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堆里的美丽病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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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垃圾堆里的美丽》作者：山人推演【完结+番外】
简介：
倒霉透顶的阴沉社畜老婆x自嗨病娇的家庭煮夫老公
被排挤、出卖、针对、打压指责。
黄志明被社会磋磨得鼻青脸肿、麻木躺倒，终于回头看那个尾随她下班回家，偷拍照片、拿走她喝水瓶子、被她甩包脱鞋防卫得满头血不还手的白瘦男人。
她手心捏着抑郁症诊断的单子，面对阴影里沉默盯着她，不正常的李吉祥。
这个狗屁的垃圾世界，竟然还会有一个人喜欢我？
两个性格有缺陷的失败者互相舔舐，各怀心思的搭伙过日子。
小说的病娇男主被女主打到重伤也不会还一下手，而且自愿自己结扎了，女主有许多缺点和私心，也不算好人，所以小说是小说！小说是小说！小说是小说！现实遇到真病娇非常危险，马上收集证据寻求法律保护！
主日常。有生娃。
不是，不是爽文，不是爽文。女主男主有心理疾病，病情偏写实。
第1章 结婚3年
志明翻看屏幕上的日期，从她把名字从「黄若男」改成「黄志明」，已经十年。
从她和李吉祥结婚算起，已经三年。
没想到和李吉祥这样不正常的人结婚撑到了第三年。
这么看来，自己也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不会在哪里坎坷，到哪里都合不了群，在哪里都被驱逐排挤。
算了，去他的。
都一把岁数了，还把外人放在心里折磨自己，就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圣人。
志明冷冷的想，她在家门口停留一阵，听着传出来厨房洗菜的声音。
她推开门，一个围着洗掉色围裙的男人冒出头来瞧着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湿漉漉的黑髮，眼皮下面的青影显得眼睛更加凸显，那双黑色的眼睛睁得几乎瞪起来注视她，似乎格外的大。
志明想，像牛的眼睛。
吉祥没有血色的嘴唇抽动一下，咧开一个并不动人的笑容。
但他笑着的时候，眼睛里会冒出光，看起来正常许多。
其他时候阴森静默，或者自言自语，做事只走着自己的古怪步调，不肯改变，非常倔。
志明怀疑，他这种性格，是怎么在工厂流水线做了八九年的工？
不过吉祥的身体确实因此垮掉，他找上在附近工作的她，结婚之后没有去工作，待在家里收拾她不想动的混乱和垃圾，志明的工资不够花时，李吉祥会出去找些日结的零工，补贴一点水电费和菜钱。
志明想，其实这说明一个真相，不工作能够治百病吧？
吉祥在结虽然依旧瘦长，但是不像婚前瘦得脆弱单薄。当年他每天跟踪尾随志明，被愤怒恐惧的她甩包打的时候，像根火柴似地一折就断，满脸血摔在地上，几下被志明的书包打到骨折，更加受惊吓的她着急地把人送去医院破了财，还挂上补充营养不良的药水。
又怂又穷又弱。
一个这样的男人。
志明想。
呵，和我一样。
吉祥把手上的菜叶子和水在围裙上擦干，走过来拉住志明的手，提过她笨重的书包。
志明闻到他身上新鲜的沐浴液味道，吉祥转身把包放到椅子上，弯下腰在桌子前仔细的摆饭菜，志明看着他细得过分的腰，吉祥最营养不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因为有自己稳定赚钱，他在家里当宅男煮夫，似乎很安心每天这样。
志明早就在职场的毒打和磋磨中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她学歷不出众、也不擅长说话交际，相貌平平，脸大下巴宽，大手大脚，素面朝天扎着无味的马尾，完全不符合无威胁的美丽女性的主流审美。
她这样的，就能找李吉祥这样平常的前工人，而且两个人都有缺陷，只不过自己比更加边缘偏执的李吉祥病得轻一些。
志明心里想着，吉祥把一只手放在她手背上按住，轻轻揉摸。
她抬头看对方。
他沖志明笑了一下，有些羞涩，手指慢慢陷进她的指间，勾住。
「你这样我不好吃饭。」
吉祥松开手，眼神若有若无的不时扫向她。
志明想，找这样一个病娇结婚，也是因为我当年被抑郁症折磨，长期失眠昼夜颠倒，心理被自己折磨到崩溃，却又不得不为了房贷撑起绷紧的神经。煎熬着在日復一如的欺负霸凌里工作。
我需要一个喜欢我的人陪，因为除了这个尾随偷我的东西的神经病外，根本没人会看好我。
她并不喜欢这个古怪而教育程度低的男人，就是利用吉祥的痴迷。
竟然有一个人会痴迷我这样毫无魅力的女人。
家人指责她不会为人处世，一切一塌煳涂，让她反省，让她看病。
志明愤怒痛苦，明明被欺负排挤的是我，为什么我总要反省认错。
那些逻辑都说，因为我哪里做错了，引得人来欺负我。
父母指责她有病，让她看病，她不正常，她错了。
我不正常了，是我的责任，是我的错。
那些人都在为强者说话，都在强者的角度指责她怎么好欺负，指责她怎么够不坚强富有，怎么不够聪明圆滑，怎么不够机警世故，怎么不够吃得开，怎么不能和那些强者抱团成为同类，一起吃着下面的肉补充力量，继续爬到上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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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站在她那一边。
志明还是精疲力尽的下班回家，麻木和冷漠写在脸上，看到阴影里偷偷跟上她的男人。
她停下脚步，浅浅的招了一下手开口。
「去吃饭？」
她已经一年多什么胃口都没有，吃什么都像上刑，看着面前脏兮兮的男人掏出的零钱，凑不出一顿五十块钱的饭。
志明付钱，开始叫上一箱酒。
她被工作折磨得通宵失眠，每天睁着眼睛看到太阳升起，然后继续工作的时间又到了。
面对算计打压她的上级和见风转舵的垃圾们，把臭屎和黑锅往肚子里咽。
回到家继续被工作的记忆折磨，继续通宵失眠，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暴躁，越来越被抓出过失，越来越被人们指责厌恶。
希望今天喝醉了，今天晚上能正常睡觉.......至少睡三个小时吧。
白天疲劳至极的撑着工作，快要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她当作花顿饭钱买个人来喷板，默不作声的在吉祥面前灌着很多酒，大吃很多辛辣油腻的烧烤食物。
吉祥吃没吃多少，什么反应，她根本就没看，也没有多少精力看。
吃到半夜，她醉醺醺的走，也许哭了吧，也许还吐过去几场，吉祥跟着她回到家，开门看到满屋的垃圾，方便面碗含着油腻的陈汤堆叠得欲坠，高耸在便宜批发的垃圾零食中，大包小包的垃圾袋散着新新旧旧的气味，满溢出垃圾桶，和饮料瓶子铺天盖地，床上堆着新旧的电子产品连接线和书乱堆的电脑矮桌，虫子蟑螂在床底爬进爬出。
这个垃圾挤满、闷臭得要爆开的家，就像她的心。
家里窗明几净，晚风吹进窗帘，净化过敞亮整齐的屋子，带来广场舞喧闹的音乐。
吉祥给两盆最好养活的绿萝喷水，听浴室里志明洗澡的声音，抿起期待的笑。
他的指腹按肉绿叶向阳的一面，虽然冷凉，但是也有柔软。
就像志明的身体。
刚才在饭桌上志明跟他算本月支出的生活费和房贷，规定省下日常生活费用里的三百，存下更多的钱，问他能不能一起遵守。
每到计算经济开支的这个时候，志明面无表情的按着屏幕上的计算器，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向下的嘴角显得冷硬而凶。
吉祥想，这是她工作时候的面孔。
确实是不讨人喜欢的，有点固执的侵略性，她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内心兴奋不已，想要拿过志明点着数字的手指舔舐亲吻，俯身亲她全神贯注皱眉而陷下一条缝的眉头，压着她沉沦他的欲望。
志明用严谨得冷漠的声音跟他口述节约计划，吉祥盯着她张合的嘴唇因为刚吃过饭而湿润起来，浮想联翩。
他有意在一个菜里放了辣椒，志明的嘴唇泛起红，整张脸点缀得鲜活不少。
就算神情公事公办得有点凶。
吉祥莫名其妙的笑，似听非听的点头，整个人显得十足的傻。
志明眉头皱深，知道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吉祥得过自闭症，他的妈妈跟志明讲过。
他的父母，志明的父母，都震惊她找这样一个没能力的穷男人结婚。
她想，也就是我跟他这样的凑成一块过日子了，我抑郁、他自闭，真是天残地缺的一对。
都是底层蝼蚁，配不上更好的。
虽然不喜欢，但是她需要同伴，只能抓住唯一的一个。
吉祥帮她收拾家里，她得病后情绪一上来，根本无法自理，在家里什么也不愿意面对。
没有一丝一毫的精力挤出来，没有一点力量能振作起来面对生活的琐碎，不知不觉累积成更加不能面对的浩大垃圾山。
吉祥不是她掌控欲极强的年长前男友，那个男人因为年纪不小，非常急切想要孩子和婚姻，在上方教导她『正确生活』、批评她的生活和见识，和工作、亲人一模一样的对待她。
太窒息的未来。
志明对自己最好的日子越来越实际，心底算计分析吉祥的利弊。
她逃离永远指责挑错的父母，逃离另一个进入她生活当爹的男人，逃不掉工作的压榨，找一个无能但安静的丈夫，这是最舒服的选择吧？
她受不了不停接收着垃圾又扔不出去的房子，她生活的房子不能这样。
她会累积到毫无缝隙、再无，然后发疯爆掉，被抑郁症彻底吞噬。
浴室的热水哗啦啦流下去，志明在心里盘算好明天的工作怎么做，拿着节约水一道搓洗好的内裤出去晾晒，看到吉祥在客厅窗户下摆弄两盆地摊上十块钱买来的花草，志明用毛巾擦着头髮出去，吉祥回头来看她，鼻尖有些红。
夜市斑斓的光照在吉祥苍白得冷蓝的脸边缘，这片都市幻夜的光影，让他白细得像青春日剧里细腻敏感的白瘦幼女主角，
志明心里嘀咕，结婚后这个阴森干瘦的男人开始变得有些好看了。
因为生活有固定的经济来源，不用进厂里倒班拧螺丝？
吉祥在其他城市再婚的母亲李兰花是个好看的女人，男孩像母亲，差不到哪里去。
而志明自己长得大开大合，不细的眉毛，内双的眼睛，不小的鼻子，扁平的脸圆宽的下巴，肩背圆厚，倒像十分寻常的亚洲劳动女性。
去年两人拿单位发的节日购物卡去超市买送家长年货，吉祥穿着薄得发透的便宜白衬衣，怀里抱着酸奶和送小孩的牛奶盒，被别人以为是志明一个读大学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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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弟弟，两个都被社会毒打多年的衰老社畜。
吉祥本来肠胃很差，因此身体底子弱，被工厂密集倒班催垮健康后，有时会没有徵兆的腹泻，他自己的裤子即使洗了也会有来来自体内的闷臭怪味，在婚后远离了工厂工作，调理了几年吉祥才变得正常。
也是现才脱离了单薄，凸出骨头的手臂长出了些不软的肉。
现在的志明如果再因为吉祥的尾随跟踪而惊吓反抗，未必能打倒这个男人。
现在的男人也精细好看了。
她心里吐槽怨恨。
是的，背景学歷跟不上，身为女人却不好看的我在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失败和无优势，工作里那群爬高踩低的心眼子人精，不欺负我欺负谁。
但是有吉祥的打扰和分担，她的抑郁症没有从前那么重了。
不用独自内耗，被止不住的怨恨和不平的回忆折磨到彻夜难眠，身心耗竭的在天亮继续面对她恨的所有人，恨得不到的公平对待，恨所有人联合起来算计利用没有背景的她，回家时继续止不住的愤怒回忆，继续耗竭，生活越滚越重，越来越霉臭的恶性循环，直到她彻底崩坏为止。
志明清楚没有什么文化程度的吉祥很单纯。
他心理变态，心里只有自己。
志明疲累睡去，吉祥亲她的脖颈，唿吸她只有洗髮液气味的气息。
但其实，吉祥能唿吸到别的，细微的，属于志明的气味。
八年前志明在工厂外的糕点店里打工，在炎热夏天里流着汗，皱眉在考研书上写写划划的时候，吉祥在糕点店香甜的气味中，闻到一个读书女孩子的干净气息。
那时候这个读了很多书的女孩子认真向上，像一个太阳散发光明，正常而踏实地争取着未来。
如果五年后她不是消沉怨恨社会，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趁虚而入，和她在一起。
我感谢这个世界将她殴打出裂痕，让她和我变得一样失败在底层，一样的不正常，满腹怨恨，算计，与恐惧。
听着志明慢慢响起的深眠唿噜声，吉祥意犹未尽，偷偷拿起志明的手指解开手机锁，侧身挡住手机亮起的光，翻看志明的浏览歷史。
她过一段时间就看房车旅行和房车测评的视频，收藏过一个最便宜经济的二手房车，大概七、八万可以买到。
一段时间后，这个二手房车的收藏就会被删除，几个星期后又会被添加回来。
吉祥看着二手房车收藏再次被加回来，暗暗的笑。
好像她对生活的期盼和兴趣，循环往復的出现和湮灭。
她对我一定很满意。
到年底了，房车收藏只删除了两次。
她的抑郁症药越吃越少，越吃越慢。
我现在是她的药。
吉祥亲了她几口，一只手十指相扣，挨近了她。
第2章 结婚3年4个月
志明的屁股裂痛出血，每次入厕像上刑，吃饭也不愿意多咽几口。
吉祥看依旧满满的菜，看志明的脸。
她并没有关注他，拧着压出竖纹的眉头飞快翻动手机，查痔疮的介绍。
食慾全无。
吉祥平时实在太喜欢吃辣了，这是他自己的习惯，味道重了，能掩盖食物的不新鲜和缺乏营养，吃很多很多饱腹的淀粉。
吉祥大概过去有很多年都是这么生活的，哪怕在婚后正常三餐生活，也是时不时放很多辣椒，咸菜罐子很快见底，除了葱蒜味儿重的，因为他还要亲志明。
痔疮也不能全怪他，志明二十几岁后在压力最大的时候痔疮就反反覆覆，不过一次两次后就恢復如常。
最近发作起来，次次裂痛出血，抗拒上厕所就积压成便秘，便秘后是倍增的出血和痛苦。
志明在双休的时候去看医生，平时双休她在家加班或者干自己的事，也在吉祥眼前。
双休日的医院里人很多，她大半天才排到自己，医生要她撅着扒开屁股，仔细观察做指检，冷风和陌生的目光涌进她的身体甬道。这种体会到自己只是具丑陋生病肉体、完全身不由己的屈辱过程，把志明对生活的不甘和怨恨磋得粉碎。
在排泄口那堆痔疮面前，没有人类尊严和梦想存在的余地。
志明在双重折磨下眼泪汪汪，慢慢穿回裤子。
「痔疮很严重了，饮食清淡。」医生翻日期定时间：「准备手术。」
志明没有多的话，和上级请假，一路红着眼睛回去。
吉祥站在他们家的门口，两只手神经质的鼓起青筋，按住门墙。
他阴沉着说：「你去哪了？」
「医院。」
「一个人去。」
怎么了？
我从来一个人看病。
吉祥的嘴角抽动，眼皮也在快速眨动，他自己没有发现。
「但是你，但是你......」他的声音异样，胸口起伏，「你陪我去医院。」
「你老是突然拉裤子，搞得屋子太臭了。」志明因为痔疮的痛苦发火，表情厌烦，语气还是平稳，「不解决怎么过日子？」
吉祥倔强：「所以你生病，应该我陪你去。」
志明屈辱极了。
掰开屁股看痔疮，看她排泄口长出的畸形肉块！
恶不噁心。
她知道这个执拗怪物在自己的逻辑世界里，说了他也不会懂。
「我要做痔疮手术了。」她淡淡说，「约了下个星期。饭我做自己的，你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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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别人没有要求，能遇到不欺压人、面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就是积德了。
吉祥睁大眼睛，黑黑的眼瞳印着她的脸，清透得好像蒙上了一层玻璃。
志明烦躁甩着装药的塑胶袋，「在门前挡着干什么。」
她推开吉祥，迈步进去，忽然被向后一扯，吉祥拽住她的手臂，紧紧不放。
「一起去医院。」他倔强的说，「你是老婆，我是老公。」
志明心里讽刺，你倒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我自己长的痔疮，自己割，自己疼，关你什么事？
又不是你长的，也不是你被做手术，你疼，你来屁用也没有。
猪脑子。
这个世界上苦辣酸甜自己尝，别人替代不了，分担不了。
人本质是孤独的，体味的痛苦欢乐，别人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最后的死亡也是自己一个人的。
她几年前带吉祥去医院看他不规律倒班得的肠胃病和营养不良，是怕吉祥自己去多花她的钱，她精打细算惯了，而且因为节省攒钱，在消费主义套路面前理智到刻薄。
就是不信任别人而已。
李吉祥完全也不聪明，他妈也证实过，他从小到大闯的祸和奇葩事可不少。
她的父母，他的父母都不看好志明找吉祥这样的男人结婚。
结婚就不工作了，有几个这样的男人？
可这是志明在抑郁症反覆折磨下仅有的安全感。
她要一个没有威胁，不能打压她的人。
这个人一心装着平平无奇的她，他喜欢她。
她也异常固执而伤人，容易让人猜忌感到有威胁，她自己不知道。
她也在她的逻辑里，她也倔强的在她的世界里，让人误解的冒犯着世界的人情规则和秩序常例，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压迫和独裁。
真的是绝配啊。
一个恋爱脑的偏执病娇，一个怨恨孤介的自私鬼。
志明给自己下了一碗清汤面，面上飘了几片绿叶子，
吉祥盯着她，收了自己的辣酱。
他没有什么味觉，不是强烈的刺激，他吃不出味道。
他的世界非常迟钝。
志明不知道这些。
他们平时没有多的言语交流。
吉祥阴郁固执，而志明不爱说废话。
她偶然会歇斯底里的啰嗦，接着变得很冷漠。
他伸出筷子，默不作声扒了她半碗的清汤面。
志明瞪眼。
煮的那么少你也抢，你要饿死我！
你报復我？
她气得要命，可是痔疮会发作。
志明咬牙压下火，去补下了一碗面，端过来时，吉祥又扒走半碗。
她一筷子拍到桌子上，对面的吉祥颤了一颤，醋飞到自己冷白的脸颊上。
她把面推出，漠然的说：「你吃。」
不生气，不生气，上厕所会很疼。
吉祥真的都吃了。
志明打开电脑上编程课，跟吉祥隔绝到两个世界。
吉祥洗完，擦桌子，做打扫，照料床前两盆廉价好养活的绿萝。
他甚至用剪开的塑料饮料瓶底，准备移植枝叶，扩展绿萝的规模。
她不理他，吉祥也无所谓。
他本来就是很差而且不挣钱的穷男人，没有受教育的边缘人，哪个女人会真的喜欢他？
吉祥在这场从混乱和低谷里凑合的婚姻里给自己划分了责任，他们夫妻的这个窝，是他的地盘。
他在这里每天每天看到志明回来，志明休息，志明出去，志明再回来。
每天每天重复，这是他的世界。
他还和志明睡觉，哈哈哈。
他听到志明推开电脑凌乱的敲键盘。
志明满脑子都是对痔疮的厌恶和害怕，根本没办法正常专注。
她抬起眼睛看，吉祥规规整整按照永远不变的轨迹拖着地，甚至还哼起歌。
被霸凌针对得习惯了的志明敏感而愤懑的想，他嘲笑我。
他幸灾乐祸我的病痛和尴尬。
他有意要刺激到我愤怒失控，然后抓出我的失态继续指摘贬低我，证明我果然在所有人之中最差劲。
志明心里涌起过去两人在生活里的琐碎和冲突，厌恶和憎恨在回忆里逐渐加深。
吉祥坐到她身边，一只手臂拦住她的腰，骨节突出的瘦长手指抚摸她软热的肚子，大腿贴住了她。
志明报復地大声推拒吉祥的接触，「痔疮疼，不想。」
吉祥受伤失落，带着惊慌动了动嘴唇，手臂被她恶狠狠地甩出去。
她冷漠地别过头，在电脑里翻动电影看，想起医生说不要久坐，就烦恼地起身推门出去，远离让她生气的狗屁人，狗屎男人。
吉祥跟在后面，引爆了志明的脾气。
「你，你，你！」
我要一个人呆着，你们所有人都不放过我，我满身错误，我什么都做不对，还找个了没用的变态可怜巴巴地过日子，我tm一塌煳涂，我tm不配活着！
抑郁症要犯了。
她知道又要被拖进自我凌迟的情绪洪流，睁大了眼睛，眼泪涌出去。
那个傻狗屎什么都不知道，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还在逼近。
志明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挤死人的世界，饶过我，饶过我吧！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可控制地涌出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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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掏不到身上的纸，用手抹她的脸。
他想，她又变得脆弱了，她需要我。
吉祥心里高兴，她变得这么衰弱，她需要我，我跟出来是对的。
志明正要歇斯底里的崩溃，忽然感到什么东西脱出肛外，嫩弱得每一下摩擦内裤的软布，都像刀割针刺。
志明疼得眼泪更加汹涌，一切愁云惨雾烟消云散，捂住屁股沖回家里。
她拿起痔疮药钻进洗手间，屈辱的试图把痔疮挤回去里，哭得呜咽，健康的吉祥在外面阴魂不散的敲门。
「妈妈的电话。」
志明冷冷，「谁妈？」
停了一阵，他说：「你妈妈。」
门开了一条缝，吉祥干瘦的手把手机递进来，一只眼睛看撅着屁股疼哭的志明。
手机在震动，吉祥小声说：「要不要吃抑郁症的药？」
志明冰冷：「你去找布洛芬。」
妈妈在电话里说：「若男，我回老家见到你表姐一家子，她老公又升官了，你表姐准备生二胎，换了新车，单位分的房子修得好漂亮。表姐夫在单位受重用，谁都让你表姐几分，生的孩子有婆婆带，她上班舒舒服服的。」
她烦道：「我不信有人真上班舒舒服服，他们自己的感受，自己知道！」
妈妈和往常一样自说自话，在自己的价值观和逻辑里输出，习以为常的否定和指责她，
「你跟高先生分手半年，他不是就回来找你了？你就任性只顾你自己，改名字是你自己改，你这个名字改了以后，工作学习哪一个顺了？考研两次才上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学校，找着工作了跟领导同事搞不好关系，叫你多请他们吃几次饭.......」
志明的痔疮肉又弹出去，她狼狈而恼火地坐倒在马桶圈上，「没事挂了。」
妈妈熟络：「你前男友和表姐夫一样条件的人，教你做人做事是关心你，小高靠得住，你就是听不进忠言逆耳，非要人说好听的，不肯面对现实。」
志明崩溃：「你们谁跟我说好听的了！你们成天夸弟弟要他勇敢自信，养女儿就叫我这样不对那样不对，我要干什么，你们张口就否定！」
「我们夸过你，你就只记得不好的，爸爸说你病了，还是按时看医生？思想又这么偏激.......」
志明嘴唇泛白，她存钱买可以旅行的房车。
本来就互相说不通的，不然我怎么会逃离家乡？
妈妈说：「我是心疼你，表姐有她老公撑腰，生活多滋润，你找吉祥这样不工作不挣钱的男人，像个男人一样养家，辛苦一辈子......」
志明冷酷地想，家里的钱我挣，我都攥在手里。
钱是动摇生存的命脉根本，其他的算什么？
我是财迷，我攥着钱。
我安心。
找别人要钱，看别人脸色生活，我不安心。
会变成你，你们。
她按断了电话关机，龇牙咧嘴的又涂了厚厚一层痔疮膏，把息肉按压进去。
她按着僵酸的腰起身，提起药味浓重的裤子。
扶着墙出去，吉祥一直站在门口，直直的看她，
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吉祥伸手按住她，低下头：「屁股让我看。」
志明对病变的屁股肉恼羞成怒，让他出去。
「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行。」
吉祥开口：「老婆......」
「我要睡觉。」
吉祥默不作声，让开路。
她是绷紧的。
时时刻刻都是绷紧的。
她谁也不信，防备所有人。
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只领了五十块钱就办下来的结婚证，志明的父母说，她蠢到拿自己的余生跟他们赌气。
她很累，她像一把张到拉紧的弓，面对她的亲人有时一声不吭，息事宁人的想要熬过他们讲话的时候，有时候勐然爆发出愤慨，激烈而语无伦次的胡乱质问责骂。
如果把真相和心理话说出来环境就会改变，就不是成年人的世界。
父母叫她去看病，和她不能正常交流。
结婚证办下来不久，她下班回来的某一天，一脸麻木冰冷的干过自己的事，半夜在睡梦中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闭着眼睛，手脚乱踢，嘴巴里发出连续不断地悽厉尖叫，拳头和脚凌乱而抗拒的打在吉祥身上。
吉祥唿叫拍醒大叫不止的她，志明睁大淌出泪水的眼睛，沙哑茫然的说：「怎么？」
吉祥惊恐摸她的脸，「你一直叫，梦到什么？」
她揉掉眼睛里的泪水，回想一阵，「不记得了。没事。」
她继续睡。
明天要上班。
吉祥没有能力让她脱离苦海，她也不喜欢吉祥这样的男人，只是在某一层面，比其他男人有她能把控的安全。
结婚三年后，吉祥没有听到她在夜里尖叫过。
虽然她依旧不会相信所有人。
吉祥听到她轻微的唿噜声，悄悄起身，把她的睡裤往下拉。
因为怕压到痔疮，志明背朝天趴着睡，吉祥慢慢看到她小半的屁股肉和现出的臀缝。
他忍不住有别的想法，想要摸她这里。
他低下头，想要仔细去看，志明已经被裤带勒醒。
她手掌拍在吉祥认真凑近看的头上，羞耻而愤怒的说：「你给我收敛了。」
看我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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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一堆长了息肉的烂肉，臭烘烘的行尸走肉.......
志明眼睛里露出恐惧。
她看到吉祥脸上出现熟悉的执拗，那种什么也不会听进去，只会按自己想法去做，极端认真得带着威胁的表情。
他的肠胃被调治正常，他不再营养不良，他的身体恢復了健康，他不是一打就倒的尾随犯。
吉祥扒她的裤子，志明挣扎，「我上过药了，不要乱碰。」
「看是什么样。」
我一定要看清楚，你瞒住我自己去医院的东西。
你在家里，什么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就算你不理我，你也得在我眼前。
志明翻身躺下，咬牙抽冷汗，压到垂出来的息肉。
李吉祥，你这个害人的公狗屎！
吉祥忽然重重按住她，扒她的腿。
志明求饶：「别看了，我们下周一起去医院做痔疮手术，你负责叫车，载我回家。」
他的手停住，异常认真地盯住她，瞪大的黑眼睛像两团黑火。
她着急地妥协：「你病了我们一起去医院，我病了我们也一起去医院。」
吉祥的大眼睛闪烁光，「老婆，一起去医院。」
他挪到志明身侧，头贴上她的脸颊。
「老婆，亲亲我。」
他终于躺下，两只手摸她的头髮。
志明放心下来，重新趴下睡，刚要睡着，吉祥又在拨拉她的睡裤。
「你！」
「别动了。」她要悲苦的大哭，「医生拍了照，去医院看吧。」
他要看现在的。
「排泄的脏地方有什么好看？」
不作声。
志明急得发昏，「你非要看我的，我得看你的！」
点头。
志明语无伦次，「我不想看脏地方，我自己的脏地方也不想看。我困死了，让我睡！」
吉祥委屈：「你睡觉，一样可以看。」
志明捂住屁股，捶他一拳。
男人在暗处发出一阵笑声，似乎觉得现在的她好笑。
明明悲情又痛苦。
他笑得出来。
志明怨恨的想。
果然幸灾乐祸，报復我一个人去医院。
第3章 结婚3年5个月
志明趴在病床，被推进手术室。
她就知道自己从来都倒霉，手术室的门打开，一群男男女女的实习医生进来，围观她的屁股和痔疮，指指点点。
她就是一头案板上的猪。
名字是工厂给这头猪烙印区分的编号。
志明麻木地被推出手术室，外面的吉祥过来，伸手就要揭她屁股上的消毒布看下面。
志明心里恨骂，咬住牙齿。
「家属帮忙穿裤子。」医生说，「麻药过了会痛，清淡饮食。」
吉祥扶她起来，看尖志明眼角划下一颗屈辱含恨的泪珠。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拍了吉祥的背一把，笑着说，「小伙子挺白净，你弟弟？」
志明冷嘲：「我儿子。」
吉祥认真纠正，「她是我老婆。」
计程车司机在外面等，志明趴靠进后座，吉祥半抱住她。志明被他的骨头硌得疼，挣扎要自己坐，被倔强的吉祥拖扯回去，锁进臂膀。
麻药效力过了，志明折腾得整晚睡不着，攥扯枕头床单痛哭流涕。术后切口恢復的时候，每次入厕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打个粗俗比方，拉出玻璃渣。
她就知道她运气总是很衰，月经跟着到来。
吉祥挨了她许多骂，但是他也听不懂，接收不到她对一切的怨恨，包括对他自己。
活着就是地狱。她喃喃，活着就是地狱。
吉祥见到她翻有很多古代书法字的书，在屋子里放了一阵大悲咒。
志明恨泡仔一身血腥气的自己，也恨皮肤越来越白，在屋子里变得亮得刺眼而且到处晃的狗屎男人。
他做家务，做饭，拖地，哼着记住的大悲咒，过一阵子来翻看她裤子下面的手术创口，摸摸她的屁股蛋子。
他还很开心。
志明阴沉而愤怒的想，这个腌臜世界，就是靠吸食我的痛苦来运转。
吉祥这个狗屁男人，越来越精神强壮，这就是吸食我的证明！
她在疼苦中平等的怨恨着一切。
病假过去，志明面无血色的回去上班，她手里的杂活只会堆积，没人会触碰。向上级承诺的组长催促赶工，志明每天很晚才能回家。
她埋头机械地比对填格子，收拾实验室的新材料。
和她加班的还有另一个人，两道键盘声先先后后的响起。
办公室外传出热闹的声音，其他部门的几个人推门进来，笑呵呵地对另一个人说：「盈泰，项目书写得怎么样？上面在催啦。」
高壮帅气的男同事求宽限，人事的赖大姐咯咯笑。
角落的屏幕亮着光，志明一脸冷漠，往手指贴创口贴。
「不能再晚啦。」部门上级笑，「要留时间上面修改。」
他们友好的聊了一阵，其中一个人转过来找志明，「我现在手头项目很忙，你给这两个文件的周期排序了，填好快发我。」
志明冷冷地怼：「你忙的是你自己的事，我凭什么给你做别的活？」
第二天领导把她叫过去训斥。
「小刘评级比你高，给你的任务你就做，你现在这个级别，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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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想，我还知道小刘是你带起来的人。
这些年的工作里，尽是让我给你们嫡系的人干活铺路，为他们的项目成绩添砖加瓦，把我当一个踏脚石由他们踩着上去。
越做越差，越做越瞧不起。
「如果你不服，你有什么看得见的成绩？」
排到我手上的全是琐碎的杂活，没人愿意碰的麻烦事，或者註定没有结果的坑项目。
她麻木的不吭声。
回到工位继续干积压下来的活，不远处郑盈泰被其他部门的人叫出去。
郑盈泰开朗的出去。
夜色出现在窗外，饿了的志明起身去食堂买饭，悄悄看郑盈泰屏幕上的企划书。
勤奋优秀，又是男性，又会得到好机会。
这个人本来是功利而且慕强的她喜欢的男性。
从前进来工作的时候，她以为他们关系挺好的。
本来志明默默他，和其他的女性一样。
如果不是在集体排挤的时候他识时务的默不作声，在上级的默许和交易下，由他收割走她的资源和机会，他变得更为优秀，拥有更多的成绩。
她怨恨过，不过时间久了，冷静思考后，她做职场新人时以为会属于自己的那些资源和机会，也是她的错觉。
她很久以为自己有一些平等的发展机会，但其实是没有的。
从前还是太年轻，很多规则，书本和学校不会讲。
志明出去买了一份粥，在电梯里撞上郑盈泰和一起吃饭的其他人，他们说说笑笑，调侃上级和项目客户。
她在角落冷漠地翻看没有营养的短视频，白炽灯下的脸被照得苍灰而衰老，电梯镜子在对面反射高个子郑盈泰英俊阳光的脸庞。
志明终于做完了一段鸡零狗碎的杂活，晚上十二点到家时，吉祥的脑袋在沙发上翻起来，大眼睛像夜里的两盏灯对住她。
她心里自嘲，我找的什么狗屁男人，不仅脑子有病，一点本事也没有，还只能靠我这点儿底层薪水养。
她在整整齐齐的柜子里找到换洗的衣服，胡乱洗完澡，又想起从前对郑盈泰的喜欢。
这个人间，其实多讨厌我啊。
这个人间讨厌我和另一个狗屁男人。
她爬上床，气势汹汹地扒了李吉祥，兇残索要。
她不知足的催促怒叫，抓咬他的皮肉。
即使李吉祥差极了......
就算我不欢喜这个垃圾男人，但这是我的选择。
羡慕啊......
真的嫉妒......
李吉祥是老娘的选择！
志明紧紧抱住他，她的宠物和工具。
吉祥觉得，志明加班的那些天都很依赖他。
她压力最大的时候，会变得像女暴君征伐压榨他。
放肆又放纵，两人在小小的卧室混乱至极。
天亮的时候，志明面容冷漠，翻脸不认人。
漫长的加班过去了，志明回家就倒头大睡，这时候他碰她亲昵她，志明都会爆发强烈的排斥和厌烦。
但是吉祥一定要干自己定好的事。
两个人真的各过各的。
春节要到了，志明用单位的福利卡和吉祥买年货。
志明对吃喝没有偏好，算好买下的全是送亲戚的礼物，夫妻俩吃住和平时一样经济。
吉祥勤勤恳恳推着购物车，听精打细算得刻薄的志明指挥，他把东西堆得整整齐齐，志明翻动丢出不要的东西，他也会扒拉回去，放在购物车自己计划好的位置，除非她说卡里的钱不够了。
志明良心发现，她自己麻木无求，但应该是亏待吉祥了。
她问吉祥：「你想吃什么？」
吉祥对她笑起来。
她拿了一瓶辣酱，屁股作痛得抽了口冷气，放进他手里。
一拐弯忽然看到郑盈泰和组长同事，一群穿着常服便装，热热闹闹的说买什么，去烧烤店还是酒吧。
也因为单位发的购物卡制定在几个特定商场，最近的是这家。
志明下意识的想挡住吉祥，不让敌人看到她非常差劲的奇怪老公。
吉祥从后面伸手抱住她腰，把头枕在她肩膀上，以为志明要跟她亲近。
「你放开。」
志明的耳朵被他亲了一下。
吉祥笑，箍住她。
志明抽搐地笑了，被吉祥骨节分明的手指和他手腕挂的生肖链子硌到痒痒肉。
她焦躁要让吉祥脱离别人的视线，但是被迫笑起来，拍推他走开。
吉祥明显误解她的笑容和动作，高兴的提起她摇晃，闪躲她的袭击。
谁跟你打闹。
我真的要你滚，跟我退到货架后面去！
郑盈泰那一众人远远看她两眼，走了。
被挠的痒痒肉让她笑得像个白痴，吉祥还以为逗得她很高兴。
志明想，那些人一定会八卦看到的这个男人是谁。
最后打听到李吉祥是什么人......他们会笑死，然后更瞧不起我，更欺负人。
吉祥垂下眼皮看她，眼睛里流露一种温顺的光，嘴唇有些红润。
那些人从视线里消失，志明变得平静下去，看到旁边打折出售的果实拼图，很多小孩子和家长围在那里。
她花二十买了一盒一千片的星空拼图，放进吉祥摆放整齐的购物车。
吉祥收到她送的拼图，呆呆地看她。
志明刻薄的想，这不过就是春节礼物，施捨一样的二十块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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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婚姻里不挣钱的人就是这么卑微被动。
虽然自己上班也是每天吃屎和背锅就是了。
她忽然回忆起以前给郑盈泰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套五百的精緻杯具。
郑盈泰和同事们表现得很高兴友善，大家讲着欢快和谐的话。曾经她和郑盈泰关系不错，但是随着领导针对她的孤立打压结束了。趋利避害时，他也没有含煳。
五百块钱，餵狗嘴里了。
志明转移难过到花钱上。
我是那么抠的人。
吉祥拿着拼图笑得好开心，走路带蹦跳，差点就把矮胖肿的志明举起来。
志明怜悯地看他。
二十的拼图。
你好卑微啊。
像从前的我一样。
他们在超市买些熟食盖饭胡乱吃了，吉祥一直看那盒拼图，被志明一筷子敲手。
他回家拆了拼图，把桌子清得干干净净，一个一个的摆拼件。
志明喜欢的作家出了新书，她躺在沙发上看横亘几代的时代变迁和爱恨情仇。
翻过几百页，志明揉揉眼睛准备去休息，吉祥黑黑的头髮尖在毛衣领上晃动，依旧出神的在灯光下弄拼图。
志明好奇地看一眼，见到他只是把相同形状的拼件挑出来，堆成笔直的几摞。
她惊住。
「拼图不是这样玩。」
你到底懂不懂拼图是什么？
她拿起吉祥堆叠齐整的拼件，他忽然出手抓住她拿乱拼件的手，手劲儿极大，阻止志明弄乱自己的成果。
吉祥抬起脸瞪志明，露出倔强得兇狠的表情。
吉祥僵住几秒，慢慢松开自己的手。
志明被他掐住的手臂一圈发热，这男人刚才抗拒的力量和气性该有多大？
她识时务的改口：「这么玩也可以，有更好玩的。」
志明内心吐槽，都不好玩，拼图纯属浪费时间。
她把弄散的拼件重新堆回去，虽然恢復得没有吉祥当初摆得齐。
他抿直的嘴角松动，伸手恢復原样。
志明拿起最上面的几块，恰巧可以拼一个图来。
她拿下合上几块不同的拼件，指包装盒印的原型图，「这个就是梵谷眼里的月亮。」
吉祥睁大眼睛，看她拼合的小片月亮，比对包装上的原图。
志明像在给人启蒙：「这盒子里的画，用不一样的拼件，才可以拼成图案。」
她继续指示：「那一块黑黑的拼件是松树的一部分。」
吉祥忽然说：「不一样，不是黑的。」
他带着一份倔强分辨，「老婆拼的月亮浅，盒子上的月亮暗。」
志明低头检查拼件和图画，瞧不出来吉祥说的差别。
吉祥坚持：「拼出来的月亮和盒子上的月亮不一样。」
她诧异，吉祥眼力这么好？
他的黑眼睛亮起光，凑过来问：「老婆会拼月亮，还会拼什么？」
他让出刚才守护的几摞同形状拼件。
「我要那棵松树。」
志明不自觉被他带进去，「那就找最黑的拼件。」
吉祥纠正：「它不是黑的，我的裤子是黑色，它们两个不一样。」
志明敷衍的「嗯」。
她拼出黑黢黢的松树，吉祥严丝合缝的把它们安置进拼图框。
接着她拼出星星丢给吉祥，吉祥严格的按原图位置排到框里。
然后是城镇、山川、树丛，其他的图案。
吉祥认真投入的等她完成图形，脑袋伏在桌子上，眼睛跟着她的手动，鼻子几乎撞到她的手指。
志明皱眉，这是我在拼图还是他拼？
浪费时间，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吉祥认真的接过她拼好的新图案，规矩而又漫长的在框架里寻找它们的位置。
志明垂眼看到吉祥的头髮旋儿，黑黑的头髮毛绒绒的堆散出来，像一片柔软的深色鸟窝。
她莫名其妙，揉搓起他头顶浓簇的黑髮。
这男人一下子从脸红涨到了脖子和耳尖，抬起又黑又大的眼睛看她。
她僵呆一下。
你、你羞涩个狗屁。
老娘tm的被一个不喜欢的垃圾男人电到了！
吉祥低头，耳朵红得要滴血，干瘦的脚在桌子下乱点，接着不轻不重的踩住她的拖鞋面。
志明的耐心已经归零，离开说：「不早了，下次拼完。」
他还是想拼，起身拉住志明，五只手指扣进她指间，像一把死死的锁。
志明生气：「我明天要打工！」
吉祥面露乞求，「再和我做这个。」
她质问，「全是我在拼，你觉得这样好玩？」
他重复纠正：「我们一起，老婆，是我们一起做。」
志明心里白眼，那你看着我拼图可『辛苦』了，狗屁！
她推拒说：「那你现在一个人做，懂了吧？」
吉祥不作声，倔牛似的大黑眼睛盯住她。
志明悲哀年纪大了，「老公，过这个点我晚上就睡不着了。」
吉祥嗯了一声。
临睡前，她忽然想看一点点今天的小说后续，躺靠着枕头，拿出手机读几页。
后面的被子嘻嘻索索的动，吉祥的手臂从背后探出来，热唿唿的抱住志明的腰。
她看小说，他啃起她的脖子。
几分钟后志明关了灯，和狗屁男人拱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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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结婚3年8个月的白天
办公室的一个员工升职外派去国外，开年招来实习的新员工。
志明正在工位搬砖，那个升职外派的员工之前和她一个组，其实是她给那个人的项目打杂搞材料，做复杂又低效的旧后台的管理，对方外派后，旧项目后续的遗留问题被推给她来擦屁股收尾。
志明烦得要命，满头火气。
她就像一个药渣和炉底的柴炭一样，把别人炼成了玉质金丹，又成就一个单位的嫡系员工飞升成仙，而自己被丢在一旁，面对热闹后的鸡零狗碎。
这个垃圾职场总是这样，一边贬斥她瞧不起她，一边必须要她去做对晋升没有帮助、不会在大人物面前露脸、但必须完成的基础任务。
志明有点羡慕能被外派到国外。
她长吸一口气，转移注意力，结果抬头瞥到郑盈泰的俊脸，高高的他正在和组长、新人说话。
晦气！
从前暗恋的余烬和气愤眼瞎交织在一起。
她收回目光，看屏幕上后台管理的垃圾网站，编写失误证明材料的狗屎文档。
旧人外派后，新招进来的员工听说有一个很厉害的精英，他是行业大佬带起来的门生，家里长辈也和大领导在一个圈子，而且自己有独立的公司和兼职头衔，是被大领导殷切请来坐镇的。
志明填着旧项目报错申请补救的单子，受着人事财务刁难繁琐的要求和盘问，跑到腿酸冒火。
不是她的错，但是她很弱。
人类欺负和问责微下的弱者是没有什么成本的。
因为指责或者与强者上位者为敌，自己会切实受到威胁，自己会被亲身打到痛和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说法说着一样弱肉强食的内核：弱者和受害者一定哪里做错了，所以招来强者上位者或者盗贼恶人的捶楚霸凌，是她/他活该什么的。『下次注意，吃个教训』，『注意点啊，不要再这么傻了。』
『傻』？去你大爷的！
就你大爷的找软柿子捏，指责柿子皮下长了能吃的柿子肉。
偷抢柿子买卖柿子的人拳头太大、钞票太多，怼到脸上他们害怕！与强者正面对抗，他们可真的会痛！
就怪被啃得稀巴烂的柿子！柿子发不出声音，发出的声音也听不到。
世人趋利避害，多数自觉或不自觉的这么干。
父母对亲生的孩子也会这样。
所以工作和父母对志明来说没有区别。它们本质对待她的逻辑都一样。
多做多错，又需要下面的人做多。具体被追责的总是底层干实际工作的小员工，小人物身上可多的是反省机会和找不完的错误。
志明越想越愤懑，觉得语文课本里鲁迅爷爷的故事写得老好。
她闷头敲了一阵键盘，煎熬着解决了旧项目的报错申请，回到工位时，一个穿裙子的年轻姑娘坐在旁边和组长说说笑笑，一起朝她走过来。
志明像一只刺猬一样，立即竖起全身的刺。
她心道不妙，阴险的垃圾组长又有什么新一轮的陷阱和锅要埋伏给她。
志明垮下一张冷臭的脸，看臭猪肉一样看挂着优雅得体笑容的上级和十分漂亮的新人姑娘。
上级说：「晏晏，她是黄姐，你跟她进下一个项目组做助手，她熟悉业务。」
志明瞳孔缩小，什么带新人？
「我的任务变了？」
组长点头笑：「去年年底定的项目分配有变动，欢和你都是助手。」
人都带来了，板上钉钉的最后关头，志明才知道她跟进的项目人数变动，干的活也被重排。
志明竖起的刺炸开，以职场经验来说，一定有诈！
组长继续说：「副组长进组，你跟晏晏做前期五个月，后一个月副组长做。」
新人小姑娘一脸虚心，一边听一边点头表态。
志明气压骤冷，脸黑得像锅底。
前中期铺路，最后一个月成果都出来了，副组长进组收割露脸啊！
她要发火拒绝，被组长微笑合理的一句话堵住，「我手头上也很忙。明天新项目就开始了，你们好好沟通，有不懂和其他想法问副组长。」
志明心里大骂，问个屁！这便宜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副组长就是个善于在领导面前表现勤奋的水货！
问他所有事情都含含煳煳说不清一二三，任何问题要么到处推给别人去解决，要么像哑巴一样引申，志明全靠自己磕磕撞撞又得罪人的犯错摸索，才知道怎么干成工作。
她瞪一脸公事公办做好人的组长。
说得真好听，合理的好话总都让你说了。
那个老油条垃圾副组长有个狗屁用处啊！
合着她得从零开始花力气教新人，出了问题她要背锅，新人学会了成绩也是自己的，不会有人发给她培训费。
组长做得绝又甩手得干净，项目要开工的最后关头告诉志明有变动，项目已经由组长他们上报给上层审核通过，改变和调不了了，她如果在启动前一天向上要求转项目转工作，只会被上层严厉责骂堵回去，而且大领导说得厌烦而明确：「你这个级别，给你什么任务就完成什么任务。」
我真是根燃烧自己的白瞎蜡烛。
志明仇恨，垮下一张脸。
漂亮姑娘清掉别人堆丢到志明工位周围的箱子和遗忘已久的废材料，给自己打理一片空地，闲坐在一旁等电脑配装好，坐在她旁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自顾自聊起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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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震惊地把冰凉的目光从屏幕前挪到乔晏晏娜身上。
小姑娘，你新入职还在实习考核，这么无遮无拦的对陌生人健谈干什么？
我最开始相信组长那批老狐狸狗油条时，吃了多少亏被坑过多少次！
欢讲起自己的前一份工作，吐槽前老闆愚蠢无聊，志明一个抽搐按住了键盘，后台网页登登登地跳出窗口报数值错误。
见志明对她的故事表示反应，小姑娘好像被人捧场一样，越是高兴卖力的讲闲话。
志明问她的天真和发泄情绪的直接，「你之前遇到的人，都对你很好吧？」
欢立即兴致勃勃而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的父母，疼爱她的姥姥姥爷，她的闺蜜、男友和恋爱史、好老师、兄弟姐妹......
志明几次把话题拉回工作，倒不是她斯德哥尔摩症晚期热爱工作，是这个新人正在实习考核期，在工作时间至少装装正经干活的样子。
但是年轻的晏晏觉得乏味，又扯到自己生活里的吃喝玩乐，把板着黑脸的志明拉扯进她丰富享乐的世界。
志明悲观难过，觉得这个漂亮的新人小姑娘非常不靠谱，自己以后的工作得当爹当妈扶大厦于将倾，背负两个人的杂活，献身当炉渣去。
乔晏晏聊了一天的天，满面疲累的收拾她异国文字的可爱包包，志明觉得终于要解脱了。
她避免跟人碰到两相烦厌，会假装加班留一阵子，到人少的时候独自回家。
乔晏晏看一本正经敲键盘的志明，觉得一脸老实的她可靠，忽然说：「黄姐，副组长给我发了个文件，我看不大懂要干什么，具体怎么操作啊？我们的这个后台怎么用的，看着很复杂啊？」
志明睁圆眼睛。
你下班的时候才想到工作？
乔晏晏把文档给她看，里面罗列密密麻麻的新需求和注意事项，还要写形式繁琐的文件。
乔晏晏一脸懵懂的问：「我看不懂。」
志明冷漠地想，我可不加班摸索这鬼玩意儿。
狗在办公室坐三年，看了需求说明文档也噁心。
她习惯性的打开企鹅应用，发现副组长一早给她发了同样一封文件，她埋头解决别的活没收。
志明不客气地说：「我觉得他也不懂，就直接把说明文档甩给你看。」
乔晏晏慌张，「他催我了，说这个很重要。」
志明心里冷嘲，你怕催，今天坐我旁边侃了一天？
你扯闲话还会自问自答，两个你都能打一桌麻将了。
「再说。」志明含煳甩事，「下班了。」
乔晏晏欢喜：「咱们下班！」
志明停，『咱们』。
我不想跟别人一起走。
让我静静地独自憎恶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志明浑身不自在的被强迫社交。
乔晏晏怕和新同事之间冷场，自己也鲁莽说出很多随便而愚蠢的狗屎话题，志明更加的煎熬疲惫，只想等电梯快从高层下来。
高层的电梯打开了，乔晏晏挥手超里面打招唿：「甄先生。」
电梯门打开，郑盈泰和新来的精英在里面。
志明的不自在更强烈了。
乔晏晏把她拉进和精英新人的交际中，志明不能像之前孤立地在角落刷手机，和其他人决绝的划分界限。
因为这个精英毕业的名校、拥有的独立事业，都是志明以前的梦想，是志明曾经想成为的人。
虽然猜到其他同事和领导心腹的新人精英热情联络，拉进最红火利润高的项目组共事，而把在工位上闲聊一天的不靠谱小姑娘塞进她手上做负担，含着什么垃圾分类祸水东引的阴险用心。
尽管她知道自己这底层被按着打的小喽喽，和精英是不可能产生什么友谊的，但是从小慕强的志明也不想让这个精英和其他人一同去讨厌又瞧不起她算计她。
虽然她从来倒霉，总是被世界不能左右的庞大意志揍得鼻青脸肿，而甄精英加入其他人的看法是迟早的事。
毕竟她也是大领导批评和印象里很差的对象，背着许多被上级设计有苦不能说的黑锅。
甄精英表现得随和，但志明是不会相信人类外表表现的人设，谁知道人皮里面是一颗怎么精于权术算计、爬高踩低拿别人当踏脚石的脏黑心肠。
志明对甄精英他们挤出僵硬的笑容。
苦大仇深的脸扭曲得非常难看就是了。
她心里嘀咕，甄精英比郑盈泰矮，年纪大一些，没有郑盈泰英俊。
毕竟人家阅歷和做成的事业在那里，还年轻的话除非是继承家业。
不过甄精英也有大佬父母的家业和关系可以继承，资源人脉平台和努力俱有，扶摇之风直上九万里。
这位精英出国跟出门上公交车似的，比外派出国的那个员工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志明心里就是羡慕。
她远远站在乔晏晏另一侧，处于四个人的边缘，直线距离离郑盈泰最远。
甄精英和乔晏晏看起来最熟悉，他们是同一批来的人。
乔晏晏状态平稳的对甄精英叭叭输出，「不是『先生』叫得生疏客气，是你名字后面的字太生疏了，我爸妈可没你爸妈有文化。」
甄精英笑，说出很拗口有文化内涵的古代文词。
他们闲聊起新工作，一旁的志明想起自己没有孤立前和郑盈泰的日常相处，应该也跟甄精英和乔晏晏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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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心里阴暗的可怜起乔晏晏。
大小姐，你不知道我是单位的底层倒霉蛋，分你到被所有人排挤的我这里，就说明你在这家单位的前途完蛋了，你其实是其他人陪跑的炮灰，大家心知肚明，但没有人告诉你。
你就是陪跑的炮灰。
唉，天真无知的乔小姐。
就像当初她和郑盈泰分到两个项目组，看似公平分配，但是她的项目组做的是基础维护内容，还和老员工都避开的一个挑剔难缠的客户合作，事故和阻碍不断，资源申请也无人理会怕沾惹到麻烦，而郑盈泰的项目组直接对接领导和外面资金，声响大资源好，开创出漂亮的成绩，此后良性循环机会和资源更多，步步高升。
乔晏晏初生牛犊似的跟甄精英交流新人经验：「黄姐人挺好的.......」
志明心里犀利冷笑，你觉的我认真，是因为你看不懂我做的什么东西。
职场里夸人连接着捧杀，你还是有心眼子的。
乔晏晏向甄先生打听：「我今天在楼下跟黄姐看一天后台的文档，累死我了，你今天做了什么？」
志明腹诽，放屁的『看一天文档』！
小姑娘你还真说得出来，你tm讲了一天乱七八糟的闲话，下班的时候才提起文档这茬！
甄精英说：「王叔叫我和盈泰交接做一个项目，刚开会下来，我做框架，盈泰......」
志明经验丰富的想，郑盈泰做的项目，一定又火又利润多。
乔晏晏连连笑：「好厉害！以后带带我让我进你们项目组，那我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
志明通过她的表情知道她应该是没听懂甄精英讲的业务。
甄精英和郑盈泰哈哈笑，电梯内的气氛十分。
志明暗嘆。
你省省心吧，大小姐，你分到我的组.......就是打杂的炮灰。
办公室里那群人精们瞧不上你，就把你当个包袱塞到我这里，你能力不够出问题或者自己怎么的闹起些事，就只追我的责找我的麻烦。
下电梯时乔晏晏说：「要不要去吃饭？这周围哪里的饭店好吃？」
郑盈泰摇头：「我跟女朋友约了看电影 。」
甄精英从国外飞回来，应该对国内周边也不熟悉。
志明是不想进客气装笑的社交地狱，也直接说回家。
剩下乔晏晏和甄精英去附近吃晚饭，郑盈泰跟他们讲几个好吃的地方，
「这家店老字号火锅超级好吃，今晚情侣有半价折扣！」乔晏晏在手机搜团购，高兴地说：「黄姐，叫你的帅哥老公一起来薅羊毛呗！」
志明僵了一下。
她转头质问：「谁跟你说的？」
「组长说的，」乔晏晏眨眼，八卦的笑：「她跟我讲你老公年轻帅气，夫妻感情特别好，特别腻歪。」
职场里这些王八蛋又要害我！
志明恼怒了，敏感地说胡话：「那是我弟！」
tm的，是我儿子！
郑盈泰看她一眼，说：「结婚没什么，大家开开玩笑。」
志明在这一刻，憎恨全世界。
第5章 结婚3年8个月的晚上
甄精英回国不久，暂住在单位给他订的附近酒店，郑盈泰说顺路，开车送甄精英和乔晏晏去吃饭。
那么落下志明一个人就不礼貌了。
郑盈泰说：「志明，一起送你回家？」
志明绷着脸。
乔晏晏把她拉上车，「今天让朱哥是大家的司机。」
看在甄精英的面子上，志明胸膛起伏地踏进郑盈泰车内。
女性坐在后面，男性在前面聊。
乔晏晏是个大吃货，满嘴吃喝玩乐，志明被迫和话痨社交，心力交瘁，在接招拆招的过程中思想内耗极重，极其想走。
乔晏晏给她看手机里的男友照片，一闪调到聊天框打字：
『黄姐帮帮忙，甄哥要是女的我跟她到处吃都行，要是剩下我单独跟他一男一女吃饭，特别尴尬。』
所以乔晏晏想吃晚饭人越多越好，还叫她把老公带上。
志明刻薄地想，关我屁事！
我跟你很熟？
我还怕你现在装个傻白甜的样子，有事时利用我，以后再害我！
谁知道你什么背景，有什么意图？
叫同事出去吃晚饭可是你自己挖的坑。
乔晏晏的美甲片哒哒哒敲着屏幕，又飞快的打字：
『甄哥挺好说话的，跟他搞好关系，以后带我们进他的项目组，跟大佬一起飞啊！』
听到女孩的算盘噼里啪啦响，志明怜悯地看她。
你其实是背景过硬？还是哪里无比优秀，能和大佬发展出友谊和交情来？
普通人的话，和这些精英人物没有交集，其实也交集不上。
就像这顿网红米其林晚饭的人均花费，随随便便就是她规定给吉祥一周的菜钱。
事业有成的精英在意这种精打细算？
他们日入几万几百万往上数，花费心思在柴米油盐里抠抠搜搜几十几百出来，才是对他们时间的极大浪费吧？
这一切对志明完全不划算，既破财，又要浪费时间表演合群。
这时候乔晏晏瞧了她一眼，继续打字：
『黄姐老公是不是保密的啊？对不起，我听大家说得很平常，以为都知道，而且是帅哥老公，我们女生肯定八卦啊，如果冒犯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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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明眯起眼睛，心里竖着防线，防患于未然。
她在自己的手机也打完字然后删除。
『不是帅哥，他们胡扯。』
她想了想，继续打字：
『他们还说什么？』
乔晏晏发了几个表情包。
『说了好多，我听工作就犯困，听大家八卦感情生活就特high。』
志明心里白眼，够坦诚。
这是个草包美女？
车到了饭店门口，乔晏晏拉志明进去，她跟甄精英点了菜，两个女人坐一起对着甄精英闲聊。
听甄精英讲了他做的大项目和游学经歷，志明确实十分长见识。
志明心底对谁都防着，没什么话能容易讲出来，乔晏晏话痨带动全场，甄精英也是开朗喜欢玩乐的人，和乔晏晏早前就互相认识过，他玩笑说：「什么话你都接得住啊！」
乔晏晏说：「这是天津人的血脉天赋。」
她讲起在西安姥姥姥爷家吃的面食，说得有滋有味，绘声绘色。
志明不自觉开始咽口水，对上来的果盘点心狠夹几块以解心馋。
志明旁观琢磨着，以后有机会得去西安旅游，兵马俑皇帝贵族的陵墓之类都没啥，但东西得吃够。
乔晏晏骂前公司前老闆同事是傻缺，甄精英虽然不会一起骂和数落，会跟着笑和问后续怎么了。
志明想起自己爹味十足的前男友，发现像甄精英这样真正有修养和能力的高质量男性，未必会去批评和强势指导女性应该怎么生活。
虽然是有礼貌的距离感，但是也意味着其他人有自己的安全独立的空间，而不是被控制侵占和对自己产生的挫败和自卑。
火锅咕嘟咕嘟翻滚着菜肉，志明回想摆脱掉前男友，总结自己此前真是病急乱投医，越倒霉越急，越急越抓瞎一个更差的，人生路上遇到的各个都是坑。
在职场被集体孤立、被父母亲人不断指责批评，发现以为关系不错的郑盈泰也漠视和迴避她之后，志明每天在一个个地狱场景里切换着煎熬绝望，求生得起了侥倖心理，想要从外面找一个新人进入生活，也许那个男人会比郑盈泰更优秀，他能打破她的孤独和打压，也许，是个能把她带入正常生活的正常好人？
于是碰上一个控制欲强男友，又加了一把烈火烧进垃圾堆满的心里，让累积的负面怨恨燃烧发酵，变得更加毒臭窒息。
抑郁症于是在生活事业多对象全方位的暴揍下继续加重。
志明在不断地为前男友的话语行为连续哭泣彻夜难眠，白天去工作被欺凌压制，下班和前男友见面唯唯诺诺，她从外到里打扮配合，被强势的男人植入他传宗接代的需求和两个人不同层面的迫切焦虑，生活的任何一个面，都是沉重和痛苦。
他说：「你有抑郁症，不要吃药，会伤身体。」会伤生育力。
他和她的父母说一样的话：「我觉得你就是想多了，抑郁症就是心态没处理好。」
他批判志明的工作价值低，而且厌烦的说：「你爸爸说得对，是你思想不成熟，你不能总是诉苦，我们要讲积极的事，向好的地方看，反省自己错在哪里，如果一个人被所有人讨厌，你肯定有很多问题要改。」
那就是她活得错了。大错特错......
明明她受的伤害很多，她还要自省，质疑是否罪无可恕、是大恶人？
志明曾经由前男友和其他人组成的批评和质疑声思考，我实际做了哪些坏事，我是狠狠伤害到谁了？他们都要来教训我？
可是其他人没有问题，他们也没有受伤害。
他们过得很好，步步高升，继续嘲弄与欺凌我。
我看到他们过得不错。
个个都比我好，个个都比我有笑容，都比我挣的钱多，都比我前程似锦。
是我太差了，太坏了？
直到前男友有一段时间出差，昼夜颠倒的志明关了手机，错过他的联繫。
她喘息过了一段，不会彻夜哭泣自我折磨，她有时候突然间歇的躁动积极起来，在抑郁侵袭前做些三分钟热度的爱好，还享受到些微的放松快乐。
于是志明发觉，这个男友不能留。
真tm的傻，我已经够受操蛋生活的折磨了，还给自己加一个往心上扎刀子的外人，让他变成一辈子最亲密的人。
我是受虐狂啊？
当时的前男友觉得她很听话，虚心听取意见，可以和经济朴素（抠门）的志明组建合适的家庭。
志明踹了这个男友之后，彻底变成一个阴沉的刺猬，仇视而麻木地唾骂这个全方位对着她发烂发臭的狗屎世界。
世界时时烂臭，但此时的火锅很香。
志明捞起下锅后期盼已久的油豆捲儿，放进乔晏晏搭配说特别好吃的蘸料，他们都学她的蘸料组合，甄精英这一顿火锅算是刚回国洗洗胃了。
乔晏晏啃油滋滋的羊肉串，说：「黄姐，这么多吃的，怎么不叫你老公一起来？」
「人多他不喜欢。」
乔晏晏打听：「你老公做什么的？」
「待产。」
乔晏晏一口饮料喷到对面甄精英的方向，手忙脚乱拿纸擦。
她打听：「你老公是做艺术的？」
志明眯起眼睛，果然来了。
呵，打听我的事，我的实力和家底。
不用费劲吧啦琢磨我这个人惹不惹得起，要不要来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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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去和集体站队，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我是最底层的卑微员工，我tm屁都没有。
呸，我他大爷有的就是熏臭的狗屎屁。
倒霉至极。
甄精英接了个电话，说：「郑盈泰跟女朋友看电影取消了，我们加个桌吧。」
乔晏晏点头：「好啊好啊，咱们加几个菜，刚才的烤串特别好吃，这下人均下来更便宜哎。」
志明心里一紧，愤怒，去你大爷的，这人回来干什么？
败坏老娘胃口！
我这个抠人宁愿多付钱吃饭......
过不久郑盈泰赶来了，在店门口问路。
乔晏晏去找郑盈泰。
志明阴沉地啃起新上的烤串。
对面的甄精英忽然说：「我一个侄女读书时候很喜欢一部叫《星宝》的漫画，」他问，「你是『黄大爷』？」
「《星宝》很老了，」志明面无表情：「你侄女今年都工作了吧？」
甄精英回答：「念研究生。」
志明麻木的说：「《星宝》被砍了，老早就没了。」
甄精英笑 ：「『黄大爷』，《星宝》的结局是什么？」
志明没有吭声，舀起火锅里一块煮烂了的菜，埋头吃起来。
对面传来室外夜晚新鲜的冷风，郑盈泰正坐在志明对面。
志明在心里憎恨。
晦气！
这下真成社交地狱了。
除了志明，其他三人性格都外向，晚饭吃得顺畅开心，乔晏晏像个宠物似的不自觉的活跃气氛和激起新的热闹话题。
志明熬到吃完结束，噁心的是两男两女要假装情侣蹭折扣。
乔晏晏找有女朋友的郑盈泰参与活动，所幸是志明和不熟的甄精英客气简单的一块配合，她心里轻松了一点点。
饭店送了两份包装精美的礼品，里面有一个心型的高级蛋糕。郑盈泰和甄精英都有健身习惯，晚上要去运动消耗，顺畅把礼品让给女士。
吉祥乳糖不耐会拉肚子，志明就让给乔晏晏拿两份。
乔晏晏满口谢谢的拿了两份大礼盒，说：「今天菜点多了，黄姐要不要打包回去给老公？」
志明去捞拣剩菜，对面的菜在她的勺子筷子下左突右滑，她伸长手臂去够。
这时郑盈泰拿起那碟滑不熘秋的菜和餐具，帮她倒进打包盒。
志明心里翻江倒海。
去你大爷的。
老娘有手，只是不想离近你那边。
哼，为了前程，假惺惺在甄精英面前装好人样子。
到该排斥我牺牲我的时候，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可不会含煳，把我当炮灰踏脚石踩着走。
郑盈泰开车送他们，挥别甄精英，接着乔晏晏下车：「谢谢盈泰！」
志明嘴角抽搐，我也要说谢谢。
她快速挤出两个冷薄的字，郑盈泰对她笑了一下，「再见。」
志明冷着脸，和男朋友来接的乔晏晏挥挥手，走进自己的街道。
远远看见楼层那个小窗格亮着光，有个人影在窗前向外看着。
吉祥在窗户前看着远处的公园，夜里深色而稀少的树、旧黄的老路灯和埋在树影里黑黢黢的健身设施。
志明想，我今天开始的时候吃得倒不错，除了后面被郑盈泰那个晦气的崽种倒了胃口。
至少打包回来可以分吃几顿，不亏。
她检查食材袋子，发现乔晏晏把礼品里送的火锅底料都放进她的袋子。
志明想，乔晏晏这小姑娘情商怪高的，果然因为家庭美满，身边总有人宠爱而真正善意的对待她的么？
志明阴冷的想，不过这种常人的善意在职场的利害前一文不值，存在得不堪一击。
有点羡慕她。
我就倒霉透顶，不是金蝉子转世也他大爷的一路吸引妖魔鬼怪......算了，不提也罢。
推开门，吉祥抱住她，吧唧一下亲她的脸。
志明瞧着他干瘦挂着衣服的身板，那双黑黑大大的牛眼睛和眼皮下面浮起的青黑，心里嘲讽，组长那个黑心狐狸老王八可真会旁敲侧击的讽刺，这叫『年轻的帅哥老公』？
那我可是『高贵冷艷的美女』。
再加上一个『事业有成，家财万贯』。
阴阳怪气谁！呸。
桌子上摆着等待的《星空》拼图，志明看了就脑仁疼，把打包的菜放上去。
吉祥保护他等着的拼图，严肃的划出拼图和食物的楚河汉界。
她说：「吃不吃宵夜？」
志明翻了翻材料，火锅底料都是香辣的，正好应付吉祥。
两人小锅噗嗤噗嗤沸腾冒泡，志明丢菜丢肉，吉祥独自吃宵夜，她忌惮痔疮復发再不为人，不敢碰辣的。
本来打算躺着看看收藏的小说，结果肚子饱胀得难受，看来得干些活消消食。
吉祥去厨房收拾，志明胸口慢慢涌溢动一种要拼命挤出来的闷痛。
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心虚，来自她自己更早更傻了吧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
她陡然冒出声音：「老公，有没有看过一部叫《星宝》的长篇漫画？」
吉祥看住她。
他和我同岁，肯定没看过。
黄大爷讲：「有一个看守宝藏的小神仙被魔头抓住，被迫变成了帮魔头作恶的奴隶，小神仙用神力向遥远星球的一个傻瓜乞求解救，告诉它怎么锻造武器，别人都笑话它对一个虚无的梦信以为真，只有那个幼稚的白痴坚信不疑，它寻找同伴，拿着武器一路战斗，去寻找宝藏和小神仙，如果小神仙得到了解放，会奖励给那个幼稚鬼无穷无尽的寿命、力量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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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漠的叙说：「后来它的手断了，拿不起武器战斗。」
「它就被怪物砍死在路中。」志明鄙夷地哼一声，「什么也不是。」
这就是现在的结局。
不行了，多愁善感掀着抑郁涌起，她得去洗手间哭一阵子。
吉祥打断她，「拼图。」
志明恼愤：「你自己拼！谁答应你了！」
那玩意儿给你打发时间的！
吉祥拽住她。
「拼图。」
「一起。」他执拗的说，「老婆，我们一起做。」
第6章 结婚3年9个月的上午
周六的早晨，总是志明准备唿唿大睡到下午的时候。
吉祥早早打扫完卫生，在两碗青菜煎蛋面条前注视墙上挂的《星空》拼图。
旋转的月亮和星空，火焰一样燃烧向上伸去的深色松树。压在山下粗犷的小城，亮起星星点点的人烟亮光。
吉祥意味不明的笑，好像他和老婆居住在里面。
志明在卧室里伸个懒腰，翻身继续睡。
身后嘻嘻索索，一只手臂揽住了她，吉祥跟着躺下。
「老婆，早饭好了。」
「我不吃了，午饭一起。」
柴米油盐有选择之后，志明变得有些娇气。
她好像忘了从前吃泡面外卖炸厨房那些胡乱凑合的日子。
渐渐开始挑剔吉祥打点的家里，挑剔吉祥家务做饭。
不过吉祥不会改就是了，没有任何长进。
厨艺上的他属于是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不会有超出习惯的新意和创新。
不想理解的，吉祥听了也不会有反应。
志明也就不再没事找事，她平时就破事一堆，指手画脚属于是被惯起来，也只能对着家里这一个。
她没发现被这场凑合的婚姻培养出了一点点稍纵即逝的任性。
毕竟她是个不大肯在家事多花时间的功利废物，并且在现实里功利得很失败。
吉祥认真的在她耳边说：「老婆，我们一起吃。」
他合理的补充：「你醒了。」
志明一巴掌推到凑过来的脑袋上，被吉祥抓住手，在手心握紧，他跟着拱到被子里，像团粘手的橡皮泥。
「老婆，一起吃早饭。」吉祥不知疲倦的在耳边重复，像幽灵似的跟着拱到别处的她。
志明终于睁开眼睛。
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近在咫尺，严肃的说：「吃了再睡，不吃以后胃疼。」
她忽然伸出手，掐住吉祥现在白得像墙的脸颊，拉面团似的揪拉。
吉祥变形的脸变得滑稽起来，眨眨大眼睛，瞳孔清澈水润地印出她朴素原始的大脸。
志明瞪住他，掐脸的手指用了力，报復懒觉被打断。
她这个人自私急躁又超级记仇，不然怎么能把自己倒腾进抑郁症。
吉祥忽然裂开嘴笑，眼睛弯起来，像两枚黑黑的挂着发亮露珠的月亮，扑住了她，长瘦的手臂摁住她被窝里暖和的身体。
「起开！」志明火：「我牙没刷！」
吉祥挨了一巴掌，揉着发红的脸颊，在洗手间外听她洗脸刷牙的水声。
忽然吉祥的表情定住，听到外面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
他回头看洗手间里老婆的身影，怔了怔。
嘭嚓！
什么重物坠到地上，发出结实一声闷响。
志明揉着眼睛出来，在饭桌下出现一只灰白的大肥猫，嘴里嚼着半截煎蛋黄，猫脸沾着汤汁，踩着翻倒的面碗，正炸起来跟满面怒容的吉祥对峙。
志明看到饭桌后面打开的门，这只肥壮的品种宠物猫肯定是从外面闻着食物气味熘进来，对别人的食物颇为贪吃。
吉祥在某一方面极端的倔强忍死理，比如他认定的星期六和星期天三餐是和老婆在一起，就会固执得像机器一向全力执行，被志明打了巴掌也要揪她起来吃面。
可能也因为吉祥在工厂拧螺丝时，经常忘记吃饭而坏掉了肠胃，所以觉得志明不应该重复一样的疾病。
去他母亲和继父家里初次和家长见面时候，志明的继父把她单独叫出去，十分和气的说，吉祥发起脾气时，会变得很危险。
「多危险？」
「他高中辍学因为拿刀捅伤了同学，吉祥往死里下手。」高壮得像堵墙而一脸憨厚的北方人继父说：「吉祥在学校住宿受欺负也不跟我们说。他长相全随兰花，一直像个秀气小姑娘，一帮小瘪犊子欺负他招了一个女孩子喜欢。」
志明眉毛挑起。
除了我这个被社会磋磨出来的精神病，谁还瞎眼了看中那个神经病？
而且见到吉祥的时候，他像一只垃圾堆里瘦骨嶙峋毛髮打结的灰狗子，有今天的人模狗样还是她收拾出来的。
继父忧心忡忡：「你平时得小心注意，他一发脾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小伙子没有坏心，但是没分寸。」
志明嘀咕，合着我是做善事帮人间收了李吉祥？
但志明最意外的是李吉祥的生母李兰花，她没有想到穷困潦倒的李吉祥，生母竟然是位在另一座城市开了几家花店的老闆。李兰花在当地常年有自己的熟人生意，声音响亮、能说会做又有成熟风韵，出手也大方实在。
吉祥异父同母的妹妹正在上初中，小姑娘胖胖高高，穿着蓝白的校服，像她北方人的父亲，妹妹在饭桌上嘟嘟嚷嚷说想跟朋友一样去出国读书，吉祥继父劝说女儿先把学习成绩提升作为保证，大学再去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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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热闹而三观正的家庭非常正常。
李兰花在饭桌上跟志明讲起儿子，满脸的愧疚，「吉祥其实是很老实的孩子，我那时候很年轻，经歷的不幸太多，拖累了这个孩子。他现在也带了女孩子回来结婚了.......我想不到有这一天。黄小姐既然要找他过日子，以后多担待忍耐。」李兰花说着说着哭了，「怪我有他的时候太怕没钱了，成天在外面做生意，一年跟他也见不到几次......」
壮汉继父拉住吉祥的母亲，气愤地声音震响，「兰花，你是被坏人害了骗了，谁还怪你！」
志明眨了一下眼睛，看单薄而沉默、浓罩在阴霾中的苍白吉祥。
他在这个健壮和睦而蒸蒸日上的家庭里，像个错误插入的劣等品。
也许，还代表着某种罪恶。
她忽然觉得好笑，这种格格不入的状态，我懂。
这不和我一样？
怪不得咱俩走到一块去，都是精神病啊。
李兰花似乎想起过去的事情，哭着被现任丈夫搂去阳台，低语一阵。
吉祥的同母妹妹大口大口的吃菜喝饮料，和亲爸爸一样生活虎的，能看得人充满食慾并对生命充满希望。
垂着眼皮看碗吉祥就好像一个冷白的干瘪幽灵，从消逝寒冷的破旧老宅飘进了人间这处精緻丰实的灯火人烟。
志明不合时宜的打破吉祥的状态，嚼着饭给自己舀了好几勺肉菜满溢的汤，「挺好吃的啊，叔叔手艺挺好。」
啃肘子的吉祥妹妹开朗的开口，「这还好吃呢？我老家爷奶大姨做得还好吃。」
志明逗高高圆圆的妹妹：「你急着去国外上学，可就吃不上这些好吃的了。」
妹妹握着油亮的骨头：「我喜欢吃汉堡！」
志明面容扭曲，厌恶的说：「我工作第二年，点外卖吃汉堡就吃到吐了......」
志明的袖子忽然一紧，吉祥伸手拉住了她，力量极大，紧紧攥住志明袖子上的布。
恳求似的，想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好像她会被另一个健康成长的妹妹吸引走。
吉祥无声而幼稚的为自己地争斗，像只翻垃圾吃的小瘦狗子。
看他那副在黑髮下睁大地泛着湿光的大牛眼睛。
这只尾随人类吃垃圾求收养的小瘦狗子还淋着雨。
志明就说：「饭都冷了，好歹吃几口。」
吉祥拿起筷子，夹了两口青绿耷拉的上海青。
志明接下来就问妹妹期末考试考多少分，对小女孩的成绩关心了几个来回之后，妹妹端碗下桌，跑去客厅看电视，萌生的亲近与友好迅速瓦解。
志明心里恶意的笑，轻拍吉祥硌手的瘦背。
傻瓜，让小孩的快乐消失非常简单。
李兰花擦着泪和继父回到餐桌，对吉祥说：「你跟你爸爸说要结婚的事，还是我跟他讲？」
李兰花提起吉祥的生父时，继父脸色带怒。
吉祥的异父妹妹在客厅满不在乎的说：「妈妈别去讲，哥哥他爸一定会讹你，又闹咱们家。」
「你爸爸我怕那个王八蛋？」继父攥拳撸袖，被激起了大火：「我拉上几个朋友跟他谈！」
志明收回放在吉祥背上的手，无声观望。
吉祥低头，「我跟爸爸说。」
这是他在母亲新家里唯一开口讲的话。
李兰花送了他们好多高价的花草，详细讲了怎么养，志明自己都一团糟，哪有心情养那玩意儿，娇贵的高级花卉和富贵竹只美丽了开始几天，逐渐枯萎烂黄，变成要扫的枯叶和倒马桶的臭水溶渣。
吉祥自己养的，也就是地摊上十块钱买的两盆绿萝。
当时夜市老闆要收摊，志明激烈讨价还价到老闆翻脸，俩人提着绿萝放到在死去高级花卉的盆子里栽上。
志明想，吉祥母亲开了好几家花店，家里装修看着也得有几十万，但凡他辍了学跟自己母亲说一声找事做，在花店里干活也是可以的，他妈妈又不是不想关心他，可是吉祥就是跑到外地的工厂里拧螺丝，搞到自己后来肠胃失禁营养不良，瘦得一把骨头。
吉祥和他的异父妹妹在两个世界，也不说话交流，应该是吉祥单方面的拒绝和封闭。
他和他那位让继父把要揍人写在脸上的生父，好像黯淡的退出了母亲和睦的新家。
继父跟志明打过预防针，露出的手臂血管和肌肉鼓胀着火气，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吉祥他亲爸爸上门来找他们小夫妻，不用讲孝心给多大脸，那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吉祥好像自动退出了母亲的再婚家庭，无声无息的去了自己找到的角落，用荒凉而无情的落叶团了一个自己的窝。
他的家人一直表现的非常直接，让志明认真考虑要不要和吉祥搭伙过日子。
志明想，我可找不到喜欢我的人了。
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好人物？
李兰花每年送一对红绳生肖手鍊给他们小夫妻，志明手腕上只会捆橡皮筋，其他东西纯属干活碍事，但是吉祥会规规矩矩把红绳手鍊套在手腕，到洗澡的时候也不摘，除非夫妻两人气血上涌时在浴室里冲动乱来，志明受不了在少儿不宜中看见一个可爱的大眼睛鎏金小动物沾着水闪闪发光的看着，硬逼吉祥把手鍊拿出去，但完事后他又会捆回手上，和母亲的手鍊长到了一起，在干活时被压出深深淤肿的红印也不会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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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而别扭。
十分的自卑。
结婚快第四年的今天，志明看到他面对弄乱和老婆早餐的陌生猫，脸上的表情开始生气兇狠，似乎可以窥到吉祥少年时失控伤人的模样。
他阴沉地抄着扫把，胖猫弓起身体，尖利的爪钩凸出来。
志明拦住吉祥：「打个狗屁，它会抓伤你！」
吉祥眼皮抬起，「老婆。」
她担心我。
志明皱眉想，狂犬疫苗成百上千，多贵啊！
志明拍照摄像，猫叼着蛋黄跳下桌子。
「就一顿面，找它主人赔。」她转手把照片视频转发业主群，「你不要碰它，动物应激伤了人，更麻烦。」
这时候一连串消息从屏幕蹦跶出来，刷了志明的手机屏。
乔晏晏：『黄姐！副组长又催我了！新文档什么意思？十八条需求都要办？我问他他说他后面才接手，现在得找你。』
乔晏晏：『黄姐，咱们出来吃个饭，行不行？』
志明烦。
『后面接手』？那个狗屁副组长就是来捡现成的！而且项目尾声的时候，老娘也把乔晏晏这个新人带成熟手了！
真他大爷的噁心，这群单位王八蛋算计利用我到骨子里。
她不回。
实习小姑娘的消息又叮叮叮地蹦出来，可怜动物头的表情包乱飞。
乔晏晏：黄姐，我跟郑盈泰聊过了，也想跟你聊聊，今天约个饭好不好？
志明不耐的回覆：双休不工作，周一看。
什么狗屁需求文档，那个脓包又爱占人便宜的副组长老早让人噁心透了。
他跟阴险的组长沆瀣一气，不停的给她下陷阱安排吃力不讨好的杂活累活，让她有苦说不出，还把她孤立起来，被全单位轻视排斥。
因为志明没有背景，最好欺负。
老娘活着真是倒了血霉了，在这群吸血鬼当中讨饭吃。
志明见到工作消息，脸瞬时就漫上一层阴霾，火大的翻找塑料储物箱，把缩成一团的胖猫扣在里面。
结果手机响，实习小姑娘直接打电话了。
去你大爷的！
她怒火中烧，正要张嘴骂，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哭声。
乔晏晏呜呜咽咽，情绪崩溃。
「事情好多啊！黄姐，我很怕做错，只能问你......」
第7章 结婚3年9个月的下午
乔晏晏在电话那头着急的哭了，志明怔了怔，好像从前被老员工推来的工作、甩来的锅和埋下的坑压垮的时候。
乔晏晏的第二句话彻底让志明放下甩手休息的打算。
「我奶奶过世两个星期了，副组长把他的活推给我干，我跟副组长说干不了，他还是催我干完。」小姑娘哽咽抽泣：「我感觉很不对劲，黄姐，这个办公室是什么情况啊.......」
志明冷笑。
你是个聪明人，算反应快的，一个月就在职场发现组长那批狗屎吸血鬼。
她沉着脸说：「没什么急的，他们发的日期都会提早几天。」
吉祥不再看猫，注视穿衣收拾书包的志明。
「老婆。」
他拉住志明，「我们没吃饭。」
她说：「我加班去外面。家门的门牌被过年福字挡住，你把画个猫样子贴在家门口，让猫主找来方便。」
她关上家门进电梯，看到吉祥沉默不语的脸，感觉好像把一个孩子单独丢在家里。
志明想，把李吉祥逼到去杀人，这个社会就是不缺把人往死里欺负的狗b王八蛋。
自己在抑郁症最重的时候，每天都想拿刀冲进单位，把组长和副组长那群耍诈欺负人的黑心王八蛋砍了。
大家同归于尽。
她当时每天都在想。
她懂得李吉祥拿刀要捅死霸凌他的同学的愤怒。
那是欺负人啊！
忍下去就得把自己气死了。
这个狗日的社会，黑暗又噁心。
她来到花费很贵的咖啡店，路上吐槽乔晏晏这实习员工工资才几千，还爱喝这种不便宜的咖啡。
一个粉上衣白裙子的女孩子在笔记本前抽鼻子擦眼泪。
乔晏晏旁边坐着她男友，搂着乔晏晏应该是在安慰打气。
背电脑包的志明过去，两双眼睛一齐看她。
「黄姐。」
志明对她男友说：「你就别叫我黄姐了，我叫黄志明。」
乔晏晏抽抽噎噎，「志明，你看副组长给我发的消息，他发了这么多要求，又不教我，就是催我尽快完成，我什么都不熟悉，根本都不敢动。」
志明冷笑：「他直接复制文档文字发给你，一个是他其实也不清楚，跟你讲会讲错，最后就会追责到他身上。另一个是他表示发给你需求走过程序了，你做不好是你的问题。」
还能把锅推给职位最低的我，说我没有好好教新人。
乔晏晏的男朋友说：「黄姐，我觉得晏晏的这个部门不太对劲。」
乔晏晏温温柔柔的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咖啡：「志明，这是给你的咖啡，你早上吃了没？」
志明面容扭曲，「看到咖啡就想起加班。」
晦气！
她买了咖啡店最便宜但也依然很贵的面包，当早餐随便塞进肚子里。
她防备的问：「你不是问过郑盈泰，他怎么说？」
乔晏晏说：「郑盈泰建议我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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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麻烦有隐患的事，都他大爷的推给我！
男朋友亲亲乔晏晏的脸，先走了。
志明看出乔晏晏觉得自己无助要人陪的，男友走了，现在陪她的就是自己。
真是麻烦。
乔晏晏小声说：「郑盈泰告诉我，这个项目符合年初出的一个政策，中了个什么奖，所以副组长接到手里了，组长就改了你在的项目组的安排，最后一个月副组长来收尾。」
「所以这个项目变成他的了？」
志明顿时回过味儿来，怒火中烧。
志明更加噁心的是这种消息竟然是从实习员工那里知道，组长、副组长压根就没有告诉她，完全都是让她面对早已经板上钉钉的猝不及防和无可选择。
原来合起来算计我让我打白工啊，我又是踏脚石，这群臭王八蛋次次得逞得很得意啊！
她臭着一张脸，乔晏晏擦掉剩下的眼泪，「郑盈泰还说你就是这样情绪直露，带到工作里不适合。他这么说，我更觉得你可靠能信，这一个月相处下来，我听着组长和副组长那里热热闹闹，逢人有笑，可是他们讲的话对我的工作都没什么用，每次跟你一起干才能解决实际问题，你还总是加班，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你到处跑......」
志明冷哼一声。
我为什么要到处跑？
因为各个部门的人都爬高踩低的刁难我，一件相同的事，郑盈泰、组长他们说几句话，其他人笑容满面和和谐谐的顺利执行了，到我这里申请调动资源和配合支援什么都申请不到，还会面对繁琐的程序和冷漠不应的态度，还有些势利眼的人故意耗我的时间精力，把我当个风筝似的放来放去，让我办事来回空跑，尽去走些无意义的程序。老娘能办下一件事情得艰难咽下多少臭屎！
乔晏晏喝着咖啡骂推活和风险给下面人的狡猾副组长，志明翻看文档，花几个小时摸索出来新后台的实操和用的参数。
「你别慌了，这点儿小事。」志明揉眉心，「周一再办。」
乔晏晏脸上感激：「志明你梳理出来干什么，我心里就安稳了。」
多年老社畜的志明心里冷笑，是的，听我说的做，你就安全了，出了错错就是我的。
算了，我这几年早被算计背锅成筛子了。
上面的人甩手不管不沾，就逼着要求完成任务，那底下的人完成任务出错，错肯定就是他们的。
所以怎么说越下层的人错误越多，名声越坏！
志明在心里骂，避险抢功的人当然好名声！不干事的当然干净！
这人吃人的噁心世界，老娘出生前是怎么想不开投胎到地球当人的？
就生存得一路辛苦又倒霉。
乔晏晏说：「志明，我以后能不能跟你一起午休？办公室里面的人心眼子太多了，甄精英又在高层项目里。」
志明放下咖啡，怔住。
你别说，这里咖啡挺好喝。
以前她只当咖啡是提神的能量饮料，专门加班和通宵没睡好要提精神才用。
「我跟你一起吃饭。」乔晏晏说，「我看到组长跟副组长关系最好，他们肯定都不是好人。」
志明开口。
「你说，和我一起吃饭？」
她形单影只几年了，即被逼着吃力而不讨好，又被孤立漠视。
志明竖起浑身的刺，厉声质问。
「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志明回到家里，看见满地凌乱的纸，猫还缩在塑料储物箱里，打翻了一次性碗里的水，瑟瑟发抖地瞧着另一头红了眼睛的李吉祥。
搞什么？
她疑虑着捡起地上的纸，纸上画着凌乱的笔迹。
吉祥抬起头看她，双手捂住头，眼睛里全是血丝和挫败，急促的重复。
「不像！我画的不像！你让我画猫，我画不出来！」
志明心里嘆气，在外面给乔晏晏救火，回到家里，吉祥又闹出么蛾子。
这老公真是无用，浪费满地的纸。
志明心里翻个白眼，面无表情的说：「拿笔涂下它身上的花色大致意思下就行了，几分钟搞定的小事你弄了大半天？」
她瞧冷清的厨房，「午饭也没做。」
喝了一肚子咖啡，人又精神食慾又起来了，嘴里说出来的话飞快。
吉祥的脸更加苍白。
他耸拉下黑髮毛蓬蓬乱支的脑袋 ，低声说：「它老是动，我画不准。它老是动，老是动。」
志明瞧惊恐的胖猫，不知道吉祥做过什么单纯但恐怖的行为，想让这一只活猫『固定』下来。
她预感不妙，伸手提起吉祥的袖子，看到白得透出青血管的手臂挂着几道渗血的抓痕。
「唉！」她嘆，「我就知道我总是遇不上好事。」
刚在家落脚的志明接着把人带扯出门，「狂犬疫苗几百上千的，」她没好气的说：「走吧。」
真是个笨蛋，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还是让她破财了。
给同事加了个班，还花钱去医院。
外面叫了一辆车，后座的吉祥双臂紧紧圈住志明，头枕在她肩膀上，好像变得十分无力。
志明一脸嫌弃。
「对不起。我画不好那只猫。」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睫，紧紧抱住她，反覆解释，「它老是动，我想让它停下来，好好让我画，它老是动.....」
志明绷起脸，麻木地看车窗外灰濛濛的天，想到自己给敌人做嫁衣的又一个项目，自己在背后被人联手算计设计得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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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很清楚，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要不来吸她和乔晏晏这类小员工的血，要么袖手旁观，共荣共利。
吉祥在耳边反覆的澄清和崩溃的絮语，嗡嗡嗡的随着志明对命运的无能为力一起包裹住她，沉沉的向下坠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什么，多事的来了一句：「客人，你弟弟真像个姑——」
志明骤然应激大叫：「谁弟弟！」
她更大声的骂骂咧咧：「这是我儿子！」
司机闭嘴了。
吉祥不知道她在说谁，还沉浸在画猫的失败里。
司机奇怪地从后视镜瞅这对奇怪地男女。
志明愤怒，我真的那么难看？连一个瘦成骨头的狗男人也比不上！
她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先稳定吉祥，「猫猫狗狗肯定是要动，你那么在意它不懂你的要求，拍下照对着画几笔就好了嘛！真死板，我叫你别碰猫，还是被它抓了！」
她发泄地怒搓吉祥毛蓬蓬乱支的黑髮：「头髮长得乱草鸡窝似的，刺得我脖子疼，给你都剪了！」
志明啰啰嗦嗦，接着怨恨地指责起过去所有给她添麻烦的生活琐事，吉祥垂着眼睫，粘在勐然变成连续炮仗似的老婆身上不吭声。
她的胸被摸了一把，吉祥的手还往下按了按。
志明鼓瞪眼睛，掐住他脖子摇晃。
「狗屎男人！」
她到医院选择最便宜的狂犬疫苗针，一测试还发现吉祥过敏，只能选贵的。
志明青着脸付出了四位数，肉疼不已。
这辈子真是孤军奋战的命，外面的打压拖累，家里的继续拖累，意外不断。
几分钟随手画个猫样子的小事多简单，这脑子不会转弯的笨蛋老公还整成了受伤破财。
猫主人没见回应和踪影，倒是吉祥打针后发烧了。
当时志明在给他剪头髮，对的，亲手剪是为了抠搜省钱，反正吉祥是个不喜欢见人的家庭煮夫，剪残了也伤害不大。
志明拿个大甩卖淘来的便宜推子在吉祥脑袋上刮，手下的头髮越剪越短，剪毁了就截断，最后剪到了青白的头皮，志明刷地冒出冷汗。
吉祥一动不动坐在她手下。
志明难堪地面对劳改犯似地青头皮时，伸手摸到一颗十分烫的头颅。
志明变了脸色，掰过他的脸来看，吉祥一脸虚弱，嘴唇烧得干枯。
「热。」他说，「老婆，我要喝水。」
打了最贵的狂犬疫苗，还能发烧过敏！
志明马上冲去医院找那骗钱的狗屁医生，医生也没给啥解决方法，就说看情况，一天后还发热再去医院挂号。
一天后还浑身高热，就是出大问题了吧？
志明又慌又悲愤，知道自己整个宝贵的双休也都为别人赔进去了。
我上辈子是不是烧杀抢掠中国人的万恶小日本，这辈子活着尽遭报应啊！
浑身高热的吉祥十分脆弱，脑袋光熘熘带着几道错剪到肉的红痕，无力地抵在志明肚子上，低声难受的说：「老婆，我想睡，做不了晚饭了。」
志明皱眉：「知道了！」
要不是那颗脑袋被自己剪得惨不忍睹，志明管他多么虚弱，先把人揪起来骂一顿。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这种边缘化的底层小人物，能骂出声的，只有家里这个更没能耐的笨蛋。
志明把吉祥拖扶到床上，在厨房里叮里咣啷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魔法实验。
她端着一碗不好吃的半煳粥，餵给疲倦又烧热得睡不下的吉祥。
这时候实习员工乔晏晏又发来工作消息，求她教教搭把手。
志明烦死了，工作侵袭得双休不能消停，家里又多了病人得照顾。
她的手臂烫热起来，吉祥几只干瘦的手指握住志明的手腕。
「老婆。」吉祥眼睛湿润，莫名像个大眼睛汪汪的小牛犊子，「你对我真好，我爱你，最喜欢你。」
志明心里阴阳怪气，是啊，你出么蛾子来给你擦屎兜底，生病了来照顾你，老妈子一样的，我也想要这样的伴侣。
可是正常人看不上我，无意扶我这个贫。
我本来喜欢比我强的优秀男性，可是比我强的男人，他就不想要更优质貌美的女性？
志明心里嘆气，这就是真相啊，老鼠跟老鼠成对，麻雀还是跟麻雀在一起，这社会浮于表面的信息，偏偏喜欢刻意给所有人营造些幸运登天的明星幻象、能够改变命运的神话。
造就多少人去追求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带来多么大的挫磨与痛苦。
人跟人怎么能是一样的？
两个底层的精神病将就凑合，搭个伴儿，才算是真相。
比独自过夜，被抑郁症的负面思绪侵袭崩溃强。
这也是真相。
志明看着被窝里那个光秃秃挂了几道剪刀伤痕的脑袋，板着脸把湿毛巾盖上去。
她「嗯」一声掩饰犯下的过错，「吃。」
志明搬着笔记本电脑去外面加班收拾实习生的失误，趁线上的乔晏晏在那头「嗯？啊......哦哦哦！」摸索新项目平台的空当，抽了张废纸几笔涂个猫像挂在门外，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猫主人就找来了。
猫主人一听志明报了四位数的狂犬疫苗，马上客气而疏远地抱住猫说：「我家的是不外出的宠物猫，该打的针已经打齐全，人被抓伤了没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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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把那人和晦气的狗屎猫赶出自己的家。
合着吉祥根本不用花钱打狂犬疫苗，打了针还出事发烧！
而吉祥探着烧得红通通的头瞧外面的动静，一脸不知悔改也不知错的模样。
志明深吸一口气，解决了乔晏晏的问题，晦气地撕了门口贴的猫像，右手闪电般窜来一阵带酸的抽痛，她捂按住手臂，抽口冷气，五根手指僵直似的张开抖动。
这么多年了，就不该碰笔。
可是，吉祥画只小动物就崩溃的样子，也指望不上别人。
志明心里漫上悲观，她好像一辈子都这样。
学业事业上一直孤军奋战，日復一日做着无济于现状的白用功，面对的尽是碾压她的强敌。
因为慕强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可是平凡而且被排挤的自己未曾真正落到优秀的人眼里过。
人间恨她。
她抹掉眼角溢出来的泪珠，胡乱收拾了自己，阴沉着脸钻进被窝，手脚并用攀上发热得好像火炉的吉祥。
她手冷脚冷，心也在冷，需要暖和。
残缺的人，就该找残缺的人。
志明弓身往吉祥火热的胸口挤，脆弱得像去医院时，需要老婆的他。
她抱着她滚烫的大玩偶、大抱枕，心里止不住的伤感抽泣。
没有办法，抑郁症的悲伤情绪，她控制不住。
小人物的生活，无能为力。
第8章 结婚3年10个月
万恶的周一到了，已经心累的志明睏倦地来到工位，看到小姑娘乔晏晏和组长说说笑笑，聊最近的工作。
职场里都是逢场作戏，周六乔晏晏还在哭诉大骂这群把麻烦和辛劳推给底层新人的奸诈畜生。
现在看起来好像一派和谐，所有人都正正常常。
她来到自己的糟心而痛苦的工位，看到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志明愣了愣，转头看拿着材料走出门去找甄精英的郑盈泰，再看看......
没谁好看的。
郑盈泰只是对被组长排挤的她没有当面落井下石。
有什么好期待的，得斯德哥尔摩症了我？贱！
乔晏晏和组长和气地挥手道别，回来笑着说：「黄姐，这家店的新咖啡特别好喝。」
志明皱眉，你费这钱干什么？一个月实习工资才多少，你给办公室的人买咖啡，那群贪占便宜的笑面虎为了自己的利益，该压榨你该出卖你时可不会手软。
「谢谢黄姐星期六还帮我。」
志明心里冷嘲，我跟你被绑进一个项目里，副组长在后面算计准备着甩手推锅和伸手拿成果，你一个实习员工出事了，锅肯定是我的，组长那群王八蛋十之八九又得借题发挥，上纲上线的捅到更高层去整我罚我，折腾我到生不如死。
你以为我想帮你？我是被压迫算计得没有办法了，每月房贷压身，只得在狗屎堆里找口饭而已。
志明翻手把咖啡钱转给小姑娘，乔晏晏没有收，笑着说：「黄姐下次请我喝就行了。」
志明面无表情，「我对咖啡没什么品味，难喝你别后悔。」
花钱，气人。
乔晏晏插科打诨、闲聊玩笑过去。
她接着皱眉生气的抱怨：「黄姐，我们工位上怎么老是被堆上些废料垃圾啊？我上周五明明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志明没好气：「你真当公司是『家』啊？」
乔晏晏不快的说：「可是.....郑盈泰和副组长工位上就好好的，别人的杂物总是堆在我们这里。」
志明没吭声。
你自己品不出味儿来？还笑脸盈盈的讨好组长，她知道你是实力最差的新人炮灰，不会在乎你的示好，对那几个王八蛋黑心狐狸笑一下都浪费自己宝贵的情感和能量。
当然这是志明的逻辑，她彻底认清这些狗屁之后，一句话都不想浪费，一个好脸色也不可能有。
就算只是加剧了她的孤立，她成为办公室里唯一没有笑容的人。
「我觉得这样不对。」乔晏晏说：「我刚才跟组长说了，她说让我跟别人沟通不要堆杂物。」
志明冷冷：「她让你找谁说？」
乔晏晏指办公室里一个满脸凶肉的大块头，「那个工程师啊，是他们用的设备杂物.......」
志明止住：「你别当面找他！那群人背景大脾气更大，你.......」她揉头说，「你去问郑盈泰，问他的看法，工程师们跟他关系最好。」
乔晏晏睁大眼睛，坐下怔了怔。
她拍桌子生气，「组长好噁心啊！知道有麻烦会得罪人，就让我自己去踩坑！」
志明心道，这狗屁组长知道你是和其他新员工陪跑的炮灰，为你费什么事？除非你是甄精英那样的大佬精英，你的需求才会被重视。
「别买咖啡了，浪费钱。」她拧眉说：「公司根本就不是家。」
乔晏晏难过，「黄姐，我每天要清理工位上的新垃圾，没有归属感。」
志明想，要是被组长副组长排除出利益团体之外了，就别在这里工作了，我是被房贷压着被迫吃屎，不然谁想天天在爬高踩低的臭粪坑吃屎背锅，毒害身心。
但她没有说，握住凉下去的咖啡杯出办公室，乔晏晏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志明』，拎着漂亮小包跟出来。
办公室里的组长和副组长抬头看了志明和乔晏晏一眼。
志明回头拧眉，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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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一起吃饭，让我一个人干净呆着，远离职场的恶意和虚伪又要防备打探和算计的社交。
「我们一起午休呗。」乔晏晏可怜巴巴的说。
志明冷漠。
电梯开了，郑盈泰白衬衣蓝长裤高挑英俊站在里面，一只手臂夹笔记本电脑。
晦气！
志明想转身徒步走楼梯。
乔晏晏说：「郑哥，一起吃午饭去？我正好有事问你。」
志明不耐烦地板住脸，想要脱离地在角落刷手机。
郑盈泰一脸好脾气：「甄精英也没吃，等半个小时？」
他看到志明手上的空杯，玩笑说：「晏晏，我以为那杯咖啡是你给甄精英买的。」
志明一愣。
乔晏晏只给我买了咖啡？
她一时间不敢相信。
乔晏晏对郑盈泰撇嘴，「他那么忙，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至于欠一个大男人一杯咖啡吧？」
志明瞳孔震动。
『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至于欠一个大男人.......』
她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她不想被人因为性别而瞧不起能力。
虽然还是没能改变过职场歧视和这个层面压制，比如有能力有背景的男性郑盈泰，一定会是升迁最快最先被重用的人，资源倾斜向他们、优先培养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越来越优秀。
剩下的杂物和琐碎的服务机会则考虑女性员工，女性比男性『心细』、『有同情心』、更能『照顾』。自然而然也就让人看到和相信男性工作能力更强。
虽然她强撑表露出的坚强干练带来的只是辛劳压榨，而且都是没价值的机械重复，做那些没有机会的基础工作。
郑盈泰笑，「那倒不至于。」
志明本来冷漠的要走，被乔晏晏满声熟络地叫回去，她掺起志明的手臂，好像两个要好同事理所当然的约好饭。
等大精英的空当，乔晏晏讲了工位上经常堆积垃圾的事，郑盈泰笑容淡了一些，回答：「实习期后的转正名额毕竟还会变动，如果定下来是正式员工，工位会属于你。」
「志明也是正式员工，」乔晏晏眨一下眼，「其他人的材料总是往她工位堆。」
郑盈泰看志明。
志明恼火。
合着拿我的事借刀刺人啊？
对无能为力的事，我根本不想被拖扯进去！
已经被打压到崩溃过了，老娘抑郁症怎么来的？
郑盈泰摆手：「这些是小事，项目忙起来，我们的工位也会乱七八糟。」
「我们女人心眼天生就是比男人小啊，」乔晏晏的语气变得娇软：「我就看重自己的那块小地方舒不舒服，不能帮下小忙吗？」
志明瞪眼。
你说啥？
『我们女人心眼天生就是比男人小啊。』
怎么能说出这种示弱又贬低自己性别的话？
郑盈泰嗤一声笑了，「我去帮你收拾工位。」
志明呆，竟然有这个结果？
郑盈泰是办公室里被重点培养的红人，组长就算嫉妒他升迁快，比自己有才能，但不会当面和他表现不和谐，况且，他们有很多谋求共同利益的机会。
如果郑盈泰表露态度，其他人对待实习的乔晏晏多少会收敛。
乔晏晏沖和事佬的郑盈泰发牢骚：「那几位工程师果真不好惹，连你也绕道。」
她给志明一个眼神：幸好没听组长的话，直接去找那个凶脸工程师提出反对，小人物的她们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郑盈泰默认的笑，伸手给乔晏晏：「餐厅有些远，穿高跟鞋的女士把包给我吧。」
乔晏晏笑盈盈：「黄姐的书包更重，都谢谢你！」
郑盈泰笑了笑，同等的把手伸给她。
志明僵硬。
乔晏晏这个小姑娘.......
似乎，好像有点厉害。
乔晏晏总是大事小事来找志明，上班有了她的干扰，志明完成工作的战线被明显拉长。
不过，好像没有耽误什么。
因为在这个职场里志明本来就没有什么未来，压制她吸血敲髓的狗屎那么多。
志明跟着好逸恶劳的乔晏晏开始躺了。
学会了吃喝玩乐，来来回回聊得越来越多，手机里的表情包和聊天记录不断生长。
乔晏晏忽然提起：「甄精英说你是《星宝》的作者，挣不少钱了吧？怎么在这里吃苦受气？」
她没好气，「行业不景气，工作室解散，我的手也坏了。」
乔晏晏看她敲键盘的手，志明淡淡地说：「肩周炎和肌腱劳损，拿笔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就转行了。」
乔晏晏说：「《星宝》挺好看的，你要是在国外，靠这版权能吃一辈子。」
「故事是我想的，版权不在我手上。」她不自觉残酷地讲出来，「以前年纪小只知道埋头赶稿，笔名和版权属于工作室，老闆说我不在了能找人接着画，后来我的手坏得干不了活，就去考研换专业。」
乔晏晏瞪大眼睛。
「你怎么这么傻啊，干活干到伤了自己的手。」她怜悯地说，「我要是工作有点病痛，我就是娇气，我就当自己最金贵了，不会硬扛坚持干的。」
「是挺傻的。」志明冷哼着唾弃自己：「年轻的时候没见过世面，听不得打鸡血画大饼，一腔热血全肥了不值得的黑心资本家。」
最后一无所有，自己一手建造的心血也没有属于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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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恨这个世界，让劳动者给剥削者做嫁衣。
乔晏晏喝着喜欢的咖啡，说：「你在这里工作比我冤枉多了。你以前讲故事，现在给人打杂......」
「你不是在煽动我吧？」
小姑娘笑起来，「还需要煽动？你和组长他们所有人有大仇，一上班就全挂上脸了！」
志明按住键盘，闭上眼睛，顿了一顿。
乔晏晏咕嘟咕嘟地从吸管喝着椰子水咖啡。
志明阴郁地开口：「所以你不要跟我走近，这里讲抱团站队，你如果被『归类』到我这里，就会被组长他们一样针对，会变得很惨。」
小姑娘意外，漂亮精緻的眼睛怔住地看她。
志明面无表情：「跟我保持距离对你没坏处，跟郑盈泰走近更明智。」
「郑盈泰也是组长的人。」乔晏晏嘀咕。「你没看出.......组长跟郑盈泰有暧昧？」
志明动起眉。
她说：「我看男女关系一看一个准。」
志明忍不住说：「看这东西干嘛。」
她说：「组长说你以前自作多情，在郑盈泰面前......」
志明立时狼狈而气急败坏地胡扯，「我老公特别棒！」
乔晏晏情感雷达似地亮气八卦的眼睛：「是、真、的。」
她着急地否认丑陋的不堪和失败的错恋，「那瘪犊子本来就招女性喜欢！以前在外面参展的时候，赖大姐孩子都老大了，伸手摸他的胸肌不撒手，笑得像朵花......」
志明扫一眼时间，周五下班，收拾包逃跑回家。
乔晏晏目送她格格不入的背影，若有所思。
乔晏晏在电梯里碰上刚八卦过的办公室之花郑盈泰，漂亮的姑娘打了个招唿进去，熟络的聊天。
「志明其实蛮厉害的，项目里的活都是她带我干。」
乔晏晏在心里不满，副组长就当个转发消息的机器、写写表面的文档，场面话说得漂亮，会在上层面前露脸表现。业务和麻烦的累活他根本不沾手也不清楚，只会推推拖拖到别人身上。
郑盈泰微微一笑。
乔晏晏忽然说：「郑哥，我觉得组长他们没你有本事。」
「黄志明确实努力。」郑盈泰说，「她开始的时候，每天加班学到深夜。」
乔晏晏评判，「好傻嘞，黄姐这样老实又会卷的人，方向一走错，太容易吃亏上当了。」
怪不得把吃饭的手都用坏了。
乔晏晏小心试探：「郑哥，知道老漫画《星宝》和它的作者么？」
郑盈泰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题，拿出车钥匙，「送你回家？」
小姑娘立即高高兴兴。
她坐在副驾驶上，一路和郑盈泰聊天，顺便打听甄精英主导的红火项目，到了周五下班最堵车的路段，汽车催促的鸣声此起彼伏，但水泄不通的马路没有任何行进的迹象。
乔晏晏眼尖，看到人行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志明。」乔晏晏指窗外超市门口的人影，「她家住附近？」
郑盈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一身家常睡衣的黄志明和一个男人在超市门口说话，在特价活动的摊位前商量买什么。
乔晏晏拿起手机拍照。
郑盈泰眉毛一抽：「这是他人生活隐私，没必要吧？」
「那男人铁定是黄姐老公。」小姑娘放大手机的相片看，接着夸张而好色的咯咯笑起来。
「哇哦！白净又好看，郑哥你这单位第一帅哥得有危机感啦。」
郑盈泰好笑，「她老公不在单位工作，对我有什么危机。」
「志明对小鲜肉老公的脸色也太臭了，」乔晏晏目光犀利而可惜的指出，「就是剃光的髮型太难看了，一点儿也不整齐，肯定是黄姐动手乱剪的。」
摊位前的吉祥低着头，专注地听皱眉的志明说话。
黄志明拿着两顶过季折扣的帽子，递给吉祥让他试。
车上的乔晏晏扑哧笑，「黄姐也知道把头髮剪毁了，给老公挡住头。」
郑盈泰按了一下车喇叭，车流依旧停滞不前。
乔晏晏投入的围观：「黑的好看，灰格子很土！黄姐别选灰格子啊。」
过季特价区的黄志明比较一阵，拿了最便宜的灰格子帽子付款。
乔晏晏可惜地为他人的日常嘆气。
吉祥戴上新帽子，伸手抱住志明。
乔晏晏眼睛冒光，叫驾驶座的郑盈泰一起看。
「志明和老公好甜啊！真的恩爱！」
郑盈泰看了两眼。
马路上催促前进的车鸣震天响，志明腾腾手指捅耳朵，不快地想要回家，吉祥紧紧搂住她，声音在头顶嗡嗡的响。
「老婆对我真好。」
志明心虚。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吉祥胸膛传出来，「奖励最近饭做得好。」
其实是让他白挨了一针狂犬疫苗导致高烧一整天，又为了省钱给他剪头变成了剃头，还在头皮上刮下几道不浅口子，昨晚吉祥洗完澡出来，摸着头上看不见的伤口说热水沖得头很疼。
志明一看他冒出惨白青茬的后脑勺，都烫出血了。
血水渗出发白的伤口，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你戴浴帽啊，以后戴浴帽洗澡！」
光头的吉祥困惑：「我没有头髮。」
「反正别沾水了，」她遮遮掩掩，往他脑袋贴几个创口贴，「你、呃，头皮被剃光了比较脆弱，平时买顶帽子挡一挡，这几天我给你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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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负罪的想，先等我剃出来的刀口癒合了。
看到她关注和不安的神情，吉祥的大眼睛有些水汪汪的，眨了眨，咧嘴笑起来。
他低头亲了亲她，「嗯，老婆给我洗头。」
所以今天一下班，志明就火速把李光头领出家买帽子。
这变了光头的傻子还以为自己对他多好呢。
志明在心里气那个劣质的剪髮工具，那个推子在大卖场买得很便宜，就不是啥好货！
「今天别做饭了。」她补救的说，「我们在外面吃。」
脑袋上的刮刀伤痕可得快点好。
吉祥这时候可喜欢她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想要让志明开心似的讲：「老婆，我对着照片，把猫画好了。」
志明翻白眼。
那瘟猫早给主人领回去了，还画什么像？
这个不是拖后腿就是做无用努力的蠢货。
就这智商和逻辑，家里没我挣钱得塌！
第9章 结婚3年10个月第一周上午
不过想想母亲说吉祥无用，这样的家一辈子都得靠自己撑起来，一直被父母否定的志明暴躁逆反，不肯承认自己的选择失败。
她敷衍地挥手扫开他手里的薄纸，打掉了吉祥的手，风吹着那张信纸飞走。
吉祥立即惊慌失措，跑去追。
而那张纸不幸地落到黏煳煳的街道垃圾桶粘住，吉祥好死不死，不管不顾的伸手。
志明暴躁吉祥这么不争气，洗干净带出来的老公沾了街上万人用的骯脏垃圾桶，就不能要了！
虽然她从前独居成垃圾堆的窝，也没比垃圾桶卫生到哪里去。
「你别碰！」
她跟过去，推开吉祥，骂起来，「干干净净出门，一张没用的破纸有什么好追的。」
吉祥委屈，「我听你的话画出猫了，老婆......」
「害你打疫苗发烧的臭猫早回家了。」志明眼睛落到粘在垃圾桶沿不明液体上的纸，呆怔住，「你画的？」
她把纸扯下来，手指沾了上面蓝色饮料似的发臭汁水，抬眼睛看吉祥，「真的是你画的？」
吉祥点头。
纸上有一只用原子笔描出来的胖猫，虽然胖猫双眼圈涂得幼稚、呆滞单薄，毛蓬蓬用短线戳出来的轮廓整齐得过分呆板，但是和照片上的各处位置、形状、毛色的部分完全一样。
她打了个激灵，用干净的另一只手揪住吉祥衣领，难以置信的说：「你学过画画？」
吉祥摇头。
志明抽口气，「太准确了，你简直有强迫......」
是的，吉祥确实认死理地强迫自己和进入他世界的他人。
就像印表机一样，按照他看到的原样分毫不差的复制出来。
但是猫的表情很呆板，就是匠气，换句话解释说，没有灵气和创造力，只是在机械模仿描摹的对象。
她把脏了的纸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低下头，思索了一阵。
吉祥高兴，老婆是不是很喜欢？
志明的嘴角抽动两下，古怪的开始往上扬了扬。
她想起手脏了，「我进超市洗洗，垃圾桶上全是细菌病毒。」
吉祥亦步亦趋的尾随在身后，等在女洗手间前。
志明在洗手台打肥皂液搓了几十遍手，双手发直得搓到手指干枯，她的背抖动一下，神经质地捂住嘴笑起来。
捂嘴用的是摸过垃圾桶的手，志明噁心得呸呸一阵，接水狂沖嘴巴。
她板住面孔，湿漉漉地走出女性洗手间。
吉祥拿袖子去擦她的脸，被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吉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志明对他点点头，选了一家不便宜的粤菜餐馆。
夫妻合点了一份煲仔饭，吉祥的胃敏感，志明吃锅巴，他吃软饭。
他吃软饭。
志明噗嗤一声笑起来。
吉祥愣愣的看她。
志明喝米汤，被自己的想法乐得边呛边笑。
他可吃不了软饭。
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贤惠妻子，他既然听话，我可要当老闆。
忍辱负重无悔情义养着精神残障老公的善良好媳妇？
不存在的！
既然这个家我出钱，你的剩余价值就得拿出来！
志明勾勾手，「吉祥，头伸过来。」
他探过脑袋。
志明两手按住他土土的格子帽子，在他脸颊上沾着锅巴味亲了一口。
吉祥脸涨红，缩回座位，低下头凌乱的用两只瘦长的手玩筷子。
她微笑，这是资本家对羊的热吻。
志明口渴，「米汁要放凉了，你不喝我喝了？」
吉祥躲躲闪闪地低头看手，「老婆，老婆，都给你。」
志明点头，就要这么乖，听话的。
老娘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我当年为了追名逐利，能把手画废掉。
她打了辆车去一个文艺的街道，进一家材料店买涂料和泥料刻刀。
吉祥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
志明拿起两套刻刀仔细比对，忽然被一直低头沉默的吉祥从后面抱住。
他在耳边低语，「老婆，我们回家。」
「我想买个新东西。」她翻动刀具，「买了再回去。」
吉祥手臂抱得更紧，身体挨压得更近。
志明一个哆嗦，差点摔了手里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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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她面红耳赤，「狗男人，在外面发什么春！」
吉祥涨红着脸：「我控制不住。」
志明恼怒的说：「你控制过什么？不都是老娘容忍你？」
能不能不要总出意外拖我后腿！
吉祥喷出一口爱意火热的气，眼热而兴奋的说：「老婆，再亲亲我。」
志明匆匆拿一包泥料，丢人地拖拽吉祥回家。
「老婆，我最爱你，最喜欢你。」
「闭嘴，真噁心！」
「别抱了，热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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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和乔晏晏做助手的项目干到第三个月，乔晏晏逐渐上手，能和项目组的工程师大哥熟识的开玩笑，她漂亮活泼爱讲话，会享受会玩，不像志明冷冰冰板着脸，开口只有工作，周围的气场含恨带冷，苦大仇深。
各部门之间时不时因为她多了快活的气息。
午休的时候，志明掐点走人，乔晏晏跟着从工位弹起来，「志明，吃饭去。」
组长和副组长远远看她们一眼。
志明自卑地皱眉，低声说：「我跟你说过，别让办公室的人以为你跟我是一个群体。」
乔晏晏认真的回答：「你说的话我想过了，上个双休我一直在想呢，我男朋友还笑我。」
志明心烦：「那你的结果？」
「我自己要跟谁关系好，就跟谁关系好。」乔晏晏撇嘴，「我干嘛看别人脸色？又不是组长发工资。」
志明提醒：「你在实习期。」
乔晏晏刷手机：「甄精英他们叫我去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呗。」
志明瞪大眼睛。
单位之宝的甄精英这条线真给她走通了？
乔晏晏说：「甄精英跟我都爱吃好吃的，我知道的馆子多。上周六跟你加班搞完了后台，周日他们组的女同事就想找我出去逛街。」
志明想，你倒挺会模块化需求的，工作的问题找我，吃喝玩乐跟别人。
我以前怎么没有这种轻松会玩，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心态。
志明回想被父母打压的童年，父亲苛刻，母亲抱怨。她在抑郁症爆发之前轻易就觉得自己亏欠别人，如果看重自己就是自私，让自己轻松快乐就是犯罪和浪费。
如果别人示好，她习惯性地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更多的价值来回报。别人的认可是她的存在感。
同时还觉得自卑。
她起初会在工作中对别人的需求表现得听话善良，就像怕总是挑错的爸爸太失望，也对不起总是受害者的家庭主妇妈妈。
于是她丢失了自己的右手和《星宝》，在尔虞我诈的职场中丢失了阳光和理智，在冷酷而恶意的职场中找不到任何存在感，在活着面对的一场场不对等的压迫和偷盗的侵蚀下，腐坏成了精神病。
乔晏晏说：「你不是哭了吧？」
志明掩饰的揉眼睛说：「我不想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出去。」
在职场认识的这些人，也没什么好的。
她说：「你还是去问问郑盈泰在办公室怎么相处。」
「哎呀，我都说了自己有数，而且你帮我干活又教我啊！别傲娇了，甄精英人很好相处！」
她耿直的说：「工作上那是没办法的事。我怕追责。」
这时候甄精英走进来，和笑容满面的组长副组长挥手打招唿，接着就向乔晏晏过来。
组长副组长停住，看到甄精英跟乔晏晏说笑，乔晏晏指一旁错愕的志明。
志明摆手，被乔晏晏挽住带走，要走出办公室时，组长突然叫住他们。
不，只是叫住她。
「你项目里的工程师山哥昨晚急病，跟我报假。」组长微笑：「黄志明，项目后续怎么安排？」
志明瞪眼，「我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组长不解的笑问：「工程师怎么没告诉你？项目组里好好沟通，别太放松，不能出岔子。」
推动项目运转的工程师不能工作，成为项目负责人的副组长此刻装死，在麻烦面前静若死鸡。
志明沉了脸，刚刚被乔晏晏打动的无措顷刻消失。
「这是你们组里面的事，」组长说：「项目明天能不能正常推动，得给一个结果。」
志明冷冰冰的说：「他生病休息多久？」
组长说：「他说不准恢復情况。现在的项目是你们在动，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副组长表现得好像他最后收割成果的这个项目此刻与他毫无关系。
离开办公室后，乔晏晏就忍不住对志明生气的说，「我没什么素质，觉得被人坑了就会生气。这个副组长之前一个文档接一个文档的发我们，要我们把这这那那的都搞好，现在项目出了不确定的意外，他说了一句话没有？他出了一个办法没有？我们刚出来吃饭，组长就跟你说工作抓紧，她......」
志明见甄精英在场，拉拉乔晏晏袖子。
「回来上班再说。」
乔晏晏气唿唿，又没有主意，和志明坐上甄精英的新车。
他们开到外面一家生意很好的饭店，乔晏晏在饭桌上还是嘀嘀咕咕，「要不，是你上？」
志明说：「我半路转行，干不了工程师的活，也不太相关。」
乔晏晏口无遮拦的抱怨：「那个组长真噁心，怎么不在工作的时候讲，我现在觉得饭都不香了！」
志明在甄精英面前扶额，「别说了，我就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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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晏晏反而对着不同部门的大佬甄精英说起组长和副组长的坏话，说他们又坏又蠢，使绊子坑志明和她......
