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地府也招廉价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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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地府也招廉价劳动力/地府月薪三千五 》作者：晏林雾
文案：
鱼冬禧死了，再一睁开眼，她来到地府，成了一名月薪三千五的合同工。
玄黑色的天空，没有任何温度，在渺茫烟雾中，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衣的高挑男人，他撑着一把红色的伞，气质斐然，矜贵淡漠，像是来索命的使者。
一瞬间，鱼冬禧明白了那句「在我爱上他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模样」是种什么感觉。
终于，鱼冬禧看清楚伞下男人的模样。
哦，原来是那位死了很多年的前男友。
现在，是她在地府的顶头上司了。
再重逢的那天，地府的云雾化成雨，把人淋的好不狼狈。
秋绥强硬地撑起伞挡住鱼冬禧头顶的雨水，可现在，鱼冬禧已经不怕被淋湿了。
—
鱼冬禧和秋绥当年分手的时候闹的并不体面，鱼冬禧追求体面一辈子，面子全折在了分手上。
但更不体面的是秋绥。
鱼冬禧捉姦那天，雪下的格外大。
那天，秋绥也撑着一把伞，只不过是为了遮住另一个女孩头顶的风雪。
「你要什么？我补偿给你。」
「我要你死！」
最后当然不欢而散，鱼冬禧成了被绿的苦情剧主角，而秋绥将像无数男主一样抱得美人归，然后事业有成。
但可惜了，鱼冬禧一语成谶，秋绥死在了风华正茂的年岁。
—
对于这位顶头上司兼童年好友，鱼冬禧觉得即使两人有一段不光彩的恋情，既然死了，那就冰释前嫌、保持距离吧。
可是秋绥却像恶犬一样紧咬着鱼冬禧不放。
「继续做朋友吧。」
「谁要和你当朋友？」
「当朋友当不了，好聚好散总能做到吧？」
「谁要和你好聚好散？」
鱼冬禧无语，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为什么秋绥一副受伤的表情？？
「那你到底想怎样？」
鱼冬禧不知道的是，在秋绥心底，他对鱼冬禧的爱始终是病态的。
我就是疯狂地贪恋你。
对你难以遮掩的控制欲和极致的占有欲，这让我很抱歉，可没办法，我会束缚着你，让你接受我。
我永远自矜自傲，可对上你，我只能狼狈的、可怜兮兮的像条狗一样祈求你。
你的每一声喘息，让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心动，我见过你的狼狈、你的自私，我知道你的不好、你的阴暗，可我就是爱你，就是非你不可。
—
内容标籤：都市异能 成长 玄学 脑洞 美强惨
主角视角：鱼冬禧，某人；配角：宋玉，秋绥
其它：后来者居上
一句话简介：「欢迎进入幻想。」
立意：打破幻想，实事求是
第1章 小贼休要跑！
「鱼姐，你好。」「嗯，你好。」被唤作「鱼姐」的女人……
「鱼姐，你好。」
「嗯，你好。」被唤作「鱼姐」的女人闻言抬头看了眼屏幕，眼底的黑眼圈哪怕有美颜加持，都依然遮不住。这次直播连线到的幸运嘉宾，听声音，应该是个年纪不算大的男人。
直播屏幕被分成两块，一半是鱼冬禧那张对工作充满厌倦的脸，一半是……一片荒草地。
「你手头有什么宝贝需要我鑑定？」这是鱼冬禧今天直播连线的第十七个人，前十六个人，不是cos鱼冬禧，就是搞一些一眼假的东西，来煳弄混镜头、蹭流量。
鱼冬禧，着名的非专业鉴宝网红，因其早年直播风格有趣，而吸引百万粉丝，哪怕现在鱼冬禧消极怠工，也依旧有无数死忠粉跟随着鱼冬禧。
按理说，这个体量的网红，经济条件应该都非常不错，但鱼冬禧却依然穷的突出，她一不带货，二不接gg，偶尔直播一次，还把打赏功能关掉了。
无意赚钱，不知道真清高还是真脑残。
所以说，哪怕她消极怠工，依然有人买帐。
归根结底，除了她真不吸血以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的直播间乐子实在多。
「有。」说罢，男人将镜头移了移，甚至还很专业的用手电筒照着他正要展示的宝物。
那是一面像镜子一样的东西，但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周围像是生锈的青铜一般，鱼冬禧瞟了眼镜头，喝水速度渐渐放慢。
「等会儿，兄弟，你先别晃你那个灯。」鱼冬禧凑近镜头，顿时，整个屏幕上都是鱼冬禧的脸，「哥们，你这东西哪儿得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这东西看起来……难不成这是连到了个摸金校尉？】
【好经典的话术，「一个朋友」】
【这东西一看来头就不小，鱼姐都坐直了看。】
「鱼姐，我还有另一样东西。」说罢，男人又移了下镜头，是一把青铜宝剑。
「嚯！」鱼冬禧又喝了口水，「那青铜剑上面刻字了？你翻过来我看看。」
「对，我每次出来都带着这个。」男人将镜头靠近青铜剑上的字，看起来很像甲骨文。
「等会儿，兄弟，你到底是干嘛的？」
「你不记得我了吗？鱼姐，我给你看看我现在在哪，」男人拿着手机转了一圈，半夜十二点多，一个男人独自在荒山野岭，周围全部都是杂草，「你上次和我连线的时候，跟我说，这个时间少在外面瞎晃悠，我就听你话，直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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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真不记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和他连麦过。
这男的应该就是在瞎扯，鱼冬禧如果和他连线过，不可能不记得。
就在镜头一晃的片刻间，鱼冬禧忽然喊道：「哎哎，你停，那个洞，你停一下。」
「哪个？」男人停住动作，镜头正对着一个小洞，「这个啊，你确定？」
「确定确定，来来来，你把镜头往前移。」
【我擦，这个洞，像洛阳铲弄出来的】
【对面能看到这边的评论吧……】
【胆子是真大】
男人很听话的把镜头往前移：「那边还有个洞，你想看看吗？」
「那……看看吧。」鱼冬禧又喝了口水。
「能看到嘛？」男人走了一会儿，就来到了他说的另一个洞口。
「嗯，你再近点。」
男人将镜头移近了几寸。
「稍等哈兄弟，我想想这得是什么年份的。」鱼冬禧拿出另一部手机，在镜头死角处偷偷录制一段视频，发给自己的一位大佬级别的鉴宝好友。
洞穴里是一个很狭窄的通道，一个成年男子大概需要爬着才能进去。
「你镜头低点，这光线不是很好，我仔细看看。」
「哦，好。」男人将镜头伸进洞穴里，生怕鱼冬禧看不清。
「你往右一点。」
「不行啦，再往右，网友就看见那个东西啦。」
「你这是刚挖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估价了。」鱼冬禧状似开玩笑一般说道。
男人笑了几声，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哪有的事儿。」
与此同时，大佬好友回了鱼冬禧的消息：稳住，然后报警。
鱼冬禧：帮我报个警，谢了。
「兄弟，你这胆子太肥了哈，你还敢这么大张旗鼓，你这是给我立功机会啊。」鱼冬禧笑呵呵地看着镜头，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兄弟，我每场直播，基本都是被全程录屏来着，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定位可太简单了。」
男人「呵呵」笑了几声，好似对于他来说完全无所谓：「没事，我就问一句，我刚才给你看的镜子，能卖上多少钱。」
「五百来颗星星吧。」
一颗星星就是一万块。
听到这个价位，男人也不多纠缠，甚至很有礼貌地和鱼冬禧说了句「再见」，然后挂断连线。
【盗墓贼太嚣张了吧】
【总能在鱼姐直播间遇到各种奇葩。】
【我就说，鱼姐直播间不白蹲，真有节目效果】
「没事，已经取证报警了。」鱼冬禧捏了捏鼻樑，深深吐了一口气，「今天到这吧，下了，早睡，各位。」
鱼冬禧这几天总是感觉身心疲惫，好似一条失去咸鱼的梦想，曾经自己是使不完的牛劲儿，现在是浑身没有劲儿。
第二天一早，不到六点，鱼冬禧就起来了。
这在几个月前，鱼冬禧压根都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个点儿起来。
「原来五点的太阳长这样啊。」鱼冬禧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原来已经是12月21号了。
鱼冬禧缓慢地走进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鱼冬禧差点被吓着。
这个面无血色、一脸傻样的丑女人是谁？？
鱼冬禧甚至感觉，自己就是在一夜之间变了个模样。
三个小时候后，鱼冬禧躺在了病床上。
「人生啊，果然是落落落起，然后大落特落。」
鱼冬禧嘴唇泛白、气若游丝，整张脸都没有丝毫血色。
本来，她以为自己只是生了个小病，至少在三个小时前，她还是这么以为的。
在被推进病房前，她还笑嘻嘻地和医生开玩笑，一套程序下来，医生笑不出来了。
当然，鱼冬禧也笑不出来了，她特么快哭出声了。
鱼冬禧目前身体状况，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是要出意外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她得了一种罕见病，值得一说的是，之前得过这种病的老前辈们，无一例外，都已经到地府报导打工了。
这病难不难受不一定，但目前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鱼冬禧快死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鱼冬禧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其实她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宣判死亡。
现在好了，果然是要死了。
鱼冬禧想着想着，就迷迷煳煳地昏睡了过去，在朦胧间，她看到对面的时钟上显示，现在是十点三十四分。
醒来后，已经是傍晚，鱼冬禧不顾医生的警告，毅然决然办理出院，反正也要死了，她要趁着还活着的日子，做点自己想做的。
在这座不算大的城市中，鱼冬禧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路的灯光微弱，晕开投在地上的影子，漫无目的地逛了许久，鱼冬禧才终于打到一辆计程车。
进到车里，刚一接触到暖风，鱼冬禧就开始疯狂咳嗽，那阵仗，仿佛要把肺子咳出来。
「老妹儿啊，你这是打算去哪？」大哥看起来应该有四十来岁，说话东北口音很重，长相比较粗糙，但是五官很立体。
「去……咳咳咳……咳咳咳，去南阳公墓。」鱼冬禧狠狠吸了口气，又拿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那声音仿佛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司机大哥按亮屏幕，一看时间，晚上十点多，大哥咽了口吐沫，道：「老妹啊，大半夜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墓地不害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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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淡淡看了司机一眼，道：「哦，没事，就是去看看，选个好地儿。」
司机「啊」了一声，回头看了眼鱼冬禧，道：「老妹啊，你这家里是有人生病了？」
鱼冬禧扯出个苦笑来：「是我自己生病了。」
愧疚感油然而生，司机大哥这趟甚至没收钱，硬是白走了一趟，南阳公墓可不算近，鱼冬禧眼疾手快地扫上了二维码，在司机离开以后，扫了五十块钱。
说实话，鱼冬禧真算不上大款，这些年直播也一直没什么额外收入，人之将死，对世间一切冷暖，都格外敏感，同时，将死之人也希望能回报每一个人的善意。
鱼冬禧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无论过去多久，爷爷的墓地，她都熟悉到闭着眼就能找到。
到了墓地，鱼冬禧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才终于放声大哭。
靠靠靠！她这一生，明明才刚开始，却要结束了。
太不公平了。
与此同时，她终于缓过神，犹如从梦中醒过来一样，对死亡的恐惧也慢慢开始增加。
哭够了以后，鱼冬禧擦擦眼泪，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身体体能下滑的厉害，哭完以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累，累到想立马找个地方坐下。
当然了，她也决定这么做了。
于是，鱼冬禧席地而坐。
「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在这待着？」听到这句话，鱼冬禧回过头，一个婆婆手里提着一盏復古的红色灯笼，将她整个脸照的忽明忽暗，在黑夜里，还是在墓地中，这场景看起来格外骇人。
鱼冬禧在鉴宝直播的时候，见识过太多的大场面，应有的逼格倒是保住了（没有直接大喊大叫）。
「婆婆你……你这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还在这地儿遛弯？」鱼冬禧虽说没有直接大喊，但也被吓了一跳。
「姑娘，我是这里打更的。」说罢，婆婆朝着鱼冬禧的方向又走近几步，伸出手，指着鱼冬禧的额头，「小姑娘，你的魂儿怎么不全？」
鱼冬禧这些年在鉴宝的同时，也遇到不少超自然现象，在玄学方面，不说是大佬吧，但肯定算不上是新手小白。
人在快死的时候，确实可能出现灵魂预先离体的可能，但是那基本就是快咽气了，自己虽说也离死不远吧，但也不至于立马咽气儿。
「婆婆，你看的挺准，就是有点超前。」
婆婆又仔细看了看鱼冬禧：「天黑了，快回家吧。」
闻言，鱼冬禧回头拜了拜爷爷的墓碑后，决定离开了。
手机在她的口袋里持续震动，鱼冬禧一看，是自己的直播平台有私信发过来。
对于粉丝量比较大的主播，通常都不会常看粉丝的私信，主要是太多了，实在看不过来。早年，鱼冬禧还会抽空看，现在，随着工作变忙，鱼冬禧也不再看私信。
不过，鱼冬禧所在的平台，有一个特殊规定，粉丝等级在一百级以上的，给主播发来私信的时候，会有特殊提示音。
等级能在一百级以上，自然是少数中的少数。
鱼冬禧点看一看，无论是对方的还是头像，都是那么的陌生。
再一看内容，鱼冬禧更是皱起了眉头。
「鱼姐，你今晚什么时候开直播啊，我和朋友新租了间房子，收拾出来不少东西，只是，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儿，看着挺吓人的。」
鱼冬禧：怎么个不对劲儿？
对方发来一张照片，看过照片以后，鱼冬禧立马飞奔出墓地，一边等网约车接单，一边狂奔搜寻计程车。
最后，计程车和网约车都没等到，鱼冬禧就地找了个小旅馆，旅馆门前，开着一盏灯，刚一进门，正对着鱼冬禧的不是窗户，而是一面镜子，看到镜子的一剎那，鱼冬禧脚步都慢了，这构造太奇葩了，哪有镜子正对大门的？
可是情况紧急，鱼冬禧也懒得考虑那么多了。
直奔前台后，前台的小姐姐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电视剧，头都没抬：「就剩一间双人房了。」
「好。」
见鱼冬禧这么爽快，女人这才抬起头，替鱼冬禧办理好手续。前台态度很蛮横，直接将门卡交给鱼冬禧，道：「房间是二楼最里面的那间，乘电梯上去。」
一听到房间的位置，鱼冬禧愣住了，但方圆几里地，也就能找到这一家还在营业的旅馆，鱼冬禧上到二楼以后，才发现，二楼压根儿连灯都没开，鱼冬禧打开手机自带手电筒，走到最里侧的房间。
鱼冬禧一进到二楼，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立马将她包围。找到自己的房间后，鱼冬禧敲了三下门，以示尊重，确认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后，鱼冬禧才刷卡打开房门。
每个房间门口都放着鞋架，鱼冬禧将鞋脱到了外面。刚一走进到房间，那种不适感就更重了。
反正也不常住，鱼冬禧自我安慰道。
开完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直播。
果然，刚一开播，鱼冬禧就接到了那位百级粉丝的连线邀请，鱼冬禧摁下连线键，连唿吸都放轻了几分。
第2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鱼姐，你好。」视频一接通，鱼冬禧就听到一道很年轻的声音。……
「鱼姐，你好。」视频一接通，鱼冬禧就听到一道很年轻的声音。
「你那泰山石哪儿来的？」鱼冬禧气还没喘匀，直奔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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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我们租的这个出租屋发现的。」
鱼冬禧皱眉，道：「你刚才私信我，说你们收拾出来不少东西，具体都什么？」
男人将镜头转向地面，在酱色地板上，放着一把类似于洛阳铲的东西，以及一把剑。
【卧槽，这个剑上面的八卦图一看就不简单。】
【刀和剑的关系类似于水和火吧，把这两玩意儿凑一起，那得是多危险的情况，才能让水和火合作镇压】
【刀剑不相容】
「你把这个剑拿起来，别拔出来，我看看。」鱼冬禧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此刻多了几分严肃。
鱼冬禧靠近镜头，仔细看了半晌，这把剑柄上刻着符文，偏向于道家流派的东西，鱼冬禧沉声道：「你这东西从哪儿发现的？」
「在沙发下面。」
「沙发下面？」鱼冬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个东西吧……大概率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然后，你听我的，放回原处，先放回去，千万别把剑拔出来，很难说这个剑到底是起到什么作用。」
「好好好，鱼姐，我们听你的，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我们这房子还能住吗？」
「几个人住？男的女的？」
「我们是两个男生在住。」对方似乎迟疑片刻。
「那怕什么啊，两个大老爷们儿，没事，你们现在正是闯荡的年纪，而且男孩子嘛，阳气重，主要是从经济层面考虑的话，你现在退租大概率得亏钱，有钱干什么不好，非得亏了？」鱼冬禧「啧」了几声，「那石头我再看看。」
「哦哦，好。」男人将镜头移动，果然看到了一块石头，「鱼姐，这块石头就放在沙发下面了。」
男人仔仔细细地拍着这块石头，石头不算大，但是鱼冬禧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货真价实的泰山石。
【这东西可不常见了，而且现在基本都是假货居多】
【确实，而且这块看起来可有年头了】
「我勒个老天奶。」鱼冬禧打开一旁的水，小声嘀咕一句，「你别说，这房子还真有点东西，值得研究研究。」
「鱼姐，这个房子里有不少这种石头。」男人将镜头移动照到沙发下面，底下堆满了泰山石。
鱼冬禧喝水的速度都放慢了：「这样，你先别着急，你把你觉得奇怪的东西，都给我看看。」
「这有一串辣椒，」男人将镜头对准客厅，紧接着镜头一转，在二楼楼梯护栏那里，一只看似像羊一样的东西盘踞在护栏中，「鱼姐，还有这个东西很奇怪。」
【镇魔羊……卧槽，后背一凉】
【这玩意儿是真吓到我了】
【这屋子指定出过事儿，这玩意儿是镇冤魂的】
【不见得吧，这玩意儿也能压人，很邪门，屋里没阿飘，那就指定是压人了】
【而且这东西位置很高，基本上是俯瞰整个屋子的角度，太他妈邪门了，属于是中心坐镇了】
【都说羊眼睛看向的位置就是出过事儿的地方】
鱼冬禧一口水喷出来，立马靠近镜头：「欸我。」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以后，鱼冬禧立马远离镜头，冷汗「唰」地就流了下来：「你听姐的，这个东西你都别乱动哈，该在哪，你就先放回哪。」
「好，」男人拿着手机来到了第一个卧室，「这个房间倒是没什么很奇怪的。」
「往这边走。」画面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鱼冬禧捏着瓶子的手一用力，半瓶水被捏了出来。
「你等会儿，」鱼冬禧眯起眼睛，镜头里，在房间横樑上，挂着红色的条幅，「那红色的是什么？」
男人将镜头靠近横幅，上面倒挂着一排字「财源广进」，在横幅前面还挂着一串干辣椒。
【这他妈一进房间就是倒挂的进财符】
【房梁贴这个生意，财源广进正对着门，开门就能看到，「一见生财」，此为白无常帽子上的签，倒挂符咒即「一见生财到」，那就是白无常到】
鱼冬禧沉默片刻，道：「还有别的卧室没，你再看看。」
男人转到另一个卧室：「这个卧室很奇怪。」
男人将镜头伸到一张桌子下面，桌子下面刻着两种花，鱼冬禧认得这两种花，一个叫桂花，在秋天开，一个是梅花，在冬天开。
【不敢多说，这两种花代表两种季节，春夏生，秋冬死，做局的人是压根就没留活路啊】
【自爆局了，没有春夏，摆明了破财又破命】
【这房子是真邪门，无论这些东西是真是、能不能有效果，重要的是，设下这个东西的人到底信不信这些、到底是不是想害人】
「这个屋子里有很多地方还洒满了小桃木枝什么的，鱼姐，这房子能住吗？」
「你还认识桃木？」
「家里之前种过桃树。」
鱼冬禧抿抿唇，道：「你应该关注我很多年了，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直接，平台不允许，我就说一句，搬了吧，赶紧跑路吧，这房子……啧，不能多说，但是肯定是得搬走的，其实人的感应是很准的，你走进这个房子，只要感觉不舒服，那这个房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不合你气场，没有住的必要了。」
「鱼姐，其实我们几个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太敢退租，也是钱的问题。」
「你们去派出所问问住房是不是有非自然死亡的情况，一般会有登记，如果有这种情况，房东要退还押金的。」鱼冬禧回答，她的面色看起来很沉重，除了病气以外，还透着隐隐不安，「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你多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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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姐，我今年23。」
「哦，对，刚毕业，那你关注我很早啊，家里条件也不错吧。」
「一般吧。」
「这个房子谁选的？」
「朋友介绍的，便宜。」
「你也不缺这点钱吧？」
「刚毕业，钱少。」
鱼冬禧「噗次」笑出声音来，道：「你那手錶四十多个小w吧，看来应届生也没有那么忙，还能抽空去盗个墓。」
「鱼姐，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哪敢做这件事。」
鱼冬禧笑了笑，笑容嘲讽：「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特别特别好，而且对声音特别敏感，人虽然没什么大钱，但就是爱看点奢侈品介绍。」
「行了，别藏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昨晚那个小盗墓贼，说说吧，想干嘛，找了个五行全缺的房子，又想闹什么么蛾子？」
【我有点跟不上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卧槽，鱼姐牛逼，我就说看着不对劲儿】
【新进来的家人给主播点点关注】
【仔细一看，这男的手上带的手錶确实不便宜】
【确实，而且太淡定了】
「鱼姐，真厉害啊。」昨晚的声音再次响起，鱼冬禧丝毫不意外，「我以为我藏得很好呢。」
「说说吧，想干嘛？」
「鱼姐，我这人也没什么优点，就是爱记仇。」
「什么意思，打击报復我？」鱼冬禧被气笑了，「打算怎么打击报復？」
男人「呵呵」笑了几声，道：「这个房子确实缺五行，但是现在不缺了。」
鱼冬禧沉下脸，道：「你什么意思？」
「这座房子的原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不孝子，」男人指向客厅，那是镇魔羊所对准的位置，「那个位置，对就在那里，男的用菜刀把自己活活砍死了，满地的血，擦都擦不干净。」
【变态吧】
【好吓人】
「这个阵法，叫锁魂阵，这个男的之所以突然自杀，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八字纯阳的人，他打骂父母，耗尽了阳寿，死后不去投胎转世，反而在屋子里闹，所以他父母才会托人布下这个阵法来镇压。」
「所以？」鱼冬禧冷眼看着客厅里的一切。
「沙发底放石头，取天下太平，也就是黑无常，樑上挂横幅，书财源广进，是指那白无常，羊本身就是魔物，不仅镇魂，而且专治不孝之人，而画着桂花和梅花的桌子则是仿照阎王的桌子，也就是阎罗礼案，传说，那是天下最阴之物，生于秋冬却容不下秋火。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设吗？」
「我不想知道。」
男人笑了几声：「我告诉你，他是纯阳八字，死后，亦是纯阳八字，既然他不愿意投胎转世，想要留在这人世间晃，那就用秋火把他的阴寿烧尽，让他魂飞魄散！」
【打骂父母的肯定是个畜生，但是这个阵法确实太毒了……】
【不至于这么狠吧……】
「桃木剑是木，刀剑是金，干辣椒属于火，泰山石属土，」男人顿了顿，「而你，属于水，好了，现在五行不缺了。你知道，被作为五行而入阵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卧槽，好歹毒】
【主播这算是入阵了？】
鱼冬禧沉默了几分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屏幕，良久，鱼冬禧忽然鼓掌大笑起来：「你太好笑了，我跟你说，相信科学，杜绝封建迷信，入什么局？嗯？你小子给我乖乖待在原地别动，警察叔叔马上就到，是个男人就别跑！」
说完，鱼冬禧直接关掉了直播。
入夜以后，鱼冬禧总感觉自己手脚冰冷，逼仄的郊区小旅馆，不像市区里的旅馆那般舒适，鱼冬禧摸黑躺在床上。
走廊里传来一阵一阵的脚步声，鱼冬禧被这声音吵得睡不着觉，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门口的位置，那声音忽然停下来。
鱼冬禧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在她睁眼的那一剎，整个屋子的灯从浴室开始到小阳台，全都依次亮了起来。
鱼冬禧站起来，脸色苍白，浑身没有力气，强压着喉间的呕吐感，下地将灯全部关掉，然后站在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气，勐地一把推开，窗子外路灯的光线隐隐约约投射到屋子里来，背对着鱼冬禧，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十分不解地看着鱼冬禧道：「你是住在对门的？」
鱼冬禧咽了口口水，刚才自己确实冲动了，不应该开门的：「嗯，你是？」
「哦，我是住在你对面这个房间的，」男人的动作很缓慢，有着说不出来的机械感，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窗台的位置，「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强迫症，看到脏乱无秩序的东西就想整理好。」
说罢，男人将摆在门口的几双鞋，规规整整地排好顺序，鱼冬禧按亮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多。
鱼冬禧一夜都没睡好觉，她尊重个人癖好，可是大半夜起来收拾鞋子，还是很匪夷所思。
第二天一早，鱼冬禧是在警车鸣笛声中醒来的，敲门声不绝于耳，鱼冬禧顶着一双黑眼圈，打开门，两个警察站在门口，道：「小姐你好，这个旅馆目前发生了点状况，需要大家配合调查。」
「什么意思？」
「202房间的人，昨晚自杀了。」
202，就是鱼冬禧对面的那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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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的人都被请到就近的警察局核实情况，最终警方经过调查，证实男人确实是自杀而亡，而自杀时间则是当晚十一点多。
一听到这个结论，鱼冬禧顿时炸毛：「不可能，昨晚三点左右的时候，我还在门口看到了他，怎么可能是十一点多死的？」
听到这个线索，警方再次进行调查，结果显示，男人确实就是当晚十一点多自杀而亡。
鱼冬禧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精神都有点恍惚，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盗墓贼对自己设下的阵法。
虽然证件带在身上，但旅馆里依旧还剩一些衣物，折腾了一天，一看时间，现在是12月22号20点40分，鱼冬禧决定从旅馆拿完东西就走。
酒店的客人都被陆续放出来，因为鱼冬禧提出了质疑，就在警局多留了一会儿，旅馆的所有门都大开着，现在只剩鱼冬禧自己一个人，她决定拿完东西就跑路，毕竟充电器还在旅馆。
命丢了也就丢了，充电器丢了可就麻烦了。
刚上二楼，鱼冬禧看到202房间的门大开着，而且房间开了灯，一件外套就那么邋邋遢遢地搭在门口，说完全不害怕，那肯定是吹牛逼，鱼冬禧将鞋子脱在门口，看着鞋架，鱼冬禧犹豫片刻，想着一会儿就出来了，就随手把鞋子放在了门口。
一进屋，鱼冬禧打开房间的灯，准备收拾东西，忽然，大门被关上，鱼冬禧一愣，回过头，从门缝里，鱼冬禧看到本应该从门缝漏进来的灯光被挡住了。
门口有人。
鱼冬禧感觉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鱼冬禧回身用力推开门，冲进了走廊。
然而下一秒，鱼冬禧就如坠冰窟，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第3章 我不入地府谁入地府？
鱼冬禧低头一看，她随意脱在门外的鞋，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门外的鞋……
鱼冬禧低头一看，她随意脱在门外的鞋，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门外的鞋柜上，而那件原本被随意丢弃在门外的外套，也挂在了202门口的衣架上。
鱼冬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昨晚，对面男人和自己说的话。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强迫症，看到脏乱无秩序的东西就想整理好。」
鱼冬禧下意识地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房间，此时她惊讶地发现，对面的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就被关上了，可她明明记得，就在自己上楼的时候，灯都是开着的，于此同时，对面的房门正在慢慢地关上，就像有人在门里面轻轻地推门一样。
门轴发出「吱呀」声，随后，「啪」地一声重响，门彻底关上。
这一声重响仿佛砸在鱼冬禧心底一样。
鱼冬禧的双脚在那一刻，就像被灌铅了似的，动不了分毫。待鱼冬禧缓过神来以后，她崩溃地用尽全身力气，跑进自己的房间，拿起收拾好的东西，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电梯的方向跑。
体测从来没合格过的鱼冬禧在这一刻显现出了超强爆发力，鱼冬禧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操你妈，有鬼！！救命！！」
鱼冬禧进到电梯以后，依旧心有余悸、浑身发抖，电梯门一打开，鱼冬禧就冲到了旅馆外面，整张脸上都煳满了冷汗。
鱼冬禧跑到大马路对面，蹲在马路牙子旁边喘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终于缓过气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此时此刻，鱼冬禧真的很想给自己点根烟，可惜了，她一来手中没烟，二来本身不会抽菸。
鱼冬禧抬起头，看向这栋旅馆，她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的窗前，似乎正紧紧盯着自己，察觉鱼冬禧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时，那道身影缓缓举起一只手，朝着鱼冬禧的方向挥了挥手。
这熟悉的机械感，让鱼冬禧顿时炸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鱼冬禧即将吼出来的那一剎那，房间灯突然关上。
鱼冬禧捂住嘴巴，还没缓过神来，再下一秒，汽车鸣笛声音响起，鱼冬禧下意识转过头，可车子距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间了，车子将鱼冬禧撞飞二十多米远。
在鱼冬禧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并没有经歷传说中的回顾整个人生的走马灯，相反，她看到的片段，全部都只有三个人，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了。
那是她的学生时代，有爷爷、有朋友……还有他。
鱼冬禧笑了笑，随后闭上了眼睛。
鱼冬禧死了。
每个人在死后都会进入地府，而进入地府时的样子，就是本人死亡时候的样子。
所以说啊，化妆师确确实实是个伟大的职业，帮活人化妆的时候，帮活人缓解外貌焦虑；帮死人化妆的时候，让人下地府也能留个体面。
鱼冬禧现在很庆幸，自己死的还算体面，当然了，这也是相比较来的，长长的奈何桥上，两边都是小商贩。
左边的大妈：「梦丸子梦丸子！三元五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个丸子进一次亲人的梦里，只要三元，你能在梦里见五次亲人啊！」
右边的大爷不逞多让：「小成本民宿！十五一晚，允许后补啊！刚来地府没地方住的来看一看啊！绝对物美价廉！」
死后，人的五感会消弱很多，直到消失，可现在，鱼冬禧依然能敏锐地感受到大爷大妈的吐沫疑似喷在了她脸上。
鱼冬禧面无表情地擦了把脸，微笑着看向前面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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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笑很勉强，毕竟人都死了，哪有真开心的，敲锣打鼓欢送自己进入地府，实在是不现实。
鱼冬禧看了看周围的人。
瘸腿的大哥、脖子上套着绳子的少女、浑身湿漉漉的少年……
好他妈长的一支队伍啊。
鱼冬禧仰天长嘆，等到自己的时候，可能孟婆汤都省了，毕竟时间才是记忆最大的敌人。
太无聊了，鱼冬禧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哲学。
鱼冬禧忽然无端地联想到，前几年，就生育问题，大家都担心世界会发生人口大爆炸的悲剧，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人口应该不会爆炸，你看，每天死的人数，不见得比生的人少。
把这个当成课题，做个研究，说不定会是一份优秀的报告。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死了，在她小时候，老师常常强调，现在不学习，等你死了，就来不及了。
现在看来确实来不及了。
就在鱼冬禧快要困晕过去的时候，队伍终于排到了鱼冬禧，天杀的，最后一切顺利，不负鱼冬禧所望，来接待鱼冬禧的是一个小帅哥。
嗯，至少第一步是顺利的。
幸好是个小帅哥，不然鱼冬禧真的会破大防。
鱼冬禧和几个人一起跟着这位走路姿势很嚣张的哥进到了一个房间。
男人坐在对面，问第一个大爷，道：「爷们怎么死的？」
大爷呆滞地看着男人，半晌，道：「啊？」
男人十分有耐心地看着大爷，然后低头翻了翻桌子上的一本文件，和善地微笑点头道：「好的，大爷，你可以投胎了。」
大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看了眼男人手指所指向的位置，然后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
男人将视线转向第二个少女，少女浑身湿漉漉的，男人温和地问：「你是怎么死的？」
少女抬起眼，头髮贴在脸上，苍白地一笑：「我啊，跳河死的。」
男人点点头，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少女，柔声道：「你可以去投胎了，傻姑娘，别相信男人的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最会装深情感动自己了。」
「可你不也是男人吗？」
「就是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知道这些。」
少女抽抽鼻子，点头，哽咽地道谢，然后慢慢离开。
男人越过鱼冬禧，将目光放在最靠边上的中年妇女，道：「姐姐，你是怎么死的？」
妇女嘆了口气，道：「病死的，哎，早知道离婚以后就再找个了，现在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人还是要找个伴侣的，不然死了都孤零零的。」
「可是如果不是同时死的，那也依然需要孤独的死去啊。」
女人嘆了口气：「哎，到时候熬一锅老鼠药，大家路上也有个伴。」
虽然有点刑，但是是个思路。
男人点点头，道：「好，姐姐，你也可以走了。」
最后，男人将目光移到鱼冬禧身上。
「怎么死的啊美女。」帅哥翘起二郎腿，看起来不太像个领导，像是领导的亲戚——对，没错，就是拿着工资混日子的那种关系户。
怎么死的？
要是不问的话，鱼冬禧压根就不会思考自己原来已经死掉这件事。
鱼冬禧眯起眼睛，张了张嘴，脑袋却突然宕机，这个问题……
鱼冬禧嘆了口气，道：「你稍等，我想想该怎么向你讲述这个光怪陆离、跌宕起伏的过程。」
鱼冬禧仔细回忆着自己死前的经歷，她记得自己好像先是被盗墓小贼给阴了，然后住到了一家很操蛋的酒店，然后……然后自己就他妈被撞死了。
等等，撞死了？？
鱼冬禧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开始仔细復盘自己死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不对劲儿，一万分的不对劲儿，自己怎么可能会迟钝到这个程度。
首先这件旅馆位于郊区，郊区本身来往车辆就很少，而且也多数是以货车居多，就算自己点背，当晚就是有人非要开着辆私家车经过，那自己明明是站在马路牙子那里，而在自己的视角看来，车辆是直冲沖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的，这明显不对劲儿。
而且，牌照是外地牌照，如果鱼冬禧没记错的话，在那个地区，晚上八点以后，应该是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的。
所以说，那辆车似乎并不是我们常规意义上所说的正常车辆。
鱼冬禧「啪」地一拍桌子，惊讶道：「我勒个老天奶，那车明明就是突然出现的！！我真的是被莫名其妙地撞死了。」
撞死
男人微笑的脸突然变得勉强又奇怪，片刻后才从喉间发出一声表示疑惑的「嗯？」。
「你再想想，你怎么死的。」
「被撞死？不是，那车我压根就没看到，怎么可能突然就飘出来一辆车呢？」鱼冬禧这次是真的破大防了。
鱼冬禧低头拽了拽自己的卫衣，道：「我这身衣服哪来的？」
鱼冬禧明明记得自己死前穿的不是这件衣服，怎么会变成这件？
难不成，人死后在地府穿的衣服，其实不是死时候穿的那件？
当然了，现在自己穿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又不是裸奔。
换个角度想一想，死都死了，裸奔又能怎样？
鱼冬禧嘆了口气，曾经，她幻想过自己的各种死亡方式，哪怕是自杀也一定要惊天地泣鬼神，可是自己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窝窝囊囊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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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应了那句生前云淡风轻、死后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呢？还记得吗？」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鱼冬禧，问道。
「12月22号，晚上九点多吧。」
男人看了眼生死簿记录单，上面是这么写的：鱼冬禧，死于医院，时年20xx年12月21号，十点三十四分。
那也就是说，其实鱼冬禧早就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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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粉领三千五，诚不欺我
那也就是说，其实鱼冬禧早就死了。至少死亡日期要比鱼……
那也就是说，其实鱼冬禧早就死了。
至少死亡日期要比鱼冬禧本人所认为的那个，早很多。
于一个平静的上午，于一个不算平静的梦里。
「好吧，我知道了，你还不能走，人死了以后是要在地府打五十年工的，收拾收拾准备上班吧。」
闻言，鱼冬禧「啊」了一声，道：「先不说我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给撞死这件事，我问你，凭什么我要打工，可是他们就能投胎？」
「人家大爷一把年纪了，你年纪轻轻的，多干点。」男人翻了翻文件，敷衍答道。
「第二个女孩子年纪比我还小吧？」
「不招童工，人家是未成年。」男人眼也不抬地回答。
「第三个阿姨你总没有理由了吧？一不老，二不小的。」鱼冬禧「砰」地站起来，死前被老闆压榨就算了，死后在地府还得被劳役。
尼玛，生产队的驴死了也得进棺材歇歇吧，老天奶，我叫你一声奶奶，你是真把我当孙女看！
「阿姨刚经歷丧子之痛，我们得多点同理之心。」
「你少放屁，你是不是当我耳朵聋？」鱼冬禧这次是真的要拍案而起了，编瞎话你倒是打打草稿啊！
「你们现在不都把猫儿子当亲儿子吗？毛孩子死了，怎么不算丧子呢？」男人理所应当地说道。
「我……」鱼冬禧重重嘆了一口气，她现在身心俱疲，连礼貌的微笑都懒得摆，「看不出来，你们还挺追潮流，一看你死的年头就短，连这么荒谬的想法都敢说出来，没有一点老艺术家们的沉稳。」
男人微笑着蹙眉：？
鱼冬禧嘆了口气，继续道：「算了，我跟你置气也没有用，我现在孤身一人，一人难敌众鬼，说说吧，月薪多少，我考虑考虑。」
「三千。」
鱼冬禧：「告辞。」
「你活着的时候每个月基础固定工资是三千五，」男人低头翻着小册子，继续道，「三千五的工资就够让你当牛做马、万死不辞，我若是拿出三千，阁下又该如何呢？」
「唿天抢地，磕头谢恩，泪如雨下，」鱼冬禧面无表情，「白高兴一场，差点就发财了。」
说完，鱼冬禧站起身四处看了一圈，然后微笑着扭回头，道：「你他妈就庆幸吧，周围没有什么我顺手的工具，不然我高低在你脑袋上凿个洞。我怎么说生前也是个211高材生，还有多年从业经歷（寒暑假兼职），结果你说我月薪三千？？该死的资本家，活着剥削人，死了你也搞阶级剥削这一套！我一定要告到上面，你们等着吧。」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三千真不少了，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汇率，」眼看着鱼冬禧又要开始找工具，男人赶忙笑着解释，「地府和阳间的汇率是不一样的，烧纸烧个几千亿，到自己手里的也就千八百，刚才你在那边也听到了，物价低的跟他妈不要钱一样，啧啧啧，没办法，上面不搞发展，经济起不来，所以说啊，三千，月薪真不少了，我现在一个月也就赚几千而已。」
千八百＝几千亿。
三千＝上千亿元。
是的，鱼境泽骨子里是有点爱钱属性在的。
「区区三千还收买不了我，我是那种为钱所动的女人？叫你hr来和我谈。」鱼冬禧坐回到椅子上，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区区三千就想让自己为地府卖命五十年，他怎么不去抢？青春没有售价，鱼姐坐地起价。
「好吧，三千五，除了基础工资以外，每做成一单还有额外提成，提供员工住宿，五星级酒店级别，水电费全免，部门负责交五险一金，每周双休，所有阳间的节假日，咱们阴间都放，农历十五额外放七天。」
「倒也不是因为工资问题，反正现在死了也没什么事吧，那为地府发展做点贡献也不是不可以，专业也对口……那我需要做什么？」鱼冬禧谨慎地问道，虽然自己已经死了，但是还没那么快的适应死人这个新角色，每次看到断手断脚的从自己前面路过还是忍不住发憷，「我先说好啊，我可不敢和死相怪异的人面对面待在一起。」
「不不不，你要对接的是阳间的人，你的职业是圆梦师，简单来说就是帮助那些因为有未完成心愿，而不能投胎转世的人完成心愿，然后帮助他们投胎转世。」男人笑了笑，继续补充道，「放心，你的工作量不大，你的这个职业是上面新安排的，属于处理极特殊情况那个范围之内的。」
男人顿了顿，凑近鱼冬禧，小声说道：「哦，对了，还有值得一说的是，你的上司，是个懒得和下属交流，一心投入到自己事业、不管地府发展死活的人，不对，死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有他和没他几乎没区别，完全没有奇葩上司这种担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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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资高，工作量小，上司约等于没有。
「你在说什么啊，考虑什么？」鱼冬禧握住男人的手，一脸真诚，「我亲爱的好同事！」
「既然这样，那就先把劳动合同签了吧。」栾绍博从文件下面抽出一沓纸，很顺手，顺手到鱼冬禧以为他是提前准备好的。
鱼冬禧简单看了眼合同，不苛刻，甚至很宽松，和栾绍博说的也没差，工作年限是五十年。
鱼冬禧想了想，转世以后也是去阳间打工，在哪搬砖不是搬砖，而且她下辈子不见得会比这辈子过得更好了。
鱼冬禧大笔一挥，在乙方那里签上自己的大名。
「好，欢迎入职，我叫栾绍博，你的旁系上司，工作上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栾绍博松了口气。
旁系上司，好小众的词彙。
鱼冬禧皮笑肉不笑地说：「哦，那我的直系上司是？」
「唔，这个嘛，他太忙了，我也见不到他几次，没事，你就当他不存在就好。」栾绍博整理了下西装的衬领，很风骚地抛了个眉眼，「那就从今天开始工作吧，加油啊（＿）。」
「那我要干什么？」
「现在的话，待着就好。」栾绍博将手指指向不远处，那里是一片混沌，「穿过这里就是办公区，我还没忙完，就不去送你了，你的办公地点就在那里。」
鱼冬禧看着远处的迷雾，总有一种掉进某个圈套的感觉……
地府大体上一直保持着多年以前的样子，随着时代的发展，地府中也出现了现代式的建筑，但多数仍旧是古宅古调，漫天迷雾笼罩在红砖墙瓦上，天地混沌，连成一片，仿佛世界末日之际，分不清昼夜。
迷雾中渐渐走出一道身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衣，打着一把黑伞，他身高很高，体态修长，气质浑然天成，与迷雾仿佛已经融为一体。
帅从来都是一种感觉。
鱼冬禧忽然理解了那句「在我爱上他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模样」是种什么感觉。
「卧槽，死了还能遇到这种极品，也算没白死。」鱼冬禧朝着帅哥的方向小跑过去，帅哥却停住了脚，就在鱼冬禧距离帅哥几米远的时候，帅哥突然将伞放下。
鱼冬禧定睛看脸，鱼冬禧擦擦眼睛，鱼冬禧震惊，鱼冬禧瞳孔地震，鱼冬禧紧急剎车，并撤回那句「没白死」。
不知道在地府还有没有某乎这个软体，鱼冬禧真的很想回答「分手多年后，和发毒誓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重逢是种什么体验」。
鱼冬禧想死。
哦，她已经死了。
鱼冬禧转头就跑，没关系的，只要跑得快，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冬禧。」男人平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鱼冬禧被这熟悉的声音硬控住，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伐，她背对着秋绥。
「欢迎入职。」秋绥的声音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平静。
鱼冬禧闻言勐地转过身子，半分不可置信、但仍旧不死心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秋绥微微一笑，笑得如沐春风：「可能因为我是你的直系上司吧。」
好他妈窒息。
鱼冬禧两眼一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鱼冬禧同志，你补药酱紫啊，怎么就看不到未来了，这不是一眼望到头吗？
鱼冬禧深吸一口气，仔细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藏在背后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悲伤，又或者是两者兼有。
当然了，鱼冬禧觉得，最大的可能其实是不知所措和尴尬。
抛去前男友这个身份，秋绥也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你是秋绥？」鱼冬禧耸了耸肩，故作无所谓，「说实话，我都快忘记你了，怎么，你也在打工？三好学生、道德楷模看起来混的也不怎么样吗，最后不还是和我们一样，给人家打工。」
秋绥笑了笑，丝毫不在意鱼冬禧对自己竖起的敌意。
「冬禧，以后工作上有不明白的可以直接来找我，」秋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毕竟我才是你的上司。」
鱼冬禧无语地翻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白眼，然后直愣愣越过秋绥，朝着迷雾走去。
秋绥捏着伞柄的手用力到失去血色，可面上却依旧一派镇定。
「你不知道路，我陪你一起走。」秋绥转过身子，他腿长步子大，几步就追上了鱼冬禧，秋绥将伞偏向鱼冬禧那一边，自己则露出大半个肩膀，任由雾汽成雨打在自己身上，鱼冬禧朝一边闪了闪，拉开两人的距离。
秋绥继续贴近鱼冬禧，鱼冬禧闪一步，他就前进一步。
「秋绥，你要记住，你先别管我让你记住什么，反正你得记住，我鱼冬禧绝对不是那种畏惧强权、贪图享乐的人，我来地府工作和你没半点关系，纯粹是因为我想在死后发挥余热，为这个世界多做点贡献。」
秋绥笑了笑，道：「嗯，我知道。」
两人走了足足十五分钟，还是没能穿过迷雾，鱼冬禧尴尬到脚趾快扣出个三室一厅来，可是这条路就像走不到尽头一样。
「我说，还得多久才能到。」鱼冬禧忍不住出声问道，尼玛，这也太尴尬了，和前男友在地府的迷雾中甜蜜双排。
画面太美了。
「嗯？早就到了，」秋绥伸出一只手，挥动一下，迷雾就散开了，他笑得好似一只小狐狸一般，眼底藏着几分狡黠，「我以为你喜欢在雾里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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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深吸一口气，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向上能上吊，向下能跳楼。
多年不见，秋绥果然还是那副她讨厌的模样。
幸好是这样。
鱼冬禧也对秋绥回以「核」善的微笑，友好道：「你他妈立马滚远点。」
迷雾散尽，露出全貌，鱼冬禧发现，穿过迷雾之后的建筑，与迷雾前的建筑，简直大相迳庭，现在在她眼前的一切，与现代几乎没什么不同，完全就是她生前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风格。
「这一片是我们的办公区。」秋绥指着左边那一栋写字楼，轻声道。
鱼冬禧看向右边的那栋写字楼，道：「这边呢？」
秋绥将鱼冬禧的脑袋慢慢扳回去，让她看左侧那边的写字楼：「别看那边，还没抢过来。」
鱼冬禧：？
鱼冬禧：「抢啥？」
「字面意思。」说完，秋绥就不打算解释了，「那边是其他部门。」
鱼冬禧不是很care这些，她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立马投胎转世。
去哪当牛马不是当？为什么一定要为难自己呢？
办公楼和现代设施没什么区别，刚进入写字楼里，鱼冬禧就被前面的大横幅给震惊住了。
业绩能力双过人，直达天堂不是梦。
要想生活过得去，今天还得多搬砖。
啊，这铺面而来的洗脑气息，像极了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的面对面感谢父亲活动，老师只需要说出「你爸爸是你父亲」，台下的学生就会痛哭流涕，转身和爸爸抱在一起。
「现在地府都搞得这么现代化了吗？」
秋绥瞥向鱼冬禧，淡淡道：「时代在进步。」
还不等鱼冬禧说话，突然，她的小腿被一阵旋转的小肉风给撞了一下，秋绥眼疾手快地拦住鱼冬禧的腰肢，鱼冬禧瞪大眼睛，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狗撞在自己腿上。
那只小狗看起来肉乎乎的，咧着嘴朝鱼冬禧傻笑。
「抱歉抱歉。」远处一个穿着白色包臀裙的女人急匆匆跑过来，女人样貌绝佳，比电视里的女明星都好看，完完全全可以c位出道的程度。
希望里的明星都按照这个标准卷，尤其是某些男明星。
实在不行整整吧。
女人看着秋绥，一愣，随后道：「老大？你今天怎么来上班了。」
秋绥一直冷静的脸，尴尬了几秒，随后恢復原样：「她是罗雅莉，负责处理信息，通俗来说就是负责安排工作。」
秋绥介绍道。
罗雅莉朝着鱼冬禧笑了笑，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妹妹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隔壁部门的小狗怎么跑到这来了？」秋绥将还缠在鱼冬禧小腿上的小狗抱起来，轻蹙着眉。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狗一到秋绥怀里就老实了。
秋绥抱着小狗的动作完全算不上粗鲁，就是中规中矩的教科书式抱狗，可是怎么看怎么吓人，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吧。
小狗：已老实，求放过。
「隔壁的小猫小狗总往咱们这边跑，可能是因为两栋写字楼离得近吧。」罗雅莉接过看起来快要碎掉的小狗，继续道，「老大，那我带着她去工作区了？」
秋绥略过罗雅莉，道：「不用，我来就行，第一天入职，还是由我亲自送过去吧。」
罗雅莉：？
老大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员工了？
然后，秋绥一把拉过还在偷瞄美女的鱼冬禧，带着她上了电梯。
鱼冬禧无能狂暴，鱼冬禧被秋绥单手制裁，鱼冬禧窝窝囊囊地待在电梯里。
在窝囊和生气之间，鱼冬禧选择了窝窝囊囊地生气。
秋绥按亮十八层，电梯的楼层缓缓向上，鱼冬禧和秋绥久违地待在密闭的小空间里，刚消失不久的尴尬感再次措不及防地从鱼冬禧心底翻涌上来。
为什么这么大个楼，一个乘电梯的都没有？
鱼冬禧感觉自己抖腿的速度都变快了。
鱼冬禧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少女般的羞涩与初出茅庐时的社恐感……
尼玛，快来个人救救我。
鱼冬禧的脚趾快扣出来新地府了，唿吸声都觉得多余。
秋绥四平八稳地站在鱼冬禧旁边，视线不移，直直地盯着前方跳动的数字，稳如老狗。
就在鱼冬禧以为一个世纪都快过去时，电梯门终于开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让人窒息的逼仄感可算是消失了。
鱼冬禧一个箭步飞出电梯，可谓是身手灵巧至极。
「去哪？」秋绥扯过鱼冬禧卫衣上的帽子，轻轻用力，鱼冬禧转了个弯，再次和秋绥脸对脸。
卫衣被微微扯出一点，露出里面的病号服。
秋绥目光暗下来。
鱼冬禧放肆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秋绥微笑着向相反方向偏偏头：「反了，这边。」
鱼冬禧忍。
迎面而来的是一所会客厅，以简约风格为主，几乎和现代装修无差，会客厅里空无一人，前台都是空空的。
鱼冬禧跟在秋绥身后，直直进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位于最里面，一进去，一股闷骚清冷感扑面而来，看似简约，实则每一个装饰品都暗藏玄机。
很好，鱼冬禧很喜欢，希望办公室的主人识相点，把办公室让出来（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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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交叉臂膀倚靠在桌子前。
「这是你的办公室？」鱼冬禧故作不在意的问了一句，手默默摸向桌子。
干，手感真好，小羊皮桌子，还有小花纹，真不敢想像趴在这桌子上摸鱼睡觉会有多爽。
秋绥没有直接回答鱼冬禧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你的工作很简单，但我要先给你讲清楚地府的轮迴制度，首先，人死后七天之内必须回到地府，不然就永远都没办法来到地府，也就无法投胎转世。有些人死后因为还有愿望没有实现，因而停留在人间，没办法来到地府，你的工作就是帮助那些因为心愿未了而没办法来到地府的人，实现他们的心愿，帮助他们在七天之内来到地府。」
「所以说，我的每一次出差都有时间限制？假如我七天之内没完成呢？」
「我会替你完成。」秋绥直起身子，看了眼手錶，「这间办公室是你的，一会儿会有人来告诉你具体工作。」
说完，秋绥一顿，继续说：「当然，你有不明白的随时可以问我。」
说罢，秋绥走向门口，就在他一只脚刚踏入门外时，他听到背后响起鱼冬禧清脆的声音：「喂，我怎么联繫你？」
秋绥勾起一边唇角，转过脸，一只手扶着门框：「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随时会出现，无论你在哪里。」
鱼冬禧一愣，而后很快地勾起一边唇角，表情有几分不屑，道：「滚吧你，死骗子。」
秋绥愣了片刻，鱼冬禧大跨几步，还不等秋绥再解释，就把人一巴掌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响，秋绥身后的门被狠狠关上。
秋绥看着闭紧的门，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那扇门，许久，许久。
很久以后，他才转身离开。
鱼冬禧踢开鞋子，赤脚踩在羊毛小垫子上，仰躺在真皮沙发上，爽啊，老天奶，我再也不说你了，你也算是疼你孙女一次了！
鱼冬禧扯过搭在沙发上的小毯子，不知道毯子是什么材质，反正很舒服，而且很厚实，主要是看着贵，很好的满足了鱼冬禧的虚荣心，鱼冬禧十分满意。
虽然说，人死后五感会渐渐失去，但是带薪享受这件事，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会厌恶。
除非那人是傻子。
就连我们品行一向高洁的鱼冬禧也不例外。
鱼冬禧把毯子捂在自己身上，拿过遥控器，开始制冷，好冷，但是毯子热乎乎的。
带薪摆烂，就这个摆烂爽！摆烂爽！爽爽爽爽！
鱼冬禧想去上撤硕，带薪上撤硕爽！
「爽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就这个上班爽！爽！爽！爽！爽！」
焦静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焦静雯：「……」
「你好？」焦静雯努力将脸上的笑容调整过来，掩饰自己的无语。
死了死了，还得学人情世故。
死了死了，还得面对社死。
操。
鱼冬禧掀开毯子，赤脚站起身来，眨眨眼：「你好。」
直系上司是秋绥，这位应该是同事。
鱼冬禧提起唇角，笑得有几分荡漾。用荡漾来掩饰尴尬，哈哈……哈呜呜呜。
鱼冬禧快抱了，谁来碎碎她？
焦静雯咽回想说的话，道：「你好，我叫焦静雯，我是部门业界审核员，主要是负责审核成员业绩，还有就是检查、监督工作。」
明白了，职场保安，清理那些不干活儿、吃白饭的（这里点名批评鱼冬禧）。
鱼冬禧回想了下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懒懒散散地躺在真皮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盖着毯子，潇潇洒洒地开着空调制冷。
哦，她的职业生涯貌似刚开始就到头了。
「好的，雯雯宝贝，从今天起，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我部门发展献犬马之力，一起做大做强！」鱼冬禧缓缓举起右拳，置于太阳穴侧面，眼神坚定到似乎要入伍。
焦静雯倒吸一口冷气：「好好，很有觉悟，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
焦静雯转身离开，反手将门一关，力道很轻，似乎是刻意放轻一般。
刚一回到办公区，焦静雯立马变得面无表情，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道：「咱们部门算是完蛋了。」
「怎么说？」罗雅莉倒了杯茶递给焦静雯，「我看着那姑娘挺灵气的。」
焦静雯摆摆手，道：「一看就知道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眼神里透着股什么也不会的劲儿。」
栾绍博「噗次」一乐，道：「我还挺喜欢那姑娘，你别说，那姑娘应该挺有意思。」
「有意思归有意思，关系户就没意思了。」焦静雯觑了一眼栾绍博，「我先说好，无论她和秋绥是什么关系，只要干不明白工作、在我眼前瞎晃悠，我照骂不误。」
「雯雯啊，你真是死脑筋，秋绥的小心肝摆在那就好，你不会真以为秋绥把人留下是为了给部门当牛做马吧？什么活儿都别找她干就完事了，充当个吉祥物。」栾绍博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
「可是她这个职位是新加进来的，总不能真虚设吧？上面也不好交代。」罗雅莉不无担心地说。
「那就再招一个人，多大的事儿？」栾绍博漫不经心地回答。
有卧的地方必然会出现凤雏，这一点放在地府也是同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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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招新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话说回来，秋绥干嘛去了？」刚才秋绥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就步履匆忙地朝着外面走。
也是，秋绥忙的要死，平时连部门都来不了几次。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只能说能者多劳。
「我说话难听，到时候我说错话了全赖秋绥。」焦静雯翻了个白眼。
「姐，消消气。」栾绍博笑了笑，伸个懒腰，「没关系，没招新人前咱们几个不也干的挺好吗？」
「好尼玛。」焦静雯翻了个白眼，扒着自己的眼皮，露出红血丝，「我每天已经够累了，还得伺候个新来的小祖宗。」
「咳咳，那个……」几人一愣，随即看向不知在墙角站了多久的鱼冬禧，「我能问一下，我需要做什么吗？」
罗雅莉和栾绍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焦静雯则翻了个白眼。
「如果有你的工作的话，我们会通知你。」栾绍博挂起和蔼可亲的笑容，回答鱼冬禧。
鱼冬禧点点头，自己果然是被资本家社会给荼毒了，带薪但不干活儿，嘴上说着爽，可却很心虚。
以上都是鱼冬禧比较正面的藉口。
归根结底，她要面子。
她不能摆烂，如果真的摆烂，就坐实了关系户的传言。
鱼冬禧不聋也不算傻。
秋绥，你奶奶的。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脸皮厚。
「没关系，我还会扫地，做些杂务也可以，我实在是闲不下来，不然这钱我拿着烫手。」鱼冬禧很诚恳。
栾绍博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来：「你要是非想干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前几天咱们部门和其他部门的对接工作没完事呢，中途出了点小意外，差个尾巴，你去把对接工作做了吧。」
鱼冬禧警惕地盯了栾绍博几眼，道：「我具体需要做什么？」
「小事，就是去撸猫逗狗，顺带要人。」栾绍博勾起一边唇角，「之前你罗雅莉姐姐已经核对过有没有什么猫猫狗狗的名字不小心跑到了咱们部门的生死簿上，现在你只需要把本该属于咱们部门的死人要回来就行。」
「咱们部门，负责的是将死人引渡走，所以拿的生死簿上，都是死人的名字，隔壁部门嘛，负责的是牲畜的轮迴，他们拿的生死簿上，记录的则是牲畜一类，咱们两个部门，因为离得太近，生死簿上的名字可能会互相搞乱套。」
说罢，栾绍博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大串鱼冬禧看不懂的文字：「到时候把这个交给管事的就行。」
死人。
鱼冬禧咽咽口水，表情复杂的接过纸。
罗雅莉尴尬一笑，道：「要不还是我去吧。」
「这点小事，小姑娘这么积极，咱们应该给新人出头的机会。」栾绍博使了一个眼色，罗雅莉有点于心不忍，但一想到每次去对接工作都会被那人气个半死，为难死了，她实在是心疼小姑娘，又实在是不想和隔壁那位扯皮。
「要不……我和她一起去吧。」罗雅莉出声道。
「你一会儿不是还有事儿吗？这点小事，我们冬禧还是可以解决的。」栾绍博笑眯眯地看向鱼冬禧，「对了，你去隔壁部门找就行，工作很简单，咱们部门有个人的名字不小心写到隔壁部门的生死簿上了，把人要回来就行。隔壁部门就是你刚来的时候，你右手边那个咱们还没占为己有的部门。」
鱼冬禧就这样忐忑不安地踏上了旅途。
颇有种cos大人的感觉。
「你这不是为难她吗？」鱼冬禧走远以后，罗雅莉皱眉看向栾绍博。
「为难什么？宋玉敢为难咱们，他敢为难秋绥吗？」栾绍博不贊同地看着罗雅莉，「派出鱼冬禧就是派出秋绥，咱们这叫借虎威。」
「宋玉什么不敢干？」
罗雅莉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宋玉的性格实在是……太抽象了，像个脱缰的野马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两栋邻近的写字楼，不仅距离近，风格也近似。
鱼冬禧刚一走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额，狗狗军团给扑了个满怀。
鱼冬禧不嘻嘻。
但是真的很软。
好rua。
鱼冬禧撸撸左边的狗，抱抱右边的猫。
还有正事要做。
鱼冬禧站起身，被迫拖着一只狗朝着电梯的方向去，打算乘电梯上去。
电梯的对面是楼梯间，忽然，鱼冬禧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楼梯间方向传来：「不知道傻逼这个词是谁发明的，我有点感谢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笨蛋、傻瓜都带着一丝宠溺和暧昧，只有傻逼，戾气十足，褒贬分明，十分耐用。真不敢想像，如果没有这个词，我的生活将会失去多少乐趣。」
第5章 幻想空间
吱呀声响起，鱼冬禧好奇地转过头，从楼梯间出来的那男人也抬头，两……
吱呀声响起，鱼冬禧好奇地转过头，从楼梯间出来的那男人也抬头，两人就这么对视上。
不对，鱼冬禧和对面男人蒙着的双眼对视上。
宋玉隔着绷带看着站在电梯前面的女人，惊讶片刻，而后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道：「啊，我知道你。」
鱼冬禧看着面前这个陌生无比的男人，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难不成大众脸竟是她自己？
还有哥们，你真的能看到我？鱼冬禧不敢说话，她怕对方是特殊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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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宋玉走出楼梯间，围绕鱼冬禧走了一圈，而后啧啧道，「秋绥这嘴绝对是开过光，你瞧瞧，天天说说说的，好傢伙，把人念叨死了。」
鱼冬禧歪头看着宋玉：「你说秋绥天天咒我死？你要知道一点，天天在外面说前任死亡是一种造谣行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宋玉没绷住，笑出声来：「确实有意思，怪不得能把秋绥圈住。」
鱼冬禧做了一个打住暂停的手势：「好了，我和秋绥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全网无前任，有也不承认。」
「这么说秋绥可以是现任喽？」
「哥，您真是顶级理解。」鱼冬禧正正脸色，「我来是有正事的，你知道这栋楼管事的是谁吗？」
宋玉左右转动脑袋，似乎是看了看，而后道：「你觉得除了我以外，这栋楼里还有别人吗？」
「它是管事的？」鱼冬禧甩了甩还黏在她小腿上的黑色小狗，小狗看起来很兴奋，吐着舌头，时不时哼唧两声。
宋玉故作难过地捂住绷带，道：「这次是真的伤害到我了～」
「那你还是蛮脆弱的。」鱼冬禧学着台剧里女主角的调调回復道。
「你要知道就算是钢铁般的的男人也是会受伤的。」宋玉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表情。
「好的，那请这位钢铁般的男人来核对一下工作吧。」鱼冬禧瞬间转换成公事公办的口吻，将纸条从卫衣前面插手手的口袋里拿出来，刚一展开纸张，一排金色的字体浮现在半空中。
「20xx年x月x日，在我部生死簿上凭空少一个人，此人名叫宋大全，其轮迴被调转到隔壁部门，此条款是在宋大全生前签署，他自愿下辈子投胎转世为牛马，註：宋大全与隔壁部门部长为叔侄关系。」鱼冬禧慢慢读出第一行金色字体，读完后看向隔壁部门的部长，「好荒谬，地府终于颠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是这样的。」宋玉点点头，贊同道。
「你和你侄子矛盾还挺深。」鱼冬禧评价道。
宋玉摆摆手，道：「他是我叔叔，我俩哪有矛盾啊，是我四叔他託梦告诉我，他下辈子不想当人了。」
「我方便问一句吗？」
「问。」
「你和你四叔谁先死的？」
「当然是我，我英年早逝。」宋玉理所当然地回答。
「然后你四叔给你託梦？」鱼冬禧深吸一口气，最终得出结论，「简直是倒反天罡。」
「别这么说，我这一生行侠仗义，最是见不惯一些个垃圾货色，尤其是这个四叔，他的人品糟糕透顶了，我属于大义灭亲，要不是因为我公正严明，不愿动用特权，我早就把人怼到猪圈那轮去投胎了。」
鱼冬禧闻言，悄悄凑近宋玉耳边，道：「不是哥们，你跟我细说说，他人品有多完犊子。」
「我只能说，很难绷，对外他是个渣男，对内他是个败家子。」
「啊？没人能管得了吗？」
「有啊。」
「那怎么不管管？」
「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宋玉回答。
「为什么？能管为啥不管管，就这么看着他误入歧途？」鱼冬禧不解。
「你说有没有可能，能管得了他的那个早死了。」
鱼冬禧：？
「别用这种疑惑的表情看着我，他从小到大就怕我一个，但没办法，天妒英才你也是知道的，像我这种天才死得早也是应该的。」宋玉摇摇头，嘆口气，一副天不容我、我亦独尊的样子。
「他是你四叔，为什么会怕你？」
「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被我抱过吧。」宋玉理所当然地说。
「啊？你说你四叔小时候被你抱过？」
「是啊，在他小时候，我还总给他买玩具来着，不过也没少揍他。」
「等会儿，你四叔和你谁大？」
「当然是我年纪大，他出生的时候我都上学了。」
「那你辈分也是够小的。」鱼冬禧听说过辈分小的，就是没听说过辈分能这么小的，「那你为什么要动用私权把你四叔弄到你这里？」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叔叔，算是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我又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我只是有点私事，需要单独和他说。」宋玉耸耸肩，一副你懂得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只一点，要是我没完成工作，就会给我可爱的同事们留下更糟糕的印象。」
「更糟糕？你跟我说说，你做什么了，让他们对你深恶痛绝。」宋玉好奇死了。
「这不重要。」鱼冬禧面无表情，「我不管，你必须把人还回来。」
「啧啧，咱俩取个折中的方法，你和我一起去办事儿，办完事儿你直接把人领走。」宋玉商量道。
「你要办什……」
还不等鱼冬禧问完，宋玉一只手虚虚搭在鱼冬禧肩膀上：「空间迴转，兹婳。」
瞬间，鱼冬禧只觉得周围似乎变成一片虚无，强烈耀眼的白光顷刻间覆盖于茫茫天地之间，大脑不再思考，五感全部停止，唯独那双覆盖在自己双眼上的手掌所传递的温度清晰可感。
「睁眼。」宋玉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含着笑意，他的声音深沉，让人顿时充满安全感。
鱼冬禧拍开宋玉的手，宋玉难得的没有摆上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他们周围早就不是刚才的景象，星空点点，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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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一片荒废的大院子，前面是一坛干枯的喷泉，周围的草木干枯，一眼望不到头，在鱼冬禧的背后是一幢中世纪的大宅院，鱼冬禧抬头往上看，这宅院很高很高，虽然斑驳的墙上爬着密密麻麻的青藤，却依旧雄伟壮观，即使已显出衰败之相来，但不难想像，当年这里是何等繁华。
长廊寂静，古剎萧瑟，苔藓盈院，高蓬满径，惟有萤火之飞灯，只留蛙声而代漏。
「这是哪里？」鱼冬禧转回头，看向宋玉，宋玉的视线也在那栋古宅之上。
宋玉闻言勾起唇角，转回小半张脸正对着鱼冬禧，道：「这大概是我祖上的家吧。」
没想到，宋玉还是个少爷。
「你家里这么有实力？」
「过奖了，也不行，就是个一般般的普通家庭。」宋玉谦虚道。
你是普通家庭我是什么？贫困户嘛？
「咱们来这里干嘛？」鱼冬禧不觉得宋玉是为了装b才带自己来这的。
好吧，其实她有这个怀疑。虽然两人认识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但是鱼冬禧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可能真的是那种为了显摆而干出一系列很离谱的事情的人。
「唔……」宋玉苦恼似的摇摇头，「实不相瞒，我真的很想让你带走我四叔，但问题是，现在我也在找他。」
鱼冬禧呆愣片刻，缓缓挤出个充满疑问的「啊」。
「不是哥们，你的意思是，人丢了？！」鱼冬禧震怒。
「是这样的。」宋玉竖起大拇指，对鱼冬禧优秀的理解能力表示夸赞。
「你他妈……」鱼冬禧背过手绕了好几圈，该死啊，「你真该死啊，你小子，什么都做不明白！！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说我回去怎么交代？你让我怎么面对同事们期许的目光？」
「既然交代不了，那就不回去了。」
鱼冬禧：？
这是重点嘛？？
鱼冬禧震怒到了极点，照着宋玉的手臂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西巴！八嘎！尼玛！该死！
宋玉「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臂，表情夸张，可怜兮兮地说：「好痛啊。」
说罢，宋玉移开手掌，露出通红的一大片。
「红这么大一片，好牛逼好少见啊。」鱼冬禧面无表情地鼓掌夸赞道。
「不是，你倒是先关心关心我啊。」宋玉仰天长啸，「这个世界没有人关心我，我好可怜。」
「伤害关心你，沪cares you。」鱼冬禧随口将死前看到的一句谐音梗说出来，她保证，她真的是顺嘴说出来的。
宋玉一愣，随机反应过来，然后发出一阵惨无人道的爆笑。
鱼冬禧表情嫌弃地立马后退两步，好他妈让人丢人的笑声。
「别笑了哥，我害怕。」
宋玉狂笑不止，荒凉的大院子里迴荡着宋玉惨绝人寰的笑声。
好他妈恐怖。
妈妈，我想回家，我害怕。
「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不笑了哈哈哈哈……」宋玉断断续续地说自己不笑了，实则笑到直不起腰。
「你妹，菊花出气也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的嘴。」鱼冬禧绕到宋玉身后，一手掐住宋玉脖子，一手堵住宋玉的嘴，「信我，快把你生前死后的伤心事都想一遍，算我求你。」
宋玉笑得咳嗽不止，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终于停止了这看似再也停不下来的笑。
「咳咳，好了，办正事。」宋玉正了正衣领，让自己看起来正经点。
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吧。
鱼冬禧决定了，等到她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的时候，她就去给对方报个精神病院。
对了，把秋绥一起送进去，顺手的事儿。
希望团购有优惠。
「跟我说说吧，正事是什么。」鱼冬禧决定一会儿再和他算帐，先把正事做了要紧。
「来找我四叔的灵魂，把他带回去。」宋玉正起脸色，一瞬间，鱼冬禧忽然觉得有几分陌生。
「怎么找？」
「按道理来讲，应该从他的出生地开始找。」宋玉说罢，率先朝着古宅的正门走去，「但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讲不了道理，算了，跟上吧。」
「你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但是，」鱼冬禧顿了下，「作用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宋玉没忍住笑了几声，为了防止宋玉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鱼冬禧赶忙在后面掐了宋玉一把，啧啧，自己真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啊，以德报怨，吾辈之典范！
鱼冬禧跟在宋玉身后，宋玉抬手将门推开，「吱呀」一声响，经年未被转动过的门轴发出骇人的声音，或许在多年前，也曾有幼童于门前嬉笑。
巍峨的古宅中，一股阴森冷意袭来，惹得鱼冬禧不住地颤抖。
宋玉挡在鱼冬禧身前，替她抵住了大部分的阴风，一头碎发在风中摇曳摆动。
彼时鱼冬禧说不出话来，荒宅之中，一切事物都显得萧瑟。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破败陈旧的景象，通往二楼的阶梯灰尘迭起，沙发、木椅东倒西歪，旧时候的报时钟表滴答滴答响着，忽然一只猫头鹰样子的报时宠从钟錶里伸出脑袋，发出嘶哑的吼叫声。
这个猫头鹰的钟表……鱼冬禧大学时选过古董鑑赏类的选修课，后来在做鉴宝直播的时候，她更是密切关注国内外许多宝贝的来去踪迹，她清楚的记得，这个猫头鹰钟錶大概是在1930年左右被神秘富商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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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标题是什么来着？哦，用了「价值连城」四个字。
奢侈，实在奢侈。
在二楼阶梯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画上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严肃，这大抵是一张全家福。
人死后，黑暗将不再像活着时那样让人如蒙迷雾，反之，死后，人将在黑暗中有着极好的视力，所以游荡于世间的鬼魂也大多时候是在夜间行动。
「砰」地一声巨响，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的灯坠下，玻璃炸裂，犹如花火。
鱼冬禧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下一秒，他们身后的门勐地关上，呕哑的嘎吱声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显得尤为突出，让人心头一震。
鱼冬禧只觉得仿佛背后站了一排贞子一般，恐惧在心间打转，连挪动一步都困难，那时那年看过的所有恐怖片在这一刻走进了现实。
「检测到周围有异样磁场波动，本次幻想空间代号为k40379，注意，在幻想空间死亡后，在现实世界也会死亡。」
冰冷的机械声音响起，那声音低沉，还透着几分不耐烦，以及……半夜被拉起来加班的疲倦感。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鱼冬禧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说不害怕是吹牛逼的。
「这是什么意思？」鱼冬禧这才发现宋玉的手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鱼冬禧拍开宋玉的手。
「人死以后，可以制造幻术，死去的时间越长，所能造出的幻术空间就越逼真。」宋玉开口解释，下一秒，那不靠谱的劲又上来了，「啧，你也真是好命，上班第一天就有幸和地府最牛逼的男人一起被关进幻术空间，但是你的搭档似乎不是很喜欢你吶。」
「谢谢，这福气我可消受不起。还有，你说的搭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脑子里刚才响起的声音，现在地府也在搞智能化，用个比较流行的说法叫……个人？」
鱼冬禧大概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逃离这个幻术空间？」
「是这样的。」
「那该怎么逃出去？」
宋玉摇摇头，道：「不好说，每一个亡灵的执念不同，逃出去的方式就不同，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就够了，活到最后。」
「那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是这个幻术空间的代号啊。」宋玉话音刚落，一道强烈的白光亮起，霎时间，鱼冬禧的眼睛像失明了一般。
鱼冬禧：「……」
在鱼冬禧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听到宋玉的声音响起：「游戏开始了，一定要活下去哦，不然秋绥会找我麻烦的。」
鱼冬禧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哥们嘴是真的碎。
鱼冬禧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想起了过往的事情。
是她生前的事情。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秋绥是在她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秋绥的父亲刚因为违法运输被革职抓起来，秋绥的母亲不知去向，秋绥举目无亲，最后被送到了院。
这家孤儿院就在鱼冬禧家附近。
孤儿院院长是鱼冬禧爷爷的好朋友，也因此鱼冬禧和秋绥得以相识。
当时的秋绥和谁都不说话，对谁都摆着一副冷脸，鱼冬禧最不怕的就是拒绝，她像一只热情的小狗一样，哪怕对方推开自己无数次，她也会摇着尾巴回到对方身边。
告诉对方：「别怕，你还有我，你永远不是孤单一人。」
鱼冬禧每每回想起两人小时候的日子，都不免会想到物是人非四字。
有些相遇註定就是为了离别。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是非非难忘怀。
晨曦透过窗子打在鱼冬禧的脸上，鱼冬禧被这阳光刺痛双眼，她举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角一点点湿润粘在鱼冬禧的手腕上。
鱼冬禧擦擦眼角，她现在已经波澜不惊了，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丢条性命。
更何况她现在连这条命都没有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鱼冬禧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这是个復古中式风格的房间，看起来很有感，鱼冬禧本人躺在一张床上，床单被罩以及这张床都很有时候的感觉。
窗户外面有一个露天小阳台，鱼冬禧将被子推开，这才发现自己身穿一身白色长裙睡衣，质感蓬松，很像鱼冬禧小时候看的外国电影里那些公主们所穿的睡衣。
鱼冬禧赤脚拉开小门，走到露天阳台上，这里大抵是四楼的位置，往下看去，整个院子都能尽收眼底，让人心胸顿时开阔，空气清新，没有现代社会的雾霾，一切都自然到使人心旷神怡。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不过那些枯枝烂根变得生机勃勃，和鱼冬禧的想像几乎无差。
可是，那座古宅有这么高吗？
院子里的树木郁郁葱葱，那簇喷泉周围的花圃里栽着红色的玫瑰花，或者说，这个院子里大多数花束都是玫瑰。
或许主人是个玫瑰爱好者。
就在鱼冬禧出神之际，敲门声突然响起，外面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苍老：「小姐，到用早餐时间了。」
鱼冬禧被这声音惊醒。
鱼冬禧不敢说话，她突然想起来在自己醒来之前隔壁管事那位对自己说过的话。
每个幻想空间的破解方式都不一样。
「就来。」鱼冬禧高声回答。
说罢，下一秒，那人苍老而又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声音听起来很像……ai生成的声音，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人类说话时该有的情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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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衣服在沙发上，都是为您提前准备好的。」
然后，外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在幻想空间中，你需要做到的就是推动剧情发展，然后找出幻想空间真正的主人，特别要注意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一旦被幻想空间的主人察觉出他自己身处幻想空间，那么幻想空间就会开始崩塌。」这个声音是鱼冬禧在进入幻想空间前，所听到的疲惫打工人声音。
「崩塌？崩塌以后会怎样呢？」鱼冬禧好奇死了。
系统哥沉默片刻：「不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崩塌的幻想空间中活着回来，所以谁都不知道幻想空间崩塌后会发生什么。」
鱼冬禧点点头：「那就别让他崩塌呗。」
系统哥：「……嗯。」
「其实崩塌了又能怎样。」
系统哥突然严肃起来：「你要知道这不是游戏，如果你在幻想空间死亡，那你在现实世界也会随之死亡。」
这句话给鱼冬禧逗笑了：「喂，我早就死了啊。」
「不，是指灵魂死亡，你现在的死亡只是**上的死亡，如果你的灵魂也死亡，那就将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
「哦，不能就不能吧。」鱼冬禧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实话，我生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我认识到人会死亡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要不后悔地、无保留地度过有限的一生，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什么天杀的下一世。而且……」
鱼冬禧顿了顿：「人心太险恶了。」
系统哥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但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不让你死亡。」
「懂了，为了你的荣誉证书，我也会努力地活下去。」
系统哥绝不会承认他刚刚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所以，咱俩算是搭档关系呗。」鱼冬禧听着系统哥迴荡在自己脑子里的话，回问道。
那人在鱼冬禧脑子里轻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是这样的，不出意外，我们大概是要合作五十年，当然了，我希望这中间能出点意外。」
「兄弟，别这么消极，跟着我混，只要有我一顿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你小点声，这听起来不是很光彩。」
「so，你作为我的搭档，你能做什么？我又该做什么？」
「你们人间有个东西叫度娘，我除了帮你感知幻想空间外，还可以起到百科全书的作用，尽量帮你顺利解决在职期间所遇到的一切困难。」
「知道了，度哥。上厕所没带纸可以联繫你嘛？」
度哥：「……」
「我不叫……算了，你想怎么叫都行。」度哥忽略了鱼冬禧的问题，并选择闭嘴，但在完全闭嘴前，度哥得先把工作交代清楚，「你只需要用心灵和我共鸣就好，不需要说出声音来。」
「哦，懂了，你小子啊，还知道咱俩说的话十句里有八句是见不得人的。」
系统哥决定彻底闭嘴。
鱼冬禧一边朝着沙发走去，一边说道：「放心吧，小小挫折而已，待我查看一番，必杀的他个片甲不留。」
系统哥：「……」这位搭档自信的让他害怕。
「啧，你说这些衣服会不会隐藏着什么线索？还是说他们会在衣服里放银针什么的，不行，我不能轻举妄动，必须打起精神来。」根据多年的推理（剧本杀）经验，鱼冬禧直觉这些衣服不会这么简单。
「倒也不需要这么小心。」系统哥提醒道，「幻想空间不是密室逃脱，倒也没必要设计那么多关卡。」
「你说得对，所以我决定了，我就这么出门。」鱼冬禧不再看沙发上的衣服，谁又能保证这一定没有机关呢？与其一开始就选错不如不选。
鱼冬禧推开门，决定出去，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声音从鱼冬禧身后响起。
「你是谁？」
系统哥心里一紧，坏了，忘记和鱼冬禧说这件事情了。
就在系统哥打算开口的瞬间，鱼冬禧从容地转过身，微笑看向对面从楼下翻上来的男人，道：「你们家对待客人这么没礼貌吗？」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的西装，能看出来，年龄不大，应该是正在读书的年纪，一身未褪的学生气，面皮白嫩，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少爷。
「你……那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男人脸一红，支支吾吾问道，他明显没有想到鱼冬禧竟然能这么从容不迫地反驳自己，「而且你凭什么住在我姐姐的房间里！」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女孩见了自己会说话这么流利的！
「哦，是吗，我也没见过你，你是谁？」鱼冬禧看着男人，冷下脸来，「至于我为什么会住在这个房间里，滚出去问你自己的长辈。
「你……我不信，阿婆不可能把一个外来的陌生女人安排住进我姐姐的屋子！」
「嗯嗯嗯，所以呢？杀了我啊。」鱼冬禧的无语快写在脸上了，当年没选师范类专业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就她这耐心，很容易捏碎祖国未来的花朵。
「你……简直不可理喻！」男人，不，小男孩梗着脖子，似乎想骂人，却又不知道骂什么。
「小王八蛋，趁着姐现在心情还算美丽，你速速给我滚蛋。」鱼冬禧是个骂人很有粘性的人，说白了，就是一骂人就停不下来，在直播间，骂人会判违禁，所以鱼冬禧通常都是用表情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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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鱼冬禧反手将门拉开，一副送客的架势。
男人一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耳根通红，他抬头看了眼鱼冬禧，最后原路跳下去，鱼冬禧朝着露台方向瞪了一眼，道：「现在的小孩真没礼貌，未婚单身女性的房间是说进就能进的吗？」
系统哥沉默了片刻，道：「抱歉，是我的问题，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每一个人在幻想空间都会有固定的身份牌，你本次的身份牌是从国外来与宋家做生意的老闆。」
「收到，」鱼冬禧顿了下，脸上表情严肃了几分，「但现在有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闻此言，系统哥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什么？」
「我没当过老闆啊，靠，一个完美的coser至少也得在cos前先了解了解角色基本生平吧，来吧，身份简介给哀家呈上来。」
系统哥：「……没有，暂时没有，这个会在后续中逐渐给到。」吧。
「啧啧啧，好好好，提高游戏难度了。」
「别紧张。」系统哥决定给这个新人一点鼓励。
「紧张？」鱼冬禧笑了笑，「拜託，我这么牛逼完美的人进入到幻想空间，该紧张的是那些npc。」
系统哥：「……」
他真是多嘴啊。
「好了，干活了。」鱼冬禧从一边的衣架上拿过很具復古感的长外套，潇洒利落地套在身上，长衣直抵小腿，鱼冬禧一手捏住衣服，长衣将自己的上半身遮挡得密不透风。
鞋架边搭着一副墨镜，鱼冬禧戴好墨镜，一甩头，道：e on！」
一种蜜汁的丢脸感隐隐涌上系统哥心头。
系统哥：「……」
鱼冬禧穿过长长的走廊，很奇诡，长廊中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到近乎诡异。
鱼冬禧回身看向房门，在房门的把手旁边，印着几个手印，血色的。
鱼冬禧咳嗽了几声，在一片云淡风轻背后，是瞬间竖起的汗毛。
当然了，鱼冬禧表面看起来倒是很放松，似乎完全没有被这周围的环境影响到。
「餐厅在哪里？」鱼冬禧现在所在的楼层是四楼。
「在一层。」系统哥回答。
鱼冬禧点点头，来到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下走。
生前，鱼冬禧就是个体能废物，生病以后，体能更是废物到极点，没想到死后依旧如此，刚下了几层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度哥，我没开玩笑，你有没有什么外挂，能让我不用自己走路。」
系统哥：「……没有。」
鱼冬禧认命地继续往下走，她觉得自己死后的体力似乎还不如生前，哪怕是生前，自己也不至于菜鸡到走几层楼就喘得像牛一样。
除了快死的那段日子。
好不容易爬到了一楼，鱼冬禧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还好吧？」系统哥出声问道。
虽然鱼冬禧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看起来一副快见太奶的样子。
但是鱼冬禧摇摇头，表示自己很ok。
如果她的嘴唇不泛白、脸色不铁青，这句话的说服力就更强了。
「鱼小姐，这边请。」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个穿着围裙的婆婆，脸色晦暗，眼珠泛黄，一头银髮板板正正地被她梳在脑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僵硬。
鱼冬禧看向一楼，那猫头鹰时钟还挂在墙上，不是那副陈旧的模样。
鱼冬禧顺着婆婆手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她就听到了女人吵闹的声音。
「奇怪啊，明明刚才还很安静。」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念叨着。
「嗯，幻想空间和我们所在的维度不一样，很多事情不能用常规的思想来解释。」度哥解释。
鱼冬禧站定在厨房外，厨房里，有三个女人穿着材质明显好于其他人的衣服，一个穿着蓝色的旗袍，一个穿着绿色的旗袍，还有一个穿着一身小香风式样的衣服的妙龄少女。其余的穿着打扮和刚才的婆婆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年龄看起来各不相同。
「蓝色旗袍女人是这家的二太太，张慧芸，绿色旗袍的是这家的三太太，文书君，她们是妯娌关系，那个女孩子是二太太的小女儿，宋可。」系统哥解释道。
鱼冬禧看着厨房里的忙碌景象，在心底道：「幻想空间到底是什么？」
「是死去的人基于生前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空间。」
「那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吗？」
系统哥沉默了片刻，模稜两可地回答道：「或许吧。」
「鱼小姐？」宋可看到鱼冬禧，先是有几分惊喜，在看到鱼冬禧的打扮后，表情变得古怪，但还是很快就收拾好表情，然后立马做出动作。
宋可先是挡住厨房里那几个女人的视线，宋可要比鱼冬禧高一点，骨架也稍微大一些，厨房的门不算大，好在厨房里聊的热火朝天，并没有注意到鱼冬禧的到来，宋可移在鱼冬禧前面，厨房里的人自然就更看不到鱼冬禧了。
「鱼小姐，厨房烟火味道重，我带你转转吧。」鱼冬禧跟着宋可往出走，宋可轻轻握住鱼冬禧的手腕，低声道，「鱼小姐，我带你去楼上换一套衣服。」
说罢，宋可快速带着鱼冬禧上楼。
宋可的房间在三楼，若按照格局来看，鱼冬禧和宋可的房间是上下相对的关系。
宋可在衣柜里挑拣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件白色纱裙，质感看起来就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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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小姐，这是我的衣服，但是还没有穿过，你放心，我平时都只放在衣柜里，从来不拿出来，肯定是干干净净的。」
鱼冬禧笑着看了女孩一眼，接过衣服，道：「好，谢谢你。」
鱼冬禧假做要换衣服的样子，忽然，她扭过头，看向宋可：「不好意思啊，能借用房间换下衣服吗？」
宋可一愣，而后低着头快速走出房门，嘴里还低声碎碎念着：「好的好的……」
鱼冬禧看着这件衣服，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虽然很突然，但是我确实是才意识到……」
系统哥心里一紧张：「什么？」
「和我一起被拉进来的人呢？隔壁部门那位仁兄。」
「不用担心他，他强的可怕。」系统哥不咸不淡地说。
「我担心他干嘛？既然他强的可怕，咱俩更应该快速找到他，天杀的，就是因为他我才会被拉进来，结果他自己跑路了！」
说罢，鱼冬禧气势汹汹地将衣服三下五除二换好。
换好后，鱼冬禧打开门，宋可环抱胳膊靠在墙边，听到动静后，立马直起身子，看向鱼冬禧。
「谢谢你，很合身，我很喜欢。」鱼冬禧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俨然是个成熟人的样子。
「鱼小姐……」宋可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鱼小姐，可可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又是那位婆婆。
「阿婆，今天玉哥哥是不是要回来？」
被称作阿婆的人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僵硬，她缓缓将视线投到宋可脸上，语速缓慢，声音苍老：「玉少爷？玉少爷已经在餐厅等你们俩了，除了玉少爷，还有二老爷、三老爷、二太太、三太太、五少爷。」
话音刚落，阿婆又将视线缓缓转向鱼冬禧，声音毫无起伏：「鱼小姐不喜欢我准备的衣服吗？」
压迫感十足，主要是看着不像活人。
鱼冬禧唿吸一滞，道：「不小心弄脏了。」
阿婆点头，道：「那我一会儿再为小姐准备一套。」
鱼冬禧、宋可二人跟着婆婆往楼下走，宋可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鱼冬禧稍微放慢一点脚步，在宋可经过自己的时候，鱼冬禧听到宋可用几乎低到听不清的音量对自己说道：「不要喝阿婆为你准备的茶水！」
下到楼下后，鱼冬禧跟着阿婆往餐厅走，在超大双开门前，阿婆立住，下一秒，阿婆推开门。
背对着鱼冬禧的是一道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打在那人身上，光晕温柔。
那人双手交叠抵住下巴，闻声，转过脸来，勾唇一笑，一双眼睛被蒙住，却依然让鱼冬禧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第6章 禁止带外挂入场！！
宋玉表情有几分玩味，似笑非笑。
「隔壁管事那个怎么回……
宋玉表情有几分玩味，似笑非笑。
「隔壁管事那个怎么回事？？」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咆哮。
系统哥：「不用管他。」
鱼冬禧微笑着看向已经坐在餐桌旁边的人，思考着自己该坐哪里。
宋玉用脚勾起旁边的椅子，将椅子从桌子底下勾出来，道：「鱼小姐，请坐。」
鱼冬禧坐在了宋玉旁边。
坐在主位上的是个穿着黑色唐装的老人，大概就是二老爷，分立他左右的，一个是穿着黑色西装的老人，大抵是三老爷，另一位则是刚才见过的二太太。
宋可坐在了鱼冬禧对面。
一道灼热的视线让鱼冬禧不得不注意到。
坐在宋可旁边的就是刚才翻到鱼冬禧房间的毛小子。
年龄很小，看来他就是是这个家的五少爷了。
那么……隔壁管事的就是玉少爷？
很快，餐桌上的早餐摆齐，阿婆依照主次位，一一摆好茶盏。
二老爷面容威严，看向鱼冬禧时也严肃：「鱼小姐，你自小在国外长大，想来也很少喝本土的茶，若是喜欢的话，可给尊父带回去些，聊表我之敬意。」
不能喝茶，鱼冬禧深吸一口气，想起了宋可刚才的话，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都得提防着点。
鱼冬禧将茶盏端起，半天却不喝，疯狂思考对策。
宋玉饶有兴趣地看着鱼冬禧。
「为何不喝？是不是鱼小姐不喜欢茶的口味？我以为鱼小姐会喜欢茶类，毕竟鱼家是做茶叶生意起家的。」二老爷看着鱼冬禧，微微皱眉。
鱼冬禧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喝茶有些怪癖，需要一套完整的茶具，不然难以下咽。」
二老爷一愣，恍然大悟，随即唤过阿婆，道：「去拿一套茶具来。」
阿婆刚要有动作，就被鱼冬禧叫住：「不用了，除了茶具，我还需要茶宠，我的茶宠向来固定，不必麻烦了。」
宋玉在旁边笑了几声，举起茶喝了一口，一挑眉。
速度快到鱼冬禧来不及阻止。
完蛋了，这哥们大抵是没了。
挂壁祭天，法力无边。
「不用管这个挂哥。」系统冷冷解释，「他死不了。」
鱼冬禧：凭什么？？难不成他充钱了？还是他看了六分钟gg？
「鱼小姐本家在英国吧？早年间，我和你父亲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叔叔确实喜欢喝茶，带回去些，他会喜欢。」宋玉开口道，「这是难得的好茶叶，侄子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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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就好，阿玉，待你回去的时候，给你父亲也带回去些，说起来，我与大哥有十几年不曾见面了。」二老爷长嘆一口气，浑浊的眸子里闪出一点对过往的追忆。
「二叔，我父亲那边一切安好。」宋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大哥一切安好，我们就放心了，说起来，阿玉，你曾见过鱼小姐的父亲，想必也见过鱼小姐吧，那我便不必多介绍了。」三叔的目光在鱼冬禧和宋玉之间打转，这眼神像极了过年的时候，喜欢话家长里短的亲戚，即将要催婚的样子。
「三叔，我拜访鱼叔叔的时候，鱼小姐还在外面求学，」宋玉看了鱼冬禧一眼，继续道，「但我对鱼小姐早有耳闻，无需介绍。」
二老爷看着鱼冬禧，又看了看宋玉，满意地点点头，道：「鱼小姐，你远道而来，我们宋家实在是有失远迎，正巧，阿玉也从国外刚回来探亲，不如就让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出门转转。」
鱼冬禧笑了笑，道：「是我多有打扰，既然这样，就麻烦各位了。」
鱼冬禧现在还不是很能摸清楚状况，根据少的可怜的信息，鱼冬禧只能推测出自己家可能和宋家是世交或者其他关系，可是隔壁管事这位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游刃有余？
难不成是因为经常进到幻想空间，所以习惯了？
还是有什么秘诀？
死东西，有好方法不分享出来。
席间，鱼冬禧一直听着宋玉和其他人说话，宋玉表现得很熟练，就像已经认识好多年一样。
这样也好，他把大部分火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自然就没有人来盘问鱼冬禧。言多必失，这就避免了自己暴露的可能。
早餐终于结束，鱼冬禧长舒一口气。
饭后，几位老者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待老者走后，宋玉第一个离开座位，双手插兜，步履地朝着楼梯走去，其余的人见宋玉起身，也开始离开餐厅，鱼冬禧一直在悄咪咪盯着宋玉，现在，宋玉是她在幻想空间的唯一人脉，鱼冬禧自然要像恶鬼一样狠狠缠着他。
鱼冬禧看着宋玉的背影，想悄无声息地跟上去，她爬了好几层楼都没再见到宋玉的身影，奇怪？这小子速度有这么快吗？鱼冬禧刚走到下一个楼梯拐角，她就被一双健壮的胳膊拽过去，哪怕隔着一层衣料，鱼冬禧也能感受到对方凸起的肌肉。
鱼冬禧勐吸一口气，看清楚来人是谁后，才放心。
「你干嘛？吓我一跳，你知道我来到这里以后每天心惊胆战、寝食难安，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受这些罪，你现在竟然还反过来吓我？」
「寝食难安啊，好好好，刚才炫了一碗桂花粥、一屉小笼包、四个烧卖的是我。」宋玉笑起来欠兮兮的，声音里也含着打趣的意味。
「你懂个p，不吃白不吃，而且啊，而且，我这叫养精蓄锐，没品，你是真的没品，懒得说你，说了你又玻璃心、不高兴。」
宋玉快要笑死了，真是太好玩了。
「好好好，好理由。」宋玉憋笑。
「叔叔你别笑了，我害怕。」鱼冬禧忽然想起了早年她看过的一个梗，有一个上班打工人和另一个小学生被困在了电梯里，打工人忽然很想窜稀，一个没忍住，就崩了出来，这一崩不要紧，屎意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止，孩子被吓坏了，一边绝望地哭，一边大喊：「叔叔你别拉了，我害怕。」
宋玉快他妈笑成智障了，很明显他知道这个梗，而且也联想到了这个梗。
从前，他以为地府里的人都不懂自己，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知己。
「禧子，你听哥说，我在地府里玩抽象，他们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而你就不一样，你比我还抽象，当然了，我不是骂你脑子有问题，我只是想说能在偌大的地府找到同频共振的人很难得……别说了禧子，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开口，咱们都是哥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鱼冬禧眯眼看了宋玉片刻，想起了度哥的话，忽然坚定地说道：「一声兄弟大过天，你死的早，今天这声哥们，我叫定了。」
宋玉感动的热泪盈眶，拍了拍鱼冬禧的肩膀，道：「禧子，我就信你。」
就好比王八对绿豆一样，天作之合啊。
「玉哥哥？」宋可从楼梯下走上来，正要找鱼冬禧，就撞见鱼冬禧两人在这说话，而且离得还很近……
鱼冬禧冷静地说道：「哦，小可啊，我和你玉哥哥正在商量一会去哪里，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宋可的眼神有些迟疑，但还是相信了鱼冬禧的说法。
「五哥说要去南滩玩，但是最近几天大雨连绵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下雨，那里不安全。」
「鱼小姐，你不是想买几本钟先生的藏书吗？不如趁着今天，去钟先生的书坊逛逛。」宋玉适时开口说道。
鱼冬禧虽然不知道钟先生是谁，但是她知道宋玉不会坑自己。
好吧，也不一定。
「那好，你觉得怎么样，小可？」鱼冬禧笑意温柔地看着宋可，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宋可红着脸点点头。
「你五哥那边就麻烦你通知一下吧。」鱼冬禧想起来那小子没有礼貌的样子，多少有点反感。
宋可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待宋可离开后，楼梯口又剩了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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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左右看了看，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隔墙有耳。」
宋玉嗤笑一声，道：「没事，放心大胆地说，出了事，哥罩着。」
「为什么要去什么钟先生的书坊？」
「推动剧情发展。」宋玉漫不经心地说道，「啧，麻烦死了，不过你是第一次进到幻想空间，该走的流程我还是要带你走一遍的，你迟早会单独应对幻想空间，什么都不会，和光杆司令上战场没什么区别。」
宋玉说得对，鱼冬禧现在对一切都是一知半解的状态，这样子根本没法对别人的生命负责。
「谢了。」
「这就客气了。」宋玉勾起一边唇角，「现在说谢谢太早了，不如等出去以后请我吃顿饭好了。」
鱼冬禧笑着给了宋玉一拳：「欸，我这工资还没下来呢，你就惦记上了？」
「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惦记你的工资？这个月你得挣不少钱吧？可以把你的钱给我吗？」
鱼冬禧缓缓在脑袋上扣出个小问号，道：「你少在那没事找事，老铁。」
「什么不愿意？」宋玉悲伤地嘆了口气，「你竟然想自己赚的钱自己花，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禧子，你听哥说，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完美的人了，我教你的都是知识，你就学吧。」
「一学一个不吱声，是吧。」鱼冬禧无语透了，宋玉是真他妈的欠儿，在地府待着真特娘的屈才了，「您老人家还有多久退休啊？」
「放心，你在职期间我肯定不会退休。」宋玉笑嘻嘻地说。
真是个噩耗啊。
「哦，那我就放心了。」鱼冬禧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呢，多少年劳动合同。」
「五十年。」鱼冬禧老实回答。
「啊，这么短啊。」宋玉啧了一声，看起来有点失望。
「五十年还短？不是哥们，你到底得给地府打多少年的工，我请问呢？」
「我爱劳动，我要在地府打一辈子工。」
鱼冬禧震惊，这世界上还真有天选打工人啊。
第7章 臭味相投——就喜欢摸得着的富贵
鱼冬禧比了个大拇指，真情实感道：「哥们，你是这个。」……
鱼冬禧比了个大拇指，真情实感道：「哥们，你是这个。」
「客气。」宋玉嘻嘻一笑，「走吧，下楼。」
「哦。」鱼冬禧跟在宋玉身后，刚到一楼，就迎面碰到宋可和五少爷宋殊。
「走吧。」宋玉走在前头，双手插着兜，颇有大哥的派头，刚才看起来还虎虎生威的五少爷跟在宋玉后面，显得像小猫咪一样。
「殊，去，把车开出来。」宋玉回身将钥匙抛给宋殊。
宋殊措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接过钥匙，期间还偷瞄了鱼冬禧一眼，鱼冬禧的目光压根就不在宋殊身上。
出了门，鱼冬禧才看到建筑的全貌，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破旧的古宅，被西式大洋楼替代。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在外面看这个院子，果然是有钱人家啊，每一砖每一瓦，实在是雅。
每一块砖头上面都雕刻着精緻的花纹，这一块得值不少钱。
鱼冬禧走到宋玉旁边，看着远处的槐树，啧了两声：「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又能怎么样呢？」
「钱乃身外之物。」宋玉将墨镜搭在手上，缓缓转动着，「鱼小姐，你这句话可就ooc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钱有颜的鱼老闆。」
「哎，」鱼冬禧摇摇头，「终究是场大型的cosy罢了。」
「也别这么消极，人生嘛，不就是cos个角色，然后y一辈子嘛。」
「玉哥，车开出来了。」宋殊说话时还带着明显的喘息声，估计是马不停蹄地跑回来的。
「好。」宋玉背对着几人将绷带摘下来，然后架上墨镜，脚步不停。
鱼冬禧真的很好奇宋玉的眼睛，但是毕竟不熟，还是得有边界感才好。
宋玉将副驾驶的门拉开，十分绅士地对鱼冬禧说：「请，鱼小姐。」
这辆车看起来也颇具年代感，窗户还是摇杆的。
鱼冬禧也很客气地点点头坐在副驾驶。
宋可、宋殊坐在后排。
一路上，鱼冬禧无言，宋玉倒是健谈，一会儿问问宋殊的学习情况，一会儿问问宋可的恋爱状况，顺便鼓励宋可自由恋爱，切莫受家里长辈的影响，一定要好好享受青春时光、恋爱生活。
很明显，这个幻想空间的背景不是鱼冬禧所生活的年代，宋可也不如鱼冬禧思想开放，宋玉说完以后，宋可红着一张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鱼冬禧解围方式很直接，她直截了当地给了宋玉一拳。
宋玉笑着闭上嘴。
鱼冬禧侧着眼，眼神「不小心」瞟到宋玉的眼睛那里，宋玉若有所感一般，勾唇一笑，看向窗外，鱼冬禧若无其事地转回视线。
街道上的建筑风格和鱼冬禧所居住的城市完全不同，鱼冬禧住在北方，这里的建筑式样更像是江南水乡那边的建筑风格，两侧有大江流过，路边还有小巷子的入口，青石板砖、雕栏玉瓦、小雨连绵。
老钟书坊到了。
这是一栋很古典的中式建筑，上下两层，很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小酒馆，之不过酒架子换成了书架子。
「呦，阿玉？」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一个老者，老者面色红润，留着一头长髮，鬍子花白，说话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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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看到老人笑了笑，握住老人伸出来的手，道：「老人家，近来身体还硬朗？」
「硬朗，硬朗，你啊，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老人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责备，但更多的还是故人重逢的惊喜。
「你玉哥哥看起来和这位爷爷很熟。」
「嗯，这位就是店主老钟，当年他的店铺面临破产，是玉哥哥给他支招才得以继续经营下去。」宋可小声回答。
「什么招？」鱼冬禧好奇问道。
「叫……盲盒计划？」
还不等鱼冬禧细问，就听到宋玉叫她：「禧子，过来打个招唿，这是钟叔，书店的店主。」
「钟叔您好。」鱼冬禧礼貌打了声招唿。
「小姑娘长得水灵啊，家是哪里的……」
「老钟，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爱操心。」宋玉笑着打断老钟的话。
「这能怪我操心，你啊是不是还没成家？十几岁的时候说不急还行，你现在都快三十了，还不成个家？」老钟嗔怪地看了宋玉一眼。
「放心吧，肯定能找到对象。」
「你小子，一张嘴净煳弄我了，你有哄我的功夫，不如多去谈谈女朋友，有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你说说你！你也知道羞耻了，还戴上副墨镜遮着。」
「好好好，不说了，我带几个孩子进去逛逛。」宋玉抓住鱼冬禧手腕上垂下来的流苏，轻轻一拉，鱼冬禧会意，两人一熘烟就跑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别有洞天。
墙上列着的书籍，高达十米，框架都是用黄金搭建的，中间空荡荡的一个大厅，摆着一张大沙发，沙发上镶嵌满大颗的钻石，沙发前摆着一张小巧精緻的桌子，整个屋子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我靠……」鱼冬禧感觉眼前布满金光。
「回神。」宋玉敲了敲鱼冬禧的脑袋。
「哥们，我真是有点震撼，其貌不扬，老钟竟然这么有品。」
宋玉勾起唇角，双手插兜，背影潇洒，走路带风地来到沙发前，松弛感十足地坐下，两臂伸展，搭在沙发背上，道：「有品的不是老钟，是我。」
宋玉拍了拍一旁的座位，道：「要不要来坐坐看？」
鱼冬禧怀着虔诚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屁股沾到沙发的那一刻，鱼冬禧发出满足的嘆息。
「是不是很舒服？他们都不懂我，说我风格土，像暴发户，啧，没品。」宋玉至今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想破脑袋设计出来的书屋，竟然被吐槽土。
不可理喻！
「爽是爽，就是有点硌后背。」鱼冬禧拽过一个靠垫搭在后背上，阻隔着大颗钻石直接碰到自己后背，「这是你设计的？」
「嗯哼。」
「我很欣赏，只有这种摸得着看得见的财富，才能雅俗共赏。」
「懂我。」宋玉太感动了，这他妈简直就是人生知己！
「so，我们接下来干嘛？」
「待着就行。」
「哈？」
「放心，咱俩不过是这一环里的背景图，什么都不需要做，剧情自己会进行下去。」
宋玉无所谓地摆摆手，还很有闲情雅致地打开一旁的柜子，问鱼冬禧：「喝点什么？」
「挑最贵的。」鱼冬禧脑子里还在思考宋玉说的话，压根没心思看宋玉到底拿出来了什么。
所以剧情为什么会自己走下去，那么自己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离开幻想空间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幻想空间的主人又到底是谁？
隔壁管事这位貌似不太靠谱，但就如度哥所说的一样，他就像外挂一样。
而且，他似乎对这个幻想空间格外了解。
等等，最开始进入到这个幻想空间好像就是因为宋玉……
难不成这个幻想空间的主人其实是宋玉的叔叔？
「好了，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酒，包贵的。」一只手递到鱼冬禧面前，鱼冬禧被打断思路。
鱼冬禧接过高脚杯，脑子里还在思考问题，她轻抿一口，酸涩感蔓延至整个口腔，鱼冬禧一愣，嘴里一阵发苦，整张脸皱起来。
「这什么东西？」
「红酒啊，我说了，包贵的。」宋玉晃了晃高脚杯，轻抿一口。
「难喝死了。」
「一瓶四十万……」
「那也……」
「美金。」
「还可以，其实。」鱼冬禧又抿了一口，呕。
她是山猪，品不了这细糠。
「欸，宋玉，这个幻想空间的主人是不是你叔叔？」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就是直接问宋玉本人。
宋玉摇摇头，道：「不是我叔叔。」
「那是谁？你哪个亲戚？」
「算不上亲戚吧，她差点成为我小婶婶。」
「差点？」
「嗯。」宋玉摇摇高脚杯，鱼冬禧看不到他墨镜下的双眼，「但是她去世了。」
鱼冬禧沉默了。
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有情人终究阴阳两相隔，哎。」
宋玉很诧异地看着鱼冬禧，沉默片刻，认真道：「有情人还真谈不上，难道我之前没跟你吐槽过我这位叔叔嘛？他就是一个渣男而已，不用给他脑补那些伤感片段，他伤感个毛线球啊。」
鱼冬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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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风情。
鱼冬禧「砰」给了宋玉一拳。
「嘶……禧子，我告诉你，男人本质上都是渣，我的意思是，在对待感情方面都是渣滓，男人不需要怀胎十月，所以不理解母亲的辛苦，无法在真正意义上去共情母亲，男人哄女人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骗人的，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种虚无缥缈的话听听就行了。」
宋玉本以为自己还会再挨一拳，可是鱼冬禧却罕见地沉默下来。
良久，就在宋玉打算开口时，他突然听到鱼冬禧苦笑着说：「所以说，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宋玉沉默片刻，总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中荼毒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又好像无形中坑了自己好兄弟一把。
「其实吧，我想说感情这种事情还是很看个人的，我刚才说的话你纯当我放屁吧，我……」
「爱到最后全凭良心，」鱼冬禧笑了笑，耸耸肩，「幸亏我没有良心。」
「别这么说，」宋玉蹙着眉头，「你放心，哥们始终站在你这边。」
「感动了，哥们。」鱼冬禧面无表情地说。
「不客气。」
鱼冬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真的很想再给宋玉两拳。
宋玉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而后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书，鱼冬禧瞥了一眼，是《本草纲目》，宋玉悠闲地拿着书，回到座位上，翻到第七十二页，上面画着一副女人的画像，画像中的女人长着一副欧洲人的面孔，五官立挺，英气十足，可是神态却很温柔。
「怎么样，哥们画技不错吧。」
「这是谁啊？」
「这个啊？你猜，猜对了我就夸你。」
鱼冬禧现在想打宋玉的欲望达到了极点。
可是还不等她实现这一伟大战略目标，两人就被一声巨响吸引，同时回头看向大门。
第8章 宋玉——一款很好用的救急神器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借阅室嘛？」女人的声音很低沉，磁性十足，……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借阅室嘛？」女人的声音很低沉，磁性十足，是鱼冬禧很喜欢的烟嗓。
说是烟嗓，也不准确，她的声音很温柔，唱歌的话大概很好听。
「是。」宋玉推推墨镜，回答。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鱼冬禧看看宋玉，又看看女人，两人似乎并不认识。
不对，宋玉大概率认识对方的。
女人的话……
鱼冬禧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难不成这就是宋玉所说的，剧情自己会发展？
整个屋子就只有这一张沙发，宋玉坐的四平八稳，鱼冬禧也不敢轻易动，毕竟自己只是这一part的npc，说多了抢戏。女人慢慢走进屋子，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女人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衣，里面的白色裙摆随着脚步而晃动，白色高跟鞋与地面敲击发出阵阵清脆响声，左脚脚踝上戴着一条脚链，上面挂着一只银蝴蝶和几颗蓝钻。
女人的长髮微卷，披在后背，鼻樑高挺，眼眸深邃，骨相更像是国外人，可整个人的气质却更偏向中式的典雅。
女人慢慢在满墙的书前走着，时不时撩动从耳后落下来的碎发，鱼冬禧侧头就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偶尔能看到女人的小半张脸。
太美了，气质太好了，既像玩摇滚乐的，又像是弹钢琴的。
对于美好的事物，人往往都更在意。
趋光性，是生物的本能。
宋玉把手拿在鱼冬禧眼前晃了晃，鱼冬禧皱眉看向宋玉，像一只哈气的小猫一样。
「再盯，眼睛就要长人家身上了。」
「滚远点儿，谢谢。」
门再一次嘎吱作响，宋殊从门外走进来，先看了眼鱼冬禧，然后走到宋玉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宋玉沉着脸听宋殊的话。
听罢后，宋玉推推墨镜，道：「禧子，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鱼冬禧侧过脸看向宋玉黑漆漆的墨镜，点点头。
待宋玉离开后，女人也挑选了几本书随之离开。
「我也是在海外长大的，你不觉得你其实很不像世家大族的小姐嘛？」
「什么像不像？」鱼冬禧从一旁拿起口香糖，嚼了嚼，问。
「在国外长大的大小姐，」宋殊压低声音，靠近鱼冬禧，「一般来讲，这圈子的人大多数说话会有一种机翻感，英译中的感觉，但是你没有，说明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
「怎么说？」
「常年混迹在华人圈子，不和别的圈子接触，所以你才保持着良好的中文水准。」
鱼冬禧吹了个泡泡，泡泡破开后，鱼冬禧勾起一边唇角，看向宋殊，半是嘲讽、半是玩味地说道：「所以呢？你是什么圈子，精英圈子？少拿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跟我说话。」
「只是个玩笑……」宋殊皱眉，他不理解鱼冬禧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玩笑？双方都觉得好笑的东西才叫玩笑，还什么圈子、世家大族，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吧，大清早就亡了。你个小兔崽子最好是给我放尊重些，不然我不介意去找你哥哥告黑状。」鱼冬禧收回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殊。
宋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鱼冬禧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宋可推开门，打破了冷战氛围。
「鱼小姐，五哥，玉哥哥叫咱们。」宋可的视线从鱼冬禧转到宋殊，两人这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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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鱼冬禧先站起来，道：「走。」
宋殊立马站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鱼冬禧。
鱼冬禧不会真的和玉哥哥告状吧？
「你……」
「我不和你这种小屁孩一般计较。」鱼冬禧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独留宋殊自己呆愣地站在原地，宋可叫了他好几声才缓过神来。
几人来到了二楼的会客厅，这里的建筑有点偏向于日式料理店风格，每一间屋子前的牌号上都写着典雅的名字。
迎凤阁、春满园、富贵花……不胜枚举。
在「有凤来仪」的房间前，宋可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请进。」宋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宋可推开门，入眼的就是坐的吊儿郎当的宋玉，坐在宋玉对面的人，就是鱼冬禧二人刚才在借阅室看到的那个女人。
除此之外，女人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年纪看起来和宋玉相仿。
生得也是一表人才。
宋玉旁边有一个空座位，还有两个空座位在门的对面，也就是说主位还空着。
所以，鱼冬禧在思考自己该坐在哪里。
坐主位有点冒昧，可是让两个孩子坐主位，似乎也很冒昧。
「叔叔，带着小婶婶坐主位吧，不然小辈们也不敢落座。」宋玉话是这么说，却没看出来哪里不敢落座了。
小叔叔？难不成这位就是鱼冬禧要找的那位？
「这位叫宋大全，是咱们部门被偷出去的那位。」度哥的话适时响起。
「度哥，你用词是真精准，偷这个字用的太好了。」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夸道。
系统哥：「……」
「阿玉啊，你坐吧。」宋大全腼腆地笑了笑，怎么看也不像是宋玉描述的那种败类。
「大全，赶紧去，不然你让其他人怎么坐？」宋玉一只手臂搭在凳子上，用脚将旁边的椅子勾出来，「禧子，来，坐。」
鱼冬禧坐在宋玉旁边，宋殊宋可则坐在了刚才宋大全坐的那一边。
「这位是你的未婚妻？」宋大全看着鱼冬禧，双手纠缠在一起搅动，不确定地问道。
「才不是呢！」宋殊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一旁的宋可吓得直接一激灵，宋可拧了宋殊一把，急忙解释道：「他……额，他最近被作业弄得头昏脑胀，说话不过脑子。」
自觉失言的宋殊哪敢说话，他偷瞄一眼鱼冬禧，发现对方连半分视线都没分给自己。
一种失望感涌上宋殊心头。
「不是。」宋玉回答。
鱼冬禧在一旁点点头，解释：「嗯，我和阿玉是朋友关系。」
听到这个称唿，一旁的宋玉挑挑眉。
坐在宋大全旁边的女人，微微一笑，道：「刚才我从老钟那里听说你们在借阅室，本想着在那里见你们一面，刚一开门，就有点怯场了，担心会吓到你们。」
摆在女人桌子前的那几本书，就是刚才女人从借阅室带走的那几本。
宋玉笑了笑，双手交叠支住下巴，道：「你回家了吗？」
宋大全看起来有点尴尬，女朋友不仅不先带回家，竟然还先带来和晚辈们见面。
放在现在，似乎并不是个什么大事，但放在那个年代，尤其还是在大家族当中，宋大全的行为就不合规矩了。
很明显，被宋大全带回来的女人并不是从小接受中式礼仪教育的人，所以她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
宋玉的这一句话算是给宋大全一记重锤。
宋大全虽然是长辈，但他的实际年纪要比宋玉小，而且他看起来似乎有点怕宋玉。
「还……还没。」
「哦。」宋玉推了推墨镜，「那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去给长辈们掌掌眼？」
「阿玉，不是我不想，你也知道，我……我在家族里名声不好……」宋大全擦了擦额头，瞄了眼一旁的女人，「我担心家里人会为难小初。」
「为什么？你肯收心成家，家里人有什么不支持？正好，成家以后，我在国外给你找个差事干干，你要是想留在国内，我在国内也有点门路，能给你找到事情做，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小初的身份有点特殊，当然了，她是个好家的儿女，就是怕大爷他们接受不了。」宋大全犹豫片刻，斟酌着该怎么委婉点说。
宋玉沉默片刻，良久才嘆了口气。
「怎么个特殊法？」
宋大全咽了口口水。
「她从事文艺工作……」
宋玉快他妈被气笑了。
「你不直白点和我说，我怎么帮你？」
「她是舞蹈老师。」宋大全用手挡住侧面，附身在宋玉耳边低声说，生怕第三个人听到一般。
一旁的女人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宋大全的意图，她不悦地皱着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玉的视线终于移到宋大全身上，他面无表情、声音波澜不惊：「哦，那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
宋大全这回是真着急了，他以为宋玉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毕竟「夜场陪舞小姐」这几个字，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就算风流如他，在某些时候，骨子里流淌的大家族血脉也会觉醒。
宋大全心虚般看了眼一旁的女人，道：「阿玉，小初她的教学地点和时间都有点特殊……」
「凭自己本事赚钱，都是为了活着，没什么高低贵贱的区分，哪怕是陪舞的舞娘，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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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全一阵面红耳赤，他以为宋玉就算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会直白地戳穿。
鱼冬禧明白了，这位名叫小初的女人，是宋大全在夜场遇到的女孩，宋大全此行的目的，大概就是将小初介绍给家人，但是小初的职业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至少在宋大全本人看来，他的家人不会接受小初。
所以，宋大全会找到隔壁管事的这位。
很明显，隔壁管事的这位不仅在地府很有实力，生前在家里也是个位高权重的狠角色。
所以隔壁管事的这位才说，他们什么都不用管，剧情自会推动下去。
宋大全没办法直接将小初带回去，那么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隔壁管事这位，让他帮忙在中间做媒。
主线人物一定会来主动找到他们。
根据隔壁管事的前面所说，这个幻想空间的主人大概率就是这位名叫小初的女人。
每一个幻想空间都会根据主人生前的记忆构建，那么，宋大全和小初最后并没有结婚，而且小初还很早就去世了。
隔壁管事这位，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身份呢？
鱼冬禧看向宋玉，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的样子。
直觉上，鱼冬禧觉得这件事情和宋玉脱不了干系。
第9章 啊，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
宋玉垂眸看向桌面，最后敲棺定论：「大全，是你先入为主带着歧视观……
宋玉垂眸看向桌面，最后敲棺定论：「大全，是你先入为主带着歧视观念看待她。」
说的真好啊，要不是场合限制，鱼冬禧甚至想站起来给宋玉鼓鼓掌。
「我……可是咱们家里人你也知道啊……」宋大全低声嘟囔道。
「所以呢？你打算隐瞒一辈子？」宋玉反问。
「也不是，至少目前我得先想个办法应付过去。」
宋玉倏地笑了，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道：「哦，你不是已经想好办法了吗？」
室内空气清新凉爽，可宋大全却出了一额头的汗。
那是冷汗。
在宋玉面前，宋大全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眼前的人。
「阿玉，你太聪明了，说话又太直接……」
「是你太能绕弯子。」宋玉懒得骂他，「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宋玉实在是懒得和宋大全绕弯子。
「还是你聪明，阿玉，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只要让小初换个身份就好了。」宋大全搓搓手掌上的汗水，继续道，「小初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她是十几岁的时候才被……被卖到了国外，所以我想让你帮我遮一下耳目，改一改小初的出身……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不算难事。」
宋玉点点头，中译中：「你是想让我捏个假身份，骗骗叔叔他们，在他们调查背景的时候查不出来就行。」
「对，就是这个意思！」宋大全以为他求宋玉办这件事需要绕很大一圈，可是现在事情似乎进展的有点过于顺利了。
宋玉点点头，道：「好啊，我没意见。」
说罢，宋玉低下头，一副沉思状。
宋大全喜大过望，立马起身，道：「我和小初再出去点几个菜，阿玉，你们坐。」
待俩人离开后，宋玉感觉到自己那垂在桌子下的手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拍了拍，宋玉侧过头，看着鱼冬禧。
鱼冬禧凑近宋玉耳边，低声说：「你在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宋玉笑了笑，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我在想当年我都说了什么，这不是怕穿帮吗。」
鱼冬禧「切」了一声，不再搭理宋玉。
宋大全很快就回来了，小初的脸色很不好看，哪怕坐回到座位上，也依旧是一副阴沉的样子。
「阿玉，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宋大全得偿所愿，连话都变多了。
「几周。」宋玉的下巴偏了偏宋大全身后，宋大全会意，转身打开窗户，窗外栀子花的香味飘进来。
鱼冬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初的脸色，小初太漂亮了，漂亮到让鱼冬禧觉得宋大全不配的程度。
事实上，宋大全虽然长得也算出众，可和小初站在一起，就不够看了。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在书店分手，在车上，宋玉沉下声音叮嘱道：「今天遇到叔叔这件事情，要保密。」
宋可和宋殊对视一眼，点点头。
如果宋大全真的就如宋玉所说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那宋玉此时帮助宋大全娶回去小初，难道不是变相害了小初嘛？
鱼冬禧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拿来问宋玉，她不觉得自己和宋玉熟悉到可以互相干涉彼此家事的程度。
回去以后，宋殊和宋可先进到庄园，本来鱼冬禧也是想这么干的，但是在宋玉那教导主任盯熘号学生的目光下，鱼冬禧不得不停住脚步，陪宋玉去送车。
「喂，你是小学生吗，上厕所手拉手？」
鱼冬禧的意思是，你送个车还得让人陪？
宋玉笑了笑，打了个完美的弯，骨节分明的手攥着方向盘，确实帅。
「你想问我什么？」宋玉冷不丁一开口，倒是让鱼冬禧措不及防。
很快，鱼冬禧就冷静下来，反问道：「我有什么想问你的？」
「那得问你了，你盯着我的眼珠都快冒出来了，小黑每次看上我什么东西，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宋玉勾起一边唇角，「你想问什么就直说，我对你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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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认识多久，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鱼冬禧总觉得这位像是要给自己下圈套一样，可自己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被骗的？
「我没什么想问的。」
话音刚落，宋玉一脚急剎车，鱼冬禧后背突然被不知名力量狠狠一推，额头差点撞到前面挡风玻璃上。
幸亏自己脖子短，不然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宋玉的表情似笑非笑，半扭过头，道：「你对我还是缺乏信任啊，禧子。」
莫名其妙。
鱼冬禧皱眉恶狠狠地看向宋玉，这人脑子里装的是屎吧？
「你少犯神经！」鱼冬禧虽然现在愤怒值拉满，但是理智尚存，想离开这里，还得仰仗眼前这位，她尽量选了个不那么恶毒的词彙来回怼对方。
宋玉扭过头，不再看鱼冬禧一眼，他身高挺拔，整个一韩漫双开门冰箱背影，一声轻嘆声传来，宋玉拿下墨镜，挂在衣领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纱布，缠住衣服，道：「我说了，你是我的好哥们，是我的好朋友，你对这个幻想空间有任何疑问都直接问我，别把我当成外人。」
鱼冬禧沉默了。
归根结底，她对宋玉还是不信任。
「我……好，我承认，我是对你不信任，可是你也得换位思考吧，咱们才认识多久，你让我完全去信任一个陌生人，真的对吗？而且……」鱼冬禧深吸一口气，「而且这是你的家事，我更无权插手。」
宋玉回过头，笑了笑，道：「禧子，你别忘了，这里是幻想空间，现实里，这里的所以人和事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而我们所经歷的不过是他们的生前事，更何况，我已经死了这么久，现在再经歷一遍这些事情，和看一部电影没什么区别。」
「在幻想空间，最忌讳的就是仁慈二字，地府的第一功臣，秋绥，只有像他一样，捨弃悲悯，才能从每一个幻想空间中全身而退。」
这似乎是宋玉第一次正儿八经和鱼冬禧提起秋绥。
鱼冬禧死死盯住宋玉，一言不发：「所以，哪怕幻想空间的结局，是悲伤的，不愿让人看到的，你们也能视若无睹？」
「除了推动剧情发展至结局，我还从没听说过任何一种不伤害任何人就能打破幻想空间的方法。」宋玉神色平淡，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幻想空间本身就是虚无缥缈的，难道她的主人制造幻想空间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弥补从前的遗憾吗？如果是我制造幻想空间，我不会选择一段在我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记忆。」
「或许吧，」宋玉点点头，「可是那对于我们来说无关紧要，我们的任务只是打破幻想空间。不是吗？」
「只是？」鱼冬禧忽然笑了，是被气笑的，「我真是不理解了，所有的事对于你们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吧，我做不到置之不理，同样也做不到真的以打工完成任务的心态去面对一个苦命人。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宋大全如果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渣，那你现在帮助他们，和害了小初没什么区别！」
「事情早就发生过了，这不是我能改变的，没有人能未卜先知。」宋玉语气平静，「换句话说，就算我们侥倖，在不被幻想空间主人发现的前提下，将故事结尾改成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那又能怎样？」
「至少记忆是存在的，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几个瞬间吗？」
「禧子，你还是死的时间太短。」
「这不是你的职责所在吗？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最终任务是帮助鬼魂投胎转世，或许她的幻想空间只是想弥补缺憾罢了，如果因为缺憾未被满足而导致他们不愿意投胎转世，那你又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当务之急是先打破幻想空间，我理解你所推崇的人文关怀主义，可是将这份关怀贯彻到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算了，反正最终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你只要能打破幻想空间，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对，我听你指挥。」
鱼冬禧冷笑几声，道：「指挥？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少套路我，我之所以会进到这么个鬼地方，还不是因为你？现在你试图把责任推卸给我，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我就是单纯的口嗨罢了，你他妈少想让我替你承担责任！」
宋玉一愣，而后大笑不止，笑得弯了腰。
鱼冬禧不理解，她冷眼看着宋玉大笑，连问都懒得问。
可是宋玉笑得时间实在是有点太长了吧……
宋玉使劲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时，整张脸都通红。
「你干嘛？」鱼冬禧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他丫的在笑自己。
「好了好了，不吵架了，」宋玉放缓声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鱼冬禧说话，「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吵架。」
其实是鱼冬禧单方面输出。
这场架吵到最后，就连鱼冬禧都忘记了，最开始两人为什么而吵架。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没打算和你吵架，都怪你说话不招人待见。」
「嗯，我的错，你还生气吗？」宋玉认错态度相当诚恳，这下连鱼冬禧都不好意思继续阴阳他了。
「我从来不生气。」
「好，知道了，你还没消气，」宋玉低下头，碎发从额前落下，「那我就试着加入到人文主义关怀大队，看看能不能寻到条你我他都满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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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鱼冬禧皱眉看向宋玉，对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宋玉打开副驾驶，比出「请」的手势，待鱼冬禧坐到副驾驶以后，宋玉才绕一圈坐回到驾驶位。
「当年，我回国探亲，这个日子很巧，因为再过不久，就是我二叔的生日，所以家里的人，除了去世的、年纪实在太大的，基本都回来了。宋大全是我长辈，也是我最小的叔叔，算起来，他比我还小几岁，他是我爷爷年纪很大的时候才有的，还有传言说，其实宋大全根本不是我爷爷的孩子，而是他老部下的遗孤，所以格外……溺爱，不然也不会养出这么个窝囊东西。」说到这，宋玉嘆了口气，笑了笑，那笑怎么看怎么无奈。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他从国外带回来一个女朋友，找我帮忙，帮他这件事，大概是我有生之年做过的第一件蠢事。」
第10章 你放心跑路，有我殿后！
鱼冬禧低头沉思片刻，道：「所以，小初的死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
鱼冬禧低头沉思片刻，道：「所以，小初的死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宋玉笑了一声，没有否认：「或许吧。」
「如果你有一台时光机，你会选择改变当年的决定嘛？」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命题，「如果」两个字最是有意思，你看啊，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人们偏偏最爱这类自欺欺人的假设。
「我不喜欢这种假设，越是假设，越是觉得遗憾，越是觉得自己无能。」宋玉握住方向盘。
「这是你的心结吗？」鱼冬禧问的很直白。
「当然。」宋玉回答的很干脆，「不然我也不至于大老远来卖力气。」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只要幻想空间的主人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处在幻想空间就可以？」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好，我在想一个问题，之所以要推动剧情按照原有轨迹发展，是不是因为他们担心主人发现自己身处幻想空间？」鱼冬禧尽量放慢语速，「他们担心自己的行为引起主人公怀疑，他们不了解主人公，亦不了解幻想空间中的任何人，可你不一样，你了解这个幻想空间的绝大多数人。」
鱼冬禧靠回到背椅上，看向宋玉。
宋玉的表情有几分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玉转过头，看着鱼冬禧，神情认真，良久后，宋玉「扑哧」笑出声，笑声越来越放肆。
「你别笑了。」鱼冬禧发现她和宋玉沟通有点费劲。
「哦，好，咳咳咳……」宋玉看着鱼冬禧，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啊，那我就看看这个幻想空间能奈咱俩怎么样。」
「别冲动，」许久不见的系统哥忽然说话，鱼冬禧一惊，度哥，许久不见啊，「幻想空间的主人如果察觉到异常，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系统哥作为鱼冬禧的个人合伙人，只有鱼冬禧能听到他说了什么。
宋玉的双眼被蒙住，没由来的，鱼冬禧却感觉对方在死死盯着自己，好像知道自己和系统哥之间说了什么一般。
「欸，你怕死吗？」鱼冬禧突然开口问。
「我死好久了。」
「不是这个死，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咱俩死在这个幻想空间，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宋玉勾唇一笑：「永远不死才是一种惩罚，更何况，这么有趣地死去，可遇不可求啊。」
「好一个有趣，那我奉陪到底。」
系统哥：「？」
只是想安稳退休罢了。
算了。
干吧。
傻丫头。
系统哥苦笑几声。
鱼冬禧向来是个实干派，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和隔壁这位一起阻止。
他们或许能「改变」一个少女的命运！
一想到这里，鱼冬禧简直热血沸腾了。
小时候，鱼冬禧就喜欢奥特曼这样的英雄，哪怕是少女时代，她内心的英雄主义仍旧熊熊燃烧！
可是，这位兄弟，你倒是动一动啊！
鱼冬禧保持微笑看向宋玉。
宋玉邪魅一笑，双手摊开，道：「这可怎么办啊，车坏了。」
还未等鱼冬禧问个三七二十一，车库的大门砰地落下来，本来就有些昏暗的车库，此刻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怎么回事，你当时遇到过这件事情？」鱼冬禧看向宋玉，问道。
宋玉摇摇头，道：「不，当年来车库送车的是阿殊。」
「那他发生了什么嘛？」
宋玉低头沉思片刻，指关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良久后，道：「嗯，当时他也是在这个车库里，被困住了，找到阿殊的时候，他被吓晕过去，发了好几天的烧，醒来后，大家问他当天的情况，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玉的声音迴荡在黑森森、静谧的车库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之前听家里的长辈说过，不要多管闲事，这会介入到别人的因果中，改变别人的因，就要替对方承担果。」
「是这么个道理，怎么办啊禧子，咱俩得替阿殊死一死了。」宋玉嘴上喊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那带笑的语气却十分欠揍，看不出丝毫的害怕感。
「那没办法了，天命不可违。」
鱼冬禧嘴上说着天命不可违，身体却很诚实，在察觉到车锁打不开以后，当机立断，抄起安全锤就将玻璃窗户打碎，手法干脆利落，见者无不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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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挑了挑眉，伸出手，示意鱼冬禧把锤子递给自己，然后宋玉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这侧的窗户砸碎。
「禧子，我这车很贵呢。」宋玉故作不舍地颠了颠手中的锤子。
「aa制吧，你不是也砸了一半嘛？」
好一个aa制。
鱼冬禧翻身跳下车，周围的环境太昏暗了，很难辨别出现在周围的有什么，只能模模煳煳地看到轮廓。
「禧子，一会儿，我会想办法先送你出去。」
「什么？」鱼冬禧回过头，刚想要问宋玉，为什么要把自己先送走，可还不等她问出口，就感觉到一阵头痛欲裂。
「禧子……」小心点脚下……
还未等宋玉一句话说完，下一秒，鱼冬禧凭空消失。
徒留一句「卧槽」在空中迴响。
宋玉三步并作两步，步履匆忙地来到鱼冬禧刚才掉下去的地方，这里已然剩下一个大坑。
宋玉趴下身子仔细听着下面的声音，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宋玉当机立断跳到了坑里。
刚一到坑底，一阵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可是四周却是一片墙壁。
宋玉贴到墙上，仔细听着从墙外传来的声音，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缠住宋玉的脚踝，宋玉立马抬脚低头，对上那人视线的时候，宋玉心底勐地一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宋玉就被这只冰冷的手抓到更深的深渊。
鱼冬禧完完全全是摔下来的，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或许是因为她死的时间不是很长，到现在为止，她的感官依旧很强烈，比如此刻，屁股依旧疼得要冒火。
所以说啊，安全问题始终是核心问题，奶奶的，这么大个庄园，这么有钱，你他娘的也不知道做一做定期维修工作。
鱼冬禧揉了揉屁股，实在不雅。
「有人吗？喂，有人吗？」空旷的屋子让鱼冬禧的声音迴荡在半空，更添几分荒凉寂寞惊悚感。
「隔壁管事那个？」鱼冬禧试探地叫着宋玉，可是却无人回答她。
此时此刻，一种名为孤独的感觉袭上鱼冬禧心头，其实这种时候，「害怕」才应该占据心头，人最怕的是未知，未知又往往与死亡联繫在一起。
现在，鱼冬禧已经死掉了，恐惧感似乎也随着**的死亡而死亡。
「喂，你还能喘气嘛？活着的话，回个话啊。」鱼冬禧的声音迴荡在阴森森的大厅之中，鱼冬禧的四周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她抬起头，上面似乎已经被封死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那是个凭空出现的坑。
鱼冬禧再瞎也不至于连那么大个坑都看不见。
吧。
鱼冬禧有点怀疑自己了。
「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父亲常说的终点，我大概快要寻到了。」忽然，鱼冬禧面前亮起一束光柱，光柱晕开一圈视野，在光圈之中，鱼冬禧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自己，那人的腰挺直，头髮全白，若不是鱼冬禧刚才听到他说的话，鱼冬禧完全不会知道眼前这个人竟然已经如此年迈。
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嘆了口气，声音有几分嘶哑：「可是我还没有完成当年的理想抱负，就这么进了地府，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男人苍老沙哑的声音迴荡在空中，男人朝着前方走去，渐渐的，鱼冬禧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可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声忽然响起，鱼冬禧吓得一激灵，这声音是何等悲壮啊。
鱼冬禧定睛一瞧，这才看到那个声嘶力竭、妆花了一片的女人是小初。
认出是小初，完全是因为她脚上带着的蓝蝴蝶脚链。
小初崩溃一般坐在地上，整张脸青红交加，认不出人样来。她的一只手腕上繫着一根绳子，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同样痛苦不堪，他的脸上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西装前一片凌乱，像是被反覆蹂躏过一般。
是宋大全。
宋大全哽咽着低语道：「小初……我他妈是畜生，我对不起你……我他妈是畜生啊！」
小初仰起头，头髮朝后垂下，露出纤细的脖子，雪白的脖颈上，同样繫着一根红色的绳子，那绳子系得很紧，仿佛已经嵌在血肉之中。
再下一秒，鱼冬禧眼前的一切变暗，鱼冬禧脑海中仍旧不停浮现着刚才小初那张惨白、沾满泪痕的脸，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又是什么？
画面一转，鱼冬禧只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一道耀眼绚丽的白光，在朦胧迷茫之际，鱼冬禧隐隐约约听到宋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我先送你离开。」
再恢復意识的时候，鱼冬禧发现自己正身处在秋绥为自己安排的那间办公室中，周遭的一切和自己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鱼冬禧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沙发，赤脚推开门，门外三人同时诧异地看向鱼冬禧。
栾绍博错愕地问道：「冬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进来的？」
鱼冬禧来不及回答这么多，她快步跑向栾绍博，匆忙问道：「距离我离开到现在，大概过去了多久？」
栾绍博看了眼钟錶，回答：「半个小时吧，怎么了？」
半个小时，那么也就是说，进入幻想空间以后，对于鱼冬禧来讲，要么就是时间暂停，要么就是两个空间的时间速度并不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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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正常世界是一倍速，那么幻想空间就是二倍速的存在。
「刚才，我去了隔壁部门，然后我和……」鱼冬禧吐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有逻辑地描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隔壁部门管事那位，我们两个一起掉到了幻想空间……不对，我被他拽到了幻想空间，就在刚才，他把我从幻想空间送了出来……」
等等，鱼冬禧忽然发现自己对那位的印象逐渐开始变得模煳，他记得，他好像被称作什么少爷。
是什么少爷来着？
三人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鱼冬禧，栾绍博咳了几声，打断道：「冬禧啊，你说的这个人是谁？还有，你说你刚才进到幻想空间了？」
「就是隔壁那个欠兮兮的管事的，管猫猫狗狗的那位啊！」鱼冬禧看着几人，快他妈急疯了，她现在真的很想破口大骂！宋玉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生死未卜！
三人面面相觑，栾绍博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他叫什么名字？
鱼冬禧突然卡住了，事实上，她压根就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可她能确定的是，对方是绝对存在的，为什么大家都好像不记得他一样？
鱼冬禧来不及多解释，她快步跑下楼，甚至来不及等待电梯，她目标明确，直冲沖朝着隔壁部门跑去，鱼冬禧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喂，你小子……」
屋内除了几只小猫小狗，哪里还有别的身影。
能回答鱼冬禧的，大概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第11章 消失的老登与破碎的老秋
鱼冬禧怔愣地看着一楼大厅，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好不真切、……
鱼冬禧怔愣地看着一楼大厅，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好不真切、好不真切……唯一能证明那个人真实存在的迹象，都没有了。
一时间，一个念头出现在鱼冬禧的脑海中，那个人，真的存在过吗？
温暖柔软的触感贴在鱼冬禧的腿肚上，鱼冬禧低下头，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狗正摇着尾巴绕自己转圈，小狗的眼睛里含着水，吐着舌头，鱼冬禧的心顿时软化了。
软化的结果就是难受。
她现在的悲伤因为小狗的注视而成倍增加了。
小狗歪着头，看着鱼冬禧，小爪子抬起来挠了挠眼睛，忽然开口道：「那个老登怎么没回来？」、
鱼冬禧：？
等会，刚才是什么东西在说话？
鱼冬禧四下张望了一番，压根没见到人影。
「往下看，你看啥呢？你这眼神还不如那个老登嘞。」
鱼冬禧不可置信地缓缓下移视线，下一秒，她撞在了一双琥珀色的双眸中。
小黑狗看着鱼冬禧，道：「你们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虽然狗开口说话这件事很离谱，但一想到这件事出现在地府，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你还记得他？」鱼冬禧看着小黑狗，若有所思，「你告诉我，他叫什么？」
「他叫什么？」小黑狗不屑地耻笑两声，「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然还问我？你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他叫……」
小黑狗一卡，喉咙里像被塞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叫什么？」鱼冬禧一脸希冀地看着小黑狗。
「叫……妈呀，我忘了。」小黑狗脸上出现剎那的空白。
鱼冬禧：「……」好好好。
她不信在片刻之间，所有人和狗都遗忘他的存在。
有的干脆不知道有这个人，而像眼前的小黑狗，它虽然知道那个人存在，却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
「小黑，你和我，大概是这个地府里唯二还记得他的人。」鱼冬禧单手搂起小黑狗，夹在腋下，小黑狗「哎呦」一声，想到了一个人，一边扒着爪子挣扎，一边喊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有，我不叫小黑……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应该也记得，秋绥！秋绥！他俩是真哥们，你问问秋绥。」
说实话，鱼冬禧真的不是很想联繫秋绥，但事到如今，鬼命关天，个人情感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好。」
「可是该怎么找到秋绥？」
「秋绥！滚出来！」鱼冬禧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句，震得小黑狗耳朵一震，毛都竖了起来。
「大妹子，你以为你嗓子里装广播了吗？这就想把秋绥叫……」
「我在。」声音从鱼冬禧的背后响起，伴随着一阵寒风吹过，小黑狗感觉周围的温度低了七八度。
这个声音，除了秋绥，还能是谁？
鱼冬禧回过头，看到秋绥手里打着一把红色的伞，手腕上还繫着一串钥匙，素来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脸上粘着灰尘，这大概是还在做工作。
大胆一点猜测，秋绥可能是将工作临时鸽掉了。
记得在一次地府评比里面，有一个奖项是「最佳铁面无私」奖项，当时这个奖项颁给了秋绥，但是作为地府第一劳模，秋绥压根就没搭理主办方，别说去领奖了，连他得奖这个事情都是在半年以后，他才听说的。
就是这么一个铁面无私的人，竟然对一个地府的新人关心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黑狗的视线若有所思地投向鱼冬禧，其实他隐隐约约偷听到过一点秋绥的桃色新闻……女主角似乎……是他的来着。
毕竟每一次聊到这个话题，它都会听到一道含笑的声音将女主角称作「你家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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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
「是不是有一个叫宋大全的人从活人的生死簿上被调配到了牲畜的生死簿上？」
秋绥一愣，而后摇摇头，道：「从来没有过。」
鱼冬禧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况了，她现在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这个人必须有一定的权力，不然自己可能连地府都出不去。
「如果我想离开地府，该怎么做？」
「地府的门需要用钥匙打开。」秋绥回答。
「好，你有钥匙嘛？」
「有。」
「我要出去。」
「去哪？」秋绥放缓语气，「我不是要拦着你，以你现在的状态，独自出去会有危险，我和你一起出去。不然我不放心。」
「好。」鱼冬禧答应的太快了，反而让秋绥一时间有些发蒙，他已经做好了就这个问题打长期战的准备，可是鱼冬禧竟然完全没有和自己「打辩论」的准备。
鱼冬禧很赶时间：「现在就出发。」
秋绥嘆了口气，抓住鱼冬禧的手腕，口中轻声念了句咒语，他系在手腕上的钥匙发出刺眼的白光，下一秒，一道阴森的大门出现在鱼冬禧面前，大门上涂着黑红的油漆，门的四周爬着断手断脚、有些甚至露出骷髅的各种「人」，鱼冬禧唿吸一窒，哪怕她已经死掉了，可勐然看到这些东西，依旧觉得后背发凉。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鱼冬禧的眼睛，小黑很少听到秋绥的声音这么温柔：「别怕。」
小黑狗打了个冷战，这还是秋绥嘛？
不管你是谁，请速速从秋绥身上滚下来。
太他妈可怕了。
秋绥扶着鱼冬禧的肩膀，大门缓缓打开，光亮从外面照进来，照亮了门内无数腐朽的灵魂，他们垂死挣扎一般，朝着门外的光亮爬去，就在接触到光的那一剎那，顿时烟消云散。
惨叫声不绝于耳，鱼冬禧看不到，却能真切地听到。
而未来，她或许要听这个声音听很多年。
鱼冬禧随着秋绥的步调缓缓向前走，那些声音被她落在身后，渐渐听不到，秋绥放下手，再睁开眼时，鱼冬禧已经来到了人间。
死后，仍活着的人就看不到他们了，秋绥搭着一把红色的惹人注意的伞，鱼冬禧手里抱着一只兇巴巴的肥黑狗，这么奇怪的组合，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
无非两种可能，第一，这里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地方，鱼冬禧在哈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清楚这里虽然民风开放也不至于这么开放。
第二，那就是其他人都看不到自己。
这就是最终答案了吧。
「去冰城，九韦大道街。」这个地点实在是过于准确了，秋绥实在想不到鱼冬禧和这个地方会有什么联繫。
但是，这不重要了。
秋绥轻声念了句咒语，两人一狗就来到了冰城，哈城和冰城离了十万八千里远，要不说死了也有好处呢，死了以后，能省下一笔路费啊。
九韦大道街，算上这次，鱼冬禧一共来过两次，一次是这次，还有一次，就是在小初的幻想空间中。
「为什么会想来到这里？」
「因为我想验证一些事情。」
鱼冬禧将小黑狗抱在怀里，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秋绥跟着鱼冬禧，在他的记忆中，鱼冬禧压根就没来过冰城。
在一家年代久远、现已经被设置为景点的书店前，鱼冬禧停下脚步，这里和她在幻想空间中看到的书店，其实已经不太像了。
但是大致还是一样的。
最主要的是，鱼冬禧现在的眼神很好，她看到了书店正中央摆着一副画像框，框中正是她认识的老钟。
鱼冬禧旁若无人地走进书店，当然了，除非是鬼，或者天生具备阴阳眼的人，不然也看不到鱼冬禧。在书店的中央摆着画框，上面是对书店创始人老钟的详细介绍，其中还写了一段歷史，当年这家书店陷入到经营危机中，为了拯救摇摇欲坠的书店，老钟推出盲盒式卖书，这种近乎天才的营销方式，竟然是在几十年前被提出来的。
鱼冬禧忽然想到了她第一次来到书店时，宋可对自己要说却没说完的故事，或许就是这个故事吧。
鱼冬禧看着紧闭的休息室，回头对秋绥道：「我要进去。」
秋绥拎着鱼冬禧的卫衣帽子，二人一狗穿墙而入。
「你怎么会的这么多？」
「死的久了，自然就什么都会了。」
鱼冬禧：「切……说的跟你死了几百年一样。」
少叙闲言，鱼冬禧记得，在借阅室书架上的第一排第三行左数第四本叫《本草纲目》的书上，有一副画像，鱼冬禧找到这本书，打开到第72页，果然在这一页，有一副画像，画像上的女人，依旧笑得温柔可人。
「秋绥，如果有一个人，突然之间被所有人遗忘，只剩你自己记得，你该怎么证明这个人确确实实的存在过呢？」鱼冬禧摸着这副画像，问。
「我会竭尽全力寻找这个人曾存在过的证据。」
「要不然怎么说你是学霸呢，用词都这么准确。」鱼冬禧忽然笑了笑，虽然语气是开玩笑的，可是听着却有几分心酸，鱼冬禧举起手里的画像，「你看，这能不能算是一份证据？」
秋绥接过画像，忽然，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袭上心头，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一个蒙着眼睛的男人，朝自己吊儿郎当地笑了笑，道：「喂，秋绥，又要去哪里找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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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不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一种错觉。
「算，怎么不算？」秋绥抱起滑到鱼冬禧脚边的小狗，「走，我们一定能找到更多他存在的证据。」
「宋大全不在了。」鱼冬禧喃喃低语，「秋绥，我只知道，他姓宋，他是咱们隔壁部门的老大，他的眼睛被一块纱蒙住……」
「好，他姓宋，是咱们隔壁部门的老大，眼睛被一块纱蒙住，那我们就从姓宋的开始找，既然死了，那生死簿上也好，活人名册上也罢，一定会有他的痕迹，一定能找到。」
「可是……为什么会所有人都突然忘记他？」鱼冬禧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冬禧，」秋绥扳过鱼冬禧的脑袋，看着鱼冬禧的眼睛，轻声哄道，「别着急，告诉我，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鱼冬禧吸吸鼻子，捡重点将前言再叙了一遍。
