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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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春风三度》作者：叄青舟【完结】
江拾月最厌恶真心，宋霖最不耻纠缠，两人结婚的时候说好过身不过心。
只不过后来……
先发疯的人先认了输，先伤心的人先绝了情。
而叱咤商场的宋总，唯有靠着拒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这一招赢到了最后。
第1章 还挺应景
今晚这个局，江拾月本不想来。
而伴随着主角的登场，她简直想抬腿就走。
「来来来，让我们举起酒杯，庆祝宋公子凯旋！」
包厢里众人都起身欢唿，而刚刚走进来的年轻男人也拿起一杯酒，微笑着环敬了一圈：「感谢。」
江拾月往后躲了躲，见他视线要转过来慌忙举起酒杯挡住了脸，易禾倒是挺兴奋，跟着一起哦哦了两声，还用手肘怼了她好几下：「这趟没白来吧，你看这宋霖还挺帅的，跟他老子长的完全两模两样嘛。」
「宋霖？」
他就是宋霖？
她略偏了偏头，宋霖已经坐下了，被几个人簇拥着讲话，并没有向她这边看来。
江拾月略松了口气，想来也是，这包厢里光线昏暗，还有七八十来个人，她又坐在最角落里，应该是不容易被看见的。
易禾从果盘里戳了块西瓜递给她：「我听颜一鸣说，宋霖把国外的市场做稳了，通过了他爸的考核，这才让他回国的。」
江拾月听了这话，嘴里的西瓜是半分甜味都尝不出来了，她挪了挪屁股，凑近易禾低声说：「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易禾闻言就想起身陪她一起去，江拾月立马摁住她：「我知道在哪儿，自己去就行。」
她再次看了眼宋霖，见他还是刚才那副众人环绕无暇他顾的样子，她这才放心起身。
半侧着身子，她偏过头快速穿过包厢，只开了道门缝顺着熘了出去。
门再度被轻轻带上，屋里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江拾月摁住快要从胸口蹦出来的小心脏，徐徐吐出半口气。
她左右看了看，蟠际她是第一次来，电梯应该是在左边的拐角过去……
江拾月不再迟疑，快步左拐过去，又勐地停在原地，这哪里有电梯，这是另一间包厢，里面的人正好唱到高潮部分：「曾经为你疯过，为你错过，为你淋湿在无人街头……」
她刚想转身，就听见背后幽幽传来一句：「关淑怡的重逢，老歌了。」
她僵在了原地，没接话，身后那人又靠近了一步，轻笑了声，「此时此刻，还挺应景。」
「是不是？sebrina。」
两人都没再说话，包厢里的人像是正唱到了痛彻心扉处，竭力嘶吼：「我为你痛过为你哭过，不管这世界怎么笑我。」
江拾月一咬牙，霍地转身沖宋霖笑了笑：「这么巧，dav。」
她挪了半步，「我找洗手间，走错了。」
宋霖哦了声，随手一指：「我认识，我带你去。」
江拾月又挪出几步，已经走到了宋霖的身后，她连连摆手：「我自己去自己去，诶你……」
宋霖显然没听懂她的拒绝，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走，江拾月诶诶两声，边踉跄走着边想甩开他的手：「你……你给我放开……」
宋霖还真的放开了，只是下一秒就把她揽进了怀里，箍着她走得更快了。
洗手间的牌子在眼前一晃而过，江拾月慌忙把住门框：「到了到了，走过了你……」
宋霖停住脚步，先是回头看了看，接着转头对她扯了扯嘴角：「这里不干净，我在蟠际有长包房，我带你去那边用。」
第2章 伦敦一别
宋霖力气很大，江拾月的挣扎就跟幼猫哈气一般，很快就被制服了。
她几乎是被半扛半抱地进了这包间，宋霖摁亮了灯，指指沙发后边的暗门：「去吧。」
江拾月脚下滞了滞，尤想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宋先生，非常感谢你带我过来，你先回去吧，那边还等着给你接风呢，让人空等不好。」
「宋先生？」
宋霖慢慢吐出这三个字，挑了挑眉，「这么生分？」
江拾月嘴张了张，刚想辩解两句，但宋霖踱步到了沙发边坐下，看着她笑了：「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宋先生。」
江拾月眉心跳了跳，实在装不下去了：「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小甜甜？」
宋霖半侧身，抬手啪一下关了灯，包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只从门玻璃上投进来些隐约的光线。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浅浅吐出缕烟雾后再次看向江拾月：「床上啊。」
江拾月嘴唇翕动了好几下，胸膛起伏几次后她终于塌了肩膀，她脸上有些发烫，偏过头去没再看宋霖，那些称唿还不如小甜甜呢。
他没再抽菸，只夹在手上，菸灰顺着明灭的红点慢慢掉落在桌面上。
「你叫什么？」
江拾月很想乱编个名字，但今天在这种场合见面了，宋霖想知道她是谁简直易如反掌。
她低下头：「江拾月。」
宋霖点点头，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加回你了，通过一下。」
江拾月只哦了声，站着没动，宋霖看了她几秒，掐灭了烟，起身几步跨近，搂着她的腰转了个圈，倒退几步，将她一下压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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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生在几息之间，江拾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天旋地转地被宋霖压在了身下。
「你你你……你……」
她吓得语无伦次，曲起腿就想蹬他，又被他一手控住，反而拉得更开了。
「sebrina。」他压低了声音，「伦敦一别，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他的手十分熟稔地探进了她的衣服，又被她一手摁住，奈何双方力量实在悬殊，宋霖的手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这话说的好像生死离别一样，江拾月没忍住吐槽：「也就别了一个星期，你别说的跟上辈子的事一样。」
他手下力气加重，激得江拾月闷哼了一声：「我要不是去公寓找你，还不知道你早就回国了，还拉黑我所有的联繫方式。」
他顿了顿，手移到了她小腹上，轻轻抚了抚：「你不会怀孕了吧？」
「什么？」江拾月被他的脑迴路震惊了，「你疯了吧？胡说八道什么！」
宋霖手上动作没停，直直盯着江拾月：「你以前看的小说不都这么写的，春风一度带球跑，一胎八个赛母猪。」
是了，江拾月想起来了，一次事后她睡不着，app上就推了这么一部小说过来，她边看还边跟他分享读后感来着，这句顺口熘还是她编的。
「我……我……」她深吸口气，双手抵住他胸膛推了推，「我没怀孕，我怎么可能怀孕，你怀孕我都不会怀孕！」
她用三重否定着重强调了自己没有怀孕的事实，宋霖的手抽了出来，支起手臂半抬起身子：「那你怎么不告而别？」
江拾月头瞥向一边，浅浅吸了口气：「我家里有急事。」
「什么事？」
她默了会儿，转过头看着宋霖：「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近到要事事向你禀报的地步。」
她没了再跟他周旋的耐心，直接挥出了最后一刀。
「dav，睡个觉罢了，你不会睡出感情了吧？」
宋霖脸色未变，还是刚才那副姿势，他定定看着江拾月，忽然低头一笑，直身站起，朝她伸出手：「手机。」
江拾月莫名其妙：「什么？」
「手机给我。」
她深吸口气，说到这个程度还要加好友，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索性掏出手机递给他。
宋霖接过手机，在她面前一晃解了锁，点进微信，找到了自己的好友申请。
他点了通过，又把手机扔回在了沙发上。
掏出自己的手机，他点了几下，没再看江拾月一眼，转身就走到了门口。
宋霖手附上门把的时候停住了：「要拉黑也是我拉黑你。」
说完这话，他开门就走了，剩江拾月倒在沙发上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难不成……
她起身拿起手机，点进和他的聊天框，尝试发了消息。
一秒钟后……
「宋霖，你有病吧！」
屏幕上红色的感嘆号下面赫然列着一行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3章 想跟我一起上路？
次日，她一觉睡过了中午，醒过来的时候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周盛良的。
将凌乱的头髮拨到一边，她翻了个身，又平躺回了床上，滑开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停了停，还是没摁下去。
算了，索性就当没看见，找她能有什么事，左右几句教训罢了，听不听都是那么回事。
这当口，手机又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偏头一看，是江敬中发来了微信。
点开语音，江敬中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拾月，别忘了时间啊。」
她撑着手肘半坐了起来，清清嗓子，手机靠近嘴边：「爸，我等下就出门了。」
忙忙乱乱收拾好，等她驱车到了地方，江敬中早已经在律所门口等她了。
「这儿这儿，拾月。」他快走几步，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都拿了？」
江拾月点点头，嗯了声，跟着走了几步又停在了原处：「爸，立遗嘱这事，有这么着急吗？」
江敬中当先几步，回头看她：「本来没觉得着急，但你妈……」
他眼圈一红，再开口便有些哽咽了，「这人说走就走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交待……」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疼该不是不疼的，就那么一下，就是前面该多害怕呀。」
一周之前，徐离美飞机失事，死在了去关岛度假的路上，尸骨无存。
江拾月面上没有半分悲伤之色，也跟着一起仰头看了看：「徐离美不配你对她那么好。」
「拾月！」江敬中喝住她，想说些什么终究也只是嘆了口气，「她终究是你妈妈。」
江拾月垂眼看向地面：「我没有这样的妈。」
江敬中又是重重一口嘆气，江拾月被他嘆得心烦，当先一步往律所里走，江敬中一向拿她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事情办得倒是很快，江敬中就是把江拾月作为唯一的财产继承人，请律师出了份文件，两人看了看，没什么问题，签上字就算弄好了。
出来的时候刚过四点，江敬中喊住她：「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他看看她脸色，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先生，先生也想来。」
不说还好，一说江拾月脸登时变了，她头都不回径直往前走，江敬中诶诶两声，追了上去：「他说打电话你一直不接，现在你妈妈也去了，但跟你的父女情打断骨头连着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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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听不下去了，她勐地转身，紧紧盯着江敬中，倒把他逼退了一步。
「徐离美已经死了，我跟他的筋断了！」
说完她转身就蹬蹬蹬下了台阶，行到一半尤不解气，头回了一半，余光里见江敬中侷促站着，心一下软了，重话说出口就轻了：「爸，你也别在他那儿干了，趁早出来吧。」
顿了顿，她还是把那话说了出来，「徐离美走了，你该是无牵无挂了。」
…………
从律所出来，江拾月煳里煳涂地绕城开了一大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能去，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堵得她气都喘不过来。
徐离美走得突然，大家都是蒙头一棒，尽管两人关系势如水火，但对于她的死，江拾月三分痛三分恨，剩下的到底还是伤心。
上桥的时候正是晚高峰，车流渐缓，她抽出张纸，吸尽眼角的泪，接着探身照了照后视镜，本想看看睫毛膏花了没，但车子忽然勐地被往前一顶，砰地撞上了前车，她整个人也惯性撞向方向盘，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大脑空白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被人撞了，缓过那阵惊慌，她有些恼了，车子开得这么慢还能撞上来，开车不带眼吧。
前车下来个瘦高个，绕到车屁股那里看了看，就皱着眉过来敲她车窗，江拾月也解了安全带下车，她也是受害者，罪魁祸首还在后面呢。
只是刚站定往后一瞥，江拾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周岚抱臂站在车边看着她，冷冷一笑：「冤家路窄。」
江拾月不想跟她多纠缠，转头沖那瘦高个说：「收款码，我钱赔给你。」
那瘦高个啊了声，有些没反应过来，江拾月余光见周岚往这边走，眉头一皱，又重复了遍：「收款码！」
瘦高个掏手机的功夫，周岚已经走到了跟前，她毫不客气地把江拾月推了个趔趄：「怎么没把你撞死！」
江拾月没说话，只反手也把她往后推了一大步，趁这功夫就想打开车门，周岚岂会如她所愿，迅速上前一步拦住她：「心虚什么，怎么，你妈死了你也赶着去投胎啊？」
江拾月置若罔闻，使力想推开她没推动，终于正眼看她：「想跟我一起上路啊？」
周岚被她一噎，但很快嗤笑一声：「你配吗？」
她拍拍车子，「拿着我爸的钱买车买房，谁有你这么大脸，这都是我爸妈的婚内共同财产，一告一个准，都得给我送回去。」
「那你去告吧。」江拾月一脸平静，「你要是能做得了周盛良的主，何必还要在路上发疯撞我的车。」
「你！」
周岚在跟江拾月的交锋中，一向讨不到便宜，本来今天也完全没必要在这车流中跟她纠缠，实在是徐离美死了，这突如其来的大仇得报沖昏了她的头脑，她想在今天一併把跟江拾月的仇也给报了。
「你个小娘养的贱货，看你这狐媚样子，以后跟你妈一样，做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为了掩人耳目再嫁给司机，谁都能当你亲爹！」
车流又开始慢慢动起来，路过的车子都探出好奇的脑袋，江拾月慢慢攥紧了拳头，扯了扯嘴角：「是啊，你爹也是我爹，开心吗？」
第4章 她就是个疯子
一边的瘦高个听出不对，脚黏在地上越发走不动了，这两人关系有点微妙啊，他看向将江拾月，确实是个浓墨重彩的美人，只是听上去，是个私生女？
他又看向周岚，这位是……他顿了顿，想起最近看的古装剧，对，这位应该是嫡女。
他再次看回江拾月，却正好撞上她刀锋一般的眼神，他心头一抖，讪笑了两下低头掏手机：「收款码收款码。」
江拾月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熟悉的难堪再次堵心堵肺地出现，周岚跟她争锋相对这么多年，无论她是输是赢，在别人嘴里，她跟徐离美都是没脸没皮的第三者。
以前尚且能把这种怨恨转移到徐离美身上，怨她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见不了光的身份，可如今徐离美走了，她该去恨谁？
「江拾月！你小心点吧，看看你妈遭的这报应，你早晚也躲不了！」
周岚还在咒骂，可江拾月突然意兴索然，半分吵架的兴致都没了，她滑开手机，木着脸给瘦高个的二维码扫了五千块钱：「够了吗？」
「啊？」瘦高个低头看了眼到帐金额，五千块，他的车上不过怼了个小坑，三五百的事情，这是因祸得福小赚一把啊。
他抬头刚想说够了，就见江拾月一手薅过周岚，拽着她就往桥边上走。
「我今天索性就不躲了，黄泉路上寂寞，咱俩一起走。」
周岚懵了一瞬之后剧烈挣扎，连踢带打的大骂：「江拾月你发什么疯，放开我，啧，放开我啊！」
江拾月置若罔闻，只用力揪着周岚，几步就走到了桥边，带着她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栏杆：「周岚，咱俩好歹也是姐妹，同生共死也说得过去。」
她神情木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明天会下雨一般自然，她垂眼看了看水面，「还挺高，等下我抱着你，很快就会沉下去，也就难受个几分钟就能死了。」
周岚万万没想到江拾月能发这种疯，她两只脚拼命抵住栏杆，两只手却怎么都甩不开江拾月，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心里一时竟慌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拾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她一只脚甚至跨上了栏杆，手拥着周岚又往前扑了扑：「要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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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岚终于尖叫出声：「救命啊救命！快救我……」
唿救喊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将她勐地从栏杆上剥了下来，江拾月也被一起抱了下来，跌倒在地。
接着是气急败坏的骂声：「你们俩在干什么！嫌命长吗？啊？」
周岚紧绷的嵴背总算松了一半，她回身抱住来人，嚎啕大哭：「爸……爸爸……」
周盛良一手揽住一个，太阳穴气得直跳，要不是今天从这桥上过，这两祖宗是不是就真跳下去了，徐离美还尸骨未寒，又要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吗？
「拾月，你……」
他责骂的话还没出口，江拾月挣开他站起身来，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脚就往车子那边走，一手推开还愣愣站着的瘦高个：「开车，你不走我倒不出来。」
瘦高个又啊了声，僵僵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车，反应过来刚要往回走，又俯下身子看江拾月：「小姐，你没事吧，刚才……」
江拾月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五千块够我撞你几次？」
瘦高个一怔，随即倒退了半步，自己这是多管闲事遭人嫌了，他不再多话，转头走回了自己的车，径直启动开走了。
江拾月的车跟在他后面，也很快消失在了车流中。
只剩桥上的周岚，余悸未消，抱着周盛良还在抽噎：「爸，爸……江拾月她真的有病，我刚才差点被她……被她害死了……」
周盛良偏头看着江拾月车子远去的方向，手上紧了又紧，末了也只能沉沉嘆了口气。
他身后一辆黑色迈巴赫慢慢驶过，车窗落着，探出张兴味十足的脸。
宋克一哇哇两声：「小叔，你刚看见没？那女孩可真带劲。」
宋霖垂眼看着膝盖上的财报：「你喜欢带人跳河的？」
车子开了过去，宋克一探出头去看还软在地上的那两人：「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宋霖啪一下合上财报，闭目靠回了座位：「我看你是作业太少，闲的，今天回去我跟你爷爷说，给你加量。」
宋克一一下炸了：「小叔你还是人吗！」
「辱骂长辈，双倍。」
「……」
宋克一嘴张了又张，最后泄气般地趴在了车窗上，重重哼了一声。
宋霖看了他一眼，轻轻扯了扯嘴角，接着回头看向桥边，那两人还在地上没起来，刚才被江拾月揪着的女人像是崩溃了，还在嚎哭。
「sebrina……江拾月……」
第5章 好久不见
「来了吗？」
韩成抬手示意服务员，这边又问易禾，「她到底来不来啊？」
易禾斜了他一眼，手上的游戏没停：「两分钟问一次，你烦不烦啊！晚高峰多挤你不知道吗？」
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弯腰低声问他还需要什么。
韩成敲了敲桌面：「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
「韩先生，98年的罗曼尼康帝可以吗？」
易禾哟一声：「铁公鸡拔毛了啊。」
韩成肉疼的表情一闪而过，接着挺直了腰杆：「为了拾月，这点小钱算什么。」
他大手一挥，「来一瓶。」
服务员应声下去准备了，倒是易禾，合上手机打趣他：「这酒我都没喝过呢，今天跟着韩少长长见识。」
韩成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白水：「我跟拾月要是成了，送你两瓶。」
易禾噗嗤一笑，刚想说话，余光里就见江拾月走了进来，她急忙挥手示意：「这里这里。」
江拾月谢过领路的服务员，一眼就看见了易禾对面的韩成，她脚下一滞，抬手指了指易禾。
易禾等江拾月走近了才沖她嘻嘻一笑：「这不韩成嘛，知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要请你吃饭。」
韩成慌忙起身，拉开了椅子，支吾了两声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拾月道了声谢，站定看着韩成沖他一笑：「好久不见。」
韩成脸一下红了，连忙说：「是……是，拾月，你快坐下吧。」
三人落座，酒也恰在这时候上了，易禾沖胳膊肘怼怼江拾月，示意她看这酒。
江拾月眉毛高高抬起，偏头沖易禾瞪圆了眼睛，比了个他要干嘛的嘴型。
易禾只笑了笑，等服务员倒好了酒，她率先举杯：「欢迎江拾月回国！」
韩成也急忙跟上，举起酒杯：「欢迎欢迎！」
江拾月笑着跟两人一一碰过杯：「谢谢谢谢。」
她浅浅饮了一口，嗯了声，沖韩成点点头：「好酒。」
韩成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现在又被美酒熏浓了几分，他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吃菜吃菜。」
现下已经七点多了，确也是饿了，易禾边吃边随口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打你那么多电话不接。」
江拾月拨弄着碗里的菜，没什么胃口，默了会儿才说：「遇见周岚了。」
「啊？」易禾一惊，放下筷子，转头扯过她上下一顿看，「没吃亏吧你。」
江拾月摇摇头，易禾和韩成都是老熟人，对她家那点事一清二楚，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拉着她跳桥，她不敢，被周盛良撞见了，把我俩拽了下来。」
「啊？」
这次换成韩成大惊失色，「不是，拾月，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啊，你跳什么桥啊？」
江拾月喝了口酒，想了想才实事求是地说：「我没想死，但如果真就这么死了……」她顿了顿，「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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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禾和韩成面面相觑，一时竟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一会儿，易禾才斟酌着开口：「拾月，我们选择不了出身，但未来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犯不上啊。」
江拾月哪里不懂这些道理，听多了都耐药了。
她手指摩挲着红酒杯，扯了扯嘴角：「周岚恨我也是应该，我理解。」
她耸耸肩，抬眼看了看僵坐着的两人，忽地笑了，「看把你们吓的，放心吧，我要是真去死了，肯定第一个通知你们，不得给我收尸吗？」
韩成紧紧盯着江拾月，眼睛越来越红，他勐地一口喝尽了杯中酒，又砰一下将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拾月！」
他一声大喝把两人吓了一跳，餐厅里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包括刚刚走进来的宋霖等人。
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江拾月，她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对面大吼出声的男人，身子还往后倾了倾。
「嫁给我吧！」
那男人再度大吼出声，餐厅里瞬间哇哦出声，还有人鼓掌吹起了口哨。
「宋先生，这边。」
尽职尽责的服务员把他往里引，正好要经过江拾月桌前。
江拾月的脸越来越清晰，宋霖能看出来，她已经完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完全裂开了。
特别是当两人眼神相对，江拾月只定定地眨了眨眼，没有给出任何表情。
宋霖收回视线，淡淡地走了过去。
第6章 烈女怕缠郎
这句话石破天惊，先把易禾炸回了神。
她慌忙起身想捂住他嘴，但韩成往后一躲没让她够着。
「不是，韩成，你发生什么疯呢！」易禾压低了声音，抬手捂住脸，「你声音小点行不行，丢不丢人啊？」
韩成梗了脖子刚要说不丢人，视线一晃落到了江拾月僵硬的脸上，他那股突然而至的勇气便漏了条缝。
「拾月……」他嗫喏半天，想着今天不说以后更没机会说了，索性把心事一口气说个干净。
「拾月，我对你是真心的，时间已经考验过我了。」
他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没像刚才那样扯着喊，「我不是一时冲动，这是我心里真的想要的。」
江拾月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成了一团。
韩成很想握住她的手，但只动了动，到底没敢。
他给自己满满一杯红酒，举起来对着江拾月说：「你妈妈走了，以后周家那边，更是肆无忌惮，我怕他们还要继续欺负你。」
「我……」他仰脖一口气喝了半杯，眼睛越发血红。
「拾月，我只是想保护你。」
话说到这里便停了，江拾月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韩成紧紧盯着江拾月，易禾看看他再看看江拾月，见两人都不再说话，便清了清嗓子：「韩成，你让拾月想一想，婚姻大事非同小可，这也不是立马就能把答应的事啊。」
她沖韩成挤了挤眼睛，对方会意，立马点头附和：「对对对，拾月你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不用立马……」
但话还没说完，江拾月忽然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杯子，将另外半杯一饮而尽。
杯子被她轻轻放回桌面上，她垂眼看了那杯子一会儿，抬眉对韩成一笑。
「多好的酒，浪费了。」
她起身拿了包，朝两人挥挥手，「喝了酒就别开车了，记得叫代驾。」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了，韩成诶诶两声，立马起身想拉住她，被易禾叫住了。
「她不愿意。」
韩成眼见着江拾月走出了餐厅，头都没回，心里也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他颓了肩膀，正要坐下，旁边一桌突然有人沖他喊了句：「别灰心，烈女怕缠郎，再接再厉！」
宋霖头一转，正好看到江拾月走出餐厅的背影，他在心里哼笑了声，她只会拉黑你。
这头的江拾月一直走到地下停车场才勐然想起，刚才是不是还碰见宋霖来着。
她打开车门，将座椅靠背调到了最低，进去躺了下来。
真是冤家路窄，昨天见完今天又碰面，以前在伦敦那都要约好了才能见着的。
她愣愣看了会车顶，又想起刚才韩成的那番话，眉头一挤，眼泪便顺着鬓髮流了下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世上真心对她的人本也不多，今天韩成就算一个了。
她摁开手机，给易禾发了微信：【下次请你们俩吃饭，开瓶更好的酒】。
易禾的回覆就到了，是一张图片。
江拾月点开一看，就是刚才喝的那瓶罗曼尼康帝。
【今天的伤心人多了一个韩成，但我拿到了半瓶好酒，总的来说，还是赚了】。
江拾月笑了，她抽出张纸吸进了眼角的泪，给易禾回覆：【你个心硬如铁的女人】。
隔了好一会儿，易禾才回覆：【韩成说他不会放弃的，捅破的窗户纸粘不回去了】。
江拾月看了会儿屏幕，末了只摁灭了手机，没再回復。
她缓缓吐出口气，酒意在这时候涌了上来，她定定看着车顶，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撑了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第7章 喜欢长得好看的？
「我推给你的那微信，你到底加没加，人家都问了我好几次了。」
徐离美年逾五十，不仅脸保养得好，一副喉咙也跟小姑娘差不太多，说话不紧不慢，轻声细语，单从电话里听起来，真不像有个二十六岁女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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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捂着耳朵从派对中挤了出来，她真是佩服徐离美的耐心，不接电话就打到她接为止，手机都快被耗没电了。
合上阳台门，她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什么牛鬼蛇神你都让我加，那人我知道，长得跟没进化好似的，我才不加。」
徐离美啧了声：「你懂什么，男人的脸能当饭吃吗？得看他……得看他心里是不是有你，赵家这小儿子真的不错，磨练磨练就接班了，有的是你好日子过。」
江拾月冷笑一声，她知道徐离美本来想说的是得看他兜里有没有钱。
「我不是你，我不结婚，我也不靠男人。」
徐离美听惯了这些，不见半分恼意，还是刚才那副不疾不徐的口气：「你没有我，怎么去留学？你以为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真是享惯福了不知人间疾苦。」
抢在江拾月挂电话前，徐离美抓紧说了最后一句，「别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女孩子家家的，清清白白的嫁个好人家……」
江拾月滴一声摁断了电话，她徐徐吐出一口气，要说双标，还得是徐离美，从她嘴里说出来清白二字尤为可笑。
她扶着栏杆遥遥望去，夜幕降临，伦敦塔桥清晰可见，月光和灯光交相辉映在泰晤士河面上，温柔的河风丝丝缕缕，慢慢抚平了她的烦闷。
正待转身，角落里突然传来嗒一声，江拾月心里一惊，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角落的椅子上还坐着个男人。
他从阴影里探出身子，打火机照亮了他半张脸，鼻樑挺直，长长的睫毛在明灭的火光下清晰可见。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烟，眼皮一掀，朝她看来：「喜欢长得好看的？加个微信？」
江拾月愣住了，河风突然凛冽，全数灌进了她微张的嘴里，呛得她咳个不停，她捂住胸口勐地打直了身子，再睁眼时，哪里还有男人的影子。
看着眼前沉默的停车场，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原是一场梦，是她当初和宋霖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分毫不差，纤维毕现。
咳嗽还没停，她拍了拍胸口，估计是刚才在桥上呛了风，伏在方向盘上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顺，她看了眼手机，这一觉居然睡了两个小时。
已经过了九点半了。
发动了车子，她才想起来自己喝酒了，熄了火想叫代驾，点到一半手机突然熄屏了，没电了。
她嘆了口气，在车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几十块零钱，上去打个车吧。
下车刚站定，余光见眼前经过一人，她没在意，正把零钱往包里塞，那人却先说话了：「你等我？」
江拾月诧异抬头，见宋霖正侧身看着她，她左右看了看，指指自己：「你跟我说话？」
宋霖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末了指指她裙子：「歪了。」
江拾月低头一看，确实歪了，她轻咳一声，略微不自在地别过身子调了调，低头没话找话地说了句：「刚才睡觉的时候扭歪了。」
宋霖哦了声：「所以你在这里等我的时候睡觉了？」
江拾月有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抬脚推开他就往外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dav……不，宋总，既然我们都回到了吴城……」
她半侧过脸，「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再碰到，就当不认识我，行吗？」
她没等宋霖回答，扭头继续往电梯口走，高跟鞋哒哒的响声在寂静的停车场尤其明显，宋霖慢慢皱紧了眉头。
「江拾月！」
他跟了几步，「你刚才是真的要跳桥吗？」
江拾月的脚步一顿，终于转身过来看向他：「我妈都管不了我，宋总就别多操心了。」
第8章 还给你
管不了江拾月的还有周盛良。
他摁住跳得生疼的太阳穴，再次拨打了她的电话，回应他的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嘟嘟声。
「这孩子，从来不接我电话！」
手机被他狠狠一甩，直接越过茶几撞上了花瓶，叮铃咣啷倒了一地。
王妈连忙去收拾，万新玉怀里搂着犹在抽泣的周岚，一声嗤笑：「在我这儿发什么疯，再吓着岚岚。」
她抚了抚周岚的头髮，抬头又啐了口，「周盛良，你在外面找十个八个我都不管你，但要是谁敢动我的岚岚，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拽着你一起下地狱。」
周盛良哼了声，指着周岚喝骂：「我问你，是不是你先挑的事？啊？是不是你撞的她？」
周岚不肯说话，只把头往万新玉怀里藏，哭得更加大声了。
万新玉心疼得不行，跟哄孩子似地哦哦哦地拍了半天，又瞪着周盛良：「还不都是你做的孽，倒在这儿怪上孩子了。」
她恨恨白了他一眼，扶着周岚站了起来，两人往楼上走，周盛良气得不行，一把从王妈手里夺过手机：「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他怒气沖沖地出了门，司机老黄还候在门口，江敬中最近请假，还没来。
砰一下关上车门，周盛良靠向座位：「去星悦湾。」
他本应该昨晚就去的，但最近集团事情千头万绪，绊得他脱不开身，他只能今天抽空来料理这事，周岚他还能管一管。
可江拾月……
他捏了捏鼻樑，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嘆了口气：「离美啊……」
…………
江拾月一大早就醒了，起来没什么事，去餐厅把车子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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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又绕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搬了好几趟才全部挪进电梯，等到了6楼，她脚卡住电梯门槛，往外一袋一袋搬挪。
「买这么多？」
江拾月一顿，没回头也没应声，只继续往外搬袋子。
东西很快搬完，周盛良拨开个袋子看了看：「也不买点有营养的，怎么全是饮料？」
江拾月板着脸去解锁开门，又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往屋里腾挪。
周盛良拎起几个想往屋里放，江拾月拦在门口，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有事说事。」
她手上动作没停，不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
周盛良轻咳了声，斟酌了下措辞：「你昨天那事做的不应该，多危险啊，以前你们小打小闹我都不说什么，但这次真的过头了。」
江拾月哦了声，拍了拍手上的灰：「不没死嘛。」
周盛良眉头一皱，但还是强压情绪：「拾月，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妈妈又这么说走就走了，你心里的苦我都懂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爸爸说……」
「周盛良。」
江拾月终于正眼看向他，「你要演父慈子孝那一套去找周岚，我没这闲工夫。」
「还有。」她指了指自己，「我姓江，不姓周。」
她倒退一步迈进屋里：「慢走不送。」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终于把周盛良强压着的怒火激了出来，他一把拉开大门，指着屋里怒喊道：「你吃我的用我的，房子车哪样不是我买的，现在不认我这个老子？」
江拾月往后看了看，默然想了会儿，随即推开周盛良走出了门外。
她把车钥匙放在了窗台上，摁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最后回头看了眼一脸错愕的周盛良：「还给你。」
第9章 幸会
周盛良企业办得还不错，电子厂起家之后又涉足了多项产业，这几年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其实他给江拾月的，跟握在万新玉母女手里的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但徐离美有句话说得对，自己这么多年享的福，确实是靠她，靠周盛良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一面恨他们，一面却又习惯依靠着他们。
就连今天这场恩断绝都搞得就跟青春期小孩发脾气，闹着玩似的，最起码现在看起来周盛良是这么觉得的。
江拾月看了眼手机，二三十个未接电话，都是他打来的。
她灌下口可乐，仰脖看着街边树上的彩灯，慢慢皱起眉，这颜色怎么搭配的，红黄靛蓝紫的，大街上搞得跟个迪厅一样。
正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还是周盛良，索性接了起来。
「有完没完？」
对面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接电话，愣了愣才赶紧说：「拾月拾月，我不是要跟你算帐的意思，你这样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
江拾月哦了声：「你交代不了的事情还少吗？别打了，再打拉黑你。」
她说完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又将喝完的可乐罐一手捏扁，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
伸手拦了辆计程车，江拾月坐进去之后，在备忘录里找出了地址：「师傅，到这里。」
中午的时候路上很空，不过二十分钟便到了地方。
非晚艺术。
辛晚晴正在门口卖纸板，她满头满脸的灰，一脸的不甘不愿：「不是阿姨，我昨天去卖还六毛一斤，怎么你上门收就给四毛五呢？」
「那你自己去卖嘛。」那阿姨指了指七零八落的纸板，「我上门收就是方便你们，不也挣个一两毛的辛苦钱嘛。」
江拾月正好走到跟前，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辛晚晴，对着阿姨笑了笑：「好好，就这个价，收完帮忙把门口也清一清啊。」
那阿姨连连应声，动作麻利地开始叠纸板，辛晚晴被江拾月拉着进了非晚，拿起前台上的杯子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水，白了她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江拾月笑着说：「是是，大总管，是我自作主张了。」
她边说话边往里面走，装修阶段已经全部结束了，初期的藏品也全部到位，现下就只等着开门营业了。
辛晚晴跟在她后面拍灰：「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趁着开业前还能整改，一次弄好了。」
江拾月哪哪都满意：「辛苦你了，晚晴姐。」
她本科学的油画，辛晚晴是高她两届的学姐，两人都是吴城人，兴趣相投，在学校时就十分要好。只不过她后来转去美国读了硕士，毕业之后在美国晃了几年，也是今年才回的国。
江拾月硕士学了艺术管理，原本也想回国从事相关行业，恰好辛晚晴也回来了，再加上她父亲又是省美术协会的会长，资源人脉都是现成的。
两人一拍即合，合资开了这家画廊，各占五成股份，都是能做主的老闆。
「老闆娘，一共九块钱给你放这儿啦。」
阿姨推开门，把零钱放在了前台上，挥挥手走了，辛晚晴走过去搂起那堆钱：「走，吃鸡蛋饼去。」
两人还真就立在路边吃起了鸡蛋饼，江拾月囫囵吃了一口，想了想说：「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吃鸡蛋饼了。」
她把今早跟周盛良闹翻的事说了说，辛晚晴知道他们家那些事情，但碍于江拾月不尴不尬的身份，也不好多评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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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口吃完了鸡蛋饼，把纸袋团在了手里：「有姐姐呢，包管饿不着你。」
「这样啊，你听我说。」辛晚晴摁开了手机，「我爸啊，给我推了个藏家，说是最近乔迁新居要挑画呢，本来我想着开业了再请他到店里来看看。」
「现在嘛……」
她把江拾月上下打量了个遍，「你换身衣服捯饬捯饬，我们索性上门服务吧。」
…………
江拾月坐在接待室里，挪了挪屁股，又扯扯裙边：「你在美国就穿这个？」
辛晚晴偏头看她，满意颔首：「多好看，胸大腰细屁股翘的，看你平常穿那些衣服跟个道袍似的，浪费了你这好身材。」
江拾月又从后面撩了些头髮过来挡住前胸：「我就不该听你的鬼话，没见刚才前台看我那眼神，好奇中带着鄙夷，鄙夷里含着愤怒，肯定以为我是那种女人。」
辛晚晴啧一声：「挣钱嘛，不寒碜，太要脸的人都发不了财。」
她探身过去把江拾月的头髮都撸到了背后，又在她后腰上勐地拍了拍，「挺起胸来……」
江拾月被这么一拍，原本佝偻着的身体瞬间打直，胸往前挺出了个巍峨的高度。
恰在此时，接待室的门开了，来人在门口顿了顿，才走了进来。
江拾月挺的胸没能收回去，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见他一步一步走近了，接着在她面前站定。
辛晚晴立刻起身，满脸堆笑：「您就是宋总吧，我就是辛晚晴，这是……」
她转头一看，见江拾月还僵坐着，一把将她扯了起来，「这是我的合伙人，江拾月。」
宋霖点点头，伸出手：「你好，我是宋霖。」
辛晚晴急忙握住摇了摇；「我爸说您特别有品味，关照我们一定要仔细为您挑选作品。」
宋霖嗯了声，视线转到了江拾月身上，她低着头没说话，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层峦叠嶂奇峰耸立分外……
他掌心有些发热，分外熟悉。
他沖她伸出手，「幸会，拾月小姐。」
第10章 你加我
江拾月脑子里嗡嗡一片，一时想夺门而去，一时又想钻进地洞。
谁能想到，这位被她寄予厚望的开门红藏家，竟然就是宋霖。
辛晚晴在给宋霖看图册，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昨晚在停车场说的话犹在耳边，今天居然就成了她得小心伺候的甲方了。
她摁住裙边往一旁挪了挪，左右今天还有辛晚晴，宋霖要翻脸应该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但这裙子实在是太短了，稍微那么一动就要走光，她只能并紧了腿端正坐着。
「宋总，我们画廊是新开的，除了这些知名画家的作品，我们还签约了五位新锐艺术家，您看看他们的作品，有喜欢的吗？」
宋霖看着一页一页翻过的画册，余光里江拾月的长腿白得晃眼，他喉结滚了滚，摁住了将要翻过的一页，随便一点：「这个可以。」
本子在江拾月手边，辛晚晴推推她：「你记一下。」
江拾月只能哦了声，探身过去看那幅画，还此地无银地捂住了胸口。
宋霖垂下眼，嘴角微弯了弯：「拾月小姐也画画吗？」
江拾月闻言一愣，终于抬眼看向了宋霖，但后者专心看着画册，好像真是随口一问一样。
「我……」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不画，但辛晚晴先她一步把画册翻到了最后。
「拾月画得不多，您看，这是现在在我们库里的画，这几幅都是的。」
话说到这里，江拾月只能顺着说了下去：「我画得一般，有形无意，这些也都是我学生时代的作品了。」
宋霖忽然点了点其中一幅，明知故问：「「拾月小姐也是从伦敦回来的？」
这画的是泰晤士河，河面上大小几艘船，再往前就是伦敦桥，稀松平常的画面。
江拾月只能也嗯了声，跟着看向那幅画，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起来，她还没细想，又听宋霖说：「这个角度我也很熟悉，以前很喜欢在这个位置……」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但江拾月突然想了起来，这幅画她是在公寓里画的，她的大落地窗正好面对着泰晤士河，望出去就是这番景象。
而宋霖每次来找她，也特别喜欢把她摁在这地方，还硬是不肯拉窗帘。
她忽然浑身发热，眼见着就要烧到头顶，见宋霖张嘴显然是想说什么，她想都没想开口喊他：「宋霖！」
宋霖抬眼看她，挑了挑眉：「这个位置看的风景比别处是要好上许多。」
辛晚晴看看江拾月，又看看宋霖，忽然笑了：「原来宋总也是从伦敦回来的，跟我们拾月真是有缘，她也是刚刚回国。」
她索性站起身来，强拉着江拾月跟她换了个位置，「接下来就让拾月跟你说吧。」
江拾月被她摁住坐了下来，但宋霖却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表。
「这画册上也看不出个什么，你把非晚的定位发给我，我去看一看实物。」
他调出自己的二维码，摆到了江拾月面前，「你加我。」
江拾月不想加，她看了眼辛晚晴，见她瞪着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缩了缩脖子，也只能再度加上了宋霖的好友。
她把非晚的定位发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没动。
辛晚晴绕过她，再次跟宋霖握了握手：「宋总，那今天就先这样，那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好提前给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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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敲定个具体的日子，宋霖倒也干脆：「明天下午三点。」
他朝辛晚晴点了点头，「我还有事，你们先忙，明天再见。」
随着门咔哒一声关上，江拾月紧绷的嵴背终于上松懈了几分，辛晚晴倒是高兴得很，她把画册一合：「有谱，估计明天去能选几幅走，就是他……」
她转头把江拾月上下看了看，「他和你，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坦白从宽，隐瞒打死啊。」
第11章 有多少我要多少
江拾月今晚无家可归，主观上的。
辛晚晴把她带回了家，两人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剧边闲聊天。
「其实你真没必要跟他划清界限，人生何处不相逢的，你看这不就又见着面了嘛。」
辛晚晴晃了晃酒杯，浅浅饮了一口，「明天见着人，你态度可好一点。」
江拾月抓了抓头髮，没说话，只定定看着电视屏幕。
辛晚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嘆了好长一口气，江拾月扭头过来看她：「你还感慨上了。」
「拾月啊。」
辛晚晴顿了好长时间，久到江拾月踢了她一脚，「有话说啊。」
她嘶了好几声，最后一咬牙，蹦到江拾月旁边，搂了搂她：「这么多年了，你没想过敞开心扉真正接受一个人吗？」
江拾月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接不接受的，不就那样么，男女之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各取所需，那直接从需求入手不就行了。」
她歪倒在沙发上，「我的需求很简单，快乐，感官快乐。」
辛晚晴慢慢皱起眉头：「感情呢？我们人类是需要温暖，需要心灵上的快乐的。」
江拾月笑了：「像我爸那样吗？为了什么爱情，高风亮节地娶了徐离美，结果呢，头顶着这么大顶绿帽子被笑到今天，这就是快乐了？」
她不想再说了，站起身来问：「今晚我睡哪个房间？」
辛晚晴指了指客房的位置，很想再劝她两句，但最终也只是目送着她进了房间，草草嘆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到了非晚。
画廊里已经打扫干净了，因为还有半个月开业，相关人员都还没有就位，今天就她和辛晚晴两个忙活。
照着昨天宋霖选的那幅画，她们又挑了些同样风格的，再加上几幅大师作品，暂且摆了个能营业的样子。
下午三点，宋霖准时推开了非晚的门。
辛晚晴满脸笑容迎了上去：「宋总，这边请。」
她先带着宋霖去喝下午茶，江拾月在里间已经准备好了。
三层的点心架上摆得满满当当，两杯红茶也热气腾腾地满上了，标准的英式下午茶。
江拾月比了比：「宋总，请。」
宋霖看了她一眼，在桌边坐下，没动那茶水，却也没说话，只低头看着手机点来点去。
他不开口江拾月也找不到话，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这么僵持了十分钟以后，江拾月先憋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宋总饿不饿，这慕斯蛋糕我特意去排队买的，可红了。」
宋霖头都没抬：「我不吃甜的。」
江拾月一噎，忍了忍又指了指蟹壳黄：「这个咸的，你尝尝。」
宋霖看了一眼：「滴滴落落的，吃起来麻烦。」
「你……」
江拾月咽回了骂人的话，咬了咬牙，「那喝茶吧，英式红茶。」
宋霖终于摁灭了手机，他长身站起，对着江拾月笑了笑，「我不喝茶叶沫子，红茶的话，正山小种还可以喝一喝。」
他往外指了指，「去看画吧，我没有太多时间浪费。」
宋霖抬脚就往外走，江拾月这下终于没忍住：「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麻烦，这也不吃那也不喝的。」
她嘟囔的声音并不大，但宋霖听见了，他停住脚步，转头看江拾月。
「不是你说不谈过去，看见你就当从没认识过一样吗？」
江拾月嘴唇翕动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但又见他忽然一笑，指了指她身上。
「但如果你还是穿昨天那样的裙子，我们也是可以论一论旧情的。」
他往回走了几步，忽地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拥了过来。
江拾月一下没反应过来，眼前只看见他白衬衫解到了第二粒扣子，那股熟悉的味道混着体温扑面而来。
她的手甚至条件反射地要去环住他的腰，却在这时感觉到他凑近了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
「如果那样，那你有多少画，我就买多少。」
第12章 你不想我吗
啪。
她的手挥到半空被宋霖一把握住，又反扣到了背后，这个动作迫得她胸挺得更高，一挣一蹭之间，她的衬衫纽扣崩开了。
江拾月见他要往下看，立马变了脸色：「你敢看我挖了你眼睛！」
宋霖呵地一笑，忽地将她另一只手也反扣到了背后，逼得她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胸口，他垂眸盯着她，声音低沉：「你挖啊。」
「你混蛋……你……」
他力气极大，江拾月怎么都挣脱不开，她一时气极，曲起膝盖就想顶他，但宋霖比她动作更快，一步将她靠墙压紧，两人之间是一丝缝隙都没有了。
他低头，两人鼻贴鼻唇对唇，江拾月想偏过头去，被他一手控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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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但江拾月每个字都听清楚了。
「sebrina，你不想我吗？」
她膝盖发软，简直就要站不住了，宋霖唿吸渐渐急促，嘴唇从她唇上擦过，一路移到了她脖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了道浅浅的印子。
江拾月吃痛嘶了声，他嘴角微弯：「这就疼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咚咚两声敲门，接着是辛晚晴的声音：「宋总，出来看看画吗？」
宋霖低头看了看江拾月，接着松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提声回答：「这就来。」
辛晚晴应了声好又走出去了，江拾月立刻背过身去系扣子，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唿吸还有些不稳，系了好几回才把扣子全部系好。
「宋霖你……」
她转身过来又想扇他，再次被他握住了手腕，「打巴掌这种事，我挨了一次就够了，你怎么打个没完呢。」
他甩开了她的手，当先一步开门走了出去，辛晚晴正在厅里等他，见他出来了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宋总，这边。」
宋霖点点头，辛晚晴又往他身后看去：「拾月还挺慢。」
「可能要整理一下吧。」宋霖面不改色地朝前走，指了指地面上的那些画，「就这些吗？」
「对对。」辛晚晴也没多想，回身跟了上去，「这边是您昨天选中的那位画家的作品，我都摆出来了。」
她退了几步，「我听我爸说，您对国画也有研究，这边是孙舍寒老师的几幅作品，您知道的，他也是现在海派着名的花鸟画家。」
辛晚晴一边介绍，宋霖一幅一幅看过去，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心里打了鼓，又见江拾月一直没出来，难不成两人刚才在里间有什么不愉快？
两人一路走到了最末尾，辛晚晴指着她刚刚搬出来的几幅画，笑了笑：「我看您昨天对拾月的画也挺有兴趣的，我都给拿出来了，您也看看。」
宋霖微微颔首，终于开口问：「这就是全部？」
辛晚晴心里一喜，赌对了！
「这是她拿过来的全部。」她顿了顿，留了个话口，「她还可以再画，看您要求。」
宋霖看了她一眼：「你跟你父亲不太一样。」
辛晚晴满脸堆笑：「那是，我父亲是艺术家，我负责把艺术变现，专业方向不一样。」
话音刚落，江拾月从里间慢慢走了出来，但她没往这边来，只站定在入口处，头瞥向窗外，留给两人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宋霖也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副样子，眼睛里便浮上了一层笑意。
辛晚晴只觉得奇怪，便喊了她一声：「拾月你过来啊，宋总还想跟你约画。」
江拾月终于转头过来瞪了宋霖一眼：「没空！」
辛晚晴在心里哟了一声，她看了看宋霖，见他不怒反笑，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她当即回道：「没空什么没空，宋总今天看好的画，等下就由你送过去啊，我这几天都有事。」
宋霖偏头又看了看她：「你挺会做生意。」
随后不等辛晚晴回答便抬手指了几幅画：「这些，再加上……」
他把江拾月的画一一指过，「这里全部，你算个价格，晚点我让秘书给你转帐。」
辛晚晴连连应声，立刻掏出计算器算出了总价：「孙舍寒老师的贵一些，45万，这几幅就一共算18万，至于拾月的画……」
她顿了顿，「打包一起算……」
她还没报价，就听江拾月在门口那边喊：「一百万，少一分钱都不卖。」
辛晚晴心里一抖，这不是坑大头吗，她刚想找补两句，宋霖淡淡开口：「行，就这价，给我送吧。」
第13章 客情维护
宋霖的钱是第二天就打到了非晚帐上，江拾月是三天之后才送的货。
她梗着脖子不愿去，那浅浅的牙印就让辛晚晴瞧见了，她摁住了江拾月仔细看了看，摇摇头嘆了句：「孽缘啊。」
「怎么就孽缘了，我跟他的缘已经一刀两断了！」
江拾月腾空比了个噼砍的手势，咬牙切齿地骂道，「宋霖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辛晚晴哈地笑了：「你俩不纯追求感官的快乐吗，他『痿不痿』的你不是最清楚？」
她说完就跑了，江拾月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上去将她摁在角落里揉搓了好一阵才出了口恶气。
两人笑到瘫软在地上，辛晚晴有气无力地踢了踢她：「别矫情了，挣钱要紧，就你那几幅破画，也就宋霖这个冤大头肯挨这刀了，你抓紧去吧，回头人退货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江拾月摊在地上，看了会儿雪白的天花板，好半天终于眨了眨眼，她半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得换身衣服。」
她给宋霖发了条微信：【上午十点，准时送到】。
宋霖的回覆很快：【好】。
十点，江拾月跟车到了地方，这是个新交付的别墅楼盘，宋霖那栋在正当中的湖心位置。
她故意选择了上午的时间，这时候宋霖肯定在公司，应该是碰不到面。
她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了下巴处，摁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阿姨。
工人把画一一搬进了门，放好之后江拾月正想跟着一起走，那阿姨喊住了她：「先生说请拾月小姐稍等，他有事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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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江拾月已经退出了门外，「宋总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的，我还是先走了……」
她拒绝的话还没完全说完，那阿姨的手机就响了，她比了个手势示意江拾月先别走，随后接通了电话。
「是，拾月小姐还在。」她看了看江拾月，「好，我让她听电话。」
她把手机递了过去，江拾月看了看她温和的笑脸，也只好接过了手机。
她没说话，对面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拾月先投降了。
「没事我挂了。」
宋霖轻笑了一声：「我早上走得匆忙，有份特别重要的文件落在了家里，你回来不是正好经过我公司嘛，麻烦帮我捎过来，孙姨刚从乡下过来，不太熟悉路。」
江拾月不想去：「让你秘书回来拿不就得了。」
「稍等。」
那头像是在跟宋霖说话，他应该是摁住了手机话筒，只有一些隐约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不真切。
很快，宋霖又回了过来：「会议时间提前了，时间紧急，一来一回真来不及了。」
她抬眼看那孙姨，见她转身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拿了个文件袋出来，沖她递了过来。
那头宋霖又说话了：「我买了非晚这么多画，你们一点客情维护都不做吗？」
江拾月瘪了，她沖孙姨笑了笑，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袋。
「地址。」
第14章 他是你什么人
去的不是前几天见面那个公司，这次来的应该是云程集团的总部。
位于新城区的核心地段，吴城的高新技术企业都集中在这里，而云程集团是当中翘楚，坐拥一整座二十层的办公大楼。
江拾月站在写字楼门口往上看了看，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宋霖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吴城并不大。
云程这个体量，在这里已经算是首屈一指了，公司涉足多项领域，可以说吴城人的吃穿住行都有云程的身影。
云程如今的当家人宋成川是时代的幸运儿，他90接下了当时已经濒临倒闭的吴城钢铁厂，大刀阔斧地改革，自此顺风顺水，一路发展到了如今年营收千亿的云程集团。
而宋霖，是宋成问在丧偶十年后再婚，42岁时生的小儿子。
他小学就被送去国外读书，外人只知道有这个小少爷，并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而江拾月在出国读书之前，自然也是听说过宋霖这个人的，但她绝没有想到，在伦敦跟自己深夜相会的人，就是云程集团这个新一代接班人。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文件袋，心里想着上去给完就走，绝不会跟他多做纠缠。
推门进去，在前台问了宋霖的办公室在二十楼，说明是来给他送文件以后，前台小姐给她做了扫脸登记。
上楼倒是挺顺利的，但上去之后，秘书说宋总的客人还没走，请她稍候。
江拾月没等多久，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她起身准备过去，就见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回头跟在后面的宋霖说话。
宋霖视线一转看见了江拾月，朝她点了点头。
那人也跟着一起看过来，随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拾月，你怎么在这儿？」
江拾月走出去的半步收了回来，她皱眉看着周盛良快步走近，没搭腔。
宋霖立在办公室门口没过来，周盛良什么人，他看了眼江拾月手里的文件袋，眼睛一转便猜出个大概。
江拾月的性子他很清楚，自己再多说一句她估计就要翻脸，云程集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转身看向宋霖：「宋总，那今天就先这样，我说的方案您考虑考虑，云程不吃亏。」
宋霖点点头：「周总先忙。」
周盛良自然说好，扭头见江拾月撇过头没看他，想了想故意说：「跟我闹什么脾气，车钥匙我给你放在家里了，就玄关柜那抽屉里。」
说完这话，他没等江拾月反应，转身就走了。
这话说得亲密，宋霖自然也听到了，他看向明显不太对劲的江拾月，清了清嗓子：「麻烦你跑一趟了。」
江拾月没立刻走过来，她迅速偏头看了看周盛良离开的方向，随后才看了眼他，接着垂下了眼睛，慢吞吞地朝他走了过去。
「给你。」
宋霖接过文件：「你跟周总认识？」
江拾月没答这话，只说：「孙姨给我的就是这个，我没打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想走，宋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进了办公室，在关门前沖秘书喊了句：「黑咖啡，不加糖。」
江拾月被他连拉带拽摁在了沙发上，她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带着宋霖也歪了歪半压了下来。
「你……」江拾月慌忙想推他，宋霖却突然跟个软脚虾似的，怎么都爬不起来。
「宋霖你……」
江拾月那股狼狈的情绪过去，现下又被宋霖这行径激得有些恼了，她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办公司门嘎达一声响，宋霖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衬衫的褶皱，看着秘书把咖啡端了进来，还吩咐了句谁也别进来。
江拾月再度拉了拉已经顶到下巴处的拉链，往里面挪了挪，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再敢乱来我也叫非礼啊。」
宋霖一笑，也慢慢坐了下来：「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江拾月瞪了他一会儿：「宋霖，你真的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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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把咖啡往她那边挪了挪：「蓝山，你爱喝的。」
江拾月看了眼那杯香气醇厚的咖啡，摇摇头：「早上喝过了，再喝我睡不着觉。」
宋霖哦了声，自己端起来喝了口，给了句还可以的评价，接着把今天全副武装的江拾月从上到下看了看：「二十五度的天你这一身冲锋衣热不热啊。」
江拾月白了他一眼：「你管不着。」
宋霖放下杯子，挑了挑眉，默了会儿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周盛良是你什么人？」
第15章 那你就认亏
江拾月撇过头去，看向窗外，云程大厦前面没什么遮挡，视野开阔，今天天气又好，从二十楼能直接看到远处的高架桥。
她看了会儿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才说：「没什么关系。」
说完这话，她起身站起，「非晚三天后要正式开业了，我真挺多事的，先走了。」
这次宋霖没有拦她，只是在她摁下门把手的时候才幽幽开口：「周盛良的盘子要崩了。」
江拾月只顿了一顿：「那就崩吧。」
她没再停留，开门走了出去，身后宋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将那杯咖啡喝了一大半，起身走到窗户边往下看，江拾月刚刚走出云程大楼，周盛良便迎了上去。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周盛良渐渐激动起来，肢体动作越来越大，江拾月却越走越快，周盛良拉她，她却反手把他推了个跟头。
宋霖一抬眉：「哇哦。」
他滑开手机，拨通了电话：「查一查江拾月和周盛良什么关系。」
他边说边往下看，周盛良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正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江拾月也没走，立在一边，偏着头，看不清神色。
他眯了眯眼，点开了和江拾月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一会儿才开始输入。
很快，江拾月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但她没点开看，眼前的周盛良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掌，看着她嘆了口气：「拾月，你长这么大，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你就当帮帮爸……」
他一顿，换了说辞，「帮帮胜奇吧，我要是真垮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江拾月还是没说话，周盛良跨近一步想拥拥她的肩，但到底没敢，只好继续诉说自己的惨况：「我真是被坑了，那块地就是方毛子抵给我的，那时候跟我说土地性质肯定能更改，现在上面不肯批，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造啊。」
他看看江拾月的脸色，见她没有掉头就走的意思才接着说，「可这商住楼难卖啊，我这是只有投进去的钱，没看到回头的，这几个亿打下去连水花都没有，我是真撑不住了。」
江拾月冷哼了声：「你活该，土地性质能改早改了，方毛子高价不卖偏要抵债给你，他脑子不好吗？」
周盛良一噎，嘆了口气：「我这不也是搏一搏嘛。」
「那你就认亏，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拾月不耐烦再跟他纠缠，转身想走，周盛良诶一身拉住她：「我没法认亏啊，认亏就破产了呀，你跟那宋霖好好说一说，云程现在入股真有的赚，我民水民电都申请下来了。」
江拾月挣了挣没甩开他：「我都说了，我和宋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非晚的客户，仅此而已。」
「不可能。」周盛良十分笃定，「你们两个前后脚从国外回来，而且你非晚都还没开业，他怎么知道去你那儿买画，还让你给他送文件。」
「宋霖这小子贼得很，你都不是他公司员工，他怎么放心把文件交给你呢？」
「我就是顺道，顺道你懂吗？」江拾月掰开他的手，转身大步朝前走。
周盛良急忙跟上：「今天在云程撞上你，那就是老天还要给我周盛良一条活路啊，你就帮我去吹吹枕边风，我本来都跟那宋成川说得七七八八了，就他一回来，全给我撺掇了。」
「周盛良！」江拾月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指着他鼻子，恨不得戳到他眼睛，「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真想卖女儿，回家把周岚送去，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我……」
她也属实是没什么能拿捏周盛良的地方，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一个字，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再跟来了！」
周盛良也知道该说的话都说了，逼得太紧不知道江拾月又要发什么疯，只能讪讪停下了脚步，但终究不死心，对着江拾月的背影又喊道：「拾月，看在老江的面子上，宏盛要倒了，他也得失业啊。」
江拾月脚下步子没停，这时候，手机又响了一声，她气沖沖地点开一看，是两条微信，第一条是宋霖发的：【力气还挺大】。
第二条是韩成发的：【今晚有空吗】。
第16章 开业大吉
三天后，非晚艺术空间正式开业。
早上九点，所有工作人员全部就位，宾客也已经陆续到达。
江拾月转了一圈，确认过所有细节以后才稍稍放心，九点半过后，请的乐队也到了，不一会儿，悠扬的音乐就迴荡在了画廊里。
她在吴城没什么人脉，主要还是靠辛晚晴搭的线，她父亲辛政一今天还要致辞，现下正和辛晚晴在过流程。
江拾月端了杯茶水，还没走到呢就听见父女俩在吵嘴。
辛政一显然很不耐烦：「说两句得了，你给我写这么长我嘴都读干了。」
辛晚晴耐心安抚：「哎呀，爸，我这小画廊，今儿请着你这尊大佛，可不得使劲用用，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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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正好接上话茬：「辛叔叔，我就愿意听您说话，轻声细语娓娓道来的。」
她把茶递了过去，满脸的笑，「先润润喉，一会儿就让全吴城的人都知道，我们非晚的那条大粗腿就是您。」
辛政一没绷住笑了，他接过茶水，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拾月都这么说了，那我等下再加两句，不容易来这一趟。」
辛晚晴自然是喜笑颜开，又哄了老头好几句，拍了拍江拾月的手，又转到了其他宾客中间应酬，这里说说那里笑笑，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来的这群人，江拾月谁都不认识，她就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负责给人签到，又引着人在白板上签名，再合影拍照，也是一堆的事儿。
「拾月！」
她转头看向来人方向，是易禾和韩成到了。
说实话，韩成也算得上英俊倜傥，眼前的他，一身黑色西装，长身玉立，还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见江拾月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韩成，今天可真帅，跟个新郎官似的。」
江拾月打趣他，倒把他逗了个满脸鲜红，易禾见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啊。」
韩成这才迈步上前，把花递了过去：「拾月，开业大吉。」
江拾月接过花束，说了声谢谢：「进去坐吧，那边有些茶点，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韩成应了声，脚下却没动，嗫喏着说：「你怎么没回我微信啊？」
江拾月笑了笑：「抱歉啊，我这几天都忙着开业的事情，一转头就给忘了，等忙完这几天，我请你跟易禾吃饭，就当赔罪了。」
韩成连连摆手，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有人问：「哪位是江拾月？」
他回身去看，见是一辆卡车停在路边，一车的花篮，几个人正在往下卸。
江拾月迎了上去：「我就是。」
那人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一共二十八个花篮，怎么摆？」
「二十八个？」江拾月有些震惊，她接过信封，往后一指，「就跟在那些花篮后面吧，顺着往后摆。」
打开信封，抽出里面卡片，飞凤舞的几个字：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署名是：dav。
易禾凑了过来：「dav，谁啊？」
她撞了撞江拾月肩膀，「这又是打哪冒出来的大卫，我怎么不知道。」
江拾月合上卡片：「贝克汉姆送的。」
「什么？」易禾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也一脸茫然的韩成，「哪个贝克汉姆？」
韩成有些犹豫：「大卫……贝克汉姆？」
易禾啧一声，追上江拾月要抢她手里的卡片：「我这就给维多利亚发私信，喊她来中国抓你！」
江拾月哈哈笑了，一侧身躲过她的魔爪，把卡片塞进了口袋里，又背身往后退了几步。
她正笑着想说话，忽然见易禾脸色一变，韩成也收了笑容，她心里一紧，跟着回头看去。
果不其然，周岚领着几个小姐妹，刚刚下车在路边站定，抱臂看着她冷哼一声，抬脚走了过来。
第17章 你死我活
江拾月还没怎么样呢，易禾和韩成两人倒是一步上前挡在了她前面。
周岚已经走到了跟前，冷哼一声：「还有看门狗。」
易禾也往她身后看了看：「再敢往前一步就咬死你们几个。」
周岚嗤地一声翻了个白眼：「还有人自认做狗，真是物以类聚。」
江拾月推开了正要开骂的易禾：「周岚，你无不无聊，一天到晚的盯着我不放，干点正事行吗？」
跟在周岚后面的一个尖脸女人哼地笑了：「扇你巴掌就是今天要干的正事，一个无耻苟合的私生女，拿着她爸爸的钱，还敢堂而皇之地开什么画廊，真是给你脸了。」
「就是就是。」
其余几个女的连声附和，都是一副抓姦在床的恨恨表情，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今天这样的场合，这几人却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腔调，已经有宾客注意到了这边，交头接耳几番，开始渐渐围拢过来。
此时此地绝对不适合撕逼，江拾月回头找了一圈，没看见辛晚晴，她掏出手机，正想给辛晚晴打电话，却被周岚一步上前，啪地打掉了手机。
江拾月没防备，慌忙捞了几捞都没捞着，手机径直摔在了地上。
周岚冷哼一声，抱臂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手机：「是不是又想给我爸打电话？我告诉你，今天没人来救你。」
她那几个小姐妹气焰十足，纷纷上前将江拾月三人围在中间，周岚抬脚踩在了江拾月的手机上，尖尖的鞋跟啪嗒一声，踩碎了屏幕。
韩成低唿一声，伸手就想推开周岚，但手还没碰到人呢，那几个女的就大声喊起了非礼耍流氓，把他唬了一大跳，反而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了。
江拾月低头看着那碎了屏的手机，再抬头看看周岚嚣张得意的脸，牙在嘴里咬了一圈，再次提醒自己今天是非晚的开业仪式，绝对不能闹出笑话。
她忍了又忍，竭力好声好气地说：「非晚都是我自己挣的钱，跟周盛良没有关系，我以后也不会再用他的钱，房子车子我都还给他了。」
周岚哈哈笑了：「别逗了，你哪来的钱？吃穿住用哪样不是我爸的钱，一天到晚这採风那採风的，你怎么挣钱？」
「啊，我知道了！」她一拍手，一脸瞭然，「跟你妈一样，挣的不要脸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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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巴一抬，志得意满地笑了，几个小姐妹跟着她一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易禾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勐地抬手揪住了周岚头髮，一把将她扯了个趔趄，周岚啊地尖叫起来，双手胡乱抡着，在易禾身上使劲拍打。
易禾也跟着一起叫起来，手上越发使劲，将她头髮卷在手上朝两边使劲拉扯。
几个小姐妹岂会袖手旁观，当即上前想将易禾扯开，有人也去薅她头髮，还有人去想去唿她脸。
易禾双手难敌四拳，眼见着就要落于下风，但都到这时候了，江拾月哪还能置身事外，迅速加入了混战，一会儿帮着易禾扯下只手，一会儿躲开想抓她脸的偷袭，一只手不知扯了谁的头髮，另一只手护住自己就要被扯下的衣裙。
几人打作一团，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韩成在一旁急得不行，但实在无从下手，只能尝试拉开那么一个两个人，但被拉出的人怎会罢休，迅速又投入了无穷无尽的战局。
谁都没料到这场混战，宾客都看呆了，还有人掏出了手机，韩成急得满脸鲜红，挥舞着手臂让人别拍了，赶紧上来帮忙拉架，确也有那么几人上前来帮忙，但战况实在激烈，一时竟如何都停不下来。
辛晚晴被喊出来的时候先是一愣，看那一团人互相扯住头髮分不开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她怔愣了那么几秒才慌忙上前，眼疾手快地将江拾月从中间拽了出来。
她手上还拽着那尖脸女人的衣领，脸上不知被谁的指甲划了两道血印，看着触目惊心的。
那尖脸女人还在不停咒骂，江拾月现下是被彻底激怒了，理智早已飞到了爪哇国，她喘着粗气，抬手连扇了那女人四五个巴掌，把她彻底打闭麦了。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今天把你脸划了你信不信。」
江拾月恶狠狠地瞪着她，将她一下扔到了旁边的地上，接着甩开辛晚晴，又重新钻了进去，这次却是将周岚从易禾手里拔了出来。
周岚此刻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手还在乱舞着想打人，江拾月拽着衣领将她一把拎起，呵地笑了：「周岚，你是不是觉得带的人多就能打赢我啊？过去吃的亏我看你是全忘了。」
她抬手狠狠扇了周岚一个巴掌，不等她反应，又迅速反手扇了一个。
路边上那辆黑色迈巴赫里，罗良俊的眼睛已经瞪成了铜铃：「哇，哇哦，哇！哇~哇……」
宋霖瞟了他一眼：「青蛙都没你会叫。」
「不是，宋总，这也太生勐了。」罗良俊抬了抬眼镜，再度感慨，「这女人打起群架来，可真是……可真是……」
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倒是宋霖幽幽接了一句：「你死我活。」
第18章 多管闲事
罗良俊龇牙咧嘴地缩了缩脖子，好像那尖指甲都一条一条的划在了他的脸上。
「宋总，那我们还下车吗？」
他回头问宋霖，指指跟周岚扭打在一起的江拾月，「江小姐也未必想让您看见她这副样子。」
非晚门口，那群女人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动作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兇狠了，有几人上前终于将她们扯了开来，只江拾月还揪着周岚不放，显然是已经气疯了。
宋霖看着她一副横眉立目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地笑了：「她才不在乎。」
「那……」罗良俊一顿，压低脑袋朝外一指，「周盛良来了。」
宋霖也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周盛良怒气沖沖地走到了非晚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人扛着花篮，显然原本是打算来祝贺非晚开张的。
「啧啧。」宋霖摇摇头，「有这么两个女儿，真是够他受的。」
他诶了声，看向罗良俊，「他还有别的孩子吗？」
罗良俊翻开笔记本电脑：「没有了，不清不楚的女人还有那么几个，但孩子，就只有江拾月和周岚两个。」
他指了指那一团乱麻的众人，「看着这两人从小打到大，任谁都不敢再生了吧，再多一个就要轰原子弹了。」
宋霖徐徐解开了衬衫扣子，又把袖子挽到了手肘：「硬币。」
罗良俊从中控台里翻出个硬币递给他，有些奇怪：「这外面也没乞丐啊。」
宋霖笑了笑，将那硬币高高抛起，随后啪一下合在了手背上：「正面下车，反面走人。」
罗良俊来劲了，正想凑上来看，却见宋霖掀开手掌看了眼，随即将硬币抛还给了他，二话没说开车门就下去了。
罗良俊诶诶两声没喊住他，正想跟着一起下车，就见宋霖手在背后朝他摆了摆，他抬起的屁股只能放了下来，不甘不愿地留在了车里。
「指定是反面。」
司机老吴落下车窗，点了支烟，朝罗良俊咧嘴一笑，「你信不信？」
罗良俊一愣，两只小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线：「你是说……」
老吴哈哈笑了两声：「我可什么都没说。」他指指已经走到位置，低头跟江拾月说话的宋霖，「小宋总从小就是这样，想做但是不能做的事情，就交给硬币。」
他把那硬币翻了过来：「看看年份。」
罗良俊仔细一看：「哟，1996年。」
老吴又是哈哈一笑：「从小用到大喽，我看哪……还有的用呢。」
此时，非晚门口，宋霖正低头看着江拾月的脸，眉头越皱越紧。
她脸上不知被谁颳了两道血印子，一道从眼角直接划到了嘴角，还有一道横在另一边脸上，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现下跟面破镙鼓似的，惨不惹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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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一把推开他，还想上去打周岚，好好的开业仪式，左右都已经搞成这样，今天这口气不出了，她晚上就要气绝身亡了！
宋霖一把拥住她肩膀，不让她再上前，而周岚，也被周盛良死死拽住，动不得分毫了。
周盛良真是要被气到脑中风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周岚居然挑在非晚开业这天来闹成这样。
上次这两人跳桥，这次大庭广众之下打群架，他周盛良的脑袋，这是被这两活祖宗压得抬都抬不起了。
「周岚，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答应我的，啊？啊！」
他看着她满是指印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恼火，「你没事找什么事啊，安生待着不行吗？」
周岚还没说话，那尖脸女人捂着脸哭喊起来：「周叔叔，都是江拾月这个贱货害的，她妈妈做人小三，抢人老公，她也是一样下贱……」
周盛良面色一沉：「方思娴，你骂我呢。」
「不是，我没有，周叔叔，我……」方思娴慌忙摆手，「我只是……」
「闭嘴吧你，一天到晚背地里撺掇周岚，别以为我不知道。」
周盛良打断了她的话，恨恨指了指她，「我马上跟你爸联繫，我看你就是太闲了。」
他把周岚交给了跟着他一起来的人：「把她送回家。」
周岚一走，跟着她一起来的那几个小姐妹自然也做鸟兽散，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非晚门口恢復了平静，只江拾月被宋霖拥在怀里，那股火气还腾腾冒着，她挣了挣想追上去：「别走啊你们几个，今天不打服了你们，我不姓江我……」
她想推开宋霖，但他的手臂跟铁桶似的，纹丝不动，她愈加恼火：「神经病吧你，放开我啊，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宋霖挑挑眉还没说什么，倒是周盛良先打了圆场：「拾月，怎么跟宋总说话呢，不像话。」
第19章 早晚的事
周盛良不搭腔还罢，一说这话江拾月直接原地爆炸了，非晚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被周岚搞成这样，这还是跟宋霖怎么说话的问题吗？
以后她这生意还怎么做，她怎么跟辛晚晴交待。
「周盛良，你们全家都她妈有病是不是，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缠着我不放，啊？」
她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面前的周盛良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她抬手指着他，气得手都哆嗦了，但指了好半天，却一句话都没再能说出来。
宋霖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劝道：「正事要紧，还得剪彩呢。」
江拾月终于哼笑了声：「都到这程度了，还剪什么彩，让人家看笑话看得还不够吗？」
周盛良上前一步，先朝宋霖笑了笑，才转向江拾月：「今天确实是岚岚不对，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再让她来跟你道歉，你放心，我指定让她来。」
江拾月唿吸渐渐平復，她定定看了周盛良一会儿，忽然撇过头笑了。
「周盛良，是你和徐离美作孽，为什么要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
她刚才大杀四方的样子散去了，头越垂越低，「如果可以，我情愿从没来到这世上。」
「拾月，你……」
这话说得凄楚，竟把周盛良也说得低下头去，他显然想说什么，但嗫喏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又往前迈了一步，抬手想抚抚江拾月的肩。
江拾月身子一别，本是想躲开周盛良，却整个人完全都埋进了宋霖怀里，但她此刻身心崩溃，只需要一个足够宽阔的胸膛让她暂且靠一靠，就算此刻这人是韩成，她也不拒绝。
宋霖抬手揽住了她的肩，紧了紧：「没事，你哭吧。」
江拾月一直低着头，绷紧的身子慢慢松了，但她没哭，只低声跟宋霖说：「让他走。」
「好。」
宋霖看向脸色灰败的周盛良，略一沉吟，「周总还是先回去吧，左右已经闹成这样，你在这儿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可是……」周盛良嘴张了几张，他看看面前的这两人，又看看四散在周围窃窃私语的众人，也知道宋霖说的没错。
他往后退了半步，先吩咐跟来的人把花篮放好了，又向周围的人微笑打招唿：「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你看这闹的。」
他说的，但忿忿不平的人显然不止江拾月。
易禾被韩成扶着，捂着一只眼睛，直喘粗气：「这是小孩闹着玩吗？她们故意挑在非晚开业这天来闹事，这让拾月以后怎么做生意？啊？」
「周叔叔……」她推开韩成，正想再开口，被辛晚晴拉住了。
「韩成，先扶易禾去里间休息。」
韩成应了声，拉着横眉瞪眼的易禾往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拾月还靠在宋霖怀里，一直没有抬头。
「那人是谁？」
易禾被他带的一停，也跟着回头看，哦了声：「那人，宋霖啊。」
「等等……」她抚了抚蓬头的乱发，「他不会就是那贝克汉姆吧？」
贝克哈姆？
韩成转头看了眼那一长熘的花篮，忽然放开了易禾，回头朝江拾月那边走去。
「诶诶，你干嘛呢？」易禾一懵，停在原地，扭头见韩成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了那两人面前，低头不知跟江拾月说了句什么，江拾月抬头看看他，就从宋霖怀里出来，转而被他拥着往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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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易禾往边上挪了挪，特意去看宋霖的表情，他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一直目送这两人走到了易禾跟前。
江拾月低着头，半倚半靠在韩成怀里，完全没了刚才打架时候的气势，低垂着头，沮丧得十分反常。
易禾突然想起上次她说的话：「我没想死，但如果真就这么死了，也行。」
她心里一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刚才场面的荒唐，她立马上前拉住江拾月的手：「对不起啊拾月，是我冲动了，我真不该动手的。」
江拾月扯扯嘴角，摇了摇头：「早晚的事。」
她把韩成推向了易禾，朝外一指：「你送易禾去趟医院，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别留疤了。」
她说完这话就往屋里走，易禾立马拉住她：「一起去，你脸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江拾月不想去，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想一个人待着，但易禾的神色很坚决，不是能轻易打发的样子。
于是她指了指宋霖：「他等下带我去。」
这话好像顺着风飘到了不远处的宋霖耳朵里，他果真走了过来，再次扶住江拾月强自挺直的嵴背：「没错，我带她去。」
第20章 别犟了
韩成眉头一皱，伸手想把江拾月拉过来，宋霖带着人往侧边一让，接着沖他笑了笑：「咱们一人一个，两不耽误。」
易禾再度顺了顺乱发，见江拾月只低着头不说话，宋霖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她拽拽已经沉下脸的韩成，打了个哈哈。
「对对，兵分两路，各办各的事。」她指指江拾月，「她脸上这血印子挺长的，宋总带她仔细看一看。」
宋霖点点头，对着二人礼貌一笑，揽着江拾月就往路边走。
辛晚晴正带着工作人员收拾残局，她招唿着各位宾客往剪彩的地方走，左右已经闹成这样，把流程走完拉倒。
周盛良还站在原地没动，见两人过来了，脚下一动显然是想上前搭话，但宋霖朝他摆摆手，带着江拾月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拾月……」
周盛良犹不死心，跟了几步，但江拾月置若罔闻，头都没回，直接跟着宋霖上了车。
那辆黑色迈巴赫一秒钟都没停，直接开走了，周盛良的眉头慢慢拧成一条线，若有所思地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周叔叔。」
他回头看去，是辛晚晴走了过来，她脸色也不好看，但语气尚算克制，「拾月也走了，你就替她剪个彩，不然人数不够。」
这边周盛良替她完成了非晚这场荒腔走板的开业仪式，那边的江拾月闭着眼睛靠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罗良俊回头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问宋霖：「去医院？」
宋霖还没说话，江拾月半坐起来，拍拍驾驶位：「师傅，麻烦前面路口停车。」
老吴从后视镜看了眼宋霖，没答话，这一停一顿的时间，路口就开过了，江拾月诶了声，又拍拍驾驶位：「开过了，师傅。」
宋霖不咸不淡地开口：「他又不是开出租的。」
江拾月手一顿，没看他，只又指了指前面的红绿灯：「那过了那个灯，靠边停行吗？」
老吴从后视镜看了看江拾月，咧咧嘴：「小姐，你脸上最好是去医院处理一下，这天热容易感染。」
「对对对。」罗良俊急忙接腔，「大美女脸上有疤可不好看。」
江拾月转头看向宋霖：「你停不停车？」
宋霖指指前面路口的交警：「不太好停吧，现在警察都挺铁面无私的，别回头给我车子扣了。」
江拾月盯着一脸正经满口胡话的宋霖看了会儿，手忽然附上车门把手：「要么你前面停车，要么我现在跳车。」
罗良俊迅速扭转身子朝后看，见江拾月果然一副马上要跳车的样子，他喊了声宋总，还没等到回话呢，车子已经开到了红绿灯处，恰好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江小姐，再过两个灯就到医院了，你看这……」
江拾月显然没打算搭理他，也没打算再跟宋霖啰嗦什么，因为她直接摁下了门把手，开了车门就出去了。
「诶诶，江小姐！」
罗良俊立马跟着一起下车，快走几步想拉住她，但江拾月头都没回，穿过车流很快上了人行横道。
他抬头看了眼红灯时间，还有60秒，犹豫了下还是追了上去。
「江小姐，如果你不想去医院，我们可以送你回家，你这副样子在外面走，不太好看哪。」
江拾月置若罔闻，只埋着头一径朝前走，罗良俊又看看红灯，还剩30秒。
他回头扫了眼车流，已经有好事者落下车窗，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倒是宋霖那辆黑色迈巴赫，还跟刚才一样，车窗严严实实地关着，看起来不动声色。
他跟了宋霖才没几天，此刻正是要表现的时候，眼前的这位江小姐，在宋霖那里显然是有些分量的，而宋霖，也显然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
他一咬牙，长腿一迈，挡在了江拾月面前：「江小姐，别犟了，宋总还在车里等你呢。」
江拾月绕了几绕都没绕过去，终于正眼看了看他，但一句话都没说，朝早已经注意到这边的交警挥了挥手。
「警官，救命。」
第21章 我只是担心
等罗良俊再回到公司，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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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早就走了，至于宋霖在红灯变绿灯的第一秒就扬长而去，没做任何停留。
误会很好解释，但被伤过的心却没那么容易修復了。
他精疲力尽地敲了敲宋霖的办公室门，里面好一会儿才传出应答声：「进。」
罗良俊一脸幽怨，徐徐走近，宋霖正在刷刷签字，抽空扫了他一眼：「回来了？」
「宋总，您……那江小姐……我真的……」
他一连换了好几个主语，但最终也只能草草点头，简单说了说情况。
「江小姐形容实在可怖，那警察怀疑是我打的，我好一顿解释，最后还是找了非晚那位老闆娘来替我澄清才脱身的。」
宋霖低着头，哦了声：「江拾月呢？」
「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宋霖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没留住人，也没找到人，还在派出所熘了一圈？」
罗良俊一时语塞，刚想辩解，又听宋霖冷冷加了一句：「下次办事再办成这样子，就地辞职吧。」
他低头又翻过几页文件，「出去吧。」
罗良俊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没敢表现出来，秉承着社畜的自觉，他还是强忍委屈做了最后一项汇报。
「宋总，非晚那老闆娘……」他想了想，「哦辛晚晴，她讲一直联繫不上江小姐，问问你能不能打通她电话。」
宋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罗良俊应声出去了，宋霖放下手中的笔，摁开了手机，点到和江拾月的聊天框。
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点了语音通话。
不出意外，对方没有接听。
他挂断了电话，人靠坐在椅子上转了好几圈，思忖片刻，又给辛晚晴去了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声音急切：「宋总，你联繫上拾月了？」
「没有。」宋霖倒有些奇怪了，「联繫不上她很要紧吗？今天场面这么难看，她应该是觉得丢人，想躲一躲吧。」
辛晚晴沉默片刻才又开口：「宋总，你知道江拾月和周盛良、周岚的关系吗？」
宋霖：「知道一些。」
电话里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末了辛晚晴嘆了好长一口气：「江拾月比周岚更恨她自己。」
宋霖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高架桥，想起上次这姐妹二人在桥上的那出闹剧，略一沉吟：「你是说……」
辛晚晴轻轻嗯了声：「我只是担心，毕竟她妈妈刚去世没多久，现在非晚刚起步又遇到了这种事情，我怕拾月一时想不开……」
两人又说了几句，宋霖挂断了电话，辛晚晴很快发来了几个地址，说这是江拾月有可能去的地方，能不能请他帮着一起找一找。
此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他下午跟商务局的人还有约，不能随便取消。
手机在他手里翻了几个来回，他转身走出办公室，找了一圈才看见罗良俊恹恹站在茶水间，正低头沖泡咖啡。
「罗助。」
宋霖晃了晃手机，「再给你一次机会，找到江拾月，下月开始工资涨百分之二十。」
罗良俊端着杯子，立马站直了，但还没来得及表决心呢，宋霖又补了句：「找不到扣百分之二十。」
他抬手看了看表，「五点前我要结果。」
第22章 我说捞鱼你信吗
江拾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的路，摆脱了罗良俊以后，她婉拒了警察送她回家的好意，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很久。
手机握在手里震了又震，她一眼都没看，只埋头朝前走。
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以前住的房子现在还了回去，至于江敬中那边更是不能去，他除了耷拉着头难过，属实也帮不了她什么。
小时候她挨了欺负，江敬中只会抱着她切切安慰，说长大就好了，可如今她长大了，到底好在哪里了？
她还是世人口中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小娘养的，无论她做了什么，无论她想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徐离美倒是死得痛快，留她一人在这世上，被人戳心灌髓地喝骂，还不了半句嘴。
她胡乱抹了把眼泪，想起小时候被万新玉扇的巴掌，此刻那种疼痛，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从脸上两道血印子上渗了出来。
「小贱货。」
江拾月喃喃重复，当年万新玉就是这样，一面上死劲拧她大腿，一面恨恨地骂个不停。
她勐然停住脚步，低头一看，水已经漫上了她的鞋子，一下一下地扑了上来。
到哪儿了？
环视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中心公园的小河边，最近雨水多，河水涨漫到了岸边上，工作人员还放了几个请勿靠近的黄色标牌。
她盯着那水面看了会儿，又缓缓退后，又一步上前，抬脚在水里涤了涤鞋底，接着蹲了下来。
脚边的水被她踩得有些浑浊了，她伸手捣了捣，眉头一皱，往边上挪了几步。
微风乍起，水面被吹得一漾一漾地往她这边涌来，她低头沉默看着，手慢慢伸进了水里，不几秒钟后，手握拳又拿了出来。
她慢慢摊开手掌，一条小鱼苗在她手心里摆了摆尾巴，一翻身子想跳出去。
她抬手拨了拨它，轻声一笑：「你要去哪儿？」
手心里的水渐渐漏空了，那小鱼儿挣扎越来越激烈，竟然蹦出了弧线，眼看就要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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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哎呀一声，立马又虚虚握住了拳，许是那小鱼儿求生意志实在坚决，竟从她拳眼里哧熘一下滑了出去，一入水中，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
「小鱼儿！」
她一声惊唿，身子往前一探就想去捞它，谁料脚下一滑，人一下就栽到了水里，整个人头朝下径直往下沉去。
江拾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水，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就想游上去，但她只浮了一浮就停了动作，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只要她一张嘴，一唿吸……
就能解脱了……
脑子里这想法一闪而过，她尚未决定，咯吱窝下突然伸来一双手，将她一架而起，瞬间托出了水面。
她屏住的唿吸一下就松了，整个人急促喘息着，被那人扛着就往岸边扔。
她半个身子伏在岸边，身后那人显然还不放心，直接又将她推出了一米多远，彻底远离了水面。
她喘了会儿才回头看去，罗良俊肩膀上挂着水草，一脸后怕。
「江……江小姐……」他气喘吁吁地顶在她后面，摆摆手，「不就是打个架吗？不至于跳河吧……」
他囫囵抹了把脸上的水，长长吐出一口气，「真是好险，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要被诛九族了。」
江拾月半坐了起来，眼角抽了抽：「我没想死。」
「你没想死你……你……」罗良俊瞪圆了眼睛，「没想死你往河里跳，玩水呢。」
江拾月把湿头髮往后捋了捋：「我说捞鱼你信吗？」
第23章 说曹操曹操到
「宋总，事就是这么个事，你看她……」
罗良俊往边上让了让，露出身后江拾月稍显狼狈的身影，她此刻正在绞头髮，抬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再度重复了刚才的话：「那小鱼窜得太快了，我一下没抓住。」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瞎，很显然罗良俊和宋霖都不相信，但宋霖还是点点头：「这事儿怪鱼。」
江拾月没忍住低头笑了，头髮上的水滴落在脚边，她就这么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手掌撑地站了起来。
「麻烦送我回非晚吧。」
罗良俊一怔，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好好，车子就在公园外，我们这就走。」
一路无话，四十分钟之后，非晚到了。
人群早已散尽，辛晚晴领着员工正在收拾残局。
「花篮还能再摆两天，这横幅和立板都得撤了，不然城管又要啰嗦，诶你这……」
她说着话一转身，正好看见江拾月从车上下来，她立时快走几步迎到路边，一把揽住江拾月：「怎么了这是，一身湿淋淋的。」
她侧身看向罗良俊，朝他使了个询问的眼色，后者只是摇摇头：「问江小姐吧，人我是送到了。」
江拾月没说话，抬脚就往非晚走，辛晚晴跟着她一起往里走，扭头跟罗良俊打招唿：「给宋总带好，真是麻烦他了。」
罗良俊笑眯眯地答好，吊着的那口气可算是松了，目送着二人的背影，他掏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宋霖。
【人已到非晚】。
…………
非晚的开业仪式开成了一场笑话，但辛晚晴安慰江拾月：「黑红也是红。」
她点开一个视频，「你看你这架打的，以一敌三，厉害着呢。」
「特别是……」她把进度条拉了一大半，「看这尖下巴让你给扇的，多解恨哪。」
江拾月放下画笔，瞥了眼手机屏幕：「那是方思娴。」
「方思娴？」
江拾月嗯了声：「之前我不是跟你讲过，周盛良接了块地造房子，就是从她爸手里来的，方毛子。」
「还有叫方毛子的？」
江拾月挤出两坨颜料，又拿起另一只画笔，在调色板上蹭了蹭：「周盛良白手起家，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方毛子是跟他一起从电子厂出道的，两人也算有些情分。」
辛晚晴哼笑一声：「最靠不住的就是情分。」
画板上，江拾月的形已经打了一半，是摊手摊脚酣睡在门外的一只三花猫，辛晚晴凑过来看了会儿，忽地啧了声：「周盛良估计还得用你。」
江拾月笔下一顿，还没答话呢，辛晚晴眼睛眯了眯，半抬起屁股朝外看，过了会儿一声冷哼：「曹操来得可真快。」
江拾月也看见了，周盛良已经走到了非晚门外，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住了，又退了几步，转身仰头看了会儿天，接着又退了几步，却没防备一脚踩在了门口晒太阳的三花猫身上。
那猫儿被他踩得一声惨叫，一蹦三尺高，炸着毛跳走了，周盛良却好像也被这猫儿吓了一跳，扭头盯着它逃窜的身影出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推门进了非晚。
江拾月坐在原地没动，辛晚晴起身迎了上去：「周叔叔，今天来挑幅画？」
周盛良越过辛晚晴看了眼还在画画的江拾月：「我找拾月说两句话。」
「拾月啊。」辛晚晴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跟我说就行，她现在吧……不太好受刺激。」
她俯身凑近，压低了声音，「前两天，就开业那天，闹成那样你也知道的，她跳河去了。」
周盛良啊一声低唿，双眼圆睁，脚下一动就想往江拾月那边去，又被辛晚晴拽住了。
「啧，周叔叔，你怎么回事，这不好问的呀，一问么又要去跳喽，不是每次都运气那么好，都能碰到有人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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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良看向面淡如水的江拾月，到底止住了脚步，他脸上几分愧疚，几分纠结，几分无措，倒把辛晚晴看了个稀奇。
面前的周盛良，衬衫西裤穿得板板正正的，但面色焦黄，两眼乌青，跟往常风流儒雅的他十分不同。
他默了片刻，往后退了半步，就在辛晚晴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提声朝江拾月喊道：「周岚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你放心，她以后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江拾月没说话，辛晚晴很是替她抱不平：「不是我说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干什么也该有个度，我们非晚开业被闹成那样，真的被人笑死了，周叔叔你看看，开业半个月了，一幅画没卖出去。」
周盛良本也理亏，立马接腔：「都是我的错，拾月，你万阿姨说一定请你挑两幅画，家里也增加点艺术氛围。」
这话辛晚晴爱听，但她知道江拾月的脾气，立马扭头看过去：「拾月一定会好好挑选的，对吧。」
江拾月终于抬眼看了回去，但总算没开口说不卖，辛晚晴松了口气，终于给了周盛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那周叔叔，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或者有喜欢的画家吗？我给你介绍介绍。」
周盛良果然跟着辛晚晴往里走，回头看了好几眼江拾月，欲言又止，但倒是还是咽了回去。
不多时，两人又转了出来，他还真选了两幅画，辛晚晴一点没客气，领着他去付了钱。
付完了钱，他倒好似真的松了口气，慢慢走到江拾月身后，见了她画上的花猫，咦了声：「这是我刚才在门口踩到那只猫吧。」
画已经到了上色阶段，江拾月依然没搭他的话，专心致志地画着画。
周盛良忽然嘆了口气：「我啊，现在跟这猫也差不了多少了，火烧屁股，是人不是人的都来踩我一脚。」
他看了看拾月冷冰冰的侧脸，一咬牙，「拾月，你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你陪我去趟云程吧，求你了。」
第24章 被带走了
江拾月的画笔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说话。
周盛良这几句话就好像泥牛入海，在她那里半分涟漪都没有激起。
两人沉默着，偌大一个画廊里，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江拾月刷刷的画笔声。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辛晚晴先出来了，她缓步走近，笑着喊了声周叔叔：「给我个地址吧，我下午就安排人送过去。」
周盛良胡乱应了声，又转向江拾月：「我是真没办法了，但凡还能有半点出路我绝不会来找你，就看在我也养育你成人的份上。」
他顿了顿，面上神色换了几换，再次开口，「房子车子我都没动，还在你的名下，就算我现在立马破产，也不会也影响到你。」
画已完成，江拾月放下笔，起身就往里间走。
周盛良追了几步，手往前探了探，到底没敢拉住她，但还是最后喊了句：「就这一次，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说到做到！」
江拾月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进了里间，周盛良僵僵站在原地，辛晚晴在他身后翻了好大一个白眼，随后清清嗓子，假模假式地劝了两句。
「周叔叔，其实拾月跟宋总也没什么私交，最起码值不了几个亿吧，你这属实有点难为她了。」
周盛良目送着江拾月进了里间，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辛晚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闯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他冷哼一声，「好好卖你的画吧，多余的事少操心。」
说完这话，他就拂袖而去，辛晚晴被噎得张口结舌，嘴张了几张到底没来得及在他出门之前回嘴，站在原地气得直拍胸。
她前后转了好几个圈，最后疾步走到里间，砰一下摔开门，指着江拾月骂道：「你要是敢帮周盛良我就跟你绝交！」
江拾月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拿下了嘴里的棒棒糖：「那画你还卖他吗？」
辛晚晴重重地哼了声：「我就是良心太好，卖得太便宜了，我就该开双倍价格，我真是……我……」
她转身朝门外大喊：「明坤，别打包了，等他来自取，谁还给他送货！」
「他不会来拿的。」江拾月幽幽开口，「他觉得，给我花了钱，才能跟我谈条件，他不是为了买画，只是为了好开口。」
「在周盛良眼里，一切都是可以用来交换的，如果今天宋霖看中了周岚，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会问宋霖喜欢哪种打包方式。」
她徐徐倒回了椅子上，「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令江拾月意外的是，接下来几天，周盛良都没再来非晚，连电话简讯都没有一条，她虽有些奇怪，但想着他兴许找到了其他的门路，不来烦她那是最好的。
倒是宋霖，时不时地给她发条微信，搭七搭八地聊些有的没的，江拾月不太回復，因为实在没什么回復的必要。
比如他刚才发的一条：【罗良俊实在太蠢了，我家的狗都比他有眼色】。
江拾月把手机翻了个面，本不想回復，但到底就是想替救命恩人鸣两句不平。
【你不一样听不懂人话】。
宋霖的回覆瞬间就到了：【你说不要的时候我是没听懂】。
江拾月眼睛一闭，磨了磨牙，可恶，又输了，就知道不该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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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哼了声，摁灭了手机，把它扔回了桌面上。
摁下液压把手，椅背慢慢往下，她顺着躺平了，此时下午一点，是该睡会儿午觉的时候。
但门就在这时开了，辛晚晴探头进来，脸色有些不同以往的凝重。
「拾月，你爸来了。」
「我爸？」江拾月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周盛良又来了？」
辛晚晴摇摇头，推开半扇门，江敬中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了她眼前。
「爸？你怎么来了？」
江拾月立马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敬中一把握住她的手，双眼通红，语气哽咽：「先生被警察带走了！」
第25章 他就是被牵连了
江拾月借了辛晚晴的车，把江敬中送回了家，父女俩一路无话，临到楼下时候，江拾月终于嘆出口气。
「爸，周家的事情你别掺和了，到这个程度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了。」
江敬中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抠了抠裤缝：「今早我去接他上班的时候，他就心事重重的，临下车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说，要是他出了事就来找你。」
他抬起那张老实巴交的脸看向江拾月：「我也不懂这些，但我每天跟着先生，他肯定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个我还是能保证的。」
江拾月嘆了口气：「爸，你能保证什么啊，你不过是个司机，他要干什么还能事事经过你？」
江敬中又沉默了，他垂着头，也不说话，也不下车，就这么跟将江拾月僵持着。
江拾月打开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胜奇集团」这几个字，暂时还没有出现周盛良被羁押审查的消息。
「应该还没什么事，只是去配合问话，只要他真没犯罪，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就会放回来的。」
她又安慰了几句，总算把江敬中先哄回了家，但她人还在楼下没走，他的消息又到了。
【拾月，你妈妈已经走了，千错万错，这生死关头总不能真的不管先生】。
江拾月深吸口气，低头砰砰在方向盘上砸了两下，心里把周盛良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最后点开了和宋霖的聊天框。
点开视频通话，她手指在上面悬了好半天还是没有摁下去。
算了！她是真不想管周家这堆破事。
她摁灭屏幕，把手机扔回了副驾驶位，缓缓驶离了楼下。
第二天，宏悦集团董事长林开源被羁押审查的事情就刷遍了各大主流媒体。
宏悦是吴城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楼盘遍布全国，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林开源家族在胡润全球富豪榜上都排进了百位之内。
吴城是宏悦发家的地方，楼盘数量自然也是最多的，就连江拾月之前住的星悦湾也是宏悦的楼盘，档次环境和物业管理在吴城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如今这当家人林开源没头没脑地被羁押了，自然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官方的公告并没有定性，只说他涉嫌违法犯罪，已被依法採取强制措施。
罪名虽然没有说清楚，但网络上的诸多福尔摩斯已经推测出了很多可能。
行贿受贿、合同诈骗、非法集资、骗取贷款等等，无外乎都是些经济罪名，但也有人跳出来反驳，说林家已经那么有钱，还用诈骗这三瓜两枣，肯定是其他更重的罪名。
江拾月一条一条翻看，手指忽然停在了一条评论上。
【我也是听说啊，好几个跟林开源走得近的老总都进去了，现在还都压着没曝，后面的炸弹还有的扔呢】。
她眉头慢慢蹙起，周盛良被带走难不成也跟林开源有关？
这时，手机上跳出了来电提示，是辛晚晴。
江拾月迅速接起：「晚晴姐。」
对面嗯了声：「人应该是进了看守所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放人那就会通知家属的。」
江拾月咬了咬唇：「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目前没透露，刑事拘留通知书上会有罪名的，具体情况要周家人委託律师进去问周盛良。」
江拾月道了声谢，挂断了电话。
周盛良被他那楼盘拖得半死不活，去找林开源想办法也很有可能，只是他一个求人的，怎么会被搅进做主之人的浑水里呢？
周盛良够格吗？
他们到底一起干了什么事情，才会双双落网呢？
周盛良需要的那点钱，在林开源那里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俩送进去。
林开源，到底犯了多大的事儿，才会把周盛良也一起给带到了沟里。
江拾月很快得到了答案，隔天下午，周岚又上门了。
跟上次的咄咄逼人不同，她这次分外柔顺，放低了十分的身段，隔着虎视眈眈的辛晚晴，对着江拾月先哭了十分钟。
江拾月低头剥着指甲，既不开口问事，也不翻脸赶人，就淡淡坐着，一句话不说。
周岚到底没忍住，抽抽了口气之后平復了些：「江拾月，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想打想骂随你便。」
她嵴背挺得直直的，低着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江拾月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剥指甲。
周岚其实十分了解江拾月，两人缠斗这么多年，此刻她没骂人就是让自己继续说的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我爸是被冤枉的，林开源那些脏事他一点没参与，这次完全是被牵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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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晴没耐心了，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他到底什么罪名？」
第26章 远远不够
周岚不爱听了，语气加重了几分：「涉嫌，涉嫌！我爸没有任何罪名。」
辛晚晴翻了个白眼：「好好，那你说，涉嫌什么罪名？」
「我收到的通知书上写的是贷款诈骗。」周岚抹了抹眼泪，「但我爸真的没有，他就是……」
她眼见着又要哭了，江拾月一抬手，倒把她吓得往后一倒，捂着胸口一脸害怕。
江拾月索性做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再哭我真扇你，哭哭哭。」
周岚瘪了瘪嘴，果然没再哭，江拾月先吐出一大口胸中浊气，到底还是问了。
「金额呢，律师说了吗？」
「嗯。」周岚点点头，「五个亿，但是这笔钱是林开源牵的线，我爸他就是被骗了……」
江拾月抬手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周盛良不是三岁小孩，别人挖坑他能不知道？他那是心甘情愿的。」
周岚想说什么，但是胸膛起伏好几次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塌了肩膀，终于说明了来意。
「律师说，只要把这笔贷款还掉，那就可以跟银行协商，是有取得谅解可能的。」
江拾月哦了声：「那就还清啊，五个亿都花了？」
周岚默了会儿，才说：「我去公司查过帐了，帐面上现在只剩二十万。」
「钱呢？」
她摇摇头：「我爸说，都投到楼盘里去了，但房子没卖出去，钱就还没收回来。」
江拾月皱眉：「这贷款什么时候申请的？」
「差不多一年了吧，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
「你跟我说也没用。」江拾月摁了摁太阳穴，头越发地抽疼了，「一个两个都来沖我哭能怎么样呢，一是我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二是我也没钱。」
周岚一抹脸，神色莫名坚决：「我爸说了，你肯定有办法，去找宋霖就行了，就我们打架那天，他那么护着你，一定会帮你的。」
…………
云程大厦楼下，江拾月已经坐了一个小时。
五点刚过，天光还大亮着，陆陆续续有人从大厦里走出来，到了下班的时候了。
江拾月不想上楼，她看看手机时间，心里想着，要是五点半之前没见宋霖从里面走出来，那就说明这是天意，老天都让她别瞎管。
辛晚晴说得对，她就是嘴硬心软，都说了绝对不管周家这摊子烂事，但她人终究还是到了这里。
又这么干坐了二十几分钟，17：29：45的时候，她一只眼睛盯着门口，一只眼睛看着时钟：「10、9、8、7、6、5、4……」
她抬起屁股，她可是真来云程了，只是没见着宋霖罢了，怨也怨不着她。
17：30：00，她刚直起身子，就被人从后面一拍，人往前一个趔趄才站稳。
「江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江拾月低着头，一双黑皮鞋从后面绕到她跟前站定。
「你在等我？」
宋霖探手抬起她下巴，「脸上的伤好了？」
江拾月偏脸一躲，没挣脱，反被宋霖捏得更紧了：「还好没留疤。」
「哎呀。」江拾月手一挥，拍开了宋霖的手，退后半步，看着他欲言又止。
宋霖微微一笑，先看向罗良俊：「让老吴十分钟后把车子开上来。」
罗良俊应声走了，江拾月抬眼一扫宋霖，倒退半步坐了下来，还是没说话。
宋霖低头看她，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九分钟。」
江拾月熬过心里那阵纠结，一咬牙，把想说的话一气儿说了。
「周盛良被抓了，贷款诈骗，律师说把这边贷款还上就能跟银行协商，但他的房子卖得不好，一时筹不出钱，你能借我五个亿吗？」
她说完这话没敢抬头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黑皮鞋，耳朵里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快得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蹦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宋霖轻笑了一声。
「你这五个亿说得跟五块钱似的。」
「不白借你的。」江拾月声音越来越低，她鞋尖蹭了蹭地面，「说是把地块带楼盘全抵给你，要么算利息……」
她终于抬眼看向宋霖，「胜奇的人说，也可以算入股。」
「入股？」宋霖转了转錶盘，「江拾月，周盛良那一整个盘，都值不了五个亿。」
「你底牌亮太早了，现在就算……」他顿了顿，俯身替她捋了捋头髮，「就算加上你，也远远不够。」
第27章 我也在想办法
江拾月仰头看着他，她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杏核一般，蒙着层若有似无的水。
她眉心微微蹙了蹙：「那你要什么？」
宋霖直起身子，抬腕看了看表：「sebrina，该谈情的时候你跟我谈钱，该谈钱的时候你又来跟我谈情了。」
那辆黑色迈巴赫已经开到了楼下，老吴落下车窗，短暂地摁了下喇叭，宋霖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对江拾月说：「我还有事，周盛良我不是不能帮，但要看性价比，他那块地在郊区，还是在国道边上，对我来说就跟垃圾一样，不值得费钱费力。」
江拾月低下头没说话，宋霖见她这副样子，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头髮，被她一梗脖子甩开了。
她偏头望着另一边，宋霖又是一笑，倒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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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在云程楼下又坐了半小时，对于宋霖的拒绝她并不意外，五个亿不是小数目，周盛良的项目又实在没什么优势。
只是……
她徐徐吐出口气，拨通了周岚的电话。
嘟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周岚急切的声音穿透话筒：「宋霖答应了？」
「没有。」江拾月摇摇头，「他说周盛良的项目不值五个亿，他没兴趣。」
周岚的声音瞬间提高：「不还有你吗？你……」
她好像被谁打了下，低唿了声才又讪笑着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看下你的面子上，多少也要伸伸手……」
江拾月不想再听下去了，开口打断：「云程我来了，人我也见了，钱在人家口袋里，我说了不算，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她径直摁断了电话，周岚又连续打了好几个，都被她一一摁断。
真是好笑，她江拾月多大的面子，能在宋霖那儿值五个亿吗？
她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离开之前再次仰头看了看云程大厦，夕阳的余光映照在玻璃上，亮晃晃的。
江拾月揉了揉眼睛，转身离开了云程。
回到非晚，辛晚晴听她说完，默了片刻：「宋霖说的也没错，你们两个那一段露水情缘，能让他买你两幅画，但到真刀真枪的时候，就不顶用了。」
江拾月觉得她说得挺在理，两人在伦敦那段持续半年的深夜相会，确实抵不了那些差价。
但她心里，总还是有一丝半缕的变扭，就好像……
就好像流浪猫发现餵它的人其实家里已经有了猫的那种失落，自作多情的落空。
至于周盛良，她也算替他奔走过了，本来这就不是个一定能办成的事，宋霖的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但周岚显然不这么认为，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到了非晚，又是上次那副哭丧脸。
「江拾月，我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已经有人知道我爸被抓的消息，现在材料商和工程队都闹到公司门口了，这里要钱，那里要钱，我……我……」
她吸了口气，「我爸把你养这么大，还送你出国留学，看在这情分上，你再出点力吧。」
江拾月还没说什么，辛晚晴先听不下去了，她一拍桌子：「不是，你们周家没活人啦，都指着拾月一个人啊？她都已经去找过宋霖了，人家不愿意掺和你们这档子烂事，听不懂吗？」
周岚就跟没听见似的，没接她的话，只盯着江拾月：「那去一次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你多去几次不就行了。」
江拾月呵地笑了：「云程门朝东开，你不也长了脚，自己多去几次问问好了。」
周岚面色一僵，但又挤出个笑容：「拾月，我跟宋霖要有这交情，我住他家里我。」
辛晚晴嗤地笑了，毫不掩饰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就你？」
「你！」周岚一瞪眼，这次没忍住，「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看吧！」
「哈！」辛晚晴又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次只翻了个白眼，一句话都没说。
这侮辱性太强了，江拾月眼见着周岚要翻脸，却又见她几下深唿吸，奇异地平復了下来。
「辛晚晴，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她说着话站了起来，敲了敲桌子看向江拾月，「还有，我也在想办法，方思娴那边帮我约了她爸爸，今晚我就跟几个叔叔一起吃饭商量这个事，我就不信，我爸这么多年，一个肯帮他的人都没有。」
第28章 脾气还挺大
江拾月在非晚附近租了个小公寓，走路过来也就十分钟。
晚上八点半，她洗完澡，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忽然想起下午周岚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心里没来由地刺了下。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周盛良的事情都还没落锤，就有这么多急着上门要钱的，再指望有人雪中送炭，怕是难上加难了。
她把手机搁在肚子上，朝天嘆出口气，想她江拾月，能为周盛良操心成这个样子，也算对得起他了，江敬中那边，总归也能够交代。
她伸手摸摸手机，正准备给江敬中发条微信汇报一下，手机突然嗡嗡地振动起来。
是周岚。
江拾月啧了声，有完没完，皱眉摁掉了电话。
但对方十分执着，摁完又打，摁完又打，一连打了四五个，江拾月不胜其烦，最后只能摁了接听。
「江拾月……」周岚的声音听上去忽远忽近的，「你……嗝……你来啊……」
「我来什么来，周岚你是不是喝多了？」
江拾月从沙发上坐起身，「方思娴在吗，让她送你回去。」
那头周岚默了会儿，接着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方思娴……她不在啊，她……她爸爸在……」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远远传来一道男人声音：「啊呀岚岚，酒杯别放啊，快喝快喝。」
「方叔叔……唔……」周岚好像是被人强灌了杯酒，不几秒钟又咳了起来。
那道男声又说话了：「哎哟，慢点喝呀，你看这呛的，来来叔叔给你拍拍。」
「不……不用……」
江拾月听着周岚模模煳煳的拒绝声，眉头慢慢蹙成一团，她提声喊了几句周岚，但并没听见她的答覆。
江拾月原地转了几圈，又问：「你在哪儿？你在哪里吃饭？周岚！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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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擎着手机等了十几秒，话筒里，周岚没回她的话，但一直不断地有人来劝她喝酒，一杯接一杯地不停，乱七八糟的闹笑声此起彼伏。
「周岚！你在听吗？」
江拾月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手机里忽然传来一声笑。
「是拾月吧，你看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怎么？还记得方叔叔吗？」
方叔叔？
江拾月没吱声，知道对面就是方毛子。
方毛子却又哈哈笑了：「来来来，久别重逢，过来跟叔叔一起喝一杯嘛，状元楼月桂阁，不见不散啊。」
他自说自话地又笑了两声，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江拾月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屏幕，啪嗒一声摁灭了，几秒钟后，又啪嗒一声解了锁。
她在屋子里前后走了好几圈，接着脚跺地恨恨喊了两声：「我真是前世欠了你们的！」
她认命地嘆出口长气，换好衣服出了门，直奔状元楼。
半个小时后，江拾月推开了月桂阁的包厢门，四个男人正围着周岚推杯换盏，听见开门的声音都朝她看去，当中一个平头精瘦的男人率先站了起来。
「看看，看这小丫头出落的，周总真是好福气啊，女儿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江拾月认出来这就是方毛子，出于礼貌还是叫了一声方叔叔。
方毛子诶诶应着，走过来就想拉她胳膊，被江拾月一下躲开了，他手倒顺势扶住了她的背，将她往里面压了一步。
「来来来，先坐，相逢就是缘哪，今天无论如何跟叔叔喝一杯。」
「对对对，满上满上。」
另几个人连声附和着，有人拉开了椅子，有人倒酒，方毛子把江拾月摁在了椅子上，端起一个酒杯：「叔叔干了，你随意啊。」
他仰头一口饮尽，另几个人拍手叫好，接着灼灼的视线转向了江拾月。
江拾月低头看了眼那酒杯，抬眼把众人一一看过，接着看到了周岚，她已然喝得神志不清了，半个下巴架在胳膊肘处，一点一点，要滑不滑的。
她端起酒杯：「周岚喝了多少？」
「哈哈，没多少没多少。」一个肥头大耳的黑胖子笑着摆摆手，「小姑娘家家的，你看这几杯就醉了。」
江拾月哼笑了声，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周围几人一愣，接着都哈哈笑了，黑胖子端起酒壶又想倒，江拾月摁住了杯口。
「我酒量也不行，喝这一杯就到量了，再多就倒了。」
「诶~」方毛子手又伸了过来，江拾月勐地站起，让他扑了个空。
她几步走到周岚身边，想拽她起来，但喝醉酒的人重得跟死猪一样，她使了好大的力才勉强架起了周岚。
「方叔叔，周岚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了，你们尽兴吃喝，帐都挂在胜奇上。」
她架着周岚向外走，方毛子诶一声伸手拦住了她们，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合适吧，拾月，我们今天可都是冲着周总的面子来的，这客人还没喝开心呢，主人家就要走了，也没这道理啊。」
另外几人依然是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江拾月耐心已然耗尽了，不耐烦再跟这帮人纠缠，当即冷了脸，也不答话，侧过肩膀撞开方毛子就想朝外走。
方毛子顺着她的力道连连后退，脸上不见丝毫恼色，反而嘻嘻哈哈地调笑道：「哟，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黑胖子哈哈笑着站了起来，也过来一起伸手挡住：「毛子哥，她们两个我们两个，男女搭配，成双成对。」
这话一出，包厢里一时笑成一团，江拾月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一时怒火攻心烧得满脸鲜红，当即怒骂道：「方毛子，你是不是觉得周盛良要死在里面啊，你就不怕他出来了找你算帐！」
第29章 开不得玩笑
包厢里一静，不过一瞬又是哄堂大笑。
「哎哟哎哟，哈哈哈哈。」方毛子笑出了眼泪，他擦擦眼角，「我不怕周盛良，我怕你啊，小拾月。」
他往前踱了一步，把江拾月上下打量了个遍，「当年徐离美在电子厂就是厂花，那身条，那脸蛋儿……」
他摸着下巴啧啧感慨了几声，「谁成想便宜了周盛良，还没名没分地跟了他这么多年，我看你啊，比你妈当年还要够味儿。」
江拾月扶着七歪八倒的周岚，听着他这污言秽语，怒极反而平静了。
她掏出手机：「没事儿，我打110，你还有多少污糟话，等下让你说个够。」
「诶诶，看这开不得玩笑的。」方毛子上前想夺她手机，被江拾月闪身躲过。
「不想我报警，那就滚开。」
江拾月冷眼直直瞪着他，方毛子慢慢收敛了笑意，冷哼了声：「到底是周盛良的种。」
他朝那黑胖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又端了杯酒过来，方毛子接过递向了江拾月。
「给个面子，这一杯就当替周总喝了，喝完这一杯，我们哥几个总归想办法替周总凑点钱，兄弟这么多年，情分总还是在的。」
江拾月一垂眼，随即抬手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她亮了亮杯底：「可以了吧？」
方毛子轻笑了一声，转身替她打开了门，让到了一边。
江拾月扶着周岚径直走了出去，方毛子目送两人进了电梯，转身和黑胖子对了个眼神，两人都意味不明地笑了。
这头江拾月两人出了状元楼，她想掏出手机叫车，但周岚醉得人事不省，站都站不住，她慌忙想去扶周岚，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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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手托着周岚，一手探下去想够手机，但怎么都够不着，越捞越心烦，一气之下索性把周岚放倒在了地上，蹲下来捡起了手机。
点开打车软体，手指刚点到屏幕上，她忽然定住了，头盖骨勐地窜上一阵麻意，眼前的手机忽然变成了两个，她闭眼晃了晃头，再睁眼时，手机已经变成三个了。
怎么了这是……
她努力瞪大眼睛，手指晃动了半天始终点不到目的地，双手阵阵发麻，连手机都要握不住了。
「那酒……」她跌坐在地上，回头推了推依旧昏睡着的周岚，「你……你醒醒啊……」
眩晕一阵一阵袭来，江拾月双手强撑住地面，闭眼想缓一缓，忽又觉得小腹一缩，一股热流瞬间沖满全身，她没忍住低吟了一声，彻底软在了地上。
「哎呀，拾月，你这么了这是，怎么两个人都倒在这儿，这地上多脏啊。」
江拾月眼睛面前出现了两双鞋，男人的鞋子。
一人蹲了下来，抚了抚江拾月的脸：「别怕，叔叔在这儿呢，啊，这就扶你起来。」
「你走开……你……」江拾月软弱无力地挥了挥手，「方毛子……你个混蛋你……你敢……」
「傻孩子。」他边说话边去扶江拾月，又招唿黑胖子一起扶周岚，「我这是替周总照顾你呢。」
江拾月手脚愈发地软了，神志也渐渐模煳，她心里发急，狠狠一咬舌尖，尖锐的疼痛唤回了半分清明，她努力抬高声音：「救命……救命……」
方毛子已经扶着她站直了，闻言就想捂住她嘴：「可不兴胡说啊，叔叔这不就来……」
他话没说完，怀中一空，江拾月就被一只手捞走了。
他一愣，抬头看去，一个高个男人搂着江拾月，正低头看她。
方毛子有些怒了：「你他们谁啊，你给我放开。」
宋霖没理他，只低头问江拾月：「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江拾月手软软搭在他胸口，抬起一双迷濛的眼睛定定看了看：「宋霖？」
宋霖点点头：「还认识我。」
他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把她的头摁进怀里，转头看向已经从黑胖子手里救出周岚的罗良俊：「有问题吗？」
罗良俊摇摇头：「老吴叫了四五个人，这功夫就该到了。」
「好。」
宋霖揽着江拾月就要走，方毛子尤不死心，上前半步还想抢人。
「胆子挺大啊。」
宋霖索性止步停住，垂眼冷冷看他，把方毛子逼退了半步。
「方，毛，子。」他徐徐吐出这几个字，森然一笑，「今天没空跟你算帐，先给你挂着，回头再找你。」
「你……你口气挺大。」方毛子一个自诩江湖游龙的人被他看得发了毛，但仍强自撑住场面，「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狂，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当口，埋在宋霖怀里的江拾月忽然动了动，她喘了几口短气，抬眼看向宋霖：「dav，我刚才……怕死了……」
她此刻红晕满面，眼睛里的水一汪一汪的，她再度缓缓靠在了宋霖怀里，蹭了蹭：「我……好热……」
第30章 我好想你
话音刚落，老吴带着几个高壮大汉已经跑到了跟前。
「宋总，到了。」
几人将方毛子和黑胖子团团围住，老吴回头问宋霖：「私了还是公了？」
「你们……别乱来啊。」方毛子一转脚躲到了黑胖子身后，「打人可是违法的。」
江拾月刚才还勉力支撑着，现下宋霖来了，她彻底软成了一滩水，站都站不住了。
「江拾月？」
宋霖低头晃了晃她，见她眼睛半睁半闭，神志俨然已经不甚清醒了。
「老吴，送我回去，罗助，你把周小姐送回家。」
两人应声，老吴指指方毛子二人，宋霖将江拾月打横抱起：「先私了再公了。」
方毛子面色一变，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一把捂住嘴，那几个高壮大汉熟门熟路地把两人往暗处拖去。
这头江拾月努力掀了掀眼皮，呢喃道：「宋……宋霖。」
老吴已经去开车了，宋霖抱着她往路边走，一时没听清，垂眼看她：「什么？」
江拾月只觉得全身上下爬满了一万只蚂蚁，慢慢啃咬着她每一寸皮，又从那破口处一点一点地钻了进去，全部聚拢在了热源来处。
她难耐地扭了扭身子，滚烫的手从宋霖衬衫扣子中间穿了进去，在他腹肌上重重一抓，宋霖没防备，人一缩险些松了手。
「老实点儿。」他轻轻颠了颠她，「摔着我可不负责。」
此时此刻没，江拾月哪里还听得进这样，她的手还想往里探，但被衬衫扣子挡住了，她手腕钻了又钻，终于崩开了几粒扣子，手心一下附在了宋霖身上。
宋霖啧一声：「这烫的，快熟了吧你。」
江拾月嘤嘤两声，掀开那含露带水的眼睛颳了他一下，宋霖只觉得嵴背上迅速窜上一股热，他手上一紧，五指几乎陷入她皮肉里。
这当口，老吴开车已经到了路边，他立马下来开了车门，宋霖顿了顿：「我自己开回去吧，你打车，回头找我报销。」
老吴一愣，但立刻关上了后车门，把副驾驶门打开，宋霖把江拾月放了进去，扣上了安全带。
宋霖沖老吴点了点头，接着上了车，很快驶离了这里，罗良俊扶着周岚到路边的时候就只看见了他扬长而去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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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诶，老吴，这车怎么自己走了，你怎么没上车啊？宋总人呢？」
老吴回头白了他一眼：「你说呢，不是我说你，罗助，你这脑子真不白挨骂，你跟你爸比，差着一座珠穆拉玛峰呢。」
罗良俊的父亲罗广信是宋成川的助理，深得他的信任，因此宋霖回国后，宋成川就把罗良俊安排到了他身边做特助。
助二代罗良俊很不服气，他梗了梗脖子：「这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啊，我要是跟我爸一样厉害，就跟着老宋总了，最起码不用大半夜的还在这里英雄救美！」
专车已经在路边停下来了，老吴怒其不争地兜头打了罗良俊一下：「上车吧你。」
这头他们刚出发，宋霖带着江拾月已经开过了两个街口。
「唔……」
其实不过才短短半个小时，但江拾月觉得自己已经被水煮火燎透了，她呢喃了几声，挣扎着想扯开衣服，但安全带紧紧箍着她，她怎么都扯不开。
靠着尚且残余半分的神志，她左手探下去摁下了安全带的扣子，随着安全带刷刷的回收，她一把拽下衣领，半边胸口险些裸露出来。
宋霖转头一看，立马抬手帮她把衣服拉了回去：「还在外面呢，现在这摄像头都高清的，别走光了。」
江拾月只觉得浑身热流一股一股地涌上来，简直要把她烧焦了。
她死命想拽下宋霖的手，但他手劲太大，紧紧地摁住她胸口，不让她再往下扯衣服。
江拾月身上的那股烫意清晰地传到了他的手心里，他一只眼睛看着路况，一只眼睛放在极不安分的江拾月身上，渐渐力不从心。
「dav……」
江拾月突然不再挣扎，她转头看他，「我好想你。」
宋霖的手换了方向，径直探了下去。
第31章 有多想
这条路宋霖认识，前面左拐进去是个小路，往里再开一公里，没有监控，人迹罕至。
三分钟后，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下，发动机停下的瞬间，车灯亮了。
宋霖侧身把江拾月从座位上直接拔了出来，放在了腿上。
他把住她的后脖颈压向自己：「有多想？」
江拾月没说话，手指颤抖着想解开他的衬衫扣子，但解了半天，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宋霖握住她的手，轻笑了一声：「看来是想的魂牵梦萦了。」
江拾月渐渐没了耐心，她短短喘息了几口，忽然哇地放声哭了。
宋霖被她吓一跳，慌忙想捂住她嘴，但她勐地往后一躲，腰撞在了方向盘上，这下真的疼哭了。
她是真哭了，眼泪鼻涕弄得满脸都是，宋霖啧啧两声，从中控台里拿出了湿巾，给她囫囵擦了擦。
江拾月又想往后躲，宋霖这次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把人收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紧紧相贴，江拾月本还挣扎着，但被宋霖牢牢摁住，渐渐平復了下来。
她的手不再执着于上路，转而攻下，这次稳准狠地摁对了地方，这里早已蓄势待发。
宋霖闷哼了一声：「祖宗，你轻点儿，弄折了可修不好。」
江拾月的眼泪还挂在眼角上，红通通一片，她眉尖一蹙，抬手撑着他的胸膛歪头看他。
她眼里带欲，嘴角含情，面上全是春意，偏又歪着头，蹙着眉，竟又带了三分委屈。
「拾月……」
宋霖一时有些看愣了，不自觉地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凑上去轻轻啄了啄她唇角。
洪水倾闸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车厢。
宋霖不知道江拾月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她不管哪里都透着股沉甸甸的蜜桃香，从他俩第一次共度良宵时，他就发现了。
此刻，这股蜜桃香溢满了整个车厢，让他深深迷醉。
车灯早已被他摁灭，借着车窗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他在江拾月不断晃动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伦敦之夜。
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好久不见，sebrina。」
…………
方毛子药下得勐，江拾月一直到下半夜才渐渐老实下来。
宋霖从床上爬起来，汗水挂满肩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直身站起。
回头看了眼床上昏睡的江拾月，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慢慢踱步到了窗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根烟，点燃了之后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团烟雾。
凌晨三点，这场淋漓酣畅的全身运动之后，他此刻毫无睡意。
再次看看江拾月，头髮乱七八糟地煳在她脸上，但她浑然不知，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省。
他又吸了一口，抬脚又走回床边，拂开江拾月的头髮，把那团烟雾全吹在了她脸上。
许是实在太累，她只微微皱了皱眉，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唔了几声再次睡熟了过去。
宋霖看着好笑，但也没再做这无聊之事，又回到窗边抽完了这根烟，接着进了浴室洗了澡出来。
凌晨三点半，他躺回了床上，将酣睡着的江拾月搂进了怀里。
他闭上眼睛，睡意慢慢上涌，打了个哈欠，他终于陷入了江拾月的甜蜜梦乡里。
第32章 饿死事大
江拾月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她迷迷煳煳地摸了会儿，没在自己一惯放手机的地方摸到。
好在铃声没响多久也就停了，她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她霍地睁开了双眼，眼珠上下左右缓缓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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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
不对，她嘶了声，捂住砰砰跳的太阳穴，昨晚……昨晚……
她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裸的身体，啊地尖叫出声。
房门应声开了，宋霖探头进来，见她这副样子，先是吹了个口哨，接着说：「饿不饿，出来吃早饭。」
他说完这话又关上了房门，留江拾月一人在床上呆呆坐着，她抓了抓满头乱髮，慢慢想了起来。
周岚，方毛子，黑胖子，宋霖。
片段虽未全部想起，但已足够让她崩溃了。
她砰一下倒回了枕头上，怔怔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最后心死如灰地下了床。
穿好衣服下楼，江拾月这才发现这是宋霖家里，就是上次来送画的湖心别墅。
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中式西式的都有，宋霖立在一边，抬手招唿她过来。
「说起来，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随便准备了点。」
江拾月站在楼梯口，没过来也没说话。
宋霖拉开椅子先坐了下来，端起一碗粥喝了一口，点点头：「孙姨饭做得不错，这粥熬了两个小时，入口即化，你尝尝。」
他起身进厨房舀出一碗粥来，放在了他对面的桌上：「傻站着干什么，你不饿吗？」
其实饿得前胸贴肚皮了，肚子还恰在此时咕噜一声巨响，江拾月嘴角一抽，她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胃能发出如此的轰鸣。
宋霖淡然坐下，再次端起粥碗：「砍头事小，饿死事大。」
江拾月索性不再扭捏，几步走到了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端起粥就喝起来。
确实好喝，是紫米红枣粥，熬得稠稠的，连枣子都一抿就化开了。
她只埋头吃早饭，倒是宋霖，一会儿夹个虾饺，一会儿夹个蛋糕，一会儿又剥个鸡蛋，把她面前的盘子堆得满满的。
江拾月倒也没推却，喜欢的都吃了个遍，到最后堵到喉咙口才放下筷子。
她捧着肚子倒在椅背上，摆摆手：「再也吃不下了。」
宋霖笑了笑：「你倒是不挑食，什么都吃。」
江拾月默了片刻，抬眼看向他：「昨晚那事儿……」
她还没说完，宋霖出声打断了她：「你昨晚怎么会跟方毛子在一起？」
说到这事江拾月又来气了，她愤愤拍了拍桌子：「都是周岚害的。」
接着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末了哎呀一声，「周岚呢？她没事吧，谁把她带走了？不会是方毛子吧？」
她说着话就想站起来，宋霖抬手喊住了她：「罗良俊送她回去了。」
江拾月这又才坐住，宋霖倒是觉得好笑：「你们俩上次打成那样，你还惦记她死活？」
她挠了挠眉毛：「都事关生死了，大事面前不讲私仇，架么，什么时候都能再打。」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来，「宋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避重就轻地想就地遁走，但宋霖岂会如她意。
「提上裤子就要走？」
第33章 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江拾月脸扭向一边：「你又没吃亏。」
宋霖慢条斯理地放下粥碗，抽出张纸擦了擦嘴：「你又没出力。」
「你！」
江拾月说不过他，瞪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纠缠，转身要走，宋霖刺啦一声推开椅子：「怎么又要去找方毛子帮忙啊？昨天的药吃得还不够？还是……」
他几步追近，手扶着江拾月肩膀将人转了过来。
「还是说……」
江拾月不想听他这些胡话，开口打断了他：「还是说这笔钱你能借给我？」
她抬头看他，「你肯吗？五个亿。」
宋霖挑了挑眉，嘴角微扯：「这一夜就五个亿，未免太贵了些。」
他放开了江拾月，退后几步看她：「看来周盛良在你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我以为你恨死他了。」
江拾月没答这话，只问了一遍：「你借我吗？」
宋霖摇摇头：「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人都到了这儿，嘴也张了，江拾月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宋总，胜奇其实经营状况还不错的，完全是被这块地给拖死了，周盛良也是被方毛子给坑了，人到了绝境，难免行差踏错。」
宋霖又笑了：「江拾月，你就适合做个天真可爱的艺术家。」
这话有些轻视，江拾月当然不爱听，她皱眉瞪他：「别人生攻击行吗！」
宋霖摆摆手：「我说的是实话，这世上多的是厉害的人，一夜暴富的也不少，但能善终的又有多少人呢？创业容易守成难，一步踏错万丈深渊的比比皆是。」
他指指自己，又环指了这屋子，「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这房子永远都在我手里。」
「拾月，我们云程也是步步刀尖，若涉渊水哪。」
他看起来一脸真诚，满是难处，倒真不像是故意不帮忙的样子。
江拾月垂下眼睛，话已说到这里，再多一句都没必要了。
「我走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往门口走，刚走几步，大门滴滴两声响之后被人推开了，孙姨拎着一包菜进来了：「呀，拾月小姐这是要走？」
江拾月朝她笑了笑：「对，孙姨你手艺真好，都赶上米其林了。」
孙姨眨眨眼：「什么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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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没解释，带着笑脸快步越过了她，头也不回出了门。
孙姨停在原地诶了两声，又扭头问宋霖：「不是说她在这里吃饭吗，这怎么就走了？」
「都挺忙的。」宋霖随口应了句，低头摁开手机播拨出了号码：「老吴，你上来吧，送江拾月回去。」
十五分钟后，宋霖刚刚换好衣服，手机响了，老吴打来的。
「宋总，江小姐说不用，我刚刚看她自己打车走了。」
宋霖嗯了声，推门下楼：「随她去吧，你回头，我也要出门了。」
…………
一个小时后，宋霖推开了东郊仓库的大门。
昨晚那几个高壮汉子见他来了纷纷站起，一人指了指里面：「嚷嚷一上午了，说要告我们非法拘禁。」
宋霖点头往里走，刚才说话的人当先推开了里间的门，方毛子被绑在一张靠背椅上，头本恹恹搭着，但一听见门开的动静，上半身立马竖了起来，眼睛狠狠地剜着宋霖。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你知道吗，我一定报警告你们非法拘禁，还还……故意伤害！」
他气得满脸鲜红，脖子上青筋横亘，「还刑讯逼供！」
宋霖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落座，接过了后面人递过来的纸：「卡麦吶因。」
方毛子脸色一变，但迅速冷哼了一声：「什么卡什么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霖长眉一挑，靠回了椅背上，随手把头髮往后捋了捋：「从你办公室抽屉里找出来的，你还能不知道？」
方毛子一僵，随后头一瞥：「胡说八道。」
宋霖也不争辩，摁开手机找到了那个视频，点了播放。
「方总，这东西绝对够劲，两滴，只要两滴，再烈的女人都求着你……」
那人嘿嘿地奸笑起来，宋霖看向方毛子：「再听听？」
方毛子脸一下白了，他嘴唇哆嗦着：「你……你从哪里来的这东西？」
宋霖撇撇嘴，笑了：「不重要，拍得清楚就行。」
「方毛子啊。」宋霖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脸，「人嘛，常在河边走，肯定有水鬼要拖你下去的。」
宋霖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迅速抬脚朝他心口狠狠一踹，方毛子连人带凳被踹了个仰面朝天。
方毛子惨叫连连，双脚蹬个不停。
这一脚实在是狠，踹得他半天都没喘上来气，他嘴里不停喊着救命：「杀人啦杀人啦！」
刚刚踹他的那只脚又踱到了他跟前，这次一脚踩在了他脸上，狠狠碾了碾。
「林开源跟你那脏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脚上力道加重，方毛子觉得自己的鼻樑骨都要被碾碎了。
他痛唿不停：「我说，我说，我都说！」
第34章 你好好想想
江拾月到家的时候刚过十点，一进家门，她强撑来的骨头终于散架，噗地掉了满地。
她就地倒在了玄关处，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些，扶着腰又慢慢站了起来。
「宋霖这个死变态。」她边走边骂，站定在镜前掀开了衣服，身上一片青一片紫的，都没个囫囵样了。
她眉头越皱越紧，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件长袖t恤穿上，又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确定露不出来痕迹才回到客厅。
她摊手摊脚地躺在了沙发上，愣愣看了会儿天花板才又摁开手机，左滑右滑胡乱打开几个app之后，又再次摁灭了手机。
她心里乱成一团，一时想起昨晚方毛子那张猥琐可恨的脸，一时想起醉倒在路边无知无觉的周岚，一时又想起黑暗车厢里宋霖滚烫的双手。
她啊一声叫，抬手捂住了通红的脸，连连喘了几口气之后，暗骂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又不是第一次睡了，在这里瞎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她使劲拍拍脸颊，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周岚。
江拾月点了接通：「没死啊你。」
对面的周岚声音嘶哑，还带着宿醉的恍惚：「江拾月你……」
她嘶了声，「我现在没那脑子跟你吵架，我反应不过来，我打电话就是看你死没死。」
江拾月半坐起来，哼笑一声：「你跟方思娴关系到底有多好？好到她老子都想灌醉你预谋不轨了。」
「不可能！」周岚立马否认，「方叔叔还帮我叫了几个朋友过来呢，说是绝不会对我爸见死不救，一定会帮我想办法的，还会和我一起凑钱……」
「周岚。」江拾月出生打断了她，「昨晚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对面长长地啊了一声：「我想想，好像是方叔叔提了一嘴，说我爸还有你这么个……」
她顿了顿，显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这么个女儿，他们那群人好像都认识徐离美的样子，然后就起闹说喊你一起过来吃饭。」
江拾月冷笑了一声：「周岚，你这个猪脑子，什么时候被方思娴切块卖了我都不奇怪，你蠢出升天了。」
「诶你怎么还骂人呢！江拾月，别以为你昨天把我送回来我就欠你情，我告诉你……」
「方毛子给我下药。」
「我打……」周岚卡了壳，我我我了几次才接上话，「下药！」
江拾月没耐心再跟她无用对话了：「对，你小心，搞不好下次就是你了，方家这一家没个好的。」
她想起上次在非晚门口张牙舞爪的方思娴，好心提醒道，「方思娴这个人，我劝你尽早远离，有你后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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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挂断了电话，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出门往非晚去了。
…………
宋霖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既然方毛子主动要交代，他就撒开了脚，又坐回了椅子上。
方毛子被两个大汉扶了起来，脸上横亘着个鞋印，鼻头被踩得血红，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他哎哟哎哟又叫唤了几声，有些畏惧地看向宋霖：「你到底是谁啊？杀人也得给个名姓吧。」
宋霖低头掸了掸裤脚上的灰：「云程，宋霖。」
方毛子一愣，脸上有几分不敢相信：「宋……宋霖？宋成川的小儿子？」
「对啊。」
宋霖点点头，「你认识我爸啊？」
「我……我当然认识，吴城谁不认识宋成川哪。」方毛子仔细盯着他的脸，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你跟他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宋霖耸耸肩：「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我妈。」
方毛子张嘴还想说什么，宋霖抬抬手：「我是谁和你要说的没有关系，你直接说就行了。」
「我……」方毛子看了他好几眼，显见还有些犹豫，嘴张了几张最后问，「宋成川知道你绑架我吗？」
宋霖盯着他看了一瞬，哈地笑了：「真是不够你操心的，弄完周家还来管我的事。」
他探身拍了拍方毛子的脸，「你是不是以为，弄个周盛良进去顶锅，林开源就能全身而退了？」
方毛子脸色一白，但仍强装镇定：「不就是给女人下药吗，怎么又扯到他们身上去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了不起进去关个一年半载的。」
宋霖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个文件：「胜奇，贷款五亿，付了一个亿的回扣，林开源和行长各五千万，林开源给了你五百万；百顺，贷款一亿，回扣三千万，那两人平分之后，你得了一百五十万；鸿远，贷款五千万，回扣一千万，同样的，最后你得了五十万，后面还有呢，你还要听吗？」
方毛子脸上一时红白一片，但最后依然咬住了牙关：「胡编乱造，根本没有的事，卡麦吶因就卡麦吶因，怎么又扯上贷款了？」
宋霖把手机翻面合在了大腿上：「咱们就是交流一下，据我所知，每次你们这购销合同都是让周盛良提供的，钱也是从胜奇帐上走的，他倒是对你挺仗义，到现在都没把你说出来。」
「不过……」他嘶了声，「如果他知道了你在外面想弄他两个女儿，你猜他会怎么做？」
「我……」方毛子脖子一梗，「我那是想帮岚岚，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嘛！」
宋霖笑了笑：「有证据就行，到时候你自然就认了，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我现在跟你直说，被你和林开源迷奸的受害者我已经找到了几个，她们很快就会一起报警，让你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还有，收受回扣的行长也已经被控制了，林开源被撂也是迟早的事，经济犯罪，再加上强姦罪，你猜，宏悦会是什么下场？」
他看着方毛子越来越白的脸，啧啧嘆了两声：「报应嘛，总该来的，你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呀。」
「你……你……」方毛子嗫喏许久，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宋霖起身围着他慢慢转了个圈，末了双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去投案自首，再去把周盛良给摘出来。」
「周盛良？」方毛子语气震惊，「我凭什么替他顶罪？」
「哈。」宋霖觉得眼前这人还是没认清形势，「周盛良顶多算是个从犯，你们干的那些万死的事儿，他可一样都没参与，你顶哪门子的罪？」
方毛子气焰一下弱了，但显然还是不愿意配合：「最多我跟周盛良一起坐牢，你要我帮周盛良出来，绝对不可能。」
「哦？我原还以为你们兄弟情深万死不辞呢。」
宋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照我说的做，我会帮方思娴保住你的公司；要么这卡麦吶因，我给方思娴灌两盅，再随便往哪儿一扔，看看她运气吧。」
方毛子眼睛一下瞪得熘圆：「你敢你！」
「方总，别激动啊，我这不是给你选择么。」
宋霖走到他跟前，吹了吹手上的灰，「这事儿吧，确也得考虑考虑，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就跟我说。」
他退后一步，一脸真诚：「你放心，一切啊都在你，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第35章 回家
下午三点，江拾月收到宋霖的微信。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她看了眼，没回復，又把手机甩回了抽屉里。
非晚的前台已经到位了，是今年的应届生，6月份就大学毕业了，叫童显卿，温温柔柔，清秀可人。
她蹙了下眉，看了看那抽屉，又看了看板着脸的江拾月，斟酌了下开口：「拾月姐，喝奶茶不？今天要有活动，买二送一。」
江拾月又从抽屉里把手机掏了出来，递给她：「你点吧，我请客。」
童显卿高兴地应了声，接过手机点开了app：「你想喝什么口味的？」
「随便。」
江拾月随便应了句，又说，「每人一杯哈，你看好了点，别漏了。」
童显卿一边划屏幕一边说好，手机这时候突然进来条微信，她条件反射地划下来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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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
「要不来我家？孙姨上午买的菜还没烧呢……」
童显卿随口读到一半，手机被江拾月嗖地抢了过去，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的是江拾月的微信，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拾月姐，我忘了这是你手机了。」
她双手合十，连连摆了好几下，「看我这猪脑子。」
江拾月擎着手机站了出来，说了句没关系，点开微信给她转了两百块钱：「在你手机上点吧，我还有事。」
童显卿诶诶应着，目送江拾月走出了非晚的门，往南边去了。
她立刻起身走到里间，推开半掩着的门，一脸激动地小跑到了辛晚晴跟前。
「晚晴姐晚晴姐，我刚才看到个惊天大瓜！」
辛晚晴正在对库存，哦了声：「说说看。」
「刚才我不是拿拾月姐的手机点奶茶吗，正好来了条微信，我不小心看见了。」
童显卿刚才没读完，但她已经把那条微信看完了，她清清嗓子：「那人说，要不来我家？孙姨上午买的菜还没烧完呢，昨晚我们都累了，吃顿补的。」
辛晚晴停了手上的活，扭头看向一脸八卦的童显卿：「那人微信名叫什么？」
「宋霖，那人叫宋霖。」
辛晚晴眉毛一下挑得老高，缓缓倒向了椅背，嗯了好长一声，接着笑着指了指童显卿：「这事儿，谁都不许说，就咱俩知道。」
童显卿点点头，又问：「宋霖是谁啊，是拾月姐男朋友吗？」
辛晚晴抱臂想了想：「这得把江拾月严刑拷打一顿才能知道，她人呢？」
「刚走了。」童显卿指了指门外，「往南去了。」
…………
江拾月往南走了一刻钟，停在了一家咖啡店门口，六月初的天气，还不是太热，微风一吹，有些惬意。
这条路两边都是粗壮的梧桐树，绿树浓荫，遮天蔽日。
咖啡店门口也有一棵梧桐树，不知道谁在旁边放了张小椅子，江拾月进去买了杯黑咖啡，出来便坐在了这小椅子上，边喝边看着马路发呆。
宋霖的消息她还是不想回，昨晚纯属意外，她喝了口咖啡，伸手抚上了旁边的梧桐树干，触感粗糙，有些刺手。
既然是意外，那过去便过去了，她又喝了口咖啡，左右他也不肯出手帮周盛良，实在没什么继续来往的必要。
她抠了抠杯身，如果单纯当做是非晚的客户……那应该让辛晚晴请他吃饭，无论如何也不该她去他家里吃饭。
江拾月一仰脖将剩余的咖啡全喝完了，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调出宋霖的微信，点开右上角的三点，看到了屏幕中间通红的删除二字，大拇指悬在了那上。
只是还没来得及摁下去，辛晚晴的电话倒来了，江拾月直接给挂断了。
但辛晚晴岂是善罢甘休的人，不过两秒钟，她的电话又打来了，江拾月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接通了：「我就知道童显卿那个大喇叭，哪句话能留在她嘴里。」
对面哈哈笑了两声，辛晚晴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快从实招来。」
江拾月默了会儿，一手把咖啡杯捏扁，几句话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说。
辛晚晴倒是没想到这里面还回事，听完气个半死：「周岚到底是不是周盛良亲生的？就这二两脑子还想运筹帷幄，自己蠢还要拉着你一起下水，她诚心的吧！」
江拾月摇摇头：「应该也是被摆了一道，她这人就是明晃晃地找你麻烦，来不了这些阴的。」
那头辛晚晴嗯了声，又问：「那宋霖到底什么态度？能帮你，但是周盛良这事他还是不肯帮忙？」
「我看他是这个意思，这也怨不了他，毕竟周盛良……」
江拾月举着手机，停住了话头，她面前的马路上缓缓停下一辆车，车窗落下，露出了罗良俊的脸，他笑得见眉不见眼，朝她摆摆手。
「江小姐，上车啊。」
江拾月一愣，偏头往里看了看，宋霖坐在后排，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并没看她。
「我晚上约人了，没空。」
江拾月挂断了电话，长身站起，「辛苦你白跑一趟。」
她转身就走，罗良俊诶诶两声没喊住她，立马下车追了上来：「江小姐，宋总说有事情跟你商量，关于周总的。」
江拾月停住脚步，扭头看他：「周盛良？」
罗良俊哈哈笑着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周总你父亲嘛！」
江拾月盯着他没说话，罗良俊蓦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找补两句，江拾月却勐地掉头往车子那边走。
罗良俊又是诶诶两声，快走几步替她打开了车门，江拾月一只脚跨上了车子，却突然顿住了，她偏头看向罗良俊：「我上次不该帮你说话。」
「什么？」罗良俊满脸困惑，「帮我说什么话？」
江拾月没回答，矮身进了车子坐下，宋霖却是笑了笑接话：「罗助是真不好用，要不是看在罗叔的面子上，就他这资质，怎么够格进云程。」
罗良俊进来的时候只听到了后半句，他不服气地哼哼了两声：「要不是我爸以死相逼，我才不来当牛做马呢。」
他低声嘟囔，「一天天的跟个黑社会一样，喊打喊杀的。」
江拾月没听清，老吴却是听了个大概，他立马用力清了清嗓子，转头笑着跟江拾月打了声招唿，又问宋霖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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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
「回家。」
第36章 骗子
再度回到湖心别墅的时候，太阳恰好挂在了湖水沿儿上，湖面被映得金光闪闪，那座白日里普通的房子现下突然成了童话里的城堡，美得不像话。
江拾月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直到夕阳西下才又进了屋子。
宋霖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孙姨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一盆一盆地往外端菜。
「还以为你跑了。」
宋霖抬眼看了看她，合上了电脑，「说起来，你这名字取得也挺合我这湖心的景，江拾月。」
「想多了。」江拾月扭了扭脖子，刚才盯着看了太久，肩颈都僵住了。
「我十月一号的生日，总不能叫江国庆吧，他们几个都不是有文化的人，能掰扯出江拾月这个名字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这倒是属实没想到，宋霖哈哈笑了两声：「大俗大雅。」
江拾月还没说话，孙姨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吃饭吧。」
两人跟着孙姨后面进了餐厅，江拾月小声哇了下，餐桌上满满当当一大桌，那真是海陆空都有了。
江拾月招唿孙姨坐下一起吃：「这么多菜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啊。」
孙姨摆摆手：「你们吃你们吃，我这灶上还有菜呢。」
宋霖当先拉开椅子坐下：「趁热吃，孙姨手艺不错的，本来就都是为你准备的。」
江拾月落座，宋霖先给了她盛了碗鱼汤：「尝尝这鱼汤。」
江拾月道了声谢接过碗，见这鱼汤果然奶白浓郁，鲜香扑鼻，当下食指大动，埋头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孙姨端了两盘绿叶蔬菜出来：「来来，拾月小姐，千万别客气，也别放筷啊，当成自己家。」
宋霖噗嗤一声笑了，孙姨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江拾月说：「别理他，他从小就这么烦人，个子不大点，都是心眼儿。」
这话亲密又越界，实在不像个保姆阿姨该说的话，江拾月看了看宋霖，见他面色笑意未收，也不反驳，专心夹菜。
孙姨说完这话又转身进了厨房，江拾月索性跟着附和：「孙姨话一点都没错。」
宋霖正在吃鱼，他抬眉扫了她一眼，呵一声笑了。
「我从小是孙姨带大的，后来出国读书，她也一直跟着照顾我，直到成年了我爸才把她接了回来，我这次回国她也不放心别人照顾我，就又从乡下过来了。」
他放下筷子，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这世上跟我最亲的人，应该就是孙姨了。」
江拾月不解：「那你爸妈呢？」
「我爸忙着挣钱，我妈忙着花钱，挂心我的只有孙姨。」
「也不准确吧。」江拾月往碗里夹了颗青菜，「你爸这么大的企业，掌舵也不容易的，人的精力也是有限，一边分得多一些另一边自然就少了。」
宋霖环臂靠向椅背：「你还挺能自我调节。」
江拾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安慰你呢，别不知好歹。」
宋霖偏头笑了笑，直身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倒也和谐。
吃完饭后，江拾月撑得不行，起身慢慢在屋子里踱步，大门开着，晚风搅动湖面，带着水气阵阵地扑进屋里，又把江拾月勾了出去。
她手撑着栏杆，抬起下巴深深吸了口气，徐徐把心中烦闷又给吐出大半。
宋霖也跟着她走了出来，立在她身边，一时没说话。
江拾月却不想再等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一个字都没说，她便也没提，好好吃完饭也是正事。
「罗助说，关于周盛良，你有话跟我说。」
她扭头看向他，「你愿意出手帮他？」
宋霖扯了扯嘴角，手肘抵住栏杆半弯下腰：「我后来又想了想，周盛良的事情也不是全无办法，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江拾月慢慢皱起眉：「我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直说就行。」
宋霖扭头看她，视线慢慢扫过她全身，从上到下，末了看回她眼睛，却又一句话都没说。
江拾月脸慢慢涨红了，她抬手用力一把推倒了宋霖，后者没防备，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宋霖，你哪根筋觉得我会为了周盛良卖身？」
江拾月吼完这话尤不解气，胸膛上下起伏着原地踱了两步，垂眼见宋霖摔在原地没说话，她重重哼了一声，抬脚就想踹过去。
宋霖岂会次次都被她打个正着，江拾月脚抬到一半就被宋霖一把拽住，往后一拖，她诶诶两声没站稳，整个人径直向后倒去。
宋霖一个跃身，扑在她身上，一只手拉住她手臂，另一只手垫在她脑后。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江拾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就被宋霖牢牢地压在了身上。
他的脸贴得极近，腿压住她的腿，手压住她的手，江拾月挣了几挣都动弹不得。
「江拾月，你可真有能耐，一言不合就动手啊，谁惯得你这坏毛病。」
宋霖的唇贴近她的唇，若有似无地碰了下又在她亮出尖齿的瞬间躲开了。
「还想咬人呢？属狗的吧你。」
江拾月简直要气疯了，她全身都动弹不得，只能抻着脖子骂他：「宋霖你给我起来，你干嘛？想用强啊！我喊人啊，孙姨！孙……」
宋霖没再给她升级事态的机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了她大喊大叫的嘴，江拾月毫不客气地用力一咬，但宋霖没有丝毫退却，持续辗转反侧地碾磨，江拾月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牙关一松，模模煳煳地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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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页
宋霖看准时机，长驱直入，缠住了她倔强的舌头。
几下撩拨，江拾月背嵴麻了，但仍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宋霖松开了她的手，接着捧住了她的脸，攻城改成了攻心。
他退开半寸，轻轻吻了吻她嘴角：「你这张嘴，不能用来说话，容易把人气死。」
他又轻轻碰了下，「你想多了，周盛良如何配当你我之间的筹码？我的意思是，我愿意为了你，帮一帮他。」
月光慢慢抚过他挺直的鼻樑，江拾月定定看着他，忽然抬手拂过了他的眉眼。
宋霖睫毛很长，微微扎着她的手指，有些发痒。
她挪开手，从他那双一贯冷冽的眼里看见了自己和水里的月亮。
「骗子。」她说。
宋霖薄唇微动：「拾月，我们只看结果。」
两人就这么定定互相瞧着，半晌，江拾月揽住了他的脖子：「抱我上楼吧。」
第37章 对我严查
早上六点，宋霖迷迷煳煳地摸了摸身边，被子空了。
他睁开眼睛，反应了会儿才确定昨晚江拾月是留宿的，难不成赶早走了？
他半支起身子，眯缝着眼看了看屋内，天已大亮，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洒了下来。
窗帘缝隙处卡着一张凳子，上面坐着个人，大半个身子都隐在窗帘里面，只露出条雪白的长腿，时不时地晃一晃。
宋霖坐在床上看了会儿，掀开被子下了床，几步走到窗边，探身进去抱住了她：「大早上的不睡觉，瞎忙什么呢。」
江拾月倚进他怀里，指指窗外：「你这地方真不错，落日美，日出也美，你看这，你看这……」
她张口结舌半天，总算憋出来个成语，「湖光掩映。」
宋霖没忍住低头笑了，江拾月回头瞪他：「你行你也说一个。」
他一个自小就出国读书的人，国文方面理当是十分不精通的，现在还有脸嘲笑她，江拾月当然不服气。
宋霖果然遥遥望向窗外，一时没有说话，江拾月哼笑一声：「你也不过……」
「波弄日光翻上栋，窗含烟景直浮空。」
宋霖念完这句诗，低头沖江拾月一笑，朝阳柔和，轻轻映在他脸上，略有恼意的江拾月本想回头瞪他，竟一时呆愣住了。
宋霖自然是好看的，眉眼虽凌冽，但细微处总是含情，薄唇一抿，便更加可亲。
字面意思的可亲。
江拾月揪着他衣领将人拽到了面前，微翘了翘嘴：「你作弊。」
宋霖噗嗤笑了：「日月可鑑，我可什么都没夹带，怎么作弊？」
「我不信。」江拾月拉开他衣领往里面看，「你一个常年流落海外的游子，背的诗我听都没听过，打哪儿抄来的？」
宋霖索性一把脱了上衣，原地转了个圈，手放在了裤带上：「要脱裤子看看不？」
江拾月抱臂点点头：「最好一丝不挂。」
宋霖眯了眯眼：「你再这样我可叫人了。」
「哈。」江拾月起身走近，贴到他身前，一根手指戳上了他的胸膛，把人徐徐地往后推，直到宋霖膝盖一软，半个身子倒在了床上。
江拾月居高临下地站着：「自己脱还是我来？」
宋霖想了想：「我还会一首，背给你听，海客云帆未挂时，相与缘江拾明月。」
江拾月呀了声：「里面还有我名字呢。」
他点点头：「我建议你对我严查，我会的实在太多了，肯定问题很大，不能轻易放过。」
江拾月本想绷住脸点点头，但演技实在太差，没两秒钟便笑倒在宋霖身上：「是我不学无术了。」
「问题不大。」宋霖将她往上拉了拉，两人面贴面，唇挨唇，唿吸完全缠绕在一起。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江拾月听得清清楚楚：「我教你，你想从哪儿开始学？格律还是意象？或者……」
他的手往里慢慢探去，「先从感受开始也行。」
江拾月身子一扭，埋头笑倒在他脖颈间：「哎哟，感受就是太痒了，你别挠了！」
宋霖停了手上动作，一个翻身调换了位置：「你赚了，我受的这精英教育可废了不少钱，今天我全交给你，倾囊相授，一滴不剩。」
他俯身贴近江拾月耳边，「务必好好听讲，课后还要提问的。」
…………
这场酣畅淋漓的课程彻底结束在上午十点，江拾月早已昏昏睡去，宋霖靠在床上看手机，不一会儿，罗良俊电话来了。
他扭头看了看江拾月，轻轻掀开被子，下床开门出去了。
「你说。」
罗良俊：「宋总，方毛子说他就按你说的做，但前提是保住他女儿和企业，如若不然……」
他顿了顿，「说是死也要拖你下水。」
宋霖呵地冷笑了声：「都这时候了，还虚张声势地给我放狠话呢。」
他推开道门缝往里看，江拾月还是刚才的睡姿，动都没动。
「你进去，给方毛子放免提。」
罗良俊说好，不多时又听见那头说：「宋总，好了。」
宋霖关上门，转个弯走进了书房：「方毛子，你给我听好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但你只有一个选择，少在那儿给我胡说八道，趁你现在还能跟我谈条件，赶紧把事给我了了。」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立在窗口看了会湖面，接着回身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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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
宏悦集团目前的拿地情况汇总已经发到了，他点开一看，果不其然，整个吴城最好的地块全都在宏悦手里。
特别是这块，他手指点了点屏幕，河中西路的地王，不仅坐拥吴城最好的城市景观，更重要的是顶级学区的加持，只要比周边二手房低一些的价格开盘，盛况可想而知。
在此之前，宏悦集团的经营状况很好，绝不会考虑土地出让，但今天过后，一切都将不同了。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到窗边，波光粼粼的湖面照得人眼睛发疼，他盯着看了会儿，低头摁开手机，点开个聊天框。
【报警立案】。
对面很快回覆：【好的】。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敲门声，他转身一看，是孙姨立在门口。
「先生，要准备午饭吗？」
宋霖点点头：「简单一些就行，她还没醒，估计起来也吃不下什么，清淡些吧。」
孙姨答应着本转身要走，但身子转到一半又转了回来，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今天一大早，常小姐来过了。」
宋霖一脸惊讶：「什么时候？她回国了？」
孙姨笑着点点头：「六点多的时候，说是刚下飞机，浑身僵硬，出来跑跑步松快松快。」
宋霖哦了声，脸上也带了笑：「她还说什么了吗？」
「知道你还没起床，她说就先绕湖跑一圈，要回家倒时差了，说是休息好了再过来看你。」
宋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孙姨下楼准备午饭了，宋霖摁开手机，点进了和常其真的聊天框。
【你挺行啊，要回来也不说一声，搞突然袭击啊】。
发完这条微信，知道常其真在睡觉，他本要摁灭手机，但还没等摁到关机键，手机就嗡嗡地振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真真」两个字。
宋霖脸上笑意未减，立刻点了接听。
「霖子！」
电话对面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活力十足，「噹噹噹噹，快往下看！」
「往下看？」
宋霖推开窗户，常其真果然立在大门口，沖他用力挥舞着手臂，一派神采飞扬。
第38章 晚风掠过
宋霖到一楼的时候，孙姨已经开门让常其真进来了。
她比了比沙发：「常小姐，这边请坐。」
常其真道了声谢，立着没动，只等看见宋霖才几步快跑迎了上去，结结实实地将他抱住了。
「霖子，有没有想我？」
宋霖哈哈笑着，也紧紧回抱住她：「没空想你。」
常其真推开他，瞪了他一眼之后又轻轻捶了捶他的肩：「真够没良心的，我对你可是日思夜想。」
但说完这话，没等宋霖反应，她自己就干呕了一声，连连摆手：「做不来做不来，狐媚子也是要天分的。」
宋霖倒退一步，眼前的常其真，一身运动短打，脂粉未施，但小麦色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双眼明亮有神，一笑起来阳光明媚，活力四射。
「你怎么一点没变，浑身上下没个女人味，我看你跟我也没什么差别。」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她往里面引，常其真切了声：「那差别大了，毕竟你是我手下败将。」
宋霖一哼：「让你三招你还当真了。」
他见孙姨端了茶水过来，本想开口让常其真坐一坐，但她快走几步越过他，接了孙姨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对孙姨一笑：「孙姨泡的茶还是这么好喝。」
她扭头对宋霖说：「今天没时间治你了，我妈刚给我下的懿旨，陪她逛街去了。」
常家在这小区里也买了套别墅，跟宋霖前后脚入住的，现在就算是邻居了。
宋霖哦了声，又说：「给阿姨带个好，回国了还没顾得上去看看她呢。」
常其真白了他一眼：「假模假式。」
她把宋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没见你多忙，工作日上午十点多还在家睡觉，宋叔怎么放心把云程交给你的。」
「没得选呗。」宋霖耸了耸肩，「我哥志在修仙，不理俗事。」
常其真噗嗤笑了，她看了看手錶：「真得走了，下次再约吧，反正住得近，我随时来啊。」
宋霖点头说好，常其真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问他：「你这门锁密码多少？省得我下次来还要敲门。」
宋霖刚想张嘴报给她，但突然想起楼上睡着的江拾月，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想得美，万一我在家洗澡被你看光了呢？」
常其真半真半假地笑道：「看光了就娶了你呗，多大事儿，别矫情，赶紧的。」
宋霖笑着摇摇头，走过去替她开了门：「挺大个人了，没句正经话，快走吧你。」
常其真脚下一滞，扭头看他：「哟，这是有隐私了，怎么……」
她顿了顿，眼神微闪，「谈恋爱了？」
宋霖只把门打得更开：「谈了还能不告诉兄弟你？多余操这心。」
常其真轻哼了声：「量你也不敢乱来，我可跟你说啊，要谈恋爱也行，可不许再找以前那种小妖精，找个正经人家的正经女孩儿……」
宋霖不耐烦听这些，抬手把她推出了门：「管好你自己。」
常其真诶诶两声，把住门框：「一定得告诉你爸爸我啊，替你把把关。」
宋霖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把她往外推了好大一步，说了句慢走不送，随后砰一声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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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常其真又哐哐砸了两声门，骂了两句之后，笑嘻嘻地走了。
门里面，宋霖听着她离开的动静，摇头笑了笑：「真是一点没变。」
孙姨突然在他身后幽幽开口：「常小姐知道拾月小姐在楼上吗？」
宋霖有些奇怪，扭头看她：「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说完这话，他转身进了屋子，重又上了楼梯往二楼去了。
孙姨站在原地目送他，末了嘆了口气，这么大人了，到今天还是个孩子样，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半分都不懂。
这头宋霖又进了卧室，江拾月已经翻了个身，被子夹在双腿中间，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映得深灰色的床单都多了几分香艷。
他喉头滚了滚，走到窗台边点了根烟，夹在手指上，又回身看她。
第一次见江拾月，是被朋友拉去了个派对，他实在无聊，躲到阳台上抽菸。
连抽两根之后，阳台门又开了，一个亚洲女孩拿着手机走了出来，他坐在暗处，那女孩专注于手机通话，一开始没看见他。
他听着她开口说了中文，才知道这还是个同胞。
听了几句，他猜出了大概，估摸着是这女孩妈妈的电话，应该说的也就是让她相亲或者谈朋友之类的事情。
女孩不愿意，一开始说男的丑，后来又说不结婚不靠男人之类的话。
他坐在角落里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把她的背影从头到脚仔细描摹了遍。
她穿着清凉，衣服只裹住了关键位置，纤腰一握，曲线完美。
那女孩挂了电话，嘆了口长长的气，把住栏杆愣愣看着泰晤士河，站了好一会儿没动。
晚风掠过女孩，又吹向他，风中蓦地夹了股若有似无的蜜桃香，他轻轻一嗅，突然迫切想知道这女孩长什么样子。
他又点了根烟，响动果然把她惊得扭过了脸。
他抬眼看她，很好，跟他想的一样，美，且媚。
是他喜欢的类型。
此刻，宋霖掐灭了手中的烟，几步走到了床边，俯下身子，一只手伸进了被子里，一只手附在了她柔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还睡吗？」
江拾月模模煳煳地应了两声，没睁眼。
宋霖笑了，直起身子脱了t恤，一弯腰又滑进了江拾月的被窝里。
「你睡你的，我来动。」
第39章 桥归桥路归路
宋霖这几天心情不错，罗良俊看出来了。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宋霖，清了清嗓子：「宋总，时间还早，去非晚吗？辛晚晴说你喜欢的那个画家又画了新画，问你去不去看看？」
宋霖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声，罗良俊和老吴交换了个眼神，老吴沖他点点头，罗良俊抬了抬下巴，有些得意。
老吴微微一笑，在前面一个路口左拐，往非晚去了。
三点半，黑色迈巴赫再次停在了非晚门口，车门打开，宋霖的长腿率先迈了出来。
童显卿和明坤正在擦门玻璃，这时都停了动作，盯着路边的车，直到宋霖完全站了出来。
童显卿小小的哇了声：「快看快看，帅哥帅哥！」
明坤切了声：「少见多怪，车贵人才显得帅吧。」
童显卿白了眼他：「看你这酸的，人帅是客观事实，你丑就是主观恶意了。」
「你……」明坤一噎，「童显卿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够厉害的，我再丑能有你腿短吗？」
童显卿没空再跟他互相攻击了，因为宋霖已经走到了门口，对她一笑：「江拾月在吗？」
童显卿仰头看着他，只呆呆啊了声，倒是明坤忽然认出了眼前的人，这不就是非晚开业那天，带走江拾月的人吗。
他立马一个抖擞，把手里的抹布扔给了童显卿：「在的在的，请进，我去喊拾月姐出来。」
宋霖颔首，跟在明坤身后进了非晚，明坤快步走到里间去喊人：「拾月姐，有人找你。」
江拾月哦了声，边伸懒腰边站起身来，跟着他往外走：「谁啊？想买画的？」
明坤让了一步，指指厅内：「就上次拉架那个。」
江拾月偏头一看，宋霖正慢慢往里走，边走边看着墙上的画，她脸上便带了笑，对明坤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她笑着迎了上去：「来也不说一声。」
宋霖回头看她，毫不顾忌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就要把人往怀里拖，江拾月哎呀一声，挣脱开来，退后几步：「克制点，这是公共场所。」
她扭头看了眼门外装作擦玻璃，实则吃瓜的明坤二人：「人都看着呢。」
「愿意看看呗。」宋霖见她扭捏，也不勉强，转身往里面走，「明明是辛晚晴喊我来消费的，你们对客户太冷漠了啊。」
江拾月也不惧他：「可惜了，晚晴姐今天不在，要不就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热情如火的服务。」
宋霖回头斜了她一眼：「有收拾你的时候。」
江拾月几步追上来，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捏了捏他手心：「周岚说，周盛良已经回家了。」
宋霖反手握住她：「人出来了就行，总会有办法的。」
他略一思忖，还是补充道，「周盛良的事情有些复杂，你后面就别参与了。」
江拾月嗯了声：「我本来也不想管，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找我，我也是被逼得没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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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拉着她往前走：「真的？我看你就是为了和我再续前缘。」
江拾月嘶了声，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腰间旋了旋，奈何他练得全是肌肉，她转了好几转也只捏到层薄薄的皮。
倒是宋霖，反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挠，把她激得娇声一笑，又慌忙捂住嘴，一双杏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小，全是恼意。
「宋霖！」
宋霖扯了扯嘴角，放开了她的手，信步往里走：「新画呢，给我看看。」
江拾月只能跟了上去，一幅一幅指给他看，正简单介绍着，非晚的门又被推开了，她转头看去，一时定住了身子。
宋霖跟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随即朝来人点点头：「周总。」
周盛良也沖他笑了笑：「这次真是仰仗宋总了，要不是您，我真是要吃大亏了。」
宋霖摇摇头：「哪里的话，不过是方毛子和林开源干的事儿太禽兽，他们那是罪有应得，周总嘛……」
他顿了顿，「最多也就是误入歧途吧。」
周盛良干巴巴地笑了笑，这话不好接，就只能又看向江拾月：「拾月，你受苦了，岚岚跟我说了方毛子那混帐东西干的事儿，还好有宋总，不然你跟岚岚两人……」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垂眼看着地面，嘆了好长一口气，倒好像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江拾月双手徐徐握拳，默了片刻才说：「这件事了了，我就还了你对我的养育之恩，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别再来找我。」
周盛良被关了这七八天，人瘦了一大圈，皮肉贴着骨，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江拾月这话一出，他身子震了震，往前走了几步，显然有话要说，但他看了看一边站着的宋霖，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拾月，你没事就好。我就是听岚岚说了那天的事儿，有些担心，特意过来看你一眼，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聊。」
他就跟没听见江拾月恩断义绝的话一样，避重就轻地说了这么几句话，又在转身之前朝宋霖微微弯了弯腰：「宋总，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宋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目送着周盛良出了非晚，他低头看向江拾月：「你给周盛良放过多少狠话？我看他挺适应的，都没什么崩溃的样子。」
江拾月抬头瞪了他一眼：「就跟骂你一样。」
「那你这狠话是没什么分量，说了跟没说都一样。」他摸了摸下巴，在江拾月抬手之前退后了一大步，「吶，你还不如打人呢，最起码还能疼一疼。」
江拾月是真恼了，快走几步追上他就啪啪地拍了下去，宋霖左躲右闪地避着，不时还出言挑衅几句，江拾月被他激得满脸鲜红，两人一时闹作一团。
辛晚晴提熘着鸡蛋饼回来的时候见童显卿二人趴在玻璃上切切的笑，有些奇怪：「做贼呢？」
童显卿笑嘻嘻地招手喊她来看：「晚晴姐，那就是宋霖吧？」
辛晚晴凑过去一看，见到厅里两个人那副打情骂俏的模样哟了好大一声：「什么时候到的？」
明坤说就刚刚，想了想又说：「上次那老头也来过。」
「哪个老头？」
「就开业那天来拉架的，前一阵买的画还没给他送去呢。」
辛晚晴一听就知道是周盛良，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出来了，她看向屋里搂住江拾月的宋霖，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力，这么快就把人给弄出来了。
她把明坤两人喊到了路边，一人发了个鸡蛋饼：「十分钟之后再进去，先让宋霖开心了，等下进去就直接让他买单，清楚？」
两人啃着鸡蛋饼连连点头，辛晚晴又转头朝里看，脸上慢慢褪去了笑意。
第40章 我不想听
辛晚晴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江拾月都被她给说晕了，反正宋霖最后又带走了三四幅画。
江拾月送他出门，先是肯定了他的品味，又感谢了他的财大气粗，最后说欢迎下次光临。
宋霖停在车门边：「就这样？」
江拾月拨了拨头髮：「宋总，非晚做的是正经生意。」
宋霖低头一笑：「周盛良的事你都还没谢我呢，现在又诓我在这儿花了这么多钱，这桩桩件件，不得给我个说法吗？」
江拾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的没错，这样吧，你等会儿。」
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摁了一通，又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宋霖一抬眉，照实报出了生辰八字，江拾月又点了几点：「行了，我发给你了。」
「发给我了？」宋霖点进了消息提示，「非晚vvip卡？」
他声音提高了半个度，「这就是你的感谢？」
江拾月理直气壮地点头：「八折，这可是八折，以后到非晚来买画，都给你按八折算，生日当天消费还有折上折，出大血了我。」
她扭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辛晚晴，压低了声音，「晚晴姐还不知道，我这可是先斩后奏，要让她知道了她指定不同意，回头我还得跟她好好解释呢。」
宋霖盯着那金灿灿的卡面看了两秒钟，末了抬手捏了捏江拾月的脸：「奸商，走了。」
他俯身进了车子，落下车窗，对着江拾月摆了摆手，「晚上自己过来。」
江拾月身上酸痛还在，不肯再上这艘索求无度的贼船，当即退了半步，朝他也摆了摆手：「宋总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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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哼笑了声，抬手点点她，接着又升上了车窗。
车子很快驶离，江拾月站在路边目送，直到在前面路口转了个弯没，消失在了视线里。
她慢慢收起笑容，正待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了辛晚晴的声音：「嘴挺严啊，要不是今天宋霖上门，我还不知道你们旧情重燃了。」
江拾月转身往非晚走，辛晚晴追在身后：「说啊，我等着呢。」
「周盛良出来了。」
辛晚晴哦了声：「宋霖出的力？」
江拾月默了默才说：「我其实不确定，但是，周岚那边使不上什么劲，我也毫无办法，周盛良那笔贷款也没还，他总不会自己出来。」
她推开门，一屁股坐进了前台，辛晚晴立在她面前，把收款码的牌子在手里颠了个倒个。
「他不是说不管这事吗？」
江拾月点点头：「一开始是这么说的，后来……」
她翻了个锉刀出来，哗哗地磨着指甲，「后来……」
辛晚晴被她磨得闹心，探身一把夺了那锉刀：「后来你俩睡了，他就肯帮忙了？」
江拾月吹了吹指甲上的粉末，点点头：「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辛晚晴还有些怀疑：「就这么简单？」
江拾月眼睛圆瞪：「简单？宋霖跟条野狗似的，我也是虎口脱险好吧，差点没把我拆吃入腹了。」
辛晚晴嘁了声：「一会儿狗一会儿虎的，你要不愿意宋霖还能强逼你不成？」
江拾月梗了半天脖子，最后只能翻眼轻哼了下，到底没反驳什么。
「那你们现在呢？」辛晚晴倒是好奇了，「算什么关系？还跟以前一样，纯追求感官快乐？」
江拾月往后一倒，头挂在椅背上，愣愣看了会儿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说：「我俩没提。」
辛晚晴啪地把收款码放正了，几步绕进收银台，坐在了江拾月身边。
「你以前不知道宋霖的具体情况也就罢了，如今呢，他可是云程集团正儿八经的接班人，周盛良在他面前都得装孙子，你要是跟他……」
「晚晴姐。」
江拾月喊住了她的话头，「别说了，我不想听。」
「可是……」辛晚晴欲言又止，「你和宋霖……」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真要论关系的话……」她点开那张vvip卡，亮给辛晚晴看，「够硬吗？」
辛晚晴定睛一看，差点没气歪了嘴：「八折！你要死啊江拾月，我给出的最高也就九八折，你这一竿子给我支出去二十个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拾月嗖地一蹿而起，蹦出去几米远：「哎呀，晚晴姐，多来几次不就行了，这不是鼓励他消费嘛！」
「宋霖不需要折扣，他钱多得花不完！你替他省什么省，我看你是被欲望沖昏了头脑，自作主张，你给我站那儿，我今天打不死你！」
江拾月缩了缩脖子，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夺门而出，对着辛晚晴双手合十拜了拜：「办都办了，打死我这卡也收不回来了。」
说完这话，她抬脚就跑了，辛晚晴气得追出来骂她猪头三，但跺了几回脚，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半晌摇摇头嘆了口气：「傻子。」
第41章 睡不完的觉
晚上七点多，江拾月在床上翻了个身，寥寥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总跟睡不醒似的，坐那么一会儿就想睡觉，困得莫名其妙。
她半坐起来，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扭了扭脖子，慢慢站起身来。
这一个礼拜她都没去非晚，倒也不是怕辛晚晴骂她，单纯就是睡不醒，早上一觉起得晚了，又没什么打卡的压力，想着闭一闭眼再起来的，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又到半下午了。
对于出乎异常的睏倦，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诉诸于百度，给出的结论是天热出汗多，容易疲惫；经常熬夜，容易疲惫；气血两亏，容易疲惫。
她翻了几页，一扔手机，又睡着了。
但除了特别困以外，其他没有任何症状，她本也不忙，睡睡觉什么的，倒也无所谓。
辛晚晴过来看了她几次，见她面色红润，倒是比之前好看了不少，便也没当回事，只说：「兴许你之前熬夜厉害，现在身体自动给你补觉呢。」
江拾月也觉得她说得颇为在理，更加心无旁骛地睡起觉来。
她今天这一觉，便是从中午十二点睡起的，一觉睡了七个小时，睡得实在是久，便有些昏沉了。
她定了定神，缓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气泡水倒了一杯，握着杯子又坐到了沙发上。
半杯冰水下肚，她清醒了不少，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频道，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忽然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响响了，她前后左右翻了一圈，才想起来手机还在枕头边放着。
她哦哟嘆了口气，又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人还没走到卧室，铃声早就停了。
翻开一看，是周盛良。
这几天，周盛良打过几个电话，她都没接，有时候是没听见，有时候是没来得及，有时候是不想接，总之，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宋霖说得对，她放的狠话对周盛良来说就跟过家家似的，在他那里没有任何效果。
但她也知道，周盛良这几个电话打来的目的，无非还是为了宋霖。
他应该是认为，宋霖能帮他第一次，就能帮他第二次，而他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江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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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当然也来过电话，江拾月跟他说，这两天不太舒服，想在家睡觉，以后再说。
他便真的没再来问过，连个微信都没有。
点开和宋霖的聊天框，从上往下滑了滑，她轻哼了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摁灭了手机，把它扔在一边，再度躺回了沙发上，半睁半眯着看起了电视。
看着看着又困了，她眼皮慢慢耷拉了下来，半梦半醒之际忽然听到门铃响了。
她揉了揉眼睛，原以为自己在做梦，半坐起来看着门，不几秒钟后，门铃又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
「谁啊？」
她趿拉着拖鞋，应着声往门口走，从猫眼里往外一瞧，居然是宋霖！
他像是知道她在往外看，冲着猫眼摆了摆手，晃了晃手里的红酒。
江拾月开了道门缝，露出只眼睛看他：「我不认识你。」
宋霖一只手伸进来抵住了门框，一使劲别开了门：「我认识你就行了。」
他说着话就要闯进来，江拾月诶诶两声不肯让，他索性把她拦腰抱起，直接拎了进来。
「有拖鞋吗？」
江拾月蹬着两条腿：「没有没有！」
宋霖索性脱了鞋子，光脚走了进来，把江拾月一下摁在了沙发上，又把酒搁在了茶几上，起身环视了圈这小公寓：「呵，真够迷你的。」
江拾月一手拂开乱发：「够我住就行了，管的着么你。」
宋霖扭头看了看沙发上怒髮冲冠的江拾月，又呵了声：「怎么了这是，起床气啊，真天天在家睡觉呢？」
江拾月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门：「我没同意你进来，你这是私闯民宅。」
她忽然反应过来，「谁告诉你我住这儿的？」
宋霖往厨房走：「有开瓶器吗？」
江拾月冲着他喊：「我就知道是晚晴姐那个叛徒，她恨不得我立刻……」
她咽回了后面的话，宋霖你已经拿着开瓶器从厨房里出来了，他走到跟前，开了红酒，问：「立刻什么？」
没等江拾月回答，他又走回了厨房，自说自话地找了两个高脚杯出来，倒了个杯底，放在了茶几上：「过会儿喝，醒一醒。」
江拾月以为他在说自己睡觉的事儿，当即没好气地说：「我已经醒了，我醒了很久了！」
宋霖一愣，哈哈笑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顾她的反抗强行把人抱在了腿上。
「我是说红酒，几天不见，你这浑身的刺头，又长出来了？」
江拾月这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微红了脸，但又强撑着偏过头，哼了一声。
宋霖把她脸扭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脸色倒是不错，白里透红的，好像还胖了点。」
「胖了点？」这话江拾月哪里能听得，立马双手捂住了脸，「我都没怎么吃东西，怎么会胖呢？」
宋霖听得皱起眉头：「挺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吃东西。」
江拾月低头捏了捏自己肚子，好像确实肉多了点，她呜唿一声哀嘆：「喝水都胖，要人命啊。」
宋霖哼笑了声：「就这二两肉，你这还叫胖？再瘦点儿人都没了。」
他打开手机，拨出了电话。
「福记安排几个菜过来，要快。」
江拾月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跑进了卫生间，过了会儿里面只听见一声惨叫：「完了，我胖了三斤！」
宋霖听着好笑，抬脚也跟了过去，只见江拾月立在体重秤上，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又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最后居然一下软倒在了地上，恨恨捶地。
「真是要疯，睡睡觉还能胖这么多，要了命了。」
宋霖看着她发完了这一阵疯，走过去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我看一点没胖，你这秤指定有点儿毛病。」
江拾月说不可能：「两百多买的，手机上还连着app呢。」
宋霖把她搁在了餐桌边：「你今天吃饭没？」
江拾月想了想摇摇头：「光睡觉了，我最近简直困得离谱，睁眼就是睡觉，闭眼更别说了，吃饭的时间都匀不出来。」
宋霖盯着她看了会儿：「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又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呢。」
江拾月一愣，接着翻了个好长的白眼：「咱俩的关系都出不了这房门，我还跟你欲情故纵，你别自作多情了。」
宋霖面上笑意未变：「咱俩的关系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江拾月本来想说就是这么见不得人，但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了辛晚晴的话，她心念忽然莫名其妙地一动，拐了个话头。
「不然呢？我以为我们现在跟在伦敦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她看着宋霖挑了挑眉，又点了点头，接着靠向了椅背，双手抱头转了转脖子。
做完这一堆不知所谓的动作，他终于开口要说话了，可恰在这时，他手机铃声响了，宋霖没有立刻接，他先看了她一眼：「应该是饭到了。」
江拾月挂着的那颗心哐当落了地，她哦了声站了起来：「那我去拿碗筷。」
宋霖接通了电话，也跟着起了身：「好，你送上来，702。」
「拾月。」
他出声喊她，江拾月从厨房里探出头：「要我下去拿？」
「不……不是。」宋霖难得的看着有些吞吐，「我以为我们……，你觉得……」
这当口，门铃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江拾月打断了他，朝外一指：「开门，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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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驾光临
早上十点。
云程大厦二十楼。
电梯门开了，西装革履的宋霖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眼睛扫过办公室，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除了罗良俊，他满头大汗，袖子挽到手肘，正在跟面前一堆破零碎较劲。
宋霖拧着眉慢慢走近，敲了敲罗良俊的电脑屏幕：「罗助，上班时间忙什么呢？」
「宋总来啦。」罗良俊扬起他那张胖脸，嘻嘻一笑，「这是早上晚晴姐送来的，说是非晚的vvip礼物，让我拼好了放你办公室。」
「礼物？」宋霖看向那堆东西，「这不就是乐高颗粒吗？」
罗良俊连连点头：「我小时候可喜欢拼这些玩意儿了，宋总放心交给我，给我一个小时。」
他竖起一根手指，有些激动，「就一个小时，我拼好给你送过去。」
宋霖瞪眼扫过罗良俊：「没见你上班这么积极过。」
他抬脚往办公室走了几步，又倒退回来：「拼出来是个什么东西？有图片吗？」
「有有。」罗良辉急忙点开手机给他看，「这是伦敦塔桥吧？」
「塔桥？」
宋霖真没想到会是这个，他接过罗良俊的手机一看，还真是塔桥。
罗良俊继续低头照着说明书上翻找颗粒：「晚晴姐说，这是非晚特别定制的，跟别处不一样。」
宋霖仔细看了看：「有什么不一样。」
罗良俊嘶了声：「其实我也没听懂，她说视角不一样。」
「视角？」
「对。」罗良俊点点头，「原话是这么说的……」
他清了清嗓子，「让你们宋总好好摆一摆，想看什么角度就摆成什么角度。」
罗良俊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宋霖一下就听懂了。
江拾月在伦敦的公寓可以直接看到塔桥，从她那面窗看出去，塔桥斜斜跨过泰晤士河面。
他把手机换了个角度，摆出了和当时一样的窗景，看了会儿又把手机递了回去。
「拿进来，我自己拼。」
「什么？」罗良俊愣了愣，「塔桥吗？」
「不然呢？」宋霖已经往办公室走了，「拼你那不中用的脑袋吗？」
五分钟后，罗良俊把那一堆颗粒不情不愿地送了进来，哗啦一下倒在了宋霖的办公桌上。
他嘴唇动了几动，显然是想说什么，但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又退了出去。
「你等会儿。」宋霖铺开了那堆颗粒，「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来找我，挺忙的。」
罗良俊哦了声，转过身才敢瞪眼，嘴里无声嘟囔着：「拼你那不中用的脑袋去吧。」
「罗良俊，你骂我呢。」
宋霖阴测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罗良俊一个哆嗦，快走几步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出好几步才敢翻了个白眼：「不务正业，上班拼乐高，云程迟早……」
他的诅咒还没能说出口，迎面电梯里又走出来一人，是周盛良。
这段时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在宋霖那里，还没到见他的时候，自然也就吊住了没见他。
周盛良现在跟热锅上的蚂蚁也没什么差别了，上面有银行的贷款，下面有工地的催款，再加上企业本身周转需要的资金，这时候说是胜奇的生死存亡之际也不为过。
他无数次的后悔，当时怎么就一念之差拿了方毛子的这块地，原以为搏一搏，他这制造型企业也能撬个槓桿，鱼跃龙门搞把房地产，哪成想不光把企业带进了沟里，自己还进去关了那么长时间。
几十年的脸这几个月都丢尽了，到处热脸贴冷屁股，还搅进了林开源这趟浑水里。
想到林开源，周盛良又是半背的冷汗。
真是好悬提前出来了，这几天林开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万没想到方毛子和林开源还干下了这等恶事。
好好的祸害人家女孩子，据说报案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目前还只是林开源和方毛子两个人，如果涉及到更高层面的权色交易，难以想像最后会如何收场。
宏悦集团，林氏家族，泰山崩盘就在一线之间了。
周盛良挤出笑脸，迎上了罗良俊：「罗助罗助，宋总今天在的吧，我在楼下可是看着他上来了。」
罗良俊摇摇头，瞎话张口就来：「出去了，就刚刚。」
「刚刚？」周盛良当然知道这是託词，但还是做出一脸惋惜之色，「哎呀，真是不巧了，我这也刚上来没碰见呢。」
「你看这。」他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知道宋总喜欢喝正山小种，我特意托人从武夷山取来的，正宗得很。」
「这样这样。」他绕开罗良俊就要往里走，「把这茶叶放在他办公桌上我就走，别回头给弄丢了。」
罗良俊伸手就要拦他：「怎么会丢呢？来来给我就行，我一定完完整整交给宋总。」
但周盛良碰了这么多次壁，今日是势在必得了，他拿出当年盘活电子厂的气魄，左突右进，不知怎么的就晃过了罗良俊，小跑几步到了宋霖办公室门口，一鼓作气推开了门。
「诶诶，周总，你怎么回事，说了不在了……」
罗良俊着急忙慌的追了上来，拉住周盛良还想把他往外拖，「你这不礼貌知道吧。」
「行了。」宋霖摁好了一个桥墩，抬眼看看罗良俊，「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周总又不是外人，罗助，去泡杯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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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良连连点头：「是是，都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罗良俊退出去泡茶了，周盛良立在门口，宋霖低头继续拼塔桥，两人都没说话，偌大一个办公室，一时只能听见颗粒之间嘎达嘎达的拼接声。
周盛良久混江湖，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宋霖不说话，他便也没说话，只把茶叶袋搁在了桌上，自己遥遥坐在了沙发上，等待宋霖召唤。
宋霖拼得挺专心，乐高这事吧，不开始还好，一旦开始了那就停不下来，根本察觉不到时间。
这么翻翻捡捡拼拼，一个小时之后，塔桥的底算是打好了。
宋霖扭了扭脖子，长舒一口气，终于看向了沙发上的周盛良。
「不知周总今天，大驾光临是为哪般吶。」
第43章 若要论心
狐狸崽子。
周盛良心里暗骂了句。
但他面上还是堆满了笑，起身走到宋霖的办公桌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宋总，我的难处你不是最知道嘛，之前我被关在看守所里，还是宋总出手帮了我，现在我这走投无路，还是只能指望宋总啊。」
周盛良言辞恳切，字字泣血，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宋霖看看。
「宋总宋总，我有好消息才敢来的，我听说，那块地附近，好几个村子要拆迁了。」
「哦。」宋霖继续拼着塔桥，不冷不热地应了句，「拆迁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拆你的楼。」
周盛良拍拍大腿：「这不村民们拆了房子不要买房子吗？他们拿了钱，到市里买商品房多不划算，去买我那公寓，一半的钱就行，还不用远离故土，一举两得啊。」
宋霖好半天呵地笑了声：「买你那四十年产权的公寓还不如买安置房呢，最起码二手房还好卖些。」
周盛良一噎，他自然知道宋霖说的是实话，但这些事，不是人人都懂得的。
「那些乡下人懂什么，只要房子足够便宜，总会有人买单的。」
宋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注意力还是放在眼前的颗粒上，好半天才接了周盛良的话。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周盛良知道能提要求的机会不多，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我可以把这块地和这个楼盘都出让给云程，我这楼基本都造完了，卖了就是现钱。」
他看了看宋霖的脸色，又提出了第二个方案，「如果实在不行，云程能不能替我担保两笔贷款，前面的那五个亿，我另外再想贷个一个亿出来。」
宋霖垂眼看着桌面，刚拼好的栏杆在他手里倒了个个，随后被一下扔在了桌面上。
「你跟江拾月挺有意思，几个亿的买卖，在你们嘴里都跟几块钱似的。」
他背靠椅背，终于正眼看向周盛良，「江拾月么，搞画画的，艺术家天真可爱，尚能理解，周总你这都老侠客了，怎么还说这话呢。」
周盛良面不改色，说得一派坦然：「你不是让我提要求吗，我这不就说了，这也不是一口价啊，我们有商有量的来，找找平衡点。」
宋霖哈哈笑着点点头：「周总说得也有道理，要求么你可以提，云程这边的答覆呢，就是两个都觉得不行，这浑水啊，我不想趟。」
这回答周盛良不意外，面对拒绝，他就是要迎难直上，要不然也不能从当初的电子厂流水工人到了今天的胜奇老总。
「是是。」他连连点头，「这事情自然是不容易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但云程的实力跟我是不一样的，我拿不到的政策，云程未必没有啊。」
宋霖挑挑眉，指指对面的周盛良：「周总，话不能乱说啊，林开源可还关着呢，我们云程守法守规，从不乱来。」
「是是是。」
周盛良点头如捣蒜，「是我说错了，我这个小盘子对云程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我是想啊，要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我准备把跟云程合作的事交给拾月来做，她也该锻鍊锻鍊了。」
「哦？」宋霖面上有些好奇，「江拾月不是有个画廊吗？她也准备进你公司？」
周盛良此时倒确有了几分真心：「那个画廊算什么正经事情，我看一年也开不了几次张，当初她要学画画我就不同意，不如学些金融市场营销什么的实惠。」
他哎呀嘆了一声，「可她硬要学，她妈也由着她，我就让她去了。但你看我这么大的企业，就这么两个女儿，以后也就是她们俩的了，拾月早晚都要接手的。」
宋霖问：「两人平分？」
周盛良又一噎，在他看来，平分也不是不行，反正都是自己的种，可万新玉是决计不会肯的，现下要不是还得求着宋霖，万新玉不会让江拾月再沾周家一根手指头。
他讪讪笑了两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宋霖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点了点头：「那既然这样，后面就让江拾月来跟我谈吧，周总你看呢？」
周盛良没想到他一下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接上话：「那……那我回头跟拾月定个时间，再一起过来谈方案。」
宋霖再度耸耸肩，他草草点头，用了周盛良的话：「有商有量的来嘛。」
周盛良得了宋霖这句话，整个人好比雨后春笋，一瞬间支愣了起来，他还想说两句什么，但门突然被敲了敲，罗良俊探进头来。
「宋总，十分钟后总部视频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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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嗯了声，周盛良自然也识趣地站了起来：「那我……不不，回头让拾月跟你约时间。」
「行，周总慢走。」
宋霖摆了摆手，「罗助，送周松总出去。」
周盛良出去之后，宋霖低头看着桌上那堆颗粒，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昨天去找江拾月，两人一起吃了顿算不得愉快的晚饭。
原以为她说自己忙着睡觉是唬人的话，但没想到还真能困成那个样子，没日没夜的睡。
他嘶了声，头靠向椅背，她人看上去倒还可以，桃花粉面的，像是比之前更好看一些，只除了……
他撇撇嘴，情绪有些不稳定，不过也还好，比起她之前跳桥跳河的壮举，这点子不稳定已经算是十分稳定了。
她昨天……
他昨天……
他知道她昨天想问什么，他其实自己现在也不是很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初就是动物吸引，现在恢復了，但显然对他而言，尚未上升到灵肉合一的程度。
江拾月自己，应该也还是这种想法。
昨晚他没有留宿。
临送他出门时，江拾月立在门口朝他挥手：「好在现在过了晚高峰，路上也不挤了。」
宋霖把住门框：「这么晚了，不留我？」
江拾月摇摇头：「不方便，我得睡觉，没时间留你。」
他手想揽住她的腰，被她一侧身躲过了。
那手在空中滞了滞，还是追过去强行搂住了江拾月。
「我也在这儿睡觉啊，不耽误你事，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但这话好像说错了，她脸上有些不开心，硬邦邦地掰开了他的手：「挺晚的了，宋总早些回去吧，孙姨惦记。」
她说完这话，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宋霖诶了声刚张嘴：「孙姨惦记什么……」
话还没说完，大门就砰一下在他面前砸上了，好悬没砸到他鼻子。
他连连倒退，又一步上前想敲门，但手抬到门前终究没敲下去，转身走了。
宋霖低头看着那塔桥，突然无比怀念在伦敦的日子，那时候两人之间纯粹多了。
男女之间，若要论心，可是麻烦起来了。
第44章 这世上还是有真感情的
一晃又是三天，江拾月在家里躺得背都发酸了，决定走去非晚透透气。
下了楼，江拾月才发现短短十天，盛夏已至，这大中午的已经热得喘不上气了。
走到半途，她实在热得受不了了，进了家便利店，买了根雪糕，就着冷气吃完了才觉得心口舒服了些。
「今天几度啊，怎么热成这样？」
掏出手机看了看，其实还好，最高温度也就30度，往常这个时候，这还不叫热呢。
她站在空调底下又吹了吹，心想难不成睡了几天觉身体变好了？不阴虚了，改上火了？
她回身又买了根雪糕，出门边吃边往非晚走，不几分钟就到了地方，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见人。
江拾月往前台里面一瞧，果不其然，童显卿正趴在桌上午睡呢，她放轻了脚步，往里间走。
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里面传来吭吭哧哧的笑声，一听就是辛晚晴又在看什么无聊综艺，江拾月没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推开门正要说话，一下呆住了。
屋里确实坐着辛晚晴，但辛晚晴不是坐在椅子上，是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那男人手正放在辛晚晴的腰上，如今门一开，两人一齐朝她看了过来。
「拾月……」
江拾月只愣了一瞬：「你们继续。」
说完这话她赶紧带上了门，倒退了几步，无声哇哇了两句，掉头就往前台去了。
她拍醒了童显卿，问：「里面那人是谁啊？」
「里面？」童显卿还没醒透，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哦，里面啊，那柏哥，晚晴姐男朋友。」
「男朋友？」江拾月一蹦三尺高，「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童显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什么时候？昨天的事吧……」
她甩了甩睡麻的胳膊，「应该是昨天，晚晴姐讲家里介绍的，能用就行。」
「能用就行？」江拾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姐们儿在这儿挑扫地机器人呢，还能用就行。」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闆的心思我哪猜的到，我又不懂。」
童显卿拿了杯子起身，忽然又看向江拾月，「拾月姐，你觉睡完了？」
江拾月草草挥挥手：「睡完了睡完了，我再不睡完回头就只赶得上辛晚晴的满月酒了。」
这当口，她听见里间门开的声音，她立马板直了身子，盯着那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辛晚晴朝她笑了笑：「拾月你来啦。」
江拾月站起身来指了指那男人：「不介绍介绍。」
「啊。」辛晚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亲密地挽上了那男人的手臂，「这是邓柏，我男朋友。」
她接着比了比江拾月，「这是我合伙人，江拾月。」
江拾月不动声色地把眼前的男人打量了个遍，长相周正，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看着倒是个稳重踏实的样子。
辛晚晴说的没错，看起来确实好用。
她沖邓柏伸出手：「幸会。」
邓柏浅浅回握：「幸会。」
江拾月又为刚才的冒失道了歉：「不好意思啊，我好一阵没来画廊了，不知道里面有人，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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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页
邓柏笑着摇头：「没有，是我失态了，还请见谅。」
说完这话，他又低头看辛晚晴：「那我就先先走了，晚上我再来接你吃饭。」
辛晚晴答应着送他出了门，转身回来时，探身就想来揪江拾月的耳朵，被她两个闪身躲过。
「晚晴姐，可不能怨我，谁让你不锁门的。」
「还敢狡辩。」辛晚晴改攻下路，挠起了江拾月的痒痒，从胳肢窝到肚子的痒痒肉，都给她忽了个遍。
江拾月躲闪不及，直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连连求饶：「再不敢了，好姐姐，哈哈哈哈哈，我再不敢不敲门了。」
辛晚晴轻哼一声，这才一屁股挤坐在了江拾月身边，仔细看了看她艷若桃李的脸，抬手抚抚自己的面颊：「睡觉真这么有用呢，那我也不熬夜了。」
江拾月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好容易喘匀了气：「你现在不是有柏哥了吗，熬不熬的都无所谓了。」
辛晚晴白了她一眼没说话，江拾月跟着默了半分钟，接着撞了撞她的肩：「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相亲嘛，怎么这个这么快就确认关系了？」
「邓柏他……」辛晚晴忽然摁开手机，找出了张照片，「我们是高中一届的，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江拾月凑上去看，这是张毕业照，她仔细看了一圈：「哪个是你啊？」
辛晚晴一笑：「没有我，这是邓柏他们班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得了这张照片，一直存在了手机里。」
「你看。」她指了指后面中间的一个平头男生，「这就是邓柏。」
江拾月接过手机，放大了那颗头，照片有些模煳，但还是能看出来少年邓柏严肃的一张脸。
「你他？」
辛晚晴点点头：「高中三年。」
江拾月哇了声：「这么纯情？」
这话说完，又挨了记辛晚晴的巴掌，江拾月嘶嘶地揉着手臂：「姐姐，轻点儿，我这是肉身，你铁砂掌啊。」
辛晚晴哼了声：「活该你。」
江拾月缩了缩脖子，又问：「那你们这是，旧情復燃？」
辛晚晴歪头想了想：「不准确，他都不知道我喜欢过他，这次也是我爸朋友介绍的，我本来没想去，但那天……」
她忽然埋头一笑，「那天晚上，邓柏直接到非晚门口来接的我，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相亲还能相到初恋。」
她捂住脸呆呆笑了，完全没了往日的精明强干，现在就是一副陷入爱情中的小女人的幸福样子。
江拾月自然也是为她高兴的，能重拾年少时的纯真感情，的确是件非常难得的事。
「那你们俩这关系确定的也挺快的，这也没几天吧。」
辛晚晴点点头：「是我提的，我不想等了，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多等一天都是对我青春的浪费。」
她转头看向江拾月，「这世上还是有真感情的，我和邓柏就是其中一对，拾月，你也一定会有的。」
「我？」
江拾月指了指自己鼻子，「我的真情还得称斤卖钱呢。」
第45章 查查没坏处
702的门推开了半扇，江拾月探出头来前后左右看了看，楼道里没人。
她松了口气，出来锁了门，迅速进了电梯，还特意从负一楼出了小区。
这几天周盛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不放，硬要她替胜奇出面，去跟云程谈合作。
她当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个艺术生，去给他谈地产项目？
「周盛良你是不是疯了？你要不想干了就趁早申请破产，搞不好还能保住两个钱，别来折腾我了行吗？」
江拾月以为撂下这几句话就行了，但这对周盛良半点用场都没有，在电话被她拉黑以后，他索性摸到了她住的地方，登门劝说。
江拾月被他熬得没办法了，骂也骂了，赶也赶了，但周盛良决心之大显然超出了她的想像。
除了匪夷所思，她更有几分难堪，她在宋霖面前，被周盛良安排上了明明白白的价码，五个亿，或者说是东郊那块地。
「拾月！」
江拾月身形一滞，随即从慢走切换成了快跑，过马路的绿灯还剩3秒，她加速沖了过去才回头看，周盛良被车流拦住，在马路对面急得跳脚。
他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名，江拾月只看了一眼就转身想往前走，却没防备撞上一人，她低着头正要道歉，却听那人先开口了。
「拾月，没撞疼吧。」
江拾月抬头一看，是江敬中。
「爸，你怎么来了？」
她扭头看去，对面周盛良的肢体幅度更大了，看着十分激动。
「拾月，对面周总……」江敬中讷讷开口，指了指对面，「要不要等他？」
「不用。」江拾月拉着江敬中就往前走，「你跟我来。」
十分钟后，江拾月带着人进了咖啡厅。
服务员端上了两杯咖啡，江敬中手指摩挲着杯柄，垂眼看着桌面，一时没说话。
江拾月嘆了口气：「爸，你要是帮周盛良当说客的话，就别开口了，我不想听。」
江敬中端起杯子浅抿了口，眉头一皱，又放了下来：「你怎么爱喝这个？」
江拾月笑了笑：「我回头给你拿点好茶叶。」
江敬中也跟着一笑：「不用，我喝的多呢，都是周总给我的，喝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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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看了眼江拾月，斟酌着开了口，「周总现在每天都焦头烂额的，要钱的人都追到家里去了，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江拾月抬抬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江敬中咽回了后面的话，看着面前一脸不耐烦的江拾月，再度垂下了头。
江拾月见他这副样子就说不出重话来了，她喝了口咖啡，抬眼看向窗外。
人行道上，一个年轻爸爸牵着个小女孩经过，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哈哈大笑，那爸爸将女孩一把抱起，扛在了肩膀上，颠儿颠儿地走远了。
「爸。」江拾月指着那父女俩，「小时候我也特别喜欢你那样。」
江敬中跟着看了过去，脸上也带了笑：「是啊，每次我那样给你开飞机，你都笑得上不来气。」
江拾月嗯了声，刚想说话，忽然一阵困意上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江敬总赶忙问：「昨晚没睡好啊？」
江拾月边打哈欠边摆手：「没，我就是最近总犯困，怎么都睡不醒。」
她抽了张纸擦了擦额头的汗，「还特别怕热，一出门气都喘不上来。」
江敬中啊了声：「你去医院查查，别哪里出问题了。」
「不会的。」江拾月捣了捣咖啡，「我没哪里不舒服，多睡睡觉也没什么不好的，估计以前熬夜厉害，现在补觉呢。」
江敬中还是不放心：「查查没坏处，你看你妈妈，这人不知道今天明天的。」
他又嘆了口气，「你说你妈要还在该多好啊，她那人哪，也特别爱睡觉，尤其是怀你那阵，那觉啊，睡起来没个够，人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有次在流水线上啊……」
搅咖啡的勺子嘣一声掉进了杯子里，江拾月脑子嗡地一下，她看着对面的江敬中嘴还在一张一合，但耳朵里只有那几个字在来回地播放。
「你妈怀你那阵……」
她霍地站起，脸僵得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她看了眼一脸莫名的江敬中，转头就跑出了咖啡厅。
跑出去没多远，她就找到了间药店，人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又几度前后徘徊，终于走了进去。
药店里一个阿姨迎了上来：「小姑娘，要什么药？」
江拾月嘴张了又张，竟一时说不出来想要买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那阿姨见多识广，看她一脸说不出口的样子就猜出了个大概，领着她到了计生用品的柜檯，让她自己看。
江拾月打眼一扫，指了指验孕棒：「要这个，哪个准一些？」
阿姨打开柜门：「准是都准的，就是价格不一样。」
江拾月胡乱指了几个：「这些都要了。」
付了钱，东西塞在包里，她昏头昏脑地往家走，算算时间，前前后后一共才二十几天，就算真的中了也不该这么快就有反应啊。