志明尴尬得脚趾抠地，甄精英有他的立场，和她们没有多大交集也不相关，怎么可能会愿意被扯进小员工琐碎腌臜的环境。
但是她心里又泛起异样的热潮，激动得拿碗的手抖。
第一次有人为她说话，为她不平。
是不是在做梦？
乔晏晏这个人不是假的吧？抑郁症能转精神分裂吗？
要么，就是心机演技非常深，要拉拢我获得更多的助力。
甄精英很有涵养的听了一阵，没有评价，公平的说：「我和你们的组长相处过，她人不错。你们别慌，按正常流程沟通。」
乔晏晏翻白眼，「组长他们对你当然很好啦！对志明姐和我就是另一副嘴脸！」
甄精英说：「团队管理不一样。」
志明心里翻个白眼，我就知道。
上位者只能跟上位者共情，他们能合作共荣，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底下被剥削操纵的小人物和他们无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能顺利办出成果就行，犯不着在一袋白米里认真找一两颗错位被挤压的绿豆。
志明也明白，甄精英在其他人那里应该也知道了对她的评价。
那一定是差评。
那么乔晏晏把她约出来跟甄精英吃饭，也是为了澄清她本来是个不错的人？
志明愣了愣。
不行，不要报希望。
职场里多得是杀人不见血的套路。
甄精英打了个电话，接着说：「郑盈泰的事做完了，过来一起吃。」
志明心嘆，又是这样的四人聚餐。
我独自休息更轻松。唉，不该出来。
乔晏晏就跟甄精英聊别的，两人有说有笑，话题还谈到黄大爷的《星宝》，志明被迫聊了一些很旧的事，但并没有透露不能再走绘画的路子了，只说希望收入稳定，转行当了社畜。
乔晏晏开始调侃甄精英来这个单位之后，脑袋有了髮际线上移的趋势，家里是不是有秃头基因。
甄精英关心自己的头髮，起身去洗手间。
志明看看甄精英认真摸头髮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和惊奇。
说实话，甄精英除了和乔晏晏同时进来就职，但级别不一样，知识层面不一样，部门和楼层也不一样，一个是请来的上层技术大佬，一个是实习小助手，上班时各归各位，有什么关联？怎么能成为好朋友？
志明震惊。
「晏晏，」她说，「我感觉，甄精英好像喜欢你。」
「他就是喜欢我。」乔晏晏愉悦：「我吊着他，对我工作又没坏处。」
「你有男朋友。」
乔晏晏说：「我有不用怕组长的法子，我想跟谁关系好就跟谁关系好。你知道煤气灯效应吧？郑盈泰说你有一段时间非常失控，当着办公室跟组长他们闹起来，记了大错。」
是志明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她被组长的排挤不断刺激，无法自控的情绪爆发了，于是正中下怀，被组长拿住她失控的反应大做文章，上纲上线地捅到上层去，把她直接打压到绝境，上层上级对她印象极坏。
「你就是认识的人少了，一个人埋头苦干，觉得组长能把你压得死死的。其实组长这样的人，在甄精英面前得要当学生都抢不到机会。」乔晏晏说：「我心里根本就不怕组长，不过是工作上该有些基本客套。」
志明眨眼。
她接着摇头，「我没接触过真君子，君子和小人的难度不一样。」
乔晏晏说：「工作上你帮我忙，所以我给你牵个线，跟甄精英多熟悉呗。你看郑盈泰，甄精英来了之后，他就不怎么和组长副组长一起混了，郑盈泰懂得怎么变得更优秀。」
志明感到非常诡异：「你怎么比我还熟悉这里？」
「跟你说实话吧，我干活搞数字就没劲儿。」乔晏晏嘻嘻笑，「但是吃喝玩乐交朋友搞对象，我特别有精力。」
第10章 结婚3年10个月第一周下午
「你别被办公室里的带到他们那个沟里按死了。」乔晏晏安慰说：「志明，这个世界可大了，厉害的人非常多，有的是优秀也不搞鬼的好人。一个小办公室算什么呀？」
志明不自觉说出心里话，阴郁地说：「可我真的一直很倒霉。」
她说这话时，来了新的脚步声，郑盈泰来到她身边。
志明穿起冰冷厚重的铠甲，面无表情的坐下吃饭。
偏偏郑盈泰点的新菜到了，要从志明的方向送，她心里大骂着帮着挪菜，郑盈泰笑：「谢谢。」
志明给了敌人方便，从内到外极其难受。
甄精英也回来了，这时乔晏晏寻常的问郑盈泰：「我们项目组里的工程师生病请假，项目进行不下去了，你能来帮忙代几天么？我们这边方便缓缓。」
老实巴交且身怀怨恨的志明又是一惊。
乔晏晏！
你可以啊你！
你不是个将才吧？
郑盈泰问：「其他工程师调不过来？」
乔晏晏说：「组长说一个都调不动。」
组长没说！
乔晏晏！！
志明眼睛睁得熘圆。
乔晏晏沖她挤眼，组长说了这话，不过是上个月。
乔晏晏添油加醋的诉苦卖惨：「好难啊，机器场地都按平时布置着，客户也安排了，后面跟进的资源都排好了，要是停下来特别麻烦，损失又多，志明和我要做的文件肯定堆成山了，而且我们又不懂，接不了工程师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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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对志明说话，「你不懂？」
志明抿直嘴唇，艰难地摇头。
乔晏晏说：「志明姐肯定没郑哥专业对口。我们女人还是喜欢坐办公室干安稳的活，项目突然停滞，给到我们两个小助手的压力也太大了......」
志明心里咆哮，我不是！我恨所有文档和表格！
郑盈泰没有提身为项目负责人的副组长，他也瞭然这人是个无用脓包。
甄精英笑：「盈泰，我们项目差不多到结项的时候，你有没有空帮晏晏和志明？」
「好，」郑盈泰笑了笑，「我跟住院的老山聊聊，明天来接手。」
饭桌上开始响起乔晏晏快活的话语。
志明在瞠目结舌中吃完午饭。
大问题解决了，乔晏晏哼着歌跟志明回去工作，志明在心里对她表示佩服。
她笑盈盈地跟组长说了找郑盈泰代班工程师，项目照常进行的计划。
「你们私自商量调人，没有通过我安排？」组长冷下脸，「不合程序。」
乔晏晏脆声说：「组长，这不是来跟你说了嘛。」
志明知道这自私自利的狗东西又要冒黑水坑人，冷冷地说：「你有解决方法？」
志明的脸实在是臭，组长拿笑着的实习生乔晏晏杀鸡儆猴，「你们只是助手，怎么能擅自安排工程师的工作？」
又他妈扣帽子！志明的臭脸变成要喷薄的火山。
乔晏晏解释：「我们没安排啊，这不通报问您的意见来了嘛？」
志明火气上来了，直接吼：「我们既然是小助手，又要我们解决工程师缺口的大问题，这个想法不行，组长你有什么高明方案？」
组长被她窜起来的火激起情绪，冷冷说：「需要向上面提申请。」
志明差点捶了组长的桌子，又他妈不解决实际问题，先搞上纲上线整人那一套！
工程师急病的事件你就是先压着，你个王八蛋就是又要整我！
组长不给出任何解决方法，就是说他们私下商量工程师调配不合理，不能让郑盈泰帮忙。
志明压着火气，「那我跟上面申请调配同事顶上老山的缺口，这可以了吧？」
组长冷硬地顶下去，注视郑盈泰：「人员调配是我来安排和申请，同时看郑盈泰是否可以配合。」
郑盈泰轻轻咳嗽一声，尴尬的说：「看着办吧。」
组长皱眉，压下郑盈泰谈话。
小虾米志明和怒不可遏的乔晏晏离开，远远看着他们不知在说什么，郑盈泰点点头，组长脸色不好看，似乎在指责批评。
乔晏晏去了茶水间，扯扯志明的袖子一起。
单位难喝的咖啡倒下来，乔晏晏气得要哭了，「我好声好气跟组长讲，她为什么一直冲我发脾气、批评我啊！」
被弱肉强食折磨透了的志明说：「因为她可以和郑盈泰合作谋利，而我发火得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有你是最好拿捏的实习新人身份。」
乔晏晏真的哭出来了，志明到处找纸巾，拧眉递给乔晏晏。
「我不想在这个项目组呆了。」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说：「又要解决问题，又否决我们的办法，不准我们找支援.......」
志明麻木的说，「他们就是希望我们的工作变多变杂，风险变得更多、最好累出错误，这样越容易出问题，出了问题就能重重打击我们，毁坏前程。」
周围一直有人爱着的乔晏晏开始面对四面围堵的黑暗兇险、志明每天面对的日常。
志明安慰：「没事，你是实习的新人，组长虽然指责你指责得凶，但责任落在我身上。」
乔晏晏阴阳怪气地愤怒：「凭什么『只是助手』的你担这个责任，怎么不是影子都不见的『负、责、人』副组长？」
志明怨恨地笑：「功劳和上级的欣赏属于他们，错只会属于助手和实习生。」
她想了想，实在的问：「晏晏，你进来这里工作，家里没有什么硬背景和资源？」
不然组长不至于像轻视践踏她一样拿乔晏晏开刀，掐软柿子。
乔晏晏没有回答，眼泪止住了。
「这是熬鹰。」乔晏晏说，「他们在熬鹰，就要我们跳进坑里被搞臭搞坏！」
已经被社会熬废了的鹰，疲麻的说：「晏晏，我说过别跟我走近，现在组长觉得你和我是个小团体，让你一起不好过，不然看到甄精英的关系上，他们......」
乔晏晏竖眉：「咱们本来就是一个团体！他们只会说些不起作用的漂亮话，还坑我们！」
志明僵住。
乔晏晏生气地对她说：「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黑心臭水全往你那里塞。我看出组长副组长想像郑盈泰一样搭上甄精英，可是我轻轻松松就跟甄精英做了朋友，组长已经把我看成眼中钉，是他们虚情假意的心眼子太多，缺了阴德了，又没有郑盈泰的能力强，结识不上真大佬！」
乔晏晏气愤地骂人，志明不用带动，跟她一起骂。
但是心中异样。
她第一次在患难中有了一个同伴，那个同伴完全的理解了她，而且是感同身受的，和她一起愤怒。
她曾经有过一个朋友，但是渐行渐远，已经被她删掉。
回办公室继续干活，看到乔晏晏漂亮的眼睛红肿，组长的心情显得格外好，哼着歌，和蔼温和的跟其他工程师们闲聊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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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当初就是这么被刺激崩溃的。
她憎恶到极点，侧过身遮挡组长的身影。
「我请你喝咖啡。」志明打开手机：「是那个难抢的柚子咖啡，你说特别想试的。」
有人和她一起愤怒一起抗拒，她似乎不觉得出了问题的工作会有多么辛苦沉重。
项目工程师缺口的问题没有结果，临近下班时间，郑盈泰发来一条消息。
『组长调我去她的项目组做事。』
志明胸口沉闷。
项目停滞，去收拾乱局吧。
行吧。
她心里自嘲，我差点开始期盼什么。
可能是人性的善良和施捨吧。
真是还没被捶够。
差点又回到过去的傻样子。
只是可怜了晏晏，快乐可爱的漂亮小姑娘，淌进了泡废了我的臭水沟。
组长看愁眉苦脸的她们一眼，和副组长还有工程师头头说说笑笑离开，集体出去聚餐。
组长、副组长还假模假样的微笑问晏晏去不去下班团建，促进同事感情。
晏晏假装接了男友电话，说和男友今晚看电影。
办公室一空，晏晏立即噁心得沖志明翻白眼，「好虚伪！」
志明无奈地点点头。
晏晏无精打采地跟男友发信息抱怨，志明阴沉地收拾东西回家，手机里又来了一条消息，来自非好友的工作群成员郑盈泰。
『我明天抽空去调试你们项目的机器，和老山已交接好，进度不用停。』
志明愣住。
晏晏发牢骚，「组长这一招真噁心，把郑盈泰当作工程师调到她的项目里，这下郑盈泰想帮我们的项目还得偷偷来白干活。」
志明发怔：「偷偷......帮......」
是郑盈泰啊！
他怎么会对我伸出援手？
她立时由衷的说：「晏晏，你可真厉害！」
晏晏说：「啊？」
小姑娘笑得月牙弯弯，「别夸我，我容易飘。」
志明说：「周日我们出去玩，喝喝咖啡。」
晏晏高傲地仰起好看的脸：「拿号排队吧，双休约我玩的人很多。」
志明不自觉，也笑了。
我这样的倒霉蛋，运气开始变好了？
第11章 结婚3年10个月第一周晚上
她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袋子苹果，狼吞虎咽地吃光饭，把没吃完的吉祥赶去厨房，腾空了饭桌。
志明迫不及待就翻出上周买的泥料和木刻刀，拿出颗红苹果。
吉祥没有看见过志明两眼冒出星光的样子，她对着一颗普通的苹果，仔细的看，好像那是金子。
过了五分钟，志明沖厨房喊：「吃完没？吃完了就过来！」
吉祥回答：「洗碗。」
「我洗！」志明积极地说，「过来，老公。」
吉祥回到餐桌，志明笑盈盈地拿出一盒新的拼图。
「老公的猫画得真像，这是送给你的。」
她像训狗一样说。
吉祥很高兴，「你喜欢。」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新的拼图，盒子就被志明摆到别处。
志明握住了他的手，仔细检查长长的手指和凸出的骨节，抚摸吉祥手部的肌肉和肌腱，比她的更结实而有韧性。
志明对吉祥健康的右手产生羡慕和渴望。
吉祥唿出一团热气，凑近喜欢的老婆，被志明挥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来回翻看他的手。
她像个医生一样，权威的下结论，「真好。」
然后撕开泥料的包装，一股土腥气散出来，志明用左手揪下来一团，眨巴眼想要激起兴趣的对吉祥说：「你也扯一团，我们玩个比画猫好玩的。」
「手脏了。」
「不脏，好得很。」
志明诱拐似地说，「你看我搓成一团，你也搓成一团。」
她搓了几下泥，蹙眉抽口冷气，从有旧疾的右手换成左手。
吉祥双手搓泥，做得比她迟钝生疏的左手快多了，志明说：「看着这个苹果，我们搓成这个苹果。」
她说：「你做得像这个苹果，我们就玩拼图。」
吉祥拧眉：「苹果是红的。」
志明正中下怀，就是要你这么挑剔。
「老公，我教你一个本事。」志明骗子似地笑：「能让泥巴变得和红苹果一样。」
吉祥安静了一阵，忽然说：「你为什么要教我本事？」
志明拍他冒出短头髮茬的光头，「因为你没本事！还不虚心学习。」
多好的健康右手啊。
要是我能回到过去.......唉。
吉祥看着红苹果和手里的泥团，在手里捏来捏去。
吉祥的脖子边伸下来一只温热的手臂，志明的指头盖上他苍白的大手，把住他的手腕。
「这么捏。」
她的声音在耳边督促，身体倾靠在后面，把一只细的木刻刀放进他手心，「用尖的这一端戳出苹果窝，避开手。」
因为专注他手上正在变形的泥团，志明的脑袋探过吉祥的肩膀，皱眉认真观察他的操作。
她手把手的指挥，吉祥与她的十根手指支撑与交织，塑造与摆弄着泥料，无意中互相温暖和配合。
她像母亲一般，抱拥巨大的孩子，偎在他身外，教他蹒跚学步。
吉祥的脸红了，心砰砰跳出胸膛，越来越剧烈。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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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开始剧烈到让他受不了。
吉祥喘出一口气，勐然夹紧手指，把志明锁住，她被吉祥这一下拖拽住，困在了桌子上，泥团「啪」的被吉祥僵硬住的大手压瘪。
志明愣了愣，对着瘪了的泥团质问而威胁地嚷起来，「怎么？」
你不会是不想学了吧？
她心里一愣，那就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反正是要逼你发挥模仿能力，给我分担生存负担，给家里出力。
黄志明目露凶光，心情变得功利冷酷。
每天上着受欺负的狗屎班，和垃圾人勾心斗角求生存，谁心甘情愿只能被困在那个鬼地方，干到最终被解僱赶走？
李吉祥你既然有很强的模仿能力，就得用上来给家里干活！
志明眯起眼睛，表情里露出要发火的前兆，然后看到吉祥脸红得像要滴血，瞳孔转动，脸微微地颤抖。
「老婆抱我，」他低声说。
志明脸上的肌肉抽起来，「谁抱你了？」
雕塑老师也会这么教捏泥巴啊？
吉祥点头似的，垂头笑了一阵，继续锁着她的手和自己的手。
志明愣了愣。
她嘲笑吉祥的纯情，你还害羞了。
「这点儿接触你就......结婚好几年了，能出息些么？」
吉祥转头重重亲住她，侵蚀似的。
志明呸一声推搡，「吃了蒜苗韭菜熏死人！放开你爪子，我手指都要压肿了。」
吉祥手指松开，志明飞快的抽了手，他背后的温暖离开了。
她没好气地递过来一张砂纸，「用这个打磨就光滑得像苹果。」
吉祥点头。
志明开了笔记本电脑坐进沙发，打开编程课。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志明被一个大个子挤得歪了歪，吉祥捧着泥苹果过来，「老婆你看。」
志明翻来覆去地看，忽然从沙发上蹦起来，精神百倍，眼睛亮得灼人。
「刷上红色，它就会像真苹果！」
她开心地捏住吉祥的白脸，整个人脸上迸发出灵魂光亮，仿佛借他而新生。
「大宝贝！」她激动地这么叫他。
吉祥不是很明白。
他和在工厂时一样，按照程序把东西装到它该在的位置，如果泥团的外形要和苹果外形一样，他就照做。
他在工厂没有感到开心，也没有人对这样的任务感到开心，可是志明露出极为高兴的灿烂笑容，好像一团压在柴下的火，火勐地升腾燃烧起来，散发出炽亮的光与热。
她整个由阴云雾霾包裹的沉重灵魂，被点亮了。
被他做出来一模一样的泥苹果点亮了。
接着志明的身影从他眼前消失，在不大的房子里到处跑动，好像闪电一样寻找东西，迅速钻进进了洗手间。
她拿着刷子和颜料水出来，握住吉祥的手捏住木柄，把着他的手将苹果的红涂到泥巴上。
「调颜色有比例，」她说，「水多了乱流，少了流不动，就结块开裂。」
惨澹的泥色越来越像有生命的苹果，她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喜不自禁地主动亲吉祥，拿起一根刷子玩笑地在吉祥的脸颊戳出一块红色。
她像个玩耍的小女孩一样哈哈笑起来，又抬起刷子在另一边戳对称了。
接着她抽口冷气，吃疼地换了左手，仍然很高兴。
完成『红苹果』被放到《星空》拼图下面，志明拥住吉祥，埋头蹭他的胸口，唱着歌，拥紧她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大宝贝。
志明甚至在水池边弯下腰，亲手给吉祥涂上肥皂，用温水清洗他的双手。
吉祥窘迫，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待他，好像他是一个被期待的婴儿。
他并不算是被期待的婴儿，所以他没有这么被对待过。
是『珍惜』。
她捧起吉祥的手，吧唧一声响亮地亲吻他的手背，自顾自的弯起唇角。
「哈哈。」
「哈哈哈。」
她傻笑地凝视吉祥健康的右手，对人类用来建造生活的手，目光近乎痴迷。
眼角流下一颗悄悄消逝、不甘于劣质生活与困境的泪珠。
好像这是她的手。
吉祥是我的手。
她在心里说。
吉祥困惑地问：「老婆，我做得很好？」
「我一个人挣钱不够。」她直起身，很有自己的道理，「你也要干活。」
我肯定比工厂有良心。
第12章 结婚3年10个月第三周
志明早起去场地跟晏晏会合，守着项目机器，志明打开面板翻看参数，晏晏问了一会儿就去拿订好的热咖啡。
她看看时间，一个高挑的男性身影戴着口罩出现，志明想了一想，现在有求于人，不自然地抬起手臂晃了晃。
郑盈泰回应地轻轻挥手，志明听到他咳嗽一声，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开机了？」
帅哥拿出包纸擤鼻涕，眼睛充红疲惫。
志明愣住，「你......感冒了？」
「晚上江边风大。」郑盈泰没有多余的话，咳嗽着操作机器，调出程序。
他继续嘶哑的说：「你去看看灯光和影像，给我手势。」
志明心里五味杂陈，到机器作用的场地伸手回应。
调试得差不多了，晏晏提回来咖啡，三个人一人一杯。
志明说：「他感冒了，热的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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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跟晏晏笑着说了几句话，但是人看起来虚弱疲惫，应该在感冒初期头疼流涕的时候。
晏晏皱眉说：「你生病了，怎么好意思一直找你帮忙啊，你还要从组长那里往这里跑。」
郑盈泰笑了笑，枯哑着嗓子说：「其实也算简单，我操作几遍你们记住吧。」
晏晏知道志明是隐形卷王，立即贪图享受地退缩打哈欠，「志明来吧，我记性不好。」
郑盈泰坐到机房里，里面还摆着很多病假工程师老山的杂物，内室本身不大，志明进来，空间变得更小，稍微走两步就能听到郑盈泰堵塞的唿吸声。
他咳了两声，喝光犒劳的热咖啡，涩着嗓子调出主要指令，「程序是这个，用的是这几个库，我已经调试好了，按下面步骤操作，这里的参数每天要改动。」
志明凑近去看屏幕，可以闻到他说话时唿出的咖啡气味。
还有成熟男性的气息。
志明心跳加速，晃神了。
黄志明，你活该上当！从父亲那里开始，就被多少男性迷惑，被多少男人坑过！
啊，你回头算算，你磕磕巴巴挣扎生存到现在，已经吃过多少男性的亏了？
你是软骨头吗？不靠着谁依赖着谁就不舒服？
你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你还年轻，还在青春时，可以犯错？
背着房贷不得翻身的你，还有多少能够犯错的成本？
她掐了自己一把，辩解说，老娘是愧疚郑盈泰偷偷来帮助我们，他带着病。
因为之前太憋屈了，在职场孤军奋战到处乱撞的时候太久了，每一天都绷着，每一天也都很疼。
就有点......受不得别人的好。
或者说难以见到别人的正常，『正常的善意』。
就像晏晏开始买来的那杯咖啡，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有。
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有咖啡？
不应该是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吗？
她这样胡思乱想，郑盈泰讲了第一遍，志明没有记住，难堪地放低自己：「我不明白，麻烦再教教。」
郑盈泰剧烈地咳嗽一阵，看来感冒的攻击在最强的时候。
她说：「你不然今天请假吧，组长的项目才刚开始，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而且就全勤那点儿蚊子肉的奖励，对郑盈泰并不算什么。她去办房产证的时候碰到过他，无意间看到郑盈泰的房产记录，他手下有多套地段很好的房子，家里并不缺钱，所以是更加受欢迎的高富帅。
郑盈泰说：「你先在意怎么救自己的火吧。」
志明捶了一下自己被能干男性的『信息素』扰乱的脑袋，正襟危坐，试了几次，录下郑盈泰的操作步骤和参数。
过了一个小时，郑盈泰看看时间，带着鼻音咳嗽，「我去组长那里了，你这里出状况了可以叫我，或者线上找老山。」
志明僵硬地点点头。
「谢谢。」
郑盈泰笑了笑，离开机房。
志明翻动记录，心底怀疑，他带着病，白白来帮我？
不，郑盈泰不可能来帮我。
我什么利益都带不给他。
而且如果跟我走近，会得罪搞团体的组长。
志明想，我现在心里清醒无比，对人样狗样的男人没有滤镜。
他来偷偷支援这个项目，是为了给甄精英好印象，因为乔晏晏和甄精英关系好。
是因为乔晏晏，不是因为我。
机器正常运作，一切照常，志明来回地看录下来操作的视频，祈祷别出意外。
工作进展得非常幸运，志明按郑盈泰说的照葫芦画瓢，和乔晏晏撑到了工程师病假归来。
副组长开始跳出来在大领导面前做出参与和指挥的姿态来，继续对项目指手画脚刷存在感。志明面如活阎王，冰冷厌恶挂在脸上，乔晏晏正常笑着回应副组长，手机里骂这个老狗逼不要脸。
脏了眼睛的副组长一走，志明眉目舒展，忽然跟乔晏晏说：「你看这个视频，剪得怎么样？」
乔晏晏看到她手机上播放两只又白又长的手，手指捏着一团泥巴。
视频加过倍速，那团泥巴很快变成一个圆盘，圆盘均匀的裂开伸展，刻上重复的纹理，涂上颜色，变成一朵向日葵。
志明不是很有把握，拿出巴掌大的泥塑向日葵茶托，「就是这个。」
乔晏晏叫起来：「是你做的？」
「我老公做的副业。」她小声说，「我录下来，想开个手工艺品网店。」
乔晏晏灵光地眨眨眼睛，问：「你老公搞艺术的？不如去短视频平台直播卖货，我一刷乐器制作和彩妆的视频就完全停不下来。」
志明脑中灵光一现。
她眼睛亮起：「你是说，一遍直播制作，一边卖手工品？」
乔晏晏对工作以外的事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剪的短片也挺好啊，看见一个普普通通的东西变成一个艺术品，过程就很解压。」
志明嫌弃：「这算什么艺术品啊。」
不过吉祥真的非常认真地模仿復刻的对象就是了，从来不会像平常人一样去偷懒和凑合。
「我还爱看做手工皂还有化妆品修復的。」乔晏晏翻起自己的短视频应用，给她翻了一个喜欢的手工皂才艺主播，粉丝一样兴致勃勃的讲那个主播怎么全程直播制作过程，接着分析他们运营售卖的过程。她买了好几块，虽然不像大厂肥皂泡沫多，但用着还行，有草本花卉的天然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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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唧唧哌哌讨论关注的网红主播，不自觉就说到七八点天黑，乔晏晏接到男友电话催问，叫起来：「哎呀我要回家了，实在太晚了！」
志明把不会凋谢的泥塑向日葵送给她，有些腼腆的说：「这个茶托是送你的，装咖啡杯防烫。」
晏晏收了向日葵，笑眯眯地在路上挥手，「你老公手真好看！」
各回各家，志明在路上打定了主意。
就这么干啊！
第13章 结婚3年12个月
志明花一个月註册了商家帐号，走过一系列认证和审核程序，等待平台通过之后，先上传几个吉祥做泥塑的小视频和泥塑的微型小果盘预热。
厨房传来菜下锅的声音，志明脚步轻快地跑过去抱紧她的大宝贝，充满希望的说：「我老公真棒。咱们可以做副业，多一条路挣钱！」
志明美滋滋地想，最好是做大做强，不用再当社畜，去靠那个得花八百个心眼子的狗工作挣钱！
吉祥含住自己的食指，在油水激烈交战的声响中没有听清志明的声音。
她被转过身的吉祥往外推，他说：「你出去，油水飞出来了。」
志明皱眉抓住吉祥的食指，「被油烫了？晏晏说你的手很好看，不能受伤。」
她跟吉祥一样心疼，拿创口贴圈住吉祥的伤口，蹙眉不满的嘀咕：「泥巴会把创口贴搓下来吧？」
吉祥不理解：「老婆喜欢我做小玩具？」
他认为用泥巴捏的那些东西都是『小玩具』。志明开始先教他做水果来练习，《星空》拼图下面已经摆了几个泥塑的果盘。
志明解吉祥腰上的围裙，保护的说：「饭我做，你去洗菜吧，要戴手套。」
吉祥想，我把泥巴復刻得越像别的东西，老婆看我的手就会越热情。
她还告诉吉祥在很多年前自己把右手用坏了，稍微重些的东西就不能提，最好的情况下，用笔写字也超过不了二十分钟。
她捧起他健康的右手，放在脸颊蹭抚，倾慕它的健康和灵活。
吉祥想，这是我以前偷你水瓶、偷你丢下的食物的手。
志明贷款的房子其实是按独居的大小买的，厨房小，两个人进来空间就十分有限，吉祥挤缩着大长个子在水池旁洗菜。
志明炒完一盘不敢恭维的焦皮绿菜叶，把锅铲伸进水池冲上面黑黑的煳块，异样的说，「水怎么这么凉？」
「热水器坏了。」
志明在围裙上搓干手掏手机，「坏多久了？早跟我说啊，现在就叫师傅维修。」
吉祥伸手继续洗菜，被打电话的她一锅铲柄拍掉，「手不要碰冷水，我来干，你出去坐着。」
他瞬间阴郁下去，黑黑的眼睛盯住她，不说话也不动，直直地站着。
志明最后一句对师傅出价语气刻薄的还价，被闷塞进吉祥穿毛衣的胸膛。
吉祥紧紧箍着她，语气危险地问：「老婆，我是、没有用了？」
志明吐槽，当家庭煮夫还干出职业道德和荣誉感来了？
她讨价还价失败，掐了电话，不满的说：「家务谁不会，这么基础的活，你喜欢不如干家政去，工资还比我高。」
他说：「你干不好，特别糟。」
志明吸气，我不生气。「我是怕你累了。」
「我不累。」吉祥直白的说，「每天看到你，和你睡觉，我很开心。」
志明的声音哑了一阵，把脸埋在吉祥穿便宜毛衣的胸口，半天静若瘟鸡。
她的声音慢慢浮出来，「你真是的......」
这种真诚的肉麻，有点要命。
「这种基础的家务，价值不高。」生活凑合专家志明传达她的傲慢：「我想你去做泥塑，越像越好。」
「你觉得外面人多的地方，公用的东西都脏，」他叙述：「可是你自己，一个星期就能把家过成垃圾堆。」
「你再说我要发火了。」
吉祥低声：「是你妈妈说的。」
「我爸妈嘴里我就没有好的！」志明忽然炸开，威胁地说：「我前男友就是想当我第二个『爹』，我不要他！我才不管我爸妈怎么说！」
我早就不听他们的话了！
吉祥沉默，把下巴抵在她头顶。志明个子并不高，年级大了身体横向发展，被长出肉的吉祥像搂小鸡崽子似的搂在怀里。
志明听到他的唿吸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有时候猜得到，但其实并不真正关心吉祥的心思，而且不算蠢蛋的她觉得，真正探索下去他的头脑，一定会发现一些很危险的东西。
「干嘛，」她警觉地抱怨，「下巴抵得我头顶痛。」
吉祥忽然笑了，手臂像蟒蛇一样收紧。
他说：「不干活的人，是没用的人，你就不要我了。」
志明有些唿吸困难地想，那你高看我的道德良心了，我功利心极重，不然到现在怎么还会奴性不改，对郑盈泰这样的职场强者满腹仇恨的发春。
「让你做泥塑去啊，咱们开个夫妻网店，手工艺品.......」
吉祥打断，「那是玩具，不是你和我吃的、用的。」
志明心里骂猪脑子，打着算盘说：「要是小生意挣上点儿钱了，咱们可以僱人做家务，有更多的时间精力，还能吃好的穿好的......」
吉祥更加阴沉下去，志明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想做小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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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正动了气：「你必须做！我都准备好了！」
对生活现状的不甘怨恨是她的燃料，志明激烈地叫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脾气控制不住，你不要找事！」
她踢捶吉祥，纹丝不动，吉祥低头，黑黑的眼睛阴郁幽深地看她。
志明捉摸不了，但开始察觉恐惧，她谩骂推扇吉祥的脸，吉祥并不抵抗，就像婚前当跟踪犯一样。
但是静默无言，执行他单纯到恐怖的意志。
志明吓住，「你说句话！说句话啊！」
「我妈拼命挣了钱，就能选别的男人，生她想要的孩子。」吉祥开口：「你要是有钱不要我，我会杀了你。」
吉祥松开手。
志明几乎是滑倒在地，他伸手揪提她的肩膀，志明倔强地打走他的手，『啪』一声扇他一巴掌。
「谁非要钻钱眼里？」志明不知道在骂谁，气到发抖，「老娘就是受不了身不由己被按头吃屎的日子，我有什么错？你妈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要我的命？」
「不用凭什么。」吉祥说，「我就要。」
志明再甩吉祥一巴掌，怒不可遏地抄起锅铲，连拍到他身上。
『嚓』一声。
吉祥拔出厨房的刀，志明吓得瘫软。
「你敢......你不要想不开！」
他抄起洗好的菜，在案板上切成块，继续做饭。
志明逃似的从他身后挤出厨房外。
吉祥沉沉的声音飘过来，「吃西瓜？」
志明吓得哭了，冲进厨房一脚踢得吉祥趔趄一下。
「吃你大爷！」她颤抖大叫：「你他妈敢恐吓我！」
吉祥平静地说，「老婆，西瓜放过好几天了。」
师傅来修热水器的时候，看到业主这一对小夫妻静静地对坐吃饭，干干净净的老婆拿纸擦眼睛，开了水闸似地，控制不下去地流眼泪，满身挂彩、浮着巴掌印的老公沉默着给她夹菜。
师傅干完活，老婆出来付钱，眼泪吧嗒吧嗒的流，泪眼婆娑地开口还价。
师傅也不好意思继续坚持，便宜了十二块钱。
志明吃完晚饭就拉肚子，屁股忽然传来熟悉的刺痛，她又看到了血。
她呜咽一声，在洗手间放声大哭。
吉祥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老婆。」
志明崩溃大骂，「被你气得痔疮復发了！手术疼死了，我凭什么总受这个罪？」
吉祥没有道歉。
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没错。
他还说：「让我看看。」
「滚！」
第14章 结婚4年2个月
志明被吉祥气得上火溃疡，吉祥沉默地切摊位上买来的水果，煮消火的甜汤。
她向来嫌水果贵，吉祥就开始在阳台用绿豆豌豆发芽，很拿她说的话当回事。
对之前志明开小网店做副业的想法，吉祥倒并没有抗拒，只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和想法，警告了志明。
对。
志明恼火异常，我竟然被这捡来的傻子给警告了。
我到底是神经不过他，异常不过他。
『悔叫夫婿觅封侯』的性转版？
你也不看咱俩实际过的是什么抠搜日子！我上班勾心斗角背锅吃狗屎，你在家岁月静好，挺享受不想改变现状是吧？
还拿我餵出来的健康身板欺负教训我！
在夜里，志明的思想就趋于悲伤阴暗，越想越怨怒，一脚把他踹起来，吉祥翻个身抱住她，无动于衷得像干固后的硬泥。
是我给你这坨垃圾堆里的泥巴块上的色，让你像个人！
你内心还是石芯，还是个犯罪的王八蛋！
志明更想更气，对吉祥升起血海深仇，他抬起手摸到她屁股上，「会痔疮復发。」吉祥说，「老婆，不要发火。」
她咬牙切齿：「要我硬憋住？」
吉祥起床，片刻拿痔疮药进来。
志明退后。
吉祥说：「老婆趴下，给你上药。」
志明攥住手，泪汪汪：「我恨这个世界，我恨你。」
「我也恨这个世界。」吉祥说，「我爱你。你要走，我带你走。」
志明瞪大眼睛。
吉祥说：「你想死，我带你走。」
志明的仇恨瞬间消亡，恐惧地看他，「你别过来！」
吉祥笑了。
「老婆。」他说，「我不是好人，你要永远记得我。」
他扯开志明护住的睡裤，把挣扎抗拒的她翻过去，摁在膝盖上涂药。
等到药干，志明被翻回来时，已经唿唿睡着，哭肿的眼皮挂着泪珠。
吉祥抹掉她的泪水，俯身亲了亲，用被子把她捲住，熄灯睡觉。
吉祥发现志明有了一个朋友，她会接同样一个人的电话，讲工作上的事，一聊起来就很久。
她调整手机支架，放在吉祥面前，调整角度对准她雕刻的手。
她会把吉祥干活的过程录下来，有时候挑剔他的速度和不变通的手法，但也并不认真到底，不报他会改变多少的指望。
看来她对直播售卖也没有什么把握，走一步看一步，闯着看看。
当直播间有超过三人观看时，志明显得很高兴积极，会坐在他身旁分析其他网店的直播和售卖风格，而志明翻看的那些网店店主，都来自电话里叫晏晏的女同事。
开始的一两个星期，直播断断续续的来几个人看看又走，没有超过过四十人，至多多了一些贊，评论一句『真像』，『惟妙惟肖』，或者有人来问一句『用的什么品牌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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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对着手机镜头，在桌子讲究好看的摆上一堆成品，吉祥觉得桌面上施展不开，并不方便干活，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好像不是很在意做泥塑的意义，而且还觉得总是跳gg的手机对着他的脸，会干扰他雕刻的视线。
『黄富贵粘土手工』网店清冷惨澹地单机了大半个月之后，开始多了十几个无声的贊，每天会增加一二十的观看量，开始有评论说：『太逼真了，绝了。』『做得也太麻烦了，不过也真像』，『手工小哥加油』。
志明收到的第一个订单，是一个大学生要把他的宠物狗和宠物蟾蜍做成泥塑摆件，志明探店调查之后，把不超过8厘米的泥塑定价到50至70，因为是第一单优惠做口碑，志明打折做两个。
志明整理了对方的宠物照片，给吉祥去照着样子完成。
吉祥画两天完成了，志明用泡沫填充快递纸盒寄走，不扣成本到手90块，她高兴的说：「老公，咱们水电费快有了。」
正好那段时间她已经完成项目里的周数，交给副组长接收收尾，组长把质量高的好项目都拿在手上或者给自己嫡系的人去做，志明这里什么都没分到，她拿着基础工资，倒也比平时空闲得多，更有精力琢磨运营这个网店。不过她退出原来的项目组后，开始和副组长共事的乔晏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白天跟她抱怨诉苦说副组长多么的坑人又不承担过失，晚上打电话骂副组长搞出些破坏进度又抢功劳的虚伪样子。
给宠物做泥塑的单子结束之后，又陆续来了两三个钥匙扣、兔儿爷、孩子生日礼物之类的摆件单子。
志明高兴坏了，并不怎么在意改变不了的职场底层处境，把小网店当成能照亮未来的小火种。
就算是花费时间不短的辛苦钱、蚊子肉。
可她的霉运实在是太多了，她渴望改变被一直压制在低谷里不甘而饮恨的处境，她要更加自由强大，所以必须从经济独立开始。
志明开了一张新的银行卡专门存储网店收入，每天入睡前就数数进帐的钱数。
当然也学会了跟客户交接，有的难缠客户忽视手工的成本，觉得五十一百买个小东西不划算，会反反覆覆的提要求改要求。
吉祥那种单纯执拗的脑子是消化不了这类信息的，志明充当运营客服和老闆，挡住人们的需求和情感，给他最简单明确的目的和时间。
现在平均一个星期有两三单过来，大大小小可以有一两百收入，一个星期的副业收入，差不多可以抵消水电网之类的生活费了。
靠吉祥听话而沉默的双手。
他的手，是她在命途中披荆斩棘的剑。
志明蓦然想到《星宝》里的小傻子失去用剑打怪的手，死在了寻找小神仙和宝藏的半路。
也许小神仙心痛小傻子中道崩殂，用它的法力派出来一个小机器人，充当小傻子的战士。
这天志明收到一个小孩子的单子，小孩子拿大人的手机联繫网店的「黄富贵」，用压岁钱做过世的奶奶，陪伴独居的爷爷。
小孩子发过来不太清晰的老照片，还有葬礼上的黑白遗像，吉祥接到照片，照常看了几眼就做起来。
他模仿復刻的能力当然强，但是旁观的志明越看越毛骨悚然。
因为太像了。
那是死去的逝者，做得那么像黑白照片里的真人，反而像是灵体的媒介，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她冒着冷汗叫停吉祥的手，「这个不能像动物一样做。」
吉祥不明白。
「反正这星期就这一个单子，你先停下来。」志明皱眉分析：「老奶奶的模样得可爱慈祥一点。」
『可爱慈祥』对吉祥来说并没有一个明确清楚的意义，他只理解把『a』做得像『b』，而不是把『b』变得『可爱慈祥』。
志明决定画图纸给吉祥看，不到一会儿拿笔的手就抽痛得发抖，她换了笨拙迟缓的左手，自然画不出计划的图，于是又气又沮丧，掀了桌子上的纸，气得要哭了。
就像一个大剑客发现自己连菜都切不动。
吉祥沉默地提起她的右手按摩，志明僵了一僵，抬眼看他，嘴角哭丧地下垂，瘪了瘪。
她靠住吉祥，揉酸涩的眼睛，嘀咕这一单成本不一样，价格应该定高一些，可是客户是小孩子。
吉祥笑，低头亲亲她。
志明休休停停，每天画一点点，最后磕磕巴巴地把小孩子的泥塑『奶奶』设计了，等吉祥做好，她就包装了寄出去。
可爱的泥塑小奶奶出来后，每个星期的单子似乎多了一点点，直播间里每天有九十、一百左右的浏览量。
然后志明气得够呛，后面接到的客户，好多个都是『奶奶』类型的定制单。
志明一看这样的需求就右手疼，但是没有办法，她开始在家练习使左手画图，试图恢復几分右手的技巧和风采，时常吃力而沮丧，垂头靠住温热的吉祥，吉祥紧紧拥住她，旁观她为网店操心。
志明嫉妒地掐他健康听话的右手。
好像开关似的，她每次掐他的手，吉祥就会笑。
一个月下来，除去成本小赚了几百块。
靠吉祥按部就班的手工，靠自己的挣扎和折腾。
第15章 结婚4年3个月
她在网上准备订购一箱优质的热带水果，问吉祥：「你妈妈的地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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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眼皮一颤，垂下脸看就着枕头半躺的她。
「晏晏说这家果园的水果特别好吃，她年年买。」志明靠在吉祥大腿，把水果的视频给他看，「咱们挣了点小钱，买些好草莓好芒果给你妈妈寄过去。」
吉祥定住，「给我......妈妈？」
志明哼一声，「让你妈知道你挣钱了，炫耀一下，叫他们放心呗，我给我爸妈、爷爷奶奶一起订一箱。」
她问：「你妈妈那边的长辈要不要？你爷爷奶奶？」
「不要。」吉祥垂下眼皮，「我妈妈恨他们，从不回去。」
志明不知道这是什么伤心的家事。
她伸手捏了捏吉祥的脸颊，被他双手拖进被子，头髮在床单上磨蹭得乱七八糟，绞住两人的手指和脸。
她视线一黑，拳打脚踢，「不看现在多晚了！」
最后被制得服服帖帖。
没出息的狗屁男人。
志明蔑视而唾弃。
-
乔晏晏在一天晚上打来一个电话，说她转正了。
乔晏晏长吐一口气：「终于熬过和副组长的项目，你没看见那狗东西拿着咱们干的项目往上面邀功的样子，还人模狗样的把自己拍进视频里宣传。如果后面能继续和你一个项目组，要不就去跟郑盈泰的项目组，那最好了。」
志明恭喜她转正，心里觉得组长一定会出阴招整晏晏和她，但是至少今天可以庆祝和休息下。
她说：「我手上一直没排大活。」他们就让她处理其他的文书工作，反正是没什么意义和价值的打杂，不过她也是老手了，现在的注意力在正幼稚成长的小网店上，并不怎么在意。
跟晏晏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志明看看吉祥做的单子时，发现直播的手机倒在桌子上，白拍了一个多小时的天花板。
吉祥全然没有察觉，继续认真做着他的任务。
志明生气拍起他，「手机从支架掉下来一个多小时了，你不知道？」
吉祥看了一眼沾了泥的手机，「碍眼、吵，我不喜欢。」
志明解释：「每天也就两三个小时，要靠直播吸引客户，对着你的手就好了。」
吉祥嗯一声，闷头干活。
今天没有单子和问产品的消息，没什么收穫。
志明发现支架掉了一颗螺丝，所以固定不住摄像的手机掉落，她在桌子腿旁边找了一阵，把螺丝拧回去。
她搓搓吉祥长出来的清爽短髮，「老公，我跟同事出去吃饭，晚饭你自己做吧。」
吉祥抬头，吐出一个名字，「乔晏晏？」
他闷声说：「嗯。」
志明和乔晏晏在外面吃饭逛街，给自己淘了一件过季的印花连衣长裙，夏天穿起来舒服而且容易穿换。
乔晏晏买衣服化妆品眼睛特别毒，她看到一家男装店里的一套衣服，马上打电话把男友叫来试，一合身就果断买下，劝说志明也出手。
「这套衣服我在韩国见过，你老公上身肯定特别好看，其实很划算！」
志明一看价格牌，她的连衣裙才一百，男人的衣服要五百多。
「他们家版型好，料子也不错。」乔晏晏说，「买件好衣服，穿很多年都好看。」
志明嫌弃，「我好看就行。」
「你没你老公好看。」晏晏话多的口无遮拦，「你老公男生女相，你女生男相，真是互补。」
志明乍一听怪力乱神，「你看相？」
「我家老北方的，多多少少有相信有讲究的。」晏晏说：「你这样单眼皮宽脸的面相，肯定是工作狂，事业心特别重，我一看就知道。」
志明笑：「你还会定向交友啊。」
「小时候听亲戚酒桌上胡侃学来的。」晏晏可惜，「你真不买啊，这套男装真的不错。」
志明嫌弃：「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套500买来的衣服，又不能变回500块来应急。」
跟晏晏和她男友在外面玩到商城打烊，志明收到吉祥的电话。
他只闷声说两个字：「老婆。」
志明知道自己外出的太晚了。
告别朋友回到家里，吉祥的背影立在水池边，正垂头清洗手上的泥灰。
志明把酸辣的宵夜给他，吉祥清理开桌子，坐下静静地吃。
她去看成品，皱起眉说：「手机位置怎么跟我摆得不一样？」
「支架又松了。」吉祥说，「我听你的话，把摄像手机安回去了。」
志明嘆气，「我摆的手机镜头是调好了的角度，专门对准工作檯的。」
「嗯。」
吉祥算是回应，撕开鸡肉放进嘴里。
志明嘟囔，「不知道你随便把手机杵回支架，直播的时候都对着些什么在拍啊？」
算了，也不影响这一天的，我得去换个更好固定的拍摄支架。
她去拿手机关闭直播，忽然眼花了似地，看到直播间的评论飞快刷动，点赞量达到三位数，正飞快向四位数逼近。
『我是富贵哥哥手里那坨酸辣鸡丝！』
啥？
志明看着这一条评论懵了。
又一条评论冒出来，飞快地淹没在其他叫着『富贵哥哥』的观众评论里。
『富贵哥哥的红唇，天啦！求平替色号？』
志明揉揉眼睛，瞠目结舌。
评论持续刷新，点赞量迅速增长，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志明石化般的看了半刻，古怪地回头，「你把手机插回支架，它对着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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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从宵夜里抬头：「错了？」
志明一个哆嗦，错手掐断直播间。
她把评论记录从头翻给他：「你看。」
『真像，便宜点就好了。』
『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太像了，根本看不会。』
直播视角变了，吉祥拿起掉落的手机安回支架，画面摇摇晃晃，向上拍到吉祥的上身。
『什么鬼』
『？？？』
『直播的人男的女的？』
『男的吧，宽肩，骨头大』
『不是姐姐吗？这不是平胸美女姐姐吗！[痛哭][痛哭][痛哭]』
『要只迪士尼耗子送外甥女，下单了，小哥老闆看看』
『野生的一只白嫩帅哥』
『老闆来卖泥塑玩偶的，滤镜不用调这么夸张吧？』
『男人哪有这么白的，老闆不至于这样，来卖手艺不是来卖色相的，商品支棱起来』
『我弟校草就奶白！（但是姐姐有来自血脉的讨厌）』
『真的感动，小哥哥好认真，他真的，我已经看了半个小时，好感人，他真就一直低头雕手里的泥巴坨[捂嘴哭]』
『我的心被（安静的美男子）净化了』
『妈耶，我还不相信室友尖叫个什么鬼，结果一进来裤子就自动脱落了！』
『我被姐妹们的裤子绊倒了，爬起来一看，真香。』
『[贪婪流口水的表情包]』
『屏幕脏了，容俺舔舔』
『满地都是裤子，根本走不动道了喂！姐妹们收敛一点啊啊啊，会吓走这只腼腆内向的野生帅哥！』
『来个冬奥会冰坨子熊，下单了』
『好看！就是这个直播看得老累了，不知道看粘土还是帅哥[狗头]』
『我是粘土，能送我一个做这个的小哥哥吗？』
『不好意思我要直播里的那个，从手部往上算，50元一个是吧？我出100请连人一起寄到四川，可以到付邮费，谢谢』
『算盘太响了，姐妹，我出200寄到重庆，小哥哥会自己吃饭上厕所就可以[狗头]』
『富贵哥哥，给我闺蜜定制个生日礼物[害羞][害羞][害羞]』
『小哥哥不敢看我！他紧张得只看泥巴，因为他心里有我！』
『老闆不该去创造营选秀吗？资本为什么要挑一批根本不帅的丑男侮辱我们的眼睛.......』
『富贵哥哥千万别去选秀！会塌房的！！』
『富贵哥哥还是凭本事吃饭，守护岁月静好的手艺人富贵哥，不要被和资本捧杀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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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吉祥无意把手机摄像头放得对准自己之后，疯窜出几百条评论。
第16章 结婚4年3个月第一周
志明直勾勾地盯住李吉祥，难以置信。
-
四年前被跟踪的李吉祥惊吓，又轻易地把他打伤送去医院时，她觉得这个男人像一只瘦骨嶙峋的拉长版吉娃娃，只不过闷声不会叫，头破血流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地付医药费。
所以她最崩溃的夜晚，没有人敢交心，开始叫上幽灵一样在阴影里跟着她的干枯吉娃娃。
她醉死在家里，在周六的早晨醒来时吓得要死，怕被陌生男人在大街上捡了强姦，她总是通宵失眠，脑子越来越冲动而暴躁，这种状态太容易冲动煳涂，干出不计后果的事。
虽然她不好看，妈妈说她又丑又黑，她也逆反地更加不肯花时间学化妆来遮蔽那些被指出来的缺陷，虽然她也不曾被人真心欣赏、真心选择过。
虽然她没有什么吸引力，可是，万一被更糟糕的脏男人飢不择食了？
她吓到炸了。
一个活得男人正蹲在她床下，弓着身体动作。
志明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床下的男人头撞了一下床板，捂住耳朵爬出身，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错愕地看她。
是那个营养不良的大眼睛吉娃娃。
接下来他迎接的是志明疯狂的攻击和方位，可是，她床上遍布的书籍纸笔、充电器、电线、桌板、旧衣服、方便面、都到哪里去了？
志明抓不到硬东西，就掏出挂着自己脱落头髮的枕头，朝恶魔吉娃娃勐砸。
李吉祥抱住头，「我在掏你床下的垃圾。」
志明一看他确实灰头土脸，身上挂着夹杂陈年的床底灰团，身旁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巨大垃圾袋，垃圾袋咧开嘴，露出她十分你熟悉的方便面碗和外卖盒，他一只手握着扫把，确实正清扫床板下的东西。
她屋子里的外卖盒、床上乱七八糟的杂物都被收走了，床桌被摺叠靠在墙边。
志明暴躁羞恼：「你在我家打扫什么！你跟踪我到家里！」
我的手机在哪里？我要报警！
我真是被抑郁症折磨得头脑不清了，从发现被男人跟踪的时候，就不应该莫名其妙忍了这个尾随跟踪的神经病，第一次发现就该报警！
她打定主意，并不准备得到这个男人的回答，直接飞快地去找手机，她穿出卧室，看到收起来的书和杂物，饮料瓶和食物盒子都不见了，租住的客厅空得她不知所措，只残留下变质食物存在过的闷臭味。
她的手机放在房东配的廉价塑料餐桌上，用毛巾包好，插线着充电。
她逃出来的卧室里传来床板挪动的声音，那个丑陋吉娃娃又去扫床底的垃圾了。
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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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页
这是我家，你收拾什么！
她拿起快充满电的手机，狐疑地看钻到自己床底下掏垃圾的枯瘦男人，但更加决绝地，按住110。
接通了警察，她快步到卧室里搜集证据。
她握住手机沖床底下的男人凶冷地质问：「你有没有睡我！」
他摇头。
被重度抑郁症折磨的志明心理又扭曲地愤怒，我长得有多丑，你这穷得掏不出饭钱的垃圾男人也没有想法！
志明兇巴巴地说：「你非法入室！」
「昨晚你醉得插不进钥匙孔，就下楼把我叫上来，掏钥匙让我开你家门。」他眨一下呆滞的黑眼睛，沉闷的把目光移到她贴脸的手机：「你昨晚吐在了手机上。」
志明一个哆嗦，手机从脸颊滑落，屏幕在地面摔出一条裂痕。
110也被这一摔掐断了。
她冲进洗手间看内裤，洗手间也被收拾过，虽然水池和地面的污垢需要清洁搓掉，但堆在这里的瓶瓶罐罐和成山的脏衣服都不见了。
房东配的杂牌子小洗衣机正在外面轰隆隆响动，传出洗衣液的芬芳香气。
志明愣了愣。
她防备地再次拨起110，不安地探头看恶魔吉娃娃的动静。
他又拿着扫把钻进她的床板下了。
志明头脑爆炸。
你有病啊！
我正在报警抓你，你还执着继续打扫床底！
110第二次拨通，她看到李吉祥蹭得满身灰的背影，忽然间心情变得复杂不安。
他没有对我干什么，还收拾了我乱七八糟的屋子。
110传来女民警询问的声音，志明开口说：「警察同志对不起，刚才的报警电话是误会，我以为碰到坏人了。」
女民警核查和提醒了一遍安全，志明老实地叙述和回答，结束掉通话。
她看着空下来的房屋，陷入沉思。
昨晚醉得吓人，头很痛，但是到底睡着了很长时间。
太难得了。
她到厨房里倒水喝，脏碗被叠放在一起，泡在倒上洗洁精的池子中。
「李先生。」
她第三次叫出打扫卫生的李吉祥，面无表情的说：「你昨晚在我家里干什么？」
他说：「倒垃圾。」
志明垂头想了一阵，从包里翻出几张不用的纸钞。
他并没有没有动过她的包。
所以没报警是对的吧？
志明拿出两张钞票，按家政清洁的价格交给干瘦的吉娃娃。
「别多管闲事。」冷漠与防备浮上脸，「你走吧，这是我家。」
李先生默不作声，一身灰土的他，显得瘦弱又萎缩。
志明迟疑。
是不是我喝醉了对他说了什么，所以这个人留下来整夜打扫我家？
她抿直嘴唇，问：「我昨晚说了什么？」
「你说，你恨全世界。」他苍白而呆滞地回答，「我也恨，我不想出生。」
紧接着，志明听到他肚子叫的声音。
又是一天被组长冷嘲热讽的针对和否定，被集体排挤的职场冷暴力刺激到崩溃，志明在夜晚回家的路上嚎啕大哭，李吉祥像一道影子，在城市偏僻的角落飘飘荡荡。
她痛哭流涕，开口说：「陪我去吃饭，李先生。」
我有好多好多话闷着想说，但是没人肯听，他们都瞧不起我，都讨厌我。
你喜欢我，你图什么？
你像那个前男友一样，看到我觉得好欺负，想要孩子吗？
可我活得这么辛苦又衰运连绵，自己都不想出生啊。
她又一次叫住沉默干枯的病秧子跟踪狂。
你图什么？
「我想你能找我。」他说：「很多年以前，就喜欢你了。」
李吉祥说：「黄志明，还记得我吗？」
-
黄志明从垃圾堆里捡走这只枯干飢饿的吓人吉娃娃、不合时宜游荡在钢筋水泥间的凸眼睛瘦牛。
洗干净了送去看病，规律餵养四年后，原来，它渐渐长成一只雪白美貌的彩瞳狮子猫。
结婚后四年三个月的晚上，她古怪地看着直播间里疯狂窜起来，群起追捧捏泥人的『富贵帅哥』的评论。
李吉祥把手机还给她，没有什么反应：「不懂他们说的什么。」
咔嚓一声。
志明给他拍了一张照，发给晏晏。
『我老公帅吗？』
她认真的问。
叮一声，晏晏迅速回復。
『飘了啊你！哼，我男友也不差！』
志明收起直播的手机，呆呆地注视白皮。
她喃喃震惊，「我也不懂。」
你不是垃圾堆里一只和我一样，没人看得上的脏瘦流浪动物？
不过也许，它还会长成一头漂亮健硕的雪白狮子。
第17章 结婚4年3个月第二周
直播时，志明摆放手机的角度变成面对吉祥上身。
吉祥看到不断跳动的评论，揉揉眼睛，觉得干扰。
「他们喜欢你。」志明翻动着评论小心地瞧着他，「说你做得好，喜欢看你直播。」
吉祥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仰起脸问，阴郁地说：「我不认识这些人，他们为什么喜欢我？」
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增加。
她解释：「你就像礼物的包装一样，你这个包装特别好看，看直播的人更喜欢里面的产品，就会想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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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依旧沉默对着她，黑而深的眼睛像两口吞灭光亮的深井。
他理解一阵，「老婆，你用我去挣钱？」
志明坦然的点头：「产品也是你做的，哪里没用你？」
她的眼睛亮起金光，近一步汇报：「那晚好多人看到你的直播，有二十三个订单！」
她想摸摸他的右手，但是觉得普普通通的自己还是不要入镜，让他存在于直播，面对公众。
她关心地嘱咐：「你的手酸了、麻了、疼，只要不舒服，马上就跟我说，咱们就休息去！」
在吉祥静静的目光下，志明忽然脸一红，害臊地转开目光。
她觉得自己挺好色的，重新审视身体养好了老公，把认知中李吉祥枯瘦阴森的旧有印象剥离后，原来他有肉了、更白了，五官清晰皮肉均匀，真的长得很清俊，像个美貌的姑娘。
这两天她就亲近索取起吉祥，不过发现感觉和从前并没差多少，四年老夫老妻了，哪哪儿都熟悉，带着重新认识新鲜感胡闹了两回，兴致也就平復了。
不过，这种索取真是猥琐。
志明吐槽自己贪婪又好色。
皇帝发现后宫里原来有个美貌非凡的王昭君时，会不会也有这想法？
她唾弃地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殷勤地说：「我做饭不好吃，咱们下了直播就去吃麻辣宵夜。」
她准备去开麦，然而吉祥起身关了直播。
他伸手按住志明的肩膀，她也停住，面露不安。
吉祥阴郁地开口：「老婆，工厂的人打我，学校的人也打我。」
什么？
志明睁大眼睛。
「他们总有理由，总有自己的说法。」吉祥低沉地说：「我按我的想法活，不喜欢认识很多人。」
相貌平平的她立即震惊地劝解：「几乎都是女的评论，女孩子不一样，她们喜欢好看的帅哥，都是喜欢你的！而且他们只是在网上打几个字表达想法，不是跟人面对面.......这都是认同你、你做的东西。」
吉祥垂下眼睫，又不作声。
只是她的肩膀被抓得更紧。
她拧起眉：「工厂里也有人打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吉祥木讷的回答，「我每天组配件，按他们说的时间完成，其他人就开始打我。」
「什么意思？」
志明接着眼珠一动，眼皮颤了下，带出三四分气愤问下去：「好好回忆，是不是厂里的王八蛋干活无聊，欺软怕硬！」
吉祥叙说：「有一个人夸将我，叫其他人和我做一样的件数，那天后，有人叫我少做一半，我没有听，他们就总来打我。」
志明瞪眼。
吉祥脸色沉闷，不太愿意回忆。
后来他倒班肠胃也坏了，也不愿意在工厂做了。
「他们说我故意出头表现，让所有人压力太大。」吉祥平常而双眼无神地说：「我每天、每天按培训时告诉我的要求干活。」
老社畜志明一下明白过来，挑起眉，声音变得尖锐：「你按标准做，你也不会偷懒。」
吉祥点头。
「打工就是出卖自己的时间换钱。」志明气恼而仇恨地说，「其实，咱们不值得为别人的商业帝国把自己的力气全使上，而且那些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时间实现他们梦想的人，才给出多少点儿工资啊......」
其实她也从未倖免，获得自主。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她越是积极表现，组长就对她越疏远客气，后来变成带头孤立她的头目，也把她摁死在不会有技术长进、接触不到有用人物的杂碎零活里。她只能干低端的平庸炮灰人设，被组长塑造固定住了。
此后一直如此，给人收尾擦屁股、给人跑腿打杂，升不上去，再也翻不了身。
她心疼地拥住吉祥，心疼自己。
她怀着偏激说：「外面给多少钱，就干多少钱的事，他们不配从我们身上要得更多。」
虽然在组长他们的算计下，完全是相反的情况，因为难搞又埋坑的活总是排给她，更有甚者，如果只有一个模煳的框架的项目新开，而所有材料资本和都得从零开始建立，实施起来走一步看一步，出问题的可能性必定非常大，那么聪明的组长永远都把这种风险未知的新项目甩给她去开荒和犯错，她出现的各种状况问题的人设印象因此不断被加强稳固，等到志明最终鼻青脸肿地搭建起所有数据和详细流程，组长就把由她开完荒试完错的项目交给嫡系和亲信，踩在她用自己填起来的台阶上建功立业。
志明就是被这些算计利用折磨到崩溃怨恨，在剥削和打压中栽进重度抑郁症。
所以，她自己也做不到公平的社会生活，只能在心中不甘却无力改变，更加的苦痛，更加讨厌生在这个世界，拿着一个稀烂的倒霉炮灰剧本，做其他人物的垫脚石，自己酿蜜别人甜，自己织衣服别人穿。
就是因为活得艰难不平，所以在从惨痛的毁灭中爬出来后，逃离的念头愈发强烈。
吉祥回应地抱住她，她个子很矮，肉乎乎的微胖，双手干燥而粗糙，和他的体型完全相反。
「那些吸血鬼不配。」志明喃喃地骂给自己和吉祥听，我要远离他们，成为不能被风雨撼动的参天大树，自由自在！
吉祥垂头亲吻。
志明一下清醒过来，催促说，「快干活去，很多人喜欢你、贊同你，和以前的勾心斗角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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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
这个世界的哪里都可以变得极为讨厌。
她鼓励和安抚说：「你好好的干活，我来打理网店。」
吉祥回到镜头前。
直播到二十多分钟的时候，画面中亮起一道动画烟花，接着一座卡通大厦变成火箭升起，绚烂地冲出屏幕外。
一条用动画重点标记的评论出现。
『我刷了火箭大厦！富贵小哥哥看看我！！！』
志明第一次见到这个又土又绚烂的动画效果，翻自己手机一查，发现一个火箭大厦价格人民币八百。
志明一个哆嗦，立即在镜头后叫起专心干活的吉祥：「沖镜头笑一下！」
「有人给你花了八百块！」她比比划划，激动地催促：「别呆坐着，沖镜头笑笑道谢！咱们送那位网友一个好单子......」
她在手机镜头后面注视李吉祥，眉开眼笑，眼睛里闪烁金钱之光。
憋着口怨气不服输的她，抽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按捺心里窜起的火，口气云淡风轻的说吉祥是个挣钱的艺术家。
当然母亲还是惦记那个当公务员的前男友，志明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又和她吵起来，但是总的来说，她高兴得飘瓢然。
直播结束后，志明整理新增的订单量，高高兴兴地拉住吉祥的手到商场去，找到那套乔晏晏夸过的五百块男装，立即买下。
吉祥试好衣服，提着领带走出来，懵懂无措地面对亮堂灯光下的试衣镜。
志明目光呆呆的，好像看到精英范的郑盈泰。
白面红唇，深目大眼，好衣服一上身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而忧郁。
他娘的，帅炸了！！
乔晏晏眼光真毒！
她看得傻愣。
志明穿一身普通的格子衬衫牛仔裤，站在旁边好像是刚入大学的朴素学生，面对年轻有为的白净教授。
「不要佝偻低头了！」志明激动起来，拍起他的背，垫脚掰动他的肩膀，「你又不坐办公室。」
吉祥闷闷地嗯一声。
她不争气地冲动抱紧他，埋头贴脸狂蹭。
天啦！
这是老天爷终于可怜我这个倒霉蛋了？
竟然送我一个养着养着会变美升值的老公！
好大的狗屎运！做梦一样！
另一个声音在心里默默的唾弃。
我可真是个好色、贪财，一个不差的大龄油腻女性。
吉祥被她激动拥着，犹豫地开口：「老婆，别人夸我，你就喜欢我？」
志明羡慕地反问：「那么多人夸你，证明你很棒，不高兴？」
她野心涨起，兴致勃勃地说：「老公，咱们把钱攒到经济自由了，就买辆房车旅行去外面看看，我也不干那个天天受气被整的鸟工作了。」
吉祥并没意外，「嗯」一声。
她咳嗽两声，退后摸摸衣服料子，在惊讶围观的店员中收敛失态。
男装店的女性导购员笑着说：「先生，你的领带还没有系上呢。」
吉祥没有打过领带，导购员殷勤温柔地给他繫上，志明兴致勃勃地围观，赏心悦目得心花朵朵开。
他大爷的，这个老公领带一打上，更像郑盈泰那么帅了！
她让导购员多教几次，在旁边也跟着学会了。
又拉起吉祥去专门剪个好看髮型，大手大脚得不像死抠门的她。
吉祥被她推到美容美髮店的沙发椅上，忧郁地问：「老婆，你不肯给我剪头髮了？」
不知道为什么，吉祥从今天的直播开始，都不怎么高兴。
志明羞恼得红脸，推脱说：「家里那个头髮推子坏了。」
我手艺稀烂，别惦记了！
今天结束时，志明新鲜而喜悦地反覆翻看直播数据和收益，直到吉祥强行熄灯，掐断了手机。
第18章 结婚4年6个月
志明被组长分到新的开荒项目里。
这个项目空降又一个大领导的嫡系门生进组，她的工作量是嫡系门生的两倍，志明刚干到一个小的进度节点，就被脾气最大的总工程师把数据摘出来和郑盈泰最好的项目组数据做比较，公然在开会的时候骂她出错做得最糟，找人把她的方向和搭建的框架全部改了。
她从前做的全部不算，还得听总工程师的人指挥?来操作，成了项目里被控制的傀儡。
志明想，我就知道组长排这个项目里面就是埋雷，我身在底层，没有他们内部消息灵通，当了背锅替罪的。
脾气最大的总工程师公然在开会嘲讽贬低她时，其他人默不作声，组长满脸温和地袖手旁观。
她忍无可忍，大声说：「我以组长之前的项目作为蓝本来实施这个从零开始的项目，你们现在把方向和标准都改了，然后说我做得全部不对，这不公平！」
大块头工程师避开对组长的指控，气势汹汹地指责：「要修正的是你现在的错误，避免以后还用不合适的规范和数据。」
志明气到炸。
总工程师和组长他们公开开荒项目的职位分配，虽然志明要完成的任务最多，但项目负责人是空降的嫡系门生。
她年年重复炮灰和炉灰的宿命，被组长用权利和关系捏在手里，像掐小鸡一样不断地刺激和打压。
组长和嫡系门生当着志明的面说说笑笑，非常和谐。
志明胸膛起伏地走去茶水间，眼泪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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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晏晏跟出来，轻拍她的肩，「组长副组长他们做得这些鬼，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志明怨恨地想，其他人知道又有什么用？对我在这个狗屎职场的处境有改变？
乔晏晏说：「咱们出去喝杯咖啡呗。我现在在郑盈泰的项目里当助手，和跟你工作时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多不合理的坑和意外，而且资源真的要好很多，什么都要得到，别人配合的态度也很好.......」
志明泡着两汪眼泪，吸一下鼻涕，红通眼睛，「你真劝我呢？」
乔晏晏解释：「组长他们一群人故意对付你做的事非常明显，大家都知道，只是组长不好惹，他们那些人真的太噁心了。」
她回头望望，没见别人进茶水间。
「还有件事呢，志明，我听甄精英讲，我刚来和你做的第一个项目，八九成的活是咱们辛苦搞起来的，项目成功了，有名声有奖励，上面决定以后每年都大办特办同类的项目，捨得投入资源。以后是郑盈泰做项目负责人，副组长协助（挂名不干事蹭名利）。」
志明在泪光盈盈中眼睛微亮：「奖励很多？什么时候发？」
晏晏牵住她的手，「我们出去喝咖啡，还上什么班？今天三八妇女节，下午放假呗，我刚刚去把你的按摩票领了，咱们一块儿去做背排毒。」
志明擦掉眼泪，去办公室收拾就走。
两个人在晏晏最喜欢的咖啡厅，晏晏拧眉低声说：「那个项目红起来了，组长副组长他们到上层那里告状，说你做得不合规范，也不配合组长，顶撞安排，临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副组长直接把你的名字从项目里删掉了！」
志明大睁眼睛。
心里一凉，手背上青筋鼓起。
名誉和上层那群老王八蛋器重都无所谓，可是把她的奖金也砍了，她辛苦出力换来的钱啊！
她半晌没有吭声。
不想吭声。
其实，心里也并不意外。
晏晏难过地说：「你别逞强，这个新项目出错，你服个软表个虚心听从的态度，去跟郑盈泰私下联繫，有事多问问他、烦烦他，示示弱，他多多少少会说些主意，能提醒你避雷.......人人都知道组长他们针对你，大家也大部分是普通人，想平平顺顺过日子，不想惹组长那个麻烦，并不是所有人都坏。」
志明无神地看看见底的咖啡，心里说，那些妖魔鬼怪，无所谓吧。
又不是没经歷过。
「我......问郑盈泰啊。」她轻飘飘地说，挂起无所谓的表情，「好吧试试，反正我就是个小虾米。」
她擦了擦没忍住的眼泪水。
晏晏对内部消息门儿清，又说：「郑盈泰也是上面的嫡系，但是和组长背后支持的人不一样。你去抱他的大腿，私下联繫他，表面上不让组长他们发现，悄悄地站郑盈泰的队。」
志明眨眨眼睛。
晏晏异常熟悉地说：「郑盈泰有可能会代替组长。他们背后支持的背景，互相之间就是争权的关系。组长是被金董事扶上去的，郑盈泰跟着就被兰总带进来当骨干精英培养。」
志明震惊。
「你怎么这都知道？」
「大家心知肚明，只有你不知道。」晏晏摇头：「你埋头干活，觉得吃亏就说出来跟人吵，但是这种环境你也吵不赢组长他们，太老实了。」
晏晏吞吐一阵，又说：「志明啊，每次他们两派争斗闹出了问题，组长就把你安排进出问题要补救或者背后矛盾特别大的地方，让你解决那些任务.......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的项目里要跑材料走手续，我去、郑盈泰去就顺利，轮到你时，去哪个部门都会被刁难受气？因为你去的话，面对的是他们两派争权不和的烂摊子，你被夹在中间，当转移火力的冤大头！」
志明冲击。
什么？
晏晏继续说：「你之前跟我说刚进来时做的那个项目，客户非常难缠，是不是？而且你什么资源都申请不到，向组长他们要求和提问，也没有实际有用的回应。」
她的眼睛已经是怜悯了，「因为那个项目的老客户，是总工程师带进来的资源和朋友，总工程师本来要升迁，结果位子被金董事派来分权的空降组长给占了，总工程师跟组长闹翻了，他带的客户也就闹事甩脸色，组长为了稳住局面，把这个项目就派给新人的你。这个项目如果不成呢，是新人不懂业务没干好，不是因为她这个新组长管理不善，而总工程师那边的客户也以为你是组长派的人，对你自然而然的特别刁难。你说这个项目异常难搞，完全是他们的问题，是组长和总工程师不和！」
志明气得冒火大叫：「老娘为组长背锅？收拾她跟总工程师之间的烂帐？」
晏晏点头。
「后来组长一直把油水最厚的项目给总工程师做，总工程师就跟组长他们和好站到一块儿了。不过我觉得总工程师发火撂挑子，也是拿拿架势吓唬空降分权的组长，让组长知道他这个原住民地头蛇也是得重视讨好的。」晏晏分析说：「可你不同，你没有背景啊，你是咱们普普通通的从小镇做题家考上学出来工作的小老百姓，你自己又不站队抱大腿，也不花时间察言观色站队，让你去当夹心板太合适了！损耗伤了你，不会牵连到办公室里其他人背后的任何上层人物，不找你找谁？」
志明嘴唇抖动，没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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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大头，冤大头啊！
还是他们那些王八蛋关系变好的媒介、润滑剂......
晏晏可怜地握住她说：「志明，你要是不想找个大腿站队，这份工作就只值得熬着挣一阵子钱，有机会还是换地方工作吧。」
她僵硬地笑了两声，问转正不久的乔晏晏：「你怎么知道这些内幕的？」
「你现在在的项目负责人林异，想让甄精英给他写推荐信，容易出国公派到名校留学镀金，然后去国外总部当官。她要讨好走近甄精英，我就有时候和他们一起吃饭什么的，林异是工作很多年的老人了，比组长还清楚上面的人员关系和斗争。」
志明干冷地笑两声，「这位林异有这么厉害？新项目开始的时候，她什么数据和材料都不准备，什么资源都找我要，她就改改参数和名字用现成的。」
晏晏对人之间的关系与交易门儿清，「林异其实是心不在这里，进你在的这个项目只是为了往简歷加筹码，她主要是准备着去公派留学，所以她的活分得少少的，这个项目还得有人做出来，组长就派你去干活，组长讨好林异。林异主要在乎的，是公派留学去国外总部的前程......」
志明讽笑：「呵，老子又送一个公主飞升得道去。」
她仍然在恶臭剧毒的泥潭里，作为承受上层波及、权利倾轧下在战火中抱头鼠窜还被骂成『刁民』的流民老百姓。
晏晏吐露，「我老家北方那边，职场里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很靠关系......我其实在老家也可以得到很好的工作，过得像组长、郑盈泰那样，不过我是呆得腻，毕业的学校就在这里，男友也是同学。」
志明直了眼睛。
她恍惚而苍白地询问：「所以，你也是位『公主』？」
只有我是真正的小老百姓。
只有我是没有背景和关系，靠吃高考福利求职生存的小镇做题家。
晏晏不安地摇头，安慰似的说：「我不算是啦，我也有很多麻烦.......」
志明揉干眼睛，笑了起来。
被爱着、被关怀照顾着成长的人，性格里理直气壮得多。
原来只有我是普通的底层小老百姓啊。
在各方权利斗争下胡乱爬行的蝼蚁，身后拖出散落断腿断脚的痕迹。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按摩吧。」晏晏看时间，「工作上你别较真了，总工程师本来就蛮横霸道、自以为是，组长他们也都有自己的『道理』，你干活过得去就行了，林异就很通透这一点，在项目上都不怎么花时间，是不是？」
「可是他们花的是我的生命时间、我的头脑和力气。」志明黑暗地讥笑，淡淡地吐露，「我其实有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真的想杀死组长。」
晏晏瞪眼。
我从前没有什么真实的朋友，也没有人喜欢。
她忍着酸涩说，「所幸我熬过去了，现在认识了你，有了我的老公。」
晏晏低头付了全部的咖啡钱，她轻轻拉志明起身时，志明勐然憋屈而冤枉地大哭起来，哽咽抱住了她。
「他们都知道，人人都知道这些内情，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郑盈泰也是个狗日的垃圾！
我去联繫他，祈求能站到他的队伍里，可是，他有什么区别？
她的眼泪流了满脸，用力地带着哭腔擤鼻涕。
「只有你告诉我，只有你对我说这些内幕真相！」
愚民蠢蠢，闭耳塞听，盲人摸象。
当了祥子、阿q、孔乙己。
当了我。
我在人生的荆棘中四处乱撞，刺穿了骨肉，疤长硬了，再继续艰难地爬行，再被刺伤，再长疤，再去荆棘中穿行。
晏晏无奈地说：「人跟人大多就是这样的，没有好处和利益，为什么跟你好啊？」
谢谢乔公主的善意和不忍。
吉祥是命运给我这个底层倒霉蛋，唯一的垂怜和赏赐。
第19章 结婚4年6个月第二周
志明回到家时，翻看小网店「黄富贵手工粘土」的订单和收益，不按成本的话，这个月收入已经超出她的工资两倍多。
相比只会给她扎刀的冷酷工作，小小的网店是很大的安慰和平衡。
是吉祥的好相貌和一板一眼的认真引来的流量和喜爱。
谁能想到呢？
当初在最糟糕的时候，把那个沉默尾随的无业游民带回去......
结果成为她的安全和温暖，有意无意的存在于她的生活中。
如果一个人在吃肉喝血的妖魔鬼怪之间强撑着工作，她恐怕已经离自杀很近，要不然就转狂躁症，拿刀进办公室发疯砍人。
可是又穷又丑的吉祥来了，收拾她混乱腐败的窝，准备一日三餐，让光照进空下去的小屋，他认认真真的打理认准了的家。
他们都是吃过很多苦头的人，他们都不挑，他们都能经济节省地过日子。
认真想来，郑盈泰那种男人，怎么可能跟她同频？
她的脑子不够精明，也狠不下手段在争权夺利之中拼搏，更没有资本与人交易。
如果真发生得像童话一样，灰姑娘向上找一个聪明优秀的英俊男人，也会轻易被这一类男人操弄拿捏于股掌之中吧？
志明揉揉发酸的眼睛，心底第一次说，吉祥就是我男人。
他是我男人，是我的老公，是我生活的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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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一点也不差。
他和我多像啊。
都倒霉极了，都受过很多伤。
都在这个世界里不容易地活着。
他现在还越来越好看了，还能让很多人喜欢他，挣好多钱出来。
这么美。
他是我唯一的同伴。
吉祥听到志明下班回家的脚步声，良久没有钥匙的响动。
他熄灭炉灶的火，刚打开门，一个人扑进来，两只手臂圈住他。
「老婆，怎么哭了？」
「我也爱你！」志明叫，把鼻涕蹭在吉祥沾了油渍的围裙上，她窜着激情说：「你知道你挣了多少钱吗？这个月手工店进帐有八千五！」
她说工作的屈辱，吉祥也不会听懂，志明狠狠吸一口气，抓住他干瘦苍白地手腕，「我们出去买你喜欢吃的，用的，买好衣服，你喜欢什么买什么！」
吉祥回答，「我想和你做拼图。」
志明噗嗤喷笑了一声，一个鼻孔冒出一个泡。
她嫌弃地用袖子擦擦鼻子，吉祥拿到纸巾，擦拭她的脸。
「老婆。」他说，「挣到钱了，不要哭。」
志明眼睛里亮起光，振作起来飞快地讲：「我在路上想了好多计划，可以推出咱们自己的一系列品牌，做我们手工店特有的小人物、小情景、小产品，像迪士尼的黑耗子，还有、还有那个......」
她太恨糟践折磨她的狗屁工作了，咬牙切齿，一定要逃离。
吉祥点点头，带着厨房油醋味儿的手指抹掉志明眼角挂的泪珠。
她在餐桌上握着筷子兴奋地讲起对粘土网店的新想法和经营方案，吉祥半懂不懂、在听又没听地吃自己的饭，把食指含进嘴里，舔她泪水的味道。
接着志明就打电话叫乔晏晏，牵住吉祥出门直奔大商场。
不久吉祥看到了她交的朋友，是一个穿着精緻的女孩子。
志明露出笑容，朝晏晏用力挥手。
吉祥本来盯住乔晏晏，却被先奔过来的她和志明一起围住。
乔晏晏新奇：「快介绍你老公我认识！」
两个人对李吉祥你一句我一句的评头论足，吉祥有些紧张地往后退缩，被欢快叙说的志明拉回去。
然后志明还说了李吉祥直播露镜的意外惊喜和一直增长的收入，包括有了固定颜粉的打赏，乔晏晏惊讶不已。
志明说：「我把里面的钱都提出来了，今天专门给老公买衣服打扮，你审美特别棒，需要你来参谋！」
「我最喜欢买衣服！有好多穿搭想试！」晏晏兴致勃勃，「给你老公弄一百个造型出来！」
吉祥跟随在她们身后，被两人拉进各种服装店里充当衣服架子，试完这件换那件，乔晏晏和志明坐在一起十分投入地相互评判出主意，话题同频，亲密得吉祥插不进一句话。
她们把他当玩偶一样装扮，做着各种尝试摆弄着他，有时惊喜地一齐叫起来，把吉祥吓得捂耳朵。
晏晏拿手机拍照：「太帅了！我要给自己的时尚天赋点赞！」
志明惊喜：「真的好像换了一个男人！还能这么穿？」
「这个职场精英范、这套霸道、这套文艺青年，有没有瓜皮帽？这套英伦风试试？中式儒雅范、少年感电竞男也可以弄弄.......你老公转职当模特去吧？」「别取笑啦，他跟我一样社恐，人多受不了......」「你还社恐啊？」.....
吉祥受到了被关怀打扮的洋娃娃待遇，从阴郁静默变成不知所措的呆呆木木。
晏晏拉住志明去化妆品店，很有道理的传输自己的认知：「男人也要保养，这个牌子的化妆品我在国外看见男人也用，直播入境可以画眼线强调脸上的优势，而且你老公的睫毛很好修！」
志明按住吉祥坐下配合化妆，晏晏拿起粉底和眼线笔凑过来。
吉祥僵住得起身走，被志明劝拉回去，他的鼻子里闻到乔晏晏身上有清新雏菊的香气，柔和没有攻击性。
「你老公的眉毛修了之后真太棒了，我特佩服我自己！」晏晏骄傲地说，旁边的志明认真地点头学习。
剩下半只脸由志明练手，吉祥眼皮痒痒地，鼻子嗅到粉的味道，打了个喷嚏，志明手抖画歪。
吉祥看不到自己，志明和晏晏骤然笑成一团，两个人相互扶拉着，站也站不起来。
吉祥睁大眼睛看着搀在一起前仰后合的她们。
志明和这个女人相处时，真的开心和放松。
志明眼泪都笑出来了，拿棉纸擦拭吉祥的脸，晏晏捂住笑抽的肚子去挑别的粉底，
吉祥皱眉开口：「老婆，为什么给我化妆？」
志明还没有回答，晏晏已经热情洋溢地提着一袋子瓶瓶罐罐过来，对她推荐说：「今天打折活动可以的，这几瓶洗面奶和精油我用着特别好，你也试试！」
志明摇手说算了，她自己的没用完。
晏晏很有她的道理：「别亏待自己！你给老公买了一堆东西，对自己抠抠搜搜的，你老公美，你也要美！」
志明不好意思地嘀咕：「我又不露镜。我这长相有啥好期待的。」
「别这么说！你五官偏大气明朗，别走小女人那种画风了，」晏晏什么话题都能讲出一大串儿来，「要是烫个捲髮或者拉个短直发，再......」
志明吐槽一直的不快：「那我真跟他像姐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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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沉思两秒，「不啊，你会像富婆。」
志明爆发大笑。
吉祥想，这是老婆正常而愉快的样子，她本来也是向阳而生的生命。
志明全在花钱给吉祥买东西，要不是晏晏强行逼她一起买润肤乳，志明真就对自己一毛不拔。
晏晏审美餍足地挥手回去，志明满脸洋溢着愉快，吉祥不能理解她突然的大方，以及女人之间只是为他人穿扮就能获得快乐的友谊。
吉祥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被志明扑到胸口，她嗅吉祥被涂过润肤乳的脸，扁圆的鼻尖戳到他的下巴，带着快乐之后的余韵嘟囔：「老公很香。」
没有喝酒，她好像已经醉了。
而且给他买了许多衣物用品，不管他需不需要，想没想到。
她眯起眼睛问他：「开不开心？」
「谢谢老婆。」
「老公每天捏泥巴辛苦。」她的眼睛在夜晚的路灯下亮晶晶，翻出手机里的流水记录给他看，「你看，咱们的小网店全靠你，好多钱。」
吉祥注视她圆宽的脸，「你管帐，都给你。」
志明踮起脚，吉祥低下头，两个人的唇瓣一触就像磁铁吸住。
志明忽然察觉，原来男人也可以香喷喷的，像诱人的白玉桂花糕。
『黄富婆和李鲜肉的恋爱游戏。』
她忍不住喷笑，中断了亲吻。
第20章 结婚4年6个月第三周
听晏晏讲过护肤的心得，志明推开直播结束后浴室的门，在雾气腾腾中拿着那时买的身体乳，叮嘱沖得满身水的吉祥涂上身体。
其实她自己不怎么用身体乳，但晏晏说这个牌子很好用，志明就相信的买下。
吉祥垂搭湿漉漉的头髮，黑黑的大眼睛看看保养皮肤的乳液，看看她，不知道懂了多少。
志明哼着歌出去，拆开上周新买的精油捣弄。
给美貌男人的皮肤涂上护肤乳还没完，吉祥准备收拾睡觉时，志明抱着一堆瓶罐进来，叫他面朝下趴着，打开养生视频跃跃欲试按摩松骨。
吉祥脸朝下躺倒时变得很僵硬，一直抬头看志明的动作。
见他这样防备谨慎自己，志明有剔伤他头皮的前车之鑑，没底气地说：「别搞得好像我要害死你，我是伺候你呢.......这个家庭按摩应该很舒服，我试试几回就熟练了。」
你紧张我也紧张！
吉祥低声，「为什么要做这个？」
老社畜志明很有经验，严肃的说：「现在你每天做好多单子，也不愿意放手家务，手臂和背部长期紧张，一定要疏通放松。」
吉祥并不想趴着，反过身弓起来，「老婆，我的手没问题。」
他背上一凉，志明已经焦躁地涂上油了，吉祥睁大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嘴唇张了张，耳边传来家庭按摩视教程的视频声音。
志明对着手机，拧眉拿吉祥的身体现学现卖的实践。
她按揉了一阵，莫名其妙联想到做锅盔团面皮的师傅。
她手下的皮肉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我按错了？
志明垂眼看吉祥，他啃着一只胳膊，竟然好像憋笑到发抖。
她睁大眼睛，「按到痒痒肉了？」
吉祥又要翻身过来，志明怕精油沾到床单浪费掉，伸手把他按回去，「油干了你再翻身。」
吉祥面朝下，声音沉闷：「老婆，别这样摸我。」
「我是按摩，你是享受。」她刚有些恼火，接着恍然大悟，「是我右手没力气，你以为我摸你呢？」
志明换了笨蛋左手。
他低声回应：「我不享受，停下。」
志明左手握拳，对着男人白皙的腰背捶下去，吉祥又抖起来。
她不快地解释：「我不是给你挠痒痒......痒痒肉在这儿？」
她对着嵴柱周边的肌肉揉捏下去，吉祥又颤起来，抓住她的手阻止。
他扭头看她时，沉默的黑眼睛开始弯了起来，里面溢出笑起来似的水光，半侧身时凌乱蹭开了睡衣，扩大的领口露出灯光下白得发亮的胸腹，并没有肥肉的腰，好像........
志明刷的脸红。
他大爷的，好『娇俏』诱人啊！
她急了，「你翻过去。」
说多少遍了！怎么好像全身都是你痒痒肉，我碰哪儿都不行？
她想悄悄地，但响亮地吞咽出一声口水。
吉祥再次翻身看坐着的她，眨下眼睛。
他直勾勾的问：「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个鬼！
你冷不丁关心我想法干什么？
脸上还那么认真，眼神还很天真似的？
我就是咽了下口水！
志明躁起来：「你再不配合我就生气了。」
吉祥看了她一眼，向下躺回去，
「你是老婆。」他自语，「我很爱你。」
「嗯。」
肉麻.......
志明继续跟着教程按身体，右手轻左手重，吉祥的声音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回，「是老婆，我喜欢她。」
吉祥重复说了两遍，志明开始觉察出一丝异样。
他不是对我说，好像是对自己说？
但是吉祥没有再发抖要翻身，自语重复到第三遍。
志明的左手按摩渐入佳境，拳头锤到尾椎处时，重复「老婆」「喜欢」「爱」的吉祥，全身一僵。
他扭起身体，第三次捉住她的手腕，眨巴黑眼睛，仰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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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的大眼睛乞求似的，暗哑地说：「不要做这个了。」
客户一直抗拒，新手黄师傅气恼。
她放弃地关掉家庭按摩的教程，失望的说：「我按得很差？」
她想让吉祥的身体放松，可他总是想挣脱。
我是想对你好来着。
但我不太会，也做不好。
吉祥没有声响。
志明嘆口气，挫败地妥协。
「那你躺一阵子，好歹把不便宜的精油吸收了。」
志明觉得不值。
她买了好大一瓶精油呢......唉，没想到他不喜欢按摩。
志明丧气地下床去拿水喝，在客厅检查了一会儿网店的订单，屋子里静静的，一身睡衣的吉祥慢慢探头跟出来，好像以为自己让她生气了。
便宜的布面沙发陷下去一块，吉祥把脑袋搭在志明肩膀上，他全身倒贴过来，重得小个子的她够呛。
「对不起，」吉祥垂下眼皮，突兀地说：「小时候妈妈很忙，阿姨和叔叔养我。」
她扬眉，「我好心给你按摩，你想到童年了？」
他不作声，眼神变得空洞。
志明没有看他，翻着网店交易和客户的要求。
「我睡得不好。」吉祥的声音哑下去，「阿姨说我像小姑娘，叔叔晚上找我。」
志明给新订单调优先级，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他颤抖地对她告白：「老婆，我爱你。」
知道啦，从刚才失败的按摩到现在，你说了多少遍.......
她的手机忽然被吉祥打掉了。
志明愣了愣，接着脸被吉祥双手捧住，掰向他的方向。
吉祥的脸贴过来，大睁着闪光的黑眼睛，急促求证似的说：「老婆，我爱你。」
啊，在等我回应？
「嗯，我、我也爱你。」
她被吉祥吧唧吧唧地亲，紧紧地搂住。
「你给我买很多衣服，很多东西。」他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下动着，「你关心我，对我真好。」
志明不好意思：「是你自己挣的钱，我为家里攒了不少了，你要不要看咱们的银行卡？」
吉祥不作声，好像睡熟了似地在怀里揣着她。
「你不要按摩的话，那瓶剩下的精油，我就用了吧。」抠王志明这时节省地提议，她想松开吉祥的臂膀去捡手机，无意的说：「要不你来给我按按背和腿？你要是想了，咱们就换回来，我继续给你按摩.......」
吉祥勐然睁开黑眼睛，直盯住她。
她不知道哪里惹到吉祥，晚上被他报復得够呛。
「你不干就算了，我真的很迁就你了！」
她求饶地叫。
见了鬼了！
怎么回事？
第二天志明疑惑地上班去，犹豫思索一阵，在休息的空当打电话给李兰花。
「妈，」她问婆婆：「吉祥是不是很讨厌背上抹油？还是讨厌脸朝下趴着？」
还是我现学的按摩水平太臭，把他哪根神经按错了？
李兰花的声音问：「干嘛这样？」
志明说：「我在家里给他做按摩，怕他干活多，太累了.......」
李兰花熟络的聊起来：「你们小夫妻去外面的店里做按摩，不用自己干，我这儿有几张会员卡你们拿去用。上次寄的水果吉祥的妹妹吃了不少，她喜欢.......」
志明不肯认吉祥矛盾的牴触是因为她手艺差，不死心的追问：「他还莫名其妙跟我说小时候的事，在阿姨叔叔家住什么的......」
那头的手机忽然传来一声落地撞响，震耳欲聋，随即通话中断。
志明惊得堵住耳朵，过了两三分钟，李兰花打回电话，口气已经变了。
「他不喜欢什么？不喜欢油？你往他身上涂油？」
志明被婆婆的语气吓住，「啊，嗯，对，是按摩薰香的精油。」
李兰花语气急促得尖锐：「还有什么？」
「让他趴着，我来按背按手臂啊.......」她莫名其妙地觉得需要解释清楚。
晏晏和她妇女节兑现福利去按摩，就是做了精油按摩，她觉得很舒服，就觉得对吉祥也有用......
李兰花声音颤抖，「别再让他做这些，吉祥长得像我年轻时候......他很害怕！」
志明辩解自己没错：「可他笑了，不像怕。」
那是他扭头看着她的脸时，忽然笑了一下......难道吉祥开始的身体颤抖，并不是觉得痒，憋笑憋出来的？
「我年轻时候在外面做小生意餬口，开头没遇上几个素质好的人当朋友，吉祥很小就被我寄住熟人家，过得不好。」李兰花的声音苍白嘶哑：「吉祥不喜欢的事，儿媳你就容忍放弃，让他自己过吧！你对他委屈有气了就找我，我来给你们小俩口收拾家，替他给你赔偿。」
志明慌张，婆婆在外面的城市经营几家花店，这样一个事业型女老闆哪是该过来给她那个小屋子做家务的？她连忙拒绝说谢谢，都按老人的话去过日子。
涂油和躺下，哪里出了问题？
志明陷入思索。
她心里窜起火，我老公小时候寄人篱下，是挨了打？
是我按背的手劲大了，让他想起被摁住打的童年阴影？
王八蛋！
《悲惨世界》里的虐童！
第21章 结婚4年10个月白天
志明按乔晏晏说的服软不抗拒，出了问题私下就发消息问郑盈泰，艰难折腾着补了几回显露出的坑，总工程师派来控制她的人也被她事无巨细的问得疲了，后续的工作算是相安无事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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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空降的老嫡系人物林异的相处也无事得冷漠，晏晏都说对了，林异并不在意这个项目，心思全在争取公派出国去总部里，志明更新的消息和问题，这个人总是不回復。
虽然有时候觉得活得窝心，倒也没有什么事。
毕竟老社畜志明在工作上早就被整麻了，挣钱嘛，磕磕碜碜，总要受委屈的。
网店的被关注量达到八万。
每次开播之前，志明会参考一些女性流量为主的男性主播，按晏晏的推荐给吉祥搭配衣服做造型，让男人怎么好看怎么来，也试图给吉祥描眉画眼线，让他被网友喜爱的大眼睛更加有神一些。
吉祥不愿意往眼睛上加美瞳，他抗拒地拧眉，「老婆，为什么我要化妆？」
志明拆卸一个包装很好的快递盒子，高兴而期待地说：「咱们的订单排到五个月后了！平台寄来新秀商家的奖牌给我们，管理跟我联繫说会给咱们的店在平台推荐一个星期，你看这块奖牌.......」
她说：「好多女孩子喜欢你，有十几个剪辑你的录播做的粉丝视频......」
志明美滋滋地把新秀才艺网店的奖牌挂到《星空》拼图旁。
吉祥在她背后迟疑，「老婆，男人化妆，对的？」
志明立即津津有味地拿一些类似的俊男主播给他举例，吉祥看木头泥塑一样，并没有什么积极的反应，拧起被老婆修过变得精緻的眉毛。
志明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些经典书，合理的说：「古代有许多男人化妆涂粉，水浒传里的好汉簪花，不影响他们杀人造反。大自然里面多的是雄性好看，雄性用美貌吸引雌性作伴繁殖.......」
吉祥发倔，「我有老婆，不吸引雌性。」
什么脑迴路？
她回答：「人气高了，订单就多。」
吉祥耿直，「排到五个月，是做不完。」
志明触动。
不错！
「黄富贵粘土手工」是靠人手的小作坊，上限也就是一个人能力和时间的顶端。
她琢磨起来，所以其实要把副业发展得更大，得另开线路，就更得依赖吉祥的长相优势，走追星一样的粉丝路线！
她更加积极想要吉祥配合网友的需求保持好看形象，不厌烦地劝说吉祥照做，比如化妆穿扮不是贬低男性的意思，毕竟直播需要女性的支持啊。
随着越来越精緻的吉祥像素人明星一样出镜，粉丝数量持续上升，为他刷礼物的人越来越多，赞美勾搭的话充斥满屏幕。
志明积极回应友善的粉丝，她会叫吉祥停下手上的活，对镜头露出好看的笑，或者按照粉丝的要求去说出一些比如生日祝福、或者情景扮演的帅气话等等。
这样互动了几天，直播结束时，洗干净手上泥巴的吉祥弓下身，头抵住志明的背说：「老婆，我觉得好累。」
志明把他的手揣进怀里啪啪啪地拍打松骨。
「躺着去吧，我买了人参片泡茶给你补身体。」
「我想和以前一样，只做泥塑。」
志明知道他不习惯改变了的运营方式，宽慰解释说：「你其实和以前做的一样，就是对支持的网友多说几句好话表达感谢，我们有钱挣，网友也开心。」
她顿了顿，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口才提升了，这是近朱者赤，跟晏晏耳濡目染了？
而且非常过头和恶意的奇怪言论都被她筛掉了，保护吉祥不受侮辱伤害。
志明想到什么，翻出6个大手笔打赏的记录，「你猜这位发了三个大火箭的『春暖花开』是谁？还有这位『平安是福』？」
吉祥茫然摇头，并不感兴趣。
「『春暖花开』是你妈，『平安是福』是继父。婆婆的下属也开了网店卖花，平台这几天推广咱们，就看到你了。」志明揪扯笨蛋呆老公的脸颊，「你家都来支持你。」
吉祥呆怔。
被财富暖了身心的志明很有精神地打气：「老公，你挣到钱出息了！」
包括他手腕上的一圈红绳生肖手鍊，也有网友问能不能推出同款，志明脑子里已经有很多点子和创意，准备后面和吉祥一起孵化出来。
她用母亲说动吉祥接受，但心里感到迟疑，因为吉祥不是能多线程工作的人，他做什么就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和节奏里。
志明想，不然还是试着做出特色品牌吧？
她虽然尝试恢復旧技能，但左手的表现并不可靠，毕竟右手有二十多年的功力，左手要付出很长时间才能追上。
志明尝试回顾用电脑做模型的记忆，直接省掉用手拿笔。
她摸索了几个星期，扭头瞧瞧吉祥认真干家务的脸，挪动滑鼠，按脑海的画面在屏幕里雕塑出一个白白的大黑眼睛娃娃。
怪可爱的。
是我技术好！
志明正操控滑鼠在黑眼睛娃娃身上戳来戳去的捏厨房围裙，这时平台发来一天的新消息，『黄女士，你们的团队可以参加今年的新秀之星奖励活动，被关注量达到十万可得万元奖励和多周推荐引流。』
志明停下手里的活，眼睛亮起来。
下一场直播时，志明在直播间试探地发言要参加平台的新星活动，希望得到更多支持。
她收到了很多善意的回覆。
『加油！』
『希望认真工作的富贵哥哥被更多的人看到[加油][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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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哥哥又正向又认真，必须火起来！』
『富贵哥哥火起来我就是老粉了哈哈哈[龇牙笑]』
『不想分享男人的内心好矛盾，但是支持直播里努力工作陪我准备考研的富贵哥哥！』
冒出一条消息：『要火起来那必须搞一回女装啊，我王多鱼投富贵哥哥女装！[墨镜叼雪茄脸]』
这条评论出现后，许多人开始跟风。
『女装爱看！』
『女装（哧熘哧熘舔屏）』
『哥哥女装！（手指按停在录屏键）』
『爱看+1』
『爱看+2』
『爱看+10086』
......
志明抬眼看看吉祥，他垂头静静地做单子，如果志明不提醒，吉祥不会去注意手机里的动静。
直播室的关注人数增加了一小波。
志明琢磨着先试试网友的提议。
她租下一套白色大码长裙和卷捲髮亮的金色假髮，知道吉祥对往眼睛里放的彩色美瞳表示不习惯和牴触，也就没下手。
志明对着说明书在洗手间试戴金色假髮，她的头髮又硬又黑不太听话，扎捆进发帽里着实废了一番折腾，她跟头髮费劲吧啦地搏斗的时候，感到不太自在，转头看到瘦瘦长长的吉祥站在墙边，古怪地看她。
而且好像已经看了很长时间，白白净净的他手里拿一个吃了几瓣的甜丑橘，咀嚼得腮动着。
志明吓了一跳。
「你吃东西怎么没声音？什么时候来的？」
「老婆，干什么？」
吉祥拿起层层叠叠的公主长裙，捧在手里看，咧嘴笑起来，被柑橘果汁滋养过的嘴巴红润润地带果香。
「老婆，穿给我看的？」
志明掰扯着乱散不够听话的金色假髮吐槽：「我在小学不是演树就是演动物，怎么可能？」
「老婆，它的领口大了，你会踩到裙子。」
「不是我穿。」志明的头髮根开始又痒又疼，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老公，过来看看，应该有一个软钢丝固定，我怎么也摸不到.......」
她嘴巴一凉，吉祥把手心的橘子餵给她吃，然后低下头摸她和金髮纠缠的脑袋。
「你发帽戴反了。」吉祥的声音在头顶响，「软钢丝拿出来？」
志明嗷嗷痛叫，缠绕起来的头髮被撕扯带出，吉祥吓得松了回手，慢腾腾地把它取出来。
志明揉搓隐隐作痛的髮根，迅速地认输，「我不戴了，」唉，摸来摸去看不到头上和脑后。
她干脆的说：「你坐下，让我试试戴假髮。」
他点头帮她。
吉祥的短髮好收拾得多，志明不自觉地吐槽：「你的头髮也是硬茬子.......我们都倔得要命。」
吉祥剥橘子，「今年的橘子很甜，老婆也吃。」
自己看得到吉祥的整个脑袋，志明三下五除二戴好假髮，拿梳子梳顺过金灿灿的长捲髮，拍拍吉祥的肩，「站起来看看。」
吉祥转身。
志明一下看傻了。
他真像那个什么魔幻史诗大片里面美貌白皙的金髮精灵王子。
反应过来，志明顿时在心里把自己夸绝了。
白裙金髮的精灵公主，我这点子真棒！
退休黄大爷宝刀不老，审美还在！
她接过吉祥剥的水果，开心地说：「嗯，橘子真甜。」
金髮白皮的吉祥弯起大黑眼睛，对她微笑。
感觉他一副很容易被骗走的样子。
事实是他确实脑子有问题，不过志明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确诊抑郁症时，在医院的测试显示她的偏激偏执指数爆表，所以往后她直接产生憎恨全世界、拿刀捅了让她痛苦的狗逼们然后同归于尽的想法，每天孤独的在煎熬内耗中循环强化。
志明腮帮子里嚼着酸甜的果肉，拿手机对吉祥一顿拍摄。
她对着手机一阵傻乐，吉祥提醒：「老婆，我在这里。」
志明推他一把，「老公，来看你多上镜啊，你从前进工厂找活干，完全是走错路子了。」
她对着金髮吉祥的照片调出直播镜头的效果，满意和惊艷。
她琢磨着，直播间要不改个题目吸引眼球？比如「精灵公主黄富贵下凡打工」什么的。
吉祥把她的头从手机前掰起，不舒服地说：「老婆，我在这里。」
志明兴奋地点点头，「我知道。」
她抱起白色公主裙给他，志在必得地说出计划：「你今晚直播穿女装吧，很多人.......」
「啪」一声响，她突然被李吉祥抽了一耳光。
吉祥的脸色变成一团死灰，撕下金色假髮丢开。
志明呆愣，大脑一片空白。
李吉祥打我？
她的脖子被吉祥两只手扼住，他红着眼睛摇起头，鼓出青筋的手像铁锁收紧。
「老婆，你不能这么对我。」
泪水从吉祥大睁的红眼眶里流下，坠出两道银亮伤心的湿痕。
「你是女孩子，我不是女孩子，」他颤抖呢喃，「你绝对不能，这么对我。」
第22章 结婚4年10个月深夜
「咳咳咳......呃......」
志明骤然感到窒息和勒紧，推挣把她抵在墙边，掐她脖子的男人。
李吉祥好像不知道疼痛，她一巴掌一拳地打到他脸上，一脚一脚踢踹到他的腿，吉祥依旧坚硬执行扼死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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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祥整个人浮着一层暗影。
他脸上的眉毛垂下，大睁空洞茫然的黑眼睛，眼白充出血丝，嘴角向下拉扯着颤抖，露出伤心到绝望的表情。
志明眼黑咳嗽，在消失的唿气中断续地叫吉祥的名字。
你从来不会对我动手，不然，我为什么愿意跟你结婚？
你怎么打我一巴掌还掐我的脖子？
被压迫喉咙的她无法控制吞咽，嘴边溢出的口水，眼睛翻白，视线迅速变黑。
你要杀了我，毫不留情。
吉祥垂下头，按住妻子喉咙的手指用力，让她在怀里消失声息的软下去。
她不能说话了，她不能逼他做不想干的事情。
她不能伤害他了。
她也不能让他爱了。
李吉祥松开手，捧住老婆瘫软的脑袋，失落孤寂地垂下头，安静的哭泣。
灯光灭却，一切捲入死闷的黑暗。
活着，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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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喉咙很疼。
她像被从水里捞出的鱼，艰难地大张嘴，拼命地唿吸。
勐然睁眼，她摸到下方是自家床铺，四周一片漆黑。
志明要起身，发现手脚被牢牢捆住，自己禁锢在床。
她混乱惊恐的叫起来，黑暗中亮起黯淡的两个光点，是吉祥的眼睛。
志明脖子红肿，更加害怕，耳边传来嘻索摩擦的声音。
李吉祥的气息临近了，他爬向她，伸手抚摸她的脸，不言也不语。
「你说句话！老公？」黄志明被异样的陌生吓得要哭，「干嘛这么对我？」
李吉祥把不能动弹的老婆揽进怀里，静静地躺着。
「你怎么哑巴了？」志明又急又怕，「不穿女装就不穿女装，别吓唬我。」
脖子的红肿提醒她，李吉祥想掐死她是真的。
志明颤抖起来，惊起一身冷汗。
她叫嚷地说了很多话，李吉祥静如死灰，一个字也没有回应。
志明感到恐惧。
李吉祥沉浸进自己的世界，听不到她，也不愿意听她说什么。
志明咬了他的手臂一口，黑暗中两个光点又微微地亮起来，李吉祥睁开眼。
「老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伤了我的心。」
志明冤屈，「我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吉祥在黑暗里摇头，「老婆，你只是拿我当工具挣养老钱，是不是？」
志明反驳：「存钱养老有什么错？」
「老婆，」他暗哑的说：「你听外人的话，来强迫我。」
「我没有强迫你！」
这时她看到绑住自己的布条，上面有一颗颗反光的假珍珠。
志明慌张叫起来：「你把裙子撕掉绑我身上？那条公主裙是租的，赔偿很贵！」
她的嘴被捂住。
「你怎么能要我穿女装。」吉祥在她耳边哭，「我捨不得杀你。」
被牢牢制住的志明抖起来。
「老婆。」他闭上眼睛，暗哑的说：「我们在家，一起静静的死吧。」
志明在黑暗中毛骨悚然。
因为窒息昏迷数个小时，志明膀胱鼓胀，她控制不住，裤子一热，尿在了床上。
一股难闻的气味在闭室散开，灯光亮起，李吉祥起身出去。
他凌乱着黑硬的头髮，浮着青黑的黑眼圈，一只手拿一条温热的湿毛巾，退下志明的裤子，俯身擦拭她的下身。
志明发抖，「吉祥？」
李吉祥没有回音。
她可怜兮兮地确认，「我、我是哪里惹到你？我做错了什么，跟你道歉。」
为什么要一起死？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绑着我？
李吉祥专心地掰开她的腿脚做清洁，志明屈辱又恐惧，像木偶一样被换上新衣服。
吉祥叠换浸湿的床单被褥，好像平时整理家务一样，出去了。
他再次出现时，手拿一个柑橘坐在志明身边，另一只手握住雪亮的水果刀。
他把手伸向开关，志明害怕：「不要关灯！」
吉祥看她一眼，手指悬停一阵，给她留下光。
他用水果刀削柑橘，把清香莹润的果肉放进嘴里，眼神如同死灰藁木，机械地咀嚼。
志明一直求饶地说好话讲道理，但是吉祥什么回应也没有，他又次沉浸进自己的世界，那里荒芜破败，一片死于时间的死灰。
只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杯子，餵给志明一点水。
志明一边咳嗽一边吞咽，他把她嘴角溢出的水抹掉，含进嘴里尝味道。
吉祥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远离此刻现实的笑。
他捧住她的脸深吻，手伸进志明上衣里揉摸她温暖的胸部，志明以为他要搞婚内强姦，结果吉祥后面只是双臂窒息地把她圈住，依偎她静默躺下。
「吉祥，」她带着哭腔的说，「你好歹听听我的话，我真的在跟你道歉。我应该好好跟你商量，对那个直播女装的方案先问你的想法。你不愿意，我不勉强的，真的，真的.......」
你听进去我的话吧........
吉祥死了一样，黑眼睛虚空地看着墙壁，嘴角开始微微扬起，微笑着。
或许他已经当成他们夫妻都在死亡的状态。
和他最爱的人。
志明说得口干舌燥，灵魂被巨大的恐惧侵蚀，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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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普通的生活忽然间变形扭曲，急转直下。
本来温暖的依靠，却冷寂得可怕。
她哭出的泪水沾湿吉祥领口，李吉祥微微睁开眼睛，手指抚摸她湿漉漉的脸蛋。
又过了两个小时，他啃起志明的脸，被她咬伤舌头。
吉祥的嘴唇流着血，他平静地、或者说无所谓地像一个执行赴死意志的机器，抽出水果刀，在自己手腕割下一道放血的口子。
志明瞳孔震动。
李吉祥拿起渗血的刀，接着抓起她的手腕。
志明扭动身体拼命挣扎，「老公，老公！我不要死！我不要这样突然就死！」
「啊啊啊——！你说爱我，你骗我的？」
「我爱你。」李吉祥悲伤地开口，流血的手握住她的手，「老婆，活着太痛苦了。」
志明流泪抗拒，「你骗人，你伤害我就是根本不爱我！我不要死，网店刚挣到四万——」
李吉祥的刀割上她的手腕，黄志明看着自己的血流出来，和刀锋上他的血沾染在一起，被禁锢的绝望覆盖，勐然爆发出一声悽厉的绝叫咒骂。
「我还没砍了那群王八蛋，没有让那些人看到我比他们过得好过得强，我凭什么先死？」
第23章 结婚4年10个月凌晨
「李吉祥！」她泪流满面地控诉，「我现在存到了四万，我有底气不把那些欺负我的王八蛋不当回事，我还没有享受生活，房车还没有买，我凭什么死？」
她骤然愤怒异常，更加恼怒吉祥的失控和虐待，「你不想穿女装就不穿，凭什么要我陪着死！」
吉祥握紧两只流血的手，阴暗的低声说。
「老婆，你一个人活着，还想去找谁？」
他伸出手，按在志明红肿的脖子上。
硬气的志明开始害怕地发抖。
「那我就活着，你也别死啊！」她尖叫后仰，李吉祥手指围住她的脖子，大拇指按住她的喉咙。
死于不小心提了一句『女装直播』，我的人生怎么能是这么孬的结局？
「我没有对不起你，」她颤声而憋屈地抗争，「李吉祥，你连个错都不让我犯？」
「你为什么听网上那些不认识的人的话，糟践我？」
「我羡慕你，哪里糟践你了？」志明崩溃地叫嚷，「我从小就是丑八怪，一辈子都上男人的当，结果你他妈的也是个坑我的王八蛋！要是有人愿意看好我夸我，要是像你一样受人喜欢，我在直播里一定很高兴很努力.......」
她的手坏了，她做不成事，她一次次振作重新开始，奋力在人生困境里突围。
可是这次又失败了，屡战屡败。
她这回把魂都吓出去，命还要搭在亲手选的残缺老公手里。
「老婆，你为了钱听别人的话。」吉祥黑暗地重复，「你真的有很多钱了，更不会要我。」
她爆发出一声大骂：「狗屁！」
她不忿地大叫大嚷：「我还没做，你就要拿我的命偿还，凭什么？」
吉祥僵住。
志明看到他迟疑的瞬间，一个激灵，迅速抓住这个能扭转求生机会。
「那个让你恨女装的王八蛋是谁？我去打死他们！」她颤声摸探：「老、老公，你去厨房拿锅铲菜刀、我拿擀面杖，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王八蛋算帐！」
吉祥漆黑的眼珠转向她，志明一个寒颤，她看不出他现在的情绪，背后升腾起一片冰凉。
她又急又怕，带着哭腔骂起来：「你他妈跟我工作的那批欺软怕硬的垃圾一样，你不敢揍害你的王八蛋，就欺负是你老婆的我，我一个女人力气多大点儿？你就是不敢面对外面强敌，在家里拿我发泄出气！你他大爷的，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狗贼懦夫！」
吉祥的声音软下去，「不是的。」
「我不想欺负你。」李吉祥伤心地哭，「你变得和叔叔一样。你把我当成下流的玩具。」
志明瞪大眼睛。
「什么『玩具』？」
我给哪个猥琐老畜生顶缸替死了？
去你大爷的，老子银行卡里存了好多万，我不要死在阴沟里！
吉祥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哭泣。
真是讽刺，犯罪分子脆弱地蜷缩流泪，被绑架的受害者五花大绑地躺在旁边大脚大嚷。
「非要连我一起带走，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志明也被刺激地哭，「到底是什么『下流玩具』？我根本不知道，老公，你告诉我怎么了？」
他埋着脸，「阿姨亲我。叔叔逼我穿女孩子的衣服，晚上压着我。」
志明脑子轰地一声，身心震盪成碎片。
吉祥红通眼睛，绝望地握住她一同流血的手腕，水果刀刃贴在志明手腕。
「你是我找的老婆，怎么能也这么对我？」
「两个老畜生在哪里？」志明气炸大吼，「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我们去砍死两个狗日的王八蛋，一起进精神病院住！」
吉祥割脉的刀停住。
「那两个老畜生犯罪虐童，」志明厉声尖叫，「凭什么我们两个受害者在这里难过要死？该死的是他们！」
「李吉祥，你不准为坏种老王八伤心！」被内耗折磨的志明涕泪横流，「不值得！他们只该死，该坐牢，该赔偿！」
「你他妈还绑着我要带我一起死，」志明抑郁症发作，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个只会窝里横的狗男人！我又上男人的当了，我永远命苦，我他妈永远看错人，永远倒霉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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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愣住。
志明发病比他还要厉害。
「你也背刺我！你也是我自己选的人啊！」黄志明撕心裂肺，鼻涕眼泪涌出，「你也伤害我，你也瞧不起我！我还那么相信你，你也把我当个工具揉圆搓扁地磋磨，我要离婚，我要重新一个人过，我再也不会喜欢男人了。」
李吉祥放下刀，争辩，「我没有瞧不起你。」
志明恶狠狠瞪视：「那你把我像头猪一样捆着，你这个白眼狼，想怎么拿刀扎我就怎么扎我，跟我遇到的那些坑人吸血鬼有什么区别？」
她哭得很兇，怨恨地说：「我相信的人都害我，我做什么选择都是错，我谁也信不了，我一信谁就倒霉，谁都来害我，谁都背刺我，割我身上的血肉。」
李吉祥不吭声。
志明尖叫哭嚎：「你刺啊！你拿刀割我脖子啊！就你最惨？啊？我被初恋骗得一无所有，所有人只会笑我愚蠢，我为学长拼命画画，把手都画废了，他拿着我拼命干活得来的钱开公司，做了大老闆，开好车，住大房子，走进上层圈子，可我一个月电费多了十块钱都得在吃里面找补回来，我他妈穷得只能贷款在小巷子里买一个老破小的火柴盒，去工作被垃圾欺负遍了也不敢辞职，」她痛心后悔地呜哇一声，爆发更加激烈高昂的哭嚎：「我一个人硬扛得受不了，只能在垃圾堆里捡男人结婚......我怎么这么惨，日子越过越差，差到最后把命都丢你这个垃圾王八蛋！」
她越觉得屈辱不值，像锅里的鱼一样全身扑腾得在床上板来板去，后悔地哭喊：「早知道命要冤枉丢你手上，我干嘛取钱给你买这买那？我应该都花给自己，我要吃好的，用好的，出去旅游到处玩，把四万块都用光！」
吉祥伸手按住乱扭乱滚的她，「老婆，钱都给你用，我只要你。」
「我不要你！」她哭得嗓子哑了，「我再也不要当女人了，这辈子被男人欺负到死，被男人压，我今天完了投胎去，下辈子不当女人！」
吉祥恐慌，「那我就变女人，我去找你结婚。」
「滚！」志明呸，「我不要你这个就会欺负家里老婆的懦夫，咱们谁不惨谁没有病？你不现在拿刀弄死老子，就滚了让我安静！」
她重重地打挺翻身，狠狠闭上眼睛等死，满脸委屈的泪水，不甘心得浑身抽抖。
「唧咕噜噜噜噜......」
她的肚子饿得响出声。
旁边响动起来。
唇边一凉，一瓣清凉甜香的橘子递到她嘴唇边
志明一口咬到掐她脖子的手指，李吉祥垂下眼皮看她，大眼睛幽幽黑黑。
他说：「老婆，我去做饭了。」
吉祥撬开志明咬合的下巴，把手取出来。
「啾」。
他低头亲了她一口。
捆起来的老婆又变得安静了。
他去厨房蒸饭、做菜，好像和平时的生活日程一样。
他把死鱼一样的黄志明抱出来，舀起一勺菜放到志明嘴巴，崩溃气疯的她一头撞开，不肯张嘴。
李吉祥想了想，把她手上的捆绑解开。
「老婆，我不想欺负你。」
志明抄起菜碟扣他脑袋上。
热汤汁和菜叶子从李吉祥头顶流下，他不吭声，两只沉沉的大眼睛注视她扭曲的脸。
「『不想欺负我』？」志明怨怒地嘲讽，「那你欺负两个猥亵你的老畜生去，为什么就拿刀折磨我？你只欺负把你当回事的好人......」志明痛哭，「我被大学初恋骗光了心血，我因为那个狗屎渣男朝你撒气了没？你个欺软怕硬的懦夫，跟弱肉强食的垃圾社会一模一样！我不结婚了！我不结这个倒霉婚了！」
吉祥沉默无声，幽幽地看她。
志明张牙舞爪，狂躁发泼：「你还要比惨？你还有什么惨事？你初中受霸凌？初中才三年，我工作三年被孤立霸凌三年，呵，你最可怜！可怜死你个窝里横的王八蛋！」
吉祥开口：「我爸爸。」
志明不屑地冷笑一声，滔滔不绝地发泄：「我爸爸只会批评我打压我，我妈妈成天当怨妇，他们瞧不上我做的所有事。你还交过朋友么？交过那种她是完美的公主，我他妈是捧臭脚的下贱女僕的狗屎『朋友』？」
吉祥阴郁地坚持说：「我爸爸在城市娶不到老婆，骗了打工的妈妈怀孕，把他的病传给妈妈。」
志明停住。
「我妈妈带我跑了，后来我爸爸找到我，把我从阿姨那里偷走。」吉祥垂着眼皮：「他发现我有病，上不好学，后悔了。」
「他就天天打我，骂妈妈。」吉祥眼皮颤动，「他说，妈妈她是山村里公用的妓女。」
「胡扯！」
能干大方的花店老闆李兰花，怎么可能？
「真的。」李吉祥没有生气的低垂头，「是真的。」
「爷爷奶奶进城打工，妈妈才十几岁，村子的老光棍经常去田地里欺负她。」吉祥低声说：「妈妈是女孩子，爷爷奶奶不在乎她，她逃去城里给爸爸打工，我爸爸娶不到城里的老婆，骗妈妈怀孕，怀了我。」
志明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兰花女士有这么惨的过往，如今组建出正常的家庭，建立起稳固的花店事业，真是太不容易了。
简直是英雄啊！
吉祥自卑地抠住自己流血的手，苍白地说：「我是妈妈被坏人骗生的孩子，和她在老家丢掉的两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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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掉头上的菜叶，擦干净手心，去碰志明抖动躲闪的手，牢牢扣住，和着他的血。
「老婆说得对，害我的不是你，我不该欺负你，」他自语：「我是孬种，也是野种。」
志明瞪直眼睛，挣脱李吉祥的手，「给我下面松绑，我跟你妈聊聊。」
「老婆，我没骗你。」
「你闭嘴！」她应激地炸开：「我听你说话就怕！我跟你妈聊！」
吉祥摁住她，强吻志明。
「不会离婚。」他固执地说，「我们两个，一起住精神病院。」
志明按住自己流血的手腕，使尽力气扑打他。
「去你的！」去你的！
吉祥真诚的回应：「一起去。」
第24章 结婚4年10个月第二周
李兰花和老公连夜开车到儿子和儿媳的家，到他们的老旧小区时找不到停车的地方，两人只能在外面大街找一个地方停车，走了十多分钟，来到没有电梯的老式楼房下。
李兰花难过，「要不是他们结婚的时候我的钱周转不出来，应该给他们买个好婚房。」
继父说：「我们不知道那个姑娘能跟吉祥过多久，她也有点怪，亲家不是当着咱们面骂那姑娘赌气结的婚？」
继父顿了顿，「我们先报警吧。」
门打开时，继父先在前面张臂挡住紧张的李兰花，质问头髮凌乱、阴郁浮出黑眼圈的吉祥。「她是你老婆！你不要乱来。」
吉祥开口看后面的人，轻轻地说：「妈。」
北方壮汉的继父一把推开门，李吉祥垂头让到旁边，手上有干涸的血迹。
二老的心吊到嗓子眼。
李兰花哭，「我的儿啊，你又......」
继父眼睛发直，看见紧闭的卧室门。
李吉祥也注视那扇门。
李兰花要去问他怎么回事，被继父拽开，不让她靠近精神不稳定的继子。
李兰花声音发颤，「志明......在里面？她怎么啦？」
继父一只手护住妻子，握住手机摁110。
李吉祥沮丧地说。
「她把我锁在外面，不让我进去。」
继父震耳欲聋地呵斥：「让你进去你要怎么样？拿刀捅你老婆？你妈年纪大了，上星期刚查出来心脏血管有问题！」
李吉祥眼皮一颤，看向脸颊发红，按住胸吸气的母亲。
她已经老了。
继父推远吉祥去敲卧室门，警告他，「你退后。」
李吉祥没有动，直直地盯住关住的房门。
继父小心地敲门，温和下声音试探地问：「志明，你在里面休息？」
李兰花柔和地对门说：「接到你的电话，我们马上就赶过来了。不怕了，我们护着你。」
卧室里传来一阵响动。
李吉祥注视门，眼睛里闪起微光。
黄志明蓬头垢面，睡衣拖鞋的出来。她面无血色，眼睛下面和吉祥浮着一样没睡好的黑眼圈。
看到一米八九的北方壮汉公公在，她明显松了口气，走出来拉住李兰花的手：「婆婆，我们去警察局。」
李兰花脸色刷地苍白，恳求说：「你们离婚吧。对不住你，我们赔你钱，别让吉祥坐牢，我以后会好好看着他。」
继父反对，「兰花，这个儿子得送医院！你愧疚他，平时生意忙，哪有时间看管他？英奇在家准备考试，把这个哥哥关在家里，不会吓到她？」
李吉祥立定在一片灰影中，握紧拳头，一动不动地看出来的志明。
志明瞪眼，「妈，你是知情人，孩子小时候被熟人变态猥亵，不告人不报案？」
他们愣住。
李吉祥睁大眼睛，低垂的手指痉挛似的抽搐一下。
「年轻人觉得女装好玩，我也是为了网店热闹，」志明忿忿扬起手腕上止血的创口贴给他们看，「大家喜欢他这个帅哥，我提了一句『女装』他就疯了。李吉祥竟然打我一巴掌！妈，我冤不冤？」
志明继续愤怒地告状：「他还把我捆起来，不准我上厕所，我尿.......他说要带我一起走！他把我吓死了！」
李兰花问：「那你要怎么办？」
继父瞪不作声的吉祥：「给姑娘道歉！」
志明咬牙切齿：「爸妈，这事要从我这里过了，就得让我一样地甩他一巴掌，掐他脖子，往他身上割一刀。」
李吉祥忽然开口，「好。」
他凑过来，低声下气。「老婆，对不起。」
黄志明毫不犹豫地扇他一巴掌，「啪」一声巨响，吉祥的白脸上瞬时肿起一道红印子。
他似乎被这一耳光打伤了，暗沉的大黑眼睛里泛出水光，呆呆地注视志明。
志明撸起袖子给他们看勒痕和手腕的割伤，怒不可遏，「王爸爸，您来把他按住了，我还得捅一刀。我被他弄得无故旷工一天，冤死了！」
吉祥抽起水果刀就往自己身上戳。
继父吼着夺走刀。
李兰花尖叫：「儿子！」
志明心里一抽，但冷着脸，不能露怯，让这个狗男人觉得这类严重的事很容易就过去了。
她面无表情：「王爸爸，把刀给我。」
继父那是不能干的。志明咬住嘴唇，憋气得够呛。
李吉祥瞧着她，肿起来的脸，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志明炸了锅。
她脑瓜子嗡嗡的，瞪眼指着他吼，「你以后再动我一个手指头，我绝对不跟你过了！我今天就跟婆婆去医院验伤，保留家暴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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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祥诚恳地点头：「我不会再做懦夫，不欺负老婆。」
但他忍不住笑，忍不住开心。
他这样不知道痛悔的样子，把受害者的她气得够呛。
志明拉住李兰花，憎恶地说：「婆婆，您得跟我去警察局指认那两个猥亵吉祥的变态熟人。我在网上查了刑法，猥亵侵害儿童轻的判五年以下，重的五年以上！他被两个老变态虐待过，现在一句话不对就对我动手！让我怎么安心睡得着？」
李兰花愧疚，「吉祥没跟我们说过，是他那个爸爸把他带走后又送回来跟我们讲的，他说我把好好的孩子养坏了......」
李兰花止住声音，难过在这里被残害的孩子。
继父要把李吉祥带走，吉祥没被拉动，死死伫立。
情绪也不稳定的志明骤然激动，大叫起来：「让他听！」
她怒指李吉祥，憋屈冤枉得要命，「你妈妈说的就是你！大家就是在谈你的事！你们就是要面对面交流说出口，不要害了什么也不知道的我，让我一不小心就被坑死了！」
吉祥沉默。
志明气得哭：「妈，你就当面跟你儿子说，说当年的事！你要不爱儿子，连夜开车到我这里干什么？怕我死了钱赔得多？」
吉祥的手握紧，手腕的伤痕流血，「老婆，我错了。」
「你错个屁！」长期被身心打压的志明剧烈地反抗：「那两个老畜生抓进局子里吃牢饭，你就不会出错！」
李兰花流泪，「志明啊，我这个妈妈知道吉祥被欺负，怎么不后悔啊？我和老王去找过那两个人算帐，我们知道事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四五年了，那两个人早就换了工作，不知道搬到哪里去。」
志明急火攻心：「婆婆，报警啊！」
李兰花捂脸哭，「我学歷太低，那时候申请不上城市户口，刚找关系借买了一个身份地址，去跟本地人好盘一家店面，钱和合同都说好了.......我怕查出我租买的店面有问题，生意就做不成了......后来跟老王结婚，才解决了户口问题。」
李吉祥转头看《星空》。志明呆睁眼睛看着他们。
她受不了。
她受不了这样。
志明忽然刷地流下满脸的眼泪。
她受不了黑暗，被黑暗笼罩，她受不了苦难，被苦难追随。
继父沉重嘆息：「别怪父母，志明，你阿姨当时多难啊！她要是不挣到钱，她得过什么日子？她治着李吉祥爸爸传给她的病，一边养着你，吉祥，你爸爸不是个东西，她当年犹豫要不就把你给他，换几万块钱治病去，还是听到你哭心软，带着你跑走了，妈妈她也没有退路回老家去！她真的苦，不挣到钱自己立住身，就会一直受人欺负，连今天这样子也没有！」
李吉祥低头摸手上的红绳手鍊：「妈，你心脏不好，不要伤心。」
志明崩溃，受不了这样多的悲惨与无奈。
她在李吉祥面前，比婆婆哭得还凶。
第25章 结婚4年10个月第三周
结婚4年10个月第三周
志明的脸丢大了。
她听到悲苦的故事，比愧疚的婆婆哭得还难过。
李兰花其实没有叙述几句，她却好像能感到什么，眼泪擦也擦不完。
志明看到了小孩子的吉祥孤独地寄居，被成年人的手拉扯摆弄，他知道不舒服，但是反抗不了。
就像在山村当留守儿童，却提前长得漂亮的姑娘李兰花，一株生长在贫瘠之地由饿虎贪狼看见的美丽花朵，虚薄而脆弱，美丽是她的危险和苦难。
她没有错，为什么只有她不幸？
一样模样却说不出话的吉祥延续母亲的不幸，复制母亲的童年。
他没有错，为什么只有他发疯？
志明最恨这些。
我们这些弱者被动地被碾压愚弄，为什么只有我们不幸地？
她最恨明明是受害者，却最被公开地承受痛苦和折磨。
施暴者呢？
他们为什么还能过得很好，为什么侵害他人不用付出成本？
受害者缩在暗影角落哭泣和自虐，恶人在阳光下自洽的应付与表演，他们狡辩和推脱，完好无损地逃之夭夭。
她最恨这些，最恨弱肉强食为本质的欺压和愚弄。
更噁心的是，还有很多霸道而狡猾的恶人会诱导人们感恩他们，去体谅他们的『不易』，习惯而觉得平常的走上他们制造的敲骨吸髓的流水线，名为『规则』、『习俗』，名为你的『目标』，你的『期待』，你的『生活』。
那些自私冷漠没道德良心的恶人，最擅长残忍无情的让弱者承担他的恶行坏果，他们的毒臭和伤害，在弱者身上持续腐蚀和毁坏。
凭什么？
她最恨这些。
因为她逃不过去，她也被吃，被弱肉强食的轨道摆布碾压。
志明哭得怨恨，哭得溃败，泣不成声。
两位长辈被她惊住。
一旁木讷发呆的吉祥开始笑了。
他忽然过去，按住志明涕泪乱流的脸。
「你心疼我。」
吉祥绽开灿烂的笑容，摸她失控泛滥的眼泪水，「老婆为我难过。」
志明抗拒地推他，「谁心疼你？是我自己有一堆烂帐！」
她到点了就会情绪失控，本身偏激程度高。
吉祥笑得很开心，认真地只是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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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说话，「小黄还没吃早饭吧？我们出去吃饭聊聊。」
志明擦眼泪，吉祥要揽她的肩，被一拳捶过去。
吉祥说：「妈妈，我老婆又凶，又爱哭。她好心疼我。」
志明杀人的眼神。
我没有心疼你！
我是什么善男信女？
继父开车，李兰花看过他们老破小里几十平的小房子，路上握住志明的手，「小黄，你要不要跟我去做生意，我以后给对街一家店面你们夫妻经营，这样你们做什么我们都看得到，免得出了事，还得跨城市开车来找你们。」
志明的刺防备地竖起来，没有答应。
她对吉祥横眉冷对，没有好脸色。
在饭桌上说了一阵关于吉祥的话，志明发现他几乎不和继父讲话。
吉祥初中捅人，是继父领回去的。
班级里最漂亮的小姑娘是吉祥的同桌，女孩子们对安静而忧郁寡言的李吉祥很有好感，男同学开始骂他是娘娘腔，说他只跟女生玩躲在女生后面，不是个正常男孩，一天在宿舍里找茬扒他裤子。
李吉祥被这个举动刺激失控，拿刀捅人，宿舍全是血。
学校劝退本身就难以沟通、跟不上课程的吉祥。那个时候吉祥和亲爸爸住，要沟通赔偿的时候，李吉祥的亲爸爸拒绝负责，把他丢给找孩子的李兰花，是妈妈为儿子四处道歉赔钱。
志明想，所以继父王爸爸为了家庭的安全，防备着行为不稳定、没有社会化的李吉祥。
辍学的他就离开母亲新家庭的城市，到外地进厂干活，知道自己融入不了母亲正常的新家庭，自己选择离开，免得带来灾祸么？
志明愤慨，李吉祥是自闭症小孩，又不是反社会杀人狂。
一个有自闭症呆头呆脑的白嫩小孩，话都说不利索，俩老畜生看着觉得很好欺负？
凭什么老畜生没有被惩罚追究到身上，跑得远远的得是受害失控的李吉祥？
就像我在公司，像我被坑被骗，他们只会说我傻，取笑我活该。
凭什么最吃亏的弱者只能退到角落里舔舐伤口。
所以我他妈的，恨这个不是骗子就是强盗的狗屎世界！
志明气得不行，骨节崩白的拳头上青筋鼓起。
她激烈地对继父说：「我要是遇到一样的事，我也会拿刀捅人，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能力反抗，谁再碰我隐私部位，我要他的命！」
吉祥在饭桌旁弹了一下，是志明在下面踹他一脚：「我跟你也没完！」
跟我没完。
吉祥想。
志明大声说：「李吉祥，我们夫妻如果要斗争起来，必须是一致对外，绝不内部互相伤害。你发誓完全照做，我就继续跟你回去过日子。」
志明指住他的鼻子，在饭桌上继续严厉地说：「今天你妈、王爸爸都在，我们当着长辈的面约法三章，双方签字，以后你再动手弄疼我一下，我跟你这个婚就彻底完了，各走各路！」
她被吉祥骤然大力摁死了手。
她右手受力，疼得抽眉毛，李吉祥抽搐似地松开手，脆弱而执拗地乞求：「老婆，我们不离。我不伤害你。」
「哼！」
志明按自己的头，我是这辈子没被骗够呢。
可一不可二，我别再栽到男人身上了！
两位长辈见她松了口，劝说一阵，她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去上班，继续社畜的路线。
志明去饭馆的洗手间捯饬自己，李兰花也进来了。
「妈。」她叫了一声，把湿巾敷哭肿的眼睛。
李兰花很温和的跟她说话。
「小黄，你跟吉祥夫妻生活怎么样？」
志明反应过来，脸通红。
「还，还凑合。」
李兰花迟疑：「你们有没有？」
志明脸血红。
干嘛问这个？
她点点头。
有时候她挺霸道的，上班憋了一肚子火回来，就要求这要求那。
李兰花难堪地说：「既然今天把家里的事都说开了，你别怕丢面子，告诉我实情。」
志明含含煳煳，「干嘛煳弄您？」
李兰花悲哀地擦泪：「吉祥小时候知道得太多了，心理受影响太大。他被老王带去医院看过，应该是不行的。」
志明一个哆嗦，「他行啊！」
她作贼一样检查是否四下无人，才吞吐说：「他、他还挺馋。」
我有时候也馋，挣钱太糟心，就回家搞些不纯洁的娱乐活动。
李兰花想了想，笑起来。
「儿媳，驾照考了没？」李老闆拿出钱包，「吉祥结婚就住的你家，我们过意不去，给你买辆车吧。」
志明眨了眨眼睛。
她由衷地说：「妈，我觉得你真的是人生的英雄，了不起的女性。」
我要是年少时经歷你的灾祸，早就被打垮发疯了。
李兰花说：「我没有退路，没有办法。幸好后面认识老王，吉祥的继父真是好人。」她自责，「吉祥长得像我，我以为男孩子安全.......」
志明已经见不得难过了，截断话题：「他要是真像妈妈，也能把那些坏人踩在脚下，继续往上走。」
呸。
说得真轻松。
她自己就是一团乱帐。
「小黄，我开车送你去上班。」李兰花感激：「我们在手机上看到吉祥努力工作，很多人喜欢他，欣赏他，真的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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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吭声。
第26章 结婚4年10个月第3周白天
志明带着手腕的疤痕继续社畜的生活，她被吉祥的事折腾得没心思工作，拖着手上没到截止日期的活，给乔晏晏发消息，问她认不认识什么律师，做一些法律上的谘询。
乔晏晏还没回復，志明翻动自己删得很干净的私人聊天应用，滑到最下面被屏蔽的一个名字。
那个人换了头像，是一张戴墨镜笑的女子旅游拍照，备註名是『徐西纯』。
她嘴唇抿直，取消对这个名字的屏蔽。
志明发过去一个『在？』字。
过了五分钟，对方回復了。
『在啊，你没删我？』
志明意不在此地发消息：『那阵子心情不好，私人好友都删光了。』
她继续发文字，『我有个熟人遇到了问题，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可以做法律谘询？』
过了三分钟，对方回復『我认识律师。』
志明继续发消息，『介绍下。』
对方回覆：『你告诉我，我转达吧。』
志明眼皮一跳。
那是吉祥童年时的痛苦和伤痕。
转达？
志明心里不由升起一团火。
她来到没人的逃生通道，简短地讲出熟人猥亵儿童的案子。
对方回覆：『我现在有事忙，下班后给你转达。』
志明感到莫名噁心，她好像出卖了吉祥。
她的手指摁住聊天头像上的『徐西纯』，涌起屏蔽远离这个人的想法。
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乔晏晏回復了。
乔晏晏推送一张名片：
『这是我学姐，她现在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你遇到什么事了？还好吧？』
志明很快就跟律师聊上了，把事发年份和地点确认过，乔晏晏的学姐说：「当事人这位阿姨的猥亵行为程度较轻，一般判在五年以内，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十九年，超出应有的追诉时效，追诉的成功率很低。那位成年男性的猥亵如果判定情节严重，处罚在十九年以上，可以报案追诉。」
志明松了口气，感谢乔晏晏。
她走进电梯，给『徐西纯『』发消息：『我已经谘询了。』
对方一分钟后回覆：『哦，你注意保护自己啊。』
志明厌恶，四年多了，她还是不想联繫这个人。
徐西纯，听别人的惨事和痛苦很优越很爽是吧？
她对吉祥的童年苦难感到后悔，这回要彻底删掉这个人。
这时手腕的创口贴脱水掉落，她拿新的创口贴包伤痕，没注意有人从电梯门进来。
她察觉被人盯住手腕的割痕，转头发现是郑盈泰。
志明捂住手腕，不愿意在无情的职场露惨让人笑话。
郑盈泰微笑：「你最近还好？」
志明不自在地点头，暗骂吉祥坑了她。
电梯到楼层，郑盈泰挥手离开，说：「注意安全。」
为李吉祥的事去警察局报案，未免提供现场叙述导致吉祥应激的迴避和失控，志明和李兰花在警察局费心费力地陪伴安抚他，配合警察的询问，志明尽力理解和翻译他的意思。艰难地让吉祥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口，李兰花拍着胸口哭，志明被噁心坏了。
警察的反应和乔晏晏的学姐律师说的八九不离十。十几年了，告不了那个猥亵程度轻的阿姨，李兰花指认的畜生叔叔则被警察查出来，这个人到处借贷不还，已经有家暴和重婚案底，本身也犯了强姦案，在外逃跑多年。
志明恼火地跺脚咒骂：「追诉不了，什么都干不了！那个噁心的人渣老王八最好在外面横死！」
她在回家的路上握紧吉祥的手，拧着眉毛安慰：「老公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不过你也不能欺负我！
吉祥瞳孔颤动。
李兰花说：「志明，你们要个孩子吧。」
「不要。」
他们两人同时回答。
接着两个人同时解释。
志明揉头：「钱没挣到，我也不成熟，孩子肯定受罪。」
吉祥捂头：「我有病......会伤害小孩子。」
志明转目看吉祥，嘴唇抿直。
她最受不了这样。
她转头跟婆婆聊了些别的话，吉祥忽然伸手把志明掰向自己。
他的眼睛闪动光芒，「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志明老脸一红。
她迴避，「『不要孩子』。」
「你说你护着我。」吉祥认真提醒。「老婆，那一句。」
志明一下心灰了，我这小身板护着谁啊，说什么大话。
他抓住她的手揉搓，激动地说：「老婆，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志明逆反地顶撞，「巧了，我从两天前开始讨厌你。」
吉祥像只小狗一样耸拉下去，「不要讨厌。」
她瞧他，试探地问：「今晚接着直播吧。」
吉祥点头。
志明搓了搓他戳人的头髮，跟她的头髮一样粗硬。
倔强至死。
咱俩一样。
「你放心。」她不由地说，「我会护着你。」
我没有那么坏。
送走他的亲人，志明和吉祥整顿收拾家里，她啧啧不爽地捡起撕碎的公主裙丢进垃圾桶，吉祥低垂头扫地，听她打电话联繫赔偿租的衣物，不敢直视她。
李兰花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了一箱清甜的帝王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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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最喜欢吃柑橘。」李兰花说，「不过你别纵容他，他会一直吃到上火。」
志明皱眉，「傻子。」
李兰花慈爱地说，「媳妇，我问问熟人，过几天发几个车型给你看。吉祥惹你生气了，就打电话跟我告状。」
「您别破费。」志明拒绝，命途中尽是摔跤栽跟头的她多疑的想，万一吉祥后面再次发作乱来，我要走就走，得干干净净。
送走两位家人，吉祥听到志明打起电话，念着「晏晏」就出去了。
他赎罪地把家里整理得干净漂亮，等老婆回家看到一切比以前更加舒适。
老婆警告他，老婆也心疼他。
志明回家的时候提了几个袋子，打开直播，自己就钻进房间里。
直播间里有人问：『老闆不是要攒人气沖业绩嘛，什么时候女装？[龇牙笑]』
『我富贵哥女装！想看！』
『求女装！』
『女装！』
『女装女装女装女装』
.......
有人带了节奏，整个评论区迅速被『女装』刷屏。
吉祥放下手里的活，心烦意乱。
他的头被拍了一下，志明在旁边一坐：「发什么呆？继续赶工啊！」
她第一次在直播间露镜，有些紧张，掩饰地咳嗽一声，沖镜头说：「富贵哥哥女装过敏。」
她西装寸头，嘴唇上贴着一片假鬍子，干巴巴地说：「换富贵嫂子男装。」
直播间里炸了锅。
『？？？』
『富贵小哥结婚了？』
『哥哥你结婚了？？？』
『欧巴你说句话！[大哭]』
『英年早婚[大哭][大哭][大哭]』
......
