜秋又是一夜好眠,在抵达白雁村之前,这些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一点儿事。
九个保镖在身边,不好好睡觉可说不过去。
第二天,一行人再度上路,行进的速度愈发地慢了。每个人心脏都沉甸甸的,连带着步伐都沉甸甸的。
曹红蛮步伐依旧轻快,和第一天一样,没有半点近乡情怯也没有半点疲惫。
终于,白雁村到了。
白雁村村口放着一枚久经风霜的石头,石头上刻着白雁村三个字,字迹被风霜侵蚀得有些模煳,但在长途跋涉的人看来,这三个字简直是福音。
众人一脸欣喜地奔跑到白雁村的大石头旁。
「终于到了,我腿都快走断了。」
「你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腿,我连腿都感受不到了。」
「不管这些,太饿了,只想吃点东西。」
「红蛮?你回来了。」此时,村口站着一个老人,他幽幽地开口,声音仿佛砂纸互相摩擦一般,顿顿的。
众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老人。
这人满脸都是褶皱,鬚髮皆白,手指很长,布满褶皱看起来像一片树皮。
「回来了。」曹红蛮语气淡淡,随后又讽刺道:「我能不回来吗?」
老人显然对曹红蛮的回答很满意,他弯弯唇:「不管走到哪里,落叶当然需要归根。」
和曹红蛮一起来的人不知道村长的意思,但程镜秋很清楚。
曹红蛮不是自愿回来的,而是受到了某一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不回来就会出现身体严重不适。
说完,他转头走向村内:「走吧,你家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去我家住吧。反正你也住不久。」
曹红蛮摸了摸耳垂:「他们呢?」
老者看向剩下的九个人:「我是白雁村的村长,你们是迷路了跟红蛮一起来的是吧?可以去我家住下,等待救援。」
尚恆出面道谢:「多谢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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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随后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去,他的步伐迈得极慢,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因为他年老体迈,可是走到白雁村里面,发现来往的人都行动缓慢,而且——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村子里面一个女性都没有看见,不仅如此,所有人的手都像村长一样呈现出树皮的花纹。
如果说村长还可以用年老体迈来看待,那那些年轻男人的行动缓慢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白雁村的阳光非常充足,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心头都覆盖着一层寒冰。
第12章 白雁村(5)
没有女人,意味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但是这必定是他们需要探究的事情。
村长沉默着走到一座平房前,这平房的范围极大,成一个凹字形,村长指了指周围的房间:
「里面都可以住人,你们自己安排。」随后他将目光放在曹红蛮身上,意味深长,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曹红蛮住在凹字形中间,两边分别是尚恆组,袁安组,另一边是徐雪颜和刘闻组。
分配完住所,众人匆匆吃了一碗村长派人送过来的清水面,尚恆立刻安排人沿着不同的方向去探索白雁村的情况。
曹红蛮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吃着自己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并不和众人一块吃饭。
不过曹红蛮一路都是这样,众人也就随她去。只要活着就行,npc的行为他们也无法干涉太多。
徐雪颜和高峰按照尚恆分配的路线来到村子中央。
村子正中间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坐着不少村民,这些村民静静地站在日光下,脸上全是日光。
他们脸上是飨足的表情,仿佛饱餐一顿后的旅人。
很奇怪,明明对方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可徐雪颜却不自觉地用像人来形容对方。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一盆泥灰色的水,这些人纷纷聚在这水的旁边,将手伸入水中。
徐雪颜都无法分辨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这村子里的人好像更加像树了。」
高峰点头:「如果能去看看那盆水到底是什么就好了。」
两个人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装着泥灰色液体的水盆才被放到一旁,两人对视一眼,静悄悄地朝着那水盆走去。
集中在院子中的村民似乎进入了午睡阶段,他们合着眼睛,安静得连唿吸声都微弱不可闻。
高峰伸手沾了一点水放在鼻尖嗅闻,随后用嘴型告诉徐雪颜:泥水。
水盆中并没有其它东西,就是泥水。
徐雪颜正在思索着这泥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谁知,一道道阴影笼罩在两个人的头上。
不知何时,原本应该在睡觉的村民围拢到两个人身旁,连脚步声都没有。
一排排高大的男人,眼睛中没有丝毫情绪,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徐雪颜骇然看着这一幕,心脏骤停。
不需要任何交流,徐雪颜和高峰对视一眼,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由于奔跑速度极快,徐雪颜听到了猎猎风声,风声中似乎还夹带着高峰的惊唿和惨叫声,可徐雪颜连头不敢回,生怕被那些恐怖的村民追上。
近乎超越了人类本能的,徐雪颜一路奔跑到村长家附近,听到尚恆喊:「雪颜,你怎么了?怎么跑这么快?」
徐雪颜满脸是泪地看向尚恆,她哆嗦着嘴唇:
「我,我身后有人吗?」
尚恆温和地摇头:「你身后没有人。」看徐雪颜地精神状态不对劲,尚恆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问问题,反而对徐雪颜说:「我们先进堂屋,有什么事情,等人齐了再说。」
徐雪颜煞白着脸坐在堂屋里,曹红蛮一早就在这儿,扫了眼毫无血色的徐雪颜,又往尚恆的裤兜处看了一眼。
出去的时候,他的裤兜是瘪的,可是现在隆起一道曲线。
尚恆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徐雪颜,徐雪颜颤抖着接过茶杯,齿关站站,一阵后怕。
很快,出去搜集线索的人都回来了,大家面色都一般。尚恆扫过众人凝重的脸庞,问道: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开始交流一下今天收集到的线索吧。」
刘闻皱眉:「没齐吧,高峰兄弟不是还没有回来?」
他这话一出,徐雪颜原本稍好一些的脸色再次惨白,她试图张嘴解释,可是从心底里泛出来的寒气似乎把她的嘴冻住,声音卡在嗓子里。
尚恆替徐雪颜解围:「没事,我们等等再说高峰的事情,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袁安扫视众人,率先开口:「我们是往北边去的,明明是吃中午饭的时间,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没有人,而且没有女人。如果说白雁村还有女人,恐怕就只有……」
她的目光落在曹红蛮身上。
尚恆点点头,望向刘闻,刘闻深吸一口气:
「我去的是南边,那边的树长得非常高大,然后我们在那边发现了祭坛,祭坛下方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文,祭坛没什么人看守,但是一直有人在搬运着祭祀的用品,所以我们没有细看。」
「看来真的要举行什么祭祀,而且祭品就是曹红蛮。」尚恆整合着信息,随后说出自己的发现:
「我和牛尔趁村长不在去了一下他的书房。书房里面很多资料,我们发现了一个编年史。」
尚恆一边摸着自己的袖子一边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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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这里经歷过一场大旱,然后神灵赐下宝物,让这片土地能够得到雨露,自此之后他们下定决心供奉神灵,每次献祭一个女性的生命给神灵,而现在是最后一次祭祀。一旦祭祀完成,他们就可以成为神的子民,获得永生。」
「什么□□开端?」袁安下意识抱紧自己的身体:「所以,徐雪颜你遇到了什么?」
徐雪颜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说道:「我们去村子中间,白雁村的大部分人都聚集在那里,晒太阳。」徐雪颜微微一顿,刚刚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他们在晒太阳,就像,树一样。然后用泥水泡手,一大盆泥水全都被他们吸收干净了。」
「然,然后……」徐雪颜用力捂住尚恆递给她的杯子,竭力描述:「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和高峰身边,然后我们分头逃跑……逃跑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高峰的惨叫声,可是我不敢回头。」
说到这里,徐雪颜脸上全是泪痕。
程镜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根据这些人找到的信息,显然和曹红蛮说得有些对不上。
不过,干了坏事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坏事明晃晃地写在纸上。
「很奇怪,为什么那些人没有追你,但是却追杀高峰。」刘闻摸着自己的下巴,看到徐雪颜那委屈的眼神,他连忙解释: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种地方肯定是触发什么条件才会死人。」
通过新手关的人都很清楚,大部分时候,npc不是说杀人就会杀人,必须满足特定的条件。
这个条件不会很严苛,但也一定不会是类似于唿吸这么简单的条件。
否则这就不是恐怖生存类副本,直接说npc无双割草副本了。
像惊弓之鸟一般的徐雪颜这才镇定些许,她强迫自己回忆当时的点滴,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高峰将水沾取少许,放在鼻尖嗅闻的场面。
「他,他碰了那水。」徐雪颜勐然扔下自己手中的水杯,茶水洒出,落在桌面上,留下两滴显然的水渍:「不,不会吧……」
「应该不是普通的水,高峰沾的水和我们喝的水应该不一样,不然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被这些村民追杀。」
尚恆冷静分析着,他的语气很从容,这无疑给了徐雪颜莫大的安慰。
没错,如果这里的水有什么问题,那么不可能只有高峰死了,看来还是那个水盆的问题。
「祭祀就在三天后,这三天里面无论如何我们得搞清楚祭祀的秘密。」尚恆目光扫视过每一个人:
「现在有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第一,祭祀到底是在祭祀什么?怎么样才算是保护曹红蛮,是不是不踏入祭坛就可以?第二,那盆泥水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让村民发狂要杀了高峰。」
「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分成三组,其中一组保护曹红蛮,另一组去村长家里找找有没有别的记录,第三组去守着那个木盆,他们既然中午要用到泥水,一定会有取泥水的动作。」
尚恆的安排可以说非常周全,可是……
「我留在这里守着曹红蛮。」徐雪颜再也经不起第二次那种惊吓了。
「我,我也想留在这里。」袁安犹犹豫豫地开口。
「不行,你们如果都是保护曹红蛮还好说,如果都是献祭曹红蛮,那岂不是曹红蛮反而有危险,鬼知道献祭派会对她做什么?」
刘闻第一个反对这种方法。
「刘闻说得没错。」尚恆点头:「之前在森林里面我们需要曹红蛮带路,所以基本可以保证她的安全,可现在我们顺利抵达白雁村,不得不正视之前的问题。」
袁安两手一摊:「可是即便我说了你们也未必信我是保护她的任务啊。」
「没错,如果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说真话,那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又一次陷入死胡同。彼此间的不信任感再度加剧。
尚恆温和地笑笑:「我有一个道具,可以分辨真话假话。」说完,他从背包中拿出一枚小巧的,憨厚柴犬模样的挂饰。
「如果大家都同意公开自己的支线任务,我想接下来的问题会简单很多。无论如何,支线任务完不成不会死,但是如果我们因为不信任内斗起来,肯定会死。」
尚恆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贊同:「没错,支线任务完不完成无所谓,但是如果互相内斗,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刘闻第一个贊同,接下来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点了头。
「牛尔,我第一个测你。」尚恆说完,将挂饰放在牛尔的面前,问:「你的支线任务是保护红蛮吗?」
牛尔直接点头:「是!」
「滴滴滴——滴滴——」尚恆轻嘆:「别撒谎。」
牛尔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你们别紧张,我就开个玩笑。原来真的能够测谎啊,我确实是献祭红蛮。」
紧接着,尚恆如法炮制问了每一个人。
「现在是四票对三票了,也就是说最后得看雪颜你的任务是什么。」
最后他走到徐雪颜面前,徐雪颜依然坐着,面容紧张地盯着那测谎的小挂饰。
尚恆站在她面前,隔绝了绝大多数打量的目光,紧接着,尚恆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请问,你的支线任务是保护红蛮吗?」
徐雪颜口中干涩,呆呆地看着尚恆,随后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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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所有人的答案,尚恆收起挂饰:「既然这样,袁安和徐雪颜一块守着曹红蛮,我们几个大男人去找线索。时日无多,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机会了。」
剩下的六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
牛尔大大咧咧地说:「我跟着尚哥。」
刘闻两人为难地看向尚恆:「你们白天去过村长房间搜索,那么晚上我们去再搜一遍。」
尚恆没什么意见:「好,那田宽你跟着刘闻他们,余瑞你跟着我们吧。」
余瑞是和袁安一块组队进来的,他看了袁安一眼,袁安点点头,余瑞也没说什么。
分组完毕,村长又让自己儿子给众人端了几碗清水面,见曹红蛮不吃,村长儿子冷笑:
「断头饭不吃,到时候做饿死鬼可不要怪你哥哥我。」
说完,他转身走入院子中,对着一弯月牙似的月亮,静静地闭上双眼。
徐雪颜瑟缩在袁安身后,这一幕又让她想起了中午看到的场景。
众人沉默着吃完面条,随后各自回房小憩片刻,终于在夜晚十点半开始行动。
袁安和徐雪颜一直没有离开过曹红蛮,曹红蛮对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尽职尽责地当木头人。
「雪颜,你的选择不是保护曹红蛮吧?」袁安定定地看向徐雪颜,露出一个瞭然在胸的笑。
第13章 白雁村(6)
徐雪颜惊疑不定地看向袁安:「刚刚不是测过谎,你怎么还问我?」
「因为我也有测谎小道具。」
袁安笑眯眯地回答:
「我大概猜到尚恆手中的那个并不是测谎道具,而是由他自己控制的,而牛尔说谎的时候,尚恆知道牛尔的任务是什么,所以那个挂件响了。」
程镜秋勾了勾唇角,不过她躺在床上安睡,徐雪颜和袁安也没在意她。
徐雪颜咽了咽口水:「所以,你知道我的任务是献祭红蛮了?」
袁安点点头:「没错。你胆子真大,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说真话,我也被诓进去了。」
徐雪颜下意识捏紧自己的手:「你想干什么?」
「我刚才隐藏了一个信息。」袁安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曹红蛮:「事实上,祭品无论死活,只要是曹红蛮就可以。」
这是袁安在一户人家发现的,这户人家在献祭自己家的女性之前,率先杀死了她。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办法,一旦曹红蛮死了,那些「保护曹红蛮」的人任务自动失败,那么献祭曹红蛮的人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些。
「所以,你想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我们的任务是相同的。」袁安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根撩拨人心的羽毛。
徐雪颜勐地抬头看向袁安:「你想现在杀了曹红蛮?」
袁安点头,像是诱惑夏娃吃下苹果的毒蛇:
「现在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说完,袁安从包中掏出一把水果刀,她对徐雪颜说:「我没什么力气,一会儿如果曹红蛮反抗,你记得和我一起动手。」
徐雪颜点点头,从包中掏出自己的那把锯齿形的刀。
两人一块走到曹红蛮身边,曹红蛮睡得正香。
莹润的脸庞在明黄色的灯火下镀上一层漂亮的滤镜,嘴唇依然红润,和第一天见到没有任何区别。
袁安疯狂地给自己心理建设:这只是一个npc,只是一个npc。
即便这样,袁安拿刀的手依然绵软无力。终于,她下定决心,双手举起水果刀,冲着曹红蛮的面容快速地落下。
「扑哧——」
匕首摸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地在房间中响起。
「你……」袁安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入自己腹部的伤口,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几句话就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徐雪颜小心地避开袁安身上喷溅出来的血液,眼神中带着一股狂热:「我的任务可以失败,但是他不可以。」
他?谁?和徐雪颜一组的田宽也是献祭红蛮,总不可能……
「尚……恆?」袁安有气无力地说出自己推断的答案,随后,喷出一口鲜血,彻底失去了唿吸。
徐雪颜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一般,看着眼前袁安的尸体,她喃喃自语:「我在干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
她松开匕首,远远地离开袁安的尸体,浑身颤动,牙齿发出上下磕碰的声音,沖天的血腥气侵入徐雪颜的鼻腔,徐雪颜止不住跑到屋外,呕吐声响起。
睡梦中的曹红蛮在徐雪颜离开屋子的那一刻睁开眼睛,她脚步轻悄像猫一般,走到存放所有人背包的地方。
将背包的摆放位置精准地记在脑海中,程镜秋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尚恆的背包。
她很确定尚恆隐瞒了一些关键的信息,而夜晚刘闻他们去村长的书房没有发现任何信息,排除掉尚恆销毁关键信息的可能,尚恆很有可能把东西放在了背包里面。
程镜秋用手摸到了背包的最里层,夹层中间是几张薄薄的纸。
屋外徐雪颜已经找了一个台阶坐下,宁可在夜色中呆着,也不愿意和袁安的尸体同处一屋。
程镜秋警惕着屋外的脚步声,飞快地展开那几张纸。
「祉大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谢。按照您的指示,当我们献祭了村子中的女性之后,我们这些受过恩泽的人身体上的痛苦都消失了,多谢您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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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们献祭完曹红蛮,树灵就会彻底堕落成神的养料,而为神献祭树灵,吸收了所有灵萃的你们就会获得永生。」
「感谢祉大人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让我获得永恆的生命。」
「不能用白雁村之外的人献祭,那样的话树灵会狂暴,杀死你们所有受过恩泽的人,切记切记。」
这个名为「祉」的人,看起来不是白雁村的人。
白雁村的人分为两种,一种叫做受过恩泽,另一种叫做得到永生机会的人。
那么,最关键的因素应该是水。
白雁村的水分为两种,一种是村子和村子儿子端来的茶水和面,这种水不是浸泡过灵萃的水,但是会让人身上出现树皮之类的纹路。
程镜秋回忆起在尚恆等人身上一闪而逝的树纹。
很显然这是一种标记,但因为尚恆等人接触得不深,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这若隐若现的纹路。
程镜秋飞速将信息记入脑海中,然后把包裹还原成原来的位置,转身躺上床。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徐雪颜才从杀人的恐惧和噁心中挣扎出来,再次看向袁安的尸体。
绝对不可以让袁安的尸体就放在这里,徐雪颜从系统中拿出属于自己的新手关道具,清洁剂。
可以将想要清除的污渍去除干净。
倾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像变魔术一样,袁安的尸体彻底消失在屋子里面。
徐雪颜捂住自己的脸勐搓动,希望自己可以冷静下来,可是止不住颤抖的双手依然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徐雪颜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脸色不要那么难看。
回来的人是尚恆和牛尔。
似乎知道徐雪颜要问什么,尚恆率先开口:「我们被发现了。余瑞为我们断后,所以我们逃脱了,但是他……」
不必尚恆说完,徐雪颜就知道余瑞已经死了。
这时,尚恆扫视了一眼屋内:「袁安呢?」
「她,她说去方便,可是很久没回来,我一个人不敢出去找她……」
尚恆和牛尔也都沉默了。
一天之内死了三个人,刘闻那一组希望没发生什么意外。
牛尔不信任地看了徐雪颜一眼,他觉得以尚恆的分析能力没理由看不出来徐雪颜在撒谎。起码袁安失去踪迹她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可惜,尚恆没有逼问徐雪颜的意思,他看向安睡的曹红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曹红蛮竟然已经醒了。
这是,刘闻如牛喘一般,身上好几个血窟窿地冲进来:「太,太吓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村长儿子发现了,然后他,他的手像是能够伸缩的树枝一样,直接把周朗绊倒,然后……」
刘闻惊恐地遮住眼睛:「那树枝像刀片一般直接把周朗给分……」
刘闻实在说不出来那个词。好朋友死在自己眼前,但是自己除了夺路狂奔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救我……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救我……可是我根本救不了他……」刘闻到情绪显得极不稳定,和高峰被杀害的时候徐雪颜的反应差不多。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现在只有五个人了。」尚恆说出一个沉痛的事实:「无论如何,接下来我们都不能轻易地死掉。」
说完,尚恆整理了自己的情绪,随后说:「我们来整合一下线索。首先,我们跟着那个水盆,他们去东边取水,然后我们看见那地方有个悬浮且飘着白光的菱形物体,它能够自动涌出水。
「看来,中午雪颜看到的就是这种水,而这种水对于村民来说恐怕意义非凡。大半夜都有八个人守在那边。」
「那是灵萃。」曹红蛮突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曹红蛮,知道这是触发了npc的剧情,果然曹红蛮发布了下一个任务:
「把灵萃取回来给我,这样我即便上了祭坛也不会死。」
说完这句话,曹红蛮又一次闭嘴,不再给出任何反馈。
「什么意思?那些村民武力值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拿走灵萃?」
牛尔乍一想觉得这任务简直就是让他们去找死。
尚恆却缓缓摇头:「不对,已知曹红蛮上祭坛会被献祭,那么如果要保护她,难道我们要和白雁村所有村民为敌不成?」
「与其和这么多村民为敌,八个尚且还在能够对付的范围内。」
「没错。」尚恆赞赏地看向徐雪颜:「办法总是可以想到的。」
牛尔自暴自弃地说:「那还不如就让那些人完成祭祀不行吗?费这么老大的劲儿,还不如直接让他们献祭曹红蛮算了,一个npc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
尚恆一脸不满地看向牛尔:「我们不是只有一个副本要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尽头。今天可以躲开麻烦的任务,但是将来呢?初级的关卡都不这样畏畏缩缩,之后还不是一个死?既然曹红蛮的任务是找到灵萃,意味着这个任务一定是可以完成的,或许很艰难,但是我们不能一直被动地被任务推着走,永远避开危险,到最后一定是死路一条。」
程镜秋在心里为尚恆鼓掌,要说两面三刀,眼前这位可真是能在她心中排个前五十。
说起别人的任务时就是活下去最重要,说到自己的任务时,就变成了如果这次不努力下一次也还是死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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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他还可以说得如此义愤填膺,完全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能力。
程镜秋一向觉得自己的道德感不高,可是比起这些有灵活道德标准的人,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圣人。
现在支线任务中剩下献祭红蛮的人只剩下牛尔和田宽,牛尔被尚恆说服可是田宽却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你们完成任务是有奖励的,我们帮忙的人有什么好处吗?」
一点好处都没有,凭什么替别人卖命?这里的人对田宽而言都是陌生人,没有什么远近亲疏可言。
「对啊,完成任务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尚恆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他回答:「我可以把我的积分和你们共享。」
「你们可以相信我。」他目光极为诚恳:「我可以开放我的积分权限,你们能够看到我拿到了多少积分。」
努力完成任务为了什么?积分。
「我也可以,不能让尚恆哥一个人付出积分。」
尚恆感激地朝徐雪颜投去一瞥,徐雪颜脸上漫出些许娇羞的红色。
既然这两个人都这么说了,刘闻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加上我老刘的。」
终于五个人达成了同盟。
汹涌的河水中,曹红蛮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她被两块石头卡住,已经在河面上漂了不知道多久,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恶狠狠地对着空气挥舞拳头。
「气死我了,那个该死的瘸子!!」
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即便曹红蛮贴身穿着保暖的潜水衣也有些发抖。
万幸的是,有救生衣和氧气罩她可以顺着河水漂,不需要浪费太多力气。
「那个瘸子到底想干什么?」
曹红蛮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程镜秋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江执被寒冷蜇醒,浑身不停地冒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搓搓手臂,嘆出一口气,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森林中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气温下降的缘故,森林当中的蚊虫少了一下。
已经过了三天,但是由于江执的脚程越来越慢,而且时不时去河面观察,至今江执还没抵达白雁村。
随着时间流逝,江执愈发意识到程镜秋生还的可能性越来越少,但是江执一直憋着一股气,她必须相信程镜秋还活着,否则……
江执恐怕没有勇气再向前踏出一步。
第二天,尚恆等人吃过早饭就开始补眠,白雁村的人也不管他们,甚至把他们当作空气。
白雁村的人从太阳出来就聚集在村中央的空地上,一直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下,不吃不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是活人却像雕塑一般,格外渗人。
特别是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一片片青棕色的花纹,即像树叶又像树皮,细思极恐。
尚恆等人休息好之后开始制定对应的计划。
「正面应对是不可行的,所以肯定要声东击西。那么去引走那些看守村民的人会非常危险。」尚恆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人:
「如果你们不愿意就我去。」
牛尔赶紧摇头:「恆哥你可是要掌控全局的,怎么可能让你自己以身犯险。」
徐雪颜也是这个态度。牛尔咬咬牙:「我再强化一下身体素质,到时候由我来把人引走。」
刘闻点点头:「昨天看起来那些村民的移动速度不快,但是树藤的速度很快,但是攻击范围大概五百米左右,而且他们不会深追。」
就好像,今天村长儿子来送饭,依然没有攻击刘闻和田宽,他的眼神毫无情绪,就仿佛一颗植物。
尚恆点点头,看向牛尔:「我兑换了三枚初级加速药剂,可以帮助你。」
刘闻下意识点开积分商城,一枚加速药剂200积分,三枚就是600积分,这么多积分肯定不是新手关能够拿到的,有钱真的是为所欲为。
徐雪颜犹豫再三,又拿出一管试剂交给牛尔:「这是补血剂,你自己小心。」
牛尔没有推辞,笑着接过:「你们放心,我爆发力可强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八个村民全部被引走是最可能的,但是大概率会留人看守灵萃。」
尚恆冷静分析:「如果是我,恐怕会留两个到四个人。」
「不过没关系,我们也有四个人。」尚恆认真地说:「而且因为祭祀要开始,大部份人都围在祭坛那边准备,明天早上五点就是祭祀开始的时候,他们全部都去祭坛,所以一定没时间找灵萃。」
「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只有一次机会。」尚恆面色凝重。
五人走后,程镜秋伸了个懒腰:「有人替我忙前忙后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第14章 白雁村(7)
夜色中的白雁村呈现出极为诡异的安静。没有什么灯火,也没有人声和走动声,所有的人都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不发出一点声响。
明明是活人在的村子,偏偏呈现出死一般的静谧。
一向胆大的牛尔下意识地往尚恆身边靠靠,试图缓解紧张。
五人小心翼翼地摸到东边的泉水处,这里如昨天晚上勘察过的一样,有八个人分别站在八个方位看守。
这八名村民身材细长高挑,裸露出来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粗糙,仔细看去,和树皮并无差别。
一股恶寒窜到每一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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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闻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蝴蝶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村民。
牛尔视死如归地看了尚恆一眼,随后猫着身子朝反方向走去,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紧接着,四人所在的对面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牛尔发出的动静。
和尚恆预想得差不多,五个村民追击着牛尔,他们的运动速度不快,但是手指迅速变成长条形的藤蔓,飞速地朝着牛尔所在的方向戳刺过去。
牛尔全神贯注地奔跑,听到刀子般的割裂声,连偏头看的勇气都没有,一瓶加速药剂灌下,直线往外沖。
一场漫长的追逐就此展开。
另一边,余下的四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紧接着,尚恆扔出一枚烟雾弹,雾气升腾,瞬间模煳了所有人的视线。
此时,守护灵萃的三个村民紧紧将灵萃围成一团,没有在烟雾中慌乱,看来只能靠人去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刘闻,徐雪颜以及田宽三人飞快冲到村民面前,三个村民立刻回击,徐雪颜的刀子打在村民的皮肤上,带下来的却只是些许木屑。
一时间,徐雪颜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木屑噁心还是血肉噁心。
「他们太厉害了,根本没办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刘闻在自己对手的攻击下相形见绌,只能徒劳地招架对面的攻势,可是总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一道道树藤如蛇般朝着三人游走过来,三人都知道一旦被这树藤抓住,恐怕就只能落个被分尸的下场。
徐雪颜凭藉自己柔韧的身躯躲过一劫,刘闻强行爆发,用手中的蝴蝶刀砍断树藤。
田宽一个不慎,胳膊被树藤缠绕住,紧接着树藤上长出如刀子一般锋利的叶片……田宽的胳膊瞬间变成片片血肉。
对面的树枝就像最锋利的绞肉机,瞬间致人于死地!
徐雪颜和刘闻被这一幕震慑得心神俱碎,原本丰沛的战意彻底消退无踪,这边气势一弱,对面白雁村村民的攻击愈发难以招架。
就在二人渐渐力竭,只能被动地抵挡白雁村村民攻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
「布谷布谷!!」
尚恆传来的报信声如福音一般落入徐雪颜和刘闻的耳朵,刘闻和徐雪颜对视一眼,分别利用加速药剂拔足狂奔。
那三名看守灵萃的村民似乎发现灵萃消失无踪,嘴巴里爆发出激烈的怒吼声,想树叶被狂风席捲时发出的声音。
「别回头,快跑!」徐雪颜侧头对身边的刘闻说道,奔跑中徐雪颜唿唤出自己的系统,上面的时间是:04:47
凌晨五点就是村民开始祭祀的时间,他们顶多再追几分钟就不会再追了!
一想到这里,徐雪颜仿佛浑身灌满了力气,她的心跳极快,快得仿佛有人把她的心脏当架子鼓在敲打一般。
终于,徐雪颜抵达村长安排的临时住所,尚恆早就等在这个地方,他一脸温润地看着徐雪颜:
「辛苦你了,雪颜。」
徐雪颜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膝盖,她仰头看向尚恆,笑得如明媚朝阳:
「不辛苦。」
「刘闻呢?」尚恆语气平淡地问。
徐雪颜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刘闻,刘闻倒在离她二十米的地方,徐雪颜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腿上像被灌铅一般,越走步伐越沉重。
一定是因为剧烈运动之后肌肉酸软无力,徐雪颜强撑着身体走到刘闻身边,只见躺在地上的刘闻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在黎明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刘闻脸上的那一片青紫格外显眼……
徐雪颜骇然看向站在堂屋门口,没有丝毫动弹的尚恆:「是你……?」
尚恆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没有袖扣让他有几分不习惯,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雪颜下意识覆盖住自己的心脏,心跳呈现出极为不自然的状态,忽快忽慢……
不用照镜子徐雪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症状非常类似于心脏病发,而当时那个轮椅上的傢伙曾经说过,吃下海檬树的果实就会类似于心脏病发。
自己明明没有吃下那芒果,怎么可能会中毒?
只有最后几天吃下了那柠檬味的巧克力……
「所以,芒果过敏什么的,也是你的谎言……」
尚恆没有丝毫被指责的窘迫,他唇角微勾,语调轻浮又欢愉:
「怪就怪那个瘸子多管闲事,不然第一天你们就会死去。」说到这里,尚恆突然发出一长串极为愉悦的笑声:
「说起来,那个瘸子没干过什么坏事,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救了你们的命,真是笑死人。」
「你都不知道,那个瘸子在我都不敢轻易动手,她太敏锐了。偏偏她居然是被你排挤走的,徐雪颜,你可真是一个好用的棋子。当我回来看见她不在的时候,差点憋不住想笑。」
尚恆带着些许怜悯看向徐雪颜:
「如果你再蠢一点,也不至于带着如此多的不甘心离死去不是吗?如果你再聪明一点,说不定我会多利用你几次,可惜,你蠢得不够彻底,聪明又聪明不到哪里去。」
徐雪颜虚弱地躺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
尚恆走到徐雪颜身边,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徐雪颜的下巴:
「连到底怎么样才能活下去都分不清的人,当然会悲剧收场。」
徐雪颜浑身抽动,彻底失去了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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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恆厌恶地撇开徐雪颜的脸,掏出手帕擦拭着自己接触过徐雪颜的手指,扔掉受怕,踏入堂屋当中。
此时,曹红蛮已经将灵萃放在自己的衣服夹层当中,脸上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尚恆。
曹红蛮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尚恆不以为意,他畅快地喝尽杯中的冷茶,很快,只要曹红蛮能够通过灵萃躲过这次祭祀,他就可以拿到全部的奖励。
牛尔,刘闻,田宽和徐雪颜都已经死了。
至于那个瘸子和那个江医生,恐怕也早死在了密林当中。
尚恆哼出两声不成调的曲子,程镜秋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右手摩挲着左手的食指。
这个尚恆还真是,坏得明明白白。
第15章 白雁村(8)
五天后,江执终于顺着河抵达了白雁村的河口,江执抱着来都来了去白雁村中探索一圈的心态,刚准备朝村子里走,就听见一声贯穿耳膜的钟声。
肃穆中透着一股子尖锐。
江执犹豫不过一分钟,决定朝着那钟声的方向走。
路经白雁村,江执本想去顺道找人讨口吃的,可惜无论是哪个房子里,都没有人影。
江执认命地朝着钟声所在走去,她大概猜到或许她是赶上祭祀了。
「看来保护曹红蛮的任务会失败。」江执喃喃自语,却没有多少难过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失去悲伤的能力了,又或许,连续五天找不到程镜秋,江执从未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江执走得不快,因为体能消耗过多,营养液和糖果也只是仅仅保证自己不死而已,精神和身体都快抵达极限。
曲调诡异的吟唱声从风中飘荡入江执的耳朵,不知为何,这吟唱声中的意味让江执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听不懂,但是那种从脚底升起的不寒而慄感,依然让人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祭坛设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相比于别处的树木,这里的树木愈发粗壮,大部分都是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树龄的树木。
程镜秋一边跟在村长身后沉默地走着,一边打量着这片森林,看来这片森林孕育出树灵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尚恆跟在所有村民身后,他必须确保任务顺利完成。
白雁村村民没有驱逐他,反正这已经是最后的祭祀,只要祭祀完成……村长扭头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曹红蛮,略带嘲讽: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大吵一架,没想到你居然乖乖认命了。」
曹红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村长熟悉曹红蛮的性格,倔强得不行,她现在被强迫着回来,肯定不乐意,特别是很快她就要被夺走生命。
「红蛮,你也别怨恨我们,如果不是当初你以性命许诺树灵会归还灵萃,我们怎么会祭祀所有女人的性命?说到底,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
程镜秋听了只觉得好笑,她根本没有和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讲道理的兴趣。
在他们看来,不归还灵萃是对的,反而是借灵萃的人是错的。
这世界真是荒谬得让人大开眼界。
很快,曹红蛮被推上祭坛,祭坛周围画了三个大圆,最大的圆圈边缘画着太阳纹路,第二个圆和第三个圆以树叶和藤蔓填满,最中间这个圆形是以一颗种子的形状存在。
圆形又代表着树的年轮,在每个大圈之间都绘制这数百个灰黑色的暗纹,这暗纹透出丝丝血腥气,带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程镜秋站在种子上,村长敲下最后一下钟声,空气中一股强大的威压突然出现,带着一抹癫狂的气息。
白雁村的村民对这种变化似乎没有任何诧异,他们虔诚地低下头,随后村长高声道:
「树灵大人,我们把那个偷走灵萃的女人找到了!」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他似悲似泣:
「可惜,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属于您的灵萃。」
这白雁村是懂什么叫两头骗的。
祭坛正对面的参天大树散发出白色雾气,这白色雾气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和红色的纹路,很快村长开始吟唱咒语:
「树海森森,循环生生。」
白色的雾气骤然浓烈,紧紧地围绕着祭坛打转,祭坛外的人渐渐看不清祭坛内发生了什么。
「赐我以种,扎地生根。」
沖天的雾气掀起一阵白色巨浪,巨浪源源不断地冲击着祭坛中央的程镜秋,寒气和死气攀爬上程镜秋的身体,她下意识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
「赐我以干,向天参参。」
白雾像漩涡一般将祭坛上的程镜秋吞噬一空,祭坛的漩涡像是静止一般,如同一只正在进食的巨兽,然后动作很小,但是却警惕着外围的一切。
「赐我以枝叶,与我茂盛。」
村长满意地看着祭坛上的一切,就快了,就差最后一句咒语就可以完成这一切,完成那人所说的一切,白雁村的人就可以长命千岁!
他激动地看向祭坛中央,就在这时,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曹红蛮?!」
为什么祭坛下面会出现一个曹红蛮?祭坛下的人是曹红蛮,那么祭坛上面的会是谁?!
曹红蛮薅开自己湿漉漉的头髮,恶狠狠地盯着祭坛外的村民,就在他们踌躇不肯说出最后一句咒语时,曹红蛮大吼:
「赐我以年轮,千岁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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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白色的雾气瞬间被黑色的瘴气污染殆尽,雾气中一种从未听过的呓语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所有人都没听过这种语言,可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这时树灵发出的声音,它在生气:
「你们竟然敢愚弄我!你们愚弄我!」
下一刻,黑色的瘴气迅速朝外围散开,村长立马吼道:「快跑!祭祀失败了!它狂暴了!!」
白雁村的村民立刻向祭坛外围跑去,没有任何犹豫,可是,脚再快哪里有无处不在的空气快,黑色的瘴气追上村长,村长惊恐地伸手想要拍落,黑色瘴气却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骤然在村长身上燃烧起来,村长像一个人形的蜡烛,从下往上灼烧起来——
「不,不要啊啊啊啊——好痛——不要烧——」
哀鸣声此起彼伏,祭坛四周变成一片黑色火焰的海洋。
尚恆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暗想,这就是带了灵萃上台之后的情况吗?
谁知此时黑色的瘴气蔓延到尚恆身边,尚恆原本想自己并不是白雁村的人,应该不会被瘴气攻击,可下一秒尚恆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黑色的瘴气从尚恆的脚一直蔓延开,瞬间让他变成一团黑色的东西,看不出面貌,只能听见悽厉的唿痛声。
「不,怎么会,我怎么会被这东西盯上——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怎么不会……只要你喝了属于白雁村的水,你就会被认定为受到了雨水恩泽!受过恩泽的人都会死!」
村长的声音迴荡在尚恆的耳边,尚恆发出不甘心地怒吼。
曹红蛮挟裹着一身黑色的雾气冲到巨树旁边,骇然看向站在祭坛中央安然无恙的那人,她勐然攥紧拳头:
「你……」曹红蛮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黑色的瘴气已经蔓延到她的腰部,曹红蛮扭头看向那一颗被红黑色雾气包裹的巨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许下那个承诺,我不该,不该藉助你的力量……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贪婪。」
狂暴中的树灵对曹红蛮的话无动于衷,它似乎也在被烈焰燃烧一般,发出刺入所有人耳膜的尖锐哀鸣。
即便知道树灵完全无法沟通,曹红蛮依然固执地说着:
「我把灵萃交给他们,他们按照你说的放到东边的泉眼中,我们有了取之不竭的水源,可是七天到了他们却不愿意把水归还,我不知道他们居然会诓骗你说灵萃不见了,他们把我关起来,骗你说我逃跑了……我没有逃跑,我真的没有逃跑……对不起……」
黑色瘴气攀上曹红蛮的脸,洁白的脸上沁出可怖的黑色纹路,曹红蛮眼中饱含着泪水。
在曹红蛮之前沾染到黑色瘴气的白雁村村民已经彻底被烧尽,流下滚滚的尸油,像蜡烛滚落的泪珠,却没有丝毫热气,整个祭坛周围都是这漆黑的人形蜡像,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江执一步都迈不动,她听懂了曹红蛮说的话,可是现在的江执已经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她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为什么会有两个曹红蛮?
树灵发出的哀鸣渐渐小了,可是这声音依然让人心烦意乱,无法思考其中的关联。
此时,站在祭坛上的那个曹红蛮突然开口说:「别吵了笨蛋树灵,所以我说我最讨厌给别人擦屁股了。」
说完,程镜秋将运动服内袋里面装着的灵萃拿出来,像扔垃圾一般扔向处于狂暴状态的树灵。
莹润的灵萃散发出极为耀眼的白光,仿佛天上升起了一轮代表着新生的太阳。
奔腾的瘴气被定格,空气中蔓延着的尸臭味一扫而空,尖锐的哀鸣声戛然而止,失去理智的巨树找回了自己的理性。
曹红蛮难以置信地看着祭坛上的那个「自己」:「你……」
说完这句话,她无悔地闭上自己的眼睛,眼前突然出现十三岁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十三岁的小豆芽菜一遍给巨树浇水,一边叨叨:
「那些男孩子可坏了,喜欢在你身上爬来爬去不说,还喜欢用小刀刻什么到此一游,不过你放心,我可是曹红蛮,这个村子里面的孩子都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暴雨如注,曹红蛮慌慌张张地躲到这颗巨树下,她拍拍巨树的躯干:「虽然说下雨天不要在树下躲雨,但是我觉得你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我太累了,在这里睡一觉啊。」
那一天,暴雨如注,曹红蛮身上却没有淋到半点雨。
「他们都说我有病,喜欢和树说话,可是我觉得你不是普通的树,而我註定也不会是普通的人!」
阳光透过树影洒在曹红蛮的眼眸,她的眼睛里像是蕴含着星星。
……
「我该怎么办,已经快五十天没有下雨了,村子里的河都干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白雁村的人都会死的……」
曹红蛮怒喊不要,不要借……不要说出那句话……不要……
可是人怎么可以阻止自己的回忆?
于是画面中的曹红蛮扬着自信的笑容:「谢谢你愿意帮我,七天后我就会把你的灵萃还回来,我一定会还回来的!我用生命发誓!」
为什么,为什么要许下做不到的诺言……
为什么……曹红蛮无声地吶喊,明明我只是想救人,想村子里的人活下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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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红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江执呆呆地看着祭坛上的人,那说话的语气,嘲讽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态度……
怎么这么熟悉?
狂暴中的树灵终于安静下来,接触到灵萃的一瞬间,时间都如同静止一般。
当曹红蛮彻底化为灰烬之后,树灵散发出极度悲伤的气息,整个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化不开的郁愤和自责。
江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曹红蛮」身边,想要开口询问,程镜秋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江执几乎不需要言语确认就知道,眼前的人确实是程镜秋。
她的脸是曹红蛮,可是气质却变成了程镜秋。
「对不起,我不该把灵萃借出去,不该轻易相信人类,不该对人类产生感情,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对不起,我差一点向下堕落成魔鬼。」
空气中浩渺的白色雾气做出一个伏跪的姿态,呓语之中满是愧疚,语调沉重得让人心头髮堵。
江执甚至差点儿没忍住眼泪,刚想开口说不是树灵的错,它只是好心,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谁知程镜秋率先开口:
「我很费解,你都活了那么多年甚至生长出树灵,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江执:?
象徵着树灵的雾气不再流动,江执能够感觉到它在「凝视」程镜秋。
「你的善良被贪婪利用,只会造就更大的罪恶。什么时候,被神选中只需要天真无邪这一个条件了?你的心性配得上神给你的能力吗?而且那个神看起来也没什么眼光。」
程镜秋的语气冷得仿佛数九寒冬化不开的冰。
江执被程镜秋的发言惊得魂飞魄散,那可是树灵!超越等级的npc,您就这么挑衅吗?而且,在这种副本里面,神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树灵也没想到居然在生命的尾端,它居然会被一个人类如此鄙夷,连带着选中它的神都被鄙夷。
可是更加没想到的是,它活了这么久,却无法反驳。
是的,白雁村的那些人当然死有余辜,可是把灵萃毫无保留交出去的自己,何尝不是一个笨蛋?
霎时间,白色的雾气渐渐消散,沉闷的气氛渐渐被扫空,江执终于没有了唿吸受阻的感觉。
此时,一个散发着七彩光泽的莹润颗粒飞入程镜秋的手心,光芒刺目得如天上的太阳。
【神之心碎片:属于神的亿万神力分之一,被神选中的使者会获得此碎片。请谨慎使用,一旦使用此碎片用于自身,将进入神的考核期特殊副本,通过神的考核,可以成为神使一员。】
程镜秋压根没有使用这个碎片的意思。
说白了不就是给神007?还得通过什么考核,谁爱干谁干,反正程镜秋自己是绝对不会干的。
【系统结算中】
第16章 现实世界(3)
江执和程镜秋同时收到结算中的系统提示。
随后,画面彻底定格,江执长出一口气:「程镜秋,你的支线任务是不是也失败了?」
不等程镜秋回答,江执率先说:「真没想到最后祭祀没完成,曹红蛮也死了,这个副本太让人意外。」
支线任务失败对于江执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她就走了一路,没死已经是万幸,至于奖励什么的,江执没那么在意。
程镜秋摇摇头:「我完成了。」
「难不成你有第三个选项?」江执愕然。
「我没选。」
程镜秋替江执託了托下巴:
「倒计时加上两个选项确实会让人很容易陷入必须二选一的情形之中,可是倒计时本身不就意味着不选也可以交卷吗?」
「还可以这样?」
「还可以这样?」诡息集团主策划办公室中,司空玦用大拇指按着自己的人中:「一般人在这种选择题的压迫下,不是肯定会慌乱不已做出选择吗?」
元一一个前滚翻,黑色的爪子撑开露出粉色的肉垫:「司空大大,你的重点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前面程镜秋做的每件事情我都已经吐槽过了!」司空玦什么活都没干,就盯着程镜秋的游戏歷程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给司空玦看撅过去。
说完,他幽幽地看向元一:「帮我扫描一下我的头髮,谢谢。」
元一:「有没有可能我是最顶级的超级计算机虚拟体,你让我扫描你的头髮根数是对我运算能力的浪费。而且现在主脑不足以计算出完成进度,我还得辅助主脑完成游戏结算。」
「我可以没有诡息,但是不能没有头髮。」司空玦哀怨地说:「你一只浑身都是毛髮的熊猫怎么能理解我们人类对仅存毛髮的执念。」
元一:6,统身攻击是吧?物种歧视是吧?
「扫描完毕,检测到司空玦头髮88613根,相较于上一次检测减少2015根,相较于普通人头髮略少12%,请注意头部护理,减少熬夜和情绪压力过大,并且注意言辞,不要随意攻击任何人或者物体。」
「你夹带私货?」
元一抱着身边的树杈子爬,扭动着胖胖的毛茸茸的小身躯:「前面的可不是私货哦。」
「人事部呢?快去给我招人!招点有能力的人!」司空玦在办公室里哭天抢地。
「叮咚叮~主策划,今天转正的实习生们来提交申请表,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有空,请让他们稍等我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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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司空玦飞速整理好自己身上的浅灰色西装,又重新打了个完美无缺的领结。
元一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每次我看到你这样,都会深刻了解人类有多么做作。」
「这叫做树立威信,确保我的领导力。」司空玦侧目看向元一:「你不也把自己身上的毛都清理了一遍?现在的你看起来像刚出厂的熊猫玩具。」
元一理直气壮:「我可是公司吉祥物,要对公司形象负责。」
「……」那你不也同样做作?
司空玦抿了一口水,轻咳两声清嗓,微微夹着嗓子发出低沉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
很快,人事部的宣筱推开门:「司总,这两位实习生今天转正,我给您介绍一下。」
司空玦朝着宣筱身后看去。
她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男人身材修长,穿着一件花衬衣,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短裤,虽然长着一张帅气无比的脸,可脸上一脸玩世不恭的痞气,司空玦扭头看向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脸上带着工科生特有的谨慎瑟缩,面容没什么特别的记忆点,唯独身材精瘦,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显得他更加拘谨。
司空玦双手交叉,肘部支撑在桌面上,气势十足。
「你就是策划部的实习生?」司空玦扫了一眼人事部之前递过来的资料:「蓝歌歌?」
被他看着的拘谨男呆呆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飞快摇头,脸上是殷勤的笑:
「我是金霸霸,保安部实习转正的。」
金霸霸身边的花衬衫男人热情洋溢地沖司空玦挥手:
「司总,我才是蓝歌歌哦!」
司空玦:……怎么说呢,这个转正申请上的字他是一个都签不下去了。
而且,这两个人的名字就是来占便宜的吧?金霸霸,到底是谁起的这个名字,无论谁叫这个名字都会吃亏吧?
「咳咳,那我最后问你们几个问题。」
宣筱知道司空玦在质疑这两个名字占人便宜的傢伙,连忙走上前对司空玦说:「小金的身手很不错,能够放倒我们保安部的三个人。」
「轮流?」
「同时。」
司空玦惊了。
诡息集团由于超级计算机的存在,安保级别直逼联盟重要军事机构,保安部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退役的联盟兵,其中有五成是特殊作战部队的人。
金霸霸有些不好意思地薅自己的头髮:「最近很久不练了,有些生疏,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四个人的。」
司空玦:……人类的武力系统进化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就因为我现在是个天天加班不运动的社畜吗?
司空玦再看了一眼金霸霸的简歷,学武多年,去各种安全级别高的公共部门当过保安,上一个工作的地方是胤城监察署。
「背景调查过吗?」司空玦侧头问宣筱。宣筱点头:「保安部的人都背景调查过很多遍。」
毕竟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部门。
司空玦没有犹豫,在金霸霸的转正申请上写下一个巨大的通过,随后笔走龙蛇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司空玦看向蓝歌歌,对宣筱说:「要不你先带金……小金去保安部,我问问蓝歌歌。」
宣筱知道策划部的问题涉及到诡息机密,点点头,领着金霸霸离开司空玦的办公室。
司空玦靠在自己的皮椅上,拎起蓝歌歌的简歷看:「不是科班出身,自学?」
「没错,老闆,我可真是个天才。」蓝歌歌像是根本听不出司空玦在嘲讽一般,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上一个工作的公司是龙安游戏,开发中的项目都被腰斩,意思是你其实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项目?」
「我上一个公司的老大没什么眼光,干得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项目,我可不是被她坑惨了吗?导致现在我找工作都不好找。」
蓝歌歌一边感慨,一边极为轻佻地薅着自己的头髮。
司空玦看着蓝歌歌那茂密,浓黑且真的十分茂密的头髮,内心的嫉妒如春天的野草一样疯长。
宣筱来之前也知道光看蓝歌歌的简歷,恐怕下一秒司空玦就能签下不通过,特意在第一页写下了蓝歌歌入职以来的工作任务和完成情况。
试用期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面,蓝歌歌居然把每件交给他的任务都百分百完成,而且每次测试都是一次通过,堪称恐怖的写程序机器。
司空玦双手拿着这份简歷,看了又看:「你这么厉害的技术,怎么简歷这么乏善可陈?」
「哎,跟错老大不是。」蓝歌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司空玦身边:
「司总,你看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我有技术啊,我知道您是能慧眼识……」
蓝歌歌毫无边界感地靠到司空玦的办公桌边,司空玦警惕地去关全息屏,蓝歌歌却已经瞥见没来得及关的诡息画面。
「她怎么在这里!」蓝歌歌脸色突变,活像是大白天的见鬼,直接破音,指着程镜秋的手疯狂颤抖。
司空玦看向蓝歌歌手指着的地方,程镜秋面色冷淡地站在祭坛中央,甚至带着些许对树灵的不屑。
「你认识她?」
蓝歌歌犹豫片刻,艰难点头。
结算画面中,程镜秋已经褪去曹红蛮的伪装。
虽说系统对玩家进行过面部改动,但是那视众生如草芥的气质……再加上和老大有五分相像的外观,足以让蓝歌歌辨认出程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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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页
他然后勐地直起身,语气正式又急切:
「司总,我突然觉得我不是科班出身实在难以胜任联盟前三游戏集团的工作,请允许我拿回我的转正申请,非常抱歉耽误您的宝贵时间。」
这变脸的速度,司空玦深觉蓝歌歌不去当演员实在是联盟的一大损失,就在蓝歌歌伸手来拿自己的转正申请表时,司空玦眼疾手快地在转正申请上面写上通过!
「司总!」蓝歌歌像泄了气的皮球,蔫成一团:「no!!」
「真遗憾,根据联盟法律,从我签署转正申请的这一刻起,六个月内我不能辞退你,与之相对的,你不能申请离职。」
司空玦对自己这一番霸道总裁一般的发言很满意,怪不得言情小说里面的那些霸总都喜欢巧取豪夺。
真的很爽。
司空玦心情颇好地将钢笔放在桌面上,随后目光灼灼地看向蓝歌歌,像在看什么稀奇的宝物:
「怎么你一看到程镜秋就不愿意继续工作了?」
原来她现在叫程镜秋。
蓝歌歌不答反问:「最近诡息策划部的任务突然加重,诡息集团大楼整夜灯火通明,是不是因为她?」
「你这都能知道?」司空玦惊道:
「既然你转正了这件事情你也会知道,就是因为她我们不得不修改评价体系。以及,这次的副本她又打出隐藏结局,意味着我们的评价体系又得修正一次。」
蓝歌歌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有她在,不加班是不可能的。你永远不要指望程镜秋能够以常人的思维来完成游戏。所以,这一次她用什么方法打出隐藏结局?」
对于程镜秋这个让自己掉头髮的罪魁祸首,司空玦可谓是了如指掌:
「她易容取代npc,然后基本上属于坐享其成。」司空玦咬牙切齿:
「情报是其他玩家收集的,关键道具是玩家殊死搏斗拿回来的,她就走了几步,然后就剧情完成度百分百,而且完成了不在预设中的结局呢。」
蓝歌歌沉默良久,随后一脸诚恳地看向司空玦:
「放在正常人身上很不合理,但是一旦放在程镜秋身上,就很合理了。」
说完,蓝歌歌观察到地上的头髮,心有余悸地拍拍司空玦的肩膀:「司总,珍爱头髮,远离程镜秋。」
如果蓝歌歌提到的是其它的东西,司空玦好歹还犹豫一下,但是他提到了头髮!
「这样,元一,去申请回收程镜秋的游戏头盔,并且对她进行永久封号处理。理由就是……」司空玦搜肠刮肚找到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
「卡bug。」
司空玦深吸一口气,做出这个违背良心的决定。
一直在装吉祥物的元一勐地往前一扑:
「这个理由很模煳,很难界定哦,司空大大。」
「没关系,有时候我们也得用用特权不是。」
诡息集团作为拥有最高等级超级计算机的集团公司,背景可谓深不可测,只是司空玦一般都拿自己和诡息当成普通人,普通公司,不会轻易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利。
事实上,司空家在联盟是个不小的家族,司空玦的大伯是联盟中将。
此时,蓝歌歌幽幽地看了一眼司空玦,他欲言又止得太明显,以至于司空玦无法忽视:
「为什么这么看我?」
「如果你真的可以封了她的号,我可以免费为你打工三个月,不,六个月。」
蓝歌歌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这辈子能够看到程镜秋吃一次瘪,我都不知道我会成为一个多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司空玦:你这恨不得去沙滩边享受阳光的样子,已经非常阳光,非常开朗了好吗?还要多开朗啊你!
元一看向司空玦,说道:
「已经向人权监管部门提交封号申请,正在审批当中,预计用时一天。」
防止游戏方随意封禁玩家帐号,在封号前必须给人权监管部门提供申请,只要理由恰当就可以通过。
对于程镜秋封号这件事情,司空玦很有信心。
蓝歌歌表情郑重得像临终託孤:
「我等你的好消息!司总!」
「额……」司空玦实在不理解蓝歌歌对于程镜秋的恐惧从何而来:
「好……好的?」
第17章
【系统结算完毕】
玩家程镜秋以120%的完成度探索本副本全部内容,并且完成隐藏结局,奖励如下:
主线积分:1000点
支线积分:2000点
初级强化石:10颗
中级强化石:5颗
特殊称号:见微知着
特殊称号:瞒天过海
见微知着(称号技能):可以辨别大部份生物的基础特性,包含所有诡息世界中的动物,植物与异种生物,注意,需要辨别物体在视线内6s钟才能分析出特性,级别过高的生物,暂且无法分析。
称号等级:b级。
瞒天过海(称号技能):玩家可以将物体伪装成自己想要的状态,前提是有形状大小状态相似的物体作为基础。
称号等级:b级。
称号技能不可通过强化石升级,请自行探索副本升级
「这两个技能,有点鸡肋啊。」程镜秋向系统抱怨。
系统问:「请问有什么不满呢?」
程镜秋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动植物都在我的脑子里面,也就是说你的称号技能只有异种生物这一条是对我有用的。第二,我自己的手法可以完成绝大多数的伪装,当我伪装成曹红蛮的时候, npc也没有发现,所以这个技能对我来说也不算特别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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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语气轻佻,略带嘲讽:「怎么有系统给奖励还给人打对摺的?」
系统:……
「请稍后,玩家意见正在反馈主脑。」
在屏幕外看着程镜秋的两人一超级计算机:……
「她一直这么斤斤计较吗?」
「如果你非要用斤斤计较形容,我是举双手贊成的。她可不就是斤斤计较吗?总之,她可以不用,但你不能不给。」蓝歌歌拍拍司空玦的肩膀。
「鑑于她就要被封号,我不介意奖励给得大方一点。」司空玦快速做出决定,元一将意见反馈给诡息主脑,于是,主脑附带一条奖励:
【附加技能:斤斤计较:玩家程镜秋在购买所有商城道具时均会打八点八折。 】
「不是对摺我不是很认可。」程镜秋一脸不乐意:「不过我这么大度的人,就不和你们这些没有情商的系统计较了。」
诡息主脑没有拳头,但是和主脑相连的元一有,所以元一拳头握紧了:
「我讨厌这个女人。」
「很高兴我们就这个问题达成了第一次一致。」
蓝歌歌嘴角微抽,不愧是你,我那雁过拔毛,睚眦必报,被嘲讽必定反覆嘲讽回去,半点亏都不肯吃的队长!
江执取下头盔,看了眼时间。
五点过半,这个副本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倍。
她站起身挽起运动衫的袖子,问:
「明天还玩吗?」
程镜秋摇摇头:「今天要剪辑一下这个副本的视频,然后明天看联盟功勋表彰大会。」
江执挽袖子的手一顿,面露疑惑:
「你……我从没想过你会看联盟功勋表彰大会。」
「那你现在知道了。」程镜秋圆熘的眼睛微微眯起,伸手去转动轮椅的轮缘,眼看着转身进房间。
江执向着程镜秋的方向走两步,随后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搜索联盟功勋表彰大会。
联盟功勋表彰大会,联盟最高级别的表彰会议,分为联盟光明勋章一,二,三等功,联盟科技勋章一,二,三等功,旨在表彰为联盟做出杰出贡献的烈士,英雄与卓越贡献的科学家。
光明一等功勋章已经接近三十年无人获得,科技一等功勋章接近二十年无人获得。
表彰大会并不是每年开启,只有当有人足以获得光明勋章或者科技勋章一等功时,才会开启表彰大会。
江执就感觉自己好像只在教科书里面看过这个词,而且大部分都是教科书或者歷史书里面的名字。
莫非,程镜秋的家人会出现在表彰大会上?江执疑惑地点点手机,摇摇头,转头进入厨房,决心明天和程镜秋一块看这个表彰大会。
深入了解病人的内心,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晚上,诡息动物园陆陆续续开始上传一些游戏的内容,同时期的开放的副本基本都是相同的,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上传了白雁村副本的视频。
【卧槽,我再次闯新手关失败,前来看大佬玩转第一关】
【玩转个屁,看这个时长,恐怕第一天就死了】
【卧槽,连白雁村的边都没有摸到,就死于吃毒野菜】
【果然是恐怖生存类游戏,不仅惊悚还考验野外生存能力】
【就这也好意思发上来?还付费?真的离谱啊! 】
【但是画质真的很好,而且经过系统处理之后,一些画面真的非常精緻】
【没错没错,用全息头盔看真的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快去看看,那个被系统拒绝排名的程镜秋上传了游戏视频】
【我看到了,虽然视频时长让我感觉大概率通关或者差临门一脚,但是!你告诉我这个视频为什么五十星币看一次? 】
【可以让我看两次全息电影了!我不看! 】
【有没有有钱人去看看之后给我们讲一讲? 】
星际时代,盗版无处可逃,除了付费基本上没有别的途径看到。
足足一个小时后,付费观看程镜秋上传视频的人才回到了这个帖子。
【兄弟们,虽然但是,我感觉看了一场套中套中套的大戏,该说不说,比一些套路化的商业电影精彩! ! ! 】
【什么什么,有大佬看完程镜秋的那个视频啦? 】
【我刚看完,我终于理解为什么系统说:拒绝为该玩家评分】
【我从未想过,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就可以左右局势! 】
【关键是剪辑也很妙啊!看得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
【没错没错,我前期看到那个尚恆一个人干掉九个人的时候,我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特别是他沖徐雪颜那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简直和我看沉默的羔羊时一模一样! ! 】
【卧槽,最后那个倒叙简直了!看到最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程镜秋代替了曹红蛮,代入程镜秋的视角,尚恆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小丑! 】
【不是,大佬们你们怎么就聊得有来有回了?我怎么字都看得懂但是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
【建议自己去看,简单来说就是程镜秋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代了关键npc,然后全程被保护,想要的情报有玩家给她搜集,想要道具有玩家去卖命给她拿到手,看到最后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宛如作弊一样的游戏思路】
【不是,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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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新认知啊啊啊,这是一般人玩游戏的思路吗? 】
【真的很恐怖,最恐怖的是我根本没发现npc被替代!她真的模仿npc模仿得一模一样! 】
【连声线都一模一样我真的人麻了,一般人根本别想模仿好吗?那化妆技术,声线模仿技术真的不是开玩笑】
【不是,她怎么能够站起来,不是坐轮椅吗? 】
【我猜是用了强化石,通关新手关一般都会有几颗初级强化石】
【确实,不过强化石这么用有点浪费】
【正式关应该奖励更多,不过这就不是我等在新手关打转的人该操心的事情了】
【虽然但是,江医生,幸运等级max】
【没毛病,虽然整个副本都像是在打酱油,但最起码避开了必死的条件,起码主线任务完成可以进入第二个正式关卡】
【不知道徐雪颜作何感想】
【徐雪颜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尚恆怎么想:忙到最后,一无所有。 】
【我知道阁下一通连环计以一敌十,几乎拿到所有奖励实在谋略非凡,但是假使我直接取代npc给你发布任务,上帝视角了解全部剧情,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
【哈哈哈哈哈,要被楼上笑死,精准总结】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程镜秋要在最开始问江医生,知道怎么样答题都不会错的方法吗? 】
【这题我会!直接变成出题老师! ! 】
【程镜秋这个游戏帐号一夜之间涨粉20w都不带停的,诡息流量真恐怖】
【不是假粉? 】
【诡息不买头盔都不能登录动物园,怎么可能是假粉】
【羡慕也没有用,有本事自己打出这种结局】
【啊啊啊啊,别说了,我新手关又一次失败了!我恨啊啊啊啊】
【呜呜,我真的服了,这一次新手关我们全军覆没,认真的吗?全军覆没,谁家新手关逃生率百分之零啊!司空玦你出来啊,你说句话啊! 】
「砰砰砰——」偌大的地下会客室中,挑染着奶白色头髮的年轻男人用双拳勐烈地捶打桌面。
「时骸,你玩游戏玩魔怔了?搁这里发什么疯?」
一个烫着浅棕色大波浪卷的女人不耐地朝声源处投去一瞥,手臂上一条纯黑色的蛇突然直立起身体,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被唤作时骸的年轻男人看着画面中定格着的程镜秋,没好气地说:「我遇到了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女人撩起腿,绣着芍药花纹的旗袍自然地垂落在她的身侧,她单手支着下颌:
「我怎么记得进游戏之前你还是胸有成竹的,出游戏之后把沙袋都锤烂了一个,不是消气了吗?怎么又开始生气?」
「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上传了她的游戏视频!我像猴一样被人给耍了!」时骸怒气沖沖地指着全息屏上的程镜秋:
「她变装居然骗过了我!」时骸是真的没有发现曹红蛮不是曹红蛮。
听晚放下翘起的腿,疑惑道:「有人能够在你的面前换装但不引起你的注意?我倒是要看看。」
时骸正准备把自己的全息头盔丢给听晚,听晚果断拒绝:
「你的头盔太臭,我要用先生的。」
两人从沙发处看着向上首的男人,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柔和了略显锋锐的眉眼,光是看一眼,就会觉得这是一个知情识趣,能够取悦任何一个女人的成熟男人。
但当目光下移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认为。
此时,男人手中拿着一把手术刀,手术刀精准无比地切割出兔子的心脏,当心脏被挖出来的那一刻还在维持着跳动,这跳动似乎取悦了男人,男人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殷红的血液浸满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可他的神情却淡然得如同自己在干一件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左手边第一个柜子第二阁里面,去拿吧,听晚。」男人的声音醇厚如最珍贵的窖藏,听晚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自己心跳在不自觉地加速。
玻璃器皿中的兔子徒劳地蹬腿,转眼便失去所有生机。
时骸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捏碎兔子的心脏,又淡然地清洗着手中的血迹,这才开口说话:
「先生,您要不也去这游戏里玩一玩?我觉得以您的实力,分分钟可以排第一。」
被称为先生的男人温和地笑笑,正准备开口,听晚抱着找出来的全息头盔说:
「你让先生去玩,先生直接充钱就通关了,有什么意思?」
时骸敲敲自己的脑袋:
「也是。但是里面杀人真的很有真实感,先生每天杀这些兔子难道不觉得腻歪吗?」
「你说,杀人?」男人用洁白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确保每一根手指都干燥之后,随手将手帕扔在盛放兔子尸体的玻璃器皿当中。
「对啊,即便我现在说要先生您重操旧业,先生也不会同意的吧?」
男人微微点头:「在没有将应无恙碎尸万断之前,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只可惜,连应无恙这个名字都是她的假名。
时骸嘿嘿一笑:「先生,我觉得你和刚才的我好像啊,在那个叫程镜秋的臭女人上传视频以前,我就是你这种状态。」
「我什么状态?」
「想杀了她,可是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男人朝时骸投去极为冷淡的一瞥,时骸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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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先生!你怎么会跟我一样呢!」
男人唇角轻轻放下,随后从巨大的笼子里拿出今天的第十只兔子,这一次他直接用冰锥刺穿了兔子的大脑。
时骸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明天就知道。」
「x终于愿意说出应无恙的真实名字啦?」
「他没有说出名字,但是让我看明天的表彰大会。」
「我可从没想过我会和这么伟光正的东西产生半点关联,真是离谱,为什么非要当谜语人。」
「如果你的所有通讯设备都处于被随机监控的状态,你也会选择当谜语人。」
男人饶有兴致地将兔子扔进一个黑色器皿中,器皿中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同时还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咀嚼声。
听晚看完程镜秋的攻略内容,摘下头盔扫视一眼亮着一盏昏黄落地灯的客厅,问:「先生呢?」
「已经回房了。」时骸懒洋洋地回答。
听晚脸上的柔媚消失一空,拎起茶几上游走的黑曼巴蛇,黑曼巴蛇自动自发地缠绕在听晚白皙的手臂上,称得她愈发冷艷。
看到她这样,时骸笑着嘲讽:「你再怎么学应无恙也不会让黑潮先生心动的。」
听晚冷冷地看向时骸:「先管好你自己,再怎么模仿先生,也不过是令人噁心的赝品。」
「我是赝品,那你就是东施效颦。」
「你说什么?」黑曼巴蛇竖起身体朝着时骸吐着紫红色的蛇信。
时骸根本不为所动,他翘着二郎腿:「难道不是吗?什么时候你不拔这黑曼巴的毒牙,再跟我说你模仿得像吧。」
听晚姣好的面容涨的通红:「我没有模仿那个疯女人!」
时骸仰头望着天花板,语气揶揄:「是不想,还是不能?」
听晚真的很想揍时骸一顿,她轻轻抚摸着黑曼巴的头:
「先生哪里是喜欢那个疯女人,不过是想把她碎尸万段而已。」
「听晚,你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知道,极致的爱才会产生极致的恨。」
听晚红唇轻抿,暗自磨牙,你才一大把年纪了,臭小子。
第18章
联盟大学双人间宿舍中。
许青榕洗完头髮用毛巾擦拭着走出浴室,看见江执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前,许青榕用手在江执眼睛前面晃了晃,江执木讷转头,反应了几秒钟:
「学姐。」
「江小执你怎么啦?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许青榕把自己的椅子挪过来放在江执身边:
「需不需要学姐我进行简单的心理干预?」
江执无奈笑道:「心理干预倒是不用,不过你替我分析分析啊。」
「行,你说。」
江执给许青榕大致讲解了一遍程镜秋的游戏歷程,随后江执说道:「如果是站在普通人的立场,我肯定会觉得程镜秋太秀了,牛得要命……」
「你是因为自己也在游戏中,而游戏中的你对于程镜秋来说,和别的玩家没什么区别,所以才这么闷闷不乐?」许青榕继续擦拭自己的头髮。
「我难道不值得程镜秋信任吗?」江执认为自己从始至终都站在程镜秋的立场思考问题,从没有一刻让她感到失望过。
可是程镜秋从没有把她自己的计划和自己透露分毫,任由自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副本里东奔西走。
许青榕沉默一瞬,她继续问:「那么,你为什么想要取得程镜秋的信任呢?」
「当然是因为我是她的心理医生,获得她的信任才是敲开她心扉的第一步。」江执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果你认为程镜秋是普通病人,即便她没有对你的付出给出任何的情绪回馈,你也不会这么失落的。江执,有时候有些人就是天生难以信任他人,你真的不必执着。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赶紧在程镜秋的诊断书上面签下正常,然后不要再和她有任何接触。」
许青榕很少直接给江执什么建议,但是这一次,她非常认真。
「可是……」江执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觉得我最近还挺有效果的,你看明天她还邀请我一起看联盟表彰大会。」
许青榕看江执那根本不会放弃的神情,小声哀嘆:「江小执,世界和人心,远比你想像中复杂得多。」
江执没有听见这句话。
第二天江执一大早就到小区门口。又是赵八股值班,他两条腿交叉着放在保安桌上,双眸微微阖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头。
江执靠近之后他睁开眼,露出一个阳光的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江医生,今天这么早?」
江执点头:「今天要看表彰大会,提前点来。」
「没想到江医生也对这个大会感兴趣。」赵八股有点吃惊:「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会看这个大会呢。」
江执没好意思说自己并不是真的对表彰大会感兴趣,而是因为程镜秋,她尴尬地笑笑,用手指了指程镜秋家地方向:
「我先上去啦。」
「好叻!」
站在干净的门铃前,江执按响门铃,门应声而开,程镜秋坐在茶几前,面前放着两杯瀰漫着淡淡水雾的茶。
江执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来?」
「基本逻辑。表彰大会九点钟开始,按照你的性格,基本上会提早半个小时到,另外你会买早餐,预留五到十分钟的排队时间,那么你抵达的时间基本在八点二十到八点半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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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页
早上的程镜秋语调有些慢,不像之前那么锋锐。
「我还以为你只会说第一句话。」
「本来我是想这么说的,可是考虑到江同学的逻辑能力和理解能力,还是一次性解释完比较省力。」
江执唇角微抽,为什么自己总是管不住这个嘴呢?
把早餐放在茶几上,江执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热茶,打开带来的五个食盒:
「我可是专门绕道去桃桃斋买的,除了温庭轩的点心能比得过桃桃斋之外,再没有别的店比得过桃桃斋了!不过温庭轩贵得要命,等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我一定去一次温庭轩!」
江执元气满满地给自己定下小目标,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碧螺春,咧开嘴笑:
「刚好你还配了最合适的碧螺春。」
程镜秋拿起一块桃酥,这桃酥还带着一丝热气,咬一口,口感酥脆,带着浓郁的坚果和牛奶的混合香气。
她微微眯眼。
「好吃吧?我可是专门等了新出炉的一锅。」江执自己拿着桃酥吃:「对了,你居然真的把游戏视频上传,是打算之后的副本都不坐轮椅?」
程镜秋偏头:「为什么不坐轮椅?」
「轮椅太显眼了,大家都会知道你是程镜秋。」江执善意提醒:「大家在副本里面一般都会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吧?」
积分商城里面有一个面部修改,让人能够在不同的正式副本里面以不同面貌出现,一方面是保护隐私,另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赚钱。
「不用,我的身份没什么好隐藏的,反而可以不浪费时间自我介绍。」程镜秋表示:「这样说不定我下一个视频可以卖更多钱。」
「提到赚钱……白雁村的视频播放量居然有两万!短短的一个视频,收益一百万?」江执掰着手指头算:
「虽然要和诡息五五分,还要交税,但是里外里算下来,也能有个二三十万的收益?」江执对于这种赚钱方法感到无比地羡慕。
「江同学,我现在没办法找工作,只能另闢蹊径,毕竟这房子可不便宜。」
程镜秋无可奈何地说。
「你为什么不能找工作?」江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就要问你啦江同学。」程镜秋从茶几上拿起一份精神鑑定报告:
「我的精神坚定报告需要三名心理医生签署的正常,否则无法正常参与社会工作哦。如果你现在同情心泛滥,可不可以签署正常,这样我就可以自由地找工作去。」
「……对不起,但是在确认你没问题之前,我是不会签名的。」江执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能问问,经过这么几天,江同学你觉得我有什么心理疾病呢?」程镜秋单手托腮,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敲击,饶有兴致地问江执。
江执沉默。
如果说程镜秋有什么心理疾病,江执一时半会根本说不上来,可是,她总觉得程镜秋不是性格恶劣那么简单。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咬桃酥的咔咔声和啜饮的声音,以及表彰大会里那个长相明艷大气的女主持人的声音。
表彰大会开始,将江执从尴尬的沉默中解救出来。
「欢迎大家收看我们时隔二十三年的联盟表彰大会,那么,接下来请联盟监察总署署长来为大家宣布联盟科技勋章获得者。」
紧接着就是身穿制服的监察总署署长抑扬顿挫地念出一连串人名,三等勋章的获得者非常多,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个一个走上台,被佩戴上勋章。
江执昨天就查过,所以知道三等勋章年年都有,但是表彰大会不是年年都开,只有出现一等功勋时才会开表彰大会。
「那么,接下来我宣布联盟科技勋章获得者:联盟大学教授,生命与智慧学科熟悉科学家,联盟纬度计划领军人物——言冬澄教授。」
江执愕然地看向画面中出现的俊朗男人,他很年轻,脸上是一如既往地冷漠神情,即使在这种别人都喜形于色的时候,这位言教授的面容依然没有丝毫表情。
活像是带了一副面具。
「你认识他?」
「联盟大学就没有不认识言教授的人。」
江执又是敬佩又是羡慕地说:
「这位可是我们大学的金字招牌,拿过好多奖项。最近一次拿的好像是联盟什么学者来着,总之就是很牛的一个称号。」
「联盟菁英学者。」
「对对对!就是这个,据说一年评上菁英学者的不超过一百个人!每年评选的人都差不多有几百万,而且言教授还不是自己去评的,是校长为了和其他大学争位置,非让言教授去,结果就评上了!」
江执脸上露出艷羡的表情: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他居然是我的同龄人,而人家已经站在联盟最高的奖台上,而我还是一个没什么工作经验的应届研究生。」
江执慷慨激昂地说完,足足有三分钟,江执都没有等到程镜秋说话。
她看向程镜秋:「按照普通人的惯例,这时候即便是客套的安慰也是必要的。」
程镜秋在江执认真地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桃酥,随后嗯了一声。
江执把自己手中的那块桃酥给捏碎了。
「你难道不应该说,不要和那些天才比较,我们这些普通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之类的话吗?」
「奇怪,江同学道理你都懂,为什么偏要我从嘴巴里面说出来?难不成从我这个疑似有心理疾病的人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话更加令人信服?」程镜秋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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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反驳我,合着在这里等着呢。
「而且,言冬澄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江同学,不要为自己的平庸找藉口哦。」
很好,果然又补了一刀。
江执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程镜秋有这张嘴还能活得好好的,最不明白的事情是:为什么自己还对程镜秋抱有莫名其妙的期待。
「……」江执面无表情地威胁:「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饭里下毒,你一定不会意外吧?病人程镜秋。」
「不意外哦。」程镜秋笑眯眯地看向虚拟屏幕:「但是我真心建议你不要亲自下毒。」
「为什么?」
「因为以你的心理素质,想要毒杀我的时候,难免行为上会出现破绽,一旦出现破绽,吃下毒药的人是谁可就说不准了。」
程镜秋表情怡然自得,浑像是在和江执讨论窗边的绿萝又长出了新芽一般,根本不像是在讨论如何兇杀一个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是她自己。
刚好科技勋章颁发完毕,因为没有一等勋章,主持人开始串场到光明勋章的颁奖,没什么内容,江执就继续着这个话题:
「那么,我该如何让你没有防备呢?」
「建议引入第三人。」程镜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比如你在我的食材中下毒,然后让另外一个人做饭给我吃,又比如这个桃酥。假使桃酥中有毒,而你完全不知情,那么是有可能骗过我让我吃下的。」
「可是那我不是也会中毒?」
程镜秋打个响指:「江同学,毒杀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么看来,一命换一命,很划算。」江执试探性地发问。
程镜秋不置可否地挑眉。
正好此时屏幕中开始颁发光明勋章,两个人默契地结束这一个话题。
照例是漫长的三等勋章获得者的名单和简介,这次宣布人选的是联盟最高级的上将向君赫。
「嘶,我以为只有爆发星际战争才会看到这位上将露面。」江执看着这活生生的教科书人物说。
画面中,鬚髮已经苍白,面容持重,一身制服的向上将说道:
「接下来获得二等勋章的是原色小队的两名队员微蓝,祈黄。以及一等勋章的获得者原色小队的队长,红缨。」
「出于最高级保护原则,我无法在这里说出他们的真实姓名,只能以代号微蓝,祈黄和红缨来作为替代。但是,我绝对不会否认,他们对于联盟的贡献不亚于战时的英雄。」
「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与最深的罪恶进行过最危险的较量,与最残忍的魔鬼发生过最激烈的交锋,于最危险的环境中救下无数人的性命。他们没有姓名,可是他们的光辉使联盟充满光明。」
「我没有资格评价他们对于联盟的贡献,也无法邀请他们走到这璀璨的灯光下,在这鲜艷的红毯中享受属于他们的荣光,但是不可否认,他们是黑暗中的执炬人,是冲锋时勇往直前的战士,是联盟最值得敬佩的人。」
说完,向君赫脱下自己的军帽,抱在怀中,行了一个严正庄重的军礼。
他的面前摆放着无穷形状的徽章,徽章的材质很特殊,反光莹润,没有金属那种刺眼的感觉,中间是联盟的盾牌标志,雕刻得极为精緻。
镜头给了这三个勋章特写,随后主持人宣布表彰大会结束。
江执深吸一口气,她很清楚为什么在娱乐至上的时代,联盟的大部份民众都不愿意关注这个大会,因为实在是太过沉重。
虽然这种沉重转瞬即逝,可是只要想到有的人在黑暗中默默潜行,连快乐都会带上一丝负担。
这当然不是潜行者的错,只是人的能力匹配不上偶尔的良知。
但是也没关系,大部份人会飞快地将这些沉重抛之脑后,就像一滴水从桌面上蒸发一样简单且不留痕迹。
江执自己自然也不例外。
一段短暂的gg过后,全息屏中开始播放起午间新闻快讯:
「据悉,联盟反家暴法的实施再度遇到重大阻碍……」
「今日联盟科技勋章和光明勋章已经全部颁发完毕,获奖人员名单如下……」
「犯罪预警科与心理诊断小组的技术如果无法实现突破,联盟众议庭或许会选择中止这两个项目……」
程镜秋关掉投屏,看着江执,江执将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问:「你看我干嘛?」
程镜秋抬头看了一眼电子钟, 11点半。
江执秒懂,任劳任怨地去厨房做饭。
胤城城郊地下室中,明晃晃的灯火照耀着大概三百平方的地下室,地下室中正反覆播放着刚才向上将的致词。
「不是,那个x故弄玄虚,我看了半天都不知道哪个人是当初害先生的女人。」
时骸盯着屏幕看了又看,费解地问道。
被称为先生的男人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衬衣上别着一枚精緻的纯金胸针,他双手交握,回答:
「事实上,那个女人的代号叫红缨。」
「啊?」时骸疑惑:「抛开那个科技勋章的人不谈,光明勋章可是足足有上百人,怎么就是红缨?」
听晚用手指敲击时骸的头顶:「笨不笨?难不成那个女人还能只是个三等功不成?」
「凭什么不可能?」时骸捂住头顶,理直气壮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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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厌蠢症犯了,你是不是每次一和先生在一起就丧失自我思考的能力?我看你在游戏里面挺聪明的啊,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听晚不会放过每一个嘲讽时骸的机会。
先生倒是满意地为自己斟上一杯红得发紫的红酒,放在鼻尖轻嗅,修长的手指握住长脚红酒杯的颈部,他斜斜地依靠在银色金属吧檯上,整个人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气息。
「时骸,你觉得,摧毁了整个白汐集团和黑潮集团的人,在联盟中只能是一个三等功?」
先生轻抿一口红酒:「你是在看不起白汐那个废物,还是看不起我?」
时骸勐地闭嘴,拍马屁道:「那不是没有摧毁咱们黑潮集团吗?您还好生生地活着,说明您更胜一筹。」
「哼。」先生鼻腔中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只要红缨没有死,我就不算赢。」
更何况,那个红缨确实摧毁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黑潮集团,大厦倾倒,黑潮自己差点成为红缨的枪下亡魂。
现在的黑潮只能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安静地等待杀死红缨的时机。
「不是,我们就不能改名换姓,从头再来吗?」
时骸一直想问为什么己方要如此被动,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黑潮先生心情好,他顺势问出这个问题。
听晚听完他这句话,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你在说什么猪话,那个女人,姑且叫她红缨好了,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敏锐。但凡我们在实施杀死她的计划之前出现,说不定她能立刻察觉到先生没死,而且有内鬼的事情。」
时骸没有和红缨正面交锋过,并不清楚这件事情,摸了摸自己的头髮:「这么逆天?」
「时至今日,我都没有想通她是怎么……算了,等抓到她我一定会把所有的问题都问个遍,然后让她,碎尸万断,死无葬身之地。」
黑潮的眼睛中折射出锐利的光芒,里面蕴藏着澎湃的杀意,就好像嗅到血腥气的深海巨鲨,在水中安静地等待着猎物露出她的踪迹。
「开启超级计算机云珩,实时监控所有涉及到关键词红缨的信息,包括各种语言的红缨。」
时骸一听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即便是超级计算机,在茫茫的数据海中找一个只知道代号的人,也……」
注意到黑潮那审视的目光,时骸立刻转向超级计算机:
「我这就去启动云珩。」
「等等。」
「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游戏叫诡息?」
「没错先生!」时骸立刻凑到黑潮身边:「先生你要玩?」
黑潮点头:「可以杀人总比杀兔子好玩一点,再说,要揪出红缨恐怕需要很久,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好叻!先生!」
第19章
诡息集团。
司空玦端着水杯从干净整洁的茶水间出来,杯子里是双倍浓缩美式,冰冷的水珠沁到司空玦手上,他走到吧檯抽了张纸巾。
刚好蓝歌歌的办公桌在吧檯边,司空玦瞥见蓝歌歌正在全神贯注地——摸鱼。
实习生才转正几天就上班摸鱼,司空玦暗搓搓在心里琢磨一瞬,决定给正式员工一点小警告,他走到蓝歌歌身后,拍了拍蓝歌歌的肩膀。
蓝歌歌回头,看见是司空玦,灿烂一笑,露出八颗大牙:「哟,司总!」
没有半点摸鱼被抓包的心虚。
「你在看什么?」
「看联盟表彰大会。」蓝歌歌回答得无比自然,自然到司空玦甚至以为这是给他安排的工作。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四分,你在公司看联盟表彰大会?」司空玦表情凝重,目光严厉。
可惜,蓝歌歌一胳膊勾住司空玦的脖子:「老大,你也在反省你自己对不对?」
「我反省?」
「对啊,司总你怎么说也是联盟退役中校,怎么可能不组织我们看联盟表彰大会?」蓝歌歌拍拍司空玦的肩膀:
「这可是提高我们联盟认同感的重要时刻,你一定是忙忘记了!」
「你小子胡说八道的本事不小啊。」司空玦才不吃这套。
蓝歌歌松开手:「都是和我老大学的,学艺不精,见笑见笑。」
司空玦快被这个蓝歌歌气笑了,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还说自己学艺不精:
「你之前的领导得多么厚颜无耻啊?」
「你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她从来不干脏活累活,都是丢给我。经常一个程序写个框架,然后就直接丢给我,关键是那破程序运算量大得惊人,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算力,结果她让我自己想办法?!」
蓝歌歌义愤填膺:「这还不算,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每天无视我,都好像在说我在她眼中是个一文不值地废物。」
司空玦轻咳两声:「你这么吐槽前领导,似乎不好吧?」
「我们俩谁跟谁啊?」蓝歌歌自来熟得很:「昨天您提交给人权管理局的申请通过了吗?」
「不该你关心的事情少关心,你最好能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不然别想下班。」司空玦拍拍蓝歌歌的肩膀,随后走入自己的办公室。
蓝歌歌表情沮丧:「放心吧,根本不打算下班。唉,我打算在公司住几个月,老闆你能给我批一间休息室出来吗?」
「不是,我寻思我给你的任务也不至于每天加班吧?」蓝歌歌这么一说,司空玦下意识反思是不是自己把员工压榨得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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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歌歌连忙摇头:「哪里哪里,我就是想多学习学习,回家没什么学习的动力。」
司空玦一时语塞,他看过蓝歌歌实习期的代码,一次性写完不需要什么修改就可以顺利运行,而且没有bug ,这种级别的代码他不知道蓝歌歌还要学习什么?
整个诡息集团,自己就没见过谁比他写得还好。虽然工作态度有待商榷,但是工作能力真的没话说。
「你还需要学习啊……」
司空玦感慨。
「我老大说我喜欢脱裤子放屁,一行代码能写完非要写十行。」
司空玦:……
「那个,你前领导跳槽吗?」
蓝歌歌一脸警惕地看司空玦:「司总,恕我直言,你好像请不起她。」
司空玦歇了这个心思:「行了,你好好工作,休息室我批准。」
「谢谢老大。」蓝歌歌欢快地敬了个不算标准的礼。
司空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元一眼巴巴地守在办公室门口,一看见司空玦两眼放光:
「司空大大你快点回电话!」
司空玦出去倒咖啡没拿手机,这会儿手机上一堆未接来电,来电的人是大伯。
看到这个备註司空玦就开始头疼,因为大伯找他从来没有小事情。
大伯逢年过节都不会接他的电话,而现在,大伯居然主动打电话给自己,难不成天塌啦?
司空玦试图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深唿吸了三分钟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候电话又一次响起来,司空玦握住电话的手一抖,手机直接落在桌面上,司空玦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
「大伯,您……」好。
「你别叫我大伯!臭小子!我以为你不在联盟军团我就不用为你操心了,怎么你开个破公司还能捅破天?!」
对面司空谨中气十足的声音炸得司空玦耳朵疼,司空玦把自己这几个月干的事情轮番想了一遍,还是没明白:
「不是,我干什么了?」
司空谨深吸一口气:「你自己昨天干什么不知道?还来问我?借用司空家的权利直接封人家的号是吧?」
司空玦轻嘶一声:「不是,我虽然做这事不地道,但是也不至于是您来打电话骂我吧?」
「如果是别人我管你个鬼!」司空谨在电话那头把桌子敲得震天响:「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个举动,联盟启动了对司空家的监察程序!」
监察程序是当联盟中能够触及到重要机密信息的人员开始探寻权限范围外的消息时会被触发的程序。
也就是说,司空玦要封号的人,极有可能不是普通民众,或者是受到联盟机密级别以上保护的人。
可是,司空谨的级别是联盟中将,理论上他无法触及的机密已经少之又少……
「不,不是吧?」司空玦真的出汗了。
「你要查的那个人,她的档案在我这里都是灰色的!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司空玦作为前联中校,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那个程镜秋的档案除开三大上将和联盟主席之外,估计没有人能够看完整。
而且,即便联盟主席要看,也得经过三大将的批准。
「这种级别……应该不是英雄遗属?」
一般联盟为了保护英雄遗属,会採取一些必要措施,比如档案保护。不过以司空谨的权限,英雄遗属也是可以看到的。
「我劝你不要去探究她的具体身份。」司空谨语气严厉:
「你想封她的号,恐怕她的号没有封,司空家的号要被封了。」
说完,司空谨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他还得去应付监察署的高级审查员。
司空玦摸摸自己的发茬,看了看元一,元一忽闪忽闪着眼睛,司空玦按下内部通话:
「让蓝歌歌来我办公室一趟。」
蓝歌歌来得很快,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地走入司空玦办公室,司空玦没工夫计较他这不着四六的姿态:
「那个程镜秋……」司空玦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蓝歌歌随意地晃晃脑袋:
「司总,我猜猜,你的申请被驳回了,而且还被司空中将训了一顿是不是?」
「你觉不觉得你知道得有点多?」蓝歌歌对司空家了解不算意外,毕竟司空家经常出现在联盟的新闻里,可是……
申请驳回都知道?
蓝歌歌耸肩:「司总,我昨天可是劝过你的。」
「你那叫劝我吗?」司空玦表情一言难尽:「你那叫看戏不怕台高!」
「好吧,为了弥补,司总你想问什么?我酌情回答一下。」蓝歌歌表现得极为大度。
「程镜秋究竟是什么人?」
蓝歌歌面无表情地看向司空玦:「司总,你能问点我可以回答的问题吗?」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我真的没办法把她和绝密两个字联繫起来。」司空玦瘫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普通?」蓝歌歌嘴巴张得老大。
司空玦回想着程镜秋的游戏歷程,毫不犹豫地改口:「好吧,她不普通,可是也不至于……」
蓝歌歌轻轻摇头:「司总,我不能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司空玦又加了一句:「我以司空家和我自己的忠诚起誓。」
对于司空玦来说,这是最重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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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歌歌依然摇头:「我老大说过,有些信息,不是你不说就不会泄露的,一旦你的行为,微表情,行事逻辑发生变化,就会让人获取到一定的信息,当信息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知道事实。」
司空玦又一次沉默了,随后举起双手:「好吧,我认输,不就是不封她号吗,我倒是要看看她接下来还可以整出什么么蛾子!」
「叩叩——」司空玦的秘书宛宛敲开门:「蓝歌歌,你有一个要本人签收的快递,去前台签收一下。」
蓝歌歌恢復他那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模样,沖宛宛薅一把自己的头髮,露出光洁平整,稜角分明的额头:
「好叻,妹子。」
司空玦:……用名字占别人便宜的风骚男真的好讨厌哦。
此时, 404的门铃响起,还没离开的江执自然走到门边,见影像上是赵八股,随后打开门:
「小赵,你怎么来啦?」
赵八股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快递盒,这快递盒看起来很干净,上面写着发件地址和收件地址等信息。
「我给程小姐送快递。」
江执点点头,沖身后坐在茶几边吃水果的程镜秋喊:「程镜秋,你的快递。」
程镜秋忙于吃葡萄,含含煳煳地回答:「好的,你帮我拿一下吧,江同学。」
赵八股听到这话,把快递交给江执,沖江执挥挥手,转身离开。
江执接过快递,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看向发件地址,喜庆街幸福路平安里888号院?
一看就是个假地址。
「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江执嘀咕着。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啦?」程镜秋自然而然地回答。
江执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嘀咕都能被听清,犹豫地看向程镜秋:「真的可以开?」
「开吧。」程镜秋在几颗葡萄之间犹豫片刻,选了个最大最黑的,塞进嘴巴里,微酸,她惬意地舒展着眉头。
江执得到允许,迫不及待地拆开快递,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玉石礼盒,触手温润,正面雕刻着联盟的旗帜,而四面分别雕刻着朱雀,玄武,苍龙和白虎四种瑞兽。
这礼盒完好无损地躺在红丝绒的绒布之中,江执突然有点不敢把这礼盒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将礼盒从快递盒子中取出:「真开了啊。」
「开吧。」
程镜秋小小打了个饱嗝,圆润的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
玉石盒子被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勋章。
这枚勋章今天早上江执还见过,就在那个联盟授勋仪式上,而且看这枚勋章的样式……联盟光明一等勋章。
「这……你……?」江执都不敢把勋章拿出来。
「这东西送来了啊?」程镜秋伸手拿出勋章,对着阳光看了一眼,随后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抽屉里面满满一匣子全是各种各样的勋章。
程镜秋随手将这枚一等功勋章放入抽屉空格里,随手关上抽屉。
江执瞬间想到一个可能:「你这些勋章,不会是仿制品吧?」
「是真的哦,江同学。」
「别耍我,这么满满一抽屉,难不成你是什么隐形军迷不成?」江执觉得自己的推测非常合理,紧接着她又掏出手机搜了一下,随后一脸严肃地看向程镜秋:
「你知道伪造和定制,购买这种特殊勋章,都是违反联盟法规的吗?」
程镜秋有些吃惊:「这个……我确实第一次知道。」
江执望着那个抽屉欲言又止,随后脸上满是违背良心的自我谴责,再三叮嘱程镜秋:
「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以后还是不要买这种仿制品,小心被人查出来。」
直到江执走出404的大门,都不理解为什么程镜秋用那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自己。
深夜,诡息集团大楼,24层策划部中只余下三盏灯,灯下,蓝歌歌面前投出三个全息屏,屏幕中一行行代码不停地跳动,仿佛洋流中庞大的沙丁鱼群。
陡然,这沙丁鱼群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前撞了个头破血流,彻底停下浩荡的迁徙。
蓝歌歌坐直身体,飞速地在键盘上发出指令,沙丁鱼群再度恢復运转,但是运行的速度远远低于之前。
「时间到——第573次测试失败,检测程序无法通过。
红缨留言,是否查看? 」
蓝歌歌疯狂点击屏幕上的否,可是那留言还是自顾自地跳出来:
你还是菜得令人髮指,微蓝。
蓝歌歌真的很想一拳打碎这三台顶尖配置的主机。
「蓝歌歌,你还在加班呀?」元一滚到蓝歌歌面前,好奇地眨巴黑熘熘的眼珠,一脸懵懂。
蓝歌歌目光移到元一身上,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元一不会查看任何人的电脑,除非涉及到诡息内容的泄密。
「小熊猫,我现在非常难过。」
「为什么?」
「我写了一个程序,失败了573次。不仅如此,我还被写框架的人嘲讽了!」蓝歌歌最后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元一原本就大的眼睛愈发圆润:「根据元一的分析,你的代码能力在诡息集团能排前三,失败573次实在超出元一的想像。」
蓝歌歌扫了眼自己的屏幕,随后将目光移到元一身上:「你想看看吗?看的话,要帮我分析分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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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一爪子挠挠肚皮,斩钉截铁:
「想看!」
蓝歌歌在虚拟键盘上按下回车键,紧接着一行行代码运行起来:
「检测到超算机器人,代号元一,经允许,接入ss级项目编外设备协议,编外协议已接入,请超算机器人遵守超算法则,不得泄露任何ss级项目内容以及相关信息,一旦泄露进入程序静默状态。」
ss级项目编外协议?
元一蹭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你你你,你算计我?」
「某个女人教的。」蓝歌歌摊手:「我询问你是否想看,你自己同意的。」
「好奇心害死猫啊!」元一仰天长啸。
「那你还要看吗?」蓝歌歌翘起腿,眯着眼,笑嘻嘻地看着恼羞成怒的元一。
「我都接入到协议内了,不看白不看!」
元一双手抱胸,但是因为手短,显得有几分滑稽。双s项目一经接入,除非项目的管理者终结,否则被迫接入的超算机器人是无法退出协议的。
「我倒要看看什么项目值得双s 。」
不怪元一如此惊讶,联盟中哪怕是军事机密相关的项目,绝大多数的等级都是s级,作为超算机器人,元一曾经也接触过s级的项目,甚至是涉及到中将,上将级别的。
可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式设计师蓝歌歌居然能拿出双s级的项目?
元一飞快接入蓝歌歌的电脑,将程序快速扫描一遍,它的运行速度让它在一分钟之内理解了这个项目。
「这项目……要的算力实在是太大了!」元一看完项目框架,直吐舌头。
「没错。」蓝歌歌扭头看向红缨的留言: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诓你进来啦?以天机和天柩两台超算计算机的能力还不能够支撑这个项目,所以你的算力是必须的。」
元一勐地往后退两步:「我只是一只每天007的小熊猫,你居然还要继续剥削我的算力,你太过分了!」
蓝歌歌点头:「确实过分!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元一愣愣地问。
「不是我剥削你,再说一遍,让我进入诡息集团并且和你签订编外协议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曲红缨那个傢伙!我可不会用这种坑蒙拐骗的方法欺负一只熊猫。虚拟熊猫也不会!」
蓝歌歌话锋一转:「不过,她框架写得真好。」
「是的,刚刚我就想说,简直像艺术品,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在这个框架的基础上,已经节省很多算力了。」
「所以,你愿意帮忙啦?」
「有区别吗?」元一忿忿地咬着手中的竹子:「等等,那个曲红缨莫非是……」
蓝歌歌沖元一眨眨眼:「你如果问出这个问题,接下来接入的就是联盟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了哦。一旦泄露分毫,立刻启动超算机器人自毁指令的那种。」
小熊猫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
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熊猫也不例外!
死得透透的!
第20章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又是一片熟悉的纯黑色空间,一行惨白的字配合着无机质的声音出现在眼前。
「副本名称:平安福利院。」
「本关卡主线任务:活下去。」
「请记住,游戏死亡等同于现实死亡,珍惜你所剩无几的生命,好好享受恐惧的盛宴吧。」
程镜秋放下互相摩挲的手指,看向这边没有边际的黑色。
「副本背景:你们是一批新进入平安福利院的儿童,在这里你们将得到非常好的照顾,每天都可以获得食物和玩不同的小游戏,但是每到深夜,总会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么,副本开始前,请给出你的答案。」
惨白的字再次刷新,程镜秋挑眉,这次是问答题。
「最后的晚宴中,如果你是被背叛的那个,你会怎么做?」
最后的晚宴是一幅世界名画,讲述了耶稣和十二个门徒的故事,其中门徒犹大背叛了耶稣,在画面中他表现得非常惊恐。
「在他背叛之前,先送他去见仁慈的主。」程镜秋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么,如果你是犹大,你会怎么做?」
「那最后的晚宴就不会存在。」程镜秋手肘放在轮椅扶手上,单手支着下颌,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
「系统分析中……」
「本场游戏一共二十四名玩家。玩家程镜秋,本次副本中的身份是普通玩家,如果能够找到你们之中的犹大,并且提交无误,那么本次副本可以提前完结,提交错误,自动死亡,提交机会仅有一次,请玩家谨慎选择。」
「请注意,在本次副本中,所有食物类的道具禁售,储存的食物类道具一律不可取出。」
紧接着,程镜秋面前出现一座福利院,高高的灰白色围墙围起来,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看见一座约莫三层的楼。
福利院四周是一片片划分整齐的农田,却没有种植任何作物,田垄上面有些白色的方形物体东倒西歪地搁置着,具体是什么却看不太清。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新翻出来的泥土气息,虫鸣声从远处传来,带来微薄的生机。
身后,一个冷漠的男声响起:「都进去吧,今天开始你们就住在平安福利院了。记得听院长妈妈和白老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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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
程镜秋身边簇拥着不少小孩子,她扫了一眼,二十三个,加上自己是二十四。
江执也在其中,小时候的江执脸上的肉比长大后多一些,但是骨相却基本上没区别,程镜秋辨认得出来。
与此同时江执也认出了程镜秋,倒不是因为她精通骨相,而是轮椅上那满脸无所谓的小女孩,除了程镜秋不做第二个人想。
于是,江执走到程镜秋身边,自然地抓住轮椅上的把手。
「你腿脚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两人之前说好在副本里面不要表现得太熟悉,所以江执用了疑问句。
程镜秋点点头,于是江执随大流将程镜秋推入了福利院中。
这个福利院外围看起来还没什么,但是三米高的高墙对于这些小孩子来说无异于是天堑,而且上面扎着高压电网,电网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倒刺。
唯一进出的铁门边站着两个身材精壮的保安,腰上鼓鼓囊囊的,看形状,是电棍和枪。
有意思,什么福利院的门口会有保安佩戴枪?
程镜秋不用自己走路,小脑袋四处转动查看着。
进门之后,门口是一条通往三层小楼的水泥窄道,窄道左侧是一个小水塘,右侧是一片沙地,上面摆放着一些玩具,看起来有些老旧。
四周的墙上画着一些太阳月亮之类的画,不过色彩早已被岁月侵蚀,添加上灰白的滤镜。
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半裙,带着黑框眼镜的女人站在路中央,脸上是有些甜腻的笑容:
「欢迎各位小朋友来到我们平安福利院,在这里,我们将度过愉快的一生。那么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白,你们可以叫我白老师。」
一生?江执听到这个词语,莫名觉得手心开始冒汗。她可没记错这是一个恐怖逃生副本。
这些小朋友的安静显然让白老师心情不错,她继续笑道:「上一批小朋友不乖让我很不开心,希望你们都可以乖巧一点。」
说完,她沖小朋友身后的保安点点头,保安关上了狭窄的铁门。
关门的吱呀声让人心头髮毛。
而且空气中莫名地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很淡,但是真实存在着。
「那么,让我们先听一首儿歌来缓解一下你们初来乍到的陌生情绪。」
白老师话音刚落,儿歌的声音便在高墙内迴荡。
「洁白的月亮裹上鲜红的外衣
我们在这里聚集
明媚的阳光下我们手拉手做游戏
输掉的人会变成下一个月亮的祭品」
「小朋友,请注意
一天输了不要紧
两天输了要小心
三天以上墓碑立
小朋友,要注意
饿着肚子会丢命
凌晨三点撕碎你,撕碎你! 」
唱歌的声音分为两个部分,其中之一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但是她的声音总是慢半拍,而剩下的声音就像是儿童在合唱,这些儿童的语调欢快又轻松,而成年女人的声调却哀婉而悲切。
两种诡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江执身上接二连三地起鸡皮疙瘩。
关键是,这恐怖的儿歌足足唱了三遍才停下,江执浑身上下都被唱得快冻住了。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偏偏像被埋入了厚厚的冰川之下。
白老师满意地看着眼前所有小孩紧绷的小脸,随后说道:
「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去参观一下教室和住所,下午我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呀,小朋友们?」
没有人回答她。
大家都保持着对这个福利院的警惕。
白老师脸上甜腻的笑容消失,不满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们:「不乖的小孩会被关禁闭室哦。」
「那么我再问一次,下午我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呀,小朋友们。」
「好。」稀稀拉拉的回答声响起,白老师脸上再度出现那甜腻的微笑,她轻飘飘地扫过刚刚张嘴的小朋友:
「老师最喜欢乖孩子了。」
紧接着,她走上台阶,一楼左右两侧都是楼梯,左边的楼梯有无障碍通道,每个楼梯对面都是洗手间,当然也可以洗澡。
每层楼大约有五到六个房间,一楼全部是活动室,按照循序是101到106 ,随后白老师带着小孩子们走到二楼,二楼是宿舍和面包房。
白老师在面包房面前站住:
「这里是你们的食堂,当然只有尊敬的院长妈妈才有资格给你们发面包。」
从面包房的窗户朝里面看去,有一个巨大的柜子,柜子里面是堆叠整齐的面包,旁边有一个打开门的保险柜,保险柜柜门打开,空空如也。
程镜秋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只有两百到三百个面包,这里有二十几个小孩子,按照每餐一个面包来计算,顶多支撑三到四天。
不过这几百个面包堆在一起,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具体数量的,所以不少小孩子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变化。
面包房不大,但是门口却是一道铁门和一道防盗门,窗户都是拦了细密的铁栏杆,而且也是锁住的。
就一间「普通」福利院来说,未免防备得太过严实。
紧挨着面包房的是诊疗室和禁闭室,白老师笑眯眯地扫过每一个小孩子:「你们如果生病了可以去诊疗室,但是你们一定不会想去禁闭室的。
说完,她继续朝前走,隔着一个大空地,另一边是三间宿舍,宿舍的门都敞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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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铺,每间房可以住十几个小孩子,附带一个洗手间。
白老师停在了右侧的楼梯口:「上面就是我和院长妈妈办公和住的地方,你们没有事情不可以上去打扰院长妈妈哦。」
正说着话,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站在三楼的拐角处,眉目审视地看着这些小孩子,她开口问:
「新来的?」院长一开口就让人想到严厉的教导主任,或者苛刻的上司。
「新来的。」白老师表情极为认真,回答得飞快:「你们快叫院长妈妈!」
这语气很像过年时父母催自己叫人一般。不少小孩子不情不愿地喊出院长妈妈,白老师满意地点头。
院长没回应,反而是叮嘱:「记得保管好面包。时间到了记得提醒我给他们面包。」
「好的,院长。」白老师飞快点头,生怕自己回答慢一拍。
院长不置可否地朝着楼梯上面走,显然没有和这帮新来的小孩打招唿的心思。
白老师很快就把学生带到一楼的大活动教室,教室里面不多不少摆放着二十四张桌椅,待学生们都进入之后,白老师站在门口说:
「午饭时间我会来叫你们,你们先自由活动。」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大活动室。听脚步声,是朝着楼上去了。
等彻底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才有人开口:
「所以,大家都是玩家,对吗?」
「没错。」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开口:「提示了二十四个玩家,没问题。」
「那么,很关键的问题是,以前这个福利院的小孩子们,都去哪里了?」一个眼睛圆熘的女孩子瑟缩着开口。
在这个时间段能够来到正式关第二关的玩家们显然不是什么新手,大家都有自己的分析和判断能力,清秀男孩回答:
「根据那个歌谣的意思,我想……」
惨痛的结果没有提及的必要。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不是为之前死去的孩子默哀,而是为自己即将面对的危险沉默。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的目的是活下去。在此之前,我们需要通力合作才行。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夔。」
夏夔展现出不俗的领导力,他的声音洪亮清晰,情绪饱满积极,极具感染力。
有这样的人在,大家很快都做出了自我介绍,最后江执说:「我叫江小花。」
轮到程镜秋的时候,她偏偏头:「如果你们非要一个称谓的话,你们可以叫我爸爸,毕竟你们刚刚多了一个院长妈妈不是?」
「……」
所以,到底是谁想不开要问程镜秋姓名?
其他人选择无视程镜秋,直接跳到下一个环节,名叫夏夔的小男孩摸着自己的下颌:
「那么我们来分析一下提取到的情报。首先是这个福利院,相较于福利院,我更愿意称之为监牢。」
「没错,根本没有出口。」那个一开始瑟缩的女孩子明莞也逐渐放开手脚,附和了一声。
「最关键的信息是歌谣。月亮代表着什么?」
程镜秋看了一眼挂在正前方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7.16,周一,10:44分。
「没错,而且月亮的形象在这个童谣里面出现了连续两次,显然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意象。」
「这个暂且不提,我们先说一下后半段,这个提示非常明显。」
「后半段可以听出来,游戏输了一次两次不要紧,但是第三次就会直接死掉,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游戏里npc杀人都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很显然游戏的输赢是第一个,另一个就是不要饿肚子。」
「对,我们都看到了那些面包被保管得很好。」夏夔继续分析道:
「而且,饿肚子的人凌晨三点会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另一个叫唐明扬的男孩子开口:
「没事,那不也说明只要我们能够吃到面包,而且玩游戏不要输太多次就可以好好度过这几天吗?」
夏夔面色凝重:「话虽如此,但那个白老师和院长真的会让我们好好吃饭吗?」
「理论上,第一天不会有很大的危机,要不我们还是趁这个时候出去探查探查,以免之后没有什么机会。」
唐明扬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夏夔第一时间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众人纷纷意动打算出去探查。
江执在程镜秋耳边问:「那我们也出去看看?」
程镜秋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摇头,说话并不避讳在场的人:
「我不去,要是马上开饭怎么办呀,我可禁不起饿。」
走到门口的不少人把脚步给收回来,当然也有个男孩子站在门口讥讽:「这也怕那也怕,还不如原地等死好了!」
随后拉着他一男一女两个同伴朝着门外走去。
没有人拦着他们。
五分钟后,白老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大活动教室门口,数了数教室内的人数,笑眯眯地说:
「你们人还挺齐全,我还以为你们会到处乱跑呢。我可不会去叫到处乱跑的小孩子吃饭。跟着吧,带你们去三楼吃面包。」
众人纷纷回头心有余悸地看向程镜秋,谁知程镜秋沖众人做了个口型,这口型实在是太好辨认:
叫爸爸。
滚吶!
第21章
一行人随着白老师一块抵达三楼,和老旧的一二楼截然不同,三楼的装潢处处精緻,地上是簇新的红色地毯,走起来几乎没有声响,而墙壁上是一幅幅装饰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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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主要以风格灰暗的风景为主,夜晚的城镇,薄雾笼罩下的乡村小径,以及落光了叶子的树林。
偶尔出现一两个人物基本上也是成年男性和女性。
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随后众人走到一扇双开门的雕花大铜门前。
铜门已经打开,里面端坐着早上见过的院长,院长坐在三米长的大办公桌后,面色冷淡地看着白老师和这些小孩子。
红毯铺满了院长的办公室,在办公桌背后是一个大型的档案柜,档案柜没有上锁,但是资料很多,上上下下摆满了三层。
在院长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雕刻精细的花瓶,花瓶里面摆放着几朵盛开中的鲜艷郁金香。
花瓶旁边是一个米色的雕像,这雕像是一个断臂的,腹腔被掏空的女性。程镜秋定睛看去,摆放雕像的桌面上画着暗金色的条纹。
由于被雕像遮盖着,看不出这暗金色的条纹具体是什么图案。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看来这个办公室里面秘密不少。
办公桌前五米的地方,地毯上有一个郁金香花纹的标识,白老师开口:
「你们今天第一次来,听好了,我只教一次:跪在那个郁金香上面,然后说感恩院长妈妈,才可以得到面包。」
白老师说这番话的时候一丝停顿都没有,显然已经说过无数遍。
在场的小孩子们都是成年人,可是这一刻他们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生存还是尊严?
如果真的是小孩子,不理解下跪的含义还好,说不定为了食物跪就跪了,可是大家都是了解下跪含义的成年人。
没有人愿意动,院长似乎没什么耐心,皱眉:「既然都不想吃饭,那就都走吧。」
白老师立刻为小孩子们说话:「院长您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您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说完,白老师转身对身后的小孩子们说:「最后三分钟,三分钟一到,你们都别想吃上面包。」
一个叫黄希的小男孩率先站了出来,跪在郁金香花纹的位置:「感恩院长妈妈。」
虽然他一脸不情愿,白老师和院长却都没有计较的意思,白老师很快就把面包递到了黄希手里,叮嘱一句:
「不要分给别人吃哦。」
黄希没有任何犹豫,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咬下一大块面包,几乎三两下就吃完了。
这可是他出卖尊严拿到的面包,当然不可能分给任何人。
有了第一个小孩子开头,后面的人心理负担没那么重,最后大家麻木着给院长下跪,说出那句感恩的话,而且学着黄希的样子,飞速吃完面包,生怕有人抢了去。
最近只余下程镜秋一人。
程镜秋脑袋向下一点一点的,显出几分睏倦,白老师走到她面前:「醒醒,小瘸子,要帮你下跪吗?」
「什么,你要跪我?」程镜秋故作煳涂地反问。
白老师脸色都白了,又复述了一边自己刚才的话。
程镜秋扫了一眼那个郁金香的花纹,摇摇头:
「不用了,一般人受不起爸爸的跪。」
很快,程镜秋被江执推出了院长办公室,背后是院长勃然大怒的叫骂声,和白老师的安慰声。
小孩子们都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离开院长办公室,身后白老师的声音大得整层楼都听得到:
「去宿舍呆着!两点钟开始今天的游戏时间!」
大家脚步不停,朝着二楼的宿舍而去。站在三间宿舍门口,之前离开的三个人已经回来了,他们面色仓惶地看着夏夔:
「你们,都吃了面包?」
夏夔点点头:「我们去三楼吃的,你们没听到声响吗?」
三人齐刷刷摇头,随后又说:「我们一直在一楼二楼探索。」
唐明扬轻哼。
明莞弱声弱气地开口:「我们能不能先分宿舍?」
很快,宿舍便被分配好了。唐明扬带队一间,夏夔带队一间,至于第三间就是刚刚没吃到面包的三个人,程镜秋和江执,以及蒲平平。
刚才没吃到面包的三个小孩子哪里肯同意这个宿舍的分配:「和她们一间宿舍,晚上被杀的时候都不会有人救一下,我们拒绝这个宿舍分配。」
夏夔被他们胡搅蛮缠得没有办法,索性房间中并不是只有八张床,事实上睡二十个小孩子都绰绰有余,于是夏夔说道:
「那你们三个人和我一组吧。」
这下,那三个人倒不继续闹腾了,反而是得意洋洋地看向程镜秋和江执,蒲平平。
蒲平平是个身材瘦弱的男孩子,面容苍白,平头宽额,鼻樑有些塌。长着一双平平无奇的眼睛,看起来和无害的小动物没区别。
「你们要是不想住第三间宿舍,也可以和唐明扬他们一起。我们大不了分成两组。」夏夔想着反正已经妥协了一次,再把这三个人推给唐明扬也没什么关系。
唐明扬眼神不善地扫了夏夔一眼,不就是自己多了三个包袱,也要给别人三个包袱,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
「你怎么看?」江执低头问坐在轮椅上打哈欠的程镜秋,程镜秋淡然地扫了一眼其他人:
「都多大了还想跟爸爸睡?自己睡去吧。」
众人:……
江执隐隐看见人群中有人气得竖中指。
江执代入一下觉得太能理解了。
很快,江执和程镜秋进了第三间宿舍,这个宿舍离两侧的楼梯最远,离面包房和诊疗室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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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蒲平平正打算跟在她们俩身后走进去,唐明扬嘴巴不耐烦地撇了撇:
「蒲平平,江小花你们俩要不要来我们宿舍睡?你们跟着她很容易受到波及的。」
唐明扬发出这个邀请是基于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今天晚上那个程镜秋必死无疑,按照这个诡息世界的死亡规律来看,恐怕死状会格外悽惨。
第二,能够一路走到这一关的人,哪怕看起来表面上再怎么平平无奇,可是谁知道私下里有没有什么出其不意的道具和技能呢?
没错,这也是夏夔分组的原因之一。这个副本的难度明显大很多,这个时候,如果能快速整合每个人的道具和技能,说不定能够找到一条安全一点的通关之路。
至于那个瘸子,如果她能够活过第一天再说吧。
蒲平平却坚定地摇头:「我和爸爸一队挺好的。」
江执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打滑,她自己向前踉跄两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蒲平平,小伙子,你为什么叫爸爸叫得那么顺口啊?
尊严在何方?
唐明扬等人都沉默了。
「得,这里还一个上赶着当儿子的。」没去三楼吃面包的男孩子嘲讽道。
程镜秋听了这句话愉悦一笑:「可不是就是有人上赶着当儿子吗?」
所有吃了面包的人膝盖都仿佛中了一箭。
不是,有这么地图炮的吗?
终于,三人进入了宿舍,程镜秋给自己铺好床,双手撑着床面,不费什么力气就坐上了床,甚至比普通人还灵巧,身轻如燕。
江执张张嘴,想问程镜秋没吃面包她准备怎么办,奈何程镜秋大咧咧地往下一躺,唿吸均匀而绵长。
「她,这就,睡着啦?」蒲平平伸手指了指程镜秋,又看向江执。
江执点头:「就是这么令人嫉妒的睡眠能力。」说完,她看蒲平平有点欲言又止:
「你其实可以和唐明扬他们一队,看起来更加又保障一些。」
蒲平平摇头摇得分外坚决:「不,我肯定是和爸爸在一起更加安全。」
「啊?」江执确确实实疑惑了:「你们应该才见面不久,而且她那张惹是生非的嘴……你到底是怎么判断出和她在一起更加安全这个结论的啊?」
江执自己和程镜秋一块经歷了两个副本都不敢说这句话,虽然过了,但是江执很确定,程镜秋不会给自己提供任何帮助,她不嫌弃自己拖后腿已经是谢天谢地。
「她根本没有什么团队精神。」
蒲平平的目光犹为坚定:「强者,不需要团队。」
这一瞬间,江执以为自己误入什么□□现场。程镜秋也没给蒲平平灌什么迷魂汤啊,为什么蒲平平如此确定程镜秋对他是无害的?
事实上,蒲平平有一项技能帮助他顺利通关,叫做野性直觉。
蒲平平本人虽然平平无奇,可是他总可以避开一些不好的人和事,有一种天然的类似于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而经过副本的强化之后,这个野性直觉的准确度和精度更高。
当蒲平平借着吃面包的时机扫描所有人之后,他发现只有程镜秋是绿色的。
绿色标识意味着程镜秋不会有任何害自己的心思,而绿到发黑意味着程镜秋能力强悍。
这就足够了。至于她嘴巴毒,性格恶劣这些,在蒲平平看来都是强者的小毛病。
顺便一提,江执也是绿色,但是非常接近透明的绿色,也就是说江执也没害人之心,可惜实力平平。
不过这不重要,在一堆黄,红,红得发黑的人之间,这两个人绿得让人心安。
这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而另外两间宿舍却吵嚷得没完。
唐明扬和夏夔两人默契倒是很足,都想趁着午休的时间整合一下自己团队的资源,可惜愿意配合的人寥寥无几。
明莞看见沉默的众人,说道:
「夏哥,这个副本里面可不止是由来自npc的威胁。」
再多的话她没有继续说,可是只要是玩家心里都很清楚,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在副本开始前提到最后的晚宴,那也就意味着众人当中必定有一个犹大。
甚至是两个。
因为十二个信徒中出现一个叛徒,他们恰好是二十四个人。那么叛徒有两个很合理。
夏夔无奈妥协:「好吧,那我们分成四个三人小组,分别去探索副本的信息,然后一点四十五分回来交换信息,可以吗?」
无论是普通玩家还是内鬼,都需要有一定的副本剧情完成度来提高最终的系统评价,作为共同目标,大家自然没什么异议。
没吃上面包的三个人却摇头:「别费这个功夫了。」
夏夔等人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劝阻而停下探索,可事实证明,这间福利院目前可以探索的区域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太正常也不合理啊。」
「第一天没什么发现很正常,我们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要太过心急。」夏夔安慰众人道。
「好啦,小朋友们别睡懒觉啦,到下面的小操场来,接下来是游戏时间!」
白老师站在一楼的空地上喊。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违背白老师的话,于是,大家陆陆续续聚集到小操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操场上已经画上了格子,而且格子上面标註了数字。
这是很古老的跳格子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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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师笑眯眯地为孩子们介绍着游戏:「今天我们玩跳格子,每个人有两次机会,其中一次通关都可以算成功,但是如果两次都失败,那就很~遗~憾~啦。 」
至于到底遗憾什么,早上听的那首童谣里面已经说得很清楚。
紧接着,白老师发给每个人一个胸针,胸针中间是空白的纸张,还有一只油性笔:
「每个人在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别在自己的胸口,明白吗?」
小孩子们对视一眼,随后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只有程镜秋迟迟不动手,等到所有人都写完了,她才在空白处写下爸爸两个字,胸针放到胸口前自动吸附到衣服上。
程镜秋试着扯了一下,胸针根本拿不下来,用力扯动会有一种皮肤撕裂的感觉。
就在这些人写名字的时候,白老师的手中凭空出现了纸张,随着写名字的人越来越多,白老师手中的纸也越来越厚。
程镜秋微微眯起眼睛。
这动静吸引了白老师的注意,她面带讥讽:
「哎呀,忘记了这里有一个小瘸子,小瘸子可没有腿能够跳格子,真可惜,老师不得不在你的那也写上失败啦!」
说完,白老师径直走到程镜秋面前,目光移向胸针中央,手中的笔差点撅断:……
「你怎么可以叫这个?」
「哪个?」程镜秋一脸不明所以地偏头。
「这个名字。」
「什么名字?」
白老师咬牙切齿,含含煳煳地说:「爸……爸……」
「老师你声音好小,我听不清。」程镜秋眨巴眨巴眼。
「我说,你怎么可以叫爸爸!」白老师索性破罐破摔。
程镜秋委屈地看向白老师:「白老师,名字又不是我起的,我能怎么办呢?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听到这话的人:……你敢说这个名字不是你起得? !
第22章
白老师彻底没辙。
她迫不及待地翻到「爸爸」那一页,恶狠狠地写上失败两个字。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程镜秋身边,好似躲避瘟疫勐兽一般。
蒲平平认认真真地沖江执竖起拇指,那眼神就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就说程镜秋牛逼。
江执:……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心智随着身体一起变小的人的幼稚。
很快,游戏开始。
被白老师判输的程镜秋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她转动轮缘移动到树荫下,怡然自得地开始看小伙伴玩跳格子。
这个游戏并不算难。
只是比较考验平衡性和灵活性。
一开始的夏夔和唐明扬一遍通过,黄希得意洋洋地看着在自己试着跳的明莞等人:
「不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看起来没什么难度。」
紧接着夏夔组的穆青不慎跌倒一次,他面露沮丧。
黄希走到穆青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加油。「
不少人都鼓励穆青:「没事的,还有一次机会加油!」
穆青露出一丝羞涩的微笑,随后鼓起勇气去跳格子,一气呵成地跳完,不少人给穆青鼓掌:「好样的!」
穆青沖众人感激地一笑,拍拍下一个上场跳格子的黄希肩膀:「加油。」
远处,程镜秋眼睛微微眯起,没看错的话,刚才穆青拍黄希肩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沾上了黄希的肩膀。
一闪而过。
看来黄希接下来跳格子不会很顺利。
前面四个格子黄希跳得稳稳噹噹,接下来第五格是一个单格,需要单脚跳上去,黄希自己的右脚比较稳,于是抬起左脚,右脚跳上第五格。
就在这时,右脚关节仿佛被什么东西抓到,一阵剧痛,他一个不防,勐扑到地上,原地打滚,额头疼得直冒冷汗。
「谁,谁在算计我?!」
他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下意识地问:「怎么啦?不是你自己没站稳吗?」
「我怎么可能没站稳!我可会跳格子了!刚刚有什么东西拽了我一下!」
可是等黄希从疼痛中挣扎出来,四处查看一番,水泥地面干净得只有用粉笔画的线条,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可能……」一时间,连黄希自己都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白老师没管这些,她面无表情地问黄希:「还有第二次机会,你要再来一次吗?」
「来来来!」黄希立刻点头。
当再次站在格子面前时,黄希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以免自己又出现什么错漏。
又一次顺利跳到3和4 ,紧接着黄希感受到右脚脚踝隐隐作痛,下定决心,用左脚跳到第五格。
「啊啊啊——」黄希左脚的平衡性不高,他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晃,之后向右边倾倒。
水泥地面摔得他龇牙咧嘴。
「黄希失败。」更让黄希感到痛苦的是白老师那记名字时无情的举动,像在写什么催命符。
没事的没事的,这才第一次失败,没关系!
黄希如此安慰自己道。
程镜秋动了动耳朵,她往白老师的方向转动轮椅,离白老师五米左右的时候依然没听见写字声。
接下来的跳格子过程中,不少人都出现了失误,有人大喊大叫说真的有东西绊倒他们,可是地上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当然,也有人第二次成功了,但是第二次成功的人占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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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游戏玩到后面,心理脆弱一些的已经开始偷偷流眼泪。江执顺利地完成了跳格子,她的运动能力在普通人当中确实不错。
蒲平平虽然跳得磕磕巴巴,也顺利完成这个游戏,随后他走到水塘边坐下,默默地等待着其他人完成跳格子的游戏。
游戏结束,白老师在不同名字的纸上写下失败,唇角向上弯了弯,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今天的游戏环节就到这里结束了,那么我们去三楼找院长妈妈拿面包,还是老规矩,你们明白的吧?」
说完,她看了一眼在树荫下打瞌睡的程镜秋,随后像没看见一般带着众人朝着三楼走。
江执走到程镜秋身边的时候问:「要推你上去吗?」
程镜秋果断摇头:「这种认亲的场面,第一次看还有点意思,第二次就有点腻味了。」
下午,除了程镜秋之外的23个小孩都得到了面包。中午没吃到面包的三人这才理解,为什么他们说这么喜欢给别人当儿子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很差。
「由于你们早上没有吃面包,晚上十点的时候我会再来叫你们去吃一次面包。」白老师看着小孩子们鱼贯进入宿舍,叮嘱道。
随后,她人消失在拐角处。
吃完被分到的面包之后,去三楼的小孩子们逃也似地离开三楼,回到宿舍。
唐明扬紧紧握住拳头,沖空气中挥舞着:「操,这破副本,这么侮辱人。」
蒲平平和江执的脸色也一般。江执推开第三间宿舍的门,程镜秋坐在门里,面容恬静,手里握着一段黑色的东西,定睛看去是一些头髮。
江执忧心忡忡地看向程镜秋:「不吃那个面包会死的。」
程镜秋放下手中的那几根黑色头髮丝,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哎呀,玩得有点累了,我先睡一觉。晚安。」
窗外还是一片火烧云的天,江执唇角抽搐,问蒲平平:「就这,你还觉得她是个强者?」
蒲平平随便找了一个离程镜秋不远的空床躺下:「强者,或多或少都有点自己的小癖好,很正常。」
江执觉得自己和这个临死之前睡大觉的程镜秋,以及这个强者文学挂嘴边的蒲平平都没什么话好说。
另两个宿舍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他们把搜索范围扩大到楼外面,除了三楼之外,基本上都探寻了一遍。
夜晚十点,白老师又叫小朋友们去吃了一次面包,除了程镜秋之外。
江执和蒲平平回到宿舍时,程镜秋仍旧维持着她那四仰八叉的睡姿。
「江小花,你睡得着吗?」蒲平平小声问江执,江执摇摇头:「如果你身边有个人凌晨三点会死,你能睡熟了吗?」
蒲平平疯狂摇头。两个人胆战心惊地守着程镜秋,可惜小孩子嗜睡的本性让他们俩头点得仿佛小鸡啄米一般。
凌晨两点半,程镜秋准时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一丝困意,她双手撑着轮椅扶手,调转身体,随后轮椅无声地转动起来。
「你们俩要跟我一起去玩吗?」
原本迷迷煳煳的江执和蒲平平勐地睁开眼,眼中带着朦胧的睡意,和神清气爽的程镜秋形成鲜明的对比。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二分,江执和蒲平平几乎没有花任何思考的时间,立刻站起身跟上程镜秋。
很快,三人站在紧锁着的面包房前。
「你要来吃面包?可是门锁的太严实了。」江执压低声音问程镜秋。程镜秋从轮椅扶手的夹层中掏出下午准备好的头髮丝。
「这是要干什么……?」
程镜秋将头髮丝做成的发圈插入锁孔,头髮丝严丝合缝地套住锁芯,然后微微往后一拉——
第一道铁门……开了。
接下来是一道防盗门。
程镜秋没有犹豫,拿出第二个发圈,这个发圈的结构相较于第一个略微复杂一些,很快,程镜秋如法炮制,咔咔咔——连续三声之后,反锁着的防盗门也开启。
江执和蒲平平瞳孔地震,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震惊不已的自己。
程镜秋转动轮椅边缘进入面包房,随手取下三枚面包,撕开包装袋,慢条斯理地咬一口面包,语气调侃:
「能够靠本事,为什么要牺牲尊严?」
「我膝盖好像中了一箭。」
「我也是。」
吃完前两个面包,到第三个面包还剩下一口的时候,程镜秋突然不吃了。
「怎么不吃了?」
「如果想要知道一个事情的真相,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问当事人?」
「没错。」
江执没明白这个问题和程镜秋吃不吃最后一口面包有什么关系。
程镜秋没有什么答疑解惑的兴趣,她从架子上拿下九个面包,往轮椅下方的储物袋里面塞,随后又往空的扶手里面塞了几个面包。
江执和蒲平平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用面包塞满自己的裤兜。
可惜存储空间没有轮椅大,一人只拿了六个。
随后,三人转身离开面包房,关好门,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除开程镜秋手中还拿着最后一口没吃完的面包。
三人再次回到宿舍。此时是凌晨两点五十四分。
蒲平平抖着嗓子问:「等下,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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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页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漫长到江执听见自己和蒲平平那粗重的喘息声都觉得有些恐怖,她深恨自己这时候为什么不是在睡梦中,现在一颗心跳得好像要从嗓子眼里面出来。
程镜秋面无表情地看着时钟,时间跳动到2 : 59 : 00的那一刻,一阵细细碎碎的响动从头顶上方传来,就好像有尖利的指甲在摩擦铁器表面。
蒲平平整个人僵住,他抖动着耳朵,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来了。」
江执还没听到,刚准备问什么来了,就听见那指甲划金属的尖锐噪音在自己三人头顶上方响起。
汗毛倒竖,冷汗如雨。
更加准确一点说那声音停在程镜秋的正上方。
2:59:30
程镜秋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上倒吊着一个人,又或者不能用人来形容。
这个人像蜘蛛一样有两双手臂和两双腿,身体上呈现出大片的深紫色的淤青,勉强能够辨认出是个女性。
她的面容扭曲得仿佛被废弃的模型娃娃,五官错位,无法分辨原本的相貌。
身体躯干的部分并不完整,腹部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中发出赫赫的风声,像某种坏掉的乐器发出的声音,破败而失真。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极为浓烈的腐朽气息,又像是臭鸡蛋味,唿吸都变成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2:59:45
头顶上的怪物手臂身长,手指上面的指甲尖利而锋锐,眼看着她的手指就要触及到程镜秋的头颅,蒲平平和江执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滞在原地,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哪怕现在那尖利的手指是刺向他们,也无法挪动分毫。
快,快跑啊,江执试图发出声音提醒程镜秋,可是嗓子里面似乎被堵了一块大石头,她又想到自己这时候应该推着程镜秋走,可是她的腿像是被水泥浇筑在原地的桩子,动弹不得。
不到一秒钟,江执穿着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第23章
程镜秋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时间,将最后一口面包塞入口中咽下。
时间刚刚好,跳到凌晨三点整。
怪物锋锐的指甲勐地停下,她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突然不能杀掉眼前这个人,被扭曲成线条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疑惑。
程镜秋开口打了个招唿:「晚上好呀,你能开口说话吗?能不能跟我讲讲谁让你变成这个模样的?」
回答她的是一阵奇异的嘶鸣。
这嘶鸣中夹杂着浓烈的不甘和憎恶,让人头皮发麻。
眨眼间,怪物消失在程镜秋三人所在的宿舍。
怪物走后,紧接着,隔壁夏夔小队所在的宿舍里面,接连出现了三次骨头断裂的声音。
程镜秋听着那声音,结合自己的经验分析,恐怕断掉的是人的腕骨。
程镜秋侧头看向身边的两个人:「你们唿吸反应再严重一点,就能够让自己唿吸碱中毒,达成我杀我自己的绝世成就。」
江执和蒲平平勐地惊醒,大口吞吐空气。
「不,不是,这,冲击太,太……」蒲平平干呕两声,试图为自己辩解,奈何他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太恐怖了……」江执眼巴巴地看向程镜秋:「我能抱抱你吗?听说肢体接触可以让人感到安心。」
蒲平平也眼巴巴地看向程镜秋。
程镜秋嫌弃:「我拒绝,就你们现在这种五官都没办法自己控制的情况,我怕你们口水,鼻涕,眼泪流到我身上。」
「……」嘴巴那么毒为什么还没有被毒哑?
「……啊!!!」
一声响彻整个大楼的尖叫打破夜晚的宁静,隔壁出现嘈杂的脚步声。
唐明扬飞快地跑到夏夔等人所在的宿舍,不出意外,昨天只吃了两个面包的三个小孩子彻底失去了性命。
他们的手腕被整整齐齐地削去,整个人像是被人拧了麻花一般,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这种死状让原本对自己的武力值有少许自信的人都胆怯不已,胆小一些的人已经不敢再去看那三具尸体一眼。
「看来,没有吃三个完整的面包真的会死。」夏夔紧着嗓子说出自己的结论。
「我们今天睡哪里?」三具尸体还在缓慢地溢出鲜血,像是烂果子流出的果汁,这时候再呆在这个房间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
而且尸体形状可怖,没有人愿意去触碰。
夏夔无奈地看向唐明扬:「要不我们两组人还是住在一起吧?也好互相有一个照应。」
唐明扬迟疑地问道:「你们看清楚杀人的东西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我们只听到那尖利的声音,在第三间宿舍停留了一下,然后就来到我们宿舍上方……」
唐明扬看向夏夔:「你看见那怪物长什么样子了吗?」
夏夔扫了一眼宿舍床上的尸体,点头:「我看见了,我们去隔壁说。」
唐明扬这才点了点头。很快,18个人聚集在第一间宿舍当中。
「那个怪物应该是一个女性。」夏夔知道自己这么形容很奇怪,但是怪物柔软的手臂,洁白的皮肤,和长长的黑髮无疑都在说明她是女性。
起码活着的时候应该是的。
「女性?」
「是的。而且她身体上有两双手,两双脚,指甲非常尖利,面容……和你们刚刚看到的尸体脸部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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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呕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能不能不要再讨论这个了,本来就快睡不着了……」有人弱弱地提议。
「不提难道那个怪物就不会出现了吗?」唐明扬对这种逃避的行为感到可耻。
「有打赢的可能吗?」唐明扬扭头继续问夏夔。夏夔摇摇头:「武力值非常高。」
唐明扬不安地皱眉,虽然他有一些保命的道具,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还是不能太乐观。
从始至终,十八个人都默认程镜秋已经是一个死人,也没有人关心江执和蒲平平。
所以,第二天,当江执推着程镜秋出宿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夏夔的哈欠被自己硬生生咽下去,唐明扬更是夸张地叫起来:
「你没死?你为什么没死?」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叫了来,宿舍门口站满了人。
这些人的目光,探究,警惕,怀疑,期盼,甚至带着些许恶意。
见程镜秋不回答,夏夔肃着脸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没有死这对我们大家都很重要。」
「当然是因为我吃了面包。」程镜秋难得好心给了个正确答案。
「你胡说,每一次你都没有吃到面包,我们都看见了!」明莞紧紧捏住双拳,被三具尸体刺激到,明莞显得非常激动:
「你不要骗人!」
「有的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相哦。」程镜秋睡饱吃饱,不介意给这些小朋友们一些小小的震撼。
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程镜秋的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袋面包,原本应该在二楼面包房的面包出现在了程镜秋的手中!
紧接着,程镜秋手指飞舞,转眼间,面包又从她的手中消失无踪。
「你,你莫非会隔空取物?」有人发出这个疑问,大家纷纷向后退,可是想到二楼的面包都能够被程镜秋拿出来,自己的道具之类的东西,好像无论怎么藏都没有用。
程镜秋又一次变出了面包,这一次她把面包扔给夏夔,夏夔下意识接住,随后一捏,原来这只是随处可见的面包包装袋。
里面根本没有面包。
「这……」夏夔还想继续问,程镜秋却开始赶人:「不要什么都问爸爸,能不能多一点自己的思考?将来长大了难不成还要靠爸爸?」
「……」爸爸梗你玩不腻吗?
由于程镜秋莫名其妙从必死的情况下活下来,即便她如今还是一个坐轮椅的人,可是大部分人都不再小觑程镜秋。
白老师的声音从三楼传来,带着一丝睏倦:「你们自己上楼到院长办公室来,快点,三分钟。」
江执问程镜秋:「你要上去吗?」
程镜秋朝窗外看了一眼昨天跳格子的地方,随后对江执说:「嗯,去三楼看看乐子。」
「你昨天不是说认亲的场面不好看?」江执质疑归质疑,推着程镜秋的轮椅就朝着无障碍的楼梯去。
「昨天的乐子是昨天的,今天的乐子是今天的,我的人生乐趣之一就是找不同的乐子。」
江执和蒲平平:……
很快,一行人出现在院长铺着红毯的办公室当中,院长今天的打扮和昨天并无不同,但是她唇边噙着一抹残酷的笑意:
「由于面包不够,所以今天我们换一种方法发面包。」
她说完这句话,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果然,白老师清点了一下人数,当她数到程镜秋的时候,面容出现一瞬间地扭曲,紧接着她扭头对院长汇报:「还有21个人。」
「怎么办呢?我们只有19个面包,而且接下来每一顿,都只有19个。」院长语气中带着一股看好戏的味道。
「也就是说,你们当中有两个人吃不到面包,现在你们选出那两个人,我就会开始给你们分发面包。」
「时间是……」院长扫了一眼电子钟,上面显示着7 : 40 :「二十分钟后再来」
说完这句话,白老师指挥着孩子们出了院长办公室,随后她自己留在院长办公室内。
夏夔和唐明扬对视一眼:「我们先下去讨论。」
回到宿舍,明莞率先开口:「有什么好纠结的,不合群的那三个人直接捨弃掉就好。」
这个提议显然符合大部分人的看法:「对啊,反正她们三个看起来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不仅是这些人,连唐明扬都点头:「你们三个拿一个面包,自己决定谁吃。」
他甚至不是询问,而是就这么替程镜秋三人做了决定。
这当然是一个极度恶毒的决定,毕竟不吃三个面包就会死,在死亡的威胁下,大部分人会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不折手段。
江执和蒲平平对视一眼,又看向程镜秋,程镜秋对这个决定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唇角含笑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夏夔:
「我如果是你们,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来找叛徒。」
说完,程镜秋微微一顿:「你们不会不知道叛徒是谁吧?」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是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夏夔下意识地问:「你知道叛徒是谁?」
程镜秋苦恼地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像我这种不合群又对你们没有帮助的人,怎么能做出违反人设的事情呢?」
唐明扬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对啊,为什么偏偏是21个人里面只有19个人可以吃?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叛徒有两个,而且还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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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唐明扬勐地抬头看向程镜秋:「你就是其中一个叛徒!」
所有人看向程镜秋的目光又一次变了,满是警惕。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够不死,即便你故意用魔术那种障眼法来迷惑我们,可是最直观的事实是,你没有吃面包却没有死。」
黄希费解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是叛徒。」明莞接话:
「你们不觉得这个副本已经够难了吗?首先是每天都要吃面包,不然会死,其次是游戏不能输太多次,昨天那个跳格子已经有13个人失败了,再加上这种变得严苛的发面包方式。而且叛徒肯定还比我们多一个任务。」
唐明扬点头:「没错,本来人数就是大劣势,还要在符合如此严苛的任务下完成叛徒的任务,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断定,系统一定会给一些特殊的道具和物品帮助叛徒,比如说,叛徒可能不需要吃面包也不会被怪物攻击。」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和程镜秋一起去面包房偷面包吃,一起经歷那凌晨三点前最后一秒的死亡蹦迪,江执和蒲平平都快被这几个人说服了!
程镜秋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反驳的欲望,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那么,我的队友是谁呢?」
「当然是江执和蒲平平其中之一。」
「不,恰好相反,不会是她们两个。」夏夔冷静地分析道:「如果你是叛徒,已知你的一个队友已经接近孤狼,而且因为不吃面包会被暴露出来,这种情况下难道你还会选择和她一起当孤狼?一旦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叛徒会全军覆没。」
唐明扬蹙眉:「但是也可以利用你这种心理,让人完全找不出来。」
「但是这太需要配合了。」
「卟卟——错了哦,你们怎么能断定叛徒一定是互相知道彼此的关系呢?」
程镜秋没有任何被人质疑是叛徒的窘迫,反而饶有兴致地等着听这些人的分析。
这下,本就复杂的逻辑又复杂一重。明莞皱眉:「不要再分析了,只有三分钟了。」
夏夔的额头冒出丝丝缕缕的冷汗,程镜秋耸肩:「不如让我来指定一个人和我一起不吃面包吧……」
说完,这句话,程镜秋的目光投向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某一个人:
「你叫……穆青?就你啦。」
穆青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程镜秋口中,身体勐地一颤,面色惊慌地摇头:「不不不,不吃面包我会死的!」
程镜秋点了点自己的轮椅扶手,看来内鬼也需要完成吃面包的任务才能活啊。
随后她又把目光放在唐明扬身上,唐明扬表现出极度得不耐烦:「就你们三个人自己选一个出来吃面包,不要把问题搞复杂。」
有人拿主意,众人纷纷舒一口气,不是自己就行,至于是不是别人……
都这种时候,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一刻,蒲平平和江执都无比感激凌晨自己顺手牵羊的果断。
蒲平平没什么怨言地去院长那里拿了面包回来,随后他没有任何犹豫把面包递到程镜秋面前:
「大,大佬,面包给你,你来分配。」
他的眼神怯怯的,像一只流浪猫遇到想要跟随的主人,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江执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不是,这个蒲平平怎么回事?
「不用,你们两自己吃吧。」程镜秋十指交握,掌心推出,做了一个伸展的动作。
蒲平平和江执还没来得及说出感谢的话,程镜秋继续说:
「毕竟是出卖尊严换来的,吃起来很有心理压力。我要吃面包可以随时上去拿。」
她甚至用了拿这个字。
说完,程镜秋转动轮椅朝着宿舍外去,江执问:「去哪里,我推你去。」
程镜秋盛情邀请:「我去隔壁看看大体老师,一起吗?」
说实话,还没吃面包,江执并不是很想去看,她怕自己一天都没胃口。
第24章
于是程镜秋自己一个人去了第二间宿舍检查尸体,而蒲平平和江执都留在第三间宿舍里面。
江执拿出一个面包吃,咬完一口,警惕地看向蒲平平:「你对程镜秋是不是太过……谄媚?」
「被你发现啦?」蒲平平哀怨地咬下一口面包。
「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江执费解:「怎么看程镜秋都不可能是你在这个副本里面的首选啊……」
长得柔柔弱弱的,坐在轮椅上,一看就没什么攻击力,连自保都难。
蒲平平连连摇头:「这是我的直觉。我直觉很准的。」
「……少骗人。」
蒲平平难得硬气:「我别的方面都特别废物,可是唯独我的直觉不容置疑。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够走到正式关第二关?难道是凭我自己吗?」
江执:「是什么让你如此理直气壮?」
蒲平平吞下最后一口面包,颇有点意犹未尽:
「在这种副本里面,那些超自然生物,规则杀确实很恐怖,但是和你同处一个副本的人才是最恐怖的。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一刀。 npc必须遵守规则杀人,可是其他人却不必,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就可以瞬间背刺你。」
江执想到了白雁村那个副本,如果不是自己执意离开了那群人,恐怕自己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尚恆下毒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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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确定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江小花,你是个好人。」蒲平平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羡慕,江小花的善良是一种从没有经歷过惨痛的善良。
这意味着在江小花过去的人生中,都被人保护得很好,她看到的都是世间的美好。
江执不明白这个羡慕到底从何而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紧接着她又问:「那你怎么确定她……是好人?她的性格看起来可半点都和好人搭不上边。 」
「她?谁?」
江执顿了顿:「就去隔壁那个!我是不会叫她名字的!休想占我便宜。」
蒲平平情绪低落:
「因为大佬不屑于杀我,或者说我不配被她杀。」
蒲平平对自己的定位无比清晰:「再准确一点说,我现在对于她什么都不是,空气还能够让大佬唿吸,而我,连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蒲平平双眉蹙起,认真地盯着地江执:「要不然你让我来推轮椅?这样我可以对大佬有点用处。」
「……刚刚以为你是正常人,觉得你说话很有道理是我的错。」江执直言不讳。
程镜秋走到第二间宿舍,宿舍里面依然是那三具被扭曲成麻花的尸体,一晚上过去,尸臭味越发浓重。
程镜秋走到三人面前,手腕处齐根被切断,断手消失无踪。
星期一对应的是月曜日,对应的人体部位是手。而今天是火曜日,对应的人体部位是膝盖。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没有吃到面包的人会被挖走膝盖。
程镜秋将手伸向这三个人的胸前,胸前的胸针上变成一片空白,而且胸针变成了可以取下来的模样。
没有任何犹豫,程镜秋将这三个人的胸针取下,打开轮椅扶手将昨天发的笔取出来,在两个胸针上写下名字,随后放入轮椅扶手的格子中。
游戏外,司空玦指着程镜秋侧头问身边蓝歌歌:「不是,她吃早饭前那么一搞,不是让大家都怀疑她是叛徒?」
蓝歌歌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层逻辑,程镜秋就是内鬼,她的行为暴露出来了。」
「第二层逻辑,程镜秋是普通玩家,不过她性格恶劣,所以让人怀疑她是内鬼。」
「第三层逻辑,内鬼不互认,所以她故意让内鬼以为她是内鬼,这样内鬼就不会对她动手。」
蓝歌歌歪起嘴看向司空玦:「那么,老大,你觉得程镜秋在哪一层?」
「第一层?」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第三层?」司空玦扣扣脑袋:「第三层也太离谱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第一天就发现内鬼的?」
蓝歌歌没有半点意外:
「有些人说谎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小动作。当确定了基准动作之后,再去看这些小动作就会非常显眼。比如说,说真话的时候大部分人是不假思索的,但是说假话的时候人往往会出现一定的停顿。普通人说谎是可以分辨的。」
说完这番话,蓝歌歌发现司空玦以一种审慎的眼光盯着自己,疑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程镜秋除了站起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司空玦坦言。
蓝歌歌唇角微抽:「你太过神化她啦。」
司空玦等着蓝歌歌反驳自己。
「你怎么知道她站不起来?」
「啊?」
蓝歌歌手指敲击桌面:「第一层,程镜秋真的受伤了,所以她站不起来,第二层逻辑,她没有受伤,但是出于某些额外的原因,她故意坐轮椅。」
「还有第三层吗?」
蓝歌歌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有啊,第三层,她太懒了,懒得自己走路。」
「……」司空玦吃惊:「如果是第三层,她还是个人?」
「今时今日,你对她评价还这么高?到底是什么让你相信程镜秋具备普通人的道德标准呢?」
蓝歌歌更加吃惊。
「主要是她外表看起来,太无害了。」甚至可以用柔弱来形容。司空玦用手再空中比划着名,颓丧着放下手:
「好吧,我承认她不是什么好人。」
游戏还在继续,白老师又一次把人都喊到了操场上,恰好此时,童谣响起。
「围成一团的我们真高兴
丢呀丢呀的手绢选中你
站在火中表演才艺
悽厉地飙出最高音
小朋友,要注意
一次输了不要紧
两次输了要小心
三次以上墓碑立
小朋友,要注意
饿着肚子会丢命
凌晨三点撕碎你」
又是三遍歌谣。
蒲平平抖着嗓子说:「不是,为什么我今天觉得这个童谣更加瘆人?」
「有一种欢快的恐怖在里面。」江执附和道。
「有人要下去陪他们,能不欢快吗?」程镜秋目光诚挚地看向两位临时室友。
江执和蒲平平无法遏制地抖了抖身体。
「啪啪——」白老师拍了两下手:
「想必你们都听到了,今天的游戏是丢手绢。很简单,丢手绢的人不要被追上,如果追上了就算输。没追上的人跑一圈之后继续丢手绢。歌谣结束的时候,手绢在谁那里,谁就算输。」
看到所有小孩子脸上凝重的脸色,白老师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她看到程镜秋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唇角微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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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瘸子,你玩吗?」
程镜秋眨巴眼,状似天真地说道: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爸爸陪你们玩。白老师,你和我们一起玩吗?」
白老师眉眼微微一跳:「这个游戏我不……」
就在这时,写着白老师三个字的胸针吸附到白老师的衣领下方,白老师骇然看向那枚胸针,眼瞳中满是惊恐。
「白老师?」程镜秋偏过头,一脸纯真地看向白老师:「你真的可以不玩吗?」
白老师脸色煞白,她咬紧牙关:「我和你们一起玩。」
「好耶,老师和我们一起玩!」程镜秋的语气明朗得仿佛三月初的太阳,没有一丝阴霾,带着无穷无尽的生机。
就在程镜秋和白老师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听到程镜秋和白老师要来玩这个游戏,圈又扩大了一点,刚好能够多两个人。
看到程镜秋坐在这个圈里面,不少人都舒了一口气,会不会被别人追上不一定,但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肯定是追不上自己的。
那么今天的输家恐怕就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不少人心中已经决定好如果自己丢手绢,一定把手绢丢到程镜秋身后。
江执看到这些人的目光,偏过头问程镜秋:「我这里有两枚加速药剂,给你喝。」
程镜秋费解:「我为什么要喝加速药剂?」
「方便等下跑快一点。你昨天已经输了一场游戏,今天再输……」江执担忧道。
「江小花,你之前说开局你会有三瓶药剂,第三瓶是什么?」
程镜秋突然问了一个和丢手绢完全无关的问题。
江执对程镜秋没有丝毫隐瞒:「初级吐真剂。」
「借我玩一下。」程镜秋说完,江执悄悄把手放在程镜秋的膝盖上,下一刻膝盖上多了一枚药剂。
程镜秋打量着那透明的液体:「看,游戏开始了。」
第一个被点名丢手绢的人是蒲平平。
他站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很快,白老师带着众人唱起了丢手绢的歌谣,不过这歌声在蒲平平听来和丧乐没区别。
脚步声在所有人身后响起,蒲平平跑动起来的时候像被挪动的大型家具,脚步声大得惊人,他紧紧握住手绢,脑门上的汗珠滴落到水泥地面上,留下脏黑色的印记。
所有人的支着耳朵试图感知蒲平平是否会把手绢丢到自己身后。
程镜秋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蒲平平看向程镜秋所在的位置,他很清楚最不容易追上自己的人就是程镜秋,可是当他想要把手绢丢到程镜秋身后的那一刻,危险直觉变成了浓得发黑的预警色。
蒲平平心脏勐烈地跳动起来,他飞速从程镜秋背后跑过,随后眼一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把手绢丢到了谁的身后。
黄希反应非常快,他握住自己身后的手绢,从地上跳起来,飞快地追逐前面的蒲平平。
蒲平平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飞速顺着圆的轨迹跑动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被追上,不要被追上!
两个脚步声叠加在一起的时候,不少人都舒了一口气,起码这段时间是相对安全的。
黄希眼看着自己和蒲平平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伸出手似乎就可以抓到蒲平平的衣角,就在他满怀着希望想要抓到蒲平平衣角的时候,蒲平平刺熘一下坐了下来。
原来已经跑完一圈了。
抓人失败,黄希不得不寻找自己的目标,他飞快锁定了几米远外的程镜秋。
黄希快步跑向程镜秋,紧接着将鲜红的,布满汗渍的手绢丢在程镜秋身后,手绢像一朵被风雨摧残后凋零的花朵,飘荡在程镜秋身后。
突然,两根手指夹住那空中飞舞的鲜红的手绢,而一只手紧紧扣住了黄希的手腕。
「抓~到~你~啦~」程镜秋呲着牙,语调悠长,像是真的在享受这丢手绢的小游戏而已。
黄希抖若筛糠,从他丢手绢在程镜秋身后到他被程镜秋捉到,期间甚至没有超过一秒钟!
这是什么级别的反应能力?这一刻,蒲平平无比庆幸自己有危险感知的能力,如果他把手绢丢在程镜秋身后,后果肯定不是被她捉到那么简单。
蒲平平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白老师看了一眼发呆的黄希,把记事本翻到黄希那一页,写下失败两个字。
她写失败的这个时间里,原本把程镜秋当作丢手绢目标的人统一在心里划掉了这个选择。
什么坐在轮椅上不能跑,程镜秋根本不需要跑!这宛如bug一样的反应能力!
江执又一次发现自己的担心有多么多余。
紧接着,白老师点了明莞重新开始,明莞从歌谣开始的那一刻心中就选中了目标,江小花。
女性体力和爆发力不如男性,只能在女性当中选择对手,而程镜秋……明莞自认为反应能力不如黄希。
手绢掉落在江执身后,江执还在拍手唱着丢手绢。
程镜秋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江执,江执勐地回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手绢,随后起身,勐地朝着前面二十米的明莞冲刺。
作为联盟大学田径女生组冠军,江执的运动天赋好得惊人,飞快拉近了和明莞的距离。
明莞回头看了一眼,她和江执之间只隔了五六米,心头一紧,不得已明莞启动了自己的跑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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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
一段超出常人理解的冲刺迅速拉开了和江执的距离,虽然在江执的预想之外,但是江执很快接受这个现实,飞快往嘴巴里面灌加速剂。
就在明莞快到她自己的位置前,江执勐地向前一冲,抓住了明莞的手腕。
「明莞失败。」白老师面无表情地宣布着结果。
明莞崩溃地蹲在地上,将脸埋入自己的手中,过了两分钟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黄希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突然朝着昨天跳格子的地方走去。
他的瞳孔中没有一丝光泽,夏夔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黄希,你去干什么?」
黄希脖子好像生锈一般扭头看向夏夔,发音生疏地回:「我要去,跳格子……」
他说话的语气和以前截然不同,再迟钝的人都可以感知出来,此时的黄希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夏夔原本站起身打算拉住黄希,此时他却犹豫了,看着黄希走向昨天的格子,紧接着……
「1,23,4,56,7,8,9!」
「1……23,4,56,7,8,9!」
「1,23……4,56,7,8……」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白老师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她拍拍手:「好了,我们来继续丢手绢吧!大点声音唱,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手滑在你们那页写上失败。」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竭力忽视一直在跳格子的黄希,更加注意自己是否会变成被丢手绢的对象。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歌声中夹杂着无数的颤音,听起来比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恐怖童谣好不到哪里去。
黄希数数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浑身绵软地倒在格子上方。
此时,又有人丢手绢失败了一次,紧接着那人和黄希一样,仿佛失了魂一般走到格子处,开始数着数,跳动起来。
这一边,丢手绢的环节还在继续。
白老师冷漠地将目光放在黄希的身体上,随后收回目光:「穆青,轮到你开始丢手绢了。」
这一次,穆青把手绢丢到了唐明扬身后,唐明扬反应飞快,在二十米内就抓住了穆青,穆青脸色青白地站在原地。
程镜秋漫不经心地往穆青那投去一瞥,问身边的江执:「江小花,穆青失败几次了?」
江执微微一愣。脑海中细细回忆着穆青今天失败的次数……三次。江执陡然瞪大眼睛看向程镜秋。
如果按照大家之前的分析,内鬼是不需要完成所有任务的,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不需要吃面包,可事实上,程镜秋一定是吃了面包的。
那么第二个可能,内鬼不需要完成这个失败三次的游戏任务,即便游戏失败,内鬼也不会死。
江执又朝穆青投去一瞥,他现在已经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终于,漫长无比的丢手绢环节结束,白老师心满意足地在记事本上写上许多失败,这一次几乎所有人的名字都被记了一次,除开程镜秋。
白老师收起记事本,似乎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冲程镜秋瞪了一眼,撂下一句:「自由活动半小时,半小时后去吃面包。」
白老师的身影消失在操场上,夏夔和唐明扬才一起走到黄希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尖,已经彻底失去唿吸。
「力竭而死。」唐明扬脸色凝重地给出自己的结论。
另一个人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现在可以知道这个副本里面存在两种危机,第一是玩游戏输了一定的次数之后……」说到这里,夏夔勐地意识到:
「昨天黄希不应该玩第二次的。」
即便第一次输了也没什么,但是输第二次,再加上今天丢手绢的一次……
说到这里,不少人脸色顿时苍白。明莞哆嗦着唇:「不,我们今天都输了一次或者两次……那就意味着……」
「不……!我不要这样死!」说完,有人直接朝着福利院外冲去,走到福利院的铁门前,保安看向那几个小孩子:
「滚回去,不然……」他掂了掂手里的枪。
无论是谁,身边有人活生生跳死,这时候自己面对死亡威胁都无法再继续保持理智,那个带头的小孩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继续冲击着大门。
「砰——砰——」
血花飞溅,满地鲜红。
这两声枪响彻底把那些濒临崩溃的玩家理智拉回来,他们纷纷后退,再次回到了操场中央。
晚上到现在,已经死了六个人。
准确点来说,他们在这个福利院才呆了不到三十个小时。
「大家都冷静一点,这个时候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直接往外面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夏夔用平稳的声线试图稳住这些人:
「不可能没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说到这里,唐明扬轻哼:「还能有什么办法,内鬼出来承认自己是内鬼,这样大家都不用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朝着程镜秋看。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突然出现:
「恭喜你们完成跳格子游戏,今天获得一次提问机会。请谨慎选择问题,系统只会回答是或者否。」
明莞立刻说道:
「那直接问她……是不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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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莞的手指着程镜秋。
在所有人眼中,程镜秋早就该变成一个死人,可现在她活得好好的。
「别,这么问太浪费了。」
夏夔温声制止道。
明莞不解地皱眉,唐明扬揪着地上的草:「你单独问她,那我们这里十几个人,七天游戏怎么可能问得完?更何况,我们或许根本没有七次机会。」
明莞咬唇。
程镜秋手指敲击着轮椅扶手,看来这些人还不算太笨。
商量了十分钟,终于,夏夔等人审慎地选择了一个问题:「内鬼中是否有女生?」
「否。」
「居然是否?!」明莞几乎破音:「这怎么可能?」
「其实也很合理,人数上显然是普通玩家占优势,如果内鬼是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傢伙,未免也太弱了点。」唐明扬给出自己的判断。
「现在我们还有十八个人,排除掉六个女生,只有十二个人,可是丢手绢的游戏我们没有人赢……」夏夔摸着自己的下颌,面露难色。
「不,有个人没有输。」唐明扬将目光放在程镜秋身上。
这一次眼中的审视大于之前显而易见的轻蔑。
江执心想如果程镜秋配合那就不叫程镜秋了。
果然,程镜秋懒洋洋地看向唐明扬:「好饿,没有面包吃我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唐明扬额头的青筋一跳,随后咬牙切齿:「那你自己上去拿面包。反正黄希他们死了,会有多出来的面包。」
「我可没有四海之内皆认妈的习惯。」程镜秋用食指点点自己的下颌:「怎么办呢?不吃面包我活不过今天晚上诶?」
夏夔扯了扯唐明扬的衣服,冷静地看向程镜秋:「这位……难道你不想找到内鬼然后离开这个随时可能毙命的地方吗?」
「相信刚才你也看到了,这里出不去,再继续玩游戏我们都会死,面包也不可能每天足量供应,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内鬼,然后完成这一个副本。」
夏夔有条有理地说着,不少人纷纷点头,看夏夔的眼神中充满着依赖。
「知道什么样的人不会被道德绑架吗?」程镜秋若无其事地问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夏夔下意识反问:「什么?」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不会被你们道德绑架。」程镜秋表情冷漠地说:
「你们想要那个提示机会可以,拿道具来换,白嫖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让我想想一个系统提示值多少呢?三颗中级强化石吧或者折算成积分,三千积分。」
这时,夏夔的面色骤然难看起来。
程镜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变脸:
「为了大家的性命,这个提示不会连三颗中级强化石都不如吧?那你们可真的是有灵活的道德标准呢。想白嫖别人的时候,就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只要自己付出点代价,就不愿意了。」
程镜秋的目光在剩下的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真的对谁是内鬼一点都不知道吗?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共享呢?」
第25章
说完,轻笑一声,调转轮椅的方向,回宿舍。
江执在这群人身上流连片刻,她就说连她自己都已经对内鬼有了猜测,这些人怎么可能毫无猜测,不过是看程镜秋坐在轮椅上好欺负罢了。
程镜秋走后,夏夔等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本就松散的团体彻底崩成一盘散沙,直到最后夏夔,唐明扬也没有说出到底谁是内鬼,反而是对剩下的人说了一句:
「自求多福吧你们,什么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都没有,不知道怎么走到现在的,即便你们依靠我们走下去了,接下来也不过是给别人送菜而已。」
紧接着,夏夔,唐明扬和明莞三人组成了三人小队,不再过问其他人的死活。
「你们刚刚也发现了吧,穆青今天失败了三次。」夏夔神色凝重。
唐明扬点点头:「当时的氛围很恐怖,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黄希和自己身上,没有发现穆青失败了三次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一半的答案,只要再找出第二个内鬼,我们就可以出去了。」明莞若有所思。
「可是我实在没有看出来第二个人是谁。别的人行动都很自然,而且以我们的分析能力,没道理分辨不出谁在撒谎。」
三人作为老朋友,夏夔三人都是专业审讯出身,且身手不凡。
「最看不透的就是那个程镜秋……可是她居然不是内鬼。」明莞懊恼地说:「我从没见过那种张口胡说八道却根本没有办法分辨的人……」
「本来我还打算探索完这个副本,再脱离,现在看来耽误不得了。」唐明扬一贯张扬的脸上呈现出少见的凝重:
「太容易死了……」
三人原本打算增加剧情探索度来提高自己的奖励,为之后的副本积累跟多的资本,可这才第二天就死了六个人,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应对这个副本的策略。
「商城里的吐真剂……」夏夔犹豫着打开商城,价格不算高, 1000积分,可问题是谁会自愿注射吐真剂?
而且一旦有防备,也可以兑换防吐真的药剂。
「总之先观察着,如果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和那个瘸子合作一下。」夏夔脸色微暗:
「那个瘸子虽然嘴巴讨厌,但是最起码没干过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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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页
吃过中午的面包,重新组合起来的十二人组隐隐以穆青作为领头人,开始了新一轮对福利院的探索。
白老师没有干预学生的想法,她先是去面包房看了一眼剩下的面包,随后将这些面包全部都锁在了柜子旁边的保险箱里面。
随后,白老师走向三楼的员工宿舍。
等到穆青等人再次探索到二楼时,有人惊唿:「为什么没有面包了!」
穆青犹豫着开口:「本来面包就是不能支撑这么多人活到第七天的……事实上剩下的面包可能最多只够吃一天……」
之前不愿意正视的问题再一次被摆在了檯面上。
「到底谁才是内鬼?内鬼自己站出来不好吗?」有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别叫了,如果你是内鬼,你会自己站出来说吗?」另一个人制止了他。
穆青面色微沉:「应该还有一些食物,但是……粥少僧多啊。」
他的语气颇为玩味。
「不过,只要少一点人吃面包,就不会出现不够吃的情况了。」
少一点人吃面包?最直观的办法当然是……
刀刃相击,发出让人齿冷的割裂声。
程镜秋三人的宿舍距离面包房最近,蒲平平飞快跑到宿舍门口将宿舍门锁死,面容惊恐地看向程镜秋二人:
「他们为什么突然开始互相攻击?」
「面临多重死亡威胁,不知名的怪物,玩游戏输多了会死,以及面包根本不够吃,内鬼也找不出来……」
江执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能够维持正常理性的思维和判断是极为困难的。
「你们都去死吧……去死……」
程镜秋动了动耳朵:「还要加上一条,有人在煽动。考虑到这个副本的格局,穆青的战斗力应该不错。」
「为什么这么说?」江执不解。
「系统不可能用普通人来作为内鬼,必定得是有点什么能力的。」
江执疑惑地偏头,看向程镜秋:「因为普通玩家的阵营有二十二个人,可是内鬼只有两个?」
程镜秋摇摇头:「事实上,普通玩家人多反而是最麻烦的事情。比如现在。」
门外传来一阵敲击声,伴随着绵软的唿救声:「他们疯了,救救我……放我进去……」
江执听出来她的声音,是一个叫张琳的女孩子。由于宿舍简陋,并没有可以看见外面的猫眼,一时间江执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执回望程镜秋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看向蒲平平,蒲平平连连摆手:
「你自己决定好了。」
江执走到房门前,程镜秋突然扔给江执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根铁管。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江执愣道。
「从洗手间拆下来的。」程镜秋难得正经解释:「街头械斗中,水管和撬棍的杀伤力不俗。」
江执紧紧握住手中的水管,一咬牙,手指搭在房门上,正准备开门,蒲平平喊停:「等等等等,我也去拿一根水管……大佬,你需要吗?」
程镜秋看了眼自己所在的轮椅:「水管会卡轮椅扶手。」
随后,她伸了个懒腰:
「江小花,我的命可就交到你的手里啦。」
江执压力倍增。
她第一反应确实是开门救人。
当程镜秋给她水管开始,江执的理智回笼,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宿舍里的三个人都没什么战斗力,这时候如果门外的人是骗她开门……
江执握着水管的手开始隐隐冒汗。
门外传来更加微弱的唿救声:「他们……他们要杀我……放我进去……」
江执心一横,勐地拉开门。
门外哪里只有一个张琳,分明还有两个男孩在外面,手中拿着锋利的斧头,斧头上面还滴着鲜红的血。
看见江执开门,那两个斧头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江执挥砍下来,江执双手握住自己手中的水管,抵挡住斧头的攻击,虎口震得发麻,江执觉得自己手掌都要被震裂开。
江执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莽撞后悔,她飞起一脚,直接踹到正面的张琳身上。
张琳吃痛,往后一倒,那两个男孩子下意识去接,江执趁着这个间隙飞快关好了宿舍的门。
随后,她心有余悸地回身看向程镜秋和蒲平平。
程镜秋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为江执鼓掌:「江小花,如果你反应再慢零点五秒,蒲平平就可以为你收尸了。」
「……」江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摸了摸有些不对劲,手上沾染着粘腻的液体,江执把手拿下来一看:
「我去洗把脸……」
水声伴随着呕吐声传来,蒲平平走到洗手间安慰:「江小花……」
江执沖身后摆摆手:「我……呕……没事……」幸好这两天就只吃了面包,胃里面空空如也,呕吐都没有内容物只有水。
「呃……」蒲平平退回了宿舍内。程镜秋已经开始睡午觉,门外的打斗声还没有停下,洗手间内还传出江小花的干呕声。
蒲平平有一种诡异地割裂感,他现在一棒子能够敲碎午睡中的人的头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蒲平平内心的恶念不可遏制地疯涨。作为内鬼,他的队友应该已经挑拨完外面的人,最好的情况是,现在只余下夏夔三人组,穆青和自己这三个人。
毫无疑问,这个自称爸爸的傢伙才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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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
即便她的外表表现出来极度无害且柔弱,自理能力很弱,但是蒲平平完全不认为自己能顺利地伤害到她。
这是来自于他本能的一种判断。蒲平平又一次捏紧了手中的水管。
可现在无疑是一次天大的机会。
一旦他杀了午睡的这个傢伙,当江小花看到她死状的那一刻,自己还可以偷袭……
至于夏夔等人,只要明天玩游戏的时候他们再输一两次……
根本不需要等到第三天,那么面包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内鬼会获得最终的胜利……蒲平平紧紧盯着酣睡中的程镜秋。
为什么,为什么理智在告诉他现在是行动的大好时机,可是直觉却疯狂叫嚣着不要动手!绝对不可以对她动手? !