鱼冬禧的思维现在有点混乱，有些讲述听起来也不太合逻辑，秋绥听的很认真，在最后，鱼冬禧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联繫不上度哥了？」
其实在从幻想空间出来以后，鱼冬禧试图联繫过度哥，但她发现，自己压根就联繫不上对方。
「系统只有在幻想空间开启时，才能和搭档取得联繫，现在你已经从幻想空间离开，你和系统之间的联繫自然也就断开了。」
鱼冬禧沉思片刻，忽然沉声问道：「秋绥，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信。」
「为什么？说实话，这个故事连我自己听着都扯，就很像那种为了引起父母注意，故意在自己身上编造一些恐怖经歷的那种爱撒谎的小孩儿一样……」
「冬禧，你不是爱撒谎的小孩儿，我也不是不管孩子的父母，我信你，只是因为我相信你，没有任何原因，就这么简单，就像你喜欢芒果一样，你只是单纯地喜欢吃芒果，不需要任何理由。」秋绥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小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秋绥绝对被人夺舍了。
鱼冬禧不想哭的，她保证。
鱼冬禧擦了擦眼泪，她本来不委屈的，可是和秋绥说完以后，那些不委屈的事情也变得让她委屈到想哭。
所以，都怪秋绥。
秋绥用拇指轻轻抹去鱼冬禧眼角的泪，道：「我陪你找到他。」
「找到他以后，我一定要揍他，他死定了。」鱼冬禧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不希望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因为几滴眼泪就毁掉，但是没关系，对方是秋绥，两人互相见过彼此太多的不堪，在对方面前早就没有丢脸这一说。
「好，我帮你揍他。」
既然能在地府任职，那么第一个条件就是已经死了。
秋绥将前后近百年的死人簿子翻了一遍，尤其是姓宋的，压根就没有符合要求的。这个人真的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死人簿子上没有，相对应的活人簿子上就更不可能有了，他能留下的唯一印记，大概就是因为某些缘分而出现在他人的生平记录之中。
秋绥看着鱼冬禧，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待在一起了。
从亲密无间的朋友，到彼此爱慕的恋人，这条路，俩人走了十多年，最后却还是分道扬镳了。
但是，十多年的朝夕相处，让彼此形成的默契，早就刻在骨血之中，它形成了一道屏障，将二人与他人隔离开，这个小小的世界，只有他们，任何人都无法逾越这道屏障。
第12章 钱少事多地方破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宋玉，或者说从宋玉所留下来的东西中寻……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宋玉，或者说从宋玉所留下来的东西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仅凭一副画像，鱼冬禧奈何不了什么。
在讲述完整个事情后，鱼冬禧一脸愁容，秋绥倒是还算淡定，他仔细思考一下，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当时进入到的幻想空间是小初的幻想空间，那第一步就是先找到小初生前所停留的最后一个地方，或者先找到宋家的大宅院。」
「是大庄园，」鱼冬禧纠正道，「我还记得位置。」
说走就走，鱼冬禧根据记忆里的路线，带着秋绥左转右拐好几次，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宋家大庄园。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曾经的庄园，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大型医院，哪里还有当年的庄园的样子？
庄园……
「在他带你来到宋家庄园以后，你们才被拉进幻想空间，你从幻想空间出来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虽然庄园早就荒废，但也不至于在片刻之间就建立起一所大型医院。」秋绥嘆了口气，「冬禧，或许，你进入的从来就不是小初的幻想空间。」
「秋绥，在他带我离开的时候，我先见到的是一座中式的宅邸建筑，在进入幻想空间以后，我才看到那座大庄园，可问题是，他带我去的地方，和我们幻想空间里所看的地方是一样嘛？是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幻想空间里的建筑，就应该是我们在进入幻想空间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建筑。或许那座大庄园，原身并不是中式建筑，也或许，中式建筑那里，我就已经进入到幻想空间了。」
鱼冬禧短暂地沉默了，就在秋绥以为鱼冬禧不会再说话时，突然听到鱼冬禧背对着自己，问道：「那，什么情况下，幻想空间的主人会被所有人遗忘？」
秋绥轻嘆一口气，道：「不好说，幻想空间本身就足够复杂，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仍旧没有人能百分之百地说清楚幻想空间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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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幻想空间的主人发现自己身处在幻想空间，那会有什么后果？」
「幻想空间大概率会崩塌吧。」
「那崩塌以后呢？」
秋绥不知道。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得了。
「冬禧，我不想给你压力，可你自己也能猜到，或许……就是幻想空间崩塌了，在幻想空间崩塌以前，他把你送了出来。」
「我想救救他。」鱼冬禧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多管闲事？」
不等秋绥回答，鱼冬禧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不需要你回答，反正无论你怎么劝我，我都不会有任何动摇。」
「好，那就去救。」对于秋绥而言，哪怕鱼冬禧要救的那个人曾经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繫，可现在那些联繫都变成了过往云烟。
他不喜欢做亏本生意，如果事关鱼冬禧的话，那就当他没说。
纵然豪情万丈，可是万事开头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第一步，就快把鱼冬禧难为死了。
「你死了挺多年了吧。」鱼冬禧眼神一转，审视着秋绥。
秋绥忽然有种后背一凉的感觉，但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有点人脉吧。」
「你指哪方面的人脉？」秋绥很谨慎地回答。
鱼冬禧咧开嘴狡黠地笑了笑：「就是那种查一个人生平往事的人脉。」
秋绥：「？」
鱼冬禧的计划很简单，首先，想从宋大全入手就很困难了，如果连宋大全都查不到，一个只知道小名的「小初」就更难找到了，而且，如果幻想空间的主人是那个人的话，那这件事情就难办了。
可是，注意了，这是重点，根据鱼冬禧的观察（当然，这也不需要观察了，简直就是显而易见。），宋家富得流油，至少在宋玉还活着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是这样的，再根据宋家和别人说话时的一些信息，宋家在冰城肯定是排得上名字的大家族。
那就很好查了，四五十年代，在大型拍卖会上买过古董，在冰城富得流油的宋氏。
这个范围已经缩小到不能再缩小了。
找到他的家人，然后通过他家人朋友的生平往事，寻找到他。
她不信，存在他人记忆中几十年的人，也能在片刻间，从别人的记忆里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
秋绥明白了鱼冬禧的意思，这样的人脉他倒是有，就是……
「我倒是知道这样一个人，他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所经手的名单，都只是个人死亡时间以及死亡方式，可是他却知道任何活人或者死人的生平往事。」
「这么厉害？事不宜迟，咱们快出发。」鱼冬禧抓住秋绥的胳膊就要走。
「但是……」凡事最怕有转折，「他是个很……古板的人，在他那里，开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要程序、理由全部恰当，他才会给咱们查阅的权限。」
懂了，是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主儿。
能从秋绥嘴里听到他评价别人古板，那就足以证明对方是真的古板，不搀任何水分的那种。
这就难办了。
「一点后门都走不了？」鱼冬禧眯起眼睛看着秋绥。
秋绥：「……」
「就……走一次后门嘛。」鱼冬禧放软语气，视线下垂，看起来有几分丧气，还有几分可怜。
秋绥深深吐了口气，道：「好，去找他。」
鱼冬禧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不得不说，地府的官职也有三六九分之说，其中最直观的大概就是每一个部门的占地面积以及豪华程度，看着眼前堪比五星酒店级别的十几层建筑，鱼冬禧实在不忍心作对比。
寒碜，实在寒碜啊。
秋绥，你小子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待在如此破的部门里啊。
还有隔壁管猫猫狗狗的部门，和自家部门破的如出一辙。
「咳咳，这个建筑应该是地府最豪华的了吧？」鱼冬禧尽量委婉地说道，她在努力维护秋绥的自尊心。
秋绥摇摇头，道：「最好的不一定是这个，但咱们部门一定是最破的。」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秋绥忽然笑了笑，道：「咱们部门就是钱少事多地方破。」
果然，人死了以后会性侵大便……不是，性情大变，秋绥这么要面子的人都能堂而皇之、面不改色地将自己部门的艰难处境说的如此自然。
外面的大门是自动的旋转门，鱼冬禧跟在秋绥身后，第一次有种唯唯诺诺的感觉，秋绥卡着伞的那边臂膀顺带卡着小黑狗，另一只胳膊卡住鱼冬禧的后背，在秋绥有力的臂膀的搀扶之下，鱼冬禧被迫挺直腰板。
秋绥神态自然、步履生风，简直和走在自家部门没什么两样，鱼冬禧心里跟着有底多了。
来到前台，秋绥道：「夏令因在吗？」
前台小姐姐很明显认识秋绥，听秋绥这么一说，立马拿起听筒，道：「好的，秋先生稍等，我帮您联繫他。」
小姐姐的笑容很标准，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后，小姐姐道：「夏主管，秋先生找您。」
不知那边回答了什么，很快，小姐姐将电话递给秋绥，道：「秋先生，电话。」
秋绥接过电话，皱着眉头，「嗯」的答应了几声，秋绥有点不耐烦了，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的那套规章制度先放在一边，上一次我外出办事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不小心拍到几个路人，你应该能感兴趣，所以，现在能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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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秋绥将电话还给小姐姐，小姐姐接过电话，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对二人说：「好，我给你们带路，夏主管在楼上。」
夏令因的办公地点在十八楼，整个楼层都是他的办公区，整个屋子都像存放机密档案的档案室一样，一排连着一排的柜子，每一个柜子都被锁上了。
说实在的，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喂，你说的照片是什么照片？」鱼冬禧怼了怼秋绥的侧腰，小声问道。
「夏令因的小青梅竹马。」秋绥顿了片刻，补充道，「还活着。」
小姐姐将两人引到十八层后就下楼了，秋绥一手拎着小黑狗，一手扶住鱼冬禧的肩膀，走过一排又一排的柜子，这些柜子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听不出来说话的人到底站在哪里。
「我想找一个人。」
「找人？找人就去找人，找到我这里算什么？算我很闲吗？」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少年气，声音很好听，就是语气和内容不中听，总让人感觉自己被怼了。
「算你倒霉。」鱼冬禧小声嘀咕一句。
「你又是谁？」男人似乎听到了鱼冬禧的这句话。
鱼冬禧心里一惊，奶奶的，狗耳朵也没这么好使吧？
小黑打了个喷嚏。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前我们要找的这个人，通过生死簿是最好找的，但是我手里握的这本生死簿上找不到这个人，所以，只能从你手里那本生死簿上下手，试试能不能寻找到些蛛丝马迹了。」
「秋绥，没有文书指示，恕我无能为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鱼冬禧道。
「哦，不好意思，我早死了。」男人冷冷回怼。
「没事，你灵魂永存，你要知道，你现在帮助的不仅是我们，更是你自己。」鱼冬禧眼神坚定，语气诚恳。
「怎么说？」
「我们辛辛苦苦在地府里工作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那点微薄的工资嘛？」鱼冬禧摇摇头，坚定无比，「不！人都死了，我们要钱有什么用？我们不过是为了在地府等待一个人，或者说，去帮助那个我们所等待的人。」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道：「继续。」
鱼冬禧深吸一口气，看来有戏：「我要找的人，是我的青梅竹马，他被困在了幻想空间中，我想要找到他生前的一些朋友，因为我想救他出来。」
听到青梅竹马几个字，秋绥捏着鱼冬禧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被困住了？」男人的声音在俩人背后响起，鱼冬禧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皮肤白皙娇嫩，眼尾微微上挑，看人带着几分冷淡，是个十足的酷哥形象。
「对，他意识到了那是他自己的幻想空间，在幻想空间崩塌的前一刻，他把我送了出来，我想……把他救出来。」
第13章 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夏令因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似乎在怀疑鱼冬禧话里的真实性。
……
夏令因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似乎在怀疑鱼冬禧话里的真实性。
「很感人，可是我不能玩忽职守、动用私权，抱歉。」
鱼冬禧发现这人实在是不好忽悠，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一抹红色不明物体「咻」地一声从鱼冬禧面前飞过，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就被困在红伞之下，红伞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圈。
鱼冬禧听到夏令因被气笑的声音：「喂，秋绥，至于嘛？」
秋绥没搭理夏令因，转头对鱼冬禧说：「快找。」
这就是传说中的非暴力不合作嘛？
不对……夏令因也没打算和自己合作，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得不说，地府的多数东西都算是比较高科技的，就连档案查阅也很智能化，很快，鱼冬禧就找到了冰城的宋家。
宋家算是old money家族了，从古至今，绵延百年，是个实打实的大家族，而且，后代子女基本都以冰城为本家，现在的宋家，虽然人口不像从前一样多，但依然昌盛不衰。
鱼冬禧从头到尾翻着族谱，一边翻阅、一边啧啧，果然，钱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有魅力。
直到翻到现在的宋家掌门人。
目前的掌门人在冰城，就是赫赫有名的宋氏药业集团掌权人——宋浦元。
这个名字，在鱼冬禧活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听说过，只不过这位掌权人常年居住在国外，近年才回国，虽然有名，但是鱼冬禧很难把他和宋家联繫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那人太过于吊儿郎当，鱼冬禧很难相信他会有如此严肃的后代。
找到线索以后，下一步就是找到这位宋浦元。
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秋绥，他怎么办？」鱼冬禧朝着红伞的位置偏了偏下巴，夏令因许久没有发出动静，也不知道是躺平了，还是闷死了。
「没事，时间到了他自然就能出来。」
夏令因：「……」
「好吧，那咱们抓紧出发。」
「嗯。」
叮叮咣咣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夏令因试探地叫了几声：「喂，秋绥？秋绥？」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安静。
夏令因：「……」尼玛，秋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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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现在两人的死人身份，肯定不能直接去找对方，鱼冬禧很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
小黑狗使劲儿钻了钻脑袋，终于从秋绥的胳膊中伸出脑袋，自由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其实我有个想法，我当年还活着的时候，在村子里见过好几个神婆，他们说有血缘关系的后代可以招出先辈的魂魄，哪怕这个先辈已经投胎转世了。」
「你懂的倒是不少。」鱼冬禧从秋绥胳膊中解救出小黑。
「那是……」小黑狗咳嗽了几声，「我懂你俩的意思了，但是你们这个计划实在是有头没尾的，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出来。」
小黑说的没错，俩人的计划确实不够周全，现在，小黑给两人提供了新思路。
站在地府出口，鱼冬禧拉住秋绥的胳膊，道：「咱们和人家也不认识，直接去找实在冒昧，像这种有钱人一般都比较迷信，宋浦元不是没有儿子嘛，所以……」
鱼冬禧凑近秋绥耳边，低声说道。
听完后，秋绥勾唇一笑，道：「好，我去买。」
宋浦元最近很焦虑，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年过四十，却依旧没有子女，从小到大，在他所接受的教育中，孩子是一个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现在，他却依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宋浦元嘆了口气，他已经不再年轻，年纪越大，对子嗣和家人的依赖感就越强。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宋浦元打发走了所有人，妻子已经睡下，可是他依旧难以入眠，像往常一样，他倒了一杯助眠的红酒，本以为今夜会像从前一样，辗转反侧到大半夜，他才能勉强入睡，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倒头就睡了。
红酒洒到了地上。
在梦里，宋浦元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其中就有他已经过世的父母。
宋浦元很久都没梦到自己的父母了，刚一见面，宋母就狠狠捶了宋浦元一拳：「你这不争气的孩子，你都多大岁数了，连个孩子都没有，等老了你就知道该有多没意思了，你年轻的时候，我天天催你早早要个孩子，现在好了吧，都快五十了，还是没有孩子！你知道我和你爸天天在下面多愁嘛！」
年轻的时候，爸妈催婚，中年了，爸妈催生。
宋浦元嘆了口气，轻轻拦住宋母的手，道：「妈，我也很着急，但这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啊。」
「我看你也没多急！」宋母嗔怪地瞪了宋浦元一眼，「中国人最关键的时期就是四十多岁，你现在没有孩子，以后就困难喽！」
「一年级的时候，至关重要，二年级定终身，三年级不逞多让，四年级可太重要了，其实五年级才是小学里最关键的时期，但小学六年级才是上初中前最重要的过渡期，」一阵阴风吹过，前方突然亮起一道光，一对身影从光晕中走出，看不出模样，唯有一高一矮，两个轮廓，「初一最重要，初二是学习上的鬼门关，初三最关键，高一是个关键时期，高二是过渡时期，绝不能松懈，高三决定一生，当然了，大学更是关键时刻，三十、四十……直到死，都是关键时刻，以上全部非本人所说，全部为专家所言。」
两道身影从光晕中走出来，是一对男女，男人穿着黑色长衣，冷面看着几人，女人看着年纪尚轻，卫衣里面套着病号服。
「但我想说的是，其实只有受精卵结合的那一刻，才是中国人最关键的时刻，投胎投好了，你至少能免去百分之八十的烦恼。」鱼冬禧歪头看着宋浦元，「你想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吗？」
宋家不愧是大家族，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宋浦元很快就恢復了镇定，他摇了摇头，道：「我和妻子都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可就是没有孩子。」
「哦，你们的身体当然没出问题，出了问题的是你家祖坟。」
宋浦元经商多年，对一些迷信的事情还是很相信，尤其是风水问题，他尤为重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家的祖坟出了问题：「还请仙人明示。」
「哎，说来话长啊，我长话短说吧，很简单，你家祖上有位老祖宗在作妖，可能需要你招个魂，和对方谈谈。」
宋浦元犹豫片刻，继续道：「但不知仙人所说的这位老祖宗，具体是哪一位？」
「你不必担忧这件事情，你只需照做就好，醒来后，从中指指尖取出三滴血，滴在清水中，拿黄纸垫在水碗底下，放在天台即可，切记，直到第二日正午十二点以前，都不可让任何人踏进天台半步，否则，子嗣这件事，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帮你了。」
下一秒，眼前的两人瞬间消失，而宋浦元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醒来时，宋浦元的额头上布满冷汗，抬头一看时间，竟然才刚过去两个小时，宋浦元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无论如何，无论真假，试一试，试一试吧。
宋浦元嘆了口气。
与此同时，鱼冬禧勐地惊醒，一阵呕吐感涌上心头，鱼冬禧倒地狂吐，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秋绥拍着鱼冬禧的后背，轻声道：「我猜，现在宋浦元大概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鱼冬禧：「呕呕……事不宜迟……呕，现在就出发……」
「第一次吃梦丸子肯定不好受，我说了，我自己去就行，你为什么一定要吃这东西。」
梦丸子，顾名思义，吃下就可以入活人梦境中的丸子，在鱼冬禧进地府的时候，奈何桥两侧就有叫卖梦丸子的小商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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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去，」鱼冬禧擦了擦嘴，「快出发吧，也该准备好了。」
「冬禧，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秋绥看着鱼冬禧咳红的眼眶，语气加重。
「秋绥，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鱼冬禧抬头看向秋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
秋绥唿吸一窒，这句话对于他来讲无异于当头一棒，两人之间看起来还算平和的状态，终究是假象。
回不到过去了。
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片刻，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绝望逼的秋绥红了眼睛。
「我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秋绥像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孩子一样，只要否定了对方，对方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鱼冬禧没什么表情：「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可以自己去，你没有必要跟着我。」
说罢，鱼冬禧捞起小黑，自顾自地朝着地府外面走去。
「喂，你把秋绥扔下了，剩下的怎么办，你是会瞬移，还是会招魂？」小黑扑腾着两个前爪，试图唤醒鱼冬禧仅存的理智。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两句好像不应该连在一起吧……」小黑弱弱地说了一句。
「无所谓，不重要，你能懂我意思就好。秋绥，就是个破防男，懒得搭理他。」鱼冬禧冷哼一声。
下一秒，秋绥的声音响起：「冬禧，我要和你一起。」
鱼冬禧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秋绥站在她的身后，眼眶还微微泛着红。
第14章 他生在人世，死在彼岸
「不劳烦你了，」鱼冬禧嗤笑一声，「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要是为此拼……
「不劳烦你了，」鱼冬禧嗤笑一声，「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要是为此拼命，可一点都不值当啊。」
鱼冬禧话里的讥讽，他不是听不出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他又能拿鱼冬禧怎么样？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岌岌可危了，他没有任何办法。
「既然他是我的朋友，那我就有义务去救他。」
鱼冬禧定定地看着秋绥，良久后才别过头，不自然地道：「那走吧。」
秋绥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宋家现在的宅邸位于冰城郊区，这里山水相依，是少有的风水宝地。
从风水学上来讲，其实并不公平，那些祖上第一批富起来的人，早早就挑好了所谓旺后代的风水宝地，而那一批穷人，则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别说选什么风水了，能有块地方埋就很不错了。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富人家的风水越来越好，穷人家只能乞求「祖坟冒青烟」，说起来好笑又心酸。
宋浦元果然如所料的那样，按照指示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齐整地放在天台上，这种方法其实很兇险，动用此法的人需要有一定的道行，属于反向引渡，将死魂引导至阳间的纯血中。
当然了，如果被招魂的对象已经投胎转世，并且一点魂魄都没有留下，那这个法阵自然就会失败。
「等下，为什么会留下魂魄？魂魄这东西还能给分尸了不成？」鱼冬禧举手提问。
「笨，灵魂是分散开的，和气体没什么两样，气体能被打散，灵魂就能被打散。」小黑打了个哈欠，「你到底是怎么被留下来的？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又不是每个人天生都会，难道你们地府上岗前都不培训的吗？」
「培训？」小黑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笑得停不下来，「哪来的时间给你培训，当然是直接上岗了，我和你说，想要入职，你以为很简单嘛？nonono，难的很，能入职的，要不就是道行很深，但是一直没被挖掘出来，要么就是生前就会这些的。」
你别说，鱼冬禧还真就哪个都不属于……难不成自己真的是走后门进来的？
「也不见得全是这样，其中还有别的例外。」秋绥手上画着符咒，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沾着硃砂色墨汁的毛笔，笔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有个问题，魂儿不全是什么意思？」
「魂儿不全？字面意思呗，就是灵魂少了。」小黑回答。
说话间，秋绥就已经将符咒画好，秋绥将那碗滴着血的水全部泼在纸上，双手交叉结印，口中默念着咒语，下一秒，纸上的字泛起金光，金光逼眼刺人，鱼冬禧被强光照的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已然恢復平静。
秋绥依旧保持着结印的姿势未变，然而，貌似是无事发生。
「这是什么情况。」鱼冬禧小声问小**。
小黑：「……」
小黑：「很显而易见，这是做法失败的情况，这回可坏事儿了……」
最后一句话，小黑是小声嘀咕出来的。
秋绥再次尝试，可还是没有成功，这下子，碗里的血也用完了。
「没关系哒，没关系哒，我们再想办法。」鱼冬禧其实也笑不出来了。
秋绥缓缓转头看向鱼冬禧，道：「其实还有个方法。」
「什么什么？」鱼冬禧眼前一亮，立马凑过去。
秋绥不自然地咳了咳，道：「找到他的墓穴，从墓穴中拿出一样他的陪葬物品，如果没有陪葬物品，那就取一捧灰、一块骨。」
「哎……」小黑还不等出声，就被秋绥一个眼剑飞来，小黑只好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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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秋绥自己的决定，到时候出事了，也不用自己担责任。
随他吧。
死恋爱脑到底什么时候被列入到国家重大精神疾病行列！？
「是不是会有什么严重反噬？」鱼冬禧自然注意到了刚才，秋绥这个人，实在是爱乱来。
她了解秋绥。
「不是反噬，就是会违反规定。」
「真的只是这些吗？」鱼冬禧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很明显，她没有相信秋绥的话。
两人对峙片刻，最后还是秋绥认输了：「好吧，确实不止于此，上级部门会予以惩罚。」
「什么惩罚？」
秋绥不吭声了。
鱼冬禧皱着眉，语气明显不耐烦：「说话。」
「会影响升职考核。」
鱼冬禧沉默了。
小黑也沉默了。
不知道会丢命算不算严重后果。
「但没关系，其实是否能升职这件事对我来说早就无所谓了，我要不了几十年就退休了，我现在的职位其实已经超过很多人在地府的最高职务，对于我来讲，权力什么的，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真话？」
秋绥笑了笑，道：「真。」
小黑：放屁。
问题来了，话虽这么说，可是想要找到宋玉的坟墓，又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于是，几人原路折回，又回到了夏令因的办公室。
夏令因这里的资料档案除了有一些活人、死人的生前事件记录以外，还藏着一些秘法记录。
于是，在秋绥带着一人一狗破窗而入之时，恰好撞见了正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喝茶的夏令因。
夏令因：「……」又来？
夏令因上次没有准备，纯粹是被钻了空子，夏令因下意识想要把匕首抽出来，下一秒，一坨红色不明飞行物再一次罩在自己头上。
夏令因：「……」
夏令因嘆气：「秋绥，你到底想干嘛？」
「抱歉，还需要借阅下你的资料。」秋绥嘴上这么说，手脚却麻利得很，速速查找资料，这些鱼冬禧想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看着秋绥和小黑忙。
当然了，鱼冬禧可以帮忙把看完的资料摆回去。
「找到了。」秋绥把一页纸从书里撕下来，下一秒，几人从夏令因办公室凭空消失。
秋绥几人回到了冰城，准确来讲，是冰城的一个小郊区。秋绥将撕下来的纸张平整的铺在一片荒草上，纸张上写着一堆符咒。
这是索命符咒，在地府，有些鬼魂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从地府逃出去，有时候，那些能量很强大的鬼魂很会隐藏自己的行踪，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地府工作人员才会使用这种符咒，来寻找魂灵。
工作人员将自己的血滴在纸上，唤醒纸灵，然后将死者的一样东西放在纸上，确定寻找目标，最后，纸灵会带着工作人员寻找到鬼魂。
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过程，之所以会被定义为禁术，那是因为，纸灵需要用阴寿来供养，也就是说，纸灵存活多久，使用此法的人，就要少活多久。
秋绥将自己的手腕割破，血液顺着伞柄滴落到纸上，在血液触碰到纸的同时，秋绥将小画像放在纸上。
可是，无事发生。
……
小黑：「现在看来，他只可能在那个地方了。」
再一转，几人来到了地府最隐秘的地方。
彼岸桥。
传说，每一个无法被引渡却又能进入到地府的亡魂，都会被引渡到这个地方，当然了，能到这个地方来的亡魂，都有一个统一特徵，那就是即使死亡多年、游荡在人世多年、死亡方式极其惨烈，却依旧不死不灭、能量强悍。
其实能达到这几点的人很少。
没由来的，即使对那人的记忆越来越模煳，可在小黑的内心深处，那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一条坚强无比的魂魄。
整个地府，唯有这个地方的亡魂，不归任何人所管，不会出现在任何的册子上。
自然也不会被任何人、鬼、灵察觉到、追踪到。
秋绥把手中的红伞递给鱼冬禧，鱼冬禧看着眼前的伞，不接，亦不解。
「冬禧，拿着这把伞，站在这里等我。」
「什么意思？」
秋绥将伞放在地下，用脚将伞踢到鱼冬禧身侧，然后食指中指併拢，在自己和鱼冬禧中间的地面上划了一道金色的线。
金线泛起光亮来，鱼冬禧试着迈过这条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的后退半步。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如果我没能回来，那……」秋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心，「那你就好好工作，到了时间后，自然就能轮迴转世了。」
然后把我忘掉吧。
一想到这一点，秋绥才是真正的不甘心。
「喂，秋绥，你要去干嘛？」鱼冬禧朝着秋绥的背影大喊，秋绥只是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喊了，这里是彼岸桥，连地府最高领导人来这儿都不敢出大气，大喊大叫很容易招来些对付不了的东西哦。」趴在鱼冬禧肩膀上的小黑开口道。
「这里到底是干嘛的？秋绥会不会出事？」
「能长居于此的魂灵，一般都是很……凶的魂魄，死法很惨很惨，惨到永远无法进入轮迴，一般来说，住在这里的灵魂，和地府是井水不犯河水来着，但是这里有一个例外，就是你要找的那位，他就来自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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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页
关于彼岸桥下的种种，秋绥从来都是听别人说，地府里的大多数人，对于彼岸桥的故事，其实也都不过是听说而已。
这里是地府最兇险的地方，里面住着的魂魄，全部都是兇险至极、而又道行深不可测那种。
从水面进入到水下后，是一条密道，周边的墙壁上刻着各种壁画，传闻这些壁画上所讲的内容，就是住在这里的亡魂生前的故事。
在被折磨致死以后，堕入地狱，却永世不得轮迴，这种永生，从来就不是恩赐。
不，任何一种意义上的永生，归根结底都是劫难。
秋绥放轻脚步，朝着廊檐深处走去，在廊檐的尽头，是一堵墙壁，墙壁上画着阴阳八卦阵图，秋绥走近壁画前，单手按住阴阳之间的珠子，轻声道：「不打算见我一面吗？宋玉。」
沉默片刻后，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的那边传过来：「你记起来了？」
「不，我没有记起来，」秋绥的手依旧贴在那颗珠子上，「那是我的猜测，我不信你魂飞魄散了，你一定还在，换句话说，就算你魂飞魄散了，我们又为什么会忘记你？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就是你将自己的一切痕迹都抹除了，能有这么大本领的人，只能是来自这里的人，而在你们宋氏家族的人的生前事中，只有几个人是突然暴毙而亡，而在这几个人之间，最是厉害的当属宋玉，所以，我赌你就是宋玉。」
那边又沉默了片刻，而后秋绥听到一阵轻笑声，下一秒，石门打开：「进来聊吧，秋绥。」
第15章 无法原谅就不原谅，无法离开就想办法离开
「秋绥，你一直都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一道……
「秋绥，你一直都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一道身影背对着秋绥，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的背面，满是血迹，看起来斑驳而又触目惊心。
秋绥走进密室中，密室一片昏黑，唯有男人的头顶顶着一小圈光晕，周围的墙壁上刻画着壁画，壁画上，一个男人被绑住双手双脚，眼睛被蒙住，安静地躺在棺材内，在棺材四周爬满了虫与蛇。
「为什么要这么做？」秋绥坐在男人身边，侧头看向男人。
宋玉的双眼紧闭着，眼皮下凹，鼻樑高挺，嘴唇偏薄，五官立体，容颜精緻，骨相更偏向于西方人。
「秋绥，我以为经过漫长的岁月后，我能放下所有的恩怨情仇，可是我终究是个俗人，哪怕我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恨了，可是依旧不行，」宋玉指着自己的心口处，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我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无法原谅。」
「为什么要原谅？」
宋玉仰起头，那束光打在宋玉的身上：「我心里始终关着一只厉鬼，我以为，他不在了，其实不是，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一把钥匙，他永远藏在我的心底。」
「宋玉，人人心中都住着一只厉鬼，」秋绥也仰起头，看向眼前的壁画，那是一只被困在笼子中的鸟儿，「我又何尝没有？可我知道一点，有人还在地狱以外的世界等着我，我不能坠下去，我要是坠下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宋玉沉默了下来，俩人安静地看着壁画，良久后，宋玉才出声问道：「她是不是吓到了。」
「还好，但她很担心你。」秋绥想起了鱼冬禧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笑了笑，「她说，等找到你后，一定要揍你一顿。」
听到这句话，宋玉也笑了。
「所以，别再让她担心了，走吧，有什么事，上岸后一起解决，这里不适合久待。」秋绥站起来，朝宋玉伸出一只手。
宋玉虽然是闭着眼睛，可还是精准无比的将头转向秋绥伸手的那个方向，宋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秋绥却从这份平静中嗅到一份死寂的味道。
「秋绥，我大概没办法从这里离开了。」
「什么……」
下一秒，宋玉抬起手腕，一条金色的铁索慢慢开始显现出来，宋玉的四肢都被铁索绑起来，铁索的源端就是头顶那唯一的一片光源。
「为什么会这样？」秋绥蹲下身子，使劲扯着这片铁索，铁索却纹丝不动。
「秋绥，我来自彼岸桥，虽然我和你一样，在地府里为官，但是我和你终究是不同的，我的一举一动，被无数人看着，只要我露出一点反动的心思，这就是后果。」宋玉抬了抬手腕，铁索在他的动作下，碰撞出声。
现在的秋绥已经失去了对宋玉的全部记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打心底里，秋绥知道，宋玉和彼岸桥的人不一样。
铁索应声落地，落地的铁索上还沾着血液，秋绥一脸冷静地看着宋玉，道：「走！」
宋玉听到铁索掉落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水滴声，错愕片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别再磨叽了，快起来，这里不安全，冬禧还在外面等着咱们！」秋绥来不及多说，一把拽起宋玉，就要往出跑，还未等两人跑到门口，石门直接合上。
坏了！
这是宋玉和秋绥同时生出的想法。
「秋绥，这次是真他妈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了。」宋玉含笑的声音响起，这时候还能分出精力开玩笑，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还是心态实在好。
「少贫，咱们早就死了。」秋绥勾起一边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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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页
「也是。」宋玉活动活动手腕，「往后闪一闪，别被误伤。」
一把剑从宋玉手中凭空飞出，耀眼的白光照的满室大亮，飞剑从门中间穿壁而过，门上的珠子被穿碎，破裂的声音被石门轰然倒塌的声音盖住，在石门被穿破的一剎那，密室四周飞出无数支箭羽，这箭来自四面八方，且杂乱无章，找不出规律，二人迅速背靠背，宋玉将一把剑分成两半，丢给秋绥一把剑。
两人用长剑打飞箭羽，勉强还能抵挡。
「你的赤伞呢？」宋玉问。
「扔在岸上了。」
宋玉松了口气，道：「幸好，这里太危险了，禧子自己在岸上，我也不放心，速战速决。」
「那是自然。」
说罢，俩人抡剑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忽然，宋玉若有所感一般抬起头，箭羽发射的声音虽密集，可若是仔细听，能发现，箭羽的发射地无非就两个位置，这些箭羽在发射出来以后，会自行拐弯乱飞，因此会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
「喂，别休息啊。」秋绥低声道。
「不急。」宋玉仔细辨认着声音，「秋绥，用剑射穿东偏北三十二度方向。」
手中的武器仅剩这两把剑了。
「多大把握？」
「十分。」
听罢，秋绥朝着宋玉所说的方向扔出手中的剑，宋玉也朝着另一个方向扔出手中的剑。
与从同时，秋绥听到宋玉含笑而又欠打的声音响起：「我的意思是，百分之十的把握。」
秋绥：「……」
秋绥闭上眼睛，准备等死了。
想像之中的万箭穿心并没有发生，室内恢復了平静，秋绥睁开眼睛，哪还有什么箭羽飞过。
秋绥松了口气。
「放肆！此地乃是地府重地，怎容得你们撒野放肆？」一道厉呵声从密室外响起，一个穿着地府最早样式的官服的男人站在门外，皮肤发青，青面獠牙，看起来骇人。
那人手里拿着地府的令牌，随着时代的发展，地府的工作方式也越来越现代化，现在手里还拿着令牌的官员实在是不多见了。
一看就是有年头的官员，而且还是个被隔绝在地府正常系统之外的官员，连地府更新的速度都跟不上。
「你是？」秋绥开口问道。
「吾乃彼岸桥掌事人，画七。」画七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好了老七，别闹了，我得上岸一趟。」宋玉说着就打算带着秋绥开熘。
令牌挡在二人身前：「不可，现在的你，乃是有罪之身，绝不能踏出禁闭室半步！」
「哎，老七，别这么死脑筋，我出去放放风，心情好了，也就不会找你麻烦，可若是心情不好，那可就不一定了。」宋玉眯起眼睛，威胁的意思很明确了。
「恕难从命！」画七俯首作揖，态度却无丝毫松动的意思。
宋玉伸出手，剑回到了他的手上，宋玉勾唇笑了笑：「那就抱歉了，老七，今天这个桥，我非出不可！」
宋玉出手极快，可是画七却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刀架在画七的脖子上，距离皮肉仅仅咫尺之间。
「阿玉，别说你了，今日，就是他，也别想出去了。」画七朝着秋绥的位置偏了偏头，「彼岸桥早早就被封河，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有人在岸上为你们唤魂。」
宋玉深吸一口气，道：「好，我不走了，放他出去。」
「宋玉！」
「放他走可以，但是为了防止他唤你出去，他必须服下安魂散才行。」
「好。」
「宋玉，你疯了吗？那你怎么办？」
宋玉放下剑，看向秋绥，道：「别担心。我有办法，我先送你出去。」
一记手刀落在秋绥颈后，秋绥随即失去意识，在意识模煳之际，他看到宋玉站在自己身前，伸手接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说实在的，那一刻，秋绥真的很想抛去所有教养，大骂宋玉一顿。
你这个狗东西啊宋玉。
画七将安魂散餵秋绥服下，道：「你不必担心，他睡十二个时辰就好了，十二个时辰之后，他自然会醒过来，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嗯，放他走。」宋玉冷声道。
画七将令牌悬在秋绥胸前，下一秒，秋绥凭空而起，渐渐朝着河面飘去。
鱼冬禧紧张不安地等在河岸边，秋绥去了好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两人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别转了别转了，我要吐了。」小黑挠了挠头，被鱼冬禧来回走来迴转，搞得头疼。
「怎么还没个消息。」
「飘……飘……」
「什么飘不飘……卧槽，秋绥，你怎么是飘上来的？？」鱼冬禧一把将小黑扔在地上，伸出双臂，试图接下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飘下来的秋绥。
就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秋绥的下落速度突然加快。
鱼冬禧手忙脚乱的对准位置，还大声自我安慰道：「别怕啊秋绥，我能接住你，肯定能的……」
然后，秋绥平稳地落在了小黑的身上。
小黑：「……」
小黑挣扎着从秋绥身子底下爬出来，秋绥胸前的令箭上刻着一个「七」子，在秋绥落地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令牌就化作一股烟尘，朝着河底飞去。
小黑将脑袋贴在秋绥心脏的位置，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吃了点安魂散，剂量很小，大概一天之后自然就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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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松了口气。
小黑话锋一转，道：「看来彼岸河是被封河了。」
「什么意思？」
「只能进不能出，想要出来，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被河下主事人用令牌送回来，也就是秋绥回来的方法。」
「另一个方法呢？」
「唤魂。」
「唤魂？」
「需要有人在岸边唿唤河底之人的名字，唿唤一百声，可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是什么了，若是照着族谱念的话，你喊上个三天三夜也喊不完。」
「我还有一个问题，封河对河底之人有什么影响？」
「在封河状态下，在河底超过三天，大概就……会失去自己的心智。」
现在距离那人失踪，大概已经过去两天了。
那就，赌一把吧。
鱼冬禧深吸一口气，忽然朝着河面大声喊道：「宋玉！！宋玉！！」
第16章 宋玉竟是美男子（蓝眼且混血。）
小黑一脸震惊地看着鱼冬禧在岸边竭力大喊「宋玉」两个字，彼时，彼……
小黑一脸震惊地看着鱼冬禧在岸边竭力大喊「宋玉」两个字，彼时，彼岸桥已是黄昏时，鱼冬禧背对着它，少女的声音穿过河岸直达河底。
「宋玉！宋玉！」
宋玉提着剑，听到这两个字，一愣，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一旁的画七。
画七笑了笑，道：「阿玉，其实有时候你可以放下了，哪怕抹除了所有人的记忆，却依然有人不辞万难地要找到你。」
「总有人有方法拉着你。」
宋玉低头一笑，扔下手中的剑，解开缠在腕间的纱布，缓缓围住自己的眼睛，他长身玉立，逆着唯一的光线，地上的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将剑插在那幅囚鸟壁画之中，下一秒，野兽悲痛的嘶鸣声响起，壁画发出刺眼的光芒，壁画碎了满地。
「我要走了。」
宋玉勾唇一笑。
剧烈的疼痛感席捲小黑的整个狗脑，小黑低声「啧」着，那些记忆渐渐在大脑中清晰起来，宋玉，宋玉，就是宋玉！
「是……」这个名字！
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在河的中央，浮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宽大，手持长剑，在水中慢慢地、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河岸走来，他的眼神始终在河岸少女的身上。
宋玉勾起一边唇角，轻声道：「我，回来了。」
那声音很轻很轻。
鱼冬禧看着眼前的人，想要踏前一步，却被秋绥所画的金线阻隔住，小黑来不及多想，伸出狗爪，立马将金线抹平。
鱼冬禧踏过被磨成粉末的金线，朝着宋玉奔跑过去，小黑大喝一声：「别过去！退后！」
在距离河面几步之遥的地方，鱼冬禧停住脚步。
「喂，帮个忙。」小黑用力跳到鱼冬禧肩膀上，「如果宋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来，是不行的，到时候别说是宋玉，就是你和秋绥都解释不清。」
「那该怎么办？」
「证明宋玉没有任何威胁地府的意图就好。」
「那我该怎么证明？」
「这个后考虑吧。」
鱼冬禧：？
「其实我也不确定，宋玉现在到底会不会对地府造成威胁，所以，」小黑伸出狗爪，狗眼忽然一亮，变成赤金色，宋玉勐地抬起头，一阵狂风大作，吹得宋玉的白衬衫狂摆，「我必须得知道宋玉的执念是什么。」
「秋绥！」
大风将鱼冬禧捲起来，在临近失去意识之时，鱼冬禧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把秋绥的衣服给他系好的。
「欢迎来到幻想空间，此幻想空间代号为g202407211115。」
「话说，这宋老爷子，可真是一代枭雄，可惜了……哎，但活到了七八十，也算回本。」
「宋老爷子自己就够厉害了，他大儿子可更是不遑多让，宋家这一脉，代代有人才啊。」
「他那孙子，更是不得了，宋玉，担得住一个『玉』字！」
鱼冬禧的脑子依旧很晕，在意识还模煳的时候，她便听到了这几句话。
「欢迎进入幻想空间，我是你本次的搭档。」度哥浑厚让人有安全感的声音响起，鱼冬禧此刻听到这声音和见到家人没有任何区别。
「度哥，」鱼冬禧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委屈死，天杀的宋玉。」
度哥：「……不委屈。」
度哥你个人机。
鱼冬禧睁开眼睛，自己身穿一身黑色长裙，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周围的人都穿着黑色的服饰，脸上不着任何妆容，门口摆着无数的花圈，哭啼声不绝于耳，这哭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一般。
纵使再迟钝，也应该能知道这是个葬礼现场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宋玉的名字的？」突然出现的声音给鱼冬禧吓得一激灵，鱼冬禧往旁边一看，小黑正趴在自己身旁，舔着自己的爪子。
「我猜的，首先，我打心底里排除掉宋玉或许已经不在了的可能，其次，当时在夏令因那里查宋家生死簿的时候，我留意了下那些人的名字还有生平经歷，其实在去彼岸桥之前，我都没猜到宋玉的名字，直到我知道彼岸桥关押的都是大凶大恶之人的时候，就在想，若非死法悽惨或者特别的人，恐怕来不了这个地方，我又联繫了下那些宋家人的生平，只有那么几个是横死的，其中当属宋玉的生平过往最是厉害，最有能吹牛逼的资本，所以我赌他叫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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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这次，小黑是真心佩服，「可是那么多人名，你是怎么准确无误地记住的？而且还能这么快把人物和生平对上，莫不是有什么窍门？」
「这个嘛……你就当我是过目不忘吧。」
「不信，你就吹吧。」小黑「切」了一声。
门口那里突然骚动起来，本来还嘈杂的人群，瞬间不约而同地涌上一处，鱼冬禧整理整理头髮，抱起小黑朝着人群走去。
「嘿，你这也太爱凑热闹了吧！」
「你懂什么啊小黑，有热闹不凑王八蛋，小时候，我家楼下有人吵架，我都会搬个椅子坐阳台凑热闹。」
小黑：「……想问很久了，到底是谁跟你说我叫小黑？是不是宋玉这混蛋？」
「欸，你看那个小孩，长得好像混血啊，蓝色眼珠子。」
小黑伸脖子努力往前看，正好对上一双冷漠无比的蔚蓝色的双眸，那眼神充满杀气。
男孩双眼如天空一般清澈，鼻樑高挺，五官锋利，皮肤白皙，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这这这……」小黑收回视线，凑近鱼冬禧的耳边，厉声道，「这就是宋玉啊！」
「嚯，这么好看。」鱼冬禧感嘆道。
「……虽然不是重点吧，但你别说，我在地府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个比他还俊的了。」小黑甩了甩狗头，「不说了，被你带偏了，抓紧干活儿。」
「哦，对对对。」
站在宋玉旁边的男人，身形高大，眉目锋利，剑眉星目，和宋玉长得很像，却比宋玉看起来更威严。
或许是宋玉给自己吊儿郎当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以至于看到现在这个严肃的缩小版宋玉，会让鱼冬禧感到陌生。
宋玉身旁的男人牵着宋玉的手，眉间紧皱，与周遭的人寒暄几句后，便带着宋玉朝着楼上走去。
其实周围的人，看起来不过是为了混个眼熟，一看到人家要办正事，也就立马哄散开了，各自忙各自的。
鱼冬禧抱紧小黑，跟在宋玉身后，宋玉若有所感般回过头来，眼神精准地锁定到鱼冬禧身上。
其实鱼冬禧离宋玉的距离不算近，一楼人声嘈杂，鱼冬禧混在这一群人当中，不算起眼，可是这宋玉却能精准地锁定在自己身上，属狗的吧这人。
宋玉一旁的男人感到宋玉停下来，于是也随着停下来，弯腰问：「怎么了，阿玉？」
宋玉从鱼冬禧身上移开视线，摇摇头，道：「没事，以为看到了熟人。」
「熟人？」男人回头扫视一圈，见没什么可疑人物，才放下心来。
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继续往前走，鱼冬禧才敢跟上去。
一路尾随到四楼，宋玉和旁边的男人走到卧室外，卧室大门敞开，透过大敞的门，鱼冬禧看见在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老人，老人面色黑黄，喘息声很重，床的两侧站满人，宋玉一旁的男人长嘆口气，松开宋玉的手，蹲下身子，声音温柔：「阿玉，你站在门口等我，我去看看爷爷。」
人还没死，葬礼都已经布置好了。
这是鱼冬禧的第一个想法，看来确实是非多啊，人还没咽气，身后事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也……太急了点吧。
鱼冬禧站在宋玉旁边，嘆了口气，道：「喂，你是宋玉吗？」
宋玉警惕地扭过头，看向鱼冬禧，道：「我记得你，你就是刚才尾随我和父亲的那个女人吧，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因为你是个很有名的小朋友啊。」鱼冬禧用食指勾了下宋玉的小脸蛋，宋玉皱眉想要躲开鱼冬禧的手，却还是被摸了一把。
「你……你不许碰我的脸！」宋玉冷着一张脸，声音压低，但还是带着几分凶。
鱼冬禧觉得好笑，没想到宋玉小时候竟然是这种性格。
鱼冬禧看向卧室内，卧室里，躺在床上的老爷子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地唤道：「尹鸿，你过来。」
被唤作「尹鸿」的人，正是刚才走在宋玉旁边的男人，宋尹鸿附身将耳朵贴在老爷子鼻息前，老爷子对他说了一大段话，声音含混，恐怕宋尹鸿都只能勉强听清，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听了父亲的话后，宋尹鸿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您放心，父亲，我一定会做到的，您放心……」
「阿玉……」老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阿玉……」
听到祖父的唿唤，宋玉立马跑进去，趴在祖父床边，双眼流出泪水，小孩子的情绪敏感，向来不懂掩饰，满屋的人，甚至都没有一个小孩子伤心。
「阿玉，阿玉，你要……好好听爸爸的话，以后，宋家就靠你了，我的好孙子啊，阿玉……」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直到只剩气音。
最后那一刻，老爷子的手依然紧握住宋玉那只小小的手。
老爷子说的那句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宋玉，就是宋家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屋内的哭声惊天动地，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似乎所有人都在为老人的去世感到悲伤。
鱼冬禧看着屋内的一圈人，她扫视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宋尹鸿的背后，站着一个人，他眼睛里流着泪水，目光却格外阴冷，他那如野兽般仇视的视线始终在宋尹鸿的身上，从未离开过。
第17章 意外之物——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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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页
「度哥，那人是谁？」鱼冬禧朝着宋尹鸿身后的男人的方向偏了偏头。……
「度哥，那人是谁？」鱼冬禧朝着宋尹鸿身后的男人的方向偏了偏头。
「宋尹涂，宋氏二公子，是宋玉的二叔叔。」度哥解释道。
鱼冬禧想起来，她第一次进入到宋玉的幻想空间之时，曾经见到过这位宋尹涂，但她所见到的宋尹涂已经是大概二十年以后的了，那时候的宋尹涂比现在老的多，而且……比现在更懂得如何隐藏情绪。
鱼冬禧想起来自己被困在车库时，曾见到的光影，那时所见到的光影，其中有一段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迈老人，仔细想想，那人应该就是宋尹涂，紧接着自己就被送了出来。
「度哥，刚才老爷子对宋玉爸爸说了什么？」
「他说，长兄如父，宋家的繁荣昌盛，离不开每一支叶脉，你要爱你的每一个兄弟，你要珍惜你的每一个家人。」
长兄如父，那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玉的死又是谁人造成的？
鱼冬禧现在还不知道答案，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宋尹涂绝对不是等闲之辈，甚至于，他或许才是真真正正推动幻想空间进行的人。
「小黑，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我们会进入到幻想空间中，还有，进入幻想空间前，你的那句『帮个忙』又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而你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让我帮你？」
「很简单，我需要在幻想空间中了解到宋玉死亡经过，来判断宋玉到底算不算威胁地府因素。」
鱼冬禧看向卧室内哭的伤心的小男孩宋玉，问：「如果是呢？」
「那他大概率永远不能再离开彼岸桥。」
鱼冬禧吐了口气，继续道：「那我问你，威胁因素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样才算威胁因素，什么样才不算威胁因素？」
「没有砍人作恶倾向的就行，宋玉心里怎么想，我不管，只要不表现出来就行。」小黑直言道。
「所以，你把我拖进宋玉的幻想空间，就是为了让我找到证据，证明宋玉不会有砍人作恶的倾向？哪怕这个证据不真实。」
「欸，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没个分寸，隔墙有耳啊。」小黑「啪」一爪子扇到鱼冬禧手上，示意对方谨言慎行，「等等，你怎么知道是我把你拖进幻想空间的？」
「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你动作明显，意图更明显。」鱼冬禧懒得喷。
小黑：「……」
哭过一阵以后，卧室里的多数人，大抵是哭不动了，声音渐渐小下来，似乎要开始研究正事。
宋尹江见大家安静下来，轻咳嗽几声，道：「父亲去世了，我知道每个人都很难过，但是毕竟入土为安，还是把父亲先启到灵柩里才是。」
「宋尹江是宋家的三公子，宋玉的三叔。」度哥适时提醒道。
这位三叔，鱼冬禧也见过，不过也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上一辈当家人入灵柩以后，才能开始推举下一代当家人，现在不知道是什么规矩，但至少当时的宋家是这个规矩。」小黑舔了舔前爪，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宋玉从前偶然跟我提起过。」
「爸爸！」鱼冬禧正专心听着卧室里的话，勐地被一撞，磕到了门框边沿，好在力度不重，再加上鱼冬禧现在五感不灵敏，倒是不疼。
刚刚撞在鱼冬禧身上的是一个小女孩，女孩口里喊着爸爸，然后又直愣愣地朝着宋尹江的方向跑去。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鱼冬禧心里一紧张，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察觉到一种气息，那是将死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果然，在小女孩朝着宋尹江跑去的同时，或许是跑的太急了，女孩被一脚绊住，朝前磕了个跟头，直接把床尾的小灯撞碎，周围的大人一愣，赶忙扶起来小孩子。
破碎的灯里，跌出来一张信封。
小女孩跑的急是一方面，被人绊住脚才是她摔倒的根本原因。
那一脚，鱼冬禧看到了，宋尹鸿也看到了。
但是两个人都选择不出声。
小灯为什么要放在床尾的位置？
宋尹涂，你为什么要绊一个小女该？
灯里的信封又是什么？
这些谜团的谜底，对于鱼冬禧来说是未知，对于宋尹鸿来说，却是开卷考试。
鱼冬禧和宋尹鸿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看后续发展。
「这个小女孩，叫宋婉，是宋尹江的大女儿，是宋家宋玉一代中的第四个孩子。」度哥开口解释道。
宋尹江一手抱起宋婉，一手拿起那封信封，单手撕开后，睁大眼睛，那信上的内容，绝对超过了他的认知。
但这个反应，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提前演练好的，还是个谜底。
宋尹涂接过信封，看到后，沉默不语，最后，信封来到了宋尹鸿的手中。
宋尹鸿看完信封后，语气如常地说道：「先把父亲入灵柩，既然父亲留下了遗书，那就按照父亲的遗愿来安排家族的事情。」
闻言，宋尹涂看向宋尹鸿，眼神复杂，道：「大哥，这份遗书的真伪，不需要……」
「不必了，我相信你，阿涂。」宋尹鸿笑了笑，他将遗书递给宋尹涂，「就算没有这封遗书，我也打算让你来继承家主的位子，我要带斯嘉丽回她的故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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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尹鸿看向窗外，道：「处理完父亲的身后事，我和阿玉就启程离开。」
「大哥，嫂子的事情……你别难过了。」
宋尹鸿摇摇头，道：「不，我不难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要……放下她了。」
宋尹鸿低头看着宋玉，看着他那双蔚蓝色的双眼，宋尹鸿弯下身子，擦了擦宋玉脸上未干的泪痕，对宋尹涂说道：「阿涂，宋家这边一切有你，我很放心，兄弟团结一心，家族荣辱与共，我们宋家必将长盛不衰。」
画面一转，鱼冬禧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她的眼前是一条沥青路，两边种满梧桐树，枯黄的叶子时不时飞落下来，在远处的草地上，典型西方长相的人们三两成群，鱼冬禧的前面，走着一个人，那人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捧着什么，穿着一身黑色长衣，是宋尹鸿。
鱼冬禧快跑几步，跟上男人，男人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一片草地，在草地上，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十几座墓碑。
在一处墓碑前，男人停下脚步，这座墓碑，干净的不像老墓碑，周围植被整齐，鲜少有枯黄的杂草，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捲髮的女人，眉眼锋利却不失温柔，仔细一看，鱼冬禧发现，墓碑上的女人，正是宋玉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墓碑上刻着「爱妻斯嘉丽。罗安捷娜」几个字。
原来画像上的女人，是宋玉的母亲。
宋尹鸿将手中的一束红玫瑰花放在墓碑前，眼神缱绻，声音放缓：「阿玉很好，最近他在学校参加了音乐社团，成了钢琴主席，个子又长高了不少，他很懂事，功课从不用我操心，我最近……我最近过的也还不错，只有一点，我总是梦不到你，我的意思是，我很想你，阿玉也很想你。」
「所以你一定要记得……请常来梦里见见我吧。」
「我爱你。」
宋尹鸿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画面一转，鱼冬禧突然再次来到宋家老宅。
「咱们这剧情过渡这么快？」
「嘘。」鱼冬禧伸手捂住小黑狗嘴。
现在一人一狗所处的位置，不是老宅正厅，也不是卧室门口，而是——床底下。
小黑：「……」
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发出一阵衣服与被子相互摩擦的声音，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爸爸！爸爸？」
一双白嫩的脚出现在鱼冬禧眼前，紧接着这双脚将拖鞋勾住，穿在脚上，女孩的声音放大了不少：「爸爸！妈妈！」
无人回应。
女孩慢慢走向卧室门口，细白的小腿在鱼冬禧眼前晃，很快，门被打开，外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哎呦，四小姐，千万不要喊啊，弟弟刚刚睡着，老爷太太马上就回。」
「可我要找爸爸。」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又梦到了那个怪物，它要吃了我！」
「小姐，世界上没有怪物，就是你平时总看一些不着调的小人书，才总梦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的……不是的……」
婆婆担心地看了一眼外面，似乎怕吵醒那位五少爷，婆婆连忙捂住女孩的嘴巴，小声道：「嘘嘘！四小姐，你小点声！五少爷病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睡着，五少爷要是醒了，肯定又要大吵大闹地发脾气，到时候，把楼上的二老爷吵醒了，我没法儿交代了啊！小姐，你就当体谅体谅我吧！」
女孩一边哭一边摇头，喉咙哽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婆婆，婆婆看了女孩一样，慢慢将门推上。
「这个女孩是？」鱼冬禧在心底默默问道。
「宋婉，你知道的，宋家四小姐。」度哥回答。
看来，现在的时间线，大概已经是好多年以后了，当年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成少女的模样。
宋婉绕着圈，急得走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有什么洪水勐兽在等着她一样。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宋婉惊唿出声，几乎是弹跳着后退，搞得鱼冬禧也不由得在心底替她捏了把汗。
宋婉颤抖着走向卧室门前，声音哽咽颤抖：「是谁？」
门外的人没回话，只是敲门的速度慢了下来，敲门的声音如同锤子一般，一声、一声敲在心底，让人忍不住紧张，仿佛身处恐怖片中一样。
宋婉咽了口唾液，慢慢打开门，在鱼冬禧的视角，宋婉的小腿抖成了筛子。
「婉婉，今晚为什么开门开的这么慢？」
男人的声音响起，犹如恶魔低语一般。
鱼冬禧心头一惊，这声音不就是……
第18章 害羞的纯情少男
这声音可不就是宋尹涂！
鱼冬禧绝不会听错这个声音，为……
这声音可不就是宋尹涂！
鱼冬禧绝不会听错这个声音，为什么宋尹涂会在深更半夜找到宋婉？
鱼冬禧屏气凝神，唿吸声几乎不可闻。
「二……二叔？」宋婉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宋尹涂反手将门插上，落锁的声音响起，宋婉浑身勐地一抖，只是不住地往后撤，她退一步，宋尹涂就进一步，两人像猫抓老鼠一样。
宋尹涂步子大，不过几步，就将宋婉的肩膀抓在手心里，宋婉被这触感吓到不敢动弹、小腿发软，宋尹涂一只手捂住宋婉的嘴，另一只手直接将宋婉抱起来扛在肩膀上，床狠狠颤抖着，少女的呜咽声，被埋没于枕间，撞击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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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瞪大眼睛，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小黑用狗爪按住鱼冬禧那蠢蠢欲动的手，随时准备在鱼冬禧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时候，给她打晕。
但好在，鱼冬禧没有冲动。
画面再次一转，鱼冬禧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喷泉，周边来来往往无数人，高楼群立，来往的人中，以年轻人居多，且多是西方的面孔。
路牌上写着英文「i greet you with roses.」
一人一狗坐在长椅上，不对，是一个坐着一个趴着。
「吓死我了，我刚才以为你要直接冲出去，给那老毕等一拳，重拳出击。」
「放心，我现在没有那么超雌，而且我知道，如果我乱来的话，可能会改变幻想空间发展，如果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而导致宋玉再也不能离开幻想空间，那我大概会愧疚一辈子。」
小黑看着鱼冬禧，忽然嘆了口气。
「而且，幻想空间里，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大多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既有歷史，就算在幻想空间中改变了又能怎样？不过都是假象。」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勉强吗？」
「什么勉强？」
「就是脸色很不好，像刚吃了三斤屎一样。」
鱼冬禧要反胃了：「你别说了小黑，我现在感觉我身边都是屎味儿。」
小黑：？
鱼冬禧往一旁挪了挪屁股，表情痛苦地捂住鼻子。
小黑：「……我难道是屎嘛？」
鱼冬禧没回答，只是表情更痛苦了。
在幻想空间中，压根就不存在公费旅游这一说，每一个地方，都不会让人白来。
果然，很快，鱼冬禧面前就经过了一位小帅哥，小帅哥极其高挑，蓝眼黑髮，五官立体，被人群簇拥在中央，他冷着一张脸，气质高冷，只偶尔会在唇角扬起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如果放在鱼冬禧的学生时代，这位也绝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在蓝眼小帅哥经过自己的时候，鱼冬禧很流氓地吹了声口哨。
一旁传来小黑倒吸凉气的声音。
鱼冬禧心想道：「这小黑是真怂啊，吹个口哨而已，怕什么。」
蓝眼少年听到口哨声音后，很明显一愣，皱眉看向鱼冬禧，足足看了一分钟后，少年脸上忽然挂上了个玩味的笑容，他对同伴说道：「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点事情，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同伴们很少在少年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笑，一个两个面面相觑后，都露出了「懂王」的表情，立马都离开现场，生怕耽误了什么，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偷瞄几眼。
果然，八卦这件事情是不分国界、不分时代的。
在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鱼冬禧又何尝没有观察对方。
这一观察可就不得了了，这人可不就是宋玉吗？
哦，是就是呗，又能怎样？
于是，鱼冬禧依旧目不斜视地直勾勾看着宋玉，宋玉为什么一定要带着眼罩，这双眼睛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蒙上可惜了。
「我记得你。」宋玉这个时候，还算是个绅士，与异性相处极其注重尺度问题。
放到现在，一男一女坐在一张长椅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那时候，在国内看来，这个举动其实很暧昧。
宋玉居高临下地看着鱼冬禧。
鱼冬禧点点头，道：「我也记得你。」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鱼冬禧不答反问。
「我在这里上学，你呢？」宋玉盯着鱼冬禧的眼睛。
「哦，这样啊，我其实是路过来着，正好看看你。」鱼冬禧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决定逗逗这个时候的宋玉。
「看我？」宋玉果不其然皱起眉，他可不记得自己和眼前的人熟悉到这个程度。
「对啊，看看你是不是还那么爱哭鼻子。」
「我……」闻此言，宋玉耳根唰的就红了，这时候的宋玉脸皮薄、不经逗，根本不是鱼冬禧的对手，「你别瞎说。」
「呦呦呦，你、别、瞎、说，不逗你了，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啊，我饿了。」鱼冬禧站起来，大言不惭地说道，在宋玉看来，这个女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自己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冷着脸，扭头就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宋玉狠不下这个心来。
一定是自己的教养在作祟。
宋玉无奈般嘆了口气，道：「你想吃什么？」
「你们学校有什么？」
「学校里的东西一般，外面倒是有几家不错的，我很喜欢。」
宋玉作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少爷，而且看起来还是那种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少爷，既然连少爷本人都能觉得不错的东西，那一定是相当不错了。
鱼冬禧放心地跟着宋玉的步伐走去，还不忘带上小黑。
宋玉刻意放慢脚步，与鱼冬禧平齐，他扫了眼鱼冬禧怀里的小狗，道：「这只小狗，和你当年抱的那只一模一样。」
「嗯？记性不错，」鱼冬禧知道了，对方说的是小黑，「不过不是同一只，是当年那只小狗的后代，哎，我这个人最是长情了，你虽然不在了，但我依然爱着你的子孙后代。」
宋玉：「……」
说罢，鱼冬禧还拿起小黑的狗爪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小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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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你打算带我去哪？」鱼冬禧跟着宋玉七转八扭走了半个小时，也没到宋少爷所说的地方。
宋玉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提着双肩包：「很快。」
终于，在一片和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小巷子里，宋玉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家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面馆，属于中式建筑风格，和国外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
一进门，鱼冬禧发现，面馆里的生意竟然很火爆，屋子面积很大，蒸汽充斥着整个房间之中。
宋玉抓住鱼冬禧的袖子，带着鱼冬禧来到唯一一张空着的桌子上。
桌子都是红漆刷木制成，凳子也是长条椅，这种椅子很考验平衡，假如两个人坐在一张长椅上，一个人站起来的时候，没告诉另一个人，那留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有大概率会摔个屁股墩儿。
宋玉将菜单递给鱼冬禧，道：「想吃什么自己选。」
宋玉将双肩包很随意地扔在长凳的另一侧，鱼冬禧蠢蠢欲动，宋玉警惕地盯着鱼冬禧，防止对方乱来。
说实话，鱼冬禧一直以为这个时期的宋玉会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公主病」，现在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鱼冬禧点了一份麻辣牛肉面，宋玉一愣，随即也点了一份麻辣牛肉面，来回的服务员，看着都是亚洲的面孔，一开口，鱼冬禧发现，这里的服务员来自亚洲的各地。
「他家的牛肉面很香很香，尤其是麻辣味儿，所以我每次来基本都会点牛肉面。」
「我最喜欢牛肉面了，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人都不喜欢吃牛羊肉，也不喜欢吃辣椒，其实每次出去聚餐，大家都吃不到一起去，但是既然叫你了，你还不能不去。」鱼冬禧玩着手里的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学的日子，那是一段酸涩的时光。
宋玉看着鱼冬禧，道：「是这样的……所以你到底多大了？」
「我？女人的年龄你少问。」鱼冬禧瞪了宋玉一眼，「你记住，所有的女孩子都永远十八岁，学着点，这都是知识。」
宋玉「切」了一声，看起来倒有几分傲娇在。
很快，面就好了，这家面馆不愧是被宋少爷看上的，味道香喷喷的，色香味俱全，小黑快被馋哭了。
鱼冬禧悄咪咪用另一只小碗盛出来半碗，鬼鬼祟祟地观察周围，然后眼疾手快地将碗放在地上。
小黑眼前一亮，他保证自己再也不偷摸对着鱼冬禧翻白眼了！
看到全程的宋玉：「……」
「你还真是合格的爱狗人士。」宋玉拌了拌手中的牛肉面，「可是，它能吃吗？」
「那是当然。」鱼冬禧想了想，死了以后应该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吧。
「说说吧，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宋玉才不会傻到相信鱼冬禧的说辞。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来看你的鸭～」鱼冬禧一脸无辜地抬起头。
宋玉：「……」信你就有鬼了。
「好啊，那你为什么突然要来看我？」宋玉问。
「想你了呗，想见你哪来那么多理由？」鱼冬禧表情有几分不耐烦，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看起来骂的很脏。
宋玉想说的话被堵在喉间，耳根迅速红起来，像要被煮熟了似的：「你别逗我了。」
「我很容易当真。」
第19章 如同西瓜与汽水之间的羁绊
闻言，鱼冬禧捧腹大笑，鼻嘎大点的小东西，还在这装上深沉了。……
闻言，鱼冬禧捧腹大笑，鼻嘎大点的小东西，还在这装上深沉了。
「好了，不逗你了。」鱼冬禧抱起小黑，天边太阳坠落，暮色将至，窗外街道上，结束一天课程的孩子们三两成群地在街道上吵吵闹闹。
鱼冬禧举起一只手，太阳被她夹在中指与拇指之间：「真美啊……」
「你……」
「你什么你？」鱼冬禧站起来看着宋玉，宋玉抬起头，鱼冬禧正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的脸，忽然，鱼冬禧朝着自己的脸伸出手，宋玉想躲开，却不受控制一般停下，或许是因为他想知道鱼冬禧到底想做什么。
鱼冬禧用拇指捻走宋玉唇角的一丝面酱，道：「走啊，出去熘达熘达消消食儿。」
「你想去哪玩？」宋玉扭过脸，喝着杯子里的茶水。
「哪儿都行啊。」鱼冬禧眺望着远处的街角，「就沿着外面的街走走吧，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来国外。」
在小巷子外的街上，灯火通明，两条大道之间有一条河流，河上的桥连接着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大道。
「宋玉，从小到大，你有做过什么很叛逆的事情吗？」
想了想，宋玉道：「没有吧，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鱼冬禧在心底切了一声，你是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有多混蛋，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
「这么乖啊，那你肯定没挨过打喽。」
「我这么乖，当然不会挨打。」说到这，宋玉的声音含着笑意，「那你肯定是个很爱捣蛋的小孩。」
鱼冬禧「呸」了一声，道：「没有，不许瞎造谣，我这个人天性腼腆内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小黑率先翻了个白眼。
「你腼腆内向啊？好吧，如果你是腼腆内向，那我就算是自闭了。」
「宋玉，你是不是想打架？」
鱼冬禧一个飞起，宋玉慌忙接住鱼冬禧，虽然自己挨了一下，但好在鱼冬禧没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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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我，如果换个人早就躲开了。」
「那我谢谢你喽？」
「不客气。」
「滚蛋！」
两人追追打打，跑了一整条街道，肚子里的面早消化干净了，在街道尽头的长凳上，鱼冬禧抬头看着洒满星星的天空，微微喘着粗气，忽然，天空炸开烟花，一簇接着一簇：「欸，宋玉，看，烟花！！」
在这座城市，其实烟花并不少见，宋玉看着鱼冬禧的侧脸，鱼冬禧的眼睛里盛着烟花，亮晶晶的。
忽然，鱼冬禧站起来，站在烟花下面，两手做作地置于两侧，然后捏住自己的两边裙角，提了起来，鱼冬禧微顿了一下，大声道：「我是公主！」
宋玉愣了下，而后很快笑了笑，道：「嗯，你是公主。」
鱼冬禧满意了，两人安静地看完了一场烟花，鱼冬禧伸了一个懒腰，眯起眼睛，看向宋玉道：「世界上哪有真正的乖孩子，不过是压抑自己的本性罢了，今天姐姐就带你做一回坏孩子。」
宋玉：？
鱼冬禧拉起宋玉的胳膊，拽着对方，一路小跑，在街道旁边停着一台自动贩卖机，鱼冬禧伸出手：「给我一枚硬币。」
可口可乐罐装下面写着售价为一硬币，宋玉从口袋拿出两枚硬币交给鱼冬禧，鱼冬禧往贩卖机里投入一枚硬币，在两罐可乐前同时按下按钮，两罐可乐争先恐后地滚出来。
宋玉看着鱼冬禧一系列操作，挑了挑眉，他接过鱼冬禧递过来的一瓶可乐，道：「这也算是叛逆的一种吗？」
「这算什么？」
说罢，鱼冬禧环视一圈，道：「敢纹身吗？」
还不等宋玉回答，鱼冬禧自顾自说下去。
鱼冬禧朝着不远处吹了声口哨，道：「不敢吧？」
不远处，是一家纹身店，在这条繁华大街的小角落里，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不敢吧？
这句话对于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的男生来讲，和挑衅没什么区别。
「这有什么不敢？」
「你想好了？我告诉你，这个东西以后可能会耽误你考公入伍哦，你确定？」鱼冬禧看着宋玉，眼神里透着狡黠的笑意，像一只小狐狸一般。
「想好了，走吧。」宋玉深吸一口气。
「好啊，到时候临阵脱逃的是孙子哦。」
到了纹身店后，鱼冬禧和宋玉分坐在两个沙发上，看着纹身师傅递给他们的可供选择的纹身图，鱼冬禧时不时偷瞄宋玉几眼，宋玉面容平静，坐得很端正，看起来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和整个纹身馆看起来都格格不入。
就像被拐进来的一样。
好吧，事实上，宋玉和被拐进来也没什么差别。
上一位客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鱼冬禧咽了咽吐沫，突然就有想跑路的冲动了。
鱼冬禧偷瞄了宋玉一眼，对方像个没事人一样，坐的很稳。
不行，在小屁孩面前，面子不能丢！
选了半晌，宋玉先挑好了，那是一朵蓝色的鸢尾花。纹身和会客的地方，隔着一道幕帘，鱼冬禧只能看到幕帘上隐隐映下的影子。
鱼冬禧看着宋玉走进纹身室的背影，宋玉肩宽腿长，这个时期的宋玉不如未来的宋玉壮实，但也算是男模身材了。
鱼冬禧对着宋玉背影吹了声口哨，纹身师暧昧的眼神在鱼冬禧和宋玉之间打转。
宋玉走的四平八稳，耳根却可疑的红了起来。
在帘幕上，鱼冬禧看到宋玉脱下上衣，哪怕只是影子，也能看出来对方的身材很有料，肯定是练过的。
啧啧啧，宋玉活着的时候，有钱有颜，精神状态比起死后，也正常的多了。这种人放在现实中，简直是凤毛麟角。
纹身的时间很漫长，鱼冬禧从高中毕业开始就一直想要纹身，但是她有贼心、没贼胆，眼馋，却怕疼。
她本以为在外面能听到宋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可是半晌，里面除了偶尔的工具碰撞声音，安静极了。
鱼冬禧悻悻地收回眼，直到自己困得快要合上眼睛，宋玉才从里面出来。
宋玉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鱼冬禧刚打算拿着自己选好的图去纹身，就被宋玉用胳膊一把揽住，宋玉用日语对店主说道：「我很喜欢这个纹身，谢谢你。她有点怕疼，就不纹了。」
老闆拍了拍宋玉的肩膀，看了眼鱼冬禧，对着宋玉比了个「棒」的手势，用日语回道：「你很勇敢，竟然一声不吭地纹完全程。」
鱼冬禧听不懂日语，甚至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哪种语言，最后，她在老闆慈祥的目光中被宋玉拉出去。
两人走在小路上，夜风有几分冷硬，鱼冬禧抱着小黑，倒还算暖和：「我还没纹呢！！」
「老闆说到营业时间了，你喜欢的话，下次来再纹。」宋玉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道。
闻言，鱼冬禧瘪瘪嘴。
走了一段路以后，俩人来到一条巷子里，度哥的声音响起：「五分钟后，将进入到下一个碎片片段中，请做好准备。」
鱼冬禧一愣，随即恢復镇定，扭头对宋玉说：「我要走了。」
说罢，鱼冬禧朝着巷子的出口跑去。
夜幕之下，鱼冬禧在巷子的尽头转过身，举起自己手里的可乐，晃了晃，笑着喊道：「晚安，宋玉。」
晚安，宋玉。
这几个字始终迴荡在宋玉的大脑中，久久不能消散，那个神秘的女人就像一阵风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什么都不留下，这句话说完后，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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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再见吗？
或许不会了吧。
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想到这，宋玉翻了个身，看着床头的全家福还有那个随手扔在地上的双肩包。
她到底是谁？
宋玉睡不着了，他不能平躺下来，背后新纹的纹身隐隐作痛，那种烧灼感让他难以入眠。
楼下开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保姆嘘寒问暖的声音，这几年，父亲虽然还和从前一样，看起来健谈向上，但只有宋玉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才会卸下伪装，独自一人看着窗外，直到天明。
「父亲。」宋玉的头髮看起来有几分乱，「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长这么大，这是宋尹鸿第一次看到儿子这么「不拘小节」，宋玉对于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似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人际关系也好，自己的学业事业也罢，对于宋玉来讲，都没有任何难度。
宋尹鸿将西服外套递给保姆，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宋玉，笑了笑，道：「好，咱们两个都多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在偌大的客厅，保姆将烤好的饼干和热好的茶放在茶几上，就识趣地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宋尹鸿尝了尝新烤的小饼干，挑眉道：「味道不错。」
「父亲，」宋玉拿起一块饼干，眼神看似在饼干上，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你有多爱母亲？」
宋尹鸿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儿子会和自己谈论这个问题，宋尹鸿低头沉思片刻，而后笑了笑，道：「如果一定要让我衡量这份爱，我想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完美的衡量工具，和宇宙比起来，人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那么短暂，对你母亲的爱，是我能触摸到永恆的唯一途径。」
「那……这份爱会变吗？」
宋尹鸿摇摇头，片刻后，又笑着摇了摇头：「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不一样，爱情和亲情不同，亲人是与生俱来、不可更改的，而爱人，是你的选择，爱到最后，其实看的不只是真心，还有良心。我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未来，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为止，我依旧深爱着我的妻子。」
「父亲，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良久后，宋玉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底的问题。
「阿玉遇到了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人？」宋尹鸿很惊讶，但同时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能让自己这个向来稳重还有点小古板的儿子，用「一见钟情」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宋玉摇摇头：「我不知道，父亲，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但我只要一想到，我未来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就会有……很强烈的失望感，或许，这只是一种好奇？」
宋尹鸿决定帮帮自己这个还处在朦胧期的儿子：「阿玉，除了这个人以外，你还会对别人产生这样的情感吗？」
宋玉仔细回想，其实在异国他乡，他见识到过种种的人，但这种感觉，他确实第一次出现，那种感觉就像是……夏日时的汽水与西瓜。
「阿玉，我的人生是从第一眼见到你妈妈才开始的，我想我的人生，在我再也见不到你妈妈那天起，就已经算结束了。你永远不要低估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第20章 冬日重逢
宋玉伸手捂住自己的后背，疼，实在是疼。而且疼的很有……
宋玉伸手捂住自己的后背，疼，实在是疼。
而且疼的很有后劲儿。
宋尹鸿注意到宋玉奇怪的坐姿，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玉摇摇头，呲牙咧嘴道：「就是后背有点疼，应该是那片纹身的原因。」
闻言，宋尹鸿惊讶了几秒，随即大笑起来，打趣道：「纹了什么？一定是你很喜欢的图案吧。」
宋玉想了想，勾唇一笑，道：「嗯，确实很喜欢。」
「一会儿让阿姨给你上点药，年轻人，做一些出格的事太正常不过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你冲动的多。」
宋玉目送着父亲上楼，背后的灼热感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春去秋来，四季流转，这是宋玉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在这一年，由于学业繁忙，外加宋玉开始独自创业，宋玉搬到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面积不算大，一室一厅，足够宋玉使用。
临近圣诞节，外面飘起大雪
宋玉早早起床，今天是周末，除了需要收一收新课题的尾巴外，并没有其他事情。
这是宋玉自创业以来，难得的休闲时光。
独居后，宋玉的早餐也开始走精简路线，有时候一块面包就能解决早餐。
宋玉一边吃早餐，一边改论文，吃完早餐后，论文也改的差不多了。
屋外的阳光发昏，宋玉来到床边，看着飘落的雪花落在窗子上，宋玉朝着远处眺望，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个人，在他的记忆中驻足多年，而今，她从记忆来到了现实。
鱼冬禧真的很想骂街，上一秒还是能穿裙子的环境，下一秒，就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天杀的，鱼冬禧现在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裙子，手里提着一罐可乐，一人一狗坐在长椅上，看着怪可怜的。
小黑在旁边冻得瑟瑟发抖，雪花落在鱼冬禧裙摆上，黑与白形成强烈的反差与对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就到这里来了？」鱼冬禧低着头，看向地面，雪上印着大小不一的脚印，一阵脚步声响起，鱼冬禧抬起头，不远处，一个男人手举一把伞，步履匆忙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伞遮住了男人的脸，但只看身材，就足以让人遐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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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站在鱼冬禧身前，伞倾斜，挡住了本应落在鱼冬禧身上的雪花。
是宋玉。
宋玉神色沉稳、目光深沉，他定定看着鱼冬禧，那眼神，仔细到让人有种审视的感觉。
「又见面了……」这眼神，看的人心虚，鱼冬禧抬起一只手，傻愣愣地摆了摆。
宋玉一把抱住鱼冬禧，手中的伞落在地上，砸出一小片白色的烟花，鱼冬禧愣住，抬起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
良久，鱼冬禧才把手放在宋玉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你怎么了？」
小黑斜眼看着宋玉和鱼冬禧，对于鱼冬禧来讲，时间不过是过去了几分钟，可对于宋玉来说，时间却真真切切地过去了几年。
宋玉嘆了口气，道：「你……你这几年去了哪里？」
鱼冬禧有些惊愕，没想到在宋玉那里竟然已经快进到几年以后。
鱼冬禧转了转眼珠，大脑高速运转中，最后，鱼冬禧终于想到个（可能）不会被怀疑的理由：「我这几年出门做生意了。」
宋玉松开鱼冬禧，上下打量一圈，道：「你……还真挺念旧。」
鱼冬禧干笑几声，道：「对啊，我今天就是特意来见你的，所以穿了当时的那套衣服，真的冻死我了！这破天怎么这么冷啊，咱们抓紧找个地儿暖和暖和。」
一杯暖可可摆在鱼冬禧面前，鱼冬禧打量着房间，房间整体色调偏向復古风，桌子上铺着看起来贵贵的丝绸，周围的装饰大多富丽堂皇，让鱼冬禧不由得联繫到那间金碧辉煌的借阅室。
果然，一个人的品味是固定的，譬如宋玉，就是喜欢这种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富贵装饰。
「宋玉，你别说，你品味还挺稳定的。」
「嗯？」
「嗨啊，没事没事，我夸你品味好。」鱼冬禧抿了口热可可，宋玉贴心地将一杯可可放在小黑面前。
小黑心满意足地刺熘着，发出「哼哧」的声音。
宋玉坐在鱼冬禧对面，很专注地看着鱼冬禧，看的鱼冬禧后背发凉。
谎话说多了，心虚也是应该的。
「你盯着我做什么？」鱼冬禧刚问，敲门声就同时响起，宋玉起身去开门，在客厅，鱼冬禧听到门口有很大一声「surprise！」传来，还伴随着什么东西炸裂开的声音。
小黑被震得一激灵，道：「什么玩意儿裂开了？」
鱼冬禧皱眉吸了吸鼻子，道：「小黑，你吃袜子了？」
小黑：？
小黑：「滚啊，这是可可在嘴里发酵的味道！！是可可的原因！！」
「哦。」一杯可可下肚，鱼冬禧感觉这个世界都没有那么狰狞可怖了。
「你们怎么来了？」宋玉惊讶地看着外面一行人，这其中多数都是自己同一社团的同学，还有一部分应该来自外校。
「玉，你忘记了吗？这周我们有联谊会啊！」说话的是nick，个子很高的白人小伙儿，说罢，他看向了站在身后的一个亚裔女孩，女孩长得很漂亮，眼睛像小鹿一样，年龄和宋玉相仿，正是将心事写在脸上的年纪。
「我给忘了。」宋玉搓了搓额头，当时nick和自己提起的时候，自己压根就没当回事儿，没想到竟然会直接找到自己家里来。
联谊会，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相亲大会，校内校外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感觉对了，就进行深度的交流，当然了，也有不少人只是单纯的为了约炮。
宋玉不喜欢参加这类聚会，自己现在没有什么恋爱的打算，就算是解决生理需求，也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忘记，所以我们亲自来找你了。」nick说着就要将宋玉拉走，宋玉抬手制止：「不好意思，我今天家里有客人，你们玩，今天的消费我买单。」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玩？」鱼冬禧慢慢转出来，她听了半天，大致知道是要干嘛，鱼冬禧曾经在夏令因那里看过宋玉的生死簿，她记得宋玉这小子直到死也没结婚，说不定连恋爱都没谈过。
趁着现在有机会，鱼冬禧觉得自己应该帮好兄弟一把，既然有耍朋友的机会，那鱼冬禧自然是举双手支持宋玉参加啊。
「我们……额，我们打算邀请宋玉聚会。」nick没想到家里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女性，该死，宋玉不是独居吗？
nick回头瞟了眼那位亚裔女孩，女孩咬着唇，神色委屈。
「哦，年轻人的聚会啊，去！阿玉，年轻人就是要多和朋友出去玩，多接触接触社会啊。」鱼冬禧一脸凝重，看起来像是长辈训话一样，说罢，鱼冬禧还拍了拍宋玉的肩膀。
见到这一幕，nick松了口气，看起来不像是女朋友。
「你确定？」宋玉委婉地解释道，「这个可不是一般的聚会，男生女生那么多……说不定就会产生进一步的发展。」
鱼冬禧给了宋玉一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你就更应该去了啊！宋玉，你切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宋玉被气笑了：「你倒是关心我的私人生活。」
「那是当然了，该死，你可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啊！」
宋玉气的说不出话来。
宋玉点点头，表情说不上来的复杂：「好，好，很好，那我就信你的，好好『珍惜机会』。」
宋玉跟着nick出去了，关门声很重，「啪」地一声响，让小黑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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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往角落钻了钻，心底默默为鱼冬禧点了根蜡。
还不到一分钟，钥匙扭动锁头的声音响起，门从外面被打开，露出宋玉那张看起来有几分杀气的脸，鱼冬禧以为宋玉落了什么东西，下一秒，宋玉拉住鱼冬禧的胳膊，将鱼冬禧一把拉出门外：「既然你这么着急，那你和我一起去，替我掌掌眼。」
「这……不太好吧……」鱼冬禧忸怩半晌，招招手，示意宋玉将耳朵贴近，「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哎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好面子……」
宋玉吐了口气，以为鱼冬禧终于知道自己生气了，想到这，宋玉嘴角的笑都有点压不住了。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现在的宋玉，身高和未来的宋玉已经差不多，和鱼冬禧身高差距就更不用说了。
宋玉弯腰，将耳朵凑近鱼冬禧。
鱼冬禧朝四周看了下，小黑「切」了一声，无语至极地挪开视线。
「我想问问，帅哥多吗？」
宋玉：「……」
宋玉笑了，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被气笑的。
宋玉脸上挂着笑，神色看起来却危险得要命，宋玉很慢地点了点头，道：「有啊，当然有，所以你可得跟紧我。」
说罢，宋玉弯腰捞起来小黑，另一只手一把揽住鱼冬禧的肩膀，以很强硬的姿势带着鱼冬禧走出房门。
房门「砰」地一声响，宋玉快步下楼，臂弯里还困着鱼冬禧，鱼冬禧小跑着才能跟上宋玉的速度：「哎，宋玉，我知道你急，但是我腿短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
「我不急啊，我担心你着急。」说罢，宋玉速度不变，继续朝前走。
可怜的鱼冬禧，直到现在才隐隐察觉到宋玉貌似是生气了。
第21章 见证歷史时刻
「宋宋宋……宋玉，你松松松……手！」鱼冬禧使劲扯了下，身子往后……
「宋宋宋……宋玉，你松松松……手！」鱼冬禧使劲扯了下，身子往后一仰，宋玉狠狠吐了口气，扶住鱼冬禧的后背，防止对方摔倒。
「你怎么还突然生气了？」鱼冬禧从宋玉手中抱过小黑，远处nick一行人正看着这边，鱼冬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又后退几步。
宋玉眼皮一跳，欲言又止。
「我去是不是不太好，都是你的同学朋友，我根本也不认识啊。」
「没事，到那就认识了。」宋玉平静下来，「而且……你要是不去的话，我自己去该怯场了。」
「你？」鱼冬禧指着宋玉，一脸不可思议，「怯场？」
要不是场合不对，鱼冬禧都要激情开麦了。
宋玉这小子，看着就不像会怯场的样子。
宋玉一脸认真加无辜地看着鱼冬禧，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真诚。
但是毕竟宋玉生前什么样，鱼冬禧也不能打保票，或许……或许他真的会怯场、不好意思？
鱼冬禧想了想，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多少都有点封建，不要就是要，喜欢也强装不喜欢。
懂了，宋玉应该是害羞了。
鱼冬禧拍了拍宋玉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好，我懂了，走吧。」
小黑：你懂什么了？？
宋玉提着鱼冬禧来到楼下车库，车库里停着一辆avocado green色的捷豹车，这款是很经典的老豹子车，可惜在国内不能上路。
宋玉打开副驾驶，示意鱼冬禧上车，鱼冬禧此时此刻在宋玉极具压力的眼神下，如坐针毡。
宋玉打算单独开一辆车，其他的朋友，基本都人手一辆车，能在这个学校读书的学生，家里都非富即贵，小小年纪，就已经资产雄厚。
亚裔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看nick，又看了看宋玉的车，nick轻咳几声。
透过车窗，鱼冬禧在悄咪咪地观察着这个亚裔女孩，她对宋玉的心思，鱼冬禧几乎是一眼就看穿，女孩属于清纯那一挂的，而且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应该不是奔着宋玉的钱来，鱼冬禧很满意。
鱼冬禧看到亚裔女孩的动作后，秒懂，为了宋玉的幸福，她必须做点什么！鱼冬禧刚扳动车门，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摁住了她的手，阻止鱼冬禧试图打开车门的动作。
鱼冬禧回过头，宋玉离自己很近很近，鼻息几乎打在自己的脸上，宋玉勾起一边唇角，道：「想跑哪儿去？」
鱼冬禧「啧」了一声，道：「滚蛋，哥们为你的幸福冲锋陷阵，你出不了什么力就算了，还在这给我捣乱！」
宋玉点点头，靠回到座椅上，道：「那你打算怎么为我的幸福冲锋陷阵？」
「看外面那个小女孩，你觉得怎么样？」鱼冬禧的下巴朝着那个亚裔女孩偏了偏。
宋玉很不走心地随意一瞥，道：「哦，挺漂亮，怎么，你喜欢这种？」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想的。」
宋玉笑了两声：「你喜欢就行呗，问我干嘛？」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鱼冬禧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亚裔女孩的身上，「多漂亮啊，眼睛像小鹿一样。」
宋玉那边许久都没出声，鱼冬禧这才回头看了看宋玉，宋玉表情如常，在经过几个深唿吸以后，宋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道：「行，你觉得行就行。」
一瞬间，鱼冬禧感觉自己特别像催婚的妈……
「其实吧……我本意也不是一定要怎么怎么样，就是……我想让你多接触接触社会，能多和朋友们出去玩玩……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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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距离你的死亡，也没多久了。
后半句，鱼冬禧当然没说出来，一想到这，鱼冬禧忽然有些哽咽。
确实，马上就要到宋玉的死亡时间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宋玉去死。
其实现在，鱼冬禧知道自己做的已经过界了，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哪怕……哪怕让宋玉在死前感受到一点点快乐也是好的。
「你要知道，我全部的兴奋、快乐，完全不在于是否能泡到妞，」宋玉看着鱼冬禧，神色认真，「能让我快乐的方式只有一种……」
宋玉停顿下来。
鱼冬禧靠近宋玉，道：「你别吊胃口啊，快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简单啊，我唯一的爱好就是钱。」说罢，宋玉勾起唇角，一脚踩上油门。
鱼冬禧错愕片刻，而后反应过来，这死东西在这忽悠上了！！
「宋玉，你他妈真该死啊！！」
「我可没开玩笑，有钱不代表不爱钱，越有钱，越能发现钱的好，所以也就格外喜欢钱。」宋玉笑的有几分欠兮兮的，「哎，难道你不喜欢钱？」
「放屁，我人民币激推，这世界上哪有不喜欢钱的。」鱼冬禧「切」了一声，「那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宋玉摇了摇头，道：「没时间。」
「按道理来说，你长这么帅，追你的应该不在少数，怎么就不试试谈恋爱？」
「我说了啊，没时间，你呢，你肯定谈过恋爱吧。」
说起自己的恋爱史，鱼冬禧顿时像鸵鸟一样：「算了，我那段恋爱经歷，不提也罢。」
「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来着，不要问女孩子的年纪！」
「不是，我就是好奇，我小时候你就长这样，我长大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保养得好，下次再见面的话，我给你推荐推荐我平时用的护肤品。」鱼冬禧信口开河地胡诌道。
宋玉心中一动，轻声道：「嗯，好。」
宋玉话锋一转：「要不……你给我讲讲你的恋爱经歷？」
鱼冬禧炸毛：「你是不是有病！！」
宋玉到酒吧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最后亚裔女孩是乘着nick的车来的。
nick的车先到，宋玉带着鱼冬禧进酒吧的时候，酒吧中间的黑白屏电视机正放着老电影。
酒吧里各色人种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其中还有醉酒的大汉举着手里的枪高声喊着什么。
鱼冬禧在活着的时候，和朋友出去玩，也多数是去有包间的ktv，很少去酒吧。
尤其是这么自由的酒吧。
鱼冬禧总觉得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自己的脖子，是宋玉。
宋玉揽住鱼冬禧，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到其他人所处的地方，鱼冬禧坐在卡座上，忽然就犯了社恐。
从前她是社恐，但是那时候是社会恐惧她；现在，她是社恐，不过风水轮流转，终于成了她恐惧社会。
宋玉坐在鱼冬禧旁边，双腿交叠，一只手随意地摆弄着一只酒杯，宋玉打了个手势，酒保小哥走过来，宋玉低声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小哥拿着一个盘子，盘子里举着几杯不同颜色的果汁。
宋玉将几杯果汁放在鱼冬禧面前，道：「喝点果汁，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味道的，所以就把招牌的几样都点了。」
人群开始躁动，鱼冬禧喝着果汁，透过杯沿上方，看着刚才还分散着吵闹的人群，忽然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他们在干嘛？」
「在今天，这个国家的电视将从黑白变成彩色，从此以后，电视有了颜色。」宋玉开口解释道。
这个是歷史性的一幕啊！
鱼冬禧蠢蠢欲动，但是自己独自行动总是会感觉到尴尬，想到这，鱼冬禧一把拉起宋玉，道：「这可是跨时代的大事件啊，你不好奇嘛？」
睡在一旁的小黑支起耳朵，随意地看了眼人群的方向，而后又睡过去了。
闻言，宋玉笑了笑，拉起鱼冬禧的手，一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格外亮：「走吧。」
两人快步朝着人群中走去，可惜了，俩人还是来的太晚，只能站在外围，宋玉个子高，不输白种人，可是鱼冬禧的身高就不够看了，蹦蹦跳跳地，也就只能看到前面壮汉的后脑勺。
就在鱼冬禧焦急到想骂街的时候，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托住鱼冬禧的大腿，鱼冬禧惊唿一声，而后平稳地坐在宋玉的肩膀上。
在中央的黑白屏幕电视机上，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正在演讲台上讲话，他说着一口英文：「此时此刻全国观众，都将在今日见证电视转播的奇蹟，现在各位看到的画面已经替换为彩色摄像机录制，目前正在转播黑白画面。一旦我按下这个按钮，也就是现在。」
男人的手放置在演讲台旁边的一个圆形按钮上，话音一落，男人按下按钮，黑白屏幕瞬间切换成彩色：「摄像机正式切换成彩色画面信号！」
话音落下，酒吧里响起震天的喊声，各国的人们相拥在一起。
是的，我们见证了歷史。
鱼冬禧激动地随着人群「哇呜」了一声，她低头看向宋玉，宋玉也在看着她，宋玉含笑的眼睛格外好看，周围的声音很嘈杂，鱼冬禧喊道：「喂，宋玉，咱们太牛了！！咱们见证了歷史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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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鱼冬禧不知道的是，如果今天没有她的出现，那么宋玉的今天将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而黑白画面转彩色画面，对于宋玉来说，也不过是某一个无聊的下午，他打开电视机，发现原来有色彩的电视是这样的。
此刻，电视有了色彩，宋玉的世界也有了色彩。
第22章 分别是为了未来的重逢
酒吧老闆看着躁动的人群，忽然大喊了一声，鱼冬禧不知道老闆说的语……
酒吧老闆看着躁动的人群，忽然大喊了一声，鱼冬禧不知道老闆说的语言是哪种，反正调动性很强，老闆话音一落，就引得酒吧里的人争先唿应。
鱼冬禧拍了拍宋玉，示意将自己放下，宋玉将鱼冬禧稳当地放在地上。
鱼冬禧踮脚凑近宋玉，低声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可以一起在电视机前留一张合照。」
老闆开始有序地组织所有人围绕电视机站好，鱼冬禧站在宋玉旁边，老闆拿好摄影机，一边比划着名手势，一边倒计时。
「3。」
「2。」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一个后脚蹬，跳到了鱼冬禧肩膀上。
「1！」
相机响起「卡擦」的声音，画面定格。
鱼冬禧坐回到卡座上的时候，心情依旧很激动，拉着宋玉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nick坐在两人对面，打量着二人。
忽然，宋玉身旁的空座位落下一道身影。
是那个亚裔女孩。
「宋玉，你好，我叫金嘉霖，来自冰城，和你同一年级，不过我在另一所学校。」
「你好。」宋玉朝着女孩笑了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嗯，但是我早就知道你了，你很有名。」金嘉霖的脸颊微微泛红，一旁的鱼冬禧有点尴尬，留在这是个电灯泡，想走还没理由。
「嘿，玉，我可以带你身边的美女去喝一杯吗？」nick举着酒杯，邀请鱼冬禧。
鱼冬禧眼睛一亮，还不等她答应下来，一旁的宋玉就先替她回绝了。
宋玉的语气很平淡：「哦，她不喝酒。」
「那就……和我去那里说会儿话、聊聊天？」
「她想和我待在一起。」宋玉的眼神已经有几分警告，nick耸了耸肩，识相的滚蛋了。
金嘉霖见状抿抿唇，很快地看了鱼冬禧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那……你今晚有时间吗？我知道在巴克街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
「抱歉。」宋玉将胳膊搭在鱼冬禧座位后面，「我对甜品不是很感兴趣，但谢谢你的推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宋玉是什么意思。
鱼冬禧在一旁听的胆战心惊，慌忙起身，道：「我突然想去一下卫生间。」
说罢，鱼冬禧狠狠杵了一下宋玉，小声道：「好好说话！」
金嘉霖咬着唇看向鱼冬禧离开的背影，问：「她是你的什么人？」
宋玉笑而不语。
金嘉霖明白了。
金嘉霖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少女的心思总是很单纯，世界上似乎只有黑白两色，一段，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被迫宣告结束。
「那……那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当然。」
「回冰城的时候，我可以约你出去玩吗？」金嘉霖不死心地问道。
「你喜欢甜品吗？」
金嘉霖一愣，而后点点头，道：「嗯，我喜欢。」
「冰城中央大道339号，是一家老字号点心铺，很有名，尤其是玫瑰酥，在冰城就没有比他家更好吃的店了。」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抱歉，我不是很喜欢甜品，去的话难免会扫兴，不如约上几个同为甜品爱好者的好友去。」
鱼冬禧去了另一个卡区，离宋玉两人不远不近，虽然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但能看到两个人的表情。
一旁的nick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用手臂撞了撞鱼冬禧的胳膊，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道：「喂，你是玉的女朋友？」
「我是她三姑。」鱼冬禧懒得搭理nick，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两人身上。
「三姑？」其实nick也不知道三姑是什么意思，反正不是老婆、媳妇、女朋友之类的，那就行。
鱼冬禧刚走没一会儿，金嘉霖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表情很难看。
鱼冬禧立马跑回去，对着宋玉道：「喂，混蛋，什么情况啊，你和人家姑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介绍了下冰城的好吃的。」宋玉无辜地看着鱼冬禧，一脸真诚。
「我信你就有鬼了！」鱼冬禧恨铁不成钢地给了宋玉一拳，他妈的，你小子还真是个钢铁直男！
宋玉笑着接住鱼冬禧朝自己捶过来的手，道：「好了，走，我带你去吃饭。」
「直接跑路？」鱼冬禧扫视周围一圈。
「嗯。」说罢，宋玉拉着鱼冬禧就往酒吧外面跑，小黑眼疾手快，立马跳到鱼冬禧肩膀上，这才没被大部队给落下。
就在宋玉的手抓住鱼冬禧的手的那一刻，度哥的声音在鱼冬禧脑海中响起：「还有五分钟，我们就要前往下一个场景之中，请做好准备，不要让他人发现异常情况！」
鱼冬禧心底一惊，刚一出酒吧的门，就立马甩开宋玉的手，鱼冬禧朝着四周观察一圈，终于在路的那一段发现了一条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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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宋玉！」说罢，鱼冬禧一把抱起小黑，朝着巷子里狂奔，速度之快，简直不像鱼冬禧本人。
小黑回头看了眼宋玉，嘆了口气，眸中金光一闪，暗暗念下咒语。
宋玉反应过来后，刚要追上去，就被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老人撞到，宋玉赶紧扶起老人，待再抬头时，鱼冬禧几乎快要跑到巷子的尽头。
就在这时，鱼冬禧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喊道：「宋玉，无论什么时候，请多对这个世界保持善意！」
宋玉迈着大步追上去，朝着鱼冬禧的方向大喊：「你叫什么？」
可惜了，鱼冬禧已经跑远，消失在巷子尽头的拐角。
宋玉跑到巷子尽头的时候，早已不见鱼冬禧的踪影。
这一次，他还是没能知道鱼冬禧的名字。
似乎在冥冥之中，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缘分，宋玉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再相遇。
而他现在只希望这一天不要太遥远。
「别让我等你太久啊……」宋玉喃喃低语道。
现在度哥的提醒，越来越极限，鱼冬禧唿哧带喘地，可算赶上了。
现在一人一狗所处的位置，疑似是一所密室。
具体位置不详，密室里全部都是一排又一排的柜子，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柜子。
「小黑，这是哪里？」
小黑摇摇头，道：「既然现在没有特定的身份牌，我们就只好隐身了。」说罢，小黑默念咒语，顿时，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消失不见，躯体也成了虚化的状态。
很快，密室被从外面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跟在男人身后的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老人，老人十个指甲极长，眼窝深陷，皮肤呈现青黑色，头髮花白，眼睛却很亮，是琥珀色。
那个年轻的男人就是宋尹涂。
宋玉的二叔。
鱼冬禧对他的印象可太深了。
老人走在宋尹涂身后，密室的门被老人随手带上，老人走到密室中央，变戏法一般，从袖子中拿出来一个鸡蛋，而后将鸡蛋轻轻磕破，鸡蛋里缓慢地蠕动出一只小虫子来，老人拿起小虫子，放在装满水的小碗里。
全程，两人都是寂静无言。
鱼冬禧好奇地凑近水碗，水里的小虫子最开始还剧烈的挣扎，渐渐的、渐渐的，虫子不再挣扎，似乎没有了声息一般，水慢慢变少，虫子的尸体慢慢肿大，直到所有的水都被虫子的尸体吸干为止，这场莫名其妙的仪式才算完成。
「你把这个虫子餵他服下，他的心神将由你控制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他便会恢復清醒。」老人的声音沙哑，他直接赤手将虫子从碗里拎出来，放在布绢上，宋尹涂接过布绢，攥在手心，大步流星地离开密室。
鱼冬禧赶忙跟上宋尹涂，她直觉，这一定是一个很重大的转折。
很快，宋尹涂从密室出来，密室外面有一个大门，推开门，一道声音响起：「二少爷。」
这声音……鱼冬禧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竟然真的是老钟！
宋尹涂点点头，而后走出大门，门外就是老钟书店。
鱼冬禧很错愕，她从未想到过老钟竟然会和宋尹涂扯上关系，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意外，毕竟宋玉久居国外，能和老钟认识，说不定就是因为家里的关系，而且其他的小辈，例如宋可、宋殊，也明显认识老钟。
那么，老钟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才是鱼冬禧最好奇的。
鱼冬禧和小黑变虚化后，直接可以穿墙而入、穿墙而出，宋尹涂坐上驾驶位，一人一狗慌忙上到后座，一路上，宋尹涂都沉着一张脸，表情凝重。
终于，车在宋家大庄园前停下，宋尹涂对着后车镜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将布绢放到副驾驶的行李包中，脸色如常的走进庄园，神情自然地应对一路上下人的问好。
刚一进门，宋尹涂就拎着布绢走到厨房，泡了一杯咖啡，最后，他将虫子扔到咖啡中去，很快，虫子就在咖啡中消失不见了，咖啡上方飘着一股黑色的烟雾。
鱼冬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下蛊的一种，叫虫蛊，这东西可是邪性得很，宋尹涂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虫子带到家里，而且照他现在这个架势，很明显是要把虫子餵给家人。
鱼冬禧跟着宋尹涂来到三楼，在最里面的门前，宋尹涂端着咖啡、轻轻敲着门，很快里面传来很浑厚的一声「进」，宋尹涂推开门，屋里的老人抬起头，鱼冬禧眉心一跳，这老人正是那时候躺在床上、即将去世的宋家家主，也就是宋玉的爷爷——宋居正。
第23章 直击第一案发现场
鱼冬禧和小黑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紧张感。……
鱼冬禧和小黑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紧张感。
宋尹涂走进屋子，宋居正此时正坐在书桌前练字，见宋尹涂走进来，便笑着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宋尹涂将咖啡放在书桌旁，道：「嗯，这次很顺利，就是金家那边还需要周旋。」
「金家？你大哥素来和金家大公子交好，到时候让你大哥去走走关系，这批货无论如何得脱手了。」
听到「大哥」二字的时候，宋尹涂垂在两侧的手勐地攥紧，表情依旧如常：「好，父亲，我会联繫大哥，这是我在国外的朋友带回来的咖啡，听说味道很不错，父亲，您尝尝，虽然比不上大哥带回来的，但也能尝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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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哥带回来的咖啡确实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装回去些。」说罢，宋居正端起一旁的咖啡，抿了一口，「嗯，很香。」
宋尹涂站在一旁，静默无语。
「你还有别的事情？」
宋尹涂没说话，下一秒，宋居正忽然感觉心脏绞痛，肚子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还不等宋居正出声，就被宋尹涂一把捂住嘴巴，宋居正的眼神开始涣散，渐渐没了光亮，宋尹涂「砰」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宋居正的眼神恢復清亮，他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写东西。
鱼冬禧凑近看，发现他写的竟然就是当时那封不知从何出现的遗书。
内容很简单，由二儿子宋尹涂继承宋家家主的位置。
写完后，宋居正就倒在圈椅中，同时，宋尹涂清醒过来，他将遗书藏在口袋中，又调整了下宋居正的姿势，让宋居正以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倒在圈椅里。
宋尹涂几乎是胆战心惊地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冷汗顺着额头直流，再有野心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更何况这可是他的亲生父亲。
鱼冬禧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封从灯里掉出来的遗书，看似是宋居正亲笔所写，实则出自宋尹涂之手。
而宋尹涂这盘棋，算计了这个家的所有人。
鱼冬禧现在更好奇的是，宋婉和宋尹涂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最开始就是宋婉打翻了灯，而后，宋婉和宋尹涂之间又发生了乱伦的关系，可是看样子，宋婉似乎又并非自愿。
还有……宋玉。
就在宋尹涂离门仅有一步之遥时，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宋尹涂浑身勐地一颤，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门外传来女孩子清脆撒娇的声音：「爷爷！爷爷！陪阿婉一起玩！」
闻言，宋尹涂的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宋尹涂回身走向书桌，门从外面打开，宋婉看着屋内的宋尹涂，又看了看昏睡在一旁的宋居正，一时间不知所措，宋婉呆愣片刻，可还没等叫出来，就被宋尹涂眼疾手快地捂上嘴，宋尹涂情急之下将宋婉拖到书桌旁，将剩了大半杯的咖啡一股脑灌进宋婉的嘴里。
女孩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一杯咖啡下肚，宋婉失去了意识。
宋尹涂心惊胆战地看向外面，幸好……幸好没人看到。
鱼冬禧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大概猜到了为什么宋婉会帮助宋尹涂，因为那时候的宋婉，是由宋尹涂控制的！
鱼冬禧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坏，可是这个老登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不对，现在还算是中登。
「度哥，宋婉是不是宋殊的姐姐？」鱼冬禧忽然联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到幻想空间的时候，自己所住的房间应该就是宋婉的房间。
「对。」
「那么，按照时间线来讲，我第一次进到幻想空间的时候，宋婉是不是已经死了？」
「没错。」
当时宋家的掌门人就是宋尹涂，无论禁忌也好、礼数也罢，都不应该将客人安置在已故少女的房间，那么宋尹涂的目的又是什么？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在幻想空间中的虚拟身份，是不是对应着幻想空间主人记忆中真实存在的人物？」
「是的。」
得到肯定答覆后，鱼冬禧忽然感到一阵压力，那就说明，在那个时间段，确实有一位来自外国的富家女来到宋家谈生意，而且这个富家女确实被安排进了宋婉生前的房间。
现在，在经歷一系列事情之后，鱼冬禧不觉得这件事是无心之举，反之，这一定是宋尹涂的阴谋！
宋尹涂将宋婉抱出房门外，脚步很轻地走到隔壁的休息间，他将女孩轻轻放在床上，随手捞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床前，眼神空洞，放空一切地看着远方。
半个小时后，宋婉缓缓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二伯坐在自己床前，神色阴沉。
见宋婉醒来，宋尹涂扯出一个笑来，道：「阿婉，你醒了？在睡觉前，你有见过谁吗？」
宋婉想了想，道：「我不记得了。」
听到这句话，宋尹涂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好，那二伯先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鱼冬禧和小黑立马赶上宋尹涂，果然，宋尹涂开车原路返回到老钟图书馆，也就是那间密室。
宋尹涂在进入到密室前，看起来还算镇定，在密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宋尹涂脱力般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吸气，额头上冷汗直流，唿吸不匀。
密室里的老者见状问道：「败露了？」
宋尹涂摇摇头，做了几个深唿吸后，才将气息调节匀称：「不，没有，但差一点就被我侄女撞见。」
宋尹涂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挑重点给老者说了一遍。
老者听罢，沉思片刻，道：「无妨，幼童的心智最不成熟，既然已经喝过一次蛊虫，那不妨就利用到底。」
「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必然需要一个帮手，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能由得你控制的呢？到时候，你只要再餵她服下一次蛊虫，就必能完全控制她的心智。」
「这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宋尹涂犹豫地问道。
「那是自然。」
「可是她毕竟是我的侄女……」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更何况，若真的到了那时候，你自己将遗书拿出来，岂不是更惹人怀疑？」老者抬起眼看着宋尹涂，「不狠下心来，你能做成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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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鱼冬禧勐地惊醒，再醒来的时候，自己竟然身置刚到幻想空间时，那场提前举办的葬礼现场。
鱼冬禧捞过一旁的小黑，急忙奔上楼：「小黑，隐身！」
小黑打了个哈欠，眼中金光闪过，两人的身体变虚化。
一人一狗飞奔到四楼，就在鱼冬禧即将累到倒地的时候，她终于发现目标人物，在卧室外面的走廊中，宋尹涂和宋尹鸿面对面站在走廊中，鱼冬禧朝着卧室里瞄了一眼，里面的老人已经被放在卧室的棺材里。
「大哥，那封遗书……」
宋尹鸿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尊重父亲的遗愿。」
宋尹涂点点头，道：「哥，你到底为什么打算去国外？」
「我要带你嫂子回到她的故乡，」提起妻子，宋尹鸿的神情都温柔不少，「七年前，你嫂子去世，她死前的愿望之一就是能葬到故乡的枫叶树旁，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让你嫂子入土为安，也是这个原因。」
「哥，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提，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宋尹鸿一愣，拍了拍宋尹涂的肩膀，笑着道：「阿涂，你长大了，以后你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宋氏家主，我们宋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好……」宋尹涂嘆了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父亲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宋尹鸿一愣，收起笑容，道：「父亲他说，长兄如父，宋家的繁荣昌盛，离不开每一支叶脉，你要爱你的每一个兄弟，你要珍惜你的每一个家人。」
「只有这些？」
「嗯。」
说罢，宋尹鸿看向卧室内，道：「好了，不能再偷闲了，外面来悼唁的人还在等咱们。」
宋尹涂勉强地勾出一个笑，面色苍白，道：「嗯，好……大哥，你先下楼吧，我留在楼上处理一些事情。」
待宋尹鸿离开后，隔壁客房转出一个身影，是那个为宋尹涂提供蛊虫的老人。
「他不肯告诉我实话。」宋尹涂自嘲一般笑了笑，「看来传言是真的，父亲确实藏了一大笔财富，若不是我用尽心思，恐怕连这个家主的位置都争不到。」
老者嘆了口气，道：「有些事是天註定，不是争抢就能得来的。」
闻言，宋尹涂勐然睁大眼睛，看向老者，狠声道：「可我偏要又争又抢！」
老者语塞，不再说下去。
控制人心的从来不是他人，而是住在心底的心魔，滋养心魔的通常是不甘和欲望。
画面再一转，鱼冬禧和小黑来到了一家医院。
鱼冬禧疲惫的声音响起：「隐身。」
小黑疲惫的声音响应：「收到。」
宋尹涂从其中的一个房间中出来，鱼冬禧眼睛一亮，扒拉旁边的小黑，道：「快！打起精神，目标人物出现！」
小黑打了个哈欠，宋尹涂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着手里的病歷单，面色凝重，良久后，宋尹涂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将病歷单撕碎，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宋尹涂深深吐了口气，起身离开。
鱼冬禧手脚麻利的扒着垃圾桶，将一堆碎纸片扔在地上，开始拼凑，小黑看着鱼冬禧的动作，道：「你扒东西，比我手脚利索多了。」
「过奖了，也不行。」
鱼冬禧终于拼好了这张病歷单，前面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结论。
肺癌。
第24章 借命鬼娃娃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脑子里同时出现一个念头：「快跟上！」
……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脑子里同时出现一个念头：「快跟上！」
说罢，鱼冬禧一把捞过小黑，朝着宋尹涂离开的方向跑去，好在宋尹涂疑似受了重大打击，步伐发虚，走的不算快，哪怕是鱼冬禧这种辣鸡体力，都能「轻松」追上。
鱼冬禧坐在后座上，看着宋尹涂一边开车一边大声咒骂，骂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世道不公、天妒英才、父亲偏心……
其实每个人都会破防，哪怕身居高位也不例外。
可在他停下车离开驾驶位置的那一刻，又变成了温文尔雅、沉着冷静的宋氏家主。
鱼冬禧不免得感嘆，为什么有些人能成功，她想就是因为拥有这种顶级情绪管理，发泄以后，还能有条不紊地完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且还看不出丝毫髮过脾气的痕迹。
其他的先不论，这一点，鱼冬禧确实佩服。
果然，宋尹涂又来到了那间密室。
刚一打开密室大门，还不等老者说话，宋尹涂「砰」地跪下来，在老者诧异的目光下，直截了当地说：「救救我，我还不能死。」
老者看向宋尹涂，良久嘆了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这一辈子也折腾得够本儿了。」
「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宋尹涂跪着爬到老者脚边，「你一定有方法！一定有方法的！」
「就算我有方法，可延寿这件事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你开了这个因，就要承受相对应的果！」老者厉声喝道。
「我能承受，只要让我活下去，我能承担任何后果，哪怕死后不得轮迴转世！」说到这，宋尹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老者嘆了口气，道：「你心意已决，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后果是不可估计的，哪怕是我，也不知道用延寿的禁术以后，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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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尹涂点点头，语气坚定：「我懂，我能接受一切后果。」
「续寿，需要找到与你血缘亲近、八字相补的人，如果你是纯阳寿，那就需要找到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而且纯阴八字的人。」
「一定得有血缘关系吗？」宋尹涂迟疑地问道。
「有血缘关系为最佳，这种最容易成功，若是八字相投，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无妨。」老者回答，「但是……有血缘关系的成功率更高。」
说罢，老者拿出一卷竹筒做的书卷，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家族有两个人与你的八字相契合。」
说罢，老者打开捲筒，鱼冬禧凑近一看，上面写着许多以「宋」字开头的名字，其中宋婉的名字被画上圈。
鱼冬禧深吸一口气，就在老者要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忽然天光大亮，鱼冬禧感觉整个脑子像是被锤子狠捶了一下似的，眼冒金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画面再一转，鱼冬禧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宋婉的卧室，只不过卧室里空无一人，鱼冬禧忍住呕吐的感觉，道：「黑……隐……」
小黑的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干脆不回答，直接做事。
门被从外面推开，现在的宋婉已经长大不少，看起来应该有十八九岁那样，整张小脸俊俏的很，鼻樑高挺，五官精緻，很有特点的驼峰鼻让人眼前一亮，是个很标志的美人坯子。
鱼冬禧感嘆道，宋家的基因是真的强，无论男女老少，都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而且漂亮的各有千秋。
美人宋婉穿着小洋裙子，哼着歌在卧室里挑选着衣服，保姆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四小姐，司机在楼下等了。」
闻言，宋婉在屋内应了一声：「嗯，就好。」
说罢，宋婉依旧不紧不慢地挑着装饰品和包包。
鱼冬禧的视线却不在宋婉身上，从始至终，她眼里都只有一样东西。
小黑挥起爪子在鱼冬禧眼前摆了摆，道：「喂，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鱼冬禧朝着床头的方向偏了偏头，道：「你看那里。」
小黑看过去，在床头放着一只布娃娃，是女孩子很常玩的洋娃娃，娃娃梳着精緻的捲髮，眼睛可以一眨一眨的，说不定按响娃娃的胸口，还能发出「happy birthday」或者「i love you」的声音。
「一个娃娃，怎么了，你喜欢，清醒点，幻想空间的东西可带不走。」
鱼冬禧：「……」
神经。
「你再仔细看看。」
小黑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娃娃，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仔细看娃娃的手指，动动你的狗脑子，好好查数。」
小黑看了眼娃娃手指，娃娃左手是七个手指，右手为八个手指。
「七上八下，男左女右。」鱼冬禧开口道，「我活着的时候见过这种娃娃，叫送命娃娃，如果经常将这个娃娃放在房间里，会做噩梦，而且这个娃娃是连接一男一女，损女补男，男的起初是在梦里和女的交合，采阴补阳，到后面，女的就离不开男的，做的次数越多，女人就越离不开男人，每一次做，女的寿命或者运气就会转移到男方身上。」
「你生前到底是干嘛的？」小黑闻言，好奇地问道，这种秘术算是禁忌，正家道派通常都不会教这些，而且鱼冬禧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懂这么多？
「做帐的。你不懂，现在生活太难了，没有个副业，就我赚的那点钱，吃屎都供不应求。」
小黑：「……」
「我没开玩笑，你到底做什么的？」
「我也没开玩笑，就一做帐的。」话音刚落，宋婉挎上包包准备出门，鱼冬禧一把捞起来小黑，紧紧跟住宋婉。
小黑被夹在臂弯中，还不忘追问：「那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哦，我副业搞搞直播啥的，总能遇到点奇葩人、奇葩事，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刚到一楼的位置，鱼冬禧看到宋尹涂坐在一楼的大厅，宋婉愣了下，走到沙发前，朝着宋尹涂软声道：「二伯，我要去参加聚会了。」
「哦？金家组织的聚会吗？也好，多去接触接触别的家族，金家的小女儿刚回国，你多和她聊聊，玩的开心。」宋尹涂缓缓喝了口茶。
金家？
鱼冬禧思量片刻，总觉得「金」这个姓氏很耳熟。
宴会的位置在冰城郊外，是室外烧烤，来参加宴会的男女都很年轻，看起来和宋婉年龄相仿，穿戴上，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很洋气。
很快，宴会的主人就出场了。
女孩穿着白蓝相间的鱼尾裙，腰肢纤细，一双鹿一般的眼睛水灵灵的。
是金嘉霖。
鱼冬禧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金嘉霖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很高兴大家能够来参加我们金家所举办的宴会，首先，让我们一起恭喜你们眼前这位25岁的女士成功从乐曼娜理工大学毕业！」
台下掌声轰动。
其实金嘉霖一直都很有大家族小姐的气质，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会不由自主地脸红。
「其次，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冰城各家族的姐妹们认识一下，在我十一岁那年，为了求学，我与母亲远渡重洋，终于在我二十五岁这年，我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说到这，金嘉霖的眼眶都湿润了，台下也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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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如果大家有适婚年龄的兄弟姐妹，请随时介绍给我。」
金嘉霖的目光刻意看向宋婉。
宋家确实有和金嘉霖年龄相配的，而且恰好还很优秀。
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金嘉霖下台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找到宋婉，拉起宋婉的手，一副亲昵的样子，先从包包首饰讲起，很明显，金嘉霖一定提前做好功课，准确拿捏了宋婉的爱好。
宋婉越听越入迷，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和金嘉霖讲起自己家族的八卦。
宴会散场的时候，俩人甚至约好了一起去做美容。
回到家的时候，鱼冬禧和小黑累到扶墙，而宋婉却依旧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宋婉兴致盎然地推开大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是宋尹涂。
宋尹涂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宋婉，眼神似狼一般，宋婉愣在门口片刻，然后缓缓踏进门，道：「二伯，还没睡吗？」
宋尹涂笑而不语，脚尖有规律的点动，看起来危险十足。
「那我先上楼了。」宋婉看到宋尹涂这副样子，也有点害怕，便打算直接熘走。
「阿婉，今夜你父母有事出门了，大概得明天下午能回，你弟弟在学校，今晚本来是要回来的，但出了一点问题，可能得后天才能回来……」宋尹涂拿起一旁的红酒，轻抿一口，「你二婶带着孩子们回娘家探亲了，这几周都不在，剩下的几个下人也到了该休息的日子。」
此时此刻，这个屋子里只有两个活人。
一个宋尹涂，一个宋婉。
宋婉抓紧楼梯扶手，道：「那二伯你早点休息，我也要休息了。」
说罢，宋婉飞速地跑上楼，今晚的二叔看起来太吓人了。
「阿婉，」宋尹涂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我送你的洋娃娃，你还放在床头吗？」
宋婉后背已经开始渗出冷汗，声音也有几分颤抖：「在。」
「乖孩子。」
宋婉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第25章 宋玉竟然是技术流玩家！！
鱼冬禧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宋婉的步伐，直到到了自己的房间，宋婉才如……
鱼冬禧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宋婉的步伐，直到到了自己的房间，宋婉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鱼冬禧也松了口气，可算是不折腾了。
宋婉躺在床上，留着一盏小灯在床头，洋娃娃立在小灯旁边，给人一种恐怖谷效应。
很快，宋婉就进入梦乡。
小黑的眼神警觉起来，一只狗爪子置于宋婉的太阳穴上，另一只狗爪放在鱼冬禧的太阳穴上，还不等鱼冬禧反应过来，忽然，她就陷入到了宋婉的梦境之中。
在梦中，有无数的黑色影子追逐宋婉，宋婉拼尽全力往前跑，却永远找不到出口，就在宋婉即将放弃抵抗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宋婉的手腕，拉起宋婉往出跑，很快，那人带着宋婉来到一个很小的房间，那人回过头。
是宋尹涂。
宋尹涂一把将宋婉甩上小房间里的唯一一张床上，高大的身躯压在宋婉纤细的身体之上，女孩使劲挣扎，却终究难以抵抗男人的力气。
鱼冬禧是被惊醒的，醒来时浑身都是冷汗，鱼冬禧坐在床边，好在地毯还算柔软。
这个梦看起来太真实了，是会留心理阴影的程度。
忽然，鱼冬禧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竖起，她抬起头，看到小黑正一脸警觉地盯着自己后背的方向，鱼冬禧若有所感地转回头，在一片昏暗之下，鱼冬禧看到宋尹涂交叠隔壁，倚靠在门框，目光沉沉地看着床上的宋婉。
宋婉的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
太恐怖了。
「在之后的几年里，宋尹涂为了续命，从一开始在梦里侵犯宋婉，到后来使用蛊虫控制宋婉进而在现实中侵犯宋婉。」小黑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宋尹涂为了不让自己的阴谋披露，不惜杀害宋婉，并制造了宋婉是病死的假象。」
「宋婉经歷这种事情……经歷了多久？」
「五年。」
鱼冬禧倒吸一口冷气，五年足够摧毁一个人全部的意志。
画面再次一转，一人一狗来到了宋尹涂以自己的生日宴为由而召集家成员回国的时候。
鱼冬禧勐地惊醒过来，一抬头，自己的对面就坐着宋可和宋殊，鱼冬禧晃神片刻，一只手扶住自己，鱼冬禧侧眸一看，坐在自己旁边的竟然是宋玉。
不同的是，宋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露在外面，并没有纱布或者墨镜的遮挡。
此时的宋玉看起来成熟很多，完全就是未来宋玉的样子。
鱼冬禧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于是便看向主位的位置。
果然。
坐在主位上的就是小初和宋大全。
「鱼小姐是不是不舒服？」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在鱼冬禧身上。
鱼冬禧摇摇头，道：「没事。」
「真的没事吗？」宋玉皱眉看向鱼冬禧，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办好，我先带他们几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玉安静极了，其他两个孩子似乎也不敢说话，像鸵鸟一样缩在后座。
鱼冬禧抱着小黑，总感觉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现在的宋玉浑身上下都是杀气。
刚一到庄园，宋玉把钥匙扔给宋殊，让对方去车库里送车，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看着鱼冬禧，慢声道：「鱼小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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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干笑两声，脑子里疯狂回忆，在宋玉记忆中的那几年，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对方的事情。
很明显，没有，自己不仅没有得罪宋玉，而且还为宋玉的幸福保驾护航、呕心沥血，可谓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
「十年又四十二天，这么久了，长点个子也是应该的。」宋玉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鱼冬禧却从这句话当中听出了怨怼的意味。
「你记得还挺准。」
「我送你上去吧，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脸色当然很差了，姐可是为了你连轴转啊，一直都没有时间休息，脸色能不差吗？？！！
鱼冬禧脸上笑嘻嘻，心中mmp。
「不劳烦你了，我自己上去躺会就行。」
对于宋婉的房间，鱼冬禧可谓是轻车熟路。
终于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鱼冬禧满足地嘆了口气。
「小黑，你说宋婉为什么甘愿被那老畜生侵犯那么多年？」
小黑揉了揉刚才在车上睡的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身不由己，起初，宋婉是被蛊虫控制，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后来，随着蛊虫服用次数过多，渐渐的，蛊虫对宋婉的控制越来越弱，在宋婉生前的最后一段日子，她的身体虽然不由自主，意识上却比任何人都清醒。」
鱼冬禧翻了个身：「那既然她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为什么不求助？」
「笨，」小黑翻了个白眼，「宋尹涂搞这么大动静，其他人又不是傻子，当然是默许了，只不过，宋尹涂到底许给别人什么好处，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用爪子想也能知道，无非是利和名。」
即使生在富贵的家族，父母也依然可以为了权财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人性，凉薄至此。
鱼冬禧重重嘆了口气。
「说起来，宋殊就是宋婉的弟弟吧，当年宋婉遭受这些事的时候，宋殊也没多大……等等，宋殊！」鱼冬禧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滚下来，「我想起一件事情，宋玉之前和我说过，宋殊就是在帮宋玉送车的时候，在车库里遭到不测！！」
想到这，小黑的困意也全无，一人一狗立马冲出门，鱼冬禧勐地一推开门，正好迎面撞上手里端着点心的宋玉。
宋玉在门口酝酿半天也没敲门，一见鱼冬禧出来，大脑顿时宕机，刚准备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你……」
鱼冬禧拉起宋玉的手，点心跌落满地：「先别你了，出事了！！」
还不等宋玉问起，在楼梯口，宋可直愣愣地冲过来，一见到宋玉，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玉哥……阿殊……出事了！」
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就算到那里，鱼冬禧也没办法改变宋殊出事这个既定歷史，可是如果自己能早点到的话，至少……至少还能知道兇手是谁。
鱼冬禧嘆了口气，道：「走，去看看他吧。」
宋殊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三夫人坐在床边，哭成了泪人，三老爷站在床边，嘆息不止。
好在没有伤害到要紧的部位，性命无忧。
宋玉站在鱼冬禧身侧，面色凝重，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半夜的时候，宋殊勉强恢復一点意识，他点名要见宋玉。
其他人全部迴避，宋玉独自一人来到宋殊房间。
半个小时后，宋玉面色如常地从宋殊房间出来，看向三叔三婶，道：「三叔三婶，阿殊叫你们。」
鱼冬禧站在房间外面等了许久，心急如焚，见宋玉终于出来了，趁着人多眼杂，立马跟上宋玉，小声道：「喂，那臭小子怎么样了？」
宋玉摇摇头，道：「去楼上说，楼下人多。」
很快，俩人来到了鱼冬禧现在住的房间，也就是宋婉的房间。
「他说什么了？」鱼冬禧把门反锁以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宋玉将宋殊刚才对自己讲的话全说了一遍，鱼冬禧在一旁听的胆战心惊。
原因无他，宋殊在密室中所看到的画面就是从宋婉被蛊虫控制开始，到宋婉被宋尹涂杀死为止。
听罢后，鱼冬禧沉默片刻，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先弄明白二叔这么做的目的。」
鱼冬禧很清楚宋尹涂这么做的目的，可是她没办法告诉宋玉，自己给宋玉一点点提示什么的应该没关系吧。
反正又不是直接告诉对方。
「宋玉，我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就是宋婉曾经的房间，或许，宋婉生前的一些遗物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鱼冬禧很委婉地提醒道。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翻箱倒柜的大工程，可是翻到最后也没什么收穫。
「欸，宋玉，我问你个问题，」鱼冬禧累的气喘吁吁，「你们这个老宅子在设计的时候，房间里就没有暗格、密室之类的？」
宋玉沉默片刻，道：「有，不过在爷爷之前的房间。」
「现在这个房间是谁在用？」
「我二叔。」
「好，那咱俩去翻你二叔的房间。」
小黑：？
「好。」宋玉然其言。
说干就干，现在因为宋殊的原因，大家基本都在宋殊房间或者一楼大厅，趁着人多，二人一狗趁乱熘进宋尹涂房间，里面的布局和老爷子生前布局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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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小心翼翼地跟在宋玉身后，宋玉却全然没有做贼的觉悟，大步流星，宛如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一样。
在书桌旁边，有一个很大的陶瓷花盆，宋玉将陶瓷花盆移开，底下垫着皮毛制成的垫子，垫子被掀开后，地板条纹显露，看起来平平无奇。
宋玉敲了敲地板，声音很空很空。
里面不像实心的。
下一秒，宋玉从口袋里拿出尖刀，直接刺向地面，尖刀叉在木制的地板中，宋玉反手一别，地板被豁出个大洞来。
全程，声音都是闷响，如果不是离得很近，或许都听不到声音。
你别说，宋玉竟然还是个技术流。
鱼冬禧朝着洞里看去，在洞里是一个看起来破旧的洋娃娃。
那娃娃正是宋婉当年放在床头的鬼娃娃。
第26章 不同的决定
娃娃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鱼冬禧来不及阻止，宋玉直接将娃娃从坑里……
娃娃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鱼冬禧来不及阻止，宋玉直接将娃娃从坑里提出来，在娃娃的下面还有一个牛皮纸包裹，鱼冬禧见宋玉拿出娃娃后无事发生，于是就如法炮制，直接将牛皮纸包裹拿出来，打开后，鱼冬禧看到纸里面全是干枯的蛊虫。
蛊虫失去了生气，缩成一团，看起来很噁心。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像下蛊用的工具，」鱼冬禧轻咳几声，「在我们老家，一些会用蛊虫的老太太，通常会配合使用人形的物件，例如娃娃之类的，而且你看这个娃娃的手指，按照玄学来讲，七上八下，男左女右，很有可能是男性施蛊，女性受蛊。」
鱼冬禧觉得自己说的很委婉。
小黑：你怎么不直接告诉宋玉是宋尹涂下蛊、宋婉受害？
宋玉沉思片刻，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宋玉将两样东西拿走，然后将地板铺回去，又将毯子铺平，花瓶放回原位置，一切看起来恢復如初，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鱼冬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一切似乎都进行的过于顺利了。于是便问道：「宋玉，你们家里知道这个暗格的人多吗？」
宋玉摇摇头，道：「不多，应该只有我的几个叔叔知道，就连我，也是偶然从父亲那里听说的。」
「其他的孩子就没有可能从父亲长辈那里听到吗？」
「或许吧。」宋玉仰头看了眼外面，「走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再不出现，他人易起疑心。」
当晚，鱼冬禧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半夜的时候，鱼冬禧被一只暖唿唿的肉垫子一巴掌扇醒，鱼冬禧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时，鱼冬禧的嘴巴上覆着一只狗爪，小黑目光炯炯地看着鱼冬禧，低声道：「别说话！」
一人一狗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鱼冬禧想起一件事情：「喂，你不是可以开外挂隐身的吗？」
「我在幻想空间的灵力消耗很大，现在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动用任何一种外挂……呸呸呸，什么外挂，灵力！是灵力！」
说罢，一人一狗蹑手蹑脚来到宋尹涂的房间门口，房间里灯火通明，已经是半夜，宋尹涂却没睡觉，鱼冬禧可不觉得他能做什么好事。
「先生，你上次说，我借来的寿命还能用多久？」宋尹涂的声音传来，闻言，鱼冬禧立马精神起来，宋尹涂所说的借寿命，应该就是指宋婉那件事情。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鱼冬禧记得这个声音，就是那个为宋尹涂提供蛊虫的老人：「还有一年，现如今，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动用家族另一个与你八字相符的人，要么寻找到正月十五子时出生的女子，而且还得是太阴年。」
屋里，两人沉默良久，宋尹涂道：「好，先生，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
「你心里有数就好。」听到这，鱼冬禧立马抱着小黑蹑手蹑脚地离开。
自然，他们也没有听到宋尹涂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下鱼冬禧彻底精神了，想睡也睡不着，仰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眼睛。
「喂，小黑，你能睡着吗？」
「能，你不说话、不翻身，我就能。」小黑打了个哈欠。
「小黑你人真好，都困成这个狗样了，还回答我问题，可是我睡不着怎么办？要不你给我讲几个睡前故事？」
小黑揉着发胀的双眼，道：「非听不可？」
「讲讲呗。」
「好，那我给你讲讲我压箱底的笑话，从前有一个男的，把自己女朋友杀了，他把女朋友分尸掩埋掉，可是留在自己身上的血迹却怎么洗也洗不掉，后来，女朋友的灵魂通过残留的血迹找到了男人，男人不死心地问，为什么血迹洗不掉，你猜猜女朋友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你没有用立白洗衣液。」
小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切，简单。」
小黑站起来，道：「那好，我再讲一个，这个可难了。猫会喵喵叫，狗会汪汪叫，鸭会嘎嘎叫，那我问你，鸡会什么？」
「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小黑往后退了三步，道：「好强。」
「到我考你了，」鱼冬禧坐起身子，摩拳擦掌，「为什么阿姨从不流汗？」
「因为天气冷！」
「错！」
「因为她不喝水！」
「no！」
「因为……因为……到底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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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阿姨不想留姨汗！」鱼冬禧直接从床上站起来，「学着点吧小黑，这都是知识！」
「宋玉果然还是见识少，连这个梗都不知道。」
「怎么又赖宋玉了？」
「你不知道吗？宋玉半夜不睡觉，趴在床上偷摸背梗，励志卷死地府所有人！」
鱼冬禧鼓鼓掌：「嚯，太有志向了。」
「当然，我被迫耳濡目染，也学会不少。」
要不怎么说宋玉所处部门档次混的不行呢，连最高领导人都这么无所事事，部门想发展都发展不起来。
对于自家部门是否能吞併隔壁部门这件事情，鱼冬禧很有信心，毕竟秋绥也算是个有志青年。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鱼冬禧和小黑才睡着。
楼下吵吵闹闹的，鱼冬禧现在极其缺乏睡眠，可楼下的吵闹声让自己完全睡不着觉，鱼冬禧现在的怨气，大概能养活十个贞子。
「楼下在干嘛？」
「今天应该是小初和宋大全来到宋家的日子。」
听到这两个名字，鱼冬禧直接就清醒了，对啊，小初！
鱼冬禧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还不忘把小黑捞走。
鱼冬禧飞快地奔下楼，在一楼会客厅的位置，几乎整个宋家人都在场，吵吵嚷嚷的，没有人注意到鱼冬禧。
除了一脸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的宋玉。
宋玉见鱼冬禧下来，招了招手，示意鱼冬禧来自己这边。
鱼冬禧坐在宋玉旁边，低声问：「你帮小初做的假身份是什么？」
宋玉拿出一张纸，递给鱼冬禧，鱼冬禧展开一看，上面写道：「哈城翟家小女儿，太阴年正月十五子时生人。」
看到这个出生日期，鱼冬禧简直汗毛都立起来了：「为什么要把出生日期、生辰八字写上？」
「宋家多少还是信风水问题的，就算我不告诉家里人，他们也自然会去查。」宋玉平静地说道。
鱼冬禧大概能猜到后面的故事了。
家族中另一个可以合宋尹涂八字的人，应该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现在，宋尹涂的寿命仅剩一年，他眼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动自家人，另一个就是寻找到太阴年正月十五子时出生的女性。
现在，小初的出现让宋尹涂有了新的目标，但造化弄人的是，这个所谓的生辰八字，不过是宋玉捏造的罢了。
太可笑了。
鱼冬禧不动声色地看向宋尹涂，宋尹涂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女人中央的小初，宋尹涂大概已经看过小初的「身世」了。
可是，宋尹涂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加害小初？难不成依旧是利用蛊虫。
还有……鱼冬禧看向三老爷，宋婉的父亲知道多少？
一个又一个谜，让鱼冬禧头昏脑胀，她想到过无数种小初死亡的原因，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
鱼冬禧嘆了口气，道：「哎，都是命啊。」
「什么？」宋玉问。
「你不觉得有时候人活着挺有意思的吗，总是会遇到种种巧合，等到最后恍然大悟的时候，只觉得造化弄人。」
「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什么造化之类的。」宋玉笑了笑，「但今天我可能要唯心主义一次了。」
鱼冬禧看向宋玉，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我想从那只娃娃开始着手调查。」宋玉低声道，「昨晚，我把娃娃交给了我在冰城的一个朋友，他家里是搞蛊的，在当地很有名。我想让他帮我找找这个娃娃的主人，或者能找到这个娃娃来自哪里。」
「多久能出结果？」鱼冬禧也压低声音。
「今晚，」宋玉笑了笑，「好奇嘛？好奇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
就在楼下一片吵闹的时候，楼上也突然吵嚷起来。
是宋殊醒了。
在宋殊发高烧以后，他就开始昏睡不醒，一连几日，直到现在，他终于醒过来了。
鱼冬禧和宋玉跟随着大部队来到宋殊房间，宋殊的脑袋上依然缠着绷带，双眼浑浊，眼神痴呆，三太太坐在一旁见儿子这副痴傻样子，崩溃大哭。
鱼冬禧戳了戳宋玉，低声道：「不会真傻了吧？」
宋玉眼神定定地看向宋殊，问：「阿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宋殊看向宋玉，眼神终于开始聚焦，道：「你是玉哥。」
「那你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嘛？」
宋殊努力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脑子却像断片一样，记忆停留在了自己刚到家的时候。
「我只记得自己从学校回家，然后妈给我买了桃花酥。」
宋玉定定地看着宋殊，良久，方道：「嗯，哥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好了。」
出门后，宋玉的脸色依旧凝重，直觉上，鱼冬禧觉得这件事就是宋尹涂做的，可问题是，自己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万一……万一这件事和宋尹涂没关系，自己岂不是将宋玉的思路带跑偏了……
「你说今晚就能出结果，我担心你一个人去不安全，不如我和你一起吧。」
宋玉笑了笑，道：「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安全的。」
「你不知道啊，」鱼冬禧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吓唬宋玉，「最近冰城出了一伙新变态，你是不知道啊，他们专挑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男孩下手！」
「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宋玉笑了笑，「可这几个词，我哪个都不搭边，鱼小姐，我已经快三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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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像十八。」
「你也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变过，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你是否真的属于我所处的世界，我已经老了，而你却依然年轻。」