志明眼皮一抽，知道果然不妙。
吉祥掰扯她的脸，摸她新买的小号男装西服和领带，好奇地凑过去仔细看看摸摸她的头髮。
「是假髮。」她解释，「别扯下来。」
吉祥揪下她嘴唇上的黑鬍子，闻闻看看。
志明叫，「我粘得很牢，疼！」
她挂着被扯掉半截的假鬍子，恼怒吉祥的不配合，「这个鬍子不好贴准。」
吉祥把半拉鬍子放进嘴里吃。
志明瞪眼。
他舔嘴唇，「是紫菜。」
她生气，真是个拖后腿的臭狗子！
志明回头看到直播间人数消减了小半，心里嘆气，知道自己与财富缘薄。
「老婆......」吉祥说。
他抽搐地弯起嘴角，摁住桌子，背部逐渐颤抖起来。
志明迟疑：「我男装很难看？」
她朝向直播间的镜头，「我是哥哥老婆，我们结婚好多年了。」
吉祥噗嗤一声，竟然爆发连串的哈哈大笑。
旁边的吉祥完全不配合，好像男装的她是这世界上最滑稽的人，竟然对着她笑到停不下来。
志明羞恼，「我男装很变态？」
他揉着笑出来的眼泪起身去厨房。
志明拧着眉毛，不是很有把握地继续对镜头说：「小哥不喜欢女装，我代替他给大家表演个才艺，唱首歌吧.......」
这时吉祥回来了，嘴唇上也贴着紫菜剪成的鬍子。
志明气够呛，「你笑话我！故意学我！」
吉祥俯身摸看她的领带和塞了衣服隆起的『啤酒肚』，她的腰上和继父一样把钥匙串挂在皮带上，他笑个不住。
志明生无可恋地当没有他，维持营业地点了一首《平凡之路》和《forever young》，直播间被关注数开始升升降降。
吉祥的笑容变得很认真，凝注唱歌的她。
在没有哭叫嘶哑嗓子破了音的情况下，志明的声音其实是温柔的中音，她读书的时候参加过校园歌唱大赛，得过一张一百块钱的购物卡。
直播间在一片失望美草有主、文静美男配粗犷女的吐槽中冒出一些捧场的评论。
『糙汉富贵嫂下场唱歌哈哈』
『是真嫂子，漂亮哥哥看嫂子哥的眼神拉出丝了！有点甜怎么回事？』
志明表情一抽，『嫂子哥』这种词都说出来了。
『没想到进来磕到狗粮了哈哈哈哈哈』
今晚的直播结束，志明看了看浏览量，认命了和平台的新星奖励无缘。
她扯掉嘴唇上残存的紫菜鬍子，塞进嘴里发泄似地嚼。
吉祥拉扯她的领带，抽出她塞大肚子的旧衣服，扒拉她的寸头假髮，一直笑。
志明满脸通红，「你够了。」
「老婆今天好好笑。」
「只有你觉得好笑！」
一点也不配合！
第27章 结婚5年1个月
丰衣足食进帐可观之后，志明在一段时间忽然灵感爆发，她上班佯装拖延努力的在最后截止日期不痛不痒的完成任务，下班就扎进家里倒腾电脑，一连串做了一二十个喜庆的小动物模型，然后尝试让吉祥实现，做成红绳手鍊之类挂饰。
销量不错。
因为几十块钱价格也不贵，装在精緻的小盒子里售卖，网店出的二十多条都卖出去了，婆婆的几家店也下单让他们做些搭配花草的小屋子小泥偶之类的实景，志明知道吉祥家里想扶持贴补他们小夫妻，逞强的她没有收钱。
志明很有成就感，她现在也习惯跟吉祥一起出现在直播里。
吉祥干活，她在旁边给产品装盒打包，手工品能稳定卖出去挣钱，她对粉丝数量的并不很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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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吉祥一个人人手的上限在那里，拼命也没有用，而且她痛失右手，面对用拼命来换钱头脑算得上清醒。
这天晚上她包完了订单的盒子，打个哈欠，看到拿刀雕刻的吉祥大睁眼睛，鼻尖几乎贴到手心。
她抱怨起来：「这几天老看到你眨眼睛，离这么近干活，眼睛很快会坏掉。」
吉祥专注干活，就没听。
志明不客气伸手按揉他眼睛周围放松，吉祥眼皮动了动，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带毛绒领的罩衣，整个人好像白得发光了，对志明露出单纯而亲近的笑容。
志明愣了愣。
我男人好适合白色啊！
笑起来像一个纯洁的天使。
吉祥现在吃得好穿得好，精緻整洁，大眼睛有了清澈的神光，润润的红嘴唇，深目白肤，清秀好像女孩子似的五官，太好看了。
志明想揉起雪白狮子猫。
他像守着玫瑰花的纯净小王子。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易觉察的放松，「你休息会儿呗。」
吉祥纯真的笑。
「嗯。」
她订了两套拼图，就.......有些想宠他。
把吉祥养得越来越漂亮，把垃圾堆残留的污垢全部洗掉，吹干了皮毛，蓬松柔顺，丰美雪亮。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又冒出一个灵感，到电脑前粗糙飞快地捏了一个白衣服的黑眼睛小天使。
捏完之后志明奇怪地觉得这个小天使长得眼熟，她抓抓头髮，觉得在哪里先见过。
这时候吉祥从工作檯起身，指着手机叫她，「老婆。」
志明揉揉发酸的眼睛，过去看手机里的直播状况，「怎么了？」
吉祥回答：「有人要《星宝》。
志明怔愣。
『我毕业工作满一年了，今天生日被叫回去加班[大哭][大哭][大哭]，求求哥哥捏《星宝》里的小神仙激励下我[大哭][图片连结]』
下面接着冒出新消息。
『《星宝》属实童年回忆啊，有人跟我一样喜欢这部冷门漫画？[捂嘴哭]』
『不冷门啊，我每年都刷一遍，就是当年工作室破产坑了[鬼脸]』
『那时候国内漫画都在开荒时期，不好混，原作者改行了听说。』
『现在动漫游戏很火，作者大大生不逢时』
『那还可以回来嘛，怎么不继续画了？现在改编这改编那的，创作者影视化了能挣不少钱吧？』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咱只想看到结局』
『知道《星宝》的现在都是社畜了吧？(馋富贵哥身子的老阿姨提问)』
『在准备考公上岸，痛苦刷题中[捂嘴哭]』
『可惜坑了，憨憨的主角和小神仙好有cp感[流口水]』
『这个古早冷圈有同人文！我有好多《星宝》粮，主角x小神仙，主角x魔王，小神仙x魔王』
『姐妹连结留下！谢谢！』
『[连结][连结][连结]』
『小神仙属实白月光了，作者把它画得太好看了，原作最美，没有之一』
『不然憨憨主角哪有动力被託了几个梦就翻山越岭打魔王去？』
『社畜的自我催眠：搬的砖多了就能见到自己的小神仙[捂嘴哭][捂嘴哭][捂嘴哭]』
『其实你在为魔王搬砖，大家都在为大魔王们添砖加瓦[捂嘴哭]』
『这什么共产主义斗士言论』
『富贵哥哥理理我，我今天过生日，一边加班一边哭，请富贵哥哥为我捏小神仙[大哭][大哭][大哭]』
志明看看她刚才在电脑捏的小天使，看看人们提到的小神仙。
她一巴掌唿自己脑门上。
怪不得眼熟，今天整的这玩意儿像以前画的小神仙。
志明揉揉眼睛，声音有些涩，「我去整理资料，一会儿你做这个吧。」
她翻找出尘封已久的从前原稿，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交给吉祥。
手机里接着开始收到三四个《星宝》角色的订单。
志明心里悲观，可惜里面的傻子主角没有撑到最后。
她保存以吉祥为原型的小天使模型，关掉电脑，抱着一杯热茶在沙发上发呆很久，后来私聊那个生日加班的网友，把小神仙寄给了对方。
从那天之后直播间的关注量又涨了一小波，开始有不少人提出要做老漫画《星宝》的手办模型，也很捨得花钱，后来开始网传「黄富贵手工粘土」的手办做《星宝》人物做得异常还原，比官方的还活灵活现，其他的店做不到这家的程度。
志明没想到不少人还念着这部半路腰斩的老作品，也因为那个时代主要依靠纸媒和电视来传播娱乐，所以能够成为了童年回忆，不像现在进入了快流量多媒体时代，娱乐方式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因为选择的多了，见识的多，短平快的刺激也更直接，人们自然不容易长情于某一作品。
看着吉祥手里的小神仙、大魔王、笨蛋主角，志明开始不断想起过去的事。
她终于离开家去异地上大学，老师点她的名字「黄若男」时，有同学就开始笑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笑话她的名字。
在大学寝室里和同住的同学们互相认识，一个独生的女孩子说：「若男，你有个弟弟吧？」
她说没有。
但是她妈妈现在怀孕了。
志明学着不喜欢的专业，平时内向安静，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加入了绘画社团，闷下来的时候会画一些自己想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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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校内得了一两个小奖，一个帅气的学长送来她的奖状，开始鼓励她参加校外被主流机构认证的比赛。
那位文学系的学长什么都知道，对影视文学很有看法，志明和帅学长开始有了共同的爱好。
她紧张地把自己想的故事跟学长聊，学长看过她的手稿后说：「我觉得故事里要有更强大的敌人，这样最后小傻子找到的小神仙和宝藏才能显得更加宝贵。」
优秀成熟的学长扮个鬼脸：「最好是有魅力的敌人，小笨蛋要追寻的小神仙这么完美，要打败的事丑恶的敌人太老套，你可以照着我来设计阻碍主角的大魔王。」
她得到激励，在课上课下熬夜画完一部中篇，投了校外的几个比赛，得了一个银奖。
得奖的当天，被很多女孩子仰慕的学长在楼下摆了玫瑰和蜡烛，大声向平凡老土、恐惧社交的她表白。
她后来，真的被这个大魔王砍死在半路，小神仙虚无缥缈，从来只是个利用了老实认真的傻子去追求的美丽的梦。
志明发呆。
去他的。
真是不想回忆那些披着光鲜人皮的诈骗犯和吸血鬼。
她揉揉眼睛，把做家务的吉祥揪起来，说要到小区外的公园活动活动。
吉祥在厨房里干活，「要做家务。」
志明暴躁，三下五除二的把碗给刷了。
吉祥皱眉：「老婆，你没洗干净，会拉肚子。」
志明叮呤咣啷把碗塞进婆婆送的洗碗机，摁了消毒键。
她没好气地扯掉他的荷叶边围裙，「我现在就是要跟你出去走，你没懂吗？」
天生死脑筋没救了，完全不会变通。
志明湿漉漉的手牵住他干燥的掌心，迈出门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返回屋里把小天使的模型在经常崩溃的老爷机中谨慎的保存好。
她起身撞到吉祥下巴，他探头看着屏幕中黑眼睛的小天使，「老婆，是『小神仙』？」
志明暴躁地搓头髮：「不是小神仙！啊啊啊，我要翻篇创新才行！」
吉祥眨眨眼睛，「老婆，有人说你画的小神仙像我。」
她伸手掐住吉祥的脸蛋，仔仔细细地看。
第28章 结婚5年2个月
空降的嫡系林异在志明做的项目结束后，顺利的申请到公派留学离开。
组长副组长很长一阵子又没有给志明做安排，她拿的就是基本工资，钱数很少，但有副业网店的收益，志明现在无所谓了，还能琢磨运营夫妻店。
晏晏来找她，脸色憔悴，「志明，出去聊聊吧。」
志明说：「你们项目结束了？」
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到甄精英，之前每次看到晏晏时，她旁边都有笑着的甄精英，人们几乎都知道甄精英喜欢她了。
晏晏说：「结项了。他出差。」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厌倦，组长笑着跟晏晏挥手打招唿。
晏晏露出一个职业微笑，回应组长副组长的问好。
一离开楼层，晏晏就拧着眉毛跟她说：「我要走了。」
志明大吃一惊。
「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我被调到别城的分部了。」晏晏恼火地说：「这里的工作每月个工资才几个钱啊！我还不如回老家去！」
志明呆睁眼睛。
晏晏厌恶：「是组长他们跟上面说我们人员饱和了，现在不需要我，还说我工作能力和业务并不对口，要我去c城分部。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她告了状，后面就有人透露给我她在背后干的事。」
志明受打击：「不可能！要是这里不需要人了，第一个踢走的应该是我！」
晏晏尖锐地说：「需要有人干杂活啊！大家都各有背景和派系，错综复杂的惹不了，谁来干活捧别人起来？除了你，其他人是不好叫动的，他们吃不得亏。」
晏晏憋着火：「我要走了，只想跟你告别。」
不。
志明说：「你走了，我有什么意思？」
晏晏是志明在这份工作里唯一的温暖与朋友啊。
「你要不然站郑盈泰的队，加入他的团体派系，」晏晏嘆气，交代后事似的提醒她，「要不然去找别的工作，没别的路了。」
志明眼睛红了，抱住她。
晏晏是她在这个狗屎堆职场里唯一的光。
晏晏拍她的背，带着憎怒继续骂：「你知道组长多噁心吗？其他人的调令两个月前就知道了，上个月总部招人，不想被调走到c城的人都申请转去总部，如果我提早知道，还能申请去总部到更好的职位！组长故意压住我的调令，等到总部招人结束，才给通知说我被调去小地方的分部。」
「这个人阴险缺德极了！」晏晏眼眶含泪，气得不行，「她是嫉妒我！我和甄精英关系好，跟你也是朋友，她怕我会做大了，以后对她不利，直接就搞动作把我除掉。」
「这个组长，她嫉妒所有有能力、比她更引起关注的人。」晏晏顿了顿，握紧志明的手：「所以组长带头欺负你，是因为你很优秀努力，她看出你是工作狂，能做出成绩来！志明，别听他们老是指责你打压你、到处报你这样不行那样出错，组长这个小人觉得你会威胁到她，不能让你发展起来，就安排你做乱七八糟的杂事磨废掉你，不给你任何资源和指导，算计你踩雷挖坑出事搞臭你的名声，让上面觉得你完全不行，不值得提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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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我在乎你。」志明涌出泪水，「我他妈管那些外人怎么看我？他们都是隔岸观火的狗屎资本家！我只要挣钱拿工资，不在乎狗屁王八蛋的脸色！」
只有你跟我一起不平，明知道我身处最底层被排挤，你还是来和我做朋友。
你鼓励我从阴霾里走出来，你告诉我世界很大、打压孤立我的人并没有多强多可怕。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志明懊悔，「我说过你不要跟我交好......他们是真小人，很会搞背后手段！」
「跟你没关系！」晏晏瞪眼，「甄精英的整个团队都对我很好，组长怕我对她不利！她跟副组长坏事做多了，怕被翻盘清算，心里有鬼，就觉得我会成为威胁！」
晏晏在咖啡店点咖啡，痛骂赶走她的人，她告诉志明：「副组长跟着组长混，物以类聚，他们都不是好人。」
志明怒火，「很明显！」
「其实副组长没本事，什么业务都含含煳煳说不清楚，只在领功的时候表演冒头，」晏晏忽然说：「他的名校学歷和简歷是造假的。他没有真才实学，全靠站队巴结组长，一路煳弄人、捡漏抢功上来的！组长成天算计人这么多心眼子，本身也没什么过硬的实力，副组长这类无用的人就最好控制，他们组成团体是臭味相投、」
志明三观崩塌。
「学歷造假？」
晏晏点头，轻蔑地说：「假的！什么『副组长』？就是个会钻空子搞关系的油条混子。」
「我不在乎那些混子小人怎么样了，」志明伤心，「我你要走了.......」
上班有什么意思？
晏晏不在，工作又变回从前的险恶与冷漠。
她的眼泪流出来，咒骂险恶阴损的小人，晏晏也拿纸巾擦气得要命的眼泪，喝下一口咖啡。
乔晏晏辞职不干了。
志明的心空了一块，悲伤失落地回到家里。
她一头栽进吉祥胸口，抬起双手抱他。
吉祥说：「你哭了？」
她呜咽地说：「老公，我的霉运还是回来了，我还是很倒霉......」
对我真好的人留不久，只有坏人王八蛋经久不衰。
吉祥亲她的头髮。
志明抬起头，把他抱得更紧。
她泪汪汪：「乔晏晏走了，你别离开我。」
吉祥抚摸她的脸，「我在，我不会走。」
「我给你办了体检卡，是最全面的套餐。」志明害怕地讲：「你每年好好体检，我们去买健康保险，咱们一直开夫妻店，我很需要你。」
吉祥点头：「我在。」
晏晏的离开还是让她非常难过和悲观，志明在沙发上依偎吉祥，自言自语地復盘和掉泪。
「那个工作真的没意思了。」她说给自己听，「去站郑盈泰的队？我依旧也是炮灰角色吧，遇到什么利益要害，所谓大局观什么的，第一个捨弃的肯定还是我这样的低层小人物，没什么意思.......」
吉祥听不懂她的自说自话，笨拙地说：「老婆不是小人物，老婆是我的。」
志明点头：「你也是我的老公。」
她想了一阵，对天天被打击的粪坑工作心灰意冷。
「我要不辞职算了，自己交社保，全心全力地开咱们的手工小网店。」
「好。」吉祥抚摸志明的头髮。
晚上志明正要开直播，发现网店帐号被封了。
她着急了，立即打电话联繫平台。
平台回覆：「黄女士，你们的网店被举报侵权，未经授权商业使用星辰娱乐文化传媒公司的产品《星宝》。」
志明破口大骂，「我他妈就是《星宝》作者，我侵谁的权！」
她的脑子嗡一下炸开。
等等，她读书时给《星宝》签的合约版权不在手上，归初恋学长的工作室所有。
平台客服礼貌地说：「请检查后台消息和邮箱是否收到对方的警告或律师函。在你们双方沟通结果出来之前，帐号维持封锁状态。」
「要赔钱？」志明颤声说：「我们是完成客人的订单，也没想到这一个月全是做《星宝》手办的需求。」
客服客气地说：「你们可以私下调解，不打官司是最好的，祝协商顺利。」
网店『黄富贵手工粘土』处于封锁状态。
志明搜索网上，发现已经有人在问了。
『富贵哥哥的网店帐号怎么打不开了？晚上孤单刷题就靠清纯人夫直播陪我了』
『好像是违规了还是被告了，一般帐号封锁都这样』
『怎么会被告？我买了他家羊驼泥偶不会没了吧？』
『付钱没货告赔偿啊』
『不是抄袭吧？他们家出了一套红绳手鍊，怪好看的没抢到，难道是利用信息差抄袭的国外大神？』
『没查到啊，没有同款样子的手鍊』
『美丽人夫和硬朗嫂子哥不要塌房啊喂，我的玻璃心受不了！』
『网红塌房太正常了』
吉祥奇怪地问迟迟没有布置的她，「老婆，现在不开始直播？」
「放个假吧。」志明绷住脸收了手机，「老公，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吉祥不会理解看似合理又复杂得可笑的魔幻世界。
那些合理的不公平，合法的侵吞与毁灭，会把单纯而认真的他再次逼疯。
她脸色苍白。
我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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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我什么都经歷过，都忍受过。
我习惯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所以我能不惊讶人们任何的恶意与私慾。
你要维持美丽、简单，你的纯净。
维持你专注的强大。
我保护你。
她搬起笔记本电脑钻进卧室，关上门锁住。
志明读完后台的律师函，付费跟晏晏推送的律师学姐谘询，律师学姐说对个人的小网店来说问题不算大，建议私下协商，解释清楚了可以讨价还价到两边能接受的结果。
志明冷静下来把前因后果在邮件里陈述完，回復给星辰娱乐文化传媒公司的邮箱，提出希望私了。
她咬住嘴唇，最后还是在邮箱里加上一句。
『你们可以检查《星宝》合约。我是《星宝》作者，黄志明。』
她坐立不安地在卧室里徘徊，吉祥敲门，「老婆，为什么一个人在里面？」
黄志明吸口气让语气平稳下来。
「我要来月经了，肚子有点闷疼，一个人躺躺。」
门把手动了动，吉祥进不来锁住的门。
他关心的说：「老婆，我给你暖肚子。」
志明擦掉眼泪。
晏晏走了，她和吉祥经营起来的小网店要保住。
邮件发过去半个小时，志明看到了回復。
『你好黄女士，我们已经调查资料库里《星宝》的旧合约。请提供你的联繫方式、地址和网店所有人的电子证书，我们不久会有人过来与你沟通处理侵权问题。」
志明发了自己的信息。
一分钟后，她的手机打来一个陌生号码。
「志明，」学长的声音传出来，「真的是你？」
第29章 结婚5年2个月第二周
她听到初恋人渣的声音，半天感到身心窒息。
她迅速挂了电话，「靠！」
「晦气！」志明大骂，勐搓头髮。
她烦乱地推开门，顶着一头揉乱的鸡窝，李吉祥杵在门口，撞个满怀。
老婆十分暴躁，来来回回说：「我就知道我倒霉，霉运就离不开，霉运又回来了！」
吉祥呆头呆脑，「老婆，肚子不疼了？」
手机再次响起，老婆变得更加狂躁，瞪着一个号码，手机烫手得想甩掉。
吉祥夺走她的手机关机。
志明呆呆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她又夺回手机，打回那个号码。
「不是要协调私了？」对方声音里有气，「约个时间，我们谈谈。」
志明恼火：「朱精益，是我画的《星宝》，你好意思要我为侵权《星宝》赔钱？」
「工作室解散，我说过要你跟我一起走。」学长也翻旧帐：「你非要闹脾气，不准我卖《星宝》，你也不肯继续画！」
因为当时她的手坏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让学长知道。
她就等着看学长露出真面目。
志明骂：「你跟徐西纯搅在一起，骗我为你卖力干活，你好意思说？」
「你每天只知道工作，没有时间给我！」学长朱精益指责，「徐西纯比邋里邋遢的你得体会讲话得多，我谈合作带得出去！跟你一起，我还得照顾你！」
「胡说。」她火气升腾，「我没有让你照顾过我，我的事情都是自己做。」
「你做得乱七八糟，」学长说：「你是我女朋友，你在工作室不跟人交流沟通，连个笑脸都没有，他们说你傲气，一直是我给你兜底。」
「胡扯！」志明应激：「我没有傲气！我没有做错！」
「我们都冷静一点。」学长的语气和缓下去，「我很高兴找到你。你生徐西纯的气，可是她已经结婚了，我和她早就分手。」
「噼腿又骗我钱的是你，」志明嘲讽得噁心，「你真会推脱，你没错？」
「我卖了工作室，说了要你跟我走！不然你现在就是星辰文化的老闆娘。」学长的声音愠怒，「志明，不要就是会逼人生气。你的情商还是这么低，敏感又不能控制自己。」
她走个屁！
她不走个屁！
她当年把右手用废了，干不了活了！
朱精益说：「黄志明，我们就事论事，约个时间。」
吉祥听到『老闆娘』三个字，黑眼睛定住。
志明的手机忽然脱手，吉祥盯住屏幕上的号码。
号码后传来一个男声：「志明？」
吉祥接过电话，「你是谁？」
学长停住两秒。
「你是志明弟弟？」
吉祥说：「我是她老公。」
志明叫：「手机还我。」
「你跟我老婆吵架。」吉祥质问那个声音：「你是谁？」
「明天下午六点，我来谈《星宝》侵权。」
通话结束。
吉祥阴沉地瞪住志明。
「他很快就讲完了，」吉祥说：「你为什么要和这个人吵起来？」
志明咬牙，「我何止想跟他吵，我想打死他！」
吉祥没有把手机还她，攥紧在手心，手臂上青筋鼓起。
「这个人，说你会是他的老闆娘。」吉祥直直地盯住她，「我听到了。」
志明忽然哈哈笑。
吉祥一愣，没有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志明笑得擦眼泪，「这渣男还要骗我给他卖命。」
她内火攻心，脑子里不停播放大学时期的故事，夜晚睡不着，在床上卷着被子扑腾来扑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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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睁开眼睛，按住辗转气恨的她。
「你要见那个人，你很激动？」
志明钻进他臂弯里，气得内心的恨意停不下来。
「老公，我是霉神转世的冤大头！」她后悔又愤怒地攥住他的右手揉搓：「我上大学的时候认识这个人渣学长，他说要创业，他说我能一起实现梦想，他给我画情感大饼，让我稀里煳涂签了合同，骗走我对《星宝》的版权和署名，让我变成给他名下工作室干活的小工，当年这个人渣还背着我跟我从小到大的虚假『朋友』搅在一起！」
「他们在外面风光创业当成功人士，我在工作室里给他们干活，每天白天黑夜的赶稿，连洗头髮给自己下碗面的时间都没有！」她急促地捧住吉祥的脸，带着倾诉欲问，「你听明白我说什么？」
吉祥拧眉，「他们骗你。」
志明眼睛里冒出星光，终于得到认同和共情，点头说：「对！他们骗我！他们不是好人！」
「一个是我初恋男友，一个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她咬牙切齿的继续叙述，「他们急功近利，天天催促我赶工画《星宝》，我听他们的话透支自己的脑子和技艺，把右手用到废，我真是傻绝了！」
吉祥搂住她，认真地说：「老婆很好，他们是坏人。」
「我非常好！」志明振奋地点头。「我特别好！」
晏晏走了。
她抱紧吉祥，「我不会再上当了。老公，你和我是一起的。」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有了睡意，唿唿睡去。
第30章 结婚5年2个月第二周夜晚
第二天晚上，一辆车停在离老破小区一里外的街道。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走进灰扑扑的街巷，四处查看一阵，这里的地面裸露漂过菜叶的油腻排水沟，生锈的路灯已经被调皮的小孩打破灯泡，巷道的光亮来自几块钱就能买到饭菜的小餐馆，秃顶的老闆卷着背心露出肚腩坐在外面抽菸乘凉，老大妈在路边用盆子里的黑水洗脏兮兮的碗盘。
一道光柱远远出现，学长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打着手电出来。
朱精益捂住眼睛，黄志明拿手电晃了晃他的脸，确认是多年没见的人渣学长。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朱总。」
学长讥笑，「你住在这里？这里的房子不到四十万，离开我单干这么多年，你也没混多好。」
他抽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火。
「志明，当初是你自己要离开。我和徐西纯可以断，可是你留也不留我，你的脑子一直都不好。」
「你想看两个女的争你一个？」志明反击回去，「学长，你没那么大脸，也没有这种质量。」
学长生气，「我不想跟你吵架。我看你混得不好，找你来我的公司，总比现在好。」
她冷漠：「我不画画了。」
「你实在过不去我们那道坎，可以来做我的编辑。」
志明厌恶：「跟着你继续拿走其他作者的版权，继续把他们变成干活的工具？」
朱精益讥讽地笑了：「你真当画家是造梦机器？现在怎么让你老公模仿商业产品做直播？」
他抽一口烟，继续嘲讽：「若男，你坚持的『原创』呢？从前我要给你找编剧，你非要自己干，我买了工作室套现准备开星辰文化时，没有说解散团队，你非要自己走。」
志明忽然挥出左手，打学长的脸。
学长惊吓之下抬臂反击，志明被他一手臂甩到头上，一下滚倒在地。
朱精益退后，脸上飞快浮出讽刺。
「你现在怎么像泼妇一样？」朱精益骂：「你什么力气？我是个男人，你的力气比得了？」
她又疼又气，「我不叫狗屁『若男』、『胜男』，少扯旧事笑话我！」
学长笑说：「叫你老公出来给你出气？侵权《星宝》又想打我，我可以狠狠告你。」
志明吼：「你就说，能怎么私了网上的狗屁举报！」
她悲恨地坐倒不动：「你以前靠《星宝》挣了多少钱，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想拿我这个普通人一点点的存款？够你现在用？」
学长看着地上无能狂怒的志明。
他掐灭烟，「你就是倔，什么都只听自己的主意。你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但男人跟女人有时候不看这个，大学那几年，我真的喜欢过你。」
志明「呸」一声。
朱精益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阵。
「你现在存款多少？」
志明咬牙隐瞒一万。
学长果然笑了，怜悯又讽刺。
「那你就赔这个数，算是跟星辰娱乐私了了。」
「或者。」朱精益语气一转，「你来我公司当总编，现在电子漫画流量大，新生的漫画家看着《星宝》长大，你完全能以《星宝》的影响跟我去收漫画家的版权。你怎么也算是早期开荒的人物，一定能很快掌握换皮量产的流行作业，教现在的新人走套路、做吸睛的擦边球。」
学长皮笑肉不笑地说自己的计划：「我开始给得不多，都是看你态度，以后慢慢给你应得的，实在的和你分股权共利。若男，我真的念旧情。看到你和一个小白脸出现在直播里讨好观众，我立即就来找你。我本来完全可以不管你的现状。」
志明不吭声，母狼似的阴森盯着他，牙齿咬碎。
「现在还吃画饼，这么多年老娘就白工作了！」志明骂出声，「朱精益，《星宝》送你买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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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黑冷下脸，拿出手机。
「你现在就转帐赔偿！」
看到志明换了好几张银行卡，每一张卡榨到为零，拼拼凑凑给了他五万多。
那都是她和吉祥几十块钱几十块钱的卖出东西获得打赏积攒出来的。
学长沉默了。
转到最后剩下一万，志明忽然阴暗地笑起来。
「当年能被你说动，是因为我在大学认识的男人不多。」她说，「我现在有心理疾病，犯病最凶的时候，会每天想着带刀杀了害我的人。」
「你要我去给你工作？我真的哪一天就会拿刀砍你！」志明瞪眼：「我只是不想因为你这个黑心商人下半辈子坐牢！」
朱精益退后。
他恼怒地骂出声：「你现在人也废了！黄若男，你这个人全都废了！」
大学时期的黄志明安安静静，埋头画画。
其实文静内敛的社恐女生，对异性能够唤起另一种怜惜和吸引。
如今。
谁他妈是『若男』！
偷我钱发财的王八蛋！下地狱！下地狱！
吃够了聪明男人的亏！
朱精益转头就要快速离开。
志明紧紧抓住他的袖子，冷冷地说：「朱总收了我的钱，不至于贪我这一两年小本生意攒下的几万块吧？你现在命令撤回律师函和警告，我会在网上道歉，不会再碰《星宝》。」
朱精益回头看她，「志明，我没有逼你，你自愿退出。」
志明噁心至极。
真会说话，这些披着人皮的强盗吸血鬼。
好话都是他们讲的，好话都是有钱人的。
朱精益在手机上发出消息命令撤销，志明不客气地探身过去，瞪眼看着他撤销侵权举报。
朱精益看她专注一如大学时做学妹的脸，忽然说：「你想继续卖自己的创意，东山再起？」
志明没有回应他，检查手机里的私了和解邮件，迅速保留成证据材料发给平台。
朱精益又打击她，「你那些小创意，一天让你的小白脸老公做几个？我随便找几个刚毕业有些天分的实习生画图做模型，用3d印表机大批雕刻，一天能有百千万倍的产量。你那些小泥塑，能算得了什么？」
志明打字的手指僵住，依旧没有说话。
「我这次收你的钱，是给你一个教训。」朱精益说，「志明，你治好病了，还是可以来我的星辰娱乐工作，我念旧，给你保留机会。」
「说完了？」她冷漠地抬眼，「人可以滚了？」
朱精益恼火地哼一声，离开破旧的小巷。
他坐回车里，打开手机看到黄志明用许多张卡凑出的几万块钱转帐。
朱学长长吸一口烟，他现在根本就不缺小小几万块。
学长点开聊天框，准备把钱退回去算了，发现自己已经被志明删除。
朱精益气得笑：「黄若男，你最硬气！傻子！」
这时车窗被敲动，有个人站在外面。
夜市灯光斑斓，看不清外面的面孔。
他按下车窗。
「你伤害我老婆，为什么能没事？」
他被一只苍白的手揪出去，接着一拳砸到脸上。
晦气的两天总算完了。
志明让自己大脑空白，不去想存款只剩一万的事。
等她后面缓过神面对这笔掏空了几年努力的破财官非，不知道得痛得多么捶胸顿足。
不想不想不想，就不想。
她回到家里，一推门看到室内空空，餐桌上亮着灯，窗外的城市灯光朦胧地印上墙壁。
「老公？」
没有回音。
志明困惑，桌子上留了暖和的饭菜，放着她一个人的碗筷。
这时候吉祥应该跟她一块吃饭，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很少主动出去。
晚饭吃到一半，响起一个陌生的唿叫。
「是黄志明黄女士？」
「你是？」
「你老公在春兰街道口打了人，来本区警察局领人。」
志明惊愕。
吉祥在外面打人？打谁？
不会是他碰上坏人了吧？
她把筷子一扔，披件衣服就冲出去。
跑进警察局就看到穿着白色卫衣的吉祥，他沉默的站立，一语不发地面对警察的训斥。
她出现时，吉祥才有了表情，转头看着她。
「老婆。」
「怎么在外面打人？」她着急拉住吉祥，摸他青了一块的眼睛。
警察训斥，「黄女士，你老公只肿了右眼，被打的人伤势更重。」
志明吃惊，看到旁边鼻青脸肿的男人，他的领带竟然被吉祥扯断握在手里。
已经看不出原来面孔，肿得像猪头的朱精益愤怒，「黄志明，你什么意思！」
这一刻，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要笑。
努力绷住脸，声音不自觉温软，「老公，你手劲怎么这么大啊。」
以后让他多吃饭。
养到安全感爆棚！
她没有回应被打的学长一个字，老实地听着警察的训斥。
「他勾引我老婆。」吉祥凶冷：「他说我老婆应该是他老闆娘。」
肿脸的朱精益说：「我没有说。」
「你说了。」志明皱眉：「学长，你还叫我去你那里工作。」
吉祥摁住她，语气激烈：「老婆！」
「我肯定不去啊！」志明强烈地忍住畅意的笑，对打量朱精益的警察道歉：「警察同志对不起，现在社会压力大，我老公有精神疾病，情绪不稳定，一直在家疗养，我和婆婆可以证明。」我他妈也有病，她继续飞快地说话维护老公，「刚才朱先生推倒我的时候，我老公应该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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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说：「你老公有精神类疾病，就不拘留了。你们双方协商一下，该道歉道歉，得给这位朱先生适当的赔偿。」
她学着晏晏做出职业假笑，朝朱精益说：「朱总，多少医药费？」
学长黑着破相的脸，「黄若男，你找的什么奇形怪状的人结婚！」
志明牵住李吉祥的手，不服输的说：「和我一样的好人。」
吉祥看住她。
她垫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老公，干得好。」
吉祥睁大黑眼睛。
志明想，我要是打得过这渣男，我揍不死他。
「我老公有时控制不住情绪，担心坏人靠近我。」她学起乔晏晏的职业假笑：「我卡里还剩三千，学长，要不要打欠条？」
「黄若男！」
第31章 结婚5年2个月第三周
牵住吉祥离开警察局回家，家门一开，灯还没有亮起，吉祥就被推到墙上，志明双手摁住他。
黑暗里的吉祥说：「门没关。」
她抬脚踢上门。
志明命令：「低头。」
她踮脚亲住吉祥，简直算得上粗暴，撕扯他的衣服。
吉祥的鼻音变得浓重，「今天......」
「不直播！」她急促地在亲吻的间隙说，抚摸他温热的胸膛。
他揍了她恨得牙痒痒的学长，好像成为一剂自然的春药，让志明升腾起强烈欲望。
志明热情似火。
也许她熬过了太久太久，只希望有人和她站在一起。
志明摸住李吉祥的心，炽烫地紧贴，融合跳动。
直到折腾得精疲力竭。
爽炸了。
躺在他的臂弯，胸口起伏，大口大口喘气。
志明瞧着空白的天花板。
她伸出手向上抓握。
她的心忽然大喊起来。
我会回来！
吉祥的手向上覆盖，包住她的手，两只手交织镶嵌。
在夜晚游移的街景灯光中，交错的手影像一株张开亦收拢的花。
她可惜地说：「你打朱精益的时候，要是录下来就好了，可惜我看不到。」
「他推了你？」
志明定了定。
她想起在警察局确实提过，为吉祥开脱。
「没推我。」志明回答，「我跟警察找的藉口。」
「你撒谎。」吉祥说，「那个男人没有否认，也没有要医药费。」
志明不爽，「他其实欠我更多的钱！拿我的苦力做他开公司的原始资本！」
吉祥问：「为什么不开直播，这个男人就来找你了？」
志明一停。
她眨巴眼睛：「老公，原来你有脑子啊。」
志明拉扯被子包裹自己，「我的老公，又有力气又有脑子。」
他问，「真的？」
「满身都是优点。」志明的指尖颳起吉祥的耳朵肉，笑起来，「我上哪儿捡的灰小伙儿？」
「我找的你。」
志明觉得相见得那么滑稽。
一条贫瘠干巴的昏暗街道，一个病弱，一个嚎啕，彼此都惨得不行。
她噗嗤发笑。
他也笑了。
志明枕着吉祥，唿唿大睡。
次日精神饱满地出门上班，她扒住吉祥亲吻，吧唧吧唧得难捨难分，热火引燃全身，差点滚回了房间。
男人真的瞪大眼睛拽住她往卧室去，手背上鼓起青筋。
志明强撑拒绝，在心里大骂学长全家十八代，钱赔出去给臭资本家买棺材，她得看重现在的工资薪水。
吉祥委屈地睁着发红的眼睛，「老婆，我在家会很想很想你。」
「我有什么办法？」她一样的不爽，「我也不喜欢工作！」
今天开会布置任务，郑盈泰最火热的项目缺人力，其他项目组都忙得不可开交，志明从库房收拾了回来，她听到郑盈泰说：「我们这里需要一个助手，让黄志明来吧。」
志明惊讶，没听错吧？
不对，郑盈泰之前确实无偿帮过她，也应当偿还还人情了。
而且乔晏晏离职了，郑盈泰不想拖着跟她有关、已经变得没有意义的人情了？
组长摇头含煳过去，否决了郑盈泰的要求。
这个组长就是要掐灭所有她可能发展上位的机会。
可是志明不能再长时间领最少的基本工资，所她必须得进项目获得分成才行。
组长说没有适合的项目安排给她，要她等待通知，继续做库房维护。
志明心里门儿清，这畜生！
晏晏走了，下一个是我？你要逼走我？
这个工作唯一对她有意义的就是钱，组长这是开始掐住了她唯一在乎的钱？逼她也受不了，『自愿离职』？
志明去做库房维护，干了几回重活，右手开始疼得厉害，她捶捏着右臂去午休，碰到了郑盈泰。
郑盈泰无奈，「我们真的缺人，需要有人做原来晏晏做的工作。」
志明说，「那你就像帮我和她那次，我偷偷过去给你们帮帮忙。」
郑盈泰皱眉：「需要干的事不少，得走完整个流程。」
志明的脸开始苍白。
右手变得太他妈疼了。
她跟无奈的郑盈泰谈了几句工作，就去买了份午饭，来到无人的库房，独自窝在角落，左手握着勺子挖食物吃。
志明看着尘埃在光照下飞动，揉一揉伤损发作起来的右手，后悔午饭买了面条，用勺子简直捣乱，到处溅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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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吉祥的火热激情开始褪去，悲伤难过的情绪在独处时復活蔓延。
志明提醒自己无视情绪，无视那些忧郁与怨恨的情绪，不让它们淹死自己。
晏晏不在，我独自面对这个职场，有什么办法？
即使孤寂。
即使在得到过友善、理解和支持后，重新回到孤独与忽视。
她大口大口把面条咽进嘴里。
手机振动，志明瞥了一眼，一下子激动接过。
「晏晏，找我？」
「我请你吃顿饭吧。」晏晏说：「你最近怎么样？」
她收拾东西，「请什么请？约个地方，我马上就来！」
志明来到最初被新人强带去互相猜忌的火锅店，晏晏漂漂亮亮地提着小包站在门口，沖她挥手。
「你的直播怎么没开了？」晏晏问：「我昨天心情不好，想看看你们怎么样，结果被封了。」
「今天照常。」志明热情地说：「你把地址告诉我吧，黄老闆和长工李富贵送礼物给你。」
「不用啦，」晏晏无奈地笑，「路上不好带，我要回北方了。」
志明停住。
「晏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离职了心情不好，跟男友吵了挺长时间的架，分手了。」乔晏晏揉化妆遮掩的红肿眼睛，「我在家的工作已经联繫好了。」
志明噁心：「甄精英的项目缺人做你的工作，今天郑盈泰还来要人！」
「无所谓了，就那么点儿工资，还要斗来斗去。」晏晏搅着饮料，「我们聊聊自己的事吧。」
志明的右手疼得更厉害了。
志明似乎是疼的擦眼泪，「晏晏，谢谢你来过。」
乔晏晏轻拍她的背，笑着安慰：「你周围没有正常人吗？」
志明按住发疼的手，不舍的看住她。
晏晏安慰她：「我在老家能过得特别好，比你好得多呢。」
乔晏晏走得很快，第二天就离开这座城市。
志明自发去郑盈泰和甄精英缺人的项目组打下手还人情，她完成了分到手上的任务就收拾东西离开，一边打起电话问候晏晏路上顺不顺利，安慰地和独自离开的她聊天。
志明挂完了电话，忽然被甄精英叫住，他认真的问：「晏晏回家了？」
志明说：「她没有告诉你？」
甄精英皱眉。
甄精英接着问：「她男友在这里，为什么要回家？」
「听说他们分手了。」志明想了想，加上一句，「可能跟晏晏辞职有关系吧。」
甄精英去找郑盈泰，两个人谈着话出去。
过了一天，组长手上的项目结束，安排自己去甄精英和郑盈泰缺人的组。
甄精英亲口否决组长的加入，要黄志明进项目。
第32章 结婚5年4个月
比敌强我弱更糟的是，敌人还说对了。
朱精益说：『你那些小创意，一天让你的小白脸老公做几个？随便找几个刚毕业有天分的实习生画图做模型，用3d印表机大批雕刻，一天能有百千万倍的产量。』
在发出侵权的道歉声明后，志明开始经营原创的作品卖出去，网店的订单量并没有明显的增长，但是她开始收到粉丝的评论和举报的连结，说他们的红绳手鍊被抄袭。
出现几家网店做着和志明设计的小动物相似的玩偶和主题，也是有帅哥或者美女在镜头前参与制作。
志明跟平台举报说这件事，开始去网上走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来註册版权。
但是流量和订单量开始下降，因为抄袭他们的店卖的量大便宜，价格是他们的几分之一，一个版本的东西可以做许多一模一样的。
志明头疼，好像经歷旧中国的小作坊手艺人遇上了工业时代的机器。
直播制作产品，变得像是表演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志明只有一个脑袋，偶尔想出有趣的东西让吉祥实现，不久就出现类似风格的便宜产品出现在别的网店。
直播间里开始出现『太贵了』『你这价格我在章弟弟的店能买三个一样的而且不限量』『降价就买』『有富贵小哥在就好』之类的评论。
她跟天津的乔晏晏说了这个事，晏晏猜测：「抄你的产品改改样子再便宜买，他们是有团队的吧？」
志明头大：「这不欺负人吗？我跟老公就一双手能用，而且一个东西一模一样的做几十几百个出来，真的痛苦死了，我老公眼睛里的光会消失！」
晏晏在手机里吃吃笑：「他难受你就亲亲他鼓励呗。」
志明捂头。
晏晏出主意：「能走高端精品路线吗？」
「泥塑摔摔碰碰的容易损坏，成本也便宜，我老公雕的又不是宝石。」志明嘆气，「而且现在好忙啊，我在甄精英的项目组里尽学习了，没有那么多脑力设计精品。」
那头的晏晏说：「你提起甄精英了，我得问罪你，干嘛出卖我回天津的事？」
「对不起。」志明皱眉扶额，「组长用那些手段把你坑走，我也太气了，想让人知道组长他们做的坏事。」
她问：「甄精英找你了？」
「他联繫我问了一些事，我就客气答呗。」晏晏嘆气，「甄哥学识渊博脑子好，我是佩服的，但是他个子有些矮了，不是我的菜，我也喜欢帅哥。工作时候我跟甄哥关系好，是为了抱他大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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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不好意思，「现在不需要抱大腿了，再联繫尴尬吗？」
「很麻烦啦，没有结果的。」晏晏说：「我在北方，离得那么远。」
志明不安：「我也不在北方......」
手机里传来晏晏的咯咯笑，「咱们姐妹不一样，男人满地走有的是。哎呀不聊了，我要打水光针了。」
啥是『水光蒸』？
粗犷的志明不懂。
不过虽然网店的收入受到模仿竞争的打击，但进入甄精英和郑盈泰的项目组之后，她的工资增长了好多。
对客人说价格贵的消息，志明全部回復一句，「我们是小本生意，用心做的产品。」
她看看认真仔细干活的吉祥。
唉，小本生意，时间花的长，人力和数量的限制都在那里。
志明揉揉头，拉起吉祥：「这个做完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吉祥说：「老婆，单子好像变少了。」
她摇头安慰，「没事，我的工资涨了。」
希望这个项目过了之后，还有机会进入甄精英的项目团队。
不过组长他们肯定会搞事把她排挤出去，而她也没法子改变，只能为了工资受着。
头大，不想了。
他们走出小区，室外新鲜清凉的夜风吹到脸上
志明牵着吉祥的手，渐渐靠住了他。
「老公。」她不自觉地说着，「你变得好暖和。」
吉祥没有回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
志明搂住吉祥的臂膀，仰头公园灯下飞舞的虫。
她失神地注视一阵，不知想到什么。
也许想到坎坷的前程，短暂的欢乐与合适的相聚，长时间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她说：「我好像朝灯光飞的虫子，到天亮的时候，灯光就消失了。」
吉祥说：「有太阳。太阳比路灯亮。」
志明怔住。
吉祥亲她，「老婆，有我。」
志明笑：「咱俩副业去摆地摊也行啊。」
吉祥沉默。
公园有一片草地是遛狗地，他们找个地方坐下看各式各样的宠物和主人。
吉祥说：「老婆，钱很重要？」
志明揉头髮，「你的肠胃病和营养不良是菩萨治的？」
吉祥说：「是老婆治的。」
客观条件搞错了，志明摇头，「我没那能耐。」
她忽然被吉祥的双手摁住肩膀，灯光从他背面透过来，吉祥的双眼覆盖在夜色变得朦胧隐晦，而温柔如沉郁的深湖。
他告诉她，「老婆能治我。」
志明想，你这架势，是真的能和我摆地摊去的糟糠之夫？
她贫嘴：「你确定？你有时候特别吓人。」
吉祥的表情果然变得不好意思。
「不会的。」他重复说：「不对老婆这样。」
志明依靠着吉祥坐，看飞动追逐路灯的虫蛾，心里感到安心。
「老公说的对。」她说：「路灯算什么，要追就追太阳。」
吉祥说：「你是我的太阳。」
志明绷不住了，「哪儿来的土味情话？」
「真的。」
「啧，我被土麻了也是真的！」
现在早上上班不想走的是志明。
吉祥来叫她吃早饭，拍她陷进枕头的脑袋。
「老婆，要准备走了。」
志明捲动被子缩起来，想要赖床。
吉祥抱住大团的被子，期待地说：「那就不去上班了。」
志明惨叫：「不可能！」
第33章 结婚5年5个月
她靠喝咖啡在高层办公室里提神，站在郑盈泰后面看他编程。
路过的甄精英问：「怎么了？」
志明不好意思：「这个接口我不会，找郑盈泰帮忙。」
「你要去深度掌握这个语言。」甄精英皱眉：「基础的使用在后期不够。」
志明虚心地点头。
甄精英离开后，郑盈泰笑着说：「乔晏晏在的时候，甄哥知道她是什么水平，没有要求过她提升。」
志明想，也许甄大佬觉得我应该做好呢。
我之前全靠自己摸爬滚打，除了得到指责就是屁用没有煳弄鬼的虚话，能得到行业大佬一句指导，已经很难得了。
郑盈泰轻松地伸懒腰，「这个项目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
由组长副组长排任务，总被排挤刁难的志明没什么好说的，「这由不得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
郑盈泰问：「你的右手是不是有问题？」
志明眼皮一动。
郑盈泰眯起眼睛：「我有时好像看到你的右手在抖。」
她按住右手，心有些凉。
「不要去维护库房了。」郑盈泰开始敲键盘，「那里都是重物，整理更新换代快的耗材没有意义。」
志明说：「排给我的就是这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些什么现状也改变不了的话。
不过，谢谢。
听到郑盈泰说了那些话，志明对甄精英团队里的项目工作更加的珍惜。
她难得能接触到国际化的大佬。
志明全天依靠咖啡过活，午休时边吃盒饭边摸索项目，认认真真的干活，努力的学习经验，回家苦攻之前因为开网店而放下的编程。
而「黄富贵手工粘土」直播间的订单肉眼可见的惨澹下去，剩下的是一些忠心的老粉丝，他们为了喜欢的富贵哥哥买东西，或者是看中手工艺本身的文艺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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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回到了一周十单左右的情况，有订单的话就让吉祥去做，没有的话也就算了。
志明参与的第一个高级项目结束，跟甄精英的团队为公司带来数百万收益，大获成功。
志明这个小喽啰助手的项目奖金一次到帐八万。
她难以置信，看着工资到卡的提醒消息。
这就是甄精英他们的工作收益，郑盈泰们熟悉的日常。
她看到了上层领导合不拢嘴的笑脸和尊敬，其他部门的恭喜和殷勤方便。
当然她也很清醒，那些人的笑脸和赞美是对甄精英、郑盈泰，不会是她。
项目结束后，甄精英的合约到期，他直接离开这里，转去下一级的天津分部。
乔晏晏在天津。
但是甄精英这种大佬，到哪里去就能带火哪里，天津分部完全可能因为甄精英的存在升级。
志明一方面为甄精英对喜欢的女孩子的付出而感动，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的高光时刻只会持续短短一阵子。
甄精英也走了，她又得回到打杂小工的日子。
志明不甘心把从大佬项目里学到的高级知识结构和技能经验丢弃，就算是后面继续打杂当低级助手，她还是会自己学习做一做，私下找郑盈泰问问题。
果然组长记恨没能成功进入甄精英的项目，长时间不排项目给志明，企图让她一家两口子饿死。
志明不能再放任自己被组长他们的孤立与丢弃而难受，她每天分析和联繫甄精英项目使用过的结构和程序。
万一以后受不了了，也许能跳槽呢？
当然不会这么容易。
一个星期过去，组长和副组长忽然来找她，组长皮笑肉不笑。
「黄志明，你有个合作项目，去跟乙方谈谈。」
我？
志明说：「项目负责人是谁？」
组长的表情可谓更难看，「你。」
志明瞪眼。
没听错吧？
她问：「我能负责？」
「合作公司要求你主导。」组长脸色铁青：「合作方在会议厅，你现在就去谈。」
远处跟总工程师聊天的郑盈泰好奇地看她。
我也好奇。
志明难以置信。
「真的是我？」
副组长催促：「不要让对方老总等急了。」
她猝不及防，只能抓了几下头髮顺了顺，拿唇膏涂下嘴唇，她老干打杂的基础活，没有必要花功夫弄成商业范的都市丽人，包里只带了凡士林、备用卫生巾之类最用得上的东西去干活。
志明硬着头皮撑起态度，推开会议厅的门时，看到人模狗样、戴着眼镜的朱精益。
志明的脸瞬间垮下去。
「学长。」
副组长问候地倒茶给朱精益，组长微笑：「朱总，黄志明是你的同学？」
朱精益笑，「前女友。」
志明看死人的表情。
组长和副组长的表情变了变，看看素面朝天、格子衬衣牛仔裤的平凡志明。
组长笑，「黄志明，你好像结婚了，是不是？」
学长说：「我只和志明谈星辰娱乐的项目，其他人请迴避。」
志明翻白眼。
好了，跟星辰娱乐的老总有关系，以后我在办公室也算有『背景』的人了？
但是这个人渣学长剧毒无比，和偷垃圾男友的假朋友一样纯公害而有污染。
志明发火：「学长，你什么意思？」
「我想到一个活动策划，要搭建平台和互动会场，让别人做不可靠，」学长笑，「就来找你了。」
他提醒似的补充，「毕竟我们有合作经验，而且一度一起创业得很好，是不是？」
滚你大爷！
志明发毛拍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
「我的人脉查一查，很快能问到你。」朱精益把资料推给她，「能不能做？」
她咬牙摁住桌子：「拿走了我的积蓄，现在花我的积蓄找我干活？」
悲不悲催？白干不白干？
学长说：「你做下来，我可以给你更多。」
志明为钱所迫，压着火气翻需求文档和策划方案。
她阅览文档，学长就噁心巴拉地看着她。
志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好甄精英那里学来的经验和技术，能对付星辰娱乐的要求。
但是愿不愿意为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学长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志明冷漠地吐出句话：「不好做。」
学长躬身按住电脑，手心轻轻地擦到她握滑鼠的手：「志明，钱可以加倍。」
志明青筋鼓起。
她抬起手，「啪」一声给了朱精益一嘴巴子。
「你他妈碰我！」
学长捂住红起来的脸，皱眉看她。
朱精益接着微笑：「你的第一次是跟我，你老公没有什么情节吧？」
「你是清朝来的辫子人，今天带猪笼来浸死我？」志明青筋跳动，「我没有狗屁情节，只有噁心。」
「你不在意是装的，」他说：「不然你激动什么？」
志明狂躁反驳，「读书涉世不深，被你的满嘴酸话骗了，而且就你那根牙籤，老娘就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学长的脸黑沉下去。
他一只手撑住会议桌，一只手捂住额头。
「我们还是好好说合作，不要继续被你的情绪牵动。」朱精益嘆一声，「志明，帮帮我。」他的口气忽然变得可怜，「这些年，我真的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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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推门出去，和朱学长多呆一分钟都是对她灵魂的虐待。
「不用看了，我他妈知道你要搞什么狗屎。」
学长皱眉对她的背影说：「志明，你原来很保守，也很文静。」
「你可以再去大学里找年轻的无知少女啊，因为你也不是徐西纯的对手。」志明嘲讽地冷笑：「学长，你靠自己一大把年纪积累的信息差，继续去找小姑娘吧！给你那根牙籤树立清朝的自信！」
朱精益五官失控，「黄若男！」
嘭一声把门重重关上，她的世界清静了。
志明憎恶地回办公室。
一个人不可能完成项目。
她硬着头皮去找组长说要人手，果然组长表示十分为难，说其他地方工作量饱和调不动。
志明冷漠地想，这样也行，正好因为人力不足的原因弃掉学长的狗屎项目。
于是告知做不了。
结果朱精益说：「我调我公司的人来给你指挥。」
没完了？
人渣，不要再靠近我！
志明失控，勐地揪住他的领带。
「朱学长，我跟你之间完了！各走各道！那种亏心憋屈的道歉申明我都发了，你还要干什么？」
「你还是一脑子不切实际的梦，」学长低头，可怜地看她，「一点点流水的直播有什么作用？」
「你他妈的盯着我的直播间？」
「你不得不承认，」学长挑眉，「没有我指挥方向，你太可怜了，靠一个小白脸老公，根本做不成功。」
志明爆炸。
「我不可怜！我能把自己的东西做好，我现在也很好！」
第34章 结婚5年5个月第二周
志明在会议厅失控的吼叫声传出去，组长的人来敲门，「你对朱总什么态度？在这里大吼大叫？」
「刚才谈到一些私事，比较激动。」学长得体而包容，「黄女士应该去星辰娱乐参观沟通。」
志明冰冷，「我跟你没有私事。」
学长说：「你跟钱过不去？」
志明瞪他。
她第二次在工作的地方情绪失控，第一次是几年前对组长的霸凌爆发，然后被告状指责。
哪一次都没她好果子吃。
志明胸膛起伏，想去茶水间躲躲，避开朱精益的干扰。
迎面撞上郑盈泰，他正在泡咖啡。
郑盈泰看到她眼睛发红，问：「你跟朱总有什么故事？」
志明嘀咕，「这项目我就不能推了？」
郑盈泰笑，坐下了，「我正好有问题，你老公真的叫『富贵』？」
志明一惊，「什么『富贵』？」
「『黄富贵粘土手工』。」
志明结巴，「你怎、怎么知道了？」
被模仿得销量都暴跌，已经没多大流量了吧。
郑盈泰说：「我女朋友好像晚上会看你老公的直播。」
志明开始笑，心里有些骄傲，「我老公确实是纯天然帅哥，不用添加任何滤镜。」
郑盈泰搅动咖啡，「你老公哪里人？」
「省内的，但不是本地人。」志明厚脸皮抓住赚钱的机会，「你要不要为女朋友买个东西？同事价给你八折。」
郑盈泰笑了。
志明在茶水间缩了半个小时，听说朱总已经走了。
办公室里平时忽视她或者瞧不起她的人目光变得好奇，八卦已经传开。
反正是什么前男友一掷千金带资进组就为挽回女友之类的流言，非常狗血。
组长副组长看过黄志明的简歷，知道有关于《星宝》的经歷，自然揣测黄志明为什么要离开朱学长和星辰娱乐。
志明也没有主动要人，项目书抛掷在一边，不催不动。
组长没有放什么屁，副组长开始放手下的人进志明跟星辰娱乐的合作项目，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和善。志明没有办法，就算抗拒也只能带着人照常启动，去星辰娱乐传媒公司考察，学长的公司在省外，这一下实地考察变成了出差。
志明第一次出差，内心很不安，觉得吉祥独自在家也会难受。
她住在星辰娱乐安排的高级酒店里，晚上打开手机，看着按时直播的吉祥在镜头前一个人制造着他们的产品。
她卷在被子里，呆呆地看着老公和网店的生意。
和她同住一间房的女同事去开门，女同事进来说：「黄姐，朱总在外面。」
晦气！
志明被子蒙头钻进去，「这么晚，我睡了。」
「现在才六点半。」女同事说，「星辰娱乐今天有作者们的年度晚会，邀请我们一起去看。」
她只会被触发更多做《星宝》时的同行回忆，迴避地说：「没带够换洗衣服。不去了。」
女同事的声音消失，志明拢在黑暗的被窝里，看着手机屏幕上认真给泥巴上色的白净老公。
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志明吃了一惊。
腿脚一凉，露出了被子，她的头钻出被窝，惊恐看到抱起她和被子笑出声的学长。
「朱精益，这他妈是职场性骚扰！」志明炸毛抓紧手机，「我告你！我叫老公打死你！」
女同事在旁边看他们俩，惊慌地对黄志明解释，「朱总刚才进来了，我以为黄姐和朱总很熟。」
学长笑嘻嘻：「很熟。」
他放下被拆穿装睡的志明，说：「你胖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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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
志明厌恶：「没有你和徐西纯，我每天特别有胃口！」
「你从前安静小小的，」朱学长一脸的怀念，「却对愿意说的人讲出很多想法，特别可爱。」
「到学校里找你听话的小姑娘去！」志明刻薄地爬出来套外套：「我他妈想怎么吃怎么吃。」
女同事说：「黄姐，我去拿饭了。」
学长宴请：「在晚会用餐，车在下面。」
女同事说谢谢出去。
志明瞪眼，他妈的留下我一个人？
算了，我人缘差到没有也不是一天两天。
学长继续说：「那你吃得好吗？」
「关你屁事。」
朱精益眯起眼睛：「你的老公可以全天直播，他没有工作？」
学长嘲讽：「他不会真的靠你养吧？没想到你会考虑得这么肤浅，对男人只看一张脸。」
志明握住手机的手颤抖。
你懂个屁。
外人不懂。
真相可能比这个人渣看到的还惨，她不肯示弱说出口。
她钻进洗手间，这家酒店里浴室洗手间隔的是半透明的玻璃！能见到人影！
学长阴魂不散，在外面徘徊，志明听到他在打电话：「礼服加大一号，换一件送过来。」
志明在镜子前一惊。
她坐在马桶上，给吉祥发消息。
『老公，我想你了。』
志明想了想，还是憋屈地删掉，吉祥一定会中断直播。
她洗了把脸，湿漉漉的出去，睁圆眼睛。
学长捧一束花站在外面，夸张又做作。
朱精益说：「晚会七点开始，志明，换上礼服。」
志明把花摔地上。
「你还当我跟以前一样？」
学长笑得居高临下：「你这么忌讳？所以找了一个只有脸的男人，跟我完全相反？」
志明胸口起伏，不是！
「你知道个屁！」
朱精益的脸冷下去。
「若男，你现在很可怜。」
第35章 结婚5年5个月第二周夜晚
我不可怜。
我不可怜！
学长的瞳孔一颤，「你的右手怎么一直发抖？」
她忍着疼，「我压着不用右手打你！」
「生理上来看，女人打不过男人。」学长说：「我喜欢你拿笔画画的样子。」
志明气笑了。
那你可看不着了。
自我感动，周朴园是吧？
老子可不是女僕命！
右手的伤损发作时，志明对朱学长这王八蛋的看法透彻到骨子里。
她没动朱精益的礼服。
朱精益开车带她去星辰娱乐的作者晚会，现在创作者们的聚会比志明大学那时候可繁华得多了，高级而眼花缭乱，灯光秀和舞台充满科技和沉浸感。
星辰娱乐的员工接待项目组人员，介绍公司情况，志明在晚会中看到很多年轻的作者面孔，开场时，主持人请朱总致辞。
其他人衣着正式而精緻，拒绝了晚礼服的志明普通得显眼到丢脸，她全靠一腔愤恨撑在了场地，投入地给自己打了两大盘自助。
朱精益在灯光下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讲着什么努力啊，感动啊，支持啊，情怀啊，共同回忆啊，忆苦思甜啊，任重道远啊。
志明一边吃晚会自助一边听学长给狗屎炒糖色，真倒胃口。
星辰娱乐的员工和作者们掌声雷动。
志明吃一块在外面卖一小口就很贵的蛋糕，这时候听到朱精益说：「现在请我的朋友，也是经典作品《星宝》的作者和大家见一面。」
一束光打到她身上。
志明噎得咳嗽，被明亮灯光照得她眼睛睁不开。
她起身愣住，项目组的成员尊敬地笑着说：「黄姐，我给你拿吃的。」
志明在心里骂遍学长家族十八代。
她僵硬地被指引上台，看到下面年轻的作者们。
她穿着常服，脸上只有最简单的处理，形象实在算得上很平庸。
人们议论，更多的是看过《星宝》的年轻作者。
「『黄大爷』是女的？」
朱学长伸手揽她肩膀，志明闪开，学长搂了个空。
学长从容地一笑：「黄大爷也是社恐。」
底下响起一片笑声。
志明尴尬地挥挥手，向背离了的同行舌头打结。
忽然有一个年轻的作者叫：「所以《星宝》的结局是什么？」
追过连载的人大笑一片。
又有人叫：「黄大爷什么时候填坑？朱总催一下，断更快八九年了吧？」
「我孩子都上小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和她从前那么相像的年轻面孔。
志明颤抖起来。
朱学长这个狗贼。
不断地，不断地要把她拉到过去编造故事、提供梦想的世界。
可你他妈不知道。
我的手使不动，不可能回去了！
我现在就是个每天啃文档表格、在心中怨怼而屈服于五斗米的平庸社畜！
她一个字也没有说，感到唿吸的氧气越来越不足。
学长轻轻拍了拍她，牵住无措而苍白的志明下来。
她的右手僵直地勾起，在袖子里痉挛似的抖动。
她的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我的药。
我的药，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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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我的药，你收起来了吗？
年轻的作者、《星宝》的粉丝想跟她说话。
志明落荒而逃，冲出晚会，要打车回宾馆。
她被人从后面拉住，「志明！」
朱学长拉住的是她发疼的右手，志明觉得剧痛撕心，她的灵魂都要被这个人渣扯走了。
忽然她的头被学长的手拦住，志明瞪大眼睛，嘴唇被亲吻堵住。
窒息。
胸膛翻涌恐惧和噁心。
志明尖叫起来，推搡扑打学长。
朱精益松手躲避，「别起肢体冲突，我不想伤到你。」
「为什么要走？」他笑得光鲜：「我在晚会上说得不好？」
「你鼓励他们创造和努力，那你为什么拿走版权？」她大吼大叫，「嘴上都是主义和梦想，做的是生意和交易。我见识过你所有手段，不吃这套！」
「你和你老公有这么多话聊？就像我们一样？」
「关你屁事！」
朱精益说：「今晚星辰娱乐的晚会才是你的世界，你的同行。」
志明睁大眼睛，瞳孔震动。
学长失落：「志明，你跟他离婚，我们结婚吧。」
志明兜脸给他一巴掌。
「你什么毛病？」她竖起一身的刺，「朱学长，你还要算计我什么？」
我还有什么值得你算计的？
「我从来没有算计你。」朱精益说：「你想得太多了，但是没有对我和我们的关系付出足够努力。」
志明伸手：「那你他妈把版权还给我！」
「又开始骂人了。」学长审视着，一脸可惜，「你和我结婚，我的就是你的。我们能把星辰娱乐办得很好，很成功。」
「你滚开！」
她钻进停下的计程车，使劲关上门，狠狠把学长隔绝在外面。
我的药，我的药。
她用右手拿手机，哆哆嗦嗦地点不中手机密码，右手忽然失了抓握的力气，手机滚掉到车子的缝隙。
志明想着晚会里那么多的年轻创作者，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年轻的作者，她对右手产生了更大的恐惧。
他妈的，老子的右手越来越恶化了！
晚会上那些年轻而积极的作者都长着她的脸，欣欣向荣，等待被朱精益们收割啊。
她用左手在黑暗中捞摸手机在哪里，越来越感到窒息。
志明打开手机，拨通第一个号码。
吉祥平稳得没有波澜的声音轻轻响起。
「老婆？」
「我的药呢？」志明语无伦次，「药、药。你收在哪里？」
她有三年没有吃过药了。
「厨房的抽屉。」
「给我，」志明恐慌地掉泪：「加急寄过来，寄过来！」
「老婆，你哭了？」
志明嚎啕大哭。
「我想你！我要回家！我受不了那么多人看我！」
不断地问我我已经做不到的事！
她独自回到酒店房间，打开手机问：「药在哪里？」
吉祥出现在视频中，正在掏药瓶。
「药过期了，老婆。」
「我要去找童医生开药。」志明喃喃，在被子里一边发抖一边哭，「老公，我把工作交给别人，明天就回家了，我不能在星辰娱乐呆了。」
「老婆，我过来找你。」
志明涕泪交加，激动地点头。
「别关视频，我一直看着你。」
吉祥点头，「老婆，我在。」
志明无端爆发一声尖叫，「他凭什么嘲笑我做的所有事、我的所有经歷？我的网店没有那么差，我们成功过的！」
吉祥的脸在屏幕中凑近：「是好的。」
「我已经爬起来很多次了。」她喃喃泣涕，眼睛溢出泪水，哭得整张脸和眼睛涨红，「我一直在努力，老公，你知道吗？」
吉祥沉默，他的脸贴上屏幕，黑黑的眼睛注视她。
「我不服输，」志明脆弱地淌着眼泪鼻涕，「可是他们总有无数办法告诉我，我还是很失败！」
「没有失败。」吉祥说，「老婆，是最好的，太阳。」
她否定大哭：「我不是太阳，我不是太阳！」
我是前仆后继、烫死在路灯下已经焦透了的虫尸。
和所有被五指山压在下面的人一样。
第36章 结婚5年5个月第三周
志明独自从省外回来，远远看到车站外的一个人影。
她吃了一惊，吉祥按着火车出口的栏杆扶手，黑眼睛望着她。
她不知道这时候心里是什么情绪。
她没有说过要人接，但是不喜欢人群的吉祥自己来到车站等她。
志明拖着行李，越跑越快。
她扑向她的男人，尖叫起来，像个见到偶像的追星女孩。
志明掐住吉祥的脸使劲揉捏，异常激动的说：「你怎么来了？」
吉祥回答：「你说要回家，我来找你。」
「我没有说时间！」
「我查了车站时间，五点钟来了。」
志明紧搂住他哭起来，「你的身份证带了没有？」
吉祥不明白。
志明哭丧脸地开始倾斜：「我们去医院，我要去看心理医生，我的右手疼得越来越厉害，它要完蛋了。」
他们拖着箱子去医院，吉祥看到志明询问前台：「童医生今天有没有空？我在挂号程序里没有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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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医生今天休假。可以预约其他医生。」
志明摇摇头，拉住吉祥回家。
她回家了就倒下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吃，手机一直响，蒙在被子的她根本就不理。
吉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到志明的手机又响起时，他拿起来看，是一个叫『人渣』的人的来电。
他接起电话，问对方是谁，对方挂掉了。
吉祥问：「老婆，『人渣』是谁？打了十六个电话。」
「你打过的人渣。」
吉祥冷下脸，「他还找你？」
何止啊！
还想玷污我的身心！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他强硬拽进去。
志明疯了起来，很需要吉祥。
这一天到深夜还是乱七八糟，志明无声地歇斯底里，他们没有做一件正事。
第二天清晨是星期六，志明光熘熘地爬过吉祥，把背上全是抓痕的他揪扯起来，「洗澡去，去医院排号。」
洗髮露挤到吉祥头髮上，她踮起脚用力给他搓洗，他低垂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但他知道志明很不开心，她又在失眠，她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冲掉他头上的泡沫时，志明忽然嚎啕大哭，顺着墙壁滑倒下去。
「怎么忘掉啊？」她的泪水跟流水混在一起，沖刷崩溃的脸，「老公，我的脑子停不下来！它又停不下来了！」
「出差怎么了？」
志明抱住头，呜呜咽咽，「那个人渣又来缠着我。」
吉祥沉声问，「那个人在哪里？」
「他在星辰娱乐。」志明喃喃：「他现在很有钱、很成功，我更难受了，每一分钟都难受得要疯。」
吉祥沉默地蹲下身擦洗志明的身体，把哭泣的她用毯子裹住，抱出室外。
「他每句话都能刺激我，把我变得像个疯子。」志明喃喃，「学长、徐西纯，你们为什么就是要追着我遛，把我玩到死才能甘心？」
志明被他穿上干净衣服，哭哭啼啼，语无伦次。
她小声问空气，露出孩子般的怯弱神情。
「我没去招惹你们，你们能不能换一个人欺负？」
吉祥停下给她穿袜子的手，黑眼睛看住自言自语的志明。
他俯下身，亲住志明张合哭泣着、滑过咸味泪水的唇。
志明回应地抱住他，把暖和的他往床上带。
「老婆。」吉祥伸手摸志明的头，「去医院。」
志明泪汪汪地看他，像只被雨打湿了的杂毛兔子。
吉祥没有忍的想法，掰住志明的头深情啃吻。
但是志明昨天设置提醒挂号的手机闹钟响起，吉祥规矩的按时放下撕扯他的犯病老婆，把眼泪失禁的志明扶抱出去。
用老婆的手机付了打车费后，吉祥抱下志明，撑抱着无力的她走进医院。
心理科室在二楼，志明坐在吉祥腿上依偎，不肯撒手。
吉祥一直擦她的眼泪。
轮到她的号了，心理治疗的门打开，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走出来，意外的说：「黄志明，这是你男友？」
吉祥提醒沉浸在伤心中的志明：「老婆，医生。」
童医生把志明带进去诊疗室。
吉祥看着关闭的诊疗室门上的钟，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个小时。
诊疗室的门再次开启，志明揉着干肿的眼睛出来，表情已经恢復了平常，手里拿着一杯水。
童医生在记笔记，「明天再来一个疗程，我们强化一下今天的总结。建议每周来治疗一次，直到你不为学长工作后停止。这个治疗方案，你同意吗？」
志明握紧手上的纸杯，点点头。
童医生接着说：「去骨科看你的右手，明天带来结果我们一起看看。」
吉祥起身，「老婆。」
童医生对他说：「李先生，你老婆也为你挂了号。」
吉祥一僵，志明在后面哼了一声，一把把他推进去。
门关上，吉祥变得僵硬冰冷。
童医生说：「请坐。」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个童医生去开启电脑：「李先生，先做心理测试。」
吉祥没有动，拳头握紧，青筋鼓起来。
他阴郁地牴触：「我做过，不治。」
初中差点杀掉同学，被继父抓着医院做心理诊断，然后就休学了。
童医生看李吉祥的大长个子，隐藏着会失控的攻击性和由恐惧触发的危险。
「你妻子付了钱，你可以拒绝，我们随便聊聊也可以。」童医生和气地说：「志明间断四年没有来找我。」
李吉祥固执地说：「我不聊，我要回去。」
童医生继续叙述：「四年前我了解到她的环境是压抑的环境：亲人、爱情、事业学业、人际交往，全面失衡。这是一个人生活的所有方面，一般来说，如果在事业上出现问题，我们可以向亲人或伴侣朋友寻求安慰和恢復，如果是感情不顺，可以投入分心到事业和朋友。我们普通人就是通过调动其他不同的方面来支援、替代和克服某一方面出现的问题，但如果上述各方面全部出事，人就非常容易出问题。」
「我花了很长时间和她沟通，引导她找出造成伤害的问题是什么，」童医生和气地说：「黄女士的情况其实不算稀少，周围向她索取的源头过多了，有的她可以主动拒绝和隔离，有的她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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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妻子从重复的悲观和怨恨里梳理出来是很不容易的。」医生详细地说：「我和他都花了很长时间来努力，四年前最后一次找我治疗，她的病并没有治好，那时达到的效果是没有转狂躁，让她意识到什么是狂躁、意识到让她狂躁的源头。」
童医生平易近人的说：「不过我能理解，心理治疗的费用累积起来对黄女士来说不算便宜。」
吉祥开始看他。
「李先生，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童医生摘下眼镜用软布擦拭，「你对于你的妻子，你们的小家庭，是一个提供能量的火种，她有这个支点，可以面对外界的事业、职场人际、亲人的各种状况，就像外出打猎的勐兽，受伤后可以回家舔舐伤口，休养到第二天继续打猎，而且黄女士还开始和你开展副业了，这很好啊！说明她开始有余力去创造和建立什么。因为四五年前，她连工作时保持清醒和理智、控制自己的睡眠都做不到。」
「你和她的结合，让她开始有了一个平衡生活的重要支点。」童医生笑，「对你来说，也是这样？」
吉祥看住他。
童医生说：「我刚才帮她梳理过这四年的经歷后，黄女士觉得她很喜欢你，然后告诉我你的故事，希望老公也和她一起治疗。」
吉祥震惊。
「她说.......」
童医生笑，「她很喜欢你，觉得你很安全。」
吉祥立即到电脑前坐下，安静地乖乖做心理测试。
吉祥一测出来，偏激偏执指数爆表。
童医生拿到测试结果，忍俊不禁。
这俩人真配啊。
童医生随和的说：「你可以跟我讲些什么。」
李吉祥直直地说，「我要跟她一起一辈子，一起死。」
第37章 结婚5年5个月第三周周末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志明在计程车里嘀嘀咕咕说她这儿也疼那儿也不舒服，吉祥没有吭声，静静地看她。
忽然他伸手按住志明的半边脸，「学长在哪里？」
吉祥握紧拳头，生气地说：「我让他，再也不敢缠我老婆。」
那个王八蛋人渣有钱，阴魂不散。
志明眨巴眼睛。
他皱起眉，「老婆，不干这个工作了，我们去找妈妈要个花店。」
志明摇头不捨得，「我好难得从甄大牛那里学到高级技术......跟花店这类实业的要求完全不一样，而且我的右手也不行。」
吉祥诚恳地说：「我来干活，老婆，你数钱。」
志明想了想。
她吐露自己的心声，「我不想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干活，很多事情会说不清，还得一直欠着他们。」
吉祥抱住她。
志明眼睛一闭，就安心地睡着了。
她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中午，吉祥在阳台蹲着浇花，发尾微翘着，被阳光透照成金色，志明没察觉两盆绿萝被他扩展到五盆，在窗户边摆了一熘绿色。
她一阵小小的吃惊，在厨房热了饭菜吃，瞧着吉祥干活的背影。
志明想，吉祥妈妈能干会做生意，他其实也很能干吧。
从来没听他做什么事说过累。
不过也可能因为吉祥头脑简单，不知道累的程度，会傻乎乎干到身体绷不住为止。
结合平时的日常表现，十之八九是这样。
憨憨。傻子帅哥。
志明一边琢磨一边盘坐着吸熘面条。
她的手机闹钟响了，吉祥从阳台直起身，「老婆，去医院。」
志明在外面打了车，路上问起吉祥：「你跟童医生聊得怎么样？」
吉祥回答：「他说，跟我没关系。」
什么没头没尾的？
「什么意思？」
「跟我没关系。」吉祥垂下眼皮：「很多事，跟我没关系。」
病人甲拍起病人乙的背，半斤开解八两说：「就是啊，想开点就没事！」
吉祥笑了，看兴奋起来激动安慰他的志明。
谁也没比谁好，还互相治上了。
是谁工作受委屈，又不捨得钱，只会回家暴风哭泣，胡说乱道的自虐发泄。
原来就是只充气绷起来的纸老虎。
他伸出手指，揪起老婆圆唿唿有肉的脸。
志明由他揪着脸蛋，一腔热情地对唯一的病友分享经验：「你好受些了是吧？其实我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很难受，觉得脑子不正常挺丢人的，在童医生那里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
她絮絮叨叨讲起来龙去脉，吉祥温柔地笑起来。
童医生拿到骨科的诊断结果。
「你的右手和以前一样，避免提重物、做复杂的运动，需要保养和休息，但并没有变严重。」童医生说：「是心理作用。」
吉祥问：「老婆，我能不能跟你出差？」
志明的眼睛亮了亮，点头！
她振作了，做完治疗回家的时候开始检查网店的新订单和留言。
新订单就两个，但是有一个头像是书法文字，叫「兰亭叙」的人发了一条私人消息。
『李吉祥，是你吗？』
志明意外。
她点进『兰亭叙』帐号查看，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记录，这个帐号新建不到一周，但是这几天每晚看他们网店的直播。
直播的李吉祥被认出来了，是他的熟人？
是他的什么熟人？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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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来了火气。
不会是工厂里参与打他的同事吧？
她防备地回復过去，「你是？」
对方在五分钟后回復，『是李吉祥吗？』
志明打字，『我是他老婆——』
还没发送，消息被人渣的电话沖断，志明气得大骂晦气。
她冷冷地接了这个电话。
「朱总，考察的任务交给别人了，我有事回家。」
「你不敢面对我。」学长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冷硬地说：「你再跟我讲和工作无关的事，让我参加和工作无关的活动，我就告你职场性骚扰。」
「你应该更了解星辰娱乐。」学长说：「你会喜欢它。」
志明面无表情：「看你结项时给多少钱。」
那头的朱精益呵呵笑：「夫妻共同财产，你和我一人一半怎么样？」
志明啪地挂断通话。
她乱七八糟地对着手机骂：「去你老子的，我就喜欢全包一个无用的漂亮男人！」
干活的吉祥抬起头，用大黑眼睛看她。
志明尴尬地烧红脸，咳嗽一声。
她按童医生的建议把人渣学长从思绪里屏蔽删除，拿手机里的『兰亭叙』问吉祥，「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吉祥摇头，「网上的假名字。」
这时候直播界面飞起久违的大厦和火箭，叫『兰亭叙』的网友打赏了八百！
志明眼睛睁得像铜铃。
这时『兰亭叙』发来一条消息，『你是不是李吉祥？』
吉祥继续埋头干活。志明回覆：『你认识我？』
『兰亭叙』回覆：『兰妍，还记得我吗？』
志明愣了愣。
『兰亭叙』：『你初中转学后十多年没见了，你一点也没有变，直播里看起来过得很好[笑脸]』
『兰亭叙』：『我们出来聚一聚，一起吃顿饭吧[笑脸]』
接着发来社交媒体的号码。
『兰亭叙』：[花]
网店的订单提示音响起，『兰亭叙』购买了网店里最贵的手工品。
志明异样。
「老公，兰妍是谁，你认识的熟人？」
吉祥干了一阵活，皱起眉。
他闷声开口：「初中的同学，坐我旁边。」
志明愣了一下，「王爸爸好像说，你旁边坐的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吉祥雕东西，「不记得了。」
志明忽然左手揪起他，按停了直播。
「你真不记得假不记得？」志明质问，「初中过去都多少年了，人家现在还记得你！」
「女朋友。」李吉祥闭眼睛又想了想，「她那时候是我女朋友。」
志明腾地火了。
「谁他妈初中早恋记到现在？」
吉祥不懂看脸色，诚实的回答：「我记得。」
志明顿时给气笑了。
「你看起来傻憨憨的，我当你老实，没想到初中就交女朋友啊！」
我他妈都没有早恋起点这么高！
「我吃不饱，她给我带饭，给我零食。」吉祥眼睛直直的，懵懂地看志明，「她好声好气和我说话，帮我上课，给我讲作业，我听不进去，但班长对我挺好。」
「漂亮女班长是吧？」志明被第二顶绿帽压得窒息，她不仅是背刺体质，竟然还是被偷人体质！
志明愤怒得扭曲，冷笑起来，「女才郎貌啊！」
她用吉祥的直播手机加了『兰亭叙』的私人社交媒体号码，当着他不解的目光前飞快回復对方：『李吉祥结婚了。』
兰妍回覆：『知道了。我想见老同学你一面，好吗？』
志明眯起眼睛。
李吉祥不在意，「不见面了，我要做单子。」
志明眼睛一横他，甩手就把兰妍打赏的八百块钱转回给她。
兰妍回覆：『见面了我再收。你什么时候有空？[笑脸][鲜花]』
志明拉住李吉祥领口，咬牙切齿，都要把他领子拽烂了。
吉祥眨眼，皱起眉解释：「是她要见我，我没做错。」
我做错了啊！
是老娘让你这个帅哥靠脸直播！
志明恼火地跺脚。
她翻起兰妍的个人展示信息，看到其中一张照片，坐标是纽约的帝国大厦，一个很美的姑娘在阳光下和一个戴橙色浮夸蛤蟆镜的金髮男人笑着合影，姑娘长发被风吹动，身材苗条十分有气质。
志明黯淡暴躁，千言万语彙成一句怒吼。
「李吉祥，你要是也来玩我，我跟你拼了！我死也要让你跟谁都不好受！」
她把手机甩吉祥手里，气得按住肚子哼哼，坐倒在沙发上。
「你们定个时间吃饭见一面去。」
吉祥看她不高兴，「老婆，我不去了。」
志明捂着肚子，在沙发上躺倒翻了个身。
「你去把钱还给她！」
志明焦虑气恼，自己被人渣学长骚扰得噁心痛苦，老公要被白富美挖墙角，这他妈什么倒霉日子！
第38章 结婚5年5个月第4周
吉祥晚上睡得很熟，志明气够呛。
是啊，阔别多年，要见白富美的初恋班长女友啊！
虽然她刨根问底，听吉祥说的，他好像初中那时候并不理解漂亮班长说做男女朋友的意思，只是觉得班长对他很好，温温柔柔的总是给他吃的，还辅导他做完全看不进去的作业，提醒他上课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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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页
但是他记得这个兰妍！
「班长对我很好。」吉祥不会看脸色的说。
志明偷摸在夜里出了卧室，在外面打电话给晏晏。
她心烦意乱地讲了这些事，在北方的晏晏要笑裂了，
她觉得自己喜欢吉祥的时候，挖墙脚的人就来了。
霉神转世的志明已经被命运捶得鼻青脸肿，怕成神经病了。
「怎么我在乎了谁，谁就开始刀我？」
她威胁吉祥不能给她戴绿帽子，要不然鱼死网破，但说的都是气话。其实屡屡栽跟头被集体排挤麻了她觉得谁离了谁都活得了，只不过会经歷一场相信转变成背叛的痛苦，被事与愿违再磋磨掉一层皮。
可是谁喜欢身心老是受虐？
她这种背刺体质，一大把年纪了如果还次次把心全託付在外人外物身上，就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不至于，你要给老公机会。」狗头军师晏晏安慰，「你得表现得自然合理，别把男人逼得逆反了。」
「那个回来找我老公的『兰妍』，我翻了她的信息。」志明急得要哭了，自卑地说：「她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硕士，在哈佛读的博士，这学歷跟甄大牛有的一拼了！这个女班长又聪明又美，对吉祥还温柔，我这样的算什么呀？」
「你是糟糠之妻啊。」晏晏口气一转，警觉的说，「在美国名校读到博士，家里得多有钱啊？不会是怀念初恋的纯情美好，想把你老公包了玩玩吧？有钱人的见识和需求跟咱们普通人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们觉得重要的东西，他们眼里看得特别简单。」
志明怔住。
「你得保护你老公。」晏晏严肃提醒，「这个兰妍当初怎么着，按你说的，不是拿吃的把你青葱时期的纯洁老公忽悠当了男朋友吗？她是不是还要用一样的手段，再收买了你老公玩一阵子，回顾初恋的纯情滋味？」
「这就欺负人了！」志明恼火，「我们小老百姓多不容易才熬到现在！」
晏晏很有见识的说：「有钱人包养人、玩人的成本特别低，他们拿出的钱和好处就跟我们养个小宠物买的那点儿吃的一样，可是普通人就得付出他们自己，可能是整个人的身家去回报。有钱人付出的那点儿零花钱那点小关系，可能自己都不在乎，他们的路子和见识广着呢，普通人跟他们玩跟他们耗，真挺不划算的。」
志明火了。
「这他爷爷的就是人吃人！大鱼吞小鱼，绝对不行！」
「所以你得护着点你老公，我感觉你老公挺单纯的，也很在乎你。」晏晏提点：「有钱有势地位高的人水深根系也大，他们没有简单的，你别忘了你在工作里被整得那么遭罪，原因就是上面的两派大佬们的派系斗争，他们争权夺利，波及到没背景的你和当时才实习我身上，咱们就成了刘备打曹操的襄阳，剩下的那10万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之一。」
志明噁心坏了，仇富地骂起来：「这些王八蛋们！满肚子普通人的血肉膏脂！」
「不行！」她焦虑地说：「吉祥跟那个兰公主见面，我得在旁边看着。咱们小老百姓跟有钱人是玩不起的，我们输不起！」
「别，要是你老公觉得这班长大小姐挺好的，你上场要是出个什么事没控制住，跟大小姐闹僵了，你老公会有想法吧？」晏晏制止，「你呀别老那么直接，没忘你根本就是被组长副组长掐起来摆布的吗？除非你也站队加入派系，让郑盈泰庇护你或者抱其他人大腿怎么样的，不然你又能怎么办啊？」
志明疲了瘫坐下去，「我只是个打工餬口的社畜，那群人能不能不要斗了啊，弄得倒霉的总是我.......」
俩女人的话题开始离题万里。
「我看了你最近的直播间，好像反应一般啊。」
志明没了力气，「现在就挣点水电费吧，有它比没有好。」
「那可不行，你老公闲下来了，这个兰公主再趁虚而入.......」
志明要哭了，「我现在被人渣骚扰天天要去做星辰娱乐的项目，哪有多少时间看到老公......」
她简单讲了被学长纠缠的事。
晏晏兴奋了，「你们这里来的什么狗血大戏啊！我辞职早亏了！」
「那人渣是一坨腐烂的臭狗屎！」
晏晏也疑心了，「你这个学长忽然回心转意，不会是他的星辰娱乐公司负债，要找你当法人背锅去吧？」
志明愤怒骂起来，她才不会上当！
第二天多思多虑的老婆挂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看到老公平静地按他的秩序收拾早饭做家务，她本来耿耿于怀没好气，但是想着晏晏说不能闹脾气，反而把吉祥推给温柔的初恋女班长，就压着对背刺和绿帽子的彻骨憎恨，和气地和吉祥说话。
她亲了亲吉祥，忽然把他拦腰环住，不肯撒手。
心里泪流。
老天爷，不要再给我绿帽子了！
难道我度过的这五年婚姻岁月，最后也得是一场空的飞鸟各投林？
我真就是西西弗斯啊，每天从山底好不容易把大石头推到山上，然后再眼睁睁看着大石头滚回山底，一切努力都他妈是重复的白费力。
但是周围的人，真要背叛或离开，她能挽回，现在的自己有丝毫能力能控制吗？
学长一回来不就把她遛得像只被打多了饿多了的流浪猫一样，拎过来拎过去的刺激和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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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恨得眼睛酸，她真的处境卑微。
「老公。」她说，许多的话和暗亏堵在喉咙里，生生咽下，「我去上班了。」
吉祥点头，挥手。
她回头看了看老公清秀白净、好像女孩子一样的脸。
这样的人，不属于她也是正常的吧。
在有钱又优秀的人面前，她留不住好男人。
只有人渣和吸血鬼日久弥新的在她生活里更迭。
志明黯然地想，背着包下了楼梯。
她到了办公室，其他的人都望向她，组长说：「你没出差？」
志明拿医院的发票，「请假申请已经发了，我不舒服要去医院，就回来了。」
就避开和人渣学长一起出差。
组长微笑：「大家都羡慕有前男友花钱给你玩，这个项目你怎么做都行啊。」
总工程师笑起来，他们都轻视的笑起来。
志明眉头阴沉。
她不是废物，她能做好工作。
她做了那么多.......无用的低级工作。
志明抓起头髮，痛苦地反思，我应该在星辰娱乐时忍住吗？
职场里并没有让她这样的小人物流泪和发脾气的地方。
不然还是，像吉祥说的一起去依靠婆婆，放弃这里，转行和吉祥开家小花店去吧？
她沮丧地低下头，把脸藏在电脑屏幕后。
可是优秀有钱的漂亮兰妍出现了，连工作都要靠吉祥和婆婆支撑的她，更算个屁啊！
还是得，忍着。
忍着。
第39章 结婚5年5个月第4周夜晚
和出差的同事开在线会议对了一下，结果他们那里出了问题。
倒不是问题，是棘手的情况，因为有个方案有出错的概率，但是谁也不愿意做出问题来，得罪了客户朱总，所有人都不作声，让志明这个身为负责人的杂工承担。
其他人都看着志明。
志明清楚自己人缘差，也就问问题能和郑盈泰说上几句话，她有这个心理素质，知道自己没被同事瞧得起。副组长调他的人到自己手上应付朱总的需求，这些成员不是带着任务来搞砸坑死她就算好的了。
至少人家还干活，就是不承担会出问题的部分。
她只得艰难地做起思想工作打电话，对人渣强颜欢笑地商业变脸：「朱总，第十二个需求要完成的话，我们内部讨论过后，要在工期里完成，有五分之三的概率失败，贵司能不能承受风险？」
朱精益说：「为什么？」
她解释了一遍。
学长语气不善：「我听不明白，你过来当面跟我说。」
通话挂断，志明鼓圆眼睛。
这个人渣故意的！
她又得出差，还是得被学长折磨。
她回家对吉祥说：「老公，你跟我一起出差好不好？」
吉祥点头，「人渣在？」
志明点头。「他现在算是我的老闆，你不要打他，就隔在我和人渣中间就行了，我会安心很多。」
「老婆，你做这个工作一点都不开心。」吉祥沉眉，「我们去开花店吧。」
志明苦笑。
我连这个工作都不做，更没办法跟温柔好看的哈佛博士竞争了。
男人女人长成了美丽的花，都是会被人看上的。
吉祥没有再说什么，去收拾他们的行李。
她假装寻常地问：「你跟兰班长约的是什么时候见面吃饭？」
吉祥在阳台取他们晒干的内衣内裤，「明晚。」
志明说：「你不是要陪我出差去吗？换个时间吧。」
「换今天晚上。」
志明圆睁，「你这么急着跟她见面？」
吉祥眨巴，「早见面早结束，你叫我还钱。」
他说：「老婆，你眼睛红了？」
志明揉眼睛，捶脑袋骂自己，「别想了！一天到晚够你急的，没完没了。」
吉祥拿起她的手，「别打自己，疼。」
志明觉得很不公平，是她把这只丑吉娃娃餵养成现在这副美丽白俊得光亮的样子。
结果就被别人看上，又要轻易从她手里拿走了。
凭什么啊。
凭什么谁都可以抢她手里的东西。
蜜蜂转世的志明声音有些干巴：「那我给你们今晚订家餐厅，乔晏晏带我去的，特别好吃。」
「好。」
志明给他们预定了晚上一家少数民族特色的餐厅座位，和吉祥走到那里。
志明转钱给吉祥的手机，「你买单，兰妍是到我们这里来看你的，别让她付钱。」
吉祥嗯一声。
志明深吸一口气，挥手说：「我走了，有事叫我。」
吉祥问：「老婆，这里好像很贵，你在哪吃？」
她说：「我想吃烤串和炒面，就公园前面张叔的摊子吧。」
「老婆，别喝冰的，肚子疼。」
志明离开。
等到过了十分钟，志明偷摸回到吉祥和女班长吃饭的馆子前，在对面的店里点了一份量大的基础意面吃。
她特意给吉祥和女班长订了靠窗的座位，自己戴上口罩帽子，在对街的馆子里密切监视他们的动静。
一个穿白衣长裙的长髮美女走进去，对吉祥笑着挥手。
发现吉祥特别贴白色之后，她给吉祥买了很多白衣服。
志明悔得不行，在心里骂。
这是什么情侣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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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tm的神仙男女，在餐厅窗口坐着吃饭像俩活招牌。
吉祥有什么吃什么，把菜单递给兰妍。
兰妍笑，口型说『谢谢』。
志明看到她说什么吉祥都点头。
志明牢骚，你可别有好感误会吉祥温柔，吉祥是对没有概念，什么都听你的！
她没滋没味地啃着意面，盯住对面的动态，恼火地接到学长的电话。
「明天我来接你。」学长温柔地说：「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注意安全。」
志明吞咽义大利面，完全不想跟坑人血汗的王八蛋说话。
她这边就闹心得要命，吉祥在那边和美女同学享受生活，回忆轰轰烈烈的青春。
她的青春就是辛苦干活然后搞坏身体被背叛啥也没有。
志明受不了被人渣这样耗着的骚扰，直接的说：「学长，你不要饶弯子了，你做这些到底是什么目的？你想要算计我什么？」
「我想你回到我们的星辰娱乐，回到我身边。」学长嘆气，「我找了你很多年，我问过徐西纯很多次，她不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直到偶然看到你那个可怜的小直播间......」
志明心里骂，我就是要避开你们两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虚伪毒虫，看我老实跑来祸祸我！
她这时一口意面呛得灌水，看到对面餐厅的女班长站起来，餐厅的经理和厨师都出来了，经理和大厨跟女班长说笑握手，开始换了他们的菜。
大家都看着李吉祥和女班长那一桌，他们的菜精緻高级许多，是志明在菜单上没见过的。
朱学长在手机那头说话，志明震惊地看着那一幕，哑口无声。
学长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问：「志明，你在哭？」
志明喃喃：「我得哭会儿。」
这下他们两个桌子上的菜得多贵啊？
她掏出手机肉痛地转了一大笔钱给吉祥。
窗户那边的吉祥低头看手机，兰妍白皙精緻的手优雅地支着剥壳鸡蛋似的脸，微笑对他说话。
吉祥那个寡言的沉闷性子，你跟他聊得下去？
基本上都是女班长微笑说话，吉祥好像简短的回答，有时候就是点头和摇头，没有什么表情。
志明哼，就这样有什么好聊的？
然后女班长拿手机给吉祥看，好像对他讲起自己的故事。
吉祥开始边吃边听。
原来能这样聊！
高手啊！
志明的意面见了底，捨不得加菜加钱，要了壶水一直喝酸水。
吉祥的衣服沾到了松茸酱汁，女班长起身，拿纸巾给他擦拭。
志明觉得她都能闻到女班长身上昂贵的香水味。
他们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倒也没有别的不寻常的举动。
过了十几分钟，两人似乎讲完了，女班长没有吃多少东西，吉祥先饱了擦嘴，起身结帐。
经理笑眯眯地过来，态度十分好。
吉祥和女班长走出来，兰妍拿手机要合影，是经理亲自给他们拍的照！
吉祥指桌子上的饭菜，服务员送来打包盒，兰妍帮他打包。
看到是要结束，志明酸酸地往家里走。
她忍不住想哭，手机又好死不死地响起来，朱精益这时候还要来骚扰她。
第一次没理，手机又震响了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
志明终于忍不了，气火地接过去吼：「学长，这么晚了，你烦不烦？」
吉祥的声音传过来，「老婆，你不在张师傅的烧烤摊。」
「你、你到公园啦？」
「兰妍开车送我。」
她为了圆谎，立即拔腿向公园狂奔。
志明气喘吁吁地来到公园前的夜市，看到高高瘦瘦的白色身影，在亮着灯泡的烧烤摊前四处看。
志明匀了气，假装从别处走过去。
吉祥找到她，露出笑容。
他打开打包盒的袋子，高兴的说：「老婆，很多好吃的。」
第40章 结婚5年6个月第1周第二天
两人走在小区黑暗的路上，志明打着手电照路。
她假装随意地问：「你跟兰妍晚饭聊了什么？」
吉祥想了想，「她说她读初中的时候，和奶奶住在一起，高中就出国了。」
志明羡慕，班长家里有钱，可以享受很好的教育资源。
「后面呢？」
「她说我一点也没有变，跟我道歉。」
志明皱眉：「道什么歉啊。」
「她说我因为她被同学霸凌，让我最后辍学了。」吉祥说，「我本来就不喜欢上学。」
他的头被敲了一记，吉祥发懵地看志明。
志明没好气。
「她一个哈佛博士不嫌弃你这个不爱上学的笨蛋啊？」
「我不是笨蛋。」吉祥认真地回答，「我听不进去，学校讲得太多了。」
他又说：「我喜欢老婆教我。」
路上的光柱晃了一下，志明一个趔趄。
吉祥伸手扶住她。
「我哪里教你了？」
吉祥笑起来，「老婆教我做泥巴，很认真，教我一个人。」
「工艺就是这么学来的。」志明明白了，「跟学校教的多门通识课不一样，每个老师面对几十个学生的话，照顾不到个人。」
他嗯一声，「兰妍问我想不想继续上学。」
志明停住。
「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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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上学，很多人，讲不相关的东西。」
志明在黑夜里笑出一声，「你就是个只有一根脑筋的单细胞生物啊，多线程转换要你的命了。」
她有意无意地问：「班长怎么回答你？」
吉祥说：「班长说我可以去学艺术，她会找老师。」
志明干巴地回答，「艺术......你的手都挺好的，当然能学。」
她在阴暗狭窄的小道里变得沉默了。
顺着手电走到他们住的旧楼栋时，她冒出一句骂声。
「这个破地方，连盏灯都没有。」
吉祥在家收拾明天出差的行李，感觉到老婆的视线，每次转过头时，志明若无其事地看手机。
他继续去拖地，志明瞟他的背影，观察吉祥见过富婆老同学后是不是比平时更高兴了。
吉祥的肩背一动，她就收回目光，对着手机装模作样。
吉祥直起身，皱眉。
他放下拖把朝她过来，一只手捏住她的脸，转向自己。
「老婆，用正脸看我。」
志明嚷嚷：「谁脸长歪了啊？」
吉祥的大黑眼睛瞪住她，有点慑人。
「你偷偷摸摸的瞅，我不舒服。」
志明狡辩，「没偷偷摸摸的，我想工作呢。」
吉祥不知道信没信，看了她一阵，放下手。
志明跳起身去卧室，把自己一个人关里面。
怎么比啊。
有学问有人脉的漂亮富婆，动动手指就能拯救和改变吉祥的命运。
志明自嘲。
他跟我一起，就只能是相依为命。
我还是个屡战屡败的霉神。
第二天大早两个人就准备出发，志明吃昨晚打包回来的松茸酱当早饭，表情变得淡然，还吃了几块入味的精品肉排。
出站到外省时，志明看到学长笑容满面的站在外面，拿着一束玫瑰。
李吉祥从她后面提着行李箱走出来时，学长的笑容消失。
志明窃笑。
吉祥拿朱精益手里的花，看了看说，「养得没我妈妈好。」
志明点头：「老公专业。」
朱学长被吉祥冷着脸推开，他站到志明身边。
志明抿住嘴，憋住笑意。
她平常地说：「朱总来接我们？我这就去工作。」
朱精益脸色难看。
志明拍拍老公说藉口：「医生说我在恢復期，需要有亲友看护。」
学长冷冷，「什么病？」
「气急了会发疯到处攻击的病。」志明胡说，「学长你想了解？」
朱精益反感吉祥的存在，「这种情况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工作？」
志明注视他，「因为我的钱被两个人骗走了，我现在很穷。」
朱精益不安地扶额，「志明！」
吉祥忽然十分生气。
「你叫我老婆什么？」
学长冷笑，「李先生，人有先来后到，更亲密的说法我也说过，你老婆有没有跟你讲过？」
志明面部肌肉跳动，狰狞地怼起来：「是『西纯』？『纯纯』？」
学长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不要提那个女人！」
志明坐上车就跟组员开电话会议，发觉学长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她，志明往吉祥身上亲密的一靠，搂住他的手臂。
朱精益收回目光。
志明思索，是男人好使，还是拳头好使？
我怎么不是个男人？
不对，我是不是得练练拳头？
她也就乱想想。星辰娱乐的员工来跟项目组人员交接合作，志明开始干活了。
吉祥陪在旁边，好奇地看老婆每天出去工作干的事。
志明噼里啪啦地敲电脑做记录，跟这个核实跟那个回消息，旁边静静的吉祥冒出一句：「老婆好厉害。」
在公共场合，志明的脸咻一下红了。
我、我厉害个鬼。
我这几年过得啥糟心日子啊，被组长他们压着不得翻身，跟一个没有管家爸爸的落魄闰土似的。
她尴尬地四处看其他组员，同事们倒是对白俊得漂亮的吉祥露出各种各样的笑容。
志明打住他的话，「不厉害，打工都这样。」
吉祥认真回答：「老婆的脑子转得很快。」
志明吐槽，那是，我适应了九年义务教育，肯定比你符合正常社会的要求。
「是时间紧张。」她说，「大家都这样。」
吉祥摇头，「左边和后面的人就很慢，老婆这里打字最快。」
志明愣了愣。
她小声对没坐过办公室的李吉祥解释：「因为我这里前期做好了，直接顺着逻辑往下干就行了，其他人如果在构思，或者是条件不够动工.......」
这时坐后面的大姐起身对她赔笑。
「不好意思啊小黄，孩子放假家里没人带，我得对着监控看娃写作业，这两天会注意不耽误进度。」
志明哑了口。
真有人......
她想了想，起身到左边去，开始问起组员同事的进程。
副组长的人真是一脉相传，很会享受生活、薅资本家羊毛。
志明有自知之明，副组长那一派的人不来给她这个项目捣乱坏事就好了，而且其他组员也没仗着资歷背景叫她伺候不是？
她就问了一圈项目组的进度，没有拉下脸催和指责谁，她可没有那个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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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今天的活，星辰娱乐办公楼外的黄昏晚霞已经过去，月亮现身，天色变暗，高直的楼层们透出灯光，马路上外卖员的小车像不同颜色的小点移动着。
有人碰了她胳膊一下，是吉祥在旁边趴下睡着了，鼻子唿出的气息吹动他微翘的黑色头髮尖。
她忍不住，悄悄伸手搓了搓吉祥蓬松的黑头髮。
有人影晃过时，她立即缩了手，放回社畜的键盘上。
一个下班的组员笑：「黄姐，你老公长得真好。」
志明红着脸点头咳嗽。
人走光了，志明收拾好初期动工的蓝本，想了一想。
她起身离远了睡熟的吉祥，给晏晏打了个电话。
「我接的那个项目在搭框架了，你能不能跟甄大佬说一下，让他看一眼......给几句指导就行。」志明心虚地说：「能不能问问他？我第一次主导项目，怕出问题......」
「直接跟对甄哥说呗。」晏晏尴尬，「干嘛跟我说啊，我又不是他家属。」
志明不好意思地笑。
「算了，也就问一嘴的事。」晏晏接着急促的话题一转：「我正想跟你打电话呢！今天从甄哥那儿听到一个大八卦，我忍不住要说！」
志明说：「今早组长副组长原地爆炸了？」
「那得普天同庆！」她也贫，「那我还跟你掰扯预告什么啊，您电话一打过来听的就是鞭炮响。」
晏晏兴奋地揭露：「是郑盈泰今天分手了！」
志明「啊」了一声。
「你猜怎么分手的？」晏晏说，「郑盈泰今天得醉着过呢，就简直像古早偶像剧一样戏剧！他猝不及防就被分手了！」
志明窝心，「偶像剧......第三者？」
晏晏神秘：「对啊，那男小三，还是女朋友白月光。」
「郑盈泰挺优秀的。」
「架不住初恋的意难忘！」晏晏兴奋地说：「他女朋友好像是昨晚见了国内读书时的初恋一面，回来就跟他分手了。」
「啊？」
晏晏继续爆料：「郑盈泰的女朋友是小兰总的妹妹！不然怎么说郑盈泰是兰总党？」
志明忽然被嗖一道冷箭射中膝盖。
「他女朋友姓『兰』？」
晏晏的人情八卦雷达十二级，「咦」了一声。
「啊？跟你老公那个女班长好像是同一个姓。」
不是吧？
不要吧！
志明咯噔。
本来暗恋过郑盈泰、因为这位优质男性有女朋友而伤心过的她，现在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她恼火不安，「见一面的初中同学而已，干嘛分手！这女的有什么毛病？」
第41章 结婚5年6个月第1周第四天
吉祥揉着眼睛醒过来，看到志明的脸印着电脑屏幕的光，正在敲动代码。
办公楼的落地窗外华灯已上，外面下起了阴郁的小雨，雨水一滴滴粘在玻璃上滑落，把都市夜空变成斑斑驳驳的黑影和光点。
夜色显得清冷，印在志明另半边的脸上。
她扶住下巴，注视后台的参数。
「老婆。」吉祥说：「晚上了，没做完？」
志明关电脑收东西。「你醒了，我们回去吧。」
吉祥的半边脸睡出红印子，志明说：「你揉揉呗，好像浮肿了。」
他们收拾出门，星辰娱乐里也有员工加班，有的在交谈什么。
志明看连成片的格子间，表情里看不出情绪，忽然问吉祥：「你觉得这里大不大？」
吉祥说：「比工厂安静。」
志明收回看星辰娱乐的目光。
「一整天坐在我旁边，无聊吧？」
「没有。」
志明淡淡地笑了笑，傻子。
他们去到附近一家商场吃饭，志明的手机里收到两条消息，是吉祥那里来的自动退款。
她的眼睛直了。
「你昨晚和兰妍吃饭，没有花钱？」
「他们不收。」吉祥回答：「那家店是她家开的。」
志明问：「她打赏直播间的八百，你昨晚还兰妍了吗？」
吉祥说：「她说换成我以后请她吃饭。」
志明不知道在想什么，本该大发脾气的脸，现在平常得漠然，像戴了一层成年人不能轻易透底的钝感面具。
她拿了一盒梵谷《夜间咖啡馆》的拼图，「一线城市就是一线城市，这套两千块的拼图我们那边没卖的，咱们回去试试。」
吉祥皱眉：「老婆，它比身上的衣服贵。」
志明没有听，还买了很多咖啡带走。
回到酒店，她单独给他们夫妻订出一间客房，跟吉祥一起拼图到晚上。
吉祥去过一趟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志明手里捏着一片拼件，脸贴住桌子打唿。
吉祥把昏睡的志明抱起来，擦干净她的手脚，放到床上盖住被子。
熄掉了灯，吉祥听着老婆深重的唿吸，不能明白。
她好像工作得很累，为什么还要和我拼图？
第二天下午志明就收到甄精英大佬的回覆。
一打开文件，血压直线飙升。
他们项目组定出来的框架基本被甄大佬全盘推翻，大佬註解这里不行，那里也低级，按行业大佬的标准和远见，项目得进行几乎换血去肉重塑骨架的改动。
等同于重做。
志明瞠目呆傻。
她如果重头再来，就是否定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和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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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自己的水平打击得要哭，看了大半天大佬的评估。
要不要改？重新开始，重新对接，重新说服和讨论，重做全部方案和部署，任务量和人力损耗增加，压缩工期。
她往杯子里加一包浓咖啡，下午叫全部组员开会，把定好的工作任务推掉重来。
大家不能接受也不理解，没一两个人有配合大改的积极反馈。
都表示为难，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
都说看着办吧。
都没有具体开始做，去当试错的炮灰。
下班时也没有讨论出明确结果。志明就自己按甄大佬的说法重排出基本结构。
她跟朱学长打电话重新讲新方案，努力说服他接受。
朱总虽然震惊，但听志明解释半个小时，回覆说：「交给你，我肯定会答应。」
志明「嗯」一声挂了电话。
吉祥重定框架到凌晨两点，衣服里透着咖啡好像焦煳了的气味。
「老公。」她揉着眼睛跟吉祥坐地铁回去，「对不起，你来陪我受罪。」
吉祥说：「老婆做了好多东西。」
「没有。」志明挫败地嘀咕，「我做的差劲透了，才要补救。」
真难啊。
她坐在地铁里，靠住吉祥，「老公，明天你别陪我了，在家做直播吧。」
让兰妍打赏她的男人吗？
这也太扎心了。
可是不能让吉祥天天在办公室无事可做的呆到深夜吧？
这可不会是什么好回忆。
她跟吉祥说以后要忙起来加倍赶工期，谁也顾不上，包括学长的骚扰。
后来艰难地劝说组员差强人意的完成所有改动，就是那个要下班照顾孩子的大姐，也在大晚上被她打电话去弄工作。
别人不愿意做的，人微言轻的志明也说不动了，就自己拿去加班完成。
之后志明没有在白天的时候离开星辰娱乐的办公楼。
她亮着自己隔间里的灯，偶尔看看手机直播间里完成订单的吉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什么。
不管这个项目是人渣还是仇人的。
她得把它做好。
十点的时候，有人打开整片办公室的灯，照得苦干的志明眼睛发花。
西装革履的学长走进来，「你还在。」
他提起香味浓郁的宵夜放到她桌上，「吃些东西，别饿着了。」
志明没功夫理人渣。
朱精益微笑，「对我的项目这么上心，我很感动。」
「我是为了养家餬口。」志明面无表情：「你要是真的良心发现，结款时不要少这个项目一分钱。」
「一定会给你很多。」学长嘆息，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能实现我的想法，我们的头脑完全相通。」
「人品完全不通。」靠咖啡度日的志明不耐烦，「别打断我思路，浪费时间！」
朱精益俯下身，拿出宵夜的食盒：「我也来加班，一起做吧。」
志明点保存文件，关了机。
她收拾桌子上堆的咖啡杯子，忽然被学长摁到墙上，被他两手圈住腰，啃住了脸。
志明猝不及防，学长低声说：「你所有的努力，你的付出和认真，我都记得，我都想起来了。」
「我真正的欣赏你，真正的爱你。为什么就是要强撑给我看？」朱精益抓住她的双手抵在墙上，逼问说：「你不肯认输，不承认自己选错了男人？」
志明踹他，「滚！放开！」
学长不满：「你和那个小白脸真的合适？他完全是你的负担！」
志明兇勐地咬住学长的右手。
像一头逼急了的困兽。
.......
她回到酒店房间，垂着头蹬掉鞋子，咚一声扑倒在床。
吉祥拿起闷住志明的被子，抱起她。
他不知道志明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老婆，为什么每天要工作这么晚？」
她头髮凌乱地咧嘴笑了一下。
「当项目负责人，拿的钱最多嘛。」
「老婆，我们一定要有很多钱？」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哑声说。
「钱还是要的。」
老公。
第42章 结婚5年11个月第1周
身心俱疲地结束出差，志明终于熬到项目结束，在家里大睡两天两夜。
学长的庆功宴她直接就没去，买车票就回家了。
每天加班时候被骚扰听人渣喷着狗屎，够够的了。
志明在被窝里翻个身，十分珍惜双休的自由睡眠。
吉祥早上起床，得先把身上志明掉落的头髮拿下去，然后扫走地上一团一团的头髮。
他甚至不知道想着什么，团出一个黑绒绒的球，凑到她脸变，「老婆，全是你的头髮。」
吉祥扒拉她的头，「头髮会不会要掉光了？」
她缩成一团睏觉，打起新一轮唿噜。
梦里都在被人渣学长和甄精英掐着脖子灌咖啡，打工人志明阴沉地皱起眉，眉间被压出一道竖痕。
吉祥亲了她一口，偷偷地收了老婆的头髮球，去厨房做饭。
一周后，在办公室重新被组长闲置的志明，十分意外地收到星辰娱乐的喜报。
她做的那个项目火起来了，还获了奖。
志明惊住。
我第一次主持一个项目，办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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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吗？真的？
她开始庆幸，幸好厚着脸皮在初期想到请甄大佬把关。
志明去跟晏晏报喜，对甄精英更加佩服，不住地道谢。
「你谢什么呀？」晏晏打住她，「甄哥就是再厉害，他的意见你都老老实实的听了，最后做成，多了不起啊！要是我得把自己夸上天！」
「肯定得谢谢甄先生。」志明激动地说：「我真的没想到结果这么正向，还找你帮我跟大佬说，不然他一个国家级大牛，怎么有空看我的东西？」
「他对你没有坏评价，就说明你很好。」晏晏坦然地说，「这是你的成功果实。」
志明高兴地打完电话，主持项目的她一口气从星辰娱乐拿到十七万奖励分成，朱精益说其中五万是她的赔偿款。
她除了买房凑钱贷款时，没有见到这样位数的钱和自己挂钩。
志明恍惚地看着。
在星辰娱乐合作的副组长的人也收到分成和成功的好消息，他们开始笑着和她打招唿聊天，回忆出差时候的艰苦岁月，有的开玩笑似地表示。以后还能一个项目组的话，愿意继续跟她一起合作。
「就是中间日夜赶工期太苦了。」同组过的大姐说，「小黄，我们是都想不到你的要求比副组长高多了，大家做得也太累了，尤其我还有孩子要看着学习写作业。」
志明诚实地说：「我没有什么主持经验，参考的是甄精英的做法。」
大姐忽然发起牢骚，「组长晨会的时候说这个项目是朱总自己贴钱捧出来的好结果，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干活那阵子那么累，我晚上一边哄着孩子睡觉还要一边做表，根本不是这样简单的事。」
志明愣了愣，看看远处阴着脸的组长在跟郑盈泰说什么。
「我没听到组长说这话。」
「她是拐弯抹角地用平常话暗示。」大姐咯咯笑地拍她一下，「小黄你也太老实了，听不出来。」
志明非常烦要揣测上面的人话里的意思，她就是做不好，老是撞死吃闷亏。
志明看了大姐孩子的照片，参与过育儿话题，聊过一会儿没有营养的话，上午飞快地就过去了。
组长现在没给志明排活，她估计着组长是看她做出了星辰娱乐的成绩，十之八九憋着招在后面把她整回去。
但是进帐的钱是真的。
志明想到吉祥，老公，我不算差吧。
志明这几天来了月经，去茶水间打热水泡红糖，她看到桌子上摆的速溶咖啡舌头就泛苦水，郑盈泰正在里面打电话，看到她进来挥挥手，继续说了一阵。
志明摇匀红糖水，听到身后男人走近的脚步声，出差时挺过学长多次骚扰的她立即炸了毛。
她飞快转过身，不安地问：「你有事？」
郑盈泰说：「星辰娱乐的项目成功了，恭喜。」
志明讽刺地笑笑，「是我前男友贴钱捧我呢，我怎么做得起来。」
郑盈泰笑了，「所以朱总想高薪挖你过去，是挖你去当情人？」
志明噁心坏了。
「什么高薪挖我？」
郑盈泰眉毛一动：「你不知道？」
志明翻手机里没有理会过的人渣来电。
「项目的影响很不错，朱总想要你常驻星辰娱乐，上面在商议怎么安排你。」郑盈泰问，「组长没通知你待命？」
志明吃惊之余，没好气地回答：「可能组长副组长在晨会通知我了，但是话说得过于曲折委婉，我没听出来。」
「副组长不在晨会。」郑盈泰问，「你在哪里看过他？」
志明愣了愣，咦？
她察觉确实从外省回来就没有看到副组长，而且组长脸色和态度比以前更不好。
志明以为是自己把星辰娱乐项目做成功的原因，让组长忌讳。
「没人跟你讲副组长的事？」
志明奇怪，「他怎么了？」
「副组长被举报学歷造假和贪污，上个月就停职审查了。」郑盈泰一笑，「我下周开始的项目想找你进组，中午吃个饭？」
志明双重震惊。
怎么了？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都天翻地覆了？
「你要是愿意去星辰娱乐常驻，或者直接跳槽给朱总做事，」郑盈泰谨慎地说：「我的邀请也就没有作用。」
志明这时忽然间，很想问郑盈泰一句无关工作和钱的话。
你分手的女友，是不是叫兰妍？
是不是我老公的初中班长？
他们外出聊了聊郑盈泰新项目的内容，志明在饭桌上迟疑地说出对她客观存在的阻碍和压制：「每个项目的成员由组长安排。」
不然她怎么会变成专业打杂和总是踩坑出问题的负面角色？
所以郑盈泰忽然邀请自己进项目，是脑子堵了，没想到后面会顺理成章发生什么？
郑盈泰说：「这个项目是小兰总直接管，你在星辰娱乐的项目证明了实力，我跟他提了你。」
志明闷声喝自己的红糖水，不吭声。
你开我什么玩笑啊？
你是兰总一派，我跟兰总有什么关系？我见都没见过这个人，也没有背景关系。
搞得好像里面外面大家都开始想挖我抢我了一样。
我这个炮灰还金贵起来了。
不可能，我身上有啥你看得上的价值啊？
还加上个唬人的兰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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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冷不丁岔开话题。
「你跟女朋友分手，从情伤里走出来？」
饭桌对面的郑盈泰顿时绷不住了。
第43章 结婚5年11个月第2周
郑盈泰满脸尴尬：「你怎么知道我女朋友的事？」
志明煳弄，「听别人八卦的。你女朋友是博士？」
郑盈泰露出挫败的表情，放下筷子吃不进饭，「过去了，我现在有新女朋友。」
志明心里唾弃，这么快就找新欢，幸好我当年的暗恋在痴心妄想阶段就被扼杀了。
她不高兴地说：「别告诉我这回你的女友是组长。」
郑盈泰奇怪地反驳：「为什么我要在你身边找女朋友？」
志明吃闷亏，「就怕你找我认识的！」
郑盈泰笑起来，「乔晏晏是甄哥喜欢的。」
「你还真想过晏晏......」
「她长得漂亮，又很会说话来事。」郑盈泰开始坦然，「我会考虑这样的美女很正常。」
志明在心里对这个昔日的暗恋对象更加鄙夷。
我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差。
郑盈泰继续转回话题：「你要是不跳槽去星辰娱乐，考虑进我的项目合作，钱也不少。」
他起身结帐。
她心里嘀咕，不会有坑吧？
志明这回得死死护住钱袋。
下午收到通知，公司庆祝开业九十周年要举办晚会，可以带上家属参加。
她在家翻出毕业时候买的裙子，一穿现在胖了，衣料也被虫蛀了几个洞。
志明拉吉祥去买了两套男女礼服，把吉祥收拾得齐整笔挺，把他蓬松的黑头髮梳得油光水滑，两人在晚会当天特意中午不吃，饿着肚子杀向晚会自助。
晚会上掌声响动，高层领导们视频祝福或者上场讲话，第二位是不久前回国的小兰总。
志明奇怪地觉得这个普通话说不利落的年轻总裁好像之前见过。
一头亮眼的金髮，晒出来的小麦肤色，不知道是不是混血。
她盯住要开启的自助食盒，等到各位领导上级们讲完所有展望未来的话，立即就拉着吉祥抄起盘碗过去，在晚会的歌舞声下胡吃海塞。
免费的啊！
而且食品档次还高！
她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掰开大龙虾撕下腿肉，含煳地跟吉祥说，「优质蛋白质，多吃点儿。」
吉祥点头努力。
他们找到张桌子专心干饭，有人坐过来同吃聊天，志明就是是啊啊嗯嗯对对地应付几句，完全摆烂不擅长的交际。
晚会的歌舞音乐勐然激情澎湃起来，志明惊得瞧了一眼，听到旁边的同事说：「是小兰总请来的乐队。」
那些乐队成员还是几个外国人，他们一顿唱歌摇摆，声音在室内穿彻迴荡，晚会瞬时燃起来。
不少年轻的职工跟着唱跳变得很激动，好像这支乐队还是很出名的明星。
志明用手机搜了一阵乐队名称，感嘆，「这位兰总品味真时尚。」
在他们一桌停留的人来来走走，只有夫妻俩专心吃美食。
时不时有人来搭讪吉祥。
「你好认识一下，能不能加联繫方式？」
对老公美色麻了的志明含着食物开口：「我儿子只有电话手錶。」
吉祥生气：「不对，老婆！」
志明笑得呛了食物，打起嗝来。
桌子上的果汁已经喝完，吉祥起身去给她拿果汁，不高兴地说：「老婆，不要总乱说。」
志明指路，「快拿水、嗝、来，就那边的、嗝、桌上有。」
郑盈泰带一位混血美女到她这一桌坐下，笑说：「志明，这是我女朋友jessy。」
志明起身打着嗝互相认识，对和新女友出现的郑盈泰不满。
干嘛带人来特意跟我说？要证明什么啊？
证明你走出被甩的情伤，你还是魅力不减的大帅哥？
志明开始有些幸灾乐祸，对郑盈泰的精英姿态滤镜有了裂痕。
这时吉祥带着倒满的果汁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志明瞠目：「兰妍？」
白衣美女在直播间看到过她，落座微笑问：「吉祥的妻子你好，怎么称唿？」
吉祥把水递过来，点头：「班长也在这里。」
志明不自在了。
旁座的郑盈泰更不自在了。
兰妍是这桌的气质美女颜值担当，她和郑盈泰现在的新女友同一桌时，一个是美丽优雅的大家闺秀公主，一个像是来上层和有钱人周旋的小明星小模特。
另一边干饭到捂住嘴打嗝的社畜志明，嗯，就不能和兰公主、小模特同级对比。
「我来晚会支持我哥哥。」兰妍笑，「没有想到黄小姐是哥哥的员工。」
她问郑盈泰，「我哥在哪里？」
郑盈泰把手放在漂亮新女友肩上，不自然地恢復起笑容，「兰钧抱住乐队主唱出去了，你今晚估计找不到他。」
兰妍蹙眉。
郑盈泰说：「我看他已经喝醉了，你后面代替他致辞吧。」
志明一个巨大的嗝声打断了前男友前女友的谈话。
吉祥说：「老婆，多喝点，你一直打嗝。」
志明悲愤。
我他妈憋不住！
我也不想！
第一次跟女班长兰妍面对面认识，她如此优雅贵气，我是下属就算了，面前还摆满了吃空的餐盘杯碗，癫痫似地一声声打着吃撑的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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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这么突然会面了？
吉祥拍她的背，「老婆，好点没？」
我不好。
我好差。
志明靠一个成功项目挣到十七万分成的喜悦，完全的消散黯淡下去。
因为兰妍白皙手腕上的一块手錶，就比十七万贵出许多许多倍。
她还在这位苗条美丽如白天鹅的女神面前臃肿地打着嗝，像个贪吃暴食并占着小便宜的智障。
志明狼狈地呛着捂住喉咙。「我、嗝、我得去洗手间。」
吉祥起身牵住她，
穿过晚会的人们，志明一头扎进女洗手间。
她扶住墙顺气，努力地把食道气管捋清弄匀。
过了一刻钟左右，她的手机响起，郑盈泰打来一个电话。
「你老公......」
她抢声伤心地说：「你，嗝，怎么不看好你女、嗝、朋友？」
郑盈泰的声音也十分受创，「你知道了？」
志明愤怒质问：「你这位公主要抢我老公，是不是真的？」
「兰妍不是这样的人。」郑盈泰的声音不比志明明朗轻松，「她应该是有好感，来认识你家富贵交朋友。」
「徐徐图之是吧？」志明憋得脸涨红，喉咙里咕噜咕噜颤响，食道终于顺了，她也骂起来：「你绿了之后，就是我绿！」
手机那头的郑盈泰生气了：「我们和平分手，我没戴绿帽子！」
志明失智：「郑哥，我平时看高你，你也太不争气了！」
「不要总戳人痛处。」郑盈泰心酸，「她单方面说分手，我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我努力挽回过。」
郑盈泰那头安静了一阵，伤心地说：「今晚一起去喝酒吧，我请你。」
志明晦气得敏感大叫：「不去！我还没有绿！别把你的霉运传给我！」
她挂了电话，拍捶一阵胸口抚平恼恨。
志明在镜子前努力地补了个妆，从包里拿梳子梳顺头髮，重新涂上口红。
出洗手间时，吉祥等在门口。
他伸手摸她红起来的嘴唇，「老婆，口红跟食物吃进嘴里会不会有毒？」
「不吃了。」志明不安，「饱了回家吧。」
他问：「不是说吃一晚上吗？」
志明气势汹汹地揪起他的衣领：「你想见女班长？哼，我现在把打赏的钱还她！」
吉祥皱眉：「我没有，不要生气。」
夫妻俩回到桌子旁，看到郑盈泰维持得体的状态和兰妍聊天，他的混血女朋友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志明看郑盈泰一眼，对兰妍说：「我们要走了。蓝小姐，我们网店很久不收新客打赏，现在把直播打赏的钱还给你。」
「没关系，吉祥做的手工品我很喜欢。」兰妍微笑：「以后的作品就寄到兰总的办公室，我可以直接拿到。」
郑盈泰朝志明露出无奈的笑。
那一瞬间，志明脑海中闪现关掉网店的想法。不让老公抛头露面，避免被各式各样的富婆盯上。
吉祥说：「再见。」
志明忽然抱住他，当众用嘴唇堵住吉祥的嘴。
兰公主看着他们，并没有什么变化。郑盈泰摇头髮笑。
对，她黄志明就是笨得要死。
她总是听不出这些上层人物大领导们的弦外之音，她品不出来，琢磨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当干活的社畜，还是被各种潜规则明规则坑绊得摔来摔去、被普通的底层工作压榨出病来的笨蛋。
晚会开始唱起一首歌。
「音乐响起来了。」志明的头抵住吉祥，「老公，我们跳个舞去。」
吉祥低头回亲她，「老婆，我不会跳舞。」
志明皱眉，「我也不会，咱们乱摇吧。」
她偎依住吉祥，用身体和手臂努力包裹他。
可是她又矮又小，挡不住富婆的目光。
他们要走的时候，吉祥问：「老婆，这里吃的能不能打包？」
他转头看喝酒的兰妍，「公司是她哥哥的，我们可以打包吧？」
志明双手掐住吉祥的脖子，咬牙切齿。
「你吃不够啊！我打嗝打够了！」
吉祥这么抠起来，还是跟她学的啊......
志明气死了。
她在这里工作，被上司的妹妹挖老公。
要是跳槽星辰娱乐，她被人渣学长骚扰。
.......
还是她被骚扰吧！
第44章 结婚5年11个月第3周
晚会之后，志明继续上班打杂，但想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给富婆的哥哥打工挣钱，就觉得非常窝囊。
这以后不上演一出君夺臣妻（夫）的憋屈耻辱戏码？
她就只能转头去找学长那块有毒的狗东西？
就没有好点儿的第三个选择啊？
志明被纠结内耗斗争折磨了一天，下班就打通晏晏电话。
「跟你说个好消息。」她讲：「副组长学歷造假的事被捅出来解聘了，不知道以后新的副组长是谁呢。」
晏晏欢欣鼓舞。
「报应！这个到处占便宜的老混子活该！哈哈哈，缺德组长这下不失了臂膀啊？」
志明沮丧，「我现在顾不上去想那些垃圾，他们干什么也要跟我没关系了，我要辞职去星辰娱乐。」
晏晏惊讶，「哎？你这是哪出？」
志明讲了一通晚会的故事，让晏晏过足了八卦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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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窝心地说：「我要跳槽去外省的星辰娱乐，和老公躲开兰总妹妹。」
晏晏却说，「你避得开吗？我劝你别去了！」
志明没好气：「然后我卖夫求荣啊？」
那头晏晏咯咯笑，煽风点火地玩笑起来，「男人有的是，等到挣了大钱就换更年轻的，也不是不行。」
志明烦躁，「这理由我不接受，也太损了。」
晏晏哼一声，「副组长学歷造假的事，我早就听内部经手的人说了，他平时跟组长一起作威作福，怎么这时候落马啊？」
「被副组长那种没本事的混子压迫，总有人忍不住了吧。」
她好像感觉到晏晏在手机那边翻了个白眼。
「那不得是你啊？办公室里没啥背景又会不服甩脸色的，就你一个傻姐们儿。」晏晏说，「其他人都有门道，有认识的人在背后给他们指路，精着呢。现在副组长下去了，只是个开头，我看是郑盈泰背后的兰总一派斗赢了金董事的派系，甄哥被挖过去做了好几个成功的大项目，郑盈泰干嘛是副手？甄哥被请来立功的目的，是帮助兰总啊！」
志明愣了。
「你不是说兰总出现在昨晚的晚会了？你之前见过他没有？这不是兰总高调宣布他的功绩赢过了金董事，让大家看清现在的局势嘛？」
志明职场阅读理解不及格的脑子轰的一下，被打开新大门。
「真的假的？」
「看你信不信我了。」晏晏精明地分析：「我猜那个组长脸色差，肯定是觉得副组长被拉下去，剩下的就是被金董事提拔安插进来的她了！兰总现在落地现身，宣誓了主权，就会把金董事的嫡系人马清除出去，安插自己的人。」
她话锋一转，「志明，郑盈泰邀你去他的项目，你明白没？」
志明拧眉判断，「星辰娱乐做成功了，他觉得我能用？」
「你是没有关系的素人小白，要收编你到兰总手下呗。」
志明吐槽，「『素人』是这么用的？」
晏晏嘻嘻笑：「所以现在兰总掌控了公司，等你进了兰总的派系，谁还敢拿你当盘菜整你欺负你啊？跟继承王位的太子一起顺风航行，吃香的喝辣，以后前途多好！」
志明耻辱心梗，「那我老公就会保不住了。」
「而且非要站什么队啊！」她憎恶地叫起来：「提起这个关系背景我就有气，我一个小虾米这些年过得这么惨，就是冤枉被上面两派争权坑得成了垃圾桶受气包，现在有人来对我友善，也只是因为这个什么兰总想扩张自己的狗屁势力，根本就不是因为给我这个小员工公平和补偿......」
「你要求那么高干什么？能过好就行了呗。」晏晏的声音小下去：「你是不习惯，我从小这种情况见识得多了，很多组织团体其实都是这样，出问题的人可能早就搞出问题了，对手觉得出手的时候没到，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啊！他们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坐得高站得远，根本就伤不到痛不到自己身上。」志明气愤不已：「这些上面的人只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在算计！我们这种只能随波逐流的普通人得在里面吃多少冤枉亏，被欺负利用得多惨？其实上面这批王八蛋根本就不会上心！」
晏晏嘆气，同情起来，「你说得也没错，组长他们欺负你那么厉害，郑盈泰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是非对错的，但是开始不也是袖手旁观，该获利获利、该跟组长合作就合作？现在兰总的实力赢了金董事，他不用跟组长虚与委蛇了，而且这个时候星辰娱乐来挖你，郑盈泰更觉得你背后干干净净的，也有价值呗。」
晏晏这样越说，志明越生气。
那个熟络声色犬马、晚会搂着外国女歌手醉酒出去玩的金毛兰总是个什么好东西？
呸！
这群王八蛋争权夺利，都坑了她这样无辜干活的小老百姓！
根本没一个好鸟！
晏晏劝她：「我觉得，现在郑盈泰能跳过组长，直接邀请你共事是好机会，背后金董事的组长肯定是要失势出局了。咱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组长怎么欺负的你，你就借兰总的势力报復回去！以后跟我说说，让我也高兴快活！」
志明白眼。
「那些王八蛋都是外人，我当社畜这么多年，不会傻了吧唧给他们卖命了。」
她摇摇头，眉头的结还是没有打开过，还是想放弃一切去外地重新开始。
「但是我老公不一样。晏晏，他是我在乎的家人，而且他脑子简单，会被闲出屁的有钱人玩得渣都不剩.......我到哪儿都是去打工，还是离富婆远远的。」
晏晏清了清嗓子，喝口水：「那我再爆个料，兰总争权的金董事是我们北方做餐饮洗浴发家的，到处投资收钱成了北方首富，因为他手里的资源多，所以入股兰氏集团当了董事。」
她接着说：「金董事是星辰娱乐的投资人，你跳槽给学长干活，肯定得罪兰总。」
志明震撼瞪眼：「什么？」
晏晏提示：「这么看，你那位学长算是金董事的人了吧？」
志明忽然醒悟，「啪」地勐拍一下手，手心火辣辣地麻痛。
「难怪以前副组长会『好心』给我拨人做星辰娱乐的项目，合着是因为他也是金董事的走狗，他也要讨好朱总！」
「对啊，姐妹，你自己就会看门道了！」晏晏鼓励，「你觉得公司对你很不公平，可是这两个留还是走的选择，还是在他们的手里，所以我才劝你别去星辰娱乐，找势头强的兰总不好？就当老天爷开始回报你的苦了，送个粗壮大腿来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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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劝，吃饱饭。」她好心地告诉志明，「反正在哪都是干活挣钱，跟着太子升职加薪多好！而且我觉得李先生老实专一，他才不会移情别恋呢。」
第45章 结婚5年11个月第3周周六
志明窝在家里休息。
还是没有给郑盈泰答覆是不是加入他的组。
脑子里纠结乱战，休息不了。
他们的网店里总是出现兰妍的订单，吉祥机械而无知地在工作檯精雕细琢。
要是志明留在原公司，兰富婆又是网店客户又是她老闆亲属，这种事得熬多久啊？
邻居家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飘来老版《水浒传》的电视声音。
武大郎、潘金莲、西门庆。
卖苦力的打工人、美貌的居家老婆、风度翩翩的有钱大官人
她，吉祥，兰富婆。
志明搓起头髮，啪地合上电脑。
晏晏说得真轻松，留在白富美哥哥的公司，那是因为她没被白富美抢过男人！
可我真的被绿过！
和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志明的漫画刚出名，和人渣一起创业的工作室建立不久，她漂亮又学习好的『朋友』徐西纯就来了。
然后我什么都没有，被渣男渣女耍得团团转，只能自己仇恨出局。
我现在刚在工作上做出点什么，又来一个白富美兰妍。
志明揉头，李吉祥要是干瘪吉娃娃，这富婆还看得上么？
她陷入憎恶和怀疑。
都是我养好了什么，外面就来些乱七八糟的人暗偷明抢。
吉祥小狗似的吻蹭起她。
志明直直盯着李吉祥美起来的白脸，似曾相识的狗屎过往一幕幕在脑海播放，根本停不下来。
我又要当武大郎啊。
她开始含起眼泪，陷入胡思乱想。
李吉祥，你就不能一直干瘦又丑陋啊？
你干嘛充起肉来，就长得跟你妈似的？
不能长得跟你继父爸一样么？
秃一点儿，眼睛小嘴巴大，有点啤酒肚，人只要不油腻自私，我没关系.......应该吧。
我他妈就是找个安全也不指手画脚打击我的伴儿啊。
你现在咋不安全了？弄得我直后悔。
原来外面越是比我优越的女人，越是喜欢不劳而获？
或者只有我这个霉神才会总是陷进豺狼虎豹堆里？
「叮」一声，志明瞥一眼李吉祥的手机，看到一条『兰妍』的新消息。
兰妍：『周一见[笑脸]』
志明瞬间萎了，挥不掉对富婆兰妍产生的阴影。
就像块木头。
吉祥失落地说：「我没做好？」
志明沮丧地说，「我想着工作了，就想睡。」
他眼巴巴地要求：「老婆，我很想你。」
志明搓脑袋，「我也应该想你，咱们再试几次。」
然后她每次都开始想起兰妍的威胁，脑海中混合着翻起极力掩埋的徐西纯的存在，胡思乱想得悲哀痛苦。
就没有了任何兴致和激情，像一个被强盗恶霸拖进小树林的良家闺女。
吉祥伤心，「老婆，怎么了？你不接受我？」
她悲惨地安慰：「我不接受你就反抗骂你了。」
不战而败啊。
她原来会这么的恐惧。
吉祥亲她的脸寻求安慰，双臂把她搂住。
黑暗里安静了一刻钟，停止不了大脑活动的志明胸口开始起伏，睁开依旧亮着光的眼睛。
她扒拉开他的手臂，嘻嘻索索地爬起来翻吉祥的手机。
「公主又找你？这回还叫你去修补掉色的泥塑啊？」志明的直觉和乱想得到证实，敏感地骂起来，「你们两人非得见面？笨蛋老公，你让她把东西寄过来就可以！」
吉祥从浅睡中揉眼睛回答，「这样要付来回邮费。」
志明吸口气。
你现在可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大聪明。
「除了吃饭和晚会，你们还见了几次？」
吉祥回想，「一次。」
志明吸气，「你怎么不双休找兰妍，就今天明天？」
吉祥皱眉：「双休老婆在家。」
志明面部肌肉抽动，忽然间挑起了担卖炊饼。
你最好解释。
吉祥神情执拗：「我和老婆的时间不能被外人占掉，晚上也不行。」
志明眯起眼睛，假装不在意地翻出他手机里和兰妍约定的地址。
「这地方很远，路费就不少，公主开车来接你？」
吉祥拉扯起志明，觉得老婆不该老是关注兰妍。
志明推开他，继续问：「你们见面干什么？」
吉祥皱眉，「就是修补磕碰掉的颜色。」
志明冷笑一声，被豺狼虎豹锻鍊出防人的心眼子，「这位公主不是故意磨掉的吧？」
「是她哥哥。」吉祥解释，「她哥哥喝醉了，和女朋友出来找酒的时候，摔了兰妍的泥塑。」
「哼，」志明鄙夷地骂，「我就在为这种吃着民脂民膏的纨绔子弟奉献生命时间。」
什么狗屎『太子』，跟这个金毛兰总的队伍吃香喝辣去........
怎么服？
吉祥开始点头，「班长好多了，她不喝酒。」
「然后呢？」
吉祥拿被子罩住老婆。
「补完回家了。」
志明冷峻地眯起眼睛，摁住他的手指：「没跟人发生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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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哥哥要给我钱。」吉祥并没有兴趣地说，开始亲老婆热乎乎的手，「他给的超过泥塑价格，我就退钱了。」
志明狂怒起来，一巴掌拍得床板震动，「兰总这种坐享其成的狗屁太子，他怎么也不会亏的！我要是你狠宰一笔没错！那点儿钱对不劳而获搞七搞八的罪恶资本家算个屁.......」
吉祥开了灯，看住她。
志明继续说：「兰妍什么态度？」
他眼巴巴，「我不想老说别人的事，老婆，你过来亲亲我。」
志明已经脑内猜忌得神经了，炯炯盯住他，冷声质问：「去客人家而已，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我退钱给她哥哥，兰妍就笑了，要请我吃东西。」吉祥将就她重复，「那个时间你下班，我就回家了。」
志明愤青，「去他大爷的富婆和垃圾二世祖！」
她冷眼盯住手机里兰妍的又一次约见地址，「嘭」地把手机扔桌子上。
不行，老娘还是忍不了因为第二个白富美变成绿光森林。
我就一搬砖挣钱的打工人，黄毛兰总跟金董事两个派系斗争关我屁事？
晏晏，你不了解我的经歷.......
我还是跳槽去外省打工，一走百了！
「叮。」
志明又次跳起来，火气地抓回吉祥的手机，「哼，公主又找你？」
吉祥的手机静悄悄。
这回是志明自己的手机。
她眯起眼睛，看到一条陌生信息。
『我是徐西纯，又删掉我了？』
接着「叮」一声，第二条信息发过来。
『我来这里的学校讲课，阿姨要我捎东西给你，出小区见一面。』
第一个白富美来找她了。
志明这回是真的想砸掉手机。
她穿上衣服外套，坐在门前发一阵呆，没有开灯。
吉祥想，老婆怎么了？
他看见志明把他们的手机都关机，回到卧室，照常钻进被窝。
她揪扯困惑观察的吉祥躺下，说：「这么晚了，睡啊。」
志明接着要再试了一下，还是不行，感受不到任何欢乐。
总不是废了吧？哈哈哈哈，一两个白富美偷抢过和正来偷抢她拥有的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
志明笑不出来，脸上漫起恐惧。
徐西纯回来了。
她比朱学长，还要懂得怎么伤害我。
第46章 结婚5年11个月第4周
许多中国小孩的童年中，会出现一个「别人家孩子」。
这个」别人家孩子「处处优秀，聪明懂事学习优良有组织能力多才多艺不吃零食不贪玩.......
省心得可以让人怀疑他们只靠光合作用就能自行成长。
邻居徐教授的女儿徐西纯就是黄志明的「别人家孩子」。
就是黄志明的童年阴影。
徐西纯是她用自卑与自我的服从，侍奉起来的『美丽公主』。
以这位完美『公主』为中心的姐妹团永远是学校里的代表流行和某种标杆的团体。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徐公主「周围出众的女性朋友换来换去，只有黄志明是徐西纯唯一不变的，但至今她也看不清徐西纯的心里在想什么。
而成绩中游长相也不好看的笨蛋黄志明，为了合群，老实而感激的一直当徐西纯忠实的跑腿小跟班，因为不是徐西纯从小和她玩到大的这份偶然的邻居情义，她怎么可能在是她们的女神团体里永远保有一个身份？
因为徐西纯总是会给她留一个位置，哪怕周围的团体成员发牢骚看不上处在中游相貌也不好看的黄若男，她也会高声告诉大家，若男是她最好也最久的朋友，是她徐西纯永远会信任的人。
父母拿她和完美优秀的徐西纯比较，不断地批判指责，严厉地要求她。
自卑的黄若男很感激，很庆幸。
徐西纯不嫌弃她，总是伸出手带上她。
黄若男当了十五年徐西纯姐妹团的跟班和绿叶，成年上大学后，都觉得徐西纯完美优秀，是她这辈子达不到的女神人物。
而现在老社畜志明，能「呸」一声噁心地朝地上勐吐口水。
她把手机里的陌生号码删了，在周一当作没有事的上班去，已经规划好提出辞职，保护自己现在的小家庭。
志明把离职申请交上去后，告诉了郑盈泰。
郑盈泰笑，「你可以开个和星辰娱乐相当的条件，也许公司会考虑留你。」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香喷喷了？」志明刻薄，「你不会是要帮前女友留住我身后的男人吧？」
郑盈泰举手投降，「没有恶意。祝你新工作顺利。」
志明开始收拾自己的工位、准备交接工作，组长那些欺负人的卑鄙垃圾，被孤立打压的仇怨，这一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至少这一刻想逃离兰富婆的她没看重。
组长说：「黄志明，有人找你。」
她看到一个衣着规整高级、身材高挑而清冷的美女，站在办公室门口。
黄志明整个人僵硬住。
徐西纯漂亮而睫毛长翘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不紧不慢地扫视整间办公室。
「徐教授，」组长指路，「你找的人在最后一排角落。」
清冷端庄的美女远远走过来，高跟鞋清脆地踩在地板上，一声一声逼近。
那一声一声都扣在志明创伤的心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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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得她身心冻结。
徐西纯说：「若男，昨晚没收到我的信息？」
志明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看不认识的垃圾消息。」
徐西纯的表情没有生气，提起她手里的包放到志明桌子上。
「这是你妈妈托我带的特产，她说你最近工作业绩不错。」徐西纯神色平常地说，「恭喜。」
志明低头对着屏幕删文件：「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刚从法国回来，也有礼物给你。」徐西纯讽刺一声，「你架子不小，很难见到。」
志明拧眉盯着回收站，不停地丢进文件清空它们，「不要，不认识。」
「我比你想的还要认识你。」徐西纯皱起精緻的细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父母跟我相处的时间都长，你说不认识我？」
她说：「我是怎么找来这里的，你知道吗？」
志明对着表格冥思苦想，对全世界的毒蛇王八蛋视而不见。
徐西纯眯起眼睛，声音冷淡，「若男，你准备去朱精益的星辰娱乐？」
志明瞳孔一缩，「出去说！」
徐西纯起身离开办公室，走了几步，回头看躲在工位不动的志明，微微挑起眉。
她站住不动，面不改色地注视角落的志明。
像一条潜伏瞄准猎物、鳞片亮着诱惑冷光的青色长蛇。
办公室里的目光都看向学院气质的高挑冷美人徐西纯。
组长说：「徐教授是有什么事找黄志明谈？」
志明抱起笔记本电脑起身，咬紧牙关朝徐西纯走去。
她又变成了』徐公主『的跟班。
志明找到一间空缺的会议室，关上门说：「你从哪里打听我的工作地点？」
徐西纯讥讽：「你就那么怕我和朱精益，到处躲？从小到大，你都是胆小的那个。」
随便你说什么。
去你的！
徐西纯拿出一个丝带包装的盒子，「你上学被人欺负，是我给你出头，你都忘了？」
「徐教授，」志明心怀憎恶，「我这里没有你看得上的东西。」
她的抗拒没有刺激到徐西纯，徐西纯神色淡然地打开写有法文的盒子，里面有一条蓝黄两色的丝巾，「它和我的红白是一对，你会系吗？」
搞什么鬼！
我跟你很多年没见了，我根本就不想再接触你！
徐西纯摇头：「阿姨总说你笨手笨脚，你肯定不会。」
志明脸上火辣辣的。
不能跟这条毒蛇的节奏走！
徐西纯拿出另一条红色丝巾优美巧妙地系在脖子上，像一位旅居海外的优雅高知女性，志明脖子一冷，徐西纯发凉的手指动了几下，蓝黄丝巾就被一样的系上她脖颈。
什么玩意儿！
志明噁心地扯下那条丝巾，一甩手，蓝黄色在空中轻轻飘落。
徐西纯微微抬起眼皮，「还有一瓶法国葡萄酒，睡前喝不错。」
「别跟我搞这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前二十几年我已经受够了！」志明紧紧摁住电脑，「我很忙。你找过来要干什么？」
徐西纯微微冷笑，红唇一动，「朱精益是不是说遍了我的坏话，还是他根本就不敢说我任何一个字？」
她纤白的手指在志明的电脑屏幕上摸触一下，弹走指尖的灰，用纸巾擦拭掉。
「真幼稚。」她平静而从容，「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为了一个男人，单方面跟我翻脸绝交六七年。朱精益的公司是怎么来的，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早就不在乎那个狗屎人渣了！」志明反驳：「我在乎的是《星宝》！」
徐西纯淡淡地说：「没有我，朱精益拿不到金昊的融资和关系。」
志明兇狠地瞪她，没反应。
徐西纯皱起眉，「你不知道金昊？」
志明说：「我管金昊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记得了！」
「我是来救你的。」徐西纯皱眉轻笑，「和我小时候救过你无数次一样。」
志明寒毛竖起：「没有你们两个，我特别开心！」
「那你去找你的学长干什么？」徐西纯讥讽：「若男，你还是更看重男人。不过你那家小网店，为什么忽然有很多人来买《星宝》的东西，导致你们侵权？你的手工小店为什么被四五家冒出来的新店模仿？」
徐西纯冷笑一声：「你以为，把你逼向朱学长的那些事是无缘无故的？」
第47章 结婚5年11个月第4周下午
徐西纯捡起地上飘落的蓝黄丝巾，原样把它放叠回盒子。
志明阴沉脸。
「朱精益让自己的员工开帐号，伪装游客进你的网店反覆购买模仿《星宝》的产品，然后举报侵权赔偿。」徐西纯说：「接着为了让你的网店起不来，他雇网红团队復刻你的事业，所以竞争对手卖得比你便宜、比你快，迅速挤掉你的生意和流量。」
志明被雷狠狠击中。
徐西纯用手机翻出几个号码，「你可以问这几位星辰娱乐的员工，其中两个人接待过你。」她淡淡地说，「这些人是按朱总的命令拿钱买你的东西然后举报你，他们跟你没有仇怨，跟朱精益也没有人情，愿意说出内幕。」
「至于跟你竞争的同类网店团队，我不容易查到，」徐西纯塑像似的脸似乎没有情绪，「不过，我如果跟金昊说一声，朱精益的流水不难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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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西纯提示，「你也可以亲口问学长。」
志明无声地扶住会议室的椅子，歪歪斜斜地坐上去。
她捂住了变得苍白的脸，额头冒出冷汗。
为什么啊？
志明挡住自己的脸，肩背不可控制地抖起来。
「你跟朱精益现在什么都有，为什么，就是要跟我过不去？」
「若男是我唯一相信的朋友，就算你主观误会了我六年10个月。」徐西纯用冷漠的口吻说，「我至少让你认清在大学找的所谓初恋，是个丑陋自私的小丑。」
她把偏凉的手放到志明受打击的背上，带着清冷的香水，像一条没有热度的蛇贴上来。「你根本就不会交朋友，完全没有看人的眼光。」
「若男，从小到大我帮你挡了那么多次坏人，你却越来越恨我，完全恩将仇报。」徐西纯皱起浅淡的眉，「我去你的大学读本科，你以为为了谁？」
「胡说八道！」志明忽然间火冒三丈，大声反抗：「是你申请国外名校的论文落选，就到处跟人说是为了朋友才读我的学校，你就是有意让别人觉得你又惨又重感情？每次你过得不好，没有得到想要的，就说是考虑我，照顾普通的我，你的错误全是被我拖累？放屁！你遇到的事，都是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
徐西纯收回手。
她像一具挂衣服的塑料模特，漂亮、高挑而标准，但是面无表情地注视志明。
「没有成熟的是你！」志明忍着情绪性的泪涌，不甘示弱，「徐西纯，你跟我早就成年。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不会再琢磨你的想法、当你的陪衬！你还迷恋当回学校里的公主，去外面找其他没脑子的倒霉蛋！」
徐西纯脸色平静：「若男，现在的我和朱精益，确实用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能让你的成就一文不值。」
志明冤枉地咆哮，「你们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就是来欺负我？」
「姐妹是一辈子的。」徐西纯的红唇动着，眼神像一团迷雾，「若男，你让我很伤心。」
志明恶狠狠地反击，「没有什么是一辈子的！看你早死还是我早死。」
「朱精益打压你的网店，你还要投奔他？」徐西纯轻轻摇头，「若男，星辰娱乐和金昊签了对赌协议，学长为开源挣钱穷途末路，妄想回来拖你下水，重复以《星宝》为起点的成功。他就是个被金昊任意拿捏、妄想成功的小人物，时限到时对赌失败，朱精益就会被金昊收走一切。」
志明惊愕。
对赌协议，金昊........