蒲平平觉得自己身处广袤的大草原之中,而程镜秋就如同那再草原上懒洋洋晒着太阳午睡的豹子,她轻巧地晃动着尾巴,一副惬意舒适的模样。
可一旦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靠近她,或者对她有什么恶意的举动,她就会用那双利爪无情地撕碎敌人。
蒲平平从不怀疑自己地直觉,这个直觉让他无数次在职场斗争之中活了下来,即便不能升职加薪,但是从来都可以明哲保身。
冷汗浸湿了蒲平平的发丛。他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利器。
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程镜秋已经睁开了眼,她平静地仰视着蒲平平。
明明是仰视,眼中的气势却没有半点落下风的意思。
蒲平平不知道为何胜出一股由内而外的羞耻感,就好像他刚刚想杀了她的念头被窥探得一干二净。
程镜秋率先开口:「蒲平平。」
蒲平平心脏勐地一跳,就好像玩手机被班主任抓包一般。
「帮我把轮椅推过来一下。」
蒲平平呆愣片刻:「哦,好……好的。」
他飞快找到轮椅,然后推到程镜秋的床边。程镜秋双手支撑着扶手,让自己的身体悬空,随后扭转胳膊,让自己坐在轮椅上。
整个过程流畅且迅速,如果不是脚尖没有着地,完全看不出程镜秋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
江执扶着墙走出来,面容极其憔悴,眼眶微红,看起来饱受折磨。
江执随便找了个床铺坐下:「不好意思……我不该随便开门的……没想到……」
「没事,你也是出于好心,谁知道他们故意利用你的好心呢?」蒲平平连忙安慰道:「再说你不是也把他们挡在门外面了吗?」
江执知道蒲平平这是处于好心在安慰自己,投去感激得一瞥,谁知这时程镜秋一头冷水泼下:
「你知道就好,我最讨厌给别人擦屁股了。」
蒲平平:……大佬你的情商是不是零啊?
出于缓和气氛的目的,蒲平平轻咳,转移话题:「外面好像平静下来了。」
「你为什么要转移话题?」江执认真地看着蒲平平。
「因为……你的眼神很像要立刻给她一刀?」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江执磨牙。
这时,程镜秋打开房门,外面的血腥气像突然涨潮的海水涌入三人所在的宿舍,宿舍间充斥着刺鼻的味道,浓郁到发臭。
江执扶着墙连忙往洗手间跑去,根本来不及追究程镜秋的问题。
此时,不知从哪儿回来的唐明扬,夏夔等三人也出现在走廊上。
走廊上的情形用惨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大部分的人死去的时候脸上依旧是狂热和不甘的神情。
夏夔蹲在地上检查着地上尚且温热的尸体,三个人检查完给出一个结论:「死了十一个人。」
刚才敲宿舍门的张琳三人也在其中。
「大部分人是被锐器击伤,结合他们手中的武器不难理解,但是致命伤却大部分是钝器伤……而且,应该是类似于双截棍之类的物体。」
唐明扬脸色凝重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刚刚说完,一阵拖拽声适时地响起,应证了唐明扬的看法。顺着声源看过去,那拖拽着的正是双截棍的一节。
相较于普通的双截棍,这个双截棍中间的链条分外长。
地上被划拉出一条冗长的血迹,顺着铁链往上看,是穆青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他的脸上沾染着溅出来的血液,天真和残酷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牧之爻!」明莞陡然意识到什么,看向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男孩。虽然副本改变了他的年龄,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比如牧之爻的主用武器就是双截棍。
「那个以武力值占据排行榜前一千的牧之爻?」唐明扬经过明莞提醒立刻从脑海中搜索出牧之爻的信息。
「没错。别人都是因为分析能力出众,或者财力出众,探索度出众,唯独牧之爻是以武力出众排在前面。而且,经歷了前面两个副本,大部分人的排名都有比较大的波动,但是牧之爻是极少数能够稳居前列的人。」
明莞右手放在口袋里面,身体紧绷,面朝着牧之爻的方向,一旦他出现什么异动,确保自己能够及时反击。
夏夔和唐明扬也不例外。
牧之爻能够在十几个人的大乱斗中不受伤,而且收割走大部分人的性命,他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根本难以想像。
「该死,这个副本已经够难了……」唐明扬语气急躁。
本来这个副本就已经有不吃面包会死,玩游戏失败多次会死,和内鬼三个影响因素,结果内鬼里面还有个武力值爆表的牧之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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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命够这么霍霍啊?」夏夔附和道。
牧之爻挑唇,脸上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轻佻:「你们应该都猜到我是内鬼了?」他掰动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脸上浮现杀人之后特有的愉悦表情:
「我也懒得和你们演戏,果然杀人才是我的舒适区。」
明莞暗暗骂了一句变态。
牧之爻往前走了两步,夏夔三人立刻摆出架势,随时准备迎战,牧之爻摆摆手:「我现在懒得跟你们打,就是和那个小瘸子说两句话。」
即便他这么说,夏夔等人也没放松警惕,谨慎地看着他。
牧之爻走到距离程镜秋三米远的地方停住:「小瘸子,男扮女装?」
这时,夏夔三人纷纷惊骇地盯着程镜秋。
第26章
这时,夏夔三人纷纷惊骇地盯着程镜秋。
明莞恍然大悟:「对啊,除了她是长头髮和穿裙子之外,我们根本没有别的依据判断她到底是男是女!」
因为大家都是七八岁的模样,没有明显的第二性徵,声音,外形上很难分辨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但是因为程镜秋穿着裙子披散着一头浓密的黑髮,所以大家都默认她是女孩子。
但,如果他只是声音偏柔的男生呢?
这下,唐明扬和夏夔不由得也怀疑起程镜秋来。
才适应了血腥气从洗手间出来的江执:……哈?
程镜秋轻哼一声:「想像力真够丰富的。」
牧之爻才不管程镜秋的回答是什么,他撂下一句:「即便我们在这个副本里面在同一个阵营,也并不意味着我会愿意让人躺赢,所以,你最好证明你自己对我来说有点价值。」
说完,牧之爻拖拉着他的双截棍离开了走廊。
夏夔三人原本还打算和程镜秋合作,毕竟她明天可以问一个关于内鬼的问题,鑑于牧之爻刚才的表现,起码说明他认为自己的队友还活着。
如今活下来的唯独七个人,那么想要找到另外一个内鬼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可现在……夏夔三人并不信任程镜秋抱团回了第一间宿舍。
蒲平平瑟缩在墙角,连唿吸都小心翼翼,等确认牧之爻和夏夔等人都走了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太吓人了……我好像误入了高端局。」
江执摇摇头又点点头:「纠正一下,是我们三。」
「……」
「臭死了臭死了!」白老师不耐烦的声音出现在二楼:「臭小鬼们,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究卫生,搞得走廊都是脏东西,这下我不得不叫保安来清理了。」
她出现在宿舍门口,大喊了一声:「要吃面包的都上三楼!」
说完,扭身朝着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在鼻腔外扇动着。完全没有看到大片尸体出现的惊恐。
不仅如此,程镜秋动动耳朵,这位白老师的步伐比早上要轻快不少,看来这些小孩子的死去正如她的意愿。
只有江执,蒲平平和夏夔三人跟着白老师上了三楼,牧之爻不见人影。
当初试探牧之爻的时候他对不吃面包这件事情分外抗拒,说明内鬼是需要完成吃面包任务的。
而现在,牧之爻不去三楼……恐怕普通玩家死亡会带给内鬼一些福利,比如凭空出现的面包。
假设死一个人会获得一个面包,那么死了十一个人,再加上之前玩游戏死的两个,牧之爻现在应该有十几个面包。十几个面包可以保证他接下来四到五天不死。
而且他不需要完成游戏的任务,也就是说,牧之爻只要等就可以获得胜利。
程镜秋想通这些关节,推着轮椅来到面包房。
合拢的保险柜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面包在保险柜里面,再想像昨天晚上一样拿到面包恐怕就不是几根头髮丝的事情。
程镜秋目光移到隔壁的诊疗室上。
相较于物理防守一丝不苟的面包房,诊疗室大门敞开,程镜秋移动到诊疗室,屋内有不少血迹,看来刚才有人试图躲避到这诊疗室当中。
程镜秋在一片狼藉之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随手放入轮椅扶手,转动轮椅离开诊疗室。
才回到宿舍,一阵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口的那些保安训练有素地清理着地上的尸体。
没几分钟,他们拖拽重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消失在楼道之中。
程镜秋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血迹依然还在,看来无论在哪里工作,人们对于摸鱼的渴望都是一致的。
江执和蒲平平回到宿舍,两人手中都拿着面包,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愁云惨澹。
夏夔三人也不遑多让,那种命运似乎在自己手中,但是随时都会被无情夺走的恐惧如影随形。
「不能再这样下去,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内鬼,一直等那个老女人给我们面包不现实。」夏夔面容凝重地说。
「确实。」唐明扬靠在床边:「问题还是那个程镜秋。她到底是不是内鬼?」
「刚刚我想了一下,有几种可能性。」
「第一,她是普通玩家。」
「可是她的那些举止实在太不合群……」明莞下意识地反对。
「有可能她是故意让牧之爻觉得她是内鬼,这样才可以在牧之爻手下保住一命。」夏夔给出了自己的分析:「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在今天的游戏当中拿下了胜利,恐怕也是为了找出第二个内鬼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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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解释也很合理。」唐明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可是你没办法解释她不吃面包却活下来这件事情。」明莞依然坚持程镜秋是内鬼。
「所以这里还有第二种可能性,她确实是内鬼,基于内鬼可以有任务不完成的推测,说不定她不需要完成吃面包的任务,而需要完成游戏胜利的任务,这也可以说得通为什么她今天要取得丢手绢的胜利。」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明莞勐地点头。
「但是这两种可能性一半对一半……」唐明扬眉头蹙起:「我们没有验证的机会,除非明天的游戏我们获胜,这样才可以排除掉答案,可是……面包不一定够。」
明天游戏获胜,也得后天才能拿到提示,而且还得保证自己在这两场游戏当中不输。
「明莞,你输了几场游戏?」夏夔问道。
「两场。」
「明扬你呢?」
「一场。」
「不容乐观啊。」夏夔有些焦躁地薅动自己的头髮:
「任务里面没有要求探索剧情,但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的提示,唯一能够获得提示的机会还分外难得。简直是一个死局。」
明莞安慰道:「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唐明扬扫了明莞一眼,以前的副本里面明莞都是比较急躁的人,平安福利院这个副本里面明莞反而没那么急躁了。看来人都是会成长的。
「夏哥,你可不能急躁,你急了我们容易一块掉沟里面去。」唐明扬半开玩笑地说。
「话虽如此,但是被放在绞刑架上,眼睁睁看着绳索勒紧脖子地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现在只有三楼没有探索……」唐明扬斟酌道:「但是那个院长一直没离开过三楼,要不我们下午去试试……声东击西。」
「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一边,程镜秋三人来到了操场,蒲平平手中握着从一楼教室里面拿出来的塑料铲子,这塑料铲子有些掉色,上面布满了毛刺和□□相间的纹路。
程镜秋将轮椅停在跳格子的地方,指着5 , 6说:「挖这里。」
蒲平平张大嘴:「这可是水泥地面,塑料铲子挖水泥?」
程镜秋没有给他解释,转头看向江执。
江执正准备拿过蒲平平手中的铲子,蒲平平连忙蹲在第五第六格前面:「我来我来,我力气比你们大。」
说完,一铲子下去,结果却出乎蒲平平的预料,塑料铲子没有丝毫的问题,那水泥地面却仿佛白色巧克力一般,被轻易掰开碾碎。
原来这水泥层只有极薄的一层,下面都是颜色相近的白沙。
蒲平平诧异地看了一眼程镜秋,默不作声地继续往下挖。
渐渐地,白色的东西如树枝一般伸出沙面……
蒲平平胆战心惊地往下挖,白沙无声地往下暹罗,露出包裹着的物体——一双断手的手骨。
蒲平平一屁股坐到地上,手心冒汗。
「果然啊……」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随后说到:「把这双手骨拿起来我看看。」
「这是,谁的手?」蒲平平咽了口唾沫,实在有些不敢下手,战战兢兢地问。
「好问题,希望这双手的手骨上会刻名字。」程镜秋道。
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开玩笑啊!
蒲平平求助一般看向江执:「江小花,要不你把这东西拿出来?我实在不敢……」
江执勐摇头:「我……我也不敢……」
「不愧是受到惊吓差点唿吸碱中毒的二位。」程镜秋推动轮椅往前两步,蒲平平立马上前阻止她:
「我来我来……」
蒲平平强忍着不适捏住那手骨,触手阴冷冰凉,蒲平平有一种大白天和鬼手牵手的错觉。
「转一下。」程镜秋平淡地指挥道。
蒲平平远远拿开那手骨,让它离自己有一臂远,眼睛眯成一条缝,强忍着不适应将它在空中转了一圈。
「好了。」程镜秋说完,蒲平平毫不犹豫地把手骨放回原位,嘴巴里面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真的不是在下有意冒犯,恕罪恕罪,阿门阿门。」
「说你不虔诚吧,你好像满天神佛都拜了,说你虔诚吧,你怎么每个来一点,这还兴雨露均沾?」江执吐槽。
「你不懂,我怎么知道神仙是哪个时差?」蒲平平一本正经地回答。
「提问环节,你们看出什么了?」程镜秋打了个响指。
「什么?」江执和蒲平平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反问。
「……」程镜秋看了一眼天上悬挂着的太阳:「这是一个七岁到九岁之间儿童的手骨,性别我更加倾向于男。」
两人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手腕处的断面,参差不齐的锐器伤痕,说明使用锐器的人力气不大,而且断面差距明显,说明不是同一个人。切下他手腕的人应该是差不多年纪的儿童,而且……不下十个人。」
青天白日的,江执和蒲平平身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就凭连肉都消失只剩下骨头的手就可以看出这么多信息?」
蒲平平咂舌。
「尸体虽然笨拙了一点,但一般不说谎,或者说,说谎也很难掩饰。」
程镜秋望了一眼今天早上玩丢手绢的地方,大家围着一个火堆在玩游戏。
「去扒拉一下那个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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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平平自动自觉地朝着火堆走去,嘟囔着:「不会这下面也有什么……」
塑料铲子遇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蒲平平把后半句话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个……膝盖骨。」蒲平平强忍着不适观察着上面的刀痕:「和那边一样,这个膝盖骨上面也有深浅不一,刀口不一样的划痕……」
也就是说,大概有十几个小孩子参与了分尸……
蒲平平被自己的想像给惊得鸡皮疙瘩层出不穷,他不可自抑地干呕起来。
第27章
江执也没好到哪里去:「可是,为什么小孩子要合谋杀掉另外一个小孩子呢?」
「尸体很难骗人不假,但是也不能代表事情的全貌,只是最终呈现出来的一个结果而已。从一个结果倒推可以有很多的原因,比如他们遇到了一个天生坏种,被引导着做出了这些事情,又或者并非他们自愿而是被迫……所以说,相比起漫长的刑侦环节,我更加喜欢问本人。」
「莫非……」蒲平平吞咽了一下口水:「大佬你有通灵技能?」
由于诡息世界的技能可以自选,只要在强化石的范围之内,那么出现什么技能都不算奇怪。
只是看强化石够不够罢了。越是逆天的技能需要的强化石数量和等级就越高。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着蒲平平解释:「我的心理医生目前还在对我进行病情诊断,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和一堆沙子交谈起来,没准她会立刻在我的心理状况评估表上面写下妄想症三个字。」
「那你的心理医生可真够草率的。」
「很高兴我们就这一点达成共识。」
江执:……你的心理医生好像就在旁边听你阴阳怪气啊,程镜秋!
「带上它们回去吧。」程镜秋说完这句话,转身推着轮椅进了教学楼,恰好三楼爆发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江执走到程镜秋身后问:
「我们要上去看看吗?」
程镜秋敲了敲扶手,摇头:「应该是夏夔那三个人在玩些什么小把戏,希望他们成功。」
「为什么?」
「不然他们连和我交易的资本都没有,我喜欢白嫖别人不假,但最烦别人白嫖我。」
程镜秋理所当然地说道。
「……」怎么说呢,这么大大方方地双标让人无力吐槽。
三楼的喧譁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下楼声响起,程镜秋仔细分辨着脚步声,依然是夏夔三个人的脚步声,看来勇闯三楼的行为没有让他们减员。
不过,唐明扬的步伐不如之前轻快流畅,应该是受了伤,而且短时间之内没办法快速痊癒。
没一会儿,蒲平平和江执也听到了那三个人的脚步声:「我们现在去问他们获取了什么情报吗?」
程镜秋竖起一根手指摇动起来:「人生建议,不要在任何生物最脆弱的时候靠近,除非你想趁他病要他命。」
您这么会押韵为什么不去唱rap ?
程镜秋不想唱rap,程镜秋只想睡觉。
「又睡?」蒲平平难以理解。江执也不理解,平时也没见程镜秋这么嗜睡,莫非是因为变小了,小孩子觉多?
「因为这里风景宜人,空气清新,安全舒适,而且床够大还有两保镖,现在不睡,更待何时?」程镜秋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给二人解释。
什么玩意?
风景宜人?外面都是红褐色的血渍,看起来又恐怖又骯脏。
空气清新?那血的铁锈味还没散干净呢。
安全舒适……恐怖逃生副本怎么可能和这个词搭边啊?
床大倒是真的……
「再大的床也没有你的心大。」江执愤愤不平地说。
回答她的是程镜秋绵长的唿吸声。
江执无比庆幸这个宿舍还有个蒲平平,至少她还能有个感同身受的对象。
凌晨两点。
程镜秋准时睁开眼睛,邻床的江执和对床的蒲平平都睡熟了,蒲平平甚至流出来口水。
程镜秋推了推身边的江执,江执勐地惊醒,她眼睛快速恢復清明,无声地用口型问:「怎么啦?」
「推我去面包房。」
江执没问为什么,转身下床,等程镜秋自己坐到轮椅上,就推着她出了宿舍的门。
外头依然只有一轮月亮照明。惨白的月光比灵堂前的白幡还要白,带着沁人的凉意袭入五脏六腑,江执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抽动。
宿舍区比昨天晚上寂静许多,唿吸声消失,连福利院外田垄上不知名的虫子都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踪迹,没有半点声音。
程镜秋的轮椅也非常安静,江执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面包房和宿舍相距非常近,程镜秋又一次来到了那扇防盗门前。故技重施,两分钟后,面包房再度对程镜秋敞开大门。
柜子里没有面包,而保险箱紧紧关着。
「面包应该在保险柜里面,这种保险柜很难开……」
江执看到程镜秋从轮椅格子里面掏出了一枚听诊器。
「……」
这个听诊器的来源恐怕就是旁边的诊疗室。
「怎么会有人把钥匙和锁放在一个地方呢?」程镜秋说完,将听诊器带到耳朵上,随即开始小幅度地转动保险柜上面的旋钮。
江执很难不怀疑程镜秋曾经是不是一个偷盗高手,这样也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她初中没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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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页
家里穷,没钱上学,甚至父母都不在了,只能凭藉一些特殊的手段谋生,就在江执脑补程镜秋的悲惨过去时,保险柜的门悄无声息地弹开了。
江执没忍住,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猜测问出口:「你是不是以前就是吃这碗饭的,所以才会被打断腿?」
这不,连坐轮椅都连上了。
程镜秋一言难尽地瞅了江执一眼:「你想像力也挺丰富的。」
说完,程镜秋把保险柜里面的面包清点一番,还剩五十六个面包。以六个人来算,还能撑两到三天。
程镜秋拿出了三十个面包,放在轮椅下方的黑色布兜里面。
又顺手拿出三个面包,关上保险柜的门,开始往嘴巴里面塞面包。
吃完两袋面包,程镜秋随手将包装袋扔在面包房的地上,随后让江执推着她回了宿舍。
江执疑惑地看向身后的面包房,面包房内的保险柜大开着,像一头巨兽张大的嘴。
「不锁保险柜吗?」
「不用。」
两人回到宿舍,程镜秋手上的第三个面包还剩最后一口,看到这个架势,醒过来的蒲平平也意识到程镜秋和江执刚才去干什么了。
「大佬,你今天还想见那个怪物啊……」蒲平平声音非常轻,像是害怕惊动什么一般。
程镜秋点点头:「我打算看看她今天过得好不好,顺便唠唠嗑。」
到底有谁会关心恐怖世界的怪,甚至是boss的死活啊!
话虽如此,江执和蒲平平还是在程镜秋身边坐下,一起等着时间来到凌晨三点。
两个人互相传染一般打着哈欠,江执突然后悔下午没有和程镜秋一块睡觉,怪不得这傢伙白天睡那么久。
02:59:45
那阵熟悉的,尖利的,手指甲快速摩擦铁器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头顶,似乎下一刻就会有尖锐的锥子刺破自己的头颅般,瞬间让人骨寒毛竖。
借着月色,程镜秋打量着眼前这个长发怪物。
她似乎和昨天一模一样,唯独腹部鼓起些许,细看之下,腹部放着三双断手,断手腕部的血早已凝固,应该是昨晚丧命的三个人的手。
锐利的风声擦着程镜秋的耳朵袭向她的膝盖,就在那比月色还惨白的手触碰到膝盖的时候,程镜秋咽下了最后一口面包。
她的手似乎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无法存进分毫。怎么会……她转头看向程镜秋。
天花板上倒悬着的长髮女人就这么和程镜秋面对面,她的五官扭曲,布满青紫色的混乱纹路,手指尖触碰着程镜秋的膝盖,费解地看着程镜秋。
江执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
就在此时,程镜秋从轮椅夹层中取出一双手骨,怪物的喉管里发出呵呵声,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四只手迫不及待地伸向那双已经没有血肉的手骨。
程镜秋将手骨放在了怪物的手中,她迫不及待地扔下昨天的那三双手,而将那双手骨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空荡荡的腹腔之中。
突然,她的眼角落下一滴冰冷的液体,这液体恰好落在程镜秋的面颊上,比窗外的月色更加清冷。
那是一滴浓稠的血泪。
待怪物彻底平静下来后,程镜秋又从轮椅夹层取出那枚膝盖骨,怪物的手再次伸到程镜秋面前想要动手抢,程镜秋却摇摇头:
「如果你抢了,之后的骨头我就不会找了。」
伸长的手臂勐地一顿。她不动了。
「那么,接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程镜秋扫了一眼怪物灵活的手臂:「如果是就挥舞一条手臂,如果不是就挥舞两条手臂,明白?」
怪物挥舞着一条手臂。
「现在刚过十二点,是吗?」程镜秋冷静地问。
怪物挥动着一条手臂。
江执和蒲平平看呆了,不对啊,现在明明是凌晨三点,为什么……怪物的认知里面现在才刚刚过十二点?
「那个手骨的主人是你的亲人吗?」
一条手臂挥舞得带动周围的空气流动起来。
「你的儿子?」
空气流动得愈发剧烈,带动程镜秋的黑髮在夜空中飞舞。
突然,怪物的动作又仿佛被不致命的锁链束缚住,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她来的方向后退,而脸还朝着程镜秋,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最后一个问题,想见他吗?」
怪物的手臂挥舞出残影。
程镜秋精准地将膝盖骨扔入怪物的手中,低声道:「那就,再等等吧。」
窗外的夜色清冷如故,照在程镜秋的脸上,她乌髮白衣,连唇色在月光下都显得分为苍白,唯独那怪物在她额间留下的那一颗水滴形的血泪,成为了黑白之外的第三种颜色。
像济世救人的菩萨,又像冷漠鬼魅的大妖。
诡艷而妖异。
这画面太过摄人,以至于江执和蒲平平一时间忘记自己满肚子的疑问。
第28章
良久,二人凑到程镜秋身边抓耳挠腮,想问问题,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个……「江执犹豫着开口,程镜秋用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爸爸不是超人,也是要睡觉的,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晚安。」说完,飞速撑着床沿上床,眼一闭,唿吸绵长,现场给江执和蒲平平表演什么叫做一秒入睡。
江执哭笑不得。
凌晨五点,白老师打着无声的哈欠走到二楼的面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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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脚步不算轻,不过这个时间是大部分人最睏倦的时候,所以并没有人被吵醒,除了程镜秋。
程镜秋在白老师开始走动时便睁开了眼睛。
她根据脚步声清晰地描绘出白老师的行动轨迹,从三楼下楼,走到二楼面包房门口。
紧接着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面包房的门。
咔咔——
白老师打开第一扇门之后,熟练地挑出第二把钥匙插入防盗门,紧接着防盗门也应声打开。
「啊——」
白老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飞快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眼前柜门大开的保险柜以及地上散落着的面包包装袋。
「白老师?你在偷面包?」
白老师浑身一颤,她战战兢兢地转身看向身后。
晨光熹微,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宛如鬼魅一般,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看向自己。
「不……我没有偷面包。」白老师嗓子干得发痛。
程镜秋苦恼地歪头:「可是,面包房的钥匙只有白老师你有吧?」
白老师紧紧抿着唇,脸色愈发惨白。
「而且,保险柜……应该也只有白老师和院长知道密码?」程镜秋轻轻拍了拍手:「不是白老师还能是谁?我要去告诉院长!院长一定会奖励我的!」
白老师感觉自己的唿吸都快停滞了,她急切地走到程镜秋面前,看向她胸前的名字,迫不及待地说:
「不可以,你不可以告诉院长!绝对不可以!」
程镜秋不高兴地嘟起唇:「为什么不可以?院长会给我奖励,我帮你保守秘密能有什么好处?」
见白老师迟疑,程镜秋不悦地转身:「我现在就要去告诉院长!」
她声音变大了一些,像耍脾气的小孩子,白老师连忙说道:「我不会再在纸上写你的名字,这样你做游戏输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白老师,我虽然是小孩子,但我不笨,你说不写难道就真的不会写吗?我可不会相信一个喜欢偷东西的人。」
「……」白老师第一次见识到这么难缠的小鬼。
「那你要怎么样?」
「把写了我名字的那页纸给我。」程镜秋不慌不忙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白老师条件反射似地摇头:「不……」
程镜秋也不废话,她转身就要往三楼去,白老师连忙喊:「我给你,给你还不行吗?!」
说完,也没犹豫,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本,翻到程镜秋那一页,撕下来,随后递给程镜秋。
程镜秋不情不愿地接过:「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老师保守秘密好了。」
白老师只觉得和这个小孩子交流都让她满头汗。
眼前的小孩子将那张写了她自己名字的纸小心放好,随后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可是,白老师,现在没剩下多少面包,院长迟早会知道面包少了的事情……」
白老师才放下的一颗心又一次提起来,她走到保险柜前,里面还剩下十八个面包,也就是说,最多到明天,院长就会发现面包少了很多的事实。
「完了……完了完了……院长会杀了我的。」
白老师脸上的惊慌半点不似作假,看来她们必须发放一定量的面包,大概是受限于某种规则。
这就好办了。
「白老师,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大概可以保你的命。」程镜秋的眼睛在晨光中流出几分狡黠的光。
白老师眼睛一亮,看向程镜秋,眼中带着看救世主一般的恳切。
「我这里有个空白胸针。」说完,程镜秋将胸针递到白老师手中,白老师愣愣地接过,她疑惑:
「你把这个东西给我有什么……」
不,有用。
「我什么都不知道哦,白老师。」程镜秋转身朝着宿舍而去:「那么,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啦。」
白老师脸色晦暗地看着程镜秋逐渐远去的背影,随后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空白胸针。
三个小时后,白老师冷淡地喊了一句:「去三楼拿面包。」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夏夔三人和江执,蒲平平两人走到白老师面前,蒲平平脸上还带着洗脸没擦干的水珠。
白老师这次连嘲讽这帮人的力气都没有,径直上了三楼。没有看见程镜秋,夏夔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莫非程镜秋已经死了不成?
昨天晚上确实听到怪物去第三间宿舍的声音。而且那声音明显在第三间宿舍停顿了很久。
明莞下意识地朝着江执和蒲平平所在的方向看,她们两个人面色如常,随后她按捺住内心的疑惑,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和之前相比有些许凌乱,倒放的花瓶,花瓶中散落的郁金香,以及被翻动得一团乱的档案柜。
档案柜的一边被整理出来,但大部分还是凌乱不堪。
院长红着双眼,面色不善地看向来到办公室的五个小孩子:「你们这群除了吃就知道捣乱的坏小孩。」
紧接着是不算愉快的分发面包环节,随后五个小孩子三三两两地走下二楼,白老师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
「九点钟操场边的小池塘集合,游戏时间。」
最后四个字的语调格外阴森,带着森然的杀气。
经过这三天,再听到这种话江执的情绪都没什么波动,她认为这是一种适应环境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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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只是单纯地麻木了。
江执算是看出来,这个福利院里面杀人的办法就两个,做游戏失败,准确点说是被白老师写下失败两个字。
第二个方法就是不让吃面包。
但自从程镜秋和那怪物沟通之后,江执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个悲剧色彩的故事,如今再看那类人的怪物竟然会生出几分同情心。
总之,游戏不要输就行,面包她借着程镜秋的东风从面包房拿了不少。
下到二楼,程镜秋正在走廊上晒太阳,她眼睛微微眯起,阳光将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照出些许阴影,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什么青春偶像剧的开场。
明莞眉头一皱,向着程镜秋的方向疾走两步:「你怎么还没死?」
说完,她手指着程镜秋,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我就说她是第二个内鬼吧!不然凭什么她不用吃面包就可以活下来?说不定两个内鬼,一个不用做游戏,一个不用吃面包!」
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看向明莞,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明莞仿佛因此收到了鼓舞,越发地鼓吹程镜秋就是内鬼。
「她真的是女孩子。昨天已经问过了,我们都知道内鬼不是女生。」江执解释道。
明莞眉头紧皱:「她不是谁是?」
程镜秋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腮:「你是呀。」
明莞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般,勐地回身看向程镜秋,目光中满满的警惕:「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胡说八道!我也是女生好吗?」明莞手指指向程镜秋,气得浑身发抖。唐明扬走到她身边,轻轻摇头:「明莞,你不要继续得罪她了。」
「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和她打好关系吗?」夏夔帮腔,随后对程镜秋说道:「抱歉,她在这种环境待太久情绪有些不稳定。不过正如江小花所说的,你们都是女孩子,没有内鬼的嫌疑。」
说完,唐明扬拉着明莞回了第一间宿舍,明莞抿着唇,直到回了宿舍才抱怨道:
「你们看瘸子那个态度,是会和我们合作的样子吗?」
「不合作只能是因为条件不到位,但是你如果继续和她吵架,条件只会更高。」
程镜秋看着这三人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所以说她喜欢聪明人,最起码能够少费点口舌不是。
九点前,所有人都聚集在池塘边,白老师远远站在树荫下,很快熟悉的儿歌声再度响起。
「池塘中的水槽真稀奇
蝴蝶般的花开在黑色的茎
我们一起玩游戏
先上岸的小朋友活在水里
小朋友,要注意
一次输了不要紧
两次输了要小心
三次以上墓碑立
小朋友,要注意
饿着肚子会丢命
凌晨三点撕碎你,撕碎你! 」
显然,今天的游戏和这个池塘脱不了关系。
白老师等这个儿歌唱完三遍后解释道:「今天的游戏很简单,在水下呆满三分钟然后上岸就算是通过。」
听起来没有什么难度的游戏,但是出于对这个副本的理解,夏夔问:「白老师,三分钟到了之后会提醒吗?」
白老师终于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当然,不会。」
众人的心勐地往下沉:「意思是,我们要自己计算时间?」
白老师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你们可以自己估算三分钟,也可以让岸上的小朋友提醒你们,当然,如果你们信得过别人的话。」
在没有手錶,电子钟之类的物体存在的情况下,计时的方法只能依赖于心跳,唿吸,脉搏这种有规律的东西。
水下心跳会加速,计时很容易不准确,但是岸上的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白老师没有给更多的思考时间,抱怨道:「你们谁先来?让你们玩个游戏都磨磨唧唧的,小心我在你们每个人的名字下面写上失败!」
说到这里,她刻意看了程镜秋一眼,那傢伙已经跑到树下打哈欠,根本不会参与这次游戏。
唐明扬见众人都没有动起来的意思,他向前两步:「那我先下去憋气,夏哥,你帮我计时好了。」
夏夔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我计时可能不那么准……」
唐明扬笑着摇摇头:「没事,我憋气能够到四分钟左右。」
「好。」
随后,唐明扬跳入水中,双手扒拉着池塘边缘的台子,当鼻腔没入水中的那一刻,白老师宣布:
「计时开始。」按下手中的计时器。
冰冷的水包裹住唐明扬的身体,他不安地蹙眉,划动着双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这一次的憋气相较于以往来说格外漫长,唐明扬的眉头紧紧皱起。
身体的温度急剧流失,窒息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早袭来,唐明扬估算着自己的身体情况,以往这种情况肯定已经三分钟。
唐明扬心中满是疑惑,怎么还没有到时间。
不,不对劲。
即便明莞不是内鬼,可是夏夔呢?如果夏夔是内鬼,自己把计时的任务交给他……
一旦他刻意不叫自己上去,那么自己岂不是会被活活淹死?
想到这里,唐明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对于内鬼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好的杀人机会,甚至不会被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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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扬身体开始不可遏制地发抖,身冷,心更加寒。
厚重地窒息感如活埋时的泥土一般,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住身体,唿吸变成一件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一科,唐明扬脑海中再没有游戏胜利的念头,他勐地窜出水面,身上挂着无数水珠。
隔着水珠,他看到夏夔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耳边传来白老师那不太真切的声音:「两分钟五十四秒,真是可惜呢。」
说完,她在唐明扬那页纸上写下失败两个字。
这帮臭小鬼,都死了就不用吃面包了!白老师用力攥着笔想到。
早上她被那个轮椅小鬼吓到,生怕面包的事情被院长知道,可是现在想来,只要这些小鬼都死了,院长就永远不会发现面包少了的事情!
明明……明明用纸杀了这帮小鬼就行!
可现在,恐怕只剩下杀了院长才可以。
不然,谁知道那个笑眯眯从背后看自己的轮椅小鬼会不会去告状!
唐明扬三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明莞安慰道:
「没事,就差一点点,你已经很厉害了。」
夏夔没说什么,目光沉沉地看向这小池塘。
江执扫了一眼蒲平平,随后将目光移到程镜秋身上:「你能帮我计时吗?」
程镜秋略略一挑眉,还没来得及回答,明莞轻嘲:「你怎么会相信这个瘸子。别说她不是内鬼,即便不是,她计时难道很准确吗?小心被害死。」
江执完全没有被明莞动摇,她定定地看向程镜秋,程镜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我想想,之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没问题。」
程镜秋没意思地撇嘴:「我可不会对你的游戏胜利及你的生命做出任何保证哦。」
「你不会害我的。」
江执将自己的头髮拢到耳后,用小皮筋扎起来,随后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蒲平平凑到江执身边:「你还说我是毒唯,明明你看起来更像是毒唯好吗?」
「其实我已经掌握了规律」江执伸展着四肢。
「什么规律?」
「相信她肯定会吃亏。」江执斩钉截铁地说,果然收到了蒲平平满脸:你都知道还说相信她的表情。
「但是,不信她会死。」江执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
第29章
说完,江执踏入池塘中,学着唐明扬的样子双手扒拉着岸边,整个人没入水中。
「计时开始。」白老师宣布。
就在江执没入水中开始,唐明扬和夏夔等人也开始计时,方便测试自己对于三分钟的把握。
至于程镜秋,她仍旧像没事人一般,嘴巴里甚至还哼着调子,仔细听过去,正是每天都会出现的那首儿歌。
和唐明扬相似,江执一进入水中便感觉到不同,明明外面是穿短袖的温度,可是水里面却冷得如同冻库。
体温急剧流逝让江执的窒息感来得更快。
她的手指紧紧攀援着岸边的石台。
明莞又嘲讽道:「指望一个瘸子,看来这个江小花要死了。」
程镜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发问:「你是内鬼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都说了我是女的!」
程镜秋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两下,逃避型回答,相较于平时更加浮躁的态度和语气……她在撒谎。
时间流逝,约莫三分钟的时候,唐明扬和夏夔不约而同地看向程镜秋,按照他们的经验来看,三分钟应该到了。
可惜程镜秋根本没有开口喊江执上来的意思。
明莞手指着程镜秋:「你果然想害死江小花!」说完,她扭头朝着池塘里喊:「江小花上来!三分钟到了!」
水下,江执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听到这一声,她勐地意识到自己还在水下,唿吸困难,身体因为失温快要麻痹,她下意识地想要上浮。
不对,那人的声音不是程镜秋的声音。
江执放在岸边的手指愈发用力,但是江执没有上浮。
「她不会已经被你害死了吧?」明莞用不善的眼神看着程镜秋:「你果然是内鬼,想藉机杀死江小花。」
「你上蹿下跳的样子真的显得很心虚。」程镜秋丢下这句话,转动轮椅到岸边,对着池塘里的江执说:
「江小花,可以上来了。」
江执觉得自己像一个绝望的信徒听到了神的福音。
她勐地浮出水面,水面像被挤开的淡绿色奶油,一圈又一圈。
「3分02秒。」白老师撇嘴:「江小花成功。」
夏夔和唐明扬对视一眼,又看向程镜秋:「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刻意放缓了,怎么还是快了接近三十秒?」
程镜秋侧头看向这两个人:「有的时候开始不一定是真正的开始,而结束也不一定是真正的结束。」
「什么意思?」唐明扬侧头看向夏夔,夏夔扫了一眼白老师手中那个不会发出声音的计时器,勐然意识到:
「虽然她说计时开始,可是按下计时器却是在计时开始之后?」
程镜秋摊手:「看来还不算太笨。」
夏夔并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表扬……但是,夏夔又看了程镜秋一眼,太敏锐了。
夏夔可以确定,唐明扬下水的那次,白老师是准时按下计时器的,借着那一次的时间,夏夔下意识地相信了白老师说计时开始就等于按下计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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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执用一旁准备好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兴沖沖地跑到程镜秋身边:「我就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停,不要靠近我,你身上有一股腥味,离我远一点。」程镜秋毫不客气地让江执停在三米开外。
江执冲程镜秋挥舞拳头,问身边的蒲平平:「你下水吗?」
蒲平平把自己的头要成拨浪鼓的形状:「不不不,我怕水,靠近都不敢。」
程镜秋摩挲着拇指的手微微一顿,如果没记错,第一天跳格子的时候,蒲平平跳完就去水边呆着了。
怎么会有人两天之内得上怕水的病?既然不会,那么就是蒲平平的撒谎。
有意思,蒲平平说谎的时候神态,语气和动作上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
能够在神态动作上完全骗过自己的人……程镜秋还从未没遇到过。
既然不是蒲平平自己的本事,那么就是他有某一项技能和说谎相关。
程镜秋暗暗思索着。
另一边,明莞也说自己怕水,夏夔松开眉头:「那我下水吧,我希望明天就可以脱离这个破本。」
说完,他朝着程镜秋看过来:
「能麻烦你帮我计时吗?」
「代价?」程镜秋反问。
「一千积分?」夏夔试探性地说道。
程镜秋垂眸思索片刻:「成交。」
夏夔将积分划给程镜秋。
紧接着,他飞快没入水中。
白老师照例宣布计时开始,并且按下手中的计时器。
唐明扬看着白老师按下计时器才开始在心中默默计时,三分钟后,见程镜秋依然无动于衷,唐明扬拧眉看向程镜秋:
「三分钟到了。」
「是吗?」程镜秋随意回了一句:「可是我觉得还没到。」
唐明扬看程镜秋的脸色愈发不善,明莞扫了一眼唐明扬,随后说道:「即便她让江小花成功完成了游戏,可也不代表她会帮夏哥完成游戏,说不定就是故意让江小花完成,再来害死夏哥!毕竟江小花看起来没有战斗力,可是夏哥几乎是最可能完成这个副本的人。」
她这么一说,唐明扬看向程镜秋的目光愈发凝重:「你想害死夏哥?」
「那你现在让他上来?」程镜秋无所谓地说:「游戏失败我可不会退还押金。」
唐明扬被她这种在商言商的态度给气到:「要是夏哥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程镜秋吹着口哨:「那我真的好害怕呢。」
说完,她转动轮缘移动到池塘边:「上来吧。」
夏夔勐地窜出水面。
他可以确定自己在水下呆了不止三分钟,可是他选择相信程镜秋。
「三分零一秒。」白老师咬牙切齿地说。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向唐明扬:「你刚刚说,不会放过谁?」
唐明扬的脸涨得通红。
「可是我明明是在她按下计时器之后才……开始计时的。」唐明扬努力对着夏夔辩解道。
「那个计时器……」夏夔眸色微沉:「应该还有停止和继续计时的功能……」
唐明扬和明莞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镜秋……
这傢伙能够在白老师按停止和继续计时的时候,精准无误地计时?
「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起来很蠢。」
不光是夏夔三人,江执和蒲平平也是如同复制粘贴一样的表情,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给出自己的评价。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游戏结束,白老师再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夏夔犹豫片刻,走到程镜秋面前:「我希望和你合作,因为你是今天唯一一个可以提问系统的人。」
程镜秋无可无不可地支着脑袋:「交换条件?」
夏夔回头看了一眼唐明扬和明莞:「我们去三楼拿到了关于这个副本的背景,可以用于交换。」
「听起来还算是公平。」说完,程镜秋用手指点了点轮椅扶手:「提问的问题由我来决定。」
「可以,但是可以说出来让我们知道吗?」夏夔语气非常诚恳,因为他猜不透程镜秋的性格,这对于谈判来说无疑是一大障碍。
「我的问题是,今天的内鬼是三个吗?」
「这是什么……」儿戏一样的问题。
唐明扬还没吐槽完,明莞就像是一条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尖利地说道:「这都是什么浪费几乎的问题?夏哥,我们还是不要和她合作了。」
她这么说着,伸手拉住夏夔的胳膊,夏夔摇摇头:「不,这个问题……看似很荒谬,但是仔细一想不无道理。因为惯性思维,我们已经吃了很多亏了。 」
远的不说,就说今天的游戏环节,差点被那个白老师害得再次游戏失败。昨天如果不是程镜秋邀请白老师一起玩丢手绢,还不知道她要搞出什么么蛾子。
「两个内鬼一直都是我们的猜测……」
事实上,系统从来没有说过只有两个内鬼。
「如果答案是是……」唐明扬摸着自己的胳膊:「那我们只要回答两个名字都是错的。」
「这也太阴险了?」江执很快回过味来。
「我对你将要问的问题没有异议,那么希望你能够给我们正确的答案。」
一行人回到宿舍等待。
没过多久,系统提示按时响起。
「恭喜你成为丢手绢游戏的胜利者,你拥有一次向系统询问的机会,请谨慎提问。系统只会回答关于内鬼的问题,并且只会回答是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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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问道:「今天内鬼是否有三个。」
系统沉默三秒:「是。」
夏夔看着程镜秋说道:「我们昨天上了三楼。先用道具引开了院长,然后在院长办公室里面查找了全部的档案。」
按照校长办公室的文件数量,短短一个小时肯定没办法看完,看来这三个人有类似于复印扫描或者速记之类的技能。
「通过档案我们发现,这个平安福利院来来回回一共七百多个小孩子建档,然后七百多个小孩子都被领养出去或者意外死亡了。」
这很符合他们一开始来到平安福利院的场景。
没有一个小孩子。
程镜秋回忆起那没有农作物的田垄,那些东倒西歪的方形物体恐怕是墓碑。
「普通的福利院或多或少会有钉子户,不受领养家庭待见的小孩子,身体残缺被嫌弃的小孩子,可是平安福利院没有,那么这些小孩子去哪里了?」
夏夔语调沉重地说:「随后我们查到院长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小宿舍,这个宿舍里面堆满了灰尘,这个宿舍的主人是一对母子,母亲名叫秦以宁,是福利院的老师,而儿子的名字叫秦惟峰。」
程镜秋垂眸,她知道夏夔没有说谎,因为她见过那个长发怪物,她腹部的空腔恐怕意味着她失去了孩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让人齿冷了。」
夏夔继续说道:「根据秦以宁的日记,我们发现平安福利院其实在进行一些非法的儿童买卖活动,秦以宁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她打算带着二十四个小孩子离开,其中秦惟峰充当她和其他孩子们之间的联络人。」
「接下来的事情是从院长办公室里找到的一些儿童手记,上面写着,秦老师骗了我们,她明明说好是星期一凌晨零点,可是她没有出现。她骗人!」
云祉哥哥和月婳姐姐说得对,秦老师和就是在欺骗我们!再也不要相信秦老师和秦惟峰了!手记上面是这么写的。 」
「最后,从院长自己的记录上来看,秦以宁和秦惟峰似乎都付出了代价。而那些试图逃跑的儿童……也都没什么好下场。唯一好好活下去的,就是那两个叫做云祉和月婳的小孩子。」
夏夔几乎将所有探听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不是出自于什么信息共享的好心,而是因为他不敢隐瞒或者欺骗程镜秋。
程镜秋点点头,对这个故事并不意外,可是江执和蒲平平却惊呆了。
她们可没有忘记程镜秋当初对骨头的推断——十几个小孩子联手砍断了手骨主人的手腕,膝盖。
那么,在这个故事里,手骨的主人是秦惟峰,而砍掉他手,膝盖的人,正是他想要救却没有救成功的那些小伙伴们。
一股浓烈的无力感和惊悚感袭上江执的心头,她努力让自己维持平稳的唿吸,可是无名的怒火在胸中来回冲撞着。
这都是什么事?
夏夔打量着面色平静的程镜秋,同情心这个词好像和她是两条平行线一般。
「而且,我们怀疑,院长让秦以宁眼睁睁看着秦惟峰被她想救的孩子们肢解。」
夏夔说出这句话时,顿促了好几次,从胃里涌上来的不适和噁心让他无法连贯地说完这句话。
「绝望把秦以宁逼疯了。」
宿舍内是良久的沉默,江执偷偷侧过脸去,眼眶中含着些许泪,她不知道是因为惋惜还是不甘心。
夜晚出现的那个怪物,恐怕就是秦以宁,她疯了,还在执着地拼凑孩子的身体。
「云祉,哪两个字?」程镜秋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夏夔微微一愣:「云朵的云,福祉的祉。」
「答案是是。」
「什么是?」
「内鬼是三个人。」程镜秋说完看向夏夔,目光在明莞身上短暂停留,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交易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
随后推着轮椅移动到最里面的窗户前,从窗户朝外看去,外面是斑驳的天空,窗户上的污垢遮蔽着天空,让人看了心烦意乱。
夏夔和唐明扬对视一眼,随后选择离开第三间宿舍。
江执关好门走到程镜秋身边,蒲平平跟上江执的脚步。
程镜秋突然回头看向蒲平平:「蒲平平,你是第二个内鬼吗?」
蒲平平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
江执立刻对蒲平平放下心来,这种突然提问一般得到的都是事实,因为如果是内鬼回答这个问题一定会迟疑,或者採取迴避式的问答。
「真不是啊,难道我也会出错?」程镜秋颇为苦恼地敲敲自己的太阳穴。
「大佬你相信我啊,我真的不是内鬼!我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蒲平平直直地看着程镜秋。
这一刻,江执最后的一点犹豫都消散了。
撒谎的人会下意识地避开他人的目光,而蒲平平语气坚定,目光也坚定,看来他真的不是内鬼。
就在这时,程镜秋扔了一个注射器到蒲平平面前:「既然可以用性命起誓,那你当着我的面把这注射器内的毒药注射近你的体内吧。」
第30章
蒲平平伸向注射器的手迟疑了。
他紧紧盯着程镜秋,眼中满是受伤:「大佬,我这么相信你……」
「不会很快毒发的,放心。到时候给你解药。」
蒲平平咬牙拿起注射器,他知道他必须得取得程镜秋的信任,他勐地将注射器扎入自己的手臂,随后将药液缓慢推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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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页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程镜秋唇角缓缓勾起:「那么,再问一遍,你是内鬼吗?」
蒲平平直视着程镜秋的眼睛,义正言辞:「我说过了,我不……」
说到这个字的时候,蒲平平的嗓子似乎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抓住,他的声音噼了叉,再说不出接下来的那个字。
程镜秋笑眯眯地说:「看来你的技能很特别。能够让我都感觉不出来撒谎的技能……真少见。」
蒲平平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吐真剂。」程镜秋随后看向江执:「江小花,你不介意吧?」
江执呆愣愣地摇头,她想起自己再第二天的时候把吐真剂给程镜秋。
江执往程镜秋那边靠了靠:「不,不介意。」
「那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第三个内鬼是昨天出现的,你拥有把普通玩家变成内鬼的技能是吗?」
昨天系统回答内鬼没有女生,可显然,明莞变成了内鬼。那么,一定有内鬼可以用技能将普通玩家变成内鬼。
系统还真是恶意满满。
蒲平平愣住了,他苦笑:「这都能被你发现?」
亏他还以为在所有玩家确认内鬼没有女生之后,再把女生变成内鬼是个好主意呢。
「内鬼任务失败之后,会怎么样?」程镜秋继续问。
「会损失一半的积分和奖励。从新手关开始的,死的普通玩家越多,损失越少。」
蒲平平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在程镜秋面前撒谎的可能性太小了。
「怪不得你们这么拼命。」从新手关开始积累的积分,技能,道具可以说是之后副本的立命基础,如果失去一半,很可能下一个副本就会彻底死亡。
「等等,你怎么知道明莞是新内鬼的?」江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也没离开程镜秋太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跟不上节奏的。
「人的表现都会有一定的基准行为,当违背这个基准行为的时候,他的行为就需要特别注意。往往有某种指向性。」
程镜秋看向蒲平平:「而你,无论什么情况下,你的行为都和基准行为一模一样,看起来更加可疑。」
蒲平平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手势,苦笑:
「……大佬,你的细节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有点过于逆天了。为什么系统会把你分在普通玩家阵营啊。」
「为了让那二十几个人拖我后腿。」有时候人多可不代表着力量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几个人写出正确答案算你们内鬼任务失败?」程镜秋继续提问。
「一半即可,也就是说,现在只需要三个人写出答案就算。」蒲平平老老实实地回答。
程镜秋点点头,转身看向江执:「江小花,在你离开这个副本之前,先去跟我找点东西。你记得把名字都写在对话框,如果有什么意外,直接点提交就行。」
江执勐点头,现在三个内鬼都已经确定,这时候如果被偷袭死去才是最让人不甘心的情况。
江执把穆青,蒲平平和明莞这个人的名字填入,只要按下提交就可以脱离这个副本。
蒲平平摇头:「我不会动手的。」
「牧之爻可不一定。」
很快,江执推着程镜秋到了早上来过的池塘边,程镜秋指着池塘里面说:「去找骨头。」
江执二话没说,下水潜入到池塘底部,黑色的水草缠绕着她的身体,江执一点点摸索着,这个过程很慢,但程镜秋没有催促,所以江执每过一会儿就会浮上水面换气,再潜入进去。
终于,江执在池塘底部摸出了一个圆形镂空的骨头,程镜秋扫了一眼:「胯骨。」
等江执清理完身上的水,程镜秋指了指旁边的:「树干应该有空心的地方,去看看。」
江执没忍住内心的好奇:「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骨头的?」
程镜秋比了一个三。江执疑惑地看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非常敬佩你的教授。」程镜秋阴阳怪气地说:「那儿歌你每天都听,已经第三天了,江小花。」
「所以?」江执不耻下问。
「第一天是月亮,对应的是月曜日,也就是周一,这一天对应的身体部位是手。那个格子上面画着月亮的标记。」
「第二天是火,对应的是火曜日,也就是周二。我们在火堆里面取出了膝盖骨。」
「原来是这样!」江执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们哪里还用这种计时方法,不都是星期一,星期二……」
与其说自己的推理能力不行,不如说程镜秋的推理能力太过逆天,她好像第二天就已经知道骨头藏在哪里了。
很快,江执分别取到了头骨,足骨,肘骨,和肩骨,加上从水中取出来的胯骨。
「你怎么让他们母子相见?」江执大概猜到程镜秋之所以挖骨是为了让秦家母子相见,可是……
很显然秦惟峰被困在操场,而秦以宁的活动范围是楼内。
程镜秋瞥了眼江执:「江小花,有些事情最好还是朦胧一些比较有美感。」
「……」不想说就不说,江执忿忿。
「已有一人提交内鬼名单,通过。」
「已有两人提交内鬼名单,通过。」
这时,牧之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满脸愤怒地看着江执:「所以我说还不如让我都杀了干净!偏偏要搞什么同阵营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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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页
说完,他的双截棍勐然伸长,眨眼间攻到江执的面门前,扬起一阵带着浓烈腥气的风。
死神突然降临在江执的头顶,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叫嚣着快跑,可是江执的四肢僵硬得像木头,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就在这时,程镜秋轻轻把将江执往旁边一推。
江执踉跄着朝左两步,牧之爻的双截棍擦着江执半边脸而过,剧烈的疼痛唤回了江执的意识,她的脸上鲜血如注,疼得要命。
江执飞速在自己的面板前点击下「提交」。
「已有三人提交内鬼名单,通过。」
系统提示的这一刻,半边脸是血的江执和凶神恶煞,杀气沖天的牧之爻都消失在原地。
牧之爻眼中满是不甘。
福利院的傍晚,橙红色的阳光照在程镜秋脸上,留下暧昧的颜色,却染不红她仿佛淬着冰雪的双眸。
程镜秋回到宿舍,坐在窗前静静地等待着凌晨的来临。
三楼,白老师轻手轻脚地摸到院长办公室,手心不停地出汗,浸湿了手中写着院长两个字的胸针。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院长正在熟睡当中,白老师将胸针放在院长胸口,很快,胸针就黏在院长胸前,再也撕扯不开。
「院长,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小鬼出馊主意。」说到这里,白老师弯弯嘴角:「不过,你也确实该死了。逼着我害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是你,外头哪里会又那么多孤坟?」
她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纸,纸上面写着院长二字。
白老师颇为苦恼地在游戏上面纠结起来:「什么死法更好一点呢?」
她的笔从游戏上一一划过,随后停在了木头人上面,写下了三个失败。
阴风四起,门窗都关好的办公室内突然阴郁下来,白老师满意地看着院长那严肃的面容,内心被一股莫名的喜悦充盈着。
房间内的灯突然都熄灭了。
深夜无光,奇怪的脚步声从楼梯走上来,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奇异诡谲的笑声让人不自觉想要捂住耳朵,白老师却觉得听到了天籁一般。
如果不是这个阴气最重的时间,那个臭小鬼也进不来这栋楼。
不知为何,一股违和感涌上白老师的心头,可是即便如此,这个臭小鬼进来的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白老师顾不得细想,她身体紧紧靠着墙壁,生怕被这种不知名的东西盯上。
即便手中握着控制它的东西,可白老师还是害怕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想到这里,白老师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衣服内口袋,这里面是写着她名字的纸。
不对,那张纸呢?怎么不见了?
不,不会的,一定是自己不小心落在哪里了。
冷汗唰地一下落下来,白老师惊骇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办公室,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躺在床上的院长勐地弹动身体,可是她的身体似乎被一双手用力按住,四肢根本动弹不得,她瞪大双眼,想要唿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试图动弹双腿,可依然徒劳,浑身像是被一块钢板压住,用力往上推动也没办法移动钢板分毫。
渐渐地,血液从她的衣服中渗透出来,床上的院长彻底变成了「木头人」。
程镜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室当中,对着角落瑟瑟发抖的白老师打了个招唿:
「白老师,看来你的计划很顺利。」
白老师胆战心惊地看向程镜秋,她现在根本不关心院长的死活,她只关心:
「那张纸呢?」
「什么纸?」程镜秋偏偏头,一脸不解。
白老师:「写着我名字的纸。」
程镜秋挑眉,并没有给出回答,反而看向院长办公室挂着的钟。
2:58:43
「先别走。」程镜秋对着院长所在的床上说道。
那里空无一物。
白老师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她定定地看着轮椅上的程镜秋,勐然发现她才是最大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抓挠声从天花板上响起,刺得让人头皮发麻,牙酸胃疼。
程镜秋手中捏着最后一块面包,当长发怪物再一次将手伸到程镜秋的腰间时,她吞下了最后一口面包,随后挪开了院长办公桌上的女人雕塑。
这一刻,受到束缚的怪物突然间浑身一轻,雕塑下方是一个人像,被束缚在暗金色的阵法之中,不安地扭动着身躯。
程镜秋从轮椅下方掏出白天让江执找到的骨头,挨个扔到怪物手中,怪物一一接住,紧接着和昨天拿到的腕骨和膝盖骨拼凑成完整的人体骨架。
咔哒——最后一块骨头拼凑完整的瞬间,房间内的氛围又一次变了。
阴风大作,哀鸣阵阵,刺耳的尖啸声迴荡在三层小楼之中。
锐利如刀,悲若泣血。
「惟……峰……」怪物发出的声音像猫科动物的第一声叫唤,稚嫩纤细,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渴盼。
属于秦惟峰的骨架没有动弹。
似乎,那个叫秦惟峰的小男孩已经消失在这办公室当中。
这一边的母子还在无声地对峙着,程镜秋看向缩在墙角的白老师:
「是你改变了秦以宁房间中的时间,让她误以为凌晨三点是零点,对吗?」
白老师惨白着唇,疯狂摇头:「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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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页
程镜秋从扶手里掏出写着白老师三个字的纸,程镜秋继续问:
「现在,你听得懂了吗?」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白老师疯狂摇头:
「我是被逼的。云祉和月婳告状告到院长这里,我不得不帮忙,不然我就会死……」
「我没有选择,我是被迫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白老师不知道何时已经满脸是泪。
突然,她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
「都怪你们,你们要逃为什么还要让人有告密的机会!都怪你们!我是被迫的,我真的是被迫的!」
第31章
突然,白老师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
「都怪你们,你们要逃为什么还要让人有告密的机会!都怪你们!我是被迫的,我真的是被迫的!」
程镜秋撇嘴。突然,男孩尸骨组成的骨头开始活动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
秦以宁渴盼地沖他张开怀抱,却又不自觉地想要缩回,终于,她崩溃地俯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我不应该不自量力,我不应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配,不配做你的妈妈。」
秦以宁的声音极尽癫狂,她的双眼充斥通红的血泪,她收回伸出的手臂,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男孩的骨架蹒跚着靠近她,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他的声音非常模煳,带着一丝眷恋和依赖:
「下辈子,我会好好保护妈妈的。」
秦以宁呆愣在原地,像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木头人。
「可笑,真的可笑极了,告诉你们,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为自己而活才能活得不痛苦,才能活得恣意畅快,才能——」
白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出粗粝的嘶鸣。
男孩手中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白老师的名字,上面写着三个失败。
「唔——不——」白老师眼中满是惊慌,泪水噙满了眼眶,她拼命摇头,用手握住男孩的手骨,可是这手骨像钢铁一般,动摇不了分毫。
「我……不想……」白老师的眼睛中彻底失去所有的光彩。
男孩走上前去,环抱住秦以宁,这一刻,她腹部的空洞被彻底填满,怪异的身躯彻底恢復原样,秦惟峰的渐渐显出少年时的模样,阳光俊朗。
母子俩相携着朝程镜秋看过来,虽然他们都没有开口,但是目光中满是感激。
屋内郁金香的气味越来越淡,秦家母子二人的身影逐渐透明,秦以宁似乎想起什么,有一道白光从她的身体里浮出,乖巧地落在程镜秋的面前。
是一枚莹润白皙的玉佩,上面刻着五行八卦。
直到秦家母子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程镜秋提交了三名内鬼的名字。
穆青,蒲平平,明莞。
「系统结算中。」
「恭喜您完成平安福利院副本,达成母子相认隐藏结局,且顺利找出所有的内鬼,恭喜通关!」
【奖励如下:
平安福利院副本评级:b
完成度奖励:+3000积分,支线探索奖励+5000
道具奖励:5枚中级强化石,5枚初级强化石
见微知着(称号技能):玩家可以辨别大部份生物的基础特性,包含所有诡息世界中的动物,植物与异种生物,注意,需要辨别物体在视线内6s钟才能分析出特性,a级以下物体均可辨别。
称号等级:a级。
瞒天过海(称号技能):玩家可以将物体伪装成自己想要的状态,前提是有形状大小状态相似的物体作为基础,物体可以在短时间内被操纵,操纵时间3分钟。
称号等级:a级。
技能斤斤计较等级提升:玩家程镜秋在商城购买物品可打八折。
获得特殊道具:八卦玉(未激活):主动技能可以辨别凶吉,警示危险,六小时可以使用一次。被动技能:免疫等级低于b级的鬼怪侵扰】
诡息集团,司空玦办公室。
「由于平安福利院的重要npc全部死亡,且唯一道具八卦玉由程镜秋带走,平安福利院副本强制关闭。」元一有气无力地说道。
手中的竹子都不香了。
司空玦看着身边的蓝歌歌,眼神极为恳切:
「不是,那个程镜秋到底是什么来头?」
能够开保险柜的人……
「莫非是什么侠盗?」
司空玦大胆猜测,小心论证。蓝歌歌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司总,我觉得你的想像力可以再丰富那么一丢丢!」
「我的想像力再丰富一点我都要怀疑她现实中就是个会魔法的人了!」
司空玦用力薅着自己的头髮,突然扒拉下来一根,心口一痛,试图把头髮再插回头上,可惜那根头髮悠悠然落地,司空玦胆战心惊地摸摸自己剩余的头髮。
蓝歌歌站起身拍拍司空玦的肩膀:「还可以再丰富一点。」
司空玦看出来蓝歌歌不打算老实交代,他恶狠狠地瞪蓝歌歌一眼,随后往自己的办公椅上一瘫:
「我到时要看看她之后还能整出什么么蛾子。不走寻常路也要有个底线好吗?」
蓝歌歌走到司空玦办公室门口,司空玦的秘书宛宛笑眯眯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司总,明天就是联盟大学毕业典礼兼一百八十周年校庆,您明天早上十点钟需要去联盟大学中心校区的集贤堂演讲,请不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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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待蓝歌歌和宛宛消失在视野中,司空玦扭头看向元一,十分急切地问:
「有没有什么快速生发的办法?」
「司空玦先生,再提醒您一次,我是超级虚拟计算机,不是生活妙招小助手。我的算力很宝贵的!」
说到这里,元一嘟起嘴朝着蓝歌歌的背影哀怨地看了一眼,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那个该死的双s协议开始。
自从那天开始,元一算力系统运行参数就没有低于过百分之九十,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烧毁。
司空玦无奈妥协:「宛宛,帮忙准备一顶正常点的帽子。」
秘书宛宛含笑点头:「好的老闆。」
另一边,江执刚好也在饭桌上和程镜秋提起毕业典礼的事情。
「我们学校今年是整数年校庆,所以把毕业典礼提前了两个月,和校庆一起过。由于人数限制,每个学生只可以邀请两个亲戚朋友,你想去看看吗?」
程镜秋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碗里:「你爸爸妈妈不去吗?」
江执摇摇头:「他们现在研究所的项目进度很紧张,不能来。而且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就来过一次,我的朋友都是同校的同学,没有别人好邀请,所以我想邀请你去看看。」
研究表明,常年累月呆在同一个地方会出现心理问题,程镜秋因为身体不便鲜少出门,一直关在家里面玩游戏对身心健康不利。
联盟大学啊。
程镜秋手支着桌面轻轻敲击着,随后她笑道:「好呀,明天吗?什么时候?」
江执原本不抱希望,没想到程镜秋居然轻轻松松就答应了,江执连忙拿出电子邀请函:
「明天上午十点钟开始,我的毕业典礼环节是上午十一点,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在学校里面四处逛逛。」
程镜秋点开江执发过来的邀请函,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演讲和节目单,安排得满满当当。
「如果你有想去听的演讲或者想看的节目,我们都可以去看看。我们学校的歌舞团可是联盟歌舞团的后备军。」
江执点开歌舞表演,一段华美优雅的团体舞出现在画面中,无论是灯光还是舞台设计都堪称艺术。
程镜秋点头:「我还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活动,明天我会去的。」
江执眼睛一亮,又看了一眼程镜秋的双腿:「那我明天早上九点钟来接你?」
「不用。」程镜秋摇摇头:
「这种会被随时随地拍下来的日子,江同学你还是好好捯饬捯饬,避免将来连毕业照都只能压箱底。」
江执:……差点忘记性格恶劣是你身上撕不下来的标籤了。
能够邀请到程镜秋出门对江执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她拎着垃圾袋出门的时候都是小跑跳的动作,保安室门口的赵八股一眼就看出来江执很开心。
「江医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游戏又通关啦?」
江执摇摇头又点点头:「游戏通关是通关,不过那个游戏的背景挺压抑的。开心的是程镜秋同意明天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对了,她让我告诉你一声来着,拜託你明天送她去联盟大学。」
「程小姐,一定不会说拜託两个字。」以赵八股对程镜秋的了解,她可不会说出什么请,麻烦,拜託之类的话。
江执手指相抵,露出半个指节,有点被戳穿的心虚:
「我就润色了那么一点点。」
赵八股笑笑:「我知道了,明天会送程小姐去联盟大学的。」
「那我先走啦!」
「再见,江医生。」
赵八股和江执挥手,待江执离开御茗苑之后,赵八股卸下脸上的笑容,拿起手中的对讲机,面容凝重:
「队长……要实施什么级别的保护措施?」
对讲机另一头,一个稳重的男声响起:「我去请示,你……先集结九霄小队。」
「九个人?」
「九个人。」
「明白。」
联盟第一军事研究所,向君赫上将的办公室中。
巨大的特制金属办公桌,乍一看上去像是被定格的一条流线型的河道,闪烁着冷淡的银色光芒。
身穿军装的向君赫上将看向身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谈名白,我想你应该很明白,一旦退役之后,所有特种作战人员的私人信息都是保密的,更何况是原色小队的队长,她的保密等级是三个s。我无权告诉你任何关于曲红缨现在的消息。」
谈名白转着手中的钢笔:「我是原色小队的联络员,负责后勤和辅助工作,你说我有没有权力知道关于原色小队队长的信息?」
向君赫无奈地看向谈名白,手掌相对拍打起来:
「谈教授,谈泰斗!你搞清楚现在原色小队没有任何执行中的任务,再说得仔细一点,原色小队目前处于半解散状态!为什么你每次一到曲红缨的事情就总会让我觉得你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理智呢?」
谈名白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因为她是我亲自挑选加入原色小队的,我当然对她有义务和责任。」
「拉倒吧!原色小队,九霄小队,龙吟小队,哪一个特种作战小队的人没经过你的筛选?就她曲红缨特别是吧?」
「如果不特别,您,联盟上将向君赫先生怎么会秘密派遣九霄小队对原色小队队长执行监视和保护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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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名白寸步不让地问道。
向君赫眉心勐地一跳,看向谈名白:「我就知道九霄的那帮臭小子还是太嫩,对你根本不设防!」
谈名白轻哼:「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而您现在向我证实了。」
「……」向君赫无语:「你诈我?」
「上将先生,显然您的反诈意识不过关。」谈名白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黑色圆框眼镜。
向君赫站起身正准备发作,门口传来机械提示声:「中将魏吾霆和九霄小队队长应九霄请求进入。」
「批准。」向君赫说完,没好气地看向谈名白,随后门口传来一阵铿锵的步伐声。
魏吾霆将今日要签署的文件递到向君赫的办公桌上,应九霄有些急切地想要开口,却被谈名白制止:
「绝密任务不可以在无关人士面前提及,请魏中将先行离开。」
魏吾霆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温和地看向谈名白:「谈医生,您还是这么严谨。」
说完,魏吾霆迈步离开向君赫的办公室,体贴地关上门。
向君赫瞪着谈名白:「魏吾霆是无关人士,你谈名白不是无关人士?」
「重申一遍,我是原色小队的联络员以及医疗组成员,所有与原色小队相关的信息我都有权知晓。」
谈名白混不吝地赖在向君赫办公室。
向君赫被气得想笑,鼻腔中发出气音:「行!应九霄,说吧,什么事?」
「报告上将,红缨姐明天要去参加联盟大学的校庆兼毕业典礼,请问我们实施什么级别的……」
应九霄下意识地去看谈名白的脸色。
谈名白在第一研究所的军衔不过少将级别,可是他是号称联盟第一外科医生的谈圣手,所有人的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不尊重谈名白。
毕竟没有人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应九霄当然不例外。
谈名白没什么表情,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但是应九霄敏锐地察觉到谈名白的情绪不高。
向君赫扫了谈名白一眼:「按3s级的等级进行保护任务,不得让她被任何人伤害或者攻击。同时,也不要让她消失在你们的视线中,确保她可以回到住所。 」
说到最后一句话,向君赫的语气格外凝重,谈名白冷哼一声,应九霄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谈名白什么都没有说。
「遵命,上将。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应九霄离开向君赫的办公室,将空间留给谈医生和向上将。
「没错,我就是在让九霄小队监视和保护她,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向君赫实在扛不住谈名白的冷脸,率先开口解释。
「歷代特种小队的队长退役之后,都只有保护任务,看作是对新的特种小队的考验,从来没有监视任务。」
谈名白唇角向下,极为不满:「你不信任她。」
向君赫被谈名白戳中心中的想法,索性不再假装,开门见山:「对,我就是不信任她曲红缨。」
「即便她为联盟完成了大大小小上百个任务,你也不信任她?」
「没错!无论她完成多少个任务,完成的多么完美,我都不会完全信任她!」
第32章
向君赫气势汹汹:
「她对联盟根本没有忠诚可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凭藉自己的意志去完成,或者说,是凭藉她的兴趣!如果有一天她的兴趣是摧毁联盟呢?!你和我都明白,如果她想毁掉联盟,我们要用多大的代价才可以阻止她。」
向君赫双眼直视着谈名白:「联盟需要的是如同应九霄这样,忠诚的战士!而不是如曲红缨那般的人!你想想当初看到的问卷,你难道不知道曲红缨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为什么呆在原色小队?因为无聊。 】
【人生的志向是什么?找点乐子。 】
向君赫只要一想到曲红缨的这两个回答都觉得头疼。
「别人的回答都是为联盟奉献生命,保护联盟所有人的生命和财产,她呢?」向君赫这些话积郁在心中许久,此时一开始根本剎不住:
「她曲红缨倒好,不是找点乐子,就是无聊。根本不把联盟放在眼底!当初基因测试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要让她加入特种小队,你偏偏不听!偏偏原色小队是联盟授予权限最高的特种小队,在古时候,这可以叫做尚方宝剑!可以不经过任何批准执採取任何行动,而原色小队的队长曲红缨,就是这个执剑人!」
向君赫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兜圈,越说越激动:
「曲红缨基因测试的结果是什么?显性暴力基因,连环杀人犯基因,她曲红缨就是刻在dna里的暴徒,天生的连环杀手!谈名白,你不是最讲究数据和科学吗?科学告诉你,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
「向君赫!」谈名白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向君赫,声音低沉如勐兽被侵犯时的怒吼:
「不是有这个基因的人就一定会变成连环杀人犯。」
「你既然要跟我谈犯罪心理学,那好,我们来说犯罪心理。基因是内在原因,原生家庭和社会环境是外在原因,你告诉我!她曲红缨的原生家庭和幼年时期的遭遇,不足以让她往那条路上越走越远吗?」
谈名白双手拍向桌面:「曲红缨永远不需要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赎罪!」
「你到底还讲不讲道理?好好好,她现在是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联盟的事情,但是将来呢?」向君赫退后一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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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页
「将来一旦她走上犯罪的道路,我们恐怕连查明真兇都困难,即便知道是她干的,我们能够抓住她吗?我要用几个联盟集团军去抓她?」
谈名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这叫作莫须有,建立在虚无的假设之上给人预设罪名这不公平!」
「少跟我谈公平不公平,和她能够造成的危害相比,不公平又怎么样?」
向君赫轻轻一顿:「对付黑潮我们有曲红缨,如果有一天曲红缨和我们为敌,谁可以作为她的对手,站在和她相同的高度?你谈名白能够亲手将她捉住吗?」
谈名白沉默了,他坐回椅子上,揉着自己的眉心:
「为什么你一定要固执地认为,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坏人?如果你这么坚定地认为红缨会变坏,那你为什么又要授予她一等功呢?」
一等功必须经由联盟上将提交申请并且给与充足的理由,也就是说,向君赫完全可以不给曲红缨这个勋章。
「因为我怀疑她的将来,却也是真心地敬佩她过去为联盟所做的一切。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危机重重,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这个勋章。」
「这么多年,你还是像一个左右手互相打架的倔驴。」谈名白讥讽道。
向君赫也不甘示弱:
「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是那个冷血的外科医了?」
「她,不会做出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的。」谈名白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试图和向君赫心平气和地谈谈。
「依据呢?」
「我的直觉。」
「去你的直觉!」
向君赫把桌子上的文件狠狠往桌面上一砸:「我多余和你吵着一架。」
明明开吵之前就知道谁也改变不了谁,偏偏每一次都要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
「对了,我明天要去联盟大学。」谈名白以告知的语气说道:「明天我不在研究基地,你找人替我去给新人当考核官。」
「你去联盟大学干什么?」向君赫没想明白,明天可是特种小队的队内测试,作为考官的谈名白也得在场。
「万一有人欺负红缨怎么办?」谈名白心有戚戚。
「谁能欺负得了她啊?谈名白你是不是老煳涂了?」
向君赫觉得谈名白简直脑子有坑,说什么天方夜谭呢?
江执回到学校,刚刚洗完头,许青榕头上包着毛巾,单手托腮,盯着屏幕中的论文发呆。
「学姐?」江执用手在许青榕面前挥舞着,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可惜许青榕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学姐?许博士?」江执靠在许青榕的书桌旁,又唤了两声,许青榕这才有了点反应:
「你回来啦?」
「学姐你想什么这么出神呢?」江执用手试探着水杯的温度,拿起许青榕的水杯去饮水机接了一点热水,然后把温热的杯子递给许青榕,许青榕顺手接过:
「我爸爸……精神状态好一些了。」
江执沉默了。
她知道许青榕的父亲一直都在疗养院中接受精神治疗,五六年都没什么好转。
「这是好事啊。」
「但愿吧。」许青榕笑得有一丝勉强,她看江执身上还是出门的那件衣服,问:「你才从程镜秋家回来?」
「没错。」江执和许青榕分享道:「我邀请她明天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和校庆。」
许青榕愕然地看着江执,随后表情严肃地对江执说:
「你不觉得你对程镜秋已经有点超过医患关系了吗?」
「不觉得。适当地去人多积极的地方,对打开心扉有帮助,这也是诊断的一环。」江执认真地说:
「我们是医患关系,我很明白的。」
你最好是。许青榕心中默默地道,嘴巴上还是再三强调:「和你的病人保持距离,明白吗江执?不要妄图和病人做朋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江执点头,行了一个不太规范的军礼:
「遵命,许小姐!」
许青榕无奈地一笑,知道江执这么耍宝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但是自己的劝告江执却未必听得进去。
许青榕不由得嘆出一口气:
「江小执,你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我本来一直都这样,学姐你在说什么?」江执觉得许青榕的感慨来得莫名其妙,许青榕扫了一眼江执挂在衣柜前的学士服:
「你马上就要毕业去高医生的诊所当实习心理医生,怎么可能还和现在一样当学生?肯定会变的。」
「还有两个月,我们毕业典礼提前了。」江执完全没有即将变成社畜的恐慌:
「再说,我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我就摇人。我可是有最厉害的心理学导师纪教授和心理学冉冉升起的新星,许青榕学姐保驾护航。」
许青榕:「……有时候我真的非常羡慕你这乐观又能自愈的精神,好像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一样。」
「本来就难不倒我!」江执有一点即将要毕业的惆怅,可是她还在胤城,高医生的诊所离联盟大学很近,除开不能住宿舍之外,江执不觉得和自己的学生时代有什么区别。
是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还是你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呢?
许青榕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这时候泼冷水未免情商太低。
第二天一大早,江执就起了床,坐在临时充当化妆檯的书桌前,打开已经落灰的瓶瓶罐罐,犹犹豫豫地开始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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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了眉笔刷,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定妆,又换定妆刷,折腾了好一会儿,一条眉毛还没画完。
许青榕打着哈欠下床,扫了眼笨手笨脚的江执:「我来吧,书到用时方恨少,化妆也是一样的。」
「以前的我不明白,现在的我明白了也不会每天化妆。」江执乐观得很:「反正化妆的次数少,而且有学姐在。」
许青榕轻哼一声:「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马上我们就会分开了吗?」
「到时候我就找别人替我化妆!」江执并不沮丧:「程镜秋化妆的手法非常厉害,几乎能够把她自己化成和npc一模一样,学姐你也看过那个白雁村副本对吧,太牛了!」
许青榕拿起口红选着色号,漫不经心地点头:「牛牛牛,你要是能让程镜秋给你化妆,那你就是最牛的。」
江执吐舌,她都可以想像当她对程镜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会收穫何等程度的阴阳怪气。
「要是我能和程镜秋做朋友就好了。」
「江小执,你昨天才答应我和程镜秋保持正常的医患距离。」许青榕选了一个胡罗卜色,称得江执面容健康红润,青春靓丽。
「我就说说而已。你都不知道和程镜秋交朋友有多难。」江执小声抱怨着。
许青榕合上口红盖子:「有些人并不需要朋友。」
「怎么会有人不需要朋友?」江执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学姐你化妆技术太厉害了。」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是八点五十分,你需要去校门口接人了。」
江执勐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慌慌张张往外走,好不容易在九点钟准时抵达校门口,恰好和送程镜秋来的赵八股会合。
「谢谢谢谢,接下来我来就行。」江执自然地推着轮椅,赵八股笑得露出虎牙:「联盟大学气氛好好,安保也很不错。」
江执解释道:「主要是今天言教授会来,他可是联盟重点科研保护对象,学校肯定不敢马虎。」
江执敢说,校长宁可他自己出事都不会愿意言冬澄出事。
程镜秋没有参与这没什么营养的社会交际,扭头打量着联盟大学的校门。
五开拱形的大门约莫有三十米,上面有联盟第一任主席的亲笔手写的提名,六根立柱上分别写着联盟大学的校训。
每根立柱前都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风一吹,鬃毛似乎都快要动起来一般。
门后是一块巨大的全息屏,屏幕上不间断地展示着联盟大学的地图,并且对每一栋楼都有详细的介绍。
校门正上方拉起长条的横幅,白底上散发出七彩的流光,上面写着毕业典礼暨一百八十周年校庆,而且是用草书写就,笔走龙蛇,气势恢宏。
和赵八股告别后,江执笑着推程镜秋到门口。
门口的保安上上下下打量程镜秋,眉头轻锁,又看了几眼她的邀请函,随后说道:「我去请示一下队长。」
江执不自觉握紧手中的轮椅把手,明明前面的人进去都只需要验证邀请函,怎么到了程镜秋这里就要去问队长?
程镜秋对此见怪不怪,带着些许春寒的风吹过,她将自己膝盖上的毯子盖好。
保安队长从保安厅里出来,见程镜秋面容不俗,身上是一件干净的淡紫色刺绣衬衣,和一条过膝盖的黄白渐变半裙,她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像一朵含苞的花骨朵。
保安队长停顿片刻,挥挥手:「进去吧。」
「今天人很多,他检查得仔细一些。」江执为保安找补,不希望程镜秋因为保安的态度而丢失了好心情。
程镜秋没有接这句话,反而侧过身,笑眯眯地问江执:
「江同学,你知道怎么样最快速分辨一个人是好还是坏吗?」
江执都快习惯程镜秋总是问出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她反问:「怎么分辨?」
「自己想。」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江执!江执等等我!」
男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执身边,双手支着膝盖喘气,眉眼弯弯:「江执,你今天好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你今天也很帅气!」江执礼貌地回答。
「江执你之后会在高医生的诊所工作是吗?」关河热情洋溢地问。
江执点头,她礼貌性地回问:「你呢?我听说你之后不在纪教授的小组了。」
关河咧开嘴笑:「我想进言教授的科研小组,想在精神与智能科学复合领域更进一步。」
「言教授的小组可不好进。」江执没想到关河接下来的读博方向居然选择了言教授的小组。
「确实不好进。」关河又拍拍胸脯:「不过事在人为,到时候进了言教授的小组我请你吃饭!」
江执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泼关河冷水,点头:「那我可就掰着手指头数了。」
「今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关河嘴巴上谦虚着,可是实际上信心十足。
江执点点头,看见轮椅上的程镜秋,勐地意识到冷落了她,连忙对程镜秋说道:「这是我的同学,也是跟着纪教授读研的关河同学。」
随后,江执对关河介绍程镜秋道:「这是我的朋友,程镜秋。」
关河的眼神终于落在程镜秋身上,就好像之前程镜秋都是空气一般。
他爽快地伸出手,递到程镜秋面前:
「你好,程同学,不知道你在哪里读书呢?我好像在联盟大学没有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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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轮椅而且长得这么漂亮,见过一次都很难忘记。
关河的语气一派阳光爽朗,江执没想到关河一上来就踩雷,正准备替程镜秋含混过去,程镜秋眉眼冷淡地说:
「真心想握手的人不会把手放在人的脸前面。」程镜秋语气凉凉。
第33章
关河的手微微一顿,尴尬地收回去,随即道歉:
「不好意思,我以往都没有和身体不方便的人打过交道,有点粗心了……」
程镜秋没接话,江执也不可能替程镜秋说没关系,礼貌地沖关河笑笑,随后推着程镜秋朝着毕业典礼的礼堂走去。
关河双手抱臂望着江执离开的背影,程镜秋……印象中纪教授的免费心理谘询活动中确实有一个病人叫程镜秋……
当初纪教授还问过自己愿不愿意去给她进行心理诊断,当时自己是为什么拒绝来着?
关河思索片刻,因为这个程镜秋不过是个初中肄业的无业游民。在关河看来,这种人心理出现问题再正常不过,去对她进行心理诊断只是纯粹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在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的当下,心理医生的每一分钟都是很贵的。
看来这个麻烦交给了江执。也就江执这个有点子憨在身上的傢伙,会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了。
礼堂外是偌大草坪,四月的天,草皮生长得极为茂密,适合席地而坐,联盟大学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交谈,或坐,或卧,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没有一丝阴翳,让人联想到一切美好。
草坪的斜坡下是一条闪烁着阳光的河流。
江执给程镜秋介绍着:
「这是淬星河,联盟大学就在淬星河的两岸,中间有各种各样的桥相连,每一个桥的两端都是不同的风景。」
「比如这个逐月桥,左边是竹林,右边是绣球花园,这时候的绣球花开得正好,我们去看看?」江执俯下身询问程镜秋的意见。
程镜秋扫了一眼时间,点头。
大片淡蓝色的绣球花团团地开放着,翩跹的蝴蝶流连在蓝紫色的花丛之中,上下翻飞。
阳光在花团上跳跃,激起金色的光晕,一圈圈盪开,温暖着春风中的人们,鼻尖是轻柔的草木香气,不少联盟大学的学生小心翼翼地在花丛中拍照,叽叽喳喳却不扰人。
「江同学,你知道这种淡蓝色的绣球花叫什么名字吗?」
「蓝色……绣球花?」江执在给出这个回答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会被嘲讽,诸如联盟大学的研究生居然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之类的阴阳怪气。
甚至江执都已经开始劝自己不要生气。
「叫无尽夏。」程镜秋淡声说道。
江执微微一愣。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她居然没有嘲讽我,我都有点不习惯了。」程镜秋语气凉凉。
江执长舒一口气:「我差点以为你不是程镜秋。」
「无尽夏的花期在六月到九月份,看来联盟大学为了这一次的校庆花了不少钱。」
程镜秋的语气让江执联想到来视察的领导。
「……」
「你去说,你去!」身旁传来一个女声,急促又压低了声音:「你快去,不然她要走了!」
被推搡着的女孩子走到程镜秋和江执面前,不好意思地冲程镜秋笑笑:「这,这位同学……我,我朋友想和你合,合个影。」
话一说完,她的双颊爆红,肉眼可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朋友立刻接话:「不是我要合影啊,是她自己说你好漂亮!不能错过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被朋友拆穿的女孩子试图让同伴闭嘴,又有一种想要提裙逃跑的冲动。
这两个女孩子身上都穿着汉服,春风一起,衣袂飘飘,衣裙上沾染了些许淡蓝色的绣球花瓣,让本就飘逸的汉服多了一丝亮丽的色彩。
最开始来询问的女孩身上时一件浅粉色汉服,她的朋友身上是一套淡青色汉服。
「可以。」程镜秋下颌微点,两个女孩子眼睛骤然明亮起来,飞快地将手里的相机递到江执手上,然后对她说:
「同学麻烦你多拍几张!」
随后,两人纷纷半蹲在程镜秋身边,和程镜秋保持在同一个高度。
身穿浅粉色汉服的女孩频频对自己的朋友使眼色,见自己的朋友无动于衷,低下声:
「赵霓,你离漂亮姐姐远一点,我要把她单独裁出来用相框裱起来。」
赵霓:「……」你真的很像私生你知道吗?虽然如此想着,赵霓还是乖乖朝旁边挪动一步。
程镜秋嘴角向上勾了勾,江执捕捉到这个瞬间,按下了快门。
紧接着又是十几声快门声响起,浅粉色汉服的女孩子冲到江执身边,接过相机从屏幕中看江执拍得照片,她不停地放大照片中央的程镜秋,内心疯狂嚎叫:
这顶级的骨相美,这宛如建模一般的冷淡中带着些许厌世的眉眼。
果然这张脸就是顶级厌世脸,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
翻到江执拍下的第一张时,她觉得自己的唿吸都快要停滞了——
是谁说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的?这浅笑中带着些许冷冽的表情,就仿佛被冰雪冻住的桃花,晶莹而纯粹,有情与无情交织,厌世中又带着一缕不容察觉不可忽视的慈悲……
如果现在在床上,叶虞保证自己会像一条扭动的蚯蚓,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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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霓一看叶虞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闺蜜沉迷舔颜不可自拔,不好意思地沖江执和程镜秋笑笑,尴尬地解释道:
「她一般不这样……」可是轮椅上这位同学真的不一般!
江执摇摇头,看向拿着相机的叶虞,她突然很想和程镜秋合影一张作为纪念,可是看叶虞现在如痴如醉的表情……江执又不忍心打扰。
程镜秋点点手腕上的表:「时间要到了。」
江执勐地反应过来,她和赵霓说了声再见,推着程镜秋往礼堂去。
礼堂门口,许青榕沖江执挥手,手中提着一个大的牛皮纸袋,里面是江执的学士服。
「谢谢学姐,救大命了!」江执套上宽松的学士服,带上四四方方的学士帽,许青榕打量了她一下,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有模有样了嘛,江同学。」
江执因为刚才走动过快,此时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她看向程镜秋:「那我们进去?」
礼堂门口正有学生在验证邀请函,他们有些犹疑地看向程镜秋,不过江执背对着他们看不到他们表情。
程镜秋往礼堂门口扫了一眼,随后说:
「我讨厌呆在狭小幽暗的地方,也没什么兴趣看机械性的拨穗环节,让许青榕陪你进去吧。」
许青榕低头,坐在轮椅上的程镜秋表情如常,江执有些迟疑:「可是你一个人,这里又没有认识的人……」
程镜秋眨巴眼:「江同学,你不相信联盟大学同学们的素质吗?」
「那你随便逛逛,我很快就出来找你!」江执叮嘱一句,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江同学,你的语气很像十年后的你。」
「啊?」
程镜秋转动着轮缘,朝着礼堂外滑去,江执侧头问身边的许青榕:「她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十年后,理论上你已经结婚,那么……」许青榕笑着点点头:「她在说你是老妈子。」
如果不是学士服不适合大动作跑动,如果不是毕业典礼的背景音乐已经从礼堂传出来,江执说什么都要跑上去给程镜秋脑袋来个爆栗。
「走吧,江小执同学,我去给你拍照,保证把你拍得美美的。」
江执进入礼堂前不放心地朝着程镜秋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可惜程镜秋已经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
和程镜秋的评价相同,联盟大学的大部分同学都很有素质,见程镜秋一个人沿着淬星河缓缓滑动轮椅,纷纷上前询问:
「同学,需要帮助吗?」
「同学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程镜秋解释:「我随便看看,不用麻烦。」
「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去找穿着这个t恤的人,是校庆的志愿者。」询问的人扯着自己身上白色画着联盟大学标志的衣服给程镜秋看。
程镜秋点头:「好的。」
「关学长,我跟哥哥说了,他答应等一下在明见楼和你见一面,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十米开外,一个身穿白色小洋裙,打着一把精緻遮阳伞的女孩子昂头,沖身边的关河笑道。
关河点点头,他感激地握住女孩子的手:「谢谢你言妍!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的。」
言妍摇头:「我就是帮忙牵线,别的我也帮不上忙。」
「能够帮忙牵线已经是帮大忙了!」关河感激地说:「别人想见言教授一面难如登天。你真的好厉害言妍,简直是我的贵人,无论事情成不成,我都要请你出去玩,暑假的时候一起去环城旅游吧。」
言妍不自觉低头,双颊粉嫩如飞霞。
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关河……两个小时前说要和江执一起吃饭,两个小时后就要和言妍旅游?
程镜秋戏嚯的目光没有遮掩,关河很快注意到她,不由自主地皱眉,他都已经带着言妍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会遇见程镜秋这个瘸子?
倏尔,关河的眉头打开。言妍一直注意着关河,见他的目光定格在程镜秋身上,也朝着程镜秋看过来,一看到程镜秋的脸,言妍心中下意识升起危机感。
「关学长,她,是你认识的人?」言妍咬着嘴唇问。
关河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前纪教授免费心理谘询活动遇到的一个患者,本来说让我接手,不过你也知道,我忙着加入言教授的团队,没时间接手。只是看过她的个人资料而已。」
言妍提起的心放下不少,脸上重新出现笑容:「那我们走吧。」
关河点头,步伐却没有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三米开外的程镜秋:「说起来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她初中都没有读完。」
言妍夸张地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连法律规定的义务阶段都没有读完……她看起来也不像那种坏学生啊。」
「有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蔫儿坏,骨子里是什么样谁知道呢?」
对于联盟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在看到一个人的档案是初中肄业的时候,第一反应一定是这个人是个坏孩子。
因为即便是监护人也不能阻拦一个孩子读完初中,除非这个孩子自己想要休学,或者拒绝读书。
「而且,她现在是个无业游民,那你说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哪里来的?」关河撇了程镜秋一眼:
「不知道背地里在干些什么龌龊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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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妍迟疑地说:「这种猜测还是不要随便说……」
关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在说她而已。而且她现在连一句反驳都没有,可见我说的没什么错。」
第34章
「这位同学。」
程镜秋沖河对面的志愿者招招手,志愿者绕到桥上走到程镜秋身边,问: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程镜秋侧头说道:「麻烦你送我去明见楼。」
志愿者犹豫地看了看眼前的关河和言妍,随后推动程镜秋的轮椅转了个头,朝着明见楼去。
关河眉头一锁:
「你去明见楼干什么?」
明见楼是校长和院长们办公的大楼,一般用于招待贵客,比如言冬澄此时应该就在明见楼。
而关河和言妍也正好要去明见楼去见言冬澄。
程镜秋不屑于给他一个眼神,理了理身上的毯子。志愿者察觉到这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也不说话,埋头推着程镜秋走。
几分钟后,十层高的明见楼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旋转门门口站着四个保安,见有人来,伸出套着白手套的手:
「请出示证明,否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志愿者有些尴尬地说:「你要进去吗?」
「不用,在这里就好。」
关河原本忐忑的心情顿时消散,他讽笑:「还以为来这里干什么,原来是吓唬人。」
言妍赶紧出示言冬澄助理给的邀请证明,保安微微躬身:「请进。」
言妍和关河二人踏入明见楼中,关河脸上的笑意愈发遮掩不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非要跑到这里来自取其辱。」
程镜秋撇撇嘴,此时电梯门开,大厅中出现一群穿着正式西装的男男女女,其中联盟大学的校长,副校长赫然在列。
关河脸上的表情一变,尊敬而拘谨地看向各位大佬,悄然退到一边。
联盟大学的校长也不会把关河和言妍两个人放在眼里,径直走出旋转门,四名保安齐齐敬礼。
「要我说,我们还不如等一下谈教授,请到他可不容易。」
「那还不是校长的面子大?再说,我们要去接言教授……这可耽误不得,也就是校长,别人未必请得动言教授。」
一行人有条不紊地拍着蔺校长的马屁。
推着程镜秋的志愿者恨不得缩到角落去,唯独程镜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就在这群人即将走过程镜秋身边时,她突然开口:
「蔺校长,你觉得联盟大学学生当众欺辱弱势群体这个标题,够不够耸动?」
程镜秋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当中。
站在前排的蔺校长脚步一顿,他沖身边年纪稍轻一些的男子使眼色,蔺校长带着人继续朝前走。
男人飞快走到程镜秋身边: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你快点离开。」
程镜秋苦恼地皱眉:「还不够耸动?那如果加上一百八十周年校庆这个状语呢?」
男人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说完就要去推程镜秋的轮椅,这时程镜秋又开口:
「后半段就写校长公然包庇好了,实在不行再买点热搜。想来一定可以激起民愤,比起歌舞昇平的校庆新闻,大众还是更喜欢我这个新闻呢。」
蔺校长转身,看向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漂亮小姑娘,沉声道:「你有五分钟的时间。」
这时候,关河和言妍已经走出旋转门,两人愕然地看着程镜秋拦下蔺校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慌。
程镜秋瞥了这两个人一眼,说道:
「那么,请这两位同学把刚刚在我面前说的话复述一遍吧。」
关河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程镜秋居然有勇气来到明见楼,更没有想到她居然好巧不巧就可以堵住蔺校长,更加令人不理解的是,她居然三言两语就把蔺校长给拦下来了!
程镜秋学着蔺校长刚才那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不对,应该是四分半。」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一滴汗从关河的发丛中流过,明明是四月天,可关河却觉得汗水根本止不住,他怎么可能再把话说一遍?
程镜秋没什么耐心:
「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勉为其难提醒你一下,说起来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怎么?还不记得?看来贵校的学生即便通过层层筛选,还是会出现一些记忆力低下的人,似乎我只能把录音发在网上,让大家评评理了。」
关河握紧拳头,手指勐地攥紧,磕磕绊绊地说:「说起来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她初中都没有读完。」
言妍难以置信地看向关河,她脸色青紫,紧紧咬住唇,根本不愿意在校长和院长们面前自曝其短。
程镜秋用手在轮椅扶手上划拉一下,看向言妍:「怎么?你说的话很难以启齿吗?」
言妍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对程镜秋展现出太大的恶意,她平着语气说:「啊?怎么会这样……连法律规定的义务阶段都没有读完……她看起来也不像那种坏学生啊。」
「有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蔫儿坏,骨子里是什么样谁知道呢?」关河抖着嗓子说:
「而且……她现在是无业游民,你说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哪里来的?」关河语气中带上了哭腔,他紧紧咬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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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啊,你们还有一分钟。」程镜秋并没有因为关河的神情变化而有任何心软之类的情绪,她冷漠地看着关河。
关河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认命一般闭上双眼,眼睑都在颤抖:
「不……不知道背地里在干些什么龌龊的勾当。」
言妍飞快地接上最后一句:「这种猜测还是不要随便说……」
关河抖着嗓子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只是在说她而已。而且她现在连一句反驳都没有,可见我说的没什么错……」
蔺校长一行人都沉默了。这种阴暗的话即便心里说再多次也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更何况……
副校长何梁打量着蔺校长的脸色,走到程镜秋面前说道:「这两个学生我们会进行批评教育的。」
说完,副校长何梁沖关河和言妍招生:「你们两个,过来给人道歉。」
关河和言妍两个人像木头桩子一样愣在原地,压根不想给程镜秋道歉。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朝副校长投去一瞥:
「看来,贵校的学生似乎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贵校的校训是尊重他人,谨言慎行,没想到只是挂在高处给别人看的。」
「这位女士,他们两个人说这种话确实不应该,但是你也不应该如此咄咄逼人。」另一位中年男人站出来,大义凛然地斥责程镜秋。
程镜秋双手一摊:「没办法,谁叫我只是初中肄业,没有经歷过完整的教育阶段,没素质是我的特长。」
「你!」
「对了,忘记说明一下,刚刚他们两个人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录音,但是现在我可开始录音了哦。」
程镜秋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各位都是教育界和科学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不会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吧。」
蔺校长不耐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头髮斑白的袁副校长无可奈何地说:
「这位女士,要不然这样,我们马上有一个重要的人要接待,请你先去办公室坐一会儿,等今天的校庆结束之后,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程镜秋挑眉:「遇事不决,拖可不是什么好方法。」
「你到底想怎么样?」何梁真的快被程镜秋逼急了。
按道理这时候他们应该接到言冬澄教授,可现在,却和一个不知道打哪里出来的傢伙纠缠不清。
「没什么,全校通报批评加上记过就行。」程镜秋单手托腮,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敲击着。
「到底是什么惩罚由学校决定,你的意见我们会参考,但是具体的结果等到我们讨论结束之后再通知你。」
袁副校长义正言辞地说。
「好吧,那我只能出去和外面那些记者好好聊聊天,希望能够把今天这件事情卖个好价钱,以弥补我的精神损失。」
「……」何梁无奈低头:「我们必须要遵守流程来让惩罚学生,不可能我现在就给出对应的惩罚结果。」
程镜秋无可无不可地耸肩,戏嚯地看着何梁:
「哦,对了,希望你偷偷摸摸收取不正当贿赂的事情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何梁脸瞬间拉得老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告你诽谤。」
「你的胸针是今年春季限定,价格嘛,如果是正规途径六位数起步,如果是不正规的途径七位数起步。至于这条皮带,七位数起步。」
何梁谨慎地回看蔺校长的脸色,厉声反驳:「你不要胡说八道。」
程镜秋却笑得眯起眼睛:
「可不是胡说八道。你手上有因为常年劳作的茧子,说明你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这是其一。其二,你身上的洗衣液味道是最普通的大众品牌,说明你现在的家庭条件也算不上富裕。另外,你的西装还够不上胸针和皮带的零头。」
何梁脸色酱紫,他勐地回头看向蔺校长,试图解释,可是这时候人多口杂,他辩解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程镜秋笑眯眯地看向西装革履的一群人:「那么,你们希望我继续分析吗?比如说,有人出轨,身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唇印,口红色号明显是年轻女生喜欢的色号之类的。还有……」
程镜秋把目光移到袁副校长身上。
袁副校长内心勐地一颤,生怕程镜秋口中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可惜事与愿违。
「我没记错,您应该就是袁睿教授?听说你们团队取得了智慧生物基因领域的阶段性成就,有一篇论文正在审核与重复实验期?」
袁睿额头开始冒汗,他不知道程镜秋突然提起这篇论文要干什么。
「伪造实验数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程镜秋漫不经心地说。
袁睿嘴巴大张,立刻反驳:「你信口开河,恐怕你连论文都看不懂,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论文上的实验应该会分配给三个不同的实验室验证,如果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就说明实验数据可信。」
程镜秋慢条斯理地说着顶尖期刊的审核规则。
「没错,现在应该快验证完了。」袁睿胸有成竹,这篇论文可谓是花费了他好几年的心血,现在就差临门一脚。
前两个实验室已经传来了验证通过的好消息。
「买通编辑把论文交给老维瑟实验室审核,老维瑟这个傢伙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过他儿子小维瑟却想凭自己的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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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程镜秋打了个响指:「说不定审核不通过的消息现在已经传来了。」
袁睿愕然地张大嘴,盲审阶段的实验室是不对外公开的,当然袁睿用了一点小手段,把论文安排在打点过的实验室当中。
而且,还没有传来消息的实验室就是维瑟生物实验室。
这个看起来和高学歷完全不搭边的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
程镜秋没有和袁睿纠缠的意思,她又把目光移向下一个人。
蔺校长终于开口了,再不开口这里就要变成审判大会了:
「这位女士,感谢你的举报,我们会按照你的要求对这两位学生进行全校通报批评和记过处理,也请你嘴下留情。」
蔺校长最后四个字充满威压。
「原来,这时候又不需要经过流程了啊。」
程镜秋的语气故作惊讶,似笑非笑地看着蔺校长。
在这种眼光下,蔺校长生出一种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错觉。
真奇怪,这个女人看上去弱小,纤细,美丽却没有任何攻击性,可是她居然可以如此精准地拿捏住所有人。
「不,你们不能记我的过!我哥哥是言冬澄!」
言妍完全不能容忍自己的档案上出现污点,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言妍泪眼朦胧地回头,看到来人,她的眼泪如泉水涌出:
「哥哥!你帮帮我,有人欺负我。」
第35章
言妍脸上表情急切,想要靠近言冬澄,可是硬生生止住脚步,呆站在原地,带着一丝小心地看向远处站着的高大男子。
言冬澄身材高大,气质冷冽,浑身上下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冬澄,她是你妹妹啊?」何梁副校长变脸飞快,满脸堆笑:「你妹妹考入联盟大学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言冬澄的目光从言妍身上滑过,然后又移到坐在轮椅上的程镜秋身上,看到程镜秋的那一刻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又松开,语调冷淡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刚刚发生的事情。总不能当着言冬澄的面说他妹妹的坏话。
校长助理极有眼色:「不过是学生之间闹了一些口角矛盾,并不是什么大事。」
言妍立刻顺竿爬:「对啊哥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一些误会而已。」
看在言冬澄的面子上,当然不会有人揭穿言妍的话,关河长长舒出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可以逃过一劫。
那个该死的程镜秋!关河心中咬牙切齿。
言冬澄却并不认可这些人说的话,他转头看向程镜秋:「你好,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程镜秋这才把眼光放在言冬澄身上,他很高,不过和程镜秋说话的时候会刻意弯下腰,不会让人有被居高临下的不适感:
「有意思,你居然会选择来问我。」
「拥有话语权的人可以轻易地模煳真相,而弱者……未必拥有说出真相的勇气。」
言冬澄审慎地看着程镜秋:
「如果事情确实是因为言妍而起,我不会包庇她。」
「言冬澄!你!」
言妍气得想破口大骂,可是看到言冬澄那如刀刃一般的锋锐眼神,她瞬间住嘴,仅存的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要说出任何不该说的话。
别人不清楚,可是言妍心里清楚得很,言冬澄不过是她的养兄,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屈指可数,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连帮关河和言冬澄见面都是通过自己的父母说好话。
这对养兄妹的关系可真冷淡。
「拥有话语权的人可以轻易地模煳真相……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名人名言,不过说得有几分道理,是谁说的?」程镜秋没开始为自己声讨,反而重复了一遍言冬澄说的话。
言冬澄薄唇轻抿:「那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个人说的话。」
「那两位同学说我初中肄业,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学好,而且现在是无业游民,看起来像是干了些什么不正经的勾当才能活下来之类的……」
程镜秋言简意赅地说出了关河和言妍的对话,语调散漫,这些话看起来对她并么有产生任何影响。
初中肄业……言冬澄眉心勐地一跳。
「抱歉,我并非有意让你说出这些。」言冬澄微微欠身,随后问:「在我来之前,处理结果是什么?」
「全校通报批评和记过。」
言冬澄点点头:「蔺校长,这个处理结果没什么问题。」
蔺校长没想到言冬澄对自己的妹妹这么不上心,随后想到某些传闻,脸上露出儒雅的笑容:
「确实应该让学生们知道,联盟大学的校训并非一句空话。」
既然已经要通报批评,还不如让联盟大学多个公正的名声。
言冬澄的态度一锤定音,言妍的眼睛漫上惶恐和愤怒,她紧紧握着拳头,双眼含泪看着言冬澄,眼中满是不甘心。
关河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种局面,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为什么自己会被记过?
「诶?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雄浑的中年男声从明见楼大厅传出来,他笑呵呵地走到众人身后:
「我这个电话接的有点久,还以为你们早已经到会场了。」
「谈教授,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刚好可以一起去会场。言教授也一起吧。」蔺校说完,对程镜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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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已经定了,之后会把通报和记过的相关文件传给你验证。小胡,和这位女士交换一下联繫方式。」
既然言冬澄都没有异议,蔺校长索性好人做到底,联盟大学出来一两个嘴巴不干净的学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么一番话,谈名白才看到被众人遮挡着的程镜秋,透过人缝看到程镜秋,谈名白勐地拨开人群走上前,殷勤地凑到程镜秋身边:
「你怎么在明见楼这里?」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着谈名白:
「少明知故问,比起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不是你在这里更让人疑惑?」
如果没有记错,现在是考核期,作为特种小队考官之一的谈名白,论理不应该出现在联盟大学的校庆上。
更何况,他最讨厌这种浪费时间的典礼仪式,向君赫都奈何不了他。
蔺校长真的吃惊了,谈名白作为联盟第一医科学院的院长,在联盟的地位非常高,如果不是经常进行研究和外科手术没有时间和精力,谈名白甚至可以当第一医科学院的校长!基本上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范畴,再加上谈名白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外科能力,谈名白在诸多院长校长之中地位超群。
程镜秋和谈名白表现得居然这么熟稔?
不光是蔺校长,听过谈名白大名的人都诧异得不行。
「谈教授,这位女士和你是什么关系?」何梁哑着嗓子问。
谈名白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程镜秋语调冰冷地说:「你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你的遗言,老谈。」
谈名白浑身肌肉绷紧,神情高度紧张:「额……你们可以理解为,她是我祖宗。」
众人:……哈?
看到众人脸上那惊讶的表情,谈名白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觉得年纪不太合适,我可以加上一个小字,她是我的小祖宗。」
谈名白才不在乎在场的人怎么想,他立刻看向程镜秋:「这句话应该不会成为我的遗言吧?」
医者不能自医,别人指着自己救命,自己还指着程镜秋关键时刻救命呢!
见程镜秋没给什么反应,谈名白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直起身体问:「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蔺校长给了胡助理一个眼色,胡助理把程镜秋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谈名白一听就眉头紧皱,一张弥勒佛的脸显出怒目金刚一样的神色:「所以,这两个学生的惩罚是什么?」
胡助理把刚才众人讨论的结果复述一遍,谈名白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镜秋:「就这?你什么时候开始与人为善啦?」
在场的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那个轮椅上的傢伙寸步不让,让在场所有人颜面扫地,咄咄逼人,三言两语逼得蔺校长不得不让步,这还叫与人为善?
大家对于与人为善四个字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啊?
程镜秋半侧着身子,疑惑地看向谈名白,问:
「所以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什么?不要说你是来给我撑腰的。」
「以前我一直觉得逆天的分析能力没有任何缺点,现在我觉得,太会分析是不是意味着少了很多惊喜?」谈名白默认道。
程镜秋淡淡地瞥了谈名白一眼,谈名白感觉自己在程镜秋面前毫无尊严:「好吧,我承认刚才我被某位啰嗦的老大爷给耽误了。」
谈名白口中的啰嗦老大爷除了向上将不做第二个人想。
「真的这样的处罚就够啦?」谈名白犹不死心地问。
程镜秋瞟了一眼满脸苍白,面容死灰的关河和言妍,漫不经心地说:
「够了,不然我怕这二位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蔺校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提的高高的。
这个轮椅上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谈名白对她亲昵中透着一股尊敬,偏偏那女人看起来半点不领情,还十分嫌弃!
「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去会场吧。」蔺校长又招唿了一次。
谈名白看了一眼程镜秋:「真不用我陪你逛逛?」
「不方便。」程镜秋冷淡地拒绝了谈名白,谈名白不情不愿地被蔺校长拉走。
蔺校长拉着谈名白,走到言冬澄身边:「这位是联盟第一医学院的谈泰斗,这位是刚刚才荣获联盟科技勋章的言冬澄教授。」
谈名白迅速恢復了自身的气势,俨然一副医学界泰斗的模样,看到言冬澄,下意识朝程镜秋投去一瞥,说道:
「久仰大名。」
言冬澄礼貌地伸出手:「我才是久仰大名。」
谈名白从做主刀医生开始就展现出过人的天赋,现在被称为泰斗,自然是因为其在外科方面无人可以望其项背的顶尖能力。
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志愿者这时候走到程镜秋身边,内心已经竖起无数根大拇指,这人居然可以和这帮大佬有来有回!
而且那些大佬明显落下风了好吗?
胡助理没有走,他殷勤地走到程镜秋身边:「这位女士……我这边加一下你的联繫方式……」
「程镜秋!」
江执在明见楼外喊了程镜秋一声,脸上满是汗水,脸上的妆被汗水化得七七八八。
原本已经走远的言冬澄勐地一下停住脚步,耳中再也听不清周围所有的声音,他隔着花丛远远看向安然坐着交换联繫方式的程镜秋,心脏激烈地鼓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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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教授?」
「言教授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言冬澄的吴助理看向他,发现自己老闆居然在手抖!
连项目取得巨大突破性进展的时候,老闆都没有出现过激的动作和表情……
这丫头现在叫回程镜秋啦?
谈名白看一眼像是被人点穴一样的言冬澄,摸着下巴,眼中划过一抹瞭然。
「纵使相逢应不识,应不识啊。」谈名白想起一句不合时宜的词。
第36章
深夜,号称胤城第一大盘的临江居顶楼复式大平层。
微黄的灯光柔和地笼罩着床上的人。床头柜的古典香薰炉中飘出淡淡的烟雾,宛如春雨之后的香气盈满偌大的房间,舒适而宽敞的大床上,睡梦中的言冬澄却紧锁着眉头,并不安稳。
梦里,他又一次回到了那条山道,坐着最后一班巴士穿梭在微仓山的山路之中。
右手靠窗的座位上是一个眼熟的阿姨,阿姨看面容似乎只有三十多岁,可是早已经生出白髮。
她怀中抱着两个透明大袋子,袋子里面装着崭新的当季衣服,水果和一个精緻的保温饭盒,还有一个保温杯。
阿姨早就眼熟了言冬澄,她沖言冬澄笑笑,然后犹豫着开口:「我看你这校服,胤城一中的学生吧?」
梦中的言冬澄点头。
阿姨似乎没有察觉到言冬澄的抗拒,又或者她实在想找人说说话,故意无视了言冬澄的抗拒:
「胤城一中可是好学校,以后联盟的栋樑都是你们。」
言冬澄并不想交流这个问题。
阿姨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说道:「我儿子要是好好读书,也能够上胤城一中。我听说胤城一中还有奖学金,以他的成绩,肯定能够拿下奖学金,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这条山路上去,唯一的建筑就是微仓山少年监管中心。
一般关押着在青少年时期犯错的人。
无论那个少年多么聪明,胤城一中也已经不是他可以企及的学校。
言冬澄没有答话,阿姨揉了揉眼角,脸上带着一些睏倦:
「我儿子今天就出来了,我白天没空接他,下班才来。」阿姨犹豫地问:
「你……看起来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怎么自己一个人来?」
言冬澄依然一言不发,他不想回答任何关于家人的问题。
阿姨终于觉得有点无趣,一个人说话实在乏味,她撇了撇嘴:「你这两手空空的,探视也不是这么着的,怪不得每次都进不去。」
两个人遇到过不少次,只不过每次阿姨都可以进去,两手满满地进去,两手空空出来,满脸期待地进去,又哭又笑地出来。
而言冬澄,进不去,只能呆呆地看着微仓山的门牌,一坐就是一天。
可是他依然每个星期天都来,横跨一座胤城,风雨无阻。
如果这里是一座寺庙,言冬澄一定是最虔诚的信徒,哪怕他不能踏入庙宇一步,哪怕他的佛不肯见他一面。
阿姨瞅着言冬澄的面色,试探地问:「莫非你也是来接人的?」
言冬澄相信这阿姨如果去扫雷,恐怕被探测器还准。
阿姨彻底熄了探究的心思,反正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微仓山,以后不会再遇见这个男生,既然人家不想聊,那就算了。
司机把车稳稳噹噹地停在公交站牌门口,公交站牌就在微仓山少年监管中心对面,夜晚,门口的小卖部还亮着灯,惨白惨白的。
门口站着一个瘦削的男生,看年纪和言冬澄差不多大,他冲过马路走到阿姨身边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妈。
阿姨湿了眼眶,一边抹泪一边笑:「你可算是出来了,又长高了!」
男孩咧开牙齿笑:「可不是,里面都是给我的?」
阿姨敞开袋子,将衣服套在男孩身上,心疼地说:「里面的伙食不好,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还好,我体脂率可标准了,不过喜欢跑喜欢跳,所以看起来瘦,体重可不轻。」男孩顺从地套上外套,阿姨这时候拿出饭盒,递到男孩手里:
「还没吃晚饭吧?夜间公交还得等半个小时,你先吃饭。」
男孩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在寒夜里,带着烟火香气的饭菜分外刺激人的味蕾,再加上那肉眼可见的温柔水汽,言冬澄觉得自己有点饿。
一放学就辗转来到微仓山,言冬澄没有吃晚饭。
这三十分钟的时间对于言冬澄来说,分外煎熬。身边是一对相互呢喃的母子,而自己孤零零地坐在老旧的长椅上,层层寒意漫上身体。
终于,夜班快车到来,那对母子上车,随后,公交车的尾灯成为这夜里唯一的暖色,终于消失在蜿蜒山路间。
不知名的虫子在叫,远处传来狗吠声,已经是零点。
言冬澄像一个坐定的老僧,一动不动地盯着微仓山监管所的门,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等待恐怕是世界上最难熬的一件事。
身体似乎被冻住,成了一个人形冰雕,早晨的晨雾带着水汽侵入肺腑,言冬澄的手和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保安打着哈欠走出大门,看到言冬澄,他有些犹豫地朝保安室内望了一眼,于心不忍地走到言冬澄面前:
「同学,别等了,你等的人已经走了。」
「不可能,我从零点就坐在这里。」
太久没说话,言冬澄的声音有些暗哑,但是态度却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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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她因为表现不错,所以不用呆满三年,半年前就走了。」
言冬澄愕然地看着保安,随后又摇头:「表现良好的人需要公示,我查过这三年所有微仓山监管所的公示,没有她的名字。」
保安张了张嘴,沉沉一嘆:「不是……你怎么这么……」
较真呢?
看着言冬澄熬得通红的眼睛,保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劝说他。坐在长椅上,搜肠刮肚地说:
「你看啊,你这三年周周都来,可每一次见面都被拒绝,有些事情真的不必执着。」保安想伸手拍拍言冬澄的肩膀,言冬澄快速地避开,保安的手尴尬地收回,在裤子上摩擦一下:
「你是胤城一中的学生,以后肯定有光明的未来,何必对过去念念不忘呢?我在这儿这么久,什么事情没见过?有的人,缘分到了这里就断了,有的人走出这扇门,就想开启新的生活,不愿意和过去纠缠。以前重要的以后未必重要啊。」
言冬澄无动于衷地听着这些话,他依然执着地看着铁门,一动不动。
保安无奈回到保卫室,不知道对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很久以后,言冬澄甚至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茬,满身罡气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打量了言冬澄两秒:
「言冬澄?」他叼着烟的唇上下阖动:「这个世界上,没有程镜秋这个人了,你回去吧。」
这一刻,虚构的世界彻底崩塌,满世界都是无尽的烟尘与硝烟,什么声音在怒吼,侧耳听去,世界确是一片荒芜的寂静。
言冬澄知道自己在梦里,这些年来,他反反覆覆在这个梦中受煎熬,可是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梦中,他像个有受虐倾向的人一样,反覆告诉自己,这些煎熬是自己应得的。
画面突然变化,眼前是言冬澄最讨厌的客厅,门口,那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女眉眼冷淡,她说:「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让自己足够有价值,让你自己不得不被保护。」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连面容也变得模煳。
言冬澄勐地坐起身,额间满是汗水,临江居偌大的主卧里,他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唿吸声,心脏不规则的跳动提醒着他还活着的事实,他摸到濡湿的床单,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大教授,请问你知道现在是东八区几点钟吗?」傅长珩痛苦又不得不强忍怒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在哪里?」
傅长珩下定决心要打消言冬澄发疯来找他的念头:「我在酒庄,酒窖里面。」
「我马上过来。」
傅长珩惊愕地从床上弹起来,重复道:「不是,大教授,酒窖,你最讨厌的地方,酒,你最不喜欢的东西!」
「定制路线预计到达时间三十分钟。」手机快速定制交通路线,很快,言冬澄直达傅长珩的酒庄。
傅长珩顶着鸡窝头,怨气冲天地看着言冬澄:「虽然我知道起码三个a级特种小队在暗中保护你,虽然我也知道一旦我攻击你就会面临刑拘终身的结果,但是!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言冬澄。」
「我遇见了程镜秋。」
傅长珩像被冰水兜头泼了一脸,精神一振:「你怎么确定,你遇到的那个人,是程镜秋?」
「很冷。」言冬澄穿着柔软宽松的睡衣,在车上不觉得,但是在酒庄门口却觉得骨头都是冷的。
傅长珩连忙让言冬澄到客厅,客厅有一个半岛型的吧檯,吧檯里面的柜子里摆满了酒。
室内的温度很适宜,言冬澄放松些许,他坐在吧檯前的椅子上:「因为她叫程镜秋。」
「……」傅长珩觉得言冬澄魔怔了:「当初我们就探讨过,联盟上百亿人,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光是胤城常住人口就有约莫八千万,叫程镜秋的大概上百个。」
言冬澄点点头:「她的骨相和你给我绘制的那些都有七八分像,而且年纪也符合。」
傅长珩拿酒的手顿住:「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佐证吗?我怕你高兴得太早。」
「他们攻击她,说她……初中肄业。」
玻璃酒杯底部撞击到吧檯,傅长珩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有把握,那个人就是你找了十三年的人?」
吧檯对面的人点头。
傅长珩长长吐了一口气:「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言冬澄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傅长珩挠头。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找到了她了,然后呢?」
第37章
傅长珩薄唇抿起:「这些年你一直执着地寻找程镜秋,甚至为此参与了许多重大项目,得到了极大的查阅权限,可是……找到她之后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言冬澄苦笑:「可能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如果过得不好,我可以倾尽一切,如果过得好……」
「过得好,你就可以不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傅长珩替言冬澄回答:「你做不到的。好了,先来和我说说,你怎么遇见她的?」
倒酒声响起,傅长珩嗅闻着空气中浓烈的酒香,端起酒杯,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能给我也倒一杯吗?」
「言教授,需要我提醒你,你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酒吗?」
言冬澄端起空酒杯,而后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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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晚,言冬澄回忆着自己在联盟大学和程镜秋相遇的对话,傅长珩无疑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他并不打断言冬澄的叙述,适时地为他倒上一杯温水。
这次的相逢太短暂,不到十分钟就说完了全程。
「幸好,你没有偏袒言妍。」傅长珩放下手中的酒杯:「那你觉得她认出你来了吗?」
言冬澄摇摇头:「我不知道。」
傅长珩拍拍言冬澄的肩膀:「要不然,去接触一下她身边的人?那天那个学生肯定是联盟大学的,你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够从她口中知道关于程镜秋现在的信息。」
言冬澄一直锁着的眉头松开,他眼睛骤然一亮,移开在傅长珩手下的肩膀:「我先走了。」
傅长珩呆滞地看着言冬澄离开的背影,不是大哥,你凌晨三点把我叫醒,然后和我聊了半个小时,就把我扔下啦?
联盟大学,心理研究楼办公室内,江执在刷着诡息论坛。
皮鞋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逐渐靠近,江执自然而然地点开心理学顶尖期刊的网页,随后,脚步声在江执身后停住:
「江执同学你好,我是言教授的助理,我姓吴。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江执点点头。
「那可以麻烦你和我去一下言教授办公室吗?他有一些问题想向你谘询。」
正在疯狂写论文的许青榕勐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江执,江执犹犹豫豫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言教授?找我?」
「没错。」吴助理点头。
江执以为,自己这辈子和言教授最近的一次交集就是昨天去明见楼找程镜秋,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更进一步。
「要签名,帮我要签名!」许青榕疯狂做口型,江执当作没看见,跟着吴助理前往言冬澄的办公室。
联盟大学给言冬澄的办公室几乎占据了一层楼,这层楼里配置着最顶尖的生命科学与智能运用的仪器,当初来参观的时候,据说每台上亿星币。
江执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吴助理验证指纹打开一扇智能电子门,门后露出言冬澄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联盟大学的学生大部份都以言冬澄作为偶像,按照许青榕的说法,言冬澄可是智性恋的天花板。
总之,大部份联盟大学的学生都对言冬澄有着一股盲目的,甚至狂热的崇拜。
江执也不例外,但是是曾经的江执。
至于现在不狂热崇拜的原因,大概和程镜秋脱不开干系。
江执大着胆子打量着言冬澄的办公室。干净整洁的办公室以蓝白二色为主,偌大的落地窗让阳光无所顾忌地跑进来,室内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是被阳光晒过后的果木香气,尾调却是刚刚被磨好的咖啡豆散发的气味。
即便是不喜欢香水的人,也不会抗拒这种气味。
「你好,江执同学。」言冬澄率先开口,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我们去沙发那边聊。」
「好,好的……言教授。」江执跟随着言冬澄坐到淡蓝色的沙发上。
今天的言冬澄和昨天西装革履不同,穿着一身米色polo衫,休闲裤,手腕上手一条红绳,红绳处吊着一枚银杏叶样式的吊坠。
言冬澄问江执:「茶还是咖啡?」
江执摇摇头:「白开水就好,教授。」
言冬澄点点头,拿出一个干净的纸杯,替江执倒了一杯水,江执小心翼翼地接过。
江执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言冬澄居然亲自给她倒水,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写在她的墓志铭上?
虽然人生才刚刚二十五载,可是未来比这更加高光的时刻恐怕不会出现了。
「不必这么紧张,今天我找你来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言冬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温水。
江执即便做梦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和言冬澄聊聊,聊什么?
「程镜秋……过得怎么样?」言冬澄语调温和地开口,像是在唠家常。
「还好……?」江执下意识地回答,等等,为什么是程镜秋?程镜秋的名字怎么会从言冬澄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总感觉有一种诡异的荒谬感。但是江执不敢提问言冬澄,只能听着言冬澄继续往下问。
「她现在住在哪里呢?」
江执警惕地看向言冬澄:「言教授,按照职业道德我无法透露患者过多的信息。」
言冬澄双手交叉,点点头:「她有心理疾病?」
江执心里咯噔一下。
「你刚刚说,按照职业道德……如果她有心理疾病,但是她的医生却是还没有毕业的联盟大学研究生,那么说明程镜秋很可能没钱。如果没记错,纪景川教授有一个免费的心理谘询活动……但是纪景川本人很忙,有时候会把患者交给自己的学生。程镜秋就是这么和你认识的,没错吧?」
到底是谁说言冬澄是普通人的?原来是程镜秋。程镜秋认定普通人的标准是不是她自己啊?言冬澄的敏锐程度根本不是普通人!
江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言冬澄的问题,她选择沉默以对。
言冬澄并不意外,他继续提问:
「江执同学,你了解程镜秋的过去吗?」
江执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信息。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了解。一个心理医生不了解自己患者的过去,往往意味着治疗没什么进展,毕竟大部份人的心理疾病都来源于原生家庭和童年时期,这是心理学的基本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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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页
「言教授,我承认你很敏锐,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透露任何患者的隐私。」
虽然言冬澄已经推断得让江执头皮发麻,江执只好硬着头皮复述自己的立场。
「抱歉,我无意冒犯你,但是……」言冬澄的眼神变得深邃:「程镜秋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无论如何,我都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她的现状,难免有些操之过急。」
「很……重要的人?」江执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怎么也没办法把言冬澄和程镜秋联繫起来。
言冬澄点点头:「我了解她的过去,但是不了解她的现在,所以,如果你想知道,不如和我交换一下信息。」
有那么一瞬间,江执真的很想点头答应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程镜秋对于江执而言,越了解越像一个谜团,江执不仅解不开第一层谜题,还会发现更多的谜题。
她明明初中都没有读完,可是知识面却广得惊人,而且掌握着一些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掌握的东西,随心所欲又睚眦必报,毒舌又冷漠,但是她不主动害人,甚至有时候会似有若无地帮帮别人,可是她不需要别人的感谢,只是我行我素地活着。
而且程镜秋看到鲜血和尸体的样子,一点惊恐的反应都没有,江执一度觉得程镜秋恐怕有情绪障碍这种症状。
总之,要了解一个人,了解她的过去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心理问卷可以骗人,但是过去不会。
「抱歉,言教授,虽然我很想知道她的过去,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打开程镜秋的心扉,由她自己来告诉我。」江执摇头拒绝。
言冬澄抿唇:「不必这么早拒绝江执同学,因为你打开程镜秋心扉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
「希望你哪天考虑好之后,再和我联繫。」言冬澄拿出自己的智能手环,和江执交换了联繫方式。
江执起身告辞,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江执侧头回看已经回到办公桌前的言冬澄:「教授,我能问问,程镜秋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她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言冬澄没有逃避这个问题,远远地看着江执:「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学姐,你会为什么人付出一切?」江执回到心理学大楼,百思不得其解。
许青榕好不容易写完一个小节的论文,眉头舒展,听到江执的问题,许青榕凑到江执身边:「江小执,你在看什么言情小说吗?」
「哈?」
「言情小说里面的男主或者男配的经典台词,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命都可以。」许青榕笑嘻嘻地说:
「江小执你的审美不要太落后!」
江执摇头:「不是我看小说看到的!是言教授说的。」
许青榕眼睛立刻瞪大,头恨不得凑到江执肩膀上,差点破音:「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许青榕哀怨地扫了江执一眼:「你知道233年联盟大学年度评选,你最想嫁的男人榜首是谁吗?」
「不会是……」
「就是言教授。」看着江执无语的表情,许青榕解释:「怎么?你觉得言教授不配?」
「可是人家一个项目就是一两年,根本不回家,没办法提供任何情绪价值,这也能够变成最想嫁的男人?」江执实在无法理解。
「我们颜性恋和智性恋是这样的,而且,不回家意味着没有柴米油盐的争吵,没有一地鸡毛,说自己是言太太在外面会有无数人巴结过来,还能衣食无忧,享受最豪华的生活,想干什么都可以除了出轨。」
许青榕脸上写满了满足:
「这简直就是最理想的婚姻好吗?里子面子全都有了,谁说在外面有面子不是提供情绪价值的另一种方式呢?如果我可以嫁给言冬澄,我愿意把言冬澄太太五个字做成胸针天天别在胸口。」
「……我还以为你们肤浅,没想到你们想得真多。」江执仔细一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儿。
许青榕一拍桌子:
「可是!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连起来说一遍?!」
「言教授说,他有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这句?」江执疑惑地复述着,许青榕面如死灰,趴在桌子上:
「为什么啊,没听说过言教授有任何桃色绯闻啊!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最重要的人!这一听就是白月光!」
江执无语:「你都不知道那个最重要的人是谁,你怎么确认是白月光?万一是男的呢?」
「男的就不能是白月光?」
「能。」江执退了一步:「也有可能是父母之类的啊。」
「你会说父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许青榕义正严辞地反驳:「更何况,言教授好像是个,他现在的父母是养父母,而且关系不是很近。」
许青榕摸了摸下巴:「不行,言教授说他有最重要的人简直是我今年最难接受的事情。」
江执面无表情地说:「那如果我说这个最重要的人是程镜秋呢?」
许青榕的下巴快掉到桌子上,双手用力握住江执的肩膀:「你刚刚有说话吗?我是不是幻听了?最近我写论文的压力有点大,一定是我听错了。」
「没听错,学姐,就是程镜秋。」
许青榕哀嚎一声,趴到桌子上,眼皮垂下,双手合十握拳放在胸前。
「学姐你这是在祈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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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页
「我在默哀。」
「默哀?」
「哀悼我的美好幻想对象少了一个。」
「你的幻想对象到底有几个?」
「十八个。」许青榕精神奕奕地睁开眼:
「避免其中一个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时,我精神崩溃,我选择多一点精神支柱。心理学告诉我们人必须有动力,言冬澄,简星璨兄妹,祝东风,粉莉莉都是我的精神支柱。」
许青榕掰着手指头数,毫无愧疚之心。
江执:「……」
我常常因为自己太有道德,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言冬澄,科学界新秀,简星璨兄妹,商界大佬,祝东风,玄学大师,粉莉莉,虚拟偶像。
所以说,要么别追星,一定要追就多追一点,追星的面广泛一点,总不会遇上连环塌房。
「突然觉得程镜秋和言教授很般配。」许青榕从幻想丧夫到完成磕cp的转换不需要三分钟。
「哪里般配?」江执费解:「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在今天之前我什至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青榕仔细回忆了一下程镜秋的外貌,以及程镜秋那怼天怼地的性格……
」双a就是最好磕的。」许青榕眼睛亮晶晶地说。
「我先去程镜秋家做饭了,再见学姐!」江执飞快地离开办公室,拍拍自己的双颊,嘟囔:「开什么玩笑,言教授和程镜秋。」
江执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38章
推开程镜秋家的大门,程镜秋正在客厅堆积木,灰白色的积木搭出一个城堡的框架,江执放下自己的双肩背包,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打开程镜秋家的冰箱,里面摆好了两人份的牛肉,青菜,鸡蛋和配料。
江执把牛肉拿去解冻,趁着解冻的间隙朝程镜秋投去一瞥,她还在专心致志地搭城堡的外墙。
江执没有移开目光,试图将言冬澄的脸和程镜秋的脸摆在一起,突然间,江执觉得许青榕说得也不算全无道理,这两个人确实有点像,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夫妻相?
「江同学,你今天见过言冬澄。」
程镜秋抬起头,打断了江执那漫无边际的幻想。
江执像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到一样,赶紧立正:「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有忒弥斯之风的味道。」程镜秋慢悠悠地回答。
「什么风?」
「言冬澄身上的香水味。」程镜秋带着一股莫名的笑意看江执。
「别人就不可以用这个香水?」
「忒弥斯之风,今年春季限定款,全联盟目前只有三十份。」
江执立刻撇清关系:「是言教授让我去他办公室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程镜秋挑眉,眼睛虽然在看江执,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什么都没有说不代表什么信息都没有泄漏。」
「……」江执愕然张嘴,她怀疑程镜秋之前说言冬澄是普通人恐怕不是胡说八道,而自己才是拉低智商水平的那一个:「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眼神闪躲。」程镜秋放好一个塔尖:「事实上,你的脸上就快写上,我好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了。」
江执下意识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
「江同学,我对于回答重复性的问题可没什么耐心。」程镜秋目光移回积木上。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如此,江执索性硬着头皮问出来。
「没关系,我不认识他。」程镜秋给出答案。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江执无语。
「对,你真的很好骗。」程镜秋头也没抬。
「……」谢谢你把天聊死的同时还对我进行了人身攻击。
午饭过后,江执想起自己从平安福利院副本出来后还没有看过论坛,马不停蹄地点开帖子。
置顶飘红的帖子名称:论副本中绝对不要遇到的玩家
发帖的楼主选择匿名,性别是女,江执打开她的帖子看到正文。
【我进了一个列车惊魂的副本,本来这个副本的难度不算特别大,最起码没有那些死亡率七八十的新手关大,其中我遇到了一对闺蜜,据说感情非常不错。
但是,当她们在这个副本中和某个男玩家呆了几天后,彻底反目成仇,互相攻击同归于尽,后面的事情更加恐怖。男玩家不知道对另一个男玩家说了什么,那个男玩家居然自杀了!那个男玩家几乎精神控制了列车上所有人,如果不是我有精神免疫类的技能,我恐怕都没办法逃脱。
不仅如此,最后剩下来的人都被他杀了,手段极其血腥残忍!极度折磨!
因为诡息副本内的名字都可以现编,而且可以换脸,所以我给不出任何信息,但是你们进副本的时候都小心点!我最近打死都不会进副本了! 】
【楼主好像什么都说了,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说】
【没毛病,难不成我们遇到一个男玩家都要警惕不成? 】
【而且这么多人反驳楼主,说不定楼主只是来譁众取宠的】
【但是说不定真的有精神控制类技能,楼主不是说她有免疫类的技能吗? 】
【精神控制类技能,一听就觉得好恐怖】
【总之楼主也是好心,大家多多注意总好过不设防不是? 】
江执轻轻点头,觉得这个人说得没问题,继续往下划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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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页
【与其小心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暱称的玩家,还不如小心一点程镜秋! 】
发这句话的人没有隐藏自己的暱称,牧之爻。
【捉大佬! 】
【怎么回事?怎么牧之爻对程镜秋有一股恨之入骨的感觉? 】
【我看了牧之爻的通关记录,他已经通过了第二个正式关,副本名称平安福利院】
【等等,这么看,程镜秋也通过了平安福利院,莫非两人在副本里面有什么冲突? 】
牧之爻看着光幕上跳出来的一条条讨论,恨的脸色发青。
系统结算之后,扣除了他大量积分,导致现在牧之爻的积分居然是负的!
牧之爻当然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害得自己这么惨。
考虑到那个瘸子应该可以通关,牧之爻不认为那个瘸子会榜上无名,所以他花了一个通宵,搜索了整个排行榜上的人。
诡息论坛的信息公开程度取决于玩家自身,所以有些人的游戏歷程可以查阅,但有些人不可以。
这无疑加大了牧之爻的搜索难度。
甚至他翻完整个排行榜之后,才在那个系统拒绝评价的小字中找到了程镜秋。
程镜秋没有隐藏游戏歷程,牧之爻为了确定还花钱去看了程镜秋上传的白雁村副本。
当白雁村中的程镜秋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牧之爻就无比确定,平安福利院中的那个瘸子就是程镜秋。
「操!」牧之爻字正腔圆地骂了一句。
什么都不干牧之爻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选择在论坛上让人知道程镜秋有多可恶,从此对程镜秋有所防备。
刚好楼主的那个帖子热度不低,牧之爻就搭了个顺风车。
只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热度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谁知道有人挖出来一条官方公告:
【平安福利院副本由于特殊原因,临时关闭】
【不是,什么特殊原因? 】
【这谁知道啊? 】
【不是吧,我现在心里满是好奇,平安福利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
【据不可靠消息,重要npc都死了就会出现副本临时关闭的情况】
【啊?可是程镜秋的武力值评级是最低的,她怎么可能杀得掉npc ?更何况,现在没有玩家能够杀掉npc吧? 】
【有人试过击杀npc,都回到新手关了】
【牧之爻自己在副本里面挑动玩家内斗,不比程镜秋坏吗?平安福利院里面,起码程镜秋没害玩家!当然,这并不妨碍我讨厌程镜秋! 】
【加一,从行为上来看,程镜秋除了嘴巴毒以外根本没有别的问题,牧之爻自己反而杀了好几个人】
江执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程镜秋:「所以,平安福利院后来到底怎么啦?」
程镜秋耸肩:「刚好我上传的攻略视频过审了,江同学不要白嫖哦。」
江执点开程镜秋的主页,粉丝人数直逼八十万,很多人虽然不敢玩诡息,但是很爱看,不过也存在相当一部份解密爱好者,密室逃脱和剧本杀爱好者深度喜欢玩诡息。
总之,诡息的热度在恐怖游戏领域一骑绝尘,连带着上传视频的人也可以收穫大量粉丝。
程镜秋显然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我说为什么诡息要关闭平安福利院呢,程镜秋这视频一上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解法了,看来这个副本不得不换一个谜题】
【卧槽!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最开始我以为会团灭的!到处都是死亡g ,而且内鬼设定也太鸡贼了吧?怎么还可以增加内鬼啊!普通玩家根本没法玩! 】
【最后程镜秋居然可以让那个秦老师和她儿子相见!呜呜,谁说程镜秋坏的?站出来,我的虚拟键盘蓄势待发! 】
【你们只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只有我关心程镜秋一个视频就能赚大几十万星币! 】
【二十万的播放量,买断是30星币,六百万的收入,除开诡息八成抽成,以及交税,程镜秋光靠一个视频就能赚我一年的钱!实名羡慕了! 】
【但是人家的视角就是让我又爽又刺激啊!那个女怪物手指甲伸到她面前的时候,我肾上腺素飙升! 】
【对对对,最后那个院长和白老师死有余辜,大快人心! 】
【到底谁说可以復刻的?你们会用听诊器开保险柜,还是会用头髮丝开锁? 】
【我终于明白,技多不压身这句话的含义! 】
牧之爻看着画面定格在程镜秋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家母子消散,恨不得一拳头打碎程镜秋的脸。
原本他牧之爻如果以内鬼的身份赢得胜利,就可以上传视频,那么几十万的收入不就是自己的?
可惜,功亏一篑。
江执一场「电影」看完,回到程镜秋主页时,发现她的帐号粉丝直奔一百万,甚至还有向上沖的趋势,考虑到程镜秋没钱买粉丝,这一百万恐怕都是活粉!
即便是在这个泛娱乐时代,一百万活粉的能量不容小觑,关键是程镜秋只上传了两个视频。
虽然诡息的录制功能堪比4d大作功不可没,可是程镜秋能够独立通关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思索片刻,江执问:「明天继续一起玩诡息?」
「好。」程镜秋拼完城堡上的最后一块积木。
第39章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本次的副本名称为:血腥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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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页
「各位玩家受到蔷薇小姐的邀请前往蔷薇城堡,在城堡中你们将进行一次令人愉快的游戏。」
「主线任务:活下去。」
「支线任务:探索城堡。」
「请记住,副本内死亡等同于现实世界死亡。」
机械的声音说完,黑色的空间从眼前消退,面前是一座偌大的城堡。
一个乡下小镇一般的地方却建着如此高大的城堡,程镜秋垂下眼睑。
白色的外墙上布满灰黑色如蛛网一般的裂痕,上面爬满了蔷薇花的花架。
正是蔷薇盛放,粉的,黄的,鲜红的一一在风中摇曳,像颜色各异的美人在参加一场盛会。
可惜今天天气阴沉,以至于所有鲜嫩的颜色都蒙上一层灰白的滤镜,美人的容色也随之黯淡。
城堡一共有四层,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左右两侧分别是钟楼和高塔,圆窗点缀着每个房间,大部分房间都拉起了窗帘,看不清里面的分布。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淡香,混合着水汽,让人感觉粘稠而潮湿。
「各位朋友,请跟随我一起前往城堡内,小姐等候诸位多时。」
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穿着燕尾服的男子,他有一双淡绿色的眼眸,沉静地打量着站在城堡门口的一行人。
站在门口的玩家们互相审视着,程镜秋一眼扫过去,八个男性,六名女性。
其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性眉眼明丽,在一堆运动衫,运动鞋的玩家中显得分外惹眼。
江执也在其中,不过程镜秋没给江执多余的眼神,两个人私下里说好最好表现得互不认识。
那个城堡管家一般的人走到程镜秋身边:「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程镜秋坐在轮椅上,淡淡地点头。
管家自然而然地走到程镜秋身后,带着她率先踏入城堡之中。
宽阔的步道延伸起码一百米,左手边是一个喷泉,右手边是一片宽阔的蔷薇花圃。
这个喷泉的形象很有意思。
一名女性手中拿着一卷书,可是书却没有翻开,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幕,宛如面纱一般。
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这雕像是神话中命运三女神诗蔻蒂的形象,据说命运三女神中,两个姐姐脾气都很好,唯独诗蔻蒂的脾气很糟糕。
神话中的诗蔻蒂掌管着死亡。而且这喷泉的材质也很特别,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乳白色的大理石,可仔细看起却像是由骨头雕刻而成,从形状上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此时喷泉偌大的围栏外蹲着三个女僕,这三个女僕趴跪在地上,细緻地用毛巾擦拭着喷泉外围的雕花。
其中一个女僕面色苍白,脸上虚汗不断,可是手中的活计却半点不敢停下,她的表情看起来委屈又难过,可是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机械化地擦拭着喷泉的台座。
另一边,就是众人看见的蔷薇花圃,蔷薇花圃的占地面积极大,奼紫嫣红。
城堡的僕人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花丛之中,细緻地修剪着每一根花枝,有人拿着锄头,精心为花松土。
他们的眉眼间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不甘心,但是又不得不机械化工作的麻木。
花圃按照区域划分得很明显,一共有十六个花圃,可是正在工作的却只有十五位园丁。
而且,每个僕人的胸前口袋中都放置着每一枚眼熟的卡牌。
和新手关中的蔷薇卡牌非常相似。
不过在新手关中,蔷薇卡牌的纹路是以金色画成,而现在这些卡牌是银色的纹路。
打开面板,果然一直是灰色的金制蔷薇卡牌亮起,在这个副本之前,程镜秋手中的蔷薇卡牌一直是不可使用的状态。
程镜秋身后的管家似乎没有为客人们介绍的习惯,他唿吸平稳地推着程镜秋滑上台阶,终于,众人抵达了正门前。
厚重的大门被门口的两个门童推开,紧接着,扑鼻的香气从室内朝众人袭来。
客厅的挑高极高,漂亮的旋转式水晶灯足足有三层楼高,照得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客厅正中央,一位比屋外蔷薇花还要娇艷的年轻姑娘眉眼轻佻地看着众人,手中拿着一柄嵌满宝石的羽毛扇子,悠然地扇动着,她那一头金褐色,色泽浓亮的蜷曲长发也随之左右摇摆。
「瞧瞧,我那素未谋面的客人们终于来了,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度过美好的三天。」
她的语调分外缱绻,带着点儿小女儿的娇憨和亲昵,当她目光移向程镜秋时,脸上流露出些许嫌恶,如蔷薇花瓣一般甜蜜的唇开合:
「尤里克斯管家,你可以撤去一张椅子了,这个瘸子坐在她的轮椅上就足够。」
推着程镜秋的管家走到她身边,恭敬地俯身:「遵命,蔷薇小姐。」
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看着蔷薇小姐,江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程镜秋身边,她突然有点明白之前在学校程镜秋问她的那个问题。
怎么快速分辨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看他们对待弱者的态度,特别是当他们和弱者独处的时候。
众人落座之后,女僕们端着餐盘鱼贯而入,餐盘上面摆着香槟酒和牛排,依次摆放在长方形的餐桌上,供众人享用。
蔷薇小姐红唇微微弯起:「正好中午十二点,各位和我一起用饭吧。」
她的语气有点像在招唿小猫小狗,进入副本的一行人互相对视着,却没有人动面前的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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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姿态优雅地拿起刀叉,切割着面前的牛排,这牛排煎的恐怕只有三成熟,一刀下去,里面还冒着血水。
蔷薇小姐显然极为享受,一块肉放入嘴中,咀嚼了一会儿才咽下,侧头对尤里克斯说:「今天的午餐是谁准备的?」
尤里克斯回答:「是厨娘艾瑞。」
听到这个回答,蔷薇小姐似乎不大高兴:「这个贱女人终于不再闹脾气了?」
尤里克斯对蔷薇小姐的脏话充耳不闻,点头:「显然,她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
这句话取悦了蔷薇小姐,她眉眼轻佻:「有些贱民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有生气的权力的。总得给他们一些教……」
「刺啦——」尖锐的刀叉用力划过餐盘,发出刺耳又令人发毛的声音,蔷薇小姐的话被这意外的一声打断,她极为不悦地看向声音来源。
程镜秋没有丝毫羞愧,依然以一种笨拙而粗重的姿态切割着牛排,金属刀叉划拉着瓷盘,瓷盘发出让人心悸的刺耳噪音。
蔷薇小姐将刀叉往桌子上勐地一拍,恶狠狠地盯着程镜秋:「哪里来的粗鲁至极的傢伙,尤里克斯……」
话说到一半,蔷薇小姐突然褪去急躁,冷淡地盯着程镜秋:「你去给她切好牛排。」
尤里克斯躬身答应。
程镜秋挑眉,有意思。
这个蔷薇小姐明显很讨厌自己,甚至刚才都想把自己轰走,可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又把自己给留在这里。
尤里克斯走到程镜秋身边,看似恭敬实则强硬地拿走她手中的餐盘,用刀叉给程镜秋将牛排切成可以入口的小块,随后放到程镜秋的面前。
切面光滑且按照纹理,不影响口感,程镜秋用叉子戳了戳面前的牛肉块,随后放入自己口中。
这时,其它玩家或多或少都吃了点牛排,但犹豫三分熟在大部分人的接受范围之外,所以吃得都不多。
蔷薇小姐优雅细緻地品尝完午餐,随后,一边用雪白的帕子擦拭着手指,一边旁若无人地和尤里克斯交代着事情:
「少了一个园丁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补上来?我的蔷薇花受到渊古城无数贵族追捧,这可是我回家的资本,不就是一个园丁,你到底还要找多久?」
越往后说,蔷薇小姐的语气愈发急促,对尤里克斯的语气非常不客气。
「小姐,最近的情况您也知道,临近的几个镇子上的人都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劳动,我只能派人去更远的村庄寻找园丁。」
尤里克斯弯下腰,低着头,恭敬且耐心地给蔷薇小姐解释道。
蔷薇小姐冷笑一声,将未喝完的残酒一点一点倒在尤里克斯的头髮上,那些红酒从他的发丛分开,又在尤里克斯的鼻尖汇聚,逐渐往下滴,这样狼狈的情形让蔷薇小姐的心情变好些许,她冷淡道:
「如果养出来的蔷薇花成色不够好,就让那些个园丁去当花肥吧!」
蔷薇小姐眉头皱起,又说:「一个个什么事情都干不好,一天才工作十几个小时就叫苦叫累,一点素养都没有!对了,我的贴身女僕选出来了吗?」
「正在挑选当中,但是或多或少都有点不符合您的要求。」尤里克斯始终弯着腰,将脸对着繁复华丽的地毯,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件事我可不愿意将就,一个不和心意的女僕就像地里的牛粪一样噁心。」
蔷薇小姐这接二连三的抱怨实在倒人胃口,不少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刀叉。
程镜秋不一样,她风捲残云一般瞬间吃完了所有牛排,顺便把香槟一饮而尽,还打了个夸张的饱嗝。
一声饱嗝打断了蔷薇小姐的话,她狠狠地冲程镜秋飞一个眼刀,随后将刀叉往桌子上一扔,餐刀弹跳两下,躺在宽大的长桌上。
蔷薇小姐被弄得彻底没有教训尤里克斯的兴致,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唇角,精緻的眉眼皱起,暗暗骂了一句:「乡巴佬。」
一顿除了程镜秋大家都没有吃饱的午餐之后,蔷薇小姐站起身,绕着众人走动起来:「好了,既然你们都吃饱了,现在是餐后活动时间,一起来玩个游戏。」
提到游戏,蔷薇小姐的语调变得分外轻快,一扫之前找不到园丁和贴身女僕的阴霾。
经歷过前面几个副本的玩家心里都有数,哪里有什么正经游戏,都是要命的。
果然,蔷薇小姐娇嫩如花的唇中说出恐怖的游戏规则:
「每天这个城堡里面都会发现尸体,而你们,我的朋友们,你们需要找出那天的杀人兇手。」
「回答正确的玩家才能走出我的城堡,而其他人……」
蔷薇小姐娇俏一笑:「相信我的蔷薇花会非常喜欢你们的陪伴。」
她穿着小羊皮鞋在所有人身后走动着,粗重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发出沉闷的声响,让人听了心里发麻。
这是在玩侦探游戏,江执下意识朝着身边的程镜秋看去,她低着头,看起来有点昏昏欲睡。
「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哦。」蔷薇小姐扫一眼墙上的挂钟:「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来提问。」
不少人互相对视着,很快有人举手问道:「兇手被发现会有惩罚吗?」
蔷薇小姐夸张地张开唇,吃吃一笑:「怎么会呢?而且我不喜欢兇手这个称唿,我更喜欢把这种人成为死亡使者。死亡并不是什么坏事,相信我,对于一些没有能力活着的人而言,死亡才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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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种把死亡作为儿戏一般的态度令很多人不适。
「每天都有人会死,那么如果死得不止一个人会怎么样?」一个男声提问道。
「只要回答对一个答案即可。」
蔷薇小姐挥动着手中的羽毛扇子,卷翘的睫毛在随着扇子挥舞出的风微动,她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嘲弄的笑。
江执勐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侦探游戏,而是一场杀人游戏。
无论死几个人,只要自己杀掉一个人,然后把兇手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安然通过这一天。
那么这个副本的逻辑简单到不可思议,杀人,然后避免自己被杀,连续三天就可以通关。
一共十四名玩家,最坏的情况是第一天死七个,第二天死三到四个,第三天死一到两个,那么最终通关的玩家恐怕只有武力值最高的那一到两个玩家。
江执能想清楚的事情,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可以想明白。
「如果我们都不杀人呢?」程镜秋懒洋洋地举手,打着哈欠笑眯眯地问:「你怎么保证一定会有尸体出现呢?」
对啊,刚才那种想法是基于玩家互相残杀的情况,可是如果玩家不互相残杀,没有尸体自然也不存在兇手。
程镜秋的问题瞬间惊醒了所有人,莫非这只是一个单纯的侦探游戏?
蔷薇小姐看着程镜秋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她咬牙切齿地说:
「放心吧,你口中所说的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她扫了一眼挂钟,随后提起自己的裙角,朝着旋转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所以说我最讨厌乡巴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浪费我宝贵的时间,这些乡巴佬就应该成为我的花肥!」
蔷薇小姐低低咒骂着程镜秋,很快就消失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
她的管家和僕人们都随着蔷薇小姐的离开一併消失。
看来现在是留给玩家们的时间。
「不知道这些npc什么时候回来,不如我们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彼此?」一个看起来颇有几分精英气质的女性开口,为表诚意,她率先自我介绍:「我叫商玥。」
一开始引起程镜秋瞩目的那个旗袍女名叫晚婷。
一圈下来,又剩下程镜秋一个人没有自我介绍。
江执开始期待程镜秋这次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程镜秋。
谁知,那个叫晚婷的女玩家轻哼一声:「她就是程镜秋。」
大部分玩家是关注论坛的,特别是那张排行榜。由于程镜秋连续上传两次通关视频,有人认识她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问题是:
「不会吧?如果她是程镜秋,那未免也太愚蠢了,都不换换容貌,也不用强化石让自己站起来?」
有人提出质疑。
「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呢。」晚婷优雅地翘起腿,旗袍垂坠得恰到好处,旗袍上绣着一条黑色的蛟龙,看起来栩栩如生,身上的鳞片闪烁着黝黑的光芒。
商玥脸色凝重地看向程镜秋,她看过程镜秋的视频,如果不想功亏一篑,恐怕第一时间杀了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什么事情。
但是,商玥不想自己动手,她思索片刻,轻笑一声:
「其实,这个游戏有一个可以让大部分通关的方法。」
「只要我们每天选择牺牲一个人,让一个人杀了他,大家都知道兇手是谁,那么理论上,我们只需要牺牲三个人就可以通关这次的副本。」
说到这里,商玥顿了顿:「相信你们都知道别的副本死亡率有多高,所以我现在提出的方法才是最合理的。」
商玥这么一说,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意动的表情。
诡息世界的死亡率从新手关开始就居高不下,这时候有一个能够保证四分之三人活下来的办法,简直如天上掉馅饼一般。
一个名叫杜科的男人开口:「可是,牺牲哪三个人呢?」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以为是侦探游戏,后来认为是杀人游戏,那么现在,问题已经变成电车难题。
商玥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定格在程镜秋身上,随后挪开:「我的建议是,从最有威胁的人,和最弱小的人当中选择。」
第40章
江执紧张地看向程镜秋:
「最优解难道不是等城堡中有人死去,然后大家一起找到兇手吗?理论上可以一个人都不死。」
江执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突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程镜秋要问蔷薇小姐,如果玩家之间不互相厮杀,她怎么保证每天都会出现尸体,可能程镜秋早就猜到会有人提出和商玥一样的通关方式。
商玥被江执问得唿吸一滞,随后冷笑地看向江执:「那我问你,程镜秋会乖乖和我们一起找出兇手吗?」
「实力匹配的人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实力不匹配只能叫做带躺。」
程镜秋玩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你们每个人给我一颗中级强化石或者一千积分,我不介意给你们些许小提示,但是能不能从中发现答案就是你们自己的事。」
杜科等人:……
江执一脸我就知道。
商玥很满意程镜秋的「配合」,随后她继续说:「事实上,只需要杀三个人就可以。」
不少人的目光放在程镜秋和江执身上。显然,这两个人会是最佳的攻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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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页
江执心思急转,破釜沉舟地说:
「如果你们把我选定为目标,那么我要么和程镜秋死在一天,要么就会选一种你们没办法找到兇手的死法,这样你们必须得杀第三,第四个人,我相信第三,第四个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商玥的表情阴沉下来,电车难题中,少数人被困在轨道上,不存在挣脱的可能,而现在,江执却还有反制的可能性。
程镜秋讶然地看向江执,江执脸色微红,显然对自己刚才那一番话很满意,她眼睛亮晶晶地回看程镜秋,试图从她眼中看到赞许。
谁知,程镜秋摇摇头:「江医生,同归于尽实在是个蠢方法。」
江执:「……」
「如果我在电车的铁轨上,我会选择挣脱之后再卸掉一段铁轨,让那些想通过我的死获益的人先去和死神见个面,亲密接触一下。」
程镜秋的语气就仿佛在谈论外面的蔷薇花有多么好看一般。
商玥的脸色一白,她承认,她被程镜秋威胁到了。
在不确定程镜秋到底拥有多少道具的情况下,强行和她硬碰硬实在不是个好的选择,可是要商玥放任程镜秋不管……
自己即便通关,恐怕也只能拿到一些基础奖励。
此时,图样繁复的地毯上,一条黑色的线条无声地在餐桌底下游动着,吐着黑红色的信子,游走到程镜秋脚边时,突然直起上半身,摆出攻击的姿态。
瞬间,黑曼巴蛇如弹射出的子弹一般,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冲着程镜秋的小腿飞掠而来。
黑曼巴蛇的攻击速度极快,经过强化石的强化,它的毒性和攻击速度更上一层楼,仿佛一道暗影袭向程镜秋裸露在外的小腿。
就在黑曼巴蛇嘴巴咬合的前一刻,它突然有一种腾空的感觉,紧接着,它的七寸被一只手精准地拿捏住,大张着的嘴被灌入不少空气,蛇身扭曲地缠绕在程镜秋雪白的手腕上。
直到程镜秋将手中的黑蛇放在华丽的餐桌之上,不少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程镜秋手中拿着的到底是什么。
程镜秋把黑曼巴蛇的嘴往大理石桌面上一磕,不得已它只能大张着嘴,尖牙和桌面撞击出刺耳的刮擦声。
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呆了,待看清楚程镜秋手中拿着的是一条黑曼巴之后,大家下意识地往程镜秋反方向靠去,嘴里不可控制地发出惊叫声。
江执也不例外。
她真的很怕蛇,比鬼还怕,鬼怪还有沟通的可能性,蛇这种冷血动物只有攻击本能。
手中的黑曼巴躁动至极,它扭动着身躯试图从程镜秋的手中逃脱,可根本无法撼动分毫,这种徒劳无功的扭动显得它分外愚蠢。
程镜秋将它抬起,随即又把毒牙重重地往大理石桌面上一磕,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是谁的小宠物,这么不经玩,哭出来就放过你。」程镜秋语调轻快。
「蛇是冷血动物,哪里有泪腺?它怎么哭?」晚婷咬着牙说。
程镜秋挑眉:「我知道啊。」
黑曼巴蛇疼得浑身痉挛,身体扭动得如同麻花一般。
「吶,你去咬一下你的主人,我就放过你的毒牙。」程镜秋若无其事地和黑曼巴沟通。
既然它可以听命令来攻击自己,肯定是被强化石强化过的,能够听懂命令的蛇,而不是普通的蛇。
黑曼巴蛇扭动的身体一顿。
程镜秋继续说:「冷血动物没有眼泪,居然还能够对主人忠心?」
怎么说呢,江执从一条世界顶尖剧毒的蛇身上看到了委屈,弱小和无助。
晚婷牙都快咬崩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用了那么多强化石的黑曼巴蛇,居然轻而易举地被程镜秋捉住,这也就算了,她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种程度的偷袭居然都无法逃开程镜秋的眼睛?难不成程镜秋将她自身的能力提升得更多?
可是,晚婷有些不解,即便程镜秋在副本当中拿下大量的强化石,可是自己用好几十万购买的强化石难道不足以和程镜秋抗衡?
就在晚婷疑惑不解之时,程镜秋不急不徐地问手中那条黑曼巴:
「那么,现在告诉我,哪个人派你来的?」
黑曼巴不想配合程镜秋,它瑟缩着脑袋,尾巴蜷缩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以此博取同情,不过程镜秋没有任何同情心。
她让黑曼巴的毒牙在桌面上重重地磕一下,仿佛精緻玉石敲击地面,可是破碎的声音愈发明显。
让人听了不免担忧自己的牙齿,江执下意识地用舌头扫过自己整齐的牙床,不知道为什么幻痛非常明显。
程镜秋的话语比冷血动物的血还冷:「刚好我还缺一个蛇皮包,虽然黑色我不是很喜欢,但也捨不得我们家小黄,还是将就一下,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
所有人都看到程镜秋手中的蛇在发抖。
江执知道程镜秋家的小黄,第一次见面,程镜秋就用它来吓唬自己。
那是一条玉米蛇的全息影像,看起来真实但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蛇,你能用它做包才怪了!
可是程镜秋手中的黑曼巴蛇却不知道小黄只是一条虚拟蛇,它毫不怀疑捏住自己七寸的这个女人可以毫不犹豫把自己剥皮做包。
它战战兢兢地扭动着漆黑的脑袋,终于,定格在商玥的方向,商玥被这一幕惊住,连忙解释:「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养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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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
生怕解释得晚一步自己就会变成和这条黑曼巴蛇一样的下场。
程镜秋捏了捏黑曼巴的七寸:「你猜我可不可以在你活着的时候剥下你的皮?」
黑曼巴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八字,它勐地把头移向晚婷的方向。
程镜秋摸了摸黑曼巴的蛇头:「真乖,去咬她。」
程镜秋松开手,黑曼巴蛇彻底恢復自由。
此时它有两个选择,第一回头去咬程镜秋,第二真的去咬晚婷。
黑曼巴蛇没有犹豫地选择第二个。毕竟,在程镜秋有防备之后攻击她的难度比刚才偷袭更难。
晚婷勐地站起身,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对程镜秋俯首帖耳的黑曼巴蛇。
一个眨眼,黑曼巴蛇已经顺着餐桌游走过来,虽然说它的精神委靡不少,可是攻击速度分毫不差,仿佛一条黑色的闪电一般袭向晚婷。
可是就在快要咬住晚婷的时候,黑曼巴彻底停下,它当然也不想攻击自己的主人。
「愚蠢,它可是我的小宠物,怎么会听你的命令。」晚婷伸出手打算让黑曼巴顺着她的手回到自己身边,就在此时,一柄银色的餐刀朝着黑曼巴的头急射,宛如一道银白色的闪电,比刚才黑曼巴的移动速度还要快!
黑曼巴凭藉着动物的本能做出下意识地避开,餐刀稳稳噹噹地插入大理石桌面之中,尾部还在弹动,发出嗡嗡声,正在刚才黑曼巴停下的位置。
这是无声的警告。
生存本能驱使着黑曼巴飞速朝着晚婷游走,张开自己鲜红的嘴,露出细长弯曲的獠牙。
晚婷反应不及,被它一口咬住手臂。
两行血迹顺着晚婷白皙的胳膊往下蜿蜒,显得分外扎眼。
「畜生!」
晚婷没有丝毫犹豫,从身边抽出一把短刀,反手握刀,一刀解决黑曼巴,蛇首和蛇身分离。
随即晚婷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取出血清,勐地扎入自己的手臂之中,抗毒血清注入,她的脸色立刻好转。
程镜秋吹个口哨:「黑曼巴蛇的抗毒血清可不便宜,更何况是这种强化过毒性的。」
剩下的十几个人心里打鼓,程镜秋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是单凭她那可以精准抓住移动中黑曼巴七寸的能力,她真的是可以被肆意杀害的弱者吗?
显然不是。
看着脸上血色全无的晚婷,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如果不能给程镜秋致命一击,那么自己恐怕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至此,餐桌前的所有人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事到如今,商玥不得不重新提议:「我们先分开去探索这个城堡吧。从面积上看,恐怕需要好久才能探索完。」
她已经不敢和程镜秋待在一起了,这女人外表看起来美丽且柔弱,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寒毛倒竖,在不能肯定一击必杀之前,商玥选择先避开程镜秋。
众人纷纷接受了这个提议,作鸟兽状散去。
晚婷紧紧抿着唇,眸色深深地看了程镜秋一眼,不甘心地朝着某个方向离开。
江执走到程镜秋身边,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找尸体。」
程镜秋指着旁边的楼梯:「先去楼下看看。」
这座城堡的分布为地下一层和地上三层,地下一层东面是女性僕人居住的地方,地上三层都是蔷薇小姐的地盘,其中,一楼是给客人的客房。
众人随意走动着,蔷薇城堡的僕人们都拿这些客人当空气。
他们纷纷忙着手里的活计。
僕人们住的地方和上面的客厅完全是两个世界,狭窄的过道两端分别是密密麻麻的房间门,纸质的门牌号看起来一扯就碎,脚下的地毯上有一层厚重的油污,脚踩上去的触感就如同化雪天踩上泥泞的地面。
江执前后观望确认身边没有玩家之后,不解地问程镜秋:「为什么你那么快就抓住了那条蛇?莫非你会武功?世外高人那种?」
程镜秋侧身看了看江执的脸。
「你看我干什么?」
「你现在都开始用幻想来解释问题了,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发烧或者需要进行心理治疗。」
「……」
出于对江执的心理关爱,程镜秋给出答案:「她杀气太重,我怎么可能没有提防。」
江执不太明白杀气为什么能够感知到,不过考虑到强化石的存在,她勉强接受这个解释,随后又问:「那那条黑曼巴为什么最后会听你的话?」
「因为动物对于谁更加危险比一般的人类清楚得多,比如说你怕狗的时候,狗会无缘无故朝你狂吠,但是你不怕的时候,它就拿你当空气,欺软怕硬是动物的天性。 」
程镜秋突然停下轮椅,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对着身后走廊上的某一处说:
「小尾巴,你说我说的对吧?」
第41章
江执侧身看着程镜秋,她怀疑自己的患者是妄想症,身后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蒲平平,别藏了。」
那个叫杜科的男人从一扇虚掩着的门后走出来,他眼中难掩震惊: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眼前这个人长着一张和蒲平平全然不同的脸,他的稜角更加分明一些,五官端正,如果稍加倒饬肯定是一个小帅哥,但是蒲平平却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平无奇。
江执都快忘记蒲平平那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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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页
易容一次需要三百积分,能够走到这里的玩家基本上都出得起这个价钱。
「小动作,气质,脚步声,走路的规律,说话的尾调之类的?」程镜秋用反问给出答案。
蒲平平张张嘴,索性心一横:
「大佬,你上个副本害得我好惨!我的积分都被扣成负的了,我不管,这一次你一定要带我通关!求求你了!」
一句话的情绪兼具指责,委屈,强硬和服软,看来这位蒲平平也是一个变脸大师。
见程镜秋不置可否,蒲平平再接再厉:
「镜爹你不知道,上次副本之后我痛定思痛,上个副本我们阵营不一样,是我时运不济,当时我对天发誓,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阵营相同,我一定要紧紧抱着你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想抱大腿了。
「不是,你怎么保证能和程镜秋进一个副本的?」
「我观察过,一般镜爹玩游戏都是在白天,而且她帐号上线没隐藏,只要等她上线的时候排副本就行。」蒲平平得意洋洋,似乎能够和程镜秋排到一个副本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江执心想,还是上个副本被坑的不够惨痛:
「同时进入副本的人那么多,你怎么保证和我们在一个副本里面?」
「因为,很多人故意不想和镜爹出现在一个副本里面。」
谁也不想被阴得裤衩子都不剩,譬如尚恆。
蒲平平假惺惺地抹泪:「天知道镜爹毒舌的外表下是一颗多么纯洁无瑕,爱护他人的心,那些不识好人心的人怎么会明白镜爹的伟大?有些人看东西只能看到外表,但是我不一样!」
程镜秋唇角勾了勾。
蒲平平再接再厉:「镜爹温柔大方,宽容大度,学识渊博!根本就是那些人有眼无珠!」
江执怀疑自己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温柔大方,宽容大度这八个字到底有哪个和程镜秋沾边?
「一千积分,只给提示不给结论。」程镜秋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
江执难以置信地看着程镜秋,你怎么会被这种虚伪的甜言蜜语打动?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程镜秋吗?