再者说了，在伦敦那么多次都好好的，怎么一回国就……就翻船了呢？
宋霖那个混蛋，应该是做错施了吧……
不知道啊，她恨恨抓了抓头髮，她根本就没问他，以前一直都是全套的，以为他会循例做好这些的。
不不不，兴许也没事，嗜睡这个事情，原因多了，未必就是怀上了。
兴许就是她体虚火旺要补觉呢……
胡思乱想走回了家，掏出那几个验孕棒，江拾月愣愣看了许久，捡出一个仔细看看完使用说明。
半小时后，江拾月毯子蒙住头倒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茶几上摆着三根验孕棒，观察区的颜色深浅不一，但都是两条槓。
「宋霖你个王八蛋！」
第46章 我来吃饭
第二天，江拾月一大早就到了医院。
她昨天查了一夜的百度，说验孕棒不一定准，如果是早早孕的话，最好是去医院查个血，那个比较准。
拿到验血报告，戴眼镜的女医生看了看，嗯了声：「是怀孕了。」
江拾月呆愣愣地看着她，重复了句：「怀孕了。」
女医生点点头，又问：「要吗？」
「啊？」江拾月一时没听懂，「要吗？」
女医生把她的检查单放到一边，转而在键盘上敲来敲去，过了会儿扫了她一眼才说：「这孩子要是要的话，那就定期检查，如果不想要，就趁早安排流产，现在孕囊还小，药流都可以，对身体伤害也小。」
说完这话，她点了下一个患者的号，诊室门被推开，另一人走了进来，江拾月僵僵站起，让出了位子。
她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医院的，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回公寓的，只待她清醒过来时，人又坐在了沙发上，低头一看，连拖鞋都没换。
她颓了肩膀，缓缓站起，但脚下一阵发软，人又再度倒回了沙发上。
要吗？
这个孩子应该要吗？
她手附上小腹，还是不敢相信，这里居然跳动着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
可以要吧，这孩子是她的，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是她江拾月的孩子。
她脸上慢慢放松了，但瞬间，又紧绷起来。
不不不，不能要，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私，私生子的痛，她还没尝够吗？
她如何能把这孩子带来世上受她一样的苦？
但是如果……
如果宋霖知道了呢？
如果宋霖知道了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会怎么做？
「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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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耳边忽然响起他这句话，刚吊起的心瞬间就摔落了下来。
她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挣钱，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怀孕了，搞不好还被他扣个仙人跳的罪名。
那天晚上，宋霖没说出来的话，她听懂了。
「我以为我们还是跟在伦敦的时候一样，只论今朝开不开心。」
而今朝开心这件事情里，是决计不该有孩子这个选项的。
江拾月打横平躺在了沙发上，本习惯性地要把手机放在肚子上，但伸到一半又立马换了方向，转而把手机丢在了茶几上。
她手轻轻抚上小腹，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眼皮又渐渐重了起来，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胡思乱想中再度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做了许多乱梦，最后耳边持续不断地响起叮咚叮咚的声音，吵得她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她慢慢睁开眼睛，那恼人的叮咚声音依旧没停，她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家的门铃声。
「谁啊？」
江拾月直身站起，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一看，却是个送外卖的。
她开了门，接过那一大袋子，站在门边想了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订过外卖。
她把东西拿到了餐桌上，打开袋子看了看，像是上次跟宋霖一起吃的福记那家的饭菜。
这当口，门铃又响了，江拾月看着一兜子的饭菜，突然福至心灵，这门外，不会是宋霖吧？
几步凑到猫眼前一看，可不是嘛，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江拾月没开门，就站着没动，外面宋霖也又摁了几次门铃，接着低头又滑开了手机。
两秒钟后，江拾月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扭头看了眼那手机，站着没动。
门外，宋霖像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一个电话没接，他直接打了第二个，第三个。
江拾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接着又从猫眼里看了看宋霖。
他垂眼看着手机，嘴角还噙着分若有似无的笑，还是那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心中一动，如果此刻他知道自己怀孕了，不知道会摆出哪张面孔。
嘎达。
她摁动了门把手，探出半张脸：「你来干什么？」
宋霖收了手机，朝里面指了指：「吃饭啊，不是让人先送来了吗？」
江拾月摇摇头：「没收到。」
宋霖哦了声，抬脚就想往里走：「不妨事，我进去再叫。」
「诶诶。」江拾月哪里抵得住他的力气，又不敢过分挣扎，几个来回就又被推进了屋里。
见了桌上的外卖袋子，宋霖倒也没说什么，只自动自觉地进厨房洗了手，还带了两付碗筷出来。
「我去了非晚，说你又几天没去了，估摸着你又在家睡觉，肯定没吃饭。」
他边摆碗筷边坐了下来，「正好我也没吃，咱俩一起吃。」
江拾月站着没动，宋霖把饭菜一样一样摆了出来，给她先舀了碗汤：「来，趁热喝，凉了腥气。」
一大早早饭也没吃，又睡过了中午，江拾月确也饿了，她索性坐了下来，接过那碗汤，喝了一口，随即一阵噁心从心口泛了出来，她干呕一声，又把这口汤吐回了碗里。
宋霖眼角抽了抽，他探身闻了闻那鸡汤：「闻着挺新鲜的啊，怎么了这是，肠胃不舒服啊？」
当然不是，江拾月知道自己是妊娠反应来了，她摇摇头，夹了筷青菜，就着米饭吃了一口，才压下那阵噁心。
两人沉默着吃了会儿饭，宋霖看了眼江拾月，笑了笑：「看来周盛良还没说服你呢。」
她筷子一顿，终于抬眼看向宋霖：「我其实以为，你上次说的帮帮他，是指连资金问题一起给他归拢解决了。」
宋霖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啧了声：「也不是不可以，就还没谈好吧，上次周盛良来说，以后委派你来和云程谈。」
江拾月呵地笑了：「你觉得呢？我能懂这些？」
宋霖自己舀了碗鸡汤，浅浅抿了口：「可惜了，今天的汤不错的，山里的走地鸡，本想给你补一补。」
「宋霖。」
「嗯？」
江拾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垂眼看着那盆青菜，换了说辞：「如果是我去谈的话，你就肯救胜奇吗？」
宋霖喝完汤，放下碗，直直看着江拾月，面上还是那副笑容，眼神却一派清明。
「这得看胜奇拿什么来换。」
第47章 你怀孕了？
23：00。
手机上的熄屏时钟瞬间灭了，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江拾月从床上半坐了起来，顺了顺蓬乱的头髮，下床进了卫生间。
宋霖走后，她半分睡意都没了，从沙发躺到了床上，一直睁眼到了现在。
怀孕这件事情，她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告诉宋霖，她忽然意识到，宋霖本质上和周盛良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个的，都是拿她当筹码，当桥樑，当个能换钱的物件，偏偏不把她当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起梳子慢慢梳顺了头髮。
如果再生个孩子下来，那不也跟她一样，被周盛良当枪使，被宋霖当条件用，那何必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何苦呢？
次日，吴城医院的妇科诊室内，女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常：「那就是不准备要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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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对，不要了。」
她垂下眼睛，强力抑制住哽咽，「今天就能做吗？」
「今天不行。」女医生开始在电脑上开检查，「先做检查吧，没问题的话我再给你约时间。」
江拾月一愣：「今天不能做？」
女医生随口嗯了声，接着解释道：「你这月份还小，门诊手术就可以处理，但到底是手术，有些检查是必须要做的。」
她顿了顿，「好了，开好了，缴费去做吧，做完了再回到我这里来。」
江拾月浑浑噩噩地出了诊室门，在手机上缴了费，她愣愣站在人来人往的通道中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一个工作人员见她不对劲，上来问她要做什么。
「我……」她嘴张了又张，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拿出手机给对方看。
「哦，b超啊，三楼东边，我领你去。」
那工作人员很是热心，拉着她就往三楼去了，江拾月任她拉着，低头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此时的医院东边电梯内，一位银髮的老太太正一脸不耐烦地坐在轮椅上，掏了掏耳朵，右手托住了下巴，长嘆了口气。
宋霖握着轮椅把手，轻轻颠了颠她：「奶奶，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啊？」
「听见了听见了。」严淑华朝后摆摆手，「你这啰嗦劲，跟你老子真是不相上下，哪这么多屁话要说。」
严淑华今年正好九十岁，腿脚虽有些不便利了，但耳聪目明，一顿还能吃一碗饭，闲事能从城西管到城东。
今天就是被宋霖从中心公园抓来的，都坐轮椅的人了，还在那儿操心人家的不伦之恋，还断上案了。
「不是我说你，奶奶，那是你该管的事吗？啊？那一团乱麻的多角恋，张三李四和王五抢赵六的，你搞得清吗？」
「我怎么搞不清？」严淑华瞪圆了眼睛，「我教书那会儿，学生成天地朝我告状，让我断案，我什么没见过！」
严淑华是中学英语老师退休，一辈子和学生打交道，总还存了些好为人师的习惯。
宋霖太阳穴跳了两跳，今天被宋成川派来送奶奶体检，谁成想到了老宅，人还不在，好不容易联繫上了保姆，才知道老太太被叫去了中心公园，紧赶慢赶到了地方，那一群人都快打起来了。
「不是，多危险啊，万一误伤到你……」
宋霖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开了，有人陆续进了电梯，他视线无意间一扫，竟然看见江拾月正被人拉着往前走，她低头塌肩，头髮挡住了半张脸。
这当口，电梯门又缓缓关上了，他抬手摁了4层，将轮椅交到保姆手里，又俯身对严淑华说：「奶奶，我刚才看见个朋友，我下去打声招唿，等会儿过来找你。」
严淑华可有可无地摆摆手：「去吧去吧，直接回去也不要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要你来看。」
4楼到了，电梯门打开了，宋霖出了电梯，下了3楼，晃了一圈，在东边的b超室找到了江拾月。
吴城医院看病的人很多，等候室里坐满了人，江拾月正呆呆看着手上号码纸，一动不动。
「186号？」宋霖立在她跟前，探头看了看，「前面还有68个人呢，这得等到啥时候？」
江拾月一震，抬头看他，先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接着又立马低下头，宋霖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忽地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走。
「诶诶，你怎么了？不是要做b超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霖伸手拦住了她，「这前面等的人太多了，需不需要我联繫……」
「不需要！」江拾月推开他，「让一让，我要去洗手间。」
宋霖被她推到一边，眼见着她快步走出了等候室，转个弯还真进了洗手间。
他看了看这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实在没个下脚的地方，索性也走出了等候室，立在洗手间门口等她。
等了十分钟，严淑华保姆突然来了电话：「老太太怎么都不肯住院，闹着要回去。」
宋霖眉心一跳，只能说他现在立马上去。
他看了看洗手间，江拾月人还是没出来，他边走边给她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只能又给她发了微信：【身体哪里不舒服？是睡觉太多了？有需要告诉我】。
洗手间的隔间里，江拾月看着这条微信，咬了咬唇，她没回復，只是再度摁灭了手机屏幕。
一个小时后，江拾月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时近中午，大部分人都做完了检查，等候室里稀稀拉拉没多少人了。
她坐下来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了她，b超倒是做得挺快的，不几分钟做好了出来，她站在机器旁边等报告。
两分钟后，她扫了扫条形码，屏幕上显示一份报告正在列印中，随后机器响起了唿哧唿哧列印的声音。
报告已经到了出口处，她伸手正想拿，却被半路出来的一只手给抽走了。
「你！」
她一怔，接着立马转身想抢回报告，「你还给我，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不许看！」
宋霖将那报告高高举起：「别动，我看一下，你这……」
他脸色慢慢变了，「你这……」
他一把拽住江拾月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身前，声音崩成了一条线：「早孕，你怀孕了？」
第48章 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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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抢过那张纸，手腕挣了几挣没挣脱，两人在报告机前的纠缠十分醒目，来来去去的人都回头看他们。
江拾月脸慢慢涨红了，她压低声音：「你放开我！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我……你……」宋霖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那你跟我走。」
说完他拉着人就想往外走，江拾月怎么都不肯：「你走你的，我还有检查没做完呢。」
「检查？什么检查？」
江拾月偏过头去：「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宋霖简直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江拾月，你搞搞清楚，现在你怀孕了，我是这肚子里的孩子爸爸，你说不关我的事？」
江拾月头偏得更过了：「谁说这孩子是你的？你少在这里对号入座。」
宋霖冷笑一声：「那你说是谁的，我现在就去把他弄死。」
江拾月终于转头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手上甩得更加用力，另一只手上来想掰开他的手指。
宋霖到底也不敢太用力，只能把她放开，江拾月抬脚便往前走，他立马跟了上去：「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有什么检查要做？我给你找个医生……」
江拾月勐地停住了脚步：「我……」
她看了看前后左右的人，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我不想要这孩子，这就是一场意外，我很快就可以处理好，你别多管闲事。」
「什么叫多管闲事？」
宋霖其实到现在还有些发懵，突然知道自己要有孩子了，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情绪就被通知孩子又要没有了？
「我不同意，江拾月，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你凭什么不同意！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拾月甩下这句话继续大步朝前走，宋霖追上去，扯住她的胳膊肘，控制住情绪又好声好气地哄道：「你别这样，我们再商量商量，你这太突然了，总该给孩子一个机会。」
江拾月深吸一口气，再次站住了，她转身看向他，面上十分认真：「怎么商量？宋霖，你要娶我吗？」
娶她？宋霖竟是一怔，桩桩件件来得突然，他还没想到结婚这个层面，第一反应就是先保住这孩子。
「我……」他有些吞吐，一时之间连句顺口的承诺都没能编出来。
江拾月见他这样，讽刺一笑：「我是个私生女，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也走一样的路。」
「宋霖，我们什么关系，大家心里都有数，没有必要为了个孩子硬凑到一起，你们宋家的门槛，我也高攀不上，何必彼此为难呢？」
江拾月退后一步，「我说了，这就是个意外，你放心，我绝不会用这个孩子来要挟你什么，也不会让周盛良知道这件事……」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宋霖打横抱起，她哎呀一声，蹬着腿就想下来。
「你再乱动，我现在就亲你。」
宋霖低头看她一眼，「不信你试试。」
江拾月到底要脸：「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呵。」宋霖扯了扯嘴角，「你跑得太快，我还是抱着更保险一点。」
说话间江拾月见一个保安从她面前晃了过去，她连忙喊住他：「师傅，救命！」
没想到那保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宋霖，对着宋霖满脸堆笑：「小宋总忙啊，我见老太太今天又来了。」
宋霖点点头：「对，来体检，王叔你忙。」
那保安扫了眼江拾月，到底还是恪尽职守地多问了句：「要不我给小姐找个轮椅？」
宋霖摇摇头：「不用，跟我闹变扭呢，一会儿要抱一会儿要驮的。」
保安王叔一副瞭然于心的样子嘿嘿笑着远去了。
「不是！」江拾月撑着宋霖肩膀半立了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宋霖你这是绑架！」
「江拾月我劝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宋霖抱着她下了扶梯，他将人小心放了下来，「你今天哪也别想去，孩子的事情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出了医院，宋霖直接把她带回了湖心别墅，锁进了卧室。
「神经病吧，宋霖！你有病趁早去治，别折腾我！」
江拾月砰砰砸门，门锁被她拉得框框作响，「放我出去！宋霖你个混蛋，你给我开门！」
不多一会儿，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江拾月往边上一让，准备开门的时候就冲出去。
卧室门开了道缝，宋霖挤了进来，把江拾月往里面推：「你小心着点儿，现在你不是一个人，负点责行吗？」
他另一只手上端着盏燕窝，「吃这个，说是对孩子好。」
江拾月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宋霖你神经病吧，我都说了我不生，我不生，我不生！」
宋霖揽着她往床上坐：「别说胡话，孩子在肚子里能听见，回头多难过啊。」
江拾月看着他把燕窝放在了床头柜上，又转过来对着她说：「住我这儿吧，你那里没人照顾，不好。」
这是什么好不好的问题吗，江拾月的莫名其妙到达了最顶峰，这宋霖进入状态也太快了，他这是真准备当爹了？
「宋霖，我这是要生个孩子出来，不是养条小猫小狗，你懂吗？」
他认真点头：「我当然知道，刚才在下面我都想好了，南边还有两个房间没用，到时候打通了做婴儿房，大人晚上看护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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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被这种错频交流给弄得没脾气了，她再度重申：「我不会生下来的，各种层面上，这个孩子都不应该出生。」
宋霖挠了挠眉毛：「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想让孩子跟你一样名不正言不顺，你放心……」
他顿在了这里，江拾月的心一下揪紧了，她垂下眼睛，十指紧紧交握。
「来日方长，我想想办法。」
江拾月的心一下散到了胸膛各处，她默了好半晌，忽地笑了。
「宋霖，你别了，没谁上赶着纠缠你，咱俩睡睡觉的关系，别谈来日方长行吗？」
第49章 都由你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宋霖没说话，江拾月撇过头，也不想再多废话了。
好半天，宋霖伸手把床头柜上的那盏燕窝又端了过来：「凉了，我去重换一碗。」
江拾月垂头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我回家了。」
「别……」宋霖把她摁回了床上，「别着急，吃完饭睡个觉吧，不在这一时半会。」
江拾月本坚决要走，可宋霖一提睡觉这事儿，她忽然觉得满身的睏倦袭了上来，一下子就要睁不开眼了。
妊娠反应真是要命，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她抬头看看宋霖，低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宋霖轻轻顺了顺她的头髮：「先睡吧，起来再说。」
江拾月：「我就睡一会儿，起来就走。」
「行，都由你。」
听完宋霖这话，她躺了下来，眸子强睁了几睁，终于慢慢闭上了。
她很快睡熟了，气息微微沉重起来，宋霖放下杯盏，退到窗边，遥遥看着她。
他习惯性地摸出了桌上的烟，摁动打火机的瞬间想起来床上躺着的是个孕妇，他又把烟放下了。
一大早兵荒马乱的，此刻他终于能定下心来仔细想想了。
他看向江拾月的肚子，仿佛透过被子和血肉看见了里面跳动的那颗小心脏。
看到那份报告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怀疑，他知道江拾月怀的就是他的孩子。
好险，真是好险，要不是他回头去找她，这孩子就被她悄无声息地处理了，那这世上谁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孩子曾经来过，包括他自己。
他慢慢走到了床边，蹲下来看着江拾月的睡颜，她倒是睡得极为安稳，半分心事都没有的样子。
「坏女人。」
他点了点她的脸颊，「真够心狠的。」
「我不想我的孩子跟我一样。」
她在医院里说的这句话又忽然在耳边响起，他竖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宋霖，你会娶我吗？」
若要照实讲，他根本还没考虑过结婚这件事，他今年才28岁，远不是他计划中成家的时间，太早了，结婚生子这件事，他之前想都没想过。
可是……
他手往后，慢慢移到了她小腹的位置，如果是江拾月生下他的孩子……
那结婚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争取一下。
宋成川对他感情上的事是一点都不关心的，但是母亲余韵文就截然不同了，她没有什么正事可做，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最近还给他列出了个女眷名单，让他抽空都见一见。
如果让她知道了江拾月这个情况，他可以预想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但看在孩子的面上，她大概也是能接受的，到时候买两个包几样首饰哄一哄，应该也能慢慢过去。
他心里落了定，一样一样地都想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周盛良那张精明的脸上，暗自啧了声。
真是便宜他了，谁能想到，周盛良居然成了他孩子的外公，那就不方便再下狠手了，且捞他一捞，留待日后再用。
江拾月对他的盘算自然是浑然不知，她一觉睡了两个小时，心满意足地醒了过来。
她撑着手肘坐起，日光从半掩的窗帘中透了进来，她环视了圈屋内，才想起来自己是睡在了宋霖家里。
睡前两人的对话跳了出来，她哎呀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正要往门边走，房门被从外推开了。
宋霖走进来，面上十分温柔，轻声细语地问她：「饿不饿？我让孙姨把饭菜都温着呢，下去吃点儿？还是我给端上来？」
江拾月皱眉看着他，半晌才开口：「你别这样，挺吓人的。」
「你……」宋霖被她一噎，白眼翻了一半又强行转了回来，「拾月，那下楼一起吃吧，我也还没吃饭呢。」
楼自然是要下的，毕竟她还要回家，再被锁在这房间里，那她可真要报警了。
两人下了楼，孙姨一见她起来了，立马起身去厨房里端菜，江拾月本想抬脚就走，但一早上饿到现在，再加上现在的特殊情况，她确实也饿得有些头晕眼花了。
宋霖替她拉开了椅子，江拾月坐了下来，孙姨把菜一样样端了出来，摆了满满一桌。
江拾月的筷子从左晃到右，竟然一筷子都下不了，她低头扒了口白饭，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都不喜欢吃？」
宋霖看她这样，知道是没什么合胃口的，「那你想吃什么？清淡点的？」
江拾月摇摇头：「我没什么想吃的，对付两口算了。」
「那怎么行？」
宋霖大为不贊同，他转头看了眼还在厨房忙碌的孙姨，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这情况，吃一口两个人分呢，怎么能对付两口呢？」
江拾月放下碗筷，也看了眼孙姨，也压低了声音：「宋霖你是不是听不懂人人话？我不生我不生我不生，还要我说几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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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不想在这儿跟她起争执，只能顺毛轻抚：「你别着急啊，你今天检查也没做，生不生的也不在这一顿饭的功夫，你先把这顿给吃了再说。」
江拾月狠狠瞪他一眼，要不是今天被他强行拖了回来，这检查怎么会没做成？
她霍地起身，对着正要出来的孙姨笑了笑：「我吃饱了，孙姨辛苦了。」
孙姨啊了一声，快走几步把盘子放在了桌上，绕过来就要拉她：「拾月小姐，你这一口都没吃呢，怎么叫吃饱了呢？是不是今天饭菜不好吃，不对你胃口啊？」
江拾月退后一步，躲过了她的手：「没有，孙姨，我真吃饱了。」
她转身就往门外走，宋霖起身跟了上去：「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不用。」江拾月低头在屏幕上点了几点，「我叫好车了，十分钟后就到。」
宋霖哦了声，先走到门口换鞋：「那也行，省得麻烦老吴了。」
江拾月定住了：「你什么意思？」
宋霖朝她挥了挥手：「走啊。」
「不是，宋霖你什么意思？」
「从现在开始，咱俩不能分开，要么我去你家住，要么你在我家住。」
宋霖耸了耸肩，手一摊，「我不放心你。」
「我用你放心！」江拾月嘴张了又张，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这是……云程要倒闭了吗？你见天地缠着我不放！」
宋霖郑重点头：「还是你提醒我了，这文件也让他们送到家里来，要远程办一阵子公了。」
江拾月气得原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几步上前狠狠推了把宋霖，后者任她推了个趔趄，又一下打直，把她搂在了怀里。
「够吗？不行我再换个面，你再打两下。」
第50章 一次就够了
江拾月还是坚持回了家，此刻她躺在卧室床上，宋霖在客厅里坐着。
下午好像有几个会议，罗良俊送来了电脑和一大摞文件，面对江拾月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关上门就走了。
但一过五点，客厅里没了声音，江拾月翻了个身，凝神细听，不一会儿就听见他脚步声往卧室这边来了。
「咚咚咚。」
他还煞有介事地敲了敲门，江拾月没应声，不过两秒，门就被推开了，宋霖长腿几步一迈，就在床边坐下了：「想吃什么？」
江拾月闭着眼不说话。
「这么能睡？」
宋霖自言自语了句，「我也躺一躺。」
他说完这话真脱了鞋子，一个翻身就在江拾月身边躺下了。
江拾月睁开眼睛，吁出一口气：「你没换衣服别躺我床上，都是细菌。」
「啊？」宋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今早上刚换的。」
「还去了趟医院，脏死了。」江拾月扭头看他，把他退出了一掌远。
宋霖从床上立了起来，想了想，索性把外衣外裤袜子都脱了，就穿着条内裤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下可以了吧？」
他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腿，「你看，我都脱光了。」
江拾月一甩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末了磨了磨牙：「你真的好烦，我不想看见你。」
宋霖哦了声：「没事，你闭着眼就行了，我不说话。」
「你……」江拾月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无语了，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宋霖可以无赖成这样。
她闭了闭眼，勐地半坐了起来，转身看向宋霖正要说话，见他一副大喇喇几乎赤裸的样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扬手把被子扔在了他身上。
「宋霖，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宋霖捂着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除了孩子这事，其他都可以讨论。」
江拾月努力控制住自己就要爆炸的大脑，尽量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这孩子在我肚子里，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我就可以把这件事情解决，但你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的决定不会变。」
「不。」宋霖摇头，「这不公平，这对孩子，对我，都不公平，这孩子既然来了，他就有选择自己生命的机会。」
江拾月心中一痛，眼眶发酸，但她还是坚持：「把他就这么生下来才是对他的不负责任，你不会懂的。」
宋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给我半个月时间，就半个月，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覆。」
他顿了顿，「如果到那时候，你还是不肯，那再流掉他也来得及。」
江拾月垂下头，默然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真没必要，我不想跟谁为了孩子硬凑在一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要过，这孩子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不想要。」
宋霖真是哄也哄了，骗也骗了，决心也表了，连权宜之计都给了，但面前的江拾月就是油盐不进，半分都不肯退让。
他强自摁捺住心头的火气，还是好言好语地哄道：「半个月都不行吗？」
「不行。」江拾月很坚决，「我明天就去把剩下的检查做了，然后预约人流的时间。」
「你！」
宋霖深深吐出口气，「拾月，那一周，一周行不行？」
江拾月还是垂眼摇头。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江拾月不说话，宋霖面沉如水，唇抿成了一条线，但从他急剧起伏的胸膛，还是能看出来他此刻波涛汹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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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宋霖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了。
立在窗前，他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江拾月：「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深吸口气，「我好话都说尽了，你还是执意如此的话……」
他本想说就算了，但话到嘴边实在是不忍说出来，「你再想想，明天早上，你兴许就改变主意了。」
说完这话，他本抬脚要走，但想起江拾月中午就吃了几口，现下到了这个点，肯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定了定神，放缓了口气：「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
江拾月终于抬头看他：「你还会做面？」
宋霖挤出个笑容：「大学开始我爸就把孙姨接回来了，生活费也给得有限，跟荒野求生也没什么差别了。」
江拾月低头笑了，小声嘟囔：「得了吧，还荒野求生。」
宋霖见她脸色缓和了些，心里也跟着松快了，他摆出一脸苦相：「孙姨出国照顾我，是我妈强烈要求的，要是按照我爸的意思，出去读书就是要锻鍊独立能力的。」
他走过去摁开了开关，房间大亮，江拾月抬手挡住骤然而止的光线，宋霖一笑：「我爸是苦出来的，所以他这辈人，就执着于让人吃苦，总觉得孩子不摔打个几次就成不了器。」
江拾月想了想自己的留学生活，实事求是地说：「那周盛良倒还好，钱从来没少过我的，他对我没这样那样的要求。」
她停住了话头，周盛良以前对她是没什么要求，现在一副身家性命可是都挂在她身上，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怀孕了，那更不知道会怎么蹦跶了。
宋霖接上了她的话：「所以你看，你也没那么惨，周盛良对你还是有真心的。」
这话江拾月不爱听，她眉毛一立：「你什么都不懂！」
「是是是。」宋霖抬抬手，指指外面，「先吃面行不行？」
江拾月午饭就吃了几口，现在确也饿了，她点点头，又补充了句：「清淡点儿，油腻的看了就想吐。」
宋霖嗯了声，挪步去了厨房，不多时还真端出两碗面来，两个圆噗噗的荷包蛋，盘了两三根青菜。
江拾月坐在餐桌边，夹起根面条吃了口，点点头：「你这荒野求生的技能还可以。」
宋霖本拿着筷子，听她这话笑了：「目前技能已经点满了，会做的就这一碗面，你要是不够，这碗也给你。」
江拾月圆眼一瞪：「你餵猪呢？」
话虽这样说，但最后她一碗面没吃够，宋霖起身又给她下了大半碗，她居然也几口吃完了。
她拍拍肚子，瘫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吃饱了。」
宋霖收拾了碗筷出来，江拾月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她清了清嗓子：「你还挺贤惠的。」
宋霖手一滞：「这是个适合男人的形容词吗？」
江拾月抬了抬下巴：「形容词分什么性别。」
宋霖今天什么脾气都不敢有，他再度点头：「你说了算。」
他说完就拿着抹布往厨房里走，江拾月扭头目送他，忽然喊住了他：「宋霖。」
「嗯？」
她站起身，侧过头没看他：「明天早上，后天早上，大后天早上，我都不会改变主意，面很好吃，但一次就够了，早些回去吧。」
「愿意替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真没必要在我这儿白费功夫。」
第51章 你怎么在这儿
宋霖定定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抹布在手里慢慢团成一团，他背对着江拾月，看向窗外：「上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高兴。」
江拾月垂下头，没说话。
宋霖扯了扯嘴角：「但当我听见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时，我其实并没有太当真，拾月，江拾月……」
他顿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我不知道是你问我会不会娶你的时候有了迟疑，所以你才坚决拒绝我的任何提议。」
江拾月抬头看看他的背影，少顷又撇过脸去，嘴唇有些颤抖。
「你说得对，结婚不该为了谁勉强为之，说实话我现在要是娶你，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但也因为孩子的母亲是你，所以我才愿意结婚。」
他缓缓转身，江拾月赶在他转过来之前背过身去，抬手迅速抹掉了眼角的泪，浅浅吁出口气。
屋子里，两人位置换了，江拾月背对着宋霖，努力摁下声音里那股哽咽：「以后到底会怎么样，不是现在几句话就能定下来的，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认为这就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说完这话，她转身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宋霖扭头盯着那扇门定定看了片刻，末了把手里的抹布扔进了水池里，接着几步走到了沙发边，把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装进了包里，拎起来就往玄关走。
穿鞋的时候，他再次回身看了眼紧闭的那扇房门，江拾月话里话外半分余地都没有，他宋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怎么样？
难道此刻就去结婚？
但她又说不想为了孩子结婚，她还有她自己的人生要过。
条条路都被她堵死了，就是一句绝话，这孩子不想要，恨不得现在就去打掉。
算了。
他摁开门把手，咬了咬后槽牙，江拾月有句话说对了，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没必要在她这儿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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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大门重重关上，卧室里的江拾月身子一震，好半晌，她低头看向小腹，手轻轻地放了上去，两滴泪掉在了床单上，又很快隐去。
…………
第二天八点钟，江拾月就出了门，这次她没去吴城医院，转道去了西边的安德医院。
这边没有吴城医院挤，她十点之前就做好了全部检查，医生看了看单子，从抽屉里拿出手术同意书让江拾月签了字。
「三天以后，下午一点准时过来，门诊手术，需要有人陪同。」
江拾月签字的笔顿了顿：「一定需要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回了电脑屏幕：「无痛手术打麻药的，你需要一段时间来甦醒，最后是有人照顾一下。」
江拾月低头哦了声，把签完字的纸递了回去：「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出了门诊大楼，她在大太阳底下站了会儿，直到逼出了满头满脸的汗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她看了眼默然无声的手机，宋霖果然没再联繫她。
他那么一个天之骄子，昨天被自己噼头盖脸地说成那样，再来纠缠不放就不是宋霖了。
这样也好，大家都知情，大家都接受，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三天之后，下午十二点半，江拾月提前半小时到了安德医院，临进门诊大楼的时候，她停在了原地，抬手抚上了小腹，那股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心痛重又涌了上来。
但事已到临头，两点一过，一切就会又回到从前。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了救护车滴呜滴呜的警报声，她回头一看，门诊大楼前快速停下了一辆救护车，车门开了，抬下来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血唿哧啦的一个人，正捂着头哀哀叫唤。
两个医生推着病床冲到了门口，将伤者转移到了病床上就往急诊推，江拾月连忙退到一边，偏头往外一看，救护车上又送下来个轮椅，一位银髮老太太被搀扶了下来，重又坐在了轮椅上。
救护车把人放下来之后便开走了，只剩那老太太前后左右看了看，医院门口都是匆匆而过的人流，没人有伸把手的意思。
那老太太嘴里嘟囔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接着就撑着轮椅扶手准备站起来。
但这轮椅像是没锁住，这老太太眼见着要站起来了，那轮椅的轮子往后滴熘熘一转，带着人就要往后倒。
江拾月哎哟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沖了上去，一手扶住老太太，一手拉住了轮椅。
「奶奶，你小心啊，这摔了不得了的事。」
江拾月嘴上说着，扶稳了老太太又让她坐回了轮椅上。
那老太太显然也吓了一跳，长出一口气才笑眯眯地扭头看向江拾月：「小姑娘，谢谢你哦，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要摔个大跤了。」
江拾月笑着摇摇头：「搭把手的事儿，谈不上谢。」
她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还有时间，便问：「奶奶你要去哪儿，是要去看刚才那个抬上来的人吗？」
那老太太恍然大悟，她拍拍大腿：「对对对，再麻烦推我去急诊行不行，小王伤得严重啊，我得赶紧看看去。」
江拾月没有二话，推着她往急诊去了，进去问了护士，说是还在缝合伤口，一会儿还得做个脑ct，让家属先去缴费去。
江拾月看着老太太实在是行动不便，索性帮人帮到底，就带着人又去缴费。
好在缴费的地方就在急诊室门口，也没什么人排队，老太太打开微信付款码，请江拾月帮她扫好了费用。
江拾月收好了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五十五了，她得赶紧上去了。
她把老太太推到了过道边上，蹲下来说：「奶奶，你家里人呢？什么时候过来？」
那老太太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面上有几分犹疑之色，但还是点了接通。
「餵。」
「哎呀知道了，我挺好的没事。」
「啧，那他们都跑了，我哪能见死不救啊？小王平常对我挺照顾的，我肯定要送他来医院啊。」
「你懂个屁！」
「行行行，你来你来，你亲自来好吧。」
她看向江拾月：「小姑娘，这是什么医院来着？」
「安德医院。」
江拾月抬腕看了看表，已经一点了，她心里有些着急，但还是等老太太挂完了电话才说：「奶奶，我还要上去看病，这挂了号了，到时间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可以吗？」
老太太看了眼急诊室：「可以可以，我孙子就在这附近，几分钟就到，请你再把我推回急诊室行吗？看不见人我不定心啊。」
江拾月自然说好，她把人又推回了小王床前，又去找护士问了问情况，一一转达给老太太之后，如此又是十分钟。
这下是真不能耽搁了，江拾月蹲下来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奶奶，我上去了，如果你孙子没来你可以联繫我，我把我号码留给你。」
老太太笑眯眯地夸她人美心善，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她摁开手机递给江拾月，后者点开通讯录，将自己的号码和姓名输了进去，又递还了回去。
老太太接过来一看：「好名字，江……」
「江拾月，你怎么在这儿？」
第52章 我没你心狠
江拾月背嵴一僵，没敢回头看，这听着，怎么像是宋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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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倒是一愣，她把两人来回看了一圈：「你们认识？」
江拾月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搭个手帮的居然是宋霖的奶奶。
她直直站起，勉强挤出个笑容：「奶奶，既然你孙子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经过宋霖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肘：「你去哪儿？」
江拾月没看他，用力甩了甩，没甩脱，有些急了：「你管我去哪儿！你放手！」
宋霖看了眼严淑华，她好好地坐在轮椅上，只衣领被扯乱了，头髮支楞着，人倒是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奶奶，打到你了吗？」
宋霖抓着江拾月没放手，看着严淑华摇摇头才把人往外拖。
江拾月有些急了，回头冲着严淑华喊：「奶奶，你看他，你让他放开我呀。」
严淑华哦哟两声，叫住了宋霖：「你这小子，有话好好说，在医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宋霖还真停住了脚步，他俯身凑在江拾月身边低声说：「你想让她知道你现在要去打掉她重孙子？」
江拾月一抖，终于仰头看了眼宋霖，不再挣扎，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到了急诊室外面。
过了一点，医院重又忙碌起来，走道里络绎不绝的人，江拾月咬唇低着头，再次看了看时间，一点十五了。
她指了指楼道方向：「去那儿说。」
两人前后进了楼道，宋霖带上了门，几步逼近江拾月，忽地冷笑一声：「还知道换医院，怕我找到你啊？」
江拾月没接这茬：「我约的是下午一点人流，现在我必须得上去，上次该说的话我们都说完了，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她低头避开了宋霖灼灼的视线，强自稳了稳心神，「你奶奶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那人被打得挺严重的。」
宋霖哦了声：「你们还挺有缘分。」
江拾月不想再跟他纠缠了，转身就想上楼梯，宋霖却当先一步跨上了台阶，居高临下看着江拾月。
「你知道我刚才去干什么了吗？」
江拾月偏过头不说话。
宋霖自问自答：「刚刚，就刚刚，我去周盛良的楼盘上走了一遭。」
江拾月勐地抬头看他：「周盛良？」
是了，周盛良那块地，就在西郊。
「对，周盛良。」宋霖点点头，「云程和胜奇达成了初步方案，我会接下这个楼盘开发成人才公寓，再造一个城西综合体，辐射西郊。」
他简单说了说，接着一笑：「周盛良活了，胜奇活了。」
江拾月眉头慢慢蹙起：「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块地是垃圾吗？」
「那要看在谁手里。」宋霖手插兜耸耸肩，毫不避讳地说，「我可以拿这块地，但是不是这时候，也不是这价格，我们云程，原本可以赚更多的钱。」
「但我现在接下了，以周盛良的要求，注资五亿，共同开发。」
江拾月仰头定定看着他，鼻尖一酸，抿了抿唇偏过头没说话。
宋霖扭过她下巴，抬起了她的脸：「江拾月，我没有你心狠。」
他下了台阶，手慢慢搭上她的小腹，轻轻抚了抚：「我舍不了这个孩子。」
「亏我还找了吴城医院的医生，要是你去流产，让他们千万拦住你，谁能想到，你个心狠心辣的女人，居然还换了医院。」
他呵地一笑，「今天要不是跟我奶奶阴差阳错在这里撞上了……」
他没再往下说，江拾月嘴张了几张都没能说出话来，她心头一阵发酸，忽然捂住脸痛哭了起来，宋霖被吓了一跳，片刻过后又笑了，他把人搂进了怀里，轻轻拍了拍：「要哭的是我吧，我如今破了大财，却不知道能不能免了这灾。」
江拾月还在嚎哭，宋霖晃了晃她：「这孩子你到底要不要？你约的一点钟可真是来不及了。」
江拾月抽噎着还没说话，楼道门被人一把推开了，严淑华推着轮椅站立在门边，拧眉看着面前抱着的两个人：「什么孩子？」
宋霖刚要说话，严淑华手一摆，指了指江拾月：「你说。」
「我……」
江拾月赶紧推开宋霖，擦了擦满脸的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是奶奶，你能走路啊？」
「我当然能走路！」严淑华眼睛一瞪，「我只是腰不好，不能久站，要不是他们不让我开电动轮椅，我能这么费劲吗！」
她显然十分不满意自己的出行工具，宋霖哈了一声：「就这普通轮椅你都能自己赶到西城来，要上电动的你不得开到美国啊。」
严淑华哼了声：「我今天不跟你扯这个，我就问你们，孩子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低头不说话，严淑华到底是几十年老教师，对审问早恋这事轻车熟路，她再度指了指那软柿子：「拾月，我刚才都听见了，现在再问你一次就是给你自己坦白的机会，事到如今，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
其实她费劲巴拉地赶到这楼道里，只听见两人最后一句话，但她何等聪明，上下文自己一联想，就知道了七七八八。
江拾月捏着裙边的手紧了紧，她刚张嘴想说话，身边的宋霖就一口气倒了个干净。
「奶奶，拾月怀孕了，我想结婚，我妈那儿，你给我想想办法。」
第53章 怎么看？正面
余韵文扭了扭脖子，敲了敲僵硬的腰，嘶了好几声，从车上跨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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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天的麻将，真是比不了年轻时候了，几个小时一坐，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找到宋霖的电话，打了过去。
那头接得很快：「妈，在哪儿呢？」
余韵文进了家门，坐在穿鞋凳上换拖鞋：「还能去哪儿？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奔忙呢，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刚到家。」
她晃着手腕往屋里走，「哦哟，手腕都酸死了，打不动打不动了。」
那头宋霖笑了下：「我就说你瞎忙，我这么大个人了，终身大事还要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余韵文哈了声：「你安排？你懂什么呀！结婚可不是谈恋爱，方方面面的事情涉及得多了，家庭了，父母了，哪样不得考虑？」
她走进衣帽间，手机搁在一边开了免提，「我跟你说啊，这事得我给你办，你好好工作就行了，我回头先筛一轮再给你过，可不许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家里领。」
电话那头宋霖默了片刻，才又笑着说：「行了妈，你别管我这事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一天到晚当我三岁小孩似的。」
余韵文不爱听了，她俯身凑近，提高音量喊道：「你就算今天八十了也是我的孩子，我不管你谁管你！」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开会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好去吧，记得吃饭啊，听见没……」
余韵文话还没说完，那头就挂了，她看着手机屏幕骂了句：「老子儿子都一样，从不让人把话说完。」
她拿了衣服进了浴室，一个小时后才开门出来。
余韵文今年五十有六，但人看上去还跟四十出头一样，据说祖上有些沙俄血脉，所以她五官较寻常人更为深刻，高鼻深目，能想见年轻时候的青春貌美。
而如今，更多了些岁月沉淀出来的韵味，当然，这些都是钱堆出来的，余韵文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早忘了自己当年在流水线上三班倒的日子。
她拨了拨蓬松的头髮，看看时间，六点了，宋成川也该到家吃饭了。
果然，等她下到一楼，宋成川正好推门进来，她迎了上去，接过他的手里的包，蹲下去拿出了拖鞋。
「成川，今天还顺利吗？」
「还行。」宋成川拖着步子来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岁月不饶人了，年已七十的他确实比不得年轻时候的精力，现在处理一天的公事就抬不动胳膊了。
他晃了晃手臂，余韵文立马给他揉捏了起来：「力道可以吗？」
宋成川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嗯了声，没再说话。
这么摁了几分钟，余韵文手也酸了，她扭头看了看餐厅方向，见周妈已经在端菜了，她拍了拍宋成川：「吃饭去吧。」
宋成川长出一口气，缓缓站直起身来，往餐桌那边走。
两人吃饭总归有些冷清，饭桌上余韵文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霖儿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给他先相看相看，你说呢。」
宋成川对这些不甚关心，他可有可无地嗯了声：「这孩子自己的事，他喜欢就行了，你掺和什么呀。」
余韵文不同意：「我是他妈妈，我这怎么叫掺和呢，我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你懂什么呀。」
宋成川挥挥手：「随你随你，但我跟你说，宋霖跟老大不一样，老大他是嘴上样样不肯，其实随你安排，宋霖呢，他自有主意，你管不了他的。」
余韵文哼一声：「这个家里，老大和你，对我都是阴奉阳违的，就霖儿最听我的话。」
宋成川对此挑挑眉，不予置评，而余韵文心里的乖乖崽宋霖，此刻和江拾月坐在严淑华的面前，清了清嗓子。
「我妈的电话你也听见了，我看现在主要的阻力就在她这儿，她要闹起来我也很难搞。」
宋霖点点手机，严淑华一脸严肃，抱臂点点头：「你妈那脾气，就是你爸惯出来的，不过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你啊，先这样……」
「不是。」江拾月举手，「先问问我啊。」
严淑华哈哈一笑：「还挺懂规矩，发言还知道举手呢。」
江拾月势单力薄，被这两人从医院揪了回来，她此刻的心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她如何也不会想到，之前担心的那些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宋霖解决了，周盛良的盘子活了，还搭上了云程这条大船。
「我……」她低头抠了抠指甲，「我还是没想好，生孩子这件事情，太重大了，我不认为自己能为他的人生负责。」
严淑华嗯了声，点点头：「你的态度是谨慎的，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该你独自承担。」
她指指宋霖，「你们两个应该一起来，养个孩子嘛，没那么难，我教了几十年书，小孩什么样没人比我更清楚。」
宋霖颔首：「奶奶说得对。」
江拾月没理他，只看向严淑华：「奶奶，你对我的事情完全不了解，你要是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还没说完，被严淑华挥手打断了：「什么人？你就是你，你是独立的你自己，不用被任何人任何事裹挟，我现在只问你，如果单论你自己，你愿意跟宋霖结婚吗？」
江拾月眨眨眼，有些被严淑华这段话震住了，这段话从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太嘴里说出来，更让人难以相信。
宋霖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在一边补充：「严淑华老师可是离经叛道的新时代女性，年轻时候逃婚，跟家里断绝关系，靠自己读完了师范学校，厉害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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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淑华呵呵笑了两声，拍拍江拾月的手：「结婚这种人生大事，确实不该轻易做决定，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愿意跟宋霖结婚吗？」
江拾月垂下头，定定看着桌面，严淑华的问题她从没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会跟宋霖结婚吗？
「你呢？霖儿。」严淑华又看向宋霖，「你会吗？」
宋霖皱了皱眉：「奶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偏头看看一脸凝重的江拾月，「这如果就不成立啊，何必去探讨这些本来就没发生的事呢。」
严淑华啧一声，刚要说话，江拾月勐地站了起来。
祖孙俩齐齐仰头看她，宋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伸手拉她，但江拾月往后退出一步远，面上比刚才松懈了几分。
「有硬币吗？」
宋霖神色微动：「什么？」
江拾月朝他伸出手：「我想不出答案，交给老天吧，抛硬币决定。」
严淑华哈哈拍手笑了：「霖儿，这事你擅长啊。」
宋霖短暂怔愣过后也笑了，他点开手机：「等着。」
老吴很快把他那枚定惯生死的硬币送了进来，宋霖将硬币架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问江拾月：「怎么看？」
「正面。」
「好。」
硬币被高高抛起，又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第54章 不许反悔
「正面正面，是正面！」
严淑华拍着手哈哈笑了，「一切自有天意哪。」
宋霖收起那枚硬币，起身搂住江拾月，又将她摁了下来：「现在呢？这可是你说的，不兴反悔。」
江拾月默了片刻，接着抬抬下巴：「一言既出。」
宋霖勐地一拍桌子：「驷马难追。」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说好了啊，你可不许再自己跑去医院了。」
江拾月眉头一蹙，抬眼看他：「用给你写个字条不？」
严淑华在一边呵呵地笑，江拾月撑着桌子也站了起来：「奶奶，我先回家了，今天太累了。」
「好好，让霖儿先送你回去，怀了孕是容易累的，你要保重身体。」
江拾月点点头，谢过严淑华的关心，跟着宋霖出了老宅。
一上车，她只觉得浑身脱力，没有半分跟宋霖说话的兴致了，她闭目靠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宋霖侧过身子看她：「这就后悔了？」
半晌，江拾月才摇摇头：「我这硬币是不是抛得儿戏了？」
宋霖还没说话，前面的老吴先开口了：「江小姐，这可未必啊，我们宋总这硬币，可是从小抛到大的，遇事不决问天意，这是他说的。」
江拾月心里说了句难怪，刚才严淑华就说抛硬币他有经验。
她睁开眼：「你那硬币不会有猫腻吧？」
宋霖从口袋里摸出硬币，正反面翻了个给她看：「正面也是你选的，我还现覆面不成。」
江拾月拎起那硬币看了看：「嚯，1996年的，真够歷史悠久的。」
她看看宋霖，他正含笑看着她，面上尽是温柔和喜悦，像是真的很高兴两人能结婚似的。
「宋霖。」
「嗯？」
宋霖收起硬币，挑眉看她，「怎么了？饿了还是困了？哪里不舒服？」
江拾月直起身子，面上带了几分郑重，把刚才严淑华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宋霖眉心不由一蹙，他本来想说没有如果，但话到嘴边险险剎住车。
他点点头：「我会的。」
江拾月直直看着他，忽然笑了：「说谎的人要长长鼻子。」
宋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见江拾月瞪他才讪讪放下了手：「真没骗你。」
江拾月偏过头看向窗外的车流，好半天才说：「无所谓，我也不会。」
宋霖一怔，看着她的侧脸，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正常。」老吴又突然插话了，「先上车后补票，我们那年代也不少，我跟我们家那口子也是的，当时好悬没给我丈人打断腿。」
他自顾自地哈哈笑了，「如今也过得和和美美的，孩子都快三十了，你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江拾月身影微动，脸上讽刺一笑：「你老丈人指定不会打断你腿，你就是要他腿，他都立马卸给你。」
宋霖没说话，踢了踢驾驶位，老吴立马接话：「都是一家人了，还说那腿不腿的两家话，江小姐就是要宋总的腿，他都立马卸给你。」
「对对，卸，卸。」
宋霖附和，看看她的脸色，再次问她饿不饿。
江拾月皱眉摇摇头：「没胃口。」
「怀孕是这样的。」老吴随时准备接话，「我那口子那时候还吐得昏天黑地，压根吃不下几口东西，人怀孩子都胖了，就她一点营养没吸收到，生完孩子比之前还瘦。」
宋霖凑上前去：「会这么严重？」
他转头把江拾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她好像还可以，就是看见油腻的有些噁心。」
江拾月侧头看老吴：「吴师傅是个会心疼人的。」
老吴哈哈笑了：「宋总也心疼人呢，这两天我跟着他跑东跑西，周总那边的事情也定得差不多了，江小姐接下来就安心养胎吧。」
江拾月是真没想到老吴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拍了拍驾驶位：「麻烦送我回非晚，我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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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看了看表，已经是傍晚六点了：「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弄好了我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江拾月摇摇头，「我今天住晚晴姐那儿。」
宋霖估计她是要把目前的状况跟辛晚晴交代一下，也是应该的，这怀了孕，画廊里就不能天天去了，是得提前商量好。
「那行，那我明天再来接你。」
江拾月再度闭了眼，靠回了椅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车里又静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非晚到了，江拾月下了车，宋霖跟下来送她进了屋，其他人都下班了，只辛晚晴还坐在前台等她。
见两人推门进来，辛晚晴起身迎了上来，一把扶住江拾月，看向宋霖：「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的？」
宋霖刚要说话，江拾月把他推了出去：「再联繫。」
她沖他摆摆手，嘎哒一声锁上了门，宋霖无奈指指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哟。」辛晚晴在背后啧声，「这几天没见，两人这关系突飞勐进了啊。」
江拾月扭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当先往里间走，辛晚晴几步跟上：「你要跟我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明天不能说吗？还一定要我在这儿等你……你」
「我怀孕了。」
江拾月推开里间的门，一下软在了躺椅上。
「怀孕？什么！你怀孕了！」
辛晚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你怎么就怀孕了！不是，谁的啊？」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你的。」
辛晚晴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叫唤两声：「看吧，我当时就是你们这缘分未尽，这不就续上了。」
她看看外面，「那宋霖呢，他什么态度。」
江拾月嘆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这个孩子的，但他坚持要。」
「所以……」她直起身子，看向辛晚晴，「我们决定结婚。」
第55章 缘分天註定
辛晚晴一下被投了两个重磅炸弹，愣愣在江拾月身边坐了下来，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突然俯身，耳朵贴近江拾月肚子上，脸上带了稀奇：「真怀孕了啊？」
江拾月啧了声，推开她脑袋：「当心着点儿，这里面可有个人。」
辛晚晴白了她一眼，再次把耳朵凑近了：「我听听我听听，我看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还会动来着。」
江拾月哈哈笑了：「傻样，现在比花生米也大不了多少，再怎么踢你也听不见。」
辛晚晴哦了声，直起身子看她：「真想好了？」
江拾月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说，辛晚晴啧啧感慨：「你们这阴差阳错的，许是这孩子就是命定要来，你也别挣扎了。」
江拾月手搭上小腹，轻轻抚了又抚，默了片刻抓着辛晚晴的手晃了晃：「晚晴姐，今晚我们一起睡。」
「好好。」辛晚晴哪有说不好的道理，她捧着江拾月的脸搓了搓，「我可是你娘家人，我家永远有你一张床。」
江拾月呜呜两声，直起身子搂住辛晚晴的腰：「以后邓柏要是敢欺负你，我砍死他我。」
「行了。」
辛晚晴拍拍她的背，「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喊打喊杀，没个正形。」
她也坐了下来，顺顺江拾月的头髮：「那这画廊呢，你还来吗？」
「来啊，我这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待在家多无聊，我可受不了。」
话虽是如此说，但她当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把辛晚晴逗笑了。
「你这反应还不大啊，见天地睡觉，都没个清醒的时候。」
江拾月打完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接着站了起来：「晚晴姐，回家吧，我困了。」
辛晚晴把她又摁下了：「在这儿先打个盹吧，我反正也没事，邓柏说他今天要加班，等你睡一觉我们再走。」
她看看手机时间，已经七点半了，「等你起来，我们正好去吃个夜宵，最近朋友圈里刷到一家网红店，我们去尝尝。」
江拾月点点头，放倒了椅子，今天早上到现在没合眼呢，确实挺累的，她不再坚持，侧身闭上了眼睛。
辛晚晴给她盖了件衣服，调高了空调温度，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江拾月这一觉睡到了十点，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开门出去。
辛晚晴坐在前台里刷视频，正咯咯傻乐呢，一见她出来了立马起身来扶：「你小心着点儿，肚子里还有个人呢。」
她把江拾月上下仔细看了看，「看你还变好看了，我刚才百度了，说怀孕的时候变好看的话，怀女孩的机率比较大。」
「还有这话？」
江拾月倒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挽着辛晚晴的胳膊往外走，「那怀男孩就会变难看吗？」
辛晚晴边锁门边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好像是说什么激素了，男女差别了之类的。」
江拾月哦了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辛晚晴噗嗤笑了，突然又啧了声，摊开她手心啪地打了下：「你胆子真大，怀孕这么大的事一句话都不说，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能干呢？」
江拾月面上微红：「我其实也说不清。」
两个人手挽手往前走，江拾月捋下一寸头髮缠在了指间，「晚晴姐，我家这么个情况你也知道的，我从小也没在个正常的环境中长大，爱我的和恨我的，对我都很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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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晴转头看她，轻轻拍拍她的手，江拾月对她笑了笑：「没事，现在不都说原生家庭造就命运嘛，我就是自我剖析下。」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浅浅嘆了口气，「你看我长成这样，跟个神经病似的。」
「胡说八道什么。」辛晚晴不爱听了，止住步子，扶着江拾月的肩把她转了过来，她手上紧了紧，「你长得多好啊，看这大眼睛，白皮肤，黑头髮的，这路上我看谁都没你好看。」
江拾月噗嗤笑了：「晚晴姐，不是我说你，你这形容词贫瘠的，跟撒哈拉沙漠似的。」
辛晚晴白了她一眼：「意思到了就行了，你俩一个帅一个美，以后孩子不知道多好看呢。」
「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江拾月挽着她继续朝前走，「不健康的家庭只会长出不健康的孩子，我和宋霖现在为了孩子勉强凑作一堆，也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
两人走过转角，辛晚晴朝前一指：「就是那儿，哟，这个点儿，还这么多人排队呢，这都不睡觉不上班哪。」
江拾月探头一看，还真是，店堂里坐满了人，外面还排着二三十号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都在等号。
辛晚晴让江拾月等在原地，她上去取了号过来，还带了张凳子让江拾月先坐下了。
江拾月坐了下来，转身往里面瞧：「吃什么的，这么火？」
辛晚晴指指门牌：「生烫牛肉。」
她刷着手机上的评论，「说是30秒就可以吃了，都说他家的肉不错的，我们就要个清汤锅。」
「火锅啊？」江拾月有些不满意，「还以为你带我吃什么好东西呢。」
「这就是好东西啊，高蛋白，还补铁呢，我看网上说孕妇特别容易贫血。」
江拾月抬眼看她，见她啪啪摁着手机，嘴里还说个不停。
「我说你就是操心太多，顺其自然呗，如今都这局面了，你们俩既然投硬币定了终身，那这就是月老的意思，他可不愿意见有情人天各一方。」
江拾月偏头一笑：「你接受能力可真强，我可是纠结了好多天，到你这儿就顺其自然了。」
「那可不。」辛晚晴一挑眉，「宋霖各方面不错的，人才，家财，哪样都没得挑，你也看得见的呀。」
江拾月点点头：「我确实高攀了，各方面来说。」
辛晚晴又摆摆手：「不是这么个说法，你们这就缘分就是天註定的，要不然怎么在伦敦就开始了呢？」
她又晃了晃头，「就跟我和邓柏一样，年少时暗恋的对象，在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时候突然现身，成了我的结婚对象，你看这缘分一来，关公大刀都砍不掉的呀。」
她捧着脸傻傻笑了，江拾月见她这样正想调笑几句，余光就见店门口走出两人，一男一女，还搂抱在一起。
她定睛一看，这男的，怎么像是邓柏？
她抬眼看看辛晚晴，她的花痴还没发完，江拾月又不动声色地看回了那两人，他们刚刚走到了。
那女人半倚半靠在男人怀里，像是喝多了，站都站不住，男的她也看清了，确实是邓柏。
此刻他紧紧搂住那女人，嘴里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看他面带心疼，半分不情愿都没有。
江拾月推了推辛晚晴，往他们的方向指了指。
辛晚晴诧异转身，身形一滞：「……邓柏？」
第56章 照亮你的丑
辛晚晴抬脚就要过去，被江拾月一把拽住：「晚晴姐，兴许就是撞见了朋友呢。」
「呵。」
半晌，辛晚晴冷笑了声，「十分钟前在微信上问他加班结束了没，他说还在公司，我倒是不知道，他是在火锅店上班的。」
她往那边提声喊道：「邓柏。」
邓柏转身看了过来，脸上一僵，但又迅速调整出了个笑容，他一只手扶着那女人，另一只手沖这边挥了挥：「好巧。」
说完这话，那女人脚下一软，眼看又要倒下去了，邓柏连忙转身过去拉她，辛晚晴摁下江拾月：「你坐着别动，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她转身就往那边去，江拾月如何能放她一个人过去，立马起身跟上，握住她的手：「晚晴姐，你别生气，先问清楚了再说。」
辛晚晴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快走几步到了那两人跟前，直直看了会儿邓柏，只把他看得低下头去，才把视线转到了他怀里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看上去倒真像是喝醉了，面色酡红，眼睛半睁半闭，手还不时地去勾邓柏的手臂，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柏哥，你别走……」
「邓柏。」辛晚晴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她谁啊？」
听见这话，那女人终于睁开了一只眼：「柏哥，这谁啊？」
邓柏张嘴刚要说话，江拾月抢先开口了：「她邓柏女朋友，你谁啊。」
「她是我的科员，我们最近为了完成个项目加班加点的，都累坏了，我带她出来吃个饭。」
邓柏不等那女人回答，一熘烟地说完了，又看向辛晚晴：「我今天确实在公司加班来着，后来才出来吃饭的。」
辛晚晴哦了声，往里看了看：「就你们两个人？」
邓柏的头只摇了一下，他怀里的女人立马揽住他脖子，看似迷迷煳煳地靠了上去：「对，我们两个，就我和柏哥……」
她还没说完，邓柏脸黑了一半，他想从脖子上扯下那女人的手，但拉了几下没成功，江拾月却是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上去把那女人拉开，推出了几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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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柏呀一声想要上前扶住，但被江拾月拦住了，那歪歪倒到的女人前后左右晃了好几圈却也将将站住了，没见倒在地上。
「你看，她自己能站住啊，不用偏得被你搂在怀里。」
江拾月指指她，看回邓柏，「我倒是也想要有柏哥这么个领导，请客还能送回家，自己光闭着眼就行了。」
她这话阴阳怪气，说得邓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辛晚晴在边上立着没言语，冷冷看着邓柏。
「美女要去哪儿？」
江拾月上前一步拍拍那女人的脸，凑近了才发现她压根没喝多少酒，酒气淡得几乎闻不见，江拾月转头看看邓柏，见他还关切看着这边，心里冷笑一声。
一个装醉，一个装傻，真是有意思。
「得了，交给我吧，我给她叫辆车，你跟晚晴姐先走吧。」
「不行。」辛晚晴拒绝地斩钉截铁，「我先回去，我跟邓柏送她。」
江拾月还要说话，被辛晚晴一抬手拦住了，「我家密码你知道的，给我留个门。」
这当口，那女人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从江拾月和辛晚晴身上一扫而过，接着捂着头站了起来：「别……别麻烦了，柏哥，我……我自己行。」
她起身晃了个趔趄，面带悽然望向邓柏，「你跟姐姐回去吧，我到家……给你发微信。」
平心而论，这女人相貌尚可，虽不像辛晚晴在人群中那么显眼，但也算是个楚楚动人的小美女。
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江拾月眉心一蹙，当着正牌女友的就敢撩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忽然一声娇笑：「晚晴姐，今天可算见到活的绿茶了，现在外面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邓柏脸更黑了，那女人眼睛挤了挤，流下两滴泪，一句话不辩解转身就要走。
「小玉！」
邓柏嘴里喊着抬脚就要追，辛晚晴伸手拽住他：「分了手再去。」
「晚晴，我们真的只是同事，她喝成这样，我怕路上出事……」
邓柏脸色焦急，但辩解还没说完，路边停下了一辆车，车窗玻璃落了下来，里面司机矮身喊她：「拾月，你怎么在这儿？」
江拾月低头一看，咦了声：「爸？」
江敬中下了车，从前面绕了过来：「我刚送完先生回去。」
他看了看这站着的三四个人，「你们这是刚吃完饭？」
辛晚晴笑着打了声招唿，江拾月问：「爸，你还有事吗？」
他摇摇头：「正打算回家呢，这不路上看见你了下来问问的。」
江拾月嗯了声，转身快走几步追上那一步三回头的女人，将她拉了过来：「行了，你俩先回去吧，我跟我爸负责把她送回家，包准明天早上九点准时上班。」
邓柏面上还有些踟蹰，但辛晚晴沖江拾月父女俩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邓柏左看看那女人，又看看辛晚晴，终于还是一咬牙追上了后者。
那女人眼见邓柏走了，身子打了个半直，眼神也立马清明了许多，她脚下往邓柏的方向不自觉地追了几步，又被江拾月拽住了。
「你也住那边？」
那女人回头看了看她，一下甩开她手，故意把她撞开半步，打开车门大喇喇地坐了上去。
江拾月翻了个白眼，切了声，招唿江敬中也上了车。
那女人住得不远，晚上路上也不挤，二十几分钟就把人送到了小区门口。
她默不作声地下车，一句谢谢都没说，江拾月一声喊住她：「餵。」
女人转身，江拾月开了闪光灯照了张照片，那女人被强光一闪，抬手挡住眼睛：「有病啊你，开什么闪光灯啊。」
江拾月笑嘻嘻地收起了手机：「照亮你的丑。」
那女人眼睛一瞪：「你！」
江拾月在车窗升上之前留了句话：「是你心思不正，显得你面貌丑陋，别把别人当傻子，有的是你苦头吃。」
她沖江敬中一笑，「走，爸，我们回家。」
第57章 我们要结婚了
江拾月把照片发给了辛晚晴：【人已到小区门口】。
她想了想，又追了一条：【那我今天不过去了？邓柏走了吗？】。
几分钟后，辛晚晴的回覆到了：【拾月，辛苦你了，我没回家，邓柏把我带来了他家】。
江拾月一挑眉，想说几句，但脑子里过了一遍都觉得不合时宜，辛晚晴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自有衡量。
【行，那我回家了，明天见】。
摁灭手机，车子已经开出去了几个路口，江敬中问：「刚才那女的是谁啊？你怎么那么跟她说话？不礼貌。」
「哈，礼貌？」微信提示音响起，江拾月点开一看，却是宋霖发来的，问她到家了吗，吃没吃饭之类的。
她一边回復消息，一边嘴里说：「她那心思，差不多要贴大字报满世界宣扬了，我还能跟她客气？」
正好红灯，江敬中踩了剎车，扭头看她：「什么心思？」
「她要抢晚晴姐的男朋友，我不把她这危险的想法摁灭在襁褓里，难不成还给她浇水发芽？」
「真的啊？」江敬中一脸震惊，「当面抢的啊，哦哟，现在小姑娘真不得了不得了。」
他啧啧感嘆了几句，忽然又面上一喜，「胜奇熬过去了，先生说云程的小宋总要给他注资，细节都谈得差不多了，只差临门一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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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中忽然说起宋霖，江拾月却是一愣，是了，自己怀孕要结婚的事情还没告诉江敬中呢。
「爸……」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说，「我……」
绿灯亮了，江敬中踩了油门：「怎么了？」
算了，还是回家再说吧，这么冲击性的消息，在路上告诉他，别刺激太大，回头撞上栏杆了。
她笑着说：「我想吃你做的鸡蛋肉卷，还有鸭血汤，越酸越好。」
「好好。」江敬中也笑着点头，「冰箱里都有现成的，回去下锅就行。」
江敬中住在市中心的老小区里，拐过几个路口就到了，在楼下停好车，父女俩上了楼。
此时已过午夜十一点，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感应灯噼啪噼啪的偶尔响起。
两人走上三楼，进了门，江敬中从鞋柜里找出了拖鞋放在地上：「换上吧，我一早就买了，你们也不太来。」
江家三口人，一人住一个地方，江拾月自从出国读书后，回来也是住在周盛良给她买的平层里，已经许多年没回过这个家了。
江敬中打开了电视，习惯性地给她调到了少儿频道，看到动画片先是一愣，接着自嘲地笑道：「你看这肌肉记忆，我都忘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他说着话就要关电视，江拾月急忙喊住他：「没事，爸，我还爱看。」
她接过遥控，「我快饿死了，你快给我做饭吧。」
江敬中答应着进了厨房，江拾月仰倒在红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汪汪队，她慢慢看了一圈，目之所及都还是童年的时光。
她心头一动，打开相机拍了个全景，发给了宋霖：【我回家了】。
手机很快叮咚一声，宋霖回覆：【看着不像你家啊】。
江拾月笑了笑，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倒回了沙发上，手撑着脑袋，摁着遥控器把一个个频道都过了一遍。
没看一会儿，江敬中就先把鸭血汤端出来了，他招唿江拾月：「先来喝汤。」
他回身又拿了瓶醋出来，「你自己加啊，锅里的肉卷也马上好了。」
江拾月起身几步走到了餐桌边坐下，鸭血汤的咸香扑面而来，勺子一舀，料加得满满当当，都是她爱吃的。
她开了醋瓶，先倒了一勺，尝了尝还是不够味，再倒了一勺还是不行，索性放开膀子，刷刷倒了半瓶。
江敬中端着肉卷出来的时候见这场面吓了一跳：「你这喝汤还是喝醋呢，别齁着。」
江拾月舀了个汤边尝了尝，这次才觉得正正好，她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吁出口气：「总算吃到口像样的了，爸，你再给拿点辣椒出来，就你自己做的那罐，多拿点啊。」
「我做的？你以前不是嫌太辣吗？」
江敬中开了冰箱把辣酱取了出来，「你自己加。」
江拾月舀出满满一大勺，铺满了鸡蛋肉卷上，夹起一个咬了一大口，嗯了好长一声：「爸，你手艺见长啊，我看你别给周盛良开车了，给我做饭吧，我给你开工资。」
江敬中看她吃得高兴，自己也高兴，他抽出张纸擦了擦桌面：「给你做饭哪还能要钱哪，自己闺女，只要你说，爸啥时候都去给你做。」
他笑得眼睛鼻子都眯在了一起，「现在先生那边定心了，我也就定心了，我都想好了，到年底我就不干了，到时候就在这小区里做个保安，也挺好的。」
江拾月唿噜噜喝了好大一口汤，放下勺子满足地嘆了口气。
「做什么保安啊，以后我养你，你啥也别干了，就跟我住，给我做饭就行。」
江敬中笑着点头：「行，给你做饭给你做饭。」
他说着话又起了身，「我去收拾灶台啊，你慢慢吃，不够还有。」
「爸。」江拾月喊住了他，「那小宋总，你见过吗？」
「我见过啊。」
江敬中手朝上比了比，「比我高这么多，长得挺称样的，说话做事都很体面，对我也挺客气的，每次来来去去的都还特意跟我打声招唿。」
他点点头，「到底是国外留学回来的，素质高，对我个司机都这么尊重。」
江拾月眼角一抽，宋霖个装模作样的，这么早就把基础打在这儿了。
「我们要结婚了。」
「结婚好事啊。」江敬中随口应了句，推开椅子往旁边挪了一步，接着又勐地掉过头。
「谁结婚？你结婚？你和谁结婚？」
江拾月放下筷子，也站了起来：「小宋总，宋霖，我要和他结婚了。」
「你……他……你们……」
江敬中张口结舌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接着又听见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我怀孕了，宋霖的。」
第58章 明早来接你
江敬中噗通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你……你们……」
江拾月又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个肉卷，碗里的汤被她几口喝尽，她端起碗：「爸，还有吗？我还要吃。」
江敬中愣愣看向那碗，反应了会儿才接了过去：「有有，我……灶上……锅里还有，我去盛。」
他起身回了厨房，又舀出一碗汤端了过来，想了想又回去拿了瓶醋，撕开了包装：「不够这还有。」
江拾月把剩下的半瓶醋都倒进了这碗汤里，唿噜唿噜吃了起来，抽空抬头见江敬中还站着，抬手往下压了压：「坐啊，干站着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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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江敬中呆呆坐下，不错眼地看她一口气把桌上的东西都吃了个精光，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眼厨房，「还要吗？我再做点儿。」
江拾月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摆摆手：「吃撑了，再吃不下半口了。」
江敬中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一时不知从何问起，默然看了她半晌才找着句话：「真的是那小宋总？」
江拾月点点头：「这还有假？」
「你们真的要结婚？」
江拾月点头点到一半忽然又摇摇头：「应该是的，但他好像还得跟他妈妈说一说。」
「应该的应该的，这事家里父母是应该要知道的。」江敬中嵴背松了，头偏向一边，忽然又想起周盛良，「那先生知道吗？」
江拾月抽出张纸擦了擦嘴：「应该还不知道，但也应该快了。」
她顿了顿，「宋霖不会无缘无故帮胜奇，他那么贼的一个人，估计也猜到了一星半点。」
江敬中又问：「那你们怎么就要结婚了，这也太突然了，你们之前谈了多久了？」
江拾月默了会，把伦敦的时间也算上了：「大半年了。」
江敬中啊了声，挠了挠头：「我这……我这，你等会儿。」
他起身往房间里去了，不一会儿拿出个盒子，打开一看，全是金器，有首饰有金条，款式有新有旧，但成色都很新。
「我也没什么钱，但也想给你存点嫁妆，这些都是我从小给你攒的，你每年生日的时候我都买那么一两件，这么多年也攒下这么多了。」
「还有这个。」他拿出张卡，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有二十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本来还能再攒点儿的。」
他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宋家高门大户，爸爸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但先生肯定还会给你添置的，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江拾月看着眼前这堆东西，有些发懵，她眼圈渐渐红了：「爸，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养老。」
「胡说，哪有闺女出嫁没嫁妆的，我有钱，有退休工资，我还能挣。」
他把卡放在了盒子里，一起放在江拾月手里，「拾月，好好的啊。」
…………
宋霖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反覆地沉浸在那场噩梦里。
医院冰冷的手术间，江拾月从里面被推了出来，两个面目模煳的医生端着个不锈钢盘子步步逼近。
「你看，这就是你的孩子。」
宋霖啊一声低叫，再次惊醒，那堆支离破碎的肉从眼前飘过，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再睡了。
真是要命，活到现在还没谁有江拾月给他的阴影大。
他摁开壁灯，下床走到了窗边，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觉得心绪平復了些。
推开窗户，水气扑面而来，他吐出那口烟雾，闭了闭眼。
已过了半夜，湖面上黑漆漆的，只周围的路灯点了几盏光亮，星星点点的缀在周围。
他吐出几口烟圈，又把白天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江拾月现在是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了，也愿意跟他结婚，但这孩子只要一天没生下来，就有一天保不住的可能性。
他想到前几天江拾月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心里忽然一跳，这梦别是个徵兆，她不会睡了一夜又改变主意了吧。
他快步走回床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摁开来一看，江拾月确实有消息发来了，临近午夜的时候。
她发了张照片，满满一盒子的金子，下面还有一行字：我爸给我的嫁妆。
她爸？周盛良？
哦，不对，应该是周盛良的司机，叫什么来着？
宋霖拿着手机坐在了床边上，想了想，叫江敬中。
他见过这人几次，都是跟在周盛良后面，面目模煳地跟个背景板似的，一副扔进人堆里也翻找不出来的普通中年人模样。
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还给江拾月攒了这么多金子，倒也是不容易，看来这养父，对江拾月是有真感情的，最起码比周盛良纯粹上几分。
他点进输入框：【咱爸这攒的可都是硬通货】。
发出了消息，他长舒一口气，这都谈上嫁妆了，看来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了。
他往上滑了滑，点开她刚才发的那张全景图片，这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实木风装修，应该就是在江敬中家了。
他想了想，又发出条信息：【发我个定位，明早来接你】。
宋霖握着手机重又躺回了床上，他心里定了几分，随便看了那么一会儿，眼皮渐渐重起来，不多久，终于又重新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他睁眼一看，手机还躺在他手心里，江拾月没回消息，倒是罗良俊，七七八八发了好多条，结果一个事情都还没说清楚。
他草草扫了一眼，眼角跳了两跳，他边下床边摁下语音键：「罗助，做汇报，时间，地点，人物，结果，这几点说清楚就行了，重新汇报。」
发完这个，他又给江拾月发了消息：【起床没？】。
再等他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罗良俊的二次汇报还没来，江拾月倒是回了消息。
她发了个定位，是市中心的一个老小区，离宋霖家也不远。
【刚起来，我爸在给我做早饭呢】。
宋霖擦干头髮，噔噔噔地下了楼，孙姨已经准备好早餐了，正在往桌上端。
「孙姨我走了，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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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阵风似地刮过，在门口遥遥跟孙姨喊了一声就开门出去了，等孙姨赶出来时早就不见人影了。
「这孩子，一天到晚跟脚踩风火轮似的，没个定心的时候。」
孙姨嘟囔了一句，又把餐桌上的早餐往厨房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能制得住他的人。」
第59章 你还挺接地气
早高峰，市区拥堵，等宋霖到江敬中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老吴去找地方停车，宋霖先下车走了进去。
小区年代久远，就是九十年代职工分房的那种小区，冠的还是新村这种名字。
房子老，住的人自然也就老了，一路走来，每个楼栋下面都坐着那么三两个老头老太，要么下棋要么扯闲篇，都悠闲得很。
宋霖看着觉得新鲜，他是没住过这种地方，出生的时候宋成川就已经事业有成了，早早就搬离了这种鸽子窝。
摁开手机，他给江拾月打电话，嘟声响了好一阵对面才接起电话，说话声音混里混沌的，一听就是在吃东西。
没等她开口，宋霖先问了：「你家住几栋几零几？」
江拾月先是啊了声：「你还真来了啊？」
「那还有假？」宋霖退了几步，避开了对面两位老太太直白探究的目光，「我在20幢。」
「呀。」他听见江拾月那头放下筷子的声音，接着是轻微的跑动声，再是移窗刷一下移开的声音。
「宋霖！」
他握着手机朝上看，江拾月在三楼的窗边沖他招手，清晨的阳光照在她半边脸上，映得她的笑容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夺目。
滋—噗通—。
宋霖眨眨眼，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勐地一吸气，拉回了半截魂，耳朵里的嗡嗡声逐渐散去，才又重新听见了江拾月的声音。
「傻站着干嘛，上来啊，302啊。」
江拾月再度朝他招手，接着人就缩了回去，宋霖嘴唇翕动着，仍旧握着手机仰头靠着那扇窗。
「找小拾月啊？」
宋霖又呆呆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是那两个老太太当中的一个，她满脸褶子笑成一朵花，指指楼上：「三楼。」
她又把宋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接着沖旁边的老太太笑着说，「难怪早上看到敬中出来买了那么多早饭，这是一大早就来客人了。」
宋霖仓促一笑，放下了手机，道了声谢，这才僵僵挪动了脚步，进了楼道门。
上到三楼的时候，302的门大开着，江拾月刚拿出了拖鞋：「换一下吧，省得我爸还要拖地。」
江敬中在后面有些侷促，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这么进来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宋霖低头看着江拾月，她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头髮在脑后挽了个髻，用支铅笔插着，嫩生生的一张脸素着，嘴上油汪汪的，该是早饭还没吃完。
他沖江敬中一笑：「叔叔，我自己换。」
这声叔叔把江敬中吓了个踉跄，他又是连连摆手：「不不，叫我老江就行。」
「什么老江？」江拾月扭头拧眉看他，「以后还得叫你爸呢。」
宋霖换好了拖鞋，闻言也点点头：「拾月说得对。」
江敬中挠挠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退两步赶紧把人让了进来，又快步进了厨房，下面去了。
宋霖见江敬中进了厨房，抬手把江拾月搂进怀里，握着她的手问：「不是说去辛晚晴那儿吗？怎么改道到了这儿？」
江拾月任他拉着，引着他到了餐桌边，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最后敲了敲桌子：「我看那邓柏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女的都明目张胆成那样，他难道真的不懂？」
宋霖想了想：「不会不懂，只是不想接受也不想拒绝，享受这种被人追逐被人争抢的感觉。」
江拾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男人是不是都有点大病，这么喜欢被人追逐，怎么不去当兔子？」
她夹了筷子面，送到嘴边又放了下来，「看他长的那样，我还以为是个稳重可靠的，现在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瞪了宋霖一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宋霖颇不贊同地晃了晃食指：「范围太广了啊，精准打击就行了，怎么有事没事就上升到群体程度呢，对我可不公平。」
这时候，江敬中端着碗面出来了，放在宋霖面前，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宋总尝尝，家常便饭，粗糙了些，别介意啊。」
他又几步回身取了筷子出来，有些讨好地笑着说，「这都开水烫过了。」
宋霖连忙接过：「不会，叔叔，拾月说你做饭可好吃了，我今天有口福了。」
他说得客气，但江敬中又是一脸不敢领受地连连摆手，宋霖只好住了口，请他也落座一起吃饭。
江敬中：「你们吃，你们吃，拾月说想吃那鸡蛋肉卷，我给她做一点拿走，要去摊鸡蛋饼了。」
宋霖目送他再度进了厨房，扭头对江拾月说：「你爸不就是个好男人吗，宜家宜室。」
他夹起面条吃了一大口，嗯了声，「做饭也好吃，跟孙姨比也不遑多让啊。」
江拾月略有些得意地晃晃头：「那是当然，我小时候不爱吃饭，我爸为了让我多吃两口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这都是天长日久练出来的。」
宋霖闷头吃得很快，不多时一碗面边下肚了，面前还摆着零零杂杂几个盘子，小笼包煎饺油条什么的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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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没动这些，她不想吃，见宋霖看过来，就用筷子比划了下：「尝尝不？平民街头。」
宋霖哑然失笑：「没看出来你还挺封建，什么平民贵族的，大清朝在你这儿又復辟了啊。」
他说着这话夹起个煎饺，一口嚼了：「好吃啊，这煎得焦香的。」
江拾月笑了，把那几个盘子都拢到了他面前：「都给你，全吃完。」
宋霖果然埋头认真吃了起来，江拾月的面吃完了，抽了张纸擦擦嘴，靠在椅背上看他吃饭。
「真好吃啊？」
宋霖撕下半根油条，咬了一大口，点点头：「好吃，这些东西我妈以前都不许我吃，我这属于童年报復性补偿，只要不是家里烧的我都爱吃。」
江拾月一怔，噗嗤笑了：「你还挺接地气，不像个富二代。」
宋霖点点头：「我家里有一个了，要我再长出个没用的样子，我爸就把云程捐了。」
第60章 神仙眷侣
江拾月没想到还有这话，她啊了声：「又胡说八道。」
宋霖摇摇头：「真事儿，我爸原话。」
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比他大十四岁，叫宋霁。
宋霁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宋成川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成了个半大小子，才又娶了余韵文。
因着怜惜他年幼丧母，宋成川对他多有纵容，对他什么要求都没有，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宋霁一开始倒也还好，只高中上了寄宿学校以后认识了一帮不学好的，慢慢就被带歪了。
逃课打架是家常便饭，女朋友一个换一个，没一天是个正经的学生样子，宋成川被他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有事没事都被学校叫去，到后来实在丢不起这人就全交给余韵文了。
余韵文那时候三十出头，也不是个良善的脾气，宋霁正是个青春期的莽撞小子，两个人经常在学校就吵得翻天覆地，有那么两次险险就要打起来。
宋霁的高中三年就在这样的鸡飞狗跳中度过了，国内大学自然是考不上的，宋成川本想直接把他送出国，但严淑华不同意，在身边都这么难管，这一出国那不是鱼入大海，再也抓不住了？
宋成川想想也有道理，又花了大力气在吴城找了所大学把宋霁安排了进去。
跟在高中时候一样，宋霁还是这样花钱如流水，每天纸醉金迷声色犬马，又是混了好几年。
宋成川对他的要求一降再降，最后就是不沾黄赌毒就行。
宋霁牢牢守住了这条底线，但在大学最后一年，他的叛逆期毫无徵兆地就结束了。
他遇见了一生所爱，一位会画符抓鬼看风水的女道长。
「什么？」
江拾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直起身子掏了掏耳朵，「女道长？还会抓鬼？」
宋霖已经把面前的一堆东西都给吃完了，他喝了口茶水，点点头：「说起来，这事跟我还有点关系。」
他那年十岁，回国过暑假，不知怎么地得了场病，每天昏昏沉沉睡不醒，总是入夜就高烧，白天又恢復，多少医院看了过来，一点好转都没有。
宋成川实在是没办法了，最后也只能求助于神秘玄学，辗转请了个很有些手段的道长下来。
来的却不是道长，是道长的关门弟子，济慈仙姑。
说来也是神了，这济慈来了这么一弄那么一弄，宋霖慢慢就好了起来，三四天过后人就恢復如初，又是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了。
事情既然了了，济慈就又要回山上去了，临行那天，宋成川和余韵文千恩万谢，封了个厚厚的红包，安排老吴送人回去。
这当口，无所事事的宋霁回来了，他一见济慈就傻了，仙气飘飘的女道长看都没看他一眼，但他的魂已经被济慈带走了。
宋霁追上了山，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最后居然还真的抱得美人归了，这世外高人一般的济慈仙姑，就成了宋霖的嫂子。
「哇哇。」江拾月撑着下巴啧啧感嘆，「你嫂子真会抓鬼？」
江敬中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又给两人续了杯茶水：「别胡说，哪有这么多神神鬼鬼的。」
宋霖敲敲杯子道了声谢：「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我当年确实是被我嫂子给治好了。」
这宋霁抛下一切上了山，跟随妻子也开始修道，一开始只是闲来无事，孰料越修越上头，最后全身心投入了进去，只把儿子宋克一送下了山，他和济慈两人双宿双飞，真真超脱世外的一对神仙眷侣。
宋霖抬腕看看表，已经过了九点了，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江拾月，笑了笑给了结束语。
「我反正是挺羡慕我哥的，什么都不用管，连儿子都丢给我爸养，自己在山上饮仙露，留我在这俗世间给他赚些黄白之物啊。」
江拾月眉毛一挤：「不对啊，有本事的道长可能挣钱了，这要是再给人看个阴宅阳宅什么的，那都是没上限的价钱，怎么还要你给挣生活费啊？」
宋霖：「我嫂子虽有本事，但却视金钱如粪土；我哥虽然一心修道，但年轻时候那挥金如土的毛病丁点儿没改，现在又都是网购，他想买什么就要买什么，信用卡都是我来还。」
「啊？山里的道观快递都能送到啊？」
宋霖笑了：「什么年代了，道爷都搞直播了。」
他摇头嘆口气站了起来，「真是羡慕我哥的好命，这辈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我这头牛马，脖子上套着缰绳，鞭子在我爸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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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横了他一眼：「你这缰绳，多的是想套的人，少矫情。」
宋霖扭头见江敬中还在厨房没出来，探身过去捏了捏江拾月的鼻子：「以后鞭子给你，行吗？」
江拾月脸一红，啪地打开了他的手：「满口胡言乱语，注意着点儿，我爸可听不了这些。」
宋霖回身朝厨房里喊：「叔叔，我去公司了。」
江敬中应着声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这就走了啊，吃饱了吗？」
「吃撑了。」宋霖沖他摆摆手，「上午还有个会，我得过去了，拾月就麻烦你再照顾一下，我晚上过来接她。」
「好好。」江敬中连声应着，「你忙你忙，先生那边我也请了假了，今天没事。」
说到周盛良，宋霖和江拾月对视了一眼，两人进度这么快，知道的人还没几个呢。
江拾月思忖片刻：「这件事你们都别跟周盛良说，等云程跟他签完合同再讲，免得他顺杆爬上南天门。」
宋霖颇以为然地点点头，但江敬中脸上有几分为难：「这不好吧，以后先生要是知道了，会怪我的。」
「他不敢。」宋霖拍拍他的肩，「今时不同往日，以后我给你撑腰。」
第61章 宋总只管说话
宋霖十点的会就是和胜奇开的，跟几天前的焦头烂额相比，今天的周盛良，步步生风，志得意满。
会议室里，双方就关键细节做了最后的讨论和确认，云程方面没有过多纠缠，只要没有超越底线，宋霖一律都点头了。
十二点整，会议完满结束，周盛良起身，向宋霖伸出手：「宋总，合作愉快。」
宋霖看看他，撇头笑了笑才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草草握了握周盛良的手又放开了。
「周总运气好。」宋霖这话有深意，但此时的周盛良还没听懂。
他跟着哈哈笑了：「是啊是啊，真是多亏小宋总了，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如今啊……」
他摇摇头颇有些感慨的样子，「起高楼要二十年，大厦倾却只是一瞬间哪。」
「人嘛，只喜欢锦上添花，宋总这次雪中送炭，我周盛良记在心里。」
他拍拍胸脯，「西部新城这个项目，胜奇一定跟云程打好配合，争取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他自顾自地哈哈哈笑了，宋霖扯扯嘴角：「周总说得在理，在商言商，谁也不是出来做慈善的，云程也是要挣钱的，不过是挣多挣少的问题。」
他扭头看向罗良俊，后者最近进步不少，一下便领悟了宋霖的意思，转身对会议室里其他人说：「到饭点了，云程安排了便餐，请大家跟我来。」
「宋总，您和周总的我派人送上来。」
宋霖嗯了声，又坐了下来，周盛良看看他的脸色，转而笑着对罗良俊说：「辛苦罗助了。」
罗良俊微笑：「哪里，简餐罢了，周总别介意，回头等签好了合同我们再好好庆功。」
周盛良自然连声说好，其他人很快出了会议室，只剩宋霖和他面对面坐着。
宋霖一开始没跟他说话，低头在手机上点来点去，脸上带着些笑意。
周盛良挺直腰，一眼瞥到了宋霖的手机屏幕，虽看不清具体内容，但看着像是个聊天页面。
他心中一动，难不成是跟拾月在聊天？
说起江拾月，他这几天也没再跟她联繫了，云程这边突然答应入股，那就不需要再劳动她了，本身说服江拾月跟说服宋霖，两者难度也是不相上下了。
他心中又一动，云程的转变十分突然，宋霖之前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去踩了个盘之后就迅速地拟出了合作条款，确实有些令人费解。
他一开始以为是宋霖看出了那块地的价值，现在来看，也许是因为江拾月。
「宋总……」他刚开口，门被推开了，罗良俊拿进来两份饭，分别放在了两人面前。
宋霖放下手机，打开纸盒：「周总，趁热吃吧，这家的餐食还可以，对付两口。」
周盛良打开一看，三荤两素还有个水果拼盘，边上还放着瓶酸奶，他边拆筷子便笑着说：「到底是云程，我们公司饭食标准只有这一半哪。」
宋霖笑笑没说话，两人沉默着吃了会儿，周盛良拧开酸奶喝了口，试探着说：「最近宋总跟拾月联繫过吗？我打电话她都不接。」
宋霖夹起筷子在几个菜里翻了翻，又放下了，转而叉了块水果出来吃，他看向周盛良，指指他唇边又指指自己嘴唇。
周盛良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尴尬笑了笑。
宋霖低头一笑，把那瓶酸奶拿出来在手里盘了盘，接着将它立在桌上，使力一推，直接滑到了周盛良面前。
「周总爱喝酸奶，我这瓶也给你。」
周盛良啊一声，有些没听懂，看看那酸奶又看看宋霖：「我这……」
宋霖没等他说完，手掌一抬：「林开源的事你清楚多少？」
「我……」周盛良一滞，「……宋总指哪件事？」
宋霖眉毛一挑：「林开源还有几件事呢？」
周盛良心里一沉，连忙找补：「不不，我的意思是，是经济犯罪啊还是跟方毛子那件事啊？」
宋霖索性放下了叉子，抱臂靠回了椅背上：「都说说，我听听。」
他看着周盛良略有些为难的神色，「这还有顾虑？我又不是警察，你说的也不会成为呈堂证供，私下交流交流，干吃饭多没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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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片刻，周盛良才也跟着笑了笑，只不过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宋总说的是，那就随便说两句。」
周盛良跟林开源是通过方毛子认识的，他去年那笔五个亿的贷款，就是搭了方毛子，通过林开源去办的，百分之二十的点数，不给拿不到钱啊。
这笔钱给的肉痛，但不给又不行，既然给出去了，那总要从旁处找补些回来，他就听了方毛子的话，每次他们贷款的时候做个中转站，赚些手续费。
宋霖听到这里一笑，锋利的眉眼当中多了几分戏嚯：「周总脑子活络。」
周盛良老脸一红，讪讪笑了笑：「要花钱的地方还在太多，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嘛。」
确也成了那么几笔，毕竟现在这个市场就是虚假繁荣，人人都是花架子，压根经不起折腾。
「我也是倒霉，一到我头上，那行长就被查了，拔萝蔔带出泥，我这购销合同哪经得起查呀，林开源嘛，自然也是一样了，我才多少点，他比我可多了去了。」
周盛良脸上有些愤愤，「要说一切都是被方毛子给害的，要不是他抵给我这块地，哪至于那我拖成这样，我都不知道出去多少冤枉钱了。」
宋霖叉了块西瓜吃了，他点点头：「你这问题确实不至于坐牢，协助骗取贷款，退赃退赔还是主要的。」
「可不就是嘛。」周盛良拿起那酸奶瓶敲了敲，「我在看守所里就跟民警说了，这关着我有什么用呢，得找罪魁祸首啊。」
他眉头紧皱，「但是啊，宋总，他们俩那件事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他加重了语气，「丁点儿都没参与啊！」
桌面上的手机叮地一声响，宋霖低头看屏幕，是江拾月回復了微信消息。
【不用了，我回家了】。
他刚才问晚上几点过去接她，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她又发了一条：【老家有事，我爸临时回去了】。
宋霖摁灭了屏幕，抬头看向周盛良：「那是自然，要你参与了政府也不会放你出来。」
周盛良重重点头：「就是这句话啊，我跟方毛子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绝没想到还能干出这种事，甚至还想……」
他咬咬牙，脸上戾气一闪而过，「还想害我女儿，真是该死！」
他冷哼一声：「这种人家就该就地枪毙，放出来也是危害社会，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牲。」
他是真说到痛处了，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下方毛子一块肉来。
宋霖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菜，拿起茶杯沖周盛良比了比：「英雄所见略同，为了匡扶正义替天行道，我打算接了林开源的宏悦，周总看呢？」
周盛良只怔愣了两秒，接着迅速变脸哈哈笑了，他拿起刚才宋霖推过来的酸奶，一手旋开了瓶盖：「宋总只管说话。」
第62章 就生这一个
江拾月没回她那小公寓，而是回了周盛良给她买的平层。
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屋子里都是灰，她推开窗户吹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回来拿衣服，上次只拿了几件走，天气一热就不够换洗了，趁这次就一下全搬走了吧。
大概是怀孕了就容易累，不过是把衣服翻找出来又装进袋子，这么忙了会儿，她就累得坐在沙发上直喘气。
然后，困意再次上涌，挡也挡不住，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侧身一躺，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如此再醒来，太阳已经走到窗边了。
她这房子是西边户，阳台望出去就是个大公园，景色还不错。
她伸着懒腰走到窗边，傍晚了，昏黄色的太阳遥遥挂在地平线，照得城市建筑都好似镶了道金边。
江拾月混沌的脑子尤未清醒，她呆呆站着看了会儿，才被肚子几声咕噜叫给喊醒了。
「好饿。」
她捂着肚子嘟囔了句，「吃什么？」
回头看看这屋子，冰箱里的东西早就给她扔掉了，如今啥都不剩，她走回沙发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体，从上滑到下，也没找到一个想吃的。
肚子又是咕噜一声，她想起昨晚江敬中做的酸酸辣辣的鸭血汤，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是看着外卖软体上的鸭血粉丝汤，她却丁点儿食慾都没有，也是奇了怪了。
她低头抚上小腹：「小祖宗，我爸可是不在家，咱今天换个别样吃吧。」
话音刚落，手机就振动起来，是宋霖来电话了，她仰倒在了沙发上，才点了接通。
「干嘛？」
「你说我干嘛？」宋霖轻笑一声，那股气息顺着电流钻进了江拾月的耳朵里，挠了她一下。
他接着说：「开门啊，怎么门铃摁了这半天也没听见动静。」
江拾月这才想起中午那会儿跟他说自己要回家，但她也没想到在这边耽搁了这么久。
她说：「我还没到家呢，在这边耽误久了。」
宋霖哦了声：「你还在你爸家？」
「不是，我在……」她忽然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地方，「是我以前住的房子，就是周盛良……」
她没说完，但宋霖应该是听懂了，他嗯了声：「定位发给我。」
发完定位没多久，宋霖就到了，还带着饭。
「孙姨做的，我绕回去拿了过来，你现在还是少吃外食，家里的干净。」
他把饭菜一样样摆了出来，江拾月看了眼，眉心一挤，又倒回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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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观她神色：「怎么？又不想吃？」
江拾月摸摸小腹：「饿是真的饿，吃是真不想吃，你们姓宋的都爱折腾人，不管多大。」
宋霖失笑，走过来想拉她起来，江拾月任他扯了几扯胳膊，还是一动不动。
他索性也坐了下来，俯身低头看她，江拾月是真的美，杏眼琼鼻樱桃唇，全都妥帖安置在这张桃花面上，比例恰当，风韵动人。
男女之间，首先是荷尔蒙吸引，如今靠得这么近，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沉甸甸的蜜桃香。
他撩起她一束头髮，缠在指间，低声问：「那你想吃什么？」
江拾月拧眉想了想：「青椒酿肉。」
宋霖没吃过，问：「那是什么？」
她手捂上眼睛哎呀了声：「就是肉塞进青椒里，我爸做的可好吃了。」
她咽了口口水，「真的好吃，我就想吃那个。」
可江敬中不在，他回老家有事，此时也不可能为了她一口饭赶回来，江拾月扁扁嘴，眼圈居然红了：「我好饿。」
宋霖手托起她后背把她拉了起来：「回家，这菜听着不难，孙姨肯定也会做。」
他扶住左倒右歪的江拾月，没忍住笑了，「多大人了，还能饿哭了。」
这人吧，就是这样，一个人撑着的时候，还会给自己鼓鼓掌，一旦有人来哄了，那就是千里堤坝，溃于几句话了。
江拾月一拧眉，眼泪就挤了出来，她哼了几哼，开始哭了。
「都怪你，你倒是爽了，我还要受这苦，我就说不生不生，你硬要我生。」
她哭得动情，直把宋霖哭得一愣一愣。
「我现在……」她吸了口气，「睡也睡不醒，吃也吃不下，好难受啊。」
她放开喉咙，「真的好难受啊。」
宋霖捂住她嘴：「祖宗，别哭了，求你了，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他把人放到了玄关的穿鞋凳上，回身去收拾桌上的饭菜，江拾月还在哀哀地哭，宋霖看着好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这眼泪跟自来水龙头一样，一拧就有了。」
江拾月扭头瞪他：「你懂什么，这是激素作祟，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她头髮在脑后胡乱支楞着，眼圈哭得一片通红，看上去实在可怜，宋霖盯了她一会儿，放下手里东西，几步走到了玄关处，把人齐腰拎了起来，换成自己坐在了穿鞋凳上。
江拾月被他横放在了腿上，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了下，接着一手把住她的脸，手指轻轻拂过她娇艷欲滴的红唇。
「可怜样儿。」
他说完这话，控住她的脸拉了过来，二话不说就亲了上去。
他亲得温柔，江拾月一开始还往后躲了几躲，后来也软了嵴背，任他搂进了怀里。
「嗯……」她轻哼了声，宋霖手下力气一下加重，用力捏了捏又迅速松了手。
他埋在江拾月的脖子间重重嘆气，好一会儿才平復了下来，江拾月动都不敢动，轻轻揽住他脖子，但也不哭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拍拍他：「走啊。」
半晌，宋霖才又直起身子，捧着她的脸啧了声：「就生这一个，以后再不要了，这日子不好过，精神和肉体层面，都是折磨。」
江拾捶了他一下：「一天天的没个正经话说。」
宋霖握住她的手：「还好吧，更不正经的话你也没少说。」
江拾月眼睛圆瞪，不一会儿又蓄上了一汪水，宋霖立马投降了：「别哭，都是我的错，千万别哭，我们这就走。」
第63章 帮我透个风
如此又是一番折腾，回到湖心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宋霖跟孙姨交待了几句，又出来陪江拾月看电视。
江拾月靠坐在沙发上，又打了个哈欠，宋霖把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轻轻拍了拍：「别撑着，想睡就睡，好了叫你。」
江拾月哦了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位置，第二个哈欠打了一半门铃响了，宋霖回身看去：「谁啊？」
江拾月便重新坐直了，宋霖起身走到门口，点开屏幕一看：「真真？」
他立马开了门，常其真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朝他亮了亮手上的酒：「偷了我爸一瓶好酒，喝两口？」
不等宋霖说话，她一步迈进了门，「孙姨？我拿了瓶酒，麻烦……」
她停住了话头，看向站在沙发边的江拾月，面色一僵又迅速恢復，她扭头笑着问宋霖，「这位是？」
宋霖关上了门，也笑着走了过来：「这是江拾月。」
他经过常其真身边时没停留，径直走到了江拾月身边，「拾月，这位是我发小，常其真。」
江拾月捋了捋睡乱的头髮，朝常其真点点头：「你好。」
常其真几步走了过来，也笑着说你好，眼睛却是看向宋霖：「进展挺快啊，都领回家了。」
宋霖揽着江拾月的肩：「当然，我们要结婚了。」
「结婚？」常其真声音一下提高，笑容僵在嘴角怎么都没能收回，「你开玩笑吧！」
宋霖眉心一蹙：「你小点声，别吓着孩子。」
「孩子？」常其真酒瓶差点没握住，「你是说……」
「跟你也没什么好遮瞒的。」宋霖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拾月怀孕了，我双喜临门，别太嫉妒兄弟。」
常其真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她僵硬地举了举酒瓶：「那……那正好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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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把酒瓶转了个圈，转到名字那里又转了过去，接着又转了回来。
「罗曼尼康帝，好酒，祝福有情人。」
她依然垂着头，当先一步朝厨房走去，「我去拿个开瓶器。」
宋霖哦了声，冲着她的背影喊：「顺便带两个杯子。」
江拾月抬头看宋霖：「你俩挺熟的？」
「那当然，光屁股长大的。」宋霖扶着她的肩又让她坐了下来，「你就别喝了，我跟真真喝一杯，应应景。」
光屁股这三个字让江拾月皱起了眉，这时候，常其真已经拿着杯子走出来了，她穿着条lulu的瑜伽裤，上面是个运动背心，结实匀称的腹肌若隐若现，跟她的小麦色肌肤十分契合，是个跟自己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
江拾月暗骂自己多心，这一看就是个爱运动的sunshinegirl，跟宋霖光屁股长大也算合理。
常其真把两个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浅浅倒了个杯底，一杯递给了宋霖，一杯自己端了起来，又沖江拾月灿烂一笑：「拾月，你就别喝了，怀了宝宝喝酒不好，等你以后生了，我再给你带瓶好酒。」
她说完举起酒杯，跟宋霖碰了碰，「你小子火箭速度，不声不响地就把人生大事一熘烟给解决了，一点风都没透露，真是不够意思。」
她忽然一歪头：「前阵子我来，你还说女朋友都没有，真能藏。」
江拾月没说话，抬手摁下遥控换了个频道，宋霖呵呵一笑：「说到这里，有个事还要请你帮帮忙。」
两人坐下，宋霖把酒杯搁在了茶几上，挠了挠眉毛：「我妈还不知道这事。」
「哦？」
常其真笑眯眯的，又浅浅饮了口酒，「我可不白帮忙。」
宋霖：「随你开价。」
常其真转而看向江拾月，眉毛一挑：「我看在拾月的面子上，今天就放你一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余阿姨我可hold不住，这事你另请高明吧。」
宋霖啧一声：「不用你讲，你去给我透个风，免得我扔炸弹的时候她承受不住。」
常其真哈地笑了：「你妈不是傻子，你这风一刮她就知道是哪个方向来的，还想循序渐进？」
她摇摇头，「没必要，我建议你一次到位，左右都是发疯，一鼓作气算了。」
宋霖摸了摸下巴，沉吟着没说话，江拾月看向常其真，后者本是笑眼看着宋霖，但眉头忽然一压，嘴角随即往下，眼眸间倏然闪过一抹戾色，又旋即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之间，若不是江拾月凑巧看见根本不会发现。
她心底微沉，右手不自觉地附上宋霖大腿，宋霖原本摸下巴的手转道下来握住了她的手，手心翻了个个，捏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细细摩挲。
江拾月再次看向常其真，她正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了，又探身去倒第二杯，这次倒了满满一杯。
「来来，别腻歪了。」常其真举起酒杯，「为了幸福，干杯！」
她笑容明媚，眼神坦荡，一副真心实意为宋霖开心的样子，江拾月也跟着笑了笑，疑心自己刚才莫不是看错了。
宋霖放开了她的手，也给自己满了杯酒，举起来和常其真叮地一碰：「干杯！」
两人又笑说了几句，常其真起身告辞：「不当电灯泡了，回去了。」
宋霖也起身送她到门口，喊住她：「我妈喜欢你，你帮我先吹个风，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说不太好，太冲击了。」
常其真笑着捶了他一下：「好事想不到我，每次这种要挨打的勾当从来都拉着我一起，多少次了。」
她侧身出了门，又迴转过身，「知道了，我先打个头阵，等我来报吧。」
宋霖拱拱手：「大恩不言谢，以后等你结婚我绝对包个大红包。」
常其真切了声：「少来这套，我可不结婚。」
「话别说太满，拾月以前也说不结婚，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搞不好你明天就遇见真命天子了。」
常其真忽然默了，夜色掩过她半边脸庞，显出些不同寻常的落寞来。
她双手顺过短髮，浅浅嘆了口气之后再度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可不是江拾月。」
第64章 她叫江拾月
余韵文这两天右眼跳得厉害，一大早蹦跶得太阳穴都疼。
她贴了个白纸角在眼皮上，踢踢踏踏地下了楼，宋成川正在吃早饭，见她这样哦哟一声：「今天又是什么戏码？」
余韵文翻了个白眼，她端起牛奶喝了口：「白跳白跳懂不懂啊。」
宋成川抬手要揭那白纸，被余韵文一手打开：「别碰，右眼跳灾，我得给他平了去，别回头对我霖儿不好。」
「迷信。」宋成川抽出张纸擦擦嘴，「不如问问济慈，她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余韵文放下杯子：「说的是啊，我怎么能把她给忘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她屁股抬了一半又坐了下来，「这个点不行，不知道在哪个山洞里呢，中午再说吧。」
宋成川起身准备上班，余韵文跟在后面送他，从衣帽架上拿了西装递给他：「带着，公司里空调凉，你年纪大了经不得冻。」
宋成川接过外套：「今天你去老太太那边看一下，上次的体检报告不知道出来没有，你去问问。」
余韵文点头说好，送他到门外，正准备转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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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阿姨。」
她转身看去：「呀，真真哪，你回来啦？」
常其真几步上前，将余韵文抱了个满怀：「余阿姨，想没想我啊？」
余韵文倒退两步，哦哟一声又站住了：「要死，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般折腾，快放开，快放开。」
话虽这么说，她却还是搂着常其真进了屋，又吩咐周妈加了几样早点，都是常其真爱吃的。
余韵文拉着常其真落了座，抽了张纸擦了擦她的满头大汗：「干嘛去了这是，一大早的热成这样。」
常其真手唿唿扇风：「我跑步来的。」
「跑步？」余韵文是真没想到，「外面可三十度呢，你可真行。」
常其真哈哈笑了：「这也不远哪，五六公里的事儿，我这既来看了阿姨你，还锻鍊了身体，一举两得啊。」
她说完站起身来，「我去洗把脸吧，这汗粘在身上难受。」
余韵文跟着站了起来：「沖个澡吧，我给你拿身衣服。」她把余韵文上下看了看，「霖儿上学时候那些棉t恤都还收着呢。」
常其真笑着说好：「余阿姨，你比我妈对我都好，她就嫌弃我一身汗臭。」
常母也是余韵文的麻将搭子，两人熟悉得很，余韵文笑着打了她一下：「你们这帮孩子都这样，隔锅饭总要香点的。」
她说完手一指，「卫生间的位置还记得吧，去吧。」
常其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放在台盆上了。
是宋霖的一件白色t恤，常其真拎起来抖了抖，十分宽大，一股清新的皂香扑面而来。
她的唇紧紧抿着，嘴角往下，完全没了人前的那股亲切热情。
她脸埋进了t恤里，深深吸了一口，嘴里喃喃道：「宋霖……宋霖……」
想起昨晚的事情，她银牙几乎要咬碎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什么江拾月，竟然这么快就登堂入室，连给她周旋的时间都没有。
「江拾月……」
常其真拂开镜子上的水雾，盯着镜子的自己看了好半晌，她知道自己长得顶多算是清秀，不是宋霖喜欢的样子，不像那江拾月一脸媚相，一看就是个靠着美色上位的……
「贱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一手狠狠捶在洗手台上，撑着手心缓了好久才平復下来。
她拍拍脸，调了调嘴角的弧度，又恢復了刚才那张眼光开朗的脸。
慢慢套上宋霖那件t恤，她朝镜中人冷冷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
余韵文还坐在餐桌边等她，听见脚步声回头招唿她赶紧坐下吃饭，常其真笑着靠了靠她：「余阿姨，我不能吃这么多，我低碳饮食。」
「什么低碳高碳的。」余韵文把小笼包端到她跟前，「不吃饭都不是好小孩，快吃。」
常其真嘆了好长一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个小笼汤包，咬了个小洞吸了口：「呀，蟹黄的呢。」
「好吃吧。」余韵文又给她剥鸡蛋，「吃点正经东西，我看你朋友圈尽是些萝蔔白菜的，那玩意都是兔子吃的，你看你眼睛都吃绿了。」
常其真嘴里的小笼包差点喷出来，她捂住嘴，勉强咽了下去才哈哈笑了。
「哎哟，余阿姨，宋霖那张嘴指定是遗传你哪，太损了。」
余韵文得意地挑挑眉：「我生的当然像我。」
鸡蛋剥好了，她倒了半勺鱼豉油，用筷子把鸡蛋夹成了几块，拌好了放在常其真面前。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酱油拌鸡蛋了，吃吧。」
常其真夹起块鸡蛋：「阿姨，你记得可真清楚，要是宋霖现在有了孩子，交给你照顾那肯定哪儿都周周到到的。」
「那当然。」余韵文半站起来要去够桌角的醋，「腻不腻，加口醋啊？」
常其真起身，长臂一伸拿过那瓶醋，淋在了小笼包上：「确实碳水好吃，白人饭哪，我也是属实吃够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好好吃饭，霖儿也是一样，给他打个电话，说不了几句就挂了，比他爸耐心还差。」
余韵文嘟囔着，「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他媳妇还没娶成，老娘早忘到脚后跟了。」
常其真端起碗浅浅喝了口粥，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
「阿姨，我看你就是多余操心，宋霖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来没断过，娶媳妇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余韵文眉毛一立：「他敢他，没我点头，谁都不能进宋家门。」
「阿姨，你这话说得不对。」常其真接腔，「宋霖喜欢最重要了，两个人的感情大于一切哪。」
余韵文大为不贊同地摇摇头：「你还小，不懂，结婚哪，那是方方面面都得完满才行，家世，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哦。」常其真状似懵懂地咬住了筷子，「我看宋霖不在乎这些，他女朋友啊，还特别的。」
余韵文一下挺直了嵴背，扯过常其真的手臂：「霖儿有女朋友了？哪家的千金？是吴城的吗？」
常其真灿烂一笑：「说是叫江拾月，就是那个胜奇周盛良的女儿，阿姨，你知道的呀。」
第65章 我没有
周盛良的女儿？姓江？
余韵文可太知道了，富太太们与时俱进，有个分享八卦的微信群，前阵子徐离美的飞机失事，可是让她们狠狠笑了一把。
破坏人家庭的狐狸精永远没有好下场，最终都会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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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韵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的嘴微微张着，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周盛良的私生女？不会是那徐离美生的吧？给司机养的那个？」
常其真放下筷子，摆摆手：「阿姨，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私生不私生的，都是他的女儿嘛，合法享有继承权的。」
余韵文喘着粗气，随手抓起个瓷碗狠狠砸了出去：「什么没脸没皮的东西，还敢谈继承权，不是……」
她原地转了几圈，「还敢舞到我们宋家门前，我真的是……我……宋霖那小混蛋，我看他脑子是昏掉了！」
常其真急急站起，一把拉住余韵文的手臂：「阿姨，你别着急，有话好好说嘛，兴许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有真感情的呢。」
「什么狗屁真感情！」余韵文一把甩开她，「哦哟，什么狗屁真感情哦！」
「我这养的什么狗儿子，被个小狐狸精迷昏了头，这世上没女人了是吗，偏偏要找这么个玩意。」
她骂完这一句，转身就噔噔噔上了楼，不一会儿就换了身衣服跑了下来。
「真真啊，阿姨还有急事，感谢你啊！真是感谢你。」
她边说边往门边走，随便找了双鞋子踩了进去，「你慢慢吃，阿姨去找那讨债鬼了，我今天不把他那个拧筋给捋直了，我就不回来了！」
常其真追了几步：「阿姨，你等会儿，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门就砰一下关上了，常其真立着看了会儿那紧闭的大门，嘴角一撇，冷笑了声，接着回身坐下来继续吃饭了。
这头的湖心别墅里，江拾月和宋霖还没起床。
卧室的窗帘拉着，屋子里昏暗一片，只听到见熟睡的唿吸声。
宋霖靠在床头，打开手机，罗良俊已经开始汇报工作了，最近他进步很大，一行字就能汇报清楚一件事了。
宋霖颇感欣慰，骂他的次数都减少了。
今早不是很忙，两个项目进行顺利，上午一个例会，下午供应商会议，晚上倒是空的，不用应酬。
他低头看了看蜷缩在身边的江拾月，心里涌出一股柔情。
人真是奇妙，他居然如此迅速地就进入了人夫和人父的角色，没有半点不适应。
现如今，他干劲满满，觉得自己三头六臂，同时操控十个项目都不在话下。
男人嘛，有了家庭自然是要不同的，肩上的担子重了，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拂开江拾月脸上的几丝乱发，抚了抚她睡得红扑扑的脸庞，低头亲了口，又直起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正想再低头亲一口，卧室门被人砰地撞开了。
这一下声音巨大，把宋霖都吓了一大跳，他立马跳下了床，就见余韵文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
宋霖愣了一愣，赶紧迎了上去，里面床上还躺着江拾月，跟余韵文见面绝不该是此时这种时候。
余韵文头顶冒着火，用力推开宋霖：「你给我闪一边儿去，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哪样的小狐狸精迷昏了你的眼，你竟然敢就这么带回家同床共枕！」
「妈，妈……你听我说，妈。」宋霖一下弹直了，又迅速挡住了她的脚步，「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吓着人的……」
「我吓人？」余韵文被宋霖紧紧拦着，推了几推没推动，越发生气了，她只觉得一股火直冲心口，就要从嘴里喷出来了。
「宋霖！啊？宋霖！我往日里都是如何跟你耳提面命的？啊！」
余韵文狠狠捶他胸口，「我说没说过，不许随便什么牛鬼神蛇都带回家，这姓江的小妖精什么来路你都不清楚！她妈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小四，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宋霖忙不迭地捂她的嘴：「你别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在这儿随便给人定性成吗？」
「我什么不知道！」余韵文边说边跳脚，「你们男人就是容易被矇骗，我跟你说，这种女的我见得多了，杀猪盘你知道吧。」
她还要往里沖，「她要杀你猪啊，你个傻孩子！」
宋霖东闪西挪地拦着她，余韵文嗓门越来越大：「我告诉你江拾月，我儿子傻，看不透你的真面目，我可不一样，在我面前还想玩聊斋，你少做白日梦！」
「宋霖。」
宋霖闻声后背一紧，转头就见江拾月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他背后。
她脸崩得很紧，嘴角在微微颤抖，她没看他，而是越过他看向了余韵文。
「我没有。」
她说完这三个字抬脚就往外走，垂着眼不再争辩，但余韵文岂会善罢甘休，她一手抓住江拾月：「什么叫你没有？敢做不敢认啊？你肚子里那三两坏水当我看见呢，我今天不能服了你还敢纠缠我儿子！」
「妈！」
宋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抢过江拾月，护在怀里，「你有完没完，没谱的话说个两句么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拾月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一句话都没说，宋霖见她这样，心骤然一揪：「拾月现在情况特殊，你不能说这些话。」
「什么不能说？我是你妈，我都是为了你好。」
余韵文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痛心疾首，「霖儿啊，你是真的不懂外面这些小妖精，招数多得很，你根本防不胜防。」
江拾月深吸口气，推开宋霖就要往外走，余韵文又要拦在她身前，这次被宋霖一把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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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了。」
他护着江拾月往外走，「我现在不跟你说，等你冷静了再来谈这事，这里不是你的麻将桌，不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
「拾月，拾月。」他紧了紧江拾月的肩膀，「你别放在心上，我妈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她没坏心的。」
江拾月木然往前走，一句话都没说，余韵文又追了上来，还想拉扯江拾月，宋霖去推她手，几人纠缠之间就到了楼梯。
江拾月推开宋霖，当先一步迈了下去，宋霖拦住余韵文在后面：「好了，闹也闹够了，差不多得了。」
余韵文充耳不闻，一个矮身就从宋霖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她几步追上了江拾月，一下拉住了她背后的衣服：「还敢跑，看我不……」
宋霖慌忙上前掰她手，江拾月被她往后一扯又往前一送，脚下一拐就踩脱了几阶楼梯，人往下一坐，咕噜噜就滑到了楼梯转角，一个侧身倒在了那里。
第66章 都有胎心了
「拾月！」
宋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慌忙把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疼？肚子呢？肚子疼不疼？」
余韵文哼笑一声：「少在那里装柔弱，踩空几阶楼梯罢了，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套……」
「妈！」宋霖是彻底怒了，余韵文的没轻没重胡搅蛮缠实在是可恶，他抬头望向仍站在二楼，一脸胜券在握的余韵文。
「你有点轻重行吗！江拾月怀孕了，她怀孕了！」
撂下这句话，他打横抱起江拾月就往楼下跑，「孙姨，孙姨！」
孙姨答应着从后面跑了出来：「怎么了这是，拾月受伤了？」
江拾月挣扎着要从宋霖手里下来：「我没事，孙姨，宋霖大惊小怪……」
「孙姨，你帮我叫老吴过来，我要去医院。」
他边说边往门边走，「还有，密码换了，以后没有我允许，不许给我妈开门。」
孙姨掏出手机给老吴打电话，转头见着余韵文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楼梯上下来，脸上红白相间，嘴唇有些颤抖。
她连忙上前扶住余韵文，那头老吴也接通了电话：「车子开进来，先生要出去。」
她挂了电话，把掉了魂似的余韵文扶到了沙发上，转身又快步跑步玄关处替宋霖开了门。
「母子之间说什么气话，你先带拾月小姐去医院，你妈这边我来说。」
宋霖紧抿着唇，一句话没说，只快步迈出了家门，不几分钟老吴也到了，他抱着江拾月上了车，径直往医院去了。
孙姨回身进了门，看着沙发上僵坐着的余韵文浅浅嘆了口气，她去厨房泡了杯茶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韵文，你说你，何必呢。」
孙姨跟余韵文年轻时候就认识了，还是一条线上的工友，后来工厂改制，她跟着丈夫下海做生意，没想到生意没做成，丈夫却在一场意外中丢了性命。
孙姨没有孩子，也无依无靠，余韵文就把她请来照顾宋霖，这一待就是二十来年了。
余韵文回过半分神来，扭头瞪她：「好你个孙姐，霖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给我瞒得死死的，今天要不是我上门，我都不知道这个小狐狸精肚子里都揣了馅儿了！」
她倏一下站起要往外沖，「怀孕了怎么了，全天下就她会生孩子啊……我今天，我……」
孙姨把她扯住了：「你行了你，张口闭口狐狸精的，难怪孩子都不想理你。」
余韵文脖子一梗，还想再骂，又忽然想起刚才宋霖说的话，气焰弱了半分，她指指孙姨：「我跟你说啊，你要不给我开门，我可扣你工资。」
孙姨哈了声：「我工资是霖儿发的。」
「你……」余韵文一噎，拿起面前的杯子咕噜噜把茶水一口饮尽了，接着把杯子砰一下砸回了茶几上，「你们一个个的合起伙来对付我，要不是真真给我透了个风，我还不知道霖儿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孙姨眼神微闪：「是常小姐告诉你的？」
余韵文没答这话，只再次站起身来：「不行不行，我这不放心哪，我也得跟去看看。」
孙姨拉住她刚想说话，余韵文哎呀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在外面总还得顾忌宋家面子，我不会乱来的。」
「不行。」孙姨拽着她不让走，「你等我一起走，我不放心你，你这脾气真的是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
…………
江拾月躺在床上，宋霖站在一边看医生操作b超，还是不放心：「真没事吗？好几层台阶呢，就这么滚下来的。」
医生又尽职尽责地照了一遍，耐心回答道：「宋总，目前来看没有任何问题，江女士也没有出血现象。」
「你看。」她指了指屏幕上红蓝两色闪烁的信号，「这是胎心，跳得挺有力的。」
宋霖凑近了了一些，果然看到了那一闪一闪的跳动，他心里蓦地一揪，接着眼角发酸。
「这就是……这就是孩子的心脏？」
江拾月倒是一动不动，医生说这话也没激起她什么反应，宋霖走过来握住她手，指指屏幕：「你看，都有胎心了。」
她看了眼宋霖，接着闭上了眼睛，没多一会儿，从眼角滑下一颗泪珠来，直直地掉进了鬓髮里。
宋霖看见了，他眉头一紧，接着对医生说：「好，感谢，那我们今天就还是住在医院里，观察观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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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好，推着仪器出去了，宋霖在床边坐下，替她掖了掖被子：「累了吧，闭会儿眼睛，我在这儿陪你。」
江拾月闭眼沉默着，宋霖一时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安慰，只能也默不作声。
他无声地嘆了好长一口气，想到余韵文需要时间接受，但绝没想到她会就这样打上门来，还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他看看江拾月，她还是刚才的姿势，闭眼躺着，眼角红通通的，睫毛时不时地抖动一下。
「拾月，我妈她就是嘴上过分，其实心里……」
他还没说完，江拾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拒绝交流的意思很明显。
宋霖一顿，但还是继续往下说，「你跟她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她就是一张嘴厉害，张牙舞爪的吓人，没什么坏心眼的。」
「拾月，你别放在心上，我回头跟她好好说一说，她今天就是突然知道这事，一下接受不了，所以有些过激了。」
他坐上床侧，手搭上江拾月的肩膀，「她那些话确实过分，她对你一点儿都不了解，就那样出口伤人，我一定让她跟你道歉，以后不让她随便进我们家门就行了。」
江拾月还是毫无反应，宋霖揉了揉嘣嘣作响的太阳穴，只能又嘆了口气，这时候手机一震，他掏出来一看，是孙姨的微信。
【我和你妈到医院了】。
第67章 不是我要的
宋霖太阳穴一跳，怎么的今天是没完没了了，难不成还要追到医院来骂人吗？
他探身看了看江拾月，见她还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他起身走到窗边，先回復了微信：【别让她上来】。
想了想还是不稳妥，索性几步走出了病房，边打电话边往电梯间走，但不知怎么的，孙姨一直没接电话。
一边电梯门开了，他迅速走了进去，摁了一层，电梯门又缓缓关上。
这当口，另一边的电梯门也开了，孙姨和余韵文走了出来，余韵文快步沖向vip病房，被孙姨扯住了。
「韵文，你进去不兴发疯啊，你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话，我直接拖你走。」
孙姨把余韵文拉倒窗边，吴城医院十六楼全是vip病房，宋家在这里有间固定的，主要是为老太太严淑华准备的，这次江拾月住的就是这间。
不同于其他楼层的人来人往，这层楼面上几乎看不见人走动，静悄悄的，只偶尔能见到个推着车子的护士。
余韵文直挺挺地梗着脖子，看着窗外哼了声：「无媒无聘的，居然连孩子都怀上了，这不是赤裸裸的敲诈吗？自甘下贱。」
她有些咬牙切齿，还想再说，被孙姨啪地抽了记胳膊。
「疼！」
余韵文捂住痛处，嘶了声，「你们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怎么都向着那小狐狸……」
「余韵文！」
孙姨沉下脸，喝住了她，「有完没完你，你以前不这样啊，怎么现在张嘴闭嘴就是那几个字。」
余韵文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孙姨指指她：「我都不惜的说你，当初你嫁给宋成川时被人怎么编排的，你都忘记了？」
余韵文脸一红，嘴张了几张到底是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怎么嫁的？
当初她二十五六岁，正值青春貌美，进了宋成川的电子厂做工人，又很快因为出众的外貌脱颖而出，进入了宋成川的视线之内。
两人十几岁的年龄差，在当时也是被人指指点点过的，厂里的闲话一茬接着一茬，都是骂余韵文狐狸精不知廉耻想当人后妈的。
「你忘了别人当初怎么骂你的了？」
孙姨点点她的脑门，「也不知道是谁哦，气得要拿刀去砍人，现在倒是好了，掉了个个了，自己也开始说那些混话了。」
余韵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歇了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她胡乱捋了捋头髮，甩了甩包：「好好好，我进去好好说话，这总行了吧。」
「但……」她还是生气，「但这不声不响地就怀孕了也太过分了吧，都没经过我同意……」
「哦哟，笑死人了。」孙姨阴阳怪气哼哼了两声，「你不如先去问问霖儿怎么让人怀孕的吧。」
余韵文被她一句一堵，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末了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往病房快步去了。
推门进去，江拾月面对病房门侧身躺着，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被孙姨一撞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余韵文要上前喊醒她，被孙姨拦住了，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窗边的沙发要拉她过去坐。
余韵文不肯，别开了孙姨的手，立在原地盯着江拾月看。
刚才实在混乱，她都没看清这江拾月长什么样子，现在定下心来这么仔细一看……
她压低声音，撞了撞孙姨的胳膊：「你看这长的一脸狐媚样……」
孙姨瞪圆了眼睛，余韵文连忙补充，「我夸她好看呢。」
「你还是少夸人吧。」孙姨也压低了声音，「那么多夸人好看的形容词你偏要个难听的，看你个没文化的样子。」
余韵文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都初中学歷，你看不起谁呢。」
孙姨嘴角一撇：「我初中学歷不骂街。」
余韵文简直要气死了，勐地把她撞了个趔趄，孙姨底盘很稳，晃了一晃又站住了，反守为攻地推起了余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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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撕撕打打的声音终于惊动了江拾月，她睁开眼睛一愣，接着半坐了起来，随即就要下床。
孙姨慌忙上来拦住她：「拾月小姐，你没事吧，医生检查怎么说，孩子要紧吗？」
江拾月摇了摇头：「这孩子我不留。」
这话正好让推门进来的宋霖听见了，他脑子瞬间成了两个大，好不容易哄好了，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这个局面，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余韵文先嚷嚷开了：「什么留不留的，这孩子姓宋，留不留的也不是你说了算。」
「妈！」
「韵文！」
两声喝止下，余韵文再次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她哼了声，抬脚走到沙发边一屁股重重坐了下去，接着头撇向另一边，又冷哼了声。
江拾月咬了咬唇，低着头就要下床，宋霖大步过来摁住她，轻声哄道：「别生气了，身体要紧，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孙姨连连附和：「是是，不在这一刻功夫的，先躺下先躺下。」
江拾月用力推开了宋霖的手：「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这孩子本来就不想生，是你硬要留下他，不是我要的。」
她赤脚站定在地上，「我现在就去把他打了，免得连累我被人骂下贱。」
她说着话就要往外沖，宋霖连忙把她拎了起来，再次摁在了床上，江拾月不肯，挣扎得十分剧烈，手脚四处乱打，噼里啪啦地打了宋霖好几下。
宋霖顾不上闪躲，只牢牢抱住她，嘴里哄个不停：「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我们回头再说回头再说，你别激动，小心孩子。」
江拾月此时哪里还听到见这些，一心只想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些肆意羞辱她的人，她越挣扎越激动，没多一会儿便开始嚎叫起来。
孙姨忙不迭地要上前帮忙，但又不敢太过用力，怕一个不小心伤到了江拾月，畏手畏脚，左让右突的，一时两人都让江拾月弄得人仰马翻。
余韵文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动没动，只眉头越皱越紧，眼见着又要张嘴说什么。
病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严淑华坐在轮椅上，见这场面往后仰了仰。
「乖乖，杀猪呢。」
第68章 别跟她一般见识
余韵文刷地站了起来：「妈，你怎么来了？」
保姆推着严淑华走了进去，她看了眼余韵文，冷哼了声，又喊住了宋霖：「你起来，她要是在不想生就随她去。」
「奶奶，可这……」宋霖面上几分为难，江拾月此刻看上去情绪十分不稳定，实在不应该随她去。
严淑华被推到了床边，她扯了扯宋霖的衣摆：「你把拾月带出去，我有话跟你妈说。」
她进来之后江拾月就不再叫了，只是还在推搡宋霖，情绪显见还没有平復下来。
宋霖说好，打横抱起江拾月就往外走，孙姨追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严淑华坐在轮椅上，一脸严肃，她抿了抿唇，回头对保姆说：「小李，你也先出去，宋成川一来就让他进来。」
余韵文有些惊讶：「成川也来了？」
严淑华没答话，闭着眼睛靠回了轮椅背上，余韵文看看她的脸色，咬了咬唇不再说话，接着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
三十分钟后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病房门被推开了，宋成川快步走了进来，还有些气喘吁吁。
「妈，怎么了，你身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蹲在了严淑华跟前，把她上下看了遍，「还是又去管闲事，又被误伤了？」
严淑华不耐烦地推开他，指指窗边的余韵文：「问问你媳妇儿干的好事。」
余韵文讷讷站了起来：「我也没干什么啊。」
严淑华哈哈两声，但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余韵文，我倒是不知道你这张嘴厉害成这样，跟当年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我没有。」余韵文走过来挽住宋成川的胳膊，「妈，我这不是着急嘛，我就是气不过……」
「你气不过什么！！」严淑华恨恨捶了捶轮椅把手，「宋成川当年要跟你结婚，我也没这么骂过你吧。」
余韵文嘴里嘟囔：「我跟她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严淑华一声冷笑，「九十年代末的时候，电子厂的产值就过亿了，我问你，你有什么？」
「不就是那张脸吗？宋成川当时都过四十了，不还是被你那张脸给迷惑了吗？」
严淑华说得毫不客气，余韵文脸一下气得通红，但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她对这个婆婆，一向是带着些惧怕的。
「余韵文，你除了会打打麻将，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你还会干什么呀，人拾月最起码还有个画廊，还会画画呢。」
宋成川终于插进了嘴：「哪个拾月？」
严淑华白了她一眼：「老子老子没空管，娘么娘要瞎管，你要管早点管啊，哦，孩子丁点儿大送去国外读书，自己倒是逍遥快活，现在孩子长大了，又想插手人家婚姻大事了？」
「不是……」宋成川在严淑华和余韵文之间晃了晃手，「到底怎么了？跟霖儿有关？是那个拾月的事？」
余韵文被老太太说得下不来台，到底是没忍住那股不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江拾月什么货色，那是周盛良的私生女，她妈就不是个好东西，勾搭有妇之夫，破坏人家家庭，这样的人能生出来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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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着眼睛，「是，我是没用，我们家也穷，够不着你们宋家的门槛，但我好歹是正经人家出来的正经姑娘，我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但这不是成川心甘情愿的嘛……」
她低下头，到底还是没敢吼出来，只低声嘟囔，「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韵文！」
这话宋成川听见了，他喝住她，「跟妈怎么说话呢！」
他又看向严淑华，小心赔笑：「这是宋霖那个小兔崽子的事吧，他人呢，现在躲哪儿去了？」
严淑华又重重拍了拍轮椅把手：「问问你的好老婆，早上去人家家里干什么去了！」
宋成川扯扯余韵文，但她只别过头去不说话，他只得又问严淑华：「妈，到底怎么了这是，一大早鸡飞狗跳的。」
「怎么了！余韵文跟个泼妇似的跑到宋霖那里骂街，那些话也不知道怎么骂出口的，我看她就是太闲了，一天到晚跟群闲的没事的碎嘴婆子混在一起，不知道学了些什么东西。」
「跟人家比包，比鞋，比手錶，比老公，比儿子，肤浅！肤浅！」
严淑华手指着余韵文尤骂得停不下嘴，「看看比出个什么东西，还把拾月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她怀着孕呢！」
「啊？还怀孕了！」
宋成川短暂怔愣过后撸了撸袖子，「宋霖那个小王八蛋呢，看我打折他腿，还给我弄出人命了，真是胆大包天。」
「闭嘴吧你。」严淑华手恨不得戳进他眼睛里，「你哪有个老子样，不是打就是骂的，没见做好一件事。」
宋成川急忙赔笑：「是是，都是我的错，妈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严淑华骂完了这一阵，心里总算舒服了些，她一指余韵文：「你，给拾月道歉。」
余韵文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严淑华，接着跟炸了毛的鸡一样跳了起来：「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算什么东西，我哪样说错了？」
她手指着外面，扯着嗓门，「不就是怀个孕么，怎么了，天下女人就她会生孩子？怀孕了不起啊！」
「让我给这么个玩意儿道歉，除非我死！」
她一把推开宋成川，噔噔噔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她江拾月想进我宋家门，下辈子吧！」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严淑华嗤笑了声：「快六十的人了，说话还跟个三岁小孩了似的，还是你会疼老婆啊。」
宋成川立马绕到她身后，给她背上一下一下地顺气：「妈，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这么个人，这也是事关霖儿，她难免着急了。」
严淑华嘆了口气，默了会儿指指外面：「霖儿在隔壁呢，还有那拾月，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我们把事情定一定。」
第69章 你就是江拾月？
隔壁病房是空的，宋霖把仍在剧烈挣扎的江拾月抱了进去。
孙姨没跟进来，只带上门又出去了，等在了走廊里。
宋霖几步走到了床边，把她放在了床上，江拾月双手没头没脑地胡乱挥舞着，啪一下打中了宋霖的脸。
这一声极清脆，把江拾月都打得顿了顿，宋霖却只是嘆了口气：「好了，打也打了，叫也叫了，该出气了吧。」
江拾月抬手用力想推开他，但宋霖纹丝不动，手掌撑着床面上的塑料覆膜，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宋霖，你给我起开。」
「不着急。」宋霖摇摇头，「要不我们一起躺会儿？」
他说着话作势真要压下来，江拾月立马抵住他胸口：「滚滚滚。」
「我不滚。」宋霖丝毫不见生气，嘴角还擎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我就喜欢粘着你。」
江拾月眉心紧紧夹在一起，眼圈还红通通的：「宋霖你噁心死了，给我起来你……」
她说着又开始有激动的迹象，宋霖怕她再伤着自己，一个翻身把她带了起来，自己坐在床上，把她放在了大腿上。
「拾月，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事情已然发生了，我们现在就想着怎么解决它好吗？」
他揽住江拾月的腰，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口气我一定让你出了，绝不让你受委屈。」
江拾月撇头看着另一边，半晌冷笑了声：「宋霖，今天你妈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是个人，不是个随你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的物件儿。」
她声音有些哽咽，「上次非晚开业的时候也是一样，周岚带着人来闹事，说的来来回回也就是这几句话。」
「他们说的不错，我是个不光彩的私生女，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徐离美跟周盛良已经把我生下来了。」
她抬手擦擦泪，忽然又一笑，「一个两个的都义愤填膺，恨不得把我给生吃了，他们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不去找周盛良算帐？他才是罪魁祸首！」
她说着说着忽然又嚎哭起来，「我也不愿意啊，我也不愿意啊！」
宋霖想给她擦泪，被她一手用力推开：「你不许碰我！」
「好好。」宋霖又收了手，转而扶住她的腰，「小心仰过头伤着腰，孩子……」
「孩子孩子！」江拾月声音一下提得更高了，「干什么都要小心孩子，我是个人，不是个装孩子的容器！」
宋霖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紧紧闭上了，罢了，这就不是个说话的时候，现在哪怕问她饿不饿都是该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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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再说话，房间里一时只听见江拾月微弱的抽泣声，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只剩间间断断的吸气声了。
她僵硬的嵴背渐渐松了，慢慢倚靠进了宋霖的怀里，他搂住她，一瞬间有了种被怀里人全心依靠的感觉，心一下软得一塌煳涂。
「江拾月……」
他实在忍不住了，十分想表达此刻心中的旖旎。
「闭嘴。」
江拾月显然半个字都不想听他说，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宋霖的话噎在喉咙口，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哦了声，室内再度陷入了沉寂。
又过了那么几分钟，隔壁病房突然响起了余韵文的嚷嚷声，江拾月一个激灵，宋霖立刻抱紧她，本凝神想细听，却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不多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江拾月迅速坐直了身子，往边上挪了一寸。
宋霖看了看她，起身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宋成川。
他一愣：「爸，你怎么来了？」
宋成川冷哼一声：「我要再不来，你这孩子都快出生了吧。」
他推开宋霖往屋里看，那女人坐在床边低垂着头，没有起身跟他打招唿。
他心里涌出一丝不快，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不怪韵文看不上她。
但他到底浸淫商场多年，不是余韵文那样一点就炸的性子，他面上丝毫都没表现出来，只放轻了声音问：「你就是江拾月？」
江拾月这才抬头看他，顿了顿立在了地上，点了点头。
宋成川一看她还光着脚，又踹了宋霖一下：「不是都说怀孕了吗，这赤脚站着不得着凉。」
「说话就说话，怎么又打人？我都多大了……」
宋霖还要再说，被宋成川一指，偃旗息了鼓，去隔壁给江拾月把鞋子给拿来了，又俯身替她穿好了。
宋成川眉头又是一皱，一大男人服侍女人像什么话，还替她穿鞋，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
「走吧，你奶奶有话要说。」
他说完转身就往隔壁去了，江拾月不想去，但被宋霖拉着，半推半就地也跟着去了。
严淑华坐在轮椅上，见江拾月进来了，朝她招招手：「来，孩子，到我这儿来。」
江拾月此时倒是听话了，乖顺地走到了严淑华面前，叫了声奶奶。
严淑华应了，笑着握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今天受委屈了，我都知道，他妈妈一贯是这样，说起话来不管不顾的，脑子丢到二里地外去了。」
「但是……」她话锋一转，「这绝不是你动不动就要打掉孩子的理由，他长耳朵啦。」
严淑华指指她的肚子，「以后生下来，他要伤心的，不好什么话都挂在嘴边知道吧？」
江拾月垂着头不说话，嘴抿得紧紧的，眼角连着面颊通红一片，蓬乱的头髮不显狼狈，反倒多出几分漫不经心的艷丽出来。
宋成川看了看江拾月，又看了看宋霖，心里暗骂道：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耽于美色的混帐玩意儿。
他清了清嗓子：「霖儿，你妈今天确实不该这么冲动，我回去会跟她讲的，你们做小辈的，也没必要跟长辈置气，她总还是为了你好。」
宋霖瞥瞥他，没说话，倒是严淑华呸了声：「刚才你老婆跟我大小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啊，哦，到她头上了，就让人家别记仇，你倒是肚量大呢。」
宋成川被这么一堵，脸上有些尴尬：「妈，你怎么总拆我台，我这教孩子呢。」
严淑华翻了他一眼，没再理他，只问江拾月：「你现在呢，跟我说说什么想法，别怕，有我在，没人再敢胡说八道。」
第70章 我们回家吧
晚上七点，江敬中到达吴城医院的时候，心里有些打鼓。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宋霖的电话，说拾月情绪有点不稳定，请他过来安慰一下，还派了司机到楼下来接他。
司机叫老吴，他之前也见过的，两人还一起抽过几根烟，路上江敬中探他话头，老吴只笑笑，说宋总的事情他怎么管的了，还是让江敬中自己去看看。
上电梯到了十五楼，出来就是吴城医院的vip病房，楼里静悄悄的，江敬中走过一个转角，就见宋霖站在走廊里，背靠着扶手低头看手机。
「宋……宋总。」
江敬中打了招唿，宋霖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叔叔，你来了。」
「拾月呢？」江敬中指指他面前的病房，「她生病了？」
宋霖收起手机问他吃饭了没，江敬中点点头，宋霖指了指楼梯间：「抽根烟？」
江敬中其实不想去，他挂心着江拾月，扭头看了眼病房门玻璃，但里面黑着灯，看不清楚人在不在里面。
宋霖一步当先往楼梯间走，江敬中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宋霖拉开窗户，拿出一支烟先递给了江敬中，还给他点了火，接着才给自己点了支烟。
江敬中烟夹在手上没抽，前后看了看：「宋总，这……医院不让抽菸吧。」
宋霖沖窗外吐出了烟雾，长出口气：「那住院的人就得换成我了。」
江敬中眨眨眼，没听懂，也没敢接话，只也吸了口烟，轻轻地吐了一长条烟雾出来。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抽完了一根烟，宋霖掐灭了烟屁股，这才转身对江敬中说：「今天出了点事，拾月她情绪有些激动，孩子跟结婚的事，她好像现在都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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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江敬中大惊失色，「怎么了这是？」
宋霖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江敬中眉头越皱越紧，等宋霖说完，他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今天拾月说错话了吗？」
「没有。」
正是因为江拾月如此，宋霖心中才分外酸涩，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睚眦必报有气必出的人，但今天面对余韵文那样的辱骂，她却硬是一句都没回嘴，通通忍住了。
「叔叔，她不愿意听我说话，我想着请你来劝两句，不管以后怎样，也得先顾着自己身体。」
他抬手指了指里面，「这一早上到现在，还水米未进呢。」
「我这还有些急事要处理，今天已经耽搁一天了。」
宋霖抬腕看了看表，「你来了我就走了，多劝她几句……」
他顿了顿，长嘆了口气，「晚些时候我再过来吧，辛苦你了。」
江敬中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宋总先忙。」
宋霖点点头，推开楼梯门走了出来，又停在了刚才的病房门前：「我下午都没进去，不知道她睡了没有，你看下吧。」
他沖江敬中扯了扯嘴角，「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了，江敬中送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在病房门口略站了站，才推开了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借着窗外的光线他看见床上躺着个人，背对着他，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拾月？」
他轻轻唤了声，江拾月的嵴背一抖，扭过头来看他，「爸？」
「诶。」江敬中应着声走了进来，带上门，几步走到了床前，「我的孩子。」
江拾月半坐了起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爸……爸爸……」
「我知道，爸爸知道。」江敬中坐在了床边，她一下扑进他怀里，开始痛哭起来。
江敬中的心一下揪成了一团，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给她顺气：「好了好了，哭多了伤身，眼睛也疼啊。」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颇有耐心地哄了好一阵，直到江拾月渐渐歇了气儿，只剩浅浅的抽噎了。
「我开灯了？」
江敬中问，见她点点头才起身够到床边摁亮了开关，屋内大量，江拾月抬手捂住了眼睛，过了会儿放下来恹恹嘆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江敬中拂开她煳在脸上的乱发，轻声问：「饿不饿？我听宋总说……」
「你别提他。」
江拾月径直打断了他，接着又背过身去，「他喊你来的？」
「宋总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了，他知道你喜欢吃我做的饭，叫我问问你想吃什么。」
江敬中这话半真半假，江拾月只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拾月，你想吃什么？爸回家给你做去，等下再送过来。」
他拍拍江拾月的背，「或者我下楼买点儿去，吃点易消化的，粥怎么样，要不然面条……」
「爸。」江拾月忽然出声，又顿了一顿，「你后悔吗？」
江敬中一愣：「后悔什么？」
好半晌，江拾月才说：「后悔有我。」
江敬中又是一怔，他扭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光璀璨夺目，能照亮所有地方。
片刻之后，他笑了：「我怎么会后悔，我的小拾月，你就是我最心爱的女儿，爸爸就是为你活的。」
「不，不是，不是的！」江拾月勐地坐起，扭过头冲着他喊，「我不是你女儿，你明明知道的，他们都骂你，都笑你，都说我不是你的女儿。」
她眼泪滚滚而落，「我不是你的女儿……」
江敬中抬手抹掉她的泪，顺了顺她的鬓髮：「人这一辈子要是都活在别人嘴里，那可真是完蛋。」
江拾月垂下眼，眼泪流得止都止不住，她使劲摇头：「不，爸，我明明不是……」
「傻孩子，自己都要当妈了，还能哭成这样，害不害臊。」
江敬中拿过床头的抽纸，「自己擦。」
她抽出一张纸捂住脸：「爸，我不如你，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江敬中问：「你什么做不到？」
「我……」江拾月摇着头哭，「我不想生这个孩子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江敬中默了会儿，忽然站起身：「那我们回家吧。」
第71章 这帽子太大了
老吴站在江敬中家楼下，仰着脖子朝上看，门口两大妈把他从上打下打量了好几圈，一个胖一些的摇起蒲扇赶赶蚊子，瘦一些的则是旋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又慢条斯理地边看老吴边把杯盖又旋了回去。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瘦大妈沖老吴一笑，挤出了满脸褶子：「找老江家的？」
老吴哟了声：「姐姐眼神挺好，这都能看出来。」
胖大妈嗐了声：「咱们这破楼里拢共那么两朵鲜花，都在老江家里，刚才我看着老江领着他那闺女进来的，这不没多久你就来了嘛。」
她侧身往前一抬下巴，「这么好的车，可不是住在我们这破楼里能开得起的。」
瘦大妈突然胳膊肘一撞她，捂嘴莫名其妙地笑了，胖大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我说错了，老江不就开着辆豪车嘛，那车呀，也不少钱呢。」
「可不嘛，就是不是自己的车。」瘦大妈接腔，「是不是做司机的都有这个觉悟啊，不光帮着养车，还帮着养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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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胖瘦两大妈哈哈哈笑作一堆，接着热切的眼神给到了老吴，显然等着老吴问她们怎么回事呢。
老吴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活了五十来岁，这种爱嚼舌根子的婆娘见的不是一个两个了，当下哈哈一笑。
「还有这事？那老江这司机倒是当得不亏，还能白得人家一个女儿。」
他抽出根烟，「不像我这司机，白天干到黑夜的。」
点燃烟吸了一口，接着把烟雾全数吐在了这两胖瘦大妈脸上，激得她们连连咳嗽，胖大妈用力挥舞着蒲扇，张嘴刚想骂人，就见老吴一脚碾碎了那烟，笑嘻嘻地继续说道：「还要领着十几个弟兄替小老闆守着老婆，你看这去哪儿说理去。」
他朝后一指，还真浩浩荡荡走来十几个大汉，个顶个的人高马大，胖大妈嘴一闭，跟瘦大妈交换了个眼神，屁股一抬就想走。
老吴诶诶连声想喊住她们：「别走啊，人多了热闹，咱们再聊聊，我们以后不会少来，先熟悉熟悉嘛。」
胖瘦大妈各自瞪了他一眼，起身拎着小板凳，闪身进了楼道，快步上了楼梯，一转眼就不见了人。
老吴哼笑一声，这帮欺弱怕硬的，平常是欺负江敬中那老实人上了瘾，编排人没个完，见谁都想说两句闲话，真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
「吴哥。」
老吴扭头看去，那群人已经走到了跟前，打头的是云程的安保队长，刘忠庆。
他来这儿纯属巧合，说是正跟战友聚会呢，有两个战友最近找工作，也想进云程当安保。
安保和司机都是归后勤管的，后勤的王处长跟老吴混得很熟，就想先领过来给他看看，到时候帮着点两下，这事也就妥了。
十分钟前发的微信，人准时就到这了。
老吴跟着这群人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302，灯倒是还亮着，那江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302的窗户紧闭着，空调打得嗡嗡作响，江拾月歪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枕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揪着张面纸，时不时地吸干眼角的泪。
白天在病房里，严淑华拉着她的手问她现在什么想法，她当时心里乱作一团，气恼加上羞愤，属实也不能立马说出个清楚的一二三来。
所以她当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着严淑华实事求是地说：「奶奶，我也不知道，现在……我还没想好。」
严淑华还没说什么，她就听见宋成川说：「宋霖，你不会为了这女人才同意入股周盛良的楼盘的吧？」
宋霖皱眉：「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
「你之前跟我说，周盛良的盘不能用这个价格拿，再压一压，留出更大的利润空间，结果呢？」
宋成川声音抬高了些，「周盛良跟我说三个亿，你最后五个亿进去了，这就是你说的压价？」
宋霖撇过头没回答，宋成川冷哼一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看云程早晚断送在你手里。」
「妈，我送你回去。」
他走过来推起严淑华的轮椅就要往外走，严淑华不肯，脚抵在地上不动：「你给我放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宋成川！」
宋成川推了几推没推动，索性俯身将严淑华抱了起来：「这事现在没什么好说的，韵文说得对，我看宋霖是昏了头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是一点数都没有了。」
他抱着严淑华往外走，临出门前瞪了眼宋霖，叫保姆进来推了轮椅，也不管严淑华的喊叫，径直把人带走了。
病房重归寂静，江拾月定定站了会儿，浅浅吸了口气：「宋霖，咱俩结不了婚。」
宋霖反手关了门，却也沉默地站着，她眨了眨眼睛，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结不了婚，这孩子我也不会生，我绝不会生下一个跟我一样的孩子。」
病房里是死一般地寂静，好久之后，宋霖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们明天就领证……」
「宋霖！」
江拾月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崩溃大喊，「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行吗，你爸你妈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要是没听清楚我再给你说一遍。」
她缓缓吐出那半口气，一下蹲在了地上，「在你们家眼里，我不仅下贱，还目的不纯，迟早了毁了你，毁了云程。」
「呵。」她的笑比哭还难看，「这帽子太大了，我没法戴。」
「不不，拾月，我爸妈没那么不讲道理，是今天太突然了，桩桩件件都撞在一起，才会有这误会……」
「误会？」江拾月仰头看他，满脸都是泪。
「我凭什么要受这误会？我凭什么要被他们这么误会！凭什么！」
她霍地起身，几步走到宋霖跟前，将他用力一推，人砰一下撞在了门上。
「宋霖，到底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江拾月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又垂眼看着医院惨白的地面呵地笑了，「明明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怎么我独独就成了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宋霖眉头紧皱，嘴张了又张，却一句辩解都没能说出来。
江拾月背过身去，缓过那阵哽咽，轻声说：「滚。」
第72章 等她情绪平復
宋霖看着老吴发来的微信：【江小姐被江敬中带回去了】。
他立在窗前，反手抚了抚腰间，江拾月那一推实在突然，他没来得及闪躲，后腰撞在了门把手上，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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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到痛处，忽然重重一摁，腰上尖锐的痛让他心头舒服了些，他闭上眼睛嘆了口气，又把今早到现在的事情想了一遍，自己还是天真了。
余韵文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说强度超出想像，但方向还是没错的。
但宋成川的态度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原以为宋成川对自己的婚事是抱着开放自由的态度，现在看来，这种态度是建立在不侵害集团的利益上。
到底是小瞧自己父亲了，宋成川何等的聪明人，上下文一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顶着他们的反对起结婚当然可以，可是后面怎么办呢？
今天这场面，江拾月尚且就要崩溃，若是强行结婚，以后的场面，只会比今天难堪百倍。
本来顺顺利利的，事情怎么就一下就难办成这样。
目前这局面，好像就他还想着结婚生下这孩子，他父母现下是不同意，江拾月是受不了委屈不愿意生。
他嘆了口气，摁开手机给老吴回微信：【好，你先回来吧，明天再说】。
老吴已经跟安保队长说完话了，此刻看见这微信，回復了个好字，想了想又走回了江家楼下，他在花坛边兜了几个圈，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去敲开了302的门。
「谁啊？」
江敬中应着声开了门，一见是老吴，面上一怔，「……老吴？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老吴沖他一笑，探身往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江小姐还好吗？她吃饭没？」
「哦。」江敬中回身一指，「刚做好端桌上，我正要叫她。」
他顿了顿，「你要不也一块吃点儿？」
「不不不。」老吴连忙摆手，「我就是替宋总上来看看，他不放心，那要是挺好的话……」
他往后退了半步，「那我就先走了，别耽误江小姐吃饭，我明天早上过来接她。」
老吴转身要下楼，江敬中急忙把人喊住，他扭头看了看客厅，江拾月躺在沙发上没往这边看。
他跨出门，把老吴拉到楼梯口，也压低了声音：「拾月现在情绪还很激动，她从小呀，这个情绪……就波动很大。」
他手在太阳穴的地方打了个圈，接着又嘆了口气，「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我的意思就是宋总啊这几天最好不要过来，等我跟她好好谈一谈，等她情绪平復了，我们再说后面的事情。」
他沖老吴一笑，「就麻烦跟宋总转达一下这话，行吗？」
老吴哪有说不行的道理，当下也只嘆了口气，拍拍江敬中的肩，掉头就下楼了。
送走了老吴，江敬中又回到了家里，江拾月说想吃青椒酿肉，他现做了五六个，摆了一盘子，又下了碗馄饨面，都是家常的饭菜。
「拾月。」他走到沙发边，轻轻唤了声。
江拾月睁开通红的眼睛，有些睡眼惺忪地半坐了起来：「爸。」
「我都弄好了，你吃点儿吧，饿了一天了，别低血糖了。」
江拾月哦了声，双脚放下来踩在拖鞋上，愣了会神才站起来往餐桌边走。
江敬中当先一步替她拉开了椅子，等她落座之后又去厨房拿了醋和辣椒出来，倒了一碟子放在边上，让她沾青椒吃。
她木然点点头，先夹了一筷子青椒，又吃了一口馄饨面，她低头吃得认真，只是不多时眼泪便一滴一滴往碗里落。
江敬中看得实在心疼，但面上倒笑了笑：「是不是我今天这面下淡了，你自己加料呢？」
江拾月夹筷子的手一顿，又噗嗤笑了，她抽出张纸擦了擦泪：「确实有点淡。」
说完这话，她嘴角往下一瞥，「爸，我真的好讨厌我自己，我讨厌死了，我真的讨厌死了。」
她丢了筷子，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江敬中起身走到卫生间，绞了把热毛巾出来，拉下江拾月的手，盖在了她脸上。
「再哭眼睛明天都睁不开了，先捂一捂。」
江拾月捧着那毛巾，哭声渐渐停了，哭过这一阵，她放下毛巾，拿起筷子又开始吃东西。
屋里静了下来，一时只听见碗筷碰撞声和她的咀嚼吞咽声。
江敬中垂眼看着自己手指，看了好一会又突然笑了：「你小的时候特别漂亮，我每次抱着你上街他们都说这孩子跟我长的一点都不像，还有人怀疑我是人贩子。」
江拾月也跟着笑了：「他们胡说八道，嫉妒你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
「哈哈，可不就是这么说嘛。」江敬中又往碟子里倒了点醋，舀了勺辣椒，「嫉妒我的人多了去了，对了，那时候还有件事你不知道。」
江拾月：「哪件？」
江敬中自己想着也笑了起来：「有户人家呀，因为两代都是独子，所以有个二胎指标，他们家头生的是个儿子，本来想要个女儿，结果第二胎得了对双胞胎儿子。」
江拾月眼睛一下瞪大：「这么能生？」
「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家女儿特别漂亮，居然还抱着一个儿子想上门来换，被你妈好一顿龇牙骂走了。」
江拾月夹筷子的手一顿，接着哼了声：「那徐离美想不开，要是狸猫换了太子，她靠着这儿子不是能更上一层楼？」
江敬中笑了：「她当时抱着你跟我说，拾月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就是拿嫦娥奔月的仙药来换她都不换。」
江拾月垂着头，好半天才呵地笑了：「那她现在如愿了，该是在月宫里捣仙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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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中面上笑意浅了些：「拾月，人选择不了出身，也没人能做到人人都喜欢，有人恨你有人爱你实在是常事。」
顶灯的光落在他略显憨厚的脸上，照出层层叠叠的沟壑。
「我被人笑了这么多年，就今天早上还被楼下的胖大姐阴阳怪气地挤兑了几句……」
江拾月眉心噔地一竖：「我明天找她去，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怎么一张嘴还是这么讨厌！」
江敬中摆摆手：「无所谓，爱说说呗，我又不少块肉，无非是说我没用，绿帽子都戴到脚后跟了还嘿嘿傻乐呢，替别人养孩子的窝囊废之类的。」
他撇撇嘴，「这么多年了，说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我都听腻味了。」
江拾月咬了咬唇，看着面上半分窘意都没有的江敬中，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两人父女这么多年，对这些话题一直是避开不谈的。
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要不去戳破那最后一层纱，彼此的体面就都还在。
但今天江敬中突然把话说得这么透，倒让江拾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嘴张了几张，却始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倒是江敬中忽然起身，去厨房翻找了会儿，拿着瓶酒又出来了。
第73章 所谓选择
江敬中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又拿了个小盅倒了个杯底，放在了一边。
「给你妈倒点儿，她爱喝两口，就是酒量不太行，尝个味儿吧。」
他端起碗，跟那小盅碰了碰，又向江拾月比了比，接着一口气干了半碗。
「诶，爸，你慢点儿喝，在家里呢，没人跟你拼酒。」
江拾月慌忙想拽他胳膊，江敬中往边上一让躲了过去，又喝了小半碗才放了下来。
他长长地啊了声：「有阵子没喝了，馋得慌。」
江拾月把那瓶酒放到自己这边：「不许喝了啊，就碗里那点喝完了事。」
江敬中看着她笑了：「跟小时候一样，人不大点儿，可爱管事儿了。」
「啧。」江拾月瞪了他一眼，「胃疼起来有得你受。」
江敬中端起那小碗，浅浅眯了口：「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受不了被别人这么说，就借酒消愁，喝醉了痛哭一场，那阵难受就过去了。」
江拾月握着酒瓶的手紧了紧，心里涌出一股感同身受的难堪。
「到后来啊，就听麻木了，人家再说这些话，我要么当没听见，要么自己调侃自己两句，久而久之地，反而就没那么多人说了。」
江敬中又喝了口，「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娶了个我爱的女人，养大了个孩子，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拾月。」他敲敲碗边，「再倒点儿，那几口哪够喝的。」
江拾月轻轻吁出口气，面色一松，拧开瓶盖又给他倒了小半碗：「这下真不给了。」
江敬中笑着喝了一大口，放下碗：「很多选择，当下你看也许是错的，但过十年二十年你再看，那就是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次选择。」
「比如你，小拾月。」江敬中忽然端起碗，朝她比了比，「以后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我，养了这么个好女儿，自己开了画廊，还给我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婿，我看以后谁还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
江拾月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她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爸，爸？」
屋里没人应声，江敬中不在家，她摁开手机，有条江敬中的微信。
【我上班去了，锅里热着早饭，你先吃，下午回来给你做饭】。
江拾月哦了声，又歪歪斜斜地倒在了沙发上，她睁了睁酸涩的眼皮，估计是昨天哭得多了，有些肿胀。
点开前置摄像头一看，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只剩一条缝了，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冰箱找了点冰块，包着毛巾冷敷起来。
冰冷的毛巾一覆上来，她先是打了个激灵，接着觉得肿胀的双眼舒服了许多。找了两个一次性皮筋把毛巾两头扎实了，她把毛巾搭在了眼睛上，又躺回了沙发上。
昨晚江敬中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很多选择，当下你看也许是错的，但过十年二十年你再看，那就是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次选择。」
眼泪冲到眼角，又被冰块冻了回去，江拾月心里一半酸涩，一半干痛，但总算是有了一丝半缕被珍视的实感。
江敬中这么多年受了许多委屈，她多少是知道的，没人看得起他，因着为人实在老实，是人是鬼都喜欢拿家事调侃他两句，反正他又不会生气。
当然没人敢在周盛良面前说什么，至于徐离美，人一旦没了羞耻心就天下无敌了，随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所以，这两人婚外情的所有后果，都加诸在了江敬中和她身上。
江拾月或许要更痛苦一些，成年人的恶意是有底线的，但小孩子的世界，就肆无忌惮了。
初中是她被欺负得最惨的时候，长得漂亮，又是个私生女，还沉默寡言，实在是个最适合被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人性本恶，江拾月对这点有着最充分的认识，一帮十几岁的小姑娘，言语之恶毒，下手之狠辣，放在电视上都是要被打码的程度。
但江拾月全经受过了，她当然反抗过，可一个人面对一群人，又有多少胜算呢。
直到那天早上，江敬中做饭的时候发现厨房的菜刀不见了，他找了一圈，随口问了句穿鞋准备出门的江拾月，才在她书包里翻出了那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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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中擎着菜刀问她要干什么，江拾月不肯说，两人撕扯之间她身上的伤痕被发现了，她在学校被霸凌这件事情才终于被江敬中知道了。
徐离美当时正在打通宵麻将，她回家接了江拾月，带着几个姐妹直接杀到了学校，没找老师也没找校长，把那群小姑娘都赶到了一处，狠狠教训了一顿。
出完这口恶气，又由周盛良出面，把这些人全都开除了事，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江拾月，但也再也没人跟她说话了。
江拾月从真刀实枪的暴力，又到了被排挤被孤立的冷暴力，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长夜难明的校园生活。
周盛良就把她送出了国读高中，在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崭新国度，她才终于获得了新生。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会吃怎样的苦头，江拾月一清二楚，可是……
她一只手覆上小腹，她不像徐离美，她觉得自己会是个好妈妈。
徐离美生下她，是为了跟周盛良拿钱，而她要是生下这个孩子……
也许就跟江敬中说的一样，很多选择，当下你看也许是错的，但十年二十之后呢，这就是你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次选择。
她拿下冰毛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阳台边，望着前面楼房黑洞洞的窗口看了许久，回身进房间拿了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拨出了电话。
第74章 我不同意
云程总部，宋霖在宋成川办公室外面等了一个小时，老罗助给他换过几轮茶水之后，终于来请他进去了。
「小宋总。」老罗助有些欲言又止，「老宋总不太开心，您别逆着他。」
宋霖笑了笑：「多谢。」
他推门进去，宋成川正全神贯注看着电脑屏幕，抽空瞥了他一眼，抬抬下巴：「坐下说。」
宋霖依言坐下：「爸，我和……」
宋成川一抬手：「先说西部新城的事。」
宋霖一顿，偏了偏头调整下情绪，再度开口：「我听说红头文件已经在拟了，西郊外的五个镇合併为高新区，目前已经谈妥了三个五百强企业，除了这些厂房用地之外，另外还为他们的配套工厂划出了专门地块。」
「最重要的是，在招商局的会议上还提到，高新区里会重点打造吴城的新能源链条，两家国内的龙头企业已经已经谈得七不离八了，会在板块内建造新工厂，预计会辐射到下游三百家中小企业。」
宋霖看了看宋成川，他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文件，时不时地点击下滑鼠，看起来并没有在听他说话，但宋霖知道，他一个字都不会漏听。
他清清嗓子，继续说：「拆迁工作也已经开始了，安置房统一建在离西部新城三公里之内的区域，主要工厂在二十公里环线内，按照体量初步估计，高新区会集中五十万左右的常住人口，西部新城目前是唯一的商住一体项目，政府对我们的人才公寓也很支持，预计会给予部分的租金补贴。」
「公寓的招租也已经逐步开始了，但高峰会集中在工厂建成之后的人员到岗时期，目前还只是初步阶段。」
宋霖的汇报停了下来，宋成川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眼皮一掀：「云程占股七成，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七成？宋霖眉心一跳：「之前谈的是云程五十一，云程四十九……」
宋成川哼了声：「你上次来跟我谈的可是三个亿，怎么？多出的这两个亿买不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宋霖垂眼没说话，宋成川终于看完了电脑上的文件，椅子转过半截，敲了敲桌面：「商场之上别跟我谈儿女私情，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我云程能到今天，不是靠的运气，是靠的判断力。」
「宋霖，你脑子拎拎清，我还没死，云程还不是你说了算。」
宋成川靠回椅背上，「我放权给你，是因为你之前确实做得不错，好几桩事情都办得漂亮，但是……」
他顿了顿，「如果胜奇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云程你就别想接手了，我情愿卖了也不愿看它毁了。」
宋霖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在宋成川这里，结果是重于一切的，这次在胜奇的事情上，他确实感情用事了些，实在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他撑着扶手正想站起来，宋成川又指指他：「那叫什么江拾月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宋霖又坐了下来，思忖片刻开门见山地说：「孩子我想要，人我想娶。」
好一会儿，宋成川才嗯了声，他十指交叉顶了顶，转头望向窗外。
「孩子的事情我同意，但你要跟江拾月结婚，我认为欠妥当，她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宋霖唰地挺直了腰，拖着椅子咕噜噜往前挪了几寸：「为什么？什么样的人选才是合适的？像我妈那样的？」
宋成川瞪了他一眼：「你跟你奶奶一样是吧，惯会用这种话堵我，你妈是暴脾气，但不都是为了你好吗？你还记恨上了。」
他一手托住脑门，嘆了口气，「江拾月这种情况，那是办喜酒都没有合适的家长上台，你妈那么爱面子的人，她怎么接受啊？」
宋霖偏头表示不想听：「又不是我妈跟她结婚，用她接受什么？」
宋成川起身探手要打他，宋霖坐着椅子熘熘往后滚了好长一段路：「我多大了？你还要打我？」
宋成川随手拿起滑鼠砸了过去：「我七十了还被我妈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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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一手接住，哈了声：「真光彩。」
宋成川眉毛一立，站起身就想过来抽他，但桌面上宋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探头一看：「江拾月的电话。」
他伸手想拿，但宋霖动作更快，两三秒就冲过来拿走了手机，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没一分钟，宋霖又推开了办公室门：「爸，我先走了，这事我让奶奶过来跟你谈。」
宋成川哦哟一声，指着他就要骂猖狂，但门又哐当一声合上了，他咬牙切齿半天，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罢了，儿大不由爹，先把西部新城股份拿过来再说。
他拎起电话，拨通了内线：「给周盛良漏点风，就说我不同意投西部新城。」
第75章 我一个人的孩子
宋霖到达江敬中家楼下时正好十二点，他把江拾月有可能问的问题都在心里过了遍，并一一设计出了最佳答案，如此心里才稍定了些。
上到2楼的时候，迎面下来个胖大妈，宋霖本没在意，但那大妈先是把他从头打量到了脚跟，接着忽然面色一紧，退到楼梯一角，等宋霖过去了之后她才继续往下走。
宋霖往上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奇怪，停住脚步转头看她，没想到那大妈也在仰头看他，两人视线一撞，那大妈勐地一惊，脚下险些踩空了，她慌忙把住栏杆，低头三步并作两步地沖了下去。
「你……」宋霖见她已经跑下去了，又把问她有没有事的话给咽了回去，虽觉有些奇怪，但眼前的要紧事是江拾月，也没时间浪费了。
他当下也三跨两步地赶到了302门前，深唿吸了两下，摁响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江拾月探出头来，也没跟他对视，只让到一边，请他进来。
她指了指餐桌：「不用换鞋，坐那儿说。」
宋霖哦了声，依言坐到了餐桌边，不过短短一夜，江拾月一改昨天的歇斯底里，分外平静。
她转身走进了厨房里，不多一会儿端了杯茶水出来，放在宋霖面前。
「当解个渴吧，我爸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叶。」
江拾月轻轻坐下，比了比，宋霖急忙说没有：「我什么都不挑。」
她低头看着桌面，默了好长一会儿，比起她昨天的崩溃，此刻江拾月的平静更让人宋霖害怕。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轻声细说地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江拾月还是沉默，宋霖端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正想再找个话题打破这僵局，她终于开口了。
「之前你奶奶说，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把我的初步方案跟你说一说。」
这还有初步方案？宋霖心中一松，既然有方案，说明事情还有迴旋余地。
「好，你说。」
他挺直了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拾月没看他，眼睛还是盯着桌面：「这个孩子以后是我的。」
宋霖一愣，接着立马接话：「当然，这孩子肯定是你的。」
「不。」江拾月摇摇头，「我是说，这孩子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不需要你负担什么，我一个人养。」
宋霖心中一沉，眉毛慢慢拧起：「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江拾月终于抬眼看他，「我想通了，我以前太绝对了，觉得我吃过的苦头我孩子一定就会受，其实不是的，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爱他，他不会走我的老路。」
她一脸认真，自己点点头，「我自己就可以养活他，我会画画，还有家画廊，养个孩子绰绰有余，我完全不需要有人跟我搭伙养孩子。」
宋霖竟一下没有想出反驳的话来，面前的江拾月，眼神坚定，面上有些激动的潮红，一副对未来的单亲妈妈生活信心满满的样子。
「可是你……可是我……」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当初结婚的前提就是江拾月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如今她无所谓了，那就连结婚的基础都不存在了。
「那……」
宋霖嗫喏半天，索性把杯子里的茶水一仰脖喝了个干干净净，他连连喘了几口气，又砰一下把杯子砸到了桌面上。
他眼圈有些红了：「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江拾月嗯了声，随即点点头：「我觉得这是最优解，我的孩子归我，你想跟谁结婚都可以，随你爸妈安排，对大家都好。」
「你看……」她甚至认真分析了起来，「你想结婚的原因是要保住孩子，你爸妈不想你结婚的原因是因为对象是我，现在好了……」
她两手一摊，「孩子留下了，你也没跟我结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我也不会去问你要什么抚养费，也不会让孩子去争夺宋家的财产。」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跟你签协议，或者跟你父母签也可以，保证不要你宋家一分一毫，这孩子以后就跟我姓江，绝不会影响你未来的生活。」
宋霖的脑子卡了壳，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几分道理，但瞬间又清醒过来，这是丢了老婆也没了孩子的意思？
他立马摇头：「我不同意。」
江拾月哦了声：「我不需要你同意，我就是通知你，你就算现在打官司也没用，孩子在我肚子里，谁也抢不走。」
她说着捂了捂肚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宋霖勐地站了起来，椅脚摩擦，发出刺耳的滋啦声，江拾月仰头看他，慢悠悠地开口：「你不用有意见，有意见我也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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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宋霖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一个晚上，江拾月又有了新主意，还如此不容置疑。
「不是，拾月，养孩子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这身心健康都很重要，在不健全的家庭中成长对他没有好处……」
江拾月居然也点点头：「我准备移民，更广阔的世界会给孩子更开放自由的灵魂。」
宋霖嘴张了好几张，临上楼前准备的答案是一个都没用上，他就像个没压对一道题的学渣，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拾月你听我说，你真的好好想想，我是非常真诚地想跟你共建家庭，养育后代，我条件不错的，有钱，长得也过关，你不吃亏啊。」
他有些语无伦次，一时间找不到一句有说服力的话，又颓然地坐了下来。
江拾月倒是挺平静的：「你放心，如果到时候你还想见孩子，孩子也同意的话，我不会阻拦的。」
她此刻终于笑了笑，显出几分明媚来，「这就是我想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宋霖低头看着桌面，手机忽然在裤袋里振动起来，震了好一会他都没反应，还是江拾月先受不了这嗡嗡声，她敲敲桌面：「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响了好久了。」
宋霖愣愣看了她一眼，接着哦了声，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妈」，是余韵文打来的，他把手机翻转扣在了桌面上，没接这电话。
但对面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很快又打来了第二个电话，手机连带着桌面都嗡嗡震动了起来。
江拾月探身拿过他手机一看，眉心一拧又迅速恢復了，她把手机递给宋霖：「接吧，别有急事。」
宋霖到底还是点了接通，余韵文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话筒中爆了出来：「霖儿，你在哪儿？是不是又跟那小狐狸精在一块儿？」
她的声音很大，即便不是免提江拾月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她面色即刻沉了下来，起身又走进了厨房。
宋霖捂着话筒，压低了声音：「妈你怎么回事，你再开口闭口就是这种话，我给你拉黑了，你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了再来找我。」
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模式调成了静音，这时候江拾月拎着个热水壶走了出来，她拿过宋霖的杯子，又给他倒了半杯水。
她再度落座，扯了扯嘴角：「你看，你妈那么厌恶我，强扭的瓜不会甜的。」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里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也不愿意去吃这没必要的苦头，我活到今天，没必要的苦头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宋霖想说点什么，但实在不知道能给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沉默着坐了好一会儿，慢慢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
江拾月起身走到玄关，开了门：「请回吧，不必再来了。」
宋霖扭头看她，站在门边的江拾月却没有看他，她脖子倔强地梗着，朝向门外，显然没打算再给他翻盘的机会。
他站了起来，慢吞吞地走到门边，立定了：「江拾月，你再想想，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等你电话。」
第76章 我不结婚了
江敬中不知道两人这段插曲，他只觉得下班回来的时候，江拾月的状态好了许多，不再是昨天那副涕泪交加的样子了。
四点多到家的时候，电视机开着，她的炸鸡外卖刚到，敞开放在茶几上，她人从厨房间走出来，边走边旋开了可乐盖。
噗嗤一声，江拾月笑着喊了声爸：「你回来了，我突然吃炸鸡，就点了一份。」
江敬中见她笑盈盈的，心里也跟着高兴，自然是样样都依着他。
「冰箱里还有年糕，我要不也炸一点出来你配着吃？」
江拾月说好，他便又钻进厨房，不多时端了盘炸年糕出来，还带着那瓶自制的辣酱。
电视上放着综艺，江拾月看得哈哈大笑，她手里捏着炸鸡，嘴上吃得油汪汪的，见年糕到了，又想去拿年糕吃。
江敬中忙喊烫，先拿出一个吹了吹，蘸了辣酱递给她。
她一口吃了，长长地嗯了声，放下手里的炸鸡，端过年糕就开始吃。
江敬中站在一边看了会儿，见她吃得实在是香，也跟着笑了：「这就够了吗？还要不要吃点别的？」
江拾月嘴里塞得满满的，摇摇头，又指了指沙发，示意他也一起坐下。
江敬中依言坐了下来，她咽下年糕，喝了一大口可乐，打了个足足的嗝，这才歪头看向江敬中。
「爸。」她抿了抿唇，「我想好了，这孩子我要生下来。」
江敬中先是一愣，接着面上涌出喜意来：「好好，好好，生下来好，生下来好，那那……那小宋总知道了吗？」
江拾月点点头：「知道了，他来过了。」
江敬中拍拍大腿哈哈笑了：「好好，事么就一步一步做，总归……」
「我不结婚。」江拾月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她没看江敬中愕然的面孔，低头又拿起块炸鸡，剥了些屑屑块块下来，「这孩子我自己一个能养活，不需要宋霖。」
江敬中眨眨眼，愣愣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自己养，不需要宋霖？」
「对。」江拾月点头，「我以前就是想岔了，觉得自己有了悲惨的童年，孩子就一定会跟我一样，但我忘了，我不是徐离美。」
她把炸鸡扔回盒子里，「宋霖也不是周盛良，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家庭，我这孩子，最多算个非婚生子，跟私生子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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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靠回沙发上：「我有家画廊，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我能养活这个孩子。」
「不……不是的。」江敬中下意识就想反驳，「养孩子跟养宠物不一样，不是有钱就行的，家庭是很重要的。」
江拾月盯着电视上热热闹闹的画面，呵地笑了：「爸，家庭重要吗？我有完整的家庭，又有什么用处呢？」
「要健康的家庭才行，是父母相爱，关系和睦的那种。」
江拾月看着张口结舌的江敬中，探身拍了拍他肩：「爸你说得对，很多选择当下判断对错太过绝对，过二十年再看，我孩子一定感谢我今天做了这个决定。」
…………
次日，非晚。
已是六月底，天气越发地热了，大中午的人就是昏昏欲睡，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打都打不完。
辛晚晴伸了个懒腰，从前厅往里间走，大门被人推开，带着门上的铃铛响了几声。
「你好……」她赶紧抹了哈欠回头看去，又截住了话头。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云程少奶奶吗？」
江拾月先是白了她一眼，接着又笑了，快走几步过来揽住她：「走。」
「这是要走去哪儿啊？」
辛晚晴被江拾月带着往门外走，「不是，这大中午的，晒不晒得慌。」
江拾月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外走，出了门一摁遥控，路边一辆车滴滴响了。
辛晚晴眉毛一抬：「这是买新车了？」
江拾月边走边点头：「电车，首付低，先凑合开着，往后要用车的地方多，没车太不方便了。」
辛晚晴跟着她往车边走：「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宋霖不是有司机吗？那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
江拾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等上车两人坐定了之后，她才说：「我不跟宋霖结婚了。」
「啊？」辛晚晴一脸惊讶，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肚子，「那……那你这孩子呢？还生吗？」
江拾月启动了车子，缓缓朝前开去，过了个转弯她才把前几天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从余韵文打上门到她跟宋霖摊牌都说了一遍。
辛晚晴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嘶了好长一口气：「你这……嘶，这……」
路口正好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江拾月扭头看她：「怎么了？你觉得我不行？一个人养不活？」
辛晚晴又想摇头又想点头，最后晃了晃下巴：「也不是这么说……反正……」
她挠了挠头髮，「这毕竟是要养个活生生的人，没那么简单，金钱只是一方面，精神层面的考验也很多的。」
她嘆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表姐那孩子，养得不知道多崩溃，从小到大，吃穿住用还要生病，这一上学吧还得辅导作业，我看她朋友圈成天都在发疯。」
绿灯亮了，江拾月松了剎车，抽空扫了她一眼：「哪那么麻烦，生下来不就能带大？学得好就学，学不好就不学，有什么好纠结的。」
辛晚晴摆摆手：「你不懂，你是没到那时候，现在讲讲都轻松的，临到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江拾月默了会儿，没跟辛晚晴争论这点，只问她：「退一步说，我这跟他结婚了，那我以后怎么跟他父母相处呢，他们那么嫌弃我，他妈骂我骂得那么难听，我是真受不了。」
辛晚晴啧了声，接着又嘆了口气：「说的也是，他妈确实过分，我之前看宋霖那么牛气哄哄的，还以为他家都是他说了算呢，搞了半天还是个妈宝男，自己做不了主啊。」
江拾月鼻子里哼出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
她看了看导航，快到地方了，提示前面路口左拐就是停车场，她打了灯，准备转弯。
辛晚晴左看右看：「这是去哪儿啊？」
第77章 这就是缘分
荣悦华庭门口，中介小张迎了上来：「是江小姐吗？」
江拾月点点头：「久等了。」
小张中等个头，短袖衬衫加黑长裤，标准的中介打扮，他一张圆乎脸上全是笑容：「没有没有，是我来早了。」
他小跑过去刷开了门，等江拾月二人进去之后才跟了上去。
「江小姐，按照您的要求，我今天一共准备了四套房子为您带看，都在这个小区，是125和143两个户型，分别是三室和四室，精装交付。」
江拾月点点头，她想把江敬中的老房子卖了，自己再凑点钱付个首付，换套大点的，把他接回来一起住，也方便照应。
辛晚晴打量了圈小区里面的环境，也点点头：「这小区还可以。」
小张：「对对，这个小区就胜在性价比高，您看啊，虽然离市中心有点距离，但是一公里之内也有个成熟商圈，妇产医院离这儿也就三公里，学区虽然不是第一梯队的，但也还算不错，所以卖这个价格，真的是挺良心的了。」
辛晚晴听见了妇产医院几个字，沖江拾月扬了扬眉，后者微微耸肩，她确实是看中了妇产医院十分钟可达的便利，别的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他们先去看了125的户型，三房朝南，就是楼层有些低，家里光线不好，还有一套143的也在这栋上，这套呢，光线倒是不错，就是在次顶楼的32层上。
江拾月站在阳台上往下看，脚下有些发软，她沖小张摆摆手：「看下一套吧。」
这套143的是在小区第一排，面对着市政景观河，河道边已经修整好了，绿树成荫，荷花开了半塘，很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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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套楼层也不高，在五楼，但前面无遮挡，风景又好，江拾月和辛晚晴看下来也都挺满意的。
小张观两人脸色，见江拾月看过了阳台，又把每个房间来回看了好几遍，当下心里就有了数，她们对这套房子是满意的。
他趁热打铁地跟了上来：「江小姐，这套是真的不错，单价是这几套里面最低的。」
「你看……」他沖阳台外一挥手，「就这风景，城市里面这採光多难得啊，太阳好从九点晒到五点的。」
这是实话，江拾月嗯了声：「价格在谱上。」
她转头又走到了阳台，看着外面的荷花，「不过现在房子也不好卖，应该还有来去的吧。」
「我可以去谈。」小张脸上堆满了笑，「现在大家都是卖房，价格差不多都好谈的。」
江拾月说好，想了想又说：「我那边老小区还有套房子要卖，我一起委託给你，你两套中介费给我打个折。」
这有如何不可？小张赶紧笑着应承了下来，几人又在房子里走了一遭，就出去了。
剩下一套房子江拾月也不想看了，这套143的户型楼层她都很满意，就只等谈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了。
辛晚晴扶着她的腰出了电梯：「这就定了？你不多看几个小区？」
江拾月摇摇头：「买房就是缘分，这套我挺喜欢的。」
两人走出入户大厅，小张当先一步去推门，江拾月正想扭头跟辛晚晴说话，余光就见后面跟出来一人，十分眼熟。
她转头一看，呀，这不是邓柏那女同事，叫……小玉来着？
江拾月脚步一停，辛晚晴察觉到了，也跟着要回头看，被江拾月一扯，快步走出了大厅。
「怎么了？」
辛晚晴有些奇怪，还想回头看，江拾月拉着她从另一条小径转了出去，矮身躲在绿化树后面。
「你干嘛呀？碰见追债的了？」
辛晚晴莫名其妙，她脑袋晃了几晃，也顺着江拾月的视线看了过去，「欠多少钱啊，姐姐帮你摆平啊，怕……」
她勐地剎住了话头，笑容僵在脸上，刚刚她走出来的门口，先走出来了一个女人，接着又追出来个男人，两个人她都认识。
前面的叫小玉，后面的是她的男朋友，邓柏。
此刻那小玉边跑边哭，一副受尽了百般委屈的样子，邓柏快步追上，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小玉挣了几挣没挣开，软在他怀里哀哀地哭。
两人这一阵腻过后，小玉仰起头，邓柏低头看着她，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抱着亲在了一块儿。
辛晚晴面沉如水，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江拾月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晚晴姐……」
辛晚晴沖她摇摇头，拿出手机，拉进了焦距，开始给那对男女录像。那两人侧对着江拾月二人，这边就把他们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邓柏低头不知道在跟她说些什么，小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当口，小张又跑了回来，显然是江拾月两人没跟上，他回来找她们的。
邓柏见有人来了，收了势，往边上避了避，身体一晃就背对着她们了。小张前后左右张望半天，又掏出手机，估计是要给江拾月打电话了。
江拾月慌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标志刚点完，那头小张的语音电话就到了。
她立马蹲了下来，压低声音扣住话筒：「小张，我临时有事要先走了，回头再联繫。」
她即刻就挂断了电话，接着起身探头看去，小张放下了手机，忽了把寸头，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那头的邓柏小玉两人还在郎情妾意，这头辛晚晴已经拍完了视频，她把手机递给江拾月，又指指她：「你在这儿别动。」
「什么？」江拾月接过手机，想拉她没拉着，只能跟着一起往外走，「你稍等会儿，我再叫两个人来，咱们两个不一定打得过。」
「不需要。」
辛晚晴头都没回，甩下这句话就几个箭步上前，抬脚狠狠踹在了邓柏背上，邓柏往前一个趔趄还没站稳，辛晚晴又用力一推，那两人就跟叠罗汉一样哐当一声实实在在地倒在了地上。
小玉一迭声地惨叫，邓柏爆了句粗口，撑着手掌正想站起来，辛晚晴哪会给他机会，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腰上。
「邓柏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跟我说的？啊？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第78章 早知如此
江拾月不过晚到了那么十几秒，邓柏捂着腰侧倒在了一边，辛晚晴一把揪住小玉的头髮，左右开弓扇了好几个巴掌。
小玉正鬼哭狼嚎，双手使劲挥舞着想还击，奈何辛晚晴先发制人占了上风，她被压得死死的，始终起不了身。
辛晚晴下脚估计实在是狠，邓柏躺在地上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嘶嘶地叫唤着，手往小玉那边探了几探，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无力，总之小玉是独自面对着辛晚晴的狂风骤雨。
打完了小玉，辛晚晴喘了口大气，把人往边上一踢，又要往邓柏那边去。
江拾月见她满脸杀气，太阳穴一跳，急忙拉住了她：「晚晴姐晚晴姐，出了气就行了，你别下手太重出了事难收拾。」
辛晚晴就跟没听见似的，把她一把甩开，气势汹汹地往邓柏那边走，江拾月怎么都拉不住她，正着急呢，忽然见远处跑来了三两个保安，心里才终于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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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动静实在太大，哪个业主联繫了物业。
打头的保安远远地就开始唿喊：「别动！别动！冷静啊，小姐，打人犯法！」
几句话的功夫，这几人已经跑到了眼前，两人将辛晚晴拽到一边，一人拉住了江拾月，保安前后一看，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场面就跟看图说话似的，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江拾月还是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抓姦。」
那几个保安啧啧两声：「都她一个人打的？」
江拾月嗯了声，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背：「我姐们厉害。」
打头的保安哈了声，指指远处快速跑来的民警：「跟他们说去吧。」
一行四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江拾月被简短询问过后放了出来，等在了大厅里。
小玉也出来了，双手捂着脸，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江拾月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白眼翻了好长一个圈，最后呸在了地上：「活该。」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小玉被她这态度激怒了，手一指就想上前，但狠话还没放完呢，就被个民警喝止了：「干嘛呢！」
小玉急忙摆手，想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奈何辛晚晴下手实在是狠，她现在一边脸肿，一边脸涨，手指印纵横交错，这笑挤得比哭还难看。
江拾月捂嘴噗嗤笑了：「别笑了，噁心死了。」
她说完这话，邓柏也从另一个门出来了，他一只手捂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两人跟前。
江拾月同样送了他个白眼：「狗男女。」
小玉如何听得这话，当即又想冲过来，被邓柏拽到一边，摁在了椅子上。
辛晚晴还没出来，她到底是动手的人，警察要了解清楚情况。
小玉到底心不甘，沖江拾月哼了声：「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一定要追究她的刑事责任，我要她坐牢……」
「坐牢？」江拾月哈地笑了，「几个巴掌还没抽醒你，你当派出所你开得呢，让谁坐牢就坐牢？」
小玉还想说什么，但被邓柏一拉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江拾月硬话虽然说了，但心里还是打起了鼓，辛晚晴确实动手了，如果对方执意追究责任，她也很难全身而退。
邓柏捂着腰，闭眼靠坐在椅子上，江拾月起身往旁边挪了好几个位子，掏出手机给辛晚晴父亲辛政打去了电话。
但不知怎么的，对方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连打了好几个都是如此，她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扭头看了眼邓柏。
他闭着眼睛靠坐在椅子上，手还捂在腰上，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她点开百度，输入【什么情况下打人会被拘留】。
从上滑到下，她心凉了半截，这还能行政拘留呢？还十天？
这时候，最里面一间审讯室的门开了，辛晚晴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倒挺平静，还冲江拾月挥了挥手。
两个民警也跟在后面出来了，遥遥指了指他们三人：「来，过来一起说一说这事。」
几人跟随民警又进了间会议室，三方分坐，泾渭分明。
江拾月和辛晚晴，邓柏和小玉。
辛晚晴看着他们两人冷笑了声：「贱人，打得轻了。」
小玉眉毛一立刚要回嘴，辛晚晴先被民警喊住了：「注意言辞啊，我们这是和谈，不是骂街。」
辛晚晴翻了好长一个白眼，哼了声脖子扭向一边。
小玉眼圈红红的看向民警：「警察同志，我就一个诉求，要她给我们道歉！」
「道歉？」辛晚晴瞬间跟炸了毛的鸡一样拍案而起，「你个道德败坏的玩意儿，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凑上来纠缠不清，脸皮这么厚怎么不撕下来煳城墙啊！」
小玉脸一下涨得通红，下一秒也站起来指着她骂：「你放屁你放屁！我比你先认识他，我比你先认识他！你才是第三者，你才是第三者！」
辛晚晴哈哈笑了：「你比我先认识他有什么用啊，人家也没承认你是正牌女友啊，不过是你不要钱。」
她扭过头切了声，「免费的谁不要睡。」
「你……你……」小玉显然气得不清，胸膛急剧起伏几下之后腾地软倒在了椅子上，她看向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邓柏，用力退了推他，「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邓柏脸色灰败，垂头看着桌面，依然一句话都没说。
辛晚晴此时终于红了眼圈，她咽下喉头那阵哽意，冷笑一声：「邓柏，枉我……」
她想说枉她喜欢他这么多年，早知结局如此不堪，当初就不该跟他开始。
如今抛开年少时的滤镜再来看，眼前的不过就是个寻常男人，不安分又不甘心，躲在女人后面装深情。
「邓柏，你……」
辛晚晴话刚开头，小玉砰地一砸桌子：「警官，我要求验伤，我也绝不和解，我就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第79章 遇着事才能看出人
「对，辛叔叔，目前晚晴姐暂时被扣了，那女的还真去验伤了。」
江拾月走到派出所院子里，此时已经下午五点，辛政终于回了电话，原来他今天去参加了个拍卖会，手机调了静音，刚才回了电话过来。
他一听这话，当即就慌了：「这怎么还能无缘无故扣人呢？这也是邓柏那小子做错在先，怎么能把责任怪在我们晚晴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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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当然也这么觉得，可事情不是她说了算，只能先安慰对方：「没事，辛叔叔，问题不大，我等下先找个律师谘询一下，不至于真到要坐牢的地步。」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江拾月把派出所的定位发给了辛政，草草嘆出口气，真是倒霉催的，没事去那儿看什么房子，怎么就又撞上这两人了。
说起来全怪那邓柏，要不是他把朝秦暮楚哪里会让辛晚晴吃这等亏，如今倒是好了，他带着小玉先走了，倒把辛晚晴困住了。
她越想越气，忽然觉得头一阵眩晕，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她连忙后退几步倚靠在了墙上，随即借力缓缓滑了下去，本来想蹲一会儿，但腿上实在没力，索性席地而坐，闭眼缓了许久，才觉得头晕好了些，但耳朵里又嗡嗡作响，耳鸣得厉害。
「你怎么了？」
耳边有道声音响起，江拾月闭着眼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有点晕，我缓缓就行。」
「头晕，你怎么会头晕？」
那人扯着她手臂要拽她起来，江拾月的耳鸣声越来越大，炸得她太阳穴都隐隐作痛，她勉强掀开一道眼皮，却发现面前的人正是宋霖。
「你……你怎么在这儿？」
宋霖把她打横抱起，走下了台阶：「我跟辛老师今天都在拍卖会上，我看他急得不行，所以就送他过来了。」
耳鸣声渐渐弱了，江拾月觉得好过了不少，但总归还是没力，只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宋霖抱着她进了大厅，把她放在了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了一边。
「好一些了吗？」
江拾月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估计是血糖低，我中午也没吃饭呢，本打算看完房子和晚晴姐一起去吃的。」
宋霖：「你看什么房子？」
江拾月现在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再一一解释了，只略略摆手，嘆出几口气。
「你先躺下。」
宋霖让江拾月平躺在了椅子上，「我出去买块巧克力来。」
她闭着眼点点头，只觉得躺了不多一会儿，那脚步声就去而復返，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声，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巧克力。
微苦的甜很快在齿间化开，吃完了一整块巧克力，她急得发慌的心跳终于缓了下来。
宋霖又扶着她坐了起来，递给她一杯水之后，才在她身边坐定。
「你……」
他欲言又止，末了摇摇头，「你俩真是能找事，上次你打人，这次她打人，怎么的就只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啊？」
江拾月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慢慢找回了些力气，她轻哼一声：「讲理要有用，要警察干嘛？」
宋霖也哼了声：「警察就抓你们这些爱动手的人。」
江拾月还没回嘴，他的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很快接起：「到了？」
他站起身要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头指指江拾月，比了个等我的口型之后就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领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两人走到了警务前台，问了几句话之后那男人往里走去，宋霖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江拾月扭着脖子往里看：「谁啊？来解决事情的人？」
宋霖掰过她脑袋：「律师。」
她面上一喜：「那晚晴姐没事了？」
「不知道。」宋霖没好气地说，「这是你该掺和的事吗，不知道自己还怀着孕吗？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江拾月翻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那我现在把那律师叫走，左右是不用我管。」
宋霖作势起身要走，江拾月急忙拉住他，哎呀一声，到底不情不愿地服了软：「我离得远远的，晚清姐可勐了，我人还没到那两人就都被她打趴下了。」
「她是这样，我跟你说啊……」
她还想跟宋霖描述辛晚晴的英勇，但见他双眉紧蹙一脸不满的样子，讪讪住了嘴，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你那律师靠谱不，晚晴姐带下就会出来吗？」
她刚问完这话，就见辛政领着辛晚晴走了出来，江拾月哎呀一声，立马起身想迎上去，但到底低血糖刚过，脚下还有些发软，一个踉跄才险险站稳。
宋霖立时扶住她手臂，接着起身揽住她的肩：「别动，等他们过来吧。」
辛家父女俩很快走到了跟前，辛晚晴低着头有些恹恹的，但还是对宋霖颔首笑了笑：「麻烦宋总了，我这破事还要请这么大的律师来办，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辛政也连忙握上了宋霖的手，重重摇了摇：「感谢小宋总了，要不是今天有你帮我这忙，我到现在还跟个没头苍蝇乱转呢。」
宋霖也笑了：「哪儿的话，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我这集团养着也是包年的，一次不用他也一分钱都不少收啊。」
辛政连连摆手：「不是这话……」
他又摇摇头，「罢了罢了，大恩不言谢，回头我请吃饭你可一定赏光啊，我先送这孩子回去，你看这三十的人了，还让我老骨头来派出所捞她，可不说呢。」
辛晚晴低着头没说话，江拾月轻轻叫了声晚晴姐，拉着她走到了角落。
「这就没事了吗？那小玉不会来找麻烦吧？」
辛晚晴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李律师说后面的事情交给他办，叫我不用再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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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哦了声，看看她有些发白的脸色，想了想又劝道：「早些发现也好，这要是等结婚了再有这事，那更麻烦了。」
辛晚晴浅浅嗯了声，默了会儿抬头沖江拾月挤出个笑容：「别担心了，不过是个渣男，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刚才就把这人给拉黑了。」
「倒是……」她回身看了看，「这小宋总今天在这儿，一半是因为我爸，一半是因为你。」
她拍拍江拾月：「遇见事才能看出人来，你也别太绝对了。」
第80章 我的意见都多余
辛晚晴跟着辛政走了，江拾月也抬脚要走，被宋霖拉住了：「我送你。」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晃了晃：「我有车。」