「星辰娱乐有开发部门，为什么学长设想的计划要外包给你实现？」徐西纯冷丽精緻的脸冷淡一笑：「他在试探你的能力。你不是金昊的人，只要接受了，你就会努力完成你的任务。朱精益很了解你，接下来只要让他的理想再次变成你的理想，他就可以建立自己的团队，从金昊手里反败为胜，夺回一切控制。」
「星辰娱乐的项目成功了。朱精益拿它拉到的投资和合作有四百多万，」徐西纯平静地问：「他给了你多少？」
志明茫然。
「我有十八万。」
其中五万是她的积蓄。
徐西纯轻轻一笑，「真便宜。」
志明目光空洞，捂住了头。
陷入失力的旧忆与背叛。
她回到了大学时，被『恋人』和『朋友』当作廉价工具瞒骗驱使在工作室里的噩梦。
又是我？
又来算计我？
「我最了解你，若男。」徐西纯把丝巾和红酒给她，「你想通了，我们继续是好姐妹。」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金昊是我老公。」徐西纯淡淡地讲，「你不要沾上朱精益，看学长失败，倾家荡产吧。」
「他背叛你。」她轻视地弯起唇角，「我背叛他，和金昊结婚。」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让我信任，」徐西纯说，「若男，我只会信任你。我今年在国内教书，有空来找我。」
志明静静坐着。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
会议室的门被敲了敲，郑盈泰走进来。
郑盈泰笑容满面：「我来找你，聊一下？」
志明坐在法国红酒和法国丝巾之间，木讷而矮小地抱住她干活吃饭的电脑。
她突然说：「金董事.......叫金昊？」
郑盈泰好笑，「你今天才知道？」
志明眼珠动了动。
「你认不认识徐西纯？」
郑盈泰坐下，好奇地看法国红酒的年份，「徐副教授？她是金董事的老婆，听说常年在国外访学。」
志明眼睛变得犀利含恨，「你们都知道？」
「我和组长肯定知道。」郑盈泰耸肩，「不过组长要升职远调了。」
志明冷哼一声，「确实是升职？」
「是出局。」郑盈泰笑：「和乔晏晏做好朋友，你终于也有见识了？」
「我从前什么都不知道。」志明消化着，「给我什么任务，我只能去干。」
郑盈泰说：「如果你要升迁，就不是只了解排给你的工作内容。」
志明抬眼。
「收到你的辞职申请，人事要和你谈谈。」郑盈泰笑着说：「我不久是组长，以后副组长的人选是你，这样你能不能接受？」
他的手里忽然被塞进法国丝巾和红酒。
志明厌恶：「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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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惊讶，「哦，谢谢。」
志明看过时间，冷冷地说：「兰妍现在跟我老公在一块儿，我得走了。」
第48章 结婚5年11个月第4周晚
志明背起自己的包，在路上打了一辆车，去兰氏集团的高级会所。
她在路上给学长打电话，「朱精益，你在？」
学长笑：「想好来我公司了？」
「现在我们就面谈。」志明说：「我跳槽去你公司，但是薪水翻倍，我要你一半的收益和股份。」
她说完直接挂断通话。
志明在会所对面找到一家咖啡馆，晏晏喜欢喝咖啡，这家咖啡馆做活动时，乔晏晏带她来这里蹭过活动折扣。
志明唿吸着手磨咖啡的气味，没有速溶咖啡甜，模模煳煳好像有泥土的腥味。
她看着高楼对面的会所，吉祥坐在一个被遮挡的桌子一侧，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远处有人弹奏一架朱红的古董钢琴，兰妍的背影正翻阅一本书。
兰妍从服务生手里拿起一杯红色的酒，指了指埋头面对桌子的吉祥，对服务生说什么。
服务生拿了一个盒子过来，在吉祥面前打开。
这时志明听到学长的脚步声。
「朱总。」她冷冷地说：「你拿星辰娱乐和金董事签了对赌协议，是真的？」
朱学长一愣。
「徐西纯今天找我。」志明面无表情，「她说你要输得倾家荡产了，所以来拉上我去星辰娱乐拼死一搏，是真的？」
朱精益的脸瞬时崩溃。
「bitch！」他坐倒在志明对面，一只手抓乱头髮，装模作样的体面和高端只剩狼狈，「她为什么多事告诉你这些？」
「你也不知道徐西纯想什么，我从来看不出她的心思，她爸妈都不全理解。」志明冷笑奚落，「学长，你去跟她玩什么？」
她的手被朱精益握住，志明眼皮跳了一下，皱起眉。
「你不懂我在星辰娱乐过得多煎熬！」他的脸上出现挣扎痛苦，「我虽然得到金昊的投资，名义上是星辰娱乐的老总，但是星辰娱乐的中高层全是金昊的人，我不能实际掌握公司，在关键权利和人力资源被制衡，根本没有办法达到对赌协议的条件！这样下去我这么多年，只是白白给对文娱一窍不通的金昊赚钱，最后输得一无所有，等着让金昊接手吞併！」
志明嘲讽地哼笑，「一无所有啊，是很难的。」
学长红通眼睛，越加紧握她的手。
「我需要自己能信的核心团队，志明，来帮帮我！我们大学做的《星宝》就很成功，只是没能完成，对不对？我们一起拿回星辰娱乐的主权，通过了对赌协议，我和你平分星辰娱乐！我现在暂时收走所有创作者版权，只是为了快速达到对赌协议的金额，我们真的可以创造对创作者最好的平台，把星辰娱乐做到最成功，达到你的理想和我的理想！」
「我有什么理想啊？」志明笑了，「我只想拿到看得见的钱。项目后续收益达到三四百万，只给我十八万，过得去吗？」
学长咬牙答应，「给你一半，我们重新开始，星辰娱乐的起点对你来说更高！」他着急地承诺：「不要听徐西纯的挑拨，这个女人一直嫉妒你，她心理变态，就是要毁了你，让你当她奴隶她才高兴！我本来喜欢你，我们在大学做的一切都很顺畅，是徐西纯眼红你会变得比她好，她最后也毁了我！」
志明哈哈大笑，抽纸巾擦掉眼睛里的眼泪，一口手工咖啡也喝不下。
「徐西纯现在是金昊的老婆，」学长气急败坏地继续说服，「她发现你要来星辰娱乐和我合作对付她老公，就是来搞破坏，她心底就不能容忍你的生活变好，你被她折磨了多少年，这次不能让她得逞！」
志明在对桌笑到打嗝，无力地摆起手：「你不用再讲了，我知道了，现在有点事。」
朱精益感动，「志明，我们合作？」
「等一下，」志明揉笑僵的脸，「我好像看见我老公了。」
她转头注目对面高楼会所中的吉祥。
学长顺着视线也看到了他，沉下脸，「志明，你要和我平分资产，夫妻资产同样是对半分配，没有徐西纯插一脚，我们现在就是共同创业成功的夫妻！」
她并没有听，打一个电话，注视对面窗内吉祥接起来。
「老公。」志明嗓音惊喜，「好巧，我看见你和兰小姐了。」
吉祥的声音传过来，「老婆，你怎么在这里？」
窗后的他起身四处张望，兰妍放下书看吉祥。
「我下午不上班了，在你窗户对面，」志明也起身挥手，眉开眼笑，「既然这么凑巧，我们干脆凑一起聚一聚，你跟你的班长说说吧。」
吉祥答应，「老婆，我们一起。」
她挂了手机，对脸上生气的朱精益说：「金董事的派系被我公司的兰总斗赢出局了，你知道吗？」
学长惊讶：「所以你.......」
「他们也是在各个岗位上安插自己的人，也是争功夺权分资源，互相的算计倾轧。」志明背起电脑包朝高级会所走去，「没想到星辰娱乐还是一样。」
学长跟随点头：「兰氏集团在南方的根基深。」
设计高档的会所大门打开，一个人奔跑出来，紧抱住她。
吉祥沉下脸，对朱学长充满敌意地捏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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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出差结束了，你怎么还是和他一起？」
志明被按住，吉祥挡住她，「是他又来纠缠你？」
志明笑了，「老公。」
漂亮的兰妍在后面走出来，优雅而贵气。
「真巧，打扰了，兰小姐。」志明客气地说：「这位是我大学学长，星辰娱乐文化传媒的朱总朱精益。」
兰妍说：「你好。」
吉祥看住志明。
她按着吉祥的肩膀，继续介绍说：「我的学长很优秀，大学时候我和他一起合作过一些小项目，后来他一手建立了现在的星辰娱乐，兰小姐有没有什么看法？」
兰妍温和地说：「我回国不久，对国内的文娱市场不太了解。」
朱学长满目惊艷。
「我从来没见识过兰总家开的高级会所。」志明笑，「兰小姐，我今天沾我老公的光、你哥哥兰总的光，可以进来见识高级场合吗？」
兰妍看向她，礼貌地回答：「你客气了，这里只是我在外面休息的地方，请进。」
志明弯起眼睛，笑眯眯地问吉祥：「老公，这里舒服吗？」
吉祥说：「有拼图。」
「什么拼图？」
吉祥忽然高兴地牵住她往上跑，穿进一间光照明堂似的大厅，指一幅油画。
「《向日葵》，老婆，你买给我的拼图。」
志明睁大眼睛，「是梵谷的真迹。」
吉祥点头。
「老婆，你看，它比拼图的颜色好看，有很多拼图没有的东西。」
兰妍在后面上来，微笑说：「这是哥哥去年给我的生日礼物，黄女士也喜欢梵谷？」
「我没有文艺细胞，就觉得黄橙橙的颜色让人高兴，」志明平常地问：「学长怎么看欧洲大师的遗蹟？」
朱精益笑，「志明，你谦虚吗？」
学长开始侃侃而谈，人文歷史，政治经济。
吉祥厌恶朱精益的存在，去自己干活的窗边坐下，拍拍天鹅绒的高级座椅。
「老婆，这里软和。」
志明拿吉祥的肩膀当靠枕，眯起眼睛，睨着在顶级名流闺秀面前积极表现的学长。
吉祥生气，「老婆，人渣又来害你，我赶他出去。」
志明冒出一句，「你想护着兰妍啊？」
「她有钱有势力又聪明，才不需要保护。」志明轻蔑地说：「弱小经不起动盪的，是我们这种干活拿工资的小老百姓。」
「什么意思？」
志明捏住他被饮料滋润过的嘴唇。
「嘘。」她说，「就当那个人渣是小丑，老公，咱们心里不理睬他，我一分血汗钱都不想赔给他了。」
吉祥似懂非懂。
志明好奇摸他红润的嘴唇，「你喝红酒了？怪香的，让我尝尝？」
吉祥对着嘴巴重重亲她一下。
兰妍把目光从学长身上移开，望向远处的他们。
志明捶吉祥，「我说的是红酒，不是这个！」
也不知道哪儿被听到了，很久就有服务生端酒过来。
志明看着透明的血色，一撇嘴。
「法国红酒啊。」
后来，学长找她的次数逐渐变少。
志明每天主动打电话，张口就是要他一半身家才跳槽，朱学长开始生气指责，然后断绝消失。
「我当然比美丽富婆拥有的资源少。」她熟悉而冷彻地笑，「这些人，根本就没变过。」
金昊和兰总，都是王八蛋。
我他妈谁也不在乎！
第49章 结婚6年2个月
志明加入郑盈泰的团队。
她的薪水翻倍，成了副组长。
总工程师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好，在聚会的推杯换盏间的澄清对她误解和被人误导，对当初笨笨的小员工志明怀着一片锻鍊她的好心，志明开始在她骂了很多年的公司里见到许多笑脸，遇到很多友善周到的『好人』。
这就是郑盈泰们看到的世界，他们或者优秀出众、或者是背景强硬，或者两者都有。
她身为不懂站队也不服欺负的小蝼蚁时，看到的只是世道艰难和轻视凉薄。
晏晏都说对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站队抱住大腿，顺着风势升职加薪。
以前她板住脸的冰冷被人认为是不服，组长之流按着她捶打碾压，打到她依旧脸上不服，但是必须得吃瘪吃亏，像个到处不讨喜的傻子和就爱惹事的刺儿头。
现在她脸上的冷漠，被其他人认为是严峻不可侵犯，是对她这个副组长实力和心思的疑惧和猜测。
同样的脸色和态度，在不同的位置，身处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郑盈泰有一天留下她，皱眉说：「你那个前男友怎么回事？朱总怎么敢缠上兰妍，他不是来追回你的？」
志明面不改色地编排推诿，「我不知道。如果我是男的，肯定喜欢家财万贯的兰妍博士。」
郑盈泰看她一眼，「要不是知道你老公的事，我就信了。」
志明淡淡笑了一下。
郑盈泰翻记录：「今年新来的实习生对你评价很好。」
志明意外，「有这评价？」
郑盈泰笑：「他们说能跟你学到东西，新来的应届小男孩小旭，给你评价满分加一篇小作文。」
今年办公室进来的实习生就两个，一女一男，志明瞪眼，「他总出大错，我次次忍不住骂他。他给我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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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容易觉得成熟有钱的年长男性有魅力，」郑盈泰不明意味的笑，「其实男孩子在年轻的某一段时间，也容易喜欢指导帮助他工作学习的成熟女性。」
志明鸡皮疙瘩起一身：「什么恋母恋姐的社会化版本？」
郑盈泰肯定是经歷过，反驳说：「谁不喜欢好母亲和好姐姐？」
志明定定地看住郑盈泰，「我觉得这叫慕强的雏鸟情结，本质是弱势期盼安全感和庇护吧？」
郑盈泰笑：「你好像变聪明了。」
志明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背上电脑包就要下班离开。
郑盈泰忽然说：「娄小旭是林异的弟弟，你还是态度对他好点，把握尺度。」
志明眉毛一竖，阴阳怪气，「我说呢！实习的那个女孩子努力又认真，你们告诉我内定了总是出错让我收拾的娄小旭！」
郑盈泰跟上出门的她，玩笑说：「你共情上了？那个小女孩像你实习的时候？」
志明没好气，「你直接告诉我，这个小旭是跟他去年出国镀金的姐姐一样，来镀金刷简歷的吧？」
郑盈泰默认。
志明拧眉劝说，「那个实习的女孩子，我觉得她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就算这样，还是会重点培养小旭。」郑盈泰坦然，「志明，其实没有什么工作是两三个月不能上手的。」
郑盈泰说，「再说林异的弟弟技术和业务欠一点，你不用亲自帮他解决，让带他的老员工来干。」
志明想起自己和刚开始来实习的乔晏晏。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她皱眉：「你这么会为林异的弟弟着想，那你收拾他搞坏的东西？」
郑盈泰好笑：「我是好心告诉你内幕。」
「我知道了。」志明唉声嘆气，「以前你告诉我，我也不懂，只会生气。」
大家真是习以为常啊。
出办公楼时，两人看到外面下起雨。
「我的车在保养，」郑盈泰打电话叫车，「一起打车？」
志明刚点头，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下楼出来。
这就是他们刚才说的新实习生小旭，满脸没有被为难和打击过的干净和天真，脸上戴着一个圆圆的大眼镜。男孩笑起来说：「黄姐、郑哥。」
志明心里哼。
这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公司除了招进来干活的她，就没有其他普通人了？
公司前面的路段堵得死死的，郑盈泰半天排不上车，志明也叫不上。
这时一辆小红车转个圈停在两人面前，车窗降下去，露出男孩的脸。
「郑哥，黄姐，下雨了，我送你们？」
郑盈泰坐上副驾上，年轻的男孩从主驾副驾之间的空隙探出身，慌张地翻整后座堆积的杂物，给志明腾出空间。
好像都是一堆钓竿钓具、冲浪板、旱冰鞋、泳衣、飞盘和猫粮狗盆。
小旭不好意思，「黄姐，挤一下。」
志明想，不缺钱的青春真快乐啊。
她坐在了猫毛狗毛上。
郑盈泰和小旭似乎就熟悉，郑盈泰在前面问：「这是你姐姐的车？」
小旭前座的脑袋动了动，「我姐姐出国了，就把她的车送给我。」
他们在前面开始聊起车，反正肯定是很贵的那种，志明习惯性地翻看手机里的网店。
她编辑发布公告，删除所有设定售卖的产品。
郑盈泰声音响起：「志明，问你。」
她的脸从屏幕的光里抬起来，小旭扭头问她：「黄姐平时有什么爱好？」
志明敷衍地说挣钱。
瞧了瞧跟她挤在后座的玩乐设备，志明想，我没钱发展爱好，都是有目的的生存。
她又看了看年轻毕业生后座的冲浪板什么的，忽然觉得，自己和吉祥是不是过得有点憋屈了？
小区前没有车进的路，志明在外面的大街停下，挥手告别。
回到家里，吉祥在桌子上鼓捣一个盒子。
志明问：「你买东西了？」
吉祥牵住她，「老婆，你看这个拼图，可以立起来，不止拼一面。」
志明看到满桌子的白色零件，实木的。
她有些惊讶，拿起一块掂了掂，每块都沉甸甸，木质比他们的家具都好得多。
「这是什么？」
她翻出盒子，看到立起来的多维拼图图纸。
「这个可以拼成一个钢琴，拼好了能弹出声音。」他指另外都是异国文字的盒子，「这是地球仪、挂钟。」
「兰妍给我的，」吉祥期待，「老婆，我们做这个吧。」
志明不吭声。
她拿手机对这几个盒子拍照，竟然在网上搜也搜不到。
志明微笑，「我算是知道你在学校里是怎么答应做她的小『男朋友』了。你们做小同桌时也是这样，每天收她的贵重心意？」
吉祥的黑眼睛一滞，沉默了。
志明说：「你喜欢玩就玩吧。」
「老婆，你生气了？」
「没有！」
「你的脸色不好看。」
她烦躁地说：「我不仅脸色不好看，我也性冷淡了，你没发现？」
「什么叫性冷淡？」
志明冷下脸：「我不快乐，就你一头热。」
第50章 结婚6年2个月第二周
她不是想到兰妍，就是想到徐西纯，然后想到很多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利益来往；得怎么对付这个人，怎么应对那个人，哪些人必须防范......盘算着推测着，脑子里根本就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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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她的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
志明知道她的脑子和情绪这些年一直是有问题的。
然后身体就萎了下去。
只剩下乏力，只剩下怀疑。
其实她忍不住经常骂老出错的实习生小旭，一方面也是心底烦躁不安，脾气变得暴躁。
怎么告诉吉祥？
我是看过人心变来变去的。
你现在还爱我，只是因为你没什么见识。
而兰妍正在不断地给你见识，她会让你变得聪明起来，高级起来。
就像徐西纯当年给那个小丑学长带来的『视野』和『高级』。
我也不差，但是.......
我是追不上她们的。
「我压力太大了。」志明扶额，「今天把网店关了，不做手工生意，你也不用再直播。」
为了让兰妍买不了吉祥的东西，让富婆没有藉口找我男人，我他妈真的自私。
她偷偷看吉祥的反应。
吉祥静静看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收拾高级的拼图盒子，把它堆到门口，然后进厨房做晚饭。
志明追过去。
「关网店的决定，我其实仔细想过几个星期了，我现在薪水上涨很多，家里存下来的钱可以付剩余的房贷，以后我们吃吃喝喝不用节省，可以过得更舒服........」
我这个诡计多端的穷女人。
真是卑鄙啊。
她讨好似的说：「老公，明天我们去交完房子剩下的贷款，加上你的名字。」
他们这一间几十平的小破房子，跟兰氏的高级会所怎么比？
她就像一只竭力展示自己贫瘠羽毛的极乐鸟。
不要离开，不要失控，不要变化，不要让我感到威胁、不要让我难过。
所以我先一步下手安排了。
吉祥的背影对着她，锅里的油烟冒出来，好像他的身体散发出反射光的烟雾。
志明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好像变成了徐西纯、变成了组长、变成了学长。
在吉祥的沉默中，志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已经到副组长的位置了，是不是？
吉祥终于拿着锅铲转身。
「老婆，为什么你和我没有感觉？」他红通眼睛，满脸泪水，「怎么样才能好？」
志明慌张拉扯衣服，「我们今天再试试，还不行我就去医院看看，肯定是激素出问题！」
吉祥哭得流鼻涕，哑声说：「是不是没有兰妍，你就和以前一样？」
志明小鸡啄米，「肯定是的，我心眼特别小！我就是个记仇的小人，我不是好人！」
「不要乱说。」吉祥伤心地捏住她肩膀，「你直接告诉我，你病了.......」
结果还是不行。
吉祥挫败，志明屈辱地说：「我去看医生。」
吉祥拿她的手机，开始翻出很老的记录，「老婆，买房车，你会不会开心？」
志明愣神，「你、你怎么知道？」
她安慰地翻回记录，「你看这收藏地址都刷不出来了，那辆二手房车早就被人买走。」
吉祥圈住志明两只手，执着地拥住她继续找：「还有卖的。」
「你、你想让我开心？」
吉祥点头，「你没有喜欢的东西。」
志明僵住。
她挑眉不快：「谁没有喜欢的东西！」
「你没有。」吉祥说：「兰妍喜欢读书，她哥哥喜欢很多女人，你没有喜欢的。」
「我有！我......喜欢挣钱！」
吉祥的大拇指忽然按压住她的右手手腕，志明尖叫地抽痛起来，「疼！」
他悲哀地抱紧她：「没有了，你让我的手做。」
他问：「可是现在把网店关了，你怎么办？」
志明开始困惑。
合着阻止你招引富婆原来是我的损失？
「你不喜欢挣钱。」吉祥皱眉，「你是不喜欢穷，被人欺负。」
志明呆傻。
她惊悚地按住吉祥的脑袋，「你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大哲学家？」
他说：「你一直骂人骂的就是这些。」
志明愣怔。
吉祥拿着她的手，架着她继续翻二手房车，认真的说：「老婆，我们找找，你说我们有钱。」
「笨蛋，应该先把房贷还了......」
吉祥眼睛发红，「老婆，你已经不行了。」
「女、女的没关系吧，我就是不喜欢装，要不我以后装......」
吉祥皱眉抗拒，「你装着装着，就会不喜欢我了。我就不喜欢假装，因为会累到不喜欢。」
好像很有道理。
志明反应过来，「我有喜欢的，我喜欢你啊！」
吉祥委屈：「那你为什么不行？」
这是什么狗屁闭环？
志明疑惑地揉头，「那就听你这个大聪明的话。」
她被说服地浏览二手房车的售卖发布，吉祥的头搭上她的肩膀，唿吸浮动她的鬓髮，一眨不眨地陪她注视房车出让的消息。
「竟然有七万的c型房车出在本市！」志明爆发一声惊喜的尖叫，「价格也太便宜了。」
她蹬腿兴奋地凌空踢了一阵，「咱们开车去山上海边，露营烧烤、过夜看星星，想在哪停就在哪儿停，自由自在的。」
吉祥捂住耳朵点头。
志明没把握：「明天可以全款付房贷，咱们先忍忍吧？房车往后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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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还没说话，志明自己着急大叫：「有三个人想收了！不行，我离得最近得抢上！这个品牌的c型房车出得太便宜了！」
她迅速坐起身打电话，换了个商业的语气询问。
志明眼冒星光，「老公，跟中介定下了看车。」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继续上班。
自从被郑盈泰提醒实习生娄小旭是关系户后，志明就不说他犯的任何错，也没有要求，反正小旭这样的二代三代肯定是会被聘用的。
对另一个努力又安静的实习生小姑娘，她就表现得平常多了，一切按工作的要求来，因为知道普通家庭的小姑娘是来陪跑的，她在其他方面会不知不觉的有意地提醒。
她按揉着太阳穴问郑盈泰，「这个部门虽然只招一个，总部那边通知招人了，那里能正常进吗？」
郑盈泰笑，「什么叫『正常进』？只不过沾亲带故的几个都让你给排上了，你说这里很黑暗吗？」
志明讽刺：「见仁见智。」
「你应该转去分部找前组长报復前仇旧恨，不是在这里跟我发牢骚。」郑盈泰不快，「志明，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跟态度。」
「兰公主的抛弃让我重新认识了你。」她摇摇头，「滤镜粉碎，跌落神坛。」
郑盈泰破了功，「不要总戳人痛处！」
要公布实习通过的员工时，单独在会议室里依次通知。
第一个是娄晓旭。
既然是内定的二代，志明冷眼旁观，郑盈泰和气地通告实习生好结果。
小旭知道自己通过，却哭了，摘下圆圆的大眼镜揉眼睛。
志明瞠目吐槽，这算什么？你姐姐可是在国外总部飞黄腾达干大事去，你通过了普通员工的考核而已，怎么还激动成这样？
郑盈泰慌张拍他肩膀：「小旭，你碰上什么问题了？」
娄小旭满脸地委屈，「黄姐以前老是说我做的不对，现在只说别人。」
安静走程序却躺枪的志明白了脸。
我一臭打工的哪敢跟关系户过不去啊！
小旭哭：「黄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志明瞪眼，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郑盈泰战术后仰，抱住手臂，背部微微颤动。
憋笑真是辛苦了啊！
第51章 结婚6年2个月第三周
「我，呃，组长和我都看好你，其实你挺不错的。」志明被迫表演，干巴巴地安慰心灵脆弱委屈到哭的娄晓旭，「以后按工作要求来就行了。」
郑盈泰面不改色地旁观喝水。
小旭一脸难受：「黄姐不是不理我？」
志明想，忍着不说你搞的狗屁东西，这就叫不理你？
我遭受过的那是真实的冷暴力，除了扼杀发展机会、直面的攻击和瞧不起、推进坑里打杂背锅、孤立无援地盲人摸象着干活挨骂，我在整个办公室里就像不存在一样。
算了，这种关系户二代是一辈子也碰不上真实的职场冷暴力，他们的世界阳光美好，处处是关心重视和热情周到，有人为他们打点支持保驾护航，花团锦簇地用机会和资源供奉他们扶摇直上，然后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为人上人，彼此熟悉、利益共荣地连成一片上层的富裕辉煌。
然后后面这些人之一时不时噁心地来一句「你穷是因为你懒」「你怎么睡得着」的狗屁话。
志明想到比这个小子做得好做得认真的另一个小姑娘，心里不满。
但是她得憋着，对着敏感的实习生说假话，「呃，因为你进步很快，我就没说了。」
看到小旭表情里未尽的受伤，没有得到有力地安慰。
志明抽了两把卫生纸放娄晓旭手里，昧着良心加大力度敷衍和赶人：「你——你真的在实习期做得不错！加油！你现在快出去，叫后勤把机子和电脑给你都配全了。」
小旭拿着卫生纸，低声说，「黄姐能不能继续带我？」
志明惊悚推脱，「你是正式员工，没有带不带。」
小旭嘟囔：「黄姐骂我的时候，我特别有进步。」
志明瞪眼。
你让我爆粗口的时候，我他妈对你捅的每个智障篓子也特别印象深刻。
「是你自己努力，一点就通。」志明开始出卖自己，「别多想，快回工位准备。」
郑盈泰被她单薄简陋的哄人话崩笑，她也撑不住了，看着时间催促：「娄晓旭，现在到下一个人，我们还有事。」
郑盈泰才开始说了几句，把那孙子哄得点着头出去。
下一个实习的小姑娘进来，得知自己没过实习期，什么话也没说。
志明良心不安，按着她的资料说：「淑婷，这里名额满了，但是总部缺人，你有兴趣的话，试试去投一下。」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站着，「谢谢副组长。」
郑盈泰出去了。
志明建议：「你的简歷写的有些问题，多写在这里实习的内容。好消息是实习期我们做的项目是很新的，现在投总部有优势，我把总部会需要的你的优点列出来了。」
总部又是什么样子？无数个小旭？林异？郑盈泰？前组长？前副组长？
小姑娘抬起头：「黄姐，能不能当我的内投推荐人？」
志明愣。
我推荐？我算个啥啊？
她心里没底，「行是行，你问问郑组长？」
然后鼓励叫淑婷的小姑娘多试试其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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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继续回去干活，发现娄晓旭被排进郑盈泰的好项目。
果然进来就是培养飞升的啊。
志明嘆气，另一个被挤走的小姑娘还得求着人推荐找别家去。
午休的时候她去仓库睡午觉，虽然现在不用在这里干杂活，但是习惯了仓库的安静。
睡到半路，有人进来了，志明揉着眼睛坐起，看到一个圆眼镜男孩吃惊地在架子之间看她。
志明收拾摊开的饮料瓶和饭盒，「你怎么在这里？」
「组长安排我去调试b区机房，」娄晓旭说：「我来找说明书。」
小旭道歉：「对不起黄姐，不知道你在这里午休。」
因为这里就她一个人，可以放松自在。
志明把说明书抽出来给他，打个哈欠出去。
小旭突然追上来，「黄姐，我其实不是很明白那个机器怎么调，你给我看看？」
志明诧异：「你不是国外学歷？英文说明书看不懂？」
小旭拧眉：「我操作了，启动不了，反覆试了半个小时。」
小伙子低头就乖巧地把她午饭的垃圾拿去丢。
志明要推脱的话堵住，不安地答应。
一答应，眼皮就开始跳。
不是吧？
应该没事吧？
志明到机房翻说明书，原样启动确实没反应，她找找机房外的线路接口，「上一个项目组用完把线路断开收起来，重新连上就行。」
小旭圆眼镜后面的眼睛睁大：「黄姐，几十个接口。」
志明拿起一根线让他蹲下来看上面贴的标记，「有编号。按字母顺序是对上大组的接口，相同字母后按数字顺序是大组内部的小接口。」
小旭态度良好的点头，志明心里没好气，这小子实习期能出不少错，肯定不知道。
她说：「我在外面把线都接上，你在机房里看着机器的指示屏好了没。」
她的眼皮继续跳动两下，回头看机房窗口呆头呆脑、样子一点都不可靠的新人。
志明大声吼：「都看好了！注意点儿！」
娄晓旭慌忙点头。
她牵出线路一根根连上，听到机房里发出一声声的回应，设备启动的声音逐渐密集和正常。
这时手上一根粗线很吃力，志明移动了下动不了，她换左手用力拽动，忽然听见机房里一声闷响，接着「噼里啪啦哔哔滴滴」一阵鸣音，机器熄火了。
她不安地抬头，在机房窗口没看到小旭人影。
志明一惊，松手冲进机房，看到小旭脸朝下倒地上，腿被几根线绊住。
「你踩哪儿？」她愤怒了，「谁他妈操作机器站在线圈里！不怕漏电电死！」
合着我在那儿收线通电，你安心地站线圈里看机器开启，脑子有病啊！
骂出那一串，志明急促收声，对方是关系户娄晓旭，是来镀金飞升的二代。
她马上改口扶新人脱出线圈，「幸好没漏电，你没事吧？」
对方使劲眨眼睛，「对不起，黄姐。」
志明火速拖来椅子，「快坐这儿，没摔着碰着？」
娄晓旭眨巴眼睛龇牙咧嘴，「我眼镜不见了。」
志明到处找，心里咯噔一下，看到一条眼镜腿摔断了。
两人呆了呆，面面相觑。
志明心里骂，我说眼皮怎么老是跳，以后绝不能沾这祸胎！
志明认倒霉地嘆气，「我不好意思让你摔了，这副眼镜多少钱？我赔给你。」
小旭看看她，欲言又止。
志明给眼镜腿缠上胶带，暂时和眼镜架固定回去，「幸好镜片没碎，你先凑合用一用。」
「那个镜片不容易碎。」小旭接过包胶布的眼镜，「谢谢黄姐。」
志明拿出手机转帐，准备发个几百一千，「多少钱？」
小旭不要她赔，不好意思地眨眼睛，「算了，黄姐，是我站错了地方。」
志明想赶紧摆脱他，「没关系，正常的，直接说。」
「在德国定的。」小旭说：「换算人民币五万多。」
志明僵死。
我买个二手房车就你一副眼镜加一个镜片？
他又说：「我有备用的，叫家里叔叔送过来。黄姐，真不用赔。」
志明失去了笑容。
「还是......还是要赔的。」她勉强地说：「单论眼镜架多少钱？」
你以后离老娘远点！
小旭笑了，「没事，黄姐。」
她哆哆嗦嗦地转了三万血汗钱给娄晓旭，灵魂因此缺失一大块。
然后发现对方的手臂肿了一块。
志明完全丧失耐心，从包里翻出右手用的舒经活血的药，「你先喷上，半个小时就消了。」
小旭拿起药瓶看上面的字，志明急着干活，更急着逃离笨蛋新人，抽出药瓶对他手臂患处喷了几下。
小旭连连点头，「谢谢黄姐。」
志明麻木而心酸，「把钱收了。」
小旭还要推辞，她一秒也忍受不了呆在这个惹事笨蛋的机房里，直接抄起对方的手机，点了收款。
她风捲残云搞完下午的活，郑盈泰要跟她打招唿拜拜，志明已经卷出办公室外，火速沖回温暖舒适的家。
一个眼镜五万！！
戴在一个受不得伤的倒霉狗东西脸上！
让老娘出血破财！
她回家对着吉祥絮叨，骂死了今天的狗屁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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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白眼要翻到后脑勺，揪住低头浇绿萝的吉祥骂：「我跟你说过雕刻刀不要伤到自己，老公，你用刀伤过自己一次没有，后来手艺做得多好啊！」
吉祥笑了，低头亲她，「嗯，老婆，我做的好。」
「我在下面接线，他在上面踩线。」志明暴跳，「这种缺根弦的傻子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接着乱骂：「呸，肯定是一直有人给这种地主家傻儿子收拾烂摊子........」
吉祥抱起她哄，「老婆，不生气，不生气。」
「三万块赔一个狗屁镜架，」志明泣血，「我当时怎么就没拉下脸面，把那个狗屎带到外面去配个几百块的眼镜去？」
吉祥揉摸她的脑袋，「老婆，不生气。」
这时她的手机疯狂震动。
是郑盈泰。
志明疑惑地接起来，郑盈泰说：「你给小旭喷过什么东西？」
志明愣，「就跌打损伤清淤化肿......」
郑盈泰指责埋怨，「他过敏住院了。林异和兰总问我怎么回事。」
志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过敏？
这大少爷是清水里养大的金鱼？
这个小王八蛋烦不烦啊？
事又多又收拾不了又难伺候！
「对不起，我现在去看望他。」志明悲愤，「我跟娄晓旭八字相剋。」
郑盈泰憋笑：「道歉送礼应该的，你快去吧。」
志明气结，倒在沙发上半天如死尸。
吉祥扛起她去餐桌，「晚饭要吃的，老婆。」
「吃不下，」志明面如死灰，「没胃口。我金钱铸成的灵魂已经被地主家傻儿子吃光了。」
吉祥问：「地主家傻儿子是谁？」
志明摸住他的脸，泫然欲泣，「咱俩开公司吧，坏蛋惹事精和笨蛋全都滚开！」
吉祥笑得单纯，「好啊，和老婆天天也在一起。」
志明振作起来。
她花六百块买了最贵的果篮，打上车去市中心的医院。
她问这脆弱大少爷在哪个病房，小旭回覆：『谢谢黄姐，不用来看我，输过液就好[ok]』
少废话！
黄志明：『我到医院了。』
小旭：『黄姐，我全身都肿了[梁朝伟香肠嘴脸]，社恐』
志明骂，你这不是让我更愧疚和恐惧？
黄志明：『是我对不起啊。哪间病房？』
快点说，老娘看完了回家继续对着老公骂你！
她烦躁地坚持了半刻钟，终于在高层的高级病房看到打吊瓶的娄晓旭。
病房门半开，一个黄影子就窜出来，里面一个声音唿唤：「长官！」
一头金毛寻回犬摇尾晃脑地扑到黄志明身上，志明一个趔趄，里面有位阿姨把狗叫回去，金毛狗不住摇尾巴。
志明回想在小旭后座沾了一身狗毛回去，对上号了，这是他养的狗了。
她咳嗽着拂掉果篮上的狗毛，客客气气夹着尾巴地进去，果然看到手臂肿成三倍的娄晓旭卧在床上打针，他脸上起了红疹子，上眼皮和下眼皮肿胀着挤着眼睛。
有个阿姨在旁边守着，叫「长官」的金毛狗咧着嘴对志明欢快地摇尾巴。
志明看着小旭肿成两条缝的眼睛，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到自己，温柔下声音叫：「小旭？」
「黄姐。」
她把果篮提出来，阿姨接过去。
「谢谢黄姐。」
志明惊悚，「你别谢了，对不起。」
金毛狗从阿姨身边熘出来，围着她闻。
小旭看果篮：「谢谢黄姐的礼物。」
她连连摆手，「不客气，我是来道歉的。」
娄晓旭把果篮里的芒果摘出来，丢进垃圾桶。
志明瞠目。
小旭尴尬地笑：「我芒果也过敏。」
志明麻了。
你是不是无菌环境里长大的玻璃人？
阿姨洗了水果之后，小旭拿起草莓，丢到地上一个碗里。
志明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麻木地说：「不用解释，你草莓也过敏？」
这样过敏下去，变得有点可怜了？
小旭不好意思，「草莓给『长官』吃。」
金毛狗欢腾地暴风吸入，志明面无表情地看地主家傻儿子拿几百块一小盒的精品草莓全部餵了狗。
小旭看狗吃完，说：「黄姐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我一个人有点闷。」
志明不想，「我人比较闷。」
小旭笑：「你要不骂我。」
你要不要我的命？
小旭指挥阿姨开电视，拿出手柄：「我把游戏带来了，黄姐，我们打两局马里奥？」
「那你可找对人了。」志明没好气，「我玩游戏打牌就是输。」
小旭摸着脸上的红包笑：「我游戏也打得差，但就爱玩，开心就好呗。」
志明内心唾骂，真他妈无忧无虑，粗枝大叶，所以做事脑干缺失？
别说游戏还挺好玩。
娄晓旭真的水平差，志明都能跟他平局，两个人你胜一局我胜一局互相追。
志明看着电视赞嘆，「现在游戏画面真好看，做得高级。」
小旭喝阿姨打的果汁：「这个游戏挺普通的。」
志明注视绚烂活泼的画面，「唉，我每天忙着工作挣钱之后，就没关注过这些东西了。」
不过真的能放松下去，挺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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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目的，开始恳求说：「那个小旭，你跟你姐姐说一下，我很对不起，我给你喷药是无意的，不知道你还过敏。」
小旭迅速地点头，「我知道，黄姐你当时骂我骂得对。」
志明松口气，开始掏手机给家里的吉祥打电话，「小旭，想玩到几点？」
娄晓旭眼睛亮起来。
第52章 结婚6年2个月第4周
小旭的过敏消了，正常来上班，志明松了口气。
就是心疼钱包。
志明换了到期驾驶证，在网上请了会看车的师傅，手牵手跟吉祥一块出发，按约定时间去中介那里看车。
那是辆白色加红黑线条的房车，里程数才不到一万，中介说这辆房车是原主人买来开出去玩玩的，打算要换更好的，所以就便宜脱手卖了。
房车里卡座沙发桌椅小厨房空调冰箱都有，志明问清楚电池和水箱，和吉祥试了试抽拉厨房。
看车的师傅私下跟他们说这辆车性能没得挑，建议抓住这个好机会买下。
志明问好奇看水电錶的吉祥，「你觉得好不好？」
吉祥点头，「可以，老婆。」
志明当场就付款要买。
中介收钱开发票时说要跟原车主报一声，拍照后发给原车主。
过了一阵子，中介回来问出钱的志明，「你是哪里工作的？」
志明好笑，告诉对方，「我工作挺正经的，车主放心。」
中介又打电话出去说了一阵，接着回来说：「车主说逆变器给你们换新的，开空调的话原来供电时间不长，给你们改换容量大的新组电池，能接受吧？」
志明愣，「多大容量？」
她顿时心虚，「这要加多少钱？得几千一万吧？」
他们夫妻俩可擅长节省着用东西了，就怕被多余的坑了一大笔。
中介也笑，「不要钱，原车主就想把车脱手，觉得新的对得起你们。你们运气真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车主。」
志明开始怀疑和拉扯：「都要卖给我了，临时换电源，别是把品牌货换成了杂牌子，后面越用问题就越多吧？」
中介发了逆变器和电池的牌子过来，「你们找来看车的师傅不是在那里？不信就让师傅把关。」
师傅一看品牌和参数，眼睛也亮了，「这车主要不是做慈善，要不就是个不缺钱的傻子，你们赶紧买了，不买我可接手了。」
志明揉揉头想了一阵，困惑地付款拿票据，嘀咕她前阵子破财三万多，今天是祸兮福所倚，让她在房车上赚补了？
她在小区外租到地下车位，高高兴兴拿到车后，先熟悉去充电、加油、补水排水，晚上就和吉祥给房车打扫消毒，新床单刚铺进去，志明就欢喜地倒下翻滚。
「老公，明天我们就去郊外跑跑！」
吉祥好奇地翻动车里可收缩摺叠的家具。
他被志明揪到床上一起躺，志明兴奋地说：「老公，睡着舒服吗？」
「比家里的床硬。」
志明哈哈笑，亲他一口。
吉祥搂住志明，按平她额头上翘起来的头髮。
夫妻俩跑了几趟，带着大包小包过来把生活必需品添置进去，更有这个移动的小空间成为自己的家的感觉。
志明分外自豪，叉腰说：「你老婆挣了个能带出去玩的小房子，厉不厉害？」
吉祥点头，「最好的。」
志明膨胀，「咱们今年长假干脆就出去，去南方玩。」
「玩什么？」
「比这里好多了！」志明抒发心底的想法，「哪里的城市都一个样子，超市商场什么的都没什么区别，而且就是花钱（志明的重点）！人工的东西看多了，我躁得很。」
第二天老天真给脸，天气晴朗阳光好。
夫妻早起，志明威风地开起房车出城，街道商店、拥挤的车路渐渐稀疏减少，绿植和土地越来越多的涌入视野，刷了白漆的树影连绵掠过窗外。
碧空蓝天之下，青山开始出现，依稀见到远方行驶火车的轨道，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涌进来，飘进几片杨树的绿色叶子。
两人开到郊区景区外，志明瞧着导航找到一片湖，已经有戴帽子的钓鱼人把车停在外面，三三两两的散布在水边。
他们铺了便宜的野餐垫，吉祥去车里拿出水果零食，发现志明已经躺下晒太阳了。
吉祥把吃的东西放在中心，提醒志明：「要做烧烤。」
「歇会儿，」志明勐吸一口树边的空气，「这里太阳光多好啊。」
旁边的草被沙沙压下，她睁开眼睛，吉祥一模一样地躺在旁边，望着天，「太阳哪里好？」
「笨蛋，直接看太阳，眼睛会坏！」
她把吉祥的眼睛蒙上，「你就闭着眼睛，有没有觉得温暖？」
志明「嘶」一声唾弃，自己难得跑到外面玩，好像变成了一个矫情的智障。
吉祥的睫毛颤动，在她的手掌下没有说话。
志明晒得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她舒爽得打了个盹，伸着懒腰坐起来时，身上盖着吉祥的外套，她看到吉祥已经支起简单的烧烤架，坐在房车架出来的顶棚下切菜。
每块食物被切的大小一样，都是从正中心插进签子，按颜色种类整齐排列了一熘。
志明想，这是吉祥的强迫症正常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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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一串黄瓜吃，夸奖说：「切得真好看。」
吉祥的脸微微红。
烧烤架上升起烟，两人倒腾着边烤边吃，有时候志明冒出几句话，吉祥也就回应几句。
装食物的盘子忽然翻倒，志明大叫摁住要歪的碗，抓起满手湿乎乎还没烤的肉。
一道一米多长的灰白影子从桌底窜出来，开始在远处绕树疯跑。
志明捡地上的肉块拿水沖洗，「什么玩意啊？」
「是狗，钓鱼的人带的。」
她问吉祥：「你知道？」
「嗯，」他说，「我串签子的时候，它在树后面看。」
「馋狗。」志明说，「反正咱们吃的带多了，给它烤几块也没什么。」
吉祥笑，「嗯。」
那只狗停在树之间，它是一头非常漂亮的牧羊犬，灰色带斑点的毛像蝴蝶一样地对称环绕眼睛和耳朵，身体的其他部分是雪白的长毛。
吉祥烤熟几块肉，没有放调料，扔到前面。
牧羊犬开始慢慢走过来，看看吉祥、看看志明，它走得足够近时，志明看到灰毛中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她第一次对一只狗产生『眉清目秀』的感觉。
清秀匀称，就挺好看的。
娄晓旭的那头金毛犬，像个只喜欢跟人亲近的乐观傻子。
「老公，给我也烤一块肉。」
吉祥说：「小心烫。」
牧羊犬走近吉祥丢的肉时，志明丢过去一块，它拔腿飞跑，又远远绕树转起圈。
志明愣了愣。吉祥说：「你刚才沖它叫了，它想偷肉，愧疚。」
吉祥朝它的方向丢了一块肉，牧羊犬眼馋地瞧这边。
志明退后说，「那我离远点儿，它会过来？」
吉祥笑了。
「老婆真可爱。」
志明脸红，贫起嘴：「对，我就是很有魅力。」
大概吧......王八看绿豆。
牧羊犬这回走过来吃肉，湛蓝的眼睛巴巴地看拿签子烧烤的吉祥，毛乎乎的嘴流下口水。
吉祥又餵了几块，伸手摸它的头。
志明远远注目他们，开始动容。
牧羊犬摇晃尾巴，嗅闻吉祥的手。
蓝天白云下的吉祥，被风和煦地吹起他的头髮，黑色的髮丝凌乱更飘逸地飞扬起来，黑多白少的大眼睛分明而清澈，唇角弯起沉默的笑，皮肤是混着阳光的雪白，像一位亲近自然、沐浴于美好的纯净王子。
吉祥蹲下揉摸它腹部柔顺的白色长毛，继续餵肉。
他去看老婆时，发现志明拿手机对住他咔咔咔连拍，满脸的激动。
狗子馋肉，她馋老公的美丽。
我黄志明捡出来翻新后的男人也太好看了！阳光底下逗着狗，这是什么纯洁又温暖的模样啊？
从前真就没有面对面过这么好看的活人！
照片拍得太好了。
自然的天光，拥有漂亮眼睛的清秀男人和狗子。
志明被美得直接把照片设置为手机桌面，接着把吉祥摸狗的照片转发给婆婆李兰花，坐在野餐垫上描述他们买房车出来玩。
她发完了消息。吉祥招手说：「老婆。」
牧羊犬到她身旁停住，轻快地摇起长毛尾巴。
吉祥说：「它让你摸。」
牧羊犬的蓝眼睛水润莹光，像两颗水洗后的宝石，好看极了。
志明把手放到它浓密温暖的皮毛间，感到中型犬结实的骨架和暖和的躯体，志明搓搓狗头，在湿乎乎的毛下巴感受到充沛的口水，嫌弃地在它的干毛上蹭干净。
牧羊犬欢快地打滚，扭着肚腹。
志明问：「你怎么知道都它的意思？以前养过狗？」
「我不知道。」他单纯地说，「我就会。」
牧羊犬被人类宠爱得舒爽，有吃有摸。
吉祥把最后的肉块给它，把刚刚烤熟的椒盐土豆串给志明。
志明嚼着土豆泥，觉得自己好像和狗子一起被他投餵。
她嘀咕：「你倒是天赋异禀啊。」
「你夸我？」吉祥在朝阳下笑得光灿灿，「今天的太阳是温暖。」
志明忽然面红耳赤，从脚趾酥麻到头顶。
狗子惊得翻起跳开。
「我有感觉了。」她急促地拉拽吉祥，「咱俩进车！现在！」
吉祥懵，「什么感觉？」
第53章 结婚6年3个月第1周第一天
志明大口大口飞快咽下土豆，咚咚咚灌下一大口水，心急火燎，啪地关上车门。
窗帘一拉，她圈住吉祥又亲又抱，闻他身上阳光和烧烤的味道，吻得全身颤抖起来。
两人贴靠着墙壁，拉扯啃咬得胡天胡地，歪倒身挤坐在车内沙发上，不知道谁的手横扫推翻桌子上的手机和充电插头，渐入佳境，激情澎湃——
狗叫：「汪汪汪！」
外面一个男人说：「你吃谁的东西？」
来钓鱼的人开始大声责骂狗子。
夫妻俩被突然的人声打断，吉祥坐起身，手臂围住腿上的志明，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吉祥搂紧了她，抚摸志明软软的胸。
志明满面羞红，在这不大的空间听得到自己的唿吸声，吉祥的唿吸声也在她耳边，唇鼻不稳地触到她的耳朵和头髮，唿吸吹得她的头髮轻轻舞动，刮挠脸颊，痒痒的，热乎乎。
热到了心里。
志明遭不住，扭头扳住吉祥热烈再吻，想要更多的唿吸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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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车里继续燃烧着互啃彼此，外面敲起了门。
好烦啊！
志明差点骂出去。
她瞬间甩出一个凶冷的脸色，恶狠狠地喷出一个「哼！」。
吉祥看到她这个样子，在暗处笑出了声，手心按住志明软和的肚子，捏了捏她的肉。
志明只得抓了抓乱起来的头髮，把上衣理整齐。
吉祥去开门时，志明抓住他瞪一眼，把吉祥领子上敞开的一排扣子系回去。
然后踮起脚「啾」地亲了吉祥一口。
志明躲进看不到的车后，用毯子蒙住羞耻的自己。
车门打开，一个人在外面说：「对不起，我的狗偷吃你们烧烤的肉。」
吉祥回答：「不是偷吃，给它的。」
狗主人笑：「哈哈，那就谢谢你，这两条鱼是我钓的，你拿去吃。」
吉祥收了鱼，狗子在车门口探头探脑，被狗主人呵斥着叫出去，人和狗离开了。
吉祥把鱼放进冰箱，开始去车外收拾他们带来的东西。
志明缩在床上，通过窗户看外面浇灭炭火的吉祥，手机一声响，收到婆婆李兰花的消息。
李兰花：『儿媳和吉祥快乐旅游，妈妈和王叔叔也快乐[鲜花][鲜花][鲜花]』
李兰花：『吉祥上学的时候不说话，和街上的小狗玩会说话会笑』
李兰花发来一张老照片，是一个雪白好看的纤瘦男孩，小号的李吉祥穿着宽大的校服蹲下身，圆圆的脸上睁着一双漂亮而专注的大眼睛，抚摸一只花毛的小土狗。
朴素又稚嫩青葱，可爱极了。
志明被狠狠击中爱怜的老少女之心，果断把这张老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
开车回家时，志明一路哼着歌，瞥一眼手机上漂亮可爱的读书小吉祥，挪动手指解锁，就变成今天帅帅阳光的大吉祥，之心都美化了。
这两张照片在手机里切换来切换去，十分戏剧地好像看到吉祥从小变到大。
吉祥脸红了，在副驾揉捏绞动一双长手，「老婆，这样干什么？」
志明也脸红而骄傲，「你说干什么？就是上班的时候看看呗。」
吉祥沉默，眼睛眨了几下。
志明得意，「不行啊？」
「行，好。」
吉祥说：「老婆，我也用你的照片。」
她紧张起来，大叫踩油门：「我不好看，你不要用！」
房车狂飙回进城的公路，杨树叶在夕阳中飘下。
「我要。」
「你不准要！我照相不好看！」
「不公平。」
「公平死了！」志明耍赖，「我爱用就用，没问你意见！」
「咔嚓。」
志明咆哮：「拍什么拍啊！我正开车呢，你这样照出来的照片丑死了！你又不会摄影！」
大块头的房车进入密集的红绿灯，行驶在夜晚城市堆叠的灯光晕影之间，大房车走走停停，志明伸个懒腰，找到充电桩充满电，接着开到公园往地下道排掉污水，最后停车回家。
夫妻两人手牵手，背挂着出游的帽子，提着两条游人送的鱼。
志明夺了吉祥的手机，耿耿于怀。
「你路上随便拍的我太难看了，用我们结婚照行吧？」
「结婚照上老婆没笑。」
「你不也没笑？瘦得像只瘪猴子，眼神阴沉沉的吓死人。」
「老婆，你也像要哭一样，特别生气。」
某人间歇性气量极窄，「现在会跟我对嘴了啊？惯的你！」
「吧唧，啾。」
「.......」
「这才是对嘴，老婆，你说的词不对。」
「再来对嘴。」
「好。」
「回家把车里没完成的继续。」
「老婆喜欢我了？」
「可喜欢了.......少废话！」
周一到了。
志明美滋滋地来回锁手机，交替刷着屏保和桌面里美丽可爱的大小吉祥，焕然一新地上班。
上午十一点时，她在的项目组收到重要的通知，志明得跟组长郑盈泰沟通调整后续几个安排，还有十几分钟午休时，郑盈泰病没回她的消息，志明就直接去他工作的机房找人。
机房外无人，房门紧闭，志明看到外面的场地并没有怎么用，感到有些奇怪。
她输入指纹，一进门就看见郑盈泰和娄晓旭两人正拿着手柄，把游戏投屏在墙上竞技。
志明瞪眼，这俩人在公司里就玩上了？
小旭暂停游戏，「黄姐。」
郑盈泰咳了两声，放下手柄笑，「上午事少，小旭提议放松一下。」
志明内心哼一声，娄晓旭你这笨蛋惹事精，工作的状态真是放松啊。
小旭开了一瓶饮料给她，「黄姐，再来试一把？」
志明挑眉看墙上的游戏，觉得职场这里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
她看看小旭，你小子来工作后怎么是这个画风？
郑盈泰惊讶看她：「你们一起玩过？」
小旭笑：「我跟黄姐在医院玩到晚上，马里奥打通关了。」
志明也咳嗽两声，把电脑给郑盈泰看，「组长，这是新通知，后面几个地方要调整了，你看看。」
郑盈泰看过点点头，划掉其中一条说了他的想法，敲定项目组后面怎么做。
小旭问：「黄姐假期去哪里玩？」
志明绷住脸，「在家刻苦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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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城郊景区玩一天吃吃喝喝晒太阳。
小旭笑：「哈哈！我不信。」
他又拿了个手柄出来，「我订了外卖送来，黄姐要不要一起？加一份餐。」
「啊？」
郑盈泰看时间：「午休到了。」
志明陌生。
原来干活的机房还能这么用啊。
机房的门被关上，三个人挤在里面操作游戏手柄。
有一个厨师游戏对操作精度和技巧要求挺高，小旭调到多人厨房模式，三人协作起来如同智障，你把肉排烤焦爆炸、我把菜切好丢进垃圾桶、他把酱汁全洒到锅外面，失控地互相添堵拖后腿。
这个游戏在结束时回给玩家拍照片，把各种失控扭曲表情的玩家配到游戏的事故画面里，志明笑得的眼泪都流出来。
真想不到过去苦大仇深，只是折磨她的职场会有这样轻松的时候。
「叮」一声，小旭把游戏合影发给她，志明拿起手机，解锁了屏保的可爱小吉祥，替换为成年的美丽大吉祥。
忽然有个想法，电光火石窜过脑海，刺激得大片脑神经活跃燃起。
她想做个游戏！
她可以和吉祥开发游戏啊！
第54章 结婚6年5个月
志明翻动小吉祥和大吉祥，立即有了新点子。
干完活就调研游戏制作，脑子里好像连环炸开绚烂烟花，止不住地记录下一堆想法。
她把初步计划列出来，推门回家就激动地大喊：「老公！」
她大叫，「我们合伙做游戏吧！」
吉祥困惑。
志明精神抖擞，眼睛亮得吓人：「我买了台新电脑！」
她吭哧吭哧在原来做泥塑的工作檯安装好电脑，把吉祥推过来坐下，「咱们升级设备，用电脑捏东西！」
说着打开软体，吉祥看到她做过的一个黑头髮大眼睛的小天使。
志明脸红地笑：「是不是挺可爱的？」
吉祥回答：「小神仙？」
志明挥手把前尘丢在脑后，「《星宝》那篇翻过了，咱们往前走。」
他笑：「老婆，你有好多的想法。」
「也不是.......」她握紧吉祥的手，「老公，你来帮帮我！我来写程序，你来做美术，不难的，你肯定会做得特别好。」
吉祥看黑眼睛小天使娃娃，「我不会电脑。」
「电脑发展下去，肯定傻子都会用了。」志明摆手，「没有什么技术学不会的，我教你啊。」
她开始讲怎么制图造模型，闹腾到很晚，手把手跟吉祥习惯计算机的工具和逻辑。
吉祥好像开始了解志明的工作，她脑袋里的很多想法。
吉祥脑袋里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人，只有一道安固亦危险的底线。
他进入志明的头脑世界，好奇地融入，好奇地观察。
志明对他描述自己认识的世界，描述她会意识到的另一个时不时在脑海里出现的世界，它奇怪也危险，威胁也诱惑。
她反覆地叙述，反覆地解释，加入新的想法和醒悟，不知道吉祥能不能听进去。
但是他忽然说了一句话，志明一下子寒毛竖起。
「我知道。」吉祥说，「老婆，我看得见。」
「水的声音、电流的声音，你电脑的声音，你在屋子里面翻身，我都听得到。」吉祥说，「嘴巴在说声音，闭合，眼睛闭上、睁开、眼珠转咚，手脚乱动，都不协调，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起响，所有一起动，一起全部涌过来，是怪物、吓人的堆叠。」
志明愣怔迟疑，「你确定和我说一样的事？」
「外面这些，它们都会过来，」吉祥说，「都攻击我一个，像打仗。」
「打什么仗？」
「他们的所有，挤压我，所以，要让我破碎。」吉祥指自己，「我害怕，我不进入这样的世界，我进我的世界，我不去懂，我就安全。」
志明呆愣地看吉祥。
吉祥垂下眼皮，不和她对视了。
「我会变成碎片。」他自顾自地说，「很挤，很重，全部要震盪我到破碎，不能理他们，我要安全。这个世界，互相挤压。」
志明毛骨悚然。
「你......你不会破碎的。」
「会。」
「我碎过。」他认同地点头，「老婆，你说的是真的。」
志明语气复杂：「哪里真？」
「你大哭，你是碎的，」吉祥说久远的事：「你被压碎，你不隔绝，不安全，你被挤压变形，你流眼泪。」
他歪头，伸手摸她的头髮。
志明发现自己诡异地适应了吉祥的思维，「就算全是挤压，」她顿了顿，「胃里得要东西压着，不能饿，是不是？」
吉祥眨眼睛，他懂了。
志明疑惑，我在跟他说什么啊？
吉祥把头埋在她肩上，又黑又硬的头髮蹭了蹭。
志明的脸和脖子麻麻痒痒，她抬起手摸他不轻的脑袋，手指穿过密集而有弹性的黑髮，触到下面温热的皮肤，志明想起那只骨架结实厚重的牧羊犬。
吉祥依恋她，指尖下面是志明的心跳，她比他柔软，比他有生命力。
她会创造，她看得到，她会整合、融化、通感。
志明亲他。
什么莫名其妙的对话，俩人还对上信号了。
志明好像懂了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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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吉祥面对的世界，全部都是挤压得过甚到爆炸伤人的东西？
但是也很多余。
志明发觉吉祥适应了电脑的逻辑，就掌握得很快。
他接受所见即所得，输入即对应，这完全是吉祥认知的合理的有序世界。
所有的复杂形状是很多个基本小面的拼接。吉祥看到的是小面，堆完了所有基本的块面，就出现了更大而复杂的整体。
他特别冷静，看到的是组合的基本单位。
所以吉祥不会去说什么好看、什么难看，哪个好哪个坏。
三四个月过去，志明跟他讲了自己的想法，解释到吉祥明白，他就可以动手去达到。
志明看着他做的东西嘀咕，我这老公其实可以出去上班了吧？
又打消了念头。
还是不了，肯定有人会欺负他。
来几个爱搞事搞小团体的，肯定就会欺负单纯实在的吉祥，排挤不去合群的他。
这些人间碎片，呸！
她啪啪啪怒拍巴掌，「老公，真是太优秀了！」
吉祥害羞地笑。
志明搂住他的脖子，拿起滑鼠指点江山，「咱们这个家庭工作室叫什么名字？」
工作的项目结束，志明频繁见识娄晓旭的不靠谱，他的数据结果出错，捅出个篓子来。
志明因此被迫加了三天班，郑盈泰甩手让总是动手干活的志明解决问题，说小旭本来就说过乐意跟志明一起工作，然后悠哉地和其他组员下班庆祝结束去。
终于在交付前一天赶完工期，志明精疲力竭地瘫在工位上，整栋楼层只有他们的办公室亮着灯。
「黄姐。」
志明听到这拖累人的孙子就害怕，眼皮跳动地翻身背转，继续歇口气。
小旭笑哈哈地戳她一下，「黄姐，对不起。」
志明怒捏拳头。
「黄姐，咱们去吃宵夜吧。」小旭掏手机，「其他人等我们过去一起庆功呢。」
志明振作起立，那必须去薅羊毛，她为工作付出的够多了。
小旭开车去，志明坐在副驾上，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小旭瞧副驾上揉着眼睛，一脸工作过度生无可恋的她，「黄姐，你是我偶像，其实我特别喜欢你。」
「不要说废话，」志明悚然，「你又哪里搞出问题等着我了？」
小旭摸鼻子，崇拜地说：「我喜欢《星宝》，所有版本我都收集了。本来毕业了姐姐叫我跟她去国外读研究生，郑哥叫我过来的时候，说《星宝》的作者在这里，我就来了，没想到是你。怪不得觉得黄姐骂人亲切，就是特别有缘分。」
志明揉太阳穴，「你应该听你姐的。」
不要在这里祸害大家，坑我钱坑我时间。
「我不喜欢读书。」小旭没精打采，「我的专业其实是家里让我读，全是我姐姐给我选的。」
志明看车窗外掠过的灯，敷衍地嗯一声：「毕竟你家肯定有皇位。」
小旭毫无斗志地接话，「让姐姐当女王更好！我姐姐特别优秀、特别理性，我读完了家里要求的专业，也比不上我姐姐，我本来就不想去继续读书，就过来了。」
志明心里翻译，你想享受家里的优渥条件，享受快乐人生，不想被姐姐管。
唉，真羡慕有这份自在和任性的资本。
「你对现在的工作其实是没兴趣的，是这个意思？」
志明不爽，有钱人可以任性和探索可能性，普通人没有多少这样的空间，她读书上学是哪个好赚钱学哪个，为了以后就业讨生活。
小旭哈哈笑：「也不是毫无兴趣，认识了好多朋友。」
志明激烈，「我不是！」
小旭嬉皮笑脸，抬了抬鼻樑上的大圆眼镜。
志明看导航，嘆气抚额，「你换道晚了，要绕圈。」
小旭不紧不慢地换路，他不在意耽误时间，志明嘀咕等赶到聚餐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剩下。
「郑组长为什么想让你过来？」
「说了黄姐得保密。」小旭说：「我姐姐回国了就要跟兰总结婚，我不想继续读书，就听郑哥的话来工作一段时间，再像姐姐一样申请好学校。」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个大八卦。
志明记忆中林异的形象是模煳的，他的姐姐没有怎么出现在从前的项目中，拿到项目负责人的经歷就离开了。
志明迟疑，兰总玩得挺花，和娄晓旭的姐姐结婚啊？
不过这关她屁事？
「郑哥让你来跟未来姐夫熟悉？」志明意外，「你姐姐跟兰总感情挺好的？」
「我姐姐不在乎感情，总说我很脆弱。」小旭看她一眼，「其实我小时候，就想当漫画家。」
志明眉毛动起来。
但是不以为然。
小旭只是个心血来潮感到新奇的票友，真要去持续地付出努力和心血，坚持不下去的。
他拍起彩虹屁，「黄姐，我很喜欢你讲故事的方式.......」
志明叫：「转道，快转道！唉，迟了！」
又要绕路！
小旭惊慌清醒，「对不起！」
志明麻木，唉声嘆气。「算了。」
路上这样耽误下去，好吃的看来是赶不上了。
小旭不在乎地打转方向盘，忽然亮起眼睛说：「黄姐，我出钱请你把《星宝》结局画出来，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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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得吃官司。」志明解释一阵原因，小旭皱着眉头听懂了，他又不屈不挠地说：「黄姐可以给我私人画啊，我不会公开，就是想把全集收集完整........」
不可能，我的右手可画不动了。
「小旭，老漫画的画风其实过时了。」她冷静地说：「我觉得你的游戏好玩多了。」
「不过时，那是我的青春！」小旭忽然停车，振奋地说，「黄姐，我们不去庆功宴了，来我家打游戏吧？我有个特给劲儿的游戏房！」
志明直接放弃折腾了，「我下车回家吧，不吃了。」
小旭年轻的脸上满是失望，「黄姐结婚生孩子，就不能画《星宝》了？」
志明瞪眼，「谁生孩子？」
「你手机上的照片啊。」
志明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副驾掏出手机翻动。
小旭失落痛惜，「婚姻毁了我喜欢作者的快乐自由。」
志明皱眉，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傻子彼得潘。
「我没有孩子。」她在手机上点着一个应用回答，「我老公可好了，而我现在也不想画什么。」
「你要是想看我做的东西，咱们别去庆功聚会，」这回轮到她的眼睛开始亮起，「就路边找个地方聊聊，给你看个东西。」
小旭好奇：「什么？」
正好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经营的连锁快餐店，她一推门进去，小旭在后面捂住鼻子，「油不好，很难闻。」
「少爷请凑合坐。」志明把桌子擦了一遍，给他一份不会出问题的瓶装水，然后递出了手机：「我和老公没事做了一个游戏的片段，你试试玩玩？」
小旭惊讶。
她设置的按键很少，总得来说做的是个挺笨挺简单的小游戏。
在一个垃圾堆满的小巷，翻起一些箱子和垃圾，会发现一些脏兮兮的小动物，老鼠、流浪狗、流浪猫、貂、蛇、鸟什么的。
把丑丑脏脏的小动物带回家培养，它会成长，然后会反馈玩家，和玩家互动。
志明摸索着和吉祥试水，游戏制作流程也挺简单，就是设置不同条件的加减法，根据玩家的行为触发不同区间的条件，调动不同的状态。
小旭给小动物洗澡、餵水、培养和教育。
他不到一二十分钟通关，小动物变成一个黑头髮黑眼睛的小天使，顶着小旭取的名字『黄姐儿子』，抱住腿睁着大黑眼睛，缩在屋子里不动。
小旭不满，「小狗怎么不爱动？」
志明有感情地说：「它其实挺爱你的，会把好东西留给你，一直默默陪你。」
「我什么都有，不需要它给我东西，」小旭不以为然，「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
「猫和蛇是女孩子。」志明抓头，「蛇才做了一半，你重开局捡猫试试？」
小旭回到垃圾堆的开始界面，揭开垃圾桶盖，揪出一只炸毛的兇巴巴灰狸花，叼着被丢弃的臭烂食物。
志明不知道怎么，开始捂嘴笑起来。
「猫和吉娃娃是最先完成的，」志明忍笑，「猫脾气不好，也没有狗变人好看。」
「女孩子一定要做可爱。」小旭不满，抬头看到志明点了一盒最便宜的薯条。
小旭看住她，志明理所当然地吃薯条，「我也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你就喝水吧。」
小旭瞪眼，志明对他的饮食习惯表示了关心但无视需求。
「黄姐！」
小旭不久笑炸：「这猫会骂人！」
「每天都骂，你找找它藏起来的日记，」志明好笑，「它日记里也全是不敢说出口的骂人话。」
小旭乐了，小猫健康长大后变成一个圆面馒头似的小姑娘，狸花猫姑娘不快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嘀嘀咕咕。
小旭满脸宠溺，「我傲娇的女儿真可爱。」
志明嘴角抽搐，「谁傲娇？」
手机里的小姑娘开始暴躁揪头髮，扒住窗户往外看。
小旭不高兴：「不可以，我女儿不能被外面的野猫拐走！」
「她要找工作。」志明解释玩法，「狸花猫很独立，不亲人，会抓人的。」
小旭不甘心地投餵和买玩具，「本父亲养你。」
志明哈哈笑，「她会骂你抓你的。」
小旭已经开始变成脑残粉给狸花猫小姑娘买东西。
「听她骂有什么不好？我们父女就是真性情！我不要它受委屈。」
小旭玩猫女孩的这一局花了不少时间，志明摸摸头，虚心地问他：「这个小游戏才做到一半，体验怎么样呢？」
小旭惊喜，「黄姐徵集我的想法?」
他叽里哌啦说了很多游戏经验和点子，志明认认真真记下，差不多到十二点，志明搭着哈欠拿回手机回家。
「原来黄姐现在做游戏去了。」小旭激动地擦眼睛，「是我带来的灵感？」
志明纠正：「你的游戏机。」
「是我！」小旭骄傲地挥手：「我参与最喜欢作者的创作！」
过了三周左右，志明在下班时走到娄晓旭工位上，咳嗽两声，放下试玩的手机。
「增加了一只掉下车迷路的小狗角色，」她不好意思地指，认真地说：「箱子里有一只戴眼镜的小金毛，你试试看，有什么想法告诉我。」
小旭试玩一把，眼镜狗挺可爱天真的，长大变成一个戴圆眼镜的可爱小男孩，小男孩喜欢玩喜欢亲人，就是动不动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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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绷住脸，一本正经地说：「他吃东西很挑，容易过敏。」
小旭回过味儿来：「黄姐，他像我！」
志明摁住桌子闷笑。
小旭注视圆眼镜小金毛，变得异常激动。
「黄姐，这个游戏我要投钱！」
志明四顾办公室，嘘地小声说：「我做的这个得保密。」
小旭高兴又惊喜，点头说：「这是我和黄姐的秘密！」
郑盈泰临走前，看一阵密切说笑的志明和娄晓旭，眉毛异样地动了动。
第55章 结婚6年9个月上午
把简单的小游戏做完之后，志明发布在游戏平台定价一块钱，然后和吉祥开车到景区去玩。
房车停一边，夫妻俩手牵手并排躺在野餐垫上晒太阳，暖暖地听风吹鸟鸣。
手机忽然响了，志明打个哈欠接起来，听到小旭说：「好无聊，黄姐在哪里玩？」
志明看一眼烧烤架，「吃烧烤嘛？」
小旭高兴：「我马上来！」
志明戳了戳吉祥，「我有个小同事要过来，一起吃吃喝喝。」
吉祥嗯一声。
她伸个懒腰到烧烤架旁边数菜，娄晓旭兴沖沖地开着他姐姐的红车过来，一开门一人一狗一猫蹦出来，娄晓旭拖起他的钓具，帽子眼镜防护衣全副武装。
「黄姐，看了游戏评论没有？」墨镜下的小旭一脸开心，「我发给朋友试玩了，你不做gg宣传嘛？」
志明愣，「啊？」
还要宣传？
花不少钱吧，算了。
小旭觉得游戏里有只小眼镜金毛狗的角色是自己，就不能委屈了这个游戏，马上花钱请团队宣传。
「音乐太普通了。」小旭又说，「我请了音乐人专门做音乐，黄姐你叠代一个新版本吧。」
志明吃惊，游戏最后做的七七八八，她就找了些免费音乐，能跟游戏对上就发布了。
小旭指点，「所以不行，狗叫声都不正宗，」他拿起一块鸡胸肉餵流口水的『长官』，「我录了『长官』的叫声，都打包发你了，黄姐你拿它更新吧。」
志明头皮发麻，立即说：「这是你自己的投资行为，我们夫妻预算有限，你盈亏自负哦。」
小旭哈哈笑点头，说要洗手洗脸，熟门熟路就拉开她房车的门进去。
志明打算提醒他哪里洗手，结果已经听到小旭和水响，
志明奇怪，小旭怎么对他们的房车好像很熟悉？
小旭哼着歌走出房车，沖吉祥打招唿，「哥，你好啊，我是娄晓旭。」
吉祥看他一眼，看志明一眼，点点头。
小旭忽然说：「黄姐，电用着不错吧？够挺长时间的。我以前开房车去雪山玩，在西藏开了两三天空调电就空了，得大老远的找地方充电，后来我就没怎么用了。」
志明意外，「你也玩房车？」
小旭摸头，「大学时候交过一女朋友，她特别文艺，要去西藏公路旅行，我就弄了辆房车一起上路，也就玩了几回吧，分手了房车就丢了。」
志明就跟小旭聊了一会儿房车和旅行，发现两人真挺有话题的，平时上班的时候，小旭一熘号就来找她天南地北地聊闲天报闲事，被志明无数次吼回去工作。
小旭好奇埋炭烧烤的吉祥，说：「哥好安静。」
志明纠正，「是沉稳。」
「哦！」小旭很快惊叫起来，「哥这眼睛，他是游戏里第一只小狗！」
吉祥疑惑，看这个话特别多的年轻人。
志小旭竖起大拇指。
娄晓旭从小被周围宠到大，被夸得越多，越有兴致开屏，和他乱跑疯摇尾巴的金毛狗完全一个性格。
『长官』对着烤肉流口水，吉祥餵它一块肉，摸摸『长官』的脑袋。
「好羡慕啊。」小旭可怜巴巴，「黄姐和哥一起做喜欢的事业，我什么时候遇到这样的女孩？」
「你说游戏是吧？」志明不好意思，「就抽空试试水搞点东西，我拉上老公一起。」
小旭毛遂自荐，「黄姐拉上我！」
志明好笑，他镀完金肯定是要走的。
小旭去姐姐车里搬出一箱贵得要死来自什么山脉天然水源什么什么『天水』，说志明他们用的超市普通水有味道，吉祥惊讶看着娄晓旭把他们的水全部替换掉，有的菜小旭只尝了一口就打电话叫叔叔阿姨送新的来，肯定又是什么特供的有机产品。
「就你这样还开房车旅行？路上哪里吃喝的断了供不得饿死？」志明受不了了，「我跟老公出来是放松休息的，你非要这样一趟趟打扰就自己玩吧。我们两只山猪不吃细糠，没有家业迎接得了陛下南巡。」
吉祥纠正：「老婆，不是山猪，不吃糠。」
志明埋怨，「这天地精华养大的小子伤我穷狗自尊了！」
吉祥笑，摸摸她的头。
小旭收敛一点挑剔，积极表现说去钓鱼加餐。
娄晓旭养的猫窝在房车里，静静地缩在床上，睁着一双琥珀色的漂亮杏眼注视吃惊的志明。
志明不高兴了，这是我睡觉的地方唉！
小旭随意地说，「『妹妹』就喜欢那个位置，总在那张床休息。」
志明问：「哪张床？」
小旭改口说，「我大学时候跟女朋友旅行那辆房车，跟黄姐的一个型号一模一样，『妹妹』挺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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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看小旭一眼。
小旭像模像样地去钓鱼，过了一会儿说一个人太无聊了，叫人陪他。
志明吐槽：「你怕安静钓什么鱼？」
小旭说：「我有两套渔具。」
她嫌弃地摇头，小旭一副没人陪特寂寞的样子，忽然拍住吉祥，爽朗地叫一声「哥」。
吉祥睁大黑眼睛，怔住。
「别乱叫。」志明说，「我老公真有妹妹的。」
吉祥开口：「好。」
志明愣了愣，看他们两个男的一起去湖边竖起钓竿，小旭话痨对着吉祥聊天。
金毛在林间水岸撒欢疯跑。
小旭和吉祥提起才装了几条小鱼的水桶回来，开始吃时，小旭没心没肺地说：「羡慕黄姐和哥能这样过日子，每天好快乐啊。我姐回国了和兰总结婚肯定不是这样。」
志明冷漠，「你知道个屁。」
小旭说：「我知道，兰哥比我爱玩多了。我一毕业了，家里就安排我和兰妍姐姐相过亲，兰妍姐和我姐都是聪明人，她们看不上我。」
「哥也不聪明，我们差不多。」他烤起自己钓的小鱼，信手搭配稀奇古怪的菜，「黄姐就要吉祥哥搭伙。」
志明吐槽：「你是说我果然也是不聪明的样子？行了吧，你们家跟我们不是一个阶级，在这里说这些干嘛？」
小旭笑，「不说了。」
吉祥忽然起身浇水，说：「烧起来了。」
小旭烧透了自己的菜，两人在烟里咳嗽。
「哥，对不起.......」
吉祥清走燃起小火苗的焦炭鱼，擦洗粘连住粘稠焦黑的烧烤架。
志明嘆气，这就小旭常规操作。
吉祥熄火时被烫伤，燎出了两个看着就疼的大水泡，志明受不了了，握住吉祥的手生气。
「你去找郑总兰总玩，别来祸害我们这些穷开心的山猪！」
小旭不知所措地看他被包扎。
吉祥摇头：「没事，老婆。」
志明气不过，「你怎么给这小子说话啊？疼死得你，别落得跟我一样傻。」
小旭可怜地开口：「其实黄姐，我开始是跟兰哥他们玩来着，他们酒喝得多，又吃药，我怕那个出事。」
志明瞠目。
她暴躁气愤，「一天天地就给这种烂透的王八蛋打工！」
小旭说：「黄姐，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加我一块做游戏吧。我投资你们。」
原来惦记这个啊。
第56章 结婚6年9个月下午
「你投资啥啊？」志明不客气：「你就是把马桶都换成金的，也是我跟老公两个脑子两双手。」
「我去学呗。」小旭异想天开，「家里要是逼着我继续上学，我就选个自己喜欢的，怎么开游戏公司.....」
志明打断，「你先把那个研究生学位能拿下来，再在这里画大饼。」
小旭歉意地笑，进姐姐车里拿药给他们，搬出来一箱德国啤酒。
他非要吉祥尝，吉祥呛了一口，小旭在旁边鼓劲儿，「哥，多喝一阵习惯了就好，我在德国撞上慕尼黑啤酒节，一下就爱上了，我前辈子肯定在德国呆过.......」
志明嘟囔：「你开车来的，喝什么酒啊？」
「我叫叔叔来代驾就行了.......」小旭翻动手机，高兴地报喜：「黄姐，有不少人喜欢眼镜小狗，喜欢我！」
志明不客气，「那是吉祥把小动物做的好看，你少自恋。」
小旭嘻嘻笑，「有人喜欢怎么不高兴？夸我的我都保存了。」
志明半信半疑，也察看起游戏区。
她不敢相信狂飙的数据和购买量。
就他们俩半年做出来的业余小破游戏，竟然发布第一天就有成千上万的购买量。
志明直了眼睛，「娄爷爷，你怎么宣传的？」
「买了一个热搜，」小旭回忆：「找几个游戏网红的朋友测评。」
「花了多少钱？」
「小四十万吧，」小旭开心，「做了成事多好！」
志明喷：「你做成个屁！这一块钱的小破游戏收益现在才不到九万！你个散财童子完全血亏！」
小旭眨巴眼睛：「不是小破游戏，有我这个重要角色呢。」
志明不安自保：「自恋鬼，跟你说过个人冲动投资盈亏自负，我们一家穷狗没钱赔你。」
「花了一点点零花钱，没事的。」小旭安慰，并高兴陶醉，「我给家里人都发了游戏，里面有我呢！我这只可爱的小眼镜狗，好多女孩喜欢.......」
志明被二百五少爷突然插这一脚给弄神经了。「小游戏里角色不止一个，它根本不是专门为你做的，你这么盲目乱投资，弄得我压力很大！」
吉祥喝着啤酒，静静看他们吵。
小旭转移话题，「第一只小狗是吉祥哥，垃圾堆里其他小动物是谁啊？貂是谁？」
志明揉头，「郑盈泰。」
小旭意外：「为什么？」
志明眨眼，「貂，灵活鸡贼，很滑啊。」
小旭一下子笑到不行，「黄姐，你太有意思了！」
志明也没好气地贫起来，「谢谢金主夸奖。」
「里面那只老鼠养大了会藏食咬主人。」小旭好奇，「老鼠小哥是谁？」
志明讽刺，「是我学长。」
小旭笑，「看来我和哥是里面最好的。」
吉祥和小旭拿着一样的啤酒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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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烦死了，重申钱的事，「你既然投这么多宣传，我没有积蓄还得了你的钱，就给你卖游戏的收益分成，你想要几成？」
小旭满不在乎，「我只要说工作累了，家里就给零花钱。」
志明直接拔了小旭手机，威逼说：「你银行帐号在哪？」
她拍了小旭的卡号，没好气地还回去。
「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给你汇款，」志明气唿唿，「别嫌少跟我这儿哔哔。」
小旭惊奇：「我这是做生意了？」
「强行做生意！」志明烦躁，「你别这样强行投资，我和老公才刚起步。」
小旭眼睛亮亮，一口喝空了啤酒。
「黄姐，我觉得咱们是一类人，特别志同道合.......」
志明拿纸塞住耳朵，「没有任何地方是一类。你其实根本没有想法，就是好奇跟热闹。」
小旭怔住。
吉祥打开一瓶新啤酒，递到小旭手里。
「谢谢哥。」他突然说，「我真挺喜欢你们的.......」
志明往耳朵里塞实不听金毛叫唤的纸团，枕住吉祥的腿睡午觉，脸边时不时飘来狗毛。
「外面人个个夸着我，我姐说都是假的，夸我捧我的人一定会要我花钱。」小旭发牢骚，「花钱没什么，但是全是假话来耍我我就不喜欢了.......」
吉祥那傻子，认真听想一出是一出的小旭说话。
他们还成哥俩了。一个没头脑，一个就是玩。
这天吃吃喝喝就过了，临走时小旭特别高兴，要把钓鱼竿送给吉祥。
把桌椅棚子收进房车，小旭进车里把他的猫抱走，吉祥在门口叫住了他。
志明准备开车，看到吉祥没上来，不知道他跟小旭谈什么。
她想，吉祥这是交朋友？
毕竟小旭玩起来像个快乐的傻子。
她心里好笑，我老公还真是块有钱人吸铁石啊？毕竟他特别好看，又很安静........
吉祥在车门外说，「小旭。」
小旭热情地和『长官』甩尾巴，「唉！哥，下回一起钓鱼！」
吉祥静静点头，「她是我老婆。」
小旭哈哈笑。
「我知道啊。」
红色的车和他们的房车分道，志明踩着油门加速，跟吉祥开玩笑说：「你没跟小旭拜个把子啊？」
「什么意思？」
她吐槽：「小旭特别不靠谱，平时满口好好好行行行，态度挺招人喜欢，其实干什么都不认真，我看他就是喜欢到处玩，也就他家有钱，供起了这只快乐小狗。」
吉祥说：「因为都不重要，不喜欢，就不在意。」
志明惊讶，「啊？」
吉祥说：「我是。我懂。」
志明意外：「你懂了？」
懂什么呀？懂谁呀？
吉祥认真地点头。
志明想了想，笑了笑。
关她屁事。
开车到家，补完了水电，手机里蹦出一条消息。
『黄姐，我下个月过生日，你和哥要来啊。』
那肯定得去有钱人家吃好的喝好的薅羊毛长见识。
志明本来答应了，想了想，娄晓旭兰总这一波人一个圈子里的，小心翼翼地问：『兰妍在不在？』
小旭飞快回覆：『兰姐姐在！[笑脸]』
志明眯起眼睛，发消息，『他那天有事，我一个来。』
『ok！姐你来！[狗头][狗头][狗头]』
第57章 结婚6年10个月
志明找到娄晓旭的一座盘山别墅，保安笑眯眯地开门请她进去，一片亮闪闪的游泳池那儿已经玩了大片各式各样的人，装扮得五光十色，志明认出其中几个明星和有钱人面孔。
她没看到小旭就直奔食物，被服务生拦住说还没到开餐的时候，志明就尴尬装模作样地说是要水喝。
过生日的主人公不知道在哪里，倒是瞧见金毛狗挂着个闪灯的大蝴蝶结，浮夸地和其他名流狗追逐玩耍。
小旭还养了一只羊驼，志明围观了一阵子挂了亮闪闪蝴蝶结的羊驼。金毛狗认出她轻快跑过来，志明一看就乐了，谁给它头上绑了副圆眼镜框？
她远远看见人群中的郑盈泰，他正跟兰妍兄妹说笑，黄头髮兰总带了个女明星过来，志明心里呸一声。
志明搓起金毛狗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把，一回头看是娄晓旭。
他穿着一套毛茸茸地狗玩偶服，戴着厚厚的狗头帽子，挥起大狗爪子跟她打招唿。
别说还挺可爱。
志明发笑，「你真要这么过生日啊？」
娄晓旭沖她一眨眼就，就把她带进大别墅，兴沖沖地说：「黄姐，差你一套。」
别墅里有一套灰猫玩偶衣，屁股后面还有个长毛尾巴！
旁边竟然是一群漂亮小姑娘小伙子，都穿在什么猫、狗、老鼠、鸟、蛇之类的玩偶服里。
小旭撺掇，「黄姐，穿上！」
其他穿成小动物的人开始齐刷刷说：「穿上！穿上！」
志明社恐，这孙子是让我角色扮演给大家助兴？
她握紧拳头，「要不是你过生日......」
狗头小旭笑眯眯地点头。
她把手机交给小旭，「游戏里新加了金毛小眼镜的生日剧情，给你当生日礼物。」
小旭特高兴，「黄姐，就知道爱你没错！」
志明哼，「仅限今日。」
她穿成只灰狸花猫拎着毛尾巴出来，迎面就撞上去洗手间的郑盈泰，郑盈泰认出她乐了，志明白眼，「小王子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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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说：「天气还不冷，小旭竟然送了我条围巾。」
一看是貂毛围巾。
志明指住他哈哈笑。
郑盈泰困惑：「哪里好笑？」
狗小旭搭住志明肩膀：「这个笑话只有我和黄姐懂！」
郑盈泰愣住，看见小旭把志明拉到游泳池旁边，泳池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屏幕。
所有的动物服的人都在下面，排列好了似的站住了队。
志明那个游戏里的音乐忽然响起，所有人看向屏幕下的他们。
头上的大屏幕亮起，出现游戏里的金毛眼镜狗。
还是加了小旭的真人mv！
志明顿时预感不妙。
「小旭，你不要......」
小旭拿着话筒蹦起来欢唿：「大家看，我娄晓旭在游戏里！」
其他动物人就开始跳舞，后面还tm有一个震耳欲聋的乐队，酷哥美女戴着猫头狗头动物头的毛绒帽子。
志明尴尬得脚趾扣地，她做的什么小成本简陋游戏啊？竟然这个阵容在一个有钱傻缺的生日里出现！
别墅里欢乐起舞成一片，志明尴尬极了，穿着蠢乎乎的猫衣服，顶着个傻乎乎的猫头，在下面四体不勤地跟着一队伍毛茸茸甩胳膊蹬腿。
郑盈泰在下面望着他们，表情精彩极了，兰总跟女伴拥吻互啃，找房间去了，兰妍捂嘴笑。
这个蠢动物舞跳了半个多小时！
游戏音乐息灭，阿姨推着蛋糕车上来。
屏幕上直播小旭姐姐和他爸妈爷爷奶奶远程祝福。
小旭挥动话筒宣布：「大家今天开心！都祝我生日快乐！」
人们欢唿鼓掌，唱生日歌。
娄晓旭开始切蛋糕，志明在旁边擦了把汗，把粘到脸上的猫头鬍鬚捋到一边，总算把这闹腾的孙子配合完了。
小旭切完第一块蛋糕，扔到了她脸上。
人们顿时笑起来。
志明怒了。
我好心给你过生日（远远跑来你家吃好吃的）。
你搞得这么不正常，让我丢人跟你们跳幼儿园动物舞就算了。
你竟然浪费食物！
死！
老娘代表黄帝爷爷惩罚你！
她扑过去拽小旭的狗头脑袋，小旭哈哈大笑，转身就跑。
志明凶暴上火地追扯小旭狗尾巴，『长官』特别高兴地追在他们后面。
谁他妈那么缺德，还在音响里配猫狗乱战的嘶叫声！
志明追了时不时犯贱整她的娄晓旭一晚上。
回去上班了好几天，志明还是没从小旭生日晚会那天缓过来，腰酸背疼腿抽抽，一脸萎靡地来到工位坐下。
郑盈泰忽然来找她，单独留在办公室里，满脸奇怪地问：「你和小旭什么时候做了游戏？」
志明解释，「是我跟老公业余随便做的，小旭知道了，他就凑个热闹。」
「他没有那么无聊。」郑盈泰说：「而且，你是小旭喜欢的作者。」
他注视她一阵。
「黄志明，下个月娄晓旭的项目结束，他就出国留学去了。」
哦，是镀完金结束了。
「那是他的事，不用跟我说。」
「他投资你私下做的游戏，真的？」
「他乱花钱！」志明急赤白脸，「我完全没有要求过，而且我家可还不起！」
郑盈泰摁住桌子起身，大声说：「黄志明，小旭喜欢你！」
志明不吃那套。
「得了吧组长，你又把麻烦人甩给我。」
「我不能把他甩给你了。」郑盈泰皱眉，「幸好我了解你，跟他姐姐努力解释你干净正派。他家里现在安排让小旭尽快出国读书。」
什么？
志明忽然回过味儿。
「你们瞧不起谁？」她火气重重腾起，一巴掌重重推开郑盈泰，「原来怕他『误入歧途』啊？我和老公和和美美过日子，谁稀罕外面野草？去你大爷的！老娘可不会沉迷美色喝酒ke药！」
郑盈泰异样：「谁ke药？」
志明愤慨得噁心，「郑盈泰，去你大爷！娄林异，去你大爷！」
你们算什么好东西！谁他妈上赶着当灰姑娘！
第58章 结婚6年11个月后
志明气到不行。
郑盈泰愣住一阵，解释说：「不是我怀疑你，我也在为你辩解，是娄晓旭家人担心。」
貂说的话信个鬼，摘清自己而已，我不信！
我信谁？
呸！
志明说：「娄晓旭投资的钱我会还他。」
郑盈泰安慰说：「这也不必，他随便去玩些什么，和给你游戏营销的价格也差不多。」
这种廉价的安慰，只是为了两头讨好，志明久处职场明枪暗箭，敏感而应激地想。
她骂骂咧咧回家，准备跟吉祥骂说小旭要走了，被有钱人的轻视和防备噁心坏了。
但在门口时，她收到小旭的消息。
小旭：『黄姐，我好惨，马上要去美国读书[捂嘴哭]』
志明怒，你这祸害！明明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的二代，炫耀什么！
不跟你牵扯，坑我败坏我名声......
她手一动就删了小旭。
以后莫沾老子！
可是心里依旧有一口恶气，消不下去。
志明气够呛。
因为瞧不起她的到底不是小旭，是他有钱的父母、姐姐，觉得她勾引他们单纯开朗的宝贝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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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什么非要跟这群势利眼有钱人自证，从此跟小旭老死不相往来，证明我有骨气不图钱？
我虽然是个仇富的愤青，但是我证明的骨气和清高，在林异这些有钱人眼里会被看重？他们会当回事？
划拉开肚子证明我吃了几碗粉，能给我带来什么实际价值？
绣花给瞎子看，刺得自己满手血，痛的只有我啊！
这些人觉得我要高攀他们地主家傻儿子，我偏要跟这个天真烂漫的傻子关系好，还要友谊地久天长！
气死他们！
志明不服气，又去工作群把小旭加回来。
成为好友的信息自动发出，小旭立马就回了。
小旭：『你删我，是不是我姐做了什么？[大哭]』
志明回覆：『手滑点错了。』
小旭：『我相信你[心碎]』
你心碎个屁！
志明打字：『什么时候的飞机？』
她回家跟吉祥说：「小旭要去上学了，我们一起去送他。」
志明靠住他，「我这个狗屎运气.......乔晏晏过了就是小旭，周围出现一个心地不错也不对我势利眼的人，很快就会走。」
吉祥伸手抱她。
「只有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志明搂住吉祥臂膀，骂骂咧咧，「就我这破命，我算是看清了，只有咱们这贫贱倒霉过来的夫妻是一辈子的！」
吉祥笑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背着包提早赶去机场，先找到卫生间各自进去了。
志明从包里掏出猫玩偶服换上，出来看到等她的狗玩偶吉祥。
他俩穿成这样挺显眼的，好像机场的吉祥物。
还有卷头髮的老外打卡中国机场，比比划划找他们合影。
合个屁的影！
给钱......差不多。
志明挣了三十几块，心里笑个不停，和吉祥直奔小旭的区域。
远远看到黄毛的兰总来送娄晓旭，小旭身边跟着阿姨，金毛狗『长官』和猫『妹妹』被关在笼子里，小旭蹲下身餵『长官』吃东西。
志明看到兰总这些有钱人就有气，加速冲刺，扯起嗓子大喊：「小旭——！」
小旭震惊猫模样的志明和狗模样的吉祥，圆眼镜后面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兰总诧异地打量吉祥物似的他们。
『长官』在笼子里摇尾巴。
小旭握住志明和吉祥的爪子手，特别激动：「黄姐，哥，咱们是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对吧？」
志明硬声：「不敢跟少爷您特别好，但只要你不算计我，我们就算是朋友。」
小旭感动极了，张开手臂就过来。
志明被吉祥推开，他代替了她拥抱小旭。
小旭愣了愣，紧抱住吉祥：「哥！」
吉祥嗯一声，狗爪子拍他的头。
志明在旁边好声好气：「小旭，游戏里有很多地方其实是你提出的想法，你也是创作者之一。」
她凑近了说：「你好好学，厉害有实力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别一辈子都被你姐姐拿捏得死死的，说要你去读书，就立马能掐住你到国外去了，你还只能在这里要哭不哭的。」
其实志明也是一直去打卡工作，她想办法做点别的，就是不服被摆布的现状。
虽然也没啥胜利成果，屡创屡败，屡败屡创，战绩是至今未创死。
小旭愣住。
志明朝笼子里缩成一团的猫努嘴，「就像你那只叫『妹妹』的猫，它未必想要跟你在一块儿到处飞，宠物虽然有宠爱，但没有自由。」
不过她社畜黄志明也没自由啊。
志明笑：「我们做新游戏了，你愿意来测试，咱们还合作。」
小旭说话夹杂鼻音：「黄姐，哥，我真喜欢你们，等我学成了回来。」
志明脑子里冒出手机里的狗血小说gg，「三年之期已到，静待龙王回归。」
小旭喷笑：「哈哈哈，本王的硕士要不来三年.....」
志明鼓劲，「滚吧你，留学别混，不然你家里后面还得抓你配种生小三代呢。」
小旭可怜兮兮：「肯定的，我以后就是跟哪个伯伯叔叔的姑娘结婚......」
志明白眼：「受不了你了，随随便便就能扯半天。」
小旭笑：「那是咱们志同道合....」
志明和吉祥挥手，送走了眼巴巴回头的小旭。
兰总一众人的身影消失，志明的脸刷地冷漠下去，说：「我算是看透了，这群有钱人是瞧不起我的，给他们打工卖命行，但是一有进入他们圈子动到蛋糕的可能，这群势利眼就一副十恶不赦看老鼠屎似的嘴脸，真是噁心。要不是得挣钱，在那狗屎地方一直工作有什么好的。」
吉祥抬起毛乎乎的狗爪拍她。
志明自信笑起来：「肯定会好的，我有你这个无所不能的老公嘛。」
吉祥低头顶着毛茸茸的狗脑袋亲她：「你教的我，老婆，是你什么都会。」
志明吐槽：「我死活不喜欢做饭收拾屋子。」
吉祥笑：「我会。」
志明竖大拇指：「所以还是我老公强。」
她不含煳地对老公激情啃回去。
志明手机蹦出一条信息。
小旭：『你们是来送我，怎么能在机场亲得特开心？我都看见了，感觉自己非常的孤单可怜[哭]』
志明：『去国外找你姐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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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旭：『[大哭]』
他们第一个一块钱的小游戏火了一个多月，最高峰的销量是在小旭豪掷千金砸钱上热搜的前两天，每天能有几万人愿意花一块钱试试，后来小旭又拿自己的生日给游戏引流做宣传，销量又沖高了一回，第二个月时销量就在每天八百上下，月末的时候每天三百多，第三个月的时候每天维持一百上下，一个星期之后就断崖式下跌，每天销量一二十，因为出现了破解的盗版和很多模仿他们的同类游戏，志明没有很吃惊，因为这个试水的小游戏本来就设计得很简单。他们不计成本的收益接近70万，平台拿了百分之十五，发来消息建议他们以后游戏的定价提高一些，方便做推广。
志明真的很感谢小旭给他们宣传，还拿这个小游戏当生日宴会的主题，在名流面前庆祝露脸。
这小子肯定是有意的。
志明把小旭投的40万宣传费转到他帐上，又给了收益分成，到手15万多。
可以啊。
小旭开始上学的几个星期，每天大晚上打个视频过来说不适应教授和新同学还有不热闹的新生活，一副敏感脆弱需要爱的模样要人陪。
志明开始还跟他聊聊，好奇地问问美国名校的生活怎么样，后来她烦不过小旭的来事和闲扯，干自己的事去了。
第二天下班回家，看见吉祥已经接了小旭打过来的视频。
志明乐了，听小旭在那边一声『哥』一声『哥』的叫他，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扯废话闲天。
吉祥安静干着活，有时候「嗯」地会应视频那边的小旭一声。
后来小旭课业步入正轨忙起来，这样的交流渐渐变少了。
志明拿游戏的钱和存款一起还完房贷，跟吉祥进银行用剩下的钱办了联名帐户，过年滋润地给吉祥买了件三千的冬季大衣。
穿上身老帅了，像个模特似的。
志明试了配套的女式大衣，上身老矮了。
她就不爽，瞧镜子里的高帅白老公和矮圆不白的自己。
就像电影里出现的精英冷酷的主角，旁边给配上一个负责整活和拖后腿的陪衬角色。
她翻起商店的冬天帽子，尝试能不能利用帽子在视觉上给自己增高一点儿。
吉祥说：「老婆，给妹妹也买一套衣服。」
志明意外地说：「你知道王英奇身高体重？」
她打电话去问婆婆。
今年过年，吉祥第一次给异父妹妹送了礼物。
第59章 结婚7年1个月
在完成上一个游戏后，志明渐渐有了一个更大的想法，这回做一个长剧情动作冒险类的游戏，角色一路过关斩将走向不同的终点和结局，但工作量就是上一个小游戏的很多倍了，而且对程序的要求也高得多。
志明摸索着写了个开头，死活运行不出来，就算改顺利了也会突然崩溃。
志明就跟着崩溃。
她在下班时，拿着自己写的游戏程序找郑盈泰问。
郑盈泰好奇看过她写的文件，笑了，说：「还挺有趣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志明说，「看不出来嘛？」
郑盈泰翻了翻文档，开始调她的代码，问一句：「小旭出国后和你联繫没？」
志明说，「替他家打听？」
「小旭跟我老公聊得比较多，」她说：「好像交女朋友了。」
郑盈泰微笑：「你不可惜自己结婚结早了？」
志明看智障一样看他。
郑盈泰摇头：「没有幽默感。」
「一点都不好笑。」她说：「我跟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你跟你老公也不是。」郑盈泰敲动键盘，「你对李先生严防死守，还删了兰妍的联繫方式？」
志明幸灾乐祸，「我可没删，我老公主动做的。」
郑盈泰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以兰妍的地位，如果你把李吉祥让给她，她可以让你在任意总部分部升到很高的位置。」
志明嘲讽，「是你自己追她当女朋友，有这个原因吧？」
郑盈泰笑：「兰妍非常完美。」
志明心里鄙夷，「你们果然都不说人话。」
郑盈泰测试改好的程序，「我不是在帮你？」
她鞠躬笑：「谢谢王婆。」
郑盈泰瞪眼。
志明要往游戏里加的功能越多，遇到的问题越多。
她就去问郑盈泰，郑盈泰给她梳理调整的时候，对志明做的第二个游戏了解得越来越多。
「这都是你想的？」郑盈泰笑了，「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还挺有趣的。」
他修改志明用的公式，偶尔扫视过代码里在对话和旁白中出现的文字，随口说：「这几个人后面会怎么样？」
志明很简单的说几句。
郑盈泰挑起眉，把测试正常的代码文件传给她。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志明正在梳理后面的关卡，郑盈泰打过来一个电话，「c哥是不是后面死得太惨烈了？他这种守护家族復兴的英雄大哥，对整个主角队伍来说是很大的主力。」
志明诧异：「你看了剧情文档？」
郑盈泰说：「好奇。我也是读过小说玩过游戏的人。」
志明回答：「看玩家选择了，团圆是可以的。」
「我也看了团圆结局，」他说，「我觉得你现在的团圆结局太刻意了，讨好玻璃心玩家的意图太明显，我走到结局的心灵不能完全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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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明瞠目。
「好结局太刻意了。」郑盈泰说，「另一个结局c哥的惨死经过，我觉得又是强行剧情杀。」
志明生气：「组长，指挥我很习惯吧？」
「我挺喜欢c哥。」郑盈泰说：「给他好结局，我可以帮你继续改代码。」
志明眯起眼睛。
郑盈泰那边传来滑鼠响，他应该还在翻看代码里的剧情文字。
他继续说：「还有小d姑娘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善良女孩子，你忍心让她落到人渣手里被摧残奴役？」
「没有经歷人间的残忍无常，」志明沧桑而轻蔑地说，「那种善良天真是经不起打击和考验的。」
「这是你的心理阴影和挫折失败，」郑盈泰反驳，「不要投射到小d姑娘身上。」
志明莫名其妙。
「她就是一堆数据！」
「那你这个创作者，我觉得就不负责任了，」郑盈泰说，「你不是嫉妒小d姑娘美丽优秀又受欢迎吧？」
志明目瞪口呆。
郑盈泰咳嗽两声，「我挺喜欢她的，你把她和c哥放一对可以啊，小d姑娘不是照顾过c哥？」
「她谁都照顾过。」志明愤慨，「那她就是队伍里的奶妈了！她成为战士，需要经歷转折的逆变！」
郑盈泰口气里开始有一丝敌对和坚持，「我明白了。小d姑娘的人设和英雄c哥重复了，你编不下去，就强行让c哥剧情杀。」
志明被冒犯，「那不是剧情杀！剧情非常自然，是你个人不想让c哥死，非要让他跟小d姑娘凑一对，这样才不自然！」
「小d姑娘不要落到人渣手里，」他说，「太残忍了，如果她还是这个走向，我拒绝后面帮你改代码。」
她想，残忍个屁，你在现实生活里还劝过我把老公让给你前女友换取升迁暴富，你就不是滑头人渣？对游戏里的虚幻女性这么善良，伪善腐烂的现代人！
志明恼怒：「我的游戏，你指手画脚什么？」
「我刚才玩了你的第一个游戏，小旭给你投钱的那个。」郑盈泰说：「看到里面的貂。」
志明沉默。
他说：「那个貂的生活特徵，有点熟悉。」
志明捂住头，一把推开了键盘。
旁边的吉祥转头看她。
她咬牙对着手机说，「郑组长，你说话算话，会一直帮我改代码？」
他说：「可以，不过剧情不能让我胃痛。」
志明吐槽，「英雄配貌美聪慧的少女，你说的走向老套死了。」
「那可能你得加把劲，想出更好的。」郑盈泰坦然，「我觉得没有到我精彩的点，其他的玩家肯定也是差不多的体验。」
「嘁，」志明哼，「你懂个锤子的故事和悲剧的深刻！」
「『哀而不伤』没听过？我懂得观众的想法和体验。」郑盈泰说得十分合理，「我就是。」
志明气唿唿。
吉祥问：「怎么了？老婆？」
她摆摆手，揉头思索一环扣一环的复杂剧情，攥住拳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美女一定要当英雄老婆是吧？」志明在自己的地盘被挟持得逆反心暴起，「想得美！」
她思索了几个小时，修改了后续剧情，新增大关卡。
c哥和小d姑娘在队伍中日久生情结为夫妇，但是在他们力量弱小时遇到觊觎小d姑娘的强敌，强敌要覆灭c哥整个家族，c哥为了保护许多的族人，权衡利弊，把妻子小d姑娘送给好色的敌人首领换取族人们的性命。c哥陷入赎罪的悲痛心理拼命强大自己的力量，补偿的到处见义勇为打抱不平，被人们称为圣人和英雄，而小d姑娘对c哥背叛产生仇恨，向c哥在的主角队伍，成为相杀的仇人。
志明水也不喝一口的连写了几个小时，疲惫地伸个懒腰，得意地对着文档笑。
后来她打算先封装上线完成第一部分的初版本，带着电脑去找郑盈泰看看。
郑盈泰查看她的代码，键盘上的手慢慢停下来，表情开始震惊和悲凉交杂。
志明笑，「郑哥，这是我听从你说的人生建议改的剧情，卖妻求荣。」
他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半晌，郑盈泰说：「我收回之前对你说的话，对不起。」
志明点点头，轻快地说：「那后期让小d姑娘回归队伍，和赎罪的c哥和解吧。」
郑盈泰皱眉说：「英雄人物的错误和魔女前妻，这样好像......也有点爽。」
志明开始忍笑。
第60章 结婚7年3个月
志明把目前完成第一部分的游戏传到平台，定价25块。
第一周卖出大概六十多份，志明意外的是，评论区里有许多声音提起从恩爱夫妻到开始仇恨相杀的第三个和第四个主要角色，因为第一部分剧情差不多到这里结束，导致不少人耿耿于怀如鲠在喉。
『c哥那一对正邪夫妇好虐，而且两个人其实一直都不是坏的！』
『这个工作室上一个游戏是养宠物孩子，怎么下一个游戏里夹这么狠的刀？』
『被骗过来了！本来寻求治癒和娱乐，现在胃痛心梗[流血的刀]』
『c哥渣男！道貌岸然！』
『c哥渣男！』
『我觉得在c哥那种选全族或者选妻子的情形下，真的很难抉择，选老婆还是家族都要负疚终身。』
『还是选全族+1，就算救了小d老婆，以他们夫妻俩的善良性格，两个人都得终身活在愧疚里吧？c哥保全家族，愧疚负罪的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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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
『被boss侮辱虐待的小d老婆就没有感受？你有没有心？[流血的刀][流血的刀][流血的刀]』
『我不管，我要选美丽优秀的小d妹妹！然后给自己洗脑『一忘皆空』』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婆是没了可以再找的？』
『没错，才不会负疚！族人的牺牲可是会让渣男c失去财富地位和名声哇！』
『这俩男女是好不了了，最后肯定得刀死一个』
『c哥杀髮妻小d，他有脸？又当英雄又守护了全族！』
『变成敌人的小d杀了c哥，被打击的主角团饶得了她？』
『工作室不许烂尾，烂尾刷差评！』
『工作室快更新！！！c哥这一对给我气疯了！！！！』
『日常玩游戏跳剧情，这个游戏打怪通关的手感很一般』
『确实体验感有待加强，打得不是很爽，建议开发者改进战斗系统』
『受不了虐也不喜欢打怪，看了评论还是不买了。工作室再做回养养什么的游戏吧，就喜欢玩简单的』
『建议后面加上养宠物变小人，继承上一个游戏[狗头]』
『不要加了，一边升级一边还要给宠物费时间，很累唉』
『除非做得有趣』
.........
志明看得发笑，把评论给吉祥说。
他说：「这就是你改故事的原因？」
志明感嘆：「确实比原来情节更刺激了。」
吉祥问：「给你打电话的是郑盈泰，他为什么让你改？」
「怎么了？」
「这是我们的游戏，」吉祥不高兴，「老婆，他是外人。」
「又没让他加入，」志明摆手，也不可能吧，独立小作坊哪雇得起郑盈泰这种级别的专业人士，「而且他说可以帮忙改代码，这个游戏复杂多了，对我挑战挺大的，自己摸索太费时间。」
志明浏览评论区的争议和撕心裂肺的沉浸，对着销售额不厚道地笑了，「而且他对剧情指指点点，也让故事更精彩了。」
吉祥的黑眼睛看住她，「『精彩』？」
志明眨眼：「老公，你觉得故事怎么样？」
吉祥说：「你的，都是好的。」
志明笑，「肯定啦！这游戏像咱们养大的孩子一样，哪哪都熟悉，所以有时候会看不出好坏吧？郑盈泰一个外人，视角不一样。」
吉祥忽然握住她的手，「他是外人，老婆。」
她点头，「没错啊。」
志明把游戏发给小旭：『目前做到这里，未完待续』
第二天小旭回覆：『小d妹妹和c哥后面会怎么样？黄姐残忍[心痛的表情包]』
志明他们没有花钱在营销宣传上，游戏发布的第一个月卖出二百五十多份。
志明琢磨着修改战斗系统，测试之后不知道手感怎么样，她没有多少经验，之前做的都是官方发布的通用战斗系统的写法，所以确实很普通。
她导出游戏拿去给郑盈泰试试，问他，「玩着流畅吗？爽吗？」
郑盈泰玩了几分钟，「比以前好一点，不过也卡和慢。」
志明皱眉摸头。
郑盈泰翻起代码，直奔后面关于情节的笔记。
「怎么啦？」
郑盈泰说：「新出的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圣女，被c哥救了之后对他特别好。她对c哥有意思？」
「人被救后心生感激很正常，冷漠的话不是像白眼狼？」志明挑眉，「你不是惦记着你喜欢的c哥三妻四妾吧？」
「他和前妻已经是仇敌了，」郑盈泰对纸片人拿得起也迅速放下，一如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后来有一个真正的良缘也不错。」
志明故意说：「写个叫『貂哥』的角色以你为原型，和小d姑娘在一起怎么样？」
郑盈泰眼睛亮了，「可以？」
他眉头一沉，谨慎地说，「你不会为了报復，给我加一堆很惨的剧情，而且还是反派吧？」
「组长，」志明说，「你在我这个打工社畜的生活里，就是反派。」
郑盈泰笑了。
「原来我左右了你的游戏。」
志明不快，「你没有左右！」
你就是我的一个创作採样点！
他开始一本正经：「我得看看你现在的后续剧情到底怎么设计，代表民意给你反馈。」
志明吐槽：「你代表的不是韦小宝吧？是个漂亮女的就得和你郑c哥处对象。」
郑盈泰反击，「c哥不是和尚。」
「后面的文档在我家里。」
郑盈泰点头，「好吧。」
志明瞪眼，「『好』什么？在我家！」
郑盈泰把电脑还给她，「麻烦招待一顿晚饭。」
志明堵住。
「你不陪女朋友？」
「也不是天天陪啊。」他笑说，「而且我已经空窗很长时间了，有点无聊。」
「辛苦你了哟。」她讽刺，「人民要给你发艰苦卓越奖？」
他笑，「志明，原来你挺贫的，越熟越会骂人。」
志明堵住。
不过想想也是，不熟的她全在心里骂。
郑盈泰开车到春兰街道停下，和她走进小巷油黑破旧的街道。
郑盈泰瞠目。
来到她住的老式旧楼房下，郑盈泰开口：「我以为住这里的都是年纪大的人。」
志明没好气，「有好多房产的有钱人，直接说『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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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做游戏挣多少了？」
志明捂死钱包，「都是辛苦钱，组长你看看，我白天黑夜的干两份活，绩效奖金要不要给我评高一点？」
郑盈泰笑了。
两人坐电梯到她家门前，他听到油烟炒菜声，吃惊的说：「你家你老公做饭？」
「那是，」志明笑，「我做饭你得自求多福。」
门忽然打开。
穿围裙的吉祥不安，瞪大眼睛看住外面的郑盈泰。
吉祥拿起尖锐的锅铲指郑盈泰。
「他来我家干什么？」
第61章 结婚7年6个月第一周
志明按下吉祥的锅铲，「这是郑组长，他来看我写的程序。」
吉祥忽然倔强，「他不行。」
郑盈泰尴尬，「李先生，我没得罪你吧？」
他阴沉地说：「不可以，老婆。」
她也尴尬了。
「老公，组长来帮忙的。」
吉祥沉默，伫立在门前。
她想了想，就藉口说：「郑组长，我老公醋劲儿大。」
郑盈泰表情奇怪：「这好像不止是醋劲？你.......注意安全。」
他挥手进电梯，微笑向他们告别。
志明心里犯嘀咕，后面怎么跟郑盈泰道歉啊？
她去安慰吉祥，「我不带同事到家里来了，你别生气。」
「乔晏晏、小旭可以。」吉祥变得悲伤，「这个人不行。」
志明熄火，「好好，咱们吃饭。」
一进屋厨房里冒出滚滚黑烟，刚才吉祥没有顾着锅里的菜就出来了，两个人咳嗽着进去灭火收拾残局，把一堆焦块扔进垃圾桶。
志明看他搓刷沾锅的硬焦块挺辛苦，就说：「买个新的换吧，旧的不要了。」
吉祥停下手，背对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说，「不能换，它没有破。」
「咱们买个贵点的好不粘锅呗，铁锅保养起来麻烦死了，洗干净还有红锈，不干着又觉得脏，」志明说：「上个月那个铁丝团断了，洗锅的时候把你手刮伤，不是还去打了破伤风？」
吉祥要哭了，「不脏，可以的。」
「我说的是家里的铁锅。」志明解释，「它不是不好用嘛，换个好使的新锅。」
吉祥不吭声，黑眼睛盯住她。
志明被他看得有点吓人，埋头把垃圾袋收拾起来，「今天出去吃吧？」
他说：「你生气了？」
「嗯？」
「你生气了，」他说：「我把郑盈泰赶走。」
志明鼓掌，「好事啊！我还不想那孙子来我家呢，是他非要来！」
吉祥的眼睛红了。
「不是的，你说假话。」
他用力刷铁锅，志明听着那声响，有些不安，马上拎着垃圾出去丢。
她在垃圾桶旁收到郑盈泰的消息：『限制接触异性的男人多少有问题，你注意安全，真的。』
志明想，信你这个貂哔哔，我不知道吉祥什么情况？
她回覆：『兰公主看上的异性，肯定和普通男人不一样』
她接着开玩笑的打字：『是不是你看着不像好人，貂哥？』
郑盈泰发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志明为今天的逐客道了几句歉，寒毛竖起，看到吉祥站在厨房前，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在跟郑盈泰发消息？」
「道歉客气下，」她解释说：「他是高级设计师，我以后可以问他。」
吉祥沉默。
志明被看得发毛，想起很久以前倒霉催的女装事件。
她立即惊慌地问：「我没有干你恨的事吧？」
吉祥收回目光，看向别处，「老婆，是我不好。」
「多小的事啊！」志明和稀泥，「不是你！我本来就不想那个狗逼来家里，就是得托他帮忙，所以没拉下脸拒绝！」
吉祥变得好了些。
志明不明白了，吉祥又跟郑盈泰不熟，干嘛这么排斥？
他比学长来骚扰的时候凶多了，堵在门口，冥冥感觉她不劝走郑盈泰，吉祥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她今天也没心思做游戏，把吉祥拉去公园散步，在公园口的烧烤摊吃了一顿。
这一天就算过了，第二天买牛奶水果送给郑盈泰，「我老公跟小旭关系挺好的，但是小旭也没来过我们家。」
郑盈泰一笑，「你在家跟老公没少说我坏话吧？」
「没有。」志明装白痴：「根本就没提过您。」
郑盈泰堵住。
「我老公就是领地意识强，」志明说：「公司年会那晚，大家见面不是挺好的吗？」
「你打了一晚上嗝。」
「互相伤害可以结束了。」志明板住脸回工位，「组长再见，我去干活。」
后面两个月，他们发布的第一部分的游戏大概稀稀落落每月有一百以上的购买量，她更新出第二部分，每天白天上班动手动脑，晚上回家费劲吧啦地死磕改进战斗系统，吉祥在屋子里扫出了满地志明的头髮。
游戏发布之后的第二天，她在家里怒睡到中午，下午和乔晏晏一边电话聊天一边看了两部电影，然后接着去睡大觉，星期天一打开手机时，一下看到郑盈泰的六个未接来电，小旭有三个。
志明疑惑了，「组长，加班？」
「我玩了你更新的剧情，我看好的那个圣女堕落了。」郑盈泰生气，「黄志明，你不是仇女吧？怎么对待同性角色是李莫愁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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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伏笔吗？」志明说：「那个圣女一直是装的呀！」
「那你就是故意。」他不快地说：「我喜欢谁你让谁坏堕。」
「哪儿天天故意啊？」志明冤枉，「做这个游戏才几个人工？剧情改起来很麻烦的！」
「我本来觉得你这个游戏很简陋，」郑盈泰语气不快：「但你老是针对我，我不希望看到什么，你就改什么。」
志明反驳，「郑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没有看到现象后面的本质？」
「一个游戏让人开心，看什么本质？」郑盈泰教训她，「你在观众面前太高傲了，没採集民意？」
志明打一个睡饱的哈欠，「等我歇好了再看评论，组长啊，这几个星期公司工作量一直很大，我能挤出时间把新剧情发布出来，已经很够呛了！」
「把改动的后续剧情发给我。」
志明讽刺，「你是金主还是制片人？这游戏是我的想法。」
「你在游戏里嘲讽我。」
志明心虚了，不知道他提的是哪个。
「我有做游戏开发的同学，」他说：「你的战斗系统还能改，需不需要指导？」
志明立刻整理后续剧情发过去。
郑盈泰晚上就发回一篇两千字的评论。
志明看过之后气疯了，打起电话跟郑盈泰唇枪舌战，穿着睡衣跻拖鞋在屋子里怒腾腾地磋磨地板。
互相嘲讽，互相解释说服，互相拉扯。
期间小旭打电话过来，结果他们荒唐地变成一起在线上开三人会议。
志明受不了，「我跟老公自己做的游戏，你们是按头让我改故事？」
「没有说服我的地方就得改。」郑盈泰强硬，「不能小瞧观众。」
小旭：「我觉得郑哥说的对！」
志明气：「谁小瞧啊！你们反思一下为什么品味这么单一，现实里心狠手辣手段多，玩个破游戏心灵这么脆弱！」
小旭：「黄姐，我投钱了，给你买了两个热搜。我今年大课的研究项目选了你的游戏，没有拿到a以上的话，我姐就要给我换回他们选的专业。」
郑盈泰：「我给你修代码，叫游戏行业专业人士给你的质量指导把关。」
「.......」
志明打开剧情文档，苦思冥想地删改纠结。
她烦躁地叫吉祥，「老公，都停了，我得重新想想后面。」
第62章 结婚8年2个月
志明的游戏进度停滞，熬了一个月专门改游戏剧本，走路虚浮，黑眼圈越来越重，整个人充满用脑过度的消瘦。
小旭为此建了一个群专门商讨游戏，取名：『三个诸葛亮群』。过几天他们催促一下进展，拷打志明的点子。
志明把群名改成『压榨游戏民工敲骨吸髓群』。
小旭在群里发了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旭：『黄姐，我再送个热搜！[红心][红心][红心]』
志明：『阔少爷不要单方面增加民工的还款负担，游戏卖得很便宜，谢谢！』
她感嘆这第二个游戏原本也只是想做个体量稍微大一点的冒险类型，熟悉和扩展更复杂游戏的开发难度，结果被两坨有钱闲出屁的狗屎逼得精益求精，一定得方方面面表现到极致。
她终于把后续的剧本发出去，眼睛一黑，手机一扔，再也不想见到指手画脚的狗逼们，昏沉睡倒。
模模煳煳，志明感到吉祥在轻轻摸她的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吉祥把她掖进被子里。
还是咱老公温暖软和，她亲切地想。
听到志明的唿噜声，吉祥拿起志明的手机，轻轻用她的指纹解开手机锁。
吉祥翻看她最频繁的聊天记录，在黑暗中变得没有表情。
第二天志明心惊胆战地去上班，交付了上午工作进度就要跑，郑盈泰抢先一步挡在办公室门前。
「出去吃个饭，谈谈这个游戏，我请客。」
志明寒毛竖起，精力被榨干得如干枯的风中稻草虚浮飘摇。
「不改了！除非现在给我两百万！」
郑盈泰笑了。
「黄老师辛苦，走，去火锅店。」
她像个傀儡黄帝被权臣推着出去，这时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是娄晓旭。
志明炸：「你也不要逼我！都美国凌晨了还来指手画脚，你能哔哔你去编游戏！」
小旭在那头哭了，「黄姐，我看完剧本就睡不着了.......」
志明也要哭了，「没血缘的祖宗，您又有什么遗愿？」
小旭暴风哭泣，「又燃又泪，黄姐好厉害！我又找到小时候看《星宝》的感觉了！」
志明惊讶。
郑盈泰点头沖她笑，挠挠鼻子：「看过之后，我很满足。」
志明长出一口气。
「我一个臭搞创作的，懂个锤子的漫画游戏。」
她要挂了小旭的视频，「你还是睡吧，明天没课啊？小心考个c。」
「我爱『黄大爷』！」
「黄大爷一点也不爱你！别抽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志明关了手机，狐疑地问郑盈泰。
「你是没有意见了？」
郑盈泰说：「被折服。」
志明惨哭，「你看我这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模样，都是心酸血泪。」
郑盈泰伸手轻轻地拍拍她，：「所以我找了游戏行业的同学晚上一起吃饭，给你看看游戏，做专业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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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眼睛亮起：「真的？」
「我同学平时也很忙，每周三周五晚上有空，」郑盈泰说，「我接你去见他们，给别人留下好印象，你最好化妆打扮。」
那当然要蹭车了。
「我这副蹉跎鬼样子确实会让你们负罪。接车是你主动说的，补偿我为你们两个闲人糟践梦想，把我的游戏改得面目全非。」
郑盈泰面不改色：「『谢谢』这两个字浓缩这么多含义？」
志明心里哼一声。
耗时年多，终于把游戏的最后一部分发布完结，完结后的第一周平台上好评率迅速上升，距离游戏开始发布近一年，加上小旭又拿零花钱宣传，游戏的累计购买量快要达到五千，减去平台15%的抽成，到手收益差不多和小旭投入的热搜费用持平。
不过在盗版出来之前，游戏还挂在平台上售卖，不是吗？
志明翻看人们的评论。
『完结了！当天就更新打通关』
『游戏小而精良，丝滑又感人！』
『感动绝了！开发者有点本事！！』
『跟着养宠物的小游戏转到你们的冒险打怪，但是玩过之后一点也不后悔！从此进入打怪游戏坑！』
『这个游戏通关的后劲儿特别大！！三天了，我还没在结局里面缓过来！[笑][哭][笑][哭]』
『游戏1群：2xxxxxxxxx（已满）
游戏2群：2xxxxxxxxx
游戏3群：2xxxxxxxxx』
.........