闻言，鱼冬禧顿住脚步，道：「宋玉，当理论不能回答你全部问题的时候，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玄学，还有，我很喜欢你的双世界理论，如果真的存在平行世界的话，我希望另一个世界的我能敢于做出与我不同的决定。」
第27章 像干不正经职业的
是夜。
鱼冬禧和宋玉驾着车辆来到宋玉所说的地方。
……
是夜。
鱼冬禧和宋玉驾着车辆来到宋玉所说的地方。
彼时，夜晚的冰城已经初具未来的样子，彩灯下男男女女夜不归宿、相谈畅饮。
车子一路行驶到郊区的环山公路上，在半山腰的位置，矗立着一座大庄园，它屹立在此，俯视着冰城里的一切。
宋玉来到庄园就如同进自己家一样，一路上畅通无阻。
奇怪的是，这么大个庄园，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可是花草树木看起来很规整，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打理。
「你这算不算私闯民宅？」鱼冬禧问。
「那你就是共犯。」宋玉回。
「滚，我可不会陪你坐牢。」
「没关系，到时候咱们可以越狱。」
「……」
来到大厅，大厅中端坐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坐在轮椅上，那人背对着鱼冬禧二人，头髮是银白色，皮肤白皙，穿着一身颇具特色的白色长衫，衣服后面绣着花样的图案，鱼冬禧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花。
「我来了。」宋玉看着那人的背影，轻声说道。
忽然，宋玉抚上自己的胸口，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
「你怎么了？」鱼冬禧见宋玉忽然面露痛楚。
宋玉摇摇头，轻声道：「没事。」
小黑一巴掌拍到鱼冬禧的小腿上，鱼冬禧低头看着小黑，小黑摇了摇头，眼神示意鱼冬禧莫要轻举妄动，定要谨慎行事。
背对着二人的那人终于动了动，他用近乎病态一般白的手指缓缓转动轮椅，轮子发出「嘎吱」的声音，那人动作缓慢，十指紧握用力，攥到泛红。
男人不仅头髮是雪白的，就连睫毛、眉毛也都是白色，一张脸毫无血色，双眼上挑，唇珠艷红，眼睛是琥珀色，犹如一只狐狸一般，绝对担得起漂亮二字。
鱼冬禧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人，没有之一。
而且他身上总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明明气质清冷，却偏偏惹人爱怜，或许就是因为那双眼睛。
「阿玉，你来的倒是早。」那人从鱼冬禧身上收回视线，然后看向宋玉。
「你好。」鱼冬禧看着男人笑了笑。
那人抬起眼，看着鱼冬禧，而后又看向小黑，不冷不淡地说：「嗯，你好。」
宋玉带着鱼冬禧坐到客厅沙发上，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茶壶，自顾自地给自己和鱼冬禧倒了两杯茶。
倒出来的茶是奶茶色的。
难不成是浓郁款的咖啡？可是这个味道闻起来怎么……
鱼冬禧喝了一口，第一口就喝到了里面的珍珠。
鱼冬禧：……
「阿白，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宋玉开口问道。
「哦，查到了。」钟月白话里有话地看向鱼冬禧，「就是现在不方便说。」
鱼冬禧：「……」
「没事，自己人。」宋玉喝了口茶，进口的一瞬间，宋玉皱起眉，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在场，他估计就直接吐出来了。
「那好吧，这个娃娃我查了查，确实出自我们钟家。」钟月白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钟家内部洗牌多次，人员外流也是不可避免，单凭这一个娃娃，根本没办法确定是钟家内部某个人员做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娃娃和钟家有关？你说的钟家，是书店老钟所属的钟家吗？」
「书店？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你说的那个老钟确实是我们钟家的人，不过很多年前他就自己单独出去自立门户了，而且……而且他早就不从事我们钟家的老本行了。」钟月白回答。
「他亲口告诉你的？」鱼冬禧不免得想起老钟书店的那间密室。
钟月白：「……别抬槓。」
「只要能确定是钟家的人就好，至少……至少还能缩小点范围。」
「哎……」钟月白拿起一旁的杯子，对着吸管勐吸一大口，然后嚼嚼嚼。
鱼冬禧：「……」
「你这是什么啊？」宋玉没忍住，举起茶壶问道。
「珍珠奶茶。」钟月白嚼嚼嚼，「多好喝啊。」
「其实你可以多放点薯粉，而且你这个珍珠搓的太丑了。」鱼冬禧抬起头微笑着看向钟月白，「我喜欢喝幸运某咖的柚c气泡咖。」
这个新品是鱼冬禧去世那年新上的。
闻言，钟月白倒吸一口冷气，试探性地问道：「那你觉得某蜜雪的糯香柠檬茶怎么样？」
「脚臭味十足。」鱼冬禧直言。
一来二去，俩人心里都有数了。
对方都是从外面的世界进入到幻想空间来的。
宋玉自然听不懂俩人说的东西：「你们说的是什么？」
「哦，是冰城的饮品。」钟月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叫钟月白，是钟家现任掌门人，我们家族与宋家世代交好，主打一个幕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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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话怎么多起来了？」宋玉抬头看向钟月白，「我们先回了，有消息你再通知我。」
钟月白好不容易看见个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钟月白转着轮椅把鱼冬禧送出庄园后，依旧恋恋不捨地看着车尾，大喊道：「有时间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在车上，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宋家门口后，鱼冬禧打算开门下车，却发现车门被锁上。
鱼冬禧不解地看向宋玉。
「你和钟月白认识？」宋玉忽然开口问道。
「不认识啊。」鱼冬禧这句话是实话实说，后半句就不一定了，「只不过我这个人比较有亲和力，让人一眼就爱上我，或许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魅力吧。」
「嗯。」宋玉打开车门，「早点休息。」
鱼冬禧回到卧室以后，就赶忙把门反锁，问：「小黑，我问你一件事情，既然我能进到幻想空间，那是不是就证明其他人也能进到幻想空间。」
「按道理来讲是这样的。」
「刚才去见的那个钟月白，他就是从外面世界进来的！」
「你怎么确定对方就是从外面进来的？」小黑问。
「因为在这个幻想空间的设定年代里，奶茶还没普及，珍珠奶茶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用了我活着的时候出的新品试探钟月白一波，结果钟月白这小子直接和我对上暗号！」
小黑沉思片刻，道：「不应该啊，宋玉的幻想空间等级很高、很完整，他人轻易进不来。」
「但是钟月白确确实实是从外面来的。」鱼冬禧肯定道。
「可惜我现在灵力不足，不然倒是真能现在去找钟月白问个清楚。」
「那就现在去。」
「怎么去？」
「当然是开车去。」鱼冬禧理所当然地说道。
「谁开？」
鱼冬禧平静道：「我。」
小黑：……
「其实也没那么急。」
小黑蹲在副驾驶的位置，咽了咽吐沫，内心为宋玉的车默哀。
宋家门口有一排专门挂钥匙的挂钩，鱼冬禧拖着不情不愿的小黑下楼的时候，顺带着劫掠走宋玉刚挂上去不久的车钥匙。
「你会开车吗？」
鱼冬禧嗤笑几声：「拜託，我可是c1驾照。」
「你少忽悠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驾照的含金量，我问你，你会倒车吗？侧方停车你能行吗？」
「我会走直线！」鱼冬禧理直气壮地回答，「周围又没画点，我怎么知道怎么倒车！」
「你这技术太水了，你实在着急的话，咱俩腿儿着去。」
「瞧不起谁呢！」说罢，鱼冬禧踩住油门，小心翼翼地从车库开出去，然后以每分钟四五十迈的速度前进。
「我说，咱们真不如走着去了，钟月白轮椅摇的都比你开车快。」
「那是纯吹牛。」鱼冬禧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速度与激情！」
终于，在小黑的尖叫声与破音声中，鱼冬禧带着小黑一路来到钟月白家，全程受伤的只有宋玉的车（包括但不限于前灯撞碎）。
鱼冬禧下车后半天，小黑才软着腿跳下车，差点没把肝吐出来，再回头一看宋玉的车。
小黑：「……」
鱼冬禧发现钟月白竟然就一直在门口等着自己。
这就是同乡之间的默契吗？
鱼冬禧感动得热泪盈眶。
钟月白抬头看向鱼冬禧这边，发现是鱼冬禧后，同样热泪盈眶：「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来个人！」
鱼冬禧走近一看，看见钟月白正努力摇动着自己的轮椅，但是摇不动。
钟月白腼腆一笑，道：「轮子卡住了。」
鱼冬禧：「……」
鱼冬禧弯下腰看了眼，然后将石头一脚踢出去。
「什么时候卡住的？」
「从你们走到现在。」
「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钟月白这人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说起话来跟宋玉（未来版）一样气人。
「先进去吧，有话要问你。」
钟月白看了眼鱼冬禧身后的车，问道：「欸，你后面那车是宋玉的吧。」
「是。」鱼冬禧坦诚地说道。
钟月白束起大拇指，道：「牛，这是宋玉留在国内最喜欢的车，你切记，男人的车就相当于男人的老婆，你这就相当于把宋玉的大老婆直接给玩废了。」
鱼冬禧懒得听钟月白废话，直接推着轮椅把钟月白推进屋子里。
「钟月白，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到这，钟月白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给鱼冬禧，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和平，我就是可爱又迷人的现代驱鬼大师钟月白！」
「现到店可免费领取冰淇凌一支？」鱼冬禧缓缓读出卡片上的小gg。
钟月白一把抢回来，从兜里掏出另一张卡片，道：「不好意思，掏错了。」
钟月白，私家驱鬼大师，战绩可查，身高186，胸围32.93cm，同城可约（註：本人八块腹肌）。
鱼冬禧：「……」不像驱鬼的，倒是像干不正经职业的。
第28章 是记忆在欺骗人
「阴曹地府现在还开通驱鬼业务？」鱼冬禧是真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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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曹地府现在还开通驱鬼业务？」鱼冬禧是真的好奇。
钟月白：？
「等等，什么阴曹地府？」
鱼冬禧：？
鱼冬禧：「你什么意思？」
钟月白：「你什么意思？」
「所以，你还活着？」鱼冬禧道。
「少咒我，你才死了呢！」钟月白狠狠地「呸」了几声。
「你别说，我还真死了，那你既然是活人，你怎么进来的？」
「活人？」小黑在一旁插话道，说罢，一个后蹬跳到钟月白身上，左嗅嗅、右闻闻。
「欸，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个粗壮的大汉声音？」钟月白左右巡视，也没见到第三个人。
「我知道你或许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但你必须得接受……算了，一次性和你说完吧，首先，我确实死了，其次，刚才说话的是小黑，也就是这只小狗，最后，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鱼冬禧拎起小黑的后脖颈，将小黑提起来。
「哦。」钟月白点点头，接受良好，顺带着将自己身上粘的狗毛一起打扫掉，「这个事情说起来，还有点玄幻色彩，我得先跟你讲个很地狱的事情，我们家族里，每年都会有亲戚聚会，永远只有三桌人，不是因为生育率低下，而是亲戚们的孩子，在中考、高考出分以后，就会陆陆续续地跳楼，年头久了，饭桌上也就剩我这么个不上学的和其他的长辈了，当然了，不是说长辈们不跳楼，只是跳的人数相对较少。」
「我一直以为跳楼是个很小众罕见的事情。」鱼冬禧吸了口奶茶，嚼嚼嚼。
「考试不理想就跳，找不到工作跳，夫妻婚姻不合就跳，我表哥生意失败也跳。」
「真是个爱蹦蹦跳跳的家族啊。」小黑吸了口奶茶，嚼嚼嚼，「那……你这个腿是怎么回事？」
说到腿，钟月白笑了笑，道：「哦，跳楼没摔死，但是把腿摔断了。」
「你挑重点说。」
「这不得先把背景说了吗。」钟月白清清嗓子，「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正准备看书……操，忘了个重要的事情，为了防止我自己出门玩傻了，我随机考大家一个g开头的英文单词，你回答！」
钟月白勐地指向鱼冬禧。
鱼冬禧：「……」
鱼冬禧：「gun，枪炮。」
「好吧，过关了。我当时看着看着书，忽然就有点想跳楼了，就在我终于拖着轮椅来到楼顶的时候，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于是……」钟月白压低声音，「我接通电话，电话里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是通过我贴在附近的小gg找到我的，她说……她应该是遇到鬼了！」
最后一句话，钟月白勐地提高声音，小黑和鱼冬禧面不改色地看着钟月白，钟月白自知无趣地撇撇嘴，继续道：「既然有工作找到我了，那跳楼这个事情，我就往后拖拖吧，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于是我就约小姑娘出门见面，先和我说说情况。」
「但是，」钟月白话锋一转，「对方拒绝了，她只给了我一个地址，告诉我说钥匙在门外地毯上，让我自己直接去房子那里看看，房子离我不算远，那我就辛苦走一趟吧，说实话，那房子阴透了，楼道里倒是都算正常，就是开门进去那一剎那，不开玩笑，我感觉我完蛋了，我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怎么说？」鱼冬禧吸了口奶茶，此时的她依然只是当个故事听听。
「我有阴阳眼，能看到鬼魂，就在那个房子里面，一个男的一直在游荡，脖子上嵌着一把菜刀，血流不止。一般遇到这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脏东西，我一般是视而不见，你视而不见他，通常来讲人家也不会来挑衅你。但是这只鬼他不一样，他竟然一直跟着我！」钟月白说到这简直倒吸一口冷气，「之后，我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整个屋子的格局都是大杀大灭，五行全缺。在大厅有一只人形牛，在两个卧室，一个是白无常，一个是黑无常，还放了好几块泰山石……」
鱼冬禧越听，越觉得这个格局耳熟，立马打断道：「等等等等，我问你，是不是有一个衣柜，里面刻着两个字。」
「你怎么知道？」钟月白惊讶地看着鱼冬禧。
「不好说我怎么知道的，等下，你是哪里人？」
「当然是冰城了。」
鱼冬禧沉默了，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当时自己的直播间没有ip属地。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看不到ip属地？
应该就是自己从医院出来以后，开的第一场直播，那场直播，是自己的最后一场直播。
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而自己是否又真的死于那场突如其来、充满诡异色彩的车祸？
鱼冬禧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喂，」钟月白在鱼冬禧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继续讲你的。」鱼冬禧回过神。
「这个鬼太恶了，不驱逐的话，难免会成隐患，我当机立断，当晚就开始研究阵法驱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过是离开了三天而已，第三天回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阵法变了，它不仅五行都全，而且还有一行，是无形的，我给你举个例子，房间里的东西被动过了，屋子里被挂了一串红辣椒，对应的是火，诸如此类，唯独水，我没看到任何代表水的东西，可是这个阵法又确确实实五行不缺，而且开始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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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鱼冬禧思考片刻，「那我问你，阵法运作开始以后，会造成什么结果。」
「这个阵法是耗阴寿的阵法，也就是杀鬼，其实这样我也省力气了，不然的话我也会做这个阵法。」
「那……那个男鬼会怎么样？」
「会死吧。」钟月白回答，「不过和世俗意义上的死亡不一样，大概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死亡，但是他死掉其实比活着更幸福，他被永久地困在了屋子里，结果不是死掉，就是永远被困住，是你，你选哪个？」
「不知道，我不是他。」
钟月白收起笑容，道：「杀鬼和杀人的感觉没什么区别，那天，是他告诉我，他不想活啦，与其永远被困住，他更希望自己能得到片刻的自由。」
「算了，我还是继续和你说我是怎么进来的吧。」
「完成这个委託以后，我决定继续完成之前被打断的跳楼大业。」钟月白缓缓嘆了口气，「就在我即将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接到了姥姥去世的电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一本小说一样，我先是在医院碰到鬼打墙，然后又在殡仪馆解决了几个恶鬼，最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鱼冬禧：？
小黑：「还是没懂你怎么进来的。」
「没懂就对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小黑：「……那你前面讲了一大堆铺垫起到什么作用？」
「我只是想说，进入到这里之前，我的生活就是从那通电话开始变得诡异。」钟月白肯定道，「所以，那通电话一定就是我能进到这里来的关键！」
「想法很好，但可惜了，你面前的不是福尔摩斯，我俩没有破案的本领。」小黑吐槽道。
「我觉得或许真的有关联。」鱼冬禧想了想，将自己生前如何死亡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气氛陷入到诡异的沉默中。
「可是你说你是哈城人，而我在冰城，两个地方离得那么远……但是吧，这两个事情竟然有前后逻辑关系。」
确实，两人刚才对了下日期，捋出了大致的时间线。
首先，是12月20号，钟月白率先接到这通电话，然后钟月白离开三天；12月21号鱼冬禧接到了连线邀请，12月22号，鱼冬禧死亡；12月23号，钟月白回到房子，阵法形成。
「假如你真的是那股无形的水，或许我知道为什么阵法能形成了，因为在你死后，你的一缕魂被困到了房子中，这个阵法能形成的前提条件就是你的死亡。」钟月白道。
小黑沉思片刻，继续道：「那你能进入到幻想空间的事情也能说得通了，因为冬禧的一缕魂魄被困在了房间里，而你恰好身上有机缘，有极大的可能性和冬禧的魂魄产生共鸣，而幻想空间本身就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因为灵魂共鸣而导致另一个人进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一个在哈城，一个在冰城，两个地方隔得那么远，或许只是个巧合。」鱼冬禧迟疑地说道。
「这也太过于巧合了，还有，你怎么知道你当时就一定在哈城，」小黑指向鱼冬禧，「现在只要把地理因素排除，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如果将地理因素排除，那么整个事件都完整清晰有逻辑，但地理因素恰恰是关键。
「冬禧，你再回想一下，当时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合常理的细节。」小黑提醒道。
「有，当时我直播的时候，看不到ip属地……」鱼冬禧勐地倒吸一口冷气，其实有一个问题，她一直都忽略了。
「不对，还有一个问题，那晚，我去爷爷的墓地看爷爷，我记得很清楚，在那个墓园打更的应该是一个爷爷，可是那晚，打更的是一个奶奶！」
第29章 吃飞醋
打更的奶奶？
「说不定就是换人了吧，这也很正常。」小……
打更的奶奶？
「说不定就是换人了吧，这也很正常。」小黑舔了舔爪子，道。
「不，当时那个打更奶奶突然出来，吓我一跳，其实那时候我就应该发现不对劲儿，奶奶的口音很明显不是本地人，如果只是一个守墓的工作，那就没有必要辗转到其他城市了。」鱼冬禧分析道。
「这都不一定，有可能是子女在这边，也有可能是老家本来就是哈城，只不过多年离乡所以才改变了口音。」小黑觉得这种事情太好解释了，有无数种可能性。
「你说的那家公墓叫什么？」钟月白在一旁适时开口问道。
「南阳公墓。」
「南阳？打更人是个奶奶？哪个南，哪个阳？」钟月白错愕地问道。
「南方的南，阳光的阳。」
「我姥姥就是在冰城的南阳公墓打更。」钟月白沉声道，看来事情并不像二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在这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这样吧，等从幻想空间出去以后，我亲自去冰城找你。」鱼冬禧嘆了口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待鱼冬禧和小黑驾着车颤颤巍巍地回到宋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一般的白色，鱼冬禧打了个哈欠，困，实在是困。
在庄园的门前，有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冲锋衣的男人，男人双手交握、叉开腿，坐在门外的花池边，阳光还不甚明朗，给男人打上一层冷白的光晕，疏离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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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勉强开到距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小黑的声音响起：「哎，你看前面那个男的，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宋玉吗？」
鱼冬禧从窗户里伸出脖子，使劲朝着花池那边看，就在这时，男人和鱼冬禧就像有着某种默契一般，男人倏地抬起头，正对上鱼冬禧的视线，鱼冬禧定睛一看，这双透着股冷意的的眸子，可不就是宋玉吗！
鱼冬禧慌忙靠回到座背，她现在多少有点做贼心虚，毕竟现在这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车是宋玉的，而导致这辆车变得破破烂烂的罪魁祸首就是鱼冬禧。
鱼冬禧此时此刻的心虚感达到极点，进也不是，退也不对。
「小黑，咱俩换一下座儿……小黑？小黑！！」鱼冬禧侧头一看，哪里还有小黑的影子，小黑这狗东西早就自己偷摸儿跑路了！
前面，宋玉站直身子朝着鱼冬禧一步一步走来，明明表情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没由来的，鱼冬禧却感觉胳膊上汗毛直竖。
宋玉停在驾驶位窗前，一只胳膊搭在窗沿，微微弯下身子，道：「去哪儿鬼混了？」
鱼冬禧坐直身子，清清嗓子，睁眼瞎说道：「就感受了下冰城的夜生活。」
宋玉半晌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鱼冬禧。
再不打破这份宁静，鱼冬禧感觉自己就快要在宋玉逼视的目光中缴械投降了。
「挺好玩的。」鱼冬禧勉强笑了笑。
宋玉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盯着鱼冬禧。
鱼冬禧硬着头皮，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
鱼冬禧快碎了。
没关系，鱼冬禧，你以后不用再抑郁了，因为你的「玉」来了。
宋玉勾起一边唇角，道：「哦，就感受了下夜生活。」
「还挺好玩？」
「你很喜欢？」
宋玉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反问鱼冬禧。
「哎呀，你别生气嘛，我知道这件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都难免会生气，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是你先别生气。」鱼冬禧顿了顿，继续道，「你看，我不是人没事吗，你想啊，我要是死在你车上，你不仅要被调查，还可能被造谣，对名誉造成极大的影响，现在我没出事，你就不需要有这么多的顾虑了。」
越往后说，鱼冬禧越心虚：「这个车……不好意思啊，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这辆车，我就算把自己撞死，也绝对不会让它遭一点罪的……要不我赔你点钱吧……」
「你觉得我会在意一辆车？」宋玉简直他妈要被气笑了。
「这个型号的车不会绝版了吧？那……你再选一辆我赔给你。」先把大饼画下来，其他的……等从幻想空间出去以后，宋玉这小子，量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真找自己来要车。
「和车没半毛钱关系。」宋玉收起笑，「有时候我都在想，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
「什么傻不傻的，」鱼冬禧觉得宋玉现在说话简直莫名其妙，「我知道你喜欢这辆车，我不是答应赔给你了吗？好了好了，这次确实是我的错。」
「算了，你下次出门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不稳定因素吗？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出门，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宋玉一连三个问题，鱼冬禧被怼的哑口无言。
鱼冬禧推了推宋玉的胳膊，宋玉嘆了口气，移开胳膊，鱼冬禧悻悻地从车上下来，低着头，看似很虔诚地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我下次半夜出门一定告诉你。」
「不是半夜出门，而是你自己的安全意识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宋玉朝另一个方向偏偏头，「去副驾驶，我开回去吧，我怕你把我妈妈种的玫瑰花撞碎。」
鱼冬禧看了眼庄园中的大片大片的玫瑰花丛，这么漂亮的玫瑰花丛要是真被自己给撞碎了，怪可惜的，而且这还是宋玉妈妈种的，纪念意义非凡。
想到这，鱼冬禧立马手脚麻利地去了副驾驶。
宋玉四平八稳地开着车，小黑在后座躲藏多时，见宋玉还算平静，才敢探出脑袋。
车被宋玉停在车库中，两人都没急着下车。
「你……你不打算问问我昨晚到底去哪儿了吗」鱼冬禧忐忑不安地问道。
宋玉摇摇头，道：「你平安回来就行，其他的，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听宋玉这么一说，鱼冬禧就更愧疚了。
「谢谢你。」鱼冬禧这句话是真情实感的。
宋玉勾起一边唇角，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这有什么的，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别让我那么担心你。」
鱼冬禧看着宋玉的脸，宋玉的眼下泛着乌黑，看得出来，宋玉大概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闻言，鱼冬禧打开车门，捞起后面的小黑，迟疑道：「要不，你先把事情往后排排？你这脸色看起来很差，先休息休息吧。」
宋玉一愣，而后道：「没事，我不累，这样的作息我早就习惯了，只不过在国外待久了，一时间有点不适应时差。」
「你心里有数就好。」鱼冬禧是真的撑不住了。
宋玉下车目送着鱼冬禧安全进去以后才放心地离开。
宋玉的目的地和鱼冬禧一样，是钟月白的庄园。
钟月白和鱼冬禧聊到大半夜才休息，刚睡着没多久，楼下就传来震天响的敲门声，钟月白崩溃地从床上爬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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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月白正打算通过猫眼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大清早撞门，眼睛刚贴到猫眼上，钟月白就看到宋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钟月白顿时清醒了。
这活爹一大早是要干嘛？
钟月白赶忙打开门，道：「这么早？」
「嗯，」宋玉看了眼屋里，「我来问问事情的进展。」
「先进来吧。」钟月白看了眼宋玉身后，宋玉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她没来。」宋玉看清钟月白的动作，忽然开口道。
钟月白一愣，笑着说：「你别吃飞醋。」
「我吃醋？」宋玉冷笑一声，绕过钟月白进到会客厅，「那你就当我吃醋吧。」
钟月白没想到宋玉承认的这么干脆利索，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间了。
经过他一段时间的梳理，终于将自己小时候从家里长辈那里听到的故事捋个大概。
钟月白就是钟家的后代，钟月白母亲姓钟，自己自幼随母亲长大，也随母姓，他所属的钟家，就是幻想空间中的这个钟家。
与宋家不同的是，钟家并没有持续繁荣，反而是一代不如一代，到钟月白这一代，不仅子嗣稀少，钱包也空空，外人常说这是钟家的报应。
「这个娃娃我查到是谁做的了，」钟月白拿出几个面包片，熟练地涂上黄油酱，「是我们钟家上一代的，不过后来自立门户，就和我们钟家渐渐疏远了。」
「你还能找到他吗？」宋玉问。
「宋公子，你还需要我替你找人？我就直说吧，这人，叫钟奄，去找吧，加油，我赌你十二个小时就能找到。」
宋玉：「……」
「好了，正事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不正经的事情了。」钟月白眼神一变，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你和冬禧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是不是你俩暗度陈仓在一起了？」
「冬禧？」宋玉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叫鱼冬禧，或许是因为多年前的不辞而别，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更加隐秘的心思，在宋玉的心底，主动询问对方的名字，就像是自己的底线一样，只有对方主动告诉自己名字，他那空虚了多年的缺口才会被抚平。
但现在，最令他不爽的情况出现了，鱼冬禧不仅没有主动告诉自己她的名字，而且还将名字告诉了不过只见了一面的人。
宋玉眯起眼睛，看起来很危险。
啧，他此刻的不爽快要把自己烧死了。
第30章 偶像剧？！不，是恐怖片
「没时间和你贫，我先走了。」宋玉抬腿就直接离开，头也不回。
……
「没时间和你贫，我先走了。」宋玉抬腿就直接离开，头也不回。
钟月白咂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真是个提上裤子就走的渣男啊～」
宋玉懒得搭理钟月白。
鱼冬禧悠悠转醒，刚一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天花板，那是她生前所居住的出租屋。
鱼冬禧一个翻身，就清醒过来，不对啊，自己现在不应该在宋玉的幻想空间中嘛？怎么会回到出租屋？
很快，鱼冬禧的大脑就开始剧烈的疼痛，无数的往事慢慢开始模煳，门外传来接连不断的敲门声，灯忽闪忽闪、明暗交替，无数恶鬼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声尖叫，鱼冬禧勐地的从床上坐起来。
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
鱼冬禧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在医院里，可大脑却一片空白。
鱼冬禧看着雪白的床单还有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很快，一个护士推门进来，笑容和蔼，「怎么样？感觉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适的？」
「我……这是哪里？」鱼冬禧有些侷促地看着护士，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胳膊上还裹着纱布。
「这里是冰城第一医院，你几天前出了车祸，被人送到医院……对了，送你来的那人应该是出去了，他在病房陪了你好几天呢。」说罢，小护士又叫来了医生，给鱼冬禧做了基本检查后，才放心。
鱼冬禧静静坐在病房里，回忆着小护士说的话，她说自己出车祸后被送到了医院，那也就是说自己可能没死？
鱼冬禧按亮一旁的手机，现在是12月24日早上六点十七分。
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12月22日出事的。
鱼冬禧抬起手，当机立断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操，好疼。
就在鱼冬禧出神之际，敲门声响起，鱼冬禧依旧看着窗外，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在敲门：「请进。」
那人轻声轻脚地进来后，也不说话，鱼冬禧回过头，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朋克风站在床边，手里还提着油布袋子，男人的头髮及肩，是天生自带的捲髮。
那人见鱼冬禧回过头来，笑了笑，道：「你醒了？」
「你是谁？」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啊，那天……我不小心把你撞到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你？把我撞到了？」鱼冬禧记得很清楚，那天撞到自己的应该是个大型货车，这人穿的非富即贵，怎么看也都不像是会开大货车的样子。
「啊，是，那天我拉着货，寻思努力一把，直接一晚上干完这趟，结果就不小心把你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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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颤颤巍巍地从轮椅上站起来，看着男人浑身上下绝对超过六位数的打扮，道：「哥们，你再说一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男人三步并作两步，扶住鱼冬禧，「您老人家坐下说话。」
鱼冬禧坐下后，继续道：「你叫什么？」
「这么快就要打听我名字啊，我知道我是长得帅，但是哥们目前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闭嘴，我只是要报警。」鱼冬禧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有，我问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冰城的医院？」
「当然是因为这家医院是最近的咯，救人要紧，」百里西凉回答问题还是买一送一型，「哦，对了，我叫百里西凉，您看在我当牛做马伺候您好几天的份儿上，私了呗，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以后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给哥打个电话，哥们指定帮你解决。」
「闭嘴，」鱼冬禧皱起眉，「你说离得近？」
「是啊，离得近。」百里西凉迟疑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哈城难道离冰城很近？」
「当然很远。」百里西凉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你人是躺在冰城郊区，那没办法，我就只能把你送到冰城的医院里了。」
「你放屁，我明明是倒在哈城郊区！」鱼冬禧记得很清楚，自己就是在哈城郊区被撞。
「怎么可能，不信的话，你就去调监控，我怎么可能骗你？而且我也没必要骗你。」百里西凉一脸真诚地说道。
「我为什么会去冰城？」
「我也想问嘞，你没事去冰城郊区瞎熘达什么呢，而且还在道路中央熘达，幸亏我车速慢，不然你就不是躺在病床上了！！」百里西凉痛心疾首地说道。
鱼冬禧又住了好几天医院后，终于可以出院了，但在百里西凉的强烈要求下，鱼冬禧又多住好几天。
「喂，你再住几天吧，万一留下个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而且你住院我还能照顾你，等你回家了，谁能像伺候祖宗一样照顾你！！」
这句话确实没有夸张成分，百里西凉的确是个很合格的「保姆」，每天三餐不重复，顿顿都是高营养（价格也十分美丽），饭直接餵到嘴里，在单人病房为鱼冬禧准备了一系列解闷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游戏机、纸牌。
可谓是挥金如土。
真皇家待遇。
鱼冬禧本来对百里西凉还有怒火来着，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百里西凉不仅要任劳任怨地照顾鱼冬禧的生活，还要忍受鱼冬禧突如其来的白眼。
几天后，鱼冬禧终于正式出院了。
百里大少爷亲自驾车将鱼冬禧从冰城送到哈城的家。
刚一进到鱼冬禧的出租屋，大少爷直接皱起眉：「欸我，这么寒……」
鱼冬禧一个刀眼飞来，百里西凉立马改口道：「这么。」
「滚远点，谢谢。」鱼冬禧现在使唤百里西凉已经得心应手，「把行李箱放在客厅，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收到，大小姐，需不需要小的给您做顿饭？」百里西凉毕恭毕敬地说道。
「准了，我要吃蛋包饭。」鱼冬禧坐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听着百里西凉做饭的声音，一边百无聊赖地来回翻台。
电话忽然响起，鱼冬禧看了眼手机，是同事小吴打来的电话。
鱼冬禧接起电话，「餵」了一声，对面道：「冬禧，我看你销假条了，明天上午领导下来『巡逻』，可别迟到了。」
「上面的大领导？」
「对，千万别忘记这件事，还有啊，上班的时候，帮我带一份你家楼下的煎饼果子，么么么么。」
直到这一刻，鱼冬禧对周围的一切事物才有了实感。
全想起来了，鱼冬禧都想起来了，现在这个看似是梦境的场景竟然那么真实，那刚才看似真实的幻想空间又是否只是一场梦？
百里西凉端着盘子出来，他先单手把客厅茶几拿纸擦了擦，然后把盘子放下，又把筷子和勺子放好，服务态度极佳。
鱼冬禧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地好吃，经过几天的接触，她能看出，百里西凉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应该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种，现在她要改变一下自己对百里西凉的刻板印象了。
「刚才是你同事打电话？」
「嗯，让我明早帮忙带个楼下的煎饼果子。」
「哦，这还得带？」
「我家楼下的煎饼果子好吃。」
「你也喜欢？」
「你这不废话吗。」
吃完后，百里西凉把碗筷刷完，又把整个家做了个大扫除。
「外面的被子你别动，等我明天来，我帮你收，你冰箱里的吃的也别吃了，我看除了那几个鸡蛋，基本都有味道了，我明天给你买，啧啧……你都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零食，你一会儿饿了就点外卖，我晚上有事……」
「欸，百里少爷，您老人家不忙吗？还有，我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照顾我了。」鱼冬禧善意地提醒道。
「你少管，我就是天生爱操心的命。」说完，百里西凉拎起车钥匙，步履匆忙地离开了。
鱼冬禧朝楼下看了一眼，百里西凉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打开车门。
百里西凉的保时捷911停在楼下显得十分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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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鱼冬禧就醒来了，她站起身子，洗漱了一番后，就打算到楼下去吃早餐，顺便买小吴要的煎饼果子。
刚一到楼下，鱼冬禧就看到那辆停在自己门洞前的保时捷。
百里西凉放下车窗，吹了个口哨，道：「喂，美女，上车，哥们送你一程。」
鱼冬禧道：「你不上班？」
「路过，顺道。」
鱼冬禧：……
「那我请你吃个早餐。」鱼冬禧被照顾了这么久，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我买早餐了，你人上来就行。」百里西凉举着手里的煎饼果子，「你同事那份也带出来了。」
鱼冬禧所在的单位，是一家娱乐性质的公司，不过旗下的艺人多数都是网上的主播，由于是传媒类网红包装公司，公司内部氛围也相对轻松，百里西凉把鱼冬禧送到公司门口后，道：「晚上几点下班？」
「不一定。」
「下班告诉我一声。」百里西凉举起手机，「微信就行。」
刚一进公司门，小吴就扑到了鱼冬禧身上，道：「这十多天，公司发生了好多事情，每年临近放假，事情就多。我可想死你了，听同事说你住院了，身体怎么样，好点了没？」
「好多了，给，你的煎饼果子。」
小吴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接过煎饼果子后，小吴压低声音，道：「刚才送你来的是百里家的大公子嘛？」
姓氏正确。
「可能吧，他怎么了？」
小吴听到答案后，激动地拍了下鱼冬禧的胳膊，道：「你不知道吗，百里家可是哈城金字塔尖尖上的那批人，你说怎么了！你小子抱了个这么大的大腿，也不说和姐妹分享分享经验！」
「等等，百里家的大公子叫什么？」
「百里西凉，哦，对了，听说今天上午要来咱们公司的就是百里家公子，但不知道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所以，百里西凉说顺道，还有可能是真的。
「先不说这个了，你到底是怎么和百里西凉认识的啊！！是不是偶像剧剧情！！」
不是，是恐怖片剧情。
鱼冬禧心想道。
第31章 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今年，冰城的雨水格外大，外焦桥在这一年轰然倒塌。
鱼……
今年，冰城的雨水格外大，外焦桥在这一年轰然倒塌。
鱼冬禧陷入到沉睡当中，任凭小黑使用任何方式，都不能唤醒鱼冬禧，连绵的大雨下了一天，这场雨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头。
「冰城的天，就像漏了个窟窿一样。」钟奄抿了一口热茶，地下室因为不停地渗进雨水，已经潮湿不堪。
「冰城要变天了。」宋尹涂立在钟奄旁边，看向地下室唯一的窗户，那是唯一能与这个世界保持连接的地方。
「先生，你当年为什么愿意帮我？甚至愿意离开钟家。」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宋尹涂都不解，钟家与宋家是百年世交，同时也是合作伙伴，多年来，钟家都是宋家的得力助手，如果说宋家是在外征战的大将军，那钟家就是不离不弃的贤内助。
「如果我仍然留在宋家，那你觉得，我还可能帮你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钟奄只解释了后者。
闻言，宋尹涂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道：「原来所有与天命相违的事情，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钟奄不再说话，他早就不再年轻，也不再像当年那般充满豪情壮志，可眼前这个看起来也已经老了的人依旧十年如一日的雄心满怀。
在钟奄这一代中，钟奄是最出色的一位，钟家作为玄学世家，素来是冰城各大富商政客眼中的贵宾，钟家的基因中就註定了有仙缘，而在众多天选之子中，钟奄更是佼佼者。
他本可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他本可以……
那一年，那一眼，就那么一眼，从此他与他远走高飞，做着违背天意的事，做着丧尽良心的事，他不再是钟家那个风光无限的钟奄，而是自立门户、自毁前程的钟家逆子。
「阿涂，」钟奄轻嘆一口气，「我时常觉得很累，可我不得不做。」
听到「阿涂」两个字，宋尹涂几乎是一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钟奄这般叫他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钟奄不再这般叫他？
或许是从自己决定杀掉宋婉的那一刻，也或许是更早。
但现在争论这个早就没有意义了。
「我想劝你收手，却又不忍心看着你这么多年的事业毁于一旦。」钟奄笑了笑，常年使用禁术让他苍老的速度加倍，谁又能想到，自己其实和宋尹涂年龄相仿。
窗外大雨终于有了渐小的势头，宋尹涂沉默片刻，道：「我走了……你小心行事。」
宋尹涂转头离开，就在他即将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听到钟奄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如果我当年没有选择和你出来，那你会选择谁……来当你的盟友？」
「你知道的，在那个时候，我眼前只有一个你，再也没有他人。」
宋尹涂顿了顿，突然道：「钟奄，你会背叛我吗？」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
地下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现在已经是午夜，地下室的採光本就不好，现在更是一片昏暗，地下室门外的光因为开门而大面积地涌进屋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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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逆着光，站在门外，他微微偏头，两边的僱佣兵直接冲进房门中，警惕地看着周围，在地下室中央，老人背对着宋玉一行人坐在凳子上，眺望着外面的星空。
一个僱佣兵见状举起枪，朝老人靠近。
「慢着。」宋玉示意僱佣兵退下，「钟四叔，别来无恙。」
钟奄笑了笑，慢慢站起身，回过头来，道：「阿玉，好久不见。」
「四叔，你为什么要帮我二叔做这些事情？」宋玉一步步走近钟奄，眼神锋利，语气却温和。
「阿玉，你觉得是为什么呢？」钟奄不答反问。
「二叔为什么要借寿命？二叔为什么要做假遗书？」
听完宋玉的话，钟奄大笑不止：「阿玉，你不是早就明白你二叔的目的嘛，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因为宋家。
因为宋尹涂想要宋家。
不，更准确来讲，宋尹涂要权与钱。
「好了，阿玉，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能说的仅仅就是这些。」
「刽子手的刀无罪。」宋玉做了个手势，示意僱佣兵们先出去，「从阿婉那里借来的寿命，几乎也被我二叔用尽，那接下来呢，他又打算用谁的寿命？」
「作为你放过我的回礼，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线索。」钟奄顿了顿，继续道，「你二叔接下来的目标，太阴年正月十五子时出生的女性。」
闻言，宋玉瞳孔一震，道：「你说什么？」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钟奄微笑着看向宋玉。
待宋玉离开以后，钟奄浑身如脱力一般，瘫坐在椅子旁边，喃喃低语：「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阿涂……」
……
「大全，我问你，荣华富贵和女人，你选哪个？」宋尹涂看着眼前一副窝囊样子的宋大全，眼底的傲慢甚至不屑隐藏。
「二哥，我是真的爱小初，我知道你们对小初有诸多不满，瞧不起她的出身，可我……」
「荣华富贵和女人你要哪个？」宋尹涂没有耐心再和他耗下去，只是冷冷地重复着，「牺牲一个女人，和保全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我问你，你要哪个？」
「二哥……」
宋大全慢慢跪倒在宋尹涂脚边，泪如雨下，宋尹涂一脸爱惜地看着弟弟，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说道：「大全，你是我宋家的人，你要以大局为重，小初的命，能换来我们宋家的繁荣，何乐而不为，换言之，小初的命，能换来你的富贵，女人还能再找，可机遇失不再来。」
「大全，你不要煳涂，二哥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你永远不要让二哥失望。」
……
「你就和我讲讲呗，你到底是怎么和百里西凉认识的？」小吴太好奇了，追着鱼冬禧问了一上午。
「哦，我不是出了个车祸嘛，罪魁祸首，百里西凉。」鱼冬禧淡淡地说道。
「哦么哦么，」小吴发出原始人般的怪叫，继续道，「那真是个浪漫的开始啊，然后呢然后呢？！」
「没啥后续了，就是今早他顺路把我带过来的。」鱼冬禧随意扯了个理由，但也不算扯，事实大概……也确实是如此。
「大老闆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小吴立马坐回到自己工位上，假装聚精会神地在工作。
鱼冬禧看着眼前的一堆报表，感觉脑袋快炸开了，在自己的印象里，她应该已经好多年都没做过报表了。
还有，那些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还是只是一场梦，可是梦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一道身影覆在鱼冬禧的工作位前，紧接着，鱼冬禧听到百里西凉欠打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呀，这是谁啊，怎么摸鱼啊～」
鱼冬禧抬起头，还没完全回神，看起来有点呆愣。
「百里西凉？」
名字一出，周围的同事都倒吸一口凉气，姐姐，你知道你眼前的是谁嘛你知道这位公子哥在几天前把公司收购了吗！？
「是我啊，怎么，见到我不开心？不可能，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我这么英俊的脸，天生就是让人欣赏的，啧，没办法，就是这么一张赏心悦目、招蜂引蝶的脸～」
鱼冬禧：……
鱼冬禧：「你就是来巡查的大领导？」
「本来不是我，但听说你在这家公司，那我就勉为其难、屈尊降贵地来看看这家规模小、营业额低的公司吧。」
「天呢，那也太委屈你了吧。」鱼冬禧简直无语，如果不是碍于人多，她真的要打人了。
「哥们去见见你老闆。」百里西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鱼冬禧总感觉这货要去告状。
待百里西凉走远以后，小吴才敢凑上前来，道：「冬禧！！你和太子爷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速速交代，说，他是不是在追你！」
「追我？你也知道他是个太子爷，怎么可能追我。」鱼冬禧撇了撇嘴，「门当户对很重要，有钱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就算看得上我，最后肯定也是悲剧收场。」
「别这么说啊，怎么就看不上你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学歷也高，而且性格有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都是没品的人。」
「有钱人，真不见得多有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丑系奢侈品，例如刚才那位，就很没品。」说罢，鱼冬禧和小吴对视一眼，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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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挨到了中午，鱼冬禧做了一上午报表，又把之前积压的工作处理掉，她现在体力特别差，半天的工作就足够把她压倒。
中午去食堂吃顿好的。
鱼冬禧美滋滋地想到，可还没等自己走出办公区，就被百里西凉一行人截住，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老闆，此刻站在百里西凉身后，毕恭毕敬，真可谓一物降一物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百里西凉是自己上司，于情于理都得给人家让个道。
鱼冬禧随着大流站在两侧，给百里西凉一行人让开一条道。
百里西凉看了鱼冬禧一眼，对方低着头。
「小张啊，是不是到饭点了？」
被称作小张的人就是鱼冬禧的直系大老闆，年纪近四十，一副油腻的样子，大肚便便，地中海造型，被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叫做「小张」也不生气：「是，公司里的厨师都是从外面大型饭店聘请来的，绝对能保证公司员工的营养。」
大型饭店等于学校食堂，保证营养等于勉强能吃、饿不死。
鱼冬禧在内心吐槽道。
「哦，这样啊，那我去尝尝。」
「好，我这就陪您去。」
「不用了，为了让我更贴近公司生活，我随便找个员工带我去就行。」
听到这话，小张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就你吧。」百里西凉指着鱼冬禧，满意地说道。
闻言，小张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第32章 我要他永世不得轮迴！
待宋玉回到宋家的时候，鱼冬禧依旧昏睡不醒，小黑在一旁急得乱转，……
待宋玉回到宋家的时候，鱼冬禧依旧昏睡不醒，小黑在一旁急得乱转，可是没有办法，鱼冬禧已经进入到了另一重幻想空间，而小黑本身就身处宋玉的幻想空间之中，如果现在贸然退出，宋玉的幻想空间可能会出现问题。
宋玉回到宋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鱼冬禧的安全，敲了半晌门，里面都没有应答，为了不引起怀疑，小黑「咻」地一下变成了鱼冬禧的样子。
小黑打开房门，看着宋玉，努力思考鱼冬禧会有什么反应。
「冬禧，你……休息得怎么样？」
这是小黑第一次看到这么别扭的宋玉，如果是鱼冬禧会怎么回答？小黑不知道，因为鱼冬禧从来都不是一个打平常牌的人。
半晌后，小黑才放弃思考一般，轻轻「嗯」了一声。
宋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抬起来：「冬禧，我知道你昨晚去哪里了。」
鱼冬禧和钟月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鱼冬禧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宋玉猜到了，当晚，是鱼冬禧又回去找了钟月白一趟。
宋玉笑了笑，道：「钟月白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身体上有残缺，但是瑕不掩瑜……当然了，你喜欢一个人独居也好，我名下的房产还算不少，无论你想去哪里，都能有个家。」
小黑微微皱起眉，宋玉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我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从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会贯穿我的整个人生。」宋玉轻轻嘆了口气，脸上挂着笑，如天空般蔚蓝的双眼里藏着化不开的情绪，「如果你能路过m洲，希望你能替我看看我父亲。」
「我给你订了今晚的船票，晚上九点，会有人来接应你。到那时候，就离开这里吧。」
「冬禧。」
说罢，宋玉转身离开。
「宋玉，」小黑叫住宋玉，它大概知道宋玉要做什么了，也知道幻想空间即将走向结束，「保重。」
宋玉背对着小黑，嘆了口气。
良久，宋玉轻声说道：「嗯，保重，今晚……我就不送你了，你……注意安全。」
……
入夜后，宋玉表情如常地来到老钟的书店，老钟见宋玉来，有几分惊讶，很快，老钟就收拾好表情，道：「阿玉？这么晚了，怎么来我这儿了。」
「我二叔呢？」宋玉直截了当地说道。
闻言，老钟脸色一变，道：「你二叔怎么会来我这？」
「请帮我告诉他一声，是宋玉来找他，他会见我的。」宋玉勾唇笑了笑，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他知道我会来找他。」
老钟重重嘆了口气，而后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老钟就回来了，道：「走吧，阿玉，我带你去见他。」
说起来，这个密室的设计者，还是宋玉，当年宋玉建造这个密室的初衷是在必要的时候逃生用，最后这里却成了宋尹涂的专属基地。
宋尹涂对宋玉的到来确实没有任何错愕的成分在，他料定宋玉会来。
「二叔，小初被你藏在哪儿了？」宋玉语气平静地问道。
「藏？」宋尹涂笑了笑，「你怎么料定就是我藏的，而不是小初自己跑的？」
宋玉也笑了，不过这笑是哂笑、讪笑：「二叔，何必呢，和我兜弯子又有什么必要？十多年前，你就确诊了癌症，能活到今天，你应该感谢阿婉。」
宋尹涂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宋玉能查的这么深，他一直都知道他的侄儿有本事，就是没想到，能这么有本事。
「阿玉，你不愧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孩子，确实聪明过人。」宋尹涂真心实意地夸道，「可你还是太年轻了，也太看重情谊，阿玉，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最不值钱、最害人命的就是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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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初交出来，小初的身份以及生辰八字，全部都是我造假来的，她不符合你的要求，没必要牵连一个无辜的人。」
宋尹涂定定地看着宋玉，眯起眼睛，道：「你说的太晚了。」
宋玉的瞳孔微微放大，宋尹涂打开一旁的柜子，一个披头散髮、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瞪着一双了无生气、仇恨世界的眼睛，侧躺在柜子里。
不，那不是本身红色的衣服，而是一件血衣，衣服上滴滴答答的向地上滴着血液。
「还有，我本来的目标就不是她，她只是诱饵罢了。」
「你什么……」一记闷棍敲在宋玉的后脑勺上，宋玉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他慢慢转回头，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老钟。
老钟提着棍子，棍子顶部往下滴着血，老钟对着宋玉的额头，又要打下一棍子，宋玉抬手接住，道：「老钟？为什么会是你？」
老钟第一棍子用了十成的力气，哪怕健壮如宋玉，也几乎打的头晕眼花、毫无招架之力。
「阿玉，你错了，是你做错了事，如果你没有给小初造假身份，那么她就不会进到宋家，那她也不会死。」宋尹涂翘起一边的唇角，「你以为你是善良吗？不，你不善良，你明知道宋大全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却依然帮助宋大全，你以为是我害了小初嘛？不，是你，而我救了小初。」
宋玉勐地看向宋尹涂，眼白血红。
「如果不是我，小初会遭罪几十年，而我，让她解脱了。」宋尹涂睥睨着宋玉，「宋玉，你这一生害死了无数人。」
闻言，宋玉张了张嘴，良久后，才声音沙哑地说道：「不，我没有害过任何人。」
「你以为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宋尹涂这一句话如惊雷入海，炸起千层浪。
「你什么意思？」宋玉吸了口气，他忽然感觉心脏抽痛，肺里如缺氧一般。
「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讨厌你？」宋尹涂慢慢蹲下身子，直视着宋玉的双眼，「你害死了你父亲这一生最爱的人，你以为他不恨你吗？」
宋尹涂勾唇一笑，近乎残忍地说道：「他们都不敢告诉你真相，那就由我来告诉你。」
宋玉眼也不眨地看着宋尹涂，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宋尹涂要告诉他的事情，或许会颠覆他多年的认知。
「那年你刚刚学会走路，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任性的孩子，安全的花园，你不喜欢，你只喜欢走在嘈杂的街道，你爱发脾气，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让着你。那天是你的生日，你母亲为你准备了礼物，可你却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和你母亲置气，还故意将礼物摔在地上，你母亲为了哄你开心，答应带去你外滩玩，而在去的路上，你们出了车祸，你母亲将你紧紧护住，而自己则失去了生命，甚至因为这场事故，她连全尸都没留下。」
宋玉对母亲去世的印象，全部来自别人说。
他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待他醒来以后，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母亲。
剧烈的痛感席捲他的整个大脑，往事如潮水一般，一次性地涌上他的脑海，母亲用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喃不要怕，哪怕母亲自己已经怕到了极点……
宋玉勐地一吸气：「不，这都是假的……母亲……母亲……」
「而因为你的存在，老爷子坚定了将宋家家主之位留给你父亲的决心，从小到大，我永远都只能排在你父亲的后面，因为你的出生，我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如果不是你和你父亲，我不会动歪心思，可天公不作美，就在我决定安安心心做好宋家家主，扶持宋家其他支脉的时候，他又和我开了个更大的玩笑。」
宋尹涂努力了那么多年，本以为自己可以和大哥竞争一二，可因为宋玉的出众，自己却再一次失去竞争的权力！他怎能不恨？
宋尹涂冷笑出声：「宋玉，在宋家，只有两个人能替我续命，一个是阿婉，另一个就是你。」
宋玉看着宋尹涂，眼眶通红：「宋婉没做错任何事！」
「是！她是没做错任何事，可是宋家根基不稳，如果这个时候我走了，那我问你，是让逍遥自在跑到国外的大哥做家主，还是让永远软耳根子的老三做家主？」
那一年，老爷子突然去世，哪怕是宋家，也难免动摇根基，再加上当时的政策原因，枪打出头鸟，宋家被盯得死死的，稍有不慎，恐怕就会跌落万丈深渊之中。
宋尹涂冷笑一声：「抑或是让宋大全做家主？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宋家倒在我手上，我可以死，但绝对不是那时候死！阿玉，是婉婉替你死了，如果不是婉婉，该死的就是你，那一年婉婉为什么会进到老爷子的房间里？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给婉婉从国外带回来礼物，那么婉婉那天就不会进到老爷子房间，那她就不会撞见我作假遗书，那她也就不会死！」
说到这，宋尹涂几乎是怒吼出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宋玉，最后道：「宋玉，你才是所有人痛苦的根源！」
宋尹涂缓缓站起来，冷声道：「动手。」
又是一记闷棍，宋玉只是微微低了点头，那双如大海一般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宋尹涂，一记闷棍连着一记，喉间翻涌出鲜血，血从宋玉嘴角流下，宋玉笑了笑，身子如一片凋零的枯叶般坠落。
在宋玉人生中的最后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鱼冬禧应该已经上船离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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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钟拖着宋玉的身子，将宋玉拖到密室中央，老钟拿起一旁的铲子，将地面铲开，藏在底下的是一口棺材，只一脚，老钟就把宋玉踹到了棺材里，用画满符文的纱将宋玉的双手双脚绑住。
宋玉的手紧紧捏着什么，老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宋玉的手掰开，那是一张沾着血污的照片，准确来说是一张被撕下来的照片碎片，照片四周有明显撕扯痕迹，照片里面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宋玉，女生是……是鱼冬禧，照片里男生女生笑得很开心。
老钟看到这张照片不免嘆了口气，他认得这个女生，这个女生曾经和宋玉一起来到过他的书店。
「把他的双眼挖出来。」宋尹涂冷冷地下达命令。
老钟闻言一愣，犹豫道：「没有必要……」
若是将尸体的眼睛蒙住，死后将看不到通往轮迴的路。
「我要他永世不得轮迴！」
第33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小黑焦急不安地在房间等待，急得直转圈。其实它来幻想空间寻找证据……
小黑焦急不安地在房间等待，急得直转圈。其实它来幻想空间寻找证据是假，解开宋玉的心结才是真，如果自己一直这样坐以待毙，别说解开宋玉的心结，甚至可能连宋玉的心结是什么都不得而知。
宋玉再经歷一次生前的事情，也没有人能担保宋玉不会乱了道心。
敲门声忽然响起，小黑瞟了眼房间的钟表，正好是九点，看来是宋玉的人来接应鱼冬禧。
小黑看向昏睡在床上的鱼冬禧，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咬了咬牙，事到如今，豁出去了！
无论如何，这趟幻想空间绝对不能白来！
小黑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马上，我换个衣服！」
敲门声停止，小黑将鱼冬禧拖到床底，确保对方的安全后，小黑打开房门，道：「你们是宋玉的人吧？」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闻言点了点头。
「不需要你们护送我了，我自己可以走，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
为首的男人皱眉，语气客气，话语间却丝毫不让步：「鱼小姐，宋总吩咐了，我们必须保证你平安上船才行！」
「必须？哦，意思就是说，你们必须亲眼见到我上船才能滚蛋喽？」小黑眯起眼睛，虽然现在它外观看起来和鱼冬禧一模一样，气场却完全不同，看起来如野兽一般危险。
「是的。」为首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小黑舔了舔干燥的下唇，颇为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下一秒，男人的脖子就被小黑单手拧断，另外两个男人见状一愣，还不等反应过来，小黑一手一个，拧断两人的脖子。
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啧啧称奇。
小黑将几人的尸体拖进房间，然后反手将门关上，动作干脆利索。
为了避开耳目，小黑直接从窗户上跳下来，稳稳噹噹落在草坪上，到了夜间，小黑的视力极佳，琥珀色的眼睛在夜晚显出红色来。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宋玉。
可是宋玉在哪里？
「鱼小姐。」就在小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宋可的声音在它背后响起。
小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
「怎么了？」小黑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宋可做了个深唿吸，而后坚定地说道：「鱼小姐，我……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看着你出事，你快离开宋家吧。」
小黑饶有兴趣地看着宋可，道：「宋家很危险吗？还是说……你知道什么？」
宋可动了动嘴巴，最后只喃喃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好奇，去问金家小姐金嘉霖，她和阿婉姐姐关系最好，阿婉姐姐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她。」
金嘉霖？
这个名字好耳熟，小黑回忆了下，终于想起来这号人。
「她在哪？」小黑问。
「她本来在渡口等你。」
「什么意思？」
「自从玉哥哥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密切关注我哥哥的动态，听说玉哥哥今晚在渡口安排了人，她猜测应该是玉哥哥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打算把你送走。」宋可顿了顿，补充道，「金小姐不会害你的。」
「她也没这个本事。」小黑伸了个懒腰，「你，带路。」
宋可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她怎么隐隐感觉，鱼冬禧好像……突然性情大变了？
别看宋可是个软萌的妹子，飙起车来，宋家真没几个男人是她的对手。
她是开爽了，小黑直接坐吐了。
虽然顶着鱼冬禧的身体吐成这个样子，可能会有辱鱼冬禧的形象，但现在小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宋可抱歉地看着小黑，一边拍着小黑的背，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怕耽误时间，就多踩了几脚油门……」
「没事，走……呕……找她……呕……呕……」小黑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可可？」金嘉霖离很远就听到一阵阵干呕的声音，临近一看，发现竟然是宋可，「你怎么来了？」
小黑抬起眼，看着金嘉霖，替宋可回答道：「哦，我们两个是来找你的。」
「你……是鱼小姐？」金嘉霖不可置信地问道。
「正是。」小黑忍着胃里翻涌的吐意，回答道。
听到肯定回答后，她上前几步，顾不上干不干净了，低声道：「你知道宋玉去哪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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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它如果知道宋玉在哪，就直接去找宋玉了，还有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先来找你？
小黑一阵无语，但毕竟无知者无罪，也怨不得别人。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只不过现在毫无头绪。」小黑当然记得刚才宋可对自己说过的话，「宋玉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可却又太重情谊，我很担心他会一时冲动，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我，我总觉得这其中牵扯到人命。」
听到「人命」两个字，金嘉霖瞳孔勐地放大，道：「什么意思？」
小黑定定地看着金嘉霖，继续循循善诱道：「难道你忘记了宋婉是怎么死的？你以为宋玉去找谁了？」
这几天，金嘉霖密切关注着宋玉的行踪，从宋玉找到钟家开始，她就隐隐约约猜测到，或许宋玉知道了什么。
「宋婉告诉我，她二叔，也就是现在宋家家主宋尹涂，似乎在做着什么秘密行动，当时我没在意，这毕竟是宋家内部的事情，后来，宋婉越来越不对劲儿，直到有一天，宋可找到了我，她说她看到了宋尹涂强硬地让僕人给宋婉灌下一碗茶，然后宋婉就昏迷不醒。」说到这，金嘉霖重重嘆了口气，「我匆忙赶到宋家的时候，宋婉已经因病去世了，可笑的是，为了销毁证据，宋尹涂立马将宋婉的尸体火化。」
小黑听着金嘉霖的话，勾唇笑了笑，凑近金嘉霖耳边，用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没在意？不对，你很在意，而且你私底下调查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正常回国的，而是因为家族原因被迫回国，你明明知道宋尹涂的企图，却依旧选择隐瞒，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宋婉去死，那是因为你知道宋尹涂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宋玉，想让宋玉回国，你需要藉助宋尹涂的力量。」
那时在密室里，小黑听到符合宋尹涂借寿命要求的宋家人有两个，一个是宋婉，另一个……现在看来，并不难猜，除了宋玉，还能有谁？
小黑顿了顿，继续低声道：「既然你不能出国，你就想方设法地让宋玉回国，你以为自己能阻止得了宋尹涂，可事情忽然有了变化，你发现，你眼前最需要解决的是你的假想情敌，也就是鱼冬禧，对吧？金小姐。」
金嘉霖退后一步，微笑着看向小黑，道：「你想多了。」
小黑也后退一步，眯起眼睛，道：「但愿如此。」
宋可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哪里知道两人说的什么意思：「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先找到玉哥哥？」
如果小黑没有估计错的话，现在就算找到宋玉，估计也就只能帮忙收个尸了。
「但愿宋玉还活着。」小**。
「宋尹涂的手脚会这么快？」金嘉霖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你觉得呢？」小黑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那间密室，「我问你，老钟书店在哪？」
小黑记得宋尹涂在老钟书店里有一间密室，可惜，它特么睡了一路，压根没记住书店的位置。
「老钟书店？我可以带你去。」没由来的，宋可对鱼冬禧充满信任。
金嘉霖看了小黑一眼，道：「事不宜迟，走吧。」
几人立马开车飞奔到老钟书店，小黑下车时，金嘉霖路过它，低声道：「你想怎么解读我的行为都行，但只有一点，我从来没想过让宋玉去死。」
金嘉霖将小黑落在后面，看着金嘉霖的背影，小黑忽然觉得好笑。
造化弄人，没人能预知未来，或许她真的没有害宋玉的心思，可无形之中，她也成了帮凶。
书店从里面被反锁，就在金嘉霖和宋可一筹莫展之时，小黑飞踢一脚，将门踹开，这声音可不小，直接惊动了密室里的人。
宋尹涂神色一变，用眼神示意老钟出去查看情况。
老钟刚从密室出来，就看到站在柜檯上眺望着密室方向的小黑。
见老钟出来，小黑眯起眼睛，翘起一边唇角，道：「老头儿，宋玉人呢？」
闻言，老钟额头唰地流下冷汗，道：「这个点，阿玉怎么会在我这？」
小黑收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把人交出来喽？」
「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拿什么交人？」
「你为什么要帮助宋尹涂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小黑定定地看着老钟。
「钟奄是你的师父，对吧。」金嘉霖平静地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老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
老钟穿着一身黑色的老式唐装，下摆有好几处干涸的印记。
金嘉霖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老钟身上的血迹。
金嘉霖瞪大眼睛，勐地攥紧老钟的衣领，几乎是崩溃地喊道：「你这该死的老混蛋，我问你，你对宋玉做了什么？！」
「老钟，宋玉还活着吗？」小黑看着老钟，平静地问道。
老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偏开头。
「好，我知道了，」小黑嘆了口气，「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法阵成了吗？」
所谓法阵，就是借寿命的法阵，小黑明白，老钟亦是心知肚明。
说起法阵，老钟唿吸一窒，法阵是他亲手立下的，宋玉亦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想到这，老钟的眼眶都湿润了，可一切如开弓的弦一般，已经无法回头。
看到老钟这副样子，小黑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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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徒留他一人
「放开他吧。」小黑看着老钟，表情平静如水，那是一种如死寂一般的……
「放开他吧。」小黑看着老钟，表情平静如水，那是一种如死寂一般的麻木。
金嘉霖的双眼赤红，那双如鹿一般的双眼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已不如当年那般澄澈了。
金嘉霖慢慢后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怎么擦也擦不干。
老钟低着头，不再说话，小黑做了个深唿吸，就在今天，通往密室的路似乎格外长，每一步都发出重重的响声。
密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光从外面照进密室，门轴的吱呀声那么刺耳。
小黑反手将门反锁，将其他人关在门外。
宋尹涂背对着小黑，立在密室中央，道：「你来做什么？」
「宋玉呢？」
「如果你是来找他的，我只能说你来晚了。」宋尹涂转过脸，他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小黑眯起眼睛，在宋尹涂的前面，置着一口棺材，棺材四周爬满蛇蝎。
「宋尹涂，在很多年前，你也是个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小黑站在宋尹涂身旁，看着脚边的棺材。
可屠龙者终成恶龙。
年迈的宋居正并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精明，随着年龄的增大，宋居正的思维越来越脱离时代的轨迹，可谓是昏招频出，而当时恰好时局动盪、政策出台，宋家作为当时最强盛的家族，几乎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
看似繁盛不可敌对的宋家，就如地基不稳的大楼，看似壮观，实则脆弱。
宋尹涂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宋尹鸿又何尝不是？
宋家快败了。
接手宋家的人，压力到底得有多大？只要走错一步，或许百年大业就将毁在自己手里，容错率近乎零。
宋尹涂清楚所有。
那一年，自己用那么拙劣的手段得到的家主位子，其实是他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在得到家主之位后，宋尹涂也曾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神明庇佑宋家子子孙孙健康平安。
可神明终究放弃了宋家。
「不会有人感谢我的行为，而在百年以后，或许他们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这是一条满是血和泪的路，一路上我做了太多的错事……可我无怨无悔。」宋尹涂收起笑，往事流转，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中，这一路上的全部，好也罢，坏也罢，他照单全收。
「你恨宋尹鸿吗？」小黑看向宋尹涂，问道。
宋尹涂沉默片刻，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我大哥了。」
真的恨吗？
宋尹涂曾在心底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
或许吧。
如果当年大哥没有抛下一切，毅然决然地离开宋家，或许自己不会这么辛苦，也或许……就不会出现后面的很多事情。
当然，这世界本就没有如果。
「小的时候，因为我和大哥出生早，正好赶上父母忙，我和大哥只能被养在宋家大宅院，院子的墙那么高那么高，外面的人渴望进来，里面的人嚮往外面……那时候，只有我和大哥，我们相依为命。」宋尹涂笑了笑，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父亲接任家主后，大哥作为长子，备受信任，他所做的第一件大工程，就是将当年的大宅院推翻，换成了现在的宋家宅子。」
那年，宋尹涂因为次子身份原因，在宋家遭到排挤，是大哥挺身而出，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护在身后。
过往种种，「相依为命」四字就足够概括。
宋尹涂对于童年时光，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哥上初中的时候，在那一代，宋家的教育观念一直是穷养儿子、富养女儿，有很多孩子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宋家，转而放在一个艰苦的环境中。
那年，自己和大哥被送出宋家，送到了乡下一户农民家里，每个月宋家给的钱只够基本温饱。
当时村子里多数人都以为宋尹涂是父母不要的孩子，因此不喜欢和他一起玩，这些大哥都看在眼里。
大哥住校，只有周末能回家，那是周六，大哥要出门，他给了宋尹涂五块钱，那个年代，很多普通人家一个月工资也就二十几块，大哥说他中午不回来了，让宋尹涂自己买东西吃。
在很小的时候，宋尹涂就明白圈子和阶级这两个词语，小孩子也有圈子，大人圈子看人脉看资源，小孩子的圈子就简单多了，谁有零食谁就是老大。
什么都没有的，连孩子都不愿意带着你一起玩。
当时，宋尹涂真的以为宋尹鸿得很久才能回来，就在村子里的小卖店买了整整两大袋子的好吃的，都是当时小孩子间很流行的。
小卖部的孩子都震惊了，目睹着宋尹涂提着两大袋子零食，他们不约而同地跟着宋尹涂回家，甚至主动邀请宋尹涂和自己一起玩。
那个下午，宋尹涂像个小皇帝一样，分着自己手里的零食，成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可是，快活以后，宋尹涂慌了，他花了大哥给自己的钱，而且是全部。
他很清楚当时的五块钱对自己和大哥来说意味着什么。
宋尹涂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大哥的到来。
大哥或许会骂自己一顿，又或许更严重，他既不骂自己，也不打自己，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最后，大哥回来了，看着满地的零食包装，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问起那五块钱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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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和平常一样。
不，有一点不一样，大哥提回来一大瓶宋尹涂很喜欢的可乐。
所以宋尹涂渴望追上哥哥的脚步，他想和哥哥站在一起，天赋的差距对于两人来说和无法逾越的沟壑没什么区别。
起初，他因为爱所以渴望进步，可是看多了大哥的背影，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的和初衷就变了。
或许是因为父亲的偏向，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心在作祟。
爱会转移，亦会变质。
「宋尹涂，你很好奇吧，当年宋居正去世的时候，到底和你大哥说了什么。」
宋尹涂听到这句话后一愣，自嘲般笑了笑，道：「无非就是委以重任罢了。」
「你真的这么想？」
宋尹涂沉默了。
他曾经听说过，宋家有一份遗产，而这份秘密遗产，直到现在还没浮出水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份遗产在宋居正去世那一阵，就已经被人拿走了。
而当时，宋居正只对自己的大儿子说过悄悄话。
「你曾经问过你大哥，宋居正到底对你大哥说了什么，」小黑顿了顿，继续说道，「宋居正确实留下了一份特别的遗产，不过受益人是你以及宋家的所有子子孙孙，你大哥告诉你的答案，就是宋居正留下的遗产。」
「这么多年，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在为宋家付出，殊不知，如果没有你大哥在暗中替你扫清障碍，宋家早就完蛋了。」
……
金嘉霖和宋可焦急地等在门外，哪怕她俩在外面把门都拍烂了，里面也没有人回答。
就在两人商量找帮手的时候，密室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宋尹涂跌跌撞撞、一脸失神的表情往外面撞去，「鱼冬禧」则徒手抓着棺材周围的蛇和蝎子。
听到声音，小黑回头看着愣在门口的两人：「喂，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金嘉霖迅速反应过来，赶忙飞奔过来，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徒手撕扯着缠在棺材上的丝线。
那些丝线很细，颳得金嘉霖满手伤口，线上沾着金嘉霖的血液。
恍惚之间，金嘉霖总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似乎在很久之前，自己就曾做过相同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只有自己和宋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丝线就像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越扯越乱。
「我来。」老钟提着剪刀，几下就将错乱胡缠的线剪开，见状，小黑立马将棺材板推开。
宋玉穿的还是最后见「鱼冬禧」时的那件，白色的衬衫上渗透血迹，几乎将一件衣服染成血衣，眼睛被一层纱布蒙上，渗出大片大片的血迹，双手双脚全部都被画满咒符的绷纸绑住，棺材内部画满密密麻麻的咒语，每一段咒语的尾部，全部写着宋玉的名字。
那是世间以名字为结尾的，最邪恶的诅咒。
在宋玉的身旁，放着一块红色的小包裹，小黑拿出来，它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这里面是什么。
小黑嘆了口气，打开包裹，可是预想与现实终究不一样，哪怕设想过千千万万次，可当自己真的面对时才知道，其实自己永远都做不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在包裹打开的同时，一切仿佛如同静止一般，随后，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野兽嘶吼，天地发出哀鸣，一瞬间，天塌地陷、地动山摇。
小黑髮现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现在已经完全不适合参与幻想空间了……等等，幻想空间？！
小黑立马睁开眼睛，彼岸河的河水已经平静下来，宋玉坐在岸边，鱼冬禧侧卧在他的腿上，宋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后，宋玉忽然扯开自己的衬衫，轻声道：「小黑，我后背上有什么吗？」
小黑小跑了两步，宋玉的后背白白净净的，看着很壮实，哪有什么东西？
「没长痘。」
「嗯。」宋玉调整了下鱼冬禧的姿势，鱼冬禧依然在昏睡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宋玉穿好衬衫，然后垂下头，贴近鱼冬禧的耳边，低语道：「辛苦了，冬禧，我等你回来。」
那声音温柔缱绻。
第35章 当主播不如做厨子
「给。」一只如伞柄般白皙的手递到宋玉面前，宋玉一愣，接过画像，……
「给。」一只如伞柄般白皙的手递到宋玉面前，宋玉一愣，接过画像，画像上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
秋绥坐在宋玉旁边，看着鱼冬禧，而后伸出手揽住鱼冬禧的脖颈，一股阻力让秋绥的动作停止，秋绥抬起眼，看向宋玉，宋玉抱住鱼冬禧肩膀的那只手用力，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宋玉，该放开她了。」秋绥语气平静，被他扔在一旁的伞不安地开始抖动。
法器往往会与主人的心产生共鸣。
良久后，宋玉才松开手，秋绥顺势将鱼冬禧揽过来。
小黑一个大跳，跳到两人中间，道：「冬禧进入到了第二重幻想空间，但目前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为什么会进到第二重幻想空间？」秋绥与鱼冬禧十指相扣，努力产生精神共鸣，企图进入到鱼冬禧现在所身处的幻想空间，可是鱼冬禧所在的幻想空间，就像安装了信号屏蔽器一般，完全不接受任何人的进入。
「幻想空间的主人过于兇悍，我已经尝试很多次了，根本进不去。」小黑看着秋绥的动作，阻止道，「而且，幻想空间的主人是有意识的，应该是主动开启幻想空间将冬禧拉进去，目前看来，幻想空间主人或许是鱼冬禧生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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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空间展开方式有两种。
第一，被迫展开，即幻想空间主人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幻想空间中，大多数鬼魂都符合这个情况。
第二，主动展开，这个幻想空间的主人往往都是很高级别的鬼魂，怨念很重或者能量很强，自己掌握幻想空间。
但是有一点，无论是主动展开还是被迫展开，幻想空间对魂灵都会有一定消耗。
有些魂灵微弱的鬼魂或许一辈子也就能展开一次幻想空间，更有甚者，可能展开这一次后，就因为能量消耗过多而魂飞魄散。
「如果是主人主动展开幻想空间，百分之八十都没有恶意吧。」小黑想了想过往接触过的案例，大概估算一波。
「但愿如此。」宋玉看向彼岸河的另一端，太阳缓缓升起，彼岸河也要破冰了。
……
「事先声明一下，你要是觉得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可不许直接吐出来，不然落在我们老闆眼里，肯定又得怪我了。」鱼冬禧想了想资本家压榨人的嘴脸，简直痛心疾首。
打工人命太苦了。
百里西凉旁若无人地将胳膊搭在鱼冬禧肩膀上，道：「食堂水准这么差？没事，哥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到时候我爆爆金币，给我家大小姐改善改善伙食。」
鱼冬禧翻了个白眼，将百里西凉的手拍了下去，力气挺大，效果也明显，百里西凉的手当场就立马红了。
百里西凉倒是好脾气，笑嘻嘻地搓了搓手。
在来食堂之前，百里西凉就以「为了得到最真实的反馈」为理由，让其他高层全部滚蛋。
这家公司作为娱乐包装性质的公司，俊男美女自然不在少数，百里西凉这小子保守说得有185以上，外加上一头飘逸的小捲毛，哪怕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也显得斯文败类。
刚一到食堂，鱼冬禧发现，食堂似乎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倒也不奇怪，毕竟百里西凉确实帅的很突出，如果百里西凉真是自己家公司旗下的艺人，估计早就火成一哥了。
虽然鱼冬禧经常语言攻击百里西凉，但有一点鱼冬禧不得不承认，百里西凉的脸和身材确实顶。
鱼冬禧撞了撞百里西凉，小声道：「欸，你有没有什么开展副业的打算？」
「什么副业？当厨子？」百里西凉想像了下自己颠勺的样子，莫名戳中笑点，「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我现在有大把时间。」
「滚蛋，什么厨子，」鱼冬禧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百里西凉一眼，「算了你家里估计也不会同意让你抛头露面，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食堂的饭菜确实很有特点。
百里西凉的意思是难吃的很有特点，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如此难以下咽的东西。
百里西凉优雅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微笑地点评道：「好几把难吃。」
「不要说脏话，文雅点好吗？好的。」鱼冬禧发现，今天食堂的东西怎么格外难吃，没什么味道。
「你下班以后要吃什么，给我打个电话，这食堂做的太垃圾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哥们，再给我吃死喽。」
「少咒我，我可以点外卖，附近外卖不错。」
「别！」百里西凉的反应有点大，他轻轻嗓子，「你是不是不信任我的厨艺？」
「没，就是觉得太麻烦了。」
「不麻烦，」百里西凉立马接道，「我跟你说了，我现在有大把时间，待着也是待着，给你做做饭什么的，消磨消磨时间。」
两人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
从食堂出来以后，鱼冬禧二人和张总就「偶遇」了。
张总故作惊讶地看着两人，道：「百里少爷？这么巧，食堂的饭菜怎么样，合不合您胃口？」
张总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他已经提前交代食堂，换了一批新的厨子，但还是担心。
毕竟这位百里少爷可是真金枝玉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鱼冬禧也不免提了口气，操，这狗东西如果真的一顿吐槽输出，自己的工作大概率也不保了。
虽然工资只有三千五吧，蚂蚁虽小，也算个荤腥啊。
鱼冬禧很想搞点小动作提醒百里西凉，可是张总盯得死死的。
鱼冬禧紧张地看着百里西凉，心底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刚才吐槽食堂饭菜的时候，自己也没少输出。
「还不错，营养均衡，清淡饮食，有助于身体健康。」百里西凉评价道。
张总松了口气，鱼冬禧也松了口气。
下午，百里西凉终于离开了。
鱼冬禧也能好好地投入到工作中了。
堆积了好久的工作，在鱼冬禧一个下午的努力中完成了。
鱼冬禧嘆了口气，人活着好辛苦。
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了，鱼冬禧不觉得饿，从前，她觉得办公区很小很小，可当只剩她自己的时候，她才发现，其实办公区很大很大。
而她也很孤独。
电脑里的音乐播放器自动播放到下一首歌。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连爱都走曲折。
这句歌词一直在她脑海里迴荡着。
在她住院昏迷的那几天，她做了个很美好的梦，那梦那么神秘、那么不真实。
在梦里，她再一次看到了秋绥，秋绥的模样与生前几乎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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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这首歌是秋绥最喜欢的一首歌。
鱼冬禧的骨子里是个悲观的人，或许是家庭因素，也或许是因为后来经歷了某些事情。
初中那年，爷爷去世，学业、亲情上的打击，让鱼冬禧一蹶不振，初中三年，她吃了整整三年的抗抑郁药物，体重就如同坐火箭一般飙升，从小瘦子变成了正方体小胖子。
鱼冬禧当时最讨厌的科目就是化学，可是化学这东西，她只要看一眼就昏昏欲睡了，别说学会了，看都看不了。
可她还是很想学会。
或许是自尊心在作祟吧，她不想看到自己53分的化学明晃晃挂在成绩单上。
在秋绥的不懈努力下，鱼冬禧的化学终于提到了80分以上。那一年，鱼冬禧收到来自秋绥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份试卷。
秋绥把自己化学的满分试卷改成了鱼冬禧的名字。
那或许不是她最心动的时刻，但一定是人生中能排到前五的难忘时刻。
那几年，她不再社交，也不愿意出门，就连简单地出门买东西都不敢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低下头走路成了她的自我保护方式。
那三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只有一个秋绥。
她低下的头被秋绥扳起来。
她对秋绥的依赖远远大于秋绥的想像。
秋绥的背叛，对于鱼冬禧来说就是致命的一击。
就是因为深刻，所以没办法原谅。
如果再见到秋绥，鱼冬禧想，她一定要问问秋绥，自己到底哪里让他厌倦了。
想到这，鱼冬禧笑了笑，自己没有这个勇气。
一首歌放完，鱼冬禧关掉音乐，都结束了。
她和秋绥的故事也到此结束，这是一笔烂帐，早就算不清是谁亏欠谁。
「冬禧！」小吴的声音传来，鱼冬禧回过神，看向门口，小吴提着好几个包装盒站在门口。
鱼冬禧赶紧站起来，道：「我帮你拿吧。」
两人将包装盒放在工作桌上，然后一一打开，有油闷大虾、红烧排骨、辣炒姜豆角。
「这是附近新开的一家店，听说很不错，新客送满一百减三十的优惠券，正好用掉。」小吴打开手机，先拍了几张照片，「手机先吃。」
鱼冬禧拆开筷子，夹了一口姜豆角，放在嘴里嚼了半天，也没有半点油盐味道，连辣椒都没有啥味道。
「这个姜豆角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嗯？」小吴尝了一口，「这不挺重口的吗？哎，对了，你不觉得今天中午食堂的饭特别好吃吗？听说张扒皮为了讨好百里家大公子，特意换了厨房的厨子，我们也算是跟着大公子有口福啦！」
鱼冬禧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儿，她赶忙尝了尝另外两个菜，全部都没什么味道。
她又尝了尝附送的小咸菜，方才能吃出点咸味来。
鱼冬禧不动声色地看着小吴，道：「你说中午的菜换厨子了？」
「对啊，」小吴点了点头，「专门从对面饭店抓来的，不过就做那么一顿。」
鱼冬禧沉默片刻，她意识到一点，自己好像忽然就没了味觉。
或者说，味觉衰退了。
第36章 计划败露
加班结束以后，已经晚上八点多，鱼冬禧刚一到楼下就撞到百里西凉，……
加班结束以后，已经晚上八点多，鱼冬禧刚一到楼下就撞到百里西凉，百里西凉放下车窗，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说道：「你们下班怎么这么晚啊，还有，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忘记了。」鱼冬禧语气平静地说道，而后上了副驾驶。
百里西凉清醒了，他仔仔细细观察着鱼冬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上班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鱼冬禧摇摇头，道：「没，就是有点累了。」
百里西凉凑近鱼冬禧，道：「好好好，你没生气，就是嘴都快撅到天上了。」
鱼冬禧心里一惊，现在自己的情绪都这么明显地挂在脸上了吗？
鱼冬禧翻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明明表情如常。
鱼冬禧扭过头看向百里西凉，百里西凉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你无不无聊？」
「晚上吃饭了没？」百里西凉发动跑车，引擎机的轰鸣声响彻天空。
鱼冬禧不动声色地看了百里西凉一眼，道：「没啊，怎么了？」
「饿吗？」
「嗯，」鱼冬禧顿了顿，继续道，「我有点想吃咖喱鸡肉饭。」
……
百里西凉带着鱼冬禧去逛了一圈超市，鱼冬禧感觉对方把自己未来一年的伙食都买出来了。
「别买这么多啊，我平时又不怎么在家做饭。」鱼冬禧拦住百里西凉伸向菜蔬区的手，「买这么多，吃不了该浪费了。」
「没事，以后我给你做饭。」百里西凉理所当然地说道。
鱼冬禧笑了笑：「你又不可能给我做一辈子饭，而且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辈子？要不然咱俩结个婚？」百里西凉建议道。
「神经啊你，要不你还是先去看看脑子吧，怎么能把婚姻当成儿戏，还有，你要是做饭有瘾的话，你去开个餐厅，爱好当成职业，保证你三天就烦了。」
「我没开玩笑，我是真心实意地建议，你看，我长得也不差吧，带出去也有面子，兜里还有点小钱，别的不说，你这辈子肯定是衣食无忧，怎么看我也是最佳结婚对象吧。」百里西凉嘆了口气，幽怨道，「我真有这么差劲，你对我一点儿感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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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浑身汗毛直立，表情奇怪：「喂，哥们，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暗恋我多年。」
百里西凉翻了个白眼，道：「你要知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就知道，你是想占我便宜！」鱼冬禧斩钉截铁地说道。
百里西凉：「……」
百里西凉：「大妹子，你这脑迴路真奇怪。」
「别闹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告诉你，人只要不结婚不生孩子，人生至少减掉百分之八十的烦恼。」
「哦，我明白了。」百里西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又明白什么了？」
「你想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鱼冬禧：「……」
「这有什么难的，你放心吧，我这个人很靠谱的，没有什么不良爱好，不喝酒不抽菸，也不喜欢约炮，不是不喜欢，是从来没做过。」
「你就这么想恋爱结婚？要不我给你报名个相亲节目吧。」
……
鱼冬禧倚靠在厨房门边，看着百里西凉忙前忙后地做饭。
「我帮你洗大葱吧，这个我会。」
「一边儿玩去。」百里西凉切菜的姿势极其熟练，手上不停，切的又细又规整，「我告诉你，我们男人就是干活儿用的，你们女人享福就行了，厨房的事情少插手。」
鱼冬禧撇撇嘴，不再和百里西凉说话。
百里西凉看着一副酷哥样子，身上穿着粉色的围裙，怎么看都诡异，但是酷哥本人倒是不觉得，特意从一堆围裙里面挑了个最粉嫩的。
「粉色娇嫩，百里西凉，你如今几岁了？」
「二十五。」百里西凉随口回答道，回答完，百里西凉一愣，切菜的声音停下，「你别在这围着了，油烟味重。」
「哦。」鱼冬禧按灭屏幕，转身离开。
屏幕里，是百里西凉的百度百科。
百里西凉，现年应该是31岁。
鱼冬禧慢吞吞地吃着咖喱饭，手上刷着手机：「喂，百里西凉，你回家吧，太晚了。」
「一会儿等你吃完，我把碗刷了再走。」
「没事儿，厨房有刷碗机，我一会儿自己刷就行。」鱼冬禧回答。
百里西凉定定地看着鱼冬禧，良久后才说：「嗯，好，那你早点睡，我明早来接你上班。」
百里西凉离开以后，鱼冬禧回到厨房，果然，厨房里的盐下去一大半。
……
鱼冬禧还记得自己在幻想空间遇到的那个人，他叫钟月白。
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的外婆可能还在冰城南阳公墓打更。
鱼冬禧当晚就定了去冰城的高铁票，第二天一早，百里西凉果然等在楼下，鱼冬禧拖着个大型行李箱，百里西凉见状立马下车接过鱼冬禧的行李箱。
「你这是要去哪？最近哪有什么需要出差的行程？」
「你对我的行程倒是很了解嘛。」鱼冬禧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百里西凉一噎，道：「我多关心你啊。」
「送我去车站。」
「车站？你要去哪？」百里西凉闻言，立马问道。
「冰城，从医院出来以后，总觉得心情不舒畅，我想出去玩一段时间。」鱼冬禧回答。
听到冰城时，百里西凉一愣，然后说道：「哦，冰城啊，那太好不过了，我对冰城可了解了，我在冰城待了整整六年。」
「我没打算带你去。」鱼冬禧残忍拒绝道。
「你就把我当个挂件，实在不行当个活体导航也行。」百里西凉拿出手机，「你定的哪趟车？」
鱼冬禧想了想，忽然道：「那你和我一起去也行。」
说罢，鱼冬禧拿出手机，她定的车票，现在还有余量。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踏上了去往冰城的路。
……
到了冰城以后，百里西凉带着鱼冬禧来到提前定好的酒店，鱼冬禧刚一到酒店就倒头大睡，美名其曰「养精蓄锐」，还告诉百里西凉不要来打扰自己。
这一觉，鱼冬禧直接睡到了晚上八点多。
起来以后，鱼冬禧整个脑子都是发懵的，呆坐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
起床后，鱼冬禧收拾收拾就打算出门，刚一打开门，隔壁的百里西凉就推开门，百里西凉赤裸着上半身，道：「hello啊，好巧。」
看起来不像巧合，倒像是刻意蹲守。
「好巧。」鱼冬禧扯起唇角，「你这是打算睡觉了？」
「当然不是，这才几点，你饿不饿？」
鱼冬禧摇摇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要出门了。」
「去哪？」百里西凉心中警铃打响，立马警惕地看向鱼冬禧。
「去哪？」鱼冬禧沉思片刻，忽然对着百里西凉说道，「你想和我一起去吗？我要去见个老朋友。」
「什么老朋友需要这个时间见？」百里西凉皱眉道。
鱼冬禧露出个神秘的笑容，道：「是啊，只有这个时间能找到呢。」
百里西凉咽了咽口水，道：「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两个小时后，俩人来到南阳公墓，刚一到这，鱼冬禧就直奔外面的小屋去，这里住着打更的人。
鱼冬禧打的网约车，直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百里西凉才知道两人要来的地方是公墓。
打更人所住的屋子里有微弱的光亮，鱼冬禧敲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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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轻轻推开门，里面传来缭绕的烟雾，婆婆回过头，眼神清明：「我等你很久了，姑娘。」
鱼冬禧记得这个婆婆，那时候，就是婆婆说自己少了魂。
「婆婆，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婆婆的视线落在鱼冬禧身后的百里西凉身上，「小伙子，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百里西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婆婆，请问，您认识钟月白吗？」鱼冬禧问道。
「小白？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他是我的外孙子。」提起钟月白，婆婆脸上有了笑意。
外孙？看来这位婆婆真的是钟月白的姥姥，确认了这一点后，鱼冬禧清楚地记得钟月白说过，他的姥姥去世了。
「您……您……」鱼冬禧很想直接问，可她担心问过以后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小白或许已经和你说过很多事情了，百里，我更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姑娘离开？」婆婆没有看任何人，这句话犹如入湖的惊石一般，掀起偌大的波澜。
鱼冬禧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她就是因为怀疑现在所处世界的真实性才来到冰城，可是乍一听到这一句话，鱼冬禧还是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百里西凉给自己营造的假象太过真实，也或许是因为过去的事情对于鱼冬禧来说太过于梦幻，
百里西凉沉默片刻，眯起眼睛，嘆了口气，道：「婆婆，我什么都瞒不住你，哪怕是在我自己的幻想空间里，我都没办法隐瞒你什么。」
第37章 心死
婆婆没说话，依旧看着虚无的远方。
「所以说，这一切都……
婆婆没说话，依旧看着虚无的远方。
「所以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编织的假象？」鱼冬禧面容平静地看向百里西凉，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抱歉。」事到如今，百里西凉除了大方地承认，想不出任何补救方法。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在此之前，我认识你吗？」鱼冬禧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这里是我的幻想空间，你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把你拖了进来，在此之前，你不认识我，但我已经认识你。」百里西凉挨个儿回答鱼冬禧的问题，看起来很真诚，不像撒谎的样子。
「为什么要把我拖到你的幻想空间？为什么我不认识你，而你却认识我？」鱼冬禧又一次性抛出两个问题。
百里西凉嘆了口气，道：「前一个问题好回答，下一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因为你当时身处的幻想空间很危险，而你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幻想空间主人的怀疑，很可能会造成幻想空间崩塌，抱歉，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现在，外面的幻想空间已经结束，你想离开这里，我随时可以送你出去。」
听到百里西凉这么说，鱼冬禧赶忙问道：「你说外面的幻想空间结束了？」
「嗯。」
「他们都安全地离开了吗？」
「看样子，应该都很安全。」百里西凉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好。」鱼冬禧放下心来。
只要宋玉他们几个没事就行。
「该回答第二个问题了。」鱼冬禧道。
「那还要从我父母讲起。」百里西凉看向婆婆，继续道，「百里家与钟家的关系，类似于合作，就如同当年的宋家和钟家一样，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宋家和钟家，我的养父母当时膝下无子，而且许多年都没有子嗣，所以他们收养了我，只是手段很恶劣。」
百里西凉原本只是大山沟里的孩子，那一年，他刚出生，于此同时，父母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在那个年代，卖孩子这种事情早就不被接受。
可在隐秘、贫困的山区间，似乎并没有完全隔绝这类事情。
那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山坡，百里西凉的父亲将年幼的百里西凉绑在身后，年幼的孩子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所以才睡的格外安心。
在这一片土坡上，不止有一个父亲，也不止有一个孩子，这是黑色市场的一种，但商品却不是食物、农具，而是一个个孩子。
「多少钱？」良久，百里西凉父亲的眼前才出现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长衣，手戴黑皮手套，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和大山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在他身后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已经上了年龄，另一个则还在如花一般的年纪，面容姣好，穿戴华丽，非富即贵。
眼前的男人就是百里西凉未来的父亲，身后那个贵妇是百里西凉未来的母亲，而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便是钟月白的外婆——钟肆。
钟肆看着百里西凉，那时的百里西凉仿佛若有所感一般地同时看向钟肆，钟肆扭过头，对一旁的女人说：「就这个孩子吧，这个孩子命里带着财气，一辈子富贵无忧，而且命中带兄弟姐妹。」
但钟肆没说的是，这个孩子也是短命的相。
「命中带兄弟姐妹？」一旁的女人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她之所以想收养一个孩子，真正的原因是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最后，他们带走了这个睡在父亲背上的孩子，其他人都用着艷羡的目光看着这个被带走的孩子。
剩下那些没卖出去的孩子，几乎都死在了即将到来的隆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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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死在隆冬之中的还有百里西凉的亲生父母以及其他兄弟姐妹。
几年后，百里家又诞生了第二位公子，取名百里景淮。
百里西凉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那年，百里西凉刚上初中，他和弟弟约着三两个好友，去山顶玩，百里景淮不小心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大出血，急需要输血。
那一年，爱滋在本市盛行，全城人心惶惶，医院哪怕做出保证，大家也难免会对医院的库存血液产生怀疑。
明知道医院的血库是干净的血，却依然在心底打着问号。
百里家并不是老家族出身，反之他是暴发户出身，百里西凉的爷爷当年从家乡离开，南下到沿海地区打工，一辈子的辛苦钱全部用来买房，到百里西凉父亲这一辈，正好拆迁，一跃成为九位数的有钱人，虽然百里西凉的父亲没什么文化，但是他头脑灵活，惯会经商。
可正是因为他没文化，所以才能让百里西凉发现自己的身世之谜。
为了给百里景淮捐血，全家人来到医院抽血。
父亲是ab型血，母亲是o型血，百里西凉是ab型血，弟弟百里景淮却是b型。
那年，百里西凉已经开始学习生物。
讲到这，百里西凉嘆了口气，道：「想当年，我可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清北预备役，所以说，知识改变命运。」
从那一刻起，百里西凉的心底便种下怀疑的种子，他不动声色地隐瞒这个事情，直到十八岁那年的凛冬，他终于从乌托邦中清醒过来。
那年，他上大二，在寒假中旬的时候，他才从国外回家。
由于倒时差原因，他半夜睡不着觉，躺在被窝里戴耳机看电影。
楼下传来开门声，半夜时分，家里人早就睡觉了，现在能进来的人，难免不是危险分子。
百里西凉小心翼翼地摘下耳机，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他发现，楼下的灯大开着。
百里西凉将自己隐藏在楼梯拐角，仔细听着楼下的声音。
父亲严肃的声音传来：「这几年，我越来越觉得身体不堪重负，看来是时候让景淮锻鍊锻鍊了。」
楼下安静下来，百里西凉垂下头，透过缝隙朝着楼下看，他看到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一张浅黄色的纸，很快，纸张在婆婆手里燃烧。
婆婆忽然看向百里西凉的位置，百里西凉唿吸一窒，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靠，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所以当时你看到我了吗？」说到这，百里西凉停下话头，问婆婆。
婆婆笑而不语。
父亲看着婆婆，问道：「你觉得景淮能担得起我给他的资产吗？」
婆婆闻言摇摇头，道：「二公子命里非大富大贵，强行给予，恐怕会倒反天罡。」
父亲脸色一变，坐在一旁的母亲也是脸色苍白。
「那你觉得家里还有谁能接手家业，难不成要把我打下的江山交给侄子管理吗？」父亲压低声音，声音中满是不甘。
「我倒是觉得大公子可以，从你将他带回到百里家时，我就说过，大公子一生大富大贵，能守得住基业。」婆婆道。
「可他终究不是我们百里家的人。」父亲冷硬地回答。
哪怕百里西凉早就隐隐约约知道，可是听到这句话，他依然被狠狠刺痛着。
自己不是百里家的孩子。
送走婆婆以后，父亲和母亲依旧坐在沙发上，良久，父亲扳过母亲的肩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
百里西凉以为父母会上楼，却发现父母竟然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百里西凉将拖鞋脱下，赤着脚缓慢地走下楼梯，到了厨房以后，百里西凉发现父母二人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百里西凉想了片刻，他弯下身子，将那块有松动的地板掀开，那下面果然是一段阶梯。
百里西凉沿着阶梯往下走，地下如同密室一般，在楼梯拐角处，百里西凉听到父亲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里是说不上的情绪，他嘆了口气，道：「如果天意如此，那就只能用极端的方式了。」
母亲闻言，哽咽地说道：「西凉在这个家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命运这些东西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不能把所有东西都寄托在这些事情上面！」
百里西凉静静地坐在楼梯拐角，他的腿脚已经麻木，可此刻却比不上心里的麻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百里家现在不能冒任何风险。」说罢，父亲重重嘆了口气。
「难道你真的要让西凉去死吗？你知道换命格会害死人吗？」母亲崩溃地哭出声来。
闻言，百里西凉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你真要这么做？」母亲的声音沙哑。
百里西凉几乎紧张到全身颤抖，他如同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父亲再次重重嘆了口气，道：「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西凉对于我来说，和亲生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会亲手杀掉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百里西凉睁开双眼，那一刻，他觉得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小心翼翼地回到地面，可他的心却永远葬在了密室之中。
第38章 二选一
在那以后，百里西凉就知道，自己这条命大抵要还给百里夫妇了，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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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百里西凉就知道，自己这条命大抵要还给百里夫妇了，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也曾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自己无权选择出身，现在，甚至无权选择自己的死亡。
凭良心而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感觉算不算恨，他只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彻底没有了家人。
他无数次安慰自己，因为有无数次渴望，所以有无数次失望。
「后来的故事，你们大概也知道了吧，为我布下阵法的人就是你直播间那个人，他把你引到了局里，成功让阵法运作起来，婆婆知道我被困住以后，一直想办法救我，但是没办法，那个阵法太歹毒了，只需要一味水就可以开始运作，后来，婆婆病重，她的外孙子无意间牵扯进去，与你的残魂产生共鸣。对不起了，冬禧，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你就不会被牵扯进来。」
「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鱼冬禧看着面上挂着温和笑容的百里西凉，从整个故事讲述开始，百里西凉的语气一直都很轻松，似乎这过往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一个路人、一个无关自己的人。
百里西凉闻言一愣，道：「不，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早就不难过了。」
「婆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明明记得我人在哈城，为什么我会来到冰城？」
婆婆转过头看着鱼冬禧的眼睛，道：「姑娘，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你的魂魄不全，魂魄恐怕早已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是什么意思？」鱼冬禧从没听说过将灵魂分成两份的，这东西又不是蛋糕，说分就分？
「灵魂本身就是散乱的，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合起来。」婆婆讳莫如深的眼神让鱼冬禧感觉后背发凉。
「如果灵魂一分为二了，那么哪个灵魂才是我？」
「分裂开的灵魂不会同时出现，其中一个灵魂死后，另一个灵魂才会占据**，而两个灵魂所创造的记忆是衔接的，不过在两个灵魂相交替的时候，也会存在记忆丢失的情况。」婆婆耐心十足地解释道。
现在摆在鱼冬禧眼前的简直就是一笔烂帐，如果自己的灵魂真的发生分裂，那么极有可能在两个灵魂交替的时候，记忆发生缺失，而自己缺失的这段记忆，大概就是自己从哈城来到冰城的原因。
百里西凉举起手，道：「我有个问题，是不是只有两个灵魂都死掉，人才会来到地府？」
「没错。」婆婆回答。
那么，鱼冬禧的两个灵魂都已经死掉了。
其中一段灵魂死于车祸，车祸以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在地府的日子了。
那么另一半灵魂又是怎么去世的？
鱼冬禧现在脑子宛如一锅浆煳，关于那个盗墓贼的事情，其实鱼冬禧还有很多想问的，包括刚才百里西凉讲的事情，她也有很多的疑惑，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大脑一瞬间挤进去太多的东西，宛如一团缠绕在一起的线一般，完全找不到头在哪里。
「该送姑娘出去了，西凉，你也累了。」婆婆看着百里西凉，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嗯。」百里西凉转过头，看向鱼冬禧，「我送你离开，别怕，外面已经安全了。」
百里西凉牵住鱼冬禧的一只手，一股热流从鱼冬禧的手掌开始蔓延，直到全身，那一瞬间，鱼冬禧与这个幻想中的世界产生共鸣。
她看到婆婆躺在病床上，坐在她床边的是百里西凉的养母：「钟肆，你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
婆婆看向窗外，阳光从玻璃窗中照射下来，洒落满地。
「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婆婆的声音听起来苍老沙哑。
女人顿了顿，道：「西凉他最近出门旅游了。」
「出门？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女人一愣，随即说道：「不会的。」
婆婆笑了笑，道：「他去了西南方向，西南方向有什么，你不清楚吗？」
西南方向，就是百里西凉出生的地方，在那片故土之上，他再也没有家人了。
「瞒不住……你们瞒不住他……」婆婆重重咳嗽几声，「我说过了，你们换命格的法事我不会帮忙，那孩子没有错。」
女人的脸通红，她这次来找钟肆的目的就是为了换命格的法事，失去第一个儿子是不可逆转的，现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不要走的太难过。
「你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你不是不同意换命格的事情吗？」婆婆又重重咳嗽了几声，斜眼看着女人。
闻言，女人哽咽片刻，道：「可我不能看着我亲生儿子死在我眼前，他病了，病了很久，可我却才知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合格，如果一定要让我负一个人的心，我情愿让西凉恨我……」
婆婆又嘆了口气，她以为百里西凉短命会是因为意外或是疾病，她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婆婆不再和女人说话，她已经没办法再劝女人分毫了。
百里西凉从西南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高中放假，百里景淮正坐在客厅吹着空调吃冰西瓜。
百里西凉灰头土脸地从外面回来，整张脸都灰扑扑的，像是刚从大山里回来一样。
事实上，他也确实刚从大山里回来。
「呦呵，哥，你这是刚从战场回来？」百里景淮见哥哥这个样子，眯着眼睛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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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臭小子，少贫。」百里西凉就着百里景淮的勺子，挖了一大勺西瓜塞进嘴里，他现在又累又渴。
「哥，你去哪儿了？这么多天，爹都快报警了。」百里景淮举着西瓜，方便百里西凉挖。
「我不是提前和爹说过了吗？」百里西凉皱眉看向百里景淮，「嘿，是不是你小子和爹告状了？」
「天地良心，咱俩可是一条心，我哪里会告你状？」百里景淮幽幽道，「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最近妈看我的眼神特奇怪！很慈爱，吓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估计妈是更年期到了。」
「弟，我问你个问题，要是哥有一天，得了病，得去死，如果想不死，就得让别人把身上器官换给我，可是对方如果愿意把器官换给我，对方就得死了，如果是你，你愿意换给我吗？」百里西凉正了正脸色，语气忽然严肃。
百里景淮被百里西凉的表情镇的一愣，随即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良久后，百里景淮道：「哥，要是咱俩只能活一个的话，我当然希望你活着，你比我聪明，学习比我好，还比我帅，你活着，爸妈肯定更高兴，最主要的是，你活着，我也高兴。」
百里西凉顿了顿，咽了口吐沫，揉乱百里景淮的头髮，道：「臭小子，哥当然也希望你活着。」
去西南这几天，百里西凉想了很多，他不想死，他捨不得这个世界，爸担心的无非是家业，他可以给爸立字据、签合同，未来，自己可以帮助弟弟管理旗下资产，且全部资产，自己仅仅只是代理，归属权全部是弟弟的。
如果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发誓永远不要孩子。
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西凉？你这次怎么这么贪玩，我联繫了你好几次，每次视频打到一半就中断，你去荒山野岭，出了问题可怎么办？」父亲站在楼梯上，看着百里西凉，「你瘦了。」
百里西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爹，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上去说吧。」
父亲看了百里景淮一眼，道：「上来吧。」
……
「爸，我知道我不是您的孩子，可这么多年，你和妈对于我来说，和亲生父母没什么区别，我也知道，你们……担心家产问题，我可以替景淮管理，但放心，我愿意签合同，百里家的财产，我绝对分毫不取……」
「你都听到了？」父亲打断百里西凉的话，面容沉静地看向百里西凉。
百里西凉准备了一大段话，可还没等说完，就被迫结束了。
「嗯，爹，我听到了，我能理解。」百里西凉扯起个很仓促的笑，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孩子，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我而言，你和景淮没什么不一样，如果仅仅是为了钱，我怎么捨得？」父亲重重嘆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纸递给百里西凉，「你弟弟从出生起，心脏就是畸形，这几年，你弟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或许要不了几年，他的心脏就会开始衰竭。」
百里西凉看着诊断书，怔愣片刻：「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不只是你，就连你妈、你弟弟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你妈和你都知道了这件事，西凉，如果现代医疗技术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就不会动用旁门左道，这么多年，我找了无数个人，可是能完完全全和你弟弟命格对上的，只有你自己。」
百里西凉倒抽一口冷气，他承认，在看到这份诊断书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血液倒流。
第39章 替我找到活水
那种整颗心都凉透的感觉从鱼冬禧心底蔓延，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
那种整颗心都凉透的感觉从鱼冬禧心底蔓延，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属于她的心情，而是那时那刻，百里西凉的心情。
「爹，你说……」百里西凉喉间忽然哽咽，「你说弟弟怎么了？」
「他病了，病了很久，只是我从来没和你提起过，你不要告诉景淮，就当作不知道吧。」父亲重重嘆了口气，这段日子，他最常做的就是嘆气。
父亲背过身子，看着窗外落下的槐树叶子，道：「西凉，现在，我想问问你，如果当你和你弟弟，只能活一个的时候，你会怎么选择？你会和景淮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百里西凉从没想过迴旋镖会这么快地扎在自己身上，那么痛、那么措不及防。
二十多年了，就算是养一条狗，也养熟了，何况是一个人？
你们未曾授予过我皮肤毛髮，可你们养我长大。
我知道，在我的未来会有一道坎坷，只是走不过、看不破，我的命、我的灵魂、我的一切、我的种种，今日一併还给你。
「爹，」百里西凉扯出个看似轻松的笑容来，「我当然不希望我弟弟死，这么多年，你们疼我、爱我，今天，你们要拿去这条命，就拿去吧，你们永远是我的父母，景淮永远是我的弟弟，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
这是百里西凉被困在屋子里的第三天，这间屋子曾经发生过命案，阴气重，所以那个男人将阵法选在了这里，据说那个男人的本职工作是盗墓贼。
百里西凉还有个室友，室友看起来有点社恐，虽然脖子上插着刀，看起来很威风，但实际上怂怂的。
据说封印自己的阵法还缺一味活水，活水和流动的水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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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西凉觉得自己住在这里倒是一切都安好，就是到了半夜睡不着觉，有时候自己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身体，总是在屋子里弄出动静来，隔壁的女孩子应该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手上没什么钱，明明每天都害怕地不敢睡觉，却依然不敢搬走。
如果百里西凉还活着的话，或许他会帮助这个女孩吧。
……
这是百里西凉在这里的第三年了，没有人再来过这间屋子，似乎大家已经忘记了百里西凉的存在，不知道百里景淮的身体怎么样了，臭小子，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蹦乱跳的，可不许倒下啊。
当时哥告诉你要好好学习，现在哥也不求你好好学习了，只希望你能活蹦乱跳一辈子。
对了，隔壁的女孩终于搬走了，在搬走之前，她已经结婚，老公对她很好，据说女孩考上了老家的公务员，他们要举家搬回老家了。
真好啊，大家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好像只有百里西凉一个人走不出、看不破，他喜欢坐在阳台下，哪怕他讨厌阳光，因为只有白云和太阳能听到他的诉说。
这是百里西凉死去的第四年，终于，四年未被推开过的大门，在这一天被推开。
起初，百里西凉很庆幸这个阵法没有成型，哪怕只剩灵魂，自己至少还存在，阵法若是成型，自己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可现在，他只希望能离开这个小而闷的屋子，哪怕代价是魂飞魄散。
现在，这扇门打开了，百里西凉无比希望是那个设下阵法的人打开房门，可他终究失望了。
来的人是钟肆。
百里西凉蹲在门口，看着钟肆，没有说话，随即又将头埋在臂弯中。
「西凉？」钟肆的容貌相较几年前更加苍老，连声音都充斥着病气，曾经明亮的双眼，如今看起来浑浊无神。
「嗯。」百里西凉闷闷的声音从臂弯中传来。
「你抬起头来。」钟肆的声音在百里西凉头顶响起，百里西凉抬起头，钟肆就站在自己面前。
「景淮……怎么样了？」百里西凉看着钟肆，问道。
「他这几年身体还算硬朗，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钟肆没有细说，可是百里西凉已经明白了。
「我爸妈呢？」
「你爸爸这几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劲，你妈妈在你去世不久以后，就去世了。」钟肆的眼神充满悲悯，仿佛神明注视着自己的信徒一般，可是无论百里西凉再如何向自己哀求，她都无能为力。
这几年，她想了很多很多，都没办法将百里西凉的灵魂释放出来。
「婆婆，我想求您件事情。」百里西凉看着钟肆的眼神，平静无比，在那一片平静之下，隐藏着的，是一种向死的绝望。
「你说。」钟肆顿了一下，随即应声回答，如果百里西凉求自己把他放出去，那么就算自己搭上这条命，她也一定要做到。
「婆婆，这个屋子的阵法还缺一味水，我求你帮我找到这水，杀了我吧。」
百里西凉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仿佛他所说的事情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钟肆嘆了口气，蹲下身子，抚摸着百里西凉的侧脸，道：「孩子，唯独活着才有希望，死去，就彻底失去一切了。」
……
两年过去了，这是百里西凉被困在这里的第六年，在这一年，他的对门又搬来了一位新邻居。
这个女孩拥有阴阳眼，为了避免吓到女孩，百里西凉只能缩在屋子里。从前，他还能在屋子门口逛逛，可是现在他如果再旁若无人地「散步」，那样一定会吓到女孩。
即使百里西凉这般小心，女孩依旧发现了他的存在。
没过几天，女孩请来了一个人，那人乘着轮椅，白髮很扎眼，主要是长得很漂亮。
那人似乎想弯下身子拿出来藏在毛毯下面的钥匙，啧，太费劲了，百里西凉本来只打算在旁边看着，可是对方实在是太费劲了。
百里西凉穿过门，起了一阵风，将毯子掀开。
百里西凉低头的瞬间，他忽然与那人对上视线。
对方的视线实在是太准确了，百里西凉往右挪挪身子，那人的视线也向右飘忽，但是不明显，似乎对方也很害怕让百里西凉察觉到自己能看到鬼魂的事实。
「你能看到我？」百里西凉直接出声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面色如常地进到屋子里，开始旁若无人地推着轮椅在屋子里乱转。
「你肯定能看到我，少装，我可是帮你拿钥匙了。」百里西凉跟在白髮男人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喂，你听到没？你知道百里家吗？就是哈城的首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发生？你是不是知道？我猜你一定看新闻……」
最后，白髮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一般，转过轮椅看着百里西凉，道：「你安静点，不要吵了，好吗？好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看得到我！」百里西凉见对方承认以后，话匣子就更合不上了，「冰城这几年物价怎么升的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还有啊……」
「你怎么话这么密？」白髮男人无语到了极点，「你能不能认清点现实？你现在是恶鬼，我是驱鬼大师，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我现在是来驱除你的，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驱除？」百里西凉安静下来，「我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你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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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月白继续看着屋子，身后的恶鬼久久没再发出声音，钟月白有点不适应了。
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鬼生前也是人，也有自尊心，驱鬼师父和鬼也不是一定要站在对立面。
都快把人家老巢端了，还要让人家伤心，这么一想，钟月白有点愧疚了。
钟月白回过身，那人哪在自己身后了？
钟月白来到客厅，只见阳台上蹲着一个一九零的壮汉，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看着背影，很是悲凉可怜。
钟月白嘆了口气，道：「餵？你刚才是不是问哈城的百里家？」
百里西凉回过头，道：「嗯。」
钟月白拿出手机，直接百度到哈城百里家，然后将手机抛给百里西凉，道：「你自己看吧。」
百里西凉接过手机，开始快速翻阅着。
还好，大家都一切安好。
「你和百里家是什么关系？」钟月白刚才看了一圈屋子，除了百里西凉以外，这个屋子里还有另一只鬼，一把刀横插在那鬼的脖子上，不过看起来已经被制服了。
「我是百里家的大儿子，百里西凉。」百里西凉侧过脸，看向钟月白，「对了，屋子里还有一哥们，好像是自杀死的，但是对我没什么攻击力，怂怂的，你倒时候顺手把他放了吧。」
「需要我顺手把你也放了吗？」
「我？」百里西凉笑了笑，「我出不去了，你也看到了，这个阵法就差一味活水，阵法一成，就到我该走的日子了。」
钟月白自然知道，这个阵法是借寿的阵法，很恶毒，别说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姥姥钟肆来，想要破了这个阵法，估计也束手无策。
钟月白很好奇这个歹毒的阵法到底是谁设下的，但一想到百里西凉的身份，忽然就于心不忍了。
自己如果真问了，才是真的歹毒吧。
「你叫什么？」百里西凉转过身子，将手机递给钟月白。
「钟月白。」
「好听，你知道活水是什么意思吗？」百里西凉问。
「带水命的人或者其他有灵性的动物。」钟月白回答。
「这些东西很难得到吗？」百里西凉眯着眼睛，问道。
「对于别人来说很难，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想求你一件事情。」百里西凉嘆了口气，「我求你替我找到活水，然后完成这个阵法。」
第40章 陀乔——另一个视角
闻言，钟月白看着百里西凉，百里西凉的神情很认真，脸上挂着温和的……
闻言，钟月白看着百里西凉，百里西凉的神情很认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我小的时候，经常听到家里长辈给我讲有关地府的故事，传说那里有一条桥，名为奈何桥，桥下的大河中，关押着的都是永远无法投胎转世的人。」钟月白顿了顿，继续道，「他们被关押在河底，永远都没办法从那里离开，即使如此，他们仍旧选择等待，因为只有活着，事情才会有转机。」
「我怕的从来都不是等待，」百里西凉扭回头看向远方，黄昏降临，将人间染上金黄色，「我怕的是等不到。」
……
钟月白离开以后，百里西凉独自一人躺在阳台边，太阳西沉东升，六年的时间过去了，昼夜的变化对于百里西凉来说早就不重要，门锁从外面被扭动，百里西凉几乎是瞬间从地上爬起来。
他跑到门口的时候，门正好被从外面打开，百里西凉以为是钟月白回来了，可他等到的却另有其人——是那个曾经设下阵法的男人。
「这就是我当年立下借魂术式的地方。」男人用桃木剑推开门，紧接着他身后跟进来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人。
设下阵法的男人名叫陀乔，来自西南疆域，靠倒斗发家，但不同的是，他倒斗最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增强自身的修为。
陀乔并不像钟月白一样，天资很高，他算不上天赋型，甚至没有阴阳眼，对鬼神的存在，也只是隐隐能感受到磁场。
陀乔的手机震动几下，他拿出手机，在他特别关心的列表里，鱼冬禧直播遗世独立一般立在那里，有且仅有一位。
「乔老闆，你当年为什么要设下这个阵法，而且活水这东西不是很好找吗？」另一个男人是陀乔的徒弟，名为朗木，今年刚满十八岁。
「当然是因为另一个人，区区百里家的情面还不足以让我冒险设下阵法，只是我很喜欢百里西凉的命格，用他的命格承载，是最好不过的。」说到这，陀乔微笑起来，那是一种满足的微笑。
「可我还是不懂，您为什么对她的执念这么重，甚至不惜设下这么大的局，您等了这么多年，如果您只是单纯想要她的灵魂，那么您的方法有无数种，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最费力气、最不讨好的？」朗木实在不懂，陀乔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他为了一个女人的灵魂，竟然能做下这么大的局。
「因为她的每一片魂魄对于我来说都有着致命一般的吸引力。」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臂搭在沙发上，看起来很放松，「你没有遇到与你灵魂百分之百契合的人，所以你无法理解我的行为，我不怪你，等到你遇到这样的人，你就能明白我所有的疯狂了。」
朗木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可是您怎么知道，她一定就会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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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问题，陀乔勾唇一笑，道：「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因为我知道她足够聪明，也足够有胆量。昨晚，她就已经对我有怀疑，今晚我只需要稍稍露出点马脚，她就必会上钩。」
说罢，陀乔朝门外的方向偏了偏头，道：「去把外面的东西挂上吧，现在一切都齐全了，只差我的活水。」
……
到了晚上，陀乔终于将自己反反覆覆拍了好多遍的照片用大号私信发给鱼冬禧。
陀乔没有开客厅的灯，他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陀乔的模样与其行事作风大相迳庭，他长着一张少年气十足的脸，声音一开口，却是反派标配。
很快，对方回话了。
陀乔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百里西凉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感，他想起来钟月白对自己说过的话，活水的种类，无非就是那两种，百里西凉的第六感告诉他，陀乔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要牺牲的是一只猪、一只羊，百里西凉可以接受，但如果活水需要牺牲的是一个人，那百里西凉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午夜钟声响起，鱼冬禧的直播终于开始，陀乔已经等待很久了，他对于鱼冬禧，最是有耐心。
「打开灯，我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说。」陀乔将手机抛给朗木。
「鱼姐，你好。」朗木的声音极具欺骗性，听起来就和刚步入的男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朗木按部就班地将客厅逛了一遍，转到第一个卧室的时候，朗木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把装东西的袋子扔在这屋子里了：「这个房间倒是没什么很奇怪的。」
百里西凉跟了朗木一路，他大概是明白了。
陀乔想用这种方式引这个名叫「鱼姐」的主播入局，这种手段很歹毒，对方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赛博被咒。
想到这，百里西凉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于是立马拿起朗木故意没拍的袋子，那袋子上面写满符文，拿起来的时候，百里西凉感觉自己的整只手都被烧灼了。
可还没等百里西凉忍着痛将袋子抛出去，一把桃花剑就插在了百里西凉的肩膀上，顿时，百里西凉整个肩膀被烧出白烟来。
袋子被挑到桃花剑上，陀乔的眼神似乎在看着百里西凉，似乎又没看到百里西凉。
下一刻，一条红绳忽然从陀乔手腕上迅速地抽飘出来，直接将百里西凉掀倒在地，百里西凉被红绳捆缚在地，完全没办法行动。
陀乔没什么表情地偏了偏头，对朗木说道：「往这边走。」
就在朗木打算照着陀乔的吩咐，去到另一间卧室的时候，鱼冬禧突然出声：「你等会儿，那红色的是什么？」
闻言，朗木一愣，随即看向陀乔，陀乔侧身避开镜头可能拍到的位置，点了点头。
朗木将镜头靠近前方的横幅咒条，鱼冬禧那边安静片刻，随即说道：「还有别的卧室没，你再看看。」
朗木继续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顺序，来到另一间卧室，道：「这个卧室很奇怪。」
朗木来到书桌处，镜头够到桌子下面，在桌子下面分别刻着两种花，一种是桂花，一种是梅花。
朗木继续按照剧本，说道：「这个屋子里有很多地方还洒满了小桃木枝什么的，鱼姐，这房子还能住吗？」
鱼冬禧不答反问：「你还认识桃木？」
朗木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找补道：「家里之前种过桃树。」
镜头里，鱼冬禧抿抿唇，道：「你应该关注我很多年了，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直接，平台不允许，我就说一句，搬了吧，赶紧跑路吧，这房子……啧，不能多说，但是肯定是得搬走的，其实人的感应是很准的，你走进这个房子，只要感觉不舒服，那这个房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不合你气场，没有住的必要了。」
朗木想了想，乔老闆确实关注鱼冬禧很多年，乔老闆可不是什么狂热粉、真爱粉，而是私生。
朗木面无表情地在心底默默吐槽道：乔老闆也算是个生命粉，不过是想要正主命的那种。
不然怎么说年轻好呢，朗木在吐槽的同时，还能分心想怎么应对鱼冬禧的话术：「鱼姐，其实我们几个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太敢退租，也是钱的问题。」
「你们去派出所问问住房是不是有非自然死亡的情况，一般会有登记，如果有这种情况，房东要退还押金的。」鱼冬禧回答，她的面色看起来很沉重，除了病气以外，还透着隐隐不安，「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你多大了啊。」
「鱼姐，我今年23。」朗木随口胡诌道。
「哦，对，刚毕业，那你关注我很早啊，家里条件也不错吧。」
「一般吧。」朗木随口答道。
「这个房子谁选的？」
「朋友介绍的，便宜。」乔老闆怎么不算是自己的朋友呢？朗木觉得这句话算是一句实话了。
「你也不缺这点钱吧？」
「刚毕业，钱少。」
鱼冬禧「噗次」笑出声音来，道：「你那手錶四十多个小w吧，看来应届生也没有那么忙，还能抽空去盗个墓。」
「鱼姐，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哪敢做这件事。」朗木一愣，他没想到鱼冬禧能这么快就把自己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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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笑了笑，笑容嘲讽：「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特别特别好，而且对声音特别敏感，人虽然没什么大钱，但就是爱看点奢侈品介绍。」
鱼冬禧嘆了口气，继续道：「行了，别藏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昨晚那个小盗墓贼，说说吧，想干嘛，找了个五行全缺的房子，又想闹什么么蛾子？」
闻言，站在身后的陀乔挑了挑眉，戏嚯般说道：「鱼姐真厉害啊，我以为我藏得很好呢。」
「说说吧，想干嘛？」鱼冬禧声音出奇的平静。
陀乔勾起一个笑来，表情兴奋，他现在不能听到鱼冬禧的声音，更不能看到鱼冬禧的表情，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和催情剂没什么区别。
「鱼姐，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爱记仇。」
第41章 阵法已成，不可撤销
屏幕那头的鱼冬禧闻言，直接被气笑了：「什么意思？打算怎么打击报……
屏幕那头的鱼冬禧闻言，直接被气笑了：「什么意思？打算怎么打击报復？」
听到「报復」两个字，陀乔眉心一跳，笑了几声，道：「这个房子确实缺五行，但是现在不缺了。」
「你什么意思？」鱼冬禧几乎是立马沉下脸。
陀乔很喜欢被鱼冬禧追问的感觉，这样，鱼冬禧的思路就会只跟着自己走。
他享受这种感觉。
「这座房子的原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不孝子，」陀乔指向客厅，那是镇魔羊所对准的位置，「那个位置，对就在那里，男的用菜刀把自己活活砍死了，满地的血，擦都擦不干净。」第一个死在这个屋子里的人，确实是这样。
「这个阵法，叫锁魂阵，这个男的之所以突然自杀，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八字纯阳的人，他打骂父母，耗尽了阳寿，死后不去投胎转世，反而在屋子里闹，所以他父母才会托人布下这个阵法来镇压。」这个屋子里最初的阵法也确实是锁魂阵，只不过，陀乔在这个阵法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变成了借寿命的阵法。
「所以？」鱼冬禧冷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沙发放石头，取天下太平，也就是黑无常，樑上挂横幅，书财源广进，是指那白无常，羊本身就是魔物，不仅镇魂，而且专治不孝之人，而画着桂花和梅花的桌子则是仿照阎王的桌子，也就是阎罗礼案，传说，那是天下最阴之物，生于秋冬却容不下秋火。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设吗？」陀乔想着自己这近乎天才一般的设计，满意地笑了笑。
「我不想知道。」
陀乔自然不在意鱼冬禧给出的答案：「我告诉你，他是纯阳八字，死后，亦是纯阳八字，既然他不愿意投胎转世，想要留在这人世间晃，那就用秋火把他的阴寿烧尽，让他魂飞魄散！」
百里西凉和那个男人一样，都是纯阳的八字，所以能磨灭那个男人阴寿的阵法，自然对百里西凉也有同样的作用。
「桃木剑是木，刀剑是金，干辣椒属于火，泰山石属土，」男人顿了顿，「而你，属于水，好了，现在五行不缺了。你知道，被作为五行而入阵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陀乔放大鱼冬禧在屏幕上的脸，眼神认真而炽热，绝不错过鱼冬禧出现的任何一个表情。
鱼冬禧沉默了几分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屏幕，良久，鱼冬禧忽然鼓掌大笑起来：「你太好笑了，我跟你说，相信科学，杜绝封建迷信，入什么局？嗯？你小子给我乖乖待在原地别动，警察叔叔马上就到，是个男人就别跑！」
屏幕随之暗了下来，鱼冬禧直接关掉了直播。
陀乔勾唇一笑，真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狸花猫啊，自己明明已经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却依旧伸出爪子，不懂得屈服，不懂得以退为进。
但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
百里西凉的额头上沾满汗水，说好死了以后五感都不灵敏的，怎么会这么痛？
红绳几乎勒到自己的肉里，浑身如同被烈火烧灼一般，还有刚刚被桃木剑刺伤的地方，此刻，更是痛到了极点。
外面的两个人已经走了，感谢这间屋子的垃圾隔音，百里西凉在屋子里听的很全，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女孩。
那个被引入局中的女孩。
联繫到朗木所说的话，百里西凉现在很怀疑，自己也不过是陀乔这盘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陀乔的最终目的是那个可怜的女主播。
百里西凉使劲挣扎着，绳子就如同长在他身上一样，越是挣扎，束缚得就越紧。
不行！自己现在必须得採取点措施！
百里西凉爬到卧室外面，他记得他的室友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卫生间。
百里西凉行动受限，只能以很慢的速度往前爬。
「餵……」百里西凉声音沙哑，豆大的汗水从他的脸颊滴落，衣服被汗水打湿，现在他无比后悔，死的时候为什么要追求美观，穿了件高定，早知道死后还有这么一劫，自己就穿运动服了！
百里西凉艰难地爬到卫生间，用头撞开卫生间的门。
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痛哭流涕的鬼？？
「你……你怎么还哭了？」百里西凉现在用气若游丝形容都完全不过分，太特么疼了！
百里西凉倒吸一口冷气，费力地抬眼看向默默流泪的哥们。
哥们听到百里西凉的话以后，哭的更难过了，直接从小声抽泣演变成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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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西凉：「……」
百里西凉嘆了口气，忍着痛意，直起身子，坐着靠在门框上，道：「欸……你到底怎么了？」
那人又哭了半晌，百里西凉很想安慰安慰他，可是他真的没力气了。
哭个痛快以后，这哥们终于停下来了，百里西凉的体力几乎耗尽，他嘴唇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将砍在自己脖子里的菜刀抽出来，然后将菜刀举高高。
这位哥们在百里西凉惊恐的目光下手起刀落，直接将红绳全部砍掉，技术之精湛，让人嘆为观止。
百里西凉抬眼看着男人，抿抿唇，道：「谢谢你。」
男人摇了摇头，转过身子，继续看向窗外。
男人的手腕开始虚化，阵法已成，被损阴寿的不仅只有百里西凉一位。
「卫生间这扇窗户，是最安全的，也是唯一没有贴符咒的地方，你想去哪里，就从这齣发吧。」这是六年以来，百里西凉第一次听到对方说话，怪不得这六年的时间，百里西凉都基本没怎么见过对方，原来对方知道出去的方法。
男人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有一点，你和我的命门都已经和这间房子绑定，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这间房子，你和我都会对灵魂造成伤害，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阵法已成，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我明白了，你呢，你接下来想去哪？」百里西凉看着男人，男人身体虚化的速度很快，现在，他的整条胳膊都已经虚化了，身子周围的轮廓近乎于透明。
「我想回家。」说完，男人看了眼百里西凉，「你呢？」
「其实我也想回家。」百里西凉很真诚地答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六年来，这个屋子都安静的出奇，唯独今天，它有了短暂的欢乐。
快乐的底色是难过，悲观主义者往往隐匿于乐观主义者中间。
「那我走了，你保重。」男人将窗户打开，眯起眼睛，折腾了半晚上，太阳快要升起来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保重。」
那就在此认真地道个别吧。
……
百里西凉茫然无措地站在大街中央，来来往往的人看不到他，他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他和社会脱节六年，时代变化的太快了，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算是想找到人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对方。
有谁能帮帮他？
有谁能？
百里西凉嘆了口气，蹲在地上。
这个人必须得懂点玄学，能看到自己，方便沟通，而且必须值得信任。
想到这，百里西凉勐地站起身子，他想起来了！有一个人可以！
在他生前的时候，钟肆阿姨一直住在冰城的医院里。
现在六年过去了，不知道钟肆阿姨还在不在那间医院，自从那次钟肆阿姨来看过他一次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钟肆阿姨了。
钟肆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去碰一碰运气。
百里西凉根据生前的记忆穿梭在公交车之间，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他来到了医院。
百里西凉来到钟肆之前住的单独病房里，病房中空无一人，百里西凉焦虑地等待着，终于在半夜的时候，等来了钟肆。
钟肆风尘僕僕地赶到病房，毫无意外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百里西凉，道：「我刚从那间屋子过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钟肆已经知道阵法成了的事情。
「阿姨。」百里西凉脸色苍白地抬起头，看向钟肆，神情委屈，「你帮帮我。」
「你慢慢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钟肆拉起百里西凉，「坐沙发上去，地上冷。」
百里西凉挑重点，将这两天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钟肆，钟肆沉着脸听，听罢后，钟肆抬头看了眼钟錶，道：「来不及了，时间到了。」
百里西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钟肆的意思就是说，那个女孩可能已经遭遇不幸了。
「没有办法再救救了吗？」百里西凉的声音苦涩。
钟肆摇摇头，道：「没办法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她好好投胎，顺利转世，被引入局的魂魄，极有可能与原来的灵魂割裂开。」
「阿姨，我求您件事情，您能帮我查一查，那个女孩的信息吗？」
钟肆看着百里西凉，警告道：「孩子，你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别做傻事。」
「阿姨，我知道。」百里西凉举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手的轮廓已经开始虚化，「我只是想在彻底消失之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第42章 团聚
「你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钟肆轻抚着百里西凉的发顶，……
「你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钟肆轻抚着百里西凉的发顶，眼中的情感复杂。
「我知道，」百里西凉抬起头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要做点什么。」
钟肆嘆了口气，道：「我会帮你查到那个女孩的信息，你先回那个屋子去，这样你的灵魂就不会被消耗得那么快，西凉，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
钟月白回到屋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他託了很多朋友，终于找到了命格带水的灵宠，是一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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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公鸡来头可不小，是西南那边的蛊术师父养了三十多年的灵宠，钟月白为了求这只鸡，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钟月白刚一推开门，就察觉到屋内气息的诡异，不对劲儿！
十分不对劲儿！
三天的时间，屋子里就从五行全缺，变成了五行运转，那也就是说，阵法已经成了。
钟月白快速转动着轮椅，客厅里，百里西凉背对着他，独坐在阳台边，彼时，阳光浓烈，百里西凉眯起眼睛，慢慢转回头，他的轮廓开始虚化了。
「你是我见过最喜欢晒阳光的鬼了。」钟月白勾唇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实在是太过于苦涩了。
闻言，百里西凉也笑了出来，他用手往后顺了一把头髮，道：「嗯，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驱鬼大师。」
奈何你我缘分太浅了。
钟月白看着百里西凉，顿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阵法什么时候成的？」
「你离开的时候，是当年设下阵法的人，替我找到了活水。」百里西凉的表情如常，语气放松，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即将要死掉这件事，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钟月白没说话，而是转动轮椅，停在百里西凉旁边：「他从哪儿找来的活水？」
「说起活水，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百里西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能帮我查一个名叫鱼饼的灵异主播嘛？」
「为什么要查她？」
「因为她就是这味活水。」
……
钟月白离开后，直接回到家中，他打开手机，百度名为「鱼饼」的灵异主播，搜出来的第一个答案就是鱼冬禧。
钟月白手指慢慢翻阅着粉丝的直播录屏，在最新直播录屏那里，钟月白停下滑动的动作，直接点了进去。
看完整场录屏直播以后，钟月白嘆了口气，来不及了，现在只能保证这个名叫「鱼冬禧」的女孩能好好地投胎转世。
想罢，钟月白回到了镇压百里西凉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阵法形成以后，百里西凉反而自由很多。
钟月白将提早准备好的收魂瓶拿出来，如果是用活人灵魂为最后的活水，那么那人的灵魂碎片就会被困到阵法形成的房间中。
果然，片刻之后，一缕蓝色的魂魄缓缓飘向瓶口，绕着瓶子转了几圈后，就进到了瓶子中。
钟月白将瓶子置于额头的位置，他虽然不能完全知道鱼冬禧在干什么，但能隐隐约约知道对方现在所处的位置。
钟月白皱了皱眉，为什么鱼冬禧的位置这么不稳定，而且……很像是身处到其他空间当中一样。
不对劲。
这是钟月白此时此刻的第一个想法。
与此同时，在钟肆的病房内。
百里西凉将削好的苹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钟肆重重嘆了口气，眼神开始涣散。
「西凉，你说的那个女孩，我已经查到了，她叫鱼冬禧，不过现在，她所处的空间很危险。」
闻言，百里西凉错愕地抬起头，道：「为什么这么说？」
钟肆闭上眼睛，疲惫道：「在人死后，可以开启幻想空间，许多无辜的人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拽进幻想空间中，幻想空间是基于人的记忆，而假造出来的空间，鬼魂的怨念越重，幻想空间就越真实，但同样，身处幻想空间中的人就越危险。」
钟肆又吐了一口浊气：「西凉，现在，鱼冬禧就身处幻想空间之中。」
……
钟月白记得外婆的日记本中，似乎写过这种现象。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鬼魂开启的界空间，名为「幻想空间」，传说，这是极其危险的空间，每一个进入到幻想空间的人，都相当于将自己的灵魂押给幻想空间的主人。
为什么鱼冬禧会进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就在钟月白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医院突然打来电话，钟肆的病情严重了。
钟月白慌忙赶到医院的时候，钟肆几乎只剩一口气，见钟月白赶来，钟肆费力地抬起手，招唿着钟月白，道：「小白，你过来。」
钟月白转着轮椅来到病床前，钟肆闭上眼睛，唿吸粗重，良久后，钟肆的脸色红润起来，她睁开眼睛，眼神也清明不少：「小白，咱们钟家从祖上开始，就做了太多的恶事，所以我们家族子女少，亲缘稀薄，这么多年，平心而论，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钟肆的唿吸变得更加急速，钟月白喉间哽咽，凑近钟肆，道：「姥姥，你说，无论什么，我都一定做到。」
「当年，我替哈城百里家选择了一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被困到阵法中，其中一味邪物，就是一个女孩子的灵魂，」钟肆将手中的纸条放在钟月白手掌中，「这张纸上写着阵法地点，还有进入幻想空间的方式，必要的时候，请你务必要进到幻想空间中，把她带出来。」
……
钟月白坐着轮椅，等在殡仪馆会客室门前，钟肆生前素来不与人交好，对待家人亦是凉薄至极，死后，连个送行的朋友都没有。
「原来你就是婆婆的外孙子，当时听到你姓钟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你和婆婆的关系。」
钟月白看着眼前的百里西凉，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和我姥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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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月白嘆了口气，道：「咱俩就没必要再说些废话了，一会儿，我会进到幻想空间中，如果顺利，我会把鱼冬禧带出来，如果不顺利，就只能靠你了。」
钟月白将盛着鱼冬禧灵魂碎片的瓶子交给百里西凉，道：「这个瓶子里装着鱼冬禧的灵魂，如果瓶子剧烈地摇动，就证明她所处的环境一定极度危险，到时候，你可以展开自己的幻想空间，将鱼冬禧强制性拉到你的幻想空间之中。」
百里西凉紧紧握住瓶子，道：「钟月白，进到幻想空间之后，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钟月白沉默片刻，而后笑了笑：「嗯，有。」
……
鱼冬禧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这种感觉绝对不是源于百里西凉，反而更像是钟月白所隐藏在心底的情绪。
「醒了！」小黑的声音很大，鱼冬禧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见鱼冬禧慢慢转醒，秋绥如释重负一般嘆了口气，抓着鱼冬禧肩膀的手握的更紧。
宋玉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松下来。
鱼冬禧晃了晃还有点痛的脑袋，慢慢支起身子，因为许久不开口说话，声音还有点沙哑：「大家都回来了吗？」
「嗯，都在。」秋绥低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鱼冬禧喃喃低语，紧接着，鱼冬禧反应过来，「小黑，你要找的证据，找到了吗？」
「这都是小事了，重点是你啊！你到底被哪个王八蛋拉去新的幻想空间了？」小黑气的跺了跺脚。
鱼冬禧看向彼岸桥的那一边，笑了笑，道：「一个我曾经素未谋面的朋友。」
「这是什么新型哑谜？又要我猜吗？」小黑绕着鱼冬禧蹦跶一圈，「我告诉你，我现在猜谜语可是强的可怕！答案是不是……你的网友！」