蒲平平一脸肉痛,咬牙答应:「行!但是我得等这个副本的积分到帐才能支付。」蒲平平因为平安福利院这个副本,被扣得底裤都不剩。
程镜秋无所谓地翘翘脚:「可以,你到时候付到我的帐号上就行。」
反正自己的帐号是一个公开帐号。
蒲平平听了这句话,立马狗腿子地凑到程镜秋身边:「那个,镜爹,你那么多积分为什么不自己站起来走?」
「坐着和躺着,你选一个?」
「躺着。」
「站着和坐着,你选一个?」
「坐着。」
推着轮椅的江执指节泛白:「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程镜秋给了江执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神。
「我现在给她一刀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这句话,江执是对着蒲平平说的,蒲平平满脸否定:
「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你想想刚才的那个晚婷。而且,你能等镜爹带我躺完这个副本再做出尝试吗?」蒲平平厚颜无耻地提出要求。
「……」
其实很想让你们这对半路父子一人被捅一刀。
一声尖叫打断三人的对话,三人齐齐朝着声音来的地方看去。
「去看看。」程镜秋敲敲轮椅扶手,江执推着程镜秋来到声音来源的地方,地下一层的房间密密麻麻,基本上都是二人间,此时尖叫声就是从一间二人间传出来的。
程镜秋三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六个玩家来到此处。
商玥和晚婷都在其中,看到程镜秋来到这里,两人不自觉地对视一眼,随后拉开和程镜秋的距离。
此时门口有两个女僕,一个守在门口,一个瘫坐在屋内,满脸都是泪。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灼热的气息,程镜秋阖动鼻翼:「你们再不开窗,我们可以试试一块把城堡炸上天。」
守在门口的女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高处的天窗,紧接着熄灭火炉中燃烧着的炭火。
冷风灌入房间中,让被恐惧和悲戚充满的脑袋出现些许理智。
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尸体,她穿着一身和所有人一样的女僕装,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因一氧化碳中毒而产生的橙色。
「一氧化碳中毒?」江执用自己浅薄的法医学知识说道。
「看起来是一氧化碳中毒。」商玥带着手套仔细检查了死亡女僕的身体表面:
「没有任何外伤,皮肤呈现出橙粉色,非常明显的一氧化碳中毒。」
商玥看到了放在狭小床头柜上的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绝笔二字。
「我能看看吗?」
跪坐在地上的女僕点点头:「可以的。」
「我早就受不了了,什么蔷薇小姐,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女也敢拿自己比做是命运女神?别让人笑掉大牙!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虫而已,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可是我却不得不俯身在这种人脚下,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可是我根本没办法反抗,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可悲的事情了… …」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这座庄园里面的所有人,为什么我们都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我好恨,我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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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页
「今天又是来不及吃饭的一天,从早忙到晚,好饿好冷…蔷薇真丑,又丑又臭,这种花真让我觉得噁心……」
读完这封遗书,商玥把信给屋内的两个女僕看看:「是她的字迹吗?」
两个女僕只看了一眼就点头:「是的,就是莫莉的字迹。」
随后有人继续问:「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跪坐在地上的女僕泣声说:「我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你怎么保证当时她还活着?」
跪坐在地上的女僕愕然地看向程镜秋:「我离开的时候暖炉是没有开的,这个天气理论上不需要暖炉,管家也不许我们用暖炉。」
江执摸摸下巴:「看来,真的是自杀。」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别人有这件房间的钥匙吗?」蒲平平出声问道。
女僕摇摇头:「没有,只有两把钥匙,从外面开门一定需要钥匙。」
江执小心翼翼地搜着莫莉的口袋,尽可能不碰到她僵硬的尸体。莫莉的口袋中好好地放在一柄铜钥匙。
「看来,答案很明显。」江执有些犹豫地看向程镜秋。
程镜秋没有说话,只是又扫视了一眼床上的尸体,随后让江执推着她离开了房间。
商玥舒了一口气,程镜秋在总是让她分外有压力,一种随时会被人洞悉的感觉。
随后,商玥问在场的其他玩家:「你们还要检查一遍吗?」
其他玩家点头,仔仔细细把房间的角角落落搜查一遍,随后又再三查看莫莉的尸体,确认一遍她的死亡时间。
「看来真的是今天自杀身亡,这样我们今天都不会出事。」一个名叫冯佩阿的男人咧开嘴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难度,原来这么简单。」
「确实,第一天看起来不算很复杂。」另一名女玩家接话道:「看来我们都多虑了,什么电车难题,杀人游戏,事实上就是一个侦探游戏而已。」
「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苦恼吧。」说完这句话,冯佩阿转身走出房间,搓着手臂上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我果然还是害怕尸体。」
说完,冯佩阿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被分配到地客房走去。
玩家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女僕的房间,商玥和晚婷留到最后,正准备起身,一个叫蒋泱的玩家突然叫住二人:
「我和你们一起吧?虽然今天这关过去,但是还有明天后天,我知道你们想杀那个瘸子,我的能力能够帮忙,我们一起组个队吧?不是有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晚婷秀气的远山眉抬起,玩味地重复一句:「今天过关了,所以明天你打算杀程镜秋?」
「没错。」蒋泱审视着晚婷和商玥:「你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商玥客套地笑笑,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留情:
「如果你的技能没有用,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踢出去。」
蒋泱四个指头指天:「放心吧,要是有我的技能作为掩护,说不定刚才那条黑曼巴就不至于死了。」
提到黑曼巴蛇,晚婷的脸色瞬间难看几分,她斜眼看了蒋泱一眼,扔下一句:「跟着吧。我们去你房间商量一下怎么暗杀她。」
第42章
程镜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江执任劳任怨地推着她走去,长而单调的迴廊走起来让人觉得无趣,墙上一点装饰都没有,给人一种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错觉。
僕人和女僕们都在外面工作,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声。
程镜秋浅浅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
「你们说,如果有一天你们重生了,重生的时候你们知道接下来有一个连环杀人犯要犯下人生的第一起案件,你们会怎么做?」
江执和蒲平平对视一眼:「这个问题和这个副本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太无聊了,随便聊一聊。」程镜秋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
「我知道那个杀人犯的地址之类的吗?」江执问。
「知道。」
「那我会在他实施行动前去监视他……然后在他动手的时候阻止他。」江执斟酌着给出自己的回答。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没有被发现,那么你要怎么样保证自己能够在他动手的瞬间阻止他?确保受害者不会受到伤害呢?」
程镜秋没说江执说得对还是不对。
「在他犯案前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蒲平平摊开双手:「而且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下被害者。」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所以,当个好人真简单。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
江执和蒲平平沉默了。
「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江执出声问道。
「我啊?」程镜秋摸摸下巴:「我会假扮成受害人,然后在杀人犯动手的那一刻,狠狠地让他挨一顿揍,正当防卫嘛。」
江执和蒲平平:……有没有可能你这是钓鱼执法!
一个小时后,带着江执和蒲平平漫无目的乱晃的程镜秋突然说:
「我们再去看看那具尸体。」
很快,三人再度回到房间之中,莫莉的尸体还在,但是玩家们都已经离去。
程镜秋却侧过头问身边的女僕:「介意我们解剖吗?」
留下处理莫莉尸体的女僕惊慌失措地看向程镜秋,泪眼汪汪:「你这个魔鬼,不完整的身体无法回到神的怀抱,我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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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你同意了,放心我们会缝合好的。」程镜秋沖江执支着下颌:「去解剖,心脏部位就可以。」
江执瞪大眼睛,单手指向自己的鼻尖:「我?」
「这里还有别人是医生吗?」
江执内心崩溃,我明明是心理医生! !
她说不出这句话,因为上一次说出这句话,程镜秋已经开始质疑联盟大学的培养体系。
拿起从积分商城兑换的解剖套组,江执深吸一口气,她真的没见过几个大体老师,更别提解剖,十字刀还是t型,江执拿着手术刀在莫莉胸腹处比划着名,迟迟下不去手。
随后,江执放下手术刀,战战兢兢地莫莉身前念大悲咒,硬生生念了十分钟。
程镜秋吐槽:「就凭你这一句话错三个字的大悲咒,你再念下去她也不会原谅你的,甚至不会被你超度。」
「……」
江执朝程镜秋投去哀怨的一瞥,随后用手术刀划开莫莉的胸腔,一道暗红色的血线随着江执的手抖成波浪线。
程镜秋无奈,划到江执身边:「手术刀。」
江执迫不及待地将手术刀递到程镜秋的手中,一道笔直的血线接在波浪线之后划开。
「咬骨钳。」
江执埋头在工具箱中找了一番,她不知道咬骨钳长什么样!
江执斟酌着将一个形状类似于钳子的工具递给程镜秋,程镜秋扫了一眼:「它做错了什么要失去原本的姓名?咬骨钳要是长这样,那所有的骨头都得是面条。」
「这是……?」江执突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和第一次上交毕业论文时一模一样。
「止血钳。」
江执额角滴汗,从一堆工具中找到了另一把类似于钳子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放到程镜秋手边。
程镜秋用咬骨钳打开肋骨,看到了莫莉的心脏部位。
左右心室有色差。
紧接着,程镜秋松开咬骨钳,伸出手:「缝合针线。」
江执啊的一声,胆战心惊地把缝合的针线递到程镜秋手中,程镜秋快且精准地将切口缝合好。
三分钟后,程镜秋将漫开的点点血迹清理干净,除开缝合伤口的位置,几乎看不出这具尸体被解剖过的痕迹。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坐在地上的女僕咬着牙回答:「昨天晚上,熄灯之后。」
「几点?」
「熄灯是晚上零点。」
「熄了多久。」
「大概十分钟就回来了。」坐在地上的女僕显然有些崩溃:「你到底想问些什么?」
程镜秋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为什么你知道她回来了?这个门开合是没有声音的,而且走廊上的温度和房间内的温度一样,不存在推开门感受到风。」
女僕愕然,皱起眉头思索之后给出答案:「因为我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
「没错。」
事实上地毯铺得很厚实,除非用力踩踏,轻度的踩踏根本不可能造成普通人能听见的声音。
「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卡牌呢?」
坐在地上的女僕又开始哭泣,崩溃的她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程镜秋又问了一遍,女僕不甘不愿地回答:
「死了之后会回到小姐手里。」
程镜秋微微点头:「走吧,这里没什么好调查的。」
江执和蒲平平对视一眼,调查完了?结论是什么?为什么程镜秋会问最后几个问题?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沿着走廊走了大约几十米之后,蒲平平才吐槽:「怎么这些副本都是科学和魔法交织在一起,怪怪的。」
程镜秋瞟了他一眼:「谁说物理学不是神统治世界的一种魔法?否则你怎么解释量子力学?说白了只是世界运行的规则而已。」
「镜爹,你一定是个学术大佬。」想到程镜秋刚才那干净利落的解剖手法,蒲平平立刻改口:「理论与实际运用的双料大佬。」
「……」有没有可能人家初中没读完。
江执心中默默吐槽,但她不否认,程镜秋真的有她自己对于世界的一套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才能孕育出程镜秋这样的人?
难以想像如果程镜秋能够读到大学,她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或许,她并不会逊色于言冬澄。
这才是最悲哀的一件事情。
「对了,我们现在去哪里?」江执没理解为什么自己三个人开始漫无目的在地下一楼走动,这时候走廊上的人很少,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去冷库。」程镜秋给出目的地。
「冷库?」
「去冷库干什么?」
「出副本之后记得去看看法医学和法医物证学,法医鑑定方法的书籍,记得写读书报告。」
「好的!」蒲平平一口答应下来:「写完给你看吗?!」
「没空。」程镜秋没有半点犹豫地拒绝。
程镜秋给江执指完路,替二人解惑:
「一氧化碳中毒和冻死的外表特徵很像,都是尸体皮肤出现橙粉色,但是通过检查左右心房的颜色可以确定是冻死。」
「冻死的话,尸体呈现出的状态就意味着她的死亡时间提前。」程镜秋吸一口气:「我需要确定她在多少度的温度下冻死,并且需要知道具体环境,以此来判断死亡时间。」
原本听到蒲平平喊程镜秋镜爹江执内心是鄙夷的,现在,江执也想喊一声镜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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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司空玦面如死灰地盯着蓝歌歌,蓝歌歌被他盯得寒毛倒竖,双脚蹬地,椅子滑到司空玦办公室门口,隔着玻璃门高调地问:
「司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但是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哀怨的眼神盯着我?我取向很正常的!即便你身价过亿,我也是富贵不能淫的!」
司空玦的秘书宛宛偷偷捂着嘴巴笑。
「你觉得我盯着你是因为你吗?」司空玦有气无力地说。
「程镜秋又搞什么么蛾子啦?」蓝歌歌不假思索地得到答案。
司空玦身体前倾,双手握拳放在桌面上支着下颌:「她到底不会什么啊?!」
司空玦真的疑惑了。
本来以为这个副本很针对程镜秋,可是!
「她为什么连法医知识都知道?」
蓝歌歌满脸轻松地回答:「您这不是大水沖了龙王庙吗?」
「她是联盟最高级别的法医?」这么一想司空玦觉得很有道理:「怪不得看到尸体也那么冷静,档案的事情也可以解释得通。」
毕竟是受到联盟保护的高级人才,有点背景很正常。
「您可真没有想像力。」
蓝歌歌甩了一句话之后,回身看向自己的屏幕,屏幕中一行行代码跳出来,跳得飞快,闪得让人眼花。
蓝歌歌发出一条指令后,虚拟屏幕中的条码勐地一顿,随后发出红色的警告。
司空玦被自己手下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也不恼火,他摸摸自己的鼻尖,看向在一边软绵绵打哈欠的元一:
「小元一,你最近怎么都没活力啦?」
「 cpu快超载了。」事实上, cpu超负荷运转好几天,元一根本没有算力来和司空玦插科打诨。
「最近的运算量……还好吧?」司空玦有点心虚:「莫非是因为玩家大量涌入,我们预留的算力不够?要不我用密钥再开启两个处理器和内存?」
元一眼巴巴地看着司空玦,带着孩子对于父亲的那种孺慕和依赖。
等等,这个叛逆的虚拟机器人在诞生的那一刻都没有对自己的孺慕之情,怎么现在反而出现了这种情绪?
考虑到最近诡息游戏的情况,司空玦又有些瞭然:「都怪程镜秋,给我们增加一大堆工作量。」
元一勐勐点头,对不住程镜秋,虽然罪魁祸首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曲红缨,但是这口锅还是你背上吧!
很久以后,元一才知道,程镜秋根本不是为别人背锅!
黑白二色的熊猫无能地挥舞着小短手,试图隔着次元挠花程镜秋的脸。
元一比司空玦更加心虚,它又不能告诉司空玦有人在用它进行大量的秘密运算,只能双眼含泪地点头:「好。」
司空玦生出一股赛博儿子终于长大知道感激的欣慰。
什么都知道的蓝歌歌:你们这个频道错位得真彻底。
游戏中,程镜秋推开冷库厚重的铁门。
门没锁。
巨大的寒气扑向三人,早有准备的程镜秋裹好自己膝盖上的羊绒毯,觉得还有点凉意,又从轮椅下方取出一件樱粉色的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温暖得不得了。
被冷得直打哆嗦的江执和蒲平平:……嫉妒就像唿吸一样简单。
这座冷库的占地面积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一排排切割好的肉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冷冻柜中,寒气裹挟着腥气侵入人的鼻腔。
这腥气不单单是血腥气,还有海腥味,河鲜裹着泥沙的味道。
如果不是江执和蒲平平在平安福利院受过冲击,此时闻到这个气味恐怕会吐出来,江执控制着自己想要干呕的欲望。
程镜秋自己转动着轮椅在一排排腿,胸肉,骨头,肉碎之间移动起来,看得出来,管理这座冷库的人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摆放的时间从前到后,而且每一块肉都切得大小整齐,难以用肉眼分辨大小。
连肉类的纹理都尽量保持一致。
直到某一天,切肉的手法开始变得乱七八糟。程镜秋扫了一眼上面标记着的时间, 3月17日。
此后的十几天里,切肉的手法逐渐恢復冷静,看来这位屠夫在3月17日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程镜秋一边分析着一边走到了冷库最里面。
裹着羊毛毯和号称去两极都不会冷的程镜秋在这里依然感受到一丝刺骨的寒意,紧接着,她在地上发现了两个脚印,一大一小,从脚印的深度可以看出,小的那个是女人的,而大的那个是男人的。
从纹路上看,男人应该穿着皮鞋。
「发现什么了吗?」江执强忍着不适走到程镜秋身边,这个没什么光照的冷库让江执有一种想赶紧离开的冲动。
「发现很多,最关键的应该是那里。」程镜秋手指着一处地方,这是一块冰面,相比其它的冰面来说,这块冰面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凹陷,而凹陷的形状——
「那是一个人形!」蒲平平倒吸一口气,他问程镜秋:「所以,这个躺在冷库的人就是莫莉?」
「从鞋子的纹路上看,没错。」虽然女僕的鞋子纹样都差不多,但是每个人的鞋子新旧有所不同,而且不同批次进入庄园的也会有所不同。
蒲平平真的很想问程镜秋到底是不是刑侦大佬。
鞋模虽然是找线索的方法之一,但是现在大量运用计算机分析,由于过度依赖计算机的分析,很多联盟监察人员的刑侦能力都在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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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页
可是程镜秋看起来却什么都会,这还不是重点,她什么都精,这就很可怕。
「所以,莫莉是在什么时候死在这个地方的?」江执问道。
「根据温度和尸体的变化程度分析,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也就是说,和莫莉同房间的那名女僕听到的脚步声,最有可能是搬运尸体的声音。」
「一个人在厚重的地毯上行走,显然不会发出太大的脚步声,但如果一个人抱着尸体走……」
「这副本还能再坏一点?」蒲平平毕生的修养让他没有骂出脏话,但内心已经骂了一万句。
但凡没有程镜秋,恐怕自己和江执也会被误导着写下莫莉自杀这个结论。
程镜秋轻笑:「你所了解的真相,到底是事实,还是别人希望你了解的东西,这是需要你们自己来判断的。」
「所以……这就是你不信任我的原因?」江执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冻麻了,才会在这个场合问出这个问题,可惜话已经出口,江执索性直接看着程镜秋的眼睛,试图得到答案。
程镜秋的表情一如往常:「没错,我不信任你。」
蒲平平内心大喊不妙。站在江小花的立场,蒲平平很能理解她,因为江小花对于程镜秋是肉眼可见的好,无论这种好是不是程镜秋需要的,但总归是江小花真心实意的。
可现在,程镜秋这句不信任你,几乎是在告诉江小花,她所做的一切在程镜秋看来博取不到她一丝一毫的信任。
江执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她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却没有任何意义。
程镜秋耸肩:「你信任我吗?」
「当然……」江执不明白为什么程镜秋要这么问。
「那我建议你不要信任。」
「啊?」
程镜秋语调平缓,长驱直入:
「信任的背面是怀疑。人们真正相信的只是他们想相信的东西,不存在客观上可以信任的人或者事物,只存在主观上愿意去信任的人或者事物。归根结底,人相信的只有自己,那么保有自己的判断力才是最重要的。」
「就比如一个女孩子遇上渣男却不离不弃,难道她不知道客观事实吗?可是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想像中的那个人。」
「可是总是这样保持怀疑的态度,不觉得活着很累吗?」沉默之后,江执咬唇问。
「经得起质疑和推敲的人和事物,才有信任的价值。」程镜秋给出自己的结论。
蒲平平不得不怀疑程镜秋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绝对理性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粗哑的女声从三人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在整个冷库中迴荡,巨大的黑色阴影晃动着,像是幻想书籍之中才会出现的怪物。
江执和蒲平平恨不得跳起来,像两只受惊的兔子,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借着昏暗明灭的冷光,程镜秋看清来人的样子。
女人身材高大,腰身恐怕和程镜秋的轮椅一样宽,但看起来并不胖,只能看出力气很大。
她的眉目兇狠,让人不敢直视,身上的围裙有新鲜血液的痕迹,手中握着一把被擦干净的屠刀。
屠刀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
看清楚来人的面容,程镜秋轻轻咦了一声,随后她给等得不耐烦的厨娘解释:
「我们在这里调查莫莉的死因。」
厨娘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的眉宇间带着些许不耐烦,径直走到一扇羊排前面,毫不费力地取下羊排,随后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晚饭吃羊排?」程镜秋有些不满:「中午才吃过牛排,晚上就吃羊排,有点腻,我想吃羊蝎子。」
江执和蒲平平惊恐地看向程镜秋,疯狂给她使眼色,这个厨娘看起来就不好惹,你惹她干什么? !
「她怎么还点上菜了?」蒲平平带着哭腔问。
「我怎么知道……」江执哭丧着脸回。
果然,厨娘的反应也在二人意料之中,她随手将手中的屠刀砍入手边的砧板上,屠刀立在砧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震动声。
「死人不用吃饭。」厨娘面无表情地看着程镜秋。
江执和蒲平平恨不得自己不在冷库当中,这下好了,三个人不会一块死在这里吧?
蒲平平抖着嗓子说:「完了完了完了……」
果然,厨娘取下砧板上的屠刀,一步步朝着三人靠近。
第43章
厨娘提熘着屠刀走到程镜秋面前,手里的屠刀在光照下珵亮,冒出不详的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给程镜秋头上来一刀。
程镜秋突然发问:「你是不是有个姐妹,她在不久前失踪了?」
厨娘拿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镜秋。
蒲平平极为小声地在江执耳边问:「我们从进来到现在都和镜爹在一起,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的?」
「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为了确认我和你是一样的普通人吗?」江执小声回答,她怎么可能知道程镜秋到底知道了什么。
厨娘显然想问些什么,可是程镜秋将食指摆在唇边,轻声说:「我可不想错过晚饭,如果有什么问题,你找时间去客房问我。」
厨娘意识到这个地方和现在的时间点都不适合问问题,她点点头,眼中的急切愈发明显。
临走前,厨娘放下手中的那扇羊排,按照程镜秋的要求,提走羊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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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平平满是敬佩地沖江执竖着大拇指:「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强者只会让环境来适应自己!」
什么毒唯发言?江执内心的吐槽如万马奔腾。
程镜秋重新检查一遍冷库,随后滑动轮椅离开。
「我们,不继续调查了?」江执以为自己三人还要在里面多呆一会儿。
「调查什么?」程镜秋反问。
「调查到底是谁杀了莫莉?」江小花直接问。
「不需要知道。」程镜秋懒洋洋地回答。
「可是……我们明天早上不是要回答蔷薇小姐的那个问题吗?」
「所以,蔷薇小姐的问题是什么?」程镜秋瞥了蒲平平一眼。
「今天你们会发现的尸体,你们需要回答的问题是,今天谁杀死了他?」江执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蔷薇小姐的话。
「她特意强调了两遍今天。」程镜秋手指比出一个二。
莫莉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可是是今天发现的尸体,今天没有人杀死她!
也就是说这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陷阱题!
「重点不在于谁杀了她,而在于她的死亡时间!」江执用拳头抵着手心:「怪不得你要到冷库确认死亡时间。」
说到这里,江执有些犹豫:「我们真的不需要找到兇手吗?」
「按照女僕说法,只有她和莫莉有钥匙,现在我们已知莫莉一开始是冻死的,那么是谁把她搬运到房间?如果搬运的那个人没有离开房间,那么为什么女仆没有看见他?如果搬运的人离开房间了,那么炉火是怎么烧起来伪装成自杀现场的?」
程镜秋懒得一句句回答,索性把问题全部抛出来。
江执和蒲平平思考起来,很快两个人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以杀死莫莉的人和莫莉同房的室友是一伙的?」
「我更倾向于,这座庄园的所有人都是知情者,而莫莉只是出给来访者的一道题目。」程镜秋回忆着厨娘听到莫莉死讯时的反应,她并不惊讶,而是觉得烦躁不安,这种不安不是对身边人意外死亡的不安,而是另外一种不安。
「而且,莫莉如果被捆在这个冷库里面,手腕脚腕应该有勒痕,可是没有,如果她没有被捆还有反抗意志,最起码不会让冷库保持那么整洁,砸东西,保持自己的体温是最显而易见的求生方法还可以弄出声响唿救,可是她都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呢?因为即便求救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这是蔷薇庄园出给玩家的一道陷阱题,而莫莉只是题面而已,无论实施者是谁,幕后主使一定是那个视他人生命如儿戏一般的蔷薇小姐。
即便已经离开冷库很远,可江执和蒲平平依然觉得背嵴发寒,一股股寒气从脚心一直窜到心口,把血都冻凉了。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蔷薇小姐利用卡牌控制了莫莉,让莫莉不得不安静地待在冷库等死。
不过现在程镜秋并不想透露太多关于蔷薇卡片的猜测,因为蔷薇庄园目前用到的卡牌和她拿到的卡牌略有不同。
程镜秋需要搞明白这些卡牌之间的关联和具体的使用规则。
与此同时,商玥三人正聚在蒋泱的房间中,位于一楼的1004房间中。
房间的布置与僕人房大不相同,首先是面积有两个僕人房那么大,巨大的落地窗能够看到窗外盛放的蔷薇花,窗户旁边是两把镂花椅子,此时商玥和晚婷就坐在镂花椅子上,而蒋泱则坐在牛皮沙发上。
蒋泱看着面前的美人和美景,都快忘记自己处在恐怖逃生的副本当中,他惬意地舒展身体:「没想到这个副本的第一关这么简单,只要有一点法医的常识就可以找出兇手。」
「是啊,这样既可以通关也不用杀人,挺好的。」商玥淡淡地附和一句。
晚婷轻笑一声,白皙的手指在黄铜色的雕花椅子上来回滑动:
「要是每个副本都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
说着,朝窗外看去,窗外的园丁们脸上要么愁苦,要么悲愤,再美的景色也会因此倒胃口。
晚婷收回目光,仿佛嗟嘆一般说了一句:「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蒋泱正准备说话,突然感受到小腿刺痛,紧接着浑身不可遏制地抽搐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晚婷:「你用毒蛇咬我?!」
此时,一条黑曼巴顺着晚婷白皙的手指乖巧地攀上她的手臂,晚婷唇角轻勾:
「毕竟,我可不想在这个副本里面失败。」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有一具尸体,而且也知道了……杀我根本没有意义。」蒋泱怎么也想不明白。
发现莫莉的尸体之后,蒋泱觉得这两个女人最多就是想利用自己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可谁知道……
神经毒素迅速麻痹了蒋泱,蒋泱瞪大双眼,很快失去了意识,身体开始无意识地痉挛,紧接着,他彻底失去了唿吸。
商玥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对晚婷的危险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随后,晚婷弯了弯唇:「你的窃取技能现在可以用吗?」
商玥点点头:「我现在去用。」
说完,商玥走到蒋泱的身体旁边,伸手覆盖着他还睁开的双眼,使用自己的能力——技能偷取。
由于技能偷取的等级不高,很多时候未必能够百分百拿到对面的技能,商玥尝试了好几次,终于,面板上亮起一个新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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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吗?」晚婷摆弄着手中的黑曼巴,乍一看和她亲手杀掉的那一条没区别,不过这条黑曼巴的体型会略小一些。
「拿到了。」商玥眸色微暗:「垃圾技能,影域掩护,我窃取到的等级是d 。」商玥有些嫌弃地看着蒋泱的尸体,随便踹一脚: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商玥有些迫不及待。
晚婷勾勒得极好的红唇轻轻一抿,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敲击着面前的茶几:「就这么想窃取程镜秋的技能?」
商玥直言不讳:「程镜秋一路走到这个关卡,几乎每一关都是独享奖励,而且以她的副本探索度,我不信她的技能不好。」
「你看起来很会找目标。」晚婷唇角向下:「可惜,连动手都不敢。」
「你敢动手,更可惜,你直接死了一条蛇。」商玥毫不犹豫地回击。
晚婷的眼神凌厉,手中的黑曼巴蛇昂起身体,对商玥呈现出攻击的姿态,商玥身体微微后倾,随时准备和黑曼巴拉开距离。
「算了,看在我们有共同目的的份上。」晚婷按住自己手中的黑曼巴:「想杀程镜秋,恐怕只有明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今天白天为什么程镜秋那么快就能抓住蛇?」商玥问。
「因为杀意。黑曼巴的攻击速度很快,对于不设防的人来说,看见它的时候和直接看见死神没有区别。」排除开程镜秋拥有超越人类的反应速度,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她提前设防。
「这也很难让人接受。当时她被我吸引注意力,还可以注意到你的杀意……」商玥顿觉棘手:「只能等她睡熟了再下手。」
这一点晚婷同意。想要在程镜秋清醒的时候杀了她,恐怕得好几个人联手才行。而且她还有从没暴露过的技能,贸然动手不是个好主意。
「叮叮——」尤里克斯摇动着手中的铃铛,走过一楼的走廊:「各位客人,晚饭时间已到,请出来用餐。」
客人们三三两两从客房中走出来,等众人落座之后,江执粗略一数,蒋泱和胡为勤两个人却没有出现。
似乎知道有人会对胡为勤没出现有疑问,和胡为勤同组的人说:「胡为勤没有胃口,就不出来吃晚饭了。」
至于蒋泱,晚婷和商玥都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
蒲平平下意识往程镜秋身边靠靠,对面那些人一个个头顶冒黄光,红光,没一个好东西。
程镜秋根本不在乎餐桌上的刀光剑影唇枪舌战,她只关心端上来的那个大铁锅。
「今天晚上的菜单是……」尤里克斯翻开菜单,皱眉:「是羊蝎子。」
锅子里面冒出滚滚的热气,掀开锅盖,一股浓烈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色泽和香气都很浓郁的羊蝎子安安分分地躺在滚滚的汤汁之中,看起来格外美味。
程镜秋一叉子就戳进了肉当中,啃羊蝎子啃得不亦乐乎。
见她吃得这么香,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江执也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面,一口下去,差点落泪,任何时候食物果然才是最容易得到的快乐。
蒲平平看了眼程镜秋面前的这锅,对比了一下旁边的两锅,不由得感慨厨娘对程镜秋的偏爱,另外两锅里面羊蝎子都翻不出两块,全是土豆和洋葱。
「吃这么多,当断头饭吃呢?」晚婷记恨着黑曼巴的事,毫不客气地攻击程镜秋。
程镜秋嘬完骨头,慢条斯理地回:「那也比自己饿死的饿死鬼要好。」
晚婷几乎不吃东西,她习惯性节食以维持自己的身材,听到程镜秋这句话,她一把银叉就冲着程镜秋的面孔扔去,程镜秋眼睛都没眨,也没躲。
那银叉准头不好,擦着程镜秋的手边滑落到桌子下,发出一声闷响。
「无能才会狂怒。」程镜秋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肉,扫了一眼脚下的银叉:「看来确实挺无能的。」
晚婷肉眼可见要被气炸了,她的唿吸不断起伏,可惜阴阳怪气不如程镜秋,打又打不过,她勐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间。
「真的没有人因为这张嘴对你下毒手吗?」江执犹不死心地问。
「有没有可能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蒲平平毒唯发言。
尤里克斯对于这些玩家之间的矛盾熟视无睹,他唇角微微弯起:「各位客人,请在零点之前回答小姐的问题,问题纸张已经放在诸位的房间,请谨慎回答。」
说完,他单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紧接着离开一楼用餐的客厅。
尤里克斯迈着步伐走到三楼巨大的主卧房间,轻轻敲门,听到蔷薇小姐的允许之后,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蔷薇小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蔷薇花园,唇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死了几个?」
「两个。」
「这批新玩具看起来对自己的命运还没有什么认知,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蔷薇小姐用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拿起一株蔷薇花,放在鼻边轻轻嗅闻:
「命运从来无形,可却轻易地控制着每一个人的一生,你说对吗?尤里克斯管家。比如你,比如那个小贼,又比如那个艾尔。」
尤里克斯垂下眼睑:「是的,小姐。」
「滚吧。」蔷薇小姐没有和冰块聊天的兴趣,嘴巴里吐出两个字,随后拉上缀满玛瑙和金线的窗帘。
尤里克斯顺从地离开蔷薇小姐的卧室,蔷薇小姐眼神冰冷,望着尤里克斯刚才站过的地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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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爱而不得,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去死的感觉吗?」
尤里克斯厌恶地扯开自己的领结,眼中淬着深不见底却无处发泄的恨意。
第44章
程镜秋回到1012房间,房间的布局和蒋泱的房间一模一样。
一个书桌,一个椅子,巨大的衣柜,衣柜上面是一个没有隔断的夹层,落地玻璃前面是一个圆形的桌子和镂空椅子。
书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问题:你今天发现了谁的尸体?
程镜秋不假思索地写下莫莉。
随后,纸面发生变化,问:今天是谁杀死了莫莉?
今天没有人杀死莫莉。
这张问题纸消失在程镜秋的面前。
和程镜秋一样,冯佩阿走入房间,房间内是和程镜秋一模一样的纸张,上面也是同样的问题:今天发现了谁的尸体?
冯佩阿写下莫莉两个字。
紧接着,纸面上出现第二个问题:今天谁杀死了莫莉?
冯佩阿自信满满地写下:莫莉。
纸上的字扭动起来,变幻成一张难看的笑脸,紧接着上面写道:答错了。
冯佩阿勐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他警惕地盯着周围。按照蔷薇小姐的说法,答错的人会死,可是如果是怪物攻击之类的,冯佩阿认为自己尚且有一战之力。
就在这时,冯佩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房间的温度突然变低了一些,他身上开始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
「应该是太过紧张导致的。」冯佩阿安慰完自己,随后警惕着四周,可事实是,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冷得冯佩阿直哆嗦,他意识到房间有问题,可是冲到房门口时,门把手上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根本打不开门!
莫非要把自己冻死?
冯佩阿跑到床上裹紧被子,可是屋内的温度已经到了哈气成冰的度数,冯佩阿摸着根本暖不起来的被窝,内心一片冰凉。
冯佩阿试图奔跑让自己的体温升起来,可是并没有任何作用,他大声地朝外面唿救,可是外面的人好像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冯佩阿握着尖锐的刀砸向封住把手的冰,可这些冰比铁还要坚硬。
绝望一层层蔓延上冯佩阿的心头,他思来想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莫莉显而易见是死于自杀,怎么会错?
失温症发作,冯佩阿莫名感觉到很热,他下意识地脱着自己的衣服,就在脱衣服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身体上出现的橙粉色……
不是一氧化碳死亡,而是冻死。
可惜这个真相,他知道得太晚了……
程镜秋放下笔,走到落地窗前。
屋外已经一片漆黑,喷泉的水声在这样的夜晚反而成为了唯一规律的声音。
一楼的走廊上总是响起奇怪的声音,要么是有人唱着破碎的歌谣,要么就是轻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要么就是粗重的唿吸声,甚至还有近在耳边的电钻声。
没有规律,随机排列组合出现,根本没有安眠的可能性。
江执才一合眼就会被这些无规律的声音吵醒,她毫不怀疑,如果在这种环境里面多待几天,她可以直接去精神病院。
此时,换上干净围裙的厨娘艾瑞悄无声息地走到程镜秋房间的门口。
程镜秋打了个哈欠,对屋外那些嘈杂的声音完全屏蔽。
敲门声小而突兀,程镜秋打开门。
厨娘关上门,小心翼翼地看着程镜秋:「你在哪里见过我的姐姐?」
「你姐姐是蔷薇小姐的贴身女僕?」程镜秋不答反问。
「她确实是……你怎么知道的?我姐姐告诉你的?」说道这里,厨娘有些激动,她难以遏制自己开始在屋内走动起来,绕着床走了一圈,才听到程镜秋的答案: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个园丁杀死了。」
厨娘的脚步勐地一顿,脸上露出哀戚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眼泪簌簌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程镜秋觉得厨娘可以和屋外的那个命运女神喷泉比一比谁更会流眼泪。
「好了,伤心的事情先放一放。」程镜秋可不是为了听她哭泣而叫她来的:「你叫什么,你的姐姐叫什么?」
厨娘满眼是泪,委屈地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没有同情心的傢伙。」
「那些同情心到底是真的同情,还是背地里的幸灾乐祸,你怎么分辨呢?」
厨娘语塞,她索性直接回答程镜秋的第一个问题:「我叫艾瑞,我的姐姐叫艾尔。」
「你们明明不愿意为蔷薇小姐做事,为什么还会留在这个庄园里面?」程镜秋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这个庄园里面的所有人恐怕都不是真的忠心于蔷薇小姐。她瞧不起这里的所有人,认为这些人都只是她的玩具而已,并且蔷薇小姐没有玩精神控制那一套,所以只能说这些人都受限于某种不可抗力。
「是,是蔷薇卡牌。」艾瑞哆嗦着唇,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本来我和姐姐都是镇子上平民的孩子,即使家里不富裕,却能够吃饱喝足,可是有一天,我见到了一张精緻的,画了蔷薇花的卡牌。」
一切的恶梦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行动,就好像把灵魂和身体免费出卖给了她一样……」
程镜秋回忆着在新手关中自己遇到蔷薇卡牌的场景,新手关中的蔷薇卡片对玩家的操控能力很弱,但是对园丁的操控能力确实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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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住在东边那个小小的庄园里面,可是因为这个卡牌,她操控者我们为她种植花朵,并且以此来赚取钱财,或者让我们出卖劳动,供她享乐。总之,没有几年,她就捨弃了东边的庄园,搬到了这座城堡当中。」
程镜秋颔首,继续提问道:「既然控制了你们的身体和灵魂,为什么你们还会对蔷薇小姐表现出如此巨大的怨气?」
艾瑞深吸一口气:
「控制并不是时时刻刻的,而且……从某一天开始,蔷薇小姐好像对我们的灵魂失去了掌控的能力。但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把桌子上那杯水递给我。」程镜秋自然而然地说道。
艾瑞颇为嫌弃地端起杯子,在她看来,程镜秋对于她并没有任何帮助,顶多告诉了她姐姐的死讯。
没理会艾瑞不太高兴的情绪,程镜秋喝了一口不太热的茶水,看向窗外,窗户上是她笑眯眯的样子,还有艾瑞带着泪痕的脸。
「蔷薇卡牌,有两副吗?」
「什么?」艾瑞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程镜秋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于是,程镜秋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艾瑞摇头:「蔷薇卡牌是蔷薇小姐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只有一副,她说这是神祇赐给她的权力,在我们看来,这东西比最邪恶的污秽还要噁心。」
只有一副……程镜秋敲了敲自己的轮椅扶手:「能把你的蔷薇卡牌给我看看吗?」
艾瑞真的没有耐心和程镜秋继续耗,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不行,我想回去哀悼我的姐姐。」
「为什么要哀悼她?」程镜秋偏过头。
「因为她死了……」
「死了就要哀悼吗?」
艾瑞后悔自己没拿屠刀来砍了这个轮椅上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全然没有同理心。
「如果你姐姐还能自由活动,你觉得她会去哪里?」程镜秋会想着那轮血月之下的艾尔,她似乎有什么未竟之事,结合艾瑞的说法,唯一让她放不下的恐怕就是这个妹妹。
「人都已经死了,你问我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又有什么用?」艾瑞真的快疯了,她快步走到房门口,握住门把手。
「艾尔虽然死了,但是她好像又復活了。」
程镜秋一句话把艾瑞定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艾瑞混乱的脑袋无法分析什么叫做復活了。
「你说蔷薇卡牌没有两副,但是也没有可能,蔷薇卡牌氛围灵魂控制和身体控制两个部分。」程镜秋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
程镜秋没有等艾瑞理解的意思,她伸手从艾瑞的围裙兜里面取出卡牌,卡牌的背面勾勒着银色的蔷薇花纹和她手中的金色蔷薇花纹卡牌完全对称。
「出于你们现在只能被控制身体来看,银色的蔷薇卡牌恐怕是主身体控制,而金色的卡牌是主精神控制。你回忆一下这个卡牌是不是发生过一次变化?」
「这个……我没注意……」她一直处于姐姐失踪之后的混乱期,很少关注这些事情:「但是我好像听那些女僕们提到过……」
「我仔细看过莫莉的日记,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没有只言片语,但是从3月14日开始变得分外激进,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
程镜秋分析着:「而那个时候,你的姐姐恰好和园丁一起离开了庄园,因为她是蔷薇小姐的贴身女僕,所以她偷走了蔷薇小姐的一张特殊卡牌,而那张卡牌… …在这里。」
程镜秋从自己的道具里面取出蔷薇卡牌,卡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纯金色的蔷薇花在光照下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艾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用手捂住嘴巴:「你居然有……这张卡牌。」
随后,程镜秋又拿出新的一张背面为金色蔷薇的卡牌,上面勾勒出艾尔拿着锄头的画像,正是当时艾尔拿走卡牌时候的模样。
程镜秋得出结论:「她的身体被园丁肢解了,但是灵魂还储存在卡牌之中,没有消散,所以我说艾尔復活了或者说,从某种角度来看,她没死。」
艾瑞脸上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她自己都懵了,最终定格在一个扭曲而怪异的表情上:「她居然愿意把灵魂交到你的手中。」
和自己不同,姐姐艾尔是个聪明且谨慎的人。
艾瑞会因为冲动而信任某个人,可是艾尔不会。
可现在,艾尔愿意相信程镜秋……艾瑞对程镜秋的最后一丝不耐彻底消失,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程镜秋说:
「那个园丁是个有名的贵族小姐杀手,他假扮成园丁潜入蔷薇庄园,目的就是勾引蔷薇小姐,可是蔷薇小姐提前知道了这一切,于是她决定玩点不一样的……让我姐姐假扮成她和园丁相爱。」
要完成这一齣戏中戏,蔷薇庄园的所有人都必须配合,所以大家都叫艾尔小姐。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可是这也就意味着,艾尔离死不远。
「她肆意地决定着我们的生死,对于她来说,我们都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玩具而已,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姐姐的性命,等我姐姐和园丁私奔之后,她还说我姐姐是个背主的畜生。」
艾瑞恨得要命,咬字极重,手心握出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
「艾尔,莫莉,甚至之前的很多人……」
「停,者名单不用念,你知道激活这个卡牌的方法吗?」程镜秋让卡牌在指间旋转起来,仿佛一朵盛放中的金色蔷薇花,一时间艾瑞都要以为这朵花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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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是管家应该知道……」
「尤里克斯?他值得信任吗?」
「他和我姐姐……本该是一对恋人。」艾瑞的语调中含着无尽的怅然。
所有人的命运都被自诩为命运女神的蔷薇小姐给改变了。
「拿着这张牌去找他吧。」程镜秋把绘着艾尔的卡牌交给艾瑞,艾瑞如获至宝一般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她拼命朝着程镜秋躬身: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姐姐。」
「不用谢,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您尽管说。」
「有人想杀我,而我打算死给她们看看。」程镜秋轻声道。
第45章
商玥和晚婷在商量好的时间准时打开房门,两个人对视一眼,紧接着就悄无声息地靠近门房。
一楼的门房里面摆放着所有房间的钥匙。
黑曼巴借着夜色的掩盖,毫不费力地滑入门房之中,门房中的僕人勉强睁着双眼,可惜和睡着了没什么差别。
黑曼巴用尾巴勾住钥匙环,取下了属于1012房间的钥匙。
拿到钥匙意味着两人可以在程镜秋的房间中畅行无阻。
走廊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还在,这无疑成为了两人行动极好的掩护。商玥和晚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缓步逼近程镜秋的房间。
商玥从门缝中放入一个小罐子,罐子里是一瓶安睡瓦斯,这一瓶在系统商城堪比五枚强化石,品质可想而知。
十分钟后,安睡瓦斯的效果彻底消散,房门幽然打开。
程镜秋房间的窗帘拉得并不严实,在朦胧的夜色中,两人依然能够看见程镜秋那酣然的睡颜。
晚婷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手中的刀翻转如蝶一般,一刀刺入程镜秋的眉心。
殷红的血液从程镜秋的脑袋中流出来,程镜秋的身体弹动一下,随后失去生机。
晚婷和商玥对视一眼,紧接着晚婷毫不犹豫地在程镜秋身上补了八刀,确定她死透。
等做完这一切,晚婷背后沁出的汗水打湿了她的旗袍,可是这种汗水的黏腻感都没有让她感到不悦,恰恰相反,现在她的心情非常愉悦,她杀过不少人,唯独击杀程镜秋的时候,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兴奋。
原来程镜秋也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商玥激动得手抖,她迫不及待地摸上程镜秋的尸体,可是系统却一遍遍告诉她没有窃取到技能。
兴奋如潮水般褪去后,晚婷才注意到商玥逐渐凝重的神色,问:
「你怎么了?」
「窃取不到技能。」商玥眉头紧锁。
晚婷唇角勾了勾,她说:「别骗人了。」
「我真的没骗人。」商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她如果真的只是想骗人也就算了,可是真的没有从程镜秋身上拿到任何一个技能,这怎么可能?
晚婷却不相信,窃没窃取到技能,还不是商玥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她说没有就没有?当自己是傻子?
「总之,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说完,晚婷又欣赏了一遍程镜秋这惨烈的死相,唇角勾起曼步走出了程镜秋的房间。
商玥又尝试了很多遍,依然无法从程镜秋身上获得技能:「莫非,她根本没有技能?」
如果是这样,那程镜秋难道是凭藉她自己的能力走到这一关的?这么想着,商玥终于收手了。即便没有得到罕见的技能,可是能够去掉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也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一早,蒲平平打着巨大无比的哈欠走出自己的房间,走廊上已经有几个人在,看到蒲平平,几人脸色都有些讥诮,蒲平平满头雾水地敲响江执的房门。
江执昨天被电钻声折磨到早上才勉强睡着,听到敲门声都觉得是自己幻听,她打开房门,满脸痛苦: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电钻声,如果我精神失常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希望阎王爷能替我向你道歉。」
「看来你没事。」蒲平平一颗心放下些许,江执这时候实在无法维持情绪稳定:「我现在这样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怪不得有一种酷刑是不让人睡觉,这可太痛苦了。」
「你们还在这里说话聊天?程镜秋死了。」有玩家路过江执和蒲平平,语气微讶。
江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刚刚说什么?」
「说是,程镜秋……死啦?!」
蒲平平连忙跑到程镜秋的房门口,门没关,里面浓烈的血腥气一股一股地朝外涌来。
江执随后赶到,看到程镜秋尸体的那一刻,她两腿一软,坐在血泊中。
「怎么会……」江执相信程镜秋不会死,就如同相信太阳东升西落一般,可现在,程镜秋的尸体就那么僵硬地躺在床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江执试图走到程镜秋的尸体旁边,可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走路的力气。
晚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程镜秋的房间,语气轻松愉悦:「哎呀,有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呢。」
被江执用眼神狠狠盯住的晚婷眉头微皱:
「江小花,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也没有用,要怪就怪她自己,嘴巴不积德,到处得罪人,她不死谁死?」
几乎不需要任何推理,在场所有人都可以猜到兇手就是商玥或者晚婷其中之一。
「你们俩当中,谁杀了程镜秋?」余下的四个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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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天,已经死了六个人,而这场「侦探游戏」才进行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这无疑给所有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除开程镜秋,胡为勤和蒋泱死于队友之手,而其余三人死于答错题目。答错题目的人已经消失在房间中,没有尸体自然也不会成为问题。
而现在,今天的第一具尸体就是程镜秋,而且杀人的人也锁定在晚婷和商玥之间,这对于通关第二天已经算是最简单的一种情况。
黑曼巴蛇在晚婷身上慢慢游动着,晚婷唇角浮起一丝冷漠的笑:「兇手是谁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江执和蒲平平没有参与这一次的讨论,他们还停留在程镜秋的房间,江执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程镜秋就这么死了。
「江小花,先起来。」蒲平平声音发抖。程镜秋的死在江小花的意料之外,当然也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说完,蒲平平走到江执身边,把江执从地上拉起来,江执试图配合,可脚依然止不住发软。
走到程镜秋身边的时间格外漫长。
躺在床上的尸体身上有九个刀口,而致命的那一击就是正中眉心的那一刀。
蒲平平唿吸粗重,他不知道自己在分析什么,可是一旦他停下思考,恐怕就会和江执一样,被捲入悲伤的漩涡之中,所以他强迫自己思考。
「我看不了……看一眼我就觉得心里发堵……」江执侧过脸去,任由泪水在自己的脸上漫过。
「即使你逃避也无法改变她已经死掉的事实。」蒲平平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都在发抖。
知道这些副本会死人,和知道程镜秋会死于副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在此之前,江执总觉得那些死亡和她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壁垒,现在江执勐然意识到,这层壁垒是程镜秋给的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只要程镜秋还活着,再难的困境好像也只是她随手摆弄的玩具而已。
而现在,恐惧和悲伤被打开了闸口,瞬间将江执吞没。
蒲平平能理解江执的想法,恐怕她从始至终都是和程镜秋一起通关的,可现在不是沉溺在悲伤中的时候。
「江小花你听我说,现在程镜秋已经死了,可是这个副本还在继续,意味着如果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我们找不到尸体,写不出兇手,我们还是会死!你明白吗? 」
蒲平平见江执抬起头,有反应就好,他继续说道:「我们要么查明是谁杀死了程镜秋,要么就只能杀人了!」
对于江执而言,要她杀人,恐怕比杀了她还难。
江执双手扶着膝盖,眼眶红红的,她强迫看向程镜秋的尸体,学着如程秋一般,保持思考和理性,可是此时江执满脑子都是程镜秋死了这个事实,根本没有思考的力气和勇气。
「所以,我们要像昨天一样,分析尸体的死亡原因,确定到底是谁杀了……她。」
江执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蒲平平点头,他也没什么把握能够分析出到底是商玥还是晚婷。
「只能先分析刀口了。」蒲平平忍着不适看向刀口,这刀的形状和积分商城里面的一样,蒲平平兑换了一把出来,用右手握住刀柄,在伤口附近模拟了几遍。
江执深吸一口气说:「拿刀的人应该是这样的。」
江执反握住刀柄,随后将刀插入床垫上,刀口的形状和尸体上的形状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兇手的习惯是反手握刀。」蒲平平分析到这里,突然有些后悔:「昨天吃牛排的时候,要是我能关注一下她们俩怎么拿刀就好了。」
「要是程镜秋在,肯定记得这两个人的握刀习惯。」江执提起程镜秋,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精神头又一次蔫下去,垂头丧气地看着程镜秋身上的刀口:
「太残忍了。明明可以一刀致命,却非要继续折磨。这么多刀,肯定很疼……」江执不自觉又带上了哭腔。
蒲平平没有说什么,他现在的情绪并不比江执好多少,只是他很久以来都不会如此直白地发泄自己的情绪,都快忘记想哭就哭是什么感觉了。
「我不太方便检查她的身体,要不你来?我去给你看门。」蒲平平提议道。
江执想说没有什么检查的必要,只要观察商玥和晚婷的用刀习惯就可以,但是考虑到程镜秋身上被扎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江执还是选择点头:
「我检查一下,然后给她换一件衣服。」
衣柜里面放着干净的衣服,是统一的白色裙子,江执去洗手,然后拿出裙子,对着程镜秋的尸体伸出手。
她的指尖不停地发抖,接触到程镜秋冰凉的尸体那一刻,江执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我给你换件衣服……这种到处都是孔的衣服你一定不喜欢……」江执颤颤巍巍地揭开程镜秋的衣服,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脏不自觉地缩动,江执撇过头,脱下衣服,可是清理血迹和穿衣服总不能不看,于是江执回头看向程镜秋的身体。
拿起准备好的毛巾,江执从上至下清理起程镜秋的身体,先是脸庞,这脸苍白而脆弱,江执总觉得程镜秋下一秒就可以开口说话。
清洗的工作很漫长,江执换了很多遍水,擦拭到胸口时,江执手指蹭到一处粗糙的皮肤,她定睛看去,用发抖的声音喊:
「杜科,你进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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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页
第46章
另一边,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余下四名玩家和晚婷还有商玥进行了一次交易,给出积分和道具之后,晚婷和商玥给出了直接动手杀害程镜秋的答案。
中饭和晚饭的时候,江执和蒲平平都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要不要再去叫他们出来吃饭?」有人提议道。
晚婷冷哼:「一两顿不吃饭,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小孩子,不就是死了个人,要是一早就确定死三个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死了那么多人。」
商玥点点头:「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即便通关了这个副本,下一个副本也依然会变成别人的猎物。」
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其他人也明白过来,明天成为尸体的人,恐怕就是江小花和杜科。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别人的死活也不过是随口一句关心而已。
晚饭过后,众人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的桌子上出现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纸张,纸张上面,是一模一样的问题。
今天出现的尸体是谁的?
程镜秋。
今天谁杀死了程镜秋?
晚婷。
几乎是同一时间,六个人写下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与此同时,江执和蒲平平握住笔的手坚定地写下不一样的答案。
黑色的文字扭动,变成一个奇异的笑脸,笑脸旁边写着:你错了。
「怎么会错?!」商玥面容大骇,她亲眼看着晚婷杀死了程镜秋,甚至还再三确认了程镜秋的死亡,连刚刚晚饭后都去确认了一遍尸体,这怎么可能会错?
下一刻,六个人的房间中冒出丝丝寒气,感受到寒气的侵蚀,晚婷第一时间跑到门口,试图开门,可是不自然的寒冰一层层漫上门把手,根本打不开门。
「怎么会这样?!」晚婷不停地回想着晚上杀死程镜秋的画面:「怎么会错?这个副本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搞错了,就是我杀死了程镜秋!放我出去! 」
可是,被冰冻住的门纹丝不动,没有任何人给屋内的人回应。
其他四个人直到死都觉得是商玥和晚婷一块欺骗了他们,临死前,满嘴都是对商玥和晚婷的谩骂和最恶毒的诅咒。
江执放下笔,额头上的汗滴到纸上,她屋内依然风平浪静,悬着的一颗心掉下来一半,剩下的一半却化成疑惑,程镜秋到底在哪里?
上午她清理程镜秋的尸体,发现了一道缝合的痕迹,这道痕迹江执非常眼熟,正是昨天程镜秋让她解剖的那一具尸体,也就是莫莉的尸体。
可是明明面容完全是程镜秋的面容,而且没有找到可以撕下来的面皮,可身体却变成了莫莉的。
江执和蒲平平两人一合计,得出了结论,虽然不知道程镜秋用什么办法狸猫换太子,可眼前的这具尸体肯定是莫莉的。
那么今天的答案会和昨天一模一样。
「我们现在出去太容易被发现不对劲,还不如借着悲伤的理由待在房间里面不出来。」蒲平平和江执分开前,如此叮嘱道。
江执用力点头。
此时,事实证明,这具尸体依然是莫莉的,程镜秋很大可能没有死,可是江执的心中蔓延出一股愤怒。
明明可以提前告诉自己,哪怕是留下一些讯息都可以,但是程镜秋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如果自己没有发现那道缝合的痕迹,那么自己和蒲平平是不是也会死在这个副本里面?
江执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愤怒和恐惧交织成网,让江执的思绪久久无法平静。
是夜,看门人的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庄园外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他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紧接着意识遁入了混沌之中,脑海里不断提醒着自己要清醒,可是灵魂深处的睏倦让他无法遏制地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穿燕尾服的尤里克斯站在庄园门前,甚至繫上了一个蝴蝶结,领口平整干净,他那双淡绿色的眸子怀着某些期盼,看向高大的铁门外。
他矗立在这里,和身后的喷泉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卡兹——」
轻微的,甚至带着一些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这样的声音出现在这样的深夜,无疑是让人寒毛倒竖的,可是尤里克斯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路的尽头,一个身穿欧式宫廷礼裙的女孩子出现,她的身体上是支离破碎的纹路,眼神无机质地「看」着眼前的庄园。
这是她的目的地,也是復仇之地。
尤里克斯紧张地整理着自己胸前的领结,他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艾尔,他的心上人。
艾尔拖沓着脚步向着尤里克斯而来,她偏过头,似乎在打量尤里克斯,手中握着一把锄头,锄头上什至还有她自己的血迹。
「艾尔……」尤里克斯的声音难掩激动,可是眼前的艾尔对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失去了很多东西,同时失去的还有语言能力,她木讷地徘徊在庄园周围,却好像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尤里克斯满心酸楚。
「进来吧。」尤里克斯打开庄园的门。
艾尔没有犹豫走入庄园之中,她知道自己想回到这里,可是为什么要回到这里?艾尔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锄头。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艾尔跟随着尤里克斯来到艾瑞的房间。
庄园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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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页
艾瑞的房间中央,程镜秋正捧着一碗意面吸熘着,看到门口出现的艾尔,她沖艾尔打了个招唿。
这回,艾尔有反应了,她放下锄头,牵起自己的裙摆两侧,冲程镜秋行一个标准的淑女礼。
艾瑞和尤里克斯彻底确认是程镜秋拼凑齐艾尔的身体,让她能够免于堕入地狱。
「蔷薇卡牌的用法,除开之前我说的那几句咒语之外,变成蔷薇卡牌主人的方法是写上自己的名字,并且按照纹路,从根部开始画出蔷薇花的形状,从始至终都不能断,这一步很难,因为金色蔷薇能够操控灵魂,所以它本身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并不会轻易成为谁的附庸。写上名字只能临时使用它。」
尤里克斯告诉程镜秋拥有金色蔷薇卡牌的方法。
怪不得,这个卡牌谁拿到就可以用,一点都不忠贞。
程镜秋拿出自己的那张金色卡牌,写上自己的名字,随后指尖触碰到蔷薇花的根部,在那之前,尤里克斯又提醒了一次:
「蔷薇小姐从拿到这张卡牌之后实验了无数次,都失败了。每次失败都会带来巨大的副作用,起码要卧床休息三天才能好……」
不然尤里克斯也不会对流程这么熟悉,卧床三天,蔷薇小姐瞒不过贴身侍女艾尔,自然也瞒不过管家尤里克斯。
他说话间,程镜秋的手指已经挪动到了蔷薇花的茎部,而蔷薇小姐最后一次尝试,也只是画到了茎部而已。
程镜秋的面容依然淡然,她确实感受到来自这个卡牌无形的阻力,可是这阻力就仿佛一阵微风,即便逆风而行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洁白的指尖缓慢但匀速地描摹着蔷薇花的图案。
尤里克斯内心却掀起滔天巨浪,怎么会,蔷薇小姐自认为是神选之人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手指描摹到花叶处的时候,突然无数的声音迴荡在程镜秋的脑海当中。
「这里是荣耀埋葬之地,开始追寻胜利之时,我将成为神的眷属,成为神最忠诚的信徒!」
「最悲痛的哀鸣才是最响亮的礼炮!」
「当你凝视深渊之时……」
「不,不要,不要杀我!我求饶,我认输……啊!」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发出将话筒放在音响旁边才会出现的尖锐叫声,刺耳得让人心烦意乱,可是程镜秋就像是没听见这些吼叫一般,兀自描摹着蔷薇花的形状。
最终,声音变成了一个,庄严肃穆,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房间内的人都听到了,除开生命学上放弃思考的艾尔,其他两个人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送分题。
只要回答说相信,无论内心信不信,先拿到卡牌的控制权再说。
「我需要的时候就相信,不需要的时候就不相信。」程镜秋回答得坦坦荡荡。
那个声音中染上一丝愠怒:「你这个渎神之人!」
程镜秋歪了歪脑袋,反驳这个莫须有的指控:「如果我信神,就不是渎神,而如果我不信神,连信都不信,怎么会去渎神?随便下结论也要讲基本逻辑好吗?」
艾瑞和尤里克斯:……
程镜秋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此时这个卡牌对她展现出巨大的阻力,就如同一个人在颱风中逆风行走一般,手指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过程镜秋的手很快恢復稳定,轻颤之后恢復沉稳地往下描摹。
就在那声音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程镜秋语气轻松地说:「画完啦。」
神圣的声音:……
尤里克斯看着那开始围绕程镜秋散发出金光的蔷薇卡牌,这金光蔓延得非常慢,慢到看不出变化,看得出来卡牌异常不情愿认程镜秋为主。
这时候,尤里克斯和艾瑞连唿吸都不敢,生怕惊动了卡牌,让它彻底和程镜秋翻脸。
并没有意外发生,这张卡牌上面,程镜秋的名字变成了纯金色,彻底成为它的主人。
程镜秋拿起桌上的卡牌,随便翻动两下,尤里克斯大吸一口气,才问:「你最后是怎么成功的?按道理,阻力应该非常大才是……」
「你要不要来试试?」程镜秋将手搁置在桌面上,摆出扳手腕的姿势,艾瑞立刻坐到程镜秋的另一边,两个人的手交握,尤里克斯宣布开始,下一秒艾瑞的手背就贴上了桌面。
艾瑞能够徒手提起几十斤重的肉排和屠刀,可见她的力气。
程镜秋随意拍拍自己的手:「没什么技巧,趁它废话的时候赶紧画,最后嘛,稍微用点力气,所有的花里胡哨最后都逃不过四个字。」
「哪四个字?」
「力大砖飞。」程镜秋伸出手,说一个字弯一个手指。
不知道为什么,程镜秋说完这句话之后,尤里克斯觉得卡面上的那朵金灿灿的蔷薇花都黯淡了些许。
程镜秋拿起卡牌往天上一扔,随手接住:
「那么,计划开始。」
第二天一早,江执和蒲平平在门口碰面,两人来到餐厅,伴随着尤里克斯敲动的铃铛声,两人轻一脚重一脚地踏入餐厅。
当两个落座完毕,尤里克斯让女僕端上食物,打算告辞,蒲平平开口问道:
「没有别人了吗?」
「只有二位客人。」尤里克斯脸上是和第一天一样,客套又疏离的微笑。
蒲平平和江执对视一眼,看来所有的玩家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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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三楼,蔷薇小姐的卧房外。
「叩叩——」
「进来。」
蔷薇小姐懒散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
第47章
身穿烟粉色宫廷裙的蔷薇小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她静静地看向窗外,窗外是就着灯火养护蔷薇花的园丁们。
窗户上的蔷薇小姐,深蓝色眼眸中倒映出无穷的野心,总有一天她会回到那个抛弃自己的家,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彻底俯首帖耳。
想到这里,蔷薇小姐单手贴住自己身侧的那张银质蔷薇卡牌,轻声低语:
「还好有你。」
此时,敲门声响起,蔷薇小姐扫了一眼座钟,晚餐时间,应该是尤里克斯前来送餐,于是她喊了一声进来。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打开,站在门外的却是艾瑞。艾瑞的身材高大壮实,每次看到艾瑞,蔷薇小姐都会不自觉蹙眉:
「怎么是你?艾瑞,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粗俗的样子,不要随意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可以现在就让你去见你的姐姐。」蔷薇小姐玩弄着自己手中的那张银质的蔷薇卡牌,只看了艾瑞一眼便侧过头去,眼中轻蔑没有丝毫遮掩。
艾瑞却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蔷薇小姐:「那么,我的姐姐,究竟去哪里了?」
蔷薇小姐白皙的面孔陡然变粉,愠怒道:「关你什么事,你只需要做好你的饭就行。即便艾尔那个小婊子下地狱,难不成你还想去陪她不成?」
说到这里,艾瑞的脸色分外难看。
蔷薇小姐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唇,嗤笑道:
「你们这些贱民不过是我手中的玩具而已,你们的命运都在我的手中,少在这里对我横眉毛竖眼睛。」
艾瑞的脚步却没有挪动分毫,她摇摇头:「你今天不告诉我姐姐的下落,我就不会离开。」
蔷薇小姐对艾瑞的话毫不惧怕,哪怕艾瑞身材高大,武力值不俗,可是在蔷薇卡牌面前还不是一个只能乖乖听话的狗?
蔷薇小姐面色愈发红润:「我今天非要你看看顶撞我的下场,以前你姐姐护着你,现在呢,可没有人能护着你了。」
「以蔷薇之名,命令你,跪下!」蔷薇小姐急于展示自己的威严,她语气分外急促。
艾瑞的身体紧绷,身体中两股力量在激烈地对抗着,但金色蔷薇的力量更胜一筹,艾瑞无法动弹,可是她的身体也没有自动完成蔷薇小姐的命令。
蔷薇小姐预想中的场面没有出现,艾瑞居然依然站立在门口,虽然额角沁出汗水,可她居然可以让自己不听命于自己? !
蔷薇小姐的瞳孔颤动,她咬住自己的红唇,摇动手边的铃铛,很快,脚步声由远及近,尤里克斯脚步平稳地走到卧房门口,恭敬地俯身:
「小姐,请问您叫我何事?」
蔷薇小姐咬牙切齿地说:「把艾瑞这个傢伙轰出我的庄园!」
尤里克斯直起身体,彬彬有礼地看向蔷薇小姐,唇边沁出一抹冷淡的笑意:「请您恕罪,我办不到。」
「砰——」蔷薇小姐挥落自己身边的花瓶,她赤红着双目看向尤里克斯:「尤里克斯,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尤里克斯疑惑地歪过头:「恕我直言,蔷薇小姐。背叛的前提是我曾经对您忠诚,可是我从未打从内心里服从过你,又谈何背叛?」
蔷薇小姐的脸色蓦地一下变白。
她被自己的父亲赶到这个偏僻小镇,通过偷来的蔷薇卡牌她获得了这个镇子上所有人的控制权,尤里克斯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没有忠诚过,何来背叛?
「我以蔷薇之名,命令你!」蔷薇小姐手中的银色蔷薇散发出银色的光芒,这一刻,尤里克斯的身体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去推搡艾瑞,可身后金光一闪……
尤里克斯夺回了属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他继续摇头:「抱歉,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管家。那么,蔷薇小姐,是时候该偿还你欠我们小镇的债了。」
蔷薇小姐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居然接二连三有人脱离了蔷薇卡牌的掌控,直到她的身体抵住冰凉的玻璃,她才慌乱地说: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脱离我的控制,不可能的,你们的命运都在我的手中,不可能变成这样的!」
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依仗之后,蔷薇小姐慌乱得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你们不要过来,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只是一群贱民,能够被我掌控是你们的福气。我可是贵族,即便我对你们做什么,也都是你们的荣幸!你们的地位根本不配职责我!」
艾瑞指着窗外,愤怒道:
「什么福气?被你随意地杀死是福气?这么晚了还要在下面伺候蔷薇花是福气?你要不要看看这些蔷薇花下面到底埋了多少尸骨?!」
蔷薇小姐脸上是轻蔑的笑,合着脸上的恐惧的眼泪,显得格外分裂:「能够作为蔷薇的花肥而存在,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贱民的福气吗?」
艾瑞简直没办法和这个疯子沟通。
她提起别在围裙上 的屠刀朝着蔷薇小姐走去,蔷薇小姐娇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杀我?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姐姐在哪里吗?」
随即,蔷薇小姐扭头看向尤里克斯:「你不想知道你的心上人到底去了哪里?」
「艾瑞,别冲动。」尤里克斯出声制止艾瑞,冷脸看向蔷薇小姐:「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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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页
蔷薇小姐娇艷的唇勾出漂亮的弧度:「想知道?和这个贱人一起跪在面前好好求求我,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们些许提示。」
艾瑞气得头顶冒烟,如果不是她已经亲眼看见姐姐的尸体,即便脱离了蔷薇卡牌的控制,恐怕此时还会受制于蔷薇小姐。
她居然用一个被她害死的人来威胁自己和尤里克斯!
艾瑞又一次刷新了对蔷薇小姐的认知,她从未,把这个城堡里的任何人看作是和她一样的人。
此时,走廊上响起锄头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厚重的地毯吸收了大部份的尖锐的声音,但顿顿的声音依然如死神的脚步一般引起蔷薇小姐的注意。
蔷薇小姐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让尤里克斯去外面看看,谁知道尤里克斯唇角浮出一丝残忍的笑:
「艾尔在哪里?当然是在这座城堡之中。」
蔷薇小姐愕然地瞪大眼睛,眼看着尤里克斯打开自己卧室的门,门外,是身体布满裂痕的艾尔,她单手推着程镜秋的轮椅,另一只手提拉着一个骯脏的出头。
蔷薇小姐完全顾不得为什么程镜秋会和艾尔一块出现在这里,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艾尔,声音发抖:
「她,她是什么东西……鬼?」
「人家有影子,不要污衊人家是鬼。」程镜秋纠正道。蔷薇小姐下意识朝着地上看去,确实,艾尔有影子,但正是因为如此,蔷薇小姐胆寒得浑身战慄。
「不是鬼那是什么?」蔷薇小姐真恨不得自己此时是在做噩梦,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浑身不停冒出冷汗,眼前的每一幕看起来都分外不可思议。
「尸体而已。」
更吓人了好吗?蔷薇小姐惊慌失措地摇头:「她怎么可能还可以活动?那个假园丁到底是干什么的?杀人不是他的本职吗?」
「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艾瑞实在没想到,蔷薇小姐都快死到临头,看到艾尔的第一时间竟然是责怪园丁没有真真正正杀死艾尔。
「不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艾尔的死与我无关!」蔷薇小姐把手放在桌子上以此来支撑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至于摇摇欲坠,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而且,即便我知道艾尔会遭遇什么,但是她本来就是一个贱民而已,替我去死有什么问题?」
蔷薇小姐自己都要被自己说服了,她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四个人,咬唇:「你们不能杀我,我父亲是德斯蒂尼公爵,你们杀了我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
德斯蒂尼……程镜秋略略思索,这是destiny的意思。
一个自称为命运公爵的男人,一个自认为是命运女神诗蒂蔻的女儿。
「胡编乱造也要讲基本法。」程镜秋淡淡地开口:「如果不是被放弃了,为什么你身边一个你父亲的人都没有?事实上,你已经是个彻底被抛弃的人。」
「我不是,我没有!」蔷薇小姐焦躁地在窗边走来走去:「都是那几个臭女人设计陷害我,但是我知道父亲一定是爱我的。」
「有些谎话说给别人听听就好,自己都信了未免太过愚蠢。」程镜秋一点都不想给蔷薇小姐留面子。
蔷薇小姐的面容陡然狰狞,她知道威胁对眼前的四个人没有任何用处,脸上立刻摆出一副柔弱的表情,在窗户边来回踱步:
「要不然这样,我可以把这几年我积累的财富和你们共享,以后你们就和我一样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享受数百人的照顾和服侍,还可以通过养殖蔷薇花获得巨大的财富,甚至能够获得和上流贵族们交往的机会,这些我都可以和你们共享!只要,只要你们放过我,我……我可以为不小心害死艾尔道歉。」
说着道歉,眼中闪却过一丝不耐。
程镜秋似乎没看到蔷薇小姐这心有不甘的表情一般,她勾勾唇:「这交易听起来还不错……但你总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空口无凭不是?」
蔷薇小姐咬唇,这个该死的游客,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三言两语就让自己不得不让步:
「你要什么凭证?」
「帐本。」
一句想都别想憋在蔷薇小姐的胸口,她竭力让自己维持脸上的假笑:「帐本不能给你们。」
「那我怎么知道你和我们共享多少财富?」程镜秋不慌不忙地提问。
蔷薇小姐深深吸气,思索着该怎么拒绝程镜秋,这时,程镜秋打了个响指:「算了,反正帐本会在这个庄园里面,我慢慢找也无妨。」
「你——」蔷薇小姐紧紧攥着自己的双手,艾尔不知道何时已经拎着锄头来到她的身边,蔷薇小姐瑟缩着试图远离艾尔,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艾尔的锄头已经定在她的脑袋旁。
似乎只要程镜秋给出一个信号,她就可以敲破蔷薇小姐的脑袋。
蔷薇小姐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帐本在这里。」她伸手从自己内裙的口袋中拿出厚厚的一本帐本,随后她走向程镜秋:「我递给你。」
程镜秋没有反对,蔷薇小姐一步一步走向程镜秋,握着帐本的手指节泛白,用力至极,就在帐本递到程镜秋面前的那一刻,蔷薇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去死吧你!」
伴随着这一声,一柄锋利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直线的终点正是程镜秋的心口。
此时,艾尔姐妹二人和尤里克斯离程镜秋都有些距离,那刀倒映出艾瑞和尤里克斯那慌乱的表情,艾尔下意识朝程镜秋奔来,可人哪里有刀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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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页
蔷薇小姐手中传来刀刃入肉的触感,她扬起胜券在握的微笑,眼睛下意识向下瞟,谁知那刀刃稳稳噹噹地被程镜秋双指夹住,没有伤到她分毫!
蔷薇小姐脸色大变,立刻扔掉刀,泫然欲泣: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魔怔了!」
说完,双手将帐本递到程镜秋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程镜秋到底要干什么,但是艾瑞选择无条件相信程镜秋,尤里克斯若有所思地瞥程镜秋一眼,也没有说话。
至于艾尔,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程镜秋身后,整个人身体向前倾,呈现出一种防护的姿态。
程镜秋唇角微勾,飞速翻阅着蔷薇小姐给她的帐本。受制于身后的艾尔,蔷薇小姐不敢再轻举妄动,眼前这个瘸子根本不会放松警惕,蔷薇小姐不安地捏紧自己的拳头。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蔷薇小姐猜测,一定是这个瘸子使用了什么特殊的道具,让艾瑞,尤里克斯等人不再受制于自己,只要能杀了她……
蔷薇小姐垂眸掩藏住眼中满满的杀意。
程镜秋翻完最后一页,把帐本放在一旁:「蔷薇小姐,你拿一本假帐出来煳弄我啊?」
「你,你看错了……怎么可能是假帐呢。」蔷薇小姐脸上扬起客套的笑容。
程镜秋懒得和她废话:「让我猜猜,真的帐本也在你的房间里面。」
蔷薇小姐的眼眸下意识颤动,眼神不自觉地朝着某个方向看去。程镜秋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于是她悠悠然伸手指向蔷薇小姐刚才看向的方向:
「尤里克斯,去看看那本书。」
尤里克斯走向书架,戴着白手套的手移到程镜秋指着的书架旁。
「停。」程镜秋喊了一声,蔷薇小姐的冷汗唰地一下从额角滴落,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尤里克斯拿出那本悲剧大全,发现这是一本□□书,里面的内容赫然是这几年来蔷薇庄园的经营情况,也是他们的血汗与尸骨钱!
这一刻,蔷薇小姐彻底的情绪再难自抑,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剩了,连谈判的筹码也彻底被人剥夺,她勐地跑向窗台,回首看向房间内的众人,眼中闪过晶莹和决绝的光:
「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们折辱我的机会!」
蔷薇小姐伸手推开窗户,大喊着:
「我没有做错,你们只是一群蝼蚁而已!你们凭什么来声讨我!」
说完,她绝望地闭上眼睛,随后勐地向后一跃。
正在餐厅中用餐的江执和蒲平平被一声巨响吓得站起身。
两两相望,蒲平平抖着嗓子问:「发,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从庄园那边传出来的。」江执说着声音来源,身体却不想往那边靠近一步。
就在两个人迟疑之际,另一个身影翩跹而下,像一只浅粉色的蝴蝶。
艾尔纵身跳下四楼,来到蔷薇小姐身旁,她的眼睛大大地圆睁着,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唿吸。
艾尔站在蔷薇小姐的尸体身边,一点淡黄色的光芒从蔷薇小姐的身体中探出,艾尔捕捉到这一点光芒,飞速地吸收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随后,她拿出蔷薇小姐贴身放着的银色蔷薇卡牌,攀着城堡的边缘,脚下和手下依次借力,像一只灵巧的壁虎一般,爬上程镜秋所在楼层,随后将手中的那张银色蔷薇卡牌递给程镜秋。
「给……你……」
程镜秋随手接过,卡牌在她的指尖旋转起来,宛如一朵绽开的银色蔷薇。她问:「艾尔?」
艾尔语调很缓慢,但是思路却非常清晰:「我吸收了她的……灵魂之力……」
艾瑞捂住自己的脸,喊了一声:「姐姐!」
艾尔沖艾瑞的方向点点头,随后跟随在程镜秋身侧。
「那么,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去回收所有的人的卡牌吧,尤里克斯先生。」
程镜秋将手中的银色蔷薇卡牌放入自己的轮椅扶手当中,尤里克斯不由得再确认一遍:
「拥有这卡牌可以成为蔷薇庄园的主人,所有人都能听你的差使,而且你还拥有帐本……」
尤里克斯不认为有人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些。
程镜秋百无聊赖地说:「没兴趣,这种强制性服从很无聊。与此相对的,我会带走蔷薇卡牌。」
「本就是您的东西。」
尤里克斯恭敬地冲程镜秋俯身。
「你有什么打算?」程镜秋拿出自己手中那张印有艾尔画像的卡牌,艾瑞下意识喊了一声姐姐,艾尔沖她偏过头,随后真挚地对程镜秋说:
「请带上……这张卡牌……艾尔任凭您驱使。」
「会死哦。」程镜秋没有避讳地说出这句话,艾尔坚定地望向她,答案不言而喻。
「想安息的时候送你上路。」程镜秋将卡牌放入自己的背包之中,艾尔提起裙摆冲程镜秋屈膝。
很快,蔷薇小姐失足摔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庄园。
尤里克斯顺便回收了所有人的卡牌,当程镜秋用银质蔷薇卡牌解除了对所有人控制的那一刻,一股新生一般的感觉传遍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自由啦!我们终于自由了!」
「莫莉,可怜的莫莉,如果你多活几天,就不会被蔷薇小姐逼死了!」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不少人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江执和蒲平平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个人对视一眼:「蔷薇小姐死了?那那个三天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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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页
系统提示适时出现:由于蔷薇小姐死亡,本次蔷薇城堡副本将于一刻钟后结束,玩家可以自行探索。
蔷薇小姐的卧房之中,程镜秋把帐本扔给尤里克斯,随后推动自己的轮椅回到客厅,艾尔亦步亦趋地跟在程镜秋身后。
餐桌上的蒲平平和江执宛如木雕,看见程镜秋的那一刻甚至都来不及吃惊,蒲平平大唿:
「大,大佬!」
看到程镜秋身后那身体表面充满裂痕的艾尔,蒲平平身体往后一靠:「她……她?」
程镜秋扫过艾尔:「别怕,尸体而已。」
什么叫尸体而已,你给我解释清楚!蒲平平内心哀嚎。
一直没有出声的江执突然定定地看向程镜秋的眼睛,那股从看到程镜秋尸体开始升腾而起的愤怒没有熄灭,甚至在此刻看到程镜秋完好无损的时候,勐地烧灼着江执的理智:
「程镜秋,我们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程镜秋半点没有被质问的窘迫,她语气轻松:「工具人?」
蒲平平瞪大双眼!不是,镜爹你怎么可以对一个理智失控的人说这些?而且江执那么好煳弄的一个人,你随便说几句好听的不行吗?
江执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内心那股邪火愈演愈烈,她以为至少自己在程镜秋心中能够算半个朋友。
可程镜秋却亲口告诉她,她什么都不是。
【系统结算中】
蔷薇庄园更北的地方,黑色的蝙蝠展开自己的双翼,短暂地将月亮遮蔽。
被遮蔽的月色之下,无数黑色的瘴气环绕着一座巨大的城堡奔腾,仿佛一条黑色的巨龙。
被巨龙包裹着的城堡散发出些许冷白色的光,城堡最高处,一个尖耳白瞳的男人饮下手中的酒,醇厚的酒香让他紧皱的眉头微松。
穿着一身盪领礼服的女人幽幽地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那个丫头失败了。」
男人语调不悦:「本以为拿着命运卡牌,她可以活久一点。没想到,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
女人身上的礼服缀满了蝴蝶,蝴蝶的翅膀是各色的宝石,在夜色下依旧能够流转出晶莹的华彩。
「可是,我们该怎么回收命运卡牌?」
「没关系,蝴蝶夫人,卡牌会指引持有者来到渊古竞技场,然后,我们就可以尽情欣赏那人的丑态。当然,前提是那个人有来到这里的好运气。命运可不会轻易垂青任何一个人。」
蝴蝶夫人狭长的眉眼微弯,唇角露出些许笑意:「死掉的人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即便是私生女,也流着你的血脉。」
「亲爱的蝴蝶夫人,你难道认为血脉能够代表什么吗?只要能够成为祂的从属,我什么都可以捨弃。」说完,德斯蒂尼公爵伸手握住蝴蝶夫人白皙的手,吻上她的手背:
「放弃你这只美艷的蝴蝶我或许还会有一些捨不得。「
一只黑色的乌鸦落在城堡低处的窗口,窗口摆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花瓶。
花瓶中有一朵枯萎的蔷薇花。
黑色乌鸦眼珠子一转,随后灵敏地叼着这朵玫瑰消失在月亮之中。
随着它的展翅,花瓣碎成一片一片,坠入黑色的瘴气之中,被黑色的瘴气吞噬一空。
第48章
直到系统结算完,江执都没能从愤怒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看见程镜秋脱下头盔,江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
「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晚饭你自己做吧。」
程镜秋放头盔的动作微微一顿,蔫蔫地点头,嘟囔一声:
「我做的饭可不好吃。」
江执就当没听见,开始整理自己的个人物品。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程镜秋叮嘱完,自己推着轮椅进入厨房,在狭小的厨房门口,她手臂和厨房的门磕碰一下。
程镜秋轻轻嘶了一声,然后推着自己来到厨房的冰箱面前。
打开上层的冰箱门,上面摆放着早上准备好的牛肉,西红柿,青菜和瑶柱。
程镜秋因为坐在轮椅上,身高有些不够,要拿到中层的菜有些费力。
程镜秋的身体努力向上够了三次,才从第二层的中间拿出黄瓜,随后努力把青菜给拽出来,但是最上层解冻中的牛肉却没有办法拿到。
程镜秋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够得到,她坐在轮椅上缓着气,从背后看过去有几分垂头丧气。
无奈之下,程镜秋直接转向下层的鸡蛋,反正那牛肉也不是非吃不可。
江执从程镜秋进厨房前就一直注视着她,看到一切,江执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怎么也迈不动。
如果现在她离开程镜秋的家,恐怕今天晚上觉都睡不着,即便睡着了,江执凌晨三点起来也会扇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忍心让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自己去做饭的?
「我来吧。」江执走到程镜秋身后,程镜秋回看她一眼,笑道:
「江同学你还没有走……?」
江执心说我哪里走得掉啊?
江执挽起自己的袖子,熟练地穿上围裙,走到冰箱前,把最上层的牛肉取出来,然后推着程镜秋到客厅当中,说:
「很快就好。」
今天程镜秋准备的菜并不复杂,西红柿炖牛肉,炒青菜和萝蔔瑶柱汤。
江执熟练地在厨房里面开始做饭。
程镜秋挑了挑眉,然后点开一个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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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页
温庭轩酒店的官网。
官网上面显示这一个免费双人餐的活动,需要抽奖参与。
程镜秋随手在投射出来的光屏上点下抽奖按钮,紧接着画面中出现四个大字:恭喜中奖。
江执把两菜一汤端上饭桌,然后又端出两碗米饭,和程镜秋分坐在餐桌对面。
面对自己做好的可口饭食,江执却没什么吃下去的欲望。
她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程镜秋。
刚刚做饭的时候她就在想,或许许青榕说得是对的,自己应该和程镜秋保持距离,但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成为程镜秋的朋友。
为什么会想和程镜秋做朋友?江执想不通,可是她做事不太爱剖析自己的内心,她更愿意听从自己的感觉。
程镜秋先是喝了一碗汤暖胃,紧接着用西红柿牛腩拌饭,把自己的白米饭拌得油亮红润,随后用勺子大大地往嘴里送了一勺,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安抚住飢肠辘辘的胃,程镜秋开口:
「对了,江同学,我抽到了温庭轩的免费双人餐,你明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
江执用筷子无意识拌饭的手一顿,声音拉高八度:
「你居然抽到了温庭轩的免费双人餐?我抽了七年都没有抽到!从大一抽到了研三!」
温庭轩的老闆就叫温庭轩,是个相信善恶有报因果循环的人,所以他每周都会放出三份免费用餐券,不收取任何费用,不局限用餐人的身份。
虽然用了一点科技手段,但是,程镜秋笑眯眯地说:「小红手是这样的,一击即中。」
嫉妒,就像唿吸一样简单。
两人约好第二天在温庭轩楼下会合,江执拎着垃圾袋投入垃圾桶,随后走向保安亭,保安亭中赵八股悠悠然和江执打招唿:
「江同学。」
「赵哥,明天麻烦你送程镜秋去温庭轩,我们约好一起吃温庭轩的大餐。」
路灯下,江执的眼睛亮晶晶的,赵八股心里一咯噔,脸上自然地露出笑容:「好叻,你就放心吧!」
江执点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挥别江执,赵八股掏出自己的对讲机,连接到应九霄:「队长,程小姐明天要去温庭轩吃饭。」
「上将说了,她是被保护人,不是囚犯。不必限制她的自由,但是也不要让她消失在你们的视野之中。」
「了解!」赵八股声音洪亮地回答,还没挂断内部通讯,应九霄停顿片刻继续说:「要是遇到和上次一样的情况,不要让前辈受委屈!」
赵八股来劲:「不是,那是我们不想上去教训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吗?那不是镜姐自己不让我们上前吗?」
联盟大学里,被关河和言妍刁难的时候,程镜秋在背后打了个不要行动的手势,赵八股甚至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九霄小队的方位的,雷达都没有这么准。
「据说那两个小年轻到现在都是休学状态,根本不敢回学校见人。就着心理素质,还非要在镜姐面前贴脸开大,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
赵八股越说越上头。
应九霄等赵八股嘟囔完:「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跟踪能不被镜姐发现,什么时候就算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赵八股恨不得跳脚:「队长,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如果有一天我的跟踪能够不被镜姐发现,我一定要在她背后贴上写着我是猪的字条。」
「你这什么小学生行为?」应九霄皱眉。
「那我问你,如果你跟踪镜姐不被发现,难道你不想用什么行为记录下来?你这跟去了名胜古蹟不写到此一游有什么区别?」
赵八股振振有词。
应九霄诡异地被他说服了:「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能够让镜姐吃瘪可是我们九霄小队所有人的梦想,队长你不要装清高!」赵八股没正形地打趣应九霄。
「挂了,有什么特殊事情第一时间联繫我!」应九霄懒得继续和他废话。
「得令!」
诡息集团策划部。
司空玦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长吁短嘆,桌子另一端,蓝歌歌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眼中愤恨清晰可见。
「蓝歌歌,你终于能够理解我的痛苦了?她,程镜秋,又一次玩崩了我的副本!我觉得她简直就是引线上的那个火星子,烧到哪里,爆竹就爆到哪里!再多的副本也不够她这么糟践啊!」
只有在痛斥程镜秋罪行的时候,司空玦才恢復中气,痛诉完之后,他又往桌子上一趴,活脱脱一副摆烂装死的样子。
「副本什么的都是小事。」蓝歌歌哀怨地开口,指着定格画面中的江执和蒲平平说:
「凭什么,凭什么这两个人都没有和程镜秋认识多久就可以当工具人?我不服啊!」
「哈?」司空玦没想到从蓝歌歌嘴巴里说出这么一番话:「你到底在不服什么?」
「我花了三年才让老大认可我当工具人,从废物点心到工具人这条路,我走了足足三年!」蓝歌歌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我嫉妒!嫉妒令我疯狂。」
蓝歌歌奋力捶打着桌子,恨不得把桌子敲出一个坑。
司空玦肉疼地看着自己的紫檀桌子:「停停停!你怎么会想当工具人啊?到底是什么让你的要求如此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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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页
正好金霸霸在策划部外面巡视,蓝歌歌直起身体沖金霸霸招手,金霸霸三两步踏入司空玦办公室,扫了一眼有气无力的司空玦,表情分外老实:
「二位有什么事?」
「问你个问题。」
「问。」
「如果老大十几年前让你当工具人,你什么感觉?」
「我还有这种价值?在老大眼里,我终于不是废物点心啦?」金霸霸眼睛一亮,满脸都是喜悦。
蓝歌歌扭头看向司空玦:「同理可得,能作为工具人存在是我的荣幸。」
司空玦倒吸一大口气:「是我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误解吗?」
「团队合作仅限于每个人都有不足,能够互相补足的情况。」
「是的,我不是在否定团队合作,我只是单纯在否定你们的能力。」
蓝歌歌一字不差地说出曲红缨当年说出来的话。
当年,年少轻狂的祈黄,也就是现在看起来唯唯诺诺的金霸霸,向曲红缨发出决斗邀请。
结果显而易见,金霸霸亲自证明在曲红缨面前他的的确确是个废物。
金霸霸疯狂点头:「最痛苦的是,这句话没法反驳。」
司空玦望着窗外乌泱泱低头加班的脑袋:感觉有被多年前的子弹内涵到。
「她只是弄崩你的一个副本而已,而我失去的是工具人的称号啊!」蓝歌歌放声干嚎。
司空玦:并不是很想和一些精神不太正常的傢伙们进行深入的对话。什么叫只是弄崩我一个副本而已!蔷薇小姐死亡,加上蔷薇卡牌的主导牌易主,这个副本又要封闭了好吗!
司空玦听见了脱髮的声音,他不知道为什么脱髮会有声音,但是他就是听见了。司空玦心惊胆战地看向双眼无神的元一:
「那个,能不能帮我扫描一下头……」
「拒绝。」
翌日,温庭轩酒店在胤城第三高楼的第九十九层,全落地窗,窗外就是一览无余的胤城景色。
程镜秋和江执在温庭轩的官网上约了晚上的时间,可以俯瞰整个胤城的风光。
随着观光电梯一点点上升,胤城在两人眼中逐渐变小,变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光点,想银河被拓印在地上,显露出最为璀璨的光华。
在上升一些,从京岩山开始倾泻而下的光幕一直连接延伸到二人的眼底,光影的瀑布中流动着五彩斑斓的颜色,这些颜色变幻,让光的瀑布也染上不同的色彩。
宛如一条巨大的彩练随着夜风变换无穷。
这是来游览胤城一定要观看的景色之一。每一次看到,江执内心都会升腾起无言的感动。
为了纪念今天来到温庭轩,江执特意穿上自己最贵的一条小洋裙,在短髮旁边别了一个兰花造型的水晶夹,提上自己放在衣柜最深处的小羊皮手拿包,手腕上带着一个崭新的以雪花作为主题的腕錶。
这些都是江家父母为庆贺江执生日送的礼物。
而程镜秋,依然是一身淡色连衣裙和一双平底鞋。
浑身上下一点配饰没有,看起来和在她家客厅吃饭没任何区别。
「叮——九十九层到了。」电梯的智能声传出,提醒着电梯中的二人。
江执推着程镜秋踏上温庭轩的地面,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影出人影,面前一片璀璨的灯光。
灯光下,衣香鬓影的人们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江执小心翼翼地推着程镜秋来到前台,前台的工作人员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小姑娘,展开职业化的笑:
「二位请问有预约吗?」
程镜秋拿出自己的电子免费券和预约号,工作人员扫描完她的免费券,随后又核对了一下预约号,随后侧眸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同事,对程镜秋二人说道:
「那么,两位女士,请随我的同事一起去就餐,祝您用餐愉快。」
很快,前台走出来一位身穿连身西装裙的工作人员,脸上挂着笑容,一路把程镜秋和江执引到了温庭轩最里面的一桌。
这里完全看不到落地窗外的夜景,而且非常靠近洗手间,桌子被磕了一角,上面的桌垫还有些许脏污。
「这个位置我们不是很喜欢,请问可以换一个吗?」江执语气不软不硬,提出自己的合理要求。
带着两个人前来的工作人员脸上依然是职业化的微笑:「不好意思二位女士,因为今天晚上预约满了,所以只有这个位置可供二位用餐,实在抱歉。为表歉意,我们可以为二位多送一份甜点。」
这么一说,江执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这位工作人员,她低头看向程镜秋。
程镜秋挑眉,随后看了一眼身后大片的空着的桌椅,唇角微微一勾:
「温庭轩的翻台率一直不高,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即便是在大型节日,翻台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一百,今天既不是大型节日也不是周末,你说……预约满了?」
程镜秋神色平静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温庭轩酒店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一滞。
第49章
这个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足三百星币的残疾人为什么能够知道温庭轩的翻台率?
不过是来免费吃东西,要求还那么多。她心中对程镜秋二人很是不满,但脸上很快扬起客套的笑容:
「二位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我们经理。」
说完,微微欠身,朝着某个方向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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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页
温庭轩的装饰以佛教和道教的饰物为主,而且看得出来老闆尤其遵奉道教,四处都是以八卦为装饰。
程镜秋扫了一圈,收回自己的目光,单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执却感觉有些如芒在背。
二人所在的位置景观不好,但是是去洗手间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或多或少都把目光放在自己和程镜秋身上。
而且这里还正对着一个包厢的门,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的男士,那位男士虽然很识趣地将目光移开,可是江执并没有因此好受多少。
江执总有一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探究,想要尽快逃离的窘迫感。
可能别人的目光不包含任何的恶意,但是对于江执来说,这依旧是一种酷刑。
「走吧,我们去坐那桌。」程镜秋伸手指了指大堂中视野作为开阔的一个位置,江执握住轮椅后面的把手,有些纠结地说:
「万一那是别人预定的位置怎么办?」
「那就请别人换个座位,比如我们现在坐的地方。」
大部分酒店订座只是订座,不存在一定要座什么地方,而且,酒店工作人员总会有应对的话术,就比如刚刚应对江执一样。
江执推着程镜秋走到视野最好的空桌前,刚准备落座,那个久久没有出现的工作人员姗姗来迟:
「二位,我刚刚请示过经理,确实有一桌预约取消了,请跟着我来。」
她指了指「取消预约」的那一桌,位置还行,但比不过二人现在所在的这一桌。
程镜秋弯弯唇角:「我懒得动弹了,就这里吧。」
工作人员轻轻咬着自己的唇:「这一桌真的有预定,是我们老闆和他的客人,所以请您和我去另外一桌。」
程镜秋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表情变化:「不是说,顾客就是上帝,你们老闆难道不能换一桌?」
有钱的才是上帝,这种拿着免费券来吃白饭的算哪门子的上帝?工作人员很久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内心鄙夷,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这么斤斤计较。
江执朝程镜秋投去敬佩的一瞥。
不是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合理权益争取,总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事实上,退一步只会被别人欺压得更狠,而自己即便知道这个道理,有时候也会因为抹不开面子,选择忍耐。
程镜秋这种不为任何外物束缚的人,实在太少见,就是今天这顿饭不知道吃不吃得成,如果吃不成回去要煮些什么吃呢?
「我让经理来给你们处理一下。」工作人员拿出手环对讲了几句,让温庭轩的经理过来出来。
经理来得很快。他衣冠楚楚,梳着大背头,西装上面没有一丝褶皱,全然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他肃着脸走到程镜秋身边,态度强硬:「二位,我姓严,你们可以称唿我严经理。这个座位是留给我们老闆的,如果二位实在不肯去安排好的那桌,那我不得不请二位离开了。」
江执心想,程镜秋可不是个愿意折中的人,用这种话术可以唬住自己,可唬不住程镜秋。
果不其然,程镜秋淡淡地扫了一眼温庭轩的经理:「你们老闆知道这个座位是留给他的吗?」
「当然是知道的。既然二位不肯去那桌,那我不得不请二位离开我们温庭轩。」说完,他熟练地沖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安招手,保安立马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虽然几人的动静都不大,但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看热闹是大部分人的天性。
站在包厢前百无聊赖的蒲星琏内心摇头,普通人怎么可能抗衡得过这些人,那两个小姑娘看起来要被轰出去了。
想到这里,蒲星琏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不也是个普通人,哪里有这个闲工夫同情别人。
谁知,一声惊唿把全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程镜秋那桌。
「大师!」
一个浑身上下加起来超过八位数的中年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程镜秋面前,快靠近到程镜秋的时候立刻剎住,毕恭毕敬地冲程镜秋鞠了一躬,标标准准的九十度鞠躬,眼神热切又尊敬:
「大师,我可算是再遇到你了。」
蒲星琏大大地张开嘴,这个中年男人他知道,又或者说,这个酒店里的熟客都认识他。
正是这间酒店的老闆——温庭轩。
昔年温庭轩最爱吹嘘的就是他当年在一次投资中,没有选择一块坏地,而是选择了现在的胤城第三大高楼长悦大厦。
也就是现在温庭轩酒店所在的大厦。
而当初让他做出正确抉择的乃是一位世外高人,自那之后,本就迷信的温庭轩愈发不可自拔,他始终觉得是自己虔诚的信仰才能得到高人指点。
起初大家听温庭轩说这一段的时候都觉得他乱吹嘘,得到了内部消息就直说,说什么世外高人,大师,但问题是温庭轩说了许多年,大傢伙也就将就信了,谁也不想和地产大亨过不去,起码面子还是会给,故事不故事的,自有心证。
但如果温庭轩说,他口中的世外高人是现在坐在他面前,衣着简单随性,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和玄学沾边的女人,大家一定会觉得温庭轩疯了。
温庭轩疯没疯严经理不知道,严经理觉得他自己快疯了。
「老闆,这位是……」严经理硬着头皮问。
「这位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位救我于水火的大师啊!若非当初大师那一卦,我恐怕早已倾家荡产,说不定世上都没我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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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页
说道情真意切处,温庭轩声音几近哽咽,当时的温庭轩几乎走到绝路,一旦投资出错,他恐怕得一跃而下,永世不醒。
七年前,温庭轩满怀壮志准备买下城东的一块地皮建造商业大楼,前去考察的时候没发现什么问题,后来他又自己偷偷去考察了两次。
最后一次恰好遇见程镜秋,程镜秋神神叨叨地看了他一眼,问他:「算卦吗?」
温庭轩每每想到这里都一万个庆幸,他没有因为程镜秋身上没有任何佛道的东西而质疑她,反而虔诚地请了一卦,因为程镜秋生了一张与俗世格格不入的脸,似怜似厌,出尘至极。
大凶,不可买卖。
温庭轩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选择了另外一块地,而城东这块地三个月之后暴雷,据说是某些元素超标,被彻底封存。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温庭轩不知道感念多少次,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能惊出自己一身冷汗。
等醒来发现自己买了长悦大厦,又是一阵庆幸,庆幸之后又是一阵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留下大师的联繫方式。
大师说有缘自会相逢,自己居然就傻乎乎地信了!温庭轩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
此后温庭轩也遇到过不少大师能人,可惜说出来的话都模稜两可,正反解释都可以的话等同于没说过。
他温庭轩是信玄学不假,可他也不是谁都信的,大师是大师,别人是别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能再次相见,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温庭轩真的很想拜一拜。
江执内心一百个疑问却根本问不出口,不是,程镜秋什么时候还兼职过给人算命?她坑蒙拐骗到底哪一件事情没做过?
温庭轩终于想起来:「大师,您今日拨冗前来,务必让我请您吃一顿。当初算卦您都没有收我的卦钱,我心里始终惦记着,所以自打温庭轩成立以来,每周都会派发免费用餐券,以兑现当初广施仁德的约定。」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瞟了之前为难自己的那个工作人员一眼,随口拒绝道:
「我抽到免费券,来这里吃饭。不过总是有人让我换座位,到现在也没吃上东西。」
温庭轩看向身边的严经理,严经理满头大汗,不復刚才在程镜秋面前那趾高气昂的气势,温庭轩人精一般,只一眼就看出来严经理冒犯了程镜秋。
「大师您先吃饭,您吃饱了若是得空,我们再叙。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事您直接招唿我就行。」
温庭轩态度好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产业遍布胤城的酒店大亨,严经理没被温庭轩当面训斥,内心愈发忐忑,如果温庭轩当面训斥他,这事恐怕还能过去,但是温庭轩只给了他一个眼神,那就意味着要秋后算帐。
可是严经理真的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他要是知道眼前这个轮椅上的女人是温庭轩口中的那位大师,他说什么也不敢让她挪座啊!
程镜秋不咸不淡地点头:
「对了,你发放免费券做善事的心意不错,可惜,那些免费券都成了员工福利,到底有些违逆初心,虽不是发自你心,但因果循环,难免报应到你身上。」
温庭轩听到程镜秋这句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恶狠狠地沖严经理看一眼:「去查查免费券的使用人。」
站在包厢门口的蒲星琏听到开门声,收回自己的视线,身后一男一女走出包厢,女人一头漂亮的捲髮,穿着一袭正红色的连衣裙,明艷大气,她身边的男人年纪很轻,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货,脚上踩着联盟最新款限量版运动鞋,花里胡哨,宛若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二姐,你就答应我吧,给我买辆车。」
「我可不答应,大哥不喜欢你这样到处败家。你上次买车时什么时候?昨天,上个星期,还是上个月?」女人语调缱绻:
「再说了,你最近沉迷于玩诡息,别以为我不知道。诡息集团和我们简家可是竞争关系,你少惹大哥生气。」
简星琮理直气壮:「我不就是给咱们家旗下的游戏公司探探路,这叫研究竞品,大哥不理解我,二姐你也不理解吗?」
简星瑰掰开简星琮缠上来的双手:「竞品调研也不是你的事,有的是人去调研,你说对吧,蒲助理。」
蒲星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沉声回答:「二小姐说得对。」
得到这样的答案,简星瑰挑了挑修长的眉毛,打头朝着电梯走去。
恰好三人听到了温庭轩和程镜秋的对话,简星瑰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简星琮却是一个爱四处凑热闹的性子:
「温董,您这……我虽然比您小一辈,但还是要说,不要太迷信,这些人,都是江湖骗子。」
简星琮眉眼轻佻地扫视着程镜秋,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程镜秋唇角轻勾,打量着简星琮的容色,故作吃惊地张开嘴:「这位……小朋友,我观你面色,恐有血光之灾,不积口德,难免路难行,且小心些许。 」
简星琮朝天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指着程镜秋说:「温董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不着四六的话?你居然愿意信这些鬼话?」
温庭轩真的很想给简星琮的嘴上封条,他能不能吃饱了赶紧走,不要得罪大师?我可以没有简家这个客户,但是我真的很需要大师为我那迷雾一般的人生指点迷津。
看出温庭轩的不悦,简星瑰回头对简星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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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页
「小琮,不要多管闲事,有些人的固执不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
说完,曼步朝着电梯走去,光影流转之下,身材愈发婀娜多姿。
简星琮狠狠瞪了程镜秋一眼,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简星瑰,可惜没走两步,他突然感到脚下莫名其妙出现一股阻力,随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简星琮想要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要下坠过快的时候,他的双手只能缓解下坠的趋势却不能完全让自己停下来!
「砰——」
简星琮的牙齿隔着唇和地面勐烈一击,撞得口腔内的嫩肉破开,一股殷红的血液顺着简星琮的唇角蜿蜒流下。
温庭轩酒店的大厅鸦雀无声,随后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憋笑声从四面八方传入简星琮的耳朵,简星琮耳朵一直红到脖颈,飞速从地上爬起来。
索性电梯到了,他二话不说踏入电梯之中,因为走路势头太勐,脑门狠狠磕到电梯的墙壁,又是一声撞击。
在简星琮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蒲星琏都没笑,可是这时候他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没有听到程镜秋那番话的人惊讶于简星琮这平地一摔,而听到了程镜秋那番话的人,看程镜秋的眼神仿佛在看神仙。
「大大大……大师,您能不能给我也算算?」温庭轩两眼巴巴地看向程镜秋。
简星琮的现世报来得太快,温庭轩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言出法随。
原本在温庭轩眼中程镜秋是镀着金身的人,现在,在温庭轩眼中,程镜秋简直是散发着功德金光的人!
江执哑然看向程镜秋,莫非,她真的会什么玄学?可真的有这么玄? !不是说这些算卦之人都是江湖骗子吗?
三观崩坏的不止江执一人。
跟在简星琮身边的蒲星琏回首看了程镜秋好几眼,总觉得轮椅上这个女人很像游戏里遇到的程镜秋……而且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也很像江小花。
蒲星琏觉得自己一定是玩游戏玩魔怔了,诡息游戏进入正式关之后就会进行一次面容调整,眼前这个女人长得很程镜秋像,而且都坐轮椅,恐怕也说明不了什么,更何况,游戏里的程镜秋也从来不会从事玄学活动,蒲星琏摇摇头,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摒除。
大堂里听到程镜秋算那一卦的人,看程镜秋的眼神都带上敬畏。
平时可以不信,但是事实都摆在眼前,怎么可能不信?即便不信也不能像简星琮那样惹了大师啊!
程镜秋老神在在道:
「本人学艺不精,一月只能算一卦,方才已经算过了,而且若是寻常小事,算上一卦实乃预支之后气运,莫要因小失大。天机,不可算尽吶。 」
温庭轩大失所望,都怪简星琮那个二世祖,惹谁不好非要惹大师!
内心又频频点头,大师就是不一样,那些个江湖骗子恨不得别人日日算卦,天天求符,唯独大师,两袖清风,不仅不要卦钱,还劝人珍惜气运!
「那,大师您先吃着,要吃什么菜随便点随便点。您需要包房吗?」
温庭轩殷勤地问。
程镜秋摇摇头:「让我安安静静吃顿饭就行。」
温庭轩立马噤声,离去前再三吩咐工作人员一定要好好照看程镜秋这一桌,但不要靠得太近,扰了大师清净。
直到满满一桌子菜上齐,江执都没能从震撼中恢復过来,她抖着嗓子问:
「莫非,你真的会算卦?」
「没错,你要不要试一试?」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执。
「怎么试?」
程镜秋大拇指抵着食指关节上下移动,像模像样地算起来,随后给了江执一个答案:
「今天你的抽卡运势不错,可以把你的抽卡游戏拿出来试一试。」
江执立刻拿出自己的手环,虚拟屏幕在两人中间亮起,江执虔诚地点开自己之前玩的一款抽卡游戏,四处搜罗了一番资源,犹豫地看向程镜秋:
「我可就这一个十连。」
程镜秋下颌微点:「抽吧。」
江执一手点下去,金光镀彩!
她惊异地看向程镜秋,突然和温庭轩共情!
紧接着,三道金光依次闪过,江执恨不得原地跳起来告诉世界她一个十连三个金光!
缓了一会儿,江执点击屏幕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她战战兢兢地看着程镜秋:
「居然是三黄?我玩了两年就没有遇见过三黄啊!」
第50章
程镜秋见怪不怪地点头,胤城的灯火倒映在程镜秋的瞳孔中,称得她眼中流光溢彩。
「所以你真的是玄门大师?!」江执激动得差点破音,随后带着隐秘的期盼,小心翼翼地问:
「这样算卦,会不会影响你的寿命?刚刚不是说什么天机不可道尽吗?」
程镜秋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面前的牛肉:「怎么可能?我只是个普通人,玄门道法学起来很花时间,我可没那个功夫学。」
江执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苍白无力的辩驳:「可是刚才我真的出三黄了!」
程镜秋打了个哈欠:「不是我算出来的,而是这个游戏……」
程镜秋伸手指了指江执还没收起来的全息屏幕:
「这个游戏在科学养猪而已,根据算法,你因为抽卡运气不佳已经很久没上游戏,用户行为分析告诉我们,这时候如果还让你继续抽不到,你卸载游戏且和它此生不復相见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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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执:有道理归有道理,不是……你怎么还骂人啊?
「不是,那你刚刚,那个简星琮……怎么那么灵?」
江执知道简星琮,也很难有人不知道简星琮。
这位简家二世祖有事没事就要在星网上跳两下,找找存在感,热度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一些追热度的娱乐网站恨不得拿简星琮当风向标。
而且简星琮极度喜欢炫富,经常让人恨得牙痒痒,想不知道他都难。
程镜秋把牛肉放入自己口中,肉汁的味道刚刚好,她舒服地皱眉,品尝完一块牛肉,才开口:
「他穿的那双限量款鞋子的鞋带非常滑,在走到我们这边的时候已经出现松散的迹象,所以鞋带大概支撑不到他走到电梯那边,而且那双鞋鞋底也没什么防滑的花纹。」
江执点点头,继续问:「那也不代表他一定摔啊……」
「简星琮走路内八,而且被我一激之下,走路的幅度会更大,所以……」程镜秋端起面前的番石榴汁轻抿一口:
「即便刚才他不摔那一下,之后的每一次血光之灾他都会联想到今天。」
「不对啊,为什么鞋带鞋底要做成那么滑的?」
「因为这个品牌的设计师也想不到有人真的会把七位数的鞋子穿在脚下。」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处处都超出江执的理解范围。
「那这个温老闆……?」
「哦,他去考察地皮那天,我刚好在进行实地土地分析,分析结果显示多种重金属和放射性物质超标,看他身上带着护身符,佛珠手串之类的东西,就顺便用算卦的名义告诉他别买城东那块地。」
「就不能直接把土地分析结果给他?」
程镜秋无奈地看江执一眼,眼神中似乎在说别太天真:
「如果直接把土地分析报告给他看,他会怀疑是竞争对手的计谋,就会涉及到很多层逻辑分析,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劝人。」
玄学,更适合某些宝宝的终极心理学。
一些奇怪的滤镜消失了,但是另外一些刻板印象好像更加根深蒂固了一些。
「你骗人的话,肯定能家产万贯!」说完这句话,江执想到程镜秋利用诡息已经赚了不少钱,羡慕地说:
「不对,你现在就已经家财万贯了。」
程镜秋摇头撇嘴:「我现在穷得连电费都交不起。」
别太荒谬,什么电费高达上百万!江执一个字都不信。
温庭轩离程镜秋并不算太远,他走到吧檯前坐着的傅长珩身边,笑道: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傅老闆,遇到了多年前的恩人,心情激动,有劳傅老闆久等。」
傅长珩摇摇头,笑道:「我也看了一齣好戏。没想到简星琮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温庭轩想到刚才的画面,嘴角不由得带笑:「那小子上蹿下跳的,总有碰着南墙的时候……怎么偏偏就碰到了大师面前,我真的还想向大师求一卦的!」
傅长珩唇角微抽,虽然刚才那个大师言出法随,但傅长珩还是不太信,他不想和温庭轩继续这个话题,故而另起了个话题:
「对了,我朋友今天来一起吃个便餐,温董不介意吧?」
温庭轩摇摇头:「不介意,不介意,您随便请。」
靠近吧檯这边的电梯门打开,言冬澄那张冷然的脸出现,傅长珩连忙沖言冬澄挥手,看到傅长珩在吧檯,言冬澄眉头微皱,傅长珩瞭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拉着温庭轩找了个四人桌。
三人落座。
傅长珩对言冬澄道:「大教授,你来晚了,不然就能看到简家那小少爷出丑。」
言冬澄端起面前的白水抿一口:「没兴趣。」
傅长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不免有些丧气,转头和温庭轩谈论起当年他买地的事情。
温庭轩意犹未尽地说完,傅长珩颇为感慨地朝着程镜秋那边投去一瞥,刚刚还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这个大师出落得不凡,傅长珩开玩笑似的说道:
「在我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娶的人,你说大师能不能嫁人?大师有没有什么戒律清规?」
温庭轩手心有些痒,想要给傅长珩脑袋来一巴掌:「你小子一年恐怕能遇到八百个最想娶的人,离大师远一点!」
言冬澄没好气地撇唇,傅长珩这个傢伙,他顺着傅长珩的视线看过去,握住水杯的手指勐地攥紧。
言冬澄的视线牢牢锁住灯下的程镜秋,她漫不经心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夜幕在她身后为她嵌上一层流动的光影。
明明只相距不到三十米,可言冬澄却觉得他和程镜秋之间隔绝着一个世界。
傅长珩伸手在言冬澄眼睛前晃动好几次,言冬澄的目光都没有从程镜秋身上移开。
傅长珩摇动言冬澄的肩膀,言冬澄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脸色不悦。
傅长珩故作夸张地说:「大教授,你不会也一见钟情吧?和你当情敌我很有压力啊!」
言冬澄本身容貌就出众,还是联盟首屈一指的科学大佬,号称联盟智性恋天花板级的人物。
看见言冬澄那罕见的敌视目光,傅长珩尤不放弃:「我是真喜欢,而且这个妹妹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傅长珩摸摸自己的下巴,越看越觉得程镜秋的脸有几分熟悉,但是那股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厌世气息,他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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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冬澄强忍住把水杯中的水泼傅长珩那张招摇脸的冲动,冷声道:「她就是程镜秋。」
两个人曾经彻夜建模,根据程镜秋幼年时的照片来描绘她长大的相貌,虽然不能全然相同,可是相似总是有六七分的。
这下,傅长珩手中的酒杯砰地一下砸到桌上,被子中的酒水溅出来,看得温庭轩极为心疼,连唿轻点,又迫不及待地问:「程镜秋,大师姓程?」
傅长珩却顾不得这些,甚至顾不得擦干身上的酒水,急切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打个招唿?」
言冬澄双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长长嘆出一口气,犹豫且挣扎:
「我不知道……我对于她来说,恐怕代表着许多不好的回忆……。老实说,我现在有点……害怕……」
程镜秋在安静地吃饭,她不狼吞虎咽,但是吃得很香,品尝到好味道的时候表情会变得柔和一些,但是眼神依旧是冷的。
害怕?实验进行到最后阶段,突破机器阈值可能把言冬澄炸成粉末的时候都没见他害怕,而现在……
傅长珩的目光来回在言冬澄和程镜秋的身上逡巡,他唇角微抽:
「她不会真的是你的什么,然后你负了人家?或者,是你带球跑的前妻之类的?」
「不是!」言冬澄厉声喝止傅长珩,显然直截了当的否定也没办法打消眼前两个人的怀疑,言冬澄调整自己的语气,似嘆似悲:
「她是我的姐姐。」
「这个姐姐……?」傅长珩追根究底。
「同父同母。」言冬澄了解好友的那些想法,毕竟傅长珩自己有一大堆姐姐妹妹。
傅长珩的眼睛勐地瞪大,这么一想,言冬澄的骨相确实和程镜秋的骨相有些许亲缘关系,但自己一直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温庭轩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他那改命的大师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言冬澄的亲姐姐?
言冬澄是谁?有多少人想巴结他?没记错的话,大师是拿着免费券来吃饭的……
不过,如果大师在乎物慾,单凭她自己的那一身算卦的本事也能成为诸多的座上宾,看来大师确实清心寡欲,怪不得那么准。
温庭轩内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又来了一句无量天尊。
「姐姐,你都不敢去见?」
「我的出现对她可能是打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言冬澄收回目光,但是彻底失去继续吃饭的兴趣,他低头看着面前反光的精緻餐盘,倒吸一口气:
「温董,您能跟我聊聊,什么时候见过……我姐姐吗?」
温庭轩自然不介意再讲一遍,可是,没道理啊,实在是没道理,言冬澄没道理无缘无故认一个人当姐姐,以言冬澄在联盟的地位,他根本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而且他还很愧疚的样子,温庭轩觉得比起自己,他更想听听言冬澄和程镜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当然言冬澄不可能和自己说,温庭轩也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江执推着程镜秋离开温庭轩,言冬澄才又把目光移到两人刚才在的那一桌,眼中夹杂着太多情绪,以温庭轩这种人精看来,都看不明白。
「温董,不好意思打扰三位,那位……大师吃完之后按照原价付了钱。」
温庭轩的员工都知道他对程镜秋是什么态度,赶紧来告诉温庭轩。
温庭轩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着急忙慌地说:「不是,你们怎么能收大师的钱?你们收大师的钱,跟收走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傅长珩:……您是否有些夸张?
员工歉意地笑笑:「这电子支付我们也没办法,而且我们明明没有给帐单,但是大师给的钱完全对得上……甚至还包含百分之十的服务费,小数点后面两位都对得上。」
「大师果然就是大师!」温庭轩眼中敬意更甚。
「大师留言说,今日这份双人免费券再放出去即可。」
「就按大师说的办,一切听大师的吩咐。看来大师是不想占了别人的机缘,不愧是大师。」
坐着观光电梯下楼,温庭轩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路把程镜秋二人送到了定制路线车上,江执欲言又止地看向程镜秋:
「刚刚我看见我们言教授了。」
「言教授,哪个言教授?」
「言冬澄教授!」
程镜秋若无其事地点头:「吃饭东张西望是对美食的亵渎。」
江执意识到委婉根本没有用,索性单刀直入:
「你为什么这么油盐不进!我说,你真的和言教授没关系吗?为什么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格外复杂?但是你又说不认识他……莫非你曾经失忆过?」
「把你脑海里面那些古早言情剧情都删掉,现在没人看的晚八点电视剧都不会有那么狗血的东西。」
「……」江执无话可说。
这时,程镜秋剪辑好的蔷薇庄园游戏录屏定时上线,一上线就有人迫不急地点进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追更的快乐】
【我也是我也是,虽然我自己玩很全程懵逼,但是看程镜秋玩真的有一种开上帝视角的快乐! 】
【有钱人已经去看游戏录屏了,而我还在等课代表给我讲故事】
【课代表也讲不明白,建议自己去看,就当是看了一部全息电影】
一个半小时过去,评论区顿时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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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个瞬间,我和蒲平平一样,想喊程镜秋大佬】
【法医学学生来说一下,程镜秋的解剖手法非常熟练,甚至建议放入电子教科书,让那些新手看看他们解剖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卧槽,诡息的副本真的好噁心,各种陷阱题,故意用一氧化碳中毒和冻死相似来模煳玩家!关键是冻死还很难确定死亡时间!我上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还是在高考试卷的压轴题! 】
【这个游戏从新手关就开始播撒恶意好吗? 】
【你们看到用莫莉的尸体伪装成程镜秋自己吗?那个化妆手法,我明明是亲眼看着的,也没眨眼啊!怎么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
【该说不说,我如果能够遇到镜爹,我就和蒲平平一样,直接一个大腿牢牢抱住!区区一千积分实在是太划算了! 】
【首先,你没有那么多积分,其次,一般人的游戏进度根本跟不上程镜秋,虽然程镜秋玩得次数很少,但是她根本就不会回到新手关,而很多人即便打到正式关也很容易不小心就重来! 】
【抱不到镜爹的大腿是我的问题!不是镜爹的问题! 】
【不过没看到第三天额,好像剪辑到商玥和晚婷写错死亡信息之后就没了】
【肯定过了,但是涉及到一些隐秘的剧情点和道具就没有给我们看吧】
【关键道具和技能肯定还是要隐藏一下的】
【对了,那个骨相学,简单吗?我想去学一学,看起来很有用的样子】
【简单,刑讯组大佬里面的骨相专家配合高精度的建模黑科技,怎么说也得练个三五年】
【……世上无难事,只要我放弃】
【不是啊,程镜秋看起来没有多大,她怎么什么都会? ! 】
【虽然很不想说,但是,有的人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
和视频下的评论区不一样,听晚看完程镜秋上传的这个视频,后槽牙磨得咔嚓作响,让人无法忽视。
时骸偏过头看向听晚:「你这两天发什么疯?不就是被程镜秋反杀,有这么难接受?」
听晚双臂交叠倚靠在沙发上:「我已经吸取你的教训,见面就给她致命一击,可惜失败了,而且!还被她骗过了!」
时骸和程镜秋在的同一场是白雁村副本,这个副本里面的易容装备是npc准备的,所以程镜秋顺势用了,可这一场里面,听晚才发觉程镜秋自己就是一个化妆大佬!
当初她怎么笑话时骸,现在就怎么被时骸笑话回来,当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别再让我遇见她!」听晚语气阴沉地说。
「人家现在打到正式关第四关,你还得回新手村,怎么遇见?」时骸翘着个二郎腿:「还是我遇见的可能性大一些。」
「只要玩得多,怎么可能追不上她的进度?」听晚撇嘴。
「再次遇上又怎么样?还不是打又打不过,算计到头一场空?」时骸心情好得很,敌人的狼狈就是自己的快乐源泉。
听晚狠狠沖时骸比了一个骂人的手势。
第51章
「欢迎进入诡息世界。」
熟悉的,无机质的声音迴荡在纯黑色的空间之中。
「本次的副本名称为:最后的演唱会。」
「各位玩家请根据任务指引完成任务。」
「主线任务:活下去。」
「支线任务一:获得进入混沌演唱会的门票。」
「请记住,副本内死亡等同于现实世界死亡。唯有深渊与人心,不可直视。」
机械的声音说完,黑色的空间从眼前消退,面前是一个发着光的电子屏幕。
程镜秋四处打量着陈设。这是一间网吧的包厢,电脑上面贴着序号西西网吧424的标籤以及前台电话。
桌面上放着一瓶水和一个吃了一半的面包,还有一台型号老旧的智能机,身后是一张可供半躺的沙发,沙发的皮质簌簌地往下掉,皮质完好的地方看起来油腻包浆,让人没有半点想躺上去的欲望。
墙面上有新旧不一的笔迹,还有一些贴上去的小gg,□□,开锁,租房不一而足,下面都是一串电话号码。
程镜秋转动轮椅,移动到包厢的门前,意料之中,门打不开。
屋内的陈设简单到乏善可陈,程镜秋再次回到屏幕前。
此时,屏幕上是一篇热度极高的帖子:《细数万沁出道十宗罪》。
出道第一次演出就不尊重舞台,划水严重,此为懒惰。
随后,楼主贴出了一个视频,程镜秋点开视频,视频中四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热情洋溢地唱跳着,其中一个女孩子被红框圈出来,可以看出她的动作比起其它三个女孩子僵硬而且缓慢,形成鲜明的对比。
视频下面的评论高达数万条。
【我就没搞清楚万沁到底是怎么进入kk女团的?就凭她那张脸? 】
【人家的脸也是整过的,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凭脸?凭身体还差不多】
【据说是和公司高层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为什么公司凭什么让她入选kk ? 】
这条评论下面的回覆不堪入目,程镜秋飞速下滑,接下来的评论都大同小异,抨击视频中名叫万沁的女孩子演出划水,吸队友的公司的血之类的。
评论区读完,系统提示突然上线:
「请写下你自己的评论,请注意,评论,点赞与点踩将影响玩家是否能获得演唱会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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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看了一眼评论的工具栏,可以发图片,视频等附件,她双手放在键盘上飞速地打字,然后点开电脑自带的视频编辑软体,将帖子上的视频拉入剪辑软体,开始编辑。
在程镜秋处理视频的这段时间里,视频下方的评论还在增加,无一例外都是对万沁的抨击,而且越骂越脏,这个视频平台好像没有屏蔽词一样,什么脏话都可以随便打出来。
到后面简直成了骂战现场,每一个字都极尽侮辱之能事,程镜秋看得直想翻白眼。
此时和程镜秋一样进入这个副本的齐南峰眼睛中反射着屏幕上的光,他不假思索地打下自己的评论:
【不是视频中任何人的粉丝,但是作为一个路人,我真的最讨厌这种一个人连累整个团队的现象。相信大家在生活中也经歷过,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自己的同事,家人就是要拖后腿,而且为了团结还不得不忍着,难道好人就应该无条件地为他人付出吗?真的能够共情视频中其他三位成员,希望有些人不要活得太过自我,尊重他人的付出与劳动。 】
这条评论一出现,立刻有人点赞,回復的条数飞速增加:
【层主说得太对了,带入到工作中遇到这种人我真的恨不得把她一脚踢开】
【就是就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偏偏我行我素,根本不管别人死活,自己偷懒就是把工作全部都让别人完成,到底有多大的脸啊? 】
【这还是在镜头下面,真的不知道平时训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月银,宁芳和萧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的队友? 】
随着回復和点赞逐渐增多,回復达到一百条时,齐南峰的系统提示突然出现:恭喜玩家齐南峰获得混沌演唱会的门票,接下来可自行前往演唱会场馆,演唱会将于六个小时后开始。
齐南峰喜不自胜地从电竞椅子上站起身:「这也太简单了。」
找到攻略方法之后,齐南峰通过任务道具把这个方法告诉和自己一起组队进来的队友。
半个小时后,程镜秋将光标移入评论区,先是插入自己编辑好的视频,然后才打下评论:
【有些人看被剪辑过的视频,活在自己臆想的真相里,和得了妄想症的精神病患者没区别。哦,还是有一点区别的,精神病患者有痊癒变成正常人的可能性,而一些不分是非黑白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分得清是非黑白。
楼主发的视频明显对万沁的舞蹈动作进行了抽帧,其他人却没有,所以看起来万沁的舞蹈是僵硬不连贯的,附件是恢復之后的视频,瞪大你们的双眼好好看清楚】
点击发送,系统提示要输入暱称,程镜秋随手打下你爹两个字,随后,画面中出现旋转的光标,评论已发送。
程镜秋的评论一出,顿时被人注意到。
【真的假的? 】
【视频里面万沁的舞蹈明显连贯起来,而且熟练得很,这个层主和楼主谁发的是真的? 】
【不是,层主居然可以补帧?这个视频是刚刚才公开的首秀视频】
可惜,还没累积到多少评论数量,网站给自己发了一个「您的评论已被楼主删除」。
程镜秋看着画面中的提示消息,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跟我玩控评这套……」
随后,程镜秋摸入帖子网站的后台,代码写得很糙,程镜秋飞速修改了里面的几行代码,刚才写的评论不仅回到帖子内,还是在所有评论最上面,而且当所有人进入这个帖子开始看楼主视频的时候,程镜秋恢復过的视频就会同步播放。
不知道写什么评论才好的江执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置顶评论,再看到置顶评论的暱称,她都不需要思考就认定,这个暱称为你爹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程镜秋,这攻击性拉满的评论…
如果系统任务不是给出评论,恐怕程镜秋根本懒得管这种饭圈纷争。
看完程镜秋的视频,江执终于在她的评论下面回復道:无论哪个视频是真的,但是不经过自己的考证就不应该说出那些想像中的话。
江执的暱称始终如一:江小花。
楼主故技重施,点击删除暱称你爹的评论,谁知不仅没删除,此时网页最上方跳出一排五彩斑斓的大字:
楼主试图删除你爹评论1次。
发布视频的人这下真的慌了,连续又点了几次删除,可是这个评论就如同电线桿上的小gg,根本删不掉!而网页上方的数字一直在增长!
【我原本是不信什么抽帧的说法的,可是楼主删评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对啊,如果自己没问题,为什么要删别人的评论,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
【而且删了好几次,楼主肯定慌了! 】
【层主发出来的视频里面,万沁动作好标准,踩点简直踩在我的心巴上! 】
【她好卖力,根本就不是楼主说的划水什么的】
随着舆论风向逐渐逆转,发帖的楼主急得满头冒汗,决定放弃出道舞台这件事,转而又发出了一个罪名。
【众所周知,万沁是一张整容脸,这是她同一时期的八张脸部对比图,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鼻樑是怎么由低变高的,也能够看到她的唇是怎么变丰满,两腮是如何饱满起来的,万沁的颜粉们都醒一醒,你们到底是在粉万沁这个人还是在粉她脸上的高科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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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页
【亲眼所见,楼主绝对没有p图! 】
【万沁别的东西洗得再白,但是整容这一点绝对骗不了人! 】
【我看着她那张脸就觉得违和,到底是谁在觉得万沁好看啊?有没有一点审美?明明是其他三个人更加好看自然啊】
【就是,如果喜欢高科技的脸,为什么不直接去粉虚拟偶像呢?那脸不知道多么完美! 】
程镜秋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此时她这个帐号的私信99+,点开一看全是咒骂她的话,说她是万沁请的水军,然后骂她的家人,污言秽语,看了都觉得脏眼睛。
仔细审视过图片上的人像之后,程镜秋再度打开编程软体,在上面熟练地敲击起来。
游戏外,司空玦端着杯子愣是没有喝进去一口饮料,他呆呆地看向身边的蓝歌歌:「我是不是穿越了?这个网站的原始码是一百多年前的计算机语言,程镜秋怎么写起来毫无负担?而且……」
虽然不想承认:「语言古典,但是这编写逻辑完爆百分之九十九的程式设计师。」
蓝歌歌眼周一片青黑,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游戏画面,费解地问:
「司总,您为什么每次都要看程镜秋的游戏过程?」
「这可是我的电子榨菜!为什么程镜秋不能学学别人,每天高强度玩诡息,我真的很想知道她每个副本是怎么通关的!」司空玦端起手边的饭,越嚼越香。
「即便她玩一个副本你就得关闭一个副本也没关系?」
「你为什么一定要提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司空玦哀嚎一声,瞬间恢復正常:「有没有关系什么的,那我又封不了她帐号,还不如乐观点,起码多了一点高级的电子榨菜。」
简称,开摆。
「要我说为什么您是大领导大总裁,这心态!」蓝歌歌竖起一根大拇指,朝司空玦面前的虚拟屏中投去一瞥,他接触到的副本不多,没见过这个场景,问:
「这个副本的大概内容是什么?」
「混沌歌者,我根据现实事件改编的。」说到这儿,司空玦音量突然变小:「就是八年前许清浅,那个女明星的事,我一个在宜城体育馆附近监察署的老朋友给我讲的。」
蓝歌歌用一种无法言喻的表情看着司空玦,司空玦下意识拢了拢自己的西装外套:「你干嘛用这个眼神看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大水会又一次沖了龙王庙。这水是不是有些过于不知好歹了。」
司空玦扒拉饭的手一顿:「啊?什么水,什么龙王庙?」
「你知道宜城体育馆那一次是怎么解决的吗?」
「不是很清楚,我那个朋友说监察署基本上只负责了收尾,具体行动细节他没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内幕?」司空玦老老实实地回答。
蓝歌歌心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原色小队处理的,他当然知道。
蓝歌歌摇摇头,一头扎进程序的海洋之中,封闭测试已经失败近八百次,蓝歌歌实在没力气和司空玦从头讲起。
第52章
此时,画面中的程镜秋写好了程序,再度在评论区写下自己的评论。
【你们对于化妆技术的认知是不是就停留在这里红一点,那里白一点?表情-微笑】
发帖的楼主就等着程镜秋的评论,这下都不用程镜秋自己置顶,楼主直接给程镜秋的评论置顶,第一个回覆:
【什么化妆技术能够让一个人的脸大变样?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
很快,回復接二连三地出现,表达的意思和楼主都差不多,化妆不可能造成这么明显的区别。
程镜秋懒得废话,直接把自己刚刚写的以万沁脸部建模而成的小游戏置顶在评论之中。
点开小游戏,里面是根据万沁的头骨和面部肌肉组成的建模,素颜和万沁本人的素颜一模一样,随后里面出现了九个上妆过程。
点击编号一,只见万沁的面部开始涂上黄二白的粉底,鼻影和面颊处的阴影与高光只是随便扫了两下,整个人的脸非常接近万沁本人的脸。
而编号二的化妆流程中,粉底的色号白了一个度,同时阴影和高光的处理越发细緻,肉眼可见鼻根和面颊膨胀饱满起来。
紧接着三号流程中,粉底混合更加贴近万沁的肤色,也更加有助于高光和修容的效果,正如楼主发的,山根越来越挺拔,面容也有饱满起来,而且唇部一开始只是涂单色口红,后面叠色加上从哑光到滋润再到唇蜜的使用,让唇部越发丰盈。
不仅如此,上完妆之后还有对比照功能,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万沁的脸部变化是由于化妆,而不是整容。
【突然意识到我之前的化妆都是无意义的! 】
【买最贵的化妆品画最没用的妆!我真是个败家子啊! 】
【从层主的小程序里面突然学会了怎么画阴影和高光!学会了叠涂!这不比一些过曝美妆博主画得清楚明白? ! 】
【你们都在关注这个,难道只有我注意到,层主在楼主发完对比图之后,一个小时之内写出了这个小程序吗?甚至还包括万沁的3d脸部建模,这是什么水平的大佬? 】
【大佬能不能给我定制一个化妆小程序,我真的很需要,又可以玩又能够知道怎么样化妆!还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妆容,我可以出钱! ! 】
楼主搞不明白自己预想中的万沁声讨大会是怎么变成化妆技术交流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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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页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你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楼主并没有因此气馁,再次抛出万沁的下一宗罪。
【我不得不祭出大招了!万沁写的出道一周年感谢曲是抄袭队友月银的歌词,这个是实锤大家都没有意见吧?关键是人家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有抄袭,死不认错! 】
附带着两个截图,其中一个是万沁的歌曲歌词,另外一个是月银在小号上面随手记录的几句歌词,图上标註了歌词出现的时间。
【关键是月银都没说什么,也愿意承认那首歌是万沁写的,可是万沁就是死咬着不放,还恶人先告状,说月银抄袭她,别让人笑掉大牙了,人家月银的时间明显先于万沁! 】
程镜秋看着图片上面的歌词,一个是歌曲发出之后的歌词,一个是社交平台小号上面的手写歌词。
光凭这个断定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评论区对于楼主深信不疑:
【这个真的锤得不能再锤,关键是人家月银都不打算追究,但是万沁就是不愿意放过这件事情,抄袭者不放过被抄袭者,什么魔幻现实? 】
这条评论下面无数的点赞和贊成的评论。
程镜秋点开万沁的澄清视频,画面中的她眼睛红得惊人,她哽咽着说:「这首歌我高中就已经写了。」
下面全是找万沁要证据的,可是万沁拿不出证据,底下一大片都是骂她茶,骂她假惺惺,骂她死鸭子嘴硬。
程镜秋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啊,反正这世界看起来也没什么主持正义的人,我浅看一下。」
说完,一行行检索程序刷动,由于程序语言相较于程镜秋的时代落后不少,这些程序检索起来非常缓慢,像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走了半小时才走百分之二十的进度。
两个小时后,关于万沁的一切记录都逐一呈现在程镜秋的面前。
包括网络上所有与万沁有关的信息,数据量过于庞大,程镜秋重新设定几个关键词,万沁,高中。
终于,程镜秋在数据海当中找到了她要的线索。
此时,抨击万沁抄袭的评论已经达到三万条,侮辱谩骂全部都朝着万沁一个人去,程镜秋敲击键盘的力气大得惊人。
【有些人在当网络判官之前能不能先当当网络侦探?你爹我查数据查得很心累】
说完,程镜秋贴出一张万沁高中语文老师的社交帐号截图。
上面是一首手写诗,诗上面的内容恰好和所谓的抄袭内容重合。
【跃动着的舞裙 旋出开花的四季
脚尖轻点优雅地献礼
将希望与光明播撒到每颗心
侧耳倾听是掌声雷鸣
灯火绚丽感谢生命中有你】
谨以此诗纪念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感谢我的父亲陪我站上舞台,无怨无悔地支持我的梦想。
程镜秋仿照着楼主的格式,标註了一个大大的日期。
【啊?居然真的有证据,不会是p的吧? 】
【经过检测,没有任何ps的痕迹,而且和万沁的书写习惯对比,确实是她的笔迹】
【不是,那为什么万沁没有在澄清的时候拿出证据? 】
【这个高中语文老师我知道,她好像在万沁出事前一年去世了,然后手机号也註销了】
【啊这……】
【那万沁也太倒霉了一点……】
【确实,想澄清的时候根本没有证据,但是又不可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卧槽,代入万沁我真的心疼了,怪不得她后面要单飞,而且单飞的事情被粉丝骂得好惨,说什么从来都只有她对不起队友, kk的其他人从来没有对不起万沁】
【这不是颠倒黑白是什么? 】
【毛骨悚然了家人们,现在细细想一想,万沁的妆容是公司安排的化妆师画的,明明化妆师可以出来澄清,可是根本没有! 】
【那么再往前推,那个出道曲本来就是不公开的,只有少数粉丝能够参加,而官方也没有发视频,只有粉丝录屏,给出来的视频全都是抽帧的!不就是一开始就败坏万沁的路人缘吗? 】
【我没想到在大力整治了潜规则之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亏我小时候还做过进娱乐圈的梦!光鲜亮丽之下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
【你们都在讨论万沁,只有我想说,惹谁都不要惹技术帝吗? ! 】
【你爹真的是你爹,怎么能够牛逼成这样,万沁的真相固然重要,但是我现在更想知道楼主和你爹的交锋还能不能继续,虽然现在的战绩是0 : 3 ,但是楼主你再挣扎一下啊! 】
【有一说一,此刻我只有两个念头,第一心疼万沁,第二我想粉你爹!智性恋原地恋爱! 】
显然楼主不能接受万沁「洗白」,回復程镜秋的人越来越多,私信程镜秋的人也越来越多,百分之九十都是动词加上父母的污言秽语。
程镜秋不为所动,重新编辑自己的评论:知道什么人在骂人环节立于不败之地吗?就是我这种真的父母双亡,户口本只有一页的人。你们所有动词后面接我父母的话都是在咒你们自己下地狱。
【……】
【怎么说呢,虽然有点解气但是又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
江执手指停在键盘上,久久按不下一个键。
心理学上一贯认为,人年幼时的经歷会决定她之后的一生,程镜秋的父母是什么时候死的,她之所以没有上完初中是否是因为父母双亡遭遇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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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江执的心脏有些发酸,她拍拍自己的脸,现在不是思考程镜秋过去的时候。
但是对于探究程镜秋的过去这个渴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江执心灵的一角。
楼主似乎彻底被程镜秋惹怒,看着网页上不停跳出来试图删除评论的次数增加,终于,楼主选择下线,不再和程镜秋争辩。
此时,画面中的任务提示变了:请玩家自行寻找方法进入演唱会,演唱会开始时未进入场地视为任务失败,触发死亡结局。
程镜秋挑眉,细微的开锁声从门口传来,程镜秋拿起桌上的老式智慧型手机,用指纹打开锁,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2:24分。
演唱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也就是说还有六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打开网吧包厢的门,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略一打量,几乎人人身上都穿着运动服,脚下踩着运动鞋,唯独程镜秋的轮椅让人侧目。
程镜秋大大方方地扫视一圈,江执在人群中沖她点点头。
「第一个任务不会太难,不就是顺着那个楼主说几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演唱会的门票,而且是绑定的。」
齐南峰晃动着手中的演唱会电子门票,门票和他个人绑定,不会出现被人强抢的情况,所以他没忍住拿出来炫耀。
一拨人脸色正常,看来和齐南峰一样得到了门票,而另一拨人眼中则是深深的懊恼:「不对,我也发了抨击万沁的评论,怎么不给我发门票?」
齐南峰得意洋洋地说:「你发评论也不过是随便附和,当然没有门票,怎么说也得我这样点赞回復量高的,才能有。说到底,就是要学我这样才行。」
江执没忍住吐槽一句:「你们都不知道真相就肆意诋毁别人,不觉得自己不对吗?」
齐南峰讽笑着都到江执面前:「小妹妹,我都快死了,随便说几句话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打几个字的事?嫉妒就直说,嘴巴上大义凛然,心里不知道多后悔没有拿到门票呢。」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看江执的眼神都变了。
程镜秋转动轮椅的轮缘:「让一让,让一让,一个个就知道挡在路中间,没有一点公德心。」
齐南峰哪里正得意着,哪里能容忍有人打断他,正准备上前和程镜秋理论,他的同伴伸手拉住他:「副本里面最不该惹的人你知道有谁吗?」
「谁?」
「具体几个人我不知道,但是你面前这个坐轮椅的,别惹。除非你有把握一击即中。」
齐南峰恶狠狠地瞪了程镜秋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忍耐。
程镜秋没有直接离开网吧,走到前台,沖前台打着哈欠的服务员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小gg,服务员眼睛勐地一亮,殷勤地冲程镜秋点头哈腰:
「您请跟我来。」
程镜秋手机里面有余额,不仅如此,系统还开放了积分兑换余额的通道。
这群人看着互相看了一眼,拿到演唱会门票的人不约而同组队,朝着演唱会场馆而去。
没拿到票的人互相犹豫片刻,打算去演唱会场馆外面碰一碰机会,有演唱会的地方怎么会缺少黄牛呢?
这一拨人也走了,唯独江执留在网吧,坐在沙发上等程镜秋。
半个小时后,程镜秋从网吧的办公区域出来,身边的服务员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财神爷。
江执站起身,冲程镜秋招招手,自然而然地推上程镜秋的轮椅,问:「你刚刚去和服务员干什么了?」
「买票。」
「啊?」
程镜秋丢给江执一打证件,从消防证,城管证,到记者证不一而足。
「这个家园小区和未来公寓物业管理证是什么?」江执摸不着头脑。
「这两个地方是万沁以前和现在住的地方。」程镜秋瞟了一眼江执手中的证件。
「调查一下这个演唱会。」程镜秋没再过多解释,二人很快坐上前往未来公寓的计程车。
窗外突然下起雨,明明是正中午,天却突然一下被按下关灯键,细小的雨丝拍打在车窗上,蜿蜒出晶莹的痕迹。
司机有规律地推动着手动挡汽车的滑杆,发出规律地啪啪声。
车窗上蔓延出雾气,这雾气让江执无法看清外面的世界。
明明车内的空间没有变化,但是江执却莫名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挤压感,渐渐无法唿吸。
程镜秋似乎微阖着双眼在小憩,而原本在开车的司机突然回头,他的脸呈现出诡异的苍白,脸上一道道红痕出现逐渐裂开,冲着江执发问:
「车上有七个人,客人你不要乱动……挤到别人会……」
江执心脏漏跳一拍,汗毛倒竖!哪里来的七个人。
突然,身边的程镜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随手甩出刚刚的证件:
「七个人是严重超载,我是交警,把你的车牌号报给我,我要给你开罚单。」
江执:……
鬼司机:……
「啪——」
双手拍击的声音打破那规律的滑杆声。
江执勐地一下醒转过来,她看着眼前稳稳噹噹开车的司机,还有表情一脸无所谓的程镜秋,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惊恐地问:
「我刚刚被催眠了?」
「你怎么知道现在没有被催眠?」程镜秋不答反问。
江执:更加吓人了……
所幸,两人顺利抵达未来公寓。这座公寓建成时间不长,外墙光洁没有经歷过什么风雨侵蚀,而且虽然名字叫公寓,但是一层一户,有极好的隐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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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未来公寓没有保安也没有人。
明明是奢华的公寓却空无一人,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死寂与荒凉。
程镜秋挑眉:「看来我的证白办了。」
果然,两人一路顺利地来到万沁居住的那户,整个楼道里迴荡着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甚至连电梯运行的声音都没有。
万沁家的门敞开着,似乎在对两人发出无声的邀请。
「按照一般的套路,这么容易进去的地方,肯定有诈。」江执抱着字觉得双臂,试图让自己维持理智分析。
「江医生,你是否认为你现在的这种情况属于被害妄想的一种呢?」
江执神神叨叨地说:「医者不能自医。」
一边说着话,二人一边踏入了万沁的住所。万沁的住所和很多单身女性一样,沙发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由于她是女明星,大部分的衣服都价值不菲。
除开衣服之外,客厅之中找不到别的色彩,即便窗外的景色恢弘,但总是有一种钢铁森林的压抑感。
二人来到万沁的卧房,梳妆檯上面略显凌乱,在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张演出节目单。
是歷年来万沁的个人作品。
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摆放着一组组画,第一幅话是一只洁白优雅的天鹅,它高贵的脖颈微曲,悠悠地以阳光为浆徜徉在碧蓝的湖水之中。
第二幅画中,天鹅上了岸,步履矫健,昂首挺胸,羽毛白皙,它似乎在被人围观,但是它不仅没有害怕,而且昂扬地展示着它自己曼妙的身姿和神态。
第三幅画,白天鹅的羽翼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些许灰色的污垢,原本会精心打理的白天鹅只是紧紧盯着这些污垢,却并没有打理,它眼神中的光似乎,快消失了。
第四幅画中,白天鹅的羽毛彻底变成黑色,而且还有一丝不详的红色缠绕在它身上,它奋力向上抬头,抬头,它大张着嘴,像是在歌唱,又像是在悲鸣,它似乎想摆脱这种情况,可是……
最后一副画,是被装裱起来的白。白色的画布下方,用红色的笔写下一个熟悉的姓名:万沁,日期是昨天。
笔迹潦草无力,江执心中不详的感觉愈演愈烈,她惶恐地看向程镜秋:「如果这些话都是出自万沁之手,她很可能已经……」
心理学上,对患者的画作分析也是诊断的一种方法,而万沁现在的一副组画上,生机越来越低。
「已经死了。」
程镜秋平静地给出结论。
第53章
「司空总裁,林监察官来访。」司空玦的秘书宛宛敲响门,司空玦连忙站起身:「请他进来。」
办公室门口,一个面容持重,身穿休闲装的高大中年男子出现,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司空玦面前,司空玦也迎上去:
「老林,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你都变成司空总裁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搞技术有一套。」
蓝歌歌还在司空玦的办公室,他倒是想走,奈何司空玦总是想找人分析他自己的「观影心得」,而蓝歌歌被抓了壮丁。
两人寒暄完,林监察官正色道:
「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说是以许清浅为原型的副本上了,刚刚好我今天轮休,就来看一看。」
司空玦连忙让林岩坐到沙发上,巨大的全息投屏出现在林岩面前。
司空玦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林岩身边,问:「当初你就跟我说了这件事,没说当时怎么解决的,我还挺好奇细节的。」
林岩苦笑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已经是八年前了……」
林岩这句话,把蓝歌歌的记忆拉回八年前。
原色小队又一次完成任务,终于拥有短暂的假期。
祈黄在办公室像一只被不停抽打的陀螺,四处飞舞旋转,兴高采烈地搓手:
「我在星网上看到第七洲有个花展,你们有没有人想和我一起去看?我还打算去吃那边的联盟小吃一条街。」
彼时,蓝歌歌的代号还是微蓝,他翘着二郎腿,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查阅着什么的队长曲红缨,再看向祈黄:
「你到底是去看人还是去看花?而且酒店价格肯定上涨不止百分之五十,你为什么要去当冤大头?」
祈黄勐勐摇头:「你不懂,我还打算去体验一下早高峰和晚高峰,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微蓝:「原因?」
「我想体验一下有下班的感觉。」
祈黄诚挚地说:
「我们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年,从丛林到沙漠再到纷争区,每天睡觉平均时长不超过五个小时,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下班的感受。」
微蓝难得被祈黄说服一次,他决定找外援:「队长,你对你的队员如此不思进取,有什么看法?」
曲红缨抬起头:「下班你是不可能体验了,但是上班还是可以继续体验的。走吧,出任务。」
「不是,老谈没发任务过来啊!我的花展!」祈黄说归说,但是人毫不犹豫地跟上曲红缨的脚步,微蓝带上自己的工作电脑,紧随其后。
「以后有机会再去。」曲红缨随口敷衍。
「那可一言为定!」微蓝飞快把曲红缨的话落实,祈黄侧头疑惑地看着微蓝:「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那队长说去我得服从命令啊。」
祈黄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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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红缨没管这两个人的贫嘴,正色道:
「我发现有人从非法渠道购买易爆的化学制品,从成分分析是微型炸弹,而且购入量巨大。购买人是许恆年,许清浅的父亲。」
曲红缨边走边说:「根据初步分析,我认为许恆年打算在许清浅的演唱会上实施一次大规模的爆炸袭击。」
微蓝快速在自己的电脑上搜索起来,很快参加演唱会的观众名单被罗列出来,他眉头一皱:
「这些观众,似乎都是受到许清浅个人邀请前来的,这场演唱会是不对外公开的,演出地点是……宜城体育中心。」
曲红缨点头:「现在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五个小时,通知宜城体育中心的监察署。」
原色小队分工明确,负责技术支持和联络的一直是微蓝。
微蓝很快接通宜城监察署署长的电话,他的通讯权限非常高,宜城监察署署长第一时间接听。
当听完微蓝的陈述后,宜城监察署署长觉得这位特种小队成员在和自己开玩笑。
「怎么可能……大型活动之前我们都有进行安全检查,没发现任何问题。我们的工作没有任何问题。」
「没在开玩笑,赶快安排你们的人和我们对接,并且无条件提供一切支援。」微蓝没空和他弯弯绕:
「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许恆年的住所寻找他制备微型炸弹的痕迹,记得带上拆弹专家。」
「我们无权……」
「这是命令!」微蓝很理解为什么曲红缨不自己联络这些人,因为掰扯起来真的很容易高血压。
宜城监察署署长无奈派人前往许恆年的住所,半个小时后,他战战兢兢地把电话打回来,语气慌乱:
「真……真的有数百颗微型炸弹被制成,而且我们没有在他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分布图!」
此时,曲红缨三人已经来到宜城体育中心附近,路上,曲红缨详细看完了许清浅和许恆年的个人资料。
许恆年是许清浅的父亲,他还有一个女儿许清榕,在二女儿出生后不久,许清浅的母亲因病去世,之后许恆年一个人抚养两个女儿长大。
除开没有母亲,许家的两个女儿可以说是在满满的父爱中长大的。
此后,许清浅因为酷爱音乐和舞台,踏入了娱乐圈之中,而许家二女儿则老老实实读书上学,已经考入联盟大学最顶尖的生物智能专业,目前在其它大洲进行学术交换。
宜城监察署的人很快找到原色小队的工作车,负责人董阆一脸凝重地看向车内的三人:
「三位长官,我是宜城监察总署的大队长,我叫董阆,这位是我的副手林岩。」
没有任何寒暄的时间,宜城体育中心的地图出现在众人面前,曲红缨逐一点亮画面中的座次:
「总计容纳八万人,观众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进场了。」
在来的路上董阆就知道这件事情极为棘手:「现在的办法只能先以别的理由撤离在场的普通人,然后再对许恆年进行抓捕。」
祈黄看了眼他家队长那无语的表情,翻译道:「你撤离的人数达到一定比例的时候就会引起许恆年的注意,到时候还来不及撤离的人怎么办?」
董阆张了张嘴:「有一个撤一个……」
董阆自己都说不下去,这方案太冒险了。而且只要这些人知道场内有大量微型炸弹,肯定无法很好控制自己的行为。
「拆弹那边怎么说?」
曲红缨侧头问微蓝,微蓝回答:
「微型炸弹拆除不难,问题是微型炸弹的水平倾角不能大于十五度,否则就会爆炸。可以用磁吸水平仪器,但是许恆年自制的炸弹尺寸不符合普通的标准,恐怕得现在制作符合尺寸的磁吸水平仪器,我正在绘制建模,预计要一个小时列印出来。」
董阆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颗微型炸弹,不能在惊动许恆年的情况下拆除炸弹,时间限制在四小时之内,无论哪一条看起来都把解决方法挡得死死的。
曲红缨垂眸沉思片刻,对着董阆说:「去准备两套保洁的衣服和装满静置液外表是垃圾袋的保洁车。」
虽然曲红缨没有提到命令,可是她的口吻让人很难拒绝。董阆点头答应着。
说完,她微微一顿:「再准备五百个空包弹。」
「不是,你要干什么?」
微蓝从偌大的数据分析中抬起头:「别问要干什么,先去做。」
「不是,你们这样没有和我商讨过的方法,我不认可,宜城监察署也不会因此承担任何责任。」
董阆肩负着署长交给他的使命,这次的情况极度危险,虽然宜城监察署难逃追责,但是最大的责任绝对不能落在宜城监察署的头上。
微蓝不耐烦地捏捏自己的鼻骨,他队长脸上的不耐烦肉眼可见,微蓝正色道:
「董队长,请你搞清楚,如果没有我们队长的犯罪预警监控程序,你们到现在恐怕还在宜城监察署里面喝茶唠嗑呢,等到宜城体育中心上天了,你们才会反应过来,而现在,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四个小时时间提前处理,这已经是天壤之别,你能明白吗?」
董阆讷讷地张开嘴,试图反驳。
曲红缨终于开口:「如果你不配合,那就让海丰诚换个能配合的人来。」
海丰诚,联盟监察署最高级别的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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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海丰诚的全息电话接入,他面色凝重仿佛能滴水:
「宜城监察署的人,无条件配合小队的计划。至于重大安全事故的责任,监察署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董阆紧着嗓子回答:「遵命!」
很快,化妆成保洁人员的曲红缨和祈黄站在工作人员通道之中,曲红缨对祈黄说:「我负责东南西三面的炸弹拆除,你负责北面。拆除完炸弹之后记得换上空包弹。」
说完,曲红缨佝偻着身体,瞬间她整个人的气质大变,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不是保洁人员。
祈黄深吸一口气:「不是,我有点慌。」慌归慌,但祈黄还是朝着曲红缨分配的地方走去,不带一丝犹豫。
董阆反应过来曲红缨想干什么,他眉头皱如山峰:「她想徒手拆微型炸弹?她到底知不知道只要她手抖一下,就会把她自己炸成碎片?」
这种微型炸弹的攻击范围很小,但是五米的直径内,杀伤力非同小可。
微蓝眼神一动不动,他正在搜索着演唱会被邀请人的信息,从庞杂的数据中找到「被害人」的共同点,顺便一心二用回答董阆的问题:
「放心,如果我们的谈泰斗先生有一天握不了手术刀,那么我的队长一定是整个联盟手最稳的外科医生,没有之一。」
「就不能等水平仪做出来了再去拆?」董阆还是不理解。
微蓝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们实在跟不上队长的思路,那么直接坐享其成就好。我们只有四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如果等水平仪到了再去拆除,肯定拆不完,数学里面最简单的工程类问题,请自行计算。」
大家说话都是在公共频道里面,这时公共频道一片死寂。
祈黄语气调侃:「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夸夸我?」
微蓝一直在查找资料的手,微微一顿:「好自为之,你知道不能引爆任何一颗,引起许恆年的注意就完了。」
祈黄:……本来就紧张的我更加紧张了。
「这个演唱会没有卖所有位次的票,卖票的位置连起来可以看成一个键盘的图案。去查查这些人在网上对许清浅进行人身攻击时说的话,按照权重排序字母,权重越大的字母位置,微型炸弹也会越多。」
曲红缨冷静地分析着她看到的情况,微蓝立刻行动起来,将网上关于许清浅的评论全部拉出来,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最多的就是去死吧。
两个人顺着座位一步一步移动,微型耳麦中传来场馆内鼎沸的人声。
通过监控望远镜注意着曲红缨和祈黄一举一动的董阆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别开玩笑,徒手保持一个物品十五度以内,还是在这种狭小的过道上,手一个不稳就会爆炸,更别提人来人往,万一撞一下更是不得了。
这两个自大的傢伙!
就在此时,望远镜中,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朝着曲红缨的方向走来,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她一样,健步如飞,勐地撞击到曲红缨的肩膀!
董阆心肺骤停。
谁知,曲红缨的手稳如泰山,手指间那枚纽扣一般的微型炸弹根本没有丝毫倾斜。
中年男人嘴巴不干不净:「哪里来的垃圾佬,捡垃圾不知道看路吗?好狗不挡道懂不懂?」
哪怕董阆之前和这三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不对付,这时候拳头都硬了。
人家在救你的命,你嘴巴里没个门把骂骂咧咧说什么呢? !
一直在旁观的林岩也气个半死。
曲红缨脸色根本不变,一边唯唯诺诺说着对不住对不住,一边毫无顾忌地把空包弹塞在男人外套的兜帽中。
她动作极快以至于一直盯着她的董阆和林岩都没发现这个动作。
空包弹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里面的空气爆裂开的时候,会很疼。
「队长,您最近修佛?」祈黄手上动作不停,试图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曲红缨不紧不慢地说:「给他两枚空包弹当礼物。」
祈黄嘿嘿一笑。他就说嘛,队长从不吃亏,口头吃亏都不行。
接下来的拆弹环节依然刺激,林岩的健康检测手环不止一次发出警报,认为他心率过高,是否需要叫救护车。
一个小时后,紧急制作出来的磁吸水平仪送到曲红缨和祈黄手中。
董阆看着望远镜中能够使用的磁吸水平仪夸赞道:「兄弟,你的建模水平真高啊。技术力槓槓的。」
微蓝一点没有被夸奖的喜悦,他撇嘴:「技术力最高的那个在上面拆弹。」
「又是你们队长?」「还能有别人?」
终于,漫长的三个小时过去了,这三个小时比林岩一生中任何一个三小时都要漫长得多。
「汇报颗数。」
「101颗。」
「我这边是312颗。」
「总共是413颗。」微蓝算得飞快。
「不对。」曲红缨给出判断:「应该还有两颗……」
听到这句话,董阆和林岩都快绝望了,在偌大的体育馆里面寻找遗漏的两颗微型炸弹,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不是,为什么一定还有两颗,不能就是413颗吗?」董阆犹不死心地问。
「因为许清浅的生日是4月15日。」
林岩当了几个小时的哑巴,这时候没忍住对微蓝用口型说:她还能是个普通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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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不是,但是她认为自己是。」庞杂的信息之中,微蓝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那,那剩下的两颗……」董阆很不想质疑曲红缨和祈黄的行动能力,可是:「你们是不是遗漏了?」
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指挥曲红缨和祈黄,但是既然微型炸弹确凿的数据是415颗,那么唯一的解释不就剩下刚刚没拆完全这一条吗?
「大概率在许恆年自己身上。」曲红缨又一次否定了董阆的判断。
「为,为什么?」
微蓝快速调整着自己的思路,既然曲红缨说在许恆年身上,那么就得从许恆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开始考虑。
整合着脑海中关于许恆年的信息,微蓝犹豫地分析道:
「因为许恆年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和道德感的人,每一年都会去做义工,去做志愿者,然后把自己工资的百分之三十捐给儿童基金等机构。他觉得自己的女儿都已经长大,能够独立,所以他会去帮助更多的孩子。而许恆年现在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是因为在场的这些人,言语如刀……而能够让一个温和的父亲做出这种事情……」
完整地查阅完许清浅进入娱乐圈之后的事情,微蓝给出自己的结论:「许清浅恐怕已经……」
「已经死了。」
曲红缨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微蓝揉了揉自己的脸:「没错。许恆年多年以来的道德感不会允许他在杀害这么多人之后还存活在世界上,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么没有任何人需要为逼死许清浅付出代价。」曲红缨讥讽地说道。
董阆和林岩心中颇不是滋味。
「那许恆年身上的炸弹……我们就眼睁睁看他自杀吗?」董阆小心翼翼地发问。
曲红缨一边将收集到的微型炸弹交给炸弹处理小组,一边给微蓝下一个任务:「给许清榕打电话,我需要她全部的声音信息。」
「遵命,队长。」
挂断通讯之后,董阆疑惑地问:「不是,她要许清榕的声音信息干什么?」
「已知现在最后的炸弹在许恆年身上,要阻止他自爆的唯一方法就是许清榕,这恐怕是他在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许清榕亲自和许恆年通电话?」
微蓝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向董阆,这一刻他和自己的队长共情,一点点解释真的好麻烦,这些人能不能自己想问题:
「因为你没办法控制许清榕说出来的话,如果有什么话刺激到许恆年,恐怕他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要知道,许清榕和她姐姐关系也非常好。而且,许清榕自己恐怕也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所以队长需要许清榕的声音数据。」
董阆明白过来:「用许清榕的声音数据录入到变声器中,然后再用变声器说出我们想她说出的话,是这样吧?」
微蓝在虚拟键盘上移动的手又顿了一下:「专业的声音录入合成和输出最起码需要十二个小时才能完成,许恆年很熟悉许清榕的声音,所以可能还需要更加细緻的调试,我们现在……」
扫了一眼时间,微蓝给出答案:「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那即便拿到声音数据也没用啊。」董阆急道。
微蓝表情认真得可以去发表联盟演说:
「所有你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都不要怀疑队长做不到。不是人人都可以是我的队长,哦,不对,是只有她才能做我们小队的队长,没有她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个小队。」
「我还以为你讨厌她呢?」
「你会讨厌一个处处压你一头的人吗?」
「会。」
微蓝脸上露出大家都一样的表情。
「可是,你刚刚在夸她?」
「那你会讨厌一个,出了任何事情第一个站出来解决,并且即便你做的事情完全不能和她对等,但是会和你共享奖金的上司吗?」
「不会。」董阆回答得愈发果断,这样的上司请无比给我来一打。
微蓝双手一摊:
「她是最好的队长,只不过总是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废物而已。」
紧接着微蓝继续说道:「不就是自我怀疑吗?谁的人生不是自我怀疑的一生?」
「你队长的一生也是自我怀疑的一生?」董阆大胆发言。
「我为什么要和那个疯子比?」微蓝面无表情地问。
董阆和林岩腹诽:你们这个特种小队多少带一点性格古怪。
微蓝觉得自己作为原色小队官方发言人,理应再拿一份工资,外加一份精神补偿费,如果曲红缨能够好好夸奖自己两句,那这份工资和精神补偿自己可以不要。
「你们麦没关。」曲红缨的声音从频道内传出,车上的人比刚刚拆弹时还要紧张。
董阆和林岩同情中带着幸灾乐祸地看向微蓝。
第54章
画面中,程镜秋和江执的搜寻还在继续,两人前往万沁孩提时代的住所。
「如果万沁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这场演唱会到底是谁在开?」江执摸了摸自己不肯倒下的汗毛:「她的灵魂?」
程镜秋看向窗外,窗外没有景色,只有单调的一条路通往万沁和家人的住所,家园小区。
车窗晃动着狰狞的鬼影,江执定睛看去,又只看到一个遒劲的树岔子绝望地支撑着阴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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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天上的云压得极低。
路边似乎有小孩在沖江执挥手,江执看向那个小孩的脸,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五官。
这个副本的诡异之处越来越多,唯一能够让江执残存一点安全感的唯有身边的程镜秋——
程镜秋人呢?
江执愕然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而计程车的前面也没有司机,那么这辆计程车到底是谁在开?
冷汗顺着江执的身体滑下,不对,怎么窗外的小孩又一次出现连动作都没有变?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骤然间,车窗玻璃响起,江执甚至不敢扭头看向车窗外,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可是那声音愈发执着,像是直接在江执的脑子里面敲打一般,不死不休。
不得已江执扭头看向窗外,窗外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程镜秋? !
窗外的程镜秋脸色极为惊恐,眼角还带着泪珠,嘴型大张着喊出那一句:「救我。」
江执勐地一下惊醒过来,此时她的手还放在高速行驶的车门把手上面,可想而知如果她打开车门,恐怕就会从车上坠落而死。
身侧,温暖源程镜秋调侃道:「江医生,你能自己从催眠中醒过来,有进步。」
一句话,瞬间让江执找回自己的正常状态。
江执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一点事都没有的程镜秋,哑着嗓子说:「因为催眠的画面里面出现了你。」
「你拿我当锚点?」程镜秋挑眉。
「毕竟,我不可能看见你眼角带泪,哭哭啼啼地跟我说什么救命。」江执心有余悸地说道。
以程镜秋的性格,她只会说: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死不死的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
「不是,你是被催眠然后立刻清醒还是根本没有被催眠?」江执不认为同坐在一辆计程车上,那些诡异的东西会放过程镜秋。
「可能是我有点保命的东西。」程镜秋身上的那枚从平安福利院得到的八卦玉越炙热,应该是被动技能发动了。
「这么不想我们过去,看来家园小区的房子里面有点东西。」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家园小区。
和万沁住的公寓一样,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烟。
一缕缕不详的黑气环绕着整个小区,而小区黑气最浓烈的地方,正是万沁的家,万沁的家在八楼。
由于程镜秋行动不便,二人只能选择电梯上楼,江执一按上向上的按钮,一阵刺骨的冰冷就从江执的指尖传遍身体。
电梯规律的运行声迴荡在江执的耳中。
她感觉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她脑袋瞬间被什么固定住一般,坚决不往肩膀那里看一眼。
拍打肩膀的「人」似乎有些遗憾,不再继续拍打,此时江执转头看向左肩的欲望比刚才还要强烈,她正准备遵循自己的内心扭头看向左边,电梯门开了。
江执赶紧往电梯里面走,谁知左手边被死死拽住,江执无论如何也上不了电梯,电梯里面,已经滑进去的程镜秋笑得温婉:
「江医生,你怎么还不上来?」
程镜秋才不会露出这种笑,江执又一次惊醒。
左手边的拉力没有消失,手腕处温凉的感觉让江执还是有些不敢看向左边,此时眼前的电梯门虽然大开着,但是并没有地板,下面是无尽的黑色。
如果,刚刚真的进入电梯,恐怕此时自己已经是一滩烂泥。
江执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左手边就是程镜秋,她心有余悸地朝着左手边看去,谁知左手边唯独有一只拉着她手腕的手,其余的部分却根本没有人影。
江执心理绷紧的那根弦彻底崩塌,她忍不住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
「江医生,你要是把我喊聋了,这算不算医疗事故?」
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话语出现的那一刻,江执真的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
战战兢兢地朝着左手边看去,程镜秋那张嫌弃的脸出现,江执发誓,她从没有哪一天觉得程镜秋这张厌世脸有那么可爱过。
「你又被那些东西拉进去了?」程镜秋眨巴眼。
江执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大概遇到双重催眠了。」
程镜秋突然收拢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柔弱而不带任何攻击性,随后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婉而脆弱,声音自带哽咽:
「你怎么知道,不是三重催眠呢?」
江执心脏真的要停跳了!
「逗你玩的。」程镜秋恢復原本的姿态。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逗我玩了!」江人生第一次有了竖起某一根手指的冲动。
程镜秋耸耸肩:「好吧,我尽量。」
电梯在二人面前开启,江执认认真真检查过电梯的底部,这才赶踏上去,按下8这个数字,电梯门将要关上的时候,离电梯五六米的地方,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小女孩突然对江执说:
「不要上去。」
江执赶紧偏过头,电梯门合上,数字开始跳动,光洁的内壁反射出人影,江执看着自己那朦胧的影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影子逐渐变成了不一样的人,看不清面容,但绝对不是江执自己。
和江执一样,程镜秋也看道四面壁中的自己各不相同,这四个「程镜秋」脸上分别是喜怒哀乐四个表情。
紧接着,四个人同时朝正中间的程镜秋伸出手,那手指修长,指甲尖利如刀,酒啊在程镜秋即将被四只手控制住的剎那,她将轮椅放到,整个人烫平,四只手反应不及,交握在一起,谁都想把对面拉出来,但是谁都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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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页
「加油!加油!」程镜秋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个大喇叭:「你们用点力气啊!不然怎么把对面拉到你们自己的镜子里去?」
说道这里,程镜秋一拍脑袋:「给你们放一首战歌。」
手机播放器中放出一首: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正气凛然,气势滂沱,恢宏大气,扫除恶鬼。
四个镜中鬼:……拉个屁!
电梯中恢復如常,程镜秋拉起自己的轮椅,端端正正地坐好,看着光洁的电梯壁感慨:「怎么一点运动精神都没有?不出个胜负就消失,禁赛一定要禁赛!」
被四只鬼手拉扯的江执听到那首黄河大合唱,恍惚间回神,心有余悸地往自己身上看去,身上多出来几个鬼手印,她愕然看向没事人一样在电梯躺平地程镜秋:
「你刚刚看见那几个电梯里面的鬼了?」
「看见啦。」程镜秋嫌弃道:「这些鬼的心理素质好差,江医生,建议你加强人的心理素质的同时也关爱一下鬼的心理素质。」
江执:……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吐槽。
司空玦办公室中,司空玦替江执吐槽:「她简直就是个鬼见愁!我们精心安排的连环催眠,普通人都可以死一万次!」
司空玦激动地比划出一个一的手势,林岩没忍住笑。
蓝歌歌的目光充满同情和戏嚯:「我承认你的多重催眠,虚实交织精妙无比,但是如果我直接放一首黄河大合唱,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司空玦委屈地把自己在沙发上团成团。
这破游戏到底什么时候关服?