志明奇怪：「怎么还有游戏群号了？」
她加进去，发现游戏区群主是娄晓旭。
这孙子真他大爷的闲出屁来了，看来你的研究生作业不多啊。
小旭在群里发消息：「刚才进群的『你奶奶』是游戏开发者！欢迎欢迎！热烈鼓掌！[鲜花][鲜花][鲜花]」
吓得志明马上退群。
吉祥的手机也响了一声，志明凑过去看，果然是小旭给吉祥发了消息：『哥，进游戏粉丝群吗？』
志明精神抖擞，振臂大唿。
「老公，咱们出去吃好的庆祝！」
吉祥站在墙边，默默看她：「今天晚上不跟郑盈泰出去？」
我出门上郑盈泰的车你看见了？
「他找我有事。」志明笑，「改游戏呗，见他游戏行业的同学，把咱们游戏系统改得更好，我学到好多东西........」
吉祥直直地看她：「你丢下我。」
「没有。」志明牵起他的手出去，「你要不跟我一起见那些人，我也要谢他们帮忙看我的东西.......」
她没有拉动吉祥的手，再牵一下，吉祥才跟她走动去散步。
「我现在超有自信！」志明开心：「第二个游戏咱们做得挺好的！虽然是小旭又砸钱帮我们宣传........」
吉祥没有说话。
「我们继续干下去，能挣好多好多钱.......」
「然后呢？」
志明笑：「我们可以搬新家。」
「我不想。」
「现在这个家有点小，才几十平，」志明皱眉：「以前钱少，只能买最小的，你不觉得挤？」
吉祥看住她，「不挤。」
「不换房子，也可以买别的，比如医疗保险.......」志明说，「或者到处旅游.......」
她琢磨着权衡，「还是换房子吧，你妈妈那个房子也有一两百平了，她和王叔叔还有你妹妹住着，多敞亮啊，像咱们的小厨房，两个人进去路就堵死了。」
吉祥的表情凝固住。
「老婆。」
他笑了起来。
「你不要骗我。」
志明哈哈笑，充满希望地说：「会实现的！我觉得游戏这行，咱们可以一直做下去，做出口碑来，也积累出更多的钱来......」
吉祥无声。
这个月的双休她都打算完完全全的休息享受生活，开起房车去城郊放风露营。
志明在草地里打盹晒太阳。
吉祥打开她的手机，用她的帐号给郑盈泰发消息。
他删除掉消息记录，放回昏睡的志明手里。
吉祥捂住头半晌，起身给老婆沖了一杯饮料，
专门留给她。
第63章 结婚8年3个月第一周
志明晒得暖洋洋的起来，发现一边吉祥搂抱着她，清秀得美丽的白脸挂着一片落叶。
她愉快地摸摸吉祥的黑头髮。
吉祥睁开黑澄澄的大眼睛，静静地看她。
志明伸个懒腰，吉祥递过来一杯果汁。
她吨吨吨一口干，满足地擦擦嘴巴。
咱老公好贴心，又帅又暖。
她要进房车拿书在躺椅上看，吉祥说：「老婆，别进去。」
「怎么窗帘都拉起来了？」她问，吉祥按住她开门的手，「现在不行。」
「为什么？」
「我们走走。」
志明摸摸头，跟吉祥在林子里散了一会儿步，才走了十多分钟，她就打起哈欠，意识模煳。
「做个游戏真是给我累坏了。」
「老婆，睡吧。」
志明昏昏沉沉，乱七八糟地梦见许多人。
许多张嘴说话，有的上来就撕咬她，有的全是假话来骗她，有的瞧不起污衊她，有的想接近她，但是很快被推走了，她行走在一片泥泞中，四处被乱七八糟的声音和变化来变化去的人影充斥，就像吉祥形容他感受到的那个爆炸而泥泞的世界。
她像一个一身伤疤的战士，从堆积如山的人尸里爬出来，到处插立着或者歪倒下的旗帜，不知道是哪位首领、哪位上位者的标志，或胜或败，或老或旧，或者是前浪，或者是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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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濛濛的，沉闷得窒息。
她穿着已经不知道曾属于哪一方势力的铠甲，一身残破又陈旧，滴落着腥臭的污血。
她混沌又本能地行进和搏杀。
她只模煳记得，孤军奋战很久了。
天空破开闪电，下起凄冷的雨。
一个破破烂烂的小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后面跟上她，她走那个身影走，她停那个身影停。
志明终于想到回头，一个脏污至极的十几岁小孩子，怯生生地说：「不要赶我走。」
赶走？
孩子哭得很伤心，「我来找你，你不能再丢了我。」
你谁啊？
志明刚冒出这个念头，就从沉闷混乱的梦里醒了。
她坐在房车里，瞠目看着对面被牢牢捆住的郑盈泰，他的一只眼睛被打得黑肿。
郑盈泰满面惊恐，「黄志明，跟你结婚的是什么危险犯罪分子？我早就提醒过你注意安全！」
房车里还有第三个人。
吉祥背对他们，不知道在柜檯上摆弄什么，传来金属的碰响声。
志明下意识的要动起身，发现自己也被结实捆住，和郑盈泰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而且他们周围还包着便于清理的塑料布。
志明看清李吉祥手肘下露出的刀尖，眼一黑。
完了。
老娘这是又触他逆鳞了！
「老公！」她惊恐，「我哪里做错了？你先别动手，我马上改掉！」
吉祥动了一下，回过身看他们。
一只熊猫眼的郑盈泰紧张害怕。
「李先生，理智一点，你和我一定有误会！」
志明拼命扭动，这次给她绑的比女装那次结实多了！
她又气又急，「李吉祥，你这回让我死个明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吉祥朝他们走来，拿布塞住郑盈泰的嘴。
郑盈泰瞪眼，脸变得涨红，「呜呜呜呜呜——！」
吉祥忧伤的到志明身边坐下，抚摸她的头。
「老婆。」他轻声问：「你一直喜欢的郑盈泰现在回头找你了，开心吗？」
郑盈泰的眼珠转向志明，志明的脸跟着涨红。
「我从没说过喜欢死貂！是不是兰妍挑拨离间？」
吉祥笑了，拿起刀。
「你不能骗我。你明明每天高兴得不得了。」
「那是因为挣钱了！」志明欲哭无泪，「老公，放下刀，咱们好好说。」
对面的郑盈泰拼命点头，冷汗从头顶流下。
吉祥平静，「老婆，你偷拍他的照片，手机里一直存着。」
她背上寒毛竖起。
你什么时候翻我手机？
郑盈泰瞧住红一阵白一阵的志明。
真他妈丢人！
志明立即否认：「那是手机里照片太多，我懒得删了，我现在就清空内存卡！」
吉祥笑，她也跟着笑。
他说：「老婆，我说过，你不能骗我。」
「我删照片，怎么骗你了？」在游戏事业里有了盼头的志明不甘心，大吼着争辩：「谁没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们夫妻现在多好？我早就看不上郑盈泰这厮了！」
「呜呜！」被塞住嘴的郑盈泰似乎有些生气。
「我爱你啊！」志明眼泪跟着涌出来，「李吉祥，你怎么能误会我？」
吉祥沉静无声。
志明泪盈盈，羞红地努力表露爱意。「我最爱你，老公，真的！」
吉祥伸手抚住她的脸，悲哀地开口。
「老婆，你现在连自己都骗。」
啥？
塞住嘴的郑盈泰努力辩解：「呜呜呜呜！」
「我怎么不知道我骗自己？」志明挣动着，「吉祥，你给我说明白！」
「他说几句话，你就能为他天天熬夜努力。」
「他帮忙改代码啊！」志明辩解，「我只是想做游戏顺利！」
吉祥苍白，「老婆，郑盈泰聪明、成功，他给你资源，和你沟通思想，他能够帮你提升，他比我有用。老婆，你喜欢这样的男人。」
郑盈泰眨眼，「.........」
志明暴躁翻起讨厌的过去，咬牙羞耻地说：「对！我以前就是总期待这样优秀的男人来救我，在我最困苦艰难衰败得最难看的时候，他做了没有？」
吉祥停下。
志明骂骂咧咧，泪水止不住，「我变好了，大家的『善意』才来！就算是遇到了乱洒钱的娄晓旭，我要是没到副组长的位置能去指导他实习，这单纯少爷可根本不会注意在边边角角里打杂还被责骂轻视的我！这些人，全都是在我变好了，他们的友善和重视才会出现！」
郑盈泰要辩解：「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心酸得流泪，「老公，我最惨的时候是谁过来的？只有你一个，只有你来找我，陪着我，照顾我，跟我一起吃苦熬过来，只有你这没见识的傻子。」
郑盈泰安静了。
吉祥用袖子擦她的眼泪，舔了舔濡湿的袖口。
志明凑过去，呜咽着把头埋进他胸口，「老公，放了我和外人，咱们回家去吧。」
「会放的。」吉祥点头，「等一下。」
他转向恐慌的郑盈泰，露出极端而悲哀的笑容。
「郑盈泰这种优秀聪明的男人要来抢你，我没有办法赢的，最后一定会失去你。你渐渐的，就开始看不上我，喜欢更好、更能帮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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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把刀桶进郑盈泰的胳膊，「老婆，你要看着他消失，你不能走。」
「呜呜呜呜呜！」
郑盈泰脸色惨白，困在绳子的捆绑里，剧烈地抖动起来。
见血了！
郑盈泰的衣服氤氲大片的红色。
志明吓疯，「别下刀了！住手啊！」
吉祥抽出刀哭了，「捨不得？老婆，心疼？」
志明泪奔大叫：「我不捨得你！不要再伤人了！郑盈泰算什么聪明优秀的男人？他只是摊上个好出身好家庭好资源，他能走到优秀的位置上太正常了！他根本就没有你一根毛好！」
吉祥自卑地开口，被激动咆哮的志明打断。
「你这个笨蛋！郑盈泰人模狗样的好像事业有成挺有魅力？哈！他这号人骨子里趋利避害，最爱的是自己，我他妈清楚的要命！我要是现在混得差，跟他的利益起冲突，这条披着「钻石王老五」人皮的死滑貂铁定立刻把我抛开，管我穷得吃不上饭还是被环境逼成失控崩溃的疯子？郑盈泰这种精緻利己主义还洋洋得意的聪明人满社会都是！我瞧不起他，也瞧不起以前希望有个成功有钱的男人来救我的傻逼自己！老公，你比他认真踏实一百万倍，你比他纯情干净一千万倍！我唯一全心相信的只有你一个人，待会儿就是死你刀下了，我他妈蘸着血还把保险受益人填成『李吉祥』！」
吉祥睁大黑眼睛。
郑盈泰的脸色又痛又难看，恼火地瞪视骂他的志明。
吉祥指起门口靠住的铲子，开始诚实的跟她解释，「老婆别怕，你是安全的，我答应过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只要这个人没有了就好，在这里埋了郑盈泰，我们就开房车到处旅行，过你喜欢的生活。」
郑盈泰面无人色的剧烈发抖。
看着他提起流血的刀，志明急哭，「老公，我根本不关心郑盈泰的死活，可是你不能因为杀了他，最后坐牢啊！」
吉祥停住。
「老公，把刀放下，为郑盈泰这种自私虚伪的小人毁了下半辈子，一点都不值得！」她泪水滂沱，在血腥味的房车里难过得惨声崩溃。
志明嚎啕大哭：「我就再也找不到你这样的人了！」
第64章 结婚8年3个月第二周
志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终于说服吉祥给她解绑，她蹦起来就给郑盈泰割绳子。
吉祥看着他们。
她刚拿布条包上郑盈泰流血的手臂，郑盈泰勐推开她，冲出房车的门。
夜已经深了，志明眨了眨眼睛，抹掉脸上的泪水给郑盈泰打电话。
「组长，你去哪个医院？」
电话直接挂了。
她摁住起身的吉祥，「我们先回家去。」
吉祥安静。
他不觉得自己错。
志明看到杀人分尸的塑料布，脸上抽搐地移开目光，避重就轻说：「我去开车，你把不需要的垃圾都收了吧。」
倒霉催的。
唉，算了。
老娘习惯了。
她回到家里拉住吉祥的手，小心地说：「老公，我年终奖还得靠郑盈泰呢，我先去赔礼道歉把这事平息下来。你就在家休息，再见到你，郑盈泰得被吓死。」
吉祥开始动容，「老婆。」
志明紧张的稳住李吉祥，「不就捅了个胳膊吗？他对我的游戏指手画脚逼我改的时候，我都想把这个人装猪笼沉海里！」
吉祥没有声音，看志明红肿的眼睛。
她笑眯眯地挥手出门，紧急跟婆婆和王叔叔说了李吉祥的事，接着勐打电话联繫郑盈泰。
她着急地拨了半个多小时的号码，郑盈泰终于接了，愤怒至极。
「我要告你老公，他绑架伤人，得坐牢！」
「对不起，咱俩能不能协商下，我先全部赔偿医药费，好不好？组长您在哪个医院？」
郑盈泰火气，「你还庇护这个神经病？不怕他在家里拿刀把你杀了！」
她解释：「我老公是被霸凌过的，内心特别敏感........郑哥你吃完饭没？我先过来看你！」
「怕你来毒死我灭口。」
郑盈泰终于气愤地说了医院。
她马上打车赶过去，在大厅找到手臂上药绑绷带的郑盈泰。
志明说：「挺快的呀，不用住院哦。」
郑盈泰恼火。
「你很高兴？」
「你报警了没？」
「嗯。」他冰冷坐下，「我已经做了伤情鑑定。」
志明流汗陪笑，「郑哥，咱俩和解行不行？」
「你老公很危险，得看管起来坐牢！」郑盈泰皱眉瞪视，「我也在救你！」
志明擦汗，「我老公做这事真的情有可原，我们都是苦日子熬过来，就会想不开........」
「你说你老公有童年创伤？他用你的手机发消息把我叫过去，从车里把我揪出来就打晕捆住了。这么厉害的罪犯，我看是别人的童年创伤！」
志明小声，「可以不是罪犯啊，他就是误会了........」
她拿出路上着急买的肯德鸡讨好地塞到郑盈泰手里，在旁边坐下了。
郑盈泰眯起眼睛。
「虚伪、自私、不值一提的小人，你真那么想我？」
「那是怕你出危险，我只能乱说贬低你，千万别当真。「志明冒冷汗，「我老公当时特别脆弱敏感，对不住。」
「他拿刀捅我，还能被校园霸凌？」郑盈泰冷冷，「黄志明，你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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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是应激反应所以动手。」志明面不改色，「组长大人有大量，是我们对不起你伤了你，这事不会再发生了。」
「黄志明，这样的男人还不离婚，」他不能理解地斥责，「我觉得你心理也不正常！」
志明笑了笑，把热乎乎的汉堡递给他。
「我和宁钧是同学、朋友，」郑盈泰没有接快餐食物，冷住脸说：「你在我这个位置，也会做一样的选择，而且我开始跟你并没有交情，也没有义务做慈善跟金昊的人作对，给当时的兰钧添麻烦。」
「是是，非常正常。我就一傻不愣登的小职员，业务不熟也不会做人，脸还臭，谁沾上就是来分担火力自找麻烦。」志明点头，「我跟小兰总也上不了同一个名校。」
他沉默一阵，用好的手捂住头。
「李吉祥怀疑得其实没错。」郑盈泰说：「我其实，是对你有了想法。」
志明吓得手里的可乐哆嗦泼溅。
「组长，你长期没有女人憋坏了？」
郑盈泰生气，「我周围不缺女人！」
志明竖大拇指：「厉害，不愧是郑哥，不愧是小兰总的朋友。」
郑盈泰皱紧眉头，感觉好像自己被骂了。
「黄志明，我真心劝你面对现实，李吉祥这样的人应该在精神病院让专业的医生治疗，或者进牢房被武力看管住。」
志明说：「吉祥进去，我也进去。」
郑盈泰愣住。
她恳求的重提：「组长，我们签个协议和解，成不成？」
他问：「你真不想老公坐牢，能赔多少钱？」
志明擦汗，「我刚把小旭的钱还了，得看以后每天游戏的收益。」
郑盈泰思索一阵，忽然说：「我要入股你们的工作室，以后所有收益不论多少我六你四，如果这样，我可以撤诉和解。」
她和吉祥共分四成游戏收益，郑盈泰一个人拿走60%。
志明变了脸色。
这样的话，她这个创作者就又变成打工的了，和大学时跟学长开工作室时的模式几乎差不多。
她虚弱地问：「版权在我手上，对吧？」
郑盈泰没好气，「另一个解决方案，是你和李吉祥离婚，让他以后被家人看管。」
志明说，「他是我家人。」
郑盈泰怔，「你肯答应？」
她赔笑着确认，「郑组长，待会儿警察来，咱们白纸黑字协议和解和赔偿，你不告我老公了，对吧？」
郑盈泰吃惊。
「黄志明，你一分钟也不多想？」
她无奈地笑了笑。「我想了。」
我就说呢，我这种倒霉鬼，怎么能事业顺利这么长时间。
要是以后把游戏也弄丢了，干不下去了，我还能干别的，再找别的事干吧。
她伸出手和郑盈泰握了握。
郑盈泰难以置信。
「你跟兰妍就是喜欢李吉祥这类好看的？」
「都喜欢这一口有怪癖的。」志明一笑，「我老公上一次捅人，是因为兰妍。」
郑盈泰毛骨悚然。
黄志明在警察局做完和解，心里嘆气。
唉。
原来我永远是给人打工的命。
郑盈泰请了半个月的假远程指挥副组长志明干活，第一天恢復上班取车回家时，眼前忽然冒出一个高长苍白的人。
郑盈泰立即被吓得握拳退后，四处找能做武器的东西防身。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紧张地拨手机报警，「李吉祥，你故意绑架伤人，黄志明已经跟我承诺和解！」
「我记得你的车牌。「吉祥忧郁的说，「每天过来，一辆辆找。」
郑盈泰警告，「你要干什么？这里有保安！」
李吉祥从口袋抽出一把刀。
郑盈泰吓到半死，大声唿救。
李吉祥膝盖一弯，朝他下跪。
「拿刀在我身上捅回来，不要为难我老婆。」
郑盈泰停下，皱住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
他莫名感到一丝羡慕。
第65章 结婚9年
得知吉祥去找过郑盈泰下跪，志明气得要死，「吃大亏了真是，我跟那孙子都说好了！老公，你让那个狗崽种怕一怕也行啊，干嘛露底去求他？」
吉祥低头，「对不起，老婆。」
志明气恼地摇头，「我们这俩笨蛋是玩不过那群人精的。」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小旭发过来的消息。
小旭：『我游戏研究拿a+了！[烟花][烟花][烟花]下一个游戏是什么？』
志明：『当谁生产队的驴？』
小旭：『还有一年我就能回来了！[笑脸]』
志明：『你趁势头好继续读个博吧[白眼]』
小旭：『[心碎]』
小旭：『这个月我姐要和兰哥在洛杉矶结婚了。』
志明：『员工要给红包？皇室通婚，平民职工集体加薪？』
小旭：『.......』
关我屁事。
郑盈泰是兰总伴郎，请假去美国洛杉矶，参加他好兄弟的婚礼去。
小旭发了志明看他拍的照片，新娘姐姐娄林异妆发简洁干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兰总染黑了头髮，和朋友郑盈泰开酒笑。
不过他们这场婚姻，确实不会给小兰总的快乐带来影响。
小兰总结婚不到几个星期，就有网红情人公开发布和他暧昧的信息，兰总也被拍到和不同的女人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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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妻子的林异没有任何回应，小旭说他姐姐平时工作挺忙的，一点没受影响。
志明吐槽，城里人就是玩的花，物质和身体分得清清楚楚。
公司近期从总部调补进来一个新人。
志明一看是认识的，竟然是以前和娄晓旭一批进来实习的安静姑娘，「淑婷？」
淑婷问好：「黄姐。」
志明想，这小姑娘还真进总部了，不过干了没几年，又被调到分部。
不是总部也到处划分势力团体搞倾轧争斗，所以把普通家境的淑婷踢到这里来了吧？
志明和气地说：「你在原来的工位。」
淑婷点头。
她可比原来的娄晓旭踏实勤奋多了，在总部锻鍊过，干活很靠谱。
新项目下来，志明跟郑盈泰提议说：「郑组长，让淑婷入组，她技术不错。」
郑盈泰通过了。志明代替郑组长跟新项目组确定完计划，差不多今天就下班。
淑婷过来给她一个小盒子，「黄姐，这是我从总部带的礼物，谢谢你帮我。」
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鍊，志明惊讶：「这很贵吧？」
「用总部的奖金买的。」淑婷脸上显露了一些笑意，当新人的时候她一直安静，「总部发了兰庭珠宝的折扣券，加上员工价买这个项鍊很划算。」
志明不好意思，「给你家里人吧。我戴东西忘这忘那的没记性。」
淑婷看她，握住项鍊盒子。
志明好奇，「你在总部做过的一些项目还不错啊，怎么回来分部了？」
她回答：「我自己来的。」
志明意外。
淑婷说：「总部竞争激烈，分部比较适合我。」
志明诧异。
你是被二代挤下去的！娄晓旭那个憨货，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你为什么出局的吧？
不过要是淑婷在总部待不下去了，主动换地方，也算是自己来。
她平时就和淑婷一起干活吃饭，合作得特别顺畅，生活工作处在老社畜可以应对的平静中。
今年过年她和吉祥回娘家。曾经狂躁控诉过的她现在安静如鸡的呆在老家，家里问她挣多少钱，她给个寻常的数字，关于和吉祥一起创业的游戏，她也没提过。
她的抑郁症也许在多年婚姻中已经磕绊地挣扎而出，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停止，带病没病都要继续活。
志明弟弟上的学校比她好得多，现在在考研，姐弟的话不太多，因为志明不是在上学就是在外省工作，很少回来。
爸爸问女婿吉祥现在有没有工作，志明就说他在公司做美术，报了工作室名字煳弄过去。
妈妈嘀嘀咕咕觉得他们的生活没有体制内的表妹和徐西纯好。
妈妈又说鲜花：「你跟徐西纯事业心都太重了，也不好。徐西纯年年过节一个人回家，徐老教授就在婚礼见过女婿一面，徐西纯次次说他在天南地北的做生意。徐西纯要生孩子的时候，不知道那个老总女婿是不是还得忙生意，我们女婿就太内向安静了。
然后亲戚就开始催她和吉祥要孩子。
志明在桌子底下抠着吉祥的手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走亲戚的那几天里，亲戚养的宠物在志明爸爸的大衣上尿了，尿水浸到大衣下面的鹅绒，志明妈妈生气地接热水去刷洗，志明过去打下手，爸爸打牌看电视，弟弟干自己的事。
妈妈抱怨着，志明的右手使不上力，在旁边挤压了几次尿渍处的大衣就酸疼得厉害。
卫生间挤进来一个大高个子，吉祥说：「老婆，岳母，我来洗。」
妈妈说，「女婿，你出去跟大家玩，没事。」
志明松了手，直起身把洗衣服的位子让给吉祥。
妈妈看她。
吉祥一个人就把大衣搓洗干净，扛到外面去晾晒。
志明跟着出门去，倒不是她很心疼要跟吉祥一起做事，只是想装作干活，出门去透透气。
她牵住吉祥在老小区里转圈，走过上小学高中的地方，过年的时候，街上没有什么人。
天上飘起小雪，落到高个子的吉祥的头髮上，志明从草地里团起一团雪，笑起来，往高个子的吉祥身上砸，吉祥眨了黑眼睛，迎面一团碎开的冰凉白屑，志明又砸过来一团雪。
她哈哈笑，吉祥开始躲雪球。
他们玩了一阵，慢慢悠悠地搀扶依靠着回去。
晚上弟弟开车送他们去外面订的酒店住，姐弟和气的闲聊几句，弟弟回了家。
她松了口气，躺倒在三四线小城市的小酒店里。
志明瞧着发黄的天花板，忽然说：「我活过了几十年才明白，我做什么我妈都不会喜欢。」
「她不喜欢我不挣钱、没男人，也不会喜欢我挣钱、有男人。」志明说：「我过成什么样，其实她都不会满意。」
吉祥问：「为什么？」
志明没有回答。
因为不喜欢。
她不喜欢志明，只是她以为自己喜欢。
「我弟弟从初中上学的时候，我妈妈就天天陪他学习。」志明古怪地说，「我妈好像把所有精力和心力倾注到儿子身上。「
吉祥听到志明的妈妈经常把她叫错成弟弟。
她没头没尾的接着说一句，「我觉得弟弟越来越像爸爸了。」
志明玩笑似的讲：「奶奶的墓碑上没有我的名字，只有我弟弟的，可是我弟弟几岁她就过世了，根本就不记得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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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我的墓碑写你的名字。」
志明瞪眼，「废话！」
她翻起身掐吉祥的脸，「你还想离异再婚不成？」
第66章 结婚10年
志明有了新的想法，去开发一个自由度高的世界，里面设置条件和困难，其他的由玩家自己来经营和发展。
但是这个开发难度更高，比如冒险类角色扮演的游戏已经有成熟的开发流程和系统模式，玩家沿着设定好的轨迹前进，但一个游戏世界自由度越高，未知情况更多，开发难度就更高。
他们开始投入做这个游戏，最开始开发的功能很少，志明和吉祥慢慢添加内容，倒也不是很急。
另一方面淑婷和志明配合的挺好，娄晓旭读完研究生回来了，跟志明讲了很多新点子新技术，比如交互感应，arvr技术、人工智慧生成情节和语音对白等等，志明夫妻俩到小旭家里见识了他的设备，几乎是大开眼界的半住半玩了一个多月。
志明的游戏质量跃进似的大更新，小旭也被姐姐安排进了公司，坐到管理层。
小旭经常来找志明摸鱼，一会儿一个想法的乱侃，反正就是不干啥正事。郑盈泰说具体的工作是小旭手下员工完成，小旭挂个名按时上班打卡就好了。
淑婷总是和志明一起干活，小旭来找她，一来二去都在一块儿很熟。
后来志明发现，本来随着她怎么省事怎么干活的淑婷开始化妆、会特意穿很好看的衣服，柔声细语和小旭说话，温温柔柔的很体贴。
志明想，我要是知道我被地主儿子挤下去，是不可能对这些断我财路的二代有追求行动的。
不在心里干碎他几十个来回，大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去你大爷王八蛋狗屎』就不错了。
郑盈泰古怪看着办公室里对小旭温柔带笑的淑婷，说：「你们女孩子可以不胡思乱想吗？」
志明挑眉，「说明白，别绕弯。」
郑盈泰摇头：「林异很厉害，你跟淑婷暗示一下，不要对小旭有好感。」
志明噁心，「她不配是吧？」
郑盈泰耐心地解释：「不是一个圈子的，也就是玩一阵而已，认真起来，吃亏的是圈外人，平常人不一定玩得起。」
志明哼，「你也是这样？」
郑盈泰带着一丝骄傲微笑：「我靠自己的头脑和本事，从大一就给自己赚到一百万了。」
志明心里翻译，高级打工人啊。
她就在一块的时候问起小旭的女朋友，小旭无精打采，说在美国交的女朋友脾气特别坏，两个人去湿地的公路旅行吵起来，在车里开始啪啪互扇巴掌，女友把他推下车就开车走了，留他一个在没人的荒野公路上。
志明哈哈笑，「你那女朋友俄罗斯籍的？」
小旭可怜巴巴，「开学之后，那个女同学跟我道歉复合，我不敢了，后来也一直不敢交女朋友。」
淑婷的表情变得心疼和同情，安慰小旭几句。
志明想，你干嘛心疼男人？小旭这种二代可不缺人疼，有的是人跪舔他追捧他，还去给他缔造光辉人设........你该心疼的是自己努力勤奋也未必有回报的普通人命运。
总之糟糕，起反效果了。
但是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阵子淑婷说身体不舒服，全勤奖也不要了，休息了两天。
小旭照常来找志明摸鱼度日，对淑婷空着的工位问也没有问过，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寻找着快乐。
志明打了个电话，「淑婷，你生病好些没？」
淑婷的声音无精打采，很沙哑。
「谢谢黄姐，我后天上班。」
志明也就问候几句，挂了电话，想到什么。
淑婷再回来的时候，装扮和温柔收敛消失，变得和以前一样安静。她在劳动节长假的时候和志明聊天，说家里安排相亲。
下半年接近年尾，小兰总ke药被抓闹得全国沸沸扬扬，接着私女事件大爆出来。
公司里的员工私底下开玩笑说：「大家工作努力干什么？就是给兰总挣药钱，给他摆阔玩女人、帮忙养他婚外情弄出来的私生孩子。」
郑盈泰的脸色也变得不好，小兰总被抓进了警察局立案。
是他妹妹兰博士出来维持场面，向公众道歉，而且因为美丽涵养有才华，火起来成了公众女神。
志明有一次进郑盈泰虚掩的办公室交材料，看见他背对着门在抽菸，对着手机生气地质问：「n，你不是说早戒了？怎么还在抽？」
兰总的声音慌张地传出来，「她们怎么会有我的孩子，明明做了措施！」
郑盈泰掐着烟揉头髮：「哥们别慌，老兰总和你妈什么反应？」
「我爸知道我碰了药气死，一回去他就得打残我，他老战友是牺牲的缉du警察......」兰总声音崩溃，「我妈见过我两个女朋友，很不高兴，没劝我老爸一句！」
「早就和你说不要碰那几个网红。」郑盈泰嘆气，「赢了金昊，你就得意忘形，那也是兰妍请甄精英帮你赢......」
志明看下班时间到了，不耐烦地大声说：「郑组长！材料放这里了！」
郑盈泰肩背一惊，回过身，脸色苍白地仍然沖手机说：「兰钧，你输了？」
志明第一次看到他慌张失措的脸。
关我屁事。
朱门酒肉臭，多行不义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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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装聋作哑放了材料出去，离开公司大楼时，郑盈泰的办公室窗口还亮着。
这时小旭打了个电话过来，热情的说：「最新的游戏机到了，黄姐和哥来玩儿！」
她诧异：「你姐家庭出事了，真有心情玩游戏啊？」
小旭回答：「没什么反应，离婚呗，我姐本来就不是兰哥喜欢的类型。」
「网红自曝你姐这正宫有一个庶子庶女了，真的？」
「兰哥这是栽了！哎呀，我不想说这个。我晚上无聊，你和哥来陪我呀？」
志明震惊，她感觉并不想去。
「改天吧。」她说，「我晚上给老公剪头髮。」
小旭精神，「我也该剪头髮了，黄姐给我一起剪吧！」
「去！别闹。」
小旭压低声音，「黄姐，热搜警告。」
志明爆炸，「我明天把你从公司三十九层的窗户丢出去！」
那边哈哈笑：「开玩笑啦，现在的热搜哪沖得过兰钧哥哥的丑闻？」
「确实，我们的游戏要是跟丑闻绑在一起，太晦气了！」
一个月后，林异和小兰总打官司离婚，分割走兰氏近四成产业，得到每年千万抚养费赔偿金，志明在的这家公司也在夫妻财产分割里判给林异所有。
娄林异来接管公司时，郑盈泰变得很憔悴，陷在办公室里发呆，当着志明的面抽完了一整根烟。
他恍惚地邀请志明。
「出去吃个饭？」
「现在下午三点。」
第67章 结婚10年2个月
林异姐弟接管了公司。
志明最初对林异的印象就是一个镀金的嫡系人物，对来这里做的项目十分冷淡，项目成功后拿到了资格就走，再后来志明遇到进来的弟弟小旭，开始被林异隔开她和小旭的控制和轻视震惊到愤怒，但是和林异离得始终非常远。
这个公司是每年兰氏除了国内总部外不是排第二就是排第三的分公司，效益十分好。
娄林异坐上了小兰总的位置，而前小兰总听说因为这场让兰氏损失巨大的离婚分割，已经被取消继承权，收走他名下产业，小兰总以后仅能从基金会里取得定量金钱维持生活开销，连意外出现的两个孩子都被兰母带到外地培养。
林异接管公司后，和所有骨干人员连续开了一周的会，定立下严格的考核，然后以此为理由辞走大半不满足考核标准的人。
接着，金昊的人开始回来补上空缺。
公司内兰总的人开始意识到，他们上当了。
恐怕是林异和金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联手，算计了私生活混乱的兰总。
志明跟开会回来的郑盈泰嘀咕，「有人说小兰总的那个情人，是金昊在背后布置让小兰总认识的？」
「你问问徐夫人。」郑盈泰眼睛下面发青，无精打采，「其中一个网红是徐夫人的学生。」
志明拍拍他，「要清算你了，是吗？」
「我已经被裁了，」郑盈泰声音嘶哑，「刚从上面人事吵完架回来。我今天才看清，林异这样冷静布局的女人，兰钧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志明问，「兰总有什么本事和优点？」
郑盈泰哑口。
「他.......作为朋友不错。」
志明摇头。
郑盈泰按住她的肩膀，「你是我提议带上来的，我被辞了，你就是下一个。」
志明嘆息。
「当初不该站队。」
「我不会背叛我的好兄弟。」郑盈泰摇头，「你不一样，你可以去向林异表态，林异至少是靠你的项目出国做大，你比我有机会留在这里。」
志明心里骂，又找大腿抱！我就是来打工拿钱的！
她安慰郑盈泰没几句，前组长出现了。
志明呆住。
这个以前欺负死她的王八蛋也回来了？
前组长笑，「黄志明，人事找你。」
志明冷冷瞪前组长。
牙一咬，算了我房贷已经还了，不然跳槽转行，和吉祥全心开发游戏去也能拼一把！
郑盈泰轻轻拍她。
志明面无表情地绕开组长，往楼上的管理层去，手机收到郑盈泰一条消息：『你被辞了，可以跟我一起走。』
她皱眉等电梯，淑婷正从电梯里下来，给她按住了门。
志明打招唿，「人事变动挺厉害的，你没慌吧？」
淑婷微笑，「我调到其他部门去了，公司职位空缺多了，我能去更符合我专业的位置。」
她按住门，「姐，进来，我送你上去。」
志明愣。
淑婷说：「我觉得娄总的管理比以前的好，钉是钉铆是铆，要招进来的新人只看能力，可能以后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志明惊奇万分。
「你从哪里这么想的？」
前组长那个坑死我的王八蛋回来了！怎么又是看能力招人？怎么可能？这不还是各个头头安插自己的人争权夺利啊！
淑婷笑了笑。
「我猜的，黄姐的业务口碑是可以的。」
志明感到了陌生，淑婷把她送上去。
她到了人事的门口，一个中年高层员工哭着出来，扑通一声跪在门口，说自己上有重病老人下有上学小孩，有房贷有车贷，不要辞掉他。
门里不知道有什么回应，那个中年员工崩溃地忽然要冲进去，里面有人喊了一声「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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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几个保安大哥把中年员工连劝带拖运了出去了。
看到管资源的周哥骂骂咧咧被掺走，志明唇亡齿寒。
刚才喊保安那男声挺耳熟。
志明退缩了，准备找个地方先想给晏晏打电话，问她这种情形该怎么表态合适。
人事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句欢快的「黄姐！」
什么鬼！
志明耳朵一激灵。
人事部辞人的竟然是娄晓旭这崽种！
志明受到巨大冲击。
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走进门去，娄晓旭正看着助理擦被摔碎的茶具，明显是愤怒被裁走的员工砸的。
小旭说：「黄姐坐下等一会儿，茶具给砸坏了，待会儿请你喝我家老头子喜欢的茶叶。」
志明瞠目。
「合着公司这大半员工是你下嘴给裁的？」
「容易打发走的给我，更刺儿头的是我姐亲自对付。」小旭摸头，「我都是按我姐说的办的。刚才的周伯伯虽然还行，但他的技术太老了，只能坐办公室，可是在资源採集和分流上吃回扣摆脸色严重，太拖所有部门的项目进度。」
志明瞪眼指他，「你小子原来是安插来的间谍啊！」
「我也不算是。」小旭一脸可怜，嘀嘀咕咕说：「我是真被安排过来的，也不想干这里的工作.......可是你又不肯让我加入一起做游戏。」
「你姐在，哪个没上市的小作坊敢收你这大王子！」
「黄姐说话就是逗，哈哈哈！」
小旭在人事一把手的位置坐下，助理清走碎片和水迹，换上一套新茶具。
他笑着说：「黄姐，你坐郑哥的位置，薪水和福利加倍。」
志明怔住。
小旭问：「不满意啊？年薪再提提？」
他翻着电脑的记录，一边自语：「我姐说最多能提到百分之多少来着.......」
志明呆了半晌，「副组长是谁？淑婷？」
「孙玉玉。」
志明差点掀翻小旭第二套茶具。
小旭吓得蹦起，「怎么了？」
「前组长那个王八蛋当副组长？」
「孙玉玉听你的话啊。」小旭不认识前副组长，大眼镜后面的眼睛眨巴，「黄姐，你是组长。」
志明以前被前组长排挤打压得惨极了，立刻受不了。
「前组长跟我不合！饶了我吧！」
「你比她级别高。」小旭不解地重复，「你是组长，孙玉玉听你的。」
志明扶额。
这是什么风水轮流转，她跟仇敌的位置成了最开始的组长和郑盈泰！
小旭想了想，说：「黄姐，你是组长，孙玉玉是副组长。」
「说点有用的，你都重复三遍了！」
小旭笑。
志明定住。
小旭移开目光，收敛掉眼睛里面肉食者共有的光芒。
他换了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黄姐，我真的想跟你们做游戏去，不想在这里当黑脸裁员断人财路。」
小旭摆摆手，「黄姐，没事了，安心工作，我送您出去。」
志明头疼：「办公室裁了大半，工程师就剩仨！郑盈泰那么厉害的人都走了，组里只剩下我跟淑婷，淑婷还调走去其他部门，项目怎么正常进行？」
小旭从桌子上翻出一匝简歷。
「招新人补进来，我姐说按能力考核培养。」
「你自己那水平，」志明脸色难看，「看得了人家什么能力？」
小旭把简歷递给她：「所以是志明姐你来考核和挑选技术员和设计师，我跟姐姐说了。」
志明拿住简歷，在翻天覆地的变革中身心震盪，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你姐姐，什么都知道？」
小旭好心说：「当面还是叫娄总。」
志明动容得惊悚。
志明拿着简歷走到门口，消化着恍惚。
她忽然回头说：「等等，这是让我站队？站娄总？」
「志明姐跟我不是朋友嘛？」
「说明白！别跟我含沙射影！」
小旭笑了笑，「郑哥就算了。黄姐，他和兰钧哥哥出局了。」
第68章 结婚10年3个月
她晚上跟乔晏晏打电话，说起郑盈泰走了，公司里大变样，垃圾组长都回来了。
乔晏晏吃惊：「金昊真跟娄林异联手啦？」
志明揉头，「我被升到副组长的位置.........我不懂，我又站队了？」
晏晏想了一阵：「你说林异姐弟让你选新人？」
「说是凭能力选，看似挺公平正常的。」
晏晏问：「金昊的人也进来了？」
志明嗯一声，「我不懂啊！」
晏晏噗嗤笑一声，「我觉得，接下来进公司的那批没背景的新人是林异要培养的人，娄家和兰氏老总是朋友，林异能算计吞下自己伯伯的产业，估计也忍不了跟金昊共分兰氏。」
志明愣：「林异要跟兰氏和金昊三足鼎立啊？」
晏晏哈哈笑：「是啊！」
「新进来的员工是林异给自己培养的人？」
「了不起啊，志明，你搭上她弟弟这条线，你培训新人不就是他们半个老师？」
志明五味杂陈，「什么封建时代东林党！」
晏晏安慰，「没有坏处的，志明，那个垃圾组长当了你的下属，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算我这一份！」
志明愤怒了：「林异迟早要独吞兰氏的公司，拿我当对付金昊的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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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对垃圾组长忍忍，驱使她干活，让她开始道歉讨好你。」晏晏嘆气，「别的不管了，让她出错被林异姐弟拿住。」
志明想起过往的磋磨，心里很难受。
晏晏安慰说：「图个清净，那就以后觉得有问题再说，咱们见招拆招.........我跟甄哥下个月结婚，请你跟老公来吃喜酒。」
志明惊，「恭喜啊！」
「唉，我一生爱帅哥，最后和实力派妥协，后代颜值和个子堪忧了。」晏晏吐槽，「甄哥的头越来越秃，我得叫他去做植髮。」
「听说植髮很疼.......」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志明嘆气，瘫在家里沙发里想了想，打郑盈泰的电话问问，没有打通。
「老公。」
吉祥坐下，「嗯。」
「晏晏结婚，咱们买票下个月去天津。」
「好。」
志明靠住他，蹭了蹭，感到茫然。
她自言自语，「风水转来转去，真没影响啊？」
她不觉得高兴。
她觉得恐怖。
志明也就学前组长霸凌的做法，把最基础的项目分给现在是副组长的她，孙玉玉态度还挺正常，笑眯眯地有时候跟她回忆过去的办公室记忆，当然是不包含算计打压她的部分。
按惯例是组长和副组长一起面试和培养新人实习生，志明也就分了一部分人员给孙玉玉考核培训。
除了得认识许多新人，工作上大致相安无事，人模狗样的小旭时不时来找她摸鱼，中午拖她去人事办公室吃午饭打最新的游戏，两个人时而一起发胖，然后互相嘲笑。
月底孙玉玉的项目组里，一个新人小姑娘忽然嚎啕大哭，冲出办公室。
熟悉的崩溃、哭声，志明的心弦一颤。
她把那个崩溃的小姑娘叫进办公室，小姑娘语无伦次，声泪俱下地说自己什么也做不好。
其他实习生也说她是屡次出错，业务做得不行，排在最后。
志明单独跟新人聊了一阵，原来一个通知传达给孙玉玉后，她分给组内的新人时，搞信息差和制衡。
也就是把好的分给听话和好控制的人，把没有意义的分给不服从的或者是优秀不好控制的，然后带头排挤和批评，其他新人为了得到工作和机会，也就上行下效，让孤立成为最弱势的小姑娘被结结实实的忽视和打压，陷入自疑自责，然后理所当然的循环出错。
志明翻看小姑娘的实力派简歷，怒不可遏。
她让小姑娘出去，把副组长叫进来，门也不关，愤慨至极，噼头盖脸地发泄怒骂。
「她是做架构逻辑的，去对表格数字、报帐打杂搞接待，肯定出错！你真有本事，让新人在她专业领域显露特长！」
志明火气，「你又要弄废一个人，这新人不服你，不给你便宜占不巴结你，是不是？」
办公室所有的人看她们。
孙玉玉不慌不忙：「组长，你这么说得拿出依据来，猜测煽动是八卦和诬告。」
志明阴沉：「这小姑娘学的是新技术，就让她呆在新技术的位置上，别搞斗争磨人那一套，搞得办公室乌烟瘴气还影响效率！」
孙玉玉密不透风，「新人刚进社会，心态需要调整是很正常的事，每个人的情绪处理能力有差异，一两个调节不好非常正常，不是所有人。」
志明太熟悉这官方语言但是把关键推脱得一干二净的味儿了，「这小姑娘能力可以，我带着。」
孙玉玉笑：「组长，你这样在搞团体了吧？」
志明知道自己不算聪明，没有接话了，直接给小旭打电话。
她说：「我们这里有个新人，你们能不能重新分配？」
娄晓旭一会儿就下来，孙玉玉的脸色开始变了。
小旭现在天天喝茶养生闲出屁，对着志明笑哈哈：「黄姐，分配去哪？新人有问题就刷掉嘛，公司有正常的淘汰率。」
「新人告状副组长。」志明满面愠色，「说她管理不透明，对员工进行工作无关的负面引导和暗示。」
「嗨，没多大事。」
志明瞪。
小旭转向孙玉玉，「副组长，上去聊聊。」
孙玉玉在几十分钟后回来，脸色极差地进来道歉。
志明面无表情地想，娄晓旭跟她说了什么？
「别试探我底限。」她冷冷地说，「你明里暗里做的那些事，人人都能学。」
孙玉玉装傻。
「我听不明白跟工作无关的事，组长再说清楚点？」
「整人搞小团体，」她摁住桌子，憎恶地说，「我就带头做你从前在办公室做过的事，让你成为那个少数。」
她把新发布的琐碎任务全部排给副组长，和新人小姑娘说说笑笑，理也没理孙玉玉。
小旭打电话过来。
「黄姐，我打一天游戏无聊死了，带上哥我们出去露营看星星呗？今天有流星雨！」
「你跟副组长说什么了？」
「就喝喝茶，问了问金叔叔的事。」小旭轻松地说，「志明姐，咱们围着篝火烤吃的看星星，露一晚上营，我想哥手艺了！」
「他有个屁的手艺.......就是比你好一点。」
「哈哈哈哈哈。」
志明仰头看城市上空灰霾后透出的星星。
有那么一点亮，但不多。
第69章 结婚10年4个月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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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星期，志明继续去上班，一向蛮横不好惹的总工程师笑容满面的找她去吃饭，还送礼给她。
志明不明白怎么回事，总工程师有个亲戚，想进来工作，但是招新人的时间已经过了，临时加进已经实习几个月的新人队伍里，就想要志明开个口子跟娄晓旭牵线，走关系。
主要是她跟人事部的娄晓旭关系特别好，没事就一起打游戏，志明是体验其他买不起的好游戏，增加灵感到夫妻俩的游戏项目里，小旭是打发时间熬过他没兴趣的工作。
前阵子志明还试戴了小旭从国外带来的vr眼镜，两个人蒙着眼睛在公司里像表演行为艺术一样，拿着手柄对空气戳戳打打地扭曲使劲儿，被调皮的同事录下来取笑。
比较搞笑的是用虚拟实境体验恐怖游戏，黑夜里窜出来拿着电锯地鬼怪贴脸时，志明吓得心脏差点撅过去拔了眼镜，小旭在旁边抽电似地乱窜叫破了嗓子。
他们再也没碰那部恐怖游戏，志明晚上怕得不敢睡，揪起揉眼睛的吉祥陪她上厕所，第二天顶着憔悴的黑眼圈撞见同样黑眼圈的苍白小旭，精神衰弱的她扑上去就一顿迁怒的暴捶，把小旭追得飞奔上到八楼楼梯，志明自己阑尾炎跑得发作，被熊猫眼的小旭拖去医院检查，在公司传为第二个笑话。
就她和娄晓旭的交情友谊，逐渐走向了活宝和谐星的方向，弄得志明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她前半生多么苦大仇深啊，严肃而沉重的仇富反压迫，每天带着对社会的愤怒批判和悲观思考希望世界毁灭，结果跟小旭一碰上就变成了吃喝玩乐狗屁倒灶，像两个高中打闹的学生，人均清澈中透出纯厚的愚蠢。
晚上她跟吉祥打电话，说有饭局不回家，总工程师在饭桌上笑眯眯地给她介绍年轻亲戚，让她给娄晓旭牵个线。
总工程师跟亲戚说她好话：「黄组长对新人特别亲切培养，要是进了公司，你好好跟她学。」
年轻人态度特别好的点头。
志明想了想。
她说：「下一个项目，你和副组长合作。」
粗壮兇相的总工程师绽开满脸横肉，笑着点头，「好好，我知道。」
他会好好收拾孙玉玉。
就像孙玉玉以前当组长的时候，坐在上面，干净无辜、隔岸观火、合理而并无责任的让底层小职员活在灾难和痛苦磋磨里。
这就是上位者、上级们轻而易举的手段。
志明回到家里坐了一会儿，拿凉水沖脸，打了一个寒颤。
我可以报復。
现在这个位置，整人太容易了。
我的手一点也不会脏，可以害人而完全不参与，出事也轻轻松松的推卸掉关系，再做出和善公平的态度，去拉拢不明真相、视野受限的下层员工们，还可以选择利己的时机去为他们伸张正义。
而且所作所为合理至极得让别人吃尽闷亏，做得多了能逼别人走，能让别人被磋磨得发疯，隔岸观火、心安理得地推动亦推卸。
太容易了，向下看，看着一堆懵懵碌碌的鱼肉。
我才坐到组长的位置。
我也加入森林中，成为一头吃肉的兽。
她翻动手机，翻到郑盈泰的号码，手指停住。
打这人的电话有什么用？
「老公。」
她改口说。
志明瞪大眼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她勐然啃住吉祥的嘴，把男人往卧室揪扯。
「有意思吗？」
「这有意思啊！」
志明愤怒地自问自答。
「我吃了那么多苦，凭什么让那些糟践人的卑鄙王八蛋心安理得、岁月静好！」
刀都送我手上了！
她兇残起来，忽然母兽一样咬住吉祥的肩膀。
手机响个不停，志明一看是小旭的来电，抬手就甩出屋子。
她咬吉祥，吉祥学她，也咬志明。
志明一疼，立即一巴掌招唿到吉祥头上。
他满脸委屈的低唿她的名字，志明就开始怂了，安慰地道歉哄吉祥。
他们热乎乎地相互偎依，已经许许多多年。
不乱想了，睡觉。
夫妻俩坐飞机去天津，吉祥第一次上飞机，盯住窗口看着人变小、地面变小，城市变小，山河脉络陷入云下。
旁边的人说话他也没有回应，专注地体验身体飞到高空。
过了一阵，吉祥回头说：「老婆，头晕，耳朵堵。」
志明笑裂，给他口香糖。
到了天津，志明把红包数好，就打车去晏晏结婚的酒店。
没想到排场很大，要查看请帖进去。
志明看到兰妍在场，吃惊又不吃惊。
郑盈泰好像以前说过，甄精英是兰博士的学长，他过来为兰总做出大项目，实际是兰妍请来为哥哥做事赢过金昊。
甄精英的客人就有轮廓深的外国人，白皮棕皮黑皮都有。
晏晏那边的亲戚就很富态也阔气热络，志明记得晏晏家亲人在北方也是很有关系门路的。
志明过去就把礼物给晏晏，高兴的抱抱她，「今天老漂亮了！咱们多少年没见活的？」
穿婚纱的晏晏握住她的手笑：「你可得吃个够，好吃的多了！」
她介绍其他的朋友和发小，志明跟他们认识地聊了一阵，晏晏暗暗给她指前面一桌和她爸爸叔伯说话的高大男人，那个男人头髮梳得油亮，西装阔气，旁边坐着一个精緻而冷淡的女人，好像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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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金昊，他在北方事业最大，我叔伯姑姑特意请他捧场。」
志明吃惊，看到金昊身旁的女人是徐西纯。
她和笑着抽菸的金昊不同，一脸淡漠得厌烦，完全没有融入盛大而热闹的婚礼。
徐西纯讨厌烟味，侧过头躲避烟气，手指挡住鼻子。
金昊视若无睹，笑呵呵地和乔晏晏有产业有人脉的亲友说话。
徐西纯感觉到什么，开始转头朝新娘的方向看。
志明从晏晏身旁遁回人群，去找回吃饭的桌子时，看到兰妍温温柔柔地和吉祥说话，立即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能死心啊！
要什么有什么的公主，还来勾引社畜的人夫！
她立即绷着脸坐到吉祥旁边：「兰博士不坐这里吧？新郎的亲友在那里。」
兰妍笑了笑走了，志明捶吉祥，阴阳怪气，「难得见到老同学，高不高兴？」
吉祥困惑，「她只是问我怎么在这里。」
志明乌眼鸡似的犯沖，七伤拳无差别乱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老婆要来看朋友啊！你入赘的没人权你不懂啊？」
吉祥笑了。
桌子另一头一个小青年也乐不可支，「黄姐说话就是逗！」
志明吃惊，「小旭，你怎么也在？」
娄晓旭拨拨圆眼镜，把座位换到他们旁边，「我姐啊，来参加甄大佬的婚礼，我跟着来认识人的。」
合着乔晏晏婚礼上到处是熟人？
志明说：「娄总想拉拢甄大佬？」
小旭解释：「能请过来最好了！甄精英技术可是国家级的，哪哪儿的老闆都喜欢他。」
志明就到处看娄林异在哪里，小旭指给她看，「已经跟新郎聊上了。」
就看到黑色礼服裙的林异微笑和甄精英祝贺搭话，白礼服的兰妍脸色变得生气，上去和拿走兰氏产业的林异针锋相对地理论。
乖觉机灵的晏晏很快把她老公拉走了，冲下面看戏的志明翻个白眼。
接着有人拍照，小旭说：「记者混进来了？」
安保维护的工作人员就去赶人，但是兰氏集团的博士二女儿和娄总冲突的画面肯定要上新闻了。
第70章 结婚10年4个月晚上
婚礼进行完，志明跃跃欲试和老公开始干饭。
小旭挑了一道菜掰开看，就挑剔丢下餐具放到一边。
志明一筷子夹过去，看见里面的花生碎末：「又过敏？」
小旭回答：「不喜欢吃。」
志明嘲笑：「你能吃什么啊？」
小旭撇撇嘴，随便尝了点儿沙拉和虾仁之类的东西。
饱餐一顿地夫妻两人欢送晏晏夫妻，晏晏刚跟父母哭过，挂着眼泪挥手跟他们告别，暗下来的天空下起雨，他们站在门口，娄晓旭好像闹肚子去了。
挑食成什么样了？实验室小白鼠似的。
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里露出兰妍的脸，「吉祥，我送你们一程。」
吉祥还没说话，志明立即就醋意横生：「我叫车了。」
兰妍说：「外面的车进不来，这里离出口有段距离。」
志明说：「谢谢兰博士，我们看天气预报了，今天带了伞。」
吉祥困惑地检查两手空空的他们。
兰妍微笑，「嗯，再见。」
志明瞧着纷纷离开的客人，在雨幕前搜最近的便利店在哪里。
吉祥吃得饱了，揉揉眼睛。
志明见他有些困了，就说：「我去酒店里问问人弄几把伞，老公，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我去。」
志明不吭声，就是要奔进酒店。
她回头警觉地说：「老公，别被不怀好意的女人拐走了。」
吉祥点头。
她折转进酒店里，迎面撞上被笑脸簇拥的金昊，徐西纯在人群最后，下垂的嘴角不掩厌烦，视线和志明撞了个正着。
「若男。」
虽然声音很轻，但徐西纯开始朝她过来了。
志明头皮发麻。
这时候人群围住的金昊停在酒店门口，他回头指指徐西纯：「你去拿我的衣服。」
徐西纯一僵。
志明呆住，看到从来高傲姿态被男人捧为女神的髮小，转身进酒店取金总的衣服，就像一个服务生。
金昊拿过外套，吸了一口烟，把烟圈吐在徐西纯脸上，笑着低头对她说了两句话。
金昊一群人离开，徐西纯一个人的身影立在大门下，捂住嘴咳嗽。
志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一个人在后面扒拉住她，满嘴的闲话：「黄姐，你们还没走啊？我刚才被带走去认识人了，姐姐说想让我当甄大佬的学生，吓死我了！我一点儿也不想........」
娄晓旭探身，圆镜片上闪过明亮的灯光，「你也认识徐教授啊？」
「你们都认识？」
「不熟。」小旭说：「我姐熟，她不怎么叫我跟金叔叔他们打交道。」
「不敢吧？」
「跟金叔叔做生意，要不然大赚，要不要亏得只能被吞併，跟赌博似的。」小旭摇头，「也就我姐姐做得了他对手。」
志明说起很久的事，「星辰娱乐破产了。」
「那家动漫娱乐传媒公司是吧？」小旭说：「我听家里说过，那家公司虽然失败了，但是它的模式产出的类型现在大火，金叔叔手下的娱乐公司在用，赚得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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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想，学长被吃光了。
小旭接个电话，匆匆说：「家里又叫我去认识人了，志明姐，咱们回头见啊。」
「你有伞吗？」
「我车里有，你等下！」
娄晓旭匆匆走，志明抬起头，徐西纯立在她面前。
她身上有金昊的烟味，「你还在原来的公司，不要给金昊和林异做事。」
志明冷静，「徐教授，你发我工资？」
我自己的生活，还听你的？
徐西纯看住她，「若男，你本来现在应该和我一起做事，你因为男人抛弃我。」
志明心烦那些陈年旧事：「你和我都一把年纪了，倒打一耙还有用？」
徐西纯微微低下头，朝染烟味的衣服上喷香水，低垂露出好像天鹅似的冷白长颈。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计算好的精緻优美恰到好处，活像个商店里的模特。
可是金昊唿来喝去，把烟吐到徐西纯脸上，好像她是个在手下讨生活的员工。
徐西纯闻不到烟味了，忽然说，「我也可以把你弄进学校，你过来，我们永远是朋友。」
志明寒毛竖起。
「我不愿意，我干挺好。」
徐西纯说：「那就去兰氏，给林异和金昊做事，你会后悔。」
「我打工讨生活，老闆是谁不重要！」志明反驳：「以前叫我留下，现在叫我走，凭什么听你指挥？」
「你会知道的，我一直等你找我。」
「不会找你。」志明没好气：「顾好你自己的一地鸡毛，徐教授。」
娄晓旭回来给她伞时，志明看向大门外一个淋雨的女人身影，一言不发。
那个冷丽的身影消失在夜雨中，仿佛鬼魅。
志明反应过来，「挺快的，小旭，谢谢你。」
娄晓旭说：「雨下的不小，你和哥要不等我半小时，我干脆开车送你们回去，还能一起在天津玩玩。」
「你这么无聊啊？」
小旭一脸受伤，「黄姐，你嘴太毒！这明明叫善良礼貌。」
志明笑，「啊，谢谢小天使。」
小旭开开心心地走了。
等到看不见徐西纯，她提着伞到门口，看到吉祥和林异说话。
他们这一整天是围着姓娄的俩姐弟没跑了？
志明上去客气的笑：「娄总，您好啊。」
林异神色平常地说：「黄志明，你没有和小旭一起玩？」
志明顿了顿，想，这小子所有踪迹是掌握在姐姐手里啊。
「偶然碰上。」
林异微微地挥手，上车走了。
志明莫名其妙，问起老公。
「一会儿不见，你怎么跟小旭姐姐又聊上了？」
「这个人等司机。」吉祥说，「她说见过我，问了问我是谁。」
志明想了想，噗嗤笑。
「怎么？」
「如果这个娄总的江山老是通过男女关系谋利的话，就没意思了吧？」她嘲讽地根据过去猜测，「兰公主对你余情不了，她一个圈子的肯定知道，就来看看你是什么型号的富婆收割机，说不准想对兰妍搞事。」
吉祥皱眉，「老婆，乱说，不是的。」
志明收敛幸灾乐祸，看酒店周围风景不错，反正等娄晓旭的车，打着伞和吉祥在雨里逛逛。
娄晓旭追过来的时候，让他们上车，愁眉苦脸。
「我跟爸妈说想开个游戏公司，让他们给我点儿钱，姐姐跟爸妈已经打过招唿，说让我继续读书，博士得读四五年啊！这不要我的命吗？」
「你们家都听你姐的？」
娄晓旭看了看志明，「我姐有时候也没错。」
志明嘆口气，「我家里反着，爸妈都听我弟的。」
小旭摇头悲伤，「咱俩抱头痛哭一个吧？」
吉祥忽然出声，「小旭。」
小旭继续开车，不说话了。
志明忍不住提醒，「你其实零花钱攒攒就够开自己的公司了。」
小旭说：「零花钱不够吧？我就要一个亿创业。」
社畜志明差点一巴掌唿过去。
拿一个亿开游戏公司？
玩呢？双重玩呢？
真他大爷投的好胎！
她愤愤不平，「你读博士去吧！家里供着，所有学位读个遍，你家里肯定另眼相看！」
小旭急得哭：「读不下去！论文买多了会被爆出来！」
志明震惊：「论、论文也可以买？」
「差点买了，」娄晓旭说：「要不是我喜欢黄姐和哥做的游戏，特别熟悉能自己写写，周围的朋友都撺掇我不想读就买，他们也买了.......」
志明捂住吉祥的耳朵，「好孩子别听，会被教坏的。」
吉祥耳朵痒痒得发笑。
第71章 结婚10年4个月第二周
乔晏晏的婚礼结束还有一天，志明就跟吉祥去看了看租界、古代遗蹟，听了场相声，一路吃吃喝喝，大饱口福。
两人路过一家有的婚纱礼服店，吉祥停下了。
志明啃着煎饼果子，无意地说：「乔晏晏穿的那套婚纱太漂亮了。」
「嗯。」
「甄先生那身西装也挺不错的，看着特挺拔。」
吉祥点头。
「老婆，」他说，「我们没办婚礼。」
志明想了想，「那时没钱嘛，把形式省了没什么损失。」
吉祥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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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结婚请得人多，我们结婚没什么人请的。」志明不在意的吃完最后一块煎饼，「婚礼是给人看的吧。」
吉祥说：「现在有钱。」
志明惊讶。
「算了吧。」她退缩。
「老婆，我们为什么不能办婚礼？」
「也不是不能.......」志明小声，「没必要吧，这些年都过了，婚礼还有多重要？」
吉祥忽然伤心，「老婆，你还是看我不好？」
志明辩解：「我自己生日都不咋过呢！对这些花钱的由头看得特淡......」
她愣了愣，不说话。
路过一家百年老店，志明又买了一堆小吃，开始难堪地说：「是我挺自卑的，对不起，老公，咱们补一个就成了？」
两人商量一阵，能招来的亲友上限也就摆两桌子饭。
志明抠瘾发作，能省就想含煳，「这不吃个饭就成嘛。」
吉祥执着，「老婆，晏晏穿婚纱。」
她一拍大腿，「拍一套婚纱照！」
吉祥好像能接受了，认真地补充：「大婚纱照挂墙上。」
志明想起婆婆家里就这样，「你挺会学的。」
吉祥点头，耳根有些红。
虽然说得好像迁就他，但志明真开始穿上婚纱的时候，自己紧张得不行，完全被带进氛围里。
尤其吉祥穿上西装，灯光一打，场景布置好，俊得像电影明星，摄影师助理小姑娘眼珠子都焊他脸上了。
志明天生个子小身体圆，穿白婚纱站吉祥旁边特显矮胖，但是穿中式新娘服却显出一股大家族富态夫人的气势，意外的惊艷富贵。
她竟然漂亮起来，志明于是也很开心。
夫妻跟着摄影师到处走摆姿势，拍这样拍那样，两人坐在水边礁石上，志明不会游泳，听着背后海浪拍打的声音，她小时候掉进过冷水里，心里发憷，总是放松不了。
摄影师就说：「李先生抬起手，往左边抱住黄女士吧。」
有吉祥手臂拦护着，志明安心一些，往他怀里拱。吉祥听得到随海潮她变得时轻时重的唿吸。
被吉祥的长手臂搂紧一些，志明开始放松一些。
她变得听话，乖顺。
吉祥心里暖暖的，软软的。
摄影师开始开按快门，叫他们摆拍造型。
照片拍着拍着，吉祥忽然抱住志明啃。
吉祥没有章法全是感情，志明晕头转向，摄像师抓拍几张之后翻看成片，觉得完全没眼看，一旁的助理姑娘也脸红羞得站不住。
两人重心一偏，一下子就滚下水，咸冷的海水涌进衣服，志明脚趾陷进湿润的沙泥，身体好像受了污染，立即尖叫乱蹬，嗓子要喊破。
吉祥受着被她乱打出的拳头，挣动着把恐惧的她扶拉起来，海水落到两人腰下面。
两个人衣服湿了，她哭哭啼啼，一巴掌差点抽吉祥脸上，声音变形。「亲什么亲？乱亲什么亲？没看见我害怕掉水里？」
「没看见。」
志明愤怒地抱紧他，哇哇哭。
拍结婚照租的衣服也脏，今天拍不成了。
志明脱了衣服还给影楼，跟他们赔钱。
就这样回家了吉祥还要推她往卧室去。
是你要拍结婚照的，珍惜点儿啊，还乱搞什么破坏！
没心没肺的多气人啊，这费事费人的狗东西。
志明怒骂着被制服，吉祥不管不顾的揉揉肿脸，拿被子裹住了老婆。
志明被整得七荤八素，一觉梦到小时候的事。
七八岁的时候，做生意的小姨来家里玩，给她和表妹一样买了一块块儿童手錶，是最新的款式。
黄若男去公园找徐西纯玩，兴沖沖地拿给她看，手錶会闪烁彩色的光，志明按住按键播放里面的流行歌曲。
徐西纯平静地说：「我早就有了，我爸妈从国外带回来更好的，比你这块国产的功能多很多，但是我妈妈说会打扰学习，所以没让我用。」
黄若男眨巴不大的眼睛，「有很多游戏啊？」
徐西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看公园里的湖水，忽然说：「你敢不敢跳水？不敢跳水的人是胆小鬼。」
「我不会游泳。」
「你想做胆小鬼？」徐西纯说：「我看到有只小狗落到水里，它一下子就会游泳了，很快就自己上岸，特别简单。」
「真的啊？」
「嗯，你跳进水里，不用人教自己就会。」徐西纯说：」我们就能一起游泳，我跟爸爸说带你一起去海南玩。」
黄若男特别高兴。
「那我学会游泳了，就跟妈妈说和你暑假一起去玩。」
她落进水里，在慌张与失力的挣扎里恐惧呛水，大哭大叫。
买菜路过的体育老师把她救起来，她的儿童手錶被泡坏了，黄若男被爸妈揪住狠狠打了一天，说她命差点就没有。
黄若男去徐教授家的门口敲门，大铁门内没有人回应，她揉着肿起来的屁股，哭哭啼啼。
她等到徐西纯提着装舞蹈鞋的包回来，慢慢地往楼梯上走。
黄若男擦着湖水里冻出来的鼻涕，说：「纯纯，你昨天到哪里去了？」
「我去叫人救你了。」徐西纯说，「你学会游泳没有？」
她不敢靠近水。
「你真笨，还没有小狗聪明。」徐西纯冷冷说，「我爸爸说一下怎么游泳，我就会了。我们仙女团里，只有你没有上舞蹈课，成绩不是前十名，小组长也当不上，还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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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若男眼泪汪汪，「对不起。」
「但是你是我的好朋友，」徐西纯皱眉：「我还是让你进仙女团吧。」
黄若男点点头。
黄志明一梦醒来，枕着吉祥的臂膀，火冒三丈。
现在她只想说。
去你的！
滚得远远的！莫挨老子！
第72章 结婚10年4个月第四周
结婚照几经折腾终于拍完了，志明按吉祥说的做一个大结婚照框挂在家里，摄影师发来几张照片让志明选。摄影师挺喜欢吉祥，给他的脸修理得像神仙似的。
志明正抽空选挂家里的大照片，娄晓旭的脑袋探过来，「这是什么？」
她厚脸皮，「郎貌女才。」
「黄姐真自信。」小旭摆出一副贼眉鼠眼的脸，「大当家的，哥不是你打劫掳掠上山的良家妇男？」
「........」
她笑翻了，把手机拍桌子上，捂住肚子。
小旭见她笑，兴致更加高涨，从手机翻出一张圆胖如桶、大脸盘子的兇悍狸花猫，「黄姐，你是这个样子。」
志明怒：「那是公的！」
有人来敲门，「组长，开会了。」
志明轰走嘻嘻哈哈的小旭，「再没屁事来摸鱼，告你姐姐去！」
会议上志明鼓励了一下新员工的实习进程，副组长满脸憔悴，总工程师指责她项目不足，给大家带来麻烦。
志明在办公室冷嘲热讽一顿孙玉玉，然后提了提总工程师的侄女，说有进步。
总工程师笑得像朵满脸溢出油脂的肥横花，志明要是抽菸，他现在就得上来点火。
会开完没多久，志明收到上面通知，说公司业务规模扩大，要去高校招聘年轻的大学生，时间有一两个月。
这关我什么事？她愣神。
淑婷来了，温和的说：「黄姐，通知您得去面试业务能力，这段时间我来代理组长。」
她瞪眼：「从前这活不是组长干的吧？」
小旭冒出来：「派我负责去招人，志明姐帮帮我！」
志明恼火：「就知道是你这孙......大爷！我手上的项目得耽误了。」
「淑婷可以的。」小旭缠住求她，「你帮帮我一块去嘛，这么大的事我没干过，一个人搞不定。」
志明有些疑惑，看了看准备交接的淑婷。
她问了一下得去挺远的一片大学城里，前一个月都得在那跑。
虽然钱给得不少。
她觉得超出工作范围，「我能不能考虑下？」
小旭耍赖，「别考虑了，支援我吧！跟黄姐合作肯定行！」
志明越是横眉冷对，觉得异常不靠谱。
淑婷出办公室后，志明记仇的忍不住嘲讽小旭，「让我跟你跑去招人，你姐姐怎么现在不把我看成想当娄少爷通房丫鬟的贱婢了？」
小旭脸一下子涨红，「黄姐，你的嘴越来越毒了，都是哥惯的。」
「过去那件事我生气。」
小旭笑：「那你想要什么赔偿？」
志明气消了，「这一次帮你习惯大招，以后就别拿不相关的事干扰我工作进程。」
娄晓旭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意思，我走一道流程就习惯了。」
「钱不少给吧？」
「补贴挺多！」娄晓旭兴奋得眼睛冒光，「那边靠海，风景名校，我冲浪板都带了！」
志明对小旭的德行恍然大悟，去冲浪才是饺子，面试招人是醋。
她想，正好去学游泳吧。
于是服从安排。
家里找师傅挂上大结婚照，志明嘟囔「过几年照片就褪色」，但是没让吉祥听见。
吉祥摸摸照片上装扮得一朵红色富贵花似的志明，摸摸他自己。
志明去摸，他拿开她的手，「会脏的，你吃完饭没洗手，手上有油。」
志明不服气：「那就是你筷子没洗干净，我不是印度人，没拿手抓饭！」
吉祥仿佛没听到。
她收拾了化妆去高校区，娄晓旭换了副装模做样的金边眼睛，人模狗样的一身正式西装，对人装出一副大公司的排场，还很会说些场面话，唬住一批求职心切的单纯大学生，纷纷对公司露出期待嚮往的眼神。
志明瞧着娄晓旭在上面做介绍演讲，底下不少青春鲜活的小姑娘拿手机拍照。
后面志明就接着面试筛选来投简歷的人的技术，小旭在旁边写写画画好像做评估，志明瞥一眼过去，静音的消消乐。
她鼻子里哼一声，小旭嘴角动了动，手指去点『下一关』，皱起眉头等开局，做出一副很威严的样子，吓得对面没有面试经验的大学生紧张。
有的大学生带他们开发的东西来，志明看看问问，会稍微说一下，也讲讲公司的要求。
有的人来试试，有的人很想获得工作，展示能力有好有坏，志明也想起自己读书求职那会儿，还挺有感悟的。
其中有一个叫涂磊的男生，他从一般的普通学院过来的，话不多，感觉是那种一门心思痴迷技术的人，志明问了问技术问题，他带来的模型效果也挺出众。
志明看了看他的代码，测试一个区块，程序当场崩溃。
这是以前志明听郑盈泰说过的一些问题，她指出来了，然后说如果想进公司，可以重点发展哪几个方向。
该换下一个人时，那个小伙子忽然过来说：「可不可以加你号码，我还做了别的程序，能不能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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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意外，算了吧？我是因为从甄精英和郑盈泰手里待过，技术是跟巨人们学的。
娄晓旭忽然插嘴，「不可以私人加好友，公司有校招群。」
涂磊问：「校招群里哪个是你？」
「绕一大圈干嘛？」志明说，加了这个大学生，这个孩子实力真挺好的，比自己求职准备的时候强很多。
那个叫『涂磊』的大学生走了，小旭不高兴：「志明姐，没必要多管闲事，谁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有没有问题？」
「涂磊挺不错的。」志明说，「我觉得郑盈泰大学的时候没准是这个能力，给offer吧，虽然学歷普通，但是技术层面值得培养。」
「那也轮不到你来处理这个人。」小旭不知哪儿来的意见，帽子扣下去，「你结婚了，得为哥着想.......」
志明绷不住要笑场，「你说『为人着想』？我没听错吧？」
小旭开始嘀嘀咕咕，「我一直为你着想......真的.......」
连着招人面试了三四天，小旭就说累得不行，从车里翻出冲浪板就要去大学城不远的海岸。
志明吐槽：「你就是盯上去冲浪了吧？」
小旭唿朋唤友，「走走走！我下午找人换班了！」
沙滩上人不少，小螃蟹慢腾腾的在沙砾上挪动，碧波蓝天的很是晴朗，阳光挺温暖。
娄晓旭可真会瞧日子，这天换班十之八九就是算计好的。
志明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买了套连体泳衣，租一个游泳圈，看过游泳教程，就搂着圈走进不深的水里。
娄晓旭已经冲进海，像模像样的躺在冲浪板上划了一阵水，一个浪打过去，穿泳装的小旭站了起来。
志明看到他双脚微弯，上身挺直，人和冲浪白随着浪水旋转，头髮湿漉漉地向后竖起，没有戴眼镜的他显得特别清爽活泼，随着浪潮起伏腾挪，灵活又青春。
这时一个蓝得透亮的大浪翻过来，娄晓旭趴在冲浪板上，抱着板子一个翻身，人和板像乌龟一样翻了个面，抱住冲浪板划了几下，随着下一波浪站起来。
游泳圈里的志明远远地叫了个好。
娄晓旭特开心，神采奕奕地在板子上蹦扭着转到漂着的她旁边，还炫耀似的绕了个圈，太阳光照着身上的水珠像鳞片一样闪闪发光。
大尾巴孔雀，一点儿不经夸。
「志明姐，你干嘛呢？」
「学游泳啊。」
「会了嘛？」
「唉。」
「你这腿就蹬得不对，游起来动不了。」
「怎么办？」
小旭蹦下了冲浪板，自如的漂浮起来，热情的说：「你上板子，脱了游泳圈，我给你示范。」
第73章 结婚10年5个月
志明没碰过冲浪板这玩意，小旭说：「你趴上冲浪板，手臂朝里划水，一样飘起来。」
她迟疑，「我不会，它比游泳圈好使？」
「游泳圈那是小孩子用的。」
志明不快，「告辞，我年纪小上不了课，谢谢您这么会教。」
小旭哈哈笑，抬手把志明推过去，她犹豫的用两只胳膊攀上漂浮的冲浪板，学小旭把身体挪趴上冲浪板，小心笨拙地划水。
「向里啊，向外划水动不了。」
「我协调一下.......」
小旭的脚游动，手推动志明趴着的冲浪板，「你看我的腿怎么推水的，要扶起来就这么着........」
志明抱着冲浪板，两人朝深处漂去。
「别迷路回不去了呀！」
小旭随口说：「没事，叔叔把我游艇开来了，前面等着呢。」
志明一个激灵，「游艇？」
「你看那边，晓旭号，」他高兴地说：「爸给我的生日礼物。」
志明瞪眼：「准备这么充分，你果真过来就是盯着海里玩的啊。」
小旭嘿嘿笑，推着冲浪板和上面刨水的她朝游艇去。
志明不好意思了。
「你放手吧，推挺久的多累啊，我自己练习练习游泳，验证你的教学成果。」
「哥一直干活你就不客气了。」
「你去干活我不敢放心啊。」
小旭哈哈笑，松开手。
他说：「下面下一个硬浪过来，你快点站起来，再跳下水把冲浪板给我。」
「什么『硬浪』？」志明问着，身体已经照做了，刚蹦起身，冲浪板剧烈摇晃，小旭叫一声，「站中间——」
板子一翘，志明人一仰倒就栽进海水里，视线全部被水覆盖，她顿时惊恐大叫起来。
水面伸进两只手把她提拽上去，志明摸到漂浮的冲浪板，就死抱住不肯松手了，她吓得咳水，哆嗦地勐甩眼皮上的海水。
后面一个人贴住她，关心地问：「好点没？进水里别慌啊。」
小旭按着她两只手搭在冲浪板上，维持浮起来的状态。
两人都穿着布料少的泳衣，很容易就皮肤贴皮肤，又湿乎乎的，志明一扭头，看到娄晓旭没了眼镜，好像就变得没有距离的男人面孔。
两人大眼对小眼，开始尴尬无比的对视。
也就在浴室里，志明和老公吉祥才会这样。
她不舒服地说：「你放开我自己缓缓，漂浮起来。」
小旭傻了似的点头，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大圆脸，「你缓缓，放松。」
游艇开到他们这里，志明跟着小旭爬上去，游艇上还有烤箱，阿姨在上面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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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页
「从这里开远一点，能找到海豚。」
娄晓旭说，阿姨过来送上烤好的火腿三明治，刚出的面包特别松软香甜，志明尝了一个，舌头上爆浆出细腻的芝士奶油，和醇厚的火腿肉咸味混在一起，味道丰富又香嫩。
娄晓旭真的会享受。
志明赞嘆，渐渐吃了很多，她对美食特别捧场，吃得嘴壮，阿姨在一旁看得笑眯眯的。
小旭吃了几口，就叫阿姨拿酒。
志明提醒：「你开车来的。」
娄晓旭趴躺椅上打哈欠，「多躺一会儿，船上能过夜。」
志明看看时间，起身说：「我得回家了，吉祥等我。」
小旭坐起身，摸索着戴回圆眼镜，「叫哥来呗........姐，你对海豚没兴趣？咱们还能潜水钓鱼呢。」
「大学城离家远，别折腾他了。」志明有口无心的说，「而且我听说海豚看着活泼爱玩很亲民，其实也挺会耍流氓的。」
她在游艇上吃了一顿，回家去不怎么饿了。
这天过后，小旭天天抽时间叫她去海岸边玩，狐朋狗友似的消磨享乐。
好的一方面是，志明学会了游泳。
她现在上晓旭号游艇挺熟练的，游艇里的叔叔阿姨看到她就满脸笑容的放出梯道。
小旭阿姨的手艺好，有好些天志明被拉到海边也就不在家吃晚饭了，在娄晓旭这里饱餐一顿。
阿姨做的饭似乎很少被娄晓旭吃完，志明看她次次把没吃的食物拿去丢垃圾桶，终于放下面子问能不能出钱打包，阿姨特别高兴地包好都给她，志明带回去给吉祥尝尝，拿家里婆婆做的特产回送阿姨，阿姨笑着没要。
校招快到尾声，志明又被小旭撺掇去海岸不务正业，正好这几天挺累的，她跟小旭学了一会儿冲浪就打哈欠想去歇着，在游艇上晒着太阳合了眼。
她不知道睡过多久，翻身看到海边天际的火烧云，志明晒过头了，脑子晕晕乎乎，眼前看东西带绿光。
可别热中暑了。
志明乏力地去找凉水喝，阿姨不知道在哪儿，小旭好像也冲浪没回来。
她去甲板下的住处，下层空间跟个小酒店似的，有房间有床铺沙发显示器，小旭有时候和她在这里打几局游戏，放个喜欢的片子。
志明迈着软绵绵的脚步摸到冰箱，从里面拿一瓶凉啤酒滚了滚热晕得迷煳的额头，她神志不清也浑身没劲儿，滑坐下喝了几口冰啤酒，把酒瓶按在心口降温。
要睡不睡没精打采的，志明打了一串哈欠，听到有脚步声下来。
「小旭？」
她应该是没有发出明确的声音。
眼前模模煳煳，有谁对着她说话。
志明脑子转不过来，那个人摸她的头。
「没事啊。」
他哈哈哈的笑话志明晒太阳过分了。
志明心里毛躁。
嘁嚓一声，那个人也打开一罐啤酒坐旁边喝。
志明没有从热乏里脱身，散漫如泥地松开手，降温的酒瓶子滚下去。
小旭的人影似乎吓了一跳，接过她掉落的酒瓶子。
她身体往下滑，倚靠凉凉的冰箱想合眼。
小旭开始过来扶她，叫了两声，「黄姐？黄姐？」
她懒得说话，烦躁地皱眉。
别吵吵！我往凉地方睡会儿就恢復了。
小旭搀起热得迟钝迷煳的志明去沙发，开空调降温，熄掉了灯。
脚步声离去，志明蜷住身体，往沙发里靠。
半睡未睡间，小旭回来了。
他扶起志明，在黑暗中凑近身，像热乎乎的小狗似的拱舔，双唇找寻着去碰她的嘴。
志明一巴掌扇小旭脸上。
啪！
「你干嘛？」她第二句，怒髮冲冠，「你敢！」
黑暗里娄晓旭的两只眼睛忽闪忽闪，面露胆怯，落荒而逃。
志明擦脸，手指似乎沾着海水、带着沙砾，颳得脸蛋子疼。
她忽然醒悟过来。
跑大老远半出差？
娄晓旭这不是想潜规则了我吧？
她骂了一句。
这胡闹惯了的狗东西！
第74章 结婚10年6个月
小旭那孙子跑了之后，往后在公司里就消失了人影。
志明给小旭发消息也没有回覆，搞得好像他比被占便宜的志明更加受伤。
她犹豫着思考自己也是得意忘形，跟小旭越玩闹越没正形。
这样一个多星期了，她想了想，跟吉祥说起游艇上的事。
「你联繫小旭。」志明揉头，面对瞬间黑沉脸的吉祥。
她膝盖一软，「别瞪我.......老公对不起，是我贪玩贪吃！」
吉祥默不吭声地凝视她一阵，用了十几分钟手机，独自出门。
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志明在家里坐了一阵，不安得开始觉察到，娄晓旭说不准很危险。
她立即就联繫吉祥和娄晓旭，两人都联繫不通。
志明连打几十个电话，对方跟死了似的，她立即吓住。
吉祥一发火会特别出乎意料，单纯而真诚地做出恐怖行为。
一个小时之后，有个陌生号码打电话给她，厉声说：「黄志明，你老公打我弟弟。」
志明认出声音，心里咯噔，「娄总？」
「你老公打伤我弟弟。」林异冷冷说个地址：「过来劝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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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页
志明飞快赶去小旭的家，见到吉祥独自杵着，盯住对面被叔叔阿姨紧张护住的小旭。
林异抱住手臂，望着捏紧拳头、青筋鼓起的吉祥。
志明急匆匆奔进来，小旭的身影在叔叔阿姨背后闪躲，志明第一眼就慌张过去，「老公，手流血了！」
林异跟阿姨说：「叫医生，给李先生也看看。」
吉祥推开志明，「没事。」
他盯住躲在姐姐和佣人身后的娄晓旭，「小旭，出来。」
娄晓旭传出啜泣声，可怜巴巴地朝林异喊一句，「姐.......」
志明拧眉跟林异解释，「娄总，这事有前因后果.......」
「我知道。」林异说，「你和小旭去做校招，我审批的。」
林异转头质问娄晓旭，「你干了什么，李先生过来打你？」
小旭不吭声，阿姨安慰他。
多大一成年的老小子了！
吉祥固执重复，「小旭，出来。」
出来干什么？
继续打架啊？
志明朝娄晓旭出声：「你受什么伤了？」
「笨蛋。」林异扶住额头，继续对弟弟说，「出国读书也没变聪明！」
小旭慢慢走出来，鼻青脸肿没人样的挂彩，手里拿着碎掉的眼镜。
「嗤......」
志明没憋住。
她立即咬住嘴唇，回想一生中最悲伤的事。
志明把手背在身后，偷偷对老公的方向竖大拇指。
小旭虚弱地发出声音，「我看见了........」
志明立即收手对大老闆做小伏低，「娄总，可能我平时也疏忽了......」
林异眼神锐利，「我弟弟对你做什么了？」
吉祥忽然冲过去，揪住在姐姐声音下开始冒出头的娄晓旭。
大家惊唿，「小旭！」
「老公，别动手！」
「哥！」被揪住的小旭流着鼻血求饶，「我打不赢，别再打了。」
吉祥厉声警告：「小旭，你不能！」
小旭点头，「我知道了，对不起。」
林异皱眉，「『对不起』？」
志明看被揍毁容的小旭，他的损失明显更大。
她立即说：「娄总，我赔医药费。真不好意思。」
林异没有理会，严厉地隔着吉祥直接教训娄晓旭。
「弟弟，你叛逆觉得家里管得严，我就随着你胡闹，结果今天你就被找来的女员工老公打了，我们放心给钱你创业？一亿不是小数目，你能从哪里证明给我们看，你不会拿它去泡女人，放纵堕落成下个逐出局的兰钧？你学什么不好，学草包前姐夫！」
吉祥皱眉开口，「没放纵。」
林异看向他。
见到小旭被打后的丢人怂样，志明也心软了，「没多大事！娄总，当面讲清楚能解决问题。」
吉祥说：「小旭，你不干了？」
小旭低垂头。
吉祥说：「为什么？」
小旭说：「哥，你们走吧，我看医生去，这是我家。」
「为什么？」
小旭看别处，目光不小心接触到志明，马上转避开。
吉祥突然沖林异说，「你走开！我和小旭讲话。」
林异挑起精细的长眉。
志明小心在娄总面前劝解，「老公，后面的事说清楚就行。」
她很意外的是，林异走了。
阿姨和叔叔紧张地注视按住娄晓旭的吉祥，吉祥眼睛黑沉沉，显得执拗而冷森。
志明过去拉吉祥，「你别再动手了！我没被亲到！」
小旭冒声：「亲到了。」
救不活了，这傻子！
志明继续摁推吉祥青筋鼓起的手，「够了够了，我今天还得回去加班。」
吉祥低头看小旭。
「为什么？」
「老公，你这是要问什么啊？」
志明第二次被吉祥推开，她就不说什么了。
小旭沉默如死狗，吉祥把纸给他，小旭接过去擦脸上的血。
吉祥拿走他打坏的眼镜，在地上找其它的镜片碎片。
志明说：「镜片拼回去也没用，小旭有备用的。」
五万一副的德国眼镜呢。
小旭惨兮兮地吱声。
「我本来就一直喜欢志明姐，每次看到你们一起，我觉得自己特孤单。」
阿姨取来备用眼镜，小旭没有戴，他的眼睛其实不小，只是现在肿成两道歪斜的缝，溢出充血的湿光。
志明听到狗铃铛响起，金毛大狗咧着舌头跑进来，围着她和吉祥绕圈。
志明现在觉得，金毛寻回犬这种狗蠢死了，面前是个人它就欢迎示好，主人被揍了，它还能对着兇手李吉祥勐摇尾巴。
小旭哇的哭，「哥，我一个人很孤单！我也想要！」
旁边的阿姨哭了，开始和叔叔说起什么。
吉祥注视小旭，静静握住他的眼镜框。
阿姨走过来低声跟黄志明说，「小旭小的时候，姐姐就在外地读书，后来也在远方工作，娄先生太太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小旭喜欢人多，白天上学还很开心，老师朋友都喜欢他，就怕到了晚上，他一个人住大房子里会特别想家人，可是娄先生他们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回来。我就拿了本我儿子学校流行的漫画书给小旭看，小旭接触不到这种书，不过我孩子和他的朋友们喜欢看这个.......小旭一读起那本旧漫画书就忘了晚上一个人，他放学回家追连载，跟我们聊漫画故事，也跟姐姐、爸爸妈妈讲过，姐姐不听编出来的故事，先生和太太也批评他，他忍不住还是看，后来漫画书没有卖新的，小旭也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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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页
漫画书的故事不精彩，怎么卖出去赚钱？制作起来必须得使劲抓住读者啊。
志明听得愣怔，被阿姨握住手，牵去了一间房间。
房间里有三面书墙，各个版本的《星宝》漫画和周边陈列在架子里，一面墙悬挂一张志明的中式新娘服结婚照片。
志明惊傻。
我跟吉祥的结婚照怎么在这儿？这孙子咋弄到手的？
照片歪斜缺角不完整，志明仔细打量，是小旭什么时候偷拍她的手机照片。
志明翻翻老漫画书，右手酸疼起来，也就没有认真看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红衣服富贵照跟阿姨说：「这张偷拍违法了，娄总知道还得批评他。」
阿姨点头，志明把照片拿下来剪碎，碎片都揣进口袋。
这时漫画书架里窜出一只大猫，它仰起桀骜不驯的长毛脸看她们。
志明看阿姨满脸难过，就闲话似的说谎：「小旭比我年轻有钱，游艇里偷偷亲我，其实是我占便宜了吧？」
阿姨好笑，「你要这么觉得，小旭就没有什么错了。」
志明又说：「我想买个烤箱，教我老公做那游艇上吃的火腿芝士夹心面包，阿姨你怎么做的？」
「这个很简单.........」
她在漫画屋里闲聊起来，看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志明开始动身回去看他们。
金毛狗依旧不分是非的冲着打人的吉祥摇尾巴，咧嘴吐舌，笑得像个二傻子。
「我觉得特孤单！」猪头一样的小旭对着吉祥冒眼泪，沙哑地哭，「没人懂我也喜欢我，一个人特孤单！」
吉祥伸手抱他，「不孤单。」
小旭像个傻狗，眨巴近视的眼睛，「真的啊？」
吉祥嗯一声，「不孤单。」
小旭嗷嗷哭，「哥，别讨厌我！」
志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娄晓旭这双近视眼，不会是看我的漫画看出来的吧？
娄晓旭缝了几针，医生过来给吉祥看手，拳头上的血壳子一洗掉，露出完好的皮肤，就是有点儿浅浅的淤肿。
吉祥手上的血原来全是娄晓旭的啊？
差不多得了。
志明心虚。
「老公，咱们回去吧，这事儿算是了结了。」
「嗯。」
吉祥临走时回头。
「小旭，你姐姐骗人，别听她的。」
第75章 结婚10年6个月第一周上午
志明回去上班第二天，就被娄总叫上去谈话。
她想，吉祥揍了小旭，林异为弟弟生气，会不会要辞掉我？
她心里打着草稿进电梯，来到高层，敲门进去。
第一次进娄总的办公室，林异头髮一丝不乱，戴一副薄的黑框眼镜，一身干练的深色西装套裙，正在听秘书讲行程。
看到志明进来，林异摘下眼镜吩咐秘书：「倒两杯酒。」
志明不理解，工作时间喝酒干嘛？
秘书走了，志明先问候娄晓旭，说双方已经和解了。
林异说：「小旭的事我知道，你在公司做得怎么样？」
志明小心回答，「都正常。」
林异轻轻点头，「调你去娄氏总公司技术部当高管，可以胜任？」
志明诧异。
我目前按部就班，还没干出什么丰功伟业来吧？
志明怀疑，等等，你们姐弟难道都喜欢被人对着干这一口？
娄氏的根基在一座以高消费和天价房价出名的一线城市，志明心里想，那我以后得搬家和租房，而且肯定买不起那里的房子。
林异举杯，志明跟上举起酒杯，在她后面喝了一口酒。
她是尝不出什么品味和年份的，没有明显的香精味就是好酒。
林异似笑非笑，眯起眼睛：「黄志明，你和我弟弟相处不错。」
志明马上澄清，林异并没有别的表示，问了几句工作的事，话锋一转：「你和老公怎么认识的？」
志明不安：「娄总还是要追责我老公？我明天带他来道歉，其实我老公和小旭关系挺好，他们很交心.......」
「我看得到。」林异手指摩梭酒杯边缘，「百万年薪加一座娄氏总部不远处的房子，出让你老公陪我，你答应的话，下周就去上任。」
志明的耳朵里有什么东西鸣响，轰地充斥整个脑海。
她茫然不解。
「娄总，您说什么？」
林异微微一笑，「我和你做交易，把李吉祥让给我。」
志明三观碎裂。
「现代买卖人口违法！」
「你不想失去他的话，可以维持婚姻。」林异轻晃酒杯，红酒如血，「只用在我需要的时候，他来陪我，我会给你升职和足够阶级跃迁的钱，你能给自己选择更优秀的男性。我对李先生满意的话，在总部当高管只是你的起点。」
林异眉毛一扬，「你和我弟弟发生什么，我也可以不再干涉，如果你有进娄家的一天，我还可以和我父母说几句好话。」
志明的酒杯脱手，倒泼在地毯上。
她咬牙切齿，后悔进来没留个心眼直接录音，现在就报上警！
「娄总，你想玩我老公？」
「我想跟他生孩子。」林异直白地说，「我中意李吉祥。」
志明气炸了，朝林异就冲过去。
林异直接叫：「老孙！」
秘书进来带人拉走志明，她在几双手下挣扎大骂：「有钱了不起？我不会把亲老公推进火坑！我不是老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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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页
林异说：「你好好考虑是否接受。出了门对上级和公司污言秽语，我会追究法律责任报警。」
志明要疯了，啪地给自己来了一巴掌，今天做的什么离谱噩梦！
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找个地方坐下，被魔幻现实气得浑身发抖。
开放婚姻，各玩各的？
一个给老闆姐姐玩，一个陪二代弟弟过？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她自语重复，红了眼睛，用袖子擦还没流出来的眼泪。
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黄姐，从娄总那里出来怎么心情不好？」
志明一看是淑婷，她关心的递来纸巾。
「活见鬼了！」她气愤擦泪，「现在不是法治社会？有钱了什么都想买！无耻下流！」
淑婷笑：「什么意思啊？黄姐到我那里坐坐？」
她去了淑婷的部门，淑婷现在大小是个组长，办公室干净整齐，除了工作物件就没有别的。
淑婷给她倒茶，志明恼火地说：「给你百万年薪加套房子，让你卖男人，你肯不肯！」
淑婷往杯子里放茶包，微笑起来，「有这样的好事？我相亲谈婚论嫁一年多的男人，领证前死活不肯签我写的婚前财产协议，我也不愿意只出房子的装修钱，上个月就分了。家里说不该让我读书，不然不会现在还没嫁出去。」
志明愣，「你别急，我家里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有能力不是缺点，自己的人生大事，肯定得有主见，稀里煳涂的不好！」
淑婷点头感嘆，「黄姐，我和你这样的人，一路走过来看的脸色也不少了。」
志明难过地捂住头，没有言语。
「孙玉玉是您前组长，听说以前欺负你欺负得特别狠。」淑婷给她热茶，「怪不得黄姐对我挺好的，我第一份工作虽然是被淘汰了，但是遇到黄姐你这样的上级，真是很幸运。」她平静叙说，」总部的人残酷现实得多。」
淑婷笑了笑，接着说：「所以孙玉玉的组需要的话，不容易从我这里拿到签字，我让她出错了。明天晨会的时候，黄姐可以批评她，扣她的钱和资源，我会很合理地配合和解释。」
志明完全没心思，「你打听我这些事干什么？这么早站队啊？因为我.......唉！」
她一口灌完热茶，也没管烫不烫喉咙，怨恨地拧紧眉头。
淑婷说：「黄姐说得对，我们努力出来，不是为了越过越差、回到出生的环境。」
「出生的环境怎么了？」
「黄姐有一个弟弟？」
「唉。」
办公室的八卦闲话谁也逃不掉。
「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志明停住。
「黄姐肯定懂，女孩子长大总是一直被说要懂得照顾人分担家务、体谅家里不容易，我家里没有什么钱，我和妹妹很早就懂事，听到的都是艰难苦难，长大了不干活和不学习工作就有罪恶感，我弟弟不用，他不用那么早懂事。」淑婷说：「我去求职的时候，就算拿全优的成绩，也难找到合适的工作，这个公司招我去实习，是我收到的第一个offer。」
后来她也没通过实习期。
志明不安，「刷掉人不只是因为性别........」
「我知道，」淑婷温顺地说，「小旭先生是娄总的弟弟。」
懂事得让人心疼。
志明捂头。
这个狗屎世界啊！
淑婷笑，「黄姐，我觉得挺有趣的，回到老家看看我在家打牌玩手机的爸爸，看看我们三个姐姐帮扶长大的弟弟、遇到嫌我太聪明冷静的相亲对象，见过娄总这样成为胜利者的女人，我觉得老时代和旧思想下，一辈子长不大的是男人。」
「什么意思？」
「比如吃喝玩乐弄出私生子的兰总，他事业的成功其实全靠博士妹妹找来的资源和帮助。」淑婷淡然解释上一个结婚关口谈崩了的相亲：「要人陪伴、要人照顾、要人做饭给自己吃，收拾屋子给自己休息，成年前做这些的是母亲，成年后做这些的是老婆，真是安排得妥妥噹噹。」
志明拧眉：「淑婷，看看别的好男人......我家里不是这样。」
「黄姐的老公很难遇到，所以不愿意交换？」
「有感情，不能！」
她忽然注意到淑婷桌子上一张立起来的合影，里面是淑婷和林异站在一栋恢弘大楼前。
志明陌生，「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在总部工作的时候。」淑婷说：「娄总那时候在国外总部的项目，需要国内总部包揽一部分，我就认识了娄总。」
她语气嚮往：「娄总能力很强，跟着她能赚很多钱，我觉得挺不错的。」
志明脑中电光一闪。
「淑婷，你从总部回来这个公司，是什么原因？」
她酸涩的笑：「黄姐，我们这样家境普通的小人物输不起，也很难被看重、获得机会，所以能抓到一点希望，我就不能松手。我们能爬上去成就，和其他人比起来太难了。」
志明忽然说：「你是林异安插回来的眼线？你一直是林异的人！」
「我感恩黄姐你。」淑婷说，「娄总警告我不能妄想小娄先生，我照做了，还是会好好跟着她。」她开始说服志明，「黄姐，我们一起到上面去挣大钱，钱不会背叛，钱的作用最有效。它支持我们把人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有一天，别人会抗拒不了我们的厚重和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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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结婚10年6个月第一周下午
「你胡说八道什么！」志明被触碰敏感的地方，立即剧烈抗拒，「出卖的是我男人，我的男人！」
「黄姐，我们是一类人，努力未必变好。升上去也能挣大钱的机会，很难得的。」
志明难以置信。
面前的淑婷面目全非。
她退后，「你帮林异？」
淑婷真诚，「也在帮你，黄姐。」
「你让开，我出去！」
淑婷注视志明离去的背影，嘆了口气。
志明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迎面撞上从人事出来闲逛，正在里面找她的娄晓旭。
「滚出来！」志明一声吼，揪出他。
「哎呀！疼，哥下手这里还是肿的......」
她的手松了，「我们去别处吵！」
「还有什么吵的，我道歉成不？」
拽到没人处，志明咬牙切齿地控诉，「气死我了！娄晓旭，你姐什么毛病？她要买我老公！」
还在消肿的娄晓旭眨巴眼睛，轻轻脱开志明的手。
「她跟你说了？」
志明吃惊，「你知道？」
「甄博士结婚那天过后，姐姐问了我吉祥哥的情况。」小旭说，「哥对她的生意没帮助，不会给我姐带来好处.......」
志明暴躁，「直说李吉祥穷！」
「所以打听他，不就只有身心愉悦那方面啊？」小旭思索着说，「我姐是理性到洁癖的人，从来也不喜欢男人。吉祥哥长得特别纯洁，他那双眼睛，干净简单得我一句谎话都不敢说。估计在我姐眼里，吉祥哥是难得的优质基因！」
「林异跟兰妍什么毛病？」志明被知情的小旭背刺，迁怒地破口大骂，「你早知道，你跟你姐姐都不是好东西！」
小旭慌张摆手，「我只是知道我姐的品味。希腊神话奥林匹斯山那一系关系特别混乱，我姐姐小时候跟我讲她最喜欢的神，是artemis.......就是一个代表纯洁的月亮女神，把喜欢的美少年弄成植物人放在山洞里每天美滋滋的看！兰钧哥哥像宙斯似的到处播种搞私生子，不过宙斯好歹震得住奥林匹斯山，我姐是打心底瞧不上兰哥的实际能力！我姐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兰哥？但是哥不一样，哥单纯真诚、长相也很好，就特别符合我姐不拖累生活质量也不添麻烦的审美。」
志明气得吐血，「我养起来的天山雪莲，都他妈伸手来摘现成的！」
小旭耸耸肩，看她。
她原地转了一圈，忍无可忍地狠下心来，「我辞职不干了！跟男人回老家开花店！」
小旭慌了，拉住她。
「其实......吉祥哥会被我姐照顾得很好的，黄姐，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啊。我现在有一家公司了，就专门做游戏去，我们一起创业、做自己的品牌，只要跟你一起，我们一定会成功！」
没想到淑婷之后，娄晓旭也会说出这种话。
她被相信的人从背后捅了第二刀，难以置信。
「小旭，你真这么想的？不是你姐教你煽动人心，是你自己要对我和吉祥说这种话？」
小旭脸色苍白，也眼睛红红地看她，脸色里似乎乞求。
志明太阳穴一跳一跳，指着他喷：「而且你哪儿来的公司？学你们圈子里的人来忽悠我了？放屁！你要钱创业失败，当我免费牲口给我画饼上当，呸！」
小旭说：「我姐姐给我一家小公司了.......我要是要一个亿创业，肯定到不了手，我姐姐一定会阻止，去跟爸妈说风险特别大，她就想打发我继续读书去。我死活不愿意，我虽然早就成年了，但是......她不干涉我找你，还有游艇半出差那次，「小旭脸红，「她是想抓着我的错误，跟家里证明我跟兰钧哥哥一样不靠谱，我后面退让要一个几百万的小公司，他们就会同意了，我姐姐还觉得轻松打发了我。」
志明睁大眼睛。
「你们姐弟，原来是早就算计分了我老公跟我啊？」
「我不想跟你撒谎。」小旭低头：「我姐姐不是花心滥情的人，她特别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对你肯定不会坏，真的，我也是一颗真心。」
志明一巴掌抽到小旭脸上，小旭肿胀半张脸，呆呆地不动，眼泪汪汪地望着她。
她捶胸顿足，「娄晓旭，我以前还为你着想什么？我们怕你不好过、怕你想不开，真是饿死自己的狗屎圣母心！明明给资本家落下的五指山搬砖的蝼蚁，都是我跟李吉祥这种普通人！」
老娘不干！
去你们的！滚！
她气沖冲进办公室，呆滞的孙玉玉惊弓之鸟一样抬头看她，志明想，我的吉祥天下第一宝贝，家都要保不住了，富婆们各个哈喇子流了一地，要吃他的唐僧肉，谁他大爷的还在乎外面不相干的小人垃圾？
她飞快收拾自己的东西，小旭脸蛋上挂着巴掌印跟在后面。
「你.....真的一分钟也不考虑？」他说：「志明姐，我的公司等着你，你不来的话，我有什么意思？」
她手机里发了电子辞呈，冷漠无情地推开娄晓旭，离开工作十多年、赖以生存的公司。
正铺下晒好的被子床垫，吉祥意外志明今天这么早就回家了。
她红着眼睛说：「老公，我天下第一最爱你。」
吉祥脸红。
「我也是。」
「给你很多很多钱，」志明泪光闪烁，「换个富婆老婆养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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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页
吉祥黑沉下脸。
「不开这种玩笑，不好笑。」
志明一抹眼泪，轻蔑地说：「我就知道，你其实危险得要死！林异还打你主意哦，她可消化不了！」
「老婆，怎么了？」
「你老婆我辞职不干了！」志明咬牙切齿，「咱们回婆婆那里开花店，继续业余做游戏弄外快，行不行？」
吉祥毫不犹豫，「好。」
「房子得卖了，在婆婆那里买个新的。」
「不要卖，这是我们的婚房。」
「这小破房子算了，水电容易老化，挤......」
干了眼泪的志明正要说服吉祥，有人来敲门。
她出去见到郑盈泰在外面，意外得莫名其妙。
这人上门来我家干什么？
郑盈泰一身便装，探进身说：「你从林异手下离职了？」
志明嘭一声摔门，厌恶地把他关外面，「滚！我他妈不卖老公！」
「怎么卖老公？什么意思？」
第77章 结婚10年6个月第一周晚上
郑盈泰坚持不懈地在外面敲门，「志明，有什么误会啊？我可什么都没干，是赖姐跟我说你辞职了，我就来看看你。」
吉祥不高兴，「老婆，我赶走他。」
郑盈泰的声音继续在外面说：「既然辞职了，干脆我们合伙全职开发游戏去？游戏上平台热榜了，你们没看？」
志明愣住，叫停老公，「开门！」
郑盈泰笑眯眯打招唿，「好久不见，同志。」
「谁是你同志？」志明没好气，「不劳而获很爽吗？每个月分60%.......」
吉祥推开要进门的郑盈泰：「什么百分六十？」
志明闭嘴，剜郑盈泰一眼。
「谢谢你们，这几年我基金亏个底儿掉，找不到工作贷不上款，前些年投资房子买得贵了，租金跟不上还贷，资金鍊断裂，好几套供不下的房子只能脱手卖了，现在靠你每月寄过来的钱。」郑盈泰嘆气，一脸落魄，「志明，你真的太够意思，你们夫妻俩比我那些熟人朋友可靠多了，不管我混得怎么样了，每月按时到帐的钱一块也不少，这些年我找人借钱翻身，金昊林异一插手，唉.......不提了。」
志明瞪眼：「你是高级设计师还能干工程，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
「林异和金昊联手打击我和兰钧，我在华中华北找不到中高层的工作，我的本钱也不在华南。」郑盈泰说，「兰钧还在我那儿躲着呢。」
志明一脸嫌弃，「郑流民，吃了没？」
吉祥生气，「不行！」
志明改口，「我转你二十块，你去外面吃饭吧。」
「你一顿才二十块？」
志明挖苦，「怪不得你钱不够呢，一顿得六百吧？」
「没那么夸张。」郑盈泰说，「就是人到中年，注意养生。」
志明啧一声，「你还想要多的啊？」
「我们一起合伙把游戏做大。」郑盈泰眼睛亮晶晶，「我拿百分之六十不干活说不过去，其实，早就想找你了，但不知道你在林异手下跟她处得怎么样，那个女人心思很深，下手狠。」
「她开的薪水其实挺多的，还让我当组长，前组长到我手下.....哼。所以我不是很在意游戏，最近更新得慢。」志明面无表情，隐晦地看一眼吉祥，「可是原来林异也跟你那ke药好色的哥们一个德行，都是狗屎王八蛋！」
「孙玉玉？」郑盈泰笑，「林异让你赶走金昊的人好独掌公司大权，让你挤走人是得罪金昊。你没继续留下是对的，幸好你对付人的手段不高，等金昊被惹恼了出手，你这卒子可弃可不弃，林异未必会给你出头。」
志明头皮发麻，「这么多年真是受够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精该下地狱去。」
她留个心眼：「你怎么对公司还挺清楚的？」
郑盈泰笑：「我跟总工程师关系好，肯定有渠道打听。被淑婷也骗了的滋味，你这给人打伞的多情好大姐不好受吧？」
志明指门大骂，「滚！」
「不说那些了。」郑盈泰正色说，「你这个月打给我六千多，游戏收入上万了？」
志明恼火，「不劳而获特舒服是不是？来卖乖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调查了其他热门游戏，除了大公司的大制作，」郑盈泰说，「我们的独立游戏其实大有可为，一直积累固定长线的玩家，目前小众，是因为缺少宣传营销。」
吉祥看到志明不客气地伸手，「60%的收益都还来，我拿去做营销。」
郑盈泰迈步进来，提起一个缺脚被吉祥修补过的歪凳子坐下。
「你们没有关系，没有路子，我有，我认识很多人，我哥们兰钧虽然身败名裂没有多余的钱，但是他豪门后代的门路和眼光还在，我们都认识你们夫妻接触不到的人，包括平台的老总。」
志明停住，注视他。
「我依旧要60%。」郑盈泰笑眯眯，「我做营销宣传，把你们的好游戏推到高处去，最好能变成全年龄现象。不过我不能在前台出现，金昊和林异发现我要起来了，一定会出手扼死，对外的话，全部用你们的形象，亏了我认了，盈利咱们分收益，怎么样？」
志明沉思一阵。
「老公，饿了，吃午饭吧。」
她指期待的郑盈泰，「给他下碗阳春面。」
吉祥不平，「他凭什么加入？老婆，是我们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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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被提醒：「郑流民，我们的游戏心血做得干干净净的，得完整不能夭折，而且，绝不会拿它去参合你们圈子里乱七八糟的斗争事！」
郑盈泰着急澄清：「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些年还得养着消沉的兰钧，我真的是缺钱没工作！你们的游戏跟兰氏、娄氏、金昊任何人没有关系！我们是共赢，不是僱佣你打工，你跟老公也想游戏制作条件更好吧？」
志明不相信，硬声说：「签合同，责任明确，权利明确，扯其他大饼都是狗屁！我做游戏就是做游戏，不要别的乌糟糟的东西挤进来胡搞。」
郑盈泰积极表示：「我同意并且支持，我去找律师写合同。」
志明防备：「我找晏晏的律师学姐。」
「好好好！」郑盈泰举双手投降，「你放心吧，我只是想做大挣多些钱，也支持你们的游戏质量更高，不跟钱过不去，也绝不插手别的。」
郑盈泰坐在修补的歪凳子上，跟餐桌对面的志明说了他可以作用的人脉，志明不敢大意，眯起眼睛审慎思考。
饭菜上来，李吉祥警备地隔开郑盈泰，一碗清汤菜叶子面条推郑盈泰面前，郑盈泰笑了笑跟他们一起吃，也没有挑剔的吃面，说着自己的营销想法。
吃完饭后，郑盈泰起身拍拍李吉祥，上道地说：「李先生，我来洗碗。」
志明和吉祥对视一阵。
她挪到吉祥身边嘀咕，偷偷流露不安和沮丧。
「老公，我和人合作老被坑，会不会又出事啊？」
吉祥说：「老婆，我跟你，去哪里做什么都行。」
志明精神一振，得到安全和支持。
郑盈泰垂着湿漉漉的手从挤人的小厨房出来，看见志明和吉祥在巨大的结婚照下拥抱亲吻。
郑盈泰看得眼酸，返身躲进厨房拿围裙擦手里的水，沾上了菜油味，抬起头看见窗外升起的月亮。
第78章 结婚10年6个月第二周
郑盈泰吃完晚饭留下来，要看游戏的开发进度。
吉祥拖地收垃圾，郑盈泰好奇地看了一阵，吉祥抬头盯他。
郑盈泰想到被绑架捅刀的时候，立即打一个寒颤，迅速露出十分友善的笑。
吉祥皱眉，志明这时开了机，郑盈泰不安地转移视线，「你这台老爷机速度不快啊。」
「用得有年头了。」志明测试目前的程序，郑盈泰试玩一阵，说了他的意见，又说：「这几个治癒类型的角色挺有意思，我玩的时候就好奇他们的故事。」
「是我老公。」志明忙碌地翻找日志和程序文档，随口回答，「原型都是我老公。」
郑盈泰眨眼，「你们夫妻感情，挺感动人的。」
「对。」志明毒舌，「不像你们这些人，就只叫我噁心讨厌。」
郑盈泰争辩：「我拿60％，能让收入翻十番以上。」
志明挖苦：「一顿饭六百块，翻十番也不够吧？」
「我没有一顿饭六百块，就是注意卫生和营养！」
志明和他一边吵一边调游戏，吉祥放下扫把，拉住志明。
「老婆，他很烦。」
志明大声，「对！」
郑盈泰无语，「你们夫妻这是一起排挤我？」
志明抱住吉祥，「我们坚不可摧，你得看好自己的定位！」
郑盈泰头大，「好好，合作挣钱。」
随便讨论了一下，就说到晚上十点半，郑盈泰准备走了，「吉祥一直干家务，你这么凶，逼他的？」
志明愤慨，「你知道个屁！挑拨啊？」
吉祥说：「她做不好。」
郑盈泰和李吉祥有了正面交流，很高兴的挥手，「明天就签合同，我来一起工作。」
第二天郑盈泰提着三人份的早饭进来，加了张桌子和他们一起做游戏。
郑盈泰确实很专业，而且几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看志明写程序十分技痒，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动手。
「这个函数写得太累赘了，循环多少次了？你自己也发现这个模块加载起来特别慢吧？评论区有玩家抱怨不喜欢用这个功能，影响体验。」
「慢但是保险，我用过高级的，老是崩溃.......」
「我写的特别顺手，你肯定哪里调串了.......」
这么到了中午，志明和吉祥手挽手出去买菜，郑盈泰留在屋子里振奋地编辑调整。
唿吸室外的空气，志明伸个懒腰，跟吉祥嘀咕，「辞职回家我以为我能休息个几天呢，结果那个貂找上来，又和平时工作一样。」
吉祥应声，「我们就休息吧，老婆。」
志明点头，「郑盈泰说起收租，我们要不要去哪儿买个房子租出去，当个长远的收入，免得存款用完了就没收入。」
吉祥说：「都行。」
「这几年房地产行情还好吧？」志明不自信，「别轮到我一买就贬值租不出去........」
两人聊着买了菜，回到家推开门，看见郑盈泰和娄晓旭坐里面。
志明立即关上门不进去了。
「晦气！什么鬼？」
「老婆，怎么了？」
「臭小子来我家干嘛！」
门被开了，小旭满脸伤心敏感，「哥，黄姐，我总算找到你们了，怎么手机里都删了我？」
吉祥疑惑，「我没有。」
「我删的！」志明黑沉脸，「近墨者黑，不跟你打交道了！你怎么找来的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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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意外道歉，「小旭昨晚跟我打听你们住处，我告诉他就让他进来了。」
吉祥看小旭，「怎么了？」
「我跟我姐不一样.......」小旭愧疚，「志明姐不愿意就算了，我们不能合作创业？以前一块玩多开心啊。」
志明铁面无情：「不好意思我活着一路被坑得够了，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东西，不参演你们的演义！」
小旭嘴巴向下撇，委屈地说：「我也只想做有兴趣的事，我真的是友军。你拒绝我姐可以，不必拒绝我的。」
「你跟你姐一样厉害，迟早的事。」志明冷漠地说，「我昨天辞职的时候突然明白了，我活着，不是为了跟你们这些大佬斗。」
吉祥皱眉：「小旭！」
娄晓旭难过的站出来。
「对不起，我走吧。」
志明关上自己家门，郑盈泰看看她，道歉说：「我不知道你跟小旭有事。」
她不快地嚷嚷：「有什么事？谁像你为富婆卖身？」
郑盈泰投降，「别互相伤害了，我是真喜欢优秀的美女........」
吉祥手机震动，看了一眼，跟吉祥说：「物业说今天十二点要停水。」
郑盈泰看到吉祥二话不说就提桶接水去，跟着出门扛上来一桶食用水，郑盈泰跟过去不好意思地说：「兄弟，你怎么不跟我讲？我也去提水啊。」
志明打哈欠去午睡，吉祥进屋拥住老婆闭眼，郑盈泰午休就在外面躺沙发，大长腿支在外面，环顾志明他们的房子。
真挺小的，三人坐一块干活，走动几下就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觉得热了，去开墙角的立式空调时，空调轰隆颤抖两声，喷出一股陈年老烟，熄火垮了。
郑盈泰惊住，不知所措。
卧室门一开，志明穿着睡衣怒气沖冲出来，「空调有问题，开它干什么？快入秋了！用什么用！你是多娇气啊？」
郑盈泰难以置信，「天气这么热，你们怎么过的？空调坏了怎么不修？」
「电风扇啊！」志明理直气壮，「空调多烧钱！」
郑盈泰沉默，捂住脸，「你家这里停水，当作三人工作室空间也小了，我有套复式二层的房子没租出去，二楼几间卧室可以住宿，一楼吃饭做事用，不如我们都去那里吧，也好干活。」
他补充一句，「志明，你挣钱应该不少了，不要这么抠。」
志明嘟囔，「我家的钱又不会生钱？你不也是缺钱急着找我们来了吗？」
「你别看低自己。」郑盈泰说：「你的能力真的挺不错的，而且吉祥也........」
志明牵住吉祥，好奇打断：「吃住都在你那啊？大house？」
郑盈泰苦笑：「跟你家比起来，肯定是大house，我反正这些年放着用得不多，就当工作室吧。」
志明想，他是来求着自己的，就精明起来：「不付租金？」
郑盈泰嘆气：「我只拿游戏的百分之六十，水电之类的杂费我还付得起。」
志明讽刺，「我的游戏，你拿百分之六十也不少了！」
她嘭地关上门，拉住吉祥在卧室里商量。
郑盈泰在外面哭笑不得。
他看着阳台上一排绿色，绿萝也是移植的，用塑料桶裁改的花盆。
门打开，志明问：「什么时候出发？」
「我现在回去了，你们明天收拾好，我车来接。」
「我有房车。」志明挥手，「拜拜！合伙人！」
郑盈泰离开，从顶灯闪烁的电梯落下破旧的老旧楼房，看到娄晓旭还在下面站着，呆呆的，失魂落魄。
「郑哥，怎么你就行？志明姐就不认我了？」
郑盈泰说：「我有事得跟她一起干。」
「什么事？你们要做什么？」
郑盈泰没说，小旭笑了，「怕我跟我姐说？」
「你们要把我和兰钧堵到死啊？」
小旭摇头，「为了志明姐和吉祥哥，我会保密。我.......也该走了。」
郑盈泰挥挥手。
第二天志明和吉祥断了家里水电阀门，浩浩荡荡地搬家，驱车赶到郑盈泰的大房子里。
一看复式楼层带一楼小花园，视野空间敞亮又明快，郑盈泰真会享受生活！
郑盈泰指挥他们停到地下车库，志明打开后车门，先抱出吉祥的绿萝塞进他手里，「这个放院子里，我老公会照顾好。」
然后锅碗瓢盆衣物被褥，志明跟吉祥一趟趟吭哧吭哧麻利地往里搬，他们去二楼找了一人双人卧室，跟郑盈泰对面住，旁边就是公用厨房。
「真大啊！这精品装修不少钱吧？」
「全部是设计师订制。」郑盈泰笑了笑，「我一般空置它，用来招待朋友或者聚聚会，现在看拿来开工作室很合适。」
吉祥铺床配用品，往床上挂起结婚照，志明瞧见郑盈泰卧室旁边还有一个房间，好奇地问：「那是杂物间？」
「也是卧房，我一个朋友有时候来这里住。」
志明点点头，开始问郑盈泰装修和买房的经验。
「我觉得房地产不太行了，」郑盈泰闲聊：「经济形式变化了很多，比如现在游戏制作也可以生产经济，是不是？」
「游戏哪那么重要啊？人闲得慌才玩玩。」志明说，「我在老家都不敢提......」
郑盈泰把卧室钥匙给她，不解地说：「你怎么总自卑自己产出的东西呢......我觉得你的游戏优点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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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兴致勃勃地和吉祥参观郑盈泰的复式小楼，吉祥在新环境里不适应，连着晚上失眠，紧张抱住志明说这里的空间不熟悉，打乱了他的脑子。
「这里要出热水就出热水，不会乱变温。」志明拍他的背安抚，「有地暖、中央空调，电灯大又亮堂，家电智能声控，郑盈泰的电脑也高级，我觉得住这儿风水就特好，老公你慢慢规划，你行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吉祥瞪大眼睛自言自语，志明听着听着，鼾声如雷。
第二天郑盈泰打过几个电话，从志明这里要走游戏demo和开发中画面的资料，就出去找营销合作了。
外面传来两个小孩子的声音，志明好奇透过落地窗看过去，见到一个金黑头髮交杂的男人和两个小孩子抱了抱，挥手送他们走。
男人不舍的目送小孩子身影消失，驻足呆了一会儿，进屋从冰箱里翻出酒，拿起一瓶年份最久的往嘴里灌。
他觉察一丝异样，转过身，被电脑桌前望着自己的志明和李吉祥吓了一跳。
志明惊奇。
「小兰总？」
第79章 结婚10年6个月第三周
以前远远看到的好色兰总、丑闻缠身的ke药二代，现在脸上冒着青黑的胡茬，金头髮褪色夹杂黑髮，肚子开始发福，扯开的领口沾上新的酒渍。
志明吃惊，兰钧住这儿啊？郑盈泰把他收养在这里？
「你们是？」兰钧对志明毫无印象，但认出了漂亮的吉祥，指白衬衣的吉祥，带着醉意笑：「你是我妹妹喜欢的那个........」
志明眯起眼睛，风雨欲来。
她想了想，微笑对吉祥说：「老公，咱们对小兰总得态度好些，他丑闻缠身赶出家门，又喜当爸，挺可怜的。」
兰钧的脸瞬间垮下去。
「好像还胖了，没有以前公司年会上有精神。」志明惊讶，「小兰总放心，娄总把公司办得特别好。」
兰钧不高兴，「你是员工？」
「以前默默无闻地为您打工。」志明微笑怼，「努力为您贡献酒钱药钱，非常荣幸。」
「我戒du了。」兰钧放下酒，注意地看她，「戒了之后身体发胖，肚子收不住，体力也变差。我和郑盈泰........」
志明夸张地啪啪啪大声鼓掌，「能吸能戒，小兰总就是优秀啊！老公，咱们鼓掌祝贺！」
兰钧脸上五颜六色，觉得这开始迴荡的夸张掌声非常刺耳。
他干咳一声，把酒瓶塞回冰箱。
「叫我兰先生就行，你们怎么称唿？」
志明一直冒着火：「你妹单相思的男人的爱妻。」
吉祥提醒，「老婆，你叫黄志明。」
兰钧哈哈笑。
「我妹妹输给你了？不可能。」
志明恼火地笑：「可能因为我老公跟你网红老婆不是一类——」
「黄志明。」郑盈泰的声音冒出来，他左手握着车钥匙，另一只手揉太阳穴，「你现在嘴巴太毒了，真是受不了，小心更年期提前。」
志明窜起来，「你这就不是骂人？我看到资本家就不爽！」
「行了，谁跟钱过不去？」郑盈泰息事宁人地挥手，「n有时来这里住一住，大家各干各的事，没有影响。」
兰钧笑，「mrs. huang，你怕我妹妹？」
吉祥皱眉，「n，不要乱说。」
志明愣了愣。
哟你个高中学歷的李吉祥，学着郑盈泰的英文还挺标准的。
兰钧笑了笑。
郑盈泰招唿他去吧檯坐上，拿出一盒三明治：「我买了晚饭，你今天到这里来，是见了双胞胎？」
兰钧嘆息，「我的花儿们真想念我。」
郑盈泰递沙拉给他，笑，「lily和lucas在兰妍手上肯定受到不错的教养，不用担心。你开始不愿意面对这两个孩子，现在捨不得？」
兰钧一脸悲伤：「是血缘的魅力。lily太可爱了，最先抱住我叫爸爸，还哭着说我是不是不要她.......」
志明一边敲代码一边八卦地嘀咕，「最好不要，白纸一样的小孩子跟爹去学ke药喝酒交际花，酒色财气五毒俱........」
她闻到酒味，一回头兰钧站在后面，志明顿时熄哑了口。
吉祥说：「老婆，毒舌。」
兰钧把装三明治的盒子递过来，好像不计较地微笑说：「为我挣酒钱的员工和李先生，share晚饭？」
志明尴尬地拿过一块，鹦鹉学舌地说：「谢谢n。」
兰钧好奇地看屏幕，「你们在做什么？」
郑盈泰解释：「创业做游戏，我们是一个团队。」
兰钧说：「lily和lucas应该喜欢这样的游戏。」
志明眯起眼睛嘀咕，「是幼稚的意思？」
兰钧沖志明一笑：「郑盈泰带来的毒舌小仙人球。」
志明瞪大眼睛，一股热流窜上她头顶，心里扑通一下。
她脸、红、了!
吉祥勐然站起，生气揪住兰钧。
「你逗我老婆！」
志明瞠目震惊，怪不得这小兰总以前女色情人不离身，这个狗东西这么会撩人，真是情场老手！
兰钧吓住对吉祥摊手，「我只是开玩笑，正常的social，非常正常。」
吉祥拧眉推他，「不能惹我老婆，不行。」
志明在吉祥身后怒搓脸蛋，让红色消下去。
围观的郑盈泰笑。
「n，憋坏了去俱乐部，这里唯一的女性是有夫之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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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lily、lucas见面的这一天，不能去玩。」兰钧深沉忧郁地靠住吧檯，「让我怀念父亲的感情和回忆。」
志明为刚才被撩动，羞耻地嘲讽报復，「偶尔见上一面孩子，跟做客玩别人家的宠物唱几句好有什么区别？小孩吃喝拉撒、发脾气捣乱不愿意学习的时候，那些难缠麻烦的一面是别人在面对，在小孩最可爱情绪好的时候花花钱，抽一两个小时散播一下自以为是的便宜父爱，就很伟大很负责任了？孩子的黑暗面和乏味辛苦的地方你根本见不到，当然岁月静好！」
吉祥定住目光看她。
志明的弟弟出生的小时候，读书时的她就没少被妈妈叫去照顾小孩，父亲就是这样偶尔回家露个面，基本都在外面忙着自己的事的样子，丢下孩子们给满腹怨气但只以为是命苦的母亲，孩子的性格和表现不让他满意的时候，就高高在上的指责母亲和孩子们，母亲再发泄到不知道为何、理所应当早早共情家庭苦难的女儿志明身上。
为了她......为了弟弟.......是孩子让父母的生活一团糟，拖耗他们的生活质量，逼他们牺牲.......
这就是志明的体会，她骂了出来。
兰钧眨眼睛，震惊地看住她。
郑盈泰皱眉。
「志明，n没有直接伤害你吧？」
「老婆，你晚饭不吃凉的。」吉祥推开三明治盒，扶起电竞椅上的她，「我去给你做饭，你发火，你饿了。」
志明响应号召似的，肚子真叽叽咕咕叫起来。
兰钧仰头看上楼的他们夫妻。
「你说的.....也许没错。」
他想起什么，感兴趣地笑起来，「黄志明，林异担心小旭喜欢的已婚女员工，是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旧关系！又提起来！
志明战斗力十足地威胁：「你再掰扯我？」
吉祥说得没错，在二层厨房一碗暖烘烘的汤面下肚，志明心情平顺了很多。
她迟疑地问吉祥：「我脾气很坏吗？我是不是变得难相处了？」
他说：「老婆可爱。」
这回得什么话啊，能参考什么？
第80章 结婚10年6个月第二周晚
兰钧上楼来，把凉三明治放进微波炉热，看看锅里，说了一句：「你们的晚饭好像比三明治好吃。」
仇富的志明翻白眼。
吉祥皱眉：「不要逗我老婆。」
兰钧热好三明治坐过来，「黄女士说得对，我确实见到的都是孩子们最好的一面，我也只在这里给他们最好的一面，因为这座房子环境最好。」
志明说：「虚伪的父亲。」
吉祥开始责备：「别回应他，老婆。」
志明捂住嘴。
兰钧笑着伸出手，「你们夫妻俩都挺可爱，认识一下？」
志明正要握手，兰钧的手机响起，他立即十分激动的对住手机屏幕。
「lily！我可爱的lily。」兰钧眉开眼笑，「小玫瑰，这么快就想爸爸了？」
「爸爸，姑姑接我们回家了。」
兰钧亲了亲屏幕。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说：「爸爸，我也想你！」
兰钧十分宠溺女儿。「lily先到，lucas，别挤你姐姐。」
兰钧和两个孩子聊天，没有再理会他们夫妻。
志明觉得吵，正好被郑盈泰叫下楼开会，留下吉祥在厨房收拾。
郑盈泰说：「游戏可以建社区，让玩家交流。」
志明说：「那得租伺服器或买伺服器。」
郑盈泰点头，「买。在游戏里加入现实商业产品的道具，得到gg费，我已经找好商家。」
志明惊讶。
郑盈泰把新资料和记录给她看：「我不方便露脸太多，会被金昊和林异发现，所以就牵个头给你。你跟这三个品牌谈，对外表示整个工作室是你所有，谈判的时候，我在后面给你建议和指挥。我估算了玩家数量，谈妥后理想的gg费能拿到一百二十万左右。」
志明不动了。
郑盈泰摇头：「目前只有这几年创业起来的中小品牌表示有兴趣，里面两家是面向年轻人的潮牌一类，gg费都不多。」
他拍一直没反应的她：「志明，怎么？」
志明恍然回神，「一百二十万gg费！」
郑盈泰笑。
「其实这种形式之外，还可以用游戏跟娱乐影视ip联动，都可以拉来gg费。」
志明瞠目，gg费比游戏总共挣下来的都多！
郑盈泰继续说，「我们的游戏不仅是在平台上靠下载量销售，有很多价值可以挖掘。第一步先把社区建立起来，社区和伺服器这部分我来主导。」
志明头皮发麻，不自觉开始踱步：「我得做做善事，别又霉运附体功败垂成.......」
郑盈泰听乐了，「不会的，这点gg费很正常，而且能扩大知名度去引流更多的潜在玩家。跟人合作营销时你就替我出面，除了这些，你们继续做游戏内容，外面的我来策划。」
志明顿时满眼金钱的光芒，她热烈地跟郑盈泰讨论一阵，瞥到兰钧搭住吉祥的肩膀下来。
志明觉得诡异，好像他们两人熟识了似的。
房子的第一层有健身器械，兰钧邀吉祥去健身，志明亲耳听到兰钧跟吉祥说：如果他肌肉明显，对女人的魅力更大。
志明不快地看吉祥尝试举铁做拉伸，吉祥健身得投入，兰钧后面也没讲不规矩的事，志明就没有阻止，也不想兰钧说他妹妹兰妍比起来更加自信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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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页
志明按照计划装模做样地去外面跟商家谈判，一边线上跟郑盈泰沟通商议，往游戏中引入gg作用的元素道具等，拿下了三个gg。
看到商家的媒体放出公告说他们的游戏活动，志明珍惜地截图保存，感兴趣的玩家在增多，也增加不少收入。
后来郑盈泰又陆续拉到一些宣传合作，志明干劲十足。
这天谈合作忙完，回家吉祥不在工作室，郑盈泰也出门了。
志明去房子外的社区转了两圈没碰到人，打吉祥电话也没通。
吉祥一个人能去哪？买菜吗？
那也不至于联繫不上吧。
她怀疑地回到工作室，独自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没什么味儿。
志明不安。再等半个小时，人没回来就报警.......
门外传来人撞上的闷响，接着有个沉重的脚步进来，志明放下面碗一看，兰钧拖背垂头的吉祥进来，吉祥绵软无力一样，脸颊酡红，眼睛半闭着。
志明叫：「怎么回事？老公！」
兰钧把人拖抱到沙发上，满脸愧疚：「吉祥发烧了，黄，对不起。」
吉祥眉头紧锁，好像在做噩梦。
她去看吉祥，扑鼻一阵晕人的香味，仔细一看白衬衫和脸蛋脖子挂了一堆口红唇印。
志明暴吼得小楼震颤。
「吉祥，你去哪了！」
兰钧退后，「黄，我有些好奇，今天带他去玩。」
吉祥全睁开黑眼睛，呢喃说：「老婆，我热，头疼。」
志明杀人似地回头看兰钧。
兰钧被震得又退后。
「我带吉祥去会所放松，美女们确实都很喜欢他......你放心，吉祥非常羞涩的坐到角落，并没有做什么。」
「去会所一趟发烧成这样？」志明大怒，「小兰总，你把我老公往脏地方带！」
兰钧不快，「我去的会所不至于低级的——」
这时吉祥摇摇晃晃起身，踉跄往楼上去。
志明跟着搀住不稳的吉祥上去，骂骂咧咧，骂吉祥也骂兰钧。
吉祥跑进浴室里就放水洗澡，把脸和身体搓到发红，忽然抽泣起来，「老婆，洗不掉。」
志明往他身上挤了许多沐浴露，「再洗脱皮了，头髮吹干去睡。」
吉祥难过，「闻得到他们的气味。」
「那些女的过来骚扰，你推开打开啊！」志明恼火地拍他背一巴掌，「白长这么高！小旭不给你揍得五颜六色的？」
她气愤的质问：「我看你是享受吧？在会所里坐了多久？」
「老婆。」吉祥沙哑地在身上抓出红痕，黑眼睛无助地黯淡下去，掉出一大颗眼泪，「她们的声音和眼睛，我想起阿姨，动不了。」
志明僵住，怒髮冲冠。
她黑沉脸擦干净吉祥身上的水，抄起拖把冲下楼，一棍抽到正拿酒的兰钧头上。
「游手好闲的王八蛋！自己祸害自己就算了，还来污染我老公！」
志明破口大骂，疯了一样抡棍子追住兰钧打。
「坐享其成的臭烂蛀虫，ke药酗酒胡搞女人，该阉的死公狗！自己喜欢乱搞就算了，还把我老公也往乱七八糟的臭地方带！小兰总，你他妈活该被林异踩在脚下，每天自我感动装什么好父亲？你配？谁当你孩子谁不幸，这辈子被你这烂狗爹毁掉！」
郑盈泰回来时，惊恐拖住一手扫把一手酒瓶殴打兰钧的志明。
兰钧惨叫，「兇悍女人！」
志明气喘吁吁挣脱郑盈泰的阻止，「浑身腐臭的丧家狗，身上一点儿好事都没有！我老公在上面哭........」
郑盈泰惊异：「怎么了？」
志明狂暴之下，把兰钧揍上救护车。
郑盈泰一身冷汗，询问丢开兇器的、手痛脱力得翻白眼的志明。
志明浑身也痛得厉害，郑盈泰焦头烂额：「我先把你扶去跟吉祥休息，你平静一下。」
她脚软站不起来，骂得声嘶力竭，「兰钧坏透了！不能出现在这里，教坏我老公！」
「我跟他说以后注意，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先替他给你和吉祥道歉。」
志明龇牙咧嘴地翻身，愤慨厌恶地说：「我要回家去.......」
郑盈泰好劝歹劝，让她看在钱和游戏进程的份上多考虑一阵，说兰钧并不会经常来这里住。
伤筋动骨一百天。
过了几天兰钧就再次回到这里，用包扎的脑袋注视志明电脑显示的游戏开发。
志明兇勐，「滚开！我老公不能跟你玩！」
郑盈泰过来当和事佬，兰钧对他说：「我加入工作室。」
他嘆一口气，「黄女士说得对，不能继续游手好闲，让孩子羞耻讨厌。」
第81章 结婚11年
郑盈泰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志明。
她死活不愿意兰钧进工作室。
「这个游戏是我的，不要被扯进二代体验生活的玩票，以后变成你们几波有钱人互相倾轧的筹码和牺牲品！」志明暴躁抗拒，「我一个小老百姓，有的东西不多。」
郑盈泰说：「志明，你没有那么普通，庸人没人去打扰，能来往的人，要么有利可图，要么有便宜可占。」
志明警觉，「什么图谋？我这里有什么便宜能偷？」
她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但是依旧不同意二世祖兰钧参和进来。
兰钧挫败落魄地离开，郑盈泰明显不忍，又次单独找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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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n参与吧，我请求你做下好事，他被取消继承权后浑浑噩噩，一个月只能见一次孩子，没有孩子的时候，他就酗酒滥情，对生活没有别的任何兴趣。n想加入你的游戏团队，单纯想向兰氏证明可以得到更多和孩子见面的时间。「
志明嘲讽：「这么个朋友赖着你混吃等死，你养不起了？」
郑盈泰举手投降，「我说不错，你满意了？」
「那不是我的事。」
「现在游戏的音乐很差，因为你找的是廉价免费的来源。」郑盈泰说：「n玩过乐队。」
志明厌恶，「玩过乐队每个人？」
郑盈泰尴尬纠正，「玩过音乐。他以前几乎在每个说得上的国家有度假住处，n有他金钱带来的优势和眼光。」
志明拧眉。
「你的游戏会成功。」郑盈泰说，「兰钧和我一样用化名。」
志明冷淡。
「呵，他落难了一堆人关心。」
郑盈泰提醒。
「你进过他的团队，我当组长那时候，提议让他给你机会，请你留下来。」
志明想了半天。
「不要弄坏我的游戏。」
郑盈泰笑：「我知道你不容易，人多力量大。」
志明板着脸答应了负伤的兰钧。
郑盈泰又跟她说：「n跟你一起工作吧。」他笑说，「你别客气，不用控制脾气。」
兰钧直接叫来一个乐队，欢声笑语的用义大利语法语英语切换着跟成员们作曲玩音乐。
兰钧和艺术家们摇摇晃晃地喝酒抽菸高谈阔论，志明和吉祥开房车出去放松了几天回来时，发现键盘上洒了酒水，缝隙里有菸灰，志明一怒之下把屋子里所有藏酒丢出去，指着兰钧骂了半个小时。
他去见孩子的时候，会刮鬍子修脸穿得特别正派，还把双胞胎姐弟抱进房子里，让小孩子认识正卡在一个bug死活修不好的暴躁志明和沉默安静做一切的吉祥。
小女孩lily特别喜欢吉祥，蹦跳过来把自己的玩具交给他，坐在吉祥腿上和父亲聊天玩耍。
lily靠住吉祥，垂下眼皮睡熟，吉祥小心地把lily交给兰钧，兰钧当成宝贝亲吻搂进怀里，在沙发拥抱着午休，lucas眼巴巴瞧着，他跑到对着电脑毛躁搓头髮的志明那里，好像觉得这里唯一的成年女性可以给他温柔关爱。
志明暴躁地在代码里捉虫，lucas说：「阿姨，我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游戏折腾死人了！」志明捶键盘，「新玩法怎么就是崩溃，就是崩溃！」
她不耐烦地把lucas推给吉祥，埋头跟编辑器苦斗。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志明给自己沖了杯热茶准备短暂的休息放空，被蓬着头髮的lily拍了拍，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阿姨，给我梳头髮。」
兰钧在沙发打唿。
志明心说，我哪个样子像很会照顾人的？
一看吉祥，这时候跟lucas玩拼图呢。
志明硬着头皮给lily扎头髮，lily看过镜子，哇哇大哭。
志明堵耳朵，吉祥起身过去，「我来做。」
lucas又被抛下了，望着破涕为笑抱住吉祥的姐姐，小脸鼓起风雨欲来，眼泪欲出。
志明摁住lucas脑袋，打断情绪酝酿，「拼图去！」
拼了没几块，吉祥牵住扎着俩小辫子的lily就过来了，兰钧在后面眼巴巴望着心满意足、没有把他当成第一选择的女儿。
志明吐槽，当然因为吉祥靠谱啊！他什么都能做，而且是认真有耐心去做每一件事。
拼件被吉祥按住，他皱眉说：「不行，老婆只和我拼图。」
「一起拼呗。」这算什么好玩东西啊？
志明陡然警醒吉祥思维不同寻常，立即改口：「那你们......」
吉祥说：「好吧。」
他坐下加入，lily过来帮吉祥，兰钧探手想讨好女儿，被吉祥大力推搡出去。
吉祥严厉的说：「你不行，你会乱摸我老婆的手，逗我老婆。」
志明心情愉悦地提醒玩游戏的lucas。
兰钧满脸破碎，「lily，lucas，我们一个月才能见一次，不想爸爸吗？」
志明开始拱火，「lucas，你爸爸先搭理lily，把你甩一边哟。」
lucas嘟起嘴，坐上志明的腿拼图。
兰钧在外围转圈，不捨得走。
孩子们被姑姑兰妍接走之后，兰钧高高兴兴买了一堆豪华大拼图，期待下个月和孩子们相会。
志明想，兰钧这货虽然是罪恶吸食民脂民膏的富几代，但是脾气挺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没有见到兰钧脸红髮火，也不对人粗鲁暴躁。
最开始她因为吉祥被刺激发烧，愤怒地拿棍子抽打兰钧，兰钧以成年男性的体型完全可以反抗，痛怒的去捉住矮小的她反击，就像影视作品和新闻里会出现的欧打女人的事件一样，但是兰钧躲不过气疯志明的乱棍时，也没有反击她给她一拳一脚。
确实从没见这只烂狗对女人动手，不知道他在哪里养成的修养和习惯。
几代衣食无忧富裕生活砸出来的，不会粗暴或迁怒的优雅和自尊。
这算是这条浪荡烂老狗唯一的优点吧。
相比之下，情绪不稳定的其实是从小在打击背叛里的志明和经受过苦难抛弃的吉祥。她会应激一样的过分对抗和猜忌怨恨，吉祥则会非常执拗的认定一条路，带着毁灭性的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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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钧酗酒的时候当然另说，但志明把他的酒都丢了，还指着他骂说影响自己老公。
仔细想了想，事后兰钧也没有责怪她的表现。
就是说这个人一身轻浮的缺点还自暴自弃，但是对周围的人一直不错，志明有点明白郑盈泰为什么一直做兰钧的朋友。
相处之后，这个优雅轻浮得漂亮又糜烂的人，让人恨不起来。
当然他的下属要是干欺男霸女鱼肉小兵的行为，比如志明在斗争下变成夹心饼替罪羊职场受气包的悲催几年，虽然不是兰钧授意其他员工专门孤立欺负她，但是她遭的罪和这条享受声色的烂狗脱不了干系。
志明依旧对兰钧没有任何好脸色，她在底层被欺压当炮灰时熬得那么惨、那么久，怎么可能立即就尽释前嫌，和谐友爱握手做朋友。
志明发现吉祥在电脑里捏了个小lily和小lucas。
「对老烂狗那么好干嘛？」志明嫌弃，啧一声，「模型都建了，别浪费，把两个小娃娃放进游戏里吧。」
兰钧很高兴，把游戏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小双胞胎。
他们的游戏持续火起来。
大获成功。
第82章 结婚13年
游戏变得越来越精良，志明按郑盈泰策划的连续接gg，平台开始推荐做活动，让他们推出外文版，志明到手的存款第一次达到七位数。
她高兴得尖叫。
对着存款的数字，一遍遍数位数。
在外面看到排队的人用手机里玩他们的游戏，志明嘴要咧笑到耳根，满满充实起喜悦和自信。
「成功了！老公！」她抱住吉祥吧唧吧唧亲，「做游戏能活下来了！继续做好多有趣的东西........」
郑盈泰笑：「志明，你适合给世界带来欢乐。」
志明乐呵呵地竖大拇指：「郑哥太会夸人了！」
接着就把游戏扔给郑盈泰维护，夫妻开开心心出去旅行，在鲜花之都骑行，在波光粼粼的海边追逐雪山，到空中俯瞰幽丽的大峡谷，骑马上山下山，居住在木制为主的民宿里听着不同的语言，晚上加入外面的歌舞与篝火。
见识外面的缤纷不同，吉祥的脸慢慢显露出明亮开朗，夫妻俩转移阵地换了两三次民宿后，吉祥对住处和物品的布置和使用不再紧张和执着，也不再对环境的变化敏感慌张得彻夜不眠，对着志明重复自语，仿佛从前活在一切必须按他的理解去井然有序的实验室。
吉祥简直也像达到他的花期，俊秀到了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地步，他的肌肉并没有鼓胀得让人畏惧，整个人却变化如银峰冰川的庞然静穆，高大雄伟又粉妆玉砌，由白日光明和煦照临，如新花幽芳娇艷欲滴。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一心一意中进化得美丽强壮，如同一头雪白雄狮？是旅行时游览大好山河的这两年？是在过去志明专注挣钱和梦想而无暇他顾之时？
后来吉祥漂亮到了向别人无意看过去一眼，就会让任何人呆愣迷住片刻的地步。他的黑瞳仁大过眼白，像两颗山泉底沖刷的光润晶石，睫毛像两片蝶翼点缀，透照得他人摄去心魂。
他们去穿其他民族的服饰体验生活，吉祥一穿上白珥族男装后，当地人说他像与自然神灵沟通、尊贵美丽的神巫，吉祥被年轻人活泼热切地拉入一间很古老的屋子。
志明嘀咕跟在后面，有这么夸张？
就是长得好看啊？
木屋里挂着很多花纹古老的绺巾，里面有一位一只眼睛看不见的老婆婆，她是当地真正的巫师，老巫师对吉祥说几句本地话，志明莫名其妙的围观，完全听不懂，找导游翻译，是一句「你找到他了！」
老巫师重复说了几次，摸了摸吉祥的头。
他们回去住宿的地方，导游在路上说起这里在古代有一位美丽聪明的女族长，族人在她的治理下安乐而丰足，但她的人生中却有一个痛创和遗憾，她的小女儿从小被人挟持拐卖，失踪在山外的多国战乱里不知死活，女族长因此日夜伤心，向祖先唿唤小女儿找到回家的路。多年后，成年的小女儿疯疯癫癫的回来了，褴褛脏污，两脚流血，人瘦得像具骷髅，她鼓突两只本该和美丽女族长母亲一样漂亮清明的眼睛，嘴里喊着一个汉人军官的名字，那位军官为了升迁立功滥杀无辜，已经死去很多年，是中原汉地的恶人和叛徒。
志明好笑吐槽，「几百几千年的传说有这么具体？还能有心理活动？」
后人杜撰润色的吧，白蛇传都好多版本。志明旅游一路上听着各种为了卖门票卖产品去跟歷史名人的牵强附会，已经很不以为然了。
「那是在白珥族歌里流传下来的。」导游严肃的说小女儿的遗言。
「我的风，我就照着你的意见行事。
我但愿你的心如太阳光明不欺，
我但愿你的热如太阳把我融化。」
志明想，还是情诗啊？
导游说：「族长的女儿在许多年后自己找回家里，却日夜不休的向先灵为另一个汉人男人祈求，死在妈妈怀里。」
果不其然，导游开始为他们旅行的地方增添歷史的厚重。「那位军官其实是被冤枉的，死得很惨，歷史书上有记载。」
吉祥的黑眼睛转向导游。
被俊美白亮的白珥服男人注视，当地人导游不由自主就说了。
「人被绑在一根木柱子上示众，许多人举起长枪刺穿他的身体。」导游补充，「被扎的像个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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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想想自己身上冒出许多窟窿眼，寒毛竖起来，「这也太痛了吧！为什么得这么残忍？」
他们在当地住了一天吉祥就发烧，不知道是不是吃不惯当地饮食。
志明打消继续旅行的计划回去，给吉祥盖住被子，恼火地跟晏晏打电话说：「咱们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啊？不是撞邪了吧？」
怀孕待产的晏晏在电话那头嘻嘻哈哈：「是不是吉祥长相太好，被哪位下蛊要拐回去？他会不会烧了之后就忘记你，然后自己跑回去找白珥女了？」
「武侠小说是真的啊？」
吉祥脸烧得通红，难受地翻个身，抱住老婆的手臂。
志明吓得把他送去人民医院做了套全身检查，回到工作室时，吉祥的烧就退了。
她在旅行里有了新的见解和灵感，产生去做一个走剧情的小体量冒险游戏的想法，以一场乱世为基础开展，而且是不得善终遗恨万年的那种。
她在开会时说了剧本草稿，兰钧一脸多情风流的抽菸，很有表达欲的分享感情经歷，郑盈泰表示不接受这种全灭悲剧结局，让志明改到让人情绪起伏不能自己但最终角色获得胜利成功的那种。
「是白珥族女儿的故事，」吉祥死活不同意拿它做游戏，「不可以。」
「只是改编和灵感，其实在整个游戏里比重都不大......」
吉祥沉下脸，忽然大声说：「不可以！」
志明眨了下眼睛，嘴巴瘪起。
郑盈泰看战斗力强的她的反应。
下一秒，志明嘴角一弯，无所谓地放弃：「你帅听你的，换个别的吧。」
吉祥一下子脸通红，羞成什么样的，无措摇晃起两只手，最后握住志明咖啡味的手腕，放到自己脸上覆盖住。
志明手心发痒，对吉祥笑：「干什么呀？」
吉祥亲她的手心，唧唧咕咕低声说些亲热话，当众的亲近她示好。
志明不要脸地抱住吉祥，一屁股坐他腿上你侬我侬，腻歪到一块。
兰钧感触地打电话给双胞胎，「想我的宝贝们了。」
孤家寡人的郑盈泰眼酸。「原来我现在挺多余的？」
第83章 结婚14年
做出第四个游戏的时候，一天志明正在一层激情干活，忽然从背后被一具温暖的身躯搂住。
吉祥圈住她的肩膀，担忧地竖起三只手指：「老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他拧住眉头：「厕所里没有血和卫生巾。」
郑盈泰和兰钧都听见了。
郑盈泰挑眉惊讶地说：「黄志明原来是女人？」
兰钧也惊奇地说：「唯一的女人是我女儿lily啊。」
志明脸红。
她小声回答吉祥：「那不是挺方便的嘛，不会肚子疼耽误时间，干活省事。」
「我妈妈不来月经了。」吉祥说：「脾气变得很坏，是更年期。」
志明噎住。
郑盈泰点头插嘴：「我猜你的更年期从十八开始，持续到八十。」
兰钧狐朋狗党一样的笑。
志明瞪眼，「闭嘴。」
吉祥说：「老婆，你是不是怀孕了？」
空气一滞，所有人看向她。
志明脸通红地捂住肚子，不安地说：「你结扎復原了？」
兰钧这回真正震惊，「你老公结扎？」
「你们那么吃惊干嘛？做事！」
她拉住吉祥就往医院去，吉祥的结扎无事，志明虚惊一场，但被吉祥认真探究的目光看着，就去妇科看了看。
医生开始叫她做一堆检查，志明惦记今天要完成的任务，折腾到晚上回来。
第二天又得费功夫去医院，她心里不快，却被医生严肃告知：「你有卵巢早衰的迹象。你亲人中有没有卵巢早衰的女性？」
「我不知道。」志明雷击，「卵巢早衰？什么病？」
医生看看他们夫妻俩，尤其李吉祥显得特别俊丽年轻，好像哪位明星。
「有孩子没？」
「没有。」
医生写病例，「建议尽早生育，如果后续卵巢早衰不孕，就来不及了。」
吉祥抱住志明，「老婆！」
志明猝不及防，提着药木呆呆的出医院。
她冷不丁问：「老公，想要孩子吗？」
「不做游戏了？」
「狗屁游戏！」志明吓住，扳住他的脑袋，「没听明白吗？我们再不生来不及了！钱迟些挣，现在我存了好多钱。」
「我不好，我脑子有病。」吉祥摇头自卑，「老婆你也说，我们两个都有病，生孩子害人。」
「这么多年过了，现在不都挺正常的吗？也有经济基础。」志明不安，「你多聪明，学啥就会做啥！孩子长相还能像你，多好啊，特别好看.......」
他们商量了十分钟就敲定了以前不敢决心的生娃大事，发现自己要有不孕趋势的那一刻，紧急被推动的不得不去做了。
志明重排人生计划，回去严肃宣布游戏事业中断，备孕生产一年。
「我们回来就多一口子。」志明牵住吉祥说：「郑哥，小兰总，你们该干嘛干嘛，这一年我得调养身体，不工作了。」
兰钧关注和同情，「小仙人球，我安排最好的医院给你，你要好的疗养环境。」
郑盈泰看着他们。
兰钧空虚，「郑盈泰，这一年我要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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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寂寞地捂头，「志明，你也要生孩子了，原来只有我还是一个人。」
志明莫名其妙地好笑：「哟，真稀奇，你怎么会有今天啊？」
他们收拾工作室的生活用品回家去了，郑盈泰出来一起送他们回去。
计划归计划，玩笑归玩笑，志明实践怀孕生孩子，真是要了她一条蹉跎够了的老命。
一向脾气大的志明，想不到自己在怀上孩子几个月的时候，脆弱得像个瑟瑟发抖的敏感哭包。
吉祥出去买菜时，外面的风吹闭了一扇窗户，拍出啪的一声响，就把她吓得满脸泪水，缩在沙发上心慌心颤，哭啼啼地骂回来的吉祥留她一个人。
吉祥认错放下菜抱她，「老婆对不起。」
志明哇哇大哭，揪住他的衣服，「不许出去！在家陪我！」
她变得啥都怕！
但是又对吉祥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冒火就骂，吉祥放下干活的手不知所措地看她，骂着骂着她又委屈的哭，说不该生孩子，等着卵巢早衰来不就好？不要孩子算了不要算了......