「不是啦。」鱼冬禧顺了一把小黑的毛。
「那就一定是……到底是什么啊……是不是你朋友整容了！」小黑恍然大悟，「所以说，你开始认不出来对方！以为是素未谋面！」
「你别瞎猜了。」鱼冬禧扶额苦笑。
……
「西凉，你知道你展开幻想空间的代价吗？」钟肆看着眼前近乎透明的百里西凉，眼神复杂。
「嗯，我知道。」百里西凉耸了耸肩，「婆婆，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幻想空间中？」
因为我不放心你们两个孩子。
钟肆咽下心中的答案，回答：「或许是我与你们的灵魂发生了共鸣吧。」
「对了，婆婆，我刚才直接把小白也拉进来了，」百里西凉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虚化到消失的手掌，「现在，我放你们出去吧。」
钟肆一把拉住百里西凉的手臂，神色认真地问道：「西凉，你和我说实话，你甘心就这么消失吗？」
百里西凉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由不得我。」
「从幻想空间出去以后，你到地府找一个名叫陶隐的人，到时候你就说，是钟肆让你去找他的，他听到我的名字后，会想办法救你。」
说罢，还不等百里西凉反应过来，钟肆的身体就化作飘渺的烟，不翼而飞。
第43章 惩罚
关于宋家的一切终于告一段落，无论过程多么曲折、心酸，都也已经是……
关于宋家的一切终于告一段落，无论过程多么曲折、心酸，都也已经是往事，曾经出现在宋家大宅的人，除了宋玉以外，或许都已经投胎转世，那些所谓的家族秘闻，也随之变成宋玉一个人的秘密。
三人一狗慢慢地从彼岸桥朝着地府走去。
「秋绥，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秋绥背着鱼冬禧，闻言，秋绥微微侧过头，道：「什么？」
「在生死簿上，我到底是怎么死的？」经歷了一系列事情之后，鱼冬禧再回想自己刚来到地府时的情景，忽然产生疑问，当时栾绍博让自己留在地府工作的时候，似乎就问了一句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鱼冬禧回答完以后，栾绍博表情很奇怪，没错，这也是鱼冬禧产生疑问的原因。
或许，自己能留在地府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死因。
换句话说，是因为自己的灵魂产生了分裂。
秋绥顿了顿，道：「我不知道。」
「扯，你撒谎的时候真的很明显，秋绥。」鱼冬禧一巴掌拍到秋绥肩膀上，「你肯定知道，而且你也知道我的灵魂裂开了。」
秋绥沉默片刻，反问道：「你的灵魂裂开了？你听谁说的？」
秋绥看向一旁的小黑，小黑后退两步立马撇清关系，秋绥又看向落在后面的宋玉，宋玉耸了耸肩，道：「和我没关系。」
「不用套路我，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在生死簿上的死因就行了，至于是谁告诉我的，这不重要。」
秋绥嘆了口气，道：「死于罕见类疾病。」
按照鱼冬禧的记忆，自己应该是死于车祸，那么自己极有可能是在医院死亡，她记得自己在医院确诊罕见疾病以后，就陷入到了漫长的昏迷中。
鱼冬禧现在有个很合理的推理。
首先，自己第一个灵魂死亡的时间，应该就是在医院昏迷那一阵，接下来，第二个灵魂顶号，因为不知名原因，第二个灵魂来到冰城，然后发生后面的种种。
看起来是一条很顺利的逻辑条，可是其中有一个最大的逻辑陷阱，那就是，爷爷的坟墓为什么会在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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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你还记得爷爷的墓在哪儿吗？」
闻言，秋绥一愣，随即道：「在哈城。」
鱼冬禧沉默了。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事。」
……
几人在交叉路口告别。
鱼冬禧从秋绥背上跳下来，看着宋玉，道：「你直接回去能行吗，地府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吧？」
宋玉笑了笑，蒙着纱布的眼睛将他的情绪隐藏起来：「没事，他们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而且部门里面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我处理，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能替代我的人。」
鱼冬禧不知道宋玉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的宋玉已经不是幻想空间中那个少年时期的宋玉，她看不透现在的宋玉在想什么，以她混过职场的经验来看，宋玉的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决。
就像小黑说的，如果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宋玉没有暴虐心思，那么地府会一直将宋玉当成威胁因素，大概率会以怀柔的手段将宋玉慢慢处理掉。
「宋玉，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繫我。」秋绥拍了拍宋玉的肩膀。
宋玉勾起一边唇角，道：「好，我现在倒是真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
「你说。」秋绥的表情很认真。
「我走了这么多天，估计得有好多猫儿狗儿的跑出来去你们部门，你们记得帮忙喂喂食，」宋玉顿了顿，补充道，「谢了。」
秋绥：「……」
……
小黑跟着宋玉去隔壁部门，鱼冬禧和秋绥回到自己部门，鱼冬禧疲惫感十足地靠在电梯上。
「喂，秋绥，我发现个很诡异的事情。」
「什么？」秋绥倚靠在鱼冬禧旁边，闻言侧头看向鱼冬禧。
「我爷爷的墓地，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一定是在哈城的，可是在我死前，我去看爷爷的时候，竟然是去冰城看的。」鱼冬禧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冰城？」电梯门大开，现在，同事们已经下班，偌大的平层此刻只剩下两人。
鱼冬禧又把生前两段灵魂记忆的猜测以及发生的事情挑重点给秋绥讲了一遍，讲完后，鱼冬禧口干舌燥。
秋绥拧开一瓶水递给鱼冬禧，道：「灵魂分裂这件事，你是怎么察觉的？」
鱼冬禧又将在百里西凉的幻想空间中所发生的事情和秋绥讲了一遍，听到百里西凉的名字时，秋绥眉心一跳，道：「你说的百里西凉是哈城的百里西凉吗？」
「对啊，哈城首富百里家的大公子，所以说这个世界真的神奇，本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人，竟然能以这种毛骨悚然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爷爷的墓地在哈城。」秋绥想了想，肯定道。
就在二人陷入到疑惑之中时，电梯门忽然打开，秋绥和鱼冬禧同时朝着电梯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夏令因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秋绥，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闻言，秋绥倒是不怎么意外，只说了一句：「宋玉呢？」
「他已经被关禁闭了。」夏令因回答。
鱼冬禧拽住秋绥的胳膊，道：「你要去哪，宋玉为什么会被关禁闭？」
「宋玉是彼岸桥的人，他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我和你也牵扯了进去，现在只要找出证据证明宋玉没有威胁因素，大家才能都平安无事，我走以后，你直接去找小黑，他们不敢动小黑，只有待在小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听到了吗？」秋绥的语速很快，事态确实很紧急。
鱼冬禧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给秋绥增添负担，鱼冬禧重重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立马去找小黑。」
秋绥这才放心地跟着夏令因离开，二人一走，鱼冬禧立马飞奔到隔壁部门，刚一推开门，她就看到小黑焦急地站在门口，尾巴摇动的速度极快。
「你终于来了。」小黑心底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和秋绥都被带走调查了。」
「小黑，他们两个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出事倒是不至于，现在地府可是以民主为主，不会有屈打成招的事情发生，而且秋绥现在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不会有事，你放心就好。」小黑安慰道。
「咱们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啊，咱俩能不能做点什么？」
「能，」小黑看着鱼冬禧，神色很认真，「咱俩现在不添乱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
禁闭室和牢房没什么区别，也不对，没有人会在牢房里安装监控设备。
禁闭室中开着昏暗的灯，周围是密不透风的墙，秋绥直视着前方，在他的前方是一张桌子，桌子的另一端则是一张空无一人的椅子。
门轴吱呀响动，秋绥看向门口，从门外进来的是一位老者，老人的腰背挺直，仪态极佳，气质很好，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
「老师。」秋绥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很自然。
「受伤了吗？」陶隐上下看了一圈秋绥，确定秋绥身上没有伤以后，才放心下来。
秋绥摇摇头，道：「没有。」
陶隐坐在那张空着的圈椅上，和秋绥面对面：「我听说鱼家小丫头被你留下了。」
「嗯。」
陶隐嘆了口气，道：「你们这一代，死的都太早了，索性我们这群老人死的也算早，晚死几年，兴许就要经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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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笑了笑，道：「老师，我想求您件事情。」
「关于阿玉的吧。」陶隐一眼就看穿秋绥的想法，不管怎么说，秋绥是他养大的，在外人看来，秋绥是个很难懂的人，但在陶隐看来，秋绥其实是个很简单直接的人。
「对。」面对陶隐，秋绥从来都不需要绕圈子说话。
「我和那孩子曾经有过接触，是个很不错的好孩子，你放心吧，你们两个只需要关几天禁闭室，意思意思，不然上面的面子过不去。」
秋绥点点头，道：「谢谢老师了……还有，冬禧的事情也谢谢了。」
按道理来讲，鱼冬禧算是从犯，肯定是要和自己一起关禁闭的，如果不是有人暗箱操作，鱼冬禧不可能撇清的这么干净。
暗箱操作的人是谁，秋绥不用想也知道。
「冬禧和我自己的孙女没什么区别，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被关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说到这，陶隐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我一会儿还约了人，我走的时候，会把门口的守卫撤走，住的不舒服，就去隔壁办公室，我在里面新置办了张床，还有些吃的。」
「好。」
……
这些年来，陶隐渐渐不再热衷于管理地府的事务，他把权力分散开，让那些年轻的晚辈开始逐渐接手自己手中的事务。
本来，他不打算见那个自称叫「百里西凉」的年轻人，直到他听到通报的人说，那人竟然是钟肆让来的。
这下，陶隐不得不见了。
回到办公室以后，陶隐拿起电话，给楼下前台打电话：「那小伙子还在楼下等着吗？」
前台的秘书看了眼端坐在大厅沙发上的百里西凉，此时此刻，百里西凉的一条胳膊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不见。
「还在。」
「让他上来吧，我见见他。」
第44章 不罕见的罕见病
片刻后，百里西凉在秘书的引导下，来到陶隐的办公室。
……
片刻后，百里西凉在秘书的引导下，来到陶隐的办公室。
陶隐的目光慈祥，看起来就像邻居家的爷爷一样，对待晚辈有着很强的包容性。
「陶先生，您好。」百里西凉深深鞠了一躬。
陶隐的视线落在百里西凉的左边胳膊上，他左边的胳膊也开始虚化了。
「你的灵魂为什么会消耗的这么严重？」
百里西凉看了眼自己已经消失的右胳膊，道：「或许是因为借魂阵法吧，还有就是，我不久前又展开了一次幻想空间，所以灵魂消耗的格外快。」
「借魂阵法？」闻言，陶隐想了想，继续道，「你和钟肆是什么关系？」
「钟肆阿姨是我父母的朋友。」如果真要论，钟肆确实是百里西凉父母的朋友。
陶隐点点头，道：「好，我明白钟肆让你来找我的意思了，只是事情来的太突然，眼下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地府本身就是纯阴之气，能减缓灵魂消耗的速度，你先在这里住下，我尽快想办法。」
……
百里西凉住到了这栋大楼中的第六层，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关的紧紧的，看起来有几分阴森可怖，百里西凉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声音很沉重，迴荡在走廊中，莫名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意。
「百里西凉？」
声音从百里西凉的身后响起，百里西凉转回身，怔愣片刻，不确定地开口道：「秋绥？」
「好久不见。」秋绥神色平静地看着百里西凉。
「好久不见。」百里西凉勾唇笑了笑，两人第一次见面在七年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七年前。
秋绥缓缓朝着百里西凉走来，眼神里透着危险：「设下借魂阵法的人是谁？」
百里西凉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借魂阵法？」
「我老婆的事情我当然知道。」秋绥被气笑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把冬禧引进去？」
听到冬禧两个字，百里西凉反应过来，道：「所以七年前，你说的那个女孩就是鱼冬禧？你的病治好了吗？」
问完以后，百里西凉被自己蠢笑了，如果治好了，自己也不至于在这里看到秋绥。
「算了，先说正事吧，那人说实在的，我也不算了解，只知道那人叫陀乔，是西南疆域来的，好像是被赶出来的，靠倒斗发家，至于他和冬禧之间的事情，我也不了解，但冬禧之所以会被引入局，我确实有责任。」百里西凉抬起自己快消失的左胳膊，「喏，我的报应。」
秋绥知道百里西凉为了帮助鱼冬禧而展开幻想空间的事情，他不是不明黑白的人，这件事，摸着良心讲，确实和百里西凉无关。
但是，如果没有百里西凉，当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我不怪你，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冬禧的魂魄也只剩一半，慢慢的，或许她就会失去神智，到那时候，她会更痛苦。」
「当年咱俩还做过约定，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抱歉，我失约了，从西南那边离开后不久，我就被关进了阵法中。」百里西凉想起七年前的约定，忽然理解了何为天意，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秋绥口中的女孩，可是冥冥之中，老天竟然让自己以这种奇妙的缘分和那个女孩相遇。
秋绥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没有失约，从西南分开以后不久，我就去世了，我们两个没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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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都没来得及道别。
「你怎么来这儿了？」
「是我的一位长辈，让我来找陶隐先生，她说陶隐先生或许有办法救我一命。」
秋绥虚握住百里西凉那条即将消失的胳膊，一股暖流从秋绥的手掌开始蔓延到百里西凉的胳膊。
渐渐的，百里西凉的胳膊不再虚化，或者说，虚化的速度开始减慢。
「我的灵力支撑不了太久，这几天，你尽量少动，动的越多，灵魂损耗的速度就越快。」
百里西凉满怀感激地看着秋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现在更愧疚了，你们两口子都是好人。」
闻言，秋绥笑了笑，道：「休息吧，我得先走了。」
……
当晚，秋绥就直接离开禁闭室，他马不停蹄地来到隔壁部门，在推开门前，秋绥缓了缓气息，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
推开门，他就看到排排蹲的鱼冬禧和小黑。
鱼冬禧抬眼看向门口，见是秋绥，立马弹起来：「你回来了！」
小黑见秋绥回来，立马问道：「宋玉呢？」
「他过两天就能回来。」
小黑松了口气。
当晚，秋绥带着鱼冬禧来到职工宿舍，这是一栋崭新的大楼，一层两户，每一户都是大平层，装修十分华丽，风格是鱼冬禧最喜欢的欧式奢华风，简直就是踩着鱼冬禧性癖装修。
「秋绥，我对门住的是谁，你认识吗？」鱼冬禧大概逛了一圈自己的新房子，她很满意。
鱼冬禧回头看向正在开放式厨房烧水的秋绥，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闻言，秋绥挑眉道：「我认识。」
「好相处吗？」鱼冬禧想起来自己之前的邻居，简直就是心梗，一个人住的舒不舒服，百分之三十取决于邻居是个怎样的人。
「挺好相处。」说完，秋绥将奶粉、果茶放进杯子里，用热水沖泡。
这种奇葩的喝法，是鱼冬禧的发明，其实他最喜欢的喝法是将咖啡粉和鲜牛奶放在一起，但是现在太晚了，秋绥担心鱼冬禧喝完以后会睡不着觉。
「多加点果茶，」鱼冬禧吩咐道，「对了，我明天是不是得开始上班了。」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秋绥说道。
「那不行，这样他们就更怀疑我是皇族了。」鱼冬禧想起之前同事们的对话，不免久违地升起一丝胜负欲。
秋绥将杯子递到鱼冬禧面前，道：「我走了，早点休息，睡前把窗户关上，门也记得反锁。」
鱼冬禧撇撇嘴，道：「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住的很近。」
「很近？那我也送送你吧，再近也不可能出门就到吧。」
秋绥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鱼冬禧披上外套，两人刚出门，秋绥就停住脚步，道：「好了，我到了。」
「到什么？」鱼冬禧一脸懵地看向秋绥。
下一秒，秋绥朝着对门走去：「我就住在你对门。」
鱼冬禧：「……」
鱼冬禧发现她无语的时候真的很爱笑。
……
第二天一大早，鱼冬禧就醒过来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鱼冬禧确实很紧张。
面对着一份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工作，同时还要消化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各种可怕的事物，以及证明自己不是皇族所要付出的努力。
想到这，鱼冬禧深深吐了口气。
鱼冬禧简单吃了片烤吐司就打算出门了。
一打开门，就和靠在对门的秋绥撞了个正着。
「这么早？」鱼冬禧嘴里的吐司还没完全咽下去，说起话来黏黏煳煳、含混不清。
「走吧，去上班。」秋绥直起身子，今天的秋绥穿了一身运动服，他整理了下棒球帽子，整个人透着男大的青春感。
「我又不是不知道去哪里上班。」
「我知道你知道上班的地方在哪里，但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说完，秋绥没忍住，笑了笑。
鱼冬禧翻了个白眼，道：「让别人看到，一定又会觉得我是关系户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一起来上班了，两人到的时候，整个办公区都空无一人，鱼冬禧看了眼表，才刚刚七点。
「通常都是几点上班？」
「早九晚六。」秋绥回答。
「这么自由？」鱼冬禧想起自己生前上的那个破班，忽然觉得死了也挺好的。
「前几天，上面发了个任务栏，有一个是你能做的。」说罢，秋绥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来一叠文件，文件上面大书着「江雪」两个字，上面还印着江雪本人的黑白照。
看到这两个字，鱼冬禧眉心一跳，道：「好眼熟。」
「名字眼熟？」
「样子眼熟，而且……这么一说，名字也有点眼熟，你还记得付雪吗？」
鱼冬禧对付雪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幼儿园的时候，付雪是自己母亲的学生，在鱼冬禧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付雪的父亲杀掉了全家后自杀，当时仅有年幼的付雪逃过了父亲的魔爪。
当时，付雪家应该是一家四口，付雪的弟弟付杰是鱼冬禧幼儿园时候的同班同学，鱼冬禧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那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特别特别白，那是鱼冬禧见过的最白的人，而且长相混血感十足。
这么一说，秋绥也想起来这个人了，感慨道：「我记得，是个很可怜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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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现在的付雪过的怎么样了。
……
「圆梦师的工作很简单，一般来讲，你需要的是进入到死者的幻想空间中，找到死者的遗憾或者心愿，帮助其弥补遗憾或者完成心愿后，死者就能解开心结，去投胎转世了。」
「江雪竟然也是哈城人，她是怎么死的？」鱼冬禧皱起眉，开始翻阅档案。
「嗯，死于罕见病。」
「什么？」鱼冬禧勐地抬起头，她一直以为死于罕见病是一件很小众的事情，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为什么身边死于罕见病的人这么多？
秋绥的神情平静，又耐心地重复道：「江雪确实是死于罕见病。」
第45章 只是结局实在不尽人意
俩人来到地府门前，虽然鱼冬禧已经来过一次，对这里早有心理准备，……
俩人来到地府门前，虽然鱼冬禧已经来过一次，对这里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勐然看到这骇人的场面，还是不免地被吓到。
无数的尸骨被抛在地府门前，残灵哀鸣，他们苦苦挣扎，却又永远踏不过这道生与死的门。
秋绥解下系在手腕上的钥匙，大门缓缓大开，破碎的灵魂被他们落在身后。
鱼冬禧回头看向正在缓缓关闭的大门，发出一声嘆息。
「一会儿先去找到江雪。」秋绥跟着鱼冬禧来到哈城。
「秋绥，你每天没事干嘛？跟着我干嘛？我自己就可以。」鱼冬禧拿着手里的卷宗，里面已经将这次工作的所有步骤写的很详细，简直就是保姆级别的教程。
「哦，例行视察工作。」秋绥回答。
「视察工作？这不是雯雯姐的工作吗？」鱼冬禧直接戳穿秋绥，丝毫不留面子那种。
秋绥无奈般笑了笑，道：「好吧，我就是想跟着你。」
鱼冬禧「切」了一声，翻着档案卷，忽然看到一行小字，每一个地府出行人员为保证按时回到地府报导，都应该随身携带地府大门钥匙。
「秋绥，我的钥匙呢？」鱼冬禧指着这行小字，质问道。
秋绥变戏法一般摊开手掌，在掌心里平放着一只很小巧的钥匙，钥匙扣是小黄人挂件，这只小黄人是鱼冬禧最喜欢的otto。
鱼冬禧很满意，自然也就无视了秋绥跟着自己的行为。
反正多个人干活儿，自己就能少干点儿。
员工怕老闆？这是谣传！一只老闆，有啥好怕！千古谣传，鱼冬禧现在就要推翻！
江雪由于是死于罕见病，且心中有执念，所以没办法进入到地府，如果七天之内再不进到地府，那么往后就很难有机会进入到地府投胎转世了。
在找到江雪之前，为了确保事情进展的顺利，鱼冬禧决定先翻一下江雪的生平往事。
但很奇怪，在卷宗中，只能翻阅到江雪高中时期以及高中以后的事情，前面的事情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真奇怪啊，怎么没有她小时候的事情？」鱼冬禧怼了怼一旁的秋绥，趁着秋绥去给自己排队买奶茶的功夫，鱼冬禧翻阅着卷宗，秋绥刚回来，就被怼了两拳。
「很正常，大部分人的生平履歷上都会少某一段时间的记载，要么就是这段内容不重要，要么就是这段内容是死者刻意忘记或者掩盖的。」秋绥耐心的解释道。
在档案袋的最前面，标着「e」级别，鱼冬禧指着这个大大的「e」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任务难度，目前看来，一般的任务分为六个等级，大概从a到f依次往下排。」秋绥继续解释道。
「那看来这个任务并不是很难，既然不是很难，档案上没有记载的那一段，应该就是不重要的事情，嗯，一定是这样的。」鱼冬禧满意地点点头，忽然，鱼冬禧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地府工作人员不会估计错任务难度吧？哈哈哈哈，他要是中途突然更改任务难度，我真的会生气。」
「一般来讲不会，」说完后，秋绥话锋一转，「但是，话也不能说的那么死。」
鱼冬禧翻了个白眼。
「我刚才大致翻阅了一下江雪的生平，说实话，除了高考失利那一段，都挺顺利的，虽然出身农村，但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到了某211本硕连读班，学的是会计学……等等，会计学？那这里也不怎么顺，但大致上，我个人觉得，唯一能打击到她的应该就是高考失利这件事，主要你看，她是个很努力，对自己要求也很苛刻的人，努力了这么久，最后没能考上心仪的学校，肯定很遗憾，你觉得呢？」
鱼冬禧侧过头询问秋绥的意见，秋绥正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神情认真。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就先拿这个当抓手吧。」秋绥将档案袋接过来，然后将奶茶递给鱼冬禧，「先找到江雪吧。」
江雪生前死于医院，她的灵魂也被困在医院中。
两人来到医院，他们根据档案记录，来到江雪生前所住的那间病房。
彼时已经天黑，医院走廊的灯本就暗，安全出口的绿光给阴郁的走廊平添几分恐怖。
「对了，我刚想起来一件事情，活人看不到咱们，你是怎么做到去买奶茶的？」鱼冬禧后知后觉地问道。
秋绥扳过鱼冬禧的肩膀，鱼冬禧看着窗户上面自己和秋绥的倒影，道：「怎么了？」
「看到玻璃窗上的倒影了吗？」秋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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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点点头，道：「当然……」
不对啊，如果自己和秋绥是虚体的话，按道理来讲，应该不会出现影子、倒影这些东西啊。
「现在，咱们两个暂时化成了实体状态，也就是说，别人可以看到咱们两个，咱们也可以和人间的活人沟通。」秋绥顿了顿，解释道，「这是出于更好完成任务的需要，而动用的术式，等到未来你可以独自完成任务的时候，我会把方法交给你。」
鱼冬禧知道人死得久了，会的东西就更多，现在一想，其实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也有办法变成实体来人间玩一趟。
两人来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的人多数都休息了，唯有走廊外面有几个少数的陪护家属还在刷手机。
鱼冬禧压低声音，道：「咱们两个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去，不会引起怀疑吗？」
秋绥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道：「你放心吧，不会的，我事先调查过，这几天医院病房人员调动很大，来回的患者家属也换了一批，他们只会以为咱们是哪家的家属，不会怀疑，而且这是个八人病房，本就人多，更不会有所怀疑。」
闻言，鱼冬禧都想给秋绥竖个大拇指，做事真是稳准狠，而且快。
怪不得秋绥读书的时候成绩那么好。
两人放轻动作走进病房，秋绥拿出提前准备的镇魂符咒，眼神警惕地在黑暗中扫视着病房里的一切。
在鱼冬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秋绥便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符纸扔出去，速度之快，让鱼冬禧震惊。
空气中响起一道撕裂的哀嚎声，周围的人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秋绥神色如常地带着鱼冬禧离开病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出了医院以后，鱼冬禧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下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
秋绥捏着手里的镇魂咒，通俗易懂地解释道：「放心吧，不会对江雪本人造成任何伤害，就是普普通通的咒符，作用和麻醉药差不多。」
鱼冬禧这才放心下来，两人来到公园中，找到长椅坐下后，秋绥默声念了几句咒语，下一秒，镇魂咒自燃，烧出紫色的火花，江雪倒在地上，秋绥虚虚接住，鱼冬禧眼疾手快地扶住江雪。
江雪的脸色苍白，这么一看，鱼冬禧更觉得对方眼熟，长得很像自己幼儿园时期的那个名叫「付雪」的姐姐。
秋绥併拢食指与中指，在江雪额头上悬着画了一道十字架，江雪的身体渐渐由透明变成实体。
紧接着，秋绥又在江雪额头前点了一下，力道很轻。
很快，江雪悠悠转醒。
看着眼前的二人，江雪勐地往后一闪，警惕道：「你们是谁？」
秋绥见怪不怪地掏出工作证件，道：「你好，我们是地府委派来帮助你投胎转世的工作人员，用通俗且民俗一点的说法来解释，我们就是带你去地府的差役。」
未免太民俗了点。
鱼冬禧暗暗吐槽道。
闻言，江雪半信半疑地仔细看着秋绥举起的工作照，江雪嘆了口气，反正自己也死了，自己现在连命都没有，又有什么值得哄骗的？
想到这，江雪反倒平静下来，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很抱歉，现在你还不能离开人间。」秋绥表情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江雪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很简单，因为你对人间尚有留恋，还有没完成的心愿，这导致你的执念过重，没办法直接投胎转世。」
「那我该怎么办？」
「只要完成你在人间的愿望就行了。」说罢，秋绥看着江雪，循循善诱道，「你在人间还有什么愿望没完成？」
江雪想了想，半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秋绥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大部分留在人间且尚有心愿未完成的人，多数都看不破自己心底的遗憾。
如果能看破自己心底的愿望，那世界上就不会有因为执念过重而无法投胎转世的人了。
「那咱们好好想想，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
还不等鱼冬禧说完，秋绥按住鱼冬禧的手腕，他看着江雪的眼睛，几乎是残忍地说道：「高考失利，是你的遗憾吗？」
鱼冬禧本想用怀柔一点的方式来引导江雪，可是她没想到秋绥竟然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鱼冬禧有些紧张地看着江雪。
江雪闻言愣了几秒，多年前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那是一段青涩而又艰难的时光。
只是结局实在不尽人意。
第46章 奋斗六天，决战高考！
江雪嘆了口气，道：「嗯，当年高考确实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
江雪嘆了口气，道：「嗯，当年高考确实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鱼冬禧想了想，忽然问道：「还有多久高考？」
「不到七天。」秋绥回答得很快。
「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重新拼搏一次，完成一场不留遗憾的高考！」
不留遗憾的高考？
江雪在心底反覆咀嚼这几个字，难不成，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重新高考一次？
「可我现在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高考一次？」江雪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鱼冬禧。
「这有什么不能的，凡事皆有可能，只看你自己敢不敢。」鱼冬禧指着路灯下江雪的影子，道，「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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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表情错愕地看着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死人……也会有影子吗？
「我……活了？」江雪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不是，只是你暂时可以拥有肉身，像活着的人一样自由行动。」秋绥用更加容易接受的方式向江雪解释道。
这么一说，江雪就明白了。
「就算是我能去高考，我又怎么能保证不留遗憾？何况我已经这么多年都没有接触过书本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江雪是理科生，但是在大学选的专业，则是偏向于文科。
「遗憾的标准是什么？」鱼冬禧翻阅着江雪的生平资料，「高考那天早上，你因为早上吃了奶奶所谓的增加好运的蛋，导致自己拉肚子，第一天考试，你的心态就崩了，但好在结果没有那么糟糕。」
鱼冬禧慢慢翻动着档案，继续道：「这么多年，我猜你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听信奶奶的话，去吃那个所谓增加好运的东西，封建迷信不可取。」
听到鱼冬禧说完，江雪嘆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其实最后的高考成绩，我还挺满意，但是我总是会回想、会假设，如果当年我没有吃那些奇怪的东西，或许……或许能考的更好，或许能超常发挥。」
「可你又没办法埋怨你奶奶，从你的高中生活开始，我所看到的，一直都是你和你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哪怕在这件事上，你认为奶奶有什么不对的，你也只会默默藏在心底，而不是发泄出来。」
「嗯，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我从小学开始就和我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江雪解释道。
说罢，江雪嘆了口气，道：「如果真的能再高考一次，我只希望能顺顺利利的，不出任何岔子就行，至于成绩……我早就无所谓了。」
闻言，鱼冬禧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六天的时间，想到达你当年的巅峰状态，肯定是做不到，但好在，这些年你一直在外企，英文水平还不错，英语不需要太复习，外加上你的职业和数字有很大关系，对数字敏感度也很灵活，复习起来，倒也不至于太痛苦。」秋绥在一旁分析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哎呀，你安心，坐在我旁边这位，可是当年的状元，985高材生，有他当你的私人家教，考个211绝对不是问题！」鱼冬禧一把揽住秋绥的肩膀，擅自安排好秋绥的职位。
秋绥：「……」
算了，秋绥选择闭嘴。
在公园黑灯瞎火的聊天，实在不太美妙。
最可恶的是，鱼冬禧人都死了，竟然还得被蚊子欺负！
作为先天招蚊子圣体，有鱼冬禧的地方，就不用担心被咬了，因为蚊子会自动排队咬鱼冬禧。
鱼冬禧，是一款很好的防蚊神器（对于其他人来说）。
秋绥将两人带到自己在哈城的房子，一层两户，每户两层楼，很宽敞，装修风格是欧式奢侈风。
一看，就充满金钱的味道。
「秋绥，你小汁深藏不露啊，这些年是不是在地府捞了不少钱？」鱼冬禧一拳怼到秋绥肩膀上，啧啧道。
「秋绥？」听到这个名字，江雪明显一愣。
听到江雪的声音后，鱼冬禧以为江雪是想到了自己那年高考的时候，秋绥的光辉形象：「对啊，就是201x年的高考状元，当年为了躲掉採访，他最后一科提前三十分钟交卷子，结果还是被逮到，对了，他当年高考採访视频，可是上了微博热搜的，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也正常。」
闻言，江雪点了点头，道：「我当年对他的高考採访确实有很深的印象，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鱼冬禧，不过我可没有秋绥有名，在秋绥的光环笼罩之下，我当年可是黯然失色。」鱼冬禧哎了一声，「都是吃白米饭长大的，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样。」
「好了，先休息吧，明天去挑选些复习资料，今天都早点睡。」秋绥适时打断鱼冬禧。
安排好房间后，已经是午夜，鱼冬禧滚了几圈就睡着了。
迷迷煳煳之间，鱼冬禧总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
自从死掉以后，鱼冬禧对外界的感知十分灵敏，她倏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床前空无一人。
鱼冬禧「嘶」了一声，难不成是自己最近没休息好，太疑神疑鬼了？
想罢，鱼冬禧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鱼冬禧顶着黑眼圈下楼，秋绥和江雪早就醒来了，秋绥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和江雪闲聊。
「早啊。」鱼冬禧打了个哈欠，含混不清地说道。
「起这么早？」
「你为啥不叫我？得亏我自己醒得早，你是不是都没带我的早饭？」
「这几天你太辛苦了，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鱼冬禧「切」了一声，道：「我本来就不是懒惰的人，当年可是我传授给你一秒就能起床的秘诀。」
想起这件事，秋绥哑然失笑。
高中的时候，鱼冬禧格外嗜睡，而且还是那种一觉不醒的程度。
鱼冬禧每次都得定五六个闹铃，才勉强能把她震醒。
后来，鱼冬禧天才般的发明了一个起床大法。
假如早上七点半上课，那她就订一个七点二十的闹铃，美名其曰：在极限的状态下，人往往会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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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鱼冬禧确实在闹铃响起来的那一刻就起床了，坏消息是，鱼冬禧几乎次次都迟到。
三年了，秋绥也没见到鱼冬禧潜力爆发的时刻。
「多谢鱼鱼大人的赐教，小的才能在高中三年厚积薄发。」秋绥很上道地附和道。
「知道就好。」
……
说实在的，鱼冬禧也有好久没碰过书本了，上大学的时候，只有期末周她才会翻开书，在上大学之前，她还狠狠地犹豫了一番，上课的时候，到底是买双肩包还是斜挎包，后来她发现，什么包都不需要，她只需要一屉小笼包。
现在，让她做一套高中的题，能把她难死。
鱼冬禧走到小说区，开始兴致勃勃地找小说看，包括但不限于霸道爱上我、纯情丫头火辣辣。
鱼冬禧发现，年纪越大，就越喜欢看这些东西。
仙品。
与鱼冬禧画风不同的是，秋绥和江雪则认认真真地开始挑选起练习册、辅导书。
就在鱼冬禧看到女主为了摆脱男主而诈死逃到海外的时候，秋绥终于捧着一摞书来到前台准备结帐。
鱼冬禧眼疾手快地将手上这本小说扔在一堆辅导书中间，看起来堂堂正正的。
见秋绥没什么表示，鱼冬禧又从书架里抽出来七八本小说扔到书堆中。
狗血言情小说混在一堆辅导书中间，显得格外显眼。
回到家，江雪就开始奋斗。
奋斗六天，决战高考！
想到这，鱼冬禧没忍住，「噗次」笑出声音来，笑完以后，她又开始同情江雪，人都三十了，还得备考，太惨了。
当年高考复习的那段日子，是鱼冬禧人生中很灰暗的一段人生，后来，她每次在网上看到有人想回到高中的帖子的时候，鱼冬禧都迅速滑走，在她看来，高三简直就是人生的灰暗时刻。
卷子是做不完的，觉是睡不够的，人是面黄肌瘦的。
当然了，上班也不逞多让。
看了一上午的小说，鱼冬禧感觉自己头晕眼花的，怪不得江雪和秋绥学习好呢，学了一上午，两人脸色依旧红扑扑的，不像自己，只是看了一上午小说，就嘴唇泛白，活像被吸了精气似的。
「我睡会儿，午饭不用叫我了，你们继续好好学习。」说完，鱼冬禧就打着哈欠上楼了。
刚躺到床上，鱼冬禧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这绝对不是那种劳累过后的感觉。
鱼冬禧心底一惊，再想出声喊人的时候，自己的嗓子就跟被封印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手脚也僵硬起来，丝毫不能动作。
完蛋了。
这是鱼冬禧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鱼冬禧的耳边开始响起一阵阵的哀嚎声，有孩子的哭啼求饶声，有女人的尖叫嘶喊的声音，还有男人震怒狂喊的声音。
一阵又一阵的触痛从鱼冬禧心脏开始蔓延，直到她的全身。
隐隐的恐惧感从鱼冬禧周边开始入侵，这种恐惧感本身并不来自鱼冬禧，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别人的恐惧，而此时此刻，她和别人产生了通感。
第47章 一场告别，或许就是一辈子
那种疼痛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隐约间，鱼冬禧甚至感觉自己的……
那种疼痛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隐约间，鱼冬禧甚至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掐住，窒息感、心悸感接踵而至。
她像是要溺水了一般，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鱼冬禧的父母是包办婚姻，很可笑，在这样的年代，竟然还会有包办婚姻，但事实就是如此。
鱼冬禧的外公是乡下学校的校长，在去县里开会的时候遇到了鱼冬禧的爷爷，两人结识为好友，因为鱼冬禧的爷爷鱼安是很有学识且为人谦和的人，所以外公就觉得对方的儿子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那年，鱼冬禧的母亲葛楠正在外地上大学，当时有一个同校的男孩子正在追求葛楠，那个男孩子家是当地的，家里很有权势，在葛楠毕业以后，他费尽心思想要联繫到葛楠。
可那年，人与人之间可以联繫的方式太少了，有时候，一场告别就是一辈子。
在多方打听以后，那个男生知道了葛楠家里的座机电话，也知道葛楠毕业后回到了老家。
鱼冬禧的外婆当时已经认定鱼冬禧的父亲鱼忆水，认为对方一定是可以託付的人，所以，在葛楠不知情的情况下，鱼冬禧的外婆多次挂掉那个男生打来的电话。
到最后，男生来到葛楠的家乡寻找她，看到的却是葛楠的婚礼。
葛楠和鱼忆水之间有感情吗？
鱼冬禧不知道，起初，葛楠会答应这件婚事是因为外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这样，葛楠和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成为夫妻，，他们并不幸福，鱼忆水赌博、喝酒、不顾家，甚至在鱼冬禧小时候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父亲的概念。
在她的记忆中，每次父亲回家，父母就会发生无休止的争吵，在鱼冬禧看来，母亲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她或许爱鱼冬禧，但更多的是恨鱼冬禧。
在鱼冬禧幼儿园时期，葛楠和鱼忆水发生了最严重的一次争吵，起因是什么，鱼冬禧已经不记得了，因为葛楠和鱼忆水的争吵压根不需要理由。
那是半夜，葛楠崩溃地大哭着给外婆打电话，中心思想很明确，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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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禧这么大了，你不能让她没有父亲啊，楠楠，你不要这么自私任性，你要多为冬禧考虑，孩子的成长过程里不能没有父亲。」
鱼冬禧到现在都还记得葛楠仇恨自己的眼神。
她以为所有的母亲都不爱自己的孩子，后来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母亲是爱孩子的。
只是在葛楠眼中，自己不过是困住她的牢笼。
鱼冬禧不是葛楠的孩子，而是葛楠眼中的枷锁。
但鱼冬禧的童年时光算不上多惨，因为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和爷爷生活在县城，葛楠在乡下的学校当老师，她很看重自己的事业，自然没有多少时间管鱼冬禧。
每到寒暑假或者平时的假期，鱼冬禧就会被爷爷接到县城。
爷爷当时住的小区附近有一家孤儿院，孤儿院院长叫陶隐，陶隐就住在自己家隔壁。
鱼冬禧没事就和院长一起去孤儿院找小朋友们一起玩。
鱼冬禧还记得那天，那是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鱼冬禧早早地就等在门口，只要陶隐一出门，她就会紧紧跟上去，陶隐素来宠爱她，虽然爷爷一定会反对自己在这种天气出去玩，但只要陶隐爷爷带着自己，爷爷就不会说自己了。
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倒数着，还没数到一，陶隐就推开门走出来，见鱼冬禧等在门口，陶隐蹲下身子，摸摸鱼冬禧的头髮，和蔼地问道：「你爷爷呢？」
鱼冬禧狡黠一笑，比了个「嘘」的手势，道：「我和爷爷说，我想吃红枣糕，他出门了，陶爷爷，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鱼冬禧上幼儿园的时候，还有点婴儿肥，眼睛很大，而且水灵，一眨一眨的，让人看着心里发软，陶隐捏了捏鱼冬禧的脸蛋，无可奈何般说：「好，下不为例。」
……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天，秋鸿来被『拿下了』！」
「就是刚上任没几年的那个县长？这得贪了多少钱？」
「那可就不好说了，反正是要判死刑的！说不定有什么内幕，我估计应该不只是贪污这件事！」
「也挺惨的，老婆跑了，儿子被扔进孤儿院，哎，世事难料啊，当年他从城里来的时候多风光！」
在鱼冬禧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县城，本就不是个富裕的县城，家长里短的事情都能传个遍，又何况是这种事情。
关于县长被革职这件事情，鱼冬禧已经连续听到好几天了。
但是，鱼冬禧并没有在意。
她生活的县城似乎风水不太好，每一任县长最后的结局都挺惨的。
刚一到孤儿院，爷爷的电话就打来了。
陶隐所办的这家孤儿院规模不算大，两层外带一个大院子，大院子里有很多滑梯、鞦韆之类的游玩设施，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虽然外面的天很阴，但是这并不影响孩子们出门玩的兴趣。
现在这个时间段，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院子里玩，鱼冬禧坐在陶隐的老闆椅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她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小孩，孩子们嬉戏的欢笑声时不时传来，鱼冬禧实在是太想出去玩了。
鱼冬禧朝着门口看了看，陶隐的电话还没挂，趁着陶隐和爷爷解释的功夫，鱼冬禧一熘烟儿地跑出去了。
鱼冬禧虽然年纪不大，腿也不算长，速度倒是不慢，但很可惜，她的跑步天赋仅仅持续在她的幼儿园时期，从小学开始，她就成了运动废人。
陶隐的办公室在二楼，鱼冬禧飞快地沿着楼梯往下跑（此行为很危险，请读者不要模仿！！），刚到一楼的楼梯口，鱼冬禧便迎面撞到了人。
这一摔可不轻，鱼冬禧倒退好几步，摔了个结实的屁股敦儿。
「好疼……」鱼冬禧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看起来很面生的小男孩。
男孩不是圆眼睛，是很标准的丹凤眼，看谁都冷冷的，他皮肤白的过分，脸很瘦削，没什么表情，哪怕鱼冬禧现在摔在他面前，他也没有丝毫伸出手帮忙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鱼冬禧，无动于衷。
鱼冬禧吸了吸鼻子，自己坚强地站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你叫什么名字？」
鱼冬禧又仔细想了想，她确实没在孤儿院见过这个男孩，那应该就是来这里玩的小孩儿。
「你是谁？」男孩不答反问。
「我？你竟然不认识我，这里没有不认识我的小朋友！你既然来这里玩，就要分清楚大小王！」鱼冬禧理直气壮地说道，眼神里有几分挑衅，「我叫鱼冬禧，你知道陶隐吗？没错，整个院子都是他的，他可是我爷爷最好的朋友！」
男孩无动于衷地看着鱼冬禧，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呢？」
在这个院子里，鱼冬禧可是实打实的孩子王，可面前这个男孩竟然一副傲慢的样子看着自己，简直不可理喻！
鱼冬禧本来也不想咄咄逼人，可是男孩子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讨厌！
「你刚才撞到我了，你要和我道歉，不然我就告诉陶爷爷！」鱼冬禧这回是理不直气也壮。
看着颠倒黑白的女孩，男孩笑了笑，只不过这个笑容很不走心、很无语。
「那你快去告状吧，不然一会儿伤就该好了。」男孩转过身，不再管鱼冬禧。
鱼冬禧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轴的小孩，眼前的小男孩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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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罢，鱼冬禧勐地扑到男孩后背上，道：「哇，你真的很过分！！」
男孩被扑住的一刻，还有点错愕，紧接着，他立马反应过来，直接将鱼冬禧从身上甩下来。
男孩额前的碎发有点乱，薄薄的双唇张开，微微喘着粗气，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你干嘛？」
「我要把你告诉你家长！」鱼冬禧朝着男孩大喊。
一瞬间，男孩愣住了。
一双温柔的手搭在鱼冬禧的肩膀上，陶隐和蔼温柔的声音在鱼冬禧头顶响起：「冬禧，你们怎么了？」
男孩侧过脸，不去看陶隐，声音很冷：「没什么。」
鱼冬禧抽抽鼻子，红着眼眶，就像打架打输的孩子去找家长告状一样，道：「陶爷爷，我不喜欢他，你以后不许让他进院子里玩！」
鱼冬禧指着男孩，声音哽咽委屈。
陶隐嘆了口气，拍了拍鱼冬禧的肩膀，道：「冬禧，到底怎么回事儿？」
鱼冬禧眼睛里蕴着泪水，看起来很可怜，道：「我刚才从楼上跑下来，不小心撞到了他，他不仅没有扶我的意思，还恶狠狠地看着我，我气不过，想找他打架，他还使劲推我。」
鱼冬禧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她的自尊告诉她，绝对不能低头。
听完后，陶隐心底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冬禧，这次是你做错了，阿绥是新来的小朋友，还不熟悉这里，你不要欺负他。」陶隐难得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鱼冬禧说话。
闻言，鱼冬禧一愣，久违的愧疚感在她心底升起，她看向面前的小男孩，男孩扭着头，倔强地盯着侧方看，表情冷冷的。
鱼冬禧做了几秒的心理挣扎，然后抿抿唇，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抓住男孩垂在身侧的右手，很诚恳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撞你，然后还告黑状，你别生气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第48章 她走向远方，然后再也没能回到故乡
秋绥抬起眼看着陶隐，而后缓缓地点点头。
在鱼冬禧幼小……
秋绥抬起眼看着陶隐，而后缓缓地点点头。
在鱼冬禧幼小而单纯的心思中，她以为这是秋绥向她发起的和好信号，却殊不知，在「和好」的背后，隐藏的是孩子不应该产生的人情世故。
鱼冬禧牵着秋绥的手，秋绥想要抽回手，可在用力的那一剎那，秋绥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叫鱼冬禧，小鱼的鱼，冬天的冬，福禧的禧。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鱼冬禧用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睫毛看起来很湿，像只落水的小狗。
「秋绥。」秋绥低声回答，顿了顿，秋绥补充道，「秋天的秋，绥和的绥。」
「秋，绥，」鱼冬禧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而后咧起个大大的笑容来，「你名字真好听。」
「谢谢。」
鱼冬禧发现，秋绥和院子里的小孩格格不入，准确来讲，是和整个小孩群体都格格不入，在大家追着、闹着玩的时候，秋绥安静地坐在鞦韆上，眼神很深沉地看着操场上的孩子。
本来，两人是一起来到院子里的，玩着玩着，鱼冬禧再打眼一看，秋绥已经不在老鹰捉小鸡的「小鸡」行列中了。
「秋绥？」鱼冬禧这只「老鹰」飞快地朝着秋绥的方向跑去，气喘吁吁地说，「呀，你怎么在这儿？」
秋绥眼神平静，整个人都透着股冷劲儿：「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当然没事了，是不是刚才有人欺负你？」鱼冬禧拉起秋绥的一只手，神情严肃，「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帮你报仇！」
或许是鱼冬禧的表情太认真了，这种同仇敌忾的心情放在孩子身上，稚嫩又有趣，秋绥笑了两声，一双丹凤眼微微弯起来，很快，秋绥又收回了笑容，恢復了刚才冷脸的样子。
秋绥摇摇头，道：「没人欺负我，我累了，你去和他们一起玩吧。」
鱼冬禧坐在另一架鞦韆上，只一蹬，鞦韆就摇晃起来，鱼冬禧黑色的背带裙裙摆随着鞦韆晃动：「我也累了。」
秋绥可没在鱼冬禧脸上看到任何累的表情。
算了，愿意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吧。
秋绥嘆了口气，小幅度地蹬着地面，鞦韆也随之小幅度晃动。
「秋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鱼冬禧忽然出声问道。
秋绥一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他到底喜不喜欢，他都已经没有选择了。
孤儿院，是他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
「还行。」秋绥模稜两可地回答。
「我很喜欢这里。」鱼冬禧晃动着两只脚，天空的阴云渐渐散开，露出阳光。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很多人可以陪你玩？
「因为我妈妈不喜欢我。」鱼冬禧扭过头看向秋绥，这个答案似乎很出乎秋绥的意料，半晌，秋绥都没说话，「你是不是也要和我说『这世界上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妈妈』？」
秋绥摇摇头，道：「这世界上确实存在不喜欢孩子的妈妈。」
孤儿院一大半的孩子都是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像秋绥这般大的孩子不少，但好像只有秋绥是才来到孤儿院的。
他的爸妈呢？
鱼冬禧很好奇，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多问，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无疑是对秋绥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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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我什么，盯我半天了。」秋绥扭过头，正对上鱼冬禧偷瞄过来的视线。
鱼冬禧抿抿唇，压下心底的好奇，违心地说道：「没有，我啥也不想问。」
秋绥扯起一边唇角，嘲讽似的笑了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吧。」
被一眼看破心思的鱼冬禧倒也不觉得尴尬，她又偷瞄几眼秋绥，道：「你不想告诉我就不告诉我，我其实没有那么好奇。」
秋绥收起笑，声音平静：「告不告诉你，也没什么区别，你早晚也会知道，或许是在大街上，或许是通过电视……你难道没听说最近县长被革职的事情吗？」
鱼冬禧当然听说了，秋鸿来被革职的事情整个县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秋鸿来？
秋绥？
鱼冬禧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可是……
鱼冬禧看向秋绥，对方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道：「秋鸿来是我爸。」
「那你……没有别的家人了吗？」鱼冬禧忐忑地问道。
秋绥摇摇头，道：「嗯，没了，我妈不要我了。」
最后一句话，秋绥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不爱孩子的妈妈。」秋绥回答。
「不爱，为什么还要生孩子？」这个问题，鱼冬禧百思不得其解，哪怕是在二十年后，她也依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但她仍然记得，那时候秋绥给自己的答案。
「责任吧，她们早早就给自己定了一条轨迹，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
说完后，秋绥停了片刻，继续道：「你呢，你为什么觉得你妈妈不喜欢你。」
「因为她不喜欢我爸爸，所以她也不喜欢我。」鱼冬禧回答，「在我看来，我妈妈是一个很喜欢发脾气的人，可是我姥姥告诉我，在我妈妈没结婚之前，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心软、最温柔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
「我们都会变吗？」鱼冬禧看向秋绥，眼睛里透着懵懂无知，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如果不想，我们就不会变。」秋绥顿了顿，回答道。
……
到了中午，鱼安来到孤儿院接鱼冬禧回去，孩子们在二楼的房间午休，鱼冬禧下楼的时候，她看到秋绥安静地躺在床上，睡颜很淡，眉宇眼带着疏离，眉头微微皱起。
秋绥是个连睡觉都放不下心事的人。
鱼冬禧轻手轻脚地下楼，爷爷在一楼等着自己。
今天是周天，下次再回县城就得等下个周末了。
鱼安牵着鱼冬禧的手，朝着院子外走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鱼冬禧若有所感一般回过头来，在二楼窗台那里，秋绥没什么表情地站在窗口，眉头依旧微微皱着。
鱼冬禧松开鱼安的手跑向院子，轻手轻脚却又很着急地往上爬着楼梯。
鱼冬禧微微喘着粗气，秋绥转过身，午后，夏日，蝉鸣。
院子里长着一棵百年老树，很高，树荫遮住一大片地面，树冠遮着孤儿院的楼。风从窗子外进来，秋绥额前的碎发被微微吹动，树影落在他白色半截袖上，少年眉眼淡漠，透着对这个世界淡淡的厌恶，明明是中午，光线却并不强烈。
斑驳的树影，凉爽的风，那是鱼冬禧对这个夏天的记忆。
可鱼冬禧不知道的是，秋绥对那个夏天的记忆，只有一个。
那就是逆着光的、冒冒失失的女孩。
鱼冬禧慢慢朝着秋绥走近，秋绥等在原地，鱼冬禧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看着傻乎乎的。
鱼冬禧将左手腕上的红绳摘下来，戴到秋绥的左手腕上，然后凑近秋绥的耳边，声音很轻很小：「秋绥，我要下个周末才能来找你玩了，你记得等我哦。」
说完，鱼冬禧不等秋绥回答，转身就跑了出去。
秋绥一愣，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再抬头时，哪里还有女孩的影子。
那年夏天，秋绥失去了爸爸，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很多很多，他的童年本已画上了句号，却又因为鱼冬禧的出现而重新开始。
鱼安牵着鱼冬禧的手，两人来到车站，每次在送鱼冬禧去乡下的时候，鱼安都会买上两大兜子的好吃的，到了周日，车站格外人多，鱼安紧紧牵着鱼冬禧的手，另一只手拿着给鱼冬禧带回去的吃的。
周五下午，鱼安搭客车到乡下去接鱼冬禧，周天下午，鱼安带着鱼冬禧搭客车，送鱼冬禧去乡下，再自己搭夜班的客车回来，周而復始，往来反覆。
「冬禧，你爸爸给你求的红绳呢？」鱼安看着鱼冬禧空荡荡的左手问道。
鱼忆水常年在外地，虽然赌博，但是他很有头脑，有自己的产业，对鱼冬禧的父爱是一阵一阵的，时而有，时而无，是个很神奇的爹。
虽然在鱼冬禧的记忆中，她很少见到这个挂名父亲，但是鱼忆水却又总是以各种莫名其妙的形式存在在她周围。
例如，过年时候多出来的那份压岁钱，来自外地的保平安喜乐的红绳。
「我送给了更需要它的人。」鱼冬禧晃动着脚丫，「爷爷，下周你可不可以早点去接我。」
「你想让爷爷几点去接你？」
「我想一放学就见到爷爷！」鱼冬禧摇了摇鱼安的手，撒娇道。
鱼安笑了笑，道：「好，那爷爷早点去，争取搭上最早的车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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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万岁！」
鱼冬禧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眼前出现的走马灯中，一半是爷爷，一半是秋绥。
后来啊，爷爷走了，只留下她和秋绥，再后来，秋绥也走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个世界，再没有人能明白她隐藏在皮囊下的灵魂。
那年，偏远的小县城连火车轨道都没有，后来，它终于搭建了第一条通向远方的轨道，鱼冬禧搭上了那辆火车，自此，她走向远方，再也没能回到故乡。
第49章 秋绥当年也是个高冷儿童
当年，鱼冬禧和葛楠所生活的村子名叫长冈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当年，鱼冬禧和葛楠所生活的村子名叫长冈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第一栋大楼建起，鱼冬禧一家成了最早入住这栋楼的人家。
长冈的车站就在鱼冬禧家楼下，类似于今天的公交站牌。
鱼安将鱼冬禧送下车的时候，已是日落西沉，暮色降临，鱼安将鱼冬禧送到门口，门开着，鱼安没有进去，他和葛楠之间就像达成某种默契一般，无声地完成这份交接工作。
「冬禧，爷爷走了，等下周爷爷再来接你。」鱼安摸了摸鱼冬禧的头髮，声音沙哑低沉，但听起来很温柔。
「好，爷爷再见。」每次到这个时候，鱼冬禧都格外伤心，她捨不得爷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和葛楠待在一起。
葛楠的情绪不稳定极了，而且很喜欢动手骂人。
而直面葛楠的鱼冬禧，首当其冲，成了葛楠发泄情绪的第一对象。
那时候，对待打鱼冬禧这件事，葛楠还是很有分寸感，她虽然打的狠，但是从来不会用很侮辱的方式去打，也从不打鱼冬禧的脸。
鱼冬禧虽然皮实，但内心深处比谁都更看重面子。
鱼冬禧在葛楠所在的学校上幼儿园，幼儿园上学的时间要比葛楠上班时间晚很多，但为了配合葛楠的时间，鱼冬禧只能早早就起来。
第二天是周一，鱼冬禧虽然很烦，不愿意起来，但没办法，如果不起来，葛楠免不了又要打骂她一顿。
鱼冬禧坐在幼儿园门口，此时此刻，幼儿园的老师还没上班，鱼冬禧只能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等待老师过来开门。
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幼儿园园长终于开完会过来，看见鱼冬禧，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鱼冬禧年龄大一点，她都想把钥匙交给鱼冬禧，毕竟鱼冬禧才是整个幼儿园第一个到的人。
「冬禧，好早啊，我刚才还看到你妈妈了，你怎么不去你妈妈办公室等？」姚老师既是幼儿园的园长，同时也是鱼冬禧所在班级的老师。
因为我妈妈怕我乱说话，所以不让我自己去办公室。
鱼冬禧当然不能这么说。
「因为办公室有点闷。」鱼冬禧回答。
坐在班级里，鱼冬禧百无聊赖地拿着水彩笔画画，画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终于，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进来，鱼冬禧的同桌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叫林佳丽。
鱼冬禧等了半天，直到上课铃即将打响，鱼冬禧的同桌都还没来。
姚老师从屋外走进来，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长得很白很白，鱼冬禧从小就被夸白，可在男孩面前，自己简直算不上白。
男孩五官混血感十足，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坯子。
「同学们，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班级里新来的同学，名叫付杰，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学。」姚老师话音刚落，鱼冬禧就很配合地带动大家开始鼓掌。
「付杰，你坐在这里吧。」姚老师指着鱼冬禧旁边的空座，说道。
鱼冬禧举起手，道：「老师，这里有人。」
「嗯，老师知道，佳丽请假了，让付杰先坐在这里吧。」
就这样，鱼冬禧和新转来的小男孩成了新同桌。
鱼冬禧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说白了，她有点碎嘴子属性。
「付杰？付杰，你好白啊。」鱼冬禧的头枕在胳膊上，侧头看向付杰，如同葡萄一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付杰闻言笑了笑，很腼腆，耳根有点红。
「你家里有哥哥姐姐吗？」鱼冬禧直起身子，看着付杰。
「有，有一个姐姐。」说到姐姐，付杰的眼睛一亮，话也变得多起来，「我姐姐就在这所学校上小学，她可厉害了，学习特别好。」
「哇！」鱼冬禧很配合地发出惊嘆声，「我可羡慕有哥哥姐姐的人了，我也想要一个哥哥或者姐姐，你姐姐叫什么啊，在哪个班级？」
「我姐姐叫付雪，在四年三班。」付杰回答。
「四年三班？」鱼冬禧重复道，而后很惊喜地说，「欸，我妈妈就教四年三班，是四年三班的班主任。」
付杰也很惊讶，怎么会这么巧！
「我知道你，我听我姐姐说过，她班主任的女儿很厉害，在幼儿园次次都能拿到双百。」
闻言，鱼冬禧有点不好意思，道：「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就这样，鱼冬禧迅速和新来的同桌付杰打成一片，至于佳丽……就暂且先不提了。
这几天，鱼冬禧虽然和新同桌玩的很好，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远在县城的秋绥，秋绥是不是还很难过？秋绥有没有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自己不在，会不会有人欺负秋绥？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在鱼冬禧心底有个很错的观念，她一直觉得秋绥是个很好欺负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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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鱼冬禧每天都掐着时间，盼望爷爷早日来接自己。
终于熬到了周五，鱼冬禧今天的心情都格外好，反之，葛楠倒是有一周都没怎么理过鱼冬禧，总是皱着眉，眉宇间藏着化不开的愁。
鱼冬禧到楼下的时候，爷爷早早就等在站牌前，鱼冬禧兴奋地朝着爷爷飞奔过去，鱼安接住鱼冬禧，看向后面的葛楠，道：「小楠，这周有时间的话，就回去看看你爸妈吧，这几天，我在购物中心碰到他们两个了，他们也很想你。」
闻言，葛楠抬起头，语气淡淡地说道：「嗯，好，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去看看他们的。」
结婚以后，葛楠就很少回去探望外公外婆了。
搭车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好在是夏天，天黑的慢，鱼冬禧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要去楼下玩，她的心飞了起来，根本平静不下来。
鱼安给鱼冬禧披了件薄外套，叮嘱道：「早点回来，不要离家太远了。」
鱼冬禧满口答应着，其实根本就没听到鱼安说的是什么。
鱼冬禧是一路跑着来到孤儿院的，现在这个时间，孤儿院的孩子们已经吃完晚饭，正在院子里玩，见鱼冬禧过来，他们招唿着鱼冬禧一起去玩。
鱼冬禧看了一圈，哪里看到秋绥的影子？
鱼冬禧拉住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男孩，问道：「秋绥呢？」
被拉住的男孩想了想，道：「在后院呢，他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脾气可坏了。」
说罢，男孩做了个冷噤的表情。
「少扯，他脾气很好。」
鱼冬禧朝着后院跑去，在墙角，鱼冬禧果然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秋绥。
鱼冬禧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朝着秋绥走去，想要狠狠吓对方。
在距离秋绥仅有一步远的时候，秋绥忽然出声，道：「我听到你来了。」
这一出声，倒是给鱼冬禧吓得一激灵。
秋绥回过头来，看着鱼冬禧，目光依然有点冷，但不似之前第一次见面一般，那才是真正的冷到骨子里。
「你耳朵怪灵的，怎么在这儿站着？」鱼冬禧朝四周张望了一圈，然后快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糖果，塞到秋绥手中，「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国外的糖，喏，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包。」
秋绥看了眼包装，道：「英国的巧克力？」
鱼冬禧睁大眼睛，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上面写着。」秋绥指着包装袋上的英文，说道。
「你还认识英文？」鱼冬禧现在连汉字都没学到，可是秋绥竟然已经会英文了。
「嗯，在这之前，我基本是在英国长大的。」秋绥淡淡地说道。
「我都没去过国外，不对，我压根就没离开过这个县城。」鱼冬禧蹲下身子，拿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秋绥站在鱼冬禧身侧，道：「早晚会出去看看的。」
鱼冬禧画的很认真，左边是一个圈，还有几条乱糟糟的线条，中间是一个小很多的圈，周围同样是乱糟糟的线条，最右边是一个稍大点的圈，依然用乱糟糟的线条围着。
秋绥看半天都没明白鱼冬禧画的是什么。
「你画的是什么？」
鱼冬禧指着最左边的圈，道：「这是我爷爷，旁边的是我，最右边的是我妈妈。」
秋绥：「……」
「是不是很像？我把你也画进去吧。」
「不用了。」秋绥迅速回答。
鱼冬禧的画技属于抽象派，很抽象那种。
「秋绥，你上学了吗？」鱼冬禧回头问道。
「嗯。」
「我同桌请假了，所以我现在有了新同桌。」
「嗯。」
「秋绥，你在幼儿园的同桌是谁啊？」
「不记得名字了。」这句话倒是真的，秋绥几乎从不和陶隐、鱼冬禧以外的人说话，外加上他总顶着那么一张冷脸，其他小孩子就更不敢跟他搭话了。
「秋绥，你可以多和身边的人说说话，不然他们该觉得你凶了。」
秋绥顿了片刻，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惜字如金。
「对了……」还不等鱼冬禧说完，忽然，墙外传来一声很微弱的呻吟声，鱼冬禧愣住，比了个「嘘」的手势，仔细听着墙那头传来的声音。
「秋绥，你听到了没，外面有声音。」鱼冬禧指着墙，说道。
「嗯，听到了。」
第50章 鬼上身
「这是什么声音？」鱼冬禧好奇地问道。
「好像是动物……
「这是什么声音？」鱼冬禧好奇地问道。
「好像是动物的声音。」秋绥也不确定。
「我爷爷常说实践出真知，所以……走，咱们出去看看。」鱼冬禧拉住秋绥的手，在经过院子的时候，外面那个说秋绥脾气不好的男孩子朝这边看来。
秋绥瞟了他一眼，而后就很快地收回了眼，男孩打了个冷颤，明明是夏夜，无端地，他感觉身边的空气都下降好几个温度。
两人从大院出来，绕到墙后，声音越来越清晰，那声音听起来很痛苦，让人心里发毛。
就在两人到来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开始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让人彻底摸不到准确的位置。
院子后面杂草丛生，本就眼花缭乱，声音的位置还一直在变动，搜查的速度赶不上声音变动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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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到底在哪里。
「秋绥，会不会是闹鬼？」鱼冬禧攥紧衣角，有些紧张地说，她最近总听到长冈的邻居们讨论长冈下面的一个村子里死了人，在闹鬼。
秋绥摇摇头，道：「不是，就算闹鬼也闹不到咱们两个身上。」
听到秋绥这么说，鱼冬禧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附近。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仿佛是一瞬间而至的，在孤儿院后面，是一片林地，种了茂密高大的大树，鱼冬禧闭上眼睛，仔细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忽然，鱼冬禧看向那片茂密的林子，道：「秋绥，你听，声音现在是不是从那边传来的？」
秋绥侧耳仔细听着，果然，声音是从那边林子传来的。
那片林子，平时陶隐压根就不会让他们去，原因很简单，那片林子中设计了捕捉狼的陷阱，主要是，陷阱的设计者已经不在县城生活，再加上林子自由生长了这么些年，大家早就不知道陷阱的具体位置，如果贸然进入很有可能会陷入到陷阱中去。
「秋绥，你看！」鱼冬禧眼睛很尖，她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在林子中穿梭，速度不是很快，所以能看到那应该是一只中小型的犬类动物。
秋绥也看到了，而且看到的更全面：「你看它的后腿，左后腿，看起来很怪，好像受伤了。」
「受伤了？所以它才会在周围徘徊吧，这只狗应该不是附近邻居家的狗，不然我就能认出来了。」
「你能记住周围所有邻居家的狗？」
「当然了。」鱼冬禧自信地回答，「而且我能记住我见过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们当时穿的衣服、说的话。」
「这么厉害？」秋绥有点惊讶，他没想到鱼冬禧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当然……你说那只黑狗狗就这么贸然进去了，会不会很危险？」
「难说，这个林子里面有几处陷阱？」秋绥突然问道。
「一处，我小时候总听我爷爷他们聊起林子，应该只有一处。」
秋绥这才稍微放心下来：「那应该不会倒霉到恰巧就踩到陷阱里吧，概率不算大。」
「那咱们掉进陷阱的概率应该也不是很大吧。」
秋绥看向鱼冬禧，微微皱眉，道：「可是你要承认，哪怕只有一个陷阱，也是有可能掉进去的。」
「嗯嗯，」鱼冬禧胡乱答应着，「所以就应该早点进去把狗抱出来，它在那里待得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遇到陷阱。」
鱼冬禧将手腕上新的串珠摘下来，放到秋绥手上，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还不等秋绥回答，鱼冬禧就自顾自地冲到林子里去，秋绥一愣，随即向鱼冬禧跑去。
那年，鱼冬禧的体育细胞还很好，虽然后面细胞死掉了，但实事求是地讲，当时鱼冬禧的跑步速度在同龄人之间都是佼佼者。
「鱼冬禧！」秋绥很少这么失态地喊一个人的名字，他追的速度很快，但没有鱼冬禧跑得快。
在距离秋绥十几步远的地方，鱼冬禧忽然停下来，秋绥快步跑到鱼冬禧身旁，气喘吁吁。
鱼冬禧的眼神很平和地看向前方，还有几分警惕。
「怎么了？」鱼冬禧的表情太过于严肃了，秋绥心底倏地紧张起来。
鱼冬禧不答，秋绥握住鱼冬禧的手腕，语气有几分急切，道：「到底怎么了？来，你看着我。」
秋绥扳过鱼冬禧的脸，鱼冬禧的眼睛无神，样子看起来很痴呆，就像丢了魂儿一样，秋绥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鱼冬禧的样子看起来太吓人了！
「你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忽然，鱼冬禧看向秋绥的眼神变得恶狠狠地，语气语调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秋绥捏住鱼冬禧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鱼冬禧。
一声微弱的狗吠声响起，鱼冬禧勐地回过神来，她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秋绥轻轻敲打着鱼冬禧的后背，眉头紧皱。
「你看到那只狗了吗？」鱼冬禧慢慢直起身子，眼眶咳得通红。
秋绥眉头皱得更狠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那只狗，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吗？」
在他们这边，有个说法叫「撞邪」，说白了，就是遇到脏东西了，鱼冬禧刚才的表现就很像中邪。
「我刚才怎么了？」鱼冬禧浑然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跑进林子这件事。
秋绥嘆了口气，道：「好了，没事，这个地方太邪了，咱们抓紧离开吧。」
「可是……」鱼冬禧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听到一声很重的呻吟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前方看去，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一只小黑狗趴在那里。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其实俩人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只小黑狗，在黑暗中，小黑狗绿色的眼睛很吓人。
秋绥从口袋里拿出简易的小型手电筒，照向小狗，果然是那只小黑狗！
两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朝着小黑狗的位置挪去，小黑狗看着两人，鱼冬禧他们这才发现，小黑狗的肚子突起，原来是一只怀孕了的狗狗。
或许是小黑狗感受到两人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乖乖等在原地，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逃跑。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鱼冬禧压低声音，声音很轻，很低柔，小黑狗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哪怕鱼冬禧将小黑狗抱在怀里，它也依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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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光线很微弱，只能照亮一小段路，现在，鱼冬禧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秋绥，我听楼下的爷爷们说过，林子里有狼。」好像是为了验证鱼冬禧所说的话是真的一般，一声狼叫声传来。
鱼冬禧吓得一激灵。
「没有狼。」秋绥一只手抱着狗，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鱼冬禧紧紧靠着秋绥，挽着秋绥的手臂。
两人一狗兜兜转转走了好久好久，可是这片林子就像没有尽头一般。
「秋绥，这棵树咱们不是刚见过吗？」鱼冬禧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说道，秋绥很早就发现了，他们就像在绕圈子一样，不停地走同一条路。
「晚上方向感不好，也正常。」秋绥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握着手电筒的那只手却越来越紧。
「不然，咱们朝那边走？」鱼冬禧指着右边，她没有任何依据，纯靠直觉。
「嗯，好。」秋绥带着鱼冬禧拐到右边，这条路上的杂草更多、更密，而且……看起来更阴森可怖。
「没事的，没事的。」鱼冬禧在秋绥背后小声嘀咕着。
「嗯，没事的。」
这条路依旧像没有尽头一样，怎么走也走不完。
恐惧感蔓延在空气中。
他们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传出来光亮，鱼冬禧眼睛一亮，得救了！
两人速度快了起来，可就在两人即将接近光亮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空，两人一狗勐地摔到坑里。
坑下垫着干草，这一摔可不轻，鱼冬禧隐隐约约记得，在坠下来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垫在自己脑袋后面。
很久，鱼冬禧的意识都是模煳的，渐渐，她的意识清醒过来，随即涌上来的第一个感受就是疼。
鱼冬禧感觉自己的屁股摔肿了，她深吸几口气，缓了很久才勉强坐起来。
手电筒掉在鱼冬禧手边，她拿起来，在她旁边趴着小黑狗，小黑狗看起来好像摔得不是很严重，秋绥呢？
鱼冬禧朝四周照过去，终于在小角落看到了秋绥，秋绥低着头，抱着肩膀，很安静。
「秋绥？」鱼冬禧小声地唿唤着秋绥，听到鱼冬禧的声音，秋绥似乎动了动身子，幅度很小，紧接着，鱼冬禧听到秋绥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秋绥？」鱼冬禧忍着痛意朝秋绥爬过去，爬到秋绥身边后，鱼冬禧慢慢将秋绥的脸扳起来，秋绥的脸色很差，嘴唇惨白，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
「秋绥！？」
「我没事。」秋绥的声音很小很小，仿佛在用气音说话一样。
「你真的没事吗？」秋绥的脸色太差了，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秋绥一直紧紧抱着自己的右胳膊，鱼冬禧担心地看着秋绥，道：「秋绥，你这只胳膊是不是受伤了？」
「小伤。」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响起雷鸣。
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51章 错过
在鱼冬禧幼儿园时段的记忆中，当属这次是最兇险、最可怖，因为这是……
在鱼冬禧幼儿园时段的记忆中，当属这次是最兇险、最可怖，因为这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大雨倾盆降落，简易手电筒的电池电量耗尽，鱼冬禧搂住秋绥的身子，尽量替秋绥遮挡住雨点的拍打，一旁的小黑狗在饥寒交加中瑟瑟发抖，秋绥的身子又冷又热，他已经陷入到昏迷状态中。
「秋绥，秋绥？」鱼冬禧的眼睛被雨水拍打的睁不开，睫毛湿重。
鱼冬禧的声音混合在雨里，听起来格外绝望。
鱼冬禧害怕了，从大雨落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怕了，掉到坑洞里的时候她没怕，因为她知道，迟早会有人找到他们，可现在她怕了。
她怕秋绥坚持不到那时候了。
一想到这，鱼冬禧更自责了，如果不是她，秋绥就不会以身涉险陪着她胡闹，那么秋绥也就不会掉到坑洞里。
「秋绥？秋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鱼冬禧凑近秋绥的耳边，试图唤醒秋绥。
可是，秋绥依然毫无反应。
……
秋绥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在他模煳的记忆中，秋绥只记得，自己和鱼冬禧踩空下去，情急之下，他做不出更好的选择，只能尽力护着鱼冬禧，不知道鱼冬禧伤的怎么样。
在昏迷的时候，他能感受到有人一直在紧紧地抱住自己，虽然是在暴雨中，可那温暖的触觉，依旧清晰。
是鱼冬禧吗？
她吓坏了吧。
秋绥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纯白的天花板，陶隐坐在床边，看着秋绥。
秋绥几天没有开口说话，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就像刚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院长爷爷？」
「嗯，好孩子，是我。」陶隐抓住秋绥打吊瓶的那只手，「这只手打着点滴呢，不要乱动。」
「她呢？」秋绥咳嗽了好几声，「我说冬禧，她怎么样了？」
秋绥的嘴唇苍白，一张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刚生过一场大病。
秋绥的另一只胳膊绑着绷带，被牢牢固定住，秋绥知道，这只胳膊在摔下去的时候就断掉了。
「冬禧没什么事，就是被雨淋了，养了几天，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陶隐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女孩激动惊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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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鱼冬禧身穿着一身病号服，头髮都来不及扎上，一听说秋绥醒了，她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动作可急了。
秋绥昏迷这几天，她日日往秋绥的病房跑。
鱼冬禧勐地扑到秋绥床边，眨着大大的眼睛，开心地说道：「担心死我了，幸亏你醒过来了！一定是爸爸求的红绳保佑了我们。」
秋绥看着鱼冬禧白净的小脸，愣了几秒，随即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道：「嗯，幸亏。」
秋绥动了动手指，然后举起手腕，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红绳，不由得舒了口气。
大家都平安无事。
「对了，秋绥，那条狗狗生小狗狗了，不过就活下来一个。」说到这，鱼冬禧皱起眉毛，因为那场意外，狗妈妈早产了，但是很不幸，一窝狗崽里只活下来一个，「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抱她，那她就不会和我一起掉进坑里，那你也就不会掉到坑里去。」
闻言，秋绥慢慢握住鱼冬禧放在床边的手，鱼冬禧的手上包裹着纱布，秋绥不敢用力，连带着声音也轻了几分：「这不怪你，如果没有你，小狗或许就会因为这场大雨死在荒郊野岭，甚至可能会因为掉进陷阱而无法被人发现，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也会死在陷阱里，冬禧，谢谢你。」
说到最后，秋绥握住鱼冬禧的手都更用力了，很快，秋绥又卸下力气。
陶隐摸着鱼冬禧的脑袋，道：「冬禧，阿绥说得对，这件事不怪你，你是勇敢、善良的孩子，你帮助了狗妈妈，也护住了她的孩子，如果当时没有你，阿绥或许就会死在陷阱里了，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小小的身子，竟然能背着阿绥和小狗一起爬出陷阱。」
秋绥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和鱼冬禧是被搜查到的，没想到，竟然是鱼冬禧把自己背出来。
「爷爷，你说我是怎么从陷阱里出来的？」秋绥惊讶地问道。
「那天晚上发现你们不见了以后，我和冬禧的爷爷就一起出门找你们，可是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发现，最后我们决定到林子那里去找你们，刚到林子门口，我们就看到冬禧背着你和小狗在向林子外面爬。」
「你……你是怎么上来的？」秋绥侧脸看向鱼冬禧，又问了一遍。
鱼冬禧摸了摸鼻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回答：「就是……我当时摸到坑底下有一根很结实的藤蔓，试着用了用，发现还算结实，就拿起来用了。」
鱼冬禧很瘦很瘦，是那种看起来营养不良的瘦弱，秋绥很难想像，鱼冬禧到底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和小黑狗拉上来……
怪不得鱼冬禧的两只手都裹得像哆啦a梦的拳头似的。
「很疼吧？」秋绥看着鱼冬禧，忽然问道。
鱼冬禧摇摇头，道：「不疼，你才是疼的那个，你的胳膊都断了，我知道，当时掉下去的时候，是你帮我垫着，不然摔断胳膊的就是我了。」
秋绥抿抿唇，道：「我也不疼。」
鱼冬禧身上没什么大碍，反倒是秋绥需要多休息，这段日子里，鱼冬禧天天待在医院里，给秋绥带自己的漫画书、小零食、新玩具，秋绥要比之前耐心的多，表情也比原来多很多，看着秋绥的变化，陶隐暗暗松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
他以为秋绥很难走出家庭变故带来的伤害，还好，还好他身边有鱼冬禧这样的开心果。
半个多月后，秋绥出院了，随即而来的是，鱼冬禧也要回去上学了。
离开那天，鱼冬禧执拗地站在车站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鱼安站在鱼冬禧旁边，问道：「冬禧，你在等什么？」
鱼冬禧又朝着远处踮脚眺望，道：「我在等秋绥，他说过会来送我的。」
昨晚，鱼冬禧特意叮嘱秋绥，她今天要去乡下念书了，而且下周就是期末考，或许自己再回来就是暑假的时候了。
秋绥答应了。
那秋绥就一定能做到。
鱼冬禧不死心地望着远处，马上就要到发车时间了。
「或许今天秋绥有事情，所以他没办法来送你了。快要发车了，冬禧，走吧。」鱼安顺着鱼冬禧的视线看过去，哪里有秋绥的影子？
「不会的，爷爷，就两分钟，我们就再等两分钟好不好？」鱼冬禧拽着鱼安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撒娇道。
鱼安嘆了口气，妥协道：「好，那就两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鱼冬禧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手錶，为什么还没来？
难道秋绥真的忘记了和自己的约定？
客车即将发车，她没有时间了。
鱼安拉住鱼冬禧的手，俩人转身往车站走去，检票处排队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鱼冬禧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她讨厌失信的人。
失信的人竟然是秋绥。
鱼冬禧皱起眉，她现在感到无比的愤怒，甚至这种愤怒无法用语言叙述。
鱼冬禧闷闷不乐地坐在硬座上，她靠着窗户那边，往常她是最喜欢坐在这个位置，因为客车启动的时候，这里既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又能吹到风。
可今天，鱼冬禧烦的厉害，她只觉得阳光很刺眼，很晒。
鱼安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也不觉得秋绥是会食言的孩子，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所以才不能来吧。
「冬禧，秋绥不是说话不算数的孩子，一定是因为很特殊的原因，他才没办法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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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冷哼一声，没说话，半晌，客车发车，鱼冬禧出神地看着窗外，心里却像滴血一般，眼眶也开始酸涩。
就在客车绕了半圈再回到客运站前面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引起鱼冬禧的注意。
鱼冬禧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那道身影，果然是秋绥！
秋绥的胳膊还打着钢板，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捧着什么，鱼冬禧赶忙对着窗外大喊道：「秋绥！我在这里！秋绥！」
客车距离客运站的距离不算近，秋绥听不到鱼冬禧的声音，可在鱼冬禧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客车。
在秋绥抬头的那一瞬间，鱼冬禧才注意到秋绥此时此刻的脸色有多差，他手上抱着的正是鱼冬禧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烤地瓜。
客车飞快地从秋绥眼前消失，同样的，秋绥的身影也被客车落到身后。
「爷爷，我看到秋绥了！」鱼冬禧侧过脸看着鱼安，她在看到秋绥的那一刻，心底的火气就全部消散了，秋绥不算失约，他只是迟到了。
「或许他是忽然遇到什么突发事情所以才来晚了，等下次见面，你们一定要说清楚这件事，不然很容易造成误会，有隔膜以后，任何坚不可摧的关系，都有可能毁于一旦。」说到这，鱼安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这句话不只是对鱼冬禧说的，更是对他自己说的。
然而往事已然来不及追悔。
第52章 今天是他的生日
回到学校以后，鱼冬禧又要开启漫长的等待时光，好在幼儿园的知识不……
回到学校以后，鱼冬禧又要开启漫长的等待时光，好在幼儿园的知识不算难，以寓教于乐为主，鱼冬禧倒也没有那么发闷。
付杰虽然看着呆呆的，但是很用功，也很聪明，老师教的算数，他有时候算的比鱼冬禧还要快，就是人太腼腆、内向，似乎总是不敢抬头看人的眼睛。
「付杰，你这个暑假打算做什么？」临近放学了，老师叫孩子在屋子里描摹拼音，鱼冬禧最讨厌动笔，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鱼冬禧都会主动和付杰搭话。
付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在我放暑假的时候，我爸爸应该会从外地回来。」
说到爸爸，付杰的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个浅浅的笑来。
「你爸爸也在外地吗？」
「嗯，他在外地打工，平常本来只有过年这几天能回来，今年，他和我们说，他暑假也会回来。」
「那你这把期末可得好好考试，你爸爸要是知道你拿了双百，指不定得有多开心呢。」鱼冬禧想罢赶忙推了推付杰的胳膊，「你现在可得好好学习。」
期末考试几乎是一晃而过的，在考完以后，鱼冬禧他们还得上一天学，这一天不为别的，就是发试卷，在幼儿园是不实行排名政策的，只打分数，不排名。
奇怪的是，今天，付杰并没有来。
老师开始发试卷了，鱼冬禧不在意自己到底考了多少分，她只在乎老师什么时候说放假的事儿。
「冬禧，双百！」老师的声音传来，鱼冬禧毫不意外地起身接过试卷。
紧挨着的就是付杰的试卷，也是双百。
鱼冬禧替付杰拿回试卷，今天是幼儿园上学的最后一天了，同时也是鱼冬禧在幼儿园的最后一天，现在她已经是大班，下学期她就该上小学了。
也不知道自己上小学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付杰，如果不能的话，这套卷子又该怎么办？
不然……拿去给付杰的姐姐付雪？
放学铃打响，同时，鱼冬禧的幼儿园生活也到此结束，小学放学要晚于鱼冬禧，鱼冬禧背着小书包，手上拿着付杰的试卷，现在她要去找付杰的姐姐付雪。
鱼冬禧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无聊地翻动着付杰的试卷，她朝班级里瞄了一眼，这节课正好是葛楠的课，葛楠也朝着外面看了两眼，但并没多注意鱼冬禧。
二十分钟以后，下课铃打响，鱼冬禧看着来来往往向外走的学生，随即拉住一个女生，道：「姐姐，请问付雪是哪一个？」
女生朝后看了看，指着班级最后一排的女同学，道：「那个就是。」
那是个长得很白净的女孩，但是说实话，和付杰长得并不像，甚至可以说差别很大，付杰是那种精緻的立体长相，付雪则是温婉的气质挂美女。
鱼冬禧拿着试捲走进班级，葛楠这才抬起头看了鱼冬禧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鱼冬禧眨眨眼睛，道：「我来找付雪，这是她弟弟的试卷。」
葛楠看了眼鱼冬禧手中的试卷，瞪了鱼冬禧一眼，道：「多管闲事。」
鱼冬禧撇撇嘴，朝着葛楠吐吐舌头，然后和葛楠悄声说道：「因为付杰是我很好的朋友啊。」
鱼冬禧对这种话早就习惯了，也根本不放在心上，见葛楠不再多问，鱼冬禧赶忙小跑到付雪身边，将卷子平铺到付雪的桌子上，道：「姐姐，我是付杰的同桌，这是付杰的期末试卷，双百哦，我交给你了，你替我交给付杰吧。」
「今天付杰没去上学吗？」付雪看着眼前的试卷，惊讶地问道。
「嗯嗯，今天他没来上学。」
「不对啊，今天是他生日，我们说好的，今晚我去找他，我们两个一起回家。」付雪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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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爸爸昨晚回来的，可能是因为今天是我弟弟的生日。」说到这，付雪皱起的眉也放松了不少，「算了，可能是我妈妈把他先接回去了。」
鱼冬禧记得，之前付杰和她说过，他家不在长冈，而是在长冈下面的一个屯子，每次来长冈都得花费好久好久，所以付杰和他姐姐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家，其余时间都只能住在长冈这边。
「应该是阿姨叔叔把他提前接回去了，不要担心……对了，姐姐，这次试卷考的很难很难，幼儿园里也没有几个满分的同学，付杰考的很好很好。」说完，鱼冬禧朝着付雪笑了笑，大眼睛像葡萄似的，很招人喜欢，「姐姐，等你回去见到付杰的时候，替我对他说声生日快乐！」
「好。」
……
鱼冬禧有自己的专属小手机，那时候智慧型手机还不普遍，多数用的还是现在被称之为「老年机」的手机，鱼冬禧的那部手机，正是一台粉色的老年机，机身还贴满各种宝可梦的粘贴。
「爷爷，你明天来接我吗？」鱼冬禧坐在楼下，给爷爷打电话，「明天上午发暑假作业，你中午来接我，好不好？」
鱼安闻言，笑了笑，道：「冬禧，你要带的行李收拾好了没？」
「没。」鱼冬禧嘆了口气，她最讨厌的就是打扫卫生和收拾行李，「对了，爷爷，秋绥的胳膊怎么样了？」
提起秋绥，鱼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的胳膊现在还没好利索，冬禧，你还记得上次秋绥要送你，结果来晚了这件事情吗？」
鱼冬禧当然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嗯，记得。」
「不是秋绥故意来晚的，那天，秋绥排队帮你买烤地瓜，结果被撞倒了，他的胳膊也因此又被撞到，回来以后，又去医院重新打的石膏。」
「这么严重？！」鱼冬禧没想到秋绥那天来晚竟然是这个原因，「他的胳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需要静养几个月，等你回来以后，不要总是去闹秋绥，得让他好好休息。」鱼安嘱咐道。
「好，爷爷，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保护秋绥……对了，爷爷，那只小黑狗和她的宝宝怎么样了？」
说到这，鱼安短暂地沉默片刻，道：「那只小黑狗已经不在了，她年纪太大了，但是她生的那只小狗倒是活蹦乱跳的，别看才那么小一只，倒是会耍脾气。」
今天的噩耗真是一个接一个，鱼冬禧嘆了口气，道：「我知道了爷爷，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收拾行李。」
今晚，因为秋绥胳膊以及那只小黑狗的原因，鱼冬禧的情绪难得低落，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爷爷和秋绥，似乎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鱼冬禧回到家的时候，葛楠正在客厅打电话，眉头紧锁，对方的声音很大，鱼冬禧都能听清楚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本来，鱼冬禧对葛楠工作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熟悉的名字却让鱼冬禧不得不驻足。
她听到对方说了「付雪」两个字。
鱼冬禧借着收拾行李的名义，在客厅晃了好几圈，手上动作不停，耳朵也格外敏感。
「对，我们现在已经把付雪接到长冈这边了。」电话那头的人这么说。
「确定不是谋杀吗？」葛楠的脸色很难看。
「嗯，付雪和我们说，她放学回家以后发现门从里面反锁，她就趴在窗户那里往里面看，她爸爸拿绳子吊在房樑上，她妈妈和弟弟倒在血泊里。」
「不至于吧，为什么一个男人要杀掉自己的儿子和老婆？」葛楠的脸色苍白，她打心底里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付雪母亲在当地的屯子里名声很差，而且早就有人谣传说付杰不是……不是那男的亲生儿子。」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嘆了口气，葛楠也随着嘆气。
鱼冬禧听懂了这几句话的意思，手上的衣服「砰」地落在地上，鱼冬禧惊唿出声，立马看向葛楠的方向，葛楠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别的反应，鱼冬禧默默在心底舒了口气。
葛楠又和对方说了几句话才挂断电话，鱼冬禧背对着葛楠，假装收拾东西，根本不敢转过身子。
「鱼冬禧，你转过来。」葛楠的声音在鱼冬禧背后响起，闻言，鱼冬禧转过身子看向葛楠。
葛楠今晚嘆了很多口气：「今晚我有事情，一会儿我会给你爷爷打电话，麻烦他半夜来一趟，明早你拿完暑假作业，就和你爷爷一起回县里，但现在你得自己单独呆一会儿。」
说完后，葛楠就开始收拾包包，动作很急：「一会儿有人敲门，你一定要先看猫眼，如果是你爷爷，你就开门，如果不是，千万别开门，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葛楠就拎着包离开了。
鱼冬禧被唬得一愣，待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葛楠早就不见踪影。
鱼冬禧焦急地等在家里，两个多小时，对于鱼冬禧来说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终于，门铃响起，鱼冬禧来不及穿拖鞋，赤脚朝着门跑去，脑子里想着要看猫眼，手却比脑子更快一步，立马打开了门。
站在外边的除了鱼安以外，还有……
「秋绥？」鱼冬禧勐地瞪大眼睛，竟然真的是秋绥！
第53章 他是你的儿子，你是他的爸爸
爷爷的怀抱里还抱着一个书包，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咻」地一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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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怀抱里还抱着一个书包，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咻」地一声，一个小小的黑色狗脑袋从书包里弹出来。
「爷爷，秋绥！」鱼冬禧见到是他们两个，简直激动死了。
爷爷带着秋绥进到屋子里，秋绥坐在客厅的那把椅子上，在他脚边放着一个书包，书包里装着小黑狗，爷爷摸了摸鱼冬禧的头髮，道：「冬禧，你饿不饿？爷爷给你们两个煮碗面。」
「好，爷爷，我想加个荷包蛋。」说完，鱼冬禧就凑到秋绥的身旁去了，鱼冬禧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小黑狗眯起眼睛，用嘴找鱼冬禧的食指，「秋绥，这只小黑狗长得好像大黑啊。」
大黑是鱼冬禧救下的那只黑狗的名字，当然，这个名字目前只有秋绥和鱼冬禧两个人认可。
「就是她的孩子。」秋绥用脚颠了颠包，小黑狗的脑袋也跟着晃，「还没取名字。」
「那就叫小黑好了。」鱼冬禧取名字向来随意，秋绥也没指望鱼冬禧能取出个什么一鸣惊人的名字。
「嗯，好听。」但秋绥还是违心地夸赞一番。
「嘿嘿，那是自然，对了，秋绥，我听说你胳膊又撞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倒是你，是不是吓坏了？」鱼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孤儿院，秋绥听明白了，鱼冬禧的妈妈打电话来说，学校里有一个学生的父亲把自己的老婆儿子都杀死了，而那个小儿子正好是鱼冬禧在幼儿园的同学。
这么一说，鱼冬禧忽然后知后觉般察觉到一个问题，在刚才她听到的通话里，好像是付雪的爸爸把妻儿都杀掉了……
付雪爸爸的儿子岂不就是付杰。
一瞬间，鱼冬禧的脸色惨白，今晚的她似乎格外迟钝，当时她为什么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秋绥用另一只好手搭住鱼冬禧的肩膀，声音是鱼冬禧从未听到过的轻柔：「冬禧？你怎么了？」
鱼冬禧慢慢回过神来，脸色依旧不好看，她摇摇头，低声说：「没事，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付杰和自己做同桌的时间很短暂，但她打心底里觉得付杰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付杰腼腆内向，可却心细善良，鱼冬禧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动不动就忘带东西，这段时间，一直是付杰在无偿借给鱼冬禧各种东西应急。
很快，面就煮好了，秋绥和鱼冬禧坐在一侧，鱼安自己坐在对面，看着鱼冬禧的神色，鱼安搓了搓手心，道：「冬禧，我和阿绥这次来，一是为了陪你，二是因为这只小狗。」
闻言，鱼冬禧抬起头，道：「小黑怎么了？」
「那孩子现在一定很难过，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亲人，所以我和阿绥决定把这只小狗送给她，希望能抚慰一点她心底的伤痕。」鱼安看着还什么都不懂的小黑狗，默默嘆了口气，家人的离去犹如一根刺在肉里的细针一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可能引起人酸涩的痛感，而这根针将永远存在一个人的心底。
吃完一碗面后，鱼冬禧独自躺在卧室的床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丝毫困意，她的脑子里不停復盘着葛楠和另一个人的对话，他们说付杰倒在血泊之中，可在鱼冬禧对付杰的记忆中，他是那么的鲜活可爱，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死掉了？
鱼冬禧想不透，越是想，就越觉得悲伤，到最后，鱼冬禧用被子蒙住脸，小声的呜咽起来。
可她不能大声哭出来，因为爷爷和秋绥还住在旁边的房间。
忽然，一只手拽下鱼冬禧的被子，鱼冬禧的眼眶还很湿润，她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月光下，秋绥的身影是那么清冷，仿佛和洒下的月光融为一体一般。
「如果你很难过的话，我随时愿意听你说话。」秋绥的声音很轻很轻，却给予鱼冬禧无限的力量，鱼冬禧抽抽鼻子，现在她的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是在秋绥面前，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不需要隐藏，秋绥好像生来就带有包容万物的慈悲。
鱼冬禧坐起身子，抱着大腿，道：「我只是有点难过，明明不久之前，我还和付杰一起说话、上课，可是一瞬之间，他就不在了，他这次考了双百，他爸爸一定很开心……为什么他爸爸会杀掉他，你说付杰当时得有多无助啊……」
秋绥安静地坐在鱼冬禧旁边，对于这个问题，秋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一点是真的——
「冬禧，或许付杰的一生太短暂，但在他活着的这些年里，他依旧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小时候常常听家里的阿姨说，人在将死的时候会回忆一生中最开心的往事，所以死亡没有那么可怕，或许死亡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段新的开始。」
鱼冬禧愣愣地看着秋绥，那一年，鱼冬禧的年纪尚小，还不大懂秋绥这段话的意思，现在，鱼冬禧似乎隐隐约约理解了。
死亡是新的起点。
「所以，付杰当时或许没有那么痛苦难过？」在鱼冬禧幼年的认知中，她只能理解到这一步。
「嗯。」
「今天是付杰的生日，付雪姐姐那么着急地想赶回去给他过生日，可是回到家以后，面对着的竟然是那样的场景。」鱼冬禧的思维很发散，也很混乱，想到付杰，她就不免得又想到了付雪。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一定是最难过的，所以我和鱼安爷爷想把这只小狗送给她，有科学依据表明，人在遭受重大创伤的时候，养一些小动物，或许更容易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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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找付雪姐姐吧！」说到这，鱼冬禧的情绪忽然高涨起来，现在只要能帮助付雪姐姐走出困境，无论如何，鱼冬禧都得努力一把。
人的直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从见到付雪的第一眼开始，鱼冬禧就很喜欢对方，觉得对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你的暑假作业不要了？」秋绥勾起一边唇角，看着鱼冬禧。
「要啊……那就把暑假作业拿了以后再去！」
……
鱼冬禧火急火燎地从学校取回来暑假作业，拿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
她的幼儿园生涯已经结束了，就算自己把暑假作业写了，开学又有谁来检查呢？
鱼冬禧皱着一张小脸，秋绥和爷爷站在校门口等她，爷爷手里拎着书包，包里装的就是小黑。
「谁欺负你了？」鱼冬禧进去的时候，脸色还没有这么差，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差？秋绥皱起眉，看着鱼冬禧。
「没，我有个事情想问你，」鱼冬禧颠了颠怀里的暑假作业，「你暑假作业多吗？」
秋绥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压根就没去拿。」
鱼冬禧：「……」
听到这，鱼冬禧更难过了。
秋绥随着鱼冬禧的问题，也明白了鱼冬禧愁容满面的原因。
「没事，等到时候，我教你剪纸，你看，这不就是现成的原材料吗？」秋绥指着鱼冬禧手里的暑假作业，「早知道我也把暑假作业拿回来好了，这样咱们就不愁找不到纸做手工了。」
这么一想，秋绥说的很有道理啊。
鱼冬禧的眉头渐渐舒展，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几人乘坐客车来到付雪所待的村子。
昨晚，付雪本来已经被接到长冈，今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付雪又回到了那个屯子。
付雪所在的屯子名叫团圆二队，每家每户都是平房，且以土房居多。
明明叫着团圆，却发生了离别。
上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无端地，鱼冬禧总是感觉到浑身有一股冷意，越是接近那个屯子，就越是明显。
几人来到屯子的警卫室，付雪独自一人坐在外面冰凉的铁长凳上，看起来很落寞，她的眼睛红肿，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大哭过一场了。
鱼冬禧一路上都在演练见到付雪之后自己应该说什么、怎么说，可在见到付雪的那一刻，她忽然就胆怯了，她的脚像被钉住一样，动不了分毫。
很快，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从警卫室里面出来，老太太哭的声音很大，吓得鱼冬禧一激灵，老爷子扶着老太太，虽然看起来很镇定，可他眼里的泪却是一刻没停过，怎么擦也擦不干。
这是付雪的爷爷奶奶。
鱼安走进警卫室，看着哭的让人伤心的老人们，道：「老大哥老大姐，你们还记得我吗？」
老太太哪里还听鱼安说了什么？倒是老爷子仔细地看了鱼安半晌，道：「你是……鱼教授？！」
「是我。」鱼安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老大哥，孩子这件事，当父母的哪有不伤心的，我也不好劝你什么，但是日子还得往下过啊，小雪未来还靠你们，你们要是倒了，小雪就彻底没指望了。」
道理都懂，可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没人能绝对理智。
「鱼教授啊，我一把年纪了，这一辈子没害过人，老了老了，却要经歷这样一桩事。」老爷子侧过脸，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第54章 江雪，付雪
得到报应的人一定是做过坏事的人吗？
这本身就是一道伪……
得到报应的人一定是做过坏事的人吗？
这本身就是一道伪命题。
报应是什么一个好人遭遇困厄，这可以称之为报应吗？
付雪的小脸苍白到近乎透明，鱼冬禧抱着小黑，慢慢挪到付雪旁边，她咽了咽因为紧张而分泌出来的口水，开口说话原来也可以变成这样难的一件事情。
「付雪姐姐，你还记得我吗？」鱼冬禧的声音不算大，只有身边的人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付雪抬起头看着鱼冬禧，点了点头，道：「嗯，我记得你。」
「姐姐，这只小狗送给你，你别难过了。」鱼冬禧把装着小黑的背包放在一旁，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糖果，和之前送给秋绥的糖果一模一样，「姐姐，这个糖送给你吃。」
说着，鱼冬禧迅速将糖果放在付雪身旁，动作很快很急，付雪怔愣地看着鱼冬禧一系列动作，良久后，才轻声说道：「谢谢。」
秋绥和鱼冬禧站在付雪旁边，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当然也不知道付雪在等待什么。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看向屋外的家属，道：「确认了，付杰与付勇确系父子关系。」
付勇就是付雪和付杰的爸爸，而他杀掉付杰的原因是，他怀疑他妻子与别人有染，付杰并非他亲生儿子。
一切尘埃落定，付杰是付勇的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的造化弄人，他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
仅仅因为「听说」、「可能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毅然决然地杀掉自己的妻儿。
事情发展到现在，甚至已经分辨不清到底谁对谁错了。
「冬禧？醒醒，冬禧！」远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唿唤，鱼冬禧仿佛掉落到万丈深渊之中，伸手抓不住光明，那些唿唤犹如尖利的锋芒一般，划破无尽的黑暗，终于，鱼冬禧看到了细缝处漏进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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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哼，鱼冬禧慢慢醒过来，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让鱼冬禧再次回到童年时代，那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那个时期的鱼冬禧还没有发生后来许许多多的事情，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当年，她看的云是棉花糖，现在，她看的云仅仅是一片云。
鱼冬禧睁开眼睛，眼前是秋绥、江雪以及……小黑？
「小黑？你怎么在这？」鱼冬禧抹掉眼角的泪痕，看到小黑的那一刻，鱼冬禧都有点恍惚了，她忽然想到童年时代，她和秋绥遇到的那只黑色的狗妈妈以及狗妈妈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我为什么在这儿？」小黑只是重复了一遍鱼冬禧的话，「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秋绥握住鱼冬禧的手，或许是因为刚才那段记忆，现在鱼冬禧对秋绥格外包容。
「没事，就是感觉很累，尤其是脑子，特别特别累，我刚才……是不是又被谁拉进了幻想空间？」鱼冬禧仍然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嗯，他想要拿走你的钥匙。」说罢，秋绥将钥匙放在鱼冬禧床边，那是打开地府大门的钥匙。
然后，秋绥将一个包袱扔在床底，那包袱里不知道装着什么，还在不断地挣扎。
「这是什么？」鱼冬禧看着地上的包袱，问道。
「刚才把你拉进幻想空间的小鬼。」秋绥不冷不淡地回答道。
「我觉得他对我应该没有什么恶意。」鱼冬禧很肯定地说道，「或许他就是单纯为了钥匙，然后把我拉进幻想空间拖延时间。」
「无论他有没有恶意，都必须得把他关起来，他死了很多年，因为各种原因，他没办法投胎转世，所以只能走些旁门左道，用别的手段进到地府。这种鬼魂，往往怨念极重，如果不早做处理，未来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鱼冬禧点点头，嘆了口气。
「对了，高考的事情，你们复习的怎么样了？」鱼冬禧当然还记着这件大事。
江雪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不打算复习参加高考这件事了。冬禧，或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不记得？
鱼冬禧很确信一件事，在此之前，自己从没遇到过一个叫「江雪」的人，没遇到过，又怎么会记得？
「她就是付雪。」秋绥在一旁说道，「后来改了名字，改为江雪。」
付雪？
鱼冬禧微微一愣，原来那无端的熟悉感，不是鱼冬禧自作多情。
联想到刚才在幻想空间发生的事情，一阵心酸感不由得涌上心头。
「付雪姐姐？」鱼冬禧呆愣地看着付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是我，谢谢你当年的小狗，冬禧。」付雪的笑容依旧和当年一般温柔，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会经歷不幸？
这么一说，鱼冬禧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档案袋里没有付雪高中以前的事情，那段时光对于付雪来讲，实在是太过于暗淡了。
说是人生重大转折、重大坎坷，都丝毫不过分。
被鱼冬禧放在一旁的档案袋忽然亮起光芒，鱼冬禧侧过头一看，之前大大的「e」已经变成了「c」。
鱼冬禧：「……」
「现在看来情况有变，如果想确认未了心愿，只能通过进入幻想空间了。」秋绥习以为常地看着变化的档案袋。
鱼冬禧现在真的很想骂人，当时不过是开玩笑地觉得档案袋会有变化，结果现在变成了现实。
真是不靠谱啊！
「很抱歉，冬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追求，只要安安稳稳就好，可是我好像太贪心了，竟然生出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贪念。」付雪很抱歉地看着鱼冬禧，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可却又一次麻烦了别人。
「这不叫贪念，每个人都会有留恋的事物，难道喜欢和捨不得就是一种贪慾吗？」秋绥看向付雪，这句话说的很郑重。
每个人都会有难以捨弃的事物，这个事物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不一定落实在某一个实物上，或许只是一段记忆、一段声音。
「谢谢你。」付雪朝着秋绥笑了笑，「从我失去父母以后，我得到了社会上很多的帮助，他们捐钱捐物，供我读书，我初中时的班主任江老师，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当年，他是特岗下乡教书，在得知我的情况以后，一直帮助我，可是……他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在他去世的时候，他还没结婚，父母也远在南方，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报答他，所以后来，我将付雪改为江雪。」
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所以只好以你的姓氏作为纪念。
鱼冬禧不忍心多问付雪的情况，代入付雪的视角，自己或许会崩溃，几乎是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寡者。
从此以后，她变成一叶孤舟，飘荡在无边的水面之上。
「如果只凭猜测，我想我们只是白白浪费时间，保险起见，还是直接进入到幻想空间中寻找答案最是稳妥。」一旁的小黑忽然出声。
「可我有一个问题，距离七天还有多久？」鱼冬禧举起手。
「三天。」秋绥回答。
鱼冬禧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场幻想空间困住好几天，掐指一算，三天的时间真的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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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啊……」够用吗？
小黑和秋绥都读懂了鱼冬禧的言外之意。
「如果是秋绥的话，那就够用。」小黑舔了舔爪子，直接开口打消鱼冬禧心底的忧虑。
秋绥向来是值得信任的人，鱼冬禧看了看秋绥的脸色，很平静，看来秋绥对于这件事很有把握，想到这，鱼冬禧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好，事不宜迟，现在咱们就该进到幻想空间中了。」
「不着急。」秋绥神色依旧很平静，他看向小黑，「你为什么会掺和进来？你不是素来不管他人闲事的吗？」
小黑看了立在一旁的付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付雪也随着秋绥的目光看向小黑，眼底只有好奇而已。
小黑挪开视线，不再看付雪：「你就当我爱管闲事吧。」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别的目的？」秋绥这句话很不客气，也很尖锐。
闻言，小黑无所谓一般笑了笑，道：「秋绥，你不用激我，我早就过了血气方刚、怼天怼地的年纪，你激我，我可不会上道，放心吧，我没有害人的心思，要是想害人，我也不至于出现在你们面前。」
秋绥知道小黑不是坏狗，他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测，现在只差证实了。
「你要知道一点，我和冬禧都是真实存在于付雪记忆中的人，进入到幻想空间以后，我们拿到的身份牌和现在没什么区别，我是秋绥，那在幻想空间中，同样也是秋绥。如果你也是存在于付雪记忆中的某位，一旦进入到幻想空间，你也瞒不住我们。」秋绥的目光依旧很沉稳，只是多了几分探究。
第55章 午夜凶铃
「嗯。」小黑回答的很干脆。「付雪，进入到幻想空间以……
「嗯。」小黑回答的很干脆。
「付雪，进入到幻想空间以后，你可能会被迫回忆一些你不愿意再次看到的事情，在进入之前，你得先做好思想准备。」秋绥先将丑话说到前头，没人能保证进入到幻想空间以后，自己是否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当然，大概率控制不了。
「嗯，我明白，但是这是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付雪笑了笑，眼底的情绪很深沉，让人看不透，只是莫名悲伤。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小黑伸出狗爪，忽然，他眼睛中金光闪烁，竖瞳顿时变得锋利无比，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几人中间升腾起来，鱼冬禧只觉得大脑似乎勐地被什么击中，紧接着，鱼冬禧的眼前一片灰白，仿佛进入到另一个维度一般。
在鱼冬禧失去意识前，她看到小黑的目光朝向付雪，那是她形容不上来的目光。
……
在昏暗的砖瓦房里，一男一女站在大门里面。
「你女儿去上学了？」男人穿着灰色半截袖、套着蓝色牛仔裤，虚虚用手环住烟，站在他对过儿的女人则拿着打火机给他点菸。
女人穿的很艷丽，但是总是透着股俗气，或许是因为她过于红的嘴唇，也或许是因为她脸上浓烈的烟燻眼妆。
闻言，女人挑了挑眉，哪怕涂着一层厚厚的粉，也不难看出，女人已经上了年龄，脖颈的细纹、额头的皱纹，她搔首弄姿的样子，让人看着反胃。
但男人好像很吃这一套。
「怎么？问起我女儿做什么？」女人的眼神很勾人，她将手搭上男人的肩膀，嘴里叼着烟，凑近男人的脸，暧昧的借火点菸。
女人缓缓朝着男人的脸吐出烟雾，半眯起眼睛，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
女人瘫在男人怀里，脸上细密的汗水让她的妆容看起来又脏又噁心，粉底液黏在男人的胸口上，男人抽着那支事后烟，也不在意。
「阿杰到底是谁的种？」男人将烟捏灭扔进菸灰缸，这个问题，他很久之前就想问了。
「谁的种重要吗？」女人的声音有点沙哑，沙哑里还带着懒惰。
「怎么不重要？」
「我如果说是你的种呢？」女人的语气很漫不经心，像开玩笑似的。
「少放屁，小杰要是我的种，怎么和我长得不像？」
「你压着我操了多少年？我现在里面灌着的都是你的种。」女人照着男人的胸口来了一巴掌，话糙理不糙，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而且，他自己也早就怀疑小杰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小杰长得一点都不像我。」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谁给他钱，他就像谁，谁养活他，谁就是他爸爸。」
……
付雪回到家的时候，杨娇还没做好饭，见付雪回来，杨娇还有几分惊讶，看了眼日历才发现，原来已经周五了。
「雪儿？」杨娇站起来，朝付雪身后看了看，「你弟弟呢？」
「在后头呢，马上进来，不知道被村子门口的谁绊住脚了。」刚才两人刚回村子，就在村门口见到一个穿着灰色半截袖、套着蓝色牛仔裤的男人，付雪不认识，但是付杰认识对方。
「谁？」村子不大，家家户户基本都认识。
「不认识，不像咱们屯子的人，上身穿着灰色半截袖，还套着一条蓝色牛仔裤，方圆脸，看着挺黑。」付雪努力回忆男人的长相，「对了，嘴那边有个和弟弟位置一样的酒窝。」
闻言，杨娇一愣，手中的扇子「砰」地落在地上，声音不算响，杨娇迅速回过神，将扇子捡起来，道：「你怎么不拦着点弟弟？不是咱们自己屯子的人，多不安全，电视上天天都是拐卖小孩儿的……算了，我先给你俩做饭吧，一会儿你弟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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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怎么知道弟弟一会儿就能回来？
付雪当然不会问出来。
果然，等妈妈做好饭的时候，付杰竟然真的回来了，那张素来害羞的小脸儿洋溢着笑容。
付雪摆好碗筷，看见付杰这副表情，便打趣道：「捡到钱了？」
「没。」说完，付杰从兜里掏出来一大把糖果，放在桌子上，「我刚才碰到了爸爸之前的朋友，就是大前年来咱们家拜年的叔叔，这是他给我在小卖店买的糖果。」
当时进到小卖店以后，那叔叔让付杰随便拿，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但是付杰不好意思，于是就只抓了把糖。
「我不记得了，这几年趁着过年时间段来看爸爸的人太多了，我可记不住每一个人，除非他干了什么让我能记住的事情。」付雪没拿那把糖果，她不喜欢吃糖，「这糖你分着吃，别一次性吃完了，小心你的牙！」
付杰有几颗大牙已经长蛀虫，他现在正好是换牙期，要是再把新长出来的牙吃坏了，那就糟糕了。
「知道了姐。」付杰一抬眼，就看到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杨娇，杨娇手上端着盘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付杰，而后吩咐杨雪道：「雪儿，厨房里还有炒的大头菜，你去端过来。」
「欸。」付雪应了一声，往厨房走去，杨娇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随意翻动着桌子上的糖果，对着付杰道：「以后不许乱收别人东西，听到没？」
「知道了。」付杰观察着杨娇的脸色，见对方没有真责怪自己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杨娇一向是健谈张扬的性子，今天晚饭的餐桌上她却格外沉默，一直怀着心事一样。
屋子里有两间空房，付雪自己单独睡在一个房间，杨娇和付杰睡在一个房间。
入夜了，杨娇的眉头紧紧皱起，付杰正在炕边搭积木，杨娇看着付杰，招了招手，道：「儿子，你过来，我要问你一件事情。」
付杰放下手中的玩具，乖乖来到杨娇旁边，看着杨娇，眼神很清澈。
杨娇有点别捏地移开视线，道：「儿子，我听你姐姐说，你今天在屯子那里碰到了认识的人，你们两个打头是怎么遇着的？」
「我和姐刚从校车上下来，就看到叔叔站在村头的小卖店附近，叔叔招手让我们过去，我认出来他了，但是姐姐没认出来，我就自己过去了。」
「你记得这个叔叔？」
「记得，前年他来给咱家拜年，还给我和我姐姐一人买了一套玩具，我的是变形金刚，姐的是芭比娃娃。」来拜年的人多数都用水果、酒当礼品，唯独那个叔叔照顾到了小孩子的情绪，买了他和姐喜欢的东西。
「然后呢？过去之后，和你说了什么？」
「叔叔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我说记得，你是前年来我家拜年的叔叔，叔叔很高兴，拉着我一定要去小卖店，他说让我自己随便选，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还和我说，他住在县城，改明儿他带我去县城玩电玩。」付杰几乎一字不落地将那男人说的话跟杨娇复述一遍。
「好，妈知道了，下次你再遇到那个叔叔，就躲远点儿。」
「为啥？」付杰不解地看着母亲，他口袋里的糖还没吃完，叔叔和自己立下的约定也还没实现。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就记得下次再遇到他的时候，不要凑前去主动和他搭话，他要是和你主动说话，你也别搭理他，听到没？」
付杰没回答，只是不解地看着杨娇。
杨娇拍了拍付杰的肩膀，语气严厉几分：「听到没？」
付杰见杨娇脸上有愠色，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付雪自从自己单独住在一个房间以后，每次回家之前，她都会买好几本言情小说，将大灯一关，躲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看书，杨娇一直以为她早早就睡了，其实不然，她压根就没睡觉。
在她上小学的时候，正是霸道总裁小说的热浪期，那个时候，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孩，就算没看过也一定听说过几本言情小说的名字。
半夜时分，付雪正看的起兴，忽然，一阵开门声响起，那是钥匙扭动锁头的声音。
有家里钥匙的人，就那么几个，爸爸在外地打工，这个时间还能有谁回来？
付雪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说：
出于过审需要，本章删减部分
第56章 过生日
付雪立马竖起耳朵，精神高度紧张，夜黑风高之下，此情此景本就让人……
付雪立马竖起耳朵，精神高度紧张，夜黑风高之下，此情此景本就让人更加紧张心悸。
门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付雪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和杨娇压低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回应杨娇的是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做什么？我来看看我儿子。」
「你什么儿子，你哪儿来的儿子？快滚蛋。」杨娇虽然依旧压低声音，但不难听出，她声音里充满了排斥和反感。
付雪屏息静气，生怕自己任何微弱的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我儿子不就在你屋里吗？」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含着笑意，颇有当混蛋的潜质。
「你快滚出去！」杨娇的声音已经很不耐烦了，如果不是碍于怕吵醒付雪付杰，她可能直接破口大骂，将对方赶出去。
「别生气，你和付勇离婚，我娶你，你女儿我也替你养着，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你说说，我哪点不如付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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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在这犯病，赶紧滚出去！」说罢，付雪听到一阵密集的打击声音，拳拳到肉。
男人似乎并不恼，只是一阵低笑，语气说不上来是认真还是不认真：「你真不考虑和我结婚吗？」
「不考虑。」杨娇回答的很干脆利落。
「你确定？」
「确定，滚蛋。」
……
连付雪自己都不知道，那晚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她可能睡着了，也可能压根就没睡着，在她的脑子里不停上演着各种大戏，主角是杨娇、付勇，以及哪个她不知道的男人。
她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傻子，那个男人和杨娇的关系，她在只言片语中，仍旧能窥知一二。
但是，有的时候，未知才是好事啊。
第二天一早，付雪顶着双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付杰见了，惊讶道：「姐，你昨晚没睡觉吗？眼睛像图画书上的熊猫一样。」
「吃你的饭吧。」付雪没搭理付杰。
付雪现在很庆幸杨娇一大早就走了，不然见了她这副样子，免不得又是一番盘问。
在付雪醒来之前，杨娇就走了，走之前，杨娇做好早饭放在锅里，姐弟俩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杨娇明明没有工作，却看起来很忙。
在昨晚之前，付雪不知道原因，现在，付雪好像隐隐约约能猜到原因了。
吃完饭以后，付雪辅导付杰做功课，可是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好烦啊，她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同时也是敏感多疑的年纪。
「弟，假如爸妈离婚了，你跟谁？」不知道为什么，付雪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对于孩子来说，这似乎是一个贯穿童年的问题，答案往往能体现出孩子到底和谁更亲近。
「为啥这么问啊？」付杰不解地看向付雪，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妈妈和姐姐总是愿意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没有啥原因，就是随口一问。」付雪本身也不指望付杰真回答她什么，她就是现在心里有点乱套，总想着找个人说点什么。
「我应该会跟着爸。」付杰忽然回答，这个答案让付雪有些措不及防，从小到大，付勇几乎是常年在外地打工，逢年过节能回家一趟，付杰和付雪的童年几乎是在杨娇的陪伴下度过的，付雪一直以为付杰会和杨娇更亲近。
「为什么会这么选？」付雪是真的好奇其中的原因。
「因为如果我跟了妈，妈再结婚以后，那家里除了妈以外，我没有别的亲人了，如果我跟了爸，爸再结婚以后，家里除了后妈以外，都是我的亲人。」付杰有理有据地说出自己的理由。
付雪听过以后，才明白付杰的意思，恍然大悟。
是这样的，如果未来爸妈离婚，哪怕不出于这个层面，付雪也大概率会选择跟着爸爸一起生活。
这么多年了，虽然爸爸常年不在家，但是付雪知道，爸爸打心底疼自己，而妈妈看似陪着自己和弟弟长大，其实她本身却对姐弟俩并不上心。
她虽然只是个上小学的孩子，但是这些道理她都懂，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她要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很多。
「你真聪明啊，以后想考北大，还是考清华？」
「能考上哪个就上哪个。」
……
中午的时候，杨娇还是没回来，付雪记得杨娇之前说过，如果以后她不在家，就让付雪自己拿钱去村头小卖店买几袋泡面煮上和弟弟吃。
时间接近一点，付杰不说，但是付雪也知道，现在付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饿得快。
付雪从自己的存钱罐子里拿出十块钱，对付杰道：「弟，你自己在家先写作业，我去村头小卖店买几袋泡面回来，有人敲门别开门，我把门从外面锁上。」
「知道了，姐。」
付雪到小卖店的时候，店主正在摇椅上悠闲地躺着，还拿着蒲扇、吹着风扇，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叔叔，我想买几袋泡面。」
「在里头，想买哪种自己选。」店主看了付雪一眼，继续道，「你是不是付勇家小丫头？」
「付勇是我爸爸。」付雪拿了两袋不辣的泡面放在收银台上。
「三块五一袋，一共是七块，找你三块。」
店主直起身要找钱，这时候，付雪眼尖地看到外面的座机，问道：「叔，你外面座机打电话，多少钱一次？」
「按时间，三十分钟两块钱。」
「叔叔，那你找我一块吧，我想用座机打个电话。」
「行。」
付雪忐忑不安地将电话打给远在外地的付勇，甚至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付勇温和的声音，村头的电话号码是付勇很熟悉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他认识的人打来的电话。
「爸爸？」听到女儿声音的那一刻，付勇感觉自己最近总是隐隐作痛的腰似乎都好了不少。
付勇眼角炸开细密的皱纹，脸上挂着笑意，道：「雪儿，怎么想起给爸爸打电话了？弟弟听话嘛，家里那边都还好吗？」
听着付勇的话，付雪心底一阵难过翻涌，眼底渐渐酸涩起来，声音也开始哽咽。
好难过啊。
良久，付雪那边都没回答，付勇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电话信号不好：「雪儿？能听到爸爸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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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付雪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爸，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
付雪回到家的时候，眼眶还有点红，付杰见姐姐开门进来，立马从炕上跳下去，道：「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儿了！」
付雪摇摇头，道：「没出事儿，你饿了吧，姐给你煮面吃。」
吃饱以后，两人一人一个屋子，打算睡午觉，付雪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到底应不应该和付勇说这些事情，可现在，她除了能和付勇说，她不知道还能和任何人说了。
可是爸爸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或许昨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付雪知道，那不是梦，自己不过是一五一十地将昨晚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讲给爸爸听，爸爸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让她好好念书。
爸爸这么厉害，爸爸一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而付雪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念书，等爸爸过年那段时间回来，她就会让爸爸感到骄傲。
因为爸爸有一个学习很好的女儿。
想到这，付雪心里的罪恶感和不安感渐渐减少，可她依旧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傍晚的时候，杨娇才从外面回来，还给付雪和付杰从饭店打包了好几个菜。
付雪食不知味地吃着东西，耳边传来的是杨娇卸妆的声音，水流声时有时无，付雪的心情也跌宕起伏，她很想直接问杨娇关于昨晚的事情。
可是她很怕。
这种恐惧感不仅仅来自于未知，还来自于她内心隐秘的猜想，或许这是一层不能捅破的窗纸。
「弟，我吃好了，你吃完以后把碗放在水池子里，我先去睡觉了。」付雪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惫感。
付杰看着付雪，他当然不知道付雪此刻心里的想法。
躺在炕上后，付雪依旧不能安下心来，明天下午，自己和弟弟就要回去上学了，但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说不定冷静一周以后，下次再回来，付雪就能平静地面对杨娇，甚至……能有勇气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外面，杨娇的电话铃声响起，付雪仔细听，可是水声太吵闹了，付雪压根没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只听到杨娇一直在「嗯嗯」地应答着什么。
没过半晌，杨娇推开门来到付雪炕边，道：「雪儿，爸爸说他过几天会回来，想回来给你弟弟过个生日，你生日临近过年，每年爸爸都能给你过生日，但是弟弟生日在夏天，这几年，你爸爸一次都没赶上过，所以这次趁着放假，你爸爸打算串出几天时间，好好给你弟弟过个生日。」
第57章 那件没送出去的礼物
闻言，一股淡淡的不安感袭来，付雪藏在被褥里的手紧张到捏紧，她的……
闻言，一股淡淡的不安感袭来，付雪藏在被褥里的手紧张到捏紧，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事情远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弟弟的生日在半个月以后，大概就是弟弟期末考结束以后，那时候，弟弟的试卷应该已经发下来了。
这段日子，付杰学习格外努力，幼儿园的知识本就不多，就那么点东西，付杰反覆看、反覆练习，其实付雪能理解付杰为什么这么做，这次是爸爸第一次特意给他过生日，付杰怎么可能不重视？
这期间，付雪和付勇打过好几次电话，付勇的语气什么的都很正常，渐渐地，付雪也放下心来。
或许，付勇真的只是为了给付杰过生日吧。
终于到了付杰过生日那天，付雪承认，她在听到鱼冬禧说付杰请假的那一刻，确确实实慌了神，因为就在前一天晚上，自己和付杰还约定今天下午一起早点回家。
原因无他，付勇在今天下午回来。
应该是爸妈提前把付杰接走了，不是说要给弟弟买蛋糕吗？
一定是这样的，为了给弟弟准备生日，所以把弟弟提前接走了。
那时候，付雪就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安慰自己。
刚一放学，付雪就急匆匆地奔向校车，小时候，爸爸曾在寺庙中为她求过一条红绳，这么多年，她一直将红绳戴在手上，随着时间的迁移，红绳开始褪色，可却依旧牢固。
付雪心绪不宁的时候就喜欢转动手腕上的红绳，这条红绳对于她来说早就不仅仅是装饰品，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寄託。
那条红绳，在今天断掉了，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预兆，它突然断掉，飘然地落在付雪的手上。
她的手上还拿着要送给付杰的生日礼物。
……
付雪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院子的大门从里面锁上，她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好从墙上翻过去，从墙上翻下来的时候，因为重心不稳，她的膝盖和手掌都搓破皮。
忍着那辛辣的痛感，付雪慢慢朝着屋子门挪过去，屋子里没开灯，而且拉上了窗帘，付雪试着从外面开门，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上，付雪趴在窗边看里面，窗帘挡的很严实，什么都看不到。
付雪只好绕到后面，看看后门开没开，刚走到后院，付雪抬眼从窗户向屋子里看去，就看到了她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一幕。
满屋的血迹，躺在血泊中的弟弟和妈妈，还有吊死在房樑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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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眼睛大睁着看向窗户外面，那个眼神，是那么悲伤、那么可怖，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也像找不到归路的旅客。
人们常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无论心底受过多么严重的伤，只要经过足够长的时间，就会被抚平。
那一幕、那一刻，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依旧时不时出现在付雪的梦中，走不出、看不破，在梦里，她把今天欠下的泪水全还了回去。
时间带来了什么？
付雪只知道，时间没能让她遗忘掉，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学会了伪装，她像大部分人一样虚伪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看破她的灵魂，更没人能知道她灵魂深处的不安。
坎坷之后真的有彩虹吗？
现在，付雪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她像愚昧的信徒，上帝笑着她的无知，却又感动着她的执着。
……
付雪捧着那只小黑狗，手里拿着巧克力，肩上背着一个包，包里装着几件她的换洗衣服。
这些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小黑狗很老实地待在她的怀里，像是能感知到付雪的情绪一般，往日最喜欢折腾的小狗难得能安静下来。
奶奶哭肿了眼睛，几度晕厥过去，爷爷表面上还算镇定，但是眼眶也依旧红红的，付雪沉默地看着一切，爷爷给她煮了一碗面，她一口一口地吃掉，而后就独自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隔着一扇门，付雪坐在小凳子上，听着屋外奶奶呜咽的哭声。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摩擦的声音，付雪看向门口，声音果然是从屋外传来的，付雪打开门，因为重心不稳，小黑狗「砰」地一声就倒下了，柔软的脑袋落在付雪的拖鞋上。
小黑狗哼唧了几声，而后一个打滚就又站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绕着付雪的的脚边转动。
付雪看着小黑狗，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只小狗。
付雪将门关上，打算从书包里拿出今天下午学校刚发的学生奶，一双手套和一张试卷压在学生奶下面，付雪怔愣片刻，将手套、试卷和学生奶一起拿出来，付雪将学生奶撕开口子，慢慢倒进放在地上的一个小盆里，那双手套和那张试卷被她放在桌子上。
小黑狗咕叽咕叽地舔着盆子里的奶，付雪呆坐在一旁，看着那副红色的手套。
这是她打算送给付杰的生日礼物，这副手套她织了整整一个月，每次下课，她都不动地方，偷偷拿出针线来织手套。
红色的手套让她想起了今天下午看到的东西，忽然，她像着魔一般，勐地将手套推在地上，手套砸在小黑狗身旁，给小黑狗吓得一激灵。
那张试卷也落在了地上。
小黑狗抬眼看着付雪，眼神清明，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但当时的付雪哪里有心思将精力分给一只小狗？
月光从窗户外洒落进来，奶奶的抽噎声终于停止，付雪睁着双眼看向窗外，明明裹着被子，为什么会这么冷？
那盒鱼冬禧送给她的巧克力被她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盒巧克力会对自己的吸引力有这么大。
后来她想，可能是因为弟弟爱吃巧克力吧。
她坐在月光下，慢慢地将一盒巧克力拆开，里面一共有十颗，她一颗接着一颗，将一盒巧克力全都吞了进去，嗓子干疼，巧克力苦涩中带着甜腻，可她现在就像失去味觉一般，什么都尝不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付雪就睁开眼睛，小黑狗窝在她的脚边，钻进她被子里取暖，炕沿那么高，小黑狗小小一只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小黑狗的位置距离炕沿很近很近，一个翻身估计就掉下去了。
付雪懒得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仅仅在她脑子里存活了一剎那。
付雪用脚轻轻将小黑狗扒拉到炕里面去，付雪如往常一般洗脸、刷牙，她请了一个很长的假期，是校长亲自批的。
爷爷奶奶所住的屯子和自己住的屯子不一样，但是离得很急，屯子接着屯子，屯头挨着屯尾。
曦辰降落，付雪推开门，打算来到院子里醒醒神，却意外撞见正在院子里抽着旱菸的爷爷。
从昨天出事开始，到今天早上，爷爷表现得都很冷静，唯独在和那个被称作「鱼教授」的爷爷说话时，爷爷才略显失控。
清晨的阳光不算浓烈，瑟瑟的风吹的人身体冷，心里更冷。
「雪儿？」爷爷听到推门声后扭过头，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付雪注意到爷爷的眼眶湿润了。
付雪的精神从昨天开始就已经被麻痹，她像感受不到悲伤一样，任由伤口蔓延，可今天在看到爷爷的那一剎那，付雪就像是麻药劲儿过了的病人一样，那刺骨的疼痛终于将她压倒。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出，在十一个小时以后，失去家人、失去一切的感觉慢慢回来，那是一种后知后觉的痛意，而这份痛意将会伴随付雪一生，在未来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或许只是因为看到了曾经熟悉的景物，甚至可能只是听到某个相似的名字，这种痛就会再次袭来。
失去的一剎那不见得痛不欲生，后知后觉的清醒才是最痛苦的。
「雪儿，不哭，不哭，以后咱们爷仨儿好好过、好好活，不哭，雪儿……」爷爷嘴上说着安慰付雪的话，自己却扭回头用手背狠狠擦着眼泪。
白髮人送黑髮人，晚年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子孙满堂、团团圆圆，现在，再也不会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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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三十年前，他能先知道未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他努力了半辈子还有意义吗？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在这一刻，付雪积压一晚上的情绪完完全全爆发出来，可她恨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给父亲打那通电话，是不是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她害死了所有人，最应该死的明明是她自己！
忽然，付雪感觉到自己脚上有着毛茸茸的感觉，付雪低头一看，是那只小黑狗正用脑袋蹭着自己的脚，它的嘴里还叼着昨晚喝奶用的盆子。
「这是鱼教授送的那只小狗吧？小狗应该是饿了，厨房后面还有点羊奶，餵给它吧，这么小，估计牙都没长全。」爷爷的情绪稳定下来，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付雪抽抽鼻子，抱起小黑狗来到厨房，她将热好的羊奶倒进盆子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她昨晚坐过的小凳子上，放着她给弟弟织的手套和弟弟的满分试卷，试卷上还有小狗湿漉漉的牙印。
第58章 环环相扣，好戏登场
鱼冬禧有个很惊奇的发现，她没想到自己来到付雪的幻想空间后，剧情……
鱼冬禧有个很惊奇的发现，她没想到自己来到付雪的幻想空间后，剧情竟然延续了上一个幻想空间。
彼时，她刚刚经歷付雪那件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她接下来会经歷另一件让她头痛至极的事情。
但是事情的关键是，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和付雪几乎毫无交集。
那她又该如何知道付雪是因为什么而无法投胎转世的呢？
现在先不想这么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她要面对的硬仗。
鱼冬禧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推开门，爷爷正在厨房烤吐司、煎鸡蛋，上一次进入到幻想空间中，鱼冬禧像旁观者一样，身体完全按照本能运作，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
这一次不同，这次是她自己在操纵身体。
「爷爷！」鱼冬禧的眼眶倏地就湿润了，她很多年没有再见过爷爷，像这样抱住爷爷，更是只有梦里才能有的景象，可梦都是假的，那些温暖的触觉也都是假的。
现在其实也是假的。
「怎么了，冬禧，是不是做噩梦了？」鱼安的语气很慈爱温柔，他轻轻抚摸着鱼冬禧的额头，刚刚经歷过付雪那件事情，鱼安只以为鱼冬禧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才格外依赖自己。
鱼冬禧将脸埋进鱼安怀里，蹭蹭眼泪，道：「没，没做噩梦，就是想你了。」
在鱼安的视角里，两人不过是七八个小时没见面，可在鱼冬禧的记忆中，两人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我想你了。
不止这一刻。
……
吃完早饭以后，鱼冬禧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声音不大，但是很密集且富有节奏，像是一个有教养但是很急的人在敲门。
鱼冬禧正吃着蛋挞，听到敲门声，连鞋都没穿，赤脚去开门。
一打开门，那张熟悉但是又很遥远的脸出现在鱼冬禧眼前，是秋绥。
不对，是童年版秋绥。
「冬禧，你……」
「嗯，我知道了，我记得，是我。」
短短两句话，两人就明白，对方都是幻想空间以外的那个人。
「快进来吧，对了，我还给你留了好几个蔓越莓蛋挞。」鱼冬禧侧过身子，给秋绥留出进来的空间。
秋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无比沉重，鱼冬禧倒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秋绥这个时候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哪怕冷着一张脸，也挺可爱的。
「快尝尝，我爷爷烤的哦。」
秋绥现在心里装着事，虽然努力不去外显出来，但只要和鱼冬禧有关的事情，他都很难保持镇定。
「对了，秋绥，我有个问题，按照现在这个时间段来看，我们和付雪姐姐根本就没有交际，那我们该怎么知道她到底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放心吧，系统会有办法让我们知道。」秋绥倒是不担心。
「是的。」忽然，在鱼冬禧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鱼冬禧一愣，随即激动起来，这声音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系统哥！
「度哥？」
「嗯，是我。」瞧瞧这简短而又禁慾味十足的一句话啊，除了度哥还能是谁？
「我们现在只要能保证安全从幻想空间出去就行。」秋绥补充道。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鱼冬禧点点头，经过几场幻想空间的考验，她已经初步掌握了在幻想空间中的生存之道，无非就是苟着嘛。
「想心无旁骛地度过幻想空间，必须要做到道心稳，一旦乱了道心，后果将不堪设想。」度哥忽然出声，这句话没有指定对象，与其说是对鱼冬禧说的，不如说是对秋绥说的。
「我明白。」秋绥回答。
幻想空间中许多情节可能会比原有记忆提前，这些秋绥不是没想过，他只是没想到会提前这么多，甚至他还没做好应对准备。
鱼忆水回来了。
鱼安一大早烤好蛋挞就离开了，鱼冬禧以为鱼安像往常一样出门去公园，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鱼安并不是去了公园，而是去了市里的机场。
鱼安要接的不是别人，正是鱼冬禧的「挂名」父亲鱼忆水。
说实话，在见到鱼忆水的那一刻，秋绥甚至感觉大脑都久违地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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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敢侧过头看鱼冬禧的表情。
「爸爸？」鱼冬禧惊喜的声音响起，和一位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的少女没什么两样，这画面秋绥越想越熟悉，哦，他记起来了，当年鱼忆水突然回来的时候，鱼冬禧就是这样的表现。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秋绥只感觉心脏隐隐作痛。
这段经歷是他不愿意想起的，原因无他，这件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不仅对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对鱼冬禧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只不过，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是负面的。
「冬禧。」秋绥紧紧捏住鱼冬禧垂在身侧的手，力道很大很大。
鱼冬禧颳了刮秋绥的手心，神情如常。
「冬禧！」鱼忆水看起来也很高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手上提着各种礼品。
虽然鱼忆水品行很差，但只说样貌，他确确实实是人中龙凤，可遇不可求，怪不得当年葛楠父母第一次见到鱼忆水就决定让对方当自己的女婿。
他的脸太有迷惑性了，看着太正派。
知人知面不知心。
鱼安跟在鱼忆水身后，手里也提着不少东西，鱼安的表情不像鱼忆水一般放松，反而很凝重。
不用想也知道，摊上个这样的儿子，谁见了不愁？
鱼教授安稳了一辈子，儿子却是这么个德行，任谁见了都会替鱼安打抱不平。
「你最近有没有听爷爷的话？」鱼忆水将东西放在厨房，路过鱼冬禧和秋绥的时候，还顺带着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发顶。
「当然很听话了，我期末还拿了双百。」鱼冬禧回答。
「双百？这么厉害，我家冬禧以后上了初中可了不得了。」鱼忆水錶情夸张地夸赞道。
「什么初中？我开学以后上小学，爸爸，你怎么连我上几年级都不知道？」鱼冬禧冷哼一声。
「呀，爸爸这不是工作忙吗，爸爸这次就记住了，你想要什么礼物，爸爸送给你，当作你升学的礼物，爸爸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爸爸最好了！」
秋绥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良久后，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诡异感，原因很简单，刚才鱼冬禧和鱼忆水之间的对话简直和当年就是一比一復刻。
甚至连语气、神态、动作都一摸一样，其实鱼忆水和当年表现的一样不会让秋绥觉得奇怪，让他错愕的是鱼冬禧的表现。
鱼冬禧不像来自幻想空间以外的人，她更像本就属于幻想空间中的人一样。
秋绥就是因为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格外觉得不可思议。
鱼忆水和鱼冬禧闲聊两句以后，就又到门口穿上鞋，朝着坐在客厅的鱼安喊道：「爸，我出去一趟，午饭不用等我了，哦，对了，还有晚饭也不用准备了，我带着你们出去吃火锅，就去之前去的那家吧。」
鱼安没回话，直到门被关上以后，鱼安才重重嘆了口气，鱼冬禧在鱼忆水离开以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秋绥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用力。
鱼冬禧勉强勾起一个笑容，道：「没事，我没事，秋绥，我真的没事。」
「嗯，我知道，是我在害怕，你别放开我。」秋绥的眼神里充满不安，在他眼里，鱼冬禧就像一只即将破碎掉的玻璃蝴蝶一般，怎么抓也抓不住，怎么拼也拼不全。
「怕什么？」鱼冬禧忽然感觉有点好笑，「秋绥，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胆小了？」
「我一直都这么胆小啊。」秋绥笑了笑，笑容苦涩，凡是遇到和鱼冬禧有关的事，他都胆小如鼠，冒不了一点儿风险。
「秋绥，幻想空间中出现的人和事，都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再痛苦的往事，也没关系，因为那些已经过去了。」鱼冬禧轻声安慰着秋绥，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那个男人蒙着双眼，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血淋淋的过往在谈笑之间化为烟云。
「嗯，都过去了。我只是……算了，都过去了。」
我只是捨不得你再受一遍苦，那些苦我替你受，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生活，永远开心，永远不要难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是我希望最后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而不是别人。
……
事情还要从那顿火锅说起，鱼忆水从外地回来，葛楠特意从长冈村赶来。
虽然夫妻二人不和，但是俩人在明面上都还算过得去，尤其是葛楠，更是看重面子。
葛楠许久都没来过鱼安在县城买的房子，鱼安和葛楠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俩人对彼此都很尊重，聊天的话也会特意避开和鱼忆水有关的话题，鱼安知道葛楠不想听到关于鱼忆水的事情，所以他就不说。
「小楠，你难得回来一趟，今晚就多住一晚吧。」
「好。」葛楠回答。
事情，就是从这句「好」开始的。
第59章 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其实从葛楠进屋的那一刻起，鱼冬禧不安的心就开始剧烈地跳动着，说……
其实从葛楠进屋的那一刻起，鱼冬禧不安的心就开始剧烈地跳动着，说内心毫无斑斓是骗人的，她心底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甚至说很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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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和鱼冬禧躲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下午的对策，思考怎样才既能避免后面发生的事情，又能让剧情顺利推动下去。
鱼冬禧愁得脑袋都快秃了，也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要就此躺平了？
直到鱼忆水回来，俩人都没想好万无一失的方法。
这次火锅，除了一家人以外，鱼忆水还叫上了陶隐和秋绥。
几人来到火锅店后，鱼忆水并没有多问有关秋绥的事情，他对大多数事情都秉持着漠不关心、高高挂起的原则，无论对方是谁。
席间，葛楠和鱼忆水几乎是零交流，饭桌上的氛围全靠鱼冬禧和鱼安，鱼忆水倒是无所谓，葛楠不同他讲话，他也不会主动招惹人家。
饭吃到一半，电话铃声响起，葛楠神色忽然一变，随着她脸色的变化，鱼冬禧的心也不由得提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葛楠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什么电话不能在这接？」这是鱼忆水今天对葛楠说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话是「你了解大家口味，看着点吧。」。
葛楠瞥了鱼忆水一眼，但是没多说话。
鱼冬禧还记得这件事情，葛楠有一个表哥，和葛楠情同手足，小时候，表哥寄宿在葛楠家里，上初中的时候，葛楠寄宿在表哥家，两人可以说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
但是这个表哥很不争气，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做人，当年，他本来被选进军队来着，在那个年代能当兵，绝对有大好前途，可是就在入伍前夕，他非要和狐朋狗友搅和在一起，学着那些社会不安定分子，在自己的胳膊上烫花。
烫花，说的直接点就是拿菸头往胳膊上戳，戳中的印子很像炸开的花，因此被称之为烫花。
就这样，表哥错过了入伍机会，表哥一家愁眉不展，只好求葛楠爸妈再拉他家孩子一手，葛楠爸妈也是讲义气，又托关系给表哥在县城找了一份工作，在学校里当文员，哪知道表哥性子急，而且不服管教，上班一个月就把校长打了。
这事儿可不算小，人家校长干了这么多年，是你一个新来的想拿捏就拿捏的？？
就这样，表哥被辞退，葛楠爸妈还得去给校长赔礼道歉装孙子。
之后，表哥也一直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好工作，反而染上了一堆恶习，但是，虽说如此，他对葛楠却是真的好，从小护到大的那种。
小时候，葛楠长得矮，但是很漂亮，眼睛很大，像洋娃娃一样，她年纪比周围孩子都小，不免有人欺负她，自从表哥住进她家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她，因为她是「小霸王」的妹妹。
他俩之间和亲兄妹没什么区别，甚至胜过亲兄妹，每一次表哥在外面捅出篓子，他不敢找家里人，只能联繫葛楠。
如果在幻想空间中的时间线不混乱的话，这个时期，这位表哥应该刚刚因为赌博欠下一大笔钱，并且大言不惭地向葛楠求助。