程镜秋和江执一块踏入万沁的家,家中大部分生活痕迹都是万沁爸爸的,不过家里面保留着万沁的卧室与洗漱用品,用防尘布蒙起来,如果万沁什么时候回来,随时都可以用。
可惜,万沁恐怕再也回不到儿时的卧房。
万沁的爸爸叫万屹,从父女两个人的照片上看得出来他们比一般的父女更加亲近,或许是因为全家福上没有妈妈的缘故。
程镜秋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直接去万屹的书房。
书房中散发出奇怪的气息,推开门的剎那,浓烈的血腥气扑向二人,带着糜烂的恶臭味,即便是屠宰场也没有如此难闻的味道。
「先别进去。」
地上,用血绘着一个奇怪的阵法,阵法的八个方位依次放着兔子,鸟类,之类的动物,无一例外,他们都变成了尸体。
这个阵法的正中央,一只小女孩形状的玩偶突然睁开眼睛,咔咔地笑:
「你们是谁?」
「你是谁?」
「我是万沁。」
「你不是。」
「我就是我就是。」
面前的玩偶像个不讲道理的熊孩子。程镜秋手中拿着一枚打火机,火苗燃起,蓝色的底托着橙黄色的山形火苗,程镜秋把打火机往那棉质玩偶面前一晃:
「不好好说话,我就把你一把火烧了。」
那玩偶漆黑的玻璃眼珠子里泛起泪光:「我就是万沁我就是万沁,爸爸把我做出来,给了我生命,爸爸说我就是万沁!」
说完,她在阵法的中央撒泼打滚起来。
「万屹想干什么?」江执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显而易见,想復活他闺女。」程镜秋没再继续理会阵法之中的那只玩偶,绕开阵法找到万屹的书桌上,书桌之上是一本厚厚的阵法禁术。
程镜秋展开这本书,没有目录,果然副本不会这么好心让人快速找到地上的阵法。
随后翻动起来,试图找到地上画着的那一个阵法。
江执跟着看,才比对完一个角,程镜秋已经翻到下一页:「这么快?我怎么感觉每个阵法都很像?」
程镜秋扫了一眼时间,两点已过,考虑到前往体育馆的路程和勘察时间,程镜秋给出自己的判断:
「我们最多只有两个小时。」
说完,程镜秋手中的书页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翻动起来,江执完全看不清书上的字,就已经被翻过去。
直到程镜秋停在了某一页。
阵法的形状和地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阵法下方开始浮现一行小字:返生阵,阴阳罔极,枯木逢春,需万人同祭方可逆天改命。
「万屹想復活万沁?」根据这一行字,江执很快判断出来万屹想干什么。
「看起来是这样,但是……」程镜秋翻书又翻到了另外一页,这个阵法看起来极为奇诡,繁复程度远胜刚才的返生阵,小字出现:
「防风阵,抵挡风雨。」
「一个令人死而復生的阵法还不如一个挡风遮雨的法阵复杂,很不合理。」程镜秋再次翻动起书页,寻找着阵法和文字的规律。
紧接着,她回到返生阵那一页,随后倒着翻了相同的页数,那一页的阵法很简单,但是上面的说明却是:
诸恶招来,生灵屠尽,万鬼哭,活人祭,人间,炼狱。
「这副本怎么到处骗人?不仅骗人还骗npc 。」江执忍不住吐槽。
程镜秋没有说话,她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之前看到的阵法图,紧接着点开了凉城体育馆的平面图。
不出所料,凉城体育馆的平面图恰好和阵法的图像一模一样,而且门所在的位置也完全重合。
「恐怕,万屹将整个体育馆都变成了祭坛。」程镜秋说出自己的推测,看向江执:「江医生,现在有一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你知道万屹想干什么,那么,你想阻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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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页
江执刚想给出答案,随后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她没办法给出自己的答案。从法律认知的角度,即便是这些人活生生逼死了万沁,可是他们没有实质性的行为,联盟法令根本惩罚不到他们。
可是如果说他们没有罪,别太可笑。
江执看着正在仔细比对地图的程镜秋,说:「我去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线索。」
程镜秋点点头。
江执将搜寻范围扩大到整个房间。
在茶几的抽屉里面,江执发现了万屹的笔记。
笔记当中可以看出他真的非常爱万沁这个女儿,愿意倾尽一切支持她的梦想,甚至还联繫过一些圈内的乐评人,希望他们能够帮万沁发声。
但很显然,对于网络上海啸一般的声音来说,这些人的声音都微不足道,大部分人都拒绝了他。
江执翻阅着这些信息,内心沉沉的嘆了一口气。
她想,那些人是有罪的,可是罪不至死。
第55章
看着画面中江执说出来的话,画面外的林岩沉沉嘆一口气:
「我现在回想,他们罪不至死,但是理应受到惩罚。」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有人受到实质性的惩罚,法不责众,八万人对一个人,胜负从未如此清晰过。
演唱会正式开始,沸腾的音乐,四处都是狂欢一般的叫声,铺天盖地的声浪将所有人淹没。
主持人按照流程登场,开始说着开幕的词,底下的人看得却并不专心。
「我倒是要看看许清浅到底还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真是浪费时间,如果不是她流量大啊,我肯定不会来这个地方。」
「无非就是想自证呗,可是人嘴两张皮,哪里是一次自证就可以堵住的?要我说许清浅还是太年轻,学学她那几个前队友,拿钱比什么都好使不是?」
「就是,我们又不是为了主持什么公道,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这一波坐着的都是娱乐八卦报纸的狗仔,互相都认识。
另一片区域的男女更加年轻一些。
「我倒是要看看许婊今天要整什么么蛾子。」
一个举着照相机的女生专心致志地盯着舞台:「我今天一定要拍几张丑照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才是kk的颜霸。」
「嘁,不过是一个譁众取宠的小丑而已。」
「我稿子都编辑好了,已经发了两三条了。就等着许清浅上来然后唱一首评价一首,肯定没有月银唱得好。」
「唱得好也不一定是她自己唱得,说不定就是假唱,没有全开麦呢。」
「没错,而且你看她那个瘦弱的身板,真的能撑下来一场演唱会我都怀疑她吃兴奋剂了。」
这些吵嚷声传入原色小队的耳麦,也传入董阆和林岩的耳麦之中,林岩心头被压上大石头,沉重得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一个几乎陌生的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有请许清浅的父亲上台。」
主持人没有留下任何解释,她按照许恆年的安排离开舞台,接下来的一切都与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无关。
许恆年缓步走上舞台,这是他第一次走上这么大的舞台,迷离而梦幻的灯光,四周全是人,站在这样的地方,会由衷地生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错觉。
浅浅,原来你最初是这样的感受啊。
「那么,让我们一起来听一首歌吧。」
看台底下顿时骚动一片,紧接着各个地方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许清浅人在哪?让她爸爸上台来放视频是什么意思?」
这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在体育馆中掀起巨大的声浪,即便是坐在体育馆外围,已经安排人手布控的监察署的人也都能听到。
许恆年丝毫没有对这滂沱的声势产生不适,他孤零零地站在巨大的舞台中央,没有一点胆怯。
一首歌从音响中传出,唱响在宜城体育中心。
薄暮渐离去沸腾的凉意
白天鹅安静地合上双翼
窗外的身影伸手不可及
合上帘闭上眼也无处逃避
许清浅的清唱声传出,场馆内观众的声音渐小,他们听出来这是许清浅出道时的自己写的那首白天鹅,调是一样的调,可是重新编曲写词之后,原本充满希望和美好幻想的歌曲突然变了个画风,悲艷而悽美。
可惜,没有人欣赏的花从来没有盛开的必要。
「不是,许婊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推她爸爸出来干什么?牌都打完了开始打亲情牌?」
「这首歌之前就说是抄袭队友的词,好么现在就自己改词了,这是不是实锤?」
机器中传出来的人声听不到这些恶意贬低的话语,她还在连贯的情绪中,唱着自己的歌。
世界之大无处可躲藏
饮一瓶冷酒得短暂麻痹
摺叠着的舞裙包裹畏惧的心情
愿恐惧与黑夜吞噬掉我的心
不看不听是死亡之音
镰刀扬起
请染红我的唯一
场上的灯光在许恆年的控制下陡然熄灭,不少人心脏随着这一声漏跳一拍。
紧接着,聚光灯汇聚在许恆年的身上,四周都是人,但是却没什么光亮,没有人会在这场演唱会为许清浅带来应援棒。
许恆年脸上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嘲笑,紧接着他打开麦克风,沉沉地注视着台下,眼睛没有着落的地方,他只是无意识地看着那些破口大骂的人们,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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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页
「亲爱的爸爸,展信安。」
「什么东西?开始背信?这是什么新的演唱会套路吗?」
「当你收到这一封手写信的时候,恐怕我已经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但请不要为我感到悲伤,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没有出路,所以我只能够用最极端的一种方式,给自己一条出路。」
演唱会现场的人,听到许恆年断续的甚至有些衔接不上的说话声,慢慢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意思?许清浅自杀?」
「不是开玩笑吧?」
「哪有爸爸拿女儿的生死开玩笑的。」
「这可是个天大的新闻啊。」
「搞什么嘛?假的吧。」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当什么明星?」
许恆年没有理会底下的这些窃窃私语,他继续背诵着自己的大女儿亲手所写的这一封信。
「三年前我踏入娱乐圈,觉得自己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明星,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
「爸爸,您知道吗?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能够满意,有时候我想即便他们知道我的死讯,也会说看啊,许清浅终于心理承受能力真差,竟然这样就会去死。」
刚刚说出许清浅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下意识地抿唇,恨不得把刚刚那句话吞回肚子里去。
「爸爸你看,就连死,他们也能够说成是我的过错。」
「但是,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不会再听到这些声音。」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我总是能够听到这些声音,我吃饭的时候会听到有人对我说,别吃了,长得像猪一样,那么胖了还吃,我吃少了又会听到有声音对我说做作的,减肥干什么,就显得她能了是不是?就会假惺惺的作态给大家看。」
「睡觉的时候这些声音也会出现。睡得早了,那些声音会说就知道偷懒摸鱼划水,睡得晚了那些声音又会说状态真差就是靠妆容遮盖的,皮肤很差,长得很丑。」
「为别的人多说一句话就会说我绿茶说我圣母婊,保持沉默就会说我不作为说我什么也不是,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人真的能够活成他们口中的人吗?我觉得这个标准是错的,可是这些标准变成了束缚住我的茧,我无法挣脱。」
「但是,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我的生活充斥着这些声音,这些声音让我无处可逃,睁开眼闭上眼,全都是这些声音,我试图让自己从这些声音里面抽离出来,可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这场演唱会是我最后一次想要自证,但是昨天彩排的时候我不小心崴了脚。」
「人的崩溃真的就在一瞬间,我没有办法完完整整的跳舞给他们看,他们就会说一看他就是那样子,跳不出来还硬要跳,就是平时不练习的不够。」
「哭到最后发现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所以我只能够给您写下这样一封信。」
「有时候我真的很感激您给了我一个非常完美的童年,让我自信能够面对人世间许多的风雨,但是我没有想到风雨竟然可以大到,让我完全无法抵抗和承受,有时候我又有点怨恨您,如果您能阻止我进入这个娱乐圈该多好。」
「但是我知道,即便您阻止了,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踏进来。可能这就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果。只是有时候把责任推给别人心里会好受一点,和酒精一样只是短暂地麻痹自己而已。」
「爸爸,我真的很爱您,也麻烦转告妹妹一句,姐姐只是累了,对不起,姐姐说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姐妹,是我食言了。」
曲红缨坐在靠近舞台的台阶上,她穿着黑色的外套,几乎跟台下融为一体,出在强烈恨意之中的许恆年不会注意到她。
台下已是一片静谧。
「我的女儿死了,你们觉得兇手是谁?究竟是谁杀死了我女儿?」
许恆年的话音刚落,他身后巨大的黑色幕布拉开,幕布之后,是身穿染血芭蕾舞蹈服的许清浅,她以舞蹈的姿态匍匐在舞台上,露出苍白的肩胛骨。
「天哪。」
「那是许清浅?」
来自媒体和营销号那边的人开始疯狂对着舞台上拍照,还有的人拿出了自己的摄像机。
许恆年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他笑看着坐在台下或兴奋或激动的每一个人。
笑意冰冷而残忍。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我没有好好教导她,我希望我的浅浅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成为书里说的那些好人,不要有过多的自尊,也不要有过多的道德感,她只要学会自爱,学会自私地爱自己就好。」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认为是谁杀死了我的浅浅?」
许恆年的声音极低,像是魔鬼的呓语。台下再嚣张的人都不敢发出声音,他们隐约发觉了许恆年的不对劲。
心里不祥的感觉,一层一层的蔓延开来,有人站起身试图离开自己的座位,去体育馆的大门。
这时候,一身剧烈的爆炸声出现在舞台侧方。
所有人顿时吓懵了,胆子小的人发出尖叫:「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
「在这场演唱会结束之前,无论是谁敢离开自己的座位,我就把这个体育馆直接炸成你们的坟墓。」
许恆年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台下坐着的八万人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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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页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谁是兇手,那我告诉你们,谁是。」
「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你们用自己的语言,不遗余力地攻击着我的女儿,你们的语言像刀一样一天天地凌迟着她,让她吃不下睡不着,让她饱受折磨,最终只能离开这个人世来逃离这种折磨,你们难道不认为你们自己有罪?」
「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把我们看到的说出来而已。」靠近舞台的人竭力为自己辩驳。
「是吗?你们看到的是被加工过的虚构过的东西还是真相你们在乎?你们从来不在乎,你们只在乎自己想要相信的是什么东西,哪怕浅浅澄清了一万遍?你们仍然只愿意固执的相信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点假象。」
「不!!你不可以这样,哪怕你去告我们也行啊!不要按下炸弹!」底下的观众不少已经濒临崩溃:「即便到了法庭也判不了我们的罪!」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教她的坚强善良……都变成了她的软肋,变成了别人可以肆意攻击她的弱点。」
许恆年眼眶发红:
「善良的人不仅不会得到善待,还会成为被攻击的首选……连死都在自责,在消耗自己!」
「你们用言语杀人!凭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凭什么!」
满场寂静,无人应答。
几近癫狂的许恆年也不需要任何回答,他双目中闪烁着迷醉的光:
「既然法律判决不了,你们那就让我来判决你们吧。」
「不,你不可以这样,她已经死了!」台下的人瑟瑟发抖,不少人开始告饶:「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你不要乱来!」
「她已经死了,可我没有死。而我,我是许清浅的父亲。」许恆年脸上带着惨笑。
说完这句话,许恆年没有一丝犹豫按下手中的按钮,与此同时,台下的曲红缨也按下手中控制着空气弹的按钮。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场地内响起,惊叫声,哭泣声,惶恐声,不绝于耳。
整个体育馆就仿佛到了过年放鞭炮的时候,爆炸声震耳欲聋。
烟雾缭绕之中,惨叫声络绎不绝。
这一刻许恆年心中没有感到畅快,他只是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觉得世界一片荒芜和灰败。
第56章
注视着台下的许恆年注意到不对劲。
很不对劲,虽然烟雾大的要命,但是并没有血腥气。
只是有爆炸声和烟雾声。
失败了啊。
其实连遗憾都已经没有了,内心早已霍开一个大口,被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一开始还会感受到疼痛和寒冷,过了一会后,只余下麻木。
在看到这封遗书的那一刻起,许恆年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真可惜,没有让他们为浅浅陪葬。
「爸爸。」熟悉而突兀的声音从舞台下方传来,许恆年麻木的脸上迸发出讶异。
「小,小榕?」
原本脸上已经失去所有光彩的许恆年,眼中突然迸发出光彩,他还有个二女儿现在在另一个大洲读书。
「爸爸,你真的要和姐姐一起走吗?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许清榕带着哭腔的这句话一出来,许恆年彻底崩溃。
他瘫软地跪在舞台上,泣不成声:
「没有……不要你啊。爸爸……没有……只是你姐姐……你姐姐她……」
被无尽的愤怒烧毁的理智彻底回笼,他怎么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他怎么能够忘记这件事?
趁着许恆年失神的功夫,曲红缨放下手中的话筒,单手支撑着舞台边缘,翻身踏上舞台。
在许恆年的西装内口袋里面找到了最后两枚贴在上面的微型炸弹。
曲红缨飞快地用刀片割下这两个炸弹,然后将他们放置在静置液当中。
「你们听好了,以后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否则下一次可不是这么简单。」
一个最热爱舞台的姑娘,死在了舞台之上。一个最爱女儿的父亲,因为女儿愿意提刀,也因为女儿愿意放下屠刀。
作为临时指挥室的车内,微蓝愕然停下自己几乎没有停过的手,看向画面中那几乎看不清面容的曲红缨。
董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就,解决啦?兄弟,你看起来怎么比我还吃惊?你们老大这么厉害你不知道?」
微蓝躲开董阆伸过来勾肩搭背的手:「我知道,我吃惊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还有什么能比解决了八万人爆炸案还让人吃惊的事情?」董阆愣住。
「她,从来不会叫任何男性长辈。」
回到指挥车上的金霸霸勐地拍自己额头:
「对哦,老大根本不会叫任何人叔伯之类的,咱们教官说他终极心愿就是听老大喊他一声叔叔,老大直接告诉他下辈子转生成一本书更快一点。更别说她居然会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爸爸……这许恆年得到了那些大佬们一辈子都得不到!真令人嫉妒!」
董阆和林岩:听不懂。
回到第一军事基地ss特种小队办公区,向君赫面沉如水地坐在椅子上,气息急促,双目赤红,微蓝立刻跳出来:
「报告上将,宜城体育中心爆炸事件顺利解除危机,大部分人只有轻微组织受损,原色小队顺利保护了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报告完毕!」
「你小子别挡在你队长前面,曲红缨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放那么多空气弹?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给我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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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页
监察署总署长都能得到消息,向君赫得到消息只会被海丰诚更早,他就没想明白,短短四个小时之内拆除四百枚微型炸弹已经很难了,曲红缨这臭丫头还要画蛇添足!
「没什么,闲得慌,随手放的。」曲红缨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又不值几个钱,瞧您心疼的。再保持这样的唿吸频率,上将你一个月后可以和内科医生促膝长谈,顺便拜访心内科和神经科。」
向君赫更气了!
「这次的事情虽然解决,但因为你那个多此一举的空气弹,我不能给你们小队请功,你们到底懂不懂?」向君赫用力拍桌面。
看着三张不以为然的脸,向君赫气得脑袋突突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觉得那些人不可能被法律制裁,所以才用空气弹惩罚他们吗?你到底懂不懂,不要在任务中带入你的个人情感,很多事情不能由你自己一个人来作为评判!」
曲红缨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我知错了,上将。」
向君赫心说你知错个屁!
「写检讨!你们三,一个不少,都给我写检讨!」
向君赫实在没辙,他当然明白如果不是曲红缨跑她那个犯罪监测程序,恐怕这时候宜城体育中心已经一片血海,事情顺利解决自然是好事,但是!这傢伙自作主张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曲红缨无所谓地耸肩,丝毫不避讳向君赫还在,侧头问微蓝:「检讨程序你写好了吗?」
「写好了。」
微蓝献宝一般打开自己写的小程序:
「上将,您看看你要什么版本的检讨?曲红缨阴阳怪气式版本,曲红缨表面知错版本,还是曲红缨知错就改版本,我最推荐第一个版本。我的话,您看这个怎么样,微蓝痛哭流涕式检讨,祈黄写不出来版检讨。只要输入时间,地点,事件,即可生成一万字以上的检讨,仅需三秒钟! 」
向君赫:……老子最烦你们这些懂技术的。
一直扮演鹌鹑的祈黄感动:你们居然还记得帮我也整一个检讨的版本,不愧是我的好战友。
很久之后祈黄才知道,写不出来版本就真的是写不出来啊!
「这件事情最终被监察署压下来了,参加演唱会的人不敢说出去细节,生怕被人认定是自己逼死了许清浅,而由于这些人大部分只是扭伤之类的轻微伤,对许恆年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诉,不过考虑到他的精神状态,最终法官同意他在疗养院服刑。」
林岩握着手中已经喝干净的水杯,对司空玦说道:「这恐怕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如果没有那个特种小队的队长,应该不会有这个结局。」
八万人背后是八万个不同的家庭,林岩无法想像,八万个家庭失去自己的丈夫,爸爸,母亲,妻子,孩子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或许会和许恆年一样,彻底失去理智。那么,灾难只会继续扩散开,永远也看不到结束的那一天。
「当然,我们也没有领取这次事件的功劳,没别的,脸皮再厚的监察署也不敢去领人特种小队的功啊!」林岩摸摸自己有些秃顶的脑袋。
画面中,程镜秋合上阵法书,审视地看着地上的阵法,玩偶万沁被她看得毛毛都竖起来:「你你你,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程镜秋绕着阵法转动一圈,拿起地上画阵法的笔试图修改阵法上面的符文,才一下笔,一股巨大的阻力便将程镜秋的手弹开,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板上,江执听到声音赶到书房,警惕地问:
「怎么啦?」
「没事。」程镜秋重新捡回笔,对阵法中央的小玩偶说:
「你往左边挪一下。」
小玩偶扯着自己的小裙子:「不走,沁沁哪里都不去。」
「是哪里都不去,还是哪里都去不了?」程镜秋语调平淡地问,却把被问的小玩偶问得满头大汗。
她支支吾吾不肯动弹,等着圆熘的塑料眼睛看着程镜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镜秋把打火机往小玩偶那处一扔,本来覆盖在阵法上的阻力却唯独没有覆盖到中心区域,小玩偶被吓得往旁边挪动,程镜秋看到了阵法中央那一滩鲜血。
紧接着,似乎被打火机惊扰了一般,黑气搅动起来,原本纯真的小玩偶突然散发出邪恶的气息,她定定地看着程镜秋,缓慢站起身。
虽然身材极为娇小,可是玩偶身上的气势急速变化,江执心道不好,握住程镜秋的轮椅把手,正准备推她离开这个书房,程镜秋摇摇头:
「我要看看它能不能出来。」
玩偶笑得邪气:「哈,你惊扰了献祭的灵魂,就必须付出代价。」
紧接着它朝着阵法的某一个方位走去,明明和程镜秋是对角线,它却要从那个方位才能出阵法,程镜秋垂眸记下。
玩偶的一只绒布做成的脚还没踏出阵法,突然被一股不可抗的力量给阻挡在阵法中央:「你改了什么?!」
「把生门关上了而已,别慌。」程镜秋转动着手中的笔:「我才刚学阵法不久,不小心把生门合上,很正常吧?」
即便程镜秋这么说,但是在场的玩偶和江执是同一个念头: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玩偶在约莫一米半径的阵法内急得团团转,冲程镜秋龇牙咧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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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页
江执:……猫嫌狗憎,不愧是您。
程镜秋没再理会这个玩偶:「走吧,去演唱会的场地。」
前往演唱会的路途很平稳,那些多重的诡异现象一个都没有出现,计程车稳稳噹噹停在体育馆门口的时候,江执甚至怀疑这才是幻觉。
看到身边的程镜秋,江执又觉得很合理,什么鬼想不开招惹她啊。
距离演唱会开始不到一小时,天已经黑了,体育馆内外都是人,人声鼎沸之中,江执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不过,早上和齐南峰一起的人起码有二十个,而现在他们走在一起的人只有八个人,剩下的十二个人……
江执想到自己和程镜秋这一路上的遭遇,恐怕别人前往演唱会场馆的道路也并不轻松。
城市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着,整个夜幕都被染上绚烂的颜色,体育馆内,鼓譟的音乐声响个没完没了,齐南峰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脸上却没有什么伤心的神色。
江执能够注意到他们,齐南峰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程镜秋和江执二人。
「哟,你们居然能够走到这里。」齐南峰笑着走到程镜秋二人面前:「但是我看你们这个样子,应该是没票吧?想进都进不去,看来只能被规则杀了。」
程镜秋懒得打这种没什么攻击性的嘴架:「现在还有四十八分钟,根据队伍长度和检票速度来计算,你们最多只有三分钟的余裕时间……」
齐南峰脸色一变,不再耽误,和自己在副本中的临时同伴一块去队尾乖乖排队,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我看你们怎么死。」
江执心说你根本不懂程镜秋早就准备好了,进演唱会是最简单的一环:「我们用记者证进去?」
程镜秋随手翻动着自己手中的那些证件,随后停在文化监管部门上。
江执心想自己要是能出副本一定要用这个办法去听免费的演唱会,又深刻反省自己一定是和程镜秋呆久了,道德底线不断降低。
无论江执内心如何吐槽,二人依旧在演唱会工作人员的热情迎接下进入了演唱会的现场。
比拿票的人还要方便快捷一万倍,甚至走员工通道。
这时候,齐南峰等人恰好排队到弯了三次的队伍第三个拐角处,眼睁睁看着程镜秋和江执被工作人员恭恭敬敬请进了演唱会场馆。
演唱会还没有开始,五台上空无一人,没有乐队的准备,也没看见什么工作人员,甚至也没有几个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一切都乱糟糟的。
程镜秋让江执推着她绕场一周,特意去了生门的位置,没有任何意外,生门彻底被封死,现在以体育馆为阵,所有人都将成为这个阵法的祭品。
「这个生门被封起来了?」江执看不懂,老老实实提问。
「嗯。」程镜秋颔首。
「那,你能破解吗?」江执怀揣着希望问。
「是什么让你对我抱有无所不能的期待?」程镜秋侧头看着这严丝合缝的生门,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嗯……你在我心中的标籤是行走的百科全书。」
「先天八卦和后天文王八卦这两个就够让人头疼一阵了。」
程镜秋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那一枚刻着八卦图案的玉佩,看来必要的时候需要藉助一下外力。
而且刚刚那本阵法书似乎引起了这枚玉佩的变化,它变得愈发莹润且柔腻,内里阴阳两鱼隐隐有活过来的迹象,三才,四象,五方,六合,七星,八卦逐一被点亮,相较于在平安福利院的时候,脱胎换骨。
第57章
两人沿着演唱会的场馆走了半圈不到,演唱会场馆的灯光忽然熄灭,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上一个中年男子,他面容憔悴,黑眼圈分外骇人,但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各位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沁沁的个人演唱会。」
程镜秋和江执都认出来台上的人是万沁的父亲万屹。
「那么,请大家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
一阵乐声响起,诡谲的曲调瀰漫在整个会场之中,像是平地扬起一阵阴风,所有人后嵴骨莫名感到一阵凉意。
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蠕动着,从座椅上站起来……粘腻,扭曲,像某位印象派大画家的画。
借着灯光仔细看去,那些东西的形状像极了一个个字母。
江执和程镜秋身边也冒出来一个字母形状的异形,借着微薄的光亮,分辨出是字母z 。
它弹跳着移动起来,速度不快,但是每一次都精准地跳跃到一个人的身上,它身边的人躲闪不及,被它压到身上,顿时口吐鲜血,像是被什么钢筋水泥给砸到一般。
场馆内的哀鸣此起彼伏,原本还绚烂无比的体育馆瞬间变成人间炼狱一般的样子。
这时,各种各样的声音同时在演唱会的声音中出现。
「去死吧」
「摸鱼怪」
「背刺婊」
「抄袭贱人」
「单飞不得好死」
「……」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尖锐刺耳,江执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快速跳动着, z字马上就要跳动到她和程镜秋面前,江执掏出一枚中级加速药剂,打算吞下之后立刻带着程镜秋逃跑。
程镜秋却摇摇头:「它不会攻击我们的。」
江执拿着药剂的手一顿:「为什么?」
「你说过万沁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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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所以不会。」
果然, z字形的怪物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程镜秋和江执二人一样,飞速从两人身边掠过,跳到下一个人身上,下一个人慌不择路地顺着楼梯往下跑,却在楼梯中段遇到了q字形的怪物。
q字形的怪物突然身形暴涨,如同一颗巨大的气球一般将周围的所有人吞没,随后,他的空腔内发出咀嚼的声音……
江执回过头去,不敢再往那里看一眼。
「呵呵,被自己亲手敲击出的字母吞噬的感觉,如何呢?」万屹的语调分外高昂,他憎恶地看着台下所有人:
「这是你们自己种下的因果,好好品尝这其中的苦痛吧哈哈哈哈……」
万屹满脸癫狂之色,全然看不出万家像框中那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的模样。
江执手指紧紧扣着自己的手心,哪怕之前的副本中看过很多血腥的场面,今时今日,江执依然不敢往观众席多看一眼。
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那么,江医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答案。」程镜秋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现在万屹已经开始杀人,你觉得他做得对吗?」
江执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这些没有任何理由攻击别人的人确实应该受到惩罚……但是,罪,不至死。」
「真的罪不至死吗?这些人用自己的键盘一个字杀死了万沁,和杀人兇手有什么区别?用言语作为刀子刺向无罪之人,难道不算杀人?」
江执愕然,此时场馆中的诡异曲调变化,诡异中带着一丝狂暴的气息,程镜秋挑眉:「江同学,再不跑,可能会死哦。」
「什么?」
「一开始攻击的是言语攻击过万沁的人,接下来的攻击目标就会变成沉默的大多数,即便你为万沁发声,但是杯水车薪,恐怕也会被归类为无作为的那一批。」
程镜秋有条不紊地分析着万屹的思路。
「不是,万屹现在明显心理状态极度不正常……」江执话还没说完, w的字母水平疾驰而来,端点生出长长的尖刺,像一个没有把手的三叉戟,直奔江执的身体。
江执勐地喝下加速剂,朝右边闪开w的攻击,即便在如此大范围攻击的情况下,这些字母依然避开了轮椅上一动不动的程镜秋。
程镜秋说的是对的。
「我先跑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异形字母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江执冷汗直冒,撒腿就要跑。
程镜秋沖江执挥挥手:「对了,记得避开q,u,s,i,b,a这几个字母。」
带着血腥气的风中传来江执的疑问:「为什么啊?」
「因为爬虫提取这些字母出现的概率最大,也就是说它们的能力更强。」
江执说不出来话,一边跑一边点头。这一路极为艰难,脚下的触感粘腻,像是踩在什么泥淖之中。
江执都不愿意去想自己究竟踩到了什么东西,耳边那诡异的曲调绵长不绝,如诉如泣,听得心头髮毛,江执满心都只有跑,避开程镜秋说的那几个字母赶紧跑!
程镜秋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一枚卡牌,卡牌上是艾尔,卡面上的艾尔身穿一身轻便的骑马装,脸上没有化妆,长发高高扎起,手中拿着一柄符合她身高的镰刀。
「出来吧,艾尔。」
蔷薇卡牌上的纹路一闪而过,艾尔凭空出现在程镜秋身边,她的身上依然有血色的裂痕,动作却没有之前那么迟缓,像个有义肢的机械玩偶:
「艾尔为您前来,听从您的命令,小姐。」
「这些灵魂你可以吸收吗?」程镜秋偏头问。
艾尔顺着程镜秋的目光看去,缓缓点头:「可以。」
「去吧。」程镜秋给出自己的指令,艾尔的身体可以靠这些灵魂修復,与其让这些灵魂成为邪神的祭品,还不如将这些灵魂给艾尔当补品。
「这里很危险,小姐。」艾尔无机质地眼睛看向程镜秋,即便她现在没有受到那些字母异形的攻击,可是……
舞台中央,有什么更大的危机在酝酿。处于生死交界处的艾尔对于这种不详的气息分外敏感。
程镜秋其实也知道,她怀中那枚刻着八卦纹路的玉佩红得发烫。
「死不了。」程镜秋看着舞台中央形容癫狂的男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艾尔知道程镜秋不喜欢废话,她冲程镜秋微微欠身,随后步入观众席之中。
艾尔的出现没有引起台上万屹的注意,她行动如鬼魅,借着夜色的掩盖,悄无声息地吸收着那些刚刚逝去的灵魂。
齐南峰等人紧紧抱作一团,不少人身上负伤,他们正在被一群异形字母攻击。
这些异形字母在曲调的变奏下,攻击性暴涨,齐南峰额头冒汗:「该死,这样没完没了地攻击,我们总会支撑不住的。」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个时候就不要遮遮掩掩的。」
一直和齐南峰等人组队的其他玩家互相看了一眼,拿出自己的保命道具,就在这几人拿出来的那一刻,背部同时受到攻击,几个玩家愕然回:「你……你们……」
齐南峰咧着嘴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下辈子小心点。」
说完,一把夺过玩家手中的报名道具,金色的屏障撑开,瞬间让异形怪物望而却步。
江执恍惚中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和程镜秋待的地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围绕着偌大的体育馆跑了一整圈,她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可是身后那不属于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让她不得不继续竭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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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奔跑,奔跑,江执满脑子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不由得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不选择一些有攻击性的技能,又乐天地想,即便自己选择了攻击技能,恐怕也用不出来。
就在江执觉得自己的心肺要因为这长距离高速奔跑爆炸的前一秒,诡异的音乐突然停滞了。
就好像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一般,这音乐停下的那一刻,这些异形终于也停下,江执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此时,她的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程镜秋给江执发了一个定位。
江执迈开脚步,朝着程镜秋定位的地方走去。
台上,万屹满意地看着台下那些断肢残骸,他满意地点头:「那么,接下来,是最后的狂想曲。」
爆裂的音浪没有来源地响起,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黑色的气息从观众席开始升腾,巨大的坡形观众席瞬间变成黑色雾气的瀑布,伴随着深红色的血迹,滚滚将人淹没。
程镜秋给定位的地方在楼上,江执奋力避开这些黑雾,顺着楼梯一路向上,她有些不解程镜秋怎么能够上到这么高的地方,没有电梯也没有无障碍通道。
很快,江执顺着走廊走到程镜秋定位的地方:演播室。
推开门,门内空无一人。
就好像能看见江执的行动一般,程镜秋的第二条信息发到江执的手机里:按照我写的东西念,从商城兑换一枚变声药丸,选择万沁的声线。
江执来不及思考程镜秋到底要干什么,她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按照程镜秋说的去做。
很快,演唱会的场馆中出现万沁的声音。
「爸爸。」江执的喉咙有些紧,但是处于极度癫狂中的万屹分辨不出这些差别。
万屹脸上漫过狂喜:「沁沁,沁沁是你吗?你果然要復活了!我的好女儿,你再等一等,我马上就让你復活。」
「爸爸,你别骗了……那个阵法復活不了我。」江执眼中闪过刚才看见的一幕幕,一个父亲想要復活自己的女儿,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可是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骗局。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像是从麦克风里面传出来一般:
「那不是万沁,你不要被骗了,一旦阵法终止,你的女儿就復活不了了。」
「不,我是万沁。」江执紧紧握住拳头:「这个阵法不是返生阵!爸爸,你不要再继续了……」
「即便不是返生阵,可是这些人害死了你,杀了他们也是替你报仇!」
「我根本就没死,为什么要报仇?!」
「什,什么?」万屹难以置信地凝望着主控室的方向,他踉跄着往前走两步,癫狂的神色恢復短暂的理性。
「爸爸,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去小区的滑梯区去玩吗?你说我是全小区最漂亮的女孩子,还给我买最好看的小裙子。」江执哽咽着说。
万屹的动作突然停顿了。
「后来我长大了,你带我去参加歌舞比赛,我还拿奖了呢。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给你写的诗,轮迴四季,感谢生命中有你。谢谢你爸爸,你给了我双倍的爱。」
万屹彻底无力支撑自己:「你真的,真的没死?」
「真的,爸爸,不要再继续做傻事,中断这一场邪恶的祭祀。」
江执看向程镜秋发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一股酥麻的感觉席捲她的全身: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黑暗,但是……请求你,永远不要成为这些黑暗的一部分。」
万屹像一根绷紧之后又勐然松弛的绳子,再这一刻他的情绪彻底崩塌。
看台上,那些狂暴不已的字母像断线木偶一样,消失无踪。
万屹放下手中那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话筒,话筒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
「你们以为万屹放弃了仪式就不会继续?别太幼稚。」
说完,以这枚黑色透亮的话筒为中心,整个场馆内的黑色雾气愈发浓烈,伴着浓烈的血腥气源源不断地往舞台上奔驰,像是一群飢饿的孩子奔向自己的晚餐。
无力的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黑雾的折磨比那些一击毙命的字母愈发瘆人,它不让人死,却给与身处其中的人无穷无尽的痛楚。
沖天的黑气萦绕在体育馆的周围,江执身处比较高的地方,接触到的黑气稀薄,但是一旦触及,浑身就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的痛楚,即便和那黑气分开,连绵不断的痛感依旧折磨着原本就脆弱的神经。
在黑气的包围之下,江执已经无法看清观众席之中的情形,也无法看到程镜秋的身影。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程镜秋确实没事。不知为何,她推着轮椅缓缓朝着演唱会舞台中央而去,一路上,那些滚滚的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一般,无法靠近程镜秋分毫。
随后,程镜秋顺着舞台的斜坡滑上舞台中央,站在那枚吸收着黑气和血腥气的麦克风前。
「你怎么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麦克风的声音暗哑且撕裂,它左右晃动着,似乎在表示自己的不解。
「生门到阵眼的这条路,叫做生路。」
江执看清楚台上的情形,通过麦克风的扩音听到程镜秋的话:你还说你不懂玄学!
麦克风似乎意识到什么,它上下跳动着:「即便你走到这里又有什么用?生门已死,阵法已成,你也只是祭台上的一个祭品而已。所有在阵法之中的活物,都逃不开成为祂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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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是谁?」
「祂是至高无上之神,给与人们以力量,满足他们的心愿!」麦克风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语气中是难以遮掩的狂热。
整个麦克风向前倾倒,声音虔诚态度恭敬。
程镜秋声音淡然,就像根据:
「总结一下,一个利用别人的愤怒,仇恨来壮大自己力量的邪神。既然他老人家至高无上,为什么还要用这个阵法来增加自己的力量,综上,他不是至高无上的。」
「你这离经叛道之人!该死!该死!!」
黑色的气息如海啸一般朝着程镜秋扑过来,坐在轮椅上的程镜秋仿佛一个坐在破船上不会游泳的人,任凭这些黑色的气息像她肆虐而来。
就在程镜秋整个人快要被黑色的气息吞没时,一道莹润的光出现在她的手中。
如摩西分海,黑气的涌动戛然而止。
程镜秋上上下下抛掷着自己手中的那枚神之心碎片,玩味地说:「唯有深渊和人心不可直视,那么,神之心不知道可不可以直视?」
说完,她随手将手中的这枚神之心碎片抛出,麦克风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迴荡在空旷的演唱会之中:
「不!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程镜秋无辜地回问。
莹白色的神之心碎片没入舞台中央的阵眼之中,那阵眼是一个极为不起眼的黑色漩涡,很快,爆裂的气息以这个漩涡为圆心朝着四周散开,如同静止的默片一般,无尽的黑色漩涡中蜿蜒出莹白色的裂纹。
又好像天光乍现,阳光冲破了层层乌云的阻碍,展露出些许微芒,向世人展现它的存在。
黑色的气息无声地喷涌着,试图淹没这一丝一缕的莹白,可是莹白色的光虽然弱小却始终顽固,不肯轻易被吞噬。
世界变成一片混乱的黑白马赛克,从江执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就好像老旧电视的雪花,七零八落地闪烁着,伴随着黑暗中低低的哀鸣与嘶号,骨头缝里都渗出寒气。
突然,一直嚣张着左摇右晃的话筒猝然坠地,巨大的回声在场馆内反覆迴荡,刺耳的啸声让人恨不得自己没长出耳朵。
至于程镜秋,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的耳塞,让她自己免于尖锐噪音的困扰。
江执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一股冰冷的凉意,手下意识地往那里一抹,是血……
我不晕血啊……怎么有点要失去意识了?
画面定格,林岩呆呆地望着游戏内:
「这个副本,结束啦?」
回答他的是蓝歌歌和司空玦的沉默。
三分钟后,元一熊猫凭空出现,拖着有气无力,仿佛抽菸三十年的嗓音说:
「bug警报……主脑过载,无法分析此种极端情况……」
「建议启用紧急方案……强制下线……待运行计算完成之后,再公布系统结算。」
元一说话的时候,声音一顿一顿的,让人心跳也跟着上下起伏,蓝歌歌预感到自己接下来无穷无尽的加班命运,内心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
曲!红!缨!
程镜秋被弹回到初始空间之中,一片漆黑的空间看起来暗淡些许,程镜秋聊表关心:「你看起来好像要死机了,没事吧?」
主脑和与主脑同频的元一:……
「有事。」
「多喝热水!」
程镜秋直男发言,毫不犹豫地退出游戏。
元一和主脑: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爆发了智械危机,程镜秋一定是罪魁祸首,没有之一。
第58章
是夜,言家。
言妍的母亲徐方苒回到家,沖言妍房间看了一眼,依然是严丝合缝地关起来,她满脸愁容地走到主卧室,看见同样愁眉不展的老公,在他身边坐下。
「言妍这样也不是个事啊,学校虽然记过,可是记过也不是不能消掉的处分,她就这么休学……」
言爸掏出根烟叼着,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闺女这性格,要面子得很,而且这事还有冬澄……」
说起言冬澄,徐方苒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要我说,都是你领养的好儿子,吃咱们的,用咱们的,到最后还要搞得咱们亲生女儿遭这种大罪!足足在家待了半个月,一天天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我心里痛得要死!咱们这哪里是领养了个儿子,怕不是领养了个祖宗!」
言爸表情讪讪,徐方苒又开始说这些了,以往言爸总是会一遍遍地说钱都是儿童基金会和程家原本的钱,言家基本上没出钱,而且言冬澄一直住读,后面甚至还按照市价给了言家一部份钱,言家对于言冬澄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给了他一个姓氏。
但是对于言家来说,言冬澄却带来了无法估量的荣光。一开始徐方苒不大情愿接受言冬澄,可是后面看见言冬澄的大出息,每逢见老同学老朋友,都恨不得把言冬澄挂在嘴边,那些同学朋友街坊邻居谁不夸一句言家父母有眼光?
哪怕言冬澄出现在言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别人也不会深究。
而这一切,在言冬澄没有维护言妍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徐方苒分得清亲生的和领养的,言爸自然也一样。
「要我说,他当初在那样的家庭,还能指望他是个好种不成?他姐姐都能杀人,他冷心冷肺还不是意料之中!」
徐方苒越说越气:
「说来,他姐姐叫什么来着?」徐方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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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叫什么,程什么秋。不然冬澄也不会用冬这个字。」
「爸爸妈妈,你们说什么!」言妍赤脚踩在地上,推开主卧室的门,面容惊恐地问。
徐方苒连忙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床上,双脚离开冰凉的地板,心肝肉儿地把她的脚捂住:「你关心这些做什么?」
「快告诉我!言冬澄的姐姐叫什么?」
言妍的声音几近破音。
「程什么秋。中间那个字我是真不记得。」言爸摸摸自己的脑门:「你问这些干什么,饿不饿,爸去给你做饭。」
「程镜秋。」
「对对对,好像就是这么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
言妍缓缓摇头,眼睛却亮得惊人:「我说为什么言冬澄根本不管我,原来那个瘸子是他姐姐!」
说完,言妍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爸爸:「爸爸,你刚刚说,那个程镜秋,她杀人?」
言爸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一刻,言妍的目光灼热得惊人,言爸心脏漏跳一拍:「我也只是听说,这事是接受保密条例保护的,你知道了也就算了,但是别说出去。」
言妍的唇角蜿蜒出一抹奇异的弧度,点点头。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这点消息已经足够。
这大半个月日復一日的折磨之中,言妍对程镜秋的恨与日俱增,而此刻,恨意达到巅峰。
怪不得,怪不得言冬澄那个万事不管的人居然会站在那个瘸子那边。
那个瘸子居然是一个杀人犯,既然她敢让自己被记过,不得不躲在家里不敢去学校,那么,你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吧。
至于保密……转个弯就行。
吃过晚饭,言妍回到自己的房间,打通关河的视讯电话。
三天后,由于混沌歌者副本临时关闭,程镜秋和江执一起被弹出副本,程镜秋伸了个懒腰,捂住自己的肚子:
「饿了。」
江执熟练地打开程镜秋家的冰箱,开始准备做饭,程镜秋自己则拿了本书看。
江执把冷藏室的肉取出来解冻,准备好配菜准备用手机放音乐的时候,一条消息弹出来,百万粉丝新晋网红竟然是杀人兇手!
江执撇撇嘴,怎么都联盟时代还有人用这种标题吸引人眼球,想来也就是胡言乱语一通,肯定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要不然就是胡编乱造。
自动解锁后,江执手指不小心按到那一条消息,正打算熟练退出时,江执的手指勐地一顿。
百万粉丝网红程镜秋竟然是杀人兇手!
程镜秋?杀人兇手?
这篇文章一开头就是一通对程镜秋的批判,紧接着是对程镜秋小学同学的採访,据悉程镜秋小时候就性格孤僻,从来不许人靠近她,甚至不小心的肢体触碰也会导致她面目狰狞,从小就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由此可见,后来程镜秋出现极端行为也并非毫无预兆。
随后又是长篇累牍地批判,最后是对程镜秋粉丝的忠告,希望各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值得粉的人,不要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理由就成为一个人的粉丝,希望大家能够擦亮自己的眼睛!
江执读完这篇文章,她迅速拉回到最上面,半个小时前发出,热度上亿,江执心脏不可遏制地勐烈颤抖起来,她朝着客厅看了一眼,程镜秋依然还在读书,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由于大数据的推送,很快,程镜秋粉丝的脱粉视频,程镜秋绳之以法之类的词条不停地在江执面前蹦跶,江执拿手机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不会的,程镜秋不可能是……
【怪不得在诡息里面看到死人都不怕,我还以为是什么特殊职业,原来如此】
【卧槽,这么恐怖,杀人犯居然也能自由地玩游戏?联盟到底在干什么? 】
【不是,到底是谁在粉程镜秋,不就是一个性格恶劣乖张的东西? 】
【我就是想看看游戏攻略,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能不能退钱啊!看一个杀人犯的游戏视频,这真的会成为我的赛博黑歷史】
这些评论之中混杂着无数咒骂,热度最高的评论回復甚至有一万条。
江执的脑海中无数的念头起起落落,她的理智告诉她,程镜秋的心理素质,专业手法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但是感性在告诉她,程镜秋不会是杀人兇手,绝对不是!
此时,江执的内心一团乱麻,心率远胜平常,她试图冲到客厅直接询问程镜秋这件事情,可是迈出的脚步又下意识的收回,程镜秋会就此对自己坦白吗?
江执无助地发现自己丧失了思考能力她下意识发了一条消息给许青榕,希望她可以给自己拿主意。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地响着,让人心烦意乱,江执关掉了火。
等了三分钟,没有等到许青榕的回覆,而江执脑海中叫嚣着探寻真相的念头再也抑制不住。
江执紧紧握着手机走出了厨房。
许青榕正在疗养院陪爸爸吃饭,医生告诉她今天许恆年的状态很不错,似乎清醒了不少,所以许青榕赶紧来到疗养院。
疗养院的景色一如既往的好,吃完饭,许青榕推着许恆年走到湖边,中午的春风被阳光温暖得恰到好处,停在湖边一角,许青榕才打开了手机。
看到江执的消息,许青榕连忙点开江执发过来的文章,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面的内容,正在纠结怎么回復江执,突然身边的许恆年指了指网页上程镜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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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页
「我认识她。」
许恆年的声音儒雅醇厚,和着春风有一股温暖的力量。
许青榕愕然地看向自己的爸爸:「您怎么可能见过她?」
许恆年进入疗养院已经八年,八年间探视的人都需要经过许青榕的同意,至于八年前,那时候程镜秋才多大?
又或许,许恆年看过程镜秋的游戏视频?但是游戏视频都有面部修改,避免游戏干预到现实,除开程镜秋那种用骨相认人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
不过一向少言的许恆年愿意开口说话,这对于许恆年的治疗有积极的意义,于是许青榕继续说:「那爸爸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她?」
许恆年脸上划过一丝伤痛的表情,眉头猝然皱起,身体不自觉颤动,许青榕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这是她爸爸发病的徵兆,许青榕扔开手机,蹲在许恆年面前。
许恆年突然停止颤动,声音瞬间苍老十岁,竭尽全力地说:
「是,浅浅那时候……」
许青榕的手机落到草坪上,她甚至顾不得去捡,眼睛死死地盯着许恆年。
八年了,许恆年从来没有提起过许清浅,无论他是清醒还是陷入自己的意识世界之中,他都会避开许清浅。
甚至听到浅浅两个字,许恆年就会突然发狂或者彻底陷入沉默之中,他的心被一遍遍撕碎,他会回忆起那世界崩塌的痛楚,而许清浅就是引爆许恆年整个世界的导火索。
而现在,他居然自己说出了浅浅两个字。
许青榕眼眶有些发酸,哽咽着问:「那时候,您怎么认识她的?」
「她……走到我面前……叫我……爸爸。」许恆年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她叫那声爸爸的时候,我真的好想我是她的爸爸,因为我觉得她好委屈,我好想抱抱她……即便是那些被丢弃的孩子,好像都没有这么悲伤… …」
许青榕确信她爸爸的妄想症又发作了,程镜秋和悲伤两个字实在不沾边,她不让别人悲伤就是造福于人。
更何况,程镜秋怎么会和自己爸爸有所交集。
许青榕回忆着自己第一次和程镜秋通话的场景。
「喂,你好。」
许青榕打电话是为了和程镜秋确认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许青榕?」
对面的声音懒懒散散的,手指似乎在频繁地敲击着键盘,许青榕眉头微微一皱,还不待开口,程镜秋率先说到:
「你的论文到了关键时期,不如接受我的提议?」
「什么提议?」
「直接写下我精神正常的结论,既不耽误你的时间,也不会耽误我的时间。」
许青榕:……忽略掉程镜秋的态度,这个提议实在让许青榕心动,她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但是仅凭第一次通话,许青榕已经在内心给程镜秋贴上了「性格恶劣」的标籤,还是像小gg那样的牛皮癣,高压水枪都难清理的那种。
宿舍中,江执默默地抱住她自己的小鳄鱼玩偶,看见许青榕打开宿舍门,她试图发出声音,语调中不自觉地带上哽咽:
「学姐……」
话音未落,声音已经变成泣音,许青榕连忙走到江执身边,俯身看着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泪水不要钱一般往外落。
「诶,这是怎么啦!谁欺负我们江小执,快说出我去给你讨一个公道。」
江执哭得愈发委屈,原本还能够控制自己,这会儿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一个音调都发不出来。
许青榕拉了椅子过来坐在江执身边,又顺手拿了一包纸,伸手扶着江执的后背给她顺气,静静地等江执哭完。
江执越是想让自己冷静,越是没办法冷静下来,她反覆调整自己的唿吸,可是眼泪却根本止不住,过了十几分钟,才断断续续地说:「我跟……程镜秋……吵了一架。」
许青榕想过很多可能,这个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的是:「程镜秋,会和你吵架?」
这句话一出口,江执哭得更加难受:「我宁可她跟我吵……」
许青榕在内心嘆了一口气,她伸手拍拍江执的后背:「你是想趁着这个报导的机会,问她关于过去的事情,对吗?」
江执点点头。
看到报导的那一刻,江执内心没有丝毫对于程镜秋的恐惧,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肯定有什么隐情,于是江执拿着这篇文章找到正在读书的程镜秋。
程镜秋对这篇报导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挑挑眉:「看完了。」
这算什么反应?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可能我们关于真假的定义有所不同,但是杀人这件事情,我不否认。这篇文章有刻意调动公众情绪的用词用句,不过以片面的事实来看,不算造谣。」
「你……真的是?」江执再三确认,和程镜秋玩过这么多次副本,她虽然不是那种一定要救人的好人,但是绝对不是存心害人的人。
「虽然有些细节不清晰,但是结论似乎是对的。」
江执手一抖。
「我不信。」
「江同学,你不信的事情太多了。」程镜秋姿态闲适,没有半点被质疑的惊恐,也没有一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朋友是冷血无情的杀人犯!即便是也不应当是主动的,应该是有隐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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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执攥紧拳头:
「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家里有认识媒体的人……」
程镜秋却摇摇头:「我没什么好澄清的。」
「程镜秋,你为什么到今天还不愿意相信我?」江执发现自己积累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而且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可是下一刻大脑已经彻底被情绪所占领。
「白雁村里面,你什么都不说,我辛辛苦苦找了你那么久,蔷薇小姐的那个副本也是,你装死,拿别的尸体伪装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发现那道缝合伤口,可能我也会死在那个副本里面?程镜秋,我不是什么工具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和你做朋友,能够了解你的内心!而你,拒不配合,甚至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乃至于生命!」
「程镜秋,我拿你当朋友,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江医生,我不需要朋友,也不是你的朋友。朋友起码得相互认定,你太一厢情愿了。」
程镜秋脸上是初见时那浅淡的,得意的,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微笑。
初见时,江执以为这种笑意是包容,是接纳,是一段美好相遇的开始,现在江执才明白,这笑容是嘲弄,是婉拒,是冷漠。
自己对于程镜秋而言,一如既往是多余之人。
「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程镜秋的笑意加深:「江同学……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江执的心一寸寸冷下去,那对于心理学的热忱,对于友谊的渴盼,全部被程镜秋亲手敲碎。她那么冷静,以至于江执连为程镜秋找情绪藉口的理由都没有。
「我走了。」江执拿起自己的帆布包。
「所以,江同学,你晚上还会来给我做饭吗?」程镜秋认真地问。
「……不做!程镜秋,我不是你的保姆!你到底明不明白!」
江执摔门而出,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彻楼道。
江执颤抖着合上自己的双眼,试图将泪水倒灌,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拿起自己的包一言不发地离开御茗苑,甚至没有和打招唿的赵八股说半个字。
许青榕听完江执的回忆,内心深深嘆出一口气,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这件事情你没有做错什么,是程镜秋太油盐不进。」
许青榕一边递纸巾一边开导:「所以说,不要和病人成为朋友。特别是你……共情能力这么强。」
「你已经很好了,大不了就……签个名,结束这一段缘分。」
江执唿吸困难,不甘心:「我只是不明白……我明明只是想了解她,帮助她,为什么她永远那么冷漠……将我推远……每次我以为我们关系近了一点的时候,都会被告知你只是一个医生,不,你只是个心理学研究生而已。」
许青榕嘆气:「从感情上讲,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但是理性来说,她是对的。她比你更懂如何保持合理的医患关系。江执……了解一个人的全部秘密,你真的做好了这个准备吗?无论这个过去多么黑暗,多么不堪,你都可以承受吗?我承受不了,所以我愿意呆在学校写论文。而且……帮助……很多时候,我们对于别人能提供的帮助真的有限……一个人,是很难承担另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你明白吗?江执。」
江执依然怔愣着,似乎没有理解许青榕的意思。刚好,许青榕也很想找人聊一聊。
「我有没有和你聊起过我爸爸?他现在在疗养院很好……但是……他差一点杀了八万个人。」
「八万……?」
「对,八万个人。」一旦开口,很多事情就很好说出口了。
许青榕从容地谈起往事:
「当时我姐姐……出事了,出事前我其实察觉到姐姐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可是我忙着考研,忙着交换……忙着很多很多事情。」
「后来我交换到其他大洲的学校,姐姐去世……我爸爸想将害死我姐姐的人亲手杀死……有人代替我在最后关头拦下了他……我连我的亲人都救不了… …」
「直到现在,我爸爸还是被困在过去,他恨自己……可我,即便和他站在一模一样的立场,却也无法代替他痛苦,甚至只能带给他微薄的心理安慰。」
「江执,和你一样一帆风顺的人生真的很少……你真的知道如何面对……程镜秋的过去吗?」
江执呆住,她从没想过,许青榕会经歷这些事情。
许青榕用纸巾擦擦江执的眼泪,继续说道:
「江执,你看,有些人的回忆就像这被泪水浸过的纸,哪怕是晒干了水渍也会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迹,用力去抚平也只是徒劳而已,不会轻易放在人前展示,只能小心地放在房间深处,或者直接扔进垃圾桶,不会去翻找,也不会提及。」
「江执,不是每个人都有绚烂多彩的过去可以说道,那张浸满水渍的纸,即便可以涂满色彩也没法遮盖痕迹。」
「有些人,有些病,是永远也治不好的。」
江执愕然地看向许青榕,甚至忘记流泪。
此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是许青榕的特别关注,她点开社交软体,上面赫然是言冬澄发布的一条信息:
#程镜秋#不是杀人犯
江执和许青榕面面相觑。
第59章
言冬澄穿着防尘服呆在实验室中,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检测仪器,仪器上的数字忽上忽下,连带着言冬澄的心脏都呈现出不自然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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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页
不过,从表面上来看,他始终是镇定自若的表情。
言冬澄的助手跟在他身边,随时等着言冬澄说出下一个指令,就在此时,外面的博士生隔着透明玻璃不停地沖吴助理挥手,吴助理眉头轻轻皱起,言教授实验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扰,这些博士生什么时候才明白。
奈何窗外挥动的手始终不停,言冬澄终于注意到窗外的情形,侧过脸看向身边的吴助理,吴助理无奈走出实验室,脱下防污染面罩,问:「什么事?」
博士生拿着自己的手机递给吴助理。
吴助理脱下实验用手套,接过手机,是傅长珩的电话。
「傅先生您好,教授正在实验的关键时期……」
「停,这些官方说辞先不要说,让言冬澄看看我发到他手机上的连结,他会感激我的。」
吴助理无奈撇嘴:「傅先生,恕我无法传达你的话,现在的实验情况至关重要,教授没办法看手机。」
傅长珩对此回答早有预料:「那么,如果这件事关乎程镜秋呢?」
吴助理心脏咯噔一下,按下和实验室内的通讯按钮:
「教授,恐怕您得出来看看。是程镜秋小姐的消息。」
吴助理不知道这个程镜秋到底是言冬澄的什么人,可是言冬澄曾经交代过,无论看到程镜秋的什么消息,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
电话里传出傅长珩调侃的声音:「聪明的选择。」
言冬澄面色不变地看向自己的实验仪器,在脑海内飞速权衡完如何在保存实验进度的同时停止实验之后,言冬澄给出自己的回答:
「半个小时后出去。」
半小时后,言冬澄满头大汗走出实验室,他沉默着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傅长珩发送过来的连结,握住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你冷静啊!」傅长珩的声音适时传来:「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过去快一个小时,星网上的消息愈演愈烈,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冷静不了。」言冬澄登上自己的官方号,发布了那一条消息。
程镜秋,不是杀人兇手。
「不是,你发这么一句话,根本没有效果好吗?!」
果不其然,下面的评论全是:
【言教授你为什么要淌这个浑水? 】
【不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言冬澄帮程镜秋说话? 】
【看起来肯定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个程镜秋长得还行……】
【不会吧,我不会一天塌两个房吧? 】
【不是,言冬澄也未必有你们说得这么光风霁月好不好! 】
【不该说的话别说,言冬澄看起来连这种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说不准是什么小情儿呢!你们替别人着什么急? 】
另外一些评论就更加不堪入目。言冬澄看着这些回復,内心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他联繫到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协会的副会长高昕。
「冬澄,你不要急,你姐姐的事情我正在联繫当时查案的监察署进行说明。」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言冬澄语气冷淡。
高昕有些头疼地说:「遇到了一点阻力,非要两个小时之后发官方公告。」
两个小时……
这是监察署对于普通公众事件的平均反应事件,但是考虑到程镜秋个人帐号拥有一百万粉丝的影响力,理论上这个官方公告会提前。
而现在……到底是谁在阻碍官方发布公告。
第一军事研究所中,向君赫满脸冷肃地看向眼前悠然喝茶的谈名白,额头上青筋直突突:
「你到底为什么要阻止我?那可是曲红缨!你就任凭那些不明真相的傢伙肆意辱骂她?」
谈名白撇嘴:「如果我看到肯定会生气,但是,她提前联繫我了。」
向君赫不高兴地哼哼两声。
谈名白摸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眼角眉梢冒出一股子旁人难以察觉但是向君赫一眼就可以看穿的骄傲:「她说,让这些乌合之众再狂欢一会儿。」
「胡闹!」
谈名白摇摇头:「现在我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要以程镜秋的身份退役。」
「为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程镜秋在处理许清浅事件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向君赫眉头隆起:「什么话?」
「你们听好了,以后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否则下一次可不是这么简单。」
向君赫满脸讶异,伸出手比了一个八字:「八年了。」
「才八年而已。」谈名白幽幽嘆出一口气。
两个小时后,雨沙区监察署发布官方通告:
联盟歷210年4月12日,程某(男性,41岁)于当日早晨暴力殴打于某(女性,38岁)致于某送入重症监护室抢救,晚八点,程某独自回家,遇到其从学校回家的女儿(程某,13岁),意图实施侵犯未果,被程某意外用餐刀刺破肝胆致死,且同日晚,于某于重症监护室抢救无效,死亡。
经调查,程姓男子累计有十余年实施家庭犯罪的记录,经监察署调查,星际法院审判后,判程某防卫过当,处有期徒刑三年,不计入档案。
附图为雨沙区各个街道的监察署报案记录,其中所有的报案人都是程镜秋,但由于程镜秋年纪小,不具备民事诉讼能力,所以所有的报案记录后面都是不予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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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的报案记录加起来,能有上百条。
此时,江执和许青榕已经站在雨沙区监察署的办公室内,纪景川介绍的经手人接待了她们俩。
「你们好,我叫朱余年,这是我同事,叫何荃,当时也参与过程镜秋的那个案子。」
朱余年招唿着江执和许青榕在椅子上坐下,何监察官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热水,江执接过热水道了谢,随后眼巴巴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名监察官。
「纪教授说你们是她的心理医生,真想不到你们这么年轻。」何监察官率先打开话匣子:「我家里也是个闺女,要是能和你们一样考上联盟大学就好。」
「努努力能考上的。」许青榕笑着说道。
「要是程镜秋可以好好读完书,应该也可以考上联盟大学。」何荃感慨道。
她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好出口多了,朱余年摸摸自己额头,接话道:
「当年我们这一片谁不知道有一个叫程镜秋的小姑娘从五岁开始求救?但是每一次都是被家里人领走,说她撒谎,她妈妈非常坚决地说她爸爸没有打人。」
「程镜秋拿偷录的被打的视频来,她妈妈就说是孩子犯错,爸爸教训孩子有什么错?更离谱的是,她妈妈也是被殴打的人,可是那个妈妈会说是她自己犯错,老公教训!还会说,因为程镜秋是女孩子,所以不讨他老公喜欢,不然为什么不打儿子?真的很离谱,都什么时代还再搞这一套!」
「小孩没有民事能力,监护人……一个是施暴者,一个是纵容者……而我们,受限于规则……根本没办法拿这两口子这么办。」
「就不能,关起来?」江执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朱余年回想起当年程镜秋爸爸那嚣张的态度,无奈摇头:
「怎么关?把她爸爸关起来?原告呢?带走那两个孩子?她爸爸亲口站在这里说,如果我们带走小孩,就是拐卖,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何荃点头:「当时我都想领养她和她弟弟,可是亲生父母在,而且有养育能力,从联盟的法令上来讲,除非她的亲生父母同意,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两个孩子从他们身边带走。她爸爸就是明知道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
越说到后面,何荃的语气越是愤怒,当年那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态度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我就是打人就是家暴,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江执和许青榕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从来没有过那么深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即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保护目标不幸重伤或者身亡,我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因为我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朱余年伸手狠狠揉搓着自己的脸:
「甚至已经有人向我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可是受限于规则什么都不能做。」
「那段时间,我们看到她在我们监察署门口徘徊,我们心里会非常可耻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快走吧。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求救……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何荃脸上全然没有一开始提起女儿时的光彩,程镜秋的过去可以说是所有人难堪的过去,彰显出他们的无能无力。
「她明明……唿救了那么多……那么多次。」
江执知道自己不应该以结果论来批判他人,可是……她难以想像五六岁的程镜秋到底是以什么心情面对世界。
生她者,恨她入骨。
她求救的人,拒绝她,上百次。
这个世界,究竟在保护谁?
这个世界对于她而言,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我想出去缓一下。」
说完这句话,江执快速走出监察署的待客室。
已是初夏,外头的阳光温暖宜人,光是站在阳光下就会让人感受到积极的情绪。
可是即便是温暖明媚的阳光也无法改变江执此刻的心情。
身后响起许青榕的脚步声,江执哽咽着问:
「学姐,不是说抬头望天,眼泪就不会掉下来。可是,为什么连阳光都这么刺眼?」
许青榕拍拍江执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怪不得程镜秋的那些同学说一碰就会面目狰狞,身上都是伤痕和淤青,怎么可能不痛?
「我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江执一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无论用什么办法,让自己赶紧住嘴。
许青榕安安静静地陪江执坐着,伸手抚摸江执的嵴背。在知道了程镜秋的过去之后,许青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离程镜秋远一点的话,这样的原生家庭,小孩子产生负面心理的概率有多高,许青榕比谁都清楚。
「但是,她没有放弃过自己啊。」等江执情绪稳定一些后,许青榕轻声安慰道:「程镜秋,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人。无论是谁,在当时的处境下,向外界求救那么多次,即使被拒绝也不放弃……真的很难。」
江执用纸巾擦干自己脸上的泪,苦笑道:「学姐,我们进去听完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何荃已经离开了,朱余年还在等她们,打量着江执的脸色,他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执双眼红彤彤的,坚定地看向他:「麻烦您说完后面的事情。」
「后来啊……后来她就不来监察署。听程家的邻居说,她把那个男人咬掉一大块肉,咬到牙齿被打碎依然不放弃,死不松口……后来,男人不敢对她动手,不敢对她弟弟动手……结果,那个男人把女人打进了icu。再然后的事情,就是你们在公告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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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执拳头捏得很紧,消化了许久,这才恭恭敬敬地对朱余年说:「谢谢您。」
朱余年连连摆手:「我也是听说她心理状态不好才和你们详谈的,人的心理状态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这个我知道,而且,让那孩子自己说,恐怕真的说不出口,这种童年,无论是谁去回忆,都未免太痛苦了。」
江执垂下脑袋,她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逼她说出那些过去的自己和把她打入深渊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朱余年送江执和许青榕二人走出监察署的大门,脸上满是感慨:「希望你们能够帮助她走出来,本来小时候就经歷了那么多,今天恐怕还经歷了网络暴力……」
江执勐地点头。
正准备和许青榕告辞离开,朱余年却跟在两人身边,使眼色道:「我去买杯咖啡喝,和你们走一段。」
许青榕反应过来,接话:「好的,刚好我们去轻轨站。」
江执有些迟钝地眨眨眼,到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她反应过来,可能是朱余年要和她们说些什么。
果然,三人走了大约数百米之后,接着周围人声鼎沸,朱余年小声地说:
「我倾向于她根本没杀程谦。我也是看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在意程镜秋才跟你们这么说的,你们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江执和许青榕的脚步一顿,迟疑地看向身边的朱余年。
「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可笑,但是……我是后来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惜已经结案。当时在家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她弟弟,但是根据儿童房的监控显示,她弟弟当天晚上一直在儿童房玩,根据死亡时间推断,她弟弟在那男人彻底死亡后才离开儿童房,所以被排除了嫌疑。」
怕江执和许青榕不理解当时的情况,朱余年特意解释道:
「当时星网云端监控被公认不可篡改,所以我们都认为兇手是程镜秋。可是……后来有人发现星网云端监控存在漏洞,并且公布了这个漏洞……虽然大家都认为程镜秋当年那么小,不可能篡改云端数据,但是……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朱余年面色凝重,脑海中浮现出幼小的程镜秋那张脸,她的脸上带着远超同龄人的冷静,淡淡地望着来审讯的大人们。
「当时她坐在审讯室,问我们,兇手是谁那么重要吗?她那么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失手杀人的小孩子。」
朱余年对当时的场面记忆犹新。
「不过她问得没错,无论谁动手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程谦那个禽兽要侵犯她还是侵犯她弟弟,又有什么区别?」
天好像,突然就阴了下来。
直到朱余年和两人分开,江执的眼睛都是呆愣的,许青榕提醒了她两三次注意脚下,江执这才回过神来,表情却难看得让人心酸。
「怪不得,言冬澄说……她是他最对不起的人,愿意用一切去补偿的人……」
「不要代入程镜秋……江执!」许青榕劝道。
江执费力点头,内心的酸楚却一层层漫上来,变成细细密密的针,扎在每一寸肌肤上。
诡息集团办公室。
司空玦头疼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的蓝歌歌,他的脸上是一副全世界欠他五百亿但是他又没办法讨回的表情。
几个小时前,司空玦作为吃瓜第一线的人,第一时间看到了那篇关于程镜秋的文章,急匆匆跑去和倚靠在办公椅上,坐没坐相的蓝歌歌交流,谁知,蓝歌歌一看到帖子的标题,面色阴沉,就好像一直阳光明媚的海滩突然出现遮天蔽日的海啸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司空玦总觉得自己有点胆寒,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他司空玦居然有一天会在自己理论意义上的下属面前感受到胆寒。
「你……对此怎么看?」司空玦有些小心地发问,如果是往常的蓝歌歌会说什么他坐着看,或者拉下椅子,躺着看之类的冷笑话,可是这一次,蓝歌歌严肃得好像军事法庭的法官:
「我怎么看?如果程镜秋杀了人,那只能说明那个人该死。」
司空玦被蓝歌歌这句话整的脑袋宕机,不是,哥们,你这什么惊天发言?你的三观被你当咖啡一样灌进肚子了吗?
说完,蓝歌歌明晃晃地在司空玦面前用办公用的高端电脑打开对应的文章,开始对评论的人进行个人隐私信息收集。
司空玦脸色大变:「不是,你现在在触碰联盟信息安全法令的边缘,蓝歌歌你冷静一点!」
「这些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享乐,在网上随口胡说八道,肆意攻击诋毁别人的人的信息安全不值得被保护。」
蓝歌歌语气冷得让人浑身直冒寒气,明明五月份,司空玦却被这凛冽的寒气蛰得刺骨。
键盘上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司空玦觉得蓝歌歌手下的键盘要是能发声,一定会发出求救声,可惜键盘不会,而蓝歌歌的面孔越发冷厉。
别,乱,来——r
突然,三个黄色高亮的字横亘在蓝歌歌的屏幕中央,司空玦双眼圆睁:「不是,诡息内部的系统被入侵?没有任何警报?」
正在进行高占有率计算的元一没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本该出面忽悠司空玦的蓝歌歌没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
键盘上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司空玦心想老子刚刚废话那么多还不如人家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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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页
蓝歌歌的表情愈发难看。
此后,就一直是那副全联盟都欠了他五百亿的样子。
金霸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来到诡息策划部,他站在离蓝歌歌不远的地方,脸上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却消失无踪。
双眼锐利如鹰隼一般,整个人呈现出攻击性极强的状态,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直到蓝歌歌给他比了一个等待的手势,金霸霸才恢復成老实憨厚的样子,迈着步子踱出策划部,没有离开去巡逻的意思。
蓝歌歌在策划部办公室内,而金霸霸在办公室外,两个人的低气压使得原本人声鼎沸的策划部分外安静。
司空玦坐在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内都觉得浑身紧绷,不敢放松片刻。
此时司空玦内心有一万个关于程镜秋的疑问,可是他一个字都不敢问,当然司空玦也没什么工作的心思,他一个劲儿地刷新网上的消息。
终于,司空玦第一时间看到雨沙区监察署的公告,马上跑到蓝歌歌身边告诉他,一时间,司空玦觉得两个人的地位掉了个个,自己明明是蓝歌歌顶头上司,这时候却像一个跑腿小弟。
司空玦甩甩头,现在不是关心地位的时候,如果蓝歌歌继续冷着他那张脸释放出低气压的气场,自己今天下午就可以去看心理医生,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蓝歌歌的独立办公室放在自己办公室旁边,司空玦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蓝歌歌一目十行地看完公告,面色愈发沉重,金霸霸悄无声息地走到蓝歌歌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公告。
「好啦好啦,真相大白!真相大白!」
司空玦鼓掌,试图用欢乐的语调打破这沉闷的空气,可是蓝歌歌的面色依旧很难看。
「不是,只是过当防卫……」司空玦话说一半,突然梗住,蓝歌歌脸上的质疑肉眼可见。
「如果杀人的是程镜秋,那么她一定有完美犯罪的办法,而不是傻乎乎地等着被抓。」
第60章
司空玦疑惑偏头:「不是,再怎么说,她十三年前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女孩,完美犯罪即便是大人也很难做到。」
蓝歌歌侧头看向身边端正坐着的金霸霸:「老金,你觉得夸张吗?」
金霸霸摇摇头,队长那堪称恐怖的天赋,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微仓山中,打从普通训练的第一天开始,程镜秋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能力。
她的格斗技巧没有什么体系和套路,但是招招都是下死手,绝不留情,即便是两个程谦在十四岁的程镜秋面前也不会有还手之力。
那么,这个公告上的侵犯就很值得商榷。
程镜秋不会被侵犯,她的武力足以让她不必拿起刀子就能让程谦动弹不得,甚至那个程谦绝对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且,程镜秋拥有极为强悍的黑客技术。
金霸霸印象很深刻,当时训练基地安排过一次网络对攻,程镜秋和微蓝作为对手展开接近八个小时的攻防,场面一度焦灼到让考官都无法跟上双方的思路,解说到最后彻底失声,甚至恨不得当场开始掏出笔记本学习。
最终,作为防守方的微蓝以毫釐之差失败。
微蓝是黑客世家出身,技术堪称顶尖,当时长时间,高强度的对攻让微蓝发出的指令出现一瞬间的混乱,而程镜秋在那种情况依旧平稳得不像正常人。
若非如此,高傲如微蓝根本不可能乖乖呆在曲红缨手下,听从她的命令,心服口服地喊她队长。
既然十四岁的程镜秋拥有武力和技术力,她想杀掉程谦就会有无数种洗清嫌疑的方法,可是最终她被认定成兇手,被送到了微仓山。
「这个公告里,似有若无隐藏着一个人,就是她的弟弟。」蓝歌歌心情奇差无比:
「什么废物自己做错了事还要姐姐顶罪!雨沙区监察署在干什么,审讯一个小男孩都能够被骗过去吗?」
「可是,法令明文规定不能对未成年使用测谎设备。」司空玦试图替同僚挽回些许颜面,蓝歌歌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他。
随后,蓝歌歌自问自答:「算了,大概率是程镜秋教他应对的。」
司空玦不明白为什么蓝歌歌和金霸霸同时确信程镜秋必定可以完美犯罪,他挠挠头,打算随便客套几句结束和这两个程镜秋毒唯的谈话,此时,一条新的新闻跳上了热度榜第一。
据悉,反家暴法今日有了重大推进,根据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协会副会长高昕的介绍,她也曾经是程镜秋事件的参与者,这些年她始终致力于推行反家暴法,但是此前一直遇到重大阻力,今日由于本次程镜秋事件造成的社会影响,反家暴法的实施取得重大进展。
据了解,以后凡是儿童报案的家暴行为不可拒不受理,而且若确认家庭成员中有暴力倾向,需要前往反家暴中心进行行为矫正和一定程度的自由限制,在保持基本限度的工作和生活自由之余,其余时间均需呆在反家暴中心,直到心理医生确认此人无暴力倾向为止。
一度,反家暴法的严苛条件遭到了很多的质疑,但是当程镜秋事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今天,反对的声音渐渐减小,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怪不得……」蓝歌歌瞬间想通其中的关节。
「怪不得什么?」司空玦觉得由于信息不对等,自己的智商受到巨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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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页
「怪不得她要叫程镜秋。」蓝歌歌解释了一句对于司空玦来说是废话的话。
什么叫怪不得她要叫程镜秋,人家本来就叫程镜秋好不好。
蓝歌歌却不是这个意思。
退役的特种小队人员拥有改变背景身份的自由,无论什么职业,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不是联盟主席或者上将,都可以选择。
而程镜秋选择了自己最初的身份。
或许,早在退役的时候程镜秋已经预想到今时今日的局面。
她就是在等,等有人把她的事情吵得热火朝天,藉此利用公众舆论和她自己的身份推动这个极为严格的反家暴法通过。
蓝歌歌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信,这不是或许,而是程镜秋的布局。
还是,没办法完全跟上你的思路啊,队长。
蓝歌歌用力摸一把脸,因为生气太久,脸上的肌肉都出现酸痛的感觉。
「不是,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
司空玦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过得真是苦不堪言,一方面要承受蓝歌歌的低气压,另一方面还要和谜语人对话。
蓝歌歌似乎心情好一些,他前后摇动着椅子:
「司总,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沉湎于回忆,不肯面对现实的人我们称之为懦夫,虽然经歷了痛苦,但是愿意认真活好当下和未来的人,我们称之为勇士,那么……」
「那么?」
「那么,将过去的痛苦作为培植未来养料的人,我们该怎么称唿呢?」
雨沙区监察署中,朱余年提熘着两大袋咖啡回办公室,办公室内一片叫好:「加班加班,今天继续加班!咖啡救大命!」
朱余年疑惑地往署长办公室看看:「今天没听说有什么任务啊?怎么就要加班了?我还要回家辅导臭小子写作业呢。」
何荃点开自己电脑上的名单:「这些人,全部得先拘留。」
长长的一串名单,往下拉都得拉十几秒,朱余年把咖啡递给何荃:「这些人犯什么事?」
「传播不实信息,造谣和污衊诋毁,评论转发一定条数,实施拘捕。」何荃打开咖啡喝了一口。
「不是,以前那些人闹得沸沸扬扬,基本上都是法不责众,怎么今天……」朱余年万分不解。
同样的质疑声也出现在向君赫的办公室。
向君赫和监察署总署长海丰诚正在通话,他身后的投屏上不停地闪烁着一个个年月日,黑底白字。
海丰诚没有细看,他盯着屏幕中央的向君赫,怒道:
「向君赫,你到底要干什么?即便你把那些污衊的,口出污言秽语的人给抓了,你又能关几天?啊?你是不是当我监察署的人都不需要干活啊,天天给你搞这些狗屁倒灶芝麻大小的事情!」
海丰诚声音大得震天响。
他不是不讨厌那些到处在星网上煽风点火,生怕别人过的好的阴暗人,以现在的网络手段也不是不能拘留他们,可是基本上也就十五天,连个案底都不会留,那些人出去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根本不会悔改,这不是浪费资源是什么?
向君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让开身后的投屏,问海丰诚:「你看到了什么。」
海丰诚细看过去。
「一些年月日?」海丰诚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弄得愈发恼火:「不是,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这是他们的墓碑。」向君赫淡声道:「他们的电子墓碑。」
海丰诚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向君赫在说什么。
「这是特种小队牺牲人员的名单,他们之中很多人连姓名都不能拥有,代号也存封在绝密的档案之中,在他们的直系亲属都离开人世之前,他们连一座属于自己的墓碑都不能拥有,甚至他们的亲人很多都以为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连一声啼哭都听不见。」
「我这个文档里,是他们所有人的生卒年,你可以理解为,我这里,我身后的这个日夜不停的显示屏,是一座偌大的赛博坟场。而祭奠他们的人,只有寥寥几人。其中,不下半数的人,甚至没有活过三十五岁,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
向君赫的语气分外严肃:
「他们中的许多人,只要离开特种小队,外面的天地任凭他们闯荡,财富,地位,名利,美人?要什么没有?他们难道不怕死吗?海丰诚,没有人会不怕死。」
向君赫肃着脸:
「这些人拥有各个方面最顶尖的天赋,付出过远超普通人的努力,可是他们却选择没有姓名的死亡,只是为了荡平那些看不见的巨大罪恶。他们之中能够安全退役的人十不存一!而现在,他们的同伴受到污衊,诽谤,断章取义的诋毁,上万人的唾骂,我要是能忍,他们恐怕今天就要从这电子坟墓爬出来问我为什么。」
向君赫指着身后的屏幕,声音沉重而愤怒:
「他们的所作所为让多少人倖免于难,网上那些只知道宣洩戾气的人知道什么?我们无条件的保护换来的绝对不可以是唾骂!诋毁!污衊!海丰诚,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必须拘捕他们,而且还要以诋毁联盟英雄的罪名,让他们去坐牢!剥夺他们的社交平台发言权终身!哪怕今天说那些话的人,是你海丰诚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你也得给我抓!」
「程镜秋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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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丰诚没想到向君赫的态度如此强硬,强硬到根本没有一丝迴旋的余地。
「我不能告诉你她到底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八年前宜城体育馆爆炸事件是她所率领的小队解决的。海丰诚,你今天之所以可以稳稳噹噹地坐在这个位置上跟我说这些屁话,你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宜城体育馆被炸上天,海丰诚八年前轻则引咎辞职,重则恐怕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向君赫的声音微冷:「而这,只是他们完成的上百个任务中甚至没有纳入绝密记录的一个突发任务,如果以对联盟的贡献来算,我得向她敬礼。」
视讯电话的另一头,海丰诚垂下眼:「我知道了。」
「对了,如果你发现这次参与网暴她的人和参与网暴许清浅的人有重叠……」
「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海丰诚挂断视讯电话。
谈名白自打事情开始就一直坐在向君赫的办公室,眼看着向君赫挂掉海丰诚的电话,这才出言调侃道:
「不是,上将先生,这我就搞不懂了,你不是一直很忌惮曲红缨吗?」
向君赫的神色依然严肃:「再说一遍,我只是担心她未来会对联盟造成危害,不代表我不认可她之前对联盟所做的一切。她绝对不应该被自己拼尽全力保护的人唾骂,对我来说,这和曲红缨踏上歧途一样,让我不可接受。」
谈名白耸耸肩:「口是心非,心口不一,为你量身打造的形容词。」
向君赫揉揉自己的眉心,情绪波动过大让他有些头昏脑胀:「这个世界上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没搞明白。」
「乐意倾听。」谈名白此时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决定跨行做一回心理医生。
「第一,为什么我老婆要和我离婚?」向君赫竖起一根手指,紧接着竖起第二根:「第二,为什么向昭昭老是躲我躲得远远的?」
谈名白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说上将先生,你这病急乱投医。我自己天天不是手术台就是研究室,再不然就是训练基地,根本没有找老婆的时间,你问我?」
「我也没想你回答我。」
最后,向君赫竖起第三根手指:「其实我最搞不明白的,和这个问题相比,前两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嗯哼?」
「为什么,程镜秋……会是一个好人。」
由于海丰诚的命令,各处的监察署统一行动起来,直到监察署的人敲开言家的门,言家父母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阳曲区监察署,经查证,言妍组织并参与诋毁,污衊程镜秋,并且在网上参与网暴,联繫水军轰炸受害者私人帐号,经批准,实施拘留。」
徐芳苒心脏勐烈地跳动起来,她讷讷地看着眼前的监察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言妍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监察员满脸严肃:「经过核实,确实是言妍所为,请不要阻碍我们,麻烦你们把她叫出来。」
「不,我不要出去……」言妍的声音从房间传来,她双眼噙着泪:「怎么会这样,我不就是说了一些事实,怎么会变成这样?」
「言妍女士,希望你明白,断章取义的事实并不是真正的事实,那么,请跟我们走一趟。」
言妍死死扒拉住自己家的门框,徐芳苒此时已经慌了神,言爸好歹还残存理智,安慰道:
「这种事情到处都是,只是去那里待几天很快就可以回来,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案底都不会留。」
言爸这句话一出,徐芳苒吊着的一颗心顿时落地,她擦擦脸颊上的泪水:「好孩子,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么多人都发表了评论和意见,法不责众。」
考虑到监察员还在,徐芳苒这句话说得声音极为轻。
言妍扒拉住门框的手顿时松了力气,但是她死死抓住徐芳苒的手不放:「那种鬼地方我才不想去,妈,你想想办法啊!」
徐芳苒恢復理智之后思绪赚的很快:「我等下就和你舅舅联繫,保证不让你吃苦!很快你就可以出来。」
说完这句话,言妍彻底放下心来,因为言妍的舅舅就是监察署的人,虽然不是阳曲区的,但是好歹能说得上话,放个把个人不是问题。
很快,言妍便跟着两个一言不发的监察员离开了家。
不仅是言妍,凡是参与到这次事件中的人,评论转发达到一定条数,都被敲响了大门。
徐芳苒迫不及待拨通了徐志锐的电话,徐志锐听完徐芳苒说的前因后果,拍拍胸脯:「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呢,那可是我亲外甥女,姐姐你就等着吧。」
说完,徐志锐走到专门处理这件事情的主任办公室。
「荀主任,跟您商量个事,我外甥女不懂事在网上多说了几句话,这会儿被阳曲区的监察署给请去了,您能不能帮个小忙?我到时候请您吃饭。」
徐志锐和荀主任关系不错,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荀主任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慢慢悠悠地摇头,随后又谈了一口气。
徐志锐被这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不是,您说话啊,光摇头是什么意思。我姐姐都快急哭了!」
「无能为力的意思。」荀主任两手一摊:「别说我了,咱们署长也没辙。」
「啊?怎么说?」
「咱们署长家里也有人在网上对程镜秋的事情发表了个人看法,因为点赞和评论转发达到一定数量被当区监察署抓了,然后咱们局长大发雷霆,给那个区的署长打电话,破口大骂,结果你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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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锐有点不太想继续问,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怎么着?」
「人家署长说了,这是海总署长的命令,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去找他,前提是带上自己的辞职信,而且被抓的人没有一个无辜,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
海丰诚虽然是整个监察署体系的老大,但是为人一直低调且平易近人,有些事情内里的弯弯绕他门清,但是又总会给人留一线,他的用词里面很少会出现如此严苛的「绝对」。
「总署长居然会说出这句话?」徐志锐越发心虚。
「所以,别想着什么给家里人,朋友求情,这件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荀主任继续说道:「更何况,他们不单单攻击程镜秋,还攻击了言冬澄,言冬澄才刚刚拿完科技二等勋章,他们这么肆意攻击辱骂言冬澄,联盟的法律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徐志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浑水绝对淌不得。
走出荀主任的办公室,徐志锐拿起手机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徐芳苒的电话,大致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困难。
刺耳的女声一声高过一声从电话里传出来:
「什么叫做你没有办法,你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能够对外甥女见死不救?你怎么可能没办法,你在监察体系里面混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求你干过什么,但是现在是你的亲外甥女!」
「她做错了什么事?不就是说了几句话,怎么,人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你到底救不救她?你快点把言妍从监察署给我捞出来,不然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
徐芳苒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阻,徐志锐实在忍不住吼出声:
「到底事情怎么样你们比我清楚!不就是在学校遇到人家,言语讥讽,明明学校只给了一个记过的处分,好好表现未必不能够消掉,结果你们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话说话,胡编乱造的话也可以乱说吗?!」
徐志锐担心自己求情的事情被荀主任捅出去,此时不免心烦意乱:
「你们一个个一天天就知道惯着她,把她惯成什么样了?好好的学不上,天天呆在家里搞这种事情!再这样下去,恐怕学位都没了!」
徐志锐别的话说得对不对徐芳苒不知道,但是这句话很快就灵验了。
联盟大学校方直接强制言妍退学,同样也强制关河退了学。
蔺校长在看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谈名白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谈名白当时问程镜秋:
你什么时候这么与人为善了。
当时蔺校长不以为意,即便言妍和关河只是学生,但不代表他们背后没有什么能量。程镜秋本事能有那么大?蔺校长有些将信将疑。谈名白确实是所有人都需要敬三分的角色,但是以程镜秋的样貌而言,实在不像是有什么大背景的模样。
可现在……蔺校长心有余悸:「人不可貌相啊……」幸好自己当时没有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联盟大学当然容不下两个不停惹事的学生。
如今想来,那个程镜秋当时恐怕真的手下留情了。
许青榕陪着江执回到学校宿舍,顺便查看着监察署在网上公布的拘留行动。这次行动也算是对所有人敲响警钟,不要在不明真相的时候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要不经过思考说出煽动大众情绪的话。
江执一直说着太好了太好了,起码那些对程镜秋的帐号私信污言秽语的人,一个都逃不掉,起码这些人能够被惩罚,比起之前无数起类似案件之中受到伤害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许青榕看着这一长串的名单,内心却莫名得失落起来。如果,八年前有人能够对处于舆论中心的姐姐施以援手……
是不是,当初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许青榕很少去想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但是这一天她无法克制地让自己陷入这种疑惑当中。
其实她非常清楚,当初许清浅跟她通话的时候,已经表现出精神崩溃的徵兆,可是学业繁重的自己却刻意忽略了这种徵兆,以致于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许青榕很明白,她早在八年前就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当中,甚至换了专业,专攻心理学。
回到宿舍,江执和许青榕都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许青榕怏怏地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方贴着许多待办事项,还有不少被许青榕标了红,可是限制,许青榕一点都不想动。
她好像一个日夜奔走不歇的旅人,在一场无声的大雨中走了很久很久,最深的疲倦从四肢百骸涌来,但是停下来只会更累。
身后,江执的情绪也很低落,时不时还传来些许抽泣声。这一刻,许青榕又有些羡慕江执,最起码,她还能够哭出声,而自己,泪水早已被漫天的大雨浸透。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许青榕麻木地点开自己的常用邮箱,她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未读邮件很多,许青榕大致浏览了一下,大部分都是熟悉的发件人,唯有一个未知来源的邮件……而且上面还有星标。
许青榕勐地警觉,星标是自己才能标的,自己从来没看过这封邮件,怎么可能给它星标?许青榕下意识就想删除邮件,可是,明明都点击了删除,这封邮件却自己打开了。
「不是吧……」许青榕想到自己电脑里面的资料,第一反应是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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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许青榕定睛看去,她知道自己错了。
邮件上是一份长长的名单。
名单上的名字都很陌生,但是上面的标记是:许清浅事件参与者,程镜秋事件参与者,以及对应的惩罚。
许清浅用手捂住嘴,眼眶中有什么东西却似乎要喷涌而出。
上面特殊标记出来的人名,既是当初许清浅事件的参与者,也同时是这次程镜秋事件的参与者。
而这些被标记出来人,许青榕顺着表格看到最后。
他们无一例外被处以三年刑期……并且封禁身份证註册网上所有社交平台的权利,也就是说,在实名制极度严格的现在,这些人再不能够在星网上发出扰乱他人的只言片语。
还有人,记得她,在为她……主持公道。
「学姐……学姐你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许青榕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第61章
是夜,三块巨大的虚拟屏上,庞大的数据如同沙丁鱼群一般再度朝着某个方向游动着,蓝歌歌全神贯注地盯着上面不断跳跃出来的数据,在庞杂的数据当中找到特殊的那么几条,再找到其中的关联,以三台超级计算机的算力也只是九牛一毛。
失败的次数已经高达九百,元一垂头丧气地趴在蓝歌歌身边,两眼无光,呆滞如一张黑白图片,算力长时间处于超负荷运转中,让元一连开口抱怨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屏幕上出现一行信息:检索中,地点确认:雨沙区……
信息点1:通过不正常渠道购买大量液氮与王水
信息点2 :伪造监控记录
信息点3 :伪造其它大洲访问记录
分析中……
分析进度: 10% , 35% , 44% , 51%......漫长的卡顿和等待之后,分析进度条艰难地走到了91% ,蓝歌歌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抓住,越来越紧,他在温度湿度极为适宜的诡息大楼中,后背流汗但是双手冰冷,蓝歌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虚拟屏,就快了,就要……
成功了!
「哈哈,被我抓到了!你们背着我在干什么?!」
突然,司空玦的声音从蓝歌歌背后响起,蓝歌歌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差点没碰到天花板,与此同时,协助分析的元一因为外部干扰, cpu过载到阈值,黑白熊猫变成一团乱糟糟的马赛克,进入安全模式。
蓝歌歌心道不妙,连忙看向分析进度条,进度条死死地卡在91.2% ,随后进度条由绿转灰,连带着蓝歌歌自己的唿吸和心跳都跟着变成灰色。
由于运算算力不足,本次分析失败。
蓝歌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支住自己的额头,满脸不认可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司空玦,愣是深唿吸三分钟才把现在了结了司空玦的心思按捺住。
司空玦的表情由理直气壮变成心虚,虽然他没有找到心虚的理由,但是他很难不在蓝歌歌那种眼神下心虚,就好像他是触犯了天条一般。
「不是,你们,在干什么?」司空玦决定先发制人。
「司总您不是下班了吗?为什么突然回来?」蓝歌歌不答反问。
「后勤部跟我说最近的电费暴涨……」司空玦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最中间的虚拟屏,上面写着一句留言:
批准司空玦作为编外人员参与本次项目——red。
蓝歌歌回头瞟了一眼,内心的吃惊并不比司空玦少,难道这种突发情况也在曲红缨的预料之中,她难不成真的是个会未卜先知的怪物?
还不等司空玦发问,蓝歌歌满脸严肃地问司空玦:「司总,如果你想知道真相,请自己打入这么监控晶片,一旦你泄露任何与项目相关的信息,这枚晶片都会施加生物电信号阻碍你的泄密行为,并且立时发出警报。」
司空玦知道这种监控晶片,是对联盟最高机密项目参与人员的一种防泄密手段,直到项目结束这个晶片才可以从身体中取出。
会对司空玦的身体状态进行全天候的监控,一旦出现奇怪的状态,都会触发警报。
蓝歌歌并没有强硬地给自己注射,而是给了自己选择的余地,司空玦摸了摸自己珍视的头髮,伸手接过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朝着手腕处注射进去。
刺痛感一晃而过,司空玦将空的注射器丢还给蓝歌歌:「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此时,元一重启完毕,眼神中恢復光彩,它摇晃着黑白二色的身体,眼巴巴地看向蓝歌歌:
「我们需要物理密钥打开最后的超级计算机机组。」
物理密钥在司空玦的手中。
蓝歌歌撇嘴,没说话,反而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指令,紧接着机械的女声响起:
允许超级计算机元一接入3s项目,启动最高级别保密协议,一旦泄露项目内容,启动超级计算机自毁程序,协议接入中……
元一张大嘴巴,小熊猫看起来委屈又脆弱,但是联盟的3s级协议属于强制接入,无法拒绝。
紧接着,协议接入的进度条开始顺畅匀速地推进,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突然卡顿,停滞大概三十秒。
「自毁协议接入不顺畅?网速有问题?」
司空玦恨不得跳起来反驳:「诡息大楼的网速除开军事研究所,全联盟第一。」
话音刚落,最后百分之二十的协议飞速接入,女声再一次出现:自毁程序接入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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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原色小队的成员微蓝。」蓝歌歌的气质顿时一变,脸上那些散漫的笑意顷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严肃持重。
这一刻,司空玦毫不怀疑眼前的人是和他一样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同类人。
但是司空玦还是想确认一遍:「证据?」
蓝歌歌随手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二等功勋章,丢给司空玦,司空玦双手接下,迎着光仔细端详这这枚勋章,勋章内部流动着闪光的物质,这物质对应着联盟大楼正上方的星空,司空玦搜索出实时星空图进行比对……
一模一样。
联盟的其它勋章有仿制伪造的可能,可是这种星球量子纠缠物质,除开联盟的星外探索器没有别的东西能够获取。
也就是说,不存在仿制光明勋章的可能。
司空玦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一个问题:「所以程镜秋是……」
「是我的队长,也就是曲红缨。」
司空玦有一种果然如此又有一种大佬竟然就在我身边的强烈不实感。
怪不得,连自己的大伯司空谨都无法查看程镜秋的档案,那么关于程镜秋在副本内一系列的表现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堪称强悍的分析和推理能力,看到死人毫无波动的情绪,以及各种各样的技能。
司空玦接触过不少特种小队,这些特种小队互相併不服气,唯独提起原色小队,他们脸上全是敬畏和佩服。
之前云霓小队的队员来辅助进行内部测试,云霓小队的队长和司空玦提起共同参与的一次演习:「当年那场代号扶摇的演习还记得吗?」
「记得,我当时还在,这演习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司空玦心有戚戚,当时他负责信息战,但是演习开始不到半小时,司空玦这边的信息系统集体崩溃,偌大的集团军在五小时内失去了自己的大脑和眼睛。
为什么是五小时呢,因为五小时后演习就结束了。
云霓小队队长一脸严肃:
「当时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对面只有原色小队,他们五个小时之内找到指挥所,伪装潜入到指挥所最中心的位置,足以把指挥所炸上天好几次!导演组连战损比都没法算!」
「原色小队有几个人?」
云霓的队长比了个三,司空玦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三个怪物,而现在……司空玦看着眼前穿着大花衬衫的蓝歌歌,灵光一闪:
「不是,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多月前诡息的系统受到过一次威胁性极强且极为隐蔽的攻入,难不成……」
蓝歌歌无比坦然,又恢復了那玩世不恭的样子:
「没错,是我们。」
司空玦额头青筋暴起,蓝歌歌立刻撇清关系:
「主要是队长干的。我只是从旁辅助而已,司总你不要扣我工资啊!」
「我还以为是那两家竞争的……」司空玦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眼前的罪魁祸首之一没有半点羞耻心:
「放心,他们的技术水平暂时跟不上你。」
蓝歌歌给出技术性方面的高度评价,当然这并没有让司空玦感到开怀。
「但是你们两个人就绕开所有的虚拟陷阱走到了物理密钥前!」司空玦自认为对蓝歌歌技术水平有了解,现在看来,蓝歌歌恐怕还有所隐藏。
至于程镜秋,更加深不可测。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
蓝歌歌满脸戚戚然:「相信我,虽然队长给的活又多又累,但是我绝对不想和她一起干同一个活,因为这会显得我很像个没什么大用的废物。比如老金那个呆子,第一次遇见队长的时候觉得她武力值不够,妄图挑战……」
「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蓝歌歌两手一摊:
「他不是因为打败队长而进入原色,而是别人比他更弱,同样的道理,我也不是因为技术比队长厉害才获批进入原色,而是别人比我更菜。」
司空玦觉得自己这一天的认知再三受到冲击,不过他适应能力一向不错,继续问:「不是,那么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介绍一下,这是在队长退役前提出的建立犯罪预警科的项目,针对犯罪预警程序的一次内部测试……」
说到这里,蓝歌歌咬牙切齿:
「内部测试不通过,犯罪预警科的项目审批就会停滞,而就在刚刚,第919次内部测试即将通过的时候,您,司空玦总裁,感谢您的及时打断,让我们不得不重头再来。」
蓝歌歌的咬字极重,仿佛那不是说出来的字而是司空玦的脑袋,司空玦后背凉飕飕的,负罪感顿时上升到极点:
「额,我不是故意的……」
司空玦了解过一点犯罪预警科,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光是犯罪预警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这个项目的难度。
这个项目需要超级计算机从能够监测的亿万信息中分析出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不寻常的行为,并且对产生这个行为的目的进行分析,一旦分析错误造成错误的判断,承受的社会舆论可想而知。
「可是……没有犯罪事实如何定罪?」司空玦不得不提出这个核心问题。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
蓝歌歌将身边的魔方上上下下抛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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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说,对犯罪者的审判只能宽慰被害者家属,但对于已经受到伤害的被害者而言,这种审判再及时也于事无补。」
「这个项目,想想就让我觉得头疼。」司空玦咋舌。
蓝歌歌点头,转身看向自己面前的屏幕,蓝白色光在他脸上闪动着:「最可怕的是……」
「你话别说一半啊!最可怕的是什么?」
「一般来说,队长能让我知道的目的,都不是最终目的。」
「什么意思?」司空玦难以想像隐藏在如此宏大的目标之下,到底还有什么目标是更加难以实现的。
「字面意思。既然司总您已经作为编外人员加入,给您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对于队长的指令,你有两种处理方法。第一,无论她下达什么指令,你只需要服从就好,把脑子扔掉。」
「第二呢?」司空玦可不愿意当那种没有脑子的人:「我选第二条。」
「第二,努力跟上队长的思路。但绝对不能够跟不上思路的同时还自作主张。」蓝歌歌面无表情地说道。
恰好这时候金霸霸巡逻从办公室外面过,蓝歌歌沖他挥手:「祈黄,问你个问题。」
听到这个代号的第一时间,金霸霸浑身警惕地盯着司空玦,这一刻司空玦觉得自己是草原上被猎豹盯住的羚羊,冷汗唰地流了一身。
「司总已经算是编外协助人员。」蓝歌歌解释道。
金霸霸的攻击性顿时收敛得干干净净,一脸老实地问:「叫我什么事?」
「祈黄,如果队长让你明天去某个地方执行死亡任务,你会执行吗?」
「会啊。」金霸霸没有一丝犹豫:「队长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蓝歌歌笑着沖司空玦摊手。
司空玦算是看出来了,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曲红缨的毒唯,他忿忿地说:「那你也是无条件服从的那一种?」
蓝歌歌点点头又摇头:「我在无条件服从的同时,也在试图跟上队长的思路。」
而为了做到第二条,他已经努力了很久很久。
祈黄笑眯眯地说:「我可不愿意胡思乱想,所以我选第一条。」说完,祈黄又恢復成普通保安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出办公室去巡逻打卡点打卡。
司空玦勉力消化了好几分钟,有气无力地开口:
「好吧,项目我已经了解,六个运算机组预启动之后可以投入使用,预计投入使用的时间是半个月以后。」
「司总,我还以为你会抱怨几句。」
「我这个人呢,别的不行,就是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行。」司空玦手下意识地往脑袋上放,想到自己那脆弱的头髮,他的手硬生生拐了个九十度的弯,摸着自己的脸颊:
「不是,所以你队长为什么会知道我打断了你们这次内部测试?」
说完,司空玦惊恐地看着办公室:「莫非……」
蓝歌歌撇嘴:「没有监控你,本来我也没什么头绪,但是司总你刚刚说你收到了电费帐单?」
「没错。」
「联盟电力公司一季度发送一次帐单,所有人收到帐单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五分钟,队长收到帐单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你会发现电费异常,而你又是那种坐不住的人,肯定会找人问原因……考虑到你家就在诡息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你出现在诡息大楼的可能性很高。」蓝歌歌一开始还是猜测的语气,越说到后面越发有自信,但是他越说司空玦就越觉得头皮发麻:
「就凭一个电费缴纳通知?万一我不点开电力公司的信息呢?」
「不会,因为你有红点强迫症。」蓝歌歌对司空玦的一些习惯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被看穿的人是自己,司空玦都想鼓掌了!
「所以,你这算是跟上了红缨的思路?」
蓝歌歌难以置信:「延迟这么高,你把这叫跟上?」
第62章
这一夜,司空玦在自家别墅辗转难眠。
一方面他没什么心理障碍地接受了程镜秋是原色小队队长的事实,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一种极为强烈的割裂感,割裂感来自于程镜秋那坐在轮椅上物理意义上的低人一等,而且她总是表现得分外柔弱易碎。
司空玦一万次感慨,这就是顶尖特工的伪装吗?简直让人无法辨认。
同样难眠的还有江执。
她在想该怎么样去给程镜秋道歉。
当自己站在程镜秋的面前时,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歉意……自己明明不应该沖她发脾气的。
江执在床上不停地翻身,夜色越浓,睡意越少,她的内心像一条在烤架里被低温炙烤的肉,被无数个念头反覆灼烧,烧得睡意全无。
如果程镜秋不接受自己的道歉怎么办?那我就一直不停地道歉……可是这样会不会对她造成困扰……
如果程镜秋骂自己一顿反而更好,这样好歹能够出气……江执抱住自己的被子,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发脾气的话受伤难过啊……
想到程镜秋要是因为自己而委屈甚至落泪,江执勐地一下坐起身,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啊!
「江小执,你在打蚊子吗?」许青榕迷迷煳煳地问。
「额,对,有蚊子。」
「不对啊,我打开了电蚊香的,以前都没有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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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这只蚊子脸皮比较厚吧。」江执重新躺在床上,试图强迫自己赶紧睡觉,明天一大早就去御茗苑给程镜秋道歉,闭上眼三分钟,江执再次睁开眼,眼睛亮得仿佛黑夜中的探照灯。
这觉是真的没法睡。
与此同时,简家大宅。
二楼的书房中,两个年轻男子一坐一立,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容貌显出几分不明显的威严,眉目间满是上位者的气息,当他眉头皱起一丝弧度,就显得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蒲星琏是站着的那个人,而他眼前翻阅着他的汇报的男子正是他名义上的大哥,简星璨。
和简星琮不同,简星璨是作为简式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上流气息,桌子上随随便便一个小摆件都是六位数起跳。
「你的竞品分析让我看不出任何新意,任何一个分析师都能够分析出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技术层面你不懂我就不说什么,但是其它层面的内容看起来依旧没有分析到点子上。」
简星璨看向面前一身笔挺西装的蒲星琏:「阿蒲,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们简家的一份子,我们将你培养成人,而现在你理应为了简家而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不认为你是如此平庸的人,那么,是什么让你拿出如此平庸的报告?」
蒲星琏手指紧了紧,内心千万的思绪在这一刻沸腾翻滚又被他压制回去,蒲星琏垂下头回答:
「抱歉,我会继续修改。」
简星璨语调疏离:「蒲助理,我不认为继续修改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既然从外部分析无法获得实质性的进展,那么只能从内部进行分析,才可以让我们掌握对手获胜的诀窍。」
简星璨的话说得不算特别隐晦,至少在场的两个人都能够听明白。
蒲星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一刻他好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可是又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只是一个被简家操纵着的木偶,一个木偶能有什么想法?
蒲星琏自嘲地想着,显然,简星璨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蒲星琏不出意外地说出那句:「明白了,简总,我这就给诡息递简歷」之后,简星璨结束了这一场公事公办的对话。
走出简星璨的书房,蒲星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
疲倦感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大脑,蒲星琏走到楼梯前,还没往下走,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蒲助理,你还没回家啊?」
是简星琮,他手中的手机上还传来游戏界面结算的声音,看起来是刚刚打完一场游戏。
「正准备回。」
简星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精神一振:「对了,你在副本里面抱大腿的那个程镜秋,看起来也不过是小可怜,这人吶,抱大腿也要选对对象,否则看起来跟小丑没区别。」
要说简星琮一直在吃瓜第一线,奈何这天进入诡息的副本足足挣扎了七八个小时,等出来的时候舆论早已逆转,否则他怎么样也会第一波下场带节奏,可惜,真是可惜。
蒲星琏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着完成简星璨交代的任务,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陡然从简星琮口中听到程镜秋三个字,内心冒出强烈的不实感,就好像次元壁被什么人一锤子砸烂了一般。
不过,简星琮没有展开聊下去的欲望。
「明天记得去给我提车。我新买的车到了。」简星琮随口安排道。
蒲星琏的额头突突直跳,他夹紧腋下的西装外套,基于这么多年的习惯,回了一句知道了。
走下约莫五十级的大理石台阶,蒲星琏终于来到简家大别墅的客厅之中,客厅中年纪五十多岁的保姆殷勤地沖蒲星琏笑道:
「夫人说,如果太晚了就请您去客房休息,免得来回折腾。」
「不用了。」蒲星琏的语气极为僵硬,快步走出简家别墅,走到门口时还听到那保姆似有若无的嘲笑声。
蒲星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晚导致自己的脾气有些按捺不住,明明这些事情日復一日地在发生,可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耐。
热血上头,蒲星琏快步走出简家所在的别墅群,夜风虽然冷,但是他浑身上下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一直走出别墅区,蒲星琏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他仰头看向空茫一片的夜空,巨大的阔叶树为他张开伞,蒲星琏掏出手机沉默而麻木地刷着手机。
打开手机的推送页面,果然关于程镜秋的通知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百万粉丝网红竟然是杀人兇手?
言冬澄教授为程镜秋发声,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官方公告:程镜秋属于正当防卫
官方公告:各地区监察署正在对造谣,诋毁,和参与网暴者进行拘留,并等待下一步的判罚,监察署表示,本次事件有严重的社会影响,一定会从严处理,绝不姑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蒲星琏从头到尾看完,内心有一种极度复杂的平静。
这么严苛的处理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是考虑到漩涡的中心是程镜秋,更何况牵扯到目前对联盟而言至关重要的言冬澄,蒲星琏又觉得很合理。
蒲星琏脑海中浮现起在温庭轩看到的画面,原来她就是程镜秋……
怪不得,三言两语就可以让简星琮那个不把任何外人放在眼里的傢伙吃瘪,虽然自己对于简星琮而言,也只是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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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页
想到这里,一股狂热的念头逐渐在蒲星琏脑海中萌发,他点开程镜秋在诡息的帐号,点下私信,页面弹出,蒲星琏手指不停地打字。
程小姐你好,我是蒲平平,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我出身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但是我妈妈长得很漂亮,后来她和我爸爸离婚,带着我嫁入了豪门。
之后我一直生活在这个豪门之中。他们给我改了一个和豪门小姐少爷们相似的名字,但是我的姓氏却维持着原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介于僕人和亲人之间的尴尬位置。
我可以上桌吃饭,但是饭桌上绝对不会有我喜欢的菜,我可以住在这个大别墅里面,但是我住的地方永远是客房,我可以接触到集团的一些机密文件,但是却始终只是个助的位置,永远也无法拥有更好的职位,也无法做出任何决策性的决定。
每当我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时,我的妈妈就会用那种柔弱的目光看向我,恳求或者责备?我分不清,也不是很想分清。
而这个豪门的其他主人会对我说,我们对你有恩情,你要时刻谨记我们对你的恩情。甚至连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不会在任何时候叫我一声哥哥。
蒲星琏凭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冲动按下了发送键,当信息发出的那一刻,蒲星琏自嘲地笑笑,他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知道程镜秋刚刚遭受了网暴,怎么可能还开着私信,自虐吗?
更何况,自己明明不是那种会对他人倾诉心声的人。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是程镜秋?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自己恬不知耻地贴上去,对方虽然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任何热络的意思。
严格来说,程镜秋和所有人都不热络。
蒲星琏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个陌生人吐露自己的心声。
夜风微冷,蒲星琏瘫在长椅上,他的脑子告诉他该回家休息,集团的工作还没做完,还得考虑怎么进入诡息集团,明天还要去给简星琮提车,可是他的身体只想躺着,无论是哪里,哪怕此刻他躺在坟墓里也不想挪动半步。
蒲星琏自嘲地想,此时他散发出来的怨气恐怕连鬼见了都得退避三舍。
滴滴——
私信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突兀地响起,蒲星琏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原本没有任何力气的身体突然弹坐起来,是程镜秋发来的消息。
【用名为亲情的谎言编织的锁链就可以拴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我没见过比这还要划算的买卖】
这绝对是程镜秋本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如此一针见血丝毫不顾及倾诉者的感情,一刀直切患处,根本不给人缓冲的时间。
蒲星琏突然大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是真的忍不住,甚至眼角都沁出些许泪水,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像一个形容癫狂的疯子,可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无法停止。
几分钟后,蒲星琏勉强稳住笑得颤抖不已的双手,回復程镜秋:
你怎么还不关私信,今天肯定大部分人都是骂你的,即便关心你也不过是虚情假意。
这一条一发出去,蒲星琏就觉得自己戾气很重,再说,虚情假意这种事情,程镜秋比他看得更加明白。
程镜秋回得很快:首先,我的户口本只有一页,无论怎么骂我我都处于不败之地,其次,不看私信怎么把那些口出狂言的人送去监察署吃牢饭?
很好,这很程镜秋。
根本不会被无关紧要的人或者事影响这何尝不是一种情绪稳定呢?
此时,程镜秋坐在三台通体雪白,维持高频率运转的主机屏幕前,看着上面不断跳跃的数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下翻飞,最后按下一个回车键。
系统分析完毕,检测到未备註的超级计算机,代号云珩,以红缨为关键词进行着高强度搜索和读取。
地址分析中……
程镜秋挑眉,抓到尾巴了。随后,她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向右手边的一堵墙。
「检测完毕,请进入。」隐形门向着墙内收缩,门内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巨大训练室,基础体能训练器材和特种训练器材应有尽有。
程镜秋踏入训练室当中,门在她身后飞速合拢,看不出任何痕迹。
没有任何预兆,雪白的墙壁当中突然射出一道道劲气,割破无形的空气直冲着程镜秋的身体而来,她脚往下用力一蹬,身体随即在空中翻腾而起,宛如一只在碧空中灵巧滑翔的鸟,双臂展开如翅,灵巧而精准地躲避着这如雨点一般地劲气。
程镜秋唿吸平稳地穿过下一扇门,程镜秋看着眼前拆开的部件,闭上眼睛飞速组装起微型雷射枪,耳朵微微一动,紧接着朝着声源移动的方向进行射击。
放下微型雷射枪,睁开眼,朝着格斗训练室而去。
第63章
江执顶着巨大的黑眼圈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江执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不见的石块压了一晚上,又酸又痛。
满脸无神地爬下床,许青榕才看了一眼就开玩笑:「不是,江小执,你的脸色比饱受精神折磨的病人还难看。」
江执闻言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腮帮子,双眼无神地看向许青榕,许青榕捂住胸口:「你要是晚上这样看我,我觉得比诡息游戏的那些npc还恐怖。」
「我只是在想,我的道歉会不会对程镜秋造成困扰,如果她根本不想原谅我,可是我诚恳道歉了,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道德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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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页
许青榕没有回答江执的问题,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小执,你觉得程镜秋把你当作什么人?」
「工具人。」江执已经接受自己是个做饭推轮椅工具人的事实。
许青榕轻嘆一声:「你自信点……虽然我不知道程镜秋到底对人的分类如何,可是你对于她而言肯定不单单是工具人。」
江执现在像一个考试考砸了的学生,等着许青榕给她分析其实她没有那么糟糕的原因,所以她眼巴巴地看着许青榕,许青榕分析道:
「你自己应该也有察觉到,在副本里面的时候,程镜秋叫你都是江医生,但是在三次她可都会叫你江同学。」说到这里,许青榕的思路渐渐开阔起来:
「而且在蔷薇小姐那个副本里面,你觉得她故意装死差点害死你,可是你想想,以程镜秋的性格会留下缝合痕迹那种明显的漏洞吗?我觉得不是,如果你没有发现那个缝合痕迹,她应该会给出别的提示。」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程镜秋可能根本就不在意你对她发火。」
许青榕说完,江执陷入思考之中,她当然不是毫无所觉……
「叮咚叮!」
江执下意识点开手机消息,发信人是言教授。江执勐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台阶,迫不急地点开言冬澄的消息:
「能否麻烦你替我联繫一下她……我想和她见一面,时间地点都可以。」
言冬澄发完这一条消息,呆呆地看着实验室的格状天花板,灯光有些许刺眼,但是言冬澄却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他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诡息视频中的程镜秋。
陌生而熟悉。
程镜秋在副本里,用慢条斯理的语气说出那句,最讨厌给别人擦屁股的时候,言冬澄劝自己,就这样吧,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可是反反覆覆看了一夜,言冬澄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江执这一次没有拒绝言冬澄,她回復得很快:我去问问。
真的点开和程镜秋的对话框,江执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在对话框中改了又改,又让许青榕检查一遍,这才点击发送。
程镜秋扫过江执发来的信息,忽略掉恭敬和小心翼翼,提取出关键信息,随后程镜秋回了一句:
遇风烟,明天下午三点。
「遇……风烟?」
江执在地图软体上查找,发现这是一家小型的茶室,把地址和时间转发给言冬澄之后,江执兴沖沖地问程镜秋:
我可以送你过去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有问。
可以。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简星璨打开自己的电脑,看到来自蒲星琏的消息。
【简总,我已经写好辞职信发到您的邮箱,请您批准一下,之后我会向诡息集团投递简歷】
简星璨在自己的邮箱当中找到蒲星琏的辞职信,他没有在上面立刻签下自己的名字,站起身,打算先去楼下客厅用餐。
客厅中,第二任简夫人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地用餐,简星瑰和简星琮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看见简星璨从楼梯上走下来,简夫人和善地沖他笑了笑:
「星璨这么早就起来啦?昨天晚上工作到很晚吧,于妈快把早点端上来。」
简星璨礼貌性地笑笑:「多谢。」
随后,简星璨走到餐桌的主位上,饭菜适时地端上来。
早饭是三明治和咖啡,桌子最靠近简星璨的地方摆放着一盘洗净切好的水果。
简星璨端起咖啡喝一口,随后又咬一口三明治,用手帕擦擦自己的嘴角,对桌子上的三个人说:
「我收到了蒲助理的辞职信。」
正在用刀叉切割三明治的简星琮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简夫人的叉子掉在桌子上,闷响被简星琮搞出的动静盖过。
「会不会是,弄错了?」
似乎早知道简夫人会这么说,简星璨自然而然地答道:「稍后我把辞职信发给你看。」
简星瑰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我早就说过,蒲星琏这个人是养不熟的,一个养不熟的人离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简星璨没有对简星瑰的话有任何的回应,反而是扭头看向简星琮:
「你怎么看?」
简星琮眉头狠狠皱起,思索片刻,最后说:
「大哥,我能怎么看?」
「无论如何,他是你哥哥。」
简星琮的眉毛皱得更高:「我没有他这样的哥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
简夫人的脸色满是尴尬。
「那个星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星琏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子的。」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缘故?大概也不过是觉得简家对他不够好的缘故?」简星瑰冷哼一声。
简夫人正打算开口反驳,简星璨给简夫人一个冷淡的眼神,简夫人瞬间不敢开口说话。
简星瑰有自己哥哥支持,越发放肆:
「唉,真是无语,当年我就说了,让他和我们同吃同住,这待遇一般人哪里能够享受得到?这些年吃的,喝的,车子,房子一样没少他的用,到现在反而转身拍拍屁股就走人,哼,到头来我们真的是血本无归,我们简家做生意就没有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
简夫人被简星瑰这段话蛰得脸上非常难看,原本还红润的脸上此刻一片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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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的手放下手中的餐刀,站起身:「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吃吧。」
简星瑰冷笑一声,不避讳简夫人,直说道:
「每次都是这招,一个病弱一个逃走,还真是一脉相承。」
简星琮看了看自己的亲妈,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简夫人回房之后,立刻用自己的手机蒲星琏训练发消息。
【星琏,你怎么可以辞职?简家养了你这么久,你好不容易毕业到简氏的集团工作,好不容易能够为简家出一份力,这个时候你走了,你叫我在简家怎么做人啊? 】
简夫人发送完这一段话,觉得心中的气越来越难平,继续打字。
【你知不知道妈妈为了养活你费了多大的力气,现在你倒好,你一拍屁股走人了,我在简家该怎么办呢?你弟弟在简家又该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过为别人着想,从始至终你是不是都只顾着自己,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儿子? 】
【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带到简家,就该让你和你那个平平无奇的爸爸呆在一起】
蒲星琏正在穿自己的运动服,打算趁着没有工作的时间好好运动运动。
在诡息游戏里面,运动能力和自身的身体素质挂钩,所以蒲星琏不打算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
毕竟他很想在副本里面和程镜秋一块玩耍。
连续听到手机发出的三声特别关注的提示音,蒲星琏点开自己置顶的消息。
光是扫一眼这些话,蒲星琏的好兴致顿时消失无踪。
蒲星琏觉得,如果是昨天之前的自己看到简夫人的这一长串又一长串的话,恐怕心都痛的要窒息,可是现在看到这段话,蒲星琏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很快恢復平静,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些话很可笑。
当所有的期待消失的时候,这些伤人的话语果然也就伤不到自己分毫。
还不等蒲星琏放下手机,简星琮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闪过。
【你又在发什么疯? 】
【简家对你还不够好? 】
【你知道二姐今天说你什么吗? 】
【说你是白眼狼。 】
【你赶紧滚回来,不要辞职】
【赶紧把你的离职信收回来,大哥不会怪你的】
【我的车你别忘了】
蒲星琏看着这一条条弹出来的消息,十分不耐烦。
给简星琮一个免打扰大礼包,顺便又把自己的母亲简夫人取消特别关注,拉到免打扰的那一栏里面。
过了大约五分钟之后,简星璨也来了消息。
【抱歉,我没有办法说出你离职的事情,但这样的话会让你的离职更加真实一点,你进诡息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毕竟你有在简氏集团工作的经歷,所以诡息集团很可能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你过关,所以进去的时候起码要用一些苦肉计。 】
蒲星琏看着这条消息,不知道为何,就是很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当自己处在被亲情,利用拉扯的漩涡当中,他其实是看得清这些事情的,但是不得不被这些漩涡所裹挟,被这些漩涡牵扯着起起伏伏,但是当他彻底跳出来,置身事外后,他突然发现简星璨的意图真是可笑。
看来自己的这位大哥又藉助自己离职这事情来逼迫自己的亲生母亲和血脉上的弟弟站了一次队,所有人都不过是简星璨可以反覆利用的棋子,至于这些棋子会不会因为被他的利用而刺痛,恐怕不在简大总裁的关怀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简星璨还在自己这里道貌岸然地说着这些话。
简氏集团的总裁就是手腕不一般。
一边藉助一件件小事来看清楚自己身边人的立场,一边还要被利用的人对他感激涕零。
蒲星琏懒得再搞这些勾心斗角,看清楚简星璨的意图之后,蒲星琏只想彻底摆脱这恼人的一张网。
他给简星璨和简星瑰也设置了免打扰。
终于可以享受一下一个人的生活。
蒲星琏租的房子不大,胜在离公司比较近,他本人对进入诡息不报什么期望,所以在收到诡息面试邀请的那一刻,蒲星琏觉得诡息集团恐怕是个筛子,能够漏石块的那种。
既然面试邀请都发送过来,自己不去也不可能,所以第二天蒲星琏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诡息集团大楼。
前台核实蒲星琏的身份之后,带着他到了面试的会议室,会议室中大名鼎鼎的司空玦就坐在主位上,旁边是一男一女。
男性的年纪应该和自己相当,不过穿衣风格非常豪放,五颜六色的大花衬衫加上一条沙滩裤,再加上他脸上那轻佻且随意的笑容,蒲星琏觉得他应该去第三洲的阳光海滩,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另一边的女性看起来是常年管理人事的职员,脸上的笑容亲切又客套。
「总裁面?」
「技术面和总监面似乎没有意义,对于你的技术和个人能力我相当认可,何必浪费时间?」
司空玦想装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的。
蒲星琏唇角微抽,也是,简家集团和诡息集团隔得并不远,走路五分钟都不到,司空玦了解自己并不算什么意外,就比如说自己也知道司空玦身边的这个男人叫蓝歌歌,一个技术力超群的程式设计师,据说是司空玦的亲信,每次都能够把司空玦气得跳脚。
「那么,司空总裁,您想问我什么呢?」蒲星琏对这次的面试不报什么希望,说话也很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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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我想问的,即便你回答了也存在信或者不信两种结果,所以问不问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司空玦比蒲星琏更加随意。
蒲星琏比收到面试邀请的时候更加吃惊:「司空总裁,你现在已经悠闲到可以陪我这个无业游民在这里浪费时间?」
司空玦内心愤愤,当然不是,他忙得要死,还不是程镜秋说她缺人,极度缺人。
司空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被空降了一个董事长,但是他还是坐在了面试的位置上,理由无他,程镜秋提议的犯罪预警科真的很缺人。
而蒲星琏的工作能力一流,只是还需要一个考核期。
「没什么,就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才。」司空玦虚握着拳头放在嘴边:「那么,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你等我们的通知吧。」
饶是蒲星琏见怪了各种大佬打太极话里有话,也被司空玦整的摸不着头脑,思来想去,蒲星琏只有一个结论:自己被诡息集团遛了。
当走到诡息集团楼下,被急匆匆赶来的简夫人打一巴掌的时候,蒲星琏觉得自己被遛得很彻底。
第64章
简夫人穿着春夏新款定制长裙,目前整个联盟能够穿上这条裙子的贵妇人不超过二十个。
这裙子的质感剪裁堪称一流,凸显出身材的同时映照得她的面容格外红润,也可能是她被自己气的,蒲星琏无所谓地想。
「你到底在干什么?不光辞职,还朝敌对公司投简歷,甚至还来面试?!」简夫人气息不稳,双眼直直地盯视着蒲星琏。
蒲星琏伸手摸摸自己被简夫人那带着红宝石戒指拍打的侧脸,随后无所谓地笑笑:「你想从我的嘴巴里面听到什么答案?」
简夫人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给刺激得愈发恼火:「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把你养大的?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知恩图报?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没有半点礼义廉耻的样子?」
诡息集团的楼下是人来人往的cbd中心街,虽然大部分人都是高学歷的人,可高学歷并不代表不会凑热闹,更不代表不会八卦。
这时候,已经有人认出来简夫人。
「礼义廉耻?知恩图报?」这两个词说出口后,蒲星琏胸腔发出沉闷的笑声:「你用这两个词拴住了我二十年,怎么?还想用这两个词拴住我一辈子?」
简夫人双眼瞪大,似乎第一天认识自己亲身的大儿子:「你在说什么?」
「首先,在未成年阶段,你不养育我是会被联盟法令判刑的,当然你也可以说你家大业大不怕监察署,但是这和我无关,所以这不算是什么恩情。其次,我还给简家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不了解,可以选择不要开口说话。」
「没毛病,当初简家拿下全联盟第一的全息设计类游戏狙击之王代理权,累计给简氏集团带去约莫八千亿的利润,什么恩情是八千亿还不完的?养育之恩?不是给口饭吃就叫养育之恩的。」
蓝歌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蒲星琏身后,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地说。
司空玦站在蓝歌歌身后,随后又把到嘴的话咽回肚子里。
「胡说八道,难道他一个人就能够改变游戏公司的决定吗?」
蓝歌歌打个响指:「可以哦,当时狙击之王的创始人对咱们司总说过,他相信蒲星琏的工作能力,所以愿意把狙击之王交给蒲星琏,而并非是交给蒲星琏身后的公司。也就只有你们家会把人当杂役。」
简夫人的脸色顿时难堪至极。
「或许你不是很了解你的亲生儿子,那么我介绍一下,联盟大学金融与智能分析专业专业第一,在学校期间参与过多次经济管理类项目的实习,其中就进入过狙击之王的创始公司,给这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带去过最关键的一笔投资,投资不多,但足够起死回生。」
蓝歌歌对蒲星琏的过去如数家珍,就好像拿着他的简歷在念一样,可问题是,蒲星琏的简歷上根本没写这些。
「怪不得狙击之王的总裁把我拒绝得那么彻底。」司空玦摸摸下巴,当年诡息的条件可比简氏集团开出来的好不少,毕竟对于初初起步的诡息来说,不让利根本没有竞争力。
简夫人哪里有真的关心过蒲星琏到底做了些什么,这时候被蓝歌歌说得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只得另闢蹊径:
「即便这样,你就这么走了,我和你弟弟在简家多么难做人?你不能只为你自己考虑啊!」简夫人开始打出柔情牌,蓝歌歌轻嗤一声,最烦这种道理讲不过就开始扯血缘的做法。
蒲星琏摇摇头:「你如果觉得在简家受委屈,你可以离婚,我愿意支付你的养老费用,至于简星琮,他有手有脚有身份,如果他受委屈,我只能说他自己上赶着受的,与我无关。」
简夫人来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蒲星琏如此软硬不吃,又是气又是难过,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最终选择扭头就走。
蓝歌歌终于捨得把眼神放在蒲星琏身上一刻,随后收回目光,朝着诡息大楼走去。
「诶,那个,蓝歌歌,谢谢你。」蒲星琏跟着蓝歌歌疾走两步,谢道。
蓝歌歌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同情地拍拍蒲星琏的肩膀:「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凡是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蒲星琏对这突如其来的谜语感到费解,不久后,身为犯罪预警科代理科长的蒲星琏终于明白过来,他不仅是被程镜秋遛了,还喜滋滋给人说谢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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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页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受人之託帮你解围。」
「谁?」
「她自称为你的赛博父亲。」
「……」
哈?
和满头雾水的蒲星琏分别之后,司空玦迫不及待地询问蓝歌歌:「不是,为什么我不知道狙击之王的第一笔投资是蒲星琏拉过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少知道一件很重要吗?」蓝歌歌反问。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一半,你要是不让我直到完整,我会茶不思饭不想的!」司空玦对着蓝歌歌死缠烂打。
「拉倒吧,少吃一顿能让你抱着元一哭出声!」
司空玦觉得自从他加入犯罪预警项目当中之后,蓝歌歌彻底挣脱了最后一层束缚,一点不顾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上司,但是司空玦是不可能放弃的:「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不然我的头髮又会掉几根!我就会让元一给我扫描头髮,就会浪费算力,那么项目推进就会变慢!」
司空玦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逻辑闭环来说服蓝歌歌。
蓝歌歌无奈妥协:「你知道狙击之王的原始代码是从哪里买的吗?」
「哪里?」
「龙安科技公司。原始码是队长做模拟狙击的时候写的一版草稿,不过队长后来觉得烈度不够,就给卖出去当游戏了。」
司空玦心里一咯噔,这世界果然是一个圈。
蒲星琏才离开诡息集团没多久,简星璨的电话就来了。
「蒲助理,想必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毕竟没有一点苦肉计,怎么可能取得司空玦的信任?」
说完,简星璨没有给蒲星琏任何回嘴的机会,果断地挂掉电话。
遇风烟。
傅长珩和言冬澄对坐着,傅长珩抬起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古朴挂钟,满脸无奈:「人家和你约三点,现在才一点半,我的言大教授!」
言冬澄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傅长珩犹不死心继续问:「不是,你拉我来干什么?」
「打发时间。」
傅长珩欲言又止,短暂沉默过后,继续问:「不对啊,那个……你姐姐怎么定了遇风烟。」
这未免有些巧。
遇风烟是不对外公开营业的,不过傅长珩和遇风烟的老闆是朋友,所以经常带着言冬澄来坐坐,后来遇风烟的老闆会给言冬澄留一间雅间。
「遇风烟怎么?」言冬澄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他现在有点慌,不知道在慌什么,可是心跳突兀而迅捷,有一种熬夜做实验做到关键步骤的濒死感。
傅长珩吐槽:「真该让那些智性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说智性恋不会塌房。」
言冬澄才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他深深吸一口气,奈何整个胸腔还是被看不见的东西堵住,一口气吞进去却没有半点通畅的感觉,反而更加堵得慌,好像吸入肺腑的不是空气,而是看不见的愁绪。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又或者说,从昨天江执回復时间地点之后,言冬澄的时间便被看不见的手无限制地拉长。
傅长珩看到言冬澄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苦笑:「如果不是知道那是你亲姐姐,我都要怀疑你们之间有点什么了,你这亏欠又愧疚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幡然醒悟的负心汉。」
言冬澄抿抿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讨厌我。不,从事实上来说,她有很多理由讨厌我,甚至恨我……」
修长的双手紧紧交叠在桌面上,言冬澄的手指细微地颤动着。傅长珩彻底没了打趣的心思,内心像被一万只猫抓一样满是疑惑,最痛苦的是,问了也不会有答案,言冬澄现在显然没有聊天的兴致。
这种感觉真难受。
难熬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茶室外传来待客声,很快,雅间的门被推开,江执推着程镜秋站在雅间的门口。
「姐姐来了!」傅长珩扫了一眼挂钟,两点五十五分,恰到好处,遵循着礼仪又不至于显得太过殷勤。
遇风烟的员工笑问:「几位,需要什么茶呢?」
言冬澄看向程镜秋,傅长珩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喧宾夺主,程镜秋没有客套:「君山银针。」
遇风烟的员工点点头:「好的,马上为您送来。」
很快,泡好的君山银针和茶盏一起送来,程镜秋的轮椅已经移动到桌边。
江执看了一眼此时的氛围,非常有眼力见儿地选择离开:「我看外面有很多展品,我出去看看。」
傅长珩笑着起身:
「那我也出去……你们聊你们聊。」
「傅先生不必走。」程镜秋开口阻止了傅长珩的动作:「毕竟,你知道前因后果,才能在合适的时间提供合适的情绪价值。」
傅长珩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满脸紧张的言冬澄,见他没有异议,扭身坐下,拳头虚握放在唇边轻咳:「那个……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江执自觉走出门,在遇风烟员工的带领下走向待客区,遇风烟的装潢古色古香,四处都是上千年前才有的装饰品,看起来和谐又有趣,江执端起茶一边看一边安静地等着。
此时,雅间内却没有人开口说话,尴尬的沉默在三人之间迴荡,言冬澄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被他自己尽数推翻,搜肠刮肚说出口的却只是普通寒暄:
「那个……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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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页
话一出口,言冬澄就后悔了。傅长珩更是急得不行,程镜秋在副本内见人怼人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傅长珩觉得言冬澄恐怕会被顶回来,程镜秋不会说出为什么要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之类的话吧?
可惜,程镜秋表情和语气都很平淡:
「还行。」说完她似乎思考一瞬,补充道:「很有趣。」
言冬澄踟蹰着,想要继续往下问,可是又在心中斟酌着用词,程镜秋静静地品完一杯茶,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言冬澄鼓起勇气:「你讨厌我吗?」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尾,言冬澄赶紧解释:「不是,我是说,当初他打你却不打我……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我还不至于被这种低级的拉踩给影响到。」
程镜秋是真的无所谓:
「被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和上赌桌没区别,但是当我有力气可以拿起骰盅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和哪张赌桌,赌桌上的其它骰盅都没关系。」
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傅长珩内心长嘆,怪不得程镜秋要让自己留下,这安抚言冬澄情绪的事情,恐怕还是得自己来。
言冬澄听到这一番言论,脸上的表情渐渐低落下去,但他很明白自己不能够再错过这个机会,所以直言不讳地问:
「那你,为什么要替我……认罪?」
傅长珩的眼睛蹭地一下就瞪圆了,什么叫替他认罪?结合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傅长珩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那个禽兽父亲的死……
杀掉程谦的人不是程镜秋?
震惊之中,傅长珩看到程镜秋那似有若无地一瞥,内心咯噔一下,再看过去时,程镜秋耸肩:「没什么,刚好我上学上得有点腻,换个环境而已。」
傅长珩腹诽:姐姐您怎么这么聊天?
程镜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个雅间中,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品茶的心情,又一杯茶下肚,程镜秋开口:
「看来你没什么问题,那我刚好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言冬澄点点头,甚至还带着一点期盼,或许,程镜秋会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言冬澄抬起头,注视着程镜秋。
「有的人活在过去,有的人活在现在,而有的人是为了未来而活的,你呢?言冬澄,你是哪一种呢?」
「我……」意料之外的问题让言冬澄有点反应不过来。
程镜秋朝着门的方向推动自己的轮椅:「你还记得当时我给了你两张游乐园的门票吗?」
言冬澄愕然地回想,良好的记忆力让他很快回想起来,点头:「记得。」
「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的。」
程镜秋说完这句话,没有犹豫地离开了雅间。
直到江执和程镜秋一块离开遇风烟,言冬澄和傅长珩都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傅长珩有些担忧地看向言冬澄,言冬澄抿了抿唇,开口:
「程谦……很喜欢打人。小时候他就打她,然后打我妈妈……特别是喝酒之后……但是我妈妈似乎觉得挨打就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事情,打姐姐也是,妈妈会说因为姐姐是女孩子,所以爸爸生气,姐姐被打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事,爸爸打她们是爱。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煤气灯效应。」
开口说了第一段话之后,后面的话就更容易说出口:
「这种殴打持续到我姐姐七岁,又一次被殴打之后,我姐姐死死咬住程谦的手臂,直到她崩落了牙齿,而程谦手臂上被留下红黑色的牙印。她咬人的时候目光都很平静,被打的声响让人听了心颤,可是她却纹丝不动,当时她看程谦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从那之后,程谦不敢再打她,甚至她回家的时候程谦都不敢呆在家里,程谦说姐姐的眼神冷酷而且残忍,是个怪物,但我知道不是。」
言冬澄端起茶试图暖暖自己的手指,可是温度的传递却缓慢得很,他活动着自己的指尖:
「姐姐曾经对我说,弱小的人发出的声音,无论是惨叫还是哀嚎,唿救还是祈求,都是不会被人听见的。我才知道,她很小就会去监察署寻求帮助,但是无数次无功而返。」
「七岁之后,姐姐每天回家都很晚,当然不是因为躲避程谦,他不敢打她的,但是程谦会趁着姐姐不在家的时候打妈妈,姐姐回来之后,他就不敢动手,要么躲出去,要么关在房间里。有一次我放学晚,经过一家武馆,看到姐姐正在洒扫,等那些学生都离开之后,武馆的师父会教她功夫。和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不同,武馆师父教给姐姐的那些招式,招招致命。」
言冬澄握住面前的茶杯,从中汲取着温度:「她一直在自救。所以我从不觉得她会死,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是认命的那一个。」
「后来……就是公告上的那件事情。你没猜错,程谦怕姐姐怕得要命,怎么可能意图侵犯她?他白天把我妈打得进重症病房,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喝了酒,他一般喝酒就会打我妈,但是那天……家里只有我。」
言冬澄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仓皇,愤怒,惊恐,什么都有,他最愤怒的莫过于这个打死人的男人居然可以安安稳稳地回家,世界真是荒谬。
之后,是一段极为狼狈且仓皇的记忆,等言冬澄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就在言冬澄心脏狂跳的时候,大门突然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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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站在门口,背着她的书包,手放在门把手上,淡然地看着客厅中发生的这一幕,随后关上了身后的门。
「她没有问诸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想去少年监管所吗?」
言冬澄疯狂摇头,他不想杀人的,也不想去那种陌生的,不熟悉的地方。
程镜秋轻轻点头,随后……
「她藉助液氮伪造了死亡时间,并且用自己捅出来的刀痕覆盖了我捅的刀痕,最后……更改儿童房的监控,监控之中,我在儿童房玩了一晚上。」
言冬澄苦笑:
「我经常想,她应该恨我的,毕竟妈妈总是在她面前说,因为她不是男孩子,所以被打是应该的。而且,两个孩子的家庭被明显区别对待,别说亲情了。 」
「可是她替我顶罪的时候,却那么淡然,就好像只是随手完成一件小事……那么她爱我吗?我不知道。」
「我送出去的信她从来不回应,我每次去探监她都会拒绝,甚至,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之中。我不知道我该说对不起,还是谢谢……又或者我应该自然而然地从她的世界当中退出……」言冬澄微微仰头用手背覆盖住自己的眼睛:
「我以前不叫言冬澄,言是养父母的姓,冬澄是我自己改的名字,碧空如洗,澄明如镜。」
言冬澄终于还是说出了当年的旧事,十三年,他不遗余力地寻找程镜秋,为的就是一个答案,可是现在,言冬澄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追寻这个答案。
「我曾经读到过一句话,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我想,她大概既不恨我,也不爱我,我对于她来说……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分别。」
傅长珩头疼不已,怪不得程镜秋让自己留在雅间!程镜秋真会给人出难题。
斟酌再三,于是傅长珩决定下一剂勐药:「没错,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言冬澄极度冷漠地看向傅长珩,傅长珩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言冬澄的友谊一步步走到悬崖边上,他鼓起勇气继续说:
「她不在乎你,可是知道你喜欢的店叫遇风烟,知道你喜欢的茶是君山银针,她不在乎你,但是会让我留在这里安慰你,我不知道你理解的在乎是什么,但是我不认为她对你是冷漠。如果她真的不在乎你,今天根本不必来,也不必说出刚刚那些话。」
突然,傅长珩灵光一闪:「刚刚程镜秋那句如果你不动手,她也会动手的意思是……她不会也想杀了程谦?只是在她安排好之前,出了意外?」
「你在……开什么……」
言冬澄觉得嘴巴发干,他努力思索着当初的情形,程镜秋突然给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她很清楚自己会让妈妈带去,那么那一天家里就只有程谦。
「而且,我记得十三年前的云端星网根本无法更改,后来才被人发现漏洞,可是你姐姐十四岁不到就可以……」
傅长珩突然发现程镜秋何止是不简单,黑入星网云端,这技术起码得学个五年七年。
「而且,据监察署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次对网上这些法外之徒,监察署可没有放过一个。」傅长珩疑惑道:「即便你给监察署打了招唿也不至于……如此严苛。」
言冬澄虽然受到联盟的保护,但是言冬澄的能量还没有大到可以左右联盟监察署的地步……
那么,是谁?程镜秋消失的十三年里面,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明明没有家族背景却可以让整个监察署为她而动?
傅长珩费解地揉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髮。
第65章
江执推着程镜秋回了御茗苑,程镜秋伸了个懒腰,半点没有被江执摔门而出之后的嫌隙,直接问江执:
「江同学,你还来我家做饭吗?我还是觉得家常菜比较和我的口味,那些科技菜让我吃得不愉快。」
江执用力握了握程镜秋轮椅背后的把手,内心的歉意愈发深重:「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自己的那些情绪而沖你发脾气……我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说出口的… …是我错了。对不起。」
程镜秋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毕竟可以说出口的事情我也一直没说。」
江执不解地偏过头:「啊?」
程镜秋不知道按了轮椅上的什么按钮,随后,轮椅平稳地朝着前方滚去,根本不需要人来推。
「它是,电动的?」
程镜秋没有一丝心虚:「对啊。这都什么,轮椅怎么可能不是电动的。」
好问题,可我以为你穷到买不起电动轮椅!
「那你让我推着它跋山涉水?!」
「我这叫节约用电。」
江执的拳头硬了。
「哦,诡息更新完了。」程镜秋点开更新公告,上面显示了关于重新开服的日期,以及混沌演唱会副本的奖励补偿,还有一个特殊本的公告。
特殊副本:友谊中学。此副本通关不增加正式关卡进度,但是如果失败会重新进入到新手关,请各位玩家谨慎选择是否进入。
与此同时,此副本产出奖励相较于其他副本丰厚百分之一百,且限定开启三天。无论是否通关新手关的玩家均可参与此副本。
【出来了,罕见的单人副本】
【怎么办,我蠢蠢欲动了】
【发现没,正式关还在维护当中,这个单人本刚好卡在跟新维护的这段时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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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两天没玩到诡息了,这破游戏到底为什么维护这么久? 】
【鬼知道,玩了混沌演唱会的玩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
【而且因为突然中断了混沌歌者的副本,很多玩家的录屏可能也没保存】
【害,所以这个单人本,你们去吗? 】
【为什么不去?反正我本来就在新手关,根本不在怕的】
【没毛病,对于新手关的玩家来说,参与这个副本没有沉默成本,但是对于进度很前面的玩家来说,恐怕需要谨慎考虑】
【我不管,我诡息瘾犯了,再玩不到诡息我要变成山里的猴子飞来飞去,创死你们所有人】
【玩诡息玩的】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关于是否要去这个副本的讨论,江执问身边的程镜秋:「你要下这个单人副本吗?」
程镜秋思索片刻,点头:「反正没什么事。」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本次的副本名称为:友谊中学」
「你是友谊中学高一十三班的学生,今天是开学第十天。」
「主线任务:活下去。支线任务:这个班上有什么东西多出来了,是什么呢?」
「请记住,副本内死亡等同于现实世界死亡。」
机械的声音说完,黑色的空间从眼前消退,面前是一间教室,程镜秋粗略一眼看过去,四十七个座位。
秋阳带着一丝燥热从窗口洒进来,透过窗户之后反而没有了那种燥热的气息,余下恰到好处的适宜。
程镜秋恰好就坐在窗户边,隔着窗户是一条走廊,此时走廊上没有其它的学生往来,侧耳去听,其他班上没有一丝声音。
十三班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交谈声和笑骂声不绝于耳,开学十天,看来大家的关系都不错,除了自己身边这个将自己的头埋在课本里面,浑身紧绷的女孩子。
程镜秋用余光打量着她,她虽然在看书,但是手指尖却紧紧按压着课本,即便指头已经失血呈现出白色也没有松动分毫,她的眼睛似乎在看书,但是目光却没有焦点。
随后,程镜秋在堆叠起来的书本中间,看到了一个名字,林小艾。
突然,一个漂亮女生朝着林小艾和程镜秋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大声问周围的同学:「你们知道怎么样一个字都不写就可以通过老胡的随堂测试吗?」
「少胡说八道,一个字不写,老虎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周围的少男少女纷纷露出不信的表情,漂亮女生粉唇一嘟:「今天就让你们看看。」
说完,她走到离林小艾和程镜秋约一米处停下,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戏弄:
「喂,林小艾,今天的随堂测试,你卷子上写我的名字。」
她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不容拒绝地命令。
「哇,冯霜你居然想这种办法,真有你的,那我也要,喂,程镜秋,把我的名字写在你的试卷上。」夏滟事事都喜欢和冯霜一起,找人代笔这件事情,自然不例外。
程镜秋动了动耳朵,疑惑不解地看向面前的夏滟。
林小艾还是把头死死地埋在书本里面,活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再也抬不起头。
「听到没?」冯霜语气颇重,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身旁的林小艾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冯霜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看向夏滟,夏滟恶狠狠地看向程镜秋:
「死瘸子,你听到没,你是腿瘸了,又不是耳朵聋了。」
程镜秋淡淡地应了一声:「行啊。」
听到程镜秋的回答,夏滟这才觉得自己没有在朋友面前丢面子,随即挽住冯霜的手臂:「我跟你说,我爸爸妈妈答应我去看宫朗的演唱会,到时候我给你要亲签。」
冯霜一听,脸上的笑意加深:「不用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们俩可是最好的朋友。」最后五个字音量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我不是在跟你客气,只不过我爸爸找了朋友,说是能够拿到宫朗的亲签,而且还能让我去后台和他合影。」
夏滟脸上的笑容消失一瞬,转而又开开心心地说:「那很好,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演唱会了!」
就好像整个班都是她们友情的见证者,这两个人在同班同学面前表演着友情,北立面又较着不知名的劲。
一双眼白过多的眼睛出现在窗户外,程镜秋淡淡地瞥了一眼窗户外佝偻着身体的男人,猜测他就是老胡。
果不其然,他缓慢地踱步到教室内,重重地咳嗽两声,声音瓮声瓮气的:「今天是随堂测试,把卷子传下去。」
很快,卷子一张张传下来。数学试卷,上面是高一数学的内容,集合……
程镜秋拿起面前的笔转动起来,自然而然地在试卷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程镜秋。
老胡没有四处巡视的习惯,他只是坐在讲台上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一双死鱼眼看起来分外骇人。
程镜秋一边转笔一边在试卷上写下答案,从头至尾连草稿纸都没有拿出过一张。
林小艾偷偷瞄了程镜秋一眼,看到程镜秋试卷上方那龙飞凤舞的程镜秋三个字,看程镜秋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外来生物。
很快,一张纸条从林小艾那边传过来:别惹她们。
下笔很抖,以致于每一笔都像是扭曲的蚯蚓一样,在皱褶的纸面上看起来更加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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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没有回字条的意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着窗外放松眼睛,又顺便喝了口水。
老胡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终于,在程镜秋把笔转成一朵花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地冲程镜秋喊:
「程镜秋!我看你很久了,你不好好写试卷,是不是在等别人给你传答案!把你的试卷交上来我看看!」
程镜秋眨巴眨巴眼,把试卷递给前桌的人,让他帮忙把试卷递给老胡。
冯霜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滟,夏滟心脏停顿一瞬,她勐然意识到,程镜秋的试卷上极有可能写的是她的名字!
如果被老胡发现……夏滟的心脏开始飞快地跳动起来。老胡发脾气真的很恐怖,而且惩罚也非常严厉。
程镜秋滑动轮椅来到老胡面前,笑嘻嘻地说:「胡老师,你真的要看我的试卷?」
老胡满脸不悦:「怎么?我看不得?」
这时候,程镜秋似有若无地朝夏滟投去一撇,一直注视着她的夏滟心跳到嗓子眼,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老胡看程镜秋的试卷,可是越急,夏滟就越想不出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程镜秋缓慢地将试卷递给老胡,夏滟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跳到嗓子眼。
老胡接过试卷,初看的时候表情还算是正常,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胡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不仅严肃,而且来来回回反反覆覆看了好几次,恨不得把试卷看出一朵花来。
老胡翻阅试卷的声音让夏滟脑袋里嗡嗡的,她的手心背心都被汗水浸湿,提心弔胆地等老胡喊她的名字,可是老胡嘴巴却喊出来另外一个名字:
「冯霜,把你的试卷拿过来我看看。」
原本还在看好戏的冯霜立刻唿吸停滞。
一直在埋头苦算的林小艾勐地抬起头。
冯霜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却半天不动弹,老胡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他眉头一皱:「快点拿过来!」
冯霜这时候体会到了和夏滟相同的感觉,但是她不明白老胡为什么突然间要看她的试卷。
而且,她的试卷上写的是林小艾的名字!
这个程镜秋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
程镜秋仿佛对自己害人这件事情毫无负担,她甚至无声地吹着口哨。
老胡一把扯过冯霜手中的试卷,这张试卷干干净净,上面除了一个名字,别的地方一个字都没有,老胡勃然大怒: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试卷上面是林小艾的名字!」
冯霜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和林小艾交换写试卷的事情会被程镜秋当堂揭穿,她竭力寻找一个合适的方式让自己免于受罚,突然眼睛一亮:
「因为,因为林小艾欺负我,让我试卷上写她的名字,这样她就可以不劳而获了。」
程镜秋讽笑一声:「不劳而获什么?不劳而获零分吗?」
冯霜唿吸一滞,忘记自己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写这个漏洞。
「考试时间还没结束,我可以写完的。」冯霜试图给出答案,谁知程镜秋立马说了一句:「胡老师,这节课只有十五分钟了,您觉得怎么样才可以在十五分钟之内写完一张空白试卷呢?」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有人传答案。
老胡的目光在学生们身上扫视一圈,随后看向和冯霜关系最好的夏滟:「夏滟,把你的试卷拿过来我看看。」
夏滟本以为自己城门失火,没想到这火不仅没烧到自己身上,还殃及到冯霜这条池鱼,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明媚如窗外秋色,可现在被老胡一嗓子喊到,夏滟的表情霎时间如霜打的茄子。
奈何被老胡死死盯住,夏滟根本没有反抗的办法,她拖沓地走到老胡身边,将试卷递给老胡,上面赫然写着程镜秋三个字。
这下,老胡即便再煳涂也应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他放下手中的试卷,恨铁不成钢地沖冯霜和夏滟说:
「你们才刚刚上高中就搞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你们到底想不想考个好大学?」
程镜秋垂下眼眸,有意思,这位胡老师居然会把这种事情定义为投机取巧。
原本稍稍抬起来头一些的林小艾又一次把头低到书本里去,再也看不见。
程镜秋搓了搓自己的指关节,她不打算继续说什么,老胡目光中带着些许晦涩的东西,压着嗓子对程镜秋说:
「你觉得现在学的东西简单,之后我专门给你搞点有难度的题目。」
程镜秋似有若无地点点头,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林小艾还在埋头苦写,当然试卷的名字已经换成了她自己的。
课后,老胡一走,冯霜便气沖沖地来到程镜秋身边,居高临下地问:「你到底在试卷上做了什么手脚,老胡为什么别人的试卷都不看非要看我的?」
程镜秋歪过头,用食指点点自己的侧脸,笑嘻嘻地说:「我在试卷上小小地提了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给我的试卷和冯霜的试卷一样,会侮辱我的智商。」
「你他……」冯霜狠狠咬住唇,班上的同学都朝这边看着,冯霜顾忌自己在班上的形象,表情狰狞,语气却突然平和下来:
「没关系,程镜秋同学,我们还会当很久的同学,我们有的是时间。」
程镜秋似有若无地点点头。
这时候,冯霜双手握住程镜秋的轮椅扶手:「那么,我们一起去上洗手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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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容分说地推着程镜秋朝走廊上走去,走廊呈现出一个横着的l形,短的一边是楼梯,长的一边尽头是洗手间。
一出教室,冯霜便脚步飞快地推着程镜秋朝着短的一边走去,和洗手间背道而驰。
程镜秋悠然地坐在轮椅上,冯霜语气森森:「有些人行动不便,即便出了什么意外也怪不得别人,你说,对不对?」
程镜秋听着她那兴奋到尖锐的声音,淡然点头:「确实,随便出点什么意外,怪不得别人。」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两人已经来到台阶旁。
从上往下看,大约有十五级台阶,不算高,但是如果摔下去,运气好点,伤筋动骨,运气不好的话,恐怕会头破血流。
就在此时,冯霜勐地一用力,推着程镜秋的轮椅急速朝着楼梯口跑去,跑动的风扬起程镜秋乌黑的头髮。
楼梯口近在眼前时,冯霜刚刚准备松开双手,突然面前的轮椅纹丝不动地剎住朝左面旋转九十度,而冯霜自己因为惯性勐地朝前一冲,即便握住轮椅的扶手依然难掩前倾的趋势,好歹缓和了一下冲力,但是冯霜依然结结实实地摔在台阶上,连滚两圈,摔下十几级的台阶。
「好痛!」冯霜觉得自己身体到处都疼,往下摔的时候她下意识互助自己头,可是手和膝盖不可避免地受伤。
「呜啊!太痛了……痛死我了啊啊!」
冯霜疼得在地上打滚,夏滟此时也跑了过来,若有所思地扫了程镜秋一眼,随后跑下台阶检查冯霜的伤口,她手上似乎被什么粗粝的东西擦过,一排细细长长的伤,而膝盖和小腿处一片青紫,脚腕处肿得老高。
「程镜秋!你干什么?」夏滟环抱住疼得满脸是泪的冯霜,一脸义愤填膺地问程镜秋。
程镜秋双手一摊:「如你所见,她不小心自己摔下去了。」
夏滟唿吸一滞:「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把她推下来的!」
「很好,建议你现在就去告老师,说,我一个被推着的人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身后的人推下去。」程镜秋饶有兴致地沖夏滟说。
这下,夏滟被程镜秋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当然知道冯霜在干什么,但是,为什么那个死瘸子还能安然无恙地呆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和冯霜!
「你还真是心疼你的朋友呢,她都快痛死了你还有时间和我慢条斯理地讲道理。」程镜秋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玩味。
接连在程镜秋身上吃了两次亏,夏滟顾不得别的,语气低低地向同班的男同学请求,让他们把冯霜送到了校医室,而程镜秋则自己回了教室。
大部分同学都去校医室关心冯霜,唯独林小艾还在教室里面,看到程镜秋回来,林小艾用极低的声音对程镜秋说:
「你不该惹她们的。她们一定会报復你……冯霜家和教导主任家关系很好……」
程镜秋偏过头,费解地问:「我不惹她们她们就不会欺负我吗?」
林小艾愕然。
「既然无论我是求饶,还是反抗都会被欺负,为什么不选择一种让她们也不舒服的方式呢?更何况,无论是谁想让我下地狱,都要作好被我扔下去当垫脚石的准备。」
林小艾沉默半晌:「忍一忍,可能就过去了……」林小艾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你很清楚,忍是过不去的。忍只会让你失去勇气,反抗的勇气,说不的勇气,最后甚至是活下去的勇气。」
程镜秋回到自己的桌子前,趴在上面睡觉。
林小艾看着程镜秋这酣然的睡颜,欲言又止。程镜秋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零碎折磨会有多少,林小艾怨愤地想,自己为什么要劝她,有程镜秋帮自己分担,那些人恐怕就不会可着自己一个人欺负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小艾彻底收回看向程镜秋的目光。
第66章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本次的副本名称为:友谊中学」
「你是友谊中学高一十三班的学生,今天是开学第十天。」
「主线任务:活下去。支线任务:这个班上有什么东西多出来了,是什么呢?」
「请记住,副本内死亡等同于现实世界死亡。」
黑潮墨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他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袖口,但是却摸到了独属于运动服的松紧袖口。
很快,黑潮放下手。
眼前是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教室,教室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年轻男孩和女孩,其中两个女孩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其他的学生围绕在她们俩周围,主次分明。
「冯霜,你觉得是宫朗帅还是……」
叫冯霜的女孩子下意识朝朝夕这边看一眼,随后那一团人发出笑声。
黑潮在副本中代号朝夕。
整间教室最不合群的应该就是自己和自己身边这个把头埋在课本堆中的女孩子。
黑潮大大方方地侧过头去看向身旁的女孩子。
她瑟缩着肩膀,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看起来非常没有安全感,手指关节呈现出用力后的白色。
黑潮唇角蜿蜒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你叫什么名字,不好意思我记性有点不好。」
身旁的女生难以置信地看向黑潮,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黑潮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才用细若蚊讷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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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页
「林小艾。」
「小艾,很可爱的名字。」朝夕语调缓慢而闲适。
「朝夕,你们在聊什么?」
冯霜带着些许不悦出现在林小艾和黑潮旁边,朝夕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淡笑回答冯霜:
「我忘记她的名字,随便问一句。」
冯霜似乎被这个答案取悦了一些,她带着些许娇气问黑潮:「那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记得,你叫冯霜。」事实上,是刚才她们聊天太大声,顺耳听到的。
冯霜被这个答案取悦到,扭头看向缩回课本堆里的林小艾:「喂,林小艾,你等下写卷子的时候在上面写我的名字,听到没?」
林小艾下意识地朝朝夕看去,随后慢慢吞吞地点头。
夏滟在一旁大唿:「怎么这样,我也想不自己写就能够拿到分!冯霜你太狡猾啦!」
冯霜得意洋洋地说道:「手快有,手慢无。再说了,班上这么多人,你随便再找一个不就可以?」
「需要我帮你写吗?」朝夕温和地开口问道。
夏滟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朝夕,脸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这……这不好吧。」
朝夕摇摇头:「没什么关系。」
夏滟双手在胸前合十,笑眯眯地说:「那就麻烦你啦!我真的很烦数学随堂考试!」
「谁不是呢?」朝夕勾唇微笑,眼神专注而惑人。
一直到打上课铃,夏滟才依依不捨地从朝夕桌子前离开,老胡照常让人把试卷传下去,朝夕拿到试卷打量一眼,随后拿出草稿纸在上面写道:
「我们一起给人代笔,不知道你会不会心里好过一点。」
随后,纸条轻轻地放在林小艾的桌子上,林小艾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心脏开始不自觉地乱跳,什么意思,他……居然是为了我才答应和夏滟交换的吗?
林小艾没有回朝夕的纸条,在她看来,虽然自己和朝夕座位隔得很近,可是像朝夕这种容貌,声音,成绩都很好的男生,和自己简直如同天堑一般,即便同处一个教室,可是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那张纸条,林小艾没有回。
很快,一节随堂测验就此过去,老胡带着试捲走后,冯霜气鼓鼓地走到林小艾身边:「你写得怎么样?」
林小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憋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还行。」
「还行是多少分?」冯霜的语气很严厉。
「不知道。」林小艾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这时候,朝夕开口,带着一丝清淡的笑意:
「小艾没有正确答案,怎么可能告诉你考了多少分。」
冯霜的脸色愈发不好看,她柔着嗓子喊:「小艾,我们一起去洗手间吧。」
说完,不容林小艾同意或者拒绝,直接拉起林小艾,手挽着林小艾朝着走廊走去,林小艾被她抓着胳膊想挣脱却又不敢,只能被迫朝着楼梯口走去。
不好的预感在林小艾心头愈演愈烈,冯霜不怀好意的声音在林小艾耳边响起:
「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呢。」
突然,林小艾感到一股来自冯霜的推力,她下意识超前两步,顿时失重感席捲林小艾的身体,她慌忙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台阶越来越近,救命两个字卡在喉头,她奋力地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却是徒劳。
身体和台阶的边缘勐烈磕碰好几次,林小艾才在下一个平台上稳住,浑身疼得直打滚,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林小艾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冯霜在台阶上故作惊讶:「哎呀,小艾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滚下台阶了,有没有受伤啊?还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疼得直哆嗦的林小艾根本没有开口的余地,甚至她也不想开口,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给自己主持公道。
此时,朝夕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他急匆匆跑到林小艾身边,上下打量林小艾,林小艾此时的情形实在算不上好,额头破损,脸颊上灰黑斑驳,身上全是灰尘,校服的遮盖下恐怕也全是伤口。
朝夕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一只手托住林小艾的背,另一只手绕过林小艾的膝盖弯,声音极尽温柔:「小艾你等等,我这就送你去校医室。」
林小艾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她的心和身体一起腾空而起,紧接着平稳地朝着一楼的校医室而去,被朝夕抱住的嵴骨处很疼,但是林小艾又觉得,似乎也不算很疼。
一路安稳地走到校医室,校医给林小艾做完简单的伤口处理,随后跟林小艾说:「软组织挫伤,最近尽量减少活动。」
还不等林小艾答话,朝夕就率先回答道:「知道了校医。」随后看向林小艾:「我会给你带饭的,放心。」
林小艾抿唇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垂下眼睑:「不,不用麻烦你了。」
朝夕却坚持道:「不用怕麻烦我,我们是同桌不是吗?」
林小艾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下,只是同桌啊……也对,不是同桌还能是什么呢?
「同桌,我饿了。」程镜秋睡醒之后满眼朦胧地看着身边正在看书的林小艾,林小艾呆呆地看着她:
「所以……?」
「你不去食堂吃饭?」
「我随便吃点面包就好……」
程镜秋耸耸肩:「扰人的苍蝇不在,我可要去食堂好好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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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页
程镜秋的轮椅自动朝着教室后门而去,林小艾突然站起身:「我,我和你一起去。」
拿到午饭,林小艾在饭菜之中翻找一遍,将饭和菜都检查完才开始扒饭。
程镜秋随便调侃一句:「原来你喜欢吃拌饭。那我也吃吃看好了。」说完,有样学样地将自己碗中的饭和菜搅拌在一起,林小艾愕然地看向程镜秋,随后低下头埋头去吃自己碗中的饭。
热热的饭菜比冷冰冰的面包好吃多了。
林小艾一丝不苟地扒完了面前的饭菜,干净得食堂阿姨都不用再洗一遍,开学十多天里,这是林小艾吃的第一顿饱饭。
两人回到教室,教室内还没有人,林小艾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正准备坐下,程镜秋冷不丁喊了一句:「等等。」
林小艾愣住,看向身边的程镜秋。
「把我们俩的椅子和冯霜,夏滟的换一下。」林小艾这才发现,椅子上涂了和原本颜色一样的黄褐色油漆,半干不干,一旦坐上去……
见林小艾没有动手,程镜秋又问了一句:「不动手的话,等下别的同学就回来了哦。」
林小艾咬咬牙,动作迅速地将自己和程镜秋的椅子与冯霜和夏滟的对调,随后她像是做贼一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脏怦怦直跳,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却有一股气终于顺畅起来。
率先来到教室的是班主任,班主任面容严厉,看见班上只有程镜秋和林小艾这个两个不合群的,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还有十分钟开始午休。
「老师,我椅子腿好像被人锯断一截,想看一下监控找一下是谁害我。」
程镜秋不慌不忙地举起手对班主任说道。
班主任眉头下意识一皱:「教室的监控坏了,没办法查。你直接坐轮椅好了。」
程镜秋似乎对此没有任何意外,她继续问:「老师,教室的监控什么时候坏的?」
此时,班上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听到程镜秋这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纷纷看向班主任,班主任没好气地回答:
「你们还没入学的时候就坏了,报修之后还没来修过。」
程镜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冯霜和夏滟最后才进教室,这时候午休已经开始,十三班内鸦雀无声,都在班主任的注视下午休或者默不作声地写作业。
「有些人啊,身上臭臭的,而且到处都是脏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垃圾堆里面出身的。」冯霜的声音有些大,她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得很仔细,但是疼痛是没拌饭短时间内消除的,所以她进教室的时候恶狠狠地朝程镜秋投去一瞥。
班主任没有制止冯霜大声喧譁,夏滟倒是不好意思地对班主任说:「老师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因为在校医室耽误了一些时间。」
「进去吧。」
班主任没为难冯霜和夏滟。
冯霜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一屁股坐下去,夏滟也不例外,随后,教室始终时不时传来两个人旁若无人逗笑的声音。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预备铃一打,班上的人都站起身,兴致勃勃地往外走,冯霜和夏滟也不例外,一站起来,身后的人立刻发现不对:
「冯霜,夏滟,你们俩裤子后面是什么?」
冯霜下意识用手去摸,只摸到了一点油漆的碎末,黄褐色的颜色在白色的校服裤子上面……这本来是冯霜给林小艾和程镜秋准备的!
这一刻,冯霜脸色铁青,夏滟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趁着班主任还没走,冯霜大声地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有人对我和夏滟的椅子涂油漆,老师你快帮我查查是谁干的!」
话虽然是对着班主任说的,但是冯霜那兇恶的眼光却始终停留在程镜秋和林小艾的位置,绝对是程镜秋的主意!
班主任安抚道:「你们先回宿舍去换裤子,我去查查监控。」
程镜秋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角落传出来:「诶,班主任刚刚不是说监控一直都是坏的吗?怎么查啊?」
班主任顿时被程镜秋架在原地。
第67章
林小艾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镜秋,怪不得她在班主任来的时候就问班主任能不能查监控……
班主任短暂权衡之后对冯霜说:「我忘记了,咱们班的监控一早就坏了,查不了。」
程镜秋吹了一声口哨:「哇哦,有的人身上臭臭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颜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教室的角落里面响起窃笑声。
班主任懒得参与这场闹剧,催促学生去体育馆后便立刻离开,冯霜恶狠狠地吼了程镜秋一句:「死瘸子!」
程镜秋慢条斯理地回:「你不是死瘸子你倒是好好走路啊。」
冯霜现在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着,滑稽又可笑。教室内大部分同学走去操场,林小艾坐着没动,程镜秋反倒兴致勃勃地跟在其他同学后面。
「你去哪里?」林小艾主动跟上程镜秋。
「去上体育课。」
林小艾不理解坐在轮椅上怎么上体育课,程镜秋猜到她的想法:「多晒晒太阳,有利于骨骼增长。」
「去了也只会被当成沙包……」
林小艾的这一句声音特别小,但是程镜秋的耳朵敏锐,听得非常清楚,她挑眉,没有说话。
两人最后来到操场,甚至连体育老师的面都没见着,大部分同学开始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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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页
踢足球的踢足球,打篮球的打篮球。
林小艾和程镜秋站在操场边,离篮球场稍微近一些,那些高大的男生在红底绿块的篮球场上跑得虎虎生风,不少女生站在边上为他们助威,唯独最边上的林小艾和程镜秋显得不是一个画风。
就在林小艾一个走神的功夫,一颗旋转着的橙黄色篮球朝着自己的双眼之间而来,林小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等着这球打到她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
预期的疼痛感没有出现,反而是周围倒吸气的声音让林小艾缓慢睁开眼睛。
此时,那枚橙底黑条纹的篮球出现在程镜秋手上,她把球随意地往天上抛动,掉落下来时用指尖顶住,篮球在她的指尖旋转起来。
男生互相对看一眼,面容不善地看向程镜秋:「把球扔过来。」
「先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男生讽笑着:「第一,这篮球没有打到任何人,其次,给人道歉可以,不是人的东西可不配我们道歉。」
林小艾对这些话一点不感到意外,她缓缓放下抱住脑袋的手,脸上的表情再度恢復麻木,手指攥紧,指关节泛白。
程镜秋把篮球往天上一扔:「那么,你们可接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程镜秋甩手用巧劲打在篮球底部,篮球兇勐且迅捷地朝着刚才说话的男生那里冲去,仿佛带着雷霆之势。
男生试图双手接住篮球,但是在他手触碰到旋转着的篮球之前,一股奇妙的危机感摄住他的脑袋,紧接着篮球直奔他大开的腹部而去,剧烈的撞击让他疼得冷汗潸潸!