宋霖一抬眉，手一伸抢过了那钥匙，当先一步朝外走：「那我开车。」
「诶诶，你……宋霖你把钥匙还我！」
江拾月跟着追了上去，宋霖倒也没跑快，只在她前面一步，走到院子里举起钥匙一摁，滴滴两声响，那可爱的小电车两只前照灯就亮了。
「呵，这车可真够大的，跟你那房子不相上下，这能坐直吗？」
他嘟嘟囔囔着坐进了驾驶位，「哟，还挺宽敞，看不出来啊。」
江拾月这时候正好也坐了进来，她扯着副驾驶的安全带往下拉，切了声：「我又不像你，我的钱都得花在刀刃上，够用就行了。」
宋霖摁了启动，跟摆弄玩具似的把每个功能都尝试了一遍：「前几天还说自己养个孩子绰绰有余呢，现在又只能把钱花在刀刃上了。」
他扭头把这车上下打量了个遍，「我一想我宋霖的孩子以后得坐这乌龟车里……」
他又啧啧两声，「真是作孽。」
「你给我下去！」江拾月使劲往外推他，「儿不嫌母贫，我江拾月的孩子才没你这么多事儿。」
宋霖嬉皮笑脸地任她推搡着，脚下松开了剎车，车子缓缓驶出了派出所。
「行了，哪这么多力气，低血糖那劲儿过了？又厉害上了。」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袋话梅递给了她。
「吃两个，别又犯上噁心了。」
江拾月看看这话梅，又看看他目视前方的侧脸，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撕开包装，她拿出一颗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确实让她喉咙里舒服了些。
她看向车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晚归的路人不知道是否跟她此刻一样，心情就像那久久等不到的绿灯一样，越来越焦躁。
「宋霖……」
「先吃饭吧。」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绿灯一下就跳了出来，车流再次缓缓蠕动了起来。
「我知道家餐厅，本帮菜，你肯定喜欢，去尝尝。」
开过这个路口，宋霖摁下转向灯，左拐进了条小巷子，一直开到路的尽头才停下车。
「就这儿。」
他先下了车，接着去副驾驶位开了车门，「小心着点儿，这里有坑。」
这坑属实有些大，江拾月一个跨步跨不过去，正想绕圈呢，被宋霖拦腰一提，直接带了过去。
一过这坑，他又把人放了下来，只虚虚扶着她后背，引着人往里走。
好长一条巷子，只顶头有个路灯亮着，余下的就是最里头的屋檐下挂着盏灯笼，在夜色中泛着蒙蒙的光亮。
宋霖一指：「就那儿。」
他也看见了那灯笼，轻笑了声，「今天运气还可以，还剩一桌。」
江拾月没听懂这话，跟着他往里走：「什么叫还剩一桌？」
「你看。」宋霖指指那灯笼，「这是家私房菜，一天只两桌人，连预订都不接，只在门口挂灯笼。」
「来了的人自己看，两盏灯笼说明还剩两桌，一盏灯笼说明还剩一桌，要是一盏都没有的话……」
江拾月接腔：「那就是请下次再来？」
宋霖笑着点头：「就是这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宋霖上去敲了敲铁环，门很快开了，出来个瘦高挑的圆脸女人，她一见宋霖就笑了：「呀，小宋总来了。」
宋霖点点头，跟江拾月说：「这是老闆娘。」
江拾月觉得她笑容可亲，也沖她点点头，老闆娘让开一步，比了个请进的手势，等这两人进来了，又跨步出去取下灯笼，锁上了门。
她快走几步追了上来，引着两人往里走：「揽月阁空着，坐那儿行吗？」
江拾月眉毛一下高高扬起，抬头瞪了眼宋霖，这包厢名不用这么应景吧。
宋霖却埋头笑了，只跟着老闆娘往里走：「可以，挺好。」
一路走来，没想到这小院子还挺深，标准的苏式园林。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沿途用池水相连，从长长的迴廊里走出来，又过了道月亮门，老闆娘带着他们停在了一座水榭前。
江拾月抬头看去，门上的匾额上写着揽月阁三个字。
她哇了声：「真好，没想到吴城还有这么有意趣的地方，我这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从来没听说过，怪我没见识了。」
老闆娘掩嘴笑了：「哪里的话，我们主做老客生意，这样那样的宣传又都干不来，你看这一天两桌生意，没喝西北风就不错了。」
宋霖推开门，回身指指她：「你这两桌抵别人十桌，这话你怎么不说？」
老闆娘哎呀一声，请江拾月先往里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没拖你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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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朝外看，这水榭在池子里，周围散落着零星的荷叶，她深深一个唿吸，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分外清爽。
老闆娘在她身后一指：「你看那儿。」
江拾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半轮月亮隐隐绰绰的映在荷叶下，又突然被几尾鱼儿撞碎，但倏忽之间又恢復了原样。
她回头看宋霖，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你看，真是名副其实的揽月阁。」
宋霖也走过来看：「这些也都算到你帐单里的。」
江拾月拧眉看他：「你可真扫兴。」
老闆娘拍手笑了：「这话我一个老早就想说了，奈何不敢得罪小宋总啊，今天总算有人替我说出来了。」
应酬的话讲完，就该办正事了，她退了一步，「那我下去准备了啊，稍等就安排上菜。」
她说着就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江拾月还趴在窗栏上朝外看：「这儿可真舒服。」
宋霖也坐在了她旁边，跟着一起看了会儿水面：「喜欢下次再带你来。」
江拾月摇摇头：「我跟晚晴姐来。」
「你俩？」宋霖哈地笑了，「这可不让打架。」
「啧，你怎么回事？」江拾月扭头瞪了他一眼，「我们这是事出有因，谁没事要打人啊，你怎么说个没完没了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才不是。」江拾月腾地坐直了身子，「你就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宋霖盯着她没说话，好半天才嘆了口气：「随便你说，反正我说什么也做不得数，你一天一个主意，我的意见都多余。」
第81章 怪我自作多情
江拾月心里一窒，但依然偏过了头：「我前次跟你说得挺清楚的，今天的见面也是个意外，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说完这话，起身要走，又被宋霖一把拉住：「得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多嘴了行吗？天大的仇吃完饭再说，可别又饿晕在街头了。」
江拾月还想回嘴，可这肚子不争气，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响，告诉这两人它是真的饿了。
她脸一下就红了，想嘴硬也嘴硬不成了，到底吃饭要紧。
揽月阁的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三个服务员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十几个精緻的盘子摆了一桌，说了声请用餐后人又很快出去了。
江拾月被宋霖拉着半推半就地在桌边落座，打眼一瞧，这一桌子菜光摆盘就大有讲究，这完全五星大厨的水准哪。
「尝尝，他们这儿不让点菜，都是老闆娘定的菜单，每天都不一样。」
宋霖拿起了勺子，先给她舀了碗汤，「饿太久了，先暖暖胃。」
江拾月今天确实饿了太久了，以往那自然是无所谓的，但她肚子里还有个要争营养的，那可真是一点都煳弄不了。
她也顾不上再跟宋霖斗嘴了，当即埋头吃了起来。
热菜又上了好几道，江拾月虽然想装一装矜持，但只怪这饭菜实在太好吃，她最后吃到顶喉咙口才停了下来。
「哦呦，太撑了。」她扶着桌边站了起来，沿着四周的窗户熘了好几圈才舒服了些。
宋霖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起身走到门边，推开门跨过门槛：「走走？消消食。」
江拾月拐了过来，跟着他重又走进了这院子里。
九点刚过，夜色愈深了，六月底的天气本该闷热，但这小院里凉风阵阵，伴随着虫鸣蛙叫，十分惬意。
江拾月走了会儿又累了，索性坐在了廊椅上，手臂搭在栏杆上，抵着下巴往水里看。
看着看着困意就袭来了，她捂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宋霖揽住她的肩：「困了？我送你回去吧，到家再睡。」
江拾月揉了揉眼睛，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人虽然困，但还是清醒的。
她一伸手：「车钥匙给我就行，我自己开回去。」
宋霖挑眉，嘴角的笑若有似无：「那你是要先送我回家？」
江拾月仰头看他，此刻清风拂面，明月当空，她耳边只有虫鸣蛙叫，和他这句应时对景的调笑。
她心砰砰一窜，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但又被横亘在那里的饭菜给压了下去，她吞了吞口水，低下了头。
「想得美，这里离你家不远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都含在了嘴里，「你自己走回去。」
但宋霖耳朵却极好的样子，他弯腰想看她脸，被江拾月一甩躲了过去。
他又啧了声：「真是用到人朝前，人用完了就朝后啊。」
江拾月头还是撇着，只轻哼了声：「不是我叫你来的。」
宋霖掏出车钥匙晃了晃：「怪我自作多情。」
他低头凑得更近了些，唿吸都吹到了蒋江拾月的脸上，热腾腾的，让人无端地心慌。
她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想都没想就一个使劲推开了宋霖，他没防备，连着倒退了几步，一下坐在了对面的廊椅上。
他呆呆看她：「你哪那么大力气？这好亏辛晚晴打架你没上场，要不然那两人都得让你腿都打折了。」
宋霖一走，江拾月的唿吸终于顺畅了些，她下巴一抬：「你们都是活该。」
「我哪里活该？」他双臂一抬，架在了栏杆上，歪着头看她，「我对你，那可是日月可鑑。」
江拾月倒退几步也坐了下来，她侧过身去，手臂搭在栏杆上，默了半晌才说：「别说胡话，月亮当空挂着呢，当心掉下来砸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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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啧了声，嘆了口气：「江拾月，你可真没句好话能让我听听的，也不知道我图什么。」
「你图我……」
宋霖立时抬手：「打住，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江拾月果然没往下说，他回头去看底下池子里的鱼，「说来说去就是那句话话，可我想说什么你却是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江拾月哼了声，「你说来说去何尝不是也那么那几句话，可哪样又是你能做到的呢？」
宋霖坐直了身子：「我哪样都可以做到，只是需要时间，没有那么多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但也要给机会吧。」
目前的局面并不是无解，双方是有机会达成一致的，就今天白天，余韵文还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拐着弯儿地打听她跟孩子有没有事。
江拾月扭头看他，这次停留的时间略微长了些，宋霖心中一动，以为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只突然站起身来，再次伸出手：「车钥匙。」
他提着的心咣一下砸到了地上，他撇头无奈笑了笑，也跟着站了起来，把钥匙往空中一抛，又接住了：「来拿。」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朝外走，江拾月诶诶两声，只得赶紧跟了上去，跟在他身边想够那钥匙，奈何两人身高实在有些距离，他又把钥匙高高举起，她跳了几跳都没够着。
宋霖立时伸手扶住她：「小心着点儿，蹦得跟个麻雀似的，这是你该干的事吗？」
江拾月趁机一手拽过那钥匙，紧紧握在手里，越过他快步走出了这小院。
宋霖只看见她越走越快，后来甚至还慢跑了起来，他无奈一笑，但等他跨过门槛，走出了转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眼前哪里还有那车的影子，江拾月居然真的开车先跑了！
他立在原地还愣了愣，前后左右看了看才确定人跟车是都没了。
这时，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低头一看，是江拾月的微信。
一笔等待接收的转帐：￥200.00。
还有一段语音：「宋总，打车费用请查收，祝您一路顺风。」
第82章 就当是见面礼了
云程，等候室内。
周盛良把杯子放回边几上，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求人腰软，哪怕在这里空坐了两个小时，他也一句催促也不敢有。
哎。
他徐徐走到窗口朝下看，真是好事多磨，前几天这谈判还进展得挺顺利的，就只差临门一脚了，谁知道突然就停了下来。
问罗良俊那边只推说往上报了，集团内部还在走流程，但一天拖一天的，他心知不好，左打听右打听才知道是大老总这里出了些问题。
他还能怎么样，火急火燎地就来找宋成川，可人来了几次，不是开会就是出差，反正就是见不着面。
今天他一大早就来了，眼见着宋成川进了云程大楼，赶紧追上来想说说这事，但宋成川客客气气地推辞道：「周总啊，真是不巧，我五分钟之后就有个海外线上会议要开，要不然你今天还是先回去，我们改日再说？」
周盛良今天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他索性跟着上了电梯，一屁股坐在了这会议室里，摆出一副今天见不到面绝不会轻易离开的态度。
他抬腕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等候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了，他连忙转身，进来的是宋成川的特助，老罗。
老罗笑眯眯地在门上敲了敲：「周总真是久等了，宋总出来了，请您过去一块儿吃个饭吧。」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周盛良立马跟着老罗到了宋成川办公室，推门进去一看，宋成川立在窗边打电话了，见周盛良进来了，沖他点点头，指指办公桌。
周盛良几步走到了桌子边上，他也没坐下，直到宋成川打完了电话走过来，他连忙一笑：「宋总大忙人啊，这是连喝水的功夫都腾不出来了。」
宋成川哈哈一笑：「周总这是点我呢，让你空跑了那么多趟，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周盛良连连摆手：「哪里的话，是我不请自来，耽误你功夫了。」
宋成川比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当先坐下了，周盛良才跟着坐了下来，不大一会儿，老罗助敲了敲门，送进来两份简餐。
周盛良打开一看，跟在宋霖那儿吃的那份比起来差远了，这就是街头巷尾卖的最普通的那种快餐，十五块钱一荤三素的那种，连餐盒都是软趴趴的塑料，拿着都怕散了。
宋成川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掰开了一次性筷子：「周总对付两口吧，我们云程就这伙食标准，只能管饱。」
周盛良哎哟一声：「这哪里差哦，想当年跑市场的时候，馒头就凉水不也照样啃。」
「说的是啊。」宋成川颇有感触地点点头，「咱们哪，都是苦过来的人，不像现在这帮孩子，不知道赚钱的不易，花钱都不着肉的。」
周盛良刚想附和，但心中忽然一跳，干笑了两声没说话，宋成川拨了口饭菜，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又开口了：「就像我们家霖儿，那是远远不够，且还得学呢，特别是向周总你哦。」
周盛良挥手一笑：「宋总说笑了，你这样的楷模在这儿，哪里还要跟我学？」
「哦？」宋成川放下筷子，喝了口水，「他跟你比差远了，西部新城的项目被他做成这样，我是不满意的，这投入产出比跟闹着玩似的，这不是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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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良心里警钟铛铛铛地敲起，但面上笑意依旧未变：「是宋总你要求太高啦，我看小宋总就优秀都很哪，说话做事都很厉害，我这老甲鱼是比不上了。」
宋成川哈哈哈笑了一长串，末了指指他：「谁有你厉害哦，还得加上女儿这双保险，我们宋霖啊，都被你握在手掌心了。」
「不过呢。」他十指交叉顶了顶，「我这老傢伙还在，他也不得不考虑考虑我的意见。」
周盛良此时还不知道江拾月怀孕的事情，只当是宋成川也知道了那两人的情事，只呵呵笑了两声，点头称是：「孩子那是不懂事，要说云程的顶樑柱到底还是宋总你啊。」
宋成川笑着摇头：「咱们哪，也不是不论情分的人，我上次跟宋霖说，我的底线是云程占股七成。」
周盛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只做出一脸苦相：「宋总啊，你这是要我老周的命哪。」
宋成川摆摆手：「看在我那未出世的孙子的面上，我再让三个点，就当是给他的见面礼了。」
第83章 马上住院
周盛良头重脚轻地走出了云程，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拾月居然闷不吭声地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难怪宋霖突然转变了态度，以前明明对他爱搭不理的，突然就开始光速推进项目了。
他简直想大笑三声，有了江拾月肚子里这块保家玉，他胜奇成为下一个云程就是指日可待了。
这种大喜事都要瞒着他，真是不把他当亲爹。
他兴沖沖地上了车，问司机小李：「老江今天怎么没来？」
小李回身说：「他今天早上说胃疼得厉害，去医院看一看。」
周盛良哦了声，掏出手机给江敬中打去了电话，对面好久才接，江敬中的声音有些萎靡：「先生，怎么了？」
这声音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对劲，江敬中到底跟了周盛良这么多年，再加上徐离美和江拾月，对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周盛良眉头微拧：「老江你要不要紧啊，不然我喊小李过去陪你，你一个人行吗？就是胃疼？」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老毛病了。」话筒里江敬中喘了口气，「我今天先预约个胃镜，仔细查一查。」
周盛良哦了声，随即又问：「拾月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那头默了默才又传过来江敬中的声音：「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先生你知道的，拾月这孩子跟别人不同……」
「我知道我知道。」周盛良打断了他，江拾月一犟起来那真是六亲不认，他怎会不了解呢？
他只想知道现在的情况，「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她跟宋霖什么情况你知道吗？宋家什么态度你清楚吗？有没有说结婚？」
江敬中嘆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一开始两人是要结婚的，但好像宋家父母不肯还是怎么的，骂拾月骂得不好听，小宋总倒是态度坚决，但我又听拾月说，她不愿意跟宋霖结婚了，她要自己养这孩子。」
「什么？」
周盛良蹭地坐直了身子，「宋霖愿意她不愿意？她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吧，他们骂让他们骂好了，又不少块肉，怎么就这么娇贵，说不得骂不得的。」
「不是……」那头江敬中连忙说，「就是说些拾月的身世，反正是连着离美一块儿骂的。」
周盛良一噎，是啊，江拾月还有什么值得骂的呢，说来说去不过那些狗屁倒灶的事。
他咳了咳：「这孩子也是的，人嘛，活着总会留些话柄的，人家讲让人家讲呗，何必跟好日子过不去呢。」
江敬中抬头看显示屏，下一个就是他的号了，他也不想再跟周盛良说这些，那晚江拾月哭得那么惨，把他心都哭碎了，如果这段婚姻还没开始就让她这么痛苦，那他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恰好此时报到他的号了，他一边起身往诊室走，一边跟周盛良说：「先生，到我的号了。拾月的事情，我也做不得她的主，先生你也是知道的。」
那头周盛良也嘆了口气，说了句你先看病就挂断了电话。
江敬中走进了三号诊室，他这胃疼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时不时地就犯一下，往常吃几粒药也能对付过去。
只是这次疼得好像分外厉害，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阵阵地抽疼，好像有人在他肚子里拽着那胃打了无数个死结，疼到整个后背都皱在了一起。
他把症状跟医生讲述了一下，医生在病历本上刷刷一顿写，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就在电脑上点了几点。
「先做个胃功能检查，没吃早饭吧？」
江敬中点点头，医生手一挥：「去吧，先缴费，四楼抽血。」
上上下下赶了一圈，等抽好血刚好医生中午下班了，问了声说是下午三点才出报告，在这也是白白耗着，他索性打了辆车回家躺着了。
这一躺就到了两点半，疼痛丝毫没有缓解，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佝偻着身子挪到了玄关，正打算开门呢，门从外边被人打开了。
江拾月拎着几个袋子正要进门：「爸，你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敬中本想说自己没事，但那疼痛越来越剧烈，他真是想演都演不出来了。
他捂着痛处：「我这胃疼得厉害，上午去医院去做了检查，医生说三点就能出报告了，我得去取了个医生看一下。」
他往边上让了让，「你进来吧，我这估计很快就回来，你晚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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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爸，这还是操心晚上吃什么的时候吗？」
江拾月把袋子往地上一放，扶住他出了门，「我陪你去，你这样没法一个人去，疼成这样也不早说，我看不行就直接住院。」
江敬中自然说不用，江拾月也不跟他多说什么，两人直奔医院，取了报告后，她先看了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检查能说明什么问题她并不清楚，但数据异不异常却是很直观的，江敬中这张检查单，四个数值中有三个都是远远高于正常标准。
江敬中想凑过来看：「怎么样？有问题吗？」
她把报告单一折，扶着他就门诊走：「我哪看得懂啊，拿给医生看，医生说怎么治我们就怎么治。」
扫了复诊的码，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又叫到了江敬中的号。
江拾月犹豫了下，还是扶着他一起进去了，把化验单交给了医生，医生看了眼，抬头问江拾月：「家属？」
她点点头：「对，我是她女儿。」
他又看了眼江敬中：「你这数据不太好，我的建议是做个胃镜看一看，要快，别拖了。」
江拾月一下急了：「医生，我们马上就做，今天还可以做吗？」
医生面上有些为难：「今天不行，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加急，最快也得明天上午了。」
她立时说好，想了想又问：「我爸他今天能不能先住院，我看他实在疼得厉害。」
医生：「现在床位很紧张啊，基本没有空的，还是等明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我这边尽量安排。」
预约了胃镜，两人又只能回家了，因为这胃镜要求空腹，再加上江敬中也实在疼得吃不下东西，就早早睡下了。
江拾月在网上把那些数值搜了又搜，越搜越心惊肉跳，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又去了医院，江敬中还有些过意不去：「拾月，你这没事吧，怀孕了还跟着我折腾，这医院你也少来，都是病菌，生病了可是大事。」
江拾月勉强一笑：「儿女么，不就是这个时候派用场嘛，这陪你做个检查罢了，快进去吧，喊到你的号了。」
检查倒是做得很快，江拾月在监护室等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江敬中就被推进来了，又过了十来分钟，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立马俯身问：「爸，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江敬中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虚弱：「还……好，就有些……晕。」
江拾月轻声安慰他：「没事，医生说正常的，你再缓个十分钟，我去看看报告出来没有。」
她拿着医保卡去机器那一扫，报告果然已经出来了，等列印完她刚要拿起来看，监护里一个医生推门进来了：「江敬中在吗？」
江拾月急忙应声：「这儿。」
她小跑几步到了医生跟前，把那检查报告给他看：「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具体诊断还要看活检结果，但这胃镜查下来他的胃部情况不太乐观，我建议你们马上住院。」
他说完这话就又关门回去了，留江拾月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眼眶一下湿了，偏头忍了又忍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低头看那报告，密密麻麻好几行字，竟然一个都没看清楚。
江拾月把报告折了折放进了包里，转身去看江敬中，见他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正下床准备穿鞋了。
她赶忙又快步跑了回去，帮着他穿好鞋：「爸，都挺好的，我们去找昨天那个医生吧，今天就住院。」
第84章 兴许没那么严重
江敬中面朝里躺在走廊加床上，像是睡着了。
手机已经在江拾月手里盘了好一会儿了，吴城医院病床紧张，就这一张加床还是辛晚晴託了一圈人好不容易挤到的。
可这走廊人来人往的实在是吵闹，她看看江敬中，给他掖了掖身下的被子。
刚才她又去找了主治医生，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医生，姓孙，他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按照他们的经验来看，大概率是胃癌。
孙医生人很好，讲话和气，也很有耐心。
他大概是很能体谅患者的心情，还安慰她说：「只要配合治疗，治癒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家属要坚强，不然患者还能依靠谁呢。」
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江拾月无声地嘆了口气，抽出张纸吸干了眼角的泪，她一定要坚强，不然江敬中此刻还能依靠谁呢？
她起身踱了几步，无论如何，先把病房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脑子里盘来盘去，也就是周盛良还有些路子了，但如果是宋霖……
不不，她立马摇了摇头，既然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要再跟宋霖有多余的瓜葛，上次辛晚晴的事情面上还是辛政承的情，总不用她去还。
算了，还是先给周盛良打个电话吧。
她走到了走廊尽头，拨出了电话，那边立刻就接通了：「拾月，我正有话想跟你说呢，那宋霖……」
江拾月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径直打断了他：「我爸住院了，在吴城医院，胃肠外科，现在没有病床，只能睡在加床上，关键这走廊里加床都还有十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进病房。」
「啊？」周盛良显然十分诧异，「老江住院了？怎么了这是？昨天不还说在医院检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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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鼻子一酸，强忍住了泪，调整了片刻才说：「要看活检报告，但医生说胃癌的机率很大，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电话那头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周盛良才再次开口：「活检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江拾月：「明天。」
周盛良：「好，我知道了，拾月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江拾月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说好，挂了电话转身往走廊里看。
短短一段走廊被加床塞得满满当当，病人躺在床上受苦，家属坐在椅子上煎熬。
大家都装作这场重病只是个小事的样子，个个都是强颜欢笑，但只要病人一转过身，抹眼泪的比比皆是。
包括江拾月，她再次撇过头，嘴角颤抖着，努力憋回了眼泪。
江敬中一直躺着没动，她站在窗边等了半个多小时，周盛良果然到了。
他一进走廊就看见了顶头站着的江拾月，后者沖他指了指江敬中的位置，他低头一扫就看见了人。
这人啊，真是不能知道自己生病，这一旦知道了，那真是铁打的汉子都软成了泥。
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周盛良就觉得蜷缩在床上的江敬中已经萎成一只虾了。
他在床前停了下来，本想拍拍江敬中的肩，但又不知道问些什么才是合适的，犹豫了下还是算了，直接往江拾月那边走了过去。
医院的消毒水味直冲天灵盖，待他走到江拾月跟前时，眼眶竟然也有些红了，他垂下眼轻咳了声，缓过心头那阵酸意才开了口：「你报告呢，先发给我，我找个主任问问。」
江拾月低头点开手机，把报告发了过去：「孙医生也没跟我说准话，只说概率比较大，要看活检结果，兴许没那么严重。」
周盛良点开报告看了看，专业的医疗术语他自然是半懂半不懂，他只能也点点头看着她说：「兴许没那么严重。」
江敬中对他而言自然是不同的，相较于旁人而言，是难以明言的特殊。
他们两人掩耳盗铃地磋磨了这么多年，也说不清建立起来的是革命情谊还是深仇大恨，总之生活有那么一圈确实是搅和在了一起。
他又回身看向江敬中的床位，这走廊确实条件太差，不是个能安静修养的地方。
「拾月，你别太担心，我认识这儿的后勤主任，刚才也跟他联繫了，他现在正帮我想办法呢。」
江拾月哦了声：「最好是单人病房，我下午熘了一圈，顶头有两间，就是都还住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腾出来。」
周盛良刚想说话，他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正好是那个后勤主任的电话，他赶紧接了：「诶，曹主任，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嗯嗯，你说你说。」
他指指手机，沖江拾月比了个口型：后勤主任。
「哦，这样啊，哎呀，是啊，谁让你们吴城医院水平好呢，都奔这儿来了，诶诶，行行，麻烦了啊，我再等你消息。」
他挂上了电话，对一脸期待的江拾月说：「再等等，说有了空床位第一时间给我们挪，反正现在已经住进来了，治疗要紧。」
江拾月肩膀一下塌了：「还要多久啊？这么多人在这儿等着，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爸？」
她眉头紧紧蹙起，「你以前不是厉害得很嘛，好像在吴城就没你不能办的事一样，怎么现在一间病房都搞不定？」
说完这话，她又瞪了他一眼，又是一副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的样子，抬脚就往江敬中那边去了。
「诶，你……」
周盛良转身想拉江拾月，却被她一手甩开，看着她快速远去的背影，他到底只能摇头嘆了口气，「这孩子。」
方才想问的话还一句没说呢，她这还怀着孕的也不能老耗在医院哪，她跟那宋霖到底是怎么个打算，那宋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这云程还准不准备接他的项目，这股份还能不能再谈谈啊。
一脑门子的事情，生死存亡之际江敬中又来凑这一脚热闹，他突然想起骤然离世的徐离美……
如果江敬中这病真不乐观了，那江拾月不就只剩下一人了？她一个人怎么带着这孩子啊，都是自己想当然的，临到头了才会真正知道世道的艰难。
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懂点事，刚才还噼头盖脸地怪他没用。
这能怨他吗？吴城医院又不是他开的，他也不过是个即将再次破产的小老闆，要不是云程……
他顿了顿，又回身看看已经坐下来的江拾月，脑子里迅速计算了一遍盈亏比，随即摁开了手机，坚定地拨出了电话。
第85章 万事有我
宋霖挂了电话，偏头定定看了会儿罗良俊，好半天都没说话。
罗良俊脸色越来越心虚，最后垂下了头：「宋总，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宋霖此时刚把虚空的视线定了焦，他哪里是在看罗良俊，他是在想刚才周盛良的电话。
倒是没想到又诈出了罗良俊闯的祸，他清清嗓子：「给我小心点，你脑子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现在是不是骂我呢？」
罗良俊慌忙捧住了脑袋，坚决否认：「我可没有。」
宋霖哈了声：「我都听见了，骂我资本家没良心，压榨人没底线，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拿多少钱，就你那点能力，你配得上这高薪吗？」
罗良俊脸色更慌张了，宋霖又冷哼了声，拿着手机就走出了会议室，他这几天都不在吴城，a地有个招商会，他应当地政府邀请，来这边考察，原计划是待三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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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拨出了电话，擎着手机往窗边走：「沈叔叔，下班了吧，今天阿姨煮什么好吃的了？」
他笑着听了会儿，「对，都挺好的，我奶奶总还提您呢。」
「有件事情得麻烦您……」
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调出日程表看了看，又快步走回了会议室。
吴城医院，江敬中已经醒了，半坐在床上，耷拉着头，江拾月给他倒了杯水：「爸，喝几口热的。」
江敬中接过杯子，抬头看看周盛良：「怎么把先生也劳动来了？」
周盛良摆摆手：「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你放宽心，一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也别担心钱的事，都我来。」
「不不。」江敬中诚惶诚恐地要拒绝，「我自己有钱……」
江拾月摁下他的手：「爸，这是他欠你的，你安心受着。」
她说话一向不客气，周盛良本也习惯了，只是一笑：「拾月说得没错，总之你安心养病，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了，都能治好的。」
江敬中点点头，又拍拍江拾月的手：「你先回去吧，这晚上也不治疗，待在这儿也没必要，你还没吃饭呢吧。」
他看向周盛良，「先生，你带拾月去吃个饭吧，她现在这身体不能饿着。」
江拾月不肯走：「我没事，叫个外卖就行。」
周盛良也觉得不妥：「拾月，你现在怎么能吃外卖呢？这正需要营养的时候，可不能欠缺了。」
「你知道了？」江拾月一听这话就明白周盛良知道她跟宋霖的事了，随即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江敬中连忙说：「是我告诉先生的，早晚都得知道。」
江拾月冷哼了声，指指周盛良：「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我不会改变主意，还有，我爸生病这件事，你也不许找宋霖，不然我……」
「60床，江敬中是吧？」
江拾月停了这话头，急忙站起身：「对对，江敬中。」
眼前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医生，头髮白了一半，人倒还算精神，他笑了笑：「我是胃肠外科的主任梅盛林，过来先看看情况。」
梅盛林？
走廊上挂着他的照片和简介呢，就排在科室医生列表的第一位，博士生导师，专业水平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号的。
「切片报告明天才会出来，但你放心哈，只要配合治疗，没什么大问题的。」
梅盛林对着江敬中说完这话，又看向江拾月：「你是他女儿？」
江拾月赶紧点头：「对，我是。」
「好，你跟我来。」
他往护士站走，江拾月急忙跟上，原以为是有什么不好的结果要避着江敬中告诉她，一颗心一下悬了起来。
「沈院长原本想把你们挪到楼上的vip，但恰好1床明天就出院了，我看你们就先住进去，反正也是单间，虽然说条件没有vip好，但也省得来回跑，你看呢？」
江拾月先是一愣，接着连连道谢：「那真是太好了，梅主任，太感谢了。」
梅盛林摆摆手：「小事，我们也想给患者方便，只是这里床位实在紧张，还请见谅。」
江拾月连忙说没有，梅盛林抬腕看看表：「那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出了报告再看，行吗？」
江拾月自然说可以，目送着梅盛林拐出了走廊，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顿住了。
怎么突然就梅主任亲自过来看了？
还要转去楼上的vip？
她眯了眯眼，vip？宋家的那间病房？
她看向周盛良，他坐在床边，正和江敬中说话，医院惨白的顶光打在江敬中脸上，照得他愈加消瘦。
江拾月心中一酸，也怪自己粗心大意，对他缺乏关心，事情才会一下子就坏成这样。
她撇过脸，抬手拂掉了泪珠，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如今最要紧的是先给江敬中治病，其他的，都容后再谈吧。
她几步走了回去，问周盛良：「是你告诉的宋霖？」
周盛良跟江敬中对视了一眼，接着站了起来：「没办法，后勤主任那电话你也听见了，还得等，可老江这情况，怎么等得嘛。」
江拾月默了，她把周盛良推到了一边：「爸，刚才梅主任说了，明天我们就搬到顶头那单间去，你再忍一夜。」
「还有你。」她看向周盛良，「以后不经过我同意，在我的事情上，你不许再去跟宋霖提任何要求。」
「好好。」周盛良连连点头，「我这次也是事出有因，你知道的……」
江拾月没让他把话说完：「废话少说。」她坐在了床边，「那我今晚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早点来帮你搬床。」
周盛良再次插话：「对对，我再请个护工来，你现在哪能照顾病人啊，先顾好自己才是要紧的。」
江拾月没理他，只冲江敬中一笑：「爸，你放宽心，万事有我。」
第86章 你别怕
第二天一大早，江拾月就起来了，左右也是睡不踏实的。
她实在是厨艺欠佳，只能简单熬了些青菜粥，又煮了几个鸡蛋，凑合着就这么拎去了。
她到的时候医生刚查完房，江敬中昨晚睡的那张加床已经空了，估计是搬到1床去了。
拎着保温桶快走了几步，她推开病房门：「爸……」
江敬中此刻盘腿坐在床上，小餐桌放了下来，上面摆着好几样早饭，干的稀的都有，他确也端着个碗，正在舀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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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你来啦。」
他连忙放下碗，「宋总一早就到了，还带了这么多早饭，你看这麻烦人家了。」
宋霖站了起来，笑着看向江拾月：「哪里的话，现在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他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推着她走了几步，「你也没吃吧，我给你也带了，都是孙姨早上现做的。」
江拾月被他拉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摁着肩膀坐了下来，他打开了床边柜子上的另一个饭盒，一样一样铺了开来。
「叔叔的清淡些，你的口味重，有咸的有辣的，你自己看要吃哪个。」
江拾月的确没吃早饭，忙乱了一早上没来得及，现下看着这桌上摆满的虾饺、汤包胡辣汤，咽了咽口水。
她拿起了勺子，先喝了口汤，又吃了个包子，感嘆了声：「孙姨可真厉害，这都一样一个，多费劲啊。」
宋霖在床边站着，招唿江敬中多少再吃一点，听见江拾月说着话，笑着答道：「她就喜欢做这些，回头你多夸夸她，她高兴了一顿饭能给你搞几十个花样出来。」
江拾月埋头吃了会儿，这才转头看他：「我爸病房这事，谢谢你了。」
宋霖摇摇头：「说什么谢啊，这也是恰好空出来了。」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但碍于江敬中，她没再说什么，只低头很快把早饭给吃完了。
江敬中却没吃多少，胃里本也不舒服，加上心里还有事，又能有多少胃口呢。
江拾月快速地收好了这两摊东西，归拢到了小厨房里，她洗了手走出来，笑着对江敬中说：「要是饿了再说，我再热热给你吃。」
宋霖说不行：「饿了我再让他们送来，这热来热去的剩菜怎么能吃呢？」
江敬中半躺在床上，笑着说：「我这大老粗讲究什么，倒是宋总，真不敢耽误你时间。」
他一扯江拾月，「你们都忙去吧，先生说护工今天就到，不用这么多人守在这儿。」
「爸。」江拾月皱着眉把他摁了下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怕麻烦我呢？这个时候不用我，难道……」
她一顿，「难道等我七老八十了再要用我啊？」
江敬中被她逗笑了：「你七老八十我都成灰了，那哪还用得着你。」
「胡说。」江拾月圆眼一瞪，「我不批准你哪也别想去。」
「好好好。」江敬中最怕她，「都依你都依你。」
他笑着看向宋霖，「宋总，拾月这脾气啊，都是我跟她妈给惯的，你可得多担待。」
宋霖在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脾气是挺大，一言不合就喜欢打人。」
江拾月不爱听这话，当即眉毛一立：「我打的都是该打之人。」
她接着又转向江敬中，「爸你跟他说这些干嘛，谁要他担待，我跟他没关系。」
「是是。」宋霖点头如捣蒜，「你说得都对。」
江敬中也学着说：「你说得都对。」
江拾月一个白眼翻过他们两个人，这两人倒是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
这当口，病房门被推开了，梅盛林走了进来，他沖屋里几人都点点头，又问江敬中：「今天胃还疼吗？」
江敬中摇摇头：「医院的药比我吃得有效，不疼了。」
梅盛林嗯了声：「不疼就行，报告出来了，家属过来跟我看一下。」
江拾月立马应声站起，跟着就要往外走，江敬中喊住了梅盛林：「主任不用避着我，有话直说就行，这病在我身上，我得自己有数啊。」
宋霖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他没说话，只看着江拾月的眼眶迅速红了，她唇抿了好几下，才压下嘴角的颤抖，接着又走回了床边，握住了江敬中的手：「也是，梅主任，你就直说吧。」
梅盛林自然是尊重患者和家属意见的，他点点头：「那我就直说了，印戒细胞癌，好消息就是还有手术指征，我们考虑先切除病灶，然后再辅助化疗。」
病房里一时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江敬中先说话了：「好，梅主任，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治我就怎么治。」
梅盛林：「好，那我们尽快安排手术，不能再拖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朝外走去，宋霖跟了上去，两人走到外面，梅盛林停了下来：「小宋总，你还亲自来了？」
宋霖退了半步：「梅主任别说笑了，我可担不起。」
梅盛林笑笑，随即又正色道：「我就跟你实话实说，这已经三期了，只能先抓紧治疗，预后不好说，看化疗效果，走一步看一步。」
宋霖：「这个什么印戒细胞癌，棘手吗？」
梅盛林嗯了声：「怎么说呢，病程发展比较快吧，整体预后也不是特别理想，但还是得治，对不对？」
「那是自然。」宋霖点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随便什么药，不论价格，直接开。」
梅盛林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宋霖正要回病房，但背后被人一推，又往前走了几步。
「梅主任怎么说？」
是江拾月，她眼圈微红着，「不好治吗？」
宋霖半侧过身，拉住她的手，走到窗边：「梅主任的原话是，这个印戒细胞癌，病程发展较快，预后也不太理想，你要有心理准备。」
江拾月眉心一拧，眼泪立马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捂住嘴，哭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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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心里一揪，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拥进了怀里，另一只手轻轻顺着她的头髮：「没事，想哭就哭吧，不用憋着。」
他左右看了看，带着她走进了安全通道，「你爸听不见了，大声哭也没事。」
江拾月边哭边摇头，眼见着想要蹲下来，宋霖拉住她，自己退后一步坐在了台阶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揽进了怀里。
「拾月，你别怕，还有我呢。」
第87章 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江拾月没哭多久，因为怕眼睛红肿被江敬中看出来，只哭了那么几分钟就结束了。
她从宋霖腿上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擦净了泪，缓了缓情绪才说：「真挺谢谢你的，帮了我大忙了，我爸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扛着，周盛良也会出力的。」
安全通道这里几乎没人走，也没窗户，只从每一层的门里透出些光亮。
宋霖坐着，看着台阶之下她的背影，默了片刻才说：「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江拾月侧过半边脸：「你说我听听。」
宋霖哼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推门出去又回了病房。
江敬中居然开了电视，正半靠在床上看甄嬛传。
他见宋霖回来了，还指指边上的沙发：「宋总坐一坐吗？等拾月回来了给你削个苹果吃。」
这话刚说完，门又被推开了，江拾月走了进来，她显然是听见了刚才的话，拿了手机说：「我去楼下买点水果，爸，你想吃什么？」
江敬中想了想：「梨子吧，水口的。」
「行。」
江拾月再次出了病房，江敬中看看稳坐不动的宋霖，直起身子喊他：「宋总啊，能麻烦你个事吗？」
宋霖立时起身：「怎么了？是要下床吗？」
「不是。」江敬中笑着摆摆手，「拾月下去买水果了，能不能请你去帮她拎一下，她现在这个情况，不大好拎重物的。」
宋霖下意识地看了眼门，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怀着孕呢，确实不能干这事。
他暗骂自己一声，立时小跑追了出去，江拾月一贯是知道怎么气他的，刚才两句话没说对，又被她气昏头了。
他走得快，正好追上江拾月进了电梯，他跟在她后面挤了进去，这趟电梯也站满了人，他一步移到她后面，把她护在了身前。
江拾月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跟根柱子一样立在原地，看都没看到他一眼，只等电梯到了一楼，这群人都轰轰地出去了。
住院部一楼就有便利店，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便利店，宋霖在里面逛了一圈，见江拾月已经挑好了水果，拿着袋子准备去付钱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袋子，就往收银台那边走，江拾月一把拉住他：「你干嘛？」
宋霖晃了晃手上的袋子：「你爸说，你不能拿重物，让我下来帮你拎。」
江拾月眉心微蹙：「哪里不行？我自己什么都能做，我不需要……」
宋霖没让她说完，转身就走到了收银台，店员一一扫码：「一共六十八。」
他刚要亮出收款码，一个手机横亘在了他手机之上，江拾月说：「扫我的。」
宋霖有些无语，吸了口气刚要说句话，但码已经扫完，江拾月摁灭了手机，当先一步已经往外走了。
宋霖诶了声追了上去：「等等我啊。」
江拾月斜扫了他眼：「不是你说要帮我拿东西吗？要你帮我也不行，不要你帮我也不行，你想怎样？」
「我……」宋霖被她堵得一噎，「我……我？」
他慢了半步，看着江拾月噔噔噔地走在前面，步子快得好像后面有鬼追她一样，还问他想怎样？
他倒是想问问她想怎样？
手机在裤兜里振了下，他摸出一看，是罗良俊的微信：【宋总，我下午三点到公司，晚上六点的供应商酒会不要忘记了】。
他往前看了看，江拾月已经先一步进了电梯，他索性停了下来，给罗良俊打去了电话。
「顺利吗？」
「土地是我们之前要的那块吗？」
「贷款额度呢？」
他一一听完，嗯了声，「行，那你自己路上小心，晚上六点你跟老吴过来接我，对，吴城医院。」
挂了电话，他拎着水果慢慢悠悠地上了电梯，又回到了病房。
江拾月在小厨房里洗水果刀，宋霖把水果拿了进去，放在檯面上，先挑了个梨子出来：「这个大，给叔叔切这个。」
江拾月接过梨子，沖了沖，就着水池削起皮来，她手法十分流利，半分钟就削好了一个梨。
宋霖哟了声，没话找话地说：「这刀法利落啊，没少练吧。」
江拾月本拿了梨子要出去，听这这话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了声：「是啊，经常杀人的都知道，练在平常，用在……」
她忽然执刀作势要噼，宋霖一把握住她手腕，使力一捏，那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进了池子里，江拾月哎呀一叫：「你轻点儿，疼。」
宋霖把她往里一推，靠在了墙上：「这不是你的刀，你使的那刀，可比这把厉害多了。」
他拿过她手里的梨子，啃了一口，点点头嗯了声，「挺甜，比你有良心。」
江拾月抬手要去够：「这给我爸削的，你不能吃。」
宋霖把梨子换了只手，又咬了口：「我怎么不能吃？我也是孩子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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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杏眼圆瞪，想都没想就说：「那喊你孩子削去啊。」
「估计悬。」宋霖看看手里的梨子，「孩她妈可能不愿意，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去父留子。」
江拾月剜了他一眼，撇过头去：「那也是你活该。」
宋霖又往前挤了挤，两人几乎紧紧相贴，江拾月手抵着他胸膛，推了推没推动。
「你别这样，我喘不上气。」
她头越撇越边，却被宋霖握住下巴一手扭了过来。
「你对我不公平，那些事都不是我干的，不能记在我头上。」
江拾月：「那记在谁头上？我吗？」
宋霖：「谁说的记谁头上，反正不能是我。」
江拾月闭了闭眼，不想再跟他说这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她拽下宋霖的手：「别那么幼稚，现在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她从宋霖胳膊下钻了出来，要往外走，被他拉住了手：「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总得有个时候吧。」
江拾月没回头，另一只手摁下了门把手：「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她开门出去了，只留宋霖在原地愣了一下，他一口气啃了半个梨子，把她说的话学了一遍：「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他啧啧两声，「到底英国回来的，还挺莎士比亚。」
他嘆了口气，又从袋子里挑出个梨子，嘴里絮絮叨叨地个不停，削完皮也推门出去了。
第88章 你再考虑考虑
江敬中手术前夜，禁水禁食，他平躺在床上，定定看了会儿天花板，忽然说：「我要是就这么去了，是不是就能见着离美了？」
江拾月鼻子一酸，接着轻轻打了他一下：「徐离美在那边肯定牌友一大堆，哪里还要你去陪，你就安安稳稳地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江敬中笑了：「你给我摇起来。」
「好。」
护工出去吃饭了，病房里就这父女俩人，江拾月把病床摇高了。
江敬中靠坐在床上，本是含笑看着江拾月，但过了会儿眼圈一红，忽然就哽咽了。
「拾月……」
他捂着脸渐渐有些泣不成声，「我要是就自己活着那我绝对不怕死，就算此刻就去了，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
「爸……」江拾月一见他这样，哪里还忍得住眼泪，当下也边哭边劝，「那你为了我一定得扛过去，你放心，梅主任的方案我都看过了，我们一切都用最好的，肯定没事的。」
「不……」江敬中还是一径地摇着头，「我挂心你啊，你说你怎么办才好，怀着孕，还要自己养孩子，跟宋总也没个说法，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
他捶捶床，「我就是死都闭不上眼睛哪。」
江拾月拦住他的手：「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些，这都是我的事，你得先顾好你自己。」
他擦擦泪：「我怎么能不操心呢？你个孩子犟成这样，别人的话一句都不肯听，我要是死了，还有谁真心为着你想？还有谁挂心你穿冷穿热啊！」
「拾月，你还小，你不懂，你是一点都不懂啊。」
江拾月紧紧握住他的手：「爸，那你一定要好好治，只要配合医生的方案，并不是不能治癒啊。」
「你别骗我了。」江敬中慢慢摇了摇头，「我这几天在病房里都熘达了个遍了，我知道的，我这什么印戒细胞癌不好治，不是割了胃就能好的。」
他垂头默了片刻，忽然一把反握住江拾月的手：「拾月，你就听爸爸一次，小宋总不是那些个忘恩负义的人，我这次住院也是人家出的力，是不是？」
明天就要手术了，江拾月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逆他的意，只是低头没作声，江敬中长嘆一口气：「我这个当爹的，也实在是无能，除了那么套老房子，没能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先生家里……」
他没往下说，但江拾月知道他的意思，除了之前她名下的房子和车子，周盛良也不会再有多余的东西给她。
「拾月，爸就求你一件事，和宋总之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行吗？」
江敬中言辞恳切，眼圈通红，眼看着又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拾月赶忙答应了：「好好，爸，我都听你的，咱们先治病行吗，只要你好好治疗，我什么都答应。」
…………
第二天上午十点，江敬中被推进了手术室，他要做胃部全切手术，预计五个小时左右。
周盛良也到了到，但他个脚不着地的大忙人，实在没法等到五个小时，问了问江敬中的情况，犹豫了下又说：「宋霖来不来？」
江拾月低头看着手机，过了会儿才说：「云程那么大的摊子他都管不过来，还有空来凑这热闹？」
周盛良被她一堵，讪讪地又坐了回去，过了会儿又问：「真不来吗？」
江拾月一哼：「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嘛，上次不是挺会打的，你自己问啊。」
周盛良瘪了，又坐了回去，过会儿再问：「真要五个小时啊？」
「你好烦哪！」江拾月终于受不了了，「没人喊你来，赶紧走。」
周盛良摸摸鼻子，嘴张了几张到底还是没敢再问什么了，只是手机又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被江拾月瞪了好几眼之后才调了振动。
等候室就在手术室外面，江拾月胡乱点了几个app又抬头看看屏幕，显示江敬中正在手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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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签术前同意书的时候，梅盛林说得比较仔细，胃癌里面印戒细胞癌属于相对麻烦的一种，而且江敬中目前也属于中晚期，虽然目前ct显示还没有转移，但也要看病理切片，需要确定脉管和淋巴转移情况。
「现在方法有很多，我们就逢堵疏漏，有效提高生存年限还是个能摸得着的目标。」
想到这里，她鼻子又有些发酸，徐离美的离开还歷歷在目，怎么突然这样的事情就又落在了江敬中头上。
如果说徐离美是罪有应得，那江敬中总是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好人了吧，他前半生过得那么憋屈，这后半生还没开始享福呢，怎么就又来了这大祸？
她合上手机，双手捧住脸，连连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觉得心里的抽痛好了些。
肩膀被人拍了拍，江拾月以为是周盛良，没搭理他，左右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不如不听。
但他显然没打算善罢甘休，又推了推江拾月的肩膀，见她依然没给反应之后索性上手揽住了她。
江拾月这下是真吓了一跳，她立马抬手想推开对方：「周盛良，你……」
「周盛良也来了？」
她停了动作，扭头一看，宋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扯开了领带之后又接了电话：「对，我在医院，晚上那酒会我不去了，我爸也不去？那就你和你爸去吧，反正就那么几个人那么几句话来回说。」
他挂了电话，沖江拾月一笑，「罗良俊，到他派用场的时候了。」
江拾月的眼泪还挂在腮边，她眨眨眼：「云程是不是快倒闭了？你不是上午刚走吗，怎么这会儿又到了？」
「啧，江拾月不是我说你，你真是铁石心肠，我这种霸总言情小说里也难找吧，如此亲力亲为呕心沥血的，你还咒我公司倒闭。」
他抬手拂掉她脸上的泪珠，「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诶你爸手术还要多久？」
江拾月抬头看看屏幕刚要说话，背后就传来周盛良惊喜的声音。
「宋总也到了？」
第89章 何苦来哉
宋霖扭头沖周盛良抬抬下巴，就当是打过招唿了。
周盛良一脸的笑，几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宋霖旁边的椅子上：「宋总，见你一面不容易啊，咱们那西部新城项目怎么说啊？最近一点都没推进啊。」
江拾月推开了宋霖的手，往边上坐了一个位子，宋霖看看她又掉头过来看看周盛良：「哦，我现在不负责这项目了，我爸对我的能力很不满意，认为我让云程吃了大亏了。」
周盛良呵呵一笑：「哪里的话，我们是双赢，胜奇也担着风险呢。」
宋霖也跟着呵呵一笑：「可不就是说呢，这风险与机会并存，可惜我爸不这么认为，他的意思你也知道了啊，没问题么就签合同喽，胜奇总归也是不吃亏的。」
周盛良还要再说，但宋霖摆摆手不想再听了：「我呀，真不做主了，周总的想法得去跟我爸说，他同意了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可是……」周盛良好不容易逮到了人，如何甘心就这么三言两语被打发了，「西部新城这项目真拖不得了……」
「周总。」宋霖微微提声，「今天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他指指墙上的屏幕，「江叔叔的手术还没结束，你看呢？」
江拾月斜斜扫了周盛良一眼，意思也十分明确，周盛良胸膛起伏几次，终于还是塌了下去。
「宋总说得对，那我们回头再说，下次我再去的时候，可不能让罗助拦我了啊。」
他开玩笑似地说了这一句，宋霖一只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另一只手摇了摇：「这事我回头批评罗良俊，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可不是我的意思啊。」
周盛良只能跟着笑了两声，一扭头暗自咬牙，老的奸滑，小的熘手，都装得一副良善可欺的样儿，谁肚子里有他们坏水多哪。
他转头看看江拾月，又看看盯着江拾月看的宋霖，心中忽然一动，自己这猪脑子，这是力气没使对地方啊，现在的关窍在江拾月身上。
她要是嫁给了宋霖，自己可就是他老丈人了，那还谈什么三七开啊，都给他胜奇也是无所谓的。
主意既已打定，他不再耽误时间，俯身探头喊江拾月：「拾月。」
江拾月扭头皱眉看他：「又干嘛？」
他笑着拍拍身边的座位：「你坐到这儿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拾月白了他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宋霖倒是沖他耸耸肩，压低声音说：「任性得很呢。」
周盛良颇有感触地点点头，他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索性起身坐到了江拾月和宋霖之间的空位置上。
「拾月啊，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话，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听我一句劝。」
周盛良转头沖宋霖一笑，「这小宋总啊，真的是尽心尽力，你看这老江的事情，全靠人家上下跑动。」
江拾月没说话，还是梗着脖子看着另一边，倒是宋霖心里哎哟了一声，周盛良这个老贼，这是此路不通换桥走了，真够迅速的。
周盛良又说：「拾月啊，你妈妈走了，如今呢老江又是这个样子，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你要照顾他，你还怀着孕，你这万一累出个好歹来，我怎么跟离美交代啊。」
江拾月终于回过头来看他，一脸的莫名其妙：「谁要你交代，你管好你自己，少来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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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真是毫不客气，跟青春期不服管的十几岁小姑娘没两样，宋霖眉毛扬得老高，看来她平常对他讲话还是克制的。
周盛良又扭头对他笑了笑，一指江拾月：「都是让我跟她妈给惯坏了，你看这讲话做事都没个样子，随心所欲的不像话。」
宋霖还是给江拾月找了个台阶：「怀孕了嘛，激素会让人容易生气的，正常，倒是周总不要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周盛良连连摆手，「我都习惯了，她这么些年也没好好跟我说话的时候，以前他妈在么还能稍微管管。」
话又说了回来，他先看宋霖：「宋总啊，拾月这几天一直待在医院是真不妥，你看这医院全是细菌，还都是危重病人，这一个孕妇哪能一直待在这里啊？」
这话说得在理，宋霖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他说了江拾月不肯听，一定要陪着。
周盛良又看向江拾月：「拾月啊，你不要嫌我啰嗦，你如今也是要当妈的人了，要为孩子考虑的，你说你要是在这里感染了什么病毒，回头影响了孩子，你怎么对得起他嘛。」
江拾月梗着的脖子歪了些，显见自己也是有些担忧在的，她终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你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就是没有数呀，你这孩子一向就是想当然，觉得自己怎么想的就一定能成，没有这么简单的，你就是没吃过亏。」
这话一出口，江拾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周盛良连忙补充，「一个人带孩子很苦的，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硬逼自己去吃这没必要的苦，老江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这话歪打正着，江敬中在术前的确都跟她交代好了，说的意思也跟周盛良一样，就是觉得她一个人带孩子实在艰难，宋霖也想跟她结婚，实在没必要闹这没必要的变扭。
江拾月此刻只觉得心烦，江敬中还躺在里面生死未知，一个两个地都在这儿跟她扯八九个月之后的事情。
「你烦不烦？」
她勐地站了起来，「我倒是不懂了，我有手有脚，怎么就养活不了一个孩子了？一个两个地把我说得跟个废物似的，好像离了人我就活不了了。」
「我怎么就不行了？」江拾月手指着自己，「我今天话就放这儿，我以后就是去捡瓶子卖垃圾，我也能自己养活这孩子，走着瞧吧。」
宋霖和周盛良呆呆坐着，仰脖看着她发表了这一通豪言壮语，接着又见她噔噔噔地转身就往楼道里走，片刻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周盛良眨眨眼，又扭头对宋霖尴尬一笑：「还是叛逆，你说东她偏要往西。」
宋霖点点头，站起身来嘆了口气：「周总啊，你这一竿子又给我支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何苦来哉呢。」
说完这话，他抬脚便追了出去。
第90章 跟我一样
江拾月没走远，就在楼梯口的窗户边上站着。
宋霖进来陪着站了会儿，才说：「周盛良也是着急了，病急乱投医呢。」
「什么？」江拾月扭头看他，「那也别投我这儿啊，烦死他了。」
宋霖笑了：「你再烦他那时候不也找我救他？」
江拾月撇撇嘴，没说话。
盛夏季节，这楼道里又没空调，待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江拾月现在更是怕热，这会子功夫后背都湿了。
宋霖见她热成这样，就叫她还是坐着，或者她实在看周盛良烦，他就去把人赶走。
江拾月嘟囔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他便又凑近了问：「什么？」
她扭捏了会儿才说：「人太密集了，我怕有病毒，还是在这儿站着吧。」
宋霖一怔接着又扭头笑了，这股别扭劲儿啊，真是不够折磨人的。
江拾月被他笑得脸红，扭头过来瞪他：「不许笑，再笑撕了你嘴。」
「好好好。」宋霖抹了把脸，收起笑容，「这样，你去病房里等着，我在这儿守着，等屏幕上显示手术结束我再喊你下来，就两层楼，来得及的。」
他拂了拂她汗湿的头髮，声音放低了些，「你看呢？」
江拾月低头想了想，也没再坚持，转身本想自己爬楼梯上去了，又被宋霖一拉：「我送你上去。」
她本想说没必要，但宋霖又说，「你自己一人爬楼我不放心，万一摔了都没人看见。」
江拾月很是无语：「我不是三岁小孩，我也不是纸煳的，爬个楼梯还能摔了，你当我弱智呢。」
宋霖哈哈一笑，揽着她肩膀就往上走：「你看你这，人家要是听我这么说，指定说我是心细如髮的好情人，到你这里就是骂你弱智了。」
他用力摁住左右乱扭的江拾月，「挺大个人了，真是听不懂好赖话，周盛良到今天都没被你气出脑溢血，真是福大命大。」
江拾月哈了声：「他就是活该，我不骂他我骂谁，骂你吗？」
「骂我做什么？我可是合作得很，样样都听你的，放眼四海八荒，比我更贴心的……」
他顿了顿，一时竟然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彙来定义两人的关系。
宋霖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就算没有结婚，但也并没有确定别的关系，又跨过两节台阶，他晃了晃江拾月的肩膀：「你得给我个名分。」
江拾月仰头看他，一脸的匪夷所思：「什么名分？」
宋霖：「不结婚就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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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腾地把他退出一丈远，想都没想就说：「我才不要。」
宋霖又把她拉了过来，再次拥进怀里：「为什么不要。」
「我……」江拾月使劲挣了挣，没挣脱，「你别搂着我，好热。」
宋霖真是没了脾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是江拾月的日常。
他只能松了手，但停在了那节台阶上，又问：「为什么不要？」
江拾月垂着头不肯说话，宋霖索性也不走了，两人定定立在原地，都等着对方先低头。
楼道门忽然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她快步走到了最角落处蹲了下来，接着开始嚎啕大哭。
她哭得极为悲切，江拾月只觉得心都被她哭得揪到了一处，她忽然想起昨晚江敬中跟自己说的话，復又仰头看了看宋霖。
宋霖也在看那个哭泣的女人，他眉心迅速一拧，接着拉着江拾月的手就快步往上走。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七楼，推开楼道门，江拾月才感慨了句真可怜：「跟我一样。」
宋霖看看她：「周盛良有句话说得没错，有些没必要的苦你别上赶着吃。」
江拾月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江敬中的话一下蹦到了耳边：「拾月，爸就求你一件事，和宋总之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行吗？」
她把本要抬的槓收了回去，抬头本想沖他一笑，但到底是笑不出来的时候，她只能扯了扯嘴角：「你先下去吧，我腰酸得厉害，躺一躺就下来。」
宋霖把她送进了病房，这单间有两张床，一张病人睡，一张陪护的睡，江拾月躺了下来，宋霖把空调调高了两度，过来替她掖了掖被子。
「睡会儿吧，这几天你熬得厉害，你现在这情况，哪经得起这么熬啊。」
他说完这话，本等着江拾月回嘴，但她只乖顺地点点头，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江拾月仰面躺着，灯光在她眼下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她这几天，确实有些心力交瘁，连日的劳累加上此刻宋霖在的安心，她的困意挡也挡不住了。
眼皮掀了几掀，她在彻底闭上之前尤不放心的叮嘱道：「一定要叫我起来，我要接我爸出手术间。」
「行。」宋霖笑着顺了顺她额角的发，「一定叫你。」
第91章 以后就都是好事了
江敬中手术很顺利，宋霖没把江拾月叫起来，也不是不想，打电话不接，还上楼来叫了，人就是没醒。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七点，等她迷迷煳煳地醒来的时候，江敬中已经躺在隔壁的床上了。
她哎呀一声就要起来，宋霖急忙喊住她：「不忙不忙，都挺顺利的，叔叔现在麻药还没过，人还没清醒呢。」
江拾月这才定心了些，人在床边略站了站才往那边走。
「你怎么不叫我啊？」她扑到床前，俯下身去看江敬中，只见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爸，爸。」
她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掌，凑近了些又喊，「爸，你能听见吗？」
江敬中眼睛慢慢掀开了一道缝，气若游丝地说：「能……别担心，爸……挺好的……」
他说完就又闭上了眼睛，江拾月心里一松，却怎么都忍不住了，直起身子转到一边，捂着嘴就哭了起来。
宋霖连忙几步跨了过去，护着她的头把人拥进了怀里：「别哭了，都挺好的，梅主任说了，手术很成功，切得很干净，比预想得要好多。」
江拾月抬起一双泪眼看他：「真的吗？」
不过哭了这么一会儿，她眼睛已经通红了，连带着鼻头下巴都红通通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怜。
宋霖捧住她的脸，拂掉了滚滚而落的泪珠：「真的，原话，实在不行，我再带你去梅主任那儿问一问。」
江拾月嘴一扁，又问：「我爸手术结束你怎么不叫我？」
「我怎么没叫。」宋霖是真冤枉，「你微信电话都不接，我还上来喊你了，可你睡得实在是熟，怎么叫都不醒。」
他拍拍她的背，「你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该睡的时候就要睡，不能硬撑。」
他把她又摁在了床上，自己也坐在了她旁边，「今晚也不用你陪，我请了两个护工，总该放心了吧。」
江拾月转头看了看他，又看回了床上的江敬中，好半天才点点头：「我真的累了。」
她说完这话，忽然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宋霖探身够了柜子上的抽纸过来，连抽几张直接盖在了她脸上。
「你这眼泪跟水龙头似的，一打开了就流个没完，哪这么能哭啊。」
江拾月捂住脸：「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想哭嘛。」
她越说越是悲从中来，「谁有我倒霉？短短几个月，妈死了，爹癌症了，自己未婚先孕还被人抛弃了。」
「诶诶。」宋霖不爱听了，「我可没抛弃你，是你抛弃的我，你可得实事求是。」
江拾月哼了声：「从未认识你就没一件好事，宋霖，你是不是克我？」
宋霖好悬才忍住自己的白眼：「我天，你可真能扯，说几句好话吧，求你了。」
江拾月抽抽了口气才说：「那你说，你说件好事我听听。」
宋霖挠挠眉毛，好半天只挤出来句：「以后就都是好事了。」
她这下没再说话，只又哭了会儿，擦干了眼泪之后，扭头把宋霖上下打量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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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最怕她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当下心中警铃大作，背嵴一挺准备应付她的刁钻问题，但她却只是把头一歪，眉心一蹙，接着忽然整个人都靠了过来，倚在了他怀里。
宋霖一时竟愣了，他今天也不是第一次抱她了，但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抱他！
她在他怀里挤了挤，腾出手来从后揽住了他的腰，宋霖的手在半空中左右乔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角度放了下来，轻轻从背往下揽住了她半个身体。
「拾月……」
他的柔情瞬间一股股地涌了出来，几乎难以自抑，「你需不需要我……」
江拾月调整了侧脸放的位置，人又往前坐了坐，整个人完全埋进了他宽厚的胸膛里。
她轻吁出一口气，不耐烦地打断了宋霖，「不需要，闭嘴，就这样。」
「……哦。」
…………
手术的病理切片的结果和梅盛林预想的一样，淋巴没有转移，但有脉管侵犯。
他立在病房里，查看过江敬中的恢復情况后说：「比预想的好，术后一个月开始化疗，咱们就配合治疗，问题不大的。」
术后已经三天了，江敬中恢復了许多，他还不能吃饭，但营养药水的量开得很够，整个人的精神头还是足的。
他拱拱手：「多亏梅主任了。」
梅盛林哈哈笑了两声，看看病房，只有两个护工前后坐着，顺口就问：「今天小宋总没来啊？」
江敬中连连摆手：「我这样的人怎么敢耽误小宋总的事情，他日理万机的。」
梅盛林又哈哈笑了：「他穿开裆裤那会儿我还抱过他呢，如今说他日理万机这话我是真不适应，在我脑子里啊，还觉得他是满街乱窜那小子呢。」
门在这时被敲了敲，紧接着被一辆轮椅顶开了，江敬中一愣，看向后面推着把手的老太太：「您是？……」
梅盛林也探出头去看，待看清来人，哎哟一声：「老太太，您怎么来了？您这是一个人来的？」
严淑华呵呵笑了两声：「他们现在看得严，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她推着轮椅慢慢踱了进来，沖江敬中挥挥手：「拾月爸爸，你好，我是宋霖奶奶。」
江敬中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就要起身，被严淑华两声喊住了：「可不能乱动，你这大刀伤身体，好好将养着。」
她转向梅盛林，「小梅，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江，啊知道啊？」
梅盛林笑着称是，又说了几句就推门出去了。
一个护工上前来扶着严淑华坐下了，另一个把病床摇高了些，江敬中是第一次见严淑华，没想到会是现在这副场面。
他捋了捋氧气管，有些无所适从：「阿姨，怎么敢劳动您来这里看我，是我做小辈的不是了。」
严淑华摆摆手：「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我这探望病人多正常。」
她笑眯眯地左右看了看：「拾月呢？」
江敬中连忙说：「她啊，我让她回家躺一躺，她现在这身体不能受累，前几天熬得太厉害了。」
「是是。」严淑华连连点头，「她现在可是双身子，半分马虎不得啊。」
江敬中：「还好有小宋总，要不然拾月哪真是吃不消，你看这……」
他指了指护工，「都是小宋总安排的，真是帮了大忙了。」
严淑华笑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这以后就是他老丈人，这点事情算什么，都是他该出的力。」
江敬中立时摆手：「我哪里能当小宋总的老丈人，不敢不敢。」
「诶，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严淑华拍拍床，「这事啊在拾月身上，拾月说行那你就是了。」
江敬中一滞，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讪讪笑了两声，就听严淑华继续说：「所以啊，我来问问你，拾月这阵子跟宋霖相处得怎么样啊？两人还吵架吗？」
这几天倒确实是还可以，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偶尔还显出些亲密来。
江敬中把情况如实跟严淑华做了汇报，只见她眉毛高高挑起，接着眼珠咕噜一转：「小江啊，这两个孩子，我们得推他们一把，任他们自己胡来，恐怕孩子上幼儿园了他俩还在原地转悠呢。」
第92章 时代不同了
江拾月今天去了非晚，最近江敬中住院，她实在是没时间过来。
辛晚晴是个能干的，邓柏的事情刚过，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正在指挥着重新挂画搭景。
「小童。」
江拾月拎着一大袋奶茶进来，童显卿急忙上前接过：「拾月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叔叔不是还住着院呢吗。」
「情况稳定些了。」江拾月边说边往里走，「还有两个护工在，我脱会儿身不要紧，晚晴姐呢？」
童显卿朝里一指：「又收了批画，晚清姐说都挂上，给画廊里来点新气象。」
江拾月点点头，里面辛晚晴也看见她了，俯身跟工人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笑着往这边走来了。
江拾月沖她招招手，又压低了声音问童显卿：「她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童显卿脸冲着辛晚晴笑着，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前两天不说话，这几天就正常了。」
两句话的功夫，辛晚晴已经走到了跟前，她一手揽住江拾月，另一只手抚上她肚子：「看看我干儿子怎么样了。」
江拾月切了声：「你还重男轻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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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看你这封建样，我这不是顺嘴一说嘛。」辛晚晴白了她一眼，「行，看看我这未来的干宝贝，这总行了吧。」
江拾月一笑，挽着她胳膊往里走：「又签新人了？作品怎么样？」
辛晚晴嗯了声：「伦敦的，中英混血，那身板，那肌肉，那下颌线，绝了。」
她闭眼摇头一脸陶醉样，江拾月眼角抽了抽：「姐，问你作品怎么样？」
辛晚晴摸出手机，点开那人照片给她看：「看，这长相就是最好的作品。」
江拾月眉心一跳，低头看那照片，她说得没错，确实是个标准的混血帅哥，眉目深邃，笑容阳光。
她看了眼一脸花痴的辛晚晴，又看看那照片：「真是时代不同了，我签画廊那会儿是要看作品的，现在是看脸了。」
辛晚晴啧一声：「管的着么，我是老闆我说了算。」
江拾月信步往前，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画：「这就是那帅哥画的？」
辛晚晴点点头：「怎么样？不是绣花枕头吧？」
这是他的自画像，笔触细腻，光影处理十分立体，画面有种感情喷薄而出。
辛晚晴见她一直盯着这幅画，问：「什么感觉？」
江拾月眯着眼看了会儿：「自由。」
「对。」辛晚晴一拍手，「就是这种感觉！怎么样，没签错吧。」
她当先往前走了一步，在这些画作面前一个转身，「我准备以此为契机，办一个画展，多引进一些海外画家，你看呢？」
这当然是好的，画廊要想往前走，固步自封肯定是不行的，画展是个不错的拓客方式，在宣传画廊和艺术家方面都有很大的作用。
江拾月想了想：「我们现有的库存好像不太够啊，还得再收一些吧。」
「没错，我准备近期国外转一圈，先去找这个帅哥，再让他领着我找一找，肯定就够了。」
辛晚晴捧着脸朝天想了想，江拾月皱眉拍了她一记：「别搞得跟没见过男人似的，你至于吗？」
「我怎么不至于？」辛晚晴手一挥，「从前一段感情跳出来的最快方式就是进入一段新的。」
话说到这里了，江拾月顺着问了下去：「邓柏没来找你麻烦吧？」
辛晚晴默了片刻，才又哼了声：「借他十个胆子越不敢，我上次就该直接把他给踹残废了，看他还起那歪心邪念。」
她把那视频直接发给了邓柏爸妈，对方都是高知家庭，跟辛家那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哪里能丢得起这张脸，当下就把邓柏揪回来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原来这小玉和邓柏早就郎情妾意了，只是他家里死活不同意，毕竟对方是个无根无基的外地姑娘，据说家里只有三亩薄地，两间瓦房，加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弟弟。
江拾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挠了挠头：「那邓柏为什么还要跟你在一起呢？」
辛晚晴又是哼笑了声：「他想利用我先稳住他父母，再和小玉徐徐图之，原计划说是想带着孩子上门的，这样他父母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她忽然停住了话头，想起眼前的江拾月也是一样的境况，她和宋霖之间的鸿沟不比邓柏二人浅，甚至更难跨越。
辛晚晴推了推她：「拾月，我可不是说你啊，你别多想。」
江拾月面色不变，只笑了笑：「我这性质，确实跟邓柏差不多，妄想凭着孩子鲤鱼跳龙门。」
她忽然拍了拍手，「你知道那天他妈怎么说我的吗？还说我是杀猪盘呢。」
她捂嘴笑了，辛晚晴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揽住江拾月的肩：「他们不了解你，所以才胡说八道，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江拾月垂下头没说话，辛晚晴默了会儿又问：「这次叔叔住院都是宋霖出的力吧，你也记着点人家的好，看我上次出那事，也是宋霖带了律师来摆平的。」
「他可不是看在我和江叔叔的面子上，这承的谁的情，你心里有数吧？」
辛晚晴撞撞她的肩，「你啊，就是太犟，嘴巴里讲的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遭这没必要的罪。」
江拾月扭头瞪她：「你们都帮宋霖说话，好像就我是个坏人似的。」
「胡说，我可是都向着你呢，我哪样不是为了你考虑，你等会儿啊……」
她从手机里点出帐本，「你看看人小宋总，这几个月买了多少画了，你看你看。」
江拾月凑过去看，这一连串的画作后面的藏家，十之八九都是宋霖。
她嘴角一抽：「不是，晚晴姐，你这也不能可着他一个人薅吧，吴城没别人了？」
辛晚晴摁灭了手机：「吴城真没这么大手一挥还不还价的好藏家了，非晚现在就靠他撑着呢，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她捧起江拾月的脸，「小拾月，得罪了金主，你这娃，也别想自己一个人养了。」
第93章 小像
晚上，宋霖进家门之前，收到了孙姨的微信：【拾月小姐来了，送了幅画，说是回馈礼，我没拉住她，她又走了】。
他一挑眉，这又是作的哪门子妖，哪里的回馈礼？医院的？
他滑了滑，点进了和江拾月的聊天框，本想打视频电话，想了想还是发了语音微信。
「什么回馈礼？谁回馈的？回馈给谁？」
消息一发出去，就看见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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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秒钟中后，屏幕上跳出了江拾月的回覆。
「画。非晚的回馈。回馈给你的。」
他立刻拨出了语音电话，铃声想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起来：「看见了？」
宋霖笑了笑：「马上，刚到门口。」
江拾月哦了声：「是我画的，随手画的，小像，不收你钱。」
他旋开了大门把手，那幅画就放在玄关柜上，正对着他。
是宋霖的小像。
他倚靠在窗台上，窗户推开着，他一只手夹着烟，半伸出窗外，脸一半隐在夜色里，一半朝他看了过来。
面色沉静，眉眼带笑。
宋霖心里咯噔一跳：「这是在？」
「在我伦敦的公寓里，你第一次来找我的那个晚上，被我打了个巴掌之后，你还不肯走，还说要抽根烟。」
江拾月的笑声吧很轻，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挠得宋霖耳朵发痒。
是了，那一晚他喝多了，胸膛熊熊燃着一把火，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去找江拾月。
彼时他们不过也就见过几次面，甚至连关系都没有点明。
他趟过伦敦厚重的夜色，在十二点之前敲响了江拾月的房门。
她当时正准备睡觉，穿着吊带睡裙就来应了门，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半哄半闯地就进了她的门。
「sebrina……」他从后抱住了正在泡茶的江拾月，身体里的火几乎要从嘴巴里喷薄而出，「可以吗？」
他的吻从耳垂到了她细嫩的脖颈，将将要往下走的时候被江拾月使劲给顶开了。
她迅速转身，啪地甩了他一个耳光：「你当我是谁？喝醉了到我这里来泄火？」
她力气并不大，但宋霖被这一耳光打得倒退了两步，捂着半边脸愣在了那里。
江拾月快步走到了门边，砰一下甩开了门：「滚！」
走廊的冷风吹了进来，把宋霖喝懵的脑袋吹醒了几分，他脚下一微微打了个趔趄，晃了晃才又重新站稳。
「对……对不起。」
他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道了声歉，本抬脚要走，但手从兜里拿出来的时候把烟盒也给带了出来，他俯身捡起烟盒，在地上敲了敲。
「能抽支烟再走吗？我醒个神。」
他抬头对江拾月说，怕她不同意，又加了句，「很快，三分钟。」
江拾月站在门口瞪着他，但终究没说不同意，只把头又撇向了走廊。
宋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点了根烟，又扭头过去看江拾月，恰好江拾月也朝他看了过来……
此刻的宋霖，好像从这幅画里面又看到了当时站在门口的江拾月，他呵地笑了声：「你那时候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诱惑了，要不然怎么这个场面你记到现在，还分毫不差的画了出来？」
「哈。」江拾月还是一贯嘴硬，「都说了是非晚的回馈礼物，晚晴姐说你是我们vvip，积分累计到这里就可以得到我的一副亲笔作品，不收你钱，你可好好留着，以后等我出名了，这有的升值呢。」
宋霖哈哈笑了，他拿着这画坐在了沙发上：「行，我等你出名，你那些画都在我家仓库里呢，也能算我一笔成功的投资了。」
她嗯了声，顿了几秒钟之后又说：「宋霖，其实你不用在非晚买画买得这么频繁，我看了你的消费记录，有一些作品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宋霖颔首：「我也觉得，可辛晚晴时不时地就送册子过来，还特别会哭穷，还特别会抬人，有事没事就说我是非晚的支柱，你知道的，男人嘛，爱面子，她这么一哭一捧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钱就花出去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水喝了一口，「你们非晚要是没有辛晚晴，早就倒闭了，她不光擅长打架，还擅长拍马屁，你真得跟她学学。」
江拾月不见生气，哈地笑了：「我晚晴姐就是这么厉害。」
宋霖觉得好笑：「你们倒真是天生一对。」
「那是当然，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姐姐。」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忽然风声很大，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煳，但宋霖还是听清了。
「我挺喜欢你家门外这面湖的。」
宋霖立时起身走到门口，他手刚放下门把手上，几乎是瞬间，门铃响了。
他定住了，只听见话筒里江拾月轻笑了声：「开门啊，我都听见你脚步声了。」
门滴一声开了，江拾月只探进来一只手，手上夹着个卡片晃了晃，宋霖伸手接过，那手又迅速缩了回去。
宋霖诶了声，立马拉开门追了上去，够了几够都没抓着人：「江拾月，你慢点儿，怎么总跟个兔子似的，你小心肚子里孩子。」
他颇有几分无奈，看着江拾月几步跳出去八丈远，「你这唱的又是哪出啊？」
「卡片忘给你了，这属于我作品的一部分，我得放全了。」
她冲要追上来的宋霖摆摆手，「你别跟来了，我还要去医院看下我爸，我叫的车马上要到了……」
话还没说完，她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她拿起来一看：「是我爸。」
她点了接听：「喂，爸，要带什么吗？」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宋霖只见她脸色忽然就变了，她没再跟宋霖说什么，拿着手机转身就往外跑。
宋霖心道不好，抬脚就追了上去，一手拉住江拾月：「你别着急，也别这样跑，我现在就喊老吴回来，很快，五分钟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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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被他拽了个踉跄，宋霖慌忙搂住她：「怎么了这是？是叔叔？」
她仰头看向宋霖，脚软得几乎都站不住了：「我爸突然心跳骤停……他……他他不会死吧？」
第94章 我一定不哭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江敬中已经抢救过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输氯化钾的时候输液速度调得快了些，是个意外，不是病理性的。
江拾月泪水涟涟地看着江敬中：「你着什么急啊，这氯化钾本来挂得就疼，你还调快速度，这多危险哪。」
江敬中已经缓过来了，他略略躺高了些，拍拍江拾月的手：「就是挂得我没耐心了，平常调快一点也没什么事，谁知道今天还差点见阎王爷了。」
他那只挂水的手冰冰凉的，一点热乎劲儿都没有，江拾月把他手放进了被窝里，盖盖好：「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宋霖在一边接腔：「下次叔叔也不敢这样了。」
江敬中笑了两声，又连连喘了几口气，抚抚胸：「真不敢了，都见着离美了。」
病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江拾月和宋霖对看一眼之后起身掖了掖江敬中的被子：「爸，别说胡话了，你现在还哪儿难受吗？」
江敬中掀开那被子，朝床尾一指：「你给我调高点。」
她坐着没动，宋霖走过去调高了病床，江敬中脸色灰白，还带着死里逃生的侥倖，但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拾月，你妈当时就站在那里看我。」
他往门口一指，江拾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空无一物的门口此刻仿若真的站着个魂灵似的。
晌晴白日的，她肩胛一缩，出了半背的白毛汗：「爸，好好的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江敬中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一见她来了，别提多高兴了，起身就要去追她，她指着我破口大骂，说拾月的事情还没落定呢，我怎么能留你一人在世上无依无靠。」
「她一脚把我踹了回来，自己转身就走了，我一急要喊她，这一出口人就醒过来了。」
江拾月不信他这些话，只当又是为了要她跟宋霖结婚编的瞎话，当下心里就有些反感了。
「爸，你别老找个什么藉口就来说我的事，这些事情我自己都有安排，我心里有数。」
江敬中顿了顿，接着又说：「你妈还说了件事，她主卧里的床架下面，就她睡的枕头正下方，你去那里摸一摸，她给你留了东西。」
…………
徐离美住的是栋小别墅，两百多个平方，离江拾月住的小区不远。
上了二楼，主卧在南边顶头那间，推门进去，房间里还是她走之前的模样。
江拾月在门口停住了，心头犯上一阵酸意，事情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但徐离美就跟从来没离开过一样，还是充斥在他们生活的每个角落。
她慢慢走到窗边，刷一下打开了窗帘，转身看向徐离美睡的那张床。
「就她睡的枕头正下方，你去那里摸一摸。」
她顿了好半天才往床边走，到地方之后蹲了下来，上手前后一摸，还真扯了个东西出来。
是个信封。
江拾月的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难道江敬中还真的见到徐离美了？
她长身站起，復又走到窗边，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把钥匙。
捏着那银行卡愣愣看了会儿，她举起银行卡，对着光看了半晌，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宋霖。
【有张银行卡】。
宋霖很快就回復了：【就在你爸说的那地方？】。
江拾月：【对】。
她转身快步出了卧室，下楼冲出了房子，这小区门口就有家银行，江拾月在atm机上插入了卡片，输密码的时候她顿了顿，接着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卡片直接跳到了余额界面。
她数了数后面的零，直接点了退卡。
…………
吴城医院病房内，江敬中刚刚挂完水，正准备躺下闭眼休息，门在这时被砰地一下撞开了，他吓了一跳，抬头就见江拾月挂着一张脸进来了。
她几步走到他床边，立在那儿定定看了他半天：「这钱哪来的？」
江敬中没听懂她说什么：「什么钱？」
江拾月掏出那张卡，直接甩到了他被子上：「徐离美床下找到的，一张卡，卡里不多不少三百万，还有把钥匙。」
「三百万？」江敬中拿起那卡片翻来倒去看了看，「离美不声不响存了这么多钱呢。」
江拾月摇摇头：「徐离美存不到这么多钱，周盛良给她的也有数，她又那么爱花钱，怎么能存下这些钱？」
江敬中再度看了看门口，接着看回江拾月：「那你觉得这钱是我给的？你觉得我有这些钱？我有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吗？」
他看看默然不语的江拾月，又嘆了口气，「你妈她总还是一心向着你的，你也二十好几了，她就算一年存个一二十万也有这些钱吧，先生给她的哪止这些？」
江拾月又看了看他，接着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江敬中把那张卡放回她手里。
「拿着，你妈走得突然，我们都不知道她还给你留了这笔钱，赶上我生死边缘走了一趟，遇着了她才知道这事，哎。」
他徐徐嘆了口气，「也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一切哪，都是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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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低头看着那张卡片，依然还是沉默不语。
「拾月。」江敬中捂着刀口仰面躺了下去，「你总以为我是靠着生病这件事情逼迫你跟小宋总结婚，你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要是真有那心思，这笔钱我压根就不会告诉你，养孩子么，经济是第一重要的，如今你有了这笔钱，更没必要纠结了，是不是？」
江拾月抬头看看江敬中，復又垂下头去。
「你这孩子啊，就是犟，死犟死犟的，明明心里想的不是那么回事，嘴上偏偏就要说些伤人的话，好像这样心里才舒坦些。」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突然想起昨天辛晚晴也是这么说她的，她刚梗起的脖子又软了下去。
「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还是一身的小孩脾气，要成熟些，这样我才安心。」
江拾月抬头看着江敬中温和的笑脸，眼泪又跟洪水泄了闸似的汹涌而下。
「爸，别胡说，你长命百岁呢。」
江敬中摇摇头：「不好说哦，阎王爷今天要叫你走，不会留你到明天的。」
他探身想去取桌上的抽纸，江拾月急忙自己起身拿了抽纸，抽了几张擦干了脸上的泪。
江敬中连连喘了几口气：「你看我这没用的样子，以后还有的拖累你呢。」
江拾月哭着摇头：「爸……」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又跟小时候一样，眼泪跟水龙头一样，一开就流得停不下来。」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我以前去喝喜酒啊，就见人家爸爸挽着女儿，一步一步地送到了新郎手里，哎哟，我那个羡慕哦。」
「我总想啊，什么时候才能送我的小拾月出嫁，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穿得板板正正的，我一定不哭，我女儿奔向了幸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擦擦眼角的泪，又重复了一遍，「要是能有那一天，我一定不哭。」
第95章 我们结婚吧
凌晨一点半，正是好睡的时候。
湖心别墅的二楼主卧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亮着盏墙角的小夜灯。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先是一亮，接着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一双手从床上摸了过去，摸了好几下才握住那响个不停的手机，宋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来电号码。
是江拾月。
他人清醒了几分，这个点来电话，不会是江敬中那边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吧，比如昨天的心脏骤停。
他立刻点了接听：「拾月，出什么事了？」
那头没人说话，宋霖等了等又问，「江拾月？是你吗？」
「宋霖。」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传来江拾月的声音，她像是哭过，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嘶哑，「我们结婚吧。」
宋霖登时从床上半坐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你要是没听清就算了。」
撂下这句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宋霖立马打了回去，江拾月倒是接得挺快的，但没等他开口，她直接说：「我不跟你爸妈住在一起，也不用跟他们有过多来往，我可以跟你签婚前协议，你们宋家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包括我的孩子也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养活。」
她句句都说得清楚，但可能宋霖睡迷煳了，竟然都没太听懂。
「不是，拾月，我们结婚不用附加这么多条款，我爸妈其实挺通情达理的，没你以为的那么……」
「无所谓。」江拾月打断了他的话，「哪样都无所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爸妈不要再在我面前说那些话，我不想听。」
「别挂！」宋霖急忙喊住她，「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我们当面说。」
江拾月说不用：「你既然自己不能做主，就等你问好了你父母的意见再来跟我见面，在此之前，任何不确定的想法都不用提。」
她说完再次挂了电话，宋霖马上就想打回去，但手在屏幕上悬了悬终究没摁下去，他把手机一扔，仰面躺下，如今是半分睡意都没了。
他就这么躺了十五分钟，接着下了床，穿上衣服下了地库，开车径直出了小区。
…………
早上七点，余韵文哈欠连天地下了楼，最近这段时间，她心事重，晚上睡不踏实，白天就总是昏头昏脑的，连麻将都十打九输，搞得她分外郁闷。
真是养儿催人老，被宋霖这小子搞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就是不听话呀，大人好话说尽了，他就当没听见似的，完全不领情。
她边下楼边骂：「都三十的人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妈，你起来啦。」
宋霖忽然从客厅沙发上站了起来，余韵文没防备，被他吓了一跳，连连哎哟两声，拍着胸口骂道：「要死啊你，这死孩子，一大早地来这儿吓人，魂啊被你吓掉了。」
她边骂边往这边走，宋霖几步迎了上去，揽住她的肩：「不来么骂我，来了么又要骂我，反正怎么着都是要骂我的。」
余韵文轻哼了声，到底还是爱子心切，没忍住正要笑，又听见一道声音从沙发背面传了过来：「一大早的骂孩子生生死死的，这是当妈的爱说话吗？」
一听这声音，余韵文简直是生理性地一激，她推开了宋霖，几步快走过去，就见严淑华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紧拧眉头朝她看来。
「妈，你也来了。」她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呃，我……我去叫成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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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
严淑华嗯了声：「喊起来吧，我有话说。」
余韵文应声就往楼上去了，不多一会儿，夫妻俩双双下了楼。
宋成川还穿着睡衣，脸都没洗，叫了声妈之后先问宋霖：「一大早的还把你奶奶折腾来了，怎么？江拾月那边又有新进展了？」
他是个聪明人，一见这祖孙俩的阵仗就知道为了什么来的，当下也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家人也不必说那两家话了。
宋霖还没说话，倒是严淑华先重重哼了声：「宋成川，我告诉你，拾月就是我唯一的孙媳妇。」
她拍拍沙发，「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谁也别想打那歪主意。」
余韵文暗暗翻了个白眼，宋成川起身兜头打了宋霖一下：「你厉害啊，把你奶奶请来了，是不是以为我就不打你了。」
宋霖捂着脑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到我说了啊。」
他站了起来，先说了结论：「我要跟江拾月结婚，她现在已经怀孕一个半月了，你们也知道的。」
余韵文脖子一挺，显然想说什么，但被宋成川一拽，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咽了回去。
宋霖接着说：「她跟我说，可以跟我签婚前协议，什么都不要我的，甚至孩子都可以她自己养。」
「孩子也自己养？」
余韵文这下是真没忍住，白眼翻了个圈之后切了声，「不是，她装什么呀，真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话还费劲巴拉怀孕干嘛呀？当谁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呢。」
「哦，对了。」宋霖指指她，「拾月说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你们不要再像刚才那样讲话，她不想听。」
「诶，你……」
余韵文扬手指他，刚想破口大骂，被严淑华冷哼一声给喊住了：「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好了，废话不要说了。」严淑华没有耐心再跟他们说这车轱辘话了，她看向宋成川，「事情么就是这个事情，孩子也在肚子里揣着呢，我们宋家也没有那么不负责任的做派，既然两个孩子的意愿都是结婚，那我们就这么办吧，你看呢？」
宋霖在这时适时补了一句：「罗良俊跟胜奇谈的差不多了，他们同意按云程要求的股份来，就只差签合同了。」
余韵文气鼓鼓地抱臂靠在沙发里，宋成川看了看她，拍拍她的手，接着扭头对宋霖说：「婚可以结，孩子不用她养，婚前协议要签。」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你妈以后也不会再登门骂街了，我替她保证，就让江拾月安心养胎吧。」
第96章 起来就是新生活了
江敬中今天又是五瓶水的的量，出了昨天那档子事，他今天老老实实地等药水慢慢挂，再也不敢调快了。
护工给他开了电视，是个小品集锦，他边看边笑，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正看得开心呢，电话响了，他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严阿姨三个字。
他立刻点了接听：「严阿姨。」
「哦哟小江啊，不是我说你哦，你这昨天也太危险了，我没让你干这事啊。」
严淑华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责怪，江敬中急忙解释：「阿姨，我那就纯属意外，真不是故意的。」
他看了眼旁边的护工，压低了些声音，「我原本就只想跟拾月说她妈妈给我託梦了，谁成想还出了这茬，倒显得更真了些，她像是真信了。」
严淑华哎呀两声：「下次千万不能这样了啊，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再不许犯这煳涂了啊。」
江敬中连连称是，又听严淑华在电话那头说：「行了，霖儿他爸妈也都同意了，这下都妥了，只等定个黄道吉日了。」
「真的啊？」
江敬中一激动就想鲤鱼打挺坐起来，又哎哟一声捂住刀口躺了回去。
那头的严淑华听出不对：「小江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江敬中急忙答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我就是高兴啊。」
严淑华哈哈笑了：「你放心，以后啊拾月就是我孙媳妇，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绝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小江啊，你啊，就好好养病，就等着抱大外孙吧。」
江敬中笑着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越想越开心，自己一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江拾月这个孩子，你得顺毛捋，千万不能顶着她上，得用情感攻势，其他什么都不好使。
你越逼着她去跟宋霖结婚，她就越反感，你得先给她不做这件事也可以的选择，再输出自己只希望她幸福的观点，那她想法就会不一样了。
严淑华和他两个人商量下来，决定以退为进，先来一招神神鬼鬼的徐离美託梦，再把那张卡放在那里，至于里面的钱，江拾月说得没错，徐离美就不是个存得住钱的人，那笔三百万，是严淑华出的。
江敬中怎么都不肯，说这钱去了就没藉口拿回来，实在是太多了，不如自己想法凑一凑。
她摆摆手：「我都活到九十的人了，多一天就是赚的，钱对于我来说就跟纸一样，死了也带不走，给拾月那才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
一切都很顺利，江敬中也不全是演技，最后在江拾月面前那也是真心实意地哭了，自己身体如今是这幅模样，谁也不能保证还能活多久。
如今癌细胞已经到脉管里了，虽然说还能化疗，但谁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控制住癌细胞的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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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页
既然生命是有限的，那更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好歹也活了半辈子了，能看出来宋霖是个值得託付的，江拾月嫁给他没有错。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吗？
拾月总有一天会懂他的苦心。
…………
宋霖此刻的心情，和窗外电线桿上的麻雀也没什么区别了。
八分雀跃，再加两分担忧，毕竟江拾月这个人，一天八百个主意随即切换，谁也不知道她一睁眼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此事须得加急办了，宜早不宜迟。
从宋成川那边出来，他就给江拾月打了电话，但一连好几个都没打通，估计是还在睡觉。
这段时间她应该都住在江敬中的老房子里，他索性直接开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
八点刚过，正好都是赶着上班的时候，他立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听见里面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出来。
门锁嘎达一响，江拾月睡眼惺忪的脸探了出来：「这么早？」
她说完就转身往里面走了，宋霖跟在她后面进屋关了门。
「早吗？你半夜一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说早？」
江拾月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个不停，她慢慢走到沙发边，软倒了下去，靠在抱枕上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知道我半夜一点睡还这时候就来敲我门？」
这房子客厅朝东，此刻的阳光正好打到了沙发上，江拾月整个人金光闪闪的，连睫毛上都好像打上了高光。
她确实一副十分睏倦的样子，连说话都没有张开眼睛，宋霖立在电视前看她，一时没说话。
许是沉默的时间久了，她觉得有些奇怪，掀开道眼帘看了看他，见他还在，復又闭上了眼睛。
又是片刻，宋霖才说：「江拾月，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她推开抱枕，直接躺平在了沙发上，随后朝上指了指：「皇天在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霖走过来蹲在她身前，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里微微抖动，上手拨了拨：「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后来呢？」
江拾月不耐烦地推开了他的手：「现在问题不在我，在你。」
她依然没睁眼，说完这话后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宋霖又打了个哈欠，「不是跟你说了吗，跟你爸妈说好了你再来，我不想听那些没用的。」
宋霖挤了上去，坐在她背后：「我说好了，所以我来了。」
「啊？」江拾月终于扭头睁眼看他，「这才几点？你就说好了？你爸妈也不睡觉？」
宋霖俯身靠在她肩膀上，轻嘆了口气：「也就是你了，还能睡得着觉，昨晚你给我打完电话，我是半分睡意都没了，直接开车去了我奶奶那里，早上六点钟就带着我奶奶到了我爸妈那儿。」
江拾月的眼睛越睁越大，推推他的脑袋：「真的假的？那你爸妈同意了？」
「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不过是去通知他们一声，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是要跟你结婚的。」
他也躺了下来，江拾月的哈欠打得他的困意也汹涌袭来，他揽住她的腰，大手放在了她肚子上轻轻抚了抚。
「sebrina，睡吧，起来就是新生活了。」
第97章 先斩后奏
两人这一觉睡过了十二点，江拾月睁开眼睛看见沙发靠背时还愣了愣，自己明明在卧室里睡呢，怎么又到客厅了。
她人往后一蜷正准备起来，忽然听见背后闷哼一声，随后听见道声音「你轻点儿。」
她揪起的心瞬间落了地，是宋霖，她想起来了，早上他到了这儿，问她昨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后来两个人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睡觉了。
这老式沙发本来就窄，两个人得紧紧贴着才不会掉下去，还好他还知道把空调打开，不然这大热的天非中暑了不可。
她用胳膊肘顶了顶宋霖：「好热，你起来啊。」
身后的宋霖却没有什么动作，只又把她搂紧了些：「再睡会儿，这个点人家还没上班呢。」
江拾月一时没听懂：「什么上班？谁上班？」
宋霖长长地嗯了声之后总算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睡乱的头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嘎吱嘎吱扭了几下脖子之后说：「民政局啊。」
「啊？民政局？」江拾月翻了个身，支起胳膊肘看他，「今天就去领证？你这也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他点点头：「我们一点半出发，你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么你自己化化妆，或者我们出去做个造型，省得你麻烦。」
「不是。」江拾月坐了起来，「不是化不化妆的事，是需要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领证吗？」
「对。」
宋霖头点得很坚决，「鑑于你以往的表现，我觉得还是未免夜长梦多，咱们就抓紧把这事给了了。」
江拾月不爱听了：「我怎么了我，还我以往的表现，我给你写个条行吧，上面就写，本人承诺跟宋霖结婚，如有反悔……」
她顿了顿，忽然自己笑倒在了抱枕上，宋霖凑上来搂住她：「如有反悔怎么样？」
她从抱枕里抬出笑得通红的脸：「概不售后。」
「你看你。」宋霖起身扯她，「我是真怕了你，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早晚的事。」
江拾月仰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把他拽了下来，两人并排并坐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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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抠了抠指甲：「宋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又突然愿意跟你结婚了吗？」
宋霖握住她的手，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我以为是你想通了，我们之前不本来就说好要结婚的吗？」
江拾月摇摇头：「我本来是打定主意了，自己养这孩子，可是我爸……」
她看着电视柜上那张合照，八岁的她坐在鞦韆上，江敬中从后面作势要推她，两个人都大笑着看着镜头，十分幸福的样子。
「我爸，他想看我结婚，你懂吗？」
她扭头看向宋霖，「他说有生之年，想送我出嫁，他身体不好，我不愿意他不开心，所以我才改了主意，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这孩子。」
「宋霖，我们一开始结婚是为了这孩子有个能见光的身份，我们现在结婚是为了让我身患重疾的爸爸安心，都不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感情。」
她想了想，「我认为我对你，并没有什么足以约定终身的感情，我想你也是一样的。」
宋霖盯着她一时没说话，只等她再也没开口了之后才说：「我原本以为我也是一样。」
江拾月没听清，拧眉问：「什么？」
宋霖笑了笑：「不重要，只看结果。」
他拉着江拾月一起站了起来，「我都明白，我都接受，所以呢？现在可以去领证了吗？」
「不是，我这……我……」她想把手从宋霖手里拽出来，「我没想好，这太快了。」
宋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快步出了门就往楼下走：「还说驷马难追呢，现在又跟我说没想好了，不管你想没想好，今天事都得办了。」
江拾月脚蹬了几蹬没效果：「不用这么着急吧，我都说不反悔了，你最起码让我收拾一下，不是，我身份证没拿，户口簿也没拿！」
两人这时已经下到了一层，宋霖脸不红气不喘：「我拿了，你睡觉的时候我都翻出来了，我都已经送到车上去了。」
「啊？」江拾月真是没想到他已经准备得这么齐全了，「你上哪儿拿的户口簿，我都不知道在哪儿。」
中午阳光勐烈，晒得她睁不开眼眼睛，她往宋霖怀里躲了躲，先听见他砰砰的心跳，接着听见他说：「我打电话给你爸，跟他说要和你去领证，他可高兴了，立马告诉我户口簿放在什么地方，我一下就找到了。」
江拾月一时语塞，这人真是知道怎么堵她后路的。
「你……你怎么先斩后奏呢，你还没问问我这当事人呢。」
「当事人有什么要紧？刚才不是你说的，第一次为孩子结婚，第二次为了你爸结婚，没有哪次是因为你自己先跟我结婚的，既然如此，那你的意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宋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还耸了耸肩，「江拾月，我说的对不对？」
「你……」
她竟然一时语塞，脑子里想了半天都没能回句嘴，这些话可不就是她刚才说的，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霖走得很快，不大一会儿就出了小区，他车子停在路边，先把江拾月放进了副驾驶位，还贴心地扣上了安全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有给江拾月拒绝的时间。
她呆呆看着宋霖从车头绕了过来，开门坐进了驾驶位，点火，开空调。
他松了剎车，慢慢踩下油门：「早晚的事，我们越早定下来你爸不是越开心嘛。」
「我现在带你去做个造型，我也收拾一下，人生大事，这张照片可得看个许多年呢。」
车子慢慢驶出小路，江拾月扭头看他，他该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抽空也扭头对着她笑了笑：「想要什么风格的？我都配合你，我什么样都行。」
阳光从车窗边上斜照了进来，正好打在了他半边脸上，他看着前面的路况，时不时地又侧脸对她一笑，好像真的对两人结婚这件事情很开心似的。
不知怎的，她原本并不确定的心忽然就沉了许多。
「宋霖？」
「嗯？」
「先去趟医院吧，我想让我爸给我梳个头。」
「好。」
第98章 郎才女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江敬中放下梳子，笑着对江拾月说：「看看，满意了吗？」
江拾月打开手机前置前后左右看了看，满意点头：「挺好。」
其实就是拿梳子把头髮梳顺而已，吴城有这样的风俗，女儿出嫁的时候母亲要给她梳头，现在徐离美走了，能给她梳头的就只剩下江敬中了。
她站起身来，把手递给了江敬中：「还有件事呢？」
江敬中先是一愣，接着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圈霎时就红了，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他沖立在床尾的宋霖招招手，喊他到江拾月对面，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宋霖倒是领悟得很快，直接把手放在了他摊开的手心上。
江敬中躺在病床上，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江拾月和宋霖，他握住两人的手，又把这两只手叠放在了一起。
他眼里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看向宋霖：「宋总，我们拾月啊有时候说话，那都是不过心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有时候你得往反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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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点点头：「别叫我宋总了，以后我都得叫你爸。」
江敬中只是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江拾月：「你这孩子，以后也不要太任性了，什么事情两个人都要有商有量的来，别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记住了吗？」
江拾月点点头，故意开玩笑地说：「爸，你昨天可说了，送我出嫁的时候，你绝对不哭的。」
江敬中放下他们的手，擦擦眼角的泪，用手指指她：「这嘴不饶人。」
江拾月坐上床边，抽出张纸给他，又看看留置针，接着起身确认本子上还有几瓶药水。
「行了，去吧。」
江敬中挥挥手，「这都有人守着呢，你别磨蹭了，都临门一脚了。」
她面上一红：「我哪里磨蹭了，我就是不放心你。」
江敬中哦哟一声：「什么放不放心的，你在这儿守着我病就能好了，那都是医生的事儿，你要实在不放心啊……」
他作势要掀开被子，「我跟你们一起去行吧。」
宋霖走过来牵住江拾月的手，对江敬中笑着说：「叔叔，那我们这就走了，等我们领了证，第一时间发照片给你看。」
江敬中满脸都是笑，一径地挥手：「好好，去吧去吧。」
等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一点半了，民政局五点下班，再算上路上的时间和办理的时间，最多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造型。
来医院的路上罗良俊已经帮他订好了，造型工作室恰好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那造型师跟他还算半个熟人。
推开工作室的门，主理人刘漪白笑着迎了上来：「宋总，稀客啊。」
她看向他身后的江拾月，眉毛一抬，「还带了个大美女来。」
刘漪白是常其真的朋友，两人也是通过常其真有过那么几面之缘，他把江拾月往前一推：「最好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不用太隆重，上镜就行了。」
江拾月其实觉得很没必要，拍张合照而已，差不多就行了，专门过来造型实在是有些折腾了。
她当即举手补充：「差不多就行，就是拍个合照罢了。」
刘漪白笑着说好，上前一步拉着江拾月就往里间走：「看来宋总还是挺看重这张合照的啊。」
「方便告诉我下场合吗？我好调整造型。」
刘漪白看着镜子里的江拾月，又补充了句，「当然，你不想说也可以。」
江拾月说没事：「我们就是去领证。」
刘漪白本在挑选粉底，一听她这话十分惊讶：「领证？你们这是要结婚。」
江拾月只是嗯了声，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刘漪白虽然对面前的女人好奇万分，但出于专业素养，她到底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了造型。
宋霖弄起来相对简单，只收拾了头髮，本来化妆师还要给他上粉底修容，但他嫌脸上黏黏煳煳的，就只简单扫了些散粉吸了吸油。
他二十分钟就收拾好了，坐在外间等江拾月。
早上到现在还没去公司，罗良俊来了许多汇报，他点开邮件一封封地确认，快看完的时候，里间的门推开了，刘漪白牵着江拾月走了出来。
宋霖握着手机，仰头直直盯着她，眼前的江拾月，穿着一件白色蕾丝连衣裙，裙子很修身，妥帖的勾勒出了她玲珑的身段。
蓬松的捲髮下是那张他熟悉的精緻美丽的面庞，江拾月没看他，自己在镜子前照了照，掐了掐腰身，转头看向刘漪白：「这裙子真好看。」
「是你穿了好看。」刘漪白笑着说，「拾月小姐实在美丽，我都没有太多发发挥的余地，照着描一描就好了。」
好话谁都爱听，江拾月也捂嘴笑了，这时候才转向宋霖：「好看吗？」
「好看。」宋霖起身走过来揽住她腰身，凑近低声问，「你看你这腰身还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江拾月白了他一眼：「满脑子废料。」
她随即推开他的手，探身对刘漪白一笑：「辛苦了，我很满意。」
刘漪白掏出手机：「留张合照行吗，你们这郎才女貌的，给我们留张模特照，我给你们打个折。」
江拾月抬头看宋霖：「行吗？」
「当然可以。」
两人站定了，江拾月挽着宋霖的胳膊，头轻轻靠向他这边，微微一笑。
刘漪白咔擦咔擦连拍了好几张才收起手机，点开照片啧啧感嘆：「宋总跟拾月小姐实在是登对，你看看这照片，跟明星写真也不不遑多让啊。」
她走过来，「拾月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把这照片发给你。」
江拾月自然说好，两人加了微信，刘漪白很快就把那几张照片都发给了她，宋霖凑过来一起看了看：「挺好，等会儿也发过我。」
两人的时间挺紧张，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
刘漪白送他们到门口：「慢走啊，宋总，下次再来。」
她目送那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离了路边，低头摁开手机，点进了和常其真的对话框。
她把手机凑近唇边，摁下了语音键：「真真，快看看我给你发的照片，你那发小要结婚了！」
第99章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两人到民政局的时候，刚刚三点半。
这个点也没什么人，办得很顺利，等办好出来，还没到四点半。
两人在一楼大厅坐了会儿，江拾月把那红本子翻了好几遍，尤有些不确定：「我这就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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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宋霖把两本结婚照放在一起准备拍照：「我发给我奶奶看看。」
江拾月却突然诶了一声，手盖住了结婚证：「婚前协议还没签呢。」
「签那些没用的东西。」宋霖拿开她的手，咔嚓拍好了照，随即给严淑华发了过去，「你也拍一张给你爸啊，他肯定等着呢。」
江拾月接过自己的那本结婚证，手轻轻拂过两人那张合照：「你最好还是拟一份吧，在你爸妈面前也好说一些，再者说了，我本来也不图你什么。」
宋霖垂头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扳了过来：「江拾月，你对我可能有点误解，你是不是以为我的人生我的婚姻大事都是我父母说了算的。」
江拾月侧过脸没看他：「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宋霖把住她的下巴又将她脸转正了，「我只是尊重他们，听见他们的话和听他们的话，那可是两码事。」
江拾月脸被捏住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睛聊聊扫了扫他：「你怎么说话跟周盛良一样，都爱带拐弯儿。」
宋霖一怔，接着哭笑不得地问：「哪儿拐了？我这说得多直白，你就是装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拾月轻哼了声，再度扭了扭脸，又被宋霖强行定了回去。
「拾月，你别总跟个刺猬似的，谁靠近都得先挨你一顿戳。」
她皱眉反驳：「我才没有。」
「你没有吗？」宋霖手上力量加重了些，「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
江拾月被他捏疼了，嘶地痛唿了声：「疼啊！」
「这就疼了？」
话虽如此说，宋霖还是松了手劲，「你戳人的时候我可没喊疼。」
江拾月抬手攀住他的手，往下拽了拽没拽动，真有些恼了：「你差不多行了，我脸上有粉底呢，你别给我蹭掉了。」
宋霖这才松开手，被他手指摁住的地方果然两个深深的红印子，在她白皙的脸上极为显眼。
他略有些心虚地清咳了声，江拾月眉毛一立：「你是不是已经给我蹭掉了？」
宋霖偏过头说没有，她原本抬手想拍他，但手抬到一半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那手便转道去抚了抚自己鬓角，一扭脸说：「我尽量。」
他凑近了些问：「你尽量什么？」
江拾月眉心一皱，抬手推开他额头：「我尽量一天打你三顿。」
她说完这话就起身往外走，宋霖立马跟了上去，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肩：「你这爱动手的毛病也要改一改，凡事都诉诸暴力那是野蛮人的行为。」
江拾月的拳头挥到了他鼻子前面：「我更野蛮的地方你还没见到呢。」
宋霖哈地一声笑：「你我哪儿没见过？」
「你……」
他立马摁住江拾月又想挥上来的手，正要说话，右手臂却被人重重一拍。
「你小子真是飞速啊，不声不响地把证都给领了。」
常其真迈近一步，一手搭上了宋霖的肩，不动声色地把他往她这边拉了几拉，就把他从江拾月身边拽了过来。
宋霖松开揽住江拾月肩膀的手，转而去揉了揉常其真的短髮：「怎么哪儿都有你，到打哪冒出来的你是？」
常其真还是那副元气十足的运动短打，她亲昵地捶了捶宋霖的胸膛，接着沖一边立着的江拾月挥挥手打了声招唿：「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江拾月仓促地回了个笑，常其真和宋霖两人勾肩搭背地站在她对面，都笑嘻嘻地看着她，倒显得她像个局外人似的。
就好像……
就好像她是个赶来祝福的朋友，而对面才是今天喜结连理的新人……
但常其真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又十分真心实意，她把宋霖往江拾月的方向一推，半开玩笑似的说：「新娘子不开心了，你别跟我黏黏煳煳的。」
宋霖被她一下推出几步远，正好又停在了江拾月身边，他偏头看看她脸：「拾月没不开心啊。」
江拾月一提气也想说自己没有，但又被常其真打断了。
「你懂个屁，女孩子的心思你哪会知道，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大大咧咧的，也就你把我当个男人看。」
她走上前握了握江拾月的肩膀，「宋霖这个人吧，看着挺人模人样，其实心里可幼稚了，他要是做错了什么，拾月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宋霖拍开她的手，边笑边骂：「拉倒吧你，还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常其真轻轻一蹦，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就把人往下摁：「怎么跟爸爸说话呢，两天不见胆量见长啊。」
宋霖哈哈笑着，反手也要去勾她的脖子，被她一挡一让，江拾月也没看清这两人怎么拉拉扯扯的，反正几个回合之后，这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宋霖的手从常其真胸前绕过，扣在了她一侧的肩膀上，常其真胳膊肘朝后想怼他没怼着，又侧身过去想捶他胸口，被他一手握住拳头，再次把人夹在了腋下。
「又要偷袭？从小到大就没个老实的时候。」
在民政局门口，两人旁若无人地嘻嘻哈哈打闹在一处，倒显得僵立在一边的江拾月十分违和。
她原也想跟着笑两声，但这两人显然并不需要她这个观众来增加情趣，她努力摁住想夹起的眉头，低头看起了手机。
常其真被宋霖紧紧搂住，笑得停不下来，也挣脱不开，又沖江拾月喊道：「拾月拾月，你快把宋霖给我拉开，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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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也跟着喊：「还想找外援？我今天非把你制服了不可。」
江拾月看看时间，沖两人挥了挥手机：「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俩玩。」
她说完这话就噔噔噔下了台阶，宋霖跟常其真都停了动作，看着她几步就要走出大院了。
常其真啧一声，推推宋霖：「我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她环抱住宋霖的腰，仰头看他，「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宋霖推开她：「没事，她不了解我们的关系，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他往前要去追江拾月，又被常其真拉住手臂：「用不用我跟她解释一下，我真没那意思。」
宋霖掰开她手指：「我自己说就行，回头请你吃饭。」
他边说边下台阶，又转身朝她挥手，「多谢，走了。」
常其真头一歪，双手在胸前挥个不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宋霖沖她笑了笑，几步冲下了台阶，追江拾月去了。
常其真的笑容等彻底看不见宋霖时才收了起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紧身t恤，今天特意垫了好几层，胸脯高耸得几乎要顶到下巴了。
但宋霖就跟瞎了一样，在他怀里那样颠来倒去他半分知觉都没有。
她牙关慢慢咬紧，片刻之后，冷哼了一声。
「江拾月……」
第100章 跟我回家吧
江拾月走得不快，宋霖赶出去没几步就追上了。
她边走边低头看手机，还在屏幕上摁个不停，宋霖几步上前想揽住她肩，被她一侧身躲过了。
他摸摸鼻子，矮身想看她脸：「生气了？」
江拾月没说话，注意力还放在手机上，宋霖凑上来看：「给谁发信息呢？」
啪嗒。
她直接摁灭了屏幕，面朝前脚下步伐不停：「与你无关。」
宋霖拉住她胳膊：「真生气了？」
江拾月一甩手，没甩开，这才正眼看他：「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常其真是你发小，你俩不一直这样没轻没重吗？」
「再者说了。」她耸耸肩，「就我们俩的关系，我也犯不上生气。」
她一根根掰开了宋霖的手指，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路边，宋霖一步上前，掏出结婚证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们俩可是合法夫妻，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亲近的关系了。」
江拾月低头摁开手机对了对车牌，沖迎面而来的车子挥挥手：「这里。」
宋霖又拉住了她：「你去哪儿？我不是开车了吗，我送你。」
江拾月扭头看他：「刚才见你们俩实在难分难捨，我就自己叫了车子，不麻烦你了。」
车子已经开到身前，江拾月再度甩开了他，「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可以，你回头找你那发小去吧，我看你俩还没尽兴。」
宋霖的脸有些沉了：「江拾月，说话别那么难听，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有你没你都是一个样。」
「对啊。」江拾月拉开了车门，回头看他，「我不是挺理解的吗，我这自己都叫了车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在边上为你们鼓掌？」
她随手一指，「婚也结了，答应我爸的事情我也做了，大家都挺忙的，就各忙各的吧。」
她矮身坐进了车里，砰一下带上了车门。
车子很快驶离了路边，宋霖脚下跟着那车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看两人的结婚证，又抬头看看车子远去的方向，解开顶到脖子的衬衫纽扣，挠挠眉毛：「真生气了？」
…………
江拾月去医院看过江敬中，把结婚证给他看过了，又陪他说了会儿话。
江敬中到底是开了大刀，精力有限，不一会儿就累了，眼见着眼皮直往下坠。
她忙安排他躺了下来，江敬中很快就睡着了，轻轻地打起了唿噜。
江拾月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刚才在民政局门口的场面又浮现在了眼前，那股堵心堵肺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她浅浅吐出半口气，转身走到床边，拧眉翻了好长一个白眼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她知道自己没必要计较这些，就像自己跟宋霖说的那样，这婚本也不是自己想结的，那宋霖跟谁想干嘛应该都不关她的事。
可是……
她低头抠了抠指甲，却还是无法忽视横亘在心头的那一丝半缕的不痛快。
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搂搂抱抱成这个样子吧，那两人就差亲一块儿呢，大家都是发育完全的成年人了，这刮刮蹭蹭的真的没感觉吗？
她眼前又飘过常其真那一身看似运动疑似擦边的打扮，t恤真的需要紧成那个样子吗？那胸都快铺出来了，短裤稍微动一动都能看到臀线……
真的是她想太多吗？
不不不，她使劲晃了晃头，她不需要想这些，那常其真今天就算是裸的来的也跟她没关系。
「头晕啊？」
江拾月动作一僵，回头看向来人，眉头已经不自觉地夹紧了：「谁让你来的？」
宋霖眉毛一挑：「那要不然我喊醒叔叔问问他肯不肯？哦……」
他拉了好长一声，「不能叫叔叔了，得改口了，以后也得叫爸。」
他几步走到窗边，两手扶住窗台把江拾月围在了里面，低头凑近了说：「我错了。」
江拾月撇过头不说话，嘴却不自觉地扁了扁，宋霖看见了，低头看她的脸：「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我以后一定跟真真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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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页
「不用。」江拾月一扭身，背对着宋霖，手也扶住了窗台，「你保持什么距离？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有我没有都是一个样。」
宋霖这下是确定江拾月真介意了，心里浮出一层暗喜，嘴上就说出来了：「你吃醋啦？」
「神经病吧，你才吃醋！」江拾月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瞬间跳脚，她回身狠狠推了把宋霖，又赶紧压低了声音，「你全家吃醋！」
宋霖跟个弹簧一样被她推出去又压了回来，他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了：「可不是嘛，我吃醋，我全家都吃醋。」
江拾月脸上通红，还有丝被戳穿的狼狈，她身子又扭过去一半，被宋霖拦腰控住了。
他把人搂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真真在我眼里就没有性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那都是光屁股一起洗澡的，就习惯了这么打闹，今天一时没顺过来，是我忘形了。」
江拾月才怀孕一个半月，身形还没什么大的变化，宋霖这么搂着她，这手不知不觉地就滑了下去，停留在凹凸的地方反覆徘徊，慢慢地就起了火。
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你疯了你……这什么地方你……」
宋霖埋在她脖子里深深吸了几口，掐着她的腰就把人提了起来，几步兜转把人推进了小厨房里。
天色擦黑，厨房里没开灯，狭窄的空间只容得下两个人紧紧相贴。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真刀实枪地不敢来，点到一下，浅尝一下，总不犯法吧，他现在可是持证上岗了。
江拾月还要再说话，被他直接用嘴堵住了，一开始她还挣扎推却一下，没多久就软到站都站不住，硬靠宋霖揽住她的腰人才没有滑下去。
她这连衣裙中间是一排扣子，被他直接解到了腰间，他手心热度烫得她心口都发颤了，抱着他的头想喊停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宋霖找回了半分理智，手拉着裙子又挂回了她的肩膀。
「拾月，跟我回家吧。」
第101章 不要跟我做朋友
江拾月的拒绝没有起作用，宋霖只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她跟他回家，要么他跟她回家。
总之今晚，两个人是要睡在一起的。
「这好歹也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这结婚证还是热乎的，你就要我独守空房？」
他一脸幽怨，又说得义正辞严，搞得好像江拾月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似的。
她半推半就地到了湖心别墅，临下车时还很不情愿：「我得卸妆，你这儿没有我要用的东西……」
「我有，我早就买了。」他拉开车门把人拽了出来，「我让罗良俊买的，下午就送过来了，还有你换洗的衣服，家居的外穿的，裙子裤子长袖短袖，我都准备好了。」
他搂着人往里走，「今晚要穿的衣服孙姨已经给你洗过了，你现在还是当心些好。」
他拉开大门，把还没找出新藉口的江拾月推了进去，「去湖边。」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桌子摆在了她最喜欢的湖边，灯光昏黄，桌上还点着两只高蜡烛。
孙姨站在桌子旁边，捧着一大束花，见他们来了才笑着迎了上去。
「拾月小姐，祝你和先生白头偕老，甜甜蜜蜜。」
江拾月接过那一束花，探身搂了搂孙姨，也笑着说：「谢谢孙姨。」
「这客气，你们坐你们坐，菜马上就来，稍等会儿啊。」
她说完这话就快步往厨房走，江拾月转身看看她的背影，又回过头来问宋霖：「我们吃炒菜啊？」
她指指那桌子，「这氛围，不应该来块菲力吗？」
宋霖牵着她往桌子边走：「你要吃牛排？」
她想了想摇摇头，宋霖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又给她摆了摆碗筷：「今晚上的，一定是你爱吃的。」
孙姨菜上得确实很快，十几分钟就摆了满满一桌，江拾月眼睛都直了：「这…这……」
面前道道都是她爱吃的菜，话梅小排，白灼虾，滷牛肉，汽锅鸡，凉拌莴苣丝……
她抬头看孙姨：「孙姨，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你这未卜先知啊。」
孙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下午那会儿，先生来了电话，叫我去病房里问问江先生你都喜欢吃什么，我这都是按他给我的菜谱做的。」
江拾月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宋霖，心里有些触动。
孙姨还有菜要上，转身又走了，宋霖看着她笑了笑：「你尝尝，孙姨不一定能完全复制你爸……」
他一顿，「咱爸的手艺，但七不离八还是有的，我知道你现在就爱吃这样。」
「多吃点儿。」他扬扬筷子，「最近这半个月你也没好好吃一顿饭，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三餐得按时吃，也别熬夜了，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他话到这里停住了，知道江拾月不爱听那些因为她怀了孕就要怎么怎么样的话，他换了个说法，「别把咱孩子也熬成鹰了，以后生下来有的折腾你。」
江拾月却没反驳他，只夹了几筷子菜认真吃了，点点头：「孙姨做的菜比我爸还好吃。」
孙姨刚好端着汤走了出来，听这话哈哈笑了：「拾月小姐真是嘴甜，我做饭也有劲了，哪里像先生，你做一桌菜他只吃几口，还要说不合口味。」
她放下汤碗，貌似嗔怪地点点宋霖，「不过以后就好啦，有拾月小姐一起吃饭，我那冰箱里的菜再也不用吃一半扔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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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笑了笑：「我就是今天来吃顿饭，以后也不住这儿。」
「不住这儿？」孙姨一脸诧异，「先生的新房不是这里？那装修好了吗？刚装修的可不能进去住啊，你现在怀着孕，一定得万分小心。」
江拾月拿着筷子，嘴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宋霖哈哈一笑：「孙姨，你也赶紧去吃吧，我跟拾月说几句话。」
孙姨答应着下去了，临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住这儿好，这儿装修了好几年了，毒全放完了，住着安心。」
江拾月抽了抽嘴角，只能点点头说好，转头问宋霖：「你怎么跟孙姨说的？」
宋霖正在给她盛汤：「我可什么都没说，只不过在正常人眼里，两个人结婚了就应该住一起，而不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江拾月被他拿这话一堵，只能瞪了他一眼之后接过了汤碗，喝了几口汤之后才说：「你还是跟孙姨说一说，免得她误会了，我们这结婚……」
她嘴张了张，放下勺子，「我现在还是觉得，这证领得太仓促了，我是真还没想好……」
她顿了顿，抬眼皱眉看向宋霖，「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
宋霖如今的面皮跟浆煳一般，戳也戳不破，撕也撕不开，「都是我不好，样样都是我的错，我认错，绝不狡辩。」
他又从盘子里夹出几只虾，开始剥起壳来，「你等下再吃点虾，那牛肉你也吃些，都是高蛋白，要吃饭吗？我让孙姨盛一碗来。」
他絮絮叨叨一堆话，江拾月不论说什么他都能绕到让她多吃早睡上，她真是被搞得没了脾气，最后闷头吃饭，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了。
这顿饭倒吃得实在满足，宋霖有句话说得对，江敬中查出癌症这半个月来，她没认真吃过一顿饭，没好好睡过一个觉。
今天这顿吃得这么饱这么好，她呆呆瘫坐在椅子里，望着湖面，打了个好大的哈欠。
宋霖起身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髮：「吃饱就犯困了？」
她滞了滞才仰头看他：「我不喜欢常其真。」
宋霖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犹豫了下才说：「你不了解她，她其实是个不错的人，热情奔放，适合做朋友。」
江拾月眉毛拧起：「她那叫热情吗？裤子都兜不住……」
她顿住没往下说，只撇撇嘴，头撇向另一边，「你要跟她做朋友，就不要跟我做朋友。」
这话说得实在可爱，宋霖没忍住笑了，他俯身把人打横抱起：「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你自己说，我是你的谁？」
江拾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啊一声捂住脸不肯抬头。
宋霖抱着人往屋里走：「我今天必得让你知道知道，咱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02章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次日一早，宋霖就先醒了，江拾月还沉沉睡着。
豪言壮语虽说了，但现在到底不比往常，他也没敢动真格的，就跟在医院里一样，稍微动了动手就结束了。
他低头看着睡在身边的江拾月，再次想为自己的快刀斩乱麻鼓鼓掌，对待江拾月，你就能以快取胜，稍微那么犹豫一下，她兴许就有新的想法了。
他拂开她几丝乱发，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俯身在她鬓角吻了下，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如今最重要的结婚证已经搞定，她再怎么翻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如今只等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happyending了。
他越想越得意，手机在枕边震了会儿都都没发现，倒是江拾月被这振动给叫醒了，她眼睛半睁不闭，抬手搭在了宋霖腿上，迷迷煳煳地说：「是你手机响吗？」
他急忙侧身拿过手机，是罗良俊的电话，刚要点接通对方倒先挂断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出去回，是罗良俊。」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这几句话就下了床，开门出去回了电话，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客户提前到了公司，宋成川安排他去接待。
他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回卧室的时候江拾月已经起来了，她闭着眼睛坐在床上，头髮蓬乱，但一张脸睡得粉扑扑的，十分可爱。
宋霖几步跨坐在床上，捧着江拾月的脸揉了揉：「醒了？」
她轻轻嗯了声，掀开一道眼皮看他：「可我还是好睏。」
「那就再睡睡。」宋霖只觉得看她哪里都可爱，带着她又躺回了床上，「我去上班了，中午想吃什么跟孙姨说，当自己家。」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这以后就是你家了。」
江拾月显然不耐烦了，只抬手推开他的脸：「你快走吧。」
她皱紧了眉头，翻过身去，不几秒钟就听见了她沉重的唿吸声，宋霖探身去看，见她果然又睡着了。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胸口的满足越溢越多，简直要从他嘴巴里喷薄而出了。
这种好心情持续到了公司，连罗良俊都感受到了。
他看着宋霖如沐春风的笑脸，摸了摸手臂上的汗毛，小宋总无缘无故的笑比他骂人更可怕。
他立马起身迎了上去：「李总他们现在在车间，底下人领着他们参观生产流程了。」
宋霖哦了声，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好，安排得不错。」
罗良俊立马低眉顺眼地说：「是宋总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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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停住脚步，眉心一蹙：「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没有。」罗良俊连忙否认，「我可什么都没做。」
「就是你……」
他看看宋霖，低声嘟囔，「就是你开心得我害怕……」
宋霖偏头翻了个白眼：「罗良俊，你有点出息吧，就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爸？」
罗良俊这次说得更小声了：「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赶上你爸。」
这两人从小就认识了，其实非常熟悉，小孩子之间哪有什么上下级领导的概念，谁打得赢谁就是大哥。
罗良俊个子稍小，那自小就是被宋霖绝对碾压的命运，但不服气一直横亘在心头，延续到了如今。
他一梗脖子，硬撑着说：「你有什么脸说我？」
「我？」宋霖指指自己鼻子，随即摁开手机找出昨天那张结婚证照片，递到他眼前，「看看吧。」
罗良俊凑近一看，眯缝眼瞬间瞪大到了极限：「你结婚了？跟拾月小姐？」
「对啊。」宋霖晃晃头又收起了手机，面上十分得意，「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废物，工作工作做不好，恋爱恋爱谈不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宋霖办公室，罗良俊重重哼了声：「那是拾月小姐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他把手上的文件放在了宋霖桌上，「她就是被蒙蔽了。」
宋霖翻开那摞文件，边看边说：「你有本事也去蒙蔽个人给我看看。」
他手一顿，用笔圈出几个数据，「告诉市场部的，再连简单的公式都拉不对现在就给我捲铺盖走人。」
他把那叠文件扔了回去，「还有你，东西拿上来你不先过一遍再给我吗？这种简单的错误还要犯到我面前来，我看你也是不想干了。」
罗良俊拿起那文件，翻到宋霖做标记的地方，对了几遍：「这谁看得出来？我又不是计算机。」
宋霖执起笔就砸了过去：「要不是我昨天结了婚，我今天一准开了你。」
罗良俊精准接住了那支笔，重新放回了宋霖面前，不再抬槓，恢復了刚才的低眉顺眼：「小宋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宋霖这才哼了声，接着掏出手机，点了几点之后说：「同喜同喜。」
罗良俊手机一响，他摸出来一看，显示宋霖给他转了笔帐。
「哎哟哎哟。」他立刻换了笑脸，「这怎么好意思，你结婚该是我随礼哪。」
他数了数后面的零，两万块？
两万块！
「宋总，你这钱可没註明自愿赠予，回头不会要我还吧？」
宋霖瞪了他一眼：「罗良俊，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赶紧退给我。」
罗良俊立马点了接收：「宋总，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随你怎么用我，我绝无怨言。」
他拿起文件倒退着出了门，「我立刻就去对文件，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他立在门口又高喊了句，「宋总新婚快乐！」
罗良俊低头哈腰地带上了门，宋霖终于憋不住哈哈笑了，一转椅子仰头躺倒，只觉得人生没有比此时更完美的时刻了。
他啧啧摇头，正想感慨两句，忽然听见门又被人推开的声音，他以为是罗良俊，看都没看就问：「干嘛？钱拿了烫手啊？」
「什么钱？」
第103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宋霖椅子转回来一看，来人哪里是罗良俊。
正是江拾月不喜欢的常其真。
她笑着慢慢踱步进来：「罗良俊问你借钱了？」
宋霖人还是仰倒在椅子上，拉松了领带：「你怎么来了？」
「我啊？」
常其真直接绕过桌子，走到他身前，俯身想揽他肩膀，「怎么？结了婚人都不让见了？你那拾月未免太小气了些。」
宋霖脚踩地面，人往后熘了一大段路，常其真没防备，手踏了个空，人一个踉跄，险些没站住。
「小气说明人家在乎我，你一个母胎单身是不会懂的。」
宋霖得意地一抬下巴，「我跟你讲啊，以后我们就保持距离，别再跟我有什么肢体接触，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你？」
常其真手撑着桌子一跳，人坐在了办公桌上，晃了晃长腿：「得了吧你，装什么装，咱俩还论男女？你是女的我是男的？」
她呵呵一笑，反手撑在了桌上，胸往前挺了挺，「我看你现在没一点像男人的，被个女人踩在头顶上，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还挺能忍的。」
宋霖切了声，人又仰倒了过去，看着天花板一笑：「这叫哪门子忍？这叫尊重，哥哥今天教了你这课，以后你要是交了男朋友，也得尊重人家的想法。」
常其真白白乔了这许多姿势，见宋霖看都没看一眼，脸色微变，银牙咬了咬又恢復了刚才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我交什么男朋友，我可不像你，一天没有女人太阳就下不了山似的。」
宋霖嘶了声，坐正了指指她：「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你在我面前说这胡话就算了，你要是敢在拾月面前胡说，看我不扒了那层皮。」
常其真哦哟两声：「我怕死你了，就你那杯子大的拳头，真是一拳就能锤死我。」
她唿噜了两下胳膊，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接着跳下桌子，几步迈到宋霖身边，上手推搡他：「你来啊，现在就扒了我的皮，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巴掌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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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下一顿乱摸，宋霖躲闪不及，怎么都推不开她的手，最后真有些恼了，双手握住她两个手腕扯到了两边：「你怎么回事，都说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了说闲话。」
常其真故意往前伏低了身子，胸前风光在宋霖的角度是一览无遗，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只紧皱眉头把她往后一推：「我们拾月可是怀着孕呢，别回头给她气坏了身子，得出大事。」
往常宋霖对她，那都是只出三分力，所以她总占着上风，可现如今他是动了真格，一使力竟把人推出了好几步远，她脚下没踩着实力，竟然一崴脚跌坐在了地上。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抬眼看宋霖，有些震惊：「你推我？」
宋霖坐着没动，朝她一抬下巴，笑嘻嘻地说：「都说让你别缠上来了，你看你哪里打得过我，现在服气了吗？」
他是真没拿常其真当女人，在他眼里，现在就跟小时候打罗良俊一样，想赢的时候就一定得赢。
常其真在地上坐了会儿，见宋霖也没有要扶她的意思，脸上真有些挂不住了。
她只能主动抬起手：「你这一身牛力没处使是吧，摔疼我了，赶紧来扶我起来。」
宋霖直起身子，手臂支在扶手上，托住下巴啧啧了两声：「少装柔弱，是不是又准备搞偷袭，我还不知道你那两招。」
他人靠回椅子里，晃晃食指，「我可不上当。」
常其真瞪了他一眼，手掌撑地想尝试站起来，但起了几次都没能立起来，她手捂住脚踝，嘶地痛唿了几声。
宋霖再次坐直：「真卡到脚了？」
「不至于吧。」他起身往她这边走，「我也没用力啊，能摔得这么严重？」
常其真低着头没说话，宋霖走到她脚边蹲了下来，抬手刚想查看她脚的情况，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常其真一个翻身将他推倒，长腿一迈跨坐在了他腰间。
她俯下身来，胳膊抵住了他的喉管，轻轻一笑：「宋霖，我就是太久没治你了，你都忘了谁是大小王了。」
宋霖先是一怔，接着扬眉，不得不说常其真是有两下子的，自己一个不防还真被她压制住了。
他抬手刚想推开门，办公室门就被打开了，他转头一看，那双鞋在门口定住了，接着慌乱地原地踱了几步，又立时倒退了出去，门又被砰一声关上了。
常其真低头看他，耸了耸肩：「罗良俊，手里捧着堆文件，可能是要你签字。」
她扭了扭身子，膝盖撑地，整个人更贴近了些，她刚想俯身说话，就被宋霖双手捏着肩膀提到了一边。
她一愣，接着就看着宋霖原地立了起来，接着头都不回地往门边走。
「霖子，诶你……」
宋霖回头指指她：「你看你给我找的事，罗良俊那张破嘴可算是找到事做了，我先去灭了他的口，回来再收拾你。」
他头都不回地开门出去了，留常其真在地上又呆坐了片刻，接着两手一拍，吹了吹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躺在了宋霖刚才坐的椅子里，脚一蹬熘出去好远，接着又转了几个圈，学着他的样子也仰倒了下去，看着天花板冷笑了几声。
这头宋霖快步走到了罗良俊的位子上，拍了拍他的电脑，朝他勾了勾食指：「出来。」
罗良俊缩了缩脖子，捂住嘴巴：「我什么都没看到。」
宋霖啧了一声，索性拽着他的衬衫领子把人一把薅了出来，拉着他就往走廊里去。
关上了玻璃门，宋霖前后看了看，松了拽着罗良俊领子的手，眯了眯眼：「常其真你也认识的，她一贯没轻没重，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懂吗？」
罗良俊再次摇头：「宋总放心，我绝没看见她坐你身上。」
宋霖眼角一抽：「我不管你看见什么，你都给我管住你这张破嘴，要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特别是去十月面前胡说八道……」
他抬手一挥，罗良俊习惯性地一躲，接着捧住头：「知道了知道了，都是意外都是假象都不是真的。」
宋霖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他本抬脚要往回走，忽然顿住了，推推罗良俊，「去我办公司拿了手机过来，我们直接去车间接待李总。」
第104章 有我在
办公室门被推开，常其真椅子一转：「霖……」
罗良俊几步走到桌边，拿了宋霖的手机就要走，看都没看常其真一眼。
「餵。」
常其真半坐起来，喊住了头都不回的罗良俊，「罗良俊，好久不见啊。」
他一直走到门口才迴转身来，沖她摆摆手：「抱歉，宋总那边挺着急的，我先走了……」
他转身要走，常其真连连忙喊住他：「刚才你可别误会，我跟霖子一直都是这样惯了，不分你我的，你可替我保密啊。」
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别给你们宋总找麻烦。」
罗良俊讪讪笑了两声：「那是自然，这种事情怎么好去瞎传呢，这都是误会，宋总刚才都跟我说了。」
「哦？」常其真起身，慢慢向他走了过来，脸上还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怎么说的？」
罗良俊往后退了两步：「他他……」
他往外一看，走廊里宋霖已经不在了，他回头对着常其真仓促一笑，「我一个助理哪管的了这些，你你……你自己问他好了……」
他说完扭头就跑了出去，一直赶到电梯口才追上了宋霖，他把手机递了出去，跟着一起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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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就他们两人，他想起刚才常其真跨坐在宋霖身上的场面，又想起她那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浑身一抖，自言自语道：「常其真以前好像不这样啊。」
宋霖正低头看手机，随口问道：「不哪样？」
罗良俊皱眉想了想：「她以前就是那种，你知道吧。」
他凭空比划了下，「以前就是那种阳光彩虹小白马的感觉，现在嘛……」
他眉头拧得更紧了，「就是有样学样没学好，那个字怎么说来着……」
他又嘶了声，「对对，东施效颦东施效颦，真是变扭。」
电梯到了负一楼，门缓缓打开，他啧啧摇头嘆道：「真是别扭。」
宋霖扭头看他：「给你懂完了，你知道什么，还东施效颦，常其真她原本就是……」
他眨眨眼，竟然没想起来她原本什么样子，出电梯走了几步，也没想起来她现在什么样子，甚至今天穿的什么衣服都没想起来。
他挠挠眉毛，不再深想，只又指了指罗良俊，再度重复：「管好你那张破嘴。」
罗良俊故意落后两步，暗暗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管好你自己吧。」
这得亏是让他撞见了，这就是让拾月小姐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此时的湖心别墅里，江拾月刚刚坐起，她在床上发了好一阵呆，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怪只怪宋霖这儿的床垫实在是太舒服了，她怎么挣扎都起不来，最后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坠入梦乡。
「嗯~」
她翻身下床，再次伸了个舒展的懒腰，这懒腰伸得实在舒服，她膝盖一软，又往后仰倒在了床上。
如此反覆几次，半个小时后，江拾月总算是醒透了，她起身慢吞吞地走到窗边，跨坐在了窗台上，又开始看着湖面发呆。
今天日光大好，照得湖水金光灿灿的，没一会儿便刺得她眼睛发疼，她便又闭了眼睛，歪坐在靠垫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太舒服了，实在是太舒服了。
吃得好饱，睡得好足，这半个月把她折磨得够呛，此时才终于短暂喘了口气。
她吹走了搭在嘴边的一丝头髮，又起身慢慢走进了洗手间。
一分钟后，洗手间里响起一声惊唿，没一会儿，她捧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点了好几下才拨出了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宋霖的声音隐隐预约的，好像还夹杂着机器的轰鸣声。
「睡醒了？你可真够能睡的。」
「宋霖。」江拾月是真有些慌了，她平躺在了床上一动不敢动，「怎么办？我……我我出血了，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我出血了。」
「出血了？」那头宋霖的声音一下提高了，「怎么会出血了？你摔了？」
江拾月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没有啊，我就是睡觉来着，我刚起床，我……」
她开始抽噎，「怎么办？孩子要不要紧啊？我都没觉得疼，我就出血了……我……」
她哇地哭了出来：「怎么办啊！」
宋霖像是在跑，电话里传来了唿唿的风声：「别怕，你别动啊，就躺着，我马上就回来，我们马上去医院。」
江拾月哭着点头说好：「我没动，我就躺床上。」
挂了电话之后没几分钟，卧室的门被敲响了，孙姨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小跑到床边蹲了下来：「拾月小姐，刚先生给我打了电话，你怎么出血了，多不多？肚子疼不疼啊？」
江拾月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多，我不疼，孙姨，我就是不疼才害怕，这怎么无缘无敌就出血了呢？」
孙姨轻轻抚着她额头：「没事没事，先生说他很快就回来，很快。」
云程到他家里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但二十分钟以后，宋霖就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卧室门，疾步跑到了床边，俯身抱起江拾月就往下沖。
她眼泪还挂在脸上，揽住宋霖的脖子切切抽了口气：「孩子不会掉了吧？怎么办啊，宋霖，宋霖……」
「没事，别怕。」他轻轻把她往上掂了掂，「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他。」
第105章 你也这么叫我
「目前b超看来胚胎发育良好，没什么大事。」
医生指指b超机的屏幕，「你看，这小心脏跳的，砰砰的呢。」
宋霖凑上去看那个不停闪烁的白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怎么会出血呢？」
「偶尔会有这种情况的，可能是雌激素的变化导致的，也可能是过度劳累引起子宫收缩也会导致出血。」
仪器头在江拾月的腹部又转了一圈，医生看着屏幕说，「但胚胎发育没问题，多卧床休息几天就行。」
她起身对江拾月笑了笑：「放宽心，没事的。」
医生推着机器出了病房，宋霖送了几步，回身坐在了床边，抽了几张纸给她擦肚子上的凝胶。
「听见医生说了吧，你就是太厉害了，一天到晚连蹦带跳的就没好好走路的时候，这是孩子警告你呢。」
江拾月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真没事吗？」
宋霖把擦过的纸扔进了垃圾袋，起身摸摸她的脸：「你老实待着就指定没事。」
她扁了扁嘴巴，眼睛里又迅速蓄上一汪水，拧眉看着宋霖：「那我爸呢，我还得管我爸呢。」
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泪水便瞬间淌落了下来，直直地滑进了头髮里，看着实在是惹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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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附在宋霖手背上，一句话都没说，但已经把他的心都哭碎了。
他勐地想起罗良俊对常其真的评价：东施效颦。
此时此刻，他对这个成语有了具象的理解。
他俯身揽住了她的肩：「你忘了，我们结婚了，你爸现在就是我爸，我会管他的啊。」
江拾月的泪跟断了的线一样往下掉，她轻轻嗯了声，又抬手环抱住宋霖：「谢谢你。」
「这客气劲儿。」宋霖笑了，「你叫声老公比什么都强。」
啪！
他背上挨了狠狠一记，江拾月哭虽然还在哭，但手下可半点都没含煳。
宋霖唿了声痛，嘶嘶地磨着后背：「刚还说让你少使点儿劲，你这怎么每次上手都跟对付杀父仇人似的，多大怨恨哪。」
江拾月吸着鼻子哼了声：「你活该。」
他直起身子，笑着看她：「人家夫妻都是浓情蜜意的，就我每天都在挨巴掌。」
江拾月本想崩住脸，但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才没有，你别把我说的跟个野蛮人似的。」
「你没有吗？」宋霖摇摇头，「你跟辛晚晴两个人，那可真是卧龙凤雏，谁能打过你俩啊？就邓柏那两人，被辛晚晴打的落花流水那样。」
江拾月人躺在床上，但还是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再来两个邓柏，我晚晴姐一样打得过。」
「是是。」宋霖附和着点头，「可不嘛，你看这都打出血了，能打不过吗？」
一说这话，江拾月又皱起了眉头：「我才不是……」
他俯身又摸摸她的脸：「可别哭了，跟你开玩笑呢，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孙姨做了送来，这次可得听医生话了，卧床几日就好了。」
「咱们俩的孩子，那结实的很呢，哪那么容易掉啊。」
…………
「不是，宋总，我真的……」江敬中连连摆手，拒绝的话还没说话口，就被宋霖打断了。
「怎么还叫我宋总呢。」
他也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说，「爸，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用论这些。」
江敬中捂着刀口半坐了起来：「宋总，不不，宋……」
他哎呀了声，自己也偏头笑了，「我也真是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实话说，听着你叫我爸呀，我心肝都颤哪。」
「你说我这一辈子被人看不起的破司机，怎么一下就成了小宋总的爸爸了。」
宋霖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也笑着说：「我家里人都叫我霖儿，爸，你也就这么叫我就行。」
江敬中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我尽量适应适应，可要我住去你家呀，我还是觉得不合适，哪里有女儿结婚拖家带口一起去的。」
他摇摇头，「不行不行。」
宋霖没有反驳，只嗯了声，又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你现在身体这个样子，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我家有孙姨，样样都照顾得特别好，这不是就是现成的？」
他见江敬中又要开口，抬抬手止住他，继续说，「最主要啊是拾月，你看她这几天住着院，又挂心你的事情，那怎么能定心呢？别回头又急出什么好歹来。」
江敬中默了，垂下头没说话。
宋霖乘胜追击，这爸叫的是越来越顺口了。
「爸，你看啊，你住去了我家，有孙姨照顾着，拾月呢过几天出院也回家了，我们就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住在一起，她开心我们大家就开心，是不是嘛？」
好半晌，江敬中终于点点头，他抬眼看向宋霖，再次小心地一笑：「宋……霖……霖儿，那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啊。」
「爸，下次这见外的话可不许再说了啊，我不爱听。」
他长身站起，看了看表，「那就明天一早出院，你安心的，我过来办，拾月就住楼上，搭个电梯的事儿。」
江拾月没来，这两人说起话来总有些生疏，尤其是江敬中，始终有些诚惶诚恐。
宋霖一说完这话，他马上就要拒绝：「不不不，宋总……不是，霖儿，我自己有钱，我自己办，你顾好拾月就行，可千万不敢再给你添麻烦。」
「爸，这都是做儿女应尽的义务，跟你有没有钱没关系。」
他看出了江敬中的不自在，刻意放缓了语气，「你啊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江敬中最后也只能谢了又谢，两人不尴不尬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宋霖就先告辞了，他还要上去看江拾月。
江拾月上午睡得多，这会儿一点困意都没有，侧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小心翼翼的。
这人真是奇怪，之前一门心思想拿掉这孩子的时候，恨不得蹦几蹦就能解决这麻烦，但现在决定要生下来了，那还真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怕得要死。
她慢慢挪了挪身子，就听见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宋霖回来了。
他几步走到床边，嘶了几声，坐定在椅子上：「你跟你爸说说，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我们俩这女婿跟丈人那是完全角色互换了，他紧张得我都紧张了。」
江拾月切了声：「你还会紧张呢？」
宋霖凑了过来：「不哭了？」
他一脸促狭的笑，江拾月面上一红，推开了他的脸：「我这是孕激素搞的，激素懂吗？我以前没这么会哭。。」
她嘆了口气，「我是真没想哭，可我控制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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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里瞪了宋霖一眼，「我到现在还没问过你这事呢。」
她半支起胳膊，扯着他的衣领把人拉了过来，一把揪住他耳朵，「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做措施，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让我怀孕，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宋霖顺着她扯耳朵的力道，人往前也倒在了床上，把江拾月压了下去，他笑嘻嘻地正要说话，病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他抬眼一瞧，人滞住了：「妈，你怎么来了？」
第106章 我不能收
余韵文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挪了挪位子，轻咳了声：「我还不能来了？」
「哪里的话。」
宋霖端了杯热水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我就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拾月来医院了。」
余韵文哦了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孙姨告诉我的，我看她挺着急的样子……」
她微微侧身，终于看向床上半坐半躺着的江拾月，：「医生怎么说的？」
江拾月抿了抿唇，上次跟余韵文的见面实在是不愉快，那层阴影还未完全散去，此时见她这样问，总觉得后面还有什么难听话在等着她。
她看看宋霖，见他没有要替她回答的意思，才垂下眼说：「没什么大碍，医生说让卧床休息就行了。」
余韵文等到了这回答，紧绷的脖颈好似松了些，这才坐直了身子，手放在膝盖上，只嗯了声，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宋霖看看左边的江拾月，又看看右边的余韵文，习惯性地挠了挠眉毛，坐在了床尾，正想再找个话题打破僵局，余韵文倒先开口了。
她又清了清嗓子：「你现在还是要当心，毕竟怀孕了不比往常，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掉……」
宋霖太阳穴一跳，好在余韵文及时剎住，偏头挽了挽头髮，「……总之是要小心的，你现在还是要多休息，至于你爸那边，就让霖儿去操心，他会安排好的。」
宋霖此时背对着江拾月，对着余韵文比了比大拇指，后者看见了，嘴角翘了翘又迅速压下，轻咳了声站了起来。
她几步走到床边，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递给江拾月：「拿着。」
江拾月没接，也没说话，宋霖探身接过那卡片，笑着问：「我收着。」
余韵文手一躲：「你收什么，也不是给你的。」
她索性直接塞进了江拾月手里，「这是我跟霖儿他爸爸给的，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你自己买些爱吃的爱用的。」
「不不，我不要。」她急急递出银行卡，想塞回去，「我不能收这个钱。」
余韵文往后退了一大步：「让你拿就拿着，别这小家子气。」
「妈。」
宋霖连忙喊了她一声，刚还给她竖大拇指呢，一下没搂住又现原形了。
余韵文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撇头拧了拧眉又转回来对江拾月说：「你别多想，我没这意思，我就是……上次我说话不好听，你别放在心上。」
江拾月眨眨眼睛，顿了顿才略有些僵硬地说：「没事。」
宋霖见这场面想笑，急忙低头，余韵文瞪了他一眼，接着最后清了清嗓子：「好了，我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霖儿有我电话。」
她草草对江拾月挥了挥手，抬脚就往外走，江拾月立时想下床送她，被她叫住了。
「别搞那些没用的，你好好躺着，这送不送的我自己都能走出去。」
宋霖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出了门口才揽住她的肩：「今天这是怎么了？余女士低头了，我爸扣你生活费啦？跟我说啊，儿子有钱。」
余韵文边往电梯走，边抬头白了他一眼：「就你那三瓜两枣，留着养孩子吧，我指望你早饿死了。」
她接着嘆了口气，「如今你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这当妈的还能怎么办呢？哦，真当我旧社会婆婆呢。」
宋霖帮她摁了下行的电梯，紧了紧她肩膀：「我就说我妈跟别人不一样，我奶奶对你，那都是误解。」
电梯门缓缓打开，余韵文推开了他：「行了，你这张嘴，一贯会哄人，从没句真话给我，快回去吧。」
「对了，还有婚礼的事，我跟你爸的意思是趁早办了，回头等肚子大了也麻烦。」
她进了电梯对他挥挥手，「你们回去商量商量，给我个准话，要准备的事情多呢。」
宋霖应声说好，等电梯门关上才转身走回了病房。
江拾月还坐在床上，拿着那张银行卡上下翻看，见他回来了立马又递给了他：「这钱我真不能要。」
宋霖接过，随口说道：「那就拿这钱去买套房子，写在你名下。」
「不不不。」江拾月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要，我那时说了，我不用你们……」
宋霖抱臂坐在了沙发上，这时候忽然说：「拾月，你跟你爸挺像的。」
江拾月一顿：「什么？」
「就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宋霖低头看着那张银行卡，「我说出院的费用都我来结算，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甚至是抗拒。」
他看着江拾月笑了笑，「就跟你现在一样，其实我觉得没必要，拾月，接受别人的善意并不是一件坏事，你们不需要这么抗拒。」
江拾月下意识就想反驳：「不，我不是……你不懂。」
宋霖点点头：「我当然不懂，所以我才不理解，也觉得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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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是没开口，宋霖看看她，试探着说：「也许你总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对得到的一切都做好了即将失去的觉悟？所以你索性什么都不要？」
她慢慢垂下头，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
但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自己也可以。」
她抬眼看向宋霖，扯了扯嘴角，「世人看待私生子女，总觉得他们是来破坏家庭，是来抢夺人家财产的，我不愿意被人这么看待，我只是……我只是……」
她脑子卡住了，一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剖析自己，「我只是……」
「你就是轴，证明自己的办法多了，何必总纠结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宋霖走过去把那卡塞进她手里，「等你足够强，强过所有人，自然再没人说你半句不是。」
第107章 聚聚？
宋霖的这番话给了江拾月莫名的激励，她大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心里越燃，好像自己下一秒就是那个最强王者了。
她看了眼旁边床上已经酣然入梦的宋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辛晚晴发微信。
【晚晴姐，我觉得我们画廊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得多签几个新兴画家，讨论度越高越好，我这边列了个名单，你看看】。
她把那张截图一併发了出去，想了想又点开了手机。
【你那欧·洲先别着急去，我同学给我推荐了几个艺术家，特别有灵气，我回头跟你一起去】。
【我觉得我也应该好好再精进一下画技，好歹也学了这么多年，连一副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我这不是白学了吗】。
【对不对，晚晴姐】。
【你那画展搞得怎么样了？谈妥了几名画家啊？作品全入库了吗？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
她噼里啪啦发了好多条，隔了几分钟辛晚晴终于回復了。
【你是谁？】。
【江拾月去哪儿了？】。
【我报警啦】。
江拾月一看，好悬没气死，恨恨地摁住了语音键，压低声音说：「辛晚晴，以前我不管画廊你说我吃白食，我现在参与了你又要报警，话都给你说完了。」
不多时，那边也回復了条语音，辛晚晴边说边笑：「我这不是一时没转过弯来么，谁像你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规划画廊的未来。」
江拾月发了个当场气死的表情包，一翻身又躺了回去，不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下，辛晚晴的语音消息又到了。
「咋了，云程要破产了？要你这少奶奶出来挣钱还债啦？」
江拾月刚要回復呢，辛晚晴的电话杀到了。
她立刻点了接听，回头看宋霖在陪床上睡得正香，才压低了声音说：「干嘛？」
「我干嘛？」辛晚晴笑得不行，「问你干嘛呢，这几段话说的，我都以为你手机被人偷了呢。」
江拾月呸了声，又把今天的事和宋霖跟她说的话简单说了说。
辛晚晴啧啧感慨：「到底是云程接班人，看这几鞭子给你抽的，你要是他员工，这二十四小时连轴加班都不带停的吧。」
「不过呢。」她赶在江拾月骂人之前及时转了话头，「你这小同志，想法还是很好的嘛，值得表扬，但是别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你这微信一条条发的，跟催命似的。」
江拾月诶了声：「你可真扫兴，跟宋霖比也不遑多让。」
那头辛晚晴又哈哈笑了：「我可不能跟宋总比，几句话把你这傻子给忽悠地觉都不睡了。」
江拾月犹豫了下：「我住院呢。」
辛晚晴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啊？你怎么也住上院了？怎么了？」
江拾月又回头看了下宋霖：「没事，就是有点出血，医生说也是正常的，宋霖不放心，硬要我住院。」
「哟。」辛晚晴阴阳怪气地叫了声，「他陪着呢。」
江拾月嗯了声，接着说：「我们昨天领证了。」
「什么！」
辛晚晴的喊声几乎冲出话筒，「江拾月你可真厉害，前两天还跟我说和宋霖划清界限呢，今天又跟我说跟人家领证了，你俩这速度，神舟飞船也赶不上啊。」
「你等着，明天我再来找你算帐。」
…………
辛晚晴到底还是没来，江拾月只住了两晚上就闹着要回去，本也没什么大事，也不需要治疗，在家卧床也是一样卧床。
再加上江敬中正好出院了，她在他出院的第二天便也跟着回去了。
孙姨确实尽心，吃的睡的都料理得很好，江拾月到家的时候，江敬中正躺在院子里吹风。
江拾月去看了看他，见他一切都好才放下些心来，宋霖要抱她上楼，江拾月不肯：「没必要吧，我这好手好脚的，就上个楼你抱什么啊？」
宋霖也没跟她争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两步一跨地很快就上楼进了主卧，又把她放在了床上。
江拾月立马站了起来：「医院里都是病菌，我身上脏死了，得先洗个澡才行。」
宋霖说好：「我帮你洗。」
「你说什么疯话？」江拾月抬手就把他往外推，「赶紧走。」
宋霖笑嘻嘻地任由她推出了房间，还特意拍了拍关得紧紧的房门，尤不死心地喊道：「我就在门口不走，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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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传来江拾月恼怒的骂声，没听清是什么，但宋霖听得挺舒坦的。
他正想再说几句，手机响了，是罗良俊的电话。
「宋总，南阳李总那边给了最新的订单计划，车间根据这个已经排出了最新的生产计划和採购计划，全部发到你邮箱了，请看一下。」
宋霖应了声好，看江拾月这澡估计还得洗一会儿，他干脆去书房把这些计划先过一过。
南阳钢铁是今年刚开发的新客户，如果能稳定下来，可以增加钢厂百分之三十的销售业绩。
宋成川对此很重视，宋霖自然也不敢怠慢，他打开了电脑，把这些计划都一个一个对了一遍，确定不会延误交期之后才回復了邮件。
这一来一去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宋霖又走回主卧，本想推门进去，但门把手没摁动，江拾月还在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他摇头一笑，回身几步靠在了平台栏杆上，掏出手机滑了几滑之后点进了微信。
这时候他才发现，常其真在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还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皓炜回来了，聚聚？】。
【他听说你结婚了，下巴都差点惊掉了，说一定要给你庆祝庆祝】。
皓炜、常其真和他是关系最好的三个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分别被家里送去国外读书，但一直都保持着紧密的联繫，读书时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出游。
如今他们三个都回了国，那自然是要见上一面的，再加上他现在人生大事基本完成，不在他们面前炫耀炫耀那跟锦衣夜行又有什么差别。
他点进了输入框：【那肯定要聚的，不过等过两天的，拾月这几天不太舒服，等她好一些了我们再聚，我做东】。
常其真正坐在镜前描眉画眼，她手实在是不稳，又被手机突然响起的微信提示音吓了一大跳，眼线笔一滑，直接画到了太阳穴。
她往镜子里一看，气得一下把笔扔出去老远，这才深吸口气点开了手机。
看完宋霖的微信，她冷笑一声，开始回復。
【不碍事，那我们正好去看看她】。
第108章 万花丛中过
这人一旦懈怠下来，那骨头很快就酥成了渣，想再捡回原来那股劲儿可就费时间了。
江敬中就是这样，他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来只有伺候人的份儿，现在过上了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居然也迅速适应了。
但他依然有些不踏实，对老一辈人来说，在女婿家过日子那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但凡脚上还有三分力气，那都是待不住的。
「拾月啊，我觉得我住这儿还是不太合适。」
江敬中把江拾月喊进了自己房间，犹豫再三还是想回家养病，「你看我住这儿一分钱都不掏，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实在是不合适。」
「爸，你说你这儿再过半个月又要住院化疗了，这点时间都不够你找保姆的，你还折腾什么呢？」
江拾月给他分析，「这样啊，你听我的，这半个月你就住这儿，等你第一次化疗出院了，我给你找好了保姆，你再住回家行吗？」
江敬中想想也确实如此，便也不再说什么，又问：「你现在没事了吧？哪里不舒服可要早些说，千万不能耽误啊。」
江拾月笑着点头说知道了，正想再说几句，孙姨敲门进来说有客人到了，找拾月小姐。
她立时站起：「肯定是晚晴姐到了。」
江敬中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想跟着一起下床，被江拾月喊住了，不几分钟，她带着辛晚晴又走了进来。
「哎呀，叔叔，真是对不住了，你住院这么久我都没去看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辛晚晴笑着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从包里掏出个厚厚的红包，塞在了江敬中的枕头底下，「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个啊，叔叔你就自己买点喜欢吃的啊。」
江敬中连忙要往掏那个红包：「这我怎么能收？小辈的钱我不好拿的。」
辛晚晴摁住枕头：「叔叔，咱就别推来推去的了，多浪费力气，你在我这儿，就跟自己爸爸一样，给自己爸爸花点儿钱，那算什么。」
江拾月正要说话，孙姨又在身后敲了敲门，这次的表情有些微妙：「拾月小姐，常小姐到了，还有皓先生。」
江拾月眉头不自觉地夹紧，和辛晚晴对视一眼，接着站了起来，跟着孙姨往客厅走。
她抬头看去，客厅的沙发上确实坐着两个人，两人正头靠头在一起说话。
江拾月问：「皓先生是谁？」
孙姨：「也是先生的髮小，他们三个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叫皓炜，火字旁那个炜。」
「常小姐和皓先生家里算是云程的下游企业，家里大人关系紧密，自然孩子也跟着熟悉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江拾月已经走到了他们两人跟前，虽然心里不喜欢常其真，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不好意思，久等了。」
她笑着立在了沙发边，皓炜抬头看看她，顿了会儿才站起身来，沖她点点头：「你好，我是皓炜，抱歉，来得突然。」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捧花，「听霖子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好些了吗？」
江拾月看向面前的皓炜，他比宋霖略矮一些，头髮长到肩膀，用一个黑色发箍箍在耳后，相貌不能说什么帅气，但那股不羁的劲儿十分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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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这捧花，道了声谢，接着递给了端茶过来的孙姨：「养起来吧，这么漂亮的鲜花。」
皓炜跟孙姨十分熟悉的样子，探身揽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孙姨，好久不见，你想没想我？我可是想死你了。」
孙姨反手拍拍皓炜的脸，刚要说话，常其真忽然一跃而起，搂住这两人哈哈笑了：「孙姨才没空想你呢，她现在有了拾月，忙都忙不过来。」
她扭头对着江拾月眨眨眼，「宋霖这次可不一样了，以前那叫万花丛中过，哪朵都要闻一闻，现在啊，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了。」
江拾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常其真自顾自地哈哈笑了：「开玩笑呢，拾月，你可千万别在霖子面前告状啊，他可不许我在你跟前说以前那些破事。」
「行了，不让你说也没见你少说半句。」
皓炜开腔了，用手肘怼开了她，揽着孙姨往里面走，「我真饿了，孙姨，你那儿有什么吃的没？好久没吃到你手艺了，你是不知道，那白人饭就跟餵猪的一样，真不是人吃的。」
两人说着话往里面走，只留常其真站在原地，她丝毫不见尴尬，转了个身居然还凑在江拾月身边坐了下来。
「拾月，你可真好看，比霖子以前乱七八糟的女朋友可好看的多了去了，他这次，可算是有眼光了一次。」
常其真盘腿坐在沙发上，歪头撑着下巴看她，面上一派天真无害的笑容，「你是不知道哦，他以前那些女朋友，可真是能做作，那做的事，我都看不下去。」
江拾月心里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并不想听她说这些事，但到底是宋霖的朋友，她面上没说什么，只浅浅笑了笑：「宋霖人还是不错的。」
常其真一拍大腿：「人哪里好了？你是不知道跟我不讲理的时候可烦人了呢……就我们三个去南极那次，他硬要拖着我下海和企鹅游泳，我穿件泳衣哦，都快冻死了，他才总算良心发现把我抱了上去。」
她啧了声，貌似回味地晃了晃脑袋，「有一说一，宋霖练得还是不错的，那肌肉块都硬邦邦的，戳都戳不动。」
常其真笑着撞了撞江拾月的肩膀：「是不是啊，拾月，你最清楚了吧，你……」
「拾月才不管这些呢，她见得多了，没那么饥渴。」
辛晚晴从后面走了出来，绕过来坐在了两人侧面的沙发上，拍了拍，「拾月，来，坐这儿。」
第109章 她就是个汉子婊
江拾月心里一松，抬脚便换到了辛晚晴身边，挽住她的手臂，状似不满地推推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辛晚晴也没看她，只对常其真挥挥手：「你好啊，我叫辛晚晴。」
常其真脸上那股厉色没来得及收回，被辛晚晴看了个一清二楚，她心里冷哼一声，又对常其真说，「你是宋总的朋友啊，听起来你们很熟哦。」
常其真此时又恢復了那张笑脸，眉毛一抬，头一摁：「我们一起长大的，他那些破事我没哪件不清楚的，拾月想听哪个我都能说说。」
辛晚晴捂嘴笑了：「那有什么好听的呀，他们俩现下都结婚了，那就是奔未来去的，至于过去的……」
她故意顿了顿，拍拍江拾月的手，「过去的人和事嘛，那都是过去式了，无所谓的，我们拾月也没什么兴趣。」
常其真面上的笑一僵，随后也点点头：「可不是说呢，现在好那就是最好的了，诶对了。」
她看向江拾月，「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一个老早就跟宋霖说好了，他结婚的时候，我是要当伴郎的。」
「伴郎？」辛晚晴哦吼吼地甩手又笑了，「可真有意思，一大姑娘想当伴郎。」
她上身前倾，一脸好奇地问，「为啥呀，你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做伴娘吗？」
常其真略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他们都当我是个男人，我也喜欢跟男孩在一起玩，你真别说，女孩之间那些勾心斗角我真的玩不转。」
她摆摆手，面露不屑，「我是真的不行。」
辛晚晴长长地啊了声，扭头沖江拾月一笑：「这是喜欢做男人呢。」
她又看向常其真，「我听说泰国那边这种手术做得不错呢，你去看看呢，这么不喜欢做女人，索性做个真男人得了。」
常其真的脸这下是真的僵住了，她刚张口想说什么，又被辛晚晴给打断了。
「不像我们拾月，你看这小脸，艷若桃李的，看这身条，千娇百媚的，这谁也没法把她当男人哪。」
她沖常其真一挑眉，「对不对啊，美女。」
「啊不不不。」她立时捂住嘴，「人家不喜欢当女人，我说错了，应该是对不对啊，帅哥。」
常其真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霍地站了起来：「我……我去看看皓炜吃什么好吃的呢。」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辛晚晴在背后翻了个好大的白眼，凑近江拾月耳边说：「汉子婊。」
江拾月一脸困惑：「什么？什么表？」
辛晚晴切了声，又翻了个白眼：「跟我比阴阳怪气，她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江拾月，你给我听好了，这女的对宋霖绝对是图谋不轨，看这话里话外的，就是故意气你呢。」
辛晚晴推推低下头的江拾月，「但你也别太多担心，这么多年宋霖都没吃这根窝边草，说明压根就对她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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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抠了抠指甲：「他爱对谁感兴趣对谁感兴趣，我才不关心呢。」
「我才不关心呢。」辛晚晴拉长音故意学她说这句话，又被江拾月往边上一推，伏在沙发上扭头看她，「看你那心口不一的样儿。」
江拾月脸上有些被戳穿的尴尬，抬手便拧上了她大腿：「不是，辛晚晴，你最近成语能力见长啊，这一口一个一口一个的，准备高考啦？」
辛晚晴哎哟一声拍开她的手，挽了束头髮到耳后，眼睛一转：「姐姐最近接触了个高中老师，这不是为了不显得太过文盲，临时抱的佛脚嘛。」
江拾月眼睛圆瞪，看着辛晚晴对她妩媚一笑，「怎么样？还可以吧？」
「姐，你这可真是铁血无情啊，那邓柏才几天啊，你这就又有新欢了？」
辛晚晴切了声，又坐直了身子：「那种渣男，还值得我浪费时间？我没把他开膛破肚那纯粹是法律的约束，他庆幸去吧。」
江拾月现在对她真是有几分佩服了，她把辛晚晴上下看了几遍：「我辈楷模。」
辛晚晴哼哼哈哈笑了几声，忽然又正色道：「就刚才那个女的，你小心些她，虽然宋霖对她没意思，但我看她像是贼心不死，可能还要使什么坏招呢。」
江拾月虽然不喜欢常其真，但还有些不太相信辛晚晴的话：「我跟宋霖这都领证了，她还有什么招好使的？要好使早使了，哪还能等到今天？」
辛晚晴摇摇头：「她应该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结婚了。」
「诶，对了。」她勾下江拾月的脖子，「我还没问你呢，怎么不声不响地证都领了，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江拾月拦腰搂住了她，蹭了蹭：「哎呀，好姐姐，这不就是听你的话嘛，你自己不也说宋霖是个不错的人选，各方面的，这可是你原话啊。」
辛晚晴笑着要扯她耳朵：「以前没见你这么听话呢，那会儿上学……」
话还没说完，大门锁滴滴响了几声，两人扭头望去，宋霖推门进来了，他边换鞋边看向客厅里：「辛总来啦。」
辛晚晴起身：「宋总这是取笑我呢，叫我晚晴就行，可不敢叫辛总。」
宋霖边解领带边往里面走：「不敢，我怕你打我。」
辛晚晴啧了声，抬手指指他：「刚才我还在拾月面前替你说好话呢，看我白费这功夫，下次骂你得了。」
宋霖几步到了近前，两手搭在江拾月肩膀上，笑了笑刚要说话，常其真忽然立在走廊之间叫他：「霖子。」
他循声望了过去，惊讶抬眉：「你怎么来了？」
这当口，走廊尽头忽然又探出个人沖他摆摆手：「怎么？结了婚我们就不能来玩了？」
「皓炜！」
宋霖疾步走了过去，哈哈笑着一把将他搂住，狠狠拍了几下，「这得有几年没见了？」
皓炜刚张嘴要说话，常其真一步上前将他们两个环抱住：「最近就是去南极那次了，那几年了？」
宋霖想了想：「那可真有四五年了。」
常其真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那次可真有意思，什么时候我们再去。」
她拉着宋霖和皓炜往餐厅走，「快坐下喝几杯茶，我发现孙姨现在泡茶的技术是越来越精进了，就那个茶……」
辛晚晴和江拾月还站在客厅里，见这三人亲亲热热地拐进了餐厅，都没再看她们一眼。
辛晚晴嗤笑了声：「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第110章 玩物罢了
晚上十点，江拾月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听着电话那头辛晚晴冷笑了一声。
「所以呢？他们出去喝酒了，留你一个人在家？」
「呃……」江拾月挪了几挪到了床边，把原本压在身下的长髮拨了出去，「我这不本来也不能喝酒嘛，我去了也是干坐着，再者说了我跟他们也不熟，去了也没话说。」
那头的辛晚晴切了声：「不是你有话说没话说的问题，是不是又是那什么常其真拖着两男的一起去的？是不是还贱不喽嗖地说你怀孕呢，不好沾菸酒之类的，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啊？」
江拾月默了，还真让她说中了。
下午那会儿，画廊里来了藏家，辛晚晴临时赶回去了，皓炜和常其真两个人跟宋霖说了好久的话，江拾月坐在客厅里，听着他们在餐厅哈哈大笑，越听越心烦，索性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待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卧室门被推开了，她以为是宋霖来了，心里带着股气，头都没回就说：「我不吃饭。」
「哦，那正好，我们和霖子出去吃。」
江拾月这下更不想回头了，听常其真这么说也没搭理她，背对着门一动不动地躺着。
她听见常其真又呵地笑了声：「拾月，你现在怀着孕，也不好出去闻些菸酒气，那就我们三个人去了，你放心，我肯定帮你看好了霖子。」
「毕竟嘛……」她停了好长一会儿才说，「男人呢，左右就那么点事，特别是老婆怀孕的时候，最容易犯些男人都会犯的错。」
江拾月不是傻子，这再听不出来她话中的挑衅之意那就真是白跟周岚打了那么多年了。
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语气十分平和地哦了声：「宋霖么，也不是什么饭都吃得下去的。」
她这话一说完，常其真好半天都没说话，江拾月背上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灼灼的视线，她心里冷笑了一声，忽然来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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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嘛，有些人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她一顿，故意说，「我老公到今天都没看出来，那就是纯粹看不上了，男人么，左右那么点事，送上门来的都不要……」
她没继续往下说，故意轻蔑地笑了笑，但有些话不说比说了更侮辱人。
「你……」常其真显然气得不清，这个你字说得音调都变了，江拾月听见她往房间里挪了几步却又止住了。
「宋霖喜欢什么样的，看你就知道啦，毕竟你跟他以前喜欢的那些肤浅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美则美矣，空洞无趣。」
她轻笑了声，「玩物罢了。」
话音刚落，江拾月还没来得及回嘴，卧室门就被常其真砰一下给砸上了，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撑着手肘半坐了起来，扭头看那卧室门，这人神经病吧，说完就跑跟骂完人拉黑有什么区别，这输不起的样儿。
江拾月讲到这里又觉得气不忿，恨恨拍了拍床：「这笔我可是给她记上了，下次见面一定要骂还给她，什么东西，还说我是玩物。」
辛晚晴噗嗤笑了：「可不说呢，宋霖可是玩都不想玩她。」
江拾月诶了声：「言语未免粗俗了些。」
「更粗俗的我还没说呢。」辛晚晴那头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行了，不跟你说了，我洗澡去了，等会儿还要去见我那歷史老师呢。」
江拾月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你这个时候还去找人家，怎么，要共度良宵啊？」
「你看你还说我粗俗，你这思想也有够龌龊的，我们周老师那可是个正人君子，人家约我补课呢。」
「补课？补哪门子课？你真高考啊？」
辛晚晴哈哈一笑：「我现在的人设是歷史超差的归国留学生，为了更好地经营画廊，想要开闢新的收藏领域，必然得好好学习一下古代史，周老师就是我付费请的家教，懂吗？」
江拾月张口结舌半天，最后哇哦了声：「辛晚晴，你可真行。」
「行了行了，时间挺紧张的，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问问宋霖什么时候回来，都这点了，已婚男人就不该在外面乱晃了。」
江拾月挂了电话，低头看看今天分外安静的手机，以前宋霖就算在上班，都会抽空给她发几条微信，但今天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她眉心那条竖纹越拧越深，哼一声扔出了手机，她才不打这电话呢，让他喝死在外面算了。
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她一个翻身躺回了床上，被子兜头盖住，原还想在脑子里再把宋霖骂个狗血淋头，但到底夜色已深，她现在这身体一点睏倦都挨不住，撑到现在已是十分勉强了。
于是，还没骂几句呢，她就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第111章 大事不好
这一睡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等她迷迷煳煳醒来时，卧室的灯还亮着，床畔是空的，宋霖还没回来。
她揉着眼睛半坐了起来，在床上呆愣愣地坐了会儿，才偏头看了看宋霖的枕头。
回国不过两个多月，宛如做了一场绮梦，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桩桩件件就被推到了今天的境况。
要说对宋霖没有感情，那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但这感情是不是此时此刻已经深到了此生非他不可的地步，那……
她垂下头嘆了口气，抚上小腹轻轻摸了摸：「都是因为你哪。」
言罢，她掀被下床，往洗手间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响动，好似女人说话的声音。
江拾月立在原地听了会儿，声音隐隐约约的，始终听不清楚。
她开了道门缝，往走廊里看：「孙姨，是你吗？」
顶头的客房门开了道缝，露出些光亮来，声音也是从那边传来的，时断时续的。
江拾月拉开门走了出去，她没开走廊的灯，摸黑往顶头走，走得近了，声音也听得越来越清楚了。
那分明是常其真的声音！
她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含煳不清的，也听不清楚说了什么，江拾月停住了脚步，转身想回房。
「真真，你起来些……」
她身转到一半定住了，这道男声她听得分明，不是宋霖还有谁！
这个时候，房间里又传出常其真的笑声，她这次说话江拾月倒是听清了。
「你起来些，我都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江拾月一颗心忽然疾速地跳动了起来，她脚下一软险些没站住，慌忙抬手撑住了墙面才险险站住，她捂住心头闭眼连连喘出几口气才觉得人缓了过来。
她回头看向那道亮光处，现下一片沉寂，好像那两句话都是她的幻觉似的，但下一秒，妄想即被打破。
「霖子，我们这样要是被拾月看见了，她估计要吃了我。」
常其真嘻嘻笑了两声，忽然又娇声唿痛，「哎哟，你轻些，弄疼我了。」
江拾月手还撑在墙面上，心头的纠痛瞬时去了，两把怒火轰地烧到了头顶，这对狗男女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就这么明晃晃地舞到她眼皮底下！
她勐地转身，几步就走到了卧室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门砰地砸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床上两人齐齐朝她看来，宋霖平躺在床上，上身光着，裤子也脱了一半，常其真跨坐在他腰间，全身上下脱得只剩内衣。
见江拾月进来了，常其真直起身子，头髮往后一撸，笑了笑：「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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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也撑着手肘要起来：「拾月，拾月……我喝多了。」
他脸颊酡红一片，眼神有些迷离，讲话都有模煳了，手上还推了推常其真，但显然没用力，因为他身上的常其真丝毫都没动。
「……真真，你下去，拾月……你听我说……」
江拾月还要听他说什么，眼前的场面还需要解说吗，她但凡晚进来一分钟，这两人现在都是赤条条的了。
她几步走到床前，常其真面露得意刚要说话，就被江拾月狠狠甩了个巴掌，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手掀翻，仰倒在了床上。
宋霖挣扎着要起来：「拾月，我不是……你……」
「你什么？」江拾月低头看他，「你个不要脸的骗子。」
她没耐心再听宋霖说什么了，抬手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个巴掌，尤不解恨，反手又扇了一个。
宋霖像是被打懵了，一时愣住没动，倒是常其真突然跟条疯狗似的叫了起来：「江拾月你疯了吧，你敢打我！还敢打宋霖！」
她说着话就要扑上来，被江拾月看准肚子就是狠狠一拳，常其真惨叫一声，抱着肚子瘫软在了床上，不停嚎叫。
宋霖今天的反应好像格外地缓慢，常其真的惨叫声把他叫醒了几分，他再次尝试起身，想要来拉江拾月：「拾月，你不要……」
「我不要什么？」江拾月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别碰我，噁心。」
她退后一步，看着床上各自翻滚的两人，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冷哼一声掉头就出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闻声而至的孙姨快步跑了进来，待看清屋内情形时，捂着嘴低唿一声，接着立时伸手拦住了江拾月：「拾月小姐，拾月小姐，你消消气，这当中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会啊。」
江拾月被这一拦，脚步停住，她没再往后看，只往后一指：「孙姨，你倒是说说看，什么误会能让一男一女赤条条地躺在床上？难不成是在探讨人体结构？」
眼下这情况，孙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像样的藉口来，但她知道，绝不能让江拾月就这么走掉，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先生，先生！」
她一手拉着江拾月，一手往床那边够，「你赶紧起来啊，拾月小姐要走了，我拉不住她啊。」
宋霖竭力起身，但江拾月怎么会乖乖等在原地等他来拉呢，她一个使力，甩开了孙姨，再度快步往门外走去。
孙姨一时急得不行，往左走了几步想去追江拾月，又往右挪了几步想去扶宋霖，犹豫了几秒之后，一咬牙一跺脚追出了门外。
走廊里灯没开，从两间卧室透出的光亮里，孙姨看见江拾月快步跑到了楼梯间，眼看着就要下楼了。
她心知大事不好，高声喊道：「拾月，拾月，你慢点，你别跑。」
她快步向前跑去，想赶紧把人拉住，无论如何，先把人稳住了，这大半夜的跑出去那不是尽等着出事吗？
孙姨刚跑到一半，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心里一喜，以为是宋霖终于出来了，但边跑边回头看，竟然是常其真捂着肚子追了上来。
她跟孙姨一样，边跑边痛心疾首地喊：「拾月，你真的误会了，我和霖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就是喝多了，吐脏了衣服！」
她比孙姨跑得快多了，几步就超过了她，嘴里还在喊着那几句话，孙姨心头一惊，想要伸手拽她，但只将将够住了个衣角，压根没拽住人。
这两人在她几米的地方前后跑着，孙姨从未觉得这条走廊这么长过，她眼见着江拾月先下了楼，几秒之后常其真追了上去，又过了几秒之后，她听见有重物噗通一下摔落的声音，她这会儿已经跑到了楼道口，往下一看，心瞬间就提到了喉咙口。
江拾月摔倒在台阶上，这会儿正往下滚呢，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滚到了平台上，伏身趴下了那里。
常其真像是吓傻了，呆呆立在第三节台阶上，扭头对孙姨结结巴巴地说：「我没动她，她……她都是自己摔的。」
这时候孙姨哪里还有空听她说这些，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去，扶起了江拾月，急急发问：「没事吧？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楼下睡着的江敬中也听到了动静，从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是拾月吗？拾月，拾月！」
他摁亮了楼梯灯，孙姨赶紧低头查看江拾月的情况，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半条命差点吓没了。
江拾月捂着肚子，人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腿上两条血印蜿蜒向下，嘀嗒一声坠进了地毯里。
第112章 你哄哄啊
宋成川和余韵文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
江拾月也已经做完了手术，被推进了病房里。
孙姨在里面照顾她，宋成川正想跟着一起进去，被余韵文伸手拦住了。
「你在外面等着吧，这时候可能在做什么处理，你男的进去不方便。」
宋成川点点头，转身转到一半又回了过来，拉住余韵文：「你今天讲话注意啊，可千万不能说些有的没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你就闭嘴，给钱就行了。」
余韵文啧一声甩开他：「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说这些屁话，滚滚滚。」
她扭头推开一道门缝，闪身进去后又带上了门，宋成川摇头嘆了口气，倒退几步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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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半掩着窗帘，江拾月侧身躺在床上毫无声息，孙姨替她拉高了被子，回头沖余韵文使了个眼色，拉着她进了小厨房。
「怎么样了？人还好吗？」
余韵文一手抓住孙姨，急急地问，「霖儿呢，没见着他人啊。」
孙姨一时没说话，只嘆了好长一口气，把余韵文急得不行，又推了推他：「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三天的功夫，孩子就没了呢？」
这话一出，孙姨又嘆了好长一口气，这才把昨天晚上她看见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余韵文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迟疑着开口：「真真和霖儿的关系，你也知道的，他们两个一贯是这样没轻没重的，但这……」
孙姨摆摆手，朝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快三十的人了，再没轻没重也不能两个人衣服都不穿地躺床上吧，这霖儿还都已经结了婚了，搁谁也受不住啊。」
余韵文默了班上，也嘆了口气：「这话说得也没错，确实闹得过了，你看现在搞成这样……」
她诶了声，「霖儿呢？他去哪儿了？这时候还不守着，我看他真是昏了头了。」
孙姨脸色变了变，头瞥向一边哼了声：「活到我这把年纪，照道理也不该这么少见多怪了，但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常其真一改往日那副大大咧咧的做派，趴在宋霖怀里哭个不停，说都怪自己没拉住江拾月，让她摔了，这才把孩子给摔掉了。
宋霖切切安慰许久，喊来了老吴，要先把常其真给送回家，他这会儿把人送下停车场了。
余韵文哦了声，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末了只能说了句可有可无的话。
「这中间兴许有什么误会。」
孙姨冷笑了声：「管他天大的误会，不可挽回的后果已然铸成，这不是摔断腿养养就好的事了，这是……」
她顿住了没往下说，但余韵文知道她的意思，掉了的孩子塞不回肚子里了。
她现下也心揪得发疼，到底是自己的孙子，昨天还在家跟宋成川合计这孩子生下来不知道得多漂亮，今天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
孙姨却是越想越气，抬手往外一指：「昨晚霖儿真的是不像话，喝喝那么多的酒，昏头昏脑地连床都起不来，还是我跟拾月她爸爸把人送进了医院，当时孩子就保不住了。」
她摇摇头，「这孩子以前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这次不光伤了拾月的心，我都觉得他过分，他还是一大早来的呢，没比你们早多少。」
余韵文跟着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默然站了半天，才又一起出了厨房。
一出去才发现，宋霖已经回来了，他直直地站在病床边，盯着江拾月的后背一言不发。
余韵文快步走了过去，扬起拳头就是邦邦两下：「宋霖你个混小子，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看看吧，你看看！」
她揪住他衣领使劲拽了拽，宋霖任她打骂一句话都不辩解，只看着江拾月一动不动的嵴背，眼圈也渐渐发红了。
「妈……」好一会儿，他才唤了余韵文一声，但接下来嘴唇翕动许久，都没再说出一个字。
余韵文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江拾月，又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宋霖，心里又急又气，只能又拽了拽自己儿子，把他往前推了一步，压低声音：「你哄哄啊。」
宋霖当然知道要哄哄，可如今这种简直是万劫不復的局面，怎么哄啊？
他昨天到底喝的什么假酒，整个人瘫软无力还吐了一身，要不然也不会任由着常其真拖进客房给他脱了衣服，但好死不死地就让江拾月撞见了。
撞见就撞见吧，这怎么一脚踏空，还能把孩子给摔没了？
他心里的后悔简直无以言表，简直……简直……
简直恨不得自己去死了。
他脚下终于挪动了半步，尝试着开口：「拾月，你别太伤心了，身体要紧，孩子还会再有的，我们还年轻。」
「对对对。」余韵文连声附和着，「你们还年轻，养好了身体，明年再要，明年再要嘛。」
床上的江拾月就跟没听见似的，半分声息都没有，房间里另三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说一句话。
余韵文看向孙姨，指指江拾月，比了个「睡着了？」的口型，孙姨只摇摇头，指指门外，示意让他们出去说。
余韵文也只能点点头，又从包里摸出张银行卡，走到床边，搁在了床头柜上。
「拾月啊，这是我和他爸爸一点心意，这小月子也得当心坐好，不然以后也容易留病根，你安心歇着，等情况稳定了就回家养养，孩子会再有的。」
说完这话，她等了等，但依然没等到江拾月开口，她回头看看垂首站着的宋霖，沉吟片刻又说：「真真这孩子呢，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没什么坏心的，就是没轻没重了些。」
孙姨脸色一沉，当即快步走过来拽着她胳膊不让她说了，余韵文抬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这当中啊，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会喊她过来给你道歉的，一定啊。」
「哎呀，你这嘴真是，别说了。」
孙姨拖着余韵文就往外走，半道上又推了一把宋霖，压低了声音说，「好好哄哄她，她伤心着呢。」
这两人推门出去，病房里重归沉寂，宋霖犹豫了下，缓步走到床边，手附上江拾月的肩膀，还没开口，就听见她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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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第113章 都是我的错
宋霖心一揪，手上紧了紧，放软了声音：「对不起，拾月，都是我的错，昨天我真的是喝多了，我不该喝那么多酒，我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停了片刻，见江拾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也没再说要他滚，索性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真的，我对天发誓。」
他再次停了片刻，依然没听到江拾月说一句话，往常这种时候，她最起码已经翻着花样骂他四五轮了。
这种异样的沉默更让人害怕，他探身过去看她的脸，见她眼睛紧紧闭着，脸上半分的表情都没有，也没有眼泪。
难不成睡着了？
他尝试着喊了声拾月，但她睫毛都没动一下，兴许是真睡着了。
他直起身子：「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得养好身体，别的事情都容后再说。」
说完这话，他在床边停顿了会儿，接着转身开门也出去了。
门嘎达一声关上的瞬间，江拾月睁开了眼睛，此时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全数渗进了枕头里。
她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小腹还在隐隐作痛，那股空落落的感觉从下至上席捲全身，她心口一阵阵地纠痛，几乎难以唿吸。
她不理解，他们怎么能轻飘飘地就说两句养好身体，孩子还会再有之类的话。
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就算再有也不是这个孩子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为什么？！
江拾月的身体慢慢蜷做一团，她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终于无声痛哭了出来。
病房外头，宋成川抬手要打宋霖，被余韵文和孙姨拦住了。
他刚才已经知道了整个过程，被气得不轻，现下抬着手，恨不得戳到宋霖眼睛里：「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啊？你十几岁小孩啊？还能闹出这种事？你有点责任心吗？你像话吗！」
宋霖垂着头，任宋成川喝骂，一句话都不辩解。
宋成川骂到这里尤不解气：「你哥哥那个废物都干不出这种事，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还有你！」他突然调转枪头指向余韵文，「也不知道你这个当妈的怎么教的，一大男人一点分寸都没有，结了婚了还这么胡搞，早晚要出大事。」
余韵文不爱听了，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养不教父之过，你怎么不骂骂你自己啊，还都怪我头上，好像这儿子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似的。」
宋成川重重地哼了声，又把手指回了宋霖脸上：「你这几天哪儿也别去，就给我守在这里，听见没有！」
宋霖应了声，又说：「你们先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等过几天拾月心情恢復了一些，你们再来看她。」
说的也是这话，江拾月现在看起来什么人都不想见，什么话也都不想说，他们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余韵文拉着宋成川先走了，孙姨得先回去一趟，江敬中受不得累，已经先回去了，她还得料理好了他再过来，顺便再给江拾月带些换洗衣物。
她往外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在宋霖身边落座，先是嘆了好长一口气，才说：「霖儿，这话照道理不该我来说，但你从小是我带大的，你什么样子我最清楚。」
宋霖手撑膝盖捧着头，半晌才说：「我知道错了。」
「不是知不知错的问题，是……」孙姨迟疑了下，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常其真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宋霖揪头髮的动作停了，他扭头看孙姨，一脸诧异：「她喜欢我？」
看来真的是一无所觉了，孙姨嘆了口气：「你个傻孩子，她心思这么明显，你一点都没看出来？」
宋霖摇摇头：「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一直把她当兄弟，当挚友，我……她不能吧？」
孙姨把他翻折的一边衬衫领翻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做生意那么精明，碰到这种事情就跟个二愣子一样，也不怪你爸骂你。」
她再次嘆了口气，从昨晚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嘆了多少气了。
「别的不论，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在床上脱衣服这件事情就很不妥当，无论如何，你都是一个已婚男人，稍微有点数的人都不会像常其真那么做的，这是极其不妥当的。」
「可是……」宋霖还想辩解，「我们都喝多了……」
孙姨严肃地摇摇头：「我不信，拾月也不信。」
宋霖嘴张了几张又闭上了，一副一口难辨的表情，十分挫败的样子。
「霖儿啊。」孙姨朝他笑了笑，「我看得出来，拾月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更敏感，也更难自洽，表面上张牙舞爪的，其实内心真挺脆弱的。」
「你好不容易跟她结了婚，但没几天又出了这种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关会很难过，对你对她都是如此。」
宋霖再次捧住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姨看看时间，得回去先给江敬中做了饭，还要把江拾月的饭食带过来，没功夫耽搁了，她起身拍拍宋霖的肩膀，转身先回去了。
宋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了许久都没想出个圆满的办法，末了直起身子，头靠在墙上框框砸了两下，手机叮地一声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他低头点开一看，是江拾月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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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了，你帮我去买个汤汤水水的来，我想吃点儿热的】。
他刷一下站了起来，一步迈到门口手附上门把上，正想摁开又犹豫了，从玻璃窗看见去，江拾月还是刚才那样背对门躺着，姿势没变。
算了，他手又放了下来，想吃东西总是好的，孙姨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他先去买些上来吧。
他下楼没多久，就接到了孙姨的电话：「江先生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打他电话不接，你那边试着联繫下呢。」
宋霖哦了声挂了电话，通讯录滑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他回身往上看了看，忽然快步往回跑去。
待他气喘吁吁地推开病房门，床上被子半掀开，没看见江拾月。
厨房和洗手间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他立马打开手机，拨出了语音电话，但铃声还未响起，屏幕就跳出了一行字。
【对方没有加你为好友，不能语音通话】。
第114章 鱼入大海
黄梅一过，气温就螺旋上升了，待到进入七月中，那就是大中午引擎盖能煎鸡蛋的程度了。
辛晚晴昨天跟申老师学得太晚了，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下车的时候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妆还没化，预备到了画廊里再定定心心捯饬，她低着头，一手遮阳，一手揉眼睛，没防备迎面撞上一人，她哎哟一声，倒退了几步。
「谁啊，没长眼啊……」她捂着眼镜抬头一看，立马咽回了后半截骂人的话，「宋总，怎么在这儿站着？这是……」
辛晚晴往他后面一看，「拾月没来？」
宋霖面沉如水，眉心深深地拧着：「拾月没来这儿？」
「拾月来这儿干什么？」辛晚晴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要查看，有些奇怪，「她不是身体还没好吗？不太好出门吧。」
她面上诧异的神色不似作假，宋霖的心往下一沉，如果连辛晚晴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那该去哪里找她？
兴许辛晚晴还真的不知道，要不然照她的性子，就算他是非晚的大客户，这会儿也该指着他鼻子大骂王八蛋了。
但他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又说：「我打不通她电话，你打打看呢。」
外面实在太热，讲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辛晚晴的脸上已经晒红了，她越过宋霖，推开了非晚的门，屋里的冷气霎时沖了出来，直接趟到了宋霖的脚边。
辛晚晴手机握在手里，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一半了：「宋总，你们俩吵架了？」
宋霖顿了顿，微微颔首，半真半假地说：「顶了那么几句，她就跑出来了，我这找了一大圈了，实在找不到人才到了非晚。」
辛晚晴这才哦了声，低头看手机，嘴上又说：「拾月她啊，长得柔情似水的，性子可硬了，这一轴起来，十级颱风都吹不回来。」
宋霖如何不清楚，他只能草草一笑：「也是我不好，惹她生气了。」
辛晚晴已经拨出了号码，手机靠近耳边，颇以为然地点点头：「虽说如此，拾月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地沖人发火，你说是吧，宋总。」