葛楠现在手上也没什么钱，她为了帮助表哥，不得不去向外人借钱，而她和鱼忆水也因为这个外人产生误会，最终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如果说在这件事情之前，俩人之间还有体面可言，那在这件事情以后，两人就彻底撕破脸，连这一份体面都不剩了。
葛楠从包厢离开很久都没回来，期间鱼忆水虽然正常有说有笑的聊天，但是鱼冬禧敏锐地感知到鱼忆水已经不耐烦了。
什么事情需要打电话打这么久？
鱼忆水虽然不爱葛楠，可是在某些方面，他传统的可怕，而且敏感得可怕，例如作为丈夫的尊严。
多年以后，在夜深人静的晚上，鱼冬禧再復盘这件事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鱼忆水仅靠直觉和猜测就敢给葛楠的出轨拍棺定论，那是因为，鱼忆水就是一个出轨的人。
而且他包养的对象大多数都是有夫之妇，他知道一个出轨的妇人会做出什么举动。
「我出去一下。」鱼忆水收起笑容，那不安的第六感让他不得不做出行动。
鱼冬禧的脸色瞬间苍白，在路过鱼冬禧的时候，鱼忆水还摸了摸鱼冬禧的发顶，这个行为很亲昵，可现在却让鱼冬禧汗毛直竖。
她不能乱了阵脚，现在最坏的打算就是让事情按照原有轨迹发展。
没关系的，反正都已经经歷过一次，哪怕再经歷一次又能怎样。
鱼冬禧在心底无声地安慰着自己。
十分钟过去了，葛楠和鱼忆水都还没回来。
按照原有发展，现在鱼安要说话了。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儿？你们慢慢吃，我出去看看。」鱼安现在说的话和当年说的一模一样，他也出去了，现在关键人物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差矛盾爆发。
在桌子底下，鱼冬禧冰凉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那只手同样冰冷。
「别怕，我在。」秋绥的声音很小，但是依旧清晰无误地传到鱼冬禧的耳朵里，秋绥的声音就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听到秋绥的话，鱼冬禧真的放松了不少。
她忽然发现自己人生中的许多重大转折点都有秋绥的身影，他是鱼冬禧关于时间和成长的参照物，如果不是因为结局太悲催，或许……
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紧接着是花瓶倒地碎掉的声音，鱼冬禧哪怕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在勐地听到这骇人的声音时，还是条件反射一般，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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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立马捂住鱼冬禧的耳朵，眼神很冷静。
陶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侧头对秋绥说道：「阿绥，你在这里陪着冬禧，我出去看看。」
秋绥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朝着事情的既定方向前进。
他无所谓，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担心冬禧。
鱼冬禧也慢慢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乱阵脚的时候，鱼冬禧慢慢唿出一口气，拿下秋绥捂住自己耳朵的手，道：「我没事，你放心吧。」
鱼安拽着脸红脖子粗的鱼忆水回到包厢，葛楠走在陶隐身后，眼眶很红，脖子上有一道印子，胳膊上还有被瓷片划破的痕迹。
鱼冬禧近乎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这一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能休止？
她不知道。
「鱼忆水，你到底有没有分寸感？」鱼安压低声音，但是语气很严肃，鱼冬禧很少在鱼安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爸，要是说起分寸，该注意的另有其人！」鱼忆水恶狠狠地瞪了葛楠一眼，指向性很明显。
「你别胡说！」葛楠瞪了鱼忆水一眼。
「胡说？我问你，给你打电话那个男的是谁？你背着我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这么见不得人？」鱼忆水冷哼几声，表情嘲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男的是谁，不就是在县里开大车的那个吗，怎么，你看上他哪点了？谁不认识谁，他一个三十来岁不结婚，天天就他妈知道跑破鞋的傻逼玩意儿，搭上你这条破鞋，也算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葛楠倒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看着鱼忆水：「你说我和他出轨，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就凭一通电话，好，我今天就把手机放在这，不就是想查通话记录嘛，来，你查！」」你是纯把我当二逼耍呢，你通话记录一删，谁他妈知道你和他打过几通电话？」鱼忆水看着葛楠，「来，你他妈要是有本事，就和我到营业厅查，老子他妈就不信了，一个和这种男的有染的婊子，能他妈是什么忠贞烈女！」
鱼冬禧全程观察着在座几人的表情，当年，她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理解，现在她也已经长大，在经歷了诸多人情世故以后，再回看当年的事情，她注意到了许多当年未曾留意的细节。
例如此刻，在葛楠听到去营业厅查的时候，她的眼神、神情都明显慌乱，可惜了，当年鱼冬禧并没有看出来这一点。
「鱼忆水，你别犯浑，但是小楠，要是去查一查能消除不必要的误会，是不是也不算什么大事儿？」鱼安适时在旁边说话。
「鱼……」
「年轻人之间难免怀疑彼此，只要把误会都解决了，就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鱼安冷静地打断陶隐要说的话，在鱼安和鱼忆水一来二去的配合下，葛楠就像被架在烤炉上一样，进退两难了。
鱼冬禧现在终于看明白了，当年，鱼安也怀疑葛楠出轨，他看似是想让二人解除误会，实则不是。
这几句话很毒，中心思想是去营业厅查通话记录，无论结果如何，鱼安本身都能将自己摘干净。
查出来有染，那鱼安算是帮自己儿子一把；查出来没有问题，那就是皆大欢喜。
鱼安先把「解除误会」当作理由，如果葛楠不愿意，那就是坐实了自己和他人有染。
这招太毒了。
鱼冬禧忽然感觉鱼安很陌生。
第60章 信仰崩塌，边界建立
那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哪怕是在幻想空间中再经歷一遍，鱼冬禧依然觉……
那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哪怕是在幻想空间中再经歷一遍，鱼冬禧依然觉得这段时光实在是太让人焦躁了。
左右为难之下，葛楠只好同意鱼忆水带着自己的手机卡去营业厅查询通话记录，她现在将希望寄託于营业厅的工作人员，本人不到场，或许查不到吧？
但是这一次，葛楠还是太天真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藏污纳垢的可能，而恰好，鱼忆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强龙难压地头蛇，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鱼忆水不仅能查到葛楠的通话记录，甚至还能查到对方是谁。
但这一切，葛楠当然不知道，结婚多年，她对鱼忆水的记忆依旧停留在混子、无赖、赌徒这几个身份上，她自然不了解一个混子到底能混成什么样子。
葛楠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鱼冬禧和秋绥坐在客厅，没有一个人说话，屋子里的安静如死寂一般，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是灾难即将到来的预兆。
如果鱼冬禧没记错的话，在回来的路上，鱼安会因为摔断胳膊被陶隐送到医院，而独自一人回来的鱼忆水则是找葛楠算帐。
鱼冬禧慢慢在心底復盘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没等她復盘完，忽然，一阵急促的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响起，鱼冬禧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是鱼忆水回来了，鱼冬禧下意识看向秋绥，秋绥的神情很镇定，现在，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好接受。
「我没事，我没事……」不知道这是鱼冬禧今天说的第几遍「我没事」，第一句或许是真的，后面的更多都像是一种心理暗示。
真的没事嘛？
秋绥不敢问，也不敢知道那个答案。
门终于被从外面大力推开，鱼忆水的脸如记忆中一般愤怒、扭曲，那是一张应该属于魔鬼的脸，看到鱼忆水，鱼冬禧就像条件反射一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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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鱼忆水现在已经被怒火沖昏了头脑，他自然注意不到鱼冬禧的种种反常表现，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怒火与屈辱，他可以容许自己做出出轨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却绝对不接受自己被老婆扣绿帽子。
被出轨这件事，让他那颗充斥着大男子主义的心脏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让他作为丈夫的尊严被放在地板上摩擦。
人好像永远都这么双标，永远都这么不要脸。
如果说决定政治走向的是利益以及利益均衡，那么决定情感走向的就是尊严以及包容上限。
很明显，在鱼忆水观念中，他是一家的核心，他的错误不叫错误，而别人的错误在他眼里会被放大无数倍。
哪怕你我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我也要你永远忠于我，永远不可以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这是爱吗？这不是，哪怕真的是爱，那也是这世间最扭曲的爱。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秋绥，秋绥立马站起身子，跟着鱼忆水的步伐来到葛楠所在的卧室，刚刚推门的声音很大，葛楠知道鱼忆水回来了，就是没有想到，鱼忆水的怒气竟然这么大。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和鱼忆水的婚姻和儿戏没什么区别，她甚至以为鱼忆水不过是会藉此和自己离婚罢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鱼忆水似乎并没有这种打算。
鱼忆水步子很大，几步来到卧室，见到躺在床上的葛楠时，他眼睛烧的通红，完全失去理智，他勐地抓起葛楠的胳膊，将葛楠强硬地拉起来，然后左右开弓，将巴掌扇到葛楠脸上，巴掌扇的很重，巴掌印清晰明了，这几下子，直接给葛楠打蒙了。
秋绥使劲拽住鱼忆水的胳膊，可是他现在却是有心无力，无论再怎么用力，他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力气也不如成年男性大，尤其是一个正处在愤怒中的成年男性。
鱼冬禧站在门框那里，她还记得那天，鱼忆水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地来到卧室，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那时候是自己和秋绥一起拉住正在怒火中的鱼忆水。
现在，自己成了袖手旁观的那个。
「你这个烂婊子！」鱼忆水掐住葛楠的脖子，下了死手，无奈，秋绥只好咬住鱼忆水的手，这才让鱼忆水松开手。
「我欠你什么！我欠你什么！」重新吸到氧气的葛楠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她的脸被憋得通红，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被打的原因，现在的葛楠看起来狼狈至极。
「你欠我什么？」鱼忆水拿出手机和一张密密麻麻的纸，甩在床上，「你说，你频繁打电话这男的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脸来质问我，如果你是个好样的，我就不会为了钱去求别人！我表哥找我借钱，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钱能借给他！」葛楠现在只觉得心力交瘁，表哥那边打感情牌，逼着自己要钱，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知道这个男的，朱海，在县里拉大车，最近去你们学校承包校车那个男的，哦，就是这么和你搭上桥的是吧？」现在，鱼忆水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强烈的耻辱感让他恨不得杀人饮血！
「我和他没有任何超出正常范围的关系，不过就是借钱的关系！」葛楠狠狠瞪着鱼忆水。
「你不陪他睡几觉，他能把钱借给你？」鱼忆水冷哼几声，「都他妈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借钱？！我呸，我看你们就他妈是嫖娼关系！」
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无论葛楠怎么解释，鱼忆水都认定自己和朱海是不正当的关系。
鱼忆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朱海打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几秒就被接通了，朱海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号码，接通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不知情的状态。
鱼忆水倒是不客气，对着电话就是一顿破口大骂，骂的很难听，几乎是从祖宗开始骂到子孙后代。
葛楠和他丢不起这个人，事实上，葛楠和朱海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只是债主关系罢了。
很多年以前，自己的表哥和鱼忆水曾经一起合作过一番事业，最后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直接撕破脸皮，鱼忆水和她表哥也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所以葛楠根本不敢朝鱼忆水要钱借给她表哥，原因很简单，鱼忆水不仅不借，甚至可能火上浇油，再加上最初结婚那几年，葛楠每次和鱼忆水打仗，她都把她表哥叫来，一来二去，她表哥和鱼忆水就更不对付。
鱼忆水不在背后给她表哥一刀，就算他宽容了。
葛楠从鱼忆水手上抢下手机，匆匆说了句「抱歉」以后，就慌忙将电话挂断，骂完这一通，鱼忆水也冷静下来不少，自己刚才确实太失态了。
勐地，鱼忆水忽然想起来，鱼冬禧好像还在家，他转回身，看到靠在门框上的鱼冬禧，鱼冬禧表情很冷淡，就像个看戏的过客一般，似乎眼前的情景和她毫无关系一样。
鱼冬禧眼底的冷淡让人莫名的升起一股股寒意。
秋绥也看向鱼冬禧，从刚才开始，秋绥就感到了鱼冬禧身上不正常的情绪，比起鱼冬禧现在，似乎当年大哭大闹的鱼冬禧能让秋绥觉得心安一点。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这个吧，一个人在面对挫折，有哭闹錶现的时候，至少还能说明这个人有感情、有知觉，可当一个人面对任何事情都无所动摇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她心底的水已经死了，所以她格外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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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可在保护背后，她其实是在不停内耗自己。
鱼忆水抹了把脸，扯出个笑来，慢慢朝着鱼冬禧走过去，蹲下身子，他抬起手想摸摸鱼冬禧的脸，却被鱼冬禧侧过头给躲过去了。
鱼冬禧厌恶的眼神是那么触目惊心。
鱼忆水的手停留在半空，神情呆滞片刻后，将手放下，道：「冬禧，是不是吓到了？爸爸妈妈没有吵架，就是在……额，讨论一些事情，你去隔壁房间玩会儿，好不好，晚上爸爸带你去吃海底捞，好吗？」
秋绥牵起鱼冬禧的手，来到隔壁卧室，鱼冬禧坐在卧室里的床上，神情自然，不，也不是自然，而是一种漠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秋绥紧张地看着鱼冬禧，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件事对鱼冬禧的伤害有多大，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秋绥第一次这么恨这间屋子，如果隔音再好一点的话，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是不是鱼冬禧就不会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了？
秋绥对于当年发生的一切，现在仍旧历歷在目，他抱着大哭大闹的鱼冬禧来到这间房间，鱼冬禧一直在不停挣扎，秋绥挨下那些拳打脚踢，终于反锁上门，本来，鱼冬禧一直扒着门，想要出去。
直到，外面再次传来二人的争吵声，鱼冬禧安静了，她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秋绥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那一刻，秋绥知道，完了，全完了。
第61章 提前出现
「我问你，如果我告诉你，我打算把钱借给我哥，你会给我钱吗？」葛……
「我问你，如果我告诉你，我打算把钱借给我哥，你会给我钱吗？」葛楠这句话问的很尖锐，答案在每个人心底放着，她却依然不死心地想要再问一遍。
「你表哥？你说你表哥最近缺钱，保不齐就是去赌博了吧，你爸能保他一次、两次，这次还能保得住？」鱼忆水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要让文博虎这辈子都休想翻身！」鱼忆水的语气恶狠狠的，这句话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文博虎就是葛楠的表哥。
「你别犯混！」葛楠的声音提高好几分。
「我别犯浑？我告诉你，我现在很清醒，我就是要搞死他！」
「我哥欠你什么？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你哥欠我的多了去了，数都数不完！」鱼忆水冷笑好几声，其实当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早已经变成了未解之谜，一人有一个说法。
但无论哪个说法，可以肯定的是，文博虎和鱼忆水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但是二者的表现方式截然不同，文博虎一直採取冷处理的方法，不去解决，也不提起这件事；而鱼忆水就恰恰相反，他几乎是时时刻刻咬着文博虎，只要有机会，就要对文博虎痛下杀手。
其实从这个态度中，我们大致能窥见当年事情的真相，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些人生来记仇，而且记得很久。
「好，我哥欠你的，我替我哥还，你说，你想让我怎么还？」葛楠的声音满是疲惫，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累了，疲于应付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你还？行，你站在这，我扇你十巴掌，就算是还了！」
「好。」
我扇你十巴掌。
短短几个字，让秋绥的心脏都捏紧了，他甚至不敢回头看鱼冬禧的脸色。
仅仅一墙之隔，生身父亲要扇生身母亲十个巴掌。
第一个巴掌的声音很清脆，那声音清晰地从客厅传到卧室。
这和在现场看没有任何区别。
秋绥不忍心去看鱼冬禧的神情，他一个外人尚觉得杀人诛心，又何况是鱼冬禧？
十个巴掌扇到脸上，这个过程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让秋绥能回忆起很多很多过去发生的事情。
似乎就是从这一天起，在未来，鱼冬禧每次面对鱼忆水和葛楠的争执时，她都会无条件偏袒葛楠，没有任何理由。
但也是从这一天开始，鱼冬禧再也没有和秋绥讲过任何有关鱼忆水的事情，从前，鱼冬禧每过一段时间，身上就会换新的饰品，后来，鱼冬禧再也没有佩戴过任何鱼忆水买来的东西。
尽管鱼冬禧依旧像过去一样嘻嘻哈哈地活着，但是秋绥知道，很多事情都变了，事情的转折就是从此刻开始。
秋绥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有勇气回过头，鱼冬禧的神色是那么平静，平静到让秋绥毛骨悚然的程度。
见秋绥扭过头，鱼冬禧耸耸肩，仿佛现下发生的一切都事不关己一样。
「秋绥，一会儿那个叫朱海的叔叔应该就来了，刚才我爸说他承包了学校的校车工作，付雪和付杰在每周周末都得乘坐校车回家，或许他就是我们联通付雪的关键。」鱼冬禧很冷静很冷静，她甚至还有心思去分析当下的局势。
可鱼冬禧越是冷静，秋绥就越是难受、越是慌张。
如果现在鱼冬禧能和自己吵一架也好啊，他从来都不怕鱼冬禧拿他撒气，他怕的是鱼冬禧隐藏自己的情绪，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痛苦。
外面响起敲门声，鱼冬禧抬起眼，笑了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吶。」
秋绥嘆了口气，显然，外面的两人也被这敲门声打断，打开门后，站在外面的人正是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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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忆水，你还认识我吗？咱俩当年一起……」
一见到朱海，鱼忆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朱海开口以后，鱼忆水才认出来对面这人是谁。
不等朱海说完话，鱼忆水直接一拳打到朱海的脸上，力度很重，不留丝毫力气。
朱海被这一拳打蒙了，他挨了鱼忆水一顿骂，现在又被打，外加上前两天他姘头又死了，「儿子」也死了，他的心情可谓是雪上加霜。
自己他妈的出钱还得挨打？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朱海也不是个软柿子，你不是要打吗？好啊，那就打，打死一个不亏，打死俩还赚了！
想罢，朱海撸起袖子就和鱼忆水扭打到一起，俩人加起来六十多了，打起架却还和小学生似的，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葛楠在一旁急得快疯了！拉哪个都拉不住！最后，还是邻居们看不下去，才把两人拉开的。
朱海常年干体力活，打架斗殴的本事也强，两人看似打的有来有往，事实上，还是鱼忆水的伤情严重，比如此刻，朱海和两个孩子坐在病房外边的长条铁椅上，葛楠去缴费，而鱼忆水则是老老实实去缝针。
朱海受的伤很轻，几乎都是皮肉伤，就是脸上挂了彩，看着吓人。
鱼忆水这人打架有个习惯不好，就是喜欢往对方脸上、头上打，和葛楠吵架的时候，扇葛楠巴掌，和朱海打架的时候，拳头打人家脸。
当然了，后来，鱼忆水也因为这个不良习惯付出了代价，甚至因此搭上了性命。
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在鱼冬禧看来，扇巴掌是一个侮辱性很强很强的动作，她能接受挨打，但绝对接受不了被扇巴掌，因为扇巴掌这一点已经触碰到她尊严的底线。
「叔叔，你脸上的伤疼不疼？」当年，秋绥虽然和鱼冬禧一起坐在病房外边，但是鱼冬禧出于仇恨的原因，并没有主动和对方说话。
朱海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看着鱼冬禧笑了笑，道：「叔叔不疼，倒是你，爸爸妈妈吵架是不是吓到了？」
鱼冬禧摇摇头，道：「我不害怕。」
朱海看着鱼冬禧，好笑似的摸了摸鱼冬禧的头髮，道：「如果当年叔叔顺利结婚，那叔叔的孩子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叔叔当时为什么没结婚？」
「因为叔叔当年太穷了，对方的爸妈看不上我，就把女儿嫁给了别人，结婚以后，那个男人对她也不好，她还是给那个男人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老二应该和你差不多大。」朱海看着鱼冬禧，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就是和你差不多大。」
从只言片语之中，鱼冬禧总觉得自己好像即将摸到事情真相。
当年，这桩杀妻案不仅在长冈传开，甚至在整个县里都闹得沸沸扬扬，连县里的电台都特意播报过这件事，这些年，县里电台收视率唯一过得去的一次，就是播报杀妻案这次。
「那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鱼冬禧故作懵懂的样子，一步一步引导朱海上钩。
「可惜？没什么可惜的，其实那个女人也算不上好女人，结婚以后，和别的男人还是有联繫，包括我，更可笑的是，我还以为孩子真的是我的。」朱海无奈般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很苦涩。
朱海心里的愁苦确实没人可以诉说，他以为他面对的不过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罢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两个看似幼小稚嫩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二十几岁的成年灵魂。
传言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真的是，女人确实出轨了；假的是，孩子不像谣言里说的那样，相反，孩子是亲生的。
事情到这儿，似乎大部分都已经明了，但是还有一点不明了，那就是付雪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葛楠交完钱回来，她抱歉地看着朱海，深深鞠躬，道：「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找到你，是我的问题，我事先没和他说清楚。」
朱海摆了摆手，颇有风度地说道：「没事，夫妻间有争吵是正常的，就可惜你了，一个好女人怎么遇到这种男的。」
葛楠没说话，至少在此刻，她是认同朱海的。
事已至此，理智上，秋绥不想以近乎刻薄的话语去评价鱼忆水或者葛楠，因为无论再怎么说，他们都是鱼冬禧的父母，秋绥必须给予他们尊敬。
感情上，秋绥不能原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在未来的岁月里，葛楠也好，鱼忆水也罢，他们做了很多难以评价的事情，这些事情对鱼冬禧造成的影响是触目惊心的。
几人都没有报警，大家心底几乎是默认私了，确实，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说，任谁看了都觉得不体面。
「秋绥，我爷爷是不是现在就在这个医院。」
「嗯。要去看看吗？」
「好。」
两人没搭理葛楠，直起身子就打算上楼，医院电梯分南北两侧，鱼冬禧和秋绥打算去更近的南侧，忽然，南侧的特殊电梯打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黄色的「棺材」往外面走，秋绥感觉有点不吉利，便拉着鱼冬禧的手打算去另一侧。
拉一下，没拽动，秋绥抬起眼看着鱼冬禧，他看到鱼冬禧一脸错愕地盯着前方，那表情……仿佛遭到重大创伤一般。
第62章 她记得自己已经死掉了
「冬禧，冬禧？你怎么了？」秋绥看着鱼冬禧呆滞错愕的表情，丝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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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禧，冬禧？你怎么了？」秋绥看着鱼冬禧呆滞错愕的表情，丝毫不知道鱼冬禧到底看到了什么。
顺着鱼冬禧的视线，秋绥只看到了那四个抬着「棺材」的黑衣人，他们戴着口罩、扣着帽子，也仅仅露出一双眼睛而已。
鱼冬禧甩开秋绥的手，朝着特殊电梯方向狂奔而去，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秋绥一惊，赶忙去追鱼冬禧，就在鱼冬禧即将跑到那棺材前面时，忽然，前面闪起一道耀眼的光芒，鱼冬禧被这耀眼的光芒晃的睁不开眼睛，鱼冬禧奋力向前够着手臂，可是却始终都够不到。
随着耳边响起一声巨响，幻想空间骤然轰塌。
「冬禧！冬禧！」鱼冬禧听到在很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唿唤着自己，那声音是那么清晰，是谁？
到底是谁在唿唤自己？
鱼冬禧慢慢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虚无的云端之上，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冬禧，是我，是爸爸啊。」鱼冬禧抬起头，她身边的一切在慢慢变黑，仿佛夜幕悄然降临一般。
「爸爸？」鱼冬禧喃喃低语，她想抬头寻找，却发现根本找不到。
「嗯，冬禧，爸爸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害怕，爸爸永远会陪着你，只是你可能看不到我了。」
这是鱼冬禧第一次听到鱼忆水这么温柔的声音，这声音让她红了眼眶，她依旧记得在那一年，她和爷爷赶到医院的时候，鱼忆水满身是血，染红了盖着他的白布。
鱼冬禧有的时候特别恨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是鱼冬禧很清楚一点，时间之所以是一味良药，那是因为只要时间足够久，那么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忘记一些东西。
可是鱼冬禧不一样，她忘不掉，哪怕过去这么多年，曾经所经歷的一幕幕、一件件都依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无法释怀。
怎样才能释怀呢？鱼冬禧不知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泪水顺着鱼冬禧的太阳穴向下流。
秋绥坐在鱼冬禧旁边，看着昏睡的鱼冬禧，秋绥一脸担忧，秋绥似乎对待别人，总是冷漠的，甚至可以说极少流露出自己心底的情绪，可每次遇到和鱼冬禧有关的事情，他都会情绪失控。
小黑舔了舔爪子，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掉到陷阱里的小屁孩儿，哦，还有鱼冬禧。」
「嗯，那你就是那只小黑狗吧。」秋绥明白了，也知道为什么小黑打算参与这件事情。
小黑就是当年被鱼冬禧和秋绥送给付雪的小黑狗。
「这么多年了，鱼冬禧的起名字能力还是让我震惊。」小黑站起身子，甩了甩头，「你口袋里装的那个灵魂，就是付杰，想解除付雪的执念，很简单，只要把当年那场生日圆满了就成。」
「什么生日？」秋绥问道。
「付杰的生日。」不知道什么时候，鱼冬禧醒了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终于彻底醒过来，「当年付勇杀掉妻子和儿子的那天正好是付杰的生日，不出意外，付雪那天本来应该是满怀期待打算回去给付杰过生日，结果……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
可是，事情真的那么轻易地就能被解决吗？
「问题是，我觉得咱们需要还原百分之八十的东西。」既然要做，就一次性做到完美，不要拖泥带水，不要搞得返第二遍功。
这是鱼冬禧的想法。
「好，但是我觉得最主要的，是需要还原当年参与的那些人，也就是家庭成员，除了现有的付杰之外，还需要杨娇、付勇，问题是，这俩人保不齐已经投胎转世，就算没投胎转世，说不准也化成了没有自己心智的恶鬼。」小黑在一旁提醒道。
确实如此，常言道，枉死的人易变恶鬼，这句话，鱼冬禧觉得很有道理。
鱼冬禧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秋绥，道：「你有办法找到杨娇和付勇吗？」
秋绥点了点头，道：「能找到，但是有一点，如果这两个人已经投胎转世或者失去心智，那找到也没办法。」
「无论如何得先找到吧，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
秋绥所任职的部门，管的就是死人的轮迴，杨娇和付勇这两个人其实很好查到，只是一通电话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栾绍博噼里啪啦往电脑里输着基本信息，电脑卡顿几秒后，显示结果。
栾绍博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啧啧」几声，道：「早就投胎转世了，死的第二天，而且这俩人都很急，不知道在急什么。」
听到栾绍博的话，鱼冬禧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这回完蛋了，你总不能让一个活人被迫想起前世的事情，然后来给付雪过生日吧。
鱼冬禧沉默了。
「请不来真的，那就造个假的。」秋绥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自然，让人看起来就放心。
「怎么造假？」鱼冬禧知道字画能造假，还是第一次听说灵魂也造假，「难不成请两个长得像的演员来扮演他俩？」
秋绥闻言勾起唇角，道：「不用，就像幻想空间一样，我们把场景、人物做出来，然后再将付雪和付杰投入到场景之中去。」
鱼冬禧明白秋绥的意思了，可问题是——
「我们怎么把场景给捏造出来？」是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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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抓起鱼冬禧的一只手，十指相扣，一股暖流从秋绥心脏开始流到他的指尖，然后再流入到鱼冬禧的身体中去。
秋绥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鱼冬禧想把手掌抽出来，可是秋绥抓的很紧，根本就不给鱼冬禧抽出的机会。
「别动，马上就好。」秋绥的语气很温和，可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终于，两人之间的暖流断掉，鱼冬禧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那种力量难以用语言形容。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种法术，现在，闭上眼睛，你试着回想自己在幻想空间中看到的有关付雪的一切，然后将那些场景慢慢地在脑海中描绘出来，不要漏下任何的细节。」
鱼冬禧听话地将眼睛闭上，小黑将爪子放在鱼冬禧肩膀上，道：「我把我的记忆共感给你，去记住每一个细节。」
在小黑的记忆中，鱼冬禧看到了泼辣的杨娇，豪爽的付勇，以及当年付雪一家住的房子……
鱼冬禧勐地睁开眼睛，一幕幕场景是那么的清晰明了，鱼冬禧感觉自己的手掌充满了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随着感觉越来越强烈，从鱼冬禧的手腕开始，到她的掌心，一股金色的滴流开始缓缓流淌出，然后在鱼冬禧的眼前汇成一副画轴。
这种法术其实就是基于幻想空间而发明的，法术拥有者可以将脑子里的记忆变成一副画轴，然后将灵魂投入到里面，被投入的灵魂，相当于进入到幻想空间中一样。
在画轴里，有杨娇，有付勇，有他们住过的那间平房，画面上唯独缺了两个人，一个是付杰，一个是付雪。
秋绥将口袋打开，一股黑色烟雾从袋子里喷出来，秋绥口中默默念了几句咒语，下一秒，这股黑色的烟雾进入到画轴中，画面里随之多出付杰的身影。
「付雪也快醒来了，就在隔壁。」小黑朝秋绥说道。
秋绥点点头，两人一狗来到隔壁，付雪躺在床上，睡容很安详，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鱼冬禧打开画轴，将付雪吸进去，下一秒，画轴上就出现了付雪的身影。
鱼冬禧唿出一口气，她现在感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秋绥，你刚才教给我的法术，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将脑海里的场景通过灵力转化成一副画轴，相当于建造一个新的空间，接下来，你可以利用画轴将灵魂吸进去，这样，灵魂就被困到你所建立的空间中，当然了，灵魂在画轴里经歷的一切，你都能看到，就相当于是一卷带着监控的画轴。」秋绥的解释很简单粗暴。
鱼冬禧听完秋绥的解释，整个人都开心了，这法术真好用啊，等哪天自己想去哪儿，又犯懒的话，完全可以自己画个捲轴，然后把自己拉进去。
但问题是，这个能力是永久的吗？
鱼冬禧有点忐忑地问道：「这个法术……我以后也能用吗？」
「嗯，当然了，这个法术现在是属于你的。」
鱼冬禧狂喜，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了，谁小的时候还没幻想过自己可以拥有某种超能力？
听了全程的小黑啧啧摇头，恋爱脑是治不好的，这分明就是种不死人的绝症。
付雪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上课铃声吵醒的，她勐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是那么陌生，而又那么熟悉。
讲台上葛楠老师正在收拾本子，而同桌也一如既往地在偷看漫画。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但是，她记得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63章 迟到了很多年的生日
付雪现在感觉脑子很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付雪现在感觉脑子很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付雪，你那副手套织得怎么样了？」同桌的话打断付雪的思路，付雪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桌堂，在那里放着一副红手套，颜色鲜艷，红的刺眼。
这是当年付雪没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眼前的这一切对于付雪来说，熟悉，却又陌生。
她就这么半梦半醒般度过了一节课，下课以后，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唯独付雪依旧傻楞地坐在教室那里。
付雪看向窗外，操场上孩子们嬉笑打闹，肆无忌惮地挥洒着汗水，快乐对于他们而言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付雪的神游，付雪一愣，随即转回头，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鱼冬禧。
「姐姐，我是付杰的同桌，今天付杰没来上学，我把他的考试卷子交给你吧。」鱼冬禧的声音清脆稚嫩，和付雪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
不对，有差别，可是付雪看不出差别到底是什么。
付雪接过试卷，轻声道谢，她看着鱼冬禧，鱼冬禧也看着她，良久后，鱼冬禧忽然扬起笑脸，开心地说：「今天是付杰的生日？那姐姐，我能麻烦你帮我带一句生日快乐吗？」
付雪：「……」
付雪好像突然明白她的不适感来自哪里了。
她发现不只是鱼冬禧，周遭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提前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就像是，npc一样。
付雪嘆了口气，她大抵是还没醒过来，还在秋绥所谓的幻想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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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还在幻想空间中，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大概就是……
付雪咽了咽口水，她的手心现在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时间对于此刻的付雪来讲，就像凌迟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付雪异常难熬。
放学了。
付雪在红绳断掉之前就将红绳从手腕上摘下来，然后珍重地放进书包夹层。
这一次，不会再断掉了吧。
付雪近乎虔诚地祈祷着，在看到承载她回家的校车时，她心底的不安达到极点。
付雪做了好几个深唿吸，努力调整自己的心跳，可是于事无补，她依旧害怕、恐惧，哪怕她在心底为自己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也依旧没有面对的勇气。
她太害怕了。
可是她不能退缩。
在来到幻想空间之前她就知道，如果自己恐惧退缩，那秋绥、鱼冬禧就都得给自己陪葬了，她不能这么自私。
想到这，付雪深深吐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进校车。
彼时，正值夏季，天黑的很慢，到团圆屯子的时候，天色依旧大亮。
付雪站在村头，这里是一大片水稻地，放眼望去，那是一条铺着阳光的土路，每次下雨，这里都会变得泥泞不堪，让人无法下脚。
她记得很清楚，爷爷奶奶家住的屯子和这里很像，那几年，她住在爷爷奶奶家，每次回家的时候，团圆都会站在屯子口等自己，无论等多久，它都会等。
有很多次，付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回来晚了，她依旧能看到团圆的身影。
团圆一直在，后来，团圆也不在了。
团圆就是鱼冬禧送给她的那只小黑狗。
付雪笑了笑，看着天边的光亮，她又笑了笑，或许，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回到团圆屯了吧。
「汪！」
付雪一愣，随即她又听到一声很清晰的「汪」，她不会连续听错两次的，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不会听错的！
付雪转过身，在不远的地方，一只黑色的小狗摇着尾巴，兴奋地转了两圈，而后甩起耳朵，直挺挺朝着付雪冲过来。
是团圆，是团圆！
这世界上黑色的小狗有无数只，可是只有一只是属于她的，而且只属于她。
付雪接住团圆，又哭又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她到底是难过还是开心。
「团圆，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团圆！」付雪将头埋在团圆软乎乎的毛里，眼泪不受控制一般流了出来。
团圆跳回到地上，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朝着付雪叫了几声。
付雪明白，团圆的意思是跟着它走。
付雪跟着团圆的步伐朝着前方走去，走着走着，付雪发现，团圆所要到的地方，竟然是付雪的家。
那个付雪曾经的家。
付雪站在门前，被团圆的到来所沖淡的不安感此刻又一次占据她的脑海，她僵硬地站在门前，显得不知所措。
团圆退后几步，然后勐地往前一冲，撞开了大门。
付雪的唿吸都停止了，她看着慢慢大开的门，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然后在她的眼前循环播放。
欢声笑语从院子里传来，付雪依旧不能回过神，团圆咬着付雪的裤腿，把她往院子里拽，可是付雪就像钉住一样，不动分毫。
直到——
「雪儿，你怎么傻站在外面啊？快进来！等你好久了，就等你回来一起吹蜡烛呢！」杨娇笑盈盈的脸出现在付雪眼前，和当年没什么区别，杨娇依旧化着浓艷的妆容，依旧穿着夸张的衣服。
这就是当年的杨娇啊。
付雪的大脑现在变得异常迟钝，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在经歷走马灯？
她机械一般在杨娇的带动下进到院子里，杨娇搂着她的肩膀，笑盈盈地朝着院子里喊道：「看看谁回来了！」
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闻言都抬起头，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付勇正在烤炭火，付杰在一旁打下手，在院子中央的矮桌子上，放着一个不算大的奥特曼造型的蛋糕。
「雪儿，爸爸回来了。」付勇看着付雪，脸上笑意盈盈。
付雪呆滞地朝着付勇走过去，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神情看起来很恍惚，脸色苍白。
付勇抱住走到自己跟前的付雪，道：「傻孩子，是不是太想爸爸了，怎么不说话？」
付雪慢慢回抱住付勇，她的嗓子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哽咽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爸……」
付雪艰难的说了两个字后，泪水就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出流，像开阀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收不住。
看到付雪哭的这么厉害，杨娇也抱住付雪，拍着付雪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不哭，雪儿，不哭……」
可说着说着，杨娇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付杰也抱住姐姐，在看不到的地方，付杰偷偷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
这场生日，这次见面，付雪等了快二十年。
对于付雪来说，这早就变成一种执念，在她的心底始终藏着一块疤痕，即使不去触碰，也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小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现在他不是团圆，而是小黑，团圆已经去世了，那不过是它众多修行中的一段经歷罢了。
没错，不过是自己修行路上的一段经歷。
小黑不断在心底重复这句话，现在，付雪已经放下执念，到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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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转过身，打算直接离开。
这么多年，他在地府攒了不少钱，够给付雪买一个富贵平安的下一世了。
然后呢？然后自己继续留在地府修行，继续伸冤，继续……
「团圆！」小黑的身后响起付雪的声音，小黑一愣，随即转过身，它看到付雪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付雪微微笑着，而后笑容慢慢扩大，虽然付雪刚刚哭过的眼睛红肿，但能看出来，付雪还是如同当年一样美丽。
她在小黑眼里，是不一样的。
哪怕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小黑觉得安心。
可是没有谁是必须属于谁的，也没有谁会永远属于谁。
每一次相遇都是一场修行。
仅此而已。
所以啊，我们之间的缘分是那么深，而又那么浅薄。
老天让我们相遇，却又註定了我们的分离。
悲剧往往比喜剧更让人难忘，所以连老天爷都格外喜欢悲剧结尾的故事。
「我知道是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付雪看着小黑，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小黑一愣，随即明白了付雪的意思。
它以为当时付雪并没有认出来自己。
它以为被困住的只有它自己。
「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团圆，」付雪收起笑容，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付雪的面容也开始模煳，「我们还会再见吗？」
「只要你想，我们就会再见面。」这是小黑开口对付雪说的第一句话，同样也是最后一句话。
他们之间有人说谎了，但好在太阳已经落山，没有人去计较罪行。
小黑从幻想空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秋绥和鱼冬禧正百无聊赖地打着扑克牌，在秋绥的脸上挂满纸条，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尤其是配着秋绥那张冷谈的帅比脸，更有节目效果了。
而一旁的鱼冬禧脸上也挂着不少纸条，两人也算是旗鼓相当。
小黑抽了抽嘴角，不理解，不尊重。
「秋绥，我帐户里的钱已经打到你的帐户上，帮忙给付雪挑个好人家，谢了。」
第64章 因为是她，所以特殊
待付雪从幻想空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的末尾，见付雪转醒，鱼……
待付雪从幻想空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的末尾，见付雪转醒，鱼冬禧终于放下心来。
「咱们得抓紧去地府，如果晚了的话，付雪姐姐可能就进不去了。」
「嗯。」
付雪刚一醒来，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
「冬禧？」付雪随手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痕，这场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想哭。
「我在，走吧，去投胎吧，」鱼冬禧将钥匙拿出来，随即，几人眼前凭空出现一道巍峨壮观的红油漆大门，「呦呵，真气派啊。」
这是鱼冬禧第一次独立召唤出地府大门。
鱼冬禧将钥匙插进去，然后慢慢扭动钥匙，门缓缓打开，里面金光泄露，照的外面都一片金碧辉煌。
「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秋绥和鱼冬禧并肩站在大门之外，付雪回过头看向他们两个，笑了笑。
鱼冬禧听到付雪对他们说：「谢谢你们。」
随着大门关紧，付雪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这一世，付雪的人生充满了坎坷与曲折，这道门就像一条分割线，忘记这一世的一切吧，去迎接属于你的新的人生。
每一世都不过是一场修行。
「你打算怎么办？」秋绥忽然出声，良久后，躲在床底下的付杰才缓缓探出身子。
因为游离在世间的年头太多，付杰开始虚化，他的灵魂也快消散了。
如果付杰还活着，那他现在也得有二十多岁了，但很可惜，他在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所以付杰的心智也一直停留在七岁那年。
付杰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快要消失了。」秋绥很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冷血无情。
闻言，付杰才「嗯」了一声，他很清楚自己即将要魂飞魄散这件事，但是这都是不可逆的，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挽回颓势了。
沉默半晌后，付杰抬起头，看向鱼冬禧，道：「我姐姐下一辈子会快乐吗？」
「一定会的。」鱼冬禧朝着付杰笑了笑，她不知道幸福的具体定义是什么，也不知道幸福的标准是什么，可眼下，她必须给付杰做出保证，付杰这一辈子过的太苦了，现在，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付雪的人生是否能快乐。
听到鱼冬禧的保证，付杰满意地笑了，他这次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付杰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鱼冬禧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付杰消失的速度在加快。
从付杰知道自己不能投胎转世的那一天起，他就料到了自己会彻底消失的那一天，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天竟然会到来的这么快。
在快要消失的那一刻，付杰看着鱼冬禧，诚挚地说道：「对不起，我把你拉进了幻想空间，那时候，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我以为有了钥匙，我姐姐就能去投胎，你是不是吓到了？」
「我没有吓到，付杰，你很勇敢。」鱼冬禧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绝不带任何虚假或者追捧的成分。
是的，付杰是一个很勇敢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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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其实是个很感性的人，她对待很多事情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同时，她又很理性，对某一段关系的结束或者开始，她始终能保持冷静，无论心底默默破防多少次，她都能保证面子上的淡定。
鱼冬禧和秋绥沉默不语地回到地府，期间，秋绥多次想和鱼冬禧搭话，可在看到鱼冬禧略显凝重的表情后，秋绥都默默吞掉了要说的话。
现在，他应该给鱼冬禧时间，让她自己默默消化。
刚一回到地府，两人就撞上了热闹。
在奈何桥的通道上挤满了各种鬼魂，大家似乎在围观着什么，见此场合，鱼冬禧立马拽住秋绥的手向着人群挤进去，秋绥揽住鱼冬禧的腰肢，直接带着鱼冬禧飞起来。
在看到人群中央围着的人是谁时，秋绥眉心一跳，勐地瞪大眼睛，而后又仔仔细细看着那人的脸，秋绥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单手拿出手机，噼噼啪啪地开始敲字。
打完字以后，不等鱼冬禧反应过来，秋绥带着鱼冬禧就直接飞走了，速度之快，让人惊讶。
在奈何桥上，一女一……额，仓鼠，他们正站在桥中央，女孩长得瘦瘦的，但是不干巴，而且长相很可爱，属于脸蛋清纯，身材火辣的类型。
一只仓鼠拦住她的去路。
女孩看着仓鼠，道：「小米！」
「是我啊，主人，」被叫做小米的仓鼠眼泪汪汪地看着女孩，「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我还没给你攒够房子呢！」
宠物死后来到地府可以一边打工，一边等待主人，仓鼠体积太小，自然赚的也少，小米来到地府这几年，别说攒出套人能住的房子，它连能住得下自己的房子都攒不出来。
「看来我是真的太能熬夜了，竟然梦见小米给我打工买房子。」女孩笑了笑，蹲下身子，摸着小米的脑袋。
忽然，小米警惕地看了周围一眼，它计算着空隙的大小，以及自己成功的机率，此时此刻，它不大的脑袋里满是智慧：「主人，我太没用了，什么都不能给你，所以……」
说罢，还不等女孩反应过来，小米就一把将女孩推下奈何桥，道：「主人，快走吧！」
这简直就是公开越狱！周围的人发出惊唿声。
在即将从地府落回的人间的那一刻，女孩似乎看到了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那是……夏令因？
可还不等女孩看仔细，她就已经从地府掉出去了。
夏令因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在见到女孩的那一剎那，夏令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是她，真的是她！
在接到秋绥消息的那一刻，夏令因其实并不抱有什么希望，因为他希望张朵朵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地过完这辈子，他不想早早地在地府见到张朵朵。
可是当自己赶到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真的是张朵朵。
……
热闹看完了，鱼冬禧和秋绥早早赶回部门，鱼冬禧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秋绥忙前忙后地处理着这几天积压的工作。
「秋绥，刚才那只小仓鼠说宠物打工是怎么回事儿？」鱼冬禧忽然想起刚才小仓鼠说的那句话。
这也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要不是秋绥走的急，她能听完全程，都怪秋绥！
「提前去世的动物可以在地府打工攒钱，这样在主人来的时候，哪怕没有人给主人烧钱，主人也能有钱花。」秋绥解释道，临末了，秋绥还补充了一句，「在地府，钱也很有用，只要钱足够多，甚至能买到个很好的下一世。」
「哦，」鱼冬禧恍然大悟，「那小黑也一定是在地府打工攒钱吧。」
「也不是，它的情况很复杂，而且它也算不上什么宠物狗之类的……」还不等秋绥解释完，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声音很急很急。
鱼冬禧和秋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眼底看到疑惑。
「请进。」
罗雅莉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地推开门，表情很急切，在鱼冬禧的印象中，罗雅莉是个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很少会露出这么惊慌的表情，看来事情一定很急迫。
「老大，这次是真大事儿。」罗雅莉将文件递给秋绥，秋绥接过来，在看到档案袋子上的三个大字时，秋绥眉心一跳。
张朵朵。
无论里面内容是什么，只要看到这三个大字，秋绥就知道，这件事很严重。
秋绥表面上还算镇定，但翻开档案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看完档案袋，秋绥心底也有数了。
「怎么了？」鱼冬禧见秋绥的表情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又如释重负的，实在摸不清秋绥到底怎么了。
「没事，小问题，这个女孩的灵魂误打误撞地从身体里跑了出来，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把她的灵魂送回到**中去。」秋绥将任务简明扼要地总结一下。
鱼冬禧松了口气，听起来好像确实不是个难题：「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鱼冬禧虽然看起来懒，但是她其实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必须得做点什么，不然就容易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设圈套，然后往死里钻牛角尖。
「嗯，好。」
罗雅莉却没有秋绥这么乐观，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地府真的就变天了。
那位爷就足够把地府搅个鸡犬不宁。
现在，罗雅莉只能在心底祈祷，秋绥可一定要干脆利索、赶在那位爷知道之前就把事情办好，自己不过是个地府的打工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安安稳稳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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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人真是不容易。
两人根据档案袋来到人间，这是南方的一座四线城市，气候很好，四季如春，也没有雪，但是有大海。
对于鱼冬禧和秋绥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了北方干燥的气候，也习惯了北方的大雪，勐地一来到南方，还不太适应。
但好在这里有大海。
「这就是张朵朵身体的所在地？」
「嗯，她的灵魂也在这里，我们先找到她的灵魂，然后再去寻找**。」秋绥回答，两人思路情绪，计划明了，现在只差行动了。
鱼冬禧瞥了眼档案袋，她忽然看到，在档案袋的下面，一个大大的「s」很醒目吸睛。
等等，s？？
「秋绥，这个任务等级是s？」
excuse me
第65章 因为渣男，所以共鸣了
鱼冬禧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隐隐约约间，她察觉自己可……
鱼冬禧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隐隐约约间，她察觉自己可能掉进了某个圈套，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要跳进去的。
「嗯，s级。」秋绥淡定无比地点点头，语气平常到仿佛在讨论今天的空气怎么样。
见鱼冬禧瞬间打蔫，秋绥解释道：「这个任务之所以是s级，倒不是因为任务本身有多难，而是因为这几个字。」
秋绥指向「张朵朵」三个字。
「这三个字怎么了？」鱼冬禧不明白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为什么会让地府机关高度警惕。
「你还记得刚才咱们回到地府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吗？她就是张朵朵，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层身份，她是夏令因的小青梅。」
夏令因？鱼冬禧当然记得这位冷脸童颜帅哥。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张朵朵的灵魂再说。
在地府，很多曾经看起来很唬人的东西，现在都变成了高科技形式，例如曾经用来抓人的寻魂盘，现在也有了新的名字——gdp（地府版）。
两人看着屏幕上的路线，越走越偏僻。
俩人从繁华的主街道，拐到学校附近，然后又拐到小巷子里。
死得时间很久的鬼，都会有意识地在人群稀少、阴暗无光的地方找容身之处。
按道理来讲，张朵朵现在应该不知道自己其实没死这回事儿（她确实只是灵魂出窍而已），但是另一方面，她就算现在以为自己死了，应该也不能这么快就适应死人身份，不会有意识地躲在人群稀少的地方吧……
下一刻，两人终于来到了导航指示的重点，看着面前破旧不堪的门，秋绥没有犹豫，一把推开。
两人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家网吧，而且疑似是一家提供给学生的黑网吧，里面的人乌泱泱的，烟雾缭绕，臭气熏天，时不时传来砸键盘、问候祖宗的声音。
可以说是很鱼龙混杂了。
鱼冬禧：「……」
两人穿过人群，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目标人物张朵朵。
她站在一个男孩子身后，看起来很愤怒，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鱼冬禧凑近一听——
「我真是服了，你小子平时搞代抽原来就这个水平？微叉上你吹的天花乱坠！说你手气欧，简直是欧皇转世，你妈！你妈！我的资源都让你抽干净了，你妹啊！！我一定要把你脑干抽出来！！狗贼，你快还我钱，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张朵朵勐地掐住男人的脖子，男人听不到张朵朵的话，自然也就不知道张朵朵的动作，他只忽然觉得脖子那里出现一阵压迫感。
男人揉了揉脖子，道：「哎，果然这几天睡太晚了，脖子疼死了，今晚可不能熬夜，对了，还有浪花什么朵的单子没打完，他妈的，就她号非酋，保底的活动都能歪常驻卡。」
闻言，张朵朵震怒，她掐住男人脖子的手更用力了，一副非要把男人掐死不可的样子。
「你个小王八蛋，老娘叫夏季里的一朵浪花！！你是狗！你是蠢狗！不是立秋了吗，怎么还有春竹！！」
鱼冬禧和秋绥真的很怕这男的被张朵朵一个「不小心」给掐死喽，鱼冬禧慌忙拖住张朵朵，道：「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哪怕当条鬼，我们也要遵纪守法！」
张朵朵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丫的，她好像能看到我！
张朵朵震惊，张朵朵感动，张朵朵狂喜！
张朵朵一把拉住鱼冬禧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呜呜呜，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看到我！！呜呜呜，我好感动，我好可怜！」
鱼冬禧皮笑肉不笑的将张朵朵的手拉开，道：「好了，那你告诉我，你知道为什么别人看不到你吗？」
「可能是因为某种神秘力量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现在还在梦里。」张朵朵自信地解释道，临末了，她还肯定地点点头，为自己的天才构想点赞。
鱼冬禧：「……」
「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性是，你死了。」
「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的？」张朵朵痛心疾首地闭上眼睛，睁开以后，发现鱼冬禧还站在自己面前，于是，她又闭上了眼睛。
「睁眼。」秋绥在一旁出声，「你的灵魂出窍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把你的灵魂送回到**里去。」
张朵朵「啊」了一声，紧接着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声音很清脆，很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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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页
鱼冬禧：「……？？」
「我不太懂你。」鱼冬禧评价道。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就是确认一下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是真的死了。」张朵朵嘆了口气，「想我一个花季少女，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抓紧把**找到，然后给她塞回去，她太碎嘴子了。」鱼冬禧现在很想闭上耳朵生活，认真的那种。
秋绥点点头，很贊同鱼冬禧的话。
「但是话又说回来，你们说我是灵魂出窍，那是不是就证明，我其实没死透，我还有一线生机！」张朵朵眼睛一亮，美好的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等我復活的，我要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一起，包括刚才那个死骗子的十五块钱代抽费！！」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听我的，你先别急，如果我们不能把你的**找回来，那什么都白扯。」鱼冬禧打住张朵朵，她现在感觉脑袋瓜子嗡嗡响。」你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在你印象里，你最后做了什么？」
「拉屎。」张朵朵一脸认真的回答。
秋绥：「……你确定？」
「拉完屎以后，我就躺在床上睡觉了。」张朵朵淡定补充道。
「所以，你最后是在哪里睡觉？家里？」秋绥继续问道。
「不是，在电竞主题酒店……坏了！如果我的灵魂出窍，那我的**现在不就是一摊死肉吗！我订的房间按时间来算，应该第二天上午九点到时间。」
第二天上午九点到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多。
那也就是说，现在，张朵朵可能已经被当成尸体抬走了。
毕竟一具没了灵魂的**和尸体没什么区别。
张朵朵错愕，张朵朵悲伤，张朵朵震怒！
「我为什么会灵魂出窍，是不是哪个小王八羔子觊觎我的**，简直就是不择手段，简直就是不要脸！」
事已至此，还是先去酒店看看吧。
刚到了那里，秋绥就短暂的将几人的虚体化成实体，淡定地来到酒店前台。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惊慌，张朵朵捂得很严实，口罩一戴、帽子一扣，很像私生饭。
几人来到酒店时，没有发现隔离线之类的东西，这反倒让秋绥和鱼冬禧心底感到不安。
「你好，请问309房的客人还在吗？」秋绥走到前台问经理。
「上午八点多就退房了。」经理笑着回答道。
秋绥和鱼冬禧对视一眼，心底不约而同地发出疑惑。
张朵朵的身体呢？
「事已至此，身体既然找不到了，那就……」张朵朵举起手，鱼冬禧和秋绥同时看向张朵朵，期待张朵朵能说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解决方法。
「先吃饭吧。」
鱼冬禧和秋绥：「……」
……
「你为什么会去电竞酒店？」几人围着一锅部队火锅，热气蒸腾，让人看不清彼此的面目。
张朵朵作为一个将不知火舞玩得不知所措的不知好歹玩家，是个非常资深的网瘾少女，通宵打游戏、追番是她的基操，除此之外，她还是个妆娘，没错，就是打扮coser的妆娘。
每次附近出展子，她都是最积极活跃的那个。
「因为酒店电脑手感好，其实网吧电脑配置也不错，但是我不喜欢乌烟瘴气的环境，就算是网吧的小包间，也脏兮兮的，你们是不知道啊，很多情侣不去酒店开房，去网吧开房，也不嫌脏。」张朵朵一脸惋惜地嘆了口气，最后总结道，「男人都是狗屎！」
秋绥：「……」
鱼冬禧：「没错，男人都是狗屎。」
虽然鱼冬禧不知道张朵朵是如何通过前言推导出最后的结论的，但是有一点，鱼冬禧很认同。
没错，男人就是狗屎！！
「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觉得，每次我工作上遇到和男人有关的事情，真的，脑袋都大三圈！这帮小男人是真的艮，他们知道我们大女人赚钱养家有多不容易吗？每天就知道捣蛋添乱，西八，连布置场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简直就是狗屎！」张朵朵义愤填膺，吐槽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是这样的，我那个男上司，我都懒得说，小权大用，小牌大耍，**大装！」鱼冬禧心底的不满也被勾出来。
「所以说嘛，男人，狗屎！我身边有多少优秀的姐妹被这群男的给骗得底裤不剩，顶着那么一张对不起别人眼睛的脸，在网上装男神，去约炮，这种男的离我八百米远我都怕传染给我性病！」
「我跟你说，像这种男的就应该阉割！」鱼冬禧拍案而起！
第66章 他和她有一腿？！
就这样，鱼冬禧和张朵朵莫名其妙地建立起一种很新的羁绊，故事的开……
就这样，鱼冬禧和张朵朵莫名其妙地建立起一种很新的羁绊，故事的开始很匪夷所思，围观了全程的秋绥捂住眼睛。
头疼。
鱼冬禧和张朵朵一见如故，当晚就拜了把子，当然，现代社会，不搞歃血为盟那一套了，简单来了几句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就够了。
话音刚落，鱼冬禧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不要了，我都死透了，你还能活，活着总比死了强吧。」鱼冬禧表情凝重。
秋绥看向鱼冬禧，张朵朵笑了笑，道：「其实死人和活人的界限没有那么分明，就像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和一个去世的女孩子成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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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朵朵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冷，她脸蛋清纯，身材火辣，面无表情的时候，就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完全是个御姐。
酒足饭饱以后，张朵朵和鱼冬禧勾肩搭背地走出店，临末了，还和路过的每一个人打了招唿。
两个酒鬼凑在一起，真是苦了秋绥，但是秋绥本人倒是任劳任怨。
几人现在虽然化作实体，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量不要去公共场所，尤其是张朵朵，现在没人知道她的**到底怎么了。
好在，在这个城市里，有地府的房子在。
鱼冬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时，嘴上还哼唧着什么，秋绥凑近去听，鱼冬禧反倒不说了。
「是不是渴了？」秋绥很有耐心地问着鱼冬禧。
鱼冬禧拉住秋绥的手，将秋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像小猫一样亲昵的蹭着。
每次鱼冬禧喝完酒，都会格外黏人。
这一次，秋绥听到鱼冬禧说的是什么了。
她说：「秋绥，你别走。」
说完，鱼冬禧的眼角划出一道泪痕。
秋绥只觉得心脏仿佛遭受重重一击，看着鱼冬禧，他突然想起了在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鱼冬禧的身影，只是那道身影背对着自己，他很想大喊一声，让鱼冬禧转过身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可他还是没有喊出来，爱意克制了欲望，如果两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受苦的人，那就让他来受这份苦吧。
秋绥嘆了口气，拉起被子，盖住鱼冬禧的肚子。
「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晚安，秋绥。
秋绥关上房门的同时，鱼冬禧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面对秋绥，鱼冬禧的心情始终很复杂，一方面，他是自己成长道路上的战友，一直陪伴着自己，没有秋绥，就不会有鱼冬禧，可另一方面，秋绥曾经对自己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到现在，她都没办法完全相信秋绥。
她相信真爱与真心，同时，她也知道真心向来瞬息万变。
过去近二十年的陪伴，成了秋绥的免死令牌，可是只有鱼冬禧心里清楚，免死过后，就是心死。
只不过死心的那个人是自己。
如果当年不是自己执意要迈过友情的界限，或许现在两人依旧是亲密无间的家人，任何一种感情只要变质成爱情，就会变得面目可憎。
貌似无一例外。
……
第二天一早，鱼冬禧醒来的时候，天色竟然还没亮，她以为自己喝醉以后，会睡个半死。
鱼冬禧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开始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现在想来，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懒觉了。
人果然是会变的。
前段时间，鱼冬禧放下了戒备心，一晚的时间，她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自己现在和秋绥的关系很好，只要保持现状就够了，做朋友吧，不要再迈过那道坎了。
推开门，鱼冬禧看到秋绥站在厨房里，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手上拿着勺子熬汤，肩膀夹住电话，压低声音在和对面的人说什么。
秋绥抬起头，看到鱼冬禧，拿下手机，道：「是不是我打电话的声音太大了？」
鱼冬禧摇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醒来的。」
秋绥怔愣片刻，看着鱼冬禧的表情，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闻言，鱼冬禧觉得有点好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秋绥开始变得畏手畏脚？
「你做错什么了？」鱼冬禧笑着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前没这么胆小啊。」
「我不是胆小，只是……我怕我无意间伤害到你，你憋在心里不和我说。」秋绥认真地看着鱼冬禧，将心底的恐惧吐露出来。
「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如果你有哪句话让我不满意了，我肯定告诉你。」鱼冬禧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秋绥这次是彻底愣住了，他怔愣地看着鱼冬禧满不在乎的样子，半晌后，秋绥将勺子扔进锅里，丝毫不在意热汤溅在自己身上。
秋绥的眼眶倏地就红了，他嘴角挂起个嘲讽似的笑容，道：「谁要和你做朋友。」
「你的意思是，你连朋友都不想做了？那好聚好散总能做到吧。」鱼冬禧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现在，鱼冬禧只有一个想法，激怒对方，让对方难过，只要对方比自己更难过，那她就不算输。
「好聚好散？」秋绥一字一顿地重复这四个字，「你想和我好聚好散？你想得美，下辈子吧，咱俩之间不可能好聚好散。」
秋绥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吓人，这样满是攻击的态度，他只对对手、死敌露出来过，鱼冬禧只觉得刺眼，他们终究还是撕破脸皮，走到这一步。
「秋绥，我不想和你吵架，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我就尽可能让自己不带有任何偏见的去看你，可是你知道嘛，就算我在心底再怎么为你找补，那些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现在我想明白了，本质上，你是个男的，我没必要神化你，更没必要洗脑自己，让我自己认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鱼冬禧说完，只觉得心底积压了很久的一口恶气出来了。
又痛又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哪种感觉更强烈。
都痛苦吧，都别快乐，现在，她只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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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不是张朵朵又和你说了什么？」昨晚，秋绥围观了全程，其实他心底一直都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那种感觉在昨晚达到了极点，只是他没想到，矛盾竟然会在现在爆发，甚至算不上有什么契机。
「和她无关，我只是受够你了。」鱼冬禧直视着秋绥的眼睛，秋绥隐藏在眼底的情绪，全部都被她窥探到。
那些难过，那些不舍，那些不甘，到底是真还是假，男人的演技太好了，鱼冬禧现在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你说，你受够我了？」秋绥只觉得当心一剑，那感觉让他生不如死，他喉间哽咽，每一句话都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冬禧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这一次，秋绥是真的没办法了。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当年的事情不仅刺痛着鱼冬禧，同样也刺痛着他自己，可是他没办法和鱼冬禧解释，事情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连秋绥自己都捋不清楚，他不能将鱼冬禧也牵扯进去。
太危险了。
他宁愿让鱼冬禧恨自己一辈子。
「冬禧？你们这是……吵架了？」房子隔音一般，张朵朵被门外的争吵声给吵醒，刚一推门就凑巧碰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场景。
「没事。」鱼冬禧摇摇头，转身进屋，反手将门关上，徒留张朵朵在原地挠头。
张朵朵不理解，张朵朵在状况外，张朵朵看向当事人秋绥。
很明显，秋绥现在完全不想搭理自己。
看来还得从鱼冬禧下手。
张朵朵刚打算敲门，她就听到秋绥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
「张朵朵。」
「到！」张朵朵举手转身。
「锅里的醒酒汤，你和冬禧一人一份，麻烦你帮我把冬禧的那份带进去，谢了。」秋绥嘆了口气，他现在看起来很疲惫，眉间一直皱着，愁容不展。
「好。」张朵朵现在心里有点摸不准，看起来鱼冬禧和秋绥不像是工作上遇到分歧，倒像是私交方面的问题。
可是同事之间就算私交再好，也不至于吵成这个局面吧？
反正张朵朵不会和她的男性同事吵架吵得这么凶，而且，都是成年人了，肯定都多少给彼此留点面子什么的。
张朵朵越想越不对劲儿，盛汤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张朵朵不由得又联想起昨晚鱼冬禧和秋绥的种种。
昨天自己和鱼冬禧都喝多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来着？
哦，自己是被秋绥装到一个袋子里，然后递到了鱼冬禧的手上。
那鱼冬禧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哦，是被秋绥背回来的。
男人，狗屎，搞区别对待。
等等，秋绥这小子看鱼冬禧的眼神……反正她只知道，其他男合作伙伴不会这么看自己。
那眼神太过于珍重了，这么多年，除了秋绥，她只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过那种……感情。
第67章 前尘往事（1）
张朵朵盛汤的手停下，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那个人了，那个人离开太……
张朵朵盛汤的手停下，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那个人了，那个人离开太久太久，久到让人再一提起，只觉得恍惚的程度。
张朵朵嘆了口气，这么多年，她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免提起那个人，包括身边的朋友，对于那个人的态度也很微妙，都故意在张朵朵面前避讳这个名字。
张朵朵端着汤来到鱼冬禧门前，轻声叩门，道：「冬禧，是我哦。」
没过一会儿，门打开了，鱼冬禧的神色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冬禧，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ok。」
「我没事。」鱼冬禧回答。
「汤，醒酒的。」张朵朵举起手中的汤，眼睛亮亮的。
鱼冬禧笑了笑，她知道这碗汤是秋绥让带进来的。
张朵朵趁着鱼冬禧出神，「嗖」地钻进了鱼冬禧房间，笑嘻嘻的。
「我跟你说，姐妹，有什么事儿千万别憋在心里，一定要发泄出来，不然的话，人迟早会憋坏的，哪怕死了，咱们也得注重心理健康啊。」张朵朵噼了啪啦一顿输出，最后终于说出自己的中心思想，「你和秋绥到底怎么了？」
「我和秋绥？其实还挺明显的吧。」鱼冬禧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俩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一起玩到大的那种，后来，我们成了恋人，但是分手了，而且分的挺不体面的，自打分手以后，我俩就没见过面，直到我俩都死了，在阴曹地府才算见到面。」
张朵朵一愣，随即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从青梅竹马走向恋人，最后不欢而散、老死不相往来？」
「也可以这么说吧。」鱼冬禧肯定了张朵朵的说法。
「哎，那再见面确实有点尴尬。」
「谈不上尴尬吧，就是昨晚，我想了很多，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没办法接受一些事情，所以才有了今早的争吵。」
「没办法接受的事情？是指你和秋绥分手的原因吗？」张朵朵一语切中要害。
鱼冬禧点点头，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反驳或者掩盖的，不光彩的又不是她。
「最后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那一定是很严重的原因吧。」张朵朵说感同身受，那肯定是骗人的，直觉上，她也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是秋绥对不起鱼冬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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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我觉得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和天塌了没什么区别，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我忽然发现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句话倒是真的，比起过去，鱼冬禧的心态确实放平不少。
张朵朵看了鱼冬禧半晌，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知道我现在一定很冒昧，但你要相信我，我确实没有恶意，我就是有点好奇，当然了，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我就不问了……」
「你想问我和秋绥为什么分手？」鱼冬禧笑了笑，「这没什么不好说的，也算不上冒犯，人都会有好奇的事情，人之常情。」
「所以，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张朵朵观察着鱼冬禧的脸色，再次小心开口说道。
鱼冬禧摇摇头，道：「不会，其实这件事情，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一方面是无人可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有点好面子，实在是没法开口和别人说这件事，但是今天的话，和你说说，就当是缓解焦虑了，你当个故事听就好。」
秋绥和鱼冬禧之间的故事，是这个世界上最俗套、最平凡的故事，他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好在在一个城市。
按照一般小说套路来讲，两人接下来就该是从校服走向婚纱，但很可惜，他们之间终究不是言情小说，即便是，鱼冬禧也不是秋绥故事里的女主角。
鱼冬禧仍然记得，那天是初雪，在北方，每年冬天几乎都是大雪飘飞，雪实在谈不上罕见，但那一年的初雪不一样，至少对于鱼冬禧来说不一样。
……
「秋绥，还有十多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能赶回来吗？」这一年，鱼冬禧大四，她没有考研的打算，所以大四这一年，她直接出来实习，秋绥在大学期间已经被保研，现在，秋绥正在外地参加教授带队的项目。
「嗯，我会在你生日之前赶回去。」秋绥的声音虽然清冷，但是每次在和鱼冬禧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透着温柔的缱绻之意。
在很多人看来，秋绥不适合结婚，他有野心，有手段，有能力，以后註定是要大富大贵的，像他这样的人，爱情不过是款调味剂，外人很难想像秋绥将全部心思扑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样子。
尤其是，扑在一个不算优秀的女人的身上。
那时候，鱼冬禧还陷入到甜甜的恋爱中，相信「爱能克服万难」这种类似于狗放屁的话，因此，鱼冬禧也忽略了许多现实因素。
在她看来，秋绥是自己的良配，可是在秋绥看来，自己真的是秋绥的良配吗？
如果说那一年，鱼冬禧的择偶上限是秋绥，那鱼冬禧对于秋绥来说，就是择偶下限了。
至少当时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好，那你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不许糟蹋自己的身体，听到没？别一心扑到实验上，忙不完的活儿就推给别人。」鱼冬禧不放心地叮嘱道，当时，秋绥是个很傲气的人，虽然表面温和，但打心底里看不起大多数人，他把大部分的活儿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原因无他，他担心其他人把事情搞砸，自己还得为此多加班。
但说实话，秋绥确实有这个资本，他有傲气的资本。
整个院里，都找不到比秋绥更有能力的人。
如果秋绥没有英年早逝，或许……
「嗯，都听你的，冬禧，临海的日出确实漂亮，下次，等你放假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吧。」
鱼冬禧想起来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秋绥拍给自己的日出照片，那是她心心念念很久的海边日出，鱼冬禧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内陆地区，从来没见过海，准确来说，是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她只在手机上看到过湛蓝的大海。
一提到大海，鱼冬禧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亮了。
「好。」
最后，两人还是没能看上大海，秋绥失约的那场看海，鱼冬禧独自一人完成了。
……
「冬禧，今晚h大有草坪音乐节，要一起去看嘛？」这是鱼冬禧的合租室友兼大学室友洛瑶。
「什么，你竟然要出门！你不和你的好搭子一起快乐双排了？」鱼冬禧一副八卦的表情。
最近，洛瑶在网上遇到了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孩子，两人最近总是一起双排，洛瑶出门的频率直线降低，那时候，网恋什么的不算少见，虽然鱼冬禧打心底觉得不靠谱，但是看到洛瑶每天心情都挺愉悦的，鱼冬禧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毕竟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h大就是秋绥的本科院校，是本省唯一一所985，其实鱼冬禧的学校也不差，是一所211，但是和秋绥的比起来，就不太够看了，而且秋绥保研的学校是国内top2大学，这么一看，鱼冬禧的学校就更不够看了。
「双排什么啊，」洛瑶吐吐舌头，「去你男朋友学校逛逛。」
「哎呀，你怎么转移话题？」
「我可没哦～」
就这样，两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了h大，h大允许外校学生进入，但是得刷身份证，很不凑巧，鱼冬禧今天忘记这件事情了。
鱼冬禧和洛瑶面面相觑，尴尬地站在h大门口，往常自己忘带身份证，还能把秋绥摇出来，以家属的身份进去，现在秋绥不在学校，两人就是把天望穿也进不去。
但是，很巧，她俩最后还是进去了。
「鱼冬禧？」一道声音在鱼冬禧背后响起，鱼冬禧回过头，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子，裙子是深紫色，放在别人身上一定显得老气横秋，但是穿在这个女孩身上，倒是显得雍容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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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记得对方，这位是带秋绥的那位教授的女儿，名叫安贤，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富美。
而且还是高学歷的白富美。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在聚餐上，当时聚餐的发起人就是安贤的父亲，发起原因很简单，是为了庆祝项目的圆满成功。
当天，出席的除了项目参与人以外，只有两个局外人，一个是安贤，一个就是鱼冬禧。
其实当时鱼冬禧也不明白秋绥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带着自己，她总觉得不合适，但是秋绥倒是不这么认为，过后，秋绥的解释也很简单。
「你迟早要接触我的社交圈子，早点晚点都是一样的。」
鱼冬禧也接受了这个理由。
鱼冬禧没想到，自己和安贤的第二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么尴尬的场景下。
「你是要进去吗？」安贤微笑着看向鱼冬禧，看起来很和善，但也很有距离感。
鱼冬禧出门的时候，就穿了个很简单的羽绒服，妆也没化，头髮都是乱抓的，对比起来，鱼冬禧显得有几分狼狈。
第68章 前尘往事（2）
听到安贤的话，鱼冬禧笑了笑，道：「听说今天h大有草坪音乐节，我……
听到安贤的话，鱼冬禧笑了笑，道：「听说今天h大有草坪音乐节，我和我朋友正好趁着下班来凑个热闹。」
安贤点点头，道：「好，那你们两个和我一起进去吧。」
鱼冬禧和洛瑶就这么借着安贤的名义进到h大。
到这里，鱼冬禧心底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舒服，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几人并肩走了一段路。
「你已经开始实习了？」安贤状似无意地问道。
「嗯，我就在这附近实习。」鱼冬禧回答。
「工作不会耽误学习吗？现在考研也不比从前了，难度很大，尤其是在基础一般的情况下。」安贤语重心长地和鱼冬禧说道。
这句话让鱼冬禧感到很不舒服，在不舒服的同时，她隐匿在心底的自卑感也被勾了出来。
「不，我不打算考研了。」鱼冬禧平静地回答，即使她的内心已然翻江倒海。
「不考研？可是秋绥已经被保研了，那到时候两人不仅现实差距大，学歷差距大，思想上的差距也会变大吧。」安贤的语气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咄咄逼人。
「这么说就有点多管闲事了，学歷又不能决定一切，而且结婚、谈恋爱这种事情，又不是做生意，非得讲究个条件匹配的话，我看大家不如都不结婚了。」洛瑶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怼道。
鱼冬禧握住洛瑶的手捏了捏，安慰对方。
「不知道安小姐毕业有什么打算？」鱼冬禧问道。
「我？」安贤被洛瑶这么一怼，倒是不生气，依旧是那副表情，「继续和秋绥当同学吧，我很欣赏秋绥，所以刚才说话的语气可能让你不舒服了。」
洛瑶「嘶」了一声，鱼冬禧赶忙又捏了捏洛瑶的手，继续道：「那我替秋绥谢谢你了。」
「哦，对了，秋绥他们的项目应该会延期，到时候我可能也要加入到这个项目里去。」安贤朝着鱼冬禧笑了笑，「我也不是一定要参与进去，我现在手上也有没完成的项目，但是没办法，秋绥他邀请我了，那我就只能先放下手中现有的项目去帮一把了，毕竟我们是同门。」
鱼冬禧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就是这么一段短短的对话让鱼冬禧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当时的聚餐其实并不是为了庆祝项目圆满完成，而是一场变相的相亲。
在外人看来，自己和秋绥的差距太大了，肯定走不到最后。
所以他们直接忽略掉自己这个正牌女友去给秋绥相亲。
而相亲对象也显而易见，就是教授的女儿安贤。秋绥心底的想法到底怎么样先不提，安贤对于秋绥是满意的，甚至可以说相当满意。
那场草坪音乐节并没有草坪，现在已经是冬天，哪来的草？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来看音乐节的人也不是很多，鱼冬禧不想扫兴，可她现在对音乐节真的提不起任何兴趣。
洛瑶在一旁听了全程，现在也是满腔怒火，在音乐节还没结束的时候，两人就先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洛瑶和鱼冬禧一边吐槽着安贤的迷惑行为，一边夸赞鱼冬禧，告诉鱼冬禧配不上鱼冬禧的是秋绥。
鱼冬禧笑着听洛瑶讲话，可她的心思却不在洛瑶身上。
其实鱼冬禧一直都知道自己和秋绥之间的差距，她一直刻意的去忽略现实，但是现在，安贤的这几句话犹如警钟一般敲响，让鱼冬禧从梦中醒来。
是的，以后自己和秋绥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可她却对此无能为力，秋绥前进的步伐太快了，她追不上，她真的追不上。
以往，每次秋绥出差，无论再怎么忙都会坚持每天联繫鱼冬禧，哪怕第二天没办法联繫鱼冬禧，秋绥也会提前一天告诉鱼冬禧，自己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联繫不了鱼冬禧。
可在今晚，秋绥毫无预兆地失联了。
而且一失联就是三天。
这三天，鱼冬禧给秋绥发了无数条信息，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是对面始终没人接通。
鱼冬禧越是苦等，就越是不安心，会不会是秋绥出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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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天以后，鱼冬禧才终于联繫到秋绥。
「餵？秋绥，是你吗？」鱼冬禧的嗓子有些沙哑，眼睛也红肿不堪，这几天，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怕秋绥出了什么事儿。
「嗯，是我，这几天组里突然遇到了点问题，我们紧急处理突发事故，一直没拿到手机，你是不是害怕了？」
鱼冬禧松了口气，这几天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松了：「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了事儿。」
「放心，我没事，就是项目会有延期，我可能要去西南那边……我会尽量在你生日那天赶回来。」秋绥的语气有些犹豫，或许他现在真的被急事绊住脚。
「没事儿，一个生日而已，没那么重要。」
「我会赶回来的。」
「注意安全。」
「你在家等我。」
「嗯。」
……
鱼冬禧不是个很关注朋友圈的人，她很少点进朋友圈，所以能刷到谁谁谁的朋友圈，全靠缘分，看来，她和安贤的缘分还真不浅。
鱼冬禧列表里有九百多个人，其中有不少已经转型做微商的，每次点进去朋友圈一刷新，内容五花八门的。
在那次聚会上，鱼冬禧和安贤加上了微信，但是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过话。
就在今天，好巧不巧，鱼冬禧恰好点进朋友圈，而安贤恰好发了朋友圈。
那是一张配图，群山耸立，还有不少比人高的石头耸立在坡上，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仅仅露出背影，连后脑勺都没露出来，没有任何配文。
可就这一张图片，却让鱼冬禧如坠冰窟。
那件羽绒服是她亲自挑选的，在右边袖子上缝制着黄色的小鸭子。
鱼冬禧不会认错。
手机勐地掉在地上。
声音很大，鱼冬禧久久不能回神。
洛瑶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推开卧室门就看到鱼冬禧脸色苍白地看着前方，手机平躺在地板上。
洛瑶哪里见过鱼冬禧露出这样一副表情，赶忙跑到鱼冬禧身前，捡起手机，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上面是安贤发的那条朋友圈。
「怎么了，冬禧？」洛瑶的表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鱼冬禧深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眨眨眼睛，眼眶倏地就红了。
「你看她发的图片。」几滴眼泪勐地滑出来，鱼冬禧睁大眼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洛瑶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忽然，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照片上的男人是秋绥？」
「嗯。」
「就是个背影，也不能直接确定这个人就是秋绥吧？」洛瑶安慰道。
鱼冬禧摇摇头，道：「不，这就是秋绥，那只黄色的小鸭子是我亲自缝上去的。」
所以鱼冬禧不可能认错。
洛瑶沉默半晌，继续道：「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也说明不了什么……」
下一秒，评论区忽然多了一条评论，是秋绥的同门兼好友杨宏俞。
杨宏俞：呦呵，来陪秋哥？
安贤秒回杨宏俞：嗯。
这太暧昧了，这真的是正常朋友之间该出现的对话吗？
在男女关系当中，男方交友圈的态度往往能体现出男方的态度。
现在，连洛瑶都没办法再帮秋绥说话了。
这确实太暧昧了。
鱼冬禧沉默地盯着那条朋友圈，半晌后，她按灭手机，表情已经恢復平静。
洛瑶担心地看着鱼冬禧，鱼冬禧越是平静，她越是不放心。
「冬禧，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啊，这样肯定越来越难受。」
鱼冬禧笑了笑，一脸无所谓：「我没事儿，等秋绥回来，我会和他问明白，他现在正在做项目，也不方便接电话。」
真的没事儿吗？洛瑶不敢开口再问了。
过后的几天，鱼冬禧时不时地就能刷到安贤的朋友圈，安贤的朋友圈里总是有关于秋绥的蛛丝马迹，鱼冬禧很想刻意去忽略掉这些，可是她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理。
从一开始一天翻三遍安贤朋友圈，到后来住在安贤朋友圈，鱼冬禧的心底越来越不安。
这几天，秋绥很少和自己发消息，就算发消息也是鱼冬禧主动发。
对话通常很简单。
「吃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睡了吗？」
「正打算睡。」
「好，晚安。」
「嗯，晚安。」
这样没有营养的尬聊让鱼冬禧更加揣揣不安，到后来，她干脆不和秋绥主动说话，只等对方来找自己。
可是，秋绥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正牌女友的存在，鱼冬禧不找他，他就不来找鱼冬禧。
鱼冬禧的生日终于到了，那天恰好还是初雪。
其实鱼冬禧的生日有两个，一个是真正的生日，一个是现在过的生日。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七点多的时候，外面早就黑成一片，鱼冬禧和洛瑶躲在出租屋里吹完蜡烛以后，就到外面看雪景。
那天的初雪很美丽，美丽到不真实的程度。
风雪遮住鱼冬禧的眼睛，鱼冬禧忽然看到在不远处，他提着行李箱朝自己奔来。
是秋绥。
第69章 前尘往事（3）
在鱼冬禧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相信真爱无敌，同时，她也坚信自己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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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鱼冬禧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相信真爱无敌，同时，她也坚信自己遇到了一生中唯一的真爱秋绥。
很可惜，所谓的真爱，其实是瞬息万变的。
至少在那一刻，在秋绥迎着风雪奔向自己的那一刻，鱼冬禧真的相信爱。
「我来晚了。」秋绥喘着粗气，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有鱼冬禧亲手织上小黄鸭的羽绒服。
「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就来了？」鱼冬禧笑着看向秋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她伸手抚去秋绥头顶的雪，动作轻柔。
「太急了，我怕赶不上。」
鱼冬禧仔细打量着秋绥，许久不见，鱼冬禧恨不得将眼睛直接放在秋绥身上。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劲儿？」鱼冬禧忽然皱眉看向秋绥，秋绥的嘴唇苍白，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生病了？」
秋绥搂住鱼冬禧，泄力一般将头放在鱼冬禧肩膀上，怀抱很温暖：「别动，我就是有点感冒，让我抱抱你……」
秋绥的声音软下来，鱼冬禧被这声音勾得心底一软，随即反抱住秋绥，有点好不意思地说道：「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当晚，秋绥勉强陪着鱼冬禧说了会儿话，就倒头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中午，秋绥才醒过来。
鱼冬禧知道秋绥现在很累，也没有去叫对方，那碗汤她从早熬到中午，终于，秋绥醒过来了。
鱼冬禧在网上学着煲枸杞子汤，据说这种汤治疗感冒很有效果。
「先别洗脸了，把汤先喝了。」鱼冬禧将汤端到餐桌上，洛瑶早就去上班了，现在家里只剩自己和秋绥。
秋绥定定地看着鱼冬禧，那一眼，仿佛要将鱼冬禧溺进自己的眼神中，忽然，秋绥莫名其妙地说道：「冬禧，你想现在去看海吗？」
「你现在都病成这样了，好好休息吧，别瞎折腾啊。」鱼冬禧看着秋绥，微微皱起眉，昨晚，秋绥一直在咳嗽，虽然秋绥努力降低自己咳嗽的声音，但是鱼冬禧知道，秋绥一定病的很厉害。
「我没事儿。」秋绥的脸色对比昨天，越发苍白，这句话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
「你看看你的脸色，特别差劲儿，一会儿喝完汤，我陪你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儿，就是不太习惯西南的气候，所以病了，过两天就好了，你今天不上班吗？」秋绥坐下来，拿起勺子开始喝汤，「好喝。」
「嗯，我今天……串休，所以我今天一整天都能陪着你。」鱼冬禧忽然凑近秋绥，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秋绥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个幅度不大的笑容，他错开脸，道：「好了，我该传染给你了。」
鱼冬禧撇撇嘴，自己主动讨吻竟然被拒绝了。
秋绥低下头继续一口一口地喝着汤，神色平静。
那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鱼冬禧很多次回忆自己和秋绥的往事的时候，都会停在这里不去想，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再受鱼冬禧的控制。
甚至说，让鱼冬禧感到匪夷所思。
事情还要从一通电话说起。
秋绥和鱼冬禧向来没有秘密，两人知道对方的手机密码，也知道彼此的银行卡密码，但是鱼冬禧很信任秋绥，从来不去主动翻秋绥的手机。
当晚，秋绥接到一个电话，按往常来看，秋绥接电话，从来都不背着鱼冬禧，这一次，秋绥竟然跑到卧室关上门接电话。
就是这么个不寻常的举动引起了鱼冬禧的怀疑，不，准确来说，引起鱼冬禧怀疑的根本原因是安贤那几条意味不明却又暗有所指的朋友圈。
不管怎么说，鱼冬禧现在确确实实怀疑了。
而且怀疑的程度很深。
接完电话以后，秋绥依旧神色如常地从卧室出来，两人继续吃着饭，只不过今天的咖喱似乎忘记放盐了，对于鱼冬禧来说索然无味。
「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啊？」鱼冬禧夹了一块土豆，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教授，他说让我一会儿去一趟学校，项目还有点尾巴没处理干净。」秋绥回答，这个回答几乎是完美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教授打来的电话，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接呢？
就算是你教授打来的电话，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呢？
这些疑问，鱼冬禧自然不会和秋绥直接说出来，她心底已然翻江倒海，可是面子上却不露出分毫。
越是这样的时候，鱼冬禧反而越是冷静。
「嗯，好，正好这里离你们学校很近，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鱼冬禧继续面色如常地和秋绥搭话。
秋绥摇摇头，道：「没事，我自己去就行，外面太冷了，你出去容易感冒，家里已经有了我一个病号，可不能再多一个病号。」
「就是因为你生病了，所以我才不放心，我陪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放心，我不给你添乱。」鱼冬禧笑着看向秋绥。
「我不是担心你添乱，你从来不会给我添乱。」秋绥回答。
「秋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要偷偷和小情人见面，所以才背着我？」鱼冬禧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是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玩笑，只有鱼冬禧本人知道。
果然，闻言，秋绥一愣，随即反驳道：「哪来的小情人？我只有你一个。」
可这句话并不能让鱼冬禧感到心安，反之，她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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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页
吃完晚饭以后，秋绥就离开了，离开前，鱼冬禧坐在餐桌前背对着秋绥，没什么表情。
「外面在下雪，你打把伞去。」
「嗯，好。」
「伞在鞋柜里，打红色那把吧，那把结实。」
「嗯，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
好奇心害死猫，如果当时鱼冬禧没有突然抽风一般非要去探班，那或许后面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吧。
鱼冬禧坐在家里等待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底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她焦急地在门前转了一圈又一圈，穿上外套，然后又脱下外套，就这么周而復始。
忽然，洛瑶回来了。
「冬禧？你在这儿转悠什么呢？」洛瑶不解地看着鱼冬禧。
「没事儿，今天工作忙吗？」
「哎，别提了，忙死，我今天出外派，去h大实验楼转了一圈，好傢伙，对接的人都没来，我们刚才才知道，今天实验楼做消毒封楼，谁都进不去。」洛瑶伸了个懒腰，白折腾一趟。
实验楼就是秋绥和教授办公的地方，他们的工作档案什么的都放在实验楼。
「你刚才去的路上有看到秋绥吗？」鱼冬禧忽然拉住洛瑶的手问道。
「秋绥？我上哪能碰到他啊……」洛瑶刚回答完，就反应过来，鱼冬禧为啥要问秋绥
「秋绥怎么了？」洛瑶看向鱼冬禧。
「没事儿。」鱼冬禧的神色很镇定，但是放在口袋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就算实验楼封楼，那秋绥和教授也一定是去h大附近碰面。
秋绥不会欺骗自己。
鱼冬禧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洗脑。
「冬禧，你到底怎么了？」洛瑶担心地看向鱼冬禧，鱼冬禧的状态看起来很吓人，就像中邪了似的。
可是一遍又一遍的洗脑并不能说服鱼冬禧，怀疑的种子已经在鱼冬禧心底埋下，现在那颗种子在生根发芽。
鱼冬禧摇摇头，坐在沙发上，她鬼使神差地打开安贤的朋友圈，就在两个小时以前，安贤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个生日蛋糕，定位在百汇商场，今天是她的生日。
鱼冬禧和秋绥换上苹果手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家人共享」，这么多年，鱼冬禧从未怀疑过秋绥，鱼冬禧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用共享位置来捉姦，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鱼冬禧满怀希望地打开位置共享，下一秒，手机上弹出秋绥的实时位置。
在百汇商场。
一个离h大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一个离教授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鱼冬禧不死心地又刷新一次位置，秋绥的实时定位还是落在百汇商场。
鱼冬禧再一次点进去安贤的朋友圈，那条定位在百汇商场的朋友圈此时此刻在鱼冬禧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鱼冬禧抬起头，眼眶通红，洛瑶一脸担忧地看着鱼冬禧，鱼冬禧眼前越来越模煳，到最后，她甚至看不清楚洛瑶的脸。
「冬禧，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你到底怎么了？」洛瑶摇着鱼冬禧的肩膀，试图拉回鱼冬禧的意识，可是鱼冬禧只是不住地流泪，不给洛瑶丝毫反应。
半晌后，鱼冬禧擦擦自己脸上的眼泪，道：「我要出一趟门。」
「我陪你一起。」洛瑶担心地看着鱼冬禧。
鱼冬禧摇摇头，坚定地推开洛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不，这件事只能我自己一个人解决，你们都帮不了我。」
没有任何事情是毫无预兆就发生的，鱼冬禧穿好外套，甚至化了个简单的妆容才出门。
如果事已至此，至少……至少要保住最后的体面。
第70章 前尘往事（4）
鱼冬禧不紧不慢地站在楼下等网约车，她的心里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
鱼冬禧不紧不慢地站在楼下等网约车，她的心里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毫无波澜。
最坏的结果已经在鱼冬禧脑海中上演无数遍，她不会挽留这段感情，也会体面地转头离开。
如果一切都如她所预想的一般，她不会自问舍不捨得，她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又有谁会在乎谁难受？
鱼冬禧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计程车司机放的音乐是鱼冬禧很喜欢的一首歌，鱼冬禧轻点着头，随着音乐节拍慢慢、慢慢晃动头颅，这是一首节奏明快的歌曲，似乎每个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底色都是明亮的，带着祝福也好，带着诅咒也罢，至少在出生那一刻，每个人都是活着的、明亮的。
鱼冬禧闭上眼睛，耳边欢快的音乐渐渐进入尾声，她一生的快乐时光也即将进入到尾声。
人生的转折总是来的那么快，快到让人来不及缅怀。
不远处，灯光下，是秋绥和安贤，秋绥的伞打在两人的头顶，安贤侧着头和秋绥说着什么，下一刻，两人拥抱在一起，安贤的嘴唇轻轻贴上秋绥的嘴唇。
鱼冬禧站在逆光的街道对面，今天的风雪格外大，落在鱼冬禧的头顶，她的头髮被雪染白。
那把红色的伞是家里最结实的一把伞，也是鱼冬禧最喜欢的一把伞。
这把伞是爷爷留给她的遗物，爷爷这一辈子留给她的东西不多，这把红伞算一个，秋绥算一个。
现在，爷爷留给她的两件遗物都不属于她了，几乎是一剎那间，她同时失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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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看着不远处的秋绥，没什么表情，甚至没什么情绪。
她想她应该憎恶，应该噁心，可是很奇怪，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的全是自己小时候、青年时期和秋绥的点点滴滴，那个少年永远鲜活地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秋绥是秋绥，那时候的秋绥也是秋绥，只不过那时候的秋绥只属于鱼冬禧。
鱼冬禧记忆中的少年终究只是记忆。
这一刻，鱼冬禧终于对身边的一切有了实感。
鱼冬禧终于成为了一无所有的人。
「秋绥。」鱼冬禧的声音很平静，她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头髮被风吹的有点乱，她逆着光，站在阴影之下。
鱼冬禧走出阴影，来到街道的对面，同样也来到光里。
秋绥向鱼冬禧这边看过来，也同样平静。
两人心照不宣。
如果不是秋绥有意让鱼冬禧知道，那鱼冬禧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你都看到了？」秋绥只说了这么一句。
「嗯。」鱼冬禧回答。
秋绥深深嘆了口气，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鱼冬禧想，那场病，他大抵还没好。
「你想要什么补偿？钱，还是什么？」秋绥冷静地看着鱼冬禧，他微微昂起头，这是他在谈判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姿态。
鱼冬禧看着眼前的一幕，近乎刺眼，她突然将目光转向安贤，安贤站在秋绥的身后，风雪被那把本属于鱼冬禧的伞遮住，安贤的身上干干净净。
鱼冬禧摇摇头，忽然往前走了两步。
安贤勐地往后退后一步，见状，鱼冬禧觉得很好笑，她笑出声来，到现在，她都敢对天发誓，那天，她之所以笑出来，绝不是嘲笑或者什么别的情绪，就是单纯地觉得很好笑，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好笑。
「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这是我和秋绥之间的事情，我不会为难一个女人。」鱼冬禧耸耸肩，将两只手从衣服兜里拿出来，举起来，示意自己确实什么工具都没带。
鱼冬禧嘆了口气，道：「秋绥，你曾经说过，只要我唿唤你、需要你，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无论你在做什么，你都会来到我身边，这句话，还作数吗？」
秋绥一愣，似乎没想到鱼冬禧会这么问，可是鱼冬禧的神色实在是太认真了，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秋绥点点头，道：「永远作数。」
鱼冬禧定定地看着秋绥，忽然，鱼冬禧勐地笑了，笑的不可抑制。
鱼冬禧擦了擦因为大笑而流出来的眼泪，含着笑意道：「秋绥，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骗了。现在这个局面，你说这句话，和放屁有什么区别？」
鱼冬禧收起笑容，道：「秋绥，你记住，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死！我要你下地狱，我要你生生世世都为自己的狼心狗肺忏悔，我要你付出代价！」
鱼冬禧恶狠狠地看着秋绥，秋绥不说话，只是看着鱼冬禧。
「以后没必要再见面了。」鱼冬禧瞪了秋绥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冬禧，」秋绥的声音在鱼冬禧背后响起，鱼冬禧停下脚边，但是没有转回身子，只是背对着秋绥，良久后，她才听到秋绥的声音，「明年，你的生日……我还会去找你。」
「见面？等我死吧。」鱼冬禧只留下这句话。
她永远也不会想到，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俩人再一次见面，就是在地府，也就是鱼冬禧死后。
之后的日子，鱼冬禧将工作的事情延后，她在家里静静地待了足足有半个月，这期间，洛瑶多次试图把鱼冬禧带出去见见阳光，起初，鱼冬禧还会找理由不去，到最后，鱼冬禧直接一言不发。
这段时间，鱼冬禧发现家里总是很热闹，每天都有曾经的老朋友来家里玩，到后来，包括仅仅一起吃过饭的大学隔壁寝室的人都来了。
鱼冬禧知道这些人都是洛瑶找来的，也知道洛瑶的良苦用心，可是她现在真的——
「洛瑶，我真的没事儿。」
这句话不假，虽然鱼冬禧一直待在家里，但是她其实真的没有洛瑶想像中的那么脆弱。
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都是关于未来的。
从前，她得过且过，将生活的重心放在秋绥身上，似乎与秋绥在一起就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她将结婚这件事当作人生终点，就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错的决定。
其实她和秋绥分开也很好，至少现在，她要步入到人生正确的轨道上了。
当晚，鱼冬禧点了好几份外卖，堆满桌子，洛瑶一打开门吓了一跳，以为这是鱼冬禧即将自杀的「断头饭」。
「冬禧，你这……」洛瑶欲言又止，看着鱼冬禧，半晌说不出话来。
「哦，这不是打算庆祝一下吗，快来，一会儿就凉透了，没想到你今晚下班这么晚。」鱼冬禧脸上扬起笑容，看起来，她今天确实很高兴。
洛瑶心惊胆战地看着鱼冬禧，这娃不会是在她离开的这六个小时里又受什么刺激了吧？
洛瑶坐在凳子上，眼神不离开鱼冬禧。
鱼冬禧笑了笑，看着洛瑶，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规划未来的一些事情，我不能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下半辈子，我要重新规划了。」
「重新规划？」洛瑶很好奇，鱼冬禧想了这么多天，到底最后规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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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piu」地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纸来，道：「喏，你看这个，我做的规划。」
鱼冬禧的画技，洛瑶可不敢恭维，鱼冬禧的画技可以说是要多抽象就有多抽象。
在纸的最上方，画着一个……额，疑似是扎着马尾的女孩子伸手比耶。
下面写着「决战京大」，紧接着就是文字版的各种学习规划，甚至细节到了什么时候上厕所。
「这是？」洛瑶看着这份计划表，实在是有点捉摸不透鱼冬禧的意思。
「考研学习计划表啊。」鱼冬禧说，「这个是我的目标学院。」
鱼冬禧指着纸上鲜明的「京大」两个字。
「京大？」洛瑶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京大可是国内的top1大学啊，就连秋绥也不过是保研到了国内的top2大学。
洛瑶不是不相信鱼冬禧，只是这个计划实在是……有点不切实际，她一直都知道鱼冬禧很聪明，可是这种top级别的大学不是聪明就一定能上得了的。
能考到top级别学校的学生，要么是天才中的天才，要么就是高智商加绝对努力。
「冬禧，你想好啊，这可是京大啊，而且就一年多了，你这个时间也不充裕啊……」
「谁说一年多？明明不到一年了。」鱼冬禧镇定地说道，「我要参加的不是后年的，而是明年的。」
话音一落，洛瑶更震惊了，那留给鱼冬禧的时间已经不是「不多」能形容的了，这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
「冬禧……你现在还清醒吗？」洛瑶将手掌贴在鱼冬禧额头上，温度摸起来很正常，「这肯定得是过目不忘才行了。」
鱼冬禧点点头，道：「嗯，我知道。」
洛瑶知道了，鱼冬禧不是病了，是疯了。
但是，恰恰相反，鱼冬禧不仅没疯，而且清醒的可怕。
几天后，鱼冬禧踏上了进京的路，洛瑶依旧留在这里实习。临行前一晚，她和洛瑶最后吃了一顿饭，就各奔前程了。
起初俩人还在网上聊天，后来大家越来越忙，渐渐的，也就断了联繫。
洛瑶不知道的是，鱼冬禧考上了，考到了京大的文学创作与批评专业。
第71章 真假张朵朵
思绪迴转，过往已成谜。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考上的？……
思绪迴转，过往已成谜。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张朵朵作为差生中的战斗机，素来仰视学霸，挣钱不难，在她看来，什么事都比学习简单。
「不是说了吗，只有过目不忘才行啊。」鱼冬禧回答。
张朵朵伸出大拇指，一脸佩服地看着鱼冬禧，道：「强，我以为过目不忘只会出现在武侠小说里。」
「你还是小说看少了。」鱼冬禧笑了笑，其实现在，他们面临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你的身体还没找到呢。」
是啊，张朵朵的肉身目前还下落不明。
「那倒不着急。」张朵朵看的很开。
「得先找到，才能确保你的安全。」鱼冬禧这次的语气要坚定很多。
「其实我失踪一段日子，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毕竟我经常失踪。」张朵朵无所谓地耸耸肩。
「为什么？你单位的领导不会找你吗？」
「不会啊，可能是因为我没有领导吧。」张朵朵解释道，「我现在是自由工作者，插画师。」
这就能解释清楚一些问题了，自由时间相对多，高收入，网上冲浪强度高。
「插画师？其实我当年也想走画师路子来着。」
「那你画画一定很棒吧。」
「还不错。」
是的，鱼冬禧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的绘画技术，很不错。
「哇，我发现咱们两个的共同爱好又多了一个欸。」张朵朵的眼睛亮晶晶的，气质也干爽，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说就是没有班味儿。
突然，敲门声响起，鱼冬禧一愣，她第一想到的就是，门外敲门的人是秋绥，但转念一想，秋绥似乎不是个低头这么快的人。
鱼冬禧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许久未见的宋玉。
「你怎么来了？」再次见到宋玉，鱼冬禧很惊喜。
宋玉架着一副纯黑色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道：「嗯，把积压的工作完成以后，我打算来看看你，秋绥呢？」
提起秋绥，鱼冬禧的脸色沉下去，没回答。
「秋绥？他不是在隔壁吗？」见状，张朵朵适时插话。
宋玉将目光移向张朵朵，微微一挑眉，道：「啊，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张朵朵反问道，她之前肯定没见过对方，不然这么帅的人，她一定会有印象。
「嗯哼。」宋玉没再解释，紧接着看向鱼冬禧，压低声音，「无论私底下吵得再严重，也不要影响到工作方面，秋绥很有能力，他能护你平安无事。」
道理鱼冬禧都懂，可是她实在忍不住想和秋绥吵架。
「我明白，下次我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鱼冬禧低头反思片刻，紧接着立马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和秋绥吵架了？」
宋玉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宋玉笑了笑，道：「你别管，我就是能知道。」
说罢，宋玉终于想起自己的好兄弟秋绥。
他看了隔壁一眼，偏偏头，道：「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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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页
张朵朵点点头。
宋玉礼貌地敲敲门，结果半天都没有回应，宋玉皱起眉，敲门的力度重了不少，可是还是没有回应，宋玉心底咯噔一下，不会是出事了吧？
宋玉按下门把手，门从里面反锁，宋玉眉心一跳，当机立断，一脚把门踹开。
窗户大开着，风扇动起窗帘，屋内空无一人。
唯有地上多了一滩血迹。
宋玉走进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血液，道：「这不是秋绥的血。」
闻言，鱼冬禧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回去。
忽然，宋玉看向窗台上，那里有一张纸。
宋玉走过去，拿起这张纸，纸上只写了一个字。
裴。
这个字迹很明显是秋绥本人的，鱼冬禧认得，宋玉也认得。
档案袋还放在秋绥的桌子旁，宋玉简单翻了翻，对鱼冬禧说道：「没事，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联繫了夏令因，他马上就到。」
听到夏令因这个名字的时候，张朵朵一愣，随即睁大眼睛看向宋玉。
「他马上就到？」
「对。」宋玉回过头来，正好看到鱼冬禧和张朵朵略显惊恐的表情，「怎么了？」
张朵朵道：「刚才不是我说的……」
「什么？」宋玉一愣，随即门口响起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几人同时向卧室门的方向看去，只见「张朵朵」靠在门框边，翘起一边唇角看向几人。
准确来说，是张朵朵的**。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帮我叫来夏令因了。」
「张朵朵」笑了笑，下一秒，无数的怪物从四周墙壁爬出来，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哀鸣声响彻。
宋玉一把拉住鱼冬禧的手，警惕地看着四周。
怪物朝着几人开始攻击，宋玉凭空抽出一把长剑，速度很快，一刀砍死一个。
怪物的数量在源源不断地增加，宋玉勐地将长剑戳在地上，长剑发出刺眼的光亮，怪物们被这道光惊得四散奔逃。
风捲起宋玉的碎发，宋玉看向「张朵朵」，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你。」
宋玉怎么什么都知道。
鱼冬禧心想，不愧是老前辈，消息就是灵通。
「是吗？那又能怎样？」
「张朵朵」无所谓地笑了笑，下一秒，地面出现一个法阵，将宋玉三人团团围住，宋玉握住鱼冬禧的手捏紧。
「你知道幻想空间本身消耗的是你自己的灵魂吗？」宋玉冷静无比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张朵朵」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下一秒，失重感袭来，鱼冬禧只觉得浑身都疼，像被大车碾过一样。
一睁眼，鱼冬禧只觉得头晕眼花。
「嘶……」鱼冬禧揉揉太阳穴，眼前被一叶扇子挡住，听到鱼冬禧的声音后，扇子移开。
鱼冬禧侧过头，看着坐在一旁的秋绥，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也或许是因为鱼冬禧长时间没有接触阳光的原因，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秋绥又将扇子遮挡在鱼冬禧眼前。
刚进入到幻想空间，鱼冬禧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分不清楚现实和幻境，她对秋绥的气还没消，见状，鱼冬禧直接抬起手将秋绥的扇子推到一旁。
彼时正是下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刻，鱼冬禧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鱼冬禧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不是长冈，也不是县城。
鱼冬禧仔细回想片刻，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小学五年级的暑假，这个假期她和秋绥以及爷爷、陶隐一起到外面旅游，旅游的地点是省内的一个有名的沿江城市，现在她和秋绥正坐在江边。
秋绥睁大眼睛看着鱼冬禧，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
半晌后，秋绥表情恢復了平静，他惯会自己哄自己。
「是不是做噩梦了？」秋绥问。
「没。」鱼冬禧冷淡地回答。
秋绥看了鱼冬禧半晌，继续道：「嗯，你……渴吗？我去给你买冰淇淋。」
鱼冬禧还是摇摇头，她在心里正復盘着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很快，爷爷和陶隐一起回来了，他们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花瓣，这里有一个习俗，在夜晚向江里洒下花瓣，所许的愿望就会成真。
买好花瓣以后，几人回到民宿，鱼冬禧自己单独一个房间，秋绥住在她对面。
回去以后，鱼冬禧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睡觉。
忽然，鱼冬禧耳边响起许久未曾听到的熟悉声音。
「欢迎进入幻想空间。」是度哥。
「度哥，我最近来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所以我才会这么累。」
「不排除这个可能。」度哥严谨地回答。
良久后，度哥忽然听到鱼冬禧问：「欸，你说在幻想空间中发生的事情都是基于自己本就有的记忆，那……在幻想空间中，如果本该出现在未来某个时间段的人，忽然提前出现，是为什么呢？」
「不会的，如果那个人出现了，就说明那个人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出现的，或许是你自己记错了他出现的时间。」度哥解释道。
鱼冬禧摇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会，我一定不会记错。」
鱼冬禧对自己的记忆有着绝对自信，她不可能记错那个人出现的时间。
「或许吧，但是记忆是最会欺骗人的东西。」
……
鱼冬禧一觉睡到昏天黑地，再起来的时候，整个天都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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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微微张开一个小口，鱼冬禧现在还迷迷煳煳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鱼冬禧这才慢慢意识回笼。
踏着月光，鱼冬禧赤脚起身开门，秋绥拿着一篮的花瓣站在门外，他看着鱼冬禧，低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鱼冬禧人虽然醒了，但脑子还不算清醒，她心里还惦记着俩人在「外面」吵得那一架，随口就说道：「你总是惹我生气。」
秋绥沉默片刻才回道：「那我该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鱼冬禧定定地看了秋绥半晌，嘆了口气，道：「没事，走吧，出门了。」
她不应该因为未来的秋绥而迁怒于现在的秋绥。
夜晚，江边的人很多，摩肩接踵、源源不断，两个孩子站在两个大人中间，看着江上的小灯和花瓣。
忽然，一道水花被砸出来，人群中有尖叫声响起，鱼冬禧看到一个人在江面挣扎着。
第72章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鱼冬禧记得这件事情，她下意识抓住鱼安的手，就是从这件事情开始，……
鱼冬禧记得这件事情，她下意识抓住鱼安的手，就是从这件事情开始，鱼安的身体开始变差，最后，鱼安在鱼冬禧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
鱼冬禧不确定鱼安身体状态开始急速下跌，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是……
鱼安看着鱼冬禧，道：「冬禧，你在这等我一会儿，爷爷马上就上来。」
鱼冬禧还是没能抓住鱼安的袖子，鱼安水性很好，就像他的姓氏一般，在水里，他就像一条鱼一样灵活自如。
鱼冬禧攥紧栏杆，看着鱼安的动作。
女人被救了上来，她是失足摔下去的，毕竟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自杀，实在是不太理智，成功的概率也低。
「妈妈！」一个小女孩勐地抱住浑身湿漉漉的女人，哭的很伤心，「妈妈，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吗？你怎么跳江不带上我啊！！」
女人闻言，低下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丢人。
站在女孩子旁边的小男孩冷着一张脸，是个很酷哥的长相，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轮廓分明，眼神犀利，以后定是个帅哥。
「不要再说话了……」女人压低声音，「我从船上掉下去已经很丢人了，你不要再讲话了……」
鱼安年纪已经不轻，但是身体素质很强，而且常年锻鍊身体，甚至还有很清晰的肌肉线条。
鱼安的衣服已经湿透，陶隐将自己外套披在鱼安的身上，道：「先回去吧。」
女人看向鱼安，道：「叔叔，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今天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鱼安摇摇头，道：「没事，你人没事就行。」
女人说什么都一定要留下鱼安的手机号码，还要亲自登门拜访道谢才行。
几人最后还是没参加上这次的民俗活动，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回去了。
这件事情对于鱼冬禧来说，既是大事，但似乎又无足轻重，理论上来说，后来鱼安生病和这次救人没关系，但是……鱼冬禧始终会把鱼安的病和这次救人联繫在一起。
之后的日子依旧平常无奇，直到那个女人登门道谢。
女人提了一堆东西，旁边跟着她老公以及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鱼冬禧记得，是那天江边站在女人旁边的两个孩子。
鱼安招唿鱼冬禧过来，在桌子上放着鱼冬禧吃了很多年的糖果，是国外生产的巧克力，鱼冬禧很喜欢这个牌子，在鱼安死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了。
倒不是她不想吃，而是找不到了。
她把能找到的巧克力牌子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几人坐在沙发上，女人的老公穿的很正式，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人，气质很好，是那种用钱才能养出来的贵感。
现在鱼冬禧再回到小时候，她发现很多人和事情其实都有另一面。
女孩晃着双腿，忽然看向桌子上的糖果。
鱼冬禧福至心灵，拆开后，将糖果递给女孩，道：「吃糖吧。」
女孩眼睛一亮，甜甜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糖果。
鱼冬禧又将糖果递给酷哥小孩，酷哥小孩看着糖果，微微皱起眉，但是还是道谢接过了。
鱼冬禧看看酷哥，她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酷哥这糖是给小女孩接的。
因为不久后，糖果就到女孩的嘴里了。
事情按照鱼冬禧记忆中的轨迹发展，可是这段记忆又和「张朵朵」有什么关系呢？
鱼冬禧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问了一个当年她没问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着鱼冬禧，道：「我叫张朵朵，你呢？」
「我叫鱼冬禧！！」鱼冬禧忽然激动片刻，随即立马淡定下来。
张朵朵也眼睛一亮，轻咳嗽几声，道：「你能陪我去趟卫生间吗？」
「好啊。」鱼冬禧秒懂张朵朵的意思。
两人一熘烟来到鱼冬禧卧室。
张朵朵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努力回忆我小时候的欠样子，生怕露出破绽！」
鱼冬禧太理解张朵朵的心情了，当时自己第一次来到幻想空间的时候，情况没比张朵朵好多少。
「别怕，别担心，我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对了，那你旁边的那个人就是夏令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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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夏令因？」张朵朵很惊讶，她从那个墨镜男那里听到夏令因名字的时候已经很震惊了。
「嗯，夏令因现在在地府任职，我们算是同事。」鱼冬禧回答。
「他……过的怎么样？」
「很好，你放心。」鱼冬禧朝着张朵朵笑了笑。
「欸，那这么说，刚才坐在你旁边的就是秋绥了吧？」张朵朵忽然一脸八卦地看着鱼冬禧。
鱼冬禧点点头，无奈般笑笑：「欸，八卦的事情先延后，你先想一下，在当年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幻想空间选取的记忆一定是有用的。」
闻言，张朵朵沉默片刻，道：「嗯，确实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我，夏令因，还有另一个女孩子，我们本来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那个女孩摔断了腿，导致以后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大概是在什么时间？」鱼冬禧问。
「就在我们几个回去以后不久。」张朵朵回答。
让张朵朵独自一人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鱼冬禧实在不放心。
「度哥，是不是只要不引起幻想空间主人的怀疑就可以。」鱼冬禧在心底默默问道。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度哥回答。
「朵朵，一会儿你努力说服你爸妈，我要去和你一起住一段时间。」鱼冬禧道。
「不需要说服，他们都听我的，只要你爷爷不反对就行。」
「我爷爷也不会反对。」
俩人达成一致，说干就干。
刚一开门，鱼冬禧就撞见站在门口的秋绥，秋绥抱着臂膀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秋绥？」
「嗯，我上来看看你们。」秋绥的语气很平静。
几人沿着楼梯下楼，忽然，秋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冬禧……」
鱼冬禧转回头看向秋绥，有那么一刻，鱼冬禧在秋绥身上看到了不属于他这个时期的表情。
那是种很悲伤的表情。
「怎么了？」
秋绥摇摇头，道：「没事儿。」
那个表情太奇怪了，以至于鱼冬禧恍惚片刻，怀疑现在的秋绥是不是那个来自幻想空间以外的。
随即，鱼冬禧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秋绥的话，在看到自己和张朵朵的动作后，肯定就已经明白自己和张朵朵是来自幻想空间以外的人。
几人刚来到楼下，就见张朵朵直接扑到女人的怀里，撒娇道：「妈妈妈妈，我想让冬禧去我们家住几天，好吗？」
鱼安看向鱼冬禧，女人搂住张朵朵的肩膀，道：「那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到咱们家住啊。」
「我愿意！」鱼冬禧立马举起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叔叔，既然这样，就让冬禧去我们家住几天吧，实在不放心的话，你陪她一起来。」女人看着鱼安，提议道。
「我陪她。」秋绥出声道。
鱼冬禧对于秋绥这句话毫不意外，毕竟她可太了解这个时候的秋绥了。
「那好吧。」鱼安见状便同意了。
下午，鱼冬禧和秋绥就跟着张朵朵一家人来到了张朵朵家。
冰城。
鱼冬禧张朵朵坐在一起，坐在他们对面的是酷哥夏令因和秋绥。
秋绥和夏令因两个冷脸坐在一起，倒是还挺养眼。
鱼冬禧欣赏片刻后，就立马想起正事，一会儿得先和张朵朵说明白幻想空间是什么。
几人乘坐的是私家保姆车，内部很宽敞。
颠簸半晌后，几人终于到了张朵朵家，其实从平常的言谈举止以及张朵朵的穿搭中，鱼冬禧能感觉到张朵朵肯定非富即贵，看到张朵朵家位于市中心的豪宅，鱼冬禧丝毫不惊讶。
花园很大，现在正值夏季，花都开了。
张朵朵拽着鱼冬禧一熘烟儿来到楼上，鱼冬禧回头看了秋绥一眼，喊道：「一会儿我来找你！」
这个时候的秋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夏令因看起来也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她担心秋绥会尴尬。
张朵朵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将门关上。
「咱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张朵朵问。
「这个地方叫幻想空间，幻想空间的主人基于自己生前的记忆营造幻境，我们的目标就是推进剧情发展，不要让幻想空间的主人察觉到她身处幻境中。」
「等等，我大概明白了，但是有一点，你说幻想空间中的事情都是基于幻想空间主人的记忆发生的，那么，我们现在所经歷的事情，岂不就是幻想空间主人所知道的事情？」
鱼冬禧沉默了，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度哥，那是不是证明幻想空间的主人，应该就是张朵朵所熟知的人？」鱼冬禧在心底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
鱼冬禧：「……」
「我猜幻想空间的主人应该就是你所熟知的人，而且她在这段时间里应该发生了很大的变故。」鱼冬禧肯定道。
闻言，张朵朵沉思片刻，道：「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第73章 是你吧，秋绥
鱼冬禧心底也隐隐约约知道了答案。
这个时间段，最有可……
鱼冬禧心底也隐隐约约知道了答案。
这个时间段，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和他们一起长大且摔断腿的髮小。
「裴颜。」张朵朵很冷静地说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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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那个摔断腿的髮小吗？」鱼冬禧问。
「嗯。」
目标目前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证实环节。
两人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秋绥和夏令因，两人一人站一侧，像两个门神似的，还都冷着一张脸。
「你们这是在干嘛？」张朵朵开口问。
「没事。」夏令因和秋绥异口同声地回答，回答完后，也不看对方，反而将视线错开。
鱼冬禧：「……」小男孩的世界还挺难懂。
话音刚落，楼下就响起一道清脆甜美的童音：「夏哥哥在这里吗？阿姨说夏哥哥来找张朵朵了。」
闻言，张朵朵看向鱼冬禧，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鱼冬禧摇摇头，握住张朵朵的手，示意对方冷静。
很快，上楼的「咚咚」声响起，速度很快，大概是小跑着上来的。
鱼冬禧看向楼梯口，一个穿着黑色公主裙的女孩映入她的视线，女孩的捲髮及腰，很浓密，如同瀑布一般，女孩抬起眼的那一瞬间，鱼冬禧唿吸都暂停了。
太漂亮了，实在是漂亮的过分。
女孩的眼睛是湛蓝的颜色，和宋玉的蓝色眼睛不一样，女孩的眼睛颜色要更浓一些，如果说宋玉的双眼是天空般的浅蓝，那女孩的双眼就是如同深海的颜色。
女孩的五官如同洋娃娃一般精緻，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以后定然是个大美女。
一想到未来她都只能在轮椅上生活，不知为什么，鱼冬禧忽然感觉很难受，但是人终究不是完美的。
「夏哥哥！」裴颜一见到夏令因就勐地沖了上来，对其他人视若无睹，夏令因微微皱起眉，还是接住了裴颜。
「你别总是这样，万一我哪次反应不过来，你就该摔到了。」夏令因的这句话，让鱼冬禧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还有人跳预言家？
「不会的，夏哥哥会永远接住我，对吧？」裴颜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的眼睛很妩媚，却又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单纯。
裴颜看夏令因的神情让鱼冬禧有种错觉，似乎她在看自己的所有物，那是一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或许，现在裴颜的天真完全都是出自她的伪装？
鱼冬禧勐地打了一个冷颤，她不应该怀着这种心思去揣度一个女孩子。
「我不敢保证，所以你以后就不要这样做了。」夏令因的回答真是又直男又伤人。
裴颜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她笑了笑，看看张朵朵，然后又将视线转回夏令因，道：「为什么？」
夏令因皱起眉，这种事情哪有什么为什么？不安全的事情就是应该少做。
「我不是说了吗，这么做不安全，容易摔到你自己。」夏令因耐心十足地又解释一遍。
「颜颜，夏令因也是为了你好。」见气氛不对，张朵朵开口替夏令因解释道。
可裴颜现在已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是因为张朵朵吗？」裴颜松开手，后退几步，她的神态、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那我问你，是不是只要张朵朵消失不见，你就会永远看向我。」
鱼冬禧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保守了，这不是纯纯的属性吗？
张朵朵一愣，随即继续道：「颜颜你在说什么？」
「回答我。」裴颜看着夏令因的双眼，逼问道。
「颜颜，你别闹了。」夏令因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无奈，看来这种场合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夏令因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没有闹。」说完，裴颜转身下楼，鱼冬禧有点担心地看着裴颜，不会就是在这里摔下去的吧？
直到裴颜安全地到达楼下，鱼冬禧才放心下来。
经过裴颜这么一闹，大家的心情都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分配好房间后，鱼冬禧就熘进张朵朵的房间，彼时，张朵朵正有些郁闷的坐在床上。
「你来了。」张朵朵背对着鱼冬禧，语气很蔫。
鱼冬禧坐在张朵朵旁边，看着张朵朵皱起的小脸，安慰道：「幻想空间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而且都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我第一次来到幻想空间的时候，也被这里的一切影响到情绪，后来，我就渐渐想通了，其实这些都是假的。」
张朵朵明白鱼冬禧说的话，可是她做不到完全不受影响。
「其实小时候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那些关于裴颜的，关于夏令因的，今天再见到裴颜，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被我自己刻意遗忘掉的回忆。」
鱼冬禧看着张朵朵，等待下文。
「裴颜一直都……很喜欢夏令因，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她一直将夏令因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张朵朵嘆了口气，「后面发生的所有悲剧，都离不开这个前提。」
说到这，张朵朵就停下了。
「反正，马上就要到裴颜腿摔断的时间了。」
……
鱼冬禧这一晚睡得很忐忑不安，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第二天一大早，裴家的管家来到张朵朵家，说裴颜邀请几人去裴家做客。
该来的迟早会来。
鱼冬禧和张朵朵对视一眼。
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张朵朵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
裴家和张朵朵家离得很近，在裴家的大院子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花，在侧院，还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歪脖子树，树枝粗壮，看起来大概有百年的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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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颜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公主裙，一头蓬松的捲髮被她扎成马尾辫，她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看着几人，这一次，她没有扑到夏令因的身上。
「夏哥哥，我让阿姨特意准备了小点心，都是你喜欢的。」裴颜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月牙形，看起来很可爱。
「谢谢。」夏令因回答的有几分冷淡。
但是裴颜丝毫不在意夏令因此时此刻的态度如何。
「lucy生宝宝了，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lucy是裴颜养的小猫。」张朵朵低声解释道。
「好。」张朵朵应下裴颜的话。
闻言，裴颜笑了笑，在前面带路，lucy被放在四楼，每次看到裴颜上楼，鱼冬禧都胆战心惊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提前知道这个女孩的命运，所以这种感觉才格外强烈。
张朵朵和鱼冬禧走在最后面，鱼冬禧贴近张朵朵的耳边，轻声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当年你都做了什么，尽可能还原当年的场景。」
张朵朵点点头。
lucy是一只布偶猫，在她旁边还趴着几只没睁开眼睛的小猫，张朵朵的表情有几分凝重，鱼冬禧观察着裴颜，裴颜的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过夏令因。
忽然，张朵朵「哎呦」一声，道：「我肚子有点疼，想去上个厕所。」
裴家宅邸的格局很有意思，公用的卫生间在二楼，而且布局很繁杂，像张朵朵这种不记得路的，很容易被绕蒙圈。
「我陪你一起。」夏令因站起身子，张朵朵看起来很急，拉着夏令因就往外面沖。
裴颜一愣，随即立马跑出去。
秋绥和鱼冬禧对视一眼，都跟着裴颜一起冲出去。
「站住！」裴颜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夏令因和张朵朵，「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只有她一个？」
夏令因皱起眉，道：「颜颜，你别无理取闹了，好吗？」
裴颜笑了笑，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在无理取闹，好，那你就当我是无理取闹吧，今天如果你一定要陪着她，那我就从这里滚下去。」
裴颜指着阶梯，神色冷静，却还带着一点疯。
夏令因嘆了口气，神色疲惫，他确实没把裴颜的话当真。
「颜颜，你别闹了，我只是陪朵朵找卫生间而已，你到底想干嘛？」
「只是？我问你，你选谁？」裴颜忽然发作，朝着夏令因大吼。
夏令因看了裴颜半晌，拉起张朵朵的手就要下楼。
忽然，二人背后传来很重的滚落声，夏令因勐地回头一看，裴颜已经滚到了最底下。
豆大的冷汗顺着裴颜的额头落下来，她的马尾辫散开，看起来狼狈不堪。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闪起，秋绥捂住鱼冬禧的眼睛。
一只手攀上秋绥的手腕，秋绥听到鱼冬禧平静的声音响起：「秋绥，是你吧，我的意思是，你是来自幻想空间之外的那个秋绥。」
秋绥一愣，下一秒，鱼冬禧拉下秋绥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耀眼的光线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可是鱼冬禧依然强忍着痛意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秋绥。
「因为这个时候的秋绥没有胆子直接牵起我的手。」鱼冬禧抬起秋绥的那只手，神色平静。
秋绥不动声色地看了鱼冬禧半晌，忽然笑了笑，道：「嗯，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如果你想瞒我什么，你一定能瞒住。」鱼冬禧说。
只是看你自己到底想不想瞒住我罢了。
第74章 巴掌
秋绥没说话，他不是不知道该回什么，而是觉得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
秋绥没说话，他不是不知道该回什么，而是觉得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果然还是鱼冬禧。
……
夏令因的手心冒出冷汗，他死了这么久，唯独失态过两次，这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从接到宋玉发来的消息开始，他的内心就始终不安。
「位置？」夏令因疲惫地揉着鼻樑，从得知张朵朵的灵魂出窍以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寻找，现在最要命的是，秋绥也联繫不上了。
夏令因几乎将自己在地府所有的人脉都用了个遍。
对面说了一个地址，夏令因听到位置后不由得皱起眉，位置怎么会在地府位于海城的工作室？
难不成秋绥已经找到了？
夏令因不敢冒险，他立马调转方向，朝着地府工作室的位置奔去。
夏令因到达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海城的天气变幻莫测，上一秒还是大晴天，下一秒就是雷阵雨，但好在夏令因已经死了，天气的变化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地府为了遮人耳目，反而会在人多的地方安插工作室，例如这一间工作室，就是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的大跃层。
夏令因站在楼下，虚体慢慢化成实体，他本想默默看张朵朵一眼就走，可是他还是不甘心。
夏令因吐了口气，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慢慢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夏令因站在门口，抬起手，他的心底开始紧张起来，如果见到张朵朵，他该说什么？
张朵朵还……记得自己吗？
还不等夏令因敲门，门便从里面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张朵朵的脸，夏令因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由得唿吸一窒，张朵朵朝着夏令因一笑，道：「夏令因，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不像我，已经老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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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冬禧和秋绥就这么被投扔进一片苍茫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的，抓不住、摸不到。
「这是哪里？」鱼冬禧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中迴荡着。
「这是幻想空间的一种。」秋绥回答。
「出口在哪里？」
秋绥扭过头看向鱼冬禧，道：「在你的心里。」
「我的心里？」鱼冬禧反问道。
秋绥抬起手掌，他的手掌中慢慢聚起一团气，秋绥冷静地看着鱼冬禧，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入到以我的记忆为基础的幻想空间，另一个选择是，进入到以你的记忆为基础的幻想空间。」
「除了记忆不同以外，还有什么不同？」鱼冬禧问。
「有，」秋绥顿了顿，继续道，「很简单，无论选择谁的记忆，我们需要做的事，只是重新回忆一遍，在回忆中，我们没有自己的意识，也改变不了任何剧情。」
鱼冬禧明白了，可问题是，到底该如何选择。
「那就以投掷硬币的形式决定吧。」秋绥拿出一枚硬币，「如果是正面，就以你的记忆为基础，如果是背面，就以我的记忆为基础。」
「好。」
秋绥朝上空抛起硬币，硬币在空中旋转上升，然后又旋转着下降。
终于，硬币落在了地上。
……
「夏令因，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你。」张朵朵扑到夏令因的怀里，带着哭腔。
夏令因无措地抬起双手，最后慢慢回抱住张朵朵。
「为什么，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张朵朵的眼泪沾湿夏令因的胸口。
夏令因轻轻拍着张朵朵的后背，柔声道：「对不起，朵朵，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张朵朵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夏令因，道：「那你可以不走了吗？我想你，我想你陪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张朵朵的眼睛对于夏令因来说，有着莫大的蛊惑力，他没办法拒绝张朵朵对自己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鬼使神差地，夏令因看着张朵朵，心底忽然一痛，他不想再看到张朵朵的眼泪了。
「好，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张朵朵破涕为笑，再次紧紧抱住夏令因，道：「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你还记得吗，上初中的时候，我给你烤小饼干，最后烤煳了，你也没吃成我亲手烤的小饼干，当时我还说再也不会烤饼干了，现在，我已经学会怎么烤饼干了。」
夏令因抱住张朵朵的手不由得攥紧。
「夏令因，我这次烤了新的饼干，你尝尝好不好吃，行吗？」张朵朵抬起头，有几分可怜地看着夏令因。
夏令因低头看了张朵朵半晌，良久后，才「嗯」了一声。
张朵朵立马牵着夏令因的手来到厨房，张朵朵笑着将夏令因推在凳子上，道：「我去给你拿。」
张朵朵背过身子来到烤箱附近，忽然，夏令因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朵朵，其实你的变化也不大。」
张朵朵攥紧拳头，没回答，她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饼干，微笑着将饼干端到桌子上，道：「快尝尝。」
夏令因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好吃吗？」
「好吃。」夏令因点点头，然后将饼干放下，平静地看着张朵朵，「你很好，你聪明、漂亮，有胆识，有头脑，每一件事你都能完成的特别好……」
夏令因一顿，继续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朵朵，我求你把朵朵还给我。」
张朵朵看着夏令因，倏地红了眼眶，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不是张朵朵的？」
夏令因没回答，只是看着张朵朵，张朵朵点了点头，她明白了。
张朵朵朝着夏令因靠近一点，道：「你能一眼看出来我不是张朵朵，那你现在能看得出来我是谁吗？」
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只有亲口听到那个答案，她才能死心。
「裴颜。」夏令因很冷静地说出这个名字，「无论再怎么变，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裴颜眼眶通红地看着夏令因，倏地，她就笑了，算了，这样就够了。
至少他会记得我。
就这样吧。
困扰了裴颜二十几年的心事，在这一刻化为了无。
或许，裴颜早就放下了，只是心底还有几分不甘心。
现在呢？
裴颜不知道，但或许她已经可以接受一段新生活了。
裴颜不知道的是，在初中那年，张朵朵烤的煳饼干并没有进垃圾桶，而是全部进了夏令因的肚子。
……
在鱼冬禧上小学的时候，鱼忆水和葛楠几乎不再往来，鱼冬禧小学依然和葛楠一起生活，很不幸的一点是，鱼冬禧小学的班主任是葛楠。
同学们因为这个身份而对鱼冬禧有偏见，哪怕鱼冬禧每次考试都坐在第一排，大家也依然觉得她的成绩有水分。
对于葛楠来说，鱼冬禧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无论班级里谁犯错，鱼冬禧都会变成「从犯」，哪怕这件事和鱼冬禧没有半毛钱关系。
小学的生活对于鱼冬禧来说是水深火热的，那时候，她和秋绥不在一个学校念书，秋绥在县城读书，她在长冈读书。
每周末，鱼冬禧依然像幼儿园时一样，回到县城去爷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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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那时候要面子，无论在学校遭受了多少不公平的事情都不会和爷爷还有秋绥说，就像每次葛楠打她的时候，任凭葛楠如何发疯、如何将对鱼忆水的怒火发泄在她上，她都一言不发、默默承受所有。
那是鱼冬禧在小学的最后一学期，鱼冬禧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节体育课，那是一节改变她命运的体育课。
鱼冬禧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她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儿，但也谈不上是一件小事儿，当时班级里的女孩子很喜欢结成一群一起玩，有那么个别的男孩子就喜欢犯贱破坏女孩子们的游戏，惹火了女孩子以后，女孩子们自然会反击。
看起来「拳打脚踢」，其实大家根本就没有用力，可是有些男孩子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会夸大自己的伤势。
那天，就是这样的场景。
「鱼冬禧，班主任叫你。」这个女孩子是班级的班长，叫严卓，她站在门口，神色不自然。
鱼冬禧一愣，她实在不知道葛楠叫自己要做什么。
葛楠这两年升到了领导层，办公室也搬到了领导班子那里，和她一个办公室的都是主任级别。
鱼冬禧来到办公室门口敲敲门，然后打开门，几个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办公室里还站着七八个鱼冬禧的同伴女生。
鱼冬禧眉心一跳，她越过几个女孩子，来到葛楠面前，不明所以地看着葛楠。
葛楠定定地看了鱼冬禧半晌，忽然道：「是不是你带头打人的？」
鱼冬禧压根连教室门都没出，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摇摇头：「不是我。」
「你再说！」葛楠忽然发作，加大音量。
鱼冬禧确实没做过这件事，于是鱼冬禧再一次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
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到鱼冬禧脸上，鱼冬禧一愣，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有周围刺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无一不在告诉鱼冬禧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是葛楠第一次扇她巴掌，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第75章 断腿
毫不夸张地说，鱼冬禧被那一巴掌打蒙了，完完全全蒙了。
……
毫不夸张地说，鱼冬禧被那一巴掌打蒙了，完完全全蒙了。
在她看来，这一巴掌打碎的不仅是她的自尊心，更有她坚守很多年的底线。
鱼冬禧勐地抬起头看向葛楠，眼神先是空洞，然后是不解，那一巴掌彻底打断了鱼冬禧对葛楠的最后一丝亲情。