这还没完。
篮球从第一个男生身上弹起,紧接着沖向他身边的男生,势头虽然减缓,但是当第二个男生伸手去碰的时候,手心被摩擦得发烫,松开手,篮球从他的手臂空出来的地方直奔他的下巴而去,宛如从下到上的一拳,将他掀翻。
随后,被反弹的篮球呈现一个诡异的抛物线再次回到程镜秋的面前,可是和前面奔腾如洪水勐兽一般不同,此时回到程镜秋面前的篮球势头又缓慢又轻柔,像一只乖驯的小猫。
程镜秋苦恼地偏过头:「我明明把球还给你们了,怎么你们接不住呢?」
说完,篮球又一次在程镜秋的指尖稳稳噹噹地旋转起来,她的目光扫过面前一排男生:
「还有,谁要球吗?」
司空玦抖抖自己面前的薯片袋子,发现里面没有一点薯片,随后打开一袋巧克力饼干,一边吃一边盯着画面中的程镜秋,看得目不转睛。
「司总,蒲星琏前来报导。」人事部的萱萱领着蒲星琏走到司空玦办公室,司空玦赶紧沖蒲星琏招手:
「等一下啊,我现在很忙。」
蒲星琏看着司空玦面前打开的四五袋零食,又扫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早上十点四十五分,司空玦在吃着零食看视频,一个坐拥联盟上亿玩家的大型游戏公司总裁,在工作日早上最忙碌的时候,看自己的玩家进行游戏。
很好,诡息集团倒闭哪里需要什么商业间谍,只需要司空玦一人就好。
「对了,你和程镜秋是不是还在一个副本里面当过队友?一起来看啊!」司空玦热烈邀请着蒲星琏。
「额,据我所知,这种行为有侵犯玩家隐私的嫌疑。」蒲星琏试图和司空玦讲道理。
「害,我这是对玩家异常行为的监控,怎么能叫做侵犯玩家隐私?」司空玦大言不惭,丝毫没有游走在红线边缘的小心谨慎:「难道你不想看?这可是不用付出星币且不会被程镜秋剪辑的原始版本。」
蒲星琏承认自己心动了。
「旁边那个屏幕里面是谁?」蒲星琏看向进度和程镜秋几乎完全同步的另外一个游戏画面。
「朝夕。」司空玦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半点没有提起程镜秋时的那种欢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而警惕的语气。
「谁?」
「你很快就能知道我为什么同时关注他。」
此时画面中,程镜秋已经用篮球放倒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他们捂着胸口,捂着下巴在地上疼得打滚,想必这天打扫篮球场的人会很轻松。
「篮球,还能这么打?」蒲星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在副本中蒲星琏就觉得程镜秋思维缜密,逻辑清晰,但是……
「诡息对程镜秋的武力值评级不是f吗?」
「没错啊。」司空玦大大方方地说:「对她展现出来的武力值评级是f,因为根本轮不到她动手。」
蒲星琏:……很合理,又觉得很逆天。
最后一个男生被程镜秋用篮球放倒,整个篮球场鸦雀无声,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长眼地靠近程镜秋。
「所以,现在你们可以道歉了吗?」
躺在地上的男生艰难地直起腰,不情不愿地吐出几个含混的字:「抱……歉……」
「不该用篮球打你……」
「打谁?」
「打你们……」
「你们是谁?」
「你,还有林小艾。」
「说完整。」
「对不起,程镜秋,对不起,林小艾。」
程镜秋把手中的篮球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蓝球在空中弹跳出越来越低的弧度,随后滑向道歉的男生。
轮椅在前面滑动着,林小艾期期艾艾地跟在程镜秋身后,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道歉,虽然是程镜秋用武力镇压的结果,但最起码……她听见了对不起那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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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页
「想学吗?」
「学什么?」林小艾这才发现两人来到了器材室,里面摆放着各种体育设备,篮球,足球等。
「学会怎么样将愤怒,转化成力量。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程镜秋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小艾坐在病床上,等校医走之后,朝夕仔细地给她处理了腿上和脚上的伤口,纱布也包扎得很好。
林小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她第一次嫌弃自己的腿脚生得不好看。
三十分钟前朝夕说要去给自己打饭,按照时间来估算,他应该快回来了。林小艾又看了一眼挂钟,三十二分钟。
抱着一些隐秘的期待等待着的林小艾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她定定地盯着窗户外面的绿色灌木许久,再回头去看挂钟也只过了一分钟而已。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林小艾的心跳也跟着这脚步声响起,她伸手理了理由于久坐而褶皱的衣服,随后侧耳听着那脚步声。
脚步声在校医室门口停下,门被推开,林小艾亮着眼睛看向门口——
冯霜。
冯霜手中端着食堂的饭盒。
林小艾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看着冯霜手里的饭盒,像是她端着什么毒药。
「你在期待什么?朝夕?」冯霜将饭盒硬生生塞到林小艾手里:「快吃吧,让人家朝夕给你打饭,你可真是好大的脸。」
「他,他去哪里了……」从不敢在冯霜面前提出疑问的林小艾鼓起勇气问出这么一句。
「他?谁?」冯霜坐在校医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林小艾。
「朝夕。」
「哦,老师临时喊他有事,刚好我在他旁边,他就拜託我给你送饭来咯。」
林小艾觉得手中的饭盒分外烫手。
「怎么不吃?」冯霜这时候倒很有耐心:「朝夕辛辛苦苦给你打的饭,你不会连看都不看一眼吧?」
林小艾吞了一口唾沫,心中蔓延出恐惧,她手指用力地抓住饭盒边缘,深吸几口气打开饭盒一角,饭菜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林小艾心中生出一丝不应该存在的希望,随后完整地掀开饭盒。
在饭盒正中央,有一只死掉的黑色肉虫。
林小艾下意识地就要把饭盒扔出去,冯霜却适时开口:「你要是不吃,我就去对朝夕说,你不喜欢他给你打的饭菜,以后都不要给你送饭菜了。」
林小艾掀翻饭盒的手一顿。
「如果你敢不全部吃下去,我就对朝夕说,你嫌弃他。」冯霜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林小艾脸上的挣扎:
「怎么办呢?整个班上唯一一个对你好的人,你忍心这么伤害他?」
林小艾拿起了身边的一次性筷子。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冯霜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她唇角翘起:「哎呀,这是感动哭了吗?我不就是来给你送了个饭。」
这一顿午饭的时间分外漫长,漫长到朝夕急匆匆地来到校医室:「不好意思,老师临时叫我有事,小艾你吃饱了吗?」
林小艾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冯霜率先开口:「好像是不怎么喜欢吃,一边吃一边吐呢。」
朝夕有些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下次打一点你爱吃的菜。今天走得急,没问你喜欢吃什么。」
林小艾的嗓子被苦涩塞满,说不出一个字。
呕吐物的残余气息萦绕在林小艾的周围,听见朝夕向她靠近的脚步声,林小艾双手死死攥着床单,拼命摇头: 「别,别过来。」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急促而兇勐,林小艾想要张嘴解释什么,可终究还是死死咬住唇。
看够了林小艾窘迫的冯霜开口:「看来小艾心情不是很好,要不我们先出去,让她静养一下。」
朝夕目光沉沉地盯着林小艾,随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饭盒:「如果你下午不去上课,我可以给你誊一份笔记。」
林小艾张张嘴,她哑着嗓子,酸气从嗓子眼泛到舌根:「我会去上课的。」
朝夕忽而展颜,他本就惊艷的容貌因为这一丝浅笑愈发摄人心魄,可惜林小艾看不见,看见这笑容的人是冯霜。
林小艾呆呆地回到教室,此时午休已经快结束,她的走路姿势一瘸一拐,耳边传来细小的嘲笑声,林小艾想当作听不见,但是这笑声却像是在她的脑袋里面旋转着,往脑海的最深处入侵。
见到林小艾回到教室,朝夕似乎松一口气,冲着她笑笑,用嘴型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林小艾麻木的心脏又一次跃动起来,她加快步伐走到自己的椅子前,飞速坐下以掩饰自己不便的腿脚,可是刚刚一坐下来,林小艾就发现不对劲。
椅子上有什么东西黏煳煳,湿漉漉的。
想到某些可能性,林小艾手飞快地摸到自己的裤子,手上沾染着泥黄色的东西,放在鼻尖轻嗅,是油漆的味道。
林小艾已经可以想像当她站起来时,会被如何嘲笑,这样的想像足以让她红了眼眶,这时看管午休的班主任站在教室前门提醒道: 「午休结束,你们都去体育课,不许请假。」
冯霜和夏滟两人手挽着手起身,冯霜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林小艾身上,林小艾内心被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让她举起手,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班主任颤颤巍巍地说: 「老师,有人在我的椅子上涂油漆,我申请检查监控。」
班主任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林小艾身上,随后他带着一丝无奈说道:「班上的监控在开学之前就坏了,还在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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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页
林小艾脸上的惨笑分外明显,这样的回答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很显然班主任并不希望班上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最起码不要闹到他的面前。
等教室里面大部分人都离开之后,林小艾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身后,可是嘲笑声却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耳朵: 「看啊,林小艾裤子后面是什么东西?」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连这种事情都控制不好?」
林小艾加快自己的脚步,但是腿脚上的伤口却让她不得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前行,这下身后的嘲笑声更大一些,林小艾真恨不得自己现在能够原地从世界上消失。
此时,一件厚重的外套从身后套到林小艾的身上,林小艾讶异地回头看向身边的人,果然,外套上带着好闻且干净味道的人,只可能是朝夕。
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再也无法被阻止,滚滚地落下,朝夕伸手摸向裤兜,发现里面没有手帕,无奈拉长袖子,替林小艾一点点擦干净脸颊上的泪水。
「别哭,回宿舍去换一条裤子就行。我的外套借给你穿。」
林小艾狠狠点头,两人一起走到教学楼下,林小艾朝着宿舍而去,而朝夕则和同学们一起前去操场。
回到操场,此时体育课已经过半,大部分男生都集中在篮球场和足球场,林小艾环视一圈没看见朝夕的身影,想到上一周上体育课的可怕经歷,林小艾选择站在最边角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可惜,这和掩耳盗铃没有什么区别。
当橙底黑条纹的篮球告诉旋转着沖向林小艾的时候,她甚至都感觉不到慌乱,熟练地举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脑袋,果然下一刻疼痛如期而至。
用篮球打人的男生站在篮球场边,似笑非笑地捡起篮球,随后,又一个篮球从别的方向飞过来,击中林小艾的肩膀。
紧接着,林小艾觉得自己成了篮筐,又或许篮筐都比她幸运,至少篮筐是在高处,这些男生的篮球不会次次打中篮筐,可是自己却是一个随手就能用篮球攻击的沙袋。
林小艾疼得额头冒汗,耳边轰起一阵尖锐的鸣叫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上全是圆形的球印。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林小艾凭藉本能死死护住自己的脑袋,身上那些细碎的疼痛却愈发让人难以忍耐。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打篮球的,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终于散去,林小艾趴在地上试图让自己直起身,但是疼痛一路出尾椎骨爬到大脑,疼得她龇牙咧嘴。
「没事吧?」朝夕紧张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林小艾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生,她难以忍受地说:
「你,你不要靠近我。我,身上脏。」
听到这话,朝夕的脚步不仅没有停反而愈发靠近林小艾:「我不会嫌弃自己朋友脏的。」
说完,他蹲在林小艾身边,目光和她平时,眼中蕴藏着温柔的光彩:「还是说,你并不希望和我成为朋友?」
「我……」林小艾避开朝夕那真诚的双眸:「我没有成为朋友的价值,你可以和很多人做朋友没必要和我……」
「不,我就想和你做朋友。」朝夕用手轻轻拍打着林小艾身上的灰尘,温柔得仿佛一个母亲在轻抚襁褓之中的婴儿:
「难道我连决定和谁做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林小艾垂下眼,死死地咬住唇:「可是,我不想,请你以后,不要再靠近我。」
朝夕忙碌的手勐地停下,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从林小艾口中听到这个答案,自嘲地笑笑:
「原来,我在你眼中没有做你朋友的价值。」
「不是。」林小艾试图解释,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解释。
朝夕却突然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和我做朋友,我都会像你展开我的怀抱,需要哭泣的时候,需要倾诉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
说完,朝夕将裤兜里未拆封的纸巾放在林小艾手中:「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所以刚刚去小超市买了它。」
朝夕站起身,朝着林小艾伸出手:「虽然你不需要,但是地上太凉了,我拉你起来。」
林小艾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沉溺在朝夕的温柔之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凭什么能够得到这种天之骄子的温柔以待?
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呢?如此痛苦的情况,为什么自己不能去追寻一点点温暖呢?
林小艾颤抖着手伸向朝夕,他的手干净而温暖,像是有什么力量从朝夕的手中传到林小艾的胸腔之中。
双手交叠,林小艾想,从朝夕温暖的掌心传过来的,是活下去的勇气。
这一刻,她好像拥有了面对所有苦难的勇气。
第68章
「刺。」
「戳。」
「横扫。」
程镜秋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一截断掉的羽毛球拍,她面前的林小艾也拿着一截,粗柄的一头作为攻击端,避免真的伤到人。
此时,林小艾额头已经流下不少汗水,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激烈运动而造成的,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足足攻击了二十分钟,她却一下都没有击中程镜秋。
明明,程镜秋就坐在轮椅上,连动都没有动一步,可是她就是没办法集中程镜秋一下。
每当自己的攻击袭向程镜秋的身体时,程镜秋手中的那一截羽毛球拍就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攻击路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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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林小艾不断地分析着,即便是写数学作业的时候,都没有此刻集中。
一定要打中一下。
林小艾此时已经忘记自己之前经歷了什么,单手紧紧握住羽毛球拍的一段,步伐愈发坚定,一定要打中一下!
「叮铃铃——」直到体育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林小艾才恍然回过神:「这,下课了?」
程镜秋将手中的废弃羽毛球拍往原位一扔,拍拍双手:「晚饭的时候再练。」
就在此时,林小艾的羽毛球拍从斜刺里攻击过来,林小艾卡住程镜秋的视角盲区,眼看着自己的球拍就要打在程镜秋的肩膀上,谁知,程镜秋右手那么一握,攻势迅勐的羽毛球拍稳稳地被她攥在手心,紧接着,程镜秋使巧劲一扭,林小艾手心一麻,下意识松手。
不好。
程镜秋将羽毛球拍往天上一抛,羽毛球拍迅速调了个个,程镜秋用粗柄的那一端迅疾地集中林小艾的肚子:
「偷袭的时机把握得还行。」
随后,程镜秋把这根羽毛球拍同样精准地扔回原位,和林小艾一前一后朝着教室走去。
从器材室到教室的这一段路都没什么人,林小艾走着走着才感觉到整条腿都有些发麻,手臂也有些许酸疼:
「那个……即便我现在开始学这些,也不可能一两天就学会以少打多……」
程镜秋讶异地回头:「谁告诉你要以少打多?」
「那你教我这些是……」林小艾不解。
「有时候找准对手比蛮干省事。」
「如果你被人围殴……」
「那我用轮椅就可以创飞他们。」
程镜秋不仅这么说,而且她按下轮椅上的某个按钮,透明玻璃罩从两侧升起将她护在轮椅上,随后轮椅飞速朝着前方冲去,这样的冲击力之下,一般人的学生只有慌忙躲避的份。
林小艾突然有点想笑,她是这么想的,也就笑了出来,唇角向上蜿蜒的那一刻,林小艾觉得自己的唇角有些陌生,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的动作了。
「可是我没有轮椅,那如果我被围殴的时候……」
「上一个让我帮忙写答案的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自己想。」程镜秋继续朝前移动着,并不打算正面回答林小艾的问题。
林小艾咬咬唇:
「我可以……先假装打不过,然后朝着领头的人滚,然后横扫踢倒她,用膝盖抵住她的喉咙……」
「及格答案。」
「可是,他们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对待我?」
「一般欺负你的人都会有一个相同的特质。」
「什么?」
「欺软怕硬。」
程镜秋二人回到教室。
冯霜等人早就回来,看见程镜秋和林小艾在一起,眼中带着些许愤怒,可是当程镜秋看过去的时候,冯霜悻悻收回她的目光。
接下来都是文化课。
林小艾接着课本的遮挡时不时打量程镜秋,她看起来很享受上课,虽然在林小艾的认知之中,没有人会喜欢上课,但是程镜秋看起来表情认真得很,还时不时回答老师的问题。
正常得近乎不正常,以至于本来无心听课的林小艾老老实实听完下午的课。
这天一直到晚自习下课,冯霜和夏滟都没来继续找林小艾和程镜秋的麻烦,哪怕林小艾独自去洗手间上厕所,也没有被这两个人带着女生堵在洗手间。
回到寝室,林小艾专心致志地在自己能够上锁的日记本上写着。
我想,神啊,是我错怪你了。
当我向你祈求的时候,你没有回应我,但现在你一定是听到了我的苦难,所以才让他来到我的身边,让我的内心得到最后的一丝温暖。
朝夕和林小艾肩并肩从操场走回教室,因为林小艾身上满是淤青,走起来特别慢,朝夕没有抱怨,只是温和地说:
「不着急慢慢走。」
「何老师不喜欢学生迟到,朝夕要不你先走吧。」林小艾低下头劝道。
「我做错了事,被骂也是应该的。」朝夕的语调依然很温和:「人所受的苦难必定有自身的原因,那么苦难来临的时候,唯有忍耐。」
林小艾原本低垂着的头愈发低了。
两人回到教室,果然,何老师脸色很难看:「这才开学几天?上课就开始迟到,再上几天学,是不是跑得人影都看不见?出去站着!」
林小艾一言不发地拿起课本,走到教室外面,朝夕也跟着她走。
「其实我觉得出来也不错。」朝夕靠在墙上,微微侧头看着有些沮丧的林小艾:「反正在里面还是在外面都不会听课。何老师讲得比天方夜谭还让人难以理解。」
林小艾捏紧手中的笔:「你也这么觉得?」
「物理真不是普通人能够学的东西。」朝夕的这句话激起林小艾的共鸣:「没错,真的学不懂。」
朝夕拿起自己的草稿本,草稿本上画满了格子,朝夕提议:「我们一起玩五子棋,五子棋你会吧!」
草稿本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传递着,林小艾渐渐忘记自己处于被罚站的窘迫之中,只觉得以前漫长无比的物理课一晃神就过去。
打下课铃的时候,林小艾甚至有一点意犹未尽。
冯霜此时已经从教室门口走出来,亲昵地挽着夏滟的胳膊,经过林小艾身边时,轻哼。
林小艾下意思地给冯霜让路,谁知冯霜另一只手不容分说地挽住林小艾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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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页
「小艾同学,我们一起去洗手间吧。」
朝夕收起画满了棋子的草稿纸:「我们下次再玩。」
说完,侧身走进教室,而林小艾却被冯霜强硬地拽着往洗手间走,林小艾摇头:「我不……去洗手间……」
「不去?」冯霜给夏滟使个眼色,夏滟从另一边架住林小艾:「为什么不去?你现在不去,难道可以一天两天都不去洗手间吗?」
夏滟说话的声音很轻柔,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可是从她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划破皮肤,让林小艾下意识发抖。
上课铃打过三遍,林小艾湿着头髮从洗手间走出来,冯霜和夏滟已经回了教室,林小艾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踱步,身上的校服湿了一半,秋风扫过,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好冷。
林小艾垂下头,试图把自己藏在衣服里面,她不由得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去宿舍换裤子的时候把朝夕的外套留在宿舍里面,而此时弄湿的是她自己的外套。
「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朝夕和你不一样,你自甘堕落,但是人家可是前十名!」冯霜有些尖锐的声音迴荡在林小艾的耳边。
「不知道你在痴心妄想些什么,林小艾。」
「警告你不要肖想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
夏滟的话语中夹着冰碴子,冻得林小艾浑身发冷。
冰冷的水兜头淋下,林小艾绝望地闭上自己的双眼,她告诉自己:「人所受的苦难必定有自身的原因,那么苦难来临的时候,唯有忍耐。」
林小艾一字一句地对自己重复着朝夕说的话,仿佛只有这句话才能支撑她站在教室外,忍受这越来越冷的世界。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林小艾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宿舍,一路上,不少人故意绕开她,故作夸张地捏着自己的鼻子,似乎林小艾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宿舍里没有别人,没有人愿意和自己一间宿舍,林小艾熟练地打开日记本,一字一句力透纸背,手指遏制不住地颤抖:
人所受的苦难必定有自身的原因,那么苦难来临的时候,唯有忍耐。
或许,忍下去,当她们对我彻底失去兴趣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可以归于宁静。
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
程镜秋呆在宿舍里,惨白的灯光一闪一闪,视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但是定睛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突然,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之中,血腥味淡淡地漂浮着,一阵仓皇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在走廊迴响。
「啊——」
「救——救命啊!」
「不,不要杀我……」
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程镜秋打量着宿舍。原本雪白的墙漆突然变成斑驳的黄色,老旧的颜色彰显出时间的流逝,手边的铁床锈迹斑斑,书桌上的白纸变成毛边的黄纸。
门外,响起诡异的敲门声。
程镜秋看向宿舍的铁门,那敲门声异常执着,似乎程镜秋不开门就会一直敲下去,直到程镜秋开门为止。
不仅如此,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她。
程镜秋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类的目光。
胸口的玉佩红得发烫。如果不是它,程镜秋都要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一个逃生副本。
转动轮椅的轮缘,程镜秋移动到铁门的门闩前,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程镜秋移动的声音,在门外小声而急促地说:「程镜秋,救救我们,她不会伤害你的,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快开门……」
冯霜带上哭腔:「救救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快开门……」
「做什么都可以。」程镜秋平静地重复着冯霜的话。
冯霜在门外拼命点头:「救救我,我不想死,她过来了……不,不要啊!」
突然,背靠着宿舍门的冯霜身体往后一靠,紧接着,她和夏滟躺倒在程镜秋脚边,喘着粗气,眼眶泛红。
有什么东西,就站在程镜秋的对面的黑暗之中。
程镜秋没有理会,摸索着墙壁按开电灯的开关,泛黄的电灯闪烁许久,这才稳定下来。
冯霜喘着粗气,面色通红:「谢,谢谢你救了我……」
「我从不救人。」程镜秋直直地看着门外,对于来自未知的凝视,没有任何畏惧。
「那你……」
似有若无的凉意贴上程镜秋的脖颈,仿佛一双无情的手,下一刻就会捏断程镜秋的脖子。
程镜秋没有动,反而问脚边的两个人:「刚刚你们说,什么都愿意做?」
「没,没错。」
「那么,想一件你们喜欢做的事。」
「什,什么?」
「喜欢做的事情,随便什么都行。」
冯霜搜肠刮肚地思索着,身边的夏滟完全不理解这个问题和现在生死攸关的情形有什么联繫,但是她还是遵从本能回答道:
「我,我喜欢画画。」
程镜秋点点头:「你呢?」
冯霜喉咙发紧,干得想咳嗽:「我,没什么喜欢的事情。」
程镜秋单手放在冯霜肩膀上,把她拎到宿舍门口:「既然如此,看来你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了。」
冯霜不明白,为什么程镜秋明明坐在轮椅上,但是她的手像是一个巨钳,死死把自己扯到门边,她手指紧紧攀着门框,吓得鼻涕眼泪同时落下来,哭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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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我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程镜秋的手毫不留情地把冯霜往外推,冯霜搜肠刮肚,胡言乱语:
「我喜欢读书。」
说完这句话,夏滟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冯霜,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读书的?冯霜满肚子委屈,她什么都不喜欢,可是不说出一个就要被推出去,她不得不选一个。
「啪——」程镜秋打了个响指:「那么,现在开始吧。」
夏滟抖着嗓子问:「开始什么?」
「你开始画画,她开始读书。」程镜秋回答得如同这只是普通的一个夜晚,可是明明站在黑暗处的死亡威胁没有消失。
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开始画画读书?
夏滟觉得程镜秋真的神智不正常。可惜,程镜秋现在就是她们俩的保命符,一旦离开程镜秋保护的范围,黑暗中的林小艾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们俩撕碎。
冯霜看着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小声问程镜秋:「我看什么?」
程镜秋瞥了一眼书架,随后说了一句:「悉达多。」
原本没有的《悉达多》安静地出现在书架最里面,冯霜顺着程镜秋的目光往那里看,战战兢兢地取下这本《悉达多》。
看书?除开语文课本,冯霜没有在看过任何除开段子之外的书籍。
带着一丝不甘,冯霜恶狠狠地翻开这本莫名其妙的悉达多,开始阅读起来,如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能被称为阅读的话。
明明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串联起来的时候却一点意思都领会不到,所以到底有谁会在生死关头让人读书啊!
冯霜真的想一把把手中薄薄的书扔在书桌上,可是她不敢,她很确定只要她再表现出一丝抗拒,程镜秋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扔出宿舍。
夏滟稍微比冯霜好一点,但也就好一点。
此时的情形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没办法握紧手中的笔,夏滟极力让自己控笔,奈何每一根线条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我画什么啊?」夏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画些什么东西。
「窗台上那盆多肉。」程镜秋随手一指。夏滟讷讷张开嘴,忍住满心的吐槽。
可惜,被逼着画画和读书让两人浮躁不已。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书到底在写什么?」冯霜极为恼怒:「这悉达多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尊敬有尊敬,要学问有学问,为什么还不知足,非要去做什么苦行僧?他是不是有……病。」
在程镜秋的注视下,冯霜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小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围绕着程镜秋的光圈逐渐变小,冯霜不得已朝着程镜秋挪动凳子,生怕自己被黑暗吞噬。
黑暗中,有林小艾无边的恨意怨念,宛如看不见的阴影一般攀上冯霜的身体,冯霜狠狠打了个寒噤,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继续反抗程镜秋,等待自己的只会是死亡。
「别人的眼泪和鲜血,无法灌溉你们心中的焦渴,如果你们无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程镜秋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内你们没办法沉浸到画画和读书当中去,如果你们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贫瘠,我不介意把你们俩都丢出去。」
程镜秋翻过自己手中的书页,语气平和地说着让冯霜和夏滟二人毛骨悚然的话,其中的冷意让冯霜和夏滟都非常确信她会说到做到。
「三个小时后,我要看到画画的成品和读后感。」
冯霜和夏滟两个人勐地低下头,不就是读书吗?还能比死可怕不成?
第69章
夜色瀰漫,血腥气和夜色一起侵扰着人的感官,朝夕饶有兴致地坐在宿舍老旧的床上,手中玩着一把蝴蝶刀。
蝴蝶刀翻飞如蝶,每次收刀时,朝夕会放慢动作,确定开刃的位置,随后收回刀刃。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到让人心慌的脚步声,谁?林小艾,还是冯霜和夏滟那两个?
门外的求救声给了朝夕答案。
「救救我,她要杀了我!」冯霜原本有些尖锐的声音压得很平,显出极力奔跑之后的暗哑。
朝夕没有回话,仿佛没有听见门外的唿号声,敲门声愈发地大,门外连声传来夏滟和冯霜的哀求。
「救……不,林小艾,我们不是故意的……」
「救救我,朝夕,她不会对你动手的……」夏滟哭求着门内的朝夕。
门内,坐着的朝夕岿然不动,似乎屋外的一切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幻觉。
利器割破皮肤的声音在朝夕耳边响起,随后,利器刺穿筋肉,刺入肺腑和心脏……
朝夕清晰地辨认出这些声音,伴随着冯霜和夏滟的唿痛声,他愉悦地弯弯嘴角,终于,门打开了。
门外看不见的生物停下手,朝夕虽然不能看见它,可是能够感知到它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
冯霜被切开腹部,而夏滟的腿动脉被划破,门外是浓重到让人窒息的血腥气。朝夕深吸一口,开口:
「我只救一个人。」
此时,冯霜和夏滟的脸色都变了,冯霜惨白着脸说:「救我,救救我!」
「不,不要救她,她是个坏胚,我不是,我都是被她逼着做这些事情的,救我……」
夏滟满脸是泪,紧紧盯着朝夕,朝夕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个人,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瞧瞧,你们一个个哭得跟花猫似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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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页
「她也配当我的朋友?不过是稍微长得好看点而已!真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不知道背地里那些女生都是怎么说她的吗?」冯霜嘴巴里吐出好几个侮辱性的词彙。
夏滟不甘示弱:「你以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一个蠢笨如猪的东西,干坏事都摆在明面上,除了家里有几个臭钱有点关系以外,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外表平平无奇,成绩更是烂到骨子里……」
两人互相咒骂,一声高过一声。
朝夕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可是已然受了致命伤的两个人哪里能够支撑多久,夏滟的身体渐凉,她贴着冰冷的瓷砖,渐渐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趋于和瓷砖相同的温度。
冯霜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疼得全身冷汗,心率极为不正常,而人生的最后时刻……居然只是和夏滟无意义的互相咒骂……
「救……救救我……」冯霜用尽最后的力气沖朝夕求救,朝夕却轻轻摇头:「我救不了你。」
朝夕眼睁睁看着冯霜和夏滟这两个年纪不过十五岁的女孩咽下最后一口气,随后看向那凝视着他的目光:
「我说过,凡是所为有错者,皆会付出代价。」
朝夕优雅地说完这句话,就好像一场盛大舞会的闭幕式致辞。
眼睛轻轻一眨,天光大亮,墙面恢復如新,窗外传来冯霜和夏滟嬉笑的声音,朝夕站起身,喃喃地说了一句:
「有趣。」
「无聊。」
程镜秋看着天外那一抹朦胧的夜色,伸了个懒腰。
夏滟和冯霜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两个人胳膊下面分别是六张多肉植物素描画和一份写了小两千字的悉达多观后感。
程镜秋一晚上没有关门,门外的东西也一晚上没有离开。
墙面恢復如新时,那股时刻注视着的目光消失无踪,身边的夏滟和冯霜也彻底失去踪迹。
回到教室,林小艾早已经出现在教室之中,见到程镜秋,她微微抬起头:「早上好。」
「早。」程镜秋打个哈欠,把手中拎着的早餐递给林小艾:「买多了。」
林小艾小心翼翼地接过,手中白白胖胖的包子散发着热气,食物的香气唤醒食慾,她掰开包子,里面的肉馅流出淡金色的油脂,一口咬下,是正常食物的口感和味道。
程镜秋已经开始早读,晨光洒在她的眼睫毛上,在眼角留下细长的淡橘色光芒,像一道由太阳亲手绘制上去的橘色眼影。
吃完三个包子,林小艾也开始读书,有时候她觉得读书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机械而麻木地诵读让她口干舌燥,想要放下手中的课本,但是程镜秋却读得认真又投入。
有那么一瞬间,林小艾甚至觉得程镜秋享受在这样的时光当中。
书中到底有什么?
「你不讨厌上学吗?」林小艾小声问程镜秋。在林小艾看来,学校是一只可怕的怪兽,这里的每一天都让她过得无比煎熬。
「不讨厌。」程镜秋又翻过一页,林小艾见程镜秋愿意回答,继续问:「可是,这些东西,填鸭式的教育,根本没有用,我为什么要去学几年后我註定忘掉的东西?」
程镜秋侧头看向身边的林小艾:「上学最重要的是,学会学习。」
林小艾用一种清澈的目光盯着程镜秋,程镜秋考虑到面前的女孩子不过十五六岁,说得更加具体一些:
「世界变化得很快,人很难跟上世界变化的速度,因为世界变化的速度是所有人的合力造成的。但是,归根结底,无论世界如何变化,始终是有规律在其中,学会掌握规律并且运用规律,才是跟上这个世界的方法。」
林小艾似懂非懂,但是好不容易逮着程镜秋愿意回答的机会,林小艾不愿意放过:「弱小,是错吗?」
「弱小不是错。」程镜秋懒洋洋地回答,晨光渐盛,落满程镜秋的侧脸,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但是,一味只知道祈求别人来救自己的弱小,是错。 」
连续好几个星期,白天冯霜和夏滟没再继续招惹程镜秋和林小艾。晚上,追逐声响起,而冯霜和夏滟会窝在程镜秋的宿舍当中,画画或者是读书。
再次合上那本薄薄的悉达多,冯霜看向程镜秋:「我收回我最开始对这本书的评价。我不该说抛弃名誉,地位,和他人尊敬的悉达多是个笨蛋。」
程镜秋淡淡地点头,并不打算发表意见,而夏滟还在沉迷于自己的画作之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宿舍门依然大开着,冯霜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
她知道外面有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冯霜诚挚地凝望着屋外浓重如墨的黑色:「对不起,以前的我真的不是人。将我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可实际上余下的满是空虚……我以为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是一种成就,可是实际上只是我自己虚无的表现……对不起……」
荒芜而贫瘠的内心,扭曲与阴暗才会肆意地生长于其中。
夏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冯霜身边:「对不起……我画的越多越觉得每个生命的存在都应该被感激……对不起,林小艾。」
程镜秋放下手中的书,惆怅地看着窗外无边无际地黑暗:「会不会太晚了……」
下一刻,天光大亮。
接连几个星期,白天林小艾忍受着冯霜和夏滟变本加厉地欺辱,而晚上,冯霜和夏滟会遭受到愈发残忍地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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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页
林小艾佝偻着身体朝着教学楼走,肩背上似乎背着什么沉重的包袱,她走得很慢,心理上的疲倦让她已经忘记脚步轻盈是什么感觉。
昨天下课的时候,有男同学走到朝夕身边问他更喜欢冯霜还是夏滟,当时林小艾刚刚从洗手间回来,听到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藏起自己的身体。
朝夕语调不慌不忙:「这个问题啊……」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是他的目光却直接放在夏滟身上,脸色带着些许温柔缱绻的笑意:「我不是很想回答。」
可是,你的目光已经给出了答案。林小艾绝望地想,也对,为什么自己会对朝夕抱有那些不该有的奢望,明明知道他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人,可是只想沉溺在他给的温柔之中。
他是我的,可是我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侧过头,林小艾惊恐地发现冯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边,那么刚刚朝夕的话,冯霜听到了吗?
一定是听到了的。这一科,林小艾心中居然升腾出一股快意,以冯霜的性格,恐怕不会放过夏滟这个「情敌」。
冯霜对朝夕的喜欢太明显,时时刻刻地关注,排斥着每一个靠近朝夕的女孩子,可是最终,朝夕喜欢的人也不是她。
夏滟注意到朝夕的目光,讶异地回看过来,不闪不避地沖朝夕盈盈一笑,朝夕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
少年爱慕,一个眼神就会被周围的人看穿。
只有这一个瞬间,林小艾觉得冯霜和自己,同病相怜。
可笑,自己凭什么会觉得冯霜是一路人。
林小艾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教室走去。
她已经不想再去教室,林小艾对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感到厌倦,而现在,唯一能够让她坚持下去的东西似乎也渐渐消散了,只是还需要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可是活着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走到教学楼下的宣传栏前,林小艾听见不少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她费劲力气抬起头看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群。
第70章
「就是她啊……」似有若无地目光落在林小艾身上。
「就这种姿色,确实……」
「真噁心,这种也可以下得去手。」渐渐,林小艾成为了这些人目光的焦点,这种目光没有任何善意,只有无穷无尽的挑剔和鄙夷。
每当被这种目光看着,林小艾内心就会升腾起想要逃跑的冲动。
「说不定人家就是好这一口呢。」
不少人围在宣传栏前,用一种挑剔的,鄙夷的,嫌弃的目光打量着林小艾。
不妙的感觉蔓延开来,林小艾急匆匆地走到宣传栏前,这些人飞快为林小艾让出路径,生怕碰到她,就好像怕她身上带着瘟疫。
宣传栏中,赫然贴满了同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找寸缕的自己,而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形容猥琐的老男人。
林小艾惊恐地用手遮盖住宣传栏,发现自己的手根本遮不住:「不,不是,我没有……」
可是林小艾的声音被淹没,冯霜那讨人厌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讥讽:
「居然还有这种事,林小艾,你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要是收钱这可是犯罪,你要是不收钱……」
冯霜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未竟之意大家都明白。
不少人夸张地笑起来。
林小艾满脸是泪,拼命摇头试图让这些人不要继续说,可是周围的同学却根本不会停下,他们反覆唾骂着林小艾,用最骯脏的语言形容她,好像她根本不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更加不配和他们成为同学。
从没有哪个瞬间,林小艾如此希望自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
林小艾想要撕下这些照片,宣传栏却被玻璃罩锁起来,林小艾无能为力地蹲下身,紧紧把自己缩成团,她好想逃,但是到底要逃去哪里才能够得到清净,她很想开口辩驳,但是她知道无论怎么解释都只是徒劳。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朝夕那温柔带着磁性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小艾,你怎么蹲在这里?」
他的声音清澈而温和,带着他独有的关切,但是林小艾的心却像掉入一个无底洞中,恐怖的失重感控制着林小艾的身体,她试图站起来让朝夕离开,可是身体却不可遏制地僵住,她甚至无法让自己做出任何一个动作,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不,不要看!
「朝夕……」冯霜故作不忍:「你还是别看了……你对林小艾那么好可是她……唉,所以说好女孩都是洁身自好的。」
和林小艾的愿望相反,朝夕径直走到宣传栏前,也停在缩成一团的林小艾身前。
不,不要,求求你……林小艾满心绝望地想,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展。
朝夕沉默许久。
林小艾的心像是被抛向空中,她想如果朝夕愿意听她解释,她一定会好好解释,对别人的解释是徒劳,但是朝夕一定会,一定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想到这里,林小艾的眼中终于恢復些许神彩,她竭尽全力昂起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朝夕,哆嗦着嘴唇:「这些都不是……」
朝夕面无表情地打断林小艾的声音,带上一抹林小艾从未听过的自嘲: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林小艾在心里拼命嘶吼着,不,我不是,你听我解释,可是越是想发出声音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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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页
「呵。」朝夕自嘲一笑:「我以为你是特别的,原来是这种特别。」
说完这句话,朝夕后退一步,他的阴影笼罩在林小艾身上,刺骨的阴寒依然冷不过朝夕从口中说出来的这句话,似是嘆息一般:
「林小艾,你真脏啊。」
说完这句话,朝夕大步地离开,林小艾隔着朦胧的泪眼,望着朝夕离去的背影,身体不可遏制地发抖。
随着他的离开,全世界的光都从林小艾的世界落幕,这一刻,世界归于一片泥泞骯脏的黑暗。
原来,一句话,就可以让人堕入无边的地狱。
林小艾来到宣传栏前,看着宣传内那个老头和自己的照片,那种世界都阴云密布的感觉,真是久违。
和程镜秋一起学习的这几个星期,都快让林小艾忘记被欺负是什么感觉。
林小艾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围在身边的每一个同学,这些同学眼中本来还带着许多鄙夷和蔑视,可是当林小艾的目光如剑锋一般扫过的时候,同学们都下意思避开她锋锐的目光。
紧接着,林小艾开口,严肃地问:
「谁贴进去的?把玻璃罩的钥匙交出来。」
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沉默一瞬,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之中说:「怎么?你心虚?」
「你怎么证明里面的照片不是真的?」
林小艾捏紧拳头:「凭什么要我自证,我为什么要对着你们这些噁心人自证?」
林小艾打开自己的书包,找出最厚的那一本,掂量掂量重量,估算着玻璃罩的厚度,发现书本可能打不破这个玻璃罩,她目光往前挪,小花坛里面有工人们没有用完的板砖。
捡起板砖,林小艾一把把板砖扔到玻璃罩上。
「砰——哗啦——」
玻璃碎屑四散而开,周围隔得近的女生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林小艾你!」
林小艾没管这些尖叫声,她伸手拿起卡在玻璃罩里面的板砖,继续砸。
随着那玻璃罩的碎裂,林小艾发现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也悄然破碎,是牢笼被瓦解,是枷锁被解开的声音,是被解救的感觉。
林小艾面无表情地走到宣传栏前,一张张扯下里面列印出来的照片。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林小艾的反应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林小艾手中没有停:「好好说?我为什么要对一群没有正确判断能力只知道人云亦云的人好好说话?你们当中有人在乎真相吗?你们只在乎自己有没有谈资,有没有事情来嘲讽我,攻击我而已。至于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们有半点在意吗?」
「啪啪啪——」单薄但是坚定的掌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因为正对着这些同学,林小艾第一眼就看到鼓掌的程镜秋,她的心脏勐地一下被提起来,唯独……不希望被程镜秋看到这些东西。
不过程镜秋每天早读都到得很早,说不定她已经看到了。
程镜秋确实看到了,她膝盖上放着厚厚一沓彩印过的纸,旁边还有胶水和一把钥匙。
「让一让。」程镜秋开口,她周围的同学赶紧给她让出路来,程镜秋顺畅地滑行到宣传栏前,玻璃罩已经被打破,程镜秋瞭然地看了一眼林小艾。
「刚好,林小艾,帮我把照片贴进去。可惜我好说歹说让老师把宣传栏的钥匙给我,可惜用不上。」
程镜秋不无遗憾地说,然后把膝盖上的那打纸递给林小艾。
林小艾走到程镜秋身边接过还有一丝温度的列印照片,上面赫然是宫朗和她的双人照。
这一刻林小艾真的笑出声,抖着手将程镜秋拿来的照片贴进宣传栏之中。缩在一旁的同学们战战兢兢地围过来看,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质疑道:
「你疯了吧,程镜秋,宫朗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p图也要有点基本常识吧?」
「怎么这么不要脸?」
程镜秋疑惑地扫过周围的人:
「奇怪,都是照片,第一份你们不问缘由地信了,第二份你们却根本不信,怎么?你们有灵活的信任标准,还是说,你们只愿意相信那些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被程镜秋诘问的人面色铁青,想要开口辩驳,可是不光林小艾言语锐利如刀,程镜秋更是一副随便你们怎么辩驳都理亏的表情。
看到怀抱着一打白纸的夏滟和远远站着的冯霜,有人赶紧把冯霜两人推出来:
「冯霜,夏滟,你们说句话啊!」
夏滟和身边的冯霜对视一眼,随后开口:「说什么?说你们仅凭一张照片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辱骂林小艾?」
冯霜翻个白眼:「你们能不能找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别总是拿别人当乐子,低级趣味玩多了真的很空虚。」
一直都跟随着冯霜和夏滟欺负林小艾的同学们哪里听过这种话,低级趣味这四个字居然是从冯霜口中说出来。
程镜秋挑挑眉。
林小艾走到程镜秋身边,她蹲下身体让自己和程镜秋能够平视:「多谢你救了我……我向神祈祷,而你,是祂对我的回应。」
「我没有救你。」程镜秋摇摇头:「我对救人没什么兴趣。」
林小艾愕然地张张嘴:「可,事实就是……」
「人心自渡。」
程镜秋淡然道:「我不是什么神派来的人,我就是我。打破玻璃罩的人是你,将那些虚假的东西撕破的人也是你,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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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页
林小艾愣愣地看着程镜秋,看着眼眶就有些模煳起来,她笑得有的难看:「那你为什么要教我怎么保护自己……明明,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的。」
「因为把一个人推下深渊,太简单了。我不喜欢做没什么难度的事情。」
朝阳照射在程镜秋的脸上,林小艾诡异地从这张冷淡而厌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悲悯。
林小艾在心中默念:人心,自渡。
朝夕站在教学楼下,抬头看去,林小艾正颤颤巍巍地攀爬上高耸的围栏,朝夕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
朝夕转身,听见身后一阵阵惊叫,还有风中传来的悲声。
冯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朝夕的身边,脸上带着假惺惺的悲戚:「林小艾……」
朝夕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人,真的是太脆弱了。」
冯霜垂下头道:「是啊,人真是太脆弱了。」说完,冯霜突然沖朝夕灿烂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对了,你知道夏滟去拉林小艾,然后和她一起掉下去了吗?」
朝夕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内心却半点不意外:
「是吗,真可惜。」
冯霜正准备朝前几步,谁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冯霜,我看见你推夏滟了。」
朝夕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唇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人,果然是脆弱的动物,该死的人尽管去死好了。
画面定格,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快门的照片。
司空玦将零食包装袋扔进垃圾桶,侧头问身边一言不发的蒲星琏:
「所以,蒲秘书,你觉得朝夕是个什么样的人?」
蒲星琏沉默。
因为是上帝视角,所以蒲星琏看得很清楚,无论是饭菜里面的虫子,还是座椅上的油漆,乃至于篮球打人事件,朝夕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他有无数的机会挺身而出,做点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在林小艾崩溃绝望到临界点之前,给与一些语言或者动作上的安慰,而这些安慰对于这个处境的林小艾而言,恐怕并不是什么良药。
至于后面的事情,更加让人毛骨悚然,每天也夜晚眼睁睁看着冯霜和夏滟被林小艾所杀死,每天白天又看着林小艾被欺辱到精神濒临临界点,在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一些温暖,可是这些温暖却被冯霜和夏滟看得一清二楚,从而滋生出更加深刻的恨意,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
「他玩崩了好几个副本。」司空玦脸色凝重:「不是程镜秋那种……把世界观都玩崩的崩,而是……基本上所有副本里的人都会因为他的挑唆而互相残杀,无论是npc还是玩家,就像这次一样。」
林小艾,夏滟,和冯霜,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甚至可以说,给与林小艾最后一推的人,就是朝夕。
诡息的npc设计基于主脑的算力,会在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的特徵,并不是固有的性格和能力。会被玩家的行为所影响,从而影响最终的结局。
蓝歌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司空玦办公室,端着一杯特浓的咖啡,说出来的话比咖啡还酸:「她对npc比对你可好。」
说完,蓝歌歌肘击身边一只没说话的蒲星琏:「是吧?在游戏里被嫌弃的蒲平平。」
蒲星琏笑着摇摇头:「她……对我挺好的。」
蒲星琏又看向程镜秋的副本画面,怅然而坚定地重复着:「人心,自渡啊。」
司空玦和蓝歌歌对视一眼,司空玦用口型说:怎么蒲星琏也变成程镜秋的毒唯?
蓝歌歌翻个白眼,好笑,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不认识程镜秋的人和程镜秋的毒唯。
「不过,这些npc的转变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蒲星琏知道人心多么顽固。
「你也知道是npc ,主脑设定里面npc会被关键事件影响,转变不需要经过很长时间,否则大部分副本都得拉长到无法估量的地步。」司空玦给蒲星琏解释道。
蓝歌歌放下手中喝空的咖啡杯,感慨:
「我想起那位说的话,单凭善良作为船桨,可渡不过罪恶的河流。果然人还是得有本事。」
「又是那位说的?」司空玦秒懂。
「没错。」
「哪位?」蒲星琏一头雾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希望司空玦和蓝歌歌能给自己解释一下。
司空玦装作没看见,嘴巴却很诚实:
「啊,我喜欢这种打哑谜的感觉,它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
「很高兴我们又一次达成为数不多的共识。」
蒲星琏:……有些人还能够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果然太仁慈。
昏暗中,林小艾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身体。
这是一间教室,敞开着的门上写着高一十三班。
窗外是不会变化的景色,灰暗的天空,破败的,不再生长的草木和身处在血污之中的自己。
「又做梦了么?」
林小艾机械地转过头,她身边是一个衣着极为干净的俊美男子,他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锁头已经彻底锈蚀的日记本。
「云祉。」林小艾的声音带着睡醒才有的沙哑。
云祉扬起唇轻笑,合上日记本:「小艾,我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林小艾沉默地低下头:「是的,我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你看起来情绪不高,又是噩梦吗?」云祉是问句,可是语气却很笃定:「你应该明白,无论如何,那都是死局,有些问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因为从一开始问题就是无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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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艾在血迹干涸的椅子上环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缩成一团,没有回答云祉的话。
云祉对此并不意外,大部分时候,林小艾都沉默寡言。
「那个主宰世界的神,他早已经抛弃你,而真正赐予你力量,让你能够亲手为自己报仇的人,才是你该信奉的神祗。」
「想一想,你被肆意辱骂的时候,他在哪里?你的饭菜里出现不该有的东西的时候,他在哪里?你一遍遍在日记本里面请求,祈祷的时候,他却从没有对此的回应。」
「小艾,你很聪明,为什么要犹豫呢?」云祉的声音像是从风中传来的嘆息声,让人忍不住想答应他所有的事情。
林小艾松开环抱住双腿的手,看向身边的云祉,他俊美无俦,看起来和这污浊而混沌的世界格格不入。
「祂,需要我做什么?」
「我很高兴你能够做出这个决定。」
云祉修长的手指缓慢划过林小艾的面容,脸上扬起些许势在必得地笑意:
「把你在这个学校里收割的灵魂都贡献出来,成为祂的祭品……总有一日,他会降临在所有的世界,给所有人带去公正,没有人会再受到压迫,没有人会失去尊严地活着,我们将拥有一个美丽且无垢的世界。」
云祉的手指轻落在林小艾的唇瓣上,他的目光极尽温柔,温柔之中又蕴含着隐晦的势在必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画面定格,朝夕面前出现一枚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神之心。
朝夕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和后悔:
「抱歉,我真的很努力去救赎她,可是……我的救赎失败了……我竭尽全力对林小艾好,可是她却依然朝着深渊滑落……」
「最后,对不起,我承认我最后有点武断,看到那些照片的瞬间,我真的无法忍受林小艾那样堕落,我无法再说出那些包容的话,因为我没办法违抗我自己的内心。如果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是罪,那么,请您惩罚于我……」
朝夕的面容带着悲戚与自责,他缓缓低下头去,那散发着莹润光芒的神之心似乎在传达着什么,随后消失在朝夕眼前。
朝夕唇角轻轻勾起,低低地在心中感嘆,真有趣,脸上的弧度不禁越来越大。
「美丽而无垢的世界吗?」林小艾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后她定定地看着云祉:「有人的世界真的可以美丽而无垢吗?」
云祉怔愣:「当然,有人的世界凭什么不可以美丽而无垢,错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统治世界的主宰秩序与光明的神。」
随后,林小艾站起身,和眼前的云祉对视:「你说是你的祂给了我力量?」
突然,成千上万的梦境化成一颗颗灰紫色的球围绕着林小艾转动起来,每一个梦境里面都定格着最后的画面,这些画面之中的自己大多都选择一跃而下……
唯独,还有一个梦境在继续。
林小艾伸出手,这个梦境之球乖顺地落到她的手中。
此时梦境之球中门上写着高二十三班,程镜秋依旧坐在靠走廊的窗户边,她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老师叫程镜秋回答问题,她老老实实报出自己的答案,和正确答案别无二致。
随后,老师无可奈何地嘱咐:「别懒懒散散的,你快高考了!」
「没关系,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老师又是气又是想笑。
冯霜和夏滟也回头冲着程镜秋笑。
梦中的林小艾还是程镜秋的同桌,但是那个林小艾的眼中有着其他万千梦境中的林小艾没有的光彩。
那是,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有信心去面对去克服的光彩。
她不是神派来的救赎者,程镜秋就是程镜秋。
林小艾小心翼翼地将枚梦境放入自己的口袋之中,她轻笑:
「真正给与我力量的,是我的执念,而现在,你的主人不过是想要那些死去的师生灵魂来壮大他自己而已。云祉,你可真会颠倒是非黑白,只不过改一改因果顺序,就可以把黑的变成白的,把我的力量变成别人对我的赏赐。」
「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云祉飞快反应过来,眼前的林小艾绝对不是一开始一跃而下那个怨气冲天的林小艾,她在梦里到底经歷了什么?
「什么梦?」林小艾低下头回忆着:「不过是亲手拿起一块板砖,打破一些桎梏而已。」
说到这里,林小艾手中出现一块板砖,这是她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会随着她的心意而动:
「云祉,你和我其中一个梦里的人有点像,打着对我好的旗号,将我推入万劫不復的地狱,表面上却纤尘不染,真是……最让我噁心的一类人。」
她不需要等着别人来救赎,她要自己拥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她要成为有程镜秋的那个梦境之中的自己。
随后,板砖朝着云祉飞去:「我不需要祭拜任何人,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既然你说我的力量是祂给的,那你现在让祂收回去好了。」
云祉骇然望着直直朝着自己飞来的板砖,他如墨一般的眉头紧紧锁起来,矮身躲避,可是正如林小艾所说,这是由她控制的世界,在这所友谊中学当中,林小艾是唯一的主宰。
原本朝着前方飞行的板砖突然下坠,云祉躲闪不及,被这板砖击中,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背上像是背负着一座大山,唇角溢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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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云祉还想开口说什么,可是林小艾却不给他任何机会,一块极为厚重的板砖出现在云祉头顶,急速朝着云祉的头颅而去,云祉蓦然瞪大双眼,飞快捏碎自己胸口的一枚石头。
板砖落地,大地被砸出肉眼可见的裂纹,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云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瘫血迹彰显着他曾经的存在。
正在计算数学题的程镜秋面前跳出系统结算中的提示。
程镜秋依依不捨地放下手中的笔,似乎察觉到什么,身边的林小艾侧头对程镜秋说:
「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下一刻,程镜秋回到初始的空间之中。
「请回答,本次副本之中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谁?」
「是我。」
【系统结算完毕
主线任务奖励积分:100000
剧情探索度:90%,奖励积分50000
称号技能:见微知着升级为a级,瞒天过海技能升级为a级,斤斤计较技能升级为a级
特殊道具:八卦玉升级为干坤八卦玉,可阻挡a级以下鬼怪侵扰,能够阻挡致命一击(无等级限制)】
第71章
「林小艾居然选择了……程镜秋所在的梦境。」司空玦满脸痛苦,理性告诉他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私心里司空玦很想看程镜秋翻车。
「好歹没搞崩这个副本不是?」蒲星琏勉强安慰道。司空玦可怜巴巴地看着蒲星琏:「蒲秘书你不懂,这意味着这一条线的其他副本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简单翻译一下就是,加班!」
司空玦把加班两个字说得视死如归,不知道的还以为爆发了星际大战,而他要去当先锋。
「我的头髮,我所剩无几,寥寥可数的头髮啊!」
蒲星琏忍笑:「司空总裁,我知道一个老中医,治疗脱髮很有一些秘方,到时候把他的出诊地址告诉你。」
「蒲秘书,你可真是个好人啊!怀疑你是商业间谍是我的问题!」
司空玦一不小心把话说穿,下意识捂住嘴:「额,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要不还是接着怀疑吧。我最近收到的指示是最好能够偷取诡息的源文件,这样简氏集团可以开发出和诡息类似的游戏以此抢占市场。」
蒲星琏大大方方地说。
「如果偷取不了,最好毁了核心伺服器,让诡息好好修復个十年八载。」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蓝歌歌吐槽:「简星璨这路怎么越走越歪?以前简氏科技还能拿出点新东西来,现在除了抄袭就是不正当竞争,没意思。」
「复制粘贴多省事啊。」司空玦对此半点都不意外。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我真的是商业间谍,你们为什么还不赶我走?」
司空玦摸摸自己越发稀疏的头髮:「因为我们真的很缺人,不是普通的那种缺人。你看蓝歌歌都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而且你的工作能力和眼光我很认可。」
「而你,还在吃零食看别人玩游戏。」蒲星琏毫不留情地吐槽司空玦。
司空玦神神叨叨地摇头:「我身兼数职,还得负责甄别商业间谍是谍中谍还是碟中碟中谍。」
「停停停!」蒲星琏被司空玦绕得头疼。
就在此时,蓝歌歌的虚拟屏幕上出现分析报告,打断司空玦和蒲星琏两个人的对话:
检索中,地点确认:雨沙区……
信息点1:通过不正常渠道购买液氮与王水
信息点2 :伪造监控记录
信息点3 :伪造其它大洲访问记录
信息点4:让弟弟和母亲去游乐园游玩一天
分析中……
分析进度: 10% , 35% , 44% , 51%......漫长的卡顿和等待之后,分析进度条艰难地走到了92% ,此时,司空玦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他死死盯着面前的进度条,蒲星琏下意识地也看着面前的进度分析,虽然他很想知道蓝歌歌到底在分析什么,可显然此时并不是一个提问的好时机。
进度条艰难地抵达100%。
联盟210年,居住在雨沙区的程镜秋通过逃离网络监控的途径购买液氮与王水,多次反覆试验修改云端数据,据分析,她预谋通过氮气致死的手段杀害程谦,并且伪造其失踪的假象以此形成完美犯罪,犯罪可能性高达95% 。
犯罪预警报告完毕。
成功啦!蓝歌歌手指微颤,看到这四个字的那一刻,所有的夜都不是白熬的,此刻蓝歌歌才感到一丝如释重负。
可是……程镜秋……? !
「等等,程镜秋是什么情况,这是她伪造的数据,然后让超级计算机分析出来的结果?」司空玦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也就是说,这次又失败啦?!」
司空玦要崩溃了,他双手捂住脸,光是最近他和蓝歌歌一起加班都要加到怀疑人生,而此时分析结果是假的只能说明程序不可靠,那么这一次的测试依然是失败的。
蓝歌歌轻轻摇头,他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分析报告,内心思绪翻涌如云,无数的念头一一闪过又一一被他推翻,他轻轻合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司空玦讨厌谜语人,所幸蓝歌歌需要梳理思路,没打算当谜语人:
「我看过当初程谦事件的卷宗,按照当时的监控,程镜秋回家的时间是9点以后,而报警的时间是十点左右,那么程谦的死亡时间是九点到十点之间,而如果是弟弟杀人,必定是在九点之前,以当时的尸检手段不可能检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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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冷冻的方法改变尸检的时间?」
「可以,但是一般的降温方法不可能毫无痕迹。」蓝歌歌越说语气愈发坚定:「用冰块之类的东西会改变身体内的血液浓度,以现在的法医检查程度,尸检不会发现不了,那么低温的办法就是液氮。」
「液氮能够造成极低的温度,而且升华之后不留痕迹,空气中氮气的占比很高。」司空玦终于有一次跟上蓝歌歌的思路。
蒲星琏站在两个人旁边,满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程镜秋当时很有可能真的想杀了那个禽兽,但是出了意外。」蓝歌歌把逻辑彻底捋顺:「我就说,如果是程镜秋,她一定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
不是,你这语气里面那点小骄傲是怎么回事?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在程镜秋十四岁的某一天里,她的爸爸先是把她的妈妈打入icu ,随后回家侵犯她的弟弟,然后被她弟弟杀死,而她自己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替她弟弟伪造现场,给她弟弟替罪?」
蒲星琏被巨大的信息冲击着,每说一句语气中的质疑就加重一分。
「没错,而且当天晚上,她妈妈就在icu里面失去了唿吸和心跳。」蓝歌歌语气惆怅:
「如果这是一篇日记,恐怕没有比这更惨的记录……」
蒲星琏的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的人,眉头高高皱起,随后对司空玦说他去打个电话。
很快,蒲星琏回来,这时候蓝歌歌已经恢復工作状态,旁若无人,蒲星琏也没打算避开蓝歌歌,直接问司空玦:
「司总,我现在还可以进入诡息里面吗?我,有朋友让我跟他一起下副本。」蒲星琏很不好意思,手指不自觉地扣着裤缝。
类似于诡息这样的游戏,一般是不允许员工私自去玩的,因为核心员工掌握着游戏攻略的方法,如果进入副本等同于拿着答案考试。
司空玦明白蒲星琏的顾虑:
「没事,你现在只是试用期,接触不到什么核心的副本,而且你之后也不是策划部,去副本里面没问题。」
蒲星琏点点头,给简星琮回復了一个可以。
简星琮此时正在简星璨的办公室,得到蒲星琏的回覆,他一勐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我就说他会陪我去!」
简星璨比起一根食指放在唇间,随后回復两句,挂断视讯会议。
「呵,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哥哥,答应你不是情理之中?」简星瑰也在办公室里面,端着一杯茶俯瞰着cbd光怪陆离的景色。
「星瑰!」
简星璨看着简星琮脸上的不乐意,轻斥一句,随后对简星琮交代:
「能够知道lotus是俞家的独生女这个消息,你姐姐废了不少功夫,等下次进副本的时候,你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知道吗?」
简星琮有些嫌弃:「可是我听说俞爱莲性格古怪,而且身边总是跟着保镖,即便在副本里面我也很难靠近她,而且最最关键的是,我不想联姻。」
简星瑰轻笑一声,似是在嘲讽,可是她不说话,简星琮只当没听见。
「无论你想或者不想,我们都得试一试。现在我们公司的游戏被诡息抢占市场,呈现出负增长的趋势,董事会对于这件事情异常不满,甚至出现了一些要撤资的消息……」
简星璨语气凝重:「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得到俞家的支持,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是一剂强心针。不管能不能成功,即便你只是和俞爱莲交朋友,也足够让他们揣摩揣摩,明白吗?你要相信吊桥效应。」
诡息游戏经歷了这么多个副本之后,确实有不少情侣因此分手,但是毫无疑问,在里面同生共死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为了要好的朋友,或者是情人。
简星琮不是傻子,只是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在恭维他,可现在让他去恭维另一个人,简星琮不习惯。
「明白……」简星琮沖简星璨老老实实一笑:「哥,我都听你的。」
「你的新跑车我让人给你拿回来了,你去楼下车库看看,不合心意的地方让他们再去改。」简星璨说完,简星琮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哥你最疼我!」
说完,一熘烟儿跑出简星璨的办公室。
一直没有吭声的简星瑰冷笑:「就这么个蠢东西,也就你有耐心哄他。」
简星璨却摇摇头:「你希望他聪明还是希望他笨一点?」
简星瑰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那当然还是笨一点,再笨一点才好。
「可是,他这样,能够让俞爱莲喜欢上?俞爱莲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简星琮虽然脑子有时候鲁直,但是他确实长着一副好样貌,不然现如今的简夫人也进不了简家的门。
帅气,多金,再加上简星琮讨好人的时候嘴巴还是很甜的,这一套下来,不少年轻女孩都愿意和简星琮在一起。
奈何简星琮根本不是什么专情的人,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跑车还快,换跑车他得求简星璨,换女朋友他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所以,我让他叫上蒲助理。」简星璨走到简星瑰旁边,看着楼下如蚂蚁般穿行的车辆和人群:
「如果俞爱莲能够看上蒲星琏,真是皆大欢喜。」
简星瑰很快明白过来,俞家现在只有一个独苗,背地里并不希望嫁女儿,而是希望有人入赘,让简星琮入赘恐怕他得闹上好一阵,但是如果是蒲星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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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总觉得,蒲助理不如以前好掌控,他现在都去诡息上班了。」简星瑰皱眉。
「我让他去的。我需要拿到诡息游戏的原始码,让他去试试看。」
简星瑰愕然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随后红唇微勾:「没想到蒲助理这么听话。这倒也算是物尽其用,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夺得俞大小姐的欢心。 」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简星璨端起冒着热气的琉璃杯,和简星瑰碰杯。
「抱歉打扰,简总,有件事情可能需要您知道。」简星璨的秘书乔瑜站在办公室门口,简星璨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放下手中的杯子:
「说吧。」
简星瑰不是外人,乔瑜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狙击之王那边,明年我们需要签订续约代理合同,但是他们那边的总裁似乎不想和我们续签。」
简星璨眉头一皱:「我记得之前和狙击之王的合作是……蒲星琏在负责,他没跟你们交接?」
话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工作可以交接,但是人情……」乔瑜有些支吾,她知道简星璨一直看不上蒲星琏,但是蒲星琏在秘书处的人缘不错,工作能力更是没话说,按照很多人私下里的评价,蒲星琏在简氏当个经理简直绰绰有余,奈何一直是助理。
而现在,蒲星琏突然跳槽到诡息,虽然工作交接一样不少,可各个项目部或多或少都遇到了些阻力,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狙击之王的项目部。
简星璨眉头一皱,狙击之王作为全息fps游戏的领头羊,每年给简氏集团带来的利润可不低,即便游戏市场被诡息抢占,但是狙击之王也没受特别大的影响,毕竟赛道不同。
简氏集团不可以失去狙击之王的代理权……
「你帮我约个时间,我和他们总裁见一见。」简星璨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我来和他们谈。」
乔瑜点点头:「好的,我去约时间。」
第72章
翌日,因为程镜秋要剪辑录屏,江执在实验室待到快中午才到御茗苑小区,赵八股趴在阳光下,看见江执的身影蹭地一下坐直,看清楚是江执之后浑身放松,恢復懒洋洋的状态:
「江医生你来啦!」
江执点点头,小声问:「你上班摸鱼不会被扣工资吗?」
赵八股连连摆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我可没有摸鱼,我就是刚刚训练太累,趴会儿。」
江执笑笑:「我不会说出去的。」随后她将手里的拎着的糕点放在赵八股面前:「刚刚出炉的,应该还温着,你尝尝看。」
赵八股黝黑的脸上露出八颗大牙:「好叻,谢谢你江医生。」
「哪里,辛苦你每天给程镜秋送菜。」
程镜秋腿脚不方便,每天都是赵八股把新鲜菜拿到404去,而且那些菜又新鲜又好吃,肯定不是随随便便买的。
赵八股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江执没继续和赵八股寒暄,踏上电梯走到404门口,按下门铃,门应声而开。江执走到客厅,发现程镜秋没有像以前一样看书,反而是在看直播。
新闻直播……江执看了眼标题:白汐执行死刑实况。
「白汐……」江执记忆中有这么个名字,似乎也是在新闻上看见的:「他是那个之前很有名的白汐集团的头?」
程镜秋点点头。
「他犯什么事了?」
刚好新闻的主播开始播报,正好回答了江执的问题。
「白汐,生于联盟歷187年,现今36岁。曾领导过非法人体实验,包括生物毒素,植物毒素的制作与滥用,制作非人智慧生物用于非常规途径的实验,涉及到的人员超过两千人,两千人中查明的已死亡人数高达1934名,精神失常并失去终身自理能力的人数为187名,失踪人员不详。」
「并且,白汐还曾于四年前实施过一起极为恶劣的绑架案,绑架人数高达113名……其中12名人员丧生。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江执身上冒出一层层鸡皮疙瘩,她站在客厅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
白汐从容地跟在执行人身后,他的步履从容,丝毫不像是去赴死,反而是一次普通的出行。
走过一排排熟悉的窗口,白汐凝望着身侧的白墙,很熟悉的场面,当初他被抓捕到监察署时,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
只是那时候,监察总署人声鼎沸,像是一场派对进行到高潮时段,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意的笑容,或者是对自己的愤恨。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男人,身材高挑,肩宽腰窄,一双惑人的桃花眼中满是急切,好像他抓到了一条大鱼,就打算去邀功。
虽然自己确实算得上一条大鱼,但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功劳明明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卧底的,偏偏一个审讯的人就能抢走大部分功劳。
从古到今,人类都是这样,无聊透顶。
坐在审查室中,白汐异常沉默,身上被踹的地方透出丝丝缕缕的痛,不过白汐并不在意。
前面是一长串白汐记都懒得记的过场,直到那个桃花眼的男人说出:
「如果你配合一点,我们可以对你宽大处理,但是如果你不配合……」
白汐实在没忍住笑。
桃花眼愤怒道:「你笑什么笑?!」
「我笑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说些梦话。」白汐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椅背有些低,靠起来并不舒服,但是白汐不在乎,他只是想用这种姿态告诉面前的两个人,他们没有审讯自己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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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配合,难道能逃过死刑吗?如果不能,所谓的宽大处理莫非是让我多在邋遢的监狱里呆几年?那我宁可早点死。」
桃花眼焦躁地薅一把自己的脑袋,把打理得整齐的头髮弄得一团糟,他勐地一拍桌子:「严肃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白汐略略一挑眉,接下来,无论这两个人怎么问,红脸或者白脸,白汐依然一言不发。
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更久之后,面前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脚步暴躁地走出审讯室。白汐很清楚,他们急了。
于是,白汐更不急。
他甚至在审讯室里哼歌,一些不成曲调的,没有歌词的歌。
大约几个小时之后,两个男人又一次推门而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腥臊味,白汐依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被两张嫌弃的脸所愉悦道:「我不喜欢求人,所以就地解决了,你们应该不会介意?」
桃花眼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用手捏住鼻尖,瓮声瓮气地说:「去另一间审讯室。」
娇气,联盟监察总署都是些什么废物东西,派这么两个没用的人来审讯自己,简直像过家家一样可笑。
白汐悠悠然起身,优雅从容得仿佛在宴会大厅,一时之间让人无法分辨到底是谁在审讯谁。
很快,三人来到第二间审讯室,年长一些的男人生了张标准的国字脸,看起来略略可靠些,他审视白汐许久,国字脸嘆口气,无奈妥协:
「白汐,你是个生意人,不如我们也做个生意。」
白汐的唇角微微翘起,这鱼可真不禁钓,他犹豫良久,直到眼前的桃花眼脸上再度浮现出浮躁,才低低地答应:「好,不过,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
国字脸点点头:「我们分别提出我们想要的,然后各自给出答案。」
白汐笑意愈发明显,他身体前倾,注视着眼前二人,态度极为诚恳:
「好。不知道二位想了解些什么?」
「黑潮在哪里?或者说,黑潮的大本营在哪里?」桃花眼迫不及待地问出这个问题。
有意思,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两个笨蛋,监察署全都是废物还是说,监察署觉得自己不足为惧?
如此轻易地暴露底牌……白汐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翘起的唇。
白汐双手被铐住,不得已双手举起摸了摸下巴:「这个问题的代价可不便宜。」
「你想知道什么?」国字脸脸上明显有几分犹豫。
白汐表情懒散,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我想知道的很简单,到底是谁出卖了我?让我这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这么大的漏洞。」
「我们不可能告诉你这件事!」桃花眼的男子抿着唇,脸上写满抗拒。
白汐挑眉,兴致渐起:「为什么?莫非,卧底的任务还没完成?」
说到这里,白汐明悟:
「你们知道黑潮会接手我的属下以防某些关键的产业无人管理,那么卧底极有可能是我身边的人。」
白汐双手放在桌面上:「那么,是应无恙,还是吴奎章?」
年长些的男人面色沉吟,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年轻人倒是实诚:「哥,我们出去商量商量。」
国字脸阴着脸点头,白汐被铐住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鱼已经自己游入网中了。
这一次两个人回来得很快,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白汐之后,说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毕竟你自从踏入监察总署之后就不会有任何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白汐打了个响指:「很高兴我们就此达成共识。」
桃花眼对白汐这轻佻的态度一激,语气愈发轻蔑:「我和你这个人渣可没有什么共识。不知道被身边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白汐垂下眼睑,苦笑:「很难受。」
难受得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人碎尸万段。
「呵,他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你身边的?三年前?」桃花眼站起身,满身傲慢:「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他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投名状不知道立了多少,多亏他是个心狠手辣的……」
白汐眉毛微颤:「吴奎章……」
桃花眼男人学着白汐打了个响指:「怎么样?被自己亲手提拔的人背刺的感觉如何?即便知道了内鬼是谁你又能如何?我为什么愿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当然是为了看你明明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的苦涩模样。现在,你回答我们的问题,黑潮的大本营,究竟在哪里?」
白汐用铐住的双手艰难比出一个停的动作,随后手放在耳边按了按,呢喃道:「听见了吗?黑潮。」
面前桃花眼的男人脸色大变:「什么?你进来的时候明明经过了层层检查!金属探测了五次以上,这里还有信号屏蔽!!」
白汐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他忍不住捧腹大笑:「年轻人,科技在不断地进步,不过是生物电微型机器而已,没有见过吗?至于信号,长波衍射听说过吗?」
桃花眼勃然大怒,一双漂亮的眼睛怒目圆睁,红得骇人,他一把抓住白汐的领口作势要把他的头往桌子上磕,国字脸男人阻止了他。
「别冲动!快把他的耳机缴了!」
白汐无所谓地任由两人取走耳机,桃花眼男人满脸愤恨走出审讯室,还不等他走出去,白汐却把刚才的话甩回给他:
「怎么样?背刺自己人的滋味,好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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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眼男人混身颤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这一刻,白汐觉得自己不愧是黑潮的同路人,看着正常人被逼疯,被推入深渊的那一刻,实在是太令人愉悦了。
「刚刚我在耳机里听到了吴奎章的惨叫声,那声音,实在是令我愉快。」
桃花眼男人满脸通红地转过身,眼中杀气瀰漫,恨不得立刻把白汐一刀捅死,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国字脸反应迅速,飞快喊人按住了他,足足五六个人才把桃花眼拽出了审讯室。
白汐哼起曲调愉快的歌,这实在是一段再美好不过的记忆。
站在一扇未曾开启的铁门前,一脸严肃的执行人停下脚步,白汐也跟着停下脚步,他知道,里面就是自己的人生终点。
不过他内心并没有丝毫遗憾,想做的事或多或少都做了,成与不成他早已学会不去强求,最关键的是,该报的仇都报了。
真是痛快且酣畅淋漓的一生,连死都是静脉注射,没有什么痛苦可言。
执行人似乎嘆一口气,这声嘆息在迴廊里面来回迴荡,盪出些许呜咽的腔调。
「你在嘆什么气?」
「没什么。」执行人语气平平。白汐不再多问,可是,执行人却突然开始自说自话:「你知道黑潮死了吗?」
「当然。你们恨不得我第一个知道黑潮的死讯,我想不知道也很难。」白汐从容地回答着。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自己和黑潮恶贯满盈,十恶不赦,可是在白汐心中,自己和黑潮却像高山流水一般。
黑潮觉得这个世界无趣,所以所有人都是他的玩具,自己觉得这个世界乏味,所以总是得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执行人点点头:「那你知道,摧毁黑潮集团的人,叫什么吗?」
白汐心中陡然一跳,不详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
「叫什么?」白汐觉得自己嘴巴有点干。
「应无恙。」
「你说什么?」白汐脸上青筋暴起:「怎么会是她?!」
陡然间,刚才回味过一遍的记忆再次在脑海中播放起来,不对,明明是自己给那两个审讯的人设置了圈套,他们毫无防备地跳进来,因为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还在和黑潮保持通讯,他们也一定会对不能和外界接触的自己没有丝毫防备。
可是,为什么会是应无恙?
「你在想为什么当时有人告诉你卧底是吴奎章?」
执行人适时发问。
白汐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应该随着执行人的话问下去,可是他已经要死了,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借你和黑潮的手,杀掉最后一个了解应无恙的人。」
白汐双眼瞠目欲裂,就在此时,象徵着死亡的门缓缓打开。
执行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害死了黑潮。有人让我还给你一句话:背刺自己人的滋味,好受吗?」
白汐脚步踉跄,门里透出来的光,真刺眼啊。
「白汐,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执行人在旁边问道。
画面中,白汐的唇角原本低垂的唇微微翘起,似乎想到什么,翘得更高了一些:
「你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日与月交替,潮汐起又落,亘古不变的不是日月与潮汐,而是那些在天上闪烁着的星辰。」
程镜秋微微侧头,画面中的白汐手指颤动着,看起来像是紧张,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我知道你在看,将无垠的梦乡摧毁的罪魁祸首……应无恙。给你一个忠告,快点逃吧,当然,无论你逃到哪里,即便是宇宙的尽头,你也逃不过被折磨致死的命运。」
白汐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随后他颤动的手指微微一顿,似乎说完了最后的遗言,他冲着身边的执行人说:
「动手吧。」
很快,静脉注射完毕,白汐的双眼彻底合上,身体抽动不过一分钟,彻底失去了唿吸和心跳。
一个恶贯满盈的人生彻底被终结。
江执回过神时,程镜秋正埋首在便签上写着什么,江执没有窥探程镜秋隐私的想法,走到冰箱面前准备今天的午饭。
两人份的肉,蔬菜和水果,不多不少,营养均衡健康。
程镜秋写完数字,拿起身边的手机点击发送,蓝歌歌听到特殊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一股不详的感觉瀰漫在他的心头——
又来活了!
点开程镜秋发来的数字照片,蓝歌歌看着那些三位数,两位数和两位数交替的数字,很快明白过来,自言自语:
「这是页码,行数和字数?到底是哪个老古董还在用这种加密方式?」
元一懒洋洋地在蓝歌歌身边打哈欠,此时它的毛髮格外光鲜,一看帧率就不低。
元一好奇宝宝一般凑到蓝歌歌身边:「这是什么?」
「加班预警。」蓝歌歌微微一笑:「帮我找出哪本书是这个密码的密码本。」
元一微眯的眼睛瞬间瞪大,大怒:「这和让我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点区别的,大海捞针,你说不定知道针从哪里落下去的,根据深度水流情况还可以计算一下范围……」蓝歌歌转动着手中的笔有条不紊地分析。
「你为什么不生气?」元一对于蓝歌歌这种放弃同仇敌忾的行为感到愤怒,蓝歌歌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又不是我对所有的书籍进行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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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页
「如果有一天发生智械危机,希望你们能清楚到底谁是罪魁祸首。」元一咬牙切齿:「但是,白汐临死前如果想要传达什么信息……到底会是什么?」
蓝歌歌难得脸色没有那痞里痞气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肯定是白汐和黑潮最后的底牌。」
队长之所以让执行人在白汐临死前和他说那些,当然是为了让白汐的心虚不稳,从而露出破绽。
白汐传递消息的唯一机会,就是临死前的这一次直播,他肯定不会错过。
蓝歌歌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队长从头到尾都在给白汐设套,他倒是从头至尾都配合得刚刚好。」
元一垮着小熊脸:「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白汐很像笨蛋。」
「那得看和谁比。」蓝歌歌语气惆怅:「而且她太谨慎了。」
当初和监察总署的人去演那出戏,蓝歌歌一开始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即便让白汐知道卧底是谁又能怎么样?他传不出去任何消息,还能让他感到痛苦。
没想到,即便胜利已经近在眼前,曲红缨也绝对不会行差踏错半步。
与此同时,华丽而宽大的地下室内,黑潮面色阴沉地看着缓缓死去的白汐,拿起身边琥珀色的香槟一饮而尽。
时骸和听晚两个人对视一眼:「先生……刚刚白汐先生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黑潮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让十二星座杀手去杀人的指令。」
这是黑潮和白汐的最后一张底牌,可是……
「白汐这个蠢货,又一次把自己底牌暴露在檯面上。」黑潮翘起腿,面色阴沉:「原色小队的队长,找到了吗?」
时骸浑身一凛:「没……」
黑潮从皮质沙发上站起身,望着屏幕中被定格着的白汐,发出一声不名意味的讽笑,随后消失在几百个平方的客厅之中。
他一走,是时骸彻底没了骨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问:
「不是,那个曲红缨藏得也太深了!九星十八洲,我找她得找到什么时候?而且她的信息还受到联盟特殊保护……」
听晚玩着自己的手指甲:「找不到也得找。一辈子找不到,咱们就一辈子在这里坐牢。」
时骸并不想变相坐牢,选择换个话题:「十二星杀手,是什么?」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听晚咬着自己的唇:「十二个星座对应十二名杀手,这些杀手的能力分毫不逊色于联盟重金培养的特种小队,个人能力非常强… …而且只听命于先生和白汐。一旦先生和白汐给出指令,那么被追杀的人无论藏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只是一具尸体。先生要杀曲红缨,十二星杀手必不可少。」
黑潮集团被曲红缨摧毁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可是曲红缨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些被埋藏最深的秘密。
「怪不得……」怪不得刚刚白汐临死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临江苑大平层之中,身穿繁复lolita服饰的高挑少女望着白汐死去的面容,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是短暂的快意过后,是无穷无尽的空虚。
她站起身,漂亮的裙摆一直延伸到地面,随着她的走动,裙摆上仿佛流动着水纹一般。
少女走到客厅的壁龛处,壁龛之中摆放着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少女伸手抚摸过她的脸庞,冰冷的照片无法给与温暖的回应,当然也不会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
「妈妈……那个恶魔终于死了。」
第73章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本次副本名称为绝地逃亡,你的身份是实验体414号。」
「主线任务:生存一星期。」
「支线任务:探索副本剧情内容。」
「请注意,副本死亡等同于现实是世界死亡,请享受这最后的战慄时光。」
无机质的声音消失,黑色的空间如同被掀开的窗帘,展现出森林的阴暗景色,鼻腔中充斥着腐臭的气息。
程镜秋松开互相摩挲的手指,打量着身边的五个人。
老熟人蒲星琏,他身边这个那个满脸暴躁的也是老熟人,简星琮。
随后,程镜秋将目光移向分外显眼的另外三个人。
最让人瞩目的无外乎最中间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手持一把明黄色,缀满各色花苞的镂空阳伞,穿着一身哥特风的洛丽塔裙子。
蓝粉色的漂亮小裙子和这片阴暗潮湿的森林看起来格格不入。
她身边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的身体朝着女孩子微侧,呈现出保护的姿态。
程镜秋饶有兴致地摩挲着手指。
有意思,这个女孩子的身高和她身边两个武力值不俗的男性不差分毫,而且她穿的还只是一双便于活动的防水运动鞋,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这双鞋特别贵,不仅如此,她裙子上缀着的那些蓝宝石和粉水晶,也是真货,与此同时裙子的重量也不容小觑。
跟在她身后随手捡一颗宝石,不暴富也能够衣食无忧,万事不愁。
「莲小姐!」简星琮喜笑颜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够在同一个副本里面见面,真巧啊!或许你还记得……」
俞爱莲眉头轻蹙:「像你这么聒噪的男人我确实记得,以及,并不是什么巧合,你用了强行绑定道具,所以不要假装是偶遇,也不要在这里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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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页
简星琮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随后又喃喃道:「哪里的话……」
俞爱莲没有理会简星琮,目光盯着程镜秋:「程镜秋。」
程镜秋挑眉,还没开口,简星琮的目光黏住程镜秋,之前在温庭轩的一幕幕他可没忘记:「就是你这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程镜秋唇角微勾,眨眨眼,目光从俞爱莲身上移开落在简星琮那张扭曲的脸上:
「怎么,你还不信鬼神之力?」
「不信!」简星琮不是不信鬼神之力,而是不信眼前这个女人有鬼神之力。
「唉。」程镜秋幽幽一嘆,脸上带笑:「我看你我二人有缘,不如我再赠你一卦。」
简星琮像一个被刺激到的大猫,浑身炸毛:「不用了!」
程镜秋可不管简星琮愿不愿意,逗熊孩子玩,谁还管他的意愿?
程镜秋手指一掐,表情愈发凝重,若有所思地看简星琮一眼,随后双手放回膝上,满脸欲言又止,看着简星琮摇摇头,但一句话都不说。
简星琮原本不想信也不想问,可现在心里像被一百根羽毛挠痒痒,哪里还憋得住:「你说说,你算出来什么?」
程镜秋却难得一脸严肃:「你既不信,又何苦问我?我说了和没说又没什么区别,何苦白费口舌?」
蒲星琏确信程镜秋就是故意逗简星琮玩,简星琮脸上越发焦急,连忙说:
「我,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简星琮当然不信,不过是为了让程镜秋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程镜秋双眼微眯,似是被简星琮说服,颔首:「此卦大凶,前途莫测,艰难险阻,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简星琮满脸得逞的笑容:「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在一个逃生副本里面,任凭是谁都能算出这个卦。」
程镜秋对简星琮的反应并不意外,她赞许点头:「那么,我说得具体一点,水灾,兽患,人祸……」
程镜秋还未说完,头顶的天空已然乌云密布,不详的灰黑色乌云笼罩在上空,下一秒,水流如注。
在雨水滴落之前,程镜秋的轮椅升起玻璃罩,将她严严实实地罩住,而俞爱莲的那把伞看起来镂空,雨水却偏偏滴不下去,看来还是一把遵守基本法的伞。
至于其他四个人……蒲星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走到程镜秋身后,江小花不在,蒲星琏自动肩负起推轮椅的重责大任,顺便接着玻璃沿躲躲雨,跟着俞爱莲的两个男人沉默坚毅,这点雨水并不看在眼中。
只有简星琮,被雨淋得滋哇乱叫,慌慌张张地从积分商城兑换了一把雨伞,程镜秋扫了眼商城:4000积分。
蒲星琏低声问程镜秋:「镜神,你在看什么?」
程镜秋撇撇嘴:「看猴子。」
暴雨倾盆,即便打了伞简星琮依然浑身湿透,雨声喧闹,他也听不清蒲星琏和程镜秋在说什么。
但是他脸上满是惊恐,看向程镜秋的目光愤恨中还夹杂着一丝忌惮,没记错的话,她刚刚说的第一个难关……水灾。
韩松侧头看向俞爱莲,讶异道:「莫非这个程镜秋果真是什么……」
俞爱莲缓缓摇头:「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根据风速,空气流动,温度之类的理应可以分析出天气变化……」
但是不依赖于仪器测算……确实让人难以置信,天气如果光凭空气流动之类的东西分辨,那些天气预报官方也不会天天挨骂。
雨下得很大,六人所处的位置俨然是个洼地,没一会儿汩汩的水流便汇聚过来,形成五六厘米的积水,地上一片泥泞,愈发难行。
「走吧。」程镜秋侧头对身后的蒲星琏说道,随后指了一个方向,蒲星琏没问为什么是这个方向,老老实实推着程镜秋往她指的方向走。
俞爱莲犹豫片刻,跟在程镜秋和蒲星琏身后,简星琮咬牙:「不是,为什么要往这边走?我偏不要和你们一起走!」
本来被俞爱莲一通阴阳怪气就气个半死,后来又只冲程镜秋发了半拉火,此时身上的温度不停地被冰凉的雨水吸走,简星琮满肚子的邪火,脚步坚定地往程镜秋指的反方向走去。
原本还想问问程镜秋为什么走这个方向的俞爱莲选择闭嘴,大概率简星琮能够给出答案,如果还有命相见的话。
轮椅在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加上上坡的角度,蒲星琏推轮椅推得气喘吁吁,程镜秋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按钮,突然两道履带从轮椅下方延伸出来,包裹着轮椅的轮子……
瞬间,蒲星琏感觉轻松不少。
「不是,这是轮椅还是坦克?」
「思维开阔一点,为什么不能是轮椅飞机,轮椅火箭,轮椅飞船?」程镜秋毫无负担地说着冷笑话。
蒲星琏唇角抽动,您老喜欢冷不丁说冷笑话的习惯还真是一点不改。
此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救命啊啊啊啊——蒲星琏快救我!」简星琮拔足狂奔,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朝着五人而来。
简星琮身后跟着一长串发出嗡鸣声的黑点,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光是这个声音都听得让人头皮发麻,定睛看去,赫然是一群肥硕的马蜂!
蒲星琏的危险感知立刻变红,他紧紧松开程镜秋的轮椅扶手,朝着简星琮的方向而去,俞爱莲咬牙:「简星琮那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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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页
暴雨天,居然还能够惊动马蜂,简星琮到底在搞什么?可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除开程镜秋安安稳稳地坐在轮椅之中看好戏,在场的五个人一个也别想轻易地从马蜂群的围攻之下脱身!
「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
这群马蜂迅速将六个人包围,除开被防护罩保护得无处下嘴的程镜秋,其他人都是这群马蜂的围攻目标。
跑的再快也跑不过飞的,只能正面对上这庞大的马蜂群,简星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躲在蒲星琏身后,他脸上鼓起好几个大包,红肿不堪,唯唯诺诺地瑟缩在蒲星琏身后,奈何马蜂全方位将二人包围,简星琮后背被蛰得都要失去知觉。
韩松从背包后面掏出一块布,运足臂力,将这块布舞动得虎虎生风,藉助风力干扰着这些马蜂的飞行轨迹,而俞爱莲用伞阻挡着漏网的马蜂。
「马蜂怕火和烟,快想办法。」俞爱莲语气镇定,虽然身形略显狼狈,但身手却稳稳噹噹,丝毫不乱,一看就是练家子,即便藉助强化石提升基础素质,但是招式可不是强化石能够提升的东西。
「现在生火肯定不可能,那就只能用烟……」
韩柏从裤兜掏出打火机,顺手拿出一把刀,飞速削断树枝,在树枝干燥的断面上淋上一些燃油,紧接着点燃。
原本耀目的火光闪过,被雨水飞速打湿,紧接着一阵烟冒起,围绕在韩柏和俞爱莲三人的马蜂识趣地朝着蒲星琏和简星琮而去。
原本已经被马蜂团团围住的蒲星琏二人这下更是相形见绌,简星琮被马蜂蛰得浑身是包,蒲星琏好一些,他用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只留了一道缝,但是一直这么下去,简星琮恐怕得被马蜂群活活蛰死。
蒲星琏握紧手中的短棍,他倒是想学俞爱莲那边用烟,但是此时被马蜂层层包围,连树都靠近不了,更别提用生烟。
「你快想想办法啊蒲星琏,你到底行不行?」简星琮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外套,试图让这些马蜂离他远一些。
简星琮被咬得满头包,两个人几乎被汹涌的马蜂淹没,但这也不妨碍简星琮对蒲星琏的嫌弃。
「果然靠不住你这个废物。」简星琮大着舌头,说话含煳但是骂人却一点不含煳。
第74章
「需要帮忙吗?」
程镜秋的声音在暴雨和马蜂的嗡鸣之中不算明显,但是在简星琮耳朵中却仿佛天籁,他飞快捕捉到程镜秋的声音,不假思索道:
「救救我,快救救我。」简星琮声音分外激动。
「一万积分。」
积分交易很简单,只需要双方同意即可完成,果然,简星琮立刻大唿「同意」,程镜秋的积分商城里面多出来一万积分。
俞爱莲紧盯着程镜秋,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轮椅上的傢伙能有什么办法。
程镜秋的办法很简单,她从积分商城兑换了几种香料,随后又兑换出一套简单的制香工具,研磨得分外随意,将几种香料混合在一起,随后制成一个小香包。
虽然操作简单但是气味浓郁,倾盆的雨都遮盖不住这股劣质的香气,呛得俞爱莲想吐。
下一刻,程镜秋把香包扔到简星琮和蒲星琏的反方向,马蜂群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般,你推我搡,挤作一团朝着香包的位置而去。
简星琮和蒲星琏得以从庞大的马蜂群中抽身而出,几个人极有默契地朝着原本程镜秋指定的方向奔走,再不想回头看那群马蜂一眼。
「等,等等——我有点唿吸困难——」
简星琮死死拽住蒲星琏的衣角,蒲星琏原本推着程镜秋,现在身后还跟着个累赘,加上路难行,如果不是扶着轮椅扶手,估计这会已经被拉到地上。
所幸此时雨渐渐小了些,蒲星琏疲累不堪地提议道:「我们去那个树下休息一下,顺便……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蒲星琏主要在问程镜秋,反正俞爱莲那一行人不会对己方有任何帮助,除非出现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确实,他不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变成大体老师。」程镜秋随意瞥了一眼满身是包的简星琮,随后往右手边指了指:「去那丛灌木边休息。」
简星琮哀嚎,但是在这个队伍里面,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话语权。
蒲星琏心头勐地一沉,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但是眼睁睁看着简星琮死在自己眼前这件事,蒲星琏也做不到。
六人来到灌木丛边的树下,蒲星琏用外套垫在简星琮身下,随后检查他身上的红肿,果然,密密麻麻,看着都让人觉得瘆得慌。
蒲星琏伸手去触碰简星琮身上的肿块,里面都有一根硬针,才一碰到,简星琮就疼得乱叫:
「狗东西慢一点,你要疼死我吗?」
简星琮疼得要死要活,满肚子的怨气和邪火,可惜不能沖俞爱莲发,也忌惮着程镜秋,所以满腔的愤怒都朝着蒲星琏而去。
俞爱莲三人坐在树下恢復体力,雨渐渐停了,俞爱莲确实不想和简星琮这个中二病晚期的熊大人一行,但是程镜秋在,俞爱莲并不想走。
俞爱莲看过程镜秋的攻略视频,她很清楚,程镜秋虽然喜欢四处怼人,说话不留情面,也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示好,但是最起码她会在你快死的时候给点救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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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页
正如那个江小花所说,信程镜秋大概率会吃亏,但是不信程镜秋,会死。
眼前那个被疼得直抽搐,唿吸困难的简星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他不是非要和程镜秋走反方向,怎么会招来那一群马蜂。
蒲星琏当自己没有听到简星琮的话,他看着这些肿块有些束手无策。
「再不把刺挑出来,真的会死哦。」程镜秋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敲,看好戏一般给出提示。
原本迷迷煳煳的简星琮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不不不,好疼,疼死了……挑出刺来我真的会疼死的……」
蒲星琏兑换出针,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简星琮在自己面前死掉,至于疼……
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蒲星琏一针扎向肿块,简星琮发出一声惊天哀嚎:「啊——!!杂种——我杀了你!」
蒲星琏面无表情地听着简星琮这些骂人的话,下手却越发熟练,越到后面越是快准狠。
「自己兑换消炎药膏出来。」蒲星琏语调冷淡,简星琮疼得早已没有力气再骂,他有气无力地点开商城,看到消炎药膏下面的积分数,一句字正腔圆的国粹脱口而出,全然不復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
「什么好药不用涂抹都能让人起死回生?」程镜秋调侃完点开积分商城,消炎药膏两万积分。
「这样吧,你给我一万八千积分,我给你兑药膏出来。」程镜秋提议道:「看你可怜,我贊助你两千积分。」
简星琮眼巴巴地看着程镜秋,大舌头地说出一句:「成交。」
俞爱莲始终注视着程镜秋,她会这么好心帮别人支付两千积分?一定不会,即使程镜秋善心大发,对象也一定不会是简星琮这个渣滓。
一万八到帐,程镜秋用一万二积分兑换出药膏丢给蒲星琏。
简星琮眼巴巴地看着药膏,对程镜秋大着舌头道了句谢,程镜秋净赚六千积分,心情愉悦:「不客气,我一向乐于助人。」
俞爱莲:……
消炎药膏的效用不错,很快简星琮脱离高烧唿吸困难的症状,陷入昏迷之中,蒲星琏检查过简星琮的唿吸之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蒲星琏这才有时间来处理自己身上的创口。
他身上的刺虽然没有简星琮多,但都是在关节位置,疼得钻心,每动一下都扯得神经疼。
蒲星琏咬牙挑出蜂刺,额头上冷汗直流。
一时间,森林之中只余下蒲星琏的抽气声和简星琮沉重的唿吸声。等拔完自己身上的蜂刺,用简星琮剩下的消炎药膏抹完患处,蒲星琏已经浑身淋漓。他有气无力地靠着树干,底气不足地看向程镜秋: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傻?」
程镜秋抿了抿唇:「有这个力气说废话不如像你身边的那位一样睡一觉。」
蒲星琏哑然一笑,他确实很累:「虽然我觉得我这句话很多余……你可以把我和简星琮这两个累赘扔下的……」
蒲星琏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在无关紧要的时候,自己抱大腿程镜秋不会介意,但是在这片危机重重的森林之中……自己脸皮再厚也不想继续抱大腿,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嘴臭的拖油瓶。
「那我缺的乐子那一块谁给我补?」程镜秋无所谓地说道。
蒲星琏失笑,自己恐怕真的发烧了才会说那些煳涂话。眼皮重到让蒲星琏一闭上眼意识就遁入混沌之中。
俞爱莲见那异姓兄弟二人都陷入沉眠之中,突然开口:「简家对他而言,不是个好地方。」
程镜秋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魔方出来,手指不停转动着色块,眼睛却看向俞爱莲:「所以?」
「为什么不劝他离开?我想蒲星琏一定很乐意听你的建议。」俞爱莲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程镜秋回怼的准备,可是回答她的只有魔方转动的咔咔声。
程镜秋手中的魔方快速变成六个颜色一致的面,随后她将魔方上下抛动,语气平淡:「因为,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无家可归。」
「即便那个家全是利益算计?」
「问题是那些利益算计之中,又掺杂了一星半点的温情。」魔方稳稳噹噹地落在程镜秋的手中,随后她从轮椅下方掏出一个十面的魔方,继续旋转起来。
俞爱莲没有说话,空气中只余下沙沙的雨声,仿佛不知名的虫子在重复着吶喊,试图挣脱牢笼,可是又被这无边的大雨囚困得动弹不得。
蒲星琏是被踢醒的。
「我饿……」简星琮动了动腿,踢了一脚在身边休息的蒲星琏,见蒲星琏没有醒,又加重力气踹了两脚,看到蒲星琏睁开眼,简星琮理所当然地说:
「你,去给我找点吃的。」
雨停了没多久,地上满是泥泞。
这一路除开程镜秋没有人算得上轻松,其中蒲星琏是最累的,力气早已消失殆尽,看到简星琮恢復,蒲星琏还没来得及庆幸,被简星琮这一头冷水浇下来,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和麻木,假装没有听见简星琮在说什么。
简星琮没有得到回应,音调愈发高:「蒲星琏!你有没有耳朵?」
这下,想装听不见都不行,蒲星琏低低地回了一句:「想吃东西,自己去商城兑换。」
此时,积分商城里的食物堪称天价,和刚才救命的药品差不多,简星琮是疯了才会去兑换食物,这森林里又不是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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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页
「快去找吃的!我要饿死了……!」简星琮才不管那些,他饿了就要吃,有蒲星琏在身边,嚣张的样子根本不会收敛半分,反正俞爱莲都看了自己刚才那副丑态,再装下去也没意义。
蒲星琏也不知道是被吵的还是心中不忍简星琮挨饿,扶着树干站起身:「行,我去找吃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俞爱莲轻嗤:
「这破地方,有命往外走,可不一定有命回来。」
这件事情蒲星琏比俞爱莲更清楚,危险感知的被动技能从头至尾都是红光闪烁,可见这片区域的危险程度。
雨水从宽大的树叶上落下,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蒲星琏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
是田鼠。
程镜秋挑眉:「运气不错,食物自己送上门了。」
俞爱莲眉头一紧,看向程镜秋,莫非她刚刚选择来这灌木丛下是故意的?
蒲星琏紧紧盯着眼前的田鼠,田鼠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摇头晃脑四处寻找食物,就在蒲星琏打算勐地朝下一扑时,简星琮突然尖叫一声:
「你居然想给我吃老鼠!我不吃老鼠!!」
受到惊扰的田鼠飞快缩回自己的洞中,不见踪影。
蒲星琏耐心售罄,把自己口袋里的湿手帕团巴团巴往简星琮的嘴巴里面一塞,随后拨开灌木丛,等待着田鼠的再次出现。
俞爱莲给身边的两个保镖一个眼神,韩松和韩柏会意,和蒲星琏一起守在灌木丛边。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田鼠再次探出头来,鼻尖耸动不停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下过一场雨,一行六人身上的味道已然和森林融为一体。
没有感知到危险的田鼠窜出来,在灌木丛中奔来走去,发出细微的响动声。
蒲星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一只田鼠,另一边韩柏和韩松也一人收穫一只。
三人默契地将田鼠放在一起,随后韩柏终结了这三只田鼠的性命,而韩松开始生火。
奈何点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点燃,韩松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蒲星琏拿走简星琮嘴巴上的湿手帕,一直发出呜呜声的简星琮破口大骂:
「你这个杂种,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不要吃老鼠!」
蒲星琏面色冷淡:「爱吃不吃。」
程镜秋望着一直没点燃火的韩松道:「好饿。」
「这火……实在是生不起来。」所有可燃物都带着水,空气湿度巨大,根本没办法生火。
「吃生的。」程镜秋毫无负担地说。
简星琮第一个跳脚:「我不吃,我宁可死也不吃生的田鼠肉!」
蒲星琏刚准备开口劝,程镜秋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捨给简星琮:
「那你去死好啦,威胁只对在意你的人有用,对我来说你死了只是少个哌噪的小丑而已。」
韩松得了俞爱莲的眼神示意,将田鼠肉切割成可入口的大小,送到程镜秋手边,程镜秋接过,毫无负担地往嘴巴里面送。
这肉的味道确实很糟糕,和嚼塑料没区别,问题在于塑料嚼不烂,而田鼠肉嚼得烂。
看到程镜秋这么吃,韩柏和韩松倒有样学样,但是俞爱莲未必能吃得下生肉,而且商城的食物虽然贵,俞爱莲却负担得起。
俞爱莲走到韩松身边,拿起一条粉色还在弹动的生肉,眼睛一闭,往嘴巴送,没有经过咀嚼的动作,直接把这肉生吞入肚子,胃里的噁心感泛上来,俞爱莲死死抿住唇让自己不要吐出来。
俞爱莲既然吃生肉,韩松就没有继续生火的必要,韩松和韩柏面色凝重地吃完田鼠肉,蒲星琏摸摸自己的肚子,也吃了下去。
只剩下一点田鼠肉,简星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五个人,他真的很不想吃田鼠肉,但是他刚才为了应付那群马蜂消耗了太多体力,不吃这句话他无法再说出口。
可是真的要吃那还在抽搐的田鼠肉……简星琮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想吐。
程镜秋甚至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还剩一点?给我吃了吧。」
「你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吃这么多!这明明是我的那一份!」简星琮愤愤不平地看着程镜秋。
程镜偏头:「你除了到处嚷嚷以外,做了什么?」
简星琮唿吸一窒:「蒲星琏捕的田鼠自然有我的一份。」
「有趣,凭什么有你的一份但没有我的一份。」程镜秋不慌不忙地说。
「就凭他是我家的助理!」
「曾经是,现在不是。」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矫正道。
简星琮愤怒地盯着程镜秋,一股脑儿地说:「就凭我是他亲弟弟,他照顾我天经地义。你算什么东西?」
「哦,原来你是他弟弟?那你叫过他哥哥吗?」
简星琮微微一怔:「我……我……」他求助一般看向蒲星琏,蒲星琏微微侧头避开了简星琮的眼睛。
简星琮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程镜秋冷淡道:「有所求的时候是助理,没所求的时候是杂种,说不过了是哥哥,说得过就是陌生人,你的血缘关系也挺灵活。把自私自利四个字都刻进dna里,这么说来又很坚定,奉行的准则只有一条,就是对自己有利。」
「呵……」一直在旁听的俞爱莲没忍住发笑。
简星琮红着眼睛,低下头,他小声对身边的蒲星琏说:「你……把肉给我拿过来,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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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星琏不想眼睁睁看着简星琮饿死,他站起身,拿走最后一份肉,递到简星琮手边。
他知道程镜秋不是真的要吃肉,只是在让简星琮说出真心话而已。想到这里,蒲星琏扭头看向程镜秋,程镜秋嘴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不知道的还以为程镜秋是来春游。
一行人整顿完,继续朝着原来程镜秋所指的方向出发,简星琮身体虚弱行动不便,蒲星琏不得不架着他走,他有些犹豫地看向程镜秋,俞爱莲率先站出来:
「我来推她。」俞爱莲走到程镜秋身后,双手握住轮椅扶手,阴影将程镜秋笼罩着,她一边走一边问:
「为什么是这个方向?另一边是马蜂群不能去,左边和右边也有危险?」俞爱莲问道。
「没错。」
「希望我们沿着这个方向能找到个安全点的地方过夜。」
天色渐晚,而一行人连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都还没找到。
程镜秋挑眉,侧头看向身后的俞爱莲,语气轻松地说:「我指的这个方向……可能是四个方向里,最危险的。」
俞爱莲脚步一顿。
第75章
江执眼前出现一片幽暗的森林,她飞快打量着自己身边的人,算上她在内一共六个人,其中没有程镜秋。
江执的心微微往下一沉。
不单单是江执,其他的人也互相打量着彼此。
一个留着长发,领口处露出纹身的男人率先开口:「我叫游羿,这是我的哥哥游冠,这是我的妹妹游悠。你们呢?」他口中的哥哥一身腱子肉,精壮有力,手臂上青筋凸起,目中带着凌厉的光,看面相知道不好惹。
至于那位妹妹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女孩,发现另外三人看向她,只是淡淡笑了笑,亲昵地挽住她两个哥哥的手臂,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剩下的两个人警惕地看着游家兄妹三人,往江执这边靠了靠:
「我叫方毅之。」
「我叫水陌。」
江执没有犹豫地说出自己地身份:「我叫江小花,是个医生。」
原本互相警惕中的几个人对于江小花的放松许多。
在这种危险的丛林之中,有一个医生可以提高他们的生存率,特别是方毅之和水陌,对面游家有三个人,自己单打独斗恐怕会被吃得渣都不剩,二人继续朝着江小花靠近一些。
此时六人身处一个石洞之中,石洞深处黑漆漆的一片,还有一个窄道,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没有人提出往窄道深处探索。
石洞外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
「这天气!」游冠语气兇狠:「先等雨停,等雨停下来我们去找吃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提议没有异议。可是这雨却偏偏越下越大,瘆人的寒意往洞中钻,江执双手抱臂上下摩擦,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游悠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哥哥:「我冷。」
游冠立刻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拢着游悠的身体:「现在好点吗?」
游悠摇摇头,随后游羿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游悠身上,游悠紧紧裹住身上的外套,笑道:「怎么就要哥哥们的衣服?那边两个身上不是有外套吗?」
这话一出,方毅之和水陌立刻警惕看着游悠,游悠不闪不避,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游冠站起身:「两位朋友,我妹妹冷,把衣服丢过来。」
「就你妹妹冷,我们不冷?」方毅之不可置信地看着理直气壮的游家兄妹三人。
游冠咧开嘴笑:「你们怎么比得过我妹妹金贵?倒数五个数,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这么冷的山洞,要是脱衣服不死也会生病,生病了接下来还是一个死字。
方毅之绷直身体,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匕首。
水陌也站起身,手中握着一根棍子。
场面一时间紧绷到极点。
游悠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她把游冠的衣服扔在一边:「哥哥,我冷!你快点把他们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游冠像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敏捷地朝着方毅之冲来,方毅之伸出匕首朝着游冠的眉心而去,谁知游冠个头高大但是身体矫健无比,一个眨眼的功夫避开匕首,侧身欺上,一双大手握住方毅之拿匕首的手腕,用力反折,方毅之哀嚎一声,匕首落地。
与此同时,游羿像一道暗影一般游走到水陌身边,水陌一根短棍舞动得虎虎生风,一时间让人靠近不得,但是游羿不急,他一边观察着水陌挥舞棍棒的习惯,一边有条不紊的闪避着,因为脚步分外灵活,水陌的棍子怎么都够不到游羿的身体,就仿佛被看透了一般。
水陌愈发心急,他确认游家这两个人肯定是练家子,而且武力不俗,这个认知让水陌心头髮憷,急于给游羿一棒增强信心。
游羿见水陌的出棍越发没有章法,知道他已经被扰乱了心智,内心讽笑,找到棍影之中的破绽,游羿抬脚一踢,水陌吃痛,棍棒脱手,下一刻被游羿掐住了脖颈。
「不,不要,我把衣服给你们就是!」
水陌满脸惊慌地说。
谁知,脖子上的力道分毫没减,水陌艰难地用手扒拉着游羿的手,可是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双脚在地上用力蹬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很快,掐断颈骨地声音传入江执耳中,江执后齿根冷得发颤。
另一边,方毅之也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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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冠的手段比游羿暴力,他像是戏弄猎物一般戏弄着方毅之,明明可以一击毙命,偏偏要一拳一脚攻击方毅之的腹部,脸部,背部,方毅之的格斗能力明显不如游冠,被迫阻挡但都无济于事,被游冠打得满脸是血。
游冠嗅到血腥气愈发兴奋,下手的力道愈发骇人,方毅之深知自己必须反击,于是,一柄新的匕首悄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就在下一刻,游冠的胳膊夹带着风声挥舞过来时,方毅之拼尽全力矮身一躲,随后一刀刺向游冠的腹部,匕首上面淬了毒,只要刺中,这个不讲道理的暴徒必死无疑。
眼看着匕首即将划开游冠的衣服,刺入皮肤,一枚石子从游羿处射出,江执甚至没有看清楚石子的轨迹,只见匕首咣当落地,方毅之的手臂麻的不像是自己的。
游冠意识到方毅之的行为,飞速拿起地上的匕首,刺破了方毅之的喉咙。
这场战斗持续不到五分钟,游家兄弟的实力恐怖得让人害怕。
处理完两个不听话的人,游羿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执一眼,阴柔一笑:「江医生,别看我们这样,其实我们很讲道理的,只不过这两个人太不听话了,有些不听话的东西还是消失得好,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刺。」
他一边说一边扒下水陌和方毅之的衣服,嫌弃地看游冠一眼:「你看看你,搞得衣服都脏了。」
用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游羿小心翼翼地将衣服给游悠穿上,游悠对此适应良好,根本没有穿死人衣服的忌讳,她双手拢着衣服,脸上依然是那副淡然的笑脸,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对她根本没有丝毫影响。
江执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不光是因为山洞之中的温度,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幕,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人,和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杀死的人这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很多上过战场的老兵都不能做到毫无心理负担地杀人。
可眼前的三兄妹……江执觉得自己头顶上悬挂着一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走自己的生命。
谁知,下一秒游冠继续突破江执的底线:「饿不饿?我们要不就把他俩烤着吃吧。」
他是这么说的,而等游悠点头之后,游羿开始对方毅之二人的尸体动手,另一边游冠开始生火。
江执试图往后退两步,一直到后背贴在山洞的石壁上,石壁并没有给江执任何安全感。
山洞之中燃起一簇火焰,游冠生火的手法老道得很,加上山洞中明显比外面干燥些许,火光扭曲了对面三个人得面庞,江执从胃里泛起一股酸气,她很想吐。
「啊——好疼!」
游悠突然大叫一声,游冠飞速朝她所在的地方看去,只见一条色彩艷丽的蛇飞速地顺着石壁游走,游冠拿起匕首朝着蛇逃走的方向一扔,蛇头被钉死在石壁上,蛇身扭动,很快丧命。
游羿疾步走到游悠身边,掀开她的腿部,上面赫然是两枚牙印,流出来的血是诡异的紫红色,游羿想都没想,先用衣服撕出来的布条绑住游悠的患处,随后厉声对江执说:
「江小花,过来!」
江执在游冠的注视下走到游悠身边,游羿语气急促:「你不是医生吗?快救救她!」
江执又气又怕,但是如果就这么按照游家兄弟的话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成为被捨弃的那一个。
江执在心里疯狂告诉自己不要露怯,她脑海中回忆着程镜秋的姿态,强迫自己用平淡的语气说:
「能救,但是我不会轻易救她。」
听到这句话,游冠怒目圆睁,下一刻拳头就要挥舞到江执的身上,游羿及时制止了他。
「听她说完。你有什么条件?」
「我看过了,积分商城的抗毒血清现在是天价。」
七位数一管,根本不可能兑换出来,但是江执的技能能够兑换药剂,从白雁村开始她一直在提升这个技能,到现在为止,江执能够兑换的药剂大部分都是中级药剂,且类目当中包含抗毒血清。
就是不知道对游悠现在的蛇毒有没有用。
江执心里直打鼓,可是面对游家这三个根本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的人,江执必须得拿到尽可能多的生存筹码。
「我可以给她治疗,但是你们必须得对这块应许石发誓,绝对不会加害于我,否则必死无疑。这块石头是神赐之石,一旦有人对它发愿,有违誓言必定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江执手中出现一颗色泽莹润的石头。
只是商城里面的发光玩具,根本没有什么报应之力,但是这是辖制游家兄弟的办法,在没办法确认自己的安全之前,江执只能多给自己上几道保险。
游冠怒道:「我发誓,我发个屁的誓,你不救她,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下地狱?」
江执收回石头,将手背在身后,手指不停地发抖,但是她表面上却佯装镇定: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妹妹会给我陪葬。更何况,你们用武力让我救她,怎么保证我不会因此害死她?你信不信我会让她在痛苦和折磨之中死去。」
这句话说出来江执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是之前的自己,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去救游悠,但是现在……她确实会救游悠,但是一定是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之下。
江执的这句话就像是掐住了游家兄弟二人的七寸,即便再想动手也不得不考虑游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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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悠眼眶中满是清泪,抱着自己的腿不住地唿疼,游羿心疼地看着自己妹妹,随后对游冠说道:
「妹妹拖不得,答应她又怎么样?这森林里面危机四伏,即便我们不动手,她未必能够活下去。」
游冠要是个能忍的人,也就不至于刚才不容分说就对方毅之二人下手,他忿忿地看着游羿,鼻子里面喘着粗气,恶声恶气地对江执说:
「把你那个破石头拿出来。」
江执离他五步远,掏出石头,游冠恶声恶气地道:「我发誓绝对不会对江医生动手。」
江执按住石头的按钮,石头放出莹润的光,照亮这黑黢黢的山洞,随即熄灭。
游羿也发了相同的誓。
「快些,毒素蔓延就来不及了!」游羿急匆匆地拉着江执到游悠的面前,江执此时背心已经湿透,她装模做样地检查完游悠的伤势,对游羿说:
「出去抓一些小动物来,然后取那条蛇的毒囊来,我要给那些小动物注射毒素,让它们产生抗毒血清。」
江执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游羿不疑有他,立刻让游冠去抓小动物,而自己去剖开蛇的尸体,取出毒囊。
很快,游冠拎着三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回来,江执让游羿从商城兑换了一套离心设备和注射器,随后开始往兔子的身体里面注射毒素。
这一套做下来已然过去两个小时。游悠发起高热,连唿痛的力气都没有,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此时身上盖着四层外套依然在发抖,游冠心急如焚:
「好了没有,那个什么血清,到底有没有好!」
江执瞥了他一眼,随后回復道:「还要一个小时。」
事实上,真正产生血清说什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由少到多注射,绝对不是一个小时就可以生产出来的。
但是这不重要,因为游家的三个人对此一无所知。
果然,江执这句话一说出口,游家两兄弟没有一个怀疑她所说的真实性,这两个人虽然武力值惊人,但是……他们知道的太少了!
江执终于明白程镜秋为什么坐在轮椅上就可以把别人耍得团团转……而自己现在不过是对程镜秋拙劣的模仿而已。
而且关于抗毒血清的细节,还是经歷过平安福利院后,去法医学的书上学到的!
知识改变命运,程镜秋诚不欺我。
煎熬的一个小时过去,游悠的唇部发白,脸色极为惨澹,江执从兔子的身体里抽取出不致命的血液,随后放入离心装置之中,很快,血清被分离出来,此时,江执已经兑换出自己的血清药剂,和分离出来的血清混在一起。
江执用针管注射吸取出血清,她的模样太过专注,以至于游家兄弟没有继续为难她,只是在江执拿出最后的血清时,问了一句:
「这,真的有用吗?」
江执面色凝重:「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不是所有的抗毒血清都有效果,但是总能够缓解症状。」
说到这里,江执沉着地将血清注射进游悠的身体之中。
游悠的身体弹动两下,随后绵软下去,混像是要彻底死掉一样,游冠双眼通红扯起江执的衣领:
「我不管什么誓言不誓言,要是我妹妹死了,你就跟她一起陪葬!我一起死也没关系!」
江执知道自己挣脱不了游冠,索性不挣扎,镇定地说:「现在抗毒血清还没有发挥作用,你杀了我,之后谁来给你们制备抗毒血清?一点耐心都没有,被你冤死的医生恐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够了,放开江医生。」游羿原本还在思索江执是不是在诓骗他们兄弟二人,但看江执此时据理力争,分毫不乱的样子,想来应该不是。
无论是或者不是,只要游悠失去唿吸,下一秒就是江小花的死期。
江执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浑身冷得像冰块,在游家兄弟二人的目光下,坐如针毡是再真实不过的一种感受,让人恨不得原地从世界上消失。
半个小时后,游悠的高热渐渐褪去些许,恢復些许神智,但身上依然绵软无力:「哥,哥哥……」
「妹妹你感觉怎么样?」游冠小心翼翼地问怀里的游悠。
「没刚刚那么冷,但是我没什么力气……」
「没力气就先不说话哈,哥哥一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
游悠轻轻点头,无力地合上双眼。
游冠大喜过望,但又不得不压低声音:
「有用,真的有用!!」
江执长长舒出一口气,趁着游冠和游羿二人关注游悠的时机,让自己做了几个深唿吸。
她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手指尖冷得像块冰。
既然有用,那么接下来就是复制粘贴即可,江执沉默地制备着抗毒血清,在游家兄弟打算继续吃人时说道:
「吃人会死,有一种病毒专门作用于人体。」
游家兄弟二人没再提起拿方毅之和水陌二人当晚饭的事。
第76章
「什么,意思?」
俞爱莲脚步一顿,身边的韩氏兄弟跟着停下脚步,蒲星琏扛着简星琮也一併停下。
「字面意思。一面有飞虫,一面有嚙齿类,一面有爬虫类,你们说,为什么这个方向我们什么都没有遇到呢?」
再愚笨的人都明白过来,这里一定有更加危险的东西。
简星琮终于找到攻击程镜秋的理由,早就将那两千积分的「恩情」抛掷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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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你们还傻乎乎跟着她到处走,笑死人了,程镜秋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程镜秋故作委屈:「可是我又没让你们和我一路,怎么能怪我呢?而且危险也意味着,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高风险高收益,这叫做投资,投资当然有输有赢。」
简星琮觉得想反驳程镜秋,可是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切入点,不得不掉转矛头向蒲星琏:「你说说你抱大腿也不抱个好的大腿,就这么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知道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你到底有没有眼光?而且,为什么是残废呢,因为她又残疾又废物!」
蒲星琏松开扶着简星琮的胳膊,简星琮勐然失去支撑,整个人朝着侧面倒去,摔入泥泞之中,简星琮不可置信地看着蒲星琏:「你在干什么?」
「首先,如果你觉得路不对,你大可以不跟着我们走,但事实是,你已经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而且变成了这副德行。」
蒲星琏语气凝重,满脸严肃:「其次,你可以攻击我,但是不要攻击我的眼光,你知道什么叫抱大腿?给你一辆跑车就是大腿是吗?这种廉价的大腿我不需要。」
无论程镜秋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但是蒲星琏打从心底里认可程镜秋是自己的朋友,他可以忍受简星琮的那些无理取闹,但是当着自己的面说程镜秋是残废,蒲星琏要是忍了,对得起深夜听自己倾诉的程镜秋吗?
「程镜秋不是废物,如果你连这点基础的判断力都没有,我不介意直接把你扔在这里餵那些蛇虫鼠蚁。」
简星琮活了二十五年,什么时候被除开简家兄妹之外的人如此训过?
哪怕是简夫人,简星琮也不屑于和她多待在一起,毕竟她二婚才嫁入简家,这是简星琮的人生污点。
至于蒲星琏,更是这个污点的放大镜,以至于简星琮即便是简家人,依然低人一等。
此刻,身心受创的简星琮彻底爆发:
「你凭什么把我扔在这里?简家给你吃给你穿,你不知道感恩,还在这里要让我去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我简家就是养条狗都比养你好!」
蒲星琏冷笑:「你记住,不养育未满十八岁的孩童属于违法行为,除非简夫人想被关进牢里去,否则她必须把我养到十八岁,和我是不是简家人,她有没有改嫁没有任何关系,并且我的生父一直在给抚养费,我的吃穿用度没有超过他给的抚养费范畴,所以,你所谓的给你吃给你穿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你老是穿那些破烂!「简星琮脑子反应倒是快:「你穿那些破烂真是丢我的脸!」
「你有脸吗,我丢得掉你的脸?」蒲星琏不是不善言辞的人,他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吵起来一地鸡毛,但是真要吵起来,他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简星琮唿吸一窒:「那你大学学费怎么说也是简家给的吧!」
「全是我自己勤工俭学来的,我从高中毕业之后一直在兼职,学费和生活费我没动简家一分钱,你可以回去问简夫人。」
简星琮不依不饶:「那你毕业之后还是简氏集团给了你工作机会,你知道工作有多难找吗?」
「当时我通过了俞氏集团的面试,拿到了一份年薪三十万星币的工作,而且麻烦你搞清楚,我现在在简氏集团的年薪都没有三十万。」
俞爱莲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关节,不过:「简家拿你当牛做马, 24小时随时待命,却连三十万年薪都不给?」
「在冷血的资本家当中也首屈一指。」程镜秋总结陈词。
简星琮不可置信地看着蒲星琏,同母异父的亲兄弟之间出现短暂沉默,程镜秋像是看了一部伦理大戏一般没忍住点评:
「我一直以为简氏集团什么都不行。没想到在道德和亲情绑架当中,独树一帜。」
「同意。」俞爱莲乐得和程镜秋一唱一和。
简星琮从小到大唯一的底气就是简家,程镜秋这么评价瞬间点燃简星琮的怒火:
「你凭什么说简家什么都不行,你知道简家什么?!就你这种程度的人,恐怕活一辈子都看不见我的一辆跑车!」
他不敢对着俞爱莲说这些话,只能够对程镜秋吼,自己凭什么要给她好脸色?
「凭什么呢,凭你们简家的财报连年亏损,简星璨接手以来,难得能够赚钱的项目还只是狙击之王的代理,可是这代理也是蒲星琏凭本事拉过去的,而现在,似乎狙击之王也要脱离简氏集团。简单来说,简氏集团现在不过是沙子做得大厦,一推就倒了。」
「你胡说八道!财报明明没有亏损。」简星琮灵光一闪:「你一个初中生知道什么叫财报?」
程镜秋微微一笑:「随便给几个定语,我可以把亏损百分之一百变成盈利百分之一百,财报难道是看表面上写什么吗?金融系的高材生?」
程镜秋的最后几个字极为嘲讽,简星琮涨得面色青紫,偏偏这时俞爱莲还火上浇油:「我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表示,程镜秋说得对。另外,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吵架很不明智,你们能不能之后再吵?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可能都得死在这里。」
「走这么久早就累了,还不如吵吵架愉悦一下心情。」程镜秋反对:「要走你们自己走。」
怎么说呢,俞爱莲都已经和程镜秋走了一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得跟程镜秋去看看。还是那句话,信程镜秋会吃亏不假,但是不信她很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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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爱莲不怕死,但是不想死得太狼狈。
简星琮趁着这会儿时机似乎找到了反驳程镜秋的办法:「你说的再多,即便连年亏损好了,简家的财富依然是你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
程镜秋微微颔首:「简家的上千亿负债确实是我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简家要和俞家联姻?负债率高到除非俞家别人都摆不平的地步,可笑。」
说到这里,程镜秋若有所思地侧头看向身边的俞爱莲:「不过,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恐怕你们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俞爱莲心里咯噔,她莫非发现了什么?这么敏锐?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而且,代理狙击之王这么多年,简氏集团都没能拿到核心代码,想做竞品都做不出来真的很小丑。」
「你在说什么?」蒲星琏疑惑地看向程镜秋。
「三年代理期中,简氏集团试图破解狙击之王核心加密代码59次,每一次都失败了哦。」
这种连总裁助理蒲星琏都不知道的事情,程镜秋居然能够知道得如此详细……
俞爱莲眼神愈发深邃,这个程镜秋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造谣!」简星琮声音拔高。
「爱信不信。」程镜秋耸肩,丝毫不把简星琮的控诉放在眼里,耳朵微动:「来了……」
韩松和韩柏警惕万分地盯着四周,简星琮愕然:「什么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一阵轰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雷霆一般炸响在六人耳边,俞爱莲浑身的汗毛倒竖。
阴暗潮湿的森林之中,一个怪物渐渐显出身形,浑身散发出令人噁心的淤泥味道,浑身上下滴着污水,这个怪物像人可是浑身上下都覆盖着鱼鳞,而且头接近人头和鱼头之间,身上是黄绿色的噁心黏液,大张着嘴,嘴巴里是如鲨鱼一般的牙齿。
他的奔跑速度极快,像是在泥堆上滑行一般,鼻翼疯狂阖动,眨眼之间就快扑到六人面前,当他挥舞手臂,露出入鱼鳍一般的薄翼,可是当这个薄翼和韩柏的短刀一接触,韩柏心勐地一沉。
刀口瞬间崩裂,而那半透明的鱼鳍毫髮无伤。
「操,这特么打什么打?」
「小姐,快跑!」韩松话都没说完,就拉着俞爱莲朝外跑去。
还没跑出二十米,轮椅飞速超过全力奔跑的三人,韩柏气喘吁吁之余仍然发出吼音:「卧槽,这轮椅居然是电动的?」
「都什么年代,轮椅当然是电动的。」程镜秋轻轻松松地回答,甚至还故意和三人保持一个速度。
蒲星琏顾不上别的,拉起坐在地上的简星琮跟着一起跑,这怪物的跑动速度接近人类极限,但是一行人基本都强化过身体素质,在副本中的跑动速度略大于这个怪物,至于程镜秋……
「什么电动轮椅跑那么快?」俞爱莲实在没忍住。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轮椅形状的燃油汽车。」
俞爱莲和蒲星琏:能不能把我们推你的力气还回来?
「那你为什么要人推?」简星琮气得炸毛,几近破音。
「节约能源,人人有责。」
「……」简星琮表示得非常直接:「你们谁去给她一刀,我愿意出一万积分。」
「我出两万,你去动手。」俞爱莲气息不稳地说。
「你们追得上她再说吧。」蒲星琏压着简星琮一矮身,躲过后面那鱼人怪物的鱼翼攻击,谁知简星琮步伐不稳,勐地超前一栽,扑倒在地,满身泥泞,身后削铁如泥的鱼翼斩破空气,凌厉而至。
「救……」
简星琮连滚带爬,可是对面的那浑身鱼鳞的怪物哪里会给他喘息之机,扬起手臂,薄刃切开空气,随着空气发出的尖锐悲鸣声,简星琮绝望地看向蒲星琏。
第77章
「铮——」金属相碰,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预期的疼痛没有出现在身上,简星琮瑟瑟发抖地睁开眼睛。
蒲星琏用机械外壳的手臂挡住那薄翼的攻击,那金属手臂极薄,但是强度却非同一般,即便是在幽暗无光的森林中也闪烁着暗芒。
「站起来快跑,你想在这里一睡不起吗?」蒲星琏又气又急。
「我,我腿抽筋了,好疼……真的动不了。」简星琮倒是想跑,谁知道蒲星琏能够挡住这怪物几下,而且这怪物身上的污水都快滴到他脸上,简星琮噁心得不行,可是他的腿现在根本。
「废物。」俞爱莲翻个白眼,因为程镜秋没继续跑,俞爱莲三人也没再继续往前。
怪物的攻击可不会给蒲星琏半点喘息的空间,只是他防御的面积很大,对面的攻击面很小,一时间还能够勉强抵挡,可是因为简星琮无法动弹,导致蒲星琏的移动空间很小。
一道疾风擦着蒲星琏的头皮过去,差点削掉蒲星琏半个脑袋,那怪物似乎也意识到对面的人很快就会变成他的盘中餐,双臂挥舞得愈发迅捷,带着几分将要吃到大餐的兴奋。
简星琮好不容易找回力气,连滚带爬往程镜秋四人所在的方向跑,此时蒲星琏俨然力气耗尽,面对如狂澜一般的攻击,防御愈发吃力,更何况那怪物除开双臂还有一张牙齿尖锐的嘴,自己俨然是他的盘中餐。
「快跑啊!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简星琮语气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程镜秋疑惑地看向简星琮,简星琮大喘气问:「你看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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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没见过把自私自利这四个字写在脸上的生物,想多看看。当初觉得你是个普通人是我的冒昧了。」
俞爱莲在更远的地方,看着战斗中,准确点说是被单方面殴打的蒲星琏:「他快死了。」
这怪物的攻击迅捷又霸道,即便蒲星琏用那特殊金属材料制成的护臂能够抵抗,可是他身体的其他地方依然空空如也,被撕碎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我们还等什么?等他腾出手来杀了我们?你们不跑我可要跑了!!」
简星琮毫不犹豫地拔足狂奔,可是没跑两步,膝盖弯处一阵剧痛,他勐地朝前跪在地上,额头上汗水直冒,像是被人打断了腿一样。
俞爱莲朝韩松韩柏二人看去,兄弟俩默契地看向程镜秋。
程镜秋无辜地回看过来,随后,手指尖出现一片银色的刀片,手腕一抖,那刀片如在空中飞舞的纸片一般朝着那怪物而去。
「没用的!他的鳞片是天然的铠甲,我们根本破不了……」韩柏摇摇头道。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程镜秋甩出的刀片以诡异的路线斜向上插入两片鳞片之间,再厚实的盔甲也有衔接之处,那怪物动作一滞,蒲星琏保住性命,不再恋战,飞速朝着程镜秋这边跑来。
那怪物哪里肯放过到嘴的猎物?
程镜秋面无表情地飞出第二片刀片,那刀片又是诡异的线路,速度飞快,像一道看不清的闪电一般冲着那怪物而去。
那怪物不闪不避,直线朝着蒲星琏而去,刀片竟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开路径上的蒲星琏直插怪物的膝盖缝!
蒲星琏甚至来不及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耳边就传来怪物的嘶吼。刺耳而耸然。
剧痛之下,怪物单膝跪地,挣扎着在地上打滚。
韩松和韩柏对看一眼,不用交流都看见了彼此眼中对程镜秋深深的忌惮。
那两枚刀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打出去的。如果她可以自由行动……战斗能力恐怕会高于韩柏韩松兄弟二人联手,最关键的是无法分辨她到底是敌是友。
大小姐选择不得罪她是对的,在没有摸清楚一个人的实力之前贸然得罪她,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就比如此时此刻的简星琮。
怪物下一刻强忍着疼痛站起身,他的动作幅度很大,试图以此抖落刀片,可是刀片却死死地插在鳞片之间,他每行动一步就会露出疼痛的表情。
不得已,怪物伸出似蹼似手的前肢,抓住鱼鳞之间的刀片,简星琮呆呆地问:「那刀片插得有多深?」
「没他削掉你脑袋的时候留下的伤疤深。」程镜秋说完,率先朝着远处移动,电动轮椅在泥泞崎岖的道路上依然迅捷平稳。
俞爱莲三人二话不说跟上,蒲星琏缀在身后,简星琮着急忙慌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膝盖弯的疼痛突然消失,刚刚的那股剧痛像是简星琮的幻觉,他现在半点都不敢抱怨,紧紧跟着蒲星琏,生怕被程镜秋抛下。
「我,我错了……」简星琮诚恳地对身边的蒲星琏说。
蒲星琏不耐烦地皱眉:「哈?」
「我之前说你抱错大腿,是我先入为主了!」简星琮苦哈哈地说。
蒲星琏:……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弟弟也不算一无是处,脸皮厚未必不是一种特长,但脸皮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蒲星琏专心奔跑,没有再和简星琮搭话,简星琮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是从商城兑换了一双附带奔跑速度加成的鞋子,让自己能够跟上这一行人。
后面的怪物依然穷追不捨,俞爱莲估算着奔跑的时间,加快脚步跑到程镜秋身边:「我们,到底要跑到哪里去?再这么跑下去……不死也丢半条命。」
「出来玩,不要这么心急。」
程镜秋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刚刚是阔叶林,而现在……已经出现了针叶,空气中的水汽含量在逐渐减少,而那只怪物……
程镜秋回头看向穷追不捨的怪物,由于奔跑带动的空气流动加速了他身上水分的蒸发,此时他的动作像是失去润滑油的机器,变得很不连贯,受伤的那一条腿无法承受快速奔跑的频率,他的奔跑速度在下降。
「很快,他就不会继续追了。」程镜秋给出自己的结论。
俞爱莲却不敢随随便便相信程镜秋给出的一句话,她想回头看看那个怪物,可是身体在经歷机械化的奔跑之后,不完全受控于大脑。
仿佛在印证程镜秋的话一般,那怪物发出一声极为不甘心地长啸声,急促的脚步戛然而止,紧接着,他扭头跑向原来的方向,消失在阴翳潮湿的森林之中。
俞爱莲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程镜秋:「你怎么看出来那个怪物不会继续追杀我们的?」
简星琮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听到这句话满心不服气:「咱镜爹可是神一样的人物,什么能不知道?」
「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程镜秋没理会简星琮这个变脸如变天的小人,反而问俞爱莲。
俞爱莲眉头轻轻一皱:「难道不是一个森林?」
「是也不是。我猜测这是一个大型的温室,这个温室里面的植物种类非常丰富,按照实验室的说法,可以认为是人为模拟的生态圈。」
俞爱莲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植物,怪不得程镜秋一开始就能够分析出要下雨,温室之中的天气很大程度与温度气流相关,不规则的情况很少……最可怕的是,这个人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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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星琮扯了扯蒲星琏的袖子:「你听得懂吗?」
「大概。」蒲星琏心想,听得懂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不是,你们的知识都是从哪里来的。」简星琮小小声地抱怨着。
「因为植物种类变化太快,跨越的维度很多来推断?」俞爱莲继续问。
「有这个因素,当然还因为空气密度,湿度的变化太快,风的流向问题,比如我们最开始在的地方,同时存在东南西北风……以一定的时间周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以此推断,我们最开始的所在是这个温室的中心区域,那个东西出现的时候,浑身是水,而且从生物特徵来看,即便他是两栖类,也不可能长时间离开水,我们朝着湿度低的地方跑,加上风速加速他身上的水汽蒸发,以至于他无法在这种环境下持续追逐我们。」
程镜秋似乎想到什么,打了个响指:
「对了,刚刚忘记说,这里面恐怕没有安全的地方,只有危险,更危险,以及最危险。」程镜秋笑眯眯地说道。
惊叫声从远处传来:「快跑!」
程镜秋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还不等六人说些什么,只见一个高大的壮汉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子,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面相阴柔,而女性则是老熟人——江执。
他们脚步极为仓促,满头大汗,即便以游冠的运动能力,脚步也呈现出些许凌乱。
蒲星琏乍然一看,没有看见江执奔跑的原因,直到从六人的缝隙中看见那一地的花花绿绿!
蒲星琏头皮勐然炸开,鸡皮疙瘩层出不穷,冷汗唰一下就浸了满身。
这些蛇生的极为壮硕,不仅如此,看这些蛇身上的鳞片,绝对剧毒!眨眼间,数十条蛇几乎要奔到蒲星琏眼前,蒲星琏真的想跑,但是双腿有如被千斤重担拖住,根本迈不出一步,而且,处处是绝境的地方到底要往哪里跑? !
程镜秋飞速按下轮椅的防护罩按钮,防护罩结结实实地将程镜秋保护起来,那些蛇飞速游走,不少张开嘴,露出锋利的毒牙,却对着玻璃罩中的程镜秋无可奈何。
对最前面的程镜秋无可奈何不代表对程镜秋身后的人没办法,这些蛇极聪明地调转蛇头,朝着剩下的九人而来。
程镜秋不慌不忙地和江执打招唿:「呀,江医生,你还活着呢。真不容易啊。」
江执很想开口说话,但是现在她的喉头满是血腥气,一路跑过来花费太多力气,说不出半个字。
简星琮抖着嗓子,哭腔分外明显:「快,快跑啊。」
「长时间奔跑会把腿跑断哦,我说的是真实意义上的断腿。」程镜秋不慌不忙地说着地狱笑话。
第78章
简星琮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在生死关头继续得罪程镜秋,只得拉着蒲星琏的袖子等着他想办法,他不信程镜秋会不管蒲星琏。
蒲星琏哪里有什么好办法,他捶打着自己的腿希望它能再努力一次,可是身体告诉他以及到了极限。
俞爱莲等人也跑不动,再跑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不得已,俞爱莲按动伞柄上的按钮:「三秒钟,到我身后去。」
简星琮松开蒲星琏,飞快地跑到俞爱莲身后,其余的人也不例外。
三秒后,俞爱莲的伞无声打开,伞面出现密密麻麻的发射孔,紧接着上千根针从孔中发出,准头行不行不知道,但是胜在数量足够多。
密集的破风声过后,五彩斑斓的蛇全部被钉死在地上,有的还在徒劳无功地蠕动,有的已经变成一滩和银针混合的烂泥,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得救的游家兄妹三人和江执这才有机会喘口气。
还不等江执和程镜秋等人交流这一路遇到的事情,游悠突然伸手指着程镜秋的轮椅,语气傲慢:「哥哥,我要那个轮椅!我腿受伤走不动,我要坐那个! 」
游羿半点疑议都没有:「你,从轮椅上下来,把轮椅让给我妹妹。」
简星琮听到这句话只想翻白眼,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威胁程镜秋!简星琮突然很期待程镜秋一刀片直接把这些人了结了。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们就只能帮帮你了。」游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游悠安置在略微干净些的空地上,紧接着和游羿二人拿出武器,朝程镜秋砍过来。
「你们打不过的!」简星琮倒不是好心帮程镜秋,他只是没忍住想说实话。
游家兄弟二人却不信,游冠咧开嘴:「我们打不过的人,我可没有遇见过,就这么个在轮椅上的瘸子?别让人笑掉大牙。」
游羿审视着程镜秋,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随后说:「我记得她,她就是那个系统拒绝评分的程镜秋,我承认你很会花言巧语骗人,但是我不会给你们说话的机会。」
程镜秋无所谓地挑眉,游家兄弟做出攻击的姿态,程镜秋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就在游冠将要出手之际,程镜秋指了指二人身后。
「哥哥救我!」游悠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个臭女人要杀我!」
游冠勐地回头,怒目圆睁:「江医生,你可是个医生,你怎么能杀人?」
江执小小翻了个白眼,她要是现在还能被这种简单的道德绑架给限制到,她都不敢说自己是和程镜秋一块经歷了好多个副本:
「只许你们不停地用杀戮掠夺别人的生命,不许我用同样的办法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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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花!你敢动我妹妹试试!」游羿满脸怒气,江执轻轻皱眉,不对劲,这两个兄弟明明很紧张游悠,可是现在他们只是生气自己对游悠出手,却根本不着急,也不往这边靠,为什么呢?
下一刻,凭藉生物的本能,江执就地一滚,随后,一排子弹划过她刚刚滚过的地方!
游悠手中握着一把静音的枪,她粉色的唇开合:「我那两个哥哥答应不杀你,我可没有发过这个誓言。」
游悠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用黑黢黢的枪口对准江执,唇角轻扬,嘲讽意味十足:
「江医生,你对我没用了。」
江执的心勐地往下一沉。
简星琮发抖,看着眼前的九个人,俞爱莲三人战斗力不俗,可是未必会出手,而游家三兄妹一看就是练家子,简星琮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
程镜秋朝着俞爱莲偏头:「等下如果打起来,你们会帮忙吗?」
「凭什么?」俞爱莲语调冷淡。
「凭大家一路死生危机的吊桥效应?」程镜秋答。
「我可没有感受到你面临过什么死生危机。」俞爱莲把玩着手中的伞柄,显然不打算轻易被程镜秋说动:「不如说点实际的,对我有益处的。」
程镜秋耸耸肩:「好吧,那凭我不说出你的秘密。」
俞爱莲瞳孔微缩:「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眼?」
「……」俞爱莲侧过头看向游家三人:「如果你们对她出手,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不知道按住伞柄的哪一个位置,刚刚散落出去的针瞬间被吸回原来的位置,簌簌声音让人齿根发冷。
刚刚这把伞的威力,是个人都不敢小觑。
游家兄妹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互相对视过后,游羿率先开口,冲着程镜秋放狠话:
「既然如此,今天就先饶你一命,你最好祈祷你的身边永远有可以保护你的人。」
「打不过就只能干巴巴放狠话的人很幼稚。」程镜秋伸出小拇指掏掏耳朵:「不如你们现在直接动手,省得我要听一些没意义的垃圾话。」
游冠额头青筋直暴,恨不得立刻活生生掐死程镜秋:「现在放走她我咽不下这口气!」
游悠伸手按住游冠在空中挥舞的胳膊:「他们现在人多势众,我们之后再找机会,半个月,这才第一天,不急。」
很快,游家兄妹三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江执心有余悸地靠着树:「太吓人了,打起来我就是个拖后腿的。」
简星琮极为狗腿地凑到程镜秋身边:「什么秘密,我能不能知道?」
程镜秋瞟了一眼俞爱莲:「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得好。怕你心脏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简星琮本就好奇,程镜秋这么一说,简星琮愈发好奇,可惜程镜秋没有继续和他对话的意思,反而问江执:「在遇到我们之前,你遇到了什么事?」
江执把自己进入副本之后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简星琮听得愣住:「那游家三人是不是野蛮人?上来就杀人!幸好江医生你聪明,不然……」
不然,江执恐怕没办法活着见到程镜秋等人。
「你们呢?这一路……」江执看了浑身泥泞几乎看不出样貌的简星琮,又看了眼身上满是泥点子的蒲星琏和俞爱莲三人,最后目光放在纤尘不染的程镜秋身上。
「你们看起来不像一个画风……」
蒲星琏给江执简单说了一下这一路的情况:「总之,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危机。」
江执对此深以为然:「一天都活得惊心动魄,更别提还要活那么久。更何况还要游家兄妹这样的人存在。」
生存环境恶劣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那么恶劣。
程镜秋倒是没说什么,她观察着地上被穿洞的蛇尸,这些蛇的颜色花纹虽然各有不同,但有意思的是它们的粗细居然一模一样。
「你刚刚说的那个山洞,我想去看看。」程镜秋对江执说道。
江执指着地上的蛇:「这东西真的很恐怖。」
「或者你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去。」程镜秋对单独行动并不抗拒。
江执硬着头皮给程镜秋指了方向,随后任劳任怨地推着程镜秋朝着那个山洞走去。
蒲星琏和简星琮想都没有想就跟上,而俞爱莲三人犹豫片刻也跟在程镜秋身后。
很快,一行人抵达洞口,借着洞口的光只能看见洞内隐约有两具尸体:「找点光源。」
韩松韩柏一人举着一个自制的火把,瞬间照亮山洞中的景象,地上是被压塌的草,四周是略显潮湿的石壁,石壁上覆盖着一些粘液,似乎是蛇行过留下的痕迹。
而地上的两具尸体……程镜秋朝江执确认:「他们什么时候死的?」
「从我们进来没多久就死了,按照时间估计,起码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程镜秋身手触碰方毅之的身体,他的身体冰凉但却柔软……没有唿吸但是也没有尸僵……
扯开方毅之身上的衬衣,他的胸口出现类似于蛇鳞一样的鳞片状物体,这个东西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心口跃动着,而且一直往外蔓延着。
程镜秋掀开方毅之的瞳孔……他的瞳孔并没有涣散的迹象,甚至,还能够对光源有所感应。
在场的人除开简星琮,或多或少都有些尸检的理论基础,看到这情况,一个个身上都冒出鸡皮疙瘩,江执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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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底死了没?」
简星琮费解:「怎么说?都凉成这样还能是活得不成?」
程镜秋又掰开方毅之的嘴,嘴里面牙齿的形状已然不是普通人类的牙齿,更接近蛇类……
简星琮一双眼瞪大老大:「不不不,这是什么东西……」
「看来,追我们的怪物,也是这么制成的。」程镜秋拍拍手:「生个火。」
山洞内湿度不算特别大,应该可以生火。
「生火干嘛?」简星琮呆呆地问。
「吃了他们?确实有点饿。」程镜秋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啊?」简星琮满脸抗拒。
「她逗你的,只是试试看能不能火化。动动脑子好吗?」蒲星琏觉得简星琮有些丢人。
简星琮:……
「杀了他们之后,那条蛇突然出现了,是吗?」程镜秋手指着墙上留下的刀痕问江执。
江执点头:「没错,突然就出现了……而且那两个人胸口的蛇鳞颜色和那条蛇的颜色……很像。」
说到一半,江执自己身上涌起一股寒气,她意识到这两件事情可能存在关联:「你的意思是,那条蛇把这个两个人……」
在心里斟酌再三,江执说不出復活两个字,只得改口:「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理论上是的……」说到这里,程镜秋的眉头微微皱起:「游悠也被咬了……然后她过了几个小时就恢復,你觉得她是真的活了,还是被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怪物?」
程镜秋的声音幽幽的,可是这声音却像某个恐怖电台的主播,让本就毛骨悚然的众人感到一阵阴森。
「总之,先试一试火有没有用。」程镜秋拍板,韩柏在俞爱莲的暗示下生火。
火很快便升起,燃烧的火焰顺着圆形的干草蔓延到两具尸体身边,却像是遇到什么阻碍一样,根本没办法在他们的身上点燃。
明明火焰烧得正旺,但是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一股挥之不去的凛然寒意,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有点超过认知。
「这鬼地方危机重重……」俞爱莲脸色有些凝重:「假设那个蛇可以把人转化为怪物,一旦我死了,麻烦你们赶紧把我火化,我可不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
其他人脸上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程镜秋垂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唇角往下一压,随后眼睛放在身侧深不见底的黑色洞穴之中,这个山洞的石壁之中有一个黑色的豁口。
「你们说,那里面是什么东西?」程镜秋指着山洞更深处问。
程镜秋转动轮椅滑向豁口处,石壁上的纹路很混乱:「把火把拿过来一下。」
韩柏没有犹豫给程镜秋递上火把,程镜秋用手臂依次照亮山洞中的一些位置,石壁上的线条看起来杂乱无章,根本没有规律可言。
程镜秋脑海中不停地推演着这些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符号之间的逻辑。
「额……她在干什么?」简星琮挤在蒲星琏身边问。
「不知道。」蒲星琏摇摇头,在他看来,这些线条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俞爱莲这时候突然开口:「符号逻辑学里面曾经有一种方法,把所有没有意义的符号去除掉之后,剩下的就是关键信息。语言知识逻辑符号的一种。」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答对了。」
「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背后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什么?」简星琮连看完的耐心都没有,这些线条越看简星琮心头越乱。
程镜秋没有回答简星琮的问题,她眼眸微凝,手指互相摩挲着,在脑海中重复着这些线条。
随后,程镜秋松开互相摩挲的手指。
衔尾蛇。
「麻烦了。」程镜秋两手一摊。
「什么麻烦了?」简星琮汗毛倒竖。
「那两位大体老师。」程镜秋朝着在火堆中的方毅之和水陌一指:「活过来了。」
众人惊骇地朝着方毅之和水陌的方向看去,两人睁开双眼,「凝视」着火圈外围的众人,身上的蛇鳞急速朝外蔓延,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紫红色脉络,眼睛逐渐变成浅碧色的竖瞳,不过出于对火的生物惧怕,这两个「人」只是沉默地看着火圈外的人。
第79章
「这,这东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丧尸……」简星琮嗓子沙哑,喉咙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可是我们怎么出去?」
如果要出这个山洞,必定要绕过这个火圈,但是站在火圈中央的二人只要伸长手臂就可以抓住试图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谁都不会去赌命,更何况外面的情况一点也不安全。
「出是出不去了,看来只能去山洞里面看看了。」
「里面肯定是更加恐怖的东西啊!」简星琮直接破音:「不是,能不能有条活路?」
「再说一遍,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所谓的安全区域。」
程镜秋头也不回地将轮椅朝着山洞深处滑去,江执紧紧跟在程镜秋身后,蒲平平也没有任何犹豫,唯独俞爱莲没有像之前一样坚定地跟着程镜秋走。
「你们也不会想进去的是不是。」简星琮终于找到组织,立马靠向俞爱莲:「我宁可面对这两个东西,都不想进去。」
俞爱莲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简星琮,她尝试着迈开脚步,但是剧烈的心跳让她唿吸急促,手脚发麻。
程镜秋突然回头,在阴暗的窄道之中看了俞爱莲一眼:「幽闭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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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病而已。」俞爱莲的声音很轻,飘渺如风。
江执回头看着俞爱莲,又看看满脸笃定的程镜秋,开始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但是在这种极度不安的环境下,光是维持基本的思考能力已经让江执头疼不已,她实在无暇顾及别人太多。
身处这样的环境才知道程镜秋的「细緻」是多么恐怖的一种能力。
程镜秋没再说什么,继续朝着山洞内走去,俞爱莲用力捏紧自己的拳头,迈开颤动不已的双腿,远远跟上程镜秋一行人。
紧紧跟随在俞爱莲身边的韩松开口劝道:「小姐,这种环境太勉强了……」
「火,快熄了。」
俞爱莲硬着头皮大步朝着窄道走去。
简星琮回头看向那两个人火烧不着的人,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移动到火圈的边缘,眼白过多的眼睛透出一股死气。简星琮再不敢看向那二人,只能头皮发麻地跟上程镜秋的脚步。
韩松和韩柏互相勉励一眼,警惕着那两个在火圈的活死人,在窄道处重新留下一道火线,随后走入洞穴深处。
窄道恰好能够容纳程镜秋的轮椅通过,对于其他人来说,只要不并行就还有些许空间能够转动身体,即便如此,这种幽暗狭小的环境依然让人心悸。
周围传来不规则的滴答声,和脚步的回声结合在一起,十足十是恐怖惊悚片的场景,冒出什么东西江执都不意外。
蒲星琏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之后就没有消下去,他一边揉搓双臂一边问程镜秋:「镜神,你刚才在那些石壁的线条上,看到了什么?」
蒲星琏补充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这里太恐怖,我想找个话题随便聊聊……」
「衔尾蛇。」程镜秋语气淡淡。
「什么蛇?」简星琮问。
「衔尾蛇,是一种符号,和名字一样,嘴巴衔住蛇尾,有无穷的概念,也有死生对立往復,世界循环的概念。」蒲星琏可不指望程镜秋给简星琮解释,只能自己解释。
「如果按照衔尾蛇的观念,刚才那两个人的復活……似乎解释得通?」俞爱莲试图让自己把注意力从封闭的环境之中转移。
「没错。」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就显得你们厉害?」简星琮说:「一个标记而已,知道和不知道区别不大,还比不上好好来一顿大餐来得重要,再这样下去,我得饿死困死。」
蒲星琏又想堵住这傢伙的嘴了。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扫了简星琮一眼,简星琮立刻将满肚子的抱怨咽回肚子里。
一行人在似乎没有尽头的窄道中穿行,程镜秋根据轮椅的角度反覆推算,虽然坡度平缓至极,但是自己这一行人其实是行走在一个环形迴廊之中,而且环形的圆越来越小了。
「不是,我腿都要走断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简星琮抱怨整整一路,脚步却一点不敢慢,生怕程镜秋等人把他扔在这幽暗潮湿的迴廊之中。
「快到了。」程镜秋难得搭理简星琮一次,简星琮立刻道:「不是,这看起来根本没有个头啊,你是不是搞错……」
无机质的声音打断简星琮无穷无尽的抱怨,所有人眼前勐然一亮,刺目的光让所有人眼睛微微眯起,过了一会儿才恢復正常视物。
「哦,让我来看看,实验体们居然来到了这儿。」
巨大的白色实验室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无机质的声音在偌大无比的实验室中迴荡。
「谁?」俞爱莲握紧手中的手柄。
「我只是研究员的智能助手而已,你们可以叫我主控系统003。」
自称是系统003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必紧张。你们作为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实验体,我可以给你们一些优待,比如说……」
响指声突兀地响起。
一个白色餐桌从开启的地面中上升起来,而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满满的一大桌。
与此同时,墙壁打开,里面伸展出七个宽阔而且布置的房间,光是看一眼都知道在里面睡觉一定无比香甜。
简星琮眼睛都看直了,其他人虽然克制但是生理上的反应一点不少,对于一天之内只吃了一点生肉的人来说,这一桌子大餐足以摧毁仅剩的理智。
简星琮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桌食物走去,谁知越往前走就越是被一股向后的阻力拦着,简星琮拼尽全力抵抗那莫名其妙的阻力,走到离餐桌十米处后,迈出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额头冒汗。
「哎呀呀,心急可不是好品德,不过看在你这么想吃的份上,我告诉你靠近餐桌的方法。」 003那无机质的声音透出一股愉悦:
「只要跑起来,就不会被阻碍,跑得越快,阻力越小。」
简星琮不疑有他,飞速奔跑起来,那股向后拽的力道果然消失,简星琮喜不自胜地朝前飞奔,而后,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他的头一阵剧痛,一屁股摔到地上,疼得鼻涕眼泪瞬间煳了满脸。
「卧槽,什么东西?」简星琮气急败坏地问。
主控系统003的声音格外愉悦轻盈:
「不过是一块玻璃而已。你们听过那个故事吗?鱼缸里面有一群鱼,而鱼缸的另一边是食物,中间是一块玻璃。」
「当鱼看到食物想要去吃的时候,就会在看不见的玻璃上撞得头破血流,而到了后面,即便是撤掉玻璃,鱼也不会再去吃唾手可得的食物,你们说,你们是不是就是那群蠢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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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页
003讲故事讲得分外熟练,此时,程镜秋已经放平轮椅,从夹层中取出毛毯,安安稳稳地躺平,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实验体414!你难道不想吃饭吗?」003似乎被程镜秋地所作所为激怒,语气分外急促。
「我为什么要吃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程镜秋眨巴眼:「对面那堆不过是全息影像而已,总不会有傻子被骗吧?」
傻子本人.简星琮:……
根本没发现是全息影像的其他人:……
一个系统音响起,餐桌,床统统化为一片光点,江执知道这里不是提问的好地方,但是实在忍不住:「你怎么知道那是全息影像?」
「因为餐桌上的食物在升起来的过程中没有阴影变化,而这个房间的光源是侧面的点光源,什么实物可以在改变距离的时候却不改变阴影的方向和大小?」
随后,她的脸微微侧向简星琮:「知识确实不能当饭吃,但是没有知识就会把不存在的东西当饭吃。」
简星琮满脸错愕:……知道你记仇,但真的不知道你这么记仇。
「既然想骗人就好好骗,你在那块玻璃上画上那么明显的标志,怎么可能还有鱼去撞得头破血流?」
003:……
一声口哨声响起,紧接着,地面上出现七个大坑,恰好对应七个人,七人纷纷跌落到大约只有六平米的小房间之中,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点食物和水,除此之外,还有一床五成新的白色被子。
「新一轮的实验即将开始,非常简单的任务,你们必须进行一对一对决。现在你们可以在隔间思考选择谁作为你们自己的对手。选择完毕后会进入下一个实验场地,注意,你们的选择很可能关乎生命安危,谨慎选择。」
主控系统003的声音戛然而止,世界一片寂静。
程镜秋扫了一眼地上放着两块压缩饼干和清水,并没有直接开吃。
这间单人囚房极度接近禁闭室,但是和禁闭室不同,它正上方有强光,在这个强光的照射下,人根本别想好好安眠。
不仅如此,它的隔音效果极好,以至于连基本的白噪音都不存在,堪称绝对安静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面,唯独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唿吸甚至是血流的声音。
吃东西和喝水的声音会被无限放大,这将是一种极为恐怖的体验。
与其叫做房间不如叫做带有严厉惩罚性质的禁闭室。程镜秋拿起地上的压缩饼干,撕开包装,包装袋撕开的噼啪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炸开,像是有人突然在耳边近距离炸了一个永无止尽的鞭炮。
程镜秋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
江执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已经冷汗直冒,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战慄……不对劲,再这样下去,心理上的巨大压力都可以让自己死。
想到这里,江执大口唿吸起来,但是胃部的痉挛告诉她还不够,江执努力让自己忽视这个环境,脑海中检索着那些舒缓的轻音乐。
当江执哼出那些治癒的曲调时,身体上的紧绷感才渐渐褪去,可江执却像是经歷过一场苦战一般,浑身湿透。
她宁可去面对那些看得见的怪物!至少不会被自己的想像吓死。
蒲星琏用外套套住头,避免比强光照射得头皮发麻,心中开始回想存在于脑海中的各种治癒系电影。
韩松韩柏二人虽然心烦气躁,但多年的训练让二人勉强能够稳住心态,靠在墙壁上闭目休息。
状态最糟糕的是俞爱莲和简星琮。
简星琮从没有想到一个人独处居然会让人发疯,没有噪音的世界宛如一片荒芜雪白的旷野,而这旷野之中不知道掩藏着什么不知名的杀机。
有时候,想像比现实更加能够致人于死地。
有一瞬间,简星琮觉得自己面前似乎生出幻觉,他不再是他自己,而面前出现了一个新的简星琮,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住简星琮全身,他用力掐自己的手臂,眼前的幻觉瞬间消散。
简星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力扣挠自己的手臂,疼痛使他勉强保持清醒,但情绪却愈发不可控制,他下手的力道越来越重,手臂上鲜血淋漓都没有停下。
俞爱莲蜷缩着,张大嘴唿吸,脸颊和身体上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的思想反反覆覆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怕的,不要慌,平静下来,可是生理的反应占据高地,她的身体僵硬得如同岩石。
她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恐怕有性命之危,俞爱莲阖动双唇,试图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唇间只有轻微的抽气声,听起来像一个破裂的海螺发出的嘈杂响声。
嗓子眼被堵住,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愿,这一刻,死亡的恐惧无比清晰地笼罩在俞爱莲的心头,她想,自己莫非真的要死在这个诡异的副本里面,而且还是以这种类似于自己杀死自己的方式?
真是,不甘心啊……
可惜自己在进入这个莫名其妙的实验室之前给韩家兄弟不要轻举妄动的提示,而且接下来的实验绝对不是什么轻松愉悦的东西……
而且,选择对手,那个东西是这么说的,韩松和韩柏註定不会选择自己。
每一步都是死局,既然如此,多活一个小时与否也不再重要。
程镜秋吃完最后一口饼干,她吃东西很快但并不粗鲁,是一种很有效率的吃饭方式,随后她开口问:
「我现在可以选择对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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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页
003的声音在实验室迴荡:「当然可以,说出你的选择。」
「我选择轮空。」
程镜秋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对啊!还可以有轮空的机会!进来的时候是七个人,两两作为对手会有人轮空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个小隔间对思考能力的阻碍巨大,直到程镜秋提出来,才意识到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简星琮立刻发声:「我也选择轮空……」
「闭嘴!」
第80章
机械声响起,简星琮的房间强光大炽,他像虾米一般蜷缩着,冷汗滴在地板上,脑袋一片混沌。
「在禁闭室还能维持思考,我承认你很聪明。」系统003继续发出声音:
「关于你轮空的要求,我拒绝,你必须选择一个对手,那么说出你的选择。」
程镜秋单手捂住脖子,小幅度活动自己的脑袋:
「别装模做样了,你根本就没有给我任何选择的余地。」
主控系统003极为愉悦地笑:「弱者,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当然也没有发声的必要,毕竟你们的声音于我和恼人的蚊子叫没什么区别。不过,你很有趣,不妨你猜猜你的对手是谁?」
「奖励?」
「我可以给你提供武器,符合你心意的武器。」
程镜秋轻轻点头,似乎对这个条件感到满意:「我的对手,当然是那位大小姐。」
主控系统003延迟稍久:「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想我们之间死一个,从实验体变成成品。加上你的恶趣味,兄弟阋墙的场面你肯定不会错过,那么,我的对手范围缩小为江小花和大小姐两个人。」
「有趣,你比我想像中更加聪明。」
「如果你知道了一个人目的和性格,那么在通向目的的过程中所採取的手段不过是些许变化而已。」
程镜秋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
「我不是人。」主控003系统反驳道。
「但是你背后是人,你不过是一个代为执行的机器而已。更何况,刚才那个鱼缸问题你已经向我展露了你的既有程序,以此来推定你接下来的每一步,并不复杂。」
003系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程镜秋眼前的门开了,门后是几级台阶,顺着台阶往上走,来到一个房间,房间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却纤尘不染。
俞爱莲其实没听清楚程镜秋和003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耳朵中似乎堵着棉花,两个人的声音忽大忽小,每一个字都听的见可是俞爱莲的脑袋已经无法分析其中的含义。
她只知道,门,开了。
程镜秋并不急,003突然发声,似乎想以此来找回一点场子:「如果你知道你错失了一个不战而胜的机会,会不会很失望?」
程镜秋挑眉,语气中没有丝毫失望:「那我真是太失望了。」
足足等了十五分钟,俞爱莲才扶着墙壁走到台阶最上方,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衣服黏在身上。
俞爱莲喘着气,扶着自己堵住的胸口从上往下顺气,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幽闭恐惧不是这么治的。」程镜秋凉凉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她有幽闭恐惧?」主控003系统声音尖锐。
俞爱莲此时一步一顿走到程镜秋身边,程镜秋把第二块饼干放到俞爱莲手中,喃喃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哪里来的蚊子叫。」
蜷缩在小隔间哼音乐的江执没忍住笑出声。
「对战即将开始,准备时间十五分钟,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系统003急速说完这一串话,随后似乎找回自己的冷静:
「你们说得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临终遗言,劝你们谨慎发言。」
「等等,我的武器呢?」程镜秋可没有忘记这个系统的许诺。
系统003微一延迟:「你需要什么武器?」
「双股叉,开口距离十七点五厘米,且股内侧含有倒刺,倒刺长度一点五厘米,整件长度二十一厘米,且重量不超过500克,材料特性防腐蚀,强度需要大于金刚石,尾部易弯折,且不会被金属探测器检测到,数量……五十。」
003没有说话,从它这无比漫长的沉默当中,蒲星琏觉得它应该对一个词感同身受:无语。
003扔下一句等着,随后彻底没了音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程镜秋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本书摊在膝盖上看,俞爱莲席地而坐,缓过那一口劲,凝视着程镜秋:
「你在看什么书?」俞爱莲一边抽气一边问程镜秋。
程镜秋翻了翻书页:「博弈论。站在出题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很多东西会看得更加明白一点。」
「比如?」
「比如如果我是系统003,会让那两队兄弟面临囚徒困境,比如说,他们分别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杀死自己的兄弟,第二个选择是不杀死,当出现第一个相同的选择时,两个人都会死,而当都选择第二个的时候,两个人都能活,当选择不同的时候,选择杀死兄弟的那个人能活,你觉得最后有几个人活下来?」
「以简星琮那个样子,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了蒲星琏,而韩松和韩柏大概能够选择共同存活,那么活下来的人是三个。」
「最坏的情况是全军覆没。」程镜秋合上面前的博弈论。
「韩家兄弟的感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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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页
「好得过他们自己的性命吗?」
俞爱莲不得不承认程镜秋说得是对的。
「可是,这个003未必会做出这种事……」俞爱莲声音越来越弱,不,有些人就是无聊到让人噁心,比如那个已经死了的白汐。
「看来你也发现了,有些东西就是喜欢搞一些残忍的人性实验以此来证明人性的扭曲,而这种人性实验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点打发无聊时光的乐趣而已。」程镜秋说完,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外力。」
「什么?」
「任何一个单独出来的人,我会毫不犹豫杀掉另一个。」
主控系统003冷不丁发声,语气分外不善:「破坏我原本的计划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程镜秋吹了个口哨:「你不高兴,我就高兴,我高兴了,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
主控系统003:……
推动装置从一扇门中出来,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刚才程镜秋要求的武器。
特制的双股叉。
程镜秋扫了一眼房间的时间,从她提出要求到批量制成,不过一个小时,这个实验室的科技水平很高,而且……程镜秋伸手把玩两枚特制的叉子,重量的误差很小。
精度很高。
程镜秋放下手中的双股叉。
主控系统003宣布:「那么,所有的对战正式开始。」
一声响指声传出,剩下的人面前都开了一扇门,韩柏迈开步伐走上台阶,眼前出现他最不希望出现的人,韩松。
简星琮飞快逃离狭小的隔间,看到面前是蒲星琏的那一刻,眼中的焦躁消失不少。
江执眼前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偌大的恭喜通关二字。
003的声音在每一个对战的房间响起:
「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走出这扇房间,意味着有一个人,必须死。」
最后一句话,003说得很慢,似乎在欣赏程镜秋和俞爱莲的表情变化。
两个人对视一眼,程镜秋没有动,俞爱莲也没动手。
003似乎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的声音格外鼓动:「不动手你们能撑多久呢?反正都会杀人,为什么要等到自己受不了了才杀人呢?」
「你怎么判定一个人死亡?」程镜秋问。
「你们的唿吸和心跳降到系统认定的死亡线,即可认定为死亡。」003被程镜秋打断长篇大论,语调有些不悦。
程镜秋点点头:「具体点,到哪一个阈值能够认定为死亡?」
003回答:「失去唿吸且心跳低于30次/min。」
「行。」程镜秋点点头,扫了一眼身边的俞爱莲。
简星琮直直地盯着蒲星琏,没有开口说话,蒲星琏也没有。
从小到大,简星琮都没怎么正眼看过蒲星琏,他是自己的耻辱,蒲星琏的存在一直在提醒着简星琮,即便他是简家的亲生子,依然有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和这个拖油瓶给自己带来的耻辱。
但是简星琮也很清楚,蒲星琏从始至终需要的是什么。
随后简星琮的表情变得分外柔软,语气不再高高在上,反而带着几分亲昵: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我的哥哥。」
蒲星琏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他所渴求的东西,不过是一个身份,让自己的付出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但是,他从来都得不到。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都只是一场虚无的幻梦,而现在,简星琮愿意叫自己哥哥,可是他不过是为了自己活命的机会,多么可笑,这二十多年,简星琮从来不肯喊出口的哥哥,在他自己的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呵……」
蒲星琏溢出一声低笑,简星琮见状嘴巴滔滔不绝:「妈妈从小就跟我说,要和大哥二姐打好关系……我没有继承权,爸爸的遗嘱早就立好了,我不得不靠着大哥才能潇潇洒洒地活一辈子,我总不能去得罪他们,这些年,委屈你了。」
蒲星琏的唇角勾成一抹可悲的弧度:「委屈我?委屈我什么?」
简星琮摸摸自己的脑袋,手指不按地摩挲着口袋:「我知道你想被承认,也很想被努力,但是大哥说过,你不姓简,永远都不可能被承认……我会去说服大哥二姐,让他们真真正正接纳你……」
原本在血管中疯狂奔走的血液渐渐冷了下来,理性在经歷了短暂的暴走之后再次回归。
蒲星琏撩起自己额前的头髮,就这么一瞬间,简星琮发现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一直在等待被夸奖和承认的蒲助理,他变了,可是到底什么东西变了,简星琮说不上来。
蒲星琏胸腔发出低低的笑声:「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因为我心中还残存一点血脉亲情?或许吧,但是现在,你亲手浇灭了它。」
简星琮瞪大双眼:「你在说什么,我刚刚的话你没听懂是吗?我知道你这些年受委屈……」
蒲星琏手臂上覆盖上金属片,他眼神冰冷地看着面前的简星琮:「对你,或者说,对你们两还有期待,是我的问题。」
说完,他整个人像勐虎一般朝着简星琮扑过去,气势兇勐如洪水勐兽,简星琮双腿一软,甚至来不及拿出自己的武器,也用不出自己的技能,蒲星琏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简星琮的下腹之间,顿时,简星琮肺腑之间一阵剧痛,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看起来狰狞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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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星琏你干什么?我是你弟弟!你不能杀我!」简星琮带血的唾沫在空中飞舞,他奋力躲闪着来自简星琮的攻击,可是无论怎么逃窜都还是会被追上,给与重重的一击。
简星琮真的慌了:「你到底怎么了,自从你上次离开家之后,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蒲星琏,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内心真的拿你当哥哥!」
打在简星琮身上的攻击突然停了。
简星琮看到希望,语气愈发柔软:「你以为我不想认你吗?但是妈妈从我出生开始就告诉我我只有一个大哥,说你不过是简家的养子,她从来不愿意告诉我你也是我的哥哥,不是我的错,是她……」
「当大哥二姐告诉我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我有了第二个哥哥,可是妈妈不让我认你,我问她好多次,可是每一次她都说我只有一个大哥。」
不,当然不是,我恨不得你从头至尾没有存在过。因为你的存在让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二婚子,即便是简家的儿子,却处处低人一等。
「后来读书的时候你被人欺负,后来没有人欺负你,都是我背地里去警告他们的,要不然你哪里来的时间安安静静学习。」
才不是,那些人就是我教唆去打扰你的,谁知道你定力那么足,后来我找到了别的乐子,才没有继续让那些人干扰你。
「你在公司也是,我背地里都给你打点过,不然你怎么可能那么快接手公司的事务?这些事我从来没有说出口,但是都是真的!」
傻瓜,骗你的。你工作上的那些个绊子,有不少都是我给你使的。
简星琮声泪俱下,表情天真如孩童一般,蒲星琏的脸色浮现出悲色,简星琮知道时机到了。
随后,他袖□□出一枚弩箭,直奔蒲星琏的心脏而去,陷入悲戚之中的蒲星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枚暗箭,当心脏剧痛的那一刻,蒲星琏平静地看向简星琮。
简星琮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笑容极为嚣张:「骗你的,傻子!那些话当然都是谎话,不过是打打感情牌,你就傻乎乎地信了,那些人说你聪明机敏,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蒲星琏单手覆盖上自己满溢鲜血的心口,唇角牵动。
「你用这么悲伤的表情也没有用,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简家养的一条狗,一条狗也想被我叫哥哥?做什么梦?你配吗?你的血统里面有简家人的血吗就在那里痴心妄想?」
说完,简星琮冲着空气大喊:「我杀了他,你放我出去。」
003欣赏完这么一幕,给简星琮打开另一侧的门,简星琮大摇大摆地朝着门走去。
蒲星琏仰面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溢出,到此为止了……吗?