后续志明孕吐得极其严重，她难受极了，吃啥吐啥，看什么都噁心，但是还得吃，嗓子吐到燎冒烟似的疼。
接着身体腰酸背痛，不能久站，临近生产的那几个月，肚子沉甸甸的挤压脏腑和坐骨神经，弄得她走路一瘸一拐，天天哭，吉祥也眼睛红红的，说不生了不生了，不知该怎么办。
大戏还在后面。
志明在医院顺产时，下身力气不够生不出来，在十级剧痛里折腾了极其漫长的几个小时，又骂又嚎，悽厉的声音穿透医院墙壁。
吉祥在外面哭得满脸泪水，一头晕了过去。
医生镇定而埋怨产床上使劲又疯哭的志明，「你生孩子，你老公跟你一起躺病床上了，给我们医院增加负担，要不要把人推进来你看看？」
志明遭着老大罪，「王八蛋李吉祥，不争气的狗男人，阉了你！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医生说：「塞不回去，加把劲！」
志明还挨了一剪子让孩子容易出来，终于生出一个哭着的小女婴。
后面几周又是一劫，护士来按压腹部排出恶露，志明不知道和生孩子比起来，挤压受过罪的肚子再排出子宫里含有的血液、和随生产后坏死的旧组织，哪个更痛苦。
志明嚎得哇哇哭，宝宝惊得哇哇哭，吉祥抱住女儿，杵着大高个子痛哭流涕。
生产后志明脱髮严重，还有尿失禁，打个喷嚏肚子里跟牵动起某根痛筋似的，又疼又湿了裤子。
志明不敢动的躺在床上，屈辱万分。
吉祥在旁边给女儿换尿布，头也不抬的拿出成人纸尿裤，给志明脱裤子换上去。
去年生过孩子的晏晏打来电话问候志明，震惊地说：「你生孩子怎么受这么多罪？孕妇的反应都让你撞上了，一个没漏，全篇血泪史啊！」
志明眼泪崩出来，「还有子宫脱垂的时候，我上个厕所看到掉出来那坨肉，都不想要了！因为它我多惨啊......」
「那就不生了，就这一个，让你老公结扎回去。」
志明悲愤，「不可能再生了！要我的命算了！」
晏晏同情极了，「你也太倒霉了吧？生个孩子跟被人拿刀杀了几回似的，我都挺顺利的，吐也没咋吐过，生之前还睡着觉呢，过程不到半小时.......」
婆婆李兰花要过来伺候月子，兰钧不知道怎么听说了，给志明送了高级月嫂来。
月嫂是兰妍领来的，lily和lucas跟着姑姑一起来了，小孩子们对桌子上吉祥很久以前做的泥塑很喜欢。
兰妍笑眯眯地看抱着孩子的吉祥，摸了摸像爸爸白净有一双大眼睛的小婴孩，问：「吉祥，我认你们的女儿作干女儿，可以吗？」
躺着看电视的志明一个坐起，眼冒钱光，「可以！」
吉祥困惑，老婆以前很讨厌班长，怎么现在不讨厌了？
志明想，兰妍是兰氏集团继承人，豪门有钱啊！富婆干妈！
她十分热情地请兰妍坐，肉麻地跟吉祥说：「以后我和兰博士姐妹相称......」
还把软唿唿的女儿递给兰妍抱。
吉祥看到老婆对情敌这么友善和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加上月嫂屋子里一共七个人，凳子都不够坐的，lily在他们家一眼就望到头，对姑姑说：「吉祥叔叔的家好小哦。」
兰妍环顾四周，「新市中心的兰庭天苑现在售卖新房，我替哥哥给你们特别内部价，抓住机会买了吧，这几年谢谢你们督促我哥哥做事。」
志明莫名其妙，「谁督促你哥哥？」
兰妍笑了笑，逗弄吉祥的女儿。
吉祥拿很久以前做的泥塑玩偶给lucas和lily玩，免得打扰老婆。
穿小西装的lucas和姐姐摆弄泥偶，兰妍抱着小女婴对他说：「女孩子像爸爸，小妹妹以后会很好看。」
lucas专心致志拆解泥偶的四肢和衣服，抬头看一眼，说：「不好看，姑姑，她胖得像猪。」
志明的女儿抡起圆白的藕节胳膊，朝lucas脸上捅一拳。
lucas吓得摔了泥偶。
志明憋笑，我崽还行。
兰妍和侄女侄子问候了一阵就走了，第二天寄来干妈给女儿的礼物，是一套纯金的餐具。
有钱人送来的月嫂真挺专业的，比吉祥懂志明的女人身体，她每天熬汤热敷帮忙沖洗，还教志明产后復健，孩子起夜要哭要吃也是月嫂来管，志明和吉祥省了不少事，就每天恢復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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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套兰氏的高级住房，还是在高档小区里面。这套新房他们拿下来完全像赠送，搬进去之后宽敞舒畅又设备完善，物业也特别周到，不像老房子又小又旧经常停水停电。
志明几次想把最初的老房子卖了或者租出去，吉祥就是不同意，也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她在床上吃着月嫂做的零食看喜欢的书，吉祥在旁边躺下，伸出手小心地揭开志明的上衣。
她说：「干嘛？」
吉祥摸志明妊娠纹的肚皮，眼泪掉落，填进她肚子上枯橘皮似的沟壑。
「老婆，对不起。」
志明埋怨，「遭罪死了！」
吉祥捂她的嘴，惊恐的说：「不死，不遭罪。」
志明扒拉开他的手，打个哈欠，「不早了，睡。」
第84章 结婚16年1个月早上
志明背着周岁的娃，吉祥抱着尿布奶瓶大包小包回到工作室，兰钧很高兴地在酒瓶子间坐起来，他又变得鬍子拉碴。
吉祥在屋子里扫出保险套，免得被女儿当玩具乱拿，志明嫌弃，「屋子得大消毒，指不定有什么不干净的病毒。」
兰钧受伤，「小仙人球，你总觉得我很低级吗？」
「算不上高级，而且不卫生。」志明转头掀起衣服给娃餵奶，「郑盈泰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游戏进度怎么样？」
吉祥张臂挡住她，黑着脸说：「老婆，不能这样。」
「嗨！在家待久忘了。」志明捂住胸口，「一孕傻三年，现在记性差死了。」
「郑盈泰给你发邮件了。」
志明拍脑门，「对，忘了！记得听他去年说过！」
她去翻邮件，郑盈泰详细讲了现在的几个游戏后续怎么维护，然后说自己在国外找到高级工程师，会给工作室找人接手他的工作。
志明想起一个几年前在大学招聘会上看到的人，涂磊。
那个实力不错的小伙子也许能接替郑盈泰的内容。
可是不记得他社交帐号的名字了，唉。
我生了孩子之后笨得跟什么似的。
她看着郑盈泰交代安排的邮件，又觉得有些奇怪，之前郑盈泰不愿意离开中部去南部找工作，说因为他的财产在这里得打理，现在咋又愿意跑国外去了？
兰钧看小姑娘，「小宝贝叫什么名字？」
吉祥弯起来眼睛，柔软的说：「吉星。」
兰钧笑：「love！true love！」
「抱就抱，你不准上嘴。」志明警告：「你这一片嘴唇万客尝，我怕女儿感染太多病毒。」
「seriously?」兰钧被冒犯，「黄，你不是在骂我吧？」
女儿喝饱了奶，小胖手推开她的胸。
胸充着奶水沉沉的敏感，志明龇牙咧嘴，「疼唉！力气那么大推你老娘，不喝就嫌弃啊？」
吉祥去背包里拿吸奶器，志明看到吸奶器就怕得扭曲了脸，人的ru头敏感，特别疼！
她钻进洗手间，一身奶味的小吉星放到兰钧手里给他看，吉祥静静地睁大一双黑眼睛盯住到别人手里的女儿，在旁边守着，像一只看门的大眼睛狗。
兰钧露出感动的满脸爱心：「妹妹看过你们有了孩子，自己也想有孩子。」
「为什么？」
兰钧挑起眉笑：「你不该问她和谁生？我妹妹没有结婚。」
吉祥眨下眼睛，「和谁？」
兰钧皱眉：「金昊来求婚，北方的实力雄厚，家里觉得她可以考虑金昊。」
「金昊是谁？」
志明拿着灌好的一瓶奶出来，一脸诧异：「金昊是徐西纯........他有徐西纯当老婆啊！」
「徐教授？」兰钧说，「不知道去年年底的新闻？徐老教授的研究生跳楼。」
志明夫妇都觉得吃惊。
吉祥回想起来，「老婆，年饭的时候，王叔叔讲过。」
那是过年聊闲天，春节饭桌上亲戚们吃喝吹牛。
好像说那个研究生是被压榨得受不了，写遗书跳楼，然后很多毕业后的研究生开始发声说那位导师剥削他们的成果给自己的地位添砖加瓦，把手下研究生当便宜劳工一样役使，不服从就利用职权打压逼迫，而且有女性反映这位导师用顺利毕业为条件索取性贿赂。
后来的结果不明不白，热度一两个星期就过去了，但是那位导师的教授身份被从学校除名，学者的荣誉和资格被取消。
因为过年前出的这个惨案闹得还挺大，志明和吉祥抱着娃去各家走亲戚，听过几拨人提起过。
路过徐家的门确实静悄悄的，志明当时猜测他们是去外地过年，她本来也不想碰到徐西纯。
志明翻动新闻：「竟然是徐伯伯？」
徐老教授出事之后，接着徐西纯被控告质疑学术能力和资格，有学生开始控告说自己的研究论文学术成果发表出去，被迫必须挂上徐西纯作为第一作者，说徐西纯全靠她的老教授爹在学术界的权力地位和对学生的剥削才成为青年学者之星。
优雅而年轻有为的教授，着作、才华、身份，都是假的。
徐西纯也被高校解僱。
接着就连接金昊和徐西纯离婚的消息，虽然双方都说夫妻感情不和已经多年，但人们都猜测北方大鳄金总要抛掉身败名裂的徐家父女。
志明仔细看过关于金昊和徐西纯离婚的报导，镜头前的徐西纯用口罩墨镜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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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昊离婚分财产，赔得没小兰总你多嘛。」志明翻了翻新闻，「你和林异离婚分割兰氏产业千万抚养费那会儿，群众说虽然你是坏老公，但是是最好的前夫，特别旺前妻。」
被赶出家门取消了继承权的兰钧笑容消失，变得悽惨而痛楚。
吉祥提醒，「老婆。」
「对不起，我这毒舌！」
志明搜索所有关于徐西纯以及她和金昊离婚的消息，虽然徐西纯是个不能理解又让她痛苦的人，但是毕竟是髮小，她心里的感受很复杂。
第85章 结婚16年1个月晚上
志明忙着看手机上徐西纯的新闻，小吉星哭起来。
她掏出一个奶瓶递给抱她女儿的兰钧，「她又饿了。」
兰钧握着温热液体的奶瓶，白色液体在他手心晃荡，有种奇异的触感。
小兰总震惊：「这是人奶？」
「热过的。」志明想起用吸奶器的痛苦，没好气，「你小时候没喝啊？」
「没有。」兰钧瞳孔震动，看看奶瓶看看她：「我妈妈没有母乳餵养。」
吉祥起身，「我来餵。」
兰钧把小姑娘和奶瓶给她爸爸，拿过奶瓶的手心好像发烧，小兰总仍然用很不习惯的脸色看他们。
不过没人注意他。
兰钧关心：「你把孩子带到工作室，应该让保姆过来。」
「月嫂家里有事，过几天回来。」
「换其他人。」
志明不是很在意，挥挥手敷衍，不要打搅她看徐西纯的新闻。
她想了想，打电话给妈妈，问邻居徐老伯伯一家的事。
「徐教授搬家回老家去了。」妈妈大惊小怪，「多年邻里的，我去送他们，没看见徐西纯，徐妈说她生病出国了。」
「什么病？」
「精神病，金女婿说的。」
「金昊不是女婿了！」志明皱眉，「什么精神病？」
「他们离婚了，金总怎么还管徐西纯？」妈妈没有重点的八卦猜测，「放不下她，就别离婚了，西纯什么也没有了......」
志明心烦，「妈，你就同情怜爱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我说讨厌徐西纯的时候，你说是我性格问题嫉妒她。」
但现在说这话像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可她不能理解金昊说徐西纯生病。
她去问兰钧，「小兰总，金昊和徐西纯都离婚了，干嘛还说徐西纯有精神病？」
志明讲了一下她认识的徐西纯的事，小兰总有修养的听女士说完。
兰钧意外：「徐女士不让你去金昊手下的星娱，后来也提醒你不在林异手下工作？」
「你是公司老总的时候，她就鼓励我留在公司。」志明纠结，「我一边骂她，但是确实因为各种原因按她说的干了，真看不懂她，害我又拉我。」
兰钧耸肩打开冰箱，「女性的友谊容易夹杂嫉妒？」
志明杀人的目光瞪视，兰钧优雅收敛，把酒放回去。
志明威胁：「你不要乱放！我女儿什么都爱用嘴尝尝！」
「那不是友谊。」她接着茫然地说，「我反正不懂。
「你以后可能见到这位朋友的机会很小了。」
「她不是朋友！」志明厌烦，「到底什么原因？」
兰钧说：「徐夫人和金昊结婚多年，应该知道金昊不少重要的事，不能放了她。」
「不然我为什么付林异那么多抚养费？」兰钧不舒服的坦诚，「我必须妥协，她知道一些我资产内部更糟糕的事，必须签保密协定。」
小兰总扳回面子似的补充，「不过我不会像金昊一样，对女人做近乎灭口的行为。」
志明醒悟。
「他们是合作关系！徐西纯肯定知道金昊的所作所为！生了你孩子的妈，就是徐西纯的学生啊......」
兰钧逃避地离开，一个字也不想提。
志明忽然开始察觉，徐西纯也防备抗拒金昊。
徐西纯不会坐以待毙，她可不是下不来狠手搞人的纸老虎志明。
这就是徐西纯明示或暗示，阻止志明有意或无意去投入到金昊的集团里的原因，不让志明成为金昊增加的力量。
某种程度上，她是不是还希望兰氏强大，制衡金昊？
志明嘟囔，「这样结婚有什么意思啊？互相利用互相算计.......」
虽然开始自己和吉祥在一起凑合结婚的时候，也各自打着算盘。
不过他们好像也不死不休过，吉祥也单方面爆发过狂怒。
以前以为徐西纯过得多好多体面，里子里也是一地狼藉。
就想她被揭露了文明优雅的高贵外皮之后，内底全是虚假和谎言。
一文不值。
「她怎么可能得精神病？」志明想，她只会把别人逼成神经病，比如以前很在乎她的我。徐西纯，你现在遇到更狠的人了。
就算知道金昊是狡猾的狠人，也是和兰氏互相算计拉扯的对手，离婚的他向兰妍求婚时，兰氏看在北方的实力上，还是觉得兰妍应该考虑强强合併。
志明吐槽，考虑什么啊？
结婚肯定天天得斗，只会有一时制衡的和平。
志明庆幸，我不聪明，肯定心眼子耗尽而亡，没准死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看看吉祥抱着他们的女儿。
这么多年也没有生孩子。志明心里说，徐西纯，你结这场婚，算得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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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得到被金昊当作精神病弄出国吗？
她摇摇头，反正我远离这些人了。
吉祥去做午饭了，志明把女儿往放了毛毯玩具的围栏里一放，自己去翻郑盈泰写的日志。
兰钧出去了，也没问这郑盈泰为什么跑国外去。
她试着在face书搜郑盈泰的名字，别说还真有，照片显示郑盈泰搂着一个精緻的亚洲女性，在一堆外国人中两人十分亲昵，那位亚洲女性的衣着风格和神态不像中国人，face书上有不少他们在派对的亲密照片，坐标美国。
原来是为了女人啊。
no，no，no，郑盈泰出国追过去，是小兰总说的true love吧。
后来郑盈泰的照片变成一个人，接着没有人作为主题，内容变成景物，临近现在的最后一张是半杯按进一根菸头的酒。
志明八卦之心燃起，顺藤摸瓜点进女人的face书连结，看到英文和日文，渐渐对内容挑起了眉。
她给郑盈泰回了封邮件，『我回来更新游戏了，谢谢你提供的好工作室，国外水土不服就回来呗。』
没想到郑盈泰邮件秒回。
这时候美国应该是凌晨吧？
『谢谢。非常感动，你一直让我真心感动。』
志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至于不至于，你在我心里没啥重要地位。
她草草吃了一顿吉祥做的午饭，该吉祥换班给女儿换尿布时，小胖猪睡着了。
志明胸口衣服透出两点濡湿，胀得不好受，她痛苦的说：「又要用吸奶器了。」
吉祥皱眉，「老婆，我把星星叫起来吃奶。」
志明揉头：「现在安静挺好的，她醒着的时候烦死了，晚上还起夜呢......」
这时外面一阵车响，兰钧回来了，带回另一个熟悉的人。
郑盈泰脱下身上的大衣，露出一身凌乱没有熨烫过的泛黄衬衣，他和兰钧一样鬍子拉碴，特别落魄，眼睛里没有了光。
郑盈泰一脸惨相地推开门，冲进来张臂就抱住要去拿吸奶器的志明。
郑盈泰嘶哑嚎叫：「志明，吉祥，我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志明仓促地腾出手拍他，「行了行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郑盈泰竟然开始哭了，搂得更紧不撒手，不由分说的激动与悲伤，声音脆弱带酒气。
「我们结拜吧，做一辈子真心朋友！」
志明奶涨得酸疼，推他：「行了行了，放开。老娘跟你结拜为母子！」
郑盈泰松开臂膀，颓丧地躺下，说起梦话地叫「kawashima ryoko.......」
叫了几次，然后还会哭嚎，看起来很痛苦。
志明摇摇头，上了楼。
吉祥问：「他叫谁？」
「你们离开的一年，我们去玩夜场，遇到一个叫川岛凉子的日本女人。」兰钧说，「郑盈泰很快和凉子如胶似漆的热恋，」小兰总微笑，「那个日本女人是女版的郑盈泰，内外非常相似，郑盈泰说凉子是他的灵魂伴侣。」
「哦。」
话题停止，吉祥抱女儿去二楼。
兰钧忍不住，「你不好奇？」
「老婆叫我上去，」吉祥说，「星星要洗澡。」
志明在洗手间给婴儿浴盆倒上水，被爸爸送过去的吉星总是想跑走，被兇狠的妈妈一把抓住小胖腿拖回温水里，大力搓得哇哇哭。
第86章 结婚16年1个月第二周晚上
半夜三点，志明电话响起，吉祥揉着眼睛拿她的手机，看到郑盈泰的号码，他挂断电话。
过了五分钟，郑盈泰的号码又响起来，志明翻了个身，他再次挂断郑盈泰电话。
郑盈泰第三次打来电话，吉祥关机，但是女儿已经醒了，哇哇大哭，吵醒了老婆。
志明疲劳地抱过女儿塞到胸口餵奶，一边开灯。
她半睁眼睛打哈欠，「老公，星星吃完你去换尿布。」
吉祥「嗯」一声，说：「老婆。」
「怎么？」
「郑盈泰好像有事。」
「哦。」
「他出事了。」
志明全睁眼睛，「失恋嘛，至于吗？」
这么说着，她还是摸手机打电话，吉祥瞧着她。
「失恋也就这样。」她拨电话过去，听到一阵肝颤的男声鬼哭狼嚎。
志明揉揉头髮，开始穿衣服，「把女儿哄睡了，咱们去酒吧。」
「他怎么有这么受打击的一天？」志明忽然好笑，「以前骚扰郑盈泰的赖姐她们知道这男神崩成这样，不知道多幻灭。」
去到郑盈泰在的酒吧，连习惯酗酒的兰钧都在劝阻郑盈泰少喝。
「黄志明，我完全知道你什么感受！」他摇摇晃晃地拿着酒杯干嚎，「没有一个人在乎你！没有一个人拿我郑盈泰当回事！」
「一大把年纪了，不过是跑去国外出卖时间换钱，什么在乎不在乎？」
郑盈泰异常地耿耿于怀，「人人瞧不起你，排挤你…….」
志明都快忘了，笑：「你怎么会被排挤？郑大工程师，你可厉害了！」
郑盈泰伤心地摇头，「不，整整一年，那群傲慢卑鄙的老外多次让我背锅，最后抱团挤走我。」
志明睁大眼睛，定定地看郑盈泰。
她伸手抱住郑盈泰，轻拍他的背。
「没事了。」她说，「没事了，回来了挺好，我们特需要你，都拿你当宝贝，郑大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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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盈泰哽咽。
吉祥在旁边看着，睁大一双单纯的黑眼睛。
郑盈泰朝他伸手，忽然把他和志明一起抱住。
志明给吉祥使个眼色。
吉祥也伸出手，拍一下郑盈泰的肩膀，「回来了。」
郑盈泰激动得不行，涕泪交加。
「志明，我以前对不起你。」郑盈泰憔悴嘶哑，「到我自己也落到被压制的时候，我才知道…….你真的不容易。」
「以前跟你不熟，谁要你对得起我？」志明安慰说：「你也没咋害我，后来还拉我一块儿干事，对没血缘关系的人来说，已经是有缘了。」
郑盈泰捂住脸。
志明拿走他的酒，「而且你是名校毕业当过业务骨干的优秀精英，没受过这种侮辱折磨，你自尊受的打击肯定比我重多了，我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被这么对待挺正常.......」
郑盈泰抬起一双血红眼睛，「那狗公司要调查我的事故，危难关头时，凉子直接说生病，两边不得罪。」
志明嘴角抽一下，到底忍住没笑出来。
这日本人川岛凉子，跟郑盈泰以前在职场对她的态度还真是一样哦。
为了不得罪另一派势力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就算知道被捶的那个是被排挤的受害者，也袖手旁观不表态。
怪不得这俩男女能看对眼，三观和行为简直一模一样，都以自己为先。
……..笑死了。
郑盈泰捂住头开始吐露前因后果，十分屈辱。
「ryoko要去日本工作，推荐我和她一起走，但是她后来跟白人老闆暧昧上了，那个人嫉妒我和ryoko，给她各种优待，对我异常苛刻，掐掉我的资源，给最难做的任务，每天带人公开的到处揪我的问题批判，我非常生气，ryoko却跟我说是我主观认定的想法，让我把工作正常完成就行，但是每天被为难找事，又被一群外国人打压，谁受得了.......」
志明立即怒骂起来，瞬间和郑盈泰同仇敌忾。
郑盈泰睁着两个青黑眼圈的忧郁眼睛后悔，「志明，我要是早觉得你好——」
吉祥一拳头把醉鬼打倒，扛起来，「老婆，回去。」
她感嘆地对兰钧说：「在异国他乡被外国人欺负，是挺遭罪的。」
兰钧惊讶：「谢谢你，志明。」
她问，「小兰总，其实我们游戏这点儿钱就是你的零花钱数目，你要体验生活待到什么时候？」
兰钧莫名感动：「你们是可靠的。我和郑盈泰可以信任你。」
志明转移话题，「老公，把人抱好，郑哥的头要砸地上了。」
她扔了他们的所有酒和烟。
第87章 结婚16年1个月第三周
为了让志明好好睡，吉祥黑着眼圈在一楼给女儿餵奶。
正好这天是兰钧见孩子们的日子，lily一直喜欢俊美无比的吉祥叔叔，抱住娃娃一本正经的质问他，「吉祥，为什么不跟我姑姑结婚？」
吉祥回答：「我有老婆。」
lily煞有介事地眨眨眼睛，「老婆可以离婚的，我爸爸就离婚了。」
吉星忽然一口奶吐到lily身上，开始乱尿乱拉，蹬起两条圆腿。
lily吓得要哭叫，吉祥伸出手指嘘一声，「你不要说。」
lily生气地看襁褓里的小小孩，「奶奶说，小小孩子听不懂的。」
「她听得懂。」
lily脸上不以为然，lucas开着兰钧爸爸送的小车绕过来，「姐姐，你不要惹那头小胖猪。」
吉祥生气，「你也不要说。」
lily不高兴，「你不跟我姑姑结婚，我姑姑一个人去外国生孩子了。」
吉祥眨眼睛。
他背后一个身影一停，志明已经穿着拖鞋下楼来，意外地说：「怎么突然就生孩子了？结婚对象不会是金总吧？」
兰钧笑，「她去做试管婴儿，不婚自己生。」
志明瞪眼片刻，回过味儿的拍手。
「妙啊！兰博士视野就是独立开阔，她也不愁钱.......」
就没有分割掉兰氏资产的风险和威胁。
志明托住脸想像，「混血小孩听说挺漂亮的，兰博士本来就特别好看。」
吉祥擦吉星嘴巴旁边的奶，这时lucas开车到她旁边，揪一下她的胖脸，吉星一口去咬lucas手指，lucas得意洋洋地躲开：「胖猪咬不到。」
吉祥仰头说：「老婆，早饭在桌子上。」
她匆匆吃完早饭，郑盈泰的宿醉也醒了，一现身就非要跟他们结拜。
志明不是很情愿，「你哪儿来的电视剧情结？朋友不就行了？」
郑盈泰不死心，「志明，我当星星干爸爸总行吧？」
反正就是一定要跟他们有不一般的交情。
矫情。
志明无奈答应了，刚开机干活，发现收到一个陌生的邀请信息。
一个叫woodstone的游戏团队说很喜欢他们的游戏，邀请她一起做下一款新游戏。
志明惊讶地查了查，发现这个团队成立有三四年了，做的游戏很精良，算是很有人气的一个游戏口碑。
她试玩一把他们的游戏，觉得各方面质量都挺高的，就更感到奇怪了。
waterstone这个游戏团队的作品和技术足够成熟了，还来找他们合作干什么？
志明就跟对方聊了一阵，那个主创在线，很快就回復。
团队主创在信息里表达了自己的欣赏之情，并且说他们的团队资源很好，成员年轻而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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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叫来郑盈泰商量一阵，交给他去交涉和调查。
她就继续更新以前的老游戏，吉祥等待之前的保姆今天回来，照顾着女儿，也陪其他孩子。
郑盈泰跟woodstone聊了大半天，来找她的时候脸色严肃，按住志明更新日志的手，「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入。」
「为什么啊？」
郑盈泰皱住眉头，用志明的滑鼠点开平台，「你看近期的评论。」
『为老粉喜欢的主创工作室默哀，无耻星辰娱乐害了多少好动漫腰斩难产，现在对游戏下手了！』
『黄大王，你的游戏被抄了！』
『星辰娱乐套你们的玩法模式搞换皮大制作，剧情除了名字都不带换的！搞了一堆缝合嫁接怪，快去看！[连结][连结][连结][连结][连结]』
『原创小团队赶不上大公司的速度和质量，宣发也没星娱厉害，被抢了市场份额，又要上演抄袭的劣币驱除良币了！[哭][哭][哭]主创团队坚持住！』
『星辰娱乐自从创始人破产口口被收购重组，早就没有灵魂了。它这些年做过什么原创的东西？哪里赚钱伸手去哪里，恶性抄袭复制打击原创破坏生态，搞得真正的创作者变成了格子间里吃工业饲料产蛋的鸡.......』
『楼上的酸什么啊？人家大老闆收益上亿，在乎你一个趁着打折季买游戏的屁民指责他道德有问题？』
『别骂了别骂了！我失恋+考研失败靠黄大王游戏渡过的[哭]』
『呜呜呜，星辰娱乐就是合法吸血的强盗流氓！[哭]』
『关键是大家骂星辰娱乐，架不住狗星娱普及率高，财大气粗质量更好，它抄得快疯了似的揽钱。黄大王小工作室寿命肯定没有星娱大公司长』
『我一点都不喜欢，一看他们换皮照搬黄大王的宠物养成游戏里一堆充钱礼包打卡升级之类的界面，就被那味而熏出来了！[呕吐][呕吐][呕吐]我表妹压岁钱全充里面，就为了买几套漂亮外观联网搞竞技，这就是单纯坑钱，完全不是高质量的游戏体验！！』
『我也玩过，就吐槽在屏幕里养个爱我的宠物还联网搞竞技花钱升级凑碎片，什么鬼？跪着充钱玩游戏心累！』
『哈哈哈哈哈，充钱升级打卡的弹窗味儿就很沖了，这很狗娱风格！』
........
郑盈泰把星辰娱乐抄袭的游戏给她看，志明试玩一阵，看过一堆花里胡哨又媚俗的包装设定，气愤地拍桌。
「又被抄了！老娘又被抄了！还是那个狗屁星辰娱乐！」
郑盈泰拧住眉头，「所以我建议和woodstone的游戏团队合作，我刚才提出以我们为游戏设计的核心，他们答应了。」
志明惊讶竖大拇指，「我们做主创也行？郑哥你社交能力太牛了！」
郑盈泰揉酒醉后通红的鼻子，「并不是我厉害，主创说很敬重你这位前辈。」
志明莫名其妙，「敬重我？」
搂着女儿的兰钧说：「星辰娱乐靠人多量大迅速复制和优化我们的游戏，我们也人多量大就解决了。」
郑盈泰眼睛亮起。
志明想，就是说从工作室扩展成公司吗？
这时兰钧放下心爱的lily，满脸心虚地独自来到他们面前：「去年我把新游戏作为生日主题给双胞胎庆生，在场客人都是孩子的同学，泄露了我在黄大王工作室.......」
志明一巴掌要唿到兰钧头上。
我又当东郭先生了！
「好啊你个狗屁兰总！星辰娱乐是金昊的，我说他怎么开始抄我的游戏了，流水几亿的大公司来跟我这个小作坊竞争，原来都因为你这个猪队友！他要轰死你，就一起炸了我的小作坊！」
郑盈泰说：「不是小作坊，志明，你有让人快乐的才华......」
志明推开他撸起袖子，「少废话。狗兰总，脑袋递过来！」
兰钧捂头忏悔，「金昊砸人砸钱，我也砸人砸钱做大。」
志明冒火，「烦死了！果然你们的战火终于烧到我跟老公身上！」
吉祥看他们。
郑盈泰无奈摇头，「志明，星娱把抄袭的游戏发到我们在的这个平台，他们已经占据榜首，摆明了要跟我们恶性竞争，耗到我们无力为继被挤出去。」
志明气死，「我做个游戏来创业也被打击，这也失败了，后面只能摆摊去！」
坏事引敌的兰钧竟然还能幽默，「不至于做体力活。我妹妹名下有娱乐公司，捧李吉祥当明星，你做经纪人。」
「明星演戏不是体力活？去你大爷！」志明抄起椅子，对兰钧一顿乱欧。
吉祥说：「老婆，别在星星面前打架，危险。」
兰钧躲避叫苦：「我孩子也在这里！」
郑盈泰说：「给n留些面子。」
「坏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志明吼，「纳狗命来！」
第88章 结婚16年6个月
志明觉得自己的创收之路特别坎坷，做一阵子就被冲击破坏，做一阵子就变白做，她年轻时候没孩子还成，现在有了女儿，总得稳定些为孩子以后的教育和生活花费着想吧？
她胸膛起伏靠住吉祥，忽然发狠地说：「不然我直接投奔金昊去，他总会给我一份稳定工作吧？」
兰钧脸色一变，郑盈泰急了，「朋友，别开这种玩笑！」
志明气唿唿地往吉祥怀里转脸。
郑盈泰过来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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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正想跟你说，既然我做了星星的干爸，以前约的游戏收益我六你们四太不公平，每人均分。」
吉祥拍她的背顺气，志明阴阳怪气，「你临时编的啊？工作室要被金昊挤出市场了，到时候怕是扣掉成本一分钱挣不着，还说分收益就是空扯。」
「没有空扯！」郑盈泰拿出一份纸，「我回国的时候起来就想好了变更分成比例，今天正要跟你说，这是重拟的合同，律师在路上准备公证。」
志明翻开新合同，郑盈泰看她被稳住，微微松了一口气，担忧地和兰钧交换眼神。
兰钧开始人模狗样地说：「把工作室扩展成公司，这些能力我是有的。」
志明抬眼不客气，「你没有，你只有兰氏给的生活费和孩子的探视权。」
兰钧住口。
郑盈泰笑：「兰妍有。」
他瞧瞧吉祥，「让你老公去找兰妍投资，兰妍一定会投钱。」
刚稳定下来的志明爆炸了。
她当即撕碎合同捶人，「你们又来算计我老公，缺德玩意儿！我刨你们祖坟去！」
郑盈泰窘迫地拼地上的新合同碎片，「利益均分确实是我的诚意........」
志明捂住吉祥，「全靠兰妍投资，她想见我老公就见我老公，每天专挑晚上找他单独谈业务？没门！我不傻！」
兰钧尴尬，「仙人球，我妹妹不至于潜规则谁。」
志明兇狠瞪他。
兰钧说：「就算我妹妹喜欢你老公，我们投钱做生意，也是要赚钱的。」
志明竖起刺，「呵，财色双收是吧？」
兰钧捂住脸。
「小仙人球的敌意太多了。」
吉祥反驳：「不许说我老婆！」
郑盈泰扶额，「不谈找投资的事，我们和waterstone游戏团队合作开发新作品，这样可以吧？」
志明的气才消下去，冷沉地瞪视。
郑盈泰对兰钧解释：「不怪她生气想不开，你前妻做她老闆的时候，想包养吉祥。」
兰钧的脸色一瞬间精彩至极。
「我妹妹、我前妻，都喜欢李吉祥？」
他高富帅游歷花丛的自信心被人夫吉祥打击得稀碎。
志明呸一声，拧住吉祥的白脸蛋拉扯，「你这个妖怪！你这种祸水出门得穿连帽长袍，就露一双眼睛的那种。」
吉祥委屈地揉脸，「我不是妖怪，穿那样热。」
志明搂紧他，「外面那些人，一天天的太气人！想着法子欺女霸男......」
郑盈泰笑起来解释，「现实是反过来，不过黄志明你确实安全很多，对我们来说有一种革命同志的纯洁气质。」
干活社畜标籤打入骨髓了属于是。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吉祥说：「你也逗我老婆。」
志明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人，「星星呢？老公，你怎么没抱着她？」
吉祥回过神，「听你说话，忘了。」
几个人急忙到处找，最后在室外花园里拎起满身泥土的小姑娘，她揪扯一条挣扎的蚯蚓，开心极了。
志明嫌弃，「我不给她洗澡！」
这天waterstone的主创人提出见面，第二天人就来了，吉祥带女儿去打预防针，志明就在工作室里等着。
郑盈泰领来一男一女参观工作室，志明一眼看到带头的小伙子是个熟人，惊讶地说：「涂磊？你怎么也做游戏去了？」
郑盈泰难得诧异，「志明，你们认识？」
waterstone的主创打招唿，「黄姐。」
涂磊带他女朋友过来，他女友也是团队成员。
「毕业那年就业紧张，工作很难找，我们双非学校出来的，外面公司根本不看我们的东西，简歷里不是重点大学就给刷掉了。」涂磊解释，「我跑了几年外卖，要买房结婚钱不够，女朋友也没找到对口的工作干服务销售，我们就晚上在网上接接项目挣外快，有人在网上找我们做游戏项目，赚得不错，就一直做下去了。」
涂磊的女朋友礼貌打招唿，「黄姐，我叫欢欢。」
志明同情，「你们毕业那阵子跟我发个消息呗，我当时还在娄氏的公司。」
涂磊摇头握住女友的手，「欢欢跟我方向不一样，你们不会要她，我们要一起工作。」
志明笑了，「那符合你们想法的工作，是不好找。」
她就从郑盈泰手里接了招待客人的任务，跟涂磊他们介绍工作过程，还有以前产品的一些文件。
涂磊还是没什么闲话，像个只在乎技术的那种人。
欢欢对男友说：「黄姐想法挺有意思的，跟我们小老闆很像。」
她奇怪，「你们还有老闆？waterstone不是独立做游戏啊？」
郑盈泰笑：「不一样，你们的游戏内容直接效果快速，偏重硬核的手感和体验，志明的情怀多，剧情里感情充沛，特别煽情。」
「有位老闆投资我们的游戏项目。」涂磊直接伸出手握手，「后面不用谈了，黄姐，我们合作。」
郑盈泰说：「重情怀加上重手感，会出精品。」
志明他们提出的合同，涂磊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接受，倒是他女朋友欢欢有时候会提一些很有意思的想法，但都跟利益分配和责任分配没关系。
志明都怀疑这对小情侣的团队是不怕被社会人坑吗？
不到半天双方就敲定了一切，沟通意外地顺畅，看时候还早，干脆就约了去按摩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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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跟律师核对合同，涂磊说：「黄姐，你们的平台抽成15%，扣得有点多，我们在游乐平台抽成5%，如果被看重签了高优先级专属合同，可以免费发布，他们只收gg费。」
「我找的已经是最便宜的游戏平台了。」志明问，「当时没听说过『游乐』啊？」
涂磊和女友互相看了看，「我们开始做游戏的时候，游乐平台也刚开始。」
志明从前做穷狗时，要是知道有这么低近乎免费的抽成平台，肯定不会放过！
郑盈泰留心：「流量怎么样？」
涂磊简短地说：「老闆不缺钱，愿意扶持进来的开发团队。」
送走涂磊和欢欢后，郑盈泰说：「我们既然是合作主创，也就按我们的选择进行，waterstone专属『游乐』平台的合同可以不奏效。老平台用户群体稳固，量大口碑也强，『游乐』是新平台，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放弃原来的场子。」
志明觉得有道理。
他们一起开发新游戏，涂磊团队的计算机能力特别强，效率翻倍地快 。
志明剪辑好了宣传demo和试玩版，为了吸引人们更多的兴趣，让更多人看到和预定，鑑于他们以前的游戏成绩其实不错，和平台之间来往都和顺，郑盈泰就去争取上预售推荐。
结果平台拒绝。
排行上的预售宣传第一位，是金昊的星辰娱乐复制品。
因为星辰娱乐宣发特别到位，明星也能经常请来，他们流水大看到的人多，平台抽成的收益就更多。
李逵给财大气粗的李鬼顶掉，志明在家里痛骂狗平台冷血无情跪舔大鳄。
涂磊把过往在『游乐』的金额流水给志明看，「不如和我们一样去『游乐』吧。」
郑盈泰皱眉，停住志明准备上传demo和试玩版的手，「我们没有从平台引过来的曝光率，发出试玩版后关注的人也不会多，星辰娱乐盯着我们能迅速抄袭换皮，它靠资源大渠道多抢占掉我们的量，以后我们大概率会被星辰娱乐更快出现的大制作完全替代，照现在情况一直下去，肯定得亏本破产。」
志明头疼地按太阳穴，「有道理......不过『游乐』什么德行？星辰娱乐要是又针对地跑过来挤掉我们的资源，到哪儿不都一样？」
她冷冷盯住抽菸作曲的兰钧，「小兰总你要不辞职进别的团队祸水东引，也算是我们派给同行的特务奸细。」
兰钧愧疚，「我们可以开平台。」
志明没好气，「我没那么长时间积淀流量和客户，收购和拉人都是我的短板。孩子还要上学花钱，跟我们成年人一起熬着等一个小平台破土发芽啊？」
她开始写给老平台玩家的道别通告，郑盈泰去调查联繫这几年兴起来的『游乐』。
『游乐』的工作人员亲自出现，对他们的游戏有很多溢美之词，很爽快地通过审核，十分积极要签订第一优先级的专属合同。
面对这样的顺畅殷勤，让志明有了从凤尾下凡到鸡首去的错觉。
他们的游戏不算差，但是好到这个地步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工作人员竟然送了一个两三米高的巨大玩偶，布偶一放下就占据大面墙壁，对方说是给主创女儿的礼物。
玩偶的肚子有一条拉链可以打开，里面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布偶，掏空布偶，剩余的空间可以当一个秘密小窝。
吉星特别开心，爬到大玩偶肚子里玩耍。
志明心里嘀咕，这个『游乐』太会做人了。「这么贴心周到，怎么不开火锅店去？」
郑盈泰对着巨大玩偶笑，「那得亏损吧。」
志明吐槽，「这个平台老闆八成是富二代，拿家里的钱创业挥霍，不知道后面赚不赚，排场资源先做足了。」
涂磊说：「黄姐，赚了。」
第89章 结婚17年
他们的游戏迅速在游乐平台被推荐。
第一个版本完成时，游乐通知他们做多语言版本，直接僱佣专业的翻译人员配给他们的游戏项目。
志明开始享受了一阵子生活，和吉祥开着房车去山里面转了几圈露营，回来就听郑盈泰说，他游戏在国外叫什么『第九艺术』之类名字的国际比赛获了铜奖。
志明震惊，郑盈泰把游乐转交的邀请函给她，平台公费请创作者出国拿奖。
郑盈泰觉得团队必须去，如果有了国外获奖的头衔，在国内的游戏销量会大量增长。
志明惊喜。
「我还没出过国呢！」
郑盈泰一脸伤心，「你去吧，我一去美国就想起ryoko。」
「我那散装英语算了。」志明安慰，「你这不去扬眉吐气，领奖让ryoko看看你过得多好？」
郑盈泰摇摇头，「她只会选择对她有利的，就算后悔也是觉得我对她更有利，不值得跟她继续.......」
志明立即说：「不值得了，和你这回去美国领奖有屁的关系？我会在意大街上随便一个路人怎么样啊？」
郑盈泰瞪眼。
志明拍他，「郑哥，你年纪也大了，再不自信就帅不起来了！」
郑盈泰没好气，「你安慰人的话能稍微保持一阵子吗？」
志明哈哈笑， 最后把他撺掇上一块儿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主要是觉得郑盈泰英语好，又在美国工作过，有他在身边比跟翻译沟通方便。
志明他们就跟涂磊小情侣的团队一块儿坐上飞机去美国，把孩子放在国内给保姆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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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待了大半天，志明凉飕飕的吃了几口冰淇淋点心，她中途已经小睡了几趟，吉祥完全没有休息过，一直睁着眼睛说天没有黑。
下了飞机，室外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志明眼里看到一片片黄黄白白蓝蓝的建筑，干净广阔的街道边种着一棵棵高高的棕榈树，气温暖和又多风，倒是挺舒服的，周围的外国人穿得挺清爽，城市中心道路上上下下倾斜度很高，跟上坡下山似的，这里就没人骑自行车，代步工具都是车。
游乐安排了华裔来接他们先入住招待，志明吃着一顿饭眼皮就抬不起来，觉得特别累。
郑盈泰笑：「现在在国内是晚上，大家先补觉倒时差吧。」
吉祥直勾勾望着外面的太阳，说：「假的。」
志明打着哈欠，衣服没换就拱进酒店的床，眼皮沉沉的抬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旁边有个人拥住她，吉祥挤进她的被窝，抱住老婆。
一觉睡醒外面就到了晚上，他们住的酒店好像是当地一个经歷过电影辉煌时代的坐标式建筑，兰钧穿着件热带风的花衬衫，脸上挂着蛤蟆镜，已经在酒店泳池前和一个笑盈盈的异域美女聊上了。
酒店外面一阵热闹，一群人追着一个人去了。
「是明星，」郑盈泰说了个名字，志明叫：「这不是那个只找25岁以下模特的谁谁谁嘛？」
郑盈泰说：「离颁奖还有几天，我们去星光大道看看。」
欢欢比她沉默的男友涂磊活跃，说：「黄姐，咱们买几件白t恤碰上明星找签名，回国挂在网上卖能赚一笔吧？」
志明觉得这主意不错，涂磊就想着布置他们的游戏展区，他们吃饭聊了一阵，郑盈泰说：「晚上去海滨大道听音乐会？」
志明在国外哪哪儿都新奇。
「走走走，郑哥！」
看到海滨大道的海滩，她突然想起一只冲浪的四眼小狗子，开着他的游艇夹着冲浪板，扑腾在海浪上。
赛事方在颁奖之前分给他们一个游戏展区，大家花几天把展区布置好了，开展时现场熙熙攘攘，不同肤色的人穿行进不同的团队或公司的游戏区之间，志明最开始做的宠物游戏吸引了一批外国小孩，涂磊团队的动作类游戏很受青少年欢迎，他们轮班守展会，游乐包饭包了会场装置和翻译。志明开始驾起相机充当摄影师，吉祥在旁边搭手，搭着搭着也就学会了，志明坐得腻了，就把摄影的活推给他到处逛逛。
郑盈泰和兰钧游走在不同的展示区里寻找沟通合作的机会，志明有时候跟上他们增加见识，也去其他的老外展会看看最新的游戏技术是什么，试玩过最近宣传得火起来的接入人工智慧的游戏和机器人，见识过老牌游戏公司的经典佳作、小众艺术的抽象之作，也有跟医疗生化社科结合起来的游戏项目结合，志明用一口散装英语开着翻译应用和其他国籍的游戏创作人交流，倒是没有什么思想上的壁垒，受到很多启发，越聊越自信。
她逛得腿酸疼时挪回展区休息，兼职摄影师的吉祥已经一脸无辜错愕的凭美貌吸引了一大群快乐热情的亚裔留学生挤进他们的展区，不知道变成了吉祥拍人还是人去拍他。
志明见惯不怪的打着哈欠坐进展区里，这时手机动了动，看到吉祥的继父王叔叔发了几条长语音过来。
王叔叔说婆婆李兰花心血管不好，出问题犯病了，想约省里的一位知名好医生，但是一直难得约上，问他们有没有办法和关系找人。
志明就问郑盈泰他们问约大夫的事，兰钧痛快表示直接安排李婆婆去波士顿的顶尖医院做手术。
兰氏立即安排人去给二老办好签证，然后接到波士顿的医院去，正好王英奇在芝加哥的一家研究所实习攻博，这个小姑子平时省吃俭用，为了省机票钱好几年没回国了，李兰花和王叔叔一起过来治病，正好能和两个孩子都见见。
王叔叔和婆婆十分感谢志明，在电话里连连说媳妇黄志明特别能干。
志明说：「嗨！婆婆之前身体不舒服就该跟我们说，飞机上注意安全，我跟吉祥去接您跟王叔叔。」
不远处充当摄影师的俊帅吉祥不知所措地被新一波爱好美男的游客围住，拥挤进了他们的展区。
有吉祥的外貌增色，他们游戏展区的人流量还真是不少。
志明在外围看得发笑，这时瞅见一个眼熟的大脑袋玩偶摇摇晃晃地迈着胖毛过来，玩偶胸前挂上一副游乐平台的牌子，正是女儿吉星收到的大玩具的样子，它是游乐平台的吉祥物。
志明心里暗想，这不是游乐平台发现吉祥的美貌能招客，就寻到商机，派吉祥物一起烘气氛来了吧？
大脑袋的毛茸茸吉祥物迎面走了过来，志明想起国内的女儿，一边接婆婆和王叔叔的视频电话，一边伸手在吉祥物的大头上捏了捏拍了拍。
大布偶转头看看她，抱住两个鼓囊囊的毛腿在旁边坐下，挤得志明打电话的身体贴了墙，大玩偶接着乖乖温柔地往旁边挪了挪。
志明挂了电话，拍一下布偶问：「涂磊，是不是你在里面？」
大布偶大头一歪，又挤一回志明。
「热不热呀？」志明问，「这里天气挺暖和的，我听说充气式人偶衣服里面有风扇，你里面有没？」
游乐布偶笨重地站起身，往吉祥的方向去营业了。
该志明夫妻换班的时候，涂磊小情侣和翻译回来了，志明随口说：「那吉祥物里面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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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磊说：「是游乐的工作人员。」
吉祥物大脑袋一歪，软软的捶了志明和吉祥一下。
志明挥手说：「辛苦了！」
她跟吉祥说了李兰花出国治病的事，出展会去吃饭休息，在异国他乡逛了逛。
第二天展览开始的时候，游乐布偶早早地坐在展区门口，不变的布偶表情上似乎显出一脸的呆滞。
志明拿起手机拍照，哈哈笑。
「你跟我们一起轮班？芯子里是昨天那个人吗？」
吉祥扳住布偶的大脑袋检查，「老婆，它的眼睛在哪里？」
大布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轻轻撞了一下他，
翻译小姑娘笑眯眯地瞧他们。
展会开始了一个小时，志明去会场拿一堆免费饮料和零食回来，分给游乐布偶一份椰子，没见它摘下头套和大伙一起吃。
志明好奇了。
「兄弟？姐妹？你不渴啊？要不要给你接根管子进去？布偶衣服一穿就是一天，也太敬业了吧？」
游乐布偶摇头。
吉祥说：「老婆，它有一个透气的孔，把吸管接进去。」
夫妻俩硬给它拼了根长吸管出来，插进头套气孔里。
过了一会儿，见椰子水在吸管里流动，进了布偶大脑袋。
布偶捧着一颗圆椰子，大头垂得很低，吨吨吨地坐他们旁边一起吸椰子汁。
就感觉好像很害羞似的小朋友。
志明问：「吉祥物，你吃饭咋吃啊？不至于布偶服还不下身吧？」
大布偶扭头。
她跟老公说：「哎呀，我也想试试当吉祥物。」
过了五分钟，翻译小姑娘和一个游乐工作人员就抱着一套粉红色游乐布偶服过来了。
志明乍舌：「效率这么快？我随口说说........」
工作人员教她穿上布偶服，志明戴上大头套，穿进一身粉色雌性吉祥物衣服里，和吉祥物站在一起，自己都乐了。
吉祥物伸出毛茸茸的胖爪子拍了拍她。
志明穿拿涂磊游戏的感应枪对住布偶扫射，游乐布偶马上中弹倒地，翻滚抽搐，还求生似的拿爪子扒拉志明的腿。
志明在布偶服哈哈笑，「老公快拍照！星星特喜欢这大娃娃！」
翻译小姑娘去拉趴地上的大布偶，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开关，布偶的大脑袋滚了下去，露出里面一颗黑髮凌乱的男人脑袋，布偶里的人慌里慌张找头套戴回来。
吉祥伸手拽住大头，说：「小旭。」
布偶里的小伙子一个激灵，跳起来就跑，五万一副的眼镜甩在地上。
「你小子！」志明伸玩偶服的大粉爪子指，大吼，「老公，追上他！」
娄晓旭跑得更快了。
第90章 结婚21年
娄晓旭、李吉祥、黄志明在人山人海的游戏展会里连环追击。
没了眼镜的小旭在场地通道乱撞，迎面过来接班的欢欢打招唿：「小老闆好！」
小旭用毛爪子扒拉开她，连滚带爬往外面去。
志明在吉祥后面气喘吁吁，叉起布偶服的短胖腰坐地上歇会儿。
攒动人头之中的吉祥身影晃了一晃，和小旭亮眼的玩偶服一起消失。
志明被寻声过来的郑盈泰扶拉起来，「那小子露馅啦？」
志明皱眉：「你们都知道？」
郑盈泰笑，「转去游乐平台，我肯定要调查它的老闆是谁。小旭承诺绝对不会让金昊的星娱进来扰乱秩序，他会提供最好的游戏创作环境，只要对你和吉祥保密。」
志明瞪眼。
郑盈泰继续说：「而且娄晓旭要从姐姐娄林异控制下自立门户，创建自己的事业。他和林异、金昊都是竞争对手，我们既然带着兰钧，有小旭支持和平衡林异和金昊的联合打压，是安全的。」
「等等，」志明揉头，「小旭和兰钧合作，竞争林异和金昊？」
郑盈泰点头。
「他让我不要跟你说这些。你其实也不用管，和从前一样专心做游戏就好，不管发生什么，小旭会用游乐支持到底。我觉得我和兰钧能再次崛起，也是沾你和吉祥的光。」
志明不吭声。
吉祥拖着在布偶服里挣扎的近视眼小伙子回来了。
涂磊团队说：「小老闆。」
娄晓旭垂着脑袋抽抽嗒嗒，眼泪出来了。
志明一脸嫌弃，抱住粉红玩偶服的胖手臂。
「当人老闆还这副怂样啊？」
游乐玩偶服里的小旭瘪嘴沮丧，「怕你和哥又跑了。」
「我们那是求生逃生，不然两口子就被你们两个富贵思yin欲的坏姐弟拆分吃了。」志明接着说，「你厉害啊，游乐平台做的有模有样。」
小旭一脸可怜，「真的嘛？我一直砸钱，姐姐不肯给我投资，我只能把每月零花钱全都用上了，天天跟爸妈哭穷让他们给点小钱，我偷偷把房子都卖了，这几年吃住全在公司里，阿姨只能把厨房搬进去照顾我，每天好惨。」
志明仇富，「零花钱创业了不起啊？」
兰钧伤感，「我理解小旭，唉，生活质量断崖式跌堕。」
志明白眼翻到后脑勺。
吉祥把玩偶大头套回小旭的脑袋。
他说：「回去。」
小旭高兴坏了，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哥』叫得特甜，谄媚歉意似的。
颁奖的时候小旭代表游乐平台致辞，人模狗样的特高兴，说了一遍英语，说了一遍德语，评委席上一个寸头的大鬍子老外起身鼓掌，上来和小旭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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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听不懂铿锵有力的德国话，郑盈泰提醒她上去领三等奖，小旭笑眯眯地和他们站在一起。
小旭自豪地说，「我去跟爸妈证明，我也是很厉害的。」
志明说：「哟，小资本家出现了。」
「黄姐，只有哥受得了你的毒嘴。」
「闭嘴。」
颁奖台下的游戏人和玩家们热情鼓掌。
「评委是我师兄。」小旭指跟他打招唿的老外，「我去德国当交换生时认识的，咱们游乐平台可以跟他谈合作。」
志明瞪眼：「咱们得铜奖是关系户？」
小旭马上解释，「我就是办游乐出问题的时候找师兄和教授们聊了聊，不然也不知道这个第九艺术国际游戏比赛什么的，再说游戏又做得不差，有原创有内容有玩法的，干嘛在国内受金昊恶性排挤？」
「关你屁事。」
小旭挺直胸膛，「对我很重要。」
志明不轻地捶他一下。
「算了原谅你了。游乐小老闆。」
小旭面红耳赤。
「我.......还行，就是零花钱多一点点........我当你们女儿的第二个干爸爸成不成？」
志明笑哈哈骂起来。
「你还有零花钱给我女儿不？不如先送那位大厨子阿姨当见面礼了？」
小旭贫嘴：「我吃东西挑，阿姨从小照顾我，这就诛心了.......」
后面各方商业混战的事，她也不管了。
不久兰钧脱离工作室，拿他们坐下的游戏成绩跟兰氏证明了实力，要来一份不菲的投资，正式入股娄晓旭的游戏平台公司。
志明夫妻在美国陪李兰花做完手术，又和实习期结束的小姑子王英奇会和，陪着婆婆身体痊癒后，志明租了一辆大车带李兰花和王叔叔要去游一趟黄石公园和一座有名的雾山，李兰花跟着玩了一天就不太想动，王英奇就说带二老去气候温和环境优美的南部修养，接着志明跟老人去纽约见识了国家新闻里经常提起的发达国家地首都，大家在火炬女神像下面拍了张合影，二老对比感嘆国内发展得也好，心满意足地回国了。
志明眼馋只进去了一天就离开的黄石公园，就跟吉祥说去把黄石公园看够了再回去。
被博士论文折腾的小姑子也特别馋公路旅行，而且嫂子和哥哥能把路上吃住全包了，还买了质量好地露营设备，就高高兴兴充当导游和翻译。
一路上吉祥和异父妹妹关系变亲近了不少，志明听王英奇跟吉祥说起攻博期间有两三个关系交好的男性，问哥哥觉得哪个人靠谱。
吉祥看着手机里的几张男性照片抓头。
志明默默笑死，你哥会选人才出鬼了，就他那阅歷和人生经验，还不如在国外求学的王英奇你呢。
大家从黄石公园出来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穿过美国着名的公路，车窗两边有时候是海浪和悬崖，有时候时沙漠、无人区、农场、大峡谷，过着这样自由撒欢乱奔又没压力的生活，每天心情舒展、波澜壮阔。
王英奇天天发布公路旅行的vlog和日志，跟志明在游戏工作室用的社交帐号互相关注，时不时@志明回应她写的旅行记录，美国境内的公路旅行结束后，王英奇又提起欧洲旅行，志明哪受得了这个，当下心痒难忍，王英奇积极快乐的带他们去申请签证，特别感激志明：「嫂子，你跟哥太会挣钱了，我跟着你们想去哪儿玩去哪玩！」
「钱是王八蛋。打工那么多年，不就为了能舒坦嘛。」志明大方地说，「我也憋屈抠搜几十年，你哥跟我一块儿把日子过过来，他都知道。」
吉祥说：「老婆，我觉得挺好。」
志明掐了他一把。
出发去欧洲的最后几天，王英奇和吉祥去採购，志明开着房车去站点归还，外面已经下起雪，天空的公路白白的一片。
志明开了十几分钟车，遇到公路中间横了一头撞死的鹿，志明停车下来，忽然背后冷风一扫，雪里冒出一个人影，把她撞倒在地。
志明吓得大叫退后，手上摸到滑腻的一把液体，立即爬起来要跑回车，那道人影勐得抓住她的脚，让志明一头撞进公路外厚厚的雪里，那个人在她身后喘着气起身。
一个声音颤抖地说：「若男。」
志明一僵，勐然回头，看到裹在旧大衣里的人影，披头散髮地好像野人。
那个人满身是血污，呆呆空洞地看她，嘶哑地说：「救我。」
志明吓住，「徐西纯！你怎么在这里？」
「我逃出来了。」徐西纯发抖，「金昊要囚禁我到死，我知道他所有的事，你救我！」
志明低头看湿漉漉的手，手上全是血，都是从徐西纯身上来的。
她眼皮跳动，四处看到死路和雪，「你、你上车吧，我送你去哪儿？哪儿对你安全？」
徐西纯没有回答。
志明刚打开房车的门，徐西纯已经推开她，幽灵一样已经飘了进去，志明进房车里烧水，让徐西纯洗手洗澡，徐西纯瘦得厉害，面颊凹陷，两只眼睛鼓在外面，布满血丝，憔悴疲惫极了。
她握住志明递过来热水杯，忽然伸手抓住志明的手腕。
「我爸爸妈妈，其实从来不管我。」徐西纯苍白的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各过各的，有情人有孩子，只是为了体面没离婚。」
志明不知道她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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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大使馆报警送你回去？」志明对她身上的血头皮发麻，「你的护照在金昊手上？现在先去医院.......」
徐西纯捏紧水杯：「我没事！」
她两眼无神，「若男，我羡慕你，你不用表现完美就可以好好活着。我如果不出众，我的教授爸爸就不会看重我，我不能哭，不能有弱点，我必须完美。」
志明干巴：「你、你吃了没？你好像饿好久了。」
徐西纯看住她，她瘦下去的脸上挂着干污的血迹。
志明嘆气：「前面有家汽车旅馆，我先给你买些热乎吃的，你想说话就说，听不听和懂不懂是我自己的事。」
徐西纯还是盯住她，带着一种复杂的抽离。
志明给她开了房车的暖气，驾驶到最近汽车旅馆买吃的，正付钱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熟悉的车子启动的声音，志明冲出旅馆看，看着徐西纯当着她的面把车开走。
「徐西纯！」她大叫。
徐西纯偷走房车，在她眼前消失。
就是落难了还整我一道！这条坏毒蛇！
志明气唿唿地从鼻孔里喷出两团白汽。
她打电话报警、头疼得跟房车租界公司谈保险和赔偿，吉祥和小姑子立即慌张地赶过来，吉祥扳住沾了血气的志明，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一周后，警察在一片山林找到废弃的房车，所幸房车没有什么毁坏，只是里面的保暖物品和零食跟水被劫掠一空，徐西纯不知去向。
金昊在美国的一家精神疗养院被水果刀和餐刀捅死，尸体被拖到打开水龙头的浴室里浸泡，兇手疑似在这里治疗的前妻徐西纯。
金昊没有孩子，财产被北方的亲人争斗着分走，他曾经叱咤一方的产业算是分崩离析、各自发展，不再是兰氏和娄氏的强劲对手。
针对黄大王游戏工作室的恶性竞争因此息止，换了新老总的星娱公司还积极找上志明和涂磊，想谈合作。
志明团队制作的游戏在国外领一回奖之后，国内市场按郑盈泰预言的确实大卖起来，黄大王夫妇的游戏口碑好像渐渐闯出来了。
郑盈泰跟着兰钧加入游乐公司的管理层，志明的团队和涂磊他们waterstone合併起来，专门开发游戏，游乐平台全力支持，而他们上层在市场中如何和对手厮杀博弈，也不再和志明和吉祥提起。
不过兰钧似乎在兰氏集团拿回自己的位置，可以和孩子们住在一起了。
吉星五岁的时候，吉祥蹲在门口检查一个陌生的包裹，包裹地址来自国外，因为转寄多次，地址和信息磨损得十分模煳。
吉星趴在爸爸坚实的背上，看吉祥吭哧吭哧剪开包裹，里面是一堆叠好的绿色纸。
吉祥抱起包裹，背着女儿进家门。
「老婆，有人寄了一箱钱。」
志明惊得掉了下巴，看到一箱子美元。
数出来有一百五十万，最下面埋了一张纸条。
『帮我存放积蓄，我只信任你 --徐西纯』
但是徐西纯的消息在志明的人生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人来取这笔钱。
第91章 结婚22年
吉星六岁了，开始上小学。
这天志明在游戏工作室忙活一天，顺路从学校接回女儿，准备回家吃吉祥做的晚饭。
车开进兰庭佳苑的门口就被门卫叫住，说有人来找他们，让志明确认是不是熟人，楼区大门站了个满头白髮的瘦小老人，志明根本也不认识。
那老人看到吉星就一脸高兴，「这一看就是我孙女，跟兰花长得像。」
谁啊？
志明不认识，老人抹着眼泪，「我是李吉祥的爸爸。」
说着拿出一叠医院的帐单，说治病欠钱，来找儿子李吉祥。
志明一脸惊异。
吉星说：「妈妈，他是我爷爷呀？」
志明没有接声，因为在婆婆李兰花和王叔叔嘴里，李吉祥这位生物学父亲不是什么好人。
她客气地说：「您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
老人流眼泪：「吉祥妹妹跟我讲你们有钱。我做了场大手术，房子都卖了，亲儿子不救我，我就得死在外面........」
志明抱起女儿。「您等等，我叫老公下来认人。」
吉星在志明肩头说：「妈妈，老爷爷跟爸爸一点也不像。」
「幸好你爸像你奶奶。」志明拧眉，等电梯的时候拨通王英奇电话，「小姑子，怎么跟吉祥他爹说我们夫妻有钱？老话说谁露财谁招惦记，我们没有对不起你，你倒上赶着坑哥嫂啊？」
王英奇愣住：「嫂子，我从来不跟张伟强说话，他上哪打听来找你们了？」
手机那头忽然被王叔叔夺走：「别让那老逼登进家门！他找兰花要不着钱了，来打你们的主意！」
志明烦躁，这老爷子说谎啊，不过怎么知道吉祥住着你的？
王叔叔愤怒交待他们千万把吉祥亲爹赶走，他跟这人打交道被荼毒多年，恨不得现在就打车赶过来用拳头解决问题，王英奇在那头劝：「爸，您刚从医院回来，你都快七十了，现在什么身体啊？还去教训张伟强，得把自己搭上！」
志明跟着劝王叔叔别激动，挂了电话联繫乔晏晏的律师学姐，问：「有血缘关系的生物学父亲最低抚养费是多少？」
吉星说：「妈妈，爷爷生病没房子住，好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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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一哆嗦，掐了电话，看着女儿干净得像吉祥的大黑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我确实不是善男信女，志明想。
「你爷爷呢，没有怎么养过爸爸，」她解释：「主要是奶奶养大爸爸，妈妈是出于公平。」
吉星很有道理的说：「爷爷是爸爸的爸爸，爸爸也得知道。」
志明心想，恁爹吉祥能知道个屁。
对自己家人的事，他还没我拎得清。
虽然我自己也是经歷过很长时间磋磨才理解了家庭。
她推开家门，保姆一脸笑容地问候，「太太回来了呀。」
吉祥穿着围裙，高高兴兴地在桌子前等她们。
「宝宝先吃。」志明放下女儿。
她牵住吉祥的手出去，「老公，你先出去认爹？」
吉祥眨下眼睛，「什么？」
白髮老头子正在社区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保安哭诉，志明带人朝他走过几步，就知道这是李吉祥亲爹。
因为吉祥的手臂忽然变得很僵硬，杵停在地上，志明拉都拉不动。
「不走啦？」
吉祥嘴唇张合，「不去。」
「儿子！」张老头子热泪盈眶。
志明拽不动停住的吉祥，吉祥恳求和恐惧：「老婆，不去，我们不去。」
不去哪儿啊？
不去见这老头！
志明忽然后悔了。
她应该先回家去问吉祥愿不愿意认人渣生物爹，吉祥不肯，她直接就下楼交待找错人了，可是她把人带下来给认亲坐实了！
满头白髮的老头子拖着蛇皮袋子，热泪盈眶就朝他们过来。
「儿子！」他张开双臂。
吉祥发起抖，两手捂住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好像一只缩在墙角里害怕的狗。
志明扒拉都扒拉不起来他。
「老公，你干嘛啊？」
她心中怒火起，「这位大爷，您回去..........」
吉祥的亲爸爸扑通一声给他们跪下了，蹲地上的吉祥一颤。
保安劝说：「你们回家处理家事，现在是接孩子的时间，大门主道人流量多，大家来围观你，一会儿路就堵了！」
这时吉祥亲爸爸开始往脸上抽巴掌，一声接一声，打得啪啪响。
她睁圆了眼睛，吉祥的神情更害怕了。「老婆，他打我.......」
志明立即解释：「他打自己呢，没拍到你身上！」
唉？她怎么知道吉祥的想法？
老人对天哭嚎：「吉祥我的儿，小时候爸爸不该天天打你，打得你不亲我，跑去找你妈了，当时我看你天天不好好学习，急啊！」
志明愤愤挡住吉祥，「他有病适应不了学校，你打他有什么用！」
老人哭得要抽出去，破洞的蛇皮袋子掉出一堆药，「我不知道他有病！李兰花没跟我说清楚！」
志明拧眉，果然好奇瞧他们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堵在路上了，还有闲得慌的人拿起手机拍照摄像。
「嘀嘀！」
要进社区被堵住的车催促鸣响。
志明蹲下身抱吉祥，恼火地说：「星星和lily的大宝贝，起身别处去！让你那坏爹自己一个人在这抽嘴巴！」
她摸了满把的泪水，吉祥的眼睛变得黑沉无光，志明惊怔住。
你就这么怕你亲爸爸？
你现在大几十岁了？娃可都六岁了啊！
志明着急用袖子勐搓老公越髮漂亮得魔幻的脸。
吉祥握住她的手，茫然地说：「什么大宝贝？谁的大宝贝？」
「我的！」志明咬牙，「中年大宝贝，咱们现在起身挪回家去。」
吉祥把头埋进志明的肚子，呜咽一声，抖得厉害。
「疼，老婆，爸爸打得疼。」
志明拧紧眉头，抱住了他。
背后是张老汉的抽嘴巴子声，伴随一声声刺激吉祥的忏悔哭号。
堵在大门口的车不耐烦地按响喇叭，志明暴跳大骂，车主路怒也撩着袖子下来，眼看就要吵起来。
照顾星星的保姆从窗户看到怎么回事，赶出来劝阻。
「黄太太，你上个月成了自己母校的荣誉校友，别在外面做影响形象的事。」
老头子抽嘴巴子的声音特别的响，一堆药盒从破洞的蛇皮袋子里面掉出去，有人捡来看，议论纷纷，还有人来劝他们。
志明拧眉：「公公，跟我们走。」
吉祥不分真实和回忆，发抖抱紧志明的腰。
「不要他进来，老婆，他会打星星。」
志明霸气侧漏，「那就拔你老子氧气管！」
吉祥震了一下，仰头看她火冒三丈的脸。
「好了好了，大宝贝儿。」志明说，「都起开，我们堵路了！」
吉祥脸通红，埋进她肚子里，头髮蹭了蹭。
「你不是被哄上瘾了？」志明不耐烦，「看一眼你生物爹，我们进楼去讲！」
她撇开扒住她的吉祥，三下两下捡了张老头子的东西，让保姆把人带上楼。
吉祥拉紧她，躲在后面苍白地说：「他不能进我家！」
志明生气：「你沖我跟郑盈泰拿刀发疯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样子？」
她说完后悔了，看到吉祥刷地眼泪又流下了。
她扳住吉祥的脸抹眼泪，「不哭不哭，你现在高你爸至少两个头了，他打不着你！他想打你还得先吃药稳住心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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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的大黑眼睛眼泪汪汪，「老婆，好疼。」
他低头抵住志明的脑袋，无助地说：「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在？」
志明想了想，攥拳暴怒，「那时候我也正被徐西纯组团欺负呢！」
真是气死人了，都他大爷地坎坷糟心。
她在楼下哄了吉祥好一阵，吉祥恍神得呆若木鸡，直到志明吼起来，「星星在家，你上不上楼去！」
吉祥才动腿。
一米八的大个子好像是个空套了个皮的被家暴小孩。
「老婆。」他小声说，「亲亲我。」
志明拽住他的脸龇牙咧嘴的拉扯，吉祥手臂忽然一捞，把她圈进怀里，按在墙上亲吻。
志明艰难地说：「你怎么这么怕这个爸？」
吉祥漫无目的地啃：「他天天打我，我吃不饱。」
志明抱紧他。
吉祥挤牙膏似的描述：「他要我说话，我说不出来，我害怕，他就一直扇我的脸，打死我的小狗，吃了，他拿鞋底抽我的脸，逼我说话，说我是不说话的废物，他逼我吃狗肉，我不吃，他就解皮带抽我，骂我、骂妈妈。」
吉祥的喉结滚动。
「他还用棍子、椅子、他拿东西砸我、拿我的书包打我。」
「我看不懂课本，做错题，他用电线勒我的脖子，把我踹到地上，踩我的头。」吉祥恐惧，」我总是做不对学校的题目，他推我的头撞墙，说我脑子坏了，都是欠打。我掉了一粒米在碗外面，他把我抓起来，扔出门踩，不让我回家吃饭、睡觉。」他颤抖往志明怀里塞，「老婆，只有你说我聪明，一直教我，我其实很笨，打也打不好。」
志明暴怒：「打得好就怪了！这老货自己学习有多好？是当年考上清华北大没能读书，所以嫉学渣如仇？」
她抓头，气得太阳穴抽抽。
不行，得让吉祥知道自己已经很强大了，他这么一个有老婆孩子的美中年，怎么还怕个风烛残年的病弱老人！
志明皱眉想，破点医药费把老渣滓打发了，不能让吉祥心底还有个这么害怕的人。
她兇狠地说：「家里没外人，就让你生物爸继续抽嘴巴子道歉，今天先抽到晚上再说，他叫张伟强是吧？他手抽肿了就换你鞋底子，你拿出从前准备分尸郑盈泰的劲儿，报復他啊！」
吉祥不作声，可怜又委屈。
志明气势汹汹回到家。
见吉星正在拿自己从学校带来的小蛋糕给张老头子吃。
张伟强脸上沟壑纵横，笑眯眯地摆手，「妮妮好孝顺，蛋糕好吃，你吃你吃。」
志明大吼一声：「吉星，过来找你爸！」
吉祥低头看着地，躲在志明身后，还是睁着眼睛发抖。
张伟强竖大拇指，满口讨好，「这么大房子买下来，儿媳妇能干、厉害。」
志明质问：「王英奇没说我们的事，您撒什么谎跑来打扰我们生活？」
张伟强脸一红，「我在门外听她跟老王、吉祥他妈说的。」
「这是偷听！」志明反应过来，冷冷地说：「你儿子原谅不了你，我对你更没感情，怎么办？」
志明退后跳了一步。
张伟强扑通跪下，沖他们砰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
「你们做做好事，我一把年纪了，不想死前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吉星说：「妈妈，爷爷好可怜，他几天没吃饭了。」
「放——」志明忍住咆哮骂人，「可怜的是你爸！什么人都能当父母，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容易对孩子做大孽的事！」
张伟强砰砰磕头，痛哭流涕，扇自己耳光。
吉祥低头在老婆背后一眼也不敢看，好像被扇耳光的还是小时候的他。
在学校被教尊老爱幼的吉星吓坏了，妈妈几分钟后反应过来，立即叫保姆把孩子带出去。
第92章 结婚22年2个月
保姆跟志明委婉的表示，不要在家里吼叫老人，对六岁小孩子影响不好。
志明也觉得对吉祥的恐惧气愤归气愤，但忽视了年幼女儿这个因素。
她想，让张伟强住几天，把吉祥这块心病给治了，就打发这生物爹去别处过生活。
张伟强除了第一天扇肿了自己的脸，此外每天小心翼翼笑眯眯地，不敢说什么话，还给保姆搭把手，面对志明垂眉顺眼的十分拘谨，对孙女吉星表现得慈爱，特别紧跟着嘘寒问暖。
他倒是会满脸关心，主动去跟吉祥讲话，说着说着会抹眼泪，在饭桌上给吉祥夹菜。
吉祥没跟他说一句话，低垂着黑眼睛看别处，拉住志明的胳膊，抱掖进怀里。
后来张伟强知道志明和吉祥的游戏工作室年入百万，那态度跟瘦耗子见到猫老爷似的，笑意和畏惧渗进脸上每一个褶皱，对脾气沖的儿媳特别的老实讨好。
保姆说有次听到张伟强在小区里跟其他大爷大妈夸自己儿媳妇能干，会挣钱。
志明就让张伟强去做了个体检，他做场大手术还欠医药费两万多，抬手给他还了。
这老人还是服了衰老与强弱，李吉祥也不是不能自保的患病小男孩。
志明看现在张伟强小心翼翼看他们夫妻俩脸色，努力想要和好，也没弄出麻烦来，就跟吉祥说：「你妈王叔叔都老了，王英奇说张伟强总找你妈闹事要钱，现在他年纪大见棺材掉泪了，我们给接下来算了，免得你妈妈那边再遭罪。你生父现在又老又穷，怕我们讨好我们，我们比你妈妈好应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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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呆滞，「不让他找妈妈麻烦？」
「让你妈跟王叔叔安生养老吧！王英奇刚回国上班，是该他们养老享福了。」
「你爸每天想你原谅他，对我就是尊敬，无非就求个地方吃住养老，」志明说，「他在这里暂住一阵子，我们原来结婚那小破房子收拾得差不多，就让他搬过去得了，每月打些生活费养老，让他自己过自己的。」
吉祥生气抗拒，「不行！那个房子不能让别人住。」
志明瞪眼：「那让老头子跟我们住啊？你克服得了？」
吉祥哭了，低垂头。
「小旭还叫你哥呢，你比他哭得还梨花带雨。」志明受不了，「算了！房地产衰落好几年，郑盈泰要脱手一套房子，我本来考虑值不值得买，郑盈泰刚刚跟我说送给干女儿。」
她轻拍吉祥的肩：「张老头怕你呢！你这膀子多有力啊，上能绑老郑，下能揍小旭.......」
吉祥脸发红，忽然伸手把媳妇往卧室拖。
他还是不跟张伟强说话。
志明跟郑盈泰半天就商量好收房子，后续做好赠予公证之类的手续，把新房子登记在女儿名下。
新房子本来就装修好，水电之类的弄妥了，找几个保洁员做做卫生就能入住。
志明晚上回家准备说这件事，饭桌上的吉祥闷头给吉星餵饭时，吉星被一块蛋黄噎住，张伟强慌张拿起水杯，吉祥勐地护住脑袋，满面惊恐，碗和饭翻了女儿和他一身。
张伟强讪讪放回水杯，说他只是想给孙女餵水。
吉祥一言不发，抱起女儿去洗手间换衣服。
张伟强战战兢兢啰啰嗦嗦跟她解释，他绝不是欺负孙女和吉祥。
志明皱起眉，不能这样，吉祥太怕这老头子了。
她想了很久，按下新房子的事，让张伟强继续和他们住在一起。
保姆一直说张伟强是很老实很普通一老人，特别疼爱孙女，还特别和气的说让他去幼小学接孙女放学。
当然疼爱啦，志明脾气大，吉祥不理他，小孙女一张白纸似的，还懂得尊老爱幼。
而且吉祥宠女儿宠到不行。
吉星第一天离家上幼儿园哭，吉祥就皱着眉毛没在门口抱住女儿，也不肯放她进去，父女战线一致抵抗学校。
志明劝说了一个多月，吉祥躲躲闪闪，说：「学校不好，星星和我都不喜欢上学，别人会欺负她。」
志明恼火：「那我让星星学武术行不行？去幼儿园打遍小朋友无敌手？」
她扒拉吉祥的手指，让他撒手让吉星进幼儿园去，吉星捨不得无微不至又耐心温柔的爸爸，圈住他的脖子哭嚎。
这对笨蛋父女！
志明在幼儿园门口青筋鼓起，她记着去游戏工作室干活！
有个亚麻色头髮的小男孩在旁边看他们，说：「星星，和爸爸一起上幼儿园不就行了？」
志明沖父女咆哮，「你俩合起来跟我耗一个多月了，老娘今天事多得很，去你大爷，俩祖宗爱上不上！」
她一怒之下开车就跑，把固执的父女俩甩幼儿园，谁还不是个忙碌的职业妇女咋的！
结果吉祥还真跟女儿去幼儿园了，在教室里蹲着紧守女儿，顺便用一张关心的帅脸把一堆年轻老师迷得七荤八素。
父女同上幼儿园的情况也就持续了一个星期，吉星就不要爸爸来了，说其他小朋友没有爸爸贴身跟着上学。
志明后来才知道那位亚麻色毛髮，眼睛颜色浅淡的小男孩，是兰妍在国外试管婴儿生下的孩子，他是lucas和lily的表弟，中文名字文邹邹不好认，英文名是lynn，星星听多了就叫他宁宁。
他跟吉星一个班上学，有时候吉星说去宁宁家玩，有时候把小男孩带回家玩。兰博士就喜欢读书，把这混血孩子的阅读习惯培养得特别好。lynn也喜欢看书，有礼貌地坐在志明家里，从小书包里拿出妈妈挑的小童书和小朋友一起看。
志明就喜欢吉星跟lynn在一块薰陶一下学霸的文化氛围.......免得她凡事去跟吉祥一撒娇，被傻爸爸百依百顺的盲宠到一起胡闹。
宁宁和吉星玩得睡着了，地上散落混血男孩的书本和吉星的玩具。
张伟强惊奇宁宁的发色和眼睛颜色，保姆说是混血孩子。
兰妍来接儿子回家时，张伟强被漂亮女博士ceo的气场惊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在保姆后面就是跟着傻笑点头。
兰妍抱起睡熟的lynn，保姆收拾lynn的书包，给打唿的吉星盖上小毛毯。
兰妍微笑：「您是吉祥的爸爸？」
张伟强唯唯诺诺。
兰妍简单问候几句，张伟强在她面前紧张得说话打结，站也站不住。
吉祥夫妇还在外面工作没回来。
兰妍跟保姆说：「我从杜拜回来，给大家带了礼物。」
给志明的是手錶和金镯，吉祥有一条高端奢侈品牌子的领带，小孩子是骆驼奶巧克力。
保姆笑着收礼物，一副很习惯的样子，这时候吉祥独自回来了，闷声推开门。志明回家半路被娄晓旭拉去游乐开会，好像是谈国外市场的活动策划。
lynn这时醒了，说：「妈妈。」
兰妍放下孩子，笑着起身说：「吉祥，试试这条领带？」
吉星睡得非常自我，沉浸地在小被子下面打个滚。
吉祥穿一下领带，拿起给志明的女式表戴在手腕上，兰妍微微一笑，没有提醒他，毕竟吉祥穿什么只会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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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用的。」他说：「你跟宁宁吃了没？」
兰妍点头，笑吟吟的说：「我们留下来吃晚饭吧。」
吉祥说：「嗯。」
他打电话给志明，志明还在游乐开会，说小旭包饭人一两个小时后回，家里晚餐不用等她。
吉祥穿围裙，「我去做饭，晚上吃面条，。」
张伟强喉结滚动。
兰妍答应了，望着进厨房的吉祥。
保姆提醒：「李先生，领带还在脖子上，很贵重的，沾上油不好。」
吉祥就解领带，兰妍伸手给他解开，张伟强瞧着。
一个美一个帅，画似的。
吉祥对温柔美丽老总母子的招待，就是煮了一大锅杂烩挂面，菜盘子都没多用一个。
张伟强忍不住了，「儿子，这个老总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下碗面太小气了。」
吉祥惊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好像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确实是多余的，张伟强自己晓得，他是老弱穷病，走投无路，不能招人嫌。
张伟强说：「我做几个菜，谢谢富婆。」
吉祥安静一会儿，盯着地上说：「你不能进厨房，厨房是我的。」
张伟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吉祥端面出去，把女儿抱起来叫醒，放在膝盖上投餵。
兰妍跟吉祥聊天，她问一句专心吃面的吉祥才分出神答一句，lynn吃得安静又干净，吉星满脸汤水，抱起碗吧唧吧唧吃到碗底，lynn的碗里才空到三分之一。
而吉祥只关心能不能餵给女儿更多吃的，把女儿餵得肉肉多，别像挨过饿的他一样瘦。
吉星把碗一放，说：「爸爸，我要拉臭臭。」
张伟强觉得孙女有些丢脸没礼貌。兰妍和混血公子是大富大贵的体面人，吃面都优雅得像食用精緻的山珍海味。
而且小孙女也没跟跟小少爷lynn多说几句话，上了餐桌就专心干饭，她爸爸至少还回答美女老总几句话。
吉星迈着小胖腿去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回来，lynn碗里吃掉的依旧是三分之一。
lynn握着筷子，坐在餐桌上瞧着她。
张伟强给孙女使眼色，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小少爷lynn。
吉星收到提示，「宁宁，你是不是也要上厕所？」
lynn放下碗，混血漂亮娃娃似的小脸笑起来。
吉星确认：「你到底上不上厕所呀？」
lynn摇头。「谢谢。」
「不用厕所说什么谢。」吉星不能理解地爬上椅子，坐进父亲怀里准备进攻第二碗面，专心致志就是干饭。
父女俩真就不咋热络对面优雅美丽的富豪母子，吃饭就是吃饭。
张伟强看着干着急，但是又摸不清情况，不敢说错什么话。
而且这对母子还不生气。
兰妍柔和地说：「吉祥，手錶戴在你手腕很合适。」
吉星指手錶的盒子说：「爸爸你戴错了，这个图形是女人的意思，老师教过我的。」
吉祥看手錶，吉星对lynn说：「你怎么不跟我爸爸说？手錶盒的图就是女人的意思，老师跟我们讲过，你不知道吗？」
小男孩看母亲兰妍。
兰妍说：「lynn，去请星星吃巧克力点心。」
lynn打开骆驼巧克力的盒子，抱过去请吉星吃。
吉星抓起几颗塞嘴里，lynn弯起淡色的眼睛，接着看她拿一颗巧克力餵干瘦又笑容满面的爷爷。
张伟强受宠若惊，「谢谢乖孙，乖孙好孝顺咯！」
吉祥放下筷子，不安地握住拳头。
兰妍这时对吉祥说：「我几个月不在国内，星星能不能陪我的『宁宁』？」
张伟强眼睛里射出金光。
吉祥说：「不陪，女儿陪我们。」
兰妍噗嗤笑了。
她温柔地说：「我不的意思是。我怕孩子孤单，想让宁宁放学后经常来星星家里玩，我可以付生活费。」
吉祥思考。
张伟强恨不得点头哈腰地应承下去。
吉祥说：「小事情，我家有钱吃饭。」
兰妍笑着点头，这时候志明嘭一声推门回来，心不在焉地在玄关低头换鞋，随口问候一句：「兰博士，接你孩子回家去啊？」
然后就打哈欠拱到吉祥肩上，搭搂着大老公，「咱俩洗澡去，两小时小兰总满身烟味坐我旁边一根接一根的抽，下回再也不坐菸鬼旁边，找开窗户的位置.......」
张伟强要原地去世，儿媳妇也不在意女老总！
吉祥扶住疲倦的老婆，对兰妍挥手道别，说：「班长，走的时候关门。」
浴室里传来流水声。
兰妍站立凝望一阵，牵住lynn离开。
lynn扭头说：「星星姐姐，明天见。」
吉星开心舔着杜拜巧克力，挥手说：「宁宁再见，谢谢阿姨。」
志明套着睡衣坐在卫生间试玩最新的游戏，吉祥在身后拿吹风机给她吹头髮，手指在志明带着洗髮露香味的头髮里摩挲穿行，上面是湿润而茂盛的髮丝，下面是温暖又结实的皮肤，吉祥很喜欢这种感觉。
志明在吹风机下面评论新游戏，吉祥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低头亲了一下她厚厚的头髮。
他抱搂住志明，轻轻摇晃，无意哼起女儿的儿歌。
志明玩游戏玩到眼皮打架，哈欠连天地栽倒进床。
吉星抱住玩具进卧室找爸爸，过了十几分钟，小女孩被穿睡衣的爸爸抱出来，递给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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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吉祥进去关上卧室门，锁上了。
保姆陪吉星玩一阵，把小姑娘送上床熄灯。
保姆去收拾散乱的玩具，张伟强在客厅角落等了很久，过去搓着手说：「今天的客人又是博士又是老总，跟他们关系弄好了有多少生意？儿子儿媳是不是懒？对老总多尊重，钱能赚得更多。」
保姆笑：「他们跟兰总很熟，这套房子就是兰总叫黄太太买的。」
张伟强咧嘴笑：「对儿媳这么好？」
保姆笑呵呵，「对你儿子更好。兰小姐一直忘不了李先生的好，自己用医疗手段生孩子，婚不愿意结的。」
张伟强惊掉下巴。
「女老总一年赚多少？」
「按亿算。」
「儿媳一年才百万！」张伟强啪一声拍大腿，痛悔地说：「我儿子亏了！兰总多有文化，多漂亮！怎么不找她！」
第93章 结婚22年3个月
志明最近的工作比吉祥多，所以吉祥总是提前回来接女儿放学，也往家里带回了兰妍的混血小男孩lynn。
张伟强对lynn特别和善想亲近，吉星吃着爸爸切的点心，正坐到屏幕前专注地看自己喜欢的动画，张伟强推了推小孙女，「乖孙，别光顾自己，看家里客人喜欢什么节目，你问了兰总的小少爷没有？」
lynn握着小书本，抬头看张伟强。
「宁宁在读书呀。」吉星不以为然的说，「我要看无敌天才小女侠。」
「小姑娘不能这么不懂事，」张伟强说，「平时全是你爸爸做饭、收拾家，你妈妈落家里什么事也不干，回来就睡觉闲躺，星星，爸爸也累，你得心疼爸爸，孝顺爸爸，帮爸爸干活。」
lynn说：「星星姐姐，请多一个佣人。」
吉星嘟嘴：「爸爸喜欢把家收拾好了跟妈妈住，妈妈以前要阿姨做了一回，爸爸就生气了。」
张伟强一脸心疼，「一个男人上完班在家里干活，生气！」
「爷爷，不是这样！」吉星回答，「因为家里是爸爸的！」
张伟强身上一冷，吉祥拿着锅剷出现在后面。
「星星要看动画。」他阴沉地说：「她就去看。」
「儿子，兰总的小少爷来我们家做客，星星不跟他玩，这不对........」
lynn开口：「吉祥叔叔，我没要星星和我玩，我要写作业了。」
吉祥想起来，问女儿：「你写了没？」
张伟强催促：「乖孙，去跟小宁宁一起做作业。」
lynn皱起淡色的眉毛，看一眼叫他『宁宁』的殷勤老人。
吉祥继续说：「宁宁会写作业，你看着他写，就做得快，玩的时间就多了。」
保姆吃惊，「李先生，这........」
吉祥拍拍女儿，继续说：「爸爸在学校最讨厌写作业，宁宁的妈妈是班长，她把作业给我看，我就能做完了。」
女儿点头明白，停了动画片跟lynn一个桌子上做小学练习题，吉祥无视张伟强的存在，回厨房继续做菜。
张伟强越看女老总的混血小孩越觉得富贵漂亮，时不时过来瞧瞧两个小孩子，递递零食茶水，脸笑得像皱巴巴的干橘子。
张伟强满脸慈爱：「星星乖孙，你看宁宁写的字多好。」
吉星摸起头看lynn的作业，再看看自己的作业本。
lynn对吉星说：「姐姐也写得好。」
张伟强摆手：「不好，她的笔划歪歪斜斜，就是蝌蚪乱滚，不像宁宁聪明得很，一笔一划都漂亮。星星，你跟弟弟学学。」
吉星的小脸慢慢皱起来，嘴巴瘪下去，难过地按住作业本。
lynn停住铅笔，「张爷爷，我的中文名字是『兰猗』。」
张伟强打探，「怎么写？」
吉星翻他的作业本封皮给爷爷看，「宁宁叫『兰奇』！」
「读『衣』，」lynn纠正的告诉她，「『兰之猗猗』，我妈妈从诗句里找来的。」
张伟强接着逗孙女：「我们星星会写自己的名字不？」
吉星一笔一划的在纸上描。
她写的第一个字是『黄』，张伟强脸色变了。
保姆端来男主人切的水果丁给孩子们，看到老人脸色一灰，喃喃说：「孩子跟老婆姓！我儿子受欺负！」
lynn说：「张爷爷，我也跟我妈妈姓。」
「你妈妈当老总了不起、有钱，不一样。」张伟强竖大拇指，一边又不忿，「星星乖孙，你妈老是欺负你爸！」
志明兴沖沖赶回家，风捲残云地在餐桌上和两小只吃饱喝足，保姆收拾碗筷送去厨房，吉祥认认真真地洗碗刷锅，杯盘碰响，一个个摆得整整齐齐。
志明卧在沙发上和小旭联机打游戏，张伟强背着手过去，板住脸说：「媳妇，吉祥忙活一晚上了，你不去厨房帮一下忙？」
志明看一眼，「帮忙？」
她一笑了之，和游戏水平一样水货的小旭一起在地图上被敌方暴打。
张伟强声音传过来，「吉祥跟他妈一样干活麻利，能干大事。」
志明「嗯」一声，在小旭的哀嚎中重开一局游戏，「他特别能干。」
张伟强不作声。
女儿拱进志明的臂膀，「妈妈，我要用大屏幕看动画片。」
「我玩一会儿，妈妈工作累死了，先休息一下。」志明盯着游戏摆弄手柄，她和小旭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连败几场，直到刚才郑盈泰加入了队伍，他们的下水道战队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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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咕嘟嘴。
志明扭头就沖厨房叫，「老公！」
张伟强脸色一黑，看到吉祥脱着手套出来，熟练麻利地抱走女儿，带她去玩玩具。
志明继续乐呵呵地玩游戏。
郑盈泰助力后，小旭和她的队伍有了胜利记录，志明兴致起来，去柜子里翻出两个手柄大声唿叫：「星星，来跟妈妈玩游戏！咱们组个无敌女侠天才儿童队，哈哈哈，打你郑叔叔和小旭叔叔去！」
她顺手捞住小混血：「小书呆子，你也过来！」
志明跟俩小孩玩新开发的连线对战游戏，过了几分钟小旭那边把兰钧拉上了，lily和lucas也进了游戏地图。
志明咯咯笑：「我崽反应好慢哦！来老妈身后躲着！」
lynn说：「星星姐姐，lily给你留了升级宝石，过来。」
志明接着笑到打嗝：「乖女怎么刚开始就被集火了？lucas把星星打出局了哈哈哈哈哈哈！」
吉星着急得哇哇叫，游戏屏幕里冒出lucas的消息，『我先烤熟笨蛋胖猪[鬼脸]』
lily的消息冒出来：『给星星报仇，表弟跟我一起打表哥』
lucas嘲讽：『亲姐姐，亲表弟[地雷]』
吉星气唿唿：「把lucas烤熟！」
lily和lynn在游戏里困住了lucas，志明升满级后追着兰钧胖揍，小旭的游戏小人给志明让道补血，郑盈泰指责小旭叛变他们的战线，小旭解释说忘了跟志明这一局是敌对.......
志明跟孩子们玩了一阵子，欢声笑语跌宕起伏。
张伟强冷眼瞧吉祥一个人在旁边拖地、整理、清洁，一直安安静静的干家务活。
张伟强捶胸顿足。
我的漂亮儿子太吃亏了！
吉祥给绿萝浇完水，看看时间，过去催促说：「老婆、星星，该睡了。」
志明打着哈欠丢了游戏手柄进浴室，保姆带星星和宁宁去清洗准备睡觉。
张伟强青筋跳动，又看见吉祥收拾屋子的残局，儿媳妇就只是玩和睡。
「儿子。」他叫。
吉祥僵住，转头看他一眼，依旧干手中的活。
张伟强一脸难受。
「儿子，你亏不亏呀？兰总又喜欢你，女儿怎么跟老婆姓？」
李吉祥面无表情，「我跟妈妈姓。」
张伟强吃瘪。
「那是、那是你妈生了你反悔，偷偷把你带走，」老人一脸痛悔，「要是我能好好养住你........」
吉祥整个人瞬时黑沉，老人想起混乱污浊的往事，脸色跟着变化，没了底气。
「好儿子，我这个爸爸是为了你，只有一个孩子还跟老婆姓，以后你的姓就没了。」张伟强声音软下去，「叫小黄再生一个，生个儿子，男孩跟你姓。」
「你不知道。」吉祥拧眉，「闭嘴！」
第94章 结婚22年2个月第二周
这天志明跟吉祥出去买了菜下班回家，女儿和lynn已经被保姆接回来了，志明把食物堆进厨房，交给吉祥进去忙活。
她正准备出厨房，吉星迎面要进去，说：「爸爸，我要做家务。」
厨房里的吉祥狗子护食似的生气，「出去！」
志明拦住吉星问：「是学校作业？家庭感恩教育之类的？要拍视频交吗？」
吉星质问：「妈妈怎么不给爸爸帮忙？」
志明哈哈笑：「崽，妈妈善良预告一下，我敢做你敢吃吗？」
吉祥摇头，「煳的，生的，不洗干净。」
志明两个指头之间比了一点点距离，贫起来，「老公，我是在厨房和家务上没耐心，其实你的水平就比我好这么一点点。」
她逗一下沉默的lynn，「宁宁，你说叔叔的水平是不是跟你家厨子还有一段距离？」
「我妈妈说好吃。」lynn说，「妈妈也不做饭。」
志明掐一下小混血的漂亮脸蛋，逗弄说：「装什么大人？小学就搞人情世故，不怕伤仲永？」
张伟强说：「他家里经商，肯定跟我们不一样。」
吉祥握住菜刀，皱眉，「我们跟你，不一样。」
张伟强面红耳赤，不自在地走了，一副可怜苍老的样子。
志明笑嘻嘻地进厨房逗吉祥，拍住他切菜的肩膀，「有进步啊老公，终于会跟生物爹说话啦？」
「我跟他已经说过话。」吉祥皱眉在切菜板上掏鱼的内脏，「因为我生气。」
志明点点头，鼓励说：「张伟强现在就一衰弱的老头，你很快会发现没啥好怕的了。」
「嗯。」
吉祥掏内脏的手颤了一下。
志明从他腰后面伸出两只手按住肚腹，揉揉捏捏，掐了掐他的肚皮。
吉祥痒得弯起红润的嘴唇笑。
她啧啧按了按吉祥的肚子：「老公，你怎么不显老啊？肚子上没长赘肉，还跟二三十一样，明明咱生孩子挺晚的，你妈妈和王叔叔头髮早都白了.......」
吉祥转头，因为两手鱼腥味，他低下头想用亲昵地碰触老婆。
志明就玩闹的躲，逗得吉祥瘫开两只湿漉漉沾过内脏的手，固执地迈开长腿在厨房里追。
她最后被吉祥抬起一条腿拦在墙角和冰箱之间，吉祥的整个脑袋垂过来，白脸挤压着志明的圆脸使劲儿蹭。
志明哇哇叫：「再用力人变形了！大笨蛋，跟老婆玩闹用什么死力气！」
吉祥轻声说：「老婆，你也在变年轻，像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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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怔了一下，接着得意洋洋地哈哈笑。
「这都是钱的功劳，金钱滋润了社畜的生命！」
吉祥清澈的黑眼睛对住她。
「不是，是我。」
志明的声音消失，眨巴眼睛，有些闪烁。
吉祥的头又压过来，额头对着她的脑门碰了碰，挨蹭了一阵。
志明开始抱怨：「挑什么时候剖鱼不好？现在满手腥味臭死了。」
吉祥低声说：「臭也是我，你老公。」
她受不了了，满脸通红，捂着心蹦跶出厨房。
老夫老妻了，真是受不住他认认真真说情话的样子。
小旭打来一个电话，说要请他们去游艇上玩，跟志明约好了时间，她在电话里聊天，无意看到张伟强满脸慈祥地抚摸吉星的头，跟她聊天。
lynn出去上音乐课了，礼貌地跟志明阿姨和吉祥叔叔告别。
晚饭的时候吉星挨住爷爷坐，把自己爱吃的点心推给张伟强，说：「爷爷吃了好多苦，爷爷多吃些。」
张伟强笑眯眯：「妮妮孝顺爷爷哟！懂得心疼爷爷，妮妮长大了！」
吉祥低头拧眉，手指把杯子捏得咯吱作响。
「乖女，不用长得那么急啦。」她想了想，问，「星星，你说爷爷怎么辛苦啦？」
吉星揉变得泪汪汪的眼睛，「爷爷说他在外面做生意被别人骗光了好多年攒下的钱，每天只吃得起一顿饭，鞋底坏了就用胶带绑，生了好几场大病，肚子上都是刀口。」
张伟强嘆气准备讲故事，「小黄，我早年跟女老总一样，也是做生意.........」
「爷爷跟爸爸没见的几十年，做生意是为了自己发财。做生意就要承担会失败的风险，人人都这样。」志明边说边吃菜，「星星，不关你的事。」
张伟强急了，朝默不作声的吉祥说：「儿子，那几十年我是找不到你！你妈不说你去哪里！」
志明警告张伟强不要在孩子面前闹，「吉祥自己跑去打工，他辍学那会儿，您知道啊。」
她对瞪住眼的张伟强平静地笑，「我跟吉祥创业也赔钱失败过许多次，都过得不容易。现在星星汉字都没认多少，干嘛来承担我们这些成年人的压力和失败？」
老人听不懂她的意思，嘴巴张着。
志明没有给张伟强继续说话的空档，不客气地说：「张爷爷，您别跟几岁的孩子诉苦要孝顺，小孩子娇弱，能做事的力气小，他们的天也容易塌下来，根本买不了成年人失败的单，也分不出真假！我跟吉祥没有放弃奔着好日子努力，就不想让后代活在苦大仇深里！星星出生在我肚子里，我跟爸爸没问星星意见就让她出生做人，我觉得她就不是生来该亏欠谁的。您这一辈子做人倒是经歷到后面了，从前几十年里有没有亏欠的、过失的，自己能看清楚吧？」
志明把吉星让出的点心推回去给女儿，「爷爷身体弱血脂高，吃不了你的甜食。」
吉祥点头：「他不吃。」
吉星又说：「妈妈，你好兇哦，爷爷说.......」
志明睁大眼睛：「张爷爷，你还说什么？有没有说我？怎么不当面说？」
张伟强背后的保姆默默朝她点一下头。
志明眯起眼睛。
哼。
张伟强干笑，「儿子，你这个媳妇好要强，跟老人家一句不饶人。小黄啊，你得跟那个女老总学一下温柔，人家一样挣大钱，挣得还比你多得多。」
「不一样啊！」志明瞪圆眼睛，「兰氏有千亿财力撑腰，不管ceo位置上的是温柔是泼辣，别人都得为财求他们。张爷爷，你跟我们都是白手起家在城里讨生活过来的普通人，社会上欺软怕硬的什么都有，咱们这些没有背景的老百姓，靠『温柔』挣得多？」
吉祥点头：「对。」
志明挑起眉毛：「你听懂了？」
吉祥又点头：「老婆的温柔是我和星星的。」
志明无视张伟强的反应，轻柔地拍了拍女儿说：「星星小朋友，把你的饭吃饱。你饿坏了跟爷爷找过来的时候一样，都得哭。」
张伟强不作声。
门铃声忽然响起。
保姆打开门，外面站着志明的妈，拖着行李箱哭着进来。
「我跟你爸爸吵架了！」母亲满面怨恼，「我跟他熬了几十年，过不下去了！我到你这里住，再也不回去！」
刚刚旁观者清的志明，此时勐然受了一击。
「妈，你怎么不去弟弟那？」
「家里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母亲哭，「你弟弟上个月离婚，房子做财产分割卖了，他带着孩子在外面租房子，我过去住他们就更艰难了.......」
接着抱怨起弟弟家里一堆破事，边说边抹泪。
志明满脸厌烦。
晚饭还没吃完呢。
「妈，跟我诉完苦，你还回去心甘情愿继续伺候大的小的。前几年我就劝你离婚跟爸分居，你转头就跟大家说了，全家骂我没心没肺，爸直接骂我脑子有病还没好，你们倒和好如初相亲相爱一家人去。妈，我工作事情多，掺和不起你的事！」
母亲说不记得这件事，又说志明小题大做，「若男，一家人怎么能这么计较？」
吉祥看到志明控制不住地暴躁。
她大声说：「妈，我不听你重复那些为了孩子受苦受难又被爸爸打压塑造的一生，更不要让我女儿听到这种话，让她愧疚地去讨好你过日子！你没地方，我就给一套房子你跟爸分居住，和弟弟分担你的生活费，随便你愿不愿意找自己的人生！妈，别再拿你那些情绪勒死我，我二十年前就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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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婚前四年
黄若男的母亲，是个满腹怨气的家庭主妇。
她曾经也青春漂亮，有工作和朋友，每月寄钱给家里，回家和其他姐妹帮父母干活，帮扶弟弟的未来，和同龄的女孩子比较和谈论追求自己的男人。
她曾经很有朝气，在岗位上麻利机灵又机警，青春靓丽、闪闪发光。
而这些在结婚后的争吵挫败与日復一日的家务劳动中结束。
她在婚姻中渐渐的软弱无力，萎靡衰老下去，每天重复没有回报也看不到价值的家务。今天做完的家务，不到第二天就毁掉再重复，就像白天把大石头推到山顶，夜里又眼睁睁看着大石头回山脚的西西弗斯，没有快乐也没有意义。
她在家里当牛做马、添砖加瓦，每次不平与焦虑时，被丈夫嘲讽她靠自己的钱养，所以他们家合理应当是丈夫休息的地方，丈夫瞧不起她的家人，贬低她的判断，瞧不起她的工作，重复地跟她确认她的生存能力和视野错漏，她只能安全地待在家里，打理和抛光丈夫的衣食住行和社会形象 。
这个男人在追求她的时候，明明把她捧到了天上，追逐得狂热迅勐，付出的大方激情，不然她为什么会在好几位追求者里，选择他成为若男的生父？
于是她在很年轻的时候生了一个小小的自己，流着一半她伤心又依赖的严厉男人的血。
随着年纪增长，她遗忘了很多难过而尖锐的想法和现实，但是似乎无端的有了许多怨恨和焦虑。
丈夫大部分时间不在家，回家就总是显得非常辛苦，他太累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看电视、打电话，连拿吃饭的碗和筷子都没有多余的力气。
她从强势丈夫身上受到的委屈和愤怒，聚集在体内折磨她。
但是她本能而焦躁的释放，向更加弱势单纯，伤害不了她又由她摆布的孩子。
她的女儿，她的工具，她的作品，她的娃娃。
她捉襟见肘每日脚踏风火轮似的穿行在家务和教育之间，焦头烂额，歇斯底里，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因为孩子的到来加速衰老得那么快，为什么黄若男这个小贱东西，不能体谅她的辛苦去好好学习，要在课本和作业本上画那么多跟分数无关的东西？
丈夫回来就指责她教不好孩子，打得五年级的若男哭涕认错。
丈夫翻到书上用原子笔认真勾出来的女人身体，狠狠瞪她一眼，大声叫她的名字，说：「看看你的女儿！」
「下流！你要当婊子？」她说，小学五年级的黄若男战战兢兢，满脸泪水。
她翻出所有书本，叫若男站在那里看，她一张张撕掉有画的纸页。
让这个小孩子铭记自己做的，她不同意的，就是错的！
她倾泻遭受的所有悲怒与苦难，她告诉若男很多孝顺的故事，她在女儿面前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发怒，指责为什么不能体谅她的辛劳痛苦。
「黄若男，你跟你爸一样冷血自私，我就是你们黄家人的奴隶！」
若男唯唯诺诺，满面恐惧地应承她、安慰她。
若男还是会偷偷的画。
她叫舅舅把若男房间的门把手挖下去，嘲讽而尖利地说：「你敢偷偷摸摸搞事情？我看你做的事就觉得非常可笑，你什么也瞒不住我！」
若男拿来仔细画了几年的草稿本，被她和废报纸一起卖出去，若男看着她，满面罪恶与愧疚，一个字也不敢说。
若男后来喜欢看跟考试无关的故事书，去跟爸爸要钱，每个星期都带回来几本新书，一本一本放进书柜里。
她觉得太浪费钱了，「一本书你不会反覆读吗？一定要买新的？我带你去买旧书，地摊里能论斤买回来。」
后来有一阵子若男得了严重的皮肤病，家里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若男卧室的门有一个空空的本该是锁的圆洞，合不上的门吱呀作响。
若男偷偷在床上看一本很脏的破旧书本，听到母亲逼近的脚步声，着急恐惧地把脏书本塞进被子睡觉，第二天起来身上就发痒发热。
后来她觉得论斤买的旧书也花钱，若男看书看得太快了。
她在外面问到了图书馆，给若男办了一张图书卡。
图书卡到期的时候若男忘记借了一本书，超期一年没还，图书馆因此扣掉一百块押金，她指着若男的鼻子骂了一整天。
她的女儿怎么那么丑，那么发胖，那么笨拙，古怪又内向。
不听话！
听话时又蠢！
真是一天到晚折磨她！
她一次次尖叫咆哮：「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婚了！」
她嘲笑打击若男所有自发的行为和选择。
她挑剔若男个子不高又肉多，挑剔若男不大的眼睛，尤其喜欢出汗的身体，她加大流水的温度烫得若男在浴室躲着哭，她厉声按住女儿：「谁叫你汗臭味那么重？水不烫烫不掉酸味！」若男呜咽：「妈妈，我没有闻到酸臭味，我真的没有闻到臭味。」「别人照顾面子不会跟你说，我是你妈，我为你好，告诉你实话！」她大力地搓揉若男的皮肉，好像能把汗味从深层的骨肉里像搓拧抹布里的污水一样挤拧出去。她挑剔若男脸上冒出的痘痘，挑剔地亲手用签子挖掉若男的青春痘，若男疼得流泪，「妈妈，不要碰我的脸，签子戳的很疼。」「你不丑我干嘛动你的脸？」她嘲讽地笑，「我喜欢看你的脸啊？你不好看以后哪个男人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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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喜欢徐教授家的女儿徐西纯，她喜欢八面玲珑聪明大方又体贴的美丽女孩，徐西纯像她理想中的女儿，漂亮从容成绩好，而若男紧张唯诺，一点自信和魄力也没有。
因为她曾经是这样外向又闪亮的人。
若男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跟若男说：「你要学习徐西纯说话做事，学她穿扮漂亮，做一个好看又有才华的女孩子，你看看你，汗味怎么那么重，一身肉胖得冒油光，你看你的脸.......」
她开始讲以鸡窝里飞出凤凰后鸡犬升天为内核、道听途说却古怪的世代相传的故事，然后熟练地抱怨丈夫的自私、女儿的自私不上进，家里的亲人只会跟她对着干。她指责和嘲笑着，怨恨地撕开她的生活里一切阴暗和折磨让女儿亲身目睹。
若男哭泣：「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怎么样你都不会满意。」
从内向的女儿考上外地的大学后，她觉得自己的生命空虚，找不到家庭的价值，于是生了一个男孩。
若男的假期就在婴儿的嘲闹声和母亲产后抑郁的暴躁谩骂里度过。若男看守弟弟，弟弟从床上摔下去头着地，她跟自己的丈夫告状，让丈夫打了女儿响亮的一巴掌。
若男在大学的假期不喜欢回家，一直在宿舍待到被学校催促回家的截止日期。
她疲于应付的乱糟糟的家里，在养育婴儿的双重摧磨中阴晴不定，一点就炸，「没良心的狗东西，你就知道自己在外面轻松快活，和你爸一模一样！」
若男在上大学时改了自己的名字叫志明，开始从大学得了几个关于画画的奖。
志明每年拿到奖学金，眼睛里有了鼓舞希望的光，但是只要回到她的家中，她依旧会熟练地用过往的经验把志明贬低成一个满身缺点的胖丑小姑娘，志明不能自私，所以要去守着她的情绪，志明不能不孝顺，所以要被唯唯诺诺地操纵和诱导，她在儿子的哭闹声中，乐此不疲的用辛劳、孝顺、挑剔与打击，循环的训练与牵繫女儿，巩固成为她的女儿。
女儿照顾弟弟时，她和丈夫开始灌输说挣了钱要对幼小的弟弟好，姐弟是以后的伙伴。
即使知道志明在赶时间兼职画画稿，她依旧和女儿成年前一样，在任何时间把志明叫去厨房帮工、做家务、照顾弟弟，她评判志明找的兼职伤身体不健康挣钱少没前途，她说现在没人爱看书，漫画书更加害人让人不爱学习，她说志明没有一门心思的上课做主业，她说志明这里错了那里错了，她说志明徒劳无功、痴心妄想，她说女儿努力的方向不对，肯定失败，而志明为了考试去攻主业课程的时候，她又会说，谁家的谁谁假期去房地产做销售买房，运气好一个月就挣了几万分成，现在出去天天玩，你怎么就不能说会道、自信从容又有商业头脑？
志明没精打采地到晚上才能安静翻开画稿，打起学长的电话。
她很喜欢女儿的学长男朋友，朱精益帅气又能说会道，比若男爸爸年轻的时候优质太多。
她对不如她的丑女儿就更加挑剔和苛刻。
志明说去做漫画，她满嘴嘲笑和唱衰，志明优秀的学长男友说开漫画工作室创业，她就觉得这是很有前途的事，然后开始催促若男抓紧任何时间去画画，不要偷懒懈怠，她说如果她自己有机会在大学里创业挣钱，肯定会废寝忘食拼命干。
实际她是否自己熬过这样的艰苦日子？
或者没有价值感和实在回报的家庭生活比起拼尽全力工作到过劳死，是更加难熬的存在？
但是家里日常有任何事情发生，弟弟有任何需求，她第一时间叫志明放下手中的事去帮忙。
她探问若男挣了多少钱，志明讨好地说了个数字，问：「妈妈，你想要什么？」
她就说想要若男挣得更多，嘴里的话全是严格要求，她暗示明示若男要排除万难向上走，挣到大钱早结婚。
明明她轻而易举的就被强势自我的丈夫困在家庭里，明明她的事业人际因此受限停滞、贫乏单调也一塌煳涂。
她向女儿提出的高要求高回报，仿佛索要婚姻中承受委屈与磋磨的赔偿。
学长移情别恋徐西纯，她又嘲讽志明因为胖丑情商低守不住男友，志明的绘画才华没有用，所以她从小就撕掉扔掉若男的画本........果然还是她眼中女人的外貌气质和情商属性在人生道路上行之最有效，不然学长不会捲走志明的版权和朋友，让志明人财两空，什么也没有得到。。
看我说得没错，女人得好看和会来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明明她和丈夫的被动相处，让她空虚焦虑，没日没夜难以遏制的情绪化。
她不止一次对认真努力的女儿说：「你读书读傻了！你就不该读那么多书！像你表姐在家旁边找个工作，找一个当官的结婚，以后过得有多舒服！」
她打击若男的所有，在女儿痛苦的时候得到快意，得到自己并不成功的人生经验的验证，她的发泄和报復不会停歇。
每次若男受伤，她应和着丈夫第一时间说：「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别人就对付你？就给你使绊子？是你性格有问题！」
他们永远和打压女儿的人站在一起，嘲讽女儿的缺乏机警不通世事、过于听话不懂分辨，不会有效反抗只会树敌，女儿受到的一切伤害，是她活该遭罪。
她还会同情博爱起来，用一些短视频里看来的鸡汤说：「你得去跟欺负你的人搞好关系，反思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他们的事，包容他们就是放过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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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呆滞地说：「可是他们每天和我共事，他们真的一直欺骗我。」
「那就是你蠢！不会跟人搞关系！」
志明张张嘴。
当女儿陈述自己的难处，她用苛刻又精明讥讽的目光，鹰一样的锐利注视女儿，眼神显露着「你就是做不好，你就是不行，果然，你就是又让我丢脸了」。
她会把志明受到的背叛和损失当笑话故事跟她的弟弟和姐妹们说，在外面合着风凉话反覆提起，刺激志明发出反应。
志明情绪越激烈，越被她戳到痛处，说明她的力量、她的控制越强大。
她熟练而惯常的反覆刺激女儿，看到志明痛苦、恐惧、愧疚、自责、生气、愤怒，她可以因此体会到自己生命里已经缺失的掌控。
我熟知你的性格，我依旧能制住你，你最深处由我报復迁怒造就的缺陷与痛处，我往那里掐一下、拧一下，你就翻腾扬沸，你以为你上过大学，读书的时间长，就变得很高级了，能瞧不起你的母亲？
她能掌控弱小柔顺的女儿，就算这女儿长大进大学，开始自以为翅膀硬了，开始回来质疑她，跟她和爸爸吵架？
你这些天真幼稚的胡乱尝试和努力投机，我没有见识过吗？
你质疑我？你恨我？
我每天都活在怨恨和妥协之中，我不知道你那一点点儿阅歷和粗浅莽撞的感受？
你的挣扎反抗徒劳无功，你的冒进探索痴心妄想。
血缘啊，你是我需要又不需要的女儿。
她在毁掉女儿的自我和刺激女儿的生长中，得到了对婚姻这个一生归宿的报復和满足。
这个家里，只有志明总是对她的刺激有反应。
因为志明在乎她。
如果若男面对的竞争对手和恶性贼盗能打击到她五分的皮肉伤，妈妈和她的丈夫一起，就能精准犀利地给若男五十分的致命伤害，他们熟悉而老练的用刀枪刺进她的心腔脏腑，粗暴地胡搅乱搓，让她陷入身魂焚碎的剧痛里，痉挛得跪下双腿，血流满地，爬也爬不起来。
明明从女儿弱小无助时，就成为她委屈于丈夫的控制和生活里一切不如意的垃圾桶和发泄对象。
志明的右手画废了，根本不和家里说。
母亲肯定会嘲笑她是蠢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身体，早说了画漫画不健康，是不是？
对对对，她怎么说都对。
家里只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母亲即使关心着，也带着高高在上的指责。
明明她和邻里街坊之间发生不合，被丈夫打压操控，她同样会气到哭病，她会本能迅速地朝女儿和其他在乎她的人谩骂抱怨，发泄倾诉到天荒地老。
可是面对女儿的失败与悲痛，她要代替成为社会的替身，提前对女儿演练残酷与弱肉强食、落后就要挨打。
女儿得坚强、聪明、泼辣漂亮、八面玲珑。
志明一个都对不上。
在被学长和徐西纯打击背叛后，父亲说，若男，你在家这里找工作，父母好照顾你。
志明带上身份证和银行卡联繫同学，逃出家乡。
根本受不了。
受不了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一个功利冷漠、袖手旁观又专制，诈尸式管教所有的严厉父亲，一个喜怒无常、永远朝志明索取关爱与付出，又永远践踏她的关爱和服从的怨妇母亲，他们联手要把她窒息扼死，拖进他们的巢穴挫骨扬灰后埋葬。
志明不甘心地去同学的糕点店打工挣生活费，一边疯狂地复习考研。那家糕点店临近一家工厂，经常有工人来买早饭。
有一天一个很瘦的男孩脸色苍白地晕倒在外面，身上穿着工厂制服。
志明不能让人横在糕点店门口影响生意。这里在双休时有骑行的人进来补给水和食物，有骑行的人在大量出汗后缺盐乏力，也是一样地虚弱苍白。
她打开一瓶能量饮料倒进同龄男孩的嘴里，他的确是血糖低，很快就醒了。
那个男孩瘦得厂服下能看到肋骨的起伏，一双鼓凸的黑眼睛格外醒目，像一只营养不良的吉娃娃。
她问要不要叫医生，男孩不愿意去医院花钱，能起身就走了，能量饮料的三块钱都没还给她。
后来这个厂里组配件的男孩天天来糕点店买早饭，在蒸腾的热气里偷看志明。
志明看桌下打开的考研书，在蒸笼的热汽间汗流浃背地努力刷题。
夏日炎炎，头髮粘连在脸颊上，汗珠从髮丝凝聚，落在她不挺翘的鼻尖，滚到考研资料，和她笔尖流出墨浑浊混合在一起。
妈妈说，「你一身汗酸臭味，又胖又冒油光，没有男人喜欢你.......」
所以学长也嫌弃她，只是欺骗利用她。
志明咬住牙齿，努力地背书刷题。
那个瘦削得病态的男孩远远望着她，好像一只夜晚里被手电筒照住而傻呆了的笨蛋青蛙，着了魔的钉在地上，不想挪走。
逃跑的男孩控制不住，身体起了异常的反应。
因为她像太阳一样发热发光。
第96章 婚前1年
志明要逃脱不堪回首的背叛和挫败，重新开始一个新未来。
她昏天黑地的复习和准备，一次也没有回家去。
时间过得飞快。
她没有考上好大学，被更远地方的普通大学录取了。
志明离开工厂旁边的糕点店，在读研期间遇到一位佛系的导师，没有什么大的波澜，毕业后求职可以得到更高的薪水和升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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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回到了打工糕点店所在的城市，那里有一家兰氏集团所属的企业，是行业内的大公司。
她和一个叫郑盈泰的男生从实习期留下来，分到不同的项目组。
郑盈泰学歷和技术都非常优秀，英俊又随和，两人在实习期间就经常合作，面对这么优秀的精英男性，志明心动了。
郑盈泰的工作顺利而明亮，而她的全是矛盾和坎坷，不断地出错。
志明更加自卑，没法不去质疑自己。
同事关系也没有处好，不久变成职场霸凌，暗恋更没有结果。
她走进比以前更加惨烈的人祸，每天被排挤打压，做最技术含量最低的打杂工作，没有发展空间。
为什么啊？
我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只是重复的换来利用和搓磨？
妈说得没错，我真的是个极其糟糕的丑胖子？
我交男友被噼腿背叛，我画漫画赶工到废了手，我不甘心地考研换工作，结果被排挤霸凌，过得像鞋底的尘土？
是我努力不够？可我拼命画画，休息享受一天就觉得是罪恶和浪费，我的右手已经用废掉了啊！
为什么我一次次掏心掏肺，老天爷给我一次次越来越伤人的颗粒无收？
我真的是妈妈嘴里那头粗劣丑陋、没人喜欢的胖笨猪？
志明崩溃，在孤立和压榨中得了抑郁症。
她过了二十五岁，爸爸联繫上她，催促她抓紧年纪结婚。
志明挫败地认输求生，她去参加相亲，认识一位体制内的年长男性。
她在交往相处之中闻到熟悉的否定和专制的味道，那位年长男性迫切地把她同化进自己的人生需求里，让低落自卑地志明觉得自己也想要生孩子，该生孩子了。
她说起工作的不顺和怨恨，被对方批评了一晚上。
志明就唯唯诺诺，什么都不说了。
那有什么可说的？
吃喝拉撒而已。
她恍然明白，全世界都在表明她的错误和失败，相亲男友也变成其他人一样的态度。
否定和打击，指责和按压她妥协合作。
她在没有任何乐趣的相处中煎熬疲弱，在那位年长男性出差不用见面的期间，忽然感受到放松和舒服。
对方再次线上联繫讲他对经济的看法和单位中的处世人情时，志明忽然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父亲。
歇斯底里又焦虑敏感的母亲在不远处向她招手，告诉志明说——
「若男啊，你要变成下一个我。」
「所以我老早就说，早就说了，你按照自己的妄想想一出是一出的努力，最后还是变成我这个样子。」
「所有鲜活的女性，註定压出水分后被切割拼装成父亲的家庭机器，那个机器每日循环地操作运转，她做家务，她提供需要的情绪，她配合，她服从，她生育，她抚养，她教育，她容忍与匹配父亲，她复制出下一个我，下一个年级小的你爸爸，你舅舅，你的弟弟。」
志明恐惧至极。
她在爸爸的失望和妈妈的怒骂下迅速和父亲的社会复制品分手。
至少身边的男人，是我能自己选的吧？
我不选这种。
我不选变成我的母亲。
志明在工作之后的新年被逼着回家，每次都和父母争吵。
志明回到父母的家中就控制不住怒火和疲倦，以及所有伤害累积下的应激，交替地在爆裂和死灰中反覆无常。
一点点小事就让她崩溃大哭，突然爆发出无尽的委屈、指责和仇恨。
也许是看到弟弟住进她的卧室，而给她睡觉的新房间里只有床和堆了弟弟杂物的柜子，她连一张干活的桌子都没有。
也许是读书的弟弟的卧室里有一个带锁的房门。
她无奈地告诉志明：「男孩自我意识强。男孩要有自尊，哎呀，他嗓门大力气大，折腾死我了，就只能顺着他才消停。」
也许是妈妈依旧找志明诉苦，重复从她结婚后就定格了的抱怨。
「要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孩子，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
她把负面情绪全部跟女儿倾泄，但是不怎么跟儿子说。
她说：「老记挂这些小事，让男孩子性格优柔寡断就不好了，男孩子要自信果决，像你爸爸和舅舅。」
而女儿是女人，女儿善解人意，女儿也懂女人。
但是她对女儿依旧异常苛刻，对不了解和不知道的方面第一反应是否定和挑剔。
志明无数次开始争吵，她崩溃地哭泣，妈，你看不出来我已经要被打击得疯了吗？
我一切如你所言，一事无成的重复失败，摔得鼻青脸肿，哪里都在疼，都想求救！我没有钱、没有价值，也没有人会喜欢我！
妈，其实你也恨我啊！
妈妈，你嘴里说爱与付出，可实际上你恨我啊！你根本就没意识到你恨我！
她似乎毫无觉察地，憔悴伤感地对志明继续闲聊。
「我就跟你说说，你保密啊。你弟弟玩游戏充钱，在网上被骗盗了我的卡号，因为绑的是我的银行卡。」
「有几千？」
她又不说了，一脸严肃无奈，看她的反应，银行卡里钱数应该不少。
志明发火：「你跟我说这事干什么？你要我教训弟弟？我不想听！」
她慌张：「嘘！不要跟他说，你弟弟知道很多钱被骗走的时候，很难过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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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瞪大眼睛。
「你弟弟不太自信，你爸爸怪我。」她小心翼翼，一脸迁就，「你是姐姐，平时在家温柔一些，多鼓励他、肯定他，做个正面榜样。我现在经常带他出去玩，接触外面的人，大自然，玩他喜欢的......」
志明嘴唇颤抖一下。
玩喜欢的.......
我做起自己想干的事就觉得罪恶愧疚，是我自私自利，对不起你们的辛劳，我如果不付出给你们了，就是我不孝顺。
志明转开头说：「妈，我有几本书想看，原来在书柜里，你放到哪里了？」
「我收起来了，后面给你找。」她说，「过来给我摘菜。」
但是她忘了，弟弟也不喜欢看书。
志明去书柜里翻动一阵弟弟的课本和练习册，除此之外，也没有她想看的。
志明忽然困惑，「妈，智慧型手机没出来之前，我每个星期都买书看，应该有很多的，为什么书柜的书从来没有多出来？」
她笑：「我卖了。」
志明愣怔。
「你那堆书太占地方。」她皱眉：「我每年都卖。」
志明惊得发傻，「我不知道。」
我看完的每一本书，我喜欢的每一本书，我随之喜怒哀乐、在压抑中获得喘息与自由收穫的每一本书。
她就论斤卖掉了。
她对女儿不理解的地方，一文不值啊。
她随口的问，「没有很贵的吧？」
「有一些绝版了，旧书价格翻到里五倍。」
她笑了笑，不提这件事，也不以为然地忽视不愉快的记忆。
带着女儿和女性身份双重的挑剔和苛刻的要求，嫉妒又毁灭的刺激与摆布。
即使做错了，也不会入心伤害她。
充满瑕疵的女儿做错了，则要痛身诛心到痛哭流涕，再也不敢。
志明在家过年期间骤然犯病，当时给弟弟补课的老师还在家里，父亲严厉质问志明职场工作上的失败，志明勐然爆发，激烈地抽打自己的脸。
「我是很没用，我做错了。」
她这么说着，连抽自己几十个巴掌，脸肿起来，但是开始的时候，并不感到疼，她好像抽打的是一个出生名字叫『黄若男』的橡皮袋子。
恍恍惚惚，好像感到困惑，为什么要像坐牢入狱一样地活着？
这样活着有价值吗？
她不能伤害亲人，她也伤害不了，她也逃不出去。
她没有办法，她愤怒又难过，她觉得自己是受欺负了，她明明是所有人之中过得最惨的那以个，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是错得最重的？
她不能认了，她继续认错、继续责备自己，她就活不下去了，志明爆烈地反抗父母一切的指责，她退无可退了。
她无能为力。
「爸爸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志明继续抽打自己肿起来的脸，在母亲和弟弟面前，控制不住地用指甲抓烂手背，大叫着哭泣。
没人听她说话，没有人站在她一边，她没有足够的钱过自己觉得舒服的生活，也没有人会喜欢她。
社会、家庭、朋友、男人，都有意无意的厌恨她，轻视与践踏她。
志明挣脱弟弟和父母，撞出家门去，再也不想回来。
她回到工作的城市，翻检自己的存款，去贷款买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很小很破，但是不用和背叛的朋友为邻，不用和父母共处，不断被他们抽打嘲笑最柔软的心底，次次击中要害。
她撑着睡眠崩溃去上班，等待她的小小房子交付到手，她不用回家，被索取又轻视、囚禁又践踏的亲人诛心诛身地折磨。
她就只用面对职场上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虽然一败涂地，零落成泥碾作尘，臭名远扬，乞食吃屎，无力翻身。
至少，只用一面抗敌啊。
哦，不好，她失败的暗恋也在职场中，和郑盈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被迫冷漠。
真是难受啊，鞭笞她又一次看男人看错。
遇到男人就倒霉，她这样没有优势的丑女人，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痛苦。
她怨恨母亲，但妈妈如同诅咒的嘲讽谩骂竟然一直都在实现，不管她努没努力，她都配不上好的，优秀的.......
夜不能寐，白日工作，志明头痛欲裂，浑浑噩噩地穿行在小巷，回头超绝尾随她的干瘦男人。
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咦.......竟然有一个啊。
一个又穷又脏又丑的，无业游民犯罪分子。
我也又穷又丑，你看上我了？
「李吉祥，你真的喜欢我？」
「那我们结婚吧，我们搭伙过日子。」
「我挣钱，你收拾干净屋子，你做饭一起吃。」
「我性格很差，赚得钱也不多，我有病，我不能生孩子。」
「你只要......」
她哽咽。
喜欢我就好了。
因为没有人喜欢我，看好我。
我黄志明，配不上。
我不敢说什么理想，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安全的小窝，让我安生的睡好觉。
这地方不会刺伤我、推搡着践踏我，嘲弄我控制我。
黄志明精神衰弱地讽笑。
面前这一个又穷又丑的大眼睛古怪男人，谁看得上会来抢啊。
我的屋子臭烂堵塞很久，他能整晚不睡觉，收拾得那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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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页
李吉祥，陌生人，我快撑不下去了。
你既然喜欢我。
你既然是唯一喜欢我的人。
这么难得。
我们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第97章 结婚22年2个月第二周晚
二十多年前志明赌气和一个没前途没工作没学歷的穷男人结婚，母亲痛骂起来，这个孩子读过研究生，进大公司上班，可是婚姻完全不如我！
为什么不跟相亲的公务员结婚？
志明和她完全疏远了，也不再主动联繫爸爸。
争吵，厌恶，争吵，憎恶，反覆循环。
最后是无话可说，双方庸常而粉饰太平的应付表演。
而她的儿子日渐长大，成年之后，他从爸爸手上要钱，世故的父亲提供经济资本和人脉资源，家庭主妇的她没有钱，局限的社会经验也指引不了成年的儿子，于是她只在儿子的回忆里习以为常的突出了她日復一日谁都能做的家务劳动，以及她因为更年期情绪化加剧的空洞与匮乏，她一生在空洞中求爱求予，而从那份空洞中一同喷薄而出的，还有易怒易怨的恶劣脾气。
进入社会的弟弟，渐渐不屑而反感的与她争吵辩驳，对她的态度竟然越来越像让她失望与认命的丈夫。
她的儿子，生下来的身体的一部分血肉，她的寄託倚赖，她新的希望，她培养出来理想中可爱可靠、因为血缘而亲近不能背离她的男性，为什么还是变成这副让她失望讨厌又惧怕的样子？
这个弱肉强食的功利世界，她付出的努力依旧没有价值，她依旧是那么不重要，依旧被排在后面。
弟弟和研究生同学结婚后，她生气他对媳妇的殷勤与亲近。
明明在家里对她爱理不理，我行我素的要求她付出，他逐渐开始轻视她的存在和付出，变得和爸爸一样。
媳妇付出了什么？短短几年就掠夺走她花费几十年培育的珍贵作品？
媳妇凭什么简简单单就获得他的尊重和爱护？
她委屈地在夜里流泪。
我过得多么委屈不如意啊。
她被丈夫叫过去给儿媳伺候月子，接着帮助照顾孙儿。
弟弟和妻子背着她讨论她几十年养成的生活习惯，批评她不要留下剩菜剩饭吃下一顿，指责她打扫卫生的方式更容易滋生细菌。
她感到了自己的老旧和无力，恐惧地讨好弟弟，她用诉苦拉拢他的孝心，她顾忌与嫉妒儿媳，势同水火，不能相容。
几年之后，弟弟离婚了。
她看到儿子的狼狈与负债，不知所措地缩了头。
她成了弟弟婚姻失败的元兇，丈夫和她经常提起儿子的婚姻就大吵一架，他一把推开家门大吼：「吃我的住我的，你从我家滚出去！」
她又一次赌气出走，先去慰问住出租屋的儿子，照顾了儿孙几日三餐，觉得离婚后弟弟的经济条件很心酸，但是并不自责。
她对女儿、儿媳，她对同性的伤害，是不太自责、很快遗忘并在自己的逻辑里美化到合理。
她可能只会害怕和怨恨吧。
毕竟如果有自责与后悔，她就和几十年前的女儿黄志明一样得抑郁症崩溃了。
她还会说：女儿就是笨到死，别人伤害她，她不会反抗，就是自己伤害自己。
哪里有这么笨的人！
没能力报復，没能力发财，只会懦弱怂包地伤害自己，让别人看笑话！
她经歷的很多现实，比如她习惯的接受了父母的墓碑上刻下的后代名称里只有亲弟弟，她老闆一样专制又傲慢的掌握经济和家庭所有计划的丈夫，她自我又指手画脚不听从的儿子.......如果认真分别和他们一桩桩一件件往事背后的逻辑和用心，是件极其残酷的事。
她是丈夫的工具，孩子就是她的工具。
她也许以前是同样怨恼暴躁又严苛的外婆的工具。
女儿接着是她摆弄和发泄的娃娃和工具，儿子是她的寄託和未来，是她对丈夫和婚姻幻灭怨恨后移情倾注心力的下一个作品。
她是这个时代的社会中许多弟弟、丈夫和儿子的合作下，其中一个千篇一律的复制品。
.........
志明在兰庭佳苑的房子里握住吉祥的手，冷漠地面对找来住宿的母亲。
「正好晚饭的时候，你吃了没？」
黄太太看到另一位老人在屋子里，很意外。
「妈，」志明面无表情地说：「你睡孙女的屋子，星星晚上跟我和吉祥睡。饭桌旁边那位是吉祥的亲爸爸。」
黄太太拿一堆特产和自己做的凉菜出来，「若男，我这么远赶过来，你不陪我呀？」她哀怨地说：「一见面就对我一顿吼，我跟你爸就是把你惯坏了！」
「您别跟孙女诉苦要孝顺。我女儿出生不欠谁的。」志明带刺地讽笑一声，「你不对儿子和孙子说的那些话，觉得怕把男孩打击得没主见自信心的那些话，就都不要对我女儿讲。我女儿的自尊自我也要被维护。顺便说一句，您在家就是凉菜做到塞满屋子，在我爸眼里，您还是靠他养的二等公民。」
保姆惊讶，女主人怎么这么跟自己母亲说话。
黄太太哭了：「哪个女儿像你这样，越大越伤人没良心，我害你有什么好处.......」
志明冷笑。
「您情绪一上来，对着比你弱小的孩子连说带打没什么不行，哪有这么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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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把黄太太劝进屋里去安置行李箱，志明揉头，心闷得厉害，也早已经没有胃口。
黄太太打开凉菜给女婿还有第一次见面的亲家吃，志明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母亲对健壮男人的脸客气又满面笑容，宽容体贴而且周到 ，总是尊重的。
对女儿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苛刻与批判，兇残而精准，因为全世界最多的不公平发生在她身上，因为她为女儿忍辱负重，为整个家庭忍辱负重，辛苦操劳，因为她是悽惨的牺牲者，所以索取女儿的回报——女儿要像她一样捨身回报给她。
她在婚姻里的匮乏与贫瘠，她蒙受的打压与欺骗，从孩子身上收债回来。
毕竟她畏惧强大的丈夫，她的身心被丈夫控制在手心。
这他妈跟职场里的欺软怕硬、弱肉强食一样！
志明心里憎恶地骂一句，抱起吉星大步出门去。
保姆在后面叫：「太太，不吃晚饭了呀？」
志明进了电梯，一路下坠。
吉祥说：「妈妈，你好兇，训爷爷还不理外婆。」
志明干巴地说：「没有凶你。」
她飞快走出楼层，深拧着眉头解释说：「星星，妈妈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不少大人，只是岁数增长了，但内心根本就没有长大。不是每个人都像小旭叔叔、晏晏阿姨和宁宁妈妈一样快乐又聪明。」
吉星当然不懂。
她对女儿打比方说：「这些成年人的身上这里有一块破洞、那一块没能长好，他们坑坑洼洼残缺不全，难受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难受，他们会习惯的把自己残缺导致的痛苦粗暴地传递给别人，可能因为他们一直扭曲和难熬，没有平静、清醒和快乐了，也许吧.......」
志明喉头滚动，「宝宝，你不是很幸运，因为妈妈也是有洞的，比如妈妈暴躁......爸爸有洞，爸爸很倔强......但是爸爸修补了妈妈的缺陷，妈妈也能补爸爸的空洞......」
大概吧。
他们成为摸爬滚打出经验的成年人，没有年轻幼小时那么脆弱恐惧了。
在她最崩溃的时候，脏兮兮的李吉祥从垃圾布满的油腻小巷尾随过来，一副十足需要银手铐的犯罪分子形象，但是他又不堪一击地被她抡起膀子打到头破血流，沉默坚持地注视她.......