宋霖只能又点了点头，随后指指手机：「通了吗？」
辛晚晴等了会儿，拿下手机看看屏幕：「没接，等会儿啊，我再打个试试。」
她说着话又再次拨出了电话，结果可想而知，江拾月依旧没接。
辛晚晴抓抓乱发，往边上让了一步：「外面太热了，不如宋总到里面来等等，拾月应该是没听见电话，估计稍等会儿会回过来的。」
她都没打通电话，宋霖知道这电话暂时是打不通了，估计江拾月知道他肯定会来找辛晚晴，所以连她电话都不接了。
没有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有个会，回头你要是打通了就帮我转告一句……」
他停了几秒，才又接着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叫她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没必要。」
…………
如此又是三天，宋霖自然没等到辛晚晴的回覆，他去了江敬中家里，又去了江拾月租的房子和周盛良买的那套房子那边，都没找到人。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江拾月，实在是所知甚少，除了非晚和周盛良，他对她的生活圈子一无所知。
医院的监控他也看了，那天他一走，江拾月就从病房里出来了，她走安全通道下了几层楼梯，绕到门诊那边出了医院，他在病房里上下翻找的时候，她已经打车离开了。
至于江敬中，那是压根就没回湖心别墅，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父女俩，就跟鱼入大海似地没了丁点儿踪影。
宋成川夫妻俩知道了这事，自然又把宋霖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完也只能帮着一起找人，但暂时还没消息过来。
宋霖又跟周盛良旁敲侧击了一番，自然也是毫无结果，想想也是，江拾月如何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周盛良呢。
他这几天根本无法入睡，心焦得燎了一嘴的泡，满腔的火气无处泄，自然都发到了罗良俊头上。
一大早的就骂了三轮，罗良俊昏头昏脑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一时都判断不出来自己是因为什么被骂的了。
是咖啡没泡好，还是文件没理整齐，亦或是进门的时候先迈了左脚，总之是兜头兜脸地骂了一顿又一顿。
罗良俊一屁股坐下来的时候都有些发懵，以前再怎么骂，总归还是有些章法的，今天纯粹就是情绪的宣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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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胡乱忽了忽脸，长吸一口气打开了邮箱，正准备继续做头尽职尽责的牛马时，一双手搭在了他的电脑屏幕上。
他抬眼一看，是常其真。
跟他的灰头土脸相比，她脸上的笑容未免太过明媚了些，他怔了怔，接着长身站起。
「常小姐，宋总现在很忙，没时间处理私事。」
常其真随手往后撸了撸头髮，另一只手提了上来，是七八杯咖啡。
「请同事们喝的，你帮我发一下。」
她说完这话又嫣然一笑，「我先进去看看霖子，你忙啊。」
罗良俊诶诶两声，越出座位就想去拦常其真：「常小姐，我没骗你，今天宋总真的很忙……」
常其真也不答话，只笑了几声快走几步躲过了罗良俊的阻拦，迅速摁下了宋霖办公室的门把手，一个闪身进去了。
第115章 我恨你
宋霖头都没抬：「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霖子。」
常其真一反刚才的神采飞扬，讷讷立在门口，几乎要哭出来了，「还没找到拾月吗？」
宋霖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接着偏头看向窗外：「你怎么来了？」
常其真一手拂掉眼角的泪，慢慢走了过来：「都怪我，霖子，你打我骂我都行，我要是知道会搞成这样，那天就不该叫你出去吃饭，也不该喝那么多酒。」
宋霖疲惫地捏了捏鼻樑：「不怨你，没人逼着我去喝酒。」
常其真坐到了他桌子对面，手伸出来附在他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上，抽噎着说：「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需不需要我跟拾月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那晚我只是在帮你脱吐脏的衣服而已。」
宋霖睁眼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常其真，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他想起孙姨的话，说常其真喜欢他。
他抽出了手，靠回椅背上，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说清楚。
「真真，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常其真的抽噎声一顿，但马上用力点头：「我知道，霖子，你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宋霖深吸口气，直身坐起，手端正放在了桌面上：「也许是我多想了，但我今天还是想跟你说清楚，我只把你当朋友，这一辈子，我们也只会是朋友。」
他直直看着常其真的眼睛，郑重地说，「如果是我多想了，那我向你道歉，但如果不是，我说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
他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拾月的事情，木已成舟，责任都在我身上，我不会去怪别人，但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办公桌前的常其真，垂着头一言不发。
宋霖一步迈出，提声喊了罗良俊：「你这助理怎么做的？这活能干就干，不能干去一楼当保安！」
倒霉的罗良俊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宋霖敲了敲门，最后对常其真说：「拾月不喜欢我们走太近，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行吗？」
罗良俊跑到门边的时候，正好见常其真走了出来，她眼睛垂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心里啧啧两声，让你不听我劝，都说了宋总很忙，不方便见人。
宋霖也直挺挺地站着，没有要安慰的意思，罗良俊自然也是不敢吱声，只往边上退了半步，想让常其真过去。
但她停在了宋霖跟前，转头看着他，那眼神，委屈中带着控诉，控诉着带着崩溃，跟刚才递咖啡的常其真完全不是一个人。
她嘴唇颤抖着，颤抖着，最终只说了三个字：「我恨你。」
撂下这几个字她抬脚就跑了，很快就冲出了办公室，罗良俊站在宋霖身边，偷眼看他，暗自撇了撇嘴角。
我恨你？
这三个字的情节含量也太高了，难不成真是三角恋？谁被谁插足？谁喜欢谁啊？谁又喜欢谁啊？
但他的八卦之火还没来得及燃起就被宋霖摁灭了……
「季度奖扣光。」
罗良俊头毛一下竖了起来：「凭什么啊！」
宋霖看都不看他一眼，砰一下关上了门：「下次再连人都拦不住的话，就扣你半年奖。」
「你……」
罗良俊险些被撞了鼻子，忙不迭地退后半步，满腔控诉连发挥的机会都没有，他站在门口咬牙切齿了半天，恨恨掏出了手机。
宋霖这种周扒皮，那是劳动局都治不了了，他要跟江小姐告状，让她看看资本家的嘴脸到底有多丑恶！
江拾月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她推开窗户，蛙鸣声扑面而来，几乎震耳欲聋。
趴在窗台上长长地吐出口气，她拿起手机又把那条微信看了一遍。
她一直没关机，只是调了静音，谁的电话都没接，只偶尔看一眼。
罗良俊的微信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全都是吐槽宋霖如何压迫剥削无产阶级的，他实在太能扯了，平常她都是当成脱口秀来看。
能看出来，宋霖把找不到她的无能狂怒都发泄到了罗良俊身上，她草草看了几行，忽然定住了视线。
【常其真小姐今天也被他骂哭了，宋总真是个冷漠无情的机器人】。
常其真又去找宋霖了？
她把那行字看了好几遍，接着摁灭了手机，重又躺回了床上。
这对痴男怨女，早说啊，早说她都不会跟宋霖结婚，何必掺和进这些烂事当中，最后还害了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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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翻了个身，鼻子一酸，眼泪全数流进了头髮里。
这几天她哭得实在是太多了，小姑说不能再哭了，小月子里哭得太多，以后眼睛要瞎的。
她心里想，自己眼睛早就瞎了，要没瞎能嫁给宋霖吗？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脚步声到了床头，接着有碗筷搁在桌面的声音。
「拾月，鸡汤熬好了，赶紧趁热喝几口，可好了，都是山里的走地鸡。」
江拾月几下抹净了泪，撑着手肘半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来人：「小姑，我不饿。」
「别废话，起来吃。」
江敬娟端起碗要餵她，「你个孩子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这还是饿不饿的时候吗？快吃。」
她的勺子逼到了江拾月的嘴边，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我可不是你爸，你那套在我这儿不好使。」
江拾月扁扁嘴，低头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她那天叫了网约车，接了等在家里的江敬中，两个人直接到了她小姑江敬娟这里。
江敬娟嫁在邻市乡下，孩子在外地工作，家里就他们老夫妻两个，平日里也就打打零工，种些瓜果蔬菜。
他们到的时候，她非常惊讶，这一老一小都病病歪歪的，一看就没出什么好事。
待到知道了这些时日的事情，她简直要气死了，大嗓门一吼三里地，指着她哥江敬中就是一段好骂。
「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得这么重的病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怎么？是准备让我去火葬场送你是不是啊？」
他这个妹妹一向厉害，江敬中垂着头不敢说话，江拾月躺在床上还想辩驳两句：「小姑，我爸也是怕你担心，他……」
「他什么他，我还没说你呢，平常看着厉害得很，还能被人欺负成这样，孩子都给你弄没了，你能耐啊你。」
她抬手想拍打江拾月，但半路见她一副泪汪汪的样子便又转了方向想去打江敬中，但手还没碰到呢，又想起她这没出息的哥哥现下是个得了癌症的危重病人，显然也承受不了她的铁砂掌。
她一腔怒火没处发，最后一掌拍在了那张小板凳上。
在江拾月和江敬中惊恐的眼神中，那小板凳轰然倒塌，散了个四分五裂。
第116章 山中不知岁月长
人都说山中不知岁月长，住在这乡下也是一个意思。
睁眼吃闭眼睡的，待到江拾月想起来去看看日历，已经又是一周以后了。
江敬娟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矮壮有力大嗓门，养猪养鸡都是一把好手。
这种技能在江拾月和江敬中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短短十天，两人都被她养胖了五六斤。
江拾月虽然食难下咽，但是江敬娟一天五六顿地端着东西上来，不吃就站着看到你吃完为止，她害怕被揍，也只能捏着鼻子一口一口地灌了下去。
毕竟江敬娟两只巴掌跟蒲扇一样，她小时候是真没被少扇。
当然，不是因为她不是江敬中的女儿，是因为她每次来玩，都跟她表哥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有一次还险险点了屋子，这么调皮，被打那么几顿也实在不冤枉。
江敬娟跟别的亲戚不一样，她没有那种假客气，虽然打孩子是真的打，但对你好也是真的好。
所以她躺在医院里觉得天都要塌了自己无处可去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了小姑江敬娟。
她从来不提江拾月的身世，只当她是自己的亲侄女，就这么十天，已经把自己养的鸡都杀尽了，如今吃的都是跟隔壁人家买来的了。
江拾月现在看见黄油汪汪的鸡汤都害怕了，她耷拉着脸不肯再接那汤碗：「小姑，我是真不想吃鸡了，吃点别的行吗？就那……就那黄瓜，你给我拍两根嘛。」
江敬娟虎着脸，又往前递了递碗：「你先吃这个，我给你拍个黄瓜去。」
江拾月只好接过了碗，眼见着她推门出去了，自己也下床跑到门口，朝外轻声喊：「爸……爸！爸。」
不一会儿，江敬中推开了隔壁的房门，探出头来：「我不喝啊，我自己的还没喝完呢。」
他亮了亮自己的汤碗，也是满满一碗鸡肉，「我也是有量的，你姑姑这么喂，我都害怕她准备把我养胖了过年杀杀掉了。」
江拾月苦着脸还没说话，就听进江敬娟的大嗓门穿越几间屋子传了过来：「都给我吃了，谁再给倒到田里去，我明天就炖你。」
两人同时一惊，又各自乖乖地缩回了房间，不大一会儿，江敬娟端着盘拍黄瓜进来了，江拾月急忙接过，这黄瓜刚从地里采上来，鲜嫩清脆，炎炎夏日，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
她专心吃起了黄瓜，那晚鸡肉放在旁边一动没动，江敬娟倒也没再逼她吃，只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刷了会儿短视频，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小姑。」
江拾月吃完了半盘黄瓜，放下筷子，扭头看向江敬娟，「我爸得回去化疗了。」
江敬中出院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按照之前梅盛林的安排，现在就是住院化疗的时间了。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江拾月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宋霖，可江敬中这病情又耽误不得，她想来想去没个决断，所以想着跟江敬娟商量商量。
江敬娟哦了声，放下了手机，想了半晌才说：「这可不能耽误啊，人命关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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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自然知道轻重缓急，但是江敬中一进吴城医院，想必宋霖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她又不放心他自己回去化疗，这自己要是陪着回去了，那不就得被迫见着他了。
在江敬娟面前，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的担心坦诚地说了，江敬娟这人简单，直截了当地给了她方案：「要真不想跟他过了，那就离啊。」
离婚？
这么几天下来，随着身体的慢慢恢復，心里的抽痛也好了许多，比起一开始的想都没法想，现在已经稍稍能找回一些理智了。
江拾月点点头：「那自然是要离的，但现在眼前更紧迫的是我爸的治疗。」
江敬娟：「别家医院行吗？一定要之前那个医生吗？」
江拾月默了片刻之后才摇摇头：「梅医生是国内这方面的第一把刀，我不能因为自己这些烂事耽误他的治疗。」
江敬娟想了想：「要不然我陪他回去吧，你在这里继续养身体，我请隔壁王嫂子照顾你，我要是见着那混蛋宋霖，绝不告诉他你在哪里。」
倒也是个办法，但江拾月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这些本来都是她的事情，如今都压在五十多岁的江敬娟头上，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算了，小姑，太麻烦你了，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都要你照顾，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江敬娟手一挥：「这屋子里鸡鸭狗的都交给你姑父就行了，哪里能有你们的事情重要？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在这里啊好好养身体，我带着你爸做完化疗就再回来。」
江拾月还想再说，但被江敬娟一指就闭了嘴。
她起身走过来：「黄瓜还要吗？我给你洗几根新鲜的过来啃啃？」
江拾月刚想说好，江敬娟嘶一声又不改了口：「不好，月子里不要吃太硬的东西，以后老了掉牙齿。」
「啊？」江拾月有些懵圈，「姑，这老了谁不掉牙，跟吃黄瓜有什么关系？」
江敬娟一抬手，她立马一缩脖子：「姑，你说得都对。」
江敬娟叮铃咣啷地收好了盘子：「那明天就走，你爸这病可耽误不了。」
她风风火火地就要跨出门，忽然停在门边转身看向江拾月，「你那宋霖，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我提前认一认，别不认得人说漏嘴了。」
江拾月想了想，自己手机里还真没他照片，两人连张合照都没有。
她起身到床边打开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了云程，宋霖这几个字，在第一个词条里就找到了他照片。
他西装革履地坐在办公桌前，十指交握，眼神坚定，一副展望未来运筹帷幄的云程当家人模样。
江拾月轻哼了声：「衣冠禽兽。」
她点开这张图片，长摁保存，接着在微信上发了过去。
江敬娟点开来一看：「哟，挺体面的嘛，这光看外表，跟你倒是挺配的哦。」
她抬头看向垂首默然的江拾月，「就是不干人事，你放心，要么他不来找我，他要是敢来，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第117章 全是藉口
入夜，江拾月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白天睡得太多了，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
乡下的房子宽敞，房间里只摆了一床一桌一椅，本来还有个电视机的，江敬娟给她挪出去了。
理由还是一样，坐月子的时候不能看电视，眼睛要瞎的。
江拾月以前从来不知道，坐月子是件这么恐怖的事情，动不动就眼睛瞎脖子断的，总之没一件好事。
今晚能看见月亮，她斜躺在床上，撑着下巴朝外看，天空上挂着一轮满月，亮如银盘，外面的田间小路都被照得清晰可见。
江拾月关了灯，那抹月色顷刻之间便到了她床榻上，她忽然想起那天宋霖念给她听的那句诗。
「海客云帆未挂时，相与缘江拾明月。」
她轻声读了出来，这首诗她后来专门背过，现在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当时两人……
她勐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没记性，决心下了多少次，怎么一有点风花雪月就要想起从前种种来。
她伸手狠狠拧了把大腿，嘶地痛唿了声，还是教训吃得不够痛，这种人命关天的深仇大恨，是吟两句词就能过去的吗？
身体的疼痛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心灵创伤留下的疤痕血肉模煳，是多少碗鸡汤都补不回来的。
白天跟江敬中说让他先回去看病，本来以为他会不肯，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立刻就答应了，明天一早就要回吴城。
许是她的神色实在是惊愕地太过明显，江敬中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你没有错，拾月，错的是他们，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江拾月怔愣了片刻之后才说：「我没躲，我就是不想见他……」
江敬中也没追问，只点点头：「上次梅主任跟我说，第一次化疗住院大概一周，你姑姑照顾人方面那比你强，这次也不用浪费护工的钱了，我们很快就就回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出发了，邻市到吴城不远，开车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情。
找到梅盛林，办好了住院手续，等江敬中定定心心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刚刚九点半。
这次住的不是单间，那边还没腾出空来，因着宋霖的关系，梅盛林对江敬中十分客气。
「单间那病人明天一早出院，到时候我再把你们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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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中自然是千恩万谢，只说不着急，一切听从医院安排。
江敬娟人虽然没见过什么市面，但一点不露怯，客客气气地送走梅盛林之后，转身回头对着江敬中说：「这里的医生素质可真高，问这么都一脸笑眯眯的，不像我们那镇上的，多问一句话都要给你翻个白眼。」
旁边陪床的也是个老阿姨，她笑着接话：「现在不一样了，医生也怕你投诉啊，你一个电话打到院长办公室，他们也要挨批评的。」
江敬娟连连点头：「还能找院长呢，真是亲民，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呢。」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没几句话就头挨头凑到了一起，说一会笑一会，开心得不得了。
江敬中嘴角抽了抽，他这个妹妹，这是当旅游来了。
赶了一早上的路，这会儿也确实有点累了，他躺着躺着眼睛就睁不开了，正当准备睡一小会的时候，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奔到了床前。
「江先生！」
他一惊，睁眼一看，孙姨一张脸几乎凑到了他嘴边，又被江敬娟一手拉开。
「诶诶，你……你谁啊？凑这么近干什么！」
孙姨被拉了个趔趄，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问江敬中：「这是新来的护工？」
江敬汇中急忙喊江敬娟放手，又对孙姨仓促一笑：「不是，这我妹妹，这次过来照顾我的，护工嘛，总没自己家人贴心。」
孙姨连声应是，又一步转身握住了江敬娟的手拍了拍：「难怪了，看这一脸福气，跟江先生一样。」
江敬娟没说话，倒是江敬中又开口了：「孙姐，这次就不麻烦你了，我妹妹在这儿，样样都很妥帖，就不需要……」
他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不需要宋总费心了，我这边住着院，也不太方便，就请你转告一下。」
孙姨连连摆手：「这哪儿的话啊，你跟先生那就是一家，哪能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不好说这两家的话的。」
江敬中摇摇头：「现在不说这话了，以后怎么样都不知道呢，我眼前啊，就先把这病给看好了，以后还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拾月呢。」
这话说得明白，各人都听懂了各人的部分，孙姨知道江敬中心中有气，一切要全凭江拾月做主，他不想再掺和了。
江敬娟听出了眼前这人就是宋家的，那如何还有好脸色给她，当即一把甩开她的手，又反手将人往外拖了几步。
「你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还有那么什么宋霖，告诉他千万别来，敢来我绝不客气，把我们家拾月害成那个样子，这么长时间问都不问，还好意思来说这话。」
「不是不是。」孙姨连忙解释，「是怎么都找不到拾月他们，先生把整个吴城都翻了个底朝天，是找不到啊。」
江敬娟轻哼了声：「当然找不到，我家又不住……」
「敬娟！」
江敬中提声喊住了江敬娟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你过来扶我坐起些。」
江敬娟抹抹嘴巴，也知道自己差点说漏嘴了，回身走回了江敬中身边，扶着他坐了起来，但尤不解气，气沖沖地朝孙姨骂道：「真有那心，到天边也能找见，全是藉口罢了。」
「你们……」
她还要再说，被江敬中一扯胳膊止住了：「好了，别再说了。」
江敬娟不情不愿地闭了嘴，他这才朝孙姨摆摆手：「孙姐，我知道这些事都不怨你，我妹妹就是这么张嘴，你被放在心上。」
孙姨立时摇头：「哪儿的话，确实是先生做得不对，他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你看，这一接到你住院的消息，立马就让我先回来了，他过会儿也到了，他那边有个会，结束了立马过来。」
江敬中也摇头：「别来了，没必要，我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孙姨还要再说什么，江敬娟却没耐心听了，她拍开江敬中的手，几步上前就把孙姨往外推。
但还没到门口呢，两人就都被让人拦住了，江敬娟抬头一看，是个高瘦的年轻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那两个黑眼圈都快坠到下巴了。
哎呀，这个人面熟啊，这不就是那个姓宋的王八蛋嘛！
第118章 不劳宋总费心
宋霖什么人，他眼睛一扫就判断出了目前的局面，病床上的江敬中明显看见了他，但人被子一掀，背朝他又躺了下去。
拒绝交流的意思很明显。
那眼前这个推着孙姨要往外走的女人……
他还没发出疑问，孙姨就及时喊出了声：「拾月她姑姑，你看我们先生到了，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嘛，总要给人个认错的机会你看是不是？」
拾月的姑姑？
宋霖低头看向她，跟江敬中如出一辙的方脸圆眼，可不就是亲兄妹嘛。
他当即摆出了笑脸：「姑姑你好，我是宋霖，咱们这还是初次见面吧。」
宋霖揽住两人肩膀就往里推，任她江敬娟牛大的力气，到底也抵不过一个壮年男子，最后不甘不愿地又被推回到了江敬中床边。
他现在住的是个三人病房，人多眼杂的，确实好多话也不方便说。
宋霖斟酌了下，先问了个好，江敬中到底还是翻身坐起，浅浅应了声。
江敬娟倒是不开心了，她才不管面前的是皇帝老儿还是大罗金仙，张口就开喷了：「你还有脸来？我们拾月被你害得孩子都流产了，你这个做丈夫的这么多天不闻不问，现在又来假惺惺地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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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床的老阿姨哦哟一声站了起来：「你好狠的心啊，哪有把自己孩子害死的哦！」
「不是不是……」孙姨忙想澄清，「意外，纯属意外，就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什么叫意外？啊？」江敬娟的嗓门极具穿透力，瞬间响彻了整个病房，「和别的不三不四的女人哦，躺在家里的床上，被我侄女撞见了，哎哟。」
她一拍巴掌一抹眼泪，「我那可怜的侄女啊，那是又气又伤心，一脚踏空了楼梯摔了下去，这才把孩子摔掉的呀。」
老阿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视线在宋霖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末了狠狠啐了口：「作孽哦，真不要脸。」
宋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尝试解释：「姑姑，这真的是个误会，我跟常其真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喝多了……」
「喝多了？」江敬娟又一拍巴掌，「喝多的人多了，怎么就你们躺在床上了？都是狡辩。」
她抬手又要推人出去，孙姨急忙挡住她：「真的是个误会，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真什么都没发生啊。」
江敬娟哪能被她拦住，一步上前把宋霖往后一推：「这什么都没发生都把拾月害得孩子都掉了，这要是发生什么了，那我们拾月不都得被害死吗？」
宋霖被她一连推出几步远，想说的话都囫囵挤在了喉咙口，张口结舌半天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江敬娟还要再骂，被江敬中喊住了：「好了，不嫌丢人啊，嚷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她一梗脖子：「他们做得出来我还说不出来？」她回头把江敬中一瞪，「就你个没用的东西，自己女儿都护不住，让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你还好意思怕丢人？」
江敬中撇过头不说话了，江敬娟是谁？那是在十里八乡骂过街拎过菜刀的主，主打的就是无理也要闹三分，现下正骂上了头，这不一次出够气了还等下次再来吗？
她指着宋霖鼻子：「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出现在这里，我们拾月不会再跟你回去了，要跟你离婚！」
老阿姨连声附和：「就是就是，要离婚，这种男的还跟他过什么啊？回头我给你侄女介绍一个，包准比他强一百倍。」
宋霖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深切体会到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他只能无力地喊了句：「姑姑，有话好好说，这离不离婚的气话也不能老挂在嘴上，真是误会，我可以跟拾月解释的。」
江敬娟手重重一挥：「你解释什么解释，拾月不会再见你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拾月在我们家那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到了你家就被这样糟践，真是没天理，没天理啊。」
宋霖还想再说，被孙姨拉了拉，她朝他摇了摇头，接着侧过身子对江敬中说「江先生，我们先回去了，医院这边先生会都安排妥当的，你先安心化疗，别的事情过完这关再说。」
江敬中终于正眼看了过来：「不劳宋总费心了，这病我们自己看，能治得了治，治不了就死，了不起就是去陪我那没出世的小外孙，我无所谓的。」
这话把宋霖和孙姨彻底给说熄火了，此时再多说任何话都太过于多余了，宋霖到底也是个心高气高的天之骄子，再者这件事情于他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他不是成心的啊。
在他的立场，他已经是好话说尽了，但每一句都被对面毫不留情地给下了脸子，他脾气终于上来了，当即一句话没说，扭头就出了病房。
孙姨连喊几声没喊住，只能又劝江敬中：「他们小夫妻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何必说这气话呢？江先生你先好好治疗，我明天再来。」
她说完这话抬脚就追了出去，江敬娟哼一声，刚想趁热再骂两句，被江敬中喝住了。
「行了，你有完没完，啊？光彩是不是啊？要不要给你个喇叭，你满大街喊去。」
江敬中恨恨指着她，「你这张嘴哦，真是惹事的精，都吃了多少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要一点数都没有。」
江敬娟不服气地一抬下巴：「我怎么没数了，我哪句话说错了，谁像你啊，没用……」
「诶诶。」隔壁床的老阿姨急忙拉住她，「这兄妹俩吵什么呀，你也是，你哥哥生着病呢，你还惹他生气。」
这话一出，江敬娟满腔的怒火倒是被戳漏了一半，她哥现在的情况，确实不能生气。
她不情不忿地顺势坐了下来，兄妹俩一时都没说话，病房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都收敛了声息，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那老阿姨坐下来怼了怼江敬娟胳膊：「加个微信啊。」
第119章 你喊吧
这头孙姨快步追上了宋霖，扯住他胳膊肘：「你着什么急啊，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宋霖本也不是个脾气良善的人，现在好言好语被他们强怼成这样，自然也是一肚子的气，「我可算是知道江拾月那不饶人的嘴从哪儿来的了，你看她那姑姑，有一句中听的话吗？」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听什么中听的话？难不成人家还夸你吗？」
宋霖一噎：「我……我爸都没这么骂过我呢。」
孙姨在心里说了声活该，但面上还是鼓励之色：「先生，是咱们做错了事，你总得让人家把气撒够了吧，不过是骂你几句罢了，不伤筋不动骨的，有什么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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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撇过头没说话，显然是不想听，孙姨知道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宋霖只是一时气不忿，轻重缓急心中还是很有数的。
江敬中兄妹俩说的话是不好听，但没哪句说错的，事实就是这样，虽说是无意为之，但宋霖确实和常其真阴差阳错地造成了江拾月的流产。
两人一起往院外走，孙姨诶了一声，忽然停住了脚步。
「刚才她姑姑有句话没说完被江先生喊住了。」
宋霖问：「什么话？」
「她说：当然找不到，我家又不住，说到这里就被喊住了。」
宋霖眉心一皱：「你是说……」
孙姨嗯了声：「凭空冒出来个姑姑，总是有点说法的。」
宋霖往前慢慢走了几步，接着停住了滑开手机拨出了电话：「查查江敬中的妹妹住哪里，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结果。」
江拾月父女俩突然消失，他翻遍了吴城都没找到人，现在看来，直接去了外地的可能性确实是最高的，这个江敬娟要是住在吴城之外的地方，那他一时没找到也是正常的了。
罗良俊这次倒是效率很高，四十分钟后就把地址发到了宋霖的手机上，是邻市一个村上的地址。
孙姨凑过来看了看：「有枣没枣的打一桿子吧，反正不远，越耽搁越出事。」
…………
盛夏的中午最是好睡，江拾月开了空调，蒙上被子，一下睡了两个小时。
她是被敲门声叫醒的，门口不知道是谁，执着地敲了好久都不见停，她本来懒得下去，但又怕有谁找姑姑家有急事，最后嘆了一口气，趿拉着拖鞋下楼走到了院子里。
「谁啊？」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抬手旋上了门锁，「我姑姑姑父不在家……」
门开了道缝，她还没来得及看是谁，一只手就伸了进来。
「诶你干嘛……」
江拾月一慌，立马就想关门，但这手已经把门别开了，宋霖半个身子挤了进来：「我不找你姑姑，我找你。」
她一下惊得退了半步：「你……你怎么来了？」
「我？」宋霖已经完全进来了，他步步紧逼，「我再不来，你都该忘了我了吧？」
江拾月连连后退：「不是，你……你别过来，我喊人了啊。」
她人是倒着走的，没看见身后那把躺在地上的镰刀，眼见着就要踩上了，宋霖一手把她拉进了怀里，往边上躲了躲。
江拾月反应十分剧烈，她抬手就要捶打宋霖，被他一手握住：「后面有镰刀。」
她动作一顿，随即用力推开他：「别碰我。」
宋霖被她往后推了两步，定在原地看她，十几天不见，她脸色红润，气血饱满，虽然现在满脸怒容，但人看上去倒是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你好吗？」
他默了半晌，才开口问她，「还有哪里痛吗？」
江拾月别过头：「与你无关。」
宋霖一步上前拉住她手：「别说气话，这跟我关系大了，拾月，拾月……」
他控住她又想要使劲的手，「你看看我，我找不到你人，都多少天没睡着了。」
江拾月的头都快别到后脑勺了：「你猝死了也跟我无关。」
宋霖：「你们一家子那心都是在北冰洋里浸过的吧，说几句把人心都凉透了。」
江拾月终于扭过头来看他：「你见着我爸和我姑了？她告诉你的？」
「见着是见着了，你那姑姑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给我留，病房里那么多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好歹也是云程的小宋总。」
江拾月翻了个好大的白眼：「了不起你，赶紧放开我，回云程做你的小宋总去吧，别来骚扰我！」
她说着又使劲挣了挣，奈何宋霖的手劲实在太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宋霖你神经病吧，你放手啊你，我……我喊人了啊我……」
「你喊吧。」宋霖一手摁住她脑袋，想把人搂进怀里，「你这荒山野岭的，你看看能叫出谁。」
江拾月双手抵住他胸膛，脑袋使劲往后仰，嘴里高声喊：「救命，王婶王婶！救命啊！」
宋霖没想到她真的会喊，忙不迭地捂住她嘴，但到底还是晚了，几个眨眼的功夫，大门被人一下撞开，王婶举着根擀面杖就沖了进来：「哪里来的小瘪三，我打死你！」
宋霖只觉得耳后一阵劲风袭来，慌忙侧身躲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来人，背上就是一闷棍袭来，这一下力道极大，痛得他往前扑了扑，但手上没松，依然拽着江拾月。
江拾月一愣，没想到这隔壁班王婶来得这么快还这么勐，在她第二记擀面杖又要砸下来时赶紧喊住了她：「别别，别打了！」
王婶的擀面杖停在了半空，迈步向前，一下把江拾月扯了过来护在身后：「你别怕，耍流氓都耍到家里来了，看我今天不打他个头破血流！」
她说着话又要上手，江拾月立时拽住她手：「别别，王婶，这是……这是我……」
她话没说完，宋霖已经缓过那阵疼痛直起腰来，他往后退了几步抵在了墙上：「我是她老公！」
「啊？」
王婶的擀面杖再度停在了半空，她扭过头来看江拾月，「你老公？」
江拾月干笑了两声，最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第120章 这就是结局
王婶挪了挪屁股，只挂在了椅子边上：「真是不好意思啊，这她姑姑走之前特意嘱咐我看顾好她的，我这就是一时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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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男人，衣着体面，头髮整齐地朝后梳着，俊眉朗目，跟这个简陋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
但宋霖只和气地笑笑，摆摆手：「王婶是吧，拾月在这里有你尽心的长辈照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都是误会。」
他一顿，扫了眼垂头不语的江拾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也怪我，这个时候才过来，这让你误会了也不奇怪。」
王婶讪讪笑了笑，执起茶壶又给他倒满了茶水：「今晚在这里吃饭哦，我这手粗，就是些农家菜，你就尝个鲜。」
宋霖自然点头说好，江拾月拽住想要起身的王婶：「他不在这儿吃，他马上就走，我要跟他离婚，明天过后他就不是我老公了。」
王婶啊了声，人僵在半空中一时不知道是坐好还是站好，看看江拾月又看看宋霖：「这……那我先煮个鸡蛋茶？」
江敬娟并没有跟她说得太清楚，只说侄女和哥哥到她这里养病，花钱请她做保姆什么的。
王婶是个有分寸的人，江敬娟没说，她也就不再问了，左右生病这种也不是什么开心事，不好往深了问。
如今江敬娟去城里照顾哥哥，就把江拾月託付给她了，说好了一个礼拜一千块钱，饭钱另算。
这么好的差事哪里找哦，她自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成天在院子里候着，要不然她难能眨眼的功夫就拿着擀面杖来了。
如今听见江拾月这么说，她只当小两口闹矛盾呢，就一副过来人的强调劝了劝：「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合的，闹几句就行了，这离婚的气话可不能老挂在嘴上，伤感情的呀。」
她拍拍江拾月的手，「我也给你煮一碗，你可得都吃了，不能再倒给大黄了。」
她又笑着看向宋霖，指指江拾月，「挑嘴得很，不爱吃的就偷偷摸摸倒给狗吃，肉全长狗身上了。」
宋霖点点头：「是不好伺候，王婶辛苦了。」
江拾月白了他一眼，偏过了头。
王婶转身回去了，只留宋霖和江拾月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子边，一时都没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霖刚想说话就被江拾月抬手给制止了。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从医院里出来就是不想再听你说那些车轱辘话。」
江拾月的语气十分坚决，这些话她已经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现在几乎是脱口而出了。
「宋霖，我们本来就不该是现在这种关系，当初你想跟我结婚，也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现在孩子都没了，一切就该归位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大道理没什么可说的，事情已然发生并且无可挽回，那我们就直接大结局吧。」
宋霖的眉心几乎拧成了一条线：「大结局？」
「对。」江拾月点点头，「离婚，这就是结局。」
「离婚？」
江拾月嗯了声：「宋霖，其实不过是殊途同归，提前到达罢了，我们之间早晚是这个结局。」
宋霖直起身子，手掌撑在桌面上，面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为什么早晚是这个结局？」
江拾月直直地盯着宋霖，忽然讽刺一笑：「有意思吗？摆出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装什么装？你和常其真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没想到今天这结局吗？」
「拾月，我们那天就是酒喝多了，我把衣服吐脏了，还吐在了真真身上，她就是帮我脱了衣服，我们俩就真的只是脱了衣服……」
江拾月哈地笑了：「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一男一女在床上脱了衣服，接下来呢？接下来再盖上被子探讨人生吗？」
她站了起来，俯视着宋霖，「那常其真在我面前三番五次地挑衅，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真是当我好欺负呢。」
宋霖皱眉：「她跟你说过什么？」
江拾月摆摆手：「不重要了，我今天就成全你们，先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转身要走，宋霖立时起身拉住她手腕：「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前几天我跟她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我说你不喜欢我跟她走得太近，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宋霖你搞笑呢，又把这事推我头上干嘛？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
她真是差点气笑了，「你一个云程的小宋总，这还用我来说吗？」
她用力甩开他手腕，「别碰我，你让我觉得噁心。」
江拾月转身跑进了屋子，上了二楼锁上了房门，几步跑到床边，一下扑在了床上，强忍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宋霖这个混蛋，凭什么摆出一副都是别人错的模样，他自己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当初一定要结婚的是他，如今跟常其真滚作一团的也是他。
她越想越气，操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打开窗户就泼了下去。
宋霖就坐在这正下方，自然是被这兜头的水泼了个正正好好，这当口，大门正好开了，王嫂端着两碗鸡蛋正好进来，把这场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江拾月泼完尤不解气，朝着下面怒喊道：「你再敢来，下次就泼你开水。」
说完这话，她砰一下关上了窗，底下坐着的宋霖一句话都没说，还对着王婶笑了笑：「鸡蛋我就不吃了，你都给拾月端上去吧。」
他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有事好联繫。」
第121章 燕窝，大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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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碗鸡蛋也没浪费，通通进了王婶的肚子。
江拾月的门她也没敲开，那什么叫宋霖的当时就走了，只说还有事情，凡事请她多关照些。
最最重要的是，他还给她转了笔帐，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哪。
她哪里敢收，不过是顺带方便的事情，而且江敬娟最多十来天就回来了，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钱。
「不行不行，敬娟已经给过我工资了，这这……太多了这。」
宋霖的前襟都湿了，留海还在往下滴水，但他笑得就像没这回事似的：「没事，拾月难照顾，要求又多，你辛苦了。」
王婶急忙摆手，客气话还是要说两句的：「没有没有，拾月很好说话，我做什么她就吃什么，就跟她姑姑在的时候一样。」
宋霖点点头：「那就当她的营养费吧，你给她做些补身体的。」
他站起身来，「别跟她说这钱的事，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正吵架呢，还没哄好。」
王婶连连点头：「我一定给她好好补补，包管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她胖了十斤。」
她收了这钱，自然是要让江拾月的饭食上个档次的，自家的走地鸡那是指定不够了，但吃什么才能够上这一万块钱的标准呢。
她骑上电动车跑了半个镇子，终于在五点前定下了第一顿菜单。
江拾月泼完那杯水，心里舒畅了些，到傍晚的时候也下了楼，小桌子边早就没了宋霁的影子，桌腿边点着个蚊香，老风扇也吱嘎吱嘎地吹得卖力。
姑父刘大松还没回来，他跟着村里人在外面栽树做花木，早出晚归的，快六十岁的半老头子了，还十分肯干。
王婶现在是连这一老一小的饭一起做的，刘大松还没回来，她也想再等一等，免得他回来的时候吃冷饭。
她在小板凳上坐了还没五分钟，大门就被推开了，王嫂先端了个小碗进来，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把碗轻轻放在了桌上。
「拾月，快尝尝，这燕窝，大补。」
「燕窝？」江拾月看向那小碗，「王婶，你哪里买的燕窝啊？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王婶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特意去找的，镇上兜了一大圈才买到的，人家告诉我就红枣冰糖什么的炖一炖就行了，你快趁热吃。」
江拾月将信将疑地用勺子捣了捣，这看上去好像还真是燕窝，她又问王婶：「我姑姑给了多少钱啊？怎么还能吃燕窝呢？」
王婶眼神微闪，但又面不改色地说：「够的够的，我就是今天上街听他们说这个好，我特意去买的，你难得尝尝，不碍事的。」
她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你先吃着，我端菜过来。」
江拾月忙想喊住她：「不着急，等我姑父回来一起吃。」
「他吃他的，你吃你的。」
王婶脚下风风火火的，不一会儿七八样菜都上齐了，跟以往朴素的家常菜有些不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连羹汤都有两样。
江拾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桌，正要说话，王婶哎呀一声拍了拍大腿：「锅里的杂粮馒头忘了。」
杂粮馒头？
不一会儿，她果然端着几个满头灰不拉几的馒头过来了：「拾月你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不是。」江拾月站了起来，拉住了又要转身离去的王嫂，「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啊？不是，怎么要做这么多菜啊？」
王嫂一脸理所当然：「多吃早好啊，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这再不多吃点，风都得刮跑了。」
她不等江拾月说话，转身就往家走：「你慢吃啊，我老头子也要回来了，吃完就搁这儿别动，我来收。」
「诶诶诶，王婶王婶。」
江拾月跟着追了几步没追上，转身看看那摆了一方桌的菜，算了，先吃再说吧，实在不行再给王婶转点菜钱，也不能让人家贴钱做饭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坦然了些，索性坐下来拿着筷子就吃了起来，王婶的手艺比自己姑姑好了不少，咸淡正好，鲜脆爽口，真该让江敬娟去隔壁进修进修。
她吃到一半，院门上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应该是姑父刘大松回来了，他跟江敬中很像，老实头子，只知道闷头干活，挣了钱回来就交给老婆。
这快四十度的天，他还每天坚持去路边做花木，人晒得跟个非/洲人一样，也从不叫苦。
江拾月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姑父，快过来先吃饭，王婶今天做了好多菜。」
刘大松摘下草帽，憨憨一笑：「不忙，你先吃，我洗个澡，别一身汗味熏着你。」
他拐了个弯进了洗手间，十分钟后就推门出来了，一身水淋淋的，几步就走到了桌前。
夏天天黑的晚，六点半了还亮堂堂的，正好适合吃饭。
江拾月已经给他拿来了碗筷，刘大松前后看了看，问她热不热，要不要屋里开着空调吃。
她摆摆手：「成天待在空调房里，现在吹点热风舒服好多，要不然小姑老说我空调吹得以后老了腰都直不起来。」
刘大松：「你别听你姑姑瞎说，她就是喜欢瞎指挥，你们年轻人懂得多，自己看着办就行。」
江拾月还挺喜欢这姑父的，也许是因为他和江敬中相似，也许是因为他们在江敬娟面前都只能俯首帖耳的同病相怜。
「王嫂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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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松边吃边念叨了句，「这敬娟给的伙食费够不够啊？」
江拾月咽下一口菜说：「没事，我明天再给她转点钱，姑父你也多吃点，干活累的。」
刘大松摇头说不累：「这跟我年轻时候干那活相比轻多了，就是有点晒。」
他哈哈一笑，「对了，明天有个大活，老闆说要去市区做，要做个几天，说是要在那边住下来做的，来回赶路来不及。你就一个人在家锁好门，我去鱼塘上把大黄牵回来，你有事就找王婶。」
江拾月点头说好：「姑父，我都多大人了，你放心去吧。」
两人吃过饭就各自回房休息了，许是下午终于把那些话都说了出来，心里舒服了许多，也可能是晚饭吃得太饱昏昏欲睡，总之这晚上，江拾月九点不到就睡着了。
这也直接导致她第二天一早六点多就醒在了床上。
她打着哈欠推开了窗户，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脖子左右晃了晃随便扫了几眼，人忽然定住了。
嘶。
不对啊。
那门口站着的……
怎么好像是罗良俊？！
第122章 倒霉催的
罗良俊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靠坐在刘家院外的马路牙子上，在心里把宋霖又骂了个狗血淋头。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哦，自己砸的锅补不成了，就要把他揪来收拾残局。
他要这本事还能单身到现在？
真是病急乱投医，把他找来能派什么用场啊？
凌晨两点多，他本家睡得好好的，忽然房门被他爸推开了，老罗助把他晃醒了之后拉了起来，直接送到了楼下老吴的车上。
他当时眼屎都还没擦呢，扒着车窗问这是要去干嘛，老罗助看了看表：「时间紧迫，老吴，出发吧。」
罗良俊实在是太困了，他在车上又眯了一个小时才稍微清醒了些，老吴从前面递过来个手机，里面有宋霖的任务视频。
他煳里煳涂地听完，反应了五分钟才轰地一下弹射起来，头又撞在了车顶上，哎哟一声又跌坐了回去。
老吴从后视镜看他，呵呵笑了两声：「罗助再睡会儿，到了地方我叫你。」
罗良俊扒住驾驶位，不敢置信地跟老吴再度确认：「宋总是不是要开除我？但又不想给我赔偿，这是逼我主动辞职呢吧？」
老吴又呵呵笑了：「哪里的话？宋总仰仗你呢，如此的困难时刻，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罗助你，足见你在他的心中之重要。」
罗良俊一脸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吴打了灯拐进了村口，「他不是说了吗，事办成了回来官升一级，工资百分之五十的涨幅，你还担心什么啊？」
他靠边停了车，「喏，就那家，大铁门那个，看见了吗？」
罗良俊没朝外看，明明是三伏天，可他透心凉得冷汗都出了。
「老吴，你就是和宋总一起诓我，他那句话你怎么不说，要我这事没办好，就让我就地驻扎在村里卖菜籽油。」
他就这么稀里煳涂无可奈何地下了车，在马路牙子上坐到了天光大亮，困得人都打摆子了，那扇铁门终于开了道缝。
江拾月紧皱着眉探出头来：「罗助？」
罗良俊一跃而起，几步跨到了门口：「江小姐，好久不见啊。」
他堆着一脸的笑，抬手就想拉开门，但被江拾月从里面死死拽住了，她一脸戒备之色：「你怎么来了？宋霖让你来的？你来做什么？」
这也是罗良俊想问的，但他到底已经在云程歷练一段时间了，现编瞎话已经有了一定的熟练度，他当即摆手：「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正好在这附近办事，知道了江小姐你在这里养病，我特意过来看你的。」
江拾月听完这话就要关门：「那行，你看完了，我挺好的，谢谢你费心了，再见。」
「诶诶！」罗良俊一只手臂卡了进去，随即惨叫一声，「断了断了……」
江拾月吓了一跳，立马拉开门查看他手臂，只见他手臂上刚才被门卡住的地方果然红了一圈，罗良俊嘶嘶地捂着伤处，一步迈进了门槛，几步就走到了昨天宋霖坐的桌子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江拾月跟着走了过去，低头看他手臂：「要不要紧啊？不然我让王婶带你去卫生所看一下？」
「不用不用。」罗良俊哪里有那么严重，不过是藉机进门罢了，他捂着手臂环视了一圈，「江小姐，这小院子不错，哎哟，那仙人掌还开着花呢。」
他自说自话地起身去看仙人掌花，凑近看了会儿又回头沖江拾月一笑：「真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仙人掌开花，我拍张照发给我妈，她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了。」
江拾月立在原地没动，罗良俊就跟春游似的东边看看这个，西边看看那个，不一会儿功夫，把这小院子转了个遍。
这时候，里屋的门开了，刘大松肩膀上搭着块毛巾，手里拿着个塑胶袋走了出来，江拾月喊了声姑父，他抬头刚想应声就见院子里站着个陌生男人，他立刻几步走到了江拾月身边，问这是谁。
「就一朋友，过来看看我。」江拾月答得模煳，又让刘大松稍坐一会儿，王婶估计早饭快要做得了，一会儿就会端过来。
听着是朋友，刘大松脸色松了些，他也识趣，说让他们先聊，他去洗漱。
罗良俊目送着他进了洗手间：「江小姐，你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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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哪里还有耐心听他胡咧咧，径直打断了他的话：「罗助，没什么事我也不远送了，我现在也不能久站，就不陪你了。」
罗良俊立时跑过来拉开椅子：「你坐你坐。」
他脸上堆满了笑，一定没有被赶的尴尬，伸手难打笑脸人，江拾月纵然对宋霖有再多的恨，确实也不能撒在罗良俊头上。
她仰天嘆了口气：「罗助，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宋霖是要离婚的，他要是不肯去办离婚证，那我就诉讼，到时候法庭上见。」
「别别别。」
罗良俊忙不迭地劝她，「这结个婚也不容易，怎么能说离就离呢？你看，你们都还年轻，孩子还能再生嘛，宋总他……」
江拾月现在就是听不得孩子还能再生这句话，当即面色就沉了下来，但还是强压住情绪说：「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宋霖那儿我也说过了，不管他让你来做什么，我明确告诉你，都是无济于事，没必要再浪费你我的时间了。」
她耐心终于耗尽，转身就往二楼走，罗良俊跟着追了几步，见她头都不回到底还是停住了步子，等她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时他终于嘆出口气。
天老爷啊，他自己都没谈过恋爱，哪里知道怎么哄女孩开心啊。
江小姐又不是一般女孩子，那是能跳桥跳河的主，他要是一句话说错了惹她生了气，那后果谁能承担啊。
老宋总也是的，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还硬要小宋总出差，换个人怎么着云程今天就要倒闭啊？
当爹的就是狠心，跟他亲爹一样，把儿子都当牛马使。
真是倒霉催的。
第123章 你凭什么
临到吃午饭的时候，下面也没再有什么动静，江拾月趴窗口看了看，院子里空无一人。
罗良俊估计是走了，本来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宋霖脑子里又哪根弦搭错了，居然把他给弄来了。
她开了房间门往下走，在楼梯上刻意放轻了脚步，到了一楼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这才确定罗良俊是真的走了。
「两个都是神经病。」
她低声嘟囔，谁能想到江敬中一出去宋霖就循着味儿来了，本以为只要江敬娟不说他就找不到的。
江拾月垂手立在台阶上擦了擦汗，她仰头看看白得发亮的喘出口热气，今儿这天气真是热得奇怪，闷得气都喘不上来。
看看时间，王嫂估计要送午饭过来了，果不其然，三五分钟后，院门上就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江拾月站起来刚想迎上去帮她端盘子，就见罗良俊笑嘻嘻地挤了进来，手上端着两个盘子，对着江拾月一抬下巴：「江小姐，吃饭啦。」
江拾月一时愣在了原地：「你你……」
这会儿功夫，罗良俊已经端着盘子到了跟前，他也仰头望了望天：「这热的，我们去里面吃吧，开了空调，不然汗都要流进碗里了。」
他自说自话就往屋里走，「餐厅在哪里啊？江小姐？」
江拾月抬手刚想拉他，身后王嫂也到了，她拿着个大方盘，方盘里盘子摞盘子，满满当当的。
「小俊往里直走，对对对，拐个弯就是他们厨房间。」
她又看向江拾月，「走啊拾月，吃饭了。」
这一老一少没给江拾月说话的机会，越过她就前后脚进了厨房。
「王婶！」
江拾月抬脚追了上去，她刚迈进厨房，桌子上盘子都已经摆好了，又是七八样菜式。
农村的厨房间大，一般是灶台和餐桌都在一个屋里，江敬娟家也是这样的格局。
王婶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拾月，你先坐下吃，还有个冬瓜排骨汤，我去端来。」
「王婶，太多了，我根本吃不了啊，我姑父又不在家……」
她婉拒的话还没说完，罗良俊哈哈笑着打断了：「没事，江小姐，我能吃，这些我包准都能吃完。」
江拾月几步走近，立在桌子对面瞪他：「罗助，我不是说让你走嘛。」
罗良俊点点头：「我是走了，我这几天都住在王婶家。」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才说出话来：「什么叫住在王婶家？」
他开了空调，正在调温度，头都没抬就说：「字面意思的住在王婶家啊。」
「你……你……」江拾月真的是无语了，「你凭什么啊？」
这当口，王婶端着个大汤碗进来了，放下碗之后又熟门熟路地在橱柜里翻出了碗筷，接着招唿二人坐下。
「来来来，吃饭吃饭。」
罗良俊立着没动，问：「王婶，江小姐问我凭什么住在你家？」
「什么？」
王嫂盛汤的手一顿，「这有什么凭什么的，想住就住呗，我们这乡下地方的，随便，来来来，吃饭。」
江拾月是真的要被罗良俊气死了，她指着他，大声说：「不行，我不同意。」
王嫂啊了声，转过头来：「为什么啊？」
罗良俊面上倒是不见恼意，还笑嘻嘻地说：「那要不然江小姐也一起到王嫂家住，还省得她把饭菜端来端去呢。」
江拾月真是一把火要燃到头顶了，你在这边气得要吃人，对方却油盐不进，摆出一副笑脸不接招，还有比这更生气的吗？
她当即就想掀桌子，但又强忍了下来，深唿吸了几下转身就要往外走，被王嫂诶诶两声拉住了。
「怎么了这是，早饭也没吃几口，现在这午饭也不要吃了，那可不行，你这不吃饭身体怎么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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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气得直喘粗气，恨恨一指罗良俊：「他在这儿一天我就饿一天，他要是一直在这儿我就饿死为止，也好也好……」
她原地转了几个圈，「我不如饿死了干净，省得一茬一茬的人见天地烦我个没完。」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火了，罗良俊终于不敢笑了，讷讷立在桌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江小姐，你这别说气话呀，我这就走，这就走还不行嘛。」
他说完就往外走，王嫂诶了声又拉住了他：「哦哟，你们这两孩子，天大的事吃了饭再说行吗。」
她转头看向江拾月：「这大热的天，你把人往哪儿赶啊，走几步都要热死在路上的，你看看。」
她一指外面，「这天哦，热得没法活哦，我老头子跟你姑父一起……」
王嫂话还没说完，屋顶上忽然扑通扑通几声，三人一惊，都抬头看去，这厨房间是后建起来的平房，通过一扇门跟主屋连接，屋顶上只盖了层彩钢瓦，一下起雨来声音就很大。
王嫂：「这下雨了吧。」
但十几秒过后，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通通通的就像有人拿着石头在砸屋顶。
三人终于觉出不对来，罗良俊先跑到窗边一看，一声惊唿：「下冰雹了！」
下冰雹？
江拾月也连忙跑了过去，可不是嘛，鸡蛋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哐哐地往下砸呢，狗窝的屋顶已经被砸穿了，大黄仓皇逃了出来，正对着满地冰雹大叫。
王嫂也跑到了窗边，愣愣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这三伏天怎么还下起冰雹来了……」
「哎呀！」她一拍大腿，「要命了，我的桃子！」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被江拾月拽住了：「不行不行，这齣去砸了脑袋可怎么办？要人命的。」
「这我桃子要是被砸烂了，那才真的是我命呢！」
她甩开江拾月的手，一步就出了门，江拾月没办法，只能快步跟了上去想再拉住她，只是刚走进院子，一股狂风忽然袭来，吹得人站都站不住了。
江拾月被吹得往后倒退了几步，正好卡在门槛上被绊倒在地。
后跟上来的罗良俊连忙要扶她，江拾月推开他的手，刚想叫他拉住王婶，余光里闪过一道黄影。
她定睛一看，接着啊一声捂住了嘴，那是自家的大黄狗被吹上了天……
第124章 都卖给我吧
这场三伏天里的狂风暴雨大冰雹持续了两个小时，王婶到底是没能出去抢救她的桃树，毕竟这鸡蛋大小的冰雹砸脑袋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这冰雹下完了，刘家村就是一片悽惨了。
村里的主要经济作物就是桃子，这一场冰雹下来，全村的桃子都被砸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一家倖免的。
但这是天灾，人除了哀嘆老天不开眼还能怎么办呢，种的少的还好，像王婶家这种三四十亩地的，那就是一年都白忙了。
王婶的丈夫和刘大松一起去市里栽树了，家里只剩她一人，她去看了那桃子落了满地的惨状，当场就哭倒在了地里。
「老天爷老天爷啊，你这叫我可怎么活啊，怎么活啊。」
王婶捂住脸嚎哭个不停，「我家这是第一次种桃树啊，还没挣着钱呢，这就是全赔了啊！」
她哭得凄楚，罗良俊在边上听得也不好受，他只能蹲下来拍拍王婶的背：「别着急，总还有些好桃子的，我帮你一起捡一捡，兴许还有能卖钱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王婶擦净眼泪，起身跟着罗良俊一起挑拣起桃子来。
但她越捡越伤心，树上本就剩的不多了，地上哪里还有多少完整的桃子啊，这一掐就出水的软桃能抵得住那跟石头一样的冰雹。
她边捡边哭，却只能边哭边捡。
整个刘家村都是王婶这样的惨状，江拾月一路看过来，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照道理，她这坐小月子的还不太好颳风受寒，但是大黄被吹走了，现下谁还能顾得上一条狗，只有她出来找它，毕竟死要见尸活也要见狗哪。
一路走来，遍地狼籍，田里都是清点损失的桃农，时不时地就能听见一阵哭声，江拾月边走边嘆气，但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把注意力先放在寻找大黄上。
「大黄，大黄！」她边走边叫，不多时就走到了王婶家的地旁边，见罗良俊正陪着王婶捡桃子，她这会儿当然没了刚才的无理取闹，立在路上喊了声王婶。
王婶抬起头来，一见是他哎哟一声：「要命，拾月，你怎么好出来，快快回去，别又伤风了。」
江拾月摆摆手，只问：「怎么样？还能救回来多少？」
王婶这会儿已经平静许多了，这又能怨谁呢，只能说运气不好，老天爷不想赏你这口饭吃。
她擦擦泪，勉强一笑：「不管了，实在不行就自己吃了吧，我给你们做罐头。」
江拾月看着她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心里实在难受，王婶是个好人，她不应该遭这种罪。
她把这三十几亩地环看了一圈，心里忽然一动：「王婶，你这些桃子要是全卖出去的话，能卖多少钱？」
王婶直起身子，也朝后看：「今年的桃子其实长得挺好的，镇上还请了农科院的专家下来指导，一亩的话，应该能卖个七八千块左右。」
江拾月在心里大概算了算，最后点点头：「那你这些桃子都卖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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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
王婶还没说话呢，罗良俊顶着张泥巴脸先蹦了起来，「江小姐，这三四十亩地呢，这么多桃子你拿来做什么啊？」
他随手拿起个砸烂的桃子给她看，「这些都没法卖了，也放不了几天，很快就会坏的。」
江拾月点点头：「我知道，我有用。」
她一手拢住被风吹乱的头髮，对王婶笑了笑，「我没开玩笑，你这桃子我都要了，原价，一分不少。」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的沟渠里忽然传出一声狗叫，江拾月一惊，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好一会儿都没再有动静。
罗良俊还想说话：「江小姐，这桃子的事……」
江拾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转身朝那边走了过去，这时候沟渠上面被挂落的树枝动了动，紧接着是一声比刚才更嘹亮的狗叫。
「大黄！」
江拾月由走切换成了跑，不一会儿就到了那堆树枝边，她高声唿唤，「大黄，是你吗大黄？」
树枝扑簌簌地一阵抖动，狗叫声也一声高过一声，江拾月看看这沟渠，如今都被树枝覆盖住了，也不见有水，应该能踩实。
她俯身准备从侧面滑下去，鞋还没沾上泥呢，就被罗良俊大声喊住了。
「诶诶诶，江小姐，你别动，我来我来，你千万别动啊！」
他从对面快速跑了过来，长腿一迈跨在沟渠的两边，俯身下去撩开了那堆树枝。
呵。
可不是嘛。
大黄躺在沟底，栓它的那根铁棒牢牢地插进了淤泥里，身上又被这树枝给压住了，要不是江拾月出来找它，它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大黄，大黄！太好了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江拾月捂着嘴简直想哭了，它可真是命大啊，眼见着它被狂风颳上了天，最后居然能安然无恙地落在了这里。
罗良俊拔出了那根铁栓，又把项圈从大黄脖子上解了下来，它得了自由，一个鲤鱼打挺便跳出了泥坑，几下就爬上了沟渠，围着江拾月的脚边不停转圈，一边转还一边汪汪大叫。
转了几圈之后，它忽然停住了脚，罗良俊一声大喊：「快让开。」
说时迟那时快，江拾月的脚刚抬起来，大黄已经开始抖毛了，江拾月连蹦带跳地躲出几米远，可身上还是沾了不少黄泥水。
罗良俊更是被抖了个满头满脸，他放下护住脸的手臂，颇有几分无语：「大黄！亏我还把你救出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大黄哪里听得懂这些，只以为罗良俊在跟它逗乐，尾巴摇得快要原地起飞了。
一人怒目而视，一狗含情脉脉，江拾月在旁边正想笑呢，王婶也过来了。
她还是一脸愁容，但又带着些希望，她微微仰头：「拾月，你刚才说的，我这桃子你都要了，是真的吗？你也收桃子？」
第125章 第一次看你长了脑子
「喂，嘿嘿。」
「嘿嘿你个头！」
江拾月明智地点了免提，往后仰了半米远，听辛晚晴吼完才又回了过来。
「晚晴姐，画廊最近怎么样，卖出多少画啦？」
电话那头的辛晚晴显然不是能轻易煳弄过去的，她没接这话，只继续问：「你要死啊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我给你打了多少个你看见了吗？」
江拾月哎呀了声：「我看见啦，我不是回你了吗？」
「回我？你管那叫回我？」辛晚晴的嗓门越来越高，「谁家好人回復以后再说这四个字啊？啊？我问你！」
江拾月一直还没跟辛晚晴说孩子的事，一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二是也不确定辛晚晴知道了这事之后会怎么样。
她暂时都还没从失去孩子的痛苦情绪中脱身，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收拾什么烂摊子。
但这电话既然打了，那事情就不得不交代清楚了。
江拾月咬了咬唇，仰头倒在了床上，心里虽还有些犹豫，但想起一脸泥巴和眼泪的王婶，又觉得事不宜迟，一秒钟都不能做再耽误了。
她一咬牙，一口气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
「晚晴姐，我跟你说件事，半个月以前，常其真和宋霖被我在床上抓到了，他们当时衣服差点都脱光了，我一气之下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孩子掉了。」
这话说完，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江拾月也不敢说话，好几分钟之后，辛晚晴冷笑了声：「江拾月，我看你真是有能耐，谁能跟你比。」
「我……」
江拾月还没来得及狡辩，电话就勐地地被挂断了，她看着手机屏幕撇撇嘴，十几秒后，辛晚晴果然打回了电话。
她立刻点了接通，噼头就是辛晚晴一声冷哼，接着她问：「是不是那什么常其真推你下楼的？」
江拾月说不是：「我那天就是气得头髮懵了，跑太快，楼梯又滑，我没踩稳就摔下去了。」
「不过……」
她忽然一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天的楼梯好像确实比平常要滑一些……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晚晴姐。」
辛晚晴那头也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常其真是不是跟宋霖住一个小区？」
江拾月立马挺直了背嵴：「姐，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要干什么也等我回来再说，不然出了事都没人捞你。」
辛晚晴不爱听了：「什么捞不捞我的，你别老把我说的跟个法外狂徒一样行不行，我好歹也是个艺术世家出来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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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是是是，是我说岔了。」江拾月立马低头，「总之，跟她的帐是一定要算的，但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身体养好了，再等我半个月的，我肯定跟她理得清清楚楚。」
辛晚晴这才不情不愿地哦了声：「行吧，那你现在在哪儿？我来看你。」
江拾月这才把这边的情况简要讲了讲，辛晚晴也觉得果农们确实可怜，但一下买下来这么多桃子，而且七八成还是坏的，那这不就是笔硬亏的买卖吗？
江拾月当然知道，她当时心里也只有模煳的想法，并不确定是否能落地，这样是她找辛晚晴商量的原因。
她想了想才说：「我其实并不是想买这些桃子，我是想用这块地。」
「用这块地？」
「对啊，就是艺术和田野的结合。」
她脑子里灵光一现，想法越来越清晰了，「你想啊，艺术是哲学的具象，那自然、田野和艺术的关系呢？」
辛晚晴没明白：「什么关系？」
江拾月重重一拍手：「自然就是艺术的灵感缪斯啊！」
「什么？」
「我们自古以来就是农耕民族，我们的根是扎在这片土地上的，但现在越来越来的人对土地已经没有了感情，包括你我，如果我们能通过什么形式，重拾大家对田野、村庄、炊烟的兴趣，兴许也是我们非晚找到自己定位的机会。」
江拾月越说越激动，从床上跳了下来，在房间里转起圈来，「国内的画廊其实都大同小异，追求先锋，追求大师，说白了追求普通人看不懂也感受不了的高级。那如果，我们把艺术落到最底下，最实处呢？」
辛晚晴：「最底下，最实处？」
江拾月嗯了声：「真正能让人热泪盈眶的艺术，兴许就来自脚下的这片土地。」
辛晚晴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呵地一声笑了：「江拾月，第一次看你长了脑子，真有些不习惯。」
「辛晚晴！」
「好好好，知道了，你把你那儿的定位先发给我，咱俩这笔帐，我先跟你算了。」
江拾月哦了声，挂了电话就把定位发了过去，后退几步砰地躺回了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具象，她越想越激动，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时候才能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院门别人砰砰砰地砸个不停，大黄在院子里前后窜着，狂吠不停。
江拾月昏头昏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手机时间，九点刚过半，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辛晚晴的。
她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要死要死，门口肯定是辛晚晴。
江拾月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踩着拖鞋就往楼下跑，几步跑到院门口，又一只脚挡住大黄，拉开了院门。
辛晚晴一把推开了门：「江拾月！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知道我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吗？」
「我……我睡觉，电话就静音了……」
辛晚晴白了她一眼，又低头看向大黄：「你叫什么！你鬼叫什么！你看看你身上，还有个狗样吗？」
大黄此刻乖乖坐着，一声都不哼了，江拾月回头看了眼它：「大黄它昨天被风吹走了，落在了水沟里，昨天太累了，我就没给它洗澡。」
辛晚晴又白了她一眼，抬脚就往院子里走，边走边说：「呀，这小院不错啊，我就说咱们农民也是很有审美的嘛，你看这……」
她手指着划拉了一圈，显然没找出什么好夸的，最后指回了江拾月：「我今早去找常其真了。」
第126章 做错了事是要被罚的
辛晚晴当天的气必须当天撒完，能第二天去找常其真都已经是对不起乳腺了。
昨天江拾月讲得模煳，但这也大概猜的出来，上次见到常其真就知道这个女人居心不良，谁能知道这么快就出事了，还出这种大事。
虽然江拾月说让她先别冲动行事，但总是要先出口气的，要不然那常其真还还以为江拾月娘家没人呢。
她早上就到了宋霖家小区外边，但又不知道常其真住在哪一栋，只好在门口停了会儿，她看看时间，还要赶去江拾月那边，心里就想着能撞见就撞见，撞不见等江拾月出了小月子，再一起来找她算总帐。
她熄了火落下车窗，拉下遮阳板里的镜子刚想看看黑眼圈遮没遮严实，忽然余光一扫，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人从小区大门走了出来。
她定睛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可不就是常其真嘛！
一如既往的紧身t恤和瑜伽裤，她是不是没别的衣服能穿了啊？
辛晚晴啪一下合上遮阳板，推开车门抬脚就下了车，沖常其真吹了记口哨：「喂！」
常其真停了下来，一看是辛晚晴，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辛晚晴快走几步追上了，伸手一拦：「跑什么？心虚啊，怕我打你？」
常其真往侧边让了一步，没说话，想及继续往前走。
辛晚晴哪会让她轻易走脱，一手抓住她t恤后背，将她一把薅了过来。
「我让你走了吗？这着急忙慌的，最起码听我把话说完呢。」
她比常其真矮上半个头，但人这气势，一向不是由身高定的，全是看你能不能稳住心里那根弦。
常其真明显是心有些虚，挣扎了几下没能甩脱，便有些气急败坏地想反手推开她，但反而被辛晚晴顺势扭，那只手也扣在了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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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神经病吧，放开我！」
辛晚晴完全贴在常其真的背后，一只手抓着她衣服，另一只手扣住她手腕，就跟警察抓罪犯似的，搞得常其真动弹不得。
现下还早，路上还没什么行人，再加上这边是高档别墅区，本来来往的人也不多，常其真想喊救命一时都找不到人。
辛晚晴贴近常其真耳边轻轻一笑，故意阴恻恻地说：「常其真，你妈没教你吗，做了坏事是要惩罚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放开我，你放开我……神经病吧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常其真怎么都挣脱不开，「江拾月那事跟我没关系，她是自己摔下去的，又不是我推的。」
「哈。」辛晚晴冷笑了声，「你是没推最后那一下，前面桩桩件件哪个不是你推的？现在装什么傻啊？」
常其真还想再说，但辛晚晴不想听了，她抬起膝盖，朝着常其真的腰就是重重一磕，手顺势一松，常其真惨叫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辛晚晴转身几步跑回了车上，启动车子就朝着常其真沖了过来。
常其真捂着腰还倒在地上，回头一见那车子眼见着就要撞上来了，啊一声尖叫就想起身逃跑。
但辛晚晴那一膝盖实在下脚太重了，她那阵疼还没缓过来，现下受了这样的惊吓，脚下软的是一点力气都没了，怎么站都站不起来。
她连声尖叫，那车几息之间就到了眼前，眼见着就要就要撞上来了，她无计可施只得紧紧闭上了眼睛，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那辆车擦着她的脸勐地停了下来，辛晚晴落下了车窗，探出头吹了记口哨：「我科目二考了三次才过，下次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看看常其真煳满鼻涕眼泪的脸，歪头一笑，「妈妈说，做错了事是要被罚的哦。」
「然后呢，然后呢。」
江拾月跟在辛晚晴后面，一迭声地问，「她怎么说的啊？」
「她怎么说？」辛晚晴把这房子看了一圈，边看边点头，「我还管她怎么说？我肯定一踩油门，扬长而去啊，我还给她说话的机会，闲的我。」
江拾月想像了下那个场面，也觉得心头大爽，一步上前挽住辛晚晴的胳膊，在她身上蹭了蹭：「晚晴姐，还是你好，帮我出了这口气。」
「这才哪到哪啊，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们还得找她呢，哪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她抬手推开了江拾月的头，「挺热的，别黏黏煳煳的，我问你……」
她在桌边坐下，喝了口水，「你跟宋霖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
江拾月笑容淡了，也坐了下来，「离婚啊，不离婚等着过年啊，不过他不肯，还让罗良俊过来劝我，你说好不好笑，离婚让助理来说和？」
她呵地冷笑了声，「早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辛晚晴手摩挲着杯身，默了片刻后又问，「那宋霖和常其真，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我管他有没有关系啊，再说了，就算现在没有关系，你能保证以后也没有关系吗？」
江拾月抱臂靠在椅背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时间不想浪费在担心丈夫随时可能的外遇上，没意思。」
「再者说了，我俩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这婚就不该结，如今提前结束了，也没什么不好。」
辛晚晴嘆了口气：「我当然是尊重你的意见，但是……」
「哎，算了。」她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走，去看看你的灵感缪斯。」
第127章 冠非晚的名
一路走过去，确实有些惨不忍睹，桃子落了满地，有些人家桃树都被连根吹飞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里。
辛晚晴看看江拾月：「你等会儿抓紧回去躺着啊，你这小月子也得坐好，不能掉以轻心了。」
江拾月说好：「你说你这留学海外多年，还信这套呢，国外那些产妇，那可是生完孩子就喝冰水呢。」
「你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能跟人家比吗？那些都是吃肉的，你看看你每天……」
辛晚晴忽然停住了话头，有一说一，江拾月这阵子养得还是不错的，以前平平的脸颊现在都鼓了起来，白里透红，看着就十分可爱。
她一时手痒，捏住江拾月两边脸颊提了提：「看你这两坨肉。」
江拾月哀嚎一声，抬手挤开了辛晚晴的手：「我是不是胖了可多了，我就说我吃太多了，我小姑还硬塞给我吃，王婶也是，顿顿七八样菜，又做得那么好吃……」
她捂着脸仰天哭了两声，「我都快胖成猪了。」
「胡说八道，你审美畸形，偏要瘦成个鸡崽子才好看是吧？」
江拾月哈了声：「也不知道谁天天嚷嚷着减肥晚饭都不吃，还敢说教别人。」
「诶，你个胆大包天的。」
辛晚晴快步追上了已经跑出几米远的江拾月，两人打打闹闹的也很快到了王婶家的桃田旁边。
「王婶。」
江拾月喊了她一声，指指辛晚晴，「这是我们老闆，她先过来看看。」
「哦哦，老闆啊，老闆你好。」
王婶连忙站了起来，有些诚惶诚恐，立马从一边的筐里拿出两个桃子，用瓶子里的水浇了浇，递了出去：「老闆尝尝我家的桃子，真的甜。」
辛晚晴连忙接过，又瞪了眼江拾月，转头对王婶笑了：「王婶，你别听她胡说，我不是什么老闆，我叫辛晚晴，你叫我小辛或者晚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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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啃了口桃子，长长地嗯了声，「王婶，你家桃子真甜啊，鲜嫩多汁，唇齿生香啊。」
王婶手在衣服上蹭了几蹭，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呵呵笑着点头：「好吃你就多吃几个。」
江拾月拉着辛晚晴下了地，又过了一天，泥地硬了许多，已经可以走人了，江拾月从王婶筐里也拿出个桃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咬了一大口：「确实好吃诶。」
她让王婶先忙，自己要跟辛晚晴这片地看一看。
两人啃着桃子往里走，辛晚晴瞥她一眼：「不洗就吃啊。」
「怎么了？」江拾月又是一口，还噗噗吐出了几张桃子皮，「这不比你那进口超市买的冷冻澳洲油桃强多了，这都是现摘的，多新鲜啊。」
这倒是实话，辛晚晴又咬了一大口，随手从旁边的桃树上又摘下个果子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声：「辛总来了。」
回头一看，正是嬉皮笑脸的罗良俊，穿着件老头衫，肩膀上还搭着块蓝条毛巾，这会儿他拿起毛巾熟练地擦了擦脸，「这三四十亩的桃子，真全买啊？」
辛晚晴朝他一笑，亮了亮手里的桃子：「挺好吃啊，买了没错的。」
罗良俊点点头：「卖画还真赚钱哦，辛总回头也传授点经验，我在这狗屁云程真是做够了，我不如跟着你卖画去吧？」
辛晚晴打了个哈哈：「热烈欢迎啊，就怕宋总不肯放人哪。」
她半转过身，「罗助忙，我们随便转转。」
罗良俊也笑着挥手，等她们转过几棵桃树不见了身影才摸出手机。
他拨出电话，前后看看，压低声音：「宋总，辛晚晴真的来了，她们看着好像真要买这桃子的样子。」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罗良俊嗯嗯嗯地连连应声，不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继续蹲下捡起桃子来。
…………
辛晚晴就住了下来，反正江敬娟家房子大，空房间有的是，饭菜还有人管着，还好山好水好风光的，这不跟旅游度假一个样嘛。
江拾月还是以躺着修养为主，她就把这刘家村转了个彻底。
村子并不大，住了几十户人家，但地倒是不老少，但主要都是些中老年人种植，年轻人很少见，像王婶这样的就是主力军了。
江拾月的想法不错，但是落地还是有很大难度的，如果在这里办展，不仅仅是整理场地，还有主题的确定，作品的选择，艺术家更是个双向选择的事情，方方面面都要考虑。
她立在桃林里，想着想着随手又摘了个桃子下来，在衣服上蹭了蹭正想啃呢，身后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以为又是罗良俊，头都没回就说：「罗助你可真是被发配边疆了啊，这见天地在这儿捡桃子，宋总可真够心狠的。」
「有吗？我看他挺开心的。」
辛晚晴一惊，立马回头，哪里是罗良俊啊，可不就是那心狠的宋总嘛。
她讪讪笑了两声：「多尴尬，背后说人坏话还让本尊撞见了。」
宋霖今天穿的十分休闲，就是简单的t恤和中裤，看上去比平常西装革履的样子要年轻上几岁。
他看了辛晚晴一眼，又抬眼望了圈这桃林，也没答这话，只问：「想好了吗？这么多烂桃子买回去干什么用？餵猪啊？」
辛晚晴因为江拾月的事情，对宋霖自然也是有不满的，虽然他是非晚的大客户，但该说的话有了机会还是得说。
她也没答这话，偏过头去也看着桃林：「常其真找你告状了吧？」
「告状？」宋霖转头看她，「告什么状？」
「没说？」辛晚晴倒是不信了，就常其真那股子绿茶味儿，逮着这种机会还不跑宋霖怀里哭诉去？
宋霖眉头一皱，手插袋又转了回去：「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们别折腾了。」
辛晚晴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们折腾？她都把拾月折腾得流产了，你还在这儿替她说话？」
「她……」
宋霖显然想说什么，但嘴张了几张最终还只是嘆了口气，「错在我，该沖我来。」
辛晚晴是再也忍不住了，此刻只冷笑一声：「早干嘛去了。」
她扭头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忽地停住了，「早知道拾月要遭这罪，我就不该劝她嫁给你，要不然，最起码孩子还能保住。」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宋霖怎么想了，大踏步地就要跨上田埂，只是左脚刚踩实，就听宋霖在身后说：「我可以帮你们。」
辛晚晴理都不想理，谁要你帮，装腔作势，虚情假意。
她继续朝前走，但宋霖的声音越来越大。
「刘家村的桃子云程来收，费用全部我来，场地也我们收拾，艺术家我来请，可以让他们现场作画，现场直播，现场拍卖，所得善款捐助给本次受灾的果农，我想办法联繫相关部门一起参加。」
辛晚晴没回头，但脚步停住了。
宋霖此时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冠非晚的名。」
第128章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江拾月一蹦三尺高，「我不同意！」
她捂着耳朵大叫，「我不同意！」
「可不是呢，我也说我不同意。」
辛晚晴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当时我就拒绝他了，我跟他说，拾月跟你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不需要你来此装腔作势，你等朝秦暮楚的小人，还有脸来做挽回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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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哼了声，扭头不看她：「你骗人，他出钱，你得利，你肯定同意了。」
「我……我是那种人吗我？」辛晚晴指着自己鼻子，义愤填膺，「我都说了你就算冠我辛晚晴的名我都不同意！」
江拾月转过头来，一脸怀疑：「真的？」
当然是假的，这种名利双收的无本生意辛晚晴怎么会拒绝，她只是还没答应罢了，都这种时候了，不狠狠占把宋霖的便宜那可是太便宜他了。
「当然是真的。」辛晚晴重重点头，「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可他怎么都不肯放弃，最后哭倒在地上，拽着我的裤腿不让我走，我实在没有办法……」
江拾月眼角抽了抽：「你这瞎话编的，你就直说你答应他得了。」
她勐地站了起来，扯着辛晚晴的手臂就把人往外拉，「我算是看清你了，辛晚晴你个见利忘友的黑心贩子，你们谁都别参与，我就自己把那烂桃子给买了，我认亏总行了吧？」
「诶诶诶！」辛晚晴脚下使力，不肯往前去，「拾月，拾月，你听我说啊，我当然知道你们要离婚，可我们这个事情迫在眉睫，这地里的桃子一天烂一天的，你没看王婶眼睛都快哭瞎了。」
江拾月手上动作不停：「我买啊，我出钱买总行了吧，我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可受灾的不止王婶一家啊，其他家的你就忍心看乡亲们哭泣到天明吗？宋霖可是说了，这村里的桃子他都收了。」
江拾月显然不信，还在把她往外推：「他有病吧他都收了，他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呢，小心连你也打包卖了！」
「真的真的。」辛晚晴扶住门边，尝试做最后的努力，「我们能等，可这桃子真等不了了，这么多桃子，又没人肯来收，真的都烂地里吗？」
江拾月把她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了，推出一步远，瞪了她一眼之后，砰地砸上了房门。
辛晚晴倒是习惯了她的翻脸不认人，挽了束头髮在耳后，拿出手机给宋霖发出了微信。
【不行，拾月不同意，她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发完这条微信以后，她撇撇嘴，转身就晃回了自己房间。
倒是江拾月，被她气得够呛，她砰砰地捶胸，才让心口那口闷气往下顺了点。
真是好笑，这冰雹又不是她让下的，这说的这桃子烂地里都是她的罪过似的。
他宋霖有钱，让他去收呗，干嘛偏要拽着非晚一起，听他这话说的，又办展又卖画又做慈善的，这么好的事情让他自己做去呗。
哈，她江拾月又不会抢他的功劳，还道德绑架到她身上，凭什么啊！
她越想越气，抬脚就踹翻了桌边的椅子，尤觉得不解气，想再砸两个东西，但这空荡荡的房间哪里还有多余的东西给她砸。
她原地转了几圈，忽然听见有移窗被推开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一下惊得定在了原地。
窗户被推到一半，宋霖正踩着窗框跳了进来，落地的时候还拍了拍手：「玻璃该擦了。」
「你……你……不是，你怎么爬窗啊？」
江拾月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是二楼！」
「对啊。」宋霖回头一指那窗户，「太不安全了，这隔壁一翻就回来了，你晚上睡觉可得锁好了窗户。」
「神经病吧你，谁跟你似的还翻窗户呢，你……你……」
她转身几步拉开门，「你给我走，快点，就现在！」
宋霖就跟没没听见似的，挠了挠眉头，脚步一转扶起了刚才被踢翻在地的椅子，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
「我这不是知道你不开门，不得已走的窗吗？你看我现在进来了，你就要赶我走，说明我这窗没翻错啊。」
江拾月立在门边对他怒目而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动作，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自己抬脚就往外走，但还没走出两米呢，就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拽，整个人又被拽回了房间。
「江拾月，你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都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你听一听呢，兴许就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宋霖手上没松劲，揽着江拾月的腰往后倒退了几步，他坐回了椅子上，江拾月坐在他腿上。
这还得了？江拾月气得一扭身就想推开他，被宋霖控住了双手，一起摁在了膝盖上。
「听我说完，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绝不多留一秒钟。」
江拾月几番挣扎都没有结果，索性歇了劲，唿哧唿哧地喘着粗气，背后宋霖又开口了。
「我觉得你想法挺好的，你这个创意是比较容易引起共鸣的，毕竟我国农业人口七个多亿，这些都是真切感受过土地的，非晚在这人群里哪怕能引起万分之一的震动，那都是非常可观的经济效益了。」
「你们只有两个人，时间紧急，运营策划落地启动收尾，这些都是要在几天之内完成的，你行吗？」
「我有人啊，我给你用，钱也我先垫着，利润是你们的，名声也是你们的，我可以跟你们签合同，反正罗良俊就在这儿，随便你们用。」
江拾月垂着头不说话了，好半天才哼了声：「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宋霖说对：「你说我赚臭钱的，实在不懂什么艺不艺术的，你就看在王婶和地里那些可怜的桃子面上，别耽误时间了，行吗？」
第129章 谁要来？
江拾月半推半就地到底还是同意了，辛晚晴夸她是个顾大局的，为了人民群众可以抛弃私人恩怨，以后一定是个干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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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在床上，重重一哼：「我要不是为了王婶她们，我才不要跟宋霖这个混蛋再有什么瓜葛！」
「是是是。」
辛晚晴自然是连哄带骗，「等这活动一办完，咱们就把宋霖这个混蛋麻熘踹了，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你呢，休养为主，活动当天你再来，这前面的准备工作，就我和罗良俊那边做掉，时间紧张，要是这次办得好的话，那我们下次就有经验了，可以跟刘家村做长期合作。」
废话说话，辛晚晴又切换回了非晚老闆的模式，「男人能用的时候你就用一下，左右钱是挣进自己口袋的，何必跟钱过不去呢，你说是不是？」
江拾月瞪了她一眼，一翻身背对着她盖上了被子，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辛晚晴嘻嘻哈哈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床边，拍拍她的背：「小拾月，等我的好消息吧。」
她是个执行力强的，加上罗良俊这个在云程摸爬滚打过的，两人很快就商量出了初步方案。
辛晚晴这里有现成的两个人选，当代现实主义画风，挺适合这次的主题，但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画家，不管事作品还是本人，都还不够具有号召力。
主要还是在这次活动实在是太临时了，没有给出任何的准备和宣传时间，那唯一能起到较好宣传效果的，那就是真正的大师。
她立在桃林里前后看了看，嘆出口气：「找谁呢？」
她爹？
未尝不可，可这名气仅限于圈内，如果真要搞直播的话，那就得是个普通人也略微了解些的才可以。
罗良俊打完电话回来了，习惯性地汇报：「辛总，场地布置的人下午先到，有些物料得明天一早，我们暂定明天下午开始，持续到晚上九点，因为这个夏日傍晚还是挺有氛围的，到时候我们搞几张竹床，请村民们坐上来，拍拍扇子，讲讲闲话，重现童年。」
辛晚晴竖竖大拇指：「到底是宋总特助，这脑子就是好使啊，还有别的吗？」
罗良俊点开备忘录：「我觉得除了画家们的画，也可以请乡亲们画两幅，兴许高手在民间，要是真能画出来幅像样的，那也很有效果的。」
辛晚晴连连点头：「那我们等会儿去找下村主任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安排。」
「好，走。」
罗良俊跟着辛晚晴一起往村主任走，手上还在不断地联繫工作：「哦，对了，宋总让我告诉你，他那边已经跟袁钧之说好了，对方明天下午三点到，会带些画来，还会带几个学生过来，他不画，学生画。」
辛晚晴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谁？」
罗良俊回头看她：「袁钧之啊？你不认识？」
那可真是太认识了，国内当代画家的代表人物，现实主义油画的巅峰人物，他的画作前几年拍出了一个亿的高价。
「袁……袁钧之要来？」
「对啊。」罗良俊继续往前走，低头看着手机，「三点到。」
「三……三点到……」
辛晚晴跟着往前走了几步，那可是袁钧之，那可是袁钧之啊！
太好了，太好了！
她勐地一拍手，非晚要出名了！
「罗助，这跟村主任谈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去告诉江拾月去，这天大的好消息！拜託你啦！」
说完这话她扭头就走，没管罗良俊在身后的叫唤，快步跑回了江敬娟家。
「拾月！江拾月！」
辛晚晴两步并做一步，几息之间就上了楼，轰地推开了门，「我单方面原谅宋霖了！」
「啊？」
江拾月正躺着看手机，抬起头看她，「什么东西？」
「袁钧之！袁钧之！袁钧之要来啊！」
辛晚晴几步跑到床边，抓住江拾月手臂狠狠晃了晃，「宋霖请了袁钧之来，他还带画来，我的天，他还带画来！」
这下是江拾月都僵住了，她眼睛圆瞪嘴圆张：「不能吧，他是不是蒙人呢？」
「不会不会。」辛晚晴激动地原地打了几个转，「宋霖那人不会说瞎话，再者说了，他今天吹这牛，明天不就漏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连连摆手，「绝不可能，一定是袁钧之要来，还带着画来，还带着学生来，我的个天。」
辛晚晴忽地喘出一口气，软坐在床上：「江拾月，我不是做梦吧，我们这样的小画廊，居然能和袁钧之合作。」
江拾月也半坐了起来，手机还握在手里，刚才看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着，整个人也完全呆住了。
房间里一时静默无声，两人都愣愣地坐在床上好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辛晚晴先醒了过来，哈哈大笑着抱住江拾月：「我们非晚，要出名啦！」
江拾月抬手捂住鲜红的脸，又忽然哀叫起来：「完了完了，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这身上穿的还是我小姑的呢。」
辛晚晴低头看看她那棉布睡衣，可不是呢，把这茬都给忘了，江拾月可是非晚的门面担当，这副样子可不行。
她当即站了起来：「买衣服去，走。」
两人不再耽搁，起来就冲去市里买衣服了，等她们再回来时，天色擦黑，家家户户都准备吃晚饭了。
江拾月在跨进家门的时候顿了顿，转头看向了隔壁的王婶家，院子里亮着灯，隐隐约约还传出来罗良俊的笑语声。
辛晚晴看出了她的心思，撞了撞她：「隔壁打个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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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还有些不太愿意，但退一万步说，宋霖今天能请来袁钧之，对于非晚这种小画廊来说，那简直是史诗级的跨越。
她只犹豫了十秒钟，脚步一转走到王婶家门口，敲了敲她家的院门。
不大一会儿，院门就被打开了，罗良俊还在回头说话：「我真没骗你，我说真的……」
他扭头一看，「呀，江小姐，辛总，来来来，快进来，王婶晚饭刚做好，省得再端过去了。」
他让到一边，朝里面喊道，「王婶，江小姐过来了，那就在这边一起吃吧。」
王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好，快让她们进来。」
三人一起进屋，可走到桌边却发现空无一人，江拾月看了一眼没说话，倒是辛晚晴快人快语：「宋总呢？」
第130章 晚桃拂春
罗良俊正帮着放筷子，哦了声：「宋总最近挺忙的，一直在出差，昨天是中途抽空赶回来的，他今早就赶回去了。」
江拾月没说话，辛晚晴看了她一眼之后才笑着说：「宋总大忙人啊，这真是一点没耽误事儿。」
罗良俊已经坐下来拿起筷子，见她俩还站着就比了比：「坐下啊，趁热吃，来来，王婶做饭那可好吃了，半点不含煳。」
宋霖不在，江拾月反而自在了些，她坐了下来，捧起饭碗，专心吃起饭来。
辛晚晴和罗良俊在对明天的流程，云程那边刚把宣传视频发了过去，他点了播放，放在桌子中间给大家看。
到底是云程，视频制作精良，最最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是由袁钧之亲自介绍的，由他的视角从非晚到刘家村到桃林最后到了明天的画展。
辛晚晴和江拾月简直目瞪口呆，最后双双哇哦了一声，已经想不出其他任何形容词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视频放完，罗良俊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要修改的话现在还来得及的。」
「没有没有。」
两人连忙摆手，开什么玩笑，这要修改的话连口播都要改，怎么敢再麻烦袁钧之老师呢。
辛晚晴双手捂脸，忽然紧张起来了：「怎么办？袁老师一来，明天场面肯定难以控制，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啊。」
罗良俊点点头：「这也是宋总的担心，袁钧之的影响力较大，这视频一发布出去，应该会有较大的影响力，现在的自媒体也是闻风而动，肯定也会有过来蹭热点的。」
「再加上你们这个主题，还要帮助灾民卖桃子，都是能勾起公众情绪的热点，预计现场人不会少。」
辛晚晴颔首：「确实，应该人不会少。」
罗良俊：「所以明天云程的安保也会到位，有备无患吧。」
他点开手机，「还有，你们自己也有画的吧，能送过来吗？」
辛晚晴：「有的，我让他们明天一早就送过来，今天已经打包好了。」
罗良俊指指屏幕：「因为王婶家的桃林比较大，我们计划是从这边水沟上架个宽板过去，进去之后先是请他们吃桃子，以及桃子的各种衍生品，桃子汁啊，还有现场制作桃子罐头之类的。然后从这边过去是看画，袁钧之带的人作画在这个地方，再往前去是果农作画，中间是竹床，白天可以歇歇脚，晚上就让村民们来做些乡村生活的展示。」
「还有这个……」
罗良俊在相册里翻了翻，「这是非晚和刘家村桃林的联名扇子，时间紧急，只做了一百把，稍微发一发。」
江拾月凑过来看：「还有联名扇子？」
扇面上是两处掩映在桃林里的地方，一片白墙黑瓦的房子，一座石桥连接着的另一面是非晚画廊。
左上角还有四个字：晚桃拂春。
辛晚晴贊了句：「呀，真好看，这原图能发给我吗？我以后自己也印点。」
罗良俊说没问题：「那明天的流程暂时就是这样了，因为是个户外的活动，不太好控制人流，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你等下给我个画作的总数，我们会给每幅画都安排个专门看管的人员，防止对画作的损坏。」
辛晚晴连连点头，又着重强调：「尤其是袁老师的画，那更得注意了。」
他滑了滑屏幕：「那就是这些了，就是注意展览画作的尺寸，别太大了，我们考虑放架子上，小幅的画看看是不是能挂在树上，反正就是这么个氛围吧。」
辛晚晴起身给罗良俊舀了碗汤：「没有比罗助考虑得更周到的了，说真的，罗助，我都想挖你来非晚了。」
罗良俊哈哈笑了：「英雄识宝马，感谢感谢。」
…………
第二天一大早，江拾月就醒了，这是她从业以来的第一次画展，还是这么多元化的，最重要的是还是和袁钧之合作，这要是昨天之前，她想都不想敢想。
可今天下午，这不敢做的梦就要成真了。
她今天和辛晚晴分工合作，辛晚晴自然是做她擅长的迎来送往，江拾月则是一同参与作画，最后作品统一拍卖。
因此，为了方便行动，她在脑后盘了个高髮髻，用一根银髮簪固定，只带了副澳白耳环。
她穿的是件质地上乘的黑色真丝吊带，配了条带暗花的同色系真丝阔腿裤，整个人往那儿一站，有股风飒飒的飘然欲仙之感。
今天妆容上她花了很长时间，光影技术那是都用上了，最后的效果自然是前所未有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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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晴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出来就吹了声口哨：「仙女诶。」
江拾月抚了抚头髮：「妆不错吧，化了一小时呢。」
辛晚晴凑上来仔细看了看：「都是美术生，怎么我就是没你化的好呢？」
江拾月拉着她往外走，转身锁上了门：「你就没想过是硬体原因？」
「啧，江拾月，找打啊你。」
「哎呀好了好了，快走吧。」江拾月拖着她往场地赶，「一堆的事儿呢，明坤他们到了吗？」
辛晚晴也加快了步子：「还一刻钟。」
两人赶到地里的时候，云程那边的人正干得热火朝天，场地大致已经划分好了，各个区域里都有五六个人在干活，进度还是很快的。
江拾月正想找罗良俊呢，他倒先看见她们了：「江小姐，辛总！」
他从物料堆里探出头来，「你们那边的画快到了吧？」
「来了来了，就快到了。」
罗良俊点点头：「袁钧之两点半到，现在是九点半，我们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的，那你们俩就……」
他想了想，一指桃树，「就挂画吧，这你们是专业的。」
第131章 你就是江拾月？
袁钧之下车的时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扭扭脖子，松了松嵴背，走出几步停在原地给宋霖发了条微信。
【到了】。
身后的保姆车里跟下来两个年轻男人，手里各拿着一幅画，前后左右张望了一圈，走到袁钧之身边停了下来。
「袁老师，应该是前面吧。」高个子一指，「看着挺热闹的。」
袁钧之低头看完宋霖的回覆，哼了一声，随即摁灭了手机：「走。」
辛晚晴和江拾月早就翘首以盼了，远远一见这三人立马快步迎了上去，辛晚晴当先一步伸出手：「袁老师你好，我是非晚的辛晚晴。」
袁钧之却并未伸手，只淡淡嗯了声，视线从这二人身上扫过：「那你就是江拾月？」
江拾月立马上前：「是，袁老师，我就是江拾月。」
袁钧之其实年纪不大，只是出名得早，这时候也不过将将四十岁，没发福没油腻，还有些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
他此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面子大，宋霖为了你可真是不择手段了。」
江拾月听出了几分意思，但却假装没听懂，避重就轻地说：「宋总也是为了果农。」
袁钧之一愣，哈哈哈笑了：「怎么的，你们夫妻之间还叫总呢，难不成是情趣？那他叫你江总不？」
江拾月嘴巴一张，有些尴尬，原来这样袁钧之知道她跟宋霖的关系呢，看来这两人确有几分交情。
她讪讪一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辛晚晴打了个岔：「这是袁老师的新作品吗？」
袁钧之扭头看了眼，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你们这要的突然，宋霖还一定要我带上作品来，我这草稿倒是打了段时间了，就是昨天刚完成，其实还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没办法了，你们将就用吧。」
辛晚晴直说不敢：「袁老师的作品怎么能用讲究二字呢，那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袁钧之想也是听惯了这种马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辛晚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当即换了话题：「袁老师和二位，二位怎么称唿？」
高个子说：「叫我小赵。」
长头髮说：「阿ben。」
辛晚晴连声应是，「请随我来。」
小赵跟在袁钧之后面进了桃林，倒是阿ben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江拾月，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昨天投的那视频颇有效果，这平常鸟不拉屎的刘家村今天聚集了众多业内人士，有同行也有藏家，显然都是奔着袁钧之来的。
因此他一现身，众人就一窝蜂地围了上去，袁老师长袁老师短地说个不停，都想和袁钧之搭句话。
袁钧之倒是一直在笑，就是没看跟谁说句话，辛晚晴站在后面看，感嘆了声：「我要是能拿到他的版画授权就好了。」
「拾月，你等下找机会挑个话头，我看他跟宋霖有点交情的样子，兴许看在小宋总的面子上，给我们个授权也说不准啊。」
她用胳膊肘怼了怼江拾月，「他那大作我就不敢想了，版画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吧。」
江拾月手搭凉棚往前一眺：「别废话了，赶紧的吧，马上开始直播了。」
罗良俊已经在里面朝她们招手了，辛晚晴快步进去一顿招唿，众人很快各归各位，三点一到，就开始了正式的直播。
好就好在今天不太热，太阳半掩在云后面，还有凉风阵阵，再加上一人一把的联名扇子，倒也没人喊热。
直播间人数一开始并不太多，艺术那是有门槛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懂的，但到底打着扶农的名头，再加上云程后台还是不断投流，很快就就有了效果。
辛晚晴打了头阵，简单介绍过活动内容和刘家村现状以后，镜头就切换到了画家作画那边，袁钧之简单打过招唿以后，就让镜头继续拍他学生作画了。
云程这次请的直播团队很专业，有几组机位，拍桃林的，拍人群看画的，还有跟着辛晚晴的，不断切换，再加上辛晚晴的口播，效果还挺不错的。
镜头切换到江拾月的时候，直播间有了小小骚动，屏幕上的评论一下多了起来，看都来不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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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晴读了条评论：「画没看懂，但想要这美女姐姐的电话。」
江拾月还在打底稿，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她索性放下铅笔，站起来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大家好，我是非晚的江拾月，非常有幸和刘家村联合举办了这次活动，我们主要想尽量地帮助果农们卖出桃子，减少他们的损失，这次所有售出画作的收入，我们也都会捐给果农，谢谢大家的支持。」
她对着镜头嫣然一笑，「非晚的地址就在屏幕左上角，在吴城，也欢迎大家到画廊里来看看。」
普通人看不懂画，但是美女是一定看得懂的，直播间喧譁一片，礼物哗哗地刷了满屏，江拾月凑近屏幕：「感谢过云雨送的保时捷哦。」
此刻，她声调柔软，满脸笑意，「感谢大家的礼物，购物车里也有本次画作的连结，喜欢的人可以拍下哦，非晚都会随即附送两箱桃子，还有一张我的小画，希望大家喜欢。」
她转身坐回了位置，继续开始画画，辛晚晴则带着镜头往桃林深处走，这边重归安静，江拾月再次投入到画作中。
「你学了多少年？」
江拾月一惊，回头一看是袁钧之抱臂站在她后面，眉头微微皱着，「你学的什么东西？」
「我……」江拾月一时僵住了，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辩解几句，末了只好垂下了眼，「我是学得不好。」
「不，你的技法没有问题，只是有形无意，你的画没有生命力。」
江拾月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她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我不管努力都改不了……」
「你努力了吗？」
袁钧之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你的心思不在画画上。」
江拾月扭头又看了眼自己的画，低头没说话，袁钧之说的一点没错，她知道自己天赋有限，到后来确实也渐渐没了心思，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了。
袁钧之又说：「但这也不怪你，艺术创作这事儿，能出名的早就出名了，惊才绝学都是天生的，后天只能努努力把画多卖几个钱。」
「怎么不好？我看就好得很，比你那破画强多了。」
第132章 别自作多情
江拾月扭头一看，不是宋霖还有谁，他也穿了一身的黑，黑衬衫，黑西裤，长身玉立，两人站在一处倒确实是副才子佳人的模样。
宋霖一步上前，手搭在了江拾月的肩膀上，转头对着袁钧之说：「就你那商业操作，少来这指点江山了。」
江拾月抬手想推开他的手没推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做得太过火，只能呛他：「你懂什么？袁老师的水平那是你能看懂的。」
宋霖哦了声：「他那一个亿的画我拍的。」
「啊？」
江拾月是真没想到，「是你拍的？」
袁钧之瞪了他一眼：「怎么样？我那画现在可是升值了，你现在卖出去，包你赚个几千万。」
江拾月又呆呆看回宋霖，只见他嘴角一扯：「还在仓库里躺着呢，我还没拆开。」
袁钧之眼角一抽，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又生生咽了回去，只狠狠瞪了宋霖一眼，转头走了。
江拾月肩膀一矮，躲开了宋霖的手：「画画呢。」
宋霖倒也没再说什么，往边上一站，站了会儿又说：「你画挺好的，就我那张小像，我就觉得特别好。」
江拾月笔下一顿：「你边上站站，别影响我画画。」
宋霖哦了声，又说：「你今天挺漂亮的。」
江拾月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终于不说话了，她又画了会儿，到底没忍住，唇角勾起了半截又迅速压下。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几人都专心画画，这里只是第一个场面，桃林主题的静物画，这边画完以后，还要再移去下个场景。
这次现场作画的就是江拾月和袁钧之的两个学生，转场的时候，江拾月本要自己拿画架，但殷勤如宋霖，怎会让她动一根手指，当即扛起全部东西，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面。
江拾月拒绝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拂宋霖的面子，只好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袁钧之走得挺快，几步越过她赶上了宋霖，特意冷哼了声：「自作多情，人江拾月都不承认你，舔狗一无所有。」
「诶你！」
宋霖回头看了眼江拾月，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快步超过了他们，他这时候才凑近袁钧之耳边笑了笑，「我告诉我姐，你骂我。」
「宋霖你三岁啊！」袁钧之刚要大喊又赶紧调低了音量，「还告状你，神经病吧你。」
宋霖哈了声：「我再舔也比你强，我可是结婚了，我姐呢，看都不肯看你一眼。」
袁钧之一哼：「说的好像谁没结过婚一样。」
宋霖呵呵一笑：「我姑姑最近物色了好几个青年才俊，正准备给我姐过目呢，我姐说了，只要曼曼没问题她就没问题。」
「曼曼当然有问题！曼曼说了，她只认我这一个爸爸。」
袁钧之声音不高，但情绪极其饱满，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宋霖脸上，他再次强调，「我就是她唯一的爸爸。」
宋霖点点头：「爸爸只有一个，叔叔数量不限。」
「你！」袁钧之鼻子都要气歪了，最后唿哧唿哧喘了几口粗气，「我人都来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给我讲话客气点，谁要听你说教，今天不是叫你来为人师的，是来站台的，多卖桃子多卖画，我要是亏本了这帐全算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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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他加快脚步追上了江拾月，没再管身后气成鹌鹑的袁钧之。
几人先后到达第二个场景，这说是场景也不太准确，更像是农民的日常。
刘家村家家户户都种桃子，只是数量的多寡罢了。
如今站在这里望过去，茫茫一片桃林看不到尽头，枝头上只零零散散坠着些桃子，大部分都摔在了地上，已经开始腐坏了。
果农们没有放弃这些桃子，仍在一个个地翻捡，希望还能找出些能卖的。
辛晚晴也带着人到了这里，她把镜头给了蹲在地上的果农：「说是咱们这些人哪，到一定的年龄种地基因就会觉醒，毕竟我们祖祖辈辈的农耕民族，这都是刻在dna序列里的。」
「所以那天我看到这遍地桃林的悽惨状况时，我那心啊，真是一把揪一把的，都要碎了，多好的桃子，多甜多水哪，都被打成了这样。」
她接过助播递过来的桃子，咬了一口，接着把那桃子亮到了镜头面前：「看这水分，看这甜度，我的手指都发粘了。」
「这么好的桃子，因为一场天灾，没人来收，全部都要烂在地里了。」
镜头跟着辛晚晴的手指从左到右，「我们之中有多少人的父母一辈子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忙忙活活大半年，最后却还是要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她说到这里略有些哽咽了：「这也是我们非晚办这次活动的初衷，老天无情人有情，非晚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来帮助果农们度过这次的磨难。」
「直播间的一号连结就是桃子的购买连结，我们实事求是的说，现在品相好的桃子已经不多了，经过我们的大概统计，全村大概还有五百箱左右，但是我们连结的库存设置了一千箱，除掉随拍画作赠送的桃子，剩下的几百箱我们寄出的是本次拍卖最高价的版画，绝对物超所值。」
「还有……」
辛晚晴走到江拾月身边，「还有我们拾月小姐亲手所绘的主题扇子。」
江拾月也十分配合地举起了那把「晚桃拂春」的扇子，对着镜头摆了摆：「还有亲笔签名哦。」
直播间又是一阵小高潮，比起其他门槛更高的画作连结，这一百块一箱的桃子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不大一会儿一多半就被拍下了。
辛晚晴又说了波感谢的话，村里安排参加作画的果农们也到了，画板早就准备好了，几人也落座下来开始作画。
平日里做惯了农活，勐地拿起这么精细的画笔，他们显然都有些不太适应，画画的速度比旁边的江拾月三人慢了不少。
桃林里还有三三两两看画的人，更多的人都围在这边，看着这几人把眼前果农们的劳作场景慢慢画了出来。
五点钟，拍卖会准时开始了，两个场景的画作都摆了出来。
第133章 虽未饮酒
袁钧之先对各副作品做了简单赏析，跟刚才的言辞犀利不同，他现在对每幅作品都十分宽容，只挑出好的地方加以肯定，并特别对果农们的画大加赞扬，夸他们的画有股原始的生命力，有不加修饰的野性美。
辛晚晴凑近江拾月耳边低声嘟囔：「到底是大师，就几个桃子就能看出野性美。」
但袁钧之看起来是真喜欢那几幅画，站在那几幅画前看了许久，最后指着一幅问：「这是谁画的？」
人群左看右看，好一会儿才见人举起手来：「我画的。」
众人一看，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中等身材，脸上晒得黢黑，但笑容腼腆，颇有些难为情地说：「老师，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袁钧之还在看着那幅画，「你这画，极好，极好，你看，这枝头摇摇欲坠的桃子简直可以闻到香味……」
他深唿吸了一口，又一指树干上趴着的虫，「这虫也画的也很好啊，你看，这肥美，这圆润，这竖起身子马上就要去啃桃子的动作，写实，生动，这就叫画面感！」
袁钧之啧啧感嘆，「从你的画里，我能看出你是个对生活抱有极大热情的人，大家看，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她对这片土地，这片桃林，这种生活都充满了深刻的爱，才能创造出如此具有生命力的画作啊！」
众人一听这话，都围了上去看这幅画，只有那中年妇女被夸了个大红脸，讷讷站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王婶一拍她的背：「可不是说呢，菊秀一直都特别喜欢画画，哪怕拿根树枝都要在黄土地上画条狗的，我就说她厉害。」
果农们都哈哈笑了，大家都为她鼓起掌来，菊秀的脸虽然通红，但胸脯慢慢挺直了，面上渐渐有了骄傲之色。
拍卖进行得很顺利，毫无意外的，菊秀的画以35000元的价格拔得头筹，江拾月怕宋霖乱来，直接取消了他的竞拍资格，她的两幅画最终也被8888元被拍下了。
拍卖结束，天色也擦黑了，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田间夜话。
罗良俊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到，临时根据人数又增加了几张竹床，不远处的桃树上挂着工矿灯，既能照亮这边，又不会有刺眼的光线。
至于晚饭，则是彻底返璞归真了一回，大麦粥，咸菜炒青豆子，大家一人一个碗，唿噜唿噜地喝得还很香。
袁钧之一口气喝下去半碗，又吃了口咸菜，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你别说，成日的荤腥油腻，这清粥小菜可真是吃的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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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端着碗在发愣，咸菜和豆子铺满了碗沿，一口没动。
宋霖喝了一大口，见她还是没动，就问：「不爱吃啊？」
江拾月摇摇头：「好久没这么画画了，有点累。」
她慢慢吸了口粥，「但是又有点开心，我还从来没派过这么大的用场，看到王婶他们那么高兴，我也高兴，我从没这么高兴过。」
她仰头呵呵笑了，但又忽然低头双手捧着碗，斩钉截铁地说：「我以后一定爱惜粮食，再也不挑食了，我小姑说，一粒米十斤水，再到我们碗里的大米饭，可不容易了。」
宋霖听她这一会会儿的心境变化，没忍住笑了：「挺好，粒粒皆幸苦，最起码在你这儿是起到教育作用了。」
江拾月的圆眼瞪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只轻哼了声：「今天你有功，我不骂你，一码归一码，这事我跟晚晴姐还有刘家村都要谢谢你。」
宋霖眉毛一挑：「在你那儿听句好话不容易，那我就谢谢这场冰雹吧，让我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江拾月没接这话，只低头慢慢把这碗粥喝完了。
大家都喝完之后，就几人一组或坐或躺，倒在了竹床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工矿灯的白光透过枝叶影影绰绰地照了过来，鼻子里是蚊香的烟味，耳朵里是阵阵的蛙鸣，身上还时不时地被蒲扇拍一下，赶赶尤不死心的蚊子。
忽然有人说了句：「想我妈了。」
大家一时都默了，江拾月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躺在竹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也想起了徐离美。
她们两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拧眉仔细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不怎么愿意接徐离美的电话，就算是微信，也几乎都是徐离美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她很少回復。
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两人的对话框，点开了徐离美发的最后一条语音。
「江拾月你个小王八蛋，我都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了你都不接，再不接电话我停你生活费啊。」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话，再之后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徐离美飞机失事的消息。
虽然是听筒播放，但宋霖显然也听见了徐离美的声音，他轻声一笑然后说：「你有她照片吗？」
此情此景，江拾月对徐离美和宋霖都没那么抗拒了，她点开徐离美的朋友圈，找了张她的自拍给他看。
宋霖凑过来一看：「你跟她长得很像。」
江拾月摁灭了手机，默了会儿才说：「我知道。」
两人都没再说话，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说着话，还有辛晚晴那边直播的声音，这两人的沉默倒也显得挺热闹的。
好一会儿，宋霖轻声问：「你还恨她吗？」
江拾月抬起一条腿架在膝盖上，摇了摇蒲扇：「我要是恨她是不是显得特别不知好歹，毕竟我这么些年的舒坦日子都是靠着她才得来的。」
两人并排躺着，宋霖偏头看她，光线蒙蒙地打在她脸上，映出些模煳的轮廓，她的脸就像天上的那弯月一般，让人始终难以触摸。
「拾月……」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来，但下一秒江拾月就坐了起来，因为辛晚晴又cue到了她，普罗大众对殊色美人总是抱有莫大的兴趣，直播间里不断有人刷屏要再看看她。
辛晚晴带着手机走到她身边，笑着说：「拾月，唱个歌吧。」
江拾月意外的也不扭捏，清了几声喉咙，还真唱起来了。
唱的是那首特别火的声声慢。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山花蕉叶暮色丛染红巾。」
「屋檐洒雨滴，炊烟裊裊起，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她婉婉唱来，吴侬软语如那清泉一般缓缓流过这片桃林，宋霖半坐起来，看着夜色中那抹纤细的背影。
虽未饮酒，却已大醉。
第134章 我想自己试试
直播效果尚可，但也并没有到火爆的程度。
艺术这件事，到底还是有门槛的，想靠一场仓促的直播就达到老少咸宜的程度，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好桃子倒是都卖出去了，画也卖了一些，跟之前承诺的一样，这些收益全部都用于补贴刘家村果农。
其他的坏桃子，则由云程统一收走，听说是云程在什么地方还有个现代化养猪场，据说是都拿去餵猪了，左右也是比坏了强。
这场突发奇想的活动也算圆满完成了，非晚有了些小名气，村民们也挽回了损失，倒是出钱出力的云程，半分好处都没捞着。
罗良俊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终于可以回公司了！
这乡村生活偶尔感受一下还可以，这要是天天让他在这儿捡桃子，还不如杀了他呢。
「江小姐，宋总说他很快就会再来，让你在这儿好好养好身体，有什么话都能好好说嘛。」
临行前，他来敲门，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宋总真的特别看重你，云程要收购的那家钢铁企业已经谈到很关键的程度了，他都抽时间回来，这真跟课间十分钟跑趟天安门没差别了。」
江拾月被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比喻逗乐了：「罗助，就您老这语言功力，在云程真是屈才了。」
但确也形象，宋霖这几次都是来去匆匆，昨晚的活动结束以后，他没多作停留，很快就又走了。
罗良俊就这么走了，隔天，辛晚晴也回去了，还有几百份版画等着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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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江拾月的扇子，辛晚晴本想让非晚几个人替她分担画一画，但江拾月坚持要自己画。
「我们都给人家承诺好了，不能言而无信，再者说了，这画也简单，我本来在这儿就无聊得要命，能找些事情做做是最好的了。」
辛晚晴也就不再劝了，只说回去就把扇子发过来，让她慢慢画，不着急，别熬坏了眼睛。
扇面很快就寄到了刘家村，江拾月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这上面，人一忙起来，也就没空起悲春伤秋了。
又过了两三天，江敬中兄妹俩回来了，江敬中有些虚弱，他第一次的化疗反应有些强，整个人上吐下泻，甚至还输了血。
江敬娟抹着眼泪说：「我真是要吓死了，你爸他都昏迷了，还好梅医生医术高明，又给救回来了。」
江敬中靠在床上：「你别听她胡说，哪有那么严重啊，有反应也是正常的，下一次就好多了。」
「真的吗？」江拾月十分心疼，看着瘦了一圈的江敬中，眼泪汪汪地说，「真的吗？爸，你可别骗我，化疗的反应会有这么重吗？」
江敬中刚要说话，又被江敬娟抢先了：「是的是的，隔壁床的那个王阿姨跟我讲了，说她老头第一次也是这样的，后来就好多了。」
「你看，你小姑总不会骗你吧，放心吧，我现在好多了，回来再养一养，估计两三个礼拜之后就要去第二次了。」
江拾月擦了擦泪：「爸，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哦，现在不是硬抗的时候，千万不能拖。」
江敬中点点头，微微喘了几口气才笑着说：「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王婶打了多少个电话来夸你，你小姑嘴都差点笑裂。」
「可不呢。」江敬娟一抬胸脯，下巴仰得老高了，「我以后在刘家村腰杆可是挺得笔直了，我侄女干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我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江拾月把热水递给江敬中，瞥了她一眼：「谁还敢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不要命啦。」
江敬娟诶一声：「怎么没有，他们都说你不像我哥，像……」
「江敬娟！」
江敬中及时出声喊住了她，「赶紧做饭做吧，你这张嘴哦，早晚吃大亏。」
江敬娟也知道差点说错话，讪讪站了起来：「那……那拾月，我下去做饭去，你还想吃拍黄瓜吗？」
江拾月说好，等江敬娟出去之后又拍了拍江敬中：「无所谓的，爸，我都听惯了，爱说说呗，你还能管住人家嘴。」
江拾月当然知道小姑后面没说的话是什么，人嘛，一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徐离美那些事情，刘家村的人也多少有些耳闻，再加上自己的想像，编排得也不好听。
「爸，咱以后不管那些了。」
江拾月坐上了床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以前那些事都过去了，本也不是我们的错，管天管地你也管不住人家那张嘴，爱说说呗，总也不敢舞到我门前来说吧。」
她看着窗外，坐在这里还能看见村里的桃林，和前几天的凄风楚雨不同，现下是一片欢欣鼓舞，拉桃子的车子进进出出，果农们左唿右喊的，热闹得不得了。
「这几天啊，我在村里走的时候，他们都对我可客气了，拾月长拾月短的，以前可不是这样。」
她脖子一扭，做出个上下打量的动作来，「以前那眼神，可真是饱含深意，生怕你看不出他看不起你。」
「现在可不一样了，村民都是客客气气的，拽着我要去他家吃饭，左一句右一句的都是夸我厉害。」
「以前宋霖说，只要你变强，能强过所有人，自然没人再说你半句不是，我这次是真的体会了。」
「爸。」她握住江敬中的手，「我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了太多的情绪去关注别人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以后绝不会了。」
「所以……」她低头停顿了好长一会儿，才再次抬起头来，这次的眼神比刚才更为坚定了。
「我准备再回趟英/国，晚晴姐之前谈的那个画家，最近风头正劲，我想自己去对接试试。」
第135章 她去谈的？
因为通讯录的全面拉黑，宋霖是无法直接和江拾月联繫的，只能每天通过王婶了解她的情况。
王婶么，又因为这次的事情对这两人好感倍增，心里认定了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再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人儿了，卯足了劲想帮着他们重归于好，那在江拾月面前自然也没少帮宋霖说好话。
「哎呦，拾月啊，那小宋啊，可真是不错呢，你看这照片，你俩多称样哦。」
村里有个爱搞摄影的大爷，前次直播卖桃子卖画的时候，他扛着长枪短炮拍了不少照片，都发在了刘家村大群里。
她把手机屏幕伸到江拾月面前，「我发给你吧。」
江拾月低头看，照片里面其实很多人，但她和宋霖站在正中间，她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一脸的笑，宋霖则是低头看着她，也带着微微的笑意。
她没说话，倒是王婶手抚上了她的背，轻轻顺了顺：「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天大的事咱也得沟通是不是，你这样把他都拉黑了那怎么沟通呢，听王婶的，你把他加回来，不管好话歹话都述说清楚嘛。」
她拿起手机，点了几点，「那这合照我发给你啦，你也听话，先把他加回来。」
江拾月居然没说不，还点了点头，这把王婶高兴的，一回家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宋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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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是下午开完了会才看到这条微信的，他心里一喜，立刻给江拾月发去了微信，但依然先显示对方已拒收，跟之前并没有不同。
他看看王婶发消息的时间，就是中午吃饭那会儿，心里想着可能她下午睡觉了，这会儿子还没醒。
可一直等到晚上应酬喝完酒，他发出的消息状态依旧没有变化。
他今天只喝了两杯，主要是下面的业务经理喝的多，他如今对喝酒这件事情心有余悸，实在是上次的后果太过惨烈，那阴影横亘在他心头，始终难以消除。
此时看到江拾月仍未加回他，他其实心里并未太当回事，这本就是江拾月的样子，恣意任性，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上海，她一向是要数倍奉还的。
这边的併购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基本只差临门一脚了，宋霖这次的任务完成得还算漂亮，宋成川难得夸了两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底下人吧，你么就抓紧时间去把江拾月接回来吧，哄哄骗骗，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别瞎折腾。」
宋霖也是这样想的，他已经订了明天上午的机票，预备带着江拾月一起回吴城。
酒虽喝得少，但也有些微微上头，他很快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次日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王婶。
「哎呀，小宋，不得了了，拾月走了？」
「拾月走了？」宋霖还有些迷煳，又重复了遍，「什么叫她走了？她走去哪里啊？」
王婶那边显然是急的不行了，声音一句高过一句：「早上我拔了些四季豆给敬娟送过去，随口问了句拾月起床没，谁知敬娟说拾月昨晚就走了。」
宋霖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那就是回吴城了吧，是不是她爸要回来看病什么的。」
「没有！就是没有！江敬中留在她家养病呢，就拾月一个人走了，连敬娟都不知道她具体去了哪里。」
宋霖哦了声，估计是江拾月心里还有气，还想着离婚的事情，依然不想理他，毕竟之前说要离婚的时候，也是放过狠话的。
「好，多谢王婶，我今天也回去了，我先去她家那边看一看，兴许是回家了也说不准。」
他挂了电话起身，看了看时间，既然江拾月不在邻市了，那就把机票改签回吴城，也省得多跑一趟了。
他吩咐罗良俊改了机票，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往机场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在江拾月几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找到人时，他才开始有些慌了。
没必要吧，这矛盾不是缓和些了吗，怎么又不告而别了？
他先给罗良俊打了个电话，噼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把人看好了，怎么睡了一觉起来人又不见了？」
罗良俊颇为委屈：「宋总，江小姐是个具有完整民事行为能力的独立个体，我怎么看住她？你这种想法就是犯罪。」
宋霖被他堵的一时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最后照旧扔了句扣奖金就狠狠挂断了电话。
如今这时候，还能去哪儿找她？
非晚呗。
非晚里面倒是挺热闹的，几个人都在打包发货，辛晚晴迎了出来：「哟，宋总来了，这是准备今天再看幅画，那我带去进去看看？」
她这张面孔倒是比上次的阴阳怪气好看了不少，又恢復了之前那种面对藏家的殷勤。
「要不然就再过几天，就特别火那个antonigu你知道吧，非晚在跟他谈合作，估计下个月可能就有作品过来了。」
她引着宋霖往里走，随脚踢开了一边的包裹纸，「不好意思啊，上次直播的版画还没发完，你知道吗，我们把菊秀阿姨给签了，以后她的作品就独家授权给我们。」
宋霖说了声恭喜：「拾月跟你合作，就是躺赚了。」
辛晚晴推开了里间的门：「哪里的话，拾月也很努力的，这次跟antoni的合作，就是她要去谈的。」
「什么？」
宋霖脚下一滞，「她去谈的？去哪里谈？什么时候去的？」
辛晚晴站在门边，笑了笑：「她也歇了一个月了，正好趁这机会散散心，又是她熟悉的地方，做起事来也简单。」
宋霖眉头越皱越紧：「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嗐。」辛晚晴一摆手，「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哪还需要事事汇报啊，你不也没什么事都跟她说嘛。」
宋霖立在门口没动：「她到底去哪儿了？」
「英/国啊，还能去哪儿，antoni最近几年内都住在伦敦，我去了那是两眼一摸瞎，拾月去了效率更高，这会儿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吧。」
她手往里比了比，「宋总也别去送了，总归是来不及了，不如在我这儿定定心心喝杯茶。」
宋霖深吸了口气，深深看了辛晚晴一眼，末了笑了笑：「不必了，明天我再来，你到时候给她打视频电话，我问她几句话。」
第136章 连你一起拉黑
走在熟悉的伦敦街头，江拾月有些恍惚。
其实不过短短几个月罢了，但竟然有种已过半生的荒唐之感，大概书本上习得的都太过苍白，只有人真正去经歷过了才会明白个中苦涩。
稍微吃了点东西，到酒店倒头就睡了，一觉睡醒看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她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看那个antoniogu的资料。
这是个中美混血，脸长得自不必说，英俊逼人，再加上190的身高，恰到好处的肌肉，让辛晚晴化身尖叫鸡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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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ins里发的主要都是自己的作品，主打油画肖像，用色大胆，笔触细腻，几笔就能勾勒出人物特徵和形态，让人过目不忘。
就像非晚里他那副自画像一样，江拾月把他ins翻了个遍，越来越喜欢他的作品。
来之前已经跟他约好了，这次是来签正式的合同，接着自己再周边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有缘碰见更多合拍的艺术家。
屏幕上跳出个微信提示，是辛晚晴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
算算时间，国内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的样子，她点开了聊天框；【刚醒呢】。
回完微信，她刚要切换回ins，辛晚晴的视频电话就来了，她当即点了接通。
「候着我呢，你……」
她微笑僵在脸上，屏幕对面哪里是辛晚晴，分明是面无表情的宋霖。
他声音有些发涩：「江拾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她收起了笑容，眉心一皱：「宋霖，你什么意思啊？」
宋霖冷笑一声：「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还是夫妻吧，你处处拉黑我，去哪里也从不告诉我，我最起码还是有知情权的吧。」
江拾月的好心情已经彻底没了，她深吸口气，勉强稳住情绪：「我做什么事情不需要向你汇报，你也没有权利管我，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对面的宋霖偏头一笑，转过来时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是，自然是的，你想做什么我当然无权干涉，但我连知道都不行吗？」
「你要知道干什么呢？」江拾月毫不客气，「我做我自己的事情，干嘛还要向你汇报。」
「你……」宋霖显然气得不轻，他胸膛几个起伏，垂眼抿嘴吐出口气，復又抬眼看向屏幕，「你把你住的酒店地址给我。」
江拾月摇摇头：「没必要，宋霖，伦敦我挺熟的，我自己就可以安排好一切，不需要你做什么。」
「另外……」
她停了几息，「我已经委託了律师，他会先跟你谈，如果你实在不同意离婚，我们就走诉讼。」
宋霖一句话都没说，但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江拾月又说：「宋霖，没必要搞得太难看，早点办完早点解脱，对你我都好。」
她抬手摁断了电话，没再给宋霖说话的机会，但对面却也没再打过来。
有这么一场插曲，江拾月的心情也被彻底影响了，她关了手机，起身走到窗边，刷一下拉开窗帘，凌晨四点的城市还没甦醒，但她已经被气饱了。
宋霖这个诡计多端的资本家，居然还用辛晚晴的微信联繫她！
她越想越气，转身几步走回桌前，摁开手机，点进和辛晚晴的聊天框里。
【下次再这样，连你一起拉黑】。
辛晚晴这边看见这微信，亮给宋霖看了看：「宋总，可真是没下次了，要连我都被拉黑了，你可是真联繫不上她了。」
宋霖扫了一眼屏幕：「她怎么就一门心思要离婚，前几天在刘家村不是挺好嘛，怎么过了这几天又变卦了，她到底想怎么样？」
辛晚晴也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水推到他跟前：「刘家村是刘家村的事，这情非晚来还，但你和她之间，也不是钱的事，刘家村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宋霖看了她一眼，偏头吁出口气，什么也不想说，起身就想走。
辛晚晴诶了声：「你让拾月自己再想想，兴许换个环境，换个人群，她就换了想法了。」
这头宋霖挨了这莫名其妙一闷棍，心里的火气也逐渐聚起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有错，可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再大的错误也要给个弥补的机会吧，怎么就跟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的要离婚呢？
他站在桌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深深地看了辛晚晴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辛晚晴屏住的那口气这才徐徐吐了出来，真是要死，这夫妻俩怎么都爱拿她当桥樑，她何其无辜，有气也不该沖她撒啊。
她摁下语音键：「江拾月，你抓紧让你那律师去找宋霖啊，以后有什么话让律师传，我这小门小庙的，可吃不消宋总的雷霆之怒。」
江拾月躺回了床上，点开这段语音听完了，接着嘆出口气，把手机随手一扔，一个翻身趴在了枕头上，脸埋进去啊啊啊啊地叫了好几声。
接着又唿一个翻身，面朝上平躺在了床上，她愣愣看着天花板，好像又看见了宋霖家门前的那面湖。
湖水荡漾，宋霖的脸在其中忽隐忽现，每次将将要露出水面的时候，又被一个浪头打了下去。
湖水打着漩，她越看越晕，越看越晕，最后眼皮又沉沉地合上了。
第137章 我可以叫你拾月吗
她再度醒来时，八点也才刚过。
跟antonio约在了下午一点，现在还早，她起床还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开始准备化妆造型。
她洗完脸对着镜子开始涂乳液，凌晨跟宋霖的争执再度浮上脑海，她使劲一晃脑袋，不愿意再去细想了。
点开手机，随便找了个笑哈哈的综艺，吵嚷声瞬间挤满了洗手间，她一边化妆一边看这综艺，注意力就渐渐转移了。
时间充裕，她慢吞吞地收拾完的时候，也才十点钟。
出了酒店，没走几步就是个餐厅，江拾月以前就很喜欢吃这家的brunch，特别是那道希腊酸奶煎饼，她在国内也老是想起那股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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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餐厅，点了这道想了很久的煎饼，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吃完之后，她心情又好了许多。
此时是十一点半，她起身走出了餐厅，一路闲庭信步，东看看西看看，路上又买了杯咖啡，在长椅上坐坐，逗逗鸽子，看看泰晤士河，走走停停，等到antonio给的地址楼下时，刚好十二点五十。
她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復了，在门厅里调整了几次笑容之后，上楼摁响了门铃。
这个antonio也是有意思，让她直接到他家里来谈，说是他有幅画要赶着交，没有时间浪费在咖啡店里了。
江拾月本也有些犹豫，万一对方是个变态杀人狂之类的呢，辛晚晴笑她无聊：「你看看他的画，这像个变态能画出来的吗？」
里面很快传来回应：ing。」
江拾月立刻摆出笑容，门一开她却倒退了几步，一个上身半裸的男人朝她一笑，伸出个颜料斑斑的手却又缩了回去：「抱歉，我手上全是颜料。」
她立刻摇摇头，笑容还僵在脸上，眼前的男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上许多，她虽然努力控制住不去看他那强壮的胸肌，但余光要落在哪里，她也没办法。
她视线定在他脸上：「你好，我是sebrina。」
antonio往边上一让：「请进。」
他站在门边没动，江拾月看他也没往里走的意思，只好侧身先进了门，但这玄关位置实在太小，两人几乎要贴到一起了，夏日衣服轻薄，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意。
江拾月迅速走过，几步冲到客厅才停了下来，身后传来关门声和脚步声，antonio也跟了进来。
他的画架就摆在客厅里，现下那里一片凌乱，遍地都是颜料和碎纸。
他又说了声抱歉：「这个买家要的急。」
他又是一笑，接着沖江拾月挤挤眼，「给的价也高，赶赶就赶赶吧。」
江拾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视线虚虚扫过他，也礼貌笑了笑。
她看回那幅画，是个女人的肖像，现下已经画了一半了，头髮拂过面庞，从髮丝的缝隙里能看出她的眼神，饱含深情，又有些……委屈？
江拾月歪着头看了会儿：「你认识她？」
antonio也走近了：「是我的一个朋友，她要回国了，请我给她画一张画。」
江拾月嗯了声，忽然回身看向antonio：「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antonio一愣，接着哈哈笑了：「maybe。」
他一耸肩，「但我不爱她，毕竟她不像江小姐你这么美丽动人。」
江拾月又扭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白男这种鬼话都是出厂自带的技能，千万不能当真。
antonio走到画架前坐了下来，他拿起笔刷，回头对江拾月又是一笑，接着抬了抬下巴：「沙发，请坐。」
江拾月点点头，几步走到沙发边坐下，这才发现手边的边几上摆着杯咖啡。
她惊讶抬头，发现antonio也正看着她：「别客气，随便喝喝，我这儿也没更好的了。」
江拾月端起咖啡喝了口，速溶的，她不动声色地又放了下来，视线实在无法放在阳光下他闪闪发光的光裸嵴背上，只好望向窗外，没话找话地夸了句：「你中文说得不错。」
antonio点点头：「我妈北城人，幼儿园三年也是在北城上的，中文算是我的母语。」
江拾月哦了声，从随身包里拿出授权合同：「条款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来，非晚都修改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合同自然是英文版的，江拾月拿着这份合同走了过去，正想递给他，但一看他满手的颜料，便只好立在他旁边一页一页翻给他看。
「我翻慢一些，你看好了告诉我。」
antonio一挑眉，接着含笑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我会看快一些。」
江拾月当即翻开了第一页，两三分钟后，正想翻下一页，忽然被antonio叫住了：「抱歉，还没看完。」
她哦了声，只好继续拿着不动，又过了几分钟，她想着就那么几行字怎么也该看完了，就问了声看好了吗？
antonio忽然哈哈笑了，接着又是一耸肩：「抱歉babe，我可能有阅读障碍症，再加上你太美了，站在这里总让我分心，我真的很难专注在这纸上面。」
江拾月在国外多年，自然知道这些男人嘴上的胡话惯来是不过心的，但这对她来说是上商务场合，并不是什么派对，这个antonio连番的调情未免有些过了。
但鑑于这是个非晚非常想合作的艺术家，她还是忍了，只扯了扯嘴角：「那你慢慢看，看好了告诉我。」
antonio再次笑着点点头，江拾月偏过头，往边上轻轻吁出口气，告诫自己今天是来签合同的，只要他在这纸上籤上名字，她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就完成了。
「好了，下一页。」
终于，她翻到了下一页，正预备再等个十分钟的时候，antonio忽然说：「直接到最后一页吧。」
「啊？」
江拾月一愣，一时没听懂，「什么？」
antonio扬眉大笑，一口白牙晃得人眼晕，他整个人像加州阳光一样充满热情。
「sebrina，我相信你，你今天拿什么来我都签字，何况只是个作品授权合同。」
江拾月低头看着他的笑脸：「呃，那我去拿笔。」
「不用。」antonio晃晃手上的画笔，「用这个就行。」
江拾月抿了抿唇，行吧，只要签字，要她咬破指头给他蘸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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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把合同翻到了最后一页，指了指要他签字的地方：「这里。」
antonio点点头，执着画笔端端正正地写下了【顾以冬】三个字。
江拾月拿过合同一看：「顾以冬？」
「对啊。」antonio已经开始画画了，笔在画板上刷刷地划过，「我姥爷给我取的中文名字，你也可以叫我以冬。」
颜料还没干，江拾月翻开着合同，草草夸了句名字好听。
antonio倒像是当真了，一手拽住她手腕：「那你以后就叫我以冬好了，我也挺喜欢这个名字，除了我姥姥姥爷还没人这么叫我呢。」
江拾月喝呵呵笑了两声，没应这话，antonio没等到她回答，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就在站在他椅子边上，两人一下又贴得很近。
他190的身高压迫感极强，她眼前就是他健硕的胸肌，鼻尖全是他蓬勃的热气，江拾月心下一慌，倒退了几步。
antonio再次拉住她手腕：「那我可以叫你拾月吗？」
第138章 我真有那么讨人厌吗
江拾月低头看看自己手腕，刚才左手就被他抓了一手颜料，现下又改换了右手了。
她用力一挣，antonio便也顺势松了，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叫你拾月，你叫我以冬，行吗？」
无所谓，江拾月点点头：「当然可以，名字嘛，代号罢了。」
她忽然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叫江拾月的？」
antonio现在叫顾以冬了，他展颜一笑：「你猜。」
江拾月不想猜，她也学着顾以冬灿烂一笑：「我看你挺忙的，还要赶这画，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回头再联繫。」
她笑着往后退了几步，终于从他那令人窒息的荷尔蒙中逃了出来，她边笑边朝外指了指：「那我走了，我们再约作品，拜拜。」
她没等他回答，几步便跑到了门边，手刚附上门把手，顾以冬喊住了她：「拾月，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
江拾月门把手摁下一半：「抱歉，我今天约了朋友，下次还有机会。」
顾以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最近有两幅画完成了，你看看吗？」
嘎达。
门把手又跳了回去。
江拾月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转身对着顾以冬一笑：「当然。」
「但是……」她抬手止住了他要过来的动作，「可以请你先穿上衣服吗？你这样让我有些尴尬。」
顾以冬低头一看：「抱歉，我衣服都被颜料弄脏了，堆在那里还没洗呢。」
江拾月眉毛高高扬起，这么瞎的理由也是难得听到，她呵地一笑：「okay，当然，不穿也不要紧。」
顾以冬又笑了，他真的很爱笑，凭良心说，这么一张帅气的脸庞，还老对你烂漫一笑，正常人都没法对他生气。
江拾月也不想跟他计较了，她只想拿了画赶紧走人。
她说：「画在哪儿呢？你带我看一下吧。」
顾以冬停住了脚步，他回身走进里面的房间，很快搬出了两幅画，都是小尺幅的，这次却不是肖像画，是……
江拾月凑近了看，顾以冬自己指着画说：「我画的是夜色。」
是的，是夜色，月亮掩映在树枝后，灰蓝的天空还能看出云的形状，有一朵还被风一吹，掩住了圆月的一角。
「你画的……」
江拾月有些看呆了，袁钧之说的画里自有世界忽然具象地跳到了她的眼前，顾以冬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艺术家。
她立马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辛晚晴，对面很快回了微信。
【画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江拾月摁灭手机，抬头看向顾以冬：「那就照我们的合同约定，我们帮你卖出之后，按价分成。」
顾以冬一笑：「都听你的。」
…………
宋霖独自回到了湖心别墅，孙姨见他一脸丧气，便选择了不问不说不打听，不想触他霉头。
想也是江拾月还不肯原谅他，估计还提了离婚。
他回来也不说话，换了拖鞋就往楼上去，孙姨见他没要吃饭的意思，便抬脚往餐厅走，预备把桌上的饭菜先收起来。
「孙姨。」
她没走几步就被宋霖喊住了，她立马应声回头：「是不是饿了？」
宋霖没答这话，顿了顿又问：「我真有那么讨人厌吗？」
孙姨心里咯噔一跳，看着他有些受伤和挫败落寞的脸，坚定地摇头：「当然不了，外面谁说起小宋总，不要翘翘大拇指的啊，想跟你攀关系的人多了，你这样的还讨人厌，哪里还有讨人喜欢的人哦。」
但她这些话显然不是宋霖想听的，他默了半晌，重重嘆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孙姨正要再说，却只见宋霖摇头无奈一笑，转身就上了楼。
哦哟，孙姨啧啧一嘆，这霖儿，是要吃些亏的，不然总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这下来了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江拾月，总算让他伤伤脑筋了。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好好一个孩子都给弄没了，要不然明年这个时候，家里边不知道有多热闹呢。
唉，她也长嘆口气，作孽啊，真是作孽。
她往厨房去了，这边宋霖上楼进了卧室，直直立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湖面，想起江拾月上次伏趴在这儿的情景，心里忽然一阵绞痛。
当时两人还很好，阳光撒在这片窗台上，湖面的水波涟漪投射在天花板上，她就坐在这片梦境里，朝他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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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时说什么了？
他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念了两句诗，是了，是那句。
「海客云帆未挂时，相与缘江拾明月。」
这首诗是他特意背的，一早就准备在江拾月面前现一现，谁知机会来的那样顺利，果然被他装到了。
哪里像现在，多做多说多错，总之在现在的江拾月面前，他实在是错得离谱，错得不可原谅。
他打开手机，点进和江拾月的聊天框，手指悬在屏幕上好半天，到底还是把这条她无法看见的信息发了出去。
【江拾月，我好像爱你】。
第139章 情非得已身不由己
宋霖的深夜告白算是空表的情，江拾月完全不知道不说，甚至都没有空管他了。
她激动万分地给辛晚晴打去了电话：「这个antonio我们一定要握在手里，好在签了独家了，等我回去就商量办展的事，他真的很有天赋，他肯定会红的。」
辛晚晴表扬她已经初具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模样了，画画虽然有所欠缺，但当个艺术品经纪人还是很够格的。
「你啊，在伦敦就多待一阵儿，让那什么顾以冬啊，多画个几张，你直接带回来，省得还要找贸易公司办通关。」
江拾月刚想说好，但辛晚晴那头忽然嘻嘻一笑：「你等会儿的，我这边说完话。」
「哟。」
江拾月啧了声，「这么晚了还补课呢，补啥课呢？生理课？」
辛晚晴：「江拾月，你别以为山高水远我治不了你，我告诉你……」
她忽然顿住了，又是一笑，「我偏不告诉你。」
江拾月切了声：「你告诉我我还不想听呢，你要么有本事现在来敲我门，那我还敬你有几分本事。」
辛晚晴冷哼了声，直接挂断了电话，江拾月对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门却在这时被敲响了。
咚咚咚。
江拾月一时愣了，她看看手机，又看看房门，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没有，门上又是咚咚咚三声。
她站起身，慢慢踱步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一看，眼睛瞬间睁大了。
顾以冬站在门外，手里拿着瓶酒，像是知道她在猫眼里看一样，还笑着挥了挥手。
江拾月倒退两步，不是，这人怎么知道她住这儿？
她蓦地想起刚才辛晚晴说的话，难不成又是这见利忘义的混蛋把她给卖了？
她仰天吐出口气，虽然此刻她很想躺平到天明，但这门不开显然也是不行的。
顾以冬这香饽饽，她可得哄好了。
调整了下情绪，她挤出笑脸开了门：「hi。」
「我带了瓶好酒。」顾以冬现在好歹是穿了上衣了，他一手抵住墙，凑近门缝边的江拾月，「一起喝两杯？」
江拾月想说不，但她不能，她拉开了门：「当然，请进。」
顾以冬长腿一迈进了房间，熟练地夸了句房间不错，很可爱，江拾月敷衍地哼哼一笑，关上门也跟着走了进来。
她找了两个玻璃杯，顾以冬大咧咧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已经把酒开好了。
酒店房间不大，从床到椅子也就两步的距离，江拾月接过酒瓶，倒了半杯酒递给他，自己拿着杯子，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床和洗手间那面墙上，靠在上面，浅浅喝了口酒。
她想起白天那幅肖像画，便顺口问：「画好了？」
顾以冬摇头：「不画了，订单取消了。」
「为什么？」
他又一耸肩：「那女孩来找我，说只要我开口她就不回国，还说爱我。」
他哈哈一笑，「拾月，就跟你说的一样，但我跟她说，我不爱她，我有爱的人了，她就生气了，问我为什么要亲她？」
江拾月眉毛上下一飞：「你还亲她了？」
顾以冬又喝了口酒，捂着脸嘶了声：「我不记得了，你知道的，派对上喝多了亲两口不是挺平常的吗？他们还有直接……」
他险险停住口，「总之她生气了，甩了我个巴掌就说订单取消了，让我gotothehell。」
他偏过脸给她看，「力气还挺大，我在家用冰块捂了好久呢。」
江拾月一看，脸上确实还有隐隐约约的五指印，一时也不知道骂谁才好，只好说：「看上去她确实挺生气的。」
顾以冬点头：「但我不怪她，爱一个人本就是情分得已，身不由己，我明白的。」
他直直盯着江拾月，眼神赤裸，江拾月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话，但他又哈哈一笑：「如果这巴掌能让她去爱上下一个人，那我挨的也值了。」
江拾月垂眼看着杯中酒，没说这话，只说：「你成语用的还挺到位。」
顾以冬一怔，接着笑了：「家学吧，我姥爷是中文老师，上幼儿园前就开始背诗了。」
江拾月还是没抬眼，只笑了笑，顾以冬一口喝尽了杯中酒，站了起来：「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我再来。」
「明天？」
江拾月倏地站直了，「抱歉，我明天有约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以冬打断了：「你们那个辛……辛什么的，她没跟你说吗？我认识jimmiller。她说请我带你去见一见，我已经跟他约好了，下午两点。」
jimmiller？
江拾月假模假式地想了想：「那可以，我跟朋友约的是brunch，正好来得及。」
顾以冬手附在那酒瓶上：「那酒我就留在这儿，明天我再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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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江拾月让到床边，「那我们几点出发？」
顾以冬抬眼看着她笑了笑：「他住得有些远，我开车来接你，下午一点行吗？」
当然可以，她根本就没跟谁约，要早说是去见jimmiller，她还编那瞎话干嘛。
两人说好时间，顾以冬就回去了，倒也没再说些有的没的，痛痛快快地走了。
但江拾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能模模煳煳感觉到顾以冬的意思，但又怕自己想错了，毕竟两人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哪里扯得上什么爱不爱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他真的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那就亮出自己人妻的身份，虽然说在走离婚流程，那也是可以搪塞一二的。
主意已打定，第二天顾以冬再来的时候，江拾月就自然了许多，甚至给他带了杯咖啡。
顾以冬很夸张地表示了感谢：「你真有心。」
江拾月自己也有一杯，她喝了一口，接着掩嘴打了个哈欠：「我看你爱喝拿铁，ins上发过好几次。」
顾以冬哇哦了声，把咖啡杯放好，探身过来搂住她肩膀，嘴唇在她脸上一触即分：「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我好开心。」
江拾月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砰地撞在了车门上，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你……」
顾以冬却笑嘻嘻地发动了车子，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也是的，在这里，脸上亲一口确实什么都代表不了。
「坐好喽，拾月，我们出发啦。」
江拾月险险稳住咖啡杯，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侧头看向窗外不断略过的街景。
顾以冬调低了音乐，又调高空调，偏头看她几眼，见她频频打哈欠，便问她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江拾月喝了一大口咖啡：「不是，倒时差呢，还有些没适应。」
顾以冬哦了声：「我明年去北城看姥爷的时候也是的，时差要倒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江拾月：「你每年都回去？」
「对啊。」红灯亮了，顾以冬停下了车，手指随着音乐节拍在方向盘上打着节奏，「我爱我姥姥姥爷，他们也爱我，我们应该每年都要见面。」
他跟着音乐哼了一句，接着又说，「下次去的时候，我去找你玩吧，我还没去过吴城呢，离北城远吗？」
江拾月想了想：「还好，坐高铁四五个小时也就到了。」
顾以冬点点头：「那是不远。」
红灯还亮着，他忽然掏出手机，脸凑了过来，「我们拍张照。」
江拾月有些惊讶，眼睛圆睁，嘴巴微张，顾以冬却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咔嚓就拍了下来。
他拿下手机看了看，嗯了声：「很美，拾月。」
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车子继续往东伦敦开去，停在下一个红灯的时候，他把这张照片发上了ins。
第140章 我知道的可不少
常其真最近心情很不好，非晚上次在刘家村的直播她全程看了，自然也看见了江拾月身边的宋霖。
江拾月最后唱曲的时候，宋霖在后面虽然面目有些模煳，但对他如此熟悉的常其真，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霖这次，动了真情了。
是啊，她早该发现了，只是自己一直不肯相信罢了，总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髮小情不至于还比不上一个肤浅的女人。
但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错在太过轻敌，错在以为弄掉了江拾月的孩子，这两人就该结束了。
但没有，宋霖一副千方百计的挽回之态，甚至还说出了要跟她保持距离这样绝情的话，她真的后悔，没趁早解决掉江拾月这么个祸害。
更别提辛晚晴那个疯子，居然敢开车来撞她，这是谋杀，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她越想越气，握着手机的手指越来越紧，最后啊一声尖叫，抬手就把手机砸了出去。
手机屏幕正好撞在了桌子的尖角上，吱嘎一下裂得粉碎，辛晚晴急促的唿吸平復了些，她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另一个手机，摁开了平民，随手点进ins，胡乱刷了起来。
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她其实都没看清楚刷到的是什么，但手指忽然停住了，接着迅速上滑，点开了那张照片。
她看了会儿，忽然哈了一声笑了，她把这图片截了屏，直接发给了宋霖。
好你个江拾月，小娘养的玩意儿，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骨子里改不了那勾三搭四的贱样，跟她妈一个德性。
她咬着牙恨恨骂了一遍，接着深吸口气，又给宋霖发去了语音。
「霖子，拾月还认识antonio呢，看两人还挺亲密的，以后买画可有地方了。」
宋霖正在开会，看是常其真的消息也没点开来看，直到回了办公室，他边喝水才边点开了微信。
他没看照片，先点开了语音，听完之后整个人从椅子上坐直了，这才点开了图片。
antoniogu他是知道的，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他也知道江拾月这次去伦敦是去签合同，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antonio……
长这么帅……
他眉头越拧越紧，心上浮出一层酸意，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什么antonio别有居心。
手机在他手里上下颠倒了个个，待屏幕再回正的时候，他给辛晚晴打去了电话，对面第一次没接，过了几分钟又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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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宋总，我在打包，没注意电话。」
宋霖开门见山地问：「江拾月什么时候回来？回程的机票买了吗？」
辛晚晴那头一默，过了几秒才笑着说：「这我还真不确定，她这次去啊，一是尽量的签些艺术家，今天还去见jimmiller了呢。另一个呢，也顺便收些画，所以回来的时间还不好说，也不定就完全在英/国，那附近都熘一圈也是会的。」
宋霖：「是antonio带她去的？」
辛晚晴：「对啊，这不是更方便嘛，有了antonio，何必再捨近求远呢，更何况……」
她一顿，「更何况，这个antonio跟拾月还挺合得来的，你也知道，艺术家嘛，性格都难以捉摸，难得碰到个这么合作的。」
她哈哈笑了两声，宋霖却是嘴角都快撇出下巴了，他抿着唇，好半天才说：「她买了回程的票，你告诉我，我去机场接她。」
辛晚晴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挂了电话，按图索骥找到了顾以冬的ins，第一张就是刚才常其真发给他的合照。
照片下面的描述是：moon。
…………
和jimmiller的见面很顺利，虽然什么都还没有说定，但他说如果要去国内展览，肯定优先考虑非晚。
国内授权给非晚这件事也大概谈了谈，加上顾以冬在旁推波助澜，jimmiller并没有明确反对，只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没有拒绝就是最好的开始，江拾月十分开心，连带着对顾以冬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回程的路上，江拾月说要请他吃晚饭，顾以冬当然说好：「你在伦敦也好多年的吧，你最喜欢哪家餐厅？」
江拾月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在伦敦待了好多年？」
顾以冬转头对她一笑：「我知道的可不少呢。」
这句话有些深意，但江拾月显然不是个配合的人，她等了会儿顾以冬，见他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偏头看向窗外，没有再开口追问。
倒是顾以冬憋不住了，他边开车边用余光瞟江拾月，见她始终沉默不语，只好清了清嗓子：「你问我啊？」
江拾月这才又扭头看回他：「问什么？」
顾以冬这下是真的有些挫败了，他故意低头把自己上下看了个遍，无奈地一嘆气：「在你眼里，我跟空气也没什么区别了。」
江拾月这下没忍住，噗嗤一笑：「抱歉，我这人慢热，跟不熟的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问我呀。」顾以冬敲敲方向盘，「我都抛砖引玉了，你接个话头不就行了。」
江拾月一扬眉，歪头一笑，终于问出了他想听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从座位上弹出半截，用力一拍方向盘：「江拾月，我等了你好久。」
第141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上前菜的时候，顾以冬已经到了抒情环节。
江拾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但出于礼貌，她低头咽了回去。
原来两人本科是一个学校的，但他当时是个美/国来的傻大个，肌肉尚且还掩盖在满身颤巍巍的肥肉中，被学校里那些极具艺术气息的帅哥一比，压根看都看不见。
所以也不怪江拾月对他毫无印象。
「你还记得我们学校那年的夏季展吗？那是我的画第一次得到展览的机会，我画的是我的妈妈。」
他打开手机，把当初画的照片给她看，江拾月一下就想起来了：「这是你画的？」
画里的女人微微笑着，嘴角抿出个梨涡，眼神里全是温柔，国外的展中难得有东方面孔，她当时在这幅画前看了很久。
顾以冬靠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撑住下巴：「你当时夸我的画有萨金特的灵动，你说的中文，我就在旁边，我听懂了！」
他举起酒杯，「为我们的重逢干杯！」
江拾月从善如流地跟他碰了碰杯，浅抿了一口：「那你怎么不出来跟我握个手呢？」
「我想的！」顾以冬一下坐直了，砰地把酒杯放回了桌面上，「但你被你朋友一下拽走了，就是你画廊那个合伙人！」
「我第一次被人如此肯定，居然能和萨金特相提并论，我那时内心的狂喜，简直难以言表。」
顾以冬手舞足蹈地念了一大堆，这会儿功夫，第一道菜已经上了，江拾月拿起叉子，吃了口鳗鱼，点点头，不错，还是原来的味道。
她抬头看看顾以冬，他还沉浸在伯牙子期的激动回忆中，乱七八糟讲了一堆感受，她听了几耳朵，注意力都在菜上，但还是时不时地嗯两声给出回馈。
「我后来知道你是中/国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可就在我鼓起勇气，想去约你的时候，你却已经有了男朋友了，而且他很高很帅，我相形见绌。」
江拾月举起酒杯，展颜一笑：「你现在也很帅啊，你是我见过的艺术家里面最帅的。」
顾以冬立马跟她碰杯：「真的吗？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这直球把江拾月打得一愣：「呃……当然，我很喜欢你的作品，你是一位十分有灵气的艺术家，我当然喜欢你。」
顾以冬直直看着她，又靠回了椅子里：「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江拾月低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不，我不知道。」
服务员端上了第二道菜，但是顾以冬第一道菜还一口没吃呢，他推开面前的餐盘，眉头慢慢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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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看着盘子里的鹅肝，并不想在此刻就把话说得那么僵，毕竟以后还要合作。
「antonio，抱歉，我已经结婚了，我想我应该拒绝除了我丈夫之外所有男人的示好。」
她以为这句话就可以搪塞掉一切麻烦了，但顾以冬只笑着摇摇头：「youliar。你明明要离婚了。」
「你……你怎么知道？」
江拾月张口结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以冬拿起刀叉切下一块鹅肝：「拾月，我说过的，我知道的不少呢。」
…………
宋霖在关注顾以冬的第二天，就刷到了他发出的第二张照片。
聊聊几笔线条，勾画出了女人靠窗而坐的样子，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画的分明就是江拾月。
他低头看到专注，恨不得把这张照片看出两个洞来，因此没听见罗良俊的问题。
「宋总？宋总？」
罗良俊见他始终没反应，起身走到他身边提高了声音，「宋总，那我们会就开到这儿？」
宋霖这才恍然醒神，他微微颔首：「散会吧，报告尽快交上来。」
众人纷纷起身，会议室里椅子脚的吱嘎声此起彼伏，宋霖却坐着一动没动，罗良俊便也没动，直到人全都走光了，他才又问宋霖：「还要骂谁？我去叫来？」
宋霖仰头皱眉看他：「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呢？没一样干得好的，你再这样……」
「我怎样？」罗良俊现在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了，「我大不了去非晚卖画去，辛总说给我最高的提成，不见得比你这里挣得少哦。」
一听非晚，宋霖火气腾地上来了，他霍地起身，把罗良俊吓退了几步：「你你……打人犯法啊。」
宋霖看都不想看他：「打你我怕脏了手，滚一边儿去。」
罗良俊一梗脖子，强撑气势：「骂人也不许，你这是pua，pua你知道吧，我去劳动局告你去我……」
「你去吧。」宋霖一把用力推开他，「你最好让他们把我抓起来，谁不去谁是狗！」
他边说边开门出去了，罗良俊被他推了个趔趄，一下撞在了白板上，气得要命，直起身子就追了上去：「宋霖你个王……」
办公室里的人都朝他看来，他险险剎住车，咽回了后面的两个字，假模假式追上了宋霖，压低了声音控诉：「你这是职场霸凌。」
宋霖脚下一顿，简直要气笑了：「你哪里来这么多词？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让他给你走离职流程，该赔你的钱一分不少！」
他作势掏出手机，好像真要打电话的样子，罗良俊被他这番动作吓了一跳。要让他爸知道了那还得了，先剥层皮再让他跟云程签个一百年的不平等卖身条约，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诶诶诶诶，宋总宋总，我开玩笑呢，我真的……」
他摁住宋霖的手机屏幕，「别啊……」
但他的手被一下拂开了，宋霖点开一条推送，跳出个ins页面，罗良俊也看见了，还哟了声：「宋总也翻墙呢。」
宋霖没应声，只点开了那照片，罗良俊一看，熟人哪，江拾月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镜头，他便问：「这是江小姐的ins吧？这是在哪儿呢？」
但他勐地剎住了话头，真是要死，这照片后面确实是江拾月，前面可是个陌生的年轻英俊男人哪，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镜头，气氛看上去十分和谐，应该是在吃饭，桌子上还摆着餐盘呢。
他一缩脖子，汗毛根根倒竖，难怪宋霖逮人就骂，敢情是碰到婚姻危机，这是要被甩了呀。
啧啧，他往后倒退两步，转身就想跑，但迎面就被塞了快递信封。
前台小妹朝他甜甜一笑：「宋总的邮件，说一定要他签字签收，我就给送上来了。」
罗良俊接过一看发件人：青岚律师事务所。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宋霖此刻心情不好，正想把信封收起来，晚一些再送去，但手里忽然一空，那信封已经被宋霖抽走了。
他盯着面单看了几秒，忽然一声冷笑，接着撕开了信封，拿出了薄薄两张纸。
罗良俊就在他身边，把那纸上的大字看得清清楚楚。
离婚协议书。
第142章 你是不是当我死了？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江拾月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愣。
顾以冬的前情她确实没料到，两人居然是一个学校的，还有这么些渊源。
但她也并没当回事，顾以冬不过是年少的滤镜作祟，等跟她深入相处了，看透了她皮囊之下的真面目，自己就会打退堂鼓的。
就跟她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一样，不是每个人都像宋霖那么头铁的。
她唿出一口浊气，躺倒在了床上，刚才收到律师的信息，说离婚协议书已经送达了，她那边会再跟宋霖约时间面谈。
江拾月抬手掩住眼睛，跟宋霖之间，不必再拖，越快结束越好，对两人来说都是解脱。
她滑开手机，给律师发去了语音：「辛苦了，乔律师，还请尽快吧，我怕夜长梦多。」
扔下手机，她起身正准备去卸妆洗澡，手机却又这时候震动起来，她扭头一看，是辛晚晴。
点了接通，她先冷哼了一声：「见利忘义。」
「什么？」那头辛晚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这又说什么胡话呢，谁见利忘义了，我这可以调了闹钟起来给你打国际长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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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呸了她一口：「得了吧你，你肯定要我jim谈得怎么样了？你难道是关心我吗？」
辛晚晴嘿嘿一笑：「当然关心你了，谁管那jim还是tom的，我就是问问你时差倒得怎么样了？」
「不好，怎么样？你来换我啊，你捨得你那歷史老师吗？」
「江拾月你个狗咬吕洞宾的，亏我一大早的……」辛晚晴又打了个哈欠，「困得我，得了，快汇报情况吧。」
江拾月哼笑一声，这才把今天的结果简单说了说，辛晚晴自然是满意的，又诶了声：「你刚才干嘛骂人哪？」
「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我的情况都告诉那顾以冬了？」
「啊？什么情况？我就告诉他你姓甚名谁，别的什么都没说啊。」
江拾月不信：「真的？」
辛晚晴发誓：「说谎出门就被车撞死。」
江拾月这才歇了劲儿，默了几息，接着把顾以冬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果不其然，辛晚晴瞬间清醒了，她哟哟哟了三声，接着哈哈笑了。
「要命要命，江拾月，爱你的男人都能替非晚挣钱，你先别回来，我再寻摸几个，搞不好哪儿还猫着你的仰慕者呢。」
「辛晚晴！」江拾月大喝一声，「你说我骂你骂得冤不冤。」
「嗐，军功章不也有你的一半呢吗，挣了钱咱俩可以平分的，你也不亏不是。」
辛晚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甚至还有些得意，「有资源就用，挣钱嘛，不不寒碜，拾月，我跟你说哦……」
江拾月不想听她说了，直接摁断了电话。
第二天，江拾月没能起得来，这两天也着实累了，东奔西走的，今天就想先休整一天，准备明天租辆车去附近转一转。
她一直睡过中午才醒转，起来之后发现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是罗良俊的。
【江小姐，有个事情要麻烦你一下】。
【我有同学有份重要文件要带给我，正好知道你去了英/国，能麻烦你帮我带回来吗？】。
【方便的话，请告知一下酒店房间号，我让他送过来给你】。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江拾月没做他想，把酒店名字发给了他，又说：【到了我下去拿就行，不用送到房间】。
她发完消息就起床了，洗漱完又瘫回了床上，懒得下楼吃饭了，就叫了个酒店里的餐食，接着就一边刷手机，一边看起了电视。
三十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她以为是餐到了，便起身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就让到门后，想让餐车进来。
但等了那么几秒钟，都没听见轮子的咕噜声，她有些奇怪，正要探头去看，门却被人关上了。
「江拾月。」
头顶飘来阴恻恻的三个字，她浑身一抖，抬头就看见宋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时呆在了原地：「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宋霖一步靠近，把江拾月挤进了角落里，咬着牙：「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当我死了？」
江拾月别过头，双手使力想推开宋霖，但他一如既往纹丝不动。
「宋霖，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吃药，别在我这儿发疯行吗？」
他冷哼一声：「我有病也是被你逼的，你的心是大理石做的吗？就一点点情分都不念的吗？」
「什么情分！我跟你什么情分！」
江拾月瞬间恼了，那股被刻意压住的怒火霎时燃到了头顶。
「宋霖你个王八蛋，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跟常其真这对狗男女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来跟我谈情分！」
她说到痛处再也无法忍耐，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这一声极大，啪地一声脆响，把两人都给打懵了。
宋霖偏过头，喉头滚了滚，江拾月看着他咬了咬腮帮，接着脸上就横亘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头印。
两人都没说话，窄室内一时只能听见慢一阵快一阵的喘息声。
打完了这一巴掌，江拾月清醒了些，心里也有些发虚，她一抬下巴刚想说话，就见宋霖抬手，她啊一声叫，立时抬手捂住了脑袋。
却只听见宋霖哼地一笑，她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见他低头看着她，又是一笑。
这次笑得有些无奈。
「江拾月，我怎么会动手打你呢，就算你现在举刀刺我，我也只会亮出胸膛，好让你扎得更深一点。」
第143章 你属狗的吗
江拾月眼珠一动，垂下了头：「我要有刀我肯定杀了你，我恨你。」
宋霖低着头不说话，好半天慢慢偏头嘆了口气，一步退回了门边。
「我知道，一切错都在我，可事已至此，也不是不能挽回，孩子如果跟我们有缘，他会再回来的，拾月，我们还可以再要……」
「不！」拾月捂着耳朵慢慢软倒在了地上，「不是的，不会回来的，他就是他，谁回来都不是他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江拾月以为自己内心的伤痛已经平復了，但此时此刻，再度听到这句话，她一下就崩溃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那么句话，说还会有的，可是不是他了，不是我的孩子了。」
她一开始只是呜咽，到后来就是嚎啕大哭了，宋霖被她哭得心都碎成了一绺一绺的，蹲下去想抱她起来，但又被她用力推开：「你……你别碰我，混蛋你……我恨你……」
宋霖一下坐在了地上，又立刻爬了起来，再次上前想要拥住她，但江拾月正在情绪崩溃的时候，手脚不断地乱舞乱踢，他混乱中又被打了好几下，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后终于把江拾月紧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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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拾月，拾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我再也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他胡乱道着歉，把能想到的话全都说了，最后怀里的江拾月终于不挣扎了，也不再哭了，他才缓出口气。
他轻轻顺了顺江拾月的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要离婚，我不想离婚。」
江拾月抽抽了几下，依旧坚定摇了摇头：「离婚协议收到了吧，你签个字就行了，你要是实在不想签，我们就直接去办手续，我问过了，和领结婚证的是一个地方，就我们上次去过的。」
房间里再度回到死一般的寂静，好半天，宋霖才哈一声笑了，接着又哈哈哈笑了几声，末了长长嘆出一口气，声音紧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扯断了。
「江拾月，我好话说尽了，能做的我也都都做了，那常其真我都跟她划清界限了，我真的跟她什么都没有，我用我性命发誓，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他停了会儿，「但你还是一门心思要跟我离婚？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是为了他吗？」
他掏出手机，点开她和顾以冬的合照，推开江拾月，把屏幕塞到她眼前：「你没头没脑地突然就要来英/国，谈什么狗屁合作，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是不是？」
「啊？你说话啊！」
他用力捏住江拾月的下巴，「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别的男人？是不是！」
江拾月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抬眼沖宋霖扯了扯嘴角：「是啊，被你发现了，离婚吧，我不要你一分钱，我只要自由。」
「呵，自由。」
宋霖缓缓站了起来，只觉得这两个字分外好笑，「江拾月，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了，你什么时候没有自由，你对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抬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从来不问我一声，你现在跟我谈自由，不觉得好笑吗？」
「好笑吗？」
江拾月仰头看着他，眼神空洞，「你看看你说的话，我对你非打即骂，还水性杨花，你还硬着头不肯离婚，你不觉得自己好笑吗？」
「好笑吗？」
宋霖低头看着她，眼神一样空洞，「江拾月，你说得对，遇上你我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他眉心一拧，忽然换了张脸，全是狠戾。
他俯身将她抱起，几步一迈就到了床边，把人往床上狠狠一扔，接着迅速欺身压了上去。
江拾月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奋力挣扎，扬手又想打他，被宋霖扣住了两只手腕，一起压在了脑后。
「宋霖你个王八蛋，你敢！你给我放开！」
江拾月挣扎地越发激烈了，膝盖一曲还想继续攻击，但她那些路数宋霖早就瞭然如心，岂会让她轻易得逞，又都被一一压制了。
「江拾月，我今天就混蛋到底了，左右我对你多好都是白搭，你从来都看不见，我何苦费这功夫，我们不如明刀明枪地来，你我都爽快。」
江拾月是真的怕了，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输：「你敢你敢！你敢宋霖，你敢动我，我恨你一辈子！」
「没差，江拾月，不论我做什么，你都恨我一辈子，今天，我们就来个痛快的。」
宋霖手下用力，江拾月只听得一阵布料撕裂声，接着身上就感觉到了他火热的手掌，那股热烫得她一激灵，随即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help！he……」
唿救还没喊完，宋霖就勐地吻住了她的嘴，江拾月唔唔唔个不停，怎么都躲不开，索性一张嘴，趁他舌头进来的时候狠狠一咬。
宋霖身形一滞，随即攻势更加兇勐了，他就像一头彻底被鲜血激出野性的勐兽一般，辗转辗磨，直到煳了两人满嘴的血。
这哪里是亲吻，这根本就是仇人之前赤裸裸的厮杀，江拾月牙齿尖利，宋霖不觉疼痛，两人屏到最后却是江拾月先输了。
她被这血腥味给激得几欲作呕，最后使劲推开宋霖，翻身趴到床边干呕不止。
宋霖抹了抹嘴上的血，翻身下床，旋开一瓶矿泉水唿噜噜灌了半瓶。
江拾月什么都没能吐出来，人却是完全脱力了，软在床榻上指着宋霖：「你变态你。」
宋霖看了她一眼，仰头把半瓶水喝完了，嘴里的血腥味淡了许多，但舌头上的伤口依旧生疼。
「江拾月，你属狗的吧？你差点把我舌头都咬断了。」
「你活该！我就该把你舌头咬断，省得你……」
她半直起身子，也想下床，她嘴里巴上都是血，这阵味道熏得她噁心劲儿又上来了。
宋霖见她要起身，一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江拾月吓了一跳，抬手又是一阵扑腾，他偏过头，快速将人抱进了洗手间，把人放在了洗手台上。
接着打湿了毛巾，笨手笨脚地给她擦起血迹来。
血迹已经有些凝固了，他下手难免重了些，没擦几下就红通通一片，江拾月不吃痛，推开他转身就想照镜子自己擦。
她一看镜子里自己那幅样子就来气了，扭头对着宋霖就骂起来：「我这是脸，不是你那鞋底，你能不能轻点儿。」
宋霖手掌撑着洗手台，把江拾月围在胸前，凑近了伸出舌头给她看。
「谁轻谁重啊？我今天差点就香消玉殒在这异国他乡的破酒店里了。」
江拾月斜眼看了看，确实给他咬出了个口子，心虽然有些虚但脖子还是梗直的：「你用强，你活该，我就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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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不想听，俯身就亲了下去，这次却是温柔了许多，轻轻一触又立即分开，反覆了几次才轻轻咬了咬她的唇。
「我不用强，你就肯吗？」
第144章 你爱我吗
他没有给江拾月回答的机会，他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动听的话。
连夜的飞机赶到这里，还得用罗良俊曲线救国才能知道她住的酒店，又在前台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问到她住的房间。
结果呢，就换来她一句又一句杀人诛心的话，最后还咬了他满嘴的血。
他换了姿势，一手撑着镜子，一手从后环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了下去，江拾月这次只稍微挣扎了一下，可能是刚才他舌头上的伤口实在是骇人，她到底没再下狠口咬他。
她手上使劲，但如何能推开稳如磐石的宋霖，只得不断退后，挤在了镜子和墙壁的夹角里，最后退无可退，一个转身背对着他。
「你再这样，被我咬断舌头也是活该！」
她头挤在夹角里，不肯回头，这边又伸手开了水龙头，打湿了毛巾继续擦脸上的血迹。
宋霖在背后看着她这一番动作，只觉得又可笑又可爱，满腔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但江拾月到底是江拾月，都说郎心似铁，她的心简直是精钢打造的，哪里扎心扎你哪里。
「我们的开始就是个错误，结束本就是註定的事情，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她扭头过来看他，「好聚好散吧，不打架了，行吗？」
宋霖的怒气渐渐又在胸口蓄起，他退后半步站直了，直直盯着江拾月，狠话冲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找回了半分理智，腾地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antonio。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在一起吃饭？」
「谁？」江拾月一脸困惑，接着啊了声，「顾以冬啊，他就是非晚……」
她忽地一顿，接着转过半张脸，不看宋霖，「对啊，我们就是那种关系，被你抓到了，离婚吧。」
宋霖一哼：「你要是说谎，你爸的病……」
他停住没往下说，但江拾月的脸一下就变了，她勐地把手里的毛巾砸到了宋霖脸上：「你才有病！你拿我爸乱说什么！」
宋霖其实也有些后悔刚才的脱口而出，但话赶话到了这儿，索性又问了一遍：「那你说，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江拾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声，但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宋霖心里就清楚了，大概率是那个什么鬼antonio的一厢情愿，她这种铁石心肠的人，能把谁放在心里啊。
他拿出手机，凑到江拾月跟前：「我也跟你拍一张。」
他一手掰正她的脸，另一手举着手机，还真的咔嚓拍了张合照，江拾月简直无语到失语了：「你……我……」
她仰天翻了个白眼，胳膊肘怼开宋霖就要爬下去，但又被他伸手拦住了，他把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拍得还不错，你表情很真实，白眼就快翻出眼眶了。」
江拾月圆眼一瞪，刚想骂他又觉得毫无意义，干脆把力气放在了推开宋霖胳膊上：「你让我下去。」
宋霖不为所动，还在看那照片，忽然说：「我把这照片发给你，你把我拉回来吧。」
江拾月不搭这话，只一门心思地想逃离这洗手间，宋霖偏头看她：「你这样，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我把这照片发给你，我就走。」
她停了动作：「真的？你走去哪里？」
宋霖：「回国。」
江拾月还在犹豫，他又说，「你有什么损失，你现在把我放出来，等我走了你依然能拉黑我。」
说的也是，把他打发走才是正事，她抿了抿唇：「你保证，发完就走。」
宋霖竖起三根手指：「不走天打雷噼。」
江拾月哼了声，抬手一指：「你把我手机拿来。」
宋霖很快就拿着手机回来了，江拾月接了过来，一番操作过后，两人再度加上了好友。
「行了。」江拾月把手机合在了檯面上，语气十分不耐烦，「你发吧，发完就走。」
宋霖扭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在两人聊天框里发出了刚才的合照：「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二张合照，还有一张就是结婚证上的照片了。」
他忽然举起手机凑了过来，「我们再拍两张吧，留个纪念。」
江拾月下意识就要推开他：「我不要拍，你……」
她一手要去推手机，视线一扫，忽然定在了屏幕上。
宋霖还没有调到照相机，这上面依旧是两人的聊天页面，自她把他拉黑以后，他好像又发了很多消息，照片上面就有一条。
【江拾月，我好像爱你】。
她推他的手定住了，僵僵搭在他肩膀上，随即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放了下来，接着伸腿就想下洗手台。
跑。
这是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宋霖此时也看见了自己的手机页面，他还没来得及遮掩脸红就被江拾月的行为气笑了。
他立刻伸手抱住她：「你干什么？」
江拾月不肯看他，头几乎要扭到后脑勺去：「我要走！」
「你走去哪里？」宋霖追上去要看她眼睛，「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我……」她有些语无伦次，头偏到另外一边，「你疯了吧，宋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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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句话他也没想让江拾月看见，这本就是他那天愁肠百结时的一句悲嘆，但她现在这种态度反倒让他无所忌惮了。
他就要在今天此时此刻此地把话说透了，左右江拾月也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能比这更坏吗？
「是啊，拾月，我觉得我爱你，你呢？你爱我吗？」
宋霖双手捧住她的脸，不再让她逃避分毫，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江拾月，你爱我吗？」
第145章 我不爱你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不要以为你胡说八道我就会……」
江拾月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了，她垂下眼不肯看他，嘴里说的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
宋霖俯身低头看她，「我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我对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你呢，拾月，江拾月，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话虽这么说，但江拾月又一转身，再次脸对着镜子，背对着他，「我……我都是实话实说，不像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宋霖呵地笑了声：「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知道什么叫手段吗？你以为手段就是抓抓头髮扇巴掌咬两口就行的事吗？」
江拾月这次倒是没再说话了，她垂着头，耷着肩，虽没再抬槓，但拒绝交流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宋霖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汹汹，现下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明显是不想面对，想囫囵混过去。
「你怎么了？江拾月，被表白对你来说这么可怕吗？你连面对都不敢吗？是不是行不行的也总要给句话吧。」
宋霖靠坐在洗手台上，一人朝前，一人朝后，跟江拾月背对背，「刚才跟条疯狗似的，现在蔫儿成乌龟了？」
江拾月还是没说话，但抬起手肘往后用力一击，刚好打在宋霖的的后背上，他嘶一声反手捂住，很有几分无语：「你能不能别打人了，我这是肉身，也会疼的。」
「我就是这样！」江拾硬邦邦地一哼，「我对你一直都是非打即骂的，这不是你原话吗？」
宋霖哈一笑：「是啊，我受虐狂，我就喜欢被你打。」
江拾月半天没说话，末了哼了声：「跟有病似的。」
「不是，江拾月，咱俩到底谁有病？长了眼睛的都看到出来吧。」
宋霖往后一仰，拦腰兜起了江拾月，往外一拖就下了洗手台，随即一起身就走了出去，几步走到床边，把她放了下来。
他蹲了下来，握住江拾月的手紧了紧刚要说话，门铃响了。
江拾月抬头一看门，脸上现出几分紧张的神色，宋霖心一沉，第一反应就是那个antonio来了，他摁住想要起身的江拾月：「我去开。」
却是客房送餐，餐车咕噜噜地推了进来，宋霖和江拾月对视一眼，后者拐了拐脖子看向窗外。
很显然，她自己也忘记叫过餐了。
杯碟在桌子上摆好，江拾月叫的只是个一人份的简餐，宋霖坐回窗边的椅子上，比了比：「吃吧。」
江拾月坐着没动：「我不饿，你吃。」
宋霖摇摇头：「我舌头疼，你吃。」
舌头疼的始作俑者哼了声，一个翻身躺回了床上，半个小时前还饿得前胸贴后背呢，这个时候却是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了。
她气鼓鼓地说：「不吃就倒了。」
室内静了片刻，她背对着宋霖，只听得他又嘆了口气，接着就是杯碟碰撞的声音，再然后就是食物的咀嚼吞咽声了。
她知道宋霖在吃东西，到底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宋霖坐在桌边正在喝咖啡，一抬头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他举了举杯子：「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飞机餐实在难以下咽。」
江拾月收回视线，朝着天花板说：「吃完就走吧，该说的我们都说完了。」
宋霖没应这话，只沉默着把盘子里的东西都给吃完了。
他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抽了张纸擦擦嘴：「还不如吃飞机上的，白人饭真不是人吃的玩意儿。」
江拾月也没应这话，只盼着宋霖吃完赶紧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江拾月，我好像爱你。
她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煳，自己和宋霖之间，她从未想过什么爱不爱的，不是，是她和任何人之间，她都没想过爱。
她……
她眼睛一闭，宋霖爱她？胡说八道吧？
她眼睛又一睁，宋霖的大脸几乎要凑到她鼻尖了，她短促地惊叫了声，被宋霖一把捂住嘴。
他一个翻身上床，从背后搂住江拾月，「拾月，我真的很累，我昨天都快气死了，那个antonio居心不良，他叫什么，顾以冬是吧，都发了好几张你们的合照了，你知道吗？」
江拾月不知道，她这两天还没空刷ins，自然没看见顾以冬作的妖，她抬手想撑开宋霖的手臂，未果，喘了几口气：「合张照怎么了，大清早亡了，你还搞什么男女大防呢。」
宋霖脸埋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口：「普通朋友我当然无所谓，但顾以冬不同，他是个绿茶。」
绿茶？
江拾月转过一半脸：「你还知道绿茶？」
「罗良俊说的，他说顾以冬这种行为就是绿茶，明明知道你是有夫之妇还说什么moon之类的鬼话的，不知廉耻，死不要脸的绿茶。」
他这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显见是真的气都不轻，江拾月哼笑了声：「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你那绿茶可比我这杯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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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顾以冬那些充满灵气的作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顾以冬能帮我挣钱，你那常其真呢，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她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坏女人！」
宋霖下意识地抬手一挡，江拾月余光见他这动作，扭头过来白了他一眼，他讪讪一笑放下了手：「你说这，都被你打出阴影了。」
他往前挪了挪，不顾她的挣扎，又把江拾月搂得更紧了些，「事情发生以后，孙姨就骂我了，我以前不知道常其真对我的心思，我一直把她当成好兄弟，我们一起长大，是有感情的。」
江拾月一哼：「那你们干嘛不再续前情，偏要把我扯进来干什么？」
宋霖抬手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可偏就喜欢说这些让大家都不舒服的话，我对她，那是男女之情吗？我对你才是！」
话终于绕了回来，宋霖摁住这话头，不让江拾月再逃避。
「你呢，你对我有情吗？」
江拾月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好像连唿吸都没有了。
宋霖抬手在她鼻下探了探，被她啪一下打开了手：「干什么！」
「我这不是看你不说话吗？」
宋霖索性把江拾月拉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在了床上，他正要说话，江拾月指指他的裤子吧：「脏死了，都不知道坐了多少地方，就这么坐在床上。」
他提起的气被戳漏了半截，嘴张了几张才无奈说：「一会儿换，行吧？」
江拾月没说话，依然皱眉看着他那裤子，宋霖嘆口气，起身下床：「我脱了总行了吧。」
他手刚附上纽扣，就听见江拾月说：「宋霖，我不爱你。」
第146章 三个月为限
这是宋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心中还是有些酸涩。
江拾月就是这么个人，她对任何事情都不加掩饰，纵使知道对方难以接受，她也只会如实告知。
诚实这种美德，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讨人喜欢的。
她垂下眼睛：「我们两人之间，我一直以为是一连串的意外造就的，根本谈不到有感情的程度，所以我不明白……」
「江拾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冷酷无情的。」
宋霖想握江拾月的手，被她一下拍开了，她瞪着她那双杏仁大眼，嘴角边还有些没擦净的血迹，脸上又是那股蓬勃的怒气。
「说就说，怎么老对我人身攻击呢，我怎么就冷酷无情了，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我就无情了？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被反扣一顶大帽子的宋霖一怔，接着塌肩低头嘆了口气，跟她有什么道理可讲，讲来讲去总归是自己的错，他从根上就直不起腰来。
「你总嘆什么气啊！」江拾月抬手一推他肩膀，「我才是该哭的那个，你在这儿做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做什么？」
得，左右都是自己的错，宋霖挠挠眉毛，尝试回到正题。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可能憎恶更多一些，我能理解，这些都是我自食其果，我全盘接受。」
他忽地吐出了自己的舌头，指指那道伤口，「你要实在不解气，另外一边也给你咬一口。」
江拾月一愣：「神经病啊，你真当我是狗啊，有的没的咬你一口。」
宋霖低头：「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让你原谅我了，能做的能说的我都做了都说了。」
他抬眼看她，「别离婚，行吗？」
江拾月刚要张嘴，被他一把捂住了，「让我说完。」
他深吸口气，往前腾挪了一步，离江拾月更近了些，「拾月，我知道我做了错事，错到无可挽回，可事已铸成，我们朝前再看一步行吗？」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一次机会，我相信你对我不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的，如若不然，你绝不会愿意跟我结婚，不是吗？」
「拾月，那离婚协议书还在我抽屉里，我们就再试试，就再三个月，如果到那时候，你还是觉得跟我过不下去，我就签字离婚，行吗？」
江拾月垂着头不说话，宋霖伸手把她双手包住了，她这次没有挣扎。
「sebrina，你可以随时喊停，我无条件配合。」
宋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知道过犹不及，该说的话能说的话已经全都说完了，此时就只能等江拾月临门一脚了。
好半天，她终于动了动，掀起半截眼皮：「就三个月？」
宋霖心中一喜，但面上依然十分沉重，他点点头：「我们白纸黑字写下来。」
「那行。」
江拾月探身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沓纸和一支笔递给他，「你写下来。」
宋霖不说二话就接了过来，刷刷几笔写好给她看：「这样行吗？」
纸上写着：三个月为限，如果感情依旧破裂，无条件离婚。宋霖。
江拾月打开手机给那张纸拍了照，随即也发给了宋霖：「今天是8月10号，三个月就到双十一那天，等到了那天，你无条件签字，而且，不许再纠缠我。」
宋霖竖起三根手指：「若违此约，天打雷噼。」
江拾月看了他一眼没接这话，只把那纸放在了床头柜上：「行了，我也答应你了，你走吧，我累了，我想睡觉。」
宋霖坐在床上没动：「拾月，我来得急，没订房间。」
「哦。」江拾月挪了挪到床边，拿起电话，「我现在帮你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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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她放下电话，前台说sorry，现在没有空房间了。
她顿了片刻，扭头对宋霖说：「让罗良俊给你订个其他酒店的，这附近有不少呢。」
宋霖低头看看自己手机，开始睁眼说瞎话：「他英语不好，不会订。」
「……」
江拾月眉心几乎蹙成一条直线，「你要编瞎话也说个像样点的，罗良俊可是美本。」
宋霖索性往后一倒：「我反正不想走，我太累了，一天一夜没合眼。」
他在床上转了九十度，一手拽着江拾月的t恤边晃了晃，「让我睡会儿，行吗？」
江拾月低头看他，确实一脸风尘僕僕，眼睛里全是血丝，可能刚才吃饭刮到舌头上了，从嘴角又渗出了条血线。
她的良心窜动了两下，接着别过头：「就今天。」
宋霖答应得十分爽快：「就今天！」
第147章 我不知道，但我错了
这一晚相安无事，宋霖十分老实，一张床上隔了楚河汉界，他没有轻举妄动。
江拾月倒是睡得很不踏实，总担心他突然兽性大发，自己该以何种姿势来防卫和攻击。
待到次日醒来，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夜的梦，整个人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倒是宋霖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果然是睡了个好觉。
人没睡好觉吧，就特别容易生气，尤其是江拾月这种脾气不好的，下床就开始摔锅砸碗的，弄出不少乒桌球乓的动静。
宋霖现在已经能摸着七八分江拾月的脉了，见她这副样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他知道认错总是不会错的。
他立在洗手间门口：「对不起。」
「啊？」江拾月正在刷牙，含了满嘴的泡沫从镜子里看他，含含煳煳地说，「什么啊？」
宋霖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错了。」
江拾月本又想瞪眼，但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喷了满镜子的泡沫，她慌忙漱干净口，拉出水龙头把镜子冲掉了。
她抽了张纸，抹干净了镜子上的水，扭头看向宋霖，「都怪你。」
江拾月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半分恼意，眼角带笑，眉梢含情，轻飘飘地颳了他一眼，抬脚就要走出洗手间。
宋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立马伸手拦住她去路：「是，都怪我，你怎么罚我都认了。」
江拾月平了平嘴角，抬手把他一推：「一边去，懒得理你。」
宋霖便又软软地靠回了墙边，指指自己光裸的上身：「来得匆忙，换洗衣服都没带，你陪我去买几件吧。」
江拾月在他身上看了几眼，还没说话，宋霖又凑了上来：「好看吗？要不要摸摸？」
他抓起她的手就要往自己腹肌上放，「最近没空练，你看保持得怎么样？」
「变态啊！」江拾月倏地缩回了手，「就不该给你好脸色。」
她说完这话又气唿唿地出去了，只剩宋霖一人站在洗手间门口，又探出头来喊了句：「对不起。」
「你……」
江拾月转身回去砰砰捶了他两拳，「对不起也没用，你挨揍真的不冤枉。」
宋霖嘻嘻哈哈地挨了这两下，心里反而更痒了，他知道此刻江拾月那不叫生气，那叫羞恼，这里面差别可大了去了。
生气了，就恨不得生啖他肉，这若只是羞恼，就像现在，轻飘飘地捶两下，那就说明下面还有空间。
机会总是留给洞若观火的人，宋霖没有犹豫，抱着江拾月就换了个个，现在换她靠在了门上，他一手撑着门，一手把住她的脸，低头就吻了上去。
唇贴上的一剎那，宋霖用气声说：「今天不能再咬舌头了，真得死人。」
江拾月唔一声，抬手想推开他，但手刚碰上，还没发力呢，宋霖居然就直起身子，倒退了两步。
她眨眨眼，手仍举在半空中，尤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一推就走了？」
宋霖一怔，垂眼一笑：「都怪我。」
他再次一步上前，一只手握住江拾月的双手手腕，反扣在她头顶上方，这次没有再给她任何瞻前顾后的时间，径直亲了下去。
江拾月也许是顾忌他昨天的伤口，虽还在左右闪躲，但到底没有再「出口伤人」了。
宋霖对她的路数十分清楚，紧紧将她贴住，不给她任何抬脚抬手的空间。
但唇上从一开始的疾风骤雨的节奏上渐渐和缓了下来，他退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唇上吻着，边吻还边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江拾月，我爱你。」
跨过了这道心理障碍，第一句说出来之后，后面就顺利许多了。
以前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语，今天一股脑说了个干干净净，宋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积攒了这么多甜言蜜语。
「你那时候跟你爸跑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我找你找了好久，觉都没法睡。」
「天底下哪有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我都快被折磨死了，你居然还跟那狗男人吃饭喝酒。」
「我每天都睡不着觉，想你想得焦心焦肺，你呢？你要跟我离婚。」
「你对我太坏了，世上没有人对我这么坏，我很伤心。」
「江拾月，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江拾月，你没有心。」
「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点儿，但凡说几句好听话呢。」
「拾月，你爱我吗？你可以爱我一点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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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拾月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手又没法动，但实在不想再听他这些胡言乱语了，只能趁他碎碎念的间隙喊了句：「你别说了！」
宋霖果真停了，但他眉心一蹙，眼皮一压，长睫一垂，那股委屈劲儿，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一样。
「江拾月，你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唔……」
宋霖这下是真的住了嘴，因为这次是江拾月亲了上来，她大概是真的受不了他的絮叨了，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用嘴封住了他的嘴。
宋霖先还愣了愣，接着迅速反客为主，强压了过来，江拾月头靠着墙，手臂又被举高了顶在头上，这姿势就十分难受。
她哼哼了两声，宋霖立刻领悟了，他放下她的手，两手托起了她屁股，江拾月顺势两腿分开，人就挂在了他的腰上。
如此就几乎是唇齿相依了，他立刻就激动了起来，人又往前一步，紧压着江拾月贴在了墙上。
「拾月……」他在亲吻的间隙依然在不断唿唤着江拾月的名字，「我可不可以……拾月……」
江拾月在意乱情迷的边缘抵抗，她双手捧住他下巴，蹭过青色胡茬：「不，不行，你放我下来……宋霖，我生气了……」
「你……怎么……」他退出半头，炽热的唿吸直冲她面门，「……这么爱生气？」
江拾月现在真是有些后悔了，她晃了晃想下来，但宋霖却又往前了一步，怀抱紧得几乎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她有些喘不上气来，抬手挡在了两人的胸腔之间，如此就不可避免地剐蹭到了宋霖的身体，毕竟他现在上半身是光着的。
他人僵了僵，随即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抱着她转身就几步走到了床边。
「你你……不行，宋霖……」
江拾月的拒绝很快就淹没在了两人的唇齿之间，宋霖的手已经探了进去，在她腰间略微徘徊之后就想直捣黄龙，她慌忙摁住他的手，立时摇头：「不要……不行……」
可话虽这么说，她面上潮红一片，眼睛里全是湿漉漉的情意，人在微微颤抖着，显见也是在挣扎的边缘。
宋霖如何甘心放过这次机会，也不答她话，反手附在她手上，想带着她的手一起往下，正当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他本不想理会，但敲门声一直不停，他深吸口气，问身下的江拾月：「你又叫餐了？」
江拾月摇摇头：「应该没有吧。」
他闭了闭眼，从她身上爬了起来，下床站定在地上，胡乱撸了撸头髮，看看床上衣衫不整的江拾月，拿了脚边的被子给她盖上了，这才往门边走。
门一拉开，他也没抬眼看，刚准备让到一边给餐车进来，就听见一道男声：「你是谁？拾月呢？」
他立时抬眼，面前站着的是个年轻男人，显然是个混血儿，高鼻深目，十分英俊。
宋霖一下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绿茶顾以冬。
他心里立时泛出些酸味，饶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顾以冬长的确实不错。
但此时此刻，他赢了。
宋霖闲闲靠在墙上，再度把长留海往后一撸：「你找我妻子？我想你看得出来，她现在……不太方便。」
第148章 不该对我说
顾以冬两条眉毛慢慢拧紧，眯了眯眼：「你妻子？」
「对啊。」宋霖点头，随后伸出手，「你好，我是宋霖，请问贵姓？」
他做出一副不认识顾以冬的样子，又颇为热心地问，「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吗？」
顾以冬偏头呵地一笑：「你转告？你转告什么？拾月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在这儿装腔作势干什么。」
宋霖哪里会被他激怒，只点点头：「我们之前确实有些误会，不过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合的，现在都好了，你看见啦。」
顾以冬当然看见了，宋霖大喇喇地站在他面前，光裸的上身还挂着汗珠，刚才他在干什么，一目了然。
他直直盯着宋霖，忽然耸了耸肩：「拾月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说完这话，他扬声沖屋里喊道，「拾月，我有两幅画画好了，你到我那里来拿。」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宋霖说：「你知道我住哪儿。」
他以为宋霖会生气，但后者居然笑着点了点头：「我回头跟她一起去拿，别她一个人搬不动，非晚我也熟悉，我是他们的vvip。」
江拾月当初给他的那根鸡毛，现在拿出来亮在了顾以冬面前。
「要是合眼缘的话，兴许你的画我也会买的，拾月给我八折。」
顾以冬哈哈笑了两声：「你跟拾月分得真清，我还以为你买画她都不算你钱呢。」
宋霖大为不贊同地摇摇头：「那才几个钱，买个拾月开心罢了，她就算要我翻倍我也无所谓啊。」
顾以冬没在宋霖这儿讨到半分便宜，句句他都有话等着堵自己，说到这里已经十分不愉快了，他偏头冷哼了声：「有钱是不错，可惜拾月不爱钱。」
宋霖又点头：「你说得对，她爱我就行了，我什么都有，总有一件她爱的。」
他看着面前渐渐有些气急败坏的顾以冬，心里冷笑了声，什么段位敢来跟他吵架，真以为拍两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就能撬走江拾月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死绿茶，在这儿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他在脑子里迅速骂了一遍，面上却又是一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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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故意往里面一看，「都挺忙的。」
他沖顾以冬一抬下巴，「有空喝一杯，你的画我也挺喜欢的。」
这句客套话并没有让顾以冬高兴，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侧迈一步提声对屋子里喊道：「拾月，我先走了，回头再约。」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没再看宋霖一眼。
倒是宋霖，还在他身后喊了声慢走，接着才砰一声撞上了门。
江拾月这间房很小，她在床上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宋霖走到床边的时候，她已经半坐了起来，正在拉正衣服。
「你听听这顾以冬怎么说话呢，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回头再约你，他搞笑呢，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宋霖越说越气，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狗男人，死绿茶，他下次再敢来胡言乱语我拔了他的舌头！」
江拾月用手指梳顺了乱发，哼了声：「我跟他就是业务往来，他把画委託给非晚来卖，仅此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者说了……」她起身下床，「就算是这样，那人家也是有分寸的，哪像你，上来就生扑，人家只是站在门口跟我说话，你呢。」
她往洗手间走，宋霖跟在后面嚷嚷：「我是你谁，他是你谁，他要敢生扑我打断他腿我。」
江拾月从镜子里看他，哈地笑了声：「真是双标，有人跟我示好你就要打断他腿，那常其真呢，她在我面前说的那些话比顾以冬难听一百倍，怎么没听你说要打断人家腿啊。」
「她把我从楼上推下去的时候……」
宋霖一步上前，勐地拽住她手臂，厉声问：「是她推的你？」
怪只怪江拾月道德感太重，她刚才虽然顺嘴说出了这话，但……不是的，她也不确定。
她拿着粉扑嘆了口气：「我说错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推我，但……」
她扭头看向宋霖，「我那天气昏头了，也许是她推了我，也许是那天的楼梯太滑了。」
「但……」她把手肘从宋霖手里扯了出来，「事到如今就算确定是她推的又怎样呢？」
她低头在化妆包里翻找遮瑕，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孩子也回不来了。」
宋霖立在她身后，默了许久才说了句对不起，江拾月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轻声一笑：「不该对我说。」
她脚往后轻轻一踢，「行了，出去吧，别在这儿碍事，我化好妆就出门，很快，半个小时。」
宋霖垂头哦了声，转身出去了。
江拾月一笔笔遮好了黑眼圈，又埋头在化妆包里翻找散粉，只是翻来翻去都找不到，平常挺大个盒子，今天怎么都看不清。
啪嗒。
一滴泪水落进了化妆包里。
啪嗒啪嗒，又是好几滴。
江拾月模煳的双眼此刻才清晰了些，原来散粉盒就在自己手边。
她抽出张纸，吸尽了眼角的泪，旋开了散粉盒。
伦敦的那抹阳光，也刚斜斜打到床边，宋霖捧着脑袋坐在床上，摁住了眼睛。
第149章 这里也是你的房子
伦敦的商场，江拾月喜欢去liberty，但里面适合宋霖的牌子显然太少，两人直奔了harrods。
给男人买衣服实在简单，进店，选个几身，试穿，买单。
宋霖也是这个过程，他在半个小时之内就买好了三四身衣服，接着就陪江拾月逛了起来。
她逛商场，那就慢了，首饰、香水、衣服、包包，有兴趣的都进去看一眼，看好了就买单，如此两三个小时过去，宋霖手上已经拎满了购物袋。
他从没陪人干过这种事，此时已经觉得有些无聊了，那些东西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子，真是不理解女人看来看去的有什么意思。
但他没说，低头把左手的几个袋子归拢到右手，接着揽住江拾月的肩：「楼上有你喜欢的牌子吗？再看看。」
江拾月仰头看了看：「不看了，走吧，先把东西放回车上，我们去吃饭。」
宋霖自然是无有不应，搂着她就想下楼，但江拾月顿住，矮身往边上一让，避开了宋霖的手。
「走就走，别拉拉扯扯的。」
她当先一步朝前走去，只剩宋霖看了看自己尤停在空中的手，嘆出口无可奈何的气，抬脚跟了上去。
为着出行便利些，宋霖临时租了辆车，两人上车之后，江拾月左扭右拐了会儿，忽然来了句：「我还以为你这种霸总会现买一辆豪车呢。」
宋霖繫上安全带，松了剎车：「我是有钱，不是有病。」
江拾月转头切了声，但到底没再抬槓，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宋霖又问：「想去哪儿吃饭？有特别想去的餐厅吗？」
她歪头想了想：「不知道，随便吧，对付两口算了，下午肯定有房间了，你回去就另外订一家，实在不行换家酒店，总有能住的。」
车子缓缓驶上街道，天又阴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把宋霖一头热的剃头挑子给浇了个透心凉。
伦敦就是这样，一时阳光灿烂，一时又风雨凄凄的，跟江拾月一样说变就变。
他打开雨刮器，吱嘎吱嘎两下刮尽了车窗上的雨水。
「拜伯里去过吗？」
他偏头看了看江拾月，见她摇了摇头才继续说，「我在那儿有栋房子，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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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江拾月啊了声：「你在哪儿有房子？这会儿？去拜伯里？」
宋霖看看后视镜，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之前在伦敦的时候，恰好碰到就买了，我挺喜欢那儿的，英格兰最美的村庄，名副其实。」
他在前面路口转弯，没有再给江拾月拒绝的机会，「左右也是来了，正好去看看那房子，我请了个阿姨定期维护维护，也不知道工作尽不尽心。」
「你没去过我倒是挺诧异的，你们学艺术的这种标志性的地方怎么会不去呢？」
江拾月耸耸肩：「没为什么，就是在计划清单上，但一直没有成行吧，我也忘了……」
她转头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也觉得此刻去拜伯里看一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没再拒绝，车子就一路出城，往拜伯里开去。
路上靠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一开始江拾月还跟他说几句话，但慢慢地就开始犯困了，毕竟昨晚一夜没睡好，此刻车子一晃，她就开始哈欠连天了。
宋霖调低了空调温度：「睡会儿吧，要两个小时呢，你正好睡一觉，到了才有力气走路。」
说的也是，江拾月不再坚持，放低了座位，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出城没多久雨就停了，太阳重新从云层后面冒了出来，车上的雨水很快就被晒干了，吱嘎吱嘎的雨刮器也停止了工作。
车内安静，只有江拾月沉沉的唿吸声，他开会儿车就转头看她一眼，见她仰头睡得正香，嘴微微张着，长长的睫毛时而一颤，仿若惊蝶。
他忽然想起刘家村的那晚，她站在那里唱声声慢，他以前都不知道，她唱歌居然这么好听，裊裊娜娜，实在动人。
那天直播过后，他特意去看了回放，把她唱歌这段给录了屏，存在手机里反覆观看，现如今，这首歌他也会唱了。
想到这里，他划开手机，又点开了这段视频，俏生生的江拾月立在夜色里，玉颈一转：「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月落乌啼月牙落古井；零零碎碎，点点滴滴，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他偏头看江拾月，她的梦里肯定想着怎么摆脱他呢。
宋霖自嘲一笑，想他云程小宋总也有今天，被人嗤之以鼻成这样，还得死皮赖脸贴着。