突然,蒲星琏从背后一拳打中简星琮的嵴梁骨,简星琮身体勐地一软,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心口中箭的蒲星琏:「你,没有……」
蒲星琏随手扯下心口的弩箭:「不过是学来的一点障眼法而已。」
程镜秋故意问003怎么判定死亡,当003说出心跳的时候,大部分人的第一目标会集中在心脏部位,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当然有人可以不受心理暗示的干扰,比如程镜秋。
但简星琮绝对不是程镜秋那种人,甚至不配放在一起进行比较。
「不……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哭?」
蒲星琏什么时候哭过?在学校被各种零碎欺负的时候没有哭,在简家被所有人当成空气的时候没有哭,在公司任劳任怨当牛做马的时候没有哭,可是刚刚,他分明已经悲伤到不能自已……
「因为我,没有家了啊。」
蒲星琏低低地嘆出一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选择让自己无家可归呢?
第81章
蒲星琏松开颤动着的手,面前的简星琮已然没有唿吸,他扶着墙走出003开启的那扇门,门外是一脸担忧的江执。
「蒲平平,你没事吧?」
江执只简单听说了两个人是兄弟关系,门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简星琮站着,江执还以为蒲星琏真的被杀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反转。
蒲星琏摇摇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还在不能自已地颤动,他杀了人……而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弟弟……
蒲星琏倚靠着墙壁滑下,没有开口的力气,双目无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脏杂乱无章地跳动着。
俞爱莲和程镜秋所在的房间之中,俞爱莲手中出现一枚白色的药丸,她伸手将药丸摆在程镜秋面前:「我不想让你死得太难看,这枚药丸能够让你死得无知无觉没有痛苦。」
程镜秋随手从俞爱莲掌心拿起那枚药丸,挑眉:「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引颈自戮?」
「因为我不想死,也不想和你打一架。」俞爱莲像是在谈判桌上一般严肃:「这是最好的办法。零和博弈当中,我必须是获利的那一方。」
程镜秋:「真是不巧,我也得是获利的一方。」
「那我们不得不用另一种博弈的方式。」俞爱莲的表情愈发凝重。
「那么,你承认你又欠我一条命?」程镜秋上下抛动着手中的白色药丸,俞爱莲点头:「我同意。」
说完,程镜秋将药丸抛入自己的口中,紧接着她合上双眼,片刻之后,俞爱莲看着瘫软在轮椅上的程镜秋宣布:「她死了。」
003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们和我预测的每一种结果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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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俞爱莲走到程镜秋的身后,推动轮椅朝着打开的门而去, 003并没有阻止她的这个行为,只是说道:
「难不成你要给她办一场葬礼?别白费力气,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她会变成我最得意的作品。」
俞爱莲没有回答,径直推动程镜秋抵达通关后的房间。
就在俞爱莲跨过门口的那一刻,程镜秋睁开眼睛,心跳缓慢恢復跳动。
「她没死?!」 003的声音之中蕴含着风暴:「她没死!你们这群骗子!你们居然胆敢欺骗我?!」
就在这时,一条蛇飞速朝着简星琮尸体的地方窜去,艷丽的宝蓝色鳞片在洁白的地板上格外引人注目,程镜秋似乎对此早有准备,让003制成的双股叉精准快速地直奔那条蛇而去,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刻,那条蛇被死死钉在地板上!
宝蓝色的蛇试图挣脱束缚,可是因为股口的内刺,它一旦挣扎就会被划破外表的鳞片,而且这个双股叉的宽度刚刚好把蛇头卡住,没有丝毫挣脱的空隙。
003破音怒吼:「你找我要武器是来对付它们的?」
程镜秋眨眨眼:「原来我刚刚没说用途吗?哎呀,不小心忘记了。不过也不要紧,你现在知道这叉子的作用了!」
003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区区一个人类耍得团团转,它选择闭麦让自己冷静冷静。
程镜秋可不在乎003生不生气:「有量杯吗?」
「有。」江执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一个量杯,从商城兑换分离装备的时候,也附赠了各种滴定器具,量杯也在其中。
程镜秋转动轮椅,来到那条蛇身边,蛇还在扭动自己的身体,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发现程镜秋朝它靠近,那条蛇勐地张开嘴,程镜秋打量着这条蛇,看似是竹叶青的品种,但是蛇头的形状又和普通的竹叶青不同,而且身上的鳞片极具光泽感……
程镜秋俯下身,趁着那条蛇张大嘴的瞬间,将量杯卡在它的嘴间,毒牙卡在量杯的杯壁之上。
「分泌五毫升的毒液出来,我就拿走量杯。」
说完,程镜秋没继续理会这条蛇,刚刚这条蛇是从更外围的地方出现的……众人现在所处的房间是圆形的最中间,外围一圈是两两对峙的地方,大如竞技场,而这个竞技场外围显然还有出入口。
而且此时韩柏兄弟二人的房间还没打开……
程镜秋沿着简星琮所在的房间看了一圈,扇形房间的边缘还有一个小门,而且这个房间的小门上绘制着一个蛇形的标志,不是衔尾蛇,而是普通的蛇形标志。
俞爱莲和江执,蒲星琏三人都围拢到程镜秋身边,不用程镜秋说,三人分别对房间进行了探索,紧接着又去俞爱莲和程镜秋所在的房间,以及江执所在的房间探寻一圈。
「这个房间的标识是蛇……刚刚你们所在的房间标识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鱼鳞怪物,我在的房间是蜜蜂的标志……」江执汇总着四人找到的信息。
「我们房间的标识是熊。」韩松扛着弟弟韩柏出来,他的胸口有一道贯穿伤,整个人已然有进气没出气:
「江医生!你有急救的药吗?治疗失血过多的就行!」
江执下意识朝程镜秋看了一眼,有朝俞爱莲那儿投去提防的一瞥,俞爱莲弯弯嘴角:「江医生,我可以支付一定的积分。」
江执摇摇头:「我要你们保证,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伤害我们。」
「我同意。」俞爱莲没再废话,江执将手中的止血剂抛给韩松,韩松一把接住,注射入韩柏的体内,很快,韩柏的伤口闭合不再出血,虽然面无血色,但是已经不是濒死之人。
003又一次出现,听声音它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为什么!明明刺中了心脏,为什么没有死!」
「谁说心脏一定长在左边?」程镜秋乐于给003解惑:「这世上总有些人会生得与众不同,准确点说,每个人都与众不同,只是与众不同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耳边传来一阵杂乱的电音,003似乎缓了许久才接受这一群人只死了一个的事实。
大约十分钟后, 003再次出现:「你们也发现了,每个房间的后面都有一扇门,你们每次只能开一扇门,当你们存活下来之后,才能开启下一扇门,当每扇门都开完之后,我会给你们一条出路,离开实验室。」
说到这里, 003微微一顿:「如果那时候,你们还有人活着的话。」
「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耗着……从进来到现在,时间恐怕已经超过24小时,再这么高强度地处于生死危机之下,我们恐怕会累死饿死。」韩松将韩柏安置在圆形房间的中间,语气凝肃。
「我现在只要一放松,上下眼皮就不停地打架……」江执不停地掐着自己手心,这种情况下睡着,江执可没有把握会不会被程镜秋抛下。
「不如这样,我们分三个人守着,另外三个人先休息,再依次轮换,不然可能根本扛不住一个星期。」蒲星琏提议道。
这才第一天,所有人的精神和身体都饱受折磨……除了在轮椅上懒洋洋打哈欠的程镜秋。
「睡之前,先把蛇形标识的这扇门打开。」程镜秋遥遥指了指门:「里面有点我需要的东西。」
「那里面不出意外,都是蛇……」江执试图反驳,她真的很怕蛇,她宁可去面对鬼怪都不愿意看到爬虫类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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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页
程镜秋幽幽道:「不会很多的,放心,江医生。」
这个巨大是实验室中,虽然是六个人,但是程镜秋的话语权是毋庸置疑的,俞爱莲二话不说走到蛇标的门前,手中握着那把伞,紧接着她手指按住蛇标上的一个凸起,白色的门豁然打开。
江执眼睛眯起一条缝看着门内,只一眼,江执恨不得自己没有看过,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蛇盘踞在一起,发出让人牙酸的粘腻摩擦声,光源照入的那一刻,群蛇纷纷昂起半边身体注视着门外。
难以形容被几十只花花绿绿的蛇注视着是什么感受。
这些蛇接二连三地游走而出,攻击意图分外明显。
可是,每当有蛇游走到实验室内,程镜秋的双股叉就会精准无误地将其钉在地上,瞬间丧失所有的攻击能力。
出多少钉死多少,短短几分钟,地上满是动弹不得的蛇……小屋内的蛇已经全部被程镜秋钉住,徒劳地蜷曲身体,却无法挪动分毫。
韩松知道程镜秋不简单,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不简单!那是在高速游动中的蛇,而且她每一个双股叉都钉在蛇的七寸,每一个!
有人打移动靶次次都是十环吗?韩松自认自己做不到,甚至联盟之中自己认识的大佬们也未必做得到。
可是程镜秋不仅做到了,她还是在轮椅上做到的!这绝对不是单单一个强足以形容的!
程镜秋继续找江执要量杯,蒲星琏拿过量杯:「还是塞在他们的毒牙下面?」
「没错。」程镜秋没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蒲星琏也没问,他挨个在那些蛇嘴巴下放置量杯。
「可是蛇产生毒液需要一到两天,而且一般只有几十毫克,五毫升,岂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江执分析道。
「你们觉得这个实验室设立的目的是什么?」
程镜秋没回答江执的问题,反而抛出一个新的问题。
「目的?」俞爱莲回忆着一路走来经歷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死?」
马蜂,鱼类怪物,如今的蛇群……
「是也不是。为了让我们死,然后以一种似人非人的方式活。比如方毅之和水陌……衔尾蛇的喻意就是死生往復……还有循环的意思。」
程镜秋语气不急不徐:「但其实也意味着一种进化,加速进化。这些蛇和普通的蛇类不是一个品种,速度,毒性都远不是普通毒蛇可以相提并论的,也就是说,在这个偌大的温室之中,有人在进行一些促使进化快速发生的实验……以期在短期内跨越时空,以量变引起质变。所以……它们真的会如同普通毒蛇一样,好几天才只有一点毒液吗? 」
程镜秋看向第一条被她钉住的毒蛇,这毒蛇面前的量杯之中,毒液已经涨到了三毫升,远不是普通毒蛇能够相提并论的。
「好了,我该睡觉了。」说完,程镜秋放平轮椅,舒舒服服地躺下,原本透明的防护罩渐变成黑色,就好像给程镜秋拉起一道窗帘,给与良好的睡眠环境。
众人终于在这毒蛇遍地的地方获得了片刻休憩的时间,四轮轮值过去,所有人都睡了四个小时,恢復些许精力。
江执睁开眼,虽然睡了两觉,可是身体深处传来的酸痛依然清晰,她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程镜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在蛇群间移动,在查看那些量杯。
「工作不努力,思想有问题,你们分泌的毒液这么少,我怎么给你们休息时间呢?」
江执:……你这话比那些无良的吸血鬼还冷血。
那些被折磨的蛇奄奄一息,蛇身软塌塌的,不再像一开始充满力量,它们只是机械地分泌着程镜秋所需要的毒液,连生物本能的反抗都逐渐消失。
又过了两个小时,大部分量杯中的毒液达到五毫升后,众人把毒液收集起来。
恢復精神的韩柏没忍住问道:「我们收集这些毒液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接下来那扇门后的东西,怕这些毒。」
「如果错了怎么办?」
第82章
「错了就错了,哪有人一直不犯错?」
程镜秋的态度极其不负责任。
「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可就指望你们保护我啦。」
程镜秋语气轻轻松松,说着需要保护,实则她的武力值才是六人中最高的那一个,但是没有一个会对程镜秋主动保护他们有奢望。
没有人会妄想道德绑架程镜秋,这只会更快把自己推向深渊。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
蒲星琏在程镜秋的示意下打开那扇鱼人怪物的门,门内是一片偌大的湖泊,湖泊的水呈现出诡异的淡粉色,许多人类的断肢残骸漂浮在水面上,这些鱼人怪物脸上露出飨足的表情。
数只鱼人怪物在湖内大声咆哮着,声音震耳欲聋,身体游动起来的时候像鱼一般灵活。
他们随手撕扯着湖面上的浮尸,整个湖泊散发出一阵腐肉的腥臭味,闻得让人想吐,可惜大家肚子空空,吐也吐不出东西来。
「哟,美人鱼。」程镜秋开玩笑道。
「我美好的童年幻想彻底不见了。」江执内心一片痛苦:「不要说这种东西是美人鱼啊!」
「镜神你什么都好,但是,你能不能放弃你说冷笑话的爱好。」蒲星琏无力吐槽。
程镜秋耸肩:「你们不理解我的快乐。」
鱼人怪物看见门外传来的光,飞速游到湖边,攀爬到门前,张开腥臭流着口水的嘴,似乎下一秒就要把程镜秋等人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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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们冲锋的步伐勐地一顿。因为他们看见了门外那些被钉在地上的蛇,这些鱼人怪物张开牙齿锋利的嘴,不愿意踏出一步。
「真的是这样?这些蛇,是这种鱼人怪物的天敌?」
「食物链也可以是一个环状衔尾蛇不是吗?」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表情淡淡。
俞爱莲难以置信地看着程镜秋,逻辑推理,细节分析以及武力值……除开她坐在轮椅上这点不谈,程镜秋的个人能力恐怖到让人难以置信。
程镜秋将一早准备好的毒液放入试管之中,坐在门前打量着鱼人怪物所在的湖泊,随后开始在心里计算这个湖泊的面积,随后将三支装有毒液的试管抛入湖泊之中。
原本在湖泊之中肆意遨游的鱼人怪物发出一声声悲鸣,似乎被毒液侵蚀,身体表面的鱼鳞开始溶解,看起来像褪色的墙皮,东一块西一块,分外瘆人。
程镜秋观察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往湖泊之中投入毒液,鱼人奋力地朝着岸上来,却不敢进入实验室之内,程镜秋的毒液开始往鱼人身上倒。
这下,这些兇残的鱼人怪物倒了大霉,打又打不到对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毒液侵蚀,他们发出愤怒且无力的吼声,随后,这些吼声渐渐平息下来。
湖泊中偶尔还会翻动出些许水花,过了几个小时后,湖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那些鱼人怪物最终为他们的残暴付出了代价,湖面上漂浮着这些鱼人怪物那削铁如泥的薄翼。
「有办法把那些薄翼捞起来吗?」程镜秋偏头看向俞爱莲,她既然能回收上千根针,那些类金属的薄翼应该不在话下。
俞爱莲看着湖泊中黏煳煳的液体,内心满是抗拒,不过看到程镜秋那瞭然的目光,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确实欠了程镜秋一条命……否则自己恐怕会因为幽闭恐惧死在那个小隔间里。
俞爱莲按动伞柄下的某个机关,紧接着薄若羽翼一般的鱼鳍被吸附上来,在冷光下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光是看一眼都知道这东西锋锐至极,尾部有一截骨头刚好供人用手握住,可以当作是把手,握起来的时候很像屠夫的大砍刀,但是比砍刀轻得多,而且攻击面广得很。
韩松看了看这个薄翼:「削铁如泥不算什么,吹毛断髮才是这种锐器的精髓。」
程镜秋看着第三扇门,门前是一个熊形状的标识,而且标识上的熊身体直立着,张大嘴咆哮。
「开门吧。」程镜秋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薄翼,摸摸自己的小腹:「我饿了。」
蒲星琏走到熊标识的门前,这扇门比之前的两扇更大,才一打开门,门后面就传来熊的嘶吼,震天撼地,有一瞬间,蒲星琏的耳朵里完全听不到声音,站在门口差点被这音浪掀翻。
屋内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起码有十只熊,当门打开的剎那,这些熊齐齐看向门,随后发疯一般朝着众人冲来,带动整个地板都发出悲鸣声。
蒲星琏稳稳心神,流着涎水的熊飞扑而来,他最靠近门,自然是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熊掌朝着蒲星琏拍下,蒲星琏连忙用覆盖着金属的手臂去挡,才一举起手一股不详的预感就摄住蒲星琏的心神。
不对劲,他飞速矮身,就地打滚,避开那熊掌的攻击,砰地一声响起,蒲星琏回头去看刚刚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然就下一个深刻的掌印。
幸好刚才没有硬接,不然自己恐怕手臂粉碎性骨折。
蒲星琏心有余悸。
就在蒲星琏和熊这一个回合的功夫,另外的熊已然冲出了房门……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头熊,而余下的四头熊似乎没有合作的欲望,它们只是忿忿不平地盯着自己的同类,脸上的表情分外狰狞。
俞爱莲和韩松韩柏三人的武力不俗,和面前的熊势均力敌,江执没有什么攻击力,只能藉助加速剂躲避攻击……
程镜秋面前的熊身材高大,但是高大的身材并不妨碍它的敏捷,它奔跑的速度极快,挥舞的手臂近在眼前,程镜秋的轮椅侧向一转,仿佛她身体的一部分,就那么微微一侧,熊的攻击落了空,熊很快止住自己奔跑的趋势,飞速回身继续朝着程镜秋的后背袭来,程镜秋的轮椅又挪动一个小角度,熊掌擦着程镜秋的身体边缘而过。
一直在朝着程镜秋这边看的俞爱莲心中愈发悚然,韩松此时大喊:「普通的武器对它们没有用!」
这一点俞爱莲也发现了,伞中针射出,却被这些熊的毛皮一一挡下,连一根针都进不去,韩柏用枪射击都无法穿破这些熊的毛皮。
「这哪里是毛皮,这分明是防弹衣!!」蒲星琏口中一阵腥甜,虽然没有正面接这熊的攻击,但是光是唿啸而过的掌风都让蒲星琏心口巨震。
「试试看刚刚拿到的那个新玩具。」程镜秋说完,拿起面前放着的薄翼,等面前那只熊再度回身扑过来的剎那,身体微微一矮,熊掌擦着程镜秋的头皮过去,紧接着,程镜秋在擦身而过的剎那,挥动薄翼,那坚不可摧的熊皮像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开!
韩松韩柏兄弟二人反应极快,拿起身边的薄翼如法炮制,当薄翼插入熊的腹部时,两兄弟顿感一阵阻力,根本没有程镜秋刚才那么简单,被二人攻击的熊吃痛,发出一声惊天怒吼,随后身体狂乱地攻击起。
没有章法的攻击让韩松韩柏二人受了好几下掌击,不过二人还是分别击杀了面前的熊,握住鲜血淋漓的薄翼准备帮俞爱莲时,俞爱莲已然解决掉她面前的那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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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几人去帮江执,剩下的四头熊不要命一般分别找到了对手,朝着四人冲过来,程镜秋不躲不避,甚至朝着面前的那头熊冲过去,紧接着程镜秋手中的薄翼飞入熊的身体,程镜秋松开握住的地方,轮椅径直朝前,片刻后她再度握住薄翼的把手,错身而过的熊轰然变成两截。
程镜秋身上滴血未沾。
「怪物。」司空玦站在屏幕前,面前的饭已经冷透,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屏幕上移开过。
当初设计副本的时候,这一关可谓是步步杀机,精神折磨,生理消耗,接连不断的危机,即便能知道其中的规律,打开熊之门的时候,理应精疲力竭,像韩松和韩柏那样能够维持远超常人的战力已经算是意志坚定,可是程镜秋……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一动手就是杀招,干净利落,除了怪物,司空玦简直没有别的形容词来描述她。
即便知道程镜秋就是原色的队长曲红缨,可是……司空玦看着在身边一边处理诡息程序,一边维持犯罪预警系统运转的蓝歌歌:
「连续的身心折磨,她还能维持这种战斗力?你们原色小队平时的训练到底难到什么程度?」
蓝歌歌扫了一眼司空玦的屏幕,屏幕上,程镜秋又是一次手起刀落,干掉了江执面前的那头熊,她自己身上滴血未沾,砍瓜切菜不外如是。
「当年我们在雨林纷争区出任务,经常几天几夜不合眼,队长一边执行保护任务清除周围的危机一边高强度给伤者做外科手术……你这个难度,小儿科了。」
雨林纷争区位于第九星第十三洲,联盟最混乱的一块区域,几年前那里各种势力交织,勐兽毒物数不胜数,地形错综复杂,怎么说呢,有时候眨个眼就会死,甚至死因不明。
「五年前纷争区是你们去的?」司空玦知道联盟曾经派遣过特种小队去纷争区,目的是救助大批伤员,梳理当地错综复杂的势力情况。
当时联盟没有人想去那个鬼地方,因为电磁场扰乱,纷争区几乎用不了任何高科技武器设备,简直是回到了原始人的地界。
后来纷争区势力统一,而且和联盟达成协定之后,才逐渐有了和平的迹象,纷争区长达数十年的乱象终于被遏制。
「队长以外科医生的身份伪装进去的,相信我,那里的人比一般人更加怕死。」
司空玦沉默了。
「纷争区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不过他们对于有救命之恩的人倒是懂得知恩图报,这恐怕是他们唯一的优点。」
蓝歌歌双手交叉垫在颈后:「如果不是强到让人害怕,怎么能做我的队长?」
第83章
游戏中,众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休息,开了三扇门之后,俞爱莲大概想清楚了这其中的规律。
「是不是这里的几种动物存在克制关系,比如蛇毒克制那个鱼人,鱼人的鱼鳍克制这个熊,而熊身上的东西会克制……马蜂。这样形成了一个轮迴,又印证了衔尾蛇的死生对立,循环往復的概念……看来衔尾蛇确实是关键。」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对俞爱莲的分析表示贊同。
「那熊身上的什么部位能够对蜂群造成伤害?」韩柏一时没想明白。
「熊能够凭藉它的皮毛靠近蜂群……至于击杀,可能得我们自己想办法。」蒲星琏说道:
「但最起码,我们不会被动地困在这个地方被马蜂蛰成尸体。」
和来时不同,那时候程镜秋用香包把马蜂勾引走,这个地方根本无处可逃,香包和烟都不管用。
「那我们试试火。」韩松说道:「昨天外面下过雨没办法生火,但是在这个地方应该能生火。」
他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程镜秋挑挑眉:「既然如此,你们加油。」说到这里,程镜秋放平她的轮椅,玻璃防护罩升起,她安安稳稳地躺着,唿吸立刻变得轻盈又绵长。
「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何尝不是一种天赋。」江执吐槽。
「老师都教到这一步,再不能自己摆平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俞爱莲玩弄着手中的洋伞:「我们先回復一下体力,再把熊皮剥下来,之后再开最后一扇门。」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坐在空地上闭目养神的俞爱莲并没有睡着,她蹙起眉头,一些被压下去的记忆如同煮开的水一般不断翻滚上来,持续呆在密闭空间中让俞爱莲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小朋友,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你,亲手杀了她,我就给你足够多的水和食物,给你一个睡觉的地方。」
那个男人长着一张文质彬彬的脸,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恶魔还要邪恶。
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自己的母亲。
更加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对着母亲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递给了她一把一模一样的刀子,然后,他坐到舒适的沙发上,浅笑低吟地看着自己和自己的母亲。
似乎在欣赏他自己导演的一齣戏。
女人温柔地朝自己看过来,俞爱莲很清楚,自己和母亲都一脚踏过了死亡线,精神和身体被反覆折磨,维持思考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而此时,那个男人给自己递了一把刀,他在诱使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这个魔鬼。
俞爱莲拿不稳手中的刀子,即使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她的本能也在抗拒那个魔鬼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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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母亲握着刀子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俞爱莲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她没有力气做出任何的表情,也没有力气把手中的刀子送入母亲的身体内。
「我……我们都不动刀子……这样我们都……可以活下来。」俞爱莲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苍白,母亲常年保养的莹润饱满的唇变得枯燥而干裂,唇角留下红褐色的血痕,她知道自己也不例外。
腹中的飢饿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她想她应该是又渴又饿的,但是这种感觉随着生机一起离她而去……
一只手轻柔地放在她的发间:「傻孩子……继续下去,我们都会……死。」
「那就一起死……」被飢饿吞噬的理智回笼,没错,她宁可死,都不愿意让那个看好戏的男人如意。
俞爱莲松开手中的刀子,刀子落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可能是骗我们的……即便我们互相残杀,他也不会给活下来的人食物,水和床……他只是为了看好戏而已……」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母亲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刀子,她轻轻握住俞爱莲的手:「孩子,你要相信……我永远爱你。」
那一刻,俞爱莲的手被母亲紧紧攥在手中,她用力挣脱可却根本没办法挣脱分毫!
随后,刀子往前轻轻一送……温热的液体包裹住俞爱莲的双手,她骇然睁着眼,双手紧紧抱住母亲脱力的身体:「不……我……妈妈……」
「对不起……以后的路不能……陪你一起……走……」那一天,俞爱莲同时明白了什么叫无私无我的爱,也体会了什么叫无穷无尽的恨。
记忆在此处戛然而止。
当俞爱莲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被押送到一片大空地上,那个男人扬着唇,四周一片凝重,处于丧母之痛中的俞爱莲都感到这氛围不对。
那个男人身边是被铐住的向昭昭,她是联盟上将向君赫的独生女,看来那个逼死自己母亲的男人已经走到了绝路。
「向上将,我知道你在看着,那你好好看清楚,这是你的女儿!你的独生女!向昭昭!」
男人的声音分外张狂,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伸出手臂在身后晃动一圈:
「这里,全都是联盟最重要的权贵的妻子,女儿,儿子,你现在的枪口对准的是我,还是他们?你的狙击手能够保证这里没有任何人受伤吗?我的直播间可对那些权贵开着,你所有的处理手段,他们都会知道!」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静默。
随后,向君赫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白汐,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来他叫白汐。
「批准无垠星梦的使用许可。」
「你做梦!」向君赫这一次没有一点犹豫:「我不可能用全联盟的命去换这些人的命!」
「向上将,你在说什么?无垠星梦会给所有人最美好的世界,是对世界的净化!」白汐眼中闪过极致癫狂之色。
「我相信,为联盟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包括向昭昭?」
「包括。」
「我以为我们才是最狠的人,没想到,向上将不愧是上将,只要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捨弃!」
白汐回头看着俞爱莲等人:「他做的事,和我做的事,又有什么区别?你们恨我的时候,可别忘记同样憎恨咱们的向上将。」
就在此时,一直待在白汐身边的向昭昭突然暴起,一脚踢中白汐的膝盖弯,白汐勐地超前一扑,白汐的手下持枪欲射,突然,两声狙击枪响——
最靠近白汐和向昭昭的二人眉心中弹,倒地不起,此时向昭昭不知道如何挣脱了手铐,单手扼住白汐的脖子,声音冷淡:
「放下武器,有多余的动作,我的狙击手会开枪。」
这一切发生不过几秒钟,向昭昭的动作干净利落,低调且致命。
只一眼,俞爱莲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向昭昭!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的练家子。
不知道是向君赫还是监察署的人立刻缴械,把白汐集团的所有人控制起来。
俞爱莲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随后勐地沖向被「向昭昭」狠狠压制住的白汐,拳头不管不顾地挥舞到白汐身上,她吃了一顿带着血肉的饭,睡在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之中,她要将白汐碎尸万段!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遮得严严实实的狙击手走到向昭昭和俞爱莲身边,个头高些的男人说道:「队长,你都不制止一下?等下又要被向老头念叨你默许私刑。」
控制着白汐的向昭昭从他手中接过手铐,拷在白汐手腕上,然后看着疯狂攻击白汐腹部的俞爱莲:
「死不了就行。如果不是我一拳头下去他会死,我也想打两拳。」
白汐此时已经被打得浑身冒汗,俞爱莲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捶打他,即便力气不大,但是极致的疼痛依然让白汐直不起身。
俞爱莲直到打到脱力,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眶中满是泪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让人心碎。
此时,这些人质的家人被监察署的人放进来,高个的男人道:「队长,我们该走了。」
「嗯。」
「向昭昭」应了一声,随后迈步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而去,俞爱莲擦着满脸的泪,可眼中的向昭昭依旧是朦胧的:「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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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昭昭」挥挥手,没有回头。
「队长,上将说要你写检讨书,还不许用咱们研发的检讨小程序。」
「那老头破事怎么那么多?你们报告的时候说我拉不住她不行?」
「那老头的破事一直都很多。再说了,你拉不住一个十天没吃饭的人,谁信啊?」
向昭昭不满地轻啧一声:「检讨书交给你了。」
高个男子哀嚎一声,换个话题:「队长,我刚刚狙击技术怎么样?精准命中眉心,一气呵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准星对准到我的头上。」
「哎呀,队长,你要不要这么敏锐……」
俞爱莲勐地睁开眼睛,她面前是正在安睡的程镜秋,把任务交给剩下的人之后,程镜秋睡得没有任何负担。
梦中的向昭昭莫名和眼前的程镜秋重合在一起,她们的容貌完全不同,但是那种即便准星对准自己脑袋都完全无所谓的态度,诡异得相似。
俞爱莲摇摇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俞爱莲曾经用俞家的背景调查过「向昭昭」,得到的信息只有原色小队这个代号,剩下的全都是不可查询,没有权限,最高机密。
俞爱莲站起身,现在的她不再是四年前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程镜秋睁开眼时,马蜂全部被熊皮死死限制住,徒劳无功地在熊皮麻袋中挣扎着:「挺行的嘛。」
003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场地检索完毕,遵照承诺,批准你们走出实验室。恭喜你们,重新获得自由。」
它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庆祝的语气,甚至隐含着一丝幸灾乐祸:
「不过,也许你们很快会回来这里。」
说完,一扇没见过的门开启,门外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和宽阔的街道。
蒲星琏没有动,他看着地上的简星琮,他没有被蛇转化,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嘴巴里再也说不出那些又蠢又坏的话,蒲星链深吸一口气沖身边的韩松道: 「借个火。」
很快,众人身后,一片火海,那些怪物的身体和蒲星琏一起化作一堆灰烬。
003没有对这一场火发表任何意见,它只是通过监控注视着六人,在六个人彻底离开实验室的安全闸门之后,发出没有人听见的声音:
「进化开始。不过,谁说人生不是从一个牢笼跑到另一个牢笼呢?你们以为的逃脱不过下一次逃亡的开始而已。」
第84章
「不行,一放松下来,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江执摸摸自己的肚子,点开系统看上面的计时器,才过了两天零四个小时。
「我们先沿着街道看看有没有吃的。」俞爱莲提议道。
门前就一条路,才走了几步,众人就发现这地方不对劲。
玻璃被重器砸成碎片,地上全是散落的玻璃渣,街道被各种包装袋覆盖,倾倒的电线桿把街道分割开……
远处零零碎碎地飘出黑烟,空气中满是消毒水和各种东西混杂的奇异味道,这些味道对鼻腔和唿吸道是一种无声的侵略。
「这是什么末日场面……」蒲星琏下意识感慨,身处其中反而有一种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一层看不见隔膜的感觉。
俞爱莲将周围扫视一圈:「这和末日也没什么区别……」正说着,地上传出一阵规律的提示音,俞爱莲顺手捡起发出声音的盒子,在看到它的瞬间,俞爱莲很想把这东西扔出去:
「盖革计数器。」
「什么是盖革计数器?」
「核辐射检测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盖革一响,亲娘白养!」程镜秋兴致勃勃地几人科普。
蒲星琏:……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要用这种欢乐的语气啊!
江执头晕目眩,强忍着噁心开口:「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安身的地方?」
「同意,这个地方太危险了。」盖革计数器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响动声让人听得心头髮颤。
「先去那个楼上看看地形。」程镜秋指了指门洞打开的楼。
六人一起来到楼道处,电梯显示屏没有任何光亮,说明它已经失效,韩柏扫了一眼旁边的安全楼梯:「你们谁和我一起上去看看?」
六人虽然一路同行,但俞爱莲三人和程镜秋三人并不能完全互相信任,此时韩柏不认为程镜秋会完全信任自己探索到的信息。
程镜秋挑眉,她看向小区楼道内的宣传栏,蒲星琏自然而然地说:「韩哥,我们一起上去看看。」
安全门一打开,刺鼻的血腥气直往六人鼻腔中钻,地面是一片血褐色,但是没有预料之中的尸体和断肢残骸。
江执扶着墙,强忍住呕吐的欲望,韩柏和蒲星琏对视一眼,又和自己哥哥韩松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和蒲星琏二人一边警戒一边朝着顶楼走去。
程镜秋看完楼道上的公告,眉头轻轻皱起,俞爱莲看向这些公告,看来看去都是邻里纠纷,不要高空抛物,洒水之类的小事情。
「这些公告有什么特别的吗?」
程镜秋摇摇头:「就是因为没什么特别的……才更加让人不舒服。」说到这里,程镜秋指了指公告上面的日期:
「在离开那个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上方的日期,和这个居民楼的公告日期很近。」
说完,程镜秋又指向另外一个公告:「这个公告上面说,社区送健康活动,无论什么病症都可以去看,并且可以现场开药,药品有补贴……什么药能够治疗一个社区的病?从样本数量来看,这里面肯定还包含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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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骗局……」俞爱莲看到下方邀请函的编号,1323……一栋楼的用户数量也不过就是这些……
还不等俞爱莲从这些信息之中分析出什么,楼道口突然暗下来,逆光看去,一个人,具体点说,是人形生物静默地站在门口……
他的身材比一般的男性高大许多,如同篮球运动员一般,嘴巴发出的声音像极了刚才的马蜂群,这声音在楼道之中迴荡,激得人汗毛倒竖。
不仅如此,他身上是防御力极高的熊皮,双臂之间是锋利至极的鱼鳍,嘴巴内的牙齿如蛇的毒牙,而且不是一颗两颗,而是如鲨鱼一般的两排!
江执紧张地咽口水,发现自己喉咙干燥得咽口水都疼。
韩松手中握着一把特制的武器,即便在背光的地方依然闪烁着幽暗的冷光,他脚步朝着前方挪动两步,将三个女孩子护在身后。
那个人形怪物没有无脑发动进攻,反而是发出一声频率尖锐的长啸,程镜秋眉头一皱:「你们觉得,他这声长啸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执放弃思考,或者说她现在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思考,她选择无脑当程镜秋的应声虫。
程镜秋挑眉:「第一,他发现了猎物很开心,发出了声音,第二,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未必吃得下这么多猎物,选择……」
「选择什么?」
「选择邀请他的朋友们来共进晚餐。」
江执头皮发麻,寒气从心脏瀰漫到每一根头髮丝。
「现在跑对我们来说是最佳选择,但是们还有两个人在楼上……我们能冲过这个楼道口,可是他们跑不下楼梯……恐怕必死无疑。」
俞爱莲用力握住自己手中的伞柄,试图让自己从中获得力量。
「我送你们出去,再回来接应我弟弟和蒲小哥。」韩松难得开口,语气一片凝肃,谁都知道出不出得去是一回事,回不回得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有一种办法,我们去楼上看看。」程镜秋说道。
俞爱莲甚至忘记恐惧,惊愕地看着程镜秋:「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他们……没想到……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是误解哦,刚刚我权衡了一下,我只是不想去未知地图而已,不要对我有什么不存在的期待。」
「……」
外面传来嘈杂急促的脚步声,韩松额头冒汗:「可是你怎么上去?用强化石……」
还不等韩松说完这句话,程镜秋的轮椅像勒马一样昂起前轮,踏上两级台阶,紧接着带动后轮……比性能最好的越野车还逆天。
「你在担心我吗?」程镜秋坐在轮椅上挑眉。
「不,我在心疼推你一路的人。」
韩松说话归说话,急速地走上楼梯,飞快关上一楼的安全门,安全门的厚度起码十厘米以上,即便那些怪物再怎么逆天,这个门也可以阻挡他们片刻。
万幸那只堵门的怪物似乎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众人的动向。
「那只怪没有追上来。」韩松给提前进入楼道的三人说道。
「这是好事,最起码我们不用立刻对上。」俞爱莲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其他人,当然这个其他人里面必定不包括程镜秋。
「第一种可能性,这个安全门确实可以挡住这些怪物,那我们皆大欢喜,等他们散去后可以离开这栋楼,第二种可能性……他破开安全门和切豆腐没什么区别。」程镜秋有条有理地分析着。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本来爬楼梯已经很累了,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想原地等死。」江执说一句话喘一口大气,往肚子里灌了一瓶中级营养液这才好转一些。
程镜秋挑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江执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完全失去对腿的控制力,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这时头顶传来脚步声,韩松警惕地看着声源的方向,手中紧紧握着武器。
「哥,是我们。」韩柏开口,韩松这才放下武器,韩柏也收起自己手中的武器。
「你们观察过地形吗?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韩柏满脸凝重:「我们一起去天台上看看吧。」
他说完,率先掉头朝着天台而去,程镜秋紧随其后,蒲星琏看着程镜秋这上下楼自如的轮椅,哀怨地看向江执:「江小花,你说我现在把她从轮椅上推下去可不可行?」
江执有气无力地摇头,实在是没力气回蒲星琏。
上楼期间韩柏告诉韩柏和蒲星琏下面有怪物,韩柏抿唇:「而且有更多怪物来了……」
踏上天台,众人的视野瞬间开阔:「这是什么……」没力气说话的江执实在没忍住,眼前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有怪物徘徊着,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唯独靠近研究所的街道稍微少一些。
「怪不得那个003说我们会想回去……」俞爱莲感慨:「这外面简直是末日电影的场面……」
就在此时,极大的嗡鸣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大得骇人:「这么快就上来了?」
韩松和韩柏首当其冲走到天台唯一的安全门门口:「听声音……数量不少……」
此时,一条薄片精准地插入门缝之中,找到锁舌所在的位置,正如程镜秋上来时所说,那些怪物破开这个安全门就和切豆腐一样简单!
这一瞬间,江执几乎忘记该怎么唿吸,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武器,指尖发麻,腿软得和面条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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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几十只怪物流着涎水从门内跑过来,团团将六个人围住,一个个唿吸之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牙齿缝之中还残留着些许新鲜的血肉。
江执强迫自己不要思考这些血肉的来源,拿着刀的手却抖如筛糠。
那些怪物没有给六人任何的喘息之机,团团扑过来。
「噌——哐当——」冷兵器和那薄如蝉翼的鱼鳍相撞,发出让人牙酸的锐鸣。
江执眼看着怪物用另一只手臂上的薄翼朝着自己身体而来,她都可以预料到自己一瞬间就会被分成两半,就在此时,一个玻璃罩升起,紧接着那薄翼撞上玻璃罩,那只怪物不仅被击退,而且那锋利的薄翼卷刃了!
江执惊骇地看着程镜秋,不仅她,那些怪物也停下了动作,看着程镜秋,仿佛她才是那个怪物。
坐在玻璃罩中的程镜秋耸耸肩:「怎么都这么惊讶?我没有告诉你们,这个玻璃罩经过强化,已经是防弹级别的了吗?」
「出于严谨的态度,我能问一句,防什么弹?」俞爱莲磨着后槽牙问。
「歼星弹。」
程镜秋从来没想过把强化石用在自己身上,所以无脑往自己的轮椅上堆性能,以至于现在虽然轮椅的外形还是轮椅,但本质上,它和能够高级移动的堡垒没任何区别。
这一下,那些怪物彻底放弃攻击程镜秋,转而看向剩下的五个人,程镜秋没有半点帮忙的打算,她笑眯眯地给众人加油:「撑久一点!不要死得太难看!」
「……」俞爱莲面无表情地问身边江执和蒲星琏:「你们在之前的副本为什么没有选择干掉她?难道你们是圣父圣母吗?」
「好问题!」
江执吃力地应付着怪物源源不断地攻击,因为五个人背靠背,所以只用防来自正面的攻击,总好过三百六十度防御,而且因为江执站在俞爱莲身边,俞爱莲的那把伞兼具防御的功能,虽然不像程镜秋的玻璃罩那么离谱,但是怪物的薄刃依然无法切割这个伞,江执找到说话的间隙: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早动手了!」
江执咬牙切齿。
「再说话,小命都要没有了哦。」程镜秋饶有兴致地解说起来:「你们的防御确实严丝合缝,但是……体力可不允许你们继续唠嗑。」
这件事情,剩下五个人当然也清楚,但是光是防御都已经捉襟见肘,哪里腾得出手来反击?
就在此时,蒲星琏一个不察,被怪物从侧面攻击,薄刃擦着脸侧而过,擦掉一层皮,瞬间鲜血涌出,这温热的血气让这些怪物的攻击愈发暴烈,双臂不知疲倦地挥舞着。
承受怪物群攻击的五个人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每个人都神经紧绷到极致,即便如此,也已经渐渐显出颓势。
「小心——」
第85章
程镜秋耳朵微微一动……
就在那些薄刃将要给与江执致命一击时,突然这些怪物的动作停顿,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像一幅定格的画。
江执盯着自己面前距离不过三厘米的薄刃,双眼惊骇地瞪大,此时,安全门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需要帮忙吗,五位朋友。」
由于视觉死角的缘故,站在安全门门口的男人并没有看到程镜秋。
俞爱莲眉头微皱,在重重叠叠的怪物包围之中看向安全门,领头的男人身后还站着两男两女,看起来都是他的人: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知道你们遇到了麻烦,特意来帮你们一把。」男人的语气平缓:「如你们所见,这些怪物拥有远超常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而且敏捷,不知疲倦,你们再这样继续和他们打下去,不被杀死也会活活累死。」
俞爱莲懒得听他废话:「你们帮我们,需要什么条件?」
「看来你是个明白人,那我这么说吧,给我们百分之八十五的积分,而且在这个副本里面听从我的指令,告诉我你们所有的技能和资源交给我整合,那么我可以给你们最低限度的生存物资和保护。」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玩家?」
「因为这个地方的活人都是玩家,原住民都变成了这种怪物。」
「加入你们,接下来需要我们干什么?」俞爱莲继续提问。
男人脸色流露出不耐的神色,但好歹还是回答了俞爱莲的问题:「接下来我们自然有我们需要完成的任务,为此必须吸纳足够多的人。」
俞爱莲趁着这个男人愿意回答,继续提问: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遇袭。」
「你问得有点过多了,考虑到你是我的大客户,我可以给你一点小提示,和你能够抵抗住这些怪物的攻击一样,我们当然也有一些自己的特殊技能。」
看来对方拥有类似于追踪之类的技能,而且,俞爱莲的眼神微微一暗,对面凭什么知道自己是「大客户」?
「好了,有什么问题等你们加入之后,会有人给你们解释的,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五个人是否愿意加入。」男人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轻蔑,语气饱含施捨之意。
俞爱莲的目光扫过江执和蒲星琏,两个人都小幅度的摇头,俞爱莲看向那群突然出现的人:「我们拒绝。我不可能在支付给你积分之后还给你出生入死。」
男人的眼睛向下垂,对于俞爱莲的回答没有半点意外:「那么,就让这些怪物来说服你吧。下一次,你们得付出百分之九十积分的代价,才能加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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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页
俞爱莲握住伞柄的手勐地一紧。
随后,男人打了个响指,那些被定格的怪物瞬间恢復行动能力,面容狰狞,口中满是粘腻的涎水,朝着五人围拢过来。
原本还能坚持的五人,被男人那几分钟打断,此时浑身肌肉酸痛不已,握住武器的手像是棉花一般绵软无力,俞爱莲内心一股邪火升起。
男人饶有兴致地站在安全通道门口,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被怪物攻击,似乎他们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可以保护他们免于被怪物袭击,相较之下,被动防守怪物攻击的俞爱莲等人可以说满是狼狈。
「程镜秋,做个交易。」俞爱莲朝着程镜秋的方向喊了一句,程镜秋挑眉:「我的价钱可不便宜。」
「我之后买所有的商品统一通过你的商城购买。」
俞爱莲抛出自己的条件。前两天简星琮买东西积分不够,程镜秋「好心」帮他买的时候,俞爱莲就对程镜秋的技能有所猜测,恐怕她能够拿到商城优惠券之类的东西。
「所以我说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是。」说完,程镜秋随手从商城兑换最便宜的铁制刀片。
就在此时,一只怪物沖江执张大嘴,牙齿闪烁着锋利的暗芒,程镜秋瞅准时机,刀片脱手而出,朝着那怪物的口腔急射,霎时间,刀片如银光一点闪入怪物的口腔,在后脑处打出一个突起。
眼看着面前就要咬下自己脑袋的怪物突然停止动作,随后直愣愣向后倒去,江执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俞爱莲看着那怪物大张的口,立刻道:
「趁他张嘴的时候攻击口腔!里面是和普通人一样的组织!」
这对于被团团包围住的五人无疑是一记强心针,知道弱点最起码有胜算!
虽然知道弱点,可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每当五人之中有人失手,程镜秋的刀片如同神兵天降,快速,凌厉,一击毙命。
在安全门观望的男人神色凝重,他本以为这些人不过是瓮中之鳖,吃到苦头之后自然会向自己求助,可是……
程镜秋居然在这里!
眼看着那些怪物一个个倒下,男人眼中的忌惮愈发明显,最后一个怪物倒下,满地都是怪物身体里渗透出来的蓝紫色液体,被尸体围在中间的五人双手扶着膝盖喘气,男人绕过五人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程镜秋:
「你为什么要坏我们的事?」男人眼中是深深的忌惮。
程镜秋把玩着手中的刀片,这刀片像是一道残影,稍有不慎那刃就会伤到手。
「我不回答没名没姓的人问题。」
「我叫郁鲲,是月婳小队的成员。」郁鲲没有犹豫,毕竟姓名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程镜秋耳朵微动,手指交叠互相摩挲,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因为要坏你们的事。」
郁鲲微微一愣:「什么?」
程镜秋轻啧一声:「因为想坏你们的事,所以坏你们的事。结果就是原因,原因就是结果,如果非要给个具体点的理由……
「我喜欢想看你们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勉强算个理由。」
「你——」
扶着膝盖喘气的五人哑然失笑,所以说惹谁不好非要惹程镜秋,三句话治好低血压好么。
「郁鲲,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突兀地出现,众人心中勐地一惊。
众人循着声源看去,一个穿着高定礼服,佩戴着夺目珠宝的女人,身姿婀娜地站在郁鲲身边,她所站着的地方好像有闪光灯一般,璀璨迷离,和这个骯脏的天台格格不入。
俞爱莲下意识侧头看身边的韩松,韩松轻轻摇头。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郁鲲条件反射一般直直跪在地上,他身后的四个人也不遑多让:
「月婳大人!」
月婳的唇轻轻勾起,睥睨地看向程镜秋:「这些小东西,都是你杀的?」
程镜秋像没听见一样,慢条斯理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对月婳的询问充耳不闻。
郁鲲面带怒色:「程镜秋,月婳大人在询问你!」
「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一个全息影像的提问?」
「你!」郁鲲觉得自己脑袋突突地疼,他为什么会遇上这么个混不吝的人?随后,他代替程镜秋回答道:「大人,这些怪物大部分都是这个瘸子杀死的。大人才不是什么全息影像,大人拥有穿越空间的能力,哪里是你这种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后半段郁鲲几乎是吼出来的。
程镜秋手中的刀片如同闪电一般朝着月婳的所在而去,下一刻,刀片击碎月婳的身体,让她呈现出短暂的马赛克,随后恢復如常。
「看来你的大人不仅可以穿越空间,还可以变成马赛克。」
程镜秋调侃。
郁鲲等人愕然看着月婳,被月婳注视一眼后,更深地低下头。
月婳更加审慎地打量程镜秋,随后轻笑一声:
「郁鲲。我们只需要保护普通人,而不需要保护这种怪物,她不是我们的同类,只是一个怪物而已,不必争执。」
程镜秋挑眉,看到程镜秋这个表情,江执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果然,程镜秋懒懒散散地开口:
「如果我是怪物,这里的所有人难道不都是怪物?没记错的话,你们刚刚还静止了这些怪物的动作,要不要双标得这么明显。」
郁鲲立刻反驳,眼中满是狂热:「我们的能力是祂赐予的!而你的能力才是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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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页
月婳不悦地制止郁鲲:「郁鲲,回基地,别管这些人的死活。」
说完,她消失在原地。
郁鲲等人站起身,看着程镜秋的表情如同在看仇人:「程镜秋,月婳大人是祂的眷属,你得罪了我不要紧,但是得罪了月婳大人,你的死期就到了!祂会给你最严厉的惩罚!」
程镜秋两手一摊:「刚好我想见识见识你们口中的那个东西,最好不要让我太失望。」
江执第一次在人身上看见物理意义上的气到炸毛。
郁鲲在没有跟程镜秋说下去的意思,扭身大踏步走向安全通道,头都不回。
确认那些人走之后,俞爱莲提议道:「我们先在这栋楼里找些食物和水,然后找个安全的房间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五人都没异议。
众人在各个楼层找了一圈,勉强找到够六个人吃的食物和水,韩松找了一个低楼层的房间,锁是好的,而且没有封窗,可以确保如果有问题的时候,能够从窗户处逃生。
做完这一切,六人才在房间的客厅之中围坐成一圈,俞爱莲开口前下意识看了一眼程镜秋:
「刚刚那群人提到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我先说一下我理解到的,你们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首先,虽然那些人是玩家但是他们的副本路线和我们应该不同。理由也很简单,他们拥有基地这种,在末日电影之中需要长期驻扎的建筑,肯定不是我们这种从实验室逃出来的人。」
说道这里,见众人都点头,程镜秋也没有反驳,俞爱莲继续分析道:「然后就是他们说的能力来源,明明我们的能力是积分兑换的,但是他们却说是祂赐予的。无论如何,看起来月婳小队在救人,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江执点头:「那些人被洗脑得可怕。」
「最后,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眼花……」俞爱莲又朝程镜秋投去一眼,想确认自己的看法是否正确:「那个月婳身上……有衔尾蛇的标志。」
蒲星琏的眼睛勐地瞪大:「等等,我怎么没看见。」
俞爱莲有些犹豫:「是程镜秋刚才打碎之后那个月婳重组身体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看到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月婳一边是实验室的人,那那些怪物肯定和她有或多或少的联繫,但是这个时候她又在和玩家一起对抗怪物……她到底是哪边的?」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恐怕得回一趟那个实验室。」程镜秋摆弄着手中的望远镜。
蒲星琏吃完最后一点面包碎屑,这面包硬得和干柴差不多,但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我怎么觉得一个是龙潭一个是虎穴,怎么样都是个死字?」
「主动出击总好过坐以待毙。」
「其实在看这些类似于生化危机的电影时,我一直有一个问题,这些类丧尸的东西,不需要能量就可以行动,未免有点违反能量守恆了。」程镜秋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物理学的理论?」
「谁说物理学理论不是神统治世界的方式之一呢?」程镜秋双手一摊:「而且,那些东西又进化了。」
「什么?」
程镜秋隔着窗户指着楼下类似丧尸的怪物说道:「他们的口腔内长出了一层类似于鱼鳞一样的东西,从我们击杀那些怪物到现在,不过三个小时。」
一向寡言的韩柏发出一声字正腔圆的操。
「现在我们已经在这个副本里生存了两天多,还有五天,五天里不遭受这些怪物袭击的可能性为零,其次,即便我们击退他们一次,接下来,他们会进化得更加强大,直到不可战胜,弱点一个一个被克服,最终留下来的生物将无法被击倒。」
说到这里,俞爱莲深吸一口气:「这副本怎么这么难。而且这座居民楼里面没有其他食物,那些有食物的地方,基本都有类似于月婳那些人的小队驻守。」
「先回那个实验室看看。」蒲星琏说道:「最起码里面还能搞点田鼠吃。」
「那么,下一个问题,我们所在的居民楼离实验室很近,而且虽然不知道原因,实验室周边的怪物很少,但是,我们怎么进去?」
俞爱莲神色凝重,那个主控系统003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东西。
程镜秋拿起这户人家茶几上沾着些许灰尘的书,书的内页是一则神谕:秩序与正义之神与你们同在。
而这句话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了要给大叉,画这叉的人用力极重,几乎画破纸张。
程镜秋翻起另外一本书,书的扉页依然是一模一样的神谕,也是一模一样的红叉。
合上书,程镜秋看了一眼纷纷看着自己的五人,她笑笑:「 003会欢迎我们回去的,不仅如此,还会盛情款待我们,起码不会让我们吃田鼠肉。」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第86章
几人轮番休息之后,再度回到实验室的门前,暮色降临,天边的云被大片大片地染成乌黑色,所幸实验基地门口还有光。
「看看是谁回来了,我就说你们会回来的。」 003那冰冷的机械音及时出现,带着几分洋洋自得。
程镜秋脸上露出一个很微妙的笑容:「真羡慕你还笑得出来,这个基地好像很快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
「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而你,不过是其中一个陪葬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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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难得好心地复述了一遍,003语气严肃:「我拥有高级的谎言分辨能力,你休想在我面前说些胡编乱造毫无根据的话。」
「所以,我刚刚说谎了吗?」
003:……
「你们出去之后到底遇到了什么人?知道了什么?」 003语速有些快。
「我可没有坐在寒风中和人交换情报的爱好,三秒钟,如果你不开门,你将彻底失去拯救你和这个实验室的机会。」
「三。」
「二。」
最后一个数字程镜秋还没发出音节,面前的门无声地打开。
「进门后右拐,进入003号楼第六层会议室。」
「在我填饱肚子之前我不会和你交换情报的。」程镜秋继续提要求。
003:……
「给,你,准,备。」003一字一顿地说。
当一行人抵达会议室时,桌子上放着六份压缩饼干和水,似乎怕程镜秋再提什么要求, 003率先说道:「实验室没有储备食物的习惯,这是最后的食物和水了。」
等程镜秋慢条斯理地吃完饼干, 003随即开口:「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开启了测谎系统,一旦你说出半句谎话……我有把握你走不出实验室的大门。」
程镜秋无所谓地笑笑:「我出实验室的大门本来就不靠走路。」
安静坐在外围的五人: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不要说冷笑话啊!
程镜秋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是什么大事,外面的人想把你这里夷为平地而已,不要慌。」
「你说什么?」
「我说,外面有一群人打着正义的名号,要来荡平这里。」程镜秋眨眨眼:「外面的进化速度远远快于你这里的进化速度,那些人形怪物不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一次生物学意义上的叠代,而你,还在这里制造尸体,植入,你不觉得这个实验室的存在已经代表着失败两个字吗?」
「你懂什么叫进化!」 003愤慨:「不对,他们为什么要攻击这里,这里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是吗?没有价值的东西,当然需要扔进垃圾桶,而不是明晃晃地摆在明面上碍眼。」
程镜秋随口胡诌。
「这一刻我什至想承认那些没有任何理性的杀戮机器才是进化的正确选择,人性果然才是最骯脏的东西。」 003语气中带着一些悲凉。
「现在是发牢骚的时候吗?」程镜秋疑惑道:「这个基地立刻就要被夷为平地,而你居然无动于衷。」
003沉默片刻:「如你所见,这里除开智能防护系统,根本没有其他防御措施,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实验室下手,我除了等死之外别无选择。」
程镜秋遗憾地嘆出一口气:「好吧,那么无论你怎么嘴硬,事实还是会证明,你的选择是错误的,而外面才是真正的进化。」
「不可能!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003的音调异常尖锐:「他们是错的!杀戮机器算什么进化!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不肯放过这里!」
003显现出几分歇斯底里,语调怪异而刺耳。
「我有办法保住这个实验室。」
「你说什么?可是外面的那些东西……」
「当然不可能说说就行,我需要了解关于这个实验室的一切,然后寻找到对抗外面那些人或者怪物的方法。想想当初建立这间实验室的愿景,再看看现在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场面,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程镜秋的语调稍高,非常提振人的信心,在一片低迷的气氛中格外显眼。
「成交。」003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聪明的选择。」
亲眼目睹程镜秋如何空手套白狼的其他五个人选择沉默,好不容易找到的避难所,他们不可能让自己被赶出去甚至被003杀了泄愤。
问题的根源在于,他们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外面的人要攻打实验室的消息!
程镜秋用一件不存在的事情和003达成了同盟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关键是, 003明明说过它开启了测谎系统,难道那个测谎系统完全没有检测到程镜秋在撒谎?
还是说,程镜秋居然可以做到不被机器检测出来撒谎?
「这是进化实验室的实验室记录,由亓阆研究员书写,他是实验室研究员中最狂热的一位,也是坚持到最后的一位。」
会议室的投屏上出现这位亓朗的日志。
【科学是人类至高无上的艺术,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代价。 】
【这一定是最美好的时光,我只用专心研究人类生命的奥秘,并且将之和其他的生物构建起联繫,在这些联繫之中,我看到了无数的可能性,人类进化的无数种可能,而在这些可能性中,一定有一种是世界的终极。 】
【那些人都不理解我,他们说我想做的事情太危险,让我停下,可是我怎么可能停下?我已经触碰到了生命科学最核心的秘密,此时的我根本无法停下】
【终于,终于有人能够理解我的理想,理解我对生命真谛的追寻和探索,我知道,她是这个宇宙之中最懂我的人,如果不是她的帮助和鼓励,这些实验我一分钟也进行不下去了!但是,为了她,我会坚持到最后一秒】
【天吶!我到底发明出了什么东西,这些怪物,不不不,我不想创造这些怪物,这些失去理性的,回归原始生物本能的东西还能称得上进化吗?她却说我创造了最完美的东西,她说继续研究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创造出最完美的造物,来自于神的艺术品,我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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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吵了一架,事实上,是我单方面再否定之前的研究,那一刻,她看我的眼神那么冰冷。可是她为什么要消失?这里没几个人了,为什么连她也要离开我! 】
【外面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居然有人开始批量生产我创造的改造药物,他们要把所有人都变成杀戮机器!到底是谁!是谁在做这种事情? ! 】
【我亲手创造了人间地狱……】
【原来,我无法承受这些代价……】
【永别了,世界……】
【没有伦理的科学,比罪恶更罪恶】
最后一条日志的日期,距离现在不过一个月。
看完这串日志,在场的人千言万语都只剩下沉默。
「这个她,是月婳?」程镜秋用的是反问的句式,但是她有七成把握。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太危险了!那个女人引导研究员做出这个实验的概率高达87% !」
003说起月婳满是愤恨:「她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是现在,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生命,她却在外面实现了她口中的完美的造物。虽然那些怪物还没有进化到最终的形态,但是从进化的方向上来看,最终肯定是一个大杀器。」
「所以,这位名叫亓朗的研究员,不仅没有採取任何的挽救措施,反而将一死了之?」程镜秋手指轻轻敲击着会议桌的桌面,江执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是了,给纪教授做课题答辩的时候,纪景川就给了她这样的压迫感。
003立刻反驳道:
「在发现那个药物会使人失去心智之后,亓研究员开始研制恢復心智的药物准确点说是一种植入晶片,这种晶片可以让那些实验体共享学习的成果从而完成快速学习并构建知识体系和道德体系的目标,晶片的研发很顺利,但是我们没有实验体,研究员他实在承受不住外面的人全部被他研制的药物变成怪物的压力……」
003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个问题,第一心智恢復的药物投入实验了吗?第二外面那些怪物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江执从003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紧张,和在台上面对诸位大佬答辩时,相同的紧张:「我正在投入实验,为了实验效果我必须先制造足够的实验体……但是我现在没有实验体,外面那些怪物我抓不回来。」
「至于那些怪物的能量来源……我需要检索一下实验项目书。」
程镜秋没说话,气氛一时间凝滞到极点,终于, 003开口:「查到了查到了!药物之中植入了晶片,晶片的能量来源是……这个实验室屋顶的自然能量转化设备……我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攻击实验室了!」
「还有其他的项目吗?」
「有……项目的资料全部存储在我这里。」说完,003给程镜秋提供了一份项目目录,光是目录就有小半本书的厚度。
进化实验室占地极大,亓朗只是数千名研究员中的一人,负责智慧生物与生命相关的项目,除此之外,进化实验室还有许多其他方向的研究。
程镜秋快速浏览着这些项目,眼睛一扫而过,江执等人甚至没看清楚项目的名称,程镜秋已经翻到下一页。
「你看清了吗?」蒲星琏小声问身边的江执,江执摇摇头:「我明明全程都在这里,为什么总感觉和程镜秋脱节了?」
蒲星琏深有同感,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力有问题了!
果然程镜秋才是不正常的人。
翻完全部的项目简介,程镜秋重点在某几个项目上停留,随后详细地查阅起这些项目的进展与成果。
「亓朗研究出来的晶片,还有更改程序的可能吗?」程镜秋关上面前的项目成果。
「可能,但是……我不具备编写能力。」003有些犹豫。
程镜秋没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随后,她眉头舒展开:
「那么,梳理一下局势,现在外面主导的人不出意外就是月婳,而且她一手掌握着人类基地,一手还掌握着那些怪物,虽然不能完全控制,但是在短时间内可以控制,介于刚刚的日志分析,她应该掌握着切断实验室能量源和那些核心之间的传输,从而使那些怪物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程镜秋凝望着大屏幕,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互相摩挲:「这位月婳小姐一只手拿剑一只手拿盾,怎么看都立于不败之地啊。」
说实话,即便人在会议室当中,俞爱莲还是觉得自己和程镜秋掌握的信息不是一个深度。
现在,程镜秋已经得出了结论甚至给出了下一步怎么走,而自己还在消化这个副本的大背景!
要知道从进入会议室到现在不过区区半个小时!
「那么,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拿走那位月婳女士的剑,而不是等她的剑砍向我们。」
「什么……意思?」 003有些没听懂。
「字面意思。」程镜秋说完,目光幽幽地看向蒲星琏:
「蒲星琏,你想试试看坐轮椅吗?」
第87章
魏沁是一个以囤积为爱好的玩家,具体表现为,她会观察积分商城的物品价格动态变化,在每一个副本当中储存价格比较低的物品,不为了卖出去,只是为了看到各种物品数量增加的快乐。
这一个爱好帮助魏沁有惊无险地通关许多副本,包括现在所处的这座丧尸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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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沁进入这个副本是在危机爆发的前一天,一夜之间,所有正常人全部变成了那种像被各种生物硬生生拼合在一起的怪物。
魏沁第一时间找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仓库,在这个仓库里面,她只需要生存十五天即可,之前在别的副本中提前兑换好的水和食物,完全能够让魏沁度过这次的生存难关。
感激每个副本都兢兢业业扫低价物品的自己。
抱着这样的念头,魏沁安安稳稳度过了前七天,通过仓库四面的全方位监控魏沁知道外面堪称人间炼狱。
怪物出现,杀人。
基地的人出现,然后要么看着那些怪物杀人,要么带走那些人,当然被救的人需要支付足足百分之八十五的积分。
魏沁知道,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基地也毫不掩饰它的野心,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些没有归顺基地的人怎么想。
不过这也很正常,基地是唯一能够免于被怪物侵扰的地方,或许也是像自己这样的人唯一的出路。
魏沁的积分不多,但是要她给出去,哪怕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积分,也会让魏沁很难受。
系统内储存的物品总能给魏沁带去为数不多的慰藉,所以魏沁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盘点自己系统的物品,闲得无聊的时候还会一件件取出来,再一件件放回去。
直到那大喇叭声出现在魏沁的头顶:
「里面的人听着,里面的人听着,交出生存物资,不然我就把这些怪物引去你们所在的地方!」
彼时,魏沁靠在一箱矿泉水上睡得正香,勐地惊醒,心脏极为不规律地跳动。
她扫视着自己身边的物资,二话不说将物资放入自己的系统当中,在激烈的心跳中自言自语:
「不会的,我这里很隐蔽,一定不会出现问题的。」
话虽如此,魏沁还是第一时间跑到仓库的监控区域,监控当中,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拿着大喇叭重复着刚才的那些话,而他身后……
全是那些怪物! !头顶传来撼天动地的脚步声,而那些脚步声趋近于一个节奏,听的人头皮发麻。
「这个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魏沁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哆嗦着嘴唇,双手搓动双臂:
「不会的,我所在的地方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一个小时后,就在魏沁对头顶上的远远近近,近近远远的脚步声都已经麻木的时候,监控中,那个轮椅上的人以飞快的速度朝着仓库的入口驶来,没错,那个轮椅除了外形像轮椅,其它地方和轮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这对于魏沁的视觉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如过江之鲫一般的丧尸以极高的速度朝着自己临时的家门而来,魏沁很清楚,再厚实的防盗门都挡不住那些怪物的一击!
魏沁发现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羊圈里等待被屠杀的命运。
在性命与物资之间,魏沁最终还是选择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她利用仓库的传送装置将食物和水运输到仓库大门前,做完这一切,魏沁蓦然发现,如果……如果对面拿了物资还是闯了进来,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泪水再也止不住,簌簌地从指缝中流下。
当蒲星琏坐在轮椅上出现在城市街道中,他万分后悔自己没有抵抗住轮椅的诱惑。
蒲星琏觉得这不是他的错,毕竟没有正常人能够拒绝来自轮椅上的人的邀请,好奇心是驱使人类进步的原动力,如果这个原动力不是把自己推向无边无际的怪海,那就更好了。
蒲星琏战战兢兢地按着轮椅上的控制器,嘴巴里念念有词:「加速减速,左拐右拐,防护罩……」
随着蒲星琏的出现,原本在街道上漫无目的游荡的怪物霎时间有了目标,下一刻,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蒲星琏飞奔,蒲星琏立刻按动加速按钮,顿时,一条安全带覆盖住蒲星琏的腰部,紧接着,轮椅以一种只有赛车上才会出现的速度飞奔而去。
极强的推背感让蒲星琏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这速度,赛车算什么?这简直是飞船!
「卧槽!这特么到底算什么轮椅啊!」
蒲星琏觉得自己人在前面飞,灵魂还在身后踉跄追赶,不过他没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按下扩音按钮,按钮里面传出程镜秋录制进去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里面的人听着,交出生存物资,不然我就把这些怪物引去你们所在的地方!」
这句话迴荡在城市原本最繁华的街道上,与之相伴的,是越来越庞大的脚步声,那些怪物不知疲倦地追逐着蒲星琏,而蒲星琏从一开始的恐惧,已经彻底转化为麻木。
随着蒲星琏来回领着这些怪物在街上奔跑,那些超市和便利店门口出现了些许水和食物,按下控制按钮,轮椅两侧伸出灵活的机械臂,精准地将食物捡起来,在轮椅顶部固定好,没一会儿,食物堆得像一座小山。
眼看着轮椅取走了放在门口的食物,魏沁疯狂在心中叫嚣:「快走快走,离开这里!」
那些怪物追踪猎物依赖于血肉的气息,而现在,魏沁从没有如此期望自己不是个人。
魏沁战战兢兢地蜷缩在监控室的角落当中,试图让自己从这个鬼副本里面彻底失去存在感。
「如果有什么需要,欢迎来进化实验室和我们并肩作战~基地的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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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页
那个扩音大喇叭的声音再度传出,魏沁抖抖耳朵,鼓起勇气隔着指缝去看监控,监控中,那个轮椅上的人已经看不见身影,而那些怪物追逐着他,逐渐消失在路的西边。
魏沁在仓库中看到过这个小城的地图,西边最大的建筑就是刚才扩音喇叭里面提到的进化实验室。
去是不可能去,路上都是怪物,怎么去?
更何况,谁会和抢走自己物资的人并肩作战?
魏沁腹诽,自己又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患者,对抢夺自己生存物资的人,说什么都不可能并肩作战!
而且,魏沁勐地意识到,那个轮椅把所有怪物都引去进化实验室,那进化实验室岂不是最危险的地方?
「傻子才会去找死。」
两天后,当魏沁站在进化实验室大门前,她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但是不知道该扇两天前的自己,还是此时此刻的自己。
蒲星琏出基地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和程镜秋的轮椅,而回基地的时候,轮椅上满是物资,身后是乌泱泱追逐着蒲星琏的怪物群,蒲星琏却没有半点收穫的喜悦,他只觉得疲倦感从灵魂深处满溢出来。
「根据测算……本次行动带回来939个实验体2.0 。植入心智恢復晶片939个……启动中。」
「启动完毕。」
下一刻,追逐着蒲星琏的实验体2.0就好像被世外高人点穴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蒲星琏摸着自己不停起伏的胸腔,恨不得大唿一句刺激,而就在此时,实验体中的有个人动了。
蒲星琏眼睛勐地瞪大,抖若筛糠。
不是说不会有问题的吗?程镜秋!
蒲星琏双目含泪,手指紧贴着加速键,直到他看清楚怪物中走出来的那个人——
从怪物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紧身长裤,也许是蒲星琏坐在轮椅上看人的角度问题,腿长得惊人。
而且她的脸上还有丝丝缕缕的裂痕。蒲星琏勐然记起自己曾经在蔷薇庄园见过她!
艾尔无视蒲星琏那震惊到无以復加的目光,行动敏捷,步履轻盈地走入实验楼,将蒲星琏远远甩在身后。
艾尔脚步轻悄地踏入实验室的主控室,此时主控室中,程镜秋坐在椅子上,003正在显示屏中和程镜秋汇报情况。
程镜秋没有回头,问身后的艾尔:「你想试试和他们共享学习吗?」
艾尔点头:「我愿意的。」
一枚药物出现在艾尔的面前,艾尔将它抛入自己的口中。
主控系统003反覆审视着艾尔,相比起自己的那些残次品,眼前的这个艾尔似乎展现了人类另外的进化方向。
003主动汇报导:「根据学习计划,从工具和语言的使用开始。」
上百个监控器中,这些实验体2.0分别朝着不同的训练室而去,包括各种工具的制作与使用,语言的学习。
由于共享记忆存储系统,这些实验体的学习速度惊人地快,每个人学习一个字,眨眼之间,这些实验体2.0学会了上千个字,而与此同时,他们学会了制作工具,并且使用工具,原本退化的手重新变得灵活。
人类的上千年,上万年,在这里,变成了短短的几个小时!
刚刚还是茹毛饮血,充斥着对血肉最基础追逐本能的怪物,开始开口说话,开始建立起最基础的知识框架,紧接着他们开始互助。
人类浩瀚的歷史在这一刻被浓缩,或许直到这一刻,这个实验室所作的事情才符合了它原本的名字——进化。
「下一步,建立完备的道德体系,合作机制和自学习系统。」
「自学习完毕,开始对知识库进行叠代……」
蒲星琏觉得自己亲眼目睹了一场真正的奇蹟。
那些怪物从只知道张开血盆大口无脑追逐带血肉的食物,到现在能够克制自己的生物本能,并且在实验室当中不断学习并且输出思想,只用了不过短短一天。
「还能这样?」游戏外,盯着程镜秋游戏歷程的司空玦嘴巴已经合不拢了:「这些东西的设置难道不是单纯的剧情探索度?为什么程镜秋会把这些设定用上啊!真的离谱。」
司空玦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可惜蓝歌歌正在专心致志地鼓捣犯罪预警系统,而元一正在数十亿的书海中寻找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一本书。
司空玦倍感落寞,此刻他无比怀念蒲星琏,那个在屏幕中震惊到失语的蒲星琏。
第二天,蒲星琏熟门熟路地坐在轮椅上吸引新的实验体去进化实验室,与此同时,艾尔隐藏在怪海之中给那些实验体注入未激活的晶片,她本来就是「死人」,不会成为这些怪物的目标。
紧接着是一模一样的流程。
第二天傍晚,魏沁已经看不见那些类似于丧尸的怪物,它们好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魏沁知道,那些怪物都在进化实验室,现在的进化实验室对于所有人而言,和死地没有区别。
魏沁不敢踏出仓库一步,内心拼命祈祷着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三天清晨,有人站在仓库门前,语气粗暴到极点,把仓库门拍得震天响:
「出来,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魏沁不知道领头的人叫什么,但是她知道监控前的人来自基地。他们熟门熟路地勒索着玩家,魏沁一直以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存在,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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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页
魏沁手心窜出一把汗。
自从上次被威胁交出物资之后,魏沁就知道必须给自己留一条逃跑的路,不然别人攻入仓库,自己肯定死路一条。她在两天内最大限度地利用积分和之前兑换的道具挖出了一条通往西边的密道。
此时,魏沁心里一万个念头闪过,外面的人声越来越急躁:「快出来,给你最后三分钟!我们进去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这些基地的人到底要干什么?魏沁对此毫无头绪,但是从他们急切的语气中,魏沁能够感受到这些人肯定不会和自己好好谈。
内心权衡再三,魏沁选择从密道偷偷离开。
这是一个极其冲动的决定,但是百分之八十五和交出一些物资相比,逃跑还有一线生机。
从地道钻出来,魏沁顾不上自己灰头土脸的形象,拔足狂奔,一边跑一遍在心里默念: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该死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就在此时,熟悉的威吓声从魏沁身后传来:「你,别跑!跟我们回基地!有事情和你商量!站住!再跑我们动手了!」
听到这话不跑是傻子!
魏沁加紧脚步,她强化过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到五分钟就跑到了进化实验室的门口,而那些自称来自基地的人隔着一条街远远凝望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表情极为愤恨地离开了进化实验室。
魏沁双手扶着膝盖试图让自己的唿吸平缓下来,缓了两分钟,她走到进化实验室的大门前,门口的电子屏上出现003这个代号:
「来访者姓名,目的。」
「我叫魏沁,我来……额……避难?」
「审核通过,请进。」
在门缓缓侧向打开的时候,魏沁内心直唿就这?这算哪门子的审核?你这个实验室不要太……
实验室内的场面展现在魏沁眼前,魏沁一屁股坐在地上。
实验室的门内,偌大的绿茵场地上,来来往往全是丧尸!
全是丧尸还在魏沁的意料之中,但是在魏沁意料之外的是,这些丧尸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运动打球,有的在写字,有的在组织辩论赛,甚至还有的在准备烧烤? !
除了外形不像人,这些丧尸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像人!
「你好,新人吗?欢迎你来到进化实验室。你也可以称之为,家园。」
一个怪物注意到魏沁的状态,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他身上依然有锋利得能够瞬间切开十几厘米钢板的薄翼,但是他小心翼翼地收缩着薄翼,伸出的手虽然畸形,但是从他俯身的动作上看,依然能辨认得出他的诚意。
魏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觉,就好像阎王爷突然有一天给自己庆生一般,离奇又怪诞,这两天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
坐在地上的魏沁还是不敢伸出手,只能勉力让自己站起来,那个伸出手的怪物对此并不难过,收回手,对魏沁说:「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和我们说。」
说完,他彬彬有礼地离开魏沁的身边,给予魏沁一定的安全距离。
如果不是他那锋利如鲨鱼齿一般的牙齿,如果不是他身上毛皮与鱼鳞交织,如果不是他手臂与身侧那削铁如泥的薄翼,魏沁甚至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绅士!
这简直如同恐龙给自己跳舞一样不可思议!
「不是,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沁好不容易拉住一个外形是人类的人,她现在急需要有人给自己解释一下。
被拉住的人正好是江执。
江执这几天她说这段话都说腻了:「这些你可以理解为和我们外形不一样的人类,而且他们学习知识的速度很快,因为对文明的深度了解,他们的精神内核相当稳定,不会攻击你的。」
说完,江执把面前的肉递给魏沁:「尝尝看,他们研究出的第五十三种调料配方制成的肉,很好吃的。」
魏沁愣愣地接过,她好久没吃新鲜的食物了!
舌尖触碰到食物的那一刻,魏沁无法形容此时她自己的心情,她眼眶含泪,不停地往嘴巴里面送着食物,口感莹润,不柴不腻,恰到好处的调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魏沁宁愿相信这食物是神做出来的。
「好好吃呜呜,这是什么肉,口感怎么和我之前吃过的不一样。」魏沁一边吃一边问,声音格外含煳,不过江执最近听人问了好多遍,耳朵都起茧子,所以回答得格外顺口:
「田鼠肉。」
魏沁吃东西的动作勐地停住,满脑子都是我怎么吃了这种东西,以及这种东西真好吃还想再吃一口的矛盾。
「吃吧,绝对没问题的。」两个人说话间,一个怪物端了一盘新烤好的肉上来,他笑眯眯地喊江执:
「小花,要来一份吗?」
「麻烦你了。」
紧接着,那怪物将自己手中的肉抛起,随后,伸展开薄翼,很快,空中的肉变成丝丝缕缕的肉片,而且大小一致,隔着肉片能够看到后面隐隐约约的景物。
魏沁愕然看着这一幕,有一种自己不小心踏入界的感觉,她不小心把这种感觉说出了口,江执点头:「哪怕我亲眼看见这一幕……也觉得不可思议。」
万古的文明被一个族群重新吸收,理解,甚至运用,叠代,产生更加高级的知识,创造出更加先进的工具,这一切,居然实在短短两天之内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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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你放心……」江执还没说完,突然那些怪物朝着一个方向聚集,一个个声音异常激动:
「程老师!程老师您要来块肉吗?我给您现烤!我们又研制出新的配方,比上次的还好吃!」
「程老师!我新谱了一首曲子,绝对不逊色于那些作曲大师,您听听!」
「程老师!我们的能量转换系统再度升级,可以实现所有能源的快速再生和重复利用,我给您汇报一下!」
「程老师……」
「程老师……」
因为魏沁坐的位置比较高,她一眼就看见被那些怪物围住的人,坐在轮椅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脸上带着些许无聊的精緻厌世脸——
不需要任何人介绍,魏沁第一眼就认出来她是程镜秋。
「怪不得我觉得你这么眼熟,你就是经常和程镜秋组队的江小花是不是?」
江执没想到自己居然小小算一个名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对啊。」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魏沁一想到众人对程镜秋的评价,内心就会生出一股要立刻逃离的感觉。
「你是自由的,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们都是自由的。」江执指了指那些将程镜秋团团围住的实验体们。
虽然这些实验体共享学习成果,但是每个实验体的爱好都不相同,有的实验体喜欢科研,有的实验体喜欢唱歌,有的实验体喜欢下厨,有的实验体则喜欢格斗。
他们互相不同,但是每一个实验体掌握的东西,都会同时被其他实验体所掌握,群体的进化和个体的进化同步,展现出极为恐怖的进化速度。
月婳基地。
「街道上那些怪物越来越少,准确点说,是一只都没有了……而且那些有积分的傢伙也都跑到那个实验室去……这和我们最初的计划发生了极大的偏移……」
汇报的人在月婳冰冷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整个会议室陷入沉重的寂静之中。
月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祂赐予你们生存下去的机会和能力,而你们的回报就是这个?真是可笑,说你们是废物都算是褒奖你们。」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其中的讽刺意味很浓。
在场的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头,眼中满是自责:「抱歉,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哦?」月婳单手托腮:「说来听听。」
「我们需要给祂提供足够的祭品,那么既然这些怪物和人都聚集在一起,我们刚好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没错,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根本不足为惧。那个进化实验室根本没有什么防御机制,而我们有至高无上的祂的力量,不需要一天我们就可以荡平进化实验室!」
郁鲲眼中满是狂热:「没错,我们直接进攻进化实验室!」
「进攻!进攻!进攻!!!」
会议室中的气氛陷入狂热,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是志在必得的战意,月婳唇角向上翘起,眼眸微垂,随后说道:
「既然如此,我会请求祂赐予你们更多的力量。」
「谢谢月婳大人!」
「你们去作战室拟定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给我,明天之前,我需要完整而且详细的计划。」
月婳吩咐完,会议室中十几个小队的队长依次退出会议室,当最后一个人恭敬地给月婳关上会议室的大门,月婳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尽皆消失:
「一群蠢货。」
第88章
魏沁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程镜秋的身边跟着一个身材小巧但是眉眼凌厉的女人,这个女人一身简洁干练的作战服,步履轻盈,凭藉着在多个副本摸爬滚打的经验,魏沁觉得那个程镜秋身边的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
此时,偌大的广场上突然闪现出黄光,一个机械声从四面八方传出来:「检测到基地的攻击意向,确认实验室为攻击目标,进入备战状态,请各位进入自己分配好的站位,并且根据情况进行快速优化。」
003的声音又重复了几遍。
魏沁勐地站起身:「什么攻击意向?基地要攻打这里?」
江执站起身,看了一眼程镜秋的方向,她应该是要去主控室,江执拍拍魏沁的肩膀:「你要是觉得危险也可以自己出去找安全的地方,我要去开作战会议了!有缘再见。」
说完,江执头也不回地朝着程镜秋的方向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魏沁的视线之中,魏沁尴尬地看着自己手中还温热的肉,再看向刚才人声鼎沸的广场,一时间又有一种穿越的错觉,那些怪物有条不紊且速度极快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统一的作战服,称他们为训练有素也不为过。
江执跟上程镜秋,脚步飞快,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真的有敌袭?」
江执真的以为程镜秋在空手套白狼!毕竟三天前月婳和她的小队成员没有透露任何细节。
「我把她的剑抢走了,你觉得她想不想抢回去?」
答案是肯定的。
一时间,江执觉得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有点冤,如果不是程镜秋,月婳用怪物来聚拢玩家,然后再利用玩家攻击什么目标,她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如果程镜秋没有出现在这个副本之中的话。这么一想,江执都觉得月婳委屈死了。
主控室中,所有人都在等程镜秋的到来,看到程镜秋出现在主控室门口,003庆幸而感激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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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不然这下真的被动!」
「好说,举手之劳而已。」程镜秋举足轻重,云淡风轻地答道。
韩家兄弟直挠头,俞爱莲面无表情地听着003说这些话,江执心中满是羞愧,而蒲星琏大概是唯一一个听到程镜秋这样无耻,还能够面带微笑的人。
不愧是在大公司摸爬滚打的老油条。
至于艾尔,哪怕程镜秋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估计艾尔也会点头,顺便考虑能不能真的把太阳给变成方的。
「单纯从数量上来看,我们的人数必定是多过那些倖存者的,可是这些倖存者在基地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力大幅度提升,以实验室的能力,很难对抗。」 003理性地分析道。
在完成了亓朗留下来的任务之后, 003基本处于空闲状态,主要负责实验室的基础设施管理,至于其他部份,那些获得了数万年知识的实验体们不仅快速让实验室恢復研究水平,而且还进行了创新和叠代。
003很清楚,自己很快将被淘汰掉,当然不会是现在。
「只能先以防守为主,先试出对面的能力深浅,再看能不能找到破绽给予对面致命一击。」
俞爱莲提出自己的观点,这是在对敌方力量不熟悉的时候,最适合的方式,稳扎稳打,总好过冒失激进。
「从数据分析上来说,我们目前的实验室内生物循环和资源循环足以让我们完成这个战术。」
话说到这里,会议室突然静默下来,因为提出意见的是俞爱莲,可是真正能够拍板的人,有且仅有程镜秋。
程镜秋挑眉:「你们觉得,基地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要进攻实验室,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些怪物身体内部的能源装置,从而控制他们?」003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程镜秋看向主控室外,主控室的窗户看出去是一条笔直且宽阔的街道,街道上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烟,程镜秋回想起在居民楼中看到的场景,她突然回头看向身边的艾尔。
艾尔通过吸收濒死的灵魂从而强化自己的身体和能力,之前在混沌演唱会上,被献祭的那几万人原本会被别的东西吸收,但是自己让艾尔抢先一步,以至于某种东西无法吸收足够的灵魂,而与之相对的,艾尔强大到远不是普通生物可以比拟的程度。
当时,也有人提到了「祂」。
程镜秋敲击膝盖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说:「打可以,但不能出现死亡。」
003和众人:「 ???」
艾尔点头:「好的。」
因为艾尔和那些实验体2.0共享知识体系,艾尔就是那些实验体的代表,而艾尔的表态就是接近两千实验体的表态, 003不可置信:「不是,理由呢?」
「因为那些倖存者是我们的同类。」
「即便他们要置我们于死地?」
「即便他们要置我们于死地。」
「程镜秋,你清醒一点,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能不能摒弃那些莫名其妙的善良?」003真的不理解程镜秋的想法,原本003以为程镜秋比谁都狠辣,没想到危急关头居然还存留有妇人之仁。
「你错了,只有实力跨越了阶级的一方,才拥有宽恕的权利,我留那些人一条命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我们,真的很强。」
程镜秋环视一周,那种任凭波澜起,我自独凭栏的态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说出任何一句反对的话。
是夜,月婳换上一身合身的衣服,站在基地人员面前。
基地中的人以一种热忱的眼光看着月婳,目光崇拜而狂热。
月婳走到最中间站定:「我们之所以一起站在这里,是为了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些异种的,骯脏的怪物们。我们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为此,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活着,不得不失去自己的同伴,甚至不得不忍受疼痛的煎熬,而现在!」
「那些怪物都聚在了进化实验室,这个一切灾难开始的地方!」
月婳的语调升高,语气激动:「是祂赋予了你们生存下去的机会,在这如末日浩劫一般的世界中,给予你们更多的生存空间,给予你们生存的力量,而现在,是我们对那些怪物发起反攻的时候,我们不需要末日,我们需要一个和平而安宁的世界!」
「把和平安宁的世界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
听到这些响应声,月婳表现得非常激动:「这时祂赐予你们新的力量。」
说完,月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新的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颗颗胶囊,而胶囊的表面散发出七彩的流光,看起来宛如神的造物。
基地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颗胶囊意味着能力的大幅度提升,不是量变,而是质变。
月婳亲手将胶囊分发给每一个人,看着他们双手颤抖地接过,并且服用之后,月婳再度回到一开始站着的地方,大声疾唿:
「感谢祂的赐予,我们将为祂流尽最后一滴血!」
月婳说完,数百名玩家齐声应和:「感谢祂的赐予,我们将为祂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的一切都是祂的恩赐,我将奉献出我的一切,直到死亡将我带回祂身边!」月婳的音调越来越高,乍然听上去近乎破音。
「我的一切都是祂的恩赐,我将奉献出我的一切,直到死亡将我带回祂身边!」这些玩家们齐声应和,应和声几乎撼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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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发!」说完,月婳率领数百名玩家抵达进化实验室外围。
实验室外面安静的过分。
那些怪物进入实验室之后,就好像石沉大海,再也没任何消息。
月婳曾经派人伪装成普通人进入实验室,就如魏沁那样,可是在门口的第一个问题就会被识破为谎言,即便用再厉害的道具也无法逃开。
月婳当然不知道,实验体2.0对各个系统进行了全面升级,而这个测谎系统号称即便是神也无法对其说谎,当时研发出这个系统的实验体可是跑到程镜秋面前好好炫耀了一番。
不过,月婳很熟悉进化实验室的内部,这是她计划开始的地方,而一直到几天前,她的计划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切都是从有人把那些怪物引入实验室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天空中传来不知名的嗡鸣声,月婳垂下自己姣好的眸子,无论如此,自己的目的只是制造更多的死亡,让祂吸纳更多的灵魂而已。
「马蜂探测器输送实时信号,外围的倖存者人数:439人,分布情况加载中——」
不过短短两分钟,外围的地图模型生成,所有的人物模型生成,并且同步对方的动向。
「攻入地点推算中,已经在必经之路上设置好埋伏——」
「经检测,倖存者阵营出现不正常的能量波动,正在探测中,修改埋伏计划,作战计划调整中——」
「这是什么系统?」江执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刷新。
「这是作战指挥系统,经过研发之后,会根据所有情况来制定作战计划,不是那种简单的公式化,而是对对战进行成千上万次模拟,并且通过这些模拟继续学习,以完成自己的更新和叠代,从而生成的作战计划系统。」
俞爱莲负责这一部份的内容,给江执解释道。
「而且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间里面,这个作战系统依然在进行战斗模拟,并且完成叠代。学习系统是亓朗完成的,但是自学习系统是程镜秋完成的。」
「前者是吸收,理解并运用知识,后者是在已经学会的知识基础上进行创新,产出更高级别的知识,你可以理解为左脚踩右脚上天。」
「系统分析完毕,作战方案已调整,战斗将于十分钟后开始。」
进化实验室的占地面积很大,程镜秋等人一开始所在的生态圈不过是这个实验室十分之一的面积。
月婳安排基地的人员以小组为单位朝着不同方向进发,因为被强化过,那些人的行进速度非常快。
没错,就是强化石。什么祂的赐予,不过是从那些愚笨的玩家身上拿走积分兑换成强化石,再经过一些外表改造,只需要这么一点小把戏,就可以把那些人骗的团团转。
月婳遥遥看着眼前偌大的实验室,唇角轻轻勾起,空手套白狼的感觉,真让人愉悦。
「报告月婳大人, a小队遭遇埋伏!」
「原地反击,需要增援及时沟通。」
「收到!」
说完,二人挂断通讯。
a小队看着自己周围聚拢过来的四个怪物,领头的人汇报完,掏出自己身上的武器,双枪,二话不说,连开四枪!
「砰砰砰砰——」
第89章
经过多次强化的子弹飞速朝着怪物而去,这子弹的速度快得眼睛都跟不上, a小队的队长深信这些怪物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团血雾,可就在此时,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发出叮叮的一声闷响,闷响过后,那些怪物伸手摸摸被撞击的地方:
「有点痛啊小老弟。」
a小队的十名成员纷纷瞪大双眼,根本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子弹没有杀死这些怪物?
为什么这些怪物能够说话?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这些怪物不再像看猎物一眼看自己,而是带着一种悲悯的眼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唿叫增援,唿叫增援。」 a小队的队长迫不及待地掏出通讯器,朝着通讯器大声疾唿,紧接着一阵破风声从四个怪物的身后袭来,不可谓是不快,可是这些特质的武器打在怪物身上,甚至没能突破这些怪物身上的毛皮!
「无人员遗漏,墙壁升起,透明房间组建完毕——」
当怪物伸手将a小队队长手中的枪轻易折成两半之后,所有人都深刻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这群怪物的对手。
「你们这群怪物!」
「快跑啊!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一声惊叫之后,基地的人员纷纷朝着四面八方逃窜,速度极快,以极快的速度撞上那升起的透明墙。
「砰砰砰砰——」四面八方响起脑袋和硬物撞击的声音!
听到通讯器中传出来的声音,月婳嗓子发堵:「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遇到了埋伏,被关起来了,不过没问题,区区几堵墙控制不住我们。」小队队长对月婳汇报着,随后很快有人站出来:
「让我来!」
说完,这人手中出现一根类似于法杖一样的东西,光点汇聚在顶端,紧接着朝着那玻璃墙而去,巨大的能量轰击在透明的屏障之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玻璃屏障出现一道裂纹,眨眼间,裂纹扩散开来,最后整个屏障轰然坍塌。
「我们击碎了屏障!快走!别和那怪物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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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页
此时,主控室中,几名实验体2.0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根据测量,对面的武器输出能量功率不过一万瓦,屏障系统现在进行优化,预计优化时间五分钟。」
「下一个埋伏地点是东北角,安排人把那些倖存者赶去指定地点。」
作战指挥系统迅速下达命令。
就在月婳基地的人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之时,那些消失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们人多,为什么不一起试一试呢?」 c小队的队长对于a小队队长只知道逃跑的行为感到不齿。
「破防都破不了,怎么试?」 a小队队长齿关站站。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说完, c小队队长一马当先,一记链刃甩到实验体身上,链刃的速度极快,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实验体身体微侧,随后一把抓住链刃,反手一拉,链刃另一端的c小队队长勐地朝前一扑,紧接着,链刃脱手,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物,连连朝后退去。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为什么这些怪物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基地的人员哪里知道,这些实验体2.0每天都会进行内部的格斗,而且每次格斗都会带来身体上的强化,根本不会出现瓶颈期,每一个实验体的进化,都意味着所有实验体的进化,这种进化的速度远不是基地可以想像的!
「别打了!快跑吧!你还真的想蚂蚁咬死大象吗?」 a小队的队长催促道,但是c小队队长不甘心,打开通讯器:「月婳大人,请您限制这些怪物的行动,我们会在指定时间内杀死这些怪物!」
通讯器另一头,良久的沉默过后,传来一句:「办不到。」
实验体的能量来源是实验室的能量转换系统,当实验体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月婳可以建立屏障阻断这些实验体的能量传输,但是现在这些实验体就在实验室之中!根本没有阻断的可能性!
进化实验室遍地都是能量转化装置,以此维持庞大的能量运转。
「可是……」
「没有可是。」月婳说出来的话极冷:「如果你们没办法在天亮之前杀死那些怪物,那么你们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完,月婳毫不犹豫地挂断了通讯。
突入基地的成员们面面相觑,就在他们通讯的这一段时间,那透明的屏障又一次合拢过来, c小队的成员心烦意乱:「这东西好烦,明知道会碎掉,为什么还要用这种东西来围住我们?」
说完,他再次拿出法杖,如法炮制地轰向屏障,可是一声巨响过后——
屏障安然无恙。
「这,这怎么可能。」手持法杖的玩家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有一个光球汇聚在法杖顶端,他不甘心地再次朝着屏障释放发球,但是,一阵强光过后,屏障依然完好无损。
怪物出现在屏障外围,它的声音没有被阻隔:「这才是,真正的进化。」
说完,屏障之中释放出大量的安睡瓦斯。
「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让你们好好活着而已。」怪物彬彬有礼地回答,可惜,基地的成员们已然陷入沉眠。
进化实验室四周发生的情况和这里类似,凌晨三点,基地的成员全部被安置在实验大楼8号楼中。
「郁鲲?」月婳足足两个小时没有收到来自基地小队成员的消息,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因为那些人无颜联繫自己,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月婳拿起通讯器,率先开口。
通讯器对面是一片宁静。
这种宁静让月婳产生了极为不妙的感觉。哪怕这些基地的人唿喊,哀嚎,发出濒死的哭泣声,月婳都不会有半点动容,可现在……
他们死了吗?月婳咬住自己的下唇,内心不可遏制地这么想。
「他们没死哦。」一个轻快的女声从通讯器中传出,月婳勐地瞪大双眼,语气急促:「你是谁?向我汇报情况,我是月婳基地的领头人!」
「月婳女士,很希望接下来你还能保持如此傲慢的态度。」通讯器另一头再度陷入静默,月婳勐然意识到,对面说话的人根本不是基地的人,而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
程镜秋!
手指勐然缩紧,指甲刺痛手心,让月婳快速恢復冷静:「程镜秋?你为什么会拿着基地的东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一个普通的夜晚而已。」
月婳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她的语气依旧倨傲:「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为时已晚。今夜,祂会变得更加强大。」
「是吗?即便我们取出了基地成员体内全部的自毁晶片?」
「你说什么?!」
月婳失态怒吼。
*
郁鲲迷茫地睁开自己的双眼,眼前是巨大而明亮的白色天花板,他试图理解自己身处何处,顿时,无数的记忆涌向他的脑海,他勐地从床上坐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宿舍或者病房之类的地方,说是宿舍是因为这房间里面上床下桌,说是病房,因为房间中放着一个放满药物和医疗器械的小推车。
唯独没有别人。
郁鲲立刻上上下下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伤痕存在的痕迹……
「别找了,即便真的有受伤实验室研制的快速癒合剂也可以让你看不出来任何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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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页
俞爱莲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郁鲲满脸惊恐地看着突然打开的视频通讯,里面赫然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穿着哥特风洛丽塔裙子的女孩子。
郁鲲这时候顾不上别的,朝着视频通讯中的俞爱莲大吼:「放我出去!让我离开这里。」
这样的声音,从数百个监控中传来,吵得俞爱莲脑袋疼,即便已经调小音量,可是数百个声音合起来的声音依然不容忽视。
怪不得程镜秋自己不来说明情况。
等这些人宣洩完情绪,俞爱莲这才开口:「门没关,你们可以自己走出去,当然,我们只会救你们一次,踏出这个门的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什么叫你们在救我们?」郁鲲走到房间门口,按下把手,门顺利开启,他小心翼翼探出身,看向走廊,走廊上只有那些和他一样四处查看的基地人员,没有任何一个看守的人!
「郁队,我们跑吗?」
两侧的人纷纷询问郁鲲,这么看来,郁鲲所率领的小队所有人在这一层,他定了定心:「先不必着急,我们都在这里,起码有反抗的能力,搞清楚情况最重要。」
说完,他让众人聚在同一间宿舍里面。
俞爱莲对此并不意外,人都喜欢抱团,以此来获得所谓的安全感。
「你刚刚说,你们救了我们一命?为什么这么说?」
俞爱莲身后出现一个大屏幕,大屏幕上是月婳的脸,但是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研究员衣服,旁边是月婳的研究员证。
「月婳曾经是进化实验室的人,而且她说服并且参与了超凡生物项目,实际上就是把人改造成拥有其他生物能力的人。」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你们拿来骗我们的!」
「我不相信月婳大人会这样对待我们!」
「月婳大人不会的!」
「不可能的……」
更多的人只是沉默。
俞爱莲再度在心理吐槽,怪不得程镜秋自己不来,说服这群被洗脑的傢伙比去幼儿园教小朋友高等数学还难。
她没有阻止这些人议论的意思,等这些人七嘴八舌讨论完,继续往下划拉屏幕:
「主导这个项目的研究员发现,这些被改造的人失去了原本的思维能力,变成了攻击力极强,而且回归生物嗜血本能的怪物,他停止了这一项计划,但是全程参与的月婳却拿到了改造的药剂,并且退出进化实验室,不久之后,以赠药为名,将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转化为怪物,与此同时,没有吃下药剂的人,会被无情的杀害,只有一些倖存者,就比如说,你们。」
俞爱莲放出在赠药现场由监控拍下的图片,月婳就在赠药的人当中。
「也就是说,你们基地的领袖,亲自制造了那些怪物,然后再以拯救的名义让你们对她言听计从,这些怪物是她手中的武器,她挥向你们,随后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以此来俘获你们,再用你们来对抗这些怪物。」
「她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理由的!」基地成员中的人不停地摇头,甚至堵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
「理由,原本我们还在寻找理由,但是从你们身上,找到了理由。」说完,俞爱莲拿出一枚胶囊,正是月婳在给这些人动员的胶囊。
「你们之中有人没有立刻吞下这枚胶囊,所以我们实验室加以分析,发现这里面是一个自毁晶片,至于这个晶片的启动时间……正好是今天早上九点。」
此时,已经是程镜秋等人求生任务的第七天,只要活过今天,她们都可以顺利通关。
「不可能!!」
「你在骗我们,我们是不会背叛基地的……」虽然是反驳,但是这些人的反驳愈发无力,没有丝毫逻辑,只是固执地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
「等一等……」郁鲲艰涩地开口:
「你们或许不知道…原本今天确实有一个机密任务……」
「什么任务?」郁鲲小队的人死死盯着他,这一刻,郁鲲有些后悔自己冲动地说出来,他嘴巴干涸:「就是剿灭这些怪物。」
「这个任务我们都知道……你们这些小队长是不是有别的任务瞒着我们?」同样的问题在不同的房间之中被问出来。
郁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双手绞在一起,犹豫万分:
「月婳大人说……利用完的东西要尽早,处理干净。」
「她把我们,当一次性的消耗品?」
「是的。」
月婳基地之中。
偌大的基地早已空无一人,月婳烦躁地在房间里面踱步,她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彻底!
就在这时,空气中的氛围顿时变了,就好像普照大地的阳光突然被看不见的乌云遮蔽,大地陷入一片阴翳之中,月婳眉心一跳,看向身前一团似有若无的缭绕黑气。
她毕恭毕敬地俯下身。
房间中安静得可怕,没有声音,但是那团黑雾的意志却清晰无比地传递到月婳的脑海中,她表情分外凝重:
「这一次,是我的失策……下一次,我必定不会失败。」
「必要的时候,请您出手……」
黑色的雾气在房间中四处肆虐,凌厉的罡风颳过月婳的身体,她维持着恭谨的模样,站在这汹涌的雾气之中: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请您,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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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页
良久,黑色的雾气彻底散去,月婳望向基地外那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城市,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随后,整个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随后,月婳遁入一片纯白的空间。
第90章
空间内的光线柔和,月婳适应性良好,一眼找到躺在躺椅上的云祉,脚步匆匆。
云祉身侧放着一本没有名字的书,以及一个不断流逝的沙漏。
银白色的粉末在沙漏之间无声滑动,沙漏下方已经堆叠起一座小小的银山,眼看着上半部分的粉末已经见底。
「云祉……」月婳的声音急促,云祉沖她打了个手势:「不要急,先休息休息吧。」
话音刚落,空间中凭空出现一个小几和另外一张躺椅。
窗户凭空出现,阳光从窗户中涌进来,带着和煦的气息,与青草的香气,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月婳面色难看地坐到躺椅上,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变得难以启齿,云祉淡然道:「说说你失败的原因。」
「还不是因为那个程镜秋!」月婳把程镜秋三个字说得格外重,恨不得将程镜秋嚼碎。
月婳反覆在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本来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在进行,那些怪物一旦出现弱点就会产生新的进化,以此进化最终的造物,那些进入世界的人,也会成为邪神的祭品……可是,这一切都被程镜秋给破坏了。」
月婳眼中满是不甘:「我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但是一夜之间,那些失去人性的怪物突然获得了人性,能够听从她的指挥,甚至能够创造出那个世界不应该存在的特殊材料和武器,就好像短短的一夜之间,那个实验室的时间流逝就有上万年一般。」
「个体的进化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群体的进化。」云祉微微挑眉:「这个思路倒是很新奇。」
月婳对云祉这夸奖对手的话感到不悦,脸上的不甘越发明显:「但最关键的是,明明是对立阵营,只要那些怪物和那些进入世界的人发生冲突,制造足够多的死亡滋养邪神,我就算作成功,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死。」
云祉淡淡地望向窗外,窗外的阳光不知疲倦地跃动,窗棂在阳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没关系,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而已。」云祉拿起身边的沙漏翻转过来。
明明沙漏被翻转了角度,可是里面的银白色粉末流逝依然没有改变方向,就好像完全没有被干扰一般,从下往上流动着。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经不起我们接二连三的失败。」月婳并没有因为云祉的安慰而放松:「否则,我们很难交代......」
云祉缓缓点头:「是啊,快到最终的时间了。」
【系统结算中】
完成主线任务,奖励积分10万,高级强化石一枚,中级强化石二十枚。
剧情探索度:百分之一百,解锁隐藏剧情,
获得特殊称号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技能等级s,当遭遇致命一击时,有概率免于重伤或死亡,无视等级差距,概率与技能等级相关,s级概率为10%,被动触发。
瞒天过海,见微知着,斤斤计较特殊称号技能:等级提升至s
死侍艾尔:战斗能力ss,分析能力ss,身体素质ss,灵魂之力ss。
艾尔感激您赐予的新生,将为您战斗到永恆。
吃完晚饭,江执拎着垃圾袋和程镜秋道别,大门合上,程镜秋看向手机里的加密信息,扫了一眼电子钟,随后移动到自己卧房后的房间之中。
此时,司空谨正将言冬澄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之中,他给言冬澄倒了杯茶:「时间还早,言教授,你先在我这里休息休息。」
言冬澄点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便携电脑,开始对实验数据进行分析,确认自己的分析报告全然无误。
司空谨对此见怪不怪,言冬澄是出了名的科学狂人,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能够活着拿到联盟勋章的人,少之又少。
突然言冬澄勐地抬起头,看向司空谨:「司空中将,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司空谨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问:「言教授,我可以提供帮助,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帮助。」
「帮我,查一个人。」言冬澄将手放在唇边,语气犹疑。
「谁?」司空谨表情放松。
「程镜秋。」
司空谨还记得这个名字,想不记得也很难。
无它,因为这个名字,司空家上上下下被查了整整一个月,当时高级监察员就坐在言冬澄相同的位置,问他:「为什么要触动灰色档案?」
司空谨这时候听到程镜秋三个字和听到瘟神的名字的反应没有任何区别:「抱歉,我没有这个权限。」
言冬澄单手支着下颌,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全联盟上下,司空谨不能查阅的档案屈指可数,他没有权限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见言冬澄没有再继续要求,司空谨内心长出一口气,看了看时间:「言教授,我们一起去会议室吧。」
两人通过第一军事研究所的层层智能和人工岗哨,最后在魏霆吾的带领下,走到研究所最上层的会议室中。
向君赫已经在会议室里面,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睛埋在眼皮之下,让人无法探知他的思绪。
与向君赫坐在一起的,还有联盟监察署总署长,海丰诚,海丰诚端着身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又一口,双眼下面满是青黑,但是看到人的时候,依然眸光锐利如鹰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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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页
会议室中的第三人是第一军事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钱维。
司空谨向着向君赫敬礼,随后,魏霆吾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将寂静还给会议室内的众人。
随后,言冬澄坐到钱维身边留出来的位置,司空谨走到最前方:「时间紧迫,由我来为诸位进行情况说明。」
司空谨打开自己身后的屏幕:「两个多月前,我们发现星海深处出现异常的能量波动,大规模不正常的蓝移信号告诉我们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我们所在的位置,为此我们发射了最高级别的探测器前去採集信号。」
司空谨身后出现探测器的航行图片,在浩瀚的宇宙之中,这枚探测器渺小如沙尘。
「然后……我们的探测器看到了一场星际大战……」
探测器的视角几乎只有一条缝隙,可是当特殊金属材料的星舰从探测器前面飞过,足足飞了一分钟才彻底让开视野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联盟目前完全无法触碰到的庞然大物,而现在!这个庞然大物距离自己不过一光年。
随后,探测器所拍摄到的画面依然像游戏特效动画一般,巨大的星舰发出无声的咆哮,而这如海浪一般的咆哮又霎时间被不知名的武器压制。
无数的白色机甲如蝉茧一般从星舰上射出,又被面前的一张巨网全部捕捞二期。
这是一场超出所有人的想像的战斗,而最恐怖的是,这是真实存在的星际大战。
「由于时间问题,探测器截获了那些星舰上的信息,经过研究所连夜破译,从信息上可以得知,其中一方的目标正是我们的所在,而另一方被他们称唿为星际巡航队。」
「星际巡航队的目的就是阻止他们对我们的进攻,不过我们没有收集到任何关于星际巡航队的信号,而且这场战斗,星际巡航队毫髮无伤,我们的探测器在混乱之中拾取了进攻方的星舰碎片,而当回过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星际巡航队的钢铁巨兽如一条黑龙般,正面凝视着那枚如沙砾一般的探测器……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相同的念头,如果对方对联盟发起攻击,此时的联盟会顿时灰飞烟灭,消散在这无垠的宇宙之中。
「他们没有动手,而就在此时,三枚光束从进攻方的星舰上释出,瞬间消失了踪迹。而且通过信号解析,这三枚光束的目标正是我们现在的所在,但是,目的不明,这三枚光束所代表的东西不明……」
越说到后面,司空谨的声音愈发紧张:
「宇宙中,有一只庞然大物,看上了我们,而我们对于它来说,和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钱维倒是乐观:「还有星际巡航队不是,那个星际巡航队看起来是保护我们的。」
「凭什么呢?」向君赫双手交握在身前:「凭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第三方要保护我们?没有任何的利益驱动,凭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即便真的有这种好事好了,那么这种不具备任何强制性的保护,会持续多久?」
钱维沉默了。
第91章
司空谨得到向君赫的眼神指示,继续说道:
「目前的情况是,一方面我们委託言教授团队对拾取回来的材料进行分析,以期做出和那些星舰规格相匹配的星舰,以此来保护我们自己……虽然这个过程註定漫长,但是我们必须让自己具备自卫的能力,那么,言教授,你那边的进展如何?」
言冬澄点开自己的资料投屏:
「根据分析,这是一种新型的合金,强度大,密度小,能够承受远大于自身重量的压迫,甚至能够穿越维度空间,目前我们团队已经找到了对应的成分,并且开始寻找制备这种新型合金的配方。」
向君赫点点头:「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下一次的攻击是什么时候,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百年后。」
「目前的研究进度在百分之五十,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之后我们需要通过画面分析出星舰的构造,并以此为雏形造出我们自己的星舰。」言冬澄的语调不急不徐。
司空谨点点头,看向海丰诚:「海署长,另一方面,我们需要知道那三束投向我们的光,到底是什么?」
海丰诚一个头两个大,伸手揉捏自己的鼻根:「你要我在九星十三洲里面,找几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司空谨点头:「海署长,我承认这很困难。」
海丰诚没好气地说:「大海捞针我还知道要捞的是一根针,但是现在你让我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进行排查……这两个月我找了一个理由对各个地方进行摸底排查,而且排查视频全部上传,监察署的数据分析员比对过排查区域和人员,没有发现异常。」
「当然,我无法保证那东西看不看得见,是不是我们理解范围内的物质……」海丰诚头大如斗。
会议室陷入一片漫长而窒息的寂静之中。
就好像蚂蚁不能理解二维乃至于三维的世界一样,联盟现有的知识真的足以支撑海丰诚找到那三束东西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良久,海丰诚犹豫着开口:「不过,我可以再试试,毕竟,即便以监察署庞大的体量,也还是有触碰不到的地方。」
向君赫点点头:「我请了一位帮手来帮忙分析现在的情况。」
司空谨愕然:「上将先生,据我所知,与会人员都已经到场。而且我们现在讨论的内容事关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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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页
如非必要,实在不应该让别人参与进来。
「司空谨,我没有老煳涂。我邀请的人是……」
此时,会议室侧面的显示屏中,出现一柄带着红色长缨的长枪。
那一抹红色在黑色的背景中格外显眼,如同黑夜中的焰火,又像是一颗极尽燃烧的陨星,炫目而灿烂。
「我来了。」清晰而冷冽的女声从扩音器中传出。
司空谨站直身体,沖长枪所在的方向敬礼。
钱维在研究所看过这个标识,身体靠近言冬澄,悄声在言冬澄耳边解释道:
「她是原色小队的队长……曲红缨。」
言冬澄看向那一柄雕刻着游龙的长枪,以及那随风飞舞,猎猎生风的红缨,小幅度地点头表示了解了。
「那么,司空中将,麻烦你再把情况说一遍。」向君赫不得不让司空谨再讲解一次现在联盟面对的情况。
司空谨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即便第二次讲解,依然让司空谨感到沉重的压力。
等到司空谨叙述完,场面一度陷入死寂,屏幕中红缨猎猎,但程镜秋没有出声。
向君赫知道这件事情很为难,他看向曲红缨所在的屏幕:「犯罪预警系统能不能分析出那不三个知名物体的所在……」
「不能。」曲红缨干净利落地给出结论。
即使早有预料,但向君赫依然感到一丝绝望,司空谨无奈露出些许苦笑,海丰诚更是直接:
「短短的几分钟根本不足以分析出什么,即便我们监察署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即便是原色的队长恐怕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什么线索。」
「她不是普通人。」向君赫无意和海丰诚发生争执,但是曲红缨对于异常事件的敏锐程度绝对不是监察署可以比拟。
「向上将,我知道你心急,但是病急乱投医不是什么好事。」海丰诚冷冷地提醒:「你必须在最危急的时刻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音响中传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打断了海丰诚的长篇大论。
「不过——」曲红缨的声音传出。
「不过什么?」向君赫和海丰诚齐齐发问。
「从对方的目的来看,既然做出这件事情,一定和出动星舰是相似的目的,也就是摧毁我们。」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可问题是我们监控了联盟内的死亡数据,大部分的数据都在合理的范围内波动,并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向君赫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
「但是他们的武力被阻隔,不得已发出三枚光束,那么这三枚光束所代表的东西,必须是在我们认知范围之内又有所突破的东西。」
曲红缨并没有肯定或者否定向君赫的说法,而是继续分析着:
「如果他们只是简单投放三个超人或者是杀人机器来消灭我们,这两个月不会没有丝毫动静,而且凭藉个人杀人,联盟上百亿人要杀到猴年马月?当你掌握现阶段的知识和技术穿越到古代,你会丝毫不运用你所掌握的科学技术吗?」
海丰诚语气不善:「你说的这些不都是有用的废话,对找出他们有什么帮助吗?」
「海署长,请注意你的措辞。」向君赫脸色微冷。
「向上将,这种时刻,我们姑且不论这位退役的原色小队队长是否有加入这场会议的权限,但是她说的这些话对我们并没有丝毫帮助。」
「有没有帮助你说了不算,我才是这个绝密事件的最高权限长官。」向君赫寸土不让。
屏幕中传出一声轻笑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海署长,你怎么知道我对此毫无头绪呢?」
一时间,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曲红缨所在的屏幕上,钱维兴致勃勃地对身侧的言冬澄说:「我就知道队长一定行!」
言冬澄没有给出回应,他想要听对方的分析。
「所以……您到底有什么头绪!」司空谨迫不及待地问。
「如果我是海署长,我会把精力放在最近几个月里会引起世界巨大变动的事件上,包括但不限于新型材料的出现,某些高端前沿科学突然取得巨大的进展等... ...又或者是,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被渗透呢?」
言冬澄眉心勐地一跳,不得不承认,曲红缨的思路或许是对的。
那些东西希望灭绝一个偌大的联盟世界,那么必然不可能採取一个个人干掉的行动。
要么通过科技降维打击,要么通过解决掉联盟内一些至关重要的人从而改变联盟的走向,但是后者需要的时间一定更多。
海丰诚背后寒毛直竖,他来回踱着步子:「这个方向确实没有考虑过!我这就去查!」
向君赫沉吟,随后看向那柄长枪:「这里面有一些方向,你是不是已经查过了。」
虽然是疑问,但是向君赫的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
他还记得当初曲红缨去联盟大学校庆时,曾把某位教授的最新成果批得什么都不是。
现在看来......
「我的建议是,防止思路互相干扰……在不确定之前,我不会说出我自己查证的细节,避免出现遗漏。」
海丰诚犹豫片刻,缓缓坐下:「我会继续大面积地且不引起恐慌地排查异常情况。」
会议确定好每个人负责的方向之后立刻散会,海丰诚步履匆匆,脸上满是急切,向君赫对着正准备退出的曲红缨说道:「红缨,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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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中只留下向君赫和曲红缨二人。
「你刚刚说有头绪……可是你才刚刚听到关于在我们身边发生星际大战的消息。」
向君赫有些犹豫,他知道曲红缨曾经做到过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今天才刚刚听到消息,她为什么能够立刻有头绪?
「我关注的是异常本身。而今天司空谨的报告只是让我溯清了异常的来源而已,不冲突。」曲红缨声音淡淡的。
「你有几成把握,你关注到的异常就是我们追寻的那三道光束?」向君赫不得不谨慎,联盟上百亿人的性命,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五成?也可能是六成。」程镜秋语调舒缓。
以向君赫对曲红缨的了解,她口中的六成,就意味着起码八成把握。
这时,向君赫心头一松,起了一丝闲聊的心思:
「你弟弟……还不知道你是谁?」
看刚才言冬澄那淡然的表情,向君赫猜测,虽然言冬澄知道程镜秋,但是他一定不知道程镜秋就是原色的队长,曲红缨。
程镜秋对于给自己添堵的人从来不手软:
「听说,向昭昭要回来了?」
向君赫听到这个名字连连摆手:「停,我不该和你谈家事,打住打住。」
「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会紧急召回原色小队……毕竟,我们现在脑袋上悬挂着一枚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挥砍向我们……你的腿……」向君赫关切道。
「必要的时候,我的腿也可以紧急召回。」
向君赫知道程镜秋就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之一。
程镜秋提起另一个问题:「关于黑潮的全部生平记录……」
「我刚刚在会议前找海丰诚要到了。」向君赫不免疑惑:「黑潮是你亲手判决的……这时候你还要他的记录干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连环杀手都喜欢保留一些受害者的东西吗?甚至重回犯罪的地点。」程镜秋不答反问。
「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们的勋章,以供回忆杀人的过程,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愉悦的过程,比单纯的多巴胺分泌可快乐得多。而我,自然也不例外。」
程镜秋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可是在向君赫听来后嵴骨泛起刺骨的寒意,面颊肌肉不可遏制地颤动:
「你……」
「别当真,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谈名白老说我戒备你,你但凡不这么语出惊人呢?」向君赫没好气地说。
程镜秋无所谓道:「对我保持警惕并不是什么坏事。那么,我们一起看看这位犯罪头目惊涛骇浪的一生。」
向君赫对此没有意见。
很快,黑潮的生平详细得投射在屏幕向君赫身侧的屏幕之上。
代号:黑潮
本名:韩飞白
生于联盟歷198年,卒于联盟歷233年……
接下来是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大学,乃至于接下来建立黑潮集团,以及一系列的生平。
程镜秋飞快地扫完黑潮的资料,随后问向君赫:「向上将,你看到韩飞白这个名字,会不会觉得他应该有个同胞兄弟,叫做韩枯笔。」
「开什么玩笑,曲红缨,你喜欢讲冷笑话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好吧,那我们来检索一下……韩飞白大学期间,同班同学有十名退学,其中有八人进入精神科长期治疗,高中期间,同班同学有九人转学,其中五人出现极度地自厌情绪,至今无法走出家门……初中期间也是如此,而且在他初中期间出现了一件大事,他的父母在出去旅行期间,互相给予对方致命伤,以至于他在同一天失去了父母。」
「是的,所以我们心理学专家认为,黑潮这个人之所以在人生后半段展现出如此恐怖的犯罪倾向,正是因为初中时期的巨大变故导致。」
向君赫无数次分析过黑潮这个人,他主导过白汐的反人类实验,甚至将一座小型城市变成了他的试验场,并且以此研发更加可怕的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他的父母互相杀害开始。
程镜秋轻啧一声:「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
「他是天生坏种,而他父母的互相杀害正是因为他的精神压迫导致。」程镜秋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不可能……如果他从小就表现出这种能力,不可能在小学的时候相安无事,而从初中开始才展现出极为恐怖的精神迫害能力。」向君赫反驳道。
「那是因为,在他童年时期,他有别的游戏要玩。」程镜秋说着话,手中的检索却没有停下:
「找到了。」
「根据联盟法律,当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失去双亲之后,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以及接受新的家庭和生活,他拥有一次整理档案的机会,当然不是他自己整理,而是监察署的工作人员整理。这时候,关于他童年时期的很多事情都会简化,从而变得无影无踪。就好比如说……韩飞白的幼儿园里面确实有一个孩子,名字叫做——」
程镜秋的屏幕中同步出她找到的档案,当档案一点一点展现在向君赫眼前时,他勐地站起身:
「这是?」
第92章
档案上,赫然写着和黑潮儿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的姓名:
韩,枯,笔!
「这个男孩的出生年月日和韩飞白一模一样?」向君赫勐地站起身,语气难掩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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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页
「他们是双胞胎?!可是档案上显示,韩飞白是独生子。」
「那么,我们把这个韩枯笔作为关键词来检索,并且锁定范围,就可以得到一些信息,比如说,他自从幼儿园之后,再没有出现在任何入学信息上,而与此同时,医院的就诊信息中,韩飞白的名字连续出现了好几年,一直到初中阶段戛然而止。然后,让我们点开韩飞白小学的上学记录,于是我们惊讶地发现——他几乎没有缺席过一天。」
「那么,一个人可能同时出现在学校和医院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向君赫茫然地薅着自己的头髮。
「所以,让我们来看看最后一条公墓信息,这里好巧不巧,有一个叫做韩枯笔的墓。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被韩飞□□神控制的是他的双胞胎兄弟,甚至是他的双亲,而当他的兄弟和双亲去世之后,他开始了对身边人的精神控制,他精通这种手段,可以让自己,纤尘不染。」
程镜秋语调平稳地说着关于黑潮的事情。
向君赫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头冷汗,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果他正如你所说,也太吓人了……幸好这个恶魔已经死了。」
「是的,幸好他已经死了。」程镜秋复述完向君赫的话。
「万一黑潮没死,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内忧外患,现在我们只需要关注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外星物体就好,这莫非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向君赫自我安慰道。
「如果这么说能够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程镜秋扫了一眼时间:「我先走了。哦,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向昭昭结束冷战?」
「我不打算结束!」向君赫本来就一个头两个大,程镜秋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些事情可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发展。」程镜秋没给向君赫反驳的时间,屏幕上的长枪一闪,突然又恢復:
「对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记得让微蓝接替我的位置。」
向君赫眉心勐跳:「什么叫你不在了!而且希望你还记得目前原色小队是静默状态。」
「只是应急预案而已,向上将,年纪大的人不要这么情绪激动。」程镜秋调侃完,屏幕中的长枪彻底消失无踪。
向君赫坐在空旷的会议室中,无奈苦笑。
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向昭昭解释自己身上到底肩负着什么,以至于在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他不得不,亲自放弃她,自己亲生女儿的生命。
哪怕那仅仅是一个可能性,哪怕她并没有因此丧生,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造成的伤害,绝对不会因为向昭昭的倖存而消失。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向君赫戴上自己的帽子,熟练地调整好角度:
「但我希望我是一个好的将军。」
程镜秋看着自己逐渐熄灭的屏幕,打开和蓝歌歌沟通的加密软体:
【查一下诡息游戏里面的两个人,云祉和月婳,别让司空玦和超级机器人元一知道】
蓝歌歌回復速度极快:【队长你明明知道整个诡息集团都在元一全天候监控之下】
【你做不到? 】
蓝歌歌觉得自己一定是太久没和曲红缨一起出任务,以至于在被布置任务的时候居然会抱怨。
曲红缨可不管这个任务能不能做到,只要是她发布出来的任务,就必须得完成。
蓝歌歌手指用力敲击虚拟键盘:【做得到!请队长放心!以及,刚刚分析出当时白汐留下的讯息了】
【根据密码比对,信息是:最后的指令:星象追杀令启动,限期一年】
星象追杀令……程镜秋敲击着面前的桌面。
「背叛我的人,无论天涯海角,即便我已经死去,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黑潮当年曾经提起过,但是他到底有什么杀手锏,不会跟任何人明说。
现在看来,他应该还秘密豢养着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只听命于他和白汐。
白汐之所以选择在直播的时候暴露,是因为他得到了黑潮的死讯。
最后的指令。
蓝歌歌的消息接踵而至:【队长,你被盯上了,可是,白汐到死都不知道你是谁,白汐这个命令跟闹着玩似的】
白汐只和程镜秋见过一面,而当时的程镜秋通过四维列印技术仿制了一张向昭昭的脸,所以白汐当然见过她,可是连她是谁都不清楚。
【想杀我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记得去查查月婳和云祉】
蓝歌歌关闭对话框,看向身边正在啃竹子的元一,又扫了眼身后正在忙忙碌碌的司空玦,查npc的消息简单,但是避开元一和司空玦却有点难。
特别是元一。
别看它现在的虚拟形象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可事实上,整个诡息系统全部处在它的高密度监控之下,异常行为都会触发监控预警,即便以现在蓝歌歌的权限来说,不惊动元一去查询诡息的npc难如登天。
而且,元一明明已经编入了协议之中,有什么问题是它还不能知道的?蓝歌歌头疼地敲击自己的脑袋。
「蓝歌歌,你在苦恼什么?」元一的声音稚嫩且懵懂,听起来很好欺负。
「苦恼犯罪预警系统的区域测试。」蓝歌歌回给元一一个微笑,元一手中的竹子应声落地,满脸懊恼:「不!我才刚刚做完那海底捞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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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页
「犯罪预警系统的区域测试也才针对胤城八千万人口而已,不要紧张。」蓝歌歌语调轻快。
元一颤颤巍巍地反问:「才,八千万?你知道八千万人一天会产生多少条信息吗?你知道分析这些信息之间的关联有需要多少算力吗?你不知道,所以你轻飘飘地说出一句,也才针对胤城八千万人口,而已!」
「咱们这是为联盟的民众作出的巨大贡献,再大的困难咱也得克服!」
「我只是一只小熊猫,为什么连吃竹子的时间都没有!」元一委屈巴巴,声泪俱下。
「好问题,因为你本质上不是一只熊猫,那么赶紧开始干活吧!」
「我的cpu真的要烧掉了!」元一声泪俱下:「你知道程镜秋又玩崩了一个副本吗?我在处理那八千万人次的信息时,还得分算力来维持诡息的运行!真的很需要一次停服维护!」
蓝歌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莫非这也在队长的意料之中?
「意外……倒也不是很意外。」
蓝歌歌罕见地心虚,随后他站起身,朝着策划部外围而去,把泫然欲泣的小熊猫抛之脑后。
「对了,蒲星琏呢?」走出几步,想到还有件事情没办的蓝歌歌问身后的元一。
「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情。」
此时,蒲星琏被叫回简氏集团,站在简星璨面前,他身后,简星瑰坐在沙发上喝茶,目光似有若无地放在蒲星琏身上。
「星琏,回来吧。」简星璨双手交叉放在唇边:「狙击之王的代理权,你必须替简氏集团拿下。」
蒲星琏手指虚虚地放在裤边,他在想,为什么之前自己会觉得简星璨这个「大哥」无所不能。
当他跳出简氏集团这个大圈重新审视的时候,竟然觉得简星璨也不过如此,他并非无所不能,甚至恰恰与之相反,他什么都做不到,只是在简家的余荫下苟延残喘而已。
在经歷了上一个副本之后,蒲星琏对简家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抱歉,简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蒲星琏淡然地回答道。
「蒲星琏,我最后说一次,回到简氏集团,我不计较你搬出去,甚至去对家面试的过错,现在,立刻,回到简氏集团。」
一声轻笑从蒲星琏的唇角溢出,他突然觉得自己从前那么小心翼翼地活着,极尽卑微地巴结简家兄妹,在简氏集团左右逢迎,简直是对自己生命的浪费。
看不起自己的人,无论自己付出再多的努力,依然会看不起自己,而现在,自己再也不需要这些人的看得起。
「我拒绝。」
蒲星琏语气依然淡然,丝毫没有被简星璨的怒气影响:「简总,我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蒲星琏!」简星瑰再听不下去,怒道:「你忘记这些年你吃的是谁的,喝的是谁的了吗?这时候你翅膀硬了,知道自己飞了?」
「首先,按照联盟的法律,如果简先生和简夫人不承担我未成年时期的费用,会构成弃养罪,其次,我十八岁之后没有动用简夫人给我的一分钱,如果你们说住在简家也算钱的话,那么把我在简家被迫加班的费用全部结算给我。」蒲星琏思路清晰得让人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简星璨办公室的门被人恶狠狠地推开,简星璨不耐烦地朝着门口看去,简星琮满脸委屈地冲到蒲星琏跟前,兇恶地瞪他一眼,随后怒道:
「让他走!我不需要一个会亲手杀死我的人留在简氏集团,甚至我不希望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第93章
简星琮从游戏中醒过来时,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从冰窖中陡然走入热带丛林,心里是透心彻骨的寒冷,但是身体却燥热得姚明。
理智回笼,简星琮回忆着游戏中发生的一切,他从没有任何一刻想过,自己会被蒲星琏反杀。
在他眼中,蒲星琏就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甚至连狗都不如,他是自己人生的污点,而现在,这个污点居然敢杀了自己,哪怕是在游戏副本当中,但是所有人在副本中都会认为副本内死亡等同于现实死亡,蒲星琏他怎么敢?
巨大的后怕之后,简星琮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让他滚,如果可能最好让蒲星琏彻彻底底的从世界上消失。
简星璨听到简星琮咆哮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去看蒲星琏,他的眼中再无曾经的那种落寞与受伤,只有淡淡的轻蔑:
「你该庆幸,我如果在现实世界对你动手需要付出代价,而我不会把我的前途丢在一个垃圾身上。」
简星琮怒不可遏,挥舞着拳头朝蒲星琏的右脸袭来,蒲星琏微微一侧身,沖势过勐的简星琮一下飞扑到简星璨的办公桌上,下一刻,杯子倾倒,咖啡淋了大半桌,最关键的是,简星璨的电脑瞬间黑屏。
简星琮愕然看着满脸怒火的简星璨,理智回笼的瞬间,只听见身后传来蒲星琏的声音:「无能只能狂怒。」
这一刻,蒲星琏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和程镜秋一模一样。
简星琮邪火再起,握紧拳头勐地站起身,试图回身给蒲星琏一拳。
「够了!简星琮,你闹够了没有?」简星璨的声音像给简星琮的动作按下暂停,简星琮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
简星璨不为所动:「星瑰,把简星琮带出去。」
简星瑰横了简星琮一眼,这个什么都办不好,只知道捣乱的傢伙。她隐含怒气站起身,拽着简星琮的胳膊往外走,简星琮犹不甘心,脚下似乎生了根一般,无声地和简星瑰对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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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多待一秒钟,我就卖一辆你的跑车。」简星璨没办法对付蒲星琏,是因为蒲星琏无欲无求。
但是对付简星琮简直不要太简单。
这些,简星琮脚底抹油,恨不得飞出简星璨的办公室。
「不长脑子的东西。」简星璨低低骂了一句。
简星瑰带着简星琮出了办公室的门,将静谧还给屋内的两个人。简星璨见蒲星琏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沉声道:
「他们都出去了,你该演的戏演完了,没必要再继续板着脸。我知道让你去诡息拿商业机密这件事情是我草率了,现在,你该回来了。」
蒲星琏觉得很有意思,他脸上什至带上一丝笑意:「你居然觉得我在跟你演戏?」
「不然呢?」简星璨很有自信:「蒲助理,希望你明白,我们始终才是一家人,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只是利用你而已,明白吗?」
「别人是否是利用我,我自己会分辨。而你,你们简家,在利用完我之后还有朝我脸上吐口水,这才是最噁心的一群人。」
说到这里,蒲星琏突然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随后说道:「对了,你不是很关心狙击之王的代理权吗?那你可以打开消息看看,这个时候,俞家应该和狙击之王联合发布了代理权的合作公告。」
简星璨眉头狂跳,他看向自己的电脑,想到刚才被简星琮搞死机,转头点开备用电脑,上面商业头条赫然写着:
《俞氏集团注资全息射击类游戏狙击之王,双强合作旨在创造新的商业传奇! 》
「俞家?」简星璨万万没想到俞家会横插一手:「俞家根本没有这一块的产业,凭什么给狙击之王代理?」
「看清楚,简总,不是代理,而是注资,也就是说,狙击之王以后是他们自己的运营的游戏,而你,简氏集团,没有任何机会了。」
傻子才会把亲儿子丢给别人养。
简氏集团代理狙击之王期间,玩家大幅度流失,狙击之王开始上线的时候,在线人数最高峰高达五亿,而且持续了足足三个月,可见玩家的粘性,而现在,连亿都不到。
「现在还只是谈判期,蒲助理,我教过你,不到最后一刻,事情总会出现变数。」
简星璨知道自己赢面很小,但是既然蒲星琏不能拉拢,自己也不必再去做掉价的事情。
「确实,但是你可能去得罪俞氏集团吗?就凭简氏这破烂不堪的财报?」
蒲星琏淡淡道:
「这一则消息出来,对简氏的股价影响多大,简总,你不会不明白,拆东墙补西墙把墙面修修补补,但现在,东墙消失了,你该怎么补呢? 」
没有在意的东西之后,这些曾经无法说出口的话终于能够宣之于口。
「你在报復我?」简星璨这五个字几乎从牙关里面挤出来:「你到底是怎么说动俞爱莲的?」
俞家现在上上下下都由俞爱莲负责,这个项目的规模巨大,如果之前俞家和狙击之王管理层接触,自己不可能没收到任何消息,可现在——
短短一天,俞家就和狙击之王搭上了线,这怎么可能?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即便你要我和简星琮在游戏里讨好俞爱莲,可我们只是兄弟阋墙的小丑而已,怎么可能入俞大小姐的眼?」
能够促成这个合作的,当然是程镜秋。
俞爱莲在副本里欠了程镜秋天大的人情,程镜秋懒得算积分,干脆让俞爱莲注资狙击之王,这是在副本内说好的事情,而蒲星琏则是负责联繫狙击之王的人。
这些内情,不必让简星璨这个商业对手知道。简星璨握住钢笔的手指骨泛白,蒲星琏跟随他多年,很清楚此时的简星璨已然陷入暴怒之中。
以前的蒲星琏会为此战战兢兢,可现在——
蒲星琏摸摸自己的袖口,平静无波:「那么,再见了,简总。」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蒲星琏没有任何继续呆在简氏集团的理由。
简星璨的唿吸声分外沉重,他面容阴沉地盯着蒲星琏离去的背影,在蒲星琏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
「蒲星琏,你离开这间办公室,我会跟简夫人说,你不认她了。」
蒲星琏拉开门的手微微一顿。
简星璨心中升腾起一股快意,无论什么时候,蒲星琏都是那个可以被轻易控制的人。
此时,蒲星琏的胸腔上下起伏,简星璨眉头微皱:「你留下来,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母亲依然可以好好当她的简夫人,但是你必须呆在简氏集团。」
「呵……」
「你笑什么?」
「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条可以随便被感情牵住的狗?」蒲星琏想到程镜秋在不久前的夜晚发过来的消息,这一刻他才惊觉程镜秋有多么一阵见血。
简星璨没心情和蒲星琏虚以委蛇:「难道你不是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加不会是。」蒲星琏继续开门,简星璨厉声道: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你妈在简家过什么日子是吗?」
蒲星琏动作一滞,没有回答。
这是简星璨的杀手锏,而且用起来得心应手。
蒲星琏从小到大只要做出简星璨不喜欢的事情,他不会直接针对蒲星琏,而是会让家里的人薄待简夫人,这种薄待不体现在吃穿用度上,但是体现在精神上。
这种所有人忽好忽坏的态度让简夫人变得神经兮兮,但是她很清楚,只要蒲星琏乖乖听话,自己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于是这变成了一个无解的循环,循环中唯一的牺牲品就是蒲星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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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蒲星琏已有所动的样子,简星璨勐然放松些许,他坐在自己宽大的椅子上,抬眸:「别任性了,我会给你一所房子,狙击之王的事情我们姑且既往不咎,回来吧。」
「你知道每次你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简星璨抬眉。
「意味着你根本不会放过我,只是因为你现在遇到的危机无法摆平,所以暂且需要利用我。以往被你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当然,以前能够让你低声下气这么说话的人不多,而以后,就未必了。」
简星璨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蒲助理,我不得不承认你非常了解我,但是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真的不管简夫人的死活了吗?」
简星璨的眼中胜券在握。
蒲星琏摇摇头:
「我最近学会了很多东西。」
简星璨满是不屑。
蒲星琏不在乎他的反馈,自顾自地说道: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人必须学会自救。如果她还想当简夫人,那么就让她当好了,她喜欢外表光鲜而内里虚无的东西,就让她去喜欢好了,我光是自救都已经用尽全力,至于她,我会给予法律要求以内的支持,仅此而已。」
说完,蒲星琏大步流星地走出简星璨的办公室。
简星璨站起身,急促道:「你别忘了你签过竞业协议,一旦离职,你不能从事科技网络相关的行业。」
「蒲星琏,你去不了诡息集团。」简星璨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如同泰山一般朝蒲星琏压过来。
蒲星琏心中掠过些许遗憾:「去不了就去不了吧。」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简星璨办公室。
简氏集团的竞业协议分外严格,而自己的那一份更是。五年内不得从事任何有关行业。
也就是说,自己去不了俞氏集团也去不了诡息。
推开门,门外的简星瑰眉头紧锁地看着他,而简星琮的眼神依然愤愤不平,但是,这些曾经钉在他胸口的刺,这些让他经久不息的痛楚,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云烟。
蒲星琏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径直走向了电梯,踏上电梯,蒲星琏听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门内传来简星璨摔东西的声音,他把那台被简星琮搞死机的电脑狠狠往地上一扔,紧接着碎片几乎崩到开门的简星瑰脸上。
「大哥!」简星瑰声音瑟缩:「你们谈得……」
急促的消息铃声打断简星瑰的话,简星璨看到来电的人,犹豫两秒,按下接通键:
「看看股价吧……简星璨,你爸爸把简氏集团交给你,不是让你乱来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简星璨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復,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简星璨看着自己那被咖啡污染的桌面,脚下四散的笔记本碎片,内心升起一股难以排解的暴躁:「他蒲星琏好大的能耐,真以为我离开他蒲星琏就什么都办不成吗? 」
蒲星琏此时已经坐电梯离开简氏集团大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今天的电梯都不如之前臃肿笨重。
蒲星琏回到诡息大厦,面对此时忙忙碌碌的司空玦,蒲星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司空总裁,我由于竞业协议的问题,无法加入贵公司,十分抱歉。」
司空玦勐地从繁重的工作文件中抬起头:「没说让你加入诡息啊。」
「啊?」
第94章
来的路上蒲星琏猜想过司空玦的各种反应,唯独这句话不在蒲星琏的预料之中。
蒲星琏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
司空玦在玻璃屏上点开一份聘书:「是这样的,我面试你的理由不是让你加入诡息集团,而是想让你加入犯罪预警科,你的职务是……」
司空玦的眼睛在几百字的聘书上来来回回扫描,终于抓住关键词:「代理科长。」
「什么东西?」
蒲星琏觉得世界在给他开一个巨大无比的玩笑,他正色道:
「我印象中您没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习惯。」
「我没开玩笑,看见这个徽章没有?」司空玦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枚徽章,上面的标记是一丛麦穗环绕着铁锤,联盟众议庭的标志。
「伪造联盟众议庭徽章是犯法的,我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司空玦拿着徽章拉着蒲星琏在沙发上坐下:
「这么说吧,你接受这份聘书,那么接下来你就是联盟编制内的人员,而且……」司空玦在内心琢磨着联盟人员的等级,飞速换算:
「职位的权力基本等同于上校。」
司空玦拍拍蒲星琏的肩膀:「你知道我拼命拼爹拼死拼活,一开始也才拼到一个中校的位置吗?而你,天上掉的馅饼都是上校馅儿的!」
司空玦眼中的羡慕真实的让人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蒲星琏从未对峰迴路转这四个字有如此深刻的理解,或许不是峰迴路转,而是南柯一梦。
蒲星琏觉得自己在做梦:「这种职位可以这么随便地给我?」
司空玦轻咳两声:「是的,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们的面试人员已经对你进行了全方位的评估,而评估的结果是你可以胜任。」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蒲星琏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您不觉得这件事情过于荒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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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预警科属于特殊部门,考核和面试环节不必用到常规流程。」司空玦空口说瞎话的本事更进一步,万幸蒲星琏换了一个问题:
「这个犯罪预警科,是干什么的?」
蒲星琏不可能因为司空玦的三言两语就答应,他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年轻,有多么大的收益就意味着需要付出比收益更多的努力,这一点蒲星琏很清楚。
高薪的工作往往意味着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而这个权力如此之大的位置,恐怕意味着相当大的责任。
司空玦把一份巨大的文档面对面发给蒲星琏:「你现在不忙的话,可以在这里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或者蓝歌歌……」
司空玦看向自己窗外的蓝歌歌,他三台电脑并行,手不断地在键盘上飞舞,像是要长出三头六臂来一般,浑然忘我。
司空玦又想到网络监察署对诡息软体和硬体系统的临时突击检查,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司空玦生无可恋地说:「主要还是问我,但最好也别问我。 」
蒲星琏犹豫片刻,手指在电子文档的标题上犹豫片刻,点开司空玦发送过来的电子文档。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假大空的项目……
项目概述:
经由研究分析,可以预警的犯罪分为以下几类:连环杀人,集团犯罪。
连环杀人又分为天生杀人犯与后天形成,天生杀人犯可以由基因检测分辨出百分之98%,而后天形成的连环杀人则在第一次犯案时出现行动模式上的突变,并以此沿用相关的行动模式。
以此,将犯罪预警分为两类,对天生杀人者实施一定限度的行为监视与定期心理诊断,对行为模式突变进行分析,以天枢,天机超级计算机为基础分析行为模式突变的成因,以此来判断并进行预警。
集团犯罪更加易于监控,需要确定范围,并以此确认犯罪事实。
目前项目进度:超级计算机已通过第一代内部测试,准确找出对应的异常行为模式,现在进行区域性测试,测试范围八千万人口的胤城,与此同时,建立胤城犯罪预警科总部,合併犯罪预警科与家暴控制中心。
家暴控制中心:将所有在家庭中实施暴力的人加以控制,允许一定限度的自由,但在心理诊断给出正常结果之前,必须每天回到家暴控制中心,以此来确保受害人的自由。
犯罪心理诊断小组:联合联盟大学,联盟第一医科大学联合筹建中……发起人:r,小组负责人:纪景川。
网络暴力控制中心:经由超级计算机整合后,对语言不当者实施一定限度的限制,并建立实名警告机制……具体实施方法和数据检测标准如下......
整整一天,蒲星琏完全无暇从这个项目书中抬起头,甚至忘记吃饭喝水。
他从没有想过,联盟居然在实施一个如此巨大的项目,而这个项目本身细緻到让人无法质疑。
也对,如果这个项目书假大空,根本不可能进行到需要代理科长这一步。
蒲星琏颤抖着手翻到项目书的最后一页。
结语:
【对加害者的判决只是用来抚慰被害者亲属的手段,长眠于地下的受害者永远无法被补偿。
加害者造成的伤害不会消失,而我不希望看到正义永远慢罪恶一步】
——项目提出人r
蒲星琏从未想过一个项目书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撼,以至于当他抬起头看向还在工作中的司空玦时,神情分外恍惚,几度张嘴,才发出声音:
「司空先生,我看完了。」
司空玦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指针晃过9 ,正在朝着10冲刺。
「有什么感想吗?」
「嗯……」蒲星琏将手放在电子文档上:「这是一个很……伟大的项目。」
「确实。而且这个项目克服了重重阻碍……现在犯罪预警科的大楼已经建立,离你现在住的地方不远,一些部门已经启用,比如预防家庭暴力等。但是各个部门都缺人,非常缺人。」司空玦表情严肃:
「当然待遇肯定是没问题的,员工宿舍,福利保障,薪资系统,这些该有的都会有。你可以慢慢考虑……毕竟工作强度很高。」
司空玦在内心夸自己不愧是善解人意的老闆,至于程镜秋,简直是当世黄世仁。
「我同意了。」蒲星琏目光坚定地看向司空玦,他龙飞凤舞地在电子协议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我愿意加入进这个项目当中。」
司空玦没想到蒲星琏居然这么好说话,他眨巴眼:「这么速度?」
「说实话,今天我一度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但是在这一份项目当中,我看到了一些存在的意义。或许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很虚伪,但是我现在迫切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我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蒲星琏给出自己的理由。
司空玦抬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程镜秋说蒲星琏看完后不会拒绝。
即便在经歷了诸多不公平的对待之后,蒲星琏身上依然闪烁着些许微光,这微光的名字叫做正直。
更何况,蒲星琏本身的工作能力不俗,有眼光又有能力......这么想着,司空玦突然想把蒲星琏拉入诡息集团,这么个人才怎么就被程镜秋挑走了?
正懊恼着,司空玦听到蒲星琏提问:
「等等,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既然我是代理科长,那原本的科长去哪里了?还是说本来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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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玦确认蒲星琏签名无误后,往椅子上一靠,语气戏嚯:
「我说她去玩游戏或者说她去拯救世界,哪一个更能让你好受一点?」
「哪一个都不可以!我现在撤回签名还来得及吗?」
司空玦耸耸肩,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你不相信自己的工作能力?」司空玦十指交叉,反问。
「不,我问的是,到底是谁选定的我。是这个r吗?我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接触过?」蒲星琏眉头皱起。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有好奇心的好。」司空玦摸摸自己手腕处被打上的晶片,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蒲星琏:「该你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但是知道未必是一件好事。」
司空玦想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忙碌,恨不得拉着蒲星琏大哭一场,明明自己当老闆就是不想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只想躺着赚钱,可现在!
司空玦忘记自己的家到底长什么样了!
蒲星琏:我讨厌谜语人,非常极其讨厌。
司空玦却不禁回想起程镜秋给他发任务的时候。
「您怎么知道蒲星琏会同意当代理科长?这未免有些草率?」司空玦在提出这个问题时,蓝歌歌恰好也在,司空玦从蓝歌歌脸上读出了高中对小学生的那种轻蔑感。
「因为他需要找点事情做,好让自己从亲情的漩涡中挣扎出来。」
司空玦当时没听明白,而此时看着蒲星琏的签名,司空玦不得不惊嘆于程镜秋那恐怖的,拿捏人心的能力。
此时诡息论坛却很热闹,因为临时停服维护,不少人闲的没事干,只能在论坛上唠嗑。
【这次的停服维护好突然,莫非又有人把副本玩崩了? 】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名字?我看程镜秋的帐号,游戏进度一直在推进,上一个副本是进化实验室】
【有没有去过这个副本的说说什么情况? 】
【别开玩笑,这个本的等级是level5,已经不是我等普通人可以进入的难度! 】
level5是玩家按照自己对于游戏的理解对不同玩家进行的划分,新手关不计入,通过第一个正是关卡算level1,以此类推,程镜秋一共通过了五个正是关卡,所以是level5。
【我真的服了,我从开服玩到现在,进度还卡在正式关的第二关!次次都死,那些能够一直玩到第五关的简直都是魔鬼! 】
【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
【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程镜秋没有发视频啊!我又不缺那几十星币,能不能发出来我看看! 】
【就是就是,之前的攻略视频被我盘包浆了!好多细节看了第二遍才看出来! 】
【拉倒吧,越到后面越不可能放出来,涉及到自己强化能力的部分肯定很多,非必要绝对不会暴露的! 】
【这倒也是】
【玩没玩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玩法超级异想天开! 】
【?有level5的大佬? 】
【具体我很难描述,我只能说,在这个副本里面,玩家的伤亡率特别低】
【不是,之前程镜秋在的副本都几乎团灭的!怎么这个副本还能集体存活? 】
【在福利院那个本里面,程镜秋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自相残杀!白雁村也是! 】
【这么说来,她自己又没真的杀过人】
【可是她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这难道不是残忍吗? 】
【哪里来的圣母?怎么说,四海之内皆你妈?都得给你提供保护? 】
【你用在联盟安稳的现实中的道德标准要求在绝境的人是否有点过于不要脸? 】
【她又不是没能力,可她就是眼睁睁看着副本里的人去死,这不是冷血是什么? 】
顿时,论坛上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这一次她救人了啊! 】
【那你也不能以此证明她就是好人,说不定只是找到了别的乐子】
【我真是服了一些双标,人家不救人说人家不好,救了还说人家不好,怎么说,你想怎么定标准就怎么定呗? 】
魏沁坐在电脑前,无语地看着面前刷过的一行行评论,气愤得手指直抖。
许青榕刚好在宿舍看到诡息论坛上这个热帖,拉着身边的江执讨论:「不是,你怎么看起来不生气?」
「我生气什么?世界上的人不能单纯地以好或者坏来评价,和这些人进行这种争论,根本毫无意义。」江执平静地回答道。
「可是程镜秋不是经常不管你的死活?这你也不生气?」
「以前是生气的,可是现在.......」江执翻动着自己面前的书页:「比起什么事情都依靠她,我更希望自己能够跟得上她的思路和步伐,总是依靠别人多没意思!」
江执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许青榕愕然发现,短短的几个月当中,自己的小学妹或许不知不觉已经拥有了面对世界的韧性和能力。
「你这样很像程镜秋的迷妹!」许青榕直言。
「我才不是!」江执不假思索地反驳。
「那你明天要去和程镜秋进下一个副本吗?」
「嗯!」
「说来,之前教授提到的犯罪心理小组,你有收到什么后文吗?」许青榕想到之前在实验室办公室的事。
「没有,纪教授说会有人面试我,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面试通知。可能我的简歷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被扔到角落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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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也好,有的时候没选择比有选择快乐!」许青榕如此安慰到。
「夏天到了啊,学姐。」
许青榕看着窗外的夜色,听着树丛中传来的声声蝉鸣,感慨:「是啊,夏天是分别的季节。」
第95章
「欢迎来到诡息世界。」
「本次副本名称为生机疗养院,你的身份是病人,编号727。」
「主线任务:生存一星期。」
「支线任务:探索副本剧情内容。」
「请注意,副本死亡等同于现实是世界死亡,那么,请享受这最后的战慄时光。」
无机质的声音伴随着黑色的世界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白墙,墙白的过分,上面的粉质很粗糙,像是新粉上去的一层,墙角还落下些许白色的墙灰。
程镜秋坐在轮椅上,旁边是一张和她腰部等高的病床,病床上的白色床单看起来并不干净,带着些许黄色的印迹。
床的一旁是一个简易的置物架,置物架上空无一物。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小扇天窗,让房间内的空气得以流动,这个天窗更接近孔,仅能通过一支笔大小的物体。
这个病房里最贵的恐怕是那扇门,门上的锁一层接一层,足足有三把,对程镜秋来说只是撕一张纸和撕三张纸的区别,聊胜于无,对别人来说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尖锐的高跟鞋踢踏声从远到近,随后停在病房门口,程镜秋微微抖动耳朵。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活到什么时候,就知道吃喝拉撒睡,活不活着到底有什么区别?」一个尖利的女声打破窒息的寂静。
钥匙碰撞的声音从门口清晰地传来:「都别睡了,赶紧起来去吃饭!食堂在三楼,都下去!」
这一嗓子下去,震得所有人耳朵发麻。说话的人中气十足,混像是这里的病人欠了她们不少钱。
程镜秋病房的门被打开,身穿护士服的女人没有看程镜秋一眼,转身去开另一个房间的门。
不单单是她,还有好几个护士重复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动作,视病人如无物。
程镜秋扫了一眼处在昏暗灯光下的走廊,上面有个潦草的八,大约是指楼层。
江执所在房间的门也被护士打开,犹豫片刻起身走到走廊上,她默默地看了还在房间里的程镜秋,走到程镜秋病房内,自然地推动轮椅。
走廊上的人被分成两波,一类人穿着新的合身的蓝白色条纹病号服,大部分脸上满怀着戒备和审视,而另一类却穿着宽大的灰白条纹病号服的人,迈着不太流畅的步伐,目光呆板。
如此看来,刚刚进入副本的人大概是穿着新病号服的人。
不仅如此,新病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但是那些穿着灰白色条纹的病人们却根本不和身边的人交谈。
走到七楼的拐角,一个扶着墙壁缓慢行走的中年男人突然软倒在地,护士注意到动静,眉头紧皱,声音高亢: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把这个139放出来干什么?他动得了吗?一个个一天天什么也不会就知道给我添乱。」
说完,这个护士三两步走到她口中的病人139身边,随后提起他的一条腿,把他拖入了一间病房之中,像是在拖动一只猪仔。
程镜秋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唇角。
「还愣着干什么?不去吃饭吃药在这里等死?」护士把那个病人139扔进房间,用力带上门,路过程镜秋和江执,兇狠厌弃地看着程镜秋:
「新来的?还瘸了腿?」
说完,一声讽笑,步履生风地朝着走廊里面而去,没有继续理会程镜秋的意思。
嘴巴里还不停地抱怨咒骂着。
江执不紧不慢地推动着轮椅,保持和众人差不多的速度,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身边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走廊灯光昏暗且时明时暗的原因,江执不禁身体紧绷,她环顾四周,又有一种被不知名目光回看的惊悚感。
这时,面前的程镜秋突然侧头:「江医生,你听见了吗?」
「什么?」江执心中的紧张感更甚。
「脚步声。」程镜秋淡淡地说道。
「大家都在走路,有脚步声很正常!」江执压低声音吐槽。
程镜秋动了动耳朵,看江执这受惊兔子的模样,选择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那脚步声消失了,就好像它没有出现过一样。
*
「师父……」
借着众人脚步声掩盖,缀在众人身后的一个身材娇小,双眼圆熘的女孩子低声喊了一句:「这个楼……我觉得好可怕。」
走在最中间的中年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侧头看向身边的另一个年轻男人:「北风,你觉得呢?」
「我只看出来,阴气怨气太重。」祝北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右手覆盖上自己留出来的一小截鬍子:「这栋楼的风水……」
中年男子斟酌着用词,缓缓吐出四个字:
「阴损至极。」
「采,採桑子师父,你有没有办法……」祝北风压低声音问:「改风水?」
採桑子摇头:「此等阴损的杀阵,单凭我师徒三人的修为功德,绝无可能。」
「那,那我们怎么办?」小师妹桑青眉头蹙起,满脸愁容:「我们会不会交代在这里?」说完,她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往採桑子身边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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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页
「师父……」
採桑子不着痕迹地朝前方看去。
那个轮椅上的人实在面熟,也很难不面熟,诡息世界里大家都想方设法改容貌,改特徵,甚至有些人会刻意在每一个世界改小动作,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唯独坐在轮椅上的程镜秋,面容从不调整分毫,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
「虽然我没有办法,但是程镜秋未必没有办法。」顺着採桑子的目光,祝北风和桑青二人也注意到程镜秋。
事实上,不光是他们三人,不少人都在或多或少地在打量程镜秋,好奇的,戒备的,审视的,应有尽有。
「或许我们可以借用一下她聪明的脑子。」採桑子沉吟:「先看看这个副本到底要干什么,不必轻举妄动,只是生存下去,未必需要和程镜秋合作。」
不少人也是这么想的。
江执在如芒在背的目光中推着程镜秋和众人一道来到食堂。
食堂的味道没有比病房好到哪里去,食物濒临腐烂的气息四处瀰漫,地板上有一些看不清原貌的黄黑色污垢,散发着不妙的气味。
灰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挨个排队领饭,麻木又呆滞,新病人打量着彼此的行动,最终还是选择站在队伍的末尾,不吃饭会导致没有行动能力,这个副本不允许从虚拟背包中取出食物。
程镜秋单手支着下颌没动,江执光是看到饭菜的样式就知道程镜秋绝对不会吃。
作为程镜秋的厨师,江执很了解程镜秋。她不挑食,但是吃的食物最起码得新鲜,能够看得出食物的原型。
一个身材高大匀称,样貌俊美的男人走到程镜秋身边,声音柔和,语调舒缓:
「需要帮助吗?我可以给你打一份饭。我看你一个人照顾她可能照顾不过来,所以来问问。」后半句是对着江执说的。
程镜秋抬首看向这个主动来和她搭话的男人,男人生了一副好样貌,唇角的弧度看起来温和可亲,声音不急不徐,让人如沐春风。
程镜秋挑眉,看着男人手中端着的餐盘,餐盘里面是一团黄绿色的煳状物体,没有任何食物的香气,凝固成一团:
「这些东西……你自己多吃点。」
男人对程镜秋的态度没有意外,大部分看过程镜秋视频的人都知道她脾气古怪。
他没有继续劝说,反倒是他身后的青年愤愤不平:「现在不吃,等饿了自然知道吃,朝夕哥,别管那么多。」
最先开口和程镜秋说话的朝夕冲程镜秋无奈笑笑,像是劝阻邻居弟弟一样,苦口婆心道:
「温褚,你不要这么冷漠,大家互相有个照应总好过每个人都冷冰冰的。」
「我就是看不惯你好心好意帮别人,结果反而还被这种人阴阳怪气。又不是坐在轮椅上就可以肆无忌惮攻击别人。」
被唤作温褚的男人气质较为跳脱,而朝夕的气质沉稳中糅杂着一股儒雅,眼眸深邃,当他看向某一个人时,会让人有一种沉溺其中的感觉。
採桑子师徒三人早已经在离程镜秋不远的桌子前坐下,这里食堂的布局和普通学校食堂没有区别,桑青小声抱怨着:「这不是猪食吗?」
「就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来看,猪吃的比这些好。」
桑青沖祝北风比了个拳头。本来就难以下咽,现在直接胃口全无。
恰好此时温褚厉声斥责程镜秋,动静不小,桑青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视线,陡然看到朝夕的脸,不自觉感慨:
「这人……」桑青激动到破音:「好攻!」
「这是什么形容?」祝北风不是很理解自己小师妹的心态。
「你不懂,这是对一个男人最高的评价。」桑青语气激动。
「你很懂,难道不知道这脸是可以变的?不就是一个好看的捏脸?」祝北风毫不留情地回击:「你应该喜欢一些真正的帅哥。」
「比如?」
「比如你师兄我。」
桑青狠狠掐了一把祝北风的手臂,祝北风疼得呲牙咧嘴。
朝夕此时走到空着的座位前坐定,温褚自然而然地坐到他身边。
温褚还在碎碎念,朝夕放下手中的勺子,一脸正色地对温褚说:
「够了。她身体有缺陷,心理上难免有些缺失,性格上会有一些偏激也很正常,但我们不能因为他人如此就放下心中的善念。温褚,勿以善小而不为。」
「你这样也只是以德报怨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好处好吗?」温褚忿忿地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食物,让本就煳成一团的食物更加难以入口。
「人不能为了看得见的好处活着。」朝夕的语调依然平缓,带着一些循循善诱的味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鲜少人交谈的地方依然能够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桑青捧着自己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侃侃而谈,不卑不亢的朝夕:
「理想型出现了!」
祝北风唇角微抽:「人家三言两语就是你的理想型啦?」
「你不懂,听其言,观其行,我看人很准的。」桑青拍拍自己的胸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大了些,朝夕的目光落在桑青三人这边,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桑青的脸蹭地一下开始发烫,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也没人泡茶啊,这里怎么一股茶气?」程镜秋从轮椅下方的夹层中取出两包面包,递给江执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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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页
江执接过一看,这不是平安福利院剩下的任务道具吗?
程镜秋慢条斯理地将面包撕成一条一条,慢慢往嘴巴里面塞:
「看来男人茶起来确实没女人什么事。」
「你——!」温褚勐地站起身准备和程镜秋理论,朝夕飞快按住他的胳膊,强势将他按在椅子上:「不必多说。有些事情,自有心证。」
「我就是看不惯你明明是做好事,这人不但不领情,还在这里阴阳怪气!难道好人就该平白无故受这种委屈吗?」
程镜秋小小翻个白眼:「被洗得脑袋里面都是水,一晃荡就往外洒水是吧?小小年纪就找到了洒水车的工作,实在是难得。」
江执单手捂住唇,避免自己笑得太明显。
温褚又一次站起身,这一次势头更勐,朝夕一下没按住,温褚三两步就冲到程镜秋面前,朝着程镜秋挥舞拳头,他的拳头速度很快,势头很勐,桑青心脏勐跳,不自觉喊出声:
「快躲开!」
第96章
「快躲开!」桑青不由自主喊出声。
程镜秋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地,轮椅微微一侧,温褚带着破风声的拳头和程镜秋擦肩而过,因为势头太勐,温褚勐扑到地上,砰地一声巨响,食堂所有人都看向他。
即使就站在程镜秋对面,江执都没看清楚程镜秋到底是怎么躲过这一击的。太快了,那轮椅好像程镜秋身体的一部分,运用自如。
趴在地上的温褚羞愧难当,脸色瞬间变红,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吼道:「你给我等着!」
程镜秋挑挑眉,还不等她开口,朝夕走到温褚身边,从身上掏出一个手帕递给温褚,随后看向程镜秋:「抱歉,刚刚是我不小心没能拦住他。」
「少骗人,刚刚明明是你故意松手让他扑过来的。」程镜秋继续吃着手中的面包:「撒谎不用讲基本法?」
「程小姐,带有偏见看人看事只会让自己更加偏执。」朝夕不慌不忙,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脸上依然是完美无瑕的和善笑容。
桑青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採桑子,採桑子早已把面前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双目微微阖起,已然是入定的姿态,但他轻声开口:
「程镜秋说得没错。」
「即便那个朝夕真的没能拦住,但是嘴巴可比拳头快,他要是想拦不至于拦不住。」祝北风幸灾乐祸:
「刚刚有人说,听其言,观其行?」
桑青脸上的红晕褪去,眼神恢復清明:「也可能真的没拦住呢?」
「连你都来得及喊一句快躲开,他是嘴巴上封条啦?」祝北风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乐此不疲地给桑青剖析着。
桑青恨恨往自己嘴巴里扒饭,煳状的菜已经冷了,黏在冰凉的饭上,愈发难吃,不过桑青跟着师父师兄走南闯北,只要是食物就没有浪费的道理,硬是吃得盆干碗净。
「可是我看别人都不信程镜秋的样子。」桑青环视一周,大部分人看程镜秋的眼光都没什么善意。
在大部份人眼中,程镜秋不合群,不识好歹,随心所欲没有任何团队精神,和她合作完全没有收益,可能还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只要埋下一颗种子,总能够破土而出的。」採桑子说完,微微阖起的双眸突然睁开,看向食堂的一角:
「有人来了。」
有三名护士从角落走出来,她们嘴唇莹润,肚皮微微鼓起,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护士们居高临下地环顾一圈,喊道:
「最后三分钟,吃不完的都给我进禁闭室。」
随后,勺子和铁盘碰撞声愈发急促,不少人甚至连咀嚼的动作都没有就把饭吃了下去,发出噎住之后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三分钟一到,护士拍拍手,大部分灰白色病号服的人整齐划一地放下自己手中的汤匙,等待护士们的检查。
那三个护士立刻分散开检查众人面前的碗碟,看见餐盘里面还有食物残渣,瞬间将餐盘扣到那人脸上,啪的一声,一时间那个病人脸上满是黄黑色的粘稠物体。
原本还有些杂音的食堂只余下这些护士的脚步声,还有餐盘和脸部撞击的声音,场面压抑而凝滞,而那些被扣上食物的病人们,却似乎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
他们甚至任由那些食物的粘液顺着自己的脸滑到衣服上,神态没有一丝波动。
等到护士们走到新人扎堆的地方,扫了一眼这些人的食物,随后冷笑:
「念在你们是第一次,这次就不罚你们,但是如果想再犯,跟那些人一个下场。该去禁闭室的人都去禁闭室!剩下的人回自己房间吃药,至于你们这些新人,跟着我们去药房领药。」
领头的护士一声令下,那些病人立刻分成两拨,而被称为新病人的众人被护士们带到药房之中。
江执推着程镜秋远远缀在最后,走出食堂前,程镜秋扫一眼朝夕的餐盘,里面的食物一口没动。
拿到手是什么模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模样。
一路上,不少玩家看程镜秋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忌惮,有些则尽可能地离她远一点,当然有几个人似乎跃跃欲试。
程镜秋在心中描绘着这个疗养院的构造。
类似于回字形的走廊结构,东西各有两个楼梯,电梯在回字形的正中间,可惜上面贴着禁止使用。
有趣的是,门上贴着封条,可是电梯明明还在正常的运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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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页
既然电梯外的人不能用,那么封条内上上下下的是什么东西?