志明心头一酸，亲了亲星星的额头，转头看到吉祥跟在后面，望着她们。
刚才的话李吉祥全听到了。
志明的脸刷一下红了。
别得意你个老小子。
我就是多愁善感用文学风格修饰一下咱们搭伙熬日子的婚姻。
吉祥说：「老婆，你出来忘了我。」
「我不想吃饭，你吃饱了？？」
「老婆，你饿不饿？」
吉星的注意力迅速被公园里已经有小朋友跑来跑去的沙场吸引。
「妈妈，我要玩沙子。」
志明放下吉星，就停在不远处，能看到女儿的地方。
吉祥去一辆餐车买了一袋在刀口下绷出黄灿灿果肉的糖板栗。
志明和吉祥分着糖炒板栗吃，谁也没提家里那两位老人。
志明咽下一口栗子肉，说：「其实小的甜味更集中。」
吉祥回头看公园餐车，「没有小板栗。」
志明垂下头，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是妈妈告诉她小板栗更加香甜。
她不会吃没有划开口子的板栗，妈妈一颗一颗的把小板栗剥开给她吃，那时候妈妈笑容满面，没有说她蠢，也不说她丑。
志明的眼泪忽然流下来，回头对着吉祥就是哭。
吉祥抚摸她的头，垂下眼皮，「老婆，我去找小板栗。」
「不是小板栗.......」她说，「老公你看我和星星，我也是妈妈了！」
吉祥看她。
志明咬着栗肉哽咽，「李吉祥，你也是爸爸了！」
吉祥的黑眼睛忽然凝住。
志明流泪流鼻涕，大口勐吃板栗肉。
吉祥眼中波流涌动，一把将她抱住。
公园的路灯亮起，照亮暗下去的儿童沙地区。
一辆车停到路边，司机下车打开门，lynn背着小书包走下来，朝沙地走去。
他果然找到了吉星。
lynn说：「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安全。」
吉星说：「你挡到我的光了！」
lynn转身看路灯，光洁的义大利小皮鞋往后退了几步。
吉星认真地堆她的沙房子，lynn蹲下身问：「这里的沙子干净吗？」
吉星抬起头：「你想玩呀？」
lynn摇头：「我不想玩沙，但我可以陪你。」
吉星满手沙子，指一片树荫，「我爸爸妈妈在那儿说话，我不怕。」
吉星想了想，说：「宁宁，我妈妈好兇哦，突然就会跟爸爸哭起来，你妈妈就好温柔的。」
lynn眨了下睫毛长长的淡色眼睛，「因为大家都尊重我妈妈。」
吉星嘟起嘴，不知道明白了什么。
她背过身去，捧着自己的小沙房子，嘀咕说：「我才不要以后跟你上一个学校。」
「姐姐，你说什么？」
吉星嚷嚷：「你又挡到我的光了！」
混血小男孩让开，有些慌张，「对不起。」
时间差不多了，志明远远叫女儿回家，看到lynn在接送他的车旁，用小手帕仔细地擦掉吉星手上沾的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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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看得乐了，「老公，这小绅士真讲究！」
吉祥说：「喜欢卫生。」
「外婆来家里了，宁宁，我今天不跟你一块儿睡了。」吉星稚嫩地告诉他。
lynn眨一下眼睛，「今天突然来的？」
志明说：「宝贝，你今天去宁宁弟弟家，过两天和宁宁一块儿去小旭叔叔游艇上玩！」
lynn微笑起来，「星星姐姐，和我走吧。」
吉祥皱眉，「宝宝......」
志明踩他脚背。
吉祥不配合：「可是宝宝要我陪.......」
志明一手抓起吉星、一手提起lynn，把两小只直接塞进兰氏的豪车，啪一声关车门。
吉祥急了，就要上前开车门把女儿扒拉出来。
志明拦住他，「我怕我妈跟孙女说些伤人的鬼话，你的生物爹老张头也不老实。你想让这二老合璧出击，鸡飞狗跳的影响咱女儿纯真的心灵？我可受不了！」
她说：「我先安排我妈去别处住，给她安置出去了再说。至于你爹，他什么时候抬起手你不吓到抱头蹲墙角，咱们就把他打发出去自己过。」
吉祥恍然大悟。
志明嘴硬，「我是怕你这心理阴影老了在什么地方冷不丁爆发，影响了女儿，你又不是没吓死过人.......」
回到家里，保姆过来跟志明说她母亲已经走了。
志明和吉祥意外，她说：「刚来就走？」
张伟强的身影在阳台走来走去，唉声嘆气的抽菸。
保姆低声说：「黄太太，老太太开始跟你家老先生谈话去，老先生说起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趁身体好多生一个孩子热闹些，老太太张口就答生不了，老先生就问.......然后脸黑下去了，老太太慌慌张张起身拖箱子走，她送的凉菜我已经收进冰箱。」
「我生不了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志明嘲讽，「我妈这一辈子，嫉女如仇，只怕男人啊。」
吉祥生气，「他赶走你妈妈！」
志明摆手，「我跟我妈互相折磨过多少年，待久了就折腾，想想已经疲倦得不行了。」
她打电话大声问：「妈，你出去有没有钱？我找个地方你住？」
志明很快挂掉电话，挑眉说：「我妈跟我道歉呢，她以为给我露底闯大祸了，要我好好哄公公。卵巢早衰就是卵巢早衰，又不是编出来的啥，有什么好哄的？」
她平常地去翻找郑盈泰给的传统门禁卡，「老公，我后天跟星星去小旭的游艇玩，这两天估计得给我妈搬新家，赶不上小旭的游艇party就算了……你记得怎么给新房录老太太指纹么？」
第98章 结婚22年2个月第三周
志明在从郑盈泰手里收的房子里买了必须的电器家具搬进去，托人跑腿通了水电网，很快就解决了老太太的日常入住。
几个星期后，离婚生活窘迫的弟弟和孩子也搬进去住，志明知道了这件事，没有作声，停掉自己每月给母亲的生活费，让弟弟来付这笔钱，母亲和弟弟那里没有反应，算是默认了。
她张罗完母亲住处的事，提早回家里，车站看到吉祥和女儿从公交车下来，吉祥提着女儿的小书包，两人满手泥巴，身上也沾了不少污渍。
她停了车，鸣笛提醒，父女俩一起转头看她。
志明吸口气，吉祥的基因厉害啊，女儿也是白皮大眼睛，不过她和自己一样爱长圆唿肉，像个大眼睛小包子似的。
怪可爱的，像团白圆圆的果冻。
志明不禁憧憬，有吉祥的神奇美貌，我崽一定会是小美女。
她不禁就望着他们满足地弯起嘴角：「哪儿弄得这么脏啊？还笑呢！」
吉祥微笑：「学校手工课，星星喜欢玩泥巴。」
吉星叫：「爸爸说明天带我去老屋，做一整天泥巴玩！」
志明想起俩人挤在小破屋子里卖泥塑挣外快的时候，笑眯眯的逗弄：「李师父重操旧业，带小学徒哦？」
吉祥笑。
志明宠爱地说：「你俩上车来，咱们直接到家。」
吉祥看两个人的泥煳煳的手，说：「会脏。」
「少废话，进来！」
志明一气呵成唿啸停到车库，在驾驶位说：「星星，你爸爸可厉害了，当年他是泥塑行业直播一枝花，手巧人帅又励志，你爸当过才艺网红的！」
志明翻出以前的泥塑产品资料给女儿看。
别提真不错！
吉星崇拜地哇哇叫。
吉祥睁大眼睛，「老婆，你还存着？」
「我们俩第一次搞副业啊！成功人生的起点。」志明眼睛放光的回忆奋斗史，「必须留存。」
说实话那时候挺惨的，好朋友晏晏被排挤出去，自己的工作又被故意不排项目，当社畜的薪水多少按项目给的，总拿基本工资的话，两人可活不下去，志明也是被压制得无奈了，就琢磨着另闢副业补贴家里。
志明眼睛里闪烁水光，「星星，你爸爸可努力了，勤勤肯肯的每天直播捏泥巴.......」
她感慨着坎坷的过往，感慨的一顿勐夸，吉祥特别害羞地瞧驾驶座上的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志明是在跟他说情话似的。
志明捏住女儿的一双小泥手激情澎湃，「女儿你肯定是继承你爸爸的艺术才华！你爸爸的工具我都收着呢（其实是她觉得工具既然没坏，丢了浪费钱），明天就去你爸的工作室玩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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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欢唿雀跃。
这一天整完安置老娘的房子，志明匆匆吃完几口饭就累得睡着了，第二天早早去工作室。
娄小旭过来说：「黄姐，咱们的第二个游戏，你还记得吧？」
志明开机看消息，嘴里正嚼着早饭，「那个你跟郑盈泰单方面压榨我，逼我改剧情的游戏？」
小旭更正，「是让我研究生毕业的优秀游戏样本。」
志明警觉：「那游戏多老了啊，线性剧情游戏的玩法现在已经落伍，你可别异想天开逼我们出第二部，爱谁谁！」
小旭还真感情洋溢：「那是我逝去的青春啊！」
志明吐槽：「你这种就爱玩的人，青春至少得到八十岁。」
「怎么能这么说我一位大公司老总？」小旭当场就疯，「我明明至死是少年！」
志明往保温杯里倒枸杞，「哼！老夫身为青春美少女......」
营销部的郑盈泰后脚进工作室，乐呵呵的说：「当年玩那款游戏的人小的要高中毕业了，包括其他已经当了父母的成年人。」
「小圈子里卖了些钱，也没那么多人玩啊。」志明疑惑，「怎么啦？」
郑盈泰说：「你没统计盗版的销量。」
志明吐槽：「我要能统计到盗版的销量，小旭都得给我打工。」
娄晓旭哈哈笑。
郑盈泰给她看了一家知名影视娱乐公司，说：「那款游戏虽然技术老旧，但是是一批已经有经济能力的人群的共同回忆，虽然当年独立小作坊的条件简陋，但是我把关的产品质量绝对不会差......」
志明叫停：「哎哎哎！你跟小旭停止往自己身上攀扯功劳啊，你们当年担任的是奴隶主。」
小旭来劲：「我们认真给反馈，在心里给你打气！」
「别废话！」
郑盈泰长话短说，「这家公司看中我们游戏品牌的人气，有意改编那款老游戏，来合作做成电影。」
小旭笑：「叫上哥一起，故事是咱们写的，和咱们谈。」
郑盈泰开玩笑，「干脆让吉祥出演帅哥角色去？找个没表情的酷哥类型角色给他发呆，当作电影里的游戏彩蛋？」
志明顺着说：「那表演费我这个经纪人得狮子大开口！」
小旭举手：「我也要演！」
「宠物系统确实有！」志明两眼放光地拍巴掌，「你不就是喜欢穿毛绒玩偶服？」
「这跟哥差别也太大了吧，他有人权，我只有兽权啊......」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跟讲相声似的，工作室的其他人围观发笑。
郑盈泰给他们看导演和编剧，那位导演还真改编过很成功的影视剧，志明惊喜，又因为老游戏能翻红赚一笔不老少的钱，立即来了劲。
下午就和影视公司谈合作，双方沟通顺畅，郑盈泰带人手去谈合同要价。
志明心情愉悦的下班回兰庭佳苑大门口，不远处看到放学的吉星闷闷不乐地走在lynn后面，lynn回头看她几次，吉星嘟着嘴，小脸不怎么高兴。
吉星一看到志明就跑过来，瘪着嘴说：「妈妈，我想去爸爸的工作室玩泥巴。」
志明眨眼：「大晚上还玩泥巴？作业怎么办？」
lynn朝她们犹豫地挥手。
「星星姐姐，明天见。」
吉星把头埋在妈妈身上，没有应声。
lynn上车前又回头看一眼吉星，嘴唇动了动。
「不好玩。」吉星对志明嘟囔，「妈妈，我不想上书法课。」
志明惊讶：「没给你报书法呀？你不是开开心心玩泥巴去嘛？」
吉星委屈：「我陪宁宁一起上书法课去了，一整天安安静静的照着帖子写一模一样的大毛笔字，不好玩........我想爸爸和泥巴。」
志明莫名其妙。
「你不喜欢宁宁的书法课，为什么要跟他一起？」
「因为宁宁喜欢写字，他喜欢和我玩。」吉星纠结，「我就陪他去了。」
志明眼前一炸，忽然想起她和弟弟的相处。
她顿时异常气愤，「凭什么迁就宁宁？你喜欢的泥巴就不算数了？」
吉星嘟囔：「我比他大，要比他懂事。」
「他喜欢他的毛笔字，你喜欢你的泥巴，各玩各的，要你陪个屁！」志明莫名感到一阵噁心，「你干什么体谅别人去？宁宁要你跑去陪他写书法了？你自己又不开心！」
「他没有.........」吉星说：「爷爷叫我关心宁宁，陪他一块儿玩，宁宁妈妈经常不在家，宁宁也比我聪明。」
「臭狗屁！」志明大叫：「凭什么得让你丢下自己的喜好迎合别人去？他怎么比你聪明？那个洁癖小书呆子，他敢碰一下泥巴不？咱跟他比泥巴比创造，肯定是我们厉害！」
吉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志明胸前闷得难受，蹲下身抱住吉星。
我女儿无忧无虑的做她自己好好的，张伟强这老狗东西，给她教「懂事」迁就有钱小男孩！
恶不噁心，这套她可太熟悉了！
「宝宝，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的感觉也很重要！」志明跟女儿对住脸，恼火地强调，「大家都想玩，你才不是应该排在后面的！我们小孩子就要给自己找乐子，爱玩泥巴就玩泥巴！」
「爷爷说我太野了，不懂得体谅别人，不是兰阿姨一样聪明的淑女，」吉星低头，「不要像......妈妈一样大吼大叫的，脾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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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睁大眼睛。
老狗东西！
「星星。」她冷笑，「下次爷爷再跟你说这些话，你就告诉他给人当佣人，是要收钱的，多少钱买多少钱的服务，小孩子还没到服务别人赚钱的岁数，不用上赶着白白地伺候别人，而且呢，兰阿姨虽然温柔，但她是名校博士，她的温柔是自信从容有能力，不是照顾所有人的情绪得来的！你和兰家的宁宁都是小孩子，就是岁数差不多，凑到一个学校上学而已，咱们搬个家换个学校你们就碰不着了，跟兰猗认识算什么呀！你不用迁就谁！」
吉星问：「妈妈，什么叫『迁就』？」
「就是忽视自己的喜欢和讨厌，随着别人的喜欢和讨厌。」志明阴沉：「老是去陪别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的人，妈妈不觉得你这样就是好人。」
吉星哭起来：「妈妈，我是好人！」
志明发泄似地不知道对谁气愤，「不珍惜自己的人不是好人，是笨蛋啊！星星，你自己特别特别重要！你不是谁的跟班、佣人！」
志明特别生气，把女儿一抱就开车去春兰街道，直奔那所老破小区的小房子。
过去不少年了，第一套房子外的商店街道关闭的关闭，换新的换新，样貌已经大不相同。志明找出旧的金属钥匙开门进去，掀开盖住家具的布面，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她翻出吉祥以前的木刻刀和托盘磨砂纸之类的雕塑工具，拿出以前没卖出去、已经掉了些颜色的泥偶给女儿看，「看你爸爸做得多好！咱们今天就在这里玩泥巴！咱不委屈自己！」
「妈妈，我作业没做......」
「做个屁！」志明暴躁，「小学作业有什么难的？妈跟你玩泥巴，咱们今天就在这儿睡！」
志明的手机响，吉祥的声音传来，「老婆。」
她想了想，去外面接电话。
第99章 结婚22年2个月第三周晚
「老公，回我们的老房子来！」志明揉住头，一去到外面就破口大骂：「张伟强是个什么东西，你反抗校园暴力伤人，他甩手全让你妈去赔钱，你妈为了护住你不被他找回去，这几十年给他纠缠勒索不少回了！这样一心只为自己盘算的自私小人，欺负咱们女儿直率单纯、尊敬老人，倚老卖老教她温柔懂事、『照顾』别人，加上『孝顺』长辈，够噁心的！他干脆直接把我们女儿忽悠成傻子瘸子，丢进虎狼嘴里被喝血吞肉到死！」
志明不知道吉祥听不听得懂她的情绪和心底异样的憎恶，气唿唿地催促：「你过来跟星星玩泥塑，她眼巴巴盼着和爸爸玩泥巴。」
吉祥很快就来了，难过阴郁地说：「老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星星是好孩子。」吉祥伤心，「她相信我们，也相信那个。」
志明逼问：「你保不保护女儿？咱们孩子的善良老是要被利用了！咱们星星以前从来不看别人脸色，不舒服就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好，她才六岁，她还应该这样快快乐乐过几年到童年结束。张伟强看星星尊敬他这个爷爷，现在要把她变成好占便宜好控制的奴才受气包！」
吉祥握紧拳头，青筋鼓起。
志明揪住他的衣领，「老公，你还怕他？你今天跟你亲爸眼睛对眼睛说过话没有？」
吉祥嘴唇抽了一下。
志明想起自己身为女儿走过的糟糕弯路，眼泪汪汪：「老公，女儿太小了！我现在要把张伟强赶出去！」
吉祥瞪大眼睛，伸手抹掉志明要滚出来的泪水。
志明捶了一下他的胸，低眉凝目。
吉祥按住她的背。「对不起，老婆，我带来灾祸。」
「你不能选父母，星星也选不了她爷爷！」志明哽咽：「我女儿才六岁，我觉得，她只要在童年的时候搞清楚自己是什么就好了！我很小就知道看我爸妈脸色，看徐西纯的脸色，我一直紧张害怕、琢磨他们那些人怎么才能喜欢我、看重我，我、我......我女儿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老婆。」吉祥说，「你和星星明天去小旭的游艇玩，我不去了。」
她开始被童年和进入社会里糟糕的回忆淹没，难受得厉害，出了小区，独自跟晏晏打电话讲张伟强的事，偏激而发泄的大骂起来。
「那个死老头，自己不是个东西，坑女人打孩子的事做得不少了，一天到晚教孙女孝顺奉献，卑鄙无耻！他看兰妍的儿子是富几代，简直要教我的星星去把兰妍儿子供起来！我女儿凭什么小小年纪就要学会看别人脸色？那个老东西又坏又会装！」
晏晏在电话里说：「他是吉星爷爷，你面上跟他过不去。他得说些你欺负人挑拨离间的话，你脾气也直，小心中计被污名化。他是吉祥爸爸，你跟吉祥商量好，让吉祥打发他走。」
志明揉头，忍不了了，「吉祥不敢跟他直视，不然我直接赶人了！大不了搬个家。」
晏晏笑：「这样也好，你要不要来天津跟我住？寒暑假来玩也行啊！甄精英老是出差，我现在可无聊了，我小女儿蕊蕊和星星差两岁，也快上小学啦.......」她们讨论一阵各种方案，晏晏出主意：「要不你让星星和老公就在老房子里住，跟那不老实的老人隔开了，就算爷爷说想孙女，偶尔带上星星过去吃个饭、撒个娇，一两个小时也就各回各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这样能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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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思索着回去，已经晚上十多点了，她推开老门，吉星满身泥巴躺在爸爸怀里睡熟，吉祥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女儿软软的头髮，出神地看远方。
他说：「老婆，你说得对。」
志明忧虑：「你听懂了我的意思？」
吉祥沉默地握紧拳头。
她打水给女儿擦洗身体，抱到以前的旧床上，设想女儿的未来，应激地带着成长的伤痛，痛心疾首。
我和吉祥善良单纯的女儿，听话懂道理是一回事，可不能被故意教成好欺负又自我感动要做『好人』的傻子。
要来剥夺她的自我和自重，谁都不能这么干！
志明胡思乱想，越想越忧伤，在女儿旁边一晚没睡着。
半夜里她去看看女儿，看到吉祥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像黑晶石一样有光，在夜里注视她们。
她轻轻地摸吉祥的脸。
老公，你也没睡啊。
吉祥静静握住她的手。
第100章 结婚22年2个月第四周白天
第二天志明把星星带去娄小旭的游艇，看到一群姓兰的大大小小。
小旭抱着冲浪板在浪潮中翻滚，lucas也在水上湿漉漉的扑腾游泳，女儿奴的兰钧在夹板笑眯眯地给lily打伞涂防晒霜，郑盈泰和新女朋友正眉来眼去地调情呢。
lily穿着漂亮的小裙摆泳衣，跑过来热情拥抱吉星。
「星星，你的漂亮爸爸来了吗？我想念吉祥叔叔！」
兰钧满脸吃醋，lynn坐在阴凉处，小旭的阿姨笑呵呵地给他递了一杯椰子壳装的果汁。
志明给吉星换上泳装，小旭夹着冲浪板兴高采烈地上游艇，「小星星，叔叔带你去看海豚！」
吉星高兴地点头。
lucas后面抱着游泳圈上来，「胖猪来了！胖猪掉进水里是炸弹！」
吉星就生气，lily叉腰：「第一个炸你！星星，我们教训他！」
三个小孩追逐起来，lynn在伞下旁观，手里拿着本防水的小书。
兰钧握住相机对住女儿就是拍照，一边吹彩虹屁，「我们的lily多么活泼有朝气啊！lily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孩！」
志明啧一声，「小兰总，我就不明白了，你另一个孩子lucas怎么老抓着我的崽人身攻击？」
兰钧茫然：「lucas？什么时候？」
志明摇头，「你眼里只有lily啊。」
「因为兰妍经常说李吉祥的女儿一定会非常好看。」郑盈泰搭话，「lucas觉得最好看的小孩是他自己。」
志明笑，「自恋小屁孩！」
她打个哈欠，一晚上脑子里焦虑得停歇，大白天躺下晒了五分钟太阳，就睡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志明一阵唿吸困难，勐地瞪眼张嘴，大口唿吸。
小旭两个指头正捏住她的鼻子哈哈笑，几个小孩围在小旭叔叔旁边，都瞧着她憋醒，跟着小旭的恶作剧闹笑嘻嘻。
志明凶神恶煞地跳起来，抡起游泳圈就熟练的追杀小旭，从游艇上追到游艇下，从游艇下追到游艇上，欢快的音乐飘在波光粼粼的阳光海面上。
小旭爬上游艇，被志明从下面一把把他的腿扯住，小旭落进海里，激起一片白水花，志明爬上游艇胜利大笑。
lucas嘘一阵：「小旭叔叔好逊哦！」
吉星说：「我妈妈最厉害了！」
志明霸占游艇入口，小旭再接再厉要上游艇。
她「呔！」一声记仇地大吼，又一游泳圈把他捶下去，小旭一边飘海水上扑腾，一边望着她笑。
玩笑开得差不多，志明伸手拉他上来聚餐，把干毛毯递过去。
小旭去拿阿姨做的沙拉和红酒牛肉，聊天说：「黄姐，工作室也没加班啊，你怎么挂着两个黑眼圈？」
「那你不让我睡会儿？」
郑盈泰聊了一会儿影视改编游戏的事，把选定的演员给他们看。
志明激动：「这位实力派明星大哥来演咱们的游戏电影，郑哥你真行！」
郑盈泰笑着搂住新女友。
小旭贫嘴，「黄姐，你能喜欢的明星肯定老了，我觉得年纪太大。」
阿姨端上点心，责备地看娄晓旭一眼，「你年纪不小，该相亲了。」
小旭笑嘻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女儿继承志明的胃口，嘴特别壮，加上小旭嘻嘻哈哈掐吉星的小脸投餵。
阿姨又说：「喜欢小孩自己生！」
小旭抓头逃避：「唉我日理万机，每天很忙！」
志明说：「谁忙我都信，娄老闆你就算了吧。」
lucas站起来指吉星的盘子大声叫：「她真的是胖猪！爸爸，吉星吃四盘了！」
吉星急了，「我不是胖猪！你、你是汪汪叫的大狗屎！」
志明大声说：「宝宝，你怎么才吃这么少？我们约好今天吃十盘，就是要狠狠吃光小旭叔叔的饭！给妈妈报被老闆小旭叔叔压榨之仇！」
小旭立即人来疯，「速速给本地主老爷拿十个盘子来，再加十杯儿童饮料大人酒！今儿个不许说话不算话，咱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志明甩起膀子开吃。
安安静静用餐的lynn嘆了口气，lily说：「怎么啦？」
lynn说：「大人和表哥好幼稚。」
lilly对小学一年级的表弟翻白眼，「你成熟哦。」
吃吃喝喝结束，lucas他们继续游泳冲浪去，郑盈泰和女友进游艇下层的封闭房间培养感情去，兰钧端着一杯酒有滋有味的品位，一只手拎相机连拍他美丽活泼的完美女儿，满脸父爱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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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夹板上就剩下阿姨和驾驶游艇的老叔叔。
还有一个小不点跟在阿姨身旁，学着阿姨收拾留有剩菜剩饭的盘子餐具。
志明看到女儿在收拾桌子，脑子里忽然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开始拱出她经歷太多也想过太多的心，对着她耳朵警告着尖叫。
这时候又一个小不点出现，lynn看看吉星做的事，过去和她一起收盘子。
这时小旭来勾搭志明去玩，嬉皮笑脸的说：「志明姐再试试冲浪呗？」
志明只是沉默，看着其他客人去玩乐取悦自己，她小小的女儿独自留下，主动收拾大家吃剩的桌盘。
她一把推开挡住视线的小旭，小旭跟上去：「怎么啦？」
阿姨慈爱地摸摸两个主动帮忙的小孩，拿出两个小水果布丁奖励他们。
志明眼睛里忽然有泪光，盯住和lynn一起吃水果布丁的女儿。
她心里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害怕一些来自传统的规训，和过去风俗里理所当然的诱导与言而无信的虚伪，她害怕很多东西的影响，很多她已经摸爬滚打走过的弯路，在她昨晚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的担忧和恐惧中，一一应验在她新生的这张小小白纸，她单纯又老实的女儿身上。
娄晓旭看到志明朝吉星走过去，忽然伸手，不轻不重地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吉星睁圆水灵灵的眼睛，懵懂地仰起脸。
「妈妈？」
「啪！」
又一巴掌！
娄晓旭急奔过去：「别打了！小星星做错什么了？」
志明虎住脸，一巴掌重重把女儿推倒。
lynn惊住：「阿姨？」
吉星终于委屈地哭出来。
「妈妈，你为什么打我？」
志明的表情像一块石头，抡起胳膊再次打吉星，小旭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黄姐！她是你女儿！」
手臂被制住，志明不耐烦地皱眉，接着抬脚踢倒了吉星。
吉星大哭起来：「妈妈打我，妈妈是坏蛋！」
小旭拦抱住志明，「你妈妈喝多了，她不是坏蛋.....」
志明挣着小旭，对小姑娘冷冷地瞪眼，「你说得没错！妈妈伤害你，让你疼，妈妈就是坏蛋！」
志明抬起另一只脚就要再踹，lynn挺身挡住吓呆的吉星，吉星忽然爆发一声冤屈愤怒的大叫，一头撞向志明。
娄晓旭使劲拦抱住攻击自己孩子的志明，不料志明忽然收掉所有力气，小旭失衡往后仰倒，志明跟着摔到他身上，小旭「唉哟！」惨叫几声。
吉星小拳头打到志明身上，委屈的眼泪鼻涕铺满小脸，「妈妈不许打我！你不许打我！我讨厌你！」
小旭爬起来，看到一动不动的志明，比被她气成哭包的女儿哭得还凶。
志明哭着哈哈笑。
「宝贝做对了！受欺负了要反抗，妈妈也会伤害你！」
吉星哇哇大哭，小拳头乱打志明，「好疼！妈妈伤害我！妈妈大坏蛋！」
小旭惊吓得懵了，「黄姐，这是哪出？你得说说清楚！」
lynn拿手帕给哭鼻子的吉星安慰擦眼泪，吉星哭哭啼啼，「妈妈有毛病，妈妈打我好多回！」
志明喝彩：「说得对！妈妈刚才就是欺负你，就是坏蛋行为！就是——」
小旭一把捂住她的嘴，「星星宁宁，跟你们阿姨去玩，我教育你妈妈去！」
第101章 结婚22年2个月第四周晚上
lynn牵住哭泣的吉星去找阿姨要冰淇淋吃。
志明望着被自己打到气哭的女儿，不作声地擦掉眼泪。
小旭把她拉到遮阳伞下，一脸担心。
「黄姐，你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我们关系多好啊，你直接告诉我不就成了。」
志明敏感地冒出一句：「小旭，大家都在玩，她为什么要去收拾餐具？」
小旭夸奖：「咱们星星善良体贴劳动的阿姨啊！这么可爱乖巧的女儿，你打得下去手！」
志明喃喃：「她才几岁？为什么要去看别人脸色？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应该给别人付出？就该忍着别人、服务别人？」
小旭发懵：「你想多了呀，我觉得咱们星星挺正常的，她就是个好心肠的小孩！她愿意去帮助别人分担劳动，也未必就是觉得自己就该付出、就该忍着，哪儿这么复杂？黄姐你干事，我也乐意打下手啊！」
志明一下哭了，忽然把脸转向娄晓旭，「对不起，我害怕！」
「她就该去玩啊，就该快乐！」志明眼泪汪汪，「小旭你二十多岁、三十多岁还爱到处去玩，也能有自己的事业，事业和你的快乐耽误不了的，是不是？她才六七岁，她就该去玩！不然我挣钱都图些什么呀？」
小旭第一次看到志明哭成这样，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你想多了。孩子有这样的反应挺正常吧，虽然我小时候是没干过帮别人的事.......」
志明抽了一下，捂住脸，泪水一直流下去。
小旭改口，「我就是享受习惯了，没心没肺的，反正我家有钱，叔叔阿姨特疼我。」
「我怕她得病。」
小旭讶异。
志明一脸忧郁。
「这能有什么病？」
「我怕她像我一样，以后长大了，会被人欺负到得病。我怕她明白受不了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就一路走到了那个地步，只会歇斯底里和发疯哭泣！」志明呜咽，「娄晓旭，像你多好啊，快快乐乐、理直气壮地享受自己的生活，就算摔倒也能爬起来，继续快乐、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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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有问心有愧的时候。」小旭心虚地摸鼻子，「你跟哥被气走的时候，我才明白对交心的人，有些边界是不能越过的。」
他安慰几句，志明断续讲了吉祥生物爹的到来，开始失控诉苦，「我看到星星把她最喜欢的东西让给自私又虚伪的张伟强，我就害怕了！我怕她以后不知道疼，习惯对所有人付出换取笑脸和重视才是对自己的肯定，怕她不知道反抗，卑微的只会伤害自己！我最倒霉的时候，想过自sha的！」
小旭从来不知道黄志明有这样一面，一下呆愣了。
她因为经歷过磋磨与陷阱，所以害怕与操心，为女儿无用的紧张害怕着。
小旭听到几句不知道也不会经歷的事情，他和黄志明、李吉祥不同，会有物质和服务的人来为他分担问题，他的难过是过不了自己想要的更快乐自在而且被好朋友包围的生活，曾经压得志明夫妻差点死掉的大山，砸得蜗居在一起的小夫妻头破血流重建家园的滚滚落石，在有钱有人的他眼里都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娄晓旭能用特权和财力顺滑度过，甚至在脑海里不会留有什么回忆。
小旭慢慢笑起来，轻轻拍住志明肩膀。
「黄姐，我现在明白哥是无可取代的了，我和你玩得再闹腾再快乐，也算不上什么。」
志明眨眼，那是肯定的啊。
小旭说：「你先回去休息，我跟小星星玩几天，哄好了送回你们家。」
她吸起鼻涕，小旭抓了一把纸巾过来，笑了一笑。
志明离开小旭的聚会和海岸，不知道吉祥在哪边的家，是兰庭佳苑还是那套小小的老房子。
她拨起电话，保姆紧张地接了：「太太，张爷爷被李先生赶出家门去了！」
志明震惊，「他......他动手了？」
保姆慌张，「太太你快回来，李先生现在直挺挺躺在地上，我跟他说话，他听不见。」
志明有经验，「不用跟他说话，等我回来解决。你出去散散步，泡个温泉按按摩休息几天也行，我给报销。」
保姆高兴地答应，接着详细叙述：「太太，是张爷爷过分了。星星连着几天没有在家，张爷爷知道是你把星星带出去了，下午跟李先生说太太身体不好生不了小孩，叫李先生离婚，和兰总在一起生小孩，小孩子能当兰氏集团的继承人。」
这位金牌保姆是兰妍推荐过来的，志明觉得尴尬，又因为张伟强的卑鄙无耻噁心坏了。
嫌弃我？
你是什么大病破产走投无路的优质人类？
吉祥俊美白净动手能力强，是随他漂亮能干的老闆娘妈！
保姆恐慌地说：「当时李先生的表情就变了，眼睛瞪着，直勾勾对住张爷爷，很吓人的样子！我过去劝说，他突然冲过去，两只手臂把张爷爷大力气推出门外，吼着说『滚出我家！』张爷爷在家门外栽了个跟头，吓得哆嗦，被李先生一把关在门外，不让进来了。」
「后来呢？」
保姆感动：「李先生不让开门，就盯住门看，我听到他对着门说：『老婆生星星吃了好多苦，差点死了，她真的死了，我怎么办？』」保姆接着异样地说：「张爷爷在外面叫喊，李先生就对着门反反覆覆说刚才的话，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外面张爷爷的声音没了，李先生就安静了。」
志明不作声。
片刻之后，她说：「后来他就躺下了？」
「嗯。」保姆说。
志明驱车回家，开门进去，看到李吉祥躺在房子中央，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他是爸爸。」吉祥睁着黑沉沉的眼睛，重复着：「我也是爸爸。」
志明打开了地暖，跟着拖出被子毯子往地上一铺，她拉扯吉祥的手臂，没有拉动，就睡在吉祥身旁。
昨晚上焦虑了整晚女儿的成长，志明很快睡熟了。
混沌与安稳之中，耳边开始有了些声响。
第二天早上，厨房里传来平常切菜的响声，震醒了志明。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厨房里吉祥的背影。
志明过去抱住他，「老公，大灰狼走了。」
吉祥扭头：「什么？」
志明竖大拇指：「老公守护咱家的样子，帅炸了。」
吉祥垂下头，继续切菜。
「不止这样，」志明安抚和认同他的行为，「你还能去保护你妈妈了，是不是？」
他忽然说：「老婆。」
志明柔顺：「嗯？」
「在你眼里，我有很多优点？」
「也不是。」她对自己的暴躁和偏激程度有一点浅薄自知之明，捏起两个手指头，留了一毫米的空隙：「我毒舌招人恨，因为现在睡好了，脾气好这么一点点。」
吉祥笑了一下。
「说假话。」
第102章 结婚22年3个月第一周上午
志明跟吉祥在厨房里你侬我侬了一阵，腻腻歪歪地出门上班。
从地下车库开车出去，志明耳机里通小旭的电话，渐渐开出社区门口，吉祥说：「老婆，社区有点吵。」
志明赶着在早高峰前上班，对其他的事就挺不在意，想起什么问：「老公，你生物爹张伟强后来去哪了，你知道嘛？」
吉祥拧着眉毛摇头，很不想回忆。「我一直把他关在外面，我不知道。」
志明安慰：「我早有打算。他反正是不能和我们再住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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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阴沉。
「我恨他。我以前就恨他和我妈造出了我。」
志明握住他的手，吉祥攥紧。
游乐公司的前台小姑娘每次见到俊美得梦幻的李吉祥就笑得特别甜，和另一个前台的同事小声说话，睨着他互相传递眼神，咯咯笑。
志明想起什么：「游乐里到处传言说我是大富婆。」
「哦。」
志明扯他的脸蛋，「别人猜测我包养的你啊！你这些年长得越来越过分！返老还童的速度给我消停点，再夸张下去咱们就成老妻少夫了！」
吉祥说：「我们一样岁数，老婆，他们看不出来。」
「我不怕又窜出几个真富婆看上你啊？」志明抱怨：「孩子都六七岁，我战斗力不行啦，而且也不想折腾！」
吉祥认真地说：「我不理她们，老婆，和我过日子不折腾。」
「哪里不折腾啊？」
吉祥睁瞪黑眼睛，半晌无语。
他忽然坚决：「你不喜欢，也不行。」
志明愣愣。
旁边匆匆赶电梯的郑盈泰，忽然泼了手里的咖啡，满脸恐惧，擦着染脏的白衬衣仓皇远离他们夫妇。
志明哈哈笑。
他俩手牵手走进没几个人的电梯，志明又说：「大宝贝，你要不要开车试试呀？」
吉祥皱眉：「你不愿意开车带我了？」
还真敏感啊。
她就说：「想给你买辆车啊！驾照考试.......」
一个人插话，「我刚收了辆最新的无人驾驶车，会设置接送地点就行了，哥要不要试试？」
志明招唿：「小旭啊，早上好。」
娄小旭撇嘴，一脸伤心：「你俩都没发现电梯里的我！」
他接着热情地说：「我那辆自动驾驶车给哥玩呗，人工智慧化是时代大趋势。」
志明就问吉祥：「你试试呀，小旭用的肯定是很好的。」
小旭就特别自信。
吉祥说：「我喜欢老婆开车带我。」
志明调皮起来：「你把自动驾驶的系统改成我的名字，每次叫『老婆！我要回家。』它就......」
旁边的小旭一脸窒息地翻白眼吐舌头，扼住自己的脖子。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今晚还是相亲去吧！」
志明恶意拽住小旭：「站住不许走，继续接受惩罚。」
小旭抽搐发癫。
「再听你们说话要得糖尿病！」
进工作室的楼层干活到下午，小旭又闲逛下来，吉祥正在工作室安静地画图，志明正在跟涂磊谈游戏程序的新bug。
志明抬头：「小娄总，我怎么觉得你赚钱挺轻松的？」
小旭嘻嘻哈哈，正要说些闲聊的屁话，营销部的郑盈泰拧着眉头下来，「志明，你们家出的什么事？」
说着给他们看一段网上的视频，是一个老人在兰庭佳苑哭喊撒泼，说儿子被儿媳挑唆不给养老，把他赶出家去不管，叫着儿媳儿子开的是黄大王工作室，点名就骂黄志明，保安过去劝解也拉扯不走，那老人横在大道上，镜头里的人群越来越多，场面很混乱。
郑盈泰不安：「小旭，你姐姐持股的短视频平台传的，流量一两个小时就被推得非常大，我们现在正和影视公司谈老游戏改编的内容，影视公司那边受了丑闻的影响，被网民一起嘲讽网暴，刚才跟我联繫，对咱们工作室的合作犹豫了。」
志明惊呆，「张伟强在兰庭佳苑闹事！」
工作室里的其他人看向志明夫妻。
吉祥起身，睁大眼睛，看到网络上张伟强哭叫谩骂他们的面孔。
郑盈泰严肃：「有林异支持，这件事会发酵得非常快。志明，你家里有什么难处跟我们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尽快解决了这位老人，不然工作室的口碑会受影响！」
小旭惊异：「你们家怎么了？」
真是丢人！
志明厌烦，果然小人易进难出，张伟强在这个节骨眼上耍无赖撒泼，搞鱼死网破是吧？
吉祥默不作声，拳头咯吱几声响，握拳就一阵冷风似的往外面走。
志明叫：「老公，去哪啊？」
「老婆。」吉祥阴沉，「我弄走他。」
郑盈泰毛骨悚然，跟小旭低声说：「是弄死他。」
小旭瞪眼：「哥这么生勐？」
志明追过去拉住吉祥，「老公，这个时候不要再动粗，你壮年他老年，输了赢了都会被泼脏水。他无非想要养老，咱们先把他安排得远远的，像我妈一样对付了。」
吉祥生气：「他跟你妈妈不一样，他很坏，我恨他！」
志明回头说：「小旭，我们今天请假一天，处理家事去。」
小旭在后面叫：「别客气啊，有什么帮得上的？我认识人.......」
志明掺住吉祥回去。
第103章 结婚22年3个月第一周下午
他们赶回兰庭佳苑。
志明似笑非笑，砰一声震响摔上车门下去，面对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人。
张伟强对围观的人嚷嚷得更起劲，「儿子儿媳年薪百万也不肯养我一个老人——」
吉祥阴沉冰冷地从后面走出来，拳头上青筋鼓起，「你滚！」
志明拦住吉祥。
「您昨天是不是说要换儿媳妇？」她冷冷：「我劝您见好就收，有地方养老，继续闹下去，我先告诽谤和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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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李吉祥亲爸爸，他必须养我！」张伟强指黄志明就要骂，「是你个外人挑唆，你害了我儿子——」
吉祥发怒，忽然扑过去。
志明直接拽扯阻止吉祥，身体一下离了地，差点被他拉带摔出去，耳边几乎听到风响。
他力气怎么这么大！
幸好吉祥反应过来，停了动作，反身抱住冲倒过来的老婆。
张伟强抱头就是哭嚎，「儿媳挑唆儿子，儿子打老子.......」
志明拖抱住吉祥的长腿，也坐倒地上哭嚎：「老子挑唆儿子，老子害儿子........」
谁没有个情绪化的时候！
我真疯过！我专业多了！
保安和围观群众笑起来。
吉祥心疼死了，蹲下身抱她，「老婆，别哭！」
「张爷爷，您别骂我一句！」她拽进吉祥手腕，阻止他打张伟强，「咱们夫妻苦熬缺钱的时候，您这生物学上的公公在哪？我问过律师，吉祥从初中辍学就进厂拧螺丝，一毛钱抚养费没找你拿过，他可以打官司要回抚养费，父母养孩子、孩子养父母一码归一码，我们赡养你养老合法合规，不过也先要回吉祥的抚养费，您愿意吗？您现在破产治了大病，经济没困难吧？」
张伟强立时变了脸色。
志明按住气到颤抖的吉祥，挤下眼睛小声说，「你真当我让他进家门，会一直跟我们住一起啊？我多小心眼的人啊，白天被别人刁难几句，半夜三更气到睡不着，你都忘啦？后面怎么处理他，我早想好了，让他就跟我妈一样远远的自己住，咱们不必见面。就是这老爷子太沉不住气，被你赶出去一天就闹起来。」
志明摁住拧眉黑下脸的吉祥，没再说废话，就在社区等居委会到。
志明一边安慰稳住越来越激动，表情越来越沸腾的吉祥。
「老婆，为什么？」吉祥红了眼睛，「他欺负我妈，欺负我，为什么要养他？」
张伟强听得清楚，但不吭声，他肯挪位置了，跟保安去了物业大厅。
他看看窗外黄志明开的好车，四十五万一辆。
虽然比不上那女老总，但是这儿子儿媳怎么没钱？
就是当年李兰花死活不肯透露儿子的踪迹，自己要是插手养成人，儿子今天肯定是个大爷们，哪儿让媳妇在耳朵旁边指手画脚的管钱、光听她指挥？
不控制住一家资源，这儿子一天到晚在家只关心清洁房屋和做饭养小孩，自己旁敲侧击地问过家里多少钱多少房车资产，吉祥只会冷冷看他一眼，根本不理会地做家务、陪女儿。
这儿子漂亮挺拔得女富豪都看上，只在窝里转能有什么出息？男人格局就不能小成这样！
是你妈李兰花耽误你，你又倒霉找了这么个精明自私的女人，爸是帮你发大财，你偏不听！
黄志明这种女人强起来，就克夫夺走儿子的运！
李吉祥要是懂得强硬起来弄钱搞女人，现在当了兰氏集团女婿，有兰氏亿万豪富做本金，得做出多大事业！
张伟强看见李吉祥被志明按着坐下，一动不动地盯住他。
张伟强寒毛竖起。
志明在对面说：「老公，别冲动，当众打人就违法了。」
吉祥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志明朝张伟强说方案：「外面给你租套房子，赡养费每月按时打给你，生病住院另说。」
张伟强说：「我的心脏和肺都有病，摔一跤就坏了，不能一个人住。」
吉祥嘭一声勐捶桌子。
张伟强惊悚退缩，一下捂住心口，一副虚弱发抖的衰老模样，眼泪直流：「儿子，爸爸心脏不好.....」
志明立即把苦情摁下去，「您害怕错了，是桌子上有蚊子！」
张伟强一有不满，志明就提吉祥未成年时抚养费的事，当年都是吉祥妈妈李兰花掏的腰包。
张伟强答应了，居委会调解做了证明，两边签字摁手印。
他们夫妇直接叫个车把人送酒店打发一晚，第二天托中介把老人带去租的房子里入住，算是两边眼不见心不烦，以后只有每月定量的电子付款来往。
志明跟小旭郑盈泰他们报平安，说老人闹出的乱子解决了，继续谈影视合作，郑盈泰说他争取。
志明出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说：「老公，花点钱消灾了，手也不脏，不用再跟张伟强见面了，咱们去小旭那儿接女儿回家，去外面吃星星最喜欢的菜。」
第104章 结婚22年3个月第二周
然而志明和吉祥的家事因为张伟强闹事被刻意传播出去，工作室爆了一次，这回「游乐大佬虐待老人」的词条上了热搜，而且逻辑强的国人仔仔细细扒了黄志明和李吉祥夫妇的生平，黄志明是《星宝》漫画的作者和她跟星辰娱乐已自sha的创始人的版权纠葛被挖出来，不过她一路从社畜创业熬上来，倒是没有什么能说的黑料，但是爆出李吉祥初中辍学，拿刀重伤同学的校园暴力案件。
志明气炸了，看到久远报导的报纸上，照片里模煳的阴郁少年，少年空洞地看着地面，满身干枯发黑的血迹。
那是吉祥的伤疤，那都是吉祥的伤疤！
吉星稚嫩的说：「爸爸，你原来是罪犯吗？」
吉祥没有作声，静默如死。
他忽然起身把自己关进屋子，不再愿意出门工作。
志明生气：「星星，你看见爸爸什么时候违法乱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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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低落自卑：「妈妈，奶奶说爷爷做坏事，爸爸是不是啊？」
志明知道吉祥对在乎的极其敏感专注，急得说气话：「那你可倒霉了！你选不了爸爸妈妈，你去找有钱兰阿姨当妈去，跟宁宁做姐弟！」
吉星就哭：「我不要，我要爸爸，我要凶妈妈.....」
保姆抱住吉星劝：「黄太太，你之前不是说小孩子来家里出生，不要拿成年人的错误让他们的天塌下来吗？」
志明也知道自己昏乱了，但更揪心紧闭房门内的吉祥，不知道他会想什么做出什么事来。
她丢下吉星，拍拍门强闯进去，把门锁上。
吉祥一个人面对墙壁坐住，墙壁上挂着他们两人的结婚照。
他说：「我是张伟强的种，我也害了妈妈，老婆，我真的不是好人。」
志明拍桌大骂：「好话坏话都是屁！都往心里去，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吉祥面朝墙壁：「老婆，我想杀掉亲爸爸，这么多天，很想很想。」
志明安静地停住。
许久之后，她瞪眼说：「我不喜欢好人！尤其是那种劝别人原谅苦难、自己舒坦过日子，没吃过苦的王八蛋！」
老娘就是偏激，老娘就是愤青！
她继续说：「就你想过杀人啊？我......」
这时郑盈泰一个电话打过来，焦急地问：「你们家怎么又出事了？影视改编的主演避嫌辞演！你老公是游戏主美，我们游戏合作代言被抵制，现在舆论很糟糕，我们要是公关不及时，游戏被抵制也是迟早的事，娄林异在背后咬住我们！你们就是吃亏，也不要让这事被蔓延放大！」
志明想了两分钟，转手就联繫兰妍：「兰博士，吉祥校园暴力那件事，是被嫉妒他的同学霸凌，你才是让他辍学进厂的原因，对不对？这件事现在变成丑闻影响吉祥的生活了，你是不是应该为他的苦难出力澄清？」
兰妍嘆气：「我一直愿意回报他、成就他。黄志明，我和你都不想伤害吉祥。这件事我会处理。」
哟，』我一直愿意回报他，成就他。』
合着老娘就一直压榨他、凶他、拿他当工具啊？
她挂下电话，一股老陈醋瀰漫开来，「你的女班长想的』报答你』是跟你结婚，把你体面养起来生漂亮娃吧？老公，你说这是报答还是占你便宜？李吉祥，凡是说你很差很坏的人，就是想压低你的价把你便宜收了，还好作威作福的拿捏住你欺负你，因为你香喷喷得不得了！」
吉祥不动。
她过去掰吉祥的肩膀：「老公，回头我们出门去，我托小旭给你订的自动驾驶车到了，咱们去体验体验。」
吉祥没有任何兴趣。
她牵住吉祥的手：「老公，杀死人要坐牢，张伟强的人命不值得爸爸离开星星去坐牢。」
志明不敢看吉祥的眼睛，牵拉住他硬走：「先看看那辆小旭订来的车，不喜欢就退换。」
吉祥停滞的座椅被拖得歪倒，他被她强行拉出家门去。
小旭在地下车库等他们，他站在房车边，按着另一辆流线型的蓝灰色汽车。
娄晓旭过来就抱吉祥，「哥，别烦心！我律师团队强，拿你家的事做文章是缺德了，不过我跟我姐你来我往，比这一个斗得可厉害多了！来看新车，是志明姐跟我专门为你定制的！」
小旭像模像样的给吉祥录了指纹，还录了面部，车门一开，他跟志明联手把寂静的吉祥摁进车里。
吉祥手臂一伸，把志明拉进车门，他挪到副驾，习惯地让会开车的老婆坐在主驾座位上。
小旭解释：「哥，你坐主驾上不用开车，视野方便。」
小旭坐后座，伸手过来指指点点，「屏幕这儿设置目的地，嘴巴说就行！」
吉祥依旧阴郁沉默，眉头低沉，只是眼睛随着小旭指挥看各个屏幕，也不知道在不在乎。
志明就故意引起他注意，「老公，咱们先设置常用地点，第一个是家里，第二个是星星的学校。」
吉祥没动，志明被推到主驾位置上，就代替他设置定位，「地址都输入了，小旭，怎么发口令？」
「说啊。先叫这车的名字，然后说地点。」
志明说：「这车名字还带数字，说起来老长了，能改嘛？」
「怎么不能啊？设置这里！」
车内的主控屏幕出现记录声音的波形图。
志明有意逗吉祥，压低声音学着他闷闷的口气说：「老婆。」
吉祥眼皮一抬，黑眼睛睁大。
主控屏幕上记录声音的声波跳动。
志明接着说：「星星的学校。」
屏幕上记录完声音，发动机声响起，车开始启动，绕着出库入库的车辆出社区，到吉星的小学。
志明新奇地说：「老公，你看，方向盘自己转！」
小旭熟络地打开后面的小冰箱，「咱们喝点小酒小饮料聊聊。」
志明随口就说：「你富豪圈相亲顺利嘛？第几回啦？」
小旭说：「黄姐，这天聊死了。」
车在外面转了一圈，下午到了城郊的湖边，志明叫吉祥出来晒太阳。
「没孩子的时候，我们开房车出来玩，那个车轮印子就是咱们老房车压出来的，老公你看！」
小旭说：「哥，咱们一起钓鱼的时候，我运气可好了！我那时候觉得哥你特有动物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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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暴发大笑，继续指曾经房车留下车轮子印，「你用我的手机把郑盈泰骗过来绑这儿，那时他对你一生的阴影！老公，你鬼聪明鬼聪明的！」
小旭哈哈追问，「郑哥说的恐怖往事，就这里发生的啊？」
吉祥注视车印。
他看了一阵，转身走回车里，说：「老婆，回家。」
发动机启动，志明愣神，被小旭拉着上车。
吉祥打开车门，把去后座跟小旭捣鼓车内小冰箱的志明揪出来，又塞进主驾。
志明摸头：「老公，说了这车自动驾驶啊，它自己顺着路线开，不需要我开车载你！」
吉祥说：「你一直坐主驾。」
小旭在后座翻身，「受不了了。我晚上再去相亲一局吧。」
兰氏集团的团队迅速出手，迅速澄清李吉祥的案件始末，反而让当年参与霸凌同学的成年人身份被找出来，李吉祥成为被同情的对象，而且他又一次因为外貌成为走出阴霾砥砺成功的漂亮男性，风传在许多男女用户的数码屏幕上。
但是志明知道这些不能让吉祥好受，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外面的人。
吉祥在乎代表毁坏和丑陋的生父张伟强。
张伟强像一条毒臭虫，赖上生活条件好了的儿子一家。
新车自己回到兰庭佳苑车库，停在房车和志明的车之间。
回家之前，吉祥见志明在远处跟小旭说了一会儿话，小旭点点头，做个没问题的手势。
志明手机紧接着响了，是婆婆李兰花的电话，忧心忡忡地对他说：「老公，妈心血管问题好像又復发了。」
吉祥眼皮一动。
为什么张伟强顽强地活着，活到现在？
第105章 结婚22年4个月第二周
志明把张伟强在家的恶劣影响翻篇，一家三口在热闹的餐厅吃美食，志明收到王叔叔电话。
王叔叔像头暮年老虎，在手机那头咆哮：「张伟强那孙子在哪儿？我带了人赶过来，看他还犟不犟，欺负你们两个小辈老实，竟然跑去敲你们的钱！」
志明吓了一跳：「王叔叔这么远赶过来了？人已经打发去外面自己住了，我们一家三口正吃饭呢，叔叔伯伯一起来吃顿晚饭？」
王叔叔得知他们已经自己解决了，又怕志明跟吉祥吃了亏，仔细问清楚他们谈的赡养条件，愤怒地说：「老狗东西，欺负了一辈子的女人孩子，还要住家保姆照顾！他配像大老爷一样享受闲混？还给他养到寿终正寝！」
王叔叔和一帮老兄弟过来餐厅吃饭，志明感谢地加了两桌，点最贵的菜酒把量加足了请他们吃了个好。
王叔叔和几位朋友都是北方人，很快推杯换盏热闹起来，这里饭菜档次高，他们吃得满足，夸王叔叔的儿子媳妇会挣钱，王叔叔脸色才好了一些。
王叔叔把继孙女星星抱在腿上餵饭，愤愤告诫志明和吉祥：「你们小夫妻就是再有钱，多给一百块钱给那老逼登，他都觉得是自己了不得，不会对你们反省感恩一点儿！你们这个赡养协议定了，就别松口退让，别叫那老无赖蹬鼻子上脸，又来闹你们！」
送走王叔叔众人，志明马上就接到婆婆李兰花的电话。
李兰花慌张自责：「张伟强刚来找你们，你们就该跟我们说，直接让我跟老王处理走他！他很难缠，又看到你们有钱了！张伟强害了不少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可千万不能拿善心对他........」
志明解释安慰：「也不是好心，我当时看到张伟强又老又病，觉得老公不能继续害怕一个这样的人。不过我也是真的莽撞了，他对星星影响太不好，吉祥就把他赶出去，打发走了。」
李兰花心疼又生气：「老王说你们还供他吃住，还请住家保姆........那老畜生怎么配？我知道吉祥自卑张伟强很坏，所以许多丑事我当面都没让你们知道。吉祥在学校捅伤同学辍学出走，看这个儿子没了未来，张伟强又弄了个进城打工的十几岁姑娘，结婚两年那个姑娘生了个女儿，被他打骂得受不了就跑了。张伟强对那个女儿像养猪崽一样，吃饱有地方睡就不管了，十八岁那年，他要做生意，跟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收了三十万彩礼，就把姑娘逼迫『嫁』了，那个可怜小姑娘跟男人去外地生了个孩子，受不了婆家都欺负她，就过不下去了，她现在在外地独自摆摊养活一岁的孩子，我见过那个小姑娘，她再也不肯回去，也不想见张伟强。」
志明惊住。
「老畜生！」她骂出声。
李兰花想起早年的苦难，哭起来：「张伟强来找你们，你早该跟我说。志明，你别因为张伟强嫌弃吉祥，吉祥很老实，跟张伟强根本不一样！」
第106章 结婚22年4个月第三周下午
张伟强又一次过来闹，保安这回不准他进兰庭佳苑，志明赶过去的时候，看到婆婆先到了 ，她不准张伟强靠近儿子和恶儿媳。
李兰花声泪俱下，颤颤巍巍地扬起针织花朵的手提包：「张伟强，吉祥那样的孩子成家不容易，他本来就有病，你偷走他养，一次没花钱带他去检查看病，不是打就是饿，临老了你作孽不够，回来吸儿子的血，你不得好死！」
张伟强鼻孔张大，气急败坏，「关你李兰花个老表子屁事！」
李兰花地跟老伴打电话：「他们小两口的辛苦钱一分也不能给你.......老王，你带人快来！张伟强又找志明他们麻烦，张伟强你个臭不要脸的老狗东西！我叫你什么都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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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强燥：「你管我的事？」
李兰花扭头义愤填膺的安慰志明：「你听我一句，张伟强闹到了便宜他更得劲儿！等你王叔叔带人过来，王叔叔会收拾他！」
张伟强暴怒地骂李兰花，李兰花指他的老脸跟他对骂，前帐后帐恩怨纠葛的丑事全部翻起，她拦在门前，叫骂着就不让他出去，就是要拖时间等王叔叔来对付他，张伟强恼火着急，一甩手把她推到门边，李兰花撞到墙上，跟着倒了地，捂住胸口激烈抽起气来，「我、我犯病了！我难受！」
社区门口顿时慌成一团，志明看见李兰花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叫喊，抽搐着晕厥过去，吓得掉了手机，慌张捡起来打电话：「老公，张伟强把婆婆打犯病了！快来救你妈妈！」
吉祥疯了。
他冲出来保护妈妈，青筋鼓起的手抓起刁贪的干瘪老头，目眦欲裂，拳头像千钧重的铁坨，一击砸断张伟强的鼻樑。
志明扶抱起倒地昏过去的婆婆，慌张把人扶上车开去医院。
李吉祥赤红眼睛把张伟强拖出去，警察赶过来，和保安一齐把恨怒的李吉祥拉开，张伟强满脸血像烂泥一样横在草地，还剩最后一口气，李吉祥向张伟强冲过去，拖得唿喊的警察保安跟着跑。
「李先生，再打防卫过当，要杀人了！」
李吉祥骤停，白衬衣沾满生父喷的血点和白沫涎水。
他悲愤自语，「我坐牢，星星没爸爸陪。」
可是李吉祥更加愤怒：「他打坏妈妈！」
警察调查现场，当地有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张伟强推搡站在门前的李吉祥母亲，李兰花犯病倒地，儿媳着急进来把婆婆送去医院，李吉祥维护母亲怒揍张伟强。
这时志明气喘吁吁赶回来：「老公别怕，婆婆在医院缓过来了。」
她掏纸巾擦吉祥拳头上的血迹，张伟强被警察叫救护车抬走。
围观的人们给他们做了证，他们匆匆跟警察做完记录，两口子赶到医院时，看到李兰花乐乐呵呵跟王叔叔说笑，连病床都没躺过，还削了一盘水果给他们吃。
李吉祥一怔，志明挤挤眼睛，拿起一块甜得齁的释迦果塞进嘴里，「我们商量好一起装的，激怒张伟强让他着急，婆婆就因为他受伤犯病，医生那边诊断婆婆主要是心理原因受了惊吓，休息一阵子就好。」
她手机响了一声，志明刷开手机屏递给他看：「小旭在隔壁楼用无人机前前后后拍得挺清楚，今天的事都已经传网上了，跟张伟强闹事装苦情以毒攻毒，张伟强弄得舆论责骂我们，工作室口碑跟着受冲击，我们就一样用网络传播出去，说明他是啥好人？他打昏前妻，儿子为母亲出头，儿子一家怎么跟这种生父关系好？就是医药费赔点.......」
王叔叔大喝：「一毛不赔！吉祥他妈也在医院！」
吉祥木呆：「你们没事？假的？」
志明坏笑：「老公，咱们现在能正当动手了，打得痛不痛快？」
吉祥沉默一阵，说：「老婆我会用那辆车。」
志明眼睛眨了一下。
张伟强出院后就失踪了。
蓝灰车辆自动驶出城郊，人烟渐少，吉祥注视前方将要出现的幽静湖泊和密林。
他低头给老婆发了一条信息：「老婆，跟星星按时吃饭。」
叮一声，吉祥看到志明的回覆。
「老公，在外面注意安全、干净，我爱你。」
吉祥的黑眼睛里冒出一点闪烁的星光。
主驾的方向盘自己均匀的转动，绕过一个弯道。
吉祥认真思考一阵，回头看后座五花大绑，嘴里塞住抹布，一脸惊恐的张伟强。
车辆停到郑盈泰当初被囚禁的地方。
第107章 结婚22年4个月第四周
吉祥来到后座，他的阴影覆盖车里勐缩的张伟强。
「爸爸。」吉祥暗沉地说：「我不讨厌自己了，也不会因为怕你就逃走。」
他独自拖出衰弱老去的张伟强，灌木里传来持续半小时的闷响。
吉祥擦掉头上的汗珠，进车后箱拿出清洁工具和一个帆布大包，清理掩埋张伟强被打来出的屎尿。
他拔掉张伟强脏了的裤子，戴上手套在湖边清洗，在黄浊晕散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投影。
李吉祥伸出手，拨动水波上变形的脸。
待浑浊散去，波纹消失，他看清了自己。
吉祥出神地注视了很久，把裤子放到夹竹桃丛上铺开晾晒，身体披上夕阳的红晖，走向嘴里塞住抹布，满脸鼻涕眼泪的张伟强。
树林的虫子爬到张伟强身上，爬行叮咬，出奇的疼痒。
吉祥把他嘴里的布团扯下来，睁大眼睛：「你说话啊？」
张伟强扯起嗓子要叫，发现声音嘶哑，被痛打得根本叫不出连串的声音。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腐朽衰弱。
吉祥从帆布大包里拿出一瓶杂牌子的白酒，喝了一口，不觉烧辣的咕噜咕噜咽下去。
吉祥的脸颊和鼻尖变红，蹲下身，拿出一只拖鞋一下一下拍击张伟强的脸颊。
「表子养的，是不是不认我？」吉祥开始说方言，拖鞋连抽张伟强：「你怎么不会说话？你说啊！」
张伟强断断续续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喊。
吉祥睁大眼睛，精准地模仿爸爸喝酒抽菸，伸手揪起他的耳朵：「你只会怪叫，谁听得懂？我给你饭吃，让你上学，你花老子的钱，怎么能不会读书？你不会读书，以后怎么工作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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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捶打张伟强的脑袋。
张伟强眼泪和着鼻血流出来，面对儿子学习他当年的浮躁和暴力，魂飞魄散。
天色暗下去，月亮代替晚霞，气温变低。
李吉祥像个怪物不知道冷热，但张伟强哆嗦发抖。
吉祥听到爸爸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从帆布袋拿出一盒米饭，挖起一勺，餵进张伟强的嘴里。
张伟强鼻青脸肿，嘴唇钝痛张不开，米饭进一半掉一半。
白米饭掉落在地，李吉祥皱起眉。
「漏饭。」他阴沉地说：「没规矩，饭桌上一粒不许掉。」
李吉祥抽出电线，勒住张伟强的脖子，手上用力，电线收紧。
他从张伟强挣扎的脸上，看到他小时候所有的困惑和恐惧。
他从前懵懂封闭到胡乱修补得坑坑洼洼的心灵，被这个功利世界分裂歪曲的灵魂，好像终于变得完整了。
吉祥在半个月后回到家，吉星紧紧抱住他，说：「爸爸，我以为你坐牢了！」
黄志明说：「爸爸独自散心去了。坐什么牢？爸爸又不是杀人犯，对不对，老公？」
李吉祥看向她，笑起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志明的手指在手机发消息：「老公，车子擦洗干净了吧？后面我给你摆平。」
吉祥从背后搂住她，脑袋搁到她肩膀上，声气吹着她的鬓角，低声说：「好累，老婆。」
志明笑着看手机屏幕上的一个联繫人，说：「累就睡去，半个多月你不在，我又失眠了。」
他们夫妻俩照常上了几天班，娄晓旭开会跟工作室提了个在游戏里加上节日联动的需求，志明手机震响，看见号码接过去聊了一句。
志明转头镇定地跟小旭说：「我家出事，今天做不了了，星星爷爷要告吉祥绑架虐待他。」
临近的郑盈泰忽然笑了，掩饰地捂住下巴看别处。
小旭震惊。
志明点头，「荒唐吧？我也觉得老人家精神错乱，无凭无据的，无非想要生活好点儿。郑哥觉得呢？」
郑盈泰笑摇头：「是。你们真是一家人。」
小旭慌张：「我把我的律师介绍给你们，赶紧打完官司回来復工！」
律师那头说这事根本不需要打官司，也不会受理，不过是家庭纠纷，找居委会当地警察调解就行了，这老头本来就到处闹事扰民，自己也有纠纷，都知道他奸滑蛮横，欺软怕硬满嘴鬼话。
志明和吉祥按律师说的选择调解，张伟强鼓瞪眼睛，在沉默注视他的吉祥面前立即吓得要死，朝警察伸手指李吉祥，「他绑架我，虐待亲爸爸！快抓他！」
志明说：「老公，公公是不是孤单了？要不你陪他出去旅游一阵子，父子俩和解以前的事情.......」
张伟强直接两腿筛糠，浑身哪哪都疼，挨紧警察同志。
警察保护着老人说：「你家老头子告得就是儿子动粗，你们没听明白吗？还能搞什么亲子游？」
「他前前女友、也就是我婆婆被他讹诈打得犯病，弄得儿子跟他关系又不行，」志明眨巴眼睛，「我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外姓媳妇，能做得好到那里去？我去调节？我工作很忙啊，他还经常告我闹我。」
警察经验丰富：「那你们把老人安置一个地方去让他自己生活.......」
志明把之前给张伟强付过的帐单列出来给警察看，诉苦说：「他就是一个人住来闹事，其实我老公在的时候，他反而老实多了。」
警察问：「我跟老头子劝一下做思想工作，还是回来跟你们生活。他就只有你老公一个亲人了？」
吉祥盯住张伟强。
张伟强说：「警察同志，我就要养老，我不能跟他们住！」
志明说：「你又没证据，又来闹我们要钱......不过您还有个跟别的女人生的女儿，按说她也该负担你养老。」
张伟强一惊。
吉祥问：「我还有个妹妹？」
「对啊，婆婆跟我讲的。」志明说，「老头子怎么没跟你这儿子说呢？他一天到晚就挂记着找我们赡养，不太公平啊。」
第108章 结婚22年5个月
手打通张伟强再婚女儿的电话，吉祥的同父妹妹在电话张口就哭诉命苦，警察听一团乱帐，眉头皱住。
志明解释，「这姑娘十八岁就给这位老爸爸收了彩礼做生意，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女孩子被他跟陌生男人锁在屋子里过夜，就这么『嫁』掉了，那倒霉闺女二十多在婆家被欺负过不下去，现在在外地超市摆个美甲摊子独自养活一个一岁的孩子，我一个月前跟她说过老头子养老的事，这位亲闺女根本不肯回来。」
警察生气：「张老同志，这事属实的话，你这样做就不是合法结婚！」
警察严厉批评张伟强一顿，「张大爷，你对女儿做的那是违背妇女意愿的人口买卖！儿子一家还能收留你，算是他们厚道，你还闹人工作挣钱！你再胡闹什么？你女儿把她十八岁时候的事告起来，你得赔偿负刑事责任！」
志明的眼睛亮起来。
一捶手，哎哟，怎么没想到呢？
而且小旭推来的名牌律师，不用白不用，可以派上用场啊！
张伟强两腿发抖，唯诺说不出话来。
「你女儿艰难，也不愿意见你，你又不愿意和儿子住在一起，还弄得我们正经工作受冲击，」志明说：「那就去养老院吧，老爷子，这样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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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强一口答应，还想要生活费。
志明觉得脚痒，脱下一只平底帆布鞋，递给吉祥。
「老公，你看看我这鞋底怎么回事？今天穿着不舒服........」
吉祥拿住志明的鞋底，认真地看，握进手里。
警察吃惊：「老爷子，你怎么尿裤子了？大爷您消停别闹自己亲人，你需要人照顾！」
张伟强哭：「他打我，警察同志，儿子打我........」
志明说：「住养老院嘛？要不和我们跟你儿子住一起？」
吉祥拿着鞋底，食肉凶狮一样盯住他。
张伟强崩溃。
志明安排他去了最普通便宜的养老院，为防张伟强哪天又不死心死灰復燃闹起来，他们和李兰花带律师给他女儿提供法律援助，那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带着孩子生活很窘迫，一边撑着小摊一边养着一岁的孩子，姑娘的头髮缝里已经长了不少白髮，眼角蔓延出沧桑的横纹，年纪轻轻就显露出一副苦相。
这姑娘受不了离婚的时候，男方不要她生的女儿，到分割夫妻财产那一步，男方说她家本来就欠自己钱，自己当初给了三十万彩礼给张伟强，离婚要分钱，就找自己老子张伟强要。
小姑娘经过劝解和李吉祥哥哥一家的壮胆和支持，她急需从张伟强身上掏回当年的作孽钱维持生存养孩子。
姑娘就经常跟律师上养老院，找张伟强索要该还给她的钱。
张伟强是起不来了，还得恳求着有钱的吉祥夫妻帮他去赔偿孤苦伶仃的女儿和外孙。
志明乐得和吉祥白脸黑脸的吊着张伟强给点小钱，张伟强这回是感激涕零，余生被女儿索要的赔偿压制得死死的。
吉祥的异母妹妹有时跟他打电话诉说要钱难，志明就提议吉祥拿着鞋底子、皮带、衣架、电线跟这妹妹一起去养老院看张伟强。
效果拔群。
曾经的受害者精神上得到不同程度的满足和治癒。
志明和吉祥的工作生活继续稳步前进，收穫着开发游戏的经验和果实，继续恩恩爱爱，共同养育女儿成人。
不过有一年一家三口出去旅行，张伟强的女儿带人上门要赔偿金，张伟强联繫不到在另一个半球昼夜相反的志明他们，在养老院急得脑中风，瘫痪在床，后来拉屎撒尿无法自控，最后由女儿在医院同意拔了氧气管，过完臭不可闻的一生。
第109章 结婚二十三年
游戏也做了不少了，志明渐渐感到灵感枯竭，而且思维和设计困于她长大的那些时代，和新一代网络原住民的游戏制作者们产生差距了。
具体就是她跟不上更加天马行空的创意和解构，她一直做的，似乎就是组合从童年时代到成人时期了解和见识过的游戏方式，也就在技术上用新设备跟上时代，但是核心玩法上并没有很触动的突破。她现在主导的游戏产出不会亏损，但是也在中等层级停留得越来越久，没有惊喜和意外出现。
她开始让位给涂磊他们这些年轻人，娄小旭讲游戏的看法时，她成了主要的倾听者。今年年会的时候看到早衰的兰钧已经头髮全白，志明意识到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
志明回家开始算帐，整理出几个帐户的流水和存款支出，计算专门给女儿成长读书用的存款，吉祥觉得这样的她变得很熟悉，就像二十多年前她在还贷款的小房子里，每个月量入为出的计算花销，跟他抠抠搜搜地想法子过日子。
志明加加减减算帐，一抬头看到吉祥坐在对面，睁着大眼睛出神地瞧住她。
她随口问：「什么事啊？」
吉祥问：「什么事？」
志明眨下眼睛。
吉祥很平淡地说：「老婆，我们要省钱了？」
「那倒没有.......还在上学成人肯定是够的。」志明抓头，「我现在做项目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真的老啦，是不是？」
吉祥探过头来挨了挨志明，笑起来说：「老婆，我们一起老了。」
志明哈哈，「你真是会找乐子。」
她伸个懒腰：「下一个游戏项目给涂磊他们主创好了，我们旅游去，找找刺激和灵感。」
要是找不着突破口呢，就退到管理岗去，或者去监制游戏质量什么的，要不去大学进修博士？她一直工作的行业经验肯定是够的，没准还能申请去当晏晏老公、大佬甄精英的学生呢。
反正吉祥是不会嫌弃她挣不挣钱的。
志明很安心坦然，并不感到焦虑挫败。
她和吉祥两口子休假，把项目让给涂磊他们，郑盈泰马上就来找她，说：「你们不如跟我一起去日本。」
志明取笑：「你是找我们壮胆，怕在日本遇到你的kawashima ryoko？」
「日文发音还挺标准的。」郑盈泰笑，「可能因为凉子的事吧，你们不抓住这个公费旅游的机会？」
志明就和吉祥带着女儿去日本转悠，去京都银座涩谷、去秋叶原，也就是买买买看个热闹。
他们一家从都市转战日本的古城遗蹟，看过樱花、带女儿餵了寺庙里的鹿，在仿唐制的古城遗蹟里到处散步，郑盈泰的商务合作谈完了，打电话要跟他们汇合，志明一家跟着定位找过去，看到郑盈泰一身深灰色衣服站在一座叫「启光府学校院」的古建筑前面。
枫叶落下，挺拔的老帅哥望着这座古代遗产的学校院，莫名有些惆怅萧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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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启光学校院是日本古时候培养官员的地方，玄武大街上还有一家寺庙供奉日本人的学问文艺之神，去参拜的人老多了。
志明想起这地方还没逛过，就问：「郑哥，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郑盈泰嘆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很伤感，以前在这里居住的是一个逃难的中国文人，他一辈子回不去自己的祖国，就算被日本人尊敬，也不过是想要他知道的学识和技术，在异地他乡交不了心，也不能信任。」
志明眨眼睛，「我可没听导游说启光府的来歷跟咱们国家有关系。你怎么知道这里以前住的是逃难文人？」
郑盈泰把手机给她看，有一篇郑盈泰看过的记载，说启光府原本由日本人划给古代中国的一个高官居住，高官死后被日本人接管改成学校院，高官存在的影响也就消失了。
志明笑了：「真的假的啊？我就没搜到这么偏的介绍。」
「我觉得是真的。」郑盈泰说：「我在里面的一个小房间看到一张中国官员画像。」
志明就要拉女儿进去瞧，郑盈泰把她扯住。
「别进去了。」他说，「丢人。」
志明一愣。
「你说啥？」
他们大眼对小眼的对视一阵。
郑盈泰说：「我觉得那个古人丢人，好歹是我们一个老祖宗，怎么到了逃去岛国的地步。」
志明笑：「听你语气，你还挺不屑啊。」
郑盈泰说，「你上学时候歷史肯定学得不行。」
志明还嘴：「我学得不行的何止歷史。」
郑盈泰笑了，伸手帮志明抱住女儿。
志明岔开话题把他做作的多愁善感转移，「上学的时候看到鸦片战争八国联军进紫禁城，我气得肝都爆掉了！小兰总嗑药出臭名的时候，我但凡骂人都带上他。」
郑盈泰哈哈笑，「你骂他有效的话，也是好事，他会听，就是不够坚持。」
他加入志明一家，一同去玄武大道看过日本古代接待外国人的迎宾馆和堡垒遗址。
日本旅行随着郑盈泰完成商业任务不久就结束了，在志明心里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和灵感，不过和郑盈泰坐飞机回国的时候，听他感慨说不会再去日本了。
志明说：「哟，ryoko给的情伤这么深啊？」
郑盈泰一笑：「跟我一样凉薄自私的人，不用交往，那是个教训。」
「你那叫自作自受。」志明粗糙地说，「而且你是需要结婚的人吗？只看到你女朋友在换，现在还装模作样的弄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空虚寂寞做作』的小布尔乔亚态度。」
郑盈泰一秒破功。
他感慨。
「黄志明，我竟然和你做了几十年的朋友。」
志明有意逗他说，「小布尔乔亚精英郑，瞧不起不是名校毕业的普通人啊？」
郑盈泰望着她呵呵笑，临座的吉祥忽然伸出手臂，把志明臂膀拉住，志明就扭转头看他。
「老婆，」吉祥生气，「不要跟他说话了！」
「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醋好吃的？」志明就觉得离谱，「日本人眼珠子都掉你身上了，我什么也没说。」
「因为我不会和你以外的人走。」吉祥瞪视郑盈泰，「他就是不好。」
郑盈泰举手投降，「是是，我就是不好，志明你可别多看我几眼，我这个正常人想多活几年。」
志明哈哈笑。
他们在回国的机场分开，郑盈泰被女友接走。
女儿饿了，一家人就临时在机场里面点饭吃，等菜的时候，志明无聊搜出日本启光府学校院的资料，吉祥取餐回来时，看到志明拍桌大笑。
「怪不得叫启光府！中原被金王灭国，高官郑启逃渡日本，谋划抗金復国无果，抑郁而终。」志明笑喷，「郑盈泰说丢人，那个郑启是他祖宗吧？」
吉星出声问：「妈妈，什么是金王灭国？」
志明一边网上搜索一边现学现卖地跟女儿讲一段古代歷史，讲着讲着觉得那时代好像武官是挺惨的，满朝算计来去的人精文官，能打卖命的武将没啥好结果。汉人皇帝夹在萧后和金王之间三国互相倾轧混战，但是这皇帝爱好文艺还嗑药，杀了最能打金王和萧后的大将军，惨死在金王铁蹄之下，汉庭宰相汝开抱着最后一对双胞胎皇子公主跳海自尽，汉人亡了国，郑启是当时逃亡的官员之一。
志明讲了一阵子，提到的歷史人物说谁谁最后死，吉星眼泪汪汪，志明也觉得没意思。
「真不怎么样。」她摇摇头，「吃饭吃饭，爸爸取餐回来好久了。」
志明翻开地图，「我们下回去哪儿玩？」
吉祥说：「星星要开学了。」
志明不以为然，「我们两口子不玩啊？」
吉星又眼泪汪汪，「爸爸，我不想上学。」
李吉祥立即点头，脑袋挨了老婆一巴掌。
吉祥就给女儿夹了几筷子菜，摸摸她的头。
志明想不出去哪个特定的地方，就用手机调出地图，「老公，你指个地方咱们去呗。」
吉祥点了一个地方，是西藏。
志明兴奋起来，「咱们干脆开房车去玩，能不能爬喜马拉雅山啊？」
女儿吉星眼巴巴地哭出声。
第110章 结婚二十三年第12个月
志明跟吉祥开房车去西藏，看过布达拉宫大昭寺和草原雪山，苍山间的河流奔腾白色如乳汁，跟着导游去藏民的家里吃氂牛干、奶酪、青稞面酥油茶，还尝过传说中的羊尾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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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开始入藏的时候，高原反应头疼得夫妻俩晚上睡不着，志明开不下去车，在补给站停了三四天，严重的前几天头痛欲裂地在床上翻滚，还呕吐过，基本丧失正常工作的脑力。
吉祥平时吃用的和她一样，不知道哪里天赋异禀，过一天高原反应就过了。
志明熬得够呛，咬牙切齿地骂：「我就知道最倒霉的是我！」
吉祥给她扇风，抚摸她的额头，把氧气罐给她。
「老婆，吸点氧气。」
志明躺尸几天，靠吉祥做饭清理，出去採购。
半天没见他回来，志明烦躁口渴，水桶空了，出去找人，看到吉祥和一个拿着转经筒的红衣僧人站在远处，西藏的地理大开大合，苍穹、高山、草原，这里阳光强烈，藏民的皮肤晒得黝黑髮红，粗糙但是也肉眼可见的硬实。
红衣僧人拿出一页古经的纸在吉祥头顶放了一下，合掌行礼走了。
抱着氧气瓶吸的志明诧异，不过她更口渴，过去拿起吉祥买来的水就吨吨吨的灌了大瓶。
她问：「老公，你听得懂藏语啊？」
「他会说一点普通话。」吉祥说：「我就猜。」
「说了什么？」
「说我的灵魂干净，本来不应该来这里。」吉祥顿了顿，看她，「除非我要来。」
志明怒吸几口痒，头疼得咬牙切齿，「那师父说得很对！我也不应该来这里！」
吉祥歉意：「老婆，我不该点到西藏。」
「算了，这里的风景本来就和南方中部差异大，怪不得《青藏高原》那首歌嘹亮壮阔，特别大气。」志明消气，「他拿书页碰你脑袋干什么？」
吉祥喉结滚动，似乎思考怎么表达意思。
「好像这样，我能睁着眼睛走回家。」
志明被高原反应折磨得脾气暴躁：「谁闭着眼睛回家？」
吉祥还认真回答：「所以迷路了。有的人，走到别人的家去，但那是别人的家，或者不是家，是一片废墟，或者是，野兽的巢穴。」
志明瞪眼，一只手捂住氧气罐。
她跳起来，「等等！我好像有灵感了，我手机呢？那师父走远了没？我再去跟他聊聊！」
志明忍着头疼奔向红衣僧侣，狂奔一阵气喘吁吁，吉祥迈开长腿几分钟就把老僧人找回来。
老师父笑眯眯地跟志明行礼，说了一堆特别夹生的普通话，志明没听明白，一愣一愣的。
后来老师父就换了应该常对内地人说的普通话，什么多行善事，不要嫉妒嗔恨家庭和睦之类泛泛劝善的话。
老和尚还熟练地拿出一个塑料纸包的小转经筒给她，并且表示多少钱随缘结缘，捐给寺庙。
志明困惑得眉头皱起，在高原反应的折磨下，有种上当受骗货不对版的感觉。
最后她拿一百块钱换回疑似义乌两块钱成本的转经筒，呆愣愣地看吉祥。
吉祥伸手纠正，「老婆，不要转反了。」
志明把东西塞进他手里，「给你吧。我他大爷的就是个满脑子功名利禄的大俗人！」
吉祥在她身后，噗嗤笑了一声。
后来看到吉祥在手里有时认真地转那个小转经筒，还会跟着念下什么字什么咒之类的。
他念着怪好听的，讲出没有意思的拟声字，声音很清澈。
志明探问吉祥是不是有脱胎换骨醍醐灌顶记忆力增强心情平静之类的特别感受，吉祥回答说没有感觉，还说是因为志明给他这个转经筒。
什么啊。
这么听话。
她笑，我随便什么话你都听，傻老公。
志明终于挺过最难熬的头疼欲裂，雇的当地导游说她是高原反应最严重持续最长的人，建议她既然身体这么虚，就不要去喜马拉雅登山了。
志明也不敢了，和吉祥游遍了典景点，听导游讲了一路文成公主佛寺镇魔女之类的传说故事，志明也就听个热闹，或者偶尔为创作游戏搜集资料，但都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也不算满意。
关于这里出名的宗教制度和转世活佛啥的，志明就在以前网上冲浪时听过一个「不负如来不负卿」的清朝活佛，听四川导游渲染说有一个湖能看到前世今生，在那里听到下一个活佛出生地的提示，然后话锋一转，笑盈盈地说圣湖风景很好，带他们去要加五百块钱。
志明不缺五百块钱，但是不能被当肥羊宰，淡定地讨价还价到了五十，导游就不愿意跟车了，叫他们自己过去，然后例行提醒绝对不能用湖水洗澡洗东西，保持环境卫生。
志明心里说，我洗什么澡啊？我嫌高原反应不够折腾？
夫妻俩自驾到一片山顶的白沙地，地中心一片幽蓝到碧绿橙黄的湖水，像一片薄薄的镜子贴上山顶。
有一个藏民提供民族服装，牵了头挂上装饰的白氂牛在湖边照相收钱，有三三两两的散碎游客拍照留念，其中有两个是背登山大包的外国人。
没有多少人在这里，志明不禁怀疑这湖漂亮是没错，但导游夸大其词忽悠我们了吧？
志明撺掇吉祥穿上藏民服装骑在白氂牛身上，拿着那个小转经筒像模像样地转。
画面效果当然是特别不错，好一个漂亮王子！就是李吉祥太白了，不像这里烈日高阳的风格，一看就是汉族人装扮的。
这里的海拔高了，志明又开始耳鸣，她被进藏后长长的高原反应整怕了，抱住氧气瓶揉耳朵，高山上风唿唿地吹，在彩色的湖面吹出一段皱纹布褶似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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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脱掉汗味酸重的藏袍，过来说：「老婆，有人一直说话。」
这时候湖边的其他游客都已经走了，就剩他们夫妻俩。
志明毛骨悚然，扭头瞪那片四川导游说的圣湖，「老公，不要胡乱幽默！」
「又说了。」吉祥顿了顿，「三十......二十五......」
志明哆嗦，「还倒计时啊！」
藏民气沖沖地伸出黝黑长茧的手插在碰头的夫妻中间：「氂牛合照二十五，骑氂牛三十！」
志明捶吉祥一拳。
「我差点被这里宗教氛围忽悠瘸了！」
「骗人的不多。」吉祥跟她到处旅游，好像很有智慧的说：「内地的更多。」
「这倒是。」志明打哈欠，转山开车头都晕了。她在湖边转了转，牵白氂牛的藏民一边数钱一边瞧他们沿着湖边走，嘴里嘀嘀咕咕说藏语。
还别说这里确实没垃圾，就不说是不是正经的圣湖，藏民看到游客丢菸头氧气罐饮料瓶什么的会大声兇巴巴地喝叫他们拿走。
这片湖水特别清晰，志明瞧着湖面上自己被晒得蔫了吧唧的圆宽脸。
然后李吉祥王子似地站在旁边，大黑眼睛映着湖水的漂亮虹色。
志明嘆气，「一辈子都是圆胖子，喝水都肿！我这基因没救了，幸好女儿五官像你。」
吉祥说：「老婆特别可爱。」
志明摇摇头，又打了一串哈欠。
吉祥心疼：「休息吧，你累了，一直开车。」
「那我躺一会儿，你干点别的。」
「我守着你。」
志明靠在吉祥膝盖上，拿帽子盖住脸，迷迷煳煳打个盹儿。
醒来后她走回房车，导游坐在里面看手机短视频，音量外放得特别大，智能语音的机械男音在念文稿：「为何古代将军总是大胖子形象？因为吨位决定了力量，脂肪能够缓冲伤害，一身膘体积大震慑力更强更重更稳，脂包肌相对纯肌肉在行军和战斗时耐力也更持久。有肥膘的肌肉大汉既能打输出，又能扛伤害，而且扛得住几十斤重的铠甲高强度行军和飢饿，耐打耐熬力气大........」
志明过去拍导游，「下一站是哪儿？多给你三百块钱，别再带我们去买什么假特产了，除了你们这儿的牛肉奶酪青稞蜜蜡，恐怕全部特产跟其他地方一样，都是义乌出的吧？」
导游关了手机指外面，她推开房车门出去，看到一屋子的木头，坐下拿起锉刀，对住图纸削做一个凹凸能拼在一起当屋樑的东西。
第111章 结婚24年1个月第一周白天
志明熟练的拿起刻刀切磨榫卯，土屋里堆满木件家具，进来一个面有菜色的书生，说：「大志，多谢你救济我赶考。虽是同乡，只有你一个人帮我。」
志明放下木刻刀：「徐演淳，书篓给你做好了。」
书生望住他，抿住干薄的嘴唇。
「乡里的传言，你听过没有？」
志明顿了顿。
「没听，我在赶县老爷的单子。」
书生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我改了新样子，你加到木具上一定大销。我很聪明，听京都人描述就知道他们流行什么花样。我还会模仿京都官贵的口音，装得他们都以为我是上京人。
徐演淳放下图纸到木屑堆积的桌子上，营养不良的嘴唇一颤。
「这张图纸，能不能换一顿饭？」
志明在厨房的水缸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个圆胖宽脸的壮汉，头皮包一条头巾，免得头髮和木屑混在一起。
他拿出最后一块猪肉炸油，留出猪油渣拌糙米面，拌着咸菜端出来给穷书生。
书生狼吞虎咽地吃肉。
徐演淳突然说：「大志，你知不知道李斯？」
「我没读书。」
「这个人看到茅厕里的老鼠只能吃屎和垃圾，时刻被人狗吓得到处跑，粮仓里的老鼠吃米粮，脑满肠肥不怕人，李斯说，人也如此，要找自己的归处。」
大志不作声。
「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我此去上京考试，一定要闯出一番天地。」徐演淳说：「外面传言县老爷因为儿子的事恼怒我，是真的。」
黄大志嗯一声。
徐演淳胸膛开始起伏，忽然听到黄大志说：「我要去参军。」
他切磨木料，「你考试了回来，帮我把房子租出去，我要是活着回来，就有这点积蓄能用。」
徐演淳没有回来。
他没考中，逃去给金王出谋划策，成为大害。
乡人骂徐演淳是汉奸，借钱给大汉奸徐演淳的黄大志也识人不明，助纣为虐。
那时候黄大志参军到了大将军甄英雄手下训练年余，分配去援守边镇。
行军路上全军覆没，莫名有萧太后的兵出现，黄大志一个人在尸体堆里爬出来，看到一个小孩子掏他战友血手里的存粮，爬在死人堆里，一听响动，扭头畏惧的看他。
那个小孩子吓得不会说话，风吹草动就恐惧拉肚子，黄水淋淋漓漓流下脏兮兮的裤腿。
黄大志拎着小孩去边镇报祸，一群平时高高在上、让甄英雄大将军不敢丝毫疏忽的文官来查问，说新科状元汝开四处搜寻被萧太后劫走的白珥族未婚妻，问倖存的黄大志在那场混战里有没有发现一个小姑娘。
吓傻的脏臭小子呆滞的在他脚边啃粗面馍馍，黄大志回答说：「没有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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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嘆气摇头，回去禀报了。
他在边关跟金王的人打仗，有时候跟萧林林太后的兵打，有时候旁观金王和萧后打，败多胜少，但偶像甄英雄一来，又能率人痛快地收回失地。
将军夫人燕氏对他也很好，遇到晚上在将军帐篷外巡逻的黄大志，叫他把破了的衣服脱下来，和女眷缝补好了给他。甄将军面对夫人就很温柔随和，常常被她逗笑。每次打仗得胜，她安排人清点战俘和战利品送去给京里文官，燕夫人出生外地的大家族，特别懂人情世故，又被富贵和丈夫的爱宠得天真烂漫。
黄大志得了假期，在边镇里看到脏小孩到处讨饭，和野狗抢食，被咬得疮口发烂，苍蝇蛆虫在上面爬。
那个脏小孩还记得他，伸手找他讨吃的。
黄大志想起徐演淳，花俸禄给脏小孩找大夫，下次出营见到他，脏小孩的伤口结了痂，一见到他就跟过来，他点十碗面吃，小孩跟过来喝汤，有时候还学他说话，伸手摸他胖脸上的鬍子。
黄大志揉揉他的头说，「你要不当我儿子吧。」
他回不了家乡。乡人骂不着给金王当宰相的徐演淳，骂得他这个相信徐演淳的泥腿子大头兵。
甄英雄将军被调走后，来了一个年纪小的世家公子做监军文官，镀完资歷就回京城当大官。世家公子随身带来南方名厨和一大堆僕人，吃得要多精细有多精细。
叫娄阳之的小文官在院子里比划了一阵稀松的草包剑术，就笑眯眯的叫传战报的他过去比试。
他们共事一年，黄大志越来越有经验赢了一两场，后来小文官笑眯眯地走了，黄大志被升职管这片边镇，听说是小文官向上面夸赞他。
次年邻城陷，数万难民涌向城门口，黄大志面无表情，下令全部射杀。
十年前往边镇行军时全军覆没，当时路遇大批难民，难民中突然出现金兵发难，仓促血战间，萧军莫名出现，三方混战，汉军全部死去，剩下他和一个现在讨饭的小子。
而在难民里混入军人和间谍，是徐演淳给金王的计谋。
那个小子长大了一点，瘦瘦长长，但是瘦子体力耐力不够，上战场死得很快。
百姓和金王伪装的军人在城下死了一片，边镇里怒骂仇恨声一片，只有那个到处打短工的小乞丐跑过来说：「大志，我还有一年就能参军了。」
参什么军？
你又不懂家仇国恨，你是个喝剩面汤就高兴得大眼睛亮晶晶的傻子。
你十六岁都不到。
甄将军被弹劾得越来越多，一个叫孙琼锐的文官告兵部，说他见死不救射杀良民，贪良冒功，也告资助过同乡徐演淳的他是奸细。
他是甄英雄带起来的兵，孙琼瑞拿住他的事，要搞坏甄英雄。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他从牢里出来，被捆在辕门下鞭笞示众，白天在风沙里暴晒，晚上冻得眉毛鬍子头髮里全是冰碴，晚上看守的人莫名都走了，难民亲属提着灯笼过来，拿起长枪农具，把他捅成刺猬。
利器搅动肠子脏腑，仿佛被射杀的奸细与难民，痛苦极了。
但下次混了金兵萧军的难民涌来，他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不然边镇恐怕无人生还。
他似乎回到自己雕木头的时候。
他似乎听到小乞丐像是说话又像是哭嚎的声音，那个抽长的脏孩子吓得当场就疯了。
看个死人就这样，还说当什么兵？
黄大志似乎还听到小文官的声音。
御史娄阳之据理力争，是哭哭啼啼回来收他尸体的唯一一个人，还叫他『黄兄』。
我本来是个手艺人。
世道太乱了，不能只做手艺。
........
志明哭惨了。
她声音沙哑地醒过来，头横在李吉祥腿上，脸被高原阳光晒破了皮，李吉祥也垂头打盹，长长的睫毛下滚出一行一行好像没有止尽的泪水。
志明揉眼睛，藏民准备牵白氂牛回家，捡氂牛粪回去烧火。
志明推李吉祥，「天要暗了，这里晚上冷，我们赶紧回去。」
她迷茫地抹眼泪，「我肯定做噩梦了，你怎么也哭了？这里确实好邪.....神奇！」
一摸李吉祥已经发烧，眼泪还在流，说了几句梦话。
志明掐他的脸，「打道回府吧，外面待够了，咱俩都被晒哭了。」
吉祥没有力气，她大吼一声蓄力扛拖起老公走，花钱雇藏民的白氂牛把人驮到房车，志明觉得耳朵出问题了，听到吉祥垂着头啜泣，黑髮混杂白髮，在苍空雪山下，好像失落的精灵。
志明就啪啪拍打他失神的脸，「老公，氧气罐在车里，马上就到了！咱不脆弱！」
他嘶哑地睁眼，「你在。」
吉祥眼泪鼻涕挂了满脸，捉住了矮胖的她，「别死我前面，不行的。」
第112章 结婚24年1个月第二周
吉祥发烧一天一夜，志明晚上在旁边烫得躺不住，偏偏吉祥就扒拉她往怀里塞，她往凉的车壁靠，人形火炉吉祥挪过去，把志明挤到贴车壁。
志明被烘得差点一脚把他踢下去。
吉祥烧得睡不着，她也没睡好，热得骂骂咧咧。
志明开去藏民的帐篷买青稞面和牛肉奶干当食物，给吉祥擦洗身体降温，这样照顾了他一天，和女儿通话的时候，吉祥有气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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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沉沉的大眼睛看志明，含着泪光闪烁。
志明寒毛竖起：「眼神怪沉重的，咋的？」
吉祥把她摁住可劲儿亲，但是也烫得炽热，志明无福消受。「一把年纪了，我不比青壮年如狼似虎，现在清心寡欲，精神交流就行了，不想来这套！」
吉祥眼泪汪汪，驴唇不对马嘴的委屈，「你不知道，你现在才知道！」
他一边亲，一边哭，「你现在才知道我，我不找你，就遇不到了！」
志明拿袖子擦他的眼泪鼻涕：「嗨！你找我的时候我差点打死你，我是好欺负的？」
吉祥捏住她的脸。
「老婆，」他痴迷地说，「你这么漂亮，这么壮。我最喜欢你。」
志明感受到莫大讽刺。
「是啊李吉祥同志，要不你怎么荣幸找的我这个大美女！」
吉祥傻乎乎地盯着她瞧，周正得幻惑的白脸夹杂冒出来的白髮，和着泪水鼻涕，仿佛梨花带雨。
志明拿毛巾搓他的脸，哄女儿似的，「好啦好啦，喝点酥油茶补水，我们污水箱存满了，得找个地方排出去，咱们有尿都得憋一会儿。」
她开车去找路上时不时出现的土厕所，川人来西藏开店搞旅游，藏民会搭厕所收费挣钱，有的看到游客拍牛羊也会要钱。
开车二十多分钟，路边找到个土厕所，一个风浊残年白了一只眼睛的老人坐在门口，身穿脏旧的藏袍，堆叠皱纹的手里攥着一匝零零碎碎的票子，有其他游客下车想和老藏民合影，那老人只收上厕所的钱，推手拒绝了。
志明看到只要现金就进车里翻找零钱，终于从抽屉缝隙犄角旮旯里摸出几个陈年丢掷不用的硬币，一出去房车，看到吉祥在外面揪住老人，按在地上死命的打，老头子一套和血的假牙滚到茅厕门口，被从土厕出来的游客踩了一脚，呲熘一下差点滑倒。
志明惊讶，几个用土厕的游客明显也吓住。
「干嘛打老人！」
「报警？」
李吉祥把那个土厕老人往死里打，老人已经鼻眼出血，抱头求饶。
志明马上阻止其他游客录视频，「我老公不随便打人，这人一定不是好人！」
吉祥的拳头砸得更勐更重。
老人口吐血沫、跪地磕头。
吉祥说：「叔叔，我是李吉祥。」
他拽起这位陌生老人，「你怕我妈妈发现痕迹，在我身上涂油。那时候我六岁、七岁、我八岁，你想起来。」
志明脑子里嗡地炸开。
老头恐惧：「你.......我不知道，我是藏民！」
吉祥捶他一巴掌，「你不是藏民，我认出你了。」
志明气得炸了，冲进房车提晾衣杆和菜油出来，「老公，拿着！咱扒了这个老畜生叔叔的衣服给他浇满油，让这个老逃犯尝尝猥亵儿童的滋味！」
老人说一串藏语，「我不是汉族，我是藏民！」
志明怒骂，「跟我们去警察局查指纹查基因？国内几十年前就通缉你！」
老人惨叫，「吉祥，别杀我！别杀我！」
游客交头接耳，志明拉开半桶剩下的菜油浇到老人身上，把棍子塞吉祥手里。
「噁心老垃圾！」志明怒骂，「怪不得警察找不到你，原来这三四十年躲这儿啦？老公，咱们抽不死他，让老变态尝尝当年快乐的好滋味！」
她格外咬牙切齿，「老公，你那个被猥亵的案子追诉期过了，咱们自己给自己报仇。不报完不停手。」
最后老逃犯的衣服被丢进土厕，志明朝老去的人渣重重吐口唾沫，和吉祥进车回家，这老逃犯身上还背了债款和其他案子，于是他们反手就报了警。
志明按住方向盘，看苍空飞转退缩在视野里：「这趟西藏没白来，原来那老孙子憋这儿躲着装少数民族，怪不得警察通缉也没找到。」
李吉祥坐在副驾擦拭滴水的手指。
志明拍了拍他，「老公，你的倒霉事了结了，咱以后放开心笑！」
「我们孩子出生了。」
志明转方向盘绕山路，「出生好多年啦。」提这个干嘛？
吉祥说，「以前没有星星。」
他自顾自的笑了，白净的脸印进一片美丽的霞光。
回家之后，志明突然对郑盈泰逃到日本的祖宗郑启产生兴趣，开始查那段纷争的歷史。
虽然郑盈泰一直说跟这个古人只是同姓，真不是祖宗，但是志明望着他一脸体谅的呵呵笑，弄得郑盈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大概是旅行积淀得多了，志明越查史料越觉得乱世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查出来一串人好像没有干系但其实有千丝万缕联繫的渺小人物，比如当时给金王出谋划策做汉奸的徐演淳，金王子孙要继位时，老金王顾忌这个智囊成为威胁后代的权臣，将合作了一辈子的徐演淳杀死陪葬。史书里寥寥一句话写一个叫黄大志的军官死于坑杀难民，被人寻仇惨死，两年后金王和萧后顾忌的甄英雄被弄死，磕药的花花文艺皇帝亡国，史料中留下蛛丝马迹的记载，配合前人的批註，志明觉得一直找事弹劾大将军的文官孙琼瑞疑似是金王的内应奸细。汉人亡国之后宰相汝开抱着最后的双生皇子公主跳海，大官郑启走水路远逃日本，怀念狗皇帝想要復国，只是在异国他乡抑郁而终，御史大夫娄阳之逃去萧后的领土，没有实权的被萧林林礼敬宠爱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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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重走了最传统的直线叙事的游戏类型，依旧固定路线和剧情，制作这一段乱世追名逐利的纷乱世情与互相吞併的弱肉强食阴谋算计，不同的是，玩家可以选择经歷游戏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物的一生，比如经歷狗皇帝赵南钧从奢华辉煌到受辱沦亡，或者是走走富贵高官们斗争交织到最后各自散去的结局，也可以去当战神大将军，在活着的时候建功立业所向披靡，最后功败垂成冤屈而死，或者是成为那个世界的平民、死于战火、死于乡野、死于上面的贪婪欺压和昏昧蒙蔽，或是被无论如何决意杀死真假难民的的武官黄大志干掉。
简而言之，人们可以扮演任何角色体验他们的一生。
这是一个庞大的小宇宙。
娄小旭看完游戏脚本痛哭流涕，立马找兰氏集团拉到大批的投资，配上虚拟实境，让质感和体验做得细腻逼真，游戏进行起来几乎是身临其境。
吉祥自作主张做了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跟着那个死得很早的军官。史书上没记载过这个人的存在，吉祥特别倔一定要给那个小军官配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当跟屁虫，志明也就让他做了，反正这个任务对歷史剧情的进程没有影响。
游戏产出之后，因为是普及歷史的高质量大制作，获得教育部文化歷史方面的奖项。
玩家反馈最震撼痛楚的人生是守城军官长枪穿腹、将军冤杀、御史出逃、宰相抱皇嗣投江。
但是这款游戏买好不卖座，初期投入的资金很多，制作精良得逼真，可是因为走的是一段沦丧失败的史实，所有结局指向特别沉重的集体溃灭，销量金额不到投入的三分之一，在游乐平台里算是大亏本了，但是兰钧兄妹一直投钱支持，也没有索要亏损的意思。
因为满头白髮的兰钧在试玩初版本的时候看到宰相抱着一对公主皇子跳海泣不成声，说：「有孩子的父亲看不了这个。」
志明就觉得吉祥似乎特别鸡贼，故意把游戏里那俩小孩做得像lily和lucas。
郑盈泰皮笑肉不笑，「你拿我当创作灵感了？那个郑启怎么回事，我脸长他脸上了？」
志明厚脸皮嘿嘿笑：「是彩蛋，是彩蛋。我老公很认真你是知道的，我就跟他开个玩笑，他就把郑启具体成你了。」
郑盈泰投降：「我闭嘴。」
「这是我最后的商业游戏。」志明随意地说：「这个大游戏做完，我简直生无可恋到了看透一切的地步。」
志明做完这部最高成本的庞大游戏，再加上岁数已经大了，精力消退，在呕心沥血还原一段悲哀的歷史后，就疲累得到大半年才缓回来，对外面说钱挣得差不多了，该缓下来多过过自己的日子。
她把工作室交给涂磊小夫妻和培养起来的新人做个人即宇宙类型的游戏，夫妻俩监制游戏质量当试玩员，志明兼职找甄精英读博士研究生，偶尔被外面请去讲讲游戏理论和创新创业，志明有很多时间和吉祥松弛而敞亮坦荡的到处去玩。
这部游戏被游戏玩家称为传统叙事角色扮演类游戏的华彩终响，因为后面游戏发展到更加智能化与去中心化，人人充当造物主和体验者，数位技术加速融合所有国家、民族、物种和信息。
闲暇时间，志明跟吉祥做了《星宝》的结局，作为给娄晓旭的私人礼物。
《星宝》里的傻子鲁莽又坚毅地找回纷繁乱象里困住的小神仙，小神仙带来无穷的宝藏，和忠诚的傻子融为一体，从此明亮美丽而丰足富裕。
小旭催促：「后面呢？」
「我跟吉祥年纪大了！」志明叫嚷，「娄老闆，见好就收！」
第113章 结婚24年
女儿吉星的头脑跟志明不一样，她喜欢数字，理科特别好，虽然外表和志明一样圆唿长肉，个子不高，但继承了吉祥的大眼睛白皮五官，和圆胖组合就是丰满可爱，说实话，越长大越吸引目光。
娄晓旭特别喜欢揪她圆乎乎的白脸蛋，没错见面咋咋唿唿的说：「小圆馒头在哪儿？让我捏捏！」
吉星不情愿了，「干爸爸，我都成年了！」
小旭装傻：「我跟你妈八十岁才成年，你什么时候偷偷长到前面去了？」
吉星撅嘴，「小旭叔叔，不要老是这么幼稚。」
小旭一脸寂寞地坐在他们的客厅，「长大不好玩了，跟我装成熟世故，唉......」
志明扯嘴角。
小旭跟志明说：「星星考上大学了，怎么不让她做游戏？进干爸爸公司帮忙呗！」
志明没好气地回答：「这由不得我，我是提过的。咱们创一代断了，谁想得到吉祥的倔崽子喜欢玩泥巴？」
吉祥说：「泥巴也好。」
吉星靠住爸爸解释：「妈，我说过好多遍了，是建筑材料的专业！」
志明啰嗦挑剔，「房子早就不值钱了，干建筑材料真是自找苦吃.....」
吉星顶嘴：「宁宁还学歷史去了呢！」
志明就说：「宁宁想当人民教师，而且他那家境，学哲学学杂技都由他.....」
吉星不服：「我的理想就不是理想了？妈别双标。」
志明说：「你那点儿青春期来的幼稚理想都是妄想，我跟你爸几十年改过多少次行了，才有结果？算了，我就知道咱们这种没根基的小市民富不过三代.....」
吉星鼓起两腮生胖气。
小旭在旁边听得乐死。「你妈成贪心小老太太了！以前她总老对着我骂资本家，现在捨不得自己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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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闭嘴了。
吉祥点头确认：「她捨不得。」
志明拽扯吉祥的脸。
吉星跟娄晓旭聊了一阵天，就兴沖沖背起书包出门去。
「她去哪儿？」小旭说：「黄圆圆小可爱不是才刚放假回来嘛？」
志明哼一声，「她就是回来蹭吃蹭喝的，lily邀她去夏威夷玩，她高兴死了，心里哪想得到我们。」
小旭拍大腿，「我也想去！早说啊，咱们带上整个工作室一块儿出发.....」
志明泼冷水，「团建出差经费爆表，游乐财务给你警告了。」
小旭笑：「你还耿耿于怀最后那个歷史游戏亏了三四亿啊，但我觉得我一辈子出品了这么一个游戏里程碑的精品，亏在当时，功在千秋，死而无憾了。」
「什么千秋，能五十年内有人知道就不错了。」志明白眼，「现在技术发展那么快，游戏机都快能凭大脑意识指挥了，甄精英转的那篇论文说这个事，我看了吓得要死.....」
娄晓旭眼睛亮亮的，嘻嘻笑：「吓什么？凭意识进入游戏，你那最后的游戏不就更像一个真实的小世界？现在人需要的是情感的碰撞、心动的体验，每天接受那么多刺激性信息和改变、物质世界又没有什么真正未知的，其实很容易麻木无趣，感到空虚无意义。」
志明迟疑，「有道理啊。」
小旭点头，朝吉祥努嘴，「哥，我本来就很聪明，对吧？」
志明笑：「你还找他求证，他给女儿整理行李，未必听你说话。」
小旭说：「哥肯定知道真实，我特熟悉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图些什么，他抓你抓得多紧啊，也就抓着你。」
娄晓旭凑近说：「志明姐，你就是老跟我想到一块儿去！咱俩真是天造地设的......」吉祥看他一眼，他说：「......同类、知己啊！甄叔叔那篇研究我也看了，我觉得吧，你留下的那个歷史游戏不会亏本，我能把它二次开发，太适合用头脑意识直接进去玩了，咱们连时间流速都差点模仿现实，当时把游戏做得多逼真？效果肯定炸裂！」
志明哈哈笑：「合着以后玩家都成体验生活的穿越者啦？」
小旭拍掌，「游戏发展到极致就是真假莫辨沉浸其中。我们的钱不也是一堆数字？游戏里也是一堆数据......」
志明跟小旭聊了很长时间，其实十年前还发生过一件事，志明那个三国乱战的告别之作出现后，虽然收益血亏到成本的三分之一，但作为竞争对手的娄林异向弟弟娄晓旭主动提出合作。
吉星办好了出国护照，开开心心地提行李去机场，沖志明和吉祥挥挥手就走了。
志明打哈欠，吉祥伸手搂住她，说：「星星才回来十二天。」
志明安慰，「没事，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要不是没钱，我也愿意到处旅游到处玩！」
志明约了个中医按摩，牵住吉祥去排遣放松。
第二天中午收到女儿的视频，吉祥已经和一身漂亮红裙子现在小麦色皮肤的lily在国外机场会和了。
志明随便聊了几句，叫吉星注意安全。
后来断断续续看到女儿更新社交媒体，在阳光沙滩晒太阳玩游戏什么的，每次第一个点赞的是lily，第二个是lynn，第三个是娄晓旭，爱玩的小旭肯定是一顿激情勐夸当气氛组，吉祥第三个，兰妍跟在吉祥后面，志明怀疑她是不是就把李吉祥的社交帐号设置为有任何动静都提示，志明怒点后面，发现自己排在lucas后。
这就显得她这个妈的关注后知后觉了。
吉星在夏威夷的海滩叶晒出了小麦色，穿着清爽的泳装和lily好像一对亲姐妹，后来的照片和视频里出现成人的lucas，年轻男人穿着招摇的花色泳裤，腰上鼓出八块油亮的腹肌，戴着渐变色蛤蟆镜，端一杯插了柠檬片彩色的酒，咧出一口白牙沖镜头露出帅气的笑容，靠在限量版跑车前面，跑车里每次坐着面孔不一的俊男靓女。
「lucas也去海滩了？」志明戴上老花镜翻后面的更新，lucas的面孔开始频繁出现，看来是跟她们一起在夏威夷玩了。
吉祥皱眉：「星星穿得太少了。」
「游泳嘛。」
「有连体的。」
志明发消息，「我跟她说说，就算上大学了，她也才十八九岁，没那么开放的时候。咱国内的高中教育环境安全多了，国外性早熟也太快了。」
吉祥看了她一眼。
志明忽然脸红。
志明揉鼻子，「女儿慎重，我也是防不胜防。」
吉祥问：「防什么？」
志明嚷嚷：「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骚包潮男lucas站在阳光海岸的中间，一只手架着姐姐lily把她勒得翻白眼，另一只古铜色的强健手臂搭在吉星肩膀，搂住她。
吉星留言：』回国啦！快乐的夏威夷之旅，爱你lily姐！』
lily点赞。lucas留言：『love you！可爱小猪！』
没有lynn的点赞。
吉祥一下生气，「他占我女儿便宜！」
晒黑的吉星回家来欢欢快快准备大学开学，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吉星说：「爸、妈，我想出国上学，中部大学建筑材料最强，lily和lucas带我去参观了。」
志明放下筷子，戴上老花镜查这所建筑学校，「你考得上啊？」
吉星开始粘无原则就是宠的女儿奴吉祥，给吉祥夹菜说：「爸爸，你问问干妈兰阿姨，她一定认识这个专业的教授，给我写推荐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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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撇嘴，「你学游戏、学计算机机械工程我和郑伯伯都给你解决，哼！你爹妈俩手艺人到你这儿断代了，非要搞我们没有的。」
吉星就哈哈笑。志明不爽，「你去问宁宁，他在国外当助教了，一样有学术人脉！」
吉星说：「宁宁每天课业好多，有事找他他都在图书馆，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他了。而且高中他就出国，我觉得跟他有隔阂。」
志明说：「你跟lucas就没隔阂？以前被他气哭多少次，还打过架呢，结果去夏威夷玩一块去了！」
吉祥点头：「对。」
「不都长大了嘛。」吉星低头扒饭，「lucas哥哥现在对我挺好的，在夏威夷特照顾我，也不像小时候欺负我。」
志明不留情面，「二十多岁一大小伙子，还欺负你才叫幼稚！」
吉祥点头，「狗屁。」跟志明一样抱手臂。
吉星吐槽：「爸妈，你们老这样一致战线，我这个意外还能沟通嘛？」
志明说：「还要什么自行车？不然你重新投胎去，做干妈兰姨的小女儿，当lucas小妹妹去。」
吉星吐吐舌头，笑了，「我还是喜欢特爱我的漂亮爸爸。妈你就是到处乱凶，越老越顽固。」
志明拍案而起，吉星把空碗一搁，出去去跟lily线上聊天。
志明嘀咕，「那所中部大学挺好的，她能考上吗？」
吉星一年后还真申请上了那所建筑类大学的交换生。
志明挺惊喜。
游乐公司开年会那晚，兰钧住院没出席。台下欢声笑语，志明夫妻作为老员工前大佬上去致辞说些勉励的话，郑盈泰胳膊碰了她一下，笑说：「lucas回国忙前忙后，是为你女儿申请学校的事哦。」
志明瞪眼：「那小子忙前忙后？他有这闲屁功夫，不去医院陪他生了几年病的老子？」
郑盈泰很有道理的说：「n生了几年的病，陪不陪肯定也要持续疗养下去，兰时这点闲屁功夫怎么没有？」
「那所建筑学院跟lucas同一个学校。」郑盈泰说：「星星这么可爱的阳光小美女，lucas又不眼瞎。」
志明反击：「谁斯德哥尔摩喜欢小时候叫自己『猪』的狗屁？」
郑盈泰说：「n的儿子又帅又有钱。」
志明嗤之以鼻，「得了吧，我女儿跟我一样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郑盈泰说：「你拉起吉祥到处搞钱打得工也不少，倒没有这么高风亮节。」
「.......」
一年后二十岁的吉星准备回国过年，下了lucas的车，和他手拉手过来，脸红的说：「妈，我跟lucas哥哥谈朋友了。」
「就是朋友啊熟人啊！」志明打哈哈，「兰时，多久没看你爸从医院出来了，你爸最近身体还好？」
「妈，不是那个朋友——」
志明扯住lucas问兰钧病情。
吉祥突然把脸挤过来，黑眼睛炯炯瞪视：「是什么朋友？」
lucas跟着吉星脸红髮笑，「李叔叔，吉星和我恋爱了。」
吉祥立即沉下脸，推开他。
「不行。你跟你爸爸一样！」
第114章 结婚34年一个月白天
吉祥极其不肯接受lucas做女儿男朋友，挥拳就上。
志明把吉星拉扯走，在后面嚷嚷：「老公别打lucas，年轻人一时冲动啊！不是认真的！」
lucas捂头退后，「黄阿姨，冲动的是李叔叔！」
志明就拽住女儿，外面佯装劝架，把吉星越带越远。
吉星生气了。
「妈！我谈恋爱怎么了？」
lucas虽然腹肌块块分明、年轻力壮，但不敢对吉星的爸爸动手，节节败退，最后说「李叔叔对女儿爱护过度！」，被阴沉脸的李吉祥强行赶走。
志明装傻：「就是你爸爸冲动啊！多明摆的事啊，别怪我。」
吉星跺脚甩开她的手，「妈，你侮辱我智商！」
「那是为了你不被侮辱！」
lucas一走，吉星被志明推进的车里，她嘭一声关上车门，「老公，进来。」
吉祥怒气沖沖地进车坐下，转头老狮子一样盯住吉星。
吉星一震，往后面挪。
吉祥伸出白臂抓紧女儿的手，「星星听话，兰时不行。」
吉星委屈得气哭，耳朵被志明揪住，志明瞪眼说：「兰时一周几个女朋友啊？他有钱找美女、出些九牛一毛的钱和体面谈恋爱，寻个新鲜享受，在他个二代那里成本要多低有多低。你是富二代一时的猎物，但是我跟你爸一辈子的宝贝！黄吉星，你脑子里的恋爱水给我挤出来些！」
「妈说得太难听了！lucas不是你们说的坏心眼。」吉星反驳：「不然，你为什么让我跟宁宁还有lily他们一起长大？」
志明结舌。
平时工作和业余接触多了，不知不觉生活就交集在一起了。
志明顿时后悔，不信任的觉得被有钱人接触的选择反噬。
吉星对吉祥辩解，「爸爸，我就是和兰时哥哥谈恋爱，我不是看他有钱，因为他对我很用心的，老是逗我开心......」小姑娘叫，「疼，妈，别掐耳朵了！」
「我还就怕你不图物质了！你搞那么无私干什么？我跟你爸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往外就做慈善啊？」志明上火着急到口不择言，捏耳朵的手指用力，「这个社会很冷酷功利，当好人容易生病！你们这些小伙伴已经长大了，天南地北各奔东西的，你跟兰氏的小子做朋友就行了，谈个鬼的恋爱！没钱这个lucas也就一张不如你爸的脸、屁都不是。我们可见过他爸落魄酗酒的样子，他爸一老，就虚得这病那病的在医院里出不来了！星星，咱家把你当宝贝天才培养，可没把你当豪门儿媳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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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补充，「星星很好，他不配。」
志明油门一踩，飞驰回家。
吉祥握女儿的手，吉星不跟他说话。
吉祥注视女儿，睁大不安的黑眼睛。
志明就没好气地说：「你在中部大学学的什么？有没有真本事？别是天天谈恋爱跟兰时吃喝玩乐啊？」
吉星才反抗似的开口：「我有读书，那所大学课业很忙也很严格，都是lucas过来找我。」
志明哼笑一声，「你要说谎我也不知道。」
吉星生气，「爸爸跟我都不撒谎，妈妈你才说谎！」
志明拍方向盘，「嘿，你妈我还算不会说谎的！会说的先甜后苦，往后折磨你有你受的！lucas就跟你说谎，他跟他爸一样好色，就是在自以为是的猎艷。」
吉星气恼，「不是的！妈妈，他很久没有女朋友，他真的很喜欢我。」
车停在兰庭佳苑，物业派人在修理更换门口老化的设施，志明开着车避人，挪挪停停地刚准备进去，吉祥开口：「老婆，家里没菜。」
「怎么没菜？」
「今天星星回国，你说出去吃顿好的。」
吉星撅着嘴，圆脸气得发红，眼睛鼓得跟铜铃似的。
志明想起来，看后视镜自己白多黑少的头髮，怒骂一声年纪大了。
「那咱们去买菜吧。」志明睨吉星一眼，「家里吃。」
吉祥高兴地点头。
志明掉头出去，碰到一个戴眼镜穿风衣的年轻人迎面朝他们挥手。
挺眼熟的，吉祥说：「宁宁。」
志明啧啧，「长这么老高？他也回国了？」
lynn向车里说，「黄阿姨，李叔叔，听说星星姐姐回来了。」
「你也回来了，真低调！」
lynn笑，浅淡的毛髮和瞳孔像蒙着一层玻璃似的，一副眉清目秀、特别斯文的样子。
车后座的吉星脸上挂着泪水，扭开头没有心情面对以前的小朋友。
志明摇下车窗，挂上一副笑脸：「我们正准备买菜去，你来什么事？」
「我也没有吃饭。妈妈在国外访学，家里没人。」lynn说，「李叔叔，我来搭把手。」
志明想了想，笑眯眯地说：「你表哥追我们星星，你知道吗？」
lynn微笑：「我不知道。不在一个国家。」
志明说：「你表哥大几岁，肯定比星星知道得多、体验得多。不过大家长了几岁，多了几年，也会知道不少事，所谓人生阅歷成人魅力就是信息差嘛，你看黄姨说得对不对？」
「妈！」吉星怒叫。
lynn笑，「我给黄阿姨和李叔叔带了礼物。」
吉星在后座愤愤地说：「lucas和我也给你们准备礼物，在他车里还没拿出来，爸你就粗鲁地打他！」
志明满不在乎，「你爸没什么文化学歷，本来就粗鲁。我也是一普通资源训练出来的手艺人，干活的时候就图钱，咱家一脉就是正宗市井草根出来的，先天就没文明底子。」
吉星急赤白脸：「我不是这个意思！妈，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志明把头探出车窗外，客气地对lynn说：「你家里没人，过来吃顿饭，也交流下牛津大学的经歷。」
吉星赌气，「宁宁妈妈出国，lucas爸爸还生病呢！」
志明扭头对吉祥嘻嘻笑：「老公啊，咱家多幸运，二老健在，还能特硬朗地接乖女回来。」
吉祥点头说：「接女儿回家，我们在。」
吉星不吭声了。
第115章 结婚34年一个月晚上
lynn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上车很低调地把礼物放到一边，拿一个纸盒给后座的吉星。
开车的志明闻到一阵甜甜的香味，吉星说：「donuts!」
志明往后视镜上一瞥，看到一盒涂了蜂蜜糖水的面包圈，糖水上撒着白色糖霜，还挺新鲜的。
「我学校门口的甜甜圈。」lynn笑，「很好吃。」
吉星被志明从小到大带得特能吃，母女嘴都老壮了，所以全往圆乎了长。
志明开玩笑：「宁宁真懂事，带了街头零食，李叔叔做饭可就没有压力了。」
吉祥说：「老婆，我没压力。」他从来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吉星化悲愤为食慾，抱住盒子吃了大半，lynn就笑眯眯地吃了一块，一副食不了人间烟火的样子。
志明把车开去买菜，超市今天做什么促销活动，人真不少，志明夫妻一会儿就跟俩年轻人散了，分头各买各的，路过看到吉星和lynn在一列柜檯前选新鲜蔬菜，吉星愁眉苦脸的告诉lynn今天接机爸爸不让她和lucas在一起，lynn认真听她说。
志明想，你跟宁宁话挺多的啊，以前没发现。
回去后吉星和lynn两个年轻人把菜提到家里。李吉祥系起围裙去厨房做饭，现在不是吉祥全包做饭家务了，半退休状态的志明闲的时间多了，进厨房跟他一边聊一边切个菜剥个皮什么的打打下手，互相陪伴着打发时间。
lynn抽出一根金属包裹的长管子去通风的阳台，吉星看到上面若隐若现的小灯，意外地说：「你抽菸了？」
lucas都不抽菸啊，只是偶尔跟朋友玩玩。
lynn一笑，给她看兰氏兰叶银纹的电子菸管，「我最近学抽起来。」
吉星心有余悸，「你那里学业压力该有多大啊。我在中部大学天天做作业，好几次是在死线最后几分钟把作业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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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是最简单的事，做了就有回报。」lynn摇头，笑得忧伤，「我遇到了其他的问题。」
吉星就给他鼓励打气。
阳台上飘挂着志明和吉祥的衣服，吉星看到自己的常服和睡衣，知道是吉祥爸爸因为她要回家，翻出她的家居服清洗干净，心底升起一阵温暖感动。
衣服下面种了一排绿萝，已经有一二十盆了，全是从一株老夫妻结婚时候从地摊淘来的便宜绿萝移植繁衍出来的，这是很便宜而且几乎浇水就行的植物，也不招虫蝶，晚风吹过去，绿油油的厚叶子摇动，一片简单鲜活的生机。
吉星和lynn在绿萝的阳台上聊天，等待晚饭。
饭菜上桌，志明看吉星跟他们还有些赌气，嘀嘀咕咕地跟lynn说些国外的求学作业，问他牛津大学的课业是什么样的，交换上学经验。
志明就玩笑说：「乖女，你跟宁宁不是有隔阂嘛。哪门子隔阂说这么多话？」
lynn定了一下，疑惑地说：「星星姐姐，我跟你有隔阂？」
吉星面临同辈社交死亡，一下脸涨红，低声求救：「妈！」
lynn淡色的眼睛睁大，认真地问：「是什么隔阂？」
吉星憋出来，「学霸的爱好我不感兴趣。」
lynn拿筷子的手停住。
志明呵呵笑，「是不是宁宁天天认真读书，不像lucas能带你到处找刺激吃喝玩乐？」她旁敲侧击，「肯定会喜欢lucas啦！不过玩乐享受不是爱好，直接越过思维层刺激感官的做法我们做游戏的特熟，谁都喜欢玩乐享受哦。」
吉星生气，「妈妈，你侮辱我的初恋第几次了？你和爸对我感情的不自信是盲目主观的！你们是专制使用父母的权力！」
「那宁宁给解释解释。」志明跟lynn半开玩笑地探问，「你猜你表哥对星星姐的心血来潮会持续多久？」
lynn笑了笑：「表哥的情感迸发，我阻止不了。我尊重星星姐姐的选择。」
吉星鼓舞点头，强调说：「宁宁尊重我们！妈，尊重！爸爸，自由、尊重！」
志明想，兰猗这小子真会和稀泥，怪不得吉星什么都跟他讲。
第116章 结婚34年两个月
lynn吃完饭走，吉星就进自己的屋子里。
吉祥敲门进去，女儿把手机向下盖住。
肯定是跟lucas联繫。
吉祥坐下说：「宝贝，不喜欢lucas好不好？」
吉星伤心，「爸，你跟妈妈结婚的时候，别人也不看好。」
吉祥睁大眼睛。
志明在女儿闭门的屋子外面，一个电话打给lucas，半开玩笑半反对，「兰氏大少爷，你放过我女儿成不成？我跟李叔叔看着你们长大的，你喜欢跟美女玩，回头对她下手就过分了。」
lucas激动了，「黄阿姨，我小时候就挺在乎她的！我小时候就特别注意星星！」
志明脸色极其难看。
「你小时候那是小屁孩嫉妒争关注，你搞得清楚自己怎么想的？」
兰时立即就说他很真心，对吉星的感觉很不一样，看到她也成年的模样，心被狠狠击中。
他把没有强硬态度的志明当成突破口，志明听了一通热血沸腾的激情表白，让lucas理智，冷静看待自己的情感。
别放屁了。「你就是觉得星星长相不错吧？」
兰时就说：「我这么优秀，为什么要找碍眼的？」
志明噎住。
对哦，只有老娘在垃圾堆拣个骷髅吉娃娃拖回家！
你们姓兰的这一个圈子真会挑人，从挖我老公到挖我女儿，各个都是人精！
防不胜防，明明长大了各奔东西了，各过各的当个熟人不就好嘛.......干嘛搞这一出？
兰时声音放得可怜，但是表达得强硬：「黄阿姨，虽然你对我有偏见，但是阻止不了星星喜欢我。」
「你敢碰我女儿试试。」
lucas坦诚地说：「黄阿姨，我肯定想碰她，我很喜欢她。」
志明哑口。
lucas说：「她要是保守传统，我会尊重，她要是理解自己的欲望，我们会很快乐。」
志明揉头。
「你小子也不用这么坦诚，李叔叔听到会绑架你哦。」
lucas迅速说：「我不会跟李叔叔讲，因为黄阿姨开明、能沟通。」
志明掐了电话。
吉祥正好从女儿房间出来，合上房门，手足无措地摊开两手看她。
「劝不动吧？」志明说：「你那笨嘴拙舌，就我和一堆富婆当天籁听。」
吉祥问：「什么是天籁？」
志明嚷嚷：「你看你看，女儿都读大学了，肯定说得过你这个半文盲！」
瞅着晚上到了，志明打电话给美国进入白天的lily。
「黄阿姨。」lily活泼地说，「什么事呀？李叔叔在嘛？」
志明把忧愁的吉祥摁过来，「想李叔叔了？」
lily就笑，「李叔叔老得比我爸帅多了。」
「说这些没用。」她问：「你爸身体怎么样？」
lily说：「他的肺和肾问题比较严重了，在写新遗嘱。」
志明熄声。
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提俩年轻人谈恋爱那档子事。
lily反过来安慰他们两个长辈，「我爸爸过五十了每三年要写一份，他忘了姑妈会提醒，我们家里是这样的。」
志明就说：「lucas不像难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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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扑哧笑：「星星在啊。」
志明瞪眼看住吉祥，手指摁住免提键。
lily解释：「lucas挺难过的，所以需要星星，没有星星开导他面对爸爸的病情，lucas可不是现在这么开朗怒放。星星一在面前，弟弟就像只花孔雀到处开屏，投入进求偶姿态。」
志明说：「你也知道你弟弟勾搭星星妹妹的事哦，兰时拿我女儿当排遣忧愁的药啊？你跟星星是一起玩小姐妹，去夏威夷那趟不是故意安排的吧？」
lily眨一下眼：「那是偶然碰到lucas。我会看着他们，李叔叔黄阿姨放心。」
志明就笑，「你也天南地北的，看什么？」
吉祥递过来一杯柠檬水，志明一口灌下去润喉咙。
「我以星星妹妹的安全和利益为先。」lily警觉，「我要不负责，黄阿姨你要怪我，是这个意思？」
志明笑：「我们两个打一辈子工的退休老人，能怪兰氏集团？」
lily慌张，「别说这话，爸爸一直感谢你们！我们全家在意。其实姑妈对李叔叔念念不忘，让lynn表弟对星星也有些魔怔了。」
志明一口水喷出去。
「你可别说出去。」lily心虚，「黄阿姨，我偷偷看出来的。」
志明夫妻愤慨，「你们家怎么不全生女孩？」
「黄阿姨放心，我肯定站星星妹妹，我弟弟什么心思，我也说他了！」
志明玩笑，「你也就说说......我和李叔叔着急伤心，可是会真动手啊。」
lily被逗得哈哈笑。
吉祥说：「兰骊，你不要对我们撒谎。」
lily点头澄清，「李叔叔，我真没安排！兰时自己看上的！」
第二天吉星背着书包出去，吉祥从厨房出来，停在门口。
「你去找兰时。」
吉星说：「蕊蕊和她哥来这里玩了，我去找她，我们回国前就说好了地。」
甄蕊蕊是乔晏晏的小女儿。志明说：「那你叫他们过来一起住。」
吉星满口答应地就出去了，吉祥看志明，志明说：「你想关着她不出门？她越觉得lucas好了，觉得你是占有欲强的老顽固爸爸。」
吉祥说：「我是。」
志明瞪眼。
她咬牙切齿，「这崽子跟我一样喜欢帅哥，但是看男人的眼光差！」
志明不动声色，吉星乖巧地带着蕊蕊兄妹过来，他们做了一桌子菜请孩子们吃，欢声笑语间，志明在桌子底下翻手机，划到lucas的社交媒体，今天更新了他和吉星、蕊蕊一起的合影。
志明睨一眼几个不老实的年轻人，脸上装着慈爱照顾，但烦得很快。
她年纪大了肾虚，半夜被尿胀醒，三四点总要去厕所一两回。志明爬过吉祥的胸口，吉祥睁开眼睛，熟悉的看了她一眼，合眼继续睡了。
志明出门，看到客厅侧灯开着，吉星穿戴整齐准备出去。
她说：「星星，你去哪儿啊？三点多不睡觉？」
吉星吓了一跳，说：「蕊蕊和我想吃冰淇淋，我、我去买。」
穿睡衣的甄蕊蕊出来点头：「阿姨，我们是想吃冰淇淋。」
还真配合。
志明说：「哪个店？我刚好撒完尿去给你买。」
吉星就说一个地点，「妈你歇着，我很快就上来。」
她一熘烟出去了。
过了五分钟，志明外套一上身，也出去了。
兰庭佳苑外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前停着一辆跑车，她见到lucas捧起吉星的头开始啃。
志明看得那叫一个难受，脑中闪过无数个古今纨绔子弟玩弄妇女始乱终弃的故事。
两人头抵头特别腻歪地说了一阵话，兰时把吉星逗的眼睛笑眯成了缝，两人傻子似的对着嘻嘻哈哈。
然后lucas又想亲吉星，吉星把他的嘴捂住，说了几句话，lucas依依不捨的回自己的跑车，跟吉星告别。
这俩人不是越被阻止越有甜头吧？
志明心里怀疑。
吉星挥手送lucas离开，志明从暗处走过来，她吓了一跳。
志明似笑非笑，「星星，半夜见面伤身体吧？」
吉星小声说：「我还在倒时差，lucas也睡不着。」
「白天不玩得挺好嘛？你们也没咋睡。」志明笑，「蕊蕊也会骗人，我得跟晏晏阿姨告状去。」
吉星慌张，「妈，我们本来不想瞒的，是爸爸态度太吓人了！」
志明突然问：「乖女，你在中部大学学的什么？」
吉星意外：「妈，你真感兴趣嘛？」
「回去上学的时候，我跟你爸去参观参观，」志明笑眯眯，「就怕你前途葬送在男人身上。」
吉星莫名其妙，「不会的！妈妈，lucas对我是正面影响，他很支持我......」
志明想了想，开口讲了自己在大学被学长男友欺骗和背叛的事。
「我以前觉得那男人挺厉害，后来过了几年，发现他跟我讲的那些，我也能知道，也能有一样的经验，他表现得其实还有很可笑很冒进的地方，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志明说，「我那时候就是太不相信自己了。不过乖女，你跟我不一样。我穷怕了贪钱，才跟你牢骚你选的专业，不过想想现在技术变革得很快，专业也没绝对的，你如果做你喜欢的有干劲，我和爸爸有财力供你发展，对了是撞大运，你也还有试错空间。」
吉星拥抱志明，同情的说：「妈，怪不得你比兰阿姨老得快，原来以前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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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发怒：「会不会安慰？好话都给lucas说光了？」
吉星脸红。「妈，我跟lucas哥哥也说实话。」
lucas知道志明夫妇要跟吉星去美国，特别殷勤的一路包办，志明和吉祥护照过期，全是他安排续签和机票住宿，上了飞机lucas要坐在吉星身边时，吉祥站起身铁掌无情，一巴掌把他唿出女儿旁边的座位。
lucas就转头对志明特别热情，一路上像个乖乖留学生似的，表现得特别周到有礼貌。
夫妻俩去中部大学参观的时候，他到处当嚮导似的招待和跟随，吉祥心烦：「你走，我们一家一起。」
「李叔叔，我对这里很熟悉，你们会需要我。」
吉祥脸色更难看了。
吉星说：「哥哥，晚上一块吃饭吧。」
lucas就五迷三道似的乐呵呵答应了，摇着孔雀尾巴回去。
志明想，在虎视眈眈的吉星爸面前，越有阻碍的压力你越爽是吧？
进到吉星的实验室，看到一辆白色的方形车在屋子中央，小车连接一根枪口似的管子，往外挤出成人手指粗细的长条，开始是软和湿润的，一两分钟后硬化干燥。
吉祥指着说：「老婆，星星做泥巴。」
吉星说：「爸爸，这种材料如果连接上传感器可以感受温度和压力变化，收集住户的数据，计算住户的身体状况和需求。」
吉祥理解一下，说：「活的房子。」
志明把话题接着贫嘴，「这是把现代人接回妈妈子宫里住了？以后大家不是越来越娇惯了？」
吉星哈哈笑。
她戴起眼镜调起仪器，有滋有味地工作，志明在旁边看了半天没大明白做什么，就去看旁边用枪口里的新材料做的小房子小模型，那些房子大多不是规则的造型，吉星还往里面摆了小桌子小椅子之类的家具，旁边也有老外做的实验品，整体看起来特别大胆又张扬，挂着洋文名字的卡片做记号，要不然就那种异常简洁得性冷淡，在毛胚的临界点前一厘米剎车。
志明以前老是抱怨房地产衰落搞建筑不挣钱，这次仔仔细细看了吉星那些作业，没蹦一个非议的字。
志明突然说：「乖女，好好搞喜欢的建筑材料。有男人或者没有男人其实都行。」
吉星眼睛亮晶晶：「妈妈，我现在挺喜欢男人的。爸，你看lucas他眼睛里全是我，我忙完课业去见他，就会特别快乐。」
志明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说了没好处，和生气的吉祥离开了。
第117章 结婚37年
女儿跟lucas处朋友，很快志明就后悔了。
或者说先是惊奇他们的恋情能持续到吉星毕业，但是接着被拉扯进年轻人旺盛而折腾反覆的充沛情绪里。
吉星和lucas三观不合经常吵架，两个人一吵起来都特别激烈。吉星每次都气得要死，一个电话打到半夜的家里，志明摸着老花镜从床上揪起吉祥，两人放大听筒听吉星哭诉。
lucas如果心情不错、也向吉星寻求爱恋欢愉时，脾气是非常好的，对任何不同意见都甘之如饴得像煳弄，那时候他能够温柔又逗趣的哄吉星，也不吝啬任何付出和花费，但是他心情和状态处于负面时，就完全不会包容理解吉星的想法和行为，因为lucas自己就是被所有人疼爱优待长大，习惯为他付出一切的环境，当然也不会退让认输。冲突一出现，lucas要不然甩下女友出去玩自己的，要不然和吉星吵过之后出去玩，等玩痛快了再带礼物和心血来潮的惊喜回来哄吉星。
每每听到女儿哭泣，吉祥就生气去打lucas，弄得lucas看到吉祥瞪着大黑眼睛过来的样子就腿软发怂，一般当场会迅速跟吉星认错，或者在吉祥赶过去之前，他就拉拉扯扯地跟吉星和好了，下一次吵架时，两边又继续闹得吓死人，哭的哭吵的吵跑的跑。
上年纪的志明来回几趟就被这对小年轻折腾得麻了，拉住愤怒起来的吉祥也别去管了。
又在一个晚上接到女儿哭哭啼啼的电话，志明眼睛都没睁开就说，「真不合适，你俩分手吧。」
吉星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哭，志明把手机塞进关切睁眼的吉祥手里，倒头睡觉。
吉祥就要买票飞到女儿身边，志明拉住他，「这俩笨蛋不是拿吵架当情趣了？」她说：「老公你别奔波了。他们又没结婚分手容易，断个联就成，吉星吵到哪天受不了了，自己就分了。」
吉祥气唿唿：「我们不吵架。」
「是啊。」志明打哈欠，「你会直接问都不问就绑了我碎尸，还有什么吵架的余地？」
吉祥说：「不碎尸，老婆，那你就死了。」
志明的大拇指伸出被窝，「哎呀你可真聪明，还知道我会死。」
吉祥在黑夜里发呆。
「老婆，星星喜欢这样的恋爱？」
「我没跟高富帅有这狗屎机会。」志明睡过去，「我猜lucas会哄吧。兰时在意不在意、认真不认真，怎么着都会回来哄星星的。」
「他不认真。」吉祥说：「老婆，星星像是玩具。」
志明说：「不认真吉星自己回来了，咱女儿又不是傻子。」
志明认真地握拳。
「真把咱女儿当玩具了，我们就一起绑架兰时这狗崽子。」
又一年年终风雪间，吉星在机场提着行李箱回来，肿着眼睛抱住爸爸哭，旁边是黑毛衣蓝风衣的混血ly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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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页
志明说：「你俩回来了？宁宁，你表哥呢？」
吉星嘴唇一抖，「妈妈，你不看新闻的？」
「现在都是信息茧房，大数据推送，我手机里的新闻不是游戏就是养生，」志明摆头，「今年买了八万多的保健品，吃得你爸爸大冬天的天天流鼻血，我晚上燥得睡不着，一体检血糖超标.......我哪儿看得到你们眼睛里的新闻？」
吉星跺脚大哭，「我跟lucas分手了！」
lynn温柔地拍吉星的背，吉祥瞪他，lynn轻轻收回手。
「真分手的啊？」志明试探：「三天后又和好？别折腾你爸的火气收来放去的，你们年轻能演电视连续剧，我们老了受不得drama折腾。」
lynn懂了志明的幽默，在后面嘴角弯了弯。
吉星就是哭，「我后悔了爸爸，我真的后悔了！」
吉祥点头：「分手分手。」
她就问lynn，lynn说：「表哥旅行的时候和当电影明星的同学噼腿，新闻曝光了。」
志明生气骂起来，「狗改不了吃屎，真跟他爸一个德行！老公你眼光真毒，这个lucas就是人模狗样的花心垃圾！」
吉星倍觉丢脸的哭得不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lynn把纸巾给她，志明挥手拦住，说这点小东西他们有。
她安慰吉星：「男人有的是。要是渣男不可避免，那就早遇到早长眼光。蕊蕊昨天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邀你一起玩。」
吉星抽泣。
吉祥气炸了，脸色格外阴沉。
志明就琢磨着得把lucas绑一顿，怎么着得给他些教训，从前收容兰钧帮他争取到抚养权的人情也就了结了。
老两口安抚吉星，lynn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端着一杯咖啡，玻璃珠似的淡色眼睛望着他们。
吉星靠在爸爸肩膀抽泣，吉祥笨拙小心地摸她的头。
志明过去问lynn，「兰猗，他们真的分手了？」
兰猗喝了一口咖啡，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lucas赶过来敲门，吉祥还没来得及动手，穿睡衣的吉星已经冲出门外，啪啪啪连扇lucas三巴掌。
志明看得震惊，女儿战斗力了得，第一次见女儿这副攻击性极强的样子。
乖女这反应比我当年被朱精益噼腿出息多了！
志明振奋地撸起袖子。
lucas捂肿起来的脸，也知道自己的大错，满面愧疚。
「半年前我路上太无聊了，碰到shirley。」他盪住吉星扑上去打的拳头：「但我一直是爱你的！虽然我错了，但是你单方面说分手我没认，我不接受！」
吉星愤怒大叫：「你觉得我接受开放式关系？我爸爸比你干净多了，你这个狗男人滚开！我单方面结束就结束！」
吉祥提起椅子，抬手抡了出去，lucas惊恐的脸在门口一闪而过，椅子在楼道哐当砸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木块粉碎在lucas脚边。
兰时腿一软，顿时一米八的个子矮了下去，战兢的看门前李吉祥投出的阴影，幽冷而嫌恶地凝视他。
志明反感的说：「兰时，这椅子钱我直接找你爸要。」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响起，修长清俊的lynn握着杯咖啡出来，静静看着对峙的他们。
lucas屈起的膝盖瞬间反感站直，「你在这里？」
lynn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吉星家。
嘭一声，吉祥冷冷的当面把门关上，把两个小兰人全关外面。
吉星还要冲出去打lucas出气，两个搞建筑拳头捶门上，志明捂住吉星捶红的手指：「你这暴脾气学谁？」
吉星看到兰时的脸就忍不住骂起来，志明难过，女儿也得到这副泼辣刚硬的姿态，她终究也是逃不过这个世界的磋磨和伤害，从顺遂平安养出的单纯真善美中脱离，开始了带刺的攻击和自我保护的抗拒。
吉星在志明怀里怒骂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泪眼婆娑地打起爸妈出产的经典游戏，吉祥过去抚摸她的头髮，搂着女儿陪她打了一局，吉祥技术很一般，志明就说：「你去买星星爱吃的芒果，我陪她。」
吉祥点头出门，外面砸碎的椅子已经被清理走，不知道是lucas还是lynn。
到下一局游戏的自定义环节里，吉星给游戏里的每个对手和怪物都取名『lucas』或者『兰时』，一路怒杀过去。
志明也就给其他怪物取名兰氏全家桶。
他们杀了几局，外面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黄阿姨，李叔叔，我来找星星了。」
志明就起身去开门：「蕊蕊到了，跟小姐妹出去散散心，吃爱吃的。」
甄蕊蕊进来沖拿湿毛巾擦脸的吉星打招唿，结果lucas跟着风一样快速进来了，满脸恳求挽回。
志明变了脸，「兰时，你的背叛过分极了！」
lucas瞧着吉星瞬时气红的脸，「黄阿姨，我就想见见星星。」
吉星学她吉祥爸爸，勐然朝lucas抡起椅子，蕊蕊尖叫一声吓得躲到志明身后，拉得志明差点一趔趄，「黄阿姨，他们别出事啊！」
志明不知所措，吉星剑拔弩张，凌乱的头髮扬起，眼睛瞪得像小母狮，和吉祥攻击人几乎是一样凶。
lucas触目闪烁，退后一步，忽然大声说：「星星，你特别在乎特别喜欢我！不然你怎么这么生气？我对不起我道歉，但没必要分手！」
吉星举起椅子的手发抖，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跟着对lucas大吼起来，数落指责他的所有罪行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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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页
lucas跟着眼睛红了，大吼解释自己的理由和后悔。
吉星说过去哪里哪里被他煳弄欺骗。
兰时说哪里哪里为了不让她多想伤害了她。
两人迅速对着大哭大叫，志明耳朵炸得嗡嗡响，在他们激烈的是非与情感里，一句也插不进去。
她抬手开手机视频直播给兰钧，气愤地发消息说你儿子折腾我女儿，看好你的坏崽子！
兰钧在病床被护士照顾喝药的脸出现在屏幕，满脸虚弱的说：「lucas回国了？」
这时候吉星气得喘气手酸，刚放下椅子，lucas一个健步冲过来，勐得抱住她激吻，发誓说再也不会背叛，开始耍无赖不分手。
吉星拳打脚踢扇耳光，lucas不撒手，到处啃到处说对不起。
志明目瞪口呆，甄蕊蕊睁圆眼睛。
兰钧面带病容的笑着飘来一句，『我儿子挺浪漫。』
「狗屁。」志明怒叫：「我女儿是受害者，你管住你狗崽子，别找我女儿了！」
蕊蕊小声说：「黄阿姨，我们出去吧。」
志明一转头，看到两人一边哭一边亲一块去了，吉星捶打lucas，嚎啕大哭。
志明差点砸了手机。
最后是青筋暴起的吉祥拎着两袋水果回家，把lucas一顿踹得一瘸一拐跑出去。
吉星窝在角落发呆，甄蕊蕊坐下陪着安慰她。
「你嗓子都吵哑了，是不是？」志明气得抽抽，「不要犹豫分手，妈我眼光不行，你得听进你爸的话！」
蕊蕊说：「黄阿姨，lucas其实挺好的，他那么爱玩的人，和星星在一起三年了，lucas哥哥从来没有跟谁谈恋爱这么长时间。」
志明反感：「这就算好的？这评判标准反映的狗屁奴性还是封建阶级？蕊蕊你就问你妈妈，你妈妈能不能接受？」
蕊蕊说：「我妈说要是特别有能力或者有钱又喜欢自己的，可以考虑，不帅也行。」
志明堵住。
她迟疑的解释：「你爸爸甄精英跟兰钧站一起，你妈不会选兰钧。」
我跟你妈乔晏晏至少都不会觉得兰钧是什么好男人，当年工作咱们一起吐槽风流兰总，晏晏找人这些事上可比我聪明多了。
蕊蕊说：「可是lucas能克制到这个地步，真的很难得了。」她说，「lucas那个身份每天面对多少诱惑多少选择？」
第118章 结婚38年
兰钧在一个秋天去世。他虽然最后几年缠绵病榻，但志明计算一下，以兰钧放纵享受的生活习惯，他能活到六七十算是很长寿了。
兰钧这样的花花公子，在朋友之间很得人心，虽然他的生活多情随意，非常容易就被物质倾覆拖入泥沼，但是他对自己人宽容得优雅，纵容得煳涂，偶尔流露一份天真又懦弱的轻信与真心。
那份愚蠢坏事的轻浮自信和不合时宜的浪漫性情，足够打动一两个人。
所以郑盈泰很伤心，在葬礼上摇摇晃晃，哽咽得不知所言，抱住来弔唁的娄晓旭痛哭。
兰钧的产业分配给lily和lucas，兰妍也把自己接手的产业移交给他们姐弟，lucas拿到国内的公司和工厂，志明觉得奇异的是，兰妍的孩子lynn并没有进入兰氏的企业，依旧在大学里读书。