羞耻感涌上鱼冬禧的心头，接下来，葛楠像疯了一样打她，可是鱼冬禧都感觉不到了，她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那一巴掌，每一个细节都不停在她脑子里闪过。
先是怒意，然后是滔天的恨意。
每一次，葛楠每一次打她，都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打她，因为葛楠觉得只有这样鱼冬禧才能长记性。
可是鱼冬禧很想问一句，自己到底哪点让葛楠不满？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自己？
鱼冬禧努力学习，她每次和葛楠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葛楠的逆鳞，可到头来，葛楠还是对自己不满，那她做出的妥协又有什么用？
毫无作用。
那一刻，鱼冬禧终于摸到了本质，其实啊，无论她怎么做，葛楠永远都不会满意，因为葛楠厌恶的是鱼冬禧本身。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鱼冬禧看着眼前的一切，女孩子们惊恐的脸，领导们惊讶的脸，还有葛楠那张怒气沖沖的脸，此时此刻，鱼冬禧的灵魂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她不再是鱼冬禧，而是一个旁观者，在她的视角里，鱼冬禧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葛楠打骂。
多窝囊啊，鱼冬禧，反抗啊，鱼冬禧！
鱼冬禧无声地吶喊着，可是那时候的鱼冬禧就像傻子一样，只是痴痴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后来，鱼冬禧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几个女孩子打了一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因为面子过不去，所以故意夸大伤势，带头的女孩子见情况不妙，就将万年背锅侠鱼冬禧给拉出来，因为她明白，无论鱼冬禧参与与否，只要将鱼冬禧拉进来，这件事就不会怨到自己身上。
因为葛楠压根就不会查明她话里的真假。
时隔多年后，葛楠和鱼忆水因为这件事再一次见面，这次见面的主题很简单，有关鱼冬禧转学的问题。
这件事情影响很恶劣，全校上上下下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鱼冬禧上放学的时候，永远都能感觉到有视线盯在自己身上，渐渐的，她除了上放学以外，不再出门，也不再社交，甚至后来，她开始抗拒上学。
葛楠的做法则很强势，鱼冬禧不愿意上学，那好，那就强迫鱼冬禧去，无论鱼冬禧如何不愿意，她都强行拽着鱼冬禧，鱼冬禧现在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葛楠，她像个破烂的布娃娃似的，被葛楠拖到大街上，任凭每一个人驻足看笑话。
可是葛楠读不懂她的伤疤，更不明白她的自尊心。
自从幼儿园「出轨」事件后，鱼冬禧从来没有主动给鱼忆水打过电话，这是第一次。
她再也无法忍受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每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刺眼，仿佛要将她吞噬，她害怕，她不敢出门，可是葛楠不允许。
终于，她打通了鱼忆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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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鱼忆水和葛楠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鱼安带着鱼冬禧坐在另一张桌子前，鱼冬禧不去看葛楠的眼睛，她也不愿意和葛楠坐在一起。
「葛楠，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没办法全赖在你身上，但是你也没脸否认，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鱼忆水看了眼低着头不说话的鱼冬禧，在他的印象里，鱼冬禧始终是个过分开朗的孩子，年前，鱼冬禧还不是这样子，不过半年的时间，鱼冬禧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沉默寡言，不敢与人对视，甚至瘦了一大圈。
葛楠看着鱼忆水，半晌才回答：「你现在是打算都怪在我头上了？」
「我没这个意思，但是冬禧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问题。」鱼忆水靠在软背上，眼神满是冷漠。
葛楠深深嘆了口气，看向窗外，没人知道她现在的想法。
「鱼忆水，你觉得是我害了孩子，对吧。」葛楠看着鱼冬禧，轻声道，「鱼冬禧，抬头。」
鱼冬禧一抖，头低的更低了。
「你看看，孩子现在有多怕你！你还说不是你的问题！」鱼忆水的音量忽然提高，他指着葛楠，声音凌厉。
葛楠倏地就红了眼眶，她支着下巴，不去看鱼忆水。
「现在就一点，我看我现在也不用徵求你的意见了，我要带走冬禧，我必须要带走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再把她留给你了，葛楠，你好自为之吧，如果你不让我带走冬禧，那我就只能採取手段了。」鱼忆水的语气很生硬，丝毫没有妥协商量的意思。
葛楠一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鱼忆水站起身子，来到鱼冬禧面前，慢慢蹲下来，看着鱼冬禧，柔声道：「冬禧，你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还有爷爷，还有……还有你的好朋友秋绥，好不好？」
闻言，鱼冬禧慢慢抬起头看向鱼忆水，鱼冬禧许久未开口，再一开口，连嗓子都沙哑了：「爸爸……我想离开这里。」
说完，鱼冬禧的眼眶就红了。
鱼冬禧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流，鱼冬禧只是看着鱼忆水，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看到鱼冬禧哭的这么难过，鱼忆水心里也不好受，他侧过脸抹了一把眼泪，眼睛也红了。
鱼忆水牵起鱼冬禧的手，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开。
这时候，葛楠才刚刚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她也反应过来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什么。
葛楠勐地站起来，踉跄地跑出去，鱼忆水牵着鱼冬禧还没走远，看到鱼冬禧，葛楠像看到了一般，朝着鱼冬禧的方向勐扑过去。
葛楠被台阶绊倒，膝盖、胳膊、手掌全都磕破皮，火辣辣的痛感是那么清晰，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她必须要追上鱼冬禧，她只剩下鱼冬禧了！
这世界上唯一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鱼冬禧，可现在，她连鱼冬禧也要失去了。
「冬禧！冬禧！」葛楠朝着前面疯狂的跑去，她撞到无数个行人，她被绊倒无数次，她眼睁睁地看着鱼冬禧上了鱼忆水的车，然后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冬禧……」葛楠突然精神崩溃，她坐在路边大哭不止，那些过往她最追求的东西，例如体面，此刻全都不要了。
「冬禧……你看看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葛楠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失去鱼冬禧，哪怕当年自己决心要离开鱼忆水的时候，都没想过放弃鱼冬禧，可是现在，她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了鱼冬禧。
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了实感，她彻底失去鱼冬禧了。
在小学时光的末尾，鱼冬禧迎来了人生的转折，六年的小学时光，她只缺席了一场大型考试，那就是最后一场升学考试。
鱼冬禧离开了葛楠，即将开启属于她的新人生。
……
鱼冬禧慢慢睁开眼睛，她躺在一片虚无当中，躺在她旁边的是秋绥，秋绥的眼角流出泪水。
秋绥还没醒来。
硬币落地，是正面。
他们看到的是鱼冬禧的记忆，是一段她隐瞒的记忆，关于她转学的事情，她其实并没有对秋绥说实话，秋绥一直以为她转学是因为想要获得更好的教学资源，殊不知，是因为这件事。
这是一段鱼冬禧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前面闪起一道亮光，那道亮光慢慢汇聚成光球，朝着两人飞过来。
秋绥还没醒过来，鱼冬禧接住光球，光球开始化成一股温暖的能量流入到鱼冬禧的身体内。
那股暖流慢慢汇聚到鱼冬禧的大脑中，一段记忆于鱼冬禧的脑海中展开。
记忆的开始，发生在病房，病房的床上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小女孩。
是裴颜。
裴颜床前站着一个男人，和裴颜的长相有三分相似，这是裴颜的父亲，裴佳明。
裴颜慢慢睁开双眼，她看着裴佳明，忽然道：「我的腿怎么了？」
裴佳明看着裴颜，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道：「颜颜，爸爸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你别怕，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腿。」
裴颜没有说话，只是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裴佳明愣了半晌，语气苦涩：「颜颜，会站起来的……」
裴颜看向窗外，似乎对自己永远都站不起来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夏哥哥呢？」裴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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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夏令因，裴佳明的神色就更复杂了，他妻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儿，他对裴颜素来骄纵，要星星就给她摘星星，要月亮就给她拽月亮，裴颜哪一点都好，就是一心扑在夏令因身上。
尤其是这次，他知道和夏令因没关系，可是……
「夏令因在外面。」裴佳明回答。
「我要见他。」
第76章 家庭教师（夏令因版）
「颜颜……」
「我要见他。」裴颜转过头，眼神更加凌厉……
「颜颜……」
「我要见他。」裴颜转过头，眼神更加凌厉地看着裴佳明。
裴佳明的表情很痛苦，他看了裴颜半晌后，嘆了口气，离开病房。
没一会儿，夏令因独自进到病房，在看到夏令因的那一刻，裴颜的眼睛都亮了。
「夏哥哥！」裴颜勉强将身子支起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此时此刻她就像个脆弱的公主一样，看的人心生怜意。
夏令因不说话，只是看着裴颜，良久后，才无可奈何般说：「裴颜，这次你做的太过了，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会好的。」
但是从后来的结果看，很明显，这句话是哄裴颜的，直到裴颜去世，她都没能再站起来。
「夏哥哥，如果我永远都不能站起来了，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吗？」裴颜看着夏令因，收起笑容，「别忘了，夏哥哥，就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
这句话就像诅咒一样绑架着夏令因。
不管怎么说，夏令因都是裴颜失控的导火索，他何其无辜，又何其不幸。
「如果……你以后真的站不起来了，我会照顾你，但是你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
转眼间，又是六年，彼时，夏令因和张朵朵已经初三，他们即将升学到高中。
可是俩人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标准的别人家孩子，一个是标准的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阿姨，朵朵还没起？」夏令因每天都要提前半个小时从家里出发，原因无他，他的小青梅实在是个懒惰的人，每天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哎呦喂，小因啊，朵朵这孩子真是的，昨晚又熬了一个大夜，实在起不来了，到时候我和老师说一声，今天就不去上学了。」朵朵妈对于张朵朵的教育看的很开，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孩子怎么快乐怎么来，大不了毕业以后就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令因捏紧书包肩带，他很想和张朵朵上同一个学校，他也知道，如果张朵朵的成绩实在太拉跨，那张朵朵初中毕业以后，大概率就要被送出国。
可是他不能离开。
「好，阿姨，我知道了，晚上我会把朵朵的作业带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啊，小因，朵朵这孩子……哎。」
初中的知识对于夏令因来说太过简单，他现在已经开始自学大学高数课程，他现在看到初中的数学题目，简直就像看到幼儿园的题目一样。
可是张朵朵不一样，她不是夏令因这样的天才，也不用功，哪怕她以后什么都不干，只要不创业、炒股、赌博，那她爸妈给她留下的钱，足够她挥霍潇洒好几辈子，所以她有恃无恐。
张朵朵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初中部都放学了。
虽然是一名初三生，但是张朵朵的松弛感很强，无所谓，就算自己考不上高中又能怎样？
生活是用来享受的，现在她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有计划的浪费着。
楼下门铃声响起，张朵朵看了眼电脑，这个时间应该是……
夏令因！
完蛋了，张朵朵刚才玩的实在太尽兴，竟然一下子忘记看时间，每次这个时间，夏令因都会带着一堆练习册来给自己补课，要是让夏令因看到自己这么玩物丧志，免不了又要唠叨自己。
这局游戏马上就要打完，已经推到对方高地了，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张朵朵看了眼局势，这局应该是稳赢的，没关系，自己挂机不会影响大局。
吧。
张朵朵这局玩的是射手，在上分和夏令因之间，张朵朵很自觉地选择了后者。
【夏季里的一朵浪花：对不起了各位，我老婆要生了，先挂机了。抱拳】
【看我再说话（法师）：？？老公你不用管我，先把高地推了】
【我是搅屎棍（辅助）：爸爸不用管我，我自己出生了！！】
张朵朵心一横，直接把电源拔了，然后迅速将书本摊开放在桌面，营造一副沉溺在学习中的假象。
夏令因刚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夏令因因为张朵朵逃学的事情已经不安一下午，现在看到张朵朵这么认真的学习，他突然感觉到了丝丝心理安慰。
夏令因的表情很欣慰，看的张朵朵很心虚。
夏令因把书本摊开放在张朵朵桌子上，又用脚勾过来一个圈椅，坐在张朵朵旁边，夏令因看了眼滑鼠，神色忽然一变，他抬起手摸了下主机。
滚热。
夏令因扭过头看向张朵朵，张朵朵心虚地躲避夏令因的视线，夏令因上辈子是个侦探吧，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你是不是玩了一下午游戏？」夏令因的语气很严肃，距离中考就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无论张朵朵想申请哪所高中，都是要看中考成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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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啦，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四点多了……我就只开了一把游戏。」张朵朵看着夏令因越来越黑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夏令因被张朵朵气的说不出话来：「张朵朵，我问你，你还记得还有多久中考吗？」
「三十多天？还是二十多天来着？」张朵朵是真的不确定，她保证不是故意气夏令因的。
可夏令因确实被她气到了。
「张朵朵，你就不能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任吗？中考考不好的话，你怎么可能申请到好的高中？」夏令因今天是真的生气了，他已经忍耐很久，张朵朵如果再这么玩物丧志，到时候就真的得被送走了。
张朵朵看夏令因这么生气，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夏令因的语气让张朵朵很委屈。
为什么要训自己？
张朵朵看着夏令因，差点委屈地哭出来：「你吼我干什么？考不上就考不上，反正我还可以出国读书，我有的是办法，谁稀罕考这个破试！」
听到张朵朵这么说，夏令因一愣，表情空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对峙许久。
半晌后，夏令因才像找回自己的思绪一般，平静道：「所以，你的打算就是出国读书吗？」
「考不上我就只能出国读书了。」
夏令因又沉默了下来。
其实刚才张朵朵说的都是气话，实在不到万不得已，她才不想离开，这里有她的家，她的朋友，还有夏令因，她捨不得离开。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张朵朵也放不下面子去找补。
张朵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令因的脸色，夏令因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在做什么人生抉择一般为难。
就在张朵朵打算说点什么拯救一下这让人窒息的氛围时，夏令因忽然开口说话了：「朵朵，如果你出国了，那我该怎么办？」
张朵朵也愣住了，对啊，夏令因和自己不一样，他不能轻易出国，出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等夏令因的许可下来，估计自己都毕业了。
「到时候我可以飞回来找你啊。」张朵朵回答。
夏令因看着张朵朵，认真地说道：「朵朵，我这么努力地给你补课，帮你往上拽成绩，不是为了把你送出国。」
张朵朵当然明白。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笨，就是学不会。」张朵朵也很委屈，如果学习能像画画或者打游戏这么简单就好了，游戏里，她是虐菜的主宰，学习里，她是学霸脚下的吊车尾。
落差太大，张朵朵实在是接受不了。
「嗯，我明白，我都知道，别怕，朵朵，还有我在呢，别怕，我会拉着你。」夏令因软下语气，他知道张朵朵对于学习方面实在不开窍，但他有信心，一定能让朵朵上高中！
「来得及吗？」张朵朵抬头看了眼夏令因，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剩这么几天真的能出成绩？
「能。」夏令因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朵朵看着夏令因，夏令因好像永远都是这么自信，但是同样，夏令因好像能做好所有的事情。
莫名的，张朵朵忽然也有了成功的自信。
两人学到了晚上九点多，连晚饭都是在书桌前吃完的，张朵朵感觉自己要学吐了。
是的，真的要吐出来了。
「朵朵，我今天给你讲的公式和单词，睡觉前再背一背，明早早点起来，一首一首背古诗肯定来不及了，你把我给你挑的名句先背下来。」夏令因站在门口一句一句地嘱咐道，张朵朵打了个哈欠，虽然脑子很疲惫，但收穫确实很多。
「夏令因，你以后就去当老师吧，我感觉你一晚讲的东西，比我三年学的都透彻，你去当老师，绝对是一代名师。」
闻言，夏令因笑了笑，顺了顺张朵朵有点炸毛的头髮：「好了，我知道了，早点睡，明天和我一起去上学。」
张朵朵做了个敬礼的姿势，道：「收到，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目视张朵朵进屋关门以后，夏令因才放心走远。
现在，他还有另一个任务需要完成。
裴颜因为需要坐轮椅的原因，一直在上家教，现在，他需要去给裴颜补习。
第77章 报志愿
夏令因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说到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
……
夏令因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说到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
对张朵朵的承诺，对父母的承诺，还有……对裴颜的承诺。
小时候住的近的青梅竹马，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住到天南海北，从张朵朵家到裴颜家，开车需要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就是夏令因的休息时间。
「少爷，到了。」夏令因的父母不在国内，他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是个名副其实的红三代，他爷爷奶奶向来奉行自由主义，孩子怎么开心怎么来，夏令因完全是被放养长大的。
夏令因睁开眼睛，眼球里的红血丝很明显，林叔透过镜子看着夏令因，夏令因是他看着长大的，看到夏令因这副疲劳的样子，他心里难免不会心疼。
「少爷，不然今晚就歇歇吧，裴颜小姐这么聪明，也不差这一天。」林叔劝道。
夏令因摇摇头，这不是差不差一天的事情。
「没事，林叔，还是往常那个时间来接我就行。」
往常的时间就是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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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颜倒是无所谓，她不需要上学，也不需要早起，但是夏令因不同，夏令因过的是正常的学生生活，这么熬下去，夏令因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遭得住。
林叔看着夏令因挺直的背影，不由得嘆了口气，夏令因年纪不算大，但是主意很正，而且很倔强，认定的事，无论谁劝都没用。
记得在几年前，夏令因和张朵朵约好放学以后一起回老宅，张朵朵贪玩，不愿意参加家族宴会，就和朋友偷偷熘走了，夏令因就这么站在张朵朵班级门口，等了半个晚上。
谁劝都没用，直到张朵朵回来找他。
那已经是半夜了，张朵朵穿着短裙，很明显是刚从娱乐场所出来，她画着浓重的妆容，因为走的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在看到夏令因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那是秋天，夏令因穿着简单的校服，双腿交叠，靠在窗台，他慢慢抬头看向张朵朵，眼神里没有不满，也没有愤怒，只是不解，那是一种很平静、很戳人的情绪，久违的愧疚感袭上张朵朵的心头。
张朵朵看着夏令因，朝前走了几步：「夏令因……你怎么这么傻啊，都等不到我了，为什么还要等我？」
夏令因看着张朵朵，无所谓般笑了笑，道：「这不是等到了吗？」
张朵朵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张朵朵话还没说完，夏令因就将外套披在张朵朵的身上，夏令因校服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露出白到近乎透明的胳膊。
在月光下，夏令因刀削般的侧脸显得更加冷清矜贵。
「怎么不穿一件外套？」
「走太急了。」张朵朵看着夏令因，替对方发冷。
「嗯，那咱们快点回去吧。」夏令因看着窗外已经熄灭的路灯，眯起眼睛，「林叔在楼下等咱们。」
俩人一前一后地下楼，张朵朵忽然开口问道：「夏令因，如果我没来的话，你就打算一直等下去。」
「嗯。」夏令因回答的很随意。
「为什么？」张朵朵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或许会等，但肯定不会等这么久，而且这样被耍一通，自己一定会生气。
想到这，张朵朵更愧疚了，自己这次做的确实太过分。
「因为我怕你来找我的时候找不到我，你该着急了。」夏令因回答。
……
「夏哥哥，你来了。」长大以后的裴颜更加貌美，她的五官混血感要比小时候更强，如深海般湛蓝色的眼睛如同迷人的宝石一般，捲髮随意地搭在肩上，更显慵懒。
「嗯，今晚还是复习数学。」夏令因看着裴颜被盖住的双腿，眼神闪了一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很想你。」裴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夏令因，仿佛要将人溺进去一般。
「不说这个了，开始吧。」
裴颜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但是每次面对夏令因，她都会装作笨蛋的样子，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多留夏令因一会儿。
裴颜心知肚明，夏令因也心知肚明。
但是他们都装煳涂。
因为不同的原因。
中考结束的那一刻，张朵朵感觉自己的人生都有盼头了。
「夏令因，暑假去哪里玩？去西南吧，最近好火的。」张朵朵蹦蹦跳跳地跟在夏令因身后，交完数学卷子，自己的初中生涯就算结束了。
她要做的是享受这个暑假。
「朵朵。」夏令因停住脚步，拽住张朵朵的书包肩带。
张朵朵停住脚步，看向夏令因，疑惑不解。
「能留下来吗？」夏令因的神色很认真。
这句话的另一个含义就是，考的怎么样，考得好，张朵朵就不用出国读书了。
「当然。」张朵朵咧开嘴一笑，相当自信。
闻言，夏令因松了口气，那就好，能留下来就好。
「报哪个学校？」夏令因又追问，虽然他知道刚考完就问成绩确实很扫兴，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太不安了，他急需要张朵朵给他肯定的回答。
「第一志愿是……附属一中。」张朵朵想了想，回答道。
附属一中也是夏令因的第一志愿，夏令因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但是他不知道张朵朵能不能考上。
「第二志愿呢？」夏令因想了想，实在不行，他可以降降自己的标准，只要能和张朵朵一个学校就行，自己在哪个学校念书都无所谓。
「第二志愿……咱们这还有哪所高中来着？」
是的，张朵朵之所以将附属一中当作第一志愿就是因为她只知道这一所高中。
夏令因深唿吸一口气，算了，张朵朵能知道附属一中已经很好了。
「实在不行，就报第二中学，这所也不错。」夏令因看着张朵朵，「我知道这所学校你一定能进去，虽然不一定能进到尖子班，但肯定能进去。」
「嗯嗯。」张朵朵翻着手机上的旅游攻略，嘴上随意地答道。
「朵朵，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夏令因看着张朵朵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实在不确定她到底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听到了啊。」张朵朵回答。
「真的吗？」夏令因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保真，比钻石还真。」
事实证明，钻石可以造假，夏令因的担心也不多余，报考那天，张朵朵一家凑在电脑前，张朵朵成绩还不错，那年，他们还不是赋分制度，完全是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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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分满，560分，还不错。
张朵朵看了半晌，发现自己这成绩压根就报不上附属一中，她郁闷地浏览着可报考学校的页面。
「没事儿的，朵朵，实在不行，妈妈就把你送出国学美术，你不是想走艺体吗？义大利、美国，或者欧洲的国家，都可以。」朵朵妈看着张朵朵郁郁不乐的样子，实在心疼，学习好坏她不在意，她只希望朵朵能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就行。
张朵朵不想离开这里，而且她已经答应过夏令因了，自己不会出国的。
「不要，我再看看，一定能看到我喜欢的学校。」张朵朵直接找艺术类高中，位列第一的高中叫附属艺术高中，分数不算高，就是学费奇高，是一般高中的二十倍。
张朵朵看着这所高中的简介，每天八点上学，下午六点放学，晚自习都是艺术鑑赏，可以化妆，经常举办各种活动……这么宽松的管理方式，简直就是为张朵朵量身打造的啊！
「妈妈，我要上这个高中！」张朵朵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学费什么的，她更不会放在眼里。
朵朵妈打心底里也不希望张朵朵离自己太远，能在国内上学是最好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把张朵朵送出去，如果张朵朵能在国内看到心仪的学校，那就再好不过了。
「哪所？妈妈看看。」朵朵妈看着屏幕，她也是个不看价格的主，学校看起来挺正规的，行，报吧。
俩人甚至都没往下翻。
在附属艺术高中下面的学校，就是第二中学，如果张朵朵没这么着急，能愿意往下翻一翻，或许她就能回忆起夏令因对自己说过的话，但是如果只能是如果。
好巧不巧，这么重要的日子，夏令因家里正好出了事儿。
裴颜以为夏令因会报考附属一中，所以她报考了附属一中；夏令因以为张朵朵听进去自己的话，会报考第二中学，所以他报考了第二中学；而张朵朵为了留在国内，外加实现学艺术的梦想，所以她选择了附属艺术高中。
各怀心思的三个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报到了三所不同的学校。
傍晚，忙活了一天的夏令因终于能抽出时间给张朵朵打电话，他在报考的时候查了第二中学的分数，张朵朵只要报就一定能进去。
夏令因疲惫不堪地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声音。
那边终于接通了。
「夏令因？你怎么一天都没回我消息，今天报考，别忘了。」张朵朵终于等到夏令因的消息，夏令因很少一天都不回她消息，她还以为夏令因出了什么事情。
第78章 阴差阳错
夏令因确实出了点事情。
「没事，你报考了吗？」听到张……
夏令因确实出了点事情。
「没事，你报考了吗？」听到张朵朵的声音，夏令因能想像她嘟嘟囔囔撅着嘴抱怨自己不回消息的样子，夏令因的嘴角扯出个笑容，这是他这一天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嗯，报啦，对了，我刚要和你说，我要留在国内读高中了！」一说起报考的事情，张朵朵很开心，现在自己既能够留在国内，还能学自己想学的艺术类，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那就好。」夏令因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张朵朵的成绩一定够第二中学。
「多亏了你，不然我的成绩肯定完蛋，那我就留不到国内了。」张朵朵知道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夏令因，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考上，最后一个月，夏令因得瘦了十斤。
「和我没关系，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夏令因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放松下来。
「小夏老师不要谦虚了，不过我是真的挺喜欢这所学校的。」
「为什么？」夏令因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从张朵朵口中听到喜欢某所学校这几个字，稀奇。
「管的很宽松，自由度也高，时间不紧张，还允许化妆……」
时间不紧张，允许化妆？
第二中学和附属一中唯一的区别就是师资力量不同，时间不紧张尚且不说，允许化妆这一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等等，你报的是哪所高中？」夏令因心底一沉，随即打断张朵朵的话，问出这个问题。
「附属艺术高中啊。」张朵朵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一直都很想走艺体类，你也知道，我要是学文化课就完蛋了。」
附属艺术高中。
不是第二中学。
夏令因喉咙一梗，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来：「附属艺术高中？」
「对啊，我还蛮喜欢的。」张朵朵是真心实意喜欢这所高中，因为这种高中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夏令因问。
夏令因对张朵朵说的话太多了，张朵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夏令因问的到底是哪句。
「什么啊？别打哑谜啊。」
夏令因嘆了口气，良久后，才喃喃道：「算了。」
「对了，夏令因你报的是哪所高中？我猜是附属一中！」张朵朵的猜测确实有理有据，附属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夏令因的成绩一定能考进去。
「不是，」夏令因现在觉得心累，「我报的是第二中学。」
「怎么没报附属一中？」张朵朵是真的不解，夏令因放着好好的学校不去，怎么报了别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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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想和一个人同校，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能完成了。」夏令因模稜两可地回答道。
张朵朵那边顿了半晌，风吹动树枝发出一阵阵摩擦声，鸟叫、蝉鸣如同交响乐一般，此时此刻，这些声音清晰地传到夏令因的耳朵里。
夏令因不说话，张朵朵也不说话，就在夏令因以为张朵朵那边不会再开口时，忽然，张朵朵笑了。
张朵朵笑了几声后，忽然说道：「哦，原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夏令因只觉得心脏像被捏紧一样，一段隐秘的心事即将公之于众，他把秘密说给一个女孩听，他希望女孩能明白他的苦衷和期待。
「嗯。」
「漂亮吗？」
「漂亮。」夏令因想着张朵朵的模样，回答道。
「有我漂亮吗？」张朵朵穷追不捨地问道。
张朵朵和张朵朵谁更漂亮？
「我不知道，没法作比较。」夏令因诚实地回答，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是张朵朵却不这么认为。
「那我以后还能找你玩了吗？」话音刚落，张朵朵立马提高音量，大声地说道，「就算你以后谈恋爱了，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可以重色轻友，我找你出来玩，你必须出来，不许推！！」
傻瓜。
夏令因笑了笑。
「你哪次叫我出来，我推辞过？嗯？」
可是，可是……
「可是如果你谈恋爱了，那一切都不一样了。」张朵朵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以为夏令因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她以为……
可是那终究是她以为。
「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说到最后那三个字，夏令因的笑容变得苦涩无比。
夏令因的暗恋像是一场大雪，朦朦胧胧、云遮雾绕，他多想放晴，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又害怕对方只是贪恋那转瞬即逝的雪花。
暗恋者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他会因为张朵朵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草木皆兵，无数个深夜，他幻想自己向张朵朵坦白的场景，他并不害怕坦白自己的爱，他害怕的是，他坦白过后，结局不能如他所愿，若是这样，他和张朵朵就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任何变质的友谊都脆弱不堪。
附属艺术高中和第二中学的方向南辕北辙，可是张朵朵一直以为这两所高中在同一个方向，因为每天上放学，夏令因和她永远顺路。
「夏令因，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子？」落日余晖，少年少女穿着不同样式的制服走在路上，男孩比女孩高了整整一头，影子落在地上，低头成双。
夏令因看了眼张朵朵，回答道：「很可爱，很乐观，偶尔会犯点小煳涂。」
张朵朵踢着脚下的石头子，「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半晌后，张朵朵忽然又问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从小就认识。」夏令因回答。
从小就认识？
张朵朵勐地停下来，看向夏令因，道：「那我岂不是也认识？」
「当然。」
「到底是谁啊？」张朵朵急得直接跳起来。
「秘密。」
……
高中三年，夏令因成了张朵朵的专属私人家教，关于夏令因的暗恋对象，始终是个谜团，无论张朵朵怎么问，夏令因都不说，更让张朵朵气结的是，夏令因不告诉她就算了，竟然还时不时找自己当军师！
「朵朵，女孩子都喜欢什么？」
「不一定啊……包包、珠宝、化妆品什么的吧，或者一些可爱的东西，等等，你为什么问这个？」
「快到她的生日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哦。」张朵朵故作不在意地回答，「祝你成功。」
半个月后，就是张朵朵的生日，每一年，张朵朵的生日都会大办特办，作为张家唯一的小公主，张朵朵备受宠爱，且没有财产争夺的纠纷。
张朵朵穿了一身蓝色公主裙，头上带的小皇冠是朵朵爸爸托朋友在欧洲那边定制的，价值八位数。
来来往往的宾客无论认不认识张朵朵，都是一顿勐夸，张家在本地算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前来巴结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和张家真正交好的也就那么几家。
夏家算一个，裴家也算一个。
裴颜坐在轮椅上，她穿了一条定制的长裙，镜子里的裴颜将头髮披散开，容貌妖艷美丽，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对一旁的保姆说道：「把剪刀拿来。」
保姆不明所以地看着裴颜，但还是照做了。
裴颜的这条裙子是渐变色，裙子上半部分是丁香色，还点缀着钻石和向日葵样式的图案，裴颜弯腰拎起裙摆，直接用剪子将裙子下摆剪开。
保姆在一旁惊唿出声，一条这么昂贵美丽的裙子，就被裴颜两剪刀给剪开了。
「小姐……」
「这样更漂亮，不是吗？」裴颜看着被自己修改过的裙子，很满意。
剩下的裙子部分，正好是向日葵和钻石点缀的部分，裴颜虽然不能下地走路，但是腿很漂亮，又白又直，她把大腿露出来，显得更漂亮。
不得不说，裴颜的眼光确实好，选衣服如此，选男人更是如此。
「今天，我爸爸会宣布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裴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一个笑容，那笑容看起来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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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配着那么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实在谈不上清纯。
张朵朵一直在向门口眺望着，夏令因的身影迟迟未出现，今天城里大家族的女孩子可都集齐了，张朵朵今天一定要知道，夏令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张朵朵一边等夏令因，一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少女，在她的印象中，夏令因似乎没有很喜欢的女明星，那到底会是谁呢？
夏令因还没等到，张朵朵就先看到了裴颜。
「朵朵。」裴佳明推着裴颜的轮椅，裴颜笑着看向张朵朵，不得不说，裴颜长得越来越漂亮，全场都再找不出一个比裴颜更漂亮的女孩子了。
「颜颜！裴叔叔！」张朵朵朝着裴颜跑过去，因为长辈交往密切，所以几个晚辈的来往也很多。
「生日快乐，朵朵。」裴颜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张朵朵，一脸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
「谢谢颜颜。」张朵朵伸手接过裴颜的礼盒。
裴颜今天没有用薄毯子盖住腿，露着大腿。室内的冷风很硬，关照好裴颜后，张朵朵叫人把室内温度调高一点。
可是所谓的双向爱护，终究只是美好愿景。
第79章 阴阳两隔
张朵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路上，朵朵妈妈好像和自己说了什么……
张朵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路上，朵朵妈妈好像和自己说了什么，有关留学，有关艺术，有关未来。
但是张朵朵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她脑子想的始终是在她生日会上的插曲。
一个不美好的插曲。
但是对于夏令因来说，或许是美好的吧。
那天，夏令因姗姗来迟，他一进门，就看到站在裴颜旁边的张朵朵，他心里一紧，张朵朵一见到夏令因，立马皱起眉，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夏令因。
「朵朵……」夏令因气喘吁吁地跑到张朵朵旁边，「对不起，我来晚了。」
张朵朵瞪了夏令因一眼，道：「为什么来晚了？」
夏令因看向裴颜，裴颜也正好在看着自己：「阿因。」
夏令因皱起眉，道：「别这么……叫。」
裴颜不解地看向夏令因，道：「总是叫你夏哥哥不太好，毕竟以后我们还要生活在一起。」
闻言，张朵朵勐地看向夏令因，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张朵朵不知所措地问道。
「朵朵，夏令因没告诉你吗？我们毕业以后就要订婚了。」
张朵朵呆愣在原地，过往的线索穿插在一起，编织成完整的故事。
在自己生日以后，就是裴颜的生日，裴颜也是夏令因从小就认识的人，裴颜那么漂亮，扪心自问，如果张朵朵是个男孩子，和裴颜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也难免会爱上裴颜。
对啊，她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把裴颜忘掉了。
其实答案就在她眼前，只是她一直自我蒙蔽罢了。
「你们……要订婚？」张朵朵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同样震惊的还有夏令因，夏令因完全在状况之外，他不过是今天因为礼物託运问题迟到片刻，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妻？
「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夏令因看向裴颜，眼神里满是震惊，还有显而易见的慌乱。
夏令因很少这么失态。
「或许是夏爷爷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裴颜微笑着回答，语气从容淡定。
半晌后，就在夏令因即将反驳的时候，张朵朵忽然开口说话了：「挺好的，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很合适，作为你们两个多年的好友，我都明白，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随个大礼。」
既然夏爷爷已经同意这门亲事，那大概就代表了夏令因的意思，夏家向来尊重夏令因本人的意愿。
张朵朵知道了，自己该体面地退场。
她不如裴颜漂亮，不如裴颜聪明，不如裴颜学习好。
张朵朵知道，她自己哪一点都比不上裴颜，她不过是个混日子、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罢了，夏令因这样的人，需要配的就是同样优秀的人。
裴颜和夏令因是一个世界的人，而自己不过是从他们两个的世界路过而已。
夏令因定定地看着张朵朵，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张朵朵当时参不透夏令因的意思。
「嗯，对啊。」张朵朵扯起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
夏令因没说话，半晌后，他突然扯起一边的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好，你没有意见，那我能有什么意见？」夏令因收起笑容，「毕竟我只是你最好的朋友而已。」
钢琴声忽然响起，弹奏的是张朵朵最喜欢的曲目《幻想即兴曲》，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心跳才是最好的bgm。
……
回到家以后，张朵朵连妆都没卸，就直接趴在床上，编好的头髮此刻已经有点散开，张朵朵泣不成声。
朵朵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张朵朵的抽泣声，她立马跑上楼推开朵朵的门，抱住朵朵，道：「我的宝贝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朵朵哭的不能自拔，声音越来越大。
「朵朵，你是不是不想出国留学？你要是不想的话，就不去了，哎呦，宝贝儿，你别哭了，明天眼睛该哭肿了。」朵朵妈见朵朵哭成这样，心里也难受的很，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张朵朵怎么高兴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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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妈妈……我要走，我一定走……」张朵朵趴在朵朵妈肩膀上，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好好，我家宝贝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妈妈永远都支持你。」朵朵妈心疼地给张朵朵擦眼泪，张朵朵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少女的暗恋似乎已经看到终点。
自打那晚过后，张朵朵就没有再去学校，而是专心在家开始学习雅思，她不打算高考，而是直接申报英国的艺术院校。
张朵朵和夏令因很有默契，他们都没有联繫对方。
刚上完英语课，张朵朵回到家，此时此刻距离高考不到一周，张朵朵家在别墅区，非业主同意，外来人员禁止入内。
在小区大门前，张朵朵看到站在路灯下的夏令因，许久未见的夏令因。
夏令因瘦了很多，薄薄的一片人，他个子还高，看起来，显得更孤零零。
「夏令因？」张朵朵斜挎着小包，手里还拿着英语题目。
「你最近怎么没来学校？」夏令因本来是双手插兜站在路灯下，见张朵朵过来，他把双手垂下，站直身子，嗓子有点沙哑，像刚刚感冒了一样。
「哦，我最近在上补习班。」张朵朵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告诉夏令因有关自己即将出国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夏令因隐瞒了自己订婚的事情，作为报復，她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让夏令因也大吃一惊。
后来再想起这件事，张朵朵忽然觉得很好笑、很幼稚，可这就是青春，不幼稚、不好笑的青春得多索然无味啊。
「嗯，你……要是有不会的问题，随时联繫我。」
「好，你还有事情吗？」张朵朵的态度显得很冷淡。
夏令因摇摇头。
「那你早点休息吧。」张朵朵打算转身离开，她对夏令因的感情很复杂，现在，她还做不到坦然面对夏令因。
张朵朵还没走出多远，背后就响起夏令因的声音：「朵朵，有时间的话，回学校收拾收拾东西。」
张朵朵一愣，道：「嗯，知道了。」
……
张朵朵回家以后就把手机上的所有社交软体全部卸载，她要入学的那所院校，是欧洲很有名的艺术高中，是很多现代画家的母校，竞争十分激烈，需要综合素质型人才，除了过硬的艺术水平外，还需要文化课成绩也过关，要求很高的同时，竞争就显得尤为激烈。
张朵朵被刺激这么一次以后，突然就激起了胜负欲，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做成一件事情，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
她白天学习文化课，晚上练习画工，每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捏成四十八小时来用，为了让张朵朵安心备考，朵朵妈也是煞费苦心，绝对不让外界任何因素打扰到张朵朵。
在即将高考前夕，张朵朵就飞到了英国，彻底与世隔绝，至于还放在学校的东西，张朵朵麻烦同桌帮忙收拾完后，送到了张朵朵家，送来的时候，张朵朵已经在英国倒时差了。
那年高考，出了两件震惊全市的消息，一件是高考当天，某高中老师在家被杀害。
另一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高考状元没来参加高考，据说生病了。
生病的状元就是夏令因。
忙活了几天的张朵朵终于适应了时差，这期间她只和家里人联繫，也只有家里人知道她的新的电话号码。
那是一个清晨，国内应该是傍晚，张朵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梦中惊醒，在梦里，她看到许久未见的夏令因忽然飞来英国找她，他带着口罩，眼球里的血丝很明显，似乎很久没有休息了。
在梦里，张朵朵指着夏令因的眼睛说：「你是不是好久没休息了，前段时间，我看到你的时候，就那次，在我家小区前面，你站在路灯底下那次，当时我听你的声音就不对，你那时候是不是就生病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夏令因摇摇头，道：「没有，我休息的很好，就是最近心累。」
「为什么？」张朵朵看着夏令因。
「你出国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夏令因看着张朵朵的眼睛，问道。
「你订婚的事情不也没告诉我吗？」张朵朵反驳道。
「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夏令因嘆了口气，「你电话我也打不通，找你都快把我找疯了。」
「我换电话号码了。」张朵朵回答，「你怎么不问我妈妈？」
「阿姨怕我打扰你学习，就没把电话号码给我。」夏令因回答。
「这样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张朵朵回答。
「我不是来埋怨你的，我是来和你告别的。」夏令因平静地看向张朵朵，眼神里隐隐有着不舍。
告别？
「朵朵，一个人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我爱你。」
……
张朵朵久久不能回神，她在床上躺了片刻后，摁开手机，才四点多，天刚蒙蒙亮。
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朵朵妈。
张朵朵刚接起电话，就听到朵朵妈仓惶哽咽的声音：「朵朵……阿因他……去世了。」
第80章 不要忘记我爱你
「朵朵？朵朵？」朵朵妈将电话拿下来看了一眼，时间一分一秒累积着……
「朵朵？朵朵？」朵朵妈将电话拿下来看了一眼，时间一分一秒累积着，通话并未中止。
张朵朵呆愣地捏着手机，朵朵妈的话在她耳边不断迴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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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因去世了？
「你说……夏令因怎么了？」张朵朵艰难地从喉间挤出这几个字。
「夏令因病的很突然，也很急，是今天刚走的。」朵朵妈的声音哽咽，她本不想这个时间告诉张朵朵，可是她怕张朵朵会怪自己。
张朵朵回到国内的时候，夏令因已经火化完准备下葬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张朵朵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西装站在夏令因墓前，她的神情太冷静了，冷静到让朵朵妈都觉得惊恐的程度。
从她得知夏令因去世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展现出任何崩溃的情绪。
果子如果从外面腐烂的话，剔除掉腐烂的地方，它还能吃，可是如果一个果子从里面开始腐烂，那才是真的让人束手无策。
张朵朵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宾客散尽，曾经站在这个墓前的人，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为夏令因的去世感到悲伤的。
黑白照片里的少年没什么表情，还是张朵朵记忆中酷酷的模样，可是张朵朵知道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她再也见不到了。
往后余生，夏令因不会再参与张朵朵的生活了。
可是他的名字将会永远刻在张朵朵的心底。
此时此刻，张朵朵哭不出来，因为她还没意识到少年不会再出现。
少年不会再突然出现在她家小区门前的路灯下，她的电话不会再有少年的来电。
所有的回忆只剩张朵朵一个人承载。
「他在离开前，身体状态很糟糕，独自一个人躺在隔离房的病床上，他一遍一遍地打着你的电话，可是你一通都没接。」裴颜摇着轮椅来到张朵朵身旁。
张朵朵没去看裴颜，她默默把伞打到裴颜的头顶。
裴颜看着墓碑上夏令因的黑白色照片，无比刺眼，心痛也要看，越是心痛，就越是要看，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是裴颜获得安慰的唯一途径。
「我说我和夏令因订婚这件事，其实是长辈决定的，夏令因并不知情，我知道，这么多年，他爱的只有一个你，我追随夏令因的同时，他的目光却永远跟随着你，所以他才不惜和家里对着干，也不和我订婚。」
裴颜低头笑了笑，她父亲用云城商业命脉作为条件都没能让夏令因回头。
裴颜一直都知道夏令因爱的是谁，所以她才会这么忌惮张朵朵。
现在这场你追我赶的闹剧终于谢幕了。
「张朵朵，你知道吗，我真恨你，我失去一双腿，痴心不改地一直爱着夏令因，可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哪一点都不如我，你明明哪一点都不如我啊！」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裴颜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么多年了，她的委屈、她的爱，全部化为束缚住她的枷锁。
可最好笑的是，谁都没错。
只是爱错了一个人而已。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理。
因为老天喜欢捉弄人，所以老天赋予人们一种名为「爱人」的能力，但请记得，爱人前，先要自爱。
……
「朵朵，妈妈今晚陪你睡吧。」朵朵妈站在门口，看着一脸平静的朵朵，心里实在是担心得很。
张朵朵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妈妈，我都多大了，早就不怕打雷了。」
不是因为打雷，是因为夏令因。
朵朵妈嘆了口气，朵朵大了，她不可能陪张朵朵一辈子，张朵朵未来的人生里还会经歷无数次分别，这是她长大后关于友情和离别的第一课。
只是这堂课实在太过于残忍。
「好，朵朵，要是需要妈妈陪你，你随时找妈妈。」
「好。」
张朵朵今天很累，她飞了七八个小时，飞机落地以后直奔医院，还是没能赶上看夏令因最后一眼，她以为自己回家以后会倒头就睡，可是事实是，她现在精神得很。
在桌子旁边，还放着她高中时候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同桌帮她收拾的那些东西。
张朵朵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新爱好，就是写日记，但她的日记很简单，记录的都是自己和夏令因的事情。
张朵朵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夏令因的时候，夏令因站在路灯下告诉自己，记得去学校收拾东西，鬼使神差地，张朵朵忽然翻开箱子，打算找出那本日记。
日记被压在箱子的最底端。
张朵朵将落地灯打开，坐在地上，翻开第一页。
「夏令因是个小气鬼。」
第一页很简单，只有这么几个字，张朵朵开始回忆这几个字，她想起来了，那天是开学第一天，她打扮的很漂亮，作为新生代表去台上发言。
她一边发言一边站在台上寻觅着帅哥，结果一眼就扫到了夏令因，夏令因那天把自己的新生见面逃掉来看她。
刚一下台，夏令因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张朵朵的腿上。
其实夏令因当时也是需要发言的新生代表，但是他把名额让给了别人。
想到这，张朵朵突然发现，夏令因或许真的挺喜欢自己的。
张朵朵随手一翻，那一页也很简单。
「夏令因为什么这么唠叨啊！！」
看到这句话，张朵朵陷入到沉思，那是高二的事情了，当时学校要举办化妆舞会，张朵朵为了穿上新买的cos服，晚上开始不吃饭，白天也只吃代餐，那段时间，张朵朵每天都饿的想啃桌子，好巧不巧，在化妆舞会前夕，正好是几个学校联合举办运动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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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朵朵还报了800米，结果张朵朵跑着跑着就倒了。
那些说昏迷以后没意识的纯属是瞎扯，张朵朵除了睁不开眼睛、动不了以外，意识很清醒，她感受到一双温暖的臂膀将自己抱起来。
大哥，衣服啊。
男孩好像若有所感一般，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张朵朵，避免了张朵朵衣服上滑露出后背的可能性。
「朵朵？朵朵，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原来是夏令因啊。
一听到夏令因的声音，张朵朵就放心躺平了。
后来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夏令因整整唠叨了张朵朵一个多小时，直到张朵朵睡着为止。
第二天开始，夏令因每天早上都给张朵朵带早饭，风雨无阻，化妆舞会那天，张朵朵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穿的进去这件cos服，当然了，这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瘦了，而是因为cos服被改大了。
朵朵妈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改cos服了，她可能连针线都穿不明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夏令因改了cos服的尺寸。
张朵朵不由得「噗次」笑出来，她的生活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是夏令因替她遮风挡雨，她才能活得无忧无虑。
张朵朵又是随手一翻，忽然，一个粉色的信封从日记本中掉出来。
张朵朵一愣，她不记得自己往日记里夹过什么啊。
张朵朵将信封拿起来，信封的封面上是一个花体的英文单词「forever」。
张朵朵慢慢拆开信封，开头是很老套的打招唿。
致朵朵：
你常常告诉我，女孩子需要仪式感，直接说「我喜欢你」显得太浮夸，你不会喜欢，甚至还可能会被吓跑，看到这里，你一定在想到底是谁留下了这封信吧，好吧，是我，夏令因。
朵朵，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向你坦白我对你的想法，我把这封信放在你的日记里，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如果没发现也没关系，说不定未来我还能鼓起勇气再次和你告白。
我本想着一步一步来，做一个完全的计划，让你既不会觉得突兀，也不会觉得尴尬，可是现在好像不允许我一步一步来了。
关于订婚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同意，如果未来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不是你，那我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你不必急着想如何回復我，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就当作没看到这封信，我会等待着你，等你愿意回答我为止。
落款人是夏令因。
张朵朵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封信，外面的雨似乎是一瞬间变大的，原来那个时候夏令因就已经将自己心底最隐秘的秘密告诉她，只是她错过了。
夏令因躺在病床上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夏令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所以才不敢接电话，夏令因会不会觉得自己出国是为了躲着他？
张朵朵很想和夏令因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可以回应你的感情，我更不是故意躲着你，我只是……我只是……
可是她就算解释一万遍也没有用了，因为夏令因再也不会听到，因为夏令因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从此以后，她的生活里再也不会出现夏令因的身影。
在梦里，夏令因对她说：「我爱你。」
这一刻，张朵朵崩溃大哭，她终于有了失去夏令因的实感。
不要忘记我爱你，朵朵。
第81章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鱼冬禧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眼睛很痛，眼泪煳住了她的视……
鱼冬禧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眼睛很痛，眼泪煳住了她的视线。
她看到了独属于张朵朵和夏令因的记忆。
那是一段青葱美好却未能得到善终的故事。
不，准确来说，这段感情没有得到世俗意义上的善终。
「你能看到我的记忆？」夏令因看着鱼冬禧的眼睛，眼神平静。
「或许是你的……或许是张朵朵的，我不知道。」鱼冬禧摇摇头。
鱼冬禧仍然身处一片虚无之中，一旁的秋绥还没醒过来，他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做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
「走吧，我们出去吧。」夏令因向虚无中伸出手，天光乍破，虚无的世界裂开一道痕迹，耀眼的光芒从缝隙中露出来，鱼冬禧下意识捂住眼睛，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那个房间。
一切，都像梦一样。
「夏令因。」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张朵朵站在卧室门口，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女孩子，穿着地府的工作服，见到夏令因，女孩子轻轻鞠了一躬。
夏令因看着张朵朵，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朵朵歪头看着夏令因，笑了笑，她很想走向夏令因，可是在他们之间划着名一条线，这条线是阴阳分割的交界线，人间、地府不过一线之隔。
「我也爱你。」张朵朵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这句话，迟到了十年，现在她终于能对夏令因说出来这几个字了。
张朵朵在过往十多年中，无数次在梦里对夏令因解释自己为什么出国、为什么没接夏令因的电话，在梦里，夏令因每次都只是看着张朵朵，一言不发，张朵朵不知道夏令因到底原没原谅自己，泪水打湿枕头，梦醒来的时候，张朵朵都格外难受。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对夏令因说出那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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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几个字，夏令因慢慢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挂在窗台前的风铃轻轻晃着，张朵朵该走了，她还不属于地府，是时候该回到人间了。
夏令因慢慢朝着张朵朵走过去，他越过那条隔离生死的线，每一步，都是对他灵魂的烧灼，无数亡魂的哀鸣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知道自己不该越过这条线，可他必须要迈过这条线。
「朵朵……」夏令因的眼眶通红，他的灵魂终于触碰到张朵朵，「不要太早来见我……」
「夏令因，等我。」
……
秋绥确实不知道鱼冬禧转学的真正原因，那时候，他只因知道自己即将和鱼冬禧同校而喜悦，却忽略了很多东西，若是那时候，他能多观察观察鱼冬禧，或许还能挽救一些，至少不会让鱼冬禧发展到未来的样子。
是他被沖昏了头脑，是他考虑不周。
秋绥很后悔，可是在幻想空间中，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鱼冬禧一步一步走向毁灭，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歷一遍。
「秋绥，醒醒。」秋绥是被宋玉大力晃醒的。
秋绥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人已经回到了地府，宋玉也被关进了幻想空间，但是很不幸的是，他被关进了第二重幻想空间，与鱼冬禧几人并不在一个维度，等他从幻想空间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鱼冬禧坐在一旁，眺望着窗外，落地窗外的地府黑茫茫一片，他们都说在地府待久了会变成变态，这句话其实是有科学依据的，长时间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心理再健康的人也容易变态。
「老夏拜託了你一件事情。」宋玉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红色的纸，「这个人的名字，添到轮迴名单里。」
秋绥接过纸，上面写着裴颜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嗯，明白。」秋绥收起纸。
关于夏令因和张朵朵的故事告一段落，在几百年前，曾有一个未被载入史册的小岛国家，这个国家由谁建立，我们不知道，因谁灭亡，我们也不知道。
在这个国家中，曾出现过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传说，他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却因为功高盖主而被君主忌惮。
那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场战役，在那场战役中，杀死他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属下，最后，在失望与绝望之际，将军拿起那把陪他南征北战半生的宝剑，刺向自己的胸膛。
这把剑杀死的最后一个人，是它的主人。
而将军也因为这把宝剑承载的亡魂太多，而被宝剑锁住，无法投胎转世，后人为了纪念将军，在小岛上建了庙宇，据说这个庙宇十分灵验。
对了，这位将军在史书上留下了姓名。
陆秉臣。
「宋玉！」在处理完张朵朵的事情以后，鱼冬禧有了一个漫长的假期，在地府待久了，她怕自己变成变态，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性，她决定利用这个假期，出去熘达一圈。
当然了，独自一个人旅游实在是太无趣了，她决定找一个和她一样清闲的搭子。
很明显，符合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宋玉。
为什么不找秋绥？
一来是鱼冬禧实在有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另一个原因是秋绥是个大忙人，全年无休。
「怎么？」鱼冬禧找上门的时候，宋玉正躺在沙发上看着漫画。
哦，是少女漫画。
「要不要和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哪儿？」宋玉饶有兴趣地看向鱼冬禧，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去哪儿不是待着？
而且和鱼冬禧一起出门玩，似乎也不会无趣。
「这里！」鱼冬禧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个很古早的帖子。
「陆秉臣庙？」宋玉一字一顿地读出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鱼冬禧，「他是歷史名人？」
「不知道，歷史上没有这个人，大概率是虚构的吧，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很灵验这件事。」鱼冬禧肯定地点点头，你管他存不存在，灵验就行。
「灵验？」宋玉「噗次」笑出声，「你还不如来找我，我不灵验？」
鱼冬禧不贊同地看着宋玉，道：「啧，你真是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好了，不逗你了，什么时候出发，要是真的特别灵验，那咱们还得提前做一下准备，不然到时候人多，可能会出现很多麻烦。」宋玉道。
两人确实好好的计划了一番，可是到了庙前，两人就傻了。
宋玉拿出手机，将图片照着实物比对了一下，沉吟半晌后，宋玉缓缓转头看向鱼冬禧：「你确定，是这个陆秉臣庙？」
简直就是买家秀与卖家秀的区别。
鱼冬禧也不确定了。
眼前的陆秉臣庙简直可以用「破烂」二字来概括，别说人了，估计这个庙里会喘气的也就是这些草和虫子了。
「可能……额，走错了吧。」鱼冬禧回答。
说罢，鱼冬禧翻开那个帖子，最新的回覆已经是四年前了。
短短四年的时间，这座寺庙竟然就已经无人在意。
「其实也正常，任何被供奉的神明最怕的就是再也没有信徒，你知道一个神仙如果被人遗忘，会怎样吗？」
鱼冬禧想了想，回答道：「会直接退休，然后去世界各地旅游，或者宅在家里。」
宋玉被鱼冬禧逗笑了，他摇了摇头，道：「不，他会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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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供奉神仙的香火越来越少，神仙的灵力就会越来越弱，渐渐的，神仙被人遗忘，那么神仙也就不復存在了。
「消失？」鱼冬禧没想到答案会这么残酷。
「任何神明之所以能够存在，都是因为相信，只要有人相信神明存在，那么神明就会存在，哪怕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相信神明的存在，那他就不会消失。」
宋玉看向破烂的牌子，上面书写的「陆秉臣」三个大金字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开始褪色，多年前，这里也有无数的香客来来往往，不过几年的时间，这里就已经空无一人，也不知道陆秉臣是否还存在。
「那我想陆秉臣一定还存在，」鱼冬禧看向庙里，在寺庙中央挺立着一尊威武的神像，神像星眉剑目、丰神俊朗，手持一柄长剑，眼中既慈悲，又坚定，「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还记得他，走吧，进去拜拜。」
宋玉侧头看着鱼冬禧，忽然笑了笑：「嗯，走吧，进去拜拜。」
香台上还放着几年前没有被点燃的香，鱼冬禧将香点燃，虔诚地合十双手，在闭眼的那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该祈求神明保佑自己什么。
她已经死了，像什么身体健康就没必要再求了，至于下一世，那就更无所谓了。
半晌后，鱼冬禧在心底默念道：「希望爷爷转世后能够开心快乐，健康一辈子。」
鱼冬禧睁开双眼，宋玉早就睁开眼睛，此时此刻，宋玉正全神贯注地看向鱼冬禧。
「你这么快就许完愿望了？」
「在来之前我就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宋玉回答。
「你打算许什么愿望？」
宋玉看着鱼冬禧，招招手。
鱼冬禧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耳朵贴近宋玉。
宋玉低声在鱼冬禧耳边说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第82章 人间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了
「呀！」鱼冬禧被耍弄这么一通，多少有点火气，她一巴掌唿到了宋玉……
「呀！」鱼冬禧被耍弄这么一通，多少有点火气，她一巴掌唿到了宋玉的手臂上，宋玉笑嘻嘻地看着鱼冬禧，表情贱嗖嗖的。
小岛的天气向来变化莫测，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是乌云密布。
「宋玉，死人淋雨是不是没关系。」鱼冬禧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感觉是走不掉了。
「确实没关系，就是麻烦一点，大雨中鬼魂容易现形，可能会造成恐慌。」宋玉面不改色地忽悠道。
「那怎么办？」鱼冬禧将手伸向外面，接了一捧雨水，现在，她和宋玉是以实体的形态来到人间游玩。
「再等一会儿吧，一会儿雨小点，咱们再出去。」宋玉回答。
可这雨真的会变小吗？
鱼冬禧看着顺着廊檐滴下来的雨水，心里不确定，但现在只能等待了。
宋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个小蒲扇，两人席地而坐，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势似乎越来越大。
「冬禧，你想玩个游戏吗？」宋玉靠在柱子上，双眼被纱布蒙住，
鱼冬禧半阖着眼睛，闻言，她抬起头。
「什么？」鱼冬禧将手放在暖宝宝里，问道。
「这个游戏是我小时候的都市传说，很恐怖哦。」宋玉仰起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鱼冬禧。
鱼冬禧轻笑几声，语气嘲讽：「先不说咱俩已经死了，你知道我生前是干嘛的吗？」
「愿闻其详。」宋玉饶有兴致地看着鱼冬禧。
「我告诉你，你可别吓尿裤子，老娘我生前可是职业鉴宝主播，处理过的灵异事件，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吶。」
这句话当然是有夸张成分在的，但是在鱼冬禧的职业生涯中，她确确实实处理过无数件灵异事件。
「鉴宝，灵异事件？」宋玉死的比较早，他死的时候，网络还不发达，别说网络直播，那个年代，连大哥大都没普及，能接触到一个宋玉陌生的领域，这让宋玉格外有兴趣，「你细说说，怎么从事这个行业了？」
「这还要从我研究生时期说起，当年我跨专业考研，从会计跨到考古系，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考古系分没那么高，对了，我研究生是在京大念的，京大知道吗，就是国内top1的大学，土狗，你肯定不知道吧。」鱼冬禧有几分得意地看着宋玉，自己虽然本科院校是个末流211，但是她的研究生可是在国内top1大学读的啊！
「京大，听说过，牛逼，然后呢？」
「然后？考古系我出来能干啥啊，啥也干不了，正好那时候直播行业刚好兴起，我就顺势开了个直播号，白天上班，晚上直播。」鱼冬禧回答。
「白天你还上班？」
「对啊，我本科学的是会计，手里也有会计证，就正好去了一家娱乐性质的直播带货公司当财务，顺便还能偷师。」
宋玉鼓了鼓掌，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有这样的毅力和精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过奖了过奖了。」鱼冬禧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是一点儿都藏不住，就差将夸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当然，宋玉也很上道，怪不得他能做大做强呢。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看你是巾帼鬚眉，别说顶半边天了，我瞧见您能顶两个天！」
「好了好了，这次是真夸张了。」鱼冬禧捂住脸，「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玩游戏吗，什么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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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个游戏啊，」宋玉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没说完的话，「我小时候，家里有从外地来的工人，他们那边有一个民间传说，从前有一个将军，他死的很惨烈，而且还是冤死的，听说他死的时候，一把剑还插在他的胸口上，而他本人的尸体也久久不腐烂……」
「等等，你这个故事怎么听起来……」鱼冬禧看向伫立在大殿中央的陆秉臣像，忽然，一道惊雷砸下，昏暗的大殿很快的亮了片刻，就又暗下来了，塑像的表情忽然有几分阴森可怖。
鱼冬禧感觉自己现在有点恐怖谷效应。
想罢，鱼冬禧不再去看石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宋玉的脸上。
「确实有点像陆秉臣的故事，所以我才会突然想起来。」宋玉笑了笑，似乎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依旧淡定自若。
「说到哪儿了？哦，尸体不腐烂这里，就这样，他的尸体被保存了上百年，后来，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一个少女因为和家里赌气，来到山上，在阴森森的山上，少女从气愤变成恐惧，乌鸦声迴响在半空中，少女害怕极了，进退两难，忽然！」宋玉勐地靠近鱼冬禧，鱼冬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闪，宋玉笑出声来，继续讲，「少女被绊倒，她低头一看，绊倒她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在男人的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宝剑。」
宋玉靠回到柱子上，嘴角挂着一个欠兮兮的笑容：「少女的血滴到将军的尸体上，就这样，将军復活了，从此以后，只要大家拿出钱，对着镜子低声默念『威武将军』，就会看到镜子里出现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那男人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宝剑，这时候，你只要将你的愿望告诉将军，将军就会帮你实现。」
鱼冬禧冷笑几声，道：「这种事情骗骗小孩子就得了，我可不信，还有，你讲故事就讲故事，别总突然吓人，得亏我已经死了，不然刚才那一下子，说不定会被你吓死！」
宋玉「噗次」笑出声音来，道：「其实这个游戏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对了，值得一说的是，听说威武大将军只接受不好的愿望委託。」
「不好的？是指做坏事吗？」
「嗯，可以这么理解吧。」宋玉懒洋洋地回答道，「这个坏事，指的是大众意义上的不好。」
废话，那还能是什么意义上的？
「那威武大将军算是神还是鬼？」
「鬼吧，毕竟神是做好事的，鬼是做坏事的，按照这个标准来看，威武将军应该属于鬼，你觉得呢？」宋玉道。
「我……」还不等鱼冬禧说完，忽然，大殿的大门勐地被关上，或许是风的原因，或许是别的原因。
那声音极大，惊得鱼冬禧一激灵。
宋玉和鱼冬禧不约而同地看向大殿大门。
惊雷响起，门外响起无数哀鸣声，大殿忽明忽暗，显得尤为可怖。
「这是什么情况？」鱼冬禧看向宋玉，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像是自然现象，倒是像超自然现象。
宋玉将食指比在唇上，示意鱼冬禧噤声：「有脚步声。」
果然，宋玉话音刚落，大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鱼冬禧朝着门口看去，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长裙，浑身湿漉漉的，她的头髮垂在两边，挡住了大半张脸，她赤着脚，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大殿里走去，每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水脚印。
鱼冬禧屏住唿吸看着女孩的动作，女孩露在外面的胳膊白到近乎没有血色，裙摆往下滴着水，滴答、滴答，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忽然，女孩来到大殿中央，跪倒在石像脚下，低下头，半晌后，鱼冬禧听到抽抽嗒嗒的哭泣声从女孩那里传出来。
女陔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哭起来。
鱼冬禧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蒲扇，往宋玉那里靠拢，宋玉看着鱼冬禧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直起身子，帮鱼冬禧拉蒲扇。
「姑娘，你为什么哭的这么难过？」宋玉看着女孩，大声地问道。
鱼冬禧一抖，惊恐万分地看向宋玉。
不是哥们，你倒是提前和我打个预防针啊！！
女孩听到了宋玉的话，她慢慢停止哭泣，然后抬起眼看向宋玉，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剎那，鱼冬禧差点昏倒，老天奶，人怎么会眼球全白！！
鱼冬禧勐地往后撤退好几步，躲在宋玉身后。
宋玉看着女孩，笑了笑，道：「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
女孩看着宋玉，不说话，半晌后，女孩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大殿外走去，待女孩走出大殿外，鱼冬禧才敢站起来，她朝外面看去，哪里还有女孩的身影？
「她她她……是死人？」
「她她她看着难道像活人？」宋玉回答。
鱼冬禧倒吸一口冷气，天杀的，好吓人！！
「正常，人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死人，尤其不缺那种不能投胎转世的死人，现在，咱们也算是死人，所以能看到灵魂，以后说不定还会看到比刚才那个姑娘更恐怖的鬼魂。」宋玉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死的时间久了，只要那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就知道那人是死是活。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鱼冬禧很诚实地回答，从来地府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没办法接受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灵魂。
或许是她死的时间还不够久。
「以后就会适应了。」宋玉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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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鱼冬禧回答，忽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鱼冬禧拿出手机，微微皱起眉。
是秋绥的电话。
第83章 容不下欺骗
宋玉挑了挑眉，道：「接吧。」
看的真紧啊。
……
宋玉挑了挑眉，道：「接吧。」
看的真紧啊。
宋玉磨牙想道。
鱼冬禧接起电话，秋绥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冬禧？」
「嗯，是我，怎么了？」鱼冬禧的语气有几分冷淡。
「你现在在哪里？」
秋绥的心脏顿时揪起来，开始狂烈地跳动。
「我在旅游，怎么了？」鱼冬禧将小岛的名字告诉秋绥。
听到小岛的名字后，秋绥愣了片刻，道：「刚才上面突然派下来一个很紧急的任务，正好就在你现在所在的小岛上。」
鱼冬禧也是一愣，这么巧？她现在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组织特意给自己定位，然后定向发布任务。
哇，那真是坏透了啊！！
「什么任务？你和我仔细说说，我现在可是在休假期间，我必须谨慎考虑。」鱼冬禧警惕地说道。
「这个女孩子你认识，按照正常的死亡流程，她现在应该来到地府投胎转世，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一直停留在世上，拒绝投胎转世，你的任务就是在人间找到她，帮她解开心结，让她来到地府投胎转世，根据目前的最新定位，她人应该就在你现在所处的小岛。」秋绥不紧不慢地将任务和鱼冬禧和盘托出。
我认识这个女孩？
下一秒，秋绥将文件通过手机给鱼冬禧传输过来，鱼冬禧打开文件，看到女孩照片的第一眼，怔愣片刻，原地惊呆了。
她确确实实认识这个女孩。
罗乃仪。
她之所以认识这个女孩，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女孩特别漂亮，其二，是因为女孩……
鱼冬禧敛起表情，她记得很清楚，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正好在上初中，罗乃仪比自己大几岁，当时应该是在上高中，和自己同一所学校。
那时候，鱼冬禧的状态也格外糟糕，所以对于罗乃仪的遭遇，她的共情能力会比别人更强。
「有新任务？」宋玉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鱼冬禧的思绪。
鱼冬禧点点头，她的情绪明显因为故人的出现而受到影响。
在想起罗乃仪的同时，她不免也会想起有关自己初中时候的日子。
那是一段昏暗的过去。
宋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鱼冬禧的表情。
宋玉靠在柱子上，道：「我和你一起去，既然一起出来玩，哪有把我自己丢下，然后你出去工作放松的道理？」
工作放松？
鱼冬禧合理怀疑宋玉是被地府的横幅洗脑了，谁家正常人……不是，正常鬼会觉得工作等于放松。
鱼冬禧对此表示鄙视。
「喂，禧子。」宋玉似乎很久没这么叫过鱼冬禧了，「走吧，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说罢后，宋玉摇了摇头，一副遗憾的样子，道：「哎，真是的，有我在，你工作都失去了原本的乐趣，毕竟我太优秀了，让你的工作难度降低了这么多，我真是有罪啊，剥夺了一位妙龄少女的进步机会。」
鱼冬禧无语地看着宋玉，经过宋玉这么一插科打诨，去他妈的emo情绪，她现在手感火热，真的很想打宋玉。
鱼冬禧发现了，自己每次和宋玉待在一起，都有超雄倾向。
都怪宋玉太他妈欠揍。
鱼冬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玉，道：「哈哈，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呢。」
最后几个字鱼冬禧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简直咬牙切齿啊。
「不客气不客气。」宋玉摆摆手，大言不惭地说道，他就像听不懂鱼冬禧的暗示一样。
玩笑归玩笑，该干的活儿还得干。
鱼冬禧嘆了口气，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大殿外面走去，鱼冬禧走在前面，就在鱼冬禧刚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她身后的大门突然勐地合上，掀起的风，吹动着鱼冬禧的衣摆，鱼冬禧只觉得背后一凉。
宋玉被关在了大殿里面！
鱼冬禧勐地一回头，果然，宋玉和自己果然被这道门给隔开了！
「宋玉！！」鱼冬禧使劲敲着大殿的门，该死！！
可是里面的宋玉却丝毫回应都没有！
忽然，一个手掌搭在鱼冬禧的肩膀上，鱼冬禧又是后背一凉，这个触感不像活人。
鱼冬禧做了半晌的心理建设，她深唿吸好几次，还是不敢回头。
「回头。」背后响起不耐烦的声音。
鱼冬禧咽了咽唾沫，道：「我不回头，你让我回头我就回头，你算老几？」
「……」
「那我就只好掰断你的脖子了。」女人的声音阴森可怖，她唿出的凉气拍在鱼冬禧耳朵后，鱼冬禧冷的一激灵。
「你少吓唬我，滚啊滚啊！！」鱼冬禧现在能做到的最勇敢的事情大概就是不闭眼，且在言语上能和背后的女鬼battle一番。
女人轻笑几声，下一秒，鱼冬禧惊恐地瞪大双眼，因为她感觉到女人将双手缠上了自己的脖子！
……
宋玉没有丝毫意外。
他被关在了大殿里面，现在他很庆幸一点，被关的不是鱼冬禧，而是自己，一个鬼，无论法力再强，他都有一定的限制，像这种有庙宇的鬼魂，他的灵力大多来自人们的信仰，他只有在大殿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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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能在大殿中牵制住对方，那在大殿外的鱼冬禧就是安全的。
「还不现身？」宋玉勾起一个笑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宋玉的双眼虽然被蒙住，但他的其他感官都异常灵敏，譬如此刻，大殿的水滴声清晰地传到宋玉的耳中。
宋玉神色一冷，双剑飞到自己的手中。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玉抬起头，勐地一跃起，一把将右手中的剑插到石像的胸口位置，动作干脆利索。
似乎是无事发生。
不，水流声停止了。
下一秒，石像被戳破的地方发出耀眼的光线，宋玉抬起头，迎着这光线。
是幻想空间。
宋玉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片虚无之中，这种幻想空间的自由度很高，想要开启这种高级的幻想空间，要么就是以灵魂为代价，要么就是鬼魂本身灵力极其高。
「宋玉？」鱼冬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宋玉回过头，看到了五分钟没见的鱼冬禧。
宋玉扬起一个笑容，道：「嗯？怎么突然这么想你，看来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面了。」
「少贫，你那边怎么样了？你怎么也被关到了这里？」鱼冬禧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宋玉嘆了口气，遗憾地说道：「是我大意了，不小心被大殿里的鬼关到幻想空间，你呢？」
「你还记得刚才咱俩见到的那个女鬼吗？」鱼冬禧不答反问。
闻言，宋玉正了正脸色，语气也不再是之前的玩笑语气：「记得。」
「她就是这次的任务对象，我刚才就是被她拽到了幻想空间中。」
宋玉沉默片刻，道：「那我大概明白这个幻想空间的构造了。」
鱼冬禧：「啥？」
宋玉看了半晌，道：「这是个选择性的幻想空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经歷你的回忆，还有一个选择是经歷我的回忆。我的回忆你已经看到过了，没什么意思，不如选你的？」
鱼冬禧：「……」
好耳熟啊。
她怎么记得自己和秋绥刚经歷过一个类似构造的幻想空间。
「你就非得给自己的人生加大难度呗？」鱼冬禧很无语，她现在甚至不想和宋玉讲道理。
「那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用一个公平点的方式吧，」宋玉顿了顿，继续道，「咱们投硬币，正面去你的记忆，反面去我的记忆。」
好耳熟的话术。
说罢，宋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硬币，朝上空抛掷，鱼冬禧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于眼熟了，简直就像一比一復刻。
果然，下一秒，硬币落地，是正面。
鱼冬禧：「……」
鱼冬禧扣住宋玉的手腕，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会操纵硬币的正反面？」
宋玉：「……」
宋玉尬笑几声，道：「哎，你对我这么不信任？」
「少放屁，说实话，不止是你，还有秋绥，你们两个肯定都会，说实话。」鱼冬禧一眼不眨地看着宋玉，逼视着宋玉。
宋玉嘆了口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操纵硬币的方式，是秋绥教我的。」
宋玉很果断地就把秋绥卖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鱼冬禧怔愣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愤怒更多，还是惊讶更多。
「还有一点，我觉得既然你认识的那个女孩子能和这个幻想空间扯上联繫，那就说明那个女孩子和关我的鬼魂之间一定有联繫，你我之间，只有你和那个女孩子的记忆有关联，说不定在你的记忆中更容易找到出去的方式。」既然耍赖行不通，那宋玉就只好讲道理了。
这个说法确实打动了鱼冬禧，是的，只有鱼冬禧的记忆和罗乃仪的关联大。
「那好。」鱼冬禧妥协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理由，别骗我。」
鱼冬禧的表情很严肃，在她这里，欺骗是难以接受和原谅的事情。
「好。」宋玉也敛起表情，这是个很郑重的承诺。
越是郑重，就越不能以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第84章 孤家寡人
这是属于鱼冬禧的记忆。
萧瑟的县城街道，飞舞的枯黄落……
这是属于鱼冬禧的记忆。
萧瑟的县城街道，飞舞的枯黄落叶，还有来来往往的前来弔唁的人。
鱼冬禧独自一人站在殡仪馆的遗体告别室中，在室内中央的铁床上，围着一圈鲜花，鲜花簇拥着的男人安静祥和地躺在床上，似乎只是安静地睡去了。
鱼冬禧站在铁床前，没什么表情，半晌后，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是秋绥。
「冬禧……」秋绥顿了片刻，他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将接下来的话说的不那么残忍，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想到相对温和的替代词语，「到鱼叔叔火化的时间了。」
鱼冬禧似乎没听到秋绥的话，她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鱼忆水，鱼忆水不会再睁开眼睛了，更不会笑着喊她的名字。
秋绥上前几步，站在鱼冬禧旁边，低头看着鱼忆水，半晌后，秋绥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次，鱼冬禧终于有了反应。
「嗯。」
那么高、那么壮实的一个人，火化以后就只剩了一点点，鱼忆水只有鱼冬禧一个孩子，最后，是秋绥替鱼冬禧将鱼忆水的骨头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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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抱着骨灰盒，安静地坐在外面，其实她对鱼忆水的死亡早就接受了，因为鱼忆水给了她半年的缓冲时间。
鱼忆水躺在病床上躺了半年，终于，他死掉了，死于肺脏枯竭。
这半年，鱼忆水一直昏迷不醒，他的脑细胞死亡了百分之三十，医生说过，鱼忆水醒来的机率为零。
可是鱼安和鱼冬禧却永远抱着那渺茫的希望，期待在某一个清晨，鱼忆水能醒来。
但期望终究是要落空的。
「爷爷怎么样了？」鱼冬禧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话，再一开口，嗓子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嘶哑极了。
「爷爷已经醒来了，放心吧，陶隐爷爷陪着他呢。」秋绥坐在鱼冬禧身旁，眼神很担忧，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替鱼冬禧承担这份痛苦，可他知道，这样的伤痛，只能靠鱼冬禧自己熬过去，别人忙不了她。
在听到鱼忆水去世的消息的时候，鱼安就直接昏迷过去。
鱼安的年龄也不小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秋绥不知道鱼安是否还能释怀。
安葬的墓地还没准备好，鱼忆水的骨灰暂时被寄存到殡仪馆，鱼冬禧和秋绥乘坐公交车往县里赶。
「先去医院看看爷爷吧。」鱼冬禧摁开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算了，明天再去看爷爷吧。」
两人回到鱼冬禧的家，鱼冬禧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盯着正在运作的水壶，久久不说话。
「冬禧，我一会儿帮你和老师请几天假。」
「嗯。」鱼冬禧不再说话，双眼空洞地望着前面白色的瓷砖，她的脸色苍白，几乎就像这白色的瓷砖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秋绥看了眼冰箱，里面空无一物。
「冬禧，你在家等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从昨晚到现在，鱼冬禧滴水未进。
鱼冬禧没有回答，秋绥不放心鱼冬禧自己待在屋子里，可鱼家在县城没有亲戚，眼下能用的人手有限，秋绥又叮嘱了鱼冬禧一遍，才三步一回头地朝着外面走去，他打算去便利店买点什么吃的。
鱼冬禧安静地坐在屋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鱼冬禧低下头，擦了一把眼泪。
鱼冬禧好累啊。
她现在身心俱疲。
忽然，敲门声响起，鱼冬禧使劲摸了把眼泪，然后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她不能让秋绥看出来自己此刻的脆弱。
门打开了。
站在外面的不是秋绥，而是许久未见的葛楠。
葛楠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长衣，她看着鱼冬禧，张了张嘴，半晌后，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冬禧……」
「你怎么来了？」鱼冬禧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葛楠，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葛楠嘆了口气，道：「我听说你爸爸的事情了。」
「嗯。」
葛楠的表情有几分为难，道：「进去说吧，好吗？」
鱼冬禧点点头，侧过身子，给葛楠让出一条路来。
葛楠曾经穿过的拖鞋还整齐地放在鞋柜里，没有人动过。
它安静地待在原地，此刻，它终于又被葛楠穿在脚上。
葛楠坐在沙发上，鱼冬禧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
「冬禧，妈妈马上就要去韩国了。」葛楠的话如同惊雷炸起一般，鱼冬禧抬起头看着葛楠，葛楠的表情也很为难，两人已经快两年没见过了，葛楠变了很多，鱼冬禧也变了很多。
「冬禧，」葛楠观察着鱼冬禧的表情，打算继续说下去，「妈妈知道，你心里一定在埋怨我，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一些事情确实伤害到了你，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爸爸不在了，你爷爷的年纪也不小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带走你……」
「你什么时候去韩国？」鱼冬禧打断葛楠的话，直视着葛楠的双眼。
葛楠一愣，回答道：「下周。」
「注意安全。」
葛楠是朝鲜族，会说朝鲜语，在韩国生活，也不存在严重的语言障碍。她去韩国以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鱼冬禧，恰巧这个时候鱼忆水去世了，她以为自己能顺理成章地带走鱼冬禧。
葛楠抿唇，沉默片刻后，葛楠才继续说道：「冬禧，妈妈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保证……」
「妈，」鱼冬禧打断葛楠的话，「你自己在韩国那边注意安全，爷爷只剩我了，我不能离开他。」
鱼冬禧的语气很果断，眼神也有几分冷。
葛楠知道，自己带不走鱼冬禧了，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
葛楠恋恋不捨地看着鱼冬禧的脸，她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您还有事吗？」
葛楠摇了摇头，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改变心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妈，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葛楠一愣，她看向鱼冬禧，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眸子。
鱼冬禧将葛楠送到门外，一打开门，她便看到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的秋绥。
秋绥手里拿着关东煮还有一份蛋糕，关东煮已经不冒热气了。
秋绥和葛楠打了招唿以后，才和鱼冬禧进屋。
「我去热一下，你等会儿。」秋绥拿着关东煮到厨房。
鱼冬禧不知道秋绥站在外面听到了多少，她看着秋绥的背影，秋绥现在的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听说男孩子上高中以后会长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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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自己和秋绥的身高还不相上下，现在，秋绥已经比自己高一头了。
「不用点蜡烛了。」鱼冬禧麻木地看着那块蛋糕，今天是她的生日，明年这个时候，这个日子不仅是她的生日，更是她父亲的忌日。
秋绥嘆了口气，将蜡烛放在一旁，从此往后，鱼冬禧再也没办法过一个正常的生日了。
第二天，秋绥也没上学，他们两个一起到医院看鱼安。
看到病床上气息奄奄的鱼安时，鱼冬禧才终于意识到，鱼安真的老了。
她以为鱼安永远都不会老。
鱼安的脸上布满皱纹，他的脸色看起来蜡黄，唿出的气远远多于吸进去的气。
鱼冬禧总觉得鱼安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的，在她的印象里，鱼安没有那么多白髮，也没有那么多皱纹。
「爷爷？」鱼冬禧哽咽着靠近鱼安，她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将眼泪憋回去。
听到鱼冬禧的声音后，鱼安的眼皮颤抖几下，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冬禧……」鱼安的声音很虚弱，鱼冬禧凑近鱼安才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我在，爷爷，我在……」鱼冬禧握住鱼安的手，鱼安的手上没什么肉，像是干瘪的枯枝一样。
「不难过，冬禧，爷爷……爷爷也不伤心，我们都……都好好地……好好地活着……」鱼安的声音气若游丝，他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鱼冬禧趴在鱼安床边，此时此刻，她终于崩溃地哭出来。
陶隐不忍心看下去，他转过脸，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秋绥看着鱼冬禧因抽噎而起伏的肩膀，眼眶也红了。
半夜的时候，鱼安迴光返照，从昏迷中清醒片刻，他微笑地看着鱼冬禧，那表情充满了慈悲与怜悯，他看着远处的墙壁，突然怔愣片刻，喃喃低语道：「水盈……水盈……」
鱼冬禧顺着鱼安的视线看过去，那里只有一片空白的墙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爷爷，你说什么？」
鱼安颤颤巍巍地要从床上下来，他的目光炽热又疯狂，陶隐赶忙扶住即将摔下床的鱼安，道：「冷静点，冷静点！」
秋绥和鱼冬禧也一起扶住鱼安，鱼安此刻突然充满了力量，他勐地朝着地面摔下去，往那空白的墙壁方向爬过去，眼神执着的可怕。
「水盈……」
这一次，鱼冬禧终于听清楚鱼安喊的名字。
水盈。
谢水盈。
谢水盈是她奶奶的名字，她从未见过奶奶，因为谢水盈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
忽然，鱼安一愣，「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他又一次陷入到昏迷当中，而后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鱼冬禧在鱼安的病床前守着，秋绥想替她，被鱼冬禧拒绝了，秋绥陪着鱼冬禧一起坐在病床前，她不言，他亦不语。
陶隐也陪在床前，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他仿佛老了十岁。
半夜时分，鱼安的心脏停止跳动。
短短两天的时间，鱼忆水和鱼安相继去世。
这一年，鱼冬禧刚上初二不久。
第85章 来自西南疆域的信
一周以后，鱼冬禧决定去上课了。
班级里大多数人都不知……
一周以后，鱼冬禧决定去上课了。
班级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鱼冬禧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请假那么久，直到一个住的离鱼冬禧很近的同学将这件事告诉了班级中的某一个人。
一个传一个，两个传四个，就这样，鱼冬禧成为孤儿这件事在班级传开了。
那段时间，鱼冬禧感觉周围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怜悯，不只是眼神，还有行为也是那么明显。
就连排队的时候，都有人给鱼冬禧让位置。
每个人对待鱼冬禧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鱼冬禧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讨厌。
她不需要很多的怜悯，她需要的是无视，对她彻底的无视，他们的眼神在一遍又一遍的复述自己的悲惨经歷，他们在同情鱼冬禧，可他们同情的是鱼冬禧的**，而不是她的灵魂。
「冬禧。」现在，秋绥和鱼冬禧在一家初中念书，每次下课放学，鱼冬禧总能在班级门前看到秋绥的身影，其实学校里为了防止男女生早恋，是严令禁止男生和女生说话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同情鱼冬禧的遭遇，学校领导对于和鱼冬禧有关的事情，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怎么来了？」鱼冬禧仰头看着秋绥，她感觉秋绥好像又长高了。
「这是你的信件，寄到了孤儿院，好像是……鱼爷爷的旧友寄来的。」秋绥在说完以后，揣揣不安地观察着鱼冬禧的脸色，鱼冬禧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她接过信件，微笑着看向秋绥。
「嗯，好，谢谢了。」
听到这句话后，秋绥反而感觉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唿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关于鱼忆水，秋绥的情感很复杂，他很难客观地从第三人角度去评价鱼忆水，但是关于鱼忆水的死亡，秋绥却能客观公正地讲述一遍。
事情的起因甚至可以从几年前说起。
鱼忆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儿子、父亲，但他或许算不上是个坏人，在几年前，鱼忆水从外地回来，那时候正好是半夜，他下车的地方是一所高中。
在路上，他碰到几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站在巷子里面，他经过的时候，其中靠在墙边的一个小混混恰好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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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哥看上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在这所学校，呵，她能躲得了初一，那也躲不过十五，今晚咱们就死守在这儿，看她往哪里跑！」
本来，鱼忆水可以直接走开，直接回到家，可是在眼神相触的那一刻，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鱼冬禧，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他没有走远。
片刻后，高中晚自习结束，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学校，鱼忆水无无所事事地蹲在马路牙子上，他抽了口烟，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傻逼，有家不回，像个神经病一样蹲在大马路边抽菸、吹冷风。
想到这，鱼忆水自嘲般笑了笑，他眼神一转，那几个小混混样子的几个人竟然还没走，而且还鬼鬼祟祟地四处巡视着。
鱼忆水纠结片刻，反正也蹲了这么久，再待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鱼忆水又点燃一根烟。
半晌后，学生们走的都差不多了，街道上人烟稀少，鱼忆水的脚都蹲麻了，可是那几个小混混似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鱼忆水磨磨牙，继续等。
又是半个小时，教学楼的灯已经完全暗下来，还有半个多小时，路灯也要暗下来了。
就在鱼忆水打哈欠的时候，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子从学校里慢慢走出来，她左顾右盼，神色很慌张，见没有人在学校外面，她才步履匆忙地往出跑。
鱼忆水直觉不对，他看向那几个小混混，果然，那个为首的小混混眼神示意其他几个人，几人迅速从小巷子出来。
鱼忆水也跟着这几个小混混。
鱼忆水毕竟有多年当小混混的经验，跟踪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对于他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女孩在快到一个老旧小区的时候，才放松警惕，不再往回看，鱼忆水在心底打了个警铃，姑娘啊，这么晚了，可不能放松警惕啊。
一想到这，鱼忆水的头就更痛了，他不由得想起鱼冬禧，鱼冬禧这小丫头更是没什么警惕心，回去以后一定得多教她几招防身术。
就在女孩即将踏进小区的那一刻，后面的几个小混混勐地扑上前去，将小姑娘撂倒，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敌得过几个男生的力气？很快，女孩就被捂住嘴巴拖到附近的小巷子中。
鱼忆水看准时机，从后面突袭，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鱼忆水一脚踢到了混混的头领上，其他几个小混混见状立刻慌了手脚，鱼忆水看准时机，一脚一个，然后又拎起那个混混头领，二话不说，直接左右开弓扇了好几个巴掌。
几个男生被鱼忆水送进警局，整个过程都干脆利索。
事后，女生的家长特意找到鱼忆水，还给鱼忆水颁发了一面锦旗，现在，那面锦旗还挂在县城老家里。
可是，没有人想到，这件事情，在几年后会变成害死鱼忆水的导火线。
那是几年后的一个傍晚，鱼忆水刚应酬完，他喝的烂醉如泥。
当时，鱼冬禧已经开始在县城上学，鱼忆水似乎也开始收心，他不再频繁外出，而是将事业重心放在县城附近。
鱼忆水随便找了个小巷子，就开始狂吐不止，半晌后，一个男人将一瓶水递给鱼忆水，鱼忆水以为是自己的合作伙伴，让人家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没回头，反手接过水，道：「谢了兄弟，让你看笑话了。」
闻言，那男人真的笑了笑，鱼忆水一愣，不对，这个声音不是他所熟知的。
鱼忆水回过头，还没等他说什么，忽然，一块板砖勐地拍到鱼忆水的额头上，鱼忆水直接被打倒，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那人的表情极其可怕，像极了从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爽吗？说话，嗯？」男人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到鱼忆水的脸上，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全力，最后，他一砖头拍到鱼忆水的后脖颈上，鱼忆水闷哼一声后，就再没有反应。
男人脱下裤子，朝着鱼忆水的脸上撒尿。
他似乎完全不打算逃跑。
鱼忆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颈椎遭到重大创伤，嘴里的大牙已经掉光了，因为脑缺氧，鱼忆水的脑细胞死亡了百分之三十，再醒过来的机率几乎为零。
男人很快就落网。
他的过往档案上，还有两个作案记录，一个是盗窃，还有一个是强姦未遂。
这个男人就是几年前被鱼忆水送到局子里的那个小混混头领，从警察局出来以后，他开始做起殡葬事业，主要就是抬棺材。
男人并不否认自己做的一切，他只关心一点。
「他还活着吗？」
说完后，男人低头笑了笑，继续道：「那几巴掌，我还给他了。」
他不在乎自己会被定什么罪，也不关心自己的处理结果，他现在只想知道鱼忆水是否还活着。
鱼冬禧只见过这个男人一次，在法庭上，男人漫步经心地听着法官宣判自己的罪行，对自己的罪行，他供认不讳，最后，他嘲弄似的看向鱼冬禧，然后慢慢将手放在自己的**，勾起一个笑容。
那是撒旦的笑容。
所以鱼冬禧在付雪的幻想空间中，哪怕只是看到了一双眼睛，她就能认出对方。
因为这个来自地狱的男人是如此可恨、邪恶，鱼冬禧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
鱼冬禧拿到信件以后，没着急拆开，她看了眼来信地址，是西南疆域那边来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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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从没听爷爷说起过在西南疆域那边还有鱼家的亲戚，她拆开信封，开头第一句，就是询问鱼安的身体状况，中间，写信人花了很多笔墨来写自己近年来研究的有关**与灵魂的课题，在信件的结尾，写信人邀请鱼安来到西南疆域和自己一起完成结尾工作。
爷爷不在了。
鱼冬禧决定写一封回信，她在信中写明了爷爷已经去世的消息，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来回寄信的方式既老土，效率又低，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急事，不如直接打电话方便。
几天后，一通来自西南疆域的电话打来了。
对方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您好，请问你是鱼安教授的孙女吗？」
当时鱼冬禧刚回到家，连鞋都还没来得及换：「是的，我是，您就是前几天寄信来的那位先生吧。」
「是的，」对方咳了几声，继续道，「我不知道鱼安教授已经去世的消息，这太抱歉了。」
「没关系，爷爷去世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鱼安去世以后，鱼家就只剩鱼冬禧了，鱼冬禧没有办宴席的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一位鱼安教授的亲属来一趟西南疆域，」那人又咳嗽了几声，「当年鱼安教授离开西南的时候，将一些材料落在了这里，现在，研究所要被拆迁了，这里除了那些材料外还有一些鱼安教授的私人物品。」
第86章 流浪少年
踏上西南疆域之旅的那一天，是个久违的阴天，天空阴森一片，鱼冬禧……
踏上西南疆域之旅的那一天，是个久违的阴天，天空阴森一片，鱼冬禧站在车站里，秋绥站在她身边，手里提着鱼冬禧的背包，一个黑色的背包，这是鱼冬禧仅有的行李。
鱼冬禧的眼神只是看着远方，她焦急地等待着巴士的到来。
「注意安全。」秋绥出声道。
在来之前，鱼冬禧很严肃地拒绝了秋绥的陪同请求，她想沿着鱼安过去走过的痕迹，寻找一些鱼安过往的记忆。
而这个过程，她只想独自一人完成。
「好。」鱼冬禧一眼都没看向秋绥，表情冷淡极了。
「早点回来。」
「好。」鱼冬禧急匆匆地接过秋绥手上的黑色背包，上了巴士，语气也很敷衍。
这一年，这个落后的小县城还没有修轨道，人们出行仍然需要依靠巴士到市里，方能继续远行。
秋绥目送着鱼冬禧上车，然后又目送着巴士离开的背影。
他很想随着鱼冬禧一起，可他知道，亲人的离去犹如一场雨后的潮湿，看似平静，实则随时有塌陷溃败的风险。
哪怕鱼冬禧不说、不表现，可秋绥知道，很多事情已经变了。
鱼冬禧的西南之旅很顺利，在经过了七十八小时颠簸的火车路程以后，她终于来到了西南疆域。
一下车，鱼冬禧就深深吐了口气，终于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背后的背包转到胸前，护着前面的包，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西南的气候与北方不同，这里既阴冷又潮湿，天气变幻莫测，譬如此刻，上一秒还是个大晴天，下一秒就是阴天。
鱼冬禧刚一下车站，就给鱼安的朋友打去电话。
「已经到了吗？好的，稍等，我这就去接你。」男人的中文依旧那么别扭，他似乎忘记了今天鱼冬禧会到达西南的事情。
鱼冬禧坐在车站的板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西南疆域生活着很多的少数民族，听说这里经济发展得很慢，一些民族甚至保留着部落的原始传统，例如族群生活。
当然了，保留下来的原始传统里也不乏有一些很烂的习俗。
鱼冬禧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凳子上，她的两边座位上都没有人，可她依然紧紧地抱着那个黑色的包。
在她对面，恰巧是车站的小卖店，小卖店很简陋，一眼望过去，似乎只有泡面什么的，地面有一层厚厚的污泥，看起来很倒胃口。
鱼冬禧只看了一眼，就转回视线。
但是很快，她就又将视线转到小卖店那里，看热闹似乎是人类的天性，鱼冬禧也是如此。
在小卖店门口，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孩一瘸一拐地来回徘徊，店主正在里面做什么面，他看了眼男孩，不耐烦地摆摆手，语气很沖地说道：「滚滚滚，没钱别他妈的在店门口乱逛！」
小男孩拖着一条不太灵活的腿不死心地站在门口，试图唤起店主仅存的同情心，可是很明显，店主并没有被打动，因为店主很快就拿出来一个扫帚，大力地赶着男孩：「快给我滚蛋！再他妈在老子这边晃，小心老子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这句话很明显吓住了小男孩，小男孩一愣，转过身，打算离开。
看到小男孩以后，鱼冬禧内心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真的还有人会这身邋邋遢遢的打扮？
待小男孩转过脸以后，鱼冬禧更是错愕，因为男孩的脸上除了污泥就是青青紫紫的伤。
鱼冬禧皱起眉，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忽然，小男孩的视线转到她身上，见鱼冬禧也看着自己，小男孩一愣，很快移开视线。
然后，鱼冬禧看到小男孩背对着自己，背影很倔强地抽噎着。
鱼冬禧：「……」
鱼冬禧嘆了口气，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不少的男孩子，久违的同理心打败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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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页
去他妈的理智吧。
小男孩确实很伤心，但是内心还是恨意居多。
他恨死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店主了！如果自己现在有足够的实力，他一定要，一定要……
「餵。」男孩的肩膀被拍了拍，男孩一愣，随即转过头去，他正对上了一双没什么情绪的双眼。
若干年以后，网络上新流行起一个词，名叫「厌世」，那个时候，男孩才能准确地形容出这个眼神，没错，就是厌世。
而且还是重度厌世。
「你很饿？」鱼冬禧问道。
男孩观察着鱼冬禧的脸色，点了点头。
鱼冬禧明白了，她随即走向店里，突然，她扭过头来，道：「欸，小孩，跟上啊。」
男孩又是一怔，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鱼冬禧身后，鱼冬禧旁若无人地走进店里，店主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蓄着长长的鬍子，肤色很黑，看着一脸兇相，见男孩要进店里，立马大声呵斥：「喂，混蛋，你给我……」
「你给我闭嘴。」鱼冬禧很冷淡地瞥向店主，语气也是冷冷的，「这个小孩是跟我一起的，这单生意你是不想做喽？」
店主一愣，似乎是被鱼冬禧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鱼冬禧若无其事地扫视着店里的几张桌子，最后嫌弃万分地选择了一张看起来最干净的桌子。
鱼冬禧朝着对面偏偏头，道：「坐我对面去。」
男孩赶忙坐在鱼冬禧对面。
「想吃什么？」鱼冬禧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胸前挂着那个黑色的背包。
男孩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咽了咽口水，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鱼冬禧的脸色，却发现对方压根就没看自己。
「那就……一个泡面吧。」男孩咽了咽口水，最后只点了一个泡面。
「好，哪一种？」
男孩指着红烧牛肉面，价格是一样的，可是它是这里唯一一个带着肉的。
男孩不知道的是，所谓口味，其实真的就只是单纯的调料罢了。
鱼冬禧点点头，看着菜单，道：「老闆，要一碗红烧牛肉泡面，一块牛腩，一个茶叶蛋，一根烤肠，两瓶冰红茶。」
男孩揣揣不安地坐在木板凳上，这是他在车站流浪这么久，第一次进到这家小卖店。
鱼冬禧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男孩深谙这个道理。
很快，吃的就做好了。
老闆似乎是故意的，他将吃的都放在了鱼冬禧这一侧，鱼冬禧抬起眼，不咸不淡地扫了老闆一眼。
鱼冬禧将面、烤肠还有那份牛腩都推到了男孩眼前，道：「吃吧。」
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可是男孩竟然从这冷淡的两个字里听出了温柔。
两瓶冰红茶也随后被拿到了餐桌上，鱼冬禧拧开一瓶冰红茶，然后又拧上盖子，递到男孩眼前。
整个过程，鱼冬禧都没再说一句话。
鱼冬禧正在低头颇有耐心地扒着那颗茶叶蛋。
男孩看到吃的，就立马狼吞虎咽起来，鱼冬禧瞟了男孩一眼，道：「慢点吃，别噎着。」
男孩闻言，果然慢了下来，可是长久的飢饿让他不由自主地又加快了速度。
鱼冬禧扒好茶叶蛋的时候，男孩的面只剩下汤底，鱼冬禧将茶叶蛋放在牛腩旁边，道：「你不吃牛肉吗？」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放在自己眼前的都是给自己吃的。
他立马大口的吃起牛腩和其他食物。
吃完后，男孩意犹未尽地舔着盘子。
鱼冬禧喝了几口饮料，道：「你家里人呢？不管你吗？」
因为这一饭之恩，男孩对鱼冬禧的好感直线上升，换做别人问这个问题，男孩或许会朝对方吐口水。
男孩扭过脸，嘟囔道：「我没有家人了。」
也是，如果还有家人的话，他也不会在车站这里流浪了。
鱼冬禧抱着背包的手捏紧。
其实她和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没什么区别，她也没有家人了。
「那你平时吃什么，喝什么？」
男孩不回答了。
半晌后，鱼冬禧才听到男孩的声音：「随便找地方住，靠别人施捨我，我才能吃上饭，有的时候，我只能翻翻垃圾桶找吃的。」
说出来以后，男孩久违的羞耻感翻涌上来，明明自己已经不在乎面子和尊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女孩，他不想让自己落了下风。
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是这么久以来唯一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吧。
鱼冬禧看了男孩半晌，忽然从兜子里掏出一叠钱，里面有零钱也有整钱，鱼冬禧将钱推到男孩面前，接起电话：「嗯，好，我马上就出来。」
挂断电话后，鱼冬禧看着少年，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和笔，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道：「这些钱你先用着，没有了，就想办法给我打电话。」
半晌后，她又补充道：「对了，如果我没接通，你就隔十天八天以后再给我打，或者等我给你打回来。」
说罢，鱼冬禧就起身离开了。
男孩怔愣地看着鱼冬禧的背影，他低头看着那张纸，一个冲动在他脑子里反覆出现，他想跟着这个女孩子，他想抓住这个女孩子！
男孩勐地抬起头，他似乎……找到了丢失已久的某样东西。
第87章 身体支配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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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出了车站以后，开始东张西望地寻找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她打眼……
鱼冬禧出了车站以后，开始东张西望地寻找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她打眼一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摩托车，建筑鲜少超过五层，其中以一两层居多，而且建筑看起来都年代久远，很多商店甚至没有牌子，只是店门口放着一块黑板，写明这家店是干嘛的。
鱼冬禧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萧条败落的场面，现在，这样的场面活生生的映在眼前。
「你是……鱼小姐吗？」就在鱼冬禧出神之际，她前面忽然响起一阵摩擦声，然后一个红色的摩托车停在她眼前，她抬起头看着说话的车主，那是一个看起来像少数民族的异域长相。
口音依旧蹩脚奇怪。
鱼冬禧点点头，道：「对，我是，您就是阿萨哈博士吧。」
男人点了点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和谢水盈教授长得有多像。」
这也是阿萨哈能迅速找到鱼冬禧的原因，因为鱼冬禧的模样简直就是谢水盈相似度百分百的缩小般。
鱼冬禧没见过谢水盈，甚至没见过谢水盈的照片，她对于谢水盈的印象全部来自陶隐，她只在陶隐那里隐隐约约听说过谢水盈这个名字。
关于谢水盈和鱼安之间的故事，她知之甚少。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鱼冬禧没什么感情。
阿萨哈的摩托看起来很有派头，就是太高了，鱼冬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上来，就在摩托启动即将出发的那一刻，阿萨哈忽然用鱼冬禧听不懂的语言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摩托的轰鸣声停止了。
「姐姐！」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鱼冬禧当然还记得这个声音，因为她和声音的主人不过分别了五分钟而已。
鱼冬禧侧过头，看到男孩张开双臂挡在摩托车前面，眼神很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是那个在车站流浪的小男孩。
「你认识他？」阿萨哈问向鱼冬禧，鱼冬禧沉默了片刻，还不等回答，她就听到了男孩颠倒黑白的回答。
「是的，我是她的堂弟！」男孩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也脏兮兮的带着伤口，和干干净净的鱼冬禧形成鲜明对比，怎么看都联繫不到一起去，于是阿萨哈将视线投到鱼冬禧身上。
鱼冬禧看向小男孩，她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这个小鬼头给缠住了。
「你说你是我堂弟？」鱼冬禧重复了一遍小男孩的话，「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男孩低下头，不再看鱼冬禧，人在撒谎的时候，总是容易有很多小动作，譬如此刻的小男孩，他快把手指扣破了。
「我……反正，你不能这么把我扔下……」男孩喃喃地回答。
鱼冬禧闻言一愣，思考了不到五秒钟后，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阿萨哈博士，他虽然不是我堂弟，但我确实认识他，把他一起带走吧。」
阿萨哈挑了挑眉，他以为鱼冬禧会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小男孩扔在原地。
于是，小男孩也跟着他们上了摩托车。
终于到了研究所，研究所说是研究所，其实不过就是个看起来很长的平房，大概有二十几间屋子首尾相接连在一起，房子外面刷着白漆，因为年代久远，白墙上被晕染出浓重的炭灰的痕迹。
「这就是我们在西南疆域的研究所，已经建立四十多年了。」说完，阿萨哈便打开大门，引着鱼冬禧进去，在研究所的第一个屋子里，墙上挂着好几位教授的介绍，其中就有鱼安，而紧挨着鱼安的就是谢水盈。
介绍上面还放着对应人物的照片，照片上的鱼安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旁的谢水盈同样年轻，看到谢水盈的照片时，鱼冬禧一愣，因为就像阿萨哈所说的那样，谢水盈和自己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摸一样！
谢水盈的介绍挂在第一个，鱼安的介绍挂在第二个。
「谢水盈教授是西南疆域研究所的创始人，当时她和鱼安教授一起来到西南疆域做研究，同时在西南疆域成立研究院，挖掘人才，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成了研究院的一员，加入到研究所。」阿萨哈看着照片上年轻的二人，不禁感慨万分，「他们就是在这间研究所结婚的。」
鱼冬禧不知道鱼安年轻时候的故事，每次鱼冬禧问鱼安有关奶奶的问题时，他都闭口不谈，只是微笑着看向鱼冬禧。
「那我奶奶是在什么时候去世的？」
听到鱼冬禧的问题，阿萨哈嘆了口气，思绪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大概是三十七年前，谢水盈教授就死在了这间研究所，谢水盈教授去世以后，鱼安教授也放弃了研究，并带着儿子离开了西南。」
鱼冬禧不知道鱼安和谢水盈之间的来龙去脉，她此时此刻见到阿萨哈，就仿佛见到了爷爷奶奶爱情的见证者一样，心中一时间涌现出无数个问题。
「阿萨哈博士，你还知道我爷爷奶奶的其他故事吗？」
阿萨哈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但是你现在一定很累吧，这样，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等下午你休息好了，我慢慢给你讲有关他们之间的事情。」
鱼冬禧虽然现在很好奇，可是她确实也累了，这场长途跋涉耗光了她的体力。
鱼冬禧住宿的地方也在这间研究所，只不过在尾部的白色房子里，这是两室一厅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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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选房间。」鱼冬禧对那个不知名的小男孩说道。
阿萨哈看着小男孩一瘸一拐的背影，道：「你真的认识他？」
「刚认识不久。」鱼冬禧回答。
闻言，阿萨哈大笑起来，然后摇了摇头，道：「好吧，我下午来找你，有任何问题随时电话联繫。」
鱼冬禧坐在客厅里的矮凳子上，小男孩选完房间以后，心虚地站在门口，不敢与鱼冬禧视线交汇。
「过来。」鱼冬禧头也不抬地对小男孩说道，她正在低头回秋绥发来的消息。
男孩站在鱼冬禧面前，咬着自己的下唇，他知道鱼冬禧要和自己清算了。
小男孩作为说谎的一方，此时此刻，他无比心虚。
「你叫什么名字？」鱼冬禧抬起头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摇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没有名字怎么能行，难不成我要一直喂喂餵的叫你？」鱼冬禧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在客厅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宣传单，鱼冬禧拿起眼前的宣传单，上面是好几家店铺的介绍，下面还写着订餐电话，其中第一家店铺名叫「陀乔烧饭」。
「烧饭？」
「就是把饭和菜放在铁板上，一起翻炒。」男孩回答道。
鱼冬禧想了想那个画面，道：「那一定很香吧……我想好了，你就叫陀乔。」
男孩已经识字了，他当然也看到了宣传报上的东西。
男孩：「……」
「你觉得怎么样？」出于民主起见，鱼冬禧决定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男孩：「……很好。」
「好，那你就叫陀乔。」鱼冬禧很满意，陀乔本人可能也挺满意吧。
……
鱼冬禧太累了，她倒在床上睡了一下午，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鱼冬禧甚至都没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就直接将电话接起，道：「你好。」
「冬禧，你到了吗？」是秋绥的声音。
鱼冬禧皱起眉，她中午的时候，为了不让秋绥继续烦自己，骗秋绥说她还没到。
「到了。」
「那就好。」秋绥松了口气，这一下午，他给鱼冬禧发了好多条消息，鱼冬禧都没回自己，他担心鱼冬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鱼冬禧的语气有几分不耐烦。
秋绥其实还想和鱼冬禧说几句话，但是他又怕鱼冬禧舟车劳顿这么久，实在没什么精力。
「好，那你好好休息，多穿衣服，按时吃饭……」
「挂了。」说完，不等秋绥回答，鱼冬禧就直接挂断电话。
鱼冬禧的背包就放在她的床边，鱼冬禧嘆了口气，赤脚下地打开背包，她看到骨灰盒完整地放在背包里后，放心的舒了口气。
这是鱼安的骨灰盒。
她不知道谢水盈的墓地在哪里，但是直觉告诉她，比起葬在不知名的地方，或许鱼安更想和谢水盈葬在一起。
鱼安对于谢水盈的事情从来都是闭口不提，可是鱼冬禧每每朝着鱼安问起有关谢水盈的事情，他的眼神里都缱绻温柔。
但是却很悲伤。
或许是因为谢水盈的早逝，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无论是什么原因、经歷，鱼冬禧的直觉告诉她，鱼安深深爱着谢水盈。
所以她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向阿萨哈好好打听一下，至少要知道谢水盈的墓地在哪里。
当然了，鱼冬禧将鱼安的骨灰带过来还有一个原因，她猜测谢水盈的墓地可能就在西南疆域，她不知道自己对于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还有多久，她希望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能够将事情都处理好。
第88章 谢水盈
鱼冬禧嘆了口气，将背包拉上，正巧，这个时候外面敲门声响起，鱼冬……
鱼冬禧嘆了口气，将背包拉上，正巧，这个时候外面敲门声响起，鱼冬禧将拖鞋勾起来穿在脚上。
她打开卧室门，看到陀乔站在门口，正踮着脚顺着猫眼朝外面看，听到鱼冬禧的声音后，他扭过头，道：「是中午的那个伯伯。」
鱼冬禧点点头，道：「嗯，开门吧。」
陀乔打开门，阿萨哈见到是陀乔，一愣，道：「你堂姐呢？」
听到堂姐这两个字，陀乔耳根慢慢红起来，扭过脸不去看阿萨哈，声音也闷闷的，阿萨哈就是在故意逗陀乔。
「阿萨哈博士。」鱼冬禧适时打断两人，「我现在已经休息得很好了，咱们可以聊一聊有关我爷爷奶奶的事情吗？」
阿萨哈博士点点头，道：「当然，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阿萨哈博士骑着那辆黑色的摩托车带着两个人来到镇上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饭店，这个不错是对比起来的，相较于临近的其他几家，这家确实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是镇上的特色菜，你看看想吃什么？」阿萨哈将菜单递给鱼冬禧。
鱼冬禧接过菜单以后又将菜单递给一旁的陀乔。
「你来点吧，你比较熟悉这里。」鱼冬禧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又将视线转回到阿萨哈博士身上，「可以先给我讲讲我爷爷奶奶的事情吗？」
阿萨哈清了清嗓子，道：「没问题，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想想……当然了，这其中也包括一些我从别的地方听说的事情。」
阿萨哈的普通话算不上标准，但是他讲起故事来条理清晰、主次分明，很容易让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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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鱼安是县城出身的小镇做题家，他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存在，这不止体现在学习方面，还包括音乐、美术、体育等等，据说当时学校里的文艺汇演，鱼安自己就能包揽半场节目。
他就这么一路优秀着，最后被保送到当时的国内顶尖大学，可是那所大学本身就是群英荟萃的地方，天才也是分有等级的，家庭的差距让鱼安感觉到了自卑，在一场汇演中，作为观众的鱼安遇到了当时作为主持人的学姐，也就是谢水盈。
「故事讲到这里，你的脑子里或许会脑补出穷小子追爱女神的故事，但事实其实恰恰相反，是谢水盈教授主动追求鱼安教授的。」阿萨哈耸耸肩膀，说道。
当时的谢水盈是学校公认的女神，鱼安则是隐没于人群中的那个，对于谢水盈的倒追，当时引起学校论坛上一阵喧譁。
但是鱼安并不接受谢水盈的爱。
那段时间，或许是心底的自卑在作祟，鱼安几乎是事事不顺，他当时所研究的课题因为各种原因被毙掉，在那个颓废的日子里，没有学长学姐愿意带着「资质平庸」的鱼安开展新的课题，直到谢水盈主动找到鱼安。
就这样，两人也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拉扯时光。
当时是三人组队，除了谢水盈和鱼安以外，还有一个人，名叫陶隐。
他们三人研究的主题是基因选择与灵魂重组。
在听到陶隐的名字以后，鱼冬禧的心底咯噔一声。
但好在她面上还算镇定，阿萨哈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上的波动。
他们将课题研究地点定在了遥远偏僻的西南疆域，原因有二，第一，在西南疆域保留着一些很原始的传统，其中一些就涉及到玄学问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第二，在西南疆域，经济发展慢的同时，意味着物价比较低，在这里，无论是建立研究所，还是进行原始材料的採购，所需要花费的资金都相对少。
在这里，鱼安和谢水盈步入到婚姻殿堂，不久以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世，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的时候，一场意外降临。
那是谢水盈这一生做过的最后一场实验，在之前的每一次演练中，这场实验从没出过任何问题，然后就在正式实验那天，原本最安全的环节出了大问题，实验室爆炸，那一年，阿萨哈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给吓到了。
浓重的烟雾直直地往人的鼻子里呛，那烟雾是五颜六色的，它代表了不同的实验品原材料，而这场实验中，受到伤害最大的不是主实验人鱼安，而是辅佐他实验的谢水盈。
因为当时，谢水盈是离爆炸点最近的人。
再想起当年的那段经歷，阿萨哈时常会復盘，如果在那场实验里，谢水盈能直接死掉，或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可惜了，世界上没有如果。
在爆炸后，谢水盈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苟活了一段日子，谢水盈的浑身上下都沾上了腐蚀性药水，她的脸最先溃败，紧接着是身体，起初，谢水盈还能说话，还有意识，随着身体溃败程度的不断加深，谢水盈渐渐失去了意识，她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那段时间，鱼安教授的状态简直糟糕透了……每一次，我都不敢单独去找鱼安教授，你根本不知道那时候的鱼安教授有多恐怖，不止是我，整个研究所都没有敢和鱼安教授搭话的人，不对，也有一个，陶隐教授，当然了，即使是陶隐教授，那时候，也不免会被鱼安教授给吓到。」
或许是因为研究所的人都看到了当时鱼安教授的颓废，所以在谢水盈死后，鱼安教授执意要离开的时候，没有人敢拼命阻拦。
「谢水盈教授去世那天，是个满月夜。」
陀乔点的食物都是当地的特色，一个穿着短袖的小妹将盘子一个接一个地端上来。
阿萨哈看着天上悬挂着的月亮，鼻间盈满饭菜的香气，可此时此刻，他完全沉溺于回忆当中。
在那个月圆之夜，谢水盈忽然清醒过来，她的整张脸只有眼睛是完好的。鱼安将屋子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阿萨哈想，或许当时鱼安教授这么做，就是怕谢水盈教授看到自己那时候不成样子的脸。
谢水盈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鱼安一个人陪她说话。
大门紧闭。
包括陶隐在内，他们所有人都站在门外焦急地等着。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西南疆域本地人，他们要比来自遥远北方的三个人更加迷信，所有的人都认定谢水盈教授现在的清醒是迴光返照的表现。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门终于被从里面推开，鱼安红着眼眶打开门，对陶隐说道：「老陶，水盈说要见你。」
陶隐一愣，随即苦涩的感觉从心底翻涌上来。
没人知道那一晚，谢水盈、陶隐、鱼安之间的对话，谢水盈离开了，于一个月圆之夜。
没过几天，鱼安就带着儿子以及谢水盈的骨灰离开西南疆域，又过了一段日子，陶隐教授也离开了西南疆域，整个课题的研究依然在继续，鱼安虽然不再参与实验研究，但是他一直是研究所的投资人。
再后来，阿萨哈成功熬走了其他老前辈们，成了研究所的所长，他也就成为了和鱼安对接的人，他和鱼安联繫的不算多，每次通话，二人围绕的主题也不过是课题研究，他有一段日子没联繫鱼安了，没想到鱼安教授竟然也已经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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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
鱼冬禧听完了整个故事，她一直都知道鱼安曾经是一名研究者，可她并不知道鱼安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在阿萨哈的记忆中，鱼安是那么的年轻而又令人陌生，这是鱼冬禧所不知道的鱼安。
「所以我奶奶的骨灰并不在西南疆域，那我奶奶的骨灰被我爷爷带到哪里去了？」鱼冬禧没有忘记本次出行的主要目的。
阿萨哈摇摇头，说道：「抱歉，这个我并不知道，在我年轻的时候，鱼安教授对我没什么印象，我们私下交情不多，鱼安教授并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儿，后来我成了所长的时候，虽然负责和鱼安教授对接，可是那时候，我们也算不上是多么熟悉的好朋友，打听私事不太好。如果你认识陶隐教授的话，或许可以问问他。」
吃完饭以后，阿萨哈又载着两人回到研究所，刚下到地方，阿萨哈就叫住鱼冬禧。
「嘿，冬禧，你先别着急回房间，你还记得吧，当时我和你说过，研究所快要拆迁了，鱼安教授还有一些东西放在这里，我现在把他们全部都交给你。」
阿萨哈带着鱼冬禧和陀乔来到地下室的储藏间，他从货架子上抱下来一个大箱子，费力地将箱子放在地上，道：「这里面装的东西，就是我要交给你的东西。」
鱼冬禧看着那个大箱子，箱子封得不算严实，她徒手就将上面封口的胶布撕下来，里面的东西很零散，除了底下垫着的各种书籍以外，还有不少文献资料、实验报告总结，以及……一个相册。
鱼冬禧将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鱼安和谢水盈结婚时候的照片，在照片里，鱼冬禧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鱼安以及自己从未见过的谢水盈。
第89章 她恨透这个世界了
幻想空间的画面渐渐远去，宋玉睁开双眼，双眼清明。宋……
幻想空间的画面渐渐远去，宋玉睁开双眼，双眼清明。
宋玉进入过幻想空间太多次，他现在已经很少被幻想空间中某个人的情绪所影响，或许因为对方是鱼冬禧，所以他才会久违地被影响到。
宋玉醒来的时候，鱼冬禧已经醒来很久，她屈起一条腿坐在宋玉身旁，双眼失神地望着远方。
「禧子？」宋玉叫了鱼冬禧一声，鱼冬禧浑身一抖，似乎被这声音吓到了一般，慢慢地，鱼冬禧终于回神了。
「嗯？」鱼冬禧看着宋玉。
宋玉担心地看着鱼冬禧，后悔感油然而生，他的人生里很少有能让他后悔的事情，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为什么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揭开鱼冬禧的伤口？
「宋玉，我有一个问题。」鱼冬禧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词。
宋玉现在正是愧疚的时候，别说鱼冬禧有一个问题了，就是有八百个问题，他都会给鱼冬禧解答。
「你说。」宋玉的语气软下来。
「幻想空间里发生的事情，真的都是我本人的记忆吗？会不会是识别有误，把一个和我同名同姓而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记忆盗取过来，做成幻想空间。」
宋玉：「？」
宋玉沉默片刻，回答道：「理论上来说，不可能，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刚才我们看到的记忆，不是你的？」
「也不完全不是吧，反正从看信那段开始，包括以后，就不是我的记忆了，哦，就是秋绥拿着一封信来班级找我这段，说实话，在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儿。」鱼冬禧耸耸肩，她不觉得自己的记忆会有什么偏差，去西南疆域这么大的一件事儿，自己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还有有关谢水盈的事情，自己更是一无所知，后来在自己高中的时候，陶隐爷爷也去世了，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谢水盈事情的人都不在了，那鱼冬禧了解谢水盈的可能更是没有了。
「还有西南疆域，我只在网上看到过，在我的记忆里，我压根就没去过。」
听完鱼冬禧的话，宋玉也沉默了，在刚才的幻想空间中，鱼冬禧的时间轴大概在初中，这个时候的鱼冬禧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把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而且鱼冬禧的记性，宋玉是认可的，既然鱼冬禧本人都拍板说没有这段记忆，那这段记忆就大概率不是鱼冬禧的。
可是幻想空间真的会出错吧？
宋玉不知道。
他相信幻想空间不会出错，也相信鱼冬禧不会记错，那么基于以上两点，就只可能有一种解释了。
「禧子，我觉得这段记忆是属于你的，但是不属于你的灵魂，而是属于你的这具身体。」宋玉开口说道。
鱼冬禧疑惑不解的看着宋玉，她是真的不明白宋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幻想空间看着很高级，但是运行原理很简单，它提取大脑的记忆，也就是你的肉身记忆，你的肉身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它都能提取出来，但是它还没高级到能分辨你肉身和灵魂的程度。」宋玉想了想，他想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例子，「比方说，你被人夺舍了，这个时候，你的肉体被另一个灵魂占据，这个新的灵魂用你的身体做了什么事情，你本人不知道，但是幻想空间在选取记忆的时候，依然会把这段记忆当成是你本人的记忆，原因很简单，它只能分辨出肉体的区别，而不能分辨出灵魂的不同。」
宋玉的解释还是比较通俗易懂的，鱼冬禧明白了，可现在她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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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大概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我失忆了，第二，我曾经被人夺舍，第三，其实我有精神分裂症。」
宋玉沉思片刻，道：「不，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性。」
鱼冬禧沉思片刻，她忽然想起来其实确实还能有第三种可能性。在幻想空间中，钟肆婆婆曾经指点过她。
「你的灵魂分裂成了两个。」宋玉道。
「嗯。」鱼冬禧怂了怂肩膀，虽然她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种猜测，但是比起灵魂分裂，她还是更能接受精神分裂症这种可能性。
「我身边就有这样的一个例子，但是他灵魂分裂的不算严重，他分裂出来的那部分灵魂甚至不到完整灵魂的百分之三十，所以他分裂出来的灵魂不至于变成一个新的自己，但是，如果一个人的灵魂分裂的比较均匀，那就极有可能变出一个新的有自我意识的灵魂。」
听到宋玉的解释后，鱼冬禧沉默了，没错，这确实是一种新的可能性。
「那灵魂又为什么会分裂呢？」
「我不知道，」宋玉摇了摇头，「我那位轻微灵魂分裂的朋友已经研究很多年了，到现在都没研究明白，灵魂为什么分裂。」
就在二人为「灵魂为什么分裂」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虚无的上方发出巨响，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上面看去，他们看到在上面裂开一道口子。
宋玉眼疾手快地揽住鱼冬禧的腰肢朝着上面裂开的口子冲过去。
他们并没有逃离幻想空间，而是进入到这个幻想空间的另一个维度空间。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宋玉皱起眉，看来他小看对方了，对方确实有点本事在。
忽然，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响起，两人现在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他们的面前亮起一道光，一个女孩坐着轮椅背对着他们，轮椅慢慢地转过来。
女孩的脸色很苍白，可是能看的出来，女孩很漂亮。
罗乃仪的长相变化不大，她依旧像鱼冬禧记忆中那般漂亮，可以说，罗乃仪几乎是从小到大都漂亮的那种小女孩。
「你们不要再管我了，我不愿意投胎转世，无论你们怎么劝我，我都不会回头，我知道，你们之所以一直想让我投胎转世，无非是怕我留在人间变成厉鬼害人，你们放心，我不会害人，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可以和你们签订灵魂协议。」罗乃仪又咳嗽了几声，她看起来无比虚弱。
「灵魂协议？」鱼冬禧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协议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灵魂协议就是鬼与人、鬼与鬼之间签订的协议，他们其中有一方违背协议，那么违背协议的那一方的灵魂将会立马自焚，从此永远消失。」
「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再不去地府投胎转世，或许就永远都不能投胎转世了。」鱼冬禧对罗乃仪喊道。
闻言，罗乃仪笑了笑，笑容苦涩，道：「那正合我意，我早就不想活了，所谓的下一世，我也不想再经歷，人活着就是一种惩罚。」
罗乃仪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一张羊皮纸慢慢浮上来，上面签着罗乃仪的名字，在最上面是条款，写着：
本人（罗乃仪）自愿签订此协议，若是本人在人间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本人的灵魂将立即消散。
「签吧，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签订，这份合约就算生效。」罗乃仪用拳头抵住自己的嘴巴，抑制咳嗽。
宋玉用舌头顶着后槽牙，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罗乃仪，道：「姑娘，签订这种不对等的协议，实在是不符合我们的工作规章，我们工作的唯一宗旨就是带着每一个茫然的灵魂踏上轮迴之路，所以……」
「所以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罗乃仪的神情冷下来，她眯起眼睛看着宋玉，宋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不，所以……得罪了，姑娘。」说罢，宋玉的身影消失不见，罗乃仪一愣，立马朝着四周扫视，可是宋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忽然，罗乃仪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一凉，下一秒，一只冰凉的大手贴住她的后脖颈，她听到了宋玉的声音：「抱歉。」
罗乃仪只感觉一道暖流沿着脖颈传入到全身上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输入了无数的垃圾信息一样，完全不能运作了。
那是一条昏暗的小巷，女孩的衣服被暴力撕开，脸上、脖子上、胸上留着牙印，牙印上渗透出血迹。
女孩眼神空洞地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她的大腿大张开，血液混着白色液体从她的下体流出来，她的腿上除了牙印以外就是摔在地上留下的淤青。
半晌后，眼泪顺着女孩的太阳穴流下来，女孩慢慢回过神，她慢吞吞地坐起来，校服外套被粗暴地掀开后扔在一边，她拿起校服外套，慢慢地穿在身上，内裤已经被撕烂了，上面还沾着少女的血迹。
女孩忍着下体的疼痛站起来，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朝着巷子外面走去，下体像是被撕开了一样，每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儿上，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灵上的耻辱。
疼痛与耻辱交加，他们共同营造出来一种新的感觉，那感觉被称之为麻木。
女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凭藉着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在路过江边的时候，没有就此跳下去。
她恨透这个世界了。
第90章 初中时期的鱼冬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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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乃仪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从来都不是被侵犯的那一晚，而是出生的……
罗乃仪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从来都不是被侵犯的那一晚，而是出生的那一刻。
在她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难产去世，临死前，母亲拉着爸爸和哥哥的手，让他们好好照顾罗乃仪，可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爸爸沉浸于母亲去世的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他不关心罗乃仪，也不关心周围的其他人，妻子的离去带走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存。
哥哥……哥哥也因为母亲的去世，恨上了这个对世界还懵懂无知的妹妹，如果母亲没有生下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那么母亲就不会离开。
在哥哥看来，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如果没有妹妹，那么妈妈就能永远陪着自己。
所以哥哥对罗乃仪永远恶语相向，他恨这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恨她带走了母亲的生命，恨她拆散了这个家。
罗乃仪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她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父亲只是抬眼看了罗乃仪一眼，然后就收回视线，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罗乃仪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拐角，她张了张嘴，半晌后，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罗乃仪转身上楼了。
如果父亲在那一天关心一下罗乃仪，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询问，或许罗乃仪都不会心死。
她恨透这个世界了。
第二天一早，罗乃仪早早地就起床了，她醒来的时候，哥哥罗城之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早间报，听到下楼的声音后，罗城之抬起头，扫了一眼罗乃仪，随后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道：「真不知廉耻。」
罗乃仪愣住了，她侧过头看向摆在拐角的镜子，在镜子里，自己的脸色依然惨白，眼睛肿的像灯泡一样，还有……脖子上的吻痕密密麻麻的，这无一不在告诉罗乃仪昨晚发生了什么。
那些不好的记忆再一次涌上罗乃仪的脑海，那是她永远都不想回忆起来的画面，可那一幕幕不停地在罗乃仪脑海里迴荡，罗乃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揪做一团，她微微弯下身子来抵抗心脏传来的痛楚。
「哥……」罗乃仪的声音很委屈，在过去十多年的时光里，她用过无数种方法来试图唤醒罗城之对自己的亲情，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此时此刻，她却想着能用自己的委屈来唤醒或许本就不存在的亲情。
罗城之皱起眉，将报纸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冷声道：「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闻言，罗乃仪一愣，她随即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放在以往，她面对罗城之的冷嘲热讽，或许会当作听不见，可今天不一样，她只想让所有人都不顺心：「是啊，你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杨佳怡。」
杨佳怡是母亲哥哥的孩子，罗城之素来疼爱她，罗城之在大学赚的第一桶金全部用来给杨佳怡买包包。
是啊，自己算什么东西？在他罗城之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亲妹妹，那就是杨佳怡。
而杨佳怡对自己的态度也极其恶劣，她不喜欢自己，更怕自己在某一天夺走罗城之的宠爱。
罗乃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杨佳怡，你现在不需要担心了，因为我不再渴望所谓哥哥的爱，更不渴望虚无缥缈的亲情，我生来就六亲缘分浅薄，不配得到亲情。
那一刻起，罗乃仪彻底死心了，除了对亲情的死心，还有对自己的死心。
她的未来早就一片昏暗了。
罗乃仪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天台，在这里，她可以无声地诉说自己所有的委屈，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伤口。
「罗乃仪啊，你的人生怎么会这么失败？」罗乃仪站在天台边缘，喃喃地说道，那声音不大，天台上的风也不小，她身体上的冷怎么比得过心里的冷？
「如果我和妈妈一起去死，那该多好啊，那我是不是就不用经歷这么多苦难了，妈妈，这个名字是你亲自取的，这两个字不是祝福的意思吗，可为什么我的人生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
罗乃仪这个名字确实是母亲取的，在罗乃仪还没出生前，母亲就已经为她取好名字，她母亲是西南疆域的人，在她母亲的故乡，乃仪有祝福的意思。
「或许你的人生本来要更坎坷，可正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存在，所以你的苦难已经变少了。」忽然，一道声音传来，罗乃仪一愣，随即开始四处寻找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一个看起来胖胖的女孩从货架子后面转出来，女孩的五官很漂亮，就是看起来很胖，走路的时候像个企鹅一样，看起来臃肿不堪。
「你是谁？」罗乃仪警惕地看着对方。
「我也是来透风的，我叫鱼冬禧，你呢？」鱼冬禧没有靠近罗乃仪，如果自己刚才没有出声打断对方，或许对方已经跳下去了，她现在更不能贸然靠近对方，说不定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可能就会触碰到对方敏感的神经，导致对方做出冲动的、无法挽回的举动。
罗乃仪低头看着鱼冬禧，道：「我叫罗乃仪。」
罗乃仪紧了紧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不再说话。
鱼冬禧点点头，道：「你想和我说说话吗？」
罗乃仪看着鱼冬禧，没回答。
鱼冬禧似乎也并不期待罗乃仪的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喂，你知道吗，其实一个人特别痛苦的时候，有一个方法能有所缓解，那就是倾听其他人的痛苦，这个方法虽然很损，但确实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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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鱼冬禧耸耸肩，继续道：「那我就和你先说说我的惨吧，听完我的故事你可能会好受一点。」
「我爸爸前几年见义勇为，把几个小混混送进了警察局，后来小混混从警察局出来了，他们报復我爸爸，把我爸爸打死了，我爸爸去世后不久，我爷爷也因为伤心过度去世了，」说到这，鱼冬禧顿了顿，她的喉间有点哽咽，「我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妈妈去了韩国，从此以后，我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鱼冬禧使劲眨了眨眼睛，她抬起粗胖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以为时间会沖淡一切，但其实这个理论不对，她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吗，谁敢想像我之前其实是个干吃不胖的小瘦子啊。」鱼冬禧嘆了口气，「我是一个很爱胡思乱想的人，想着想着就把自己关进了死胡同，我把自己困住了，所以我需要自救，可是我忽然发现，自救不能救得了我，所以我开始寻求帮助。」
罗乃仪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小女孩，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在她心底升起，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在听到对方惨惨的经歷后，似乎自己心底的伤痛确实缓解了很多。
「那些抗抑郁的药物不仅让我的思维变得迟钝，让我的精神变得更麻木，它同时也改变了我的模样，让我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每一次大课间，我都不敢来到操场，每次上课，我也不敢抬头，因为我的变化太大了，我害怕别人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更害怕他们怜悯和探究的表情。」
「可我还是努力的活下来，哪怕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如何体面地自杀。」
罗乃仪的瞳孔放大，她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心底的防线在渐渐崩塌，忽然，她蹲下身子，崩溃地大哭起来，在那人进入到自己身体的一刻，她没有崩溃，在面对冷漠的爸爸和仇视自己的哥哥时，她没有崩溃，可此时此刻，她就像麻药过劲儿的病人一样，感官恢復灵敏，全部的伤痛蜂拥而至，那些过往的种种在此刻化成一枚子弹，然后正中她的眉心。
鱼冬禧这时候才敢慢慢靠近对方，俗话说久病成医，起初鱼冬禧觉得这个论断很扯，一个从未学习过医术的人，难道只因为经常寻医问诊就能变成名医？
现在，鱼冬禧觉得这个理论是有科学依据的，譬如此刻，或许就是因为鱼冬禧经常看心理医生，所以她才会拿捏得住对方的心理。
「哭出来吧，哭出来你就能好受多了。」鱼冬禧轻轻地拍着罗乃仪的后背，声音无比温柔。
罗乃仪哭了好久好久，才勉强收住，她的双眼红肿，整张脸都哭红了，她看着鱼冬禧，慢慢哽咽地说道：「我也没有家人了，他们都恨死我了，他们觉得是我害死了妈妈，所以他们都不喜欢我。」
罗乃仪慢慢抽噎着，她很少像今天一样哭出来。
罗乃仪看着鱼冬禧温柔的双眼，半晌后，她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的眼神很坚定：「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鱼冬禧的眼神依旧很温和，可直觉却告诉她，接下来她要听到的秘密，或许是一个她不应该听到的秘密。