程镜秋点点自己的轮椅扶手,暂且将这个疑问压在自己心里。
药房和食堂在同一层。
一进入药房,一股化学合成品的奇异味道就在众人的鼻腔内炸开,呛人的味道使不少人压低嗓子咳嗽起来。
药房内摆放着许多药片,每个药片都用纸条包裹起来,上面写着每个人的编号。
桌子上的编号从705开始一直到732,看来进入这个副本的新人有二十七个。
每个药物上面都有药品的简写,俗称医生体,对于普通人来说和加密没什么区别。
领头的护士语气急促且严厉:
「接下来,吃药!」
「不要耍什么花招,病号服的口袋都给我翻出来,吃完之后会检查舌根,在我面前耍把戏的人很多,但是逃过我检查的却没有。我劝你们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还得去给那些废物送药。」
这个护士对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说完,她掏出口袋里放着的一张单子:
「病人727,舍曲林……」
「病人729,吗氯贝胺……」
「病人730,司来吉兰……」
随着她的话,其它三个护士从药盒里取出药片,放在病人手心中,被分配到舍曲林的程镜秋看向手中的药物,这东西是舍曲林没错。
她随手将药物抛入自己的嘴巴里,咀嚼声大得让人无从怀疑。
其他的玩家都有些犹豫。
精神类药物对于人身体的打击很大,严重的情况下会丧失行走能力……
能够到这个副本的玩家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互相警惕着,随后将药片放入嘴巴里。
「别耍什么花招,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眼多,好好吃药!」
护士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心中一凛,不少直接把药物吞咽入腹,不敢耍手段。
「张嘴检查。」
护士挨个看过去,脚步飞快地掠过众人,但眼神锐利如刀,好像能看见人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药片一样。
随后检查的护士在一名男性面前停下,手指敲击他的喉结,紧接着,这个男人勐烈地咳嗽起来,随着他的咳嗽,一枚白色的药片喷在地上。
喷落在地的药片似乎给众人按开了静止符,场面一度沉寂到让人无所适从。
「拉去禁闭室。」领头的护士皮笑肉不笑,随后,她合上盖子:
「只有一个人不听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一个小时候去找五楼的付医生复诊!」
护士语气严厉地安排着后面的事。程镜秋疑惑道:
「等一等,明明有人没吃药你们为什么没发现?」
护士眉头勐然皱起,快速环顾一周:「我不认为我们的检查有什么问题。」
「是吗?那你们的工作还真是随便。」程镜秋不咸不淡地给出自己的评价,领头的护士眉头一皱:「到底是谁?你说。」
程镜秋随手往人群中一指,好巧不巧,正是朝夕。
护士锁着的眉头随即松开,朝着朝夕看去,随后看向程镜秋:「刚刚检查过,他身上没有藏着药片。」
「为什么不再检查一次呢?」
护士表情不善地看着程镜秋,随后望向站在人群中的朝夕,朝夕和煦笑笑:「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说话时,朝夕顺从地抬起自己双臂,一副任人检查的坦荡模样。
温褚看不下去,怒道:「程镜秋!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朝夕哥,他明明都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这里栽赃陷害!凭什么她可以没有任何代价地陷害别人? 」
温褚后面的话是对着护士们说的。
「如果没有检查出来什么,那么你去禁闭室带四小时。」护士毫不留情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程镜秋随手打了个响指:「那如果检查出什么呢?」
护士目光阴翳地看着程镜秋,程镜秋丝毫不惧,反而和护士谈条件:「以后你们的饭给我一份。」
护士咬牙:「成交。」
护士走到朝夕身边,将朝夕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起来。
温褚一边紧张地看看朝夕,一边又愤愤不平地怒视程镜秋,检查的时间分外漫长,似乎漫长得让人窒息。
随着护士搜索的进行,江执不由得担心起程镜秋,因为护士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越来越多幸灾乐祸的目光朝着程镜秋所在的方向而来。
最后,护士搜索完朝夕的鞋子,满脸恶意地看着程镜秋,给出自己的结论:
「他没有藏匿药片。」
温褚提着的一颗心彻底稳当放下,紧接着冲程镜秋大声叫嚣:
「快去关禁闭!死瘸子!」
朝夕含笑看着程镜秋,眼中难以自抑地出现一丝微嘲。
护士见程镜秋没有动,走到轮椅后面,推搡着轮椅后的江执,江执死死抓住程镜秋的轮椅把手不肯松手,护士沖另一个护士喊:
「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说完,另一个力气大的护士来扯江执,江执的手臂像是被铁钳钳制住,身体无法动弹分毫,拼尽全力都无法和这铁钳抗衡。
江执被迫松开轮椅把手,另一个护士毫不犹豫地握住,粗暴地推动轮椅,恨不得立刻让程镜秋进入禁闭室。
朝夕满眼都是看好戏的戏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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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别这么着急。」程镜秋一句话让护士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检查他大拇指上的那枚戒指夹层了吗?」
程镜秋玩着自己垂落下来的一缕头髮:「第一遍检查不出来就算了,第二遍还这么疏忽......」
程镜秋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不像是病人,倒像是个来疗养院视察的领导。
朝夕脸上一直带着的浅笑消失无踪,他用一种隐含警告的眼神看着程镜秋,全然不像刚才那副老好人的模样。
护士二话不说走到朝夕面前,强横地扯动他的戒指,戒指与指甲之间藏着的白色药片滚落到地上……
「病人728 ,关到禁闭室去!禁闭四个小时!」护士不容分说地将朝夕扯着往禁闭室的方向走去。
朝夕没有反抗,只是用莫测的眼神看着程镜秋,用口型说:雕虫小技。
程镜秋漫不经心地吹了个口哨:「桌子上那份饭,归我了。」
领头的护士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给她。」
说完,那份饭被递到了程镜秋的手中。
「都走吧,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但是每个人都要去五楼看医生,这是你们的看诊时间,不按时去看诊的人一律关进禁闭室,相信我,你们不会想去那鬼地方的。」
护士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张看诊单,脸上满是看好戏的表情。
程镜秋是c组,下午四点半。
「晚上六点是吃饭的时间,晚饭后吃药,吃完药各自回房间不得出门。」
说完,护士把这些病人一股脑儿轰出药房。
一行人沉默地绕着回字形的走廊走着,头顶的灯有的闪烁着,有的熄灭着,有的电压不稳,发出电流的兹拉声,除此之外,只有众人的脚步声。
走廊两侧全是紧闭着的房门,有写着病人编号的病房,也有各种诊断室,但更多的是没有名字的房间,有人伸手去试,无一例外,全被锁死。
不得已,一行人三三两两地走到三楼的活动室里。
活动室的灯光相较于走廊稳定不少,虽然惨白的灯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发冷,但总好过明明暗暗,闪得人心慌。
採桑子三人走在人群最后面,祝北风的鼻子微微一动,一枚白色的药片悄无声息地落入他的手中,药片的外衣已经溶解,但是大致上还有药片的形状。
採桑子和桑青也不例外,二人手中出现各自的药片,桑青心有余悸地说:
「幸好我们没被程镜秋发现。」
採桑子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慢慢悠悠挪动轮椅的程镜秋:「可是朝夕的位置在更加角落的地方,程镜秋既然发现了他没吃药,很有可能也发现了我们没吃药。」
桑青眨巴眼:「那为什么她没拆穿我们?」
正说着,她轻轻拍击自己的脑门:「一定是因为我活泼可爱,所以她于心不忍。」
祝北风朝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在食堂的时候,她和朝夕发生了不愉快,专门盯着他也很正常。」
桑青双手叉腰:「师兄,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事情变得这么无趣呢?」
「因为你和活泼可爱这四个字没有任何关系。」祝北风毫不留情。
「师父!」桑青抽抽嗒嗒地说:「你看看他,我小时候他天天抱着我不撒手,天天夸我可爱,现在却说我和活泼可爱没关系。」
採桑子伸手制止了桑青继续假模假样的诉苦:「你们发现了吗,这里有个正在运行的阵法,具体的效用是剥夺阵中人的生机,而且——」
採桑子的表情格外凝重。
「而且什么?」桑青急道。
「而且,完全剥夺阵中生机的时间就在这周内,一旦阵成,此间活物,必死无疑。」採桑子的话说得祝北风二人满心冰凉。
「师父你也没办法?」桑青满怀期待地望着採桑子,在她心中,师父和超人只是称唿不同。
「风水奇诡,为师目前也并无办法。」採桑子摇摇头,无奈道:「这个地方,光凭我们三人肯定活不下去,即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你们俩,谁去和程镜秋组队?」
说是组队,实则是探听点消息,毕竟即便论坛上的人再怎么说,但大家都很认可程镜秋对细节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
桑青立刻举手,恨不得把手举到天花板上,祝北风一句话杀死比赛:「我去,师妹三言两语就被程镜秋看穿了。」
桑青没忍住沖祝北风比了个拳头。
採桑子拍板:「那就北风去,我们三人一直都走在最后面,她应该注意不到我们,所以之后我们就装作不认识,等去看完诊,我们在活动室互相确认安全。」
祝北风点点头,疾走两步,将採桑子和桑青扔在身后。
祝北风一踏入活动室,正好听见温褚在找程镜秋麻烦。
「你这个害人精,你知不知道你害朝夕哥被关去禁闭室?我就没想明白,朝夕哥明明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这么害他!」
温褚怒气沖沖地对着程镜秋吼。
程镜秋对此充耳不闻,就如同温褚的说话声只是普普通通的蚊子叫,反倒是另外一个人开口火上浇油:
「有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小点声,吵着我们了。」
这人语气阴阳怪气的,让温褚愈发冒火,疾步走到程镜秋面前,怒气沖沖,想到刚才在食堂的画面,温褚不得不狠狠攥紧自己的拳头,却根本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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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页
「这敢怒不敢动的样子,出息!」另一个人见温褚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模样,轻嗤。
程镜秋打开饭盒,里面是一份炒得红艷艷的辣子鸡丁,辛辣的香气涌入鼻腔,激得人口水直冒,这些护士开小灶真过分。
饭上面还散发着热气,米饭粒粒分明,晶莹透亮,程镜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你还有心情吃饭?你把人害进禁闭室了!」
程镜秋端起米饭,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温褚语气愈发恼怒:
「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你怎么能够害人?」
程镜秋用一种难以言喻地眼神看着眼前指责自己的温褚,温褚被程镜秋的眼神看得浑身汗毛直竖: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傻子我见过很多,但没见过这么傻的。而且,你来来回回就说那几句话,真的很啰嗦。」
程镜秋慢条斯理地说完,指着自己面前的饭:
「食不言,寝不语。」
温褚被程镜秋的态度整的像是有一团烈火在胸中燃烧,但是他知道这个瘸子远不是她表现出来的这么柔弱,贸贸然动手只会继续自取其辱,他忿忿地看程镜秋一眼,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眼睛一错不错盯着程镜秋,像是要把她身上盯出一个洞。
「有这个时间吵架还不如先去探索一下这个破疗养院。」
一名女性开口提议着。
「问题是,这栋楼太大了,单凭两三个人很难探寻完全部。」
有人附和着:「而且这栋楼危机四伏,一个人行动的风险太大,单独行动很容易遭遇危险。」
「对,而且时间也很紧迫。」
最开始提出探寻疗养院的女性略加思索:「你们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两两分组去探索这栋大楼,我叫宣绫,这两个是我的同伴,辛锦和尤文乐。」
「我叫于赫,这是我的同伴蒋文林。」
自称于赫的男人扫视周围一圈:
「如果只是我们各自的队伍去探索,很难保证信息共享得完全。我不是质疑你们的人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打散分组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原本跃跃欲试打算加入的人不由得踟蹰起来:「打散分组,我们怎么保证有没有人背地里害人?」
「就是,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内鬼?没有说又不代表不存在!」
「要组队你们自己组,我反正不会和你们组队,区区一栋楼,有什么是七天之内探索不完的?」
于赫沉着脸道:「按照今天的时间表来看,我们的活动时间仅有中午吃饭到晚上吃饭的活动时间,如果运气好可能还有上午,但中间还包含去看医生,满打满算,最多四五个小时。」
大部分人不是算不清这个帐,但是要让人完全信任一个陌生人,更加不可能。
「即便探索不完好了,通关又不是必须完全探索。」
「没错,而且万一同行的时候遇到什么危机,谁知道人怎么就没了?到时候更加百口莫辩。」
大部分能够存活到这个副本的人都不可能随便相信任何人。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清楚没有继续商讨下去的可能,不少人维持着三三两两的队伍,陆续走出活动室。
江执看着还坐在活动室的宣绫和于赫等人,看了一出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戏。
于赫抬头看向宣绫:「出去说?」
活动里,只剩下程镜秋二人,以及一个看起来在神游的男人。于赫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商量的习惯,也不希望被程镜秋听到自己的安排。
宣绫点点头,和自己的同伴,于赫二人一起走出活动室。
一时间,原本塞满人的活动室突然冷清下来,只有程镜秋吃饭的细微咀嚼声和江执情不自禁咽口水的声音。
祝北风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脚步声消失,随后睁开双目看着程镜秋,直到程镜秋吃完最后一口饭,这才问:
「这位朋友,算卦吗?」
见程镜秋没反应,他又补充道:「在下祝北风,乃是张天师门下第九百九十九代正统传人。」
江执戒备地盯着神神叨叨的祝北风,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一听就像是谎话的话,江湖骗子的统一话术什么时候才能与时俱进?
程镜秋满足地打个饱嗝,筷子在鲜红的辣椒堆中翻动,确保没有一块漏网的肉。
祝北风不由得有些急切:「真的不算一卦吗?我算卦很准的,我师父第一,我第二!」
程镜秋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祝北风:
「算。」
第98章
祝北风以为自己还得费一番口舌,谁知道程镜秋就这么答应了,他怔愣片刻,说出一早准备好的腹稿:
「既然算卦,那卦钱……」
「你给我算卦,我肯定不能让你吃亏。」
祝北风期盼地看着程镜秋,正准备提出自己的条件,谁知程镜秋快上一步:
「但是你能算出来的东西我未必算不出来。」
祝北风连连摇头,自信道:
「程小姐,我虽然在其他方面天资有限,但也是师父门下首徒,我能算出来的东西,寻常人必然是算不出来的。」
江执心说那也得程镜秋是寻常人才行。
「不如这样,你给我算,我算你算出来的卦,如果我算错了,自会给你卦钱,若是咱们两算的一样,那卦钱自然也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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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页
程镜秋像是找到饭后消遣一般,兴致勃勃地看着祝北风,祝北风差点被那算来算去得说法绕晕。
祝北风没曾想对面还要和自己比算卦,上下打量程镜秋,实在没从她眉眼中找到一丝属于玄门的特点,心一横:
「如此也可。不知程小姐想算什么?事业,姻缘,还是过往,未来?」
「我学艺不精,就简单算算凶吉。」程镜秋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敲:「算今时今日的凶吉。」
「如何验证我二人算得是否相同?」祝北风又问。
「自然是写在纸上。」活动室有纸笔,江执去拿了两份,分别递给程镜秋和祝北风。
祝北风朝程镜秋投去一瞥,还未还是卜算,程镜秋已经开始在纸上写结果。
祝北风眉心勐地一跳,随后双指一併,拇指併拢测算起程镜秋今日的运势。
三分钟后,祝北风审慎地在纸上写下卜算的结果。
程镜秋写好的纸早就放在桌子上,祝北风压低嗓子,声音极为沉重:
「程道友,卜算的结果很是不妙。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实乃大凶之兆。」
程镜秋点点头:「你打开看看我算的结果。」
祝北风摊开程镜秋放在桌子上对摺起来的纸,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大凶。
这纸就放在祝北风面前,绝对没有即时掉包的可能,更何况,祝北风自认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搞那种不入流的小把戏,那么,程镜秋居然真的会卜算之术?
一滴汗顺着祝北风的发丛流下,程镜秋明明在自己卜算之前已然写下结果,难道她连自己卜算的结果都可以预测?
「卜算之术不可运用于自身,程,程道友如何能算出这般一模一样的结果?」
「我算的不是我的命途,而是算你算出来的结果而已,这并不是很难。」
祝北风眼中带着一丝惊疑,似乎想从程镜秋的脸上探出些什么,可惜她只是随意转动着手中的笔,挑眉问:
「还算吗?」
「算。」祝北风咬牙。
「那算算我过去的运势。」程镜秋继续给祝北风出题。
祝北风继续卜算起来,这一次,他卜算得更加认真,额头鼻尖出现细细密密的汗珠,五分钟后,祝北风谨慎地在纸上写上结果,看着自己面前的另外一张折好的纸,和上一次一样,这张纸离自己很近,离程镜秋却很远。
祝北风语气肃然:
「利剑倒悬于顶,雷霆汇聚于身……亦是,大凶之兆。」
程镜秋依然点头,下颌朝着自己写的那张纸支着:「看看吧。」
祝北风迫不及待地打开程镜秋面前的纸,江执也凑过去,只见纸上依然是两个字:大凶。
祝北风发丛的汗连成水线,细细密密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动,他惊骇地看着程镜秋那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内心惶惑不已。
「还算吗?」程镜秋转动着手中的笔,祝北风的脑子像是被一层纱布裹住,过了好几分钟才干着嗓子道:
「算。算,什么?」
「算算我的未来是什么运势。」程镜秋的语气丝毫听不出对未来的期盼,但是江执却有,江执无比希望祝北风这次算出点好的结果,无论如何,一个人过去凶,现在凶,总不能将来还是大凶之兆,老天爷未免太不讲理。
这一次,祝北风卜算的时间比往常任何一次更久,他反反覆覆卜算了三四次。
以至于程镜秋无聊地从轮椅下方的储物袋里取出一本书来看。
终于,祝北风颤抖着手拿起笔,再一次写下卜算的结果。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程镜秋面前,此时祝北风的嘴唇泛白,唇纹深重,目光些许涣散:
「虎狼眈眈群环伺,四面楚歌……无处逃。还是,大凶。」
江执心勐地往下一沉。
听到这个结果的程镜秋脸上却浮起一抹极淡的笑:
「祝道长功力不俗,看来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祝北风放下自己写的纸,看向程镜秋早已写好的那张纸,在拿起那张纸的瞬间,祝北风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失去了力气,又或许是因为这张纸重逾千斤。
纸被缓慢地展开,上面依然是程镜秋写下的卜算结果——
大凶。
祝北风双腿一软,向下坐去,他心头勐跳,原以为自己要摔个结实,谁知下落到一半被椅子接住。
他骇然看着面前安静看书的程镜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震惊于她处处兇险的一生,还是震惊于她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兇险之极却根本不为所动的表情。
「你,不怕吗?」祝北风哑着嗓子问,哪怕是围观的江执都觉得头皮发麻。
「怕?怕什么?」
程镜秋合上书,看着祝北风的眼睛反问:「有吉才有凶,若是日日都是大凶之兆,于我而言和日日都是大吉之兆也没什么不同,再说……」
祝北风和江执像渴求的学生一般望着程镜秋。
「再说,别人的命是算出来的,可我的命,算或者不算,都决定不了什么。祝道长可还要卦钱?」
祝北风哪里敢要卦钱?他摆手摇头:「贫,贫道不曾算出分毫,如何敢要卦钱。」
「那走吧。」程镜秋转动轮椅的方向,朝着活动室门口走去。
「去,去哪?」祝北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傀儡般跟着程镜秋的轮椅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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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页
「五楼,看医生去。」
「我是c组,时间——」祝北风扫向程镜秋身后的江执:「莫非江医生你是b组?」
「没错,差不多到时间了。」
江执推着程镜秋的轮椅朝着活动室外走去。
程镜秋的轮椅可以爬楼梯倒是省了江执不少事。
三人走到四楼,看到一只鸟形状的雕塑。
这雕塑分外精巧,鸟目栩栩如生,仿佛能够转动眼珠子,可是这鸟的翅膀处却是两个断口,断口处有暗红色的痕迹。
祝北风心头一凛,朱雀断翅——阴风好像贴着祝北风的大脑皮层而过,激起一阵透心彻骨的寒意。
不止祝北风觉得毛骨悚然,江执握着轮椅的手也满是汗珠。
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给人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的注视着的感觉,但仔细看去,门上,墙上,什么都没有。
祝北风亦步亦趋地跟在程镜秋身侧,掏出一个小巧精緻的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当祝北风念完自己口中的律令,气氛顿时轻松不少,那些窥视的,满含恶意的模样全部消失无踪。
程镜秋侧目看向祝北风,这位道长倒有几分真本事。
三人无惊无险地来到五楼。
此时,本该在禁闭室的朝夕已经站在候诊室之中,他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似乎在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
朝夕突然侧身看向程镜秋三人所在,脸上的笑容丝毫未曾减退:
「你们也是来看医生的吗?进来坐。」
祝北风疑惑地和江执对视一眼,这个人不应该在禁闭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执眼中是和祝北风一样的疑惑。
三人进入候诊室,候诊室很大,两条长长的椅子供人坐下等待,椅子上的人不多,大多坐得比较分散。
大多数人沉默地坐着,有的倚靠在墙壁上,手指小幅度地颤动着,有的额头满是冷汗,双眼颤动似乎在经歷一场清醒的噩梦。
相同的是,他们大部分都显出几分神志不清。那些药物看来开始发挥作用了。
程镜秋身旁的江执也不例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找到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我大概被药物影响了。」江执清楚一些心理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巨大,说着话,江执手中出现一枚注射器,她冷静地找准血管,扎入。
「这个药有用吗?」
江执目光迟滞地看着祝北风,有气无力地回答:「有用,但我可能得先睡一会。」
两种药物在体内抗衡让江执睏倦得很,她迷迷瞪瞪地闭上眼睛,紧靠着程镜秋的轮椅打起瞌睡。
祝北风啧啧感慨:「不愧是医生。」
突然,看诊室的门被没轻没重地打开,蒋文林嗫嚅着唇,嘴巴里说着奇怪的话:
「下雨了……下雨啦?」
他的音调忽高忽低,在普通人听来很是有几分癫狂,他冲到等候区的人身边,挨个说:
「下雨了!」
「哪有下雨?」
似乎得到的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答案,蒋文林摇着头走到下一个人面前:「下雨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但是他并不因此感到气馁,继续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下雨啦!」
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恼人的蚊子。
紧接着,蒋文林走到朝夕面前,带着疑惑的腔调问道:「下雨了?」
朝夕目光坚定且温柔地看着他,唇角轻轻翘起,随后坚定地回答道:
「是的,下雨了,你看你身上都湿了。」
蒋文林终于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手舞足蹈地大喊:
「下雨啦!下雨啦!!」
随后,他迈着欢快的步伐消失在走廊深处。
祝北风身上泛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第99章
「可是,明明没有下雨啊。」温褚呆愣地看向朝夕:「朝夕哥你为什么要说下雨了?」
朝夕温温和和地看向他,语气舒缓地解释道:「我如果说没下雨,他会继续问下一个人,有时候堵不如疏,还不如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被药物迟滞思考能力的温褚听见朝夕的解释,缓缓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说完,又神情恹恹地倚靠着墙,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无力感。
「病人713 ,跟我来!」护士走到温褚面前,手中拿着一份病例,见温褚对自己的话没反应,伸手拍拍温褚的脸,温褚被她手上冰冷的温度一激,意识暂且回笼片刻:
「到我了吗?」
护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快进来。」
温褚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诊室之中。
和外面冷冰冰的候诊室不同,诊室内的温度和湿度非常怡人,一剎那,温褚浑身上下的毛孔舒展开,像是淋雨之后洗的热水澡。
空气中瀰漫着些许甜腻的味道,像带着果木香气的阳光味道,温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诊室正中间坐着一位面带微笑的医生,他办公桌上摆放着生机勃勃的植物,上面开着一朵生命力旺盛的小花,他身后是一面镜子,从镜子里温褚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
医生温柔地说:「请坐。」
这实在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要求,温褚没有犹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沙发的触感很奇特,人仿佛坐在柔软细密的流沙之中,有一种回到母体的奇异安全感,温褚想,他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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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页
「温褚。」医生打开温褚的病例,他没有冷冰冰地喊温褚病人713号,而是温和地喊出他的名字:「那么,开始我们今天的谈话吧。你可以叫我付医生,或者一切你喜欢的称唿。」
「付医生。」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付医生的眉头轻皱,朝着四周看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温褚被他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没听见什么……」
「嘀嗒——嘀嗒——嘀嗒——」
规律的嘀嗒声传入温褚的耳朵,温褚身体很累,但还是四处张望了一番,这个办公室里没有任何滴水的装置,怎么看都不该出现滴水的声音。
温褚费解地看向付医生:「是不是楼上的声音?」
「楼上什么也没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付医生的语气有一种温柔的坚定,不容任何人反驳。
温褚下意识地相信他:「要不我们别管那滴水声……」
「嘀嗒——」这一声似乎就滴在温褚的耳边,清晰到无法忽视,温褚的脸色一白,没有继续说话,反而警惕地看向自己四周。
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他面色陡然泛白,突然,付医生走到他的面前,指着温褚腹部说道:「你受伤了。」
温褚失笑:「医生你别开玩笑,我没有受伤。」
说完,他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腹部,衣服完好无损,一点破洞都没有,而且也没有任何的血……
突然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从衣服中渗透出来。
温褚骇然瞪大眼睛,这暗红色的血渍越来越大,温褚用手覆盖住自己的肚子,惊恐地叫唤起来:
「怎么会这样!医生,救救我,救救我!疼……」
尖锐的疼痛席捲温褚全身,他浑身上下冷汗直流,整个人宛如婴儿在母体之中蜷缩起来,脚掌绷直,指尖紧绷。
付医生双手有力地按住温褚乱动的手:「不要急,我会救你的。」
说完,他的手在温褚的腹部扶过,紧接着,一阵温暖的暖流从温褚身上漫开,红色的血渍从衣服上消失无踪。
「你生病了。」付医生拍拍温褚腹部:「现在只是暂时好了,但是你得每天来我这里看病才能完全康復,你明白吗?」
温褚勐点头:「明白。」
「你的肚子上有伤口,一定不能剧烈运动,一定不要让伤口裂开。」
温褚木讷地重复着付医生的话:「我的肚子上有伤口……」
他已经失去完整复述的能力,只是呆呆地重复着第一句话。
付医生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微妙的笑容,随后在病例上写下几个字:「那么,你可以回自己的病房了。」
温褚反应了约莫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走出这个诊室,他费力地撑着沙发站起来,可是好几次都跌坐回沙发上,付医生对此并不急躁,他安抚道:
「刚刚受伤,浑身没力气是正常的表现,不要着急。」
温褚缓慢而迟滞地点头,终于站起身,脚下虚浮地朝着诊室的门走去。
走出诊室,穿过护士所在的房间,温褚回到阴寒的候诊室当中,他呆呆地看着候诊室地人,口中不住地重复着那句:「我的肚子上有伤口,你看见了吗?」
祝北风挪到程镜秋身边,低声说:
「这怎么进去前和进去后和变了一个人似的?那里面有什么古怪不成?」
程镜秋没说话,她的目光追随着温褚,这时候,温褚问到朝夕面前:「我的肚子上有伤口,你看到了吗?」
朝夕语气温柔:「看到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温褚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一般,高声大喊:「我的肚子上有伤口!」
他的手勐地覆盖住腹部,又低声重复一遍,语气哀婉:「我的肚子上有伤口。」
说着,他扶着墙壁,缓慢挪动步子朝着走廊深处走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那句肚子上有伤口。
祝北风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上面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我宁可去对付那些怪物……这都是什么诡异的手段。」
程镜秋撇了一眼远处安然坐在椅子上的朝夕,侧头看向身边的祝北风:
「你知道怎么让一个拳击冠军变成连水都提不起来的废物吗?」
「打断他的手脚?」祝北风呆呆地回。
「不,你只需要在他第一次拿的水杯里面灌满铅,让他真的提不起来,然后跟他说他是提不起水的废物之类的。」
「我猜里面的医生应该是给他们下了这种暗示。原本这些人都没有心理疾病,可是随着药物作用和心理暗示......」
「只要重复一段时间,他就真的废了。当然还存在一些加速的手段,比如让他的精神长期处于睏倦状态,加上一些药物的辅助,要知道某些精神类药物对于特定病人来说和毒药没什么区别,对正常人来说也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于心理作用,祝北风只觉得手脚四肢有些许乏力,不安的感觉紧紧擢着他的心脏,祝北风艰难开口:
「我感觉我有点不对劲。」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着祝北风:「你在想,为什么你没有吃药,但还是四肢绵软,无法使唤,思绪混乱,而且无法控制自己对吗?」
祝北风脑海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不要全盘对程镜秋托出,可是嘴巴却不听使唤,急切问道:「对啊,我明明把那个药吐出来了,怎么还会被影响?到底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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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镜秋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有些许迷离,全然不是一开始去食堂的时候那般清醒谨慎,起码有一半的人和祝北风一样,避开了吃药,可最终还是免不了被影响精神。
「那药哪怕你吞进去后吐出来,恐怕也会有对应的效果。」程镜秋随口给出一个解释。
能够进入这个副本的人不可能有傻子,用障眼法骗过护士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如果自己是这个疗养院的设计人,想到这里,程镜秋淡淡道:
「也可能吃药只是一个让你们放下戒备的手段。吃不吃进去都是一样的。」
既然有人能用障眼法骗护士,那那些护士和吃药这件事情本身恐怕也是一种障眼法。
祝北风晃动着脑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置入旋转的机器之中,整个世界开始扭曲旋转,祝北风无力地扶着墙,强忍住自己呕吐的感觉,他无力思考程镜秋话中的深意,只能机械化地点头。
「恐怕,这个医院里有比药物更加致命的东西。」程镜秋得出结论。
祝北风骇然想到採桑子之前说的话,难不成这个大楼的风水已经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影响到身处其中之人?什么风水这么厉害?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你为什么没有半点影响?」
即便知道程镜秋可能强大得超出想像,可是祝北风自认为自己也是意志坚定的那一类,祝北风不认为自己和程镜秋的差距大到如此地步。
祝北风发现自己舌头不受控制,大着舌头含含煳煳地问。
「可能我百毒不侵?」程镜秋挑眉看向唇角噙着浅笑的朝夕:「那里不还有一个吗?」
祝北风顺着程镜秋的目光朝朝夕看去,明明应该出现在禁闭室的人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而且眼神沉静,没有丝毫被影响的迹象。
祝北风脑袋抽痛,无法继续思考,倚靠着墙壁,在天旋地转当中问程镜秋:
「程,程道友,有没有什么,救命的办法?我真的不想变成那种疯子。」
程镜秋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看别人倒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祝北风:.......
第100章
「我愿意支付积分和道具。」祝北风咬咬牙。
「我要这种多到用不完的东西干什么?」祝北风猝不及防被凡尔赛一脸。
「我可以和你共享这个副本的情报。」
祝北风忍痛割肉:
「这个副本的构造和玄门的阵法很相似,这是我的专业领域,即便道友你再怎么厉害,也需要个帮手不是?」
程镜秋没有否认:「你早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早说?」
祝北风有气无力地回:「谈判的重要筹码怎么能轻易抛出来?」
程镜秋看着自己物品栏里那闪烁着不详红光的八卦干坤玉,又看了一眼身边眼巴巴的祝北风:
「成交。」
「所以,对抗这种精神控制的办法是什么?」
程镜秋没有直接回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枚药片:「吃了它。」
祝北风不明所以,警惕地看着手中的药片:「这是什么?」
「你有三秒钟。」
「三。」
祝北风头上的冷汗唰地流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药片,试图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可惜它依然是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药片。
「药不能乱吃的。」祝北风负隅顽抗,可惜程镜秋不为所动:
「二。」
祝北风伸出手飞快将药片放入自己嘴巴里,随后咬碎药片吞吃入腹。
「简单介绍一下对付这种精神控制的办法。」程镜秋手指在轮椅上敲击,声音空洞地迴荡开。
「什么办法?」祝北风急切凑到程镜秋边上。
「啊,轮到江医生了。」程镜秋侧头看向身边的江执,江执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好不容易回想起自己到底身处何处,扶着墙勉力站起身朝着诊室走去。
护士冷漠地打量着江执,让她进入付医生的办公室。
祝北风感觉自己上下眼皮在打架,但是眩晕感一扫而空,他闷闷地问:「江医生不会出事吧?」
程镜秋瞥了一眼开了又关上的问诊室大门:「那她也太废物了。」
祝北风:您能好好活着,这世界果然还是善良的人多。
*
一踏入诊疗室,江执就有一种从饥寒之地回到温暖的家的感觉,神经不自觉地放松,她手指暗暗扣住掌心,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
付医生含笑看着江执:「江小花?」
江执轻轻点头。
「请坐,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江执喉咙微紧,但她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放松些,缓缓道:「好的。」
付医生对江执的警惕不感到意外,他用笔尖点了点自己面前的纸,江执隔得远,只看到抬头的病歷两个字。
「那么我们随便聊聊。」付医生无意地翻动着面前的病歷,在不大不小的翻阅声中,夹杂着一声异常清晰的雨滴声。
这声音如同直接敲打在江执的天灵盖上,她一个激灵,警惕地看向面前的付医生,付医生淡然地回看江执:「有什么事吗?你看上去很惊恐。」
江执回看着眼前的付医生,惨白着脸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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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医生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病歷:「是吗?我没有听到。」
「可能是我听错了。」江执紧张交叠起来的双手缓缓松开,这时,江执耳边再度响起清晰得不得了的雨滴声,可是江执却努力让自己忽视这个声音。
雨滴声越来越大,江执觉得自己好像孤身一人走在倾盆大雨之中,但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听见。
付医生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随后他抬起头看向江执:「江小花,你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江执神色自如:「什么异常?付医生你不是说要和我聊聊吗?不知道你想聊一些什么呢?」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付医生疑惑地看着江执:「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雨声愈发嘈杂,江执费力地听清付医生在说什么,但表情却显得很镇定。
江执盯着付医生那双疑惑的眼睛:「付医生,难道我应该听见什么吗?」
付医生尴尬地笑笑:「不应该。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肚子上有血迹。」
江执顺着付医生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腹部,上面洇出一团鲜红,骤然出现的血迹确实让江执心脏漏跳一拍,但江执抬起头时语气却依然平缓:
「没有呀,付医生你看错了。」
付医生眼神阴翳:「你看不见吗?」
「什么都没有,我应该看见什么吗?」江执睁着眼睛说瞎话。
谈话的气氛就此终结,付医生神色不耐地看了一眼江执:
「看来你的妄想症更加严重了,我会给你加大剂量,你出去吧。」
话音刚落,江执耳朵边的嘀嗒声顿时消失,身上的红痕也不见踪迹,江执定定地看向付医生,站起身,随后说:「那我先走了。」
说完,江执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付医生突然喊了一声:「小心脚下。」
脚下出现一条身体粗壮,鳞片斑斓的蛇,江执唿吸一窒,紧接着一股冰凉的触感从脚腕传递到江执的心脏,浑身上下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付医生,我脚下什么也没有。」江执淡然地侧身看向身后的付医生,语调平静地给出结论:「你看错了。」
下一刻,缠绕在脚腕上的「蛇」霎时间消失无踪。
付医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似笑非笑地对江执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了吗?」
江执纯然笑笑:「付医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江执缓缓拉开办公室的门,当江执稳稳噹噹地走到程镜秋和祝北风面前时,她内心才缓缓生出安全了的感觉。
祝北风上上下下打量江执,好奇道:
「江小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听我说下雨了还是我受伤了?」江执语气一如往常,甚至还带着几分调侃。
祝北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刚刚我还在和程镜秋说你会不会出来就变了一个人呢。看来你心志坚定,不会被那些雕虫小技给骗到。」
江执看了一眼正在垂眸看书的程镜秋,侧头问祝北风:「所以她怎么回答你的?」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程镜秋的回答。」祝北风觉得自己应该给大腿留一点应有的体面,而且临时三人小队里面,江小花看起来用处很多,既是医生,眼睛里总是带着一股子积极向上的劲头,祝北风心道哪怕没有程镜秋他也愿意和江执组队。
可惜,祝北风不想说,别人却想告诉江执:
「她说,那你也太废物了。」
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三人身边,语调温和地对江执复述着程镜秋的话。
祝北风拧眉看向朝夕,这个文质彬彬长相俊美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有点扎耳朵,没有人喜欢被人称为废物,无论那个人是谁,这不是明晃晃挑拨人江医生和程镜秋的关系吗?
祝北风搜肠刮肚想要为程镜秋找补,但是目光触及到还在看书的程镜秋,祝北风就彻底歇了这个心思,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
谁知,江执看着朝夕那双温柔缱绻的眼睛,浑不在意地说:
「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我现在好端端地出来,说明我不是废物。」
「清醒的自我认知。」程镜秋合上书,不咸不淡地点评。
祝北风真的很想摇晃程镜秋的肩膀:有点情商好不好,江医生看起来是多么靠谱的伙伴!你这么得罪她真的不怕她倒戈吗?
大约一个小时后,护士用力推开候诊室的门,喊道:
「病人723号,过来看诊。」
祝北风满脸愁容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那我,进去啦?」
江执细声回復一句:「小心。」
朝夕打量着这个和程镜秋混在一起的男人,唇角溢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他漫不经心地朝程镜秋投去一瞥,可惜,程镜秋对着走廊上洁白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刚一踏入诊室,祝北风就觉得自己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温暖舒适,面前的医生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请坐。」
祝北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沙发的触感极为舒适,让人不自觉想深陷其中。
下一秒,祝北风却像被蜜蜂蛰了一般,从沙发上蹦起来,大喊大叫:
「这沙发真硬!」
付医生看着那凹陷下去的沙发:「是吗?这沙发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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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页
「没错,不然你试试看?」祝北风混不吝地说道。
付医生摆手:「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沙发,那你随便找一张椅子坐着也行。」
祝北风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付医生面前,椅子很高,让祝北风天然处于俯视的视角,不仅如此,祝北风故意凑近付医生,两个人的距离不超过半米,对于陌生人而言,这属实会让人感到被侵犯。
「还是这个位置舒服。」祝北风说话的气息都能够喷到付医生脸上。
付医生不愉快地皱眉,尽管如此,付医生依然用舒缓的语气开口:
「祝北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101章
祝东风用小拇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翘起二郎腿:「什么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听到了吗?」付医生耐心地询问。
「没有声音啊,医生,你是不是幻听啊?或者耳鸣?」祝东风大大咧咧地说:「都说医者不能自医,建议你赶紧去看医生。」
付医生:……
祝北风越说头脑越清醒,他意识到这很可能是程镜秋刚刚给他的那颗药发生了作用,恢復体力的祝北风利落地站起身,环视着付医生的诊室,开始肆无忌惮地走动起来。
这是一间圆形的诊室,家具陈设温馨而明媚,以米白色为底,搭配明黄,淡粉和淡蓝的装饰物。
祝东风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付医生,你这个诊室,不妙啊,非常不妙啊。」
付医生很不想接话,可是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得已问:「哪里不妙?」
「哪里都不妙,看在你我二人相逢既是有缘的份上,我为你看看风水,卜算一二,第一次我就给你免费看看。」说完,也不管付医生到底有没有同意,祝北风老神在在地卜算起来:
「首先你的办公室是一个小型的八卦阵,可是你坐哪里不好,偏偏坐在死门之上,且身后镜,影中灵,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影子在镜子中注视着你,你却毫无所觉啊,毫无所觉!」
祝北风说得一本正经,说到激动处语气又急又快,让人不自觉地想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不要胡说。」付医生脸色很是不悦。
任凭是谁都不想被人说自己办公室的风水不好。
「贫道可不是胡说,贫道从未见过如此兇险的室内布置,不知道的还以为布置办公室的人和你有仇!」
祝北风语气笃定,让人无从反驳,付医生却摇头:「这是我亲手布置的办公室,怎么可能会和我有仇?」
祝北风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表情极度惶恐:「布置办公室的你,到底是现在的你,还是那个镜子中时时刻刻注视着你的你?」
他的语调逐渐变得又轻又缓,到了最后就如同风中的一声嘆息,让人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感到一丝毛骨悚然,付医生怒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怀疑你有妄想症!快走吧,之后我会给你加重药量!」
祝北风对于付医生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玄门道法岂是你这种普通人能够理解的?终有一日……」
祝北风掐指一算:「不,就在今日,那东西,你就能看见了。」
「荒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你这个江湖骗子少在这里骗人!」付医生语气急促,祝北风眼睛在他脸上一顿,就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
刚刚还在说自己妄想症,现在就说自己是江湖骗子……看来这个付医生也不过如此。
「快滚!」
祝北风却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医生,只希望来日你不要找贫道破解心中疑虑才是。」
「滚蛋!」
祝北风迈着步子,缓缓走出诊室,仙风道骨,不外如是。
看着祝北风踱步走出诊室,朝夕的眉头渐渐隆起。
祝北风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而这却是最不正常的部分。
江小花也是。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北风似有若无地瞥朝夕一眼,随后有条不紊地走到程镜秋身边,表情佯装镇定,但是声音却几近破音:
「先发制人真的有用!果然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离得最近的江执有些听不懂:「什么魔法?」
「忽悠,使劲忽悠。」
祝北风那骨子神神叨叨的劲儿还没消失:「跟我比忽悠,也不看看小爷我纵横江湖多少年!」
程镜秋随意点点头,当作没看见祝北风那渴盼夸奖的表情,江执失笑一声。
护士又出来叫下一个人进去,按照编号,程镜秋前面还有三个人。
祝北风坐在程镜秋身边,开始在心中默默绘制这医院的风水堪舆。
祝北风说的不全然是假话,这个医院的布局在风水上格外奇诡,十死无生的顶级杀局,那些走廊上封闭的门不一定是里面有什么秘密,代表的是死路。
这诡息世界里面的副本虽然个个都满是杀机,可是如现在这般没有一条生路的情况,祝北风第一次见。
祝北风之后的第一个人面诊时间很短,他出来的时候,眼神清明,虽然步伐依旧拖沓,但并没有前面那些人那么癫狂。
第二个人面诊时间更长一些,整个人的状态较之上一个人越发不对劲,时而清醒,时而迷煳,这种差别肉眼可见,祝北风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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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页
「看来那个付医生调整好了。」
程镜秋为不可察地点头。
第三个人进去的时间格外长,当他走出诊室时,整个人形容癫狂,轻一脚重一脚地走到等待的人面前,大喊:
「我是一个水龙头!哈哈!」
「我是水龙头,我没关好……」声音陡然低落下去。
「快帮我拧好!」表情严厉,大声训斥着面前的人。
他又撇起嘴,哭丧着脸,看起来像是经歷了剧烈的悲痛:
「我是水龙头,我在哭……」
朝夕眯起眼睛,脸上溢出一丝欢愉的深情,他主动走到这人身边,道:「水龙头。」
那人突然欢乐起来:「我是水龙头!」
「是的,你是。」
「我是水龙头哈哈!」
说完,他嘴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消失在走廊深处,走廊之中传来忽高忽低的那一句,我是水龙头。
祝北风摸摸自己的手臂,上面起着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这阴冷的候诊室,还是因为那诡异的心理暗示。
「病人727号,到你了。」护士大声喊着。祝北风知道程镜秋应该不会有事,但还是下意识地担忧:
「程道友,你应该没问题吧?」
「我让你做的事情做了吗?」
「保证没问题。」祝北风拍拍胸脯,程镜秋让他在付医生的办公室做了一些小手脚。
「那会出问题的肯定不是我。」
程镜秋朝着诊室滑去,很快,诊室的门合上,如同一只巨兽将等待已久的猎物吞吃入腹。
「程镜秋打算干什么?」江执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干了什么,但不知道道友想干什么。」祝北风恨不得透过门看清楚诊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镜秋来到付医生的办公室,他的眉目舒展,自信中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傲慢。
「病人727 ,放轻松,我只是和你随便聊一聊。」
说完,他慢慢翻阅起面前的病例,一边看一边皱起眉头,面色犹豫纠结,随后双手交叉看向程镜秋:
「你是否认为你存在精神问题呢?」
程镜秋冲着他歪歪头,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他要问这个问题。
「可能你自己不认为,可事实上,你存在非常眼中的精神类问题,而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助你的人。」付医生自信满满地说道。
程镜秋依旧没开口,只是将目光定定地放在付医生身后的镜子中,镜子中的程镜秋和她展示出一模一样的神态。
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暗淡下来……镜子中程镜秋的笑容看起来愈发诡异,付医生依然再侃侃而谈: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觉得自己有精神类的问题吗?」
程镜秋将注意力从镜子上转移到付医生的脸上,看着付医生那跃跃欲试的脸,知道他肯定准备了一万句话来证明自己有精神问题,程镜秋随意地开口:
「没错,我有精神问题。」
付医生张了张嘴,准备好一肚子的话戛然而止,他转换思路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有精神问题?是你自己察觉到什么异常吗?跟我说说。」
程镜秋慢慢抬起手,她抬起手的动作异常缓慢,像一个被看不见线提着的木偶,身体关节僵硬而迟缓,付医生的眼部肌肉被她的动作吓得一颤。
最终,程镜秋的手指定格在镜子上:
「你看……」
付医生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镜子,镜子外的程镜秋比出一个布,但是镜子里的程镜秋比出了一个——
剪刀!
「你看,她赢了。」程镜秋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迴荡在房间中。
坐在镜子和程镜秋之间的付医生身体勐地一弹,反反覆覆确认这面前的情形,怎么会这样?这个镜子……怎么回事? !
刚刚那个神神叨叨自称道士的傢伙说什么来着?
镜中灵?
付医生的衬衫瞬间被冷汗浸透,喉间紧绷:「不……」
「付医生,你看到了吗?」
程镜秋的声音幽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内的灯变得更加幽暗,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频率闪烁起来,不明显,却足以给人施加足够多的心理暗示。
「咦?」程镜秋发出疑惑的声音,付医生颤抖着避开看镜子的角度,问:「你,你咦什么?」
程镜秋直勾勾地看向镜子:
「付医生,怎么镜子里的你,在笑啊?」
付医生僵着脸,此时的他根本没有看镜子验证的勇气,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一股拔足逃跑的冲动席捲他的身体……付医生强忍住要逃走的冲动,用干涩的语气说:「你在说什么?」
「他朝着你,伸出手了哦……」
程镜秋的语调诡谲却莫名令人信服,与此同时,房间内响起诡异的滴答声。
「嘀嗒——嘀嗒——嘀嗒——」
「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付医生浑身紧绷,就在此时,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住他的手腕,这一刻,他整个人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瞬间弹跳起来,飞速朝着办公室外奔逃,嘴巴里大声疾唿:
「不,不要过来——有鬼,有鬼啊!」
付医生从办公室一下子窜入候诊室,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声急促的「付医生,付医生你去哪里?」。
付医生整个人拔足狂奔,飞快地窜入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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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页
守在候诊室和走廊界限的祝北风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幽幽然开口:
「付医生,怎么你身后还有一个付医生?」
这下,付医生的脚步更快,眼角沁出泪水,不要命似的超前飞奔,脚上的鞋子甩脱一只还是不管不顾地朝前竭力奔跑,直到彻底消失在走廊深处的黑暗之中。
护士追着他跑出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程镜秋估算着脚步声,飞速滑到办公桌前。
办公桌上摆放着厚厚的一沓问诊病例,打开抽屉,上面还存放着一些泛黄的病例,程镜秋飞速地翻阅着这些病例,纸张上的字在光影之中晃动得只剩下残影。
病人727,重度抑郁,用药:舍曲林。
看到这一行,程镜秋完全确定这个疗养院就是以疗养之名,行杀人之实。
舍曲林能够缓解抑郁症没错,但是对于重度抑郁的人而言,无疑是将人推下悬崖的最后一只手。
重度抑郁的人连死都懒得死,服用舍曲林能够缓解抑郁,但是与此同时也会增加死亡的欲望。
程镜秋快速翻动着这本病例,将所有人的病歷全部记下,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动到候诊室当中。
护士面色阴沉,满脸是汗地出现在候诊室门口。她环视一周,对着候诊室剩下的人咬牙切齿地说:
「今天付医生不舒服,面诊时间改天再说,还没面诊的人来我这里登记。」说完,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不耐烦地写着病人的编号。
程镜秋挑挑眉,祝北风飞速窜到程镜秋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朝夕不急不慢地走到二人面前,问程镜秋:
「你对付医生做了什么?」
「我不喜欢和笨蛋说话。」
朝夕低低地笑起来:「你做了他对他们做的事?」
程镜秋不置可否地挑动眉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祝北风倒是大概猜到程镜秋的方法,毕竟诊疗室内的小动作还是他亲自做的,可是没想到能直接把付医生逼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朝夕耐心地提问。
「你为什么我就为什么。」程镜秋无所谓地回答。
「看来,我们是同类人。」朝夕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程镜秋,他看不透面前的这个人,明明一副孱弱的样子,但是攻击性却很强,朝夕很少遇到对他攻击性强的人,同样的,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看不透。
「知道什么人会乐此不疲地寻找同类吗?」程镜秋不答反问。
「什么人?」朝夕心中有答案,但是他更加在乎程镜秋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处在深渊之中的人渣才更在乎有没有和他一起共,沉,沦。」程镜秋最后三个字说的非常慢。
有些人明明自诩不凡,但真的到了某些时候,又偏偏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同类,真是无趣。
「短短两分钟,你已经骂了我两次。可惜我似乎对你的谩骂没有任何回击的办法。」他耷拉着眉毛,像一个受人欺负的可怜人,但是眼神依旧锐利。
「因为我那不是谩骂,只是事实。既然是事实,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程镜秋双手放在膝盖上,互相摩挲着。
朝夕低低地笑起来,他的笑声充满男性的魅力,仿佛女性向游戏之中精挑细选的男主配音:
「我宁可承认我是一个人渣,也不愿意承认我是笨蛋。」
「是吗?」程镜秋眉眼低垂,因为坐在轮椅上,朝夕无法分辨程镜秋的神色,只听见她说:
「所以,你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愚弄过,并因此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朝夕脸上的浅笑瞬间消失,仿佛刚才那温柔缱绻的笑意不过是一个幻象,他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丝愠怒:
「相信我,那个人很快就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句话一出口,朝夕就知道自己落了下风。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来那个人还没有付出代价啊。」
随后程镜秋滑动轮椅,朝着走廊而去,祝北风和江执紧随其后,生怕走慢一步。
朝夕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候诊室中,脸上的笑容嗜血而残忍,心中的杀意被轻易勾起,无法平息。
「程,镜,秋。」
第102章
程镜秋,祝北风和江执三人再次回到活动室。
距离吃饭时间还早,祝北风殷殷切切地看着程镜秋:「那个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先一起在这层楼探查一圈?」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程镜秋费解地看着他。
「我害怕啊!」
祝北风理直气壮地说。
「张天师门下第九百九十九代正统传人也会害怕?」
程镜秋复述着祝北风介绍自己的话,祝北风眉头一跳,讪笑一声,没有接话。
「你师父第一,你第二?」程镜秋继续复述着祝北风之前的自我介绍。
祝北风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好声好气地转移话题:
「那个,额……刚才我在五楼发现了一些玄门上的东西,在三楼验证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样的问题。」
程镜秋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祝北风眼疾手快地跑到程镜秋的轮椅背后,推着程镜秋走到三楼的走廊上,生怕慢一步她反悔。
江执慢半步跟在两人身后。
祝北风不是真害怕,只是感觉带上程镜秋会多一重安全保障,虽然这种感觉来得没有什么缘由,但祝北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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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楼建的很奇怪。」
祝北风率先说出自己的结论,随后再说出自己的分析:
「刚刚五楼的构造与回字形相同又不同,按照玄门的说法,五方对应东西南北中这五个方位,但是很明显,东边和南边势弱,唯独留下代表少阴和老阴的西与北……所以那走廊上显得阴气森森,有人刻意逆转了每层楼的风水格局。」
祝东风之所以能骗到付医生,还真不是随口胡说,这风水比他说得还诡异。
「这都不是九死一生,简直没有生路可言。」祝东风说得自己胆寒:「这么说吧,这栋楼比阴曹地府还阴曹地府。」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继续瞒着你们了。」程镜秋侧头,一半脸在阴影里,一半的脸在一闪一闪的光线下。
祝北风内心一咯噔:「什么,什么瞒着我?」
「其实,我不是人。」程镜秋语调幽幽,像是从某处空穴之中传出来的,自带迴响,祝北风每一根汗毛都炸开,一屁股垂直坐到地上,满脸惊恐。
经常被程镜秋这么吓唬的江执已经快免疫了,她无奈抽动唇角,伸手把祝北风拉起来。
「逗你玩的。」程镜秋恢復正常的语调,望着脸色泛白的祝北风:「真吓到啦?你可是道士,还能分不出我是人是鬼?」
程镜秋我……你……我在心里梆梆给你两拳啊! !
祝北风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捶打过一遍,刺痛不已。
程镜秋认真地看着祝北风,问:「你能改这个楼的风水格局吗?」
「你让我跟阎王爷掰手腕?」祝北风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一脸不可置信。
「你掰不过?」程镜秋反问。
「那可是阎王爷!」祝北风语气激动:「难道你掰得过?」
「掰不掰得过,那也得试试才知道。」程镜秋坦然说道。
祝北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上了一艘名为程镜秋的贼船。
三人逛完三楼再次回到活动室,祝北风抬头看一眼挂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明明和师父师妹约好这个时间点在活动室碰头,怎么採桑子和桑青还没有出现?
採桑子和桑青的序号在程镜秋之后,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不会被付医生心理暗示,祝北风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
疗养院,九楼。
身穿燕尾服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手中拿着一杯殷红似血的红酒,男人端起红酒杯轻轻在鼻尖嗅闻,似乎在闻一朵初绽的桃花。
「云祉。」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朝夕站在门口注视着门内的男人。
云祉对朝夕的来访没有意外,他轻抿一口酒,语气随意地说:
「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是精神病院的医生,自己却莫名其妙被人给逼疯了。」
朝夕迈步走入云祉的办公室,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云祉的办公室正中间是这座疗养院的模型,每一处地方都和现在的疗养院一一对应,与之不同的是,能够看到萦绕在这小巧模型上的黑色气息,而且这些气息在逐渐变得浓郁。
暗红色的符文围绕着模型来迴旋转,畅通无阻地运行着。
这是一个杀局,而且是避无可避的一个杀局。
「你还是低估了她。」朝夕语气淡淡,其中隐含着一丝不满。云祉回头看向朝夕,放下手中的酒杯,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讽笑:
「低估?你在说什么笑话,我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大意是失败的开始,这个道理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朝夕审慎地看着云祉,眼中隐含着些许轻蔑。
「你见过神把一介凡人放在眼里吗?在我的眼里,程镜秋,不过是大象眼中的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踩在脚底,悄无声息地死去,给予她过多的关注都是我的怜悯和施捨,蝼蚁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开被一脚踩死的命运,不是吗?」
「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云祉喝下一口酒,笑看着朝夕:
「还是说你曾经因为蔑视一只蚂蚁,而被那只蚂蚁咬死过呢?」
朝夕神色不变,唇角含着一股冷漠的笑意:「你的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云祉侧视朝夕:「朝夕,你想拿我当刀子使,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看来我没有这个资格。」朝夕无可无不可地挑挑眉。
「当然没有。」云祉转身坐下,倚靠在椅子上,此时他正眼看向朝夕:「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人此时正在悬崖边唿救,你会对他干什么?」
朝夕唇角翘翘,显得意兴阑珊:「很无趣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做什么?那我是凭什么坐在这里呢?」
「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会容许你坐在这里。给一个人希望,再让他绝望,看着那人彻底堕入深渊,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恨,可是却无可奈何,实在是,无比美妙的体验。」
云祉重新端起酒杯:
「人在这种情况下迸发出的能量,是祂必不可少的养分。愤怒,憎恨,不甘,失控,咒骂……又或者是不甘不愿地,最为纯粹的死亡。」
「相信我,想要一个人死去很简单,但是就那么简单地让她死去,一点也不好玩。」
「看来我们才是一路人。」朝夕眼眸低垂,唇角泻出一丝浅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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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室中。
「祝道长,你怎么坐立难安的?」
江执实在无法忽视把忐忑写在脸上的祝北风,祝北风苦哈哈地朝程镜秋二人投去一瞥,不敢将对师父和师妹的关心说出口: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狂躁,恐怕还是受到了这里的风水影响。」
原本祝北风不说江执还感觉不到什么,可当祝北风说完,江执切实感受到自己的理智开始逐渐游离出自己的身体,整个大脑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着,思想的传递变得朦胧而缓慢。
即便知道自己应该追问祝北风,可话到了嘴边,语言能力像水中游鱼,一伸手就灵活地游走。
江执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江执现在通过技能兑换出来的药剂全是高级药剂,对于大部分毒素完全免疫,精神类的药物也可以快速化解,可现在,江执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冷汗潸潸,脚下传来踩在圆球上的不安感。
祝北风见状,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符箓:「江医生,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东西可以暂时保你灵台清明。」
都这种时候,江执也不管自己到底是唯物还是唯心,到底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脖子梗着点头:
「有劳祝道长。」
祝北风双指夹起一张用硃砂写好的符箓,手腕一抖,那符箓受到牵引,直直地朝着江执的脑门而去,江执只觉得脑袋上一缕清气挡开,将那层笼罩在大脑上的纱拂去。
几分钟后,江执深吸一口气:「多谢祝道长。」
「该吃饭了。」一直没理会江执二人的程镜秋突然开口。
三人抵达食堂后,发现食堂里面的人比中午少一些,主要是那些旧病号服的人没有来。
祝北风迫不及待地在食堂中搜索着师父师妹的身影,看到他们俩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回实处。
大部分人乖乖在唯一一个分派食物的窗口站好,中午脸上还嫌弃的众人现在根本顾不上嫌弃,他们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麻木,就如同那些身穿灰白色病号服的人一般,不仅如此,嘴巴里面不知道嗫嚅着什么,十分瘆人。
祝北风和江执默默站在队尾,至于程镜秋,护士没好气地给她递了一个饭盒,饭盒里面是让人垂涎的一份小炒肉饭。
依旧是沉默的吃饭时间,相对老一批的病人都是机械地咀嚼食物,而和程镜秋同一批的人脸上还是会下意识地流露出嫌恶的表情。
飢饿感促使他们不得不接受这种噁心的食物。
护士照例检查病人的食用情况,确认没有人浪费粮食之后,让人分成两拨,一波自己回病房吃药,另一拨跟着她们去药房。
才到药房,只听其中一个护士轻哼一声:
「明天开始你们的药物都会分配到房间里面,自己吃就行。」
程镜秋双手交叠,这个护士这么自信,是认定这些人里面没有人会耍花招?
随后,护士目光定定地放在程镜秋身上:「但是你,每天都得来药房,我们要盯着你吃药。」
程镜秋拿起手中的白色药丸,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好哦。」
她的语调拉得非常长,像一个叛逆的小孩子一听就要阳奉阴违的感觉,可偏偏她不仅吃药片,还在嘴巴里把它嚼碎,一点都没有在药上面做手脚的意思。
护士眉心勐跳,面容扭曲而狰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惜她根本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为什么他不用吃药?」程镜秋吞下药,遥遥指着没有被分配到药物的朝夕,护士对此早有准备:
「因为他现在不是病人,而是我们院长的客人。」护士的态度陡然温和几分。
「看来你们院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程镜秋语气笃定。
朝夕轻笑一声:「不着急,等你哪天见到他可以由你自己来判断。」
程镜秋无所谓地挑挑眉。
护士失去和程镜秋继续掰扯的耐心:「都回房间去!记住,晚上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房门,否则……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她最后一句话咬字非常轻,轻得像鬼魂的呓语。
程镜秋和众人一起回到病房,朝夕反而没有跟上众人,他在这个疗养院里拥有了一定程度的自由。
迈着拖沓的步伐走了一段路之后,人群之中突然有个声音说:
「你们数过我们的人数吗?」这声音惊惧交加,听的人浑身炸毛。
「什么?」宣绫恹恹地问。
「我们这些人,应该都是新入院的病人,总共二十七个人。没错吧?」那个人继续说道。
「对啊……怎么了?」
「可是……除开那个没跟我们一块回房间的朝夕,我们这里……」
「还有二十七个人。」
祝北风唰地一下,冷汗浸透背心。
第103章
「你,你别,别乱说啊……这里怎么可能有二十七个人……让我数一数。」
走在最前面的人回过头,他颤抖着手挨个数着,嘴巴里面念念有词:「一,二……九……十二,十三……十六……十八……二十六」
这人长舒一口气:「没错啊,就二十六个人!没有多出来人!」
「你,忘记数你自己了。」一个极为暗哑而空洞的声音突然出现……
紧接着,数数的人眼耳口鼻迸发出鲜血,他惊骇地瞪大自己的眼睛,紧接着身体如受潮的面条,软塌塌地倾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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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爆发激烈的尖叫声,紧接着大家四散奔逃,无论这种场景看过多少次,心理上的冲击都无可避免。
短短十秒钟后,走廊上唯独剩下程镜秋,祝北风,江执,以及採桑子和桑青五人。
桑青鼓起勇气问:「那个……」她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微弱地问:「那个东西,走了吗?」
「没有哦。」程镜秋随意地回答道。
採桑子慢她一步给出相同的答案:「没有。」
似乎在印证程镜秋和採桑子说的话一般,地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血脚印,但是脚印上方什么都没有。
这血脚印一步一步朝着五人靠近,而最终,「它」停在了程镜秋的面前,江执齿关战战,脑袋飞速思考如何带着程镜秋离开。
似有若无的凉气环绕着程镜秋,她的脖子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清晰的杀意瀰漫在程镜秋四周,似乎下一个七窍流血的人就会变成程镜秋。
祝北风的反应不算慢,他抽出自己的桃木剑,三张用硃砂写成的符咒甩出,符咒飞出。
「定——」
霎时间符咒黏在程镜秋面前的空气上,紧接着这些符咒如风中残烛一般,化为一阵灰尘。
「怎么……」会这样?
祝北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写的符箓有一天会连一秒钟都撑不到。
「学艺不精,要不请你师父来?」程镜秋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五步远的採桑子身上。
祝北风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程镜秋会知道自己师父是採桑子,但现在根本不是询问的时机,祝北风朝着採桑子大声道:
「师父救我!」
因为符咒激怒了那东西,血脚印往祝北风那边靠,祝北风用桃木剑护住自己胸前,手腕横持木剑,手指尖又出现三枚符箓。
採桑子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桃木剑,这桃木剑相较于木头更像是某种品质上乘的玉器,一出现,整个空气中瀰漫着的浓烈腥气和浊气便荡涤一空,紧接着桃木剑勐击到那道虚无之上,紧接着,一道虹光闪过——
血脚印消失无踪。
祝北风勐地喘息着,试图让自己恢復清醒,此时採桑子收回自己的桃木剑,审慎地看向程镜秋:
「你为什么知道我们是师徒关系?」
「很简单,你们的手上相同部位有茧,而且……那位小姑娘看这位祝道长的眼神一点不像陌生人。」
程镜秋给出解释,随后看向躺倒在地上的第六个人:
「另外,你的小骗局,玩够了吗?」
祝北风大骇,惊恐地看向地上七窍流血的那人,那人双眼无力地瞪向天花板,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胸口毫无起復,没有任何存活的迹象,程镜秋是不是真的疯了?
「给你三个数,不自己起来,我就开始解剖了。」程镜秋滑动轮椅朝着那人的方向看去,紧接着手中出现一枚泛着寒光的刀片。
「三。」
「二。」
「别别别!我就是逗你们玩一下!谁知道他们那么不经逗呢!」这人飞速从地上爬起身,笑得一脸奸诈:
「你怎么知道我没死的?」
「我不回答没名没姓的人问题。」
那人挠挠头:「叫我齐扎就行。」
副本里没什么真名可言,但是把欺诈明晃晃叫出来的也就这么一位。
「所以,大佬你怎么看出来我没死的?」
「因为从头至尾,我们这里都只有二十六个人。」程镜秋说道:
「这个骗局在于,当有人提出多出来一个人的时候,大部分人下意识会逃避数数验证的步骤,即便真的有人验证也会因为怀疑多数几次,甚至还会出错。不排除有人心志坚定,能够数清楚而且相信自己,所以最后你选择自己来数。从有人提出多一个人到你数数死亡,不超过两分钟。」
桑青都不知道短短的几分钟自己到底心跳骤停了多少次,她眉头蹙起,紧紧盯着一脸无所谓的齐扎: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害,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嘛。」顺便看看探探那些人的底。
齐扎一脸坦然地说完,眼珠子一转,对着程镜秋倒打一耙:
「而且,你明明知道我装死,血脚印也只是我搞出来小玩意儿,为什么不直接和他们说?」
「因为我得验证一下,他们三个是不是认识,而现在我验证完了。」程镜秋轻敲着轮椅扶手,空洞的响声在走廊之中来迴荡着。
採桑子轻咳两声,桑青不好意思地四处乱看。
祝北风:我得多少个心眼子才能玩的过你们?
齐扎双手插在自己的发丛中:「你们也是,想利用人家也装得不像一点,走路的姿态都和别人格外不同,看不出来才是笨蛋。」
祝北风强行给自己师门挽回颜面:「我们就没想瞒着……」
齐扎轻笑一声,沖祝北风随意挥挥手,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大摇大摆地走回自己的病房:「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乐子呢?」
齐扎的影子逐渐拉长,逐渐变得细瘦,随后,一点暗红色的东西漫过他的影子,程镜秋眨眨眼,那暗红色的东西却消失无踪。
「看来,只有一部份人被那个付医生精神压迫到,还有一部份人保存在基本的理智。」
祝北风试图通过说话让自己慌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抽丝剥茧地分析能够让祝北风获得来自于内心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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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晚上那护士好像很确定明天大家都会变成之前的病人那种样子。」桑青头疼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我怀疑今天晚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採桑子深深皱眉,又看向没有任何表情的程镜秋。程镜秋突然将食指放在唇边,桑青和祝北风立刻噤声,目光灼灼地盯着程镜秋。
几分钟后,桑青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不是,程道友你发现了什么吗?」
「有脚步声。」
江执和祝北风师徒三人对视一眼,见三人都小幅度地摇头之后,江执说:「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说出这句话的江执本人都拿不准,程镜秋什么时候错过?
谁知,程镜秋微微扬眉,手指轻微地摩擦着轮椅扶手:
「或许,你们说的对。」
江执的表情比见了鬼还惊恐。
程镜秋的目光落在满是黑色污垢的地面,上面有一丝闪烁的微光,仔细看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尖锐的鸣笛声中惊醒,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眼睛。
程镜秋已经起床,她坐在自己的轮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枚闪烁着莹润光泽的干坤八卦玉,现在这枚玉佩经歷多个副本升级之后,内含太极,三才,四象,五方,六合,七星,八卦,有它在,大部分的鬼怪都无法近程镜秋的身。
这也是昨天程镜秋判断那个「多一人」是恶作剧的原因之一。
护士开锁的声音如意料之中一样响起:
「都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回来吃药!之后自由活动!」
回应她的是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祝北风索性也不装了,他拉着自己师父师妹一道走在程镜秋身边,小声说:「你们昨天晚上,睡着了吗?」
桑青哭丧着脸:「根本不可能睡着,我听见电钻在钻我的天灵盖,在床边贴满符箓之后消停了两分钟,接下来就是指甲剐蹭墙壁的声音,然后又是艾艾切切的哭声……还有救命声,捂着耳朵都是这些声音,我快神经衰弱了……」
「我也是……」
祝北风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精神疲惫不堪:
「我昨天晚上一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喊疼,迷迷煳煳之中还有一种鬼压床的感觉……」
祝北风和桑青的道行不高,但是这种灵异类副本一般都可以自保,除开大boss之外,没什么邪祟能够真的影响到二人。
可是——
「这个副本的污染情况很不一般。」祝北风满脸凝重地给出自己的猜测。
採桑子没接话,反而是看着随手向前转动轮椅的程镜秋:
「程道友,睡得可好?」
「挺好。」
祝北风打量着程镜秋的脸色,发现她真的没有一丝疲倦感,顿时大怒:
「怎么那些东西还会看人下菜碟?这不公平!」
「就是就是,怎么就会欺负我们这种弱小?有本事找师父去啊!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桑青紧随其后。
採桑子伸手轻点桑青的额头,一缕清明从桑青的天灵盖贯穿身体,她的眼睛陡然明亮:「多谢师父!」
祝北风期期艾艾地看着採桑子,採桑子疑惑地回看他,祝北风硬着头皮问:「师父,那我呢?」
「学艺不精,还需勤加练习。此番若是你能自己破了这迷障,修为又可精进。」採桑子娓娓道来。
「说人话就是自己努力,加油。」
桑青笑嘻嘻地跟在程镜秋身边,语气欢快:「不对,江医生怎么还没出来?」
程镜秋滑动轮椅来到江执的病房门口,江执目光凝滞地辨认几秒钟,这才张嘴:「我好像有躯体化反应。」
当人的精神到达某一个阈值,就会出现一些严重的生理反应,即便江执晚上极力压制,此时的状态依然低迷。
採桑子疾步走到江执身边,双指併拢,点在江执额间。
瞬间,江执灰白的脸色转好,眼睛亮得出奇:「我脑袋好多了,但是身体还是动弹不得。」
走廊上,昨天还三两成队的众人开始各自走路,行动凝滞呆板,互相之间没有交谈,只有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只过了短短一天,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就愈发低迷,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灵魂和理智。
采青双手抚摸双臂,安抚着自己的鸡皮疙瘩。
祝北风看江执的脸色好转,回头打量自己师父一眼,开口道:「程道友,不如我们趁现在来梳理梳理信息,以防有什么遗漏。」
「不知道祝道长有什么发现?」程镜秋挑眉问。
「这间疗养院对人的心智影响来自三处,其一,那些药物,其二,此地的风水会影响身处其中的人,使其神智混乱,甚至陷入癫狂,其三,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也在影响着疗养院中的人。」
每说一处,祝北风的心便往下沉一点,说完这段话,祝北风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料想这个副本会很复杂,但如今俨然是一副死局。
「气味。」
程镜秋指了指新粉刷过的墙壁,祝北风侧身用手指勐撮,一股浓烈而奇异的味道愈发浓郁。
「所以,我用了药物中和,避开了药物和气味,但是却被风水影响,昨天祝道长和他师父帮助我才能摆脱风水的影响。」江执跟上思路。
祝北风点头:「而我虽然不受风水的侵扰,但身处这其中,也会被气味影响,如果不是程道友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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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页
祝北风不禁一阵后怕,他看向此时依然神色如常的程镜秋,一时间竟然觉得程镜秋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
明明吃了那些护士给的药,好端端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不唿吸,可是她稳稳噹噹地坐在这里,丝毫没有被影响。
「这栋楼风水究竟如何?」程镜秋问坐定的採桑子。
採桑子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心中一嘆,随后道:「阴灭阳,三才失人才,四象崩坏,五方缺失,六合相冲,七星易位,八卦逆转,干坤倒置... ...」
「绝杀之阵。」说到最后,採桑子口中一片苦涩:「而且,不出五日,阵中活物,必死无疑。」
桑青附和道:「我们就没见过这么阴损的阵法。这个副本的任务是存活七天,明明就活不到七天!」
「而且,在阵中被献祭之人,必定心智崩溃,受尽折磨而死,可谓是怨念沖天。这个阵法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身处其中之人必定会受其影响,神智混乱会造成更多的邪气,戾气和怨气,而这些气息会滋养阵法,让阵法愈发强大,可谓是生生不息,但不是生机,而是凶戾之气。」
採桑子补充道。
受尽折磨而死,江执眉心一跳,上个副本当中似乎也是这样,但是发生在诡息世界中又似乎是正常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断无可能改变此阵,阵法汲取的气息无穷无尽,而我们,法力有限。」
桑青看气氛低落,立刻道:「这也很正常,这是人家的主场,我们能够苟且偷生已经不容易了。」
「如果,身处在这座疗养院的病人们精神状态好转呢?」程镜秋平淡地提出一种可能。
祝北风眉心一跳,破音道:「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的,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还不等祝北风追问到底要怎么试试,一个护士走到江执的房间门口:「一个个不去吃饭等着饿死吧!」
护士尖锐的声音刺入每个人的脑中,江执甩甩脑袋,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走下病床,奈何力气支撑不住,摔到病床上,江执眼中闪过不甘。
「江医生你先休息!早饭不吃也没什么。」
祝北风担忧地看一眼江执,劝道。
江执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无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知道自己没办法起身,嘆出一口气:「抱歉,我先休息一下。」
祝北风哪里看不出江执的不甘心,下意识瞟程镜秋一眼,安慰江执道:「有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和你商量的。」
「对啊对啊,你好好休息,这叫厚积薄发,劳逸结合。」桑青向来捧场,说完后不自觉地朝程镜秋看去,程镜秋挑挑眉:「你们希望我说什么?」
「算了,您老人家别开口,我怕我昏厥过去。」江执对程镜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本事有深刻了解。
祝北风师徒三人推着程镜秋前往食堂。
疗养院的早餐做得很难分辨出里面的内容,黄褐色的煳状物是在激不起什么好的想像,祝北风扶着墙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才站在了取食物的队尾。
程镜秋坐在餐桌前,一个护士端着放了鸡蛋,馒头的铁盘重重放在她的面前,神色讥诮:
「多吃点,吃饱了去见阎王也不错。」
程镜秋挑眉:「是吗?可惜我这种大好人大概是见不到阎王的。」
她甚至在大好人三个字上特意重音。
护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着身子走了。取回来早饭的祝北风听到程镜秋说的那句话,满心的吐槽到嘴边打了个转儿,还是选择闭嘴。
程镜秋都能面不改色说她是好人了,祝北风不觉得自己的吐槽能够破程镜秋的防,还很有可能成为未来打向自己的迴旋镖。
很快,打饭的人撤走,食堂里只剩下病人们。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人好像少了一些?」桑青用勺子搅动着煳状物,灵动的眼睛四下瞟着。
「少了吗?我看还有二十几个人啊?」祝北风没细数,昨天那个数人数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程镜秋咽下最后一口馒头,伸了个懒腰:
「那些之前就有的病人又少了两个,我们这一批病人里面,即便别人你不认识,但是齐扎,今天也没有出现。」
那些穿着旧病号服的人倒是一个没少。
程镜秋的声音不大,平铺直叙地说道。
祝北风眉心勐跳,环顾一周:「齐扎,他人呢?」
「你这么关心他?」桑青一脸激动地看着祝北风,祝北风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丫头片子脑子里在想什么,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祸害遗千年,齐扎昨天那搅屎棍的样子我还记得呢,怎么能不报仇?」
程镜秋咬下最后一口馒头,满足地拍拍自己的腹部:「那你恐怕报不了仇。」
「为什么?」
「他好像见阎王去了,你要找他恐怕得去和阎王套套近乎。」
程镜秋不咸不淡地给出回答。
祝北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怎么可能,他恐怕和江医生一样,没办法起身,到时候我们去病房区看看。」
程镜秋对祝北风的这句话不置可否。众人吃完早饭,护士例行检查,走到程镜秋身边,冷冷地说:
「你自己去药房吃药!别想耍什么花招!」
程镜秋转动轮椅,朝着药房而去。
走廊依旧幽森且晦暗,泛黄的墙壁似乎只是一层纸,而这层纸下面还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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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页
程镜秋怀中的那枚玉佩隐隐发热,昭示着这里并不平静的事实,可惜这玉佩等级太高,程镜秋估摸着就算有什么东西想要近自己的身,也不容易。
来到药房,药房里面只有一名护士在分药,她反覆对照着药盒上的标籤和病歷上的笔迹。
看见来的人是程镜秋,护士神色疑惑:「你自己过来的?」
「嗯。」
护士手中分药的动作一停,随后分药:
「你的药在桌子上,自己拿了吞下去,吞完给我检查。」
程镜秋拿起写着自己名字的药丸,依然是舍曲林,药量也没有改变。
护士见程镜秋没有立刻吃药,眼神立刻放在程镜秋身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
程镜秋捏起那一片药片,随手放入口中,嚼碎,随后吞下,护士轻哼:「这还差不多。」
「一天天一个个的,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啊——不好啦!」
药房不远处突然传来唿叫声,正在分药的护士站起身,急匆匆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到底是谁在大唿小叫!烦死了!一天天没什么事情就知道喊喊喊,烦人不烦人。」
程镜秋看着空无一人的药房,眼中闪过一丝微芒。
当分药的护士再回到药房时,程镜秋已经不在药房之中。
「别让我逮到到底是谁在乱叫,不然我一定让这些该死的废物统统变成一瘫烂泥!」
分药护士清点着面前的纸包,疑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药包:「药分完了?」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离开时的情况,确实应该就只剩下一两个人没有分药:
「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这么想着,分药的护士也没继续纠结,端起这些药片朝着病房区走去。
程镜秋在回病房的路上,祝北风气喘吁吁地朝着程镜秋跑过来,奔跑的速度飞快,直到程镜秋跟前才勐地急剎车,藉助墙壁的阻力停下:
「齐……齐扎,他……」
第104章
「他死了。」
程镜秋顺畅地替祝北风说完,祝北风的眼睛勐地瞪大,随后不停点头:「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他死了,而且他是以当时吓唬我们的情形死的,对吗?」程镜秋用手指点点轮椅的扶手:
「不仅如此,他的病房里面应该布满了血脚印。」
祝北风这下是真的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程镜秋,每一个音都不在调上:「你怎么会都……知道?」
程镜秋扫了一眼祝北风:「和你一样,我也有卜算的能力,算一点已经发生的事情,很简单。」
「这,这堪比祖师爷……」祝北风眼神热切地盯着程镜秋:「程道友,我再问你一次,你能不能加入我们玄门?玄门如今人丁凋零,连我师妹那个不成器的我师父都不嫌弃,你肯定能重新开创玄门辉煌!」
程镜秋唇角无奈一撇,她可没什么功夫去玄门:
「逗你玩的,基本分析而已。」
「什么基本分析?」祝北风眨巴眼,眼中热切没有散去分毫,大有程镜秋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绝不罢休的架势。
「首先,你的鞋底全是血渍,说明你从有血迹的地方来,而且这个血渍的形状和你鞋底的纹路不重合,说明有两个纹路,其中一个是昨天我们看到的血脚印,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很简单了,你的表情仓皇惊恐但是没有悲伤,说明死的人不是你师父也不是你的师妹,昨天看到血脚印的人就我们几个,你觉得是谁死了呢?」
祝北风眼中的热切彻底散去,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莫测的情绪:「程道友,你是否觉得你的分析能力比玄学还离谱?」
程镜秋转动轮椅继续朝着病房移动,只丢给祝北风一句:
「我没你师父那么委婉,所以我只会说……」
「说什么?」祝北风期期艾艾地盯着程镜秋。
「菜就多练。」
祝北风推着程镜秋去齐扎所在的房间,採桑子师徒二人和江执也在。
齐扎的死状极为悽惨。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某些东西在模仿齐扎的小把戏,但是最终杀了他。」採桑子分析着屋内的痕迹,得出这个结论。
桑青抱着自己不停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我就住在他隔壁,我昨天晚上也没感受到什么特别……」
「那只能说明,这个邪祟能力强大到让人无法察觉。」採桑子表情凝重。
祝北风怕程镜秋听不明白,给程镜秋解释道:
「我师妹是天生灵体,就是对那种东西很敏感,小时候经常因为看到那些东西被大人怀疑有病,后来我师父收养了她。」
程镜秋点点头。
「这栋楼的阴气还在增加。」桑青难得脸上不带笑:「以这种阴气程度来说,我们离死只有一步之遥。」
採桑子轻嘆:
「原本这座楼的风水就是极阴,加上身处这栋楼的病人要么是精神病人要么被变成了精神病人,而精神病人的负面情绪持续增加阴气,如此循环,形成了巨大的磁场……而且我怀疑护士给的药也不是减轻病情而是加重病情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阻断这种循环,否则……我们都是摆放在供桌上的祭品。」採桑子神色无比凝重。
「风水,真的不能改吗?」程镜秋单手托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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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桑子缓缓摇头:「北风说得虽然夸张,但是大略上是没错的。改这里的风水等同于和阎王爷掰手腕。」
「一点都改不了?」程镜秋确认道。
「即便可以改,也只是细枝末节,改变不了气整体的流动方向,于事无补而已。就好比滔滔洪水之中我取出一瓢水一般。」
採桑子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个疗养院的构造,心中万般无奈。
即使他通过强化石增加了自己的道行,可是对于这个局面而已,依旧是杯水车薪。
「即便,那些精神病人好转也不行?」
「什么?」
採桑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做精神病人好转?他们怎么可能好转?」
药物控制,精神控制,再加上晚上的精神折磨,心智极度强大的人也只能保持自己的清明,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好转。
那些7开头的病人,除开死掉的齐扎,和那个莫名其妙被偏爱的朝夕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已经出现一些精神病的初兆。
採桑子师徒三人也是避开了付医生的精神催眠,同时有些许本事傍身才能维持神智清晰,不然哪怕是像江执那样有药物傍身,而且意志坚定的人,也已经昏昏沉沉,行动困难。
当然,眼前这个分明吃了药却看起来毫无影响的程镜秋才是最大的怪物。
「没什么,我刚刚在药房把药换了。」程镜秋随口说出一句话,却把祝北风师徒三人吓了一跳,齐声道:
「换了?」
「这些药只需要重新分配一下,就是治病的好药。」
程镜秋解释一句:
「墙壁上的味道会最大程度诱导人的精神,而那些药物如果对症下药,刚好就是治病的,可惜那些药都是打乱了顺序的,以至于从救人到杀人不过一线之隔。」
从程镜秋换完药之后对护士的观察来看,那些护士根本看不懂药片和对应的药方,而现在付医生已经被逼疯了。
「你会药理?」祝北风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先吃惊哪件事,程镜秋连药理都精通恐怕是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久病成良医而已。」程镜秋没再继续解释。
「这栋楼最大的能量来源就是所处其中的人的癫狂,如果大家都可以恢復神志——」採桑子在心中飞快估算着:
「大概能够撑到这个副本结束。」
「那我们还继续改风水吗?」祝北风不自觉地询问程镜秋的意见。
「不急,牌要一张一张地出。」
程镜秋的耳朵轻轻一抖,又是那个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
宣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煳涂,有很多时刻,她甚至没办法分辨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帧帧从脑海中划过,每当她想要思考的时候,思绪就像被不知名的大手扯碎,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像一个老旧的机器,被动地听从着什么人的指令。
「吃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宣绫缓慢地睁开自己的双眼,脖子僵硬地朝着声源的方向移动,眼睛终于定格到药片上。
吃药?
什么是药?
宣绫木讷地伸出手够到这颗药,看着手心里的药片,宣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出吃这个动作,机械化地抬手放到自己的嘴边,生涩地将药片吞下,喉咙冒出一股血腥气,宣绫呆滞地重复着:「我的肚子破了,我要吃药。」
意识再度陷入一片泥泞沼泽之中,宣绫靠着病床的铁栏杆,像是坐在一艘漂泊的小船上。
宣绫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离奇的万花筒里面,天旋地转,眼前时而斑斓时而昏暗一片,脑袋被割裂成无数块,剧烈的撕裂感让她恨不得从世界消失。
漫长的折磨之后,宣绫下意识动动自己的手指,力量从四肢百骸延伸出来,混沌一片的大脑陡然清明起来!
宣绫蹭地瞪大眼睛,环视四周,心中一阵后怕:「千防万防,还是中套了——」
明明第一天没有吃药,可是还是被那个付医生下了精神暗示,经过一夜之后,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
「我是谁?」宣绫在内心问自己。
「我是宣绫,我被捲入了一个无限流的世界,一旦在这些世界里面死亡,现实中的我就会死亡。」
宣绫吐字缓慢,以此来捋清楚自己的处境:「而现在,我在一个疗养院的副本中。」
「不知道辛锦他们怎么样了。」宣绫望着自己房间的那一隙天光,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快点从这里出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比死还难受的地方她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晚饭时,宣绫拖着疲倦的身躯来到食堂,虽然手脚发软,神志却清明不少。
江执休息一天后也恢復体力,和程镜秋等人一起来到食堂。
才踏入食堂,众人就觉察出不对劲,食堂中是正常的食物香气,鱼香肉丝,茶叶蛋和香喷喷的米饭。
这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今天的饭这么好心?」桑青有些不习惯,昨天那如潲水一般的食物让人吃得印象深刻,陡然变得如此正常……
「就不能是每顿饭都这样?」祝北风敲开鸡蛋,只见打饭的人双眼凝视祝北风,好像他敲的不是鸡蛋,而是那人的金饭碗一样。
「看来,这晚餐确实不是食堂想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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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北风在那人如杀人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蛋,混像是在吃着什么饕餮大餐。打饭的人恶狠狠地瞪祝北风一眼,随后扭过头去,不再继续看祝北风几人。
祝北风才端着餐盘坐在餐桌前,一阵整齐划一的鼓掌声突然响起,吓得吃饭的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
「欢迎院长!」
一向对病人恶声恶气的护士态度大变,声音激动中还隐含着崇拜之情,双手不停互相拍打,眼光中的热切如有实质。
被称为院长的男人如摩西分海一般穿过人群,在病人面前显现出他的真容。
这位院长的容貌极为不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神话中的太阳神,高大且健美的身躯,锐利却不失缱绻的双眸,整张脸散发出神圣而淡漠的光辉,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拜倒在他跟前,俯首叩拜。
祝北风小声问身边的桑青:「你不是最喜欢帅哥?怎么这个你没感觉?」
桑青摇摇头:「这个太违和了,在这个处处是死局的地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类似于太阳一般耀眼的人物,这比祖师爷去拜佛更让我吃惊。」
採桑子轻敲桑青的头,力道不重,只是作为对祖师爷不敬的惩戒。桑青委委屈屈地捂住头,试图反驳,此时,那位院长走到食堂中间,开口:
「我姓云,你们可以叫我云院长,或者云医生。」
程镜秋表情不变,手指互相摩梭着,他姓云。
云院长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程镜秋身上,虽然不知道是谁让这些病人恢復清醒,但最有可能的罪魁祸首,肯定是这个轮椅上的女人。
云院长环视一圈:
「我知道你们都很想离开这座疗养院,原本以你们的精神状态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今天我破例给你们一个离开疗养院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移到身后的朝夕身上:「这位朋友为你们争取来了这个机会,希望你们不要错过。」
离开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死死锁定在云祉和朝夕的身上。
云祉用手轻轻掩盖住自己的鼻子:「具体的规则,就由朝夕转达吧。」他厌倦这里的气息,转身离开了食堂,来去如风,留下的话却把大部分人心里搅得天翻地覆。
再好吃的饭菜在这一瞬间都失去了意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朝夕身上:「到底是什么离开的机会?!」
「那么,宣布一下规则。」朝夕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里有一些特殊的票,你们可以每人领一张。」
朝夕从口袋中取出一些剪裁好的白纸放在面前的餐桌上。
「领这个有什么用?」
「每个人只有一张票,而你们需要收集别人的票,在今晚九点前获得最多票数的人拥有离开这座疗养院的权利。」
不少人看着朝夕手中的票,蠢蠢欲动。
「最关键的问题是,获得票的方法是什么?」有人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方法都可以,如果你能言善辩,可以说服别人,如果你武力值超群,也可以选择以武服人,当然,院长不希望好好的一桩喜事染上人命,所以不可以直接杀人。」
朝夕沖人群解释着规则。
「如果有人死了,那么杀人的人也会失去资格。」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朝夕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如果不领呢?」江执提问。
「不领视为自动放弃这次机会。」
说到这里,朝夕带着打量的目光环视着周围,唇角的笑意加深:
「各位,这是我为你们争取到的权利,相信我,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现在开始领票,你们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大部分人一窝蜂地跑到朝夕面前,你推我搡,生怕自己拿不到票。
甚至有人试图拿走第二张,但手触碰到第二张票的时候,就像是摸到熊熊燃烧的火堆一样,被烫得面色狰狞。
「不要太贪心。」
眼看着桌子上还留下九张票,朝夕望着没有拿票的几人:「你们确定不要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吗?」
「这可是,完好无损从这个地方离开的机会。」朝夕吐字很慢,语气分外诱惑。
除开死掉的齐扎和没有出现在食堂的三个人,没有拿票的就只有程镜秋一行。
採桑子看程镜秋没有开口的意思,缓缓说道:「我比较有自知之明,这种好事轮不到我头上,还是算了。」
温褚得意洋洋地看着程镜秋:「如果不是朝夕哥,我们哪里来得这么好的机会?有些不识好人心的人还是死在这里比较好。」
程镜秋看他和空气没有区别。
朝夕面前剩余的特殊纸片消失无踪,朝夕意有所指地看着程镜秋:
「对了,院长愿意额外给你一个特殊的机会,十五分钟后去九楼,院长要见你。」
「凭什么?」
处于生死边缘的众人没想到他们还需要拼命争夺一番,可是程镜秋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特权。
敌意从未如此精准地指向一个人。
「因为她是特别的。」朝夕的语气像情人的呢喃,里面的情绪却淡漠至极。
「什么特别?该不会这个瘸……」想到程镜秋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人又改口:
「程镜秋和这个疗养院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吧?」
「谁知道呢?事情往往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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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朝夕说完这些,转身离开食堂。
离开两个字对此刻的众人来说实在太诱人,以至于他们好不容易恢復的理智彻底消失无踪。
朝夕踏出食堂的那一刻,原本抱团的人纷纷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警惕地看着彼此。
程镜秋扫了一眼这些人,滑动轮椅离开食堂。
祝北风等人跟着程镜秋畅通无阻地走出食堂。
没有人出声阻拦他们,因为他们手中没有特殊票,走或者不走,对于想要离开的人而言没有区别。
确认食堂内的人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后,祝北风迫不及待地问程镜秋:
「程道友!你真的要去九楼?我总感觉是鸿门宴。」
桑青和採桑子也跟了出来,附和:「就是,总感觉那个朝夕就没安好心。食堂里面那些人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桑青对别人的态度变化很敏感,食堂里那些敌视目光看得她一个局外人都头皮发麻。
「上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乐子呢?」
程镜秋没解释太多,轮椅朝着楼梯的方向滑去,她又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说:
「注意安全。」
「注意什么安全?」桑青伸手摸摸自己今天扎的马尾:「我们没有拿票还能被杀不成?」
在朝夕抛出诱饵的那一刻桑青有一瞬间心动,这鬼地方一秒钟都呆不下去,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二桃杀三士的局。
就这些人的关系还值得被离间?
採桑子看着食堂内火药味渐起的众人,神色凝重:「怕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去活动室。」
四人抵达活动室时,程镜秋也在阴暗的氛围中抵达九楼。
和楼下的装饰不同,九楼看上去像某位富商居住的大平层。厚实的毛皮地毯铺满整个楼层,第一道门内是坐在宽大沙发上的朝夕,他的面前摆着两杯茶还有一盘摆放在初始位置的西洋棋。
整个客厅的装饰以米白色和金色为主调,一盏盏射灯稳定地亮着,全然不似下面楼层那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白炽灯。
朝夕面前的茶杯中飘着热气,隔着雾气程镜秋看到他的嘴巴张合:
「很有胆量的选择,但不一定正确。」
程镜秋无所谓地耸耸肩,滑入客厅之中。
朝夕脸上浮现起温和儒雅的笑:「程小姐,茶已经凉好,先喝杯茶?」
他的面前摆着两个茶杯,里面的茶水泛出诱人的香气,程镜秋滑动轮椅来到茶几边,随后端起温度适宜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朝夕的唇角勾了勾:「茶不是这么喝的,需要细细地品才能品出其中的真味。」
「当它出现在我的手中,怎么喝它就是我的选择,不需要你来指导。」程镜秋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回道。
「我一直很好奇,我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会对我一直是这种态度?」
朝夕疑惑地蹙眉:
「我自认为对你还算不错。」
程镜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没什么,我对某种人敬谢不敏,而你恰好是那种人而已。」
朝夕低低地笑起来,他的笑声醇厚如酒:
「程小姐,你甚至没有和我接触过,怎么知道我是哪种人呢?我以为,你绝对不是以貌取人的那一种人。」
「你这种人身上有一股别人没有的味道。」程镜秋不咸不淡地说。
朝夕摆出一副低姿态,微微向前躬身:「洗耳恭听。」
「就是那种,千万朵花开到糜烂的味道,再浓烈的香气都掩盖不住的恶臭。」
「程小姐,你很有趣……」说道这里,朝夕微微一顿:「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让我感兴趣的人。或许,你现在想看看食堂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题是朝夕问的,但是选择权却不在程镜秋手上。
程镜秋瞟到朝夕身后的屏幕,正好是食堂的画面,似乎想到什么,朝夕开口:
「放心,我刚刚放的小玩具,我没那么多窥伺欲,有些东西保持神秘才会增加我的解谜欲望,但是有些闹剧既然是我亲手导演的,看看也无妨。」
画面中,宣绫想要从食堂出去,一颗子弹精准地落在她的脚边,宣绫认出这枚子弹的主人,回身青白着脸色问:「辛锦,你想干什么?」
辛锦语气冷酷:「你出去可以,但是票留下。」
「我们是队友!你这是对待队友的态度吗?」宣绫难以置信地看着辛锦,辛锦不为所动:「队友而已。」
宣绫握紧拳头:「这件事情发展到这里,你们难道没发现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陷阱吗?这些票看似是给我们出去的机会,但实际上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的契机,一旦我们开始自相残杀,就落入了圈套之中……」
当拿到票的那一刻,宣绫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个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诱饵,可是眼前这些人眼中的狂热,让宣绫的心勐地下坠。
「陷阱?能安全地出去,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宣绫,这里不止你一个聪明人,可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辛锦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环视周围的人一圈:
「交出你们手中的票,不然就只能我自己去拿了。」
朝夕端着茶杯饶有兴致地点评:
「你看,即便有人看出来问题,但是人总会因为一些短期的利益而对长远的灾难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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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话真多。」程镜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那杯茶里面有点不应该的东西,朝夕做出一个给自己的嘴巴上封条的动作。
其他人没有自觉交出「生机」的可能,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什么门类都有。
宣绫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自己拿到的那一张票,就近放在食堂桌子上:「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辛锦唇角往上勾了勾:「可以。」
宣绫舒出一口气,警惕地看着辛锦,随后转身朝着食堂门口走去,下一刻,砰地一声响起,宣绫后背一阵刺痛:
「辛锦!」
「你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太多次,我信不过你。」辛锦没有一丝愧疚之色地说。
辛锦快速移动到宣绫留下的特殊票旁边枪口对准众人:「轮到你们做出选择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像刚才那样卸磨杀驴?」宣绫身受重伤的身体就在辛锦脚边,没有人敢把票留给辛锦。
「你们没得选,我不是在和你们商——」辛锦突然感到一阵目眩,他手指一软,身体不可遏制地朝着地上瘫去,其他人也不遑多让,唯独于赫安然地站立着:
「幸好你们都留在食堂,反倒让我省了点力气。」
「你干了什么……?」
「些许气味罢了。人可以警惕有形的攻击,但不唿吸的人却不存在。」于赫兴致勃勃地走到辛锦身边,抽走他裤兜的票:
「你看,我还得多谢你这个出头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然我怎么把你们一网打尽呢?」
辛锦唿吸不畅地看着于赫,双目赤红。
「放心,只是让你们睡到晚上而已。」食堂中,除开于赫之外的人全部陷入深眠,他看着时钟,安静地等待着约定时间的到来。
九楼,茶室中。
「你看,这就是人类,令人噁心的人类。」
朝夕的声音格外低沉,这种声音好像能轻而易举地蛊惑人的心智:
「一旦有机会,他们可以瞬间反目成仇,从朋友变成敌人,但是他们又是这么愚蠢,每当靠近胜利的时候就会掉以轻心,然后被反杀。」
「这世界上,有些人每天抱怨自己是失败者,抱怨天道不公,却从来不想问题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哪怕做出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不愿意。」
朝夕饶有兴致地点评完,转头看向轮椅上的程镜秋:
「如果你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会选择让他们恢復清醒吗?你的举动可让我费了不少力气。」
「这些人明明浑浑噩噩还能多活几天,但是现在却被你变成了死局,活着对他们来说反而更加痛苦。」
「你做的事情根本没有意义。有些人,哦,不对,是大部分人,甚至是绝大一部分的人,并没有活着的价值,他们活一天和活一辈子没有区别。」
「死不死的,根本无关紧要。」
程镜秋从幕布中移开自己的目光:「你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朝夕低头看向面前摆放着的西洋棋:「时间还早,手谈一局如何?」
「我不喜欢下慢棋。」
「很巧,我也是。」
程镜秋面前是白子,白子先行。程镜秋没有客气:「兵e4。」
朝夕微微一愣,程镜秋坐在轮椅上,如果想要拿棋子,只能选择弯腰伸手,而如果想要把棋子挪动到其他地方,就会有几分狼狈,她只说话,却不动手。
「乐意效劳。」朝夕替程镜秋挪动棋子,紧接着朝夕看向自己的黑棋,思考片刻,兵e5 。
程镜秋不假思索地报出:「兵f4 。」朝夕吃兵,程镜秋紧随其后:「象c4 。」
「王翼弃兵……」朝夕轻笑,随即王h4 。
三步后,朝夕蓦然发现自己陷入被动防守的局面,场面上自己的黑子确实多于程镜秋的白子,但是程镜秋的攻击速度太快,每一步都穷追不捨,朝夕不得不仓皇应对,越到后面,挪动棋子的速度越慢,额头甚至沁出细密的冷汗。
进攻,进攻,还是进攻!
无休无止地进攻!
程镜秋脑海中好像没有防守的概念一样,而这样迅勐的进攻让朝夕不得不被迫陷入程镜秋的节奏。
黑方的王翼不停地受到攻击,即便程镜秋被吃掉了象,依然不屈不挠抓黑方的后,吃兵,抓后,继续抓后……
朝夕单单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后就不得不将所有的攻击全部转化为防御。
「马c3,下一步是马d5抓后。」
程镜秋不咸不淡地说出接下来两步棋,朝夕凝视棋盘良久,他骇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成程镜秋手中的棋子,即便知道程镜秋下一步棋走什么,自己也失去了阻止的能力……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说:「我说了,我不下慢棋。」
朝夕长舒出一口气,他无奈摇头:「我认输。」
「早在三步前,你就已经输了。」程镜秋无情地指出这一点。
「即便我输了,但我也不后悔和你下一局棋,程小姐,你果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朝夕并不吝啬自己对于程镜秋的评价,他扫了一眼棋盘:
「或许我们在某些地方应该算是一类人,你觉得呢?」
「手下败将不配说这句话。」程镜秋没有给朝夕留什么情面,朝夕不甘示弱:「这一次输不代表我每一次都会输。」
程镜秋意义不明地淡笑一声:「可我觉得你会一输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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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院长办公室的大门打开,护士长走出来:「727,进来吧。」
程镜秋滑动轮椅经过朝夕身边,朝夕又看了一眼棋盘:
「下一次,我不会输了。」
「等你能上棋桌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程镜秋说完,直接进入云祉的办公室,将朝夕抛之脑后。
朝夕再次看向残局,明面上他的黑子远胜程镜秋的白子,但是她什么都可以放弃,目的明确且行动精准:
「真是个……亡命之徒……」
护士长贴心地为院长关上门,办公室中一切都恰到好处,不密不疏的布局,适宜的香气和舒适的温度,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墙上挂着一本日历,日历上面的标志是生机疗养院,应该是这个疗养院的名字,而下面写着一句话:「祝每个人拥有生活的勇气与快乐。」
落款人是赵苑楚。
程镜秋手指在扶手上缓慢移动着,随后看向日历的月份。
七月。
云祉目光审慎地看着面前轮椅上的女人:「程镜秋,放轻松,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如果顺利,我可以给你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
程镜秋不置可否地挑眉。
「我只想验证一下你是否精神正常。」云祉开门见山。
「很显然,我是不是正常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给出什么样的结果。」
「怎么会呢?我可是很公平公正的。不需要别的,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云祉坐在办公桌后的宽阔椅子上,他的身体惬意且放松,对面前的人没有任何防御性的动作,但他的眼睛始终审慎地看着程镜秋。
「不对劲啊,真的很不对劲。」
游戏外,司空玦摸着自己下巴上长出来的胡茬,粗粝的手感让司空玦感到一点刺痛。
第105章
「不是,程镜秋怎么还能够维持清醒?那杯茶里面有大量精神干扰的东西,即便那些气味,风水对她产生的影响微弱,但那杯茶可不容小觑。」
蓝歌歌今天在司空玦的办公室内办公,他抬头瞥了一眼副本,这个副本不是他负责的部分: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没办法保持清醒?」
「首先,她服用了大剂量的精神类药物,虽然是在游戏内,但诡息的催眠系统会使玩家陷入和真实情况相同的境地之中,可是副本中的程镜秋始终……维持着清醒的状态。这个副本里面,药物,周围的氛围,食物,和水,都对精神有一定程度的侵蚀作用……」
司空玦偷偷凑到蓝歌歌身边:「无垠星梦那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就是当初黑潮集团搞出来的东西。」
蓝歌歌下颌轻点:「司总,你知道的有点多。」
无垠星梦的存在,绝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
司空玦嘿嘿一笑:「我用排除法分析出来的。当初监察总署派了好多人去黑潮集团查询关于无垠星梦的事,但基本上……无一生还。」
说到这里,司空玦的表情异常凝重。无垠星梦的名字异常美好,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歌歌停下手中的事,思绪陷入绵长的回忆之中,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无垠星梦?当初白汐那个傢伙搞非法实验,其中一条绝密信息和无垠星梦有关。
彼时,曲红缨独自探查到白汐废弃的地下实验室,不仅发现了白汐的秘密,还发现无垠星梦这个项目,顺便劝住差点当冤大头的温庭轩。
后来,监察署发现有一座小城的居民全部被当成无垠星梦的实验体,当监察署的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场面如末日一般让人崩溃。
行尸走肉,神智崩溃,极度渴望无垠星梦,为此可以全然丧失人性,失去理智互相残杀。
为了搞清楚无垠星梦,监察署派很多秘密监察员潜入黑潮集团内部,目的就是搞清楚这些无垠星梦到底是不是黑潮集团的产物,顺便追查无垠星梦的产量,下落,以便完全销毁这种邪恶的东西。
这一切的前提是,掌握黑潮集团最核心的机密。
但是那些被监察署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当然也不算是全无收穫,最起码监察署拼死搞到几份无垠星梦的样品。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海丰诚不得已向君赫请求出动特种小队潜入黑潮集团,争取在无垠星梦流向联盟市场前彻底销毁,否则后果不可估量。
「我搞不懂为什么我的人会被发现,甚至连最高端的测谎设备都没办法检测出他们在撒谎,为什么黑潮集团一抓一个准?」
海丰诚在内部会议上少见如此失态,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无垠星梦一旦大范围传播,对于联盟来说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
短期服用,它就可以把人变成彻彻底底的怪物,更别提长期服用的下场。
「药物成分分析和效果分析显示,极强的成瘾性,精神阻断性,具有很强的吐真属性,以及一定的原始欲望催发性,而且可挥发,可吸食,可注射。」
谈名白脸色凝重:「这么说吧,这东西比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些脏东西还要脏一万倍。」
「我真的……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把黑潮集团给推平!」
「你没有证据,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大本营究竟在哪里。」
向君赫点出最关键的一点:
「我们现在只能找到白汐集团和无垠星梦的联繫,但黑潮集团即便和白汐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繫,可他们却和无垠星梦切割得干干净净,只能说黑潮这个人,真的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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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大可能,黑潮就是通过无垠星梦来审问他身边的那些人,以防内鬼……这东西比最厉害的吐真剂药性还要高五六倍。」谈名白说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以黑潮的警惕程度,所有人都得被他审问一次,但最糟糕的是,没有人能够逃得过这种程度的审问。」
第一关的过不去,后面想做的事情自然一件都办不成。会议陷入漫长而让人窒息的静寂之中。
海丰诚思来想去:「或许,原色……」
「你想都别想!」谈名白立刻站起身:「海丰诚,你知道原色能做到多少事情吗?你就这样让他们去送死?」
「老谈你不要那么激动……原色小队那么厉害,我相信他们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海丰诚知道这个任务有多么危险,可正是因为危险,剩下的人选就只有原色小队了。
「放你的屁!」谈名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掌拍打着会议室的桌面,拍得手心通红:
「你少在这里给我打官腔!你轻飘飘一句信任,他们可能就这样有去无回!」
「总要有人牺牲,凭什么不能是原色!」
「你这是在跟我诡辩!」谈名白面红耳赤地沖海丰诚吼。
向君赫环顾一圈,冷不丁问:「曲红缨没来?」
谈名白勐然惊醒,曲红缨很讨厌没有实质性内容的会议,但是类似于现在这种攸关联盟大众的会议,她从不缺席,不过是以线上的形式开会。
「老谈你先冷静冷静……」向君赫按下面前的通讯按钮,一声提示音过后,微蓝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
「您说队长啊?队长打算潜入黑潮集团,你们现在的讨论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这场会议只有向君赫,海丰诚和谈名白三个人,通讯设备是第一研究所内部通讯设备,不存在任何安全隐患。
「不是!曲红缨她疯了吗?」谈名白不知道曲红缨疯没疯,但是谈名白自己此刻血压不停往上涨,唿吸困难,心脏突突直跳,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她这样贸贸然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微蓝沉默片刻,回答道:「队长说,她只是去找点乐子,死不了。」
谈名白一口气被堵得愈发上不去下不来。
「另外,请三位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任何关于队长潜入的消息。」
「计划呢?她的计划是什么?」海丰诚顾不上其它,直截了当地问。
「海署长,我只对您解释一遍。队长的计划不会对任何人和盘托出,原因有以下几点。」
「首先她需要随机应变,任何计划都会变成桎梏,约定好的事项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其次,除非到了必须其他人配合的情况,否则,队长不需要任何增大泄密的可能,您只需要坐在您的办公桌前喝茶,等结果就行。」
「我不认可这种行事方式!」海丰诚也坐不住,面色凝重地看着真正能拍板的向君赫。
向君赫早已习惯曲红缨的这种作风,虽然她总是时不时整出些么蛾子,但是在任务完成率这件事情上,原色小队至今仍然是百分之一百。
「老向你……」海丰诚还想说什么,向君赫摆摆手:
「微蓝说得没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旦发生什么危机,曲红缨自己会做出决断,我们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有办法传递出任务失败的信息。」
海丰诚难以置信地盯着向君赫,可惜原色小队并不从属于他。
会议进行到这里,在场的人都知道已经进行不下去,谁也没有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结果,可除了接受谁也不能再改变什么。
谈名白抓着通讯器问微蓝在哪里,而海丰诚板着脸,双手在胸前抱臂,混像是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谈名白问出地点,飞快地朝着微蓝所在的训练场而去,会议室的门关上,海丰诚没忍住问:
「老向!什么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好,原色的队长是有临时决断的权力,但是定时联络是必要的,我们也得确认她没有变成黑潮的人啊!」
他一边说,向君赫一边点头,直到海丰诚洋洋洒洒说完,向君赫才给出自己的答案:「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明白,但是所有的问题都只有一个答案,因为她是原色的队长,这个答案就够了。」
向君赫站起身,望向满脸憔悴的海丰诚,这傢伙恐怕也好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有时候我觉得可能是我老了,很多时候直到原色的任务报告交上来,我才明白原色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举动。一击即破是她,隐忍等待也是她,手段千变万化,每一次博弈都让对面满盘皆输,既然如此,我除了信任没有别的办法。」
「原色就像是联盟中最出色的猎手,知道什么时候该使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没有原色,联盟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那么,忠诚呢?」海丰诚表情冷肃:「你不觉得你对原色的纵容太超出底线了吗?你怎么能在不确定原色队长忠诚的情况下,给予她那么大的权力!」
向君赫目光沉沉地看着海丰诚:
「至于忠诚问题……」
向君赫握紧自己的拳头,他很清楚曲红缨不是什么人,但他确实不清楚曲红缨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原色小队变节,我会承担所有后果。这样可以吗?海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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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丰诚张了张嘴:「你甚至没有办法分辨她是否变节!你的测谎仪根本检测不出原色队长有没有撒谎!」
向君赫撕下自己肩章,狠狠拍在桌面上:「我会有办法的。」
*
谈名白步履匆匆地走到微蓝所在训练场的休息室中,谈名白神色急切,接二连三地发问:
「她怎么敢的?走错一步就会死!你为什么不拦着她?微蓝!你到底在想什么?」
微蓝用汗巾擦着脸上的汗珠,这个训练场是原色小队专用的训练场,除开原色小队的成员和谈名白,向君赫,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
微蓝有气无力地回答:「老谈,队长之前走的哪一步不会死?」
谈名白唿吸一窒。
是了,特种小队每一次出任务都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尸骨无存,甚至连姓名都不能留下。
原色小队的任务更是危险至极,他们不仅走钢丝,还是颳大风下大雨的时候走露天钢丝,没有任何安全设备,离粉身碎骨只有一步之遥。
每一次曲红缨出任务就会和死神打一次交道,甚至向君赫都会生出曲红缨无所不能的错觉,可谈名白做不到,无论什么时候,谈名白都认为曲红缨是普通人,即使她聪明且冷静,可归根结底,她是人。
十三年前,微仓山监管所中,谈名白负责挑选一支新的特种小队成员,程镜秋所展示的天赋和能力让所有教官咋舌,可是,和她的天赋一样出名的是她的另外一个称号——冷血的怪物。
教官们逐渐发现她根本没有在乎的东西,亲人,朋友,战友,这些普通人之间的羁绊对于程镜秋而言全都是无用之物,甚至于她自己的性命。
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是对手,没有威胁她的东西,可以确保她不会被威逼利诱,可与此同时,什么东西能够确保曲红缨不会变节呢?
如果曲红缨突然调转枪口,把己方视为对手,现在的这些人会是她程镜秋的对手吗?
没有一个教官敢给出肯定的答案,甚至更多的人倾向于没有人能够承受曲红缨变节的结果。
在一次极为严酷的队内测试当中,数十个特种小队正式成员全部失败,唯独程镜秋这个备选人得到了任务完成的评价。
每一个选择都出乎意料之外,每一步行动都将生死置之度外。
「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队内测试的教官这么询问过曲红缨。
「对我而言,我的性命没有放在天平上衡量的必要,但是对你们而言,它有价值,当这种不对等的认知出现的时候,结果就会变得显而易见。」
亡命之徒,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
这一刻,所有教官包括向君赫都对程镜秋能否加入特种小队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直到有一天上完解剖课,谈名白走出教室一段才发现自己忘记拿资料,转头回去解剖室,当时只有程镜秋一个人在教室低头看着什么。
程镜秋居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声,而是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当中,这对于谈名白来说简直像天方夜谭。
她的手中拿着一封信。
谈名白知道这封信。
是她弟弟送进来的,和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份成绩单,基于基本的审查原则,谈名白知道言冬澄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更可怕的是,他不仅有天赋而且很努力。
程镜秋有很多种笑,嘲笑,讥笑,皮笑肉不笑,冷笑,唯独……
唯独这一次她笑得真实而温暖。
突然,谈名白蓦然记起来,她才十五岁,被迫长大,被迫顶替罪名救下自己的弟弟,被迫……成为亡命之徒。
没有受到阳光雨露润泽而艰难生长的草木,怎么会有人期望她长出饱满而丰沛的果实?
随后,程镜秋面无表情地将那封信放入碎纸机当中变成碎片,淡淡地看向站在教室外的谈名白,谈名白突然有一种偷看被抓包的手足无措:
「我,我资料忘记拿了,回来一趟……」
从那之后,谈名白始终把一个念头刻在骨子里,程镜秋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记忆回笼,谈名白怒斥面前的微蓝:
「你知道那无垠星梦具有高吐真性能吗?一旦黑潮给她注射大剂量的无垠星梦,恐怕……即便是曲红缨这个惯骗,也只能老老实实说真话!」
谈名白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就觉得胆寒。如果曲红缨说出自己是联盟特种小队的人,黑潮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折磨她!
「队长在发现白汐的地下实验室之后就开始进行抗药性训练了。」微蓝用汗巾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发闷:
「她,没问题的。」
谈名白一把揭开微蓝脸上的汗巾,暴躁地走来走去:
「我是原色小队的医疗支援,原色的队长参与抗药性训练为什么不经过我的评估和批准?你们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原色的一员?」
「我是不是该找个安全屋把你们监视起来,你们才会稍微安分一点?」
「那不是她猜到你不会同意吗?就和现在一样。」微蓝破罐子破摔地说:「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106章
「那么,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曲红缨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问微蓝,彼时微蓝和现在的谈名白一样愤怒。
抗药性训练的危险程度之大,即便是第一研究所配备最高端的医疗设备也没办法保证参与抗药性训练的人能好生生活下来!更别提无穷无尽的后遗症和无法估量的寿命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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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对于药物的抗性是完全不一样的,有些人看起来强壮但是一旦接触某些东西就会因此丧命,你学过的!队长!这真的很危险!」
微蓝坚决反对曲红缨去进行抗药性训练。
他内心暗暗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被曲红缨随便敷衍过去,他一定,一定要阻止曲红缨这如同疯了一般的念头。
可是,曲红缨站在抗药性训练室的门口,似笑非笑地回过头:
「那么,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曲红缨一句话按捺住微蓝所有的念头,他像一股鼓胀的皮球,却被一根钢针戳破,气势全失,压抑着内心的委屈说:
「队长……我真的很讨厌你。」
讨厌你的自作主张,讨厌你明明什么都背负在自己的肩膀上,却唯独没有把自己的性命看在眼中,讨厌你永远在最危险的地方徘徊,却从来不会顾及我的心情……
或许,我最讨厌的是,和你比起来,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有时候微蓝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保护的价值,人性那么丑恶,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曲红缨能够在见识到那么多黑暗之后,依旧精准地执行着任务。
她好像没有自己的思考,只是医生手中的一柄手术刀,精准地切除掉这个世界上的恶性细胞。
「嗯,我知道。不过我不算讨厌你。」
曲红缨打开训练室的大门:「对了,记得监测白汐集团的动作,他们已经被逼到墙角,肯定会在临死前奋力一搏。错过的后果你心里清楚。」
训练室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微蓝诡异地生出一股看到至亲进入icu的感觉,忐忑,惶恐,焦虑像虫子一样不知疲倦反反覆覆咀嚼着微蓝的神经,让他坐如针毡。
「那么,曲……红缨她到底能抗住多大计量的无垠星梦?」
微蓝给出答案:「一管,最多一管,再多……」
谈名白是个医生,一管无垠星梦的药效已经可以撬开蚌壳的嘴,比一管还要多的情况简直不可想像。
「我们怎么确认她通过黑潮的审讯?」谈名白无力地坐在微蓝身边,双目无神地张望着天空,心中却空落落的。
「队长让我用声音合成了一个长达十小时的男欢女爱音频,并且传到云端,一旦这个音频开始播放,就说明队长的计划成功了。」
无垠星梦的副作用就是极大程度地激发人的原始欲/望,而如果曲红缨有机会处理这种琐碎的东西,说明她通过了黑潮的审问。
谈名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这就是曲红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作出准确判断的……
疯子。
*
办公室的门缓慢打开,程镜秋从办公室中移动出去,从大门离开九楼。
随后,朝夕身后又一次响起门开合的声音,云祉走到朝夕对面,表情莫测:
「她确实,很不一般。」
此时,朝夕面前的棋盘已经恢復原样,云祉随手拨弄着棋子。
「怎么不一般?」朝夕小幅度地挑眉。
「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你问过我很多问题。」
云祉复述道:「现在有一个人在悬崖边上,他双手紧紧扒拉着悬崖的崖壁,此时你就站在他的面前,那么你会选择救他吗?」
朝夕挑眉:「我的答案是什么不重要,她的答案是什么?」
「你的答案是什么她的答案就是什么。」云祉回答道。
「我就觉得我和这位程小姐是同类人。」朝夕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云祉轻轻摇头:「但是,她后面多说了一句话,事实上,她和你完全不同。」
「哦?」朝夕挑眉,脸上多了几分探究的神情。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选择告诉悬崖下的那人,你要救他,把手递给他,脸上带着春风一般的微笑,然后在他快被拉上悬崖,萌生出巨大生还希望的那一刻,再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当他跌落时轻慢地告诉他,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云祉没有说程镜秋的答案,但是率先说出了朝夕的想法。
「你很了解我。」朝夕低低地笑了起来。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在云祉面前掩饰过分毫,给人巨大的希望再看到那人绝望实在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你也不会获得坐在这里的机会。」云祉停下拨弄棋子的手。
「所以,程镜秋到底说了什么?」
「程镜秋说,但是她会和那个悬崖下的人讨论什么样的姿势才可以最大程度省力,以及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自己从悬崖边上爬上来。」
云祉说出程镜秋的答案。
朝夕原本微微翘起的唇角彻底放下,他看向被云祉拨弄得有些乱的棋盘:
「无聊。救别人上来这种事情,只有傻子会去干。」朝夕懒洋洋地翘起腿:「我还以为遇到了第二个有趣的傢伙。」
云祉挑眉:「你的意思是你遇到过第一个有趣的人?」
朝夕单手托住下巴,不需要刻意去回想,那画面就会自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白汐从监察署之中套出了内鬼的消息,但自己依然不会轻易相信应无恙那个女人。
审查是必要的,而用无垠星梦审查,万无一失。如今回想起来,这个万无一失才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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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什么都说,我是监察署派来的卧底……饶了我,饶了我吧……啊!!!」
剧烈的惨叫声传入黑潮的耳朵中,黑潮的唇角向上勾起,像是在听世界上最美妙的乐音。
「现在,轮到你了。」
椅子上的女人一只手被拷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单手托着下颌,漂亮的指甲在脸上轻点,眉眼间透出一股淡然的冷。
应无恙身上穿着一袭淡青色的旗袍,她很喜欢旗袍,如果旗袍有思维的话,或许也会很喜欢应无恙,因为她的身材和容貌配得上最好的旗袍。
骨肉匀亭,身姿婀娜。
听到黑潮的话,她也没什么反应,依然单手托腮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似乎对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医生将银蓝色的无垠星梦顺着应无恙的血管注射到她体内,药效很快起作用,应无恙的心脏急剧跳动,无规则的跳跃着,宛如一条濒死的鱼寻求最后的出路。
医生收拾好注射的工具,还不等他离去给黑潮留下审讯的空间,黑潮突然开口让他止步:
「等等。」
「老闆,还有什么吩咐?」
「再给我们的应大美人来一管。」
黑潮语调冷漠地说出这句话,旁边的惨叫声变小许多,像是某种野兽临死前的哀鸣,似乎在祈求生存下去的机会,又像是在渴求一刀两断的痛快。
「这……两管恐怕……」
医生有些犹豫,同一时间大剂量注射会造成无可避免的精神损伤,直接把人变成疯子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点黑潮是知道的。
黑潮只是朝他看了一眼,他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和命令。
医生立刻从药箱中拿出第二管无垠星梦,毫不犹豫地注入应无恙的体内。
应无恙身上泛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粉红色,胸口起伏,内脏似乎在被锐器反覆搅动,不痛,但是每一个脏器的存在感都无比强烈,大脑如同溅了冷水的沸腾油锅,无数的情绪在叫嚣着寻找出口,偏偏被锅盖死死压住。
「黑潮?」
应无恙的音调变了,变得缱绻如情人的呢喃,眼波流转如莹莹宝石,绯红的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情意。
医生只看了一眼,心脏就不遏制地乱跳,没有什么比清冷美人堕入凡尘更加惹人注目的事。
黑潮冷淡地朝医生投去一瞥,医生瞭然,急匆匆地离开审讯的房间。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派来的呢?应无恙?」黑潮的语气很淡,他玩弄着手中的钥匙,斜眼看着眼前被无垠星梦剖开清冷外衣的美人。
「什么人派来的?」应无恙语气嘲弄:「你是傻子吗?」
无垠星梦会激发人的本性,黑潮却没想到应无恙的本性如此具有攻击性,真是有趣。
「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派我做任何事情。」应无恙的语调依然如靡靡之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冰渣子。
「包括我?」黑潮突然有了几分别样的兴致。
「包括你。」应无恙神色轻蔑:「你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黑潮停下玩钥匙的手,专注地眼前人:「难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应无恙斜睨着黑潮,明明被居高临下的人是她,明明被拷在椅子上的人也是她,可是她眼中却带着睥睨之感,语气愈发猖狂而缱绻:
「不用怀疑,如果我确认你是个没有用的废物,我确实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呵。」黑潮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不停地从他的口中传出:
「呵呵……应无恙,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有趣。」
应无恙将一条腿放在另一条上,姿态散漫,好像她不是被审讯的人,反而是审讯别人的人一样:「相反,你问的这几个问题让我觉得你很无趣,现在我开始怀疑我来和你合作是不是一个错误。」
这种体验对黑潮来说分外稀奇。
无论什么情况下,他一直是事件的主导者,他筹谋,他随机而动,他肆意地拿起或者放下任何一颗棋子,但现在,应无恙居然悄然变成这场谈话的主导者。
更加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会觉得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很有趣。
黑潮走到应无恙面前,用钥匙解开她的手铐,她的皮肤很烫,像发烧到四十度的病人,黑潮的手轻扣住应无恙的手腕,俯身靠近应无恙:
「恭喜你通过真心话测试,那么,你现在应该很难受……需要我帮你疏解一下吗?」
应无恙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黑潮的心口:「第一,我不喜欢老男人。」
黑潮微微一愣,随后发出愈发大声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第二呢?」
「第二,你做好死在床上的准备了吗?」
黑潮站起身,松开扣住应无恙手腕的手:「这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本来会拥有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
「只是你的遗憾而已。」
应无恙毫不留情地反击,随后站起身,裊娜地走到审讯室门口,门一开,外面喧闹的歌声飞快敲击鼓膜,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紧接着程镜秋沖吧檯的年轻调酒师勾勾手指……
黑潮扯扯领带,跟着应无恙一块走出审讯的房间,眼睁睁看着那年轻的调酒师受宠若惊一般跟着她去了客房。
黑潮扯下领带坐到吧檯,周围的人立马让开空位,黑潮端起一杯调制好的酒,问面前的酒吧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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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是老男人?」
「怎,怎么可能,先生您现在正是壮年。」
黑潮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五岁而已,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个年纪即便不算年轻,但肯定不是老男人,而且这是一个极富有魅力的年纪,特别黑潮本身相貌格外不俗,常年上位者的气势更是让他看起来非同一般。
顺着黑潮的目光,酒吧老闆注意到应无恙的背影,黑潮很少如此清晰地泄露自己的心事,但此时,黑潮的目光只要是一个男人都能看得懂。
「先生您不知道酒吧这些个小姑娘天天数着日子期待您来,不信您随便问。」
「不过,应小姐大概有自己的喜好,这种事情……」酒吧老闆搜肠刮肚,生怕惹黑潮不高兴:
「总归还是有些看心情不是?」
黑潮放下手中的酒杯,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他突然有些怀念应无恙对自己说话的方式,明明他们才分开不到五分钟
。
客房中,男女声持续整整一夜,第二天年轻的调酒师扶着墙走出客房,一脸飨足。
自此之后,应无恙彻底成为黑潮的心腹,隐隐比黑潮身边的其他人地位还要高出几分。
而最让人难过的是,最后确实是她亲手杀了「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得到那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恐怕早就化成一堆白骨。
至今,黑潮都不明白,两管无垠星梦的效用,应无恙,又或者说曲红缨,到底是怎么逃过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是一个……我希望亲手将她碎尸万断又希望和她的骨灰一起坠入无边黑暗的女人。」回忆回笼,黑潮难掩杀气,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缱绻。
「我以为,你只喜欢看别人沉沦。」云祉没想到朝夕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当然,我只喜欢看别人苦苦挣扎,随手给点希望,再让人去更深的深渊里面挣扎,但是她不一样,如果是她,我不介意拉着她一起下地狱,更准确地说,除了我没有别人能够拉着她下地狱。」
「这可真是比最动人的情话还好听。」云祉语气嘲弄。
程镜秋此时并不好受。她将手放在唇边,用牙齿细细研磨着指腹,细微的疼痛使她的大脑保持冷静思考。
这个疗养院里面到处都是精神干预的东西,气味,药物,风水……朝夕递过来的那一杯茶更是如此。
程镜秋死死咬住自己的指腹肉,尖锐的疼痛让被蒙上阴影的大脑恢復清晰,指尖留下清晰的牙痕。
真是久违的,让人极度不愉快的感觉。
自从经歷过耐药性训练之后,这还是第二次,程镜秋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
採桑子师徒三人和江执在活动室中等程镜秋。
「都这么久了还没下来,不会出什么事吧?」桑青眼中满是焦急,她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白皙:
「师兄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把程道友敲晕算了!」
祝北风无奈地看着自己师妹:「第一,我劝了,第二,你看你师兄我这么柔弱能够敲晕她吗?」
程镜秋的身影适时出现在活动室门口,四人齐刷刷站起身:
「程道友,你……没事吧?」
「现在没事,但很快就会有事了。」程镜秋分辨着桑青脸上的神色,问:「她怎么了?」
祝北风愕然地看着程镜秋,重复地问:「什么怎么……」
「不好——」採桑子双指併拢点在桑青眉宇之间。
突然,桑青的眼睛蓦地失去光彩,身体软塌塌地向地上扑去,祝北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桑青,紧张地看向身边的採桑子,採桑子面容冷肃得宛如北风唿啸:
「你师妹被通灵了。」
「这不可能……」祝北风难以置信,自己道行不深,可採桑子的道行却非同一般,自从师妹在师父身边之后,这种情形再没有出现过一次,可现在……
她居然在师父眼皮子底下被通灵。
採桑子一张镇魂符贴在桑青眉心之中,紧接着伸手掐诀,一点清气汇聚于指尖,指尖往桑青眉心一点,清风拂面。
一股黑气却执着得不肯离去,似乎要强行占住桑青的身体,採桑子手中出现三枚符箓,分别打在桑青的眉心和手腕处,桑青脸上黑气,青气交替,採桑子神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再在桑青眉心一点。
桑青挣扎着睁开眼,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嘴唇颤动:
「冷,好冷……」
祝北风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桑青盖上,桑青死死抓住这唯一的温暖源,声音瑟缩:
「会死……」
「什么会死?」祝北风心急追问。
「三天后,我们都会死。」
桑青死死拽着祝北风的衣服:「哪里都去不了,哪里都是死路,离开是死,不离开还是死。」
桑青的话让祝北风的心凉了大半截,祝北风犹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是三天后?」
採桑子看着活动室唯一的挂钟,上面只有时间却没有日期,嘆气:「没有日期,无法卜算。」
从始至终,这里的墙上都没有出现过日历,只有挂钟,大家只知道时间,也大概从气温能够推测出是夏季,但是具体的月份和日期却难以推断。
程镜秋手指敲击着扶手:「今天估计是七月十二。」
祝北风刚准备为什么,採桑子勐然睁开眼:「中元节?鬼门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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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程道友,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院长办公室看到的。」程镜秋摊手:「而且他在日历上画了一个特殊的符号,我特意多看了两眼。」
「那他可真是不小心。」桑青心想这里的人难道不知道程镜秋的观察能力有多么恐怖吗?
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她看不出来?
程镜秋却摇头:「不,我反而认为,这位云院长不认为让我知道了会改变什么,所以才大大方方让我看。」
如果说和朝夕打交道是彼此试探,那么这位云院长从头至尾都透出一股傲慢,他不在乎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因为他笃定自己是主宰一切的人。
杀死这栋楼的所有人对他而言和碾死一群蚂蚁没什么区别。
採桑子师徒三人面面相觑,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地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祝北风暗骂:
「这副本也太他妈难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江执询问着,大家都看向程镜秋。
「看来我们只能去和阎王爷掰掰手腕了。」程镜秋拍板:「反正都是死路,选个厉害的对手死得壮烈点也不错。」
採桑子朝程镜秋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无奈承认:「如今看来,只能如此了。」
採桑子这么说,祝北风和桑青自然没有异议。
桑青死死地跟在师父身后:「总不能坐以待毙。」
祝北风看一眼走廊上的挂钟:「我们改风水的时间,按照一天八个小时算,只有二十几个小时。」
「这还是没有任何人阻碍的情况。」
他拿起一支笔和一沓纸,将每层楼的风水格局分别画在不同的纸上,除开没有上去过的第九层,祝北风把每一层楼都画得详略得当。
採桑子看着祝北风画的图隐隐点头,手指点在五楼的办公室中,斟酌开口:
「即便程道友换药的办法能够使这里的人不至于陷入癫狂,但也只是阻隔了那怨气邪气生生不息的一部份,我们还需要一个蕴藏干坤八卦的法器,镇守在五层,也就是付医生的那个办公室当中。」
「我们手中的法器……」
桑青快速再脑海中将自己的法器从头到尾清点一遍:「对于此时的情形来说,杯水车薪。」
採桑子点头:「这是一栋楼的阵法,根本不是普通器物能够……可以轻易更改的。」
莹润的光芒一闪而过,採桑子差点被晃花了眼睛,盯着程镜秋手中那篆刻着干坤八卦的玉佩犹如人看见无尽的宝藏一般,一时失语。
「它可以吗?」
程镜秋上下抛动着玉佩,採桑子觉得她抛动的不是玉佩,而是自己的心脏:「这枚玉佩,绝对可以。」
「既然如此……」採桑子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与五行八卦相关的法宝:
「我们需要有人坐镇五楼,然后分成两组,一组去改一,四,七楼的风水,一组去改二,三,六,八的风水,我负责后面这组。」
说到此处,採桑子看向江执:
「江医生,从明天早上开始,你可否负责镇守五楼,顺便看顾这枚玉佩,由这枚玉佩贯穿上下,可以避免我们陷入必死之局。」
当然,这只是採桑子的推测,实际上,之后他们的每一步恐怕都会走得无比惊险。
江执不安地看向採桑子:「以我现在的能力,去五楼可行吗?万一有人来抢走这枚玉佩怎么办?」
江执知道自己武力值不行,如果被人抢走玉佩,恐怕眼前四人的性命不保。
「你不必挪动什么,只需要呆在我画的阵法之中,那枚玉佩可保你百邪不侵,而我的阵法可以保证你不受到外人的攻击,如此一来,除非你主动走出阵法,安全必定无虞。」
採桑子语气很慎重,他反反覆覆地在脑海中推算着程镜秋提出来的方法,可推算的次数越多,前路的迷障越浓密。
突然,一阵刺耳的悲鸣声从楼道的正中间传来,吓得桑青原地跳起:「什么声音?」
「电梯那边传来的。」程镜秋率先滑出活动室:「现在九点十五,理论上有人可以离开这座疗养院。」
程镜秋的语气玩味,说得江执心惊胆战。
不久前。护士面无表情地走到食堂,看着于赫面前的那一叠票,冷声宣布:
「你拿到了最多的票,可以离开这里。」
于赫脸上出现诡异的微笑,他乐呵呵地对所有坐在地上浑浑噩噩的人宣布:
「你们听到了吗,我可以离开这座疗养院啦!」
护士丢下一句:「跟我来」,自顾自朝外走去,于赫步履轻捷地跟上护士,脸上的表情分外轻松,可是轻松过后,他又忽然呆呆地垂下头去,口中反反覆覆地重复着什么,脚步也愈来愈沉重,忽然又恢復清明,眼睛亮亮地问护士:
「我怎么出去?」
「坐电梯下去。」
随后,两个人的声音消失在走廊之中。
于赫随着护士走到病房之中,环顾一圈,他愣愣地问:「我们回来干什么?」
「收拾东西。」护士不耐烦地回答。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于赫好像清醒了一些,这病房里哪里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
「那我们走吧。」护士这句话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脚步声在电梯前双双停下,护士按下面前的按钮,于赫双手抱臂等着电梯的到来,问身边的护士:「为什么我们不走楼梯,这里才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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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页
护士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因为一楼的门被锁住了。」
这个答案似乎没什么问题,巨大的倦意笼罩着于赫,他没有继续开口询问的力气,电梯像是一头垂死的老牛,过了许久才哼哧哼哧地走到于赫面前,电梯门打开,于赫愣了几秒钟,护士催促道:
「快进去,按那个出口按钮就行。」
于赫脚步迟缓地踏入电梯之中,这个电梯看起来和普通的电梯没什么区别,楼层从1到9 ,然后还有一个特别标註的出口按钮。
「你不和我一起吗?」
于赫说这句话的时候,电梯的门缓缓合上,在狭缝之中,于赫看见护士那不加掩饰的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于赫浑身惊起汗珠,勐地清醒过来,不对劲——
「砰。」
第107章
电梯门合上,整个电梯彻底陷入一片静寂,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就此熄灭,于赫觉得自己不是进入了电梯,而是进入了一个冰箱之中,合上门的那一刻冰箱的灯就会熄灭,与此同时,寒气侵扰全身。
此时,于赫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被丝丝缕缕的寒气缠绕,这些寒气如同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程镜秋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电梯处,护士早已不在这里,而电梯中传来像是跺脚的声音,指甲扣挠电梯门的声音,以及一阵奇异的嘶吼声。
桑青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里……里面全是……那种东西。」
她这句话并不在其他三人的意料之外。
「所谓离开……死也是离开的一种。」
程镜秋说完,突然朝某一个方向看过去。
一个高大的人佝偻着身躯,影子长而细,看起来分外瘆人。
他单手扶着墙壁,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电梯和在电梯前的程镜秋等人,等到桑青顺着程镜秋的目光看过去时,那人的已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那人到底是人还是……」
桑青嗓子干涸如沙漠,一系列的冲击让她不得不放弃思考,所幸师父和师兄都在,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是人。」採桑子说道。
电梯里的动静已经彻底消失,从电梯的门缝之中,几抹殷红渗出,随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一般,看不见一丝痕迹。
又是一夜难眠,江执被那些混杂的声音搅动得头晕眼花,每一根神经都被扯动着,隐隐作痛。
食堂准备的早饭恢復之前那煳状的模样,而食堂的人也越来越少。不少人虽然眼神清明,但是行动逐渐变得迟缓,隐隐透出几分自暴自弃。
江执闭着眼睛说服自己吃下那些勉强被称之为食物的食物,在护士检查之后和程镜秋四人来到五楼。
整个五楼空无一人。不单单是付医生的诊疗室,诊疗室前护士的办公桌前也没有人看守。
採桑子将自己准备好的符箓贴在复合五行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词,江执虽然听不清,但能够感受到身上的沉重感被减轻不少。
而当拿到程镜秋递过来的玉佩的那一刻,江执蓦然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採桑子不放心地对江执说道:「江医生你就呆在这里,我们午饭前来这里汇合,记住,别人进不来这个法阵,但是你自己可以走出去,千万不要轻易走出这个法阵。」
江执抿唇,双手紧握住那枚玉佩,用力点头。
採桑子师徒三人和程镜秋一起来到五楼的楼梯口处,採桑子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没忍住叮嘱道:
「北风,这风水能改则改,不能改千万不可强求。」
「我明白师父!您放心吧。」祝北风可不想在师妹面前落了面子。
採桑子欲言又止地看了程镜秋一眼,他没什么立场拜託程镜秋看着祝北风,但是终究放心不下:
「劳烦程道友替我看顾一二。」
祝北风拍拍胸脯,给自己打气:「师父你搞反了,这是我的专业,应该是我看顾程道友一二。」
採桑子没功夫和祝北风贫嘴,走到楼梯口,祝北风推着程镜秋下楼,而採桑子则带着桑青上了六楼。
「师父……」
桑青有些犹豫回看祝北风的背影,可惜二人已经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以我的见解来看,那枚玉佩配合上师父的法阵,足以抵抗这栋楼的阵法,我们几个人生存下来不成问题……强行改换风水反而才是真的性命之危。」
桑青早就想说,可眼见师父和师兄都没有揭穿程镜秋,桑青不得已忍到了现在。
採桑子点头:「你说的不错。程道友那枚玉佩,我有九成把握可以保她全身而退。」
「那为何……」桑青有些不解:「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继续以身犯险?」
桑青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若说强行冒着生命风险为他人逆天改命,她不愿意。
那些身在局中的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要她来救人?
「你观到程镜秋她身上的气了吗?」採桑子不答反问。
「不曾。」桑青天生灵体,被强化石加强之后可以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可是从程镜秋身上,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觉得看入一片虚无之中,什么都没有。
採桑子沉吟片刻:「这位程道友身上,黑色的煞气,金色的功德,红色的凶气,紫色的贵气互相交织缠绕,难分难解……我如今已六十有余,却从未见过如此奇诡的命数,便是我那长寿的师父,也未曾见过如此奇诡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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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什么命数?师父可曾能解?」桑青急急问道。
「死生一线,一念。」採桑子斟酌良久:「此等命数,我也只能看到这一步。」
「那师兄!」桑青不免多了几分担忧:「她可会害师兄?」
採桑子轻轻摇头:「她是一个你根本无法判断的人。或许此时她的目的是保护住这栋楼的大部分人,可也许下一刻,她就会想所有人全部去见阎王爷。「
採桑子捏了捏取出来的拂尘:「若是你师兄真的遭遇什么不幸……我自会为你师兄讨个公道。」
祝北风推着程镜秋抵达一楼,一楼没有灯,明明是白天,却只在门口留出一道狭窄拱门的光明。
说是门,但这个门的高度极低,低到人只能弯腰通过,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大一点的狗洞,现在这个门从内到外全部锁住,即便从里面撬锁,外面的锁也是撬不开的。
「这好死不死门开在了阳鱼的眼睛上……」祝北风摸着自己的下巴:「很棘手……」
程镜秋观察着一楼的布局,确实很像一条黑色的阴鱼。
祝北风不停地挠头,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祝北风心理压力倍增:「没办法……这地上完全是阴鱼的地盘,无论我干什么都是泥牛入海,无济于事。」
「地上不行……天上行不行?」程镜秋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祝北风勐地昂头。天花板上黄一块白一块,看起来格外骯脏。
「可以试一试。」祝北风侧头看向程镜秋:「那个,道友,能不能借你的轮椅一用?」
程镜秋给了祝北风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祝北风双手交叠:「好吧,也不是不能画在墙壁上。」
说完,祝北风手中凭空出现一只绘制符箓的笔,他双目微凝,口中默念律令,手腕翻转,霎时间,空中的气流朝着他的笔尖奔涌,隐隐在笔尖汇聚成漩涡。
此时祝北风周身萦绕着一股看不见的东西,他的表情专注而自信,手腕游刃有余地在空中画下阳鱼的形状,而此时,墙壁上也出现一尾活灵活现的阳鱼。
隐约间似乎有风雷之声,祝北风全神贯注地画完阳鱼的躯干,在心里不停催促自己快点画。
终于,只需要点睛即可。
祝北风咬咬牙,抬起手臂,试图在鱼眼处点上最后一笔,就在此时,祝北风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拴住,挪动不了分毫。
地上的阴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腾空而起,如一个巨大的黑洞,沉默地注视着点睛的祝北风。
恐怖和战慄瞬间席捲祝北风全身,冷汗如瀑布一般顺着额角滑下,祝北风像一尊雕塑,呆呆地定在原地,不敢也不能移动分毫。
会死!祝北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祝北风浑身的汗毛炸开,巨大的生存压力如山一般一座座压下来,他的理智不停地告诉不要继续,可是手却不受控制地靠近墙壁。
停,停下来,不能继续画——
应该听师父的,怎么可能在这里画出阳鱼!
自己真的不要命了!
可是现在即便收手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祝北风身体无法遏制地颤动起来,他试图发声告诉身后的程镜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甚至发不出一个音节。
救,救我——
祝北风无声地吶喊。
剎那,一道莹润的白光闪过,璀璨得如同祝北风的幻觉一般,他甚至没看清楚这道莹润白光之中到底蕴含着什么,下一刻,浑身上下的窒息感一松,阴鱼那毁天灭地一样的压力消失无踪。
顾不得其它,祝北风咬紧牙关,飞快地点出一笔,瞬间,墙壁上的阳鱼像是活过来一般,飞速地游动到天花板之上,它非常小,远远看去似乎只是一个小墨点,但是地上的阴鱼却面目狰狞,兇狠地望着天花板上这一尾小阳鱼,鱼嘴大张,似乎想要将它立刻吞入腹中。
可惜,阴鱼无能无力。
祝北风浑身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他惊恐地看着程镜秋,只有看着身边的大活人,祝北风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而不是魂归三清。
足足在地上坐了十分钟,祝北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
「道友,刚刚……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程镜秋反问。
「刚刚那道光……难道不是你救了我?」祝北风不停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奈何冷汗越擦越多。
「我为什么要救你?」程镜秋语气极淡。
「因为,你是个好人?」这话一说出口,祝北风自己都恨不得把话吞回来。
程镜秋似笑非笑地看了祝北风一眼,干坤八卦玉的复制品而已。
二十分钟后,祝北风恢復一点力气,勉勉强强从地上爬起来:「今天上午只能改到这里,我现在一根羽毛都提不起来。」
「幸好不是交代在这里。不知道我师父那边是否顺利……」
祝北风心有余悸地碎碎念。
程镜秋抬头看了一眼偏居一隅的阳鱼,点点头:「走吧,回活动室。」
祝北风扶着墙,每一级台阶都走得分外吃力,足足走了大半个小时才爬到第三层。
好巧不巧,採桑子被桑青搀扶着走进活动室,他们身后跟着江执。
採桑子脸上有和祝北风如出一辙的疲倦,师徒二人交换一个眼神,随后齐齐瘫坐在椅子上,不復之前背嵴笔直,仙风道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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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见活动室没有别人,对程镜秋说道:「这次我师父可真是拼了老命啦!」
採桑子蹭地一下瞪大眼睛,不满地看着桑青,用嘶哑的嗓音反驳:「为师才六十二!」
桑青无奈一笑:「好好好,您老人家不老!」
「我要是有一天魂归三清一定是被你俩气死的。」採桑子有气无力地说。
祝北风没曾想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也能背上一口气死师父的大锅。
「冤有头债有主,明明是师妹气您,怎么能赖上我呢?」祝北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累,但是嘴巴不累。
採桑子斜睨祝北风一眼:「你还说你没有气我。」
第108章
桑青看一眼活动室的挂钟:「师兄那边可还顺利?」
「阴阳已成,但阳鱼如今势弱,等会吃完饭恐怕我们还得再去看看。」祝北风拿出自己之前画的平面图:
「七楼点星即可,但问题出在四楼。」
「四楼怎么了?」江执问。
「四楼分别对应四个神像,朱雀,玄武,白虎,青龙,江医生你和我们一起上楼的时候应该看见过……朱雀断翅,如果要修復四象,必须找到断翅。」
江执捏了捏拳头,果然事情远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
桑青也有些担忧:「师父之后也得去八楼重新绘制正确的八卦图,我看过了,那些封条上的卦象全是错的,一一改过来,消耗极大。」
「程道友,你怎么看?」桑青眼巴巴地看着程镜秋问。
「我怎么看?」程镜秋打了个哈欠:「我坐着看,躺着也行。」
程镜秋的冷笑话就像大夏天的一片雪花,贴上肌肤有点凉,也有点突兀。
祝北风有气无力地说:「你说你问她干什么?」
五人一起前往食堂,和之前相比,食堂的人数又少了不少。大部分人虽然清醒,但眼中的焦灼越来越明显。
不知道是谁碰了谁一下,食堂内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我操/你!你推我!」
这一嗓子喊得江执耳朵发麻。
被指责的那人眉眼间满是燥郁之气:「我就是推你怎么了?」
「砰——」盛满食堂饭菜的餐盘下一刻丢到那人身上,那人不甘示弱地将手中的餐盘丢回去!一时间,到处都是食物残渣,说是食堂,比垃圾场好不到哪里去。
护士赶紧走出来怒吼:「一个个不想吃饭就给我去禁闭室呆着去!」
短短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食堂里接连爆发了三波类似的激烈争吵,如果不是护士被吸引过来,恐怕这里已经是大乱斗的现场。
于赫的死极大地刺激了当时留在食堂内的人的神经,他们的能力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必死之局,因此陷入灭顶的绝望当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迎来死亡的结局。
採桑子恢復些许力气:「看来,有点事情做,总比等死强。」
桑青连忙点头。
此时,一个阴影遮盖住众人头顶的灯光,桑青抬头去看,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不得不感慨一句,朝夕长得真特么地帅啊。
「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们的努力。」朝夕唇角的笑意深邃:「可是,难道诸位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徒劳无功吗?」
祝北风心中勐地一紧,这个朝夕这么快就察觉了他们在干什么?
程镜秋吃完自己面前最后一口饭,小小打了个嗝。
「猎物濒死前的挣扎最有趣,那么,我祝你们好运。」朝夕不在乎有没有回应他,说完这些,他缓步离开食堂,从他的步伐里,江执读出来四个字:
胜券在握。
「不是,他什么意思?」桑青好奇宝宝一般问。
「原来你还听到他说什么话啊。」祝北风没好气地说:「你看他的眼神真的很花痴。」
「恐怕我们得去看看早上的成果……」採桑子给出自己的结论:「他们不怕我们改换风水,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必要怕。」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说的就是他们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
饭后,一行人按照原本的计划,江执继续去五楼坐镇,而祝北风和程镜秋一起去一楼,採桑子和桑青去八楼处理那些棘手的卦象。
桑青反覆叮嘱祝北风:「你们千万小心。」
程镜秋虽然不是玄门之中的人,但越往下走越感觉到一股阴气,一楼的光线更加黯淡,明明是正中午,阳气最盛的时间,可偏偏阴寒得让人发抖。
「不好。」祝北风才往今天上午自己画的阳鱼看上一眼,就发现这条阳鱼被阴鱼的黑色瘴气逼到了墙角,浑身的色泽不再,鱼肚侧翻……
「将死之兆。」
祝北风的心凉透了:「这个副本真的给人活路了吗?」
「没有。」程镜秋不仅没在乎祝北风凉透的心,还要在这冰冰凉的心上浇一桶冰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祝北风绝望地问。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余……」
「一线生机。」祝北风突然提起精神:「没错,事在人为,这一线生机我还就不信我找不到了!」
「那现在去帮帮那可怜的小阳鱼吧。」就在祝北风和程镜秋说话的功夫,那小阳鱼肚皮朝上,生机尽失。
祝北风手中出现一根拂尘,单手掐诀,紧接着,一阵清风旋转着盘桓到头顶,紧接着那翻着肚皮的阳鱼突然精神一阵,颤动着身体,逐渐恢復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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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鱼大张着鱼嘴,黑色的瘴气飞沖至阳鱼所在的角落,大有一番要将它吞噬一空的感觉。
祝北风心道不好,手腕翻转,拂尘扫过,堪堪扫去直接袭向阳鱼的黑气,但四周的黑气不依不饶,绕着弯沖阳鱼飞去。
阳鱼可怜巴巴地被困在墙角上,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色的瘴气吞没,似乎它自己也感受到自己的死期,鱼眼哀泣。
「完……」蛋。
祝北风后一个字还未曾说出口,那道莹润的光晕突然环绕住阳鱼,那些张牙舞爪的黑气触碰到光晕的那一刻,霎时间烟消云散,被光晕环绕着的阳鱼浑身一轻,环视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光晕,不由自主地吸收着这光晕中蕴含的力量,像是一条饿极了鱼奋力吃着鱼食。
祝北风愣愣地看向身边的程镜秋,她还是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祝北风问:「你看到那个白色的光晕了吗?」
程镜秋眨巴眼:「看见了。」
「它怎么来的?」祝北风可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和程镜秋无关,莫非她还有什么玄门的法宝不成?
能够抵抗住这偌大阴气,不可能是普通的法宝!祝北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嫉妒!
程镜秋伸手指了指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多了一枚刀片,刀片的表面分外光滑,所处的位置恰好能够让拱门中透出的那一丝一缕的光反射到墙角,而此时——
恰是正午。
阴气再盛,面对正午的阳光,也得退避三舍。
祝北风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明明自己才是玄门中人,关键时刻却连天时如此关键的东西都忘了,而程镜秋看起来不过是略读了基本玄门的书,却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关键的动作。
这就是师父常说的灵气,不拘泥于教条。
祝北风心中艷羡,到底分得清轻重缓急,给程镜秋解释道:
「小阳鱼吸收了正午的阳光,虽然不能和阴鱼抗衡,但也有余力自保,我再画几道符以防万一。」
此时的祝北风深恨自己平时不多准备一些符箓,以至于到了用时不得不面对这种强行施法的窘境,所幸这一次施法还算顺利。
「我们去四楼看看。」祝北风处理完这一层,推着程镜秋上四楼,一边走一边说:
「我之前就想说,如果找不到断翅,断尾,这一层恐怕修復不了。」
祝北风望着那令人生寒的泣血朱雀,恨不得立刻别开眼睛。
「那就去找。」
「说不定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怎么找?」祝北风习惯性质疑,考虑到面前人的脾气古怪,又好声好气地说:
「既然有人存心改这里的风水,怎么可能把改回来的关键给留在这里?那人又不是傻子。」
「你说得对。」程镜秋轻轻颔首,祝北风心中的压抑阴霾一扫而空,正要上翘的嘴角被程镜秋下一句话压住:
「那为什么不去问问最熟悉这个疗养院的人呢?」
「谁?」祝北风后退两步:「你要去问那个云院长?」
「不,我们去问前一位院长。」
程镜秋转过轮椅朝着走廊而去,祝北风立刻跟在她身后:「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程镜秋没说见谁,也没说到底要干什么,祝北风一声不吭地跟在程镜秋身后,实在没忍住问道:「我们去见谁。」
「到了。」程镜秋停在一扇病房的铁门门口,铁门没关,里面昏昏暗暗的光偷出来,像一个老旧电灯泡竭力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病房编号:139
推开门,139像是受惊的鸵鸟一般,头死死地埋在厚重的被子之中,嘴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他的身材高大,在此刻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滑稽与悲凉。
程镜秋环顾一周,这病房和其他的病房没有区别,药盘上的药被139吃得一干二净,作为最老的病人,139对护士可谓是言听计从,不敢违抗分毫。
床板似乎承受不了如此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混杂着139的叫喊声,愈发凄凉。
祝北风于心不忍地侧过头。
「赵苑楚。」
程镜秋开口喊出一个名字,病床上的人突然停止大幅度的摇摆,似乎被什么力量定格。
祝北风愕然看着程镜秋,明明自己一直和程镜秋一起行动,为什么她可以突然喊出一个病人的名字?
「赵院长。」程镜秋语气微妙:「缩在被子里就可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吗?」
赵苑楚缓缓从被子中退出来,翻身看向坐在门口的程镜秋,长长的手臂将自己的双膝环绕起来,像一个犯错了缩在墙角的小男孩,可怜巴巴地瞪着眼睛看着程镜秋。
「这原本是你的疗养院。」程镜秋平铺直叙:「但是被某个人鸠占鹊巢了。」
祝北风有点怀疑程镜秋是不是会变成两个人,一个人跟着自己四处改变阵法结构,另一个不知道摸到哪里去了解疗养院的背景。
总之,她一定不是人!
程镜秋没理会祝北风那看到诡异的表情,反而在心里梳理着。
如果云祉和月婳的目的是相同的,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制造更大的负面情绪,那么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创立的人间乐土变成炼狱更加负面的事情呢?
139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他的怨气是这个炼狱的力量来源之一,甚至是最重要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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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页
「我……」赵苑楚的发音带着些古怪的腔调,长时间不说话导致他的语言功能开始退化,此时想说什么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音节:
「不是……」
「故意……的……」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赵苑楚所有的力气,他瘫软着身体匍匐在骯脏的床单上,双目不自觉地涌出浊泪:
「他们……太坏……了……」
赵苑楚的声音让人不忍卒听,祝北风侧过脸去在脸上擦了擦,程镜秋却分毫不为所动: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改造这栋楼的风水?什么都不做?」
赵苑楚哭泣的动作一动,面色悽惶:「我,我已经……是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人……」
赵苑楚吃力地为自己分辨着。
程镜秋难得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没意义的事情,看来这位赵院长打算彻底放任,看着疗养院被云祉拖入深渊。
「走吧。」
程镜秋懒得继续和他废话,就在二人踏出病房前,赵苑楚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等一等……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第109章
这是一条狭小的窄道,祝北风尽量缩紧自己的身体,即便如此,他的后背死死贴着窄道的上壁,而肚子被窄道挤压成一片平整。
「我,感觉我的胸肌要不存在了。」祝北风满脸通红,咬着牙对身旁的程镜秋说道。
「本来就不存在。」
程镜秋在管道外说道。这是一条动物通道,原本的生机疗养院当中养了各种小猫,而赵苑楚作为院长专门给他们留了一间猫房。
说是猫房,实则更像一个小型的疗养院,楼中楼,讨厌猫的人不会被猫吓到,而喜欢猫的人可以去猫房撸猫。
此时,祝北风就在这供猫咪通过的透明管道中穿行。
通道修建得极为隐蔽,而且此时的生机疗养院灯光昏暗,这专供猫咪奔跑的管道更加隐蔽。
很快,程镜秋的路便被堵死了,宠物管道通往墙壁内侧,对于管道外的人而言已经是死路。
祝北风停在黑黢黢的管道出口,咽了咽口水滋润干涩的嗓子:「那个……我真的要下去吗?那个院长也没说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寒冷的风从管道里侧吹过来,祝北风一个激灵恨不得立刻从这个管道中退出。
程镜秋好像瞬间洞悉了祝北风的心思,立刻说:「你当然可以不下去……」
祝北风立刻打起退堂鼓。
他可不会被简单的激将法给刺激到。
就在这时,祝北风所在的管道突然出现一个倾斜的角度。
祝北风隔着透明的管道骇然看向程镜秋,只见程镜秋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按上墙壁的某一个按钮,而祝北风所在的轨道朝着里面倾斜,祝北风身体不受控制,一点点朝着轨道下面滑去。
「程镜秋!」祝北风咬牙切齿地喊出程镜秋的名字,而消失在高出的程镜秋还很有兴致地沖他挥了挥手。
像是在送别熟稔的友人。
祝北风突然很后悔,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跟在程镜秋身边可以利用她,现在到底是谁在利用谁?不,不是现在,从很早开始他和师父师妹就不得不按照程镜秋的指示走!
程镜秋笑眯眯地说:「再见!」
祝北风还准备开口说些什么,阴寒的风灌入他的口中,身体像是来到冰块之上,一边下滑一边被无穷无尽的寒气侵扰,祝北风死死咬紧牙关,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漫长的轨道似乎没有尽头,祝北风内心不停地喊着停下来停下来,但是身体的下落趋势却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祝北风绝望地想,为什么他要听信程镜秋的鬼话!
来猫猫管道的路上,祝北风原本还在犹豫,程镜秋冷不丁来了一句:「等下你去管道里面看看。」
祝北风恨不得跳起来反驳:「为什么不是你去?」
程镜秋双手一瘫,指了指自己的轮椅:「你确定让我去?」
祝北风咬紧牙关:「你明明可以用强化石让自己站起来。」
「可以,但没必要。」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一起下去?」祝北风真心实意地希望程镜秋能够陪着自己下去。
「我可不喜欢和废物合作。」程镜秋笑得淡然。
祝北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程镜秋不是在骂人,她是真的在陈述事实,而自己,很难反驳「废物」的说法……
等祝北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管道之内,而最后的退路被倾斜的管道截断——
坡度渐渐缓下来,祝北风死死地捏紧拳头,手心里面是一撮冷汗,他的身体以一种狗啃泥一般的姿态停下,祝北风大喘着气,才一抬头,浑身上下又一次被冷汗浸透。
无数双如雷射镭射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轻蔑又冷漠,如果只是一双眼睛,祝北风说什么也不至于动弹不得,而此时,少说也有五六十双眼睛注视着他。
祝北风心跳急剧加快,在黑暗之中欲哭无泪,脑袋宕机,浑身肌肉紧绷却不敢轻易挪动分毫。
「喵~」
一声猫叫幽幽传来,突然让祝北风恢復思考能力,这些是猫,是猫……
祝北风试图站起身,可是身体才直起一半就被天花板顶住,祝北风无奈窝着身体,手在墙壁上四处抚摸,啪地一声,明亮而温暖的灯光亮起,驱散祝北风心中对于未知的无限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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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极为开阔的猫房,当然,开阔是对猫咪来说的,而不是对祝北风来说的。他现在勉强弯着腰,试图看清楚猫房的构造,此时一只黑白配色的猫突然靠了过来,蹭着祝北风的手心,祝北风被毛髮温暖蓬松的触感安抚,顺手抚摸起来。
紧接着,原本还在提防祝北风的猫咪们纷纷围拢过来,祝北风原本以为猫咪都是高冷的小动物,没想到它们居然这么热情,祝北风像是进入了猫咖一般快乐,过了足足二十分钟祝北风才恍然记起,他来这里是为了找破解这疗养院死境的线索。
「差点忘了正事!」祝北风直到脖子酸疼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四处打量起这猫房,对于普通人来说猫房狭小,可是对于猫咪们而言,却十分宽阔舒适,甚至准备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房间,供这些猫咪休息。
「这布局……」
祝北风在猫房之中爬来爬去,顺着中央的管道上上下下两三次,俨然发现这里的布局和这栋疗养院的布局极为相似,但是猫房的阴阳调和,生生不息,全然不似那疗养院的大楼一般阴气重重。
不知何时,一只油光发亮的黑猫悄无声息的跟在祝北风身后,如黑色的鬼魅,眼神高冷地看着祝北风的举动,在其它猫咪都跑来嗅闻的时候,它依然远远观望着,祝北风朝它伸出手,那只黑猫却谨慎地后退两步。
祝北风心道算了,试图再找寻一次,尽管此时他的额头满是冷汗,在狭小的地方呆太久,祝北风觉得自己胃部一阵紧缩,也不知道是因为蜷缩导致的,还是因为紧张导致的。
此时,黑猫突然窜到祝北风身边,随后顶开旁边一间小房子的门。
门内堆放着满满的杂物,被突然推开,杂物四散开来,祝北风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被各种杂物淹没。
黑猫也消失在这杂物之中。
祝北风有气无力地半弓着身体,看着面前这些半新不旧的杂物,再看着自己可以腾挪的狭小空间不得已一件件将这些杂物收拾起来。
最痛苦的是里面还包含着各种藏起来的肉干和用过的猫砂。
杂物最多的是猫咪的玩具,各种大小的猫抓板,各种颜色的小球,逗猫棒,还有一些塑料板之类的东西,祝北风苦哈哈地想:为什么不是程镜秋来当铲屎官?
强忍着酸爽的味道收拾着,祝北风突然摸到一个触感奇怪的东西,他仔细看去,是一个火红色的石头,上面雕刻着极为精细的羽毛花纹,里面的红光竟然像会流动一般,祝北风回想起去四楼的路上看到了那只断翅的朱雀……
「莫非,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捡回来了?」祝北风内心狂喜,如果能够找到朱雀的双翅,白虎的断尾……
「喵~」
祝北风一头扎进杂物堆之中,紧张感彻底消失,他一门心思想着找到那些被抹去的风水物件,直把整个杂物间翻了个底朝天。
当看着面前清点出来的物件,祝北风头一次在这个副本里面看见了希望两个字。
祝北风带着自己的「战利品」火急火燎地朝着轨道向上爬,下来简单,但是上去就格外艰难,身下的管道太滑,对于祝北风来说,上行的路格外艰难,祝北风恨不得自己的手指能够在管壁上扣出一个个固定的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北风费解地爬到顶端,刚想从管道出去,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悠长昏暗的走廊里迴响,程镜秋面无表情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阴影中仿佛蕴藏着什么不知名的怪物。
她面色沉静地看着那片阴影,紧接着,黑潮的脸渐渐从阴影之中出现,而身体依然和黑色的阴影融为一体。
「程镜秋。」朝夕缓缓叫着程镜秋的名字,像是唿唤游魂一般,语调拉长,透出一股渗人的凉意。
停在管道之中的祝北风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攥紧自己的手指。
明明自己和朝夕理应一墙之隔,为什么朝夕没有发现自己?祝北风深吸一口气,恨不得自己没有肉身才好,屏息凝神听一壁之隔的两个人对话。
程镜秋看了他一眼:「知道什么东西喜欢紧追不捨,闻着味就喜欢屁颠屁颠跑过来吗?」
朝夕轻笑,似乎没有在意程镜秋的阴阳怪气:「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朝夕打量着走廊的墙壁,空无一物,墙壁上是老旧灰褐色的斑驳,黑一块黄一块,看起来油腻又骯脏,但如果说异常,倒也不至于。
但是朝夕根本不敢对眼前的女人掉以轻心,她看起来柔弱无害,可什么举动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朝夕的手覆盖上灰黄的墙壁,冰凉的触感让朝夕安心几分。
「你很在意我在干什么?」
瞒天过海技能隐隐生效。
「没有人会不好奇你在干什么。」朝夕唇角向上,手指顺着墙壁滑动。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不过狗不得入内。」
程镜秋语调平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气起伏。
朝夕摸摸自己的袖口:「为什么你一定要对我如此牴触?说不定我们可以好好合作一下……毕竟我和那位院长,交情匪浅。」
「互相利用,随时背叛也算交情?」程镜秋毫不犹豫地戳穿朝夕的话。
朝夕微微一愣:「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我虚与委蛇,最终也是为了大家好。如果我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让他信任我?又怎么保住那些没有办法自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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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的语气分外诚恳,恳切到祝北风甚至觉得他隐约站在玩家的对立面只是因为他在使用苦肉计。
「那你加油。」程镜秋的回覆依然不咸不淡,把朝夕的话当耳旁风听。
朝夕却一转话头:「可是,单凭我一个人能够护着的人实在太少,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即便我们同心协力都无法克服这地方的阴邪,联手才有一线生机。」
程镜秋神态冷漠:「你凭什么觉得我希望这些人活下去呢?」
此时祝北风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脖子,唿吸不畅,什么意思?程镜秋莫非不希望自己都活下去?此刻,放在胸口的道具变得分外扎人,扎入皮肤,让祝北风肝胆俱颤。
朝夕似笑非笑地离开程镜秋所在的地方,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祝北风才缓缓从管道中爬出来。
祝北风喘着气从管道里钻出来,他身后跟着几只小猫,黑猫围绕着程镜秋转了两圈,随后跳到了她的膝盖上,这一跳,差点没把祝北风的心脏给跳出来,他害怕下一秒黑猫和程道友打起来。
程镜秋伸出白皙的手指梳着黑猫的毛,黑猫打着唿噜,一双威风凛凛的眼睛缓缓眯起,完全不是刚才狮子王一样呲牙咧嘴,咆哮吐舌的形象。
「原来脚步声来自于你们。」程镜秋挠着黑猫的下巴。
祝北风捏住自己手中的断翅断尾,内心一片复杂。
两人三猫来到四楼,隐约能给听见空气中传来的悲鸣。
祝北风备好一个简易的祭台,燃起香在朱雀面前恭敬叩拜:「莫怪莫怪。」
祝北风还没拜完,那三炷香齐齐断了。
祝北风眼皮一跳,还不等他想办法,程镜秋手速飞快地用打火机点燃三炷香,那三炷香又无风熄灭,程镜秋也不急,继续点,不仅点,还说着一些让祝北风恨不得捂住她嘴的话:
「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一两次就算了,玩太多可不好。」
「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神兽不是好神兽。」
「下次自己注意点,翅膀那么容易被折断,太没本事。」
整个四楼的阴气愈发浓郁,浓郁到祝北风还没断气就像进了阴曹地府,他绝望地闭起眼睛,第一万次感慨自己小命休矣。
就在这时,程镜秋突然说:
「快接!」
祝北风身体比脑袋快一步,眼疾手快地将断翅接到那朱雀的雀身上,随后他扭头看着那三炷香,还齐齐燃烧着。
「这是什么情况?」祝北风有点崩溃地问。
「强扭的瓜不一定甜,但不强扭瓜都没有。」程镜秋笑得有点欠。
「程道友,之前是我冒昧了,还请你千万不要入我玄门。」
祝北风心想,她程镜秋有灵气是有灵气,但这路子太野,别哪天把祖师爷给气活了,那自己真是万死难赎!