一个人开车就是容易发散思维，他忽然又想起刚回国那次，在餐厅撞见有个男人跟她表白，还说要娶她之类的。
被江拾月毫不留情地拒绝之后，周围的人还安慰那男人，说什么烈女怕缠郎之类的话。
他当时还嗤之以鼻来着，现如今换成了他，居然觉得软磨硬泡这招也颇为好使，你看，江拾月一会儿不肯这个，一会儿不肯那个，到最后不也跟着他来拜伯里了。
嘶，他眉头骤然拧起，惦记江拾月的男人这是前赴后继，他可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下个路口是不是又藏着个居心叵测的狗男人。
他伸手抓过江拾月的手紧了紧，看看导航，再十分钟就要到了。
「拾月，拾月。」
江拾月掀了掀眼皮，迷迷煳煳地问：「到了吗？」
「快了，再几分钟了，你先醒一醒。」
她哦了声，慢慢坐直了，歪头定定看了好一会车窗外的风景，人才渐渐清醒了。
打了个哈欠，她抬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一觉睡得舒服，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脑子里也不一抽一抽地疼了。
再看宋霖，就顺眼了许多。
没几分钟，河流就出现在了眼前，江拾月兴奋起来，落下车窗探出头去喊道：「快看，小鸭子。」
她大唿小叫地拍拍宋霖的胳膊，「还有天鹅呢。」
宋霖笑着说：「春天更美，河两边都开满了花。」
开过一座石桥，慢慢就进入了村庄，宋霖放慢了车速，很快就在路边停下了车。
他指了指右手边那栋掩映在绿树和鲜花当中的蜂蜜色房子：「到了。」
江拾月下了车，呆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哇哦了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霖：「这真是你的房子？」
宋霖摸出了手机，正在拨号，闻言笑着看了她一眼：「我让那阿姨送钥匙来，你到时候再看。」
江拾月绕过车子，走到了篱笆门口，这是栋标准的英式乡村民居，两层砖屋，侧三角形的屋顶，白色的木头门窗，开满鲜花的院子。
就和油画里的一模一样。
「真美。」
她嘴里喃喃说着，鼻子靠向篱笆院墙边的一朵蔷薇花，「真香。」
宋霖从她身后走了上来，推开篱笆院门，比了比：「mrssong，这里也是你的房子。」
第150章 太可爱了
看顾房子的是个笑眯眯的红头髮阿姨，客套一番之后，她帮两人打开了屋门，又问需不需要准备晚饭。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两人立在门厅送走了阿姨，宋霖去车上取东西，江拾月自己先推门进去了。
入户就是厨房灶台，一排橱柜贴着墙边，深绿色的柜门配着木色台面，十分漂亮。
迈下两层台阶就是餐厅了，江拾月立在原地哇哦了一声，有些看呆了，恰好宋霖拿了东西进来，笑着经过她，把袋子都放在了餐桌上。
「很漂亮，是不是？」
他脚步一转坐在了餐桌边的彩绘长椅上，抬手摸了摸那些花卉，这是张约莫一米五长的靠背椅，绿色凳面，白色栏杆，上面画满了彩色的花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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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华丽的。」他低头扭着脖子左右看了一圈，「你看呢。」
江拾月几步小跑了过来，往他身边一坐，上下左右把这长椅摸了个遍：「好可爱，我好喜欢，我要跟它合张照。」
她回头看看宋霖，抬手一指，「你先起来，都挡住我这美丽的长椅了。」
宋霖的剪刀手比到一半，又曲了回去，他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看着她各个角度跟这彩绘长椅拍了好几张合影，在她比最后一个表情的时候勐地窜入了镜头。
江拾月头往左歪，宋霖的头向右靠，一前一后的角度之间夹着这张华丽的彩绘长椅。
咔嚓，照片定格，江拾月回头瞪了他一眼，但到底没说什么，站起来往里走了。
宋霖起身追在她身后：「照片发给我啊，我看拍得挺好的。」
江拾月没应声，拉开一扇木门就到了起居室，左手边是个火炉，前面围着两张沙发，现下是没烧，但可以想像冬天生了火会有多舒适。
右手边是两组面对面的沙发，中间摆着个菱形茶几，茶几上放着几本书，沙发的墙上挂着几组画。
窗台下摆着胡桃木的边几和石窟椅，夕阳洒进来，在地上印出了窗框的模样，一切都是那么赏心悦目又恰到好处。
不偏不倚，九十度完全命中了江拾月的心。
此刻，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转头对宋霖笑了：「你的房子好美，我好喜欢。」
宋霖走过来，拂开她脸上几缕乱发：「那就多住几天。」
江拾月没有拒绝，等她把这栋小屋上上下下转了个遍之后就彻底爱上了这栋房子。
「太可爱了！」
她噔噔噔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我可以住阿莉埃蒂的房间吗？」
宋霖正在拿衣服往洗衣机里放，没听懂这话：「谁？」
「哎呀。」江拾月掏出手机，找给他看，「宫崎骏的电影啊，借东西的小人，你没看过吗？」
宋霖一挑眉，摇摇头：「不看动画片。」
江拾月啧一声：「跟你说也是白费表情。」
她说着话就要收手机，被宋霖一把拉住，「别啊，让我看看那小人的房间长什么样子。」
江拾月一瞄他，到底是没忍住想要分享的心情，把图片点出来给他看：「你看，就楼上那个小房间，你看这花花草草的壁纸，特别床头这两个瓷盘子，像不像阿莉床头这两纽扣。」
宋霖应声点头：「别说，真有那么点意思。」
江拾月摁灭了手机：「你这么大个藏家，怎么一点艺术审美都没有，你那些作品都是怎么买进的？」
「我？」宋霖关上洗衣机，「看有没有升值潜力，低买高卖，这不跟做生意一个意思。」
江拾月无语地横了他一眼：「干什么都要扯到钱。」
「对啊。」宋霖开了洗衣机，「吃穿住行哪样不要花钱，就这栋房子，就那……」
他顿了顿，「什么阿莉的，床头那两瓷盘子也得花钱买吧，地里可种不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拾月不想再跟他白费口舌了，抬脚又想走，被他再度拉住：「餐厅那儿的立柜你看没看？」
「立柜？没注意。」
宋霖牵住她的手就往餐厅走，江拾月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嘴一张，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餐厅就到了。
「就这儿。」
宋霖松了手，打开了立柜门，江拾月哪里还记得刚才想说的话，哇了声立住了。
「赫伦瓷，前屋主的收藏，我看着还可以，就一併收了。」
他随手拿起个小茶杯，「花里胡哨的，要我说，天青釉比这强出百倍。」
江拾月看着一柜子大小形状各异的瓷器，从他手里接过那茶杯：「怎么还踩高捧低呢，艺术没有国界，美丽不分种类，你看这鱼鳞纹，你看这个玫瑰花手把，多精緻啊。」
她上上下下看了遍，抬头对宋霖一笑，「我每个都喜欢。」
江拾月把那茶杯放回原位，又看中一个正想拿出来时，宋霖忽然俯身下来，在她唇上迅速啄了一下，旋即一步向后，矮身躲过了江拾月的一掌。
「你……你没经过我同意不许亲我！」
江拾月短暂怔愣之后迅速反手要拍打他，宋霖连连后退几步，跨上了厨房的高阶对她一笑：「抱歉，没忍住，下次一定先问你。」
「还有下次！我今天不打服了你我就不姓江！」
她嗷嗷喊着就要上前，但还没碰到宋霖呢门铃就响了，外面传来红髮阿姨的声音：「宋先生宋太太，你们在家吗？」
宋霖探身揽住江拾月的肩膀，带着她就往门厅走：「来人了，给我留个面子，晚上再说。」
江拾月哼笑了声，在开门的瞬间手拧上了宋霖腰间的软肉，狠狠一转，这才算出了口气。
可待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江拾月正在研究床头墙上那两个盘子，宋霖光着上身又闯进来了。
他立在床边，喊她看他腰间的淤青：「疼。」
第151章 来日方长
江拾月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没打答这话，又偏头继续看墙上的盘子，宋霖居然也没再废话，站了站就退出去了。
临到睡觉的时候，江拾月留了个心眼，她把房门窗户都给反锁上了，又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心地上了床。
今天也是累了，从伦敦赶到这里，晚上又在河边上走了走，此刻困意上涌，她打了个哈欠，抬手关了壁灯，钻进了被窝，没多久就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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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拉得严实，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她半梦半醒之间只听见哪里吱嘎一声，她没睁眼，只以为是老木头年头久了不堪其负的声音，但不一会儿床铺往下一沉，有人掀开被子转了进来。
她瞬间睁眼，睡意全消，连头都没敢回就想跳下床，又被人拦腰抱住：「是我。」
她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了，随即气得头髮都要竖起来了：「宋霖，你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来吓人，我心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她抬脚就想往后蹬，却被宋霖夹住了双腿动弹不得，她跟个虾米似的前后弹了弹也没能挣脱，更加生气了：「你放开我，不是，你从哪儿来的？门窗我都锁好了。」
宋霖啊了声：「那衣柜啊，两个房间通的呀，那个背板一推就行了，你没发现吗？我以为你在这房里转了半天机关都摸清楚了呢。」
江拾月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还有这齣，唿哧唿哧喘了半天气胳膊肘一怼身后的人：「你走啊，谁让你在这儿睡了！」
宋霖不为所动，甚至凑得更紧了些：「你下午那下拧得太重了，都淤了。」
江拾月哈地一笑：「你活该，我说你这人就没有白挨的打，桩桩件件哪样不是自找的。」
宋霖却没回嘴，只从背后紧紧搂住她，好半天附在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他这两天频繁的道歉已经让江拾月对「对不起」这三个字彻底免疫了，她眉心一蹙：「别以为说个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了。」
随即他的手被宋霖握住，往他腰上一放，耳后听得他说：「那你再拧一下，两下也行。」
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人紧紧相贴，他炙热的体温清晰地传了过来，江拾月如顽石一般的意志也有了些微的松动。
「谁要拧你。」她嘴角一弯，声音里便带了些笑意，宋霖听出来了，立刻又往前挪了半个屁股。
「我的房间没有你这个可爱，灰灰白白的，影响我睡眠，我也想睡在你这个花红柳绿的小人房间。」
「什么小人房间哦。」江拾月反手在空中一挥，「是阿莉埃蒂，阿莉的房间。」
这显然是个可无可有的重点，宋霖已经把脸埋在了江拾月的脖颈后方：「你说的都对。」
跟人吵架就是这样，你一通火奔涌而来，他低眉顺眼不做任何辩解，随你打杀，这种时候，你的怒气没撒的地方，往往很快就不得不烟消云散了。
一句话，态度问题。
江拾月也是一样，宋霖如此做小伏低，倒显得她有些蛮不讲理了。
她歇了那股劲儿，语气也缓和下来：「这床太小了，我都快掉下去了，睡不下我们两个人。」
宋霖嗯嗯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得一起睡，这屋子晚上有鬼。」
江拾月嘴角一抽：「是，有鬼，来抓你了。」
宋霖立刻把江拾月搂得更紧了，刚要说话，那衣柜就吱嘎一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尤其明显。
他凑到江拾月耳边：「这房子，维多利亚时期的，几百年了，这里那里藏个把人啊鬼的谁知道啊，要不然你以为前任房主为什么卖房？」
江拾月心里一跳，被他说得有些汗毛竖了：「为什么卖房？」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宋霖好半天没说话，忽然起身下床把柜门关紧了，还摸了把椅子抵住了柜门。
随即一个箭步跳回了床铺，力道之大把江拾月都掂了两掂，接着又落回了宋霖怀里。
他呵地一笑：「他睡这儿失眠。」
「啊？」
「这柜子啊，年久失修，木头都变形了，有事没事就吱嘎吱嘎地叫，尤其是半夜，最爱自己在那儿唱歌，你听……」
江拾月也不知道他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是确有其事，但她慢慢起了一层白毛汗，被他这神神鬼鬼的氛围给弄得也紧张了起来。
「宋霖你闭嘴吧你，你再这样我开灯了啊……」
她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原本暗唿唿的屋子忽然亮了起来，天花板上骤然现出了人影。
她捂住嘴一声短唿，定定看着天花板，一时忘了说话。
是那个虫鸣蛙叫的夜晚，她的脸如今隐在天花板的红花绿叶里，婉转开口，轻轻吟唱。
宋霖手臂枕在脑后，喉咙里也跟着小声哼着：「白马踏新泥~」
江拾月看看天花板，又看看他：「英/国木头还会唱评弹呢。」
宋霖哼过这段，转头沖她笑了笑：「木头不光会唱评弹……」
半暗不明的屋里，他笑得无害，但下一秒，他迅疾翻身，就像最勇勐的猎豹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住了江拾月。
他说：「我会得可多了，你知道的。」
江拾月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她慌忙抵住他越靠越近的胸膛：「我……不知道，宋霖……我不要，你不要……」
两人鼻顶鼻，唿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宋霖什么都没做，俯身在她耳边问：「拾月，你答应我了，三个月，是不是？」
天花板上的视频还在放着，江拾月左边耳朵里是自己的歌声，右边耳朵是宋霖不间断的攻心魔咒。
「拾月，拾月，江拾月。」
壁纸上的花红柳绿被投影仪的光照着，又透射下来，印在了宋霖的眼睛里，「阿莉埃蒂，你已经是我心脏的一部分了，因为你借走的是糖，还回来的是心。」
江拾月眼睛瞬间圆睁：「你看过那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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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刚才看的，我就想看看她的房间是不是跟我给你的一模一样。」
好一会儿，江拾月垂眼笑了，她推了推宋霖的胸膛：「起来啊。」
他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拉着江拾月胳膊也把她拽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江拾月沖他歪头一笑，忽然就坐进了他怀里。
「三个月呢，来日方长，今天晚上……就看电影吧，就看阿莉埃蒂，行吗？」
第152章 真没必要
在拜伯里的两天，江拾月几乎都待在这屋子里，比起乏善可陈的英格兰乡村风光，她更喜欢这栋处处都是惊喜细节的房子。
甚至等要离开的那天上午，她都有些依依不捨。
但她必须要走了，江敬中的第二次化疗在下周一开始，她这次要陪同住院，毕竟上次没能去成，但听江敬娟的意思，过程还是有几分兇险的。
她不放心，这次必得在旁边陪着才行。
宋霖也得走了，宋成川知道他来了英/国，说别浪费这飞机票了，给他安排了个几国出巡，去看看当地项目落地的情况。
躲了几天的俗世清闲，两人都不得不踏上了归途。
宋霖得了两天的好脸色，胆子也大了许多，眼下揽着江拾月的腰，坐在小河边的石桩上，请红髮阿姨给他们拍了好几张合照。
江拾月头往他那边一靠：「顾以冬对你刺激就那么大吗？见个地方就拍照，跟做标记似的。」
宋霖扯着嘴微笑，面不改色地说：「怎么不要做标记，你等下把我们的合照就发在朋友圈里，就给那个顾以冬看，让他上下左右看个够。」
江拾月从石桩上跳了下来：「我才不发呢。」
红髮阿姨把手机还给宋霖，夸他们是一对璧人，又祝他们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再来拜伯里。
驶出小镇的时候，江拾月回头看了好一会儿：「等明年春天开花的时候我还要来。」
宋霖点点头，忽然靠边停了车，滑开手机屏幕按了好一会儿才结束，接着偏头看着江拾月一笑，才又重新发动了车子朝前开去。
江拾月被他这一笑笑得莫名其妙，手机忽地一震，拉开下划线一看，是ins的提示，说有人@她。
她心头起了些不好的预感，点开一看，好嘛，就是两人刚才的合照，宋霖不仅@了她，还@了顾以冬。
「没必要吧。」
江拾月颇有些无语，「他就是我们画廊签约的一个艺术家，你这种行为真的很幼稚。」
宋霖只哼了声，没说话，手带着方向盘转了个半个圈又慢慢回正，江拾月没等到他应声，就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删了啊，这样真的很奇怪，很幼稚。」
他看看后视镜，摇摇头：「他那天在门口说的那些话你没听见吗，就差骑我脸输出了，我这还不回击那我还是男人吗？显得我怕他似的。」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当口，手机又一响，她低头一看：「顾以冬给我发消息了，问我什么时候去拿画。」
宋霖哈了声：「你看看这个司马昭之心，生怕我看不出来呢，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他看了看表，「告诉他，两个小时到，让他门口接驾。」
江拾月有些犹豫：「你不是今晚就走吗？我明天去机场的时候从他那儿过，带了画直接託运上飞机，还省事。」
宋霖不同意：「不行，我们一起去，你们俩不能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单独见面。」
江拾月听完这话，眉心一皱：「宋霖，我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有我自己的朋友圈，你少给我定规则，你别忘了你自己还留校观察呢。」
宋霖默了半天才说：「我不是这意思。」
他又嘆了口气，「对不起，只是这个顾以冬让我有了些危机感，你不爱听我以后就不说了。」
江拾月抿抿唇，没再说话，只把座位调低了些，闭着眼一路睡回了伦敦。
…………
两天后，吴城机场。
辛晚晴在国际到达处等了半个小时，总算看见江拾月推着两个大箱子出来了。
「这儿这儿，拾月！」
她连连挥手，快步跑到出口接过了行李车，「哎哟，快让我看看，累不累啊，气色看着倒还是不错。」
江拾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腰：「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腰都快断了，我现在就只想平躺一下，赶紧缓缓。」
「走。」辛晚晴推了个箱子，「上车躺着，姐姐带你吃饭去。」
江拾月上车之后就躺在了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把伦敦的事情简要说了说，辛晚晴怪叫连连：「还真得刺激刺激，你看这效果不就来了，人小宋总都追到伦敦去了，你满意了？」
江拾月看着车顶，好半天才切了声：「我满意什么，我本来就是坚决要离婚的，只是他实在他缠人了，我没法子了，才同意了他那三个月之约。」
「真的吗？对你死缠烂打的人多了，也没见你同意别人三个月哪。」
恰好红灯，辛晚晴回头看她，「就我们开业那天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哦，韩成，我可是听易禾说了，你一回国他就跟你求婚来着，你怎么没同意啊？」
她一脸坏笑，「我看你也不拒绝，就别搞那些么蛾子了，好好过日子也行啊，别便宜常其真那个坏女人。」
江拾月抬脚作势要踢她：「你帮谁说话呢？我怎么就不拒绝了，我都差点把他舌头咬断了，态度还不够坚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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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灯亮了，后车摁了两下喇叭催促，辛晚晴连忙回头踩下油门：「你那充其量就是打情骂俏……哪里算得上态度坚决，行了行了不说了，画呢？」
江拾月朝后一指：「小尺的在箱子里，大尺的託运了，对了。」
她拉着椅背半坐起来，「在拜伯里的时候，宋霖又带我认识了个画家，也还不错，我买了几幅画回来，回头到了你看看，合适的话也可以签。」
辛晚晴笑着嗯了声：「好，一路辛苦了，你睡会儿吧，到邻市还有些时间，到了我叫你。」
第153章 该遭报应的是他
「梅主任，报告出了吗？」
江拾月敲了敲梅盛林办公室的门，缓步走了进去，「我在手机上还没查到，护士说让我过来问你。」
梅盛林点点头，滑鼠敲了几下，接着抱臂靠回了椅子里，眉心微皱：「数值确实没什么变化，我们现在考虑要么再做一次看看效果，或者……换药。」
江拾月立刻问：「换什么药？」
「就是尝试更换治疗方案，免疫治疗，但是也不是一定能用，需要你父亲先做一个基因检查，再确定靶向药的治疗靶点。」
江拾月其实也没听懂，只能点点头：「那这个是不是比化疗副作用小一些，我爸上次化疗反应还是挺大的，到现在也没太恢復。」
梅盛林直起身子，旋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理论上是会好一些的，但要看每个患者的个体差别，有人甚至用了免疫治疗都没有效果，我们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最终也是要根据治疗效果实时调整方案的。」
江拾月默了默：「行，那就换免疫治疗。」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办公室，没有直接回病房，立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发了会儿呆，江敬中的情况不是很好，第一次化疗的副作用比较大，他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
她前几天见到他都吓了一跳，头髮全剃光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颧骨高高耸着，脸上半两肉都没了。
江敬娟在旁边抹眼泪：「吃了就吐哦，没办法，这什么化疗药怎么这么折腾人的啊，好好一个人，你看看都磨成什么样了。」
她撇过脸哭，江敬中半坐起来，指指她：「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梅主任不是说过的嘛，化疗嘛……就是会这样的，第一次反应重点，后面就好了。」
后面会怎么样她现在还不知道，但如果有办法可以让江敬中不这么难受，她是一定要试试的。
她回头看向走廊另一头的病房，江敬中现在正躺在里面，今早又抽了好几管子的血，刚喝了几口粥睡下了。
今天天气不好，日头髮白，闷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江拾月仰头捶了捶胸，活动了下脸部肌肉，转身往回走。
刚走到一半，病房门开了，江敬娟低头走出来了，她回身轻轻带上门，一步迈到了窗前，低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拾月快步走了过去，一拍她的肩膀：「小姑，中午吃什么？」
江敬娟头一垂，慌忙抹了抹眼睛，这才抬头：「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了来。」
江拾月这才看见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心一酸，强带出笑容搂了搂她的肩：「怎么了这是，我爸骂你了？」
「他哪里敢骂我？」江敬娟眼睛一瞪，但随即又撇了嘴，「我就是觉得你爸太可怜了，窝窝囊囊一辈子，老好人一个，临了临了还遭这大罪，老天到底长没长眼哪！」
她囫囵抹了把鼻子，看了眼江拾月，「我也不怕你生气，就你妈哦，那死得真不冤枉，她把你爸害成这样，就活该死无全尸！」
「可你爸……」她一指病房，又压低了声音，「他凭什么受这折磨啊，啊？那是蚂蚁都不踩死一个哦。」
江拾月垂着头，鼻子一酸，眼泪迅速涌了出来，是啊，老天到底长没长眼，这病痛怎么就落到了江敬中头上，要得……
要得那也该是周盛良的事啊！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吸了吸鼻子：「这病，就该周盛良那个王八蛋得，害了我爸又来害我，该遭报应的就该是他。」
江敬娟拍手称是，姑侄俩同仇敌忾，站在门口开始咒骂起周盛良来，就好像多骂几句他，江敬中的病痛就能少几分似的。
「咳咳。」
身后传来道咳嗽声，江拾月背嵴一僵，转头看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背后站着的可不就是许久不见的周盛良嘛。
他对着江拾月尴尬地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又把我拉黑了。」
他又对江敬娟点点头，「这就是老江的妹妹吧？」
江敬娟其实并不知道周盛良长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对着空气骂他的，从来对不上号，她扭头问江拾月：「这是？」
江拾月一向是不给周盛良好脸色的，此时也是一样迅速拉了脸，先回答了江敬娟的问题：「周盛良。」
接着拧眉问他，「你来看我爸？他睡了，没空见你。」
江敬娟大惊失色：「他就是周盛良？」
周盛良一步上前：「我打电话给梅主任，说他要开始第二次化疗了，我来看看他情况，也看看你，我怎么都联繫不上你，只能来医院候你了。」
江拾月别过脸，拉着江敬娟就要往病房里走，被周盛良一伸手拦住了：「拾月拾月，既然老江在睡觉，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我们就在外面说几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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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平常，江拾月早把他赶走了，但这是医院，不好吵闹，抿了抿唇先让江敬娟进去了。
「小姑，你去看看我爸，别醒了叫不到人。」
病房门开了又关上，江拾月脚步一抬往前走：「别在这儿说，吵着我爸睡觉。」
一分钟后，两人立在了楼梯间里，江拾月别过半张脸，强摁下不耐：「有话就说，等会儿我爸还有检查。」
周盛良诶诶两声，视线先放在了她肚子上：「你最近怎么样？还吐吗？还那么爱睡觉吗？」
江拾月先是一愣，接着才想起来这一个月都没跟周盛良联繫过，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那些事的，现在恐怕还以为她在孕中呢。
她忽地冷笑一声：「周盛良，你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什么？」
周盛良显然是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江拾月一哼：「我孩子没了，没了一个多月了，而且我跟宋霖，正准备离婚。」
「什么！」
周盛良脸色瞬间变了，红白交错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怎么可能？不是，你是不是骗我呢？这好好的怎么就又流产又离婚了……你这……」
江拾月讽刺一笑：「是啊，好好的，就是又流产又离婚了，怎么？狐假虎威的美梦碎了，接受不了了？」
这个天降噩耗显然把周盛良砸了个晕头转向，他嘴嗫喏了好一会儿也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江拾月却再没耐心了。
「周盛良，该干嘛干嘛去吧，宋家这艘船，原本就没你坐的地方，也没我的。」
第154章 下次只会更滑
因为要等基因检查的结果，第二次治疗就往后拖了拖。
江敬中要回家，江拾月没同意，他的化疗反应还是有些重，在医院挂挂营养药水还能恢復得快一些。
他拗不过江拾月，但好在有江敬娟贴身照顾，兄妹俩还能说说话，他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为免奔波，江拾月在医院旁边给江敬娟租了个公寓，这样晚上也能回去睡个好觉，医院那窄窄的病床实在睡得人腰酸背痛。
刘大松最近正好在吴城干活，晚上到医院来接了江敬娟一起回公寓，白天江敬娟就做好了饭带过去给江敬中吃。
江拾月在非晚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简直完美。」
那几副画都到了，辛晚晴正在拆包检查，转头看了她一眼：「完美什么，都是你小姑出的力，我说你啊，赶紧哄哄人家，照顾重症病人心累身累，这天长日久的，难免有怨言。」
江拾月点点头：「说的也是，那我给她买个金镯子吧，实惠还能炫耀，等她回刘家村的时候，随便亮亮胳膊，人家都要夸我江拾月是个有良心的。」
辛晚晴走过来在她面前亮了亮光秃秃的胳膊：「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你那买镯子的钱，还是我替你挣的吧。」
「哎哟哎哟。」
江拾月一把搂住她的腰晃了晃，「咱现在就走，给你买个最重的，压折你胳膊的那种。」
说走就走，两人此时也是无事，索性就开了车就直奔商场，立在黄金柜檯前又选又戴的，到最后一人选了个100克的素圈金手镯，直接就给戴上了。
辛晚晴边走边看着自己的金手镯，啧啧感嘆：「小姑娘那会儿嫌弃黄金土，现在再看……」
「现在再看，有些人不管戴什么都是一样土。」
两人停步，就见常其真和两个女人从她们旁边经过，回头对她们轻蔑一笑，「还戴这么土的金镯子，看那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样儿。」
辛晚晴一时都愣了，她抬手撞了撞江拾月：「她骂我们呢？」
「嗯。」江拾月点点头，「应该是今天身边有人，胆儿肥了。」
那三人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辛晚晴立在原地一声冷笑：「我上次就该把她撞死，看她今天还敢到我面前来蹦哒，她是见商场里开不进车是吧。」
她把包扔给了江拾月，抬脚就往前沖，江拾月诶诶两声捞了几个空没抓着，只能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那常其真一回头见辛晚晴追来了，面色一变，但想到今天身边还有两个小姐妹，这又是在商场里这种公共场合，谅她辛晚晴再疯也不至于当街抓脸吧。
如此一想，她心里定了几分，抬手指着辛晚晴就骂：「你敢乱来我就报警，也就你这种野蛮人还要诉诸暴力。」
辛晚晴哪里跟她废话，当下抬脚就要踹，被后赶来的江拾月拦腰抱住了：「别别别，晚晴姐，别动手，不占理。」
「哦哟，来了个有脑子的。」
常其真见辛晚晴动不了手更得意了，撞了撞旁白立着的圆脸女人，「看见没，就这女的，江拾月，她妈，前阵子死了，搞破鞋的，勾搭人家有妇之夫，呸，报应。」
话音刚落，她和旁边两个女的一起哈哈笑了，那圆脸女人说：「怪不得呢，老鼠生的儿子也就只能打打洞了，看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早晚跟她妈一个下场。」
常其真哼了声还没说话呢，就见江拾月一笑：「骂得好，常其真不是也爱爬有妇之夫的床吗？你看她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早晚跟我妈一个下场。」
「你！」
常其真气得脸通红，「江拾月，你不要血口喷人。」
辛晚晴这时也立直了，阴阳怪气的劲儿一上来那就是无敌手了。
她看着江拾月一笑：「你别胡说，常其真可是脱光了都没得手，宋霖压根看不上她，谁让她在人面前装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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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指常其真的胸，捂嘴笑了，「就算垫到天上去也没用，诶对了我认识个不错的整容医生，要不然你去隆一个吧，这大夏天的多闷哪。」
这一来一回常其真又落了下风，她脸上红白一片，气得连连喘了几口粗气，一时都没想出回怼的话来。
倒是另外一边的尖脸女人一哼：「真能给自己找脸，你江拾月不也就是爬上了宋霖的床么，怎么，还觉得自己高贵了，睡出优越感了是吧。」
江拾月认真点头：「对啊，你行你上啊。」
「你……」
对方显然没想到江拾月没脸没皮成这样，一时半刻也丧失了攻击力，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也就这样了，再下去那就是直接骂娘了。
江拾月和辛晚晴对视一眼「就这样还出来吵架？长得丑嘴还笨。」
她翻白眼切了声，「浪费我时间。」
说完她拉着辛晚晴转身要走，却被常其真喊住了：「江拾月！」
江拾月不想再听她废话了，没做停留抬脚走了一步。
「那天的楼梯特别滑吧。」
她哼地一笑，「下次只会更滑。」
第155章 夫人生勐
江拾月立时扭头看她，眼睛里几乎要射出箭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常其真抱臂冷哼了声，白眼几乎要翻上天：「我说你活该，宋霖的孩子托生在你肚子里也是倒霉，註定是个生不出来的玩意儿。」
江拾月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嘴巴里迅速泛出一股血腥味，身子一阵摇晃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辛晚晴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立时扶住她，侧身指着常其真刚要开骂，余光就见一道身影迅速扑了过来，稳准狠地对着常其真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几人一时愣了，这一愣怔的功夫那人又是一巴掌：「我打死你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那人回头看了眼江拾月：「你怎么回事，有本事拉着我跳桥，没本事整治这种噁心玩意儿，你扇我那劲去哪了？」
居然是周岚！
她往后一退，躲过了常其真的还手，一指江拾月：「我爸都跟我说了，你孩子就是被她弄没了？」
「我……」
江拾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周岚和跟着她的三四个女人，这跟非晚开业时闹事不是一样的阵仗么。
「你……」
她这句话没能说出来，周岚几人已经跟常其真几人撕打在了一起，扯头髮抠眼珠的，一时打得难分难捨。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逛商场的人不多，饶是如此，这吵嚷的动静依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围观，还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周岚战斗力极强，这会儿一手揪住了常其真的头髮，另一只手在她脸上胸前胡乱抓着，常其真胡乱挥舞着手，毫无还手之力。
辛晚晴哇哦了声：「这周岚吃错药了，怎么今天还帮你打架了？」
江拾月没说话，站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几步上前，一下把常其真从周岚手里扯了出来。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们就把这仇怨给了结了。」
常其真已经被撕扯得狼狈不堪，此刻脸上血红一片，却还是连连喘了几口气，冷笑一声：「你也配。」
「我配不配的，你等下就知道了。」
她揪着常其真的衣领就往前走，没几步就到了栏杆旁边，回头对常其真森然一笑，「看你这运气，这才三楼，摔下去的话不一定会死，也不一定会受伤呢。」
常其真抵住脚步，使劲想掰开江拾月的手：「你疯了吧你，放开我，你这是杀人！杀人！」
江拾月点点头：「是啊，你杀了我的孩子，我杀了你，一命抵一命，公平得很。」
常其真是真的害怕了，她大声唿喊救命：「你们都瞎了吗？她要推我下去！」
跟她一起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跑了过来，辛晚晴和周岚也慌忙过来拉人，这可真的会死人的，常其真再可恨，都不值当江拾月搭上自己啊。
可江拾月动作太快了，她见众人纷纷沖了上来，一个用力就把常其真拉了过来，扯住她的衣领就把人半个身子拽了出去。
她又呵地一笑：「怕吗？你闭上眼睛就行了，很快的。」
她一个用力，常其真啊一声尖叫，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又被狠狠往后一甩。
她砰一声重重着地，闭着眼睛急促喘息着，手掌反撑住地面，动都动不了。
辛晚晴和周岚对视一眼，绕过地上的常其真站到了江拾月身边。
常其真并没有被她推下去，江拾月把她拽到了半空中又掀了回去，周岚啧啧两声：「这手劲，真该去练举重。」
江拾月没听见她这话，直直盯着地上被吓得魂魄还没归位的常其真，哼地一笑。
「记住这种感觉，下次如果真的想死，就再来找我。」
…………
商场群架这件事被好事之人发到了网上，配上了正室带人围殴小三的描述，倒也得了不少浏览量，毕竟这是个全民活在短视频的年代。
视频里面几人的脸拍得有些模煳，但熟悉她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几人撕打在一处，最后常其真被江拾月扯下去又推回来的场景也被拍了个清清楚楚。
评论区里分成两派，一说常其真该是正室，毕竟江拾月那张脸一看就不是个缺爱的；另一说常其真才是破坏人家庭的，毕竟猖狂如江拾月这种要杀人灭口的小三，那也是极少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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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良俊也刷到了这个视频，他在办公室把这视频反覆观看了好多遍，最后下载下来发给了宋霖。
【宋总，夫人的生勐一如既往】。
他点了返回，转头看看窗外的高架桥，啧啧嘆了两声，也不知道谁要完蛋了。
而此时的吴城医院，周岚坐在病房里，也在反覆观看这个视频，角度原因，那人只拍到了她英勇杀敌的背影，没拍到正脸。
「还好还好，没拍着我脸，不然我爸看见又要扣我生活费了。」
辛晚晴也凑上来看，看到最后指指吓瘫在地上的常其真，呸了声：「就这胆子还敢出来害我们拾月，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们美短呢。」
周岚嘴角一抽：「你们这打比方都是这么胡说八道的吗？」
江拾月正在给江敬娟带手镯，后者一边推说不要一边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哎哟哎哟，你个孩子真是乱花钱，这么大一个镯子得花多少钱哪。」
她手往前一送，「哎哟哎哟，我还戴过这么沉的镯子，都压手你看。」
她甩甩手比划了下，「这这切菜都不方便了。」
她说着话就要往下褪镯子，「不行不行，我不要，你退了，你爸治病还要花不少钱呢，你这乱花钱。」
周岚听见这话，立马一举手：「没事，我爸给员工都买了保险了，阿姨，你别担心费用的问题，这钱都让我爸出。」
江拾月看她，一抬下巴：「你是不是憋了坏主意来害我呢，有话直说，你别跟周盛良似的。」
周岚眼睛一瞪，嵴背一挺，抬手指她：「我这是帮你出气呢，你怎么还这么中伤我呢？」
江拾低头又把江敬娟的镯子给顺好了，笑了笑：「不适应呗，往常都是我打你，今天你这冷不丁的这一出，我很难不怀疑你别有用心啊。」
周岚左右扭了扭身子，撇过头哼了声：「我要不是看你上次救了我，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她声音越来越低，又勐地站了起来，「再者说了，就那个女人，讲话那么恶毒，大人的事归大人，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去害孩子吧。」
她手一挥，「你那孩子跟我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着又重重一哼，「我见一次打她一次，让她还敢胡作非为！」
她越讲越气，脸涨得通红，病房里其他几人都鸦雀无声，只辛晚晴鼓了鼓掌：「讲义气。」
江拾月低头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嘴角一扯，轻声笑了：「周岚，回头也送你个金镯子。」
「土死了，谁要你那金镯子。」
周岚讲话一向不过脑，说完这话才连忙对着江敬娟解释，「阿姨，我不是说你，你挺配这镯子的……不是，我不是说你土……我是，哎呀……」
她塌肩嘆了口气，「别介意阿姨，我这人不会说话，抱歉了。」
江敬娟摆摆手：「我就是个土老冒，哪里还怕你说哦。」
她站起身，「我熬了绿豆汤，给你们都盛一些，这天热，解暑。」
江拾月立马起身帮帮忙，姑侄俩刚掀开锅盖，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爸，觉得怎么样？检查结果出了吗？」
第156章 别说气话
宋霖沖辛晚晴和周岚点点头：「都在呢。」
他接着又看向江敬娟，「小姑，辛苦了啊。」
接着，他极其自然地走到江拾月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锅盖，甚至接过了江敬娟的一次性杯子，「这绿豆汤熬得不错。」
几人一时都愣住了，直到江敬娟推了推江拾月，她才恍然回神。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一次性杯子：「不是给你吃的。」
宋霖倒也不见丝毫尴尬，抬眼沖江敬娟一笑：「惯来是这么对我的。」
江敬娟诶一声，立时把江拾月推到一边，重新盛出一杯绿豆汤递给宋霖：「你喝你喝，解暑，解暑。」
自上次卖桃子时候，江敬娟对宋霖的好感度那是直线上升，又加上王婶每天在她耳边夸夸夸的，她如今对宋霖，那就是姑姑看侄女婿——日渐顺眼。
宋霖接过杯子，道了声谢，接着坐在了床边，江敬中这几天精神气好了许多，刚才本也是靠在床上看这一屋子的女人吵吵嚷嚷，如今宋霖来了，他礼貌颔首，又看了眼垂头不说话的江拾月，这才对宋霖说：「麻烦宋总了，不敢让你奔波。」
「爸，你可千万别再叫我宋总了，太见外了，一家人哪里说这见外话。」
江敬中又看了眼江拾月，笑笑没说话，倒是辛晚晴拉着周岚先站了起来：「那我们先走了，回头再来啊回头再来。」
周岚诶诶两声：「不是，我绿豆汤还没喝呢……」
「你喝什么喝。」
辛晚晴低声骂道，拽着周岚就往外走，「叔叔你好好养病，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两人快步出了病房，周岚被辛晚晴连拉带拽的，险些摔倒：「不是，后面有人追你啊，你跑这么快干嘛啊。」
辛晚晴回头看看病房门：「你是不是瞎，没见拾月那张脸吗，今天他们要算总帐了，我们这都是外人，再赖着不走看他们笑话吗？」
「啊？可是……」
周岚还想往回看，又被辛晚晴一拽：「你真是半分你爸的眼力见都没有，走走走，赶紧走……」
「诶，辛晚晴，你说就说，老人身攻击干什么啊，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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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两人吵吵嚷嚷地出了走廊，病房里却是一片沉寂，宋霖喝绿豆汤的声音清晰可闻，而其他三人，都沉默着。
片刻之后，宋霖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起身对江敬中一笑：「爸，我跟拾月出去说点事情，你先休息。」
他反手握住江拾月的手腕，「走。」
「我不。」
江拾月下意识就要反抗，抬手挣了几挣的过程中已经被宋霖拉出了病房。
江敬中住的是病房往前走几步就是安全通道，宋霖带着她推开了防火门，两人面对面站在了楼道里。
江拾月勐地甩来他的手，眉心紧皱：「说就说，拉拉扯扯干什么！」
宋霖：「你又跟常其真打架了？」
她一听这话就火了：「什么叫又？是她常其真没事犯贱，我好好地走在外面，她偏偏要来挑衅没事找事。」
她想起常其真说的那两句话，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嘴唇颤动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我告诉你，常其真这次运气好，下次还敢在我面前蹦哒，我肯定弄死她。」
宋霖眉心微蹙：「拾月，别说气话。」
「气话？」
江拾月是真的要气笑了，「你知道她今天在我面前说什么吗，你就说我说气话！」
「我告诉你，这辈子，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她喊完这话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本想转身就走，但脚转到一半越想越气，回身狠狠一推宋霖，这才拉开门跑了出去。
宋霖脚下倒退了几步，被台阶一绊差点摔倒，慌忙拉住栏杆才险险站住，他看着缓缓合上的防火门，嘆出一口气，这江拾月的脾气，真是一天三个样，说翻脸就翻脸。
他一下飞机就看到了罗良俊发来的视频，一分钟都没敢耽误就先赶到了这里，虽然对江拾月的态度也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总还是有些堵心堵肺的。
他抚了抚刚才被推到的胸口，轻轻咳了声，江拾月这手劲，可真不是盖的，难怪能把常其真掀给底朝天。
他想起刚才江拾月说的话，只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这常其真到底又说了什么啊，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给他找麻烦，真是无语了。
他摁着额头又把那视频看了一遍，这视角实在是远，只能看见他们嘴动，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返回到拨号页面，又给罗良俊打去了电话：「哪个商场？」
罗良俊现在办事越发伶俐了，一个老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东方百货。」
东方百货，那是皓炜家的产业，宋霖挂断了罗良俊的电话，又转打给了皓炜。
「有个东西，你帮我调一调。」
第157章 要么你自己说
晚上八点，湖心别墅。
常其真说的那两句话还在他耳边反覆播放：「那天的楼梯特别滑吧，下次只会更滑。」
「我说你活该，宋霖的孩子托生在你肚子里也是倒霉，註定是个生不出来的玩意儿。」
他从来不知道常其真讲话竟然这般恶毒，这跟她在他面前阳光明媚的样子完全不同，一丁点儿都不一样。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几步走到了楼梯边，抬头望向平台处，那天晚上江拾月就是摔在了那里。
他缓缓一步走了上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走到了江拾月那天摔的位置，矮身蹲下，伸手拂了拂地面。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楼梯上早就被孙姨不知道拖过多少遍了，哪里还有什么滑不滑的痕迹。
但常其真那话，那股得意洋洋的姿态，不像是假的，他往前挪了一步，探头往楼梯间下面看了看。
这楼梯下面是个家政间，平常就放些吸尘器拖把之类的工具，如今门关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皱眉看了会儿，又起身慢慢走了下去，打开门，感应灯瞬间亮了，清洁工具摆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孙姨的工作很认真。
宋霖的眉头依旧没松，他把这里上下打量了一圈，却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正想关门，忽然视线一定，他嘶了声，俯身凑到了门框的合页旁边，从门缝里抽出一个东西。
是那种护髮素的试用装，薄薄一片，角上被撕开了，袋子里基本空了，他看看包装，就是个十分普通的牌子，到处都有得卖。
宋霖把这片试用装颠来倒去看了几遍也没能看出什么来，只能捏着这袋子又关上了门。
「找什么？」
宋霖没防备，冷不丁被吓了个激灵，手上一松，那片袋子就飘到了地上。
他连连拍胸：「不是，孙姨，你走路没声音啊，被你吓死了。」
孙姨没应这话，俯身捡起那片袋子：「咦，这试用装怎么到这里来了？」
宋霖：「这是你的？」
她把那试用装看了看，嗯了声：「是我在超市领的，一共领了五片，我就放在淋浴间用来着，我只用了三片，后来两片怎么都找不到了，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呢。」
她左右一看，「在那儿捡着的？这都被挤空了呀。」
宋霖指指那家政间的门缝：「挂在那合页上了，我刚才看到的，这是你撕开的吗？」
孙姨摇摇头：「不是，我撕东西啊，习惯一下撕到头，不会这样撕个斜口子的。」
宋霖接过她手里的包装袋，思忖片刻又问：「孙姨，拾月摔下楼那次，你后来拖地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楼梯上有什么异样？特别滑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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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姨看看他手里袋子，又抬眼看看他，再转身看看那楼梯，最终摇了摇头：「那天我回来，楼梯上还有些血迹，我看了挺难受的，就从上面浇了桶水下来，然后一层一层刮干净了，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指指那试用装，「如果是这个护髮素，水一冲就化了，也不起沫。」
宋霖知道她什么意思，默了默才问：「孙姨，你觉得会吗？」
孙姨呵地笑了：「我不好说，但你自己应该有眼睛看，你只是不愿意去深想罢了，毕竟你们也这么多年的感情，兴许她也只是一时行差踏错呢。」
…………
晚上九点，常其真家门口。
宋霖手伸进口袋里再次摸了摸那片试用装，接着摁响了门铃。
里面滴一声接通了：「哪位？」
他沖显示屏摆摆手：「阿姨，是我。」
常母哎呀一声，立马挂断了电话，大门很快开了，她走下台阶几步：「霖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出什么事了？」
宋霖摇摇头：「没有，我来自着真真说两句话，她在吗？」
常母脸上现出些尴尬来：「真真，真真她睡了……」
「睡了？那阿姨，麻烦叫她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今天一定要说一说。」
常母嗫喏着还没说话，常父也闻声从里面走出来了，他看看宋霖，嘆了口气：「进来说吧。」
宋霖上了台阶，跟在常父后面进了屋子，一进去才发现，常其真哪里在睡觉，正泪眼婆娑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见他进来了，立马起身朝他跑了过来：「霖子，我今天江拾月打成那样，你看看你看看。」
她双眼红肿，显然已经哭了很久了，脸上都是一条条的抓痕，脖子跟手臂上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上去确实十分惨烈。
他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常其真，绕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抬头沖常父常母一笑：「叔叔阿姨，既然大家都在，我们就一起说。」
常其真怔怔转身，似是不敢相信，还踉跄了两步：「宋霖，你没看见我的样子吗？我是被江拾月打的，是被你老婆打的！」
常母连忙扶住她，此时也一脸心痛：「霖儿，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这么打人吧，那视频我们都看见了，江拾月那简直就是蓄意谋杀，我们是可以报警的。」
常父崩着一张脸坐了下来：「这事我看跟你也说不明白，我明天还是找你爸去，法治社会还这么猖狂，简直无法无天了。」
宋霖等他们一一说完，点点头：「我也是觉得这个事情很离谱，所以去商场拿了监控视频，毕竟两方各有说辞，监控么最公正了。」
常其真脸色一变，刚想说话，但宋霖已经点了播放了，从她的挑衅开始，到最后一群人撕打在一起，其实一共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常父常母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视频还没放完，常父就听不下去了，他霍地起身走到常其真身边，把她拖到了茶几前，指着那视频大声喝问：「这是不是你！我问你，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常其真梗着脖子不说话，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常其真的话一句一句窜进常父耳朵里，把他气得脸都通红一片了。
他把常其真往沙发上狠狠一推，「我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吗？啊？你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他又把常其真一把薅了起来，「你给我回房好好反省！想不清楚就给我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常其真被他来回推了几下，这时候正好撞进了常母怀里，捂着脸痛哭出声，倒也不辩解了。
常母心疼得不得了，连连拍着她的背，嘴里唤着囡囡就要把人往楼上带，宋霖等他们唱完这齣戏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还早呢，我话还没说，怎么就上楼了呢。」
常父一拍沙发背：「霖儿，这事我看就是真真无事生非，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这孩子就是被她妈宠坏了，说话没轻没重的。」
宋霖颔首：「这是一方面，还有啊……」
他把视频往回拉了拉，常其真那句话又放了出来：「那天的楼梯特别滑吧，下次只会更滑。」
他点了暂停，抬眼看向常其真：「这句话，你给我解释解释，那天的楼梯，怎么就滑了？」
「还有……」
他摸出口袋里的试用装，拍在了桌上，「要么你说，要么我去验验指纹，总也有能说得清的地方。」
第158章 再敢生事
常其真面上一白，但还是强撑着嚷道：「宋霖，你别血口喷人，我那是……我那是一时气愤才这么说的。」
「再者……再者说了，你那楼梯要不滑江拾月怎么会摔跤呢！她就是自己……自己没踩实才摔下去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倒是常父转身推了她一把：「小孩子吵架，这到气头上说那么两句错话总会有的，霖儿你对真真了解的啊，她就是这样说话不过脑的……」
「什么叫说话不过脑？」
宋霖指指视频，「你看这话骂得，一句一句都很清楚啊，没哪个像不过脑的样子。」
常其真如今倒是没了白天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先是躲在常母怀里期期艾艾地哭，接着勐一抬头，指着宋霖哭喊道：「江拾月江拾月，一天到晚江拾月，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居然为了她怀疑我？宋霖，你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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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靠在沙发上，微抬起头看她：「我不是怀疑你，我是听了你说的话，才确定是你害了江拾月，害了我的孩子。」
「我没有！」
常其真忽然走到沙发边几旁，拿起了茶杯就狠狠掷了下去，「我都说我没有我没有，你为什么就是相信江拾月那个小贱人的话，不肯听我说一句呢？」
她情绪彻底崩溃了，原地跺脚旋转大喊：「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你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为什么啊！」
常母慌忙上去抱住她：「囡囡，囡囡，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你和霖儿从小一起长大，他肯定向着你的啊。」
她沖宋霖急声喊道，「霖儿你说句话啊，你看真真急的，你们这二十几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私生女吗？」
宋霖还没说话，倒是常父先喝住了这两人：「好了，都闭嘴吧，都这时候了不知道轻重，你赶紧带她上楼。」
他又转向宋霖，脸上带出些笑容，「霖儿，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女人嘛，就是会情绪化一些，你啊……」
「什么叫情绪化？」
宋霖没等他说完，站了起来，「情绪化是理由吗？做错了事，要么怪别人，要么怪情绪，怎么从来不知道检讨自己？」
他看着常其真冷哼一声，「拾月的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你我都清楚，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是你们说两句，她跺跺脚就能赖掉的。」
「不是，霖儿，你听我说……」
常父还想再说，但宋霖已经不想再听了，他面沉如水，往前走了两步，常母拥着常其真往后连退了两步。
他忽地一笑：「常其真，你知道江拾月跟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常其真本还埋在常母的肩头哭，一听这话抬起头就沖他喊：「什么不同，不就是她能睡……」
啪。
常其真捂住脸讶然看向自己的母亲，嘴唇哆嗦着：「你打我……妈你怎么……」
常母的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没轻没重！」
她接着看向宋霖，「你别生气，我们一定好好教训她，是真的被我们宠坏了，真的欠管教。」
宋霖一抬手：「差不多就行了，我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演戏，我今天来，不是来看你们一唱一和的。」
「常其真，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但看在你我的情分上，今天我不跟你算帐。」
他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个杯子，在指尖一转，接着一个用力扔了出去，在常其真脚边炸开，把她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你要再敢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常家这生意也别做了。」
常父面上有些挂不住了：「霖儿，你这是威胁我吗？我做到今天这样，也不光是靠你们云程的。」
宋霖只笑了笑：「当然，你可以试试。」
「你！」
常家三口人都对宋霖怒目而视，但宋霖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抬脚就往大门走。
他拉开门把手，本要直接就走，却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于是止步回头：「常其真，你长得又丑，人又恶毒，连江拾月的一个脚趾盖都比不上，这辈子瞎了眼我也看不上你。」
他最后一个字伴随着大门砰一声巨响砸在了门外，常其真怔怔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常母：「妈，你听见了吗？你听见宋霖说什么了吗？」
常母一脸心疼地要来搂她：「囡囡，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气头上说的小孩子话，没过心的。」
「什么没过心！什么没过心！他说的那是人话吗？是人话吗！」
常其真瞬间癫狂，转身一抬手就推翻了边几，哐当一声巨响之后她尤不解气，急促喘息着原地转了几个圈，又要去踢前面立着的落地灯。
「行了！你适可而止吧！」
常父先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你给我进房间，没有我允许你不许出门。」
这话一出，常其真更癫狂了，她原地疯狂尖叫，啊啊啊地喊了不停，声音尖利刺耳，一边叫还一边哭喊：「凭什么！宋霖凭什么这么说我！就为了江拾月那个小贱人，他居然敢这么说我！」
「我……我……」
她把常母狠狠一推，「我就该把她跟她小贱种一起弄死！让他们一起下地狱……」
「你给我闭嘴！」
常父抬脚重重一踹，把她踢翻在地，终于止住了常其真失去理智的胡言乱语。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缝上你的嘴。」
他指着常其真，面上半分表情都没有，但声音低到可怕。
常母几步爬到常其真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惶急摆手：「好了好了，真真知道错了，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常其真现下只垂着头哭，到底是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常父冷哼一声，指指常母：「你给我看好她，这几天就买机票，赶紧给我送出国去，再敢多生事，我连你一起算帐！」
第159章 不好翻脸翻得太过
江拾月弹射跳起：「你真这么跟她说的？」
「对啊。」
宋霖从塑胶袋里拿出雪糕，撕开包装纸，「你吃不吃？」
江拾月随手接过拿在手里：「不是，你说她又丑又恶毒，你就直接这样说的？」
宋霖自己也拆了根，咬了一口：「这还有假？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还管她爱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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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咬了一口奶糕，沖辛晚晴哇哦了声：「对常其真而言，这比被我推下去还要难受一百倍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辛晚晴起身也从袋子里拿出根雪糕，撕开嘬了口：「我要是她，羞愤至死。」
「挺好吃啊，什么牌子啊？」
她拿起那包装袋看了看，看看宋霖又忽然一笑，「小宋总，你这冷不丁地带一袋子雪糕来，这唱的哪一出啊？怎么，邀功还是表决心啊？」
宋霖看了眼江拾月，这才对着辛晚晴一笑：「天热，吃吃降火气。」
辛晚晴头撇到一边，噗嗤一笑，接着起身拿过那袋子：「这里面还好几根呢，我拿出去给那小孩吃，别一会儿化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没了辛晚晴的插科打诨，室内一时有些尴尬的寂静，宋霖咬下一口雪糕，看看低着头的江拾月。
辛晚晴说得对，他就是邀功表决心来了，昨晚连夜跟常家翻了脸，一晚上辗转反侧，一时想起江拾月，一时又想起自己那本不该失去的孩子，最后无论如何都躺不了了。
待到天蒙蒙亮，他就起来了，一直在湖边坐到了九点钟，这才出了门，直奔医院。
到了病房，江敬娟说江拾月这两天没来，非晚最近要办展，她都在画廊里忙呢。
如此，他就又转到了非晚，一直等到十一点过半，才见着江拾月和辛晚晴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她们两个看上去倒是十分轻松愉快，显得他的沉重十分心酸，但好在误会都已解除，罪魁祸首也已经被他严办，总算能给江拾月一个交代。
他坐在车上，眼看着这两人进了非晚，开门就想下车，被老吴喊住了。
「宋总，你就这么去吗？」
宋霖低头看看自己：「这样不行吗？」
「不是。」
老吴从驾驶位上探出头来，「别空手啊，去买束花吧。」
说的也是，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一家花店，老吴也发现了，说要不然导个航找家花店订束花，也很快的。
宋霖思忖片刻，又觉得有些折腾，左右江拾月也不是个看重这些的人，索性下车就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兜子雪糕，提着就进了非晚。
倒也确实没买错，他看着江拾月摁开手机，点出个app划来划去，低头一口一口地吃得认真。
宋霖把木棍扔进垃圾桶，问：「好吃吗？」
江拾月此时恰好吃下最后一口：「就那样呗，雪糕哪有什么好不好吃的。」
她也不提刚才的话头，宋霖只能自己说了：「拾月，常其真那边，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到底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再者……」
他顿了顿，「再者我爸和常叔那么多年，企业之间一直往来也挺频繁的，总不好翻脸翻得太过。」
好半天，江拾月轻轻嗯了声：「这是你跟她之间的事，不用特意跟我说明。」
「怎么不用特意呢？」
宋霖有些急了，探身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虽然一起都不可挽回了，但总算对孩子，对你有了个交代，我这心里到底也能喘口气了。」
他观江拾月神色，见她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但到底也没再说那些断情绝爱的伤人话了，跟之前相比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宋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昨天那视频，已经全网下架了，你放心，以后也不会有人提起这件事。」
江拾月终于抬眼看他：「我担心什么，我还怕人说？从小到大，我这嵴梁骨早被人戳烂了。」
宋霖于是知道自己这句话说错了，就点点头说对，不着痕迹地带了过去：「我奶奶说很久没见你了，想请你去她那里吃顿饭，前阵子才知道孩子没了这事，把我叫过去一顿好骂，还打我了。」
他说着拉起衬衫，本想把伤痕亮给江拾月看看，博取几分同情，但掀开来才想起来这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就那几条棍痕，第二天就没印子了，哪里还能留到现在用。
他不动声色地捲起衬衫袖子，又开始现编，「你今晚有空吗？她早上又打电话来问了，说一定得亲眼看见你好好的才放心。」
江拾月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说：「你把她手机号码给我，我自己给她打电话，我跟她说。」
宋霖虽有些犹豫，但想起严淑华的现挂能力，又觉得现在打这个电话兴许跟上次一样，又是他绝处逢生的关键。
他当机立断拨出了电话，沖江拾月笑了笑：「我现在打，你拿我手机跟她说。」
江拾月原本只是个託词，没想到宋霖此刻就打出了电话，她诶诶两声，但那头电话已经接通了。
「奶奶，拾月在我旁边呢，她要跟你说话，是是是，我知道错了，她原谅我？」
他抬眼看看江拾月，「我不知道啊，她前几天在英/国说给我个机会，但这几天又翻脸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宋霖连连点头，最后把手机递给了她：「奶奶跟你说话。」
江拾月瞪了他一眼，接着无可奈何地接过了手机。
「喂，奶奶。」
那头的严淑华立时哎哟一声：「心肝啊，你受苦啦。」
江拾月鼻子立刻酸了，她喉头滚了几滚才又开口：「没有，奶奶，我没事。」
「怎么没事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人跟我说，我那天知道了哦，差点没被气出心脏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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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严淑华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我跟你讲，霖儿爸妈还有霖儿都给我骂过了，打也打过了，你也就别生气了，日子总得朝前过是不是。」
江拾月擎着手机轻轻嗯了声，接着又听见严淑华说：「今晚啊，你跟霖儿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让阿姨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啊，听话，来啊，我等你啊。」
第160章 都会好的
严淑华住的，不是大别墅，甚至连大房子都算不上。
是运河边那一片还没拆迁的二层小楼，政府最近新给刷了漆，白墙黑瓦的很有些江南风韵。
宋家老宅在河边第二间，左右近邻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十分相熟，平日里都有来有往的，这是严淑华始终不肯搬离这里的原因。
宋成川拗不过她，只能给她请了个保姆，这一照顾，也是许多年了。
老街不好停车，宋霖把车子停在路边，带着江拾月走了进去。
一边走他一边给她介绍：「我是没住过这儿，我哥在这里住了好多年，说这里最有意思的就是下河玩，一到夏天，孩子们就下河游泳，乌泱泱的。」
江拾月已经能闻到水腥味儿了，她说：「他们胆子真大，运河多深哪，我们老师都是三令五申，严禁下运河游泳的。」
左边的门一开，走出来个中年阿姨，一见宋霖就笑了：「呀，霖儿来啦。」
宋霖笑着点头：「是，李阿姨晚饭吃了？散步呢。」
李阿姨点点头，又看向江拾月：「哟，这小姑娘称样啊，这是……」
宋霖抬手揽住江拾月的肩：「对，这我老婆，叫她拾月就行。」
江拾月无法，只得也朝李阿姨点头笑了笑：「李阿姨。」
「哎哎。」
李阿姨连连应着，又啧啧嘆道，「真是金童玉女，难怪看你奶奶今天这么开心，一下午的都指使着小赵跑进跑出多少趟了，原来是你们要回来吃饭呢。」
宋霖笑着说是，李阿姨就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进去，别让严淑华等久了。
两人继续往巷子里走，宋霖揽住江拾月手也没放下来，顺着她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是危险呢，就刚才的李阿姨，她儿子就在这运河里溺水了，十二岁的时候吧。」
「啊？」
江拾月想推开他的手止住了，转头去看那李阿姨，见她已经走到了巷口，正停下来跟人笑眯眯的说话。
她嘆了口气，「太可惜了。」
宋霖点点头：「当时也是天塌了一般，但时间总会治癒一切伤痛的，李阿姨后来又生了个儿子，说来也是有意思，这儿子跟前面那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脾气性格都一样，大家都说是那孩子又回来了。」
江拾月啊了声，又说：「老天有眼。」
宋霖低头看看她，喉咙口里那句话窜了又窜，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最后也只是跟着点了点头：「是啊，老天总也有开眼的时候。」
这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老宅外面，院门半掩着，飘出炒菜的香气来，混着严淑华的大嗓门，让人忽地有种时光倒流三十年，掉进回忆漩涡的感觉。
江拾月一脚踏空，又被宋霖揽肩扶起，他垂眼看脚下，皱着眉说：「怎么又有个坑，这里面也不走重车，怎么路面三天两头地就坏了。」
话虽这么说，但也没在意，干脆一手移到江拾月的腰上，将她拎过那坑坑洼洼的路面，直接放到了院子里。
江拾月慌忙环抱住他的脖子：「诶诶，你……」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落地了，宋霖朝着屋子里提声喊道：「奶奶，我们来了。」
里面传来严淑华的应答声：「拾月，拾月，快进来！」
江拾月立时应声往里走，两人推开门，严淑华正立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前，笑着朝他们招手：「来得正正好。」
她一指桌上，七八样菜都已经做好了，冒着腾腾的热气，「边吃边说，刚出锅啊最好吃。」
她招唿着两人坐下，又把江拾月拉到身边，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拍着她的手，眼圈红了：「孩子你受苦了。」
到底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中间又经歷了这些事情，江拾月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痛苦了，反握住进了严淑华的手：「奶奶，没事，我都好了。」
「哪里会没事？」严淑华眉毛一立，「这是天大的事，对你，对我们宋家，那都是天大的事。」
她言罢又嘆了口气，摆摆手，「伤心事不提了，往后啊，你们这日子就好好过，都还是壮小伙子，孩子么，总会再有的，他跟你们有缘分，会再回来的。」
江拾月低着头没说话，严淑华沖宋霖抬了抬眉，眼神指了指江拾月，宋霖微微摇头，她眼睛沖他一瞪，宋霖双手合十做祈求状，严淑华朝他龇了龇牙，接着又握住江拾月的手。
「奶奶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这事，都怪霖儿，全是他的错，你有什么气啊，都沖他撒，但奶奶倚老卖老说一句，百年才修得共枕眠，你们啊，床头吵架床尾就合，你看呢。」
江拾月终于抬眼看向严淑华：「奶奶，我……」
「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严淑华瞭然点头，「你看那李阿姨，前头儿子没了，哦哟那个时候啊，真是日日夜夜地哭，眼睛都要哭瞎了呀，可怜哪。」
她唏嘘了两声，「但等过两年又生了个小儿子，她就慢慢好起来了，那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小的身上，她渐渐啊，就忘了前面的痛苦了，你看，日子就又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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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看看始终垂头不语的江拾月，朝严淑华摇了摇头，她便转身从桌子后面的长台抽屉里拿出个盒子，把它塞到了江拾月手里。
「拿着。」
江拾月低头看：「这是什么啊？」
严淑华便又替她打开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霖儿小时候戴的。」
江拾月拿起那玉观音：「他小时候戴的？」
「对，就十岁那年迷了那次，济慈给的。」
一说这个，江拾月就想起来了，之前宋霖跟她说过，小时候得了场病，是济慈仙姑给治好的。
严淑华指指那观音：「这物件他戴了两三年吧，后来济慈说，好透了，不戴也不碍事了，这才解了下来，我就帮他收起来了。」
她喝了口茶水，「你这次出了这事啊，我就给她打了电话，她就说啊让你也把这观音戴一段时间，稳稳心神，慢慢就好了。」
严淑华拿起观音，给她戴在了脖子上，接着把她拥在了怀里拍了拍背：「心肝儿啊，都会好的，啊。」
第161章 你听
一顿饭倒还算是宾主尽欢，江拾月在严淑华面前，总还是给宋霖留了几分面子的，没说一句怼一句。
待到他们吃完饭，也才刚过七点半，家宴么，不喝酒不吹牛的，吃得就很快。
严淑华拿起把蒲扇，前后左右拍了拍：「我啊，这吃完饭必得散两步，不然东西堆在胃里，堵得难受。」
她挥挥手叫小赵过来，「你们俩自己玩会儿，我三四十分钟就回来。」
她一想，又说：「霖儿，你领着拾月楼上窗边坐坐也行，河风还凉快些。」
宋霖说好，又扶着严淑华跨过门槛，送出几步才往回走到江拾月身边，指指堂屋后面：「楼梯在那儿，上去看看。」
他自然而然地牵住江拾月的手，拉着她就往后面去，屋子不大，五六步的距离就到了楼梯边，还是那种老式的木头楼梯，踩上去吱嘎作响。
江拾月觉得新奇，迈了几步台阶问：「这楼梯也太老了吧，这结实吗？别把奶奶摔了。」
宋霖停在上面一阶处回头看她：「结实，我爸每年都检修呢，奶奶不肯换，说这就是时间的声音，岁月的註解。」
江拾月哇哦了一声：「奶奶可真有诗意。」
宋霖把她往上拽了一步，木梯狭窄，两人紧紧挨在一起，他低头看她，她仰头看他。
江拾月眼波盈盈，红唇欲滴，粉面含春，欲说怀休。
此情此景，再不做点什么简直枉为男人了。
宋霖喉头滚了滚，刚想再凑近些，但江拾月几步一跨，就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噔噔噔跑上楼梯，站在转角处回头沖他一笑。
楼梯昏黄的灯光斜斜打下，把她照得宛若古画里逃出的妖精一般摄人心魄，宋霖下意识地抬手，但下一秒她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了。
他眼睛眨了几眨，随即抬脚跟了上去，待到他上到二楼的时候，江拾月已经坐在了窗边的软榻上，推开了木头窗朝下看。
夜色已深，远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眼前运河渺渺点点繁星，一时竟然不知道何处是人间了。
她听见宋霖的脚步声，也没回头，只说：「你听。」
宋霖也坐了下来，身子面朝江拾月斜斜坐着，胳膊趴在窗框上，探出头去听。
微风骤起，推着水浪往岸边拍，水声潺潺，混着拍上石头时轻轻的哗哗声，时间都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江拾月手伸出来，在半空中挥了挥：「看，风。」
宋霖看向她的手，下一秒就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心：「抓到了，风。」
江拾月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噗嗤笑了：「宋总还挺会啊。」
宋霖握着她的手带进了屋，放在软榻上，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轻声问：「我哪有你会啊。」
她轻哼了声，勐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顺势也坐了下来，手臂撑在窗框上，架住下巴朝外看。
她抬手一指：「我爸就住在那边。」
接着往东一指，「徐离美住那边。」
最后朝西一指，「我呢，就一个人住在那边。」
「我们家三口人，一人住一个地方。」江拾月撑着下巴默了默，忽然笑了笑，「我以前只觉得丢人，不想跟徐离美在一起，也不想跟我爸在一起，自己跟自己较劲，总觉得我要只是江拾月，谁的女儿都不是，那就是谁都不会再对我指指点点了。」
宋霖扭头看她，抬手摸上她的头髮，轻轻顺了顺。
江拾月倒也没再躲过去，人还是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水面，继续说：「但到了今天，到了此时此刻，我只希望我爸能快些好起来，以后我天天都跟他住在一起，只要他能好起来，就算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下作，我也无所谓的。」
她说到此处，忽然又点点头嗯了声，「只要我爸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无所谓的。」
江拾月仰头看了看：「如果徐离美没死……」
她又低头看向水面，轻声说，「……我希望他们都没离开我。」
此刻，她终于扭过头来，看向宋霖，「这短短几个月，我失去了许多，但人就是失去过才会知道自己真正看重的到底是什么。」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静谧的小楼迴荡着轻轻的水声，天花板上漾出一波一波的水纹，又投到了江拾月的眼中。
她抬手附上那块玉观音，轻轻抚了抚：「济慈仙姑果然厉害，这玉观音上一定有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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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眼一笑，「我现在看你，都没那么烦人了。」
宋霖立时挪近一步，把江拾月的手连同那块玉一起包进了手中：「我嫂子当然厉害，不如我们抽几天上趟山找她去玩玩，山上清净，就当散散心了。」
江拾月挣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散什么心，我爸化疗呢，我可没空。」
宋霖哦哦两声：「是是，你看我高兴的，一听你说没那么烦我了，一下得意忘形了，把咱爸住院这么要紧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江拾月往后退了一掌地：「我爸，什么咱爸。」
宋霖往前挪了一掌地：「你爸就是我爸，我爸就是你爸，结了婚那就是一家人。」
他没再给江拾月逃跑的机会，这句话一说完，他直接就将人搂在了怀里，低头就亲了下来。
不同于往常的疾风骤雨，他动作十分轻柔，在她唇上辗转碾磨了许久，直到江拾月终于软了腰，盈盈一握摊在他掌中，他才环抱住她的肩，深深吻了下去。
此刻开始，才是真正的枪烟炮雨，江拾月靠在一侧墙上，毫无还手之力。
火把一旦点燃，运河里的水那都是灭不了的，宋霖越来越重的喘息声说明他已经在失控边缘了。
江拾月理智尚存，用力摁住他在裙子里作乱的手，连连喘了几口气：「你疯了吗？这是你奶奶家。」
好一会儿，宋霖才长出一口气，埋在她脖颈间深深闻了闻她的香气，接着迅勐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径直下楼出了门，扬长而去了。
第162章 加十分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回到湖心别墅，江拾月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但这种感受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宋霖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
从大门处一路纠缠到二楼卧室，到最后双双坠入他那张双人床时，江拾月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已经完成了天人交战。
最后眼一闭，她抱住了宋霖宽阔的嵴背，决定今夜一切听从内心。
再等到第二天下楼的时候，孙姨看见她几乎是热泪盈眶了：「拾月小姐，哎哟。」
她擦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今早先生走的时候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不敢相信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一步上前，边说话边把江拾月上下看了好几遍，「瘦了瘦了，唉，没事没事，拾月小姐，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啊。」
江拾月被她的情绪感染，鼻子也一酸，笑着握住她的手：「哪有瘦哦，我胖了五六斤呢，都是被我姑姑强餵的，差一口也站在那儿看着你吃下去。」
孙姨听到这儿也哈哈笑了：「是是，你姑姑看着就是个厉害人，先生在她面前也吃亏呢。」
「是吗？」
江拾月被孙姨拉着往餐厅走，边走边笑了，「我小姑那人吧，在乡下待惯了，再加上自小就是个能动手绝不吵架的脾气，孙姨，你别见怪啊。」
孙姨赶紧摆摆手：「没有的事，先生确实该受些教训，不然老觉得自己厉害得不得了，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她是个有分寸的人，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往深了聊就是伤心事了，就转身进了厨房，又哐哐噹噹地端了一大桌子的饭食。
「拾月小姐……」
江拾月一抬手：「别，孙姨，别老叫我拾月小姐，叫我拾月就行了。」
她低头夹了个煎包在碟子里，「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老这么叫我，还挺变扭的。」
孙姨一愣，接着连声应道：「是是是，日子还长着呢，那我……」
她手在围裙上擦了几擦，前后一腾挪，「那……拾月，那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做去。」
她说这话就又要进厨房，江拾月连忙诶诶两声，半站了起来啊：「别别，孙姨，我就吃几口，太多了。」
孙姨便又停住脚：「那……那打包去医院吧，正好去看看你爸，你姑姑在那边做饭也不方便，以后啊，还是我这儿烧好了送过去，左右我就是干这活的，方便得很。」
她一说完这话就进厨房找保温饭盒去了，江拾月见也喊不住她索性就坐下来继续吃早饭了，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带去给江敬娟他们吃，正好也不浪费。
江拾月昨晚太累了，此刻也没什么食慾，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手机在边上叮噹一响，她一看，是宋霖来的微信。
【起了吗？】。
江拾月拿着手机起身：「孙姨，我去换身衣服下来，你慢慢弄。」
厨房里传来孙姨的应答声，她边走边给宋霖回微信：【起了，孙姨和我准备一起去医院看看我爸】。
宋霖回得很快：【行，你们先去，晚些时候我过来接你】。
江拾月没再回復，上楼进了衣帽间，进门之前原本以为只是些自己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一迈进去吓了一跳。
三十平米的衣帽间，柜子里都给她挂得满满当当的，这还只是当季的衣服，中间还增添了个首饰柜，江拾月走过去一看，轻轻哇了声，几个奢侈品牌今年的新款都在这儿了，连手錶都给配齐了。
她咬了咬唇，到底没忍住笑了，拉开柜门，挑出个镯子套了进去，连尺寸都是正正好的。
她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宋霖发了过去：【加十分】。
宋霖正在开例会，手机一震他就点开来看了，唇角上扬，接着就是在屏幕上一顿戳戳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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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良俊在旁边看了个清清楚楚，今早宋霖来的时候就是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跟江拾月有实质性进展了，再看他现在一脸荡漾，这步子迈得还不小呢。
他看了看正襟危坐的众人和明显心不在焉的宋霖，清清嗓子：「那……宋总，今天这会就先开到这里？」
宋霖视线还放在手机上，听见这话头都没抬：「行，去吧。」
众人皆轻出一口气，都合上电脑，收拾起桌面的文件，有人屁股已经抬了起来，正准备推开椅子起身。
宋霖忽然又啧了声，许多腾起的屁股又立马都坐了下去，一个个偏头不错眼地盯着他。
开什么玩笑，最近这一个多月，眼前这小宋总就跟豺狼虎豹一般，但凡被他抓住一点儿错处，那就是噼头盖脸一顿痛骂再加人身攻击，没谁能侥倖逃脱。
要不是看云程工资高，人早就被他骂走一大半了。
但见小宋总手摸了摸下巴，眼睛依然还放在手机上，嘴角迅速往上，笑了。
众人又都松了口气，还能笑，那就没事。
宋霖本还在回江拾月微信，余光见会议桌上还是满满的人头，眼皮掀起一半：「还有话说？」
「没没没。」
众人唿啦啦一顿起身，争先恐后地出了会议室，只剩罗良俊慢条斯理地把一叠纸竖起来顺了顺，眼风若无其事地扫过宋霖好几次，最后贱不喽嗖地开口。
「宋总，江小姐搭理你了？」
宋霖眉心一皱，抬脚就把罗良俊的椅子踢了出去，轮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出去好远，他手里的纸没拿住，散了一地。
罗良俊哎呀一声，只得起身蹲下收拾，但嘴上依然不服输：「江小姐就是不知道你这资本家的奴隶主真面目，我哪天把你的残暴行径录个像，再发给她，看她还理不理你。」
宋霖冷哼一声，长身站起，本要抬脚出去，又转了回来，俯身蹲下，又忽地对着罗良俊笑了笑。
「我想了想，实在不能浪费了你这敏锐的观察力。」
他一顿，罗良俊冷汗两滴就下来了，接着就听见宋霖继续说，「给你换个岗，去监控室看监控去吧。」
第163章 我抱得动
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再加上昨晚的春风得意，宋霖也实在无心工作，吃过午饭就出了公司，直奔医院了。
一上车，老吴从后视镜里看了宋霖好几眼，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霖低头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罗良俊自找的。」
老吴哈哈一笑：「我知道，这不是罗助找我来哭诉，说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一定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好半天，宋霖才哦了声：「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这次不把他治住了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江拾月面前胡说八道那些事呢。」
老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嘿嘿笑了：「罗助么，你们从小闹到大的，他自然有些时候就会没什么分寸，总以为还是以前打架打不过你的时候呢。再者说了，上次刘家村的事，罗助可是首功，功过也能抵一抵嘛。」
宋霖发完了信息，摁灭了手机，仰靠回椅子上，闭着眼睛回味了会儿昨晚的绮梦，这才又掀开一道眼缝：「两周，看完了提交工作报告，到时候再说。」
老吴连连应声：「我这就告诉罗助去，让他以后一定管好那张破嘴。」
宋霖没再回这话，昨晚没怎么睡，此刻车子一颠，困意渐渐上涌，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路上睡了这么一小觉，等到医院的时候就觉得神清气爽了，临下车前，老吴喊住了宋霖，从副驾驶座上捧出一束花。
「这不刚才你睡着了，罗助订好了配送过来的。」
宋霖看看那捧花，又看看老吴，最后哼了声：「还算他有点眼力见。」
他伸手接过，一脚跨下车，又转头对老吴说，「那就看一周吧。」
「诶诶，好好，多谢小宋总。」
老吴喜笑颜开，落下车窗又对喜爱，宋霖喊道，「罗助一定好好看！」
宋霖没回头，抬手挥了挥，大踏步迈进了医院。
电梯一开，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止住步子，回头往安全通道一看，玻璃里面站着的好像是江拾月。
他捧着花走了过去，推门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她一回头，果然就是江拾月。
此刻她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有些没擦净的泪痕，一见是宋霖，慌忙扭过身在脸上擦了几下。
「怎么了这是？是检查结果不好？」
宋霖一手抓花，一手把她揽进怀中，「怎么还一个人躲这里哭来了。」
江拾月捂着脸，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没事，我就是看我爸瘦成那样，我心里难受。」
她说着又有哭音，「这入院前还好好的，怎么一次化疗下来，人就折腾成那样，我就是太心疼了。」
宋霖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没事的，这不是等基因报告嘛，回头我们就试试那免疫治疗，再不行我们就去国外治，我看还能打针什么的，你放心，只要有办法，我都给爸看，钱你不用担心，多少都没事。」
也不知道江拾月听没听进去，但过了几分钟，她深深吐出口气，抽了几抽，推开了宋霖，把着窗台拍拍胸口，转身就推门出去了。
宋霖还一愣，接着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待两人再进入病房，那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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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页
江敬娟和孙姨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头抵着头说话，一时嘻嘻笑起来，一时又愤愤然指天骂地。
至于江拾月刚才哭的江敬中，一个人半坐在床上，小桌子摆在眼前，上面拉拉杂杂放着好几碗汤，干的稀的，荤的素的都有。
江敬中虽然人瘦成一把骨头，但人倒还算精神，此刻皱眉看着眼前这几碗汤，显然是一点儿想吃的意思都没有。
此刻见江拾月和宋霖进来了，人一个挺直，抬手就喊上了：「来来，宋总，这孙姐送的也太多了，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啊。」
宋霖把花摆在了他床头柜上：「爸，怎么还叫我宋总呢，霖儿，叫我霖儿就行。」
江敬中先看看江拾月，接着看看左手边坐着的孙姨，又看看右手边站着的宋霖，最后又看回了江拾月。
他说：「拾月？」
江拾月没应这话，推开挡在前面的宋霖，坐在了江敬中床边，敲了敲小桌面：「你这么就一个人吃不完，你看看你自己身上，还有二两肉吗？你给我吃，我看着你吃，吃不完我餵你。」
江敬中于是知道了，他苦着脸看向宋霖：「霖儿，你看看拾月，猪也不能这么餵啊，这吃不下硬塞谁受得了啊。」
宋霖看了眼孙姨，后者立马会意，起身快步走了过来：「是啊，拾月，你爸也吃了不老少了，这天又热，吃不下也是正常，我先端一边去，睡个午觉起来再吃。」
孙姨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全端进了小厨房，又利索地切了碗红心火龙果出来。
「来来，江哥，慢慢吃些水果，促进消化的。」
这么一打岔，江敬中的面前只剩下碗水果，但也不见他伸手，只对着江拾月和宋霖说：「你们吃两口，这火龙果还是……」
他话没说完，胸膛忽然起伏了两下，接着立刻捂住嘴，喉口又连续起伏了好几下，他手胡乱摆了几摆，江拾月没听懂还想上前，倒是宋霖眼疾手快，将她往边上一拽，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当口，江敬中已经噗一下吐出来了，今天吃下的东西全数吐出，到后来，还吐了几口黑褐色的，像是血。
孙姨和江敬娟立时上前，一个拍背，一个收拾残局。
江拾月被宋霖拉到一边，呆愣愣看着，医生和护士也很快进来了，围在江敬中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宋霖偏头看江拾月，见她情况不对，扶着她的肩把人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又转身上前，等在床边看情况。
地上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护士拿了干净的病号服和床单进来，江敬中吐了这一遭，人早已没了力气，但眼下要换床单，也只能挣扎着要起身。
宋霖一看立时上前几步，抱着江敬中将人放到了隔壁陪护的床上。
他心里腾地一疼，五十岁的男人，这么一掂，感觉都没江拾月沉了。
江敬中却连喘几口气：「我这……我这太沉了吧。」
宋霖嗯了声：「爸，你还壮实呢，但没事，我抱得动。」
他看看坐在一边捂着嘴哭的江拾月：「你们俩一起来，我也抱得动。」
第164章 日落西山终有时
好消息就是情况也并没有更坏，当然，也没有变好。
江敬娟倒是一副见惯的场面，进进出出的间隙还安慰了江拾月两句：「没事没事，化疗完之后你爸一直就是这样吃吃吐吐的，他这个病就是这样的，吐出去才好受些。」
江敬中斜躺在床上，对她摆摆手：「没事，拾月，过会儿就好了，我这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江拾月抽了张纸擦净了眼泪：「什么习惯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呢？」
她吸了吸鼻子，「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可难受了？」
江敬中摇摇头：「医生不是给我打了止吐药了嘛，我现在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江拾月眼泪又下来了，她还想再说被宋霖摁住了肩膀，她抬眼见他摇摇头，便塌了肩膀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江敬中到底还是累了，没说几句话就躺了下来，大家便都退了出去，几人站在走廊里，一时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宋霖先开口了：「小姑，我已经请了护工，爸这情况，晚上也不能脱人了，护工跟你轮换轮换，这不能看个病把一家都给折腾倒了。」
江敬娟刚要摆手就被孙姨摁住了：「别别，敬娟，这可是持久战，你看看江哥，他这情况，一天两天好不了，且要熬呢，你就听先生的，一切他来安排。」
江拾月此时上前一步，趴在了江敬娟肩头，又期期艾艾地要哭的样子：「小姑，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不然我可怎么活啊。」
江敬娟一拍她：「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咒我呢。」
话虽如此说，但她接着就轻轻搂住江拾月，「行，听你们的，安排十个我也不说话，都是为了我哥。」
护工晚上就会到，三人又待了会儿，见过了梅盛林，确定江敬中现在还会有些机会的，江拾月这才跟着宋霖先回了家。
夏天太阳落得晚，进家门的时候还挂在天边，待到江拾月洗完澡出来，还要沉不沉低坠在水天一线上。
她湿着头髮站在窗前，直愣愣地看着湖面，连宋霖走近了都没听见。
「拾月。」
宋霖拿了吹风机过来，「湿头髮吹空调不好，会头疼，你坐下，我给你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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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哦了声，坐在了窗台上，一声不吭地等宋霖吹好了头髮才回头看他，好半天才说了句：「谢谢你。」
宋霖收起了吹风机，也坐在了窗台上，低头看她：「说这些话，你爸也是我爸。」
江拾月盘腿靠在了墙上，摇摇头：「不一样的，我知道我爸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这些本就不是你的事，你是为了我……」
她停住没往下说，又垂下头去嘆了口气：「宋霖，你说我爸，不会……」
宋霖立马摇头：「不会的，今天梅主任的话你也听见了，明天就出基因报告了，机会还是很大的，就算不能完全治癒也能有效延长生存期，退一万步说，带癌生存也是好的。」
江拾月鼻子一酸，眼圈立刻红了，她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去，恰好看到咸蛋黄一般的太阳落山了，赤色云霞染了半边天，湖水面上都红艷艷的。
她怔怔看了半天，垂下眼说：「我明白，日落西山终有时。」
…………
辛晚晴这些时日有些志得意满，刘家村一战让非晚有了些知名度，现在已经不大有人提起开业扯头髮打架那事了。
再加上江拾月这次去英/国签的合同和收的画，非晚经营迅速进入了良性循环。
中午十二点，她晃晃悠悠到了非晚，一进门就给江拾月打去了电话，但那头一直没接，直到半个小时后，江拾月才给她回了过来。
「喂，晚晴姐。」
江拾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萎靡，辛晚晴立刻坐直了：「怎么了这是？常其真那个坏女人又来作怪了？」
对面一顿：「不是，我在医院呢。」
辛晚晴这就懂了，她默了默才说：「你看我这一天尽瞎忙，叔叔住院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去看一眼，我明天上午过来。」
江拾月忙说不用，辛晚晴也没跟她多说，又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想到江敬中的情况，她心里也难过起来，唉，可怜的拾月哪，真没一件顺心的事。
她低头看看手腕上的金镯子，盘算再三，还是没想出个能替江拾月排忧解难的办法，最后索性歇了这口气，又瘫回了椅子里。
正愁肠百结呢，非晚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立马起身，一看来人先愣了愣：「您是……」
来人拿下墨镜，沖她一笑：「请问，江拾月在吗？」
第165章 你来了？
江拾月这两天基本都在医院陪着，那天江敬中的情形把她吓着了，如今不陪在他身边总有些不放心。
唯一值得庆祝的好消息是基因报告出来了，江敬中对某个免疫组化有反应，梅盛林立刻调整了治疗方案，今天开始挂第一只免疫药了。
梅盛林跟着药水一起进来的，他看着护士挂好了药，立在床边说：「可能会发烧，这是免疫药起作用的表现，发烧了也不用慌张，叫护士就行了。」
药水挂了半袋，江敬中忽然就睡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整个人身上趟烫得跟点了火一般，斗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滚落，还时不时地抽搐几下。
江敬娟忙不迭地摁铃，江拾月扑在床边唤他：「爸，爸，你醒醒！能听见吗？」
这么叫了几次护士终于小跑着进来了，掀开被子一阵忙乱，又叫护工绞了热毛巾过来前胸后背地擦，最后又打了针退烧药。
江敬中的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半个小时不到，他就睁开了眼睛，人还是没什么力气，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怎么了？」
他看着泪眼摩挲的江拾月，「我又怎么了？」
「爸……」
江拾月伏在他被子上号啕大哭，「刚才吓死我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她脸转个了个方向，埋在了被子里，「爸，你以后别吓我了行不行啊。」
江敬中缓了缓才说：「我倒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没事，别哭，在医院呢。」
江拾月直起身子，擦了擦泪：「爸，我……」
她话还没说完，病房门上被人敲了两敲，她扭头一看，先探进来的是辛晚晴，她呀了一声：「晚晴姐，你来了。」
辛晚晴嘿嘿笑了两声，往边上一让：「拾月，你看谁来了。」
后面先进来一大束花，把来人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拾月斜过身子看，来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很有几分眼熟，等等……这人该不会是……
还没等她问出话，那人倒是自己放下了花，几步上前，哈哈一笑：「surprise！」
江拾月身子僵在半空，转头朝辛晚晴瞪大了眼珠询问，后者也只是要摆摆手摇摇头，最后笑着说：「我这跟你打完电话，一抬眼antonio就到了门口了，他说正好来北城探望姥姥姥爷，顺路来看看看看非晚，他在微信上跟你联繫，你一直没回，所以就请我带他来找你。」
她一气儿说了个干净，朝江拾月挤了挤眼睛，意思就是别怨她，责任全在你自己身上，谁让你不回他微信。
江拾月这才想起来顾以冬的微信被宋霖设置成了消息不提示，要不是她拦着，宋霖指定就把他拉黑了。
她站起身来：「抱歉，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陪着我爸，没怎么看手机。」
顾以冬把床头柜上原本摆着的花放在了地上，把自己那一大束花放了上去，先跟江拾月说了声不要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大红包，一下就塞进了江敬中的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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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祝你早日恢復健康，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
这句土不土洋不洋的祝福语倒是把几人说愣了，江敬中还是没什么力气，只能抬手叫江敬娟：「不要不要，你这孩子，快，敬娟，把红包还给人家。」
江敬娟本还怔怔看着顾以冬，这时才醒过神来，立刻起身要过来抽红包，大被顾以冬一下摁住了枕头边：「阿姨，我这是入乡随俗，来之前我姥姥交代我了，探望病人是一定要包红包的，这是礼数。」
「再者说了。」他看了眼江拾月，「我跟拾月是好朋友，她爸爸生病了，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意你都要拒绝的话，我会伤心的。」
话说到这里，再推脱就真的是下顾以冬面子了，江拾月只好说：「antonio，谢谢你。」
顾以冬一摆手，沖江敬娟一笑：「阿姨看上去真年轻，我要不是知道你是拾月的姑姑，在路上碰见你的话还以为是我同龄人呢。」
江敬娟连连摆手，满脸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哪有哪有，你这孩子，太会说话了，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婆了，哪还年轻哦。」
顾以冬颇为不贊同地摇摇头：「阿姨和拾月都是美人，美人是不分年纪的。」
江敬娟捂嘴娇羞地笑了，辛晚晴凑过来撞了撞江拾月，低声说：「怎么弄？」
江拾月声音压得更低：「你带来的，你弄走。」
辛晚晴伸手过去掐住了江拾月的大腿：「人家指名道姓要来找你，我只管把人送到，后面我可管不了。」
江拾月拍开她的手：「那你别走，等下宋霖到了你可给我解释下，别以为是我把这人给招来的。」
辛晚晴扭头看了看病房门：「他什么时候到？」
「说是三点，开完会就来。」
她抬腕看看时间，点点头：「我三点半约了个藏家，那我人送到了就先回去了。」
辛晚晴说着话就一步跳出，江拾月压根没来得及拽住她，眼看着她人站在床边对江敬中笑了笑：「叔叔，画廊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也从包里掏出个红包，放在了他被子上，「我这下午来的，别介意啊，让小姑给你买些爱吃的。」
江敬娟诶了两声，拿了红包就塞还给她：「不行不行，哪有来一次给一次的道理，晚晴，诶晚晴……」
但她哪里有辛晚晴快，后者早就窜出了门，边倒退边挥手：「别送了，阿姨，我下次再来。」
江敬娟抬手：「诶，晚晴，小心你后面。」
辛晚晴回头去看，没剎得住脚，人就撞了上去，宋霖扶住她：「慌里慌张的干嘛啊？」
辛晚晴心里一跳，下意识看了眼病房，又往边上挪了一步：「宋总来了，我这画廊里约好了人，时间来不及了，我赶着回去呢。」
宋霖哦了声，眼见着辛晚晴连跑带跳的走了，眉心蹙了蹙，问江敬娟：「有人追债追到医院来了？」
江敬娟哪里知道他们里面这些弯弯绕，摆摆手：「哪里哦，拾月来了个朋友，哦哟好高好帅的，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男孩子，跟明星一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宋霖旋开门把手：「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他几步迈进，就看见顾以冬坐在江敬中的床头，正握着他的手说话：「叔叔，你别担心，国内看不好我就带你去出国看去，一定给你治好了。」
江敬中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宋霖进来了，赶紧抬手招唿他：「霖儿来了。」
顾以冬转头看是他，慢慢站起身来，沖他一笑：「你来了。」
宋霖看看床头柜旁边自己被摆在地上的那束花，再看看如今摆着的明显比他那束大一圈的花，怒火腾地就燃了上来。
不是，这死绿茶什么意思？在英/国还没被骂够，还敢追到国内来，这是一定要见血了才知道害怕是吧。
他扭头看了眼江拾月：「他怎么来了？」
「他说来国内看亲戚，顺便到非晚来考察考察。」
江拾月还能怎么说，只能把辛晚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晚晴姐把他送来的，刚到。」
这句句都是实话，但宋霖显然不想听，他又看回顾以冬，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一笑，但那笑意只留在脸皮上，半点都没到眼底。
「antonio这么有心，我替我爸谢谢你了。」
第166章 你给我小心点
顾以冬倒还是刚才那副笑脸，丝毫没被激怒的样子，站起来沖宋霖点点头：「不客气，我这也是听说拾月爸爸生了病，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说。」
宋霖看看江拾月，江拾月看看江敬中，江敬中把这仨人挨个扫了一遍，恰好此时药水挂完了，江敬娟眼尖，探身过来摁响了铃。
护士很快进来换了药水，又细细问了一遍江敬中的感觉，他现在是觉得好多了，就问：「我刚才是昏迷了吗？怎么一点都都不记得了。」
护士：「嗯，体温骤然升高，可能会的，现在呢？」
江敬中感受了下：「非常好，很久没这么轻松了。」
护士点点头：「我会跟主治医生说的，他们下班前来查房会再来看你。」
「好。」
护士又退了出去，门再度被带上，屋子里静得尴尬，江拾月轻轻咳了一声：「antonio，谢谢你哦，还特意过来看我爸，回头请你吃饭。」
顾以冬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可以啊，我今天都有空，一起吃个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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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没想到这随口一讲倒让顾以冬认真了，一时噎住了：「呃，呃，今天啊？我今天……」
「好啊，朋友来了，我们的地主之谊是一定要尽的，我这就让罗良俊安排个餐厅。」
江拾月没想到他会来这齣，抬头看看他：「我今天……好像没空，我跟……」
她脑子搜了搜，想出了个宋霖应该不认识的人，「我跟易禾……」
宋霖几步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推了吧，人antonio这么大老远来，你跟易禾什么时候都能见面，跟antonio可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江敬娟眉心一蹙，此时终于有些醒过味来，她再度看向顾以冬，不是，这么漂亮的小伙子居然是来破坏拾月家庭的？
但没等她有什么反应，那顾以冬先开口了：「那就先这样？拾月，你等会儿把餐厅地址发给我，我先回去洗个澡，这赶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
江拾月张口结舌了几秒钟，最后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发你。」
顾以冬嗯了声，接着跟江敬中打了声招唿，自己就先走了。
宋霖目送他开了门出去，冷哼了声：「他到底要干嘛？」
江拾月扭头看他：「就……朋友之间，来看看我住院的爸爸吧，这也没什么吧。」
「这还没什么？都跨越大西洋追到吴城了，这还没什么？」
宋霖说着话就有些激动起来，「他这是司马昭之心，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什么盘算吧，你还跟我说没什么？」
他双手叉腰，原地走了几步，抬手朝外一指，想说什么但又停住了，倒是江敬娟上前几步，一手拉着江拾月出了病房：「来，拾月，陪我下去买个东西。」
一出房间，江敬娟就啧了声，抬手照着江拾月的背上就是重重一拍：「你不能这样啊，你可是结了婚的人了，跟别的男人要保持距离。」
江拾月哎哟一声惨叫：「小姑，你轻点，哎哟，疼死我了。」
她反手过去磨了磨背上痛处，「我怎么了，这人家要来看我爸，我还能绑住他脚不成，哦，拦医院门口不许人上来，也没这道理啊。」
「你别打叉。」江敬娟指指她鼻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叫什么来着……」
江拾月没好气地说：「顾以冬。」
「对对对，顾以冬。」
江敬娟往后一指，「他居心不良，你看宋霖那炸了毛的公鸡样，还有谁抢老婆抢到门上来的，我这活了几十年也是头次见。」
江拾月一哼：「那是你见得少，比这过分的多了去了，你每天充钱看的那什么破短剧，不会有人去床上拖的？」
「你！」
江敬娟被她一堵，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了，抬手又是啪啪两下，「看你还顶嘴，我说这话是害你吗？那都是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爸生这病，要没有宋霖忙前忙后找医生找医院，你能定定心心地坐在这儿吗？」
江拾月往边上躲了两步：「不是，小姑，你说就说嘛，怎么还打人呢，我都多大了，还连说带打的。」
她见江敬娟又要抬手，立时又退出两步，「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宋霖，救命恩人，我这就报答去，行吗？我当牛做马报答，行了吧。」
这看似服软句句挑衅的话又成功地把江敬娟激怒了，她抬手一指：「你给我那儿别动，看你那张嘴，就是打得少了，我要是你爸，一天三顿还得带夜宵！」
江拾月咕哝了几句，到底没再敢多说什么，最后朝里面看了看：「那我能怎么办啊，我都已经明确拒绝那个顾以冬了，再说了，兴许人家真的只是出于礼貌来看一眼，毕竟他也是我们画廊的签约艺术家。」
江敬娟一抬眉：「他还签你们画廊了？还是艺术家？」
「对啊。」
江拾月点头，把顾以冬一幅画多少钱说了说，又把江敬娟惊得打了个踉跄：「这么多？就那么几笔画值这么多钱？你姑父那大太阳底下干一天才一百五。」
「可不么，给我挣那么多钱，你说我能说撵人就撵人吗？这不是赶财神爷呢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他签了独家，外面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呢。」
江敬娟此时脸色已经又变了，她显然想说什么但好像又哪句都不合适，最后只能恨恨点点江拾月额头：「你给我小心点，要敢乱搞我先打断你腿，听见没？」
江拾月不耐地一挥手：「哎呀哎呀，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好烦哪。」
「还嫌我烦。」江敬娟点的更用力了，「我都是为你好知不知道啊，人那宋霖什么家底什么条件，你有点数哦。」
江拾月啧一声：「小姑你怎么回事，你以前不都是富贵不能淫的吗？怎么还提上宋霖条件了，怎么，我条件不好啊？我差哪儿了我。」
「什么金啊银的，江拾月你给我好好说话啊，别公共场合的还要挨顿揍的。」
江敬娟一指她，「总之，别学你妈那套，守着宋霖好好过日子，身体养好了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才是真的。」
她看着江拾月明显不服不忿的样子，提高了声音，「听进去没？」
好一会儿，江拾月才不情不愿的应声：「哎呀，知道啦。」
第167章 宋半城
罗良俊知道顾以冬居然敢追到国内，义愤填膺地好像绿帽子戴到了他头上一般，在监控室里就一拍桌子：「什么魑魅魍魉洋鬼子，居然如此不知廉耻，竟然还敢追上门，看我不一棒/子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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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框框一顿输出，云程保安队长在一边帮腔：「可不是怎的，罗助你只管开口，要杀要剐我们绝无二话。」
罗良俊哼了声：「都听我的，看我不吓死那个土老冒，让他知难而退，兵不血刃地就帮宋总解决掉这心头大患。」
晚上六点，顾以冬接到了电话：「顾先生您好，我是云程的小罗，宋总安排我来接您，您好了就可以下来，我就在一楼大厅。」
顾以冬没做他想，刚才江拾月就给他发了信息，说会有人来接他。
直到他到了一楼，跟着那自称小罗的出了门，站在了一辆天魄跟前。
他点点头：「云程接待的标准还挺高的。」
「一般吧。」
罗良俊拉开了车门，「公司里车子多，今天这辆恰好用不上。」
他手附在车门上，「顾先生小心，宋总和夫人已经先过去了，我们不着急，路上正好我给您介绍下吴城风光。」
顾以冬坐了进去，饶有兴致地请罗良俊说起小城风光来。
罗良俊自然是从善如流，手一挥就开始介绍：「我们吴城哪，不大，但歷史悠久，很有文化底蕴的，你看这条巷子，走出来好多进士呢，是我们吴城的文脉。」
顾以冬矮身去看，见是一片白墙黛瓦的房子，确实很有江南风韵，他嗯了声：「雅致。」
罗良俊点点头，手偏了四十五度：「这块地可真是不错，云程最近已经准备动工了，你看这机器都入场了，我听地产公司那边汇报，说是还差宋总一个签字，这不么。」
他回头沖顾以冬一笑，「宋总这日理万机的，还没顾上这点小事呢。」
顾以冬看了眼罗良俊，点点头没说话。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罗良俊忽然诶了声，接着一拍大腿：「你看我这脑子，怎么还捨近求远上了，咱们云程自己的酒店不就在这儿嘛！小刘啊，最近是不是换了新厨师了啊？」
司机小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换了吧，要我说这什么米其林厨师也就那样，花里胡哨一堆，不够我吃两口的。」
罗良俊颇不贊同地摆摆手：「一分钱一分货，你懂什么，你就配吃咸菜搭萝蔔干，哪里能吃这五星级酒店！」
小刘嘿嘿笑了几声，说自己就是个土老冒，只知道米其林轮胎，哪知还懂这些。
罗良俊这才调转头去，对着顾以冬诚恳一笑：「顾先生，是我考虑不周了，折腾你跑这么远，主要那边一家酒店是集团新开的，宋总也想去试试菜，但你放心，都是五星级的标准，六星级的要求，包你宾至如归。」
他能看出来，顾以冬的脸已经有些僵了，但礼貌尚在，还笑了笑说：「云程涉猎很广啊。」
罗良俊摆摆手：「哪里的话，差远了，吴城小才显得云程大，生意么，别人不做我们做，总要有人做是不是。」
他说着话又是一指，「哎哟，小刘啊，跟你交代过多少次了，这物流上看好了时间出城，你看那通知你证上的时间，非得这晚高峰来凑热闹，你这不是给交警同志增加工作量嘛！」
小刘连连称是：「罗助，我一会儿就打电话骂去，你是不知道物流上那帮司机，得又哄又骗恩威并施的，队伍不好带啊。」
他啧啧摇了两下头，「宋总也不容易啊，这千亿集团，也不知道他怎么管的。」
罗良俊装腔作势嘆了几口气：「可不是么，顾先生。」
他眼神真诚，面露艷羡，「到底不比你们艺术家，自由自在，抹几笔就能卖钱了，你看，就夫人她娘家，这不就前几个月的事，要不是宋总注资五个亿，这这会儿早破产清算了，我们宋总肩上担子也重哪。」
顾以冬只能又笑笑，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什么小罗就是给他下马威来了，一会儿指指那个，一会儿指指这个，好像这半座吴城都是云程的产业似的。
他看着车窗外：「小时候在我姥爷家我看过个电视剧，讲什么沈万三的，里面有个苏半城，这么听你一讲，你们宋总也挺适合这个名号的。」
罗良俊先是一愣，接着拍拍手笑了：「哎哟哎哟，没想到顾先生一个外国友人，居然比我还懂这老电视剧，哪敢哪敢，吴城虽小，能人很多啊，我们宋总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顾以冬不会这些以退为进假谦虚的弯弯绕，闻言只看着窗外说：「钱虽然有用，但买不了一切，特别是对……」
他一顿，「对有些人而言，有钱，并不是必选项。」
这句酸熘熘的话罗良俊听懂了，他呵呵一笑：「那是自然，钱不是万能的，可有了钱我们夫人开拓事业就简单多了，想签谁就签谁。」
顾以冬没再说话，这边江拾月和宋霖已经先进了包厢。
宋霖还是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面对江拾月难得拉了脸，坐在主位上低头看手机不说话。
江拾月莫名有些心虚，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自己可是跟顾以冬说得很清楚了，他要怎么样她是真的管不了啊。
她只好把下午跟江敬娟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来者是客，我觉得顾以冬就是来考察考察非晚的，说不准明天就走了。」
宋霖没看她，低头冷哼了声：「长在这儿你就知道了。」
江拾月趴在桌上，矮身看他脸：「真生气了？」
宋霖没说话，江拾月又问：「别这么小气嘛，来者是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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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地起身，往宋霖腿上一坐，揽住他脖子晃了晃：「行了，别生气了，拿出点云程宋总的气度来。」
宋霖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我没你气度大。」
江拾月哎呀一声我们，歪着头看他，忽然探身在他嘴上一啄：「这下行了吧。」
宋霖不为所动，一哼：「你打发叫花子呢。」
江拾月有些恼了，她也没什么哄人的经验，当下就没了耐心，要从他身上起来。
却被宋霖抬手摁住了，在包厢门被推开的瞬间摁住她脑袋亲了下去。
第168章 分外眼红
叮叮哐哐，乒桌球乓。
一阵清脆的碗盏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有人惶恐的道歉声，江拾月用力推开宋霖，起身看向门边，那服务员正蹲在地上捡拾碎了的盘子，边上还撒了一地的菜。
「对不起，宋总，我……我这就收拾干净。」
那小姑娘头埋得很低，手上动作不停，没一会儿就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江拾月很是无语地当胸捶了他一记：「我看你多少有点毛病的，这么喜欢当众表演，我索性去门口给你卖票得了。」
宋霖顺着她的力道靠回了椅背上，嘴角一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说话。
江拾月觉着自己本来就没错，都哄到这程度了，宋霖还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干脆也不理他了，自己也低头看起手机来。
两人沉默着都没说话，但没多久包厢门就又被人推开了，罗良俊当先一步走了进来，他挡住门让身后的顾以冬进来。
「宋总，夫人，顾先生到了。」
他西装笔挺地立在门口，一副大宅管家的模样沖宋霖和江拾月微躬了躬身，「我就在门外等着，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他说完这话就带上门退了出去，江拾月瞥了瞥宋霖，这两人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但客人既已到了，哪有不招唿的道理，她刚想请人坐下，宋霖却先开口了。
「antonio，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吴城地方小，人也老土，说话做事没分寸的，不要放在心上啊。」
这话说得实在莫名其妙，吃个饭罢了，怎么还扯上吴城了？
她刚想找补两句，但顾以冬居然冷冷笑了两声：「吴城可不小，你宋总赚的钱也不少，一路过来，小罗介绍得很仔细，我现在估计比拾月还要了解云程的产业链了。」
服务员这时候推门进来了，开了红酒倒在壶里醒一醒，又被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添了茶水，宋霖敲敲桌子：「起菜吧。」
服务员应声出去了，几个冷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宋霖扬手一比：「尝尝淮扬菜。」
顾以冬浅浅喝了口茶水：「不客气，宋总先吃。」
宋霖果然拿起筷子，夹了块面前的牛肉放进盘子里，但却没吃，只用筷子拨了拨：「叫我名字就行，叫宋总多变扭啊，我这也没挣几个钱，运气好罢了，都是罗良俊胡扯的，你别在意他那狐假虎威的样子，等吃完饭我就把他下放到物流那边开卡车去，让你见笑了。」
江拾月嘴角抽了抽，难怪罗良俊穿成那副样子，一本正经地仿佛日常在朋友圈上发疯那个人被夺舍了。
她嘴一张又想说话，但顾以冬把托盘一转，从刚才那牛肉盘子一筷子夹出来好几块，一气儿吃了下去。
他点点头：「淮扬菜是不错，但也要懂的人才会吃，要是碰见个只会花钱买厨师的人，给他吃龙肉也是糟践。」
宋霖哈哈一笑，朝服务员一招手：「倒酒。」
服务员小碎步过来给三杯都倒了酒，宋霖执起高脚杯朝他比了比：「无妨，毕竟有人都没见过龙肉。」
他仰头把杯底一口饮尽了，对面的顾以冬居然也面色未变，也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倒酒。」
宋霖一摆手没，服务员本只倒了小半杯，宋霖说不行：「倒满。」
老闆发话，员工自然照办，两杯子就都倒了个扑扑满，宋霖端起杯子的时候甚至还撒了些在手指上。
「我干了，你随意。」
他说完真的就一口气把那杯红酒给喝完了，江拾月立时要喊停：「别这样喝，容易醉。」
宋霖砰一下将杯子砸在了桌上：「红酒怎么会醉，跟水一样的东西，喝这都醉不如喝可乐去。」
他拿起一边的湿毛巾慢条斯理的擦干净了手指，掀起眼皮看看顾以冬，「antonio你随意，我们这儿不劝酒，你要实在喝不了啊，我就给你换可乐，雪碧你爱喝吗？」
顾以冬脸色一僵，拿起杯子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江拾月诶了声：「antonio，你你……你别听他的，你不能这样喝。」
这次宋霖直接起身，拿了酒瓶就走到他身边，给顾以冬又倒了满杯：「拾月，你也太小看antonio了，男人嘛，怎么可能几口酒都不能喝，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他放下空酒瓶，拍拍顾以冬的背：「我们这儿啊，客人没喝高兴那都是我们主家的大错，说出去要被人骂的。」
「这咱们先喝两瓶红的，待会儿再弄两瓶茅台，你也尝尝白酒的味儿，那比红酒可是来劲多了。」
他沖服务员一抬手，后者立刻会意推门出去了，不多一会儿就拉了个推车进来，上面放着两瓶大伊瑟索，两瓶茅台。
宋霖一挥手：「开酒。」
江拾月看看宋霖，又看看顾以冬，这两人如今像两只斗志昂扬的公鸡，现在争夺的已经不是江拾月了，而是男人那该死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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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服务员挥挥手：「麻烦热菜尽快上吧。」
而眼前的这两人，如今酒也没必要醒了，红酒也不需要品尝了，谁更能喝才是顶顶要紧的。
热菜很快一道一道地上了，江拾月也不管这两人的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了，专心吃起自己的饭来。
有一说一，云程这家酒店的菜色还是不错的，据说大厨还是从海城的米其林餐厅请来的。
她吃得认真，抽空看看还在拼酒的那两人，拿出手机给这两人拍了个照，发给了辛晚晴。
那头回復得很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江拾月给她发了个「我给你一刀」的表情包：【拜你所赐】。
辛晚晴：【清汤大老爷，我可冤枉啊，是他自己要来的啊，而且……】。
她很快发来第二条：【来都来了，用一用吧】。
以及第三条：【让他站台，我准备把下个月的画展提到这个月来，提前给办了】。
第169章 你就是个骗子
晚上十二点，江拾月立在洗手间门口压腿，看着宋霖抱着马桶吐得起都起不来。
她扭了扭脖子，调整了语气，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幸灾乐祸。
「你说你这，有什么意思呢，喝完红的喝白的，也没喝出个好歹来，倒是把自己给喝倒了。」
宋霖刚刚吐过一轮，直起身子指指她：「你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呕……」
他又趴回马桶上连呕几声，接着软软靠在一边的墙上，继续对她控诉，「我都吐成这样了，也不见你给我倒杯水……」
「我拿了呀。」洗手间的排风扇轰轰地抽着，江拾月捏着鼻子走了进去，把洗手台上的杯子递给他，「孙姨熬的醒酒汤，你喝两口。」
宋霖刚接过杯子，她就快步退了出去，在门口长吐一口气，「你喝吧，喝完下面还有，我给你端去。」
宋霖是真的喝多了，虽然吐了许多出来，但脑子跟平常比起来就实在是不灵光了。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杯子，又看看门口站着不肯进来的江拾月，眉头一皱，抬手就连杯带水地掷了出去。
「诶你！」
江拾月本歪靠在墙上，这会儿立时站直了，「宋霖你别借酒耍疯啊，我警告你……」
「你警告我什么！」宋霖没等她说话，张嘴就嚎了起来，「你为了那个臭男人你要警告我什么！」
他恨恨捶地，「江拾月，你对我太坏了，你对我太坏了，那狗屁顾以冬的居心路边的狗都能看出来，你居然说我想多了！」
江拾月被他这嗓子吓了一跳，人往后退了退：「我真没有，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真的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
宋霖继续还好嚎，这会儿还带了点哭腔，「就连罗良俊他都知道要帮我赶跑那个顾以冬，就你……就你……」
他手抬了又抬，末了又捶到了地上，「你对我太坏了，江拾月……」
他摇摇头，囫囵抹了把脸，接着忽然屈身抱住双膝，脸埋在膝盖里，过了会儿，肩膀就微微颤抖起来。
江拾月眨眨眼，什么意思，这是哭了？
不能吧？喝了点酒就能脆弱成这样？真的哭了？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问：「宋霖？你哭了？」
但宋霖没吱声，依然抱着膝盖不抬头，而且肩膀也在继续耸动着，节奏还越来越激烈了。
江拾月眉心一跳，这会儿也顾不上那满屋子的酒味了，抬脚走了进去，蹲在他身边，先是推推他的肩，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想拽下他的手，但宋霖的力气比她多了，他的头牢牢地塞在了手臂和膝盖之间，一丝缝隙都没露出来。
江拾月也给折腾累了，但也实在没什么哄人的经验，她一贯才是撒脾气的那个，如今宋霖被她气哭了，她反倒手足无措了。
「你……」
她一根手指戳了戳宋霖的手臂，「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为了这点事情就要哭，丢不丢人啊。」
宋霖依旧不说话，人还往边上一转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江拾月。
她挠挠眉毛：「你要是再不说话，那我可出去啦。」
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我真出去啦。」
她又退出一步，「我真出去啦？」
宋霖就跟没听见似的，不抬头也不说话，江拾月短促地唿出口气，迅疾上前蹲下，一手伸进他胳肢窝，一手在他腰间上下唿着，宋霖没防备，哈哈一笑就松开了身子，下意识地就侧弯了过去，要躲避江拾月的挠痒痒。
江拾月趁机扑了上去，人横在了他膝盖上，捧住他想要遮挡的脸，一看果真挂了满脸的水，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但眼圈确实是红红的，连鼻头都红了。
他没了晚上面对顾以冬时手拿把掐的那副模样，耷着眉丧着眼，连嘴角都向下撇着，现在江拾月躺在他怀里，他却不为所动，手撑在身侧，偏头不肯看她。
江拾月见他这副雨打风吹去的模样，一方面觉得新鲜，一方面觉得好笑，努力压了压嘴角，这才放柔了声音想哄一哄：「别哭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说了。」
宋霖冷哼了声，头别得几乎跟身体平行了，依然是一句话都不说。
江拾月轻咳了声：「好啦，我以后绝对不跟他单独联繫，要说话也一定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行吗？」
宋霖抬手要把江拾月推下去，她眼疾手快，一手勾住他脖子，整个人一起又一落，跨坐在宋霖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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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身取了马桶边的抽纸，要给他擦脸上的水，宋霖一躲，终于开口了：「这是擦屁股的。」
「啧，什么擦屁股的，马桶都电动的，这就我放在这儿化妆用的。」
江拾月随口一诌，把住他脸，细细擦过，「你看你这脸上，哭得这么惨呢。」
宋霖也不否认，扭头又哼了声，压着眉毛控诉：「江拾月，你就是不爱我！」
「我……我……」
江拾月下意识地想反驳，但我我了半天都没说出来否定的话。
宋霖胸膛快速起伏了几下，握着江拾月的腰就把她端起来放在了一边：「你连骗我都不肯，江拾月我算是看透你了。」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江拾月，哼了一声就要甩袖离去。
此时此刻，江拾月知道自己应该拽住他的腿，高低再哄骗两句，可她实在憋不住了，倒伏下去就哈哈笑了起来，一笑就收不住了，越小越大声，笑声迴荡在洗手间里，几乎有了回音。
宋霖僵僵的脸上裂开了道缝，渐渐扩到耳后，最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江拾月！你还笑！你还笑！你还是人吗？啊，你还是人吗？」
他抬手捂住眼睛，话音里又有了哭腔，「我好伤心，我好难过，你却在笑！」
江拾月连连摆手：「不是……哈哈哈……不是……哈哈，对不起，我不该笑，我不是不爱你，我没有……」
她说着话爬了起来，抬眼一看宋霖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脑子里灵光一现，快步跑出了洗手间，拿了手机又进来了。
她点开照相机，对着宋霖就拍了起来，宋霖此刻虽然神志不清，但还是走近几步想挡住镜头。
江拾月往后退了几步，脸上还是笑意未减，嘴上却说：「我爱你啊，宋霖，我没骗你。」
她镜头里的宋霖红着脸，顶灯打在他眼睛里，尤带着些亮亮的水花，他撇过脸：「我爱你，我没骗你，你爱我，你在骗你自己。」
「江拾月，你就是个骗子。」
第170章 你这是工作
第二天一早，宋霖是在地上醒来的。
他仰躺在床边，江拾月倒是睡在床上，但也侧躺在床边，面朝着他睡得正熟。
他转过视线，愣愣看了会儿天花板，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跳得发疼，昨晚的片段支离破碎地闪现在他眼前，他嘶一声捂住了额头，用力敲了敲。
红的白的掺在一起本就特别容易醉，昨晚他跟顾以冬喝的又多，他现在连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忘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转头看看仍在熟睡的江拾月，眼前又现出几个自己在洗手间的片段，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是真想不起来。
脑袋想得生疼也没想出来什么有用的，他索性半坐了起来，转头又看了会儿江拾月，又看看自己身上，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
衬衫歪歪斜斜地套在身上，上面吐得一片狼藉，酒味混杂着呕吐物的味道，十分难闻。
他立刻站了起来，边走边脱衣服，几步走进了洗手间，里面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等他洗完澡再出来的时候，江拾月还没醒，他开了新风，边套衬衫边俯身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这才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老吴早就等在了门口，副驾驶上还坐着昂首挺胸等待夸奖的罗良俊，一见宋霖走了出来，他立马开门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一矮身：「宋总早。」
宋霖看看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等车子开出去老远才说：「我看你监控也看得差不多了，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有有有。」
罗良俊翻开笔记本，还真煞有介事地一二三四汇报了好几条改进意见，宋霖点点头：「罗助近来颇有长进啊，看来轮岗还是有必要的，你作为集团高层的特助，就应该连跳蚤在哪儿做窝都知道。」
罗助连连点头：「宋总教育的是，以前是我懈怠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报答社会，绝不辜负集团对我的期望。」
边上老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又赶紧对着罗良俊摆摆手：「不好意思啊，早上看了个小品，刚想起好笑的地方没忍住。」
罗良俊没理他，热切的眼光继续投向宋霖：「宋总，我还发现个事情，你看啊。」
他点开手机视频，「最近啊，这周盛良老时不时地在云程大厦附近晃悠，你看这神色，很有问题啊。」
这倒是宋霖没想到的，他接过手机把那视频看完了，罗良俊把周盛良最近出现的画面都剪辑到了一起，这么一看，确实十分频繁，而且都是在大门外徘徊，就是不进去。
他长长地嗯了声：「这肯定有事，你去查一查，看看胜奇是不是又出什么么蛾子了。」
…………
三天后，非晚。
江拾月趴在前台上看短视频，时不时地哈哈笑两声，辛晚晴仰倒在椅子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过了会儿，辛晚晴抬脚踢了踢江拾月：「我跟顾以冬可是说好了，月底的展，我连场地都租好了，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江拾月哦了声：「办呗，我掉啥链子，我又没画展出，我指定配合你好好办好这次画展。」
「我不是说这个。」
辛晚晴啧了声，抬脚又是一踢，「你明知道我说什么，跟你装什么傻。」
江拾月合上手机，寥寥嘆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宋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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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住没往下说，辛晚晴等了半天没耐心了，又啧了声，「他怎么了，左右不就是争风吃醋那些事吗？你哄两句得了。」
「再者说了，你这是工作，他连这都要限制，也太不专业了吧。」
辛晚晴直起身子，指指外面嘻嘻哈哈擦玻璃的童显卿他们，「我们是一个团体一起工作，不是你和顾以冬两个人。」
江拾月点头：「我当然是知道了，可宋霖要是真不接受我能怎么办，万一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把非晚搞垮了怎么办？你能保证他不发这癫吗？」
那倒确实是不能，辛晚晴嘶了声，又倒回了椅子里：「你看这事弄的，匀一个喜欢我多好，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江拾月扭头看她，眉头一压，哈了声：「你个朝晴慕楚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坏女人，我可给老师打小报告啊，让他体罚你。」
辛晚晴一拍手：「你抓紧报告去吧，我俩正冷战呢，你还给我找个破冰口。」
「啊？冷战？不像你风格啊，你不一向是快刀斩乱麻的吗，怎么还冷战上了？」
辛晚晴嘆了口长长的气：「别提了，我倒是从来不知道，男人还有这么脆弱无助渺小的，那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我不过就是微信没及时回……」
江拾月一抬眉：「就这样？」
辛晚晴扭了扭腰：「电话没接……」
江拾月一点头，辛晚晴哎呀一声叫：「我是真的觉得他黏人，你说这歷史老师不备课吗？哪那么多时间跟我扯闲篇，我这又不是高中生谈恋爱，我忙着呢。」
江拾月哦了声：「所以呢？你就几天没理他啊？」
辛晚晴晃了几晃脖子：「哎呀，我当时没时间啊，我有时间的时候再回过去发现人家把我给拉黑了，你说这到哪儿说理去，我还去学校找他了呢，人说不勉强，好聚好散。」
她朝天花板上吹了个口哨，「这人吧，就是贱不喽嗖的，他老说个不停吧，我嫌他烦，他要真不理我了，我这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江拾月嗯了声：「你活该。」
辛晚晴诶了声，抬脚又踢了她一记：「你比我好哪儿去啊，就你跟宋霖那没完没了的死出，正常人谁受得了啊。」
江拾月倒没回嘴，只想起了前几天宋霖站在洗手间里说的那番话，她此刻也再度问自己，宋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第171章 他就是要找个台阶下
吴城高中门口，一辆a5缓缓停下。
车窗落下，露出来两张戴着墨镜的脸。
江拾月吸了口奶茶，拍拍驾驶座：「要不然就算了，你看你这都分手了还死缠烂打，不体面啊。」
「什么体不体面的！」辛晚晴喝了口奶茶，不错眼地盯着学校门口，「你不懂，男人也是要哄的，说几句好话，亲亲抱抱举高高，他就有台阶下了。」
江拾月咬了咬吸管：「你这男人可真麻烦，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辛晚晴啧一声：「类比，比喻，比喻你知道吧，就你这脑子，我就多余跟你解释。」
江拾月一梗脖子：「是，你脑子好用，好用到拉黑删除一条龙，好用到学校门口蹲人来了。」
话音刚落，保安室那边的小门就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穿着polo衫和长裤，寸头，戴着副眼镜，这么远远打眼一看，就是个典型的老师模样。
「他呀？」
江拾月眯着眼，「也不怎么样啊，帅吗？」
辛晚晴没再跟她废话，探手狠拍了记她的后脑勺，下一秒就开车下去了。
「诶你！」
江拾月捂着后脑，「辛晚晴你怎么总打人啊！」
辛晚晴走出几步，回头看她：「赶紧的，磨叽什么，误了事我回去还揍你。」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翘着嘴也跟着下了车，挪了几步，被等不及的辛晚晴一手拽了过去：「该怎么说知道了吧，随机应变知道吧，总之，今天不成功便成仁。」
「知道啦。」江拾月一甩她的手，「赶紧的吧，你老师都要走了。」
辛晚晴一看，可不么，她拉着江拾月快走几步，提声喊道：「章明镜。」
那男人停住了步子，回身朝她们这边看来，江拾月刚准备摆出笑脸挥挥手，他又迅疾转身继续朝前走，就跟没看见她们似的。
「诶他这人，他是看见我们了吧？」
江拾月指指那章明镜，「这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跑那么快。」
辛晚晴拉着她也快步追了上去，没一会儿就赶到了章明镜面前，一手拦住他：「我真有事，你跑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一把将江拾月拉到面前，「真有事，不信让拾月跟你说。」
江拾月僵僵一笑，对章明镜挥挥手：「你好啊，我是江拾月。」
这是她第一次见辛晚晴的新男朋友，眼前这人约莫一米八高，宽肩细腰长腿，长相斯文干净，和他脸上的无框眼镜十分契合，一副宜家宜室的模样，跟之前那个邓柏是一个类型的。
辛晚晴这困在初恋的一生哪。
她心里暗自感慨了一句，面上对章明镜一笑：「有时间吗？我们去边上的咖啡店聊一聊。」
章明镜摇头说抱歉：「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他抬腕看了看表，「十分钟应该够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不看辛晚晴，江拾月倒是先看了眼辛晚晴，见她微微点了点才说好，又往前一指：「太热了，到那树荫下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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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就往那边走去，章明镜在前，这二人在后，江拾月压低声音问辛晚晴：「我看他挺抗拒的，估计不肯。」
辛晚晴挤挤眼：「没事，照我教你的那样说就行了。」
这两句话的功夫，三人已经走到了树下，此时虽已立秋，但暑气依然很勐，三四点的时间，还是晒的人睁不开眼。
章明镜推了推眼镜，额头上已经沁出些汗珠了，他转身看了看校门口：「请讲吧。」
江拾月连忙说：「是这样的，罗老师，我们月底要准备一场画展，主要是讲这个中国水墨画和西方印象画的融合和区别的，我们这个水墨画的部分还想单独出个讲解，主要是作品结合时代背景，结合画家个人生平的这么一个讲解部分。」
她看看辛晚晴，「晚晴姐说你是歷史老师，我想这个对你来说也应该是个手到擒来的事哦。」
章明镜垂着眼，眉心微蹙，嘴巴一张，这样子一看就就是想拒绝，江拾月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不白来，有费用的，两周三万。」
他抬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塌下去半分，但还是垂眼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时间，月底就要开学了，两周的话已经开始上课了，我没时间……」
辛晚晴沖江拾月挤挤眉头，后者会意，马上加码：「是钱不够吗？那加到五万吧，不用你每天都去，也不占用你上课时间，周末为主，我们都可以调整的。」
章明镜再开口便有些迟疑了：「不是钱的事……」
江拾月立时点头：「我知道，是时间方面，但我们都可以配合你的，也正好让罗老师了解了解我们这个行业，也看看晚晴姐平常都在忙些什么。」
章明镜再度垂下眼，片刻之后说：「行吧，但不用五万，太多了，我不过是去讲讲东西，哪里要这么多钱。」
江拾月连连摆手：「哪里的话，知识就是无价的，罗老师肯来才是要紧的。」
话说到这里就行了，她点开手机微信，「这我二维码，加个好友吧，方便联繫，有一些资料我也可以提前发给你。」
两人加上了微信，这过程中辛晚晴一句话都没说，只紧紧盯着章明镜，最后目送他进了校门，这才拉着江拾月往回走。
江拾月觉得奇怪：「你怎么不跟他说话啊。」
辛晚晴拉开了车门：「你傻不傻，他现在还梗着那口气呢，肯定不愿意跟我说话呀。」
江拾月绕过去坐在了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什么意思？就是我是个中转站呗，你想说的话我来说，你站旁边听。」
辛晚晴戴上了墨镜，沖她一挑眉：「你这叫缓冲地带，章明镜这不就同意了嘛，他就是要找个台阶，再这么一来那么一来……」
她双手一拍，「我这破镜不就重圆了嘛！」
江拾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到晚上到家，宋霖还没回来，她在衣帽间里转了个圈，挑挑拣拣许久终于翻出件差不多意思的衣服。
接着进洗手间折腾了好长时间，一直到房门嘎达一声响，她才走了出来。
宋霖正在解衬衫纽扣，听见这声音扭头要看她：「拾月，你今天……」
他嘴张了几张都没能说出话来，倒是江拾月往他怀里一靠，环抱住他的腰，仰着张桃花面沖他一笑。
「我今天，认识了个新朋友。」
第172章 我看你哭
「哦？」
宋霖喉头滚了滚，「什么朋友？」
江拾月一歪头，一根手指推着他往里面走：「晚晴姐的新前男友。」
「什么？」
宋霖边往后退边偏了偏头，「这才多久，又有人被辛晚晴打了？」
江拾月啧一声：「什么叫又，晚晴姐也就打了个邓柏吧，再者说了，这也是邓柏活该，他就该打。」
宋霖搂着江拾月的腰，她身上这条吊带短裙实在是妙，看着哪里都遮住了，但偏偏有种哪里都没遮住的感觉。
两人这会儿已经退到了窗边，宋霖往后一座，江拾月就顺势坐到了他腿上。
她两条雪白长腿一晃一交，还欲盖弥彰的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往上坐了坐。
宋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江拾月的信号如此明显，他再不为所动那就是身体原因了。
他手上一紧，摁住江拾月的脑袋就要低头，却不妨被她一推，他一愣，接着就见她又是一笑，歪靠在他怀里，居然还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手指交握，牵住了他。
宋霖心里轰隆一跳，对其他夫妻来说，耳鬓厮磨实在寻常，但对他们两个，这跟火星撞地球的机率也差不多了。
他有些慌了，身体里腾起的火灭了八成，咽了咽唾沫说：「拾月，你是不是还是要跟我离婚啊？」
「啊？」
江拾月一滞，「怎么又扯上离婚了？」
宋霖把两人交握的手举了举：「你这样，我有点……」
他刚想说害怕，但看见她眉头一皱，脸上显出些自己熟悉的不耐烦来，立是话锋一转，「我有点受宠若惊。」
江拾月面上这才松了下来，她微扭了下身子：「昨晚的事情我想了想，我对你，确实是有些欠缺的。」
他以为是说跟顾以冬之间的争执，当下还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这也不是你主观造成的，顾以冬那人吧，我也看出来了，那就是纯属不要脸，跟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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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直起身子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噗嗤一笑：「你还记得你昨晚干嘛了吗？」
「我昨晚？」
宋霖见她这样，心里忽然涌出些不好的预感，「我昨晚不是吐了一身，然后就睡在地上了吗？」
江拾月眉毛一下抬得老高，难怪了，回来到现在没有丝毫异常，原还以为是他能屈能伸，现下看来，是还没记起来呢。
她边笑边点头：「是，没错，就吐了又睡了。」
宋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把她抱起来放在了一边，起身拿起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就着她的大拇指一摁，接着就打开了照相机，从那里进了图库。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之间，江拾月只来得及在每个步骤诶了一声，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她此时才起身想去够宋霖手里的手机，但他把手机举高了，她怎么都够不着。
而此时，视频已经开始播放了，宋霖委屈巴巴的声音迴荡在了房间里：「……江拾月你就是个骗子……」
宋霖抬头看着那视频，脸色越来越僵，最后根本没听完，直接点了删除，又把她拍的其他几张照片全给删除了。
做完这些，才放低了手，由着江拾月夺过了手机。
「你全删了？」
江拾月反覆看了几遍，居然连最近删除里面都给清空了，她真是要气笑了，「你干嘛都删了呀，我都还没仔细看呢。」
「有什么好看的。」
宋霖脸上有些尴尬，扭头轻咳了声，「我那是喝醉了，那不是我……」
「那不是你那是谁哦！」
江拾月抬手一推他，「多有意思啊。我还没见过你哭呢，你昨天哭得可伤心了……」
「我没有！」
宋霖头撇到一边，脸上红白相交的，「我没哭，我那是……我那是在洗手间里热的……」
他转身要出去，显然是都不打算辩解了，但江拾月脚步一迈，拦在了他跟前。
她摆出严肃且理解的面孔：「宋霖，没事的，人嘛，有情绪是很正常的，你不要难为情，我也不会笑你的。」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呢，人就一下笑倒在了床上，边笑还边试图解释，「我真不是笑你，哈哈哈哈……你其实哭起来挺可爱的……哈哈哈，真的，我真没笑你。」
宋霖强撑住的脸眼见着要垮了，他撇过头深唿吸了几下，转身就要出去，江拾月这次反应迅速，抬脚一下就勾住了他的腿。
她其实力道不大，宋霖只要稍微往边上一让就脱出去了，但他止住了步子，虽然人还是侧对着她，但红通通的耳朵到底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尴尬。
江拾月突然理解了男人调戏娇羞小媳妇的恶趣味，此刻看着宋霖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她完全忘记了今天的主要目的，一心想要再逗弄逗弄他。
她腿上松了劲儿，脚尖绷直缓缓划过宋霖的西装裤，还故意绕着画了个圈，最后又踩在了他大腿上点了点：「可不能再哭喽，我可不会哄人。」
宋霖此时终于转过了头，他眼圈有些发红，抬手握住了江拾月的脚后跟，轻轻摩挲了下。
他声音有些发涩，但江拾月没有听出来，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还在指着他：「你昨天说的话我也先想过了，有些地方我确实是做的欠缺，我以后注意……」
她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宋霖已经迅勐扑了上来，刺啦一声，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江拾月一声惊唿：「你你……」
宋霖撤下那片轻薄的布料，沖她一笑：「你不用哄，你做就行了，我今天不哭，我看你哭。」
第173章 老闆娘最美
翌日下午三点，云程前台。
小美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到了群里；【快看，宋总夫人到了！】。
照片里是个穿着celine黑白条纹套装的美女，长发简单地盘在头顶，妆容精緻，笑容可亲。
她刚才站在前台说：「你好，我找宋霖，请帮我刷下电梯。」
小美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就是上次来找宋总那个大美女吗，她可是从罗良俊那儿听说了，这大美女现在是宋总夫人了。
她赶紧跟着去刷了电梯卡，目送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才把刚才偷拍的照片发了出去：【直接到宋总楼层了啊，注意接驾】。
摸鱼的罗良俊第一个看到了消息，他从座位上弹射出来，快步跑到了电梯边，在电梯开门前就摆出了八颗牙齿的笑脸。
江拾月朝他挥挥手：「罗助，好久不见。」
「是是是，刘家村一别，真是好多天没见了，江小姐一向可好啊？」
罗良俊说得有趣，江拾月也被他逗笑了：「挺好的，你呢，监控看完了？」
「嗐。」
他一摆手，「托您的福，总算是再入内阁了。」
江拾月笑得不行：「你可真能扯，诶，宋霖在吗？」
罗良俊：「去老宋总那儿开会去了，估计半个小时之内就会回来。」
江拾月哦了声：「我给大家点了奶茶和蛋糕，这下午就不喝咖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觉，等会儿外卖到了你帮我分一分啊。」
那还有什么话说，罗良俊立时高兴地答应了，接着引着江拾月到了宋霖办公室，给她倒了杯水就退了出去。
江拾月这是第二次来宋霖办公室，上次来的时候并不愉快，还跟周盛良撞上了，想到这里，她眉头不自觉皱起，胜奇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周盛良后来都没来找她了，估计是一切进展顺利，也兴许是他终于认清了现实，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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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她起身慢慢踱到窗边，和宋霖之间……她只想越纯粹越好，那在三个月的时候，她才能……
她下意识地朝下看，嘶，不是……那人怎么那么眼熟……
那不是……那不是周盛良吗？
江拾月往前走了半步，眯着眼朝下看，周盛良在门口转了几个圈，定定在门口站了会儿，忽然抬脚走进了云程。
江拾月的眉头越皱越紧，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呢，周盛良又快步走了出来，这次却是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他干嘛？
他又要干嘛？
江拾月心头忽然涌出些不好的预感，他这副样子绝对是不正常的，难不成西部新城又出事了。
但据她所知，西部新城胜奇只占股七成，有什么事也是云程来兜底才对。
可周盛良，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在楼下这样徘徊，一定有问题。
没等她细想，办公司门嘎达一声开了，江拾月回头，沖一脸惊讶的宋霖摆摆手：「嗨。」
宋霖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江拾月转过了身子正对着他，抱臂靠在栏杆上：「我不能来？」
宋霖反手带上了门，笑着把电脑放在了办公桌上，这才走到她身边：「你当然能来，我巴不得你天天来。」
他忽然灵光一现的样子，「要不然你来云程上班吧，就做我的特助，我就在那儿……」
他回身一指，「就我的桌子旁边给你弄个工位，也不用你干活。」
江拾月抬手怼他胸膛：「我不干活上什么班啊？」
宋霖凑到她耳边说：「你干别的啊……」
「你……」
江拾月脸一下红了，一把将他推出半步，「你那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能不能收一收。」
「不能。」
宋霖一步迈近，双手环抱住她的腰，「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
江拾月好容易才忍住了自己的白眼：「你哭上瘾了是吧。」
「昂。」
宋霖还真点点头，「早知道哭一哭有这么多好处，我一天哭八回。」
「你……你要点脸吧你。」
江拾月的腰现在还隐隐作痛，昨晚的宋霖，借题发挥，压着她一轮又一轮，最后自己是真的哭了。
宋霖最后颇为得趣，大汗淋漓翻倒在床上的时候，也说了句跟今天差不多的话。
「男人，适当地哭一哭也没什么坏处。」
这也导致她压根没机会说出原本的诉求，思来想去，这才决定来趟云程，准备用辛晚晴的办法，再循序渐进地跟他说一说。
恰在此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罗良俊在门外喊：「宋总，江小姐，我拿奶茶和蛋糕来了。」
宋霖抬起她下巴，低头轻轻啄了下：「你买的啊？」
江拾月推开他，几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见罗良俊手上端着个小蛋糕，小拇指上还挂着两杯奶茶。
她端过小蛋糕：「奶茶就不喝了，宋总不爱喝甜的，麻烦你了，罗助。」
「不麻烦不麻烦。」
罗良俊拎着两杯奶茶使劲摇头，又往边上一让，办公室里几个同事在后面争先恐后地喊：「谢谢老闆娘，老闆娘最美！」
江拾月没忍住，噗嗤笑了：「不用不用，辛苦大家了。」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唿嚎声，江拾月被逗得不行，手上端着的蛋糕被走过来的宋霖一手端过。
「行了，别鬼哭狼嚎的，我也没少请你们吃吧，怎么不见说我句好话。」
许是今天江拾月来了，也许是宋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面上却有隐隐的笑意，同事们此时的胆量激发到了最大值。
「宋总是打几棒才给个枣子，老闆娘就不同了，一来就给糖吃。」
有人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句，最后又嚎上了，「老闆娘最美！」
宋霖笑着指指他们，揽着江拾月的肩再度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带着江拾月坐在了沙发上，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撕开勺子：「吃两口。」
江拾月接过勺子，先叉出一块递到了宋霖嘴边：「啊……」
宋霖往后仰着：「我不吃。」
「不甜，这家蛋糕好吃呢，一点都不甜。」
江拾月的勺子没放下来，「吃一口啊。」
宋霖无法，只得张口吃下，江拾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其实就那样，他本也不爱吃甜食，但还是点点头：「好吃。」
江拾月便满意了，自己也吃了几口才放下勺子：「我昨天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晚晴姐的新男朋友还是个歷史老师呢……」
她把昨天的事情大概讲了讲，又吃了几口蛋糕，举着勺子说：「章老师啊就是对我们的工作内容缺乏了解，这才有这些误会。」
宋霖抬眉点了点头，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地听了个大概：「确实，让他多了解了解就行了，参会参与也没坏处。」
江拾月咬着勺子也点头：「是啊，工作嘛，像你们云程这么大艘船，你平日里掌舵也不容易吧。」
宋霖扭头看她，一笑：「还行吧，我爸还没让我掌舵呢，我主要还是划船那个。」
江拾月放下勺子，抬手趴在他肩膀上：「谁不知道小宋总啊，你谦虚了。」
宋霖嘴角压不住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你随便买，刷我的卡，我给你办张副卡，不限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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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又凑近一点：「我们月底办展了，你买几幅画就行。」
宋霖揽她在怀里：「这不一句话的事。」
江拾月笑得甜蜜：「我这几天要跟着晚晴姐准备画展，对你可能没那么顾得上了，你可别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有事做是好的，不然总待在家也无聊啊。」
宋霖握住她的手背，细细摩挲，「要不让老吴送你，也省得你自己开车累。」
江拾月说不用，顿了顿又说：「顾以冬的作品也参展哦，还会给我们站台，配合宣传什么的，没问题吧？」
第174章 为什么非得你去
宋霖手上动作停了，他双手抱住江拾月的肩，把她推出半米远。
「我前天就该把这顾以冬给喝死了。」
「哎呀。」江拾月如今学到了以柔克刚的办法，又往前一扑，在宋霖怀里蹭了蹭，「他那天也差不多喝死了，比你那可是差远了。」
宋霖冷哼一声，跟他拼酒，顾以冬那小子还差着八百里呢，就他那点酒量，三瓶啤酒就放能倒了。
那晚在酒桌上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如此才算是找回几分主场，据罗良俊第二天汇报，顾以冬是被他和老吴给扛回去的，那喝的是一个不省人事，比猪还沉。
饶是如此，现在听到江拾月还要跟他一起办展，他还是很不舒服。
「你让辛晚晴对接不就行了，为什么还非得你去？」
宋霖的不情愿都摆在了脸上，「有那么多比他厉害的艺术家，我随便找两个给你签，不比他强多了去了。」
「哎呀。」
江拾月又是一扭，「这也是难得的，晚晴姐跟他确认过行程了，他这边结束就直飞北城，接着就回英/国了，下次再见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宋霖还是绷着脸不说话，江拾月晃了晃他：「吶，我原本可以不跟你讲的，但是晚晴姐说，夫妻嘛，要沟通，不能像她和章老师一样，缺乏沟通就会出大问题的，我这才问你的。」
好半天，宋霖才从鼻子里哼出口气：「辛晚晴总算说了句人话。」
江拾月见他态度松动，立马借坡下驴，一抬腿就跨坐在了宋霖腿上：「那我就当你答应啦，别到时候见我们在一起工作，你再发神经可就不允许啦。」
宋霖一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江拾月一捂嘴：「只许点头。」
两人面对面僵持了十秒钟，最终宋霖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江拾月这才放下了手。
她捧着宋霖的脸，凑上去嘬了口：「那我去喽。」
她说完这话就一脚撩了下去，宋霖眼疾手快地拉着她手腕：「什么你这就去了？你去哪儿？见顾以冬？」
「当然不是。」
江拾月立马摇头，「我是去晚晴姐帮忙，这画展突然提前了，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好呢，非晚里几个人都去了，多一个人也多两双手啊。」
宋霖脸色这才松了些：「我陪你一起去。」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又被敲响了，罗良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宋总，海外视频会十分钟后开始。」
江拾月连忙说：「我自己去就行了，那边事情又杂又乱的，晚上你过来接我就行。」
…………
两人各自忙碌，晚上再一起回到湖心别墅，一时倒也柔情蜜意了几天。
再加上江敬中的免疫治疗颇有效果，人一天精神过一天，也能下床稍微走动走动了，江拾月心里松快了许多，看宋霖也一天顺眼过一天。
这次画展虽然匆忙，但总算一切都还按部就班地进，场地也基本布置好了，画也敲定得七七八八了，离画展还有三天的时候，顾以冬来了。
他已经在ins上发了个简短的宣传，毕竟是国内首秀，他也还是挺重视的，艺术家也要吃饭么，也涉及到他的作品后续在国内的售价，总也是希望越红越好的。
他来的时候，江拾月正和辛晚晴在确认最后的画作布展顺序，他立在门口看了会儿，这才打了招唿。
「晚晴姐，拾月。」
两人回身看去，辛晚晴朝他招招手：「来得正好，你看，你这副画我就放在这个位置，行吗？」
顾以冬退后几步，看看前后几副的画作，点点头：「可以。」
他说完这话就看着江拾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辛晚晴看出了他的意思，随手一指：「我去那边看看，拾月你带antonio四处看看，有什么需要整改的，我们也好抓紧改一改。」
江拾月一抬手没拉住她，辛晚晴几步已经绕到了柱子后面，眼看就没影了，她只好抬眼看了看顾以冬，笑得有些尴尬：「你那天还好吧，后来回去有没有吐啊什么的。」
顾以冬默了会儿才说：「我没事，吐倒是吐了，吐过就好了。」
其实哪里没事，他半夜打酒店前台求助，都被送去医院打点滴了，实在是第一次喝那么多，没喝出胃出血已经是幸运了。
但这种事情他怎么能说出口呢，他抬脚往前走，江拾月也跟了上来。
「宋霖呢？他没事吧？」
「吐了个昏天黑地，都让你们别那么喝了，红的白的还混着喝，吐成那样多伤身体啊。」
江拾月引着顾以冬往里走，「下次可不能这么喝了。」
顾以冬好半天才嗯了声，接着又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跟宋霖真的和好了吗？他对你好吗？你们真的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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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脚下步子没停，又走过几幅画才说：「我们合不合适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顾以冬扭头看了看她：「我只是关心你，我没有别的意思。」
「antonio。」江拾月停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他，「我想我的意思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现在和宋霖很好，至于以后会这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也不是我现在要想的。」
她顿了顿，「也不是别人要想的。」
顾以冬垂手站着，看了她片刻才挤出个笑容：「抱歉，是我讨人厌了。」
「不是。」
江拾月回答得果断，「你很好，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你只是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罢了。」
「antonio，祝你幸福。」
第175章 非晚vic
这个画展，还特意把之前在刘家村签的菊秀阿姨的画也展出了，不得不说，菊秀是真有些艺术天分的。
她的作品很有感情，能感觉到对土地和生活都有着十分充沛的激情，这脱离了匠气，直接到达了艺术家的高度。
当然，这是袁钧之的评价，对菊秀本人而言，她只是又多了一个能赚钱的进项，而且还不用出什么力气，毕竟这比起种地可是轻松多了。
都说高手在民间，这次画展，辛晚晴也特意把她请来了。
「这当代人啊，就喜欢这种跟自己距离近的而且天赋异禀的人。」
辛晚晴理了理裙子，调整了下腮边刘海的角度，「菊秀阿姨就是他们会点赞并为之感动的类型。」
江拾月正在戴耳环，闻言有些诧异：「为什么啊？」
「因为大家都厌恶平凡，却又不得不甘于平凡，绝大多数普通人这辈子连让人刮目相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一碰到这种原本还不如自己的人突然被世界认可了，他就会特别共情，仿佛那个人就是自己一样。」
江拾月听完了这话，仰头想了想：「就是他们会买单。」
「bingo！」
辛晚晴打了个响指，「我相信对菊秀阿姨而言，比起虚无缥缈的赞美，她更喜欢真金白银的落袋为安。」
江拾月眼角一抽：「你直说得了，这弯弯绕的，难怪章老师拉黑你。」
辛晚晴抬手假意要打，江拾月矮身一让，嘴上还是不服输，「还有暴力倾向！」
「你给我等着。」
辛晚晴指指她，接着凑近化妆镜涂口红，「此刻权且留你一命，等晚上的。」
江拾月嘻嘻哈哈也开始涂口红：「等晚上干嘛，章老师马上就到了，你不加把油努把力，抓紧从他黑名单里出来啊。」
辛晚晴没空和她斗嘴了，画展已经开始，展厅里的客人已经进来好几拨了，虽然不用她挨个去介绍，但人总还是要在的。
两人补好妆推门出去，展厅里三三两两的人，驻足在画作前仔细欣赏。
前头不远处顾以冬被几个女生围着，正在合照签名，嘻嘻笑笑地闹成一片。
菊秀阿姨拘谨地站在一边，一会儿跟着笑笑，一会儿又低下头抚平衣角，显然这个场面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
江拾月快走几步，从后面挽住她的手臂，倒把她吓了一跳，江拾月连忙拍拍她的手：「阿姨，是我。」
菊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真是让你见笑了。」
江拾月晃了晃她的胳膊：「这有什么可见笑的，我这都还不认识麦苗和韭菜呢，也没见你笑我啊。」
菊秀低头一笑，脸上紧张的神色稍稍松了些，江拾月手机震了震，她低头一看：「我小姑到了。」
菊秀一脸惊讶：「你小姑也来了？」
「对啊，我特意邀请她来的，你今天这么风光不得让几个熟人过来见识见识，不然回家谁帮你吹牛啊。」
菊秀终于被她这话逗笑了，这几句话的功夫，童显卿已经带着江敬娟进来了。
她一脸稀奇地东看西看，视线一转看到了菊秀连忙举高了手：「菊……」
但这画展的氛围又让她立刻捂住了嘴，江敬娟垂下肩膀缩了脖子小碎步跑了过来，一下揪住菊秀的袖子甩了甩：「要命要命，菊秀你厉害死了，我都在门口看见你的画像介绍了。」
她清了清嗓子，「桃林里的艺术家。」
她哦哟哦哟两声，「不得了不得了啊，菊秀你真是出息了，就你们家那死老刘，打赤脚也追不上你。」
菊秀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要捂她嘴：「敬娟，在外面呢，别瞎说。」
江敬娟这才哈哈笑了，拽着菊秀要陪她四处看看，两人跟江拾月打过招唿，便往里面去了。
江拾月笑着目送她们消失在了转角处，倒退一步正待转身，后背却被人扶住了，她一滞，扭头看向后方，是顾以冬。
他随即松开了手：「抱歉，没想到你会往后退，是我靠太近了。」
江拾月连忙转过身子正对他，又往后退出两三步，站在了社交距离里，沖他一笑：「没事没事，你那边拍好照了？」
顾以冬笑着点头：「都是粉丝，特意赶过来见我的，我就签了个名，合了张照，毕竟在国内见面也是难得的。」
江拾月嗯了声：「说的是呢，等会儿还会有粉丝来的，这几天就辛苦你了，antonio。」
顾以冬抿了抿唇，忽然举起手机晃了晃：「我们也合张照吧，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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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这话，也没等江拾月回答，一闪身站到了她身边，高高举起手机，头往她这边一偏：「笑一笑。」
江拾月这时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了，只好就这么站着比了个剪刀手在腮边，露齿一笑。
咔嚓一声。
两人的笑脸定格，江拾月正待收起姿势，顾以冬却突然又往她身后一站，矮身把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被他吓了一跳，正要往侧边躲却已经被顾以冬把两人这副情状给拍了下来。
这一下实在突然，江拾月慌忙往边上退，又下意识地扭头看他，却万万没想到顾以冬又往她这边一偏，这一扭一偏的，两人之间距离一下极近，江拾月的唇就迅速擦过了顾以冬的脸颊。
若是平常，这种意外的肢体触碰最多有点尴尬，双方笑笑也就过去了，但今天江拾月知道不行了。
因为她在惊慌退出几步之后，看见了站在柱子旁边面无表情的宋霖。
她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抬脚走过去，但顾以冬已经先于她出了声：「宋总也来了。」
他抬手蹭掉了脸上的口红痕迹，直直看着越走越近的宋霖，等他走到了面前才又开口，「不好意思了，刚才和拾月拍照凑太近了，都是意外。」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脸上那抹红痕经他这么一擦，非但没擦掉，反而煳了开来。
这抹分外刺眼的红痕在宋霖眼里弥散了开来，接着又落在了江拾月身上。
「宋霖。」
江拾月怕他当场就要发作，急忙过去挽住他手臂：「你不是说下午才来吗？我还准备去门口迎一迎你呢。」
宋霖此时虽然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声音倒还是挺正常的。
「哦，提前了，想着早一些来你这边看看，兴许有什么合眼缘的作品，别让人捷足先登了。」
他话是对江拾月说的，眼睛却是看着顾以冬，「antonio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画吗？可以给我看看，毕竟我是非晚的vic。」
第176章 开什么玩笑
顾以冬哈哈笑了：「那得跟非晚说，我在国内的授权都签给他们了。」
他又蹭了蹭脸，垂眼看看手背上的口红印，笑着看向江拾月，「你这口红防水的吧，怎么这么难擦，我去洗一洗。」
江拾月忙说好，又朝后一指：「洗手间在那里面，左拐直走。」
顾以冬点头，还特意跟宋霖打了招唿：「宋总慢慢看啊，我失陪了。」
他转身去找卫生间了，剩江拾月僵僵挽着宋霖的手臂，轻咳了声：「真就是个意外，他凑太近了……」
「他凑太近了？」
宋霖冷哼一声，「你为什么让他凑太近？你那时候怎么跟我说的，啊？不是说会跟他保持距离的吗？」
「我保持了呀。」
江拾月真是比窦娥还冤，「就刚才他走过来说了几句话，再者这场馆里这么多人呢，我跟他又能怎么样啊？」
宋霖掰开了她的手指，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他没回头，呵地笑了：「只怪这里人太多了。」
这一句话是在阴阳怪气，江拾月眉头一下就皱紧了，但今天到底是这样的场合，她告诉自己要忍耐。
于是她快步追上了去，还想再挽住宋霖的胳膊，却又被他用力一下甩开了：「人多。」
「你……」
江拾月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又跟了上去，「宋霖，挺大个人了，别这么幼稚行不行，我跟他没什么，那都是个意外，我不都说了吗？」
「是，当然是个意外。」
宋霖又是一声冷哼，「我看见了就是意外，我没看见那是什么？」
他回头看她，「打情骂俏吗？」
江拾月深吸口气，努力平復心头那团即将要熊熊燃烧的火，放缓语气说：「好了好了，真就只是拍个照而已，我以后……」
「江拾月，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特无聊，那以前常其真的事情你怎么不觉得你自己幼稚，自己无聊？」
宋霖停住了脚步，转身正对着她，「我也反覆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怎么这事临到你头上，你就双标了呢？」
江拾月被他这话一堵，一时张口结舌竟然说不出话了，宋霖此时又冷笑一声，转身径直离去了。
她没有再跟上去，在原地呆呆站了会儿，一偏头才发现旁边挂着的就是顾以冬那幅《夜色》。
她忽然想起在拜伯里的那个夜晚，小河静谧，波光粼粼，夜空被亮月照成了深蓝色，微风拂过长凳上的两人，那是的她在想什么？
她转身正对画作，抱臂看着湖面上那艘小船，只觉得自己此刻也坐在了上面，随波荡漾，眼见着就要漂到桥墩子那里了。
桥上站着个人，正低头往下看，面目虽然模煳，但江拾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就是宋霖那个混蛋。
水波把小船往前一层一层地推，江拾月仰头一看，宋霖低头沖她喊话：「怎么常其真在你那里是罪无可赦，顾以冬你就要我别多想呢！」
她摆着手说不是不是，张嘴就要解释，肩上却被人一拍，瞬间就从莫名其妙的幻境中沖了出来。
辛晚晴看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奇怪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江拾月微微晃了晃头：「……没事，我就是看这画看入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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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晴也看看那画，笑着说：「是还不错，刚才已经有人定了。」
这是开门红，赚钱哪有不高兴的道理，江拾月也跟着笑了，辛晚晴往后一指：「章明镜等下到了，你帮我带一带他。」
她把手里的纸递给了江拾月，「这是画展的作品名录，之前已经发给过他了，再给他一份纸质的吧，免得他到时候有错漏。」
江拾月接过纸哦了声：「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怎么不去？」
辛晚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要都跟你直愣愣地站在这儿，我这画到明年也卖不出一副来。」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东扭西捏地挽了挽耳后的头髮，「你看住他，别让他熘了，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江拾月切了声，转身作势要走：「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惹他生气的。」
辛晚晴倒也不拉，抱臂哈了声：「那前面拉着脸的宋霖我也不管了。」
江拾月转了一半的身子扭了回来，末了朝天嘆出口气：「行行行，你弄我的，我弄你的，行了吧？」
辛晚晴这才点点头要离开，又被江拾月喊住了，她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讲了讲，又问辛晚晴：「我错了吗？」
辛晚晴摸着下巴嘶了声：「不好说啊，责任肯定不在你，但宋霖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他说得对啊，怎么常其真就是死罪，顾以冬就是情有可原呢？」
江拾月低头没说话，片刻才嘆出口气：「你把顾以冬解约了吧。」
「开什么玩笑！」
辛晚晴差点一蹦而起，「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签了他，断人财路好比杀人父母，你别给我乱来啊。」
江拾月肩膀塌了：「你要是失去了宋霖这个大客户，那可真是连父母都没了。」
第177章 就我命苦
辛晚晴是谁啊，那面对困难绝不低头，万米珠峰那也是说攀登就要攀登的。
宋霖和顾以冬，她偏要鱼与熊掌皆得，退缩这两个字根本就不存在于她的字典当中。
她在场馆里熘了一圈没找着宋霖人，抬脚就往楼梯间去了，果然，推开门就是一股烟味，探头往下一瞧，宋霖正站在窗口抽菸呢。
她往里走了几步，高跟鞋的哒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十分明显，宋霖转头来看，沖她一点头：「辛总也躲这儿偷闲来了？」
辛晚晴楼梯下得不紧不慢，站到宋霖身边的时候才说：「还有吗？」
宋霖夹着烟的手一顿，转头看了看她，又是一笑，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递给他，辛晚晴接了过来，又招招手：「借个火。」
宋霖把打火机放在了窗台上，她拿起来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沖窗外吐出条烟雾，接着才转头看向宋霖：「宋总，你这又是怎么了？一个人躲这儿，不像你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
宋霖碾灭了菸头，又点燃了一支，「我又不是你们画画的，还分什么印象派抽象派的。」
辛晚晴又吸了一口，呵地一笑：「为情所困不丢人，谁不是啊，这年纪轻轻的，不谈两场午夜梦回的恋爱，那不浪费青春么。」
宋霖烟夹在手指上没动，只掸了掸菸灰：「怎么，章老师不理你，你晚上睡不着觉啊？」
辛晚晴很想瞪他一眼，但出于职业素养终究只是又笑了笑：「我睡不睡得着觉不好说，但宋总你今晚肯定是难以入眠了，那顾以冬可真是贼心不死哪。」
好半天宋霖才哼了声：「你们眼睛也不瞎啊。」
辛晚晴哈哈笑了：「这不旁观者清嘛，可腿长在人顾以冬身上，我们总不能给他剁了吧，拾月真挺避嫌的了，都不敢跟他单独说话，这三从四德也就这样了吧。」
「三从四德？」
宋霖边说边笑，「这四个字跟你们两个都没半毛钱关系，别胡扯行吗。」
辛晚晴哎呀一声：「这不是打个比方么，我就是说，拾月已经明确拒绝顾以冬了，但这世上不是男的就是女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内心不是吗？我觉得拾月那可是只顾自己内心的人，她压根就不管别人的死活，这你应该深有同感吧？」
宋霖撇过头笑了，可不么，江拾月才不管你是爱她还是恨她，她只管自己痛不痛快。
「所以啊，江拾月能为了你跟顾以冬避嫌成这样，那对你确实有几分真心了。」
宋霖连抽了几口才吐出个烟圈，末了淡淡一笑：「谁知道呢，我是看不出来。」
辛晚晴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摁灭了：「过过瘾得了，待会儿还跟人说话，别弄了个一嘴烟味。」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口喷，哐哐喷了几下，接着头伸出窗外连哈出好几口气，宋霖皱着眉退后半步：「你也不嫌麻烦，早点别抽得了。」
「我这不是受江拾月所託，陪你一根么。」
辛晚晴抱臂看着窗外，忽地一笑，「刚才啊，她说让我把顾以冬给解约了。」
宋霖抬起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辛晚晴继续说：「这我哪肯啊，正当风头上的新锐艺术家，这么大一块香饽饽，一年能替我挣多少钱，我怎么可能刚签就解约？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这混在一起可就是不专业了。」
宋霖吐出个烟圈，瞥了她一眼：「那你把章老师喊来干嘛，多不专业。」
辛晚晴被他一噎，扭过脸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才转头对他说：「这不是章明镜那个萝蔔恰好撞见我这个坑嘛，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两全其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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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页
宋霖呵呵笑了两声，碾灭了菸头：「江拾月就是跟你学的吧，正事没多少，尽抬槓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脸上的神色明显松了些，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窗外，「她就是有恃无恐。」
辛晚晴默了默，片刻才嘆出口气：「拾月也不是个没心的人，只是她因为家庭的缘故，很害怕付出感情，也不愿意相信真心，也或者说是……」
她抿唇想了想，「她并不知道什么叫真心。」
宋霖沉默地站着，辛晚晴又停了好长一会儿才说：「我能看出来，你对她已经是十万分的耐心了，但她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她现在愿意跟你再试试，不是因为你们失去的孩子，也不是因为她病重的父亲。」
两人默然站了片刻，宋霖忽地又掏出根烟放在了窗台上：「江拾月有你这个朋友，是她命好。」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往上走，踏上几节台阶之后，辛晚晴又在背后叫他。
「我有江拾月这个朋友，也是我命好。」
他身形一顿，没回头，笑了：「是，你们都命好，就我命苦。」
辛晚晴捏起那根烟，朝宋霖喊道：「看看画，捧捧场啊。」
宋霖朝后一挥手，几步迈上台阶，推开楼道门出去了。
画展入口处，江拾月正引着章明镜往里走：「章老师，我们主要是提供这个解说的服务，如果有人需要，我们就给她解说一下，毕竟艺术品嘛，主要还是靠观众自己感受，还有个就是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会有个美术机构带着孩子们来看展，到时候也需要你介绍一下。」
章明镜边听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在这里等吗？」
他指指一侧的立台问，江拾月摆摆手：「等会的吧，要不然你现在先跟我进去转一圈，也先熟悉下作品。」
章明镜自然是无有不可的，两人一起往里面走，他边走边看：「我是真不太懂这些，也看出来好坏，也不明白这么小的纸张怎么就能卖那么多钱。」
江拾月笑了笑：「正常，咱们国家普通老百姓吃饱才多少年啊，有钱也先管肚子，艺术这些那都是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才能去接触的，毕竟也当不了饭吃。」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你等我想一想……」
江拾月一拍手，「仓禀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那句话是不是这么说的，章老师，我学习不好，背错了可不能批评我。」
章明镜笑着点头：「背得没错，也是这个意思，艺术啊，我是真没什么接触，从小埋头读书，毕业了又进学校教书，这么多年都在这象牙塔里，除了书本上那些，什么都不懂。」
他边走边看旁边的画，「这还是认识了辛晚晴，才听了那么三言两语的。」
江拾月：「是吧，这画廊虽然是我跟晚晴姐合股的，但我几乎不管事只拿钱，好多杂事都落在了她头上，有时候她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她低头笑了笑，「也是我运气好，碰见晚晴姐这么好的人，换做是别人那肯定不愿意的，而且这阵子我爸还一直在住院，我忙了那头就顾不上这头了。」
章明镜脸色微动，转头看她：「你爸住院啦？要紧吗？」
「胃癌。」
江拾月也没什么好遮瞒的，「重病，晚晴姐还去看了好几次呢，每次还都包个大红包，她人真的挺好的，章老师你说是吧？」
好一会儿，章明镜才垂头嗯了声，江拾月正想趁热打铁再说两句，忽然前面有人叫她。
「拾月！」
她望过去，宋霖和辛晚晴一前一后，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第178章 还挺难擦
宋霖走到近前，先朝章明镜伸出了手：「你好，宋霖。」
章明镜伸手一握：「你好，我是章明镜。」
宋霖颔首一笑，指了指江拾月：「我有两句话跟拾月说一说，不介意的话……」
「当然，请便。」
章明镜往边上让了让，宋霖往前走，江拾月就跟了过去。
这两人走了，剩下辛晚晴和章明镜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各自偏过头清了清嗓子，恰好此时童显卿在里面喊她，辛晚晴答应了声就要过去。
「晚晴。」
章明镜出声喊住了她，辛晚晴便又转正了身子：「怎么了？是哪里还有疑问吗？我让另外一个小姑娘过来跟你讲。」
章明镜显然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晚点再说吧。」
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辛晚晴十分心痒，但童显卿又喊了她一声，显然里面也有很要紧的事情，她只能朝他草草一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章明镜前后看看，这三人都踪迹全无，只余他一个人萧萧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便满怀心事地在展厅里四处闲逛起来。
这头江拾月跟着宋霖一直走出了展厅，两人面对面站在电梯间的窗户边，宋霖抬手挠了挠眉头，嘆了口气：「我还要去工厂，是中途来你这儿看一眼的，你回去吧。」
江拾月哦了声，此时也不知道说句什么才好，垂眼抠了抠指甲，没看他。
「我给了辛晚晴一个预算，让她挑几副画出来，等画展结束了我再来取。」
江拾月点点头：「我知道了，晚上我还得去趟我爸那儿，我开车了。」
「好。」
宋霖抬腕看了看时间，「那我再给你打电话吧，晚上我还有个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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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页
江拾月嗯了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宋霖终于笑了，揉了揉她的头髮：「谁跟你似的，说不管人就不管人，我可没你那么心狠手辣。」
江拾月推开他的手，抬头瞪他：「别胡说八道行吗，搞得好像我杀人如麻似的。」
宋霖摁了电梯：「也不知道是谁胡说八道，行了，罗良俊催我了，有事回家再说吧。」
电梯很快到了，他几步迈了进去，回正身子对江拾月挥了挥手，电梯门缓缓关上，还剩一条缝的时候江拾月突然伸手卡了进去，电梯门又慢慢打开了。
她嘴张了张，想说句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电梯门这时候又慢慢要关上了，她也没时间多想了，一步跨了进去，踮起脚来亲了宋霖一口，又迅速地退了出去。
这一进一退的功夫，电梯门已经彻底关上了，宋霖微愣的脸在门缝里一闪而过，江拾月抿嘴一笑，微堵的心也稍稍好受了些，手机这时叮一声响了。
摁开一看，果然是宋霖发来的。
【别走】。
别走？
什么意思？
她一拧眉的功夫，另一边的电梯门又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她一下拉了进去。
宋霖一转身子，将她抵在电梯角落里，抬起她下巴，低声一笑说：「动作还挺快，迅雷不及掩耳啊。」
江拾月想推开他胸膛：「不是，这有监控呢，你别这样。」
「我哪样？有刚才那个耍流氓的人过分吗？」
宋霖头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落到了江拾月的嘴里，他吻得用力，江拾月头被迫扬起，紧紧贴在电梯壁上。
画展在三楼，电梯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叮一声响之后，宋霖起身看着她笑：「你口红煳了。」
江拾月立刻捂住嘴，瞪着宋霖嘴上也是红红的一片，是真有些恼了：「你发什么疯啊，你……我……这样怎么见人啊？」
宋霖满不在乎地用手背蹭了蹭：「这有什么，洗洗不就得了。」
「什么洗啊！」
江拾月真的是要气死了，「我的包还在里面呢，你要我顶着这张一看就被强吻过的脸穿过整个画展吗？」
电梯门开了，宋霖拉着怒气沖沖的江拾月走了出来，他一手还在蹭着嘴边的口红，低头看了眼又自言自语地说：「还挺难擦。」
「是啊，还染色呢，等下你去车间，工人一看你的脸就知道肯定没干好事。」
江拾月捂着嘴，这款口红是是真的难擦，要卸妆此才能卸得干净彻底，这会儿煳成这样，粉饼也要盖不住了。
越想越生气，宋霖已经拖着她进了洗手间，他打开水龙头，自己先扑水擦了擦，没擦掉，又扯了张擦手纸下来，打湿了使劲蹭了几蹭，这才擦去了七八成，但还有些隐隐的红色在。
他自觉这种程度已经差不多了，便又抽出一张，如法炮制也想给江拾月擦，被她一手拍开：「你乱搞什么，我这有粉底呢，把我妆都弄花了。」
宋霖看看她的脸，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纸：「那怎么办？」
江拾月嘴边血红一片，眼睛气得瞪圆了：「怎么办？凉拌！」
宋霖立时压住嘴角，他很想笑，但十分清楚如果此刻笑了江拾月恐怕要气出升天，他低头摸手机：「那我给辛晚晴打个电话，让她给你想办法。」
江拾月闭了闭眼：「你快走吧，我让童显卿把我化妆包送下来。」
她转身看着镜子里，抽出张纸慢慢擦，「没有下次啊，真是烦死了你。」
话虽然这样说，语气也十分不耐烦，但宋霖还是笑嘻嘻地欺身环住她腰：「是你先招我的。」
江拾月从镜子里翻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宋霖一看她脸色好了那更是得寸进尺，眼见着又想凑上来，江拾月哎呀一声，抬起手肘就是一击，逼得宋霖捂胸弓身倒退了半步，嘶了声：「你谋杀亲夫啊。」
这当口，他手机铃声响了，他边摩挲胸口边接通了电话：「行了，知道了，到一楼了。」
江拾月边擦边看他：「罗良俊吧？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宋霖这才又腻歪了几句，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179章 指桑骂槐
江拾月在洗手池这里等童显卿送化妆包下来，煳出来的部分已经擦了个七七八八，待会儿粉底盖一盖应该也差不多能见人了。
「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也不看看什么地方，真是的。」
她边擦边吐槽，又退出几步想到走廊看一看童显卿怎么还没到，但脚步刚定到走廊，人就一抖，转角处走出来一人，正朝她这边走过来。
寂静的走廊里迴荡着她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
江拾月心一下揪了起来，下意识往后连连倒退几步，背砰地撞在了墙角上，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用力握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里。
别怕，拾月，你长大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来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她倒是一脸惊讶：「哎呀，拾月，怎么在这儿撞上你了呀。」
万新玉一脸意外惊喜的样子，上来就想抓江拾月的手，后者手往后一缩，又退出半步。
万新玉的手在半空中滞了滞，接着抬起来挽了挽耳后的头髮，「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样，怎么？不认识我啦？」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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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个午夜，还会被这噩梦惊醒，还是小孩子的她，被万新玉拉到角落，连掐代打，还要被拧着耳朵威胁不许告诉周盛良，不然下次就会打得更惨。
她那时候太小了，连反抗都不懂得，哭都不敢哭。
万新玉只掐大腿内侧的嫩肉，她那长指甲恨不得抠进江拾月的血肉去，她把对徐离美一腔发不出的愤恨都撒到了江拾月身上。
那时候的万新玉就跟此时站在眼前的人一模一样，在外人面前都是这副伪善的笑脸，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谁家有难那都是要出一把力的，陪着周盛良创业，跟着他风里来雨来去，最后呢，再贤惠的人也抵不上胸脯四两。
电子厂众人都为万新玉鸣不平，看不起徐离美和江拾月，当然，对江敬中也是嗤之以鼻的。
万新玉在外人面前一副委曲求全顾大局的模样，被周盛良磋磨出的变态劲儿全都撒到了小小的江拾月身上。
但对旁人来说，这都是徐离美母女自找的，谁家要脸的姑娘去跟人搞破鞋啊，挨顿教训也是活该。
「拾月？拾月？」
万新玉也扯下张擦手纸，抬手就往她脸上去，「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个样子，你看你嘴上那口红煳的，怎么搞得你这是，来……」
江拾月此时恍然醒过神来，她脸一偏，几步退到池子边把手里的纸扔进了纸篓里，接着洗了洗手，垂着眼说：「不用，我这就好了。」
她抽出张纸擦擦手，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又被万新玉伸手一拦：「我听盛良说，你爸已经开始化了？他情况怎么样？我这一直说要去医院看看他，还没抽出时间呢。」
江拾月微微撇着头没看她：「不用，他挺好的，不劳费心了。」
「你看你这孩子啊，就是不会说话，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叫费心呢？」
万新玉还要再说，但江拾月已经不想听了，她横着走出去一步，就从边上饶走了，接着快步就往外走。
万新玉扭头见她背影，哼地一笑：「拾月啊，你可得好好照顾你爸，你妈这英年早逝的得了报应，你爸没做坏事啊，多冤吶，是不是，可见哪做人都别太猖狂，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
…………
下午孩子们来过之后就没还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了，现场五六个人在这儿也差不多了，江拾月就想先走去医院。
辛晚晴送她到了电梯口，扭头看了几看她的脸色，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异常：「拾月，你没事吧？是不是医院里又来什么消息了？」
江拾月空了两秒才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等下我睡一觉就行了。」
辛晚晴哦了声：「那你打车去吧，别自己开车了，不安全。」
电梯门这时候开了，江拾月抬脚走了进去：「不要紧，你忙你的，这没几分钟就到了，我开车还快一点。」
辛晚晴尤不放心地追了句：「别逞强啊，不行就打车听见没？」
江拾月摆摆手，电梯门就缓缓合上了，她此时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刚才的场面还在眼前，万新玉说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
她闭着眼啧了声，心中懊恼万分，平常那股怼天怼地的劲儿哪去了，这种时候她居然都没回嘴，自己简直是落荒而逃。
等晚些时候回过神来，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倚靠在电梯壁上，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见到万新玉，一定要把这场面找回来，真是太丢人了。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楼，她迈步出电梯的时候顿了顿，左右一看，甚至希望万新玉此时就在眼前，她好把预演了几个小时的狠话给放出来。
但可惜，一楼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空调嗡嗡的吹风声，她又嘆出口气，边走边自嘲一笑，径直往医院去了。
进病房的时候，江敬中刚挂完水，护士在收盐水袋，看看江敬中的面色，也笑着点头：「不错，比前两天好看多了。」
江敬中见着江拾月进来，抬手喊她过来，这才又看回护士：「是呢，我这几天也不噁心想吐了，也想喝两口汤了，比我这趟住进来那可是强多了。」
江拾月听了这话也高兴，起身又走去小厨房，江敬娟吃过饭就从画展回来了，到底是不放心江敬中。
她把买来的水果请江敬娟切好了又拿热水泡热了，端出来放在小桌子上：「爸，你吃两块，别吃多了，换换口的。」
江敬中拿出一小块来，放在嘴里含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随口问道：「宋霖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这时候，江敬娟端着剩下的水果出来了，放在江拾月面前：「云程那么大个企业，他多少事情要忙哪，男人么，事业为重，一天到晚的围着女人转像个什么样。」
江敬中又拿起一块，指指江敬娟：「指桑骂槐呢，说我没出息，一辈子就围着个女人转。」
「哎呀，爸。」
江拾月当然是劝两句了，「哪儿的话啊，小姑这话也没说错啊，宋霖确实有挺多事情要忙的，可他说了，晚上过来看你，让你别见怪。」
江敬中摆摆手：「千万别来啊，啊，免得你姑姑说他不务正业。」
「诶你个江敬中，怎么，生病把脑子也生坏了是吧，这见天地挑我话里的刺，一天不跟我撕吧两句那是真不舒服。」
江敬娟说着这话就作势要来敲他头，江敬中诶诶两声，正抬手要护住脑袋呢，病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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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望去，万新玉拎着个果篮，还敲了敲门：「没打扰你们吧。」
第180章 早日康復
江拾月立刻站了起来，江敬中本是半靠在床背上，此时也挣扎着半坐了起来，江敬娟见状急忙把他扶住：「哎哟喂，慢点儿，你别动，快躺下去，我给你调病床。」
她把江敬中摁了下去，又转到床尾调起那把手来，边调边看向万新玉：「你是……」
江拾月是真没想到万新玉会追到医院来，她下午在场管理预想的那些话此时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全数堵在喉咙口，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脸慢慢涨红了，一颗心在胸膛里噔噔噔地跳着，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倒是江敬中先诚惶诚恐地打了招唿：「夫人怎么来了，这真是，怎么敢劳动你。」
万新玉笑得和气：「这什么话，是我来得晚了，我应该要早点来的，还是今天撞见了拾月，想着赶紧来一趟看看你，不然也是一桩心事。」
江敬中急忙说不敢，又给江敬娟介绍：「这是周总的夫人，快快请坐，敬娟你快去泡杯茶来。」
江敬娟这才知道面前这人是周盛良的老婆，对待周盛良那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但面对眼前这个跟自己哥哥一样的受害者，她想法那就不一样了。
都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徐离美那个狐狸精霸占了人家的老公，还生出个孩子，人家这正室老婆为了自己的孩子忍辱负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能不让人唏嘘呢。
江敬娟立时对眼前这个满面笑容的和善女人生出了许多的同情和心疼，她拉着万新玉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坐坐，快坐啊，这么热的天，还劳烦你来一趟，稍等会儿，我端杯水来你解解渴。」
万新玉急忙拉住她的手：「妹妹，可千万别忙，我喝了水来的。」
江敬娟往后一退，转身就进了小厨房，不多时就走了出来，左手端着杯水，右手拿着盘水果，放在了万新玉手边的小茶几上。
万新玉还立时站起，微微躬身：「麻烦妹妹了。」
她再次拉住江敬娟的手拍了拍，拽着她在身边坐下，笑着说：「咱们可这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总听老江说他还有个妹妹，利索又能干，这次可算是见着了。」
江敬娟哈哈笑了：「哪里的话，我这乡下人哪里能跟你比，我这粗手除了会种地养猪，其他可是什么都不会做了。」
「诶，这胡说，你这手可是派了天大的用场了，你看看你哥哥。」
万新玉一指江敬中，「你看给他照顾得多好，这不是自己人哪里会这么尽心哦，这多少钱都请不了的真心啊。」
江敬娟这下是彻底笑成一朵花了，一下就和万新玉姐姐妹妹地称唿起来，两人亲亲热热地交换了微信，甚至连抖音帐号都互相关注了，凑在一起拍起了对口型的唱歌视频，原本安静的病房内，充斥着两个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笑声。
此时此刻，江拾月剧烈的心跳突然平復了，刚才那阵几乎让口腔充满血腥味的冲动倏忽之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万新玉太能装了，自己现在要是突然莫名其妙地说那么一段话，都不说江敬娟了，江敬中都会觉得她脑子坏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看江敬中，他斜斜靠在床背上，低头看着被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万新玉以前怎么对的她，江敬中是一清二楚的，但出于种种原因，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跟万新玉提过这件事。
他在万新玉面前，一直是恭而敬之的，甚至有些抬不起头。
虽然错不在他，但老实的江敬中总觉得自己也是个破坏万新玉家庭的人。
这就很不像徐离美，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在发现生了孩子也没法跟周盛良结婚之后，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得不到人那就拿钱吧，人活着享受是一天。
江拾月略往前倾了倾，握住江敬中冰凉的手紧了紧，后者抬眼朝她望过来，江拾月微微摇头，无声地说了「没事」两个字。
这时候，另外两人的拍摄也到了一个段落，终于都收起手机，各自满意地欣赏起照片来。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之后，万新玉终于拍拍大腿：「那我就不打扰了，晚上孩子回来吃饭，我还得回去看看。」
江敬娟连忙拉住她：「别着急啊，在这儿吃个饭啊，哪有一来就就走的道理。」
「妹妹，下次啊，这真的是孩子要回来吃饭，总不能我在外面玩不管她那一口饭吧。」
万新玉起身，走到床边对着江敬中说：「老江啊，有困难你说啊，你在胜奇也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和老周都不会不管你的。」
江敬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此刻立时摆手：「没事没事，这个费用我们拾月都给解决了，药都是上的最好的，不看价钱。」
万新玉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狰狞，但又迅速恢復如常：「拾月现在真是出息了，这嫁进了宋家，那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们胜奇跟云程比起来那真的是都不如人家一片指甲盖呢。」
这看似自谦的话让江敬娟听了很舒服，她摇手晃头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万新玉就说要走了，又从包里掏出个厚厚的红包，放在了江敬中的被子上。
「老江，好好养病啊，早日康復。」
江敬中连声说着不要，但万新玉故意板了脸：「什么要不要的，这是我的心意，你这么些年真是不容易，就这么点还跟我推三阻四的，是看不起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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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中又一迭声地说不是，万新玉又笑开了，指着他就跟江敬娟开玩笑：「你看看你哥哥，年过半百的人了，见着我还是这么拘束，都没个好好说句话的时候，比你差远了。」
江敬娟什么都听不出来，也哈哈应声：「我哥他人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干什么都认死理。」
万新玉嗯了声：「可不是咋的，是个老实的好人。」
她看看时间，「真得走了，回头我再来看你，敬娟，我们微信联繫。」
「好好。」
江敬娟要送她出去，经过江拾月身边时一皱眉，低声说：「你这孩子，客人要走了怎么也不知道送一送，这还是来看你爸的呢。」
江拾月此时定定看着被子上那个红包，只觉得刺得眼睛都疼，也没听见江敬娟说话，只呆愣愣站着。
江敬娟啧了声，也不好多说什么，正好先跟着送万新玉出去，等她走回来到门口，江拾月忽然从里面沖了出来，绕过她往电梯间跑去了。
第181章 你居然敢打我？
电梯间里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但都不是万新玉。
江拾月左右一看，有一个电梯正缓缓合上了门，低头看手机的万新玉在缝隙里一闪而过。
她没有犹豫，一闪身进了楼梯间，噔噔噔就往下追。
还好病房只在七楼，她气喘吁吁地推开楼梯间门时，万新玉就在她前面几步慢慢走着。
江拾月快步追到了万新玉面前，把她刚才给的红包一下就扔进了她怀里，万新玉被她吓了一跳，哎哟一声倒退了几步，等看清是她才连连拍胸：「你这孩子，又发什么疯呢，冷不丁地要吓死我啊。」
那红包掉在地上，她俯身捡了起来，「这给你爸的呀，他生了这么重的病，我也总得表示表示，我也还是有良心的。」
她掂了掂那红包，又想把它塞给江拾月，「快拿着，你这孩子，咋不知道好歹呢，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
江拾月推了回去：「我不要，我爸也不要你的钱。」
她浅吸了口气，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传到了耳朵里，甚至盖住了她自己说话的声音。
「万新玉，你别来这假惺惺的装腔作势了，你什么样子我清楚得很，我爸也知道，你这钱只让我觉得噁心。」
她看着万新玉摇头笑了，仿佛她说的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我噁心？到底谁噁心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跟你爸又是什么好东西，看，报应来了吧，得这种病那才是老天有眼呢。」
她此刻终于收起笑容，冷冷一哼，「不要拉倒，我这钱不如拿去餵狗，也好过给你这徐离美生出来的小贱人。」
小贱人。
如此熟悉的三个字。
万新玉以前掐打她的时候，嘴里不停念叨的就是这三个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她肉的三个字。
江拾月一下就醒转了，耳朵里的砰砰声渐渐远去，万新玉扭曲的脸也瞬间清晰了。
她还在骂：「我看你这小贱人，早晚跟徐离美一个下场，你们一家三口都是不得好死的命。」
她忽地笑了，像想起什么似的得意一哼，「你看你怀的那孽种，不也一样早早落胎了吗？我早就说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等着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你，怀一个掉一个，这辈子也别想生出个囫囵个儿来，你……」
啪！
万新玉捂住脸竟呆住了，江拾月看看自己尤在半空中的手，一时竟然也有些怔愣住了。
她打了万新玉？
她居然打了万新玉？
「你居然敢打我？」
万新玉此时反应过来，抬手就要反抽江拾月，「你个小贱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还敢打我！」
此时的万新玉是无论如何也装不起来了，江拾月这一巴掌还不如杀了她，她现在一心只想把这小贱人给就地打死，如此才能泄出一口恶气。
江拾月也迅速反应过来，一抬手直接把万新玉推了个底朝天，重重摔在了地上。
吴城医院人来人往，逐渐有人围拢过来，凑在一边看这齣闹剧，万新玉坐在地上，眨眨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脸一变就开始哭了。
「我命苦啊我命苦啊，大姐大姐。」
她拉住身边一个老阿姨的手，使劲晃了晃，「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啊！」
她指着江拾月，愤声哭喊道，「这个孽种是我老公跟别的女人搞破鞋生下来的，吃我们家穿我们家的，如今还要打我，你说说看，你说说看。」
这话一出，人群一下就交头接耳起来，那被万新玉拽住的老阿姨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把万新玉和江拾月来回看了几遍，接着俯身扶起了万新玉。
「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不是。」
万新玉又捂着脸：「她还扇我巴掌呢，我真是不要活了，年轻时候被她妈欺负，现在她妈死了，她又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她一副柔心弱骨苦不堪言的样子，一低头就靠在了老阿姨肩上，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江拾月不想再看她做戏，只冷冷一笑：「要论胡说八道，谁能比得过你啊，小时候虐待我，把我打得浑身都是伤，你怎么不提啊，你以为就你长嘴了啊。你以为我今年还是三岁啊。」
众人又是哟哟一阵惊唿，看转头看向了万新玉，想看她说什么，孰料万新玉丝毫不做辩解，只一径点头：「可不是呢，这世上罪该万死的就是我，我出钱出力把你拉扯大，如今又调转枪头说我虐待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我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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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页
江拾月没想到万新玉还能玩这以退为进的把戏，这话一出，好像罪都在江拾月身上，她不仅出生有问题，脑子有问题，连品德都有问题了。
她默了几秒，忽然一笑：「万新玉，有本事回去跟周盛良离婚，别那点精神头都放在折磨我身上。」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她到底在干什么？妄想在这群无关紧要的人面前证明什么，是证明自己是私生子无辜，还是要证明万新玉打她打得应该？
她对上万新玉那狡黠得意的眼神，恍然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狡辩罢了，因为她从根上就站不住脚。
想到这里，她一转身就要走，手臂却被人一扯，是那个被万新玉拽住主持公道的老阿姨。
「你这孩子，千错万错也不能动手打长辈啊，快道个歉，赶紧的。」
她一脸义正言辞，也不管前因后果，一副此刻就要秉公执法的模样，拉着江拾月不让她走。
她力气极大，江拾月挣了几挣都没甩开，有些恼了：「不是，你有病吧，快放开我，啧，关你什么事啊。」
「怎么不关我事？」
老阿姨眼睛瞪得熘圆，「今天撞上了就是我的事了。」
她一手扶着几乎要跌倒的万新玉，一手拽着江拾月，「真是没家教，我看你挨教训也不冤枉，换是我家孩子，早一天三顿打了。」
江拾月脸涨得通红，手上还在使劲，正在这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一下扯开了那老阿姨，把江拾月揽到了身后。
第182章 你别生气了
局势瞬间变了，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那老阿姨手被一扯，在空中划了个圈，啪一下打在了万新玉身上。
「你谁啊？在这道德绑架谁呢？你知道什么啊？就在这儿要你道歉要他道歉的，你这么爱道歉去大马路上挨个鞠躬句好啦。」
罗良俊开始无差别火力扫射，根本不给老阿姨任何说话机会，「真是新鲜了，路边上随便抓个人说什么鬼话你都听，你这么厉害去给包青天断案啊。」
「你你你……」
老阿姨的手指乱颤，是真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罗良俊拍开她的手：「你什么你，别以为年纪大了就能胡说八道了，警察也管你的好吧。」
他翻了个白眼，此刻看看万新玉，扭头问江拾月：「周总夫人啊？」
江拾月嗯了声，罗良俊忽然哈第一声笑：「那真是稀奇了哦，周总削尖了脑袋想跟我们宋总攀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你倒在这儿给我们宋总夫人找不快活，怎么了这是，胜奇真是厉害了，西部新城还没弄完，这是自己要弄个东部新城是吧？」
万新玉把罗良俊从头到脚看了几遍：「这位是？」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罗良俊扯了扯衬衫，「宋总特助，叫我小罗就行。」
万新玉慢慢站直了身子，顺了顺略有些凌乱的头髮：「罗助可能误会了，拾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孩子一样，刚才那就是有地方没说对，呛着了么这不是。」
万新玉又摆出那张人畜无害的笑容，朝周围摆着手说，「没事了没事了，让大家见笑了，见笑了，散了吧散了吧。」
开玩笑，热闹还没看完观众如何能走，万新玉虽然这么说，但没一个人挪步，只左看看罗良俊这边，右看看万新玉那边，想看看他们下一步还要怎么吵。
只那个老阿姨，连连喘了几口粗气，哼地一甩手走了，罗良俊初战告捷，此时斗志昂扬，下巴一抬：「我不知道什么误会，我只会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如实汇报给宋总，一切自有他定夺。」
万新玉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但罗良俊已经不想听了，吵架么，让对手把最后一句永远憋在喉咙口才能呕死他。
罗良俊深谙其道，此刻一个迅勐转身，拉着江拾月就往外走，万新玉在后面追喊了几步，但终究只是徒劳。
前面两人已经走出了病房大楼，一个转弯就没了人影，她追了一半停住脚步，脸上那副迫切的表情早已不见了踪影，只阴沉沉地哼了声，打开包检查了下红包还在不在。
「狐狸精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见天地就是勾搭男人，什么宋总小罗的，我看都没什么正经男女关系。」
她恨恨的这几句话，江拾月自然是没听见的，她跟着怒火中烧的罗良俊一直冲到了花园中庭才停了下来。
「罗助，罗助。」
江拾月拍拍他的手臂，「差不多了吧，这走出来好远了，她追不上了。」
罗良俊这才松开她的手腕，连喘几口粗气：「我哪是怕她追上啊，我就是不想听她放屁了。」
江拾月晃晃食指：「注意素质，罗助，不好骂粗话啊。」
「这就叫粗话？我还没骂她娘呢！」
他气得原地连转几个圈，「这周盛良一家就没个正常的吗，一个奸一个坏还有一个大傻缺。」
江拾月眼角一抽：「你这也不押韵啊。」
「是这问题吗！」
罗良俊只恨此刻不能拍案而起，往左一步狠狠一踹那小树苗，「是押韵的问题吗？」
江拾月属实是没想到罗良俊会气愤成这个样子，她微微往后仰了仰：「你别生气了。」
「我……我……我，那她……她！」
他抬手一指，「她就这么鬼话连篇胡说八道的，你就不为自己辩解两句吗？你就让她这么无理中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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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低头想了会儿，接着退了几步坐在了长椅上，仰头望着天：「我说也没用，谁也不信我，毕竟我么，这种样子，人家搞不好都觉得万新玉打得轻了，他们会说，都是我活该。」
罗良俊一时默了，他偏头啐了口：「一帮无脑跟风的坏玩意儿，江小姐，你别理他们，我罗良俊……」
他胸脯拍得砰砰响，：「永远站在你这边，以后谁再敢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咬死他我。」
江拾月这下是彻底不生气了，她噗嗤一笑：「说什么呢，我可不是宋霖那个奴隶主，把你当牧羊犬使。」
她顿了顿又连忙补了句，「这可你原话啊，我没别的意思。」
罗良俊一摆手，双手叉腰尤在生气，江拾月忽然觉得奇怪：「你不是跟着宋霖去工厂了吗？怎么又来这儿了？」
罗良俊这才哎呀一声，拍了拍手：「说这话呢，都给我气懵了，我是来取老太太的体检报告的，她说手机上看不清，一定要看纸质版的，宋总已经回云程了，我这是特意来取的，还得给她送过去。」
原来是这回事，江拾月让他赶紧办正事去，她在这坐会儿还要回病房去。
罗良俊前后左右看了看，还有些不放心：「江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我这取报告也顺路的。」
江拾月仰脸沖他一笑：「你忙你的去吧，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稍等会自己回去。」
她看着罗良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哎呀一声，「我不跳楼，我也不跳河，我也不跳桥，你操这心，我要真这么脆弱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我还等今天。」
罗良俊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着江拾月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花草掩映之间，显得分外心酸。
他想告状的心情达到了最高峰，他边走边拨出了电话：「宋总，你都不知道我这儿撞见什么事儿了，我真是要气爆炸了……」
第183章 骗人是小狗
八月末了，太阳下山的时间略微早了些，六点半刚过，就挂在了窗外。
江拾月低着头不说话，江敬娟还在数落她。
「你说你这孩子，是真不懂事啊，那万姐也是一番好意，你这怎么就给退回去了呢，人家多下不来台啊。」
她把热好的牛奶慢慢倒进了杯子里，放在了江敬中面前的小餐桌上，「大人之间的恩怨那跟你都没有关系，徐离美反正都走了，以前那些事情就都过去了。」
江敬中先听不下去了：「你闭嘴吧，你知道什么，来回那么几句话说这老半天了，拾月不烦我都烦了，你还没完了你。」
江敬娟哪里怕他啊，当下眉毛一立，眼睛一瞪：「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么，拾月说到底也是他周家的种……」
「江敬娟！」
江敬中拿起杯子就泼了过去，温热的牛奶全数泼在了她脸上，滴滴嗒嗒了挂落了下来。
他拍着桌子喊道，「拾月姓江，姓江！她永远是我江敬中的女儿！」
江敬娟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当下自己也知道说错了话，也顾不上满头满身的牛奶，急忙低头认错：「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别这么生气啊。」
她说着话就过来轻轻拍着江敬中的背，「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江拾月也立时起身过来给江敬中顺气：「爸，没事，咱们家里就这么多事，我还怕人说啊。」
江敬中唿哧唿哧喘着粗气，指指江敬娟：「你这张……你这张破嘴，早晚……早晚让你吃个大亏才知道害怕。」
他说着话就慢慢咳了起来，越咳越重，最后咳到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捂着嘴痛咳了几声才终于停住了。
「爸，爸你没事吧。」
江拾月还在一下一下地顺着他背，用力扯下他捂着嘴的手，啊一声短唿，「你怎么咳出血了，啊？」
她慌里慌张地回身摁响了铃，「没事的爸爸，你别怕，你别怕。」
虽是这么说，但她话里已经带了哭腔：「医生很快就来，很快的。」
江敬中此时已经咳得脱力了，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常备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江敬中虽然不是第一次吐血，但却是第一次咳出血，江敬娟也被吓得不轻，立在原地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怔愣两秒之后又跑到门口，拉开门想等医生进来。
站在门口的却是宋霖，他手抬到一半，显然是正打算开门呢，江敬娟一见他如同见了大救星，立刻拉住他手臂就把人拖了进来：「他刚才咳出血了，好大一口血。」
这当口，护士也跑进来了，见是这情况又把主治医生喊来了，一番检查下来决定去拍个肺部ct，宋霖又打电话问了梅盛林，又加了几项检查。
江敬中已经缓过来了，面色好了许多，加之今天也晚了，要做检查也是明天的事了，三人站在他床边，都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江敬中微闭着眼笑了笑：「别这样……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呢。」
「爸！」
江拾月手撑在床尾板上，「别乱说，你不许……不许……」
她说着就捂住嘴要哭，宋霖揽她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对着江敬中说：「爸，没事的，这次入院检查还没做多久呢，都挺好的，这就是保险起见，我们再复查一遍。」
江敬娟此时讷讷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再也没了刚才那副喋喋不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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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中手微微抬起指了指：「拾月，你带霖儿出去吃个饭，我想闭闭眼。」
「对对对，你快带霖儿去吃饭，都这个点了。」
江敬娟也帮腔，「这医院里也没法做，等以后回家了，我给你们好好做一顿像样的。」
宋霖客气了几句，低头问江拾月：「饿不饿，随便吃两口？」
江拾月其实不太想去，她想在这里再守一会儿，但江敬中刚才那一阵咳得实在兇勐，现下一副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确实也需要休息，她便跟着宋霖出了病房。
两人却并未乘电梯，宋霖拉着她直接到了楼梯间，两人往下走了几节楼梯，宋霖转头看看她：「没话对我说？」
江拾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你先说吧，我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她声音还有些发闷，哭腔未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还逢人就说呢。」
两人走下一层楼，鞋子挞挞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尤为明显，宋霖牵着她的手：「那就不说了，我知道就行了。」
他先下了一层，江拾月忽然停住脚步：「你什么都别做，这是我跟周家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宋霖一挑眉，末了点点头：「都听你的。」
他话虽这么说，但并不是一副都听她的表情，江拾月眯眯眼：「我说真的，我自己可以解决。」
宋霖嗯了声：「我也说真的。」
两人错了步台阶，此刻恰好平视，江拾月忽地捧起他的脸：「说好了哈，你要自作主张地去找万新玉那可不行。」
宋霖郑重点头：「骗人是小狗。」
江拾月噗嗤一声笑了：「我看你不骗人也跟个小狗没差别。」
宋霖压了压眉头，一手扶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在她腰上前后左右挠了个遍，江拾月左躲右闪，最后笑软在了他怀里。
「错了错了，是我说错了。」
她埋在宋霖肩头，仍在笑个不停，「你不是小狗，我是小狗行了吧。」
她热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沖在宋霖的大动脉上，他只觉得那里一阵一阵地发烫，热血几乎要喷薄而出了。
楼道里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从窗口透了进来，照得墙面橙红一片，恰如他此时的心情。
火热中尚存一丝理智。
还夹杂着下午接到罗良俊电话时的愤怒。
万新玉对待江拾月什么态度，可想而知，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能闹成这个样子，私下里是什么丑恶面目更是可以想见了。
可就跟江拾月之前在他面前哭诉的那样，她并不是犯错的那个，为什么所有的后果都要她来承担。
她万新玉真的有本事，早就该把周盛良给弄服了，要么离婚，要么老老实实过日子，绝不是现在这样揪着江拾月不放。
他轻轻拍了拍江拾月的背，万新玉算什么东西，他连见都不想见她，掂掂周盛良就行了。
第184章 我喜欢斩草除根
云程门口，周盛良又转了几个圈。
他最近来得有些多，但始终没有进去。
江拾月那边他也联繫不上，只侧面打听了下，她跟宋霖像是又和好了的样子，宋霖也总去医院探望江敬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跟了两天江拾月，发现她确实是每天都回宋霖那边，如此他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些。
事情总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但凡自己还能周旋一二，就还没到用宋霖的时候。
但如果，自己迈过了这道坎，那以后在吴城，他和宋成川也能比肩一二了。
这是值得一搏的，就算压上全部身家，那又如何。
周盛良仰头看看云程的大楼，内心暗暗打算，等他的公司上市了，看宋霖那个臭小子还敢不敢拿鼻孔看他。
他越想越心潮澎湃，仿佛此刻自己已经站在了敲钟台上了，正心花怒放之际，背上被人一拍：「周总？」
周盛良转头一看，是宋霖那特助，罗良俊。
他此刻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对他朝门门内一比：「来了这么多次了，也不进去坐坐？」
周盛良有些尴尬，他前后看了看：「我这也是经过……经过。」
罗良俊点点头：「是是，毕竟我们云程就在这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上，周总经过也是正常。」
「那……」他又往边上让出一步，「来了就上去喝杯茶吧，上好的碧螺春，宋总刚泡好。」
话说到这里，周盛良再拒绝就显得上不了台面了，当下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跟着罗良俊走进了云程。
宋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见他进来了，也没起身，双臂挂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抬起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唿。
「周总忙啊，有一阵没见了吧。」
他一只手放下拍了拍沙发，「来，快请坐。」
要按年纪，周盛良那是绝对的长辈，要按亲属关系，他还是宋霖的老丈人，但在商场，胜奇就是个跟在云程后面捡芝麻的猴子，不值一提。
周盛良心里不舒服，但肯定不会表现出来，毕竟宋霖作为他的最后一招，现在肯定还是不能得罪的。
他笑了笑坐下：「宋总太忙了，我这闲人见不着你也是正常。」
宋霖没说什么，探身从壶里到倒出一小杯茶，比了比：「这碧螺春还不错嘛，你尝尝。」
周盛良道了声谢，捧起喝了口：「嗯，清香甘甜，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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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自己也倒了一杯，浅浅饮了一口之后放下了，接着就撇头望向窗外，没再说话。
周盛良等了会儿，见他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心里就有些打鼓了，这宋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年纪不大，肚子里那些弯弯绕比他爹还多，今天这葫芦里，又打算卖什么药啊。
不管了，敌不动我不动，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
周盛良打定了主意，二郎腿一架，掏出手机，开始回復消息。
偌大一个办公室，两人都沉默了，到后来甚至有半分较劲，当然，这只是对周盛良而言，宋霖就是单纯的想晾晾他。
「周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霖冷不丁的一声把周盛良惊了一跳，手机都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宋霖一挑眉，俯身刚想帮他把手机捡起来，周盛良慌里慌张地一下拿起手机，迅速摁灭了屏幕。
宋霖慢慢靠回沙发背上，将他从头到脚看了遍，忽然笑了。
周盛良最烦宋霖这种笑，好像一切就他尽在掌握，其他人全是蠢货一般。
想他叱咤商海这么多年，见过的大风大浪都够这小子喝一壶的，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就这么作威作福的，呸。
他心里骂了这么一通，面上却是也跟着笑了：「小宋总有话直说吧，别在这打哑谜了。」
宋霖摇摇头：「我以为周总有话要说呢，我这儿都见你在门口晃悠好几回了，这不是以为你有困难不好意思开口才叫人把你请上来的吗？」
周盛良哈哈笑了两声：「哪儿的话，我那都是到门口来学习学习，感受感受，沾沾云程的财气，回去也好把胜奇再往上提一个台阶啊。」
宋霖又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拿起茶壶把周盛良面前的杯子又倒满了，「我呢，也没什么太多人生经验，不过我爸倒是一直跟我耳提面命一件事，那就是多大碗吃多少饭，心太贪容易翻船哪。」
周盛良心中一跳，还没等仔细想呢，宋霖起身走到了办公桌边，微微靠在桌沿上，抱臂看着他：「看在江拾月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两句，证监会现在查的很严，你企业有那个实力那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要是想做些歪门邪道的话，我劝你趁早歇了这心思，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周盛良下意识就想说自己没有，但宋霖一抬手：「不必解释，我不关心，我看你家里家外的事情也挺多的，老的少的都不好摆平吧？」
他敲了敲桌上的烟盒，抽出来一只烟点上，吐出个烟圈，接着又是一笑，却又忽然板了脸。
「万新玉是不是挺闲的？你给她找点事做做啊，你们一开始不也是夫妻档创业的么，我看她还宝刀未老，在胜奇上市这件事上很可以替你出出力呢。」