罗乃仪勐地将围巾抽下来，围巾之下，是布满吻痕的细白的脖颈。
第91章 罗总
罗乃仪张了张嘴，她的喉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天发不出任何声……
罗乃仪张了张嘴，她的喉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半天发不出任何声音。
鱼冬禧平静地看着罗乃仪，她将罗乃仪落在地上的围巾捡起来，动作轻柔地将围巾围在罗乃仪的脖子上。
「都过去了，没事的，从今天起，又是新的一天。」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鱼冬禧垂下眼，她连自己都劝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劝别人。
「乃仪！」洪亮的女音从鱼冬禧背后传来，鱼冬禧回头一看，一个短髮的女孩子气喘吁吁地停在他们两人背后，双手撑在膝盖上，她大概是跑上来的。
那女孩的头髮很短，长相也偏中性，五官很精緻，但是特别有攻击性，校服外套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半截袖，脖子上带着白色象牙似的配饰，搭在白色的衣服上，很显眼。
听到声音，罗乃仪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女孩，罗乃仪半扭过头，似乎不太想面对这个女孩。
女孩走到两人旁边，皱起眉，道：「乃仪，你别这样，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好不好？」
女孩又看了鱼冬禧一眼，慢慢眯起眼睛，眼神有几分危险。
「谢谢你，我先走了。」罗乃仪握住鱼冬禧的手，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罗乃仪又转头看向那个女孩，「晚点说，给我点时间。」
……
晚上放学的时候，罗乃仪一出教室就看到了上午的那个女孩，女孩名叫安栀，是罗乃仪少有的交心朋友。
安栀知道罗乃仪家里的情况。
「乃仪，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回我消息，我给你打电话也显示关机状态，我昨晚找了你一晚上，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安栀抓住罗乃仪的手腕，眉毛皱起，」大热天的你怎么还戴上围巾了？」
罗乃仪没说话，只是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围巾。
「回去说。」罗乃仪紧握住安栀的手，她的手冰冷无比，和安栀温暖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安栀在学校附近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每次罗乃仪不想回去都会住在安栀家里，她一直都觉得安栀的家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家，这个房子或许不是很大，却充满生活气息，也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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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住所。
上楼之前，罗乃仪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箱的酒，安栀喜欢喝酒，但她知道罗乃仪不喜欢，每次罗乃仪看到自己喝酒，都会劝自己不要再喝了。
所以在看到罗乃仪买酒的时候，安栀很惊讶的同时，心底有一根弦也顿时绷紧起来。
直觉告诉安栀，或许她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一定大大超过她的心理接受能力。
那一晚，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罗乃仪从自己的出生讲到昨晚发生的一切，一箱酒见了底，安栀记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和罗乃仪哭着抱在一起。
那一晚，安栀忽然想起自己和罗乃仪初见时的样子，她和罗乃仪不是一个班级的学生，她比罗乃仪要大一届，今年她已经高三了。
她仍然记得，在她上高二那年，她听说高一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安栀素来对美女感兴趣，知道来了这么一个小美女，她早就打算课间去看看。
但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体育课的时候，安栀去学校里的便利店买水，当时是好几个班级联合上体育课，便利店里挤满了人，在结帐的时候，安栀一掏自己的钱包。
坏了，钱包怎么从校服外套滑出去了？
安栀窘迫不安地站在原地，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收银员不耐烦地看着安栀，就在安栀艰难地做完心理建设打算和收银员说明情况的时候，她身后响起一道少女的声音。
「结帐。」女孩子接过安栀手中的水，在安栀错愕的视线中，她把自己的东西和安栀的那一瓶水一起结帐了。
让安栀错愕的原因除了女孩子帮自己解围的行为以外，还有女孩子的长相。
安栀从来没在现实中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在看到女孩子的那一刻，她脑海里忽然自动响起bgm，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
女孩结完帐以后，看到安栀还愣在原地，她轻轻拽住女孩子的手腕，将女孩拉出去，然后将水放到女孩手上，就打算转身离开。
安栀终于回过神来，她立马追上女孩的背影，抓住女孩白净盈细的胳膊，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级，我……我下午放学请你喝奶茶！」
女孩转过身，摇摇头，眼神看起来很温柔，却又透着几分淡漠，她轻声道：「不用了。」
安栀不死心，道：「那你至少把你的名字和班级告诉我，我叫安栀，是高二一班的。」
听到高二一班，女孩一愣，在他们所上的这个高中，高二一班通常都是外地转来的学生，几乎都是为了出国留学做准备。
她的表姐杨佳怡也在这个班级。
女孩垂下眼，回答道：「我叫罗乃仪，在高一三班。」
有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巧妙。
这节体育课下课后，下一节体育课就是高一新生的课，安栀听说那个像漫画里走出来一样的女孩，下节课就是体育课，她立马拉着已经见过这个女孩的朋友来到操场，让对方帮自己认一下哪个是美女本人。
忽然，安栀不经意的侧过头，她看到了罗乃仪，那个刚刚帮助了自己的大美女宝宝。
就在安栀惊唿出声的上一秒，与她同行的好友比她先喊出来：「就是她！那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女孩子！」
安栀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过去，她恰好看到了罗乃仪，安栀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真的会这么巧吗？
「那个大美女，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安栀忽然有点期待这个答案，却又害怕答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当然知道，她的名字很好听，叫罗乃仪，全校也找不出第二个同名的啊！」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安栀忽然激动，她和罗乃仪之间一定有一种命定的缘分！
……
罗乃仪穿着黑色的包臀职业装，站在冷风吹过的阳台边，她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她看着庄园外边的夜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罗小姐？」
罗小姐回过头，这位是张家的小张公子，风流好色。
整个晋城有名有姓的大家族中成员的姓名、喜好、关系网，她都了如指掌。
「张总。」罗乃仪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这里除了自己和眼前的张公子，并没有其他人，罗乃仪不动声色地朝着一旁靠了靠。
「之前一直听说罗总的身边有一个得力下属，不仅工作能力强，长得也是百里挑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张总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罗乃仪的视线，罗乃仪在职场混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自己今晚恐怕很难脱身了。
不出罗乃仪所料，下一秒，张总直接将手搭在罗乃仪肩膀上，罗乃仪强颜欢笑地看着对方，心里疯狂思考该如何应对。
「罗乃仪。」罗城之声音冷冷地叫着罗乃仪的名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听到罗城之声音的那一刻，罗乃仪松了口气，自己安全了。
张总看到罗城之过来，自然也知道今晚没办法下手了，他恨恨的磨着牙齿，该死的，杨佳怡明明说过今晚万无一失的。
罗城之和张总又寒暄了几句后，张总就恋恋不捨地走了。
现在只剩下罗城之和罗乃仪两个人，罗乃仪看着罗城之，道：「罗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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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之看着罗乃仪，又看了眼张总离开的背影，然后缓缓勾起一个嘲讽似的笑容，道：「罗乃仪，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你真是离不开男人啊，高中的时候就和野男人混在一起，我看你只要身边没有男人，就会去死吧。」
罗乃仪笑了笑，她现在已经免疫了罗城之对自己所有的冷嘲热讽，毕业的时候，她通过面试来到罗城之的公司，她不靠任何关系，一步一步打拼到现在这个地位，当罗城之在会议上看到她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她的成就而感到欣慰，罗城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冷着脸告诉罗乃仪：「在公司，不许叫我哥。」
罗乃仪的每一个决策，无论有多精妙，罗城之都会找出各种毛病，公司里的人一度以为罗城之和罗乃仪私底下有矛盾。
就在不久前，公司空出一个财务总监的职务，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职位一定是非罗乃仪不可，罗乃仪的能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可是谁能想到一个空降兵将罗乃仪顶替了下来，这个空降兵不是别人，正是罗城之的表妹杨佳怡，今年杨佳怡刚从国外读书回来，一回来，罗城之就将杨佳怡安排进自己的公司，还让杨佳怡直接顶替了本应该属于罗乃仪的位置。
想到这，罗乃仪只觉得好笑。
她早就不追求什么所谓的公平了，因为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罗总，你这么说话，未免太伤人了。」
第92章 安栀来电
罗城之冷笑几声，那表情看起来真是伤人啊。
罗乃仪感觉……
罗城之冷笑几声，那表情看起来真是伤人啊。
罗乃仪感觉喉间有铁锈的味道，她舔了舔嘴唇，心脏隐隐刺痛，好奇怪啊，明明她早就不在意了。
或许是因为将死之人都如此敏感吧。
「哥哥！」杨佳怡的声音响起，她步履匆忙，看起来有几分气急败坏。
罗乃仪看着杨佳怡，杨佳怡素来不喜欢自己，她心里早有猜测，今晚这个张总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这里堵自己，和杨佳怡脱不了干系。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就算自己把这件事告诉罗城之，罗城之又不会管自己，反而会维护杨佳怡。
罗乃仪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
自己的人生啊，真是烂透了呢。
「乃仪？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杨佳怡看着罗乃仪，眼神一转，每次在罗城之面前，杨佳怡都会展现出她的表演型人格，只有罗乃仪知道杨佳怡看似清纯无辜的外表下，有着多么骯脏的灵魂。
罗乃仪看了看杨佳怡，又看了看罗城之，恰好罗城之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
罗乃仪收回笑容，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累了，她不想再继续这场闹剧了，现在她决定退出。
想罢，她转身离开，留下两个一脸错愕的人。
这个决定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的产物，她已经思考了很久，现在，她终于下定决心。
罗城之自打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晋城，而罗乃仪也考到了晋城，留在罗城之的公司里。
这么多年，罗乃仪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中，说自己没有任何功利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现在，她已经快三十岁，她不再年轻，她知道，自己如果错失了这次晋升的机会，那么下一个机会到来的期限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在罗城之的公司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截胡，就是没有想到罗城之竟然用了这么噁心的手段。
罗城之啊，虽然早就知道我们之间不存在亲情，可是你未免做的太绝。
罗乃仪打开冰箱，冰箱里只有酒还有几根黄瓜。
她活得连点人气都没有。
但也无所谓了，她也活不了太久了。
罗乃仪将冰箱里的酒拿出来，她不喜欢酒精，她只是离不开酒精，她之所以能活下去，就是依靠着酒精来麻木自己的神经。
罗乃仪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自己手里的酒，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很多年都没有联繫过的人，她叫安栀，是自己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安栀比自己大一届，毕业以后就去国外读书了，起初两人还有联繫，后来，自己也从之前的县城搬走了，联繫渐渐减少，到现在，两人甚至没有了联繫方式。
其实罗乃仪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安栀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酒精下肚的那一刻，她竟然想起了这个多年前的好朋友。
不知道安栀过的怎么样，美国的时间和自己现在的时间是颠倒的，安栀或许已经结婚了，也或许没有结婚。
罗乃仪笑了笑，如果自己能在死前再见到安栀一面，那该多好啊。
罗乃仪的辞职申请是直接以邮件形式发给罗城之本人的，发完以后，她就关掉了所有可以联繫到自己的方式，她重新办理了一张手机卡，手机卡没有任何的联繫人，她的第一站就是坐落于小岛上的陆秉臣庙。
罗乃仪从来都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十年前，她的室友在网上刷到了有关陆秉臣庙的帖子，于是她便陪着室友来陆秉臣庙，在见到庙以前，她都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当她踏进庙宇的那一刻，一种无形的指引让她感到很陌生。
后来，陆秉臣庙渐渐落寞，再到后来，几乎无人来拜陆秉臣庙，可是偏偏罗乃仪这个无神论者成了陆秉臣的最后一个信徒。
罗乃仪每一年都会来祭拜陆秉臣，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她仍旧是无神论者，她只是相信陆秉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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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页
这一次，大概就是罗乃仪最后一次祭拜陆秉臣了。
医生说过，她的时间不多了。
在船上，她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可这串号码，她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罗城之的手机号码。
罗乃仪想了想，按断了来电，她现在不想接触任何人，她只想平静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罗乃仪将手机关机。
十五分钟后，罗乃仪到达小岛，陆秉臣庙前，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从隔壁庙宇买了五大把香，她只燃了其中一把，剩余四把，她留在了香案上，说不定未来还会有人来这个庙宇。
剩下的香就留给后人来焚吧。
……
罗乃仪搭着最后一班小船回到晋城，晋城今晚的月亮很远，罗乃仪已经习惯穿高跟鞋了，起初，她还只能穿三四厘米的高跟鞋，现在她穿十五厘米以上的高跟鞋都能行动自如。
现在，罗乃仪不想再勉强自己，习惯从来都不等同于喜欢。
「罗乃仪！」大力的关车门声和罗城之含着怒意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罗乃仪转回头，平静无比地看着罗城之。
罗城之的眼睛有点红，大概率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你到底想干嘛？你直接把辞职信交在我这，电话不回也就算了，竟然直接把我的电话挂了，你真是长本事了！」
「我已经辞职了，你找我还有什么事？」罗乃仪的语气很平静，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除了工作上的事，已经没有任何可聊的了。
罗城之一滞，声音软了下来，道：「你多大了？别再玩小孩子才玩的那一套了，佳怡在国外学的就是财务管理，她想要个锻鍊机会，我不能放任她不管，而且你升职的机会那么多，你还这么年轻，不差这一次，你为什么一定要赌气？」
是啊，罗乃仪在职场中确实还算年轻。
「哥，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罗乃仪的声音平静无比。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罗城之哥哥了。
听到「哥」这个字的时候，罗城之几乎愣在原地。
「你还记得吗，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发烧了，你当时正好从外面回来，我哭着叫你，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说，哥哥，我好难受，你还记得你回答了什么嘛？你说『少装，别在我眼前烦我』，我知道，那天是杨佳怡的生日，你着急去给她过生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恨你，你把所有的心血都投注到了杨佳怡身上，可我总是想向你证明我不会让你失望，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你对我本来就没有期望。」
罗乃仪向后退了一步，道：「哥，你也很恨我吧，在你心里，你始终觉得我是害死妈妈的兇手，对吧，可是哥，我也失去了妈妈啊。」
罗乃仪低头擦了下眼泪，最后说道：「哥，以后我再也不会在你眼前烦你了，还有，生日快乐，恭喜你，终于彻底甩掉了我。」
罗城之就这么看着罗乃仪的背影，他的双脚被钉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心慌感慢慢开始沿着他的心底升起，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了，他很想追上去，可他却不敢追上去。
……
自从那晚两人在罗乃仪家楼下分开后，罗城之果然再未听到任何有关罗乃仪的消息，罗乃仪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再也不会在罗城之的眼前烦他。
罗城之这几天都心神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静不下来。
又过了一段日子，他开始试着联繫罗乃仪，可是他打出去的每一通电话都没有回应。
「罗乃仪，你办公室里的东西还没收拾走，再不拿走我就直接扔掉了。」罗城之将简讯发给罗乃仪，这条简讯最后也石沉大海了。
那是一场不太重要的会议，可这场会议直到罗城之去世，他都没能忘记，或许就是因为在那场无足轻重的会议上，自己用了很多年的钢笔忽然折断。
这支钢笔是妈妈留给自己的唯一的遗物。
后来，他想了很久，终于在玄学的角度找到答案，或许钢笔折断的那一刻，就是罗乃仪离开的那一刻。
他没能留住妈妈，也失去了唯一的妹妹。
三个月后，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罗城之接起电话，还不等说话，就听到对方声音尖锐的说道：「罗城之？」
罗城之一愣，他还记得这个声音，是安栀，罗乃仪的好朋友。
「嗯，你从哪里知道我的电话？」罗城之对安栀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多年前，安栀是个不卑不亢的性子，在她出国前几天，她特意找了几个人将杨佳怡堵在小巷子里揍了一顿。
「呵，与其关心这个，你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妹。」安栀话语里的嘲讽几乎是不加掩饰。
罗城之皱起眉，道：「你把佳怡怎么了？」
闻言，安栀大笑起来，道：「你真的没良心，你就是个王八蛋！」
罗城之的眉皱得更深了，道：「你想说什么？」
「南城公寓第六号，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不等罗城之反应，安栀就挂断了电话。
第93章 败露
安栀的来电让罗城之心神不宁，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从……
安栀的来电让罗城之心神不宁，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流走，然后永远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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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比和安栀约定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南城公寓第六号，这是一间私密性很好的咖啡厅，留下房间号码以后，安栀没再回过罗城之任何消息。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服务员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妹妹，长相和罗乃仪有三分像，罗城之这几天的脾气喜怒无常，可在看到这个有三分像罗乃仪的人以后，罗城之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平静。
他语气冷静下来，道：「嗯，308号，安栀。」
服务员听到预约的房间号码后，在前面为罗城之带路，房间里的装饰走的是朋克风，和西装革履的罗城之格格不入。
罗城之坐在圈椅中，远处是高楼大厦，在这里，他能看到城市中央的灯塔，入夜以后，灯塔会亮起来，他记得很清楚，十年前，罗乃仪刚来到晋城上大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罗乃仪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
他和罗乃仪就是在眼前这座灯塔下面见面的，那时候罗乃仪拿着一个大包，那是爸爸从老家让罗乃仪带来的，那天，罗乃仪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恍惚间，罗城之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妈妈。
那一刻，罗城之慌神了，可紧接着，习惯让他继续对罗乃仪恶语相向。
其实罗城之比谁都清楚，母亲的去世不怪罗乃仪，可是如果他不恨罗乃仪，那又有谁能来承担母亲去世的责任？
这么多年，他将本应该给罗乃仪的爱全部给了杨佳怡，包括这次晋升。
其实……其实真正做错的或许是自己？
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刻，罗城之一愣，巨大的恐慌感几乎将他淹没。
可还不等他继续想下去，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罗城之整理好表情，道：「请进。」
他以为来人是安栀，结果是刚才那个带自己上楼的服务员。
服务员的脸上依然挂着甜甜的笑容，她看着罗城之，将盒子放在罗城之眼前，道：「这个是安小姐刚才打电话让我给您送上来的，安小姐说她今天不会来了，让您不用等她。」
罗城之看着眼前不算大的礼盒，微微皱起眉，盒子是蓝色的，用一条丝带扎上了，绑成蝴蝶结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样。
罗城之将丝带拆开，他深吸一口气，将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诊断书。
患者的名字是罗乃仪，确诊的病是胃癌晚期。
罗城之的脑子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他拿着那张陌生的诊断书，呆坐在原地。
不对，他妹妹怎么会是胃癌晚期？这一定是一个误会……不！不！这一定是谁的恶作剧！
罗城之现在慌张极了，他想从兜里将手机拿出来，却将手机摔在地上，这次他真的乱了神。
不可能！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他必须联繫上罗乃仪，他要亲口问罗乃仪，这份诊断书到底是谁伪造的！
罗城之一遍又一遍的给罗乃仪打着电话，每一通电话都石沉大海了。
无一例外。
罗乃仪呆愣地坐在圈椅中，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和罗乃仪见面的时候，罗乃仪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哥，以后我再也不会在你眼前烦你了，还有，生日快乐，恭喜你，终于彻底甩掉了我。」
罗城之抱住自己的脑袋，巨大的绝望感侵袭着他，他现在必须要找到妹妹，无论以任何手段！
忽然，罗城之想到了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联繫到妹妹，他立马给安栀打去电话，可安栀也像消失一般，每一通电话都石沉大海。
……
罗城之眼眶通红地坐在办公室的老闆椅上，他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烟，他一口没吸，菸灰掉在地上，一支烟快要燃尽了。
「有消息了吗？」罗城之的声音很沙哑，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现在，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仿佛一头野兽一般。
下属看着罗城之的脸色，慢慢低下头，道：「还没有，罗总。」
罗城之一愣，紧接着很快地笑了一声，下属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罗城之将烟按灭，扔在菸灰缸里，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闻言，下属的额头顿时流下几滴冷汗，这件事情杨佳怡小姐已经吩咐过了，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罗城之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杨佳怡才是罗氏真正的小公主。
属下现在纠结万分，他既不敢违背罗城之的命令，可又不想得罪杨佳怡。
罗城之看着属下的表情，平静道：「和杨佳怡有关？」
属下一愣，半晌后慢慢点了点头。
「说。」罗城之又点燃了一支烟。
这支烟似乎燃烧的格外快。
「当年……小姐……乃仪小姐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向警署报警，报警的原因是在晚自习回去的路上被人……被人……」
罗城之心里勐地被刺痛，他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强姦……」这两个字，属下说的很轻，可罗城之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这件事被杨佳怡小姐给压下来了，最后不了了之。」
就在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罗城之看着桌子上还没签署的文件，忽然笑了。
这个时候自己正在为三下乡的项目忙活着，那时候，杨佳怡找到自己，说自己闯了祸，和一个女孩子闹了矛盾，是他当时找律师替杨佳怡将这件事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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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律师是罗城之的好朋友，罗乃仪也认识。
当年，罗乃仪看到这个律师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罗城之微微弯下身子，心脏处传来的痛让他几乎承受不住，他嘆了口气，气息颤抖不已。
「继续查乃仪的位置，无论用什么方法，我活要见人，死……」罗城之顿住了，他的眼眶通红，「死要见尸。」
又是三个月，这三个月，罗城之没有一晚能睡踏实，他总是在半夜惊醒，在梦里，罗乃仪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她就站在窗台那里看着罗城之，每当罗城之马上就要抓住她的时候，她都会消失不见，再一转眼，罗乃仪满身血迹地躺在地上，她睁着大大的双眼，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
那个眼神，罗城之永远都不会忘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城之越来越心慌，他现在必须立马见到罗乃仪，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可是现实给了他一击接着一击。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样人间蒸发了，罗乃仪似乎并没有离开过晋城，所有航班、火车、轮船等等各种交通工具中，都没有她的购买痕迹，除此之外，她名下的所有银行卡也没有任何的金钱转移情况，她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罗城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这段时间，杨佳怡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一通都没接，他独自一人坐在冷清的别墅里，一盏灯也没开。
忽然，别墅门从外面被打开，除了保姆以外，只有杨佳怡有别墅的钥匙，罗城之闭着眼睛，手轻轻晃着酒杯。
杨佳怡坐在罗城之旁边，慢慢攀到罗城之的肩膀上，语气软下来，道：「哥哥，我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因为乃仪妹妹的事情着急，她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丢了？我知道，乃仪是因为我不小心抢了她的位置，所以在置气，大不了我把位置还给她，只要能给哥哥减轻负担，我做什么都愿意。」
罗城之慢慢睁开眼睛，他转头看着攀在自己肩头上的杨佳怡，忽然说道：「在你上高中的时候，你说你和一个女孩子闹了矛盾，让我帮你解决，我问你，你和谁闹了矛盾，闹了什么矛盾，你又做了什么？」
闻言，杨佳怡一愣，心底咯噔一声，她从没想过罗城之会在若干年以后问到这个问题。
当年，她虽然已经夺得了罗城之全部的偏爱，可是毕竟罗乃仪才是罗城之的亲妹妹，自己终究和罗城之隔了一层，为了彻底解决罗乃仪这个麻烦，她找人强姦罗乃仪，想以此击垮罗乃仪，她料想罗乃仪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报警，可谁曾想，罗乃仪竟然这么刚，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报警。
事情闹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她只能找到罗城之帮忙，她用春秋笔法来颠倒黑白，全程没有提罗乃仪的名字。
在罗城之听到的版本里，这件事很简单，不过是杨佳怡和一个女性朋友发生一点小矛盾，两人在争执的时候动手了，对方受了点皮肉伤，并借着这点皮肉伤报警来敲诈杨佳怡。
当年那个律师也被杨佳怡打点好了。
杨佳怡本以为这件事能永远瞒住罗城之的。
杨佳怡暗暗磨牙，到底是谁出卖自己，到罗城之面前告状？
不过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罗城之面前诋毁罗乃仪，给罗城之洗脑了这么多年，她知道，现在罗城之已经完全偏向自己，只要自己服个软，这件事很好解决。
第94章 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杨佳怡现在在头脑风暴，虽然她心底有把握，可是她必须想出一套说辞……
杨佳怡现在在头脑风暴，虽然她心底有把握，可是她必须想出一套说辞来让自己处于无辜的那一方。
可是，还没等她想好，罗城之就先说话了，提前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闫那五百万拿的始终不踏实，他还回来的五百万我全部捐了出去，也算是帮你赎罪。」
一听到「阿闫」的名字，杨佳怡终于慌了神，这位就是当年的那个律师，而当年自己贿赂他，就是用了五百万。
杨佳怡顿时脸色煞白，她支支吾吾半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罗城之看着杨佳怡，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杨佳怡说。
在这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你背着我做了多少伤害罗乃仪的事情？
在我不关心的日子里，你到底干了多少件挑拨离间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罗城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隐隐刺痛，他最该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罗城之倏地红了眼眶，他缓缓地推开杨佳怡，道：「我最近在西班牙那边承包了一个项目，你不是一直想锻鍊吗，去那里吧，别再回来了。」
一瞬间，杨佳怡如坠冰窟，这句话的隐藏含义，就是将她踢走！
不！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毁于一旦！罗乃仪算什么东西，罗城之一定是一时间昏了头，罗城之不会这么对自己的！
杨佳怡立马抱住罗城之，眼泪唰唰唰地流下来，哭的好不可怜：「哥哥，我不要去西班牙，哥哥，我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求求你，别抛下我……」
可是罗城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再也不会被杨佳怡的眼泪打动。
最初，他对杨佳怡好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杨佳怡长得有三分像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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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此刻，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杨佳怡，罗城之勐然意识到，其实罗乃仪才是长得最像母亲的人。
罗城之推开杨佳怡，平静无比地说道：「佳怡，你离开吧，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我不敢保证自己未来是否会做一些伤害你的事情，你是母亲的侄女儿，母亲自然不想看到我们相互残害，你走吧，过往的一切我都不和你计较，我要去找我妹妹了……我要去找我妹妹了……」
罗城之的眼神渐渐空洞，他看起来像是毫无生机一般，杨佳怡从未在罗城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
又过去了三周，这三周的每分每秒都几乎将罗城之压垮，所有派出去寻找的人，最后带回来的都是让人失望的消息，罗乃仪真的如同人间蒸发一样。
很多时候，罗城之的心底都会勐地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会不会罗乃仪已经死了？
毫无例外，罗城之每一次升起这种念头以后，他都会坚定地否认，不会的，他还没找到罗乃仪，罗乃仪不会就这么死掉！
他一定要找到罗乃仪，然后亲口告诉罗乃仪自己做错了，他将用余生来赎罪。
那是一个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午后，一通电话打到罗城之的手机上，罗城之对于现在打来的每一通电话都抱着草木皆兵的心态，他祈求是罗乃仪打来的电话，可每一次，结果都让他失望。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是一通陌生来电，罗城之直觉这通来电或许会带来不一样的消息。
罗城之立马匆忙接通电话。
「北苑公墓，我在门口等你。」是安栀的声音，罗城之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可还不等他反应，安栀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北苑公墓。
听到这个地点的那一刻，罗城之的不安在渐渐放大，他期望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下午的晋城下了一场绵绵细雨，雨不算大，罗城之打着一把黑色的伞来到两人约定的地点。
安栀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举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北苑公墓门口，她周身一片肃杀，像是来夺命的恶鬼一般。
安栀变了很多，她的头髮及腰，五官也长开了。
「罗城之？」安栀看着朝着自己走近的罗城之，低声问道。 」嗯，我妹妹呢？」罗城之现在很急，他急着想知道罗乃仪到底在哪里。
安栀没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公墓里面走去。
罗城之跟着安栀绕过一排又一排的公墓，终于，安栀停在了一个公墓前，这个公墓前面立的石碑看着很新，大概是刚葬在这里不久。
在石碑上挂着罗乃仪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罗乃仪扬着淡淡的笑容，眉间仍旧是一片化不开的愁容。
罗城之看着墓碑上罗乃仪的照片，身体犹如站不住一般，勐地朝后退了两步，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一瞬间，他的全部意志都被击垮。
罗城之的伞掉在地上，雨毫不留情地拍在他的身上。
安栀冷眼看着罗城之，半晌后，安栀忽然歪头笑了笑。
迟来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低贱。
「罗城之，你在后悔什么？」安栀收起笑容，照片里的女孩，她再也看不到了。
罗城之跌倒在地上，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乃仪是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她说她太累了，十多年来，她一刻都不敢停下，现在她终于能歇歇了。」安栀蹲下身子，抚摸着石碑上的照片，「她想见我，所以我回来了，在看到她苍白没有肉的脸的时候，我恨透了你，她告诉我，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原本的计划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能去那些她想去了很久的地方，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长途奔波，她想见我，你听到了吗，罗城之，她只想见我。」
罗城之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到了。
「这块墓地是乃仪生前为自己买的，可是在她去世的前一晚，她改变了主意，她不想葬在这里了，这里的每一口空气都让她感到噁心。」
「她的……她的遗体在哪？」罗城之无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已经火化了，」安栀冷笑几声，「罗城之，你别妄想从我这里带走乃仪，我告诉你，你连她的一捧骨灰都带不走！」
罗城之在这一刻终于崩溃了。
……
安栀将罗城之全部的联繫方式都拉黑了，可是罗城之依旧坚持不懈地换不同的手机号码给自己打电话，骚扰简讯也是一条接着一条，安栀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到后来，安栀直接将手机号码註销。
可是罗城之依旧像恶鬼一样缠着自己，可无论罗城之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将罗乃仪的遗体交出去，其实她骗了罗城之，罗乃仪的遗体并没有火化，她将罗乃仪的遗体放在了陆秉臣庙的净室中，很神奇的是，罗乃仪的遗体一直都没有腐烂。
那是她在晋城的最后一晚，她乘着小船来到小岛上，在岸上，她将手机抛到海里。
她来到陆秉臣庙，在净室里，罗乃仪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就像是睡着一样，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祥和安静。
安栀伏下身子，她看着罗乃仪，慢慢勾起一个笑容：「乃仪，睡吧，我陪着你。」
安栀轻轻吻在罗乃仪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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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栀躺在罗乃仪的身边，她手腕上流出来的血渗透了棺材。
……
鱼冬禧意识回笼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正飞在半空，身上却很温暖。
她睁开眼睛，宋玉正抱着自己……飞在半空？？
鱼冬禧身上披着宋玉的外套，很暖和。
「喂，宋玉，我们这是在哪里？」
「现在吗？我们正处于一个跑路的状态中。」宋玉笑了笑，语气吊儿郎当的，还有闲心开玩笑。
鱼冬禧嘆了口气，道：「我总是被幻想空间中其他人的情绪影响到。」
宋玉眯起眼睛，道：「再多经歷几次就好了，刚才我趁着罗乃仪不注意，强行进入到她的幻想空间中，现在，她大概还在幻想空间中困着，我们现在先去找一个人，得从根源解决问题，如果不解开她的心结，那她永远都没办法投胎转世。」
「现在你打算带我去找谁？」
「罗城之，但愿他还活着吧。」宋玉语气毫不在乎地说道。
「要是死了呢？」
「死了？真是美得他，死了也从坟里刨出来，让他滚起来赎罪。」宋玉冷声说道。
鱼冬禧点点头，代入感太强了，她现在也深深地恨上了罗城之。
但是如果罗城之真死了，事情反而棘手了，所以综上所述，罗城之还不能死。
「不行，他要是死了，万一跑路快，直接去投胎转世，咱们岂不是找不到他了？」鱼冬禧勐地想到这一点。
闻言，宋玉倒是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活人册子不是在夏令因那里吗，让他查查不就好了。」
「夏令因？那个小顽固？他会和咱们同流合污吗？」鱼冬禧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夏令因的样子，夏令因确实固执得要命。
宋玉笑了笑，回答道：「放心吧，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鬼了。」
第95章 一切重来
「可是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飞在天上，真的不会引起恐慌吗？」鱼冬……
「可是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飞在天上，真的不会引起恐慌吗？」鱼冬禧搭在宋玉的肩膀上，看着地面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发出疑问。
「不会，他们看不到我们。」宋玉随意地扫了眼下面的人，「到了。」
宋玉选择的落地地点很刁钻，他护住鱼冬禧的脑袋，直接从一个大开着的窗户飞进去。
这是一间两层的复式楼，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屋内的设计很简约，除了必要的东西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显得整个屋子都空荡荡的。
在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张黑白色的照片，照片上赫然是罗乃仪，黑白照片中的罗乃仪挂着淡淡的笑意，眉间依旧是化不开的愁容。
这张照片正是在幻想空间中，罗乃仪墓碑上的那一张照片的放大版。
「这是罗城之的家？」
「嗯。」宋玉回答。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鱼冬禧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结果被宋玉一把抓住胳膊，道：「他们看不到你，不用担心。」
宋玉的声音含着笑意，仿佛是被鱼冬禧这做贼心虚的反应给好笑到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城之本人，他的鬍子已经长出来，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睡好觉了。
罗城之随意地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仰头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眼睛，他喉结滚动，疲倦不堪。
过了半晌，门再次响起，来人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他头髮花白，可是体态却依然硬朗板正，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富即贵、涵养极好的人。
「城之。」这就是罗乃仪的父亲，一个在罗乃仪记忆中仅仅占了一小点空间，却对罗乃仪影响深大的人。
「爸。」罗城之站起来，他搓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累。
罗父走到屋子里，看着放在墙角供台上的照片，淡声道：「你妹妹的遗体安葬了吗？」
罗城之低下头，道：「爸，遗体……我没找到妹妹的遗体。」
罗父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再无下文。
罗城之等了半晌，直到他确定父亲真的不打算再说话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道：「爸，关于妹妹的死，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他以为父亲会质问自己妹妹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他以为……父亲会关心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处理妹妹的遗体，可是……可是……
罗父摇了摇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下午我还有一个峰会要参加。」
罗城之一愣，在罗父转身的那一刻，他立马抓住罗父的胳膊，道：「爸，我妹妹去世了啊，爸，那是您的亲女儿啊！」
「我知道。」罗父转回半张脸，语气冷漠，仿佛去世的这个人和他素不相识一般，「我知道乃仪去世了。」
罗城之怔愣地看着罗父，手上渐渐收了力气，他忽然想起来，在罗乃仪第一年来到晋城的时候，她说她替爸爸给自己捎来特产，当时罗城之特别高兴，自从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就再未关心过自己。
父亲在放养妹妹的同时，又何尝没有放弃罗城之？
「爸，」罗城之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的一点，忽然问道，「当年妹妹刚上大学的时候，你给她带过来的特产我特别喜欢，你还记得是哪家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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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父皱起眉，道：「什么特产？」
罗城之抬起头看着罗父的表情，罗城之兀地笑了笑，道：「没事，爸，是我记错了。」
罗父摇摇头，不解地转回身子，打算离开。
「爸，」罗城之的声音在罗父身后响起，「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上长得最像妈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妹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妹妹长得更像妈妈了，您还记得吗，妈妈在去世前曾拉着咱俩的手说，以后一定要爱妹妹，让妹妹开开心心地长大。」
罗父的背影似乎停顿了片刻，他最后还是离开了。
再也没回过头。
……
罗父走了。
罗城之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去处理任何事情，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这么多年，他不知道罗乃仪到底都经歷了什么，在无助的时候，罗乃仪一定也恨死自己了吧。
罗城之常常觉得是罗乃仪拆散了自己的家，可是换句话说，难道罗乃仪就没失去母亲吗？
罗城之慢慢抬起头，他感觉眼前一片昏黑，似乎天旋地转一般，渐渐的，他失去了意识。
宋玉的食指搭在他的脖颈后面，罗城之的灵魂渐渐从**中分离出来。
宋玉将手掌放在罗城之灵魂的头顶上，罗城之的灵魂被宋玉收入到手掌之中。
「接下来该怎么办？」鱼冬禧看着宋玉沉着冷静的脸，就感觉很放心。
「禧子，接下来就是你的主场了。」宋玉勾起一个笑，他低头看向鱼冬禧。
鱼冬禧：？
「我？」鱼冬禧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嗯哼，」宋玉看着鱼冬禧，眼神很认真，「我猜秋绥已经把那个能力传给你了，现在你回想一下自己在罗乃仪的幻想空间中看到的一切，然后将力量汇聚到手掌中，做出空间画轴来。」
经过宋玉这么一描述，鱼冬禧全想起来了，秋绥确确实实教过自己这个本领。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造出来一个像之前那样完美的空间画轴。
「我不行。」鱼冬禧低声回答。
「女人不要说自己不行，记住，你是女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王者，你是女人王！」宋玉捏着鱼冬禧的肩膀，继续鼓励道，「来，现在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心无杂念地回忆你在幻想空间中看到的一切，禧子，切记，你，就是女人中的王者！」
鱼冬禧：「……」谢谢你嘞。
鱼冬禧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罗乃仪在幻想空间中所呈现出来的一切，渐渐地，她感觉到一股暖流开始沿着她的心脏流入到她的掌心中，她张开手掌，一副画轴开始在掌心现形。
「很棒，很完美。」宋玉在鱼冬禧耳边低声夸奖道，这句夸奖在鱼冬禧听来怪怪的。
但是鱼冬禧没想那么多，因为她现在已经完全被自己做出来的画轴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一次性弄出来一个完美的画轴。
她果然是女人中的王者啊！
哎，不对，她怎么被宋玉这傢伙给带跑偏了！
宋玉揽住鱼冬禧的腰，道：「事不宜迟，咱们直接去找罗乃仪，抓紧办完事，咱们还能再玩一圈。」
宋玉飞行的速度特别快，看的出来，宋玉确实有点着急，鱼冬禧差点在半空中吐出来。
两人回到了陆秉臣庙，根据幻想空间的提示，现在罗乃仪和安栀的遗体应该被保存在净室中。
两人来到净室里，里面果然放着一口棺材，棺材没有被封上，宋玉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棺材，里面躺着两个漂亮的少女，少女们面色红润，像是还活着一样，只是没有了心跳和唿吸。
宋玉将画轴放在罗乃仪手边，然后又将自己的掌心搭在画轴上，半晌后，画轴显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宋玉收回手掌。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鱼冬禧举起手。
「嗯？」
「安栀的灵魂去哪了？」
闻言，宋玉笑了笑，似乎看向了净室外面，他的双眼被蒙住，鱼冬禧猜不透宋玉的情绪。
「大概已经离开了吧。」
……
罗城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县城老家的床上，在墙上还挂着周杰伦的海报。
不对，这张海报看起来很新，他记得这张海报在自己离开那年就已经泛黄了。
罗城之坐直身子，打量着房间，这是他在县城老家的卧室，可是似乎又不完全是，这更像是二十年前卧室的样子。
不对！
自己刚才明明在晋城的房子里，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自己怎么就回到了老家？
这一切看起来都太不对劲儿了！
罗城之打开卧室门，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客厅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罗城之一惊，小心翼翼地来到客厅。
在客厅里，是幼年时候的罗乃仪，罗乃仪一脸惊恐地站在茶几旁边。
罗城之唿吸一窒，现在的罗乃仪不过六七岁，难道说……他穿越了？
罗城之慢慢走向罗乃仪，罗乃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你感冒好多天了，可我……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罗乃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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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之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这个时候，自己确实大病一场，同样的情境下，自己当时似乎狠狠地瞪了罗乃仪一眼，然后恶狠狠地告诉罗乃仪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喜欢她。
一想到这，罗城之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是一阵刺痛。
罗城之慢慢蹲在罗乃仪眼前，让两人视线平齐，罗城之笑了笑，眼神很温柔，眼眶也微微红了，他轻声道：「你做的很好，是哥哥……」
罗城之哽咽一瞬，继续道：「是哥哥错了。」
第96章 我们两不相欠
罗乃仪一愣，她似乎没有想到罗城之会这么回答她。
看着……
罗乃仪一愣，她似乎没有想到罗城之会这么回答她。
看着罗乃仪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罗城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再一次被刺痛。
他真是个混蛋，他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罗城之勉强扯出个笑容来，他轻轻抚摸着罗乃仪柔软的髮丝，道：「乃仪，以后哥哥一定好好爱你，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你相信哥哥，好不好？」
罗城之的声音很温柔，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弥补自己之前做过的所有错事！
他不会再缺席罗乃仪人生中的任何一个重要瞬间。
他终于知道，原来罗乃仪喜欢蓝色，她爱吃甜品，讨厌酒精的味道，其实罗乃仪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其实罗乃仪从来都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在罗乃仪高中毕业的照片里，不再是她孤零零一个人了，她身边站着罗城之。
「哥哥！你帮我拍照片，好不好？」罗乃仪抱着罗城之的胳膊撒娇道。
罗城之看着罗乃仪，没忍住笑出声来，道：「好，今天小公主想拍多少张照片、吃多少支冰淇淋都可以。」
这一次，罗乃仪身边簇拥着爱她的朋友，还有站在她面前一脸笑意的、爱她的哥哥。
照片拍下，瞬间被定格成永恆。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灿烂，她是那么的明媚可爱。
罗城之暗暗发誓，这一辈子无论自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一定要守护住罗乃仪此刻的笑容。
大学毕业以后，他们依旧来到了晋城，在罗城之的精心保护下，罗乃仪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她不再贪恋酒精带来的麻痹感，可是罗城之依旧每年都坚持带罗乃仪检查身体。
在罗乃仪二十五岁那年，她遇到了一个很爱她的男孩子，并决定结婚。
婚礼很快就到来了。
罗城之一直都揣揣不安，他知道这个妹夫是个很好的人，在他握住罗乃仪的手告诉罗城之他会爱罗乃仪一辈子的时候，罗城之就知道，这个人是真心爱他的妹妹。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他心底的不安会越来越强烈？
这种不安感随着婚礼的临近而越发强烈。
终于，婚礼这天到了。
罗城之穿着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他慢慢推开化妆室的大门，这场婚礼，罗城之和新郎花了大心思，连化妆室都是欧美贵族风设计。
一推开门，罗城之看到罗乃仪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坐在阳台上，阳台很宽大，她坐在那里，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寂。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绿野，满树生机，可是无端地，罗城之只觉得心脏在勐烈抽动。
罗乃仪慢慢转回脸，她的手支着下巴，看着一脸错愕的罗城之，罗乃仪笑了笑，这个笑容看起来很温柔。
也很残忍。
「哥哥，我好看吗？」罗乃仪的头上没有带头纱，她的笑容不减，可是罗城之却从这个笑容里看到了向死的决心。
罗城之伸出手，喉咙哽咽，道：「乃仪，那里太高了，太危险了……你下来，来……哥哥接住你……」
罗城之朝着罗乃仪一步一步地靠近。
「别过来，你再敢往前一步，我立马跳下去！」罗乃仪忽然崩溃一般朝着罗城之大声喊道，她双眼血红，这一刻，她的灵魂挣脱幻想空间的束缚。
爱虽然绵延而又热烈，可是恨比爱长久。
「乃仪……」
「哥，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眼泪从罗乃仪的脸颊上滑下来，她一眼不错地看着罗城之。
「我会难过，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罗城之看着罗乃仪，倏地红了眼眶。
所以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乃仪，哥求求你，你下来，好不好，无论你想让哥做什么，哥都愿意，我求求你，你下来，好不好？」罗城之哀求着罗乃仪，此刻他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罗乃仪看着罗城之，哭着哭着就笑了。
这就够了。
两清了。
「哥。」罗乃仪擦了一把眼泪，扬起一个笑容。
「哎……」罗城之也看着罗乃仪。
「我不怨你了，好好生活，如果下辈子你还是我哥哥的话，那请多爱我，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好吗？」
罗乃仪朝后仰去，洁白的婚纱张开铺在地上，它染上了血迹，美的妖冶。
罗城之呆楞了好几分钟，才恍惚一般走到窗台边，楼下围满人群，罗乃仪睁着大大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上方，婚纱上的血迹是那么刺眼。
周围好嘈杂啊，可是罗城之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脑海里不断迴荡着罗乃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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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如果下辈子你还是我哥哥的话，那请多爱我，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罗城之看着罗乃仪，轻声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
画轴破碎了。
宋玉将烤好的鱼递给鱼冬禧，道：「给，我加了点咖喱粉，你尝尝，应该没有腥味了，闻着还挺香。」
鱼冬禧接过烤鱼，忽然，罗乃仪的魂魄从画轴中飘出来，她的眼眶通红，看着鱼冬禧和宋玉二人，罗乃仪嘆了口气，道：「我愿意投胎转世了。」
宋玉对于这句话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问道：「还有什么没解决的事情吗，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就一起解决了吧。」
罗乃仪转头看着陆秉臣雕像，鞠了一躬，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把我和安栀的遗体找个地方埋葬。」
「只有这一件事吗？」
「嗯。」
事情终于圆满解决了，罗乃仪步入了轮迴路，而鱼冬禧和宋玉的假期也随之继续。
傍晚，陆秉臣庙内。
安栀和罗乃仪的遗体被宋玉埋葬在晋城外郊区，入夜以后，陆秉臣庙里一片漆黑，忽然，雕像下面的烛光亮起，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将手中的火柴吹灭。
他的面容俊朗，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女相，可是手上的老茧以及身上健硕的肌肉无一不再证明男人是久经沙场之人。
「陆秉臣将军。」
陆秉臣一愣，随即看向身后，大门紧紧锁死，那人肯定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谁？」
「将军，叨扰了。」宋玉神出鬼没一般站在陆秉臣身旁。
「是你啊。」陆秉臣当然记得宋玉。
「将军，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只是有一个疑问，想向你请教。」
「什么事？」
「在你创造出来的幻想空间中，我所看到的记忆都是真实的吗？」宋玉还记得鱼冬禧和自己说的话。
现在，他只需要求证一点，如果这个幻想空间中所看到的记忆都是鱼冬禧真实发生过的，那么鱼冬禧的灵魂大概出了问题。
「是的，全部都是来自那个小丫头的记忆。」陆秉臣肯定地回答。
虽然宋玉心里早就已经有定论，可是在听到对方肯定的答案以后，他仍然觉得有些心惊。
其实他早就该察觉到的。
「多谢了，将军。」
「无妨。」
宋玉看着陆秉臣的胳膊，忽然道：「你开始消失了。」
陆秉臣抬起自己已经开始虚化的胳膊，无所谓般笑了笑，道：「嗯，从很多年前起，我就已经开始消失了，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后的信徒也已经去世了，所以我消失的速度在加快。」
话音刚落，庙门从外面被打开，罗城之顶着湿漉漉的西装，风尘僕僕地来到庙里，他怀里揣着一捧香。
罗城之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将香点燃，虔诚地跪在神像下，合十双手，紧闭双眼。
半晌后，罗城之睁开眼睛，轻声道：「将军，我还会来看您，愿您保佑我愿望成真。」
罗城之离开了。
陆秉臣刚刚快速虚化的胳膊渐渐停止虚化，甚至开始恢復原样。
「现在，在这个人世间又有了你的信徒。」
陆秉臣看着自己的胳膊，笑了笑，道：「是啊，人们总是想依靠神明的力量去掩饰自己的弱小。」
「神明和蝼蚁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线之隔，当有一天人们不再需要神明的力量的时候，他们对神明就会不屑一顾。」宋玉看着陆秉臣高大的神像，嘆了口气，「将军，在你活着的时候，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他相信。
在剑穿透他的心脏之前，他都相信。
「不信，神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陆秉臣自嘲一般笑了笑。
如果神明真的公平，自己为什么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我也不信。」宋玉回忆着自己不算漫长的人生，「可是后来我相信了，神明或许不会直接朝我伸出援助之手，但是他送给我一份礼物，一份我人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礼物？
陆秉臣看着宋玉，忽然道：「是那个女孩吗？」
宋玉靠近陆秉臣低声说了几句话，闻言，陆秉臣笑了笑，道：「好啊，未来如果你真的实现了愿望，记得告诉我。」
「当然。」
……
陆秉臣回忆着罗城之的样子，信徒的愿望，只有神明知道。
陆秉臣清楚地听到了罗城之向他许的愿望。
他说：「愿神明保佑我妹妹，希望下辈子我还能做她的哥哥。」
第97章 21g
「来，上去？」
「那就上呗。」
「其实再看……
「来，上去？」
「那就上呗。」
「其实再看一轮也不是不行。」
两人沉默下来，蹲在海盗船下面，铃声响起，海盗船慢慢开始摆动起来。
「我看也不是很吓人吗。」鱼冬禧看到海盗船摆动的幅度似乎不是很大，刚才两人还在远处的时候，就听到了从海盗船这边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鱼冬禧还以为有多吓人，亲眼一看，不过如此嘛。
下一秒海盗船勐地大幅度摆动起来，鱼冬禧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刺耳的尖叫声给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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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船每一次摆到最高点，整个船身似乎都直立起来，坐在海盗船两端的人尖叫声最是狂烈。
鱼冬禧吞了口吐沫，道：「哈哈，你别说哈……还挺高的。」
宋玉笑了几声，看着鱼冬禧，道：「还想试试嘛？反正我是不害怕，你要是觉得吓人，咱们就不试了。」
本来鱼冬禧已经打退堂鼓，可是经过宋玉这么一激，她现在面子已经打败了恐惧。
「当然要玩了！我不害怕。」鱼冬禧壮起胆子，瞪着眼睛看海盗船。
「那走吧，现在咱们去买票，正好能赶上下一轮。」宋玉站起身子，朝着鱼冬禧伸出手，来来往往的人都被这两人吸引住视线，尤其是宋玉，肩宽腰细腿长，肤色也白的耀眼，最主要的是，他还蒙着眼睛，显得更加神秘。
「走，来，一会儿谁不上去谁就是孙子！」鱼冬禧已经很多年没坐过海盗船，距离上一次坐海盗船，还是她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是她和秋绥一起在县城玩的海盗船，那时候的海盗船可比现在简陋多了，而且也没摆的这么高。
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若是换在十几岁时候的鱼冬禧，她一定非常愿意尝试这个看起来很吓人的东西，但可惜了，现在的鱼冬禧是奔三的鱼冬禧。
刚走到售票处，鱼冬禧支支吾吾道：「我去下卫生间，你稍等。」
说完，鱼冬禧一把将包塞给宋玉，自己则转身急急忙忙地沖向卫生间。
都说人紧张的时候，小动作就会特别多，但是鱼冬禧不一样，鱼冬禧每次紧张的时候，尿都会特别多。
等鱼冬禧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她觉得这个海盗船也不是非玩不可。
鱼冬禧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宋玉就靠在卫生间前的树下，手上拿着两张票。
鱼冬禧：「……」
算了，那就玩一次吧。
「走吧。」宋玉邀功一般抖了抖手上的两张票，「趁着你去卫生间的时间，我特意把票买好了，这样你出来的时候，咱俩就不用去排队了。」
太特么贴心了。
鱼冬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玉，道：「哈哈，真是体贴啊，谢谢您嘞。」
鱼冬禧靠近海盗船的每一步，都犹如去上刑一般，想去玩海盗船，两人需要把票先交上去，然后走一段长长的路程，才能到达海盗船。
鱼冬禧直接抢占了海盗船最中间的位置，也就是摆动起来飞的最低的位置。
宋玉跟着鱼冬禧坐在同一排。
哪怕是坐在最低处，鱼冬禧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菜色表情。
「你之前玩过海盗船嘛？」鱼冬禧问道。
宋玉摇摇头，道：「没，我活着的时候可能都没有这玩意儿呢。」
也是。
想到这，鱼冬禧忽然有点愧疚，宋玉死的太早了，很多她体验过的新奇玩意儿，宋玉肯定没体验过。
算了，就当陪近百岁老人游玩了。
「来来，把双手都举起来！」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鱼冬禧和宋玉顺从地将手抬起来，忽然，前面的栏杆落下来，将二人紧紧禁锢在座位上。
宋玉双手搭在栏杆上，道：「你呢，你之前肯定玩过吧？」
「嗯，玩过一次。」鱼冬禧诚实回答。
「自己？」
「当然不是了。」
「那是和谁？」宋玉不依不饶地问道。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我是和你好朋友秋绥一起玩的，行了吧，好奇宝宝。」鱼冬禧回答。
「你叫我宝宝？」宋玉很快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收起表情，「和秋绥？」
「嗯，我小时候朋友很少，秋绥是我最好的朋友了。」鱼冬禧回答的依旧很诚实。
「那你还喜欢他吗？」
这是在海盗船摆动前，鱼冬禧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鱼冬禧没有回答。
在海盗船渐渐开始加速摆动的时候，鱼冬禧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玩海盗船，因为每一次海盗船从高处落下来的时候，她的心脏都有一种揪起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唿吸都不畅了。
终于，鱼冬禧不行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开始飙眼泪，她想叫出来，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朝着宋玉那边瞟了一眼，只见宋玉也是一脸菜色，或许是因为面子问题，宋玉一直在强撑着。
怪不得宋玉半天一声不吭。
海盗船停止摆动的那一刻，鱼冬禧松了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自己现在不过是坐在海盗船最低点都尚且难受，真不知道坐在海盗船两侧的人，得多难受。
鱼冬禧慢慢站起来，她低头一看，宋玉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
这是……在回味？
鱼冬禧拽了拽宋玉的袖子，道：「喂，宋玉，走了啊。」
宋玉抬起眼，看着鱼冬禧，道：「咳……我，腿有点麻了。」
鱼冬禧噗次笑出来，道：「来，拉着我的胳膊。」
宋玉看着鱼冬禧，直接拉住鱼冬禧的手，然后像个无骨的章鱼一般缠住鱼冬禧，整个人搭在鱼冬禧身上。
「自己走两步。」鱼冬禧拍了宋玉后背一下，力道不重。
宋玉夸张地「哎呦」一声，这下就更有理由心安理得地趴在鱼冬禧身上了。
鱼冬禧拖着宋玉坐在下面供旅客休息的长条凳子上，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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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宋玉。」鱼冬禧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只不过后来因为很多事情，她一直没抽出空来问，现在，他们终于都闲下来，「从你的幻想空间出来以后，你们后来又被上面带走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宋玉摇摇头，道：「没有，放心吧，顶头上司是个很好的小老头，而且听说他活着的时候就和秋绥有很深的接触，所以后面的关押什么的都只不过是走了遍程序，在里面吃的比在外面还好。」
「很深的接触？还是个小老头？你知道他叫什么嘛？」鱼冬禧忽然很好奇，她心里想到好几个人，但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个。
不会是……
「陶隐，你认识吗？」宋玉看向鱼冬禧。
陶隐？
竟然真的是陶隐。
鱼冬禧愣了半晌，她随即追问道：「我有个问题，一个人如果想留在地府任职，到底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条件？」
这个问题，在以往，鱼冬禧听到过很多个答案，可是她现在忽然对之前的很多事产生了困惑和疑问，现在，她急需要和一个信得过的人，重新復盘一些事情。
鱼冬禧的表情很严肃，看到鱼冬禧的模样，宋玉不由得也收起玩笑语气，整肃道：「第一种就是像我这样没办法投胎转世的，第二种就是等人或者还有心愿未了的。」
鱼冬禧想了想，又问道：「第一种，不能投胎转世的，都是什么原因？」
「很复杂，但是也可以勉强归为两类，第一种是受到诅咒，没办法投胎转世，第二种就是灵魂受损。」
鱼冬禧深深吸了口气，道：「宋玉，你还记得吗，在罗乃仪的幻想空间中，我们看到了我的记忆，我和你说过，那段记忆应该不是属于我的，我不觉得我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而且我的亲人也都去世了，我就更没有什么需要等的人了，所以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属于没法投胎的那一类。」
宋玉沉默下来，他忽然握住鱼冬禧的手，道：「其实在事情结束以后，我曾去向陆秉臣求证一件事情。」
「什么？」
「陆秉臣告诉我，那段记忆确实是属于你的，但我相信你确实不知道这段记忆，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宋玉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的灵魂确实有分裂，而那段记忆是属于你的另一个灵魂的。」
鱼冬禧慢慢冷静下来，她无意识地捏住宋玉的手，道：「在那段不属于我的记忆里，我记得很清楚，爷爷早年的时候，研究的课题是基因选择与灵魂重组。」
闻言，宋玉心底咯噔一声。
灵魂为什么会分裂？
说实在的，宋玉不知道。
可是……
宋玉舔着干燥的嘴唇看着鱼冬禧，鱼冬禧此刻冷静得可怕。
「宋玉，我有一个方法验证我的灵魂是否分裂。」鱼冬禧很冷静地吐出这几个字，「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很有趣的研究，灵魂学研究者把附着于人体的物质称做灵魂素粒子，人死后，灵魂素粒子就会从人的体内跑出来。研究者认为，如果附着于人体的灵魂素粒子是物质，那么它就应该有一定的重量，当人死亡的同时，灵魂就会离开**，所以人在未死前的体重和死后的体重应该有所改变，这个改变的数字可能就是灵魂的重量。」
鱼冬禧继续道：「所以一般来讲，灵魂的重量应该是21克。」
第98章 13.1g
「走，这个地方不安全。」宋玉沉默半晌后，拉住鱼冬禧的手，他在空……
「走，这个地方不安全。」宋玉沉默半晌后，拉住鱼冬禧的手，他在空中伸出五指，很快，前面出现一道漩涡，两人被漩涡卷进去，再一睁开眼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地府。
准确来说是宋玉所在的部门。
宋玉打了个响指，前面出现一个体重秤，宋玉站了上去，上面显示21.4g。
宋玉下来以后，用眼神示意鱼冬禧去测量。
鱼冬禧深唿吸一口气，慢慢踏上去，体重秤在不停地变化着，13.2g、12.9g……
最后，体重秤在13.1g那里停下来。
鱼冬禧抽了口气，其实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或许是你本身就比较轻，走吧，咱们找其他人量一量。」宋玉握住鱼冬禧冰冷的手，鱼冬禧此刻大脑在疯狂思考，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宋玉带着鱼冬禧来到夏令因的部门楼下，已经许久未见夏令因，夏令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若一定说有，还是有的。
他竟然笑了，是的，他竟然在宋玉进来的一剎那笑了。
宋玉「砰」地把体重秤扔在夏令因面前，道：「上去。」
夏令因：「……？」
夏令因的表情疑惑不解，可是宋玉却没时间等他，只是道：「一会儿我会和你解释，对了，你让你楼下的几个前台也上来，你这个地方是不是没有监控？」
夏令因点点头。
「那就好。」宋玉之所以找到夏令因，就是因为他知道夏令因这里面没有监控，自己和鱼冬禧的一言一行不会被那个人监控到。
如果事情真的和自己所想的一样，那么鱼冬禧大概率在那个人的监视之下。
可现在他更好奇一点，秋绥到底知道些什么？
秋绥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宋玉沉下视线，他现在拿不出证据，一切也不过都是凭藉知觉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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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因见宋玉一脸严肃，明白了这件事情真的不一般。
他立马严肃起来，转身用座机给楼下前台打电话，不一会儿，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女孩子上楼来了。
夏令因朝着体重秤偏偏头，道：「你们一个接一个去量体重。」
几个女孩子虽然不理解夏令因这么做的理由，但是她们依然照做不误。
21.3g、21.4g、21.1g、21.2g。
这几个女孩子的重量全部都在21g以上。
夏令因也上了体重秤，结果是21.6g。
宋玉让几个小女孩回去后，一脸严肃地看着鱼冬禧，夏令因不明所以地看看宋玉，又看看鱼冬禧。
夏令因确实在状况外。
「到底是怎么了？这样子，我没办法帮你们。」夏令因开口说道。
鱼冬禧沉默片刻，宋玉也没回答，过了一会儿，鱼冬禧嘆了口气，自己主动站到体重秤上，上面依然显示她之前已经测量过的体重。
夏令因一愣，不对啊，鱼冬禧的重量似乎只是正常灵魂的一半。
「你少了一半灵魂？」
忽然，一阵撞门声响起，几人皆是一愣，终于，门被撞开，只见小黑的背上繫着包裹，一副风尘僕僕的样子。
小黑喘着粗气，道：「你们两个真是活爹，我先是去部门找你俩，结果他们告诉我你们出门了，我循着你们俩的气味追到这里，你们知道我有多累吗？」
「你不是出去修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宋玉问道。
小黑瞪了一眼宋玉，道：「你上次交代我的事情，我有进展了。」
「什么进展？不对，我交代你什么事儿来着？」宋玉实在不记得了，主要是他每天交代给小黑的事有点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儿。
小黑翻了个白眼，道：「就是秋绥的事情啊。」
秋绥的事情？
宋玉沉下视线，没错，他确实交代了这样一件事情，当时秋绥刚来到地府，宋玉是现在秋绥所管理部门的代理人（主要是因为地府实在缺人，宋玉只能身兼数职），按照程序来讲，秋绥交代交代生前事，就可以滚去投胎了，可是宋玉突然发现，秋绥的灵魂要比正常灵魂少。
秋绥不能投胎的原因有两点，第一，秋绥的灵魂受损，第二，秋绥还有一个没了解的心愿。
第二者好说，可是第一者实在不好办。
为了帮助秋绥投胎转世，宋玉交代小黑在修行的途中最好能帮忙打听打听有关灵魂缺损的事情。
这件事其实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起初宋玉在小黑每次修行回来的时候，他还会过问，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让人失望的，渐渐的，宋玉也就不过问了。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吧，我的一个朋友也和你有同样的情况，他的灵魂也受损了，我说的这个朋友就是秋绥。」宋玉很平静地将这句话和鱼冬禧说出来，其实之前他没把这件事说出来，就是担心鱼冬禧会因为这件事忧虑不安。
现在看来，只有大家把有用的线索都拿出来才能还原事情真相。
鱼冬禧勐地抬起头看着宋玉，她确实没想到秋绥竟然也灵魂受损。
鱼冬禧低头沉思片刻，道：「我想看看我自己的生死簿。」
夏令因深吸一口气，事情远远比他想像中的要复杂。
「生死簿在我这里都有备份。」夏令因立马将电脑开机，开始查询。
忽然，小黑看着鱼冬禧，开口说道：「你发现了吗，冬禧，你的体力似乎变好了不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鱼冬禧一愣，经过小黑这么一提醒，鱼冬禧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体力确实要比之前更好了。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鱼冬禧仔细回忆着，终于，她想起来了，是从秋绥教自己如何画空间画轴以后。
所以这件事也和秋绥有关系吗？
鱼冬禧垂下眼没回答。
很快，夏令因就找到了鱼冬禧的生死簿。
鱼冬禧认真地看着生死簿，在上面写明了鱼冬禧的死因，死于罕见病，并且死在了哈城的医院。
可是在鱼冬禧的印象中，自己是死于冰城的车祸中。
「我记得很清楚，我死于一场车祸，后来有很多事实可以证明，我确实死于冰城的一场车祸里。」
鱼冬禧深吸一口气，道：「为什么生死簿会和我的记忆相差这么多？」
闻言，夏令因也渐渐发现事情的诡异之处。
「生死簿是以肉体记忆为基础的，也就是说，你的肉体确实是死在医院，当然了，如果你的灵魂分裂成两个的话，假设你的第一个灵魂在医院死去，那么你第二个灵魂再次在你身体中甦醒的时候，生死簿很有可能将你第一个灵魂的死亡，判断为**死亡方式。」夏令因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对于现在这个诡异的局面，夏令因觉得已经没有第二种解释方式了。
这是鱼冬禧从第二个人嘴里听到「灵魂分裂」这个说法了。
如果自己的灵魂真的分裂了，那似乎很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因为自己灵魂分裂，所以记忆会出现偏差，所以自己会看到各种各样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因为自己灵魂分裂，所以自己灵魂的重量会减少。
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不止自己的灵魂有问题，秋绥的灵魂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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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偏偏是秋绥的灵魂有问题，为什么偏偏这其中还有陶隐的事情？
鱼冬禧霎时间感觉浑身发冷，她觉得自己似乎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骗局，事实的真相可能会让她崩溃。
就在那一刻，鱼冬禧怯懦了，她忽然不想去追逐真相了，不如就这样吧，就这么煳里煳涂地继续过下去吧。
「别怕，冬禧。」宋玉握住鱼冬禧冷冰冰的手，人死以后是没有体温的，宋玉的手其实也同样冰冷，可是鱼冬禧却无端地从宋玉的手心中感受到温暖。
鱼冬禧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到底有多惨白。
鱼冬禧反握住宋玉的手，眼神很惊恐，却又很理智：「其实现在还有一个方法，我直接去找陶隐爷爷，就算他不知道真相，也一定能给我点线索，没错，我现在应该直接去找陶隐爷爷，他不会害我的……」
鱼冬禧神经质一般反覆重复着「他不会害我的」这几个字，宋玉知道鱼冬禧现在几乎已经处在了精神崩溃的时刻。
忽然，鱼冬禧冷静下来，道：「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家人都去世了，那段时间我每天胡思乱想，患上了抑郁症，那些药物让我很快的胖了，我更不敢和别人说话……我身边只剩下秋绥和陶隐爷爷了，是他们一直在陪着我……他们不会害我的，对吧？」
鱼冬禧眼神恳切无助地看着宋玉，她急需要宋玉去认同她。
秋绥和陶隐就像她人生中的一个关于美好的信仰一般，一旦崩塌，那么鱼冬禧的整个人生就都将被否定。
「不会的，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我相信，他们只是想保护你，别怕，别怕……我们现在就去找陶隐，别怕，禧子……」宋玉紧紧抱住浑身颤抖的鱼冬禧。
第99章 再遇百里西凉
地府里的天气大多是阴冷黑暗的，或许是因为人死后五感会渐渐衰弱，……
地府里的天气大多是阴冷黑暗的，或许是因为人死后五感会渐渐衰弱，所以百里西凉并没有感觉到太多身体上的不适，只是心里上觉得不舒服。
现在他身体的恶化情况已经暂停，曾经即将要消失的胳膊现在也已经长回来。
小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他似乎仍旧不能投胎转世。
忽然，门外传来久违的脚步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百里西凉一愣，距离上次陶隐来，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门外的脚步声很匆忙，而且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不是陶隐。
陶隐走路的声音很沉稳，每一步都走到实处，绝对不会这么慌张凌乱。
百里西凉警惕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将眼睛贴到猫眼处，突然，他瞥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是她？
百里西凉立马推开房门，道：「冬禧？」
鱼冬禧被这声音硬控住，不会是……
「百里西凉？」鱼冬禧也同样错愕不已。
「是我，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先不说我了，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鱼冬禧看着百里西凉，两人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她还以为百里西凉已经……但现在看来百里西凉似乎过的还不错。
「我之前本来已经开始消失了，」百里西凉举起自己完整无缺的胳膊给鱼冬禧看，「婆婆让我来地府找一个名叫陶隐的人，婆婆说陶隐能帮我恢復灵魂。」
鱼冬禧对百里西凉记忆空间里的所有事情依然记忆犹新。
陀乔。
鱼冬禧勐地抬起头，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陀乔这个名字她已经不止在一个幻想空间中看到了。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百里西凉的幻想空间，所以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引自己入局的人就是陀乔！
再一次见到百里西凉，那些没有被鱼冬禧串起来的线索顿时乱成一团，宋玉见鱼冬禧蹙着眉，便问道：「陶隐先生是用什么方法替你恢復灵魂的？」
百里西凉是第一次见到宋玉，看着眼前这个蒙着双眼的漂亮男人，无端地，百里西凉竟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跟在这个蒙着双眼的男人的身后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同样很高的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很精緻，就是一直冷着一张脸，像是来讨债的。
「陶隐先生给了我一盒子药丸，让我按时食用。」说罢，百里西凉从自己的衣服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之前我的胳膊已经快要消失了，吃了有半盒以后，我的灵魂就恢復了完整，现在我还剩半盒药丸。」
宋玉接过盒子，道：「方便借我看看吗？」
宋玉已经顺手接过去了，百里西凉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百里西凉：「……你看吧。」
宋玉打开盒子，突然，鱼冬禧一把抓住宋玉的手腕，她瞳孔震惊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见状，夏令因也凑近去看，盒子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是几颗平平无奇的巧克力而已。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百里西凉摸摸鼻子，道：「我本来想和你们说陶隐老先生给了我一盒巧克力，可是总觉得把救我命的东西称作巧克力太草率了。」
鱼冬禧拿起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她速度很快，快到宋玉来不及阻止。
看了全程的夏令因惊唿出声。
鱼冬禧慢慢咀嚼着嘴里的巧克力，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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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页
宋玉听到鱼冬禧说：「宋玉，你知道嘛，这个味道我找了很多年，从我爷爷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吃到过这款巧克力，我找了很多牌子的巧克力，可是没有任何一个牌子的巧克力是这个味道。」
宋玉一愣。
鱼冬禧忽然笑了几声，继续道：「陀乔这个名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你还记得吗，我和你们说过，在我的记忆里，我是死于一场车祸，而我之所以会出那场车祸，大概率也和陀乔有关，而陀乔又出现在了我另一个灵魂的记忆中。」
小黑「咻」地从夏令因背后的书包里钻出脑袋来，它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很快，它看向鱼冬禧，道：「我刚才要说的话被你们给打断了。」
宋玉看向小黑，示意它先说。
「我这次去人间游歷，遇到了之前在宋玉的幻想空间中遇到的人，叫钟月白，夏令因应该不知道，没事，我就不和你解释了，反正你也只是这part的npc，不好意思，偏题了。」小黑咳嗽几声，继续道，「我俩一见面，简直就是一见如故，他还向我打听冬禧来着，问你为什么没去找他……当然了，这也不重要了，我们俩促膝长谈……」
「说重点。」夏令因听的头疼。
「你个npc……」小黑懒得搭理夏令因，但接下来的叙述确实简化很多，「我们两个聊到灵魂受损不能投胎的问题，他和我说，其实这个事情是可以解决的，他曾经在他外婆的书里看到过一种解决方式，只要把其他人的灵魂注入到一个残缺的灵魂里，那个残缺的灵魂就会恢復完整，所以，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秋绥，于是我就多问了一嘴……」
「秋绥？」百里西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打断小黑的叙述。
「你认识？」夏令因看着百里西凉，问道。
百里西凉点点头，道：「岂止是认识啊，当年在西南疆域的时候，我和秋绥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要找的是一个西南的蛊师，那个蛊师据说在灵魂研究领域特别有建树，好像叫……阿萨哈？」
一个一个熟悉的人名被穿插到一起，事情似乎越来越清晰，但是在鱼冬禧看来，似乎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鱼冬禧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简直就是头痛欲裂。
「阿萨哈？灵魂研究？」鱼冬禧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
「嗯，我当时好奇，就多问了几句，他当时和我打听阿萨哈的时候，我也一脸懵，虽然我长相确实偏西南疆域，但是我不是在西南疆域长大的，对于那里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后来因为起大雾，我和秋绥结伴而行，当晚，我们两个聊天的时候，他倒是和我说了不少。」
百里西凉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秋绥和自己说了什么，半晌后，他继续道：「他说他曾经遇到一个婆婆，婆婆告诉他，他的灵魂受损了，命不久矣，他这次来就是想要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他看起来很急，他说他已经订婚了，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他未婚妻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百里西凉复述得已经大差不差了。
鱼冬禧听着百里西凉的话，半晌后，鱼冬禧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说……秋绥他当年生病了？」
「要是这么类比的话，秋绥当年大概得的是绝症。」百里西凉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在比喻方面还真挺有天赋的，「后来我来到地府的时候，还遇到了秋绥，他看起来面色好多了，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薄薄一片，脸色看起来像死了三天一样，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吓人……」
说着说着，百里西凉住嘴了，因为他发现，鱼冬禧此时此刻的脸色就像当年的秋绥一样，看起来像死了三天似的。
百里西凉：「……？」
宋玉扶住摇摇欲坠的鱼冬禧，他一脸心疼的看着鱼冬禧，夏令因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玉。
「我知道了……」鱼冬禧深吸一口气，她的手无意识地拽着离她最近的宋玉，现在她急需要一个能支撑她的人。
就在鱼冬禧摇摇欲坠之际，电话响起，鱼冬禧回过神，打来电话的竟然是秋绥。
鱼冬禧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面对秋绥，当恨没有了支点，连爱都会变得扭曲。
宋玉抱住鱼冬禧的肩膀，替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秋绥的声音：「冬禧？」
秋绥的声音依旧像鱼冬禧记忆里那般温柔，这种语气是鱼冬禧所独有的。
后来，爱情变得面目全非，他们之间的感也同样面目全非。
「是我，宋玉，我和禧子还在外面旅游，她和夏令因去买冰激淋了，怎么了？」宋玉冷静地回答道，甚至还给夏令因加了戏份。
闻言，秋绥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语气也轻快了：「那你替我向她转达一下吧，现在有个新任务需要她，我目前还没完成手上的工作，据说任务难度不大，有你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
秋绥实在是太忙了，关于鱼冬禧接下来的任务，他确实没来得及审核，但是罗雅莉说不涉及到任何危险元素，对于这位可靠的老员工，秋绥还是很信任的。
「好，那你一会儿先发在她手机上，我和夏令因在，你放心就好。」宋玉回答。
很快，文件就发送到鱼冬禧手机上。
宋玉嘆了口气，道：「陶隐先生的踪迹本就不固定，今天来也是碰运气，既然他不在这，我们就先离开吧，对了，你是不是一直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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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百里西凉回答。
「好，」宋玉将自己的手机抛给百里西凉，「如果陶隐先生回来了，记得联繫我们，打给置顶联繫人就好，谢了。」
第100章 一百章啦啦啦
「陈彦，b级别。」鱼冬禧低声将文件上的批註念出来。
……
「陈彦，b级别。」鱼冬禧低声将文件上的批註念出来。
那是一间幽暗的书房，或许因为许久没有活人到来过，所以显得格外孤寂，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副没完成的画，屋子里的家具以红木为主，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古董作为点缀，在高墙上空，高高悬挂着一副字画，写着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小同志，你好。」陈彦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老人，但是他的眉间却又自带着一种不可挑战的威严，不怒自威，哪怕他的表情很和善，也依旧让人不敢和他开玩笑。
「爷爷您好，我是地府特派来的工作人员，刚才您说您想和我单独谈谈，所以我让其他人留在客厅了，您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告诉我吧。」
这栋别墅是老人生前的故居，或许是因为老人没有投胎转世的原因，所以老人一直停留在别墅里面，这倒是方便鱼冬禧几人寻找。
「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确实不是一件值得公开去说的事情，这件事情已经在我心底埋藏很多年，我生前的职位最高曾做到过中央级别，要是有人知道我曾经和那样的人有过交际，我想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一定都会惊讶万分。」老人的声音含着笑意，似乎已经可以想像到其他朋友听到这段经歷时候脸上错愕的表情。
「这件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秋鸿来被双规了。」闻言，陈彦撒辣椒末的手一抖，辣椒末被撒到了沾着黏煳煳油的桌子上。
这是一家看起来破旧不堪的小面馆，彼时，陈彦刚满三十岁，他被调到基层锻鍊，在来讲，三十岁是很年轻的年纪，他的人生仍旧是一片大好。
只要他接下来的路数不出错的话。
陈彦转回头，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这个人是和他同期下乡的人，不过比陈彦大十多岁。
陈彦握住筷子，半晌后，他「啪」地将筷子扣在油乎乎的桌子上，那碗面，他还一口未动。
刚才说话的男人被这扣筷子的声音吸引住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未动一口的面，笑着道：「这是不是可以扣个浪费粮食的帽子？」
陈彦匆忙赶到电话亭，打算去拨通秋鸿来家的座机电话，他仍旧清楚地记得，就在半个月前一个深夜，秋鸿来的电话突然打过来，秋鸿来的语气就像被野兽撕咬破喉咙一般，瀰漫着绝望与死寂。
当时秋鸿来求他帮忙，得知秋鸿来亏空的金额后，陈彦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挣扎片刻，陈彦只是模稜两可地说：「你等我消息，我考虑考虑。」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秋鸿来被双规的消息竟然就传出来了。
电话那头没有人接，陈彦又试着打了好几通，可是还是没有人接通。
陈彦深唿吸几次，依旧不死心地给秋鸿来家座机打着电话，在第十三通的时候，终于，电话被接通。
「餵？」这声音不是秋鸿来，而是秋鸿来的夫人。
「嫂子，我是陈彦，哥在家吗？」
听到这句话，秋夫人似乎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她便声音颤抖地说道：「鸿来出事了，别再打来电话了。」
说完这句话，秋夫人便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陈彦知道，刚才他听到秋鸿来被双规的消息是真的。
一瞬间，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席捲陈彦全身，他开始后悔，如果当时秋鸿来找自己帮忙的时候，他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是不是……
不！
陈彦赶忙摇了摇头，不行，秋鸿来犯得错误是原则性错误，自己如果真的帮了秋鸿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秋鸿来涉及的金额足够他吃好几次枪子儿了！
陈彦和秋鸿来是认识很多年的好友了，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秋鸿来去死，可是法律不是他陈彦想更改就能更改的啊！
「就这样，我做了很久的挣扎，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哪怕最后鸿来真的要被枪毙，我也得想办法保证他家人的生活。」
说到这，陈彦的眼眶有几分温热，他一味地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之中，丝毫没注意到鱼冬禧的情绪变化。
又过了一周，很快，秋鸿来的处决下来了，因为涉及金额过大，他的财产全部被没收，并处以死刑。
秋夫人跑了。
陈彦知道秋鸿来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在当时所任职的县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如果秋夫人跑了，那他的孩子只能以孤儿的方式被处理了。
想到这，陈彦只觉得心酸不已，他见过秋鸿来的小儿子，是个很聪明的小傢伙，本来这个小孩是被放在国外养的，眼下，估计已经引渡回国了。
陈彦想了半晌，立马定了最早的一班火车，他现在救不了秋鸿来，他只能想办法让他的唯一的儿子好好生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收养这个男孩。
可是……他心里都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收养了这个孩子，或许在以后，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他仕途上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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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在踏上绿皮火车的那一剎那，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仕途。
火车终于缓缓启动，他对面座位依旧空空如也。
可是陈彦现在可顾不上那么多，或许是因为这个时期正好是旅游淡季，也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坐火车的人格外少。
陈彦将自己准备好的杯子拿出来，他去绿皮火车的热水处灌了一杯热水，在他回来的时候，刚才空无一人的对面的座位上，忽然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面容清秀，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的头髮剃得极短，嘴唇偏厚，听说嘴唇厚的人都更重情。
即便如此，陈彦仍旧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放在座位上的包，他仍旧记得自己第一次坐绿皮火车的时候被偷的经歷。
陈彦慢慢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男人听到声音后，转回头，笑着朝陈彦点点头。
男人的笑容很憨厚，陈彦伸向自己包里的手也顿住了。
这样似乎显得很不相信对方。
陈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能将自己的手伸向包里。
陈彦打量了男人一番，男人衣袖磨破的痕迹很明显，他的皮肤黝黑，从事的工作大概很辛苦，每天都风吹日晒，这点从男人粗糙的手也能看出来。
男人似乎总是下意识地搓着自己的大腿，这倒是很像做厨子或者是服务员的人，每次炒完菜或者端完菜以后，为求便利，就直接将手上的油蹭到裤子上。
陈彦摇了摇头，自己爱观察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只不过是在路上遇到的一个素未谋面、未来也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罢了，他从事什么工作、未来会干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看着陈彦的水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一点，陈彦当然注意到了。
陈彦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
半晌后，陈彦将自己的另一只新杯子拿出来，放在男人眼前，道：「小同志，你是不是没带杯子，这个杯子是新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这个杯子去打水吧。」
男人似乎没想到陈彦会这么说，他惊讶地抬头看着陈彦，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是陈彦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珍重的一声。
过了一会儿后，男人拿着水杯回来，里面打满热水。
陈彦又仔细观察着对面这个男人，男人似乎出门出的很急，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拿。
在当时那个年代，逃票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可是陈彦始终很难将眼前这个男人将逃票联繫到一起去。
男人坐回到对面，他看着陈彦，忽然道：「你是当官的吧？」
陈彦笑了笑，自己勉强也算是个当官的吧：「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说话的语气还有动作，一看就知道是当官的。」
可这句话到陈彦的耳朵里就成了对方觉得自己一直在端着官架子。
可没有人愿意被说有官架子，陈彦也不例外。
陈彦虽然心中不虞，可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笑着说道：「你观察得倒是很仔细，你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闻言，男人摇摇头，道：「我没有工作。」
陈彦皱起眉，自己的猜测被亲口否定，换谁都不好受。
「那你难不成就一直在家里待着？」陈彦语气不好地问道。
男人依旧摇摇头，道：「不是，我高中毕业以后，就因为故意伤害罪去蹲大牢了，我刚出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找工作。」
听到男人的解释，陈彦一愣，他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一脸清澈。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遭受过社会的荼毒。
「故意伤害罪？」
「嗯，我爸爸是残疾人，邻居总是趁我不在家去欺负我爸爸，那天我太冲动了，直接把砖头拍在邻居爷们的脑袋上。」男人很冷静地将这件事讲出来，不过是三言两语，陈彦却从中听到了男人平静之下的心酸过往。
作者有话说：
天呢，竟然已经写到一百章了，好神奇。我通常都是定时发布的，现在是2024年10月21日，不知道在第100章发布的时候，会有多少人能坚持看到现在。给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鞠躬啦！
第101章 精緻的利己主义者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的男人竟然能够挑起陈彦……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的男人竟然能够挑起陈彦的同情心，陈彦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不少。
后来再復盘时，陈彦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当时刚刚经歷丧友之痛，所以心思才会格外敏感。
男人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火车停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为什么？」陈彦知道自己应该懂得适可而止，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他竟然执着地追问下去。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我给你再讲个故事吧，就当是对你借我水杯的感谢了。」
「这个水杯送给你了，路途还很长，你留着喝水吧。」
「好，」男人沉声笑了笑，继续道，「我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我爸爸已经去世了，房子拆迁以后，我手上有一笔钱，够我生活一段时间，所以我并没打算着急找工作，现在的社会和我想像中的已经天差地别了，唯有吃人的法律依旧存在。」
说到这，男人顿了片刻，似乎狠狠地深吸一口气，平静半晌后，男人继续道：「那天晚上，我在一家饭店附近熘达，当时应该有八九点钟，但好在是夏天，天色晚的不算太快，我尚能看清楚东西，那是一家规模不算大的烧烤店，我看到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女人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可是周围所有的人竟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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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皱起眉，脸上显示出疑惑的神情，似乎他真的不太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担心一起被打吧。」陈彦安慰男人道，」这世界上还是正义的人多，总会有挺身而出的人出现。」
「可是挺身而出的人往往都没有好报，放在古代或许会受到表扬，但是放在现在只能去蹲大牢。」说到这，男人勾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这就是我要离开的原因。」
因为对这个社会失望了？
「法律不是十全十美的，无论怎么完善它都会存在漏洞，程序公正、结果公正是法律的最终追求……」
「太理智是不会有感情的。」男人打断陈彦，就在他打算继续发表自己观点的时候，他突然朝着外面望去，紧接着，男人神色一变，匆忙站起身，朝着火车的卫生间走去。
陈彦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火车缓缓停下，突然，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从外面上来，陈彦之所以能认出来他们是便衣警察，原因有两个，第一，这几个人的神色很警惕，而且互相间有着小暗号，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旅客，身上是带着任务的，第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其中一个人曾经是自己的下属。
陈彦皱起眉，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几个便衣警察，就在他认识的那个小同志路过的时候，陈彦轻轻咳嗽几声，那人朝着陈彦看了一眼，似乎很惊讶，几人巡视了一圈，确定目标不在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皱起眉。
今天火车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这是怎么了？」陈彦轻声问着那个他认识的便衣警察。
那人向四周望了一圈，压低声音和陈彦说道：「我们在找一个杀人犯。」
几个便衣警察下车了，过了半晌，那个男人才回来，脸色有几分苍白，下巴上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下个车站还会有人来检查。」陈彦语气平静地说道。
「嗯，谢谢你。」男人抱歉地朝着陈彦笑了笑，那眼神单纯无比，陈彦有几分怔愣地看着男人，他似乎很少在一个成年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半晌后，陈彦才道：「没事。」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我能成为一名警察。」男人喃喃低语，声音很小，似乎只是他在自言自语。
但是陈彦还是听到了。
到了下一个车站，火车刚停下的那一刻，男人直接从车窗跳下去，他来的时候空无一物，走的时候身上也只带着陈彦送给他的一只杯子。
明明是夏天，可是那人穿的很厚实，他朝着前面跑了几步，忽然，他转回头来，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朝着火车摆了摆手。
看到男人的动作，陈彦笑了笑。
又过几站后，陈彦终于到了，不过县里没有通火车，他只能从市里坐客车去县里。
在买票的时候，他把钱包打开，他记得很清楚，他将钱放在了内层，可是现在钱竟然莫名其妙地到了外层。
陈彦一愣，除了自己，似乎唯一有机会接触自己钱包的，只有那一个人。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把钱拿走，难道是因为时间不够？
不对，他已经找到钱了，又怎么会存在时间不够的问题？
陈彦的脑海反覆回想着男人的脸，那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罢了，为什么会让自己翻来覆去地想念？
这一段路途很颠簸，不只是路途，还有他心里上的颠簸。
他在来之前就打听好了，秋夫人离开以后，秋绥，也就是秋鸿来的儿子，因为无人赡养，只能被送进孤儿院。
刚一到县里，陈彦就直奔孤儿院，他听说孤儿院现在的院长是一个老先生，人很温和。
孤儿院的院子不算大，里面满是小孩子玩的各种游乐设施，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整栋楼也不是很高，不过五层楼，外面被刷的五颜六色，看起来很是温馨童真。
院子里七八个孩子在追逐打闹着，他们的脸上没有半分忧郁。
陈彦不免松了口气，他常常看到新闻报导说孤儿院的生活有多么压抑，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陈彦已经提前和陶隐有过预约，也提前和陶隐说明自己的来意，陶隐在五楼的会客厅等待他。
「我想带走秋绥。」一见到陶隐，陈彦便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陶隐顿了片刻，道：「我之前已经了解到你的情况，如果你带走这个孩子，或许你的仕途会受到影响。」
陶隐的神情很冷静，举手投足间能看的出来对方不止涵养好，而且还有一种书香门第的气质，这在一个小县城里是很难培养出来的。
如果是对方来抚养秋绥，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
陈彦低下头，他很快又打消自己这个念头，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明白，可是这是我能为鸿来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陈彦语气坚定地回答。
陶隐嘆了口气，他和秋鸿来其实也算是朋友，秋鸿来向来深藏不露，他待人接物从来温和有分寸，给人的印象也很不错。
可惜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如此，不如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陶隐说。
那是陈彦第二次见到秋绥，见到的第一眼，陈彦就知道虎父无犬子，秋绥这孩子未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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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成熟远超同龄人。
甚至在秋绥看向自己的时候，陈彦有一种自己全部的心事都被看光的不适感。
「秋绥？你好啊，我是你陈彦叔叔，你小的时候，叔叔曾经来看过你，或许你已经忘记叔叔了。叔叔和你爸妈……是很好的朋友，叔叔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叔叔也很难受，叔叔还没结婚，你愿不愿意跟着叔叔一起生活？」陈彦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诚恳，可是秋绥似乎并没有被打动分毫，眼神依旧沉着冷静。
闻言，秋绥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半晌后，秋绥回答道：「叔叔，谢谢你，可是我还是想留在这里，未来你还要结婚，如果带着我，以后你可能连结婚都会受阻，而且这里也很好，大家对我都非常好。」
……
很巧，陈彦回程的时候坐的位置和来的时候是同一个位置，外面夜色茫茫，只能看到点点路灯。
乘务员推着小推车路过陈彦，询问陈彦是否要吃些什么，陈彦没什么胃口，便随意说道：「那就给我一份报纸吧。」
这份报纸是今天新鲜出炉的，新闻头条的标题就是「杀人魔落入法网」，陈彦皱起眉看着这条新闻。
「化城一男子因故意伤害罪服刑十年后，再出狱，偶遇一烧烤店的时候，竟对四位路人男子痛下杀手，男子第一时间便是搭乘火车逃亡，后被哈市几位警官成功缉拿归案！」
陈彦反覆读着这几句话，在新闻下面还刊登着缉拿归案时候拍摄的照片，在照片里，男人的脸被黑色头套蒙住，他依旧穿着那身厚实的大衣，在他大衣兜里斜揣着一只杯子，杯子半个瓶身露在外面。
「所以后来我时常在想，那个男人之所以离开，到底是畏罪潜逃，还是对这个社会感到失望？」陈彦看着眼前的鱼冬禧，可是很明显，他的思绪早就飘向远方。
鱼冬禧听完陈彦的讲述，她脑海一直在盘旋着一个问题，秋绥当年为什么不跟着陈彦离开？
很明显，秋绥如果当年和陈彦一起离开，过的一定比现在好。
秋绥不是精緻的利己主义者嘛？他不是最会权衡利弊了吗？
为什么，你当年为什么要留下来？
第102章 秋鸿来
「我想我的执念很简单，或许我在人间停留这么久，唯一的念想就是想……
「我想我的执念很简单，或许我在人间停留这么久，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知道，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否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陈彦的笑容很温和，他仿佛能包容人世间一切不公正和一切罪恶。
鱼冬禧当然不知道那个连姓名都不得而知的人是否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小伙子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或许那个小伙子早就开始了自己的下一世。
木门隔音效果很好，在进来之前，陈彦老先生就和宋玉一行人说过，或许自己和鱼冬禧会谈论很久。
鱼冬禧看着紧闭的木门，久违的孤独感忽然涌上心头。
「老先生……」
「伯伯。」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鱼冬禧背后响起，鱼冬禧一愣，哪怕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她也知道这个声音属于谁。
紧接着鱼冬禧又听到了房门落锁的咔哒声。
陈彦愣了半晌，似乎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高大英俊却又冷冰冰的小伙子。
「我是秋绥。」
二十年过去了，秋绥早就从一个孩子变成了可以肩负重任的成熟男人，陈彦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秋绥，尤其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死后看见秋绥。
「我怎么会……哎……」陈彦反应过来了，秋绥似乎也已经去世了。
或许眼前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小伙子，极大可能比自己去世的还要早。
「伯伯，抱歉，因为一点原因，我来晚了。」秋绥坐在鱼冬禧旁边，和陈彦面对面坐着，「你说的那个人我已经帮你调查好了，他很早就已经去世，当年的案子让他被处以枪决，后来，他再次转世，这一次，他实现了自己想要当警察的心愿。」
秋绥朝着陈彦笑了笑，陈彦听到秋绥的话以后，他也放心地笑了笑，原来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那就好，那就好。
「秋绥，自打你小时候我们两个见过一面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每一次我给你寄去的钱你都原封不动地给我寄回来，直到你成年以后，我就和你联繫不上了，这么多年，我常常半夜做噩梦，梦到你经歷不好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我的那些噩梦似乎是一种警示。」
陈彦看着秋绥，眼里是藏不住的悲怆。
「伯伯，我确实死的很早，但是您放心，我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死亡的，我是因为生病去世的。」秋绥看着陈彦，低声解释道。
「去世？你当时为什么不联繫我，如果你当时联繫我的话，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我都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医生来治你的病啊。」陈彦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秋绥去世可能涉及到的原因，他就是没想到会是因为生病。
秋绥摇了摇头，道：「伯伯，我生的病很严重，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没办法再治疗了。」
陈彦和秋绥又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秋绥才将地府的门打开，送陈彦去轮迴路。
房间里只剩下鱼冬禧和秋绥两个人，如果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用进度条来表示的话，那么两人此时此刻的关系大概回到了第一次在地府见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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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他们肩膀靠着肩膀，他们离得那么近，心却离得那么远。
「秋绥，那个小伙子真的成警察了吗？」鱼冬禧问道，根据她对秋绥多年的了解，直觉告诉她，秋绥或许只是为了让陈彦安心转世才编出这么一个美好的谎言。
秋绥摇摇头，道：「没，他转世以后，因为盗窃罪铃铛入狱了。」
秋绥很平静地将事情真相告诉鱼冬禧。
鱼冬禧沉默半晌，她心底有无数个问题想问秋绥，可是或许就是因为问题太多了，她反而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
「秋绥，当年你为什么没和陈彦伯伯一起离开？」鱼冬禧问完以后，她就后悔了。
可是话不能收回来，而且她也知道秋绥已经完全听清楚自己的话了。
她想，她不会从秋绥嘴里听到有关这件事情的真相。
「因为我捨不得你，对于你，我没办法放手，当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秋绥低声笑了，那笑容似乎是在自嘲，「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秋绥看向鱼冬禧，那目光就像要将鱼冬禧溺死一样。
鱼冬禧率先移开视线。
「你当年生病了，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我怕你难过，我担心你接受不了我的死，更担心在我死后，你没办法重新去接受一个新的伴侣。」秋绥低声回答。
「可我还是很伤心。」鱼冬禧说。
「我知道，我想了无数个方法，可最后还是伤到你了，我发誓，在未来某一天，我一定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把真相向你全盘托出，如果我做不到，那我就永生不得轮迴。」秋绥的语气很认真，他不喜欢开玩笑，所以他的每一句诺言都格外郑重。
鱼冬禧知道，秋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她。
「你和宋玉玩的很开心吧，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能过的很好。」秋绥的眼神依旧死死钉在鱼冬禧身上，鱼冬禧和宋玉在一起的时候，她笑得好开心，那笑容落在秋绥眼里，简直无比刺眼，「你们在小岛上玩的很开心，你们回地府的路上也很开心，冬禧，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笑笑呢？」
秋绥喃喃低语：「你已经很久没对我笑过了。」
闻言，鱼冬禧心底一惊，秋绥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具体行程，很快，鱼冬禧又想到宋玉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宋玉说他们似乎在被监视着，难不成就是秋绥？
鱼冬禧火从心起，怒声道：「你监视我？」
秋绥的神情依然很平静，可是在鱼冬禧看来，秋绥此时此刻是那么的可怕，这么多年了，在她面前的秋绥一直都是温和的、友善的，现在的秋绥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不，我不是监视你，我只是在保护你。」秋绥忽然将一只大手放在鱼冬禧的脸颊上，眼神深情无比，就像看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不，鱼冬禧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爱的宝物！
「你真是疯了！」鱼冬禧一巴掌拍开秋绥的手，她怒目而视，秋绥现在看起来太不正常了，难不成秋绥在她不知道的日子里，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
「我没疯。」秋绥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打的通红的手，他捏住鱼冬禧的肩膀，细密的吻落在鱼冬禧脸上，那吻温柔而又不容抗拒。
「你怎么了，秋绥？」秋绥此时此刻的眼神简直不能用「人」的情绪来形容，那是一种野兽圈地时候的眼神，鱼冬禧此时此刻竟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许拒绝我，不许看别人，我要你只看着我，我要你只有我一个人，冬禧，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恨他们停留在你身上的视线，更恨你对他们每一个人的回应！」秋绥漂亮的脸蛋因为狰狞的表情，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鱼冬禧觉得秋绥真的疯了！
忽然，在秋绥身后的地面出现一道漩涡，秋绥轻嘆一口气，道：「冬禧，我想把你藏起来，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了。」
「因为……来不及了。」
秋绥紧紧抱住鱼冬禧，他抱着鱼冬禧，一起仰面倒在漩涡之中。
爱的太久了，我们早就说不清楚谁欠谁什么。
但愿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能对我放下戒备。
……
「有什么事，沖我来，和他们没关系。」阴暗的小巷子里，秋绥抱着陷入到昏迷状态的鱼冬禧，他矗立在那里，任由冷风吹起他的长衣。
「你是我的骨血，是证明我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唯一证据，我不会害你。」
「那你为什么要在陈彦伯伯踏上轮迴路的时候做手脚？」秋绥眯起眼睛，对于对方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
那人嘆了口气，道：「儿子，我不想伤害陈彦，我只是想和他聊聊。」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的年纪不大，可是看起来却一派老成。
是秋鸿来。
或许是因为死的太早，秋鸿来的外貌依旧很年轻。
「你放了陈彦伯伯。」
「不可能，儿子，你知道的，我如果认准了什么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秋鸿来摇了摇头，仔细看就会发现，在月光下，他的右侧袖筒空荡荡的。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秋鸿来扯起一个笑容，道：「你可以不管你自己的生死，可是你会不在意她的安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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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鸿来的视线转到秋绥怀中的鱼冬禧，女孩沉睡过去了，显得很安静。
「秋绥，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在你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我参与了你全部的成长，你和这个女孩的故事，我自然也全部都知道，我知道她对于你的意义是什么，」秋鸿来视线一暗，「所以，别拦着我，我只是想和陈彦聊聊。」
「儿子，你也不希望我们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吧。」
第103章 露出利爪
「秋绥，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的记忆就如同我的记忆一般……
「秋绥，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的记忆就如同我的记忆一般啊……」
秋鸿来的眼神一闪，忽然，他抬起一只手，秋绥的身后出现一道漩涡，秋绥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将鱼冬禧推出漩涡。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冬禧！」
「秋绥，这是爸爸给你人生上的第一课，永远、永远不要忤逆你的长辈。」
……
鱼冬禧只觉得后颈一疼，而后就陷入到长久的昏迷状态中，等到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她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属于别人的记忆。
「这一届状元，大概就是秋绥吧！」
「我猜也是，秋神现在可是绝对的实力碾压！」
「哎，一想到我和状元在一个班级上过课，突然感觉自己脸上也特有面子！」
「你这是有哪门子的面子啊，没出息！」
这是一家咖啡馆，因为开在学校附近，现在已经成了学生自习的场所。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围坐一团，开玩笑一般讲述着班上传奇人物的故事。
她们殊不知，自己嘴里的「秋绥」此刻就坐在离她们几米远的地方。
鱼冬禧压低声音，道：「喂，秋绥，你最近可成大明星了。」
鱼冬禧的脸圆滚滚的，在夏季这个露肉的季节，她却穿着长袖衣服，衣服下箍着的是水桶一般粗的腰。
秋绥笑着摇摇头，道：「过段时间，他们就会换一个人讨论了。」
舆论一直都转换的这么快，没有谁会一直成为被讨论对象。
「我知道，但是被夸也不是什么坏事。」鱼冬禧撇撇嘴，道。
「为什么我每次夸你，你都会说我不真诚？」
「因为确实不真诚，他们夸你是个天才，那是因为你真的是个天才，可是你夸我漂亮，我却并不漂亮。」
没有人会夸一头猪漂亮。
「可我夸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秋绥的眼神很认真，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的成分。
鱼冬禧扭过头，不去和秋绥对视。
「瞎说。」鱼冬禧很小声嘀咕这么一句。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美少女战士。」
这是鱼冬禧曾经无意间对秋绥说的一句话，她说无论自己多大年纪，她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美少女战士。
「你怎么把一句吹牛的话记这么牢？」鱼冬禧笑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我想等中考结束以后，就减肥。」
「好，我陪你一起减肥。」
「算了吧，咱们两个肯定考不到一个高中。」鱼冬禧不爱学习，再加上因为她的病情，她的大脑反应速度也不如从前，秋绥註定是要去最好的学校，可是她就不一定了。
放在几年前，鱼冬禧会非常自信地和秋绥说，咱们两个要去上一个高中，可是现在鱼冬禧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她也知道不可能再和秋绥上一所高中了。
中考那几天，似乎格外热，最后一门考完以后，鱼冬禧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这几年的折磨也随着结束铃声响起而结束。
鱼冬禧和秋绥不在同一个考场，结束以后，两人在折中的一家店铺会面，这家店铺是县城里最大的书店，鱼冬禧很喜欢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的烤肠很好吃。
可以替代正餐吃的那种。
鱼冬禧就像进货一样，串了一袋子烤肠，秋绥担心鱼冬禧吃烤肠太多了，吃不进去正餐，就想阻拦。
鱼冬禧嘆了口气，一脸苦兮兮的样子：「哎，你不知道啊，这是我最后一顿烤肠了，吃完这顿我就要减肥了。」
鱼冬禧脸上的表情实在过于悲壮，让秋绥不得不松开制止的手。
鱼冬禧说到做到，这一顿过后，她确确实实开始了自己的减肥生涯。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随着鱼冬禧体重的下降，她的焦虑倒是越发增加。
终于，分数下来了。
秋绥发挥失常，不仅没拿状元，反倒退步几百名。
秋绥恰好卡在一中分数线，只差一名就进到一中。
消息一出，譁然一片。
一个人就算退步，也不至于一下子退步这么多吧？
鱼冬禧和秋绥是在一起查考试消息的，鱼冬禧稳定发挥，无功无过，她扭过脸，看到秋绥一脸淡定，还戳了戳秋绥，道：「喂，大状元，怎么这么淡定啊？真是深藏功与名了！」
秋绥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一般，道：「发挥失常了。」
鱼冬禧一愣，在她的认知里，就算秋绥发挥失常，他顶多不是状元而已，鱼冬禧看向秋绥的查询页面。
竟然是……451名！
恰好卡在分数线上，这个成绩报一中肯定上不了，如果报自己将要报考的二中，则能进重点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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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不敢说话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秋绥的脸色，秋绥的脸上依然挂着舒适松弛的笑容。
这个笑容在鱼冬禧看来完全是强颜欢笑啊！
「没事的，秋绥，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而且这不过是个中考而已，咱们高考再战！你别看他们现在好像考好了，但是他们这是胜之不武啊……」说着说着，连鱼冬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她抬起头看了眼一直没出声的秋绥，却发现对方正在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是在安慰我吗？」秋绥的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我……好吧，我就是在安慰你。」鱼冬禧低下头，她现在已经不习惯哄人了，自从认识秋绥以后，她一直都是被哄的那一个。
「我不难过啊，但是听到你安慰我的话，我很开心。」秋绥笑着说。
「啊？」鱼冬禧懵懵地和秋绥对视着。
上一中还是二中对于秋绥来说完全没什么区别。
他只是想和鱼冬禧上一所高中。
……
「阿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夜晚的时候，陶隐找到秋绥，他知道了秋绥中考成绩。
「嗯，对不起，陶爷爷。」秋绥低下头，可是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愧疚。
「是不是太紧张了？」
秋绥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头髮花白的人一直给自己找理由，秋绥忽然有点愧疚。
秋绥摇摇头，道：「对不起，陶爷爷，我不放心让冬禧自己去二中。」
听到这句解释，陶隐心里就已经瞭然了，可他依然很震惊，他没想到秋绥竟然能这么精准的控分。
「可是你怎么能把分控的这么精准。」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一起考过这么多次试了，对于他们的水平，我很了解，这张卷子他们能考多少，我也清楚。」秋绥很平静地说出这番让陶隐震惊不已的话，他一直都知道秋绥是个天才，可却不知道秋绥竟然能做到这一点。
「我相信你的所有判断，阿绥，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吧。」陶隐的声音沙哑，他的头髮全都白了，尤其是在鱼安去世以后，陶隐似乎老的格外快。
「爷爷，我扶您去休息吧。」
这几年，陶隐似乎总是很容易困，他的眼神也不似几年前那样清明。
他的眼神越来越浑浊。
「好。」陶隐笑了笑，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勉强，也很苦涩。
……
高中开学的那一天，鱼冬禧顶着无数的目光踏进校园，当然了，他们看向的不是鱼冬禧，而是她身边的秋绥。
鱼冬禧当年一夜间暴胖，外加上她家里的事情，她也受到过一段时间这样的目光。
鱼冬禧下意识地看向秋绥，秋绥面色如常地和她肩并肩走在校园里，丝毫不受这些目光的影响。
「秋绥，咱们两个去买瓶水吧。」鱼冬禧小声地在秋绥耳边说道。
「你渴了吗？好，走吧。」秋绥自然知道鱼冬禧的用意，周围钉在他身上的视线实在太灼热了，可是他不在乎。
第一次分班是以中考成绩来分班的，鱼冬禧分到了b班，而秋绥分到了a班。
二中的分班是流动制的，第一次分班按照中考成绩，第二次分班就会按照月考成绩，所以二中几乎是一月分一次班级。
这个制度其实很给人压力。
就连一直摆烂的鱼冬禧，都不禁暗暗燃起胜负欲。
鱼冬禧和秋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这个时候的男孩女孩正是荷尔蒙爆棚的年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让人想入非非，渐渐的，班级上开始传出绯闻。
秋绥知道了，但是他不澄清，鱼冬禧则是完全不知道。
第二次月考的时候，鱼冬禧竟然一举考进小a班，和秋绥做了同学。
归根结底，一方面，鱼冬禧自己终于开始上进学习，另一方面，秋绥每天都辅导鱼冬禧的功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鱼冬禧的病情渐渐好转，她的药物开始减量，体重也在下降，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减肥太快，当然有利也有弊，鱼冬禧一直以为自己体力越来越差是因为药物，后来她发现，自己体力越来越差，也有可能是因为不吃饭。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晨，鱼冬禧照例哄骗秋绥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饭，秋绥半信半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鱼冬禧。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鱼冬禧每次回想起这个周一，都仍然觉得心惊。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秋绥就已经开始露出他的「爪牙」了。
第104章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天气预报在一周以前就预言今天会有雨，鱼冬禧支着下巴看着外面阴森……
天气预报在一周以前就预言今天会有雨，鱼冬禧支着下巴看着外面阴森森的天气，马上就要下课了，他们要出去升国旗。
鱼冬禧嘆了口气。
突然，后脖颈处传来温暖的触感，鱼冬禧「嘶」一声，转过头去，秋绥的校服外套大敞着，垂着眼站在她的身后，贴在她后脖颈的是一杯温牛奶。
秋绥现在已经比鱼冬禧高了一头半，似乎从初二开始，秋绥的身高就像窜火箭一样，快速生长，鱼冬禧根本追不上，据说男孩子在上高中的时候还会继续长个子。
「把吸管插上。」鱼冬禧使唤秋绥使唤的很顺口。
秋绥将瓶盖拧开，然后又将早就准备好的吸管插进去，最后才放在鱼冬禧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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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就着吸管吸了一口牛奶，不热不冷，只放了一点点糖，自从开始减肥以后，她几乎不再摄入任何糖。
效果也很显着，她现在外观看起来只是微胖。
同班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朝着操场走去，路过鱼冬禧的时候，都眼怀八卦地看过去，但碍于秋绥在场，大家的视线都不敢太放肆。
秋绥安静地等待鱼冬禧喝完牛奶以后，两人才并肩朝着操场走去。
两人在出去的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候，秋绥抓着鱼冬禧的袖子才避免两人冲散。
到了外面以后，鱼冬禧去找a班的队伍，而秋绥则去演讲台上准备国旗下讲话。
鱼冬禧来得晚，就只能去a班的末尾站着，不过这样也很好，离老师他们远，熘号也不会被发现。
她隔壁站的队伍是艺术班，据说这个班级的学生几乎都是花钱来的，未来走的路子也是艺考路线，家里非富即贵。
鱼冬禧好奇地朝着队伍里看了一圈，嚯，俊男靓女，确实养眼。
鱼冬禧其实本质上是个颜控，见状，她不免多瞟了这支队伍几眼，
「你是……鱼冬禧？」声音是在鱼冬禧身旁响起的，鱼冬禧一愣，下意识扭过头，站在她旁边的人正是站在艺术班队伍末尾的人，那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在鱼冬禧看来，对方的脸与秋绥不相上下。
但是两人完全是两种气质，秋绥是那种清冷不好接近的大帅哥，那对方就是浪子风流型。
对方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左眼下有一颗很小的痣，肤色极白，同样穿着校服，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气质就是不同。
鱼冬禧转念一想，也不能怪其他男孩子穿校服不好看，毕竟自己和王祖贤也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你好，你是？」这么帅的帅哥，如果鱼冬禧认识的话，她一定会有印象，可是她对对方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叫晏怀之。」男生勾起一个笑容，风流极了。
晏怀之？
这个名字确实不算多见，可是到这一步，鱼冬禧都没记起来对方，那就说明，自己确实不认识对方了。
鱼冬禧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晏怀之的脸上依旧挂着玩味的笑容，他故意凑近鱼冬禧，语气暧昧地说道：「因为秋绥的原因，没有人会不认识你吧。」
说完以后，晏怀之看向主席台，果然，秋绥眯着眼睛正在看向他们这个方向。
晏怀之满意地笑了笑。
鱼冬禧很不适应对方突然这么冒犯地凑近自己，鱼冬禧皱眉思考几秒后，一把将晏怀之推开，道：「这么关注秋绥，难不成你暗恋秋绥？」
闻言，晏怀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不免看向他们这个方向。
鱼冬禧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她立马转过身子，试图和晏怀之撇清关系。
可是晏怀之就像缠上她的恶鬼一样，丝毫不在意鱼冬禧抗拒的态度。
「喂，再聊聊吧，你真是比我想像中的有趣多了，我以为秋绥会喜欢天仙一样的女孩子，没想到他还挺闷骚，竟然喜欢……」
鱼冬禧立马回过头，打断晏怀之，道：「别瞎说，我是秋绥最好的朋友，你再瞎说，我把你门牙掰掉。」
「最好的朋友？」晏怀之勾起一个笑，慢慢重复着这句话。
真不知道秋绥听到这句话以后会是什么想法。
想到这，晏怀之不免又笑了起来，他真的很期待秋绥的表情呢。
鱼冬禧头晕得厉害，虽然刚才喝了几口牛奶，但是她现在依旧头晕脑胀的，再加上刚才和晏怀之掰扯好久，她现在不仅头疼，还噁心。
「你到底有什么事？能挑重点说嘛？」鱼冬禧不耐烦地看着晏怀之，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到晏怀之脸上了。
晏怀之本来还在笑着，在看到鱼冬禧的脸色以后，他立马收起笑来，道：「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了？是不是早上没吃饭？」
鱼冬禧嘆了口气，气若游丝地说道：「你少和我说两句话，我觉得我能恢復不少。」
鱼冬禧看着晏怀之这张帅的惊为天人的脸，很想印几个小巴掌印。
终于，升国旗仪式开始了，鱼冬禧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撑过升旗仪式，接下来就是国旗下讲话。
鱼冬禧回忆了一下秋绥的演讲稿，忽然痛苦地闭上眼，真特么长啊，她现在就期望秋绥能用二倍速将这份演讲稿快速讲完。
不，最好三倍速。
鱼冬禧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重影，一个变成两个，她已经摇摇欲坠了。
在彻底闭眼之前，她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自己，那好像是晏怀之的声音：「喂，餵？你怎么了？」
老娘要是能回应你，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地倒下了。
这人真烦人，不如秋绥。
这是鱼冬禧的唯一想法。
紧接着，鱼冬禧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揽到另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身上的体温很高，怀里也更舒服一些。
鱼冬禧放心的闭上眼睛了。
头好晕啊。
「冬禧？！」原来是秋绥的声音啊。
这下子鱼冬禧就更放心了。
她真的很想回应秋绥一句，可是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别怕啊秋绥，我只是晕倒了，不是死了，别怕啊。
鱼冬禧无声地安慰着秋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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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雨滴沿着屋檐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淌，声音节奏分明。
鱼冬禧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已经是晚上了，整个天色都是黑的，屋子里也是一片昏黑。
一道漆黑的身影坐在她床边，鱼冬禧刚一动，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扣住，在寂静与黑暗中传来秋绥的声音：「别动。」
那声音很平静、很低，可是鱼冬禧竟然产生了一点点异样的恐惧感。
此时此刻的秋绥严肃的简直可怕。
「你正在打针，别动，该滚针了。」秋绥扣着那只正在打针的手。
「几点了，怎么外面这么黑啊？」鱼冬禧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还有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感。
「下午一点半，外面下雨了，所以显得黑。」秋绥解释道。
闻言，鱼冬禧点点头，她知道快要下雨这件事。
「你是不是很久没吃早饭了？」秋绥忽然冷不丁地问道，语气依旧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可怕了。
鱼冬禧抿抿唇，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我不是每天上午都喝了你给我带的牛奶吗？」
「你只喝了牛奶？」秋绥轻声道。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秋绥的心跳依旧不能平息下来，没人知道他在主席台看到鱼冬禧倒下那一刻的心情，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剎那都停止了跳动。
他越过了无数人群冲到a班最末尾那一排，他快让鱼冬禧给吓死了。
医生告诉他，鱼冬禧之所以晕倒是因为低血糖，秋绥想了半晌，鱼冬禧虽然现在吃得少，但是中餐晚餐都是他亲自准备的，营养肯定够，那问题就一定是出在了早餐上。
秋绥嘆了口气，他看着沉默不语、一脸纠结的鱼冬禧，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我早上……不饿。」鱼冬禧回答道，这句话其实是假的，她本来晚上就吃得少，到了半夜就已经前胸贴后背了，她常常半夜在睡梦中被饿醒，第二天早上更是饿的想死，但是一想到能瘦，她觉得受的这些罪也不算什么了。
秋绥又是重重嘆了口气，道：「冬禧，你已经瘦的很快了，没必要再去伤害自己的身体了，而且一顿早餐而已，根本不会让你变胖，以后我早点去你家楼下，你和我一起去吃早餐，或者你干脆搬到陶爷爷这里来。」
鱼冬禧撅起嘴，道：「好，我知道了，以后我早点起，和你一起去吃早餐。」
鱼冬禧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打开一旁的小檯灯。
屋子里顿时亮了不少。
「秋绥，你陪我来医院，那你下午的课怎么办啊？」鱼冬禧问道。
「我一想到你自己在医院，我根本没办法听进去课。」秋绥回答。
鱼冬禧感动死了，她真诚地说道：「秋绥，你对我太好了，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闻言，秋绥一窒，他……
一时间，秋绥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敲门声骤然响起，两人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我来的是不是不太巧。」那是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第105章 温乔
不，你来的正合适。
鱼冬禧差点下意识回这句话。
……
不，你来的正合适。
鱼冬禧差点下意识回这句话。
幸亏她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是晏怀之。
鱼冬禧眯起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晏怀之笑了笑，故意忽略掉秋绥不友好的视线，看着鱼冬禧，道：「我特意来看你的，你在我旁边晕倒的时候，我担心坏了。」
晏怀之的语气很轻，仿佛他和鱼冬禧是认识很多年的好友一样。
秋绥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对鱼冬禧道：「这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交了这么一个朋友。」
秋绥眯起眼睛，危险地打量着晏怀之。
「我和他……」还不等鱼冬禧说话，晏怀之就打断了鱼冬禧的话。
「对啊，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晏怀之的语气有几分得意，这嬉皮笑脸的死样子，看的鱼冬禧简直火冒三丈。
「谁和你……」鱼冬禧再次开口，这次她还是没能说完，因为她又被秋绥给打断了。
「哦，这样啊，看来你和她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毕竟她的每一个朋友想要和她交心的第一步，都是认识我。」秋绥冷冷地朝着晏怀之说道。
晏怀之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格外气人：「是吗，我不这么觉得欸。」
一股火药味在空气中蔓延，鱼冬禧吞了口口水，生怕这俩人再吵起来。
「秋绥，我头好疼，还有你，晏怀之，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上课吧。」鱼冬禧立马躺好，将被子拉高，试图隔绝两人的对话。
晏怀之朝着鱼冬禧走近几步，秋绥立马「腾」地一声站起来，看着晏怀之，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她。」
秋绥挡在晏怀之前面，不冷不热地说：「她刚醒来，现在很累，你别打扰她休息。」
鱼冬禧将自己闷在被窝里，压根不敢吱声。
晏怀之咧嘴一笑，道：「你能永远拦在我面前？」
鱼冬禧听到秋绥唿吸似乎一抖。
晏怀之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当然不能了。」
晏怀之转过身子，打算离开，临出门前，晏怀之半扭过头，道：「期待下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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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冬禧出院以后，每天早晨秋绥都会提前二十分钟来找鱼冬禧，两人一起吃完早餐以后再去学校。
自打晏怀之来过以后，有好几天，秋绥的情绪都很低落，鱼冬禧很想安慰他，可是每一次鱼冬禧试图打开这个话题，秋绥都会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
不过现在秋绥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大概吧。
鱼冬禧心里想。
在医院这几天，秋绥不仅照顾到鱼冬禧的身体，还不忘带着鱼冬禧一起学习，所以哪怕鱼冬禧请了好几天假，再去上学的时候，进度也没被落下。
马上就要迎来月考了，随着月考的接近，鱼冬禧心里沉甸甸的。
主要原因有两点。
第一是害怕月考成绩出来以后，自己会和秋绥分开，第二就是，她的生日快到了。
初三那年的生日，她为了不过生日，特意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旅游，那天秋绥给她打了整整一天的电话，要不是不够二十四小时，秋绥就报警了。
后来，鱼冬禧接通电话以后，秋绥只关心鱼冬禧在哪里，对于生日的事情，他闭口不提。
鱼冬禧也松了口气，她其实很害怕秋绥问她有关生日的事情。
她生日的那天，恰好和鱼忆水的忌日撞到一起，没过几天，又是鱼安的忌日。
一想到这，鱼冬禧只觉得心里的压力特别大。
她嘆了口气，手撑着下巴看向外面，不觉间就又走神了。
「鱼冬禧，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鱼冬禧一愣，她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同桌戳了戳她以后，她才勐地站起身子来。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看得鱼冬禧想吐，但是她现在很庆幸，她竟然还能认出来这个是化学公式。
没当成英语题和数学题就已经很棒了。
鱼冬禧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来，回答。」老师是个年纪很大的女教师，她留着干练的短髮，眼神很锐利，看的让人生畏。
换在平时，鱼冬禧就算听课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况她这节课压根就没听。
从初中开始，鱼冬禧的化学就奇差，对于化学，她只能记住做过的每一道题，哪怕是做过的题的相似题，她都做不出来。
鱼冬禧默默低下头，准备迎接老师骂她的声音。
「老师，我想去一下卫生间。」忽然，秋绥的声音从后排传来，自打开学以后，秋绥的成绩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名，他的成绩不夸张地说，放在一中也是第一，逐渐的，大家终于相信秋绥中考那天确实失利了，而非是之前作弊、中考显原型。
这么多年来，县城的状元一直都出在一中，秋绥这一届或许会因为秋绥的出现而改变。
老师对待秋绥这种香饽饽，那可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好，注意安全啊，这几天雨下的太大了，外面地滑，可得小心脚下。」素来以严肃着称的化学老师此时此刻和蔼的不像样子，和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其实秋绥完全可以从后门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秋绥竟然绕了个远，从后排走到前排，然后从前门走。
答案只有鱼冬禧知道。
在秋绥经过自己的时候，鱼冬禧垂在一侧的手被秋绥塞进一张纸条。
鱼冬禧一愣，悄悄低下头，看向那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答案以及解题思路，秋绥的字一直都很舒展，但不乱，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和他本人的气质看起来似乎不太符合。
鱼冬禧舒了口气，抬起头，将刚才看到的答案背出来。
化学老师一愣，似乎没想到鱼冬禧能答出来，这道题是一道竞赛题，整个班级能答出来的都不超过三个，别说是化学成绩一直拖后腿儿的鱼冬禧了。
化学老师刚刚看到了鱼冬禧走神，才把鱼冬禧拉起来，打算借着这道难题敲打敲打她。
化学老师嘆了口气，挥挥手，道：「你坐下吧，下次不要再上课走神了。」
鱼冬禧点点头，很乖巧地说了句「谢谢老师」，然后才坐下。
……
「冬禧，有人找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鱼冬禧正反坐在凳子上，听着秋绥讲化学题。
说话的人，是冬禧秋绥的同班同学，鱼冬禧刚打算回头看看是谁，可是在她抬头的那一刻，她忽然察觉到秋绥的神情似乎很紧张。
不对，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一种被秋绥隐藏的极好的敌意。
鱼冬禧转过头，插兜站在门口的可不就是晏怀之嘛！
鱼冬禧皱起眉，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和晏怀之有什么交集，难不成晏怀之真的喜欢秋绥？
鱼冬禧决定问个明白，于是她站起来，打算走向门口，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剎那，她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拽住她的人正是秋绥。
秋绥没有看鱼冬禧，而是一直盯着站在门口的晏怀之，眼神很不友好，而晏怀之则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鱼冬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鱼冬禧摇了摇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道：「秋绥，你先放开我，我去问问他到底想干嘛。」
半晌后，秋绥放开了鱼冬禧的手，他坐在原地看着鱼冬禧的背影，鱼冬禧不敢回头看，她总觉得秋绥挂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恐怖，秋绥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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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和晏怀之来到走廊，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到他们两人身上，主要是晏怀之的名声太响了，而鱼冬禧恰好也很有名。
「你到底想干嘛？」鱼冬禧的语气已经有几分不耐烦，无论对方有没有恶意，只要让秋绥感到不舒服，那她也会跟着不开心。
鱼冬禧交友原则一直都这么简单。
晏怀之笑而不语，他勐地靠近鱼冬禧，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减，晏怀之的脸上挂着的笑容依旧那么欠揍，鱼冬禧当机立断，一把将晏怀之推开，皱眉道：「脑子不好去医院，实在嫌贵，我替你出医药费。」
晏怀之「噗次」就笑出来了，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鱼冬禧，外加上他眼角的那颗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匪气十足。
「下周是我的生日，来我的生日聚会。」
「我凭什么答应你？」鱼冬禧语气不屑地反问道。
「你会答应的。」
「你脸皮倒是怪厚的。」鱼冬禧语气刻薄地说道。
「听听我的条件再决定。」
晏怀之的语气实在是信心满满，鱼冬禧皱起眉，决定听听这个小王八蛋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鱼冬禧等了半晌，晏怀之又不说话了。
鱼冬禧无语地看着晏怀之，道：「你倒是说啊，我听听再决定。」
晏怀之眯起眼，道：「你知道我后妈是谁吗？」
「我管你后妈是谁，你当你自己是白雪公主吗？怎么，你后妈也打算餵你吃毒苹果？我看你不像是吃了毒苹果，倒像是吃了毒菌子。」
闻言，晏怀之笑了笑，凑近鱼冬禧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鱼冬禧耳畔，他低声道：「我后妈叫温乔，耳熟嘛？」
第106章 赴约
温乔。
鱼冬禧心底一沉，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人比她和秋……
温乔。
鱼冬禧心底一沉，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人比她和秋绥更熟悉了。
温乔就是秋绥母亲的名字。
对于这个名字，鱼冬禧既熟悉、又陌生，她并没有见过温乔本人，对于温乔的印象，她全部来自秋绥。
秋绥小的时候一直和母亲温乔生活在国外，后来秋鸿来出事，秋绥和温乔不得不返回国内，最后，温乔抛弃了秋绥，不知所踪。
在鱼冬禧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以为秋绥会埋怨温乔，可后来她发现，不是这样的，对于那位母亲，秋绥从来没有过怨恨，每每提起温乔，秋绥的脸上都挂着温和的笑容，关于温乔的记忆，对于秋绥来说，似乎都是美好的。
其实每个人都应该逐渐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母亲其实没有义务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若干年以后，鱼冬禧再次想到葛楠的时候，她不再怨恨，而是开始理解葛楠。
「你什么意思？」温乔的事情事关重大，鱼冬禧不敢草率决定，可是她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晏怀之笑了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不想见见那个抛弃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嘛？」
想。
鱼冬禧想，或许秋绥也更想见一面温乔。
「条件？」直觉上，鱼冬禧觉得对方不会仅仅是想让自己参加一场生日聚会，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我说过了，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去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就成。」晏怀之耸了耸肩，表情看起来倒是很真诚。
「就这些？」鱼冬禧皱起眉打量着晏怀之，并试图从对方身上看到戏弄人的痕迹。
「嗯，就这些，怎么样，要来吗？」晏怀之收起笑容，眼神认真地看着鱼冬禧。
如果只是一场小小的生日宴会，她料晏怀之也搞不出什么么蛾子，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见机行事。
「可是我怎么确定你说的都是在真的，而且世界上叫温乔的多了去了，你又怎么能保证你说的温乔就是我想见到的那个温乔？」
晏怀之呵呵笑了几声，道：「信不信由你。」
这句话很是模稜两可，听着让人很生气。
「拽你妹。」鱼冬禧瞪了晏怀之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鱼冬禧刚踏进教室，上课铃声就响起了，鱼冬禧看了眼刚刚秋绥坐过的位置，那里现在坐的并不是秋绥。
鱼冬禧这一节课上的都心神不安，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秋绥，可是她又担心自己会被晏怀之那个混蛋给耍了，自己愿望落空就落空吧，她担心的是秋绥如果提前知道这个事情，可最后发现被晏怀之耍了以后，可能会很难过。
鱼冬禧重重嘆了口气，哎，还是先瞒着秋绥吧，待自己确定对方真的是自己想找的那个温乔以后，再把这件事向秋绥和盘托出。
放学以后，鱼冬禧和秋绥照例一起回家，准确来说是一起回孤儿院，鱼冬禧每次都是先在孤儿院吃完饭、写完作业以后，再被秋绥送回家。
两人回来的路上，空气中瀰漫着久违的沉默，鱼冬禧其实是个憋不住事情的性子，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事情败露。
鱼冬禧不说话，秋绥自然而然地也就沉默下来。
从晏怀之出现开始，秋绥的情绪一直让人捉摸不透，他就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兽一般，亮出獠牙来保卫属于自己的一切。