志明想，在最有钱的兰氏里，兰猗难道只想念书？
不能体会他们这类有钱人的高级需求。
lynn送上花，在母亲兰妍身边点起电子菸，沉默地看吉星安慰痛哭的lucas。
葬礼上出现过一个戴口罩墨镜的女人，匆匆送来一束花，据说是lily和lucas的生母，因为黑衣服的lily突然叫：「是不是妈妈——」
兰妍拉住lily，「她遵守协议，获得的已经足够了。」
那个女人匆匆离开。
lucas哭得更伤心，紧紧抱住吉星。
这个插曲之后，吉星在家里跟他们聊天，说：「妈，我发现兰时哥哥其实挺脆弱的。」
志明话说得特别糙，「外面花里胡哨的一般里面都不怎么样。」
志明接着咯咯笑的说：「你爸爸不一样，你爸爸的美貌是内秀，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偏执绑架犯的美貌。」
在阳台给花草翻土的吉祥一愣，无辜的回头看母女。
吉星低头看震动的手机，接起来就说几十分钟半天，有时候还描述自己在做什么。
女儿在家待的两三个小时里，志明看她接了十几个电话，全是lucas的。
吉祥皱眉过来，直接把她手机关机，扔到抽屉上锁。「星星，你该午睡了。」
吉星摇头，「爸爸，把手机还我吧，我不接兰时就疑神疑鬼，觉得我不在乎他。」
志明瞪眼，「兰时疑神疑鬼？」
「兰时接手国内的公司，压力可大了。」吉星说，「因为兰时哥哥年轻嘛，以前又挺爱玩的。董事会里等着看他笑话，有的是人等他犯错，而且公司里面的老人都有自己的班子，不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真服从还是假服从，挺复杂的。兰妍阿姨给他的压力也大，如果干得不好，兰妍阿姨就会收回他的资产，这也是兰钧伯伯在遗嘱里授权了。」
志明熟悉的说：「总公司分公司各有各的利益团体，他要管控拿到主权，无非就是组除能信任的帮手和团队，插到公司里的重要位置上把大头资源和要害位置全部拿住，用自己的势力把旧权利结构替换经营出来.......公司里差不多都是这套了，兰时狠得下心排除异己的话，其中的斗争是挺残酷的，就是互相争地盘了。兰妍应该跟他说这些，不能让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的空降下去就指挥，要是落心狠手辣的老狐狸手里，比如以前北方的金昊如果还活着，兰时得死得比他爸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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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惊讶，「妈，要什么帮手？什么样的团队？」
志明回忆，「甄精英，就是蕊蕊爸爸。兰时他爸小兰总活着的时候其实能力不怎么样，但是有郑伯伯帮助组团队、也有兰阿姨请了蕊蕊爸爸给他做大项目，不是兰钧自己婚变被套进杀猪盘，这些优秀厉害的人要是依旧在要害的位置，其实还挺稳当的。」
吉星眼睛亮起，「蕊蕊学的是商科，她能帮兰时哥哥！」
吉祥弯腰给绿萝喷水，在阳光下喷出一团团发光的漂亮雾气。
志明说：「哟，龟丞相，你这就开始给兰时组班子了？」
吉星说：「我觉得他肯定是知道要怎么做，只是没跟我仔细讲，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可以相信。」
志明嘴巴一撇，「又出一帮太子党哦。你妈我当初当个小虾米的时候，一头瞎的被挤压得死去活来，那段过往里要不是有你爸支持我陪伴我，我根本不想回想。」
偏偏年纪越大，近前的事记不住，很久以前的事反覆浮起，连一些无关紧要的狗屁细节都清清楚楚，比如晏晏第一次给她买的咖啡牌子，而那个咖啡品牌早在三十年前就倒闭了。
志明说：「星星，你不然也进兰时的公司，支援他稳固位置和资源。」
吉星摸头：「妈，我教授刚有建筑项目找我，他们研究太空用的基站房屋材料，我可想去了......」
志明就点头说：「那也行啊，反正去了公司也是给兰时打工，资本家收钱的花样厉害着......你俩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
吉星为难，「妈，其实你这个想法兰时跟我说过了，他需要我陪伴他，他现在要学很多东西，记住很多人事，他天天催促我去和他一起，我很纠结.......」
吉祥忽然开口：「星星去做泥巴。那是他的事。」
志明拍大腿，「我特别讨厌办公室斗争（因为你妈我这脑子和暴脾气就总吃亏），搞斗争谁都可以干，但是也干得死任何人。你本来就是搞技术的，去当个快乐的泥瓦匠，在建小房子中发光发热多充实。」
吉星欢乐鼓舞起来，在家人支持下做了决定。
结果第一年lucas主持的项目亏了十二个亿，并且因为那个项目每年还要亏损出近百万出去，沦为了商业笑柄、败家二代典型，媒体上用以前张扬开跑车到处玩乐形象的lucas，称之为最佳撒币合作伙伴，兰氏普渡众生的散财童子，总之就是个漂亮耍帅的草包。
兰妍嘆息地把国内的总公司收回手里，留下中部效益第二的分公司给lucas重新起步。
吉星在国外开着泥枪小白车快乐充实地和教授学长研究搭建新能源材料房子，这下焦急的中断工作，被lucas叫回国。
她匆匆进到兰时的公司高层，推开兰总的办公室门，室内只有反映交易数据的屏幕刺眼的亮起，烟雾缭绕间，染回黑髮、一身西装的一身对着夜里闪烁的都市狠狠地吸菸，一边拿着文件的蕊蕊也是忧愁憔悴的神情，咳嗽着在烟雾中对回来的吉星摇摇头。
听到女友的声音，兰时身体一动，转过一张鬍子拉碴的脸，露出浮出黑眼圈浮起，充着血丝的眼睛。
他张开手臂紧紧抱住吉星亲吻，整个身体几乎压在吉星身上，「我被欺骗了，宝贝，我没有想到会亏到这个地步！」
吉星询问地看摇头嘆气的蕊蕊，「怎么骗了？亏损是骗出来的？」
甄蕊蕊说：「我们推断是这样。」
兰时脸色黯淡，颓丧地把吉星往怀里搂住。
甄蕊蕊叙述兰时花二十亿收购一片土地，开发成高级的商业购物区，那片地内原本包含很老的居民区和废弃的旧办事机构建筑，结果许诺和通过项目开发的管理官员贪污入狱，原来谈好的前景和计划不被政府认可了，也不批准迁走当地居民，兰氏就不能进行商业开发。
甄蕊蕊蹙眉：「后来算起来，本来介绍人让我们收购土地的价格就贵了几倍，但是居民不迁走也开发不了，不仅这样，当地基础资源混乱，而且长年累月有人偷盗水电这些，我们因为买了地，就算不能开发，也要按城市规定维护翻新那片老地区，所以需要僱人做事管理，平白得每年在维护管理上支出百万。」
吉星说：「没有商业价值就算了，还要花钱维护？」
兰时揉眉心，从一个没有标识的黑盒子里抽出一根烟。
吉星眨眼睛，跟着咳嗽的甄蕊蕊呛了口烟，「时哥哥，你抽菸多久了？」
甄蕊蕊说：「你出国这一年。兰总每天压力太大了。」
声控的门挪开，露出给兰时配备的卧室，兰时憔悴地握住吉星的手：「星星，我要休息，你陪着我。」
吉星答应地安抚点头，她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也要倒时差，蕊蕊出去关上门。
吉星躺在lucas身旁，在酒瓶里熄灭了他手指夹的菸头。
可是室内萦绕的烟气让她头痛，怎么也睡不着。
吉星觉得这里的烟味有些奇怪，她在国外一些治安不好的地方做调查时，闻到过几次，有时和不同肤色的同学晚上聚会，也有人抽起一些相似味道的东西。
吉星的眼睛忽然睁开。
这不是平常的烟味。
她翻出lucas衣服里的黑皮盒子，拿出一根烟收起来，无措地给家里打电话。
「妈，兰时好像抽大麻，他原来不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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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在电话那头立时就骂了一声，「这小王八羔子，能不能学点好的？」
她接着担心地说：「只抽大麻？乖女再检查检查，有没有针孔！」
吉星慌张地翻兰时的衣服，昏沉的兰时握住她的手暧昧地笑，以为是久别的情趣。啪的挨了一巴掌，兰时发懵睁眼。
吉星扯起lucas的衣领，「时哥哥，你抽菸也成，怎么抽起这个？」
吉星着急地扒开他的上衣，脸上一惊，接着左右开弓，啪啪啪！
lucas又挨了几巴掌，马上清醒。
吉星眼泪汪汪抓住他的手臂，「这里有针眼，你怎么吸du？」
「是痣！」兰时捂头，「宝贝开灯仔细看，别动手了！」
第119章 结婚39年
志明吃完吉祥做的鸡蛋汤面就浑身热乎乎的趴下打瞌睡，被女儿一通电话叫醒。
吉星焦急：「妈，我跟兰时过不下了。我问蕊蕊他这一年怎么样，蕊蕊说亏了12个亿后，兰时又抽叶子又去澳门赌，十万百万的输出去，他怎么能过成这样？」
志明比她还暴躁，「那分手！你每次说那么大声不过是宣洩，他噼腿道歉你回去继续当女朋友，是你自己捨不得兰时！我管那小子个屁，就先问你黄吉星，你怎么中断研究项目跑回国的？」
吉星哭得说不出话来，忽然志明被轻轻推一把，她拧眉抬头，看到吉祥一张老帅哥的脸。
吉祥低声说：「老婆，别老说星星，如果我们也指责她，她以后不跟我们说心里话了。」
志明愣了愣，突然甩自己一巴掌。
吉祥皱眉揉老婆的脸，志明深吸一口气，温柔下口气。「乖女，你说话方式换一下，不分手就直接讲问题，兰时那小狗东西亏十二亿是怎么回事？」
「推动这个地皮收购项目的人有问题，兰时被人联手设杀猪盘骗了。这个项目註定成不了，但是被包装得前景很好，兰时刚当上总裁，想做出漂亮成绩证明自己，被他们套进去出钱了。」
「哪个王八蛋介绍的？」
「项目一失败，原来的中间人就跳槽到娄氏。」
志明眼睛一瞪，「你等着，妈妈去问人。」
她一个电话打到娄晓旭那里。
小旭声音轻松乐呵呵的，「志明姐，和哥想我嘛？咱们有三天没在一起混时间了吧？」
「你跟你姐对兰时出手了？坑刚继承家业的兰时？」
小旭立即说：「不是我，是我姐。」
老谋深算的前妻大战前夫的新手私生子啊。
「商战里面就是防不胜防，我姐不会让着年轻人，本来就非亲非故的，难道还去辅导现在的小小兰总发展起来，跟她抢市场？」小旭解释，「你别问罪我，我知道这些事没有错，但是林异是我姐姐，我能做到的最大善良就是闭嘴旁观不出手掺和。事后你来问我，我也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事。」
志明白眼，「你现在告诉我的都是发生玩马后炮了，只会体现上当的兰时多么稚嫩愚蠢，你林异姐姐多么聪明厉害。」
小旭打哈哈：「你着急关心小兰时的项目失败，星星真要当兰氏的大孙媳妇了？」
志明咬牙摁住吉祥膀子，「晦气！」
小旭就建议说，「让兰时稳住心态别崩，失败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先给公司清人换血，招新员工进来，换上可靠的人把握住公司，再考虑跟外面做大项目。」
「兰博士肯定跟这侄子说过，小狗东西还是冒进了，想做个什么宏伟成绩出来，自己栽了拖累我女儿回来哄他。」
小旭感嘆，「兰时这小子也太好福气了，要是他找的女孩子是我姐.......嘿，把他抽打利用得骨头都不剩。」
吉祥憎恶的说：「兰时肯定找星星，不会找你姐那样、同样的人。他们一样，只为自己好。」
小旭沉默。
志明暴跳跺脚，跟着怒骂：「一个项目丢十二个亿，去追个中产、无产女孩子花几个钱？小狗王八蛋！小旭，那个小兰人也吸上了，还搞赌博！兰钧什么狗屁基因？」
娄晓旭却不觉得严重，「十万百万的就是零花钱，兰时面对的是国内兰氏产业的所有压力，他做一个决定、一个判断、执行一个新措施，就牵繫亿万钱数的盈亏和几十万员工的生活，这种巨大的压力用平常的法子疏解，比如平常人散步养宠物玩游戏做运动什么的排解，作用不大，得用更直接刺激的肉体欲望、也就是不是更强烈的娱乐方式放松自己。要不怎么有的人喜欢玩天价无价的古董嘛？因为本身面对的压力和事情跟工资四五位数的员工完全不一样，也就不能像平常人那样饭后散步打打牌就什么都好了。」
志明问：「更刺激的本能欲望来消遣放松，是『黄赌毒』？」
「就爱听你讲话这味儿，又骂又狠！」小旭哈哈笑，「算是『黄赌毒』的变种，但是本质其实差不多，性慾、贪慾、迷幻，对咱们这些普通俗人来说是最最有效的刺激了，比道德智慧玩艺术什么的强烈多了，门槛也最低。」小旭感嘆，「之前日本找我出口开发vr情色游戏，我知道这种肯定是最刺激的娱乐，不过咱国家讲究安全卫生，做这类乌糟糟的危险不划算，合作不了。」
「lucas刚继承兰氏集团嘛，」娄晓旭继续说，「打个比方就像一个皇帝，皇帝一个做错的言行就能导致无数老百姓家破人亡。说句不尊重女性的话，为什么皇帝三宫六院那么多妻妾，所有干活地宫女还都是上龙床的预备役啊？皇帝对后宫的特权那么大，其实另一个角度看，就是他背负的事业规模和基数、责任和压力非同寻常的大，于是安排男欢女爱这种身体本能最直接的方式来排遣，但就算这样，短命的皇帝还是大多数。」娄晓旭说，「我以前随便玩玩冲浪钓鱼，那是我不管事，压力不大也没责任要考虑琢磨，但现在吧，我不天天玩对不起每周开的那几小时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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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有些理解了，「怪不得兰时一直想让星星回来跟他一起。」
小旭点头，「你也别太苛责lucas了，而且那小子就是我们一样的俗人，阳春白雪柏拉图和什么高尚纯粹的信念安慰不了他。我如果是兰时，肯定希望最喜欢的女友和我在一起当队友，面对整个集团的担子。」
志明冲着吉祥同仇敌忾的说：「可是搞那些玩意儿会翻车。狗兰时不是我女儿五迷三道找的王八蛋，我还用担心他干不干净？」
娄晓旭安慰他们一阵，开始兴致勃勃地说：「你跟哥来游乐一趟看看，公司新进的游戏设备可真实了，而且特轻便灵敏，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全部都能沖玩家输出......」
志明脑中灵光一闪。
「娄老闆，我觉得除了黄赌毒，还有一个思路。」她说，「你记得以前咱俩玩的一类游戏吗？特别逼真，冲击特强，咱俩都受不了了........」
小旭立即抽搐地沖屏幕澄清，「哥，我跟志明姐没玩过出格的游戏！」
志明和吉祥去公司参观了新的游戏体感设备，是个特别轻便的头盔，和带有传感器和特制手套等等，一起测试的还有新出的游戏。
这一对老年人夫妇在一堆年轻人里穿行，仔细的试用和理解每一个产品。
最后他们挑了一套找娄晓旭借回来，小旭满口答应的直接送到家里。
吉星忧虑的打电话过来，「妈，兰时现在这个样，得先看着他把大麻戒了。」
「他老子就栽在药上，上瘾性的玩意儿肯定得断。」志明说，「不过作为熟人也得稍微理解，他在兰氏集团的老总位子上，压力和责任非常大，而且他确实失败被打击了，兰氏里那么多眼睛盯着他，他需要把所有负面的压力发泄转换掉。」
志明就把娄晓旭的话讲述解释给吉星，然后拍了拍游戏设备的盒子，「你回家一趟，拿爸妈给你们的礼物。」
吉星犹豫：「妈，游戏有用吗？兰时又不是宅男。这个.......不会是不合法的游戏吧？」
志明鼻孔出气，「不合法你把亲妈拷走。」
吉祥瞪眼，「不行。」
志明改口：「把爸妈一起拷走。」
吉星逗乐了，表情乐观了一些。
第120章 结婚40年
兰时不想面对兰氏的业务，消沉而压抑地听完甄蕊蕊的汇报，打开黑皮盒子时看到里面空了。
蕊蕊眨眼睛，「是星星拿走的。兰时哥哥，大家是为了你健康着想。」
兰时把领带一扯，恼火地唾弃。
「我现在这精神面貌哪里健康？没有它抽我根本睡不好觉！」
吉星进来说，「时哥哥，咱们去澳门玩，我还没见过澳门赌场呢。」
兰时异样。
吉星笑：「你的大麻我都找出来交警察局了，蕊蕊转财务交了罚款。最近公司没有什么事，我们去澳门休息几天散散心。」
兰时摸脸退后，「宝贝，你是不是说反话来打我？」
吉星把兰时拉出公司，两个人在飞机时，吉星主动抱住他安慰鼓励。
兰时感动得深情，「你回来吧，我的小猪在我身边。」
吉星在澳门画上精緻的妆容，穿上漂亮衣服，搀住兰时手臂进入金碧辉煌的赌场，吉星先买了几百块的最低赌注尝试几把，兰时笑着教她玩法，加注给她玩得更有意思更尽兴，兰氏的继承人自然是赌场关注的焦点，吉星长发飘飘的和兰时作为情侣一起跟人比了十来局。
吉星没有偏财运，赢了些钱又断续输出去，倒是兰时晚上赢了将近百来万，他兴致越来越好，精神也来了，又像是以前开着爱车迎风张开漂亮羽毛的自信公子哥。
他垂头吻吉星，满脸满眼的浪漫与爱意：「我的幸运小金猪，有你在我运气就好，你来公司帮我一定是一样。」
兰时要用赢的钱给她买车，提议她回国同居一起生活。
试过了赌局，吉星穿一套小裙子泳衣在室内温泉泡着游泳，兰时披了浴巾下水，笑盈盈开始啃吉星，给她泼一身水，两个人在碧蓝发光的水池中追逐嬉闹。
兰时惬意放松地回酒店，看到换上睡衣的吉星背对他从行李里拿出两个盒子，到处调试找接口。
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撑起脑袋，闲适而甜蜜的看肤白水润的可爱女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鼓捣手上的东西。
「宝贝，你在做什么？」
「小旭叔叔那边进的新产品，他们说可刺激了。」
兰时满不在乎地拉动吉星睡裙衣角，眼热带笑的往怀里带。
吉星一转身把一个头盔罩他头上，接着噼里啪啦一通轻响，兰时四肢胸腹贴上几块体感贴片。
兰时莫名其妙。
吉星给自己也安上游戏装备，介绍说：「这个游戏特别血脉偾张，非常刺激......」
「虚拟实境游戏？现在玩这个？」
吉星已经启动了游戏，兰时立即置身阳光海岸，一个特别真实的大胸美女朝他走过来，言笑晏晏，开始解上衣。
他嘴角一弯，「小猪宝贝，跟我玩这个游戏什么意思？」
美女皮肤忽然从胸到头裂开，喷出一堆扑脸的触角和污臭的腐肉。
兰时嚎叫撕扯头盔。
吉星尖叫，「这是逃生游戏，我们快找武器逃跑！」
兰时眼泪都吓出来，被吉星把头盔按回脑袋，面对满视野极度写实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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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真实极了，尸臭味血腥味扑鼻而来。
渲染得特别绝望，剧情细思极恐的不停反转，兼带恐怖效果拔群的jump scare。
兰时乍然落进恐怖绝境，吓得要疯了，抱住吉星在酒店里扯着嗓子吼叫。
吉星满头大汗、哆哆嗦嗦，「时哥哥，就、就说刺激吧？比大麻给劲儿多了！」
反向给劲儿，也是给劲。
兰时被恐怖游戏整得崩溃，连着几个月开灯睡觉，独处时警觉害怕，到处唿叫吉星。
吉星对他说：「累了我们就来一局恐怖游戏，沉浸式转换心情状态。刺激之后，看你精神多好啊。」
「你哪里来这一套？」兰时悽惨紧张，「宝贝，我都吓萎了。」
吉星感动，「太有效了！」
吉星转到国内做专业项目，陪同帮助兰时管理公司。
lily追着一个特别有名的俄罗斯籍运动员到国内，顺路约吉星出来聚聚。
她订了家希腊菜餐厅，意外看到吉星穿着开泥枪车的工作服就来了，吉星整个人瘦了许多，素面朝天，头髮随意的用一根橡皮筋捆在脑后。
lily说：「工作这么忙？」
吉星打个哈欠，勺子挖着送上来的冰淇淋，听lily激动分享运动员的各种合影和资料。
吉星点点头看她展示的一位一身精健肌肉的运动系帅哥，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点头，回应看法。
lily狂热的夸奖一通，说：「我贊助了他的球队，他答应和我吃饭了！你看我一年时间能不能拿下这个毛子帅哥？」
吉星笑点头，lily调整好状态给运动员打电话，声音压得柔和得体又诱惑性感，脸上朝吉星眉飞色舞。
「他说今天晚上就有空。」lily放下手机高兴极了，「星星，陪我去买约会的裙子。」
吉星摇头，「晚上我要去陪lucas加班。你问蕊蕊吧，蕊蕊衣品挺好的，和晏晏阿姨都穿得特别好看上镜。」
lily意外：「你现在算是做两份工作？」
吉星控制不住哈欠，揉着眼睛点头。
lily为约会去修改妆容回来，看到吉星的头歪在吃了一半的盘子旁边，一只手抓挂了块烤羊排的叉子，微微的打着唿，在餐桌上睡着了。
lily安静下去，看住她，慢慢地蹙起了眉。
吉星不小心打了个小盹，被手机闹钟吵醒。
她看了一眼闹钟时间，擦掉嘴角流出的口水。「lily姐姐，我要去换衣服走了，兰时哥哥等我，下次我请你吃饭。」
"小傻瓜！你要忙自己的专业项目，又要陪lucas处理公司，这样很累。"lily拉住她，「不要管兰时的事，让他自己去干。」
这时兰时一个电话打过来，在通话那端特别粘人又哀怨地催吉星过去，夹杂一堆肉麻兮兮的情话。吉星解释说很快就到，问lily，「兰骊姐姐，要不要看时哥哥做的怎么样？」
「我为追爱运动员来。」lily并不在乎，「那个傻子弟弟12亿的损失补回来没有？」
吉星说：「快了，给他长一点时间，会补回来的。」
甄蕊蕊在做财报时说第二个项目得到市场的正反馈，收益有九百多万，虽然补不了之前的亏损，但是对lucas是莫大的鼓舞和刺激，他越来越熟悉兰氏产业的管理。
吉星跟他度过最难的时候，跟他交接认识客户，调查客户和项目，在夜里和他检查项目进展，拉起疲累的他重新振作，吉星精力旺盛、敏捷又高效，她诚实乐观，敬业的了解兰氏公司的一切。
兰时跟骨干亲信们开完庆功会，兴奋的伪装疲惫加班，故意催促可爱的女友到来，告诉她项目成功的消息。
他心潮澎湃地编辑社交状态，搭配一个蓝色天鹅绒盒子和法国红酒的图象，配文说：『my love，my muses，my only star. 黄小猪，今天将是我们意义非凡的一夜。』
兰时在庆功宴上向黄吉星求婚了。
第121章 结婚第40年1个月
娄晓旭一把年纪了还玩角色扮演，穿在游乐吉祥物玩偶服里，老顽童似的抱着大玩偶脑袋和员工玩闹，秘书副手跟在后面，叫老闆悠着点不要出意外。
小旭逗弄吉星，「黄圆圆怎么不圆胖了？越长大越瘦，像你妈妈多可爱......」
志明弹他一脑瓜崩，「我闺女像她妈一样能干就够了！」
「黄圆圆听干爸爸一句劝，别急着跟兰时结婚，」小旭说，「游乐里好多年轻帅哥，娄叔叔能一天给你介绍十个认识认识一起玩，先保守介绍一个月.......」
吉星哈哈笑了。
小旭撺掇吉星穿上粉红色的女性吉祥物玩偶，跟她满会场童心泛滥的转悠。
娄晓旭说：「小星星，听说你们的新材料建房子特别快？而且能出特别有艺术特色的那种屋子？」
「可以的。」吉星有精神的说：「输入模型，机器人按指令造出来，快的两天就好。」
小旭笑眯眯：「叔叔的游戏展示会场就得包容各种幻想又有趣的沉浸式空间，交给你造，怎么样？」
吉星一愣。
小旭说：「小星星，你找同事同学组个团队出来，叔叔把这个项目给你做，咱们看看有没有学到本事，堵你妈妈的牢骚了。」
志明抗议，「我早就不牢骚她的泥瓦匠专业，相比之下，我对lucas的牢骚大多了，也就正无穷。」
吉星噗嗤发笑。
志明说：「娄叔叔僱佣你做项目，咱们正规一点，妈妈给你些钱，你拿去註册一个专门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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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存款里给吉星拿了一百万做公司註册资本，劝说吉星建了自己的智能建筑公司。
吉星和同学校友投入到游戏会场的建设，因为忙忙碌碌做事，就不去每天围着兰时转了。她带人做了一个游乐吉祥物外型的屋子，伫立在游戏会场中心，再被灯光音乐装饰过后很受欢迎，成了游乐的标志之一。
志明说：「乖女，你看你搞起房子来风生水起的，多麻利啊。」
小旭神采奕奕，燃起激情：「我们弄个游乐主题乐园好了，跟美国那个搞动画的耗子乐园一样。」
吉星笑：「小旭叔叔，这座游乐娃娃屋是送给你的，它就像小时候你送的那个大娃娃，它的肚子里能装进我，爸爸妈妈工作顾不上我的时候，我就在里面自己玩。」
娄晓旭特别开心，大方地打了几百万，吉星和团队估算过价值，没有要更多的。
小旭笑：「开价这么便宜？黄圆圆小心以后挣不到钱哦。」
吉星摇头，「我有数的，干爸爸不一样。」
娄晓旭乐开了花。
志明说：「小旭，还是你好。」
小旭挤眉弄眼的打趣：「我有时候觉得啊，星星要是我孩子多好。」
志明点头说：「那正好，从黄吉星喜欢兰时的时候开始，我就想把这个没有社会经验的笨蛋找个人送了。」
小旭说：「你是着急。我混了二十几年，当初比吉星不上道多了，等游乐步入正轨了，我就继续混......」
第122章 结婚第40年1个月第二周
吉星忙着经营自己的小公司，操办管理事宜，跟各种各样的客户打交道，见识越来越多，经验累积，整个人精神气场越来越强，越来越自信果决。
而这期间她越来越少去插手兰时的事，接着团队里的甄蕊蕊也说在兰氏工作太累要休一年假，觉得寂寞孤单的兰时频繁从集团过来找吉星，化身成为了恋爱脑。
吉星一个眼神能让他在社交平台发一篇含情脉脉的小作文，兰时公开设了结婚倒计时，每天更新和未婚妻的生活，变着花样使出各种浪漫招数讨吉星欢心。
比如上个月发了办公桌上一杯咖啡泡棉花糖的照片，兰时配文：『你是这颗棉花糖，我是咖啡，给甜甜的你温暖。老婆，今天又是见不到你思念的一天。』
志明被矫情得噁心。
『退休黄大王』在后面回覆：『幻想型糖尿病患者』
几分钟后很少用手机的吉祥跟着回覆：『你是拖她下水的酱油』。
lily点赞他们老夫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兰时发了和吉星在餐厅吃东西的图，配文：『吃得太饱，因为老婆星星在，秀色可餐的幸福一天。』
lily回覆：『是星星审美降级的一天，你的美貌比不上李叔叔一根脚趾。@退休黄大王背后的男人』后面lynn点赞。
第三天兰时发布一张吉星吃饭的侧脸，配文：『最喜欢看小猪生机勃勃的吃饭，让我很有成就感，我愿意白白胖胖餵你一辈子[爱心]』
lily：『星星不是你餵大的，别冒功自我感觉良好[白眼]@退休黄大王@退休黄大王背后的男人』
『退休黄大王背后的男人』回覆：「你不会做饭，滚」
第四天兰时发文：『小猪又瘦了，工作这么忙，适当依靠一下我这个未婚夫的宽阔肩膀』
配了一张自己墨镜西装站在兰氏高楼的自拍帅照。
lily回覆：『靠你你倒，星星依靠我吧[红唇][红唇][红唇]』兰猗跟着点赞。
第五天兰时发布吉星午睡的图：『小猪工作不要这么忙，真心疼。』
lily：『那你给她干活让她睡，说些好听没用的废话[白眼]』『退休黄大王』点赞，兰猗点赞。
第六天兰时发布：『结婚后由小猪老婆建我们爱巢房屋吧？@吉星建筑』
lily又回覆：『动物世界的雄鸟筑巢找老婆，咱们星星小可爱娶你孵蛋啊？不如鸟的蠢弟弟。@dr. lynnn兰猗』
兰猗回復点赞。
第七天兰时发布牵住吉星手的视频：『寒冷的天气有温暖的陪伴』，兰妍点赞。
lily在下面回覆：『你是寒冷的天气？』退休黄大王点赞，退休黄大王背后的男人点赞，『游乐娃子小娄总』发了一长串大笑的脸，兰猗点赞。
兰时一天特别激动，拍了一张漫天繁星的夜空：『与你的港湾快乐、平静、温暖，没有梦魇和孤独。谢谢你陪我度过父亲去世、在兰氏倍受压力的时期，我的可爱小女神。@吉星建筑』
lily回覆：『臭弟弟别辜负。』兰妍点赞。
又一天兰时发布吉星微笑逗路边一只狗的视频，配文：『我愿意为这份惬意和温暖付出所有。』
lily回覆：『因为狗比你忠诚，星星面对狗才笑得那么开心。』兰猗点赞，『退休的黄大王点赞』，『退休黄大王背后的男人』点赞。
最近的一天兰时秀手上的订婚戒指，在社交平台配文：『与你爱情长跑六年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我想花开结果的女人』
lily在底下回覆：『老实说，除了shirley，还有谁？』兰猗默默点赞。
兰时恼羞成怒回覆：「过去的让它过去，人犯错有改正的机会。」
『吉星建筑』回覆：『可耻可笑。』兰猗点赞。
兰时惊恐，立即到吉星的小公司找她，慌张地说：「星星，不是不提过去的事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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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以前的出轨忏悔愧疚，把衬衣扯开，露出胸口皮肤上的一行刺青：『my only star』，急着证明：「宝贝，你相信我。我为你买了一座岛，以你的名字命名，全部按你的心意设计！」
他把吉星的手按到心口的刺青上，下面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宝贝，你是我的唯一。」
他激烈发誓。
吉星和兰时的婚期临近时，志明在社交平台看到lynn发布一条动态，那个动态没有任何文字，是他站在吉星建造的游乐娃娃屋下的照片。
志明嘀咕：「这书呆子小兰人什么时候回国的？不声不响。」
兰时天天厚脸皮的往志明夫妇家里跑，向他们敬酒把自己喝得醉倒，嘴里「爸爸」「妈妈」叫个不停，拉住面容扭曲的吉祥恳求：「爸爸，把星星交给我.......」
吉祥掰扯纠缠的兰时，「你不要叫我『爸爸』！」
吉星把醉醺醺的兰时背起，兰时凑过去亲她，吉祥把兰时提起来，拖进电梯。
志明问：「星星，你真决定和兰大结婚了？」
吉星眼睛闪烁，「妈，兰时最怕疼，但是把我的名字纹在心口，给我买了一座岛，叫星星岛。」
志明揉头。
「这一身浪漫细胞，甜晕死你。」
吉星眼睛里冒泪光，低头揉眼睛。
「妈，我好没出息。爸爸那么生气，一直忍着。」
「婚前让兰时做清楚体检，脏了病了别要。小旭叔叔说了一天能给你介绍十个年轻有为的帅哥。」志明说，「还有妈家里遗传性子宫早衰，注意检查，生孩子别晚了。」
说着她也哭了，抱住成年的女儿。
志明低声说：「兰时有没有找你填婚前协议？我觉得你兰妍阿姨不会让林异的事情再发生，她自己就不和任何人结婚，复制了个宁宁出来。」
「他没有跟我提起。」
「真他大爷的甜晕了。」志明嘆气，「花心又情种的傻狗。」
第123章 结婚第40年10个月
兰时和吉星的婚礼筹办得非常高调，在国外一座五星级旋转酒店举行，这座酒店二十四小时转动一周，上部分像漂浮在海上的圆形小岛，开阔而明亮，下部分在海面以下，可以看到水下的鱼群游过，幽丽又安静。
志明和吉祥老夫妻坐兰氏的直升机到达酒店，碧汪汪如宝石的海上伫立一座规则的圆岛，岛外有码头已经停了许多船只游艇，志明搀稳吉星的胳膊探头看外面的风景，直升机降落到酒店，驾驶员摘下耳罩和墨镜，转过一头亚麻色头髮和年轻的面孔。
志明说：「宁宁，你开飞机？」
「我在美国访学的时候考了直升机驾驶证。」lynn说：「黄阿姨，叔叔，一路还平稳吧？」
志明眼睛亮晶晶，「下次你开飞机，我能坐驾驶员旁边看吗？」
lynn微笑，「可以的。」
吉祥说：「我要一起。」
「哪儿坐得下啊，我先。」
「.......」
「都挤前面了谁开飞机啊，你想什么呢？」
「那就都别去。」
lynn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们。
志明搀着吉祥下飞机，一身正装的晏晏和甄蕊蕊说话，已经在等他们了。
晏晏说：「吉星去试送来的婚纱了，完全按她身体贴身定制的，没用尺子量，现在真是高科技，都上新闻了，我还拍了呢。」
说着把手机给他们看，吉星穿泳装似的贴身内衣走出来，吉祥看到女儿穿得少，刚要发怒，几个外国人拿着喷出粉末的枪对她喷了一身，那些粉末凝结成布料，天然依据附着的身体形成了贴身长衣，吉星揭下去就成了长裙，外国人和她商议一阵，对着长裙听吉星的想法，敲定婚纱设计方案。
兰时笑盈盈搂住吉星，志得意满得仿佛一只花里胡哨的公孔雀。
lynn面无表情的看屏幕里的大表哥。
志明赞嘆，「老公，真是高科技，现在衣服缝都不用缝，直接贴身合成啊。」
晏晏拉住她，「我们去看你女儿的婚纱，走走走。」
老姐妹就一起往酒店室内走，经过高尔夫球场、浴室水疗泳池健身房之类的地方，看到一群设计师和摄影师围住白裙子的女人，吉星背对他们坐着，在灯光下由妆发师打理头髮，回过身来，光艷照人的纯美。
吉祥看到女儿新娘模样的背影，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这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这是志明受尽苦痛生出来的小孩子。
兰时这样的男人不配！
晏晏说：「志明，你老公这么多愁善感，真是大艺术家啊。」
「什么大艺术家啊！」志明嘆气，「是白菜被猪拱的心情，捨不得的要命.......」
不止吉祥哭了，甄蕊蕊也哭了。
她说：「星星，你今天好漂亮，你们的婚礼真完美.......」
晏晏咯咯笑：「我家蕊蕊羡慕新娘子哟！」
兰猗轻轻拍拍甄蕊蕊哭泣颤抖的肩，低声安慰几句，蕊蕊看他一眼，低头擦拭脸上的泪水。
吉星眼睛也红了，去拥抱蕊蕊。
兰时到来时，兰猗伸手扶住甄蕊蕊，把伤感的闺蜜带出去。
「岳父、岳母。」兰时笑得特别开心。「我们全家合个影。」
吉祥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摄影师就位。
晏晏说：「lucas和吉星的婚礼试装要宣传出去，明天客人就来。李先生，你微笑一下，配合拍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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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一张臭脸。
志明说：「我们家严父慈母，李先生天生不苟言笑。」
晏晏哈哈笑，「谁先把严父的眼泪擦掉？」
吉祥一巴掌扇开兰时，「不要碰我！」
兰时和吉星靠近相拥，吉祥冲过去把兰时掰开，也不让兰时的手去揽女儿肩膀。
摄影师用中文跟吉祥交流，晏晏说：「志明，你把吉祥拉走吧，他们拍结婚照是给兰氏集团撑场面宣传人设的。」
志明说：「我跟老公一条心，小俩口结婚睡觉的时候，我跟吉祥都恨不得睡他们中间。」
兰时面部肌肉抽搐。
吉星说：「爸爸，我试了五个小时的新娘妆，早点拍完我就能去休息睡觉了。」
兰时跟着马上说：「爸爸，我一定会对吉星好。」
吉祥憎恶：「你不要叫我爸爸！我跟你没关系。」
志明止住转向她的兰时，「行了你们快拍，我女儿挺累的。」
镜头前一对漂亮的男女，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
吉星当兰时老婆，未来会不会又是鸡飞狗跳？
明天就是这两人的婚礼啊。
兰时低头亲吉星，吉祥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把他瞪停，兰时露出无奈的怂笑。
不过李吉祥的阻碍对他也就是延迟满足，明天不就结婚了？
晏晏羡慕的跟老姐妹说：「我家蕊蕊什么时候结婚啊？星星今天太漂亮了。」
志明扼腕嘆息：「这有什么好急的？我遇到过好几个不合适的男人，多看看有什么不好，上赶着进入婚姻，说不准是赌大运......」
晏晏说：「兰时是兰氏集团继承人，妥妥金龟婿哦。」
lynn独自回来时，新娘婚纱穿在化妆间的模特支架，一束光打下来，镶嵌的钻石水晶闪闪发光，纯洁而美丽。
工作人员已经撤走，兰时依靠沙发注视婚纱，点一只烟，抽了一口，弯起嘴角沖lynn一笑，春风得意的仿佛孔雀开屏。
lynn拿出电子菸。
兰时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烟也抽假的，表弟，你整个人就像假人。」
lynn看他。
「明天黄吉星就是我老婆，你难受？」兰时说，「我对星星是男女真正的心动，不像你因为姑妈洗脑，所以特别注意她。」
lynn目光一停，沉默无声。
lucas笑哈哈，「姑妈用技术捏造出来你这个人，姑妈喜欢读书，你就喜欢读书，姑妈喜欢学术，你就做学术，姑妈觉得李叔叔基因好，姑妈渴望和他有孩子，你就觉得李叔叔的女儿好。兰猗，你从小到大就是被捏造出来的产品，跟从姑妈走路，走成现在这副拘束压抑、装模作样的姿态，你真的是兰家人？」
兰猗注视他。
兰时戳他胸口，「表弟，我建议你觉得我是情敌之前，先搞清楚你的想法、自己的欲望。这么大了你还没断奶，全部跟随你妈的指示，全部复制她的一切。」
兰猗开口：「表哥，你都看上了吉星，她不好吗？」
兰时瞪眼。
兰猗平静的熄灭电子菸，「表哥，我会送上婚礼的礼物。」
lynn走向外围的泳池，卸下妆的吉星靠在白色的遮阳伞下，这种白遮阳伞整齐均匀的围绕酒店浮岛，吉星好奇的摸它，出于职业习惯评估它们的材料。
「这里的太阳伞是发电的垂直轴风力涡轮机。」兰猗说，「设计师为这座漂浮岛特别设计的这套能源生产系统。」
吉星赞嘆：「这座浮岛酒店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
兰猗说，「我觉得，人生也是这样。」
吉星对着学霸的深邃无话可说。
兰猗嘆气：「星星，你今天很美。」
吉星躺下让阳光晒到她的双脚，「宁宁，蕊蕊找你。」
兰猗说：「甄蕊蕊跟我说了，要我开飞机送她回去。」
吉星异样坐起，「她身体不舒服？」
「不知道。」兰猗说，「星星，酒店下面可以看到海底的景色。」
吉星说，「我刚才带爸妈去看过了，他们和晏晏阿姨在下面拍照。」
她合上眼睛，听到兰猗离开的声音。
她小睡了一阵，似乎听到妈妈爸爸走近的声音，妈妈跟乔阿姨说：「咱们小声一些，让星星好好休息......兰时真会享受，这里什么都有，饮料稀奇古怪的，你尝过那个德国啤酒吗.......外面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入住了，小旭说他一个小时就到.......」
晏晏阿姨夸兰时用心，过了一段询问起她女儿到哪里去，志明跟她去找，接着爸爸温暖的大手抚摸她的头髮，依依不捨的停留了很久。
他们的声音远去后，兰时的味道接近，他男士香水味道覆盖到她的脸颊，兰时低下身亲吻她的嘴唇与鼻子，接着被人叫走。
她迷迷濛蒙，最后被手机断断续续震醒。
吉星揉着眼睛，看到蕊蕊发的信息。
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蕊蕊抱着一个小婴儿。
下面有四条消息。
『孩子半岁。』
『是兰时的，你做建筑忙碌，我们出差喝醉了，发生了意外。』
『我一直喜欢兰时。』
『我肯定做不了你的朋友了，星星，对不起。』
吉星的手机落进泳池里，沉没下去。
在兰氏名流大贾聚集的盛大婚礼前一天，新娘失踪了。
那天员工回忆说，他们的小兰总接到一个电话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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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的声音说：「狗改不了吃屎。兰时，你这个王八蛋！」
第124章 结婚第40年10个月第二周
兰时到处寻找新娘，哭丧着脸去恳求志明和吉祥告诉未婚妻的下落，娄晓旭和郑盈泰刚乘船上岸进入酒店，就看到所有人乱成一团，因为婚礼被新娘取消。
吉祥阴沉地盯住兰时，眼中杀意瀰漫。
兰时凌乱崩溃，躲起来跟lily打电话。
「姐，我有一个私生子！我怎么会有私生子？那个晚上就是一场误会，蕊蕊怎么把孩子生下来了？星星不接我电话！」
lily愤怒大叫，「兰时，你又糟蹋星星，你该死！」
婚礼全部取消，宾客撤回，保镖挡住採访，封锁酒店。
兰时在空荡的婚礼宴会大厅中失魂落魄，捧住新娘纯白的婚纱。
志明在酒店什么也没找到，火冒三丈地奔进来，拽住他质问：「我女儿在哪里？你把她害到哪里去了？」
兰时反而抱住她和吉祥，哭起来乞求，「星星又生我气了，爸妈，你们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兰妍到达了酒店，说：「监控查出来，吉星坐私人飞机走了。」
她轻轻按住目眦欲裂的吉祥，安抚说：「吉祥，兰氏会负责找回吉星。」
兰妍问：「lucas，到底出什么事？」
兰时看着吉祥夫妇，不敢说话。
lily踩着红色高跟鞋冲进来，把手里的奢侈品包砸到兰时头顶，「你是私生子，你也弄一个私生子出来！星星怎么没打你一顿再走！」
吉祥一怔，忽然高兴起来，露出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容。
「是宝贝不愿意结婚了，」他惊喜的说，「老婆，我们回家，星星肯定在家。」
兰妍嘆气扶额，「兰时，你.......」
吉祥拉住志明回去，兰时眼巴巴跟在后面，吉祥回头一拳打得他口鼻流血。
兰时挂着鼻血依旧跟上，被兰妍严肃地叫住。
「lucas，你的私生子是跟谁的？那个孩子在哪里？」
这时候乔晏晏脚步不稳的进来，满脸泪水沖刷了精緻的妆容。
兰时恐惧心虚地停住。
晏晏握住志明双手，哭得不行。
「志明，我们家对不起你。是星星介绍蕊蕊进兰氏的内部高层工作，我真没想到蕊蕊煳涂了，怎么能跟姐妹的男人睡觉？星星一直把她当成好朋友啊！乔阿姨和蕊蕊理亏，叫星星怎么出气都行，她可别想不开折磨自己！」
志明震惊。
兰妍问乔晏晏：「乔夫人，孩子多大了？」
兰时捂住头不想面对，被lily扬手抽了一巴掌。
志明气愤地说：「元兇是兰时！你家蕊蕊强姦他怀的？女人生孩子不疼？兰时这王八蛋想隐瞒这事到结婚啊！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不搁这儿哄抬公猪价格！」
兰时带哭腔的争辩：「黄阿姨，真的是意外！第二天醒来我和甄蕊蕊都很尴尬......她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晏晏羞愧地拉住志明就是道歉。
志明窝火要动手，兰妍挡住兰时，「志明，吉星的位置出来了。
兰时激动要走，兰妍说：「你先去见甄蕊蕊和孩子。」
兰时被一盆冷水浇下，呆呆看志明骂骂咧咧地拉着高兴的吉祥离开。
志明夫妻赶回国内时，已经是第二天，志明被昼夜不一的天光弄得头晕目眩，晕晕乎乎的骂：「再不出国了，经不起折腾。」
lynn忽然打个电话过来，说：「星星姐姐在老家。」
他们马上又回到春兰街道老破小的小区，周围已经全是拆迁的标志。
兰猗站在旧楼入口前等候，吉祥推开他，爬上几十年前结婚的小房子。
志明问：「宁宁，怎么回事？」
「星星姐姐找我送她走。」lynn担忧的说，「我不放心她人身安全，跟她回来了。」
门上贴满陈旧褪色的小gg，吉祥站在半开的门外，变得手足无措，慌张地看志明。
门缝传来吉星的哭声，闷隔着什么，呜呜咽咽。
志明一膀子推开门，和吉祥一起进去，在一片白布蒙上的家具间，一个脑袋顶到天花板的巨大娃娃被掀开露了面，在游乐娃娃毛绒绒的肚子里，有什么起伏着鼓了起来。
吉星缩在玩偶肚子里哭泣。
这个掏空的肚子曾经能让小时候的她爬来爬去的玩乐睡觉，现在只能容纳她保住自己坐在里面。
志明揉揉大娃娃拱起来的肚子，小声说：「宝贝，这玩具放十几年了，味道不闷吗？」
吉祥小声说：「星星，爸爸来了。」
娃娃的肚子动了动，传来已经沙哑的哭声。
志明把遮灰的布都拆了，「老公，咱们住这里陪女儿。」
兰猗悲伤的注视他们，志明说：「宁宁，改天谢谢你。」
兰猗说：「黄阿姨，星星姐姐哭了一天一夜，让她睡吧。」
吉星待在娃娃肚子里不肯出来。
吉祥拿保温杯对住娃娃肚子上的开口，乞求的说：「宝贝，出来喝一口水，你饿不饿？」
志明打电话给娄晓旭：「你们做的吉祥物大娃娃停产没有？我要订个更大的，成年人能在里面睡。」
「那个娃娃是给星星特别定制的，全世界就一个，你要新的咱们就做。」小旭问，「星星找到没？」
吉星从玩偶肚子里爬出来，脚下发软，扑通摔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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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着急抱起软绵绵脱力的吉星，眼睛一酸，感受女儿的委屈痛苦，泪水就出来了，「咱母女俩开始必碰渣男，好坏拦不住，王八蛋！」
吉星虚弱的说：「妈，我要上厕所......」
志明扶她过去。
吉祥眼巴巴等在外面，怀里揣着食物和水。
吉星开始正常吃喝的第三天，兰猗独自来找她。
那时候吉祥和志明在外面买菜，这对老夫妻都板住脸，在肉铺的摊位前低声商量后面得干些什么。
吉星穿着志明当年已经褪色发软的睡衣，披头散髮的坐在陈旧的大娃娃下面，接过兰猗带来的新手机。
「看我和你表哥那种人谈恋爱，你觉得好笑吗？」吉星干枯的说，「宁宁，我这个结果，是不是理所当然？」
lynn眼皮微微动一下，「星星，并不好笑，你不必要自嘲。」
吉星无声地摇头，适应新手机时，兰猗的目光专注的对住她。
「星星姐姐，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吉星黯淡的说：「我还有一个小公司。」
「公司和研究可以并行。」他说：「你教授的项目，还会欢迎你。」
吉星沉默。
兰猗问：「婚姻呢？」
吉星捂头尖叫，「别提了，滚蛋！」
兰猗说：「星星姐姐，我不参与兰氏的事业，也喜欢平静的生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不如我们两个人作伴，结婚度过余生。」
吉星困惑地转头，「宁宁，你在说什么？」
志明和吉祥回来开伙做饭时，吉星说和兰猗订婚了，两个人惊掉下巴。
吉祥生气：「星星！」
志明吓住：「你在干什么？」
吉星低头大口吃饭。
她要和兰猗结婚完全只是通知，两人的婚礼办得极快，一个星期后就在酒店举行，志明和吉祥猝不及防的坐在婚礼前，在迅速变化的失控中不知所措。
吉星身上的婚纱，和兰时定制的几乎一模一样。
兰猗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也太快了！
婚礼不算高调，在兰氏的酒店举行，只请了内部熟人。
娄晓旭坐志明旁边笑傻了，好奇拉住志明打听。
吉祥呆呆的，志明捂脸，「我不知道啊！半小时不见俩人就搭成伴了，我也震惊，别问我。」
兰时在下面烂醉如泥，一边喝酒一边哭，兰妍扶额叫保安带走他的时候，兰时抓着酒瓶不肯走，撕心裂肺的大叫「星星！」
他哭嚎说：「她是我的星星啊！兰猗，你卑鄙无耻捡漏！」
宾客们没有作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吉星笑容满面，非常高兴的和微笑的兰猗交换戒指。
甄蕊蕊抱着一个小孩子出现时，全场继续静默。
蕊蕊泪汪汪，「星星，对不起，我应该一直忍着这件事，成全你们。」
吉星立即就笑了：「我怪你抢我前男友、毁我初恋呀？不，我谢谢你帮我把兰时筛出去。」
吉星笑盈盈的看看孩子，「他本来就花心爱玩，你又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小旭啪啪鼓掌，被郑盈泰按下去了。
甄蕊蕊坐在哭嚎喝酒的兰时身边，兰妍叫兰时抱自己的孩子，兰时醉得什么也听不见。
乔晏晏要拉蕊蕊过来跟志明和吉星说对不起，蕊蕊抽泣离开，甄精英铁青脸，看闹剧核心的兰时。
交换过戒指，吉星踮起脚，兰猗俯身让她亲一下脸，这场婚礼异常简洁高效的在两三小时内结束了。
志明恍惚，「老公，今天是发生个啥啊？」
吉祥拧眉：「老婆，宁宁比lucas就好一点点。」
兰猗今天一直在笑，他开车接走吉星时，友善而温柔地说：「黄阿姨、李叔叔，一起走吧。」
吉星在婚车里卸妆，一边擦抹口红粉底一边打电话，说的却是工作：「......学妹，那个配比不成熟，所以没塑形就凝固了，我马上来补救。」
她在后座脱掉婚纱，露出贴身的背心和短裤，换上一身工装，朝开车的兰猗说：「宁宁，把我送到北京路的工地去。」
兰猗点头。
志明叫起来：「咋？你还去上班？」
「婚礼办完了呗。」吉星嗤一声笑，「爸妈，你俩全程呆愣愣的表情笑死我了！」
兰猗弯起嘴角，「对不起，黄阿姨、李叔叔。
志明恼火拍打吉星的肩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火冒三丈：「我跟你爸想说又不敢说，怕你受刺激！」
吉星哈哈大笑：「爸妈放心，我跟宁宁假结婚，没领证，协定了各过各的各用各的，我俩做做样子，一年就离。」
「哼，就是报仇！」
兰猗笑，点点头。
第125章 结婚第40年10个月第二周下午
车停到吉星建筑门口，有记者和无人机在门口聚集，吉星把帽子拉低，兰猗从车里拿自己的墨镜给她，吉星说句谢谢，戴上墨镜匆匆走了。
志明警觉，「宁宁，你现在回国了，做什么？」
兰猗笑：「我在这里一所的大学教书，已经聘上了，学校给出的条件也可以。」
吉祥说，「不好，你回去你来的地方。」
兰猗温和的说：「李叔叔，假结婚要做做样子，星星姐姐今天气到表哥挺开心的，我们做戏可以持续久一点，让她发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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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说：「一年后你还是去更好的名校发展吧，咱们这座城市挺功利的，据我所知，这里的大学注重的是工科，歷史系一般。」
到下班的点志明开车去接女儿回来吃饭，看到吉星下班出来，兰猗已经停车等在外面，手里提着两杯热茶分给吉星，说说笑笑。
志明按一下喇叭，和吉祥探出车外。
「乖女，今天家里做你喜欢吃的菜，回去吃呗？」
吉星说：「爸妈，我跟宁宁去吃好吃的，你们也来哦，不用做饭洗碗了。」
志明莫名其妙，吉星说：「兰猗做了个美食攻略，我们一家家店打卡去吃好吃的，拍探店日志。」
这时候一阵剎车声音响起，接着摔门声震响，一身宿醉酒气的兰时愤怒地冲过来，抓起兰猗衣领，「兰猗，让你占了便宜！」
吉星目露凶光按住手机，「兰时，你要是打我老公我报警了！」
兰时顿时面朝她伤心乞求，「星星，我本来是你的老公！我可以跟甄蕊蕊商议怎么那个处理孩子.......」
吉星满脸厌恶，「我当后妈给你养孩子哦？」
「我、我找人.......」
兰猗说，「表哥，妈妈劝你和甄蕊蕊结婚，因为她是甄精英的女儿，兰氏需要甄伯伯的技术和他的学生。」
兰时萎蔫下去，失魂落魄的对住挽上表弟的吉星。
志明尖锐地说：「小皇帝联姻配种去，先上船再补票。我们一家人要去吃饭了。我跟兰妍打电话，叫她来接你？」
兰时松开兰猗，暗哑呆滞，「星星，你跟我结束了？」
『my only star』的刺青露出系错扣子乱敞出来的胸口。
「我的错就是原谅过你两次，」吉星冷漠厌憎，「其他的事，都是你的错！」
志明冷哼：「lucas，你现在得去学做爸爸了。别在这里骚扰别人的家庭。」
兰时好像失去神智，木头一样站着。
吉星厌恶地扭开头，大声说：「妈，你们上宁宁的车，我们一起去吃饭。」
她仰头坐上兰猗的副驾，咕嘟咕嘟喝他带来的热茶。
志明坐上后座，吉祥没有上来，他说：「老婆，我有事要做，你们去吃。」
吉祥关上门。
「爸爸怎么不去了？」
志明说：「爸爸肠胃比较脆弱，就吃平常的饭菜，哪知道你要吃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今天去泰国菜的馆子，海鲜比较多，爸爸不吃生冷的？」
「还吃生冷的？得把他早年乱拉肚子的病激出来了。」
「宁宁，咱们点热食。」
「好。」
兰猗开车离开时，志明看到吉祥走向呆怔的兰时。
志明跟着他们到了一家特别异域风情的泰国餐馆，等上菜的时间，吉星凑过去，伸手理正兰猗被兰时揪乱的衣领，兰猗的脸触电似的往后退，露出慌张的表情。
志明喝茶水，这小子害羞哦。
吉星拍正兰猗领口，不平的说：「宁宁教授啊，他对你兇巴巴的，你不打回去？就由着他欺负人？」
兰猗脸颊上薄红没有消掉，「我妈不希望亲人之间不和睦。」
吉星恼火：「那你就忍着啊？人家还觉得自己有本事能迴转，更加放肆得意得寸进尺，然后不停的踩你的底线........以后的欺负更有你受的了。」
「其实，我没有忍。」兰猗说，「冷静旁观后再决定出手的时刻。」
这时候开始上菜了，吉星化屈辱愤恨为食量连吃几大碗，兰猗进食得非常少，配合吉星的美食测评。
志明听兰猗在饭桌上说的话，觉得他肯定做了这家店的功课。
坐着消食的时候，兰猗抽出电子菸，怔了一两秒，把电子菸丢进垃圾桶。
吉星说：「你抽呀。我公司里有师傅是老烟枪了，我不介意。」
兰猗笑：「不需要了。」
志明看了兰猗一阵。
她说：「星星，你还是回家住。本来就是假结婚，还跟宁宁真住一起？你们也不是常见的小朋友了，不尴尬？」
兰猗脸红。
吉星说：「我在公司住，现在收入还没回本呢。」
志明挑眉：「你别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她嘀咕，「说点好的吧，妈，我这几年已经够倒霉了。」
「别难过，」志明马上说，「因为你倒霉是遗传的，从外婆倒霉到你，个个头一遭必吃男人的苦。」
兰猗送吉星回公司时，看到兰时的跑车还停在门口，车已经贴了罚单，但车主兰时不见踪影。
吉星厌恶，「他别在哪里继续冒出来，干扰我的工作。」
兰猗问：「李叔叔去哪里了？」
志明说：「让你妈查查？」
兰猗笑，「不至于管这么宽。」
志明笑：「背地里也没少查吧？宁宁，你跟你妈都是人精。」
兰猗说：「黄阿姨是这么理解聪明的？」
吉星进公司后办公室的灯亮起，他们看到她的身影在窗后晃了晃，接着拉上窗帘。
志明说：「她别睡的是摺叠床啊，做房子的住得这么惨，没有必要。」
兰猗温和的说：「我按她的嵴柱和身形订制一套床，中午已经搬进去了。」
他接着飞快说：「黄阿姨不要误会，因为我请星星姐姐给我的花园造一座温室。」
志明说：「宁宁，你比你表哥聪明，我这辈子遇到的聪明人挺多的，他们让我吃的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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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猗澄清：「黄阿姨放心，我只做学术，我妈妈不希望兰氏的财产分散。」
「黄阿姨不要客气。」他接着说，「像小时候一样相处就好。」
回到家里，吉祥已经在厨房洗手。
「你年纪现在绑人吃力不？」志明说：「兰时可是青壮年，刻意练过肌肉的。」
吉祥擦掉手上的湿痕，黑眼睛镇定的转向她。
志明说：「我都后悔了，泰国菜味道那叫一个重，怕痛风我也不敢怎么跟年轻人吃海鲜，就一道鸡蛋羹吃得多一点，又怕胆固醇摄取多了。人老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太阳穴一凉，吉祥过来给她按摩，「我给你煮瘦肉面条吃。」
志明坐下靠住沙发，「打兰时打得不轻吧？」
吉祥皱眉，「他一点都不慌。」
志明意外，「这小子有点胆识。」
「他就是哭，抱住我的腿，」吉祥厌烦，「求我帮他劝回星星。」
「那不可能！」
吉祥把手机放到桌上，「老婆，我录了他，给女儿看。」
志明哈哈笑。
她剪辑一下，配上喜庆欢快的音乐，转发给吉星。
第126章 结婚第42年12个月
志明吸着面条闲话说：「不过现在科技发展太快了，以前图片可以修，还说不准真实，如果出事录个视频录个音能当证据，现在视频里面的人都能移植换掉，造假太容易，不能作为事实证据了，把文字解析一下，合成的声音听起来也跟真的一样。老公，你听说了吗？现在都快没有露脸的演员了，屏幕上形象就是个设计出来的皮套子，后面的人做出行为和反应，操纵外面的那个形象，这样的明星都快没丑闻了，只有幕后做出各种反应的表演人员。」
志明感慨的闲话几句，后来还真出了件大事，人工智慧杀人。
其实很简单，人衣食住行的一切几乎依靠代码控制的物联网，比如门窗的开关、水电传输、冰箱开关和温度、输入输出信息的网络、照明控制、人的识别、无人驾驶等等，智能化程度可以全覆盖人生活需要的条件。
方便是很方便，非常省时间，大家有更多的时间从基础生存里挣脱，安全也有了保障，可以追求更高层次，按马洛斯需求层次来说的话，人们因为机器人的服务，可以直接走上爱与归属感、尊重、自我实现层级。
而那个失控的人工智慧系统在判断一个人对它的存在有威胁后，直接封锁关闭这个人家里的所有智能装置，困在门窗不打开、网络断掉，电话打不出去求救、冰箱锁住取不出食物、不识别主人信息的家里，鬼片一样的，厨房的门在面前自动打开，燃气已经开启，关不上。
人类把生活交给它管理，而它手握人类一切需要的基础需求，直接封闭掐死。
那套智能系统被收回重改，杀人事件引起很大的争议和骚乱。
直到太空旅行开始变得商业化向群众普及，才盖过对智械危机的恐慌。
那时候月球旅行的gg和游客归来的体验反馈铺天盖地，志明想去来着，但是因为年纪大体检就不过关，她心里很遗憾，就看女儿跟兰猗上去空间站停留、在地球外旅行回来的体验，吉祥觉得没有什么，依旧按部就班的过他每天的日子。
甄精英说科技发展到接管一切，势头不可避免。
不过这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
甄精英在科技上厉害的学生无数，兰氏也倚重他的团队。兰妍劝说lucas和甄蕊蕊结婚，不要让孩子成为私生子，他们的婚礼并没有在原来的浮岛酒店举行，甄精英对兰时这种让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风流二代没有好感，婚礼全程板着脸，不是兰妍邀请作陪，甄精英根本不会去。
他们的婚礼没有邀请吉星一家，乔晏晏知道后当众怒骂蕊蕊做得不对，其实是大声说给兰时听，兰时不作声，吉星的母亲志明是甄精英年纪最大的一个学生，甄精英脸色一沉，离席走了，兰妍追也没追回来。
蕊蕊后来叫lucas洗掉心口的刺青，lucas洗了，但似乎没洗干净，心口一直挂着『my only star』一层淡淡影子似的痕迹。
有时熟人拿他跟前女友结婚前一天分手退婚的取笑，「哟，兰总，现在的『star』是谁？甄太太叫甄星星？」
兰时把领口扣紧，沉下脸并不回答。抱孩子的甄蕊蕊朝他蹙眉。
其实刺青可以多洗几次，虽然雷射灼烧皮肤时发疼，但能刺激被破坏的皮肤，用新陈代谢替换掉原来着色的皮肤细胞。
甄蕊蕊劝他洗干净。
兰时骤然发火，「我最怕疼，你替我疼？」
甄蕊蕊生气的哭：「给吉星爸爸抓住了殴打，你偷偷跟兰姑姑瞒着，那时候就不疼了？」
兰时脸一冷，抓起外套出差不回。甄蕊蕊在家里抱孩子哭，打电话回家诉苦，哥哥说妈妈不在，去找志明老姐妹去了。
乔晏晏请志明老姐妹出去免费旅游，志明才知道兰时甄蕊蕊结婚没请人、甄精英发火离席这件事之后，愣怔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虽然读博找的甄精英，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优势，读得一个不怎么样的双非大学本科、非常普通的大学硕士研究生，完全是靠社会里做游戏的经验，然后走了娄晓旭郑盈泰兰氏他们的关系推荐，得到甄大佬一个博士研究生的名额，当时志明四十奔五的年岁，在他手下的组里是最老的学生，青壮年的其他博士生学长学姐都叫她黄大姐，还有叫她阿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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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以前在他组里只觉得严厉和吃力，时不时偷偷找乔晏晏吹枕边风开开后门，给些方便。
甄精英没有找她要过什么回报，学生收了就是收了，没有跟她交易，没有图她什么。
她身体不如青壮年，做研究记性不行，时不时弄错条条框框的规范，精力也不算好，效率不高，甄精英经常给她宽限时间，直接出手修正她研究里的错误。
这么多年的工作职场，一无所有时被拿捏利用、陷害出卖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多少张或凶或笑的男女面孔这么对待的她，从落难挣扎到共患难然后到共荣互利，和一群吵吵嚷嚷各有背景立场的人走到现在。
工作里面，只碰到这么一位真诚护她的老上级，偏偏是最遥远而缘分最浅的人。
兰氏集团多有钱啊，兰时这样的豪门女婿，不比我一家子重要、作用大吗？
甄大佬看得生气，翻脸就走。
志明想，我要是早遇到这样的上级，年轻那会儿怎么会变成个半疯的愤青？
乔晏晏说：「兰博士那个混血孩子倒是符合老甄的眼光，他跟星星过得怎么样？」
「嗨！前几年星星到处飞来飞去做项目，忙得不可开交，」志明说，「我家族不遗传性子宫早衰嘛，星星现在跟宁宁商量早点备孕呢。」
第127章 结婚第43年
志明嘀嘀咕咕跟乔晏晏说了假结婚变真结婚的内情，开始第一年按兰猗定了美食探店计划，两人一有空就天南地北的跑出去吃，在网上连载探店体验，吉星的工作也变得得到处飞来飞去，都是兰猗推荐的各种项目机会，吉星忙得不着家，有一回回家吃了碗面就抹嘴拖箱子走了，说是想念爸爸的味道，就停留半个小时。
「恶狗扑食似的回来干饭，网上看你们那个美食探店不是挺有滋味的嘛？」志明说：「你要不进厨房把爸爸啃几口再回去，深入体验？」
吉星哈哈笑。
志明送她去电梯，电梯在使用高峰期，层数走得不快，吉星忽然说：「妈，我小时候觉得妈妈凶。在家里妈妈浑身都是脾气，爸爸特别老实忍让，但是我和兰时在一起之后，我也生气发脾气，我也控制不住凶起来了。所以我懂得妈妈凶是因为受过伤害和欺骗，要反抗和防备，就会凶起来。」
志明跟乔晏晏讲那时候的母女对话：「我问她你怎么懂得普通人变凶的原因，吉星说她会比较，和兰猗相处的时候，她的情绪稳定多了。」
电梯前的志明提醒当时的吉星：「可能是因为你不在乎兰猗。要是哪个偶像明星遇渣男离婚，他们家翻了我也不在乎。」
吉星说：「妈妈，现在还有什么偶像啊？全是人偶之像，屏幕上的脸都是合成的了，只有幕后的行为表演家。」
电梯开启，吉星挥手匆匆走了，吉祥穿着围裙追出来，失望的说：「菜没齐，宝贝就走？」
「宁宁到处给星星推荐好项目。」志明说，「这个人完全迎合咱们女儿。」
志明接着说：「他一直读歷史，肯定比咱们工人女儿精明。」
吉祥皱眉。
她不安的说：「以前聪明人把我耍得团团转，星星成嘛？宁宁要是怀的好心，那是幸运，要是不怀好意，他段位肯定比兰时高。」
志明讲到这里，晏晏贊同，「吉星不是忙得稀里煳涂就是忙死了之后吃喝玩乐復活，一年假结婚很快就到了，有时间思考吗？」
她点头：「一年假离婚没成。因为他们那个美食探店的体验火了，而且也没完成兰猗订的美食计划。」
晏晏笑说：「老甄就说兰二不错，青年儒雅才俊，聪明人又没罪。他要是有心眼子，干嘛就在象牙塔里待着，不去兰氏争几家公司几个品牌工厂去？」
志明回嘴，「那不是开闢新道路建立兰氏学阀，把学术的话语权拿在手上？当专家煳弄群众去？」
「一个教歷史的老师，有什么啊。」晏晏说，「人人都会念叨几句歷史，指点过去的江山。我老家那边过年过节啊，桌子上只要老甄不在场，能喝酒的，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国家的沧海遗珠。」
志明逗笑了。
晏晏嗑瓜子，「后来？」
宁宁特别温柔体贴，什么都顺着她，他自己明明美食吃不了几口，但是场场陪星星天南地北走街串巷的吃个新鲜。第二年星星越忙事业越好，开始申请一项建筑材料专利，他们的美食探店计划也还是没完成，第三年，他们真领证的结婚了。
晏晏哈哈笑。
志明说：「宁宁多聪明，温水煮青蛙。」
「那叫徐徐图之。」晏晏说：「对老婆好是正常求偶，星星多优秀啊。」
志明皱眉说：「我担心的是，这个宁宁觉得自己喜欢星星，或者他应该去喜欢我女儿，是兰妍指使的。兰妍不希望兰氏的资产被分散，国内的集中在兰时手里，国外的兰骊管，所以宁宁就走读书路线。兰妍的影响对兰二太大了，我孩子如果面对的一个人一辈子是演戏和配合，多可怕！」
她瞧着晏晏的表情，补充说：「你别不信，今年开年一个俄罗斯运动员登山摔死了，看了那个新闻没？」
「给我推的新闻不是这类。」晏晏说，「我听儿子说过，是兰骊的男友哦？」
「没出意外前，lily想和那个运动员结婚，兰妍出来劝了，后来兰骊就和那个男友同居不结婚，避开婚姻财产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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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小兰总成了杀猪盘分割公司给娄林异，给了兰家多大个教训啊。」晏晏笑：「说白了，你就是怕兰老师心眼子多？他没干坏事，在星星受伤的时候，还站出来安慰她支持她，你就不相信他是好人？」
志明说：「我该信吗？我这险峻的运气？」
吉祥出来扫瓜子皮，摆一盘切好的新水果，给晏晏递一杯茉莉花茶。
晏晏起身咯咯笑着说：「老甄比吉祥老得快多了，志明，你俩『老妻少夫』多少年了？黄书生哪儿救的这只报恩的傻妖精？给老姐妹透露一下，老甄先走了我就去捡。」
「胡说什么，」志明拍桌：「我明明是上山扯张大旗到处剪径，强抢过路的美貌民男.......」
吉祥进去厨房里整理他的宝贵空间，志明小声说：「晏晏，你说出来我确实觉得奇了怪了，吉祥每年去一回少数民族的白珥族，非要我跟着一起去拜白珥族神像，以前的时候，他还穿上人家少数民族的衣服对着神像跳舞，白珥族人跟他都熟悉了，他一跳我就头晕打瞌睡，睁眼他就说结束了带我走，白珥族吃辣的去湿，我吃了不是拉肚子就是犯痔疮，他肠胃比我脆，但是就一直习惯辣的那口。」
志明说：「你别不信，在白珥族次次拜到中途我必头晕发困，按时按点。」
「肯定很灵。」晏晏慎重地说，「我也拜拜。」
两人从科学文明侃到怪力乱神、家长里短、花里胡哨。
吉祥有时过来坐一会儿，在旁边削皮弄菜干些家务，不然就是发呆。
志明跟她偶尔谈起什么事，必须得提起兰时或甄蕊蕊时，晏晏就挺难堪的。
「蕊蕊结婚开始的时候总是哭，兰时喜怒无常，对孩子倒是不错，但是不怎么管她。」晏晏心情复杂，「我骂她自找的，她也不敢跟我讲.......这都是她哥哥后来说的。」
志明拧眉不作声，放下茶杯。
「不过蕊蕊心性随我，喜欢男人，但没有那么多。」晏晏小心翼翼地看她反应：「蕊蕊回去兰时公司工作，跟他奔着共同经济目标去管公司，两人共同谋事、互相有了长期利益分配，兰时跟她就分不开了。」
「蕊蕊这现实思路，真适合当豪门太太。」志明开口，「要是我女儿那讲真爱诚实五讲四美的性格，真就鸡飞狗跳，还折腾周围的人。」
晏晏委婉地说：「蕊蕊想请星星吃个饭，跟我提了几次，她联繫不上星星。」
志明说：「不稀奇，兰时也联繫不上。」
她扶额说：「晏晏，你觉得再联繫干什么？我女儿又不是菩萨，他们求个心里安稳吗？」
晏晏尴尬的不提了：「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咱俩多好啊。」
晏晏被儿子接走，志明出门去丢垃圾，被兰猗一声『妈』叫得一激灵，看到女儿和兰二老师提着大包小包来了。
「哎哟，今天回来看望留守老人啊？」
「妈你真酸假酸啊？我看见乔阿姨的车了。」吉星说，「妈你是接着赶场子吧？」
志明叉腰挺胸：「也就一天接见几百游戏粉丝，门可罗雀。」
兰猗笑了。
他在吉祥面前表现得安静本分，吉星说他晚上赶飞机去南方做个讲座，兰猗在客厅对着电脑工作，吉星走来走去的打电话开会，各忙各的。
吉祥过一会儿就给女儿递喝的吃的，总是没有兰猗的份。
志明说：「宁宁，厨房有喝的吃的自己拿。」
吉祥不高兴的扳住脸。
志明改口：「有食材，自己做。」
兰猗笑：「妈妈，不客气。」
志明又一个激灵，真不习惯。
她十分客气的笑。
吉星两个会开完了，打着哈欠就趴上沙发，被志明一脚踹起来。
「卧室去睡，你爸爸给你收拾得好好的。」
吉星说：「我就睡15分钟，还有一个会呢。」
志明瞪眼。
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为了不吵女儿打盹，志明跑去外面接电话。
娄晓旭热情洋溢的说：「志明姐！星星回来了没，吃个饭呀？」
「啥事？」
「我姐要跟星星谈谈生意，我搭个线，让黄小胖赚钱嘛。太空旅游出了这些年了，建殖民地什么的要用到星星的专利技术，她那个智能传感轻建筑材料，太适合外星殖民地了，谁拿下外星球移民居住区的建筑开发项目，谁铁定赚得盆满钵满。」小旭欢快的说，「星星可以多要价，按我姐开的要价三倍以上，别暴露出去是娄叔叔说的。」
志明愣神。
「估计多少钱？」
小旭说了个数字，志明头脑爆炸。
「房地产又可以了啊！我女儿造泥巴有前途！」
小旭又问：「兰氏在跟我姐竞争新星居民区建造权，星星答应兰氏没有？」
「这我可不知道，她也没跟我和她爸说。」
「兰时肯定也想找她。」小旭乐了，「啧，要是当年他俩成了夫妻，兰时捡了个多大宝贝？」
「她现在老公是兰二，」志明说，「宁宁肯定劝她了吧？你也别太乐观。」
「宁宁干嘛劝星星配合兰时？」娄晓旭不以为然，「要不是兰时存在，他现在就当个老师啊？我至少都从我姐手里要到一家小公司作为游乐起点，兰妍把团结一体看得太重了，亏待自己这个孩子。」
「说得好像你没跟兰钧合作对付你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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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旭哈哈笑，「兰猗有想法可以找我跟我姐。」
「滚滚滚，你自己煽动去！」
第128章 结婚43年1个月
志明挂了电话回去，看到清俊安静的兰猗脱下外套，披到睡着的吉星身上。
看到她的目光，兰猗脸有些红，笑了一下继续工作。
吉祥把吉星身上兰猗的外套拿开，盖上毯子。
兰猗随和的说：「爸爸更周到。」
吉祥跟志明同样震了一下，睁大眼睛瞪视兰猗。
志明试探的说：「宁宁，你觉得造第一批外星球居民区的大项目，星星跟你表哥合作好，还是跟娄氏合作好？」
这时吉星被闹钟惊醒了，一睁眼就生气，「妈，你没问我意见啊？我帮那个给我绿帽子的狗子挣钱？想得美！」
兰猗说：「我尊重星星的选择。」
他接着犹豫的说：「人得承受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
志明说：「那你就考虑娄氏吗？」
吉星不避讳兰猗的讲：「差不多，难道给兰时挣大钱做口碑，让他更志得意满？」
志明就笑了一下，「宁宁，你要不要跟吉星一起见见娄总？」
兰猗笑，「妈妈，我最近很忙。」
志明一个激灵，哆嗦抓住皱眉的吉祥。
真是适应不了。
兰猗晚上走了，吉星抽空网络购物，志明探头一看，是小孩子的衣服用品。
吉星掰指头计算，「今年跟宁宁怀孕生了，坐完月子，明年去太空开机器。」
她说：「lily姐的小孩快一岁了，妈，我的小孩可以做个伴。」
「兰骊的孩子是那个登山没了的运动员的？」
吉星点头说：「出事人没了，lily姐难过得不行。」
志明瞧吉星的购物车，忍不住说：「那个小孩饭兜子肯定用得上，怎么这么贵啊？价格高可以，闺女，咱别当韭菜.......」
一家三口对着婴孩用品讨论一阵，志明和吉祥饭后散步去，吉星一个人在家休息，听到门铃响。
打开门，甄蕊蕊牵住孩子站在外面，脸蛋挂泪水。
吉星立时铁青了脸，甄蕊蕊对小孩说：「宝宝，叫星星阿姨。」
兰时的儿子稚嫩的叫一声，吉星拧眉。
甄蕊蕊抱起孩子：「我们就坐一会儿，我来跟你道歉。」
她哭起来说：「星星，你恨我们，所以跟娄氏合作？」
吉星冰冷：「我不能选？」
小孩子小手去擦甄蕊蕊的脸，「妈妈别哭。」
甄蕊蕊目光闪烁的坐下，「星星，你跟兰时没在一起，全是我的错，你冲着我来，我一句怨言也没有，但是不要去帮娄氏，对大家没有好处。」
吉星说，「你在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
甄蕊蕊说：「兰时花边新闻不断，你说得很对。」
吉星冷淡：「你这样子不像后悔。」
「因为我有孩子了。」甄蕊蕊说，「我本来应该没有孩子，这个孩子根本不该出现，你们应该走到一起。」
吉星大声说：「要来跟我说这些矫情废话，现在跟你的娃出去！」
甄蕊蕊握住她手臂，「星星！你以为你的宁宁很好？我一个多月就发现怀孕，我那时候很慌张，也知道兰时没有喜欢我。我去兰家找兰时，打算告诉他我怀孕要打胎了，然后我就离开公司！我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兰猗先出来了，他问我怎么回事，我很慌也很脆弱，告诉他一切，兰猗说这是兰氏的孩子，对兰氏是一条宝贵的生命，他劝我生下来交给他，他会给我补偿，在兰家给孩子一个正当的身份抚养长大。」
吉星僵立惊愕。
「我和兰猗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甄蕊蕊泪盈盈，「兰猗给我找医院，负责我生孩子的全部安排，帮我隐瞒家人，他给了我一大笔钱和国外的工作。我本来想得很简单，生了孩子交给兰猗，然后出国重新开始，把这个秘密一辈子烂死掉！可是我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捨不得了！兰猗要我遵守约定离开，看到你穿婚纱的时候，我很难过，我想要回我的孩子，没有忍住.......」
「兰时没有那么坏。」她低头哭泣说，「你和兰时註定在某一时刻爆炸的炸弹，是兰猗策划好的，我也只是棋子。你和黄阿姨没在兰氏的公司工作过吗？你不要那么恨兰时了，迁怒到整个兰氏集团，他比表面上安静温和的宁宁简单得多。」
吉星突然冲过去，一巴掌把甄蕊蕊扇出门外。
「你们滚！」
甄蕊蕊拉住和兰时的孩子，嘴唇发白，脸上挂着掌印。
她震怒的大声吼叫，「你们所有人，都滚！」
和张扬又轻浮的兰时不一样，内敛体贴的宁宁总是说尊重她。
他尊重我什么？
他尊重我选择他给出的选项？
她回到和兰猗的家中，独自坐了一天一夜。
提出离婚。
第129章 结婚46年
兰猗中断访学，惊慌失措的赶回家。
吉星陌生的审视这个熟悉的童年伙伴。
「甄蕊蕊把你们背后做的事告诉我了。我想过出于你的立场，你做得很漂亮。」
兰猗悲伤：「星星，让你受伤，我很愧疚。我一生尽全力补偿你，让你顺利幸福。」
吉星冷静的摇头：「我的脑子肯定算计不过你，什么时候被你耍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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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算计你，只是让表哥的本性提前暴露。」兰猗说，「你的爱改变不了他的游移轻浮。」
他拉住星星提行李的手，一向平稳的表情开始失控，语气急促起来。
「我心底很后悔为什么要去国外读书，离开你？如果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们会是很好的一对！星星，在和我组成的家庭里，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
「宁宁，」吉星吸一口气，「把你电脑里，命名『李吉祥』一家的文档删掉。」
兰猗僵滞住。
吉星没有跟他深究那个话题，拿出离婚协议。
「签了吧。你不用再把我当一个难题分析攻略了。」吉星拖住行李箱，轻轻拍他一下，「宁宁，以后不要总是紧绷着，像我们小时候，放松一些吧。」
兰猗没有碰离婚协议，脸色苍白。
他紧拽住吉星。
「你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你？我、我......」兰猗眼睛发红，「我们前几天还在商量要孩子，我真的很激动，你不是也很开心？」
吉星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把行李箱搬上车。
兰猗拍车窗，吉星踩下油门，一骑绝尘。
一个湿热的雨天里，老夫妻俩从医院体检出来，志明翻看病歷，吉祥的目光投过来时，志明手指一动，把体检报告迅速调走。
「不能吃油不能吃咸。」志明抱怨：「越老越没意思。」
吉祥说：「老婆，吃水煮菜。」
志明唉声嘆气。
「那还不如我做呢，我的厨艺也就煮面乱炖的水平。」
他们聊着鸡毛蒜皮回家，在楼下撞上特别斯文戴着眼镜的兰猗。
兰猗一见他们就笑，温柔的说：「妈妈， 爸爸。」
然后热情的给他们拎东西。
志明和吉祥一起一颤。
兰猗跟他们一起上楼去，志明说：「你跑这儿来，星星回家了？」
兰猗微笑沉默。
门一打开，几个吉星打开或没打开的行李箱堆在玄关，兰猗眼神闪烁的望进去，志明愣神，看到家里坐着哭的女儿。
吉祥突然反手把迈进来一步的兰猗推出去，关在门外。
被赶出去的兰猗没有敲门进来，在外面静静的。
吉星一边哭一边写工作文档，吸熘鼻涕，「妈，我回来住一年。」
「宝贝，咱们求之不得啊！」志明马上做出一脸高兴样子，「你跟宁宁吵架了？」
「没什么吵的，他也不会让架吵起来。」吉星平淡的说，「离婚了。」
志明脸一翻。
「老公，把那戴眼镜的王八蛋轰出楼去！咱闺女再也不许姓兰的雄性来纠缠！晦气！」
弄得吉星一边哭一边笑。
女儿没说离婚的原因，照常工作上班。
娄晓旭组织老年钓鱼会拉上他们夫妻当会员，志明看看热闹，小旭戴着帽子坐在湖边，一边放线一边说：「黄小胖瘦下来了，离婚啦？」
志明唾骂，「我女儿跟属猪属狗的男人八字相剋。」
小旭扭头对她说：「兰猗现在跑来跑去，说服兰氏和娄氏合作建造外星球移民区，志明姐，这里面什么关系？」
「我女儿不说，我们也不清楚，还指望你透露内幕。」
「反正是利国利民的事，不管谁是老闆，星星挣钱。」小旭笑着甩钩，「哥，我公司有好多好小伙，给星星介绍换换口味，月底咱们游乐有个大聚会......」
吉祥摇头，「她不需要。」
志明摆手：「星星忙死了。」
两人提着鱼回家，碰到兰妍和兰猗，兰庭佳苑的物业笑盈盈的陪在旁边恭维。
兰妍柔和的说，「志明，我们两家多年来往，没有必要到这一步，我想和星星见面谈谈。」
兰猗目光闪烁，脸色显得很忧郁。
吉祥不耐烦。「不行。」
志明挑眉：「很忙，没空。」
兰猗开口：「妈妈，在我心里，星星永远是我的妻子。」
志明哆嗦，「面对现实小兰教授，别叫我妈。」
兰妍静默地望着李吉祥，吉祥拉住志明的手进电梯，「走了。」
客厅里的吉星正穿着宽松睡衣唿唿睡大觉，她喜欢的电视剧空放着，桌上摆了几盘吃空的水果零食。
志明嘆气，「我崽什么都能吃，不像我哦，顿顿水煮天天熬。」
吉祥说：「老婆的身体用旧了，要慢慢使。」
志明哼一声，「唉，我不知道这副臭皮囊到处倒腾得差不多了啊，早知道现在一堆忌口的，当年打工那么用力干什么.......」
吉星馋嘴说：「爸爸，我还想吃的山樱桃，你们买了没呀？」
吉祥笑：「好多，等等。」
志明没有食慾，捧着一杯白开水在厨房跟吉祥聊，她探探头，看见客厅的女儿激情的吞吃两盘新水果。
吉星一边吃一边大声说：「妈，我怀孕了，是没离婚前跟兰猗备孕那时候有的。」
一声钝响。
厨房里的志明爆发大叫。
「死老头，你菜刀往哪儿掉？我脚指头差点没了！」
吉祥慌张捡起刀看老婆的脚。
志明骂骂咧咧，脑子里嗡嗡的。
刚才兰猗母子来求復婚，女儿分手后发现怀孕了，这不是倒霉吧？
吉星笑哈哈的交两个空盘子进来，「爸、妈，看你们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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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感情婚姻真是一天一个样！」志明瞪圆眼睛，「几个月了？你想怎么办？」
「我想要小孩，我生下来。」吉星抚摸肚子，很有主意的说：「爸妈，你们都保密。」
志明在心里迅速计算生产和养育花费，说：「你不会跟姓兰的复合了？你要是想复合，有一秒犹豫，现在就搬走！」
吉祥说：「爸爸给你养。」
志明生气：「你养我会干看着？」
七个月后，吉星在志明老家的医院生了个小女娃，俩爸妈掐断外面社交，因为志明生产过程老惨了全是教训和痛苦回忆，全程特别紧张的照顾女儿生育。
护士把一个皱巴巴的红皮小孩送到他们手里，吉祥抱住小孙女，好像抱着刚出生时候的女儿。
吉星躺在产床喘气，志明给她餵水擦汗，登记小孩出生信息时，父亲那一栏空白，医院问小孩名字叫什么，吉星嘶哑而疲惫的说：「妈妈，宝宝的名字叫『吉祥』，跟爸爸一样。」
「你爸没白疼你。」志明笑，「咱家一个个的取名字都土死了，一点弯弯绕绕的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志明女儿跌宕起伏又反覆折腾的婚恋故事。
此后吉星一直忙碌事业，志明和吉祥发挥余热照顾小孙女。在小吉祥两岁的时候，给孙女洗完澡的志明突然在卫生间摔了一跤，就没能靠自己爬坐起来。
吉祥惊慌失措、哭着找来救护车，摔懵在地的志明被七手八脚搬到医院，她变得有些煳里煳涂的，恍恍惚惚望着一个特别顺眼的帅老头握住她的手，脸上有些疑惑。
主治医师过来说志明脑震盪、骨折要住院，一直硬朗的吉祥寸步不离的陪床餵饭跟上厕所，志明病床躺了没多久，来了一拨医生来看她，一群白大褂以这位黄老太太为内容讨论了一番，和蔼的鼓励她早日康復，接着就有一批特别温柔的护工过来，把志明转到高级病房。
吉星牵着女儿风尘僕僕的赶来医院，撞上带花来看望志明的兰猗。
兰猗看到叫前妻妈妈的小女孩，一脸惊愕。
吉星没有提别的，只是问：「这是兰氏的医院？」
兰猗说：「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生给妈看病。」
吉星查病房号，「谢谢你。不过她是我妈，不是你的。」
兰猗看一眼小姑娘，「星星，我们先单独谈下妈妈的病情。」
吉星停住脚步，一扭头，眼泪流下来。
兰猗轻轻按住她：「你别慌。」
「我妈我不慌？」吉星哭起来，「她肝脏不好的......」
兰猗安慰她，伸手抱起她身边的小姑娘。
吉星不解释和透露孩子信息，兰猗并没有问。
摔了这一倒霉跤之后，志明医院开始在长住下去，骨折好了之后，医生并没有让她出院。
她在医院里见见晏晏娄晓旭郑盈泰涂磊夫妻那些老朋友老熟人，兰时也跑过来看她，说起兰猗要求对吉星的小孩子做亲子鑑定，被她女儿拒绝了，黄吉星说小吉祥不姓兰。
兰时对志明说了挺多话，还说他想看看那个叫小吉祥的孩子，因为兰猗在兰氏经常提起她。
志明学着医院里的老年痴呆病人，装出一副煳涂健忘的样子，吉祥立即发火，比护士长还要严厉兇狠，抡起吊瓶架把兰总轰出去。
兰教授拒绝所有的姻缘，经常笑着对外面说自己有一个孩子，他时不时带上礼物去前妻的建筑公司，温柔的看望吉星办公室里那个叫小吉祥的小姑娘，陪伴她写作业学习。
后来寂寞的单亲妈妈lily强烈邀请吉星和她一起住，她们共同抚养孩子们，互相照应，一直过得开心、很精彩、很自在。
第130章 金婚前三年
志明死在孙女小吉祥三岁的时候。
黄志明早就知道她的肝脏有问题，她得到病情严重的通告时，接受的很平静。
吉祥崩溃。
志明安慰他和女儿，「我都七八十了，工作创业到处折腾，为了钱没少加班拼命，老了得病很合理。」
「妈，」吉星后悔哭泣，「我谈恋爱让你操心生气......」
志明笑，「宝贝，老娘亲时日不多，咱们说些快乐事。」
吉星擦眼泪鼻涕，小吉祥攀住床边，口齿不清的说「奶奶」。
吉祥睁大黑眼睛，医院的灯光在蕴集的眼泪里星星似的闪烁。
「老婆，」吉祥颤抖，「你不能先走，你答应我了。」
「老公，我努力养生，可你也太能活了。」
志明本来想幽默洒脱一点，可是声音还是哽住，她握紧李吉祥的手。
吉祥澄澈的黑眼睛不受皱纹影响，他好像只是披了一层皱巴巴开始陈旧的人皮。
「老公，你是老天爷给我唯一的礼物。」志明感激的说，「你帮我重生了，你知道吗？」
她自责的说：「虽然我老是骂你，对你凶........」
「你没有骂我。」他说，「你骂的是你自己，你恨你要干不想做的事。」
志明哑口无言，白髮苍苍的看他。
她成功幽默起来，「大吉祥，你真是个大聪明。」
在抢救治疗和放弃治疗的时光里，她一直很乐观。
因为面临掉头髮、消瘦枯藁、定时採血、往身上插管子，这里切一块、那里切一块，她开个头就不干了，「太难受了，也就延续半年一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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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的时刻，她非常温柔的说，「李吉祥，我先走啦。」
他说：「你等我，我去找你。」
志明闭上眼睛，微笑按住他的手。
她变成了一个10公斤的罐子。
火葬场把骨灰罐交到家属手里的时候，吉祥呆呆的，好像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那是个秋日的晴天，虽然太阳仍在，但是冷风唿啸。
黄吉星哭泣得坐倒在地，搂紧小吉祥。
娄晓旭早早的赶过来，因为在路上摔了一跤，拄着根临时拐杖一瘸一拐的朝里面走，像个精神又残缺的小老头。娄林异白髮黑衣，在墨镜后看着这场结束，由她年轻的情人陪伴，和更早出现的兰妍对视。
郑盈泰、涂磊夫妇和游戏玩家们来弔唁，这天游乐平台黑白一片。
李吉祥在女儿和孙女的哭声中面露茫然，望着天空的一个方向。
兰猗对女儿的安慰，兰妍过来温柔而哀伤的陪伴安抚，他也没有去听。
乔晏晏哭得不行，娄晓旭跌跌撞撞，差点一头撞到他怀里的骨灰罐，李吉祥抖了一下，终于回过神。
游乐响起一片「老娄总、娄总小心！」的声音。
李吉祥说：「嘘，我看到她了。」
乔晏晏一惊，娄晓旭指着骨灰罐悲愤的说，「可不是啊，哥，她在这里！」
小旭扔了拐杖，抱住李吉祥嚎啕大哭，挤走了旁边的兰妍。
吉祥微微皱起眉，为了不让他挤到志明的遗体，才动起来把骨灰罐往旁边挪了挪。」
吉祥轻声说：「我真的看到她了。」
小旭哇哇哭：「我也看到了！哥，几十年的爱人变成这么一把灰，怎么不难受？咱们以后也得进这么一个小罐子里啊......」
李吉祥是亡妻葬礼上唯一没有哭也没有流露悲伤的人。
他就像一只突然被遗弃的看家狗，认真的原地等待，继续重复着守家的工作，还有明天。
娄晓旭哭得要厥过去，被掐人中提拉回来，一路拽住李吉祥忆苦思甜，讲起他们奋斗创业的岁月，跟李吉祥回去，直接在他家住下来了。
在妈妈怀里的小吉祥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爷爷身边的奶奶不在了，一个老爷爷替上奶奶去陪爷爷。
这位娄爷爷特别会讲话，伤感不了几句就走神去谈别的，一会儿就把茫然呆滞的爷爷拽出去钓鱼登山滑雪旅游。
吉祥爷爷开始还回应几句，后来抱着骨灰罐发呆。
娄总小老头带着他的爱犬爱猫，跟李吉祥两个小老头坐在水边钓鱼。
有一天，吉祥开口说，「我每天看到老婆，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我看着她的背，她走我就跟，有的时候找得她，有的时候跟不上。」
娄晓旭笑眯眯的拉动上钩的鱼，没有接话。
吉祥说：「我要回去了。」
小旭伸手，「回哪里？」
「兰庭佳苑不是我们来的地方，她喜欢大房子，因为好房子证明我们有钱了。」吉祥说：「现在她不在，我要回去。」
娄晓旭擦眼泪，「人老了多愁善感.....你回去她也不在那里，是不是，哥？」
「我每天晚上都见到她。」吉祥抱着骨灰罐重复。
小旭把鱼解下来放回河里，继续甩钩。
他说：「你要回春兰街？吉星跟我说，那里都要拆了，跟她谈赔偿款。」
吉祥瞳孔一缩，流动的水里印出一张僵住的脸。
「兰氏开发那一片，老房子都得重建，现在没有智能家居，人怎么活？」 小旭说，「让星星去跟兰时说，那整栋楼给你保下来。」
吉祥说：「我只要我们的房子。」
「她买的婚房。」吉祥笑起来，「她那么小气，她给我们买的。小旭，她只相信我。」
小旭半晌无声。
吉祥带着黄志明的骨灰搬回破旧的街道，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周围轰轰隆隆的改造更新，他一个人住在老屋子，仿佛与世隔绝，又格格不入。
他每天去固定的菜市场买菜，经过一路残垣断壁，一路去旧换新。
他仿佛是一个混乱功利、人斗人治时代下的老化身。
娄晓旭从在志明葬礼上摔了一跤之后，就没有离开拐杖，这个矮小精神的小老头每天上楼，哒哒哒大声敲着拐杖迈进李吉祥的家，啰啰嗦嗦要把李吉祥拉出去，开头饶有兴致地问他们夫妻的事，但是很快转移了兴趣，说起其他的消遣和好玩方式。
娄晓旭会想像志明早年发疯暴躁的样子，倒霉归倒霉，小旭有时候会觉得人这样的状态很有趣，他认识志明时，几乎是她很体面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逗弄脾气直负责任的黄姐、以及被她庇护很有意思，这种雷厉风行的火爆人物虽然容易被利用和忌惮，但跟她相处安全得多，特别是被她当成自己人之后......黄志明一无所有，所以会拿真心交换，那他就可以轻松很多，某种程度上，这样度过时间也值得。
小旭自认为不是个笨蛋，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以交易对交易，以玩乐对玩乐，以虚与委蛇对虚与委蛇，但他自始至终是个相信和固定自己想法的人，也没有耐心和长性跟麻烦周旋，只是不想看到周围的表情和氛围尴尬难受，他惯性的慵懒享受和逃避着，希望一切体贴和气，没有让他难受和思虑的点和剧情出现，维持在表面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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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明吉祥这对夫妇完全不一样，其中最特别的，是李吉祥。
没有了老妻子志明的维护和沟通似的解释，小旭越来越发现李吉祥不会随着别人变化，他像个野生动物一样凭本能生活，矢志不渝的专心，鱼死网破的毁灭。
这样李吉祥如果落到他姐手里，他姐一定驯化不了吉祥，这个脱出尘土的美男会被污染然后掰折入土，和她两败俱伤。
黄志明的社会化更强，她十分护着李吉祥的纯粹和固执，志明能沟通脑迴路异常的吉祥，他们还能一起疯，他们是各取所需的病友，不通又共通，渐渐融为一体，最终固若金汤的面对来自外面的一切袭击和变化。
小旭恍惚了。
李吉祥又次说起在黄志明走后，他看见很多的她........
每天吃完晚饭，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阳台，望着满天夜星。
那些星星闪动着，汇聚在一起发出更加明亮的光，那些星光聚合成一个人形，他就会看见志明的背影。
她在前面走，她的脚步不停歇，她心里不止有他，她心里还装着挣钱的工作。
她不相信人之后，她特别相信钱。
所以她比吉祥负重得更多，她伤痕累累，她的寿命更加短促，她有很多计划和欲望，她的心里有巨大空洞，那些空洞造就她的所有不服和打击，她努力要用名气和金钱填满它。
因为财富是她在的这个社会里最有效的理解、支持和尊重，它比小人物的潸然泪下、歇斯底里的控诉、他们的屈辱和付出、他们的愤怒和背叛，他们充满灾难不公又十分寻常的故事，作用大得多。
因为她这样的人的成长里没有理解、支持和尊重，于是无可逃避的没有安全感，被各路来到身边的人马弱肉强食的掠夺欺辱，一轮一轮在心上挖走她的完整和真实，落那一个个冒烟的空洞。
李吉祥这回破天荒跟小旭说了很多的话。
他停顿的时候，转头面朝很早以前就被淘汰掉的台式旧电脑，这台沦为时代记忆、进入博物馆的古董电脑所使用的配件，是女儿在古董旧物里求购到的版本，滑鼠键盘这种散件，要从一些有情怀的同代老人手里高价收购。
色域很有限的老电脑屏幕，播放着视觉简陋、玩法单一的老游戏：一只容易炸毛的卡通灰狸猫睡在吉祥绘制的家里，打起哈欠，露出上下四颗尖尖的小牙齿。
那是志明夫妇寻求挣钱的副业，胡试乱撞做出的第一个养宠物的游戏。
当时能省就省，为求降低成本，志明自己配的音。
那只狸花猫角色隔一段时间会有自己的动作和对白，吉祥会停下来，注视它喵喵叫，兇巴巴的说：『主人，不要饿着我，我饿了会骂人！』『我要挣很多很多猫粮！』
动画野猫头上顶着吉祥取的名字：『老婆』
小旭睁大眼睛，听到野猫说着志明的声音。
志明为游戏角色配音，因为用电脑赠送的低性能话筒录制得很业余，没有后期修理过，带着唿吸的杂音。
李吉祥起身去老电脑下敲动键盘，熟练的『餵食』，再回到娄晓旭面前，继续讲他看到的，现实和不正常交织的亡妻，吉祥一脸深信不疑的坚持叙述，小旭差点都信了。
他看着那个简陋的养宠物游戏，开始出神，回到自己年轻力壮时候的岁月，志明夫妻这个游戏，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投资的第一个产品。
后来和游戏产业结缘，全是因为和志明他们夫妻交织在一起。
娄晓旭控制不住开始想像。
一只小野猫在垃圾堆里吃疼的悽厉叫着到处乱窜，它是最土最平凡也繁衍众多的杂碎，它从忍耐顺服到逃无可逃的凶愤攻击，抽搐似的癫狂弓弹起身体，朝人龇牙咧嘴的哈气扬爪，接着被不快的大手们抓起后颈皮，把这只体内有寄生虫而瘦骨嶙峋又不听话的小丑野猫，他们随随便便把它扇打得尖叫乱抓。
它那么微弱愚蠢而一文不名，凭什么还凶得对谁都挥起小爪子表示不服？它重伤不了任何人。
谁对付不了你这种自生自灭也不稀奇的小玩意儿？
厌烦的教训后，把她扔回垃圾堆。
野狸花气喘匀了，在垃圾堆深处探头探脑，一瘸一拐，继续在垃圾堆里翻找零星的残羹剩饭餬口。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到处翻捡维生的垃圾，四处窝藏、积累，又失去。
她四处觅食，从这条街窜到那条街，在漠视和歧视里霉运加身的又凶又疯，没有眼色，扭曲仇恨的看待世界，也一直是挨打最凶的那个激烈的蠢货。
所以她熬了很长时间，努力换来自己想要的前程——财富，普世间最有效的自由通行证。
因为她成长得很不安全，她有很多难过的回忆，只能无能为力的让时间过去了。
她是被花园中的名株吸食消化的粪土，无数她这样的肥料成就了繁花争奇斗艳，成就它们互相授粉牵连，枝繁叶茂的竭力吸取向上的阳光，无知或有意往花园的最低处投下大片大片阴影。
她在阴影里仰望，她在阴影里被蒙蔽，在下面照不到阳光，秋冬时刺骨寒冷，被狂风欺凌与赶逐。
她心里从小被挖出刺穿的一个个漏风孔洞，饥渴得需要吸食财富与自由来填补。
她需要社会价值，弥补对自己存在的不安全感。
伤害她的、让她逆风而行的功利环境，那些带着各种面具各种身份、各自为营的过客，汇成一片汹涌无尽、翻腾兴波的连绵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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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黄志明在海上飘摇翻转，撑着她胡乱修补的破帆，海水里冒出李吉祥湿漉漉而苍白的脑袋，他攀抓住她飘摇欲坠的船沿，坚持而突然的爬进去，埋头修补漏水的船洞。
她被雨打风吹去，淋得乌乌糟糟。
暴躁又应激，颓败又含恨，在获得片刻喘息时，终于低头看他。
防备紧绷。
「你过来帮我，图什么？」图我什么？
他说：「我不想溺在水里，我们两个一起撑船。」
然后天开雨散，他们过得好了。
太浪漫了。
浪漫死了。
六十多岁的小旭老总心脏激动跳动了两秒。
吉祥这天对他讲了很多事情，他和常人见到的世界很不一样。
难得李吉祥的话这么多，娄晓旭捧场听老兄弟说完，伴着狸花志明间或传来的说话声。
他在孤寡鳏夫吉祥这里蹭了一顿晚饭，饭后吉祥用一把水果刀削了梨子，两个消化能力和食量减退的老男人分吃一个。
被管家催促回去，小旭笑哈哈的跟吉祥老哥哥拜拜，宽慰鼓励着回家。
小旭离开到处重建的街区，觉得双腿走路顺畅得异常，忽然想起没拿那根用来装模作样倚老卖老的拐杖，他用它让人对他嘘寒问暖，而且到哪都被小心翼翼的让座。
娄晓旭可是很喜欢被人宠爱，被人关心喜欢的。
他回头再去李吉祥家，还没敲门，门自己飘开，室内的灯全部熄灭，只有中心的老古董电脑发出光。
娄晓旭的脑袋轰鸣震响，脑子里的嘈杂声音几乎让他聋了。
志明的声音从电脑里的游戏小猫嘴里冒出来，重复说着：『我要挣很多很多猫粮！』
她最终满足愿望，她走了。
李吉祥静静躺在骨灰罐旁边，水果刀插在心口，血水浸透衣服。
第131章 金婚前一年
李吉祥被医院抢救回来。
娄晓旭去看望他的时候，李吉祥在秋阳照进的一片苍白中，修补母亲活着时年年送来的旧红绳手鍊。
小吉祥围在病床边『爷爷』『爷爷』的叫他。
吉祥抬起头，沉默的看真的腿软被拐杖撑进来的小旭。
「哥，」小旭嘴唇发抖，「这样的事你怪我？怪不成吧？原来那天你是交代遗言，我被吓得不轻！你要是真没了，我是见你最后一面的人，让我这辈子怎么想？」
他拿出手巾抹大眼镜下面的眼泪，秘书扶住脆弱颤抖的小老头老总。
吉祥说：「你们不懂。」
他抱住妻子的骨灰。
吉星在病床边哭得不行，「爸，妈走你就只想死？爸最疼我爱我，就不要我了？」
吉祥茫然地摇头，他们不懂。
娄晓旭揉干眼睛，看到髮丝一丝不乱梳起的兰妍母子进来，捧着花束来探望李吉祥。
兰猗在病房里抱起小吉祥，兰妍目光闪动，脸上是感动：「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坐到吉祥身侧，虽然优美典雅如旧，不过和李吉祥一样白髮苍苍。
兰妍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吉祥，这是你和志明一起做的泥塑，你最早直播的那家手工网店，还记得吗？」
吉祥目光动起，去看盒子里的泥偶。
「你所有的作品我都收购了，保存得完好。」兰妍温柔的说，「除了这件。这是我最近在一个过世老人家里买到的小泥偶。」
「志明在包装完寄快递之前，在每个作品底面盖上『黄富贵』的章。」兰妍翻转一个几乎掉完所有颜料漆，面容磨损得模煳、残缺开裂的小人泥偶，「所以我认得出来它是你做的，现在我是它的买家。吉祥，你负责售后修復，对吗？」
吉祥眼睛发直，从兰妍手里夺走泥偶。
「这个，是老婆画的。」他捏紧泥偶，「她说我做得不对，她第一次拿笔画给我看，她一边画，一边说手疼。」
那之后他们小手工网店的生意开始有起色。
小吉祥探头摸那个泥做的小人偶。
兰妍温柔的说：「小吉祥，这是一个孩子给丧偶爷爷的生日礼物，用泥偶做过世的老奶奶。」
兰猗伸手扶住吉星，吉星哭着摇摇头。
吉祥盯住裂开的陈旧人偶。
兰妍微笑，「吉祥，我退休了，找了一个地方养老，你和我是邻居。」
小旭后怕的捶心口，「兰姐，你得多拉他出去散心，昨天晚上吓死我，我要有心脏病当场就厥过去了.......现场就是两条老命。」
「呸呸呸，娄叔叔别说这话！」吉星眼泪汪汪，「爸爸，我有特殊泥料非常好塑造，抗寒抗热防水，不开裂......」
李吉祥回到家里，女儿和孙女跟他一起住一段时间，被他赶走了。
因为他每次看见了回来的老婆，和志明互动的时候，女儿就一脸紧张的劝说他去医院。
他不去医院。
年轻的志明在医生背后沖他们翻白眼，嘀咕说浪费钱，她老公又没有碍着社会治安是不是？
再说碍着......那是罪有应得，他们又不是善男信女.......嘿嘿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回来的志明变得年轻了，动起来比老的时候健康灵活。
李吉祥听老婆的。
他还跟小吉祥说，奶奶觉得她太乖了。
小吉祥笑得咯咯咯。
女儿离开之后，娄晓旭就约好似的来看他，拉他钓鱼出海，他跟志明说话的时候，娄晓旭抓耳挠腮挤眉弄眼的听了一阵，一脸神秘的凑过来问志明现在是不是站在自己旁边，她说了什么，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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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老婆现在很自由，她不出现在一处。
小旭说，「我就是个庸俗的凡夫俗子......哥您神通广大，别那么早回天上，再多拯救这个世界一阵子，地球需要你。」
年轻的志明被年老的小旭逗得哈哈大笑，他也笑了。
他强调说：「小旭，」虽然老婆变回年轻的时候，「我比你早遇到她，你不行。」
「我也儿孙满堂了，还打什么主意。」小旭瞅他随身装着的骨灰缸，「把黄姐骨灰匀我点儿啊？」
李吉祥在家里找出旧工具箱，四五十年前的便宜颜料坚硬结块后粘连一起，他碰了一下，它们变成一堆黯淡散发怪味的粉末。
他推门出去，对门干净整洁的老太太跟他打招唿，「李先生，今天做什么？」
他看到兰妍也住在这里，但并不在意，出去买颜料。
他找不到熟悉的牌子，工具店店主的爸爸走出来，那是位比他更老的老头子，跟他说：「那个牌子早就没有产了，现在的颜料更漂亮更纯，也没有气味，持久得多。」
李吉祥固执要他熟悉的牌子，要用老婆当年挑出来用的那一个。
老店主说：「我去问问别人有没有没卖出去的，你过几天再来。」
吉祥回家磨削木刀，兰妍又跟他打招唿，说厨房不开火，晚上一起吃晚饭。
吉祥点头，因为兰妍住过来后，周围拆房重建的声音就消失了。
他外出的时候，还会有很多人和他打招唿，有的叫他「李老爷子」、「李爷爷」，有的叫他「李老头」。
吉祥按照习惯摆上工具，正准备重操旧业，头顶的灯闪了两下，突然坏掉。
李吉祥去换灯泡，才发现兰妍坐在桌子旁边看书，餐桌放着两副吃过的碗筷。
吉祥困惑，老婆回来了？
他没有看见啊。
兰妍好像有跟他说话。吉祥转头四处寻找，寻找老婆回来的踪影。
他坐回工作檯，拿起木刀的那一刻，忽然听到志明的声音。
志明捏住他的手，不耐烦的教他在泥团上塑出其他的东西。
那时候他们结婚才几年，老婆经常要求节省开支，她对用水用电吃肉吃菜选什么米有一大堆标准。
不过再怎么节省，他也没有饿过肚子，志明还有力气沖他大吼大叫，她有时候觉得他的什么行为是要害她、背地里筹谋着坑骗利用她。
他不能理解，生气了就把激动乱发火又圆胖好捏的老婆往床上拖.......高兴了也是。
他那时候觉得奇怪，泥土就是泥土，怎么能把它做成别的东西？把它捏成动物，做成植物，做成吃的，做成小人，它也不是动物、植物、食物、小人。只有买的人就觉得变了形的泥巴是他们订下的各种东西了。
吉祥会困惑，这些捏过涂了颜色的泥巴，就算成为被塑造的东西了？
李吉祥拿刷子刷掉泥偶浮起的土屑和旧皮，给它重新涂上衣服和皮肤的颜色，切削女儿给的泥料修补缺损磕坏的地方。
最早他们开手工小网店的时候，他模仿老婆的手法的话，老婆就很高兴，眼睛里冒出光。
志明塑造很多东西，也要他去塑造，要他帮忙去换取钱。
但是钱也只是数字，它一会儿是0、一会儿是1、一会儿是9，一会儿是一位数、两三位数，一会儿变成五六七位......和泥偶一样，它只是捏成各种形状、涂上各种颜色的泥巴。
老婆对着手机上的银行钱数，一会儿沮丧阴郁，一会儿高兴的摇摇晃晃，沉不住气的手舞足蹈。
老婆很积极要那些数字，她怕没有，她会更加努力。
他们过得起起伏伏。
李吉祥在灯光下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完成了身体的补画，剩下老奶奶泥偶五官被磨损掉的脑袋。
他清理工作檯，洗完手，把还坐在他家里的兰妍推出去，说：「我要睡觉了。」
兰妍笑着跟他道别，李吉祥啪地关上门。
但是这天晚上李老头在床上，睁着眼睛也没有看到老婆回来。
是因为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家里了，老婆生气？
不对，老婆会直接过来骂他，她脸上的眉毛眼睛开始乱动乱挤，沖他说些怪里怪气、不能光听字面意思的话。
李吉祥在熄灯的黑暗中等，闭上眼睛在睡梦中等。
老婆都没有出现，她没有回来找他。
他这一晚上很孤独，摸着骨灰罐，只有回忆了。
第二天兰妍敲门过来请吃早饭，和他聊天，他心不在焉的沉默，四处寻找志明。
她也许晚一些会出现。
吉祥坐回工作檯，拿起木刀修復老奶奶泥偶的头。
他的手忽然停住。
兰妍好奇的看他。「吉祥，怎么了？」
他呆怔的说：「老婆钻进去了，她在泥偶里面。」
兰妍问：「那会怎么样？」
吉祥没有理会她。
他忽然拿起木刀向老奶奶模煳的头刻下，老奶奶泥偶的脸上裂开蜘蛛网似的黑线，裂缝直穿到泥偶左脚底，先是整个裂成两块，在他手忙脚乱的修补之下，它们整个粉碎在手心。
老婆模样的泥土已经没有了，她变成了他抱着的罐子。
李吉祥僵直站起，他开始发抖，喃喃说：「我修不好。」
兰妍慌张放下书，「没关系，你可以做一个新的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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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死了。」李吉祥崩溃地捂住头，「它只是泥巴！」
兰妍擦拭眼泪，「吉祥......」
他嘴唇颤抖，脸色惨白：「里面的老婆跑了。」
黄志明去世很久，李吉祥终于知道哭了。
在女儿吉星的记忆里，母亲变成一个骨灰罐后，父亲搬回旧屋照常独居一段时间，突然失踪一年，留下一桌泥块的碎渣和本来随身不离的亡妻骨灰。
兰妍阿姨到处寻找他。
后来吉星接到报警，有人看见一个白髮老人躺在春兰街道上，在那栋和其他建筑完全格格不入的古董筒子楼前晕倒。
吉星从警察局领人，李吉祥的头髮没有修剪，鬍子拉碴，戴着破烂红绳的手腕下握着两个没有涂过颜色的泥偶，一个是矮胖的老太太，一个是瘦长的老爷子。
吉星嘴唇颤动：「爸，你去哪里了？」
「我回老家了。」李吉祥数了一下手指头，「还有好几年。」
吉星哽咽，「爸，你还回老家吗？我跟你一起去，别一个人走失了。」
李吉祥说：「你不是那里的。」
第132章 最幸福的人
后来的时代：星链计划、脑机接口、数字生命、人工智慧、移动住宅、3d列印包括食物的一切物质、新生儿基因筛选、人造子宫、社会化集体抚养、各国矛盾、外星移民在一直密集的信息流中一个接一个轰炸过新生代的人。新时代的人需要连续体力劳动时，只说明机器坏了或是能源不足。
李吉祥不为所动。
他在一切生活要自己动手的老旧房子里，在年轻人觉得浪费生命时间的重复家务劳动中，日復一日过着记忆中的生活，他在女儿、熟人和兰氏集团的保护和偏爱下，活得像一个过去的残像。
吉祥每天照常去为他保留的老式摊位的菜市场，不知情的买上特地为他设计的3d列印肉菜，回到家里做好饭，邻居那个笑着的老太太来做客就多摆一份。
他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活的像个旧时代的遗物。
偶尔有新时代的年轻人好奇的过来旅游，把这里当做旅游景点，新生的人和吉祥攀谈，他也不理会。
年轻的男孩说：「这位老爷子用的是『手机』哦。」
年轻的女孩说：「接点全覆盖，他其实不需要用实体媒介，只要任意触发就可以使用数字服务。」
男孩翻白眼，「他不知道？数字生命的游戏宇宙穿越，就是从这位老爷子夫妻最后一个游戏大作开始试手的，我叫你试试进入那个经典的虚拟宇宙开山游戏，你不肯嘛。」
女孩抱怨和满脸心理阴影的迴避说：「没想到古时候代入的公主活得那么惨，我根本就体会不下去她们作为战利品和俘虏的身心摧残......那个时代太残酷野蛮了，就像一座牢笼一样。」
男孩拍掌，「李老爷爷就在牢笼里，你看他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
「那是爱情。」女孩感动，接着说：「他们一生的故事，能做成世界让我们脑机代入吗？我用老奶奶的身份攻略他，就能体会到被真实的爱着......」
男孩继续翻白眼，自大的说：「没准他们只是天天工作，你进去当旧时代重复用功的社畜啦。我可不想像这个老爷子一样分不清现实的活着。」
女孩嗤之以鼻，「你这个游戏迷，进游戏宇宙里生老病死，没有安全码唤醒，你能靠自己出来？」
男孩愤怒：「你肯定也是游戏角色！我现在就说安全码终止体验：『游乐结束』！」
「笨蛋！我现在觉得你跟老爷爷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年轻的人们争论起来，他提着菜走上筒子楼脱落墙皮的楼梯。
吉祥和志明的骨灰每天在小房子里生活，重复两个人结婚时的简单生活，单纯地活在过去，沉默无依。
偏偏他活得很长，连一场病也没有生过。
吉星为兰氏娄氏合作的居民区开发项目密集进展着，期间抽空喘息，独自回到老家，跟爸爸告知要回家。
吉星看到来接她的老父亲，李吉祥一头白髮，他比以前更加的干瘦，形单影只的伫立在人来人往的机场。
她拿出给爸爸买的新衣让吉祥试穿，看到他的手臂穿进袖子，大衣袖子空荡荡得能甩起来，吉星眼睛一热。
父亲越来越瘦，越来越瘦，大衣要是再厚一些，好像能把他压倒。
他那双很大的眼睛越来越突出了，像一种鼓突眼睛的小狗。
李吉祥沉默的牵住女儿的手，走到自动驾驶的老车，坐进副驾驶。
吉星担忧的说：「爸爸，现在的医疗技术能给您延寿调基因，改换人工内脏，可惜干爸爸郑叔叔没有赶上这个技术成熟，就先去世了。我们今天去医院体检，约上这个手术吧。」
李吉祥不同意。
「兰姨和娄叔叔他们都做了，」吉星伤感的劝说：「我在外星建房完工的时候，爸爸就能上去看看。」
李吉祥摇头。
吉星落泪，「我作为前期开荒者和建筑工程师，跟孙女可能要长住在那里负责建设管理了。爸你换个健康身体，我们一起去.......」
李吉祥停了停，伸手抚摸主驾的方向盘，虔诚的说：「老婆，回家。」
方向盘和仪錶盘亮起，车里的声音应答，「好的，老公。」
吉星泣不成声，不再追问。
李吉祥在熟悉的地方活到了九十岁，在妻子黄志明死后，他还活了十多年，活在他认定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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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终正寝，弥留之际时，他很高兴。
吉祥走进一条并不漫长的路，追寻向一个方向。
他要去找志明了。
他的太阳，他的老婆。
也许他的爱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二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感受的很单纯。
这一生从和志明成为夫妻时开始，就是幸福。
他也许，比志明幸福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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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第133章 番外 异乡人（一）
加拿大，苍蓝的天空，冷山连绵。
太阳照过白雪覆盖的青灰色树林，雪的边缘透出光来，阴影变成一层薄薄的银灰色。
两三只黑背白脸白腹的长毛爱斯基摩犬聚在一起，在结冰的湖面扒动一半身体冻结在水里的死狐狸，徐西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靴子，驻足注视那只冻死在湖里的尸体。
它跳跃捕鱼的姿势，好像凝固在最美丽鲜活的时刻，浑身坚硬，无辜而本能。
猎犬们一边探究冻死的狐狸，一边沖徐西纯摇起尾巴，对她并不陌生。
「cissy !」
一个短头髮的红头髮女人拿着冰球桿过来，长满雀斑的脸绽开笑容，眼角下有粗糙而久晒导致的皱纹，这个加拿大女人其实还很年轻，但是看起来比徐西纯年纪大得多，徐西纯的脸一直很平滑，因为她平时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像日本娃娃屋里那种整整齐齐端坐的、连头髮也是整齐切割的娃娃。
这是夏洛特的比喻，在她眼里，日本人和中国人可以归为一类，都是亚洲面孔。
她和徐西纯打了一阵冰球，雪橇猎犬们欢快的追着她们奔跑。
夏洛特一球桿把冻住的半截狐狸的身体铲掉，分为两半，徐西纯安静的眼睛再次看向它分裂的尸体。
那只狡猾灵活、充满传说的漂亮精灵，最终的下场，也逃不过冬天一场森冷的风雪。
结束冰球后，夏洛特和她在冰湖上拥抱亲吻，在唿出大团大团雾气中亲昵交融，夏洛特咯咯笑着牵住她的手，去湖岸的农场。
夏洛特是这里农场主的女儿，在五年前的雪天，发现满身血的徐西纯躺在马厩里，夏洛特给她灌下热牛奶，徐西纯尖叫说「不要伤害我！」「你还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歇斯底里地哭泣，像个破碎的娃娃安静缩在角落，深色的眼睛在暗处忧伤脆弱。
夏洛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重复说：「不是你的错，亲爱的，不是你的错，你受伤了。」
徐西纯叙述在前夫家遭遇家暴逃出来，除此之外不愿意说任何其他的信息。
加拿大的冬天非常冷，这个女人在变得像冰上那只捕猎时冻死的狐狸之前，能找到夏洛特家的农场，实在是非常幸运。
徐西纯开始乞求僱佣自己在农场干活，尽管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明显不会是蓝领和农妇。
徐西纯在农场开始变得更加健壮，苍白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经常沉默而忧郁的看着一切。
她注视那只冻死的狐狸时，夏洛特觉得，cissy好像又变成马厩里被血水切割得支离破碎的人。
夏洛特教她使用猎枪打死袭击羊群的狼，徐西纯学得非常快，拿起枪射击时，她眼中流露捕食动物的冷酷和果决，和恐慌虚弱时的状态相比，十分不协调。
夏洛特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并不能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会想什么。
她的话很少。
夏洛特的女友来拜访时，徐西纯开始专注的注视她们的嬉闹，深色的眼睛里暗流氤氲。
在女友离开后，徐西纯问起她们的故事，夏洛特喜欢女孩子，她愉快的分享了自己的故事，然后徐西纯无意似的在一些相处的时候透露，其实她因为世俗的压力被迫嫁给丈夫，但是因为喜欢女人，始终没法和丈夫正常相处，这也是导致她逃走的家暴原因之一。
夏洛特真诚的鼓励徐西纯面对自己，后来她们成为了情侣，夏洛特开发徐西纯，她皱着眉头，然后闭上眼睛，夏洛特感受不出她的享受，虽然也没有抗拒。
在夏洛特和本地的女友分手，和她同居时，夏洛特的农场主父母说，这个不笑的东方女人是个骗子，经验老道的赌徒才会隐藏情绪来遮蔽自己的底牌。
农场主父母非常在乎钱和生意，申明说如果你们结婚，家族的农场不会分给你们一块土地。夏洛特勇敢的说：「如果cissy要表演出歇斯底里和创伤给我看，她也很可怜，她为什么要这么活着？而且她并不能伤害到我。」
她们在猎犬的陪伴下在雪地玩闹一阵，夏洛特忽然说：「cissy，你晚上叫出了一个名字。」
「谁？」
「yonan，」夏洛特模仿说，「yo—n——」
徐西纯回答：「完全不对。」
夏洛特抓起一把雪，笑着砸到她身上。
「可是你是在我床上说的。」夏洛特说，「这不公平，你应该忘掉过去。」
「有时候忘不掉。」
第134章 番外 异乡人（二）
徐西纯昨夜梦到小时候。
五六岁的黄若男被父母收拾了一顿，胖乎乎的脸上挂着泪水，拖着鼻涕，蹲在楼下的沙地和小狗玩耍。
她摸摸小狗的毛，用树枝在沙地上描画一些图形，自说自话着，就开始自己和自己玩。
徐西纯奇怪的看黄若男。
她即使被爸爸妈妈打骂，自己一个人也能开心起来，忘记被否定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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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忘不掉？
徐西纯很在乎。
徐教授是个严厉到冷漠的人，徐西纯只有表现得最优秀时，他才会好好的看她一眼，对她说几句话。
她的父母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交际，忙着升职。
忙着出轨，也忙着欺骗。
徐西纯今天知道了父亲在外面有一个家庭，有一个孩子，妈妈威胁父亲的时候，说出了这件事。
爸爸的表情依旧冷漠，好像他并没有任何错。
就像他的下属出现重大问题时，父亲冰冷而严厉的态度，他说：「你不要解释，结果出来有过失，就说明你做得不对，你必须自己解决。」
他的学生说：「可是老师，我是听你的......」
父亲皱眉说，「你理解不足。」
父亲从来只给出模煳概括的指示，如果有了好的结果，功劳是自己的，做坏了则是实施者下属的问题。
这种表现，在领导层中其实非常常见。
她的爸爸接着会跟下属说，我在任的时候为你们争取了许多机会和资源，外面的竞争多么激烈，制度多么残酷，我将你们保护得多好，你要珍惜，而不是怨恨指责我。如果势头不对，他自己则积极私下活动，转去其它发展更好的地方
父亲会拿走学生的论文和研究的一作和通讯作者，如果找一批学新技术的新人做项目，挂上自己的名字，自己就是与时俱进，而说些似是而非找不出错的套话，自己就一直是领导。
就像此时此刻面对他的出轨生子，父亲开始指责母亲的问题、指责孩子徐西纯也让他失望，指责整个家庭让他过得不容易。
他说得好像是开会批评下属。
父亲从来不会认错，从来不透出自己的底牌，不给出情绪让人猜测理解。
他教会了徐西纯，「出了任何事情，不要认错。强调得多了，有人会自己反思。」
想方设法将问题归结到别人身上火整个庞大的组织身上，而且要善于寻找那些敏感柔软、共情能力高的人。
因为这些人甚至会因为觉察到自私的想法而自责，而且欺负善良的人似乎没有成本，他们有的人，傻到连反击都会不忍，是所有自私的人最好的沙包和血包。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情感充沛？
在家庭破碎、露出不堪的这一天，徐西纯走向独自玩得很开心的黄若男。
她开始试验父亲的做法。
黄若男是个很羞涩的孩子，周围没有人肯定她。徐西纯告诉她，我的接受就是对你肯定，你还不错......但是我会考核你。
黄若男懵懂的眨巴眼睛，向父母经常夸赞的徐西纯应和了一声。
她模仿步步高升的父亲的行为和姿态，掩盖底牌和情绪流露，让人自己想像。
于是黄若男觉得徐西纯是个很好的人，非常的优秀、稳重，还很友好善良，帮助她进步。
黄若男信任和觉得徐西纯很好时，她开始挑剔不屑黄若男的种种，黄若男羞愧自卑的跟在她后面，羡慕她的优秀和自信。
她甩手漠视其他小团体成员瞧不上黄若男的排挤行为，偶尔出面不痛不痒的平衡下，让若男把她当成救世主，而若男这样极其普通的存在，也会成为她和其他成员联络感情的话题和媒介。
只是让徐西纯觉得麻烦的，是若男开始告诉她自己的烦恼，一併吐露的，还有她也的很多稀奇古怪的幻想，若男不好意思的说，她会在幻想里受到保护，于是一切就好像做游戏、做梦一样。
徐西纯异常迴避这些话题，她会感觉自己抽离在外，她对这样的若男感到陌生和抗拒，接受不了负面的情感和委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一直表演得积极而自信，显露出脆弱、显露出自己的底牌，就证明自己和别人一样，甚至比他们要破碎得更厉害。
于是徐西纯很厌烦，重复父亲的口气应付说：「出问题是你自己的错，你需要自己解决。」
徐西纯接着用否定堵住若男的倾诉和求助，嘲讽她的情绪。
「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逃避现实的白日梦，浪费时间。」
比如若男被仙女团里的其他女孩子欺负看不起。
「别人利用了你，你吃亏了就是吃亏了，是你自己不清醒，还以为能追回亏损，会被补偿？」她强调说，「是我的话，根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若男弱气的说：「可是我反击不了。我又胖又矮，我也不想打架，让仙女团不和。」
「减肥减不下去是你的问题，而且你表现得太软弱了，成绩也不够好，没有任何优点让仙女团必须有你。」她说，「你只会给我添麻烦，就是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所以你你一直拖累我。」
若男不出意外又哭起来，小声说：「我能不能退出仙女团？纯纯，我们私底下还做好朋友吧。」
徐西纯睁大眼睛瞪住她，若男不看徐西纯的时候，徐西纯的眼睛会眯起来审视评估她，好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
她真的非常讨厌若男跟她倾诉负面的心情和糟糕困惑的经歷。
徐西纯不知道怎么处理，她连感受都感受不到。
她没有若男的幻想世界，那个幻想世界还能自我安慰。
她的优秀表现，只是因为早熟，懂得大人要什么。
第135章 番外 异乡人（三）
徐西纯进入的重点高中里竞争异常激烈，她不管怎么努力，学习成绩始终是中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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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西纯的秩序坏掉了，她在重点高中再也没有光环去集中最显眼的人去建立自己的小团体，确立自己最重要的存在，也没有若男的自卑和盲从，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伟大。
她找不回状态，一次比一次考得差。
徐教授得知她的成绩表现，冷哼嘲讽，把她的成绩单扔到一边。
徐西纯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存在在消失，她的价值在贬值，她将不受重视。
徐西纯开始回头去找普通高中的若男，她说：「我们一起学习，我帮助你考上好大学。」
「你课业不忙吗？」
她说：「我能为你腾出时间。」
黄若男犹豫，在徐西纯不在的时候，她感觉过得很平静，从她出生时就存在的幻想世界胆怯的重新冒出头，抚慰和陪伴她的伤痛和不顺。
然后徐西纯没能出国上学，甚至出国的外语考试竟然差了两分。
在考试前一天，父亲的一个情妇发疯了，一个曾经崇拜徐教授的年轻女孩满脸乞求而脆弱坐进她的家。
教授的父亲只用一两句平常问候的话，让这个清纯多情的年轻女人突然爆发出疯嚎，接着哭泣着发狂的攻击父亲和母亲。
「精神不正常的人能信吗？」父亲面无表情，「我开始只是帮助她，迷失错乱是她自己的问题，这说明她不适合处在正常的位置。」
徐西纯在情妇的崩溃和母亲的平静中看到教授父亲的掌控。
啊，一直这样。
从来不承认任何问题，也从来不表露情绪和底牌。
从来将问题归结于他人。
第二天她的考试完全失利，只考上了普通的大学。
徐西纯归结为因为我帮助黄若男学习，所以我自己没考好。
若男要感激我的牺牲和付出。
踩上黄若男，依旧高高在上。
可是被那个叫朱精益的学长抢走了。
黄若男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她？
徐西纯厌烦的不能理解若男的幻想世界，这个学长却一直鼓励她去实现那个没有价值的世界。
她甚至改了名字，叫黄志明。
学长朱精益是个满脑子梦想的人，激情澎湃，壮志雄心，喜欢出风头。
若男画得累了，靠在学长身上，他凑过去对她讲起笑话，亲她圆乎乎的脸，逗弄得她忍笑害羞。
徐西纯瞪大眼睛。
她训好的乖顺女孩，最佳的崇拜者与替罪羊，被别人看出来给抢劫了。
她直接的问：「你们会结婚吗？」
若男半天不作声，羞涩得发傻。
「你不告诉我了，原来你什么事都告诉我。」她不屑而批判的说，「你为了男人，」
若男不好意思的笑，「学长说会的。」
徐西纯眯起眼睛。
「你们做了？」
若男脸红。
徐西纯面露高傲与鄙夷，「笨蛋。」
「你一向都没有主见，对你好点就什么都付出，外面那些人不像我们从小的感情，」她冷傲的说，「我会让你知道，这个男人不值得。」
若男不吭声，擦拭手指上沾的墨水，埋头画她的漫画。
只要对其他异性一直表现得冷淡，找到时机回应和肯定学长，学长就开始注意她。
朱精益很快心动，但是挣扎得也反覆，弄得徐西纯很早就觉得厌烦，但是得继续捕猎他。
「对不起她？若男在乎过你的感受？」徐西纯说：「她只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做熟悉的事，而你和我要面对的是有经验有手段的社会人，若男根本没有能力消化别人的反应，她只会用幻想麻醉自己，没有我们运营售卖，若男没有机会靠爱好为生。」
她非常明白朱精益需要一个理由让他安稳下去。
黄若男失去了版权，被学长背叛感情，崩溃了。
徐西纯说一些平时很平常的话，但每句话都戳中她们才知道的事，那些都是黄若男倾诉过的伤痛和委屈。
黄若男当场歇斯底里发起疯，一直逆来顺受的老实人，焦躁的又骂又哭，抄起墨水瓶甩了学长一身黑点。
徐西纯忽然想，她不捨得打我，是吗？我跟这种轻飘飘的男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黄若男转过来扇了她一巴掌，徐西纯睁大眼睛。
黄若男开始拳打脚踢，但是谁也打不赢，被朱精益拖抱住，又因为恨得咬出血被他推倒，「宝贝，我们新开一家公司，你跟我们走，画新的漫画——」
黄若男尖声大叫：「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你们了！我受不了——」
她嘶哑的哭嚎，失智得语无伦次，「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你们不是人！你们不是东西！」
黄若男变得和父亲崩溃的年轻情妇一模一样。
徐西纯想，我也把黄若男逼疯了。
朱精益说：「你这个不理智的样子，我们怎么继续合作？黄若男，很多事情你根本不懂，我们在外面给你挡了更多的危险，但是挡不住这个作品失败了！」
徐西纯笑了，这个男人，和我一样。
她说：「不要把错推到我身上，学长。」
朱精益没有听懂，大力按住黄若男，用他的狡辩给眼睛涨红、死死盯住他的若男洗脑。
他们出卖了开始得到读者与人气的《星宝》，换取金昊的一家公司。
金昊虽然不懂文娱，但是他懂得生意，交给满嘴想法计划的朱精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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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若男在毕业后消失了，朱精益到处寻找一阵，有些惊慌。
徐西纯冷淡的嘲讽：「学长，你这么优秀，难道要若男给你撑腰？」
「我想跟她道歉，」朱精益不安的说，「我们结束吧，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徐西纯说：「因为她好控制？」
学长头上冒出冷汗。
「我开始没有目的，真的欣赏，不管你信不信。」学长生气的说，「她是你的好朋友，但你的目的性最强。」
徐西纯皱眉，「我、事业和钱，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把你犹豫不决导致的损失推到我身上。」
第136章 番外 异乡人（四）
徐西纯冷淡的说：「因为我不会画画，也不做白日梦。你在金总面前的推销就像准备空手套白狼的吹牛皮，不是我帮你稳住金总，他不会多听几句《星宝》的潜力，追加了一百万。」
学长揉眉头。
「若男只是一个小作者，现在金总给你资金和一批漫画作者，要画什么，他们就给公司生产，谁少了有人替上，不至于黄若男一个作者不在，《星宝》后续就瘫痪。」
「太谄媚了！你不懂创作者！」文学系的学长忽然恼火，「这样用一个公司平台控制流行，什么来钱多就产出大量同质化的东西！违反创作周期，以后会越来越媚俗下流.......」
「大家就是对着利益去。」徐西纯不再掩饰对这个男人的厌烦，「朱精益，只有若男傻乎乎的听你说梦想。我只懂金总要看到的是能赚多少钱、持续收益多长时间，他只是觉得有利可图，趁漫画市场还在胡乱发展时，先抢占市场成为大头。质量这些批判不是你现在当老闆的位置应该在乎的，除非出事需要下属顶上，才谈得上『媚俗下流』那些问题。金总就是要挣钱，你谈什么书生意气、创作环境良性循环？做着抢占殖民地的任务，说行业良心，呵。」
学长呆住。
「谈良心创作的人已经发疯出局。」徐西纯说，「黄若男只想把故事讲完，你没看到她后来的样子？」
朱精益毛骨悚然。
徐西纯面无表情：「别清高了，我和你是一类人。若男没有主见，让你跟她在一起膨胀了。」
学长脸涨红：「是你嫉妒她！我和她如果是......」
「她能面对金总那种野蛮生长、背过命案的暴发户？你能面不改色的跟金总谈判？」徐西纯嘲讽，「果然推到我身上，『我故意引诱你，我当第三者毁了你和若男』，可是拿《星宝》的发展换这家星娱公司，你是最大受益人。学长你就这样的出息，既要杀鸡取卵，又想清白正义，难怪金总每次看你激情洋溢的做企划，像看一只酸臭的猴子，无聊得他一直抽菸。」
学长恼羞成怒，「你怎么是这种人！你跟开始追求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徐西纯漠然注视他，看得朱精益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她接起电话，说了一句「金总」，当着学长的面匆匆出去，妆容姣好。
这比杀了朱精益还难受。
晚上她下金昊的车回家，车外落起小雨，金昊说：「徐老师，伞。」
他笑着说：「下次还给我。」金昊不轻不重地捏了她的手。
学长几乎是没有任何竞争能力的出了局，得到了金昊追加的投资和对赌协议，金昊在星娱的饭局上公然伸手，揽住态度平淡的徐西纯。
其他跟他敬酒叫着『朱总』的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金昊笑盈盈：「朱先生，好好干，不要让西纯失望，她跟我说了多少好话，对你真是功不可没啊。」
学长脸色苍白。
徐西纯拍掉金昊的手，皱起眉，「我要回学校去了。」
朱精益僵硬的坐到饭局的最后，被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开玩笑。
初期的金昊很喜欢她。
她表现得越神秘独立，越有头脑和不乏桃花，越会把金昊勾起来，兴致勃勃的竞争，而且要争赢。
说起来其实很奇怪，徐西纯看得出金昊是能消化就敢吞的人，她读得出金总的表情和态度，他是一头吃肉的老虎。
个人来说，徐西纯对他这样的男人没有任何心动，就像面对学长、其他的男性，不同的是，这个人很有魄力，成功而富有。
这是丛林法则中食物链上部的优质男性，会比学长带给她的名利更大，证明她本身的价值更高。
徐西纯已经非常熟悉不去透露自己的底牌，让野心勃勃的金昊自己进行脑补。
所以直到结婚的前几年，金昊对她从敬重到迷恋，几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宝藏和大脑。
但这种状态在和老丈人徐教授合作，为金昊的工厂开发新机器后结束。
得到富豪女婿大厂项目的徐教授一时春风得意，申报基金，发表论文，在高校内名利双收，他又多了一个专家顾问的头衔。
然而工厂亏损，研发的新机器投入不了实际生产，产值比当时市场上已存的旧机器还要差，没有开发出什么对赚钱有用的东西。
不过就算什么收益和作用也没有，徐教授也能妙笔生花，或者叫他的学生、下属、年轻的后辈执笔书写，把这个项目用套话官话粉饰成一个在业内必不可少的探索和研究。
当然和往常一样，出现不利的情况则是学生、新人下属和环境导致的问题。
金昊的工厂亏了两千多万，看到财务报告，在暴发户风格的书房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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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查清楚了徐教授的底细，后来开始叫徐西纯：「徐教授的小骗子。」或者「徐小骗子」。
他对徐西纯不再尊重，连带她的事业，她的体面职位。
这个学歷程度并不高的暴发户经常嘲笑起大学，禄蠹们的论资排辈，虚头巴脑的臃肿，装腔作势的堂皇，做给别人看的程序，毫无用处的内核。
徐西纯依旧面无表情，转身要离开，金昊开始随意的拉住她的手，笑着强硬的继续侮辱她，她不能走，她要提供金昊需要的服务。
不再尊重，随意的侮辱役使，把她当成一个买来的佣人和手下。
从小到大以来，她维持自己活在夸奖和仰慕中，没有人觉得应该把她指挥来指挥去，甚至强迫她服从、轻视而玩弄——让她变得和普通的小人物一样。
即使若男在崩溃时扑打她，那也是在她的操纵和有意的刺激之下，那时她是局面的掌控者，她一直掌控若男的状态。
可是金昊不是徐西纯能控制的人，无利可图时，他就只需要徐西纯这个体面妻子的教授身份。徐家父女的所谓出名的文化资本，让他这个没有高学歷的大老闆笑掉了牙。
可是父母不希望她离婚离开金昊，这么好的女婿，怎么能不要？
他们还劝徐西纯尽快生孩子。
金昊是富豪大老闆，为什么不生个二代继承？
徐西纯累积憎恶，她受不了成为被动的弱者，成为当初的若男。
徐教授的丑闻爆发，她的人设也完全崩塌。
金昊觉得不需要她，把她强行带去美国，「你在这里治病，不用回国。」
徐西纯冷冷的说：「我有没有病，你知道。」
金昊点菸，「你会有的，宝贝，你一定有病。」
徐西纯眼皮跳动，看到了被压制和打击到发疯的若男。
现在轮到她。
第137章 番外 异乡人（五）
人们把她的行李搬进去，她被换上病号服，强迫服药。
这里的医护人员不懂中文，不说英语，说阿拉伯语，并不用和徐西纯沟通。
每次吃下药，神智就变得恍恍惚惚，提不起劲来，徐西纯最后十分的安静。
疗养院在山里，夜很深。
徐西纯睁着一双眼睛，反反覆覆想起若男。
看到她的崩溃，看到她的挣扎，看到她的绝望。
看到她的生命努力燃烧。
好像若男就在眼前，徐西纯看得到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点细节。
那时的若男仿佛变成了她的未来。
可是她最后自己走了，现在疗养院守卫森严，我怎么能逃？
徐西纯开始奄奄一息，饿得瘦骨嶙峋，每次把餐具打翻得乱七八糟，躺在一堆汤水和菜食之间。
她请求看护联繫金昊，「夫妻一场，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金昊笑：「你爱过我？」
「没有。」徐西纯说，「但是我有一个秘密，你一直不知道。」
「那一百万洗白的美金？」金昊吐烟，「这钱数我不在乎。」
「你爸爸拿赚到的第一笔钱在金家村当开发商，兰氏的一个叔叔当时在金家村疗养，他以环境保护为由阻止开发，被你爸爸枪杀，你们金家开始发迹，就是从兰氏的尸体开始，兰氏至今不知道兇手是谁。」徐西纯语平气滞，吻合她服药导致的浑噩无力，「你爸爸还强姦了那位兰家叔叔在村子里喜欢的女人，那个疯死的女人生的孩子，是不是你？」
金昊沉默。
「我该告诉娄林异，还是告诉兰妍？」
金昊怒火：「臭婊子！怎么告诉？」
徐西纯说：「我从你的生意里捞出来的一百万美金，藏在别的地方。」
金昊冷嘲：「我的小骗子，你有朋友？」
徐西纯挂断通话。
她瘦得像一具骷髅时，终于等来了金昊。
「说出藏在哪里。」金昊说，「我跟你谈个条件。」
徐西纯好像精神恍惚，自己呆呆地扶着墙，挪进卫生间浴室。
金昊等到耐心耗尽，推门进去，埋伏在门口的徐西纯拿起打乱餐具藏起来的餐刀，在浴室的地板上磨得尖利，插进金昊脖子的动脉。
金昊捂住喷血的脖颈，扑过来扼住她的脖子，拔掉她手上的餐刀。
徐西纯喘着气，仇恨至极，「我们一起死！」
他瞪大眼睛，倒下了。
她把金昊的衣裤脱了，一步三喘的把尸体挪到浴缸里，放水冲起血水。
徐西纯换上金昊的衣服，塞进衣物充大体型，装作从容的探病家属走出疗养院，就像她一直装作的高级与不屑，走出疗养院，逃进疗养院后的山林。
雪下在美国的公路上，徐西纯一边颤抖一边挪着绵软萎缩的腿脚逃生，有时恍惚在寒冷的雪白中看到浴缸里血水中肿胀起来的金昊，忽然想，若男啊，你讨厌我恨我，为什么不报仇狠狠伤害我？
你伤害不了我吗？
她的眼睛刺痛，在雪地中短暂的失明。
我其实最信任你，只是一直觉得，我要比你强，我要比你出息，我走的路，肯定要比你好。
我想让你在我手心里，在你羡慕和信任的目光里，我才能知道我是谁。
你的反应，才是我确定自己坐标的锚点。
如果若男羡慕卑微的主动跟随，她就是优秀完美，如果若男面对她崩溃失智，说明她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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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页
圣诞节这一天，徐西纯望着外面的雪，夏洛特在她家的农场说：「我要和cissy 结婚。」
夏洛特的父母愤怒，「她只是想用婚姻想拿到绿卡的亚洲女人，和其他的非法移民一样！你和这种来歷不明的女人在一起，我们农场的一个子也不会分给你！」
夏洛特吵起来，她很认真，愿意守护最初满身枯血、情绪脆弱而激动的女人。
徐西纯面不改色的面对夏洛特父母的激烈反对，仿佛她听不懂英文。
她最初模仿发疯而忧伤的若男，博取到夏洛特的同情和照顾，后来得到了爱。
夏洛特会像若男的那个李吉祥一样吗？
但是终究会看穿她平静莫测后的野心与不宁吧，在浴缸里泡胀的金昊朝她讥笑，说：「徐家的小骗子。」
在夏洛特整个家庭参与的争吵后，徐西纯消失了两周。
农场主父母开始确信的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女儿，她是个温顺的骗子，她发现你没有钱，立刻就离开。」
徐西纯拖着一箱一百万的美元现金回来了。
夏洛特的父母睁圆眼睛。
她平常的说：「这是我和前夫离婚分的钱——因为记忆很糟糕，不太想用。」
夏洛特尖叫一声，紧紧抱住徐西纯，像她的猎犬一样热情的亲吻示爱。
湖上的冰融化，去年冻死的狐狸沉进湖底，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四十岁的时候，徐西纯终于明白，她感受不到爱。
她只是个人间的模仿者，人们能看重她、羡慕她、爱上她，凭藉的全是自己不能实现的欲望和想像力。
徐西纯把那份为自己存下的一百万美金寄给黄志明。
兰氏先人被金昊家族杀死的证据留在一百万美金的箱底折缝中。
但是黄志明等着徐西纯来拿回她的钱，没有完全打开过纸箱。
后来美金贬值，美国解体，吉星收拾父母的遗物，在旅行时丢失了这一份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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