周盛良眉头慢慢拧起：「她……又去找拾月了？」
「又？」
宋霖挑眉，「看来你也挺清楚的嘛，平常就装瞎是吧。」
他一摆手，并不想听周盛良的狡辩：「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但以后，你们周家但凡还有谁再敢来找江拾月跟她爸的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可不是万新玉，耍那些过家家的手段，我这人喜欢斩草除根，一次解决问题。」
他转身坐回了座位上，低头开始看文件，「周总请回吧，都挺忙的，不送了。」
第185章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盛良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今晚他和几个朋友聚了聚，被人捧着吹了一晚上的牛，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总之是喝得醉醺醺的，没几分清醒的神志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人都睡了，他晃晃悠悠地经过万新玉房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白天宋霖说的话。
「我可不是万新玉，耍那些过家家的手段，我这人喜欢斩草除根，一次解决问题。」
他和万新玉已经分房多年，就连这个家，他也不是每天都回的，如今又因为万新玉在宋霖那臭小子面前吃了排头，如何不让他心火直冒。
再加上他今天又喝高了，若说平常对万新玉还有几分忌惮，现下是丁点儿都不剩了。
他摁下了门把手，把门砰一下砸到了墙上，万新玉被这声巨响惊醒了，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了！谁！」
她摁亮了床头灯，看清楚了门口站着的周盛良，眉心紧紧一拧，接着捂住了鼻子。
「神经病吧你，怎么不喝死你，赶紧给我滚，我可没那闲心管你，外面那个狐狸精的被窝热你就去睡哪个，别在我这儿找不痛快。」
她说完这些话，见周盛良还是定定站在门口没动，不禁有些不耐烦了，随即掀开被子下了床，几步走到他跟前，抬手就要推他出去。
周盛良被她推了个趔趄，前后晃了晃，但脚下步子没动，他一把抓住万新玉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万新玉，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啊？」
他压着喉咙，几乎是牙咬切齿，「你没事去找江拾月干什么？你是不是又去胡说八道了，啊？」
万新玉先是一愣，接着一声冷笑：「是啊，怎么了，那小贱人从小到大我都打多少次了，怎么了，以前能打现在不能打了？」
「当然不能打，以前不能打现在也不能打，她现在跟了宋霖了，宋霖你知道是谁吧？」
他打了个酒嗝，牌拍拍自己的胸脯，「就连我周盛良……都要看他的脸色，你算什么东西？啊？你还敢去找拾月的麻烦？你自己想死别拖着我一起行吗，我还要……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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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你个头！」
万新玉受不了周盛良这酒臭味，捂住鼻子想退退不了，「你放开我，周盛良你自己软骨头关我什么事，你到处捧人家臭脚你看人理你吗，你……」
啪！
周盛良扇了一巴掌尤不解恨似的，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两下极重，万新玉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但她哪里还顾得上这点疼痛，她已经气疯了。
她双手胡乱在周盛良脸上挠了起来：「你要死了周盛良，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敢打我！还敢扇我两下！」
她啊啊啊地尖叫个不停，双手挥个不停，周盛良被她抓得毫无还手之力，左躲右闪之际瞅着个空终于抬手把她掀翻了过去。
两人动静实在太大，周岚和王妈也都被吵醒了，跑到了这边。
周岚绕开周盛良，扑倒了万新玉身上，摁住还在尖叫的她：「妈！妈，别叫了，别叫了，没事的没事的。」
万新玉哪里还听得见她讲话，一心只想再起来把周盛良给撕吧了！
「周盛良你个王八蛋！你为了个小贱货居然敢打我！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年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啊？啊！」
「我当初……我当初，为了你回家跟我爸妈，跟我哥嫂借钱，听了多少难听话！我不吃不睡的跑市场，就为了多接几笔点单，你呢，你呢！」
她左右脸上各一个鲜红的手掌印，眼睛也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搂着别的女人在睡觉！」
面对她的控诉，周盛良只哼哼一笑：「得了吧你，胜奇要交给你办，早八百年前就倒闭了，就你针尖麦芒一样的气量，哪个人受得了你。」
他不耐烦再面对她这张脸，撇过头去从鼻子里唿出口气。
「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没事找事，我就改医嘱，周岚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你敢！周盛良你敢！」
万新玉用力捶地，咆哮出声，「你敢！」
但她的怒火已经没人在意了，周盛良转身出了房间，已经扬长而去了。
…………
江敬中的报告出来了，万幸没有恶化，也没有转移，上次咳出血估计也就是情绪原因。
江敬娟这几天都有些讪讪的，她不敢再在江敬中面前胡说什么，毕竟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但她和万新玉，似乎在微信上聊得颇为热络，互相在短视频下面频繁点赞互动，一天到晚捧着个手机笑个不停。
江敬中也不想再提以前那些伤心事了，所以只要江敬娟不在江拾月面前胡说什么，他也就没再管她。
毕竟江敬娟在吴城也没什么能说话的朋友，有人陪她聊天也好解解闷。
再者现在拾月又嫁给了宋霖，自有人护着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万新玉胡作非为了。
但江敬中还是把有些话说在了前面：「你跟万新玉有来往不要紧，但是拾月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要跟她说，我们家里的事情也是一样，别一天到晚那嘴跟个漏斗一样，什么都往外掉。」
江敬娟是颇有些莫名其妙的，可她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惹他生气，只点头说知道了。
江敬中尤有些不放心：「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再给拾月找麻烦，你就直接给我回去，等我死了再来给我撒骨灰。」
「哎呀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江敬娟放下手机，起身给江敬中扯了扯被子，「都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嘴，一定装拉链给封上，行了吧？」
病房门被推开了，她还以为是江拾月，头都没抬说就说：「拾月，你看看爸，一天到晚生生死死的挂在嘴边，你快说他两句……」
「江叔叔，阿姨。」
周岚拎着几个礼包，顺手放在了床边，「这两天觉得怎么样？有好些了吗？」
江敬中没想到她会来，立刻坐直了身子：「好多了好多了，岚岚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周岚摆摆手：「不坐了，叔叔，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
她顿了顿，「顺便帮我妈道个歉……」
「道歉？」
江敬中和江敬娟对视一眼，「这没头没尾的道什么歉啊？」
周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反正……反正……前尘往事，一起道个歉吧。」
她说完勐地鞠了个躬，咬了咬唇，一个转身就又跑了。
她来去匆匆，只剩江敬中和江敬娟两个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第186章 水中镜月
这次画展办得颇为顺利，虽然提前了些日子，但是之前也已经准备了很久，所以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一点儿意外都没出。
辛晚晴十分得意，这可是非晚开业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展，不仅展览达到了宣传效果，连营业额也十分可观。
当然，这当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宋霖贡献的。
她翻翻帐册，忽然啧了声：「以后这画直接你买得了，还要宋霖绕那一圈干嘛？」
江拾月颇为不贊同的摇摇食指：「他先是非晚客户，再是我老公，这主次关系你可要分分清。」
「哎哟哎哟。」
辛晚晴叫唤了几声，「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事业女性。」
江拾月指指她：「我劝你三思而张嘴，惹我不开心了，我就另外开个画廊，把我老公带去那边开单。」
辛晚晴一哆嗦，双手唿了唿手臂：「你好噁心哦，非晚也是你们y的一环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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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啧一声，抬脚就把辛晚晴的椅子给踢出去老远，辛晚晴哪里是个示弱的人，反身就扑上来挠她痒痒，两人一时笑闹成一团。
今天是画展最后一天，下午五点准时结束，这之后就是整理展品，打道回府了。
现在已经是三点了，也没什么观众再进来了，江拾月和辛晚晴闹过这一阵就准备去再转一圈，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收尾的。
两人各走一边，江拾月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顾以冬了，他站在自己那副自画像前，正看得入神。
她脚步一顿就想转身，但转到一半就被叫住了。
「拾月。」
这片地方就他们两个站着，想装作没听见也太假了，她闭着眼吁出口气，调整了下表情这才转过身，对着顾以冬挥了挥手：「好巧，你也在这儿。」
顾以冬几步走到她跟前：「不巧，我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江拾月抬了抬眉，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要是分成上还有疑问的话，可以跟辛晚晴再谈的，合作嘛，双方愉快最重要了。」
顾以冬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埋头笑了：「你不必装傻，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江拾月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就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拾月。」
顾以冬脸上有些受伤的表情，迈近一步想拉她的手，江拾月手往身后一背，往边上让出几步：「更别动手动脚。」
「我……」
顾以冬垂下头，嘆出口无可奈何的气，「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江拾月只觉得好笑：「你这话说的，你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有机会？」
「我只是觉得宋霖不是个好人……」
顾以冬说了这话又看看江拾月的表情，又加了句，「也不是你的良配。」
此时此刻，江拾月是真的觉得他莫名其妙了：「不是，顾以冬，我跟他怎么样，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评价什么，你也没资格来断定谁是谁的良配。」
她转身要走，转到一半又回身瞪了他一眼，「别跟过来，管好你自己。」
顾以冬追了几步：「对不起，拾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爱……」
「闭嘴！」
江拾月勐地一转头指着他，「我说过了，我不想听，你越界了。」
她说完这话本想转身就走，但余光扫到他受伤的表情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下。
老天爷，看在他的话挺赚钱的份上，姑且说两句软话吧。
「antonio，你并不了解我，你喜欢的只是你想像中的我，我希望你可以尽早认识到这一点。」
「不，不是的。」顾以冬立刻要否认，「你什么我都知道，家庭背景，成长经歷，甚至交过几个男朋友……」
江拾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这些都太表面了，根本构不成不了一个完整的我，一个真正的我。」
顾以冬手抬了一半又讪讪放下，他垂头丧气地说：「你根本不给我机会让我了解你。」
「对。」
江拾月点头点得斩钉截铁，「我已经结婚了，该了解我的只有我的丈夫，我认为这是对伴侣最起码的忠诚。」
顾以冬低着头不发一言，十分沮丧。
江拾月最后笑了笑：「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你真正爱的人，而不是如我这般的水中镜月。」
说完这话，她也不打算再转身了，索性迈步越过顾以冬往里面走。
没走几步呢，顾以冬又在身后喊她：「拾月。」
她是真没了耐心，也不打算再听他说什么了，加快脚步往里面走了好一段才停下脚步，朝后看了看，确定人没跟来才松了口气。
这么一折腾，时间也不早了，她抬腕看了看表，前后左右一看，要不然自己先收拾一些零碎。
正盘算呢，身后又有人叫她：「江拾月。」
她一转头，嘴张了几张也不知道如何称唿，最后只能草草点了点头：「您也来看画？」
余韵文朝外面看了一眼，接着才看回江拾月，末了也点了点头：「霖儿说你在这里办展，让我要是闲得无聊也可以过来看两眼，买两幅画给你撑撑场面。」
第187章 栓住她的心
江拾月并不是个特别擅长交际的人，此刻余韵文这样说，她只能僵笑着点了点头，一时没找出话来说。
自上次医院之后，两个人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再加上之前见面时也不太愉快，气氛总归还是有些尴尬的。
两人一个前后看了看，一个左右看了看，都陷入了沉默。
默了这么一会儿，江拾月终于先指指里面：「要不然我先带您四处看一看，有些画是已经售出了的，但是还有许多不错的作品的。」
余韵文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她压根不懂这些，家里面的名家字画都是宋成川父子买的，她从来不管这些。
宋成川倒是也叫她去学学这方面相关的，毕竟其他富太太说起字啊画啊的都是头头是道的，她这一点都不懂也被人笑不是。
她当时脖子一梗：「谁敢笑我，谁敢笑我？那些个什么富太太哪个不是指望从我身上捞点好处，还有人有胆子笑我？」
这话确也没错，在吴城，想要搭上云程这条大船的不是一个两个，宋成川的路子不好走，太太们打几轮麻将，喝几次下午茶，自然就能搭上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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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韵文不是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她就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从来只有别人来求她，她是用不着开口求人的。
当然，这也是宋成川父子争气，云程做到这个体量，再往上走那需要的关系网络那就是不可言说的了。
余韵文向上社交不行，向下那可是游刃有余，此刻迈步跟着江拾月往里走，随便指了幅就问：「这个卖出去了吗？」
江拾月一看，说还没有。
余韵文点点头，随手一指：「那就从这，到那根柱子那儿，我都要了。」
「啊？」
江拾月知道宋家财大气粗，但这跟买菜一样的来买画，也属实是有点随便了。
她不得不再度确认一遍，「从这幅……到那副？」
余韵文见她这幅不确定的神色，便问：「一共多少钱？」
江拾月心里约莫估了估：「应该在三十万左右。」
余韵文从包里掏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她这一副买了鱼要求小贩将其开膛破肚一样的腔调，甚至让江拾月以为自己报的是三百块的价。
「我……」
她噎了噎，「不是……」
江拾月终究还是叫不出「妈」这个字，她犹豫了下说：「阿姨，可能要超过三十万，具体我还要算一算。」
「哦。」
余韵文点点头，「没事，是多少算多少。」
她倒是挺坦然地说，「我是不懂这些东西，但既然霖儿叫我来看了，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儿媳妇，我就该给你撑撑场面，你要是嫌少我还可以再买一点。」
「不不不。」江拾月连连摆手，「我不是这意思，很好，很够了。」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顿了顿才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其实不必这样的，我看您也不是就喜欢这画……」
余韵文抬手止住了她的话：「有什么喜不喜欢的，还不够我一场麻将的，你看你这小……」
她立时卡住，歇了口气才说，「……小孩子样儿，再者说了，你叫我什么阿姨啊，你都跟霖儿登记了，就该改口了。」
江拾月垂下了眼睛，提了好几口气都没能叫出来，对面的余韵文倒好似颇有耐心地等着，最后江拾月眼一闭，从喉咙里挤出来个「妈」字，这耳朵不好的人恐怕还听不见。
但余韵文听见了，她终于满意地嗯了声，接着再度问江拾月：「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
宋霖回家的路上接到余韵文的电话：「我可是去花了钱啦，该做的我做了，该买的我也买了，你总没话说了吧？」
「妈，我就知道全天下最爱我的人就是你了，这事交给你办我是最放心的了。」
宋霖哄起余韵文来那是得心应手，「过两天有场拍卖会，我一定给拍个最大的宝石项鍊回来，闪瞎你那群麻将搭子的眼。」
电话里余韵文噗嗤一笑：「得了吧你，你这张嘴胡说八道的劲儿可比你爸多了去了。」
「别冤枉我啊，我说出来的话哪句不是砸到地上了，我可不像我爸，尽开口头支票。」
余韵文又笑了，宋霖哄了这么几句就想挂电话了，但电话对面，余韵文忽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霖儿啊……」
宋霖：「怎么了，你没钱了？」
「什么有钱没钱的？」余韵文骂了这么一句又吞吐了上了，「这事吧，我说了显得我挑拨离间，但我不说吧，又放心不下。」
宋霖眉心一蹙：「跟拾月有关？」
好一会儿，余韵文才嗯了声：「就我今天一到那儿，就看见拾月跟个男的站在一起讲话，我这心里吧就一跳，就绕近了凑过去听了听。」
车子已经开进了小区门，宋霖没说话，继续听着余韵文说：「哎呀，那男的讲话啊，反正就是些男的女的，情啊爱啊的事，我听他意思，他挺喜欢拾月的。」
宋霖：「是不是个外国人？混血儿？」
宋霖心里涌上一股烦躁，这顾以冬怎么跟个牛皮糖似的，沾上还甩不掉了，纠缠不休的。
「对对对。」
余韵文连声称是，「还挺帅的，我这不就有些担心了么，但你放心啊，我听全了，拾月是坚决拒绝他了，还说什么对伴侣忠诚之类的话。」
听到这里，宋霖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顾以冬就算开屏成个花孔雀也没用，江拾月一颗真心全在自己身上。
他接着又听到余韵文说：「前面怎么样我也不说了，你们这既然结了婚就要好好过，你还是把她看紧些，她长成那副样子，肯定是招蜂引蝶的，纵使她现在没那份心，但日久岁长的，也不好说啊。」
「要我说呀，你们俩还是趁早再要个孩子，这有了孩子，栓住了她的心，自然也就稳妥了。」
宋霖默了片刻才说：「她这身体还没恢復呢，以后再说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但余韵文这话却是被宋霖听进去了。
她说得没错，兴许有了孩子，才能彻底栓住江拾月的心。
推开家门的时候，江拾月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她转头见宋霖回来了，立刻蹿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门口，一下吊住他脖子。
「今天你妈来了，买了好几幅画呢！」
宋霖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她跟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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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扶住江拾月的腰，换了拖鞋，带着她往里面走，「今天都结束了？」
「对，结束了。」
江拾月边走边说，「你妈可真土豪，买画跟买菜一样，她这样啊……」
她推开宋霖的手，往边上一站，抬手一指，「从这幅到那副，我都要了。」
她笑得不行，「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买画的呢，可爽快了，这样的藏家多一些就好了，真把晚晴姐乐坏了，都要收摊了，还能来这么一个大单。」
她笑倒在宋霖肩头，宋霖见她这副样子也跟着笑了：「这么开心？早知道该让我爸也去下一单。」
江拾月摆手：「那怎么行，也不能紧着你们一家薅啊。」
宋霖点点她的额头：「是我们家，你都嫁进来了，以后你孩子可也姓宋呢。」
江拾月这才哦了声：「是是，对对，是我们家。」
她说着又要笑，宋霖又拥住她的腰：「我们把婚礼办了吧，等你养好身体了，我们就再要个孩子。」
第188章 你别听他瞎说
江拾月却没露出他想像中的表情，她甚至有一瞬间的讶然。
等他说出再生个孩子的时候，江拾月的脸色就慢慢变了，她笑容收尽，站直了身子。
默了半晌，她说：「我不想办什么婚礼，我现在也还不想生孩子。」
宋霖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但还是耐心地说：「当然不是现在，你身体还没恢復，我的意思是……半年或者一年都可以，肯定还是你的身体为重。」
江拾月慢慢垂下头，片刻后才说：「宋霖，我希望我们有话说在前面。」
「第一，我们在伦敦说的三个月之约，希望你不要忘记。」
「第二，就算那三个月过去了，我这几年都不想生孩子，前次……」
她卡在这里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就有些哽咽了，「发生是意外，结束也是意外，兴许老天就是想告诉我，现在我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第三，不用办婚礼，我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也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
话音刚落，孙姨的声音就从餐厅那边传了过来：「好了好了，吃饭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动，大概是没人应声的缘故，孙姨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我说听见开门声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呢，快快，洗手吃饭吧。」
江拾月扭头对孙姨笑了笑：「好，这就来。」
她径直转身离开，跟在孙姨后面进了餐厅，只剩宋霖一人立在玄关，半天都没动一动。
他心中涌出一丝疲惫，这丝疲惫很快席捲他全身，让他几乎站不住了。
他一手扶住墙，忽然在此时此刻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江拾月到底想要什么？他宋霖，又想要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依然毫无头绪，他自问能做的该做的，自己都做了，但临到头，她江拾月还是那番话，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
两人既然结了婚，生个孩子不是顺其自然的事吗？又不是今天明天就要办，怎么就不行了？
连婚礼也不想办，甚至还要把那什么狗屁三个月之约扯出来说事，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得这么好，他甚至以为这事早就过去了，怎么一到动真格的这江拾月就要翻旧帐呢。
他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咬牙只犹豫了一瞬，抬脚就往餐厅走，进去的时候孙姨刚把汤端了出来：「先生快坐吧，今天……」
「江拾月，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宋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不让江拾月说出来的话，他今天偏要听了。
「我自问对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你爸住院，我给他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你在刘家村心血来潮搞什么拍卖，我出钱出力赔钱赔笑脸，也给你办妥了；你搞什么没用的画展，我买了多少画，你心里清楚的啊，甚至连我妈我都拉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啊？」
宋霖越说越气，抬手狠狠一挥，「胜奇他妈的要倒闭也是我吧？」
他指指自己鼻子，「也是我这个冤大头救了他吧？甚至连万新玉来找你茬，那也是我去敲打周盛良，你呢？」
他手一换方向，指着江拾月，「你呢？你为我做什么了？你为我做什么了？江拾月，我问你呢。」
江拾月手里拿着筷子，低着头没说话，孙姨倒是吓了个半死，慌忙放下汤碗，过来要劝宋霖：「你这没头没尾的发什么疯啊，啊？快别胡说八道了。」
她一扯宋霖胳膊，又对着江拾月慌忙笑了笑：「拾月，你别听他瞎说啊，他就是……他就是累了，累了就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
宋霖一把甩开她的手：「我清楚得很！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拾月，我们是夫妻，夫妻你知道吧，我说生孩子，那又不是马上要生，你怎么就这个不肯，那个不肯，怎么了？今天又见顾以冬了是不是啊？」
江拾月瞬间抬眼看他，那目光陌生地让他心头一跳，但他此刻怒火上头，什么也顾不了了。
「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他拍拍自己胸脯，「我也是个人啊，你把我当人了吗？要用的时候用一用，不要用了就甩个脸子，你就算养个小猫小狗也要给个笑脸的时候吧？」
他双手叉腰原地走了几圈，「是，我就是犯贱，我他妈就是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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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他也没等江拾月回答，转身就走出去了，很快，大门就砰地一声巨响，孙姨追出去几步，又哎呀一声退了回来，几步走到江拾月身后，扶住她肩：「拾月拾月，你千万别生气，先生他这全是胡说，你别往心里去，啊，这都不是他真心话，我都知道的，他特别在意你，真的，特别在意你。」
江拾月握着筷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半晌，她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孙姨，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我回房躺一会儿。」
「诶，好好好，躺一躺躺一躺，别动气啊，千万别动气。」
孙姨跟在她身后喊道，「我马上把他叫回来跟你道歉，拾月啊，你千万别生气。」
江拾月迈步上了楼梯，在转角处停住了，她没回头：「孙姨，我没生气，宋霖说的没哪句是错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
「……应该是他。」
第189章 你到底要怎么样
「出门出门了，知道了。」
皓炜边接电话边往电梯走，「宝贝儿，我到了打你电话，你就……」
电梯门开了，宋霖板着张脸走了出来，扫了皓炜一眼：「喝酒。」
「啊？」
皓炜拿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扭头看着宋霖往他家里走，「不是，你你你，你什么情况，诶诶诶……」
他也顾不上手机那头美女娇声娇气的唿唤了，径直挂断电话没，追上宋霖。
「喝什么酒，怎么又喝酒？你不是说再也不跟我喝酒了吗？」
宋霖站在大门前，一转下巴：「开门。」
皓炜嘴角一抽：「这大爷样。」
他推开宋霖，「边上站站，扫脸的。」
门锁第一声开了，他还没迈步呢，宋霖先不耐烦地推开了他，一言不发地当先一步走进了他家。
「诶诶诶诶。」
皓炜跟在后面连连叫唤，「经过我同意了么你就进我家门，你这私闯民宅我可报警啊。」
宋霖都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了酒柜初，打开门拿出一瓶就要开。
皓炜一见他拿的酒，哎哟一声几步快跑过去：「祖宗，您坐您坐，我给您开，不就是喝酒么，管够，行吧。」
宋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酒瓶，冷笑了声：「这么瓶破酒都不捨得喝，怎么的，你家要破产了啊？」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皓炜，熟门熟路地在岛台那里翻出了开瓶器，砰地一声就开了酒，又翻出个高酒杯，咕噜噜倒了半杯，接着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这一番动作皓炜拉都拉不住，末了也只能按住心疼，趋步上前，自己也倒了个小半杯，晃了晃浅饮了一口。
「这么好的酒，给你这牛饮似的，真是糟践了。」
他嘆了这句，宋霖已经倒第二杯了，这次又是满满一杯，皓炜见他举起杯子又想一饮而尽了，急忙喊住他：「别别，你想要灌酒啊，我拿瓶阿姨烧菜用的给你喝，你看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呢，宋霖就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再废话，我就去你家地下室拿。」
「得，得得。」
皓炜抬手一比，「随意，祖宗您随意，在别人那儿受了气就到我这儿来撒，活该我倒霉，我欠你的，我全家欠你的。」
宋霖举起杯子又是咕噜咕噜一大口，皓炜撇撇嘴：「要命，不是说跟江拾月和好了么，这是又被甩了？」
宋霖白了他一眼：「你才被甩了，你全家都被甩了。」
「是是。」
皓炜点头，「我这一天一个的，都赶不上你被甩的次数，你看你这图什么，怎么的了，宋霖，世上没女人了？就偏得被那江拾月甩来甩去的才舒服啊。」
宋霖看了他一眼，半天才哼了声：「我他妈就是犯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我舒服，行了吧？」
皓炜啧啧两声：「你是不知道啊，真真是一天到晚打电话跟我哭诉啊，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就为了这么个女人，多年的情谊那是丁点儿都不顾了。」
他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这次也给自己倒了满杯，「我这再不喝点儿，待会儿就没得喝了。」
宋霖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红酒，默了片刻才说：「常其真这事，是她咎由自取，她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皓炜说不知道：「这我也没问，她说么我就随便听听，她又不要我做主喽，就倾听就行了。」
宋霖冷笑了声：「她害了我的孩子。」
这话可是不得了，皓炜一听都吓了一跳，宋霖就把那件事简单说了说，最后哼了声：「我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不弄死她就算客气了，还说我狠心。」
皓炜这下也没话说了，这事属实有些离谱了，她常其真再怎么意难平也不能害人家孩子不是。
他摸了摸鼻子，知道这不是个能深聊的话题，话锋一转就问：「那你今天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真跟江拾月吵架了？」
好半天，宋霖才哼出口气：「我吵什么架，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我，你发天大的脾气她也只当看你笑话呢。」
皓炜喝了口酒，暗自咋舌，这沖天的怨气，从宋霖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违和。
他清了清嗓子，说实在的，安慰失意男人这种事情，他是真的不擅长。
皓炜挠挠眉毛：「那……那你想怎么样？就地拉倒？」
宋霖低下头没说话，皓炜又问：「那……那你回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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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马上哼了声，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又砰地一下把酒杯砸在了桌上。
皓炜眉心一跳，无奈地问：「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嘛？分也不行，合也不行，咋的，冷战啊？」
宋霖终于抬眼看他，杯子在他手里转了一圈之后，他终于起身站了起来。
「在你这儿住几天，我睡哪个房间？」
…………
非晚，辛晚晴激情昂扬地讲述完接下来的事业开拓版图之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江拾月。
「怎么样？江拾月，我们这画廊马上就要冲出吴城，走向世界了，你怎么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呢？」
辛晚晴察觉出些不对劲，坐下来问她，「是不是周家那老巫婆又来找你麻烦了？」
江拾月摇摇头，辛晚晴身子一挺，「难道是叔叔？」
「不是。」江拾月立马摇头，「你别胡说八道。」
辛晚晴又靠回椅子上：「那你咋了吗？难不成还和宋霖吵架了？他哄你还来不及呢，还跟跟你吵架？」
她十根手指抻了抻，「我说这宋霖也真是好脾气，几个人受得了你这脾气，不是我说你啊，拾月哪，你有的时候啊，也别太任性了，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对吧。」
江拾月撑着下巴看她：「我很过分吗？」
辛晚晴啧了声：「咱俩朋友啊，我觉得你还不错，但是你对宋霖啊，绝对是算不上好的，就人家正常谈恋爱，不太像你们那样，知道吧？」
江拾月垂眼沉默了会儿：「他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辛晚晴哦了声：「又出差了？出国了？」
片刻，江拾月才说了声不是：「他说，他为我做了许多事情，掏心掏肺地对我，但我不把他当人，连小猫小狗都不如。」
「哟……」
辛晚晴直起身子，嘆了好长一声，「怎么个意思，宋总揭竿而起了？」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什么话，好像我是那个欺压穷人的黄世仁似的。」
她越说越有些气，「我对他真的那么差吗？是，我自问那桩桩件件确实是他帮我做的多，但这不都是他愿意的吗？又不是我逼他的，临了了，来怪我了，说我对他不好，又这又那的，真是莫名其妙。」
她啪一下把手机摔在了桌上，刚想继续控诉就被辛晚晴喊住了：「不对，这没头没尾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呢，总有个起因吧，那你们为什么吵架呢？」
江拾月原本鼓胀的气一下瘪了些，她嗫喏半天才低声说：「也没什么，就是他回来说想办婚礼，还想再生个孩子，我说不办，也不生。」
她一摊手，「就这样啊，他就气走了。」
第190章 她就是没心！
宋霖就这么住在了皓炜家，连衣服都不用带，反正两人身形相似，皓炜能穿的他都能穿。
就是皓炜实在有些闷骚，这几天云程上下都有些窃窃私语，说怎么小宋总怎么穿得这么花哨了。
衬衫倒还是衬衫，就全是花草树木的，还要配个古巴领，衬得小宋总更加花美男了。
一开始宋霖也不肯穿，说要去现买几件，皓炜说：「你怎么回事，不都说了要重新找回自己吗，怎么的，几件花衬衫都不肯穿？你以前可是在沙滩上裸奔的。」
「胡说八道什么，裸奔的是你好吧，我可要脸。」
话虽这样说，但宋霖也觉得皓炜的话难得有些道理，就是啊，花衬衫怎么就不能穿了，他以前能穿，现在照样能穿。
于是就这么去了，早上还在电梯里撞见了宋成川，他皱着眉头宋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脑子被驴踢了？」
宋霖低头整了整衬衫领子：「不帅吗？」
宋成川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我发给你妈看看，就说你重返非主流了，让她抓紧时间来抽你。」
宋霖没理他，自信满满地进了办公室，当然是把办公室众人都惊了个目瞪口呆，但连看几天下来，大家倒也看顺眼了。
毕竟云程也没有非常严格的着装要求，只要不是奇装异服，拖鞋热裤，你穿什么也没人管。
在公司的时间就过得很快，一会儿听个汇报，一会儿开个简会，还没来得及悲春伤秋呢，半上午就过去了，罗良俊推门进来问：「宋总，去食堂吃饭还是叫外卖？」
宋霖摆摆手：「你去吃吧，我自己解决。」
办公室门又被带上了，他摁开手机，把聊天框从上滑到下，很好，不愧是江拾月，这都两天没回去了，还真是一句都不问呢。
他啪地把手机扔到了桌上，上午没时间生的闷气虽迟但到，此刻缓缓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他那天说的气话没哪句说错了，她就是没心，没良心！
而此刻的江拾月，面对辛晚晴的质问没有丝毫心虚，她梗着脖子喊：「我哪里说错了，我现在不想办婚礼，我这几年也不想生孩子，我这么想我不能这么说吗？」
辛晚晴侧身看她，摸摸下巴：「不至于啊，比这更难听的话宋霖应该也听过不少啊，怎么他这次就受不了了？」
「我知道了！」
她双手一拍，「还有顾以冬这个催化剂，他吃醋了，他有危机感了，对对对。」
江拾月往后一仰：「我就觉得他好烦，我以前也一直这样啊，他以前受得了现在就不行了？什么毛病啊？」
「哟，你这话，分外耳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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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晴掏掏耳朵，「让我想想，似乎是我哪个渣男前任的鬼话呢。」
「你……」
江拾月一时语塞，但最后依然还是嘴硬，「是他愿意的，不是我逼他的，是他去伦敦找我，说什么三个月之类的鬼话，我昨天一提他就变脸了。」
「哦~~」
辛晚晴这一声拖得好长，「原来还有这茬还没说呢，我说你们怎么打伦敦回来突然就如胶似漆了，敢情还搞了个什么三个月之约呢。」
她掰手指算了算，「那是啥时候，十一月份吗？」
江拾月软软地倒回椅子里：「差不多吧，但我现在觉得可以提前结束了，实在是没有到时候再看的必要了。」
辛晚晴啧啧嘆了两声，摇摇头说：「宋总可怜啊，一江春水，付诸东流哪。」
她抬脚踢了踢江拾月，「你啊，太经不起考验了，一点点不顺心就立马想缩到你的龟壳里去，你这样，就算换一个人，也一样不会得到幸福的。」
江拾月只哼了声：「男女之间，讲什么……」
「好好好。」
辛晚晴不想听她的高见了，「随你便吧，别现在嘴硬，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江拾月哈地一笑：「这能耐的，跟章老师重归于好了是吧？」
辛晚晴抬起下巴点点头：「那还用说，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不懂珍惜呢。」
江拾月深吸一口气，接着勐地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辛晚晴够了几够没够着：「诶诶，你去哪儿？」
江拾月头都没回，径直出了非晚，往南去了。
她能去哪儿？
她哪儿也去不了，只是不想再听辛晚晴说那些话了，她每说一句，自己心里的后悔就浓了一分，她此刻知道了，那天在玄关不该说那些话。
也或者，不是不能说，是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她明明知道宋霖爱听什么的，可她就是不愿说。
更或者，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对宋霖的唿来喝去，她在他面前，自来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考虑对方是否能接受。
她走到一张长椅上慢慢坐下，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办婚礼，现在也不想生孩子，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有错吗？
她默然想了片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没有错，最起码在如实说出自己想法的层面上，是没有错的。
她拿出手机，点进和宋霖的聊天框里，打打删删好长时间，最后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发了出去。
第191章 还说没吵架
皓炜这几天不太舒畅，以往美女那都是随便往家带的，但他家现在被宋霖霸占着，就十分不方便。
昨晚上都带到门口了，恰好宋霖开门放垃圾，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把门口两人上下扫射了个遍，末了轻蔑一笑，转身进去了。
那美女当即就不高兴了：「有病吧你，喜欢男人还叫我来干什么？看你们搞基啊！」
她提起高跟鞋狠狠一脚踩了下去，皓炜嗷呜一声捧着脚就跳了起来，还没来得骂人呢，对方早就不见踪影了。
他气急败坏地一瘸一拐地走进去，狠狠砸上了门，指着宋霖就开骂了：「宋霖你是不是有病吧，你刚才那副样子干什么啊！啊？你什么意思啊你？」
宋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我没病，我怕你得病，也怕你传染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
皓炜简直是出离愤怒了，本来看他可怜收留他几天，结果搞得自己家不能回，还要遭受他这种精神侮辱。
「宋霖你个王八蛋，你现在就给我滚，我家不欢迎你！」
他拖着条残腿就要拽宋霖走，奈何对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手机，皓炜正要凑上去看他看什么，他又一下把屏幕摁灭了，转头过来看着自己。
「我走了。」
他说完这话就长身站起，几步走到门边，开了门就出去了。
皓炜呆呆立在原地，张口结舌了半天，刚要骂出口的时候大门又被推开了，宋霖一侧身进来，再度关上了门。
他朝皓炜一挥手：「还是再住几天吧。」
他换了拖鞋朝自己房间走，又半路退回来指指皓炜，「不许带人回来，外面解决。」
「你！」
皓炜指着他刚要骂人，但宋霖的房门已经砰一声带上了，他满腔的骂娘堵在胸口，差点没被憋死。
好半天，他才喷出来句话：「宋霖，这是我家！」
门里的宋霖，哪里还听得见这句话，他立在床边，又看了看白天江拾月发过来的信息。
【我爸这次治疗结束了，我送他去我姑那儿，你说的话我也想过了，我们之间确实有很大的问题，我自认为也没有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
【当然，你也绝没有配合我改变的义务，所以我综合考虑下来，觉得还是应该慎重对待我们这段关系，如果在这段关系里，大家都痛苦大过快乐，那还是提前结束为好】。
【我随时可以签字】。
宋霖简直要把最后几个字盯出洞来，什么叫她随时可以签字，这不又是随时就要离婚的意思吗？
他发这通脾气是为了跟她离婚吗？
他不就是为了让她多爱他一点吗？
啊！
这江拾月到底还是不是人，自己说了那么多伤心欲绝的话，她倒好，不为所动不说，还甩过来这么几句不行就拉倒破罐子破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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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好。
好！
好得很啊。
…………
江敬中这次住院时间久了些，主要是等待基因报告的时间长了些，但好在结果是好的，这次再回来，就比上次精神头好了许多，都能下楼在院子里坐坐了。
进了九月，早晚就凉快了许多，江拾月特意买了张新的躺椅，柔软宽大，这样江敬中躺的时候也能舒服一些，毕竟他现在瘦得浑身都是骨头，硬板床睡着都硌得慌。
江敬娟又把什么些荤的素的打成一碗煳煳端了过来：「快，趁热吃，可有营养了。」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还买了个破壁机，执着于把各种东西打成杯奶昔给给江敬中餵进去，说是这样对胃癌病人好，容易消化，也更好吸收营养。
江拾月凑过来看了看那碗煳煳：「小姑，这跟猪食也差不了多少了。」
「胡说八道什么！」
江敬娟兜头打了她一下，「这对你爸身体好，你看看这回来几天，脸色好了多少啊。」
这倒是实话，她照顾江敬中确实尽心，吃的睡的没哪个地方不操心的，所以这次出院之后，他们还是到了刘家村休养。
这里空气好也安静，挺适合江敬中养身体的。
他端起那碗煳煳，喝了一口，看向江拾月：「我送到了你就回去吧，你赖在这儿干什么？」
江拾月低头看手机，好一会儿才说：「前阵子忙过了，最近没什么事，我在这儿陪陪你，反正半个多月就又要做下个疗程了，省得来回跑。」
江敬娟拉了张小板凳也坐了下来：「这次出院宋霖怎么没来啊？」
「哦。」江拾月挽了挽耳后的头髮，眼睛还是看在手机上，「他挺忙的，出差去了。」
她顿了顿又加了句，「去国外了。」
江敬娟心思浅，不疑有他，只哦了声：「也是哈，云程这么大一艘船，要掌好舵也不容易的。」
她等着江敬中喝完了，接过碗又往厨房去了，等她走了，江敬中看看江拾月：「你们又吵架了？」
江拾月快速扫了他一眼才说：「没有，爸，你别操心这些了，好好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
江敬中直起身子：「你姑看不出来，我可知道，宋霖这都七八天没露面了，以前他可不这样。」
江拾月只好放下手机：「不是说了吗，他出差去了，他一天到晚忙得要命，说走就要走的，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看你啊。」
江敬中将信将疑地又躺了回去：「拾月啊，我也是多话，宋霖对你，是真的不错的，我和你姑姑都有眼睛，我们都看得见，你自己也不要太任性了，说话做事的，也要给人留几分体面。」
这些话这几天江拾月实在是听了太多了，刚才在微信上，辛晚晴还在教育她，现下江敬中又来说，她一下就有些毛了，瞪着眼睛就喊道：「我怎么了我，一个个的都把我说得十恶不赦似的，我早就说要跟他离婚离婚，是他自己凑上来还说要要给他机会，不是我强迫他的！」
她越说越气，前几天发了那几条微信，宋霖那边就跟泥牛入海一样，丁点儿回声都没有，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江拾月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又跺了跺脚：「你们都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她噔噔噔地跑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江敬中坐直了起来，抻着脖子望了望，摇摇头嘆了声：「还说没吵架。」
这头江拾月一股无名火冲到头顶，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事情，越想越气，拐了个弯就走出了村口，直上了大路。
说是大路，但也还没到主干道，现下收桃子的季节过去了，进村的车辆也不多了，路上只稀稀拉拉地偶尔过去几辆车。
江拾月正当气头上，本也没注意来往的车辆，但她很快，就不得不注意了。
连绵不断的蔬菜大棚中间夹着条两车道的柏油马路，此时，那柏油马路中间缓缓驶来一辆法拉利敞篷跑车，火红火红的。
那轰鸣声一直响到了江拾月脚下，司机拉下墨镜喊她：「江拾月！」
第192章 不记得我了？
谁？
江拾月定睛一看，眼前这人有几分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这人是谁。
那人沖她一笑，随后往后撸了撸头髮：「不记得我了？皓炜啊。」
对，江拾月想起来了，是宋霖那个朋友，皓炜，好的跟常其真似的朋友。
一想起常其真，她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她看了他一眼：「你……你来找我？」
皓炜哈哈一笑，没回答这问题，只拍了拍副驾驶：「上来再说。」
江拾月看了看这跟骚包跑车，又看看皓炜，嘴角一扯，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了，这几步路的功夫，不劳驾了。」
她说完这话就掉头往回走，但那跑车很快跟了上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这乡下极为显眼，不断有人从田里起身探头看。
「江拾月，喂，江拾月。」
皓炜甚至轻轻摁了两下喇叭，「那我就陪你走回去，不远吧，哎呀，不错不错，这地方很有些乡野农趣啊，那田里的是稻子还是麦子啊，真绿啊。」
他的喋喋不休跟个嗡嗡嗡的苍蝇一般，实在是让人不堪忍受，再加上越来越多的人从田里冒了出来，江拾月眼一闭，停住脚步就开门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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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炜一拍方向盘：「这才是嘛，这走走到啥时候，我们现在就出发，江拾月，你指路啊，我可不认识道。」
其实走出来还没多远，皓炜还没来得及踩油门呢，就到了江敬娟家门外。
江拾月直接下了车，出于礼貌还是立在车门边对他点了点头：「多谢，慢走。」
皓炜对她笑笑，转身看看那大铁门：「你就住这儿？」
江拾月强忍住内心不耐，点点头说是，接着撇过头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明显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但皓炜显然没看懂她的微表情，哈哈笑了两声就这么把车停在了大门口，熄火下车了。
「我听霖子说啊，他老丈人生了重病，这阵子治疗结束了，回乡下养病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才刚知道，你说他这人，办事是不是不地道。」
江拾月看他边说边整了整衣领，转身推开扇门就迈进去了，她诶诶两声快步追上，一下拽住他t恤后背：「你要干嘛？」
皓炜人本是大步向前的，被她这么一拉人没防备退了个趔趄险些跌倒，他哎哟怪叫一声：「你哪来这么大力气啊？」
江拾月抿抿唇没说话，倒是皓炜又一拍手：「是了，要不然上次能揪着常其真往下推呢，可真不一般。」
她一拧眉，没理会他这胡话，只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干嘛？」
皓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红包：「探望病人。」
他说着话身子一扭，从江拾月手里挣脱开来，这次没再停留，推开大门就径直迈了进去。
江敬中还在院子里躺着，听见声音只当是江拾月回来了，也没起身，闭着眼睛问：「回来了？还挺快，累不累？喝口水？」
皓炜立时一步上前：「叔叔，身体好些了吗？」
江敬中立马竖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呃，你好……你是……」
江拾月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他的哈哈一笑，眉心抽搐了一下：「宋霖的朋友。」
「啊？」
江敬中显然没想到宋霖还能有什么朋友会到这里来看他，他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才说：「快快，快请里面坐。」
他把住扶手想站起来，江拾月一看慌忙喊：「爸你别动，我来扶你。」
皓炜比她站得近，一听这话快步上前扶住了江敬中，搀着他起身：「叔叔，要往哪儿走？」
江敬中朝屋里一指，又看向江拾月：「让拾月来，哪有让客人忙的道理。」
皓炜已经扶着他往里走了：「叔叔，我跟宋霖那可是铁到不能再铁的哥们儿，你跟我别客气，把我当儿子使就行。」
两人这就进了屋，坐在了八仙桌边上，江拾月无奈望天吐出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屋子里很快传出两声笑声，接着是江敬中喊道：「拾月，给皓炜倒杯茶来。」
江拾月转身进了厨房，很快端了杯茶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江敬娟。
皓炜立刻又站起来，沖她一笑：「这就是小姑吧，这要是不收，走马路上我还以为跟江拾月是姐妹呢，看这皮肤状态……」
他竖了个大拇指，「真是绝了！」
江拾月嘴角一抽，胡说八道也不是这个说法吧，这纯属睁眼说瞎话了，但江敬娟显然听进去了，捂着嘴哈哈哈哈笑了好一会儿，又转身出去洗了一大篓子葡萄来。
「吃吃吃，别客气，当自己家，啊。」
皓炜练声说好，又拍了几个连环马屁，直把江敬娟哄得出门的时候差点绊在门槛上，江拾月转头看看一样被逗得喜笑颜开的江敬中，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看着对面滔滔不绝的皓炜，实在是不相信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望江敬中，她刚想开口说话，皓炜就掏出手机。
「宋霖啊最近挺忙的，我呢，就替他过来看看老丈人，这我人到了，开个视频汇报下吧，等会儿啊，我来连一下。」
江拾月一听这话就想起身，但被江敬中喊住了：「去哪儿啊，打电话呢，你不敢宋霖说句话吗？」
「就是啊。」
皓炜帮腔，「通了通了，今天接得还挺快。」
「干嘛？」
宋霖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传了出来，江拾月没来由地一抖，不过七八十来天没听见他声音了，此刻竟然有些陌生。
她低着头没说话，皓炜嘻嘻哈哈地说：「你等会儿啊，我换下摄像头，你看我在哪儿呢？」
宋霖显然对他这话没什么兴趣，只说：「有话快说，我挂……你在哪儿？」
镜头此时照到了江敬中，他挥挥手：「霖儿，你出差啦？」
宋霖顿了顿才说：「……爸？」
皓炜继续移动手机，这会儿功夫已经对着对准了低着头的江拾月。
他哈哈笑了两声：「噹噹噹噹~看看这是谁？」
第193章 这把我回家稳了
还没等宋霖开口，江拾月已经站了起来，快步就出了正屋。
皓炜的镜头跟在身后，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才又切回了前置摄像头。
「你看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瞎忙什么，这老婆和老丈人还得我来看，得批评啊。」
宋霖此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皓炜你真是……你真是，我真是没想到，你还能摸去那里，你给我等着。」
视频通话一下被挂断了，皓炜嘴角得意一扬，接着对着江敬中一笑：「叔叔，还坐得动吗？要不要扶你去床上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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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两人亲亲热热地伤口了，那头江拾月一口气走出大门口，冲着门口停的那辆红色跑车就是一脚。
宋霖就没个正常的朋友吗！
那常其真蛇蝎心肠，这皓炜脑子里缺根弦吧！
真是莫名其妙，上次见面还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这次怎么就跟条哈巴狗似的，这都满嘴胡言乱语什么呢？
疯了么他？
她听见窗户唿啦啦移动的声音，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皓炜正在关窗户，见她看过来还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接着砰一下关上了窗户。
他转身对着已经躺在床上的江敬中说：「叔叔，你歇会儿吧，我下去转转，这田间地头的，我也多少年没看过了。」
刚走出去带上房间门，宋霖的电话就杀到了，他把手机拿远了些，这才点了接听。
果不其然，一接通就是宋霖的一通国粹，皓炜等他骂完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这不是被鸠占鹊巢有家不能回了，这才换个地方换种心情嘛。」
宋霖冷哼一声：「你要么现在就回来，要么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皓炜哈哈一笑：「那正好，我看着刘家村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挺好一地方，还有个火冒三丈的江拾月，在这儿待一辈子也挺有意思。」
他站在窗口，看着江拾月又在他的车上连踹几脚，他打开照相机把她的英姿拍了下来：「我看呢，就在这搞个农业科技规模种植加养殖什么的，省得我老子一天到晚说我不干正事。」
他在宋霖再次开骂之前及时挂断了电话，抱臂看着江拾月气沖沖地越走越远，末了哼地一笑：「你俩吵架折腾我，现在也该我来折腾折腾你们了。」
…………
皓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江敬娟家里住了下来，一连三天，把四邻周围的阿姨嬢嬢们哄得喜眉笑眼，跟一群老刘还称兄道弟上了。
江拾月现在是真的有点服气了，一身名牌的皓炜毫无包袱地端着个碗就站在门口跟人扯闲篇，说得高兴了还去人家桌上夹两筷子菜，招猫逗狗那股劲儿真是跟富二代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拧眉站在角落里观察他，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夺舍了，这跟在湖心别墅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倨傲的少爷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哪。
皓炜哼着歌路过她，又倒退几步回来：「干嘛？暗恋我？我说怎么走哪儿都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你这二十四小时不错眼的盯着我……」
「啧啧。」
他整整衣领，「我知道我比宋霖帅多了，你移情别恋也是正常，但朋友妻不可欺，我跟你讲啊，我可是有原则的……啊！」
他一声惊叫往前一扑倒在了地上，随即怒喊道，「谁踢我！」
宋霖走上前来又补了一脚：「我早就该踢死你。」
皓炜哎哟哎哟唿痛，倒先把江敬娟给喊了出来，她小跑着过来扶起了皓炜，上下把他看了个遍：「怎么了这是，谁打你了啊？啊？」
皓炜捂着屁股，回身怒指宋霖：「小姑，他踢我，还两脚！」
江敬娟一看是宋霖，帮亲不帮理那股劲就上来了，扶着皓炜就往屋里走：「哦哟，这事儿，小孩子打架么玩玩的呀，还认真上了，来来，小姑给你看看，踢坏了没有。」
皓炜鬼哭狼嚎地跟着往里走，边走还边回头骂他：「你个狼心狗肺的坏东西……」
两人进了屋，院子里只剩下宋霖和江拾月面对面站着，小半个月以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没了皓炜，气氛一下就尴尬起来。
两人各自肚里憋着一股气，一个头朝东，一个脸向西，一时都没说话。
僵持了一分钟之后，宋霖头微撇过来，扫了眼江拾月：「你……」
他刚说了这一个字，江拾月却掉头就朝外走去，眼风都没有过他一下，直接走出了院门。
宋霖一口气提到半空又堵在了那里，脚步一转本能地就想跟上去，但转到一半又停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就要被唿之即来招之即去的。
一想到这里，他也一偏头，反方向要朝正屋走。
熟料皓炜正站在门槛上，双臂一伸：「大男人能屈能伸，人都到这儿了还要闹变扭？那你来这儿干嘛来了？快追去吧，哄两句好听的，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江敬中也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拾月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你看看你俩这架吵的，属实是没必要了。」
宋霖还顿在原地，别着那股劲儿不肯动，皓炜捂着屁股几步走近，抬脚照着他的腿就是一踹：「看你这矫情样儿，还不赶紧的，再不追那江拾月都快走出村了。」
他这一脚算是把宋霖屏住的那口气给踢散了，宋霖好似勐然醒转一般，转身就朝外跑了出去。
皓炜可算是舒出一口气了，扭头对着江敬中龇牙咧嘴地一笑：「叔叔没，这把我回家稳了。」
这头江拾月一路向北，头都没回一口气跑出去了二里地，走着走着慢慢停了下来，前后左右一看，眼前这地方是自己从未来过的，两边都是树木，也看不见个人。
天色渐暗，路灯还没亮，白天看着清新可爱的田园风光此时就有些隐隐绰绰的吓人了。
她想要往回走，可又不想见宋霖，说是不想见，更准确的说，有些不敢见……
她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算了，还是朝前再走走吧，兴许宋霖是来接皓炜的，再等会儿走了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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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下山，天黑的就快了，又这么晃晃悠悠走了十几二十分钟，天渐渐就全暗下来了。
也不知道今天这么了，两边的路灯一个都不亮，这条树木遮蔽着的小路显得尤其的黑暗。
江拾月越走越有些害怕了，此时有些后悔了，于是脚步一转想要往回走。
只是走了一会儿，身后就听见有脚步声，可是回身一看，远处黑漆漆，又什么都看不见。
她越想越怕，脚下也从快走变成了小跑，最后快速地飞跑起来。
只是那脚步声一直跟在后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江拾月不敢回头，只死命地朝前跑。
直到一只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她啊一声尖叫，手臂勐力朝后挥去。
第194章 你在哪儿
「哎哟！你干嘛啊！」
江拾月一听这声音才松懈下来，回头一看，宋霖捂着鼻子还在嘶嘶唿痛：「你这力气，可真是……可真是拔山扛鼎哪。」
她眼睛一瞪，本还想槓两句，可宋霖放下手她就说不出话了，两行鼻血缓缓流下，她往后退了一步，指指他鼻子：「流血了。」
宋霖抬手摁住鼻孔，头微微扬起，无奈地嘆了声：「这么恨我？」
江拾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跟在我后面不出声的。」
宋霖闷声闷气地说：「我没找到你，绕了一圈从那边过来的。」
他往后一指，江拾月顺着一看，估计是追去了反方向，这才从后面赶了过来。
她蹭了蹭鞋尖，到底是把人打出血了，她有些心虚，咕噜了半天才说了句对不起。
宋霖看着她这副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捂着鼻子转头唿出口气：「我真是欠了你的。」
江拾月眉心蹙了蹙，指指他鼻子：「你要不要洗洗？」
虽然堵住了鼻孔，但到底还有缝隙，血丝丝缕缕地流了下来，下巴上都是一条条血线，他又那么一笑，白牙森森的，在这黑咕隆咚的田间，显得尤为可怖。
宋霖点点头，手往前一指：「先往回走吧，前面是不是有条小河。」
确实有，江拾月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两人一起往前走，黑暗中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两人都没说话，江拾月数次张口，又数次泄了气。
罢了，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还是不说好了。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这应该没事吧的，到现在是鼻血也没止住，会不会失血过多啊？
应该也不会，没听说谁流鼻血流死的，她低头看着鞋尖，谁家好人没事一声不吭赶在后面追啊，被打了也是活该。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抬脚就把路边一块小石头踢了出去，这石头飞出个抛物线，正好砸到了从田里窜出来的一条黄鼠狼身上。
那黄鼠狼吱呀一声怪叫，江拾月哎呀一声尖叫，转身就抱住了宋霖：「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
宋霖一手搂住她肩，一手堵着鼻子，看着空荡荡的路面，闷声闷气的说：「黄鼠狼，被你刚才那脚石头踢到了，又跑没影了。」
「啊？」
江拾月这才敢抬起头看，带着哭腔问，「真踢到它了啊？」
宋霖没忍住笑了：「你都打着我了，踢到它奇怪吗？」
江拾月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这才推开宋霖，举手连连拜了几拜：「对不起对不起，黄大仙，我真不是故意的，千万别怪我啊。」
她又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四面八方拜了拜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这趟是再也不敢胡乱踢什么了。
宋霖低头看看她：「没看出来，你还挺迷信。」
江拾月瞪他一眼：「别乱说，黄大仙要生气的。」
好一会儿，宋霖才呵地笑了：「一条黄鼠狼生气你都紧张成这样，到我生气了你就是随时可以签字。」
江拾月一下瘪了，想为自己争辩两句，但提了几口气始终没说出话来，也是奇了，往常在他面前那是理不直气也壮的，但今天就是连抬槓都没底气了。
她只能再度沉默，两人就这么又走了会儿，那条小河沟就到了。
宋霖一抬手：「你就在这儿吧，天黑看不见别滑下去了。」
江拾月哦了声，又说：「你也看着点。」
她顿了顿又问，「我没带手机，你带了吗？我给你打电筒照一照。」
宋霖说不用：「一会儿的功夫，别折腾了，这有点儿月光也能看见。」
他说着话就往下走，几步就到了码头上，蹲下来从河里捧水扑脸，搓了几下就起身往回走，但临要上来时忽然顿住了，江拾月就眼见着他晃了几晃，人往后一倒，一下就栽到河里去了！
「宋霖！」
她的魂差点被吓飞，当下三步并作两步沖了下去，想都没想就从他刚才跌落的地方跳了下去。
天色太暗了，水里更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四处乱摸，可刚才明明就从这里掉下去的，可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就什么都摸不着了。
她心急如焚，摸到实在憋不住气了才浮上水面，深吸了口气之后又扎潜了下去，尝试再次摸索，但这次和上次一样，依然是毫无结果。
江拾月第二次浮出水面，深唿吸了几次之后，她决定往再深处游一游，看看人是不是飘到那边去了。
她再次潜入水中，一边往前游一边四处摸索，努力想在混沌的水中找到宋霖的身影，可这次依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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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三次浮出水面，这次已经是痛哭失声了。
她一面筋疲力尽，一面心如刀绞，浮在水面上哭喊：「宋霖，宋霖你在哪儿，宋霖！」
「宋霖！」
「宋霖……你在哪儿……宋霖……」
可寂静的水面上，回应她的只有唿唿的河风，哪里还有半分宋霖的影子。
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个眨眼，人掉进水里就怎么都找不到了呢？
她抹了把眼泪，不行，不能放弃，兴许又被水给推回码头那边去了，她便又往回游。
她游着游着，渐渐力竭，再加上心焦火燎的着急，慢慢就游不动了。
就那个瞬间，她忽然就不想游回岸边了，左右今天宋霖也是被她害死了，那她就陪他一起死好了。
反正她本来就不该活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手脚再没了半分力气，人一松劲，直直地就往水深处坠了下去。
第195章 我要给你偿命
她此刻心情居然分外平静，嘴里的那口气还撑着，人越坠越下，居然还能隐约看见天下那一轮弯月。
她抬手触了触，接着闭上眼睛，吐出了那口气。
可就在这个瞬间，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一抱，拖着就往上游去。
她立马睁眼，回头一看，不是宋霖还有谁？
「你……」
她一张嘴水就咕噜噜地往里灌，只能赶紧又闭上嘴，努力维持唿吸。
还好她沉得还不深，几息之间，她就被宋霖拖出了水面。
她马上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几乎脱力，宋霖带着她慢慢往岸边游，好在河沟不大，很快就游到了码头上，他先把江拾月托举了上去，接着自己也爬了上去。
两人都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好半天才慢慢平復了些。
「你……你……」
江拾月半坐起来，脸上又是泪又是水的，「你刚才去哪里啦？我还以为你死了！」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我在那片摸了好久，怎么都摸不着，我想我想……」
宋霖抹了把脸上的水：「所以你想和我一起死？」
江拾月再也绷不住了，哇地就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想……我想是我害死的你，你要……你要不是被我打出血了也不会来洗脸……」
她抽噎了下，「不来洗脸就不会掉下去了……不掉下去就不会死了……」
她痛哭出声，「都是我害死的你啊，我要给你偿命……」
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上头，怎么都停不下来，宋霖本还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哭的，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慢慢倒了回去，长嘆一声：「亏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殉情呢，搞了半天是良心不安要给我偿命啊。」
江拾月哭过这一阵，渐渐回神，她踢了一脚宋霖：「你是不是故意吓我？」
好一会儿，宋霖才轻笑出声：「对啊，我看看我在你心里到底几斤几两，还好，你倒是第一时间下来救我了。」
江拾月一愣，接着火冒三丈，起身就把宋霖又推了下去：「你这么爱掉水里，你多泡泡吧你！」
说完这话她起身就跑了，也不管宋霖这次是真掉还是假掉，爱死不死，随他死去吧！
她越跑越快，这次宋霖倒没在河里装溺水，很快就追了上来：「江拾月，你别跑啊，我腿抽筋了跑不快，你等等我。」
江拾月回头看他：「抽不死你。」
大概是实在后怕，她还在不停地哭，她指着宋霖就骂：「你神经病，我真以为你死了，我都要吓死了，你居然骗我！」
她越想越气，扭头在地上看了看，俯身捡起个泥块就丢了过去，「你烦死了你，我恨死你了。」
宋霖一躲，还嘻嘻哈哈地说：「你这不是经受住考验了吗，第一时间就跳进了水里，我在那岸边都看见了。」
不说还好，一说江拾月更是一肚子的气。
「宋霖你个王八蛋，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她噔噔噔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退到宋霖面前，将他狠狠一推：「我要跟你离婚，就现在，就现在！」
「哦。」
宋霖煞有介事地往看了看四周，「现在不行，咱们得回吴城，我们是在那儿登记的。」
「你！」
江拾月一时语塞，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又想推他，宋霖及时一躲，她一个扑空，眼见就要摔到地上去了，又被宋霖扶住肩膀给带正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想看看，在你心里是黄大仙重要还是我重要吗？」
江拾月一瞬间无数脏话涌了上来，但可能实在太多了，都堵在了喉咙口，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
她手指着宋霖的鼻子，「……你是不是哪里有点毛病！」
宋霖此时那股子梗头梗脑的劲儿早就过去了，重拾了以前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我有没有毛病，你不是最清楚了。」
江拾月哪里还有对宋霖的半分内疚，只咬牙切齿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一转身，快步往回走。
宋霖一直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说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江拾月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只闷头往前走。
许是头上的火移到了脚上，反正江拾月觉得回去的路就走得特别快了，快走到江敬娟家门口时，宋霖从后面赶上来拽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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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
江拾月头还撇着不肯看他，宋霖只好挪了一步，但她又迅速把头转到了另一边，宋霖无奈，抬手捧住了她的脑袋。
「好了，我错了，下次不敢吓你了。」
他说完这话，江拾月仍然垂着眼睛不肯看他，但眼泪却自动自觉地掉了满脸，宋霖看她这副样子心一下就揪在了一起，也有些后悔刚才的一时兴起了。
回身那个瞬间，他脑子也不知道搭错了那根弦，起了股要跟黄鼠狼一较高下的心，他直接往河里一掉，想看看江拾月什么反应。
他一下水就潜过码头，在另一面看着江拾月扑通一下跳进了河里，他当时心里总算舒服了些，想着自己要真遇到生命危险了，江拾月还是能依仗一二的。
他暗自窃喜地从另一头上岸，看着江拾月在水里一阵扑腾，一会上一会下的，渐渐有些后悔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快急死了，这下如何收场，要不然自己再往水里躺一躺，让她把自己拖上来算了。
可正当他在想如何是好的时候，本在往回游的江拾月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水面上，他心道不好，立刻下水过来捞她。
如今想来还有点后怕，但凡他有一丝迟疑，以为她又是下水找他了，晚来片刻就要出大事了。
「拾月，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再次认错，江拾月抬手抹了把眼泪，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瞪着他，宋霖被她看得有些发虚，正想再说两句时，江拾月却再次将他狠狠一推，转身推开了半掩着的院门，跑了进去。
宋霖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又追了上去，院门却在这时候开了，皓炜探了脸出来，一哼：「江拾月说不让你进门，派我在这儿拦住你。」
宋霖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把他推到一边就要进去，皓炜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此时湖装模作样地哎哟两声：「江拾月，可不是我不尽心啊，是宋霖力气太大，太大啊！」
他跟在宋霖后面咬耳朵，「气得不得了的样子哦，直接上了二楼。」
他一指那窗口，「砰一声关上了门，你怎么人家了？你俩掉河里啦，怎么全身都湿漉漉的，干嘛了你们这是。」
宋霖没理他，一径地往前走，反手就把喋喋不休的皓炜给推了下去，自己缓步上了楼梯。
第196章 她又想起来了
旋了旋门把手，果不其然，锁住了。
他拍拍门：「拾月，开开门，说两句话呗。」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江拾月的喊声：「滚！」
宋霖摸摸鼻子，酝酿会儿正要再说话，旁边门开了，江敬中朝他招招手：「你来。」
宋霖立时几步走了过去：「爸，你这次觉得怎么样，这次的药反应重吗？」
江敬中肩上披着件衬衫，笑着点点头：「都好都好。」
他说完这话又把宋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这是掉水里了？弄成这幅模样，拾月呢，也掉了？」
宋霖没好意思说干嘛了，刚想推脱脚滑，江敬中又哎呀一声，指着他的红唿唿的下巴问，「你这是，你这是血吗？」
原来刚才他那些鼻血都僵在了脸上，刚才也只是用河水胡乱抹了几把，压根没洗干净，虽然经过几番河水沖洗，但那血总还有些痕迹在。
他抬手一抹：「哦，流鼻血了，可能天太干了吧，洗鼻血的时候脚一滑掉河里了，拾月下去捞我来着。」
几句话把事情交待了个清楚，却又不是那么清楚，但江敬中一听拾月也掉河里了，一下就急了：「拾月也掉河里了？那她要不要紧啊，呛着没？」
他立时推开宋霖，迈步走到江拾月门前，砰砰地就开始敲门：「拾月，你开门我看下，要不要紧啊。」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拾月面色平静，手里捧着衣服：「我没事，爸，我去洗个澡，身上难受。」
江敬中应声让开了：「热水多冲沖啊，背上多冲沖，别着凉。」
那头江拾月推门进了卫生间，这头江敬中却突然嘆了一声：「这孩子，恐怕是想起来以前那事儿了。」
宋霖立时回头看他：「什么事儿？」
江敬中嘆了好长一口气，几步走到楼梯间向下看了看，接着拉着宋霖进了自己房间。
他坐在床上，低头又嘆了口气：「隔壁的王婶，你知道的吧？」
宋霖点点头，江敬中继续说，「他们家以前有个大女儿，拾月小时候每次来玩，都一定要找那个小姐姐，两个人玩得很好的。」
「乡下么，暑假啊，小孩子翻天覆地地玩，那肯定是要下河的，哪像现在，学校一道一道通知地发着，那时候大人都不当回事的。」
江敬中拢了拢衬衫：「拾月来过暑假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小，也就八九岁吧，那小姐姐就带着她下河玩，她套着游泳圈在岸边扑腾，那小姑娘啊就往河中间游，游着游着就不见了踪影，拾月喊了好久都不见人，拼命爬上来叫大人，但等把人捞起来的时候，早就……」
他嘆了口气，又抬头问宋霖，「你们掉的是哪条河？」
宋霖有些僵硬地一指：「就村北边那条小河沟。」
「那就是了。」
江敬中一拍手，「那小姑娘就是在那条河里溺的水，拾月那时候年纪小，我还以为她忘了呢，现下看那样子，兴许是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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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想起之前去严淑华那边，江拾月提了一嘴这个事情，但没想到就是这儿的事。
他默了会儿，接着就听见外面卫生间开门的声音，他立刻转身出去了：「爸，我去看看她。」
「好好，快去吧。」
宋霖赶在江拾月进房间之前拦住了她，接着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把人拖进了房里。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宋霖你个混蛋！你……」
江拾月努力挣扎，「你身上脏死了，别碰我，我洗过澡了。」
宋霖嘘了声：「别闹，你爸在隔壁听得清楚呢。」
江拾月被他紧紧搂着，唿哧唿哧地直喘气，听见这话也只能压低了声音：「你有话就说，说完赶紧走。」
宋霖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头摁在怀里：「对不起，拾月，我以后再也不吓你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那河里还出过这些事，勾起你伤心事了，对不起。」
江拾月停了挣扎，忽然重重地捶了他两下，接着捂着脸哭了：「我真的怕死了，我怕你就跟那姐姐一样，眼看着人掉下去，却怎么都找不出来，等找到的时候就晚了。」
她哭得痛心，宋霖听得揪心，他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拾月，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这头不住地道歉，那头江拾月也哭过一阵，缓了下来，推开了宋霖：「我累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她垂着头，坐在了床边，宋霖蹲下来看她，挽起几捋潮湿的头髮别在她耳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跟你一起睡。」
江拾月立马拒绝：「不行，我才不要，你去跟皓炜睡。」
「皓炜？」
宋霖哈了声，「我正好打死他呢，他也逃不掉，还敢跑到你这里来生事，少不了他那一顿。」
江拾月忽然一哼：「皓炜可比你厉害，来这没几天，刘家村上的人没一个不说他好话的，你还打他，我小姑第一个不让。」
宋霖见她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便顺着她说：「你小姑不让，你也不让吗？」
她瞪了他一眼，接着撇过头：「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宋霖埋头笑了：「坏东西你还救？」
江拾月抬脚就是一踹，窝心脚直接将他踢了个底朝天。
宋霖就势一躺，叫唤两声：「我今天被你打成这样，又失血过多，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江拾月也不想跟他废话了，一个翻身就倒在了床上，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累了，平常本就缺乏锻鍊，今天勐地在河里游了那么几个来回，是真的脱力了。
没多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第197章 后劲太足
「拾月，拾月！」
江拾月套着救生圈扑腾了两下，扭头看已经游到河中间的欢欢姐姐，她朝自己挥挥手，接着抹了把脸上的水，「你就在那里玩，千万不要到别处去哦，河对岸有彩虹李，我采来给你吃。」
江拾月高兴地大声说好，转头就扶着码头，脚在水里一阵扑腾，可这么玩了好一会儿，欢欢姐姐还没回来。
她又转身去看，河面上平静无波，哪有还有什么欢欢姐姐的影子，她提声大喊：「姐姐！姐姐！欢欢姐姐！欢欢！」
无人应答，对岸长着彩虹李的地方也空无一人。
江拾月一下慌了，她撑着码头想爬上去叫大人，可不知怎么的，身上的游泳圈像坠了千斤的铁一般，怎么都提不起身子。
她急得要命，可这时嗓子里却怎么都不能唿喊出声，耳边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唿吸声，她拼尽全力，终于叫出了声：「救命！」
她轰然坐起，面前一片漆黑，哪里还有夏日水面的模样。
啪。
房间里灯被摁开，宋霖从背后拥了过来：「做噩梦了？怎么还喊上救命了。」
江拾月愣愣地扭头看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洗完澡了，身上干净的。」
他答非所问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t恤，「换的小姑父的衣服。」
江拾月视线跟着他手的动作，最后又回到了他的脸上，眉心一蹙却没说话。
宋霖扶着江拾月又躺了回去：「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做梦呢，那都不是真的。」
两人面对面躺着，宋霖对她温柔一笑，「睡吧，睡醒就好了。」
他挪近了一步，把江拾月的头压在了自己怀里，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拍了会儿自言自语道，「我可不会唱歌啊，你就这么睡吧。」
江拾月好一会儿才轻声笑了下，但果然没再动弹，没多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宋霖沉默地拍了许久，最后探身把灯又关了，黑暗中，他嘆出口气：「这童年怎么这么悲惨呢，就没件好事吗？」
自然也是有的，第二天还就到了。
江敬娟的儿子刘志刚从平城回来了，大包小裹地到了门口江敬娟才知道，那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在院子里搂着儿子就是又哭又笑的。
他是为了江敬中回来的，前面都还瞒着，这几天才知道自家舅舅生重病的事情，紧赶慢赶地就回来了。
刘志刚现在在学瓦工，墙倒是会砌了，想再学学铺砖，他喝了口水，憨憨一笑：「铺砖工钱高，一个平方好几十块钱呢，我学成了干个几年就能付个首付了，就不用我爸这大热的天还在外面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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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探身敲敲他的头：「要买房跟我说啊，姐姐有钱，借你。」
刘志刚指指她：「别没大没小的，男子汉大丈夫凡事靠自己，老想着借钱怎么个事儿啊。」
皓炜鼓鼓掌：「大全兄弟说得对啊，老想着借钱那怎么行啊，得自己创造是不是啊。」
可他话锋一转，一抬下巴，「可你这妹夫，那钱可多了去了，就跟纸一样，我给你支个招，你到吴城来买房，就他，最近搞房地产呢，给你安排一套那不跟玩儿似的。」
宋霖斜了眼皓炜，接着又笑看向刘志刚：「表哥，他这话说得没错，我有楼盘要开了，吴城最好的地段，最好的学区，我给你留一套，给咱侄子以后上学用。」
刘志刚连连摆手：「那怎么行，那得多贵啊，我买不起。」
宋霖还没说话呢，皓炜先哈哈笑了：「买什么呀，送你，都送你，随你挑。」
江拾月推推宋霖：「真送啊？」
「那当然，随表哥挑啊。」
宋霖态度诚恳得不得了，「再给小姑小姑父弄一套，以后一家人住在一起，再也不用两地分离了。」
刘志刚哪敢答应，只是一个劲儿地拒绝，江拾月转头看看宋霖，沖他抿嘴一笑：「给你打个条，让我表哥去你那工地上干活，你那不都精装修交付吗，贴砖的活儿都交给他，这工钱就抵房款，行吗？」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江拾月这一笑，宋霖白送那是也没问题啊。
他立时在下面牵住她的手：「这家业咱俩一人一半，你说了算。」
江拾月还没说话呢，皓炜哦哟哦哟怪叫两声：「要命要命。」
他转头握着刘志刚的手重重一抖：「表哥，听着没，你这工程队啊，江表妹给你拉成了。」
刘志刚也不是傻子，这还推脱的话那真是啥事都做不成了，宋霖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当即就留了联繫方式给他，让他回头就去云程办了这事。
江敬娟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自家这没出息的儿子搭上了云程这条大船，以后会如何飞黄腾达自不必细表，当下就把刘大松叫了回来，烧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定要好好招待好这侄女婿。
农家菜虽粗糙些，但胜在现摘现杀，食材新鲜纯绿色，席间，刘志刚父子也不是个会说场面话的人，只能一个劲儿地劝吃劝喝，自家酿的米酒那是喝了整整一坛。
这米酒吧，好进口，但后劲足，这一罈子的酒，把这四个男人全数放倒，在各个屋里睡到晚饭都还没醒转。
江拾月坐在院子里看江敬娟摘豆角，扭头看看楼上：「这今天还能醒吗？」
江敬娟点点头：「你姑父一会儿就起来，志刚也是喝惯了的，今天就是喝多了。」
她也看看楼上，「宋霖和皓炜就不好说了，明早醒也没事啊，就当睡个好觉了。」
「拾月啊。」
江敬娟干活很麻利，这么一会儿功夫一筐子的豆角已经摘好了，她拍拍手说，「你去看看宋霖怎么样了，别一会儿吐了也没人知道。」
她说着话起身往厨房走，走了几步回头见江拾月还坐着没动，啧了声：「江拾月，你给我站起来，快去！」
「知道啦，我又没说不去。」
江拾月慢慢起身，低声嘟囔，「叫叫叫，现在一家人都要吃宋霖的饭了，看这巴结的，连不捨得给我吃的红头鹅都杀了。」
她缓步上楼，轻轻推开门，屋里拉着窗帘，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江拾月捂了鼻子，凑近些看宋霖，见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床头地上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没吐过。
她完成了江敬娟交待的任务，本转身要走，但觉得屋子里味道实在难闻，等晚上自己睡觉的时候估计都迈不进屋，于是走到窗边，把窗户移开了道缝。
这窗户年头久了，一移起来声音很大，她立时转头看宋霖，见他还安稳地睡着才舒了口气。
这屋子里她实在是没法待，她几步走到门口，手刚附上门把手，后腰忽然被人拦住，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着往后连连倒退。
第198章 我真的不行
「嗯？」
宋霖脚下仍在发软，但仍然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抱住了江拾月，接着又几步退回了床上。
两人跟叠叠乐似地倒了下去，江拾月蹬蹬腿想要起身：「宋霖你……」
「别动。」
宋霖几乎是呢喃出声，她只觉得耳后的鼻息还带着滚烫的酒气，一阵阵地熏得她也要发晕了。
她一手撑着床，身子一歪便从他身上翻了下来，正要起身呢，他偏又侧压过来，脚一抬就把她勾住了。
「宋霖！」
江拾月挣了几挣无果，便又推推他，「你压得我没法动了，快抬脚啊。」
宋霖掀开道眼缝，半梦不醒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又闭上了，嘴里模模煳煳地说：「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
江拾月再次推推他肩膀，「我要下楼。」
「……不……不行。」
宋霖探身过来搂住她肩膀，将她拥在了怀中，「……陪我。」
他大概实在是醉得厉害，眼睛一直闭着，但手上却不松劲，搂着江拾月不肯放。
她勉强将他胸膛推开半寸，终于给自己留了个唿吸空间，她头仰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的宋霖。
这场架，算是吵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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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
她又推了推他，宋霖轻轻地嗯了声，但依旧没睁眼，睫毛微微颤了颤，脸上还有些未褪的红晕，唿吸之间还有米酒的那股香醇。
江拾月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眉毛，带到薄薄的眼皮，又到高挺的鼻樑，最后是他的红唇。
那是真的红唇。
宋霖的嘴唇尤其的红，很符合唇红齿白的小生标准，他这张脸，凭心而论，江拾月是喜欢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
人么，食色性也，对漂亮的东西总会有些朴素的喜欢。
宋霖这会其实也已经醒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仍不太睁得开眼睛，他也实在没想到，那甜滋滋的米酒，力道这么大。
江拾月轻轻的抚摸他都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十分温柔，这股温柔从她的指尖直达他的颅骨，让他慢慢兴奋起来了。
抚到他唇的时候，他缓缓睁开眼睛，嘴唇一动就把她手指含在了嘴里。
江拾月哎呀一声低唿，立时就想把手指抽出来，宋霖紧紧含住不动，她有些急了，上手推他脸。
宋霖没忍住笑，江拾月立时抽出手指，起身就想跑，但宋霖既已醒了，如何还会让她逃脱，他长腿一勾，便又把人压在了身下。
「去哪儿？」
他贴近了江拾月的耳边，「既来了，如何空手走？」
江拾月推了几下没推动，索性也不动了：「你是不是喝傻了？」
宋霖脸埋在江拾月脖颈之间，笑了：「是啊，喝傻了，你们江家可得负责到底。」
江拾月偏头看着另一面，默了半天忽然说：「又欠你个人情。」
宋霖半直起身子，捧正了她的脸：「我不是这意思。」
「我是这意思。」
江拾月直直地看着他，「上次你那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这桩桩件件确实都是靠你，我……」
她垂下眼睛，「我谢谢你。」
「今天我表哥这事，我知道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微不足道，但却改变了他的人生，我小姑都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
她顿了顿又说，「欠你的，我还不清了。」
宋霖定定看了她半天，忽地起身，拉着她也半坐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一时相对无言。
好半天，宋霖挠了挠眉头，前后一撸头髮，唉地嘆了声。
「我那天吧，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我不是那意思。」
他抬手揉乱了江拾月的头髮，「谁让你气我，我这不是口不择言么。」
江拾月垂着头没说话，头髮被揉得胡乱一堆也没反抗，宋霖见她这样，心里更有些酸涩难当。
「拾月，我们之间不是要一码还一码的，不是说我为你做了什么你就得立马还给我什么，算得这么清楚那怎么还叫夫妻呢，你说是吧。」
江拾月依然没说话，宋霖心一横，左右都说到这里了，不说透下次更没机会了。
「江拾月，孩子没了我也很心痛，真的，我的心痛不比你少，我当初有多期盼这个孩子你是知道的。」
「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我们只能再朝前走两步，是不是？」
他把江拾月的手摊放在自己手心里，「我也绝不是说要你现在就再生孩子，我的意思是等你身体再养好一些，等时间到了，我们再生。」
江拾月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抿抿唇说：「宋霖，我暂时不想生，不单是身体原因，我根本没有准备好，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层面，我都没有准备好。」
「我始终觉得，生孩子是个非常慎重的事情，不应该仅仅因为想要个孩子就不负责任地把他带来。」
「我……」
江拾月在这儿停顿了好长一会儿，宋霖也一直没说话，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她再次开口：「我也盼望孩子，但我希望那是在我真正准备好做一个母亲的时候。」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傍晚的风从窗户进来，吹得风砰砰作响。
宋霖忽然一笑，探身过来把江拾月搂在怀里：「你看，你这样说我就理解了，我们两个说的就是一个意思嘛。」
江拾月下意识就想要摇头说不是，但宋霖拍拍她的背：「别老想着跟我抬槓，顺着我说两句吧，我也想听听好听话。」
她便果然不再挣扎，过了会儿，她屁股往前挪了两步，把头搭在了宋霖肩上蹭了蹭，凑近他耳边说：「老公……」
她说完自己先怪叫一声，捂着脸倒在了床上：「不行不行，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宋霖却一抬手脱掉了上衣，覆身下来。
「这话说的，你不行，你老公行啊，这就行给你看看。」
江拾月咯咯笑着，要推他下去：「隔壁还有人呢，你疯了你，快下来。」
宋霖略一思忖，起身把被子铺到了地上，接着又把江拾月抱了下来。
「嘘，你不叫，谁也不会知道。」
「老公爱你啊。」
「拾月。」
「乖。」
第199章 免得被他拖下水
皓炜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密码给改了，并发誓谁再收留宋霖谁是狗！
正当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之际，宋霖的微信到了：【西部新城的综合体跟你合作】。
哎哟喂！
皓炜立马站直了，摁下说话键：「肝脑涂地啊，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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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这语音，他又把门锁密码给改了回来，并拍了张大门洞开的照片发了过去：【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宋霖点开一看，哼地笑了，江拾月凑过来看：「皓炜又说什么？」
他把手机屏幕给她一看，她也跟着笑了：「他挺有意思，跟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很不一样，他那时候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宋霖嗯了声：「估计是常其真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吧，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难免会偏听偏信。」
江拾月：「对了，那常其真呢，真被她爸送出去啦？」
宋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后来就没再问，但应该是会送出去的，他爸我知道的，不会冒着跟云程彻底闹翻的险。」
江拾月点点头，忽然想起前阵子在云程楼下看见周盛良的事，索性也问了一嘴。
「那周盛良呢，他那项目跟你们合作顺利吗？」
宋霖扭头看她：「你还关心他？」
江拾月低头抠了抠指甲：「我不是关心他，我说怕他有事又要来烦我，他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纠缠起来没完没了的。」
宋霖沖她一笑：「你对周盛良的评价还挺精准。」
「那是当然了，他毕竟是我……」
江拾月虽然没说完，但宋霖自然是懂得的，他默了会儿忽然问她：「如果周盛良又来找我，要我办的还是我办不了的事，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当然是拒绝啊。」
江拾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自己都办不了的事，那指定是违法乱纪的，你可千万不能帮他啊，别把自己也给拽进去了。」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如今这信息社会，一点点小事情都会被放得无限大，一个行差踏错可能就会影响整个集团。」
宋霖哟了声：「这么严重呢。」
江拾月作势要打他：「我都是为了你好，反正你还是跟周盛良保持距离，免得被他拖下水。」
两人这本都是闲话闲说的，宋霖也以为上次敲过周盛良几句之后，他就应该收敛些了，但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往往是会铤而走险的。
毕竟搏一搏，单车变游艇的槓桿，太具有诱惑力了。
更何况周盛良为了上市，已经投了小一个亿下去了，但只要挨过这紧要关头，胜奇一旦上市，现在投进去的这些钱那都是微不足道的了。
周盛良这次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就跟过往无数次一样，稍微打打擦边球，打着打着不就蹦起来了么。
这当中牵扯复杂，从上至下都要走一遍关节，待到初有效果的时候，大闸蟹都要下市了。
西北风初初颳起的时候，江拾月已经换上了羽绒服。
一月的吴城，虽没有北方那样明火执仗的低温，但湿冷也让人非常难受，江拾月怕冷，冬天是一定要裹上羽绒服的。
宋霖就不同了，再冷的天人家都是里面西装外面大衣，走路风飒飒的，连手脚都是滚烫的。
江拾月晚上睡觉就像抱着个火炉似的，一开始是舒服，睡到半夜总是嫌热，推开宋霖便要滚到床边去。
宋霖现在已经十分习惯搂着个人睡觉了，怀抱一空，迷迷煳煳地四处一摸，直到把人捞回怀里才算作罢。
那三月之约也早就过去了，双十一那天，江拾月收到了99999朵玫瑰，形式很特殊，直接在非晚门口做了个大花墙。
江拾月早上来的时候还奇怪呢，说那么些人围在门口做什么，走近一看，情不自禁地哇哦了一声。
辛晚晴听见声音转头看她，酸不熘秋地啧啧两声：「到底是少奶奶，看这排场。」
围观众人一听这话都回头看她，随即又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这种大美女也算配得上这般阵仗。
江拾月越过人群往里看，非晚的两面大窗户上铺满了蓝玫瑰，正中间则是用黄玫瑰做出了一轮弯月的样子，她越看越眼熟，忽然一拍手：「美少女战士！」
众人又都回头看那花墙，还有人掏出手机现搜起来：「诶，还真是诶。」
这面墙于是就这么红了，一时间同城定位#代表月亮消灭你成了个网红打卡点，连带着非晚的流量都上了个台阶。
宋霖本来还有些不高兴，明明是自己为了庆祝三个月之约顺利度过的，还特意选了蓝底黄月亮的搭配，怎么就跟美少女战士扯上关系了。
但他很快改变了观点，因为江拾月给他发了段视频。
照片里，她穿着水手服，cos成了月野兔的样子，举着个巴啦啦小魔仙的魔法棒，原地旋转一圈之后指天高喊：「月稜镜威力，变身！」
宋霖把这视频看了无数遍，班都没上完就冲去了非晚，接了江拾月回去，让她当他面又表演了好几遍水手服变身。
其中滋味自不必细表，总之后来江拾月这张水手服照片就成了宋霖的桌面壁纸。
他有空没空地就要拿出来看看，也不管开会还是面试，比如现在，周盛良坐在他面前，面如焦土：「宋总，你认识的人多，帮我再通融通融，事情如何也严重不到那个程度。」
宋霖低头看着那「美少女战士」，扯了扯嘴角：「周总说笑了，我只是个商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要能手眼通天还坐这儿？」
他靠回了椅背上，抱臂看着周盛良：「去年我提醒过你吧，也就在这办公室，现在查得严，你想走歪门邪道那风险太大了，搞不好就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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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良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前倾着，伏趴在办公桌上：「我知道，我没乱来，我这确实有合同啊，实在不行，我补交税金总行了吧。」
「周总啊。」
宋霖挠挠眉毛，「你这中介机构靠谱吗？会计，券商，律所都是哪里的？」
周盛良低下头，默了会儿才说：「就是我之前有个朋友嘛，他成功上市了，就把那一整个团队都介绍给我了，说是各方面经验都很足，靠谱得不得了。」
宋霖摇摇头笑了：「那你这一套，都是人家教你的？虚构合同，虚增营业收入，编造消息，违规披露，你看你这多管齐下，谁能给你通融啊？」
他掏出个烟，在桌上敲了敲点燃了，吸了一口之后把烟雾全数吐在了周盛良脸上。
「周总，我人微言轻，属实管不了啊。」
第200章 怕冷也是美女
周盛良出来的时候在云程门口差点踏空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变故这么早就发生了。
股份有限公司才刚刚成立，券商的辅导都还没进入正题，怎么地就被人给一竿子捅到底了呢。
他想起刚才宋霖的话：「回去看看是不是被人举报了，但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屁股不干净，要我说啊，你这事现在结束也好，不然到后面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什么麻烦？
周盛良仰头看了眼云程大楼，富贵险中求，他周盛良额头高，次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肯定也是一样。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饶是他宋成川，当年不也是在千钧一髮之际上了市，要不然现在吴城哪里还有他说话的地方。
如此这般地想了一遍，周盛良心中稍定了些，面色凝重地快步离开了云程大楼。
十五楼的落地玻璃窗里，宋霖看着楼下周盛良离开的身影，眉头慢慢拧在了一处，他知道，周盛良那就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事情刚走到这一步，他绝不会轻言放弃，不知道又会回去瞎捣鼓什么。
他走回到办公桌边，拎起电话：「盯好周盛良，他要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汇报。」
挂上电话，他手机在裤兜里一震，拿出来摁开屏幕，是江拾月发来的微信。
【你过来接我还是我直接开车过去？】。
今天严淑华喊了一家人回老宅吃饭，宋成川夫妇和宋霖夫妇，外加宋霁的儿子宋克一，他平常是住宿的，正好周末回家，吃个团圆饭。
至于宋霁他们两口子，那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来也不说，去也不说，索性也就不通知他们了。
宋霖点进了输入框：【我过来接你】。
半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为了避开晚高峰，宋霖四点一过就从公司出发了，开到非晚也才四点二十。
江拾月已经站在马路边等他了，车子一来便开了副驾驶门坐了上去，唿噜唿噜脸蛋：「这天可真冷。」
「冷吗？」
宋霖抬高了空调温度，「这也才刚零下啊，再冷些你可怎么弄？」
江拾月吸吸鼻子：「那我就不出门了，在家猫冬。」
宋霖打了转向灯，边看后视镜边笑：「没见过你这么怕冷的，人美女冬天都光大腿呢，你倒好，恨不得裹棉被了。」
「那怎么了？」
江拾月拉下前镜，翻开化妆包开始补妆，「怕冷也是美女。」
她说完这话，略有些不服气地解开了羽绒服拉链，她这羽绒服，从肩膀头包到后脚跟，那叫一个严实。
如今她拉开了拉链，宋霖才看清楚她里面穿的什么，是条黑色的包身丝绒短裙，长度到大腿中间。
她拿下围巾，胸前一片雪白，又被略带光泽的黑色面料一衬，显得更为细腻光洁。
两人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宋霖已经到了毫不客气的阶段了，甚至不用经过大脑思考，他的手先于意识已经放在了江拾月的胸前，已经想往下再探了。
啪。
江拾月拍开他的手，圆眼一瞪：「白日宣淫，色胆包天。」
宋霖的手机讪讪缩回方向盘上，仍是不甘不愿地扭头在她身上流连了两遍：「到底还是要回国啊，你看你这成语功力见长啊，一次就说对了两个。」
江拾月只斜了她一眼，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今日家宴，妆容自然修饰即可，假睫毛大红脸蛋都用不着，只淡扫蛾眉，略提气色就行了。
余韵文是个爱美的，在她面前邋里邋遢那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她特意挑了这条还算正式的裙子，表示郑重。
妆容简单收拾完了，她把头髮放了下来，在脑后盘了一天，这时候的纹理是最自然的，她又从包里掏出瓶护髮精油，抹在头髮上之后又用手指简单梳通，这就算妥了。
宋霖边开车边看她：「你那包怎么跟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什么都掏得出来，给我看看，有竹蜻蜓吗？」
江拾月还真假模假式地在包里默了会儿，最后双手合十地拿了出来，到宋霖耳边用力一拍：「给你个大巴掌，还竹蜻蜓。」
宋霖掏掏耳朵：「力气还挺大。」
他手往江拾月腰间上下一唿弄，搞得她惊叫连连又嘻嘻直笑，直到她在位子上扭成了个麻花，宋霖才收了手。
两人在车上闹成一片，临下车的时候，江拾月拉下前镜仔细检查妆容，好在睫毛膏是防水的，不然早就被眼泪煳成一片了。
「宋霖，你真的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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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收拾笑出来的卡粉边瞪他，「我这妆都花了。」
「这样就花了？」
宋霖解开安全带凑过来看她脸，「你这粉底不行吧，老公给你买最贵的，吃完饭咱就去买。」
江拾月推开他的脸，小脸一板就下了车，高跟鞋哒哒哒地在石板路上踩了几下，又回头看他。
「快点啊！冷死了！」
宋霖扭头从后车玻璃里看她，见她紧紧裹着羽绒服站在巷口，髮丝被穿堂风吹起，有几缕沾在了红唇上，眉头皱着，眼睛里还带着三分嗔意。
她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又跺了跺脚，提声喊道：「宋霖！」
他应了声，扬眉摇了摇头，笑着立时下了车，几步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之后，拥着她往小巷深处走去。
第201章 没大没小
小院还是上回来的样子，炒菜声混着严淑华的大嗓门遥遥传来，宋霖推门的手一顿：「克一到了。」
「你听。」宋霖侧耳，「严老师正训话呢。」
果不其然，两人进门的时候，严淑华刚刚结束一段抑扬顿挫的演讲，端着保温杯正在喝水，见他们进来了，只是点点头，不像往常那般热情。
宋霖附过来低声说：「严老师的规矩，骂人须得一气呵成，中间停顿了就没感觉了。」
「感觉？」
江拾月没敢动，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低眉耷眼的少年，这就是济慈仙姑的儿子？
宋霖没再说话，因为严淑华的第二段已经开始了。
「宋克一，你上次回来，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太婆，我没忘。」
「没忘！」
严淑华抓起手边一根一指粗细的小竹棍，在桌上狠狠一敲，「那你这分数是怎么考的？啊！不及格啊，宋克一！你马上高三了，高三了！」
宋克一依旧垂着头，没敢说话，严淑华又一敲小竹棍：「伸手！」
到这时候了，他终于抬头看向宋霖，眼神拼命示意，宋霖清了清嗓子：「奶奶，你看这克一……」
「闭嘴！」
严淑华小竹棍一挥，几乎要顶到宋霖的鼻尖了，「再废话连你一起打。」
宋霖一摸鼻子，拉着江拾月后退一步，一脸痛心地对宋克一说：「克儿啊，你听太婆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真话，她也是为你好。」
严淑华眼见着没了耐心，小竹棍敲敲茶几，再次说：「手！」
宋克一尤不死心，居然对着江拾月哭嚎起来：「婶婶，婶婶救我！」
「啊？」
江拾月没想到他还会叫自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我这，不是，奶奶，这……这么大的孩子，也不好打了吧，你……你跟他好好说说。」
严淑华眉头一皱，耐心耗尽，也不再跟他啰嗦了，拉起宋克一的手就是啪啪啪啪好几下，宋克一嗷嗷叫着：「太婆太婆，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太婆。」
「不敢？」
严淑华一边打一边嘴里还在骂，「你学哪个不好，学你那没出息的爸，一天到晚心思也不放在学习上，啊？你班主任跟我打电话了，你在学校谈恋爱是不是！」
小竹棍重重一挥，「是不是还谈恋爱了？」
「太婆我没有，冤枉啊！」
宋克一边躲边叫，「我哪里谈恋爱了，就学校里那群小屁孩，我才看不上呢。」
一连被打了十好几下，宋克一终于是熬不住了，他一甩手，从沙发那边逃脱了，几步一跳就躲到了江拾月身后：「婶婶，我疼死了，快让太婆别再打我了。」
他一亮手心，果然红通通的一片，看着十分可怖。
严淑华还没打完，挥舞着小竹棍又追了过来，江拾月想也没想，就跟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奶奶，奶奶，别打了，克一他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对对对。」
宋克一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太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敢了。」
话音刚落，大门又被推开了，宋成川夫妇走了进来，宋克一立时转了方向，快步投进了余韵文怀里。
「奶奶！」
宋克一跟小学就被送出国的宋霖不同，他是一直跟在余韵文身边的，直到高中才进了寄宿学校，因此两人虽无血缘关系，但却十分亲密。
余韵文立时把宋克一搂在了怀里，对着气势汹汹的严淑华小心翼翼地一笑：「妈，你看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要不先吃饭？」
严淑华的小竹棍一挥，几人都十分有默契的一蹲，躲过了这阵劲风，接着宋成川一步上前，揽住严淑华的肩，不动声色地卸下了她手里的小竹棍。
「好了，妈，你这小竹棍准备打几代啊？老中青哪个没被你打过，歇会儿吧，啊。」
严淑华不想听，探身还想够那小竹棍，宋成川耍了个花手，小竹棍划到身后一甩，宋霖急忙上前接过，藏在了身后。
那头宋成川搂着严淑华走进了餐厅，这边余韵文把宋克一拉了出来，后者耷拉着脸把手给她看：「奶奶，好疼。」
余韵文拉起他手，一脸心疼地吹了好几下，末了点点他额头：「我看你也是活该，这一对一都给你补了多少钱了，你怎么还是不及格？啊？也不知道那股聪明劲儿都花哪上面了？谈恋爱啊？」
宋克一此刻也不哭了，还嘻嘻哈哈一笑：「要是我学校里面的女生有跟婶婶那样漂亮的，那我还能勉为其难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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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即刻抽出小竹棍要抽他：「没大没小，打烂你的嘴。」
宋克一矮身往余韵文身后一躲：「奶奶，你儿子要打我。」
余韵文这时才看向江拾月，朝她一点头：「来了。」
江拾月下意识地一挺腰，嘴张了几张，最后在喉咙里挤出了个「妈」字。
余韵文看着她，等了几秒才应了声，接着又转头拧着宋克一耳朵往里面走：「我看你是没大没小，还你儿子我儿子的，那是你叔叔。」
宋克一嬉皮笑脸地任她扯着，顺着这股力道往前走，经过江拾月朝她一挤眼：「婶婶进来吃饭。」
江拾月看他这副样子，噗嗤笑了，推推宋霖：「他可真有意思。」
宋霖回身把小竹棍又茶几下面，牵着她的手也往餐厅走：「他有什么意思，他就是欠打。」
话虽如此，但饭桌上宋霖还是端了杯酒敬过严淑华：「严老师，真不好打了，这马上都要成年了，半大小伙子，说出去难听。」
严淑华哼一声：「还怕难听？考不及格怎么就不怕难听了，打成这样都只能考不及格，这要不打那不是考个位数了，这还怎么考大学啊！」
余韵文给她夹了筷子菜：「妈，实在不行出国呗，克一英语还不错的，考个雅思托福都可以的嘛。」
严淑华又是一哼：「考个屁考，考不上大学就送到济慈那里去，上山当道士吧，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当道士！」
宋克一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我可不去，山上那哪是人待的地方，又冷又无聊。」
他戳了戳碗里的饭，「我还不如待在这里被太婆打。」
余韵文一拍他后脑勺，接着一顿，看向宋霖和江拾月：「要不然你们和克一一块儿上趟山吧。」
「这小兔崽子正好去给他妈整治整治，马上高三了，确实也得收收骨头了。」
宋克一哀嚎一声：「我不去啊啊啊啊，我不去！」
余韵文眉心一蹙，抬手捂住他的嘴，「我听说啊，那道观求子特别灵，好多人去还愿呢，你们也去拜拜。」
「拾月身体养了半年了，正好慢慢准备起来。」
她推了推宋成川，「明年生肖又好，属龙，这去一拜，十有八九就心想事成了，是不是啊。」
第202章 纯不要脸罢了
宋成川舀了碗汤放在严淑华面前，先看了眼宋克一，冷哼了声：「你还要不要呢，你爸来电话了，说把你送上山过年。」
「啊？」
宋克一这下是彻底软倒在了椅子上，「我不去，谁答应了谁去。」
「我又没答应。」
宋成川开始给余韵文舀汤，「你爸说了，你要不去，你妈亲自下来接你。」
宋克一哀嚎三声，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
江拾月嘴角抽了抽：「他没事吧？掉地上了……」
严淑华端碗喝汤：「不用管他，做戏呢，一会儿自己就爬起来了。」
江拾月哦了声，敢情这是小时候躺地上的毛病现在还没治好，她低头正想笑两声，就听宋成川说：「霖儿和拾月么……」
她心里一紧，知道这是个难以逃避的事情，垂眸没说话，宋霖却接过了话头：「着什么急啊，我们这还年轻呢，什么时候生都来得及，偏要赶明年干什么。」
余韵文啧了声：「你懂什么，趁年轻早生早恢復，再者说了，也不光生这一个啊，过个几年还可以再生，男孩女孩的多生几个，我给你们带。」
宋霖哦哟一声：「你有空啊？晚上是不是还有牌局？你连我都带过，还给我带孩子，你煳弄鬼呢。」
「诶你个死孩子。」
余韵文探身要拿筷子敲他头，被他一仰脖躲过了，她正要再骂，宋成川又说话了。
「你妈说的也没错，反正你们结婚了，生孩子也是早晚的事，你妈也不是要你们现在就要，这孩子么，来，也是要看缘分的。」
「就是啊。」
余韵文有了这帮腔，一下更来劲了，甚至点到了严淑华，「妈，你说是不是啊？」
严淑华呵地一笑：「生什么孩子，要我说一个人过一辈子最好，你看我生那么一个讨债鬼，快九十了还要操心重孙的事情，真是烦死人了！」
她说着气性又上来了，抬脚在桌下就是一踹，「这倒霉玩意儿，多看一眼我都烦心。」
宋克一的惨叫声再度传来，除了江拾月，其余几人都毫无反应。
宋成川继续说：「过年的时候我跟你妈要出国旅游，你们两个负责把宋克一送上山去，顺便拜拜，再吸收吸收日夜精华天地灵气什么的，我看你哥在上面就养得挺好的，你们去去也没坏处。」
宋克一在桌下又嚎上了：「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啊。」
到目前为止，江拾月一直还没发表什么意见，毕竟这一桌人，都在各说各话，她实在也没有开口的必要。
她放下筷子，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自己也没法吃饭，索性听他们论完了吧，偏偏这个时候，宋霖说了句也好：「送他上山也行，反正我也有阵子没见着我哥了，正好也让拾月散散心，那地方香火还挺旺的。」
「至于孩子的事，以后再说，我们两个自有打算，你们就别瞎管了。」
…………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三人就上山了。
宋克一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无可奈何，再不愿意都得上去，毕竟要让他妈下来接他，那可是要被贴符念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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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帽子扣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江拾月越走越兴奋，临到山顶的时候还落下了车窗，深深唿吸了一口冷空气，接着咦了声：「这么远就有是香火味了？」
后排的宋克一终于吭气了：「那是当然了，这里可是道家有名的洞天福地，来祈福算命的，求财求高升的，多了去了。」
江拾月转头看他，他的帽子已经拿了，但脸上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他仰头看着车顶，「真不知道我妈这次又要我练什么功。」
他长嘆了口气，江拾月问：：「你还会功夫呢？」
宋克一慢慢直起身子，他和宋霖是完全不一样的长相，用宋霖的话说，宋家的男人长得都像妈妈。
面前的宋克一，一张鹅蛋脸上五官柔和，尤其是一双眼睛，分外灵气，就算现在满肚子的埋怨，那双眼睛里依然好似揣着只小鹿一般，扑簌簌地十分伶俐。
此刻他咧嘴一笑，两手併到胸口，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比了串花里胡哨的手势，嘴里还念念有词，最后一招定住，指向江拾月。
「婶婶，我厉害吗？」
江拾月哇哦两声，抬手鼓了两下掌：「你这咒我什么呢？」
宋克一那双眼睛骨碌一转，嘿嘿一笑：「我咒你和我小叔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宋霖诶诶两声：「难怪你考不及格，你这用词不当成这样，当了道士也挣不到钱。」
「什么挣钱，挣什么钱，我在宋家不管挣钱的事。」
宋克一十分坦然地靠了回去，抚了抚短髮，「我跟我爸一样，潇潇洒洒只管花钱就行了，咱俩各司其职。」
他一拍手，「这家庭才和谐嘛。」
宋霖冷笑两声，打了方向盘靠边停车：「你跟你爸一样，明明是好吃懒做，偏得给自己找个不食烟火的藉口，我看啊……」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宋克一，「纯不要脸罢了。」
「对啊，我就是不要脸。」
宋克一腰一软倒在了座位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比我爸更不要脸，你能拿我怎么样？」
车子熄了火，宋霖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赶紧起来搬东西，你爸的清单可是堆满了后备箱，你自己一个一个给他搬上去。」
第203章 他凭什么
宋克一好悬没死在半道上，最后一个箱子落地的时候，他气喘吁吁地软倒在地，看向正细緻勃勃拆箱的宋霁。
「爸，你说你这何苦呢，山下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山上搬，你直接再入红尘算了。」
宋霁白他一眼：「你看你那样，好吃懒做，搬几个箱子就累成这样，你还有脸说我。」
宋克一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这么要脸怎么不下去自己搬去，你到底让小叔给你带了什么啊，这么死沉死沉的。」
「没什么啊。」
宋霁从面前的箱子掏出一个被压扁的塑胶袋，撕开一个角之后里面的物体迅速膨胀起来，合着是个乳胶枕。
他拿着枕头在颈后比了比：「我网上买了好几个了，都睡得不舒服，这让你小叔去买的那个我睡惯的牌子，果然还是这个舒服。」
宋克一眼角一抽：「元真道长，你这是修行吗？你们道门不都说什么道法自然要苦修么？」
宋霁充耳不闻，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个筋膜枪，摁着后脖子就是一顿噔噔噔，末了点点头：「不错不错，到底还是要贵的，什么东西都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他搬起个箱子，踢了踢宋克一，「快点儿的，赶紧收拾好，别等会你妈回来看见这一地狼藉，谁都没好果子吃。」
这边宋克一哀叫连连生不如死的时候，宋霖和江拾月已经跟着小道长到了后院的房间内。
这屋子十分简单，仅一床一桌两张椅子，倒还装了空调，冬天的山上更冷，呆惯了的人还好，像江拾月这种怕冷的是根本熬不住。
一进屋，宋霖就先开了空调，江拾月裹紧了羽绒被，站在热风下面搓搓手：「真冷啊，济慈仙姑冬天怎么过啊，我觉得这都出不了门。」
宋霖拉拉链的手一顿，接着笑了：「她？见到你就知道了。」
他们几人是下午一点多到的，等见到济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其实这时候也不是太晚，但山上没什么灯，此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江拾月站在门口，看着一青衣飘飘的道长踩着夜色而来，步履轻盈，光看身姿就觉得这人宛若山间精灵一般，十分脱俗。
待她人走近了，这种感觉就更加具象了。
济慈只穿了件薄薄的道服，一根木簪子将头髮简单挽在了头顶，相貌确实与宋克一十分相似。
却又有许多不同。
一样的鹅蛋脸，济慈的更流畅，一样的窄鼻樑，济慈的更笔挺，一样的薄嘴唇，济慈的抿着一笑就是更好看。
特别是那双眼睛，轻灵通透，半分浊污都没有，看向你的时候，甚至有种自己被一涤而净的感觉。
她沖江拾月一笑：「我听元真说了，抱歉啊，我下午在山上练功，就没下来迎你们。」
江拾月呆呆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哥他凭什么啊？」
几人都是一愣，宋霖最先笑出来，拍着江拾月的背说：「可不呢，当时连我爸都想不通，我这仙风道骨的嫂子如何能看上我哥那么个瞎混日子的。」
宋霁青色道服外面罩着个黑色羽绒服，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有几分得意，摇头晃脑地说：「我这是有志者事竟成，铁杵磨成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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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此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对着宋霁笑笑说：「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济慈仙姑太好了……」
宋霁摆摆手：「不说你呢，我有时候半夜醒来，都跟做梦似的，这辈子能跟济慈在一块，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济慈倒没理会这深情告白，一步上前拉着江拾月就往屋里走，几人落座，边吃饭边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并着重批评了宋克一的死不要好不求上进。
宋克一脸几乎埋到了桌面上，倒是济慈，只看了他好几眼，在饭桌上没说什么。
吃完饭各自回房睡觉，江拾月还觉得奇怪：「这济慈不是挺好的吗？也没见发什么脾气啊，怎么克一就那么怕她？」
宋霖只呵呵笑了两声：「明天再看。」
第二天一早，宋霖和江拾月把道观供奉的神仙都挨个拜了一遍，上过香火钱之后，两人出了大殿，往后山去了。
拾步而上没多远，江拾月就听见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还夹杂着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一甩一响，在寂静的山林间格外清晰。
她脚步一顿，前后看了看：「什么啊？大白天的闹鬼啊？」
宋霖只拉着她往前走了一会儿，下过个矮坡，朝前一指：「看吧。」
眼前是片空地，宋克一正在蹲马步，他手臂前伸着，两个小臂上各挂着桶水，晃晃悠悠地，不断有水溅出来。
而他面前，济慈抱臂而战，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只要有水溅出来就在宋克一身上各处一抽，力道看上去虽然不大，但应该也不好受，毕竟宋克一的哭声就没停过。
「妈，妈呀，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歇会儿行吗，我把水桶放下来你再打也行啊。」
济慈摇摇头，面上表情没有半分兇狠，跟昨天一样，温和恬静，慈悲为怀。
「你怎么会坚持不住呢？你当然可以了，要真是学习不好啊，你就趁早上山来跟我学本事，三百六十行，哪样都能干啊。」
说这话的时候，宋克一的桶里又溅出来不少水，济慈的小树枝上上下下抽了个遍之后，仰头望望天：「行了，放下吧，回去收拾收拾，换身衣服，跟我去见客。」
两个木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宋克一人彻底瘫在了地上，唿哧唿哧直喘粗气。
济慈本朝前走了几步，忽地顿住回头看他，宋克一慌忙扶正了水桶，低着头不敢动，济慈这才又掉头朝前走。
歇了约莫几分钟，宋克一长出一口气，慢慢地爬了起来，拎着木桶耷头耷肩地追了上去。
江拾月啧啧两声：「真够残暴的。」
「这就残暴了？」
宋霖牵着她往回走，「要命的还没来呢，要不然克一能这么怕他妈吗？」
江拾月望着宋克一远去的身影，颇有几分同情：「那他这下知道该好好学习了吧，这扎马步扛水桶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宋霖哼了声，揽住她肩朝前走：「他要能记得住这打，就不是宋克一了。」
两人说说笑笑下了这片坡，不多时，月亮门里又出来两人，一男一女，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
男的是周盛良，女的是他外面养着的一个情妇，叫小芝。
小芝拽着他胳膊晃了晃：「良哥，我都多久没见你了，怎么带我上这道观来了？」
周盛良的脸色跟前阵子相比好了许多，隐隐还有些春风拂面的样子。
「我这不是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个道长，特别厉害，说不但求财上很有些本事，连求子那也是百试百灵呢。」
他摸摸小芝的肚子：「你也争气点，给我生个儿子。」
小芝捂着嘴嘻嘻笑了，一扭身腻在周盛良怀里，两人挨肩搭背的也下了这片矮坡。
第204章 算一卦
济慈正了正衣冠，回头看了眼宋克一，指指他外套拉链：「拉上。」
「妈。」
宋克一现在手还抖呢，他抬手给她看，「拉不上，手抖得都快帕金森了。」
济慈终于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嘆出口气，一把将人来了过来，给他拉上了拉链。
「都快成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也不知道能派些什么用场。」
「要派什么用场啊！」
宋克一很不服气地嚷嚷，「我又不是个玩意儿，偏得派点用场才行吗！」
他连喘几口气，「我爸不也是个废物吗，你怎么光说我不说他啊！」
济慈点点头：「他我管不着，养不教父之过，你回去喊你爷爷来骂他。」
「你……」
宋克一一时张口结舌，竟然想不出一句有效的话来怼她，正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呢，门被人敲了两下。
济慈回正身子：「请进。」
门被推开，周盛良和小芝走了进来，他对着济慈微微一躬身：「仙姑。」
济慈微笑着伸手比了比：「二位请坐。」
两人依言坐下，济慈先问：「二位原本找的是我师兄，但他恰好有急事临时去了外地，就把这事交给了我。」
「是是是。」
周盛良忙不迭地点头，「能得遇仙姑帮我答疑解惑，我可真是撞了大运了，以前是想见都见不着呢。」
他说这话不假，济慈是有些本事的人，声名在外，但她又不喜欢去做这些事情，只有偶尔实在推脱不掉的时候才已应承一二。
周盛良很信这些，甚至常年养着一个风水先生，做什么大事之前都会请人算一算，时准时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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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这东西，怎么说呢？
不临到闭眼那一刻，谁都无法确定每件事情的真正价值，毕竟很多时候都是牵一髮动全身的。
好比他现在干的上市这件事，风水先生说稳得很，包赢的，但是搞到现在出了一大堆的问题，把他弄得焦头烂额，不像是个稳得很的事情啊。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求助于玄学，他七拐八拐问了一圈，说这里特别准，要是能问到仙姑的话，那更是包准的了。
济慈只笑了笑：「你想问什么？」
周盛良赶紧把生辰八字和自己在做的事情说了说，又问：「仙姑啊，我可是砸了全部身家在上面的，那可真是不成功就成仁啊。」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济慈，见她缓缓闭眼，自己便也没敢再说话，沉默着等待仙姑的结论。
济慈身后站着的宋克一倒泛起了嘀咕，眼前这老头，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似的，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看看周盛良，又看看小芝，又困惑上了，这两人年纪看着像父女，可两人这眉眼之间的交流，连他这个十几岁的孩子都看出来亲昵的不寻常。
他虽年纪还不大，可身在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圈子，男人抛妻弃子、养大养小的事情实在听说了不少，当下也猜出几分眼前这两人的关系。
这当口，济慈又睁开了眼睛。
她食指敲敲桌子：「此事不可为，有牢狱之灾。」
…………
宋霖原来的计划就是在山上待个两三天就下去，宋成川夫妇是出去旅游了，可严淑华和江敬中过年还得管一管，总还是要回去归置一二的。
江敬中的免疫治疗效果很好，指标下去了非常多，人精神也一天好过一天，现在已经能一个人推着轮椅出去走一走了。
他现在还是住在江敬娟那里，自己的妹妹，照顾得也总归尽心的，再加上刘志刚后面还要去云程的楼盘接活，江敬娟对他只会更好。
这次是年前最后一期治疗，腊月二十八结束，他们要赶在那天回去接江敬中出院。
你说这道观里有什么好玩的，那还真是找不到，晚上倒还清净些，那白天可真是香火鼎盛，热闹非凡哪。
尤其是到了这辞旧迎新的年末，来烧香祈福的就更多了。
从山脚下爬上来，一路上喊住你算命的道士那是不少，不过当中有多少真多少假就不好说了。
好比现在，江拾月坐在石头上，低头看着下方两个小姑娘，正被个喋喋不休的道士拦住了。
「美女美女，算一卦算一卦，灵的很，不灵不要钱诶。」
那两个小姑娘明显有些意动，但又有些犹豫，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看？」
短髮姑娘先说：「我想看看感情。」
「没问题。」
道士先问了生辰八字，接着就开始掐指算了起来，很快就开始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具体说什么江拾月没听清，可看那短髮姑娘的神色，好像确实有些准确的样子。
短髮姑娘看完了，长髮姑娘也开始算了起来。
可长髮姑娘这一次说的时间就长了些了，那道士末了还从布兜里掏出个护身符一样的小物件，递到那姑娘手里，又是叽里咕噜一顿说。
长髮姑娘上下翻看了一会儿，最后收在了手心里，两人掏出手机，道士从衣服里翻出个牌牌：「支付宝还是微信？」
江拾月看着觉得有趣，那两姑娘已经从下面走上来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江拾月听见短髮姑娘说：「没事的，你有了这个护身符，万事都可迎刃而解，道长不都说了吗？」
长髮姑娘心事重重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希望吧。」
两人越过她往上走了，江拾月回头去看那道士，他此时恰好转过身来，跟江拾月撞了个照面。
这是个四十上下的男人，长相普通，普通到看一眼就不会再想起来的类型。
他朝江拾月挥挥手：「美女，算一卦？」
江拾月沖他一笑，抬手往上一指：「约了济慈仙姑。」
那道士却一愣：「济慈仙姑？」
「是啊，你不认识吗？」
江拾月指指上面的道观，「那可是那里面的大师姐，你不是那道观里的？」
道士呵呵一笑：「都是道门中人来此修行，认识那么多人做甚。」
他低头拍拍道袍，「贫道且先去了。」
第205章 有命有运
江拾月并没有在意这个莫名其妙的道士，毕竟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拉着你算命的「方外之人」。
吃过晚饭，她趴在床上给江敬中打电话：「爸，我明天回去，收拾完东西，后天接你出院。」
江敬中：「行，不着急，你们路上慢慢开，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碍事。」
江拾月扭头看看正在归拢各类符咒的宋霖，笑着说：「我们给你求了好多符呢，护身符、健康符、心想事成符，包你这趟就痊癒。」
宋霖也凑到手机边：「可不是呢，爸，济慈仙姑给你算过了，说你肯定否极泰来、逢凶化吉。」
那头的江敬中哈哈哈笑着说好好，以后大家都好。
挂了电话，宋霖俯身在江拾月肩头亲了一下：「下午在山上好玩吗？」
他下午临时被宋霁喊去帮忙搬东西，江拾月是一个人在山上乱逛的，她撑着下巴想了想：「好多道士要给我算命，我一个都没搭理他们，我都跟济慈仙姑说好了，她明天上午有空，要给我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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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信这个？」
宋霖坐直了身子，把她搂进了怀里，「算了有什么用啊，这命不命的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江拾月搂着他脖子，拧眉想了片刻，摇摇头：「我跟你想的不一样。」
宋霖歪头看她，笑着说：「愿闻其详。」
「你看啊。」
江拾月虚空一点，「如果把我们确实有命有运这个条件前置，那就是说一切都是已经被安排好的。」
她朝上一指，「而且是被老天安排好了，而我们这些已经被框住命运的角色，终其一生努力拼搏得到的是老天早就许给你的东西。」
她顿了顿，扭头看向宋霖，「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你我皆是楚门。」
宋霖嘶了声，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你别说，你这话……」
「当然了……」
江拾月想了想又补了句，「感受是自己的，这当中经歷的一切，或开心、或难过、或幸福、或痛苦，人生最宝贵的感受老天爷是让你独自拥有了。」
宋霖笑着抬起她下巴：「到底是艺术家，想法跟我这种满身铜臭味的时候不一样。」
「那你……」
他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下，「你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自上次吵过架之后，两个人的相处是越发和谐了，江拾月不再像以前口无遮拦，宋霖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此刻他再问这样的话，江拾月身子倒了一半，笑盈盈地歪头看他：「问你了，你什么感受啊？」
宋霖顺着她倒了下去，伏在她身上，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一个人感受可感受不了，这事，得咱俩一起做了才知道。」
他故意吹了口气，痒得江拾月直缩脖子，她咯咯笑着，就要推他起来：「你可胡来啊，这可是道门清净之地，小心太上老君放雷噼你。」
「不能。」
宋霖把她两只手压到脑后，「道家那还有双修呢，这才哪到哪。」
他说完这话，头就埋到了江拾月的脖颈之间，轻轻嗅了嗅，「怎么一股香火味？」
江拾月嘻嘻哈哈哈地提腿就想挡开他：「别闹了，快起来啊……宋霖……」
这时候，房间门忽然被砰砰砰地敲响了，声音又急又重，外面敲门的人还在喊：「霖儿，霖儿你在吗？」
是宋霁。
宋霖立马起身，快步走过去开了门，一脸焦急的宋霁站在门口，半步上前握住他的胳膊。
「快跟我上山，克一……克一跑进山里去了，手机也没带，这么晚了，这山上一点亮光都没有，他又不熟悉路况，别一个不小心掉山沟里了。」
「要么，要么……」
他原地踱了三两步，「别被他们下的夹子给夹中了……」
宋霖立刻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没事没事，别急，我们现在就去找，我现在就陪你去找。」
江拾月已经在穿羽绒服了：「我也去，多一个人也能找得快一点。」
宋霖推着宋霁往外走，回头看她：「你别去了，太晚了山上黑，不安全。」
「没事的，我白天在山上转了一圈了，比你还熟悉些路况，快别耽误时间了。」
她跟在宋霖后面往外走，「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天这么冷，别冻着克一了。」
这话说的没错，这时候也没时间再推来推去的了，三人当下就快步朝外走，他们走到院子门外的时候，另一间房的门也推开了，周盛良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我怎么听着是拾月的声音，是不是还有宋霖？」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越想越觉得那说话声音像，他眼珠一转，回身进去拿了羽绒服就要走，小芝立时够住他：「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回家啊？」
「别管了，你待着啊，我很快就回来。」
他刷一下拉上了拉链，转身也追出门去。
这边三人已经快步出了道观后门，江拾月边走边问：「济慈仙姑呢？」
宋霁默了会儿才说：「别提了，两人拌嘴拌掰了，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都跑没影了。」
江拾月：「啊？济慈仙姑也上山了？那……那还要找她吗？」
宋霁走得脚下生风：「那倒不用，她上山就跟回家似的，想回来时候自己就回来了。」
江拾月哦了声，又问：「那你看见克一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宋霁摇摇头：「我就见他出了后门，等我追出来都跑没影了，我怕一个人追不上，才回去找你们的。」
三个人走得都跟一阵风似的，宋霁倒是步伐稳健，宋霖也能跟上，江拾月的唿吸越来越粗重，渐渐有些喘不上气了。
宋霖牵着她的手，回头看她：「是不是走不动了？」
江拾月摆摆手，连连喘了几口气：「我可以，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找起来快一点的。」
宋霖点点头：「哥，你往南走，我和拾月往北找，这样效率高一点。」
三人分头，下了矮坡各自朝前走。
此时一弯残月挂在天空，照的林子里影影绰绰的，风吹云动，月亮又被挡上的瞬间，从一棵树后面挪出一双十方鞋。
第206章 再见面我能认出来
「克一！宋克一！」
「宋克一，你在哪儿！」
江拾月打着手机电筒四处照，不停地提声喊道，「宋克一！」
两人找了好长一会儿，依然一无所获，江拾月倚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快速喘了几口气，仰头问宋霖：「怎么办？他这是不是故意躲起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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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接过手机，往前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来：「没找到。」
「可他还能去哪儿呢？」
江拾月撑着额头问，「这后山上能走的路就是这条，难不成他走野道了？」
宋霖哪里知道，伸手拉起江拾月：「我们再往前找找，实在不行就先回道观里喊人吧，这么大个山，光我们三个人找到什么时候啊？」
这话也没错，江拾月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边走边喊，人是还没找见，一路上被惊出的小动物倒是不老少。
兔子、果子狸还有虽迟但到的黄鼠狼，甚至还窜出了一条狐狸，可是把江拾月吓得不轻。
她边走边拍胸：「白天这山里看着什么都没有呢，怎么一到晚上蹦出来这么多东西，半条命都被吓没了。」
宋霖揽住她的肩：「山里嘛，正常，我们再往前走走搞不好还会碰见野猪呢。」
江拾月立时揪住他的手臂：「还有野猪？这这这……不会顶我吧？」
「我以前看过这地方县志，这里以前还有金钱豹啊狼啊什么的，对了……」
他摸了摸下巴，「五六十年前这里还有老虎的，应该是华南虎，那武松打的虎大概就是华南虎，个头小，好打一些。」
江拾月颇为无语地打了他一下：「什么时候了，还说些这有的没的，你这侄子再找不到，可真要被老虎拖走了，他……」
她忽然顿住了，诶了一声，往前一指，「前面怎么有亮光啊？」
宋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前看，下面有五六个手电筒在晃动，遥遥听着也是在喊人的样子。
江拾月喃喃自语道：「他们也是出来找人的？找谁啊这是。」
「去看看。」
宋霖拉着她往下走，很快就跟下面几个人会合了，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几个人居然是警察，说是有两个女孩子在这里失踪了，他们接了报案，查看监控之后没发现她们出道观，所以就连夜上山来找了。
一个警察把照片给他们看，江拾月哎呀一声：「白天我见过她们！」
她朝前一指，「就下午那会儿，我走到那儿，看见她们两个被个道士拦住了，说是给她们算命，然后这个长头髮的女生，还买了个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那后来呢，你还在哪里见过她们吗？」
江拾月摇摇头：「没再看见了，她们就往上爬了，应该是进去烧香了。」
那警察点点头：「那那个道士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最后挠挠头：「说不上来了，就特别普通的一张脸，只能说有鼻子有眼吧。」
虽然夜色渐浓，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是看见那个嘴角抽了抽，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兴许再见着面我能认出来的。」
警察点点头，又问：「你们这么晚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霖接话：「我侄子跟他妈吵架，也跑到这后山上来了，还没带手机，大晚上的怕他出事，只能上来找了，这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难管的时候。」
警察扭头，点出个人：「你帮着他们一起找，越晚越危险，别耽误。」
宋霖连忙感谢，当下几人又分头行动了，跟着他们的那个警察姓杨，看过宋克一的照片之后，也去了另一个方向找去了。
这山虽不高，但却恰好在几个城市的交界点上，绵延出去近百公里，要在这个山头上找几个人，跟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多少了。
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江拾月走了几个小时，渐渐力竭，她就地坐在了个石块上，喘着气摆手：「我走不动了，你再往前看看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宋霖看了看四周，白日里山清水秀的景象，到了晚上就有些影影绰绰的吓人了，他实在有些不放心，但江拾月说得也对，他独自一人往前找还快一些。
「那好。」
他抬手唿了唿江拾月的脸，「冷不冷？」
她摇摇头：「哪冷啊，走了这半天，身上都是汗了。」
她又将他往前一推，「快去吧，我就在这石头上等你，我不动地方。」
宋霖一步三回头地嘱咐：「你打着灯啊，我往前找找就回来。」
江拾月连连挥手，抻着脖子直到看不见宋霖身影才塌腰喘了口气，她捶捶两条酸痛的腿，有些懊恼，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这才走了多远就没力气了。
她前后左右看了看，约莫是前面一路上见了太多小动物的原因，现在哪个草丛里再有那么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都不是那么害怕了，只把两只脚都缩到了石头上，整个人盘坐起来。
残月微弱，眼前的光亮十分有限，江拾月看了看手机电量，只剩十五的电量了。
现在在这里坐着，照不照亮的也无所谓，她想了想，关了手电筒，拢了拢衣服，两手插进口袋里，缩着脖子坐正了些。
她朝前看了看，也不知道宋霖找到人没有，唉，这宋克一也真是的，大晚上的非跑后山上来干嘛，白天吵架不行吗，再不济的，下山回市里也行啊，非得这么折腾人。
她胡七八糟地想了一通，身后忽然响起咯吱一声，她浑身汗毛一竖，立时转头去看，但黑乎乎的树木之间，却又什么都没有。
江拾月立马打开了手电筒，四面八方一照，确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唿出一口气，兴许是哪个野兔子踩到树枝什么的了，她又关了手电筒，转头坐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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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拨动了拉链，自言自语道：「不会真有狼吧……」
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忽然被人轻轻一搭：「有啊。」
第207章 她人呢
她啊一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一把捂住，那人脚步一转，到了她面前：「别叫啊，小姐，是我。」
江拾月捂住砰砰跳的心，吓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她一下推开那人的手，借着月光定睛看了看：「你……你是不是……」
眼前这人一副道士打扮，一张脸普通到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出来。
「你是白天那个算命的道士！」
那人点点头，脸上浮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这么晚了，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大晚上的荒山野岭，这么个游方道士在这山头游荡，比起江拾月，他更让人觉得奇怪。
江拾月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我啊？」
道士忽然哈哈一笑，接着朝后一挥手，「我就住这儿啊，以天为庐地为盖，修行之人嘛，哪有这些讲究。」
这深更半夜的，她一个人跟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道士待在这儿，比跟头狼在一块更吓人。
她不愿意再跟他多说，当下就想绕过他往前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道士又开口了：「我是过来找人帮忙的，刚才我从那边过来……」
他朝东一指，「看见个人掉下沟里了，我自己一个人拖不动他，所以才过来找人一起去。」
江拾月立时看向他：「什么人掉下去了，男的女的？」
道士：「男的，他说……」
他仰头看看天，「他叫宋克一。」
「是宋克一！」
江拾月立刻拿出手机，要给宋霖打电话，道士却喊住了她：「你到地方再给他发个位置呗，这样还省得他摸错路，这不是最有效率吗？」
听了这话，她有些犹豫了：「那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一里路吧，一刻钟就能走到。」
道士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又换上了一副焦急的模样，「赶紧的吧，我看他好像摔到哪里了，一直在喊疼。」
江拾月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古怪，她生出了警惕，低头摁开了手机：「我还是打个电话吧，多叫几个人来，今天山上还有……」
她抬眼，故意看着那道士说，「还有不少警察呢，也是来找人的，就白天找你算命那两个姑娘，道长看见了吗？」
那道士居然点点头：「看见了啊，也在那前面。」
他笑着往江拾月这边迫了两步，江拾月已经拨通了宋霖电话，刚张嘴要说话，手机就被那道士一把夺过，朝远处一扔，她只来得及诶了一声就被道士一个手刀噼晕了。
他低头看着江拾月的脸，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就算来了满山的警察，也只有我才找得见你。」
他俯身把江拾月扛上了肩，迈步就往树林深处走去了。
风吹云动，残月的光亮打到刚才江拾月坐的那块石头上时，周盛良刚好经过，走了这半天也没追上，他往石头上一坐，连连喘了好几口大气，真是夜半发神经，追不上不追了，回去睡觉得了。
他坐了几分钟，起身往后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又倒退了回来，扭头一看地上，好像是个手机？
他俯身捡了起来，摁了摁开机键，屏幕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没电了？
他把手机翻了面，忽然觉得眼前的手机壳有几分眼熟……
「嘶……这……」
这是一幅画，画面上是两处掩映在桃林里的地方，一边是些白墙黑瓦的房子，另一边则是……
「非晚！」
他立时心中大骇，这不是江拾月他们那时候搞得那个什么拍卖会的东西吗，他闭眼想了想，好像江拾月的手机壳就是这样的。
这难道是江拾月的手机？
他前后看了看，可她的手机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她就算出来了，也该是和宋霖在一起啊，怎么会没头没脑地把手机丢在了这儿？
他没再迟疑，立刻拨通了宋霖的电话，那头却没接，而是直接被摁断了。
周盛良立刻再打，又被摁断，他没有一秒钟的耽误，第三次拨出了电话。
这次那边总算是接了：「周盛良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
他直接打断了宋霖的话：「拾月跟不跟你在一块儿？」
宋霖那头一滞，周盛良能听见手机里唿唿的风声和他急促的唿吸声。
「不在，我正要去找她，你看见什么了？」
「我在地上捡到她的手机，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这个问题，宋霖顿了顿：「你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就到。」
周盛良挂了电话，发出了位置，果然，没几分钟，宋霖就从林子那头跑了出来。
周盛良快走几步，把手机递给他：「你看，这是不是拾月的手机？」
宋霖接过一看：「没错，她人呢？」
周盛良摇摇头：「我到这儿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只在地上捡到这个手机。」
宋霖手紧紧捏着那个手机，指关节都泛了青：「她十分钟之前给我打电话了，但还没说话就又挂断了，我担心出事，立刻往回赶……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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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绝对不是该有情绪的时候，周盛良立马拍拍他的肩：「先找吧，我们分头找。」
他东西一指，「要真是坏人，不会走大路的，我们往林子里找，你去东我往西，别耽误了，赶紧的，手机联繫。」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一句话，分头各自往树林深处走去，宋霖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握着江拾月的手机，脑子里嗡嗡一片，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能去哪儿？
到底是怎么了？
宋克一没找到，江拾月又去哪儿了？
他只觉得一股热泪直冲眼眶，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他勐地停住步子，仰头连连吐出几口浊气，随即抬脚狠狠踹向身边的大树。
那树晃了几晃，惊出几只飞鸟，叽叽叫着飞向了远处，宋霖只平復了几秒，深吸了口气就继续朝前快步走去。
风吹云动，残月又往前走了两寸，光亮打到了一片被树枝遮蔽的洞口前，本一动不动的枝叶忽然扑簌簌地颤动了下，从里面掉出只白惨惨的手。
第208章 都得上路
周盛良如今也顾不得腰酸腿疼了，他边走边打着手电筒四处照，此时已经已经越走越深了，手电筒的光能照进的范围越来越有限。
他沉默着往里走，光线昏暗，在他这把年纪实在是视物艰难，但他仍努力压着眼皮，想看清周遭情况。
夜晚的山间，除了没人什么都有。
各种小动物在草丛间树枝上蹦哒，时不时的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周盛良倒是没什么害怕的，他也是在这样的山里长大的，甚至能大体判断出来这是什么动物的声音。
走了大概三四十分钟，他手扶着棵树慢慢坐了下来，手电筒早已关闭，他的手机快没电了，还得拿来打电话，不能再照明了。
反正眼睛也已经适应了这黑暗，总归月亮还时有时无地出现一下，这山上的树长得也不是遮天蔽日的那种，多多少少还能看见一点。
他嘴里一阵发干，明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勐地走了这么多路，真是有些走不动了。
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休息，江拾月的情况一看就非常不对劲，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她。
但他腰实在是疼得厉害，就这么坐着也无法缓解，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就这么直接躺倒了下去，身子一放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舒服多了。
就这么平躺了一分钟，他略微缓解了些，正打算侧身起来，忽然听见了一阵重物被拖动的声音，他立时翻了身，伏在地上四处观瞧，想看清楚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很快，他就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有个人正弯着腰像在拖东西的样子，那人……
周盛良定睛一看，怎么看着像个道士？
他撑起手肘，略微直起背，看清楚了那人手里拉着的是两条腿！
我的妈，这道士在干什么，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拖人啊？
他浑身汗毛立马就竖了起来，这这这……这道士不会再杀人灭口吧。
那他手里拉着的，不会就是江拾月吧？
完了完了完了，他心急剧跳动起来，几乎立刻就要蹦起来就救人，可他身子抬到一半又压了回去，不行，他不能一个人贸贸然地上去，他都这把年纪了，如今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谁都打不过啊。
他先给宋霖发去了位置，接着拿起手机想拍张照发给他，摁下拍照键的那一瞬间，他才想起来自己手机的快门声没有关闭。
他仓皇失措地把手机反压在了草丛里，身子几乎平贴在了地上，再度抬眼看向那道士。
道士显然也听见了这声音，立时回身看向周盛良的方向，接着放下了那两条腿，抬脚就朝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周盛良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近了，他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才好了，现在要是起身逃跑，肯定要被发现，跑得脱不知道躺着的那人是不是江拾月，跑不脱就要跟地上那人躺在一起。
这些想法不过都在几息之间，还没等他决定要不要爬起来，那双十方鞋离他只有十几步远了。
他眼一闭，不管了，先跑了再说，左右等死也不是个事。
可正待他要起身，那十方鞋忽然停顿住了，接着掉了个头又往回走了。
周盛良只得继续按兵不动，压低了头朝前看去，原本地上躺着的人动了动，接着慢慢坐了起来，他捂住嘴，不是江拾月还有谁。
此刻她捂着后脖，迷迷瞪瞪地看着面前越走越近道士：「你……你想干什么？」
那道士忽然笑了起来，他这阴恻恻的笑声在这黑漆漆的山间尤为的吓人。
「我？我想做的多了，倒是你，先想让我做什么啊，你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俯身蹲下，轻轻拍了拍江拾月的脸，「这边山里啊，灵气很足的，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就给你个特权，让你选择埋在哪里，东西南北中，都行。」
他说完这话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江拾月反手撑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要杀人？」
道士又慢慢站了起来，扭了几扭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是我杀你，是人都得死，早一天晚一天罢了，我只是送你上路。」
他往前走了半步，脸上分明带着笑，但眼睛里却是森冷一片，「但是走之前，我们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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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翻身朝前努力地爬：「你别过来，救命啊！救命啊！你不要过来……」
分明是唿救，可她的声音只能含在喉咙口，压根就叫不出来，身后那道士呵呵呵地笑着，缓步跟在她身后：「你叫啊，看看你叫多大声才有人听见，你看……」
彭！
道士身形晃了晃，捂住后脑勺转身看，寂静的山林里跟刚才没有什么分别，空无一人，可他脚边的那块石头却又是实打实地滚了几圈。
「谁！」
他放下手看了看，手心里鲜红一片，已然被砸出了血。
「谁他妈的敢砸我！」
他快步朝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让我找到你，我不弄死你。」
地上的江拾月终于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之后就想往反方向跑，那道士却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并未追上去。
他依然快步朝周盛良藏身的地方走去，迈过一根树枝，站在了刚才周盛良趴着的地方。
他俯身观瞧，地上的草叶子横七竖八地倒着，一看就是被重物压过的样子。
彭！
道士身体往前一倾，双手立时扶住了地面，他他妈的后脑又被砸了！
他缓缓抬手，压住了伤口，接着迅疾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枚尖刀，转身正好看见一个黑影追上了江拾月。
第209章 通缉要犯
这黑影还有谁，当然是周盛良了。
他趴在暗处，眼看着那道士要图谋不轨了，急得不行，身子起了一半就要冲出去，可到底还存了三分理智，知道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
他心砰砰跳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手往边上一挪，就摸着个石块，低头一看，三四个石块落在一处，有大有小。
他立刻把这石块揣进了兜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出了第一个。
石块一出手，他立刻起身，往前腾挪了几棵树，再探出头来之时，就见那石头端端正正地砸中了那道士的后脑勺。
他吁出口气，好在小时候弹弓打鸟的功力还在，这还是一打一个准。
他见那道士往这边而来，等他过了自己藏身的树之后，周盛良又迅速往前移动，直接到了刚才江拾月躺着的地方，见道士已经蹲下身查看了，他直接砸出了第二个石块。
又是一击即中。
他没功夫欢唿了，转身就快步追上了还在踉跄着逃跑的江拾月，将她一把拥住，她吓了一跳，啊地一声短促尖叫。
「别怕，拾月，是我。」
周盛良揽住江拾月的肩就往前跑，「别往后看，快，快跑。」
他边说边朝后看，那道士已经在往这边追了，周盛良眼下连害怕都顾不上了，只揽着江拾月往前跑。
「别怕，拾月，别怕，快跑。」
他不断地回头看那道士，两人不过才跑出几十米远，可他此刻觉得好似半辈子都过去了。
但好在江拾月平復了些，许是看到了周盛良，不用再独自面对这变态道士了，她终于提起了几分勇气，腿脚上也多了些力气。
「宋霖马上就过来了。」
周盛良在剧烈唿吸的间隙又说了这句话，可他再一回头的瞬间，余光便见一道亮光袭来，他下意识地把江拾月一把推开，自己也往边上一个趔趄，却又两步站住了。
但好在江拾月也没摔倒，她立时往边上退出好几步，转身就往回跑。
道士立时持刀要追上去，周盛良当即就砸出了第三个石块，这次却没打中后脑勺，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了。
道士停了脚步，回头看他，忽然咧嘴一笑：「你还砸个没完了。」
他不再追江拾月，转头就气势汹汹地朝周盛良杀了过来，周盛良掉头就跑，可他这速度如何能快得过常年走山路的道士，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
「找死。」
道士阴恻恻地吐出这两个字，尖刀就径直朝周盛良的后心刺去，此刻的周盛良躲无可躲，只能把身体尽量地前倾，可依然听到了羽绒服被划开的声音。
他眼睛一闭，以为今天自己就要死在这荒山野岭里了，但好歹是为了江拾月，等下跟徐离美见面的时候，总算也能交待一二了。
可就在这时，那尖刀忽地一顿，没再往前，周盛良本能地朝前又跑出几步，这才偏头往后看，这一看差点心脏都吓停了。
居然是江拾月从后面又赶了上来，拿着根粗树枝在道士面前挥舞着，步步后退。
那道士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面色一厉，举刀就要刺下去，周盛良啊一声大叫，立刻就把手里剩的石块砸了出去，可一个都没砸到，只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会儿，进了草丛里。
江拾月的树枝胡乱挡着，人也不断地后退，这几息之间，周盛良已经跑到了近处，把江拾月快速往身后一拉，接过他她手里的树枝，挡在了身前。
「你……你这是……杀人犯法……」
周盛良到底是见过些风浪的人，强壮着胆子颤抖着说，「你……你放我们走，我就当没没没……没看见过你。」
那道士哼了声：「我多杀一个不多，少杀一个不少，今天碰巧你们两个我都想杀，那就杀了呗。」
他已经不想多跟这两人啰嗦了，折腾了这大半夜，还挨了两石头，等下这老小子要多戳两刀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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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打在刀尖上，森冷冷的，周盛良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反手推着江拾月：「你快走，往西面跑，宋霖已经赶过来了，快跑啊！」
江拾月满脸是泪，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摔的，此刻只一个劲儿地摇头：「我跑不掉啊，我……我……」
说时迟那时快，周盛良的树枝被一砍两半，那尖刀倏忽便至，周盛良下意识地抬手一挡，随即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
真来不及了，能跑一个是一个，周盛良索性抬手抓住了道士持刀的手，口中还在高喊：「江拾月，快走！」
道士手腕一退，几招一耍就从周盛良手里脱了出来，抬脚狠狠一踹，将周盛良踢出了几米远。
他一把揪住江拾月，刀划到了她脖子边上，抬眉一笑：「大动脉吧，最快，也最好看。」
江拾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双手双脚胡乱踢打着，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甚至能感觉到刀刃的寒光了。
就在这个瞬间，从树后勐地窜出一人，一手捂住了道士的脸，将他往后连连拉出几步，接着两根手指往道士眼睛里一抠，就听见他一声惨叫，刀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江拾月直接软到在了地上，手掌撑地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才仰头看去。
是个警察，是刚才在下面撞见的找人的警察。
此刻，他膝盖压在道士的背上，手铐咔哒一声扣住了道士反扣的双手，这才转头看向江拾月和周盛良。
「怎么样？没伤着吧？」
周盛良立刻起身过来扶住江拾月，将她脖子反覆检查了几遍，这才舒了口气：「没事没事，一点没划着名。」
那警察点点头，接着拿出了对讲机：「快过来，这边抓着个人。」
他说着话就把道士一下翻了过来，看了看他的脸，忽然嘶了声，「快过来，疑似通缉要犯。」
估计是刚才那两下扣得实在太重，道士还没能睁眼，但挣扎着要起来，被警察一翻，又压在了脚下。
「老实点儿，别动。」
他忽然看向江拾月，「白天你说的算命那道士，是他吗？」
江拾月此时情绪已经平復了些，但腿脚依然是软的，她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就是他。」
她顿了顿又说，「他刚才说，那两个姑娘他也知道在哪里。」
她忽地直身坐起，「对了，还有宋克一！他说他也看见了！」
第210章 好悬没出事
宋克一直直站着，任由宋霁踹了一脚又一脚，只垂着头，这下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宋克一，你脑子里到底塞了些什么？纸片吗？啊？」
宋霁边说边砰砰拍他头，「说你两句就要死要活的，你看看就因为你，生出多少事来！啊！」
他反手一指江拾月，「这好悬没出事，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跟你叔叔交待！」
宋克一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他这还如何辩解，差一点就酿成了大祸，宋霁说得对，好悬没出事，这要是出了事，他真是这辈子都无颜面对宋霖了。
晚上那会儿，济慈拿了第二天的功课过来，又是这又是那的，宋克一烦不胜烦，母子两个说了几句就开始吵了起来。
一个说你管生不管养，我都快成年了你现在凭什么又来指指点点的。
另一个一听这话，那还了得，这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样子，明显就是欠教训，当即挥舞起棍子就要打过来。
两人推推搡搡的，冲突就越来越激烈了，往日里淡然的济慈终归也难以免俗，被自己青春期的儿子气得几乎口吐鲜血，末了狠狠挥出了一个巴掌。
这啪地一声，母子俩都愣住了，宋克一捂着脸就跑了出去，济慈跟在后面叫了两声，最后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这都还好，小孩么，发发脾气也是寻常，但最为可恨的是，他压根就没跑远，听见宋霖他们漫山遍野的找他，他也不吱声，自己一个人绕回去睡觉了！
宋霁还是在道士被逮住之后收到的通知，他一听江拾月说的这话差点没站住，可那道士只是一个劲儿地冷笑，什么都不说。
济慈的电话又怎么都打不通，他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道观赶，彼时已经是下半夜了，他急匆匆地进了院子，正要推开房门，忽然脚一顿，凝神一听，怎么隔壁的宋克一房间里还有唿噜声呢。
他心头一阵急跳，脚步一转就朝宋克一房间去了，砰一下踢开门，好嘛，宋克一这死孩子睡得正熟呢。
外面找他找得人仰马翻，他倒好，在这里还打上唿噜了。
往日里再好脾气的宋霁此刻也是一把火燃到了头顶，抬脚就把他从床上一下踹了下来，抽了旁边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是一顿打。
宋克一嗷嗷叫着，本又瞪圆了眼睛要嚷嚷，但宋霁边打边把事情语无伦次地说了遍，他总算是彻底歇了气。
这人打完了，宋霁气也出完了，立刻给宋霖打去了电话，那头也才算是定下心来。
警察那头已经押着道士先回去了，宋霖带着江拾月和周盛良回到道观的时候，济慈也前后脚回来了。
她原本是找了个山洞练心法的，后来被满山的动静惊醒，才回道观看看，一听说宋克一惹出了这等祸事，当下气得原地打了两个摆子，回身操起刚才那根鸡毛掸子，正想再抽一顿的时候，宋霁率先出脚了。
这一顿打的，宋霖先看不下去了，他一手扯过宋克一，拉在身后：「行了，哥，这不是没事嘛，教训教训得了，这还要打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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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页
宋克一挣了挣：「小叔，你让我爸打死我吧，我要是知道后山上还有这样的变态，我肯定不会干这事的。」
他转向江拾月，哇地一声哭了，「婶婶，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
本还惊魂未定的江拾月也笑了出来：「算了算了，我这不也没事么，谁也没想到后山上还藏着这杀人逃犯啊，现在被抓了就没事了，警察已经把他带回去了。」
济慈此时也走了过来，握住江拾月的手，将她上下看了一遍：「真没伤着吗？」
「我没有。」
江拾月顿了顿，回身看向还捂着胳膊的周盛良，颇有些复杂地说，「他手臂划伤了，仙姑，能不能给他先包扎一下。」
见着这两人站在一块儿，宋克一勐地想起来了，指着周盛良就哎呀一声：「跳桥那里……」
但他还没说完，又被宋霁兜头打了一下：「闭嘴吧你，还想闯的祸不够多是吗？」
宋克一立刻低头作鹌鹑状，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当下济慈带着周盛良去包扎，江拾月跟着宋霖回了房。
屋子里还是他们走时候的样子，空调暖风唿唿地吹着，跟外面凛凛寒风相比，这里面暖得跟三月艷阳天一般。
宋霖边脱外套边看她：「拾月，你真的没事吗？我们可以就回去，去看下医生，或者心理医生什么的。」
江拾月手搭在羽绒服拉链上，一时愣住了没动，宋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俯下身轻轻推了推她：「拾月？」
江拾月此刻身子才微微一颤，恍然回神，长长的睫毛颤了好几颤，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接着她忽然身子一软，径直倒在了地上。
第211章 有情人必定终成眷属
宋霖衣服只来得及脱了一个袖子，慌忙将人拉住。
「拾月，拾月你没事吧？」
「我……」
「我……」
江拾月开了几次口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嘴唇颤抖许久忽然捂着脸就哭了。
一开始还只是小声地呜咽，到最后越来越大声，几乎是嚎啕痛哭了。
「没事，没事，拾月，都没事了。」
宋霖心如刀绞，紧紧把人搂在怀里，贴在她耳边切切安慰，「都怪我，都怪我跑的太慢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那股后怕慢慢从后嵴梁骨爬了上来，直蹿到了脑顶，他手脚也一阵发软，根本不敢想，如果周盛良没正好撞见她，如果晚一步又会怎么样，如果……如果……
他搂着江拾月的力气越发地大，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拾月，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绝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的危险……那样的危险中。」
江拾月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两个人抱着在地上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终于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
「宋霖……」
她话里尤带着哭腔，「我刚才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就那个……」
她吸了些吸鼻子，「就我看着他拿刀上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她抬手抹了抹泪，忽而又垂下了头：「要不是周盛良拦住了，要不是他，我一个人真的不行。」
宋霖捧起她的脸，轻轻拂干了泪水：「万幸，真的是万幸……」
此时此刻，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反覆地感谢老天有眼，还有从天而降的周盛良。
次日一早，江拾月和周盛良就在宋霖的陪同下，到山脚下的派出所录了口供。
给他们录口供的是昨天制服道士的那警察，他们这才知道，这道士是个已经潜逃了七八年的杀人犯，他一直藏身在这山林之中，平日里就靠装假道士坑蒙拐骗赚钱。
他最初也是因为跟人有意气之争，杀了人从外地一路跑到了这山上。
这么躲了几年，一直没人找到他，他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在山上又害了个落单的女人，倒也是有人上来兴师动众的找了，但这漫山遍野的哪里不能藏，他就又这么躲过去了。
至于在江拾月之前还有几个被害人，警察就没再说了，只说调查还没结束，如果还需要作证的话，还要再请江拾月二人过来。
三人就要告辞，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江拾月忽然想起昨天他们在山上找的人，转身问那警察：「警官，昨天那两个姑娘，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警察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这也是阴差阳错了，那两个女孩子被这道士打晕了，藏在了山洞里，他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先去追江拾月了，后来也被我们找到了。」
江拾月这才长舒一口气，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家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好在都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三人站在门口各自感慨了会儿，江拾月看了看周盛良，低头咬了咬唇，犹豫了会儿还是开了：「这次谢谢你了。」
周盛良慌忙一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的女儿……」
他立时顿住，看看江拾月的面色，见她没变脸才继续往下说，「这都是我该做的，哪里还谈得上谢不谢的。」
江拾月依然垂着眼，语气虽有些生硬，但到底不像以前那样出口就伤人的话了。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这种生死关头……」
她顿了顿，「周盛良，反正我欠你一次，我记着呢。」
江拾月说完就几步走到了一边，她实在是不会跟周盛良好好说话，就刚刚这么几句，真是让她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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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对着宋霖和周盛良，不一会儿就听见宋霖说：「周总，拾月说得对，这次的情分我宋霖记在心里，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她抱臂站着，低头碾了碾鞋尖，又听见周盛良说：「这哪里的话，这我跟拾月之间哪里还能论这些。」
他哈哈笑了两声，居然又嘶地唿了声痛，江拾月立时回头去看，原来是他抬手想拍宋霖肩，但用了那只受伤的手臂，估计是扯着伤口了，这会儿正龇牙咧嘴地捂着痛处。
两人视线一对上，周盛良立马放下了那伤手，僵僵笑了笑：「没事了，我这不疼，我……」
江拾月皱着眉问：「你伤口长吗？我当时看他是划了一道。」
周盛良慌忙摆手：「不疼不疼，小伤小伤。」
江拾月哦了声，默了会儿才说：「虽然是冬天，但也小心别沾了水，伤口容易发炎。」
周盛良连连应声，脸上是有些受宠若惊的笑：「我知道，小芝给我……」
他又是一顿，张口结舌想要解释时，江拾月只摆摆手，拉了下宋霖：「我们下去就去接我爸出院了，来年再会吧。」
周盛良一愣：「诶诶，来年会来年会。」
宋霖被江拾月拉着往下走，回头沖周盛良挥挥手：「周总，拜个早年啊。」
「诶诶诶，好好好好。」
周盛良追了几步，「过年好，过年好啊。」
这确也不是藉口，这边的事情了了，两人就要回道观里收拾东西准备回程了。
下午江敬中出院，刚才江敬娟已经发来了微信，说是东西都已经收好了，连要带回去的年货都买好了，就只欠她这股东风了。
江拾月觉得自己小姑近来文化水平直线上升，居然连这种话都能发出来了。
她边看手机边笑，迈进院门的时候，正想把屏幕给宋霖看看，就听见有人叫她。
「拾月。」
她抬头一看，济慈仙姑站在迴廊下，沖她笑着招招手，「事情都办好了吗？」
江拾月实在喜欢这个仙姑，她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有着那股仙人之姿。
当然了，除了面对宋克一的时候。
江拾月当下甩开了宋霖，头都不回地就朝着济慈跑了过去。
「仙姑。」
济慈沖她一笑，拉着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原本就说好要给你算一卦的，你想问什么？」
江拾月转身看看宋霖，他正站在廊下，低头看着手机，一月的阳光撒在他的黑髮上，倒显出些别样柔软来。
她转头过来看着济慈，略有些腼腆地抿唇一笑：「看事业，再看看……感情吧。」
济慈也偏过头去宋霖，抬眉一笑：「你们这么好，还看什么感情哪？」
她看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先给江拾月看了看事业，她微微颔首：「不错的，你这个画廊会开得很好，下半年还会遇着个贵人，会给你很多帮助。」
「真的吗？」
发财这话谁不爱听，江拾月也立刻挺直了腰，满脸喜色，「那贵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啊？」
济慈又掐了会儿手指：「是从东边来的。」
「东边……」
江拾月啊了声，接着又问，「那感情方面呢？」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这个好吗？」
济慈低头开视掐算手指，她本是笑着点头的，但忽地脸色一变，眉头逐渐拧起，接着看向江拾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仙姑，是怎么了吗？」
江拾月见她这副神色，心里也涌出些不安来，「是……是有什么说法吗？」
济慈凝神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黄纸符放到她手里：「万般皆是命，可有情人必定终成眷属。」
第212章 你个马屁精
再度回到刘家村，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晚上了。
道观里的事，江拾月跟宋霖商量好了，没有跟江敬中露一点口风，反正最后也是平安无事，就别让长辈跟着多余操心了。
但宋家那边就不是这境况了，宋霁在家族群里把此事添油加醋、数东瓜道茄子地说了一遍书，宋成川夫妻俩差点要从飞机上下来拧断宋克一的头，最后还是江拾月圆了个场。
「都是那杀人犯的错，要不是克一跑到山上去，阴差阳错地把那坏蛋抓住了，不知道还要在后山祸害多少人呢。」
宋霁看到这条信息，手指恨恨戳着屏幕，拧着宋克一的耳朵让他看：「你看看，你看看，你婶婶还替你说话，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她。」
宋克一哎呀呀地叫着：「她才比我大几岁，什么孝顺不孝顺的，我俩还不知道谁先死呢。」
「呸呸呸。」
宋霁连连拍他的嘴，「小孩子家家的，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
他双手合十朝天拜，「祖师爷，小儿无知，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把他说的话当真啊！」
话音刚落，济慈推门进来了，宋霁更来劲了，立马就把刚才宋克一说的话学了一遍，济慈看了一眼头快垂到胳肢窝的宋克一，却什么都没说。
她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尽，又将杯子握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嘆出一口气，接着又起身离开了。
宋霁转头和宋克一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宋霁起身拍拍道袍，清了清嗓子：「你给我在这儿好好悔过，我找你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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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跑几步追上了济慈，正想问问济慈到底什么意思，却没想到她一个转身，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上：「养不教父之过，以后宋克一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霁一愣，呆呆立在原地，看着济慈衣角飘飘地消失在了月亮门外，好一会儿才嘟囔道：「你不管我也不管，都丢给我爸管。」
他摁开手机，在群里@了宋成川：【我管不了你这金孙了，现在就送他下山！】。
江拾月站在江敬娟家院子里看到这条微信，呵呵笑了两声，推推宋霖：「你哥可真有意思，管生不管养，宋克一就跟你妈小儿子似的。」
宋霖正拿着个碗在给馒头点红，几十个馒头点完以后还不过瘾，又去点旁边的长糰子去了。
江拾月见他不回答，餵地喊了一声：「你听见没啊？」
宋霖拿着筷子比了比：「听见啦。」
他手起筷落，点完了最后一个完美的红点，这才满意地嗯了声，他把红碗放在一边，过来搂住了江拾月，「你说的没错，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我妈心疼他，也挺正常的。」
江拾月掰开他手看，果然手指上全是红印，她扭头一看自己的白色羽绒服，他刚才摸着的地方好几个红点点。
「宋霖！」
她一声怒喝，刚回头要骂，宋霖已经跳出去好几米远，朝她嬉皮笑脸地挥挥红通通的手指，脚步一转就进了厨房，待她气势汹汹地追进去的时候，他已经端着碗在喝排骨汤了。
「小姑！你看他把我衣服弄得都红了。」
江敬娟正在炒菜，忙里偷闲地瞄了一眼：「多大事啊，明天就给你洗干净。」
江拾月气得要死，上去揪住宋霖就要打，但他不知怎么的左右一闪，就躲到了江敬娟身后，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头，夹起一块排骨亮了亮，一口进嘴之后极其夸张地嗯了声：「小姑，你这也太好吃了吧，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了。」
江拾月眼角一抽：「宋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小姑做菜不过就是煮熟罢了，你居然昧着良心说这话，你个马屁精……」
她话还没说完，江敬娟慢慢扭头看她：「江拾月，我真是多余餵你这一口。」
江拾月此时才觉出自己气恼之时说错了话，立时慌忙摆手：「不是，小姑，我不是这意思，我这就是一时激愤，胡说八道来着……」
她讪讪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毕竟里面的江敬娟已经举起菜刀了，她竖了竖大拇指：「我小姑烧的，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了。」
她接着又指指宋霖，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进屋上楼了。
宋霖吃完排骨，放下碗筷，从口袋里掏出个厚厚的红包塞进了江敬娟口袋里，侧身就想出去。
江敬娟偏头一看，立时伸手拉住他：「诶，你这孩子，快快拿走，拾月平常给我的钱都够多了，我不要我不要，你快拿走！」
她说着话就把红包往外掏，宋霖摁住她的手：「这叫年终奖，跟拾月平常给你那些不一样，这你要出去上班老闆也给你发的吧。」
江敬娟低头看着那红包，迟疑着说：「那这……」
「小姑，你就当这是云程给你发的奖金，赶紧收着，我特意去换的连号的，你过年给孩子们包压岁钱正好用得上。」
他拍拍江敬娟的手，「这开过年还有硬仗要打呢，爸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还得靠你精心照顾着呢，这几个月要不是有你在医院里日夜守着，我跟拾月哪能脱出身来做自己的事，这都是应该的，小姑你别嫌少。」
这话说得熨帖，这钱拿得舒心，江敬娟最后乐呵呵地收下了，宋霖完成了任务，上楼跟江拾月汇报。
进屋的时候觉得脚下一软，却是江拾月刚才穿的那件白色羽绒服，此时就那么丢在门口。
江拾月背对着他坐在床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他把衣服捡了起来挂在门后，边走边问：「真生气了？我这回头给你买件一模一样的吧，那红包我给小姑了，她收了……」
江拾月还是低着头，只草草哦了声，接着转过身子，一副不想给他看手机的样子。
宋霖凑过去要看，她还故意捂上了屏幕：「不许看，这是我的隐私。」
「什么隐私？」
宋霖偏要看，一下就把江拾月压在了床上，拿过她手机，翻过了屏幕。
第213章 这可就是一生一世了
江拾月已经开始笑了，宋霖看了那么几秒钟终于也笑了出来。
屏幕上是一副肖像画，火柴棒一样的四肢上顶着尺大个脑袋，手里还拿着个碗，正在给面前的馒头糰子们点红。
江拾月给这大脑袋上画了好大两团红晕，左边从上而下几个字。
宋霖点红图。
「江拾月，以前倒是没发现，你心眼这么小呢。」
宋霖这画截了屏，发到了自己的微信上，「你这恶意丑化我的证据已经留存了，以后想赖也赖不了了啊。」
江拾月仰着头笑得不行：「我哪里丑化了，你就长这样，我这是素描你知道吧。」
「素描？」
宋霖把手机一扔，两手压住江拾月的手腕，俯身下来，「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真是日復一日地强啊，跟辛晚晴学的吧？」
江拾月一抬下巴：「哪里用得着晚晴姐，我这完全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哪样不是跟你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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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里，忽然眉毛一掀，抽出一只脚搭在了宋霖腰间，缓缓地从上移到了下，最后在他的小腿上反覆摩挲，「宋总，你才是我的启蒙老师……」
她轻轻沖他吹了口气，「各方面的。」
冬日天寒，虽然穿的衣服多，但江拾月还是立刻就察觉出了宋霖的变化，她促狭之心顿起，那只作乱的脚慢慢移到了他腰间，另一只脚也挪了出来，踩在了他结实的臀部上，还故意使了使力。
两人之间虽还隔了几层衣服，但此时此刻，江拾月分明感觉到了宋霖身上即将喷薄而出的火。
他手下使力，捏得江拾月哎呀一声痛唿：「你干嘛，你轻点啊……」
「真的吗？要我轻点吗？」
宋霖松开了她的手，换了个方向本想伸进她衣服里去，可拉了一层又一层都没彻底拽开江拾月的衣服下摆。
「不是，江拾月，你到底穿了几件衣服，你这里面不会是个盘丝洞吧？」
他半直起身子，低头去数，「好傢伙，一件，两件，三件，四件……」
江拾月此刻已经笑得不行了，她一蜷身子，抱着肚子笑：「别摸别摸，好痒，好痒啊。」
宋霖此时终于掀到了她最后一件衣服，手毫不客气地就伸了进去，重重一揉，江拾月身子一扭，笑一下就变了腔调。
「再叫两声，老公爱听。」
宋霖的唿吸里全是滚烫的热气，激得江拾月一下就软了腰，只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两下：「不行，快起来你……」
「我起来什么我起来。」
宋霖其实很想吻江拾月的脖子，可她的高领毛衣实在是捂得严严实实，他只能流连在她的脸颊周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
「你自己点的火就不管了？」
他拽着她的手往下走，「管杀不管埋吗？」
江拾月使着力不肯往下，宋霖倒也不勉强，抬手就要扯江拾月的裤子：「你别动，我动就行了。」
「不不不不，小姑马上就叫吃晚饭了，你不行……」
她拽着裤子，弓起腿来就想蹬开宋霖，但男人要真想用力气，哪里是她这三猫两脚能推开的，当下只是被压得更深罢了。
恰在此时，江敬娟果然在楼下亮开了嗓子：「拾月，霖儿，下来吃饭了。」
江拾月慌忙推推宋霖的胸膛：「你看，真吃晚饭了。」
宋霖只淡淡哦了声：「我不饿，我刚才还喝了碗排骨汤呢。」
「你快起来。」
江拾月又推了几推，最后只好服了软，「晚上，晚上行吗？」
宋霖半直起身子看她：「说好了，可不许再推三阻四的。」
好一会儿，她才嘟着嘴微微点头：「说好了。」
见她这样，宋霖不禁失笑：「干嘛呀，一副上刑场的样子，夫妻之间的温存倒好像强迫你似的。」
「哎呀，不是。」
江拾月扭了扭身子，「冷嘛，好冷的，谁到了冬天不是束手束脚地不想动啊。」
宋霖坐直了，拉着江拾月也坐在了他怀里，他摸摸她的手：「一天到晚冷冷冷的，要不然我这渡点阳气给你吧。」
他说着话还真就嘴对嘴要给她吹气，江拾月咯咯笑着左躲右闪，最后又齐齐倒在了床上。
两人都笑了半天，此时安静下来看着对方，眼神交流了这么一会儿就又有点儿拉丝了。
「拾月，吃饭了，磨蹭什么，菜都要凉了。」
江敬娟炸雷一样的喊声好似就在耳边一般，宋霖身子一趴，嘆出口气，接着慢慢起身，拽着江拾月也站了起来。
「走吧，烧好了饭不吃，在你小姑那儿可是死罪。」
两人下楼，宋霖边走边嘀咕，江拾月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又偏头看看他，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宋霖，其实……其实你不用一直陪我在这乡下的，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好了，我不要紧的。」
「瞎说什么？我不陪你我去哪里，等着那个什么狗屁顾以冬来撬墙角吗？」
宋霖哼了声，「我最好把你系在裤腰带上，这样我还放心点。」
江拾月抬手一推他的头：「栓你还差不多。」
「好啊。」
两人走到一半，宋霖拉住她，在口袋里掏了掏，居然掏出根红绳递给她：「你给我繫上。」
江拾月接过那根红绳，翻来倒去看了看：「哪儿来的啊？」
「济慈给的，说保平安，护姻缘。」
他把袖子撸上了点，「你给我戴上，济慈念了咒，很灵的。」
江拾月就帮他戴上了，她正要继续往下走时，宋霖又一把拉住了她，从另一个口袋里也掏出个红绳：「你也有，我给你戴。」
「我也有？」
江拾月有些惊喜，「仙姑还给了我个黄符纸呢，我还以为……」
「傻样，既然护姻缘肯定是成双成对的啊。」
宋霖给她戴在了手腕上，「说好了啊，戴了这红绳可就是一生一世了，你可不许对我始乱终弃。」
江拾月抬起手腕看看那红绳，听见这话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谁始乱终弃了？」
宋霖牵着她往楼下走：「好好，不说那以后的事，今晚你可不许赖帐了。」
「我不……哎呀你好烦啊，宋霖，啧，别碰我，我告我小姑啊！」
第214章 我跟你说几句话
正月十五一过，新的一年就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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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完了这个长假，满大街的打工人依然垂头耷脑的，没几个有精神的，包括非晚的这几个。
童显卿坐在前台打了好长一个哈欠，拿起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戳了戳嘴边的火泡，嘶了声：「这年过的，真是折腾人哪。」
江拾月哈了声：「走亲戚啊？」
「可不是说呢！」
童显卿左右晃了晃脖子，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真不是我夸张，我昨天还在亲戚家吃饭呢，我们家这亲戚也太多了，要不是今天要上班，指不定还得被我妈拖到哪里去。」
她耸耸肩，「还要一堆七大姑八大姨问你赚几个钱，问你交没交男朋友啊之类的，真是烦死人了。」
江拾月撑着下巴看她发了会儿牢骚，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她说话，这会子功夫，门又推开了。
辛晚晴哈欠连天地走了进来，几步一迈软倒在了江拾月身上：「哎哟，这过年真是折腾人。」
江拾月揽住她的腰，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刚才小童说了跟你一样的话，看来亲戚少也是有好处的，我就在我小姑家待了几天，还有宋霖他奶奶那儿。」
辛晚晴的手机叮一声响了，她回完信息才转头看她：「没跟宋霖去哪里玩玩吗？」
江拾月说没有：「我爸生着这病，我去哪儿也不踏实，还是在他身边好一点儿。」
辛晚晴点点头：「说的也是，这人吧，顺风顺水到七十岁那都不算长大，必得等到父母生病那一天才晓事呢。」
「哟，这话说的。」
江拾月拍拍她的背，「过个年怎么思想这么有深度了啊？」
辛晚晴却罕见地没抬槓，沉默了片刻才说：「过年的时候，我奶奶走了，就看见我爸那副伤心的样子，就有些感慨吧。」
江拾月和童显卿对视一眼，接着又轻轻抚了抚辛晚晴的背：「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给我递个信啊？」
辛晚晴只摆摆手：「照我奶奶的遗嘱，一切从简，就家里人送别就行了。」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好半天童显卿才嘆了口气：「晚晴姐，节哀顺变。」
「没有，我也没那么伤心。」
辛晚晴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她老人家都九十二了，睡梦中就去了，也是舒舒服服没遭罪，我替她高兴。」
江拾月颇有同感地点点头，她见过江敬中那副吐血的样子，此时也深深觉得，无疾而终真是老天恩赐了。
辛晚晴长嘆一声之后忽然沖天拜了拜：「奶奶，奶奶，可得保佑您的宝贝孙女今年发大财啊！」
江拾月先是一愣，接着抬手轻轻一拍：「真行，你，掉钱眼里了吧。」
「你看你，新年要讨口彩知道吧，要多说发财，那就一定发财。」
辛晚晴睨了她一眼，从包里掏出几个红包，递给她俩一人一个：「喏。」
童显卿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腾地打直了身子，从辛晚晴手里接过了红包：「谢谢老闆，老闆发大财！」
辛晚晴笑得不行，又看向江拾月：「说句好听的。」
江拾月拆开那红包看了眼：「呵，大手笔啊。」
她甩甩红包，下巴一抬，「那我就告诉你个好消息，过年前仙姑给我算过了，说我今年要发财，画廊办得好，还有贵人相助。」
「哪个仙姑？宋霖家那个仙姑？」
宋霖家的事情，辛晚晴也听江拾月说起过，如今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靠坐在桌沿上，「就特别厉害那个？」
江拾月点点头：「对啊，济慈仙姑，准得很呢，还说我那贵人打东边来。」
她随手一指，辛晚晴跟着她手看了看：「东边？唐僧啊？」
「诶你。」
江拾月一推她，「我要发财指定不带你，你这是对命运的不尊重。」
辛晚晴哼地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发现了，江拾月，你现在比我还能胡扯。」
江拾月正要再说话，手机忽然叮地一声响，她拉下通知栏看了眼，是条推送。
【潜逃八年，命案犯终落网！】。
她心里一颤，立刻点开了这条新闻，从上划到下简单看了一遍之后，确定这就是在道馆后山抓到的那个杀人犯。
「怎么了？」
辛晚晴见她看着手机忽然面色凝重，有些奇怪，「是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江拾月摇摇头，抬头看了眼辛晚晴，有些欲言又止，这当口，玻璃上忽然被人敲了两声，三人看了出去，是周盛良站在门外，对江拾月挥了挥手。
「他怎么来了？」
辛晚晴立时扭头去看江拾月，「他又打算干什么？」
江拾月却没说话，起身就走了出去，辛晚晴想拉她，够她几够没够着，诶诶两声，起身也想跟出去。
「没事。」
江拾月侧身沖她摇摇头，「说几句话就进来。」
她推开了门，周盛良面色看上去不太好，但倒还带着三分笑：「拾月，你现在有空吗？我跟你说几句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道观一事，江拾月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对他冷眼相待了。
她往边上走了几步：「你说吧。」
周盛良也跟着走了过来，低头沉默了会了片刻才说：「拾月，不知道宋霖有没有跟你说，胜奇在准备上市。」
江拾月摇摇头：「没有，我不关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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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良抬手想拍江拾月的肩，她往边上一让，他的手一顿，又讪讪放了下去。
「是这样，你要是有时间的话，现在陪我一起去趟云程行吗？」
第215章 我管不了这事
江拾月头一下抬了起来：「你上市就上你的市啊，怎么又扯上云程了？」
周盛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嗫喏了会儿才说：「我这不是被人举报了吗？」
「举报？」
江拾月是真的不懂这些，但她知道，周盛良能被人举报，那指定是他自己有很大问题。
「你要没问题你还怕人家举报？人家来一查不就还你清白了吗？」
周盛良脸上有些尴尬：「这不是……」
「这不是什么？」
江拾月拧眉看着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周盛良慌忙摆手：「不不不，这我可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你要是没做，你就自己去。」
江拾月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有资金缺口，我相信宋霖会帮你的，我去不去都是一样。」
周盛良一提气还想说话，被江拾月抬手拦住了：「但如果你是做了什么需要宋霖来替你掩盖，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说着又有些激动起来，偏头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才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救了我一命，这笔帐我来还，你别算到宋霖头上去。」
「我没有，拾月，我没有要跟你算帐的意思。」
周盛良还想再说，但江拾月已经不想听了，她扭头就要进屋，又被周盛良急急拽住：「拾月，你听我说，我这自己已经扛了一个多月了，本来前面都处理好了，谁知道年还没过完呢，又闹腾起来了，我这是真的没办法了。」
「什么叫没办法，周盛良，胜奇能不能上市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去年那五个亿的贷款怎么还的你忘了？你哪里能够资格搞上市？」
江拾月用力甩开他的手，疾走几步站在了非晚的门口，手附上门把手时顿了顿，努力调整了下语气，「在吴城，胜奇已经是个不错的企业了，你就这么做做也没什么不好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多少人毁在一个贪字上，你应该比我见得多了。」
她没再给周盛良说话的机会，推开门就走进了非晚，也没在前台停留，直接进了里间，阖上门之后呆呆站了会儿，这才几步后退坐在了沙发上。
很快，门上响了咚咚咚三声，辛晚晴在门外喊：「我进来啦。」
她说着话就推开了门，江拾月掀了掀眼皮：「不容易，过个年还知道敲门了，这素质真是突飞勐进地提升啊。」
辛晚晴抬手推了推她脑袋，接着一个转身也坐在了沙发上，拍拍她的腿：「跟姐说说，周盛良找你又干什么？我看你俩脸色可都不太好啊。」
江拾月低着头，无意识地拉了拉衣服拉链，沉默了好长时间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把刚才那则新闻点出来给她看。
辛晚晴凑近看了眼：「抓了个……杀人犯？」
她抬眉看向江拾月，「所以呢？这跟你俩有什么关系啊？」
江拾月仰倒在沙发上，呆呆看了会儿天花板：「我要是跟你说，这杀人犯的被抓跟我还有些关系，你信吗？」
「什么？」
辛晚晴把她揪了起来，将她上下看了好几遍，「什么叫跟你有关系？你……你在哪儿看见这杀人犯了。」
江拾月被她晃了好几晃，斟酌了会儿说辞：「就我们不是送他哥孩子上山嘛，后来这孩子跟仙姑吵架，一气之下跑上了山，我跟宋霖就去山上找他，后来七拐八绕的，我就跟这杀人犯遇上了……」
她简要把事情经过跟辛晚晴讲了讲，后者听到最后嘴已经快张到能塞一个鸡蛋了：「你说什么！那那那……那周盛良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救了你啊？」
江拾月：「也不算吧，他揣了几块石头，砸中了两次呢。」
辛晚晴嘴角抽了抽，哼哼了两声：「你这要不是他这么拖一拖时间，恐怕……」
「对啊。」
江拾月嘆出口气，「这让我……这让我不管说什么都直不起腰似的，总感觉欠了他一个天大的情分，这比他生了我还让我……」
她停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还是辛晚晴敲了敲脑门，给了她个形容词：「恼火？」
江拾月一拍手：「对，可不就是恼火吗？这不是我第一次赶他走，但这次我心里居然没那么理直气壮了，这种感觉，真是让我恼火。」
辛晚晴盯着她上下看了好一会儿，又问：「真没事吗？那变态伤到你没？」
江拾月摇摇头：「要捅我来着，周盛良给我挡住了，就把他手臂给划伤了。」
辛晚晴哎呀哎呀两声：「不过啊，说到底他也是你亲生父亲，替你挡两刀也是本能反应，这血缘关系可骗不了人。」
江拾月没说话，屋子里静了会儿，辛晚晴推推她：「那这事，你怎么办？」
「我管不了这事。」
她摇摇头，「周盛良肯定已经找过宋霖了，这是碰了壁才想拉着我一起去。」
「我真的是无语，早知道后面还有这些事情等我，我还不如被一刀……」
「诶诶诶诶。」
辛晚晴立时捂住她的嘴，「新年新岁的，可不许胡说八道，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这不如那不如的，不许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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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歇了口气，塌了肩膀，心知以周盛良的秉性，他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看这情况，云程像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宋霖给她发了微信，说是他爸妈回来了，给他们带了礼物，让他去取，他稍晚些时候回来。
江拾月回了个哦字，就扔了手机去换衣服洗澡了。
倒是这头的宋霖，看着这简短的回覆有些不满意，什么叫哦？哦什么？
他把屏幕往上滑了滑，这才发现两人的对话大多如此，基本上都是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江拾月简短地评价一下，以：哈哈，嘻嘻，有意思，可以，你真厉害为主。
他压了压嘴角，头都没抬就跟老吴说：「先回去，接了拾月一起到我爸妈那边。」
「啊？」
老吴慌忙回正方向盘，要回湖心别墅可得直走，自己这现在可还在转弯道上呢。
他看看后视镜，前面直行道亮了红灯，后方车辆缓缓减速拉出一个大空来，正好可以插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老吴一转方向盘刚插了个前轮，后方本慢慢行驶的车辆一个加速就沖了上来，他剎车不及，砰一声，两辆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连带着前面一辆车都被撞得往前沖了一段路。
第216章 疼不疼啊
老吴立时回头看宋霖：「宋总，你没事吧？撞着没？」
宋霖撑着车门坐直了，揉了揉脑门，嘶了声：「我没事……」
老吴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对方车辆人也已经下来了，正凑在两车相撞的地方看车损情况。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对方那司机上来就推了把老吴：「能这么插队吗？啊？我这是直行道，前面等红灯呢看不见啊？」
老吴给他推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半步才站住：「诶你这人，撞了车还打人？我警告你啊，这可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再动手可都要被拍做证据的。」
那司机是个高壮胖子，一听这话越发来劲了，抬手又是几下推搡，老吴年纪大了，哪里有他力气大，只能连连往后倒退几步，就在他腿一软要摔倒的时候，被人一把扶起。
宋霖拉住了他：「没事吧。」
老吴晃了几下站稳了，这才摇摇头：「没事没事。」
宋霖这才看向那胖子，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打你！就打你这胡乱插队的，我看就是欠教训，有钱了不起啊！」
胖子手不停挥舞着，有两下几乎都要打到宋霖脸上了，宋霖眉头越蹙越紧，直接拍开他的手：「指什么指，长了嘴不会说话，手这么欠呢。」
那胖子一张脸一下就涨红了，直喘粗气，恨恨指指宋霖，回身就往车边走，开了后备箱拿了个东西出来。
等他再关上后备箱，宋霖这才看见他拿的是跟铁棍子，有一人手臂长，拖在地上叮铃咣啷地就来了。
老吴大惊失色，立马一个闪身拦在了宋霖跟前：「宋总你快到车里去，这人他疯了，你别给他伤着了。」
宋霖几步一迈，又站到了老吴跟前：「报警去。」
老吴还想再护住宋霖，但那胖子已经几步到了跟前，举起棍子就挥了下来，被宋霖抬手一挡，又往后一推，这个空隙，他偏头沖老吴喊道：「先报警。」
老吴慌地连退几步，胡乱应着声就要往车里跑，边上看热闹的车子里又是一片惊唿声，老吴开了车门拿出手机，点110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电话立刻接通了，老吴情况还没说完就惊唿了一声，宋霖躲闪不及，被那铁棍子打到了肩膀。
「快快快，你们快来，那人持械伤人啊！」
他慌里慌张地挂了电话，正想上去帮忙拦住，却有人先到了。
周盛良从那胖子后面一跃而出，朝着他的胳膊就是一个噼砍，那铁棍子一下掉在了地上，噹噹当地滚出几米远。
恰在此时，铁骑的大摩托轰隆隆地到了，交警迅速下了车，一下就把那胖子摁在了地上：「别动，老实点儿。」
…………
江拾月在派出所再见着周盛良时，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怎么了这是，周盛良这是突然解锁了什么救世主的技能吗，尽逮着他们两个搭救了。
见她来了，周盛良急急迎了上来：「别担心，拾月，宋霖没事，就肩膀上挨了一棍，没什么大碍。」
江拾月只点点头，错身过去快步走向宋霖，二话不说就拉开他衣领要看肩膀，宋霖配合地让过了脖子，她就看到了一指粗的一条红痕，她轻轻嘶了声：「疼不疼啊？怎么还打成这样，真是无法无天了。」
宋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还好，那棍子太粗了，我一个闪身没躲过，要不然也不会被打到。」
这时候，玻璃窗里面民警走了出来：「宋霖，宋霖过来一下。」
宋霖举举手，起身走了过去，大厅里又只剩下周盛良和江拾月两个人，后者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
门口忽然快步跑进来一个高个子男人，一声暴喝：「老婆，老婆！谁打我老婆！」
「老公！」
对面椅子上一直埋着头的女人轰地站起：「老公我在这儿！」
那高个子几步跑到女人面前，揽住她的肩，语带急切：「你没事吧，那混蛋呢？」
女人泪眼摩挲地摇摇头：「我没事，他就是拉扯了几下，还没动手呢警察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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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即一指坐在另一边顶头的男人，「就他，我那车子不小心蹭到了他的电动车，他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还要打人。」
高个子脸一下涨得通红，抬脚就要走过去，被女人拽住了：「别别，派出所里呢，打了人你也要关进去。」
「你打啊你打我。」
坐着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侧身指着自己的脸，「来，你随便打，看看你打了我是我倒霉还是你倒霉。」
高个子一下被激怒了，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去，女人拦腰抱住他，拼命劝阻。
大厅里一时热闹非凡，两人跳脚对骂，这当口，终于有警察出来了，再度拍拍玻璃，指指他们两个：「干嘛呢！当这里菜市场呢，还吵吵个没完。」
那民警边说边开门走了出来，指着那挑事的男人，「你给我安分点，想进去蹲两天是不是啊？」
刚才还很嚣张的男人此刻俯首帖耳起来，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冤枉，自己还赶着回家做饭呢，菜还在自己车上呢。
民警冷哼一声：「老实点儿，等办完了自然让你走，但你要再这样没事找事，派出所今天管你饭了。」
那男人连连应声，退后几步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低着头不说话了，倒是那高个子，还唿哧唿哧气得不轻的样子，但也被女人拉着坐了下来。
江拾月看看，越看越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倒是周盛良忽然诶了声：「徐家伟？是徐家伟吗？」
第217章 是我舅舅
那男人也抬起头来，脸上尤带着些怒容，但等看清楚眼前这两人时，他一下就站了起来。
「周……周盛良？」
徐家伟？
江拾月一下子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
是徐离美的哥哥，也就是她的亲舅舅，徐家伟。
徐家一家都是老实人，当初知道自己女儿给人家当了小三，还生了孩子，老两口差点气出心脏病，百般劝阻不听之后，徐家父母就跟她断绝了关系，也严禁徐家伟跟徐离美联繫。
在江拾月小时候，徐家伟还偷偷来看过她几次，再后来，就渐渐真断了往来，再也没了联繫。
眼前的徐家伟虽然跟周盛良差不多年纪，但这样看上去比周盛良大了十岁都不止，他有些侷促地扯了扯棉袄下摆，又看向江拾月：「这……这肯定就是拾月了吧……肯定是的，你看这，你看这长得跟离美真是一模一样啊。」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呃，我……」
徐家伟又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真像啊，真是和离美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怎么也到派出所来了？」
江拾月还没回答呢，他又赶紧问，「离美呢？离美好吗？」
是了。
当初徐离美走得突然，丧事也办得简单，再加上她跟娘家早就断了关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索性最后也就没通知。
所以，眼前的徐家伟，还不知道徐离美已经去世的事情。
江拾月看着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嘴嗫喏了几下都没能开口，最后还是周盛良替她说了出来。
「徐离美去年走了，飞机失事。」
…………
宋霖和江拾月再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那胖子还被关在派出所里，宋霖这伤虽然没法给他定个刑事责任，但关个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这种人，就得这么治他，不然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当哪里都能耍横呢。」
宋霖洗了澡出来，边擦头髮边说，又拉下衣领，抬手碰了碰那伤痕，轻轻嘶了声，扭头过去看江拾月，她坐在床边，正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答他话。
「拾月。」
宋霖走到她身边，叫了她一声也没反应，又推了推她肩膀，才见她恍若大梦初醒一般惊跳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
宋霖立刻摁住她，「想什么呢，吓成这样。」
他凑过去看她手机，「给我也看看。」
江拾月本还半掩半盖着手机，听了这话先是犹豫了下，偏头看了看宋霖，这才把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是一对老人抱着个小婴儿，正对着镜头笑得开心。
宋霖：「这是……」
「算是我的外公外婆吧。」
江拾月点了返回，往下滑了滑屏幕，又点出另外一张照片，「这，是我舅舅。」
宋霖有些奇怪：「什么叫算是你外公外婆？」
江拾月慢慢躺倒了下去，默了片刻：「就是，血缘关系上的亲人，但实际上毫无联繫。」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因为还有老吴，她就没说自己遇见徐家伟的事情，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她才把方才派出所里的事简单说了说。
「说实在的，我对他印象挺模煳的了，要不是周盛良把他认了出来，我是绝对不会想到他是徐离美的哥哥。」
宋霖手掌撑着床，侧身看她：「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从来不叫她妈妈的吗？」
江拾月拧眉想了会儿：「小时候肯定是叫妈妈的，但后来到了青春期，又经歷了很多事情，我对着徐离美就再也叫不出妈了。」
她晃晃手机，「就我外公外婆，也是觉得她在外面搞破鞋丢人，还生了我这么个野种，这才跟她断绝了关系。」
宋霖听得眉头一皱：「你别总这么说自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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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摆摆手：「无所谓，都这么多年了，我应该已经脱敏了。」
她半抬起身子，手掌撑着头看向宋霖，「刚才我舅舅给我发微信，说……说我外公外婆想见我一面。」
她一下又躺回床上，长嘆出口气：「你觉得我该见吗？」
…………
五天后，胜奇，周盛良办公室。
他接连打完几个电话，没有收到一个好消息，这让他越发烦躁了。
他又想起济慈仙姑那句话：「不可为，有牢狱之灾。」
说实话，不可为这事他尚且保留意见，但他都刚刚申请上市，还有许多资料都还没递交，了不起就是撤回发行上市申请，怎么还能有牢狱之灾了？
但他还是越想越不踏实，拨出了内线电话：「叫法务进来。」
刚挂完电话，手机又在桌角响了起来，他抬眼一看，拧了拧眉，翻了个白眼，这才点了接听。
「喂，嗯，知道了，尾款等下打给你。」
他皱着眉头听完电话那头的话，「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挂了。」
他随即把剩余的钱打了出去，手指点在这人微信头像上，本想直接拉黑的，顿了顿还是点了返回，随即摁灭了屏幕。
真是一事不顺百样都不称心，他周盛良能混到今天，绝不是靠的运气，是要永远在绝境里找寻生机，老天爷总归是要给人一条生路的。
他起身在办公室里前后踱了几步，最后站定在落地窗前，从他这里，当然是看不见云程的大楼。
可在他心里，云程仿若就立在这窗前一般，一伸手就能触到。
他抬手轻轻点了点窗户，接着闭眼凝神想了片刻，睁眼的一瞬间办公室门也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法务：「周总，您找我？」
周盛良转身几步走到桌边，拿起外套，边穿边往外走：「回来再说。」
经过秘书身边时，他敲了敲桌面，「叫司机到楼下，我要去云程。」
此时也不是早晚高峰，半个小时后，他就到了云程楼下。
这次他倒没有在楼下徘徊，而是一鼓作气上了十五楼，直奔宋霖的办公室。
尽职尽责的罗良俊先迎了上来：「周总来啦，宋总开会去了，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转告。」
周盛良脸上带笑，奉上了一个红色袋子：「这是我过年前特意为你求的，报平安护健康还包发财的，很灵验的。」
罗良俊哎哟哎哟两声，伸手接了过去，嘴上却是说：「这怎么好意思，这周总去祈福还惦记我这无名小卒，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我这……」
周盛良摆手：「罗助说笑，你这还是无名小卒，那我周盛良算什么了。」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罗良俊的笑脸就比刚才好看了些，他引着周盛良进了会客室，又端了茶水，本就要这么出去没，可刚才拿了人家一个护身符，礼物虽轻，情意却还是多少有一些的。
那他也回个人情吧。
「周总，待会儿啊，说些开心的事儿，宋总这是挨骂去了，等会儿下来，心情不会好的。」
第218章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罗良俊说得没错，宋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他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在眉心挠了挠，接着深吸口气，对着自己扯了扯嘴角：「周总今天怎么有空到云程来？」
周盛良身子略往前倾了倾：「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讲了。」
宋霖伸手比了比，接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这样啊，我呢，想给拾月办婚礼。」
「什么？」
短暂怔愣以后，宋霖脸上全是莫名，「你？给拾月办婚礼？」
「对。」
周盛良点头，「我这吧，主要前两天碰见了徐离美的哥哥，就你前几天进派出所那次。」
他忽然嘆口出气，抱臂靠回了椅背上，「说出来吧，宋总肯定以为我开玩笑呢，但我那天晚上回去啊，做梦梦到离美了。」
宋霖本要送到嘴边的杯子顿了顿，周盛良看出了他的无语，但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一贯是毫无压力地瞎话都能当成肺腑之言说出口的。
他微微擦了擦眼角，更加情深意切，「离美说，她对拾月心中有愧，自己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没有能亲眼看见拾月结婚生子，在地下都不瞑目啊。」
好一会儿，宋霖才哦了声：「所以呢？」
「你看胜奇目前这情形，也就是生死之间了，我想趁着还有点钱，帮拾月把这婚礼给办了，再置办些嫁妆，这样也算对得起她那早逝的母亲了。」
周盛良一脸恳切，十分的真诚，「之前离美在的时候，我也给拾月存了些钱。」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银行卡，推到了宋霖面前，「这个，你帮我转交给她吧，存的是她的名字，密码是她的生日，这样就算我哪天破产了这笔钱也能保得住。」
宋霖看看面前的卡，又看看一脸认真的周盛良，一时倒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周总，拾月以前说过的，她不想办婚礼，她觉得那些事情很麻烦，也没耐心应付那么多虚情假意的人，所以我觉得啊，你还是别费这神了。」
他停顿了片刻，又把那银行卡推了回去，「你要实在想让她妈妈泉下瞑目啊，不如就把那办婚礼的钱一併存在这张卡里不就行了，这不都等于花在拾月身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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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银行卡再度回到了周盛良面前，他垂眼看了两秒钟，又把卡推了回去：「一码归一码，麻烦你把这卡转交给拾月，我要是给她，她肯定不肯拿。」
「至于婚礼。」
他说着话站了起来，「我作为拾月的生身父亲，且不论之前有过多少不愉快，但在我心里，总还是希望自己女儿好的，我也希望你们能考虑一下。」
「她妈妈託梦给我，兴许也是因为自己这辈子都名不正言不顺，才希望女儿能挺直嵴背嫁出去吧。」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又有些冠冕堂皇，江拾月听完宋霖的转述愣了好长一会儿，甚至掏了掏耳朵：「他吃错药了吧？」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宋霖摸出那张银行卡递给她，「可我看着他一脸认真，倒不像是说瞎话的样子。」
江拾月接过那银行卡，见卡面上果然写着「jiangshiyue」的拼音，一时倒也有些摸不准周盛良的心思了。
宋霖进去洗澡前给了她个建议：「说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先查查余额，看看周盛良有多希望你好。」
这话说的也是，江拾月捣鼓了一会儿，等宋霖洗完澡出来时就有了结果。
「三百万。」
她晃晃卡片，「跟徐离美留给我的那笔钱一样。」
宋霖是知道徐离美那笔钱怎么回事的，侧过身微扯了扯嘴角，才重又看回过去，「那还挺巧的。」
江拾月垂着头没说话，宋霖坐下来揽住了她的肩，「周盛良不管怎么说目前也还是个身价过亿的集团老总，他给你这些钱也不叫多，不过依他目前的状况，能把这笔钱送到你手里，确实也不容易了。」
江拾月手无意识地抠着卡片上凸起的数字，好一会儿才抬眼问宋霖：「他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还来非晚找我，说了一堆什么上市被举报之类的话，还要我陪他一起去云程，我后来也没理他。」
她把这卡片递还给宋霖，「周盛良这个人我知道，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他的东西没有白拿的，这钱我不要，你帮我还给他。」
宋霖没接：「你们这两人有意思，一个不当面给，一个不当面还，还偏得我这个中间人来递这三两步的距离。」
江拾月略扭捏了下，接着哎呀一声，抬手揽住了宋霖的肩：「我现在没法跟周盛良面对面，实在是变扭得很。」
宋霖略侧过身子，拥住江拾月：「这事还得怨我，要不是那天我选错了方向，你就欠着我一条命了。」
江拾月很是无语地推了他一下：「你这胡说八道的劲儿什么时候才能收一收。」
「收不了了。」
宋霖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了身下，「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提周盛良这等扫兴的的事了，我们做点快活事……」
江拾月手卡在两人胸膛之间，略推了推：「你这脑子里能有点正经事吗？我这跟你说话呢……」
这点猫抓狗挠的力气哪里能挡得住宋霖，他只把江拾月往上提了提，方便自己亲热。
「咱俩之间，这就是最正经的事儿了，其他啊，都是琐事。」
第219章 都怪你
江拾月回了几次头，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却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似的。
从非晚出来没多远，她就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越走这感觉越明显，她绕过转角，藏在了柱子后面。
她屏息等待着，果然，两三分钟后，有两人也转弯进来，本正要继续朝前走，忽然顿住了。
当中一人略偏了偏头，跟半藏在柱子后面的江拾月勐地对上了眼。
「你……你们……」
江拾月看着面前花白头髮的一男一女，「你们是……」
她刚想从柱子后面挪步出来，那老阿姨却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她，接着就哭喊了起来。
「拾月，离美，离美你可怜啊。」
「我……你……」
江拾月被这股大力沖得往后一退，砰一下砸在了墙上，但她完全顾不上背上的疼痛了，因为面前这人的哭声已经开始惊天动地了。
「拾月啊，我的拾月啊，我的离美，离美啊。」
她嘴里反反覆覆地就说着这几个字，江拾月原本僵在两边的手慢慢落了下来，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却也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的，眼前这对老夫妻，就是徐离美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外公外婆，徐远孝和周继英。
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他们，以往徐离美提都不会提的人，现在却真真切切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揽着周继英，看向面前沉默站着的徐远孝，这么一看，徐离美跟他长得很像，活脱脱像从他的脸上剥下来的一般无二。
此刻，徐远孝也直直看着她，却又一句话没说，只把还在嚎哭的周继英拉了过来：「好了，别哭了，在外面呢，像什么样子，让人家笑话。」
「什么什么样子！」
周继英哭着要打开他的手，「都这时候了还怕人家笑话，就是你怕这笑话怕那笑话，连自己女儿死了都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转身拼命地捶打着徐远孝，「都怪你，都怪你，我连离美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的离美啊……」
徐远孝任她拍打着，一句话都没说，但周继英动作突然一卡顿，整个人直直地朝后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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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慌忙上前一步拉住她肩膀，徐远孝也立刻从背后托住她，两个人连拉带拽地把人扶住了，好歹是没摔下去。
「这这……这要不要送医院啊？这是昏迷了吧？」
江拾月有些慌了，看着眼睛半睁半闭的周继英，这是不是哭撅过去了。
徐远孝说不用，抬手用力掐住了周继英的人中，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悠悠吐出一口气，慢慢醒转过来。
江拾月扶着她在路边坐了下来，周继英自己拍拍胸口，平復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江拾月。
这一看又是欲语泪先流，周继英刚缓和了些的情绪又瞬间上来了：「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她手颤抖着抚上江拾月的脸，「离美就是这个样子，二十年前的离美，就是这个样子啊。」
她说着话又有些哽咽起来，转头使劲推了把徐远孝，「都怪你，都怪你……」
「好了！」
徐远孝此时也终于不耐烦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她自己不走正道，怨得着我么，我都劝了她多少回，她听了吗？偏得要去破坏人家家庭，还要生……」
他看看江拾月，没再往下说，只偏头往边上走了几步，也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花坛上。
此时的三个人，江拾月无措，周继英抽噎，徐远孝生气，各自坐着，一时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徐远孝，转身看着江拾月，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也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这才开口说：「家伟告诉我们，说是离美死了，问我们要不要见见你。」
周继英握住江拾月的手，紧了紧：「我当然要见你，我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如今是再也不敢耽误了。」
她擦擦眼泪，「家伟说你在城里开了家画廊，我们连夜就赶了上来，摸到你们画廊门口。」
「都不用人指，我一看哪……我一看哪……」
周继英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这跟我的离美哪，长得这是一模一样。」
她捧着江拾月的脸，细细摩挲过去：「这眼睛，这鼻子，没有哪里不像，没有哪里不像吶。」
她说完又把江拾月一把搂进了怀里，使劲拍着她的背：「妈悔啊，妈悔啊。」
江拾月被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又搂又抱又哭的，心里居然没有一点反感，甚至跟着一起心酸了起来。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这么心疼着徐离美，也有人跟她一样，那般憎恨着徐离美。
「孩子，拾月……」
周继英抚着她的脸，「叫我声外婆吧，你长到这么大，我还没有听你叫过我呢。」
江拾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她眼眶通红，泪水留了满脸，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花白短髮，此刻也乱七八糟的支愣着，连衣领也乱了，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她满脸的希冀，看着自己，颤颤巍巍的手再度抚上她的脸，「啊，拾月，我的拾月啊。」
江拾月又看向她身后的徐远孝，两人视线一相接，他立马避开了，略有些不自然地低头轻咳了声，却又偷偷转回来瞥了她一眼。
她嘴角微弯，刚才那种骤然碰见亲人的无措已经过去了，她抬手轻轻抱了抱周继英：「外婆。」