无端地，鱼冬禧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在动物的法则中，任何其他雄兽都不允许侵犯自己的领土以及自己的雌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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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勐地打了个冷战，她看向秋绥那张充满性冷淡的脸，自己刚才的想法简直就是对秋绥的亵渎！
什么雄兽雌兽的，呸呸呸，自己怎么可以对最好的朋友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鱼冬禧低下头，不敢再去看秋绥，每一次看到秋绥，她都会觉得愧疚，不仅是因为自己对秋绥的隐瞒，还有自己对秋绥曾产生过的邪恶想法。
写完作业以后，秋绥将鱼冬禧送回家，一路上，两人依旧没什么交流，鱼冬禧快尴尬到脚趾扣地了。
「拜拜。」鱼冬禧站在门口，看着秋绥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
「早点睡。」秋绥没有回头。
鱼冬禧关上门，倒在柔软的沙发里，开始復盘起晏怀之今天对她说过的话，鱼冬禧记得很清楚，自己曾经在秋绥那里看到过温乔的照片，那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西方骨、东方相，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人生註定是不平凡的。
当年要不是秋鸿来年纪轻轻就犯了错误，其实秋鸿来是极有可能搞到中央级别的。
可惜了，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忽然，敲门声响起，鱼冬禧一愣，这个点儿估计没有人会来了，难不成是秋绥？
鱼冬禧走到门口，先是将防盗门栓上，然后才看向猫眼，外面那人穿着黑色卫衣，头上扣着卫衣帽子，让人看不清脸。
鱼冬禧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漂亮的简直过分的脸。
是晏怀之。
晏怀之灿然一笑，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幅度：「我知道你没睡。」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鱼冬禧皱起眉。
「难道很难知道吗？」晏怀之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不请我进去坐坐嘛？」
「有什么事儿就这么说吧，我家里不欢迎陌生人。」哪怕已经拴上防盗门，鱼冬禧依然觉得不安全，她的手死死握住门把手，如果晏怀之敢硬闯进来，她不介意夹坏对方的手指。
「好吧，那我就这么说了，这周六晚上六点半，我的生日宴会会在盛世酒店举办，记得准时来，打扮得漂亮点。」晏怀之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我们迟早会变熟悉的，我做事向来行踪不定、想一出是一出，你提早适应。」
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挺客观。
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吐槽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没人会和你变熟，没什么事儿你就抓紧滚蛋吧。」鱼冬禧勐地将门关上。
这一周，鱼冬禧过的都不太宁静，晏怀之自打那晚以后，就再没找过鱼冬禧，这点倒是让鱼冬禧很欣慰，可是自己和秋绥依旧处于冷战状态中，说冷战似乎也不太准确，秋绥每天依旧和自己一起上放学，每天照旧照顾自己的起居日常，就是不说话。
鱼冬禧经常想，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找个理由和秋绥大吵一架，吵一架也好过现在钝刀子磨人。
终于到了周六，鱼冬禧现在瘦了很多，她在衣柜里挑了一件小裙子，又浅浅化了一个淡妆才出门。
盛世酒店不愧是县城最豪华的酒店，看上去确实气派。
鱼冬禧刚一走进大厅就被酒店里金光闪闪的装饰晃得眼睛一酸，她其实在书上看到过很多种装饰风格，此时此刻，她还是觉得，最原始的炫富方式才是最好的风格。
「这里！」晏怀之招了招手，他是亲自下来迎接鱼冬禧的。
鱼冬禧跟着晏怀之一起乘电梯上楼，在这样逼仄的空间中，两个人的唿吸声都清晰可闻，晏怀之仔仔细细地看着鱼冬禧，忽然道：「很漂亮。」
鱼冬禧一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晏怀之的语气很认真，目光也很专注，那不是一种打量的目光，而是一种欣赏的目光。
「谢谢。」鱼冬禧还有点不适应晏怀之说人话的样子，所以道起谢来也显得别别扭扭。
电梯门大开，一个穿着朋克风的少女靠墙站在电梯门前，看了一眼鱼冬禧后，又看向晏怀之，道：「怀之，你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把一屋子人抛下，怎么，楼下有你小情人？」
晏怀之笑了笑，道：「什么小情人，我是去接大客人。」
女孩的耳朵上打满钉子，不仅如此，嘴上和鼻子上也打了钉子，看起来很不好惹。
「你好啊，我叫杨枝枝，是晏怀之的朋友。」
「我叫鱼冬禧。」
闻言，杨枝枝挑了挑眉，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呢，你不是沪城人吧？」
鱼冬禧摇摇头。
「晏怀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呢，原来你是在这里有了新朋友，就忘记了沪城的老朋友啊。」杨枝枝调笑的意味太明显，显得空气都有几分暧昧。
「是是是，我忘了您杨大小姐，所以我才一大早就给您包机，生怕您不来参加。」
「切，你就知道排挤我，回去告诉你爸，让你爸抓紧给你送出国。」杨枝枝瞪了晏怀之一眼。
鱼冬禧跟在晏怀之身后，她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纸醉金迷，整个九楼都被晏怀之包下了，里面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无数男男女女在奢靡的灯光下摇曳着身姿，鱼冬禧只觉得头晕目眩。
晏怀之一直紧紧拉住鱼冬禧的手腕，带着鱼冬禧穿过人群，来到包间里，进了包间，这个世界才算安静下来。
包间里只有她和晏怀之两个人，鱼冬禧松了口气。
「冬禧？」晏怀之忽然出声，鱼冬禧扭过头看着晏怀之，对方的视线很灼热，那是一种侵略性极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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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或许她不想见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鱼……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鱼冬禧当然不知道了。
「你神经病犯了吧。」鱼冬禧很不客气地回怼道。
闻言，晏怀之笑了笑，似乎觉得鱼冬禧这个说法非常有趣。
「我没有神经病，」晏怀之摇了摇头，「或许我还从来没和你正儿八经地介绍过自己。」
「我知道你叫晏怀之。」
晏怀之摇摇头，道：「不止是这些，其实我来自沪城，我妈妈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特别伤心，可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在我妈去世后不久，我爸就又结婚了，娶了温乔。」
讲到这，晏怀之扯出个笑容来，那笑容看起来又勉强又嘲讽。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温乔在我妈妈没去世的时候，就和我爸爸搞在一起了。」
鱼冬禧一愣，她只知道当年秋鸿来出事以后，温乔不知所踪，所有人都猜测温乔的去向，可是谁能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鱼冬禧很难将晏怀之口中的小三与秋绥记忆中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联繫在一起。
晏怀之勐地灌了一大口果汁，他缓缓看向鱼冬禧，道：「后来，温乔给我爸爸又生了一个男孩，我爸更喜欢温乔，也更喜欢她生的孩子，其实我找你的原因很简单，我本意是通过你联繫秋绥，然后一起联手扳倒温乔，可现在我突然觉得……就算没有温乔，也会有其他人，我爸妈的婚姻如同虚设一般，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似乎总是因为母亲的死而迁怒于其他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晏怀之的声音特别低，似乎在喃喃自语一般。
鱼冬禧压根就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但好在晏怀之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冬禧，或许我可以这么叫你？」晏怀之慢慢牵起鱼冬禧的一只手，「我快走了，从我想通这件事以后，我就着手准备离开，比起温乔和秋绥，我现在有一样更感兴趣的东西。」
鱼冬禧皱起眉，她真的受不了晏怀之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了。
「什么？」
「我要去英国读书了，但是我不介意再多带一个人去，你在英国的所有费用，包括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我来负担……」
「你图什么？」鱼冬禧打断晏怀之的话。
「我图什么……」晏怀之低声重复着鱼冬禧的话，「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图什么，或许我单纯地觉得你很有意思，或许吧，我真的不知道。」
突然，门从外面被踹开，发出很大一声巨响。
鱼冬禧和晏怀之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看去，秋绥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和一条灰色的运动裤。
晏怀之似乎终于从梦呓中清醒过来，他看着秋绥，道：「你比我想像中来的要早。」
秋绥没回答，眼神一直在看着晏怀之牵住鱼冬禧的那只手。
「你们在干嘛？」秋绥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鱼冬禧刚要回答，就被晏怀之这个王八蛋给打断。
「如你所见，我在表白。」晏怀之得意地牵起鱼冬禧的手。
秋绥转过头笑了几声，他完全是被气笑的。
「表白？」秋绥走向两人，然后弯下身子抓起鱼冬禧的手，「我替她回答了，她不愿意，你滚蛋吧。」
「愿不愿意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晏怀之抬起眼看着秋绥，眼里挑衅意味十足。
「我说她不愿意，她就是不愿意。」秋绥眯起眼睛，忽然看向鱼冬禧，「你愿意？回答他。」
秋绥的眼神太可怕了，好像如果鱼冬禧真的答应了，他会立马毫不犹豫地掐死鱼冬禧。
无端地，鱼冬禧竟然升起一丝丝恐惧感。
鱼冬禧立马摇头，道：「不不不，我不会和你去英国的，我感觉我现在生活的很好。」
「听到了吗，她让你滚蛋。」秋绥一把拉过鱼冬禧的手腕，将鱼冬禧被晏怀之攥住的手拉回来，力气很大。
鱼冬禧抿抿唇，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马站起来，对秋绥道：「我有点累了，咱们回去吧。」
「好。」秋绥忽然很温柔地笑了笑，他变脸之快，甚至让鱼冬禧怀疑，是不是秋绥已经得了精神分裂症？
出了包间以后，秋绥的脸色又恢復到了刚进包间时候的样子，虽然没什么表情，可看起来却无比恐怖。
「秋绥……」鱼冬禧的手腕一直被秋绥拽着，其实力道算不上很大，可是鱼冬禧得想办法和秋绥说句话，「我的手腕有点疼，你拽疼的。」
闻言，秋绥重重吐了口气，然后松开了拉住鱼冬禧手腕的那只手，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晏怀之让我来的。」鱼冬禧立马将锅推到晏怀之身上，不过也算不上推锅，因为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这可不是冤枉晏怀之。
「他让你来，你就来？」
鱼冬禧现在不确定经过这么一闹，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得到有关温乔的消息，如果把实话说出来，她也不确定秋绥会是什么反应。
鱼冬禧低下头，一副立正挨打的样子。
秋绥又是重重嘆了口气，对于鱼冬禧，他素来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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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晚饭吃了吗？」
鱼冬禧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来之前似乎忘记和秋绥说一声了，难不成秋绥能发现自己不在家，或许就是因为在秋绥来叫自己吃饭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没在家，所以才来找自己？
可是，秋绥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呢？
「秋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鱼冬禧好奇地问道。
「是晏怀之告诉我的。」秋绥回答。
鱼冬禧心底一惊，好你个晏怀之，你竟然在背后搞这一套！
「他和你说什么了？」鱼冬禧尽量语气平稳地问道。
「他给我发了一张你的背影图，然后留下了一个地址，就这些。」秋绥回答。
「就这些？」鱼冬禧不确定地问道，她现在对晏怀之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嗯，就这些。」秋绥说。
回家以后，鱼冬禧卸完妆，开始吃秋绥给自己送来的晚餐，她一边吃、一边刷着微博，突然，一个陌生来电打来，属地是沪城。
鱼冬禧直觉这通电话来自于晏怀之那个王八蛋，于是乎，她气势汹汹地接起这通电话，打算从道德开始，全方位抨击这个两面三刀的死东西。
「晏怀之？」鱼冬禧语气不善地问道。
晏怀之呵呵笑了几声，道：「别生气，我是要告诉你一个重要消息的。」
「有屁快放，你这个背刺哥。」
「你不是想联繫温乔嘛，我给你一个地址，如果你和秋绥想去找她的话，就直接到这个地址去找。」
闻言，鱼冬禧一愣，憋在心里的脏话一瞬间烟消云散。
看来晏怀之也算守信用。
「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哎，好可惜啊，下个周一不能再见到你了。」
「你终于打算去精神病院住几天了？」鱼冬禧默默将地址保存好，但是嘴上却不饶人。
晏怀之笑了几声，道：「不是，我要走了，下周三我飞英国，其实我和你说了很多违心的话，但有一句是真的，只不过这句话，我没好意思当面和你说出口。」
「什么？你打算和我道歉？」
「不是……你真是不解风情啊，算了，不说了，我要上飞机了。」
电话挂断，晏怀之嘆了口气，这段经歷在他波澜壮阔的人生中完全不值得一提，若干年以后，他再次想起这段时光，想起来的不是县城破旧的街道，不是枫叶落下时的飒飒声，而是那个总是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少女。
……
晏怀之很贴心，他不仅留下地址，还留下一串手机号码。
鱼冬禧立马将地址和手机号码转发给秋绥，半晌后，秋绥的电话打来。
还不等秋绥说话，鱼冬禧立马说道：「秋绥，你听我说，刚才我给你发的是温乔阿姨现在的住址，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那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所以这就是你和晏怀之之间的交易？」
鱼冬禧一时半会儿实在解释不了，于是只好总结个省略版本：「嗯，晏怀之说只要我参加他的生日宴会，他就把温乔的一些信息告诉我，当时我没告诉你，是担心晏怀之戏弄我，如果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你一定会很难过。」
「好，我知道了，明天见面说，早点睡吧。」
鱼冬禧愣愣地听着对方电话挂断的声音，她以为秋绥会很高兴，可是似乎并不是这样，秋绥，好像并没有多兴奋……
第二天一早，鱼冬禧将温乔的地址和手机号抄在一张纸上，下楼的时候，她将纸塞进秋绥的手心中，秋绥低头看着这张纸，他嘆了口气，淡笑着看向鱼冬禧，道：「冬禧，谢谢你，但是……」
秋绥抓紧纸条，道：「如果她想联繫我的话，她早就联繫我了，如果她还需要我的话，当年就不会抛下我，我想不想见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不想见我。」
第108章 陶隐去世
是啊，如果温乔真的想见秋绥，她有这么多次机会，她早就来见秋绥了……
是啊，如果温乔真的想见秋绥，她有这么多次机会，她早就来见秋绥了。
「冬禧，我早就已经不在乎过去了，我想做的，是把握当下。」秋绥忽然认真地看着鱼冬禧，缓缓说道。
秋绥的视线是那么灼热，鱼冬禧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扭走。
一股怪异的感觉从鱼冬禧心底升起。
那好像是一直被鱼冬禧刻意忽略的感情。
……
高二冬天的时候，鱼冬禧已经累计瘦了四十五斤，完全恢復到了她还是小瘦子的时候的样子。
鱼冬禧慢慢站到秤上，上面的数字不停的变换着，最后在48kg停下来了。
鱼冬禧勐地睁大眼睛，她终于瘦到了自己的理想体重！
鱼冬禧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秋绥，秋绥接到鱼冬禧的电话时，他正在医院。
一接通电话，他便听到鱼冬禧雀跃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
「秋绥，我终于瘦到了一百斤以下！！今天和我的重生日没什么区别！」
秋绥勾起唇角，声音含着笑意，道：「嗯，恭喜你，冬禧，功夫不负有心人。」
「秋绥，你根本不能理解我受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体重。」说到这，鱼冬禧几乎要哽咽了。
这几年，就算是精神压力特别大的时候，她也不敢通过暴饮暴食的方法来排解压力，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每晚都是饿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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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能理解这种痛苦。
「你的痛苦，我都知道。」秋绥轻声安慰道，「冬禧，我一会儿去找你，你在家里等我。」
陶隐住院了，他的身体每况日下，尤其是这段时间，他的脸色惨白、形销骨立，连医生都不确定陶隐是否还能活过这个冬天。
鱼冬禧简单将家里收拾一下，她想一会儿秋绥来找她，估计是要一起去医院陪护。
一个半小时后，门铃响起，鱼冬禧打开门，她穿着白色的毛衣，扎着圆滚滚的丸子头，屋里暖气很大，把她的脸都烧红了。
秋绥微微轻喘，他的脸被冻得有点红，肩上、头顶上落着没化开的雪，手上还提着一个蛋糕。
鱼冬禧一愣，随即给秋绥让出位置来，道：「怎么冻成这样？快进来。」
秋绥将蛋糕放在客厅的大理石茶几上。
「怎么还买蛋糕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说着，鱼冬禧打开手机准备查看日历。
「今天本来不是什么节日，但是从今天以后，每一年的今天，都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秋绥将蛋糕盒子拆开，蛋糕是简约款，上面刻着瞩目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鱼冬禧愣愣地看着秋绥的动作，整个人完全还在状况之外。
「冬禧，你不是说今天是你的重生日嘛，那不如以后每一年的生日就在这天过吧。」秋绥将蜡烛插好，他的手纤细修长，哪怕是插东西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都优雅无比。
鱼冬禧似乎一直很抗拒过生日，可是鱼冬禧知道她抗拒的不是生日本身，可是过生日的那个日子。
「谢谢你……」鱼冬禧的声音彻底哽咽了，她的眼眶通红，如果她的人生没有秋绥，那她或许活不到现在。
秋绥永远会在细节上感动鱼冬禧。
从此以后，冬季的这一天，成了鱼冬禧新的生日。
后来，秋绥离开了她，鱼冬禧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
期末考试即将到来，每一次秋绥和鱼冬禧去医院看陶隐，陶隐都会往回赶他们二人，据说常年生活在一起的人是看不出彼此的变化的，或许是因为陶隐身体弱化瘦削速度太快，哪怕鱼冬禧天天都能看到陶隐，她也依然能看出陶隐的变化。
这个冬天结束的时候，她希望陶隐还在。
秋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他不喜欢直接说「爱你」「喜欢你」这种露骨的词彙，比起言语，秋绥始终更注重行动。
哪怕秋绥不说，鱼冬禧也知道，其实最煎熬、最痛苦的人是秋绥。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秋绥瘦了十斤。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鱼冬禧和秋绥整日整日待在医院陪着陶隐，陶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暂，很多时候，陶隐甚至已经不认识周围的人。
到了晚上，秋绥不敢睡觉，现在陶隐的情况很危险，医生说，陶隐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的睡梦中失去全部意识。
听着陶隐还算平稳的唿吸，鱼冬禧嘆了口气，她的手搭上秋绥的肩膀，道：「秋绥，你白天已经看了一天，睡会儿吧，我替你守着，别怕，还有我在。」
秋绥抿抿唇，忽然握住鱼冬禧的手，道：「没事，我来守着，你先睡。」
「别这么倔，这样，咱们一人守半晚，你先去睡。」
鱼冬禧的语气不容置喙，秋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道：「好吧，那我定个闹铃。」
在走廊，有一张临时支起来的小床，秋绥到那张小床去休息。
鱼冬禧坐在刚才秋绥坐过的椅子上，看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陶隐。
对于鱼冬禧来说，陶隐和她的亲爷爷没什么区别，自打鱼安去世以后，陶隐就承担起了监护人的责任。
如果陶隐去世了……
她甚至不敢想像。
可是人和人之间终究会有离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鱼安教会她的最后一课，大概就是接受亲人的离去。
鱼冬禧站起身子来到走廊，秋绥的唿吸声很平稳，他已经睡着了，即使如此，他的眉毛依旧紧紧皱在一起。
鱼冬禧轻手轻脚走到秋绥的床边，她蹲下身子，将秋绥的手机打开，然后又将秋绥定的闹钟关掉。
鱼冬禧慢慢抚摸着秋绥紧皱起的眉头，轻声道：「睡个好觉吧，不要再难过了。」
忘记那些烦恼吧，秋绥。
……
临近过年的时候，是陶隐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短短七天，陶隐进了三次抢救室。
每一次，秋绥都胆战心惊的，他生怕陶隐进去以后，就不能活着出来了。
最后一次进抢救室，是过年的前一天，当时陶隐的情况已经危机到不能再危机，秋绥脸色惨白的靠在医院冰冷的瓷砖墙壁上，他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鱼冬禧握住秋绥冷冰冰的手，她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秋绥身边。
两个小时后，陶隐被推出来了。
之后，陶隐陷入到了昏迷当中，直到过年那一天。
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烟花爆破时发出的声音，在病房里都能清晰可闻。
秋绥和鱼冬禧肩并肩坐在病床边，这个年过的很冷清。
忽然，陶隐的手指动了动，秋绥一愣，随即叫来医生。
陶隐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先是浑浊，然后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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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陶隐反握住秋绥的手。
「是我，爷爷。」秋绥小声地说着，他压低声音，仿佛自己的声音如果过大，就会让陶隐再次陷入到昏迷。
陶隐的眼睛慢慢转动着，他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鱼冬禧。
「冬禧……」
「爷爷，我在。」鱼冬禧立马凑近陶隐，她的眼睛里含着一汪泪水。
陶隐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鱼冬禧立马握住陶隐抬起的那只手。
陶隐舒了一口很长的气，他把秋绥和鱼冬禧的手搭在一起，道：「我老了，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活儿着。」
陶隐开始勐烈的咳嗽起来，秋绥慌忙不知所措，鱼冬禧赶忙扶起陶隐，轻轻叩着陶隐的后背。
陶隐从前是个很壮的人，虽然风格温文尔雅，但是他一直都热衷于健身，可是到了今天，连鱼冬禧都能毫不费力地将陶隐扶起来。
想到这，鱼冬禧更觉得心酸，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见证一个生命的消逝更让人难过了。
「秋绥……我走以后，不要办任何丧事，我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到时候，你替我联繫我家里人，他们会处理好我的遗体，你和冬禧也快考走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务必给我家里打电话，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们……」每说一会儿话，陶隐就要停下来歇息半晌。
这样断断续续的谈话持续了半个晚上，后半夜，陶隐彻底陷入到昏迷状态，然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陶隐是京城人，他的兄弟姐妹大多生活在京城，还有不少亲戚已经移民到国外。
陶隐的骨灰被接走那天，县城里下了好大一场雪，秋绥抱着陶隐的骨灰盒，将骨灰盒移交给陶隐的弟弟。
鱼冬禧安静地站在秋绥身旁，她打着伞，和秋绥一起看着车辆逐渐远去的背影。
车辙留在皑皑白雪之上，白雪融化那一天，一切又将恢復如初。
「回去吧。」鱼冬禧轻声说。
半晌，鱼冬禧都没能听到秋绥的回答，她抬起头，忽然就愣住了。
她看到秋绥哭了。
秋绥无声地哭泣着。
鱼冬禧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看到秋绥哭的那一刻，她也想哭。
「秋绥，我会永远陪着你。」鱼冬禧的眼眶也一片通红，这句话绝不是虚言。
第109章 疑云笼罩
「冬禧，醒醒！」
似乎有无数道声音同时在鱼冬禧耳边响……
「冬禧，醒醒！」
似乎有无数道声音同时在鱼冬禧耳边响起，鱼冬禧只觉得头好痛好痛。
那些往事再次浮现在鱼冬禧的脑海之中，其实痛苦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轻。
鱼冬禧慢慢睁开双眼，她被宋玉抱在怀里，宋玉用来蒙眼的纱布被他放在一边，他紧紧闭着眼睛，直到鱼冬禧彻底醒来的那一刻，他紧紧皱起的眉头才放松下来。
鱼冬禧慢慢坐起来，秋鸿来和秋绥并肩坐在墙边，秋鸿来的左手已经开始虚化了。
「刚才，秋鸿来已经和陈彦聊过了，现在陈彦去投胎转世了。」宋玉在鱼冬禧耳边轻声说道。
「那他呢？」鱼冬禧的视线投向秋鸿来，宋玉明白，鱼冬禧的意思是问秋鸿来该怎么办。
宋玉将一旁的纱布慢慢缠在自己的眼睛上，道：「他灵魂消失的太快了，没有办法投胎。」
半晌后，鱼冬禧才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道：「你知道他和陈彦伯伯聊了什么嘛？」
宋玉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只是在他们聊完以后，陈彦伯伯就去投胎了，或许他真的不想伤害陈彦，只是想和陈彦聊一聊吧。」
秋鸿来看着秋绥与自己五分像的眉眼，伸手抚摸着秋绥的脸庞，道：「对不起，阿绥，如果我当年没有犯错误，那么你就不会孤单一个人，也不会遭这么多罪，我好像……什么都不能给你留下了。」
秋鸿来的身体也开始虚化，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看着依旧昏睡着的秋绥，他嘆了口气，道：「不，其实我还能为你留下一个美好的梦。」
在那个独属于你的幻想空间中，不再有疾病、不再有欺骗，我没有犯错误，你依旧可以和鱼冬禧一起快快乐乐的长大，然后结婚，最后能有个幸福的晚年。
这是秋鸿来给秋绥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最后的幻想空间终于燃尽了他余下的全部灵魂。
可是秋鸿来不后悔。
……
秋绥醒来的时候，虽然眼角有泪，但是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幸福的笑容，这是他在地府的住所，夏令因坐在床边守着他。
「你终于醒了。」
秋绥呆坐片刻，才从幻想空间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
「冬禧呢？」
「比你醒来的早，现在大概和宋玉在一起吧。」夏令因回答道。
「我爸呢？」
夏令因的眼神闪了闪，道：「投胎了。」
夏令因每一次撒谎都很明显，秋绥看着夏令因的神情，半晌后，才几乎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夏令因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气，好在秋绥没有刨根问底，不然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但是有一点夏令因说的确实是实话，那就是鱼冬禧确实和宋玉在一起。
除了他俩以外，还有小黑，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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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页
……
每次到要下雨、下雪的时候，钟月白的腰都会格外疼，比天气预报都准，这几天也不例外，看着外面阴森森的天空，钟月白甚至有点恍惚，现在真的是下午两点嘛？
「这天说是半夜两点都有人信。」钟月白将轮椅停在窗子边，他的样貌依旧那么美丽。
「所以现在不是晚上吗？」忽然，钟月白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钟月白一愣，抓紧回过头，只见两人一兽背着光站在他身后。
要不是钟月白心理素质强大，他真的可能会尖叫出声。
钟月白仔细眯起眼睛一看，才放心下来。
钟月白脸上立马换上笑容，开心的说道：「冬禧？自从上次幻想空间一别以后，咱们就再也没见到了，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鱼冬禧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她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惆怅的表情，道：「很明显，不太好，你看起来过的还不错。」
钟月白耸了耸肩，道：「我每天无所事事的，也说不上过的好不好……这位是……宋玉？！」
「嗯，是我，好久不见。」宋玉和钟月白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幻想空间中，除了小黑之外，其余的人都再也没和钟月白见过了。
「钟月白，你还记得你上次和我讲过，在你外婆的日记里曾记载过和灵魂分裂相关的事情，你还能想起有关那本日记的事情嘛？」小黑没时间和钟月白寒暄，几人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且这个任务很紧迫，或许在暗处还有不知名的阻碍。
钟月白很少见到小黑的表情能这么严肃，看来情况确实十分紧迫啊。
钟月白看着鱼冬禧，忽然想起来，当时几个人在幻想空间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提过几嘴鱼冬禧的灵魂貌似是有分裂现象。
想到这，钟月白立马正起脸色，道：「这个不用但心，我直接把日记给你们找出来，别怕哈。」
说着，钟月白立马摇动起轮椅，速度特别快。
半晌后，钟月白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本牛皮包装起来的书本，他将本子摊开，道：「这就是我外婆的日记。」
小黑爬上桌子，开始翻动这本日记，前几页的内容很随意，无非是写婆婆来到了西南疆域这边，小黑加快速度翻动着，终于，日记记录的内容开始变得有意思。
19xx年7月，今天在西南疆域遇到了一个人，他很有意思，竟然想研究灵魂，真是个大胆的人啊，原来不久前建立起来的研究所，就是为他准备的，他身边总是站着一个女人，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19xx年九月，这个名叫鱼安的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我，竟然带着妻子亲自来拜访我，灵魂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终其一生，或许都不能研究透灵魂，对于这场对话，我唯一觉得有趣的是，那个漂亮的女人竟然是他的的妻子。
19xx年11月，又来了一个叫陶隐的研究者，这次来拜访我的是陶隐和鱼安，他们似乎真的能搞出点名堂来，他们做了一个让我很感兴趣的实验，首先，他们要用药物将灵魂逐渐分裂开，当灵魂分裂成两个以后，这个实验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当肉体第一次死亡的时候，人本身只会死掉一半的灵魂，另一半灵魂继续留在体内，从而使得生命能继续延续下去，将虚无缥缈的灵魂变成实体？确实很敢想，他们来问我这个实验可不可取，我只能说，祝你们好运。
19xx年12月，他们的第一次实验成功了，鱼安又一次来拜访我，我告诉他们，这个实验不可行，在我们没有见面的这段时光，我查了许多的资料，灵魂如果真的有缺失，那大概率会影响死后的投胎转世，我劝告他们不要再继续了，可是鱼安似乎不以为意，他们使用的药物都太烈了，而且强行提取灵魂，很有可能会发生危险，该劝的我都已经劝过了，剩下的我就没有办法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祝他们好运。
19xx年3月，鱼安老婆怀孕了，今天不说他了，希望他妻子平平安安。
19xx年12月，鱼安老婆生了，我发现我现在的日记好像都是围绕他们一行人来记录，现在我的日记已经不是我的日记了，而是对他们生活的观察记录，都说三岁看到老，那个孩子的额头长得很不好，希望以后老鱼夫妇能不被气死。
19xx年6月，鱼安的实验不出我所料，果然发生了大爆炸，他的妻子还有一名实验助手全部死在了实验之中，那个可怜的孩子叫阿萨哈，是我们西南疆域的人，那么鲜活的生命啊……
19xx年8月，鱼安决定离开这里，或许妻子的离开让他意识到，这场实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人力怎么可能胜过天力？今天他就要走了，我一会儿打算去给他送行。
19xx年11月，陶隐也决定离开了，我问他是否要回京城的家，他摇摇头告诉我，他不回京城，他要去找鱼安，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陶隐的性取向，好男风在西南疆域不是个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他註定要伤心了。
……
关于鱼安、陶隐、谢水盈的日记戛然而止，鱼冬禧嘆了口气，道：「原来在那场实验里，阿萨哈就去世了。」
「为什么会突然说起阿萨哈？」钟月白问道。
「在后来有关我的幻想空间中，我又一次见到过阿萨哈。」鱼冬禧如实说道。
「或许你见到的不是阿萨哈本人，而是一个套着阿萨哈皮囊的人，对了，刚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外婆最擅长的就是移魂大法，移魂大法听说过吗？就是将一个人的灵魂转移到另一个人的皮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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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觉得是谁穿了阿萨哈的皮囊来见我？」鱼冬禧忽然开口说道。
「我不敢确定。」宋玉摇摇头。
疑云笼罩在他们的头顶，思绪乱成一团了。
「但是你要相信，真相早晚会被咱们知道。」宋玉转过头看着鱼冬禧，他的嘴角挂起一个笑容，「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难倒你的。」
鱼冬禧看着宋玉被蒙着的双眼，忽然笑了笑。
宋玉这个人啊……
第110章 再见陶隐
如果说，最开始鱼冬禧听到钟肆婆婆说自己的灵魂分裂是半信半疑，那……
如果说，最开始鱼冬禧听到钟肆婆婆说自己的灵魂分裂是半信半疑，那在宋玉也提出自己灵魂分裂的时候，她对这个说法就基本持相信态度了，在看到钟肆婆婆的日记后，她已经完全相信这个说法。
就在房间里的氛围陷入到焦灼状态时，忽然，鱼冬禧的电话响起，鱼冬禧一愣，赶忙将手机拿出来，来电人显示是宋玉。
鱼冬禧错愕地看了宋玉一眼，宋玉倒是神色平静，他说：「接吧，是百里西凉。」
如果是百里西凉的电话，那大概率和陶隐有关，鱼冬禧立马接起电话：「餵？」
「是我，冬禧，陶隐先生回来了，我给你们报个信。」
鱼冬禧勐地站起身子，道：「帮我拖住他！我们马上就回去。」
……
鱼冬禧一行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地府，哼哧哼哧地跑到了陶隐的办公楼，站在百里西凉房间前面的时候，鱼冬禧突然很紧张，她深唿吸好几口气，最后将位置让开，对宋玉说：「你来推门吧。」
宋玉点点头，将鱼冬禧换在自己身后，他敲敲门，没过一会儿，百里西凉来开了门，小声道：「你们终于来了，尬聊聊的我浑身尴尬。」
「多谢了，兄弟。」宋玉拍了拍百里西凉的肩膀。
「都是为了冬禧，没什么谢不谢的。」
鱼冬禧走向会客厅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沉重，陶隐背对着自己坐在会客厅，她仿佛是一个从冬雪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浑身颤抖不已。
「陶隐爷爷？」鱼冬禧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在见到陶隐的那一刻，自己所做的全部心理建设都在顷刻间崩塌，无论过去多少年，陶隐对于她而言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听到鱼冬禧的声音以后，陶隐一愣，他慢慢转过脸，一脸诧异地看着鱼冬禧，良久后，才轻嘆一口气，道：「原来你就是西凉所说的朋友。」
陶隐站起身子，他的样子和生前没什么区别，脸色也和刚去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在鱼冬禧和秋绥上大学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去过京城，不是为了旅游，也没有别的特殊目的，他们只是想去看看陶隐，就这么简单。
后来，秋绥在争取保研的时候，也一直以京城的院校为理想目标，鱼冬禧知道，秋绥这么做的原因也不过是为了留在京城。
至少在那里，他们能离陶隐近一点。
鱼冬禧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事先准备好的话也全都忘记了。
陶隐的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他张开双臂，道：「不打算抱抱我吗？」
说罢，鱼冬禧一愣，然后勐地扑到陶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道：「爷爷，我真的很想您……谢谢您，如果没有您，我的人生不知道会糟糕成什么样子……谢谢您……谢谢您……」
陶隐对她的恩情不是几句感谢就能说完的，待鱼冬禧冷静下来以后，几人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事已至此，陶隐明白，鱼冬禧大概已经察觉了很多事情，他本来是打算等事情全部办妥以后再告知鱼冬禧真相，可现在看来，与其让鱼冬禧自己去查明白真相，还不如由自己亲自来说。
「爷爷……我想问您一些问题。」鱼冬禧艰难地张开口，一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陶隐，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冷静地去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我都知道，」陶隐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的笑容，他似乎从来不愿让人为难，他也永远善解人意地帮助每一个人化解尴尬、解决难题，「你们是想问有关灵魂分裂的事情吧。」
鱼冬禧一愣，她以为陶隐会隐瞒自己，可她没想到陶隐竟然这么直白地就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鱼冬禧点点头。
「当年我和你爷爷是一个大学的学生，作为鱼安的学长，我，你爷爷，还有你的奶奶谢水盈，我们三人组队，到西南疆域去研究课题，课题便是研究灵魂分裂与寿命延长，可是在一场实验中发生了意外，除了水盈去世以外，还有一个学员也去世了，因为这件事情，鱼安受到了重大打击，他就此隐退，而我也放弃了实验研究，决定去找鱼安，在水盈去世之前，她曾拉住我的手，让我照顾好鱼安，我不能辜负她。」
讲到这的时候，陶隐重重嘆了口气，那段过往实在是太沉重了。
梦太重。
「我找到鱼安的时候，他依旧是一副颓靡不振的样子，他这个样子我根本就没办法放心走人，于是我只好在县城先安顿下来，这一安顿，就是一辈子。」陶隐看着窗外暖洋洋的阳光，微微笑了，「可是我不后悔。」
他将一生都浪费在县城中，可是他却依然觉得这一生是值得的。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鱼安去世的头一天，那一天，鱼安趁着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病房的时候，突然把我叫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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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鱼安神智已经不清醒，他努力朝着陶隐招手，陶隐凑近他耳边的时候，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微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直冒冷汗。
「陶隐，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向你隐瞒了一件事情，当年的实验，我没有一刻放弃过，尤其是在水盈死后，我就更不能放弃了，这是我復活水盈的唯一可能性，你让我怎么放手……」
听到这，陶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实验本身就很危险，而且实验后果到现在都不敢确定，鱼安怎么敢贸然行动？
如果鱼安早些年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他，那他肯定会阻止。
陶隐嘆了口气，或许这也是鱼安没有告诉自己的原因吧。
「你的实验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还记得阿萨哈嘛？」鱼安忽然问道。
「记得，当年那个学员。」
「我把他和水盈的身体都保存在冰城了……保存的地点是南阳公墓附近的实验楼，到时候，你去冰城一趟，如果我没能成功回到阿萨哈的身体里，请你务必替我保存好水盈的身体，她太孤单了，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尸箱里……必要时候，就请替我将水盈下葬吧。」
说到这的时候，鱼安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陶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联繫起来这些年和鱼安相处时候发生的点点滴滴，才恍然察觉到，自己真是太傻了，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鱼安竟然背着自己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你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有，哥……帮我照顾好冬禧……还有，请帮我瞒住其他人，绝对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冬禧……」
讲到这的时候，陶隐顿了顿，他看着和自己当年一样震惊到不知所措的鱼冬禧，不由自主地缓和语气，因为接下来他要讲述的事情，将会让鱼冬禧更加难过。
「在鱼安去世后不久，我就去了冰城附近的实验楼，在那里，我见到了水盈的尸体，但是阿萨哈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鱼安的计划大概率成功了，后来我也去世了，但是我总是放心不下鱼安，因此，我没能投胎转世，而是留在地府工作，再后来，就是遇到秋绥。」
说到秋绥的时候，他顿了片刻，似乎在想怎么说才能让这个事情听起来没那么沉重。
「没关系，陶隐爷爷，你实话实说就好，我能撑住。」鱼冬禧做了几个深唿吸，才继续集中精力听陶隐讲话。
陶隐点点头，继续道：「然后，我遇到了秋绥，那时候，秋绥的脸色别提有多差了，他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直接将当年鱼安对我说的话全部重复一遍，我和秋绥之间做了一个交易，他替我保守秘密，我帮他完成灵魂注入。」
听到这几个字，宋玉眉心一跳，问道：「完成灵魂注入是什么意思？」
陶隐沉吟片刻，道：「我不知道你们调查了多少，但是我想说的是，无论你们现在知道多少，请务必相信一点，我和秋绥之间的交易是在救人，而非害人。」
「爷爷，我的灵魂为什么会分裂？」鱼冬禧忽然抬起头看向陶隐的眼睛。
陶隐沉默了。
「你给百里西凉的『药』和我当年吃的巧克力一摸一样，爷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实验，其实我就是那个小白鼠吧。」说到这，鱼冬禧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当真相赤裸裸地摆在鱼冬禧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当一个人被伤害的次数太多的时候，她就不会难过了。
她甚至会陷入到一种麻木的状态中。
「谢谢你，爷爷，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么多。」鱼冬禧麻木地站起来，机械一般地朝着陶隐鞠躬。
宋玉抓住鱼冬禧垂在身侧的手。
那种被身边亲近之人捅刀子的感觉，没人能比宋玉更有感触。
「我先带她出去冷静冷静。」宋玉也朝着陶隐小幅度鞠了一躬，而后便揽着鱼冬禧的肩膀朝外面走去。
第111章 洛瑶
注入灵魂。
如果不是宋玉扶着她，她或许连一步都没办法……
注入灵魂。
如果不是宋玉扶着她，她或许连一步都没办法走下去。
如果根据小黑的说法，所谓的注入灵魂就是将别人的魂魄给一个魂魄缺失的人，秋绥和陶隐之间的交易到底是怎样的？
鱼冬禧不知道，她不敢深想，可是她却又不得不深想。
鱼冬禧靠在墙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宋玉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才让她抖得如风中残叶的身子勉强支撑住。
鱼冬禧颤颤巍巍地将手机拿出来，她的手指也抖得不成样子，连划开屏幕都做不到。
宋玉握住鱼冬禧的手，低声道：「你想把电话打给谁？我帮你。」
鱼冬禧深深吐了口气，道：「打给秋绥。」
宋玉帮她把手机划开，然后找到秋绥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宋玉觉得秋绥不会接通电话的时候，对面才接通。
「秋绥？」
对面沉默半晌，道：「嗯。」
鱼冬禧张了张嘴，忽然梗住了。
该问什么，又该怎么问？
「冬禧，你还记得你来地府的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个人吗？」
鱼冬禧当然记得，那个人叫栾绍博，是一个脾气屑屑的男生。
秋绥笑了笑，继续道：「你记性这么好，当然会记得他，他生前是一个富三代，家里在京城有好几套四合院，后来他出国留学水学歷的时候，因为食物中毒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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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罗雅莉，那个脾气很好的女生，她生前是童星出道的女明星，可是因为家里没有背景，她成了资本博弈的牺牲品。」
「焦静雯，这个名字你也一定不陌生，她生前是一名高数老师，最后死于医闹。」
鱼冬禧安静地听着秋绥的讲述，她不知道秋绥到底想和她说什么，可是她知道秋绥绝对不是一个爱说废话的人。
「他们每一个人来到地府的时候都是那么年轻、那么鲜活，他们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竟然就结束了，如果没有发生这些意外，或许他们接下来的人生将会顺风顺水，」秋绥嘆了口气，继续道，「可是生命是变化莫测的，没有如果，更没有彩排。」
两人都安静下来，唿吸声似乎都清晰可闻。
良久后，鱼冬禧才率先开口，道：「秋绥，我今天见到了陶隐爷爷。」
「我知道。」秋绥回答。
「是你一直在监视我吧？」鱼冬禧问。
「嗯，是我。」秋绥承认的很干脆，「冬禧，请你相信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阻止不好的事情的发生，就是因为一切没有如果和彩排，所以我才要提前做些什么。」
鱼冬禧又沉默片刻，道：「见一面吧。」
「你会见到我的。」
「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你？」鱼冬禧穷追不捨一般问道。
「你再帮我完成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去找你。」
「什么事情？」
「我待会儿会发到你手机上，冬禧，」秋绥顿了顿，「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恨你。」鱼冬禧如实回答道。
……
半晌后，鱼冬禧的手机收到秋绥发来的消息，她看到封面上的名字的时候，愣了几秒。
是洛瑶。
鱼冬禧摇了摇头，一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洛瑶。
可是在她打开档案，看到委託人照片的那一刻，如坠冰窟，竟然真的是洛瑶！
察觉到鱼冬禧脸色不对，宋玉也看向鱼冬禧的手机，道：「怎么了？」
「这个委託人是我的朋友。」
刚才鱼冬禧和秋绥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宋玉的耳朵里，委託人如果是鱼冬禧的朋友的话，那这件事情就註定不会简单。
鱼冬禧和秋绥回到百里西凉的房间，朝陶隐道别以后，他们带着小黑一起来到委託地点，在路上，宋玉终于了解到了情况。
洛瑶是鱼冬禧大学时期的室友，两人在大学毕业以后还合租过一段时间，后来鱼冬禧考研到京城，两个人的联繫才开始减少。
洛瑶死于车祸，因为心中仍有执念，所以没办法投胎转世。
「目前的情况就这么多。」几人走在渊城的街道上，这是洛瑶生前居住的城市，死后她的魂魄也在此处游荡。
宋玉点点头，脸上挂着一个轻松的笑容，他将胳膊搭在鱼冬禧肩膀上，道：「放心吧，有我和小黑两个左膀右臂，事情一定很快就能解决，别愁。」
闻言，鱼冬禧笑了笑，她现在确实太愁闷了，简直就是一脸苦相。
好在身边还有朋友陪伴着她。
几人在街道上走了半晌，终于来到了洛瑶的家，洛瑶打开门的那一刻，鱼冬禧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没想到洛瑶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在看到鱼冬禧的时候，洛瑶也呆在原地，她完全没想到死后会遇到鱼冬禧。
「洛瑶？你怎么……」在鱼冬禧的印象中，洛瑶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次元宅女，只有附近有展子的时候，她才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有的时候洛瑶还会出一些cos，可是眼前这个黑眼圈极重、面色蜡黄、老了十岁一般的人，到底是谁？
洛瑶看着鱼冬禧脸上惊讶的表情，不好意思般笑了笑，道：「上班上的。」
说罢，洛瑶赶忙给鱼冬禧和宋玉他们让出位置来，道：「先进来吧。」
几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洛瑶和鱼冬禧七八年没见过了，她们彼此之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寒暄半晌后，鱼冬禧才想起来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瑶瑶，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没办法投胎转世？」鱼冬禧问。
洛瑶嘆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大学时候的网恋男友嘛？」
鱼冬禧记得，在她和洛瑶分别的时候，洛瑶和她的网恋男友依然在一起。
没记错的话，那个网恋男友的名字也很好听，叫顾宇航。
「记得，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去世了。」洛瑶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鱼冬禧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我和顾宇航之间的事情吧。」洛瑶笑着看向鱼冬禧，鱼冬禧摇了摇头。
「那我就给你讲讲我和顾宇航的故事。」
……
高二那年，洛瑶的父母离婚，洛瑶跟了她的父亲，她父亲是一个拼事业的好男人，但是从做父亲的角度来讲，他算不上称职。
洛瑶没有很多很多的爱，但是她有很多很多的钱，为了填补她内心缺失的爱，她开始沉迷于一切容易上瘾东西。
例如追星，例如吃谷，例如追番，例如……打游戏。
说起她和顾宇航的相遇，其实还挺戏剧化的。
当时某腾新出了一款手游，叫王者荣耀，洛瑶打游戏天赋真的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菜，哪怕过了一遍新手教程也依然分不清哪个英雄该走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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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洛瑶因为拿战士老夫子（战士应该走对抗路）走中路（法师应该走中路）而被举报无数次，最后因信誉分低于九十而被禁止参与排位赛。
其实能不能参与排位赛，对于洛瑶来说无所谓，因为她的段位是最低级别的青铜，已经掉无可掉了。
洛瑶在网上找了很多教学视频，终于入门，不仅能走对路线，还认识了大多数英雄，可是她的操作依然蹩脚。
在一次娱乐赛上，洛瑶拿出了她苦学很久的英雄安琪拉，这个英雄灵活性不是很强，但是上手容易。
和洛瑶对线的英雄则是王昭君。
无论是王昭君还是安琪拉，其实都是很需要预判的英雄，两人相安无事的清了几波线，然后几乎同时升到四级，开启大招。
洛瑶做了个假视野，让王昭君误以为自己已经回家。
洛瑶赌王昭君肯定捨不得这一波兵线，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埋伏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洛瑶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教程，耐心的蹲在草丛中，就在王昭君出来的那一剎，洛瑶立马打出二技能，然后赶忙一、三技能接上！
单杀了！
洛瑶舒了口气，看来她的教学视频没白看！
渐渐地，她开始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对面打野英雄是李白，李白连自己野区的野都不刷了，就像住在中路一样，只要洛瑶出塔，李白就从草丛里跳出来，给洛瑶打成残血，然后让王昭君收人头。
不过六分钟，洛瑶就已经被打成1-5-0（击杀一次，被击杀五次，助攻零次），给洛瑶打的心态都已经崩了，现在，李白更过分，他甚至越塔强杀洛瑶。
就在洛瑶不知所措地站在塔下，打算等待李白的击杀的时候，忽然一道红色的影子窜到自己英雄前面，他手里握着一把长枪，周围的特效让他仿佛站在血影之中，浑身透着杀气。他一枪将李白控住，然后干脆利索的在塔下藉助防御塔收割李白人头，这还没完，他又踩着李白的尸体追上王昭君，三枪就将王昭君收割。
这个英雄就是自家打野韩信。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忽然，全部可见的公屏上飘出一句话。
【韩信：继续抓我家中单，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第112章 新年快乐
之后，不仅是同队的韩信，在韩信的感召下，其他的队友也纷纷开始帮……
之后，不仅是同队的韩信，在韩信的感召下，其他的队友也纷纷开始帮洛瑶说话。
【李白（敌方）：？怎么，她是你对象，你这么维护？】
【大乔（我方）：怎么，欺负的就是你们这对公母。】
【狄仁杰（我方）：确实有点欺人太甚了，和平竞技，她打王昭君怎么了？】
除了韩信以外，其他的队友也开始支援洛瑶，最后在推掉对方高地的前几秒，忽然，公屏上又飘出一句话。
【韩信：菜就多练，傻逼少带妹】
游戏胜利了，洛瑶整个手都在颤抖，这大概是她在这个游戏中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那天是洛瑶的生日，作为一个社恐内向的人，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加别人好友。
很快，韩信就通过了洛瑶的好友申请。
洛瑶的手悬在键盘上，几次想要给对方发点什么，可是都欲言又止，怕自己发的话会冒犯到对方。
【宇宙启航：你是上局的安琪拉吧？打得很好，是对方的问题，王昭君和李白挂着情侣标，他们这个事情做的太过分了】
洛瑶看着对方发来的话，忽然眼眶湿润，她在这个游戏里被骂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她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这是个满是戾气的游戏，能真的心平气和说话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luo：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肯定会被抓崩溃，特别感谢你！！！】
【宇宙启航：没事，我先下了。】
【宇宙启航：有时间带你上分。】
看着对方黑下去的头像，洛瑶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着，她点开对方王者主页，忽然发现这原来是个三无小号，怪不得技术这么好，看来是大佬开小号炸街。
这个帐号的战绩也很简单，翻几下就到底了，洛瑶发现他一直在和同一个人双排，为乔乔公主，这个洛瑶很眼熟，因为上一局的大乔就是乔乔公主。
洛瑶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都空了一下，她点开乔乔公主的主页，性别是女。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洛瑶嘆了口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这么失望。
洛瑶揣着心事度过了好几个星期，她每天都点进对方的主页，可是对方就像遗忘了这个帐号一样，头像一直都是暗下去的。
那是周五的一个晚上，洛瑶洗完澡照例打开手机登上王者荣耀，倒不是打算玩，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只是登录上去，等待另一个人的上线。
就在洛瑶以为今天那个韩信哥依然不会上线的时候，忽然，对方的头像亮起来了！
洛瑶眼睛一亮，刚想邀请对方，又突然感到不安，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或许对方早就将自己忘记了，而且对方说的有空带自己上分，可能也只是句客套话罢了。
就在洛瑶为难之际，对方的邀请来了。
【宇宙启航邀请您加入房间】
洛瑶眼睛一亮，立马点进去，点进去以后她才发现，队伍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人，是乔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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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瑶一进来，就进入倒计时。
【宇宙启航：你玩哪个位置？】
洛瑶一愣，这应该是在问自己吧？
【luo：中路或者辅助。】
【宇宙启航：好，那你选辅助吧。】
【乔乔公主：那我拿中路喽】
【宇宙启航：嗯。】
洛瑶选择的辅助英雄是蔡文姬，这个英雄控制和奶人都很厉害，但是伤害很低，是一个杀不了人的英雄，很依附队友，这个英雄还有个外号叫「奶妈」，因为她的主要技能就是帮队友回血。
其实这个英雄如果玩的好的话很噁心敌方。
宇宙启航选的英雄是孙尚香，是一个灵活性很强的射手。
在王者荣耀里面，辅助主要就是辅佐射手。
洛瑶看过他的战绩，他几乎玩的都是打野或者对抗。
【乔乔公主：哇，你不是不喜欢玩射手嘛？这是什么情况】
【宇宙启航：偶尔练练。】
【乔乔公主：我给你打辅助你都不愿意玩射手呢，啧，你是狗】
看到这几句话，洛瑶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她现在感觉脑袋都发热，生怕自己打的不好。
这几局，除了第一局宇宙启航和乔乔公主有交流以外，几人都没再说过话，洛瑶这几局一直拿辅助，而宇宙启航则一直拿射手。
期间，虽然洛瑶总是昏招频出、失误练练，但好在宇宙启航技术过硬，这几局一直都是胜利的。
打了几局以后，他们就要下线了。
【宇宙启航：我们一会儿要做实验，先不打了。】
做实验？还是我们？
【luo：好的好的，你们两个是同学吗？】
【宇宙启航：算是吧。】
【乔乔公主：算是同事，不过他还是学生，我是老师】
【乔乔公主：他私下可是很牛逼的一个人，有钱有颜高学歷，还没女朋友】
半晌后，乔乔公主又说话了。
【乔乔公主：哇，他打我。】
看到这几句话，洛瑶忽然感觉胸口的浊气都唿出去了。
【luo：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情侣】
【宇宙启航：不是】
宇宙启航回的很快，看到他的否认以后，洛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乔乔公主：我们平时实验很忙，不定时上线，你们加个好友吧，我们要上分的时候叫你。】
其实洛瑶犹豫了很久，到底该如何开口去要联繫方式，当她看到乔乔公主发来的这句话的时候，立马把自己的**号给发过去。
半晌后，洛瑶的**响起提示音，有两个人加她好友，一个是宇宙启航，另一个则是乔乔公主。
她迅速通过了好友申请，等再回王者页面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下线了。
洛瑶点进去宇宙启航的空间，他的空间里几乎发的都是风景照还有美食照片，洛瑶好奇地浏览着宇宙启航的**空间，终于在去年他发布的视频里看到了宇宙启航的真颜。
那是他和朋友在泳池里游泳的视频，画面里他的身影一闪而过，洛瑶眼疾手快地按了暂停，男生的头髮稍微有点长，已经湿透的头髮被顺在脑后，显得很服帖，他的肤色很白，眼睛好像带了美瞳一样，黑的如同葡萄，五官看起来很锋利，上半身隐隐可见有几块肌肉。
洛瑶只觉得唿吸一窒，她继续往下翻动着，下面还有几张男生露脸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都能看出来，他确确实实是个帅哥，哪怕角度那么刁钻，照出来的脸也是好看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是洛瑶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到现在，洛瑶都记得那双眼睛带给她的冲击。
她真的很想去见见这个人。
……
后来，对方每次只要一上线就会找洛瑶打游戏，洛瑶也从一开始的拘谨慢慢变得外放，洛瑶偶尔还会在**上和对方吐槽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
【luo：为什么数学会这么难，每次听老师讲课，我都想睡觉，我们数学老师就是一片行走的安眠药！！】
【宇宙启航：你在上高中吗？】
【luo：嗯，对啊，高二。】
【宇宙启航：我高中数学还可以，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我，如果我看到的话，我会回你。】
看到这句话洛瑶立马就把手上的这道题目发过去，这道题是一个函数和图像结合的题。
几分钟以后，对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写着解题过程的纸，还照进了男生半只手，那只手看起来又白又长又纤细。
很快，对方发来了一条五十秒的语音。
洛瑶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打中了一般，她点开那条语音。
「这道题还是比较基础的，我把解题过程发给你，旁边写的公式和定理就是这道题需要运用到的知识点……」
洛瑶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一遍又一遍的听着对方发来的语音。
【luo：我明白了，谢谢你！！】
【宇宙启航：我先下了，导儿叫我去做实验报告。】
在临近过年那几天，宇宙启航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忙碌。
过年那天，洛瑶看着对方发布的**空间，点了个贊。
@宇宙启航：终于要回家了，累瘦十五斤……
洛瑶看着自己和宇宙启航的聊天框，距离上次两人说话，竟然已经是是一个月前。
那一刻，不知道洛瑶到底是如何升起的勇气，她竟然直接打通了对方的语音聊天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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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瑶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但是对方挂断了这通电话。
洛瑶唿吸一窒，自己确实有点太冒昧了，就在洛瑶想自己该如何和对方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忽然对方发来了视频请求。
洛瑶一愣，慌张之下竟然直接按了接通。
对方好看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头髮微卷，长相清秀帅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极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看着呆呆的洛瑶，对方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在火车上，刚才信号不太好。」
洛瑶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显得很慌张，尤其是在对方的注视下，洛瑶整个人都六神无主的。
「我……我……」忽然，外面的跨年钟声敲响，洛瑶灵机一动，「我想对你说新年快乐！」
第113章 同一个人
洛瑶听到男人的轻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顿时间，洛瑶整张脸都爆红，……
洛瑶听到男人的轻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顿时间，洛瑶整张脸都爆红，她肤色白，看起来就更明显。
洛瑶动作幅度极小的一点一点低下头，对面半晌都没说话，洛瑶以为对面已经将视频关掉，便壮起胆子慢慢将脸抬起来，结果发现，对方正神色认真地看着自己。
「新年快乐。」他微笑着看向洛瑶，被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注视，洛瑶感觉自己现在特别特别紧张。
「好了，我先挂断了，马上就要到站了，拜拜。」男生的音色很好听，是那种网恋音。
不开玩笑，哪怕对方不露脸，只是用这个声音撩别人，估计都得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
「好，拜拜。」
洛瑶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刚才的一幕幕反覆出现在她脑海里，她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很燥热，想着想着，洛瑶竟然止不住地傻笑起来。
除了玩手游以外，洛瑶还是端游爱好者，剑神这款游戏，她从小学开始玩，到现在仍旧在玩，随着时间地推移，玩剑神的人越来越少，曾经热闹的广场现在也变得冷冷清清。
洛瑶曾经在游戏里加过一个帮派，帮主是个氪金大佬，很少上线，但是每次过年，帮主都会在帮内发红包。
洛瑶打开电脑，决定玩几把游戏来缓解自己此时此刻燥热不安的心。
她在剑神打完三个副本以后，帮主终于上线了。
【南城第一狐妖：gu大大！！】
【桂花三两：gu大大！新年快乐！】
【gu：新年快乐】
紧接着公屏上就是为gu的人发的红包，帮内一共三百多人，他发了四百个红包，每一个红包金额都不低于一千块。
顿时间，满公屏都是「gu大大豪气」。
洛瑶手气不错，也抢了两个红包，于是也发了一段感谢帮主的话。
【luo：感谢gu大大，gu大大新年快乐！！】
洛瑶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取这个，当年她刚入帮的时候，就听说了gu这个人，据说他本人姓gu，是京城人，家里特别特别有钱，目前应该在京城大学念书。
洛瑶感觉用自己的姓氏当是个很酷的事情，当然了，归根结底，她还是受到gu的影响。
不知不觉间，「luo」这个也跟随她这么多年了。
【gu：luo？】
洛瑶看到gu发的这句话，突然感觉心脏一紧，自己这个难道有什么问题嘛？
【luo：怎么了，我这个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gu：不是，很好听，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洛瑶这才松了口气，毕竟拿人手短，自己刚抢了人家的红包，难免有点心虚，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住在渊城，gu住在京城，八竿子搭不上边。
想罢，洛瑶不免松了口气。
快要开学的时候，洛瑶收到了来自宇宙启航的消息，洛瑶很惊讶，自打那次视频电话以后，洛瑶就再也不敢主动给对方发消息，她以为对方也早就忘记她。
其实说到底，她和宇宙启航不过是网友，可能对方甚至都没把自己当成朋友，无论如何，她要知道适可而止，绝对不能再做出逾矩的事情了。
【宇宙启航：又要回西南疆域做研究了，好累，为什么西南疆域没有飞机场？坐火车坐的我腰酸背痛。】
洛瑶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将打好的话删掉，然后又重新打字，然后再删掉，就这样循环往復，纠结不已。
【宇宙启航：怎么打了半天字？】
难不成刚才对方其实一直都在看手机，所以他能知道自己一直在输入中。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洛瑶心底升起，她突然想要的更多一点。
【luo：开学以后，还有三个学期我就高考了，可是我还什么都不会。】
【宇宙启航：这样的话，你最好联繫补课班，从基础的开始学起。】
洛瑶深唿吸几口气，开始瞎编。
【luo：可是我家里条件特别差，学费都是我自己赚的，我爸爸常年不在家，我妈妈和我爸爸离婚以后也不要我了，我没有多余的钱用来补课。】
这句话算是真假参半吧。
那边停顿了半晌。
【宇宙启航：那你平时住在哪里？都吃什么？】
【luo：住在家里，虽然破破烂烂，冬冷夏热，但是没关系，还能住，我平时都是自己出门兼职赚钱，有的老闆会供给我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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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很久都没回话，洛瑶心底止不住的惊慌，是不是自己编造的有点太假了？
会不会对方已经不耐烦了？
就在洛瑶纠结要不要发点什么的时候，对方终于回话了。
【宇宙启航：地址发我。】
【luo：？】
【宇宙启航：放心，我不拐卖人口，我家里是做正经生意的，以后别出门兼职了，我养你。】
洛瑶看着最后那三个字，只觉得唿吸都停止了，她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快到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即将爆炸！
【luo：这样不太好吧，总像我在占你便宜一样】
【宇宙启航：没事，我家里常年做慈善，这样不仅帮助了你，还能给我自己积德，算是一举两得。】
【宇宙启航：还有，以后我每周五晚上应该都没什么事儿，你把你教材目录发来，我给你补习。】
洛瑶感觉自己打字的手都在颤抖，她虽然整个人已经激动到无以復加，可是打出来的话，倒还算是镇定。
【luo：太谢谢你了！】
【宇宙启航：没事，地址发我。】
洛瑶没敢填写自己现在的住址，而是将曾经的住址打过去，其实她也不是从出生起就是富二代，反之，在她八岁之前，家里都特别穷，所住的房子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夏热冬冷，后来，她家里做生意渐渐发迹起来，但是曾经的那栋老房子一直没卖。
洛瑶在床上来回翻滚，整张脸都因激动而通红，如果宇宙启航要给自己补习的话，那一定不可避免的需要开视频电话，那自己岂不是暴露了？
想到这，洛瑶立马给保姆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找人把老宅子收拾出来，她要回去住。
接到电话的时候，保姆一脸蒙，犹豫地问道：「小姐，你确定要回老宅子住？」
洛瑶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确定啊，记得把我的卧室从里到外多消几遍毒。」
……
开学的前一天，洛瑶就已经搬到了老宅子里，同一天，她收到了……一堆快递，洛瑶这些年也没少吃贵零食，这些零食都是国外有名的牌子，压在零食下面的箱子，是各种辅导教材还有真题。
洛瑶：「……」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寄过来的。
果然，下一秒宇宙启航的消息就来了。
【宇宙启航：收到了吗？】
【luo：嗯嗯，这些零食看起来贵贵的。】
【宇宙启航：不贵，我还给你寄了几套真题，你先自己试着写，能写多少写多少，不会的拍给我。】
【luo：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宇宙启航：可能因为我是个好人】
【宇宙启航：先下了，做实验。】
开学以后，洛瑶渐渐忙碌起来，宇宙启航也如同最开始约定的那样，每周五都准时给洛瑶补课，最开始，洛瑶还不好意思抬头看宇宙启航的那张帅脸，渐渐的，洛瑶也免疫了。
两人渐渐熟络起来，除了打游戏以外，两人偶尔也会聊聊生活上的琐事。
洛瑶这才知道，原来宇宙启航是京城人，他在京城大学念书，被调到西南疆域跟着导师做研究，乔乔公主是西南疆域研究所的人，年龄比洛瑶还要小几岁。
洛瑶很喜欢这种日常的对话，仿佛这样她就能多了解对方一点。
暑假的时候，宇宙启航几乎天天给洛瑶补课。
那天西南疆域大概很热，宇宙启航一边喝着冰果汁，一边陪洛瑶做题。
看着宇宙启航胳膊上线条分明的肌肉，洛瑶试探性地问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宇宙启航微微一挑眉，道：「我？我以为你不想知道，我叫顾宇航，环顾的顾，宇宙启航的宇航。」
顾？
洛瑶无端地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姓顾，京城人，家里很有钱，目前在京城大学念书。
「你呢？」
洛瑶被顾宇航的话打断思路，这才反应过来顾宇航问的是什么。
「我叫洛瑶，洛阳的洛，王字旁的瑶。」
顾宇航眯起眼睛，半晌后，慢声道：「嗯，我记下了，下次我去渊城找你玩。」
「你还得多久才能放假啊？」
「不知道，最快也得是年底，如果情况有变，我可能今年都回不去家。」
洛瑶抿抿唇，试探地问道：「你玩过端游嘛？」
「端游？」顾宇航咬着吸管，低头想了想，回答道：「嗯，玩过，不过现在太忙了，我也很少上线，对了，说起来，我玩的那款游戏叫剑神，过年那天，我还在游戏里见到了和你一样的，真巧，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
听到这，洛瑶只觉得唿吸一窒。
第114章 他的青梅
关于剑神的事情，就如同一根刺一样始终扎在洛瑶心底，她突然开始害……
关于剑神的事情，就如同一根刺一样始终扎在洛瑶心底，她突然开始害怕起来，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顾宇航知道，自己就是luo，因为在luo这个帐号上，她充了六位数的钱，一看就知道，为luo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穷困潦倒那一行列的。
可是洛瑶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gu就是顾宇航，但是……十有八九应该是一个人了。
洛瑶的焦虑感一直持续上升，开学以后，洛瑶就是高三生了，这个节点更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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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航不愧是当年高考中的佼佼者，他的讲题方式都很通俗易懂，洛瑶的成绩有了质的进步，连老师都惊讶于洛瑶竟然能进步的这么快。
高三开学以后，顾宇航依旧每周五晚上给她补课，西南疆域那边开始冷起来，顾宇航也换上了长袖。
「这道题明白了吗？」
洛瑶勐地回过神，她刚才又去想gu与顾宇航之间的关系了。
「明……明白了。」洛瑶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经意地说道，「欸，那剑神好玩吗？」
顾宇航忽然眼神警惕起来，道：「高三了，不许沉迷游戏。」
洛瑶摇了摇头，忽然垂下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我不是想沉迷游戏，只是我没玩过端游，很想看看，端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对面的顾宇航愣了片刻，语气也缓和下来，道：「等你毕业以后我送你一台游戏本，到时候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洛瑶咬住下唇，看起来似乎被勉强了一般：「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我太贪心了，为了没见过的东西，竟然如此任性。」
顾宇航咽了咽口水，似乎内心在做着什么斗争一般，半晌后，顾宇航妥协道：「这样吧，我用我的电脑给你看一看剑神的页面和基本玩法，等你高考完以后，我带你打剑神。」
洛瑶眼睛一亮，心底窃喜，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顾宇航打开自己的电脑，将手机镜头对准自己的电脑页面，洛瑶屏住唿吸盯着正在加载中的字样，顾宇航慢慢输入密码，登陆上的那一刻，洛瑶只觉得唿吸似乎都暂停了。
「欢迎玩家gu登录游戏。」
冷冰冰的机械音传入洛瑶的耳朵中，接下来，顾宇航的讲解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当猜想被验证的那一刻，她依旧觉得震撼无比！
顾宇航就是gu。
洛瑶轻轻舒了口气，对面的顾宇航似乎察觉到洛瑶的情绪，便柔声问道：「是不是和你想像中不太一样？」
「嗯。」洛瑶回答。
顿时间，顾宇航竟然看起来有点紧张，他抓着手机的手都下意识地更用力。
「比我想像中还要好。」洛瑶忽然笑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老人家常说的缘分吧，但是抱歉了，顾宇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就是luo，在未来，我一定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真相告诉你。
……
高三的生活是那样的忙碌，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洛瑶的高三应该是胡闹着过下去，毕业以后，靠爸爸的资产去外面水个学歷。
可是自打顾宇航出现以后，她的人生就变了。
高三这一年，顾宇航除了是她的私人家教以外，还担任了她的营养师、心理理疗师，比任何一个高三家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洛瑶没瘦多少，顾宇航倒是瘦了一圈。
终于，高中生活迎来了尾声。
「洛瑶，」这是高考前一晚，顾宇航对洛瑶说的话，「等你高考完以后，我会送你一份礼物。」
看着顾宇航温柔认真的双眼，洛瑶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会不会……会不会是顾宇航要来见自己？
关掉视频后，洛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楼下商城买几套杂牌子的衣服，还顺带买了个看起来破破的二手手机，如果让顾宇航看到自己吃的、穿的那么好，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高考这几天，渊城下了一场大雨，洛瑶的爸爸只在第一天赶了回来，等在考场外面，给洛瑶送了一束花，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洛瑶坐在漆黑的老宅里，她没有开灯，孤寂感油然而生。
她其实早就不期待家里会有人等待她了。
洛瑶轻声嘆了口气，可是人总是太贪心，总是奢望一些得不到的东西。
突然，门铃声响起，洛瑶警惕地抬起头，她来到门口从猫眼朝外面看。来者是一个看起来穿着
快递员服装的男人，洛瑶拉起防盗锁，打开门。
「您好，是洛瑶女士嘛？这是您的快递。」
「我是，放在外面就好。」
快递员按照洛瑶说的将快递放到了地上，见快递员走远以后，洛瑶才打开门，将快递拿进来。
是两个箱子，其中一个特别大、特别沉。
邮件人是顾宇航。
洛瑶既开心又失落，开心是因为她收到了顾宇航的礼物，失落是因为收到这份礼物，就意味着顾宇航大概不会来了。
小箱子里面是一串玛瑙串成的手鍊，洛瑶看一眼就知道这串手串价值不菲，而且每一颗玛瑙的颜色都不一样，收集起来这么一串大概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
洛瑶又拆开另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本。
洛瑶将手串和电脑给顾宇航拍过去。
【luo：收到了，好漂亮！！！谢谢你。】
那边迟迟都没回消息。
洛瑶将手机放在一旁，一直盯着屏幕看，期待对方回自己的消息，可是这条消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有去无回。
又过了几天，就在洛瑶猜测顾宇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顾宇航终于回消息了。
【gu：抱歉，做了几天封闭实验，现在才被放出来。】
【luo：那你现在是不是超级累！！快去休息吧！！】
【gu：我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好几场封闭实验，你好好玩一段时间，出成绩的时候我帮你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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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o：好！你好好休息！】
洛瑶搬回到家里，其实她是个很宅的人，朋友也少，唯一一点爱好就是去逛展子，所以她的交友圈也大多都是二次元、cos圈的人。
洛瑶趁着这段时间，开始在帮内状似无意地打听有关顾宇航的消息。
帮内有不少人和顾宇航认识了很多年，从他们口中，洛瑶终于知道自己和顾宇航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其实曾经她不是没好奇过gu这个人，但是那时候她毕竟和gu不熟，打听人家的隐私似乎不太好，可现在，她知道顾宇航就是gu，所以她想多了解一点。
她以前只知道顾宇航家非常有钱，可是她却不知道顾宇航家岂止是有钱，而且还有权。
很大的权。
除此之外，顾宇航还有个青梅竹马，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帮内曾经有人在线下见过这个女孩子，特别漂亮，而且听说是中德混血，五官很立体，气质也特别好，还是211院校的学生，学歷也看的过去，和顾宇航简直就是门当户对。
洛瑶捏着滑鼠的手无意识攥紧，她忽然笑了笑，自己到底是多自不量力啊，顾宇航对自己好也不过是因为看自己可怜罢了，就像顾宇航说的那样，他是在做善事而已。
是洛瑶自己自作多情了……
一想到这，洛瑶的眼眶都红了，少女的心思往往单纯而又隐秘，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悄悄地爱上了顾宇航。
洛瑶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是她的暗恋似乎要被迫中止了。
成绩下来的那天，是洛瑶在床上躺尸的第十五天，晚上九点多，她勉强撑起身子打开电脑，这份成绩是她和顾宇航一起努力的成果。
一想到顾宇航，洛瑶就又忍不住想哭。
洛瑶刷新了好几次才查到自己的成绩，532分。
洛瑶轻舒一口气，还不错。
下一秒，顾宇航的消息发来了。
【gu：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查成绩了？没事，考多少都行，只要学校和专业挑的好就可以。】
【luo：532】
半晌后，那边发来消息。
【gu：非常好啊，这个成绩可选择的空间特别大，你稍等，我看看学校，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学校和想要学的专业？】
洛瑶无端地就想到了顾宇航的青梅竹马。
【luo：我要去一所211院校。】
【gu：211的学校倒是可以报，但是这个成绩肯定报不到好的专业了。】
【luo：我不管，我只想去211院校。】
洛瑶近乎偏执地回復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晚她到底怎么了。
大概是出于一种嫉妒？
【gu：好，那我一会儿给你研究研究。】
洛瑶放下手机，她其实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对顾宇航的态度似乎太差了点，果然，顾宇航给自己惯坏了，现在自己甚至已经开始恃宠而骄。
顾宇航大概已经厌倦自己了吧。
洛瑶沉沉地睡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摸起手机，忽然发现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她赶忙插上充电器，在手机开机的那一刻，因为消息过多，手机甚至卡顿好几秒才能正常使用。
顾宇航发来了二百多条消息。
第115章 他去世了
洛瑶心底一惊，还以为顾宇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立马解开手机，……
洛瑶心底一惊，还以为顾宇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立马解开手机，结果发现顾宇航给她发了一堆文件，每一份文件都是对国内211院校的介绍。
【宇宙启航：这些是我找到的有关211院校的资料，我个人觉得冰城那所性价比最高，但是冰城在北方，你是南方人，可能会不适应气候。】
【宇宙启航：不过冰城那里物价相对较低，虽然是一所末流211，但是你能选择的专业很多。】
【宇宙启航：你觉得怎么样？】
下一条消息与这条消息间隔二十分钟，顾宇航似乎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宇宙启航：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再帮你找其他院校。】
……
看到这些消息，洛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幻想，或许顾宇航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
洛瑶嘆了口气，自卑似乎是她需要用一生来解决的课题。
【luo：我很喜欢冰城那所学校，谢谢你。】
最后，洛瑶报考了冰城那所211，专业是会计。
整个暑假，洛瑶都没有主动与顾宇航再联繫，对方在帮洛瑶报考完以后，也陷入到了繁忙期，直到开学那天，洛瑶独自一人拖着行李来到遥远的冰城时，她才收到顾宇航的消息。
【宇宙启航：你在哪个寝室？】
洛瑶心底一惊，难不成顾宇航跑这么老远来找自己？
她的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已经不再是惊喜，而是想跑。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顾宇航有一个优秀、漂亮的青梅以后，洛瑶总是忍不住拿自己和对方做比较，她甚至暗戳戳在帮会里打听那个女孩子具体的事情，听到的越多，她心底的自卑感就越强烈。
如果顾宇航见到她本人，或许会很失望吧。
隔着屏幕的时候，她还能隐藏自己，没有了屏幕的庇护，顾宇航会喜欢这个真实的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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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页
洛瑶不敢赌。
两人的关系能维持现状就好，现在，洛瑶已经不奢望再进一步了。
【luo：怎么了？】
【宇宙启航：我帮你买了一些大学需要的东西。】
【宇宙启航：快递。】
洛瑶在心底松了口气。
【luo：a栋522】
洛瑶的大学生活其实过的还算不错，她没有遇到网上吐槽的那种糟心室友，同时也没遇到过什么奇葩的导员，对于大学生活，洛瑶其实很满意。
那是大一上学期的期末，洛瑶和几个室友一起出门跨年，当晚六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洛瑶被瓶子指中，大冒险的内容是和qq里的置顶人表白。
洛瑶当时脑子轰的一声响，她qq的置顶人就是顾宇航，在其他人催促、殷切的目光下，洛瑶打开qq，那一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尊重游戏，还是打算借着游戏放纵自己。
洛瑶在几个室友八卦的目光下打开免提。
电话响了十几秒，对方才接起来，顾宇航似乎正在睡梦中，他的声音很沙哑，让清亮的声音平添一丝性感：「嗯？」
听到这个声音，几个室友无声地尖叫着。
洛瑶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是我，你睡了吗？」
「没。」听着顾宇航明显被吵醒的声音，洛瑶心底又紧张又愧疚。
「我……」洛瑶顿了顿，「跨年快乐。」
那边传来顾宇航几声轻轻的笑，那笑似乎带着电流一般，让洛瑶整个人都酥酥麻麻。
「跨年快乐，抱歉，最近太忙了，忘记今天是跨年夜。」
「我……」洛瑶做了几个深唿吸，「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你说。」
「我……」洛瑶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她很怕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以后，顾宇航会厌烦自己，洛瑶闭上眼睛，横下心来，道，「我喜欢你。」
那边安静了很久，洛瑶睁开眼睛，通话时间在不断变长，证明对方并没有直接挂断电话。
洛瑶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和顾宇航的通话页面。
她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让顾宇航陷入到两难的境地？现在顾宇航一定觉得很为难吧，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帮助了这么久的人，其实对他怀有这么噁心、卑劣的想法。
顾宇航一定失望透顶。
「你认真的？」顾宇航的语气很严肃，其实这句话在洛瑶听来就是对方在给自己台阶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剎那，洛瑶突然有了鱼死网破一般的决心。
「认真的。」洛瑶很干脆地回答道。
「我在西南疆域这边做实验，你大二大三这两年，我需要出国研读两年，直到你大四那年，我才能结束这个实验项目。」顾宇航突然开始和洛瑶聊起自己的规划，「你以后会回渊城嘛？」
「我还不知道，我去哪里都行。」
「来京城吧。」顾宇航说。
洛瑶心底一惊，她不太懂顾宇航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自己去京城？
「我会回京城，所以，你来京城吧。」
「我考虑考虑，你早点睡。」洛瑶几乎是瞬间挂断电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此时此刻，她到底是什么心情。
这场对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可是洛瑶知道，因为这通电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一般的变化。
之后，两人的联繫开始增多，每天无论多么忙，顾宇航都会抽出时间给洛瑶发几条消息，在他出国以后，每天能拿到手机的时间就更少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坚持和洛瑶联繫。
如果一定要给两人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定义，或许就是……网恋吧。
洛瑶看着自己和顾宇航的对话框止不住傻笑，大四这年她搬出来和室友鱼冬禧合租，鱼冬禧打算到京城那边去考研，分别以后，洛瑶也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其实洛瑶的规划也很清晰，她决定再实习完这一个月，她也去京城那边，她家里在京城那边也有产业，可以到自己家公司去实习。
顾宇航马上就要回来了，前几天，她和顾宇航聊天，他们决定在顾宇航回来的那天见面。
为了这次见面，洛瑶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从一个月前她就开始准备，连每一根头髮丝该怎么样，她都想好了。
【luo：你是哪天的机票？】
【宇宙启航：12月30日，回去陪你跨年。】
今天就是12月29日，洛瑶期待不已，她兴奋地几乎睡不着觉，顾宇航告诉她不用去机场接他，可是洛瑶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她想让顾宇航下飞机的时候就能见到她，她要给顾宇航一个惊喜。
洛瑶来到机场，开始等待，她从白天等到晚上，脚踝因为不适应高跟鞋而肿了起来，跨年的烟花在外面炸开。
洛瑶等到了第二天上午，也没见到顾宇航的身影，她打开手机搜索那趟航班，那班飞机早就落地了。
【luo：你到了吗？】
这条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音讯，洛瑶拨通顾宇航的电话，最开始一个月，他的电话一直显示关机，后来再去打顾宇航的电话，她发觉对方的手机号已经被註销。
洛瑶甚至开始在心底猜测，自己是不是被顾宇航耍了？
三个月的时间，洛瑶瘦了四十斤，她本身就不胖，这一下子更是让她整个人都瘦成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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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页
她没有待在冰城，也没有去京城，而是回到了老家渊城。
洛瑶回到老家以后也没急着找工作，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剑神这款游戏，洛瑶很久没有打开过了，她忽然想起来，或许自己能通过剑神联繫到顾宇航。
洛瑶撑起身子，就连打开电脑这种小事，都耗尽她的全部力气。
剑神的页面依旧那么冷清，忽然，她看到自己加入的帮派竟然解散了。
洛瑶在帮里有几个好朋友，他们私底下有qq好友。
洛瑶赶忙打开自己的qq，找到现在在线的帮内好友。
【luo：巨神帮为什么解散了？】
【keke：你是不是好久没上线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
【luo：嗯，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打游戏。】
【keke：那你一定错过了这条重大消息，咱们帮主gu去世了，手机号註销以后，连带着绑定的剑神帐号也被回收，所以帮派就被系统自动解散了。】
【keke：我当时是亲眼看到帮派被系统解散的，帮内有几个人是gu的现实好友，听说gu是在国外做实验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而且听说在意外发生的第二天，gu打算回国看他的小女友来着。】
【keke：你知道gu有女朋友这件事嘛？我才知道，他那个青梅早就结婚了，两人其实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据说gu已经和家里人说了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带女方见家长。】
keke发了一大堆消息以后才意识到对面似乎有点过于安静了，keke以为对方是下线了，便不再发消息。
看着keke发来的消息，洛瑶脸色煞白。
第116章 顾宇航的记忆
生活总是这样充满戏剧性，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的，可能并非真的就是……
生活总是这样充满戏剧性，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的，可能并非真的就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鱼冬禧安静地听完洛瑶讲述的故事，她对洛瑶和顾宇航之间的故事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在她的印象里，顾宇航虽然不在洛瑶身边，但无论什么节日，该有的仪式感，顾宇航都不会缺少。
鱼冬禧和洛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联繫过了，她以为两人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谁能想到，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很想见他一面。」洛瑶轻声嘆了口气，「可他已经去世那么多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说出来也很好笑，自打我知道他去世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提起他的名字，直到我死了以后，才敢将心里藏了很久的心事说出来。」
「我早就原谅他的失约了，现在，我很想见他一面。」洛瑶的眼睛亮闪闪的，可是鱼冬禧却从中看到了一种悲伤。
「我想想办法，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鱼冬禧回答道。
「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再见他一面嘛？」洛瑶眼睛一亮，立马抬起头，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鱼冬禧别过脸，模稜两可的说道：「我会尽力的。」
……
宋玉和鱼冬禧一起并肩走在渊城的街道上，鱼冬禧这一路上不知道嘆气多少次。
小黑和两人在洛瑶家门口分开了，对于小黑的行踪，宋玉不怎么关心，主要是小黑每天的行踪实在是太神秘，就算宋玉问了，它也不会说。
久而久之，小黑去哪里，宋玉也不再过问。
不过小黑身上有宋玉的契约印记，只要小黑髮生危险，宋玉就会及时赶到。
「别愁，给夏令因打个电话，如果对方没转世，就带着他的魂魄来，如果对方转世了，就把人带来。」宋玉说着就拿出电话，给夏令因打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好几声，可是却无人接通，宋玉眉心一跳，暗道不好，赶忙又给夏令因打了几个电话，可是夏令因一通都没接。
鱼冬禧看着宋玉，道：「怎么了？」
「可能夏令因那边出事了，咱们先回地府一趟。」
两人一刻不敢耽误，立马往地府奔，他们来到夏令因的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到一把红伞扣在地上，看到这把红伞，宋玉狠狠抽了口气，他一把将伞推翻，下一秒，伞下出现一道裂痕，一缕烟从裂缝中飘出来，渐渐化成夏令因的样子。
夏令因坐在地上，耸了耸肩，道：「他跑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跑了，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宋玉皱眉看着这把伞。
「不知道，可能怕我追上他，知道他的行踪吧，他已经走了很久，现在哪怕是我，也定位不到他的位置了。」夏令因拍拍胳膊上的灰尘，站起来。
「我想办法找他。」
宋玉转身就要出门，鱼冬禧一把拉住宋玉的手腕，道：「不用了，先找顾宇航吧。」
宋玉定定看了鱼冬禧几秒，半晌后，道：「好，找顾宇航。」
夏令因将顾宇航的档案调出来，这才发现，顾宇航并没有投胎转世，而且他不能投胎转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灵魂缺失。
自从顾宇航死后，他的灵魂就一直在渊城游荡，目前，顾宇航的灵魂还在渊城那里飘荡。
几人面面相觑几秒，立马飞奔到渊城洛瑶家，刚穿墙进去，就看到洛瑶正坐在沙发上，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脸蛋却像高中生一样的男生，鱼冬禧曾见过顾宇航的照片，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位就是顾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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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瑶惊讶的看着穿墙而进的几人，道：「你们回来的这么快？」
「嗯。」鱼冬禧坐在洛瑶旁边，看了几眼顾宇航，顾宇航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位是我的室友，也是我的好朋友，叫鱼冬禧，这位是顾宇航。」洛瑶分别做着介绍，听到鱼冬禧的名字后，顾宇航挑了挑眉，脸上显出几秒惊讶的神色。
顾宇航朝着鱼冬禧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
「冬禧，谢谢你们，现在我已经没什么牵挂了，顾宇航，你也要早点投胎啊，希望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
投胎？
鱼冬禧张了张嘴，顾宇航无声地比了个「嘘」的手势，鱼冬禧抿了抿唇，看来顾宇航不打算让洛瑶知道他不能投胎转世这件事情。
目送洛瑶进了轮迴路以后，顾宇航嘆了口气，勉强放松下来，鱼冬禧三人站在他身后。
顾宇航慢慢转回身子，将视线停留在鱼冬禧脸上，道：「我知道你，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本人。」
「你认识我？哦，洛瑶告诉你的吧。」鱼冬禧说。
出乎鱼冬禧意料的是，顾宇航竟然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从我一个好朋友那里听到的。」
听到这，宋玉不由得警惕起来，他不觉得秋绥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一个普通的案子给鱼冬禧。
「什么意思？」鱼冬禧追问道。
「抱歉，出于对我朋友隐私的保护，我没办法告诉你更多了。」顾宇航回答。
「你……」
还不等鱼冬禧说完话，一记手刀就噼在顾宇航的脖颈处，这一记手刀很是干脆利索，甚至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宋玉揉了揉刚用过力的手腕，道：「没必要用言语打动他，我直接将他的幻想空间打开。」
宋玉做事向来有效率，敢想敢做，只要是他要做的，就要立马做。
鱼冬禧想了想，目前来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言语可能会骗人，但是幻想空间不会骗人。
……
顾宇航接到通知的那天是个大晴天，从小到大，他对灵魂就很感兴趣，从他知道有西南疆域研究所的那天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其中一员。
现在，他终于要实现这个愿望了。
可是西南疆域却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这里昼夜温差大，年温差也大，白天下雨，晚上或许就下雪了，每次出门他都得将全身武装起来，这么大的风沙，别说脆弱的植物了，连人都受不了。
还不等到研究所，他就病倒了。
来到研究所的时候，他才知道资金不足、设施简单、人员匮乏，没有一句是客套话。
顾宇航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白色长房，无声地嘆了口气，还好，顾宇航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于是，顾少爷动用自己的金库，大手一挥，无偿捐赠研究所十位数。
值得一提的是，顾宇航是匿名捐款，直到他死后，都没人知道当年那笔如同及时雨一般的资金，竟然出自顾宇航之手。
在研究所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所长阿萨哈，第二个人就是研究所的编外人员陀乔。
陀乔的长相看起来很像外国人，但是少年感十足，一开口却十分反差，顾宇航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张少年脸竟然会发出那么低沉浑厚的声音，简直就是长相与声音不符的典型。
陀乔这人很有意思，他是西南疆域本地人，据说当年能来到研究所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不太熟，陀乔虽然是编外人员，但是实力很强，可以说无论是理论层面还是实践层面，都比研究所里的其他几个研究员高了不是一个级别。
但是能来到这的人，都是人中龙凤，他们就算心里清楚地知道陀乔有实力，却依然不愿意承认，甚至为了证明陀乔也不过如此，他们可以昧良心来出言诋毁。
来研究所的第一天，顾宇航就知道，在这所研究所里，只有陀乔的能力是值得认可的。
顾宇航总是主动和陀乔搭话，遇到问题，他也会积极向陀乔请教，大家都知道顾宇航是京城大学来的小少爷，本以为顾宇航会是最傲气的那一个，没想到，顾宇航竟然如此谦逊。
起初，陀乔对顾宇航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或许是因为察觉到顾宇航确实没什么恶意，外加上顾宇航比较外向一点，渐渐地，陀乔开始主动和顾宇航搭话。
陀乔属于那种不熟的时候很高冷，熟了以后人来疯的性格，他和顾宇航的关系开始迅速发展。
当然了，是朝着友情的方向。
陀乔这人一直有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不允许别人进他的卧室，男孩子之间相处起来都比较大大咧咧的，可是陀乔在这一点上简直偏执得可怕，他平时都是笑嘻嘻的一个人，可一旦有人想要窥探他的卧室，他就会像狼一样亮出自己兇狠的一面。
顾宇航虽然平时也很喜欢开玩笑，但是他摸得清轻重，就像这件事，他既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偷偷走进这间房间，也不会用友情为令箭，让陀乔说出他心底的秘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
自从来到西南疆域以后，顾宇航总是失眠，每次失眠，他就会来到院子后面，院子后面有一片大棚，棚下是阿萨哈博士种的各种瓜果蔬菜。
顾宇航像往常一样坐在大棚里面的凳子上放空自己，忽然，他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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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她需要我
顾宇航一愣，陀乔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月光下，陀乔站在棚子外面，……
顾宇航一愣，陀乔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月光下，陀乔站在棚子外面，不知道和谁打着电话。
「好。」
「注意安全。」
「好好照顾自己，别把事情想的这么糟糕，我都答应你。」
顾宇航从来没有听过陀乔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别人说话，他屏住唿吸，不敢大喘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一通电话很快就打完了，陀乔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棚子外面的小凳子上，他微微眯起双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出来吧。」陀乔忽然出声说道，语气很平静。
顾宇航一愣，他以为陀乔没有发现自己，但转念一想，陀乔对于周边的事物似乎都格外敏感，那是一种异于常人的敏感，能发现自己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顾宇航慢吞吞站起身子，走到棚子外面，陀乔的眼神很平静，他道：「听到了什么？」
顾宇航想了想，道：「只听到了你的声音，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陀乔眯起眼睛，以探究的目光看着顾宇航，似乎在确定他话的真假。
半晌后，陀乔放松下来，道：「早点睡吧。」
「我睡不着。」顾宇航如实说道。
闻言，陀乔一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四五只蠕动的小虫子，不知道是盒子的味道，还是虫子的味道，在打开的那一剎那，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陀乔直接徒手将一条虫子抓起，他随意从一旁摘了一片叶子，然后用叶子夹住虫子，他力道很大，虫子估计已经被他夹成粉末了。
他将叶子递给顾宇航，道：「放在床边，助眠用的。」
自从将这个有香味的虫子放在床边以后，顾宇航的睡眠质量确实变好了，几乎是倒头就睡的程度。
顾宇航很好奇，这虫子到底是什么，他去问陀乔，陀乔笑嘻嘻地回答道：「蛊虫哦，你可别惹我，我可是会下蛊的人。」
顾宇航才不信这些东西，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个能发出奇香的虫子是西南疆域的特产。
研究所的娱乐设施实在匮乏，顾宇航本来已经很多年不打手游，有一天，陀乔神神秘秘地拦住他，问：「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打过手游。」
顾宇航回忆了下自己的上学生活，如实回答道：「打过，但还是端游、页游玩的多一点。」
「你能不能教我打游戏，就是新出的这个王者荣耀。」
……
顾宇航在游戏里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女孩，他其实骨子里是有点利己成分在的，对于对自己无益的事情，他通常视而不见。
他从蓝buff野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对面李白为了自己的对象而虐杀我方英雄王昭君，不仅如此，李白还一直蹲在中路的草丛，拿王昭君当野怪一样刷。
这样也好，一个法师拖住对方法师和打野，不亏，趁着这个时间，顾宇航操作自己的英雄将敌方野区刷了个干净。
在他回到自己野区继续刷野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王昭君竟然已经死了这么多次，顾宇航想，这个法师估计心态已经崩了，能不能出泉水都不一定。
顾宇航看了眼小地图，王昭君復活以后竟然继续来到中路，并且试图一打二。
结局当然是水灵灵地被击杀。
顾宇航：「……」
王昭君就这么锲而不捨地找机会反杀，结局当然都是以失败告终，顾宇航嘆了口气，毕竟是团队赛，那就帮一把吧。
这局结束以后，他收到了为luo的好友申请。
顾宇航很快就点了通过。
鬼使神差地，顾宇航竟然脱口而出下一次带对方打游戏这种话，他只不过是陪陀乔打游戏，下一次什么时候上线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到下次上线的时候，对方早就忘记自己了。
那段时间，研究所特别特别忙，顾宇航和陀乔被外派出去採集样本，等回来的时候，两人都精疲力尽的。
休息了几天后，陀乔又一次找顾宇航打游戏，顾宇航忽然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个人，或许她会在线嘛？
她真的在线。
顾宇航邀请对方进入游戏房间，本来，顾宇航以为对方早就忘记自己，可能会拒绝的时候，她进来了。
顾宇航说不上那一刻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顾宇航很明确的和陀乔说过，自己不爱玩射手，或许是因为联想到luo玩法师时被对面联合起来欺负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决定玩射手。
陀乔的微信消息疯狂轰炸他，或许是因为他不回消息，陀乔干脆在游戏公屏上「控诉」自己。
他敷衍了陀乔几句才算了事。
这几局游戏打的都比较顺风，赢得很轻松。
阿萨哈博士催他们写实验报告，顾宇航看了眼时间，该下线了。
临下线前，他和luo加上了qq好友，顾宇航加好友的时候，设置了默认不许对方访问自己的空间，顾宇航看着luo的qq主页面，片刻后将luo访问自己qq空间的权限打开了。
加上好友以后，两人聊天也很少，顾宇航实验很忙，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说话，每一次聊天也不过是叫对方打游戏。
渐渐地，对方开始给自己分享一些生活中的日常，他知道luo原来正在上高中，比自己小了好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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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方发来的数学题，这道题对于他来说很简单，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luo会不知道这道题怎么做。
他将答案写好后发给女孩，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语音来讲这道题，事后他再回想这条语音，感觉自己做的很多余，其实他在纸上就已经写的很明白了，完全没必要再讲解一遍。
临近过年的时候，顾宇航终于没有那么忙碌了，他发现最近陀乔心事重重的，好看的眉总是皱起来。
这毕竟是陀乔的隐私，如果陀乔本人不主动说，他不会问。
两人的卧室离得很近，做完夜晚的实验以后，两人一起回去。
在顾宇航站在卧室门口、即将要进去的时候，陀乔叫住顾宇航，顾宇航顿了顿，看向陀乔，他很少看到陀乔这么严肃认真的神情。
「怎么了？」
陀乔看着顾宇航的双眼，道：「你想来我的卧室待会儿吗？」
顾宇航愣了愣，问：「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进你的卧室嘛？」
陀乔嘆了口气，道：「嗯，我确实不喜欢，但是我想拜託你点事情。」
这是顾宇航第一次踏进陀乔的卧室，与他想像中的不一样，在陀乔的卧室里摆满了同一个人的照片，连抱枕都是那个人的定制款。
顾宇航：「……」
「这是你喜欢的明星？」顾宇航没想到陀乔竟然是一位疯狂的追星族。
陀乔摇了摇头，道：「不是。」
闻言，顾宇航一挑眉。
「你还记得吧，我是因为一个女孩才来到研究所，」陀乔缓缓说道，「就是她。」
顾宇航微微皱起眉，他直觉接下来陀乔要说的事情可能关系重大。
「我因为她才能活下去，现在她需要我，我得去找她，然后帮她，但是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活着回来，我希望你能帮我保管好这些照片，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的时候，你帮我把照片寄过来。」
顾宇航看着陀乔恳切的神情，他没有理由拒绝。
「好，你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
过年那天，顾宇航乘坐着火车回家，看着外面炸开的烟花，他忽然有点想家。
这几天因为陀乔的事情，他心情始终有点低落，陀乔离开以后，在研究所，他就再也没有好朋友了。
手机铃声响起，顾宇航一愣，低头一看，竟然是luo打来的语音电话，顾宇航挑了挑眉，刚想接通电话，这时候，火车正好驶到信号屏蔽区，等他有信号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顾宇航：「……」
顾宇航本想着打个语音电话回去，他看着luo的头像以及他俩最近的聊天记录，忽然萌生一个想法。
他很想透过这个头像，去看到luo本人。
顾宇航拿手机屏幕当镜子，弄了弄自己的头髮，按下给对面打视频电话的键子。
对面几乎是瞬间接通，快到让顾宇航都感觉错愕。
视频里，luo的皮肤很白，长相偏小鹿系，她表情呆呆的，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顾宇航没忍住，低声笑了几句：「不好意思，我在火车上，刚才信号不太好。」
luo比他想像中要可爱得多。
听到luo疯狂找话题的时候，顾宇航就更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这些天因为陀乔而阴郁的心情也渐渐平復下来。
看着女孩慢慢低下的头，顾宇航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luo终于慢慢将脸抬起来，她的脸和耳朵一样红。
「新年快乐。」顾宇航扬起一个笑来。
火车即将换乘，顾宇航身边的人已经起身准备拿行李，顾宇航看着女孩害羞又好奇的样子，心情大好，可是他必须得挂断电话了。
「好了，我先挂断了，马上就要到站了，拜拜。」
女孩声音很乖地和他说着再见：「好，拜拜。」
第118章 秋绥的秘密
过年那段时间，顾宇航和家里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离开研究所，去国……
过年那段时间，顾宇航和家里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离开研究所，去国外继续研究灵魂课题。
自从那次视频电话以后，顾宇航和luo的关系开始迅速亲密起来，在得知女孩家境困难的时候，顾宇航想都没想直接提出给对方贊助外加补课。
这是个没有回报的投资。
可是顾宇航却乐在其中，他家族世代从商，从不做亏本生意，可是在和女孩的接触中，他似乎不再计较利益的得失。
后来，他知道女孩的名字原来叫洛瑶，女孩的老家在渊城。
在给女孩报考的那段时间，是顾宇航最忙的日子，他一边要给洛瑶查询学校相关资料，一边要准备出国需要的资料，如果研究顺利的话，他或许会在国外待很多年。
即使忙到这个程度，顾宇航依旧没有忘记在九月一号这天是女孩开学的日子。
他坐了整整三天的火车，然后又转飞机，终于在九月一号的前一天到了冰城。
他在奔波的时候也没得到空闲时间，出国的很多资料都需要手写，不过短短几天，他手上竟然磨出了新茧子。
他沿着大学的小道缓缓走着，刚从飞机下来的时候，他就匆匆来到超市，给女孩买好了上大学需要的必需品。
顾宇航提着一堆东西，慢慢往洛瑶寝室楼下走去，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女孩的寝室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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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女孩身上，女孩拖着一个重重的行李，头髮盘成丸子头，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外套，他记得女孩和他说过，她会在开学这天穿着这件她最喜欢的粉色外套。
可是顾宇航担心自己直接这么出现，可能会吓到女孩，于是他拿出手机，决定先和女孩联繫。
【宇宙启航：你在哪个寝室？】
发完消息以后，顾宇航抬起头看着女孩，女孩的表情看起来很惊恐，她在左顾右盼，似乎很害怕。
顾宇航一愣，似乎……女孩并不希望见到他。
【luo：怎么了？】
顾宇航低头苦笑几声，自己这样确实太冒昧了，女孩或许只把自己当成普通网友吧。
顾宇航看了看自己脚边的一大堆东西，低头髮消息。
【宇宙启航：我帮你买了一些大学需要的东西。】
过了几秒后，顾宇航又补充一句。
【宇宙启航：快递。】
顾宇航远远地看着女孩，在看到自己发的消息以后，女孩明显松了口气，又恢復了轻松的表情。
顾宇航托外卖员将自己的东西打上编码，然后放在寝室楼下，他在冰城逛了几天后，就又回到西南疆域，准备做离开前的收尾工作。
十二月底的时候，顾宇航的申请书终于下来了，半年后，他将出发到另一个国度。
接到洛瑶电话的时候，顾宇航正在睡觉，他熬了好几个大夜，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顾宇航没看来电人是谁，直接将电话接通。
「嗯？」
那边半晌才回话。
「是我，你睡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顾宇航顿时睡意全无，是洛瑶，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是不是洛瑶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顾宇航坐直身子，甚至已经开始切页面看当晚的火车票和机票。
「没。」顾宇航一边查询票，一边回答。
「我……」洛瑶的声音支支吾吾的，似乎很为难，「跨年快乐。」
闻言，顾宇航一愣，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都忘记跨年这件事情，顾宇航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跨年快乐，抱歉，最近太忙了，忘记今天是跨年夜。」
顾宇航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洛瑶出了什么事，自己最近确实没怎么和洛瑶联繫。
「我……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这句话让顾宇航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提了上去：「你说。」
「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顾宇航耳边不停地循环。
我喜欢你。
顾宇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剧烈跳动着，那是他之前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他的唿吸似乎都暂停了。
后来顾宇航终于明白，那种感觉叫心动。
顾宇航和洛瑶没有正式见过面，顾宇航知道自己在世俗意义上应该是一个还不错的婚配对象，可是网络和现实终究有差距，洛瑶喜欢的到底是顾宇航还是宇宙启航？
「你认真的？」顾宇航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严肃，他从未用过如此认真的语气和洛瑶说话。
对待爱情，顾宇航始终是很严谨、尊重的态度。
既然要谈恋爱，那就专心地谈下去，一直谈到结婚，我给你爱情，但是你也要把你的爱情给我，我们彼此是自由的，但是我们必须忠实于对方。
尤其是，洛瑶还是他的初恋。
「认真的。」这次，洛瑶回答得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国外的生活与国内截然不同，顾宇航没有办法让洛瑶放弃国内的一切，然后跟着自己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那样太自私了。
国外的实验如果顺利的话，只需要两年就能结束。
顾宇航深吸一口气，在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全新的人生规划，他的人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因为从现在开始，顾宇航所需要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有洛瑶的存在。
「我在西南疆域这边做实验，你大二大三这两年，我需要出国研读两年，直到你大四那年，我才能结束这个实验项目，」顾宇航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以后会回渊城嘛？」
「我还不知道。我去哪里都行。」女孩回答。
「来京城吧，」顾宇航知道，女孩一定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我会回京城，所以，你来京城吧。」
「我考虑考虑，你早点睡。」女孩匆忙地挂上电话。
顾宇航这句话无疑是一句表白。
不，与其说是表白，更像是一句承诺。
自从这通电话以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之间在慢慢从友情过渡到爱情。
……
顾宇航的实验遇到了瓶颈期，这个实验本身的难度不算大，缺的其实是实验体。
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灵魂与生命开玩笑。
顾宇航将自己锁在实验室好几天，如果再找不到实验体，那这场实验就会告吹，自己回国的期限将会无限延长。
可是自己已经答应过洛瑶，他必须回国！谁都不能阻止他！
半晌后，顾宇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终于走出实验室，宣布道：「我来做这个实验体吧。」
……
鱼冬禧慢慢从顾宇航的幻想空间中脱离出来，如果不出意外，给陀乔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鱼冬禧本人，不，准确来说，是另一半鱼冬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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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鱼冬禧很迷茫，到底哪一个鱼冬禧才是真正的鱼冬禧？
鱼冬禧看了看四周，现在她正处在一片虚无之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从这一片虚无之中离开。
「你终于醒了。」秋绥的声音在鱼冬禧背后响起，鱼冬禧一愣，然后勐地转回身子，秋绥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长衣，傲然的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鱼冬禧看着秋绥，秋绥原来那么孤独啊。
「你终于肯见我了。」鱼冬禧慢慢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秋绥。
秋绥慢慢朝着鱼冬禧靠近，眼神平静：「冬禧，我说过我会告诉你真相。」
秋绥站在鱼冬禧面前，忽然捏住鱼冬禧的下巴，他轻轻吻上鱼冬禧的双唇，这是个不掺杂任何情慾的吻。
鱼冬禧感觉一道暖流顺着自己的双唇开始蔓延至全身。
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现在，我告诉你真相。」秋绥紧紧抱住鱼冬禧，「我从来不敢让你看到我的记忆，因为真相就隐藏在我的记忆之中。」
一阵晕眩感席捲鱼冬禧全身，她在秋绥温暖的怀抱中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
一口鲜血勐地溅在洁白的洗漱台上，秋绥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只觉得心口疼的要命。
当现代医学不能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只能求助于玄学。
在哈城有一个姓钟的神婆，据说她行踪不定，很少有人能找到她。
至于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或许都是个迷。
但是秋绥现在不能放弃任何希望，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鱼冬禧该怎么办？
秋绥慢慢吐了口气，前段时间，他去京城看病，顺便看望陶隐的家人，看着自己灰白的脸色，陶隐弟弟很担心，帮他预约了专家，专家仔细检查一番以后，说秋绥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陶隐弟弟又帮助秋绥预约了其他几个专家，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秋绥的身体很健康。
可是秋绥的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健康。
思考半晌后，陶隐弟弟将自己认识的一个神婆介绍给秋绥，这位神婆姓钟，名叫钟肆，早年和陶隐认识，两人算是好友。
秋绥看着陶隐弟弟发来的地址，决定今天去哈城碰碰运气。
秋绥没有告诉鱼冬禧自己生病这件事，他独自一人踏上去往哈城的路。
第119章 灵魂分裂
秋绥按照地址来到钟肆的宅邸，这是一所小院子，看起来不算大，但是……
秋绥按照地址来到钟肆的宅邸，这是一所小院子，看起来不算大，但是很有年代感，在院子中央放着一个很大的鱼缸。
秋绥不敢随便进去，他站在门外，看着庭院里的东西，半晌后，他用门上的铜环敲了敲门。
可是里面却无人回应。
或许这一趟要跑空了，秋绥在心底嘆了口气，打算转身离开。
忽然，一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正安静地站在秋绥身后，她目光炯炯、神色莫测。
秋绥一愣，随即问道：「您是钟肆婆婆嘛？」
钟肆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声音，片刻后，钟肆回答道：「进来吧。」
小屋里面的家具看起来都很陈旧，屋子里面很干净，看的出来，这间屋子一定有人经常打扫。
「你为什么来找我？」钟肆坐在檀香木椅子上，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
闻言，秋绥抿抿唇，回答道：「婆婆，从半个月前，我的身体开始急速衰弱，一周前，我早上醒来的时候，鼻子开始流血，一直都止不住，去医院看，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这几天，我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吐血，虽然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出任何问题，但是对于身体的变化，我想没有人比我本人更清楚了。」
钟肆点了点头，她看着秋绥的脸，然后伸出手，道：「将你的手递过来。」
秋绥伸出左手搭在钟肆的手心上，钟肆闭上眼睛，良久后，钟肆才皱眉睁开眼。
「小伙子，你的灵魂开始分裂了。」钟肆道。
秋绥一愣，他不太懂钟肆这句话的意思。
看到秋绥面露疑惑，钟肆解释道：「很多年前，我有几个朋友在西南疆域那边做有关灵魂的实验，灵魂如果裂开的话，那你死后，就无法投胎转世了，现在我已经离开西南疆域很多年了，不知道那个研究所是否还存在，如果存在的话……就算不存在也没事，那个人已经回去了，实验是不会停止的，切记，到西南疆域以后，你就去找一个叫阿萨哈的人，只有他能救你。」
钟肆婆婆的眼神很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匪夷所思：「你别看阿萨哈看起来很年轻，可他啊……」
钟肆突然摇了摇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
「婆婆，谢谢您。」
……
秋绥乘火车去西南疆域，多年过去了，西南疆域的经济仍旧滞后不前，寸草不生的地方，人烟罕至，连信号没有。
秋绥落地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手机，他失联了这么多天，鱼冬禧一定会担心自己的。
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手机因为消息太多，卡了几分钟才进去。
在秋绥失联的这几天，鱼冬禧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打了无数通电话。
鱼冬禧现在肯定很着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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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立马给鱼冬禧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秋绥，是你吗？」鱼冬禧的声音沿着电话听筒缓缓地传来，听到鱼冬禧声音的那一刻，秋绥感觉这么多天的疲惫与不安都一扫而空。
「嗯，是我，这几天组里突然遇到了点问题，我们紧急处理突发事故，一直没拿到手机，你是不是害怕了？」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了事儿。」女孩的声音隐隐带了点哭腔，秋绥只觉得心里像被一根针刺痛了一般。
「放心，我没事，就是项目会有延期，我可能要去西南那边，」秋绥顿了顿，马上就是鱼冬禧的生日了，他想他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阿萨哈，「我会尽量在你生日那天赶回来。」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阿萨哈。
「没事儿，一个生日而已，没那么重要。」女孩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我会赶回来。」秋绥又重复了一遍。
「注意安全。」
「你在家等我。」
「嗯。」
冬禧，你一定要等我。
……
秋绥达到西南疆域的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落脚点，西南疆域的旅馆很少，秋绥看了半晌，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旅馆。
「不好意思，先生，旅馆已经没有房间了，最后一间双人房被一个先生包下了。」
秋绥没想到西南疆域的旅游事业竟然这么发达，连旅馆都没有地方了。
就在秋绥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一个头髮卷卷、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道：「兄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两个可以住一间，我来的时候，就剩一个双人房间了。」
秋绥看着男人，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谢了，到时候房费咱们平a。」
秋绥将行李放下以后，就出门去寻找名叫阿萨哈的人。
阿萨哈没找到，倒是先让他遇上了一个熟人。
「你怎么来这了？」安贤点上一根烟，慢慢吸着。
秋绥没看安贤，不答反问道：「你呢？」
「我？我是来这里做研究的啊，」安贤笑了笑，「我抽支烟，你不会介意吧？」
秋绥瞟了眼安贤，道：「抽吧。」
「对了，你最近和陶氏集团的人来往的很密切吶，这次竞标，你有什么想法？」安贤吐了口烟圈，烟雾模煳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情绪。
「你很感兴趣？」秋绥问道。
「嗯，很感兴趣，你不是也很感兴趣嘛？」
秋绥摇了摇头，道：「陶氏集团需要的是晶片核心技术。」
安贤转头看向秋绥，试探道：「你是不是有晶片核心技术？」
「我不参与招标。」秋绥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安贤看着秋绥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拿出手机打开摄像。
……
秋绥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有关阿萨哈的消息，他有些失望地回到旅馆。
秋绥坐在椅子上整理实验报告，捲髮男人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忽然道：「欸，兄弟，你叫什么啊，我叫百里西凉。」
秋绥将实验报告放下，回答道：「我叫秋绥。」
「这个名字真好听，这个时间来西南疆域的基本都是做什么劳什子实验的，你也是来做实验的吧？」
秋绥摇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找人。」
「嘿，巧了，我也是来找人。」百里西凉仰着头，嘆了口气，「我是来找我家人的，找了好几天，才知道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节哀。」
「你呢，你是要找谁？我可以帮你找找。」
秋绥看了百里西凉，道：「你是西南疆域的人？」
「算是吧，不过我很小就离开西南疆域了。」
「我要找一个叫阿萨哈的人。」秋绥回答。
百里西凉摇了摇头，道：「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这边的人，西南疆域这里也分很多地域，咱们现在属于在北边，这个名字大概率是南边的。」
南边？
「南边的经济比这边还要差，早些年南边经济还不错，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发展的，越来越差劲，对了，如果你要去南边找人的话，最好带够露营的东西，那里没有一家还在营业的旅馆和民俗，而且民风也挺彪悍的。」百里西凉提醒道。
「谢了，你知道这附近有哪里是卖露营装备的吗？」秋绥问道。
「没有，全靠自己带。」百里西凉如实回答道。
秋绥嘆了口气，他来的太急了，看来还是准备的不够充分。
「你是不是没带啊，这样吧，我把我的露营装备……算了，你一看就是没来过西南疆域，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吧，反正我要找的都已经找完了，现在也没什么事干。」
「谢谢你。」这句话，秋绥是真心实意的。
……
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前往西南疆域的南部，两人搭上一辆卡车，越往南部深入，周围的景色就越荒凉，建筑也逐渐稀少。
「早年在西南疆域南部还有车站来着，这几年，很多东西都搬迁到北部，包括那个车站，你看，南边现在都没有几个人在住了，但愿你要找的那个人没有搬到北部。」百里西凉拿出镜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捲髮，「快下雪了。」
快到冬禧的生日了，他要加快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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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百里西凉所说的那样，他们确实没有找到旅馆，但好在百里西凉野外住宿的经验很足，一个简易又牢固的帐篷很快就搭好了。
百里西凉将带来的吃的用火烤了烤，然后递给秋绥，道：「这个火腿肠烤过以后特别香，你尝尝，而且现在升起一把火，也能防止野兽侵扰。」
「你经常露营嘛？」秋绥接过火腿，「谢谢。」
「嗯，我爸妈不怎么管我，」百里西凉嘆了口气，「准确来说是我养父母不怎么管我，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出生那阵，这里正好闹饥荒，很多人为了活下去，都把孩子卖出去，我就是被卖出去的那个。」
百里西凉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继续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为什么要找阿萨哈？」
秋绥看着手中的火腿肠，慢慢道：「我找阿萨哈是为了治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灵魂分裂了。」
第120章 让冬禧活下去
听到秋绥的话以后，百里西凉的表情显出片刻的惊讶，随即就恢復正常……
听到秋绥的话以后，百里西凉的表情显出片刻的惊讶，随即就恢復正常。
秋绥低头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这样荒诞的理由，又会有几个人相信呢？若不是自己正在亲身经歷，或许自己也不会相信。
「你找阿萨哈就是因为这件事吗」百里西凉看着秋绥，低声问道。
「嗯，是不是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让人相信。」秋绥回答。
百里西凉摇摇头，道：「不，这个世界上本就存在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其实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经歷过超自然现象，虽然这些事情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是我是秉持相信态度的。」
秋绥抿抿唇，眼前这个男人带给了他很多惊喜，不论是一开始无私的帮助也好，还是此刻无条件的信任。
「我必须要找到阿萨哈，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换在没遇到她之前，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现在不行，我还不能死。」秋绥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眼神里充满坚毅。
「她？」百里西凉的脸上满是八卦，他凑近秋绥，「你喜欢的女孩子？」
「是我的未婚妻，」秋绥纠正道，他的眼神如同化开的江水一般，只要想到那个人，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仿佛过去的那些年，他都是为了走到这个人的身边而做的准备，「我很爱她，我想和她一直走下去，所以我还不能死，她只剩我一个亲人了，如果连我也抛下她……」
秋绥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不会抛下她。」
百里西凉嘆了口气，道：「哎，兄弟，你放心吧，你和她一定会走下去的，到时候你们两个如果结婚了，记得请我去吃喜酒。」
「好。」
……
第二天一早，百里西凉将秋绥送到西南疆域南部的小镇以后就离开了，离开前还把露营装备和干粮都给秋绥留下了。
秋绥找到研究所并没有花费什么功夫，整个小镇就只有一个叫阿萨哈的人，他现在住在小镇唯一的研究所里。
秋绥循着镇上居民给的路线来到这所长长的白色房子前，这里看起来很破烂，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秋绥走进杂草丛生的小院子里，轻轻敲敲门，半晌后，门打开了，映入秋绥视线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那人看起来有点混血感，是典型的西南疆域长相。
秋绥看着对方，心想这大概就是阿萨哈吧。
「您好，请问您是阿萨哈先生嘛？」
看到来人，对方似乎并不惊讶，他点点头，道：「我是阿萨哈，进来说吧。」
秋绥坐在会客厅里，与外面不同的是，里面简直干净的过分，无论是地板还是桌子，全都一尘不染。
「阿萨哈先生，您好，我叫秋绥，是钟肆婆婆让我来找您的。」秋绥握着手里的热茶，说明自己的来意。
「嗯，我知道。」阿萨哈的眼神很沉着冷静，就像已经提前知道秋绥来的目的一般。
秋绥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道：「您知道？」
阿萨哈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当年，我第一次接触有关灵魂的实验，是为了做出名堂来，让大家知道我妻子选择我是正确的，后来，我妻子因为这场实验去世了，我曾一度放弃这场实验，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我唯一復活我妻子的方式就是继续这场实验，哪怕我知道会有无数的人因为我的私心而丢掉性命。」
阿萨哈讲述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秋绥几乎完全愣住。
「实验很简单，首先，我先用伪装成巧克力的药物给实验体一号和二号服下，一号和二号的灵魂会分别发生分裂，如果一号肉体死亡，那她的第一个灵魂就会死亡，第二个灵魂继续活着，相当于第二次生命，但是在第二个灵魂也死掉后，她的灵魂就只剩下一半，这个时候，她就没办法投胎转世，于此同时，当二号经歷和一号一样的生死过程后，二号的灵魂也只剩一半，一号和二号之间只有一个可以投胎转世。」
阿萨哈忽然抬眼看向秋绥，道：「你知道吗，其实灵魂是可以自愿渡给别人的，在西方，他们也把这种仪式叫做灵魂献祭，我的意思是，一号如果想活下去，就需要二号死后将自己还剩下的所有灵魂完全自愿渡给一号，一号才能投胎转世，一个不完整的灵魂，是无法投胎转世的，而献祭灵魂的二号，将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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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绥看着阿萨哈，他握紧手中的茶杯，故作镇定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萨哈微笑着看向秋绥，道：「尝尝这杯茶。」
秋绥打量阿萨哈片刻后，才小口地抿了一口茶，茶香很浓郁，可是在尝出来味道的那一刻，秋绥却勐地瞪大眼睛。
小时候，鱼冬禧不喜欢茶的苦涩味，所以每次鱼安在泡茶的时候，都会在茶里加上一点糖块，这个喝法完全是胡来，但久而久之，秋绥竟然硬生生跟着鱼冬禧喝习惯了。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秋绥。」阿萨哈收起笑来，看着秋绥。
「鱼安爷爷？」秋绥不可置信地看着鱼安。
不对，不对，鱼安爷爷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是我，很惊讶吧。」鱼安看着秋绥，「我就是我自己的第一个实验体，在我第一个灵魂去世后，我托我的故友将我剩下的灵魂转移到这具身体里。秋绥，你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分裂成两个，就算你现在死掉，也不会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或许是因为药物还不成熟，所以你的身体会提早出现问题。」
秋绥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鱼安，慢慢回忆着刚才鱼安说过的每一句话，半晌后，秋绥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冬禧也吃了你的巧克力。」
在听到这句话之前，鱼安一直都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听到这句话后，他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张。
鱼安嘆了口气，道：「这么多年，对于这场实验，我只后悔过两次，一次是在我妻子去世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在我知道冬禧误食了药物后。」
鱼安的喉咙上下滚动着，半晌后，他才继续说道：「秋绥，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见你，我知道你对冬禧的感情，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将爱真正的凌驾于生命之上？」
秋绥抬起头看着鱼安，忽然道：「我和冬禧，就是你口中的实验体一号和二号吧。」
鱼安看着秋绥没说话，默认了。
「好，我明白了。」
秋绥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忽然，他转过头来，鱼安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秋绥眯起眼睛看着鱼安此刻陌生无比的背影，道：「鱼安爷爷，如果冬禧知道你还活着，她会很高兴，可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了，刚才你和我说的一切，都请瞒着她，她知道以后会很伤心，她心底最爱的就是你，如果一定要让她恨一个人，那就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吧。」
……
安贤接到秋绥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离开西南疆域的火车上：「秋绥？」
「嗯，是我，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竞标的核心技术，我愿意把核心技术晶片交给你。」
安贤顿了顿，道：「条件？」
「扮演我的出轨对象。」
……
这是秋绥去世的第一天，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暗地里默默注视着鱼冬禧，他不会出现在鱼冬禧眼前，鱼冬禧最爱的包子铺里的最后一屉包子，鱼冬禧磨了很久的合作方，还有鱼冬禧莫名其妙中的大奖……
秋绥润物细无声地保护着鱼冬禧，可是他绝对不能让鱼冬禧知道。
秋绥去世的那天，鱼冬禧独自一人闷在家里喝酒。
秋绥安静地坐在鱼冬禧旁边，他很想抱抱鱼冬禧，可他现在连简单的拥抱都做不到，是他让鱼冬禧伤心了，鱼冬禧红着眼眶对自己说「永不相见」的场景他仍旧历歷在目，每次回想起来，他都觉得心如刀割。
鱼冬禧低下头抱住自己蜷曲起的双腿，喃喃说：「秋绥，你不是说只要我叫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吗？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大骗子……」
……
第七天的时候，秋绥不得不来到地府，因为灵魂缺失，他没办法投胎转世，就在他打算在地府游荡，等待鱼冬禧到来的时候，一个人找到了他。
是陶隐。
秋绥看着陶隐，有气无力地说道：「爷爷，你早就知道鱼安爷爷的计划了吧？」
陶隐嘆了口气，他扶起秋绥，道：「我起初并不知道，在鱼安快去世的时候，我才隐约知道一点，当年我和鱼安一起做这个实验，我本以为他也和我一样早就放弃了，可谁能想到……」
闻言，秋绥抬起头看着陶隐，道：「爷爷，那你知道该怎么把灵魂渡给另一个人吗？」
陶隐看着秋绥，又联想到秋绥灵魂缺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
「爷爷，我和冬禧之间，只能活一个，除了我以外，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自愿将灵魂给她了，爷爷，我求求你，你帮帮我，我必须救冬禧。」
「可是那样你就会……」
「我知道，我都知道，」秋绥近乎麻木地说道，「可我不能看着冬禧去死，爷爷，你帮帮我……我没求过你什么，我求你帮帮我……」
第121章 正文完结
鱼冬禧还记得自己和秋绥确定关系的那天，那是个夏季，是两人上大学……
鱼冬禧还记得自己和秋绥确定关系的那天，那是个夏季，是两人上大学以后第一次放暑假，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围坐在一起打牌，几个孩子在楼下嬉笑打闹，还有很多和鱼冬禧年龄相仿的小情侣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
夜幕慢慢沉下来，借着最后一点余晖，秋绥看向鱼冬禧，道：「西瓜，草莓，橙子，芒果，青苹果，你喜欢哪个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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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看着秋绥张开的手心，里面放着四块糖。
「西瓜味吧，夏天和西瓜最配。」
秋绥点点头，将糖纸剥开，然后将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鱼冬禧疑惑不解地看着秋绥，不理解秋绥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就在鱼冬禧还顶着一脸错愕的那一剎那，秋绥吻上鱼冬禧的双唇。
这是鱼冬禧和秋绥之间的第一个吻，是西瓜味的。
若干年以后，或许鱼冬禧会忘记第一次接吻时候的场景，但是她绝对不会忘记那个西瓜味的吻。
……
鱼冬禧慢慢睁开眼睛，那是秋绥的幻想空间。
眼泪止不住地从鱼冬禧的眼睛里流出来，她和秋绥这一生都太苦了。
秋绥捧住鱼冬禧的脸，他的双唇慢慢贴近鱼冬禧的脸颊，那吻传递出的温暖是那么清晰，和从前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吻传递出来的悲伤是如此强烈。
「秋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和我……」
秋绥伸出手轻柔地拂去鱼冬禧脸上的泪水，道：「傻瓜，不许哭了，好好活着，然后……」
秋绥的声音哽咽，他的身体开始变成透明的颜色，他很想在彻底烟消云散前，说些能让鱼冬禧记住自己的话，可是……
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
「好好地……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我爱你，鱼冬禧。」
鱼冬禧勐地抱住秋绥，秋绥慢慢抬起手，他知道自己即将要消失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拥抱鱼冬禧了，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秋绥嘆了口气，他贪恋鱼冬禧身体的温度，可是他知道，有关鱼冬禧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奢侈。
……
「冬禧！」宋玉和夏令因醒来的时候，鱼冬禧神色呆滞地坐在地府门前，宋玉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鱼冬禧跑来，「你怎么了？」
鱼冬禧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她慢慢张开手，她的手心里捧着一团淡黄色的火焰。
宋玉看了眼这团火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宋玉嘆了口气，变出个很小的玻璃瓶来，他打开玻璃瓶，道：「先把秋绥的灵魂装进来。」
「宋玉，我能求你件事情嘛？」鱼冬禧近乎麻木地看着宋玉。
「你说。」
「帮我强行开启我的幻想空间，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更多有关另一个灵魂的事情，或许我能从这些我不知道的记忆里找到我爷爷的线索。」鱼冬禧回答。
「不行，」宋玉否定得很干脆，「这太危险了，我强行开启你的幻想空间，极有可能损坏你的灵魂，你先休息，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救秋绥的，我保证。」
宋玉握住鱼冬禧冰冷的手，语气有几分哀求：「冬禧，先休息休息，好吗？」
鱼冬禧点点头。
直到鱼冬禧睡熟以后，宋玉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夏令因等在客厅，他看着从鱼冬禧房间出来的宋玉，小声问道：「睡着了？」
「嗯。」宋玉轻声回答。
「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吗？」夏令因问。
宋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小黑呢？还没消息吗？」
「小黑每次出去都得十天半个月，联繫不到它也正常。」夏令因道。
鱼冬禧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夏令因和宋玉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鱼冬禧嘆了口气，现在她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念道：「度哥，你在吗？」
度哥：「我在。」
这次度哥回答的很快。
「我记得在幻想空间之外的空间里，我没办法召唤你。」鱼冬禧在心里默默说道。
「嗯，但是那个人和我说，我现在必须好好你，直到你投胎转世。」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度哥满怀歉意地说道。
「没事，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
「打开我这具身体的幻想空间。」鱼冬禧的语气很坚定。
「你确定？你要知道，如果我强行打开你的幻想空间，很有可能会损害到你灵魂的完整性。」度哥嘆了口气。
「我知道，这些我都清楚，可我不能抛下秋绥。」
「你们俩啊……」度哥无奈地说道。
「只有你能帮我了，度哥，求求你。」鱼冬禧的语气近乎哀求。
「仅此一次，一旦你感觉到任何不舒服，就立马告诉我。」
「我答应你。」
……
她既是鱼冬禧，又不是鱼冬禧，她讨厌鱼冬禧这个名字，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确确实实是鱼冬禧。
从她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她以为自己是鱼冬禧的第二个人格，直到那次西南疆域之旅。
在她拿到遗物以后，在箱底，她发现了一份陈年报纸，在四十多年前，这个实验所曾发生一起爆炸事件，在爆炸中，有两人死亡，一人是谢水盈，还有一个人是阿萨哈。
鱼冬禧勐地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反覆看着那张报纸，在下面甚至还刊登了研究所人员的照片，其中就有阿萨哈，那时候的阿萨哈和现在长得一模一样，在他身上，时间宛如静止了一般。
鱼冬禧拿起一边的书包，她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不行，她必须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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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冬禧勐地推开门，门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鱼冬禧呆站在原地，在开门的那一剎，阿萨哈面无表情地站在对面。
「冬禧。」阿萨哈朝着鱼冬禧笑了笑，他的口音也变成了正常的普通话，「果然是你，看来我的计算没错。」
鱼冬禧下意识就要跑，还没跑两步，她的肩膀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力道极大，鱼冬禧当机立断地回过头去，死死咬住那只手。
阿萨哈宛如没有痛觉一般，任凭鱼冬禧咬住自己的手。
「我们谈谈。」
……
「你一定觉得自己是冬禧的第二个人格吧。」阿萨哈坐在老闆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气定神闲的。
鱼冬禧浑身颤抖地看着阿萨哈。
「别害怕，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毕竟这具身体是我孙女的身体，我不会伤害她。」阿萨哈语调很轻，可这句话却如一记重锤一般打在鱼冬禧心上。
「你是……爷爷？」鱼冬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是。」阿萨哈微笑着看向鱼冬禧，「我也知道你是谁，很抱歉，可怜的孩子，从你诞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你要替冬禧去死。」
「什么意思？」鱼冬禧的声线此时颤抖的不成样子。
「就如你所想的那样，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和冬禧一样，你是冬禧的灵魂的一部分，当冬禧第一次死亡的时候，将由你替她去死，而真正的冬禧将继续活下去。」
鱼冬禧不敢相信地看着鱼安，她哽咽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和她都是我的实验体。」
「可我难道不是鱼冬禧嘛？」
「在实验开始前，我不知道你和另一个冬禧，谁才是先死的那一半灵魂，如果你是后死的那一半灵魂，那今天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了，可是这不是我能预料到的，谁能活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冬禧。」鱼安近乎残忍地说出这句话，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鱼冬禧试图从鱼安那双冷静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温情，可是她失败了。
阿萨哈站起身子，打开窗户，一阵冷风从外面吹来。
「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很久了。」鱼安低下头看着蹲在窗户下面的陀乔，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陀乔慢慢站起来，鱼冬禧抬起头，双眼通红，她看着阿萨哈，道：「我还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阿萨哈嘆了口气，这个实验本身就充满了未知数，没人知道相同的药品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会不会产生不同的副作用。
「放了这个孩子，不然我会把全部的真相告诉鱼冬禧。」
阿萨哈笑了笑，道：「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的，我知道我的骨灰现在在你的包里，把它交给我吧。」
……
鱼冬禧回到县城不久，就失去了意识，直到高二那年，她才再一次拥有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餵？」陀乔的声音已经从小孩子变成成熟的少年，似乎是怕鱼冬禧找不到自己，他每年都会往鱼冬禧留下的地址发信并写下自己正在用的手机号码。
「是我，」鱼冬禧担心因为时间太久，对方已经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于是补充道，「鱼冬禧。」
那边的唿吸骤然加粗，陀乔深唿吸好几次，才能继续说话：「你终于联繫我了……」
「我找你只有一件事，」鱼冬禧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如果我死了，就替我杀了鱼冬禧，如果一次没杀死，就杀第二次！」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那我就亲手血洗规则。
然后，鱼冬禧就再一次陷入到漫长的昏迷之中。
很多年过去了，当鱼冬禧再一次拿到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忽然，她接到一通电话，这通电话归属地是西南疆域。
鱼冬禧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她接起电话，那头响起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是阿萨哈，不，准确来说，是鱼安。
「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你快死了。」阿萨哈说话时喘气声音很重。
「你怎么知道？」
阿萨哈似乎笑了笑，道：「因为我知道冬禧第一个灵魂的死亡时间和我现在灵魂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鱼冬禧不由自主地捏紧手机，道：「你怎么了？」
「你奶奶的遗体在冰城，我知道我这辈子没有机会復活她了，我已经将我自己的遗体葬在冰城那边，一会儿我会将地址发给你，请你把你奶奶的遗体葬在我旁边留出的位置上……」
那边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好了……地址已经发给你了……我放心了……」
那边粗重的唿吸声慢慢减小，渐渐地，那边没有了声音。
鱼冬禧张了张嘴，半晌都没说出话来，通话时间还在继续延长着，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对面都不会再给出回应了。
鱼冬禧完成鱼安的遗言后，就近在冰城找了个医院躺下，她已经精疲力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竟然寥寥无几。
最后，她打通了陀乔的电话。
「是你吗，冬禧？」
听到陀乔的声音，鱼冬禧竟然有点想哭。
「是我。」鱼冬禧的声音很轻，「陀乔，我要走了，你要保重啊。」
那边很久都没回话，半晌后，鱼冬禧才听到带着哭腔的一声「嗯」。
鱼冬禧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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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就是鱼冬禧所不知道的那些记忆，两个鱼冬禧，到底谁是真、谁是假，早就不重要了，她们共用一具身体、一个名字，但是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人。
这一觉，鱼冬禧睡了好几天，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模煳中，她看到床边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好像秋绥啊。
鱼冬禧努力睁开双眼，终于，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
是秋绥！
鱼冬禧又惊又喜地看着秋绥，此时此刻，她甚至怀疑自己仍然还处在幻想空间之中，不然她怎么会看到秋绥
秋绥朝着鱼冬禧笑了笑，道：「怎么傻了？」
「秋绥？」
「是我。」
鱼冬禧勐地抱住秋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吓死我了……」
「是小**我在世界各地搜集到的灵魂碎片，是它救活了我。」
事情到此终于有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
秋绥和鱼冬禧准备踏上轮迴路那天，几乎所有人都到场了。
除了宋玉。
「秋绥，宋玉有点事，实在来不了了，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们。」夏令因拿出一段红绳，将两端分别系在秋绥和鱼冬禧手腕上，「这是姻缘红绳，下辈子，你们不会再分开了。」
鱼冬禧看着手腕上的红绳，道：「替我谢谢他，认识他，是我来到地府以后最开心的事情。」
「好，我替你和他说。」
秋绥和鱼冬禧牵着手一起走向轮迴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
「你真的不去和冬禧道个别？」小黑看着鱼冬禧和秋绥远去的背影，戳了戳靠在一旁的宋玉。
宋玉吐掉嘴里的干草，摇摇头，道：「不送了，走了，小黑。」
说完，宋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小黑一愣，赶忙迈着四条粗短的小腿跟上宋玉：「喂，你等等我！」
「不等。」宋玉声音含笑。
「切！」
嘴上说着不等，可宋玉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小黑，你渡给秋绥的灵魂，除了我的以外，还有谁的？」宋玉突然问道，他贡献的灵魂还不够弥补秋绥灵魂缺失的部分。
「鱼安，你记得吧。」
宋玉一愣，道：「你怎么找到他的？」
小黑故作神秘地摇摇头，道：「秘密，反正我本事大着呢！」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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