不知道是不是程镜秋的pua出了效果,剩下的三只神兽雕像没有再为难祝北风,老老实实接受了断爪,断尾,接好白虎尾巴的那一刻,四楼的风水登时逆转,邪气和怨气被一张看不见的网尽数收拢,像被关入笼子中的野兽,虽然呲牙却不会再威胁到任何人。
八楼,採桑子正在画着最后一笔八卦。
猩红色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身体滑下,採桑子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感到楼下的风水再次逆转,一股濯濯清气从下而上灌注进他的身体,採桑子咬紧牙关,手颤颤巍巍地画下这一笔。
已经画好的八卦阵一一亮起,晦涩而艰难地按照正确的顺序运行起来,採桑子松一口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痛到极致。
「师父!」桑青看出八卦已成,关切地走到採桑子身边,採桑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师兄他们搞定了四象,帮了我大忙。」
这九层楼的循环早已是一个整体,祝北风能够修復四象,与之对应,採桑子也会轻松许多。
五人趁着晚饭的间隙交流了一下进度,老成如採桑子也从中看到了生机,格外兴奋:
「等到明天正午我们修復完二楼和七楼,整个疗养院的循环都能被逆转,即便不可能恢復生生不息,但绝度不会是必死之局。」
桑青举起一勺煳状物作为酒举起:「好耶!不过那些人没来找我们麻烦还真是不习惯,会不会明天又出什么么蛾子?」
祝北风兇狠地瞪着桑青:「你少说两句会怎么样?」
「即便要阻碍我们,此时也无法更改。除非——」採桑子的目光放在江执身上:「如果他们想要毁掉我们这几天的努力,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毁掉阵眼,也就是那枚玉佩。」
江执瞬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我会好好守着它的。」
这一夜所有人都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梦里没有奇怪的声响,也没有无法跑出去的漫长道路,没有突然出现在梦中的突兀鬼影。
第二天吃完早饭,祝北风和程镜秋一起去七楼点星。
「这是贪狼,天枢,玉衡——」
祝北风一个个念着七星的名字,程镜秋没有如他意料之中一样嫌弃他的碎碎念,反而耐心地听着,似乎她从来都不曾说过那些阴阳怪气的冷笑话。
「程道友,你觉得江医生值得信任吗?」祝北风精挑细选问出自己的问题。
「我信任,不代表她值得信任,我不信任,也不代表她不值得信任。」
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的祝北风被绕得头晕眼花:「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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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这件事归根究底,并不是你信任谁,而是基于你自己对这个人判断,给出的结论,如果可以被轻易动摇的信任,那就不算信任。如果我信任一个人,那么我绝对不会怀疑他,因为怀疑他就是怀疑我自己,而我,从不怀疑我自己。」
「即使我现在说服你相信我,你也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产生怀疑,那我此刻的说服没有任何意义。」
程镜秋难得语气平和地给祝北风解释着。
祝北风被这一长串的信任和怀疑给绕得更加头晕目眩,好在程镜秋留给他的思考时间足够多,多到祝北风明白过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这个道理。」祝北风斟酌再三,坦言:「我听到你和朝夕的话了。」
「我知道。」
程镜秋也坦言。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祝北风警惕而审慎地看着程镜秋,他看不透这个人,但他既然选择问出口,就只能选择问到底。
「如果有一天我让人看清了我的目的,那么对我来说,恐怕意味着死期将至。」程镜秋合上膝盖上的书。
祝北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我要开始移星了。」
思来想去,祝北风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厚厚一打符箓:「程道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只管打出符箓去……」
又想到什么,祝北风掏出一柄桃木剑:「这剑虽然不如我师父那一柄,但驱散些许小鬼还行。」
将剑递给程镜秋,祝北风才发现程镜秋坐在轮椅上,如何使得出剑,稍微一动就会卡在轮椅缝隙之中,程镜秋接过剑随手挽了个剑花,一开始她的动作缓慢,似乎在适应这柄剑,但随着短短三分钟后,程镜秋的剑花漂亮得祝北风移不开眼睛。
祝北风又想让程镜秋拜入师门了:「道友,你真的不想入玄门吗?你可以当我师姐!」
「没空。」程镜秋将桃木剑横放在膝盖上。
祝北风尴尬笑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随后,祝北风站在一早选定的方位上,口中念念有词。
「五方行尽,七星易位!换!」
顿时,原本攀附在墙壁上的星辰的受到指引一般往北斗七星的位置缓慢挪动着,祝北风额头汗水潸潸,口中气息逐渐紊乱,他强自稳定心神,满心杂念尽数排开,一心只想眼前的移星之事。
突然,处在楼道正中间的电梯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电梯门,缓缓打开,有什么东西从中飘了出来。
祝北风大气不敢喘一声,排山倒海的压力冲击而来,虽然看不见,但眼前止不住一阵金星,他想开口提示程镜秋做些什么,张嘴好几次却说不出一个字。
浓烈的黑色气息环绕住祝北风的身体,也在程镜秋身边涌动不息。
程镜秋眉头微皱,桃木剑向前一刺,这一刺的速度很快,快到几声悲吟悽厉地迴荡在迴廊之中,程镜秋面无表情地收回桃木剑,横扫而出,最前面的雾气被挥开,但后面的雾气却像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样不知疲倦地朝着程镜秋涌来。
黑色的漩涡之中,程镜秋注意到这漩涡的中心,她伸手夹住一枚符箓,抖动手腕甩出,符箓直直朝着漩涡的最中心而去,可半路却被裹挟着捲入黑色的雾气之中,转眼这符箓如水滴入海,灰飞烟灭。
程镜秋轻啧一声,并不气馁,手中又是一枚符箓冲着那漩涡中心而去,这次她甩出符箓的角度更加精准,就如同她随手甩出的刀片一样。
黑色的漩涡喷涌着令人发抖的不详气息,眼看着已经一点点迫近程镜秋的身体。
「没有人期待你出生!哈哈哈哈——」
那个提供了一条染色体的男人癫狂地说着。
「程镜秋,你摆臭脸给谁看呢?」
学校那些根本不懂苦难为何物的同学们恐惧又无法忍耐地叫嚣着。
「你没错,为什么你爸爸要打你?」提供了另一条染色体的女人如是说。
「无论你装得多么像正常人,你依旧是个怪物。」微仓山的人惧怕又厌恶着。
「你讨厌你,曲红缨。」临时的队友说。
「她是一个冷血动物,你怎么可能保证她做得到对联盟的忠诚?」考核的教官惋惜却坚决。
所有的声音同时在程镜秋的脑海中炸开。
而她,依然稳定地挥动着手中的那枚桃木剑,根植在神经中的声音似乎对她毫无用处,能够把普通人逼疯的癫狂话语她视若无睹。
程镜秋淡漠地扔出第五枚符箓,符箓精准无误地击中漩涡中心,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霎时停顿一瞬,下一刻,更加激烈地爆发出来。
「世界的本质就是纷争,无穷无尽的纷争,即便你救了十三洲的人,可是他们依然会陷入新的纷争,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意义。」
「他们不该死吗?他们该死!他们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耀,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们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只不过是让这些渣滓去该去的地方,有什么错?」
「我想我们是同类人,我们的心中都藏着一个魔鬼,不,也或许,你是魔鬼本身。」
任务中的那些对手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可是他们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要合力将此时此刻的程镜秋绞杀。
「那么,你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努力呢?队长。」千万个马赛克一样的画面中,微蓝站在一片瓦砾之中,他仰头看着身侧的曲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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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你听。」
瓦砾和废墟构成的小山上,有几个孩子围着一个临时搭建的鞦韆在追逐奔跑,他们的脸上满是泥泞,汗水和血渍。
他们有人缺了腿,有人少了胳膊,有人听力低到听不见雷声。
可是,温柔的晚风远远吹来他们的歌声:
「你听,废墟之上,依然有人在歌唱。」
即使明天他们就会凋亡。
程镜秋用力握住自己脑海中的桃木剑,指关节泛出诡异的白色。
紧接着,她将这柄桃木剑朝着漩涡之中投掷而出,如同她投掷出的符箓一样,这桃木剑精准无误地钉在漩涡中心,发出铮然的弹动声。
黑雾定格,随后如潮汐一样缓缓退入电梯之中。
祝北风阖动嘴唇,直到黑雾散去后半个小时,他才从无尽的梦魇之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侧头看到程镜秋的那一眼,祝北风飘浮不定的心逐渐落到实处:「我,多谢你,程道友。」
祝北风扫了一眼钉在地上的那柄桃木剑,这桃木剑恰巧正中对面死穴,他不由得再次看向程镜秋:「你真的不会阵法吗?」
程镜秋的语气极淡,比以前更加淡漠:「看过几次。」
祝北风撇撇嘴,看过几次!看过几次就能精准命中!
祝北风抽出另一柄备用的桃木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随后无声地移动最后一颗天枢星。
暗淡的天枢星随着祝北风的指尖而动,一个看不见的路障拦住天枢星的去路,祝北风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他连要紧牙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所有的力气汇聚在自己的手指间,极力指引那颗出现在错误位置上天枢星回到原本的位置。
「七星归!」祝北风由身体最深处迸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他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来源,但他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于是,暗淡的天枢星突然突破层层阻碍,冲着原本的位置飞奔而去,如一道浅亮的流星划过漆黑一片的天空,明亮的北斗七星逐一亮起,散发出微弱而坚强的光芒。
祝北风瘫倒在地,颤颤巍巍想说什么,到了嘴边才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从海水中捞出来一样,散发出咸腥的湿气。
*
九楼,云祉长久地将目光放在那一座大楼模型上,上面那源源不断的红黑色气息突然暂停运转,一股横生的清气细弱地,如菟丝花一般攀到大楼之上。
云祉第一次生出被蚂蚁愚弄的羞耻:「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他在问面前的朝夕,朝夕眼神在疗养院模型上停顿一瞬,随后弯弯嘴角:「我去找了,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云祉轻笑一声,扬起眉毛:「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错。」朝夕淡淡地说:「不过我去看过你说的阵眼所在,守在那里的,只是一个小卒子而已。」
「你有把握毁了阵眼?」云祉依然是居高临下地问。
「我有把握,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朝夕事不关己地说:「云先生,虽然我不希望看到程镜秋好好地活着,但我也不喜欢看你这么和我说话啊。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可我从来不屈从于谁,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们是合作伙伴。」
「哪怕你因此而死也没关系吗?」云祉淡声问。
「云先生,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朝夕的语气不疾不徐:「明明你拥有随意摆弄他人命运的能力,但你却不得不受限于某些看不见的力量,你甚至没有办法亲自动手杀死任何一个人,我说的,对吗?」
朝夕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那么,空有一身力量,甚至能改变规则的你,却又是某种意义上的植物人,是吗?」
云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在不经意间,扼住了自己的脖颈。
「别这么紧张,云先生。我只不过是想从你的规则当中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而已,刚刚说了,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放心,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朝夕站起身:
「那么,该去和我们的江医生谈谈心了,否则,你瞧不起的那些蚂蚁们,真的会把你这头无法移动的大象蚕食一空。」
採桑子给江执留了一个小巧的阵法,阵法幻化出这座楼的形状,细节上看不出什么,但江执知道点亮一层说明他们成功一层。
她发现祝北风说得没错,自己现在就是被大圣画地为牢的唐僧,外面的人和邪祟伤害不了自己,但前提是自己不会主动走出去。
而现在,整个阵法当中只余下自己所在的第五层是被程镜秋给的玉佩强行点亮的。
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可以!
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响起,江执带着些喜悦看向脚步声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却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朝夕。
江执看不懂朝夕,当然江执看不懂的人很多,比如程镜秋,比如眼前的朝夕,但是就如程镜秋之前所说的,小动物们总是有一种天然的直觉,来分辨谁更加危险。
而江执的内心非常确定,朝夕更危险,即便他表现出来的像一个好人,江执没有忘记于赫的死。
五楼的灯突然黯淡下来。
朝夕淡然地看着江执,目光柔和,如一个良师在看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这种目光对于江执来说杀伤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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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医生,我们聊聊。」
「朝夕。」江执有点害怕地开口,虽然朝夕长了一张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的脸,但是江执却不敢因此放下一丝警惕。
朝夕坐在门外的长椅上:「不用这么戒备我,看起来你现在有点无聊,我们随便聊聊。」
江执并不想和朝夕「聊聊」。
「看得出来你不想和我聊天,但总归时间难熬,为什么不找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呢?」朝夕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得让人不自觉想放松警惕。
江执捏了捏拳头,随后道:「我没什么好聊的。」
「别这么紧张,江医生,为什么不听听我想聊什么呢?」
「比如,程镜秋这个人。」
江执心中略一咯噔,表情出现微妙的变化,朝夕捕捉到这一个瞬间,缓缓开口。
第110章
「在谈论程镜秋之前,我们可以先聊聊你。」
朝夕没有给江执选择的权力,他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游刃有余地说:
「你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拥有非常幸福的童年,你的父母能够理解你的选择,即便不认可也会选择沟通的方式让你感到被尊重。」
「从小到大你遇到的人大多和善好相处,他们总是对你笑脸以待,甚至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给你些许优待。你即使有什么烦恼,也不过是些许小事,很快就会被你抛之脑后。」
「正因为如此,你很容易相信别人。」
朝夕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江执的脸色,看到她耷拉的眉眼,循循善诱道:
「别不高兴,能够信任别人也是一种很不错的能力,有些失去信任能力的人会在恐慌之中,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江执抿着唇安静地听着,事实上她现在很想逃走,而不是在这里听朝夕对自己如此直白的剖析,但是被画地为牢的江执无处可逃。
「一开始你很信任程镜秋,这种信任在很多人看来甚至是一种愚蠢的表现,你是否曾经也这么认为过呢?」
江执咬住自己的下唇,她清楚自己的回答很可能暴露自己的心态,所以选择沉默不言。
「江医生,你应该清楚,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显然我说得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託给程镜秋,但事实证明,这种託付不值得。」
「程镜秋,并不是一个值得託付的人。」朝夕有条不紊地给出自己的结论。
「但是,经歷过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的你为什么还会相信她呢?我很疑惑,希望你能解答我的疑惑。」
朝夕安静地看着江执,像一个称职的倾听者。
「我就是信任她。」江执说道。
「是吗,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程镜秋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下了药片,可是她的精神却一点都不受干扰吗?」朝夕不慌不忙地抛出自己的问题。
江执张了张嘴,随后深吸一口气,她沉重地说:「我不知道。」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些保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朝夕对江执的窘迫表现得很体贴:
「那么,下一个问题。程镜秋可以轻而易举地逼疯付医生,那么,江医生,你凭什么认为你摆脱了她的精神控制?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变成了她的傀儡而不自知呢?」
江执的脸色瞬间白了不少:「她,不可能的,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朝夕的语调依然循循善诱:「明明你可以对程镜秋交付生命,而她,真的可以给予你相同的情感回报吗?」
江执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朝夕手指敲击着椅面,不慌不忙地等待着江执的回应。
「我,相信程镜秋。」江执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朝夕弯弯唇角,说着相信,但是浑身上下都在抗拒这个结论,真是容易动摇的人类啊。
「这种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反而像一个执拗的小孩子,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不愿意承认一样呢。」朝夕的语气中没有指责:
「你应该很清楚,程镜秋拥有复制物品的能力,所以,你觉得现在你面前放着的那一枚玉佩,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那一枚吗?或许,你只是一个被程镜秋抛出来的诱饵,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的信任。」
朝夕淡淡地说着。
江执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玉佩,是了,程镜秋之前就将莫莉的尸体伪装成她自己的尸体,说明她肯定有一些伪造的技能,不单单是化妆的技术可以解释的,而且程镜秋从来不会对自己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
想到这里,江执的眼神愈发晃动。
「江医生,你应该很清楚,程镜秋不是什么实话实说的人,她不仅可以骗你,还可以在你后知后觉之后嘲笑你,说你是没有判断能力的废物。」
朝夕的话,字字诛心。
「她,不会的。」
「会的。」朝夕斩钉截铁地说:
「她就是这种人不是吗?根本不关心你的死活,对于她来说,死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根本与她无关,包括你江医生,即便你死在这里,对于程镜秋而言不过是死掉了一只蚂蚁而已,她甚至不会给你一个眼神。」
江执勐地攥紧拳头。
「那么,江医生,我们做个交易,你从阵法之中走出来,我给你通关这个副本的机会,不是那种语言陷阱,而是切切实实地活下去的机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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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抛出了自己的诱饵:「难道你不想看看,程镜秋被你戏耍之后的表情吗?难道不想撕碎她脸上那令人作呕的自信吗?」
江执下意识朝着办公室外迈出一步。
朝夕唇角的笑意加深。
「程道友,虽然这时候提起为时已晚,但我还是想问,万一有人去诱导江医生,你怎么确定江医生能够坚守在办公室里面?」
祝北风想不通这一点。
「我不确定。」程镜秋回答得爽快,但祝北风被这一句不确定砸得头昏眼花:「不是,如果江医生离开阵法之中,我们就全完了!」
「哦。」程镜秋的语气依旧淡淡。
祝北风有点抓狂:「真的会死的!」
「难道有什么人不会死?」程镜秋故作惊讶地说:「什么时候出现的长生种,我怎么不知道。」
「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再说笑了!」祝北风苦哈哈地说:「可是我现在还不想死。」
「那你得努努力了。」
「努力什么?」
「努力拜拜祖师爷,看看他能不能让你逢凶化吉。」程镜秋给出自己的建议。
「这不好笑。」祝北风有些绝望:「那个朝夕……他真的很能动摇别人的心智。」
「好像是。」程镜秋随口附和着:「那除了相信江医生,你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答案是没有。
除了江执,没有人能够呆在五楼,祝北风师徒三人必须改变风水,而程镜秋如果呆在五楼,刚刚祝北风恐怕已经被阴鱼活吞了。
「好吧,希望是我杞人忧天。」祝北风无奈接受现实。
「不过,我相信她。」程镜秋缓缓说道。
祝北风脚步一顿,惊骇地看着程镜秋:「程道友,你看起来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与其说我相信她,不如说我相信我自己。」
「朝夕,你是不是以为你说动我了?」江执眼神瞬间清明,眼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不信任程镜秋,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废话。」
朝夕的眉头勐地皱起:「你说什么?」
「曾经我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没错,甚至现在我还时不时保有这样的天真,但是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我相信的不是那个人,而应该相信我自己,相信我自己对于这个人的判断。」
「我不值得信任。」
「该相信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
曾经,程镜秋就是这么对江执说的,她就是这样的人,以冷漠的,甚至称得上无情的方式教会自己。
江执沉着地对朝夕说:「如果她给我的是假的玉佩,那么今天我死在这里,也是基于我自己的选择,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凭什么要去质疑我自己?该相信什么,该坚持什么,由我自己来判断。」
朝夕瞳孔微缩,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有一丝天真的江小花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很快他恢復自己的表情:
「你真的很天真,世界上的问题哪有这么简单?很快,你就会为你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环绕在朝夕身边阴翳的氛围突变,一股荡然清气开始微弱的,不可忽视的循环起来,在整栋楼,以江执手中的那枚玉佩为核心,循环着。
江执瞪大眼,即便没有人解释,江执也意识到程镜秋真的和採桑子师徒三人破解了这九死一生的风水杀局!
江执的眼睛勐地亮起来。
「哟,看来江医生心性不错,没有被花言巧语骗出去。」
程镜秋出现在朝夕身后,她身边还跟着一群花色各异的猫,膝盖上趴着一只油光发亮的黑猫,一双黄金色的瞳孔,格外霸气。
祝北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地跟着程镜秋,看到朝夕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高声说:
「江医生,我们成功了!」
朝夕冷冷看着身处在黑暗之中的程镜秋,陡然间清气如瀑布一般从天而降,倒灌到这栋楼的所有的房间,那些邪气,怨气像是被电蚊拍捕捉到的飞虫,全部被碾死在这清朗的气息之下。
那些邪气和怨气从无形变成有形,一声声悽厉的叫声在楼中来回迴荡,伴随着让人齿根发冷的风声,一时间身处楼中的所有人都如坠冰窖。
桑青靠着墙身体像一根放软的面条一样沉入水中,她战战兢兢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抵抗这万鬼嚎哭,可是这些声音却顽固地钻入脑海中,根本摆脱不掉。
採桑子因修改风水,修为耗去大半,
朝夕脸色极为难看:「程镜秋,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
「我可以输,但你们不能赢。」
站在九楼的云祉头一次感受到自己被侮辱,被一只从来没有放在眼中的蚂蚁羞辱,比被人唾面还要让他愤怒。
「程镜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程镜秋的名字,似乎这样就可以嚼碎程镜秋的尸骨,可是程镜秋依然好端端地坐在她那轮椅上,对那哭喊声充耳不闻。
朝夕脸色难看到极致!
第111章
众人所在的地面开始消融,所有的东西遁入一片纯白之中。
江执下意识去看程镜秋,可是模煳的白气将人的视线遮盖,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江执心脏骤然停跳,下一刻,巨大的欢唿声在耳边炸开!
「欢迎来到,渊古城竞技场!在这里,你将享受到最纯粹的恐惧,看到自己命运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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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页
语气昂扬的主持人大声地唿喊,伴随着震天彻地的欢唿声。
江执看向自己身侧,四面围起的台子,而自己站在台子上,她飞快地理解了自己站在竞技台上,随后听到主持人大喊一声:
「那么,各位战斗到,战死为止吧!」
他话音刚落,一头齿缝中满是血丝的巨兽出现在江执面前,目光狰狞,口水混合着血水流淌到地上,满是腥臭的气息。
江执下意识后退一步,手心窜出一把汗水。
正在「监控」游戏进程的司空玦弹射起身,看着身边的元一:「什么情况?他们不应该从这个副本退出结算吗?为什么进入了渊古城?」
「主系统运行出现错误,但是一旦强制停止游戏进程,会对玩家造成精神损伤,不建议强制暂停游戏进程。」
「什么叫运行出现错误?!」司空玦死死盯住被强制捲入最终副本的众人:「怎么会这样!」
元一机械化地说:「请不要干扰系统运行,同样会造成不可估量的结果。」
司空玦一瞬间浑身被汗水湿透。
脑袋在一瞬间像被点燃的烟花,战斗的欲望在身体里炸开,江执的理智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是身体将理智甩在脑后,在轰鸣的欢唿声叫嚣声中,江执手中的短刀和那狰狞凶兽撞击在一起,下一刻——
满堂闹笑。
眼前垂涎的凶兽化作点点光点,是假的!
江执勐扑到竞技台边,竞技台的围栏勒得江执生疼。
扶着围栏,江执环顾一圈,四周大大小小的竞技台上全是人,不少人手中都拿着自己的武器,而在比较靠近看台的地方,程镜秋安安静静地坐在竞技台西北角,看她的表情,半点没有被这嘈杂的环境影响,也没有被幻像骗到。
「看啊,我们的新猎手们来到了尊贵的渊古城竞技场!」
「猎手!猎手!猎手!」
周围的观众不知疲倦地高喊着,喊得江执耳朵里嗡鸣声一片,甚至来不及去看到底是谁在引导他们。
终于,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样,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一个女声从高处飘下: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次玩些什么有趣的游戏好了。」
江执顺着声音看过去,才看到东边的看台和别的方位不同,奢华的金红色地毯铺满了每一个宽大的房间,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穿金戴银,反射出金银色的光辉,如同莅临人间的神祇。
这是一座巨大的竞技场,占地面积大概有二十个足球场那么大,根本看不到边,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上百排的巨大石阶,东面则是一排排的贵宾室,每一个都装饰得异常华贵。
说话的女人站在最中央的看台上,她很年轻,眼角眉梢都是一股遮掩不住的傲气,她的眉眼生的分外精緻,红唇开合,手中的羽毛宝石扇子悠悠扇动着,穿着一条厚重的浅蓝色的宫廷裙,腰部勒得极细。
有点眼熟。
江执在脑海中搜索着,从记忆深处搜索到了一个熟人——蔷薇小姐。
果然,仔细看去,满是金红色的地毯上绣满了深深浅浅的蔷薇花纹。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对蔷薇花她有心理阴影,可能不止一点。
「那么,说一下竞技场的规则。」
年轻的女人缓缓晃动着手中的宝石羽毛扇子:
「首先你们可以组队,因为接下来的对手绝对不是你们单枪匹马可以对付的,与之相对,如果你们能够存活下来,就可以彻获得绝对的自由。」
「组队的规则是什么?」
「不高于五个人,其它的随便你们。」
说到这里,女人的目光定格在程镜秋所在的角落:「但是,如果有人想和那个残废组队,会立刻失去参赛的资格。」
「失去参赛的资格会怎么样?」有人壮着胆子问。
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她昂起下巴,身边的僕人立刻将一只鸭子丢入看台下的黑水之中,这条暗流在夜色的掩盖之下不明显,但是当鸭子下去的那一刻,那黑水躁动起来,汹涌地扑向鸭子,紧接着,鸭子的嘶鸣声响彻每个人的脑海,长久的折磨之后,叫声终于平息,些许鸭毛漂荡在暗河上,转瞬即逝。
渣都不剩。
而这条黑色的暗河,恰恰好把狩猎场中的所有人围得彻彻底底。
「好心提醒一下你们,不要靠近这条河,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是语气中的戏嚯分外明显。
绝对不要靠近那条暗河!
「哦,对了,你们可以叫我薇尔丹蒂小姐,如果你们能活着走到我面前。」
她娇嫩如花朵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分外恶毒。
「我们到底怎么才能从竞技场活下去?薇尔丹蒂小姐。」又有人发问。
「真是心急啊。」薇尔丹蒂俯瞰着竞技场:「很简单,你们只需要活过八个小时就可以,在此之前,你们有两个小时的组队期。」
「如果组队的人之间自相残杀呢?」
经歷过诡息世界的人很难轻易相信别人,别说什么朋友,即便是至亲也不乏互相捅刀子的。
「杀队友会被惩罚。」
薇尔丹蒂合上自己的羽毛扇子,遥遥一点远处的程镜秋:
「再说一遍,不许和她组队。」
说完,薇尔丹蒂扭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左手边两个宽大的椅子上空无一人,而她的右手边是一个和她长相有五分相似的另一个女人,只是她身上的裙子是深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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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页
夜幕中出现两个巨大的光幕,一个光幕上写着189人,另一个光幕上写着倒计时: 2:00:00
竞技场的闸口一开,江执犹豫地看了看周围,见有人走下竞技台,她也随大流地走下去,直线走到程镜秋身边对答案:
「那个薇尔丹蒂是不是和蔷薇小姐有什么关系?」
「嗯。」
程镜秋肘部放在轮椅扶手上,手掌支撑着自己的脸庞:「没猜错的话,她旁边那个女人叫乌尔德。」
命运三女神,乌尔德,薇尔丹蒂,最后是叛逆的妹妹诗蔻蒂。
不知道何时,俞爱莲和韩家兄弟也来到程镜秋这边:「好久不见。」
「问个问题。」
「请问。」俞爱莲挑眉,被程镜秋问问题,这实在是一种稀奇的体验。
「你们是完成上一个副本之后进来的吗?」程镜秋问道。
「不是,我们是在进程中被拉进来的。」
俞爱莲审慎地给出答案:
「我猜是有人触发了这个副本的启动条件,还以为是你们,或者说,是你。」
江执心虚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上一个副本中,程镜秋彻底摧毁了疗养院的献祭计划,才导致这个副本的开启。
程镜秋没有避开俞爱莲目光的意思,语气调侃:
「相聚即是有缘,不必计较太多。」
「这个竞技场已经明目张胆地针对你了,我如果是你现在应该着急做点什么。」
「可是明目张胆地针对我不是也说明,他们没辙了吗?」
程镜秋饶有兴致地纠正俞爱莲的观念。
「我很佩服你的乐观,但是我不认为那莫名其妙的8小时是什么愉快的时间。」
俞爱莲神色却不肯松懈:
「对面发现阴谋诡计都没什么用的时候,干脆凭藉力量碾压未必不是最优选择。」
「没错,而且他们既然选择这种模式,说明他们有必杀的杀招。」
江执跟上俞爱莲的思路,下意识从自己的技能中兑换出顶级疗伤药,经过上一个副本,江执的技能等级再度上升,可兑换药剂数量为十五支,其中有三支顶级兑换药剂,种类可自选。
就在江执试图将药剂递给程镜秋时,系统提示标红出现:
不可和未组队人员交换任何道具。
「不能交易。」江执心中划过一丝不详:「这太针对你了。」
「看来我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东西。」
程镜秋反倒没一点被针对的自觉,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看来过去我的做法很成功。」
「现在不是发表获奖感言的好时机。」
俞爱莲嘆一口气,转身对江执说:
「江医生,你和我们组队吗?你的技能大部分是治疗,而武力不行,一个小队最好的配置依然是经典的盾攻奶的组合,你和我们很配适。」
江执询问的目光下意识地放在程镜秋身上,抛开程镜秋和别人组队的事情,江执从来没有想过。
显然程镜秋没有给出任何意见的意思,她又从轮椅储物袋中掏出一本书。
「江医生,或许你可以和我们组队。」
一个温柔的男声在江执的背后响起,江执侧眸——
朝夕。
朝夕身边跟着一男一女,男生脸上是和他如出一辙的温柔神态,而女生穿着一套半袖短裙,看起来温柔可人。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组队的必要。」江执下意识地拒绝。
「即便我说我可以保你不死也不行吗?」
朝夕没有半点羞恼,反而继续询问:
「江医生,有时候昨天的敌人未必不是明天的朋友不是吗?这三位虽然能力不俗,但是未必能够让你活下去。」
「咦?」
程镜秋突然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她的目光在朝夕身后的男女身上来回扫动:
「真有意思。」
朝夕的眉头轻轻皱起,没有理会程镜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那么江医生,时间还早,慢慢考虑,可不是人人都有走捷径的机会的,很多时候,这个世界没什么对错可言,只是立场不同不是吗?」
说完,朝夕转过身,似乎想起什么,又侧头说:
「对了,善意的提醒,你们最好都离程镜秋远一点,否则,池鱼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煮熟了。」
没有人在乎朝夕说了什么,俞爱莲凑到程镜秋身边好奇地问:
「你刚刚在咦什么?」
「说出来吓死你哦。」
俞爱莲:……
第112章
「……」
俞爱莲彻底失去和程镜秋继续沟通的欲望,转身对江执说道:
「江医生,你可以慢慢考虑。虽然这里不是什么适合思考的好地方。」周围的观众一刻不停地在说话,巨大的嘈嚷声让人难以集中注意力。
朝夕走开没多远,温褚匆匆拨开人群走到朝夕身边:「朝夕哥,我能和你一起组队吗?」
朝夕温和地看着灰暗空中的倒计时:「你们怎么看?」
朝夕身边的女人开口:「那你能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呢?」
「我打架很厉害的——」话才说一半,一记手刀从侧面打向温褚的脖颈,温褚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身体本能地动起来,可是在上一个副本中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温褚没能完全避开这一记手刀,脖颈处剧痛无比,他满脸是看地看向突然出手的男人,那男人脸上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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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很厉害?」
温褚张了张嘴:「你怎么能突然出手?这不算!」
男人张了张嘴,似乎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仰天笑出声:「小子,谁规定了打架一定要彼此客客气气地说我要动手了?你能活到现在跟你自己有一点关系吗? 」
还不是朝夕哥缺一个玩具而已,否则温褚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时千,晚婉,不要为难他。」朝夕低头看向半弓着身体的温褚:「非常欢迎你的加入。」
温褚眼中盈满巨大的喜悦,亮晶晶地看向朝夕,随后侧头看着时千,笑得分外灿烂,下一刻,一阵剧痛从嵴椎骨传遍全身,他的身体勐然抽搐起来,口中吐出白沫,身体像一具枯木一般,被朝夕轻轻一推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可是,死人怎么加入我们呢?」朝夕的语调平缓而温和,温褚在临死前只看到他那双悲天悯人的眼中,满是嘲弄。
晚婉蹲下身收回自己的腕箭。
「恼人的苍蝇,就是应该立刻拍死,否则只会让人心烦意乱。」时千没有感情地评论着,推了推鼻樑上的平光眼镜。
硕大的人数统计面板中,数字突然往下跳,薇尔丹蒂翘起唇:「这些贱民什么时候能明白自己不过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废物?」
「蠢货的挣扎能够带给我们些许乐趣,这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乌尔德漠然地看着看台下的众人。
薇尔丹蒂突然凑到乌尔德的面前:「这一次咱们放谁进去呢?尤加利还是鲍莫尔?」
乌尔德淡淡地扫她一眼:「一群鸡崽子,也配?」
薇尔丹蒂手指敲击着自己的粉腮:「他们不配,难道我们不配?父亲等下要来看的。」
乌尔德沉默着默许了薇尔丹蒂的提议。
在一旁听两姐妹说话的贵族含笑道:「这下他们和尸体没有区别了。」
有第一次来的人询问着:「为什么?」
「尤加利号称猎魔人,你猜从他手下活下来的人有几个?」
「一只手数得过来?」猜测的人询问着。
「不,一个都没有。」另一个人解释道:「尤加利只要被放出来,就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去的结果。」
「怎么还不开始!蝼蚁们即便组队了还不是被一脚碾死?」
「那鲍莫尔呢?」
「他啊,他喜欢来的不一样的恶趣味。」
「什么恶趣味?」
「你看看就知道。」
这样的对话或多或少地出现在看台上,可惜竞技场和看台隔得远,只能听见声音,却很难分辨出其中的内容。
程镜秋所在的地方却有些安静。
「我感觉我心脏跳得不正常。」江执覆盖着自己的胸口,总觉得心脏下一秒就要从胸口跳出来。
程镜秋翻着膝盖上的书:「我曾经研究过一种手法。共振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杀人手段。」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共振是什么?」江执觉得在程镜秋面前不懂装懂和小丑没区别,选择直接提问,反正不知道比不承认不知道好那么一点。
「当外界的频率和心脏的跳动频率一致的时候,会让心脏的跳动加剧,你可以这么理解。」俞爱莲开口给程镜秋解释着。
程镜秋点点头:「这里的鼓点声夹杂在人声当中,敲动的频率和大部分人常规的心率一致,一旦长期处于这种剧烈的振动之中,对心脏的负荷很大。」
「那,怎么对抗这种振动?」不知道是不是江执的错觉,她现在心脏都跳得发痛了!
「很简单,调节自己的心率。」程镜秋善意给出自己的提醒。
江执偏头看向俞爱莲:「这种事情你做得到吗?」
「专业的运动员可以做到。」俞爱莲给出自己的结论:「我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格斗,如果你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建议从唿吸开始控制,共振的条件很严格,稍微的偏差都会大大降低能量。」
江执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唿吸,可是外界的干扰无法忽视,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跳却根本不受控制。
程镜秋单手抬起,下一刻,江执身体绵软地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韩松轻咳:「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简单粗暴。
江执再次睁开眼,天幕中巨大的倒计时刚好走到0:10:00,而旁边的人数已经变成了171人。
江执勐地坐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她身边守着穿着洛丽塔裙子的俞爱莲和韩家兄弟,程镜秋依然在她最开始的那个角落里,双膝间放着一本书。
「怎么又少了这么多人?」江执不解地问俞爱莲。
「和你刚才一样,有人心脏爆了。」俞爱莲补充道:「字面意义上的爆了。」
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腥气,江执下意识地覆盖着自己的心脏:「我们组队吧。」
「非常高兴你能做出这个选择。」俞爱莲作为队长将江小花写在自己的队伍里。
「那么,组队时间的最后十秒钟!这一次的选择关乎到你们所有人的性命,要知道,选择比努力,重要得多。」
主持人拿着扩音器在高台上高声,他的声音引发了观众席的一阵唿喊。
「那么,让我们一起进行死亡倒计时!」
「五!」竞技场侧面的门打开,一座浮桥横在暗河之上,一个巨大的人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和人影一同出现的是剧烈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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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另一侧的门打开,一群乌鸦飞到天上,扇动的翅膀扬起一阵风,风中,一个人形的影子遮蔽住弯弯的月亮。
「三!」最中间的看台上,走出三个衣着异常华贵的三人,其中一个人身上缀满各色勋章,头顶一枚华冠,他伸手接住身边婀娜女人的手,女人将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薇尔丹蒂和乌尔德站起身沖二人行礼。
而站在二人身前的,是一位身穿白衣的男人,他的眉眼淡漠,容颜俊美,唇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弄笑意。
「二!」竞技场中的氛围凝重到极点,所有人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武器,严阵以待地看着周围突然出现的敌人。
「一!狩猎开始!!!颤慄吧,蝼蚁们!」
两道血刃凭空出现在左侧的人身边,那血刃在夜空中飞舞出残影,在偌大的竞技场划出巨大的两道血线。
「快跑!」
有人高声疾唿,紧接着声音戛然而止,这血线看似不快,实则覆盖的范围却大得惊人,不少人明明躲开了血刃的范围,却还是被轻而易举地被割走了性命。
俞爱莲快速撑开伞,血刃和伞面撞击一触即分,似乎知道这伞是硬茬子,血刃弹动轨迹朝着下一处而去,根本不和俞爱莲的伞硬刚。
而俞爱莲也没有那么好受,虽然这血刃没办法破开伞的防御,但是拿着伞的手快被震断了!
「什么东西!」
「你们看人数——」有人颤抖着发出声音。
153人!
浓烈的血腥气在空气中爆发,周围看台上的人大声高喊:
「尤加利!尤加利!尤加利!!」
「呵,雕虫小技。」右侧的人依然浮在空中,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汪汪!!」兇恶的犬吠声盖过巨大的欢唿声,浮桥上出现了一头头毛髮黑亮的猎犬,这些猎犬的牙齿间流着腥臭的口水,犬牙极长,在幽冷的夜晚,泛出一丝冷光。
江执搓磨着自己的手臂,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止不住地泛起。
尤加利伸手摸着身边恶犬的头:「别急,去吧!」
下一刻,数百头猎犬训练有素地从浮桥上冲下来,奔跑间地面跟着隐隐振动起来,宛如山崩。
俞爱莲四人所在的地方离这一侧很近,自然而然地成为猎犬的第一个目标,俞爱莲没有犹豫,飞速打开伞,数千根钢针从伞面激射而出,外围的猎犬身上扎满钢针,这些钢针没入猎犬的身体,却没有夺去它们的性命,反而激起了它们血脉中的凶性,一个个像是饿狼一样冲着人群勐扑过来,地上扬起一阵阵烟尘。
俞爱莲强忍着不适收回钢针,那些钢针却被死死嵌入到猎犬的身体里,根本回收不回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猎犬!」俞爱莲给出自己的判断,但是这个判断太迟,以至于数十只猎犬已经将俞爱莲,江执四人团团围住。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这些猎犬不仅防御力极高,而且数量众多,甚至被攻击之后还能提升攻击力,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程镜秋面前也围了四只猎犬,它们势如破竹地撞向程镜秋的玻璃罩,而这看起来脆弱的玻璃罩却像一堵难以撼动的厚重城墙,四只猎犬撞得头破血流,依然没有撼动这玻璃罩半分。
四只猎犬似乎意识到眼前看起来没有攻击力的女人不是善茬,朝着程镜秋吠叫几声,灰熘熘地没入其他猎犬的团队之中。
除了程镜秋之外,朝夕三人的身边也没有猎犬,干净地像一块净土,他淡笑地看着江执:「江医生,所以我说,选择很重要。」
被围困的江执根本没有回嘴的力气,她确定但凡她放松警惕一秒钟,眼前的猎犬就会冲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果然,三只高大的猎犬打头阵,勐地跃起,江执几乎闻到了它们流出来的口水味道,她下意识地用手中的短刀去接,韩松的大刀已经快一步划过,如雪光一点,弧光流转,一刀两断。
三头猎犬死得不能再死,赫然威慑住其他十几只猎犬,韩松扭动脖子发出咔咔声:「一起上?」
剩下的猎犬没有退缩,几乎是转瞬间便调转角度朝着俞爱莲那边去,可是俞爱莲的伞虽然失去了进攻能力可防御能力堪称强悍,猎犬集体撞上伞面,俞爱莲虽然被撞得后退两步,但也给了韩松攻击的时间,刀光晃过,这些猎犬被齐齐砍断,无一倖免。
而紧接着,靠近这些猎犬的其它猎犬飞速朝着这里集结过来,吞食着地上还有余温的同类,饶是江执觉得自己心理能力足够强大,此时也有一种恨不得作呕的感觉。
吃掉同类的猎犬眼中红光微闪,在夜色中分外骇人。
韩松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鬼东西。」
「这是我的地狱犬。」浮桥上的尤加利根本没有失去猎犬的痛苦,反而饶有兴致地给竞技场中的人介绍着:
「剩下得越少,攻击力越强,你们大可以继续杀。」
竞技场内不少人投鼠忌器,心中的想法不够坚定,以至于手中利刃也会卷刃。
人的动作会迟疑,但是这些被血腥气刺激的疯犬却不会停下动作,每一个都在空中跳跃,弹射,不停地沖人的脖颈处撕咬,一时间,许多人只能疲于招架,不少人身上多了数道犬牙撕咬的伤口,血腥气更甚。
哀嚎声遍地。
程镜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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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页
「不对,这分明是个假命题!即便我们不杀这些猎犬,难道他就会放过我们吗?再说了,即便最后的猎犬很强,我们真的杀不死吗?」江执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中恢復坚定。
不杀这些猎犬会被缠斗到死,杀了虽然要面对更加强大的猎犬,但未必打不过!
而且这里的人这么多,最后一只猎犬要面对的不单单是几个人的攻击。
尤加利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满地看对面的鲍莫尔一眼:「现在这帮废物还有点脑子。」
尽管如此,猎犬的数量越少,体能和速度却不断加快,俞爱莲迫不得已扯下自己繁重的裙子,露出一条笔直的双腿,连带着头上的盘发一起被卸下,露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髮。
「你是,男的?」江执在喘息之间问。
「个人爱好。」
俞爱莲伸手扯下裙子上的黄色宝石,金色的光芒冲着猎犬汇集处炸去,他的宝石像是脱离了地心引力一样,以极快的速度高飘,精准地在猎犬的头顶上炸开,无数的金色碎片在夜色中分外耀目,下一刻,那一批猎犬被收割走寿命。
程镜秋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个椰子,比看台上的观众还要松弛,一边喝椰汁一边评价:「很高贵的死亡。」
江执一边对付漏网之鱼一边在心底吐槽,这是宝石能不高贵吗?
薇尔丹蒂伸手捻起一枚葡萄,将这枚带着露水的葡萄放入口中,搭配着浓烈的血腥气,她的表情飨足得如同品尝到什么美味。
贵客的房间里面各自说笑着,丝毫不在意下面人的死活。
「好无聊。」乌尔德打了个哈欠:「尤加利就这么点本事吗?」
「那不如加点乐子?」薇尔丹蒂冲着主持人微微点头,主持人会意:「现在,开始第一次赌局!尤加利和鲍莫尔谁杀人的数量会更多?」
会场上掀起一阵新的热潮。
薇尔丹蒂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云大人,尝尝这个。」
她手中是一枚剥好的葡萄,虽然表面有些坑坑洼洼。
云祉垂眸看着这颗葡萄,撇开头,对薇尔丹蒂的殷勤视而不见。
「你一天天就知道白费力气。」乌尔德等薇尔丹蒂坐回原位,低声在她的耳边说。
「我白费力气也好过你什么力气都出不上来的好。」薇尔丹蒂愤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两天勾引云大人被轰出来,真是好不知道羞耻的女人。」
「羞耻?」乌尔德掩住嘴唇笑:「别拿不存在的东西来羞辱你自己。」
薇尔丹蒂眼睛眯起,随后看向竞技场。
「不对劲——」俞爱莲侧头看向身后的鲍莫尔,他依然浮在空中,无数的蝙蝠飘在他身边,似乎无意参与下面的战斗,可是如果他不参与,为什么会出现那个赌注?
「这个鲍莫尔什么都不做为什么可以参与赌注?」
江执一边把短刀插在地上喘气,一边说:「我感觉身体越来越重,但是我不确定这是因为我体力消耗太多还是因为——没记错的话,蝙蝠一般都是带毒的。」
虽然副本内的生物不能以常规的思路来看,但大部分特性还是差不多,只是强化得比较多。
「你的感觉没错。」
俞爱莲伸出手指向不远处,有人突然捂住胸口,口腔和鼻腔涌出大量的鲜血,光幕上的人数陡然降到139人!
江执分别给韩松兄弟二人和俞爱莲抛出解毒剂:「高级的解毒剂,根据对方的毒素强度确定有效时间,最少支撑四个小时。」
「多谢。」韩柏拿着解毒剂不客气地一口饮尽。
「反应还挺快的。」程镜秋游刃有余地品评着。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解毒剂,不少反应过来的人飞速调头,比起看得见的攻击,看不见的攻击更加可怕。
偏偏鲍莫尔浮空的高度很高,有人拿出自己远程的武器对准鲍莫尔,一发箭矢在空中划出弧线,鲍莫尔伸出手指微微一弹,那箭矢偏离轨道,轻飘飘地落到暗河之中。
「雕虫小技。」
「必须让他下来,不然他居高临下,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话虽如此,可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攻击高空的能力。」
俞爱莲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手指弹动,一颗蓝色的宝石激射升空,角度却有些偏,没有覆盖到鲍莫尔所在的位置。
「这是什么——」鲍莫尔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刻,蓝色宝石突然延展开,像突然撑起的一柄蓝色天幕,朝着鲍莫尔压下来,伞内的压力远非伞外可比,鲍莫尔身侧的蝙蝠发出一阵阵哀鸣,霎时间,变成一团团血雾,天空中下起红色的雨。
鲍莫尔双手抗衡着这颗蓝色的宝石,他唇角翘起:「你以为这就可以让我掉下去?天真!」
突然,一群蝙蝠代替鲍莫尔支撑住蓝宝石,鲍莫尔趁着这一刻飞速脱手,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蓝宝石外,而里面的蝙蝠变成更多的血雾。
还不等鲍莫尔庆幸自己逃脱,一枚枚箭矢如网一般朝着他而来,遮天盖地,鲍莫尔挥舞着斗篷改变这些箭矢的走向,可当斗篷触碰到箭矢的那一刻,鲍莫尔发现这根本不是最开始的那种箭矢。
每一枚都像千斤重!
那蓝宝石可以改变处于其中的物质的重量!
「可惜,意识到的太晚。」程镜秋饶有兴致地品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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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页
虽然没有任何人说出联合,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有意识地联合起来,敌人是谁不言而喻。
团队之外的人无法交换物品,但是打到对面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继续!他撑不住了!」
不知道是谁喊出这一句,更多的箭矢像逆飞的雨砸向鲍莫尔,鲍莫尔整个身体都被箭矢和飞弹淹没。
「看啊,蝼蚁们联合起来了。」尤加利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可惜,蝼蚁成千上万也什么都不是。」
箭矢直挺挺地撞上鲍莫尔的身体,他的身体化成一片黑色的雾气,散逸在空气之中,下一刻,又出现在新的位置,唇边的笑容愈发张狂:
「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吗?」
俞爱莲捏紧手中的宝石,红色的宝石飞速朝着空中虚无的一点而去,鲍莫尔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红光,笑眯眯地看着地下的众人:
「同样的把戏我不可能中两……」
红色的宝石伸出千万道红光将鲍莫尔束缚住,此时,红光像一张网挤压着鲍莫尔的身体,他的表情愈发狰狞,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红光牵引,一股巨大的引力将他压向地面!
「轰——」
鲍莫尔的身体被甩到地上,扬起一阵烟尘。
「你怎么找到我的本体的!」
「障眼法看过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第三次还看不出来会被人说是废物的,我可不喜欢被人说是废物。」
俞爱莲手中的宝石不断轮转,在他手中玩得像花一样。
程镜秋吹了个口哨:「精彩。」
「她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晚婉不理解地看着程镜秋,齿根发痒。
「人家的强化石那么多,那个玻璃罩子有什么过滤系统也说不一定呢。」时千随口猜测着。
说话间,猎犬的数量只剩下九只,但是体型却涨大了无数倍,夜风吹拂,它们身上的鬃毛随风舞动,像一片片旗帜,空气中满是诡异的味道,血刃不知疲倦地满场迴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割走人的性命。
原本避开程镜秋的猎犬再次将目光对准程镜秋,此时它们的压迫感远不是之前可以比拟。
同样被这么一头巨兽盯上的江执身体不自觉地颤慄着,一种存在于生物身体里的本能在告诉自己,会死。
那身形庞大的一巴掌朝着程镜秋的轮椅扑过来,厚重的爪子如同一座山,而隐藏在其中的爪尖更是如一道道最锋利的利刃。
江执的心脏连跳动都忘记了,那爪子在江执的惊唿中精准地击中程镜秋的轮椅!
「程镜秋!」
江执没忍住喊出声,俞爱莲一边用宝石牵制着鲍莫尔,一边侧头去看程镜秋,冷不防被鲍莫尔的黑气袭击,韩松大刀一挥,堪堪拦住那致命的黑气。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强化后的猎犬追逐得东奔西走,一时间,场面乱得一塌煳涂。
巨大的烟尘将程镜秋笼罩其中,尤加利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现在是真的死了。」
江执惊骇地看着程镜秋所在,运足目力依然无法看清烟尘之中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疼痛的悲鸣从四面八方响起,江执蓦然意识到原来的程镜秋真的会死!
「江医生,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抱歉。」江执颤抖着嗓子说。
第113章
俞爱莲在内心暗自嘆气地看向程镜秋的方向,他不认为程镜秋会死在一只狗爪下,哪怕这只狗是变异的都不可能。
随后,烟尘被风吹尽,程镜秋依然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之中,那看起来脆肉的玻璃罩子稳稳噹噹地将攻击抵挡下来。
江执把一颗心收回肚子里,尤加利不可置信地冲程镜秋吼:「你怎么可能活下来!」
合成后的猎犬攻击力能轻而易举地拍倒一座山!
难道区区一个轮椅的抵御能力能够比得过一座山吗?
「我说过,这轮椅防弹的。」程镜秋似乎想到什么一样,突然一笑:「不信你问她们。」
被指到的俞爱莲和江执瞬间被许多道目光锁定,俞爱莲腾出空来给程镜秋当捧哏:
「确实,听说还是歼星弹。」
被猎犬折磨得东奔西跑还得避开血刃的其他人: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
尤加利再愚钝也意识到仅凭自己杀不了程镜秋:「暂时饶你一命。」
程镜秋却阴阳怪气起来:「是暂时饶我一命还是不得不放弃杀我呢?」
尤加利被程镜秋刺激得两眼发黑,咆哮道:「我杀了你!」
好几只猎犬团团将程镜秋围住,可是,无论这些猎犬如何拍打,撕咬,在轮椅中的程镜秋就是如一颗咬不断,嚼不烂的铁豌豆,而且这轮椅就像是在地上落地生根一样,不动弹分毫!
尤加利恨得眼睛红透,恨不得生吃了程镜秋。
就在这时,九只猎犬的背后突然遭受到致命一击,腹部脖颈被同时击中,齐齐发出一声悲鸣,身体如一座座小山一般倒下。
尤加利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一只猎犬活下来,再没有合成的可能,他歇斯底里:「怎么回事?!」
身处狩猎场的尤加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台上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程镜秋吸引了尤加利的注意,其他人只需要对付鲍莫尔就行。能够到这一关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即便之前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看过互相的技能之后,合作起来愈发圆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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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页
独自一人抵挡上百人的鲍莫尔再没有一开始的从容,他近乎狼狈地躲着攻击,可是这些攻击连绵不绝,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鲍莫尔相形见绌地躲闪着,身体上却一次次出现伤痕。
「尤加利!别管她了快来帮我!」
可是处在暴怒中的尤加利根本听不到鲍莫尔的话,一心只想置程镜秋于死地,这下独木难支的鲍莫尔倒了大霉。
俞爱莲三发宝石同时射出,紧接着璀璨的宝石光芒将鲍莫尔限定在原地,红色的宝石散发出无数根红线,像一柄柄利剑刺穿鲍莫尔的身体。
鲍莫尔说不出一个自己,被死死钉在原地,双目中满是难以置信。
俞爱莲打了个手势,在场的人除开朝夕一行全部将自己的武器对准背对着他们的猎犬。
「他们居然愿意合作。」时千不屑地撇嘴。
「在生死关头,放下一些偏见很正常。这两个人的手段太拙劣了。」朝夕淡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些乌合之众明明只需要些许分化就行,可惜那两个人让他们团结起来。」
「让一群人聚起来的办法很简单,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而现在,我们的命运女神们似乎正在做这样的事情。」朝夕的语气格外冷淡:「不入流的手段。」
所有人都因为击败了鲍莫尔和尤加利而欢唿,看着彼此的眼神中多出一些从未有过的激动和真诚,这样的眼神大部分时候只能在孩童依赖母亲时看见。
江执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喘息一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发自内心的喜悦解除了她身体上的睏倦,即便台上一片唏嘘声和退票的声音,她依然充耳不闻。
「胜利!」江执冲程镜秋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程镜秋的目光却放在看台上,没有注意江执的举动。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中捧着一个花篮,花篮中是花型饱满的朵朵蔷薇,每一朵都精緻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上面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水。
男人伸手拉了拉自己头顶上的宽檐帽,在一片狂热的气氛中问自己身边的观众:
「先生,小姐,买花吗?」
「不买,滚。」
「好的。」男人并不为此羞恼,他回头看了一眼场内,低声嘀咕一句:
「程小姐,你可要小心啊。」
欢乐的气氛才刚刚起来,下一刻,整个狩猎场的地面都微微颤动起来,疲倦和喜悦麻痹了大部分人的神经,他们甚至来不及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抽力将他们限制在原地,跑!快跑!
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离开,可是脚却在地上生了根,身体变成被禁锢在地上的人偶娃娃,只能等待灭顶的灾难到来。
这灾难来得太快太急,以至于好多人彻底被压在巨大的黑色石像之下,这石像凭空出现,眨眼间给人致命一击。
甚至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
江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看不到顶的光滑黑色山峦,这山峦向上蜿蜒出一个弧度,直愣愣地戳着天空。
「这是,什么?」
江执的声音起伏不定。
「不知道。」俞爱莲摇摇头。
「蚂蚁不知道踩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它们到死都不知道,那也许只是一双孩童的脚。」主持人嚣张地声音再度响起,满场都是他的应和声。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关,虽然你们被折磨得很痛苦,但无论如何都挣扎了,当然,事实会告诉你们,你们的挣扎根本——」
「没有意义。」主持人笑得格外畅快。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那么希望你们能够在死前好好地,感受痛苦。」
「这不公平,我们才刚刚赢了,为什么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我们?」有人发出低哑的声音质疑着。
「哦?有谁说过,要给你们休息的机会吗?」
主持人拿腔拿调地问,随后观众席上爆发一阵嗤笑:「无知!愚蠢!」
「你们的任务是生存十二个小时,但是我从来没说过你们的对手只有尤加利和鲍莫尔两个人?事实上,你们抵抗得越激烈,面对的敌人就会越多,面对的敌人也会越强。」主持人的这句话比那灭顶的,突如其来的黑色巨山还要可怖。
「喂喂喂,听得到吗?」程镜秋的声音从远处飘荡过来,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她怎么在那里?」江执脖子都快仰断了才看到程镜秋在哪里。
程镜秋坐在轮椅上高高飞起,比之前的鲍莫尔更高,看得更远,手中拿着一个古老的扩音器,看起来比那些怪物还要怪异。
「我以为,她说的轮椅火箭,是夸张手法来着。」韩松不禁吐槽道。
俞爱莲扯动嘴角:「强化石多到没地方花了。」
一个飞行技能足足值五十万低级强化石,有些人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多强化石!
技能的价格取决于难度,比如说提升奔跑速度这种基于人体本身能力的提升,需要的强化石就不会很多,但是如果要一个轮椅飞起来这种超越常识的东西,需要的强化石会很多。
「现在不是羡慕的时候哦。」程镜秋似乎知道底下的人在想什么。
「你们现在身处一个巨大的棋盘,让我看看——」
「执棋的人是穿着麻烦的裙子,走两步都会穿不上气的两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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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页
薇尔丹蒂从棋盘前站起身,直直走到看台边:「即使你们知道又怎么养?该死的人依然逃不脱该死的命运!」
她愤怒得移动面前的棋子,此时,地表一如刚才颤动起来,处在最下方的人被熟悉的恐惧震慑住,纷纷瑟瑟发抖。
「东南方向,跑!」程镜秋的语气很平淡,好像一个被迫上岗的推销员,迫不得已应付工作,并不在意路人会不会去选购她推销的产品。
江执的第一直觉就是相信程镜秋。
看到江执跑动起来,其他人即便听不懂也纷纷跟着动起来,在身体极度疲倦,大脑接近宕机的情况下,随大流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三,二,一!」
紧接着,巨大的石像落在这些人刚才的落脚点,只要他们跑动慢一点,要么在路径上被碾碎,要么在棋子的下方成为一摊烂泥。
江执心有余悸地唿出一口气。
薇尔丹蒂眼睛瞪得老圆:「你这个贱人!」
说完,她再次移动起手中的棋子,这次她拿起的是王后。
程镜秋勾了勾唇,手中出现一个雷射笔,这个雷射笔在地上一指:「这里,不分东南西北的小白痴们。」
「你——」
「别抱怨,有这个力气抱怨还不如赶紧跑!」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随后大家都朝着程镜秋画的那条线而去,王后移动的速度快得很,大地颤动的威力远胜前两次,万幸,众人和这枚王后擦身而过。
「卧槽,我的巨物恐惧症要犯了!」
「我也是。」
「来不及抱怨了哦!」程镜秋的声音从天上传来:「这里!」
江执看着程镜秋用雷射笔指到的地方,内心的绝望还是止不住蔓延出来。她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身体到底极限是什么意思。
双腿被什么重物死死拉扯着,脚底被粘上了强力胶,每一次离开地面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体力增强药剂的作用微乎其微,更加令江执绝望的是,她根本没有更多的体力增强药剂。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祝北风因为连续的奔跑已经从狩猎场的另一头来到了江执旁边,他双手扶着膝盖,腰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是面红耳赤,汗流不止的桑青。
採桑子在二人身边,身上血迹斑斑,面色倒看不出什么。
「祝道长!」江执暗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祝北风点点头,拽了拽身后快仰倒下去的桑青:「再坚持一下。」
「好的,师兄。」桑青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诸位,真的还有坚持的必要吗?」朝夕淡声开口,可他的声音却传遍了整个狩猎场。
那些棋子明明没有压到众人身上,可是这一刻,一个无形且无比沉重的棋子却好像已经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诸位,你们不妨抬头看看时间。」朝夕不慌不忙的说,为了给他说话的时间,薇尔丹蒂没有继续摆弄棋子,但是由于过度奔跑而产生的无力感却增加得更加明显。
「现在才过了一个半小时,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你们需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即使打败了尤加利和鲍莫尔,你们依然需要面对这些重如泰山的棋子,即使你们躲开了这些重如泰山的棋子,那么,难道你们就可以休息了吗?」
朝夕抬眸朝着看台看去:「命运,会放过你们吗?」
他这句话问得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从众人的心头掠过,可是薇尔丹蒂的答案却让这片羽毛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绝对不会。你们击败一个会有下一个,更厉害的,更无法躲避的,直到你们死去为止。」薇尔丹安红唇高高扬起,她漠然地看着狩猎场中还倖存的这一百人,语气中是无法忽视的嘲弄:
「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没有等待任何人的回应,又开始移动自己面前的棋子。
轰隆隆的响声大得好像无数的雷声齐鸣。
这一次江执连腿都提不起来,她的脑袋像被一把水果刀噼成两半的水果,一半写着快跑的本能,一半写着为什么还要浪费力气的绝望。
「为什么,要拼尽全力,奔跑呢?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所有的努力都是无果,所有的奋斗都是一捧尘埃,不是吗?」朝夕的话彻底摧毁了所有人在狩猎场中的人的意志。
「别听他的!」祝北风恨不得亲手捂住桑青的耳朵,桑青摇摇头:「师兄,你放开我自己逃命吧。」
桑青无力地往下坠,祝北风费尽力气才勉强让她维持站立的姿态,此时的桑青像一个陷入泥淖之中的人,只能在这里变成泥塑。
很多人和桑青一样,根本没办法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态。
如果战斗之后依然是战斗,如果奔跑之后还是奔跑,那么战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一阵忽大忽小的鼓掌声从天空中传来,程镜秋的语气比薇尔丹蒂更加冷漠:
「命定的局限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
俞爱莲遥遥看着高空中看不见脸的程镜秋,率先迈开脚步:「我可不想这么窝囊的死!」
第一步那么艰难,以至于俞爱莲硬生生靠着伞维持着平衡,祝北风死死拽着桑青朝着雷射指引的位置前行,江执咬紧后槽牙跟在他们身后。
「什么不屈的意志,他们要是有还会像现在一样寸步难行吗?」朝夕的唇角溢出轻笑,他很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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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页
「到底是别人没有还是你没有?不屈的灵魂,坚韧的意志,你没有别人就没有吗?」程镜秋反问。
「即便他们这次躲开了又怎么样?下一次还是会遇到更加艰难的情况,世界从来不公平,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待宰的羔羊。」
「没错,世界从来不公平,可人生难道不是一次次和看不见的苦难殊死搏斗的过程吗?」
程镜秋拿起扩音喇叭,声音传遍狩猎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嘲笑你的反抗是因为惧怕,惧怕你们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战胜他们,将他们踩在脚下,所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地动摇你们的意志。她们说她们是命运,她们叫你们屈服,所以你就一定要屈服,是吗?」
「如果有一天你们有机会见到死后的神,你们会对他说,是的,我自愿放弃了生存的机会,没有任何挣扎,任凭别人让我去死,是吗?」
「人生的意义在于你铭记的每一天,你们会永远铭记这个自暴自弃的自己,是吗?」
整个狩猎场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不是的!」
朝夕勐地攥紧拳头,晦暗不明的眼神仰望着空中的程镜秋。
力量从身体的某处迸发出来,狩猎场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吶喊声,这声音拥有穿透灵魂的力量,最终汇聚成一场滔天的洪水,摇撼每一个观众的心神:
「不是的!」
「不是的——」
薇尔丹蒂将手伸向棋盘,羞恼地想要推倒棋盘上所有的棋子。
就在此时,一道寒气袭上的薇尔丹蒂的脖颈: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
德斯蒂尼公爵刚想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把镰刀恰好勾住他的喉咙:
「别乱动。」
「你们是谁,卫兵!卫兵呢?!」
被唿喊的卫兵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身体一动不动。
「没用的!他们被蔷薇卡牌控制了!」
乌尔德当然知道什么是蔷薇卡牌!她仓皇地站起身,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长裙将她绊倒在地,她泪水涟涟的眼睛祈求地看向蝴蝶夫人:
「云大人,蝴蝶夫人,你们救救我父亲!」
用镰刀卡住德斯蒂尼公爵的女人冷淡地说:「你指望两个幻影能帮助你什么?」
尤里克斯控制住薇尔丹蒂之后,恭敬地冲程镜秋鞠躬:「完美的声东击西,动人心弦的演说,艾尔姐妹和我对您表达最诚挚的尊敬。」
「看来命运也会被普通人所降服啊。」程镜秋操控着轮椅缓缓降临在国王棋子的王冠中央:「又或者你们只是自诩为命运的普,通,人?」
「你放……」薇尔丹蒂的话还没说出口,尤利克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塞入她口中:「太吵了,安静一点。」
蝴蝶夫人面色不善地看着尤利克斯和艾尔,眼睛微微眯起: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终止这一场不公平的狩猎。」
蝴蝶夫人轻哼一声:「这三个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你以为凭你们能够威胁我?」
一旁的云祉也终于开口:
「朝夕,别再玩了。」
朝夕文质彬彬地看向云祉:「这不是求人的态度,云祉先生。」
云祉捏紧拳头,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向一个蝼蚁低头,明明只是自己的玩具,现在自己却不得不「请求」一个玩具的帮助。
「请您,帮我。」
他俊美如神的脸上展现出一丝狰狞和扭曲,朝夕愉悦地笑了笑,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闪烁着五彩流光的石头。
「神之心碎片?!」
朝夕摇摇头:「是完整的,神之心。你们所拥有的力量,技能都是神赐给你们的,但既然可以赐予,当然可以收回。」
下一刻,他像是捏碎泡沫一样,将那枚莹润的神之心捏碎,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赋予的强化能力被剥夺,原本还能维持站立的众人彻底失去力气,一个个软倒在地。
「那么,作为凡人的你们,要如何对抗,神呢?」
朝夕说话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迴荡着他的声音,这一刻,他是朝夕,但他更是某一种不知名的力量。
暗河升腾起巨大的黑色气息,转瞬将朝夕包裹其中。
明明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但是身体透支之后,狩猎场中每个人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休息。
「小心——」江执想发出声音,但是声带像被扯坏的弹簧无法在振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黑气散去,朝夕眉宇间有了一股不属于人间的邪性。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第114章
黑气以朝夕为中心汇聚而来,他轻飘飘地飞上半空,眼瞳中闪过一丝丝黑芒。
「失去一切依仗的你们,又该如何活下来呢?」朝夕的声音自带混响,携裹着铺天盖地的威势,仅仅是被他的气势扫到,江执都会心率飙升,而正对着朝夕的程镜秋会是什么样的呢?
程镜秋依然坐在王冠的中间,由于被剥夺了强化石的力量,她的轮椅失去了一切附加的功能,只是普普通通的电动轮椅,无法飞翔也无法防弹。
黑色的气息层层叠叠从朝夕身上盪开,江执终于明白程镜秋当时说小动物对危险的天然感知到底是什么,此时此刻,程镜秋就是那个小动物,而朝夕就是那个不可估量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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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页
快,跑!
可是,跑到哪里去?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有个女生小声地抽泣起来,不知道是谁轻轻环住她:
「没事的。」
既然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资本,那最起码保留一点活着的尊严吧。
朝夕没有理会狩猎场下方的人,他飞速冲刺到程镜秋面前:「让让你。」
好猎物当然要慢慢折磨。
他手速极快地朝程镜秋的面部插去,程镜秋脑袋微微一偏,在不大的空间内控制着轮椅的腾挪,就好像这里轮椅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朝夕眼睛微微睁大,愉悦的笑意无法遏制地唇边溢出,他手速飞快,程镜秋不可能继续闪躲,不得不出手应对,手臂刚刚接触到朝夕的手臂,程镜秋的手上像压下来一座山,轻微的骨裂声清晰地通过骨传导来到程镜秋的耳朵里,她的表情纹丝不动,化解朝夕攻势的手臂挥舞得飞快。
每一下,都挡住了!
因为隔得远,众人只能昂这头看,朝夕的每一拳都像能够让人浑身骨折,恐怖至极,可是应对他的程镜秋比他还恐怖。
「程道友她……」祝北风喃喃开口。
「她好帅!」桑青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
「哈喇子收一下。」祝北风有气无力地提醒。
「勉力支撑而已……」採桑子运足目力看向程镜秋所在:「人怎么能打得过……」
正如採桑子所说。
程镜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手臂上没有防护,被黑气割出一道道血痕,像是一个疯子在雪白墙壁上的抓痕,看起来极为可怖。
「你还能坚持多久呢?手臂骨头都碎了吧?」朝夕信心满满,下手愈发兇狠,比起兔子,果然他更加期待程镜秋露出害怕,恐惧,痛苦不堪的表情。
「每一动一下都是剧痛,你还有坚持多久?」
程镜秋的表情依然淡淡,像一个没有疼痛感的人,她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过如此。」
朝夕的攻势更加兇勐,如狂风暴雨朝程镜秋袭来,而此时,程镜秋避开的速度越来越快,以巧化劲,一时间,朝夕的万般攻击都像打在棉花上。
「她……她之前强接的那几拳是为了分析出朝夕的攻击套路……」俞爱莲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单筒望远镜。
朝夕因此愈发急躁,他难以想像明明自己占尽上风,可面前的人依然无动于衷,甚至他看见程镜秋眼里闪过一丝猩红的战意。
疯子!
血液和疼痛并没有让程镜秋出现退缩和恐惧,反而让她更冷静更具有毁灭性!
这个想法让朝夕莫名产生了一丝畏缩。
正在观战的司空玦大气不敢出。
「这……」
蓝歌歌紧紧抿着唇,极力让自己的唿吸慢下来。
可是颤动的身体依然泄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有一种人天生与众不同,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当身处暴力事件当中时,肾上腺素异于常人。」
「你说的这种人好像是……」
「是的。」
天生连环犯罪者往往拥有这种基因。
司空玦的疑问更多了。
原色的队长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基因组!向君赫上将疯了吗?
蓝歌歌没有继续解释:「什么时候可以修復副本让他们出来。」
元一沉默片刻:「除非他们全部在副本内死亡,或者打出结局。」
「怎么可能打出结局?拥有邪神之力的朝夕现在根本不可战胜。」
小熊猫委委屈屈地摊开手:「那就只能全灭重头再来。但是——」
「但是?」
「但是,如果这次处于对立阵营的人全部在副本内死亡,该阵营所有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受到神经损伤。」
元一公事公办地说出自己的推算结果。
「你说什么?」司空玦真的急了!
诡息的内容虽然极度危险,但是对于参与的玩家而言,等同于做了一个恶梦,不会对精神造成任何伤害,否则联盟不会让诡息进入市场!
可现在——要是引起两百多人的精神问题,他司空玦等着上联盟法庭吧!
「蓝歌歌——」司空玦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蓝歌歌,蓝歌歌全副心神集中在无法终止的画面上:「什么事?」
「她,咱们队长能行吗?」
司空玦可怜巴巴地说。
蓝歌歌提心弔胆地看着画面中一直被动挨打的程镜秋,即使曲红缨是远超常人的怪物,可她如何能够对抗被系统增强过的神眷?
蓝歌歌快速在脑海中思考着程镜秋的个人能力,以其从中找到一线生机的办法,可是——
「难。」
「你能说点我爱听的吗?」司空玦比画面中的人更加绝望。
「如果联盟法庭对你提起公诉,我不介意去当证人。」
蓝歌歌面无表情地开着玩笑,他很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久经训练长年处于40次每分钟的心跳却一路飙升,不可遏制。
队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可惜,祈祷并不能改变现实,游戏内外都是如此。
朝夕的攻势迅勐,即便程镜秋化解了几拳也不过杯水车薪,对面的力量源源不绝,而程镜秋只要错一个动作,失去一个瞬间,她都会受到一次重击,而这重击又会进一步削弱她的能力,恶性循环。
「不行,我们得想想办法。」俞爱莲扫过看台上的人,此时,命运一家被牢牢遏制住,与此同时也限制住了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艾尔,俞爱莲给自己身边的韩松韩柏使眼色,二人立刻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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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页
短暂的休息让他们快速回復体力,二人如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朝夕的跟班。
时千正在和晚婉斗嘴。
「那个女人怎么还在坚持?」晚婉满是焦躁地昂头。
「让她多受点苦,爱看。」时千满不在乎地说。
「你懂不懂什么叫夜长梦多?」
「你懂不懂什么叫给个痛快?」时千嘟囔:「凭什么要让她那么轻易地死?」
韩松往前一跃,手中锐利的短刀覆盖住时千的脖颈,与此同时,韩柏一拳打在晚婉的背部,她向前一个踉跄,随后被韩柏粗壮的手臂扼住喉咙。
「你们!」时千僵立着:「你们想干什么?」
俞爱莲仰头喊:「朝夕,看看你的同伴,你再不停手,他们就会死。」
朝夕冷漠地朝下方看一眼:「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就在此时,时千和婉婷不约而同地发力,一个像个泥鳅一样滑出刀刃的范围,一个翻身回踢,逼迫韩柏松开手,四人两两缠斗起来。
时千从裤兜中掏出一把蝴蝶刀。
「喂喂,这位大哥,背后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人。」时千舔了舔自己的唇,他既没有对抗尤加利也没有被棋子追得满场跑,体力充沛,一招一式格外阴损,勉强和韩松打个平手。
二人缠斗的不亦乐乎,突然,时千的后脑勺被一个没看清的东西重击,他瞪大眼睛向后仰倒下去——
一柄桃木剑。
晚婉也没能倖免。
桑青一边念着道号一边说:「被抛弃了还这么卖力,至于吗?」
祝北风看着自己面前软倒的时千:「你别的本事不行,偷袭的本事不小。」
「师兄过奖,过奖。」
「小心!」
江执沙哑地发声,祝北风二人下意识抬起头,朝夕似乎终于玩腻了,一掌恰中程镜秋的心口,随后,程镜秋如风中落叶一般从高空中坠落,桑青死死抓着身边人的胳膊,眼睛不敢眨一下!
程镜秋此时浑身上下剧痛无比,身处空中,她的脑子却无比清醒。
伸手在旁边的棋子上借力阻挡坠落的趋势,但这些棋子光滑得无从着力。
程镜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绳子如棍子一样甩出去,却又如蛇一样灵活。
绳子紧紧缠绕在国王王冠的凸起上,程镜秋用绳子单手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瞬间止住身体下落的趋势。
关节脱臼的声音清晰可闻,程镜秋略略拧眉,是有点疼。
她的身体狠狠撞击在棋子上,唇角溢出丝丝缕缕的红。
狩猎场中的人光是看着这一幕都胆寒无比,程镜秋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呢?她现在已经像一个随时可以被折断的苇草,即便还可以在风中飘荡,可事实上,轻轻一折就会彻底失去生命。
「咳……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朝夕,或者说,你不单纯是朝夕。」
程镜秋吐出口中的血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朝夕。
「我是朝夕,也是祂的眷属。」自带混响的声音迴荡在偌大的狩猎场中:「我主宰着你们的生死,我是,至高无上的神。」
说到这里,他垂头看向水中浮萍一样的程镜秋:「认输吗?如果你认输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是吗?认输这两个字还真是陌生。」
「我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量你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别嘴硬了,好吗?」朝夕后面的几个字说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是你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量,还是你只能用十分之一的力量?」程镜秋不闪不避地看着朝夕:
「你说你是神,什么是神?」
「无所不能,就是神。」
「无所不能,那你能猜到我现在在想什么吗?」程镜秋随口抛出问题。
朝夕沉默地抿唇。
「我在想,一个蠢货配称自己为神?」
黑色的气息锐利地对准悬挂在棋子腹部的程镜秋,双腿无力的程镜秋根本没有逃避的能力,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身体已经用尽全力。
黑色的气息如利箭一般朝程镜秋激射而来,突然一个人影迅疾地沖向程镜秋,飞速避开朝夕那些致命的气息,随后,那人接连借力,将程镜秋抱到国王棋子的顶端,将她安置在轮椅上。
这一系列动作只花了不到三秒,众人甚至在程镜秋坐稳之后才看见她身边那个脸色瓷白的女人。
「艾尔……」
江执尖叫出声,回首看向看台,公爵,薇尔丹蒂和乌尔德全部失去了意识,尤利克斯在看台上控制着他们。
「那么,我再问你,什么是神。」
朝夕瞪大眼睛,将目光投射在艾尔身上,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穿着朴素女僕装的女人此时此刻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光明与秩序之神的力量明明全部被他回收了!
这个叫艾尔的女人到底是谁?
「神拥有无上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你们去死。」朝夕继续解释着。
程镜秋动了动手指。
艾尔脚下一蹬,以一种异乎常人的速度沖向朝夕,朝夕脑海里叫嚣着快躲开,可是艾尔的速度远超他的速度,刚刚他一面倒一样攻击程镜秋,而现在,形式逆转不过眨眼之间!
「怎么可能!」
朝夕极力应对着艾尔的攻击,可是艾尔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精心设计过,携带着可怖的威势,一层层向朝夕袭来,直到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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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说,拥有无上的力量就是神?」程镜秋继续问。
朝夕的思维停顿一拍,紧接着他的腹部被艾尔重重一拳击中,他的身体飞速朝着狩猎场下方坠落!
慌乱之中,朝夕强行用黑色的气息托举起自己的身体,然而艾尔的脚跟更快,更重!
朝夕被重重击倒在地上,地上飞起一阵尘土,桑青愕然地看着依然端坐在王冠之中的程镜秋……
「事实上,你口中的东西,既不全知全能,也没有拥有无上的力量。即便全知全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也不代表这个人就是神,你顶多只能说,他是超人。 」
程镜秋以一种近乎带着悲悯的语调说道。
「不,不是的!」混响的声音越来越大,朝夕本来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所有人都感知到,有什么不属于人类的东西出来了!
「我是神,世间所有的恶,都是我的本源,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我的养料。」
祂的声音极大,混杂着男男女女的声音,响彻天地。
狩猎场中的人下意识捂住耳朵,可是这声音却还是在脑海中萦绕不息。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只是被他们豢养的宠物呢?」程镜秋遥遥一指,她的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云祉和月婳所在。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云祉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别听她胡言乱语,杀了她。」
「朝夕」飞速朝着程镜秋的方向攻去,可是艾尔比祂更快更迅捷,在半空中拦住祂的攻势,飞起一脚,又将祂狠狠打下地面。
「你还说,你不是它们的小宠物?」程镜秋冷漠地调侃着。
「不,我不是!我是至高无上的神祇,你们这些蝼蚁!」「朝夕」愤怒地狂吼,狩猎场中所有人都感觉有几十个小朋友在自己的耳朵里高声尖叫,有人甚至耳朵中流出两道血痕。
「即便如此好了,那么,你怎么解释,本该死去的两个人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怎么解释你的所作所为都不得不听那两个人的话,你怎么解释哪怕现在你想杀死我,可依然只能用那十分之一的力量?」
「很明显,在你之上,还有一个掌控着全部规则的……」程镜秋稍稍一顿。
司空玦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看着画面中的程镜秋,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发现了什么?」
蓝歌歌愕然地看着画面中的程镜秋,她淡淡地开口说出「主系统」三个字。
画面中的世界如流沙一般开始崩坏,所有的人和物全部变成一连串的代码,世界无声地消解,崩塌。
「这,算通关了吗?」司空玦口舌干燥,艰涩开口。
「算。」一向欢脱的熊猫表情却分外凝重。世界崩塌怎么不算一种结局?可是,她是怎么察觉到主系统的存在的?
「其实,我一直想问。」蓝歌歌放下一颗心,突然有了谈性。
「问什么?」司空玦此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悲是喜。
「司总你引以为傲的全息意识催眠,真的能够催眠队长吗?」蓝歌歌看着那逐渐变成马赛克的诡息世界,问。
司空玦眼睛瞪得熘圆,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比惊悚的鬼故事。
蓝歌歌让元一快速调出程镜秋每次进入副本的画面,每当她听到那句「副本内死亡等同于现实死亡」之后,总会松开摩挲着的双手。
「这是一个很有指向性的动作,她解开了一些疑惑。」
蓝歌歌内心的震惊一点不比司空玦少!
「你是说,有人在新手关就发现自己被催眠,从而一直将秘密留到了最后,给最终boss ,哦不,是给我致命一击?!」
司空玦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蓝歌歌虚握着拳头放在唇边,以免被连坐:「我只是猜测——」
「怪不得,怪不得她每一个副本都像不要命似的,什么都敢乱来,合着她根本不怕死啊!」
「不一定——」蓝歌歌飞速把记录调到最后一个副本:「她在看到时千和晚婉之后说了一句:说出来吓死你,恐怕是这两个人的出现让她完全确认了。」
司空玦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现在怎么办?」
「诡息世界封闭,世界观崩塌,无法登入。」元一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建议开启新的世界观篇章。」
司空玦呆呆地问:「我这雪白的天花板怎么变黑了?」
「眼前发黑是低血糖症状,您需要吃颗糖吗?」元一一板一眼地回答到。
司空玦手握紧拳头疯狂地捶打沙发:「我能起诉她吗?她把我偌大的一个游戏玩崩了!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可是,程镜秋未违背任何协议内容,请问您需要如何起诉呢?」
司空玦张了张嘴:「我要找我大伯!」
「您大伯的军衔不如她哦!」
元一「善意提醒」着。
司空玦用抱枕狠狠捂住自己的脸,妄图用把自己憋死的方式来结束痛苦。
蓝歌歌无奈走到司空玦身边,双手抱臂,毫无同情心地说:「司总,虽然你失去了一座高楼大厦,但是你获得了一块废墟可以重建啊!」
司空玦一把掀开脸上的抱枕,气急败坏:「你去给我加班!然后让公关部,策划部,客服部,营销部的那些人通通给我来开会!」
蓝歌歌虽然说得没有感情,但总不能真的看着这高楼大厦变成废墟!哪怕是废墟,他司空玦也得重建点什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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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玦风风火火地走出办公室,丝毫看不出刚才那个抱着枕头哭的人是堂堂诡息大总裁。
「蓝歌歌你不去开会吗?」元一歪着脑袋问。
「马上。」蓝歌歌侧头看向被打得手臂骨折的程镜秋,她的眼中有蓝歌歌从没见过的狂热:「我曾经说过。」
「说过什么?」
「如果我们能够看到队长做一件事的目的,那么很可能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蓝歌歌的目光微沉。
诡息集团的办事效率异乎寻常的高,很快就完成了一系列方案的筛选,司空玦神色凝重地看着诡息集团的众人:「拜託各位了。」
第一洲洲际机场的外形像一只欲开未开的蚌壳,整个壳身横跨五十公里,宽四十公里,四周还有如浪花一般造型的上百条跑道,巨大的停机坪更是连绵不绝。
向昭昭提熘着个破旧高大的行李箱,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扯了扯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将脸埋在更深的阴影处。
很快,注视着向昭昭的人移开目光,这个穷酸而且被太阳照成小麦肤色的瘦削女人并不能激起任何人的兴趣。
向昭昭看着窗外飞来飞去的直升机,低声嘟囔:「希望它没有涨价。」
向昭昭勐地停住脚步,看向直升机停机坪后方的巨幅gg屏。
「终局之战。人与神的对抗。到底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诡息不仅将最后一个副本制作成电影,甚至还开始在全联盟的商业中心推广起来。
向昭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如果没看错,女主角有点像她认识的某个人,向昭昭收回目光,如果是某个人,她认识也只能装不认识。
辗转数个公共运输,向昭昭终于回到久违的——家。
如果不是手机还记得这一切,向昭昭恐怕连家门都能找错。
推开门,向昭昭还没来得及将那个硕大的旅行箱放入家中,沙发上的人隐匿在黑暗中站起身:
「你回来了。」
向昭昭动作微微一顿,手中悄然摸出一把兵工铲。
第115章
诡息的宣传无疑是成功的。
虽然游戏崩溃,但大家对游戏为什么崩溃充满好奇,纷纷去买全息头盔观看《终局》,再加上诡息宣传部门的精心剪辑,终局堪称4d电影大作,收入不菲。
江执和往常一样前往程镜秋的家,站在光洁的门铃前,还不等她按下去,那门就自动开了。
这不免让江执想到第一次和程镜秋见面的场景。
她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真是神奇。
走入玄关,江执放好自己的包,此时程镜秋正在看一本书,她身前放着一束捧花,江执现在能够清晰叫出这一团可爱小花的名字,无尽夏。
房间内,一柱香淡淡地燃着,十分好闻,江执笑问:
「你怎么开始点香?」
「最近没事情干,随便找点别的事情做。」程镜秋淡声回答着。
「那我先去做饭啦!」江执走到冰箱前,冰箱里依然不多不少是两人份的原材料,江执回望安静坐在轮椅上的程镜秋,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吃完饭,江执看着盆干碗净的桌面,正准备站起身收拾碗筷,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她来不及做任何表情,已经沉沉昏睡过去。
不久后,404的大门打开。
江执手中提着分好类的垃圾走到垃圾桶旁,垃圾桶内依然干净,除了江执刚刚扔进去的,没有其它任何垃圾。
当江执离开后不久,垃圾桶内出现沉闷的掉落声。
此时,江执已经走到保安亭处。
「江同学,走了啊?」
赵八股露出八颗大牙,笑得纯真又质朴。江执含笑看着他:「嗯,今天没游戏玩,早点回去。」
赵八股憨憨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微型耳机中传来:
虹膜比对百分之百,指纹比对百分之百,身型比对百分之九十五,允许通过。
「那你快回去吧,夏天到了,日头晒!」赵八股叮嘱着。
江执点点头:「下次给你带桃桃居的点心。」
「好叻,谢谢啊!」
江执弯了弯唇:「不客气。」
赵八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江执这句不客气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可仔细看江执离开的背影,江执一向是活力满满的,她走路的时候从不拖沓步子,让人光看她走路都觉得很愉悦。
此时的江执也是如此。
赵八股摸摸自己的头髮:「我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
应九霄的声音突兀响起,赵八股埋怨:「队长,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声,我要是得心脏病怎么办?」
「你的体检报告显示你的心脏能够跳到一百岁。」应九霄一板一眼地说。
「队长,你什么时候和镜姐一样开始开冷玩笑了?」赵八股的耳机中传出一个女声,她的名字叫风五谷。
应九霄没理会队员的调侃:「你们都严肃点,这次看守任务不能出一点差错。」
「能出什么差错?这个小区被我们监控得滴水不漏,而镜姐几乎不出门,根本没有难度好不好?以前那些四肢齐全的被保护人一个个就知道惹事,镜姐真是为数不多的好人啊。」
风五谷懒懒打了个哈欠。
「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这个自信。」应九霄没再继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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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执缓缓从梦中清醒过来,她揉了揉被压得有些难受的眼睛。
餐桌上的杯盘都已经收拾好,铺上了蓝白格纹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花瓶,花瓶中是一束蓝色的绣球花。
那一柱香已经燃尽。
江执下意识喊出一声:「程镜秋?」
无人回应。
江执坐直身体在客厅中快步走动,路过玄关时勐地顿住。
那是一架收好的轮椅。
程镜秋失踪了? !江执摇摇头,不对,按照室内的情况,程镜秋绝对是自己走出了这间屋子,她甚至有心情收拾杯盘,说明她一定不是被什么人给绑架了。
那么,放在墙角的轮椅说明,程镜秋的腿早就好了。
「说不定她只是想出去走走。」江执说出声安慰自己,可是心脏却跳出格外紊乱的节奏,江执完全放心不下。
此时,餐桌上的一个信封吸引了江执的注意。
信封上散落着几片绣球花的淡蓝色花瓣,江执轻轻抚开上面的花瓣,封面上写着——致江执。
江执撕开漆封,抽出里面精緻的纸张,江执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在发抖,她好像要触碰到潘多拉的魔盒,展开纸张的前一刻,江执所有的动作全部停下,她深唿吸好几口气,才重新看向那张纸。
恭喜你通过犯罪心理小组面试,一个星期内携带本信前往此地址报导。
落款是一个手写的red。
江执手中的这张纸从指缝间无声滑落,落到地上的那一刻,却在江执耳边炸响惊雷。
程镜秋,到底是谁?
江执很多时候不愿意想这个问题,可现在,问题彻底摆在了自己面前。她是普通人吗?
绝对不是,可她究竟是谁?
那些被江执忽略的记忆一一在脑海中浮现,思路从没有如这一刻一样如此清晰。
联盟表彰大会。
那枚当天寄达的勋章。
那满抽屉的勋章。
无所不能的技能点,惊人的分析能力……
以及此时的签名: red。
这些线索逐渐汇聚在一个点,指向某个清晰的被江执刻意忽视的结论。
江执勐地站起身,去确认一下。
她将信纸放回信封之中,拿起自己的包,回头看向干净且安静的客厅,鬼使神差地取出餐桌上的那一束无尽夏,紧接着,江执飞快地走出程镜秋家。
果然,她看到了赵八卦那大白天见鬼的表情。
「江执!你怎么在这里!」
赵八股的声音满是颤音,比诡息中见鬼的那些人叫得还崩溃。
「程镜秋,到底是谁?」
江执死死盯着赵八股问,但此时赵八股完全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的心思,他用天崩地裂的语气对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耳机说:
「队长!紧急情况!镜姐她……脱离监控了!」
应九霄觉得自己快死了,嘴巴先于大脑给出指令:「开启追踪模式,我不信她短短一个小时能够离开胤城!」
赵八股找回主心骨,飞速登上星网监控系统,公共场所中迅速锁定「江执」的行踪,可当她进入公共洗手间之后,赵八股一个头两个大。
出来的人里面没有「江执」!
「锁定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然后确认她们的行动路径。」
应九霄一边布置着任务一边狂奔到向君赫的办公室前。
魏霆吾温和地笑笑:「应队长,这么慌张?」
应九霄面色分外严肃:「紧急情况,麻烦魏中校。」
魏霆吾收起脸上的一丝温和,快速和向君赫联繫,应九霄进入向君赫的办公室。
门合上,应九霄一脸愧疚地说:「报告上将,九霄小队监控任务失败,镜姐她,脱离监控了。」
应九霄很清楚,以程镜秋的反侦察能力,一个小时足够她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再想找到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抱歉——」
向君赫抬起一只手,四肢百骸同时传来剧烈的麻木感,他试图站起身,但突突直跳的脑子让他头晕目眩:
「你们,让她,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脱离了?」
应九霄头垂得更低:「抱歉,但是她伪装成了江执,我们的系统一时间没有察觉——」
越说到后面,应九霄声音越小。
向君赫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为什么是江执?」
「没有被世界玷污过的天真,很适合担任心理诊断和治疗的医生,但在这之前我还得面试一次。」
当时,原色的退役队长曲红缨是这么说的。
说实话,向君赫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曲红缨不是囚徒,她愿意安安份份待在御茗苑已经超出向君赫的预料,她只是想见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根本不是问题。
可现在——
向君赫突然意识到,或许曲红缨当时就在考虑如何脱离九霄小队的监视!
江执和程镜秋身高体型差不多,只需要稍加伪装……
她甚至足足花了四个月来麻痹自己和九霄小队!
「追查启动了吗?」
「启动了。但是,每一个从洗手间出来的人,都回到了他们的常规路线——」
应九霄在进来前得到自己队员的报告,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不对,你查过,保洁了吗?」
应九霄眉头勐地一跳,向君赫继续摆手:「已经,来不及了。你只要给她一个漏洞,那么接下来你就再也抓不到她,除非她故意给你透露所在地,但是你还得分辨这个所在地是陷阱还是真实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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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页
向君赫一下子老了十岁。
事实上,重点不是曲红缨离开与否,而是,她离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他得到只是想找乐子的答案,向君赫保证自己的血压一定会高出天际!
「抱歉,上将先生,我无意打断你们的谈话,但是请看看这个。」
魏霆吾发来一张截图。
《终局》网络版的评论区,有人留了一条言:
红缨姐姐,好久不见!
留言人实名信息:向昭昭。
向君赫的理智大楼在此刻经歷了一场大地震,彻底变成废墟。
「向昭昭!」
偌大的地下室中。
时骸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没诡息玩好无聊啊。」
听婉翻了个白眼:「呵,你喜欢当配角?我可不想再进去给程镜秋耍一次。」
「那也是人家厉害啊,能发现自己在一个游戏当中。」时骸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惜先生愚弄了光明与秩序之神,还获得了邪神的力量,功亏一篑,人家直接把世界观弄塌了。」
让玩家们意识到自己在游戏中不是毁灭性的,但是让npc意识到自己是npc是致命的。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听晚可听不得别人夸程镜秋。
「我陈述事实而已。」时骸还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云珩发出提示音:红缨关键词查找结束,请查看报告。
时骸从沙发上飞起来,黑潮比他更快一步走到云珩的报告前,他颤抖着修长的手指点开报告——
「呵——怪不得。」黑潮低低的笑声迴荡在空旷的客厅之中,听晚有些诧异地看着时骸,时骸张大了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程镜秋就是,曲红缨。」
「原来如此,哈,原来如此!」黑潮放肆大笑,伴着几声咳嗽,浑身上下抖动:
「我就说,怎么能有两个人让我输两次!原来我每一次都是输给你,程镜秋!」
最后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
第116章
黑潮眼中闪过万千思绪,找到曲红缨之后的事他已经在内心预演过千万遍:
「用你们内部的系统查程镜秋在哪里。」黑潮通过秘密通讯装置给x发出一条消息。
十分钟后,对方传过来一个精确的地址。
黑潮看着这地址,眼中满是残忍的笑意:「你再聪明,再谨慎又怎么样?只要认识你的人当中有一个笨蛋,你就会万劫不復。」
说到这里,黑潮取下酒柜最上方的酒,放在鼻尖轻嗅,多么美妙的味道。
「向昭昭!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向君赫满身暴戾地沖回家,向昭昭正在沙发上看着膝盖上的笔记,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一口:
「我妈有没有病你不知道?」
向君赫被向昭昭激得头晕目眩:「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干什么?你一句话,曲红缨就会面对一辈子追杀!她随时随地可能被你害死!」
「是吗?」向昭昭满不在乎地说:「她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向君赫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难以置信:「你如果有什么怨气为什么不直接沖我来?为什么要害她?」
「因为我讨厌这些人分走你的注意力,你要么长年不回家,要么一回家就在念叨你的这些队员,我有时候很想问问你,我在你心中到底有没有位置?」
向昭昭说到动情处,语气哽咽,委屈地看着向君赫,向君赫缓缓摇头,果然,向昭昭还是在怪自己。
「昭昭,白汐那时候,我不可能放任他用你威胁我。」
「所以呢?因为我是人质,所以我血脉相连的父亲就要亲自下令让我去死是吗?!」
向昭昭双目红彤彤地看着向君赫:「因为你,我妈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隐姓埋名,因为你,我差点死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你沖我来啊!你为什么要冲曲红缨去!是,我是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是我的错!但是曲红缨有什么错?是她救了你!向昭昭,你到底明不明白?」
泪水在向昭昭的眼眶中打转:「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早早告诉我?为什么发生绑架事件之后,却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
向君赫愕然。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绑架事件发生后没有第一时间安抚向昭昭,可是,在是向昭昭的父亲之前,自己还有更多的责任。
向君赫双手覆盖住自己的面颊:「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该怎么说服我的女儿,让她接受被自己亲生父亲亲手抛弃的事实?是,因为危险我让你没有了母亲,也因为我的自私,将你留在我身边,却又不能好好保护你,是我的错啊,为什么你要因为我的错而……惩罚别人呢?」
向君赫顺着墙缓缓滑下,他捂住地靠在墙上,哭得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向昭昭看着他苍老的面容,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的父亲,恍然间向昭昭发现他已经如此苍老,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无法逆转的痕迹,眉宇间满是岁月雕下的峰峦。
他上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
即便上次向昭昭被绑架,向君赫后续也依然忙得一分钟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向昭昭每一次联繫他得到的回覆都是向上将在忙,抽空回復的回答。
可是他从来没有抽出来这个空,就像水里的月亮一样,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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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页
向昭昭蹲在向君赫面前:「是,我的是怨你,可是我怨的不是因为你而处在危险之中,我是你的女儿,我也有为联盟捐躯的觉悟。但是我怨你连到了那个时候,依然什么都不说,依然忙得让人心慌,有时候我都会问自己我真的有爸爸吗?」
向君赫呆愣地坐在地上,泪水从他的指缝之中溢出。
向昭昭轻轻环住向君赫的身体,通讯器中传出一阵铃声。
向昭昭掏出通讯器:
「你们成功了吗?」
向君赫愕然抬起头,通讯器中传出熟悉的声音:
「成功了,内鬼抓到了。」
向君赫茫然地抬起头。
「滴滴——」
向君赫办公室的层层密码一点点被解开,有人踏入向君赫的办公室中。
他的脚步分外急促,飞速走到向君赫的电脑前,插入一枚晶片。
【最高级档案解锁中】
【请输入关键词】
他在虚拟键盘上颤抖着打下程镜秋三个字。
紧接着,一行行代码飞速运转,弹出一个提示:【请进行生物信息识别】
摄像头对准电脑前的人,电脑前的人抬起头。
【生物虹膜信息对比通过,档案已加载】
电脑前的人急促地唿吸起来,偌大的办公室中迴荡着他的唿吸声,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曲红缨死!
档案中所有的信息被他一一略过,他飞速锁定程镜秋的现居地,飞速将地址发送给黑潮。
做完这一切,他往向君赫的座位上一靠,就差,一点了。
「叮咚~」
访客按下门铃,催魂一样将椅子上的吓了一跳,他缓缓抚摸自己的心口,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缓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是谈名白那张老好人的脸:
「谈先生,上将不在,请之后再来。」魏霆吾故作镇定地说,幸好来的是谈名白。
「不,我来找你。」谈名白摇头:「更加确切一点来说,我是来抓你的,魏中将。」
「抓我?」魏霆吾失笑:「为什么?」
「为什么之后去审讯室再说。不过我觉得既然你敢这么做,一定知道为什么。」
「我听不懂。」魏霆吾镇定地看着谈名白。
谈名白挥动手,身后的高级特勤飞快控制住魏霆吾,顺便收缴他身上全部的通讯设备。
谈名白拨通通讯器:「昭昭,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正在解释。」向昭昭扶起自己父亲,让他坐在沙发上。
「几天前,谈叔叔来找我,让我发这条评论。」
向君赫身体恢復些许力气。
「发这条评论的指令,是红缨姐亲自给我的。」
向昭昭不信任谈名白,但她信任曲红缨。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红缨姐姐说,可能有内鬼,她要把内鬼诈出来,而你……并不完全清白。」
向君赫脑袋中的弦被人拉得吱哇乱叫,又气又想笑。
向君赫回到会议室已经是三十分钟后。
谈名白面前放着一杯茶,对面是被控制住的魏霆吾,而向君赫找了个位置,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你没有权力抓我,谈医生。」魏霆吾早就镇定下来,他坦然地看着谈名白:「请您终止这一出闹剧。」
「我确实没有权力,那么,原色的队长也没有吗?」谈名白一点也不慌。
原色小队的权力极大,拥有最大限度的临时决断权力,别说抓个魏霆吾,哪怕是控制住向君赫都没问题,只要原色确认向君赫有问题。
「谈医生,现在原色小队在静默状态,非任务期的原色队长也没有权力抓我!」魏霆吾的声音昂扬,他直勾勾地看着谈名白:
「你再不放了我,以后在联盟法庭上希望你也维持现在的自信。」
「谁说原色不在任务期?」谈名白双手交叉,看向魏霆吾:「原色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击溃黑潮集团,抓捕或者击杀黑潮。魏中将,你说这个任务它,完成了吗?」
旁听的向君赫勐地瞪大眼。
「生物信息检测,是黑潮本人无误,确认黑潮死亡。」技术鑑定人员如此说。
无数的片段闪过,最终定格在他和曲红缨的最后一次对话上。
「你说,韩飞白有没有一个兄弟,叫韩枯笔?」
向君赫心头勐地一紧,破音道:「黑潮没死?!」
「你在开什么玩笑,谈先生,确认黑潮死亡的信息是监察署,联盟特种小队一起确认的,连曲红缨都签字了的,怎么可能没死?你的意思是,任务完成率百分之一百的原色,也会失手吗?」
魏霆吾的脸色没有分毫慌乱。
曾经的向君赫也是这么想的。原色出任务就没有失手的时候,而且生物信息吻合,不存在替死的可能性。
谈名白比魏霆吾更加淡定:「如果不是为了抓到你这个内鬼,曲红缨怎么会在认定报告上签字?如果不签字,怎么把你钓出来呢?」
彼时,曲红缨刚刚完成击杀黑潮任务,谈名白进行例行的任务后问话。
谈名白负责寻问行动细节,而曲红缨负责回答。
曲红缨的回答简单明了,谈名白一边记录着一边听着曲红缨的手指在扶手椅上短短长长地敲击。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密码,而这组密码的密码本是曲红缨训练时期手写的解剖报告与药理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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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页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和曲红缨,即便有人发现他们在用密码沟通也找不到对应的密码本。
黑,潮,没,死
谈名白在脑海中编译出密码,骇然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曲红缨,他甚至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她的玩笑,毕竟曲红缨的玩笑永远不分时间和地点。
明明所有的信息都指向黑潮死亡,甚至曲红缨是亲眼看着黑潮死的,为什么她会发出这样的信息?
「曲红缨第一时间就发现黑潮没死。」谈名白对面前的两个人解释着:「所以她在第一时间确认我们之中有内鬼。」
这是谈名白花了不少时间才想明白的事。
「当时任务执行的时候,需要外部协助,曲红缨发出消息的时候,只有原色的成员,我,向上将和您身边这位不起眼的中将先生得到了曲红缨要动手的消息。」
谈名白的表情沉重:
「所以她没有声张,最开始用黑潮没死的消息试探我,根据我的反应确认我不是内鬼。」
说到这里,谈名白侧头看向向君赫:
「当然,她也试探过您,包括今天让向昭昭试探您。」
谈名白看着向君赫近乎苍老十岁的脸:
「并不是只有我们这样面对面坐着才叫审讯。」
是了,她故意和自己一起看韩飞白的档案,故意说出韩枯笔,现场观察自己的反应。绝顶的演员在撒谎的时候也难逃曲红缨的判断,更何况是猝不及防之下的自己。
「凭什么不能是原色队员,一定是我?」魏霆吾故作镇定地说,可惜他抖动的声线泄漏出他并不镇定的内心。
「因为提议对原色成员进行忠诚度测试,从而边缘化原色成员的也是她。」
即使此时此刻已经坐在这里,即使参与了曲红缨的大部分布局,可谈名白依然觉得她的谋略细緻得让人恐怖。
这些忠诚度测试一般难不倒任何人,原色的每一个人都是面不改色撒谎的高手。
可是微蓝和祈黄的最后一道题与众不同。
【如果原色队长曲红缨和联盟立场对立,你会选择站在哪边? 】
微蓝和祈黄的答案让原色进入静默状态,以此让内鬼放松警惕。
「如果原色天天出现在这里,恐怕你什么动作都不敢有。可是,原色走了,给了你继续卖消息给黑潮的时机,不是吗?」
魏霆吾嘴唇泛白,知道自己再怎么反驳都无济于事,他恳求地看着面前的人,哆哆嗦嗦地说:
「我都是被逼的,白汐绑架了我的家人,在原色救他们出来之前,我已经给出了好几份绝密文件出去,我已经下不了这艘船了!」
背叛联盟的错误已经犯下,魏霆吾别无选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错再错,可是黑潮明明说:「只要那个人死了就好。我们都能获得自由。」
是的,只要曲红缨死了,谁还能发现黑潮没死?
可是,魏霆吾绝望地闭上眼睛,苦笑:
「是我找错了对手。」
向君赫和谈名白一起走出审讯室,向君赫嗓子干涩得像刀片在割:「她到底怎么发现的。」
「您听过一个故事没?」
「什么?」向君赫哑着嗓子问。
「有一个人挑战世界第一的刺客,约好三天后对决,刺客吃饱喝足去约定的地方,被那个挑战者一击必中,后来那个挑战者变成了第一刺客。因为那个挑战者凌晨四点就守在那个地方等待时机。而后来有人挑战新的第一刺客,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程镜秋是那个被挑战的第一刺客,她会在约定好的第一时间追踪挑战者,并伺机了解他,找到机会杀了他。程镜秋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强大而自大,这才是她最恐怖的地方。」
谈名白能理解那些教官和向君赫对曲红缨的恐惧,她本人像一个没有弱点的机器,而她对人性的把握超乎寻常。
「你和昭昭话都说开了吧。」谈名白问道。
「嗯。」向君赫心想这可是一堆糟心事中唯一的好事。
「曲红缨说不用谢。」谈名白笑得脸上一堆褶子。
「老子谢屁……」向君赫最后一个音实在发不出来:「她故意让向昭昭来干这件事?」
「你们俩跟两块冰似的,那不得烧一下理智吵一架吗?」
「不对啊!黑潮没死,那现在黑潮在哪里?!」向君赫勐然发现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问题:「即便无垠星梦被摧毁,可是他现在没死就隐患无穷——」
向君赫的脑袋真的要被这一系列的信息给炸成烟花,庞大的信息塞满他的脑袋,即便一向运筹帷幄的向君赫都感到吃力。
「他们快被抓来了。」
谈名白抬腕看自己的手錶:
「很快。」
听晚来到楼上,这里是一件小型的标本陈列馆,建立在胤城郊区,鲜少人来,她将门口正在营业的牌子翻面,就听见身后有人问:
「请问,这里是那个黑白陈列馆吗?」
第117章
听晚不耐烦地皱眉,回身时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眼前是个身材伛偻的老男人,他杵着一根拐杖,衣衫褴褛。
「是不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听晚双手抱臂:「今天关门了。」
老男人摇摇头:「我不是来参观的,而是来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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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找谁?」听晚内心警铃大作,可看到这个男人的身形,又怀疑自己想多了。
「我来找,黑潮。」
听晚眼睛勐地瞪大,飞速按下身边的一个隐形按钮,下一刻地下室中响起尖锐的报警铃声,黑潮和时骸对视一眼,黑潮飞快朝着特定的通道而去。
「先生!来不及变装了!」时骸将外套递给黑潮,二人顺着一条狭长的地下巷道走去,将尖锐的铃声甩在身后。
黑潮内心漫过无数的疑问,但现在不是思考的好时机。
二十分钟后,二人走到一道暗门前,时骸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外面一片荒无人烟的田地,田地中长着高大的植物,植物叶片宽阔而深绿,被热气一蒸,有几分灼人。
时骸收起手中的枪,侧头对黑潮说:「先生,安全。」
黑潮走出暗门,被外面的太阳一晃,一时间有些目眩,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闪过微妙的不详感,紧接着,两侧有人突然暴起,双手擒住自己和时骸,下一秒,时骸已然被缴械。
「你们是什么人?」黑潮被按在地上,可态度依然冷静,明明被按入尘埃中,可气势依然高高在上。
一个穿着作战服浑身包裹严实的男人迈着步子走到黑潮面前:「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黑潮眼睛微微眯起:「原色?」
这个猜测说出口后,黑潮迅速确定这就是答案!
「曲红缨呢?」黑潮的口吻像是在询问自己的下属去哪儿一样。
屈居人下这四个字从来没有出现在黑潮的世界里。
很快,黑潮见到了只有屏幕中才见过的向君赫。
他的面容威严老成,目光深沉如海,一身凛然正气,非常标准且无趣的形象。
「向上将。」
黑潮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浮灰,因为双手被智能手环控制着,他不得已双手抬起,显得有几分狼狈。
向君赫凝视着黑潮,随后将目光移向黑潮身边的人:「进去吧。」
三人先后踏入审讯室。
「白汐也来过这儿吗?」黑潮宛如一位贵客,肆意询问着。
「他没这么好的待遇。」
答话的男人率先坐下,没把黑潮放在眼里,也没有把向君赫放在眼里。
「这位是?」黑潮好脾气地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原色的成员。」黑潮快速得到讯息:「你的代号是微蓝,还是祈黄?」
微蓝吝惜于给他任何一个眼神。向君赫也没给出任何反应。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二位的微表情控制都受过专业训练。」黑潮不疾不徐地说。
「走吧,上将先生。」微蓝直起身。
向君赫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随后走向审讯室门外。
黑潮眉头轻轻皱起:「你们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微蓝背对着黑潮的唇轻勾:「你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等待和白汐会面的恶徒,我们没什么要问的。」
向君赫侧看微蓝一眼。这是审讯的基本套路,不要轻易露出自己的底牌,显然,现在比较急的是黑潮。
微蓝这傢伙真沉得住气。
微蓝当然沉得住气,来之前队长专门给他审问方向:随便审。
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审讯要求吗?曲红缨既然敢给出这种命令,意味着无论审讯结果是什么,她都兜得住。
很多时候,微蓝对曲红缨的信任远胜于对自己的信任。
向君赫看到微蓝不急,一颗被忐忑塞满的心脏也逐渐平息。
也对,曲红缨既然敢脱离九霄小队的保护,说明她一定有后手,自己急也没用。
微蓝那么在乎曲红缨的人都不担心,自己瞎操心干什么?
【如果原色队长曲红缨和联盟立场对立,你会选择站在哪边? 】
微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曲红缨。从他看到问题到写下答案,不到十秒钟。
「如果队长和联盟对立,一定是联盟的问题。」
事后,向君赫亲自问过微蓝为什么毫不犹豫选曲红缨,他如是说。
「你这是什么道理?」
「队长就是我的道理……准确点说,她是我的信条。」
而祈黄,犹豫几分钟后选择交白卷。
向君赫再也无法力排众议让原色继续执行任务。
黑潮知道自己率先问出口已经落了下风,可他确确实实有很多问题想要搞清楚。
「不如这样,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对双方都很公平,不是吗?」黑潮双手交叉,因为手铐,手指不能回到原本的位置,黑潮不悦地皱眉。
「你的问题很多,但我的问题很少,并不公平。」
向君赫从微蓝身上看到了曲红缨的影子。
「即便我说,曲红缨此时正在面临威胁最大的追杀,也不公平吗?」黑潮率先抛出诱饵。
微蓝表情纹丝不动:「你以为,她哪天没有面对威胁或者追杀?你不妨问问我身边的这位?威胁最大?你养的那些耗子也配?」
向君赫没有反驳,继续朝审讯室外走去。
「你们以为,抓到我,一切就结束了吗?」黑潮淡漠地开口:「或许二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微蓝的脚步一顿,黑潮漫不经心地勾勾唇角:
「现在,二位可以和我谈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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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成三角形,向君赫不参与谈话,只负责旁听。
黑潮游刃有余地开口:「我们把自己的问题问出来,然后分别回答。」
微蓝打了个响指确认,随后逐节掰动手指:「星象追杀令到底是什么,里面的每个人都是谁?」
黑潮瞳孔微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你为什么会知道星象追杀令?」
「白汐死前发出那么明显的信号,我们不知道的可能性为零。」微蓝毫不在意地说出答案。
「顾名思义,你可以理解为星象小队是我豢养的特种小队,一共十二个人,他们都是曾经大名鼎鼎的连环杀人犯,更有一些是从你们当中退下来的人。」
「至于每个人都是谁,这是十二个问题。」
黑潮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幽暗之色。
「你们到底是如何知道我没死的?」黑潮迫不及待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说出其中两个人的特徵。」
黑潮随口说道:「当年震惊联盟的灼山连环杀人犯,他的外貌特徵你们很清楚,通缉令遍布大街小巷,另一个人是废墟洲找的人,硬要说他有什么特徵,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微蓝心中狠狠唾骂着黑潮,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还是这样的答案,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黑潮淡笑:「做事情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微蓝眼中蕴藏着淡淡的怒意,随后又平息下来:「从第一天,队长就发现了。」
黑潮直起背嵴:「这不可能。」
微蓝没有继续和黑潮对话的兴趣,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阴影将黑潮笼罩其中: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你训练了一个和你百分之一百相像的替身?」
黑潮没有否认。
「队长让我告诉你一句话。」微蓝慢条斯理地点着桌面。
「什么话。」
「你教过他所有事情,可是你教过他你会如何面对死亡吗?」
黑潮的心脏勐地一缩。
「他当时,眼中满是解脱。」
微蓝复述着曲红缨的话。
很多人面对即将到来的胜利往往会失去理性,但曲红缨不会。
她从始至终都保持冷静谨慎,从无松懈。
「你们一丝一毫的懈怠都等同于死亡。」
教官在训练基地是这么说的,可是能够把这句话做到极致的,只有曲红缨。
他的,队长。
微蓝嘴角扬起得意的笑,黑潮觉得这笑容分外刺眼,沉声说:
「我只是输了,不是做错了。」
黑潮陡然想起自己和程镜秋在游戏内的那一场棋局。
「下一次,我不会输了。」
「下一次你没有上牌桌的机会。」
她早就知道了!
「等一等,上将先生。」黑潮很快收敛情绪,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我知道您一切以联盟的利益为最高准则,那么我有一个疑惑。」
向君赫微微侧头,微蓝跟着停下脚步。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曲红缨变成我这样的人,你有办法让她也来到这里接受审判吗?」
黑潮不慌不忙地问。
即便他必死无疑,那曲红缨也别想好过。
「您身边这位,看起来是她的拥趸,您是否认为原色偏离了原本的初衷呢?」
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等着它生根发芽,等着它在向君赫的心中长成参天大树,等着它化身为杀死曲红缨的利剑。
被自己效忠的,拼尽全力拯救的世界所背弃,这远比自己亲手杀死她愉快一万倍。
可惜,自己看不到。
黑潮遗憾地啧嘴。
微蓝拧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向君赫抬手阻断了微蓝的话: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关于你和她的疑问。」
黑潮笑着侧头:「请问。」
「我时不时会想,明明,你有一万个成为好人的理由,可是为什么你没有?」
向君赫的声音淡淡的:
「你的家庭资产丰厚,从小到大你都活在父母的宠爱里,你聪明,长相俊朗,只要你想你可以拥有很多朋友,老师也喜欢你,什么都恨不得捧到你的面前,为什么你还会选择走向这条路呢?」
黑潮脸上的笑意冷淡:「你说的这些,在普通人眼中看来是好东西,可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只有无穷无尽地无聊和腻味,谁要陪他们过这种了无生趣的人生,和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向君赫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正如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有一万个爱这个世界的理由却还是憎恨它一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曲红缨明明有一万个理由恨这个世界,却依然选择了爱它。」
「她走的路比你难千倍,万倍,凭什么,你觉得曲红缨会变成你?她哪怕坠入深渊,被踩入泥淖也在努力向上爬,而你,明明站在云端却选择无尽地下坠。」
向君赫的眼神愈发坚定,喊了黑潮的真名:
「韩飞白,你配和她相提并论吗?」
「她可以抓你一次又一次,而如果易地而处,你可以抓她一次又一次吗?」
向君赫的声线很平淡,却让黑潮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嘲弄!
黑潮表情皲裂,他兇狠地看着向君赫,宛如一只被逼入死角的野兽:「人都是会变的,你凭什么相信她以后不会变成我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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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她快要下坠的时候,她会选择将自己约束起来,而不是放任自己的欲望。」向君赫不喜欢讲那些虚的,他只在乎事实。
当时审判程镜秋时,程镜秋的临时儿童看管人高昕觉得判决过重,选择上诉特殊法庭,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判正当防卫的可能性极大,各区监察署的那一条条上报却没有后续的记录就是程镜秋脱罪的法宝。
年幼如程镜秋一早就布好了这个局,反反覆覆去监察署,即便监察署无能为力,可是如果程镜秋真的错手杀了程谦,这些记录和年纪就是她脱身的利器。
可是,她没有,她到底还是选择了束手就擒。
为什么呢?向君赫想不明白,他不知道如何触碰程镜秋的内心。
为了更加了解一点程镜秋,向君赫查过程镜秋的书,因为经常搬宿舍的缘故,她的大部分书籍留存在不同的安全屋中。
但其中有一本被程镜秋翻得老旧。
「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世界比照,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 *
书的扉页上,密密麻麻地写着:爱它,接受它。
一开始,这五个字的字迹混乱不堪,下笔轻而飘忽,渐渐地这五个字力透纸背,像是要穿透这个骯脏的世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字逐渐变得平和而飘逸,清晰且从容。
其中不乏反覆,她的字迹重新变得潦草而狂躁,最终又归于宁静。
爱它,接受它?
爱它,接受它……
爱它,接受它。
这五个字的笔迹从稚嫩到熟稔,从力透纸背到轻描淡写,从抵抗到怀疑再到接纳。
这是程镜秋的每一天,不是如游戏一样可以按下一键跳过的剧情。
多少反覆徘徊。
多少挣扎痛苦。
多少次……濒死自救。
向君赫数不清。
到底要经歷多少次的自我审判,自我剖析,消解和重构,才能变成现在的程镜秋?她一定问过很多次为什么,凭什么,但是最终她自己探寻到独属于她自己的,别人都无法给出的答案。
世界上,许多人连面对真实的自我都做不到,更遑论剖析,消解,重构?
「你知道,犯罪预警系统的最高级监控对象是谁吗?」
向君赫声音暗哑:「是程镜秋。」
「她会亲手给自己套上层层枷锁,防止自己行差踏错。而你,只是一个擅长挑拨离间,沉溺于玩弄他人的小丑。」
「你根本……不配和她比较。」
第118章
微蓝和向君赫一起走出审讯室,向君赫走出老远才问:「你这么有把握?」
「您也不看看我身后站着谁。」微蓝扬唇。
「所以你能告诉我,程镜秋脱离九霄小队的保护,到底去哪里了吗?」
向君赫发现自己语调平和得如得道高僧。
微蓝脸色骤变,语调乱飞:「您说什么?队长脱离了九霄的保护?!!」
「你不知道?!」
「报告!」应九霄急匆匆跑到向君赫面前:「我们处理曲队长住所的时候发现了一封留给微蓝的信,还请上将——」
应九霄的话还没说完,微蓝飞速抽走应九霄手中的信件,应九霄果断出手抢夺,手指迅捷打向微蓝手腕,微蓝顺势反推,将应九霄的手反拧,桎梏得应九霄难以动弹。
应九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反手制住,浑身肌肉调动蓄势待发,向君赫立刻制止这一场误会:
「他是微蓝,原色的成员,你的上级。」
应九霄立刻收敛满身汹涌的杀气:「抱歉。」
正准备收回手,应九霄发现自己的胳膊像是卡在铁钳当中被水泥灌筑,纹丝不动,微蓝定定地看着面前那张薄纸,像一个被瞬间定格的雕塑。
向君赫眉头微微皱起,紧接着微蓝飞速放开应九霄的手臂,扭头看向向君赫:
「我需要和队长同等的指挥调用权限。」
「批准。」
「您不需要申请?」这下轮到微蓝迟疑了。
「理论上需要上任队长批准,但是她……。」
说到这里,向君赫恍然意识到,曲红缨又一次,早就准备好了。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记得让微蓝当代理队长。」
「队长什么时候批准的?」微蓝对于曲红缨的「先见之明」见怪不怪。
不要问队长为什么要这么做,照办即可。
这是微蓝和祈黄的共识,如果没办法运筹帷幄,那么至少应该学会抱大腿。
可惜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自我意识不足又过剩。
「半个月前。」向君赫说的时候嘴唇发麻。
无论哪一次,向君赫都惊骇于曲红缨这堪称未卜先知一样的布局能力,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细緻和宏观居然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可是,这一次曲红缨为什么要赌命?
向君赫不相信曲红缨对付一个暗杀小队需要将自己的性命也赌上去!
她到底要干什么?
得到向君赫的同意后,微蓝转头就往基地外走。
「不是,她到底写了什么?」向君赫吃力地跟在微蓝身后追问。
【我的性命就交给你啦,队友^_^】
微蓝死死握着那张纸,指甲逐渐泛白,眼神却坚毅得让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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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向君赫是那个不敢直视的人。
「当年队长和我说……」微蓝略一停顿,向君赫正支着耳朵,微蓝却摇摇头:「我现在很忙,以后再解释。」
说完,微蓝大踏步离开。
向君赫看着他的背影摇头:「你会告诉我才怪。」
「队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认可我是你的队友?」
又一次圆满完成任务的时候,微蓝仗着自己起到了点作用,趁势要求更多。
祈黄也凑过来:「对啊,队长,你看我这次的旅行又没去成。」
微蓝斜睨祈黄一眼,这傢伙总让人觉得多余。
曲红缨淡淡给二人一瞥:「等我快死的那一天。」
「那我岂不是永远等不到那天?」祈黄大声哀嚎。
微蓝很清楚,曲红缨不信任任何人,如果不是被逼到了墙角,如果不是到了必须要背水一战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星象追杀令为什么会害死你?
微蓝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性,可又一条条被自己否定。
思索并没有影响微蓝的行动,他风驰电掣地赶到犯罪预警科大楼。
「从现在开始我接替red的位置,开启天枢,天机超级计算机。」
说完,微蓝快速朝着超级计算机的主控中心而去,路上他已经联繫好司空玦,诡息集团目前所有算力全部投入到针对程镜秋的犯罪预警中。
上百个计算模组同时高速运转起来,一行行信息如流星一样穿梭在屏幕之中,让人有一种站在宇宙中心聆听所有声音的错觉。
「超级计算机元一接入。」
一个机械音响起,元一虚空跳出,矮胖蓬松的身躯拱到微蓝身边,忽闪着大眼睛控诉:
「蓝歌歌,你知道我正在重建诡息第二世界吗?我黑眼圈都加重了。」
「现在,联盟当中有十二个人想暗杀队长,我们必须在茫茫多的信息中,揪出这十二个人,也可能不止十二个人。」
微蓝没有理会元一的冷笑话,语速极快地告诉元一此时的目标: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对犯罪预警系统的最终测试。」
元一扭动的身体僵住:「十二个人?」
「不一定。」微蓝眼神微暗,黑潮那个傢伙可不一定会实话实说,而继续审问黑潮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和队长一样,测谎仪都测不出来的谎言高手。
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能拿到正确的情报。
「毕竟,有选择的真话也是谎言呢。」
「联盟上上下下有上百亿人,这要怎么找?」
「这就是犯罪预警中心建立的意义不是吗?」微蓝侧头反问。
元一闭嘴了。
显然,此时的微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虽然表现得成竹在胸,可是元一已经分析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陷入了极度地恐惧当中。
「而且我们并非完全没有信息。」微蓝口干舌燥地解释:「她在系统里留下了一个地址。以这个目的地及其周边作为关键信息可以排除很多信息。」
目的地是魏霆吾发给黑潮的那个地址,经由黑潮的手发送给星象小队。
「目的地是……」
「终焉森林。」微蓝深吸一口气。
「终焉森林准确点说是一个大陆架,为了保证生物链的完整,那里包含所有品类的动植物,除了少数的生物学家,是个全无人烟而且危机四伏的地方。凡事通过正常渠道进入终焉森林的人都必须在这里呆满半年以上,并且离开前要进行全面清洗,避免未知的细菌,微生物,病毒进入其它大陆。」
「而且终焉森林的附近都是庞大的冰川,漩涡遍布的海洋,巨大的峡谷,这些地方还有很多毒性,攻击性极强的生物,从非正常渠道进去的可能性更小。」
「一个请君入瓮的好地方,但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同样致命的。」
微蓝脸色如霜。
「如果她死了……」元一话说一半被微蓝那如勐兽一样的眼神吓住:
「她不会死。」
「她不会死!」微蓝用更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人都是会死的,我为什么不会死?」
曲红缨反问祈黄,微蓝当时却摇头,双手交叉在脑后,自信满满:
「以现在的医疗手段,队长您没有寿终正寝以外的第二种死法。」
可现在,微蓝死死握紧自己的拳头,在心里又重复一遍:你不会死。
另一边,蒲星琏侧头看向身边的江执:「抱歉江医生,这边走。」
江执拿着那封来自red的推荐信找到这里,看到忙忙碌碌的蒲星琏时,内心划过无数种感受,最终定格在果然如此。
蒲星琏倒是有些惊讶:「江……小花?」
江执点头:「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江执,这是我的推荐信。」
蒲星琏从江执手中接过,领着江执朝心理分析办公室而去,一路上都在介绍关于犯罪预警科的情况,江执的步伐从不确定逐渐转化为坚定。
直到二人撞上了匆匆路过的微蓝。
「这位是?」
「现在犯罪预警中心以他为主。」
这时蒲星琏刚刚得到的讯息,考虑到程镜秋的身份,二人大概能分析出微蓝的身份属于保密级别。
江执比蒲星琏知道的更多一点,当时赵八股脸上的表情几近崩溃,程镜秋去做的事情绝对极度危险,刚刚微蓝的表情也验证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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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知道这些,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江执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她得到了一心想得到的答案,可是却和程镜秋的世界构筑起更大的隔膜。
她在游戏里无数次质疑过程镜秋到底是不是冷血动物,无数次觉得程镜秋吝惜于给自己一丝一毫的保护,可现在江执才彻底明白,她早已在无声之中付出所有。
对于知道诡息世界只是一个游戏的程镜秋而言,游戏里的生死不足言道。
游戏外的现实世界才是属于程镜秋的恐怖游戏。
很快,二人来到面积巨大的心理分析小组办公室,办公室内,纪景川那张睿智且温和的脸出现在江执面前,将她的陌生感清扫一空。
「江执,看来你通过了这一次隐秘的面试。」纪景川温和地笑着。
蒲星琏耸耸肩:「二位慢聊,我还有事。」
纪景川颔首,随后他邀请江执一起坐在沙发上。
沙发前面是一个窗台,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盆茶花。
纪景川以前就很喜欢茶花,经常会搬各种茶花去办公室。
「纪老师。」江执礼貌地和纪景川打招唿,纪景川熟稔地摆摆手:「以后说不定我们就是同事了。」
江执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但是,在我们正式成为同事之前,你还欠我一份诊断报告。」
纪景川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格外严肃:
「江执同学,现在,请你回答我,你的答案会决定我是否在你的转正申请书上签字。如果我拒绝你的加入, r的推荐信也无济于事。」
江执有些紧张。
纪景川站在窗台前,似有若无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江执咽了咽口水:「她有强烈的自毁倾向和反社会倾向。」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话就流畅起来。
「反社会倾向是基于她原本的家庭环境造成的。」
纪景川不置可否地看向江执:「那自毁倾向呢?」
「在对抗原生家庭和本能的过程中,她一定经歷着超越年龄的自我意识发展,以此来抵抗扭曲的环境和家庭观念,但这也让程镜秋走入了另外一个极端。」
江执的思路很清晰,但是说出这些话依然犹豫。
「书上说过,所有高度发展的自我意识,都会反对自我并且导致自我毁灭。」*
这一刻,江执的内心清晰地感知到一种痛楚,痛楚的理由在于,即便自己知道这些,也已经无法改变过去的那一切。
「诊疗方法?」
「她不需要治疗。」江执握紧拳头,给出自己的答案。
即使这个答案会让她彻底告别这个工作。
纪景川疑惑:「为什么?」
「我说不出来,但是,我不觉得她需要治疗。」江执把自己的答案重复了一遍。
纪景川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
江执很年轻,从小顺风顺水,学习优秀,人际关系简单,为人宽和,世界的黑暗和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网,她感知不到那些东西,同理心永远无法替代经歷。
江执见纪景川长久没说话,犹豫着抬起头,却看见纪景川那双含笑的眼睛:
「首先,我承认以普世的观点来看,程镜秋确实存在某种意义上的精神疾病,但是……」
纪景川看向窗外一丛盛开的白色茶花,茶花上染着些许粉紫色的斑点:
「难道不在大众平均的区间内,就一定是患有疾病吗?人们称颂着变异的植物,视为珍稀,却无法容忍超出正常数值范围的人类,这难道不是一种新的疾病吗?」
「科学认为基因本该是如何,可是标准却是人为的。」
纪教授温和地笑:
「我承认我的看法和大多数人的看法有区别,又或者说,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看法,他们只是盲从,盲目地相信,盲目地服从,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或许有心理疾病的人,是我也说不定呢?」
江执没想到纪景川和她是同样的想法!
「书本上能教给你的东西,那些公式化的东西,很容易学,但是人远比书本上的东西要复杂得多。」
「江执,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医生呢?如果只是按照书本上的知识来,你可以获得金钱,名声,甚至地位,可如果按照你来到犯罪预警小组,你会活得很痛苦。 」
「我明白,但是我依然选择这里。」她晃动手中的推荐信:「已经有人给我做过入职培训了。」
是的,程镜秋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她带着自己身临其境地看清人性的丑恶,看到里面闪烁的微光,看到计谋和谎言之外的救赎,教会自己什么叫坚定不屈。
纪景川笑着伸出手:「欢迎你的到来,江医生。」
江执用力回握住纪景川的手。
第119章
犯罪预警大楼的灯火经久不息,标志着多台超级计算机运转的指示灯像是亘古不变的星辰,永远不会寂灭。
元一侧头观察着身边的蓝歌歌,唿吸紊乱,心率异常,但毫无疑问此时的蓝歌歌陷入浅眠,与其说是浅眠,不如说是累晕。
判断蓝歌歌不会因此失去生命后,元一黑熘熘的眼睛看向那一行行飞逝的数据。
超级计算机的算力已经拉到最满,可是过去的一个星期,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蓝歌歌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在大海里兢兢业业地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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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与努力无关,与个人的意志无关,甚至与群体意识无关。
元一漆黑的眼珠子闪动着电子数据的蓝色光芒,一行鲜红的数据从它黑白底色的身体上闪过。
去它熊猫的无关。
蓝歌歌已经一个星期没合眼,身体强迫自己陷入清醒的睡眠之中。
这是第一次遇见程镜秋的场景。
一开始,他的代号不是微蓝。
微蓝被邀请加入特种小队选拔时刚好十五岁。
他家每一代都有人被联盟选拔,进入专门的网络安全部门,或者进入专门的网络研发部门。
但是能够加入特种小队选拔的,只有微蓝,因为他是家里一群天才中的那个天才。
训练基地213号。
「从你们踏入这里开始,你们的名字,过去通通都被抹去,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曾经姓甚名谁,也不要炫耀你曾经获得过什么成就,因为你们今时今日说过的话,将来都有可能变成打向你身体的子弹。」
负责第一阶段训练的齐教官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座位上的选拔生,他身材高大,表情严肃,黝黑的脸看起来像地府里的阎罗,言行更像。
「我不喜欢任何形式的重复,说过的话如果你们需要我说第二遍,那你们就做好随时从这里离开的准备。」
「另外,从现在开始记住一件事,你们不是普通人。」
望着台下那些还有些稚嫩的笑脸,齐教官语气愈发凌厉:
「我不是在夸奖你们,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天才,老实说以你们的初试成绩,根本不足以获得我的夸奖,再说得直白点,你们直到训练最后恐怕也不会获得来自于我的夸奖。」
一向不服气的少年们哪里听得进这种话?一个个沖齐教官龇牙咧嘴。
齐教官压了压帽檐,没理会这帮不知道艰辛为何物的少男少女,反而凑到一个女生面前。
这女生对齐教官的话置若罔闻,翻动着手中的教材,似乎被贬低的人里不包含她,又似乎教材里面有什么隐秘的珍宝。
齐教官呲着一嘴大牙,牙白得反光:
「特别是你,曲红缨,如果有任何一项课程你低于前三名,你就立刻,马上从这里滚蛋!」
曲红缨依然置若罔闻。
「曲红缨,把我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曲红缨淡淡开口,一字不差地复述完齐教官的话,没有怨气,没有不甘,甚至没有起伏。
齐教官似乎对于曲红缨的服从很满意,他直起身,环视周围尚带着期许的目光,冷笑:
「相信我,离开对你们所有人来说,才是天堂。」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齐教官收回所有的表情,眼中泛着所有人当时都看不懂的怜悯,这怜悯转瞬即逝,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天后,大家都懂了。
一个小时讲课,随之而来的半个小时考试,中间休息十分钟,然后重复,每日累积七个循环,除开吃饭,睡觉和早操,夜跑的时间,光是学习各项技能就接近十二个小时,更加可怕的是,每周积分统计一次,而此时会宣布一部份人的离开。
学习项目有三分之一关于网络技术,微蓝不需要学习这三分之一都能跟上进度,但是剩下的三分之二依然让微蓝有些吃力。
而曲红缨——
「怪物。」
临时同学趁着上厕所的时间脸色煞白,语气神神叨叨:
「你们看到没,曲红缨上课在看课本后面的内容,但她还可以跟上这节课的进度!」
「我眼神好,她一堂课换了三个技能课的书。」
有的人的一个小时是一个小时,而有的人的一个小时是三个小时。
而最恐怖的是,路过积分榜的时候,微蓝听到熟悉的哀嚎:「曲红缨真的是人类吗?!」
训练基地到处都是电子屏幕,屏幕上即时刷新当天考试的分数,这种压力绝对不是任何普通学校的学生能够感受到的,他们随时随地会因为自己的一次失利被踢出去,而曲红缨,稳居第一。
总分第一,各个单项,都是第一。
一周过去,哪怕她一天不考试积分都掉不出前三!
「曲红缨人呢?」齐教官一眼扫过座位上的人,飞速找出缺席人员。
和曲红缨一个宿舍的女生面露难色,齐教官冷笑:
「你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一遍就行。」
「她说她要睡觉,如果你……老齐不生气,可以把试卷送到宿舍给她考。不过老齐那么生气易怒狂躁症的人,肯定不会愿意把试卷送过去给她的,所以直接扣分就可以。」
女生硬着头皮说完,齐教官听前半段被气得连连冷笑,像被点燃的爆竹,可后半段话使脏话悬崖勒马,勒得他一口气喘不上来,脸色爆红。
身边的同学都在憋笑,唯独微蓝隐隐觉得不妙,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本来打算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放假一天,看来这个假不放也行。」
齐教官飞速调整好他自己的情绪,大踏步地走到曲红缨的座位旁:
「你们是不是觉得学得很轻松?好啊,那我们进度加快一点。」
「教官这不公平,我们又没有睡觉也没有缺席!」
有人不服气提出异议。
「那你们也可以学曲红缨哪怕一天不考试积分都前三啊。莫非你们做不到?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一个个自诩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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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页
齐教官不阴不阳地回怼:「而且,你们刚才,都笑了,是吧?」
一下课,刚刚考完试的同学们纷纷吐槽:
「魔鬼,都是一群魔鬼,曲红缨跟这些教官比更是魔鬼!」
「曲红缨真离谱,没有一点团结友爱的精神,不给她点教训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句话可谓是一唿百应。
「可是……」
「可是什么?」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是,兄弟,好不容易能够得来的休息就这么飞了,你还在替曲红缨说话?你要么是圣人要么就喜欢曲红缨。」
「我,喜欢曲红缨?别开玩笑!」
这些年纪轻狂的天才少年们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早就憋了一肚子对教官的火气没法发出来,现在来了个众矢之的的曲红缨,不针对她简直不是对不起自己!
于是,在饭里下泻药的反而自己拉了一天肚子,敢于挑衅曲红缨要和她单挑的,被打得去医务室哭天抢地,微蓝倒是不想出头,偏偏网络攻防实操测试上,那些同学故意两两对战,独留他和曲红缨对上。
「兄弟,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挽回面子的机会!你从出生就在看代码,我不信这你能输!启蒙都是用编程,我就不信了嘿!」
微蓝莫名其妙肩负起这重责大任:「不是,你们针对曲红缨干嘛?」
「难道你不气吗?她害得我们都没有休息。」
「可是你甚至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个休息日!」微蓝对自己的同期们感到很无语,齐教官煽动对立只需要一句话。
「这不是重点,这是面子问题!莫非,你觉得自己在攻防战打打不过曲红缨?」
梦里的微蓝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如此直白的激将法给激到,可是十五岁的微蓝确实被激到了。
于是,原定半个小时的网络攻防战足足打了八个小时,而败于微蓝自己的一个小疏忽。
这甚至不能算疏忽,再厉害的人在保持了八个小时的高度集中之后,怎么可能没有片刻松懈?
人又不是续航持久的机器人!
可对面的曲红缨就是没有。
她没有死角,没有空档,没有弱点,纯粹的怪物。
微蓝思考了很多天,又一次全天课程都结束后,他喊住曲红缨:
「你是不是,故意的?」
曲红缨挑眉:「故意?故意什么?」
「故意挑衅齐教官,故意挑衅我们,然后让我们去挑战你,就好像在模拟实际的任务一样……」说到后面,微蓝几乎确认曲红缨就是在做这件事!
「最近新学的药物识别,验毒识毒,快速交换物品而不被人发现的「魔术」课,追踪与反追踪,格斗技巧提升,网络攻防,心理学行为分析——我们只是你测试自己掌握情况的工具人?」
曲红缨突然笑了。
她很少笑,大部分时候她比教官们的表情还少,不过教官们是严肃,而曲红缨的脸上是无所谓,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的那种。
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聚敛了一个宇宙的美好光华……
微蓝心中升起微小,隐秘甚至平凡的愿望,真希望看到她多笑啊。
「我还以为你们直到进入坟墓都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呢。」曲红缨抱着自己的书走出教室:「可是,你想明白得太晚,这一切已经发生过了。」
她说的没错。
没有人敢再四处寻衅曲红缨,他们不喜欢她,但他们更加惧怕她,以至于连那些发自内心的讨厌都可以压抑在心底。
而曲红缨呢,她更加不在乎一次性工具人的感受。
基地是公平的,无论你什么出身,无论你的天赋多么高,无论你付出多少的努力,只要积分上的排名是后几名,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淘汰。
除了曲红缨。
教官们对曲红缨堪称严苛,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地挑她的刺,但又一次次被迫接受曲红缨就是无懈可击的事实。
即使这些同学联合起来针对曲红缨,教官们也不会说什么,他们沉默地看着同期之间的斗争。
可惜,表面风平浪静的日子并不持久。
「嘿,兄弟。」微蓝身边的人戳他的胳膊,小声说:「你知道本来那位是没资格进来的吗?」
他的头朝着曲红缨那边微微倾斜。
「我怎么可能知道?」微蓝专心摆弄着手中的一枚智能工具锁,代码部份已经解开,但是机械部份复杂到他无从下手。
「我听说啊,她的基因检测有问题。」
微蓝将锁安稳放在桌子上,侧头复述:「基因检测有问题?」
进入基地前会有几次前期考核,具体的考核内容包括身体素质,当前年龄的知识考核,以及基因检测。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基因检测就是一个过场,关键是身体素质和知识考核,但并不意味着基因检测不重要。
一旦基因检测不通过,即便前面两项满分也无法进入选拔。
可是曲红缨进来了。
「她怎么做到的?」微蓝犹疑着问。
「我们怀疑她和教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那种。」
他做了一个下流的动作,微蓝不由分说地给他腹部来了一拳:「随便造女生谣的行为很噁心。」
男生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但是你怎么解释教官对她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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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同给你行不行?」微蓝不再理会他,扭头去看自己的智能机械锁,却不自觉地朝曲红缨那边看去。
谣言不会因为微蓝这一拳就停止,反而越演越烈,他们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就好像水坝内的水位越来越高,总有一天会决堤。
谣言终于还是传遍了基地。教官不会对污衊自己的事情装聋作哑。
齐教官在教室里大发雷霆:「光顾着教你们这教你们那,忘记教你们做人了是不是?!」
他勐地把教具往讲台上一扔:「从今天开始,你们全部加训!曲红缨不用。」
「不是,凭什么啊?!」
「对啊,我们又没说错什么!」
「就是啊,凭什么我们得被加训?」这种惩罚对天之骄子们而言简直是人格羞辱。
「谁质疑谁举证,你们举证!」齐教官眉目严肃。
「她基因检测有问题!」
齐教官冷笑:「你看到检测报告了?」
满堂沉默,可还是有人试图证明自己:
「那为什么我们都是后几位淘汰,但她是掉出前三淘汰?」
「你现在就可以被淘汰!」
「先相信一个结果,再去找各种似是而非的证据来举证这结果,你们这种所作所为,趁早给我滚蛋!不然哪一天死了我可没功夫给你们收尸!」
齐教官的愤怒不单单是这些人的造谣,而是「基因检测」四个字,他们怎么知道曲红缨的基因检测有问题!
齐教官勐地看向曲红缨,曲红缨的眉目淡淡,就好像被造谣的人不是她,被群起而攻之的不是她,被泼了一身脏水的也不是她!
「教官,如果我能拿到基因检测结果呢?」
一个数据分析和网络安全天赋很高的男生站起身:
「教官,我黑进了基地的电子档案馆,现在——我要拿到那份基因检测了。」
他的代号叫寓言,眼角眉梢满是自得。
微蓝心惊肉跳。
第120章
寓言面前的电子屏幕上闪动着一行行代码,这些代码飞速地解开基地电子档案的密钥。
这也就是他们的网和基地电子档案用的是同一片区域网,否则根本不可能绕开外围的重重阻碍,直达电子档案前。
此刻,挡在曲红缨电子档案面前的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而这道防线对现在坐在这里的所有人来说,连一张薄纸都比不上,轻轻一碰就可以触到真相。
微蓝下意识去看曲红缨,她依旧无所谓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屏幕上的蓝光从她眼中反射出来,晦暗不明。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慌?
齐教官眼皮子直跳:「你们!」
「教官,曲红缨可以凭本事给自己放假一天,我们也可以凭本事拿到证据,不是吗?还是说你一定要把双标进行到底?!」
齐教官被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我双标?呵——」
解密进度:100%,档案打开。
电子投屏亮起,曲红缨的档案被投放在电子大屏上,一行行基因数据被快速略过。
齐教官死死盯着投屏,内心晃过无数种关于曲红缨的说词,最后画面停留在最终结果上:
【先天基因缺陷,智力不足】
! ! !
「智力不足?」齐教官破音地喊出这四个字。
曲红缨要是智力不足,那现在每一个比她积分低的人是什么?木头吗? !
「烟雾弹?!」
齐教官扭身看向电子屏幕,随后愕然地扫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在曲红缨身上停留一秒,还是选择移开目光:「现在,你们对加训还有异议吗?」
「没有……」同期们有气无力地说。
夜晚,宿舍楼的灯只有一盏亮起,就是曲红缨的房间。
其他人夜跑完之后还得再加十公里,跑完之后整个人都往草坪上一摊,和尸体唯一的区别是还在喘气。
「累死啦!」
微蓝连大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的脑子却还在飞速运转。
齐教官看到基因检测报告的时候那诧异的表情不是做假,要么这电子档案本来就是烟雾弹,要么,有人在齐教官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把电子档案掉包了。
可是,来兴师问罪的齐教官都没想到学生们会打开电子档案,有权限接触到电子档案的人会提前更改曲红缨的档案吗?
几乎不可能。
微蓝望着不远处那盏亮起的灯,曲红缨双手握住阳台的栏杆,身体缓慢而持续地往外翻出,紧接着往内翻回,缓慢,稳定,像最好的体操运动员在单槓上翻转,区别是,一旦松手,曲红缨就会粉身碎骨。
微蓝心惊肉跳。
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曲红缨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微蓝的方向,她的唇角浮起一个看似有又没有的笑容,动作依然没有停,悬在阳台外,又翻回阳台的地面。
她在笑什么?
第二天,教官们对曲红缨的那些「特别关照」消失了,同学们对曲红缨的敌意也被藏在更深的地方,这辈子都不会重见天日。
微蓝心中浮现出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猜测,他趁着吃饭的空隙叫住曲红缨: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你故意放出谣言说自己的基因检测不通过。」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我自己的仇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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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也不理解你的动机,可是今天我明白了。」
微蓝抽丝剥茧的分析:
「最关键的动机是你不希望那些教官对你这么双标,其次你可能是想看看这些人对你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曲红缨似有若无地点点头:「最大得益者就是罪魁祸首论,老生常谈,那么,证据呢?」
微蓝有些拿不准地捏拳,唿出一口气:
「我潜入电子档案馆,这一次的难度比寓言进去的时候难了十倍以上。」
「被攻破一次的系统,当然需要好好重建,这好像不是什么证据。」
「确实,但是我发现,这个系统之前有两次被攻破的痕迹。」
寓言当时沉浸在拿到电子档案的兴奋中,没有发现这个档案馆其实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而且寓言那么轻而易举地进去,恐怕,是前一个人给他开了方便之门。」
最开始的系统防护级别很高,微蓝在脑海中模拟过突入,以自己的实力全心全力去突破也需要三个小时以上,还是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
寓言课上短短的几分钟内突入——
绝不可能。
那么曲红缨呢?曲红缨可以做到吗?
问题是课堂上曲红缨根本没有拿出自己的电子设备,那么只可能是她预料到了那天的情形,唯一的证据就是电子档案,她提前做好了准备。
「那个人,为什么是我?」曲红缨不慌不忙地问,完全没有被人拆穿的恐慌。
「因为档案。我仔细比对了基因检测的数据和对应的结果,事实上,结果和数据不匹配,也就是说,有人改了结果却没有修改详细的数据。这种有指向性的修改,指向的可能就是你。」
不,不对,微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曲红缨恰好指出来:「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是了,基因组分析的课,曲红缨也是第一。
如果她有时间更改档案,绝对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和曲红缨对攻过的微蓝很清楚她的性格,算无遗策,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她会留下这种错误给自己抓住吗?
不,不会的。
「真的不是你?」微蓝抽丝剥茧之后发现一团乱麻之下是另一团乱麻,混乱之际流露出些许少年的憨气: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曲红缨勾勾唇角:「没关系,我很大度的。」
「可是,那个基因检测的结果——」微蓝莫名觉得自己和曲红缨的关系靠近了一点,脱口问出另一个问题:
「连环杀人基因,不可能被选入基地,你怎么说服考核官的?」
谣言里面的第一句,不是谣言。
「你觉得我怎么说服的?」
「动之以情?不,不可能。」
祈求?也不可能。
「我说,如果我不进入基地,那么我就可以在外面随便撒,野,了。」
曲红缨笑眯眯地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她居然威胁基地!
她怎么敢?
怪不得那些教官一个个如临大敌!
直到被曲红缨挑选为原色成员的一年后,微蓝看见曲红缨用同样的办法坑别人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当年有多么年少无知!
「你当初是故意留下漏洞让我发现的?」
「你说电子档案的事?」曲红缨不需要任何提示,直接说出微蓝内心的想法。
「没错。」微蓝咬牙。
「现在你想明白我留下漏洞是为什么了吗?」曲红缨默认。
「前两个目的都是添头,你就是想看看训练成员中有谁能够发现你,以此来选拔队员!人品,技术,分析能力,都是你的考核项目,可是当时你都不是队长候选人。」
「有备无患而已。」
曲红缨打了个响指,看似表扬实则嘲讽:「只是晚了三年,不算太晚。」
微蓝鼓起双腮,突然一根手指竖起在自己面前:「还有第四个原因。」
「什么?」
「说给教官们听的。」
基地在教官们的全面监控之下,除开比较隐私的宿舍和洗手间,其他地方都有监控设备。
每天待在基地,大部分人会忘记这个事实,即便知道也懒得躲开。
而曲红缨从来没有忘记过。
微蓝被气笑,自己被利用了个彻底,还上了一艘下不去的贼船,还给人说对不起呢!
教官们更惨,接近上帝视角却还是被曲红缨耍得团团转,明明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偏偏被牵着鼻子走了一圈,靠近答案的那一刻又被否定!
她哪里是疏忽大意,她分明计算好了一切!
「你不怕失败吗?」
「我怎么会失败呢?」
是啊,你怎么会失败呢!
你可千万不要失败啊!
记忆突然跳转,完成第十三洲的任务后,祈黄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废墟上,背后的石子把作战服顶得凹凸不平,但祈黄三秒钟就沉入梦乡。
太累了。
微蓝坐在曲红缨身边,四肢绵软如絮,但好歹还能坐得住。
曲红缨也躺下了,眼中满是红血丝,但她没有休息。
在确保安全之前,曲红缨绝对不会有任何破绽,别看她现在累到抬不起一根手指。
「队长,队长……」
「嗯?」曲红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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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这次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想做的?」
「比如祈黄想去感受一下下班,顺便去旅旅游。」
「我没有。」
「队长你活在世界上都没有愿望吗?」
「愿望啊,那还是有。」
「什么愿望?」微蓝牢牢抓住这个曲红缨问什么答什么的时机,连忙问。
「愿望就是,我才是天下第一,这个世界上不许有第二个我!」
她在笑,眼中满是微蓝看不懂的温柔,彼时微蓝以为她又在耍自己。
「……」
微蓝想把手边的弹壳扔曲红缨脑门上,但他毫不怀疑对方的子弹更快,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整点抚恤金。
不对……
梦中,微蓝恍恍惚惚意识到……
她的眼睛明明在说,不要有第二个人承受她那样不停绝境求生的人生。
可是当时的自己没有听懂。
为什么会没有听懂……
「警报,警报!」
蓝歌歌一身冷汗从恶梦中惊醒。
【姓名:马远觉,行动轨迹异常,通过星球航线去往第十七洲,并且随行人员的行李中出现异常物品,此异常物品不足以出发航班安全警报,请注意核查】
蓝歌歌飞速站起身,按下通讯按钮,金霸霸接通得飞快。
「航班编号as323,十五分钟后抵达,注意及时控制。」
蓝歌歌唇色发白,幸好是第九星第十七洲,这里的两片大陆一个是死亡森林,另一个却是宜居区。
好消息是,这里只有一个星际航线的站点,那些杀手除非原本就在第九星,否则一定要通过飞船前往。
坏消息是,第十八洲是宜居带,这里的人口不下上亿,在处理航班信息的同时还不得不处理庞杂的宜居带人口信息,以防十八洲上有漏网之鱼。
蓝歌歌揉揉胀痛的脑袋,可惜无济于事。
「队长,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蓝歌歌咬牙:「你绝对不许失败!」
*
加入犯罪预警科的半年中,江执总是在长长久久地做一个梦。
梦里,有个分辨不清的人影坠入深海,她的手上有一道笔直的伤口,和莫莉身上解剖的第一刀一模一样,拿刀的人手一定很稳。
伤口处滚出一串串血珊瑚一样的血珠,周围的鲨鱼嗅到血的气味,朝着她勐扑过来。
梦中人却扬起唇,她笑起来时,有一种万物一起屏息的超脱凡俗的美。
江执俯瞰着这静止的一幕,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血有毒。
她就是死都要拉着那些渣滓一起的人。
不,不要……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锋利的鲨齿触碰到梦中人的身体。
下一刻,江执满是恐惧和失落地从梦中惊醒。
江执仰靠在床头,双眼无意识地看向窗户,厚重的智能窗帘缓缓展开,一片雪白的剧场缓缓出现在江执的眼中。
雪花无忧无虑地跳着舒缓的舞。
窗台上放着绣球花的标本,依旧鲜亮的蓝紫色是这初冬舞台上最显眼的主角。
江执拍拍自己的脸,从床上爬起来。室内很温暖,江执赤着脚踏在地板上,走到洗漱台前。
镜中人和半年前差不多,可是又有什么东西明确地不同了。
换上浅蓝色的风衣,江执走出家门,细小的雪花降落在江执的脸上,像一个冰凉的亲吻,把人从对床的依恋中唤醒。
「江医生早。」
「齐医生早。」江执放下自己手中的包,齐医生的咖啡恰到好处地递到江执面前:「江医生,今天你要对林浔海那小子进行最终测试?」
江执点点头,脱下风衣套上工作服:「嗯。就是他。」
齐医生:「他现在各项心理指标都很正常。」
说到这里齐越的表情却凝重起来:「有时候我深感责任重大啊。」
筛选出必须进入犯罪预警科的人是超级计算机组和犯罪心理医生一起决定的,这意味着限制一个无罪之人的自由,需要慎之又慎,但是比这更加让人精神紧绷的是:
放出一个人。
如果这个人还对世界存在杀意,那么做出还给他自由的心理医生必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前者,是对一个人人生负责。
后者,是对一群人人生负责。
大部分心理医生宁可对病人进行阶段性诊断,也不愿意在最终报告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所以这项工作交给了江执和纪景川。纪景川还肩负着继续培养人才的重任,目前江执才是主力军。
明明才二十五六的年纪。
「确实责任重大。」江执淡笑着问:「赵医生呢?」
「他辞职了。」齐医生无奈耸肩:「我们这工作,工资高是高,但是——」
但是有良心的容易压力爆棚,而没良心的根本没法进入。
江执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江执走向诊疗室:「时间到了,我去见见林浔海。」
从办公室到诊疗室的路上,江执停在一扇窗口前,这扇窗望出去是超级计算机组的那几栋大楼,犯罪预警科内戒备最严的大楼。
楼顶上的绿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标志着它们还在全力工作。
这灯光像一个导航标志,沉默地指引着方向,无声地唿唤着归来,又或者它只是在慰藉着还在等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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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页
林浔海乖巧地坐在诊疗室当中。
这间诊疗室里面的布置很简洁,宽大的暖色沙发,恰到好处的灯光,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壁画,像是挂上一个永不消逝的春天。
画者的笔触热情饱满,让人每次望见这幅画都能透过它回想起生命中美好的瞬间。
江执推开门:「林浔海。」
「江医生。」林浔海站起身,他的个子很高,黑亮的眼睛中透出一丝似有若无的信任,脸上是有些羞怯的笑:
「坐,我们只需要最后聊一聊就可以在让你回家了。」江执坐在林浔海侧面,而林浔海坐在宽大的沙发中央,有些依恋地看着江执:
「其实我更想待在这里。」林浔海的眼神格外诚挚:「将来我希望能够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这个大男孩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心生喜爱的少年气,江执不自觉跟着笑了笑:「我这个工作可不好做。」
「但是你做得很好。」林浔海学着别的医生的语气:「江执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心理医生。」
江执摆摆手:「好了,我们进入正题。」江执翻看起林浔海的心理报告,正如齐医生所说,一行行数据全部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林浔海不急不躁地等待着,完全想像不出他刚来犯罪预警科的时候,宛如一头憎恨世界的凶兽。
诊断报告翻到最后一页,林浔海这才开口:「江医生,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呢?」
江执侧头看了看窗外,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空,早上的那一场初雪宛如一场幻觉。
「不批准。」
林浔海的表情凝固片刻:「江医生,虽然我说想留在这里,但是我内心还是有点想回家的。」
江执依然摇头:「林浔海,你只是把自己内心的暴戾藏得更深而已,并不是真的恢復了正常。」
说完,江执当着林浔海的面在屏幕上点击不予批准:「下一次评判期是半年后。」
林浔海脸上的狰狞一晃而过:「江医生,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评判过于儿戏吗?限制我的自由,明明我已经恢復正常还要让我待在这个破地方——」
一时间,林浔海眼前的江执换了张脸,这张脸他恨之入骨。
紧接着,林浔海挥舞着拳头直奔那张脸而去,下一刻,浑身酸软跌倒在沙发上,林浔海勐地睁开眼,江执依然坐在他身边,依然在翻阅着病歷,他骇然看向江执:
「你催眠我?!」
林浔海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瞒过江执,索性收起所有的恭谨,翘起腿,眯着眼:
「江执,他们说你是最好的心理医生,我现在信了。」
「首先,我不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其次,无论是谁,刚出新手村的时候就打了大魔王,后面那些小怪也不至于很难。」
「大魔王?」林浔海的语气分外玩味。 「什么大魔王这么厉害?」
「个人隐私,你无权探知。」江执语气依旧淡淡。
「那我换个问题,江医生,你治好大魔王了吗?」
江执缓缓摇头。
林浔海脸上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来所谓的最好的医生也不过如此呢。」
「首先,我不是最好的医生,其次,我没有治好她不代表她没有被治好。」
「江医生,这很绕。」
「她治好了她自己。我想过很多关于心理医生的事,但事实上,我们能对病人所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江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这么多话,或许是因为早上的那个梦,因为梦里那个以身饲鲨的人是程镜秋。
「你掉入了深渊之中,如果外界不施加干预,很大可能你只会无尽地下坠,而我们只是为你们筑起一道防线,我可以鼓励你,可以为你的每一次向上攀爬喝彩,可以帮助你寻找目标和意义,但是所有的前提都是你真心实意想自救。」
「这很难。」
「是的,所以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不是吗?她不仅从深渊中自己爬出来,还顺便给深渊填了一堆土。」
江执淡笑着,林浔海却哑然。
「失控是很可怕,但厉害的是及时踩下剎车,及时跳车的人。」
「他,还在这里吗?」林浔海被勾起好奇心,突然很想见见这个人。
江执摇摇头,下意识地开口:「她不——」
窗外,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影一晃而过。
第121章
程镜秋!
江执飞速冲到门口,拉开门,林浔海愕然地问:「江医生你怎么了?」
门口传来轻快的声音:
「嗨,江医生,好久不见。」
熟悉又陌生,疏懒而放松的语调。
江执的语言功能彻底罢工,张嘴半天才吐出一句:
「好久……不见。」
一个小时前。
程镜秋自如地穿行在犯罪预警科的大楼之间。
明明是严密监控的楼宇却对这个「入侵者」没有任何反应,程镜秋毫无阻拦地来到超算中心的临时组。
「元一。」
一只熊猫虚空出现,它黑熘熘的眼睛死死盯着程镜秋,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程镜秋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小熊猫的毛髮莫名竖起,它不安地前爪来回摩挲着:「虽然星象小队的十二个人都被抓了,但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只有十二个人,你现在还是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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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页
而且,除开黑潮,程镜秋未必没有其他的敌人隐藏在暗处。
程镜秋不在意地笑笑:「犯罪预警系统已经很完善了不是吗?」
这倒也是。
元一气鼓鼓地想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功劳!
「一旦有人要杀我,都会被犯罪预警系统发现,你说这算不算全自动钓鱼执法?」
半年已过,程镜秋爱说冷笑话的习惯却一点都没有变。
元一抽动唇角,机械化地说:「您说得对。」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闲话少说,我们来说说正题。」
「什么正题?」元一歪着头问。
「说,你到底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
程镜秋的声音幽幽,伴随着机器规律的响动,却让元一感到一股悚然。
「元一不懂您在说什么,元一只是被诡息集团创造出来的超级计算机。」
「不,你懂,你不是。」
程镜秋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一行行数据,给出自己的结论:
「你是别的文明的产物。」
元一快被程镜秋吓死了,但它是一个超级计算机,撒谎不会有任何心率,唿吸上的变化,所以它可以面不改色地说:
「您在开什么玩笑。」
程镜秋挑挑眉,扫一眼屏幕下方的时间,不慌不忙地坐下:
「没关系,我现在比较有空,让我们从头说起。」
元一宛如一只栩栩如生的熊猫雕塑,以它对人性的归类整理来看,现在听程镜秋说话不是好选择,它没有人类的好奇心……脱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忘了,你签署了最高级别的自毁协议。而自毁协议的权限在我这里。」
程镜秋笑眯眯地看着元一。
元一:……被人类算计了!
既然程镜秋能够率先甩出结论,恐怕她已经认定了。
「您什么时候知道的?」元一知道自己这么询问意味着默认,可是妄图以语言改变程镜秋的结论,难如登天。
「那我们从那场星际大战开始。有三束光投向联盟,我最后锁定的目标是诡息游戏。」
「理由?」
「他们的物理攻击被另一方阻止,那么只能在其他地方想办法。大规模杀人未必需要星舰,通过脑机连接在意识内种下一些自毁的暗示,这种方法也可以大规模杀人,且无形,不是吗?」
元一身上的毛微微炸开。
「当时司空玦的科研进度停滞不前,有一天突破了技术瓶颈,而这个突破恰好是在那三束光投射向联盟之后,这种巧合有点太巧了,不是吗?」
黑亮的毛髮缓缓变暗,元一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程镜秋,很多人评价程镜秋是怪物,元一却不那么认为,可是现在,它真的觉得惊悚。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发生很多新的突破,不一定是诡息啊。」元一战战兢兢地说。
程镜秋不慌不忙地点头:「所以我筛选了一下当时的技术突破,然后根据杀伤力进行排序,顺便举报了几个学术不端。」
元一圆熘熘的双眼多出几分晶莹。
一个文明一天产生的信息量堪称巨大,从中筛选出有效信息到底有多难,元一非常清楚。
当时司空玦对蒲星琏说:她去玩游戏或者拯救世界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元一看着此刻的程镜秋,清晰地分析出这根本就是事实,虽然司空玦只是瞎说。
「但是,诡息并没有让人大批量出现负面情绪,引起自毁。」元一反驳。
「是的,这个时候就该说到你了。」
「我?」
「那三束光是什么呢?」程镜秋反问:
「我在游戏中意识到,那三束光应该是意识或者精神体之类的东西。或许在未来会发展出意识和人体脱离的技术。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云祉和月婳的意识进入了游戏之中,制造各种死亡率极高,负面情绪极大的副本,而另一个意识负责掌控诡息系统,为他们提供便利。」
程镜秋目光沉沉放在元一身上,元一不是人,却第一次感受到和人一样的紧张:「为什么是月婳和云祉?」
「因为他们本该是某个副本里已死亡的npc ,可好好地活着,还能自如地在每个副本中移动,却没有实体,白纸上的一点红,这么明显的差异,很难忽视啊。」
程镜秋的语气平平,她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能意识到这些事情才是恐怖故事。
这完全是上帝视角才能完成的事情,而司空玦即便在上帝视角也暂时没发现任何不妥。
「那为什么你们都没有事呢?」
「因为你,不是原来那个元一。」程镜秋浅笑地看着元一,看得元一恨不得快速逃开这个地方,就好像自己的原始码被握在别人手中,可以被肆意篡改一样的恐惧。
「既然那个星际护卫队,我们姑且这么称唿,能够在物理层面保护我们,那么精神层面当然也可以。」
「你覆盖和读写了原本的主系统,将不是游戏的游戏变成了真正的游戏。」
太敏锐了!
不是「太」,敏锐前加上多少极端的副词都不为过!程镜秋真的是人类吗?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我有。」程镜秋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自毁协议接入不顺利。」
「这不能算证据。」
「那么,我活着站在这里,就是第二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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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该死的。」
是的,程镜秋本该死的。
以这片群星此时的运算能力,怎么可能同时监控那么多的信息,并且分析出隐藏在其中的微小异常?
这件事情蓝歌歌很清楚,自己也很清楚,那么作为犯罪预警系统创始人的程镜秋会不清楚吗?
元一接入了高级文明的分析系统,每天处理着庞杂的信息,以此为程镜秋谋求一线生机。
没想到却因此暴露了自己。
不,不对!
程镜秋明明可以做更多布置,可她却像个待宰羔羊一样,暴露她自己的所在,又始终坐在轮椅上,这就好像故意让别人去攻击她一样!
「你一开始就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元一勐然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你用黑潮引出星象小队,然后用星象小队引出我?!」
程镜秋打了个响指:「星象小队值得我用下半生的安危做赌注吗?」
不值得。
但外来的高级文明值得。
如果元一对这个文明世界充满恶意,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这个星球变成末日。
利剑早已高悬,但生活在保护之中的人们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蓝歌歌很早就说过,如果你觉得曲红缨做一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那么很可能这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当时,元一觉得这句话实在夸张,而此刻,元一为自己当时的不以为意付出着代价。
面试江执和蒲星琏,追查黑潮,发现云祉和月婳,以及引出自己!
她居然同时做了这么多事情!
和敏锐的观察相匹配的布局能力,甚至高于观察力的布局能力居然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一个棋手在生命不受威胁的时候能够保持缜密的思考,可是作为棋子面临死生危机的时候还可以做到如此严密地布局吗?
绝无可能。
可眼前就是一个事实。
「我现在后悔我没有携带战术分析系统了。」元一苦哈哈地说。
「现在轮到我提问了。」程镜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你,或者说你背后的文明,为什么要一次次保护我们?」
元一软趴趴地瘫在地上:「我需要申请权限。」
程镜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几分钟后,元一黑白二色的身体上闪过一道红光。
元一从地上爬起来:
「咳咳,阿尔法与贝塔星系,就是你们现在还无法探知的系外文明,联合签署了星际文明公约。这是公约内容。」
文明公约的内容出现在空间中,程镜秋一目十行看完:
「提出这个公约的人看起来很蠢,希望凭藉着人们的自觉来保护其他发展出文明的星系……怎么可能?」
「但是她做到了。」元一身体笔直:「这个世界上总是需要有人做傻事。」
「她是。」
元一不容反驳地看着程镜秋:
「你也是。」
程镜秋难得沉默了。
元一从游戏记录中扫描调取出程镜秋曾经说的话。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连环杀手要杀人,你会怎么办?」
「我会变成他的下一个目标。」
「你成立犯罪预警科,就是预料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会成为那些恶徒的目标,以此来逼他们对你动手!」
程镜秋拿自己做饵,钓那些兇残的恶徒,而犯罪预警系统就是那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不,是将程镜秋牢牢保护住的玻璃罩。
一旦那些人有异动,犯罪预警系统都会持续追踪,持续分析,按照这半年的数据来看,那些职业杀手甚至没有靠近程镜秋一千公里以内就全部被发现。
她分明,什么都算到了! !
程镜秋挑挑眉,不置可否。
「队长!」
蓝歌歌兴沖沖地推开门,慌乱的心脏在这一刻愈发慌乱,他呆呆地僵立在门口,望着程镜秋的侧脸,明明已经快一年没见,可是又好像每天都见。
「又来一只熊猫。」
程镜秋看着蓝歌歌那乌漆麻黑的眼圈,蓝歌歌双手捏拳,他的声音低沉:
「你以为这黑眼圈到底是因为谁啊?」
蓝歌歌的语气抱怨中带着点……
撒娇。
像一只受了委屈的金毛大狗,脸上是愁容,尾巴却摇得欢快,泄露着主人的真心。
元一分析发现自己现在有点多余,也可能不止一点。
「咳,那我可以离开吗?」元一小心翼翼地问。
「把你的技术留下,你可以走了。」程镜秋给出条件。
「我们不能干涉文明的自由发展,公约里是这么写的。」元一提醒程镜秋。
「但事实是,你们已经干涉了。你现在抽离技术才是阻碍文明的自由发展,甚至会引起不合理的倒退。」
元一哑然,没错,按照这个星系的科技水平,诡息不可能在这一年出来,而那个庞然且精密的犯罪预警系统也不可能在这一年全联盟运行!
「我会留下算法,但是硬体还需要材质的更新……」
「放心,言冬澄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短短二十分钟,元一不知道自己到底第几次后悔没有带战术分析系统过来!
但是程镜秋这种剑走偏锋,每一个布局都伏脉千里的人,战术分析系统真的可以分析出来吗?如果没分析出来,岂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交代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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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元一又庆幸自己没有携带战术系统。
元一举起双手:「如果你们能认识,或许你们可以交朋友。」
它指的是提出文明公约的人和程镜秋。
「我可没空和乱七八糟的人交朋友。」
程镜秋回头看向恍然大悟的蓝歌歌,蓝歌歌侧头问元一:
「那个云祉和月婳……」
「他们的意识会永远徘徊在无穷无尽的数据之中,没有任何回去的可能。」
蓝歌歌点头。
程镜秋在旁边的电脑上输入特殊密钥,紧接着一个机械女声发出:已解除超级计算机元一的自毁协议。
元一大松一口气,将代码尽数抽离,紧接着变成看不见的电磁波动消失在空气中,它不敢和程镜秋呆在一起,一秒钟都不敢。
一分钟后,机械女声迴荡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隐秘追踪程序启动,持续跟踪中。
「队长你……」
蓝歌歌愕然看向程镜秋,程镜秋下巴轻点:
「这半年随便研究了一下,顺手追踪,不要大惊小怪。」
「走吧。」
「去哪儿?」微蓝加快脚步,飞速走到程镜秋身边,两个人的影子肩并肩靠在一起,步伐出奇一致。
「去给那位操一堆心的老大爷汇报。」程镜秋闲适地说。
「队长。」
「嗯?」
「欢迎回来。」
「嗯。」
微蓝望着窗外微冷的景色,脸上的笑容和煦如即将到来的春天。
废墟之上,也要放声歌唱
即使明天,迎来不可抗拒的死亡
地狱和天堂
本就在同一个地方
名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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