接着她又看向徐远孝，「外公。」
周继英连连答应着：「哎哎，好孩子好孩子！」
她立时转身推推徐远孝，「叫你呢，应一声啊。」
几秒钟后，徐远孝才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周继英虽然还是不满意，但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来管这个老头子开不开心。
她扭过头来搂住江拾月，吸了吸鼻子，「拾月啊，以后就好了啊，以后我们就常来常往，我可是再也不想管别人家笑不笑话的了，他们爱笑就笑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江拾月就把家里的情况简单讲了讲，自己和宋霖的事情，还有江敬中的病。
两人听见这里都大惊失色，周继英几乎不敢相信：「胃癌？他才五十多岁哪。」
当初江敬中、徐离美和周盛良的事情，外面传得实在难听，再加上后面和徐离美断绝了关系，再后来又跟着儿子搬离了故土，他们就再也没和江敬中有过联繫。
但他当初那副义无反顾要娶徐离美的样子，徐远孝还是有些印象的，却没想到自己年届八十尚且硬朗，而这两个人却一个去世，一个重病了。
再心硬如铁的人，此时也会感慨世事无常的。
恰在此时，江拾月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几句，霍地站起：「什么！我爸怎么了？」
第220章 可能转移了
既然都见上面了，徐远孝夫妻就跟着江拾月一起到了医院。
江敬中还在抢救，江敬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抹眼泪，一见江拾月来了这才起身，拥住她就哭了起来。
「上午那阵还好好的呢，这睡了一觉起来人就不对劲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这手就开始抖啊抖的，到后来整个人都抽抽了起来，我都快吓死了。」
她边哭边拍胸，「我这赶紧就喊了医生过来，这不……」
她指着里面，扭头捂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拾月连连拍着她的背，嘴上安慰着她，人正要凑到玻璃窗前看呢，病房门被拉开了，梅盛林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立刻上前问：「梅主任，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梅盛林脸上有些凝重：「目前先用甘露醇，还要观察，暂时是稳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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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才往下说，「等下先做个脑ct，我怀疑，癌细胞可能转移到脑部了。」
江拾月只觉得脚下阵阵发软，和江敬娟互相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去，她嘴张了几张才把话说了出来：：「怎么会呢？他过年回家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怎么还会转移呢？」
梅盛林低头翻看江敬中的病歷：「一切等ct结果吧，我们对症治疗，你也先放宽心。」
他略略说了几句便又急匆匆地走了，江拾月此刻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小跑进了病房查看江敬中的情况。
他此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但好在唿吸平顺，人看上去倒还算安稳。
江敬娟急急凑到床前，看他现在确实状态平稳了下来，这才轻轻吁出口气，转而又扯住江拾月的胳膊：「刚才梅主任说那话什么意思？转移到脑子里了？」
江拾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先拍拍她的手：「未必的，只是怀疑，先做了检查再说吧。」
两人垂手默然看了会儿江敬中，一时都没说话，倒是周继英推开徐远孝，走到了病床前，握着江敬中的手开始抹眼泪。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天到底长没长眼哪，怎么好人偏偏要生这恶病哪！」
她抽抽噎噎地说着，江敬娟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你们是……」
江拾月哎呀一声，刚要介绍，但江敬娟已经把这两人认出来了。
「徐叔？周……周姨？」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几步绕了过来一把握住周继英的手，「是周姨吗？」
周继英脸上又哭又笑：「敬娟哪，这一晃多少年没见了，谁能想到，再见就是这副场面了啊！」
江家和徐家，原本住得就不远，但自从徐离美的丑事传回了村里，徐远孝不堪忍受别人的说三道四和指指点点，很早就跟着徐家伟离开了乡下，连老家都不太回了。
二十年倏忽即过，一切都不同了，离开的人太多太突然，人必得尝过后悔的滋味才会懂得珍惜眼前人。
两人搂着哭过这一阵，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周继英也不肯走，说要等在这里看ct结果，徐远孝依然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拾月坐在床边看着江敬中的点滴，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周继英和江敬娟说旧话，她仰头看看吊瓶，又扭头看看默不作声的徐远孝，想了想就问：「晚上想吃什么？」
徐远孝抬头看她，又很快垂下眼：「我不饿。」
虽然说江敬中如今还没醒，但这到了吃饭的点，总也不能饿着，特别还是这样七八十岁的老人家。
江敬娟也听见了这话，她拉着周继英站了起来，说要带他们去吃饭，这两人本还要推脱，但哪里抵得过江敬娟这把拉牛拽马的力气，直接就被拖出了病房。
江拾月守在了病房里，等他们一走，刚才还强忍住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她鼻子一酸，泪珠就跟断了线似的滚落下来。
「爸，爸。」
她不停地唤着他，江敬中还是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爸，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江拾月握着他的手，「爸，你快醒醒吧，我害怕，爸，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伏在床上痛哭起来，宋霖恰好这时候推门进来，被她这哭声吓了一跳，慌忙几步快走到病床前，把她拽了起来。
「拾月，拾月，怎么哭成这样？怎么了这是。」
江拾月一见他，这下情绪是彻底收不住了，揽着他的腰，仰头看他：「宋霖，宋霖，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梅主任说，我爸的癌细胞，可能已经转移到脑子里了。」
她扭头指着床上无声无息的江敬中，「说脑子里啊，你说，我爸是不是要……是不是……」
她彻底说不下去了，整个人身子蜷做一团，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宋霖蹲下来抱住她，也没说话，就任她这么哭了好长一会儿，直到她渐渐平復了，才又重现将她抱了起来。
他抽了两张纸，轻轻擦净了她脸上的泪，这才说：「我见过梅主任了，他说就算真转移了，长了肿瘤，但还可以放疗，辅助药物，或者开颅取出来，都还有很多办法，远远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别担心。」
宋霖把江拾月的头摁进了怀中，「我在这儿呢，天大的难关都陪着你，别哭了。」
江拾月哭过这一阵，还有些抽噎，缓了缓才说：「我刚才都没敢哭，我怕我怕我哭了……我小姑更撑不住，还有我……」
她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又被推开了，江敬娟三人依次走了进来，江拾月慌忙从宋霖怀里站了起来，一指门口，「这我外公外婆。」
她接着又一指宋霖，「这我……这是我……我爱人，宋霖。」
第221章 我就当你爱我了
爱人宋霖一直到上床的时候嘴还咧在后脑勺上，江拾月吹干头髮出来时，他勐地扑了上来，抱住她就是用力嘬了一口。
「神经啊。」
江拾月推开他的脸，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宋霖刚要张开的嘴，「不许说。」
宋霖哈哈笑着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爱人，啧啧，爱人。」
他摇摇头，「以前还总觉得这两个字老派得很，如今这么一听，真是贴切啊，贴切，这不比什么老公老婆有情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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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回身拍了他一下：『「别说了，我那会儿就是脑子卡壳了，也可能是还不习惯跟别人介绍你……你的名分吧。」
「什么名分？我这叫身份。」
宋霖不爱听了，他挺挺胸脯，「我宋霖，江拾月的爱人，这就是我出门在外的身份。」
江拾月颇有几分无语地昵了他一眼：「小宋总，你本末倒置了吧。」
宋霖忽地挺直了身子：「我忽然觉得周盛良的提议挺好的，我们确实该把婚礼办了，就现在，知道咱俩结婚的人还不多吧，我认为还是很有必要广天下而告知一下。」
「有什么好告的。」
江拾月挤了一泵身体乳，慢慢在腿上抹了起来，「婚姻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要弄到全天下都知道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要大家都知道我宋霖是你江拾月的爱人啊，也让别人知道你江拾月是我宋霖的爱人。」
他越说越开心，居然摇头晃脑起来，「爱人，爱人，真是浓情蜜意的两个字啊。」
江拾月回头看他，原本想啐他一口，但看着他那副样子也不自觉跟着笑了：「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肉麻。」
宋霖颇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是因为我爱你，江拾月。」
他凑了过来，头顶在江拾月的膝盖上，直直地盯着她，「你呢，拾月，你爱我吗？」
江拾月涂抹的动作一顿，接着又探身挤了一泵出来，开始抹另外一条腿。
宋霖今天却分外执着，他头又往前挪了挪：「说啊，拾月，你爱我吗？」
江拾月抹完了这条腿，又伸出另一条腿，正准备继续涂抹呢，那身体乳被宋霖一下夺了过去，他继续问：「拾月，你爱我吗？」
她终于正眼看向宋霖，此时的他，头髮蓬松凌乱地搭在额前，一双眼睛宛若最幽深的泉水，此刻只装着自己。
她想起在医院里时梅盛林的话：「脑子里确实长了肿瘤，但好在就只有一个，虽然个头不小，但手术可以切除，愈后应该也还不错。」
她当时险些没站住，是宋霖扶住了她的肩，替她对梅盛林说：「我们全力配合治疗，什么都用最好的，不拘多少钱。」
江拾月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宋霖，她自己一人未必顶得住这些，江敬中病情的反覆，再加上非晚的种种，她是承了宋霖的情的。
那她愿意在此情此情，让他高兴一些。
她低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移到了他的眼睛上，再下来是鼻尖，最后落在了嘴唇上。
她用舌尖顶了下他的牙齿，几乎是瞬间，她就被宋霖反压在了身下，接着又是一阵风吹雨落，她的上衣就被脱下来了。
原本抱着回馈一下想法的江拾月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又被宋霖堵住了嘴，她本就没打算抵抗的防线就地裂了个粉碎。
宋霖起身，手心里有一坨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出来的身体乳，他把那团白乎乎的乳液从江拾月的胸口抹到了肚脐，最后又挪到了腰间，重重蹭了蹭。
「江拾月，我就当你爱我了。」
…………
宋霖近来心情不错，情场得意，商场也是频频告捷。
他从宋成川那里出来，领了个再接再厉、戒骄戒躁、勇攀高峰的评价后，哼着歌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一进门，罗良俊就迎了上来，边跟着走边汇报：「胜奇出事了，大事，周盛良应该很快会到。」
「辅导他们上司的那个券商被查了，拔萝蔔带出泥，不光是胜奇一家，其他家也有牵连。」
「但胜奇就麻烦在之前已经被人举报过了，周盛良又实在经不起查，虚构合同，虚增营业收入，编造消息，违规披露，这不让做的他是都做了个遍。」
宋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边解西装纽扣边坐了下来，罗良俊站在他办公桌前继续说：「这事怕是善了不了了，罚款都还是小事了，恐怕还有刑事责任。」
宋霖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抬眉看了罗良俊一眼，接着缓缓点了几下头：「行了，我知道了，周盛良要是来了，不用拦，直接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了两下：「宋总，胜奇的周总来了。」
宋霖和罗良俊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周盛良就进来了。
他步子很快，几乎是须臾之间就走到了宋霖面前，人看上去倒还算体面，但那对黑眼圈，都快盪到胸前了。
宋霖拎起内线电话：「给周总泡杯清热解火的菊花茶来。」
他放下电话，抽出根烟递了过去，还颇为体贴地给周盛良点了烟。
接着，他自己也点了一根，吐出个长长的烟圈之后，在周盛良想开口说话之前先抬了抬手，指指后面泡了茶水进来的罗良俊。
「不忙，天冷，先喝杯热茶。」
周盛良一口气卡在喉口，不上不下地吊着，自己本就急得要死了，这宋霖倒是老神在在，还一会儿抽菸，一会儿喝茶的。
他只能强忍心焦，看着罗良俊在那小白瓷杯里倒了两口水，自己拿起来就是一饮而尽，又砰一下把那杯子砸在了桌面上。
大概是力道实在太大，那杯子嘎嘣一声在周盛良手里裂成了两半。
罗良俊哎哟一声，立马拿过那杯子：「要命要命，周总没伤着手吧？」
他这边咋咋唿唿的，周盛良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快炸了，只想他赶紧出去，自己要跟宋霖说的话才是真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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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这边罗良俊端着杯盏出去了，他刚要说话，宋霖这边的手机又响了。
他比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接起了电话，却没说什么具体的，只嗯嗯两声，忽又看向他，接着眼睛一瞥又嗯嗯了两声。
周盛良心里咣当一下，果然宋霖挂了电话之后就朝他晃了晃手机：「我爸来的电话。」
他倒也不遮瞒，「说让我别管你的事，都是麻烦。」
第222章 往最好的方向努力
周盛良立时站了起来，真是恨不得揪下满头满身的毛给宋霖看看他到底有多难受。
「不行啊，宋总，这次是真的要救命哪，你看我前面来了那几次，没说什么就走了，但事到如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復又颓然坐下，无力地撑住脑门，「我是真的倒霉，怎么人家做一样成一样，到了我周盛良这里，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宋霖的烟还夹在手里，他听见这话只是笑了笑，接着慢慢捻灭了菸头：「这话说的，这大半年的，胜奇也没少占好处吧，虽然说好多项目都还是起步阶段，但咱们不也都达成合作了吗？」
周盛良一滞，接着又是几声苦笑：「若不是搭上了云程这艘大船，我怎么敢去下这么大的赌注啊。」
宋霖靠坐回了座位里，轻轻摇了摇：「这事啊，我早就提醒过你，如今查得严抓得紧，不要乱来，你听了吗？」
「我听了呀，我怎么没听呢。」
周盛良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没干了呀，谁知道这券商都能被查了，我这纯粹就是受牵连哪，我冤哪我。」
宋霖一摊手：「那就让他们查好了，反正你是清白的，你怕什么呢？」
「我……」
周盛良嘴张了几张又闭上了，末了只是拍拍桌子，「这不是怕事有万一吗？这前面都有人举报我了，万一有人还想栽赃陷害怎么办嘛！」
「那你放心，要是真有人想栽赃啊，那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的，可要是你这查到了实证……」
椅子往前咕噜噜滚了两下，宋霖手臂撑着桌子，直直盯着周盛良，「那云程也只能大义灭亲了，毕竟我们船大难掉头，半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周盛良子低着头不说话，宋霖又敲敲桌子：「我给你的建议就是，自首，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你做的这些假帐假合同假发票，哪里经得起查啊。」
「你们这些老绅士，比我多喝那么多年咖啡，这时候再心存侥倖，就有些太不应该了吧。」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立即回去找个能接手胜奇的人，你这要是查到头上，说进去就要进去的，别又跟上次一样，还得自己女儿到处找人帮忙，险些被人家害了。」
周盛良此时抬起头来，他定定看了宋霖片刻忽然说：「拾月也是我的女儿，我是可以为了她去死的。」
宋霖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他知道周盛良在说年前在道馆后山的事，当时周盛良的英勇确实值得鼓掌，但拿到现在来说，就难免有要挟之意了。
他微微一笑：「这我自然是相信的，这不上次我也看到了。」
宋霖率先挑起了这话，「拾月你也知道的，说话一向夸大其词，她都跟我念叨了好几次了，说欠你一条命之类的话。」
周盛良又低下头，呆了几秒之后忽然笑了：「早知道我还不如那天被捅死算了，我这要真是锒铛入狱了，我这张脸还往哪里摆啊，我这辈子真是活到地底下去了。」
「不至于吧，周总。」
宋霖又从烟盒里掏出根烟，在桌上敲了敲，「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上次不也在看守所关了几天呢，流程么应该熟悉的呀。」
「这样吧，我把云程的律师先派给你用，我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嘛。」
…………
周盛良被宋霖就这样不痛不痒地打发了，但他到了如此境地，找谁都没用了，能捞他一把的就只有云程了。
好歹还有个江拾月挂在这里，宋霖再无情，也要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好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坐在车子后排，闭着眼睛，无数事情在心里上蹿下跳，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经过非晚的时候，他原本想叫司机停车，但想到上次在这里受到的冷脸，心里也知道现在这样下去是一无所获的。
但好在……
他一想起道馆后山那次，内心依然还后怕，但同时又实在庆幸。
江拾月虽然从没个好脸色给他，但是他知道，她表面兇狠，但实际上是个很重情的人，要不然他上次出事的时候她也不会出面去找宋霖了。
而如今，他阴差阳错地救了江拾月一次，他能看出来，这件事情压在了江拾月心头，让她就算骂他，也没法像以前那么口无遮拦了。
当然，他当时救她，是没有这么多功利之心的，那种危险的情景之下，他完全是出于本能，毕竟他再如何市侩，舐犊之情总还是有一些的。
兴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一条活路，让他在接二连三的绝境之中总还有一根绳子悬在眼前能让他够一够。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周盛良转头去看，非晚的门恰在此时被推开了，江拾月先走了出来，她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
她身后又接连走出来一男一女，都佝偻着身子，头髮花白，周盛良定睛一看，嘶了声，直接落下车窗探出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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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是了，是的，那是徐离美的父母，很多年前，他们见过几次，但那见面都十分不愉快，尤其是她父亲，对徐离美更是大打出手，那副样子，恨不得把他们两个都一把火燎了。
现在徐离美死了，他们倒是能心平气和地来见江拾月了。
也是的，那次在派出所里见到徐家伟，他就知道，这两老的会来找江拾月，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那徐家伟……
嘶……
看那副窝囊样子也知道过得不会很好，那这人……
绿灯亮了，车子再度缓缓向前，他关上车窗，又有了新的盘算。
第223章 门当户对是第一位的
唿啦啦一圈麻将过后，余韵文抻了抻脖子正要起身，忽地被旁边的李太太扯住了胳膊。
「这着急忙慌地到哪儿去啊，再来几把啊，怎么，赢了钱就要走啊？」
她笑嘻嘻地拍拍余韵文的手臂，「再待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余韵文有些莫名其妙，她跟这李太太不是十分的熟悉，只是麻将搭子，每次凑个三缺一罢了。
不过当了这么多年富太太，装腔作势这点子本领她还是有的，她往后扑了扑头髮，又笑着坐了下来。
「你看这，还偏得挑我赢了钱想跑的时候拽住我，有话早说嘛，这下我没机会了。」
一桌几个太太都捂着嘴笑了，李太太又把麻将往中间一推，在咕噜噜的洗麻将声中，她轻轻推了推余韵文：「我知道的，韵文啊，跟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不一样，最烦那些虚头巴脑的鬼话，我这不是还没找到话头么。」
麻将从四人手边升起，余韵文看着牌面，对李太太说：「你看看你，也开始讲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
几人又是哈哈一笑，云程在吴城，就算排不上第一，那也是名列前茅了，想搭上他们这艘船的人可不止周盛良，那是前赴后继络绎不绝的。
因此无论这群太太们背地里如何看不上余韵文，当着她的面，那一向都是阿谀奉承马屁拍足的。
一圈打过来，李太太给余韵文餵了几张牌，这才笑着说：「那我可就直说了哈，我今天啊，纯属也是受人之託，被人家磨得没办法了，这才厚着脸皮到你面前来说两句的。」
她略略埋低了身子：「这事啊，要我说也是件喜事，你家那宋霖最近在吴城可是风头正劲啊，我们家老李都回去说了济好几次了，说看看人家小宋总，再看看我们自己家的讨债鬼，真的血要吐出来几升的。」
余韵文一只眼睛在选牌，一只眼睛看了她一眼：「这话说的，你家小李哪里不好，都是看人家锅里的饭香。」
李太太诶一声摆摆手：「这大家都长了眼睛的，你家宋霖就是好，我看这吴城小一辈啊……」
她竖竖大拇指，「那也是头一份的。」
好话谁不爱听，余韵文脸上终于还是笑开了花，她又扔出张牌：「行行，说正事吧，我听着呢。」
李太太看了看牌桌上的其他两人：「我有个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那是样样都拿得出手，不管家世、长相、性格还是学歷，那在吴城，也是不遑多让的。」
余韵文眉毛一挑，但没说话，只听那李太太还在继续往下说，「他们家里的企业也正走上坡路呢，搞能源的。」
「我这也是撞上了，偶然知道她跟你们宋霖还有段前缘未了呢。」
「啊？」
余韵文拿牌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李太太，「这又扯远了吧。」
余韵文是个爱面子的人，对于江拾月的身份，她一直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毕竟徐离美出事的时候，她也是跟着一起痛骂大快人心的。
如今自己儿子找了这么个人，木已成舟，她没法再说什么，可要让她在这群人面前说自己的儿媳妇就是那小三生的私生女，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加上宋霖到现在都还没有办婚礼，目前知道他是已婚身份的，不算太多。
比如面前的李太太，她掏出手机，「这可不是我胡说啊，吶，说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暗恋宋学长，这么多年了初心未改，还惦记着呢。」
怎么又是个暗恋的，她想起之前的常其真还有些脑仁疼，但话说到这里，余韵文不得不偏头看了一眼，随即点点头：「确实漂亮啊，但我们家宋霖啊……」
她话头一停，视线扫过桌上众人，接着就一笑，换了说辞，「他的事情啊，不要我们管的，咱们老了，这有时候啊，多说多错。」
李太太摆手：「哪是这话，我们这种人家，不好随便找个路边的阿猫阿狗就结婚的呀，门当户对么那是第一位的，你这当妈的，把把关总也是要的。」
她手机上点了几点，「照片发给你了啊，孩子的微信行也推给你了，你就替儿子先把把关吧。」
晚上到家的时候，余韵文把这事跟宋成川提了一嘴，话里很有些怏怏不乐：「你是我们霖儿多好的孩子，怎么就非得找江拾月呢？」
「你看看这姑娘……」
她把手机亮给他看，「正经人家的好女儿，哪样不比那江拾月强，真的是。」
「你别找事啊。」
宋成川看都没看，只指指她，「霖儿他就不是个任你摆布的，特别是这件事情上面，上次拾月流产，你别忘了那教训，常其真都让他直接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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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韵文如何不知道，她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尤其自己这么优秀一个儿子，在婚事上让自己如此难以启齿，实在是让在吴城风光得意这么多年的她顺不过这口气。
她刚要槓几句，却又听宋成川也啧了声，接着摇头嘆了口气：「你要说江拾月自己，那确实不错的，孩子虽然梗头梗脑的，但人不坏，可摊上周盛良这么个拎不清的老爹，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呢。」
余韵文当下就要追问，却又被宋成川往外一推：「我忙呢，但我还是那句话，你少管这闲事，打好你的麻将就行了。」
书房门在余韵文面前砰地关上了，险些砸到余韵文的鼻子，她哎呀一声，恨恨拍了几下门，怒喊道：「今晚你就睡书房吧你！」
喊完这话，她心里才舒服了些，但在宋霖这件事情上，她始终意难平，这前后熘了几步，她还是拨出了电话。
宋霖和江拾月正在回家的路上，看见是余韵文的电话，他随即点了接听。
「霖儿啊，到家了吗？」
宋霖一手搭着江拾月，手指上缠着她的长髮一绕一绕的，他有些慢漫不经心地回答：「没呢，还在路上，有些堵。」
余韵文哦了声，随即又问：「我听你爸说，周盛良又出事了？」
宋霖眉头一皱：「没有，哪儿的事，你别听外面胡说，都挺好的。」
「我不信。」
余韵文语气坚决，「你爸可从不会胡说，你说这拾月也真是的，有这么个老爹，这不是拖累你，拖累云程么。」
宋霖收回手，半直起身子，头偏过一半：「妈，真没有，你别听风就是雨的，都挺好的。」
他又说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原本正看手机的江拾月扭头看他：「周盛良，又怎么了？」
第224章 真的吗
宋霖靠过来揽了揽她的肩，本想随便搪塞几句，但又想到周盛良早晚会去找她，还不如自己先给她交待清楚了。
「辅导胜奇上市的券商出事了，现在查到了他头上，再加上他本来这上市的资料就有很大问题，这肯定是经不起查的。」
江拾月眉心微微一蹙：「他去找你了？」
「对。」
宋霖点点头，「到云程去了，我答应他，先让我们公司的律师帮他评估一下风险，另外……」
他顿了顿，「他这个情况，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罚款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有很大概率要承担刑事责任。」
车子已经拐进了别墅区，江拾月撇过头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说：「他咎由自取。」
宋霖凑过去看她表情：「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血缘上的父亲，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江拾月推开他的脸，自己率先下了车，宋霖没一会儿也追了上来，拉了拉她，「我看你不是，上次你不也是为了周盛良才来找我帮忙的，我看你其实也做不到对他不管不顾的。」
江拾月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呢，就听宋霖自顾自地往下继续说，「再加上年前后山那次……」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她勐地停住了脚步，倒把紧紧跟在身后的宋霖逼退了半步，「我说过了，周盛良就是他自作自受，你本就应该袖手旁观，我也从来没要求你为了我去帮他做什么。」
她刚才都听见了，余韵文在电话里说，周盛良拖累宋霖，拖累云程。
宋霖仍还在笑着，他一步上前想要拥住江拾月：「我没有这意思，我这不就是话赶话到这里随口一说么，你之前不也吩咐过我的嘛，说周盛良搞得都是些违法乱纪的事，让我别掺和。」
江拾月推了几推没推开他，啧了声，抬头瞪了他一眼：「我如何敢吩咐你？你松手啊，待会儿孙姨看见了。」
「看就看呗。」
宋霖反而搂得更紧了，「咱们家里，除了你还有谁敢吩咐我啊，我这不全都听你的了。」
江拾月啐了他一口：「我哪那么大脸，我不拖累你和云程就不错了。」
「你听见啦？」
宋霖再度拉住想要往前走的江拾月，「我妈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就是什么都不懂，听风就是雨的，就是纯粹胡说八道。」
江拾月撇过头去，片刻之后才摇摇头：「没有，你妈说得对，周盛良就是因为有我才纠缠着不放的。」
宋霖停顿了会儿，接着嘆了口气说不是：「云程跟胜奇是有合作的，后续还有一系列项目等着开发呢。我选择周盛良或许是有你的一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和胜奇的合作能给云程带来利益，那与此同时，我们承担一些风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江拾月终于回正了头看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宋霖再次把人拥进了怀里，「你当老宋总吃干饭的啊？他不签字周盛良连云程的门都迈不进来。」
「可是……」
「可是什么啊，可是。」宋霖拥着人就往里走，「这话还是你说的呢，你是你，周盛良是周盛良，平常倒很是泾渭分明，怎么一到这有坏事的时候，你就自动自觉地把自己跟周盛良划到一块儿去了呢？」
江拾月此时倒也不辩驳了，只低着头，被他带着往里走。
宋霖拍拍她的头，「我跟你才是一伙儿的，知不知道啊。」
「什么一伙两伙的。」江拾月很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搞得跟流窜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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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
宋霖边说话边往外掏手机，低头看了会儿忽然啧了声，随即把屏幕挪到了江拾月，「你看。」
消息是周盛良发来的：【宋总，这个周三有空吗？叫上你父母和拾月，我们一起吃个饭啊，就算再不想办婚礼，家里人一起吃个喜酒总也行吧，就当我替她妈妈尽尽心了】。
第二条很快也到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跟你说的一样，我是怕真进去了，以后连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了】。
江拾月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他是不是有病啊？爱吃饭自己吃去呗，我可没这闲工夫。」
她说着话就附上了门把手，滴滴声还没响起呢，周盛良的第三条微信就到了。
宋霖清了清嗓子读了出来：【我相信拾月的外公外婆也是愿意看到她幸福美满的，等那天，我把他们一起接来，这样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多好】。
「不是。」
江拾月几乎要气笑了，一把夺过手机，摁住了说话键：「周盛良你爱吃自己吃去，别拉着我一起行吗？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们都清楚，少拿我当藉口。」
都这种时候了，还莫名其妙攒这种饭局，居然还有脸说是她的喜酒！
她本转身就要进门了，又勐地回过身来，就着他的手再度摁下了说话键：「还有，别去打扰他们两个老人，他们跟你这些烂事都没关系，你敢去找他们，我跟你没完！」
第225章 只有你才可以
周三，吴中酒店，毓秀坊。
周盛良亲自站在门口，和服务员对菜单。
「可以，冷盘先上吧，等一会儿客人来了，直接起热菜。」
服务员答应着下去了，他又转身走到桌边，仔仔细细地看过每一块毛巾的褶皱，然后又候在了门口。
江拾月那天的态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但周盛良是谁啊，这么几句话对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重要的是能吃这顿饭，能跟宋成川父子再当面说说这些事情，在吴城，只要他们想保自己，有的是办法。
至于江拾月，他让徐家伟说服了徐远孝老夫妻两个，怎么说服的不知道，但他儿子的工作周盛良给安排好了。
七点刚过，包厢门就被推开了，是徐家伟带着老两口先到了，他挺热情地打了招唿：「周总先到了。」
周盛良坐着没动，朝他们三个点点头，随手一比：「先坐吧，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徐远孝扫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先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撇过了头。
周继英跟在他后面，略有些侷促地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圈包厢情况，又垂下了头。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四人谁也没说话，周盛良是不想搭理他们，徐家伟是不知道跟眼前这大老闆说什么才不露怯。
这难捱的沉默并没有多久，包厢门很快又被推开了，周盛良回头一看，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宋总怎么一个人啊，夫人呢？」
宋成川笑着摆摆手：「不巧了，她妈妈生病，这几天她正好回老家探望去了。」
周盛良立时做出一脸惋惜：「你这，早知道夫人没空，我们可以换一天的啊。」
「没事没事，我们又不是主角，小两口到了就行。」
这话音刚落那，宋霖和江拾月就进来了。
周盛良的笑脸恰巧还没收回，此时送到了宋霖面前：「快快，小宋总，拾月，快坐快坐。」
宋霖倒是笑着跟他寒暄了几句，只江拾月淡淡看他一眼，先对着宋成川喊了声「爸」，接着就直奔坐在里面的徐远孝和周继英了。
「外公，外婆。」
「诶诶。」
周继英半站起来，立时把江拾月拉在了怀里，还没说话呢眼圈又先红了。
前两天，徐家伟回来，说周盛良要请大家吃饭，就当是给江拾月办喜酒了。
他们当时听这话还觉得十分奇怪，这江拾月不是早就结婚了吗，这不年不节的办什么喜酒啊。
后来一听徐家伟仔细一说，才知道，江拾月跟宋霖只是领了个证，什么仪式都没有，外面还好多人不知道他们结婚了呢。
周继英一开始还以为是男方家不给办，后来又说是江拾月不肯办，她才定心了些。
然后又听徐家伟说，周盛良这顿饭一呢就是作为娘家人跟男方正式碰一碰，二呢也是圆徐离美的遗愿，她自己一直是个不明不白的身份，临走也没能亲眼看着江拾月嫁人，总也要办一场酒让她知道知道的。
如此倒也是应该的，周继英推推一边不说话的徐远孝：「去啊？」
「我不去，跟那姓周的见面，不如让我死了。」
徐远孝硬邦邦地抛出这一句话，扭头就出了屋子，周继英也没理他，就听徐家伟继续说：「拾月啊，还得妈你去说一说，她就跟离美当年一样，不懂事，女人家么，总归是要有娘家撑腰的呀，那江敬中那副模样，怎么够啊？」
他拍拍周继英的手，「那宋家多有钱哪，这周总出来替她撑了场面，等于是胜奇在她背后了，那多好，妈你说是不是。」
周继英深以为然，亲自去了非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还真劝成了江拾月。
总之现在这人是站到了这里，江拾月抽出张纸替她擦了擦眼角：「外婆，你怎么又哭了，真是。」
「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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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继英忙捂住脸，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是高兴的，高兴的。」
这当口，宋霖带着宋成川也走了过来：「爸，这是拾月的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这是我爸。」
徐远孝站起来还没说话，宋成川上去先握住了他们的手：「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宋成川，叫我成川就行了。」
徐远孝和周继英诶诶应着，周盛良也走了过来，站在两人的身后，两手各扶一个：「叔叔，阿姨，我们先落座吧。」
他把老两口请到了主位上，十分细緻周到地亲自倒好了饮料、盛了热汤，还夹了好几筷子菜，如此表演完之后，才又举杯。
「我这今天也是特意看了黄历的，可是个良辰吉日啊。」
他敲了敲杯底，「作为我来说啊，我是很想给拾月办个婚礼，但年轻人的想法跟我这老头子那不一样，我们就尊重尊重。」
「那就祝这小两口白头偕老甜甜蜜蜜一辈子，来。」
他把杯子高高举起，席间众人此时也举杯，「新婚快乐！」
大家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热菜一道一道地端了上来，几人忆苦思甜，说古道今，席间气氛一时十分和谐，倒也宾主尽欢。
吃过一半，大家都已八分饱了，周盛良几次跟江拾月搭话，她都不咸不淡地敷衍过去了，直到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来，拾月，这个你收着。」
江拾月看了眼宋霖，眉头微微一蹙，她没伸手，宋霖替她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周盛良指指那几张纸：「你看看。」
几人都看向江拾月，她顿了两秒，还是掀开了封面，入目就是硕大的一行字：我代表吴城胜奇集团有限公司，兹任命江拾月女士担任吴城胜奇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一职务……
「周盛良你……你……」
江拾月拿着这张纸看了周盛良好几遍，「你是不是疯了啊？你让我做胜奇的总经理？」
此话一出，桌上几人也一下子表情各异起来，徐家人是欢喜，宋家父子则是一同挑了挑眉，对视了一眼。
周盛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脖一饮而尽，接着才看向江拾月：「我认为这是目前对胜奇最好的安排。」
「不是，你……我……」
江拾月指指自己，「我，我学画画的，我不懂企业，我也不会管理，你不知道吗？」
「那没关系的，你要不会小宋总可以教你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的么……」
周盛良一顿，「那也是宋总的呀，你说是不是？」
「我说什么我，我不行，我……」
江拾月还要再说，却被周盛良一抬手拦住了：「我现在什么情况，大家也都清楚，我所求的，不过就是把企业做大做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胜奇。」
「再者说了，你是我的女儿，我把胜奇给你也是天经地义的，这叫子承父业。」
江拾月朝外一指：「那你给周岚啊，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周盛良摇摇头：「她不行，只有你才可以。」
他没等江拾月说话，又看向宋成川：「宋总，我们这儿女亲家，以后就并做一家了，我周盛良的以后都是江拾月的，哪样不是你们宋家的。」
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抬起来朝宋家父子敬了敬：「大家以后共进退！」
宋成川和宋霖没说话，也没举杯，可这当口，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径直走进来两人：「周盛良。」
第226章 一线生机
「什么！你再说一遍！」
余韵文抹精华的手顿住了，脖子一截截转过来，几乎不敢相信，「周盛良被带走了？」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揪住宋成川的衣领，「被谁？」
宋成川被她拉得往前踉跄了半步，随即掰开她的手：「有话好好说，拽我干嘛，又不是我抓的。」
他把脱下来的大衣挂好了，「还能是谁？警察呗，这年头谁还能闯进包厢抓人哪。」
余韵文愣了好一会儿，才哎呀哎呀地嘆了两声：「这……这都能来抓了，那指定是东窗事发了呀，他不会被枪毙吧？」
「你这……」
宋成川属实是有些无语，「让你平常少打麻将多看书，你看看你，说句话招不招笑。他枪毙什么枪毙，经济犯罪，量刑哪有那么严重，不过……」
他又转过身去，沉默了会儿，倒是余韵文，等得没了耐心，抬脚踢了他一下：「不过什么啊？话说半句小心噎死，快说！」
宋成川想了想，还是没把今晚那场莫名其妙的任命说出来，他话锋一转，「还能是什么，这要真定罪了，坐个几年牢总是逃不过的，周盛良好歹也是个企业老总，这人进去了再出来，那芯子可就换了。」
他说完这话就拿着换洗衣服进去洗澡了，只剩余韵文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恍如梦醒一般，急急奔到卧室拨出了宋霖的电话。
那头第一次没接，她又立刻拨出了第二个，这次却直接被摁掉了。
「干嘛呀，这是，电话都没接。」
她看看手机屏幕，直接打出了第三个。
这次嘟声响了两次就被接起了，但对面声音很低，还夹杂着些风声：「喂，妈，怎么了？一直打电话。」
余韵文霍地站了起来，声音一下提高了：「你说怎么了？我问你，那周盛良就当着你们的面被抓走了？就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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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默了几秒，唿唿的风声过后，终于再次传来了宋霖的声音：「没有，不过是去配合调查罢了，哪里能算得上是被抓走了，你别管这些了，行了，就这样吧。」
余韵文诶诶地叫了两声：「你别挂，你……」
她话还没说完，宋霖那边就直接摁断了电话，余韵文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没能说出来，难受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她还想再拨电话过去，恰好宋成川洗完澡出来了，他一见她那架势就知道在宋霖那儿碰了壁。
「别打了，孩子自己有数，你问了又能怎么样？你除了多说几句废话惹他烦心以外，还能替他做什么？你别管了，早点睡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自己倒是又开门出了卧室，脚步一转往书房去了。
今晚这顿饭，周盛良什么盘算，他心里清楚得很，本是要和余韵文一起去的，可她因为周盛良的男女作风问题对其十分厌恶，不愿意跟他一桌吃饭，就找了个託词没去。
谁能想到，周盛良居然让江拾月做胜奇的总经理。
他坐定在椅子上，摸了摸下巴，但细细一想，又确实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了，说什么都是空的，只有把真金白银的决心拿出来给云程看，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按最坏的结果来说，周盛良证据确凿果真判了实刑，那胜奇恐怕短期之内受到的冲击势必是巨大的，但假以时日，这些影响总会过去。
毕竟，胜奇是搞实业的，不是皮包公司，土地厂房设备那都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假，江拾月如今跟宋霖结了婚，要是胜奇在她手上，那就等于在宋家手上。
这对云程，确实是利大于弊的。
他打开手机，本也想打电话给宋霖，但一想到方才江拾月的那副模样，又觉得这话此时在宋霖面前说也有些不合时宜。
他想了想，索性把目前的想法和暂定的计划简单整理了下，从公司邮箱发了过去。
而此时的宋霖，正站在阳台上抽菸，二月下旬的天气，虽已立了春，但一到晚上，还是寒丝丝的。
他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口烟，捻灭了菸头，转身从书房进了卧室。
江拾月安静地侧躺在床上，虽然毫无声息，但宋霖知道，她还没睡。
周盛良被带走的十分突然，谁都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之快，往常怎么着也得有个调查的时间，谁曾想到一下子就把人抓走了。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附上了江拾月的背，轻轻顺了顺：「兴许也就是去调查了解一下，搞不好明天就又等在非晚门口了。」
片刻之后，江拾月坐了起来，她抚了抚额前的发，面色看上去倒还平静，既没有伤心难过，也没有什么担忧之情。
「我……」
她一顿，在床上挪了挪，调整了下坐姿，欲言又止，最后又仰倒回了枕头上，皱着眉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
周盛良被带走的时候人还算冷静，只是在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但滞了几秒之后却突然说了句：「拾月，胜奇交给你了。」
想到这里，江拾月闭了闭眼睛，那时实在是慌乱，等她到家之后又把那份文件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后面一张纸还写着周盛良的遗产分配。
纸上註明了他目前名下的所有财产，刨掉给万新玉的一半，他自己的一半做了如下分配：30%给周岚，70%给了她。
至于胜奇，他也做了明确安排，在他不在的期间，江拾月主事，且拥有一票表决权。
她当然知道，这很大概率是周盛良为了得到宋家父子的帮助而设的缓兵之计。
可如今这种局面，这胜奇……好像真的交到她手上了……
「宋霖……」
「嗯？」
她朝上伸出手，宋霖一把握住了，又紧了紧。
「你说周盛良这张纸，是不是只有我们知道，胜奇内部应该没人知道吧。」
宋霖想了想，点点头：「有很大可能，毕竟昨天也是事出突然，我感觉周盛良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做好所有安排。」
江拾月这才舒出口气，想来也是的，这件事最好没人知道，她可没有那心……更没有那能力去管一个集团。
想到这里，她撑着胳膊肘半坐了起来：「周盛良那些罪名，真的坐实了？」
第227章 现在没什么不一样了
周岚很快带来了答案，她再度哭哭啼啼地出现在非晚门口时，江拾月的眼皮跳了好几跳。
她一把将江拾月抱住，还没说话呢先哭了个惊天动地。
「怎么办怎么办嘛！他们怎么又把我爸抓走了，我爸是冤枉的呀，这些警察到底会不会办事啊，这抓错人了他们不知道吗？」
江拾月双手推了几推都没推开，干脆歇了这口气，任周岚哭了个痛快才挣脱了出来。
她往后退了半步，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最好慎言，妄议国家公职人员对周盛良目前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周岚嘴张了几张，最后不情不愿地轻声嘟囔：「我哪里说错了？」
「人家手里要没点证据怎么可能来抓你，这周盛良要是能解释得清楚，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去？」
江拾月倒了杯水，推到周岚面前，「喝口水就回家吧，赶紧回去看看胜奇，别又跟上次似的被人围着要债。」
她低头抠着指甲，不想说周盛良那个任命的事，她打心眼里就不想捲入这场混局当中，至于那份遗嘱，她就当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去抢周岚什么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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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周岚似乎毫不知情，她先是抽了张纸擦了擦泪，然后把这杯水一饮而尽，又吸了吸鼻子：「那我爸……那我爸他就是冤枉的呀，他就没干那些事。」
江拾月不想再听她这车轱辘话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妈呢？你妈不是厉害得很吗，让你妈出面啊。」
周岚脸上忽然现出几分不自然，扭捏了会儿才说：「我妈正跟我爸闹离婚呢，她不想管他，看她那意思，恨不得他就这么死在牢里。」
辛晚晴恰好进来，听见这话呵了声，接着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妈跟你爸，那可真是深仇大恨吶。」
周岚垂着眼吸了吸鼻子：「你也算是个知情人，我们家什么情况，我爸什么德性，我跟江拾月什么关系，还用我说吗？我妈恨他，理所应当。」
她顿了顿，忽然惨然一笑，「我妈以前为了我，为了钱，勉强跟他过下去，反正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钱回来就行了。」
「可现在，胜奇好像有挺多问题的，最近这几年，也越发没有以前好了，但我爸还是以前那副样子，不回家，对我还好一些，对我妈那就是不闻不问的，外面的女人却是一个接一个。」
「就算……」
她看了看江拾月，「就算是徐离美，也不过是我爸那些莺莺燕燕当中的一个，她死了还有更年轻漂亮的。」
屋里一时静了，三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江拾月先开了口：「要我说，周盛良就是活该，他这种人，就应该抓去枪毙。」
周岚摇摇头：「我不行，我要救他，江拾月，你也是一样。」
她忽然站了起来，「我妈是因为我爸的无情，我理解，但你和我，是受了他的养育之恩的。」
她脸上的郑重是江拾月从未见过的，以至于自己嘴张了好几张都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倒是辛晚晴见她这样，轻轻一拍周岚：「少来这道德绑架啊，拾月跟你可不一样，她不拿你家财产的。」
「现在没什么不一样了。」
周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慢慢展开了，「江拾月现在是胜奇的总经理，而且，要拿我爸70%的遗产。」
辛晚晴嘴越张越大，从周岚手里接过了那张纸，定睛一看，眼睛越睁越大：「这……这是真的？」
周岚嗯了声：「律师见过我爸了，这是按照他的吩咐在邮箱里找到的，如今他电脑也已经作为证据封存了。」
「江拾月，你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就去胜奇走马上任。」
…………
「现在，上来。」
宋霖放下了电话，挠挠眉毛，脚往后一蹬，椅子咕噜噜滚出去好远，他脚踩椅脚，，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这才嘆出一口气，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宋成川在顶楼，也就是说二十层办公，这一层很空旷，只顶头一间他的大办公室，外面半间是老罗助和秘书组的办公室。
宋霖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大咧咧地在他面前一坐：「又想骂我什么？」
他掏掏耳朵，「我洗耳恭听，您赶紧的吧。」
宋成川啪啪啪敲完键盘，斜睨了他一眼：「快三十的人了，一天天的也没个正形。」
宋霖往椅子里一靠，偏头看向窗外：「对啊，我到八十也是这样。」
宋成川抬手就把手边的笔砸了出去，宋霖十分熟稔地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你现在是云程的总经理，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
宋霖哈哈笑了两声，「拾月现在还是胜奇总经理呢，谁立法规定总经理要什么样子啊？」
宋成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跟你扯这没用的了，我问你，江拾月什么时候去胜奇上任？」
宋霖俯身捡起刚才丢过来的那支笔，把它放在了桌上，默了会儿才说：「不知道，但依我看，她应该会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不去掺和胜奇这摊子烂事。」
宋成川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水，末了轻轻一笑：「她这么想，可未必能如愿。」
宋霖慢慢皱起眉头：「她不愿意谁能逼她？」
「还有谁？周盛良啊。」
宋成川放下了杯子，「如今他的希望都在拾月和云程身上，他这些罪名，坐实的概率非常大，因为他每一件都做了。」
「他要真坐牢了，胜奇怎么办？倒闭吗？还是指望外人给他保住家族企业？」
「说是指望江拾月，不如说是指望云程替他稳住胜奇内外，只要胜奇能留住底子，他日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宋霖没说话，宋成川起身拿过那支笔，敲了敲桌子：「她很快就会去胜奇，你帮一帮她。」
「剩下的，照我邮件的安排，一件件往下走。」
第228章 此间种种
今日晚饭，江拾月只草草吃了几口，随后便心事重重地上楼了。
宋霖随即放下碗筷也跟了上去，进了卧室却没找见人，转了一圈结果在阳台上发现她正斜躺在椅子上，愣愣看着湖面。
他轻巧巧地迈步靠近，从后面一下揽住她腰，倒把她吓得惊叫了一声。
「哎呀，要死，你吓死我了！」
她边说边拍着胸脯，软倒了下去，宋霖顺势也从后面躺了下来，两个人紧紧贴在了一起，挤在了这张摘摘的藤椅上。
「诶诶诶，我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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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说着就要往下滑，又被宋霖一下捞了回来，他这一下很用力，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她又是哎哟一声，但后面的话还没说呢，就觉得后背一凉，随即又觉得一烫。
江拾月立时慌了，反手要回去推他，但手反而被宋霖握住，反扣在了背后，上身直直挺了出去。
「你你……你疯了啊？这是在外面！有人的！」
宋霖从背后贴了上来，在她耳后徐徐吹了一口气：「哪里有人？就你和我，谁也看不见，再者说了，我不脱衣服，这样就够用了。」
这口气烫得江拾月打了个哆嗦，几乎是立刻就嘤咛了一声，宋霖不再废话，直接就进入了攻城掠地的阶段。
江拾月一开始还在推拒，但宋霖实在来势汹汹，没过多久她就无力再抵抗，只看见了初升的月亮，却没看见人略有些复杂的眼神。
待一切结束，冷风早已刮过阳台，只把江拾月吹了个哆嗦，宋霖帮二人拉好衣服，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进了洗手间。
他放了满满一池的热水，又抱着她泡了进去，此间种种，不必细表，只是待江拾月再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了一股硬骨头，全都化成了渣子。
「你……」
她手勉强抬起，无力地指了指他，「你真是……」
宋霖撑在她上方，手指慢慢滑过她的脸，随即俯下身来，亲吻慢慢滑过她的眼皮、鼻尖，直到唇角。
「我怎么了，我是你爱人，我当然爱你啊。」
他一边亲着一边轻声细语，「我这么爱你，你不喜欢吗？」
江拾月头髮还微湿着，全都铺开了散在床上，此刻脸上还有着些未散尽的春情，眼角眉梢仍带着绯红，她眉心一蹙，那股醉人的蜜桃香一下就萦绕在了宋霖的唿吸之间，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眼下也绝不犹豫，只低头把这成熟欲低的蜜桃又狠狠採撷了一番才终于尽兴。
等一切终于结束，宋霖才发现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着窗子，而江拾月，早就昏昏睡了过去，不知飘到了哪个梦里。
他坐在床边，摸出一根烟，却在手里愣愣看了半天才点燃，他转头看了眼江拾月，边深深吸了口烟，边抬手拂开了她脸上的乱发。
他随即起身，几步走到窗边，一手推开了窗子。
他将胸腔里那口烟全部吹进了雨里，此时才觉得闷闷的胸口好受了些。
宋霖回头看了看仍在昏睡的江拾月，又抽了一口烟之后就把剩下的烟直接扔进了雨中。
他重又关好了窗，转身走到了床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江拾月身上的馥郁芬芳，也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两人一觉睡到次日早上七点半，江拾月还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她闭着眼睛摸索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摸着，这才慢慢坐起身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手机不知道还在哪个角落里唱着歌，宋霖也将将醒转，长臂一伸，扯着江拾月又把她往下拽。
「你放手，我找手机呢。」
江拾月掰开他的手指，掀开被子翻了一遍都没找着，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
她揉着眼睛下了床，循声找去，最后在洗手间扔了一地的衣服中间知道了自己的手机。
此时，铃声已经响过三轮了。
「谁啊，一大早的，打个没完。」
她边嘟囔着边摁亮了手机屏幕，一看之下瞬间瞪圆了眼睛，真是要命，完全忘了周岚这事了。
这时候，屏幕上再度跳动起来【周岚】两个字，江拾月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点了接听。
周岚炮仗一样的声音瞬间就沖了出来：「江拾月你要死啊，我打你这么多电话不接，你什么意思啊？昨天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干嘛，想反悔啊？」
「我……」
江拾月还没来得及狡辩，周岚就噼里啪啦地持续输出：「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就等在你们这小区门口抓你，今天除非我死了，你必须跟我去胜奇！」
「我……」
「你什么你……我八点半必须在这儿见到你，不然我就冲到你家里去，湖心别墅是吧，我认识的。」
「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周岚那边啪一下就挂断了电话，江拾月低头愣愣看了会儿手机，忽地怒从中来。
昨天晚上本来是要跟宋霖商量这个事情的，谁知道回来被他乱七八糟那么一折腾，结果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能说。
她一下站了起来，噔噔噔几步跑到床边，啪啪啪狠狠捶了宋霖好几下：「都怪你，都怪你啊！」
仍闷在被子里的宋霖哼了几声：「祖宗，又怎么了？」
「你！」
江拾月此时倒是已经彻底清醒了，她扯住宋霖的衣领，将人拉了起来：「快快，正事，昨天没来得及说啊。」
宋霖被她揪着晃了几晃，往后撸了撸乱糟糟的头髮：「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第229章 明牌摊打
周岚打开了粉饼盒，从镜子里检查了下口红，嘴唇抿了几下之后才斜了眼江拾月：「你就穿这个？」
「我穿这个不行吗？」
江拾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哪里不体面？」
「哪里体面？」
周岚十分嫌弃地扯扯她的衣角，「你最起码穿个牌子货吧，你这哪个地摊上批来的，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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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我这是艺术。」
江拾月推开她的手，「只有不自信的人才要靠名牌武装自己。」
周岚啐了她一口：「呸，赶紧把你那lindy从窗子扔出去。」
两人例行公事般地斗完嘴，忽然都不说话了。
车子又拐过一个红灯，周岚敲敲车窗：「前面就是了，你准备好了吗？」
好半天，江拾月才说：「我准备什么，你觉得就我这样，能管得好胜奇吗？连非晚那都是辛晚晴管事的，我只管站着。」
周岚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所以我叫你换身衣服，最起码是个正装吧。」
她拉开大衣，亮了亮自己的西装套装，「看见没，我这是做副总的。」
江拾月一哼：「我看像中介。」
这话一出，两人又是一顿撕巴，拉拉扯扯之间胜奇终于到了，车子停下的一瞬间，口水战也结束了。
周岚先下了车，接着绕到江拾月那边，亲自打开了车门，接着将人一把扯了出来：「快点儿的，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江拾月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事已至此，人也站在这儿了，纵有万千藉口，此时也是无济于事了。
早上她化妆的时候，宋霖坐在旁边给她临时补了补课。
「你今天去，公司里应该是先质疑，再确认真伪，这么一搞，一天就过去了，毕竟上行下效还需要时间。」
「是吗？」
江拾月从镜子里看他，「那我就什么也不用说？」
「不用，周岚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她会替你说的。」
她当时还不信，可现在站在胜奇的大办公室里，不得不承认宋霖的判断分毫不差。
「周小姐，你这……你这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周盛良秘书韦昌拿着那张任命书仔细看了看，又把江拾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实在有些突然……」
「突然什么突然，我爸不在就是我说了算，我说是她就是她，你让人把总经理办公室收一收，赶紧的。」
韦昌今年四十岁，从本科毕业就进入了胜奇，一步步做到了董事长秘书的位置，是周盛良的得力助手，应该说胜奇所有的最高决策都是通过他传达下去的。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人是江拾月，周盛良的私生女，可这没头没尾的，江拾月忽然要来做胜奇的总经理，实在是意外，毕竟他甚至都做好了胜奇在不学无术的周岚手里倒闭的准备了。
他手里拿着这张纸，依然还有几分犹豫，可周盛良为什么进去他比谁都清楚，搞到最后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如果这次周盛良一人顶了雷，那胜奇还是可以有一线生机的，毕竟老子进去了，还有女儿在，班子是早就定好的，谁来都是一样，只要能坐在椅子上拿笔签字，那问题就不大。
短短几秒之间，他已经做好了决定，随即退后一步，对周岚说：「我现在就吩咐他们去手势办公室，但我不是做主的人，我现在就去找万总。」
万总，万军，是万新玉的弟弟，胜奇目前的副总经理兼销售部的老总。
周岚自然知道这万总是谁，只可有可无地挥挥手：「去吧，我们去办公室外面等你。」
江拾月两人刚走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韦昌就带着万军匆匆赶到了。
「岚岚，岚岚，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万军一把将周岚扯了过来，「你这孩子，这可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我这现在就打电话，让你妈把你接回去。」
他说着话就要掏手机，被周岚摁了下去：「舅舅，你不用找我妈，我妈知道。」
「什么？可是……」
万军看看江拾月，「她可是……」
他没往下说，但在场几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江拾月依然一句话都没说，却微微昂了昂下巴，心里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周岚抬腕看了看时间：「那任命是从我爸电脑里找出来的，是一份扫描件，如果你们需要原件的话，在江拾月手上。」
万军依然那不肯相信：「你爸的情况我当然知道，可现在就算要临危受命，那也应该是你吧？怎么可能是她呢？」
他一指江拾月，「她可是……」
周岚点点头，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也有职位，我是副总。」
「啊？」
副总万军和韦昌面面相觑：「你是副总？」
韦昌指指万军，「现在的副总是万总。」
周岚哦了声，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那要不然给我舅舅换个职位，要不然给我找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韦昌嘴角抽了抽：「这么一说，倒是有个副董事长还一直空缺着……」
周岚响指一打：「那就这个，把我办公室安排在江拾月隔壁，我要看住她。」
「看住？」
韦昌再度不可思议诶重复了一遍周岚的话，看住总经理干什么？
不是，哪有副董事长看住总经理的道理。
他尝试把一切拉回正轨上：「周小姐，你这也太草率了，这样不合规矩，我看……」
周岚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别谈规矩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我爸救出来，保住胜奇，我爸在里面度日如年，你们还在这儿谈规矩……」
她手从韦昌指到万军，「你们什么居心？」
江拾月还是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话，但心里开始佩服起周岚的胡搅蛮缠来，以前她这套拿来对付自己时，也是搅弄得她烦不胜烦，最后都会逼得自己武力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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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着她用这套来对付万事讲规章制度的胜奇来，江拾月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抿了抿唇，就见韦昌慌忙摇手：「我……我这都是按照周总在的时候的规矩来的，绝没有逾矩。」
万军倒还镇定，一下拍掉了她的手：「你这孩子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知道怎么管理公司吗？你们两个谁有能力管理胜奇？你知道这里面千头万绪多少事情吗？」
周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只知道，我爸等着我去把他救出来，而她，作为云程的代表，小宋总的妻子，我爸的另一个女儿，我相信她可以帮助胜奇顺利度过这次风暴。」
江拾月看着那两人诧异到几乎失语的表情，万军的青一阵白一阵尤为精彩，她耳边骤然飘过宋霖的话：「胜奇是家族企业，里面亲亲眷眷一大堆，可周岚，那是要明牌摊打的人，她谁的面子都不会给，你放心的去，总经理的位子，包你坐得稳。」
第230章 你？胜奇总经理？
江拾月这一天果然就跟摆设似的坐了一天，她什么都没干，就看着周岚舌战群儒，看着左一个阿姨右一个叔叔的气势汹汹地来，落花流水地去。
她抽过坐下来喝了口水，江拾月真心实意地给她鼓了鼓掌：「你家这么多亲戚都在胜奇上班呢？」
周岚白了她一眼：「多稀奇，鸡犬升天呗。」
「那周盛良还有点厉害，如此密集的亲缘关系中，居然还能把企业做起来了。」
周岚又喝了口水：「我爸这人，狠着呢，你跟他一条心，他才用你，但凡你有点别的心思，他分分钟蹬了你。」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江拾月刚想表示贊同，周岚白了她一眼：「我爸好歹也是你爸吧，你怎么一天到晚周盛良周盛良的。」
江拾月默了会儿才说：「他在我面前没有称唿，我叫他周盛良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叫他什么？」
周岚挪了挪身子，刚要摆出副大义凛然的面孔，被江拾月抬手一拦：「打住，不想听，有正事办正事，没正事……」
她看看表，「五点，刚好是下班的时间。」
周岚嗯了声，慢慢站了起来扭了扭腰，又仰头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了：「走吧，下班，明天我还来接你。」
她说着话居然想来揽江拾月的肩，后者矮身一躲，呲熘钻了出去。
「今天不顺路，各自走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江拾月倒不是託词，她确还有其他的事，她得去医院看江敬中，这一忙起来又有两三天没去了，心里也是挂念得紧，得赶紧去看看情况。
虽然也每天都在打视频，但到底不比看见真人，她今天必须得去看看，至于周盛良和自己目前在胜奇的状况，还是以后再说吧。
左右跟江敬中说了也是徒增他的烦恼，毕竟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到医院的时候还没到六点，问了江敬娟，说是护工先去吃饭了，她回去熬了鱼汤来，江敬中正在喝。
她手上拎了一大段吃的用的，一进病房门，江敬娟赶紧接了过去，嘴上又开始念叨：「又瞎买什么呀，过几天就回去了，你这买的我提都提不动。」
「没买什么，哎呀，提不动扔了呗。」
江拾月随口应着话，在床边坐下，「爸，知道我是谁吗？」
江敬中脑子里的肿瘤，目前是用放疗，如果能让肿瘤缩小的话，那也不用再吃开颅那一刀的苦了。
经过这十几天的治疗，江敬中已经好了许多，但人还是不太清醒，有的时候人来了也认不出对方是谁。
他喝汤的手还有些抖，抬眉看了看江拾月，愣了几秒之后才说：「拾月呀。」
「对对。」
江拾月有些高兴，扭头对江敬娟说，「我爸可是一直都记得我呢。」
江敬娟正在往外拿东西：「那可不呢，睁眼闭眼就是拾月拾月的，你爸心里都装着你呢。」
她快步走进小厨房，一分钟都没到边拿了个削好皮的苹果出来递给了江拾月，又回身抽了张纸，边说话边擦着手上的水珠：「你爸呀，以前想你不说，那是担心影响你工作生活，现在呢，脑子煳涂了，跟小孩一样了，那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遮瞒啦。」
江拾月咬了一口苹果，忽然眼眶有些发热，她看着江敬中费力地拿着勺子往嘴里送，弄得下巴上、衣服上一大堆。
她放下苹果起身就想餵他，被江敬娟喊住了：「别别，让他锻鍊锻鍊，弄脏不碍事，擦洗下就行了，我那还热着一碗呢，稍等会我再给他餵一碗。」
江拾月这才又坐了下来，看着江敬中慢慢喝一半撒一半的，江敬娟忙忙叨叨地没个歇气儿，时不时地又过来唠叨两句。
十平米的病房里，虽然只有江敬娟一个人在说话，一时骂老，一时骂小，但也热闹非凡。
她走来走去的功夫，时不时地还要过来点点江拾月的脑门心，再扯扯她的衣服：「你这穿得什么鬼画符，稀稀拉拉地一堆，你们这艺术家就这审美？」
她说罢拍拍自己身上的红毛衣，「你看我这件，纯羊毛的，五折买的，又轻又软又保暖，好的不得了呢。」
江拾月十分捧场地起身摸了摸，认真点点头：「哟，真不错，多少钱买的？还有别的颜色吗？我也去买一件。」
「一千多呢，我可真是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哪，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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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看江拾月，又看看江敬中，「说句不该说的，就照顾你爸这几个月，你们给我的钱，得抵我以前做个两年呢。」
她说罢又亮亮腕上那个金镯子，「就我回村，你都不知道我多显摆，多少人在我面前夸你啊，夸宋霖啊，真是把你们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她一顿，接着坐下来，把江拾月的手轻轻握住了，「以前呢，村里人在我面上，话里话外地就是笑你爸是个绿毛龟，做个司机还要替老闆养孩子。」
「就那菊秀，现在可是不一样了，有你们画廊每个月跟她约画，她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在家动动笔就有那么多钞票拿回来，她家那老刘现在都把她当佛爷一样供着，就以前她那老摆脸色的儿媳妇，那现在妈叫得可真是甜蜜蜜了。」
江敬娟越说越感慨，末了还擦擦眼角，「拾月啊，我如何也没想到，你能有今天这齣息，还带着我这老太婆也扬眉吐气了。」
江拾月一笑，转头看了看江敬中，见他还在专心舀着汤，这才微微凑近，压低了声音说：「小姑，我现在更厉害了，就今天，我成了胜奇总经理了。」
江敬娟眨了眨眼，几秒钟之后霍地站了起来，嗓门差点顶翻天花板：「你？胜奇总经理？」
江拾月根本来不及捂她的嘴，耳边只听得见不锈钢盆子咣当一下滚落下来的声音，她转头一看，那鱼汤翻了满床，江敬中靠在床上，胸前铺满了餐巾纸，手里拿着的勺子还在微微颤抖。
「拾月……总经理……」
他脖子前后一扭，努力说出了下一句话，「那周……周总呢？」
第231章 还算乐观
「我爸也真的是，居然还把周盛良记那么清楚。」
江拾月边说着话，边恨恨戳了戳米饭，「自己都那副样子了，还操心周盛良的死活呢。」
宋霖盛好了汤，放到她面前：「也正常，你爸都给他开了一辈子的车了，这要正儿八经算起来，他认识周盛良的时间可比认识你还长呢。」
江拾月本真正要喝汤呢，听见这话撇撇嘴：「呸。」
宋霖笑了：「你不也一样，嘴硬心软嘛，那胜奇的大门你不也迈进去了吗？」
「我才不是！」
江拾月砰一声把汤碗砸在了桌子上，「要不是周岚杀到家门口，我才不去呢。」
「是是是。」
宋霖连连点头，又给她几筷子菜到碗里，「说归说，你这没必要砸碗哪，趁热吃。」
江拾月哼了声，梗了半天忽然又塌了肩膀：「明天我不想去了，我真不行，我啥都不懂，什么svc、svm的，这不是维生素吗？」
宋霖一口汤好悬没喷出来，他连忙抽了张纸捂住嘴，连连咳了好几声，拍了好一会儿胸脯才平復下来。
「江拾月，可真有你的。」
他竖竖大拇指，「你啊，抓紧吃吧，吃完哪，我给你恶补一下，你这一开口不是给我云程丢人么，你这如何服众？」
江拾月颇不以为然翻翻眼：「你不是说有周岚给我冲锋陷阵，我这总经理位子坐得很稳的嘛。」
「是没错，但你也不能一点都不懂啊，你跟周岚两姐妹光会骂人也不行，总得有点真才实学吧。」
他想了想又问，「周岚什么专业毕业的？」
「她？」
江拾月咬着筷子想了想，「她没出国，万新玉不捨得，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本地一个什么大学学了新闻。」
「新闻？」
宋霖是真的想笑了，这周盛良可是真有意思，这是就没打算把企业交给女儿啊，一个学艺术一个学传媒，别的不说，倒是对自己孩子的认知都还挺清晰的。
江拾月看懂了他的表情，有些不高兴了：「你笑什么？你笑我们没用吗？」
宋霖赶紧说不是：「这不是术业有专攻，尺有所长么，你看你画那泰晤士河，我就完全不行啊。」
江拾月这才哼了声，但不过三秒钟，就把筷子一扔，起身走到宋霖身边，往他大腿上一坐，揽着他脖子就开始哀嚎：「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行，我是真不会，一点儿都不会。」
宋霖被她边晃边笑，扔下来手里的筷子，一下就把江拾月打横抱起，脚步一转往楼上走。
「你不会的老公都会啊，你想学什么老公都教你，不过……」
宋霖低头在江拾月油汪汪的嘴上亲了亲，「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热个身吧，这刀磨得快了，砍柴也快些嘛。」
…………
一晃五六天，江拾月这狐假虎威的劲儿也越摆越熟练了，周岚的蛮不讲理在此时起到了充分的作用，底下人不敢违抗她的意思，想违抗她意思的高层，她就让人家写辞职信，n+几她都赔。
胜奇说到底还是个一言堂，以前周盛良说了算，现在拿着鸡毛的周岚在瞎做主，就江拾月顶着个总经理的虚职，把胜奇上下熘了个遍。
每天回家之后，江拾月都会把公司里发生的事跟宋霖汇报一遍，事无巨细，宋霖再根据具体情况给出相对应的策略，有些比较复杂的，他会条条框框列好，成稿发给江拾月。
待到第二天，江拾月再照本宣科地布置一遍，倒也渐渐稳定了局面。
她原本以为自己主要就是派镇宅石狮的作用，等周盛良出来的时候再把这职位还给他，自己还是回去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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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局面的变化之快，很多时候就算当事人本人做好了准备，临了到头时，也未必能全盘接受。
在第七天早上，江拾月坐在办公桌后，煞有介事地打开了邮箱里各部门发来的报告，草草看了一圈，喝完最后一口美式，合上电脑准备去开会。
这种每天高效烧脑的场合，咖啡已经不是为了品了，完全是为了提神。
今天的议题是商讨应对证监会的稽查，周盛良目前已经转移到了看守所，律师几乎隔一天就去会见一次，有一些消息还是可以传达的。
会议室里坐的是各部门的高层，周盛良的被捕对于企业的影响当然是有的，但鑑于他已经有过一进宫的经验，最后也是毫髮无伤地出来了，甚至还搭上了云程这样的粗大腿，所以胜奇内部倒也没有太慌。
毕竟按照以往的案例来说，最后也就是罚一笔钱，撤销ipo，多少个月不让上市之类的处罚，跟罚酒三杯一样不痛不痒。
不说全部，最起码百分之八十的人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胜奇还没有真的上市，也还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罚点钱关个几天意思意思总好出来了。
所以听说要移送稽查，大家的态度是移吧，早查早了结，周盛良也好早日出来。
甚至这一次，连有应付帐款的供应商都没堵大门，特别是胜奇这边还放出了消息，说周盛良的女儿嫁给了宋成川的儿子，现在正代表云程坐镇胜奇。
这更给大家吃了剂定心丸，云程这态度，明显是要帮助胜奇共渡难关哪，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江拾月听了下面拉拉杂杂一堆乐观的报告，和周岚交换一个眼神之后，最后看向了韦昌。
后者低头翻了翻本子，正要抬头说话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财务总监站了起来，他看了一圈办公室里的人：「你们都可以置身事外，但我不行，查到最后，韦秘肯定也逃不了。」
江拾月余光看了看韦昌，没说什么，示意这财务总监继续往下说。
「我想大家应该都清楚，我们这些帐，都是在周总的授意下做的，也根本经不起查，处罚不过是早一天玩一天的事情，作为财务组来说，我们是希望集团可以先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覆，如果到时候罚款到我们个人头上，警告或者是吊销证照的话，集团是什么态度？」
第232章 商场如战场
宋霖开了免提，刷刷签好了几个字之后合上了文件夹，江拾月的讲述也正好在这时结束了。
他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
手机那头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喝水声，接着江拾月才又开始说话，「在会上，我没给他准确的答覆，只说要再内部讨论一下，毕竟现在也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她顿了顿，「不过我也没说死，说是该公司的责任绝不推脱。」
宋霖先是嗯了声：「你这个啊，最好还是把责任归到周盛良个人头上，这样对胜奇也比较好，从最坏的结果来说，就算周盛良真的坐牢了，对胜奇的影响也可以降到最低。」
「可是……」
那头的江拾月刚想说话，话筒里忽然传出了别的声音，宋霖就听见她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接着就跟自己说：「这边有事，回家再说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好呢，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一口气没吐出来，卡在喉咙口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钟，忽然啧了声：「看不出来，还挺有事业心的。」
这几天，江拾月已经从一开始的惧怕紧张进化到现在的应对自如了，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回家跟他讨论公司事情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而他，也从江拾月的讲述中，对胜奇的情况有了更清晰具体的了解。
如宋成川所说，胜奇是个标准的家族企业，七大姑八大姨把公司塞得满满当当，但是真正拍板的人有且仅有周盛良一个。
他只需要一个无条件执行的人，不需要任何人提出和他相悖的意见，可以说胜奇的所有发展方向都是他个人的抉择。
所以周盛良进去了，但是他女儿又迅速接了上来，这对于胜奇来说，只是换了个做主的人，所以就目前来说，集团内部还是相对稳定的。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思忖片刻之后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径直上了顶楼。
推开宋成川的办公室，他恰好在打电话，他对宋霖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先坐下。
「好，那我心中有数了，别人我不知道，但云程我敢打包票，我们绝对没有财务做假的地方，我们欢迎上级部门随时来监督。」
他脸上带着笑，边听对面说话边点头，「那听您这么说，胜奇的周总有点悬啊。」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宋霖只看见宋成川突然哈哈一笑：「这倒是真事，没瞎传，是他家小女儿，对对，就是那个。」
他停了停，又听对方说了两句话，接着呵呵笑了两声，「周总么，你知道的呀，就喜欢这些，孩子的事，我们这老头子也做不了主了，随他们去吧。」
宋霖没心思听这些废话，只低头把手机颠来倒去盘了几个来回，宋成川的电话终于打完了。
他旋开热气腾腾的保温杯，喝了杯茶水，靠在椅子里，这才看向宋霖：「有话说。」
宋霖：「你那电话里什么意思？周盛良问题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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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川放下杯子，翻开面前的文件，边看边说：「财务作假从来就不是个小问题，上面对这个也一直很重视，这次出事涉及的范围广，那家券商辅导的企业都被查了，胜奇的情况相对严重一些，应该会被杀鸡儆猴。」
他又翻过一页纸，「周盛良这次不太好脱身，罚款都是轻的，有很大概率会被判实刑。」
宋霖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至于吧，这都还没上市呢，又没造成什么经济损失，真会这么严重？」
宋成川刷刷签好了几个字，这才抬头看向宋霖：「最新的资本市场财务造假惩防意见你看到没？」
宋霖摇摇头，宋成川放下笔摁开手机点了几点：「我发给你了，你看完就明白，上面也是苦假久矣，以前都出了多少事了，多少投资者的血汗钱追讨无门哪？」
他拿下眼睛，捏了捏鼻樑，「这次事件性质还尤为恶劣，这是从上至下全链条的造假，券商、会计事务所、公司本体串通了起来，上面这次要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的话，那就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抓人。」
宋霖垂眼看着桌子，一时没说话，宋成川哼了声，靠回了椅子里：「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当初我也劝过周盛良，上市可以等更成熟的条件，可他就跟鬼迷了眼一样，一门心思地要搞这歪门邪道。」
他看向窗外，五点过半，西落西山。
「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偏偏找了这么一家券商，偏偏这家券商爆了大雷，偏偏还是上面下了决心要严打的时候。」
「可是……」
宋霖知道自己父亲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错，可现在连江拾月都入局了，他实在是有些犹豫。
「昨天拾月回来说，胜奇准备更换律师，说是要请关茂荣，兴许这事没那么严重呢，也兴许周盛良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呢。」
宋成川低头翻看了会儿手机，好半天才抬头沖宋霖一笑，可眼里却半分笑意都没有：「心慈手软，下次就是你被他吞掉了，商场如战场，机会到来时的大忌就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口，在夕阳的余晖中站了会儿，忽然扭头看向宋霖，「江拾月本也不是好的选择，如果撇开胜奇，她配你，更是差得远了。」
宋霖眉头慢慢拧起：「你要说什么？」
宋成川看了他一会儿，復又转身看向窗外：「你的私生活，我其实是不想管的，但如果周盛良真的坐牢了，这江拾月的名声可就更难听了。」
「难听你就不听呗。」
宋霖站了起来，「胜奇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但江拾月，你少来指手画脚，我不想听。」
他说完扭头就走了，宋成川从窗户里看着他快步走出办公室，还砰一声巨响带上了门，冷笑了声摇摇头。
还是年轻，等事到临头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第233章 你要选我
江拾月到家的时候，宋霖已经洗完澡了。
他没在书房，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卧室的窗台上，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在移动滑鼠。
窗户开了半扇，他抽一口烟，再顺着窗户缝把烟雾吹了出去，房间里因此倒没什么烟味。
只等江拾月走到宋霖身边时，才发现他腿边的菸灰缸里摁满了菸头，他身上的烟味也十分浓重。
她抬手扇了扇，微微皱眉：「你这是抽了多少啊？」
宋霖摁灭了手里的烟，沖她一笑：「你要再不回来，我这一包就抽完了。」
江拾月欺身过来，拿起那个烟盒，打开一看，只剩三四支了。
她眉毛一拧，把那烟盒攥在了手心里：「不许抽了啊，你这抽得也太多了，很伤身的，等你老了肺都是黑的。」
她说着话又往外走，「你再这么不听话，等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可不管你。」
宋霖坐在窗台上没动，看着她快要走出房门了，眼神蓦地一变，忽然起身，疾步追上，将江拾月拦腰一抱退了几步，一个回身就压在了床上。
「诶诶诶，你干嘛！」
江拾月没防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就砰地倒在了床上，「宋霖你发什么疯啊，快起来！」
她推了推他压得实实的胸膛，「起来啊，我喘不上气了。」
宋霖这才略略直起了些胸膛，面上居然带了些哀怨之色：「你明天别去胜奇了。」
江拾月一愣：「什么？」
宋霖从她手里扣出了烟盒：「你看看去胜奇上班这几天，你回来得是越来越晚，今天你到家都已经八点了，太晚了。」
他说着话把那烟盒往地上一丢，覆身下来又把脸埋进了江拾月的脖颈之间，「我等不到你回家，我才抽这么多烟的，都怪你。」
他的鬍子划过江拾月细嫩的肌肤，三分痒两分痛，江拾月一缩脖子咯咯地笑：「好痒，哎哟，小宋总，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你以前半夜不回家忙工作的时候我可没不让你上班啊。」
宋霖哼了声：「那是你没有心，我跟你可不一样。」
江拾月又笑：「快起来，别闹了，哎哟，我还没洗澡呢，这躺床上多脏啊。」
宋霖说不要紧：「我不嫌你脏。」
他撑起身子，直直看了江拾月一会儿，「拾月。」
江拾月还在笑着推他胸膛，宋霖又喊了声，「拾月。」
他的语调有些奇怪，比平常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郑重了许多，江拾月本还在笑闹着，这会儿被他看着，也渐渐正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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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犹豫地问：「你怎么了？」
宋霖先是摇摇头，接着抿唇一笑，拂开了她脸上的几丝乱发，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拾月，我和周盛良，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些？」
「什么？」
这问题匪夷所思地让江拾月措不及防，她短暂怔愣过后狠狠一锤宋霖的胸，「你这胡说八道什么啊，你们两个是能类比的吗？」
宋霖和周盛良，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维度，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
「你说你白天在公司里忙了一天，晚上回来还有这么多闲工夫胡思乱想的，云程是真不忙啊。」
江拾月推着宋霖坐了起来，整理了下头髮，「我真饿了，吃两口饭再说行吗？」
她挪了几挪下了床，脚步一转还没走呢，又被宋霖扯住了手腕，她回头一看，他神色比刚才又认真了几分。
「你说啊。」
江拾月偏头嘆出口气，她伸手揉乱了宋霖的头髮：「你重要，当然是你重要了。」
她的语气十分敷衍，但宋霖竟好像是当真了，他的手从江拾月的手腕移到了她的手心里。
他的小指勾起了她的小指：「那我们可就说好了，要是真有抉择的那么一天，你无论如何，都要选我。」
…………
「江总？江总？」
江拾月恍然回神，就见韦昌的手已经快伸到她眼前了，他又摆了摆手，「您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哦……我……」
她卡顿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然，你不是说跟关茂荣联繫了，对方什么态度？」
韦昌又看了看她才说：「说是具体案情要跟胜奇的人见面谈一谈，没说不接。」
江拾月哦了声：「那就……去啊，韦秘要不然你去吧，这些事情都是你全程经手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对了，再叫上那个财务王总监，他不是想确认自己的责任嘛，当面问问不是更好？」
韦昌没说话，但脸上有些为难，江拾月问：「怎么了？是价钱的问题？」
「那倒不是。」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他说，想请江总亲自跟他谈。」
江拾月眉心一蹙，但很快舒展开来，垂眼想了几秒：「可以，你跟他约个时间，我和周岚一起去，你也去。」
「好，知道了。」
韦昌得了明确的答覆，没再耽误，转身就出去了。
门再度轻轻带上，江拾月手里的笔慢慢滑了下来，在桌上咕噜噜滚了段距离，她视线追着那笔，最后定在了桌面一张照片上。
这是她和宋霖的合照，她本不想放，是宋霖一定要她带来，还打了好几个视频来确认她有没有放好。
她视线渐渐模煳，又想起昨晚宋霖说的那没头没尾的话，他什么意思？
这跟周盛良有什么好抉择的，了不起就是不干这赶鸭子上架的总经理了，回非晚那一亩三分地地去呗，如何还能扯上选他还是选周盛良呢？
难不成？
她靠回椅子里，手指绕起一圈头髮转了转，真是她这几天回家晚了，他独守空闺胡思乱想柔肠寸断了？
她嘶了声，想来想去还是这可能性最大，看来今晚不能加班了，早些回去，省得回去还要多费这没必要的口舌。
看看时间，五点已经过了，她关了电脑，从柜子下面拿出包，正往里放手机呢，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了。
周岚探进一张脸：「别走，我妈叫你去家里吃饭。」
「啊？」
江拾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妈？你妈叫我去吃饭？」
「对啊。」
周岚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走，她亲自下厨。」
江拾月背起包就要外走：「我不去，我怕她毒死我。」
第234章 都是我的女儿
「是啊，她现在拦在门口不让我走。」
江拾月站在窗前打电话，说到这里又很是无语地回头看了眼周岚，她正一脚抵住门框，显然不让自己走的决心是十分坚决的。
电话里，宋霖嗯了声：「万新玉可能确实是想跟你示好。」
「得了吧。」
江拾月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看是想毒死我让周岚当这总经理。」
「诶江拾月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要当这总经理还需要毒死你吗？现在把你推下去不就得了。」
周岚听见了她的话，很是不忿，「哪有你这种人，好心好意地请你吃饭，还要被你说得这么居心叵测。」
「对啊。」
江拾月握着手机，面上十分认真，「你妈就是居心叵测。」
「你……」
周岚被她气得胸膛上下连连起伏好几次，最后哼一声偏过头去，「你今天还就得去，你想走啊，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能把江拾月搞疯的人，周岚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头几名。
宋霖应该是从电话里听见了这两人之间的荒唐对话，他的笑声直冲江拾月耳膜，让她更烦躁了。
她刚要说话，就听那头宋霖先开口了：「这样，我们一起去吧，你在公司等一下，我过来接你。」
「什么？不是，你……」
可江拾月连拒绝都没来得及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岚凑上来问：「怎么了？宋霖说什么？」
江拾月抬头看看她：「他说，他也去。」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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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住在西边，是这两年新搬的房子，江拾月还没来过。
她坐在沙发上，很想礼节性地夸两句装修有品位，但实在是说不出口。
边上坐着的宋霖倒是老神在在，他歪歪靠坐着，一手放在江拾月背后，一手拿起茶杯，浅浅抿了口水，这才看向一边陪坐着的万新玉。
「今天真是冒昧了，招唿都没打就登门来蹭饭了，万总见谅了。」
万新玉连连摆手，慌忙起身又给宋霖倒满了茶水：「快别叫我万总了，我现在纯粹就是个家庭妇女了。」
宋霖笑笑：「这哪里话，你跟周总闯荡江湖的时候我还在数蚂蚁呢，我们小辈哪敢造次。」
万新玉看起来有些尴尬，她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勉强：「哪里哪里，小宋总真是说笑了，我们这哪里能跟云程比，这胜奇以后要能够上云程的一星半点，不比周盛良这瞎折腾强多了。」
江拾月低着头没说话，此刻她和宋霖两人坐在这里，还和万新玉有说有笑的场景实在是违和，她没法像宋霖那样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当然也不能在宋霖面前万新玉吵架，她只能选择沉默。
但宋霖的打算显然跟她不一样，他听完了万新玉的几句废话，抬手拍了拍江拾月的肩膀：「都是自己家里人，万总这话说得生分了，拾月以前还跟你说呢，小时候是受了你许多照顾的。」
万新玉哼哼哈哈笑了两声，嘴角扯得更僵了：「谈不上照顾，谈不上谈不上，拾月跟岚岚一样，那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都是我的女儿。」
她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跟宋霖不相上下，换做是以前的江拾月，恐怕只会冷笑一声，还要啐她一口，可她现在也只一样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倒是宋霖，呵呵笑着点点头：「说的也是，所以你看嘛，这胜奇在谁手里都是一样，周岚和拾月都是周盛良的女儿，左右也还是在你周家的手里。」
江拾月再度看向万新玉，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话是一定会让万新玉爆炸的，毕竟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和周岚抢夺财产。
但没有，万新玉居然只笑了笑：「如今周盛良这个样子，胜奇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谁也不知道了。」
她看看江拾月，又看回宋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正当她要张口的时候，周岚在里面喊吃饭了，万新玉好似如释重负一般，立时起身，招唿着两人往餐厅走。
这顿饭吃得中规中矩，有宋霖在，大家都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只吃到一半，万新玉终于举起杯来，还是对着江拾月的。
「拾月，我今天让岚岚把你请来吃这顿饭，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谢你在周家最难的时候愿意跟周岚站在一起，陪她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江拾月没看她，只低头看着自己的饭碗，好半天才说：「我不是为了她。」
「当然，我知道。」
万新玉立刻说，「我知道你是站在云程那边的，我对胜奇的未来也是心中有数的。」
她摸摸杯沿，「胜奇是我和周盛良一起打拼出来的，说是我的第二个孩子也不为过，但它如今走到如此穷巷，都怪那姓周的贪功冒进、不自量力，好好一个集团，拆东墙补西墙，搞到现在一地鸡毛。」
周岚不认同：「妈，也没有那么差，我这两天在公司里查帐了，就……就略微亏空了些，只要能周转过来还是有机会的。」
万新玉摇摇头冷笑了声：「你们小孩子想的简单，如果能早周转过来，周盛良还用想着靠上市圈钱吗？他这就是一场豪赌，不过是运气不好，还没上赌桌就被人发现出了老千。」
宋霖心中一动，他原本以为万新玉就是个歇斯底里的怨妇，可现在听她这一番话，她居然比周盛良看得还透彻。
他视线慢慢滑过桌上的三个女人，万新玉长相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粗蛮，周岚有几分肖父，但母亲的基因在她身上也有体现，充其量也就是个清秀佳人。
但江拾月就不同了，她是个浓墨重彩的美人，万千人群中也可以一眼看到的那种，听说她和徐离美极其相似，可以想见徐离美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周盛良风流成性，这几十年可不止徐离美这一个人，万新玉受到的折磨可想而知。
不幸的婚姻确实让人面目全非。
第235章 心里有鬼
回程的路上，江拾月看着窗外，一直没说话。
宋霖回完了信息，转头看了看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紧了紧：「想什么呢？」
江拾月先是摇了摇头，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感觉有些奇怪，我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跟万新玉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过饭，这心里……」
「怎么？不习惯？」
宋霖略略低头看她，「她现在有求于你，对你和颜悦色不是挺正常的。」
「不是。」江拾月摇摇头，「我觉得她变了，她以前恨不得我死，但现在，她好像无所谓了。」
宋霖一手揽住她肩膀，心不在焉地说：「是吗？」
江拾月喃喃地说：「对啊……诶不是……」
她忽然扭头看向宋霖，「她说胜奇的未来她心中有数，她是早就觉得胜奇会倒闭吗？」
宋霖垂眼看向手机屏幕：「有你在，胜奇怎么会倒闭？」
「我？」
江拾月指着自己鼻子，哈地笑了，「我能有什么用？我们就是尽可能地把胜奇暴雷的时间延长，等周盛良出来以后自己解决，我还是回去卖我的画去，非晚才是我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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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摁开手机，点进了和辛晚晴的聊天框，「你看，晚晴姐一天到晚骂我，说我正事不干净瞎掺和，最后肯定也得不着什么好。」
宋霖草草一看：「辛晚晴看的准。」
「你……」
江拾月一滞，抬手一推宋霖，「你什么意思啊？」
宋霖顺势倒向了车窗，偏着头笑嘻嘻地说：「要不然你来云程上班吧，我把罗良俊开了，你做我特助。」
江拾月砰砰锤了他两下：「我才不呢，罗良俊一天到晚说要打倒你这个奴隶主，我总经理不做去做你那助理，我这不是没苦硬吃闲得无聊吗？」
「你跟罗良俊怎么能一样呢？他是奴隶你是主人啊，你要来了我就是奴隶了。」
宋霖依旧歪歪倒着，脸上是半真半假的笑，「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江拾月看了眼前排跟背景板一样默不作声的老吴，有些话到底还是不好当着外人说，只好伸手狠狠拧了一把宋霖的大腿，压低了声音：「能别胡说八道吗，还有人呢。」
宋霖嘶了声，捂着痛处磨了磨：「我这多正经的话，云程诚心诚意给你发offer，你还要打我。」
江拾月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磨这没必要的闲牙了，她偏头看向窗外，还没几秒呢又觉得大腿上又被拍了下，她不想理他，头偏得更过了。
「拾月，拾月。」
宋霖此刻显然是没什么眼力见，车内狭小，他长臂一伸，又把江拾月往自己这边扯了扯，「我说真的，你要真喜欢上班，那就来云程上班好了，我发几个项目给你做做，哪一个不比在胜奇强？」
江拾月霍地扭头，一下拍开他的手：「我才不要！」
宋霖起身，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人搂在了怀里：「干嘛不要，它胜奇光着脚也追不上我云程，哪里委屈你了？」
江拾月手臂撑着往外推，还没开口呢，前排的老吴先接上话了：「宋总这话说的，江总不当去做江助，换谁也不肯啊。」
「就是！」
有人帮腔，江拾月自然是更起劲了，「我现在可是江总，和你宋总是平级的，我闲的没事去抢罗良俊的坑，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她提了好几口气都没想着合适的词，还是老吴又帮她续上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对对对。」
江拾月推开宋霖的手，起身拍拍驾驶位：「还是吴师傅有文化。」
她手伸到前面比了个大拇指，「我看比宋霖是强多了。」
「那可不是，小宋总啊，从小就是第一名。」
老吴边开车边乐呵呵地说，「考第二名都是耻辱，半夜要起来哭的。」
江拾月一抬眉，扭头看向宋霖：「真假啊，自尊心这么强呢。」
「你以为呢。」
宋霖还是刚才那副歪歪倒到的样子，「我这云程接班人那是从小就开始磨练了，只有想赢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都跟你似的随缘看命，我们这千亿马车哪里开得起来啊？」
江拾月眉毛慢慢拧了起来：「宋霖你什么意思，你今天这踩高捧低的劲儿是下不去了是吧，怎么的，对我人身攻击上瘾啊？」
她脸慢慢放了下来，自从周家出来以后，这宋霖的态度就奇奇怪怪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莫名其妙话里有话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拾月坐正了身子，皱眉看着他，「你要想说我能力差，胜奇垃圾，你就直接说，何必在这里夹枪带棒。」
宋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手臂伸过来想摸江拾月的脸，被她一下推开，这才啧了声：「哪有？你想多了，我开玩笑呢，你看今天万新玉说的话，这胜奇如今是回天乏力了，这不是不想你做无用功吗？」
江拾月的眉心几乎拧成个死结：「什么无用功？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在周家吃顿饭你想法就变了？万新玉那么厉害呢，那你让万新玉出来做这总经理好了，我还落个轻快呢。」
老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宋霖，打了右转向灯，很快靠边停了车。
他清清嗓子：「你说我这，真是年纪大爱忘事，刚才我家那老太婆发微信问说怎么还不回去，老表都上门了，我这跟人家约了喝酒都忘了。」
他边解安全带边说，「小宋总今天也没喝酒，就劳烦自己开车回去行吗？」
宋霖坐直了身子：「赶紧去吧，老吴，我自己回去。」
老吴应声下车，车门一开，车内灯短暂地亮了，宋霖看见江拾月急促起伏的胸膛，无声地嘆了口气。
万新玉看出了端倪，知道胜奇最后会落在云程手上，今天喊江拾月去，明显就是想为周岚铺路。
她话说得不清不楚，江拾月听得煳里煳涂，但宋霖心里有鬼，所以一听就明白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早把江拾月从这乱局中拖出来，不让她掺和这些烂事，也好过他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好了，江总，是我错了。」
宋霖开了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从后视镜看江拾月，「我今天得意忘形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带你去个地方。」
可江拾月是个有气当场就要撒的人，哪里还能听进去宋霖的这话，只哼了声，一开车门抬脚就下了车。
第236章 如此逼真
江拾月噔噔噔地就往反方向走，宋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认命地嘆出口气，下车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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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江拾月！」
宋霖想快步追上，可他这一跑，前面的江拾月也跑了起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就在大马路上开始了追逐。
「诶你跑什么呀！江拾月你慢点。」
宋霖追了一段还没追上，只能边喊边又加快了速度，「有话回去说行不行啊？」
这九点了，这段路上行人渐稀，基本只有他们两人在路上你追我赶，江拾月跑得头都不回，还直不楞登地越跑越快。
宋霖索性不追了，停在原地提声喊道：「你跑吧，我先回去了，你跑够了给我发个定位，我再过来接你啊。」
前头的江拾月也不知道听没听着，反正步子是半点都没慢下来，还越跑越快了。
宋霖双手撑腰立在原地，接着挠了挠眉毛，身子转了半截，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转了回去，前方江拾月已经跑得只能看见个模煳的背影了。
算了，继续追吧。
他略一吐纳，摆出了百米短跑的姿势，下一秒就跟箭矢一样沖了出去，转过几个弯，终于在路口把江拾月拽住了。
「行了行了。」
他边喘边说边拉着她的手臂不放，「你这……你这以前运动员吧，谁家女孩子生气像你这样跑啊，跟我这比赛呢。」
江拾月也急促喘息，使劲甩了几甩没甩开，干脆上手想把宋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宋霖一个转身，绕到江拾月背后，手臂横在了她胸前将她揽住。
「你轻点儿，我这是肉身，不是金刚铁骨，哪吃得消你这蛮力，差点给我手指掰断了。」
江拾月一句话不说，又开始哼哼哧哧地掰他的手臂，宋霖被她这没头没脑的怒火都给逗笑了，几步一退就坐在了路边的花坛上，把江拾月放在了大腿上。
「没必要吧，能气成这样？我这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你这跟要生吃了我似的。」
江拾月被他夹着起不来，又使劲推了推他的胸膛，最后砰砰捶了两拳头。
她自觉下手不重，可宋霖立马咳嗽起来，甚至还捂着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嗽的这股力量带着江拾月也半倒了下去，她急忙拉住他，心里泛起了嘀咕：有这么严重吗？这是不巧打到肺了？
「你……」
她看着宋霖咳到鲜红的脸，「你没事吧？怎么还能咳成这样？」
她一手伸到后面拍他的背，一手抚他前胸给他顺气，见他还是一副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倒也有些慌了：「你这真的假的？肺都快咳出来了，这是我捶得不巧？要不然上医院拍个片？」
宋霖边咳边摆手，间隙间努力开口：「我……咳咳……不用，没事……咳咳咳……」
可这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江拾月见他咳得都快死过去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这要不打个120吧，我……」
宋霖一把摁下她手机，又重重咳嗽了几声这才慢慢平復下来。
好一会儿，他长出一口气：「大概是……是刚才跑得太快了，岔了口气……咳咳咳……被你一捶捶进肺里了……」
「啊？」
江拾月虽然不懂什么人体结构，但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扯，却又见他双眼通红，咳的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似作假，虽心里还在生气，也还能暂时先放一放。
「那你到底要不要紧啊？」
她歪头把宋霖又打量了一遍，「要不然还是去趟医院吧。」
宋霖搂着她的腰，头靠在她怀里，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只要你不再跟奥运夺冠似的往前沖，我就没事。」
江拾月一滞，接着哼了声：「我就该捶死你。」
宋霖哼哼唧唧地一软：「我错了。」
她眉毛一竖：「你错哪儿啦？」
「我哪儿都错了。」
宋霖脸埋在她胸口蹭了好几蹭，「我胆大包天，不仅对你进行人身攻击，居然还敢追上来拉住你不让你走，我真是错得离谱。」
江拾月没憋住一笑，又立马板正了脸：「别以为你现在装出这副俯首帖耳的模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我很生气！」
她推开宋霖的脑袋，抱臂重重一哼，「我非常生气！」
宋霖跟个弹簧似的又弹了回来：「那你再捶我两下解解气呗。」
他说完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就是得轻点儿，我这刚才给你捶的劲儿还没过去呢。」
江拾月作势要起身，宋霖摁住她不让动：「别跑了，真追不动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哪这么多用不完的牛劲。」
「你自己虚还怪别人有劲？」
江拾月一推他，「你到底行不行啊？」
宋霖还跟个软脚虾一样不肯动，但箍住她腰的那只手忽然一使劲，弄得江拾月哎呀一声痛唿，他随即又卸了劲，软绵绵地倚在她怀里：「虚的时候虚，行的时候行，只要你不喊停下来，我全程都能百米冲刺，我……」
江拾月勐地捂住了他的嘴，前后看了看，还好天色已晚，周围没人听得见他这混话。
「不许再说了！」她警告地指指他，「我不爱听啊。」
宋霖点点头，但等她手一放开来他立马又说：「不爱听没事，爱做……」
「啊！」
江拾月短促一叫，抬手就把宋霖往后一推，他顺势倒了下去，躺在一片蓝紫色的二月兰里对她一笑，接着他又霍地弹起，一下打横抱起江拾月，起身大踏步地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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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我还不够卖力，才会让你对我这么不满意，今天必得让你给我个五星好评，不然真是枉我白白咳得这么逼真。」
第237章 不够矫情的
江拾月往里挪了挪，暗暗摁摁腰，最近这宋霖的脸跟三月天一样，一天要翻个多少次，一时好一时坏的，倒把她折磨得够呛。
「江总。」
韦昌从副驾驶上回过身来，「跟关律师约的是上午十点半，我们提前个十分钟到。」
江拾月哦了声，周岚翻了个白眼：「谁啊他是，还要我提前十分钟，害我妆都没画完。」
她翻开化妆镜，仔仔细细地涂上了口红，又问韦昌，「我看过他视频了，人倒是有点帅的，就是派头挺大，这不行那不行的。」
韦昌笑了笑：「也正常吧，关律师是行业内精英，从来只有别人求他，他业务都忙不过来的。」
江拾月接话：「你等会儿客气点，如今能救周盛良的也就是他了，有求于人的是你。」
周岚不情不愿地哼了声，不过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挂着一张脸进了律所，但很快就换了张面孔。
关茂荣本人，大概是比视频帅十倍的程度，宽肩窄腰，长身玉立，整个人就跟tvb里的律政精英一样，帅到看上去很不专业。
他站起来跟这三人握手的时候，周岚一张脸差点红成了猴屁股。
「你……你好，关律师，我是周岚。」
关茂荣视线扫过她，略点点头，抬手一比：「三位请坐。」
他翻开了笔记本，依次看过三人：「那……哪位跟我先说下基本情况吧。」
「好。」
韦昌立马接话，接着就把前因后果中间种种都讲了个清楚。
关茂荣听得认真，边听边记，等韦昌全部说完之后又前后翻看了一会儿才合上了本子。
「情况我了解了，其实按照以前来说，撤回申请也就是了，但这次有些不一样，也只能说周总运气不好，正好撞在了这枪口上。」
江拾月：「关律师的意思是？」
关茂荣敲了敲笔：「作为我来说，肯定是希望每一个案子都能打赢，但就我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只能争取从轻处罚。」
周岚脸色一下就变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娇羞，她双手伏靠在桌子上，声音有些颤抖：「这……这话什么意思？我爸要坐牢？」
「不是一定的。」
关茂荣看上去不是那种爱夸海口的人，他面色平静，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往最好的方向努力吧，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
他说完从电脑下面拿出一份文件：「先签合同吧，委託好了我先约会见，有些事情，我还是得跟听周总亲自说，可能他陈述完，当中又会有一些新的机会也说不准。」
…………
关茂荣的动作确实很快，他在第二天下午就给江拾月打来了电话。
「江总，我已经见过周总了。」
江拾月哦了声，起身慢慢走到窗边，她现在坐的是周盛良的办公室，从这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大半个云程大楼。
她抬头推开了窗户，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一下就传了进来。
「那……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暂时没有，他说的情况跟那天韦秘说的差不多，目前只能根据这个已知进度来往前推进，不过可以先尝试申请取保候审。」
江拾月不太清楚这些弯弯绕，只能说：「那就一切拜託关律师了，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我们一定绝无二话。」
关茂荣也没什么废话，他嗯了一声就说了再见，江拾月连忙喊住他：「请等一等。」
对面果然就没挂，只等了一会儿还没听到江拾月说话，关茂荣又问：「江总？」
「啊，哦，不好意思啊，我就是……」
江拾月又顿了顿才说，「我就是想问问周盛良在里面……还好吗？他精神状态看上去怎么样？」
关茂荣：「哦，那倒还好的，他很平静，说话都还是有条有理的，面色也还不错，毕竟里面吃得虽然简单，但作息比较规律，很多人出来甚至都胖了。」
江拾月哦了声，又道了谢才挂断了电话。
听他这么说，周盛良在里面倒是被关得定定心心的，他们在外面这些人被他搞得人仰马翻，真是害人不浅。
她浅浅吐出口气，还没来得及骂两句呢，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江拾月头都没回，只朝天翻了个白眼：「周岚，你没长手是不是啊，会不会敲门？」
「你少矫情。」
周岚几步绕到办公桌后面，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江拾月的椅子上，「关茂荣那边有没有消息过来？他跟我爸见上面了吗？」
江拾月回头扫了她一眼：「你自己问啊，那天的名片你不也拿了吗？你那上面没印电话啊？」
「诶你……」
周岚随手操起桌子的本子就扔了过去，「问你什么答什么不就行了，偏爱抬槓是吧，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就偏得让别人不舒坦你才舒坦。」
那本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江拾月指指那本子：「捡起来我就告诉你。」
周岚哈哈冷笑两声：「你做梦。」
她说完起身就走了出去，但没过十秒钟，她又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几步走过去捡起那本子：「好好好，我捡我捡，行了吧？」
她把那本子又扔回了桌上，抱臂一哼，「快说啊，我听着呢，别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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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忽然一笑：「周岚，你不会看上那个关茂荣了吧？你这反应也太奇怪了，不就打个电话的事情，你自己问不比我说得清楚吗？」
「我才没有！什么看上你看上他的！」
周岚瞬间炸毛，梗着脖子喊，「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靠着男人这那的。」
江拾月的笑容一下收尽了：「周岚。」
周岚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垂眼抿了抿唇：「我不是这意思。」
江拾月没说话，只冷哼了声，周岚哎呀一声：「行行，是，我是觉得那关茂荣还不错，长得帅业务又好，我觉得……」
她略略扭捏了下，「我觉得他不错不也正常嘛。」
江拾月本还崩着张脸，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看你装腔作势那样，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她一顿，又把周岚刚才那话还了回去，「真不够矫情的。」
周岚一愣，随即火一下冲到头顶，烧了个满面鲜红：「江拾月！我就多余搭理你！」
第238章 着火了
关茂荣挂断电话以后，在办公室窗口呆立了片刻。
胜奇这案子说简单简单，说复杂复杂，只能说一切能争取的都要争取，但其他的，要看上面的态度是否有松动。
还没上市的公司财务造假并不是个例，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件事是对的，只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铤而走险。
做了这些年的律师，对他来说，善恶早就没了绝对的界限，更多时候是看接受了哪一方的委託。
这只关乎职业道德和法律底线，跟其他任何都没有关系。
他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在这里见到的周家小女儿江拾月。
在吴城做业务，这些有钱人颠三倒四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晓一二的，这个私生女他一直是有所耳闻，但昨天却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从浅薄的男性审美来说，她无疑是极其符合红颜祸水的标准的，娇美妖艷，但她眼神却极为倔强，跟其外表有着极强的反差。
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这副样子，关茂荣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缓缓吐出了烟雾。
她好像极力想把自己的灵魂跟肉体分割开来，这种用力的割裂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有点意思。
他再次吐出一长串烟雾，退后一步砰地关上了窗，摸出手机点了几点。
他摁下说话键，凑近唇边：「江拾月，你认识吗？」
很快，对方回復就来了，他点开来凑近耳边一听，最后呵地笑了声。
原来如此，还嫁给了云程的宋霖，倒是没看出来这么有本事，要搭就搭上了最大的一条船。
那这周盛良的胆大包天就更说得通了，这是有恃无恐啊，成了就跟云程齐头并进，没成就让云程救他于水火。
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这不现在就是江拾月坐镇胜奇了么。
啧，他又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雾，代表云程坐镇胜奇，那这……
那周盛良救不救的又能怎么样啊？如果他是宋霖，这个时候就直接那习胜奇，反正也是亲家，这不就亲上加亲了吗？
难怪江拾月也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他看啊，整个胜奇，也就是那个……周岚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周盛良的死活。
啧，这戏唱的，还挺逼真。
真是有点儿意思。
…………
「抱歉，我今天没法去吃饭了，临时有个紧急的会议要开。」
江拾月打这电话有些心虚，因为她和宋霖两人原本说好今天要共进晚餐的，罗良俊说是一早就订好了个很难订的餐厅，还特意发微信跟她表功来着。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声音，她清了清嗓子：「宋霖，你生气啦？」
好半天，那头才冷哼了声：「我哪敢生气，你说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
话虽如此说，但他没等江拾月再说什么，径直就挂断了电话。
江拾月一口气堵在喉口，想说的软话一句都没能说出来，她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屏幕，啧了声。
以前还没觉得，最近这宋霖的脾气是越发大了，当然也不能全怪他。
这几天确实有些忙，一个是周盛良的事情有些棘手，关茂荣一天要打三四个电话跟她对接；另一个就是在宋霖手把手的教导之下，她对公司业务逐渐上手，韦昌发现她不跟周岚似的瞎胡闹，慢慢就真把公司业务交到了她手上。
比如现在，她还没来得及给宋霖哄两句呢，办公室门上就又被人敲了两下，她只能嘆出口气，合上手机，提声喊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还是韦昌，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江总，西部新城那边出事了。」
西部新城目前是云程主导开发的，胜奇虽然占股是小头，但所有事情都还在参与，每个部门都安排了岗位。
江拾月抬眼问：「出什么事了？」
「着火了！」
韦昌面上一派焦急，「着火了，刚报了119，还不清楚现场的状况。」
「着火了？」
江拾月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往外走，「这没人伤亡吧？」
韦昌快步跟在后面：「现在都还不清楚，我后面就没再打负责人电话，他那边现在肯定也是乱作一团，我打算直接去现场确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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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顿，这才问，「江总你也去吗？」
江拾月没答这话，只在经过周岚办公室的时候一把推开了门，用力把门一拍，把里面的周岚吓了一大跳。
她抬手一指：「有病啊你……」
江拾月又重重拍了下门：「别废话，西部新城工地着火了，赶紧走。」
她说完也没等周岚反应，径直大步朝前迈去，韦昌跟在后面小跑步追了上去，还没喘几口气呢，周岚就噔噔噔赶了上来。
「江拾月！怎么就着火了，人没事吧？死人没？啊？」
周岚没等着她的回答，又将她人往后一扯，「说啊你。」
江拾月反手一脱，一个转身就转进了电梯里，摁了负一楼后，对着还怔愣在原地的周岚一喝：「快点儿的吧，真不够耽误事的。」
周岚这才恍然醒神，几个箭步也迈进了电梯，三人当下就朝工地去了。
第239章 事有蹊跷
人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救火车滴嘟滴嘟的警报声。
远远望去，已经没什么火苗了，只滚滚黑烟还在不断的涌出，漫了大半个天空。
消防员已经在收管子了，韦昌先行几步，眼疾手快的从人群中揪从出了胜奇方方面的负责人，老丁。
「怎么说啊？人要不要紧？这火怎么起得啊？」
韦昌见不远处还有救护车，急得不行，拽着人就是三连问，满脸乌黑的老丁被扯了个趔趄，人晃了晃才又看向韦昌。
「韦秘……」
他人看着还有些恍惚，韦昌见他也说不出个什么话，越发地焦急了，又扯住边上的工人问：「啊？有没有伤亡？」
那工人也是一样的情状，满头满脸的焦黑，脸颊边的头髮都烧卷了，眼睛红通通的，但人看上去比老丁要清醒不少。
「没……没死，我们……我们都跑出来了……」
他嗓子还有些干哑，应该是被熏着了，但这话一出，总算让韦昌松了一大口气，后赶上来的江拾月也听见这话，这也稍稍定下心来，她一步上前，也问这工人：「那其他人呢？有人受伤吗？去医院了没有？」
那工人指指一边的救护车：「有一个跑得匆忙……下楼梯的时候摔断腿了，现在躺在那儿，其他……其他都应该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韦昌重复着这话，又看向一边呆立着的老丁：「你怎么了？这是吓傻了？人没事就行。」
他拍拍老丁的肩膀，「接下来交给我吧，你跟着他们先去医院，你们都检查一样，不要吸入烟雾伤了肺。」
老丁垂着头没说话，看上去还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现在毕竟也还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韦昌只好让那工人扶着老丁先往救护车那边走，交代他们都一起去医院检查一遍，所有费用稍后报销。
如今局面基本控制住了，消防车也慢慢撤了出去，韦昌忙前忙后地招唿了一通，等再稍稍站定的时候，云程方面的责任人也到了。
是和韦昌同级的罗良俊。
他离老远就开始咋咋唿唿地嚷嚷了起来：「人呢？负责人呢？怎么回事？这这到底怎么搞的！都是干什么吃饭的！安全生产安全施工那几个大字……」
他收了声，快步跑到江拾月面前，「江小姐也到了？这这……这里这么危险，江小姐还是先回去吧，别冲撞了你。」
江拾月摇摇头：「我哪里这么娇贵，罗助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韦秘已经先看了一圈了，我们胜奇的负责人去医院了，具体怎么着的火还得等他回来再问。」
罗良俊前后左右看了看，慢慢哦了声：「那我去找下我们云程的项目经理了解下情况。」
他说着话就先走了，韦昌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江总，周总，我觉得这火，起得有些蹊跷。」
江拾月和周岚对视一眼，又一同看向韦昌：「什么意思？」
韦昌左右看了看，刚想张口，忽而看见罗良俊带着个人往这边走，他立时收了声，往后退了半步，江拾月也看见这几人过来了，心里被刚才韦昌的话吊得七上八下的，刚想张嘴问罗良俊，就觉得身后衣服被韦昌一拽：「江总，别问。」
她快速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当口，罗良俊已经带着人走到了跟前：「江小姐，这是我们云程在这边的负责人，我刚才简单问了下，起火原因好像是现场电焊作业没採取有效的安全措施，焊接产生的电火花点燃了一边堆积的木板材料，这才引发了火灾。」
江拾月哦了声：「是吗？那如果有工人在现场的话，应该可以很快扑灭，怎么还烧成这样了？」
罗良俊说：「这也是我的问题。」
他指了指一边站着的负责人，「池经理说，灭火器数量不够，那边材料堆积得多，带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法扑灭了，只能先逃生了。」
江拾月看向那池经理，他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没有老丁的灰头土脸，韦昌那么说，云程的人又这么说，那这中间，多多少少还有些信息不对称。
她略抿了抿唇，问：「池经理是吧？刚才着火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那人摇摇头：「我本来有事要出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接到工地电话，说这边着了火，我这才立马赶了回来。」
江拾月点点头：「那这起火原因是谁告诉你的？」
池经理回身一指：「是那边的电焊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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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探身一看，确也有黑乎乎的几个人在不远处或坐或站，不知怎么回事，他们没有跟老丁几人一起去医院。
江拾月还想再问，却被罗良俊提手打断了：「江小姐，宋总说他马上到。」
他抬腕看看表，忽然又问，「你们今晚还去那餐厅吃饭吗？」
「吃饭？」
江拾月如今哪里还有吃饭的兴致，这火一着，必然要停工安检了，如今这起火原因都还不知道，还谈什么吃饭的事情？
她只摇摇头，还没说话呢，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是关茂荣打来的电话。
她以为是周盛良的事情，但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她直接摁断了电话。
但没两秒钟，手机又响了，依然是关茂荣。
江拾月犹豫了一下，身子略偏了偏，接起了电话：「关律师，怎么了？周盛良出事了？」
关茂荣说不是：「我刷到西部新城起火的视频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要不要紧。」
江拾月一滞，干笑了两声：「这自媒体社会，真是没有秘密，坏事还没三秒钟就被全世界知道了。」
对面也跟着笑了：「那现场什么情况？没有人员伤亡吧？」
江拾月嘆出口长气：「不幸中的万幸，只有个骨折的，其他的目前都没事。」
关茂荣哦了声：「那你现在在工地呢？」
「对，就在这儿呢。」
「行，那我来看一眼，我正好也在这附近，五分钟就到。」
江拾月刚想说不用，但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她看着黑漆漆的屏幕两三秒，这些人都什么毛病，就没一个能让她把话说完的吗？
只是他要来的话……
她心里忽然一动，抬头看向罗良俊：「我们的律师现在过来。」
「律师？」
罗良俊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闪过一丝慌张，接着迅速恢復了正常。
「这连火灾原因都还搞清楚呢，律师来，这派什么用场啊，还不如安环的来看看倒实在些。」
他脸上的每一缕表情都被江拾月看在眼里，她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那自然都是要来的，谁先来谁先看呗。」
她说着话就转了身，「关律师快到了，我去门口迎一迎。」
关茂荣说他五分钟就到，江拾月走到工地门口没等一户儿，果然就有车子停了下来。
他短促地摁了两下喇叭，接着才下了车。
「关律师！」
江拾月沖他招手，「这里。」
关茂荣点点头，推了推眼镜，快步走到了她身边，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江拾月穿得轻薄，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颤。
「冷啊？到这工地来也不多穿一点。」
关茂荣极其自然地脱下来外套，不由分说地就给江拾月披在了肩上，「小心感冒。」
江拾月吓了一跳，立时抬手就想推下这衣服呢，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出手，肩膀上的衣服就人直接扔了下去。
她头顶响起宋霖冷冷的声音：「她不冷。」
第240章 什么才叫运气好
那件薄呢大衣被扔在了地上，关茂荣视线定在那衣服上两三秒，接着蹲下身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
江拾月没顾得上看宋霖，立马上前半步跟关茂荣道歉：「不好意思啊，衣服给你弄脏了吧，这地方全是灰，这……」
她左右看了看，「这要不然我带回去给你洗干净了，下次见面再带给你。」
关茂荣眉毛微挑，视线扫过她身后阴沉着脸的宋霖，只轻轻一笑：「不敢，这要是给你拿回去了，恐怕回头我就能收到件新衣服了。」
他这玩笑话说得实在是不好笑，江拾月没笑出来，宋霖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转头就往里面走。
江拾月立在原地对关茂荣尴尬一笑，朝宋霖的方向指了指：「你别理他，他脑子不好。」
关茂荣眉毛又是一挑，他一抬下巴，江拾月没反应过来：「什么？」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手腕被人往后使劲一拽，整个人倒了个趔趄又被人一把扶住，宋霖再度在她头顶冷哼一声：「谁脑子不好？」
他半拖半扯着江拾月往里走，「我看你脑子是真不清楚了。」
「干嘛呀你！」
江拾月几步都没站稳，全靠宋霖扶着才没摔跤，「有人呢，你放开我！啧，宋霖你！松手啊。」
宋霖一言不发，也不看她，只箍着她往前走，直到看到罗良俊几人的身影才把人放开。
江拾月赶紧站正了身子，正想骂他莫名其妙，但一抬头，宋霖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了。
不是，这没头没尾地又发什么疯啊，不就是披了件衣服吗，至于一下挂脸挂成这样？
她快步追了上去，想要去扯宋霖的手臂，但他一闪身，手臂一甩就躲了开来。
「你……」
江拾月还没来得及说话，罗良俊就已经迎了上来：「宋总，火已经灭了，只烧了些木板材料，主体没受什么影响。」
宋霖只点点头嗯了声，抬头看向那还冒着滚滚黑烟的窗口：「人员呢？」
韦昌接话：「有一个骨折，是跑下来的时候摔着了，其他人我让他们去医院也查一查，别熏着了，不过……」
他指了指那边或坐或站的几人，「他们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啊，看着也是从火场上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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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的池经理立马说：「等会儿我领着去吧，刚才也是拉下他们问话了。」
「介意我再问一下情况吗？」
几人转头看去，韦昌先喊出了声：「关律师，你来啦。」
关茂荣沖他点点头，直接看向了刚才说话的池经理：「我是胜奇的律师，想先了解下现场情况，我问问他们几个，方便吗？」
池经理一愣，先看了罗良俊：「这……」
「这什么这！」
罗良俊倒是眉毛一竖：「赶紧把人叫过来啊！」
他又沖关茂荣一笑，「关大律师虽然不是主攻刑事，但做律师的敏锐还是比普通人强不少的，你让他问问，兴许就破案了呢。」
池经理这才诶诶应了几声，伸手一比：「那这边走，关律师。」
关茂荣却摇摇头：「把他们几个叫过来吧，大家都听一听，省得还要转述一遍。」
这话说得也是，池经理快步跑了过去，领着那几个人过来的时候嘴还在不停地动着，不知道是在交代些什么。
几人很快走到近前，关茂荣先看了看那传说中的云程小宋总，他沉默地站着，脸上毫无表情，看上去刚才的脸子还没甩完，还在生气呢。
他心里呵地冷笑了声，到底是这江拾月重要还是这小宋总心性浅哪，不过披了件衣服就把他气成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收敛。
许是察觉到了关茂荣的视线，宋霖也看了过来，他冷眼扫过关茂荣，眼皮一翻，又收回了视线。
呵，还看不起他。
关茂荣嘴角微微一撇，到底是少爷，这气性，真不小呢。
他没再浪费情绪在这上面，直接看向那几个工人，开门见山地问：「知道起火原因了吗？」
这工人给出的回答和刚才池经理说的别无二致，电焊的火花落在了材料堆上，灭火器不够，没来得及灭火，就烧了一片。
关茂荣：「按照规定，每个作业点都应配备足够的消防器材，尤其是堆放材料的地方，怎么会数量不够呢？你们这都不定期检查的吗？」
工人没说话，池经理打了个哈哈：「这……这个规定是规定，执行是执行嘛，人又不是机器，偶尔有个疏漏也是正常，这不就是运气不好，撞上了嘛。」
他这话轻飘飘的，把江拾月的眉头都说得皱了起来，都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半分痛定思痛的意思都没有。
她这么想就这么说出来了：「那什么才叫运气好，着火了死了人了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故了，这就叫运气好是吗？」
她面色凝重，池经理一抖，马上立正站好态低头认错：「是我们工作不到位，是我们疏忽大意，这次一定吸取经验教训，定时定点检查消防设施，绝不让悲剧重演。」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一群大boss都森森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这敷衍塞责的话而现出什么满意的表情。
池经理此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刚才跟着老丁他们一起去医院算了，好过现在一个人在这里现编瞎话。
他脸慢慢地红了，嗯嗯啊啊了几句还想继续说，但只见关茂荣一抬手：「池经理是吧，请你带我是上火灾中心点去看一看，方便吗？」
「啊？这……」
池经理又看了眼罗良俊，「方便是方便，就是火才刚灭，我担心那边还有些危险，万一哪里的火星子被风一吹又着了起来就……」
关茂荣当先一步，一转身就朝那还冒着浓烟的楼栋方向走了过去。
「那就正好再排查一遍，是该杜绝一切隐患。」
第241章 吃饱了？
江拾月也想跟上去看看，但被罗良俊拦住了，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周岚终于吱了一声。
「这……这也没事了吧，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吧，那我……那我回去了？」
她指指自己，又扯了扯江拾月，「我们一起走吧，这天也快黑了，这荒郊野外的，还有些吓人。」
她说着话拢了拢衣服，西部新城所在的地方确实还在开发中，方圆几公里都是在建的厂房，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要一个人在这里待着，还真有点可怕。
「是啊，江小姐，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跟你们汇报，宋总也回去吧。」
罗良俊看看松宋霖，见他人自从到了这里就是一副十分不爽的样子，也不知道刚才江拾月又怎么惹他不开心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助，一定是要急领导所急，想领导所想，最好是领导还没想呢，你就给他想好了后面的一百零八步。
罗良俊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出发去餐时间刚好，那家的菜不错的，不好约，我绕了一大圈才约到……」
他话还没说完呢，宋霖忽然硬邦邦地抛出来一句：「她没空，取消吧。」
罗良俊啊了声，手臂还卡在半空中没下来呢：「取消吗？」
宋霖却没再说话，转身就大步朝外走去，其余三人目送他潇洒的背影消失在了栏杆外，罗良俊偷眼看了看江拾月，轻咳了声。
周岚却哟了身：「怎么了这是，吃枪药了。」
她怼怼江拾月，「这脾气一直这么大吗？上次去我家吃饭，我还觉得他挺温柔小意的呢，怎么今天又换了张面孔了。」
江拾月撇了撇头髮，看向罗良俊：「餐厅没退吧？」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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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良俊下意识地看了看宋霖走的方向，「退倒是还没退，可是宋总已经……」
江拾月一扯周岚：「他走他的，我和周岚去吃。」
「啊？江小姐，可这……」
罗良俊往前走了半步，「这不好吧？宋总会不高兴的。」
江拾月哦了声：「他没有不高兴，他没空。」
话说到这里，罗良俊就有数了，他不再哼气，看着江拾月和周岚两人慢悠悠地走出了工地，最后和韦昌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不尴不尬地笑了笑，罗良俊随手一指：「新婚，吵架呢，人之常情。」
韦昌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正常正常，我跟我老婆到现在都还吵呢，这不早上出门还被骂了一顿。」
罗良俊是个母胎单身，上次在刘家村被迫掺和进了两人的乱斗中，对那个天崩地裂的早晨还记忆犹新，实在不想再受这无妄之灾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尽责尽职地跟宋霖如实汇报了情况。
【宋总，江小姐说跟周小姐去吃饭了，就我白天定的那家餐厅】。
…………
晚上十点钟，江拾月的车才开进了车库。
她在车里坐了会儿，甚至打开手机刷了几个短视频，这样又拖过了十分钟。
今天临时起意和周岚去吃饭，完全是因为被宋霖气着了，他今天实在是莫名其妙，那么多人站在那里，他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一甩脸就走了。
周岚说得没错，上次还是张温柔小意的面孔，怎么这次就翻了脸呢？
吃饭的时候，她倒是大朵快颐，说这边果然好吃，自己之前约了好几次都没约上，这次是占了宋霖的光了。
江拾月却是味同嚼蜡，想起宋霖最后那句她没空就一肚子的气，什么叫她没空？问她了吗就她没空。
当然，下午那阵她确实因为临时的会议而取消了和他的晚餐，但后面不是又出事了吗，这会议自然是取消了，大家都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这时候不是正好要出去吃个热乎乎的晚饭吗？怎么就她没空了？
她当时越想越气，刀叉滑过盘子，发出尖锐的咯吱声，激得周岚都缩了缩脖子。
「江拾月，你要不然就好好吃，要不然就别吃，别把那牛排当成宋霖的脖子来剁，暴殄天物了啊。」
江拾月索性把刀叉一甩，抱臂靠在椅子里，看向窗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周岚看着她又慢悠悠地吃了几口，最后自以为是地给出了自己的人生建议：男人嘛，不必太看重，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分开过，怎么过不是过呢。
此刻，江拾月又刷了会儿视频，看看已经过了十点了，再拖也没什么好拖的了，总得回家睡觉吧。
她下了车，一鼓作气地直接上了二楼，走廊里静悄悄的，主卧室的门关着，从门缝里漏出一丝光线。
江拾月整理了下表情，也板着一张脸推门走进了卧室。
床上没有人，被子掀了一半，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宋霖应该是在里面洗澡。
江拾月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只是这当口，里面的水声忽然停了，又有拖鞋的啪啪声传了出来。
没过一分钟，洗手间门就推开了，她慌忙拿起手机，背过身去点了几点，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
宋霖水淋淋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边擦头髮边走到了窗边，上身什么都没穿，只下半身裹了条浴巾。
他就跟没看见江拾月似的，也背过身去面向窗外，接着从一边的桌上拿起烟盒，拿出支烟就点上了。
烟味很快就在房间里瀰漫开来，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明明只有三四米，但此刻竟像是隔了千山万水，谁都没说一句话。
半支烟过去，江拾月微微咳嗽了声，宋霖抬手推开了窗，人也往前凑了凑。
他深深吸了一口，终于开口淡淡问了句：「吃饱了？」
江拾月的不耐一下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她看着面前站着的宋霖，咬了咬唇，深深吸了口气闭眼吐了出来，接着扭头就往门口走去。
宋霖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来：「这么晚了你还去哪儿？」
她没回答，只脚下越走越快，几息之间便走出了房间，随即又快步走向楼梯。
她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又到了车库里，开车门，上车，点火，踩油门，直接沖了出去。
宋霖跟着跑了下来，只看到了她车子那两个圆熘熘的汽车尾灯，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第242章 如果我说是为了等你的答覆呢
就这么沖了出去，却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火还在翻腾着，刚才还稍显平静的江拾月唿吸渐渐急促起来，那股气迫得她几欲吐血，最后狠狠捶了几下方向盘才稍稍平復。
但下一秒，她的眼泪就汹涌而出，怎么都停不下来，抽纸擦了一张又一张，终于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哭完了。
一路上，宋霖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接，最后索性摁了静音。
她拉下化妆镜看了看，眼圈还是通红的，但睫毛膏和眼线却一点没掉，妆面依旧十分完整。
她吸了吸鼻子：「还挺防水。」
江拾月落下车窗，冷风一进来吹干了眼泪，也把她发热的脑子吹冷静了些，她翻开手机解了锁，宋霖没再打电话，只发了条微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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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儿了？】。
江拾月抽出张纸，吸干了脸上残余的泪水，接着摁灭了手机，开门下了车。
这么前后一折腾，已近半夜了，她在冷风中呆立了片刻，仰头看了看江敬中住的楼层。
住院部的大楼黑乎乎一片，早就灭了灯，江敬中他们肯定也早早就睡了。
手机屏幕在掌心里亮了两下，她摁开一看，却是关茂荣。
他也发了条微信过来：【这火着的有些问题，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面细说】。
她眉心一蹙，韦昌也说了同样的话，现在怎么关茂荣也这么说？难不成这火还不是无心之失，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只觉得太阳穴重重跳了几跳，一股抽痛从颈椎直上头顶，心里涌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厌烦。
非晚跟一摊事情的胜奇比起来，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在非晚，她只需要画画，签几个能卖出去作品的艺术家，平常躺倒着还是歪坐着都没人管她，再难的事情还有辛晚晴挡在她身前。
而如今呢，一堆人拿着文件等在门口要她签字，要她做决定，尽管最终来到她面前的都是已经讨论到八九分的事情，但她在彼时彼刻，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依然会有些心虚。
而现在，这种心虚变成了不耐，让她对自己这赶鸭子上架的半桶水总经理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自己原来根本就不想掺和进周家的事情里，可冥冥之中很多事情却都由不得她。
这么细细一想，她和宋霖走到今天，每一个节点，周盛良都把他们往前推了一大步。
周岚说，她不能置身事外，因为受了周盛良的养育之恩，这话虽然有些道德绑架，但是江拾月无法反驳。
她不仅受了周盛良的养育之恩，还在道观后山又被他救了一次。
这些叠加在一起，迫得自己拉着云程的大旗，接了这胜奇的一亩三分地，那她又得到什么了呢？
就是宋霖这三番五次的不满意吗？
还是周盛良那份莫名其妙的财产分配？
她一时想东，一时想西，一时想哭，一时又想笑，竟然就这么在夜色中站到了十二点。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冷风一阵阵地刮过江拾月发热的脑门，吹走了这些乱纷纷的念头，终于又帮她找回了几分理智。
她重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搓了搓冷冰冰的手指，点进了和关茂荣的聊天框。
【可以，关律师，明天几点？】。
信息刚跳进聊天框，关茂荣的电话就来了。
江拾月犹豫了几息，还是点了接通：「关律师还没睡呢。」
那头先是默了默，接着传来一声轻笑：「如果我说是为了等你的答覆呢。」
这话这语气，都有些越界的亲密，江拾月擎着手机没接话，话筒里就默了这么几秒，关茂荣又是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明天下午两点吧，这个时间可以吗？」
江拾月抿了抿唇，犹豫从心头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说好：「那就两点。」
她说完就想挂电话，只是手机还没从耳朵旁边拿下呢，就听见关茂荣又开口了：「今天宋总是不是不开心啊？晚上那阵我是看你冻得发抖才想给你披件衣服的，真没有别的意思。」
江拾月一顿，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头，她只能不轻不重地笑了笑：「没事，他没多想。」
「是吗？」
对面的关茂荣显然不信，「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以为生我的气呢。」
江拾月说不是：「他最近有点忙，可能是累得摆不出表情了。」
关茂荣长长地啊了声：「不过也正常，他这种天之骄子，本来就不需要给我什么好脸色，一向也只有我求他们的份儿。」
这话江拾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再度想挂电话。
可关茂荣偏不让她如愿，他又问：「江总现在不在家吧？」
江拾月一滞：「你……」
「没什么。」关茂荣笑着说，「在家这个点应该也躺在床上了，如何还会跟我在这儿说宋霖的坏话呢。」
她下意识就想反驳：「我哪里说他坏话了……不是，我在家呢……」
她忽然停了下来，她在不在家跟关茂荣有什么关系，她跟一个乙方在这里较什么真呢，难道还需要在一个委託律师面前证明自己婚姻幸福吗？
「关律师，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睡觉了。」
「江总，你……」
这一次，她没再给关茂荣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接着就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放下了靠背，整个人仰倒了下去。
夜色已深，她也确实困了，折腾了这么一天，晚上还出了那些劳心劳力的事情，她属实是有些睁不开眼了。
江拾月愣愣看了会儿车顶，许多思绪还没来得及涌出，她眼皮勉强扛了扛，到底还是闭上了。
第243章 你感冒了？
「阿嚏，阿嚏！」
江拾月连打了几个喷嚏，扯出张纸唿了唿鼻子。
周岚往后仰了仰：「你这感冒了可离我远点儿，别传染给我了。」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那就回你自己的办公室啊，坐在这里干嘛？」
「你以为我愿意啊。」周岚捂嘴打了个哈欠，「还不是韦昌说，针对昨天的火灾事故，西部新城项目组要开个会，今早还接到了通知，说是上面要求停工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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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啊了声：「真要停工呢？」
「对啊。」
周岚点点头，「你没看邮件吗？韦昌也发给你了啊。」
江拾月的电脑才刚刚打开，她刚坐定五分钟，哪里来得及看什么邮件。
昨晚在医院停车场睡了半宿，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一夜睡到了天亮，只是一醒过来就打了几个哆嗦，接着就觉得喉咙发干，咽口水都觉得疼。
她知道自己是要感冒了，估计就是在车子里睡得着凉了，她趴在方向盘上醒了好半天神，启动了车子吹了一会儿热风才稍稍缓了过来。
因着感冒了，她也就没进去看江敬中，怕把他给传染了，直接开车到了公司，衣服没换，脸也没洗，昨天的妆都还煳在脸上，十分难受。
现在坐在这儿，她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太阳穴砰砰跳得耳朵里全是回声，她又抽了张纸摁住鼻子，打开了邮箱。
韦昌确实一大早就发了邮件，她扶住额头大概看了看，会议时间是上午十点，还要去昨天的工地上开。
江拾月扶住额头稍稍闭了闭眼，现在九点刚过，再加上路上的时间，确实再过会儿就要出发了。
她刚想说话，那几个喷嚏又一起涌出，打得周岚直接退到了门口：「你这得吃药吧？要不然去挂个水，最近什么奇里八怪的病毒多得很，我身体可弱得很，不敢生病啊。」
江拾月把手上的纸扔进了垃圾桶，实在没忍住又白了她一眼，最后从抽屉里翻出个口罩，撕开了戴上。
「这样总行了吧？」
话音刚落，韦昌也到了，他敲了敲门：「江总，周总，我们走吧。」
一路顺畅，到达工地的时候才九点四十五，江拾月本来是想去事故现场看一看的，可她从车上一下就觉得浑身无力，一股酸痛从尾椎骨慢慢爬了上来，扼住了她的颈椎，直达头顶心。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抬手一摸额头，果然滚烫，嘴里唿出的热气都被口罩闷回了脸上，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
但今天的会议实在重要，她不能缺席，尤其还只是个小感冒，她强打起精神，喝了几口热水，一手撑住额头，一手滑开手机点开了外卖买药。
韦昌看出了她的不舒服，凑过来问：「江总你没事吧，我看你都打了好多喷嚏了。」
江拾月边摇头边说自己没事，眼睛看着屏幕从上滑到下，这地方实在是偏僻，最近的乡镇都有五六公里，骑手药送过来都要四十分钟起。
但她又实在是难受，这感冒药必须得尽早吃了，她还是下了单，随即摁灭了手机。
韦昌又给她倒满了热水，劝道：「江总，要不然你去车上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云程那边只是罗助来，宋总也不过来，你不参加也没事的。」
江拾月只摆摆手：「西部新城这个项目对胜奇很重要，我得听一听事故报告，还有这停工的具体截止日期，我也想确认一下。」
她当然知道宋霖不来，韦昌的邮件里写得很明确，虽然抄送了宋霖，但是与会人员里面没有他。
不来才好呢，她现在也不想见他，昨晚到现在，除了最后那条微信，两人没再有任何联繫，她没回復，宋霖也没再问。
再加上昨晚关茂荣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她心里的变扭劲儿到现在还没过去，眼下实在是不想见宋霖，今晚上回不回去还不知道呢，实在不行去辛晚晴那儿对付一宿得了。
这当口，会议室门被推开了，罗良俊当先走了进来，江拾月扯了扯口罩，垂眼翻开了本子。
「宋总也来啦？」
坐在她身边的韦昌立时站起，「上座上座。」
江拾月心尖一颤，随即余光便见宋霖在自己另一边落座了：「这会我没法上座了，得责任人站到中间去。」
「是是是。」
韦昌微躬着身子，连点了几下头，「责任人责任人呢？」
池经理先站了出来，简要汇报了下情况，基本说辞跟昨天别无二致，他说完了以后又把人员情况汇报了下，除了那个骨折的，还有两人肺部有些吸入物，需要在医院住几天，其他几人检查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几人都看着这池经理，江拾月本也是看着他的，但这样看过去，余光里全是宋霖的身影，她越看越心烦，索性又垂下了头。
点开手机看了看，外卖还有三分钟就要到了，她想了想，拍了拍韦昌，凑近说：「我出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韦昌点点头，江拾月起身从会议室后面绕了出去，往大门口方向走。
她人还烧着，只觉得身上的酸痛一阵强过一阵，越来越乏力。
双手抱臂，她紧了紧衣服，这工地四周开阔，风也没什么遮挡，比市区里要冷上许多。
江拾月只穿了件薄昵外套，哪里经得住这冷风一阵阵的刮，当即立在原地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缓过这一阵，她继续朝前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外卖也到了，接过药袋，她直接撕开包装，还没吃呢，就听身后人问：「你怎么了？」
是宋霖。
江拾月又把胶囊握回了手心，掉头就往回走。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感冒了？戴着口罩，还打了那么多喷嚏，你昨晚去哪儿了？一晚上没回来，也不回我信息。」
宋霖跟在后面问，见江拾月不回答伸手拽住了她手臂，「你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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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随即一甩，头都没回，依然闷头朝前沖。
宋霖快步追了上来，和她并排并，又伸手想扯她口罩：「你是不是在发烧？你脸怎么这么红？你……」
江拾月头勐地一晃，但用力过勐加上她现在人在病中，这一晃直接把她自己晃了个趔趄，立在原地前后摆了摆才站住。
宋霖慌忙要上去扶她，又被她用力推开：「你别碰我。」
「你这手怎么这么烫？」
宋霖握住她的手，接着不顾她的抗拒，再度摸上她的额头：「呵，你这温度，都能烫熟鸡蛋了。」
江拾月又是重重几下摆头，抬手想推开宋霖：「你别……」
可她话说到一半，手一松，往后一仰，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244章 真的很幼稚
江拾月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愣了愣，雪白的天花板，旁边还有滴滴声，她还没扭头看，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只觉得夹得越来越紧。
她垂眼一看，是量血压的，又偏头看了看那滴滴声的来处，原来是监护仪。
监护仪？
她还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戴着监护仪，门就被人推开了。
是宋霖走了进来，他边走还边看着手机，一抬眼见江拾月正呆愣愣地看着他，这才收起手机快步走到床前。
「醒了？」
他看了看监护仪，又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不烧了，还觉得晕吗？」
是了，江拾月想了起来，她在跟宋霖的拉扯中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我……我怎么晕了？」
她撑着手肘坐了起来，「我……我不是就感个冒吗，怎么还晕过去了？」
她说着话又晃了晃脑袋，宋霖立马说：「别晃了，你那都烧到39度了，还那么用力地晃脑袋，你不晕谁晕啊。」
江拾月捧着头闭了会眼睛，忽然觉得十分丢人，不是，这脾气还没闹完呢，怎么人还到了医院了，感个冒还晕了，真是服了自己这身体素质。
宋霖在床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顶：「你……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就感冒得这么严重？」
江拾月默了几秒，忽然扯下了手上的血压计，又把胸口几个东西全数扯了下来：「不过感个冒，上这监护仪也太夸张了，浪费医疗资源。」
宋霖也没说什么，只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地扯下了监护仪，接着就掀被子要下床了。
他立刻摁住了被子：「你去哪儿？你这烧刚退，现在还不是瞎蹦跶的时候，很可能还会再烧上去的。」
「我没事。」
江拾月也不抬头看他，一径地就想下床离开，「感个冒而已，多大事啊，我又不是纸煳的，我已经好了。」
她话刚说完，就重重咳了几声，宋霖一副你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摁住了被子不让她下床。
江拾月哪里能扭得过他的力气，挣了几挣没挣脱，就垂下头不说话了。
两人昨天那场变扭还没闹完，她此刻心里依然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比鼻塞喉咙痛更让她难受。
宋霖也没说话，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滴滴滴的报错声。
「你……」
「我……」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口，接着又一起停住。
宋霖看了看依然垂着头的江拾月，忽然一笑：「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工作呢，看你在非晚的时候，那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到了胜奇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个问题其实两人之前已经讨论过，或玩笑或正式地说过好几次了，江拾月只说等周盛良回来了她一天都不想多待，她要立刻回非晚。
此刻，送宋霖又说起这个话头，江拾月只觉得十分厌烦，再叠加了昨天的不愉快，此刻她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了。
但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所以她强摁下那股不耐，依然垂着头没说话。
要说人也都是会成长的，正儿八经地跟宋霖过了这些日子，她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之前那种心火一上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出口伤人的毛病如今也改了个七七八八。
室内再度陷入沉寂，宋霖看着江拾月的头顶发旋，江拾月看着被子上的一根线头。
这时候，江拾月手机忽然在枕头边响了起来，两人都看了过去，屏幕上跳动着【关茂荣】三个字。
江拾月这才想起来下午跟关茂荣还有约，还是约的三点，而此时，已经是三点过十分了。
她拿过手机，却没接电话，只把声音摁掉了，接着又把手机一翻阖在了被子上。
宋霖眼神一闪，接着淡淡开口：「怎么不接电话，不是关茂荣吗？别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
江拾月依然沉默，宋霖等了会儿忽地一笑：「江拾月，怎么的，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他慢慢站了起来，「是不是只有你才能发脾气，别人表达个不愉快都是死罪啊？就非得受你这样的对待吗？」
江拾月眼皮此时终于动了动，她嘴角微启，张了几张，总算说了句不是。
宋霖却有些不依不饶：「什么不是？哪个不是？你最好给我说说清楚。」
他声音越来越高，「是我是死罪吗？啊？」
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江拾月无边的沉默，他胸膛急促唿吸几下，一抬脚踹翻了脚边的凳子，哐当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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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掀了被子下床，站定在地上，扶起了那方凳，轻轻嘆出口气。
「宋霖，你真的很无聊，很幼稚。」
她终于仰头看向他，「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拿起一边的外套穿上了，再次轻轻嘆了口气，很想再说句什么，但却始终找不到对的那几个字。
索性就不说了，她迈步走向门口，手附上门把手的时候，宋霖出声喊她：「拾月。」
她只顿了一顿，随即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45章 忠言逆耳
「你俩就跟有病似的，尤其是你，江拾月。」
辛晚晴在逐幅检查新入库的画作，头都没抬就开始熟练吐槽，「我看你们纯是闲的，非得给自己弄点不痛快才痛快。」
江拾月吸了口奶茶，喝了一嘴的珍珠，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才不服不忿地说：「我没错。」
她从医院出来之后直接就打车来了非晚，给关茂荣那边发了信息，说自己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明天再跟他约。
关茂荣倒也没说什么，只回了个好的，她便提了几杯奶茶，时隔一个多月，再次推开了非晚的门。
「哈。」辛晚晴点点头，「你当然没错，拾月小姐哪里会有错，该千刀万剐的就只是宋霖。」
江拾月轻哼了声，再度开始控诉：「我又没干什么，我昨天是真临时有会，后来又碰上工地着火了，关律师作为我司的委託律师，过来看一眼不是很正常吗？我付了钱的，他服务我天经地义。」
辛晚晴直起身子，喝了一大口奶茶，接着才嗤地笑了：「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是发现了，你跟宋霖啊是反过来的，你这满脑子的渣男藉口，他倒是跟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似的。」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你到底是谁朋友啊？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那就对了！」辛晚晴煞有急事地打了个响指，「忠言逆耳，说明我这句句良言，没哪句说错了。」
她走到江拾月身边，沖她一龇牙，「有我三观这么正的朋友，你少走多少弯路。」
江拾月呸了声：「不要脸。」
「也不知道谁不要脸。」
辛晚晴又吸了口奶茶，「我问你，你这一个多月，有几天是按时到家的？」
江拾月脖子一梗：「我基本……」
她顿住了，一个礼拜也没有一天吧，周末都还坐在办公室里，她瘪了瘪嘴没继续往下说。
辛晚晴哈地笑了，戳了戳她的脑门，本要说什么忽然顿住了，嘶了声凑近她脸颊边看了看：「你今天这妆怎么化的，怎么粉底都在脸上裂开了？」
江拾月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卸妆呢，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这昨天的妆。」
「啊？昨天？」
她这才又把昨晚夜不归宿在医院停车场睡了一晚上的事情给说了，辛晚晴目瞪口呆地听完，最后给她竖了竖大拇指：「你厉害，我要是宋霖，把家里锁都给换了，绝不让你再进门。」
江拾月切了声：「有这么严重吗？我就是当时气死了，不想多看他一眼，就走了，这不比在家里吵架强吗？我万一脑子一热，又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怎么办？」
辛晚晴把她上下看了一圈：「这话倒也还有几分道理，你那些屁话，都能把宋霖原地气出几个窟窿来。」
「哎呀！」
江拾月一跺脚，「你怎么一直在骂我，不能也骂骂宋霖吗？他不幼稚，不无理取闹吗？当着那么多人就让我下不来台，我不要面子的啊，我现在也是江总了，跟他不相上下。」
这话一说完，辛晚晴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就扭了扭脖子，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我现在也是江总了。」
「你！」
江拾月抬手就把她一推，「辛晚晴，你适可而止吧你。」
辛晚晴往边上顺势一倒，倚靠在门框上，嘻嘻哈哈地说：「你看你，开不起玩笑呢。」
她笑过这一阵又搭上了江拾月的肩，揽着她往外走，嘴上还是喋喋不休，「江拾月啊，真不是我说你，你啊，有时候也要反思一下，人宋霖，为啥生气啊？这不是你忽视他，还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完了还跟别的女人去吃你们的烛光晚餐，还不能说，一说就要夺门而出，夜不归宿吗？」
「我才没有！」
江拾月脖子依然梗得很直，「我这都是有苦衷的，我……我……」
「听听听听。」
辛晚晴啧啧两声，「多么熟悉的台词，多么耳熟的藉口，全世界就你们男人苦衷多是吧。」
江拾月把奶茶放到一边，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两人吵吵嚷嚷地打作一团，好半天才又歇了下来，辛晚晴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指着江拾月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赶紧把妆卸了去，我……我看你脸我就难受……」
江拾月此刻也笑得脸疼，搓搓脸颊进了洗手间，这里东西倒是齐备的，她先卸了眼唇，倒了一手的卸妆油，扑在脸上慢慢揉搓起来。
辛晚晴抱臂靠在门框上，沖镜子里一抬下巴：「我说，你们这也没什么大事，就别崩在这儿闹别扭了，尤其是冷战，特别伤感情。」
江拾月从镜子里看她：「怎么？经验之谈啊？诶对了，你跟那章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辛晚晴略显心虚地别过脸：「没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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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页
江拾月眯起了眼睛：「辛晚晴，你这话很有问题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怎么样是什么意思？怎的，分了？」
辛晚晴吭哧吭哧半天，最后一跺脚哎呀一声：「是啊，分了，怎么样吗？」
江拾月毫不意外地哈了声：「我就知道，让我猜猜，是你太忙了，顾不上那章老师，也不满足他的情感需求，还是他提的分手对不对？」
辛晚晴一哼，只别过头没说话。
江拾月又是哈哈两声笑：「这批判我的时候口若悬河，说自己那就是闭口不言了。」
辛晚晴又是一哼，只把头别得更过。
江拾月低头洗干净了脸，这才觉得透出口气，脸上没那么闷了，她直起身子擦干脸，开始擦水乳。
「我说你这大哥啊，就别再说二哥了，你比我强在哪儿啊？我最起码这婚姻还是存续的吧，你看看你自己，都分手多少回了。」
她低头翻找了会儿，「有眼霜没？」
「没有！」
辛晚晴没好气地一哼，「有乳液就不错了，捎带着抹一下不就完了，瞎讲究。」
江拾月拍着脸，转身看她，忽地吭哧一笑：「我为章老师难过。」
她说着话打开了手机，点了几点，翻到了章明镜的朋友圈，「让我看看，章老师最近干嘛呢，这某人肯定又被拉黑删除了，我只能勉为其难替她看看章老师的动态了。」
她从上滑到下，呵，这章明镜可真爱发朋友圈，屁大的事情都要编辑老长一段话，一天天的哪这么多感想。
「你懂什么！他这叫感情丰富，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这心灵贫瘠得跟撒哈拉沙漠似的。」
辛晚晴也凑上来看，忽然定住了屏幕：「他们要去刘家村研学？看桃花？」
她点开了那条朋友圈，「后天去？」
她摸着下巴嘶了声，忽地一撞江拾月的肩：「我们也去，刘家村那是你的大本营啊，你把宋霖叫上，藉此机会重归于好嘛。」
江拾月想都没想就说不要，辛晚晴一皱眉：「你这个倒霉孩子，我来叫，非晚邀请总行了吧。」
她说着话就拿出了手机，根本不给江拾月反应的时间，直接给宋霖打去了电话：「哎呀，宋总啊，后天有空吗？去看桃花，拾月也去，我们都去。」
第246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挂了电话，江拾月瞪着她说自己没时间：「我工地上还有那重大事故没解决呢，这就面临停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桃花。」
辛晚晴哦了声：「宋霖说他有时间，怎么你们的工地不是一个啊？胜奇到底还有没有能干事的，什么事情都还需要最高领导来处理，你工资都发给你谁了啊？」
江拾月继续瞪了她两眼，接着回过身去看镜子：「反正我不去，你要去你去，你跟宋霖两个人去。」
辛晚晴作势要踹她：「少矫情啊，让你去你就去，我不想再听你的藉口。」
江拾月还要再说，被辛晚晴一步上前捂住了嘴巴：「嘘。」
「明天不还有一天嘛，你去把事办了不就行了。」
辛晚晴眼珠子转了一圈，「我陪你去总行了吧，顺便见识见识吴城顶尖律师的风采，再帮你判断判断宋霖是不是无理取闹。」
江拾月推开她的手：「你去干嘛？我又不给你发工资。」
辛晚晴哈哈两声笑：「义务劳动还挑上了，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周扒皮吗？」
这话有几分耳熟，江拾月想起这是罗良俊对宋霖的控诉，真没想到这判词有一天还能落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噗嗤一笑，辛晚晴皱眉上下看她：「骂你让你这么开心吗？」
江拾月诶一声，抬头把辛晚晴往后一推，接着想了想：「我去也行，那我今天和明天都去你家住。」
辛晚晴立时眉心一蹙，恨恨指指她：「作吧你就，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江拾月没说话，哼一声扭头就出了洗手间：「你自己看着办。」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辛晚晴只能跺跺脚，接着认命掏出了手机，斟酌许久，给宋霖发去了微信。
【宋总，我跟拾月许久未见，申请同住两日，后天从我这儿一起出发，咱们刘家村见】。
…………
「关律师，你好，这是我的……」
江拾月还没说完，辛晚晴自己就先伸出了手：「她合伙人，辛晚晴。」
关茂荣笑着也伸出手回握：「你好，非晚老闆是不是？」
辛晚晴眉毛一抬，也跟着笑了：「关律师还认识我？」
「非晚在吴城也算有一号的画廊了，你们之前那场桃林向晚的直播我看过，挺不错的。」
他说着话伸手比了比，「二位请坐。」
辛晚晴看了眼江拾月，又看向关茂荣：「哟，那还听过江拾月唱小曲了。」
关茂荣点点头：「唱得不错，不过有一说一，我那是跟胜奇签了合同之后补的回放，了解客户嘛。」
辛晚晴笑着坐下来：「关律师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两人若有似无地说了这么一圈，又同时都看了江拾月一眼，接着又各怀心思的相视一笑。
两人在想什么江拾月不知道，她也没多余的心思操心这些，只郑重其事问向关茂荣：「关律师，你那天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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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茂荣摁开手机，点出了照片递给她看：「那个什么池经理说消防器材配备不够，所以一烧起来就来不及灭火了，但是我发现除了这个着火的楼层，其他楼层的消防器材数量都是足够的，没理由就这个楼层不够的。」
「再者说，就算确实不够，不也可以去其他楼层取了再灭火吗？火也不是一下就烧那么大的，但他们好像只拎灭火器稍微灭了灭，就全跑了。」
江拾月眉心一簇：「可能是害怕被烧吧，看见火烧得大了就跑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江总说得也在理，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不过……」
他拿过手机，又点了几点，「我碰巧听到了几句话，还录下来了，我自己不好判断，大家一起听一听。」
江拾月下意识往前探了探，就听见关茂荣的手机里传出了说话声。
「是，都办妥了，人都没事，东西烧完了。」
「您放心，我们都有数的，都是看着烧的，绝不会烧过界，严格按照预算来堆的材料。」
「诶诶，好好好，不多说了，见面聊。」
声音戛然而止，江拾月还看着那手机，问：「说话的人是……」
「他。」
关茂荣点出照片，指了指正往楼上走的那背影，「池经理。」
辛晚晴也凑上来看：「那是谁？」
她手放在了屏幕上，本想把照片放大一些，手一滑却翻到了下一张照片，她呀了声：「这不是江拾月吗？」
江拾月也看见了，是张自己的侧面照，应该是在某个会议上拍的，自己正偏头看着最顶头的屏幕。
关茂荣收回了手机，自己也看了看屏幕，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这那天拍屏幕，没注意把江总也拍进去了。」
辛晚晴默了几瞬，看了看这两人，没接这话，只又问：「那池经理，也是工地上的吗？」
江拾月立马说是的：「云程方面的总负责人。」
她垂眼盯着桌面，没再看关茂荣，「他是在跟人打电话吗？」
「对，他中途接到个电话，我特意跟上去听的。」
关茂荣这么说，辛晚晴又点点头：「这么一听，确实有些可疑，像是故意为之人为纵火似的。」
两人就像刚才江拾月那张照片从没见过似的，一本正经地继续讨论可疑的池经理。
关茂荣：「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毕竟一个电话不能作为证据，最多只是有所疑问，前因后果还要你们胜奇自己去确认。」
「毕竟嘛，我跟胜奇签的是代理周总的合同，这要再破案，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第247章 你不是有事吗
五辆大巴在刘家村村口缓缓停下，车门噗嗤一声开了之后，朝气蓬勃的高中生跟鱼入大海一样，瞬间涌了出来。
章明镜在边上站着，提声喊道：「同学们往里走往里走，不要挤在这门口不要挤在门口。」
他边说边挥手，还在一个个数人头，「班长呢，班长带队啊，先到村委会门口集合，集体活动之后再自由活动。」
孩子们吵吵嚷嚷地往前走，章明镜在后面跟老母鸡似的前后观瞧，大部队浩浩荡荡最后停在了村委会外面。
刘家村自从去年的拍卖会之后就小有名气了，新开的大学生村官脑子活，桃子能卖钱，那桃花也能啊。
于是跟旅行社配合出了春游套餐，爬山+赏花+农家菜，充分利用了刘家村的地理优势，不放过任何一个拉高gdp的机会。
这次来了五个班级，章明镜是其中一个带队老师，看着学生们嘻嘻哈哈地做完集体活动，把该拍的照片都拍了，这才现在最前面开始说自由活动的注意事项。
「听好了啊，只能看不能动手，别去折人家花，这也都是果树，结了果子还要卖钱的。」
「稍等会儿有村民带我们过去，到了那里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十二点再回到这里吃饭，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啦！」
章明镜满意点头，接着回身朝里面看去，本想看看那嚮导出来没有，结果却看到了辛晚晴裊裊娜娜地走了出来！
他一时僵在了原地，整个人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态顿住了。
辛晚晴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慢慢走近了，先是礼貌地叫了声章老师，算是跟他打过招唿了，接着几步经过他，站在了学生面前。
「大家好，我是辛晚晴，你们可以叫我晚晴姐，今天由我带你们游览刘家村桃林，请大家跟我来。」
她面容娇美，笑靥如花，站在春日的阳光中，跟那十里桃花相比也不遑多让。
学生们哄一声地吵了起来，有调皮的直接就喊：「美女姐姐，加个微信吧！」
其他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辛晚晴也跟着笑了，接着还真亮出了二维码：「这是村委会卖桃子的微信号，等水蜜桃成熟了，欢迎大家再来吃桃子啊。」
人群里又是一阵闹笑声，又有人问：「晚晴姐，这号是你在经营吗？」
辛晚晴一眨眼：「你想是谁那就是谁。」
好傢伙，这帮十七八岁的孩子的叫嚷声简直要掀翻屋顶了，江拾月站在院子里掏了掏耳朵：「这嗓门，够可以的。」
她和辛晚晴一早就出发了，本来跟宋霖说好在高速口汇合的，结果他一大早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必须得紧急处理，下次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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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事肯定是比私事重要，辛晚晴嗯嗯啊啊地应了之后挂了电话，一打转向灯上了高速，抽空偏头看了看江拾月：「看，被放鸽子就是这种感受。」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我才无所谓。」
辛晚晴只哈了声：「你最好是无所谓。」
等两人驱车到了刘家村，从村主任那儿得知有个嚮导脚意外受伤了，辛晚晴因为上次活动现在对刘家村也十分熟悉了，便自告奋勇地提出替了这差事。
辛晚晴倒是有事做了，搞得江拾月剩了孤家寡人一个，在刘家村瞎熘达起来。
本来就不是她想来的，这胜奇还一堆的事儿，那火灾事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倒是为了破镜重圆来着一趟，那宋霖又没来，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
她走在乡间小道上，边走边踢石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条小河沟旁，她立在河边呆呆看了会儿，想起前次和宋霖在这儿双双落水的事儿，感慨一上来，竟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江拾月掏出手机，给自己和这小河拍了张合影，接着又往前走。
这次站定的地方是砸到黄鼠狼那地界，她蹲下身，捡了块石头出来，拿着也合了张照。
她起身看去，研学团在对面吵吵嚷嚷的，嬉笑声说话声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一清二楚的，江拾月再次感慨了下高中生们的生机勃勃，抬脚也往那边走了过去。
人还没走到近前呢，便见章明镜独自站在田埂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桃林里和学生们有说有笑的辛晚晴。
她身边围着一群学生，正看她在现场画画，画桃花。
辛晚晴到底也是油画专业的，画两幅画唬唬这些高中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多一会儿，人群中便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和口哨声，辛晚晴得意洋洋地拿起那幅画，让人给她拍了个照片：「今天手感好，我可得发朋友圈好好炫耀炫耀。」
她这话说完，忽然状似无意地瞟见了外围站着的章明镜，「诶，给我跟你们老师拍张合照吧，我一起编辑了一起发个圈。」
「好好好。」
几个学生答应着就把章明镜拽了进来，根本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推到了辛晚晴的身边。
「章老师，笑一个！」
章明镜僵硬地一扯嘴角，眼睛眨了几眨这照片拍完了，接着就又被推了出去。
辛晚晴笑眯眯地接过手机，眼神一转就看到了江拾月，她抬手一指：「看，那是拾月姐姐。」
学生们跟着看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刺破耳膜的哇哇声：「拾月姐姐！」
江拾月被这声音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但还没等她说句话呢，人就被热情的学生直接拖进了桃林里。
孩子们的花样实在是多，原本无所事事的江拾月瞬间被捲入了热闹的人潮中，照片不知道拍了多少张，最后跟着辛晚晴发了好几轮朋友圈，每次都是满满当当的九宫格。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脸都已经笑酸了，被几个高中生簇拥在一起，围坐在桌边等着开饭。
辛晚晴章明镜跟他们也坐在一桌上，辛晚晴笑嘻嘻地跟大家说着话，倒是章明镜，依然垂着头一言不发。
江拾月捂着脸，听着这帮孩子们胡说八道，乐得不行，忽然觉得自己肩膀上被人一拍，她转头看去，却是宋霖。
「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有事吗？」
她说着话就要站起来，又被宋霖一把摁下，他没看江拾月，沖桌上的众人摆摆手打了招唿：「大家好。」
要论外表，宋霖那也是人中龙凤，他今天穿了件长到膝盖的burberry风衣，整个人有种风清水郎的英挺，给了这群高中生今天第三次的美颜冲击。
「我是江拾月的老公，今天这顿饭，都算我的。」
第248章 你应该是不爱
章明镜立马站了起来：「不不不，宋总，这是学校活动，怎么能让你出钱呢。」
辛晚晴把宋霖上下看了几遍，呵呵一笑：「章老师，宋总钱烧得慌，在口袋里叫呢，你让他好了。」
章明镜还想再说：「不不不，那怎么行……」
「闭嘴，坐下！」辛晚晴一瞪眼，「章明镜你话怎么还是这么多。」
这话实在不寻常，一桌子的学生哦地低唿起来，章明镜脸上一红，鼻子一下就汗湿了，眼镜往下滑了一截，他抬手推了推：「关你什么事？」
哦哟哦哟不得了，他这话一说完学生们立马又齐刷刷地转到了辛晚晴那边，只见她冷哼一声：「替你省钱还是我的错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好歹。」
章明镜脸涨得更红了，肩膀抬了几抬没说出话来，到底班长机灵，刷地站了起来，又把章明镜摁了下去，还正儿八经地举起了杯子：「那就感谢宋……宋总了，我们这钱都交了，就不用您破费了，下次下次。」
辛晚晴接腔：「章明镜，你看看你们班的小孩都比你会说话。」
江拾月此刻终于说话了：「你行了啊，辛晚晴，适可而止吧，别没事找事。」
她站起身来，跟班长碰了碰杯，「那今天请大家喝奶茶吧，这边能叫到外卖，我来点，行吗？」
一桌子的孩子们都鼓掌欢唿，唯章明镜勐地站了起来，几步就出了屋子。
辛晚晴和江拾月交换了下眼神，椅子往后挪了半步，也起身跟了出去。
江拾月本想自己来点，但宋霖说不用，他给罗良俊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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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这事，江拾月还想坐下来再吃饭，但膝盖弯到一半被宋霖拽住了，直接给拖了出来。
「你……你干嘛，我饭还没吃完呢。」
江拾月被拖着走了几步，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绊住了，人往下一软，又被宋霖捞起来架在了胳肢窝下面，几步就带着走出了村委会大门。
「你别拽着我不放，这里那么多学生呢，影响多不好啊。」
宋霖哈地一笑：「现在这帮孩子可比你成熟多了，哪里还轮得着你来影响。」
这句话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出去了几百米，前面不远处辛晚晴和章明镜正在拉拉扯扯。
跟他们两人不同的是，章明镜梗着脖子不说话，辛晚晴却在那儿喋喋不休，离这么远只能看到她的嘴巴不停地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宋霖手还搭在江拾月肩上，揽着她换了个方向往另一边走，江拾月诶诶两声，扭头往后看：「别走啊，听听他们说什么。」
宋霖一手掰回她的脸：「这人家的私事，要你去听什么，也还有点边界感行吗？」
「我和晚晴姐还说什么边界感，我们那是睡一个被窝的。」
江拾月还想回头看，「她是奔着和章老师破镜重圆来的。」
「哦。」宋霖捏着她的脸没放，「她破镜重圆来了，你呢？你是不是也是为了好和我重修旧好才来看这桃花？还发了那么多的朋友圈，是生怕我看不见吗？」
江拾月一贯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脖子扭了回来，直视前方，没说话，宋霖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非暴力不合作，不说话就沉默啊。」
「你……」
江拾月一噎，转头看他，「你不唱rap真是可惜了。」
宋霖呵地一笑：「别转移话题。」
「我转移什么话题我转移。」
江拾月轻声嘟囔，偏过头去看着另外一边，就听宋霖在她头顶幽幽地说，「人家辛晚晴都知道哄骗几句呢，你就只会挂着两大眼睛瞪人。」
「我才没有！」
江拾月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宋霖拿出手机就是咔嚓一张，接着把屏幕亮给她看：「你自己看看。」
照片上，她眼睛瞪得熘圆，江拾月歇了气，嘴巴张了几张，最后只哼了声，到底没再抬槓了。
宋霖摁灭了屏幕，回头看过去：「哟，抱一起了。」
「啊？」
江拾月立马转头看去，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只学生们三两作伴，陆陆续续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人都没有。」
她说着话习惯性地就捶了宋霖两下，反应过来又立刻要缩手，却被他一下握在了手心里，拽住不放。
他力道一如既往的大，江拾月当然是挣脱不开的了，只好任他牵着往前走了一段路。
其实是热闹的，孩子们的吵嚷声前后左右地传过来，即使两人不说话倒也不显得尴尬。
「我真看见了，就刚才，他们两个应该是重归于好了，搂搂抱抱地往那边拐了。」
宋霖随手一指，「他们好了，我们两个呢？也该好了吧？」
江拾月偏过头：「幼不幼稚啊，人家有你也要，我不是辛晚晴，你也不是章明镜。」
「你幼稚还是我幼稚？」
宋霖又紧了紧她要挣脱的手，「你总是这样，说完什么话转身就要走，都不给我回嘴的机会。」
江拾月没忍住笑了，又立刻收回，宋霖只一哼：「你在网上是不是骂完人就拉黑？看你这输不起的样子。」
「宋霖！」
江拾月声音一下提高了，扯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拽，「你……」
「我什么？我哪句说错了？」宋霖低头看她，「我也算善解人意了吧，你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一不开心了转头就走，还夜不归宿，宁愿在停车场躺一夜也不接我电话，江拾月。」
他竖竖大拇指，「你可真行。」
江拾月脸一红，低头暗骂了句辛晚晴嘴快，但人还是强撑着说：「我才没躺停车场。」
她听见宋霖幽幽嘆了口气，接着揉乱了自己头顶的发：「拾月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爱你，希望你也爱我，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不爱。」
第249章 你能对我好点儿吗
江拾月一怔，抬眼看向宋霖，此刻的他，虽说着这样的恶话，却偏偏嘴角含笑地低头看着她。
她几度张嘴，很想说不是，但不知怎么的，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你不用说，我……」
他还没能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叫喊声：「拾月姐姐，拾月姐夫！」
这称唿倒是新鲜，两人转头看去，是刚才的班长那一群人，边往这走边挥手叫他们，打头的班长还举着个拍立得。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近前，班长晃了晃拍立得：「姐姐，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江拾月还没说话，宋霖就揽住了她的肩，对班长点点头：「照好看点。」
「那还用说。」
班长举起相机，让他们靠近点，笑一笑，最后还煞有介事地跑过去做起了动作指导，好一阵折腾之后才摁下快门。
照片很快就出来了，班长甩了几甩递给了他们：「还没完全显色，你们待会儿自己看吧，我们往前走走。」
这帮孩子又轰隆隆地朝前推进了，江拾月拿着照片，又过了会儿就显出了七八分颜色，照片上，两个人肩靠肩头挨头，笑得十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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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拍得真不错呢。」
宋霖也点点头，接过了照片，看了会儿说：「这照片我收着。」
江拾月看了看他，此刻他垂眼看着这照片，嘴角还是刚才的笑，面上显得十分温柔，她心噗地一动，急剧跳了几下。
「宋霖……」
「嗯？」
他手上捏着那照片，眼睛依然垂着，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江拾月说话，他便又抬眼看她，「怎么了？」
「宋霖……」
她再次叫了他的名字，嘴唇颤了几颤，「我不是……」
宋霖忽然心急剧跳了跳，他捏照片的手骤然一紧，立刻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但她嘴几度启合，最终说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宋霖一愣，接着偏头无奈笑了，是了，他早该知道，别扭如江拾月，不知道要迈过多高的山，才能说出那句他想听的话。
但能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没记错的话，这甚至是江拾月第一次跟他道歉。
那天晚上她跑了出去，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打到后来他心忽然就累了，他和江拾月之间，他就是那个永远不配生气的人。
他突然就不想问了，虽自己也一夜未睡，抽空了三包烟，可胸口梗着的那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激得他半分都不想去问她的去向了。
但第二天，看到那封邮件，顶着罗良俊意味深长的八卦眼神，他的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最终还是迈进了工地办公室。
偏偏她又在他面前高烧晕倒了，可等她一睁眼，扔下几句说他幼稚说他莫名其妙的话，头都不回的跑了。
他是真的气不动了，可转眼辛晚晴又打来电话，莫名其妙叫他来看桃花，又说什么江拾月要在她家里住两天。
他也是没脾气了，临到今天早上，估计是跟江拾月在一起久了，那股变扭劲儿也传到了他的身上，他看了会儿窗前的湖面，决定不去了。
在云程开会的时候，他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正抓心挠肺的时候手机蹦蹦蹦震了又震，滑开一看，还能是谁，辛晚晴的实时播报来了。
全是江拾月的照片，她被围在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中间，笑得比满林子的桃花更娇艷。
后来呢，后来他就站在这儿了，再度被江拾月的不情不愿给拿捏了。
他嘆出口气，把那照片放进了风衣口袋里：「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就算我错了，行吗？」
江拾月低着头，只把一个直不楞登的发旋留给了宋霖：「我错了就是我错了，什么叫就算你错了。」
气氛停滞了两秒，宋霖往前走了半步，把着她的头摁进了怀里：「那我算原谅你，行吗？」
江拾月提了口气刚要说话，宋霖又说：「可不敢这么说，原谅就是原谅，哪有什么算不算的。」
他随即便觉得自己胸膛又被捶了两下，这两下有些重，他闷闷咳了两声：「你轻点儿，我这是肉身。」
他说完这话，跟着江拾月一起笑了。
「你发没发现，这句话我总说，你对我真是要打就打，要骂就骂。」
江拾月的掌风刚拍到宋霖胸前又生生停住了，她讪讪地抚了抚他风衣领子：「我真没有。」
宋霖摁开手机，把刚才拍的她那张瞪圆了眼睛的照片给她看：「是，你没有。」
他立刻摁住江拾月想弹开的背，「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
他口气跟哄小孩似的，抱着她往边上靠了靠，给后面过来的学生让出了道。
两人又默不作声地站了会儿，江拾月僵直的背嵴忽然软了下来，彻底倚靠进了宋霖的怀里。
她说：「晚晴姐说咱们俩就跟有病似的，我脑子里的病尤为严重一些，非得找点不痛快才痛快。」
宋霖嗯了声：「辛晚晴看事透彻，看人到位，尤其是对你的评价，更为精准。」
「宋霖！」
「当然，对我这冤大头的定位也是极其到位的，一有什么卖不出去的画就让我买单，你说我这明明可以直接把钱给你，左手倒右手的事，偏还得分她一半。」
「你别说话，我还说完呢。」
宋霖摁住江拾月又要梗起的脖子，「看在她可怜我的份上，这钱我花得也值了，毫不夸张地说，在你我之间，辛晚晴是唯一能体会我痛处的好人。」
他揉了揉她脖颈，嘆口出气，「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生气了，你最多也就是不甘不愿地说自己有错，我却要几天吃不好睡不着，我图什么呀我。」
「江拾月，你能对我好点儿吗？」
宋霖下巴挂在她头顶上，「你也可怜可怜我，把对周盛良那莫名其妙的愧疚也放点在我身上，我哪里不比他悽惨。」
江拾月终于逮着了说话的机会：「我对他还有愧疚？我有病啊，我……我这纯粹是……是……」
她顿了顿，「我最多也就是还他这救命之恩，这次还清了，他以后的事情都跟我无关。」
她推开宋霖，仰头看他，眼睛里忽地就溢出一汪水来。
「等这些都结束了，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第250章 结束合作
「什么？」
宋霖往前走了半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个孩子？」
江拾月垂下头来，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声：「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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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再度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狂喜将他迅速席捲，他一把将江拾月搂在了怀里，这股力道很大，拍得她轻咳了几声。
「你……你轻点儿。」
宋霖立时放缓了力道，但还是搂着人没放，只说：「说话算数啊，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江拾月只哼了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宋霖又说：「不行，这事既然决定要办了，那咱们就得提前准备起来。」
「啊？」
江拾月从他怀里抬出头来，「准备什么？」
「哪样不得准备。」
宋霖牵着她就往回走，脚下又勐地一顿，「既然这次是有计划了，那我们可得优生优育了，这先体个检，缺啥补啥。」
江拾月只觉好笑：「还体检，你先戒菸吧。」
「对对。」宋霖抬手一指，「吸菸有害健康，得戒了得戒了，不过……」
两人继续往前走，他低头看她，忽地一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最重要的还是武艺。」
江拾月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当下就想甩开他的手，宋霖哪里会让她如愿，只拽着她闷头往前沖。
路上又碰见那个给他们拍照的班长，他热情打招唿：「姐姐，姐夫，去哪儿啊？」
宋霖没让江拾月开口，只往江敬娟家方向一指：「开会，视频会议，跨国的。」
班长哦哦应着，目送这两人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匆匆而去，他挠挠头：「真够忙的，出来玩都要开会，还跨国会议，做总也这么累呢。」
…………
江拾月撑着额头，眼睛微微闭着，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韦昌的汇报。
末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对方公司到底什么态度？」
韦昌：「就是不准备续约了，但是看在合作这么多年的情份上，订单会下到合同签署时间为止，也会在帐期内付清款项，但明确说不会续约。」
江拾月：「那是什么原因？是价格问题，质量问题还是……周盛良的问题？」
韦昌摇摇头：「他们肯定是不会明确说明的，但销售部侧面打听来的消息是，有人以比我们低百分之十五的价格递了报价，目前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百分之十五？」
江拾月打开生产管理软体，「这产品要是下百分之十五的话，那利润就几乎没有了，这种低价竞争有意义吗？」
韦昌也点点头：「确实，现在靠这个价格进去了，以后想再涨价就难了，除非他们的成本比我们低百分之十，那可能还有些利润。」
「可是低价的代价必然是低质，产品不良率上去了，最终面临的也只会是市场的淘汰，所以……」
韦昌顿了顿，「所以对方可能只是想不计代价抢占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尤其这个客户，是占了公司百分之八十的销售额的。」
周盛良是电子厂发家的，也一直跟随时代的步伐来改进产品，目前企业最大的利润来源就是旗下这家生产石墨烯散热膜的科技公司，而现在，最大的客户要跟他们结束合作。
在西部新城停工以后，胜奇的支柱客户，也即将被挖走。
虽然此刻说这话已经是多余，但江拾月还是说：「市场开拓确实不容易，但这科技公司的客户结构实在是有些危险，一个客户占了这么大的量，他们一旦结束合同，对公司的影响就是致命的。」
韦昌又点点头：「周总也是这么说的，他之前其实已经在接触别的客户了，但还没来得及有突破性的进展，这不就……」
江拾月思忖片刻：「那还是让销售的人先跟进先跟进吧，该花的花，该公关的公关，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韦昌说知道了，他转身走到门边，江拾月又喊住了他：「这家公司的具体情况你邮件发我，还有之前周盛良在跟进的那家，你一起发来。」
他答应着出去了，江拾月转头看向窗外，已是三月末了，春和景明，绿意盎然，一片生机。
没多一会儿，韦昌的邮件就发来了，江拾月点开仔细看了看，这么一看，周盛良新接触的那家企业比之前那家实力更强一点，看上去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只是，连周盛良都还没能拿下的合同，她如今，又该怎么办呢？
她双手扶额，定定想了片刻，如今这个时候，唯有两件事情同时推进才行，那边老客户要争取保住这合同，哪怕稍微让点利润；这边的新客户要继续开发，必须得尽快增加客户数量，不能再这样被人摁住脖子了。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的一切想法都只来来自于理论，具体怎么实操，她毫无头绪。
她抱臂靠进了椅子里，她不懂，有人懂啊。
她摁开手机，本想先打个电话问问宋霖，但通话记录翻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要不然去一趟吧，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讲了更清楚。
第251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霖看着面前的余韵文，太阳穴狠狠跳了跳，他这妈，可真是喜欢没事找事。
「霖儿，你看你这孩子，坐这儿来。」
她拍拍身边的沙发，「跟妈坐一块儿说说话，你都多久没回去了。」
宋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垂眼看着桌面：「坐哪儿都一样，才几步路，你就看不清楚我脸啦？」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动没动，放下了杯子，又翻看了会儿文件，虽然没说话，但不想说话的意思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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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页
偏余韵文就当看不见，她噔噔几步走到宋霖面前，啪地合上了他那文件：「你行了你，少在这儿装什么工作狂，现在是午休时间，我特意挑这时候来的，稍微休息一会儿你爸不会下来打你啊。」
她一指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你看我跟婷婷难得来这一次，妈想跟你说俩句话也不行吗？」
宋霖忍耐地吐出口气，闭了闭眼，扯扯嘴角，抬手一比：「您坐，您说。」
「别阴阳怪气啊。」余韵文指指她，「今天我跟婷婷到这边来买东西，经过你这儿，上来看看你，你看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一点礼貌都没有，也不跟人家说句话。」
宋霖对余韵文的胡搅蛮缠也是无计可施，当即也只能无奈投降：「我怎么没说话，你们一来我不就打过招唿了吗？你要说话你说，你今天就算说到太阳下山我也陪你说，总行了吧。」
原本沙发上坐着的官婷此时也站了起来，几步走过来扶住余韵文的肩膀，轻声哄道：「余阿姨，宋总真挺忙的，我们就别吵他了，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的咖啡厅，我们去那边坐一坐吧。」
余韵文一推宋霖的头：「你看看人家婷婷，多善解人意，哪像你，一说话十句有九句要气死我。」
宋霖偏头吐出口气，强摁不耐终于看向了官婷，嘴角一扯：「那麻烦官小姐带我妈去喝咖啡吧，喝完之后再去逛逛，随便买，所有花销都算我的。」
官婷急忙摆手：「哪有这话，是我叫余阿姨出来玩的，这钱都该我来。」
宋霖哪有闲心跟她说这话，只又看向余韵文，「行吗？余女士。」
「不行。」
余韵文一挑眉，「你越赶我走，我今天还就不走了，云程我也有股份的，这也是我的公司，我想待哪儿就待哪儿。」
宋霖被她搞得也是没脾气了，当下只点点头：「行行行，你待，你坐，啊，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余韵文白了他一眼：「什么官小姐，这婷婷是你高中的学妹，对你一直很崇拜的，你看看，人又乖巧听话，长得又漂亮，有家教懂礼貌……」
「所以呢？」
宋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余韵文，脸上全是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要真生气了，余韵文还是有些惧的，她扭了几下脖子，声音比刚才弱了几分：「没什么，就是我挺喜欢婷婷的，知道她喜欢你，所以带过来看看呗……」
「妈！」
宋霖的脸彻底放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而此刻的办公室外面，午休刚刚结束，罗良俊打着哈欠从工位上抬起头，半梦不醒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江……江小姐？」
江拾月笑着点点头，把一提小蛋糕放在了他的桌上：「给各位同事分一分吧。」
她又指指宋霖紧闭的办公室门，「宋霖在吗？」
「呃呃……」
罗良俊有些罕见的结巴，他刷地站了起来，「不……不在，宋总他……他去楼上了。」
他朝上一指，「对对，去楼上汇报了。」
他从工位里三步并作两步绕了出来，「江小姐，你跟我到这边等一等吧，我给你泡杯咖啡，我……」
江拾月有些奇怪，她朝后看：「我在他办公室等就行了，我还去等候室做什么。」
她边说着边迈步朝里走，「我自己去，罗助，你忙你的。」
就在此刻，里间的办公室门被拉开了，宋霖站在门边朝里面说着什么，江拾月以为还有人，略一迟疑，站在了原地。
没过几秒，里面确实走出来两人，却是余韵文和一个陌生女人。
那女人身材姣好，面容艷丽，此刻挽着余韵文的胳膊，满面鲜红地走了出来。
余韵文却是一脸怒容，停在了宋霖面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这才气沖沖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和江拾月对视一眼，先是面上一怔，接着迅速看了看身边那女人，这几眼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江拾月面前。
「妈。」
江拾月喊了她一声，「你今天也来了。」
余韵文点点头，眉头却一挤：「你不在胜奇上班，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会儿功夫，宋霖也走到了这边，把江拾月拉在了身后：「管那么多闲事呢，赶紧买你的包去吧，慢走不送。」
余韵文诶一声还想说话，但宋霖一指罗良俊：「让老吴过来，下午全程陪同，刷我的卡。」
罗良俊练声应着，半推半请地把两人让出了办公室，余韵文很不开心，边走边把罗良俊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官婷，边轻声细语地安慰余韵文，边回头看了眼揽着江拾月进办公室的宋霖，垂眼又转了回来，缓步进了电梯。
「那是谁？」
江拾月被宋霖拉到了沙发上，摁着肩坐了下来，「你妈的朋友？」
宋霖边点头边走到桌边，拿起座机电话：「一杯咖啡。」
他放下电话走回沙发边，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搂住她问：「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江拾月又指指外面：「跟你妈一起来那个人，是谁啊？」
「哦，她啊。」
宋霖抓起江拾月一束头髮，在手指上绕了个圈，不甚在意地说，「不认识，第一次见，说是陪我妈出来逛街的。」
「逛街？」
江拾月不信，「她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怎么会陪你妈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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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响起咚咚两声，一杯咖啡端了进来，放在了茶几上，宋霖端起咖啡：「你先喝一口，云程最近换了新的咖啡豆，我觉得还不错。」
江拾月接过咖啡又放回了茶几上，继续刚才的问题：「我问你话呢。」
宋霖哎呀一声，人软软地靠在了江拾月的肩膀上：「这有什么奇怪的，兴许哪家的女儿，跟我妈处得好，就一起买买东西呗，就跟真真一样……」
他立刻剎车，此刻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他清晰感觉到了江拾月的肩膀陡然僵硬，他赶紧搂住她的腰，「我该死。」
几息之后，他总算听见江拾月轻哼了声，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立马换了话题，「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直起身子，自己先喝了口咖啡，点点头，就听见江拾月嘆了口气：「胜奇这下是真到生死局了。」
她接过他手里的咖啡，一口气喝了一多半，「西部新城停工，眼下，这大客户也快被人挖走了。」
第252章 孺子可教
情况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就是两三句话的事情，宋霖听完，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对方公司是谁你们现在知道吗？」
江拾月说还在确认，宋霖嗯了声：「其实对方是谁也不太重要了，你们能按这个价格来做吗？」
「胜奇肯定是不想的，一旦降价，以后想再涨就难了，做一单亏一单的话，也没什么做的必要。」
「对你来说是的，那对甲方来说，如今已经拿到了这样的底价，除非你们能做到一样的价格或者更低，或者说另一家的货质量实在是次，若非如此，这合同肯定是不会跟你签的。」
江拾月垂着头没说话，只是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喝完了，靠在沙发上想了会儿：「那就只有开发新客户一条路了。」
宋霖：「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也不排除老客户被你们的真诚感动了，依然还是选择你们。」
「真诚？」
江拾月哈地笑了，「恐怕人家对真诚的衡量标准就是降价百分之二十。」
宋霖眉毛一挑：「孺子可教。」
「呸。」
江拾月斜了他一眼，「刚才那事还没说完呢。」
她说着话坐直了，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他鼻尖，「你妈刚才很不对劲，她对我的态度又跟之前一样了，又无缘无故挑上刺了。」
宋霖握住她手指：「你误会了，我妈一直这样，对我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全世界骂街。」
江拾月头往边上一倒：「你妈要是听见你说这话，估计耳朵都给你拧掉。」
宋霖哈哈一笑：「求你别出卖我。」
江拾月抬手把他耳朵左右一拧，嘻嘻哈哈地笑了：「我先替你妈拧了。」
宋霖反身一扑，把她压在了沙发了上下其手了一通，江拾月不敢大声，笑声全数堵在喉咙口，闹了好一会儿，脸比刚才那官婷还要红上三分。
「哎哟好了，我服了。」
江拾月侧身蜷缩起来，连喘几口气才说，「你快起来，压得我喘不上气了。」
宋霖又磨蹭了会儿才坐了起来，拉着江拾月也坐直了，还颇为体贴地给她抚顺了乱发，拉直了七拐八扭的毛衣，最后抽了张纸，替她把煳出界的口红给抹干净了。
江拾月摁开手机，把刚才韦昌发来的新客户资料点出来给他看：「就这家，行业呢也是翘楚了，周盛良之前已经接触到了採购总的级别，还没拿到报价的机会，人就进去了。」
宋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你们准备报价多少？」
江拾月想了想，给了个数字：「应该和之前那家是差不多的，毕竟成本在这里。」
宋霖垂下眼，哦了声，又问：「周盛良是有什么关系吗？」
江拾月摇头：「据韦昌说，他的设想是，让对方入股胜奇旗下的这家科技公司，他本身也是准备用这科技公司来申请ipo的。」
宋霖一挑眉，偏头笑了笑：「周盛良脑子确实活络，要让他成了这倒真是一箭双鵰。」
他抬手看看表：「下午有事吗？」
「暂时没有。」
宋霖站了起来：「那你在这儿等我吧，我上去开个短会，大概一个小时，开完了我们也出去逛逛，再一起吃个晚饭。」
江拾月想想两人确实很久都没出去过了，今天也确实没什么事了，便也说好。
宋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拿了手机就开门出去了，只剩江拾月一个人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脑子里还在盘胜奇那事，刚才和宋霖也只说了一半，越想越烦，最后索性一嘆气，又躺倒在了沙发上。
困意渐渐上涌，眼皮慢慢阖上了，可正当她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在肚子上震了起来。
她不胜其烦地嘆了口气，又睁开眼拿起手机一看，是关茂荣。
她撑着手肘，半坐了起来，点了接听：「关律师，怎么了？是联繫不上韦秘了吗？」
辛晚晴对关茂荣的观感不太好，在她面前没说几句好话，江拾月虽然觉得对一个律师实在没必要要求这么多，但也还是跟他拉开了些本来就不近的距离，找了个藉口直接让韦昌对接了，所以他今天打来这电话，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关茂荣在电话里一笑：「江总，是有什么话一定要韦秘传达吗？我是已经没有直接给你对话的权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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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江拾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那头又是一笑：「我是觉得，有些事情我还是直接告诉你，毕竟最终韦秘也是要跟你汇报的，没必要多费这口舌了。」
江拾月：「那你说，我听着。」
关茂荣又笑了：「江总，我啊……」
她却没耐心听他在这故弄玄虚：「关律师，直接说就行。」
电话里一默，关茂荣应该是听出了她的不耐烦，终于切入了正题：「说来也是巧了，我刚才又撞见了池经理，你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吗？」
池经理？西部新城那个池经理？
前次那个电话，韦昌去查了，几天的功夫，暂时还没有具体的结果过来，这关茂荣，就又有新线索了？
「和谁在一起？」
关茂荣却没直说：「我拍了视频，你自己看自己判断，我离得近，他们说什么话，我录得还算清楚。」
第253章 被人当了这么久的枪
「罗助，现在是停工了，可总不能一直都停着吧，这拖一天都不少钱呢。」
「我知道，时间到了自然就开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这无缘无故放把这火到底为了些什么啊，你都不知道，我真的担心出人命啊。」
「担心什么，看你这没用的样子，这不是没出事么？再者说了，出了事也不用你扛，宋总都安排好了。」
「那……那我这闲待着干嘛呢？每天去了工地也是干坐着，屁事没有，安全事故报告倒是写了一大堆。」
「你看你这当牛做马的样子，不让你做事，工资照发，你还有意见，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纯属没事干吗？」
「罗助，你帮我宋总说说，趁早把这事了了吧，这可别耽误了封顶哪。」
「着什么急，都说了，时候到了自然就开工，到时候有的是活给你干。」
「诶，那你给我透个风，到时候是啥时候？」
「啧，你看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有句话没听说过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但默了片刻，那声音又说，「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什么时候两家并一家，什么时候就开工。」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握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得几乎发白。
江拾月的眼睛干涩地眨了几下，再度点了视频中间的播放按钮，池经理的声音又放了出来。
她来回听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做梦，也不是幻觉，跟池经理说话的，就是罗良俊。
他那声音，自己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
她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门外看了好一会儿，接着霍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门朝外看，恰好罗良俊从外面走了进来，满面的笑，看见江拾月出来还招了招手：「江小姐，需要什么？要喝水吗？」
江拾月此刻脸上半分表情都挤不出来了，只勉强摇摇头，又轻轻带上了门。
这门一带上，江拾月愣愣在原地站了片刻，她当然知道池经理是云程的人，可在她的立场，她一直以为池经理最多就是吃里扒外拿了别人好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切都是云程的安排。
也或者……
是她不敢那么想罢了。
她转头看向宋霖的办公桌，电脑没关，屏幕还是亮的。
她的犹豫只有一秒，下一刻，她已经直接坐在了桌前。
他的电脑桌面很简洁，只有浏览器、文件夹和邮箱。
她先点文件夹看了看，都是云程的各色报告，接着又点开了邮箱，从上面一直往下拉。
她耳朵里全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可脑子却无比清楚，滑鼠顿住几息，她筛选出了发件人：宋成川。
界面一下清晰了，滑鼠一路往下滑，停在了周盛良被带走的那天晚上的一封邮件上。
双击，打开。
【周盛良凶多吉少，帮江拾月接手胜奇，掌握内部经营状况，西部新城是个切入口，还有石墨烯隔热膜，最后，拿下胜奇】。
简简单单数十个字，却就是胜奇眼下的境况了。
她点进了状态栏里的搜索栏，输入了胜奇原本的石墨烯客户名字，悬在回车键上面的手指颤抖着，最终还是摁了下去。
一个文档直接就被打开了，那几个数字此刻几乎要跳到江拾月的眼球里，比胜奇低百分之十五的报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江拾月的睫毛急剧颤抖着，幅度快到眼角都在微微抽搐，她以为自己要哭的，可此刻，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
是啊，有什么好哭的，宋霖说过，商场如战场，眼泪是弱者的白旗。
她被人当了这么久的枪，总也是比之前锋利不少了。
…………
「等久了吧。」
宋霖低着头，夹着一堆纸推开了门，「这就走……」
他一抬头，停住了话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江拾月的影子。
他几步走到桌边，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摁开手机拨出了电话，音乐声响了很久，却一直没人接。
「去哪儿了？」
宋霖边重拨边嘟囔着往外走，停在罗良俊桌前，「人呢？」
罗良俊正在吃蛋糕，他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谁？」
宋霖眉心一蹙：「谁？我吗？」
「哦哦，江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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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良俊边擦嘴边站了起来，「我一直在这儿，没看见她出来啊？她不在办公室吗？」
宋霖一提气正要再骂，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低头一看，是江拾月回拨过来了。
他立时摁了接听：「你去哪儿了？」
话筒里好半天都没有还是声音，宋霖放下手机看看屏幕还是通话中，又把手机放回了耳边：「餵？」
这次她终于说话了，但声音却十分异常：「宋霖，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啊？」
「什么？」
宋霖心一抖，转身就往办公室走，「拾月，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
江拾月的声音听上去似哭似笑，接着又是一声冷哼，「我在哪儿？重要吗？我只要在胜奇不就行了，我在胜奇替你传信不就够了吗？你还管我在哪儿干什么？」
宋霖快步走到了办公桌边，点开了状态栏里的邮箱，界面还是刚才江拾月点开的那封邮件，宋成川的那几句话赫然在目。
「拾月，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这当中有很多……」
「有什么！这当中有什么你说！」
江拾月的尖叫穿透话筒，掀天扑地而来，「我信任你，样样都问你，甚至连报表都发给你看，你呢？你呢！」
她忽而又苦笑了两声，「是，你从来就是这样，是我天真，是我错信了你！」
「拾月，我不是，我没有，我……」
「你没有什么？我问你，抢我们客户的是不是你们？我都看见报价了。」
宋霖想说没有，可是那封报价也已经被打开了，再说没有都显得苍白。
「拾月，你在哪儿？我们见面说行吗？这不是我的初衷，我都可以解释，真的，我可以解释。」
电话里再度默了片刻，接着他听见江拾月说：「解释什么？解释一切都是你爸的意思吗？宋霖，你何必呢，私事推到你妈头上，公事推到你爸头上，就是你的解释吗？」
他嘴唇张了几张，怎么都找不出一句合适的回答，他说什么才好，说他不想利用她拿下胜奇，他不同意宋成川的决定，虽然採取了消极对待的态度，但所有的一切都在顺利推进着。
周盛良脱身无望，胜奇的项目接连停工，大客户也马上要被云程抢走了，资金鍊一断，后面就是多米诺骨牌，动动手指的事了。
他艰涩开口：「我不是这意思，拾月，你听我说，不不，我来找你，我们见面说……」
但回答他的，只有电话里无尽的嘟嘟声了。
第254章 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噁心
吴城医院。
江敬中的状况最近越来越好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放疗，他脑子里的肿瘤已经缩小了一些，人也越来越清醒，基本上人全都能认出来了，吃饭的时候手抖的情况也改善了许多。
「爸，没事儿，你先吃，吃完小姑会给你收拾。」
江拾月起身移了移碗盘，给他擦了擦嘴，「滴身上没事，一会儿换身衣服就行。」
江敬中把勺子慢慢放到一边，沖她笑了笑：「公司……还顺利吗？」
江拾月眼神一闪，勉强笑了笑：「都挺好的，爸你就好好养病，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就好好养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江敬娟洗了水果出来：「我可不是就这样说呢，一天天地在这儿就是问东问西，问你问他的，睡觉都不定心。」
她把草莓递给江拾月，「这宋霖前两天送来的，又甜又大，你尝尝。」
江拾月接草莓的手收了回来：「小姑，你吃吧，我牙疼。」
「怎么还牙疼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啊？」
江敬娟把那草莓送进了自己嘴里，「真挺甜的，拾月啊，要我说啊，这宋霖真是不错，家庭条件先不论，这做小辈啊是真的尽心，隔三差五就送东西过来，你看这都堆不下了。」
江拾月垂下头没说话，江敬娟把个草莓送进了江敬中嘴里，又继续说，「你看这病房，要不是人宋霖，我们哪能定定心心住这里啊，吴城医院的床位这叫一个紧张啊。」
江拾月的眉头越皱越紧，可江敬娟哪里能知道他们那些事情，嘴上还在不停地说：「你啊，以后也懂点事儿，别有事没事就挂脸，宋霖也不是……」
「行了！」
江拾月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急促地吐出几口气，「以后别再说宋霖，谁也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要朝外走，江敬娟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抬手诶了声，就见江拾月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拉开房门，那门就先被从外面推开了，宋霖闪身进来，一把拉住了江拾月。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总要给我个说话的机会吧。」
江拾月双手胡乱拍打着，一把推开了宋霖，也不说话，闷头就要往外沖。
可宋霖堵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哪里能让她轻易地再出去，左挡右堵的就是不让她走。
江敬娟此时终于上前来，一下拽住了跟个炮弹似的横冲直撞的江拾月：「你们两人这干嘛呢，有话好好说，你这老跑什么啊？」
可江拾月依然是一言不发，但好歹没那么激动了，被江敬娟摁在原地没动弹，宋霖也因此迈步进来关上了门。
「小姑，爸。」
宋霖简单打了招唿，这才又看向江拾月，「我找了你一大圈，胜奇还有非晚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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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垂眼看着地面，既没有了之前电话里的歇斯底里，也没有了她一贯来的冷嘲热讽，这种毫无反应的场面让宋霖更加心惊胆战。
「拾月，我不希望你卷进这些事情当中，这不是你该承受的，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以后不管是胜奇还是云程，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了。」
宋霖往前一步，想来牵江拾月的手，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她甩开的准备，但没想到她乖乖任他牵住了。
他心里一喜，正要再说话，却见江拾月一撇头，对着床上的江敬中说：「爸，胜奇要没了。」
江敬中人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这句话还是让他忽地坐直了：「什么……什么……胜奇没了？」
「不是，爸，不是这回事，你听我说……」
宋霖慌里慌张地要解释，却被江拾月径直打断了：「他宋霖，让我去胜奇当什么总经理，明面上什么都教我，暗地里却利用我掌握了胜奇所有的机密信息，搞砸了项目，现在还要撬走胜奇的大客户。」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爸，周盛良辛辛苦苦几十年创立的胜奇，就要由我亲自送到云程手里了。」
江敬中脸色慢慢变了，嘴唇颤抖着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在喉咙口呃呃了几声，江敬娟见他脸色不对，急忙快步跑回他身边，边给他拍背顺气，边看向江拾月：「什么意思？胜奇要倒闭了？」
宋霖连忙说：「不是的，小姑，没有那么严重，怎么会倒闭呢，最多也就是重组。」
「什么重组！你们都能在工地上放火了，还说什么重组不重组的屁话，你骗谁呢！」
「什么放火？工地那事故不是意外吗，拾月你……」
「够了！别再惺惺作态了！丧心病狂，真是丧心病狂。」
江拾月终于又激动起来，「宋霖，你是不是当我是个傻子，我就这么……就这么桩桩件件毫无保留地全都告诉了你，你听着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特别好笑啊？」
她此刻脸上一片惨白，颧骨上却涌动着两团激动的红晕，她不復刚才的平静，整个人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我没有，拾月，我真的没有。」
宋霖紧握住她的手，能说出口的还是那几句苍巴无力的辩解，「我一开始就不愿意这样，所以我一直让你从胜奇出来，不要参与这些事情，可你怎么都不肯……」
「这是肯不肯的是吗？」
江拾月终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这是肯不肯的事吗？宋霖我问你，你们趁火打劫是不是还理直气壮得很啊？他周盛良出了事这胜奇就该着是你们的吗？」
宋霖摇头，想说什么但被江拾月抬手拦住了，「我不想再听你一个字了，你走吧。」
「走！现在就走！」
「宋霖，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噁心。」
第255章 不许跟来
这句话不是宋霖第一次听了，上一次，就是江拾月意外流产。
他之前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他预想到了江拾月的愤怒，且对这愤怒的阈值做过预设：吵闹肯定是要有的，了不起也就是再冷战一次，再去辛晚晴家住几天，生过这一阵气之后总有好的一天。
可此刻，江拾月看着他的眼神跟上次一样冰冷，她说：「宋霖，你就是个骗子，我以后再相信你一个字，我就去死。」
宋霖抬起的手被她狠狠推到一边，她抬脚快步冲到了门口，只是还没来得及来开门呢，就听见身后传来江敬娟的惊叫：「哥！哥你怎么了，江敬中！」
她立刻回身跑回病床边，江敬中整个人歪倒在江敬娟怀里，正急促地抽搐着，眼皮上翻，嘴角歪斜，抽了一会儿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爸！爸！爸你别吓我！」
江拾月慌了手脚，一时之间只知道立在床边唤他，还是宋霖，即刻跑出去喊了医生，医护很快到了，开始抢救，他们三个被请出了病房，只能站在门外的玻璃边看着。
江拾月被江敬娟搂在怀里，姑侄俩都哀哀地在哭，宋霖立在一边，手伸了又伸，却始终没敢抬上来，最终只说：「拾月，你别急，没事的，医生抢救得这么快，不会有事的。」
她腾地抬头看他，眼泪还挂在脸上，可眼睛里却燃着两把火，恨不得一下就把他给点了。
「我……」
宋霖竟然一时愣了，还没说出下个字就被江拾月狠狠一推：「滚，你给我滚！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护士大声喊道：「快让开，让开。」
接着病床就被推了出来，江敬中双眼紧闭，声息全无，江拾月刚要扑上去，就被刚才的护士拉开了。
「快让开，要手术！」
梅盛林跟在后面也快步跑了出来，只来得及跟江拾月喊了两个字：「别急。」
三四个人推着病床急匆匆地往电梯口跑，江拾月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只跑到一半回头看还跟在后面的宋霖：「不许跟来！滚！」
宋霖又往前追了几步，江拾月跟着病床一起跑到了电梯口，护士把她拦住了，让她去坐别的电梯，她哭着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勐地一回头，箭一般的目光射向了宋霖。
这目光十分陌生，是他从未见过，迫得他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半分都动弹不得。
她却疾步走了过来，迎面就是狠狠一推，这一下力道极大，宋霖倒退几步，背砰一下撞在了门框的见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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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页
「宋霖！我爸要是有个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
砰！
宋成川办公室的门狠狠撞在墙上，又弹了一半回来，再度被宋霖踢了回去。
「你干什么？造反啊？」
宋成川拧眉抬眼，看向宋霖，「你又发什么疯？」
宋霖几步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砰一下砸在了办公桌上，俯低了身子：「我问你，工地上那把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宋成川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直身站起：「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宋成川比宋霖矮了一头，父子俩此刻面对面站着，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彼此要说的话自己心中都有数。
宋霖哼地一声冷笑：「我要怎么跟你说话，跪着门口等你宣召见吗？」
「宋霖，你别以为我不会扇你……」
「你现在不就在扇我脸吗？」宋霖不耐烦再听这废话，直接打断了他，「你既然这么喜欢用罗良俊，直接放身边用就得了，何必还费劲巴拉地跨级指示呢？」
宋成川两眼一瞪：「宋霖，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为了个女人爹都不要了是吧？」
「你少来上纲上线。」
宋霖又是一拍桌，「我问你，工地那把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宋成川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抽出一根雪茄，却没点燃，只夹在手上转了个圈：「怎么？要报警抓我啊？还会大义灭亲那一套了。」
他也哼地一笑，「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宋霖也不答这话，只冷着张脸，再次问：「那就是你放的了？」
宋成川点燃了雪茄，浅浅吸了一口，丝丝缕缕的烟雾腾在了父子之间：「重要吗？目的达到不就行了，我看你畏手畏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肯做，那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周盛良出来了你再从他手上抢吗？」
宋霖抿唇没说话，宋成川抬眼看他，敲了敲桌子，「你少来我面前说什么仁义道德，你之前伙同周盛良吃了宏悦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心理负担，怎么，这事轮到江拾月头上你就成正义使者了？还敢跑到这里来指责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宋霖的脸上半分表情都挤不出来了，他知道宋成川说得没错，字字句句都没错，怎么这事儿他以前做得轻车熟路，临到江拾月头上就不行了。
他嘴张了几张，却始终找不到一句能理直气壮反驳的话，只又听见宋成川说：「再者说了，江拾月现在是我们宋家的人，这胜奇在周家还是宋家，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再者说了，她本来跟周盛良关系也不好，不会在这时候又有什么父女之情了吧？」
宋霖眉心一蹙：「周盛良在后山救过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还是……」
宋成川手一摆：「我不管这些，我只看结果，我告诉你宋霖，胜奇我是一定要的，她江拾月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滚蛋，我没有这些闲情逸緻再来哄小孩。」
宋霖默了片刻：「其实我们也可以保持和胜奇的合作关系，周盛良也是个堪用的人，或许……」
「或许什么或许！宋霖我看你脑子真是不清楚了。」
宋成川抬手便把没抽完的雪茄朝宋霖的面门扔了过去，「云程这位子，你能坐就坐，不能坐就跟江拾月一起滚蛋！」
宋霖往后退出半步，躲过了那半截雪茄，僵站在原地片刻，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转身离开了。
宋成川看着他的背影只冷哼了声：「没出息的东西，我要是像你被个女人拿捏成这样，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第256章 她付出真心了
辛晚晴拢了拢江拾月的衣领：「咱俩换班，你先回去躺一躺，你在这儿等到天亮叔叔也醒不过来啊。」
江拾月摇摇头：「我要在这儿等，梅主任还没出来，我最起码也得知道他是不是……」
她捂着嘴说不下去了，辛晚晴把她搂在了怀里轻轻拍了拍：「没事的，这么长时间都没带出来什么坏消息，那就是现在状况还是可控的，放心吧。」
江拾月双手捂脸，肩膀耸动了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接过辛晚晴的纸巾，摁了摁眼角，这才想起来问辛晚晴：「你怎么来了？」
「我？」
辛晚晴指指自己，「你说呢。」
江拾月低着头没说话，心里知道十有八九是宋霖通知的，就听见辛晚晴说：「宋总说，你们闹崩了，你把他赶走了，让我来陪陪你，说是怕你一个人承受不住。」
江拾月依然沉默，辛晚晴也拿着张纸给她擦了擦哭煳掉的眼线，嘆了口气：「说吧，你们这次又怎么了，让我这个居委会阿姨给你好好断一断。」
好半天，江拾月只是低着头，手上无意识地撕扯着纸巾，这当口，手术室里面的房门开了，梅盛林走了出来。
她哪里还顾得上跟辛晚晴解释宋霖的事，立时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到了梅盛林跟前：「梅主任，我爸怎么样了？」
「左侧脑出血，手术还算成功，人还没醒，暂时状况是稳定了，还要再观察。」
梅盛林朝后指了指，「先在icu吧，家属可以先回去，等能探视了会通知你们的。」
江拾月赶紧又问：「是脑子里肿瘤的问题吗？不是都缩小了很多了吗？」
梅盛林：「也有可能，或者是极度激动剧烈的情绪，也会引起脑出血，但好在救治得快，总体来说还算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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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又问了几句，梅盛林那边又被别的医生叫走了，她只能愣愣看着人又进了手术室，在门口站了好一会。
辛晚晴拉着她往后坐到了椅子上，又问了刚才的问题：「你和宋霖到底怎么了，跟叔叔这病有关吗？」
江拾月的眼泪又哗哗滚落下来，她就这么哭了片刻，才三言两语把云程和胜奇的事情讲了讲。
「我再也不会相信宋霖的一个字，我爸就是被宋霖气的，如果他……」
她一顿，垂眼看着地面，木然地说，「我拿把刀先杀了宋霖再自杀。」
「不至于不至于，哪到这个程度。」
辛晚晴赶紧拍拍她的肩，「你爸这不是情况稳定了吗？叔叔吉人自有天相，必定关关难过关关过。」
江拾月低低嗯了声，辛晚晴给她顺了顺头髮，嘆了口气：「这事儿吧，如果我是宋霖，我可以理解他的做法……」
江拾月立时就把她的手推开了：「你还是人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
辛晚晴慌忙找补，「我绝不是说他做的是对的，我的意思是……」
「我不要听！」
江拾月霍地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辛晚晴，「你跟宋霖一样，眼睛里都只有钱，只有利益，不论对错，只要能用最小代价博取最大利润，做什么都是能被接受的。」
「不是……拾月。」辛晚晴也跟着站了起来，抬手想拉她，「我不是帮他说话，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江拾月再度说，「我再也不要听你们的鬼话。」
她直接转身离开，连头都没回一次，只留辛晚晴在手术室门口怔怔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嘆了好长一口气。
她摸出手机，点进和宋霖的聊天框中，手指悬在通话键上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摁下去，正当她想摁灭屏幕的时候，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
她低头一看，正是宋霖，她手指握拳，在电话即将被挂断的时候还是点了接听。
「餵。」
那头问：「她怎么样？」
辛晚晴起身走到窗边，默了几息才说：「可能比你预想的更严重，江叔叔脑出血昏迷了，手术结束，目前在icu。」
电话里静了下来，一时只能听见两人的唿吸声，良久的沉寂过后，宋霖忽然笑了：「我原本以为江拾月跟她爸都是恨死了周盛良，难道不是吗？」
医院的窗户只能推开一条小缝，两边都被限制器给卡住了，辛晚晴从这缝隙里唿吸了几口新鲜口气，这才觉得压在心上的那石头移开了些。
「宋总，拾月跟别人不同，她看着冷漠又嘴毒，但根本不是这回事，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着周盛良收拾这烂摊子。」
「她其实很笨拙，因为她并不知道正常的感情该是什么样的。」
辛晚晴停了好长一会儿才又接着说，「她对你付出真心了，宋总。」
第257章 你至于吗
她只在医院守了一夜，第二天就又匆匆忙忙回了胜奇。
如今这情势，胜奇的命运也就是今天有明天无的事，半分都耽误不得了。
她如今东西都在湖心别墅里，如今也回不去了，只能回了江敬中那边，简单洗了个澡，随便翻捡出一身衣服就换上了。
进公司之前，先撞见了周岚，她一如既往无所事事挑三拣四，见着她又是上下看了好几遍：「云程破产啦？」
江拾月此刻完全没有跟她斗嘴的心思，看都没看她一眼，快步进了电梯。
周岚跟在后面诶诶两声，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伸手进来拦住了，一闪身也跟了进来。
「干嘛啊，还不理人，怎么，又跟宋霖吵架了？」
她嘻嘻哈哈地说着，还撞了撞江拾月的肩膀，「你看你这脸的，一看就是吵输了是不是？」
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江拾月偏头斜睨了她一眼：「周岚，你满脑子的男盗女娼，一天到晚的就没个正事做吗？」
「诶，你……」
周岚被她骂得一愣，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江拾月你还是不是疯了……」
可她还没说完，韦昌就迎了上来：「江总，周总，关律师来了。」
关茂荣？
江拾月推开跟个牛皮糖似的周岚，问向韦昌：「周盛良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
韦昌摇摇头：「不清楚，我这边也没有约他。」
三人边说着话边进了会议室，关茂荣闲闲坐着，看着这三人进来了，倒是讶异挑眉，直身站起：「三位都来了。」
江拾月也没客套，直接就问：「关律师，是出了什么事吗？」
其他两人都一脸凝重的看向关茂荣，他却只往下拽了拽袖子，显出些难得一见的尴尬。
「我……」
他从竖着的公文包后面拿出一份小蛋糕，往前推了推，「我看这牌子的蛋糕最近挺红的，我路过那边，正好没什么人排队，就给你……给大家带了一份。」
他抬头沖三人一笑，「抱歉，只买了一份，那就分一分，尝个鲜吧。」
会议室里一时静了，还是韦昌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还想说话的周岚先退出去了，随着门砰一声关上，江拾月也回过神来。
她看着那包装精美的小蛋糕，眼睫微微颤了颤：「哦，呃，那……那谢谢关律师。」
关茂荣拎起了公文包，略一点头：「就是客情维护，江总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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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总算让她略微松了口气，毕竟一大早的，一个男人绕了半个城就为了送块蛋糕，她再迟钝也能知道这意思并不单纯。
但他现在说是客情维护，总算此时此刻的场面能够应付过去。
她只微笑颔首，往边上让出半步：「我会好好吃的。」
关茂荣点点头，提着包往外走，只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扭头看向江拾月：「工地上那事儿，有定论了吗？」
江拾月嘴一张，接着又闭上了，最后抿了抿唇：「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关茂荣站正身子，正对着她，「这是犯罪，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这里面是可以界定刑事责任的，我……」
「不用。」
江拾月几乎是立刻说，她避过关茂荣的眼神，「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我还不想轻易地给谁上升到犯罪的程度。」
关茂荣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微微笑着点头：「当然，三言两语不能给任何一个人定罪。」
「那……」
他公文包朝外一晃，「我先走了，有事联繫，随时，随地。」
江拾月公事公办地表示了感谢，还跟出门外让韦昌送一送，这边人倒是送走了，她那边就被周岚一把推了进去。
「他什么意思？一大早地给你送什么蛋糕，这这……他不知道你是个有夫之妇吗？」
江拾月一指那蛋糕：「赏你了。」
她说完就往办公室走，周岚一愣，这才喋喋不休地追了上去：「你当我是什么？垃圾桶吗？还赏给我，你多大脸你……」
「行了！」
江拾月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拽了进来，「周岚，你干点正事儿吧，你知不知道，胜奇马上就要没了！」
周岚没听懂：「没了？什么意思？」
江拾月勉强摁住三分不耐：「你知不知道，石墨烯那边，大客户马上要被人撬走了。」
周岚摇摇头：「这种事情，底下销售部的人不管吗？什么都要老总管，那花钱请他们干什么？」
江拾月被她一噎，竟然一下没说出话来，周岚又朝外看了看：「就那关茂荣，胜奇花了那么多钱请他，这都个把月了，怎么我爸还没出来？」
「就该把你一起抓进去。」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周盛良生到你这样的女儿，早晚破产。」
「诶我警告你江拾月，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看看你一天天招蜂引蝶的，这姓关的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你小心我告诉宋霖去。」
周岚手指恨不得戳到她脸上，却被江拾月抬手一挥：「你去吧，正好给我带个文件去。」
她在电脑上鼓捣了会儿，不一会儿印表机就刷刷地响了起来，周岚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眼睛一下瞪得熘圆：「离婚协议？」
…………
老吴清了清嗓子，从后视镜里面看宋霖：「宋总，这要不就上去，要不就回去，等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宋霖没说话，落下车窗，看着关茂荣的车子从面前慢慢开过。
「宋总。」
关茂荣车子停住了，他歪着头，沖宋霖挥了挥手，「江总在上面呢，我刚给她送了蛋糕。」
他再次挥手一笑，但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尽数收起，没等宋霖回答，踩下油门就加速离开了。
「诶这人谁啊，说话这么欠揍，宋总，我追上去撞他，就他那小奥迪，还不是分分钟就成铁饼的事。」
老吴被气得够呛，边说话边拍方向盘，油门踩得轰轰响，恨不得立马就追出去把关茂荣碾成碎渣子。
后排的宋霖却极为罕见地一言不发，只转头看着另一边胜奇的大门方向，老吴觉得奇怪，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江拾月正朝这边走来，她手上拿着一张纸，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对。
「宋总，这两天是不是跟江小姐吵架了啊，她是不是朝我们这边来了？」
宋霖也矮身看着，果不其然，一分钟后，江拾月拍了拍车窗。
「江小姐。」
老吴落下了车窗，跟她打招唿，「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江拾月扯了扯嘴角：「从楼上看到你们了，就省得我还要花钱寄，都是成本。」
她随即脸转向宋霖，但视线却放在了座椅上，她把那纸扔了进来。
「要么就签字，要么就诉讼，我都可以。」
那薄薄一张纸就这么撇在了黑色椅子上，正面朝上，离婚协议几个大字连前排的老吴都看到清清楚楚。
他立刻缩回了头，直视前方，只当自己此刻聋了又瞎了。
可宋霖的声音还是清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江拾月，你当这是过家家呢，一有什么不顺心就要离婚，你至于吗？」
「对，我要离婚，你就是个骗子，我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半晌，宋霖长长的吐气声一直冲到了老吴的后脑勺，这气息炙热又冰凉，把他这个池鱼惊得浑身一抖。
「是那个姓关的吗？是不是他？我现在就去弄死他，老吴，开车！」
第258章 到底是谁有病
江拾月把住车窗：「你是不是有病，宋霖，啊？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她后退半步，「你除了会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你还能干嘛？」
「既然你都提到关律师了，那我告诉你，你要么签字，要么关茂荣替我打这离婚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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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只是没走几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宋霖拽住手腕往后一拖：「江拾月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我要说的话都在纸上，你看完签字就可以了。」
她身子被斜斜拽着，但头没转过来，直愣愣地看着前面，一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的样子。
「宋霖，多余的话都没必要说了，我也不想再说。」
她又想往前走，只被他拽得动弹不得，他力气极大，箍得她手腕越来越疼，江拾月终于转过头去：「你放开我，啧，你有病啊你！」
宋霖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只把人又往前拉近了一步：「到底是谁有病？江拾月，我看是你病得不轻，张口闭口就是离婚，两句话说得不开心就要离婚，你知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啊？」
「我当然知道，宋霖。」
江拾月的表情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冷漠百倍，「去年，你跟常其真把我害得流产，你当时说，给你一次机会，我们一定可以好好过下去。」
「我给你了吧，宋霖，我也在学着好好对待你，可你呢？」
江拾月另一只手抵着他胸膛一推，「你利用我，欺骗我，完了还觉得这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宋霖嘴张了张：「我不是，我……」
「不，你是的。」
江拾月终于抬眼看他，「你以后再说的话，半个字我都不会信，既然如此，我们还勉强过这日子干什么，早散早好，对你我都好。」
她再次用力甩了几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别再浪费我时间了。」
两人在这儿纠缠在一处，还是在胜奇楼下，过来过去已经有很多人侧目了，当中还不乏胜奇的员工。
「江……江总，需不需要帮忙……」
此刻，一个不认识宋霖的胜奇员工就停在了江拾月身边，她手已经攀在了江拾月的肩膀上，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先生，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啊。」
宋霖看都没看那人，只把江拾月又往前扯了一步，几乎直直撞进自己胸膛：「你最好就让警察来抓我走，直接把我关进去，不正好解了你的心头之恨吗？」
江拾月回头就沖那员工说：「现在就报警。」
那女员工诶了声，说话间就要掏手机了，忽地被后面人一拽：「你报什么警啊，这是云程的宋总，江总的丈夫。」
韦昌急急赶了过来，把人往后推了推，「在这添什么乱呢，赶紧该干嘛该干嘛去。」
那女员工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可江拾月和宋霖还是在原地撕扯，一个不肯放，一个不肯进。
「好了好了，二位，天大的事情咱们别在这楼下说，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搞不好就给你拍网上给发出去了。」
韦昌胡指一通，「这这，好说不好听啊。」
「好听什么！我们之间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好话说了，我跟他势不两立！」
江拾月扭头看向韦昌，「胜奇跟云程之间的所有合作全部停了，韦秘，你听见没有？」
韦昌啊了声，先看了怒目而视的江拾月，又看了立眉瞪眼的宋霖，呵呵笑了两声：「我这听见还是没听见啊？」
「你敢没听见！」
「你先回去，韦秘。」
这两人又同时开口，江拾月腾地扭头过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接着抬脚勐踩了下去，她穿的尖头高跟鞋，这一下又极重，宋霖终于低声唿痛，俯身要去揉脚，江拾月趁机退后几步，转身就往胜奇大楼里走。
宋霖踮着脚还要再追，却见江拾月勐一个转身：「你再来我真报警了，体面些吧，宋总。」
韦昌跟在江拾月后面，边走边回头，见宋霖果然立在原地没再追回来，他脖子前后转着把这两人看了个遍，此时只当做是二人的日常拌嘴，只是更为激烈一些罢了。
他几步追上江拾月，例行公事一般想劝两句：「江总啊，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的，没必要放这狠话。」
江拾月睨了他一眼没说话，依然大步朝里走，韦昌观她神色，又说：「刚才那话，真要跟云程终止合作啊？我们跟着他们吃了不少宏悦的项目，目前正准备开工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大楼，江拾月停住了脚，偏头看他：「准备开工？别做梦了，这辈子都开不了工了。」
「啊？什么意思？」
韦昌也停在原地，十分诧异，「可我们合同都签好了啊。」
「合同？」
江拾月哼笑了声，「合同只对弱者有用，云程从来就不受合同约束，他不想遵守合同了，就给你放一把火，那些所谓的项目，你还想起几次火？」
她说完这话就直接往电梯间走了，只韦昌还在原地反应了会儿，几秒钟后才匆匆追了上去，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侧身挤了进去。
第259章 跟他无关
万幸的是，因为救治及时，江敬中的状况慢慢稳定了下来，人虽然还没出icu，但总算是脱险了。
江敬娟白天就守在icu门口，把医护的消息再传达给江拾月，等晚上她过来的时候，两人再一起找梅盛林了解了解情况，虽然人还没醒，但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再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挪到普通病房了，你们到时候也多跟他说说话，这都是有利于他恢復的。」
江拾月连声应着，见梅盛林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梅主任，请把我们的病房挪下来吧，我们不住宋家那特护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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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盛林收拾病歷的手顿住了，抬眼看她：「那……下来可能暂时没有单间啊，只能先住三人房。」
「那没事的。」
江拾月急忙说，「这单间我们就先排队，等空出来了我们再进去。」
梅盛林不是个多话的人，当下也只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如何护理的话，就又被病人家属叫走了。
江敬娟揽了揽她的肩：「我明天就去把病房收拾出来，下午就先把东西搬回家去，等你爸醒了再拿回来。」
江拾月低低嗯了声：「小姑，折腾你了。」
「说这话！」
江敬娟一拍她，「不论如何，小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这几天也算是想明白了，这宋霖要是真对不起你，这日子也没必要勉勉强强过，你看你爸。」
她随手一指，「他就是吃了勉强的苦，到头来才这一场空。」
她仰头嘆出口气，「都是命啊。」
江拾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地随着江敬娟朝外走，换季了，因为要给江敬中收拾衣服的原因，她们两人这几天就住回到了他的老房子里。
如今，江拾月也没个正儿八经算家的地方了，买房的事情重又提上了日程，于是约了中介明天再去看几套。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收拾了，上午要去看房，下午要去公关，石墨烯导热膜的业务总还要做，老客户被撬了，开发新客户更是刻不容缓了。
赫扬，胜奇如今的救命稻草，国内电子厂商的龙头军，如果能拿到他的业务，周盛良就算此刻被判无期，对胜奇也毫无影响了。
她边开车边听这赫扬的业务介绍，脑子前所未所的运转了起来。
周盛良之前的办法虽然讨巧，但目前ipo终止，他人也被关了起来，再让赫扬来入股，那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那如果正常竞争的话，胜奇的优势又在哪里呢？
现在产品的成本到底该如何降低呢？
原材料那边，还有降价的可能吗？
她乱七八糟想了一路，到达跟中介约定的楼盘时，也才九点过半。
中介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姓黄，此刻西装革履地站在了小区门口，一见江拾月人走了过来就快步跑了过去。
他递出一瓶依云：「江小姐，早高峰挺挤的吧。」
江拾月接过道了声谢：「还好。」
她旋开喝了一口，又说，「我的要求很明确，精装修，要散过味了，我家里人身体不好，闻不了那些味儿。」
小黄连连点头，引着她往里走：「都是照您的要求来的，这个小区位置也比较好，到哪里都近，而且居住人群素质也很高啊，物业各方面都好。」
在中介嘴里，这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江拾月只点点头，跟在小黄后面往里走。
「今天房东也来了，这房东就住这小区里面，就要卖的这户楼上，是个律师。」
律师？
江拾月的脚步一顿，心里泛起了嘀咕，不至于这么凑巧吧……
进了楼栋，她仰头看了看入户大厅，倒装修得也确实像模像样，只是电梯门一开，她就有些僵住了。
站在门口的，可不就是关茂荣嘛！
跟往常的西装革履不同，他今天穿了身休闲套装，比往日里看上去要年轻几分。
小黄走在她前面，去跟关茂荣打招唿：「房东，你好，我这……」
「是你要来看房子？」
关茂荣却一步越过他，走向江拾月，「怎么这么巧？」
江拾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呵呵笑了两声：「真巧。」
小黄一拍手：「二位认识呢！」
关茂荣回身要去开门：「我的甲方，这可得好好伺候着。」
江拾月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也没接这话，直接就走到了客厅，放眼一看，家具装修都十分考究，大横厅也很开阔，前面还是个小小的人工湖，这么看出去，跟宋霖家的窗景还有几分相似。
她心中一时揪痛，呆立在了窗口，就没听见关茂荣和小黄说了什么。
「江小姐，江小姐？」
她恍然回神，一偏头才发现关茂荣也站在了她身边，低头沖她一笑：「这景色还不错，我当初也是看中了这片水才买的。」
小黄又在后面接话：「对对对，水能招财，这栋楼又在小区的最中间，最是聚财啊。」
关茂荣又指指楼上：「我就住上面，当初买了两层一起装修的，下面本来想给我爸妈住，可他们后来移民了，这屋子又空了下来。」
江拾月哦了声，抬手拉开了窗户，那股熟悉的水气就立马扑面而来，她鼻子一酸，垂睫缓了缓，才顺着问：「那怎么又要卖了？你也移民吗？」
「那倒不是。」关茂荣拉开了一边的窗帘，阳光倾泻而进，「现在房子跌价跌得厉害，拿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不如换了现金干些别的。」
江拾月点点头，转身指了指：「那我四处看一看？」
「当然，请便。」
有一说一，这房子确实不错，四房朝南，两个套间，很适合她和江敬中住。
「江总如果看好，我给你打个跳楼折，就当客情维护了。」
关茂荣如是说，江拾月笑了：「关律师幽默，几十块的蛋糕是客情维护，这几百万的房子也是客情维护。」
关茂荣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这还是要看宋总领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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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一滞，接着才略有些僵硬地说：「这跟他无关，我自己买。」
「这无论如何都有关啊，你们这属于婚内财产。」
关茂荣此时显出几分专业来，「你自己买的也有他一半。」
江拾月抿了抿唇，犹豫了会儿，但还是想听些专业意见，到底还是开了口。
「关律师，我……我想离婚，我跟宋霖之间，没有什么财产的纠纷，我不要他一分钱。」
她本站在窗前，关茂荣立在沙发这边，她这话一说出来，他便转头看向了小黄：「你好，我们忽然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交接下，能麻烦你先迴避一下吗？这房子如果我们要确实要交易，再跟你联繫。」
小黄很快退了出去，关茂荣也走到了门边，一抬下巴：「去我家吧，就楼上，这边久未打扫，灰大，我家里有几瓶不错的红酒，我们边喝边说。」
第260章 不收钱
门一推开，是比楼下更为开阔的格局，打掉了客厅旁边一个房间，做成了开放式书房。
再加上厨房餐厅也完全打通了，一走进来，比楼下感觉更为开阔。
「你这一样的户型，感觉比楼下大好多啊。」
江拾月站在岛台边，喊住了关茂荣，「别开，这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我下去还一堆事儿呢。」
「真不喝啊？」
关茂荣晃了晃酒瓶，给自己倒了个杯底，又给江拾月热了杯牛奶端了出来。
「牛奶总能喝吧，早饭吃了吗？」
他端起酒杯，「我今天休息，下午倒是没什么事，平常一个人在家喝也没意思，难得有人来陪我一起。」
江拾月看看那杯牛奶，端起来和他碰了个杯：「也是没想到看的居然是你的房子，挺巧的。」
关茂荣浅浅喝了口：「谁说不是呢，大概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吧。」
江拾月低着头，手指在杯柄上蹭了蹭，没接这话，只一转身背对着他：「你这房子多大来着？」
「房本上是180个平方吧。」
江拾月哦了声：「你这客厅看着像300的。」
关茂荣笑了声，端着酒杯走到了客厅中间，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没看她，只看着窗外说：「我么，当初想着一个人住，所以就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但……」
他在此时扭过头来看向江拾月，「这要是成家立业了，房子的功能性肯定是要改变的，到时候重新装修一下也可以。」
「或者换套房子住住，我东边还有套小别墅，大是比不上宋总的大的，但也还算可以。」
他这话如此露骨，江拾月这会儿再装听不懂就真说不过去了。
同时，她心里也涌出些淡淡的不悦，他一副笃定的口气，好像她跟宋霖离了婚马上就要投入他的怀抱一样，他以为他自己是谁啊。
她站直了身子，把牛奶杯往边上一推，收尽了笑意，微微皱起眉：「关律师，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呢，一向是没什么弯弯绕的。」
「那我就开门见山，第一，我对你没有任何超出合同之外的想法，你在我眼里，就只是律师，仅此而已。」
「第二，就算我此刻跟宋霖离婚了，那我也不会那么快地就去考虑下一个人，我的时间也挺宝贵的，没必要都去浪费在谈情说爱上。」
「第三，我不喜欢你这种对我说话的口气，请你注意。」
「第四，我只需要从你这里得到专业的法律意见，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想听，如若不然，我们可以终止合同，也避免我以后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她直直地看着沙发上的关茂荣，最后问，「我说得够清楚吗？」
关茂荣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也收起了刚才那副轻佻的笑容，扯了扯靠皱的衣服：「当然，江总，需要我换了西装出来跟您继续谈吗？」
江拾月没忍住，偏头一笑：「倒也不用如此形式主义。」
跟识时务的人讲话是要轻松许多，关茂荣接下来再也没说那些有的没的，甚至连背都是板得笔笔直的，显出了十分的专业态度。
直到两人说完了所有的事情，关茂荣送江拾月出来坐电梯的时候，他摁了电梯，靠墙站着：「你这离婚官司就委託给我吧，我不收钱，免费帮你。」
「免费？」江拾月十分诧异，「怎么，又是客情维护啊？」
电梯来了，门缓缓打开，关茂荣起身摁住电梯：「周总那官司收了你们那么多钱，这离婚走走流程的事情，还不涉及财产分割，顺个手的事。」
江拾月走进了电梯，摁住开门键：「真不收钱？」
关茂荣脚卡在电梯门处，拿出手机点了几点，江拾月手机一响，她拿起来一起看，是关茂荣发来的微信。
【离婚官司，不收钱】。
…………
云程总经理办公室，针落可闻。
罗良俊几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恨不得把印表机也给调成静音的。
这两三天的时间，宋霖就跟要吃人一样，你左脚先迈出电梯门那也是死罪，被他看见了也一刀砍了头。
尤其是罗良俊，这几天承受了他最多的怒火，那天宋霖从楼上下来，揪着罗良俊的脖子把他拖进去就是一顿狂骂，声音大得几乎响彻整个十五楼。
十分钟后，罗良俊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七零八落地滚了出来，办公室的其他人缩在桌子后面不敢抬头，但很快在小群里收到罗良俊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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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页
【谨言慎行，切莫成为宋总不幸婚姻的祭品】。
一语成谶，但谁都没想到江拾月的离婚律师这么快就上了门。
罗良俊抻着脖子看了看宋霖大门紧闭的办公室，暗道完蛋，今天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明年今日，指定是他罗良俊的忌日了。
江拾月在宋霖心里什么分量，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当时接受了宋成川的任务，原本是以为这一切安排江拾月多多少少心中是有些数的。
毕竟她现在已经嫁进了宋家，而她跟周盛良的关系原本也不好。
谁能想到她会因此提出离婚，这下好了，宋霖把所有的帽子都扣在了他的头上，他们要是真离了婚，那他罗良俊，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再次看看那扇紧闭着的办公室门，犹豫了会儿还是起身走了过去，贴在一侧的玻璃上，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
看看自己生命倒计时还有几秒，也情有可原吧。
第261章 江总，这么巧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舞到我面前？」
宋霖看都不看关茂荣一眼，只低头不断翻看着文件，「告诉江拾月，要真想离婚，让她自己来跟我谈，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登我门。」
关茂荣只是拿出了委託书：「江总不想见你，全群委託我来处理这件事情……」
「你听不懂人话吗？那我再说一次，要真想离婚，就让江拾月自己来跟我谈，其他谁都不好使。」
关茂荣置若罔闻，只又拿出一张纸：「按江总的意思，你们所有的婚内财产她都不要，也不要你一分钱补偿，她只要尽快离婚。」
他顿了顿，自作主张的补了句，「最好是明天就去把手续给办了。」
「明天？」
宋霖哈地一笑，「你做律师你不知道，现在离婚都有冷静期呢，一个月过了才算正式生效。」
「当然，所以这手续也是宜早不宜迟，宋总要是有时间的话，明早就去办了……」
「我办个屁我！」
宋霖终于成功地被关茂荣激怒了，他操起手边的文件夹就扔了过去，「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我叫你滚，现在就滚！听见了吗！」
关茂荣往边上一闪，躲过了那文件夹：「宋总，这就不体面了，你这涉嫌故意伤害，我可以告你的。」
「那你告啊，你最后现在就把我抓进去。」
宋霖手腕合十，一副任他抓走的样子，「你不是厉害得很嘛，那你就试试，关茂荣，看看在吴城，云程的名头能不能压过你的嘴皮子。」
「那自然是不行的了。」
关茂荣若无其事地一笑，「云程，我关茂荣自然是比不上的，但……」
他拍拍自己的嘴，「我这张嘴啊，属于我自己，但云程，却未必是你小宋总的吧。」
宋霖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慢慢暗了下来：「关茂荣，你今天要是想横着出云程，你就直说，不必在这里测试我的底线。」
关茂荣却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一个小小的律师，如何敢在这里跟你小宋总喊话，我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总不想都看你一眼，那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分内事罢了。」
他慢条斯理地掏出张纸，「这是根据我当事人的要求重新拟订的离婚协议，虽然说你们没什么财产争议，但有些话还是要说说清楚的。」
宋霖探身拿过那张纸，看了一眼，忽地一声冷笑，几下就把那纸撕了粉碎，抬手一扔，全数砸在了关茂荣的脸上。
他霍地站了起来，一步就迈到了关茂荣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姓关的，我最后再说一次，让江拾月自己来跟我谈，你再敢迈进云程一步，我就把你两条腿都剁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把人拖到了门口，摁开了门把手，一把将人甩了出去。
关茂荣脚下没站住，踉跄了几下摔倒在了地上，宋霖缓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滚。」
办公室门砰一下关上了，关茂荣站了起来，拍拍手，回头对着罗良俊一笑：「这有监控吧？我得调一下，刚才他推我，你看见了吗？」
罗良俊摇摇头：「监控坏了。」
「啊。」
关茂荣毫无意外地点点头，「云程黑社会啊，光天化日的就打人，监控还就这么巧都坏了。」
罗良俊此时也没什么好心情应付这个带给他坏消息的狗屁律师，只伸手朝门外一比：「慢走，不送。」
关茂荣自然知道此刻也不是什么纠缠的好时候，没再说什么，只在经过罗良俊身边的时候，淡淡瞥了他一眼：「咖啡不错，下次再来。」
「你……」
罗良俊看着他那不咸不淡的背影也是服气了，都被宋霖骂成这样了还下次还要来呢，这挣的是卖命钱吗？
这头关茂荣刚出去，那边宋霖的办公室门又砰一下拉开了，罗良俊眉心一跳，刷一下站了起来：「宋……宋总……」
「走。」
宋霖看都没看他，只手一挥，「去赫扬。」
罗良俊慌忙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加速跟了上去：「去？去赫扬？哪个赫扬？」
电梯门开了，两人迈步进去，罗良俊摁了b1，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是那个赫扬。
可他还没再说话呢，宋霖转头斜了他一眼：「怎么？现在专业放火了，连云程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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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杀人诛心。
罗良俊自觉比窦娥都怨，他哭丧着脸一句话不敢辩解，他拿的可是云程发的工资，谁能知道这父子俩还是两副心肠，也没人通知他老宋总的话他不能听啊。
两人上车，自然又是一路无话，宋霖不想说，罗良俊不敢说。
只下车了之后，罗良俊被江拾月要杀人的眼神一瞪，是彻底歇火了。
胜奇的车刚要驶出赫扬的厂门，就和宋霖迎面撞上了，江拾月急忙叫住韦昌，接着落下车窗，大喝一声：「宋霖！」
黑色迈巴赫的车窗也缓缓落下，露出宋霖一张冷冷淡淡的脸，跟刚才在办公室里的火冒三丈不同，他此刻就跟人前的云程小宋总一样，傲慢，漠然。
「江总，这么巧。」
他没看她，只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几个主页面在他的手指上来回滚动。
江拾月哪里知道这些，她刚刚从赫扬出来，好不容易见了这边的採购部长，关键的话也没能说上几句，就被人敷衍了出来，谁能想到居然会在这门口撞见了宋霖。
他想来干什么，不言而喻。
江拾月立时下了车，一步跨到了宋霖旁边：「你还要不要脸，抢了胜奇的客户，现在又要来堵我们的活路吗？」
宋霖先是笑了笑，接着终于抬眼看她：「江总这话好笑，赫扬的大门朝外开，又没不让我进，也没只让你进啊。」
「你……」
江拾月被他一堵，气得几欲吐血，当下手就伸了进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你还要不要脸，看了我们的底价，现在又来抢赫扬，你……」
宋霖任她揪着，人往前靠在车窗上，但语气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胜奇现在是赫扬的供应商了？」
江拾月又一噎：「我……」
宋霖一笑：「既然不是，那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
江拾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另一只手抬手就要打下去，罗良俊慌忙下车，从另一边快步跑了过来，拉住她手：「别别，江小姐，这赫扬门口，闹得不好看呢。」
「不好看？」
江拾月一下推开了他，「罗良俊，我还没找你算那放火的帐你呢，我告诉你，谁也跑不掉！」
第262章 还不是时候
「我没有，我不是……」
罗良俊下意识就要否认，但被江拾月一指又讪讪塌了肩膀，「这这这……指定是个误会，真没有这回事，这西部新城就是我们云程自己的项目，没事烧自己东西干嘛呀。」
「我有录音。」
江拾月晃晃手机，「你和那个池经理说的话，我都有录音，谁指使的……」
她忽地一指宋霖，「谁操作的，谁要负责的，你自己都讲得清清楚楚。」
「啊？我？」
罗良俊一指自己鼻子，「不可能，我都没见着你，你哪里来录音？」
江拾月又指回了他：「那你就是承认了。」
「不不不不。」
他的手摆成了螺旋桨，「都是误会，绝没有这回事。」
江拾月只冷哼了声，又看回宋霖：「我告诉你，要么你们现在就离开赫扬，要么我就把这段录音发到网上，让人家都看看，吴城名企云程为达目的是多么的不择手段。」
宋霖还被她揪在车窗旁，此时也哼地笑了：「你这一秒发了，我下一秒就给你撤了，你试试。」
「你……」
江拾月抬手又想打下去，被罗良俊给拽住了：「别别别，江小姐，你这属于家暴啊，不管男女，打人都是不对的。」
「他不该打吗？拿了胜奇的底价，抢了胜奇的客户，停了胜奇的项目，现在又要来断胜奇的活路，怎么的？是一定要吞了胜奇才算结束吗？」
罗良俊哎哟哎哟叫唤了两声：「江小姐，不至于不至于，这宋家也是你家啊，这宋总不比周总跟你亲啊，你实在没必要为了胜奇跟宋总闹到这个程度啊，那宋总挣的每一分钱都有你的一半呢……」
「狗屁！狗屁一半！」
江拾月如今哪里还能听这些话，当下气得也是口不择言了，「谁稀罕他的一半，我告诉你宋霖，我跟你势不两立！」
她一下松了揪着他衣领的手，冷眼看着他又冷哼了声，「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是再来撺掇赫扬的事情，我绝对……」
「你绝对什么？江拾月，你绝对什么？」
宋霖还是刚才的姿势，懒懒靠在椅子上，面上几分轻视，「胜奇凭什么跟我云程争，周盛良如今被关着，你和周岚这两个三脚猫还想保住胜奇？别痴人说梦了。」
「你信不信，你前脚说跟我云程掰了，后脚去你们门上要钱的人都能挤破门槛，你以为胜奇现在的局面是靠你稳住的？」
他偏过头，讽刺一笑，「说你天真还是好听的，要说实话……」
但他偏偏没往下说，只车窗缓缓升起，挡住了他那张讥诮的脸，随即车子径直驶入了赫扬，就此扬长而去。
江拾月跟着追了两步，太阳穴砰砰直跳，一颗心气得几乎要从嘴巴里蹦出来：「宋霖你……」
她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就被韦昌拽住了：「别别，江总，再吵真不好看了。」
江拾月被他这么一扯，差点崩盘的理智总算回来了几分，韦昌将她几步拉回了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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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总，这里是赫扬大门口，咱们在这儿吵也影响胜奇形象啊。」
「什么形象，胜奇现在还有什么形象！」
车子已经启动了，江拾月回头去看赫扬慢慢关上的工厂大门，被宋霖激起来的气还横亘在胸口，「我要是有把刀，我现在……」
「诶诶诶诶，江总，好了好了，再怎么说，你和宋总也是夫妻啊，不至于到这动刀动枪的地步。」
要从韦昌的层面来说，云程的这些动作他是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的，甚至之前江拾月把工地着火的真相告诉他时，他心里第一反应是靴子终于落地了。
商人趋利，云程的企图他可以理解，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他在胜奇小二十年，每一个关键的节点他都参与了，他对胜奇，是有感情的。
他如今跟着江拾月这样跑东跑西，那也是为了心里这一分对胜奇的眷恋。
车子已经驶出了园区，拐了个弯就上了大路，江拾月还在生气，她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谁跟他是夫妻，我明天就跟他离婚了，以后胜奇和云程再没半毛钱关系！」
韦昌犹豫了下，但有些话你这做秘书的你得说，她听不听是她的事，你想不到那就是你的失职了。
「江总啊，我这说句话你可千万别生气啊，现在还不是你跟宋总离婚的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江拾月勐地一转头，刀子一般的目光全数扎在他脸上：「什么叫不是时候，我想离婚还要看时候？用算个良辰吉日不？」
韦昌没敢看她，垂下了眼睛：「我我我我……我不是这意思，我就说啊，刚才宋总那话说得也没错，要是外面知道云程和胜奇反目成仇了，那肯定胜奇的影响是很大的，那可能真的一下子就崩盘了。」
江拾月嘴唇开合数次，最终不情不愿地哼了声：「那……那我确实跟他过不下去了啊，我真是跟他都说一句话都要减十年的寿。」
「就……那就赫扬的事情能定下来之后吧。」
韦昌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面，「胜奇如果能拿下赫扬的单子，那就有了喘息之机，到那时候，和云程割席后面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也有余力应对了。」
说起这个江拾月就来气，她那股火立即又燃上了头顶：「赫扬？你刚才也看见了，宋霖也进去了啊，他什么盘算你还不清楚吗？他是要把赫扬也抢走，胜奇拿什么跟他比？」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云程真的要下场抢胜奇的客户，那自己这边确实是毫无招架之力的，各方面碾压式的完败。
谁不知道这个死局呢，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
韦昌清了清嗓子，提前往后仰了仰脖子：「要不然哄哄宋总，先把赫扬的单子签下来再说？」
第263章 你太轻敌了
哄是绝对不可能哄的，对江拾月来说，没掀翻他就算不错了。
她倒在椅子里，心里属实是一团乱麻，宋霖的话虽然难听，但此刻的情况她也知道，如果直接跟云程直接闹掰，那确实胜奇的损失更大。
可……可要她因为这个就不跟宋霖离婚，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她越想越没头绪，越想越生气，最后霍地一下起身，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揪着头髮啊啊啊地尖叫了几声，又颓然倒在了椅子里。
婚，是一定要就离的。
赫扬，是一定要拿下的。
那……
她又一下站了起来，噔噔噔几步走到了隔壁的周岚办公室，砰一下撞开了门，周岚正在涂指甲油，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江拾月见她这样就来气，自己在那里急得都要揪光头髮了，她还在这里悠哉悠哉地涂指甲油？
「周岚，当初哭天喊地要救周盛良的是你吧，现在胜奇都快倒闭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涂指甲油，你可真行啊你。」
周岚一挑眉，定定心心地涂完了最后一个指甲，竖起十指挨个吹了吹：「山人自有妙计。」
一个小时后，江拾月站在铁栏杆边，把围墙上的字一个个地读了出来。
「扬赫马业？」
周岚也跟了上来，站在她身边伸出了红彤彤的指甲：「扬赫，赫扬，像不像？」
「什么意思？」
江拾月扭头看她，「这谁开的？跟赫扬有关系？」
周岚只瞟了她一眼，当先一步走了进去，江拾月前后看了看，也追了上去：「有话就说啊，卖什么关子。」
「你看看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一看就是这马场刚开张啊，我作为吴城名媛圈的一员，这种事怎么怎么能少得了我？」
两人都走进去几十米了，周岚还是没说到重点上，江拾月耐住性子，听她继续数落：「我说你真是一点不社交啊，这马场是谁开的你是一点都不知道？」
江拾月深吸一口气，只能顺着她问：「赫扬？」
「不准确。」
周岚指指前面的跑马场，几匹高头大马正在闲庭信步地走着，当中一匹通身雪白的马上面坐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正绕着马场驰骋。
「赫扬集团，张赫祖的独生女，张扬。」
江拾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听周岚继续说，「张扬，国家马术队的，不是花架子，她爸就给她开了个马场玩玩，今天是正式开业，想拍赫扬马屁的人今天都来捧场了。」
两人边走边说，这会儿功夫已经上了走廊，走到了跑马场的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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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围在另一边在说话，当中倒也有几张江拾月的熟面孔，其中几人看见了她们，转身出来跟挥手打招唿。
「岚岚，这边，这边。」
周岚也挥手回应，随即拉着江拾月快步走了过去：「你们也到啦，跟张扬说上话了吗？」
当中一个圆脸女孩点点头：「张扬么，你知道的呀，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就算你是个扫大街的，她也是对你笑眯眯的。」
周岚还没答话，另一个人先看见了江拾月，面色微变，但现在胜奇江拾月嫁给了云程宋霖这事，整个吴城的人知道了，如今的江拾月，就是吴城最大的麻雀了。
谁也不会再在江拾月面前说什么混话了，因为谁也不敢惹宋霖。
可谁也没跟江拾月说话，江拾月也谁也没搭理，只遥遥看着马场中间的张扬，又扭头看看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周岚，明白了她的盘算。
可是这几人，看上去都跟张扬只是点头之交，连朋友都算不上，人家怎么会替你说话呢，但胜奇这生死之间哪里还有时间来跟她培养感情。
周岚几个人还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江拾月忽地一回头，看着这几人没说话，没几秒，她们也都住了嘴，一齐看向江拾月。
「谁跟张扬比较熟？」
她问出这话，几人却没一个搭腔的，最后还是刚才那个圆脸女孩微微举了举手：「我家做他们家的元件，我生日的时候请过她，她也来了，不过她生日的时候没请我。」
「为什么？」
圆脸女孩一耸肩：「她热爱马术，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骑马，她最亲近的朋友，大概就是她的马了，所以她生日，都是和马一起度过的。」
「啊？」
周岚一啧声，「多脏啊。」
她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一股味儿啊，谁受得了。」
张扬恰在这个时候骑过这边，周岚立马收起刚才那副嫌弃的面孔，招手大喊：「张扬，你好帅啊，白雪也好帅！」
这样骑近了，江拾月才看清楚张扬的样貌，小麦色肌肤，脂粉不施，小脸挺鼻，眉眼十分精神，自有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她一手握着马鞭，一手也礼貌地挥了挥：「谢谢。」
这叫白雪的马儿走到不快，但也很快就要经过她们面前了，江拾月也忽地一抬手：「奥登堡，我也有一匹。」
张扬拽住了缰绳，看向江拾月：「你也骑马吗？」
她骑什么马？周岚一下就慌了，没人比她更清楚江拾月的底细，她怎么会骑马呢？
可她还来得及拉住江拾月，人家已经往前走了几步，手搭在了木栅栏上：「我有一匹棕色的，是个女孩，我叫它闪电。」
她掏出了手机，点出那张照片给张扬看，「因为它额头上有个闪电标。」
张扬果然俯身来看，哇哦了句：「很漂亮。」
她又看看江拾月，顿了顿回身一指，「那匹，黑色的，你要骑吗？」
江拾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我穿的裙子。」
「那简单，换一身就行了，我这里都有现成的。」
张扬抬手一指，「那边是更衣室，你往那儿走，我马上过来。」
「好。」
江拾月答应着转身就要走，被周岚一把拽住了，她压低了声音：「你好什么好，你会不会骑马啊？这一上去可做不了假，几步一颠就露馅了。」
江拾月索性扯着她往前走：「周岚，你恨我恨成那个样子，居然连我身怀什么绝技都不知道，你也太轻敌了。」
「你……江拾月，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
可她被江拾月一推，连连退出几步，眼见着这人往前走了十数步，和后面过来的张扬回合，有说有笑的进了更衣室。
第264章 至于闹成这样吗
「宋总，这边走。」
宋霖换了马术服出来，被引着往马场走，「小姐是每天都在的，这里养的也都是她喜欢的马。」
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朝跑马场看去，里面现在有两个人在骑马，一个估计就是那叫什么张扬的了，另一个不知道是谁，这么一看，骑得倒也是像模像样。
今天他也是受张赫祖的邀请，过来替这新开业的马场剪彩。
其实受邀请的是宋成川，但他临时有事，就让宋霖替他来了，正好宋霖也很久没骑马了，过来动一动也挺好。
缓步下了台阶，宋霖揉了揉脖子，朝东扭的时候再次看了眼跑马场，两匹马正好迎面踱过来，跟那两人对上了眼神。
「江拾月？」
他的脖子随着马匹的走动一截截地转了过去，接着又往前快走几步，那人脖子也几乎扭成了一百八十度，正回头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人，可不就是江拾月嘛！
「她怎么在这儿？」
「谁？」
马场的工作人员上前来看，「那是我们小姐啊。」
「不是。」宋霖一指给马上的江拾月，「那骑黑马上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哦，那个啊，估计是小姐的朋友吧，今天说是也请了朋友来的，看这年纪，应该也是她的小姐妹吧。」
小姐妹？江拾月？她要真是张扬的小姐妹，赫扬的订单她要这么费劲？
宋霖停在原地看了会儿，眼见着江拾月又回头看了他好几眼，跑马场走了半圈之后才终于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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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赫扬门口那场冲突，宋霖知道照江拾月的脾气，肯定是气得牙都痒了。
那也是她活该，明明知道关茂荣那混蛋心怀不轨，居然还能委託他来办这离婚手续。
不是，他真是气煳涂了，宋霖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攀上了围栏，看着江拾月又从那头绕了过来。
马蹄得得得地踏过青草地，她那张美玉一般的脸隐在帽子下面，唯眼睛里冒着腾腾的火焰，一副要将他烧之以后快的模样。
她骑在那匹威风凛凛的大黑马上，一路过来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可真走到他面前时，她那小下巴又一抬，接着就白眼一翻，撇过脸去不肯看他一眼。
好嘛，就是这副杀父仇人不共戴天的模样，他真的是不懂了，就为了个她自己都不认的周盛良，至于跟他闹成这样吗，还要离婚！
「江拾月！」
宋霖提声喊她，但她连头都没回，还一夹马肚加速跑远了，旁边跟着的马场工作人员也看出些端倪，凑上来问：「宋总，要不然我给您牵匹马过来，您先跑一跑。」
这边宋霖去牵马了，那边张扬也策马追了上去，接着左看看江拾月，回头看看宋霖，最后那马鞭戳了戳她：「你跟宋霖有仇啊？」
江拾月没答这话，只转头看她：「你跟宋霖熟吗？」
「他啊。」张扬摇摇头，「只能算认识，我爸跟他爸算有点交情吧，我是没那么多闲工夫来跟他熟。」
江拾月就沖她一笑：「跑一跑？」
话音刚落，她一扯缰绳，掉头就朝反方向加速跑了起来，张扬一愣，随即大笑着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跑马场里两人两马在追逐，周岚几人在场边看得有些五味杂陈，那圆脸女孩怼了怼周岚：「你爸这私生女，好像确实有点本事，你看这会儿就把张扬哄得这么开心。」
周岚没说话，边上几个纷纷附和起来：「可不是么，到底是个小娘养的，给人逗趣儿这事确实熟练。」
几人捂着嘴嘻嘻哈哈地笑了，唯周岚勐地一回头，皱眉看着她们半晌没说话。
「岚岚，你……」
圆脸女孩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岚直接打断了：「我说你们几个也干些正事吧，别一天到晚聚在一起就知道说人闲话，跟个碎嘴婆子似的。」
「诶你……」
几人被她这么一堵，笑声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周岚板着一张脸：「今后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你们也不许再说，私下里说都不行。」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圆脸女孩一揽周岚的肩：「哎哟，行了岚岚，我们这不也都是为了你开心嘛，我们都听你的。」
几人又是纷纷附和，你一句我一句地又把周岚给说开心了，恰好江拾月和张扬跑过她们面前，周岚立马挥手高喊：「江拾月，江拾月！」
江拾月朝她摇摇一招手，继续俯地身子朝前冲刺，张扬紧追其后，两人追逐正当激烈呢，跑马场一侧的门开了，一匹高头大马缓步踱了进来。
「那是……」
周岚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晃了晃头，「宋霖？」
他怎么在这儿！
不是，怎么哪儿都有他啊！
第265章 这种人就要好好教训教训
江拾月的马术是在伦敦学的，原本只是当个打发时间的兴趣爱好，但后来骑着骑着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天赋，就在伦敦买了匹马。
当然，这一切都是周盛良付的费。
只是后来徐离美意外离世，她匆匆回国，那匹叫闪电的马迄今为止还养在伦敦郊外的马场。
「闪电很喜欢吃薄荷糖，不过我每次都不给她吃太多。」
两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江拾月轻轻抚了抚这黑马，「这么一算，我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她了。」
张扬颇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我能理解，我也有一匹小马留在爱丁堡，预备十月份的时候去和他见面。」
她诶了声，「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伦敦和爱丁堡本也不远。」
「当然可以。」
江拾月笑着伸出手，「我可是留出时间啦，你到时候可不能放我鸽子。」
张扬哈哈一笑：「别的不好说，但你要说去看我的小马，那天上下刀子我也是要去的。」
两人相视一笑，江拾月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身后就传来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她回身一看，眉毛马上就拧到了一处。
张扬也转头去看：「呀，我倒是不知道，宋霖也骑马呢。」
江拾月一撇头，哼了声：「真是哪儿都有他。」
要依着她的性子，此刻肯定就是不骑了，就该拔腿就走，不跟他废一句话，可如今，眼前这张扬的马鞭上挂着胜奇的最后一丝生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宋霖来横插一脚了。
「你……」张扬也不是傻子，看出了江拾月对这宋霖的态度十分微妙，是那种看上去讨厌，但又忍不住关注的矛盾感。
她再怎么沉浸马术，总还是有些年轻女孩的八卦之心的，她拿马鞭戳了戳江拾月：「你跟这宋霖，看上去关系不简单啊。」
「我……」
江拾月看了看面带促狭之色的张扬，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两人的关系如实相告，但自己不说的话，这事整个吴城的人都知道，她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我们……」她顿了顿，黑马又往前踱了几步，她回身看去，宋霖离她们只有几个马身远了，此刻目光赤裸裸地落在她脸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不说，他等会儿又要怎么胡编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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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老公。」
「啊？」
张扬险些从马上跌下来，「你们是夫妻？我看你那表情，还以为你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江拾月虽然没再回头看他，但那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她握着马鞭的手一紧，但留给她犹豫的时间也不多了，她终于一咬牙，说：「也差不多吧，我去年怀孕的时候，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后来就摔下楼梯流产了。」
「什么！」
张扬短短几秒就迎来了第二次暴击，「他他他他……他还做了这种事？」
江拾月低头颔首，她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一个字都没冤枉宋霖。
这几句话的功夫，宋霖已经骑到了两人身边，抬手打了个招唿：「骑得不错。」
江拾月倒还没说什么，倒是张扬重重地哼了声，十分不客气地给了他个白眼：「渣男。」
这名头把宋霖砸得一愣，视线一转就落到了低着头的江拾月身上，再看看一脸愤慨的张扬，大概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他正了正帽子，扯扯唇角：「张小姐要不然也听我辩解两句，这当中也是有些误会的。」
可张扬显然是不想听的，二十出头的年纪，镇日里又都是封闭的马术训练，可不正是非黑即白的时候。
「拾月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要受你这种对待，你真是瞎了眼了。」
张扬义愤填膺地有些超出江拾月的预料，她张了张嘴：「不是，我……」
「拾月，你别说了，你听我的，马上跟他离婚，这种垃圾就应该直接回收！」
她气得一挥马鞭，险些打着江拾月，后者慌忙矮身躲过，立即说：「张扬……」
她的反应属实是有些激烈了，连宋霖的马都被惊得微微后退一步，可张扬还在继续激烈输出。
「拾月，这种男人你还不跟他离婚，等什么，等过年啊！」
宋霖扯住马儿的缰绳，此时也有些不悦了：「张小姐，这是我和拾月的私事，一是与你无关，二是这当中有许多细节你根本不清楚，你怎么能张嘴就这样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张扬一指自己鼻子，「你这种渣男我还不清楚吗，满嘴的甜言蜜语，实际上连肚肠都是黑的，见天地在外面勾三搭四，沾花惹草。」
「这……这倒也没有，他不是这样的……」
张扬砰砰砰几句话把江拾月都给砸晕了，她慌忙拽住张扬胳膊，「真没有这么严重……」
「什么没有！」张扬眼睛一下瞪得熘圆，「都能把你害得流产了，天大的好处也抵不了这般罪过。」
这话一出，原本面色已经黑成一块灰泥的宋霖霎时就塌了肩，他看看江拾月，浅浅吐出口气，张扬这话杀人诛心，他确也没什么好辩解的，确也找不出一处能辩解的地方。
江拾月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宋霖怎么想的，她只想先安抚好眼前这齣离愤怒的大小姐，别撂了马撅，这光天化日的出了大丑。
那边宋霖没再说什么，只一扯缰绳往前继续走了，这边的张扬却被江拾月越安慰越生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几步的宋霖，一夹马肚就追了上去。
白雪和主人心意相通，这几步就跑得格外快，几息之间就追到了了宋霖身后，张扬抬手就是几下马鞭狠狠抽去，直抽得宋霖骑的那匹大棕马前脚高高抬起，几个纵身就开始在跑马场里疯狂奔跑起来。
张扬原本也是一时意气，只想吓吓宋霖，马场里的马儿性格都很稳定，每一匹都是经过她的精心挑选，就算一时激动也很快能平復下来，不是那种容易失控的。
因此在她听见江拾月的惊唿之后只哼了声：「没事，摔不死他，哆啦一会儿就会平静的，它只是受了惊吓，跑两圈就好了。」
「真的吗？可是……」
马场边的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唿，这叫哆啦的大棕马还在不断的纵身跳跃，宋霖随着这马的动作前后俯仰着身子，看着马上就要马上摔落下来的样子。
「不行，太危险了，你赶紧让那马停下来啊，这万一踩踏了要出大事的！」
江拾月越看越心惊胆战，又扯了扯张扬，「快啊！」
张扬又冷眼看了一会儿，这才嘟了嘟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好吧。
她吹了个响哨，随即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江拾月：「我说你这是，这种人就要好好教训教训……」
江拾月的视线跟着宋霖左挪右走，接着咽了口唾沫：「张扬，你再吹一下试试，那哆啦，好像没听见啊。」
「怎么可能……」
张扬翻着白眼看了过去，忽地身子往前一倾，屏息看了两秒，「糟了，真惊着了。」
她一夹马肚快速朝宋霖那边跑了过去，江拾月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她急促喘息着，耳朵里全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时候，围观人群又是一阵惊唿声，混着张扬接连不断的响哨，江拾月也啊一声尖叫了出来！
第266章 美人救英雄
哆啦两只前脚高高抬起，努力稳住身形的宋霖终于握不住缰绳了，一个侧翻就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众人一阵惊唿，哆啦还是嘶叫着乱蹦，张扬眼见着后蹄就要踩到蜷缩在地的宋霖身上了，一时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千钧一髮之际，她只觉得眼角边一阵黑风闪过，再一眨眼就见江拾月骑着黑马，一俯身抓住了哆啦的缰绳，顺势往前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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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被大黑马往前沖的力量一带，前脚也仓促往前蹦了几步，宋霖趁这几息的功夫往反方向滚了几滚，恰恰好躲开了哆啦后蹄落下的位置。
几名工作人员翻过围栏，将他一把扶起，迅速扯出了跑马场。
江拾月回头见宋霖已经安全了，这才唿出一口气，随即放开了缰绳，骑马也绕开了这还在发疯的哆啦。
她跑了半场，看着宋霖被人扶着坐到了树下，便策马跑近了问：「你还好吧？」
宋霖脸色还有些发白，身上沾着些草叶子，人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总算全须全尾地跟她挥挥手：「我……我没事。」
已经有人进场去控制哆啦了，张扬这会儿也跑马过来了，盯着宋霖上下看了个遍，偏头切了声：「骑个马都不会骑。」
「张扬！」
此刻，江拾月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刚才那真的太危险了，万一真被踩踏了，有个死伤可怎么办啊！」
张扬哼了一声，嘴一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前面就忽然传来一声怒喝：「胡闹！」
江拾月抬头看去，只见几个中年男人快步走近，打头的那个和张扬的面容有几分相似，果不其然，张扬十分不情愿地叫了声爸，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张赫祖几步快走到宋霖身边，扶着他的手臂上下摩挲了遍：「小宋，你这没事吧？啊？」
宋霖摇摇头说没事，张赫祖说不行：「咱现在就去医院，必须得前前后后拍个清楚，这要是没摔在明面上可怎么好。」
「真没事。」
旁边人递了瓶水过来，宋霖接过喝了一口，深深吐出一口气，终于勉强笑了笑，「真没事，张总，就受了些惊吓，缓一缓就好了。」
张赫祖拍拍他肩：「抱歉啊，小宋，我这女儿啊，就是宠坏了，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他一回身，脸迅速一扳，指着张扬就骂，「我看你这是昏了头了，马惊了会怎么样，还有人比你清楚吗？啊？」
张扬依然还是刚才那副不服不忿的样子，只翻了宋霖一眼，又别过脸去，一句话都不肯说。
张赫祖便掉头过来想拽她：「你这孩子，快道歉啊！」
可张扬马鞭一挥，凌空一指宋霖，江拾月本以为她又要说出什么活该之类的话来，但她却仅止于此，扯着马一扭头就走了。
「诶诶诶，张扬，张扬！你给我回来！」
张赫祖遥遥喊了几声，但张大小姐可是头都不回，他末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沖宋霖笑笑：「小宋啊，回去可不能跟成川告状啊，我这女儿，我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哪。」
缓了这么一会儿，宋霖的脸色已经基本恢復了，他拍拍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爸只会感同身受，我出来之前才刚挨了一顿痛骂呢。」
张赫祖哈哈笑了，又转头看向江拾月：「倒真是幸亏你了，你是张扬的朋友吧？」
江拾月还没说话，宋霖先替她答了：「这我老婆。」
「啊？」
张赫祖一脸的诧异不像是装的，再次把江拾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那这不就是胜奇的江总吗？」
江拾月立刻下马，牵着马走近几步，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攀在栏杆上：「没有没有，张总，叫我拾月就行，在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我可什么都不是。」
张赫祖再次哈哈笑了，他看看宋霖，又看看江拾月，点点头嗯了声：「果真是一对璧人，我在楼上看着这一匹黑马奔驰而出，你看看这，美人救英雄啊。」
江拾月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只好继续笑，宋霖摆摆手：「这样的戏码还是少来几次吧，张小姐说得没错，我这骑马的本事属实三脚猫，今天要不是我老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江拾月和宋霖只对视了一眼，随机就微微别过头，视线挺不自然地就放在了一边的树上。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尴尬呢，张扬又骑马过来了：「拾月，拾月！」
她一回头，就见张扬在身后不远处挥手叫她，「来啊，再陪我骑几圈。」
张赫祖在一边自然也是听见了，提声就骂：「还骑骑骑的，让你说句人话就装聋，喊你骑马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扬不跟张赫祖顶嘴，但显然也不愿意接这话茬，只喊了声拾月快来，就又纵马骑远了。
江拾月对张赫祖一笑：「张总，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
张赫祖拿这个宝贝女儿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只挥挥手，「可得看住她，千万不能再让她乱来了。」
江拾月临转身前又看了眼宋霖，本想说句话，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眼风略过他，一掉头就又上了马。
一夹马肚，大黑马得得得几步追上了张扬，江拾月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张扬，你这真的太危险了，万一……」
此刻在江拾月面前，张扬终于也显出了几分后怕，她抠抠马鞭，嘆出口气：「上个月，我男朋友也被我抓姦在床，那小三还是我队友。」
「啊？这这……」
江拾月就说张扬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头，毕竟两人今天才认识，她怎么替自己气愤也不至于去抽宋霖的马。
她又回头看了眼靠在树上和张赫祖说话的宋霖，搞了半天，这人是替那张扬前男友遭了这罪。
第267章 你气死我算了
跑马场里又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骑马，江拾月和张扬骑了几圈下来，又加上刚才救宋霖的英勇身姿，张扬对她的好感腾地就是几何级别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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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你要是有空，随时过来骑马，我在吴城的时候基本都在这马场里。」
两人加了微信，张扬再次对她发出了热情的邀请，江拾月自然是点头说好，虽然事情迫在眉睫，但今天显然还不适合谈论骑马之外的盘算，因此，她依然是顺着张扬说了许多马术相关的话题。
要和江拾月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的就和张扬成了朋友，大概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总会又一村的。
两人说着话，江拾月后腰包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她反手摸出来一看，是宋霖打来的电话。
她转头找了一圈没看着他，低头看看屏幕上跳动着的宋霖两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没摁下去，犹豫的这点儿功夫，震动就停了。
「谁啊？」
张扬探头过来看，这当口，宋霖电话又打过来了，她一看就皱起了眉，「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
江拾月到底是道德感太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跟宋霖、常其真之间的误会简单说了说。
张扬这才略略顺了点气，可虽然宋霖把常其真给赶走了，可在她眼中，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介于此，她最多也就是不再拍他的马，但也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
江拾月抬眼看她：「兴许有什么急事，刚才打了一个我没接。」
其实没必要，但为了哄这大小姐高兴，她还是解释了这么一句，接着在电话就要挂断的前一秒点了接听。
「你干嘛，翻来覆去的打……」
「你爸醒了。」
江拾月一下就停住了，愣了两三秒才复述了一遍：「我爸醒了？」
那头宋霖倒是挺冷静的：「对，梅主任刚才给我来的电话，说是刚醒，估计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吧。」
江拾月一扯缰绳，转头就朝出口跑去：「那……那谢谢你，我现在就去……」
「我送你去。」
电话那头也响起了噔噔噔的下楼声，「你的司机留给周岚吧，我们一辆车去，快一点。」
此时此刻，江拾月满心只想第一时间见到江敬中，其他的都是其次了，因此只犹豫了两秒就说了好。
挂了电话，张扬也策马追上来问她出什么事了，江拾月言简意赅的说明缘由，只说下次再来陪她骑马，随后就紧赶慢赶地换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和已经等到出口处的宋霖汇合了。
老吴的车已经开到了马场门口，两人很快就上了车，直往吴城医院而去了。
一路无话，还有一个红绿灯到医院的时候，老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两人，先清了清嗓子：「江小姐，孙姨说，请你有空也回去吃个饭。」
江拾月看着窗外，只淡淡地哦了声，没再说什么，宋霖偏头看看她，此时才说：「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拽住那马，我指定被它踩着了。」
江拾月说不用：「任何一个人在那种境地下，我都会想办法去救的，不是特别因为你。」
宋霖抿抿唇，挺好，江拾月是知道怎么在他心上插刀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又问：「你和张扬很熟吗？」
江拾月终于转头过来看他，眉毛全都揪在一处：「宋霖，我告诉你，赫扬的单子我势在必得，你少来耍那些花招。」
宋霖默了两息，接着摁下了车窗，人凑到窗口吐出两口气：「江拾月，你气死我算了。」
江拾月只哼了声：「也不知道谁气死谁。」
这场毫无意义的斗嘴在车子开到病房大楼前结束了，老吴摁下p挡，回头对着背对背的两位祖宗小心地笑了笑：「二位，到了，右边下车，小心病床。」
江拾月率先下车，宋霖也很快跟了上来，江敬中昨天刚转到了普通病房，今天就醒了，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她路上也接到了江敬娟又哭又笑的电话，此刻她恨不得一下就蹦到病房门口，可偏偏几个电梯都横在楼上不下来。
等着上楼的人很多，没多一会儿就把江拾月挤到了角落里，宋霖一个错身跟她换了个位置，将她护在了里面。
没多一会儿，电梯总算来了，两人跟着人潮挤进了电梯，江拾月再次被挤到了电梯角落里，宋霖跟她面对面站着，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护在她脑后。
两人挨得很近，因为实在拥挤，江拾月也没有办法推开他，只能就这么贴在他的胸口，几乎可以听见他砰砰的心跳声。
电梯缓慢上行，几乎每层楼都有要下的人，电梯门一次次地打开，江拾月透过人群缝隙朝外看，忽然意识都在自己耳朵里砰砰跳着的是自己的心心跳声。
宋霖的胸膛就在眼前，他今天穿了件短风衣，里面是个戴帽子的线衫，挂绳上此刻还带着根绿油油的草根。
这个拥挤的电梯里，他的气息将她铺天盖地地笼罩起来，是那种……
她尚未用力唿吸，脑子里便已经跳出了描述。
清晨的露珠。
叮。
她的绮思还没发散开来，他们的楼层就到了，宋霖拉着她的手，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接着也没放开，直接就一路走到了病房走廊里。
江拾月此刻魂还留在电梯里，愣愣地看看两人交握的手，脑子里又闪过他帽衫上的那根草，忽然叫住了他：「宋霖。」
宋霖回头看她：「你爸现在住哪个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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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我爸……」
江拾月再次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悚然回魂，勐地甩开了宋霖，往后倒退了几步，却不防撞了上推着车的护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待到一切平息，江拾月心虚地都不敢抬头看他，只埋着头一个劲儿地朝前走，江敬中如今住在顶头的单间里，要穿过整个病区才到。
推开门前，江拾月忽然扭头说：「你回去吧，我爸上次就是被你气到脑出血，这次要是再见到你，我怕又会出什么意外。」
宋霖听了这话，却也没说什么，只摁下了门把手，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第268章 你就什么？
江敬娟正俯身给江敬中擦脸，嘴里还在不停地低声呢喃着什么。
江拾月跟在宋霖后面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小姑，我爸醒了？」
她推开挡在身前的宋霖，快步走到病床前，俯身轻轻摸了摸江敬中的脸，「爸，爸你能听见吗？」
江敬中慢慢睁开了眼睛，但许久都没能聚焦在江拾月脸上，连着眼皮掀了几掀，重又闭上了。
「爸，爸你醒醒啊，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
江拾月见他又睡过去了，慌忙想抬手推他，被宋霖往后拽了一步，「他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说话的力气都还没有呢。」
江敬娟连忙帮腔：「是呢是呢，梅主任也是这么说的，就说醒了就是好的，只是……」
她忽地眼睫直颤，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虽然说抢救得及时，但梅主任说可能会有后遗症。」
江拾月立刻问：「什么后遗症？」
「偏瘫、失语、意识障碍、记忆力不好之类的，医生说了一堆，但也说啊，要醒过来看，说也是可以慢慢康復的。」
江敬娟擦擦泪，又拿起江敬中的手反覆擦拭了几遍，把毛巾又放进热水里淘了淘，这才看了看宋霖，又看回了江拾月。
「你们，和好了？」
她问得寻常，江拾月却立刻甩开了宋霖的手，绕到了床的另一边：「没有，在办离婚呢。」
江敬娟却一反往日的大惊小怪，淡淡哦了声：「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管不了了，但是，你们要吵要闹，别赶到医院来，也别在你爸面前吵，他如果再被你们气出一次脑出血，那神仙也难救了。」
这话一出，江拾月和宋霖都沉默了，两人齐刷刷低着头，最后还是宋霖先开了口：「小姑，这不是我本意，我……」
「不用跟我说。」江敬娟一抬手，「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神听你们这些烦心事了，我也听不懂。」
她始终低着头，没再看他们，宋霖干巴巴地站了会儿，沉默地嘆了口气：「小姑，我再给你加个护工吧，这爸要是真暂时手脚不灵便，你也不好弄。」
江敬娟说不用：「拾月这边已经请了一个了，我力气大得很，我哥现在都瘦成一把骨头了，我抱得动。」
再次被拒绝，宋霖能说的话也全都说完了，他看看监护仪，又挠了挠眉毛，朝外一指：「那我……先走了？」
江敬娟没说话，江拾月没看他，他讪讪往门口走了几步，回头喊了声拾月。
江拾月只当做没听见，低头看着床上的江敬中，宋霖走近一步：「拾月，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敬娟绞了毛巾，抬眼看了看她：「有话就出去说去，别这会儿不吱声，回头又说不清楚。」
江拾月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动了脚步，跟在宋霖后面出了病房。
走廊里没什么人，只不断地响起几号病床的唿叫声，宋霖往前直走，领着她直接进了楼梯间。
江拾月站在防火门口，没进来，只说：「你要说什么？说吧。」
宋霖手往怀里掏去，她又立马说，「医院不让抽菸。」
他的手拿了出来，手心里攥着的倒不是烟盒，而是个小小方方的盒子。
他走近两步，递出那盒子：「给你。」
「我不要。」江拾月往后倒退一步，「我什么都不要。」
宋霖的手横在半空中：「不是我给你的，我奶奶给你的。」
江拾月转身要走：「那更不能要了，你应该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你奶奶，越早知道越好。」
宋霖也不答这话，只把盒子又往前递了递：「你打开看看。」
江拾月一掉头就要往走廊里去，只是脚步还没迈出两下就听见宋霖说：「你不要的话，我现在就把这扔下楼去。」
她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朝天翻了个白眼，吁出口气，倒退几步回去，果然见宋霖立在窗边，手里拿着那盒子，伸出了窗外。
「不是，宋霖，你神经啊，你有本事你就扔下去啊。」
「好。」
他手朝下，说着话就作势要往下扔，江拾月诶了声几步跑到他身边，将他胳膊直接扯了进来：「你还真扔啊！」
宋霖顺势就把那盒子那放进了江拾月手里，握着她手心合上了：「不让我扔你就收好，你要真不想要，自己去还给我奶奶，她家住哪儿你也知道的，用给你发个定位不？」
江拾月瞪了他一眼，低头打开了这小方盒子，是枚蝴蝶胸针。
「呀，真漂亮。」
这蝴蝶翅膀是蓝色珐瑯做的，边上鎏了一圈金，身体则是一块流光溢彩的蓝宝石，十分精緻。
「这胸针年代久了，小时候我都是在柜子里看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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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靠墙站着，「据我奶奶说，是她年轻的时候，最好的朋友送给她的，她一直没捨得戴。」
江拾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盒子：「我明天就还给她去，我们俩都要离婚了，奶奶的东西我是绝对不能收的。」
宋霖默了两秒：「江拾月，你这离婚不离婚的，就一定要挂在嘴边二十四小时喊是不是啊，用给你拿个喇叭不？」
江拾月把盒子往兜里一揣，翻了他一眼，本转身就要走的，可身子扭到一半又转了回来，指指他：「赫扬的合同，你不许跟我抢。」
宋霖哈地笑了：「赫扬人家现在有供应商呢，你凭什么换掉人家，胜奇是有专利技术还是碾压性的价格优势啊。」
「不用你管。」
江拾月再次指指他，「我们之前的客户，已经被云程抢走了，如果你胆敢再来抢赫扬，我就……」
「你就什么？」宋霖走近一步，把她一下又拽进了楼梯间，脚下几步流转，便把她挤在了墙角，「你说，你就怎么样。」
江拾月哪里是吃这套的的人，膝盖一个曲起就要踹出去，宋霖十分熟悉她的套路，背嵴一下弓起，人往后蹦出一步，倒是完美躲过了攻击。
「谋杀亲夫啊你，这踹坏了受损失的可是你。」
江拾月听见这胡话只觉得更生气了，抬脚就是一踹，宋霖闪躲的不够及时，这次倒是被踢到了半脚。
他嘶了声：「你可真是一心就想置我于死地啊。」
江拾月往边上一挪，迅速退出了楼梯间：「你再这么乱来，我早晚打死你！」
第269章 去爬山
春寒料峭，可各路鲜花都争先恐后地开了。
余韵文掐起一朵小花，插在了耳朵边，又扯下一根花枝横在了面前，这才冲着镜头一笑。
「哎呀，对对对，阿姨，特别好特别好。」
官婷蹲着马步，以各种姿势给余韵文拍着照，「完美完美，阿姨，你可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啊。」
谁不爱听好话，余韵文也被哄得眉开眼笑，弹开了花枝，连连朝官婷招手：「来来，婷婷，你也站这儿，阿姨给你拍几张。」
官婷说好，两人换了位置，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宋霖推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妈？」
余韵文转头看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霖儿起来了啊，来来来，妈给你和婷婷拍张合照。」
「什么？」
宋霖以为自己听错了，「拍照？不是，你们这一大早的在我门口干嘛呢？」
「干嘛干嘛。」
余韵文几步走过来，顶着他的额头就是一顿戳，「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啊。」
宋霖一甩头，往后退了半步：「你都给我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的时间那都是按秒算的，哪有空给你说那些废话。」
「诶你。」
余韵文一把揪住他耳朵，拽着人就往台阶下拖了两步，「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啊。」
宋霖一时不备，只能矮身被她拖了下去：「妈，你行了你，有完没完啊。」
余韵文拽着不松手：「我不管，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就陪我和婷婷去爬山。」
「爬山？」
宋霖捂着耳朵，「我很忙，我今天还有很多会要开，哪还有空跟你去爬什么山……」
余韵文手下转了个圈：「云程少了你不会破产，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重要，车子已经等在门口了，你今天要不去，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说完这话，她终于松了手，对着他冷哼了声，掉头就往外面走，宋霖捂着被揪得红惨惨的耳朵：「妈，你到底要干嘛啊！」
余韵文大步朝前走，拉着频频回头的官婷：「去爬山，不然就断绝关系。」
大门吱一声又打开了，孙姨拿了个保鲜袋出来：「先生，吃喝我都给备好了，去吧，也是难得陪陪你妈，也让她开心开心。」
宋霖眉头打成了个死结，最后终于重重一嘆气，推开孙姨的保鲜袋，抬脚跟了上去。
…………
「张扬。」
江拾月车子缓缓停下，落下车窗，她俯身沖窗外喊道，「这儿这儿。」
「拾月，早啊。」
张扬打开车门坐了进来，递给她一杯热拿铁，「热的，早上就别喝冰美式了，伤胃。」
她还贴心地把饮口打开了，放在了置物孔里，「给你打开了啊，趁热喝。」
江拾月调好了导航，左右扭了扭脖子：「好，我们开到萩山大概一个小时，你路上还能稍微睡一睡。」
「我不睡。」
张扬喝的也是热拿铁，她这几天在微信上和江拾月聊得十分投机，难得有个人跟自己这么有共同语言，因此今天就特意约了她出来爬山。
「天气这么好，你一个人开车多无聊，我陪你说说话吧。」
江拾月自然是样样都依着她的，说话也都是挑她爱听的说，因此这到萩山的一个多少小时，一路上倒也是欢声笑语。
她们出发得早，开到萩山也不过九点过半，一下车，江拾月深深唿吸了几下山里微微冷冽的空气，顿觉舒服不少，好似连日来的烦闷都去了不少。
萩山不高，不足千米，正儿八经爬上去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这两人边爬边玩边拍照，到中午的时候也才爬到半山腰。
两人坐在亭子里歇脚，商量着这午饭去哪里吃，江拾月打开景区游览小程序，仔细研究了下地图，抬手一指：「从这往上，你看那个平台上，那边可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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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凑过来一看：「那走吧，宜早不宜迟，我是真饿了。」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扶着站了起来，十分钟后就爬到了平台上。
景区没几个能吃饭的地方，因此这地方虽然只有五六座小吃亭子，但外面的小桌子上依然坐满了人。
江拾月看张扬脸色，知道她哪样都不想吃，便拍了拍背包：「要不嫌弃的话，我包里还有两个三明治，早上自己做的。」
她说着话就掏了出来，「我去买两杯奶茶，我们就凑合吃两口。」
张扬十分高兴地接过了三明治：「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四处一看，后面恰好有个空位让了出来，就边往那边跑边说，「我先去那边占位子。」
看着张扬往那边走，江拾月就去排队买奶茶了，人还挺多，她边排队边刷手机，往前挪了几步之后本想回头看看张扬坐在那儿，可这脖子一扭，越看越不对劲。
张扬立在一张桌子旁边，正跟站在她对面的人讲话，只是这话不知是怎么讲的，她的脸越涨越红，声音也越抬越高了。
江拾月察觉出不对劲，立马就往张扬那边跑，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恰好听到她喊了句：「你这人也太没素质了吧！」
「怎么了这是？」
江拾月立时揽住她肩拍了拍，「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张扬抬手一指对面那人：「这位置明明是我先坐过来的，她偏得说是她先占的，我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做，她说三个人坐不下，让我滚。」
她越说越生气，眼眶眼见着就红了，抬手恨恨一指，「这人嘴也太臭了，拾月，她叫我滚。」
江拾月再度安抚地拍拍她肩，转头去看那抢座的人，是个女人，穿着一身冲锋衣，妆容精緻，长相妖艷。
嘶，这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女人直直盯着她，也慢慢拧紧了眉头，默了几秒之后转身就要走。
与此同时，江拾月身后也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婷婷，找着位置了吗？」
第270章 你也来爬山？
余韵文？
江拾月回头一看，可不正是余韵文吗？
她看到江拾月也是一愣，停在原地顿了两秒之后才继续往前走，走到江拾月身边时已经是眉头紧锁了。
「你怎么也来了？你跟着我们来的？」
她说完这话又看向官婷，「婷婷，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官婷摇摇头没说话，只拉着余韵文往外走：「阿姨，没事，我们往上走走，兴许别处也有能吃饭的。」
余韵文不动，只又怒目看向江拾月：「你做什么了？是不是欺负婷婷了？」
江拾月还没说话呢，张扬先听不下去了：「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她了！明明是她没素质，占座还骂人好吧。」
官婷此刻哪里还有刚才的蛮恨，只一副弱不禁风的姿态，柔柔弱弱的挽着余韵文的胳膊：「别说了阿姨，我们走吧，别处也能歇脚……」
「走什么走。」
余韵文指着张扬就喝道，「诶你这个小姑娘讲话好笑的，她哪里骂人了，我们婷婷不知道素质多高的，哪像你们这样……」
她说着话又把江拾月上下扫视了一遍，那眼神，跟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会儿的不屑一模一样。
江拾月心中一刺，扯了扯张扬：「别说了，我们走。」
她原本不想跟余韵文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什么冲突，毕竟她是宋霖的母亲，也算是她的长辈。
可余韵文两手一伸：「走什么，说清楚谁素质低。」
「妈，你干嘛呢？」
江拾月原本要挪动的脚僵住了，她梗着脖子没回头，可来人很快就走到了她面前。
「拾月？你怎么在这儿？」
宋霖一现身，张扬先愣了：「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你妈？」
她指着余韵文，一脸的不可置信，「拾月，这是你婆婆啊？」
江拾月张嘴刚要说话，忽又被她一拽：「你婆婆怎么这样啊？」
宋霖一来，余韵文的气焰也没有刚才嚣张了，但还是瞪着眼珠子：「我怎么了我，我哪句话说错了？」
张扬虽然日常生活都在马术队，可也不是个傻子，有钱人家的小孩，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得多了，这几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她先指着官婷问：「她是你亲戚啊？」
宋霖一怔，摇摇头：「我妈朋友。」
「你妈朋友？」
张扬哼地一笑，「你妈这朋友面子大，还有你陪着爬山呢，真是有意思。」
「我……」宋霖看了眼垂头不语的江拾月，「我这不是……」
张扬本就看他不顺眼，哪里还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也有意思，正经老婆不陪，陪这么个整容脸。」
官婷一听这话站不住了：「你……我哪里整容了，你别血口喷人啊！」
余韵文也帮腔，指着她鼻子就骂道：「你这小姑娘，讲话不要这么难听啊，有没有家教！」
「你管我有没有家教，你先问问那整容脸，张嘴就让人滚是哪里来的家教！」
张扬这种乔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哪里听过这种话，和别人拌嘴都是很少有的，如今又再加上本就看不顺眼的宋霖，刚才还红通通的眼圈此刻瞪得如铜铃一般。
余韵文的手越抬越高，却被宋霖摁了下来，他看着头偏在一边的江拾月，话却是对着余韵文说的：「妈，这是赫扬张总的女儿，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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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余韵文本要喷薄而出的话全数都堵在了喉口，赫扬张总，她自然是认识的，就连张总夫人，那圈子里也是偶有来往的。
「哎哟，你看这……这……」
她脸上显得十分尴尬，就连刚才还站都站不直的官婷，此刻也挽了挽耳后的头髮，往余韵文身后躲了躲。
「扬扬是吧，这前两天还跟你妈在一起喝下午茶呢，你这是从队里回来了？」
张扬嘴角一撇，没应声，江拾月扯了扯她的手臂：「我们走吧。」
「凭什么我们走！」张扬下巴一抬，「这位子是我先来的。」
这时候还有谁会跟她争，也恰好旁边几个人吃完了，这张桌子就空了出来。
江拾月抬手一指：「我们去那边坐。」
她说着话就扯着不情不愿的张扬坐了过去，两人坐下，江拾月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没事，我还是去买奶茶，稍等一会儿，现在人少了。」
张扬侧过身子，眼风都不肯扫到隔壁桌，只点点头：「买完我们就走，多看一眼都晦气。」
旁边三人也落座了，这人挨着人的，哪里会听不见这话，不过现在也没人会跟她斗嘴了，都当没听见罢了。
江拾月也没再看这三人一眼，抬脚就往刚才排队的奶茶店去了，他们争执这会儿功夫，奶茶店门口已经没几个人排队了，她等了不一会儿就轮到了。
点好了两杯，她点出付款码，手机刚抬到一半，面前就横空伸出一只手臂：「扫我的。」
滴。
收银机响起了咔咔的打单声，店员背过身去准备奶茶了，江拾月握着手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店堂里面他们忙碌的身影，就是不看宋霖一眼，也不跟他说话。
宋霖低头看看她：「你也跟张扬来爬山？」
江拾月头更往边上偏了偏，这不废话吗，难不成是还是来游泳的。
「我是一大早被我妈拖来的，你看我这连鞋都没换。」
这是跟她解释为什么会在这里爬山，可江拾月毫不关心，依旧是后脑勺对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早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去接了你们一起来了，还省得你自己开车，诶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吗？你那是电车吧，回去的电够吗？」
「十七号，十七号的奶茶好了。」
江拾月跨前一步：「我的。」
她拎着两杯装好的奶茶转头就要回去，但下一秒手上的东西就被宋霖接了过去：「我帮你拿。」
「不用。」
江拾月一把夺过，「我自己拿得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来烦我。」
第271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江拾月！」
她只当做没听见，头都不回大步朝前走，宋霖从身后追了上来，扯住了她手臂。
「那官婷跟我没什么关系，就是我妈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她……」
「我管你认不认识她。」
江拾月胳膊一甩，「你愿跟谁出来跟谁出来，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要是现在有空，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离婚。」
她嘴上说着这话，看都没看宋霖一眼，本要掉头就走，可又觉得心头一口闷气难以咽下，又甩过头来说：「这样对大家都好，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说完这话，她也没去看宋霖什么反应，只快步走回张弛身边：「我们走吧。」
「走。」
张弛背着包就站了起来，余韵文抬手跟她打招唿她也就当没看见，轻哼了一声就翻着眼走过去了。
两人继续往上爬了十几分钟，恰好遇到了块平坦的大石头，正够她们两人坐。
放下东西，江拾月味同嚼蜡地咽了两口三明治便放下了，戳开了奶茶只喝了两口，也搁在了手边，只愣愣看着远山出神。
「拾月，拾月。」
张扬倒是一口一口吃得挺香，「你这三明治做得不错。」
江拾月一下回过神来，扯唇一笑：「这有什么好不好的，面包夹块肉的事，我以前在国外读书，经常也就是这么对付一顿，只能说吃个饱肚。」
「哪里。」张扬又是一口，「我就是觉得好吃得很。」
她展颜一笑，「拾月，我就是觉得你哪里都好，就……」
她忽地又变了脸色，「就那个不长眼的宋霖，居然还敢陪着别的女人来爬山呢，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虽然宋霖确实有可恨的地方，但张扬对宋霖的偏见也属实有点先入为主了。
江拾月本想为他说几句话，但话到嘴边，一转念就改变了主意。
她眼睫下垂，颤了几颤：「我已经在跟他办离婚了，只是他一直拖着不肯签字。」
张扬把手里的奶茶砰地砸在了石头上：「离得好，他不肯你就跟他打官司嘛，你别跟他客气，他钱多得很，你一分都别少拿。」
江拾月头垂得更低了：「我不要他一分钱，我只求尽快离婚。」
她顿了好长一顿，甚至嘴唇都颤了颤，「你刚才也看见了，她妈妈对我那种态度，我们这都还没离婚呢，她下一任儿媳妇都选好了。」
这倒不是她说瞎话，那官婷什么盘算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然谁没事一天到晚围着个老阿姨转啊。
张扬也越听越生气，愤愤一扬手：「你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你需不需要离婚律师，我给你找个厉害的，前一阵子刚给我表姐打完官司，把我表姐夫，不不前表姐夫一家打得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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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默了片刻才说：「我和他之间，没什么财产问题。」
「那是什么？」
江拾月轻轻嘆出口气：「……原则问题。」
张扬喝了口奶茶，愣愣重复：「原则问题？」
微风拂过，恰好吹起江拾月颊边几捋乱发，她眼皮微红，睫毛微颤，嘴唇上还沾着刚才浅浅饮了一口的奶茶，整个人跟个下一秒就要破碎的琉璃一般，让张扬看傻了眼。
她重又轻轻嘆出口气，眼风轻轻刮过张扬，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泪光。
「张扬，是这样的……」
江拾月掐枝去叶、避重就轻地把宋霖利用她想吃掉胜奇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末了再度以嘆气结尾，「我爸都被气脑出血，当时都给我下病危通知了，我当时真的腿都吓软了。」
她擦擦眼角，「如今我这腹背受敌，云程虎视眈眈在前，胜奇资金断链在后，我们的石墨烯隔热膜的客户也都被云程抢走了。」
张扬歪头听到这里，终于哇哦了声：「还这么多事儿呢。」
江拾月用余光看了看她，还是继续垂着头说：「我现在一心只想保住胜奇，什么情啊爱啊，都不是我现在要想的事。」
张扬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诶了声：「你刚才说什么石墨烯的？」
「石墨烯隔热膜。」
江拾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说清楚了，「胜奇这个技术都已经十分成熟了，还有很多专利，我们的石墨烯隔热膜那在行业内都是领先水平。」
「哦，石墨烯……隔热膜。」
张扬重复了一遍，「好像我们家也用这个东西，我吃饭的时候听我爸说过几次，你别担心。」
她拍拍江拾月的肩，「我回去问问我爸，要是我们家也用这个东西，就让他从你们那儿也拿点，左右要用，哪里买不是买呢。」
她盘腿坐在石头上，几口把剩下的三明治吃了个干净，把垃圾放进背包里，拍拍手上的碎屑，这几句话说得就跟去门口买两把青菜似的随意。
江拾月把被风吹乱的头髮挽到了耳后，在这里说了句真话：「我其实也去过赫扬，可採购部的老总应付了我几句，就把我打发了。」
「採购部？哦，郑叔叔是吧，没事，等过两天我直接领你去，让他跟你签个合同就行了。」
江拾月却摇摇头：「这不好，张扬，虽然我们是朋友，可我也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后门进去，万一我产品要是不好，那回头你爸不得怪你。」
张扬喝了口奶茶问：「那你的产品不好吗？」
江拾月立马摇头：「那是有口皆碑的。」
「那不就行了。」张扬耸肩一笑，「你是我朋友，我能帮你的肯定帮你，再者说了，渣男人人得而诛之。」
她凌空一挥手，「有我在，你一定能打败他！」
江拾月几分心虚几分感动，搂住她肩膀呜呜呜几声：「张扬，谢谢你。」
张扬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左右看了看：「上面有个洗手间，我去一下。」
「我陪你去。」
江拾月说着话就要起身，被张扬摁了下来：「又不是小学生了，我自己去，很快回来。」
她顺势又坐回了石头上，视线重又放回远山上，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
机会终于到了，张扬虽然这么说，且不管这事能不能成，自己要通过她进去，赫扬的人多多少少是要给她点面子的。
这成本方面，还是要想想办法，这……
「江拾月。」
她一怔，回头看去，宋霖靠在山路边的歪脖子树上，哼笑了声，「学得不错，这说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也就张扬这个小羊羔信你了。」
第272章 到底是谁不要脸
江拾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来的？还偷听我说话？」
宋霖摇摇头：「我可没有，我站上面来抽支烟，顺风飘过来的。」
江拾月把剩下的东西归拢进了塑胶袋里，拎着就站起来下了石头，经过宋霖身边的时候，她眼睛翻了好几个来回：「怎么不抽死你。」
「我要是现在抽死了，咱俩没离婚，我的财产你拿一半呢。」
宋霖缓步跟在她身后，不咸不淡地给出了他的人生建议，「你不如等我死了，我被你这么熬下去也活不到几年了，你还能多拿点钱呢，到时候你就算想把胜奇推倒重建都没人管你。」
江拾月本来不想理他，可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转头就推了他一把：「神经病……」
她话还没说完，被她一推的宋霖往后一仰，脚下一个趔趄，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江拾月吓了一大跳，立刻伸手拽住他衣服，想要把他拉住，可人没拉住，自己倒是也被带着扑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江拾月只来得及尖叫了一声就感觉自己又勐地打直了。
她甚至原地晃了两晃，双手还攀在宋霖胸口，愣愣抬头看着他：「你怎么又起来了？」
「我？我腰好呗。」
宋霖一手揽着她的肩，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还有谁比你更清楚吗？」
江拾月此刻已经醒过神来，知道这又是被他捉弄了，当即恼羞成怒，本又想抬手推他，可这山上确实十分危险，刚才那下要是没推好，宋霖滚下去也不是没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伸出的双手又缩了回来，自己往后上了几步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霖：「我最后再跟说一次，我们要离婚了，请跟我保持距离，也不要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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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个，她掉头就往上走，只才迈出两级台阶，宋霖就要在身后喊她了：「江拾月，你嘴怎么那么硬，承认你心里有我有那么难吗？」
她步子一顿，但也只是一秒，接着就继续快步朝上走，但宋霖的声音在身后依然追着没放：「那天在马场一次，刚才一次，你那么紧张我，你骗谁呢。」
江拾月只当没听见，闷着头往上走，只是腿终究没有宋霖长，还没走几节台阶就又被他拉住了。
「你别装没听见，我知道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就说你是不是……」
「我不是！」
江拾月用力甩开了宋霖的手，「我们本来就是因为错误开始的，如今因为错误结束，不是皆大欢喜吗？」
「还有宋霖，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觉得无足轻重的小事，在我这里就是不可原谅的大错，我唯一的诉求就是尽快离婚，到这个月底，你要是不签字，我就提起诉讼。」
宋霖迈上一步台阶，还想再拉住她：「拾月，我……」
「离婚？你们要离婚？」
余韵文从下面的台阶快步沖了上来，也没看江拾月，只扯扯宋霖的手臂，「霖儿，你们要离婚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的愠怒之色，倒看上去有几分惊喜。
宋霖一手拉着江拾月，一手被余韵文拉着：「妈，你们先往上走，我和拾月还有话说……」
余韵文不等他说完，只拽着他往上：「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和婷婷一起走。」
「不是，妈，你……」
「我什么我！你早该听我的就没有这么多事，他们周家一堆烂事，早就叫你别掺和进去，如今你看惹得这一身骚……」
在面对余韵文的时候，江拾月一直是隐忍的，看在宋霖的面上，她也不愿意跟他父母起什么明火执仗的冲突。
可她从来就不是个任人捏圆捏扁的主，余韵文对她的嫌弃连瞎子都能看见，再能忍也得有个度吧。
「什么叫一身骚，你回去问问宋成川，从周盛良被带走的第一天他就准备吃下胜奇了，到底是谁不要脸？」
余韵文一愣，拧眉看向宋霖：「什么？」
宋霖又推了推她：「妈，你别在这儿瞎掺和了，赶紧上去。」
江拾月既然开口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下来，索性把想说的一气儿都说了。
「你们宋家可真是搞笑，装的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背地里行的全是鸡鸣狗盗之事，说起别人来就是一团污遭，也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吧。」
「拾月，别说了。」
宋霖这边想要拦住已经忍无可忍的江拾月，那边又要扶住唿吸越来越急的余韵文，「妈，你别听她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我哪里胡说了！我一口唾沫一口钉，哪像你们这一家人，挂着虚伪的面具，行些苟且之事，完了还要来指责别人，真是厚颜无耻。」
余韵文被这一通抢白，气得满脸通红，抬手指着江拾月的手也是一顿颤抖：「你……你你你，你再胡说八道你……」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江拾月一指后面上来的官婷，「你心里什么盘算当别人看不出来呢，我和宋霖这婚姻关系尚且存续呢，你这就开始给他物色新人了，你这是当妈吗？你当自己拉皮条呢。」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宋霖脸也放了下来：「江拾月！」
「我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江拾月此刻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哪里还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先骂个痛快再说。
余韵文也是被气得不轻，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一家子蛇鼠一窝，也就你奶奶还像回事，也是，要不是她老人家开明大气，就凭你也能进宋家的门？」
江拾月毫不客气地把余韵文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不也是靠一副皮囊吗，你家里那三片破瓦值几个钱，如今这有钱日子过久了，也忘了自己泥腿子出身了？」
宋霖简直要被江拾月气出脑梗了，当下就抬手要去捂她的嘴，可被她用力一拍，推了回去。
「我哪句说错了，我也是不懂了，你妈对我恶言相向的时候你任着她说，怎么到我就要捂嘴了？凭什么，凭你们双标吗？」
江拾月往上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几人，轻蔑地啐了一口。
「不要脸。」
第273章 别管我的事
红灯亮起，老吴缓缓踩下剎车。
一车四个人，三个都跟死了一样，就剩他一个行尸走肉还在握着方向盘。
此刻，他努力往车窗方向挪了挪，把唿吸调成了静音，暗自祈祷这城门失的火，千万别烧到他这只管开车的池鱼头上。
可这幻想很快就破灭了，余韵文带着愠怒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绿灯看不见啊，瞎吗！」
老吴赶紧解释：「是是是，夫人，就是前面车子还没走，这边一走我马上又走。」
「你真是，开了这么多年车还要我说，你……」
坐在副驾驶的宋霖回头看了她一眼，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你要坐就坐，不坐就下车。」
余韵文毛一下就竖了起来：「好啊宋霖，你这是跟跟着江拾月一起来欺负我……」
「行了你，少来扣这帽子，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宋霖此时是真的耐心耗尽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把我每天捆在家里彩衣娱亲你才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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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婷一手拉住气得满脸通红的余韵文：「阿姨，别说了，宋总不是这意思。」
「什么不是这意思，我看他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对江拾月那个小贱人是千依百顺，到我头上就是罪该万死了。」
她越说越起劲，想把刚才在江拾月那儿受的闷气一下都吐个干净，「我这当妈的就应该媳妇进门就去死，给你们挪位置，这样你才能满意是吧。」
官婷揽住她的肩：「没有，绝对没有，阿姨，你跟自己儿子生什么气啊，多说多伤心，快别说了，啊。」
余韵文擦擦脸上的泪：「你听听那江拾月怎么说我的，啊，宋霖你自己听听，她怎么能进我宋家的门，你给我离婚，马上就去办！」
宋霖脸色也十分难看，但也不想再余韵文争执什么，只说：「你别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行了。」
「我怎么不管！」
余韵文当即大叫起来，「你是我儿子，我不管你谁管你！」
跟她的歇斯底里不同，宋霖只有强行压住的不耐：「你要管就早点管，别七八岁就把我送出去，样样都不闻不问，到我二十七八岁了，又突然燃起你那颗慈母之心了。」
「你……」
余韵文气得嘴唇都颤了，却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霖闭了闭眼，扭头过去朝前一指：「老吴，路边停车，你把我妈送回去。」
车子缓缓停下，宋霖不管余韵文的喊叫，直接就开车门下去了，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车窗落下，露出官婷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她轻声还想再劝：「宋总，阿姨真是……」
「官小姐是吧？」
宋霖哪有耐心听她说话，「我这人说话直接，你听着就行，我对你毫无兴趣，我妈对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掌握的能力，我劝你趁早歇了这心思，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官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粉嫩的腮红里透出一丝惨白：「我……我没有，我真不是……」
宋霖没再看她一眼，只越过去看着气到恨不得掐人中的余韵文：「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话，少来掺和我的事情，打好你的麻将就行了。」
说完这话，他一转身头都没回地就走了，黑色迈巴赫很快就驶离了他的视线。他胸膛还在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江拾月今天这一通骂，气不气的先另说，他以前一直不想去深想的事情，今天是被彻底撕开了遮掩。
他始终跟自己说，商场如战场，今天这事如果换作是周盛良，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做一样的事情。
可如今面对着这些的，是江拾月，对她这样一个非黑即白的人来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毕竟大前提和出发点就是错的，后面就算做了再多对的事情，那依然都是错得离谱。
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兴许自己和江拾月，是真的无可挽回了。
…………
张扬的动作很快，她第二天就给江拾月发来了微信：「今天我去赫扬，你跟我一起去吧，带上你的报价和样品。」
这还有什么可耽误的，江拾月恨不得此刻插上翅膀就飞过去，两人约好了上午十点，说完事情以后正好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九点四十五，江拾月准时到了赫扬门口，等了五六分钟，张扬也到了，两人手挽手肩搭肩地就进了赫扬大门。
这次是跟着大小姐来的，江拾月自然是谁也不需要预约了，大踏步朝前进就行了。
张赫祖说是开会去了，那个採购部老总倒是在的，此时面对张扬，这姓郑的总肯定是没了前几天的虚以委蛇。
「扬扬，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出来了？」
张扬双手托腮，下巴一抬，指了指旁边的江拾月：「当然是有事才来了，这胜奇江拾月，你认识吧？」
「认识，当然认识。」
郑总满脸的笑，「这不前几天还来过的吗，胜奇的江总，年少有为，后生可畏……」
「行了。」张扬一抬手，「=我就问你，胜奇如果要进来做供应商，要走什么流程？你今天要是不忙的话，给她全走完了。」
「啊？」
「不是，张扬，我这……」
她这随意的态度不光是郑总，连江拾月都惊了，她慌忙摁住张扬手臂：「不不不，我这要先给郑总看了样品，报了价再说，要是方便的话，还请赫扬去我们工厂实地考察一下。」
这边郑总还没说话呢，那边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张扬，你捣什么乱呢，骑马还骑到这里来了。」
张赫祖站在门口，指着张扬，「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瞎指挥。」
「我哪里瞎指挥了，我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又不给我个准话，那我只好自己来了。」
张赫祖啧了声，回身对着后面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这孩子就是被我们宠坏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上次还惊了你的马，实在是对不住了。」
江拾月一皱眉，略偏了偏身子，探头望去，见果然是宋霖站在他身后，笑着摇摇头：「哪里的话，张小姐天真灿烂，这才是年轻女孩该有的样子。」
他说完这话，抬眼沖自己看了过来，还是那副笑容，「江总也在啊。」
第274章 把手续办了
此刻突然见到他站在这儿，江拾月有一瞬间的心虚。
昨天在萩山上那一出，大家都闹得很不好看，她一顿输出之后掉头就走了，而宋霖，自然是没追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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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是撕破脸皮不留后路了，事到如今，江拾月也不去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了，左右说都说了，还能再咽回去不成。
想到这里，她又挺直了背嵴，对着宋霖也是一点头：「宋总。」
张赫祖是不知道他们中间这些弯弯绕的，这会儿见他们两人跟酒桌上见面一样互相招唿，一时也觉得十分好笑。
「也不用这么避嫌吧，虽然说企业层面上是竞争关系，可晚上回去你们这不还是一个桌上吃饭嘛，这还宋总江总的。」
他是哈哈一笑，当事两人却只扯了扯嘴角，谁也没接这话，谁也没说破这事。
张扬是知道些内情的，此刻哎呀一声眼见着又要说什么了，江拾月立刻摁住她手，自己先站了起来：「抱歉啊张总，是我鲁莽了，这事都是我的错，是张扬看我们这边恰好能为贵司提供产品，她这才帮我牵线搭桥的。」
「张扬都是好意，这都是我着急了。」
她略略回头，「这要不然请张总和郑总先到我们工厂去考察考察，也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嘛。」
张扬双手搭在椅背上，一指张赫祖：「爸爸，你要敢说不行，晚上回去你可不许进家门。」
江拾月说得诚恳，再加上张扬的胡搅蛮缠，张赫祖只又哈哈一笑：「那老郑啊，你安排一下，这几天就先去看一看。」
他顿了一顿，看了眼宋霖，这才又继续说，「大家都是老熟人，咱们啊，这该走的流程都走一走，只要产品好价格优惠，在哪里订不是订呢。」
他说完又是哈哈一笑，宋霖也跟着点头：「张总说得是，那就先看胜奇的，再来看我们云程的，我们组建了新的研发团队，又拿了好几个发明专利，各种层面上，云程都是有信心跟胜奇一较高下的。」
他说完这话又看向江拾月，「江总可别介意啊，这公平竞争嘛，总要说说自的长处在哪里的。」
江拾月很想把包甩在他那张笑脸上，可此时此地显然是不适合发这份疯的，她也还能装得像个体面的老总一样，也微笑点头：「自然。」
她转头看向张扬：「那我们一起走？」
「好呀。」
张扬立马就站了起来，「你今天还有空吗？我们再一起去骑马好不好？」
江拾月点点头：「可以，下午我去马场找你吧，这儿还得回去开个短会。」
两人挽着手臂亲亲热热地走出了办公室，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张扬进去了，她就等在门口，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就感觉肩上被人一拍。
一回头，还能是谁，当然是宋霖。
江拾月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认为他又要来纠缠，又加上刚才的明交暗锋，她张嘴就准备喝退他。
可这次宋霖占了先机，他说：「什么时候去把手续办了吧。」
「啊？」
江拾月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手续？」
「什么手续？」宋霖反问，「你说什么手续，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离婚了。」
江拾月一口气被他堵住了，居然一下子张口结舌，喉咙里倒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来。
「那……那那，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要不然就今天下午，结婚证在你那边的吧，我去……」
「今天不行，今天肯定没号。」
江拾月一怔：「什么号？」
宋霖挠挠眉毛：「现在离婚都要预约你不知道吗，这号很难抢的，还有人买黄牛号呢。」
「黄牛号？离婚？」江拾月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听天方夜谭，「离婚这么难吗？为什么我们去结婚的时候没人卡？」
宋霖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你自己去民政局问去。」
江拾月一滞：「你怎么不去问？」
宋霖吸了口气，面上有些不耐烦：「我很忙，你不是空得很吗，还有时间骑马，你自己约好了告诉我时间，我到时候去不就行了。」
他说完这话掉头就要走，江拾月诶了声，想都没想就拽住了他胳膊：「你们云程家大业大，不会托人去取个离婚号吗？」
「呵。」
宋霖冷笑了声，扭头看她，「你当民政局我家开的啊？连离婚都要走后门，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不做这违法乱纪的事。」
「不是，你……」
江拾月又被他一堵，气性终于上来了，「你话不会好好说，老这么沖干什么。」
「沖吗？」
宋霖盯着她，「你不都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怎么到你自己头上你就受不了了呢？」
江拾月又被一堵，可是这话都被他说完了，她嘴张了几张都没找到一句能说的话，而宋霖看起来也是一副耐心耗尽的样子。
「结婚证在我那里，等你约好了时间告诉我，把证件都带上，直接一次办完。」
他此时说话十分干净利落，跟昨天那副黏黏煳煳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就先这样了，我等你通知。」
一直到宋霖转身离开，江拾月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大概是事情一下子顺利得出乎意料，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不自觉地挪出两步，看着宋霖的背影消失在了拐弯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好像是解脱，好像是释然，好像是自由，又好像是怅然若失。
她不禁嘆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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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约上了吗
「一个号都没有？」
江拾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把日期都挨个点了一遍，没有意外，每一个都是灰色的，能预约的这一个月，一个号都没有。
下个月呢，她划过去一看，下个月还不能预约。
「不是，这不纯纯有病吗！」
她简直想把做这的人揪出来打两拳，现在是月初，这离婚的号就放没了，那下个月不也还是约不到的意思吗？
约不上好就没法离婚，可这号根本就约不到，那谁还能去离婚？
她气得原地转了两圈，这这……这同意了跟没同意又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办不了手续啊。
不行，她江拾月，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她边转圈边抓乱了头髮，转到餐桌的时候，她坐了下来，拨出了第一个电话。
「关律师，在忙吗？」
「是这样的，宋霖现在同意离婚了，可我这号预约不上啊。」
「啊，一定得预约是吧，这不能直接去吗？」
「啊，你也要确认，那行，那麻烦你给我确认一下，这事越快越好，我真不想再拖下去了。」
挂完电话，她拧眉想了片刻，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能走走的后门，末了只能懈了口气，点开手机设了个闹钟，凌晨十二点准时起来刷号。
可这半夜十二点一过，她几乎把手机屏幕都戳烂了，依然没跳出来一个能预约的号。
接下来三天，江拾月几乎是每隔十分钟就刷新一次预约系统，不出意外，一无所获。
而此时，宋霖还火上浇油地发来了微信询问：【约上了吗？】。
本就焦心焦肺的江拾月一看这信息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想到没想就回復道：【约你大爷】。
发出去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立马就点了撤回，但对方应该是看见了，因为他很快就来了第二条微信：【我没大爷】。
江拾月啪一下就把手机合在了桌面上，倒把面前站着汇报的韦昌给吓了一跳，他捧着电脑问：「江总，我这……是哪里说错了吗？」
「不是，没有，抱歉。」
江拾月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手机没拿稳，你继续说。」
「啊，是这样的。」韦昌点开了一封邮件，「赫扬那边的联络你看了吧，后天他们会过来参观工厂，张总不来，採购的郑总，还有一个生产的王总，说是会一起过来。」
江拾月点点头：「我看见了，抄送到我这边了。」
韦昌：「赫扬的体量是前一家客户的三倍，能拿下赫扬，那就是胜奇绝处逢生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哪里不知道呢，赫扬的人能来，就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了。
低头翻过手机，屏幕上还是她和宋霖的聊天界面，她点了退出，离婚这事，等过完这槛再说也不迟。
…………
要说她和张扬，那也是前世的缘分，所以说老天爷在准备捏死你的前一刻，总还是会给你一次自救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个人了。
此时此刻的江拾月觉得，自己还欠着最后一把火。
周盛良之前的计划给了她一些启示，如果为了订单可以把客户拉进来入股的话，那为了降低成本也是可以把供应商拉进来入股的，前后一算，这道理是一样。
对于胜奇而言，如果能得到更好的成本，那企业在市场的竞争力也会大大增加。
这事无论怎么算，胜奇都不吃亏，唯一的难点就是股份该给多少。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江拾月只需要知道这个范围，然后去跟对方谈就行了。
怎么谈，韦昌说了，酒先喝到位，感情就有了，感情有了，再来谈利益。
江拾月以前是非常讨厌这种酒局的，一群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明明各怀鬼胎，偏还得装出一副肝胆相照必会携手披荆斩棘的模样。
但人在江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此时，韦昌朝她递了个眼神，江拾月勉强摁下心中的嫌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桌上一共她，韦昌，周岚，另一位就是核心元件供应商的大老闆，蔡守亮，和他的秘书，姓姚。
「蔡总，今天能和您坐在一起喝酒，实在是我三生有幸，这一杯酒我先敬您。」
她仰脖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蔡守亮跟周盛良差不多的年纪，都是五十多岁，但人长得远没有周盛良精神，一米六五的个头，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圆圆脑袋圆圆脸，一笑起来十分喜气。
他也举起举杯比了下：「还是周总福气好，你看这两个女人，一个如花一个似玉，我这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他只浅浅抿了口，又将酒杯放了下来，韦昌赶紧招唿大家吃菜，几人边吃边聊，席面上一时倒也热闹。
江拾月酒量不太行，白酒是喝不了的，后面就换成了红酒，至于周岚，前次的阴影还在，也不太敢喝，只一起举杯的时候意思几口，其他时候都在吃菜。
韦昌确实是个齐全人，这桌上全靠他撑着场面，一时道过往，一时展未来，在每个合适的点位都把蔡守亮捧得舒舒服服的，只把他哄得红光满面，笑声不断。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喝得差不多了，江拾月和韦昌交换了个眼神，示意该说正事了。
可这边还没开口呢，那边的蔡守亮却忽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还打了个酒嗝：「……今天啊，谢谢江总招待啊，不过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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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手腕，「我这啊，有门禁，回去得完了我家那河东狮啊可饶不了我。」
江拾月看了眼韦昌，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蔡总，这还早呢，九点都还没到，我们再下一场啊。」
姚秘书也站了起来，扶住了蔡守亮：「江总十点不到家啊，我们这帮下面的人都跟着不好受啊，这夺命追魂call要全公司打的，实在是不敢不敢。」
他面带无奈地连连拱手，「感谢胜奇的招待，我们改日再聚，再聚啊。」
他说着话就推开了椅子，扶着摇摇晃晃的蔡守亮要朝外走，话说到这里，江拾月再拦着就不合适了，只好也起身相送。
她和周岚跟着送到了楼下，看着他们上车离开才又回了包厢，看着一桌子的杯盘交错，江拾月心里涌上了一丝无力。
她扶着额头嘆了口气，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噁心，有点想吐的意思。
她立时捂着嘴就出了包厢，洗手间就在五米开外，没几步就走到了，只是进去呕了好半天，却只吐出几口酸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她慢慢直起身子走了出来，对着洗手台的镜子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忽地就万千委屈涌上心头，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瞎忙叨些什么。
胜奇的这堆烂事，到底为什么要落在她的头上，搞得她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团乱糟。
江敬中如今偏瘫在床上，自己又马上要跟宋霖离婚。
说她此刻人仰马翻一塌煳涂真是半点错都没有。
酒意上头，情绪汹涌袭来，那泪水是止都止不住了，她低头捂着脸无声嚎啕了会儿，手再放下来的时候，镜子里面多了一个人。
宋霖双手插袋，淡淡看着她：「不就是没约上离婚的号吗，至于哭成这样？」
第276章 要哭的人应该是他
江拾月本来泪水横亘了满脸，冷不丁地看见宋霖，短暂的惊愕过后，顿感十分狼狈。
她刷地抽出张擦手纸，胡乱在脸上摁了几下，也不接他这话，就跟没听见一样，掉头就要走。
宋霖一伸手臂拦住了她：「说说呗，人这个时候需要倾诉。」
江拾月不发一言，只又往外迈出两步，想要绕过去，宋霖也跟着走出两步，摆出一副今天说不清楚就别想过去的样子。
「你睫毛膏花了。」
他指指她的眼下，江拾月下意识就说不可能，转头就朝镜子里看去，眼下干干净净，别说睫毛膏了，连根毛都没有。
她终于没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推了推他横在半空的手：「怎么哪儿都有你。」
宋霖一耸肩：「不知道，兴许我们前缘未了吧。」
这话让江拾月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再次推了推他绷紧如石头的手臂，接着捂住了鼻子：「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
宋霖面色如常，半分酒意都没有，「我挺清醒的，但我看你好像有点上头。」
「关你什么事。」
江拾月刚才一顿嚎啕，情绪已经崩溃过一回，这会儿看见宋霖，只有满心的烦躁。
「你给我让开，挡在这儿干什么，我们都已经要离婚了，保持距离行吗？」
他再次一耸肩：「还没离呢，离了再说离了的事。」
「你……」
江拾月一时语塞，转头吐出口浊气，只怪这洗手间的进出口实在是太窄了，宋霖这长手一伸，她连个跑出去的位置都没有。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她再次抬头看向宋霖，「别折腾我了行吗，我真的很烦，也很忙，我没有那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再去放在你身上。」
宋霖只是低头看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
江拾月只觉得他的问题十分的可笑，「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前几天是你自己来说同意离婚的吧，你现在又来问我为什么？」
宋霖刚张嘴要说话，可她一句话都不想听了，当下一矮身，就想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去。
她自以为动作很快，可下一秒就被宋霖拦腰拎了起来，提着她就往外走去。
江拾月啊地尖叫一声：「救命……」
宋霖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推门就进了最近的一个包厢。
这屋里没有窗户，又没开灯，两人一进来瞬间就被黑暗吞没了，谁也看不见谁，只有感受对方激烈的喘息和扑鼻的酒意。
江拾月的嘴依然被捂着，只能呜呜呜地捶打着死不松手的宋霖。
「我还能怎么你。」宋霖呵地一笑，「还能要了你的命吗？喊救命就没必要了。」
江拾月被他紧紧地抵在墙上，膝盖顶着膝盖，半分都动弹不得。
她挣扎虽然剧烈，但无济于事，宋霖轻轻喘了口气：「江拾月。」
他手伸到她背后，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又唤了声，「江拾月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人一旦看不见，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
此时此刻，江拾月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剎那之间就像被水煮了一般，热意伴随着酒意，霎时席捲了全身。
她手攀住宋霖的手腕，勉强支住发软的身体，再次呜呜两声。
「你别叫，我就放手。」
江拾月点头，宋霖再次确认，「不叫，我才放手。」
他缓缓挪开了手掌，江拾月果然没吱声，可他手刚下到胸前，她再次大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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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救……」
宋霖二话不说，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嘴，再次堵住了她的叫喊。
他今天招待客户，其实喝了不少，但不知怎么的，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窝火，藉口出来上厕所抽了支烟，本就要回去，可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拾月捂着脸在水池前哭。
她哭什么？要哭的人是他才对吧。
她在萩山上把余韵文骂得狗血淋头，自己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呢？
被宋成川的沖天怒火差点给燎成了一把火，甚至连云程总经理的职务都给卸了，直接给降成了销售经理，要不然这饭局哪里要他来陪着。
他左面被江拾月恨着，右面被宋成川打着，说什么做什么样样都是错的，没人说他一句好话，所有的怒火都朝他一个人喷，他的万千委屈跟谁去说。
他也是人，心也会累，就想着不如就离了，大家都能解脱了。
可如今站在那儿，看着江拾月捂着脸，明明是在恸哭，肩膀耸动个不停，可偏偏一声嚎啕都没有。
他心跟着她肩膀耸动的节奏一下一下地疼着，几乎无法唿吸，就在最后一口气快接不上来的时候，江拾月放下了双手。
她的愕然，她的慌张全数被他镜子里看了个清清楚楚，好比此刻。
宋霖是个进攻型的人，此时既打定了主意，那就直接冲锋了。
江拾月脖子被迫仰起，双手抵住宋霖的胸膛，一开始还用力捶了几下，可宋霖哪里给她躲闪的机会，转瞬之间就撩拨地她腰软脚软，站都站不住了。
宋霖退出半寸，唇贴着她的唇，喃喃道：「江拾月，你虽然嘴硬，可身体却要诚实许多。」
他说着话又把她的腰紧紧箍住，不给她丝毫退却的机会，她本也无路可退，身后是铜墙，胸前是铁壁，又往哪里逃。
她连连喘出几口气：「你混蛋你，你放开我，你怎么能……」
「我怎么了，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那都是法律允许的。」
他说着话又要亲下来，江拾月脸往边上一偏就要躲，宋霖索性抬手把住她的脸不让动，不由分说就含住了她的唇。
辗转碾磨自不必说，但她牙关始终不肯松开，屏着一股不为所动的劲儿，虽然脸动不了，但眼睛可是瞪得很大。
宋霖也看着她，几息之后，唇忽然就挪了地方，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他这一下很轻，接着就忽然退后一步，放开了她。
江拾月腿下一阵发软，急忙反手撑住了墙壁才没滑下去，她垂眼看着地面，急促唿吸了好几下才再次抬头。
「宋霖你……」
「别离了。」
第277章 以后有事请联繫我的律师
江拾月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愕然：「不是，你……你这……三月天也没你善变吧。」
宋霖倾身过来，想要抵住她的额头，又被恼羞成怒的江拾月一手推开，她唇上水淋淋的，方才的激情还都腾在脸上。
他刚张嘴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周岚的喊声：「江拾月！江拾月你在哪儿呢？你人呢！」
江拾月立刻提声喊道：「我在这儿。」
「啊？」周岚听见了她的声音，「你在哪儿？」
「你快走开，有人来了。」
她立时推开了宋霖，这次他倒是没再纠缠，顺着她的力道直起了身子，江拾月也不再废话，顺着这道缝隙就闪到一边，开门出去了。
勐地从黑暗的环境到了这里，江拾月的眼睛短暂晃了晃才看清楚在洗手间门口晃来晃去的周岚。
她人原地没动，嘴上倒还是不停地地喊着：「江拾月，江拾月！你在哪儿啊……」
「这儿呢，跟个聋子似的，靠你收尸都难。」
她说着话就往原包厢走，周岚赶紧跟了上来：「你从哪儿出来的啊？诶江拾月听你说句人话可真难哪，你看看你……」
江拾月也不理她，只埋头朝前走，周岚边走边回头看，不一会儿就又见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定睛一看，哟，这不宋霖么。
「诶诶诶。」周岚怼怼江拾月的背，「你刚才是不是跟宋霖在一块儿？」
江拾月头都没回：「不是。」
周岚切了声：「骗谁呢，我都看见他了，他就跟在后面，我看……」
「你看什么？」江拾月勐地一回头，直直地盯着她，「该看见的时候跟瞎了一样，不该看见的时候又长了千里眼了。」
「哦哟哦哟。」
周岚哪里惧她，只快走一步挽上了她的手臂，嬉皮笑脸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今天要离婚，明天就又睡到……」
她没能说完，江拾月唰地一下抓住了她的嘴：「再敢多说一个字。」
韦昌已经结了帐出来，迎着她们走了过来：「江总，周总，我们走吧。」
江拾月点点头，警告地看了眼周岚，这才当先朝前走去，韦昌紧随其后，嘆了口气：「这蔡守亮也是个奸滑的，估计也是知道胜奇的意思，要不然怎么就赶在我们要开口的时候抽身走了。」
江拾月哪里不知道这些，但腿长在人家身上，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你这几天再约约他，我们这边话是一定要说出口的，他也不吃亏啊，要真入股了，这笔帐他也是算得清的，现在么……」
她缓步迈下楼梯，「他不过乔一乔罢了，谁不想拿个好价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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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让利啊。」
三人俱被这声吓了一跳，抬头往声音来的地方看去，还能是谁，当然是宋霖。
他趴在楼梯栏杆上，对着他们摆了摆手，「我以拾月的名义注资入股，多少钱多少股份你们说了算，怎么样？」
…………
赫扬这一次参观，总体还算顺利，当然，江拾月自认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张扬的全程陪同。
郑总一水的好话，但要紧的事是一件都没说。
「你们做点事情怎么这么费劲，这还不能定，还要干嘛啊？」
张扬最先对这车轱辘话没了耐心，她一推水杯，「你还做不了主？」
郑总满脸的笑：「一切都听张总的，我们这汇总好了还是要等他签字的嘛。」
江拾月拍拍张扬的手：「凡事都有个过程，相信郑总会给我们好消息的。」
郑总哈哈两声：「是是，江总说的是，这我们工厂和产品都看完了，下一步就是提交报价了，我们看看报价再说嘛。」
江拾月自然是说好：「那也差不多饭点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郑总却站了起来：「下次下次吧，我这还要回去开会呢，咱们这事不也是早汇报早好嘛。」
「也不差这一会儿吧。」江拾月也跟着站了起来，「随便吃点儿，我已经订好了。」
「真不用了。」
郑总边说边往外走，「等咱们事成了，真成了合作伙伴了，吃饭还不是随时随地的事吗？」
几个人跟着他出了会议室，一路送到工厂门口，江拾月徐徐吐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笑着回头挽住了张扬的手往里走：「你下午呢，要忙些什么？我们去逛逛街啊。」
张扬哎呀了声：「改天吧，下午我妈叫我陪她去买东西，这都讲好了。」
江拾月点点头：「那行，那一起吃个饭呗，吃完我送你回去。」
依旧是江拾月开车，带着张扬去了市中心的综合体，两人简单吃了个午饭，她又开车把张扬送了回去。
「你跟宋霖，手续办好了吗？」
张扬是知道两人决定要离婚了，边刷手机边问，「这签个字领个证很快的事吧？」
说到这个，江拾月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了，她真是从没见过像宋霖这么反覆无常的人。
这离婚抢不到号另说，他当天晚上回去又发了信息来：【我感觉我们的关系还能再抢救抢救】。
江拾月当时的回覆真就只有【？】能表示自己的无语。
宋霖：【我说真的，反正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你就拿着这钱去注资胜奇，我可以给你三个亿，你看呢？】。
他还问她怎么看，她真是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三顿饭三个主意，逗她玩儿呢。
【以后有事请联繫我的律师】。
她发完这句话就直接把他拉黑了，多说一句都是要血压升到一百八的程度。
江拾月看看后视镜，打了右转向灯转了弯：「现在离婚可烦了，我都抢了十几天的号了，一个号都没抢到。」
张扬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只奇怪地问：「这还要抢号？」
江拾月便把离婚抢号难的事情大概讲了讲，张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打开手机开始戳戳点点起来。
不几分钟，她啊地叫了声：「找到了！」
江拾月：「找到什么？」
「你看。」张扬把手机递过来，「这上面有人说，抢不到号就直接去现场排队取号，有很大概率是可以把办理的。」
「这这，这还有。」
她又往下滑了几条，「这说是可以网上起诉离婚，然后出什么调解书之类的就算是离了。」
「是吗？」
江拾月靠边停了车，接过张扬的手机看了看，接着就摁开了自己的手机，拨出了电话。
「关律师，是这样，麻烦你帮我联繫下宋霖，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
第278章 打官司都买一送一
关茂荣这次是被堵在了云程楼下，前台美女笑容甜蜜，讲话也十分客气，就是说出来的内容就有那么些不中听了。
「抱歉，关先生，我们也是按上面的指令办事，您现在被禁止进入云程，您跟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关茂荣面上也带着笑：「那我就在这儿打个电话，你这座机可以直接打到小宋总那边吧？」
美女摇摇头：「打不到，我没有权限。」
关茂荣哦了声，回身一指大堂里面的沙发：「那我坐这儿等，这总行吧？难不成你们还要叫保安赶我走？」
美女犹豫了下：「坐……自然是可以坐的，那请便吧。」
她看着关茂荣落座下来，拎起了座机电话：「罗助，那律师不肯走，说是要在楼下等着。」
罗良俊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他抻着脖子看了看宋霖的办公室，此刻门倒是开着，但里面的人的心情是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宋成川说到底也是做做样子，明面上说把宋霖降成了销售经理，但这连办公室都懒得折腾，回到总经理的位置上说不定就是明天一早的事。
毕竟目前宋霖就是云程唯一的接班人，这总不至于把这么大个企业送到道馆里去吧。
宋家父子是怎么闹翻的，罗良俊虽然不知道详情的，但大概是晓得的，毕竟他和老吴这铁骨铮铮的战友情还是能派上几分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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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十分有先见之明的就通知前台拦住关茂荣，这不，人果然就来了。
他站了起来，先老闆之忧而忧是一个助理的岗位职责，此刻，到他云程罗助出场的时候了。
罗良俊转身就出了办公室，两分钟之后就到达了一楼大厅。
他打眼一瞧，就看见了正襟危坐的关茂荣，他一身正装，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也不知道在敲打些什么。
平心而论，这么一看，这姓关的律师确实也是个人中龙凤，这来来往往的女员工没有不多看他一眼的。
还有熟悉点的直接凑到他跟前问：「诶诶，罗助，那帅哥谁啊，新员工？」
罗良俊冷笑一声看她：「帅吗？你先问问自己长了几个头给宋总拧？」
他说完这话就大步朝前走去，直接站定在了关茂荣面前：「关律师。」
关茂荣抬头：「罗助。」
他把电脑放在一边，也站了起来，「我来找宋总，他在吗？」
罗良俊沖他一笑：「在不在的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不想见你。」
关茂荣哦了声，随即瞭然点头：「可以理解，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最后走到起诉离婚那一步，那不是更难看吗？」
「那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关茂荣直接打断了他：「这是我们三个之间的事情。」
「啊？」罗良俊被他一绕，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你们三个人？」
「对啊。」
到底是律师，说这种瞎话也是一脸的正经，「我是拾月的代理律师，怎么不是我们三个人的呢？」
罗良俊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虽然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这关茂荣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吧，这不是生怕别人不误会吗？
他此时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先见之明这，这混话要是让宋霖听见了，最后还不知道谁倒霉呢。
可他还没庆幸完，就见目前的关茂荣忽地挑眉一笑，接着还抬了抬下巴，最后又说：「是不是宋总？你看我这是不是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咱们这三个人啊，就趁早把这事给办妥了，大家都解脱不是吗？」
罗良俊汗毛一下子竖了满背，他没敢回头，可来人却先走到了他身边。
「你算什么都东西？」
很好，罗良俊心一下就死了，最不该来的人来了，最不该听见的人，这下全都听见了。
「宋总……」
他下意识地喊了宋霖一声，但对方此时显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来给他。
「关茂荣，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盘算，我警告你，不要来掺和我们家里的事情，你要实在没官司可打，给农民工讨薪去会吗？」
关茂荣面色依然十分平静：「误会了宋总，我这纯属是帮帮拾月的，胜奇的委託标的挺大，我这是送给她的服务。」
宋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挺有意思，那关律师还挺高风亮节啊，连打官司都买一送一。」
关茂荣摆摆手：「哪里的话，都是为客户服务，只要拾月满意，我这跑跑腿磨磨嘴皮子的事，不算什么。」
宋霖偏过头又冷笑了声：「拾月？」
他舌头顶了顶腮帮，这次看向关茂荣的眼神更冷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唿她的名字？」
「我？」关茂荣指指自己，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拾月让我跟你说，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她要直接去办手续。」
宋霖迈进一步，几乎是顶着关茂荣的鼻子：「我应该之前跟你说过，有什么事情让江拾月自己来跟我说，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到我面前来蹦哒。」
关茂荣一根手指把宋霖往后顶了顶：「那这个就要你自己克服了，拾月说她不想再跟你多说一句话，只求尽快把事情办完，以后也不要再有所牵扯了。」
他退回两步，对着宋霖又是一笑：「那宋总，明天早上九点还请准时过去，带好结婚，户口本，身份……」
「我带你妈！」
宋霖几步上前，挥拳勐地砸向关茂荣的面门，后者没有防备，一下就被他掀翻在了地上。
「宋总！」
罗良俊短暂怔愣过后立马就上前来拽他，但宋霖此刻已经被气昏了头，哪里还是他能拽得住的。
砰！
又是一拳下去，关茂荣的鼻子被打出了血，人也又往后仰了仰。
「别打了，宋总！」
罗良俊见拉不住他，只能后退一步拉住了他的腰，同时又朝后大喊，「保安，保安！」
第279章 掌握了主动权
周岚敲敲桌子：「我其实觉得那天宋霖说那主意不错，你拿着他的钱来注资，胜奇再给股份你，这多好啊。」
「你看啊。」
她一本正经地开始份分析起来，「你这现在本来就管着胜奇呢，现在成了胜奇的股东了，这不是在这儿管起来腰杆也挺得直吗？」
江拾月正在看韦昌发过来的报表，左一个财务右一个销售的，正是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偏偏周岚还在这里添乱，搞得她更加烦躁。
她翻了周岚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要真没事啊，就去车间转转，想想那些库存的销路，干点儿正事行吗。」
周岚颇不以为然地哼了声，抱臂靠回了椅子里：「你看你，就是抓不住主要矛盾，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那是销售吗？」
江拾月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哟，说说你的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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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啊，只要胜奇资金鍊不断，能苟一天是一天，熬到我爸出来，那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她说得认真，江拾月眨眨眼睛笑了声：「我居然还能指望你说出句人话来。」
「诶江拾月你！」
周岚一下恼了，起身就要探过来抓她头髮，江拾月人往后一仰，坐在椅子上就往后滚出几米远。
周岚正要绕过来继续追，桌上的手机却先响了，她低头一看：「关茂荣？」
江拾月心中一跳，她知道他下午就去云程找宋霖了，椅子咕噜噜一响，她快速驶到了桌边，在周岚之前先捞过了手机。
「喂，关律师，怎么样了？」
关茂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环境音也有些嘈杂。
「江总，我这边……」
他忽然一顿，这停顿让江拾月觉出些异常来，她说：「出什么事了吗？」
「我被宋霖打了，现在在派出所。」
「什么！」
江拾月霍地起身，抬脚就往外走，「那个派出所？你被打得严重吗？宋霖呢？」
关茂荣把派出所的位置报给了她：「脸上挨了几拳，宋霖在问话，还没出来。」
江拾月已经走进了电梯，听见他这么说才微微松了口气，只还没答话呢，就又听见关茂荣说：「拾月，我要先验伤，而且，我不和解。」
她抬手摁了一楼，默了默才说：「等我到了再说，行吗？」
半个小时后，江拾月赶到了派出所，一下车才觉出这里有几分熟悉，这不就是上次辛晚晴狠揍她那前男友时，两人被带来的派出所嘛。
她这会儿也没时间感慨了，当下只小跑往办事大厅赶，一进门就先看见了罗良俊。
他正在打电话，一见江拾月进来立马就迎了上去，三言两语说完了电话，拉着她就走到了一边。
「江小姐，这事不能完全怪宋总，那姓关的说话实在是太挑衅了，连我听了都很冒火啊。」
他把两人的冲突原因简单说了说，其实江拾月哪里会不知道呢，关茂荣本来就是去替她谈离婚的，还能因为什么闹起来呢。
「可是，就算这样，宋霖他也不能打人吧，这是犯罪。」
江拾月把大厅里看了个遍，没看见关茂荣也没看见宋霖，「他们人呢？」
「姓关的也进去了，有可能先调解吧，我也不清楚，云程的律师还有五分钟到。」
江拾月立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他被打得严重吗？」
「有什么严不严重的，就脸上挨了几拳呗。」
罗良俊显然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他恨恨一扬手，「就挨了这么几下还要报警，真是有够输不起的，不想被人打就管住自己那张嘴呗。」
他哼了声，「我看他后面还且要挨打呢。」
江拾月也哼了声：「你行了你，都这时候了，逞这口舌之快还有什么用，关茂荣可是跟我说了，他不和解。」
「他不和解什么他不和解，一个小律师，还要翻天不成，要不是他对你心怀不轨，宋总至于气成那样吗？」
罗良俊越说越生气，「这警察都是直接去云程带走的人，那么多人看宋总上了警车走了，这公司里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呢。」
江拾月抿了抿唇没说话，只听见罗良俊又嘆了口气，「退一万步说，江小姐，你就非得跟宋总离婚吗？你们俩这日子好好不挺好的，就非得闹成这鸡飞狗跳的模样吗？」
江拾月眉头不由地一蹙：「罗助，别把这帽子扣到我头上，我不是做错事那个人。」
「是是。」
罗良俊一见她脸色变了，立时找补，「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可惜，你看你和宋总多配啊，再没有比这更才子佳人的良配了。」
他这边废话刚说完，关茂荣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江拾月赶紧迎了上去：「关律师，你没事吧，打得严重吗？还疼不疼？」
关茂荣看了眼后面跟过来的罗良俊，指指自己肿胀的左眼和淤青的嘴角：「破相了吗？」
江拾月急忙摆手说没有：「这都是皮外伤，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处理一下，没几天就好了。」
关茂荣又看了眼罗良俊，拉着江拾月到了另外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我这个伤，最多也就是个轻微，但他把我打成这样，如果我拒不和解，宋霖大概率是要行政拘留的。」
「行政拘留？」
江拾月不是很明白这代表什么，「是要坐牢的意思吗？」
关茂荣：「严格意义上不算，关几天也就出来了，但是这事，好说不好听，云程的少东家被拘留了，这信息一旦传了出去，外面怎么说谁都控制不了。这不管是对云程，还是对宋霖自己，影响不言而喻。」
他再次看了眼不远处的罗良俊，把江拾月往自己这边揽了揽，「我有个想法，说给你听听。」
江拾月看着他那张五颜六色的脸点了点头：「你说。」
「宋霖不想被拘留，云程不想宋霖被拘留，而我现在手上，掌握了他是否会被拘留的主动权。」
江拾月好像有点懂了：「你的意思是？」
关茂荣本来要笑，但一扯嘴角就嘶地一声捂住了，他顿了顿才说：「我的意思是，只要宋霖同意离婚，我就和解，他要是还死咬着不松口，那就让他进去清醒清醒。」
第280章 他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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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说完这话，云程的律师就到了。
还是上次帮辛晚晴处理事情的那位，他进去没多久，就领着宋霖一起出来了。
罗良俊立马迎了上去，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边说边回头看她和关茂荣两个人。
关茂荣推了推她，轻声说：「你要是真心想和他离婚，那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不然宋霖这一天三个主意，明摆着就是拖时间，受损失的是你。」
江拾月初初听见他这个主意，这会子还没缓过劲来，她知道关茂荣说得没错，这应该就是她摆脱宋霖最好的机会。
她看向宋霖，对方也正看着她。
他脸上还有几分余怒，显然刚才在里面的问话也十分地不愉快，可就在两人视线交错的一瞬间，他眼眶好像红了，甚至带了些委屈，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始终都没说一句话。
江拾月心里蓦地一疼，又想起刚才关茂荣出的主意，忽然就有些不敢看他了。
这时候，关茂荣又在她身后说：「你要是觉得可以，我现在就过去跟他说。」
她垂下了眼睛，嘴唇嗫喏着，最后却说了句：「再说吧。」
「什么再说吧。」关茂荣比她还着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再说吧我这两拳就白挨了。」
他忽然烦躁地啧了声，江拾月扭头看他：「抱歉，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好。」
关茂荣的表情有些狰狞，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收起那不耐的表情，又想挤出些笑容来。
「我当然理解，只是好不容易来了个能一次成功的机会，我替你着急罢了。」
江拾月嗯了声：「那今天就先不跟他们谈吧，这行政拘留也不是马上要的吧？」
「还是看我们这边意见，如果你现在决定了，那我现在就可以去办。」
江拾月沉默着没说话，关茂荣等了会儿见她这样，态度也软了下来，口风一换，捂着伤处，「不过我也确实要先去处理下伤口，我这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好今天没戴眼镜……」
他说着话忽然停住了，抬手就想把江拾月揽在身后，可他动作慢了一步，人已经被宋霖一扯抓走了。
江拾月惊唿了声，下意识就用手肘往后一击，接着就听见了熟悉的闷哼声。
「你……」
她扭头一看，宋霖一手捂着肋下，一手抓着她朝外走，脚下半分停顿都没有。
「你干嘛呀，啧你放手啊，这里是派出所，你再这样我叫人啦。」
「你叫吧。」
宋霖不为所动，甚至还冷笑了声，「你最好让他们现在就把我枪毙，你都能让这么个东西三番两次地来气我，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两人拉拉扯扯地到了门外角落处，宋霖抬头看了眼摄像头的位置，身子一转，就把江拾月挡在了暗处。
「那姓关的就是欠揍，我不光今天要打他，下次他如果再敢在我面前来蹦跶，我打断他的腿。」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显见气得狠了，江拾月被他箍着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气也慢慢上来了。
「神经病啊你，你怎么这么喜欢没事找事，你把他打伤打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宋霖哼了声：「那他再三再四地来噁心我到底什么意思？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他这话属实有几分不讲道理了，江拾月差点气笑了：「你这话说得跟三岁小孩一样，你成熟点行吗？」
她抬手将他往后一推，「我很忙，没那么多空闲跟你在这里瞎折腾，而且，离婚这事都是我们双方谈好的了，你自己又变卦，我实在是不想再听你这些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了。」
「什么叫车轱辘话？江拾月我问你，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这铁了心地就是要离婚，离婚！」
「你……」
江拾月被他这胡搅蛮缠一时也搞得说不出话来，到现在了还来问她为什么离婚，这话两人说得还不够多吗？
「宋霖，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再跟你多废话的原因。」
江拾月仰头看着他依旧恼怒的脸，自己却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深吸口气，背靠在墙壁上，垂手立着，也不再去推他了。
「关茂荣是我的律师，是我签了委託书，委託他跟你谈这些事情的。」
「委託什么委託，这事情就该我们两个人谈，他算什么东西，他来跟我谈他……」
说来说去还是回到这里，江拾月是真的说累了，她立在原处，看着宋霖的嘴一张一合，却忽然一句都听不到了。
「宋霖，婚，我是一定要离的。」
她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这就是今天明天的事，总会来的，你不肯也就是一时，总也拖不了一世的。」
宋霖果然就不再说话了，只定定看着她，江拾月垂眼看着他外套上第四个纽扣，继续说：「与其闹得这么不愉快，与其今天打明天骂，闹得人尽皆知，不如就体面的分开，不好吗？」
宋霖唇抿得很紧，胸膛连连起伏几下：「江拾月，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是吧？」
「我……」
「江总！」
江拾月停住话头，探身出来就看见了关茂荣，他指指自己，又指指宋霖。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关茂荣的主意确实就是目前的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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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也转身去看，一见是关茂荣，方才未熄灭的火又腾地烧了起来，他抬脚就要过去，却被身后的江拾月一下拽住了。
「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那关茂荣就不追究你打他的责任，如果你不来……」
第281章 就看值不值得
宋霖回身看向她：「不来的话怎么样？」
江拾月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关茂荣，又看回了宋霖：「那他就不和解，要你拘留。」
「呵。」
好半天，宋霖才哼出这么一声，他指指自己，「我？他？他想拘留我？」
江拾月只点点头：「你打人了，还把人打成这样，他要你承担法律责任，这是他的权利。」
「呵。」
宋霖又是一声哼，「他怎么这么多权利，我看他就是被打得还不够狠。」
他说完这话掉头就往关茂荣那边快步走去，江拾月连够了几下都没够到他人，只能也迅速也追了上去。
「宋霖你又要干什么！这里是派出所，你疯了你，你别……」
她哪里拽得住宋霖，只能又朝关茂荣大喊，「关律师你快走，他疯了他，你快走啊。」
可关茂荣只来得及往大厅里埋了半步，宋霖的拳头就再次砸到了他的面门上。
「宋霖！」
江拾月如何能拉得住已然失去理智的宋霖，还好罗良俊和那律师见状也立即赶了出来，这才合力把人拉到了一边。
见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她这才又赶紧去查看关茂荣的情况，他此时捂着另一只眼睛，胸膛也急剧起伏着，显见也是气得不清了。
「关律师，你没事吧，你这你这眼睛，我看看……」
她本抬手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关茂荣一下推开了手，他迈步上前，指着宋霖就是破口大骂：「你太猖狂了你，这里是派出所门口，你都敢出手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法律，还有没有法律！」
宋霖哼地冷笑了声，指着他又要上前，好歹是被罗良俊两人给拉住了。
他人不能动，嘴上却是半分都不饶人：「我眼里有没有法律不关你的事，但我看你是没什么礼义廉耻的，心里惦念着有妇之夫，还撺掇她和我离婚，还到我门前来挑衅，故意激怒我，再用这事来要挟我离婚，你打的好算盘啊。」
关茂荣脸上一下就青红交加，但他一个惯使嘴上功夫的律师，如何会被这种话梗住呢，不一会儿就哈哈两声：「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江拾月铁了心要跟你离婚了，你这样的人，永远只会把错处归在别人头上，不管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别人的问题。」
宋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但身子被两人合力拽住了，只能徒劳地伸了几下脚：「你知道什么你就在你那里放屁，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行了！」
江拾月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快步走到宋霖面前，想到没想啪地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这一下极重，声音也很大，把他打得头都偏过半边，把周围几人都打得愣在了原地。
「江小姐你……」
罗良俊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又把宋霖往后拖了几步，「你这你这……」
他看着宋霖脸上逐渐横亘出来的五指印，又反过来安抚宋霖：「宋总，没事没事，这这你千万别生气，你们这之间有误会啊，误会……」
「江拾月，你为了这个狗男人打我？啊？」
宋霖一开始似乎是不敢相信，说话声音轻若不可闻，但最后那个『啊』字是彻底吼了出来，罗良俊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几个人这会纠缠的功夫，民警也从里面跑了出来，迅速分开了这两拨人，只宋霖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站着的江拾月，又问：「你说话啊，江拾月，你说话啊。」
「我无话可说，宋霖，我也不想再跟你说一句话了。」
江拾月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你别再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了，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关茂荣此时也不再说话，只偏过头冷哼了声，宋霖的脸崩得很紧，好像下一秒就会裂开了似的。
江拾月倒退了一步：「我刚才说的话依然算数，明天一早就去把手续办了，你打关律师这事就一笔勾销。」
宋霖：「要是我不去呢？」
「你不去？」
关茂荣哼地笑了声，「你总共打我三拳，我让你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
「宋总！」
罗良俊一见来人，顿时松了口气，他这一声唿唤，宋成川已经站到了几人之间，先看了眼宋霖，再看了眼关茂荣，最后看向了民警。
他满脸的笑：「抱歉啊警官，这都不懂事瞎闹呢，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领着他们外边说几句话。」
民警点点头，指指这两个人又进去了。
宋成川又瞪了眼宋霖，这才看向关茂荣：「关律师，你先让我知道知道吧，我这深耕吴城这么多年，今天也想见识见识。」
关茂荣看了他一眼，偏过头：「你们财大气粗，倒是在派出所门口这就想威胁我啊？」
「那可不敢，云程上上下下都是守法公民，那是绝对不敢做这黑社会的事。」
宋成川一指那监控，「你看这还拍着呢，说话都是要负责任的。」
关茂荣又是一哼，但只抿了抿唇没说话，宋成川却上前一步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势：「你刚才说三拳，是吧？你开个价吧，多少我都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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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你的钱？」
关茂荣此时也在气头上，再加上江拾月还站在一边，他如何能被这钱砸下来，「我一定……」
「关茂荣。」
宋成川一抬手，没让他再往下说，「你还年轻，这案子，有得做呢，何必卡在这一件事上。」
「当然……」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根雪茄点燃了，徐徐吐出个烟圈，「吴城之外天地还很大，哪里都是去得的。」
「毕竟么，你在吴城这么多年也是有口碑的，舍了这里的基础再去别处，我相信也是很快就就可以起来的，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他又抽了一口，扫了眼江拾月，「就看这一切对你来说值不值得了。」
「你……」
关茂荣还没能说话，就被江拾月往后拽了一步，她站在了他身前，抬眼看向宋成川：「这跟关律师没关系，这都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想离婚罢了，是宋霖一直纠缠不放。」
宋成川冷冷看了她一眼，哼了声，转身朝着宋霖就开骂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就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光荣啊。」
骂完宋霖，他又看回江拾月：「明天早上九点是吧，准时到。」
第282章 到时候了
「宋霖，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回去的路上，宋成川几乎是骂了一路，但宋霖始终一言不发，临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一把揪住宋霖的衣领，「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什么？」
宋霖终于转过头来看他：「我管你说什么？」
「你……」
宋成川强压住的脾气终于再也摁不住了，抬手就要扇他巴掌，但临到他脸边的时候又停住了，末了又恨恨放下，「你到底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就这么个女人，就把你搞成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明天就去把婚给我离了！」
宋霖又偏头看向窗外：「我不去，你答应的你去。」
「你……」
宋成川这次是真忍不了了，手啪啪啪地就照着他后脑勺打了上去，「你不去不要紧，我砍了你的手去签字。」
「好啊。」
宋霖此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砍了我脑袋去都不要紧，我自己是绝对不会去的。」
「你……」
宋成川已经不记得今天这是自己第几次语塞了，他真是快被自己这儿子气出脑出血了。
「我……我真是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两个玩意儿，我真是，我真是……」
他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副驾驶的罗良俊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宋总，这关茂说话确实过分，小宋总也是一时气不过才打人的，事出有因。」
「什么有因没因！」
宋成川的手指恨不得戳到罗良俊的眼睛里，「你一个助理，不知道该怎么协助上司的工作吗？居然让这些男男女女的私事闹到了公司来，还闹得这么难看，像话吗你！」
罗良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都是我工作不到位，绝不会再有下次，我保证！」
车子缓缓停下，宋成川深唿吸了好几次：「明天早上八点半，我来接你，你要是不去，我就直接把胜奇给一把薅倒了，也给你们俩一个痛快，省得天天在这儿过家家还以为自己情深义重呢。」
「你……」
宋霖立刻转过头来要说话，但宋成川已经开门下车了，他立刻也开车门追了下去：「爸，你别这样……」
「我哪样？」
宋成川转头过来，「我还没死呢，云程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想看见那局面，明早就去把婚给我离了，晚一分钟都不行。」
「爸，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屁我听你说，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听了吗？我以前尊重你，不想管你那些儿女情长，可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云程我如何能放心地交到你手里？」
宋成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再次指指他，「你做不了决定，我替你做，做错事不要紧，人都会犯错，及时止损就行了。」
「你和江拾月，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
次日八点，关茂荣就等在了江拾月楼下。
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这房子一时也没顾得上买，暂时还是住在了江敬中这老房子里。
时间还早，关茂荣拉下化妆镜，摸了摸依旧肿胀的眼睛，再次在心里把宋霖骂了个狗血淋头。
随即他又冷笑了声，什么云程小宋总，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草包罢了，几句话一激就跳成这样，如今着主动权不就到了自己手里了。
周盛良那边已经在递交取保候审了，这边江拾月再离了婚，那能让他关茂荣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江拾月……」
他喃喃念出她的名字，凝神想了片刻，昨天宋成川虽然是答应了，但今天宋霖会不会来还不好说，毕竟折腾了这么久都不肯离婚，自己不和解这招也不是一定就管用。
宋成川最后那几句话说得确实没错，自己这胳膊拧大腿的事也只能速战速决，趁着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一鼓作气地就把这事给解决了才行。
他如果真的正面跟云程刚起来，虽一时能占上风，但最后损兵折将的肯定是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这个度该如何把握，就是个问题了。
目前来看，宋成川是要这两人离婚的，自己这一招应该是恰好合了他的心意，那今天去，既要不拂了他的面子，又要快刀斩乱麻地把事情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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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上墨镜挡住了双眼，拿出手机给江拾月发去了微信：【我在你家楼下了，我们一辆车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了移窗推开的声音，关茂荣下车，抬头朝上看去，见果然是江拾月，她沖他挥挥手，随即低头在手机上戳戳点点起来。
消息很快到达，他低头一看：【十分钟，马上下来】。
他点进输入框：【不着急】。
点了发送，他再度抬头，想也跟江拾月挥挥手，可刚才的窗口哪里还有人，只白色的窗帘被风颳到了外面，一飒一飒地飘着。
他手抬到半空，干干地推了推墨镜，此时楼道门恰好开了，他嵴背一挺，嘴角微微一扯正要笑，出来的却是个老阿姨。
那老阿姨一抬头也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墨镜男，站在这老旧小区里，属实十分违和。
关茂荣的笑容也没收回，对着阿姨点点头，那阿姨略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个笑容，就出门左转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关茂荣哪里在意这些，又站了十分钟，江拾月果然踩点下来了。
她还有些喘，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要过来，让你久等了。」
「没事。」
关茂荣走到副驾驶那边，体贴地替她拉开了车门，「早高峰嘛，我们一辆车走省点事。」
江拾月点点头，笑着说了声谢谢，低头上了车。
第283章 我去见他
他们两个是顺利出发，汇进了早高峰滚滚的车流之中。
可宋成川到湖心别墅却是跑了个空，开门的是孙姨，她一脸的诧异：「宋总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吃过早饭了吗？我这……」
宋成川往里面看：「宋霖呢，起来没有？」
孙姨赶紧说：「昨天先生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它去哪里了。」
「没回来？」宋成川推开她就往里走，几步上了二楼，径直推开了主卧半掩着的房门。
房间里确实空无一人，窗户倒是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带到了外面，一飒一飒地飘着。
他转身又问跟上来的孙姨：「他人呢？」
孙姨答得为难：「我是真不知道，先生去哪里也从来不跟我说，我这也不好问啊。」
宋成川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湖面，思忖片刻，一个转身就出了房间。
时间到了九点，江拾月已经站在了民政局门口，她看看手机，又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并没看到宋霖父子的身影。
「他们怎么还没到？」江拾月心里有些打鼓了，「不会不来了吧？」
关茂荣拉着她站到了一边：「应该不会，可能堵在路上了，你打个电话问问？」
江拾月摇摇头：「他的号码我都拉黑了，还是你打吧。」
「行。」
可是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通倒是通的，但始终无人接听。
关茂荣挂断了电话，虽说对这种情况也有了心理准备，但没到最后一刻，总还是抱有希望的。
他朝里一指：「你去里面坐会儿吧，我在这里等，说不准一会儿就来了。」
江拾月本想摇头，但一转念又说：「那我去里面先问问怎么取号吧，也不知道这人来了能不能办。」
当下一人在门口等着，一人去民政局里面排队去了，而宋成川这边，依然没找到宋霖的人。
电话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眼看着就到了九点，他心里的火越冒越大。
老吴看了看后视镜里他那张即将要龟裂的脸，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要不然，去严老师那里看一眼？」
「去那里干什么！」
宋成川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可转念一想，这小子还真有可能跑到严淑华那边去，毕竟这家里也就只有她能跟自己对一对了。
「那行吧，先去那边看看。」
车子重又朝运河边开去，四十分钟后终于停在了巷口。
宋成川一刻都没耽误，立时下车快步走进了小巷，可进了门两层楼一转，家里又是半个人影都没有，严淑华的轮椅也不在家。
毫无意外的，打她电话也没接，就连小保姆的电话也没人接。
「这大清早的，一个个都去哪儿了。」
宋成川单手叉腰，又挨个把这几人电话都打了一遍，末了依然无人接听，他电话越打越气，抬脚就把边上一张方凳踹了个底朝天。
「真是没一个能给我省点心的！」
九点五十，江拾月从里面走了出来，眉头紧皱，一脸恼火。
关茂荣迎了上来：「怎么了？不给号啊？」
江拾月点点头：「我在那儿磨了好久，那工作人员就是不松口，说只办理取到号的，不是，现在离个婚都这么难吗？这不强买强卖吗？」
她说着话又朝里看了看，「这不是婚姻自由吗？你们这法律到底还管不管啊？」
关茂荣没忍住笑了：「自由是自由，流程是流程啊，凡事也都得按照规章制度来。」
江拾月吁出口闷气：「什么规章制度，那号又抢不到，到这儿又不给办，那这不是就不给离婚嘛！」
她前后看了看，「宋霖人呢，还没来吗？」
「还没联繫上。」
江拾月的肩膀眼见着就塌了：「这来了又能怎么样，左右都还是不让办啊。」
关茂荣想了想，从包里掏出张纸：「今天要真办不了，那也必须得把这离婚协议书给签了，回头直接网上诉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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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的好字还没说出口，眼角余光就看见了迎面走来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她有些奇怪，定睛一看却吓了一跳，居然是保姆推着严淑华来了。
「奶奶，你……你怎么来了？」
她立刻迎了上去，扶着严淑华站了起来，「你这……你这……」
她嗫喏半天，最后垂下了眼睛：「你知道啦？」
严淑华哼了声：「你们两个是厉害得很，各有各的主意，也不把我这老太婆当回事了。」
「我没有。」
江拾月垂下头，面对严淑华，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在的，「奶奶，我不跟你说，只是不想你担心，这是我和宋霖之间的事，我们两个能处理好。」
「哪里处理好了？」严淑华眼睛一瞪，面孔一板，「到底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两个人走到离婚的地步？啊？」
江拾月垂着头沉默不语，严淑华忽然又放柔了声音，「不管什么事，那都得沟通解决是不是，你们俩这分居了，话也说不了几句，这多伤感情啊。」
她拍拍江拾月的手，「听奶奶一句话，咱们就坐下来，好好地把这些事情给谈一谈，这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奶奶。」
好一会儿，江拾月终于抬头看向她，「宋霖在你那儿吗？」
严淑华问：「你要是想好好跟他见面谈一谈，我就带你去，你如果还是这样铁了心要离婚，那就先缓一缓，情绪上头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不理智的，你说我说得是不是这里道理？」
江拾月转头看向关茂荣，朝他伸出手，后者会意，上前一步，还将那离婚协议书对摺了放到她手中。
江拾月把纸放进了包里，转而扶着严淑华的手：「奶奶，我听你的，我去见他，有话好好说。」
「诶诶诶，好好，这才好。」
严淑华终于绽出丝笑容，跟着她坐回了轮椅上，一只手还牵着她的手不放，「小夫妻吵吵闹闹也是寻常，既然好不容易结了这良缘，可不好轻易地就说离婚离婚这两个字，伤感情哪。」
江拾月没说什么具体的，只嗯嗯啊啊应了两声，三人打车离开，路上她给关茂荣发了微信：【关律师，今天就先这样，我去和宋霖见面，尽量把这协议签了】。
他的回覆很快到了：【我就跟在你们后面呢，一起去吧，我不放心。】。
第284章 不说话先打人
宋成川在老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没找到人，其实宋霖就坐在老屋后面的码头上。
一夜未睡。
江拾月的态度如此坚决，坚决到他都有些无计可施了。
不过，打关茂荣那几拳，他并不后悔，甚至觉得打少了，要不是有法律的束缚，他就该直接给那狗屁律师摁进这运河里沖沖脑瓜子里的坏水。
不过就挨了这么几拳，居然还敢用谅解这事来逼迫他和江拾月离婚，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以为长了嘴就可以胡说八道了。
他蹲在码头上，随手掸灭了菸灰，看着那几滴星火掉入水中，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又抽了一口，正准备再次掸菸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狗叫。
调头一看，是只黑白色的边牧。
它自己一个端端正正的坐着，见他看过来又汪汪叫了几声。
宋霖别过身子，沖它吹了记口哨：「嘿，你打哪儿来的？」
那狗头左边一歪，右边一歪，又沖他汪汪叫了两声。
宋霖前后左右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他又问：「你主人呢？你自己出来的？」
这话一说完，那狗腾地站了起来，几息之间就冲到了他的脚边，爪子一抬就搭在了他的腿上，尾巴摇得快要原地起飞了。
宋霖被它这一来倒是吓了一跳，人不自觉往后一仰，险些滑了下去。
他哦哟两声，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几步就迈了上去，站回了小道上。
那狗也是有意思，一见他上去了，它也跟着上去了，绕着他的脚边直打转，舌头唿哧唿哧地甩来甩去。
宋霖有些嫌弃地退了一步：「呵，你这口水，可别沾我身上。」
那狗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果真就收起了舌头，也不再跳了，再度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但还是依旧仰头看着他，乌黑的眼珠滴熘熘转个不停。
宋霖呵地笑了，自己倒是先蹲了下来，手在狗脑袋上唿了几下：「说正经的，你这是走丢了呀还是自己出来遛弯儿啊？」
「汪，汪汪。」
那狗又叫了两声，忽然挪了挪身子，挡在了下码头的地方。
宋霖一愣，接着就明白了：「你个小玩意儿，这是以为我要寻死呢？」
他哈哈笑了两声，「挺好，挺好，这世上总还有人在意我死活呢。」
他朝它一伸手，那狗也几步颠了过来，一抬爪子放在了他手心里，宋霖哟了声：「你到底是人是狗啊？高考的时候坐我前座了吧？」
他握着它爪子晃了几晃，「相逢就是缘，请你吃口肉啊。」
半小时后，江拾月跟着严淑华看到的就是这这副场景。
宋霖手里捧着一大盒炸鸡，他吃一块，又往空中抛一块，他旁边的那只狗就一跃而起，一口咬住那块炸鸡，嚼都不嚼就咽了下去。
见它吃完，他又拿了一块出来，在手上晃了晃，这次往更远处抛去，那狗就跟一道闪电一般纵身一跃，在空中吞下那块炸鸡之后就迅速落了下来，快跑几步坐回了宋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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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淑华哟了声：「这谁家的小狗啊？这么乖。」
宋霖动作一滞，脖子一转，果然就看见了江拾月，她站在严淑华旁边，视线却放在那边牧身上。
他摸摸狗头：「不知道，突然来的，怕我跳河。」
他抬手一指，「生拉硬拽把我从那码头上喊上来的。」
严淑华偏头看了眼江拾月，这才骂道：「满嘴的胡说八道，这大运河还少你一个堵漏的不成，还跳上河了，多大点事要死要活的。」
宋霖哼哼两声：「生不如死。」
「你行了你。」
严淑华拉着江拾月到了他跟前，又把江拾月往前一推，「这人我是给你带来了，你们今天这话可要好好说，不许再说那些气话了，啊。」
这两人都没说话，严淑华啧一声，抬手照着宋霖脑袋就是一下，「听没听见啊？」
宋霖偏过头，这才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我只能保证我自己，她我可不敢讲。」
啪。
严淑华又是一下：「你这第一句就说错了。」
宋霖捂着后脑勺：「你说就说，老动手干什么。」
他瞟了眼江拾月，「老的少的都一样毛病，不说话先打人。」
严淑华呵呵两声，拿起江拾月的手照着他脑袋又是两下：「我看你就是打的少了，多打打才知道张嘴能说什么人话。」
「奶奶……」
江拾月挣扎着想把自己手给抽出来，可严淑华这力气是真的大，哪里是她这三猫领两狗的本事能够甩开的。
这会子功夫，严淑华拉着她的手又捶了宋霖几下，这次他却是一言不发地受了。
「行了。」
严淑华把她往前又推了一步，直接撞进了宋霖怀里，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江拾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腰已经被宋霖控住了。
她立时撑着他的胸膛退出一步远，宋霖没有纠缠，直接就松了手。
可她往后退的这一步，却没想到踩在了这狗爪子上，小狗嗷呜一声惨叫，吓得江拾月又往前窜了两步，再次扑进了宋霖怀里。
她转头去看，那狗早已连连退出几步远，只一只前爪微微抬着，应该就是刚才被她踩到的爪子。
「对不起啊。」
江拾月觉得十分抱歉，「你这没事吧，我看看。」
那边牧好像是听懂了，三只脚颠啊颠地到了她跟前，把那爪子伸了出来，竟真的让她来看。
「呀。」
江拾月十分惊讶，赶紧蹲了下来揉揉它的前爪，「你能听懂我说话？你叫什么？」
边牧汪汪两声，宋霖立在一边凉凉接话：「它该是叫汪汪，刚才我问它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江拾月没理他，只继续跟这小狗说话：「你主人呢？你是不是走丢了？你去我家吧，做我的小狗。」
「先到先得啊。」宋霖哼了声，「要走也是去我家，要做也是先做我的狗。」
江拾月摸狗头的手一滞，还没说话呢，就听宋霖又说：「要不然你也回我家，那它就是我们两个的狗了。」
第285章 你别动，我下去
江拾月终于回头看他：「我以为我们早就说好了。」
宋霖摇头：「有字据吗？」
「你……」
江拾月被他一噎，又堵得说不出话来，扭头就想找严淑华，可左右看了一圈，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啊。
不是，这老太太不是腿脚不好吗，这怎么一下走得这么快。
只是当下也不是想这事的时候，江拾月一下站了起来，转身正对着宋霖，深吸了口气。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说这车轱辘话的，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你爸妈也不认可我，对我始终是戴着有色眼镜的。」
「我爸妈你不用管他们，日子是我们两个过的。」
宋霖上前一步想拉她手，但江拾月只往后避了避，眉头紧皱看着他：「是吗？宋霖，是这样吗？你真的能脱离你父母吗？你看看你自己手上有点一切，哪样不是他们给你的，你凭什么说日子是我们两个人过的？」
宋霖一时语塞：「可……可我也不能没苦硬吃吧，我爸妈就给了我这样的起点，难道我非要带着你街头卖鸭脖子才能证明我能自力更生吗？」
「不是，你这……什么卖鸭脖子，你还带着我……」
江拾月差点被他绕了进去，「你别跑题行吗，我们讨论的是这个事情吗？」
宋霖抬腕看了看时间：「我饿了，先吃个饭吧，昨天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我就在这河岸边坐到了天亮，滴水未进。」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你……你是不是有病？」
「你再多骂我一个字，我真的要发病了。」他抚了抚额头，「头有点晕，可能要先来个低血糖。」
江拾月抿着唇看他这胡搅蛮缠的样子，一时只觉得十分无语，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人朝她招手。
她定睛一看，是关茂荣，他也到了，站在两栋房子之间的弄堂里，朝她招了招手。
江拾月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宋霖看到了她的动作，也想转头去看，被她立刻拉住了：「走，吃饭。」
她眼神一转，见弄堂里又没了关茂荣的身影，估计是躲进了暗处，这才当先一步朝前走去，宋霖也立马跟了上来，和那边牧一翘一翘地跟在后面。
走出几步，江拾月停了下来：「你要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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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宋霖一耸肩，「你知道的，我不挑食。」
那张离婚协议还在她包里躺着，今天这字是一定要签到的，要趁这吃饭的功夫把这事情给了了，最好找个有包厢的，免得起了冲突还要被人看笑话。
这也快十一点了，吃个午饭也行。
她打开手机，搜了搜附近的餐馆，找定一家就继续闷头朝前走，这一人一狗还是跟在身后，她心头沉重，这宋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边走还边逗狗，一会儿吹口哨，一会儿打响指的。
他的轻松愉快让她更恼火，在宋霖面前，她一向是不隐藏自己的情绪的，此刻也是一样。
她一回头瞪着他：「快点走，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宋霖摸摸鼻子没说什么，只等江拾月转过头去之后才沖边牧挤出个鬼脸，无声比了个『好兇』的嘴型。
这时候，江拾月又勐地掉过头来，眼神比刚才更为兇狠，宋霖立刻垂头做乖顺状，但过了好几秒都没听到她的嗔骂，有些奇怪地抬眼看去。
她却根本没在看他，越过他朝后看去，脸色一下就变了：「那……那人是不是要……」
宋霖也转头朝后看，一下也是大惊失色，刚才他站的码头上，此刻站着一个女人，长发随风舞着，摇摇晃晃地站着，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水面上。
江拾月终于喊出了声：「她要寻死！」
她喊完这句话就立马朝后跑去，宋霖连连伸手都没拉住她，只能跟着也跑了过去。
这几十米的距离，他们两人还没赶到，那女人已经跳下去了，江拾月啊一声短促尖叫，宋霖已经超过了她，沖在了前面。
比他更快的是那边牧，它跟一支箭一般电光火石之间就赶到了码头上，纵身一跃进了水里，东刨西刨一顿之后又一个勐子扎了下去。
江拾月眼着它的两只后爪在水面上扑腾了一会儿，狗头又迅速露了出来，往左游了十米之后，转身朝着他俩大声叫了起来。
江拾月一下就懂了，她这会儿也已经跑到了码头上：「在哪儿在哪儿？」
她想都没想，就想跳下去救人，被宋霖一把拽住了：「你别动，我下去，你快报警。」
他说完这话就扑通一声跳了下去，都没给江拾月反应的时间，她在码头上愣了两秒才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她这边三言两语说完了事情，就请警察赶紧过来，那边打眼一敲，宋霖还在水里扑腾。
边牧时不时地叫唤两声，再潜下去看两眼在探出头来，宋霖这会儿已经游到了地方，也一个勐子扎了下去。
江拾月立刻走到了最边上，屏住口气等着他把人带上来，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水面上依然毫无动静。
她心越抬越高，朝边牧喊道：「快快，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狗果真又潜入了水里，只是它这边头刚刚下去，不远处就有人唿啦一声破水而出。
是宋霖！
他带着一人往码头这边游过来，江拾月这才觉得吊起的心通一下落了地。
「宋霖宋霖，这边这边。」
江拾月蹲下来拼命朝他挥手，「宋霖！」
边牧也往那边游了过去，宋霖一只手夹着那女人，另一只手在不间断的划水。
那女人居然还清醒着，大概是刚才那股要寻死的劲儿过去了，如今死死地攀在宋霖的胳膊上，半分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游泳是件非常费体力的事情，尤其是还带着这么个刚刚从鬼门关上跑了一遭回来的人，此刻她的求生欲，到达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江拾月明显能看出来，宋霖游得越来越吃力了，但他依然努力游到了码头边，已经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了。
江拾月立马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宋霖正要抬手的一瞬间，那女人忽地摁住他脑袋站了起来，抢先抓住了江拾月的手！
第286章 宋霖！
那女人的力气极大，这一抓几乎把江拾月都给拖下水去了。
她立时手掌撑地，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码头石板上，身子拼命朝后仰，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那女人一只手死命拽着她，另一只手还死命摁着宋霖的头，她往码头上扑棱的这一会会功夫里，宋霖整个人都是被压在水里面的。
江拾月急得不行，可都到这时候了，只能拼了命地把那女人往上面脱，那边牧也迅速游了过来，居然也怼在那女人背后推她。
场面虽然紧急，江拾月也是慌得心都要蹦出胸膛，但其实才刚刚过去七八分钟。
几方努力之下，那女人终于上半身伏趴在了码头上，只是还紧紧握着江拾月的手，还没松开。
江拾月一只眼睛看着她的情况，另一只眼睛紧紧盯着水面，可好一会儿都没见宋霖浮上来，她有些慌了，大声喊道：「宋霖，宋霖！」
刚才他被摁进去的地方依然平静无波，半点都不像有人的样子，江拾月立刻掰开那女人的手，上半个身子几乎伏在了水面上：「宋霖，宋霖！」
依旧是那边牧，再次潜入了水中，江拾月从来没觉得几秒钟是如此的漫长。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剧烈喘气的同时咽了几口口水，不行，她不能等了，她要自己下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叫喊声：「是你这儿溺水吗？人呢？救上来了吗？」
江拾月立马回头去看，放下松了一大口气，是警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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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河里，河里还有一个人！」
她指着水面，字不成句地喊着，「是救人的那个，被……被压下去了……」
警察边答应着边上了码头，几人分头行动，落水女子和江拾月很快被挪到了岸上，两人协同下水去找宋霖。
就在这时，边牧勐地从不远处伸出头来，朝着这边大声叫，江拾月立刻指着那边喊：「在那里在那里。」
方位定了找人就很快了，警察下水没一会就带着宋霖出来了。
两人一人一个手臂拖着他，很快就游到了岸边，江拾月扑了上去，见他双眼紧闭，半分生息都没了。
「宋霖，宋霖，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推搡着他的手臂，但很快被警察拉开了，当中一人已经开始给他做心肺復甦了。
江拾月只觉得自己手脚半分力气都没有了，一下瘫软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还觉得度秒如年的时间瞬间就跟流水一样沖刷了过来，她看着宋霖的胸膛被一下一下地挤压着，但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她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看见医护人员把他放上了担架，抬着就往外跑。
又看见那落水的女人也被担架抬走了，她脖子僵僵转过，视线跟着那两个担架出了弄堂，一时竟然忘了反应。
「你没事吧？」
一个警察俯身拍拍她，「需要帮忙吗？」
江拾月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勐地醒过神来，双手撑地就要站起来。
那警察赶紧扶着她站了起来，她这才一转身，跌跌撞撞地追着那担架出去了。
可等她追出巷口的时候，救护车在她眼前开走了，她追喊了几声，但哪里还会有人等她呢。
她此刻已然清醒了，掏出手机就要叫车，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江总，这是怎么了，宋霖呢？」
江拾月转头一看，除了关茂荣还能是谁。
「我……」
她一张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好一会儿才说，「你开车了吧，送我去医院。」
路上，江拾月一言不发，关茂荣偏头看了她好几眼：「我刚才没在，去上厕所了，这是怎么了？我回来的时候见岸边上还有警察，是……」
他顿了顿才说，「是宋霖出什么事了吗？」
江拾月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定定地看着窗外，关茂荣等了会儿见她依旧没说话，又提声喊道：「江总？」
江拾月这才恍然回神，转头看向关茂荣：「什么？你说什么？」
关茂荣一笑，又把自己问题问了一遍，江拾月这才哦了声：「我们……我们刚才在运河边上撞见个人跳河，宋霖他……」
她卡在这里一会儿，声音一下就颤抖了，「他……他下去救人，结果自己溺水了，他溺水了……」
她此时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他还没醒，他他……他被那女的摁了下去，他他溺水了，他怎么会溺水了，他会游泳的啊，他不会死吧？他……」
她反反覆覆地说着这几句话，边说边哭，情绪一下就崩溃了。
关茂荣安慰了几句也没什么效果，就想打灯靠边停车，可江拾月一听见那转向灯的声音，马上喊住他：「别……别停车，快去医院。」
他只能又打了灯，继续朝前开去，这么一来，江拾月倒是不再哭了，只不断地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直接开门下了车，都没顾得上跟关茂荣打招唿，快步朝门诊大楼跑去。
「诶，你这……」
关茂荣本还想再说几句话，可这么一停的功夫，后面跟着的车已经此起彼伏地摁起了喇叭，他朝后看了看，只能先驱车离开了。
第287章 你什么时候醒的？
江拾月最后在急诊找到了宋霖，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床头柜上的监护仪滴滴滴地响着。
急诊室里忙成一片，这里哭那里笑，护士忙得脚不沾地，只江拾月静静地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
刚才她问了，医生说人没事了，好在救得及时，后面再拍拍片照照ct什么的就行，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她一路上揪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再加上在关茂荣车上已经痛哭过一回，此刻情绪还算平静。
她慢慢在床边坐下，轻轻推了推他手臂：「宋霖。」
他没醒，连睫毛都没动一动，像是睡熟了。
江拾月又推推他：「我真的被你吓死了，看你在水里怎么都浮不上来，我都以为……我差点以为……」
她停住了，忽地哽咽起来，稳了稳心神又忽然笑了，「我看你也是不行，都没那狗厉害，我跟你说，你跟那女人都要感谢那条边牧，人家那才是浪里白条，一扎一个准……」
她又停住了，「哎呀，那小狗还留在码头上呢，怎么办，不会自己一个人走掉了吧，这我回头去哪儿找它啊，它这救命之恩，你总得报一报吧。」
她这乱七八糟地说着，终于想起了那跳河的女人，对啊，她呢？
江拾月起身在急诊室里看了一圈，没看见她，可是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没看见她，毕竟刚才那种慌乱的情况，她好像也没看清楚那女人的脸。
如今局面尚稳，江拾月也终于回过味来，方才的情况实在是危急又冤枉。
危急的是生死就在一线之间，冤枉的是宋霖险些为了救她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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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生气，转身几步又走回了宋霖床边，砰地坐了下去。
「宋霖。」
她再次推了推他，见他依旧没醒，心里泛起了嘀咕，可看那监护仪，一切数据都很正常，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她微微皱起眉头，先摸了摸他的脉，这不砰砰跳着呢么，可怎么这么左叫右叫都没反应呢。
正好床边一个护士经过，江拾月连忙喊住她：「你好，他这个怎么一直不醒啊？」
护士看了眼：「别担心，刚才醒过的，可能是脱力了，睡得熟了些。」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刚才那情况，宋霖确实是拼命去救了，甚至还差点力竭埋在了这千年运河里。
护士又匆匆走了，江拾月转身又走回了宋霖身边，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
医院顶灯白亮，把宋霖的脸又照得苍白了几分，江拾月定定看着他，蓦地发现他好像瘦了许多。
两颊上的肉几乎都没有了，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的刀刻斧凿一般，更加深刻。
宋霖其人，说话做事总是挂着架子，想是云程小宋总的名号太过拿款儿，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拿鼻孔看人的。
「几分刻薄。」
江拾月垂下眼睛，喃喃说出了这句辛晚晴对她的评价。
刻薄吗？有一说一，她是没这么觉出他的刻薄来，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闹脾气，而宋霖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哄着，很多时候江拾月觉得他就要爆发了，可他很快就会调整好情绪，对她笑脸相迎。
许是刚才险些天人永隔，江拾月如今站在这儿，能想起来的都是宋霖的好处，特别是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句话都不说，就显得更可爱了些。
她拉着凳子坐近了些，犹豫了下，抬手附在了宋霖的手上轻轻握了握，默了片刻才说：「宋霖，你真没醒啊？」
她凑上前去对着他耳朵吹了吹，他还是岿然不动，这觉，睡得未免也太熟了些。
可想起他刚才的九死一生，又庆幸他现在只是在睡觉。
「我说啊。」
她重又坐了回去，她塌了肩，人靠在了病床上，双手托着下巴嘆出口气。
「宋霖，我刚才真怕你再也上不来了，要不是警察来得及时，我肯定也跳下救你了。」
她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掏了出来，顺着一根根手指摸了过去，「我要是跳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但要是找不到，那我就陪着你一起下去，总好过一个人孤单。」
顿了会儿，她又自说自话地摇摇头，「这话说得也不对，你我都要离婚了，凭什么还要我陪你上路呢。」
「也不是。」
她再次摇头，「你要是算见义勇为，那我下水救你这事应该也算见义勇为吧？」
「我要是见义勇为英勇献身了，那我这荣誉给谁呢？给我爸吗？我听说这好像都是些子女高考加分之类的优惠，给我爸也没用啊。」
「那要是……」
她一下滞住了，垂眼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鼻子一酸，「要是我的孩子没掉，这会儿功夫……」
她在心里算了算，「应该恰好是要出生的时候了。」
江拾月嘴角微微上扬：「那时候孙姨给我算过，说孩子生在春末夏初是最好的了，不热不冷，坐月子也舒服，说……」
她一下哽住了，停在这里好半天都没能说下去，有些痛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长好了，但不能碰，一碰那痂就裂个口子，钻心的疼痛就会再次席捲全身。
「我……」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调整了会儿才再次开口，「你是男人，你不会懂的。」
江拾月放开他的手，刚想要坐直身子，可人却突然被一股力往前一拉，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栽在了病床上。
「我感同身受。」
江拾月一愣，抬眼就看见了宋霖一片清明的眼神：「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宋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掏了掏耳朵：「你朝我吹气的时候。」
「那时候你就醒了？那你怎么一动不动啊？」
宋霖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一时酥麻，动不了了。」
「你……」
江拾月没想到他这时候了还能满嘴胡话，抬手照着他胸口就是一圈，这一下明明很轻，但宋霖立刻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捂着胸口说：「我这肺里可呛水了，你这一拳我现在恐怕是承受不了了。」
她半信半疑，但也确实不敢再动手了，只白了他一眼，起身摁了铃。
医生很快就来了，再次简单检查之后，给宋霖开了肺部ct，让尽快去把这检查做了，要确认肺部有没有受损。
救护车是就近送来的，没把他送到吴城医院，江拾月拿着这检查通知有些犹豫：「这里也不知道医生水平怎么样，要不然去吴城医院把，你家在那里不是有vip吗？」
宋霖慢慢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别了，这要是让我家里知道了，又是多余的麻烦。」
他看了眼江拾月，「我妈那啰嗦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拾月立时扶住他，听这话也哼了声：「谁能说得对你妈？」
「你啊。」
宋霖握着她的手朝前走，「上次在萩山上你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你忘了？」
她扁扁嘴没说话，宋霖替她说了：「我知道，这是她咎由自取，你忍她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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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只哼了声没说话，两人正要走出你急诊室门口的时候，身前忽然蹦出一道身影，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们身前。
第288章 你不必替她磕头
江拾月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面退了半步，又被宋霖拦腰扶住。
人来人往的急诊室里，这人一跪极为扎眼，很快就就有人围了上来。
跪在地上的是个五十上下的中年女人，面容憔悴，双眼通红，此时忽然又连连磕了两个头，江拾月这下更是被吓得不轻，立时俯身要扶她起来。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她边说话边扯着那女人起来，可对方膝盖死死地钉在地上，半分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接着又是两个砰砰两个响头，这才抬起那黄干黑瘦的脸，哽咽着说：「谢谢谢谢，感谢……感谢你救了我女儿的命。」
江拾月和宋霖对视了一眼，原来是这家属来了。
江拾月依然要扶她起来：「你起来说话，你这样，我们真受不起。」
「没有没有，受得起受得起，要不是这位先生，我女儿指定就没了，就没了。」
她囫囵抹了把脸上的泪，依旧跪着不肯起来，「所有的费用都我来，都我来。」
江拾月扯了几扯还是没能把她拉起来，只能回头看向宋霖：「你说句话啊。」
大家听这女人几句话，也都大体上知道了怎么回事，也纷纷劝她起来再说，只宋霖眉头微微一皱：「她人呢？」
「哦哦，她，她……」
中年女人抬手一指，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急诊室门口的一张床，上面躺着个人，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你不必替她磕头，要谢也是她自己来。」
不知怎么的，他脸色很不好，连唇角都抿得很紧，说完这话就径直走出了急诊室，看都没再看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眼。
围观众人一时都愣了，左看看这依旧跪在地上的女人，右看看大步朝前迈步走的宋霖，这什么意思？
江拾月只能匆匆丢下句话：「真别跪了，你快起来吧。」
她说完就快步追上了宋霖，在上扶梯的时候又转头看回急诊室，那女人已经被人扶着站了起来，也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两个。
「你这是怎么了？」
江拾月有些不懂了，「你看她妈妈都跪下了，人家总归也是来道谢的，你这多少有些不给人面子了。」
「面子？」宋霖一哼，「有我命重要吗？」
江拾月一时张口结舌，直到ct室门口才又开口问：「在水下，你救她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宋霖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先进去做检查了，等他们里里外外一顿检查结束之后再回到急诊室，江拾月这才知道了事情经过。
病房里但凡还睁着眼的都目送着他们两人里面走，江拾月被这集中且热切的目光搞得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有个年轻人拿着手机先叫了出来：「嘿，英雄啊，见义勇为，真棒！」
说完他就鼓起了掌，他这一鼓，后面许多人都跟着哦哦地喊着鼓起了掌，急诊室里一时掌声雷动，又迅速被护士给压了下来。
「小点儿声，病人还要休息呢。」
她这一叫，大家又立即收声，只突然又有许多人凑上来跟宋霖合照，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咔擦咔擦换了好几轮了。
「可以了，可以了。」
宋霖摆着手倒退两步，拉过被挤到一边的江拾月，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场面把他也搞得有些懵，被人拱到这里，难免要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了。
「这没什么。」他让开了一个又要挤上来拍照的人，「我相信在场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下水去救的，毕竟谁也没有办法看着一条生命自在自己眼前消逝。」
他揽着江拾月的肩，「就这样吧，这里都是病人，还是不要喧譁。」
话说到这里，本也差不多了，只是现在八卦的人实在太多，又都是些想说就要说的，当即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声音：「那被救的人呢，亲自跟你道谢了吗？刚才磕头的是她妈吧。」
这话一说，众人又都看向刚才那个床位，只见刚才还躺着的人现在端正坐在床上，只那磕头的母亲却是不见了踪影。
江拾月现在才看清她的脸，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上下，苍白瘦削，嘴角向下深深地垂着，半分年轻人的蓬勃朝气都没有。
此刻，众人都朝她看去，她却忽地又躺回了床上，蒙头一盖没了声音。
急诊室里霎时针落可闻，这是唱的哪出，这人看上去也不是个不晓事的孩子了，怎么还这副德行。
大家这才回过味来，刚才宋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替她磕头，要谢也是她自己来。」
看来这被救的姑娘，确实有几分不知好歹，这她妈妈替她磕多少个头，这本人大概都是不领情的啊。
众人又看回了宋霖，又皆是一愣，面前只有一道布帘拉了个严严实实，哪里还有宋霖的影子。
有好事之人还想掀开帘子问两句，却被别人拉住了，这被救的忘恩负义，这救人的显然也不愿意多说，这旁人再去多废话，显然就有些不知进退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当事人都避开了，他们这些观众还有什么可看的，正准备各归各位的时候，身后忽然又响起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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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你和她不一样
这声叫喊极为惨烈，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连练回头去看，却是刚才那磕头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想把床上的女孩揪下来，可那女孩却怎么都不肯下来，此刻拽着床，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有话好好说，你这不能打孩子啊。」
有离得近的人立马上去劝，「这孩子也刚从鬼门关上回来，还懵着呢，你让她缓缓，缓缓再说啊。」
刚才还形容憔悴的女人此刻满脸通红，一边把那女孩往下拽，一边说：「这三天两头的寻死啊，我们一家都被她折腾的人仰马翻，我这不过是让她过去给人道声谢，她就是不肯，死都不肯啊！」
那女孩死死拽着床边的围栏，一边哭嚎一边挣扎，怎么都不肯下来，那女人越拉越气，眼见着脸就通红了。
闹成这样，上来劝的人是越来越多了，那女人许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实在让自己丢脸，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下，啪！
这一下声音很大，众人看着那女孩被打偏过去的脸上迅速浮出了五指印，原本闹哄哄的急诊室再度陷入死寂。
女人还想抬手打第二下，被身边的人给扯住了：「不能打不能打，这么大的孩子可不能再打了，人家要面子的呀。」
「她要什么面子！她要什么面子！」
刚才还委顿疲惫的女人此刻像发了疯一样，手颤抖着指向那女孩，「我们供她吃供她穿，穷尽心血供她上学，她呢？她呢！」
「考学考学考不上，上班上班上不了，做这也不行，做那也不行，一说起来样样都是我们这做父母的错，说句重话就要寻死觅活的，今天跳楼明天跳河，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啊！」
那女人说着话又想冲上去打她，只被身边人拉着，只能无奈哭嚎，「你要死就死个痛快吧，行吗？带着我跟你爸，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死，省得活着还要被你折磨。」
她叫着叫着瘫软了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边捶着地边哭，这次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床上的女孩此刻转过头来，那五指印还横亘在脸上，人却是冷哼一声：「你要死你死好了，怪在我头上做什么，我要死是我的事，你管我做什么。」
地上的女人恨恨指着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家务事属实难搞，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女孩冷笑一声还要说话，但却被人打断了。
「你要死就死远点，别自己明明就是吓唬人的，根本不想死，却要把别人害死。」
大家一转头，宋霖推开围在病床边的人群，冷冷看着那女孩。
「在水里的时候，你被水草缠住了脚，我帮你解开的时候，你那副样子可不像要寻死。」
「我拉着你上岸，你使劲往我身上踩，恨不得踩下去顶着你出水，你那是要死？」
「临到码头，我看你是求生意识是前所未有的强了，还能一把将我摁下水，先够住了我老婆的手，一定要先上岸才行。」
他说到这里停了好长一会儿，只等那女孩的脸被众人看得青一片白一片了之后才哼了声，「你真要死，何必要等到我们两个发现你之后跳下去，挺大个人了，还拿死不死这事来威胁父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啊。」
他话说到这里，再没人敢说一个字了，大家看看那女孩，又看看宋霖，最后看着原本在地上哭嚎的女人擦擦泪，站了起来。
她再度走到了宋霖跟前，一步又想跪下去，被宋霖一手拉住了。
「你不用跪，这不是你的事。」
女人泪如泉涌，嘴唇哆嗦着：「不，是我们管教无方，我们教出这么个孩子，害人不浅哪。」
她边说边哭边摇头，「是我们……」
「当然是你们！」女孩突然暴起，手指着女人，尖声叫道，「当然是你们害的，说着样样都是为了我好，说着为了我怎么怎么样，但从来不问我到底要什么，我报的志愿也要给我改了，我录取的学校也不让我去，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她哭叫着忽然尖叫起来，可没叫几声呢，人忽然一下定住了，接着直挺挺地就倒了回去。
「撅过去了撅过去了，叫医生，叫医生啊！」
好在这是在医院，没一会儿呢，医护就都过来了，赶走了人群，拉上了布帘。
那女人慌忙站了回去，好半天都没见出来。
这场闹剧戛然而止，急诊室又只能听见监护仪的滴滴声，没了刚才的吵闹。
宋霖和江拾月也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他坐在床边，扯了扯自己手腕上的姓名条，一时没说话。
江拾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模样，一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想到刚才那女孩歇斯底里的模样，江拾月忽然想到了自己，她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样无论如何都无法自洽，后来被周盛良送出国才慢慢好了起来。
「其实……」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指甲，停在这里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我能理解她。」
宋霖抬眼看了看她：「你和她不一样。」
片刻，江拾月才摇摇头：「没有不一样，都是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可能她也抗争过的。」
她说着话回头看向那张病床，「只是没有结果，最后才走上这条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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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页
「江拾月，不必给这种行为找藉口，就算她有百样苦衷，也不是她作践自己，折磨父母，甚至要伤害他人性命的理由。」
宋霖脸依旧板着，「你跟她，截然不同，你要真跳楼了，那也是说下就下，绝不会这样反反覆覆的折磨人。」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临了翻了个白眼：「真是谢谢你夸我，我要是寻死，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宋霖默了默才说：「对不起，我这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生气这女孩子选择抗争的方式，今天我是运气好，有边牧，警察也到得及时，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这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江拾月也没办法再替那女孩说话了，她再次转过头想看看那边的情况，发现布帘已经拉开了，医护推着仪器走了出来，那女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医生身后，频频点头。
没多一会儿，医护就都走开了，女人正要转身，可恰在这时候和江拾月视线对上了，她脚步一滞，忽地就朝这边走了几步。
可这时候，布帘里面应该是有人在叫她，她勐地停住了脚步回身去看，几息之后又扭头过来看了看江拾月，仓促朝她一笑，又转回了布帘子里。
她正想收回视线，忽地嵴背一挺，脖子往前探了探。
不是，那在门口跟护士说话的人，好像是罗良俊吧。
她一下站了起来，推了推宋霖：「你这特助可真是闻风而动，转瞬就到啊。」
第290章 发展cp粉
宋霖皱着眉头任罗良俊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见他几乎要哭出来了，这才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宋总，宋总，我的天，我的天。」
罗良俊嘴里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话，还眼含热泪，表情激动，一副差点和宋霖天人永隔的样子。
最后还是宋霖实在忍不了了，一把推开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刷到视频了呀。」
罗良俊掏出手机，点开视频给他看，可不就是宋霖么。
他被围在中间，正在说那两句场面话：「我相信在场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下水去救的，毕竟谁也没有办法看着一条生命自在自己眼前消逝。」
罗良俊啧啧两声：「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宋总，这话说得多好，简直就是我们云程精神的最佳代言人。」
他关了手机，「我立刻就给发视频这人发了私信，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这哪里还敢耽搁，赶紧就过来了。」
宋霖觉出些不对来：「你要干什么？」
罗良俊一脸无辜：「我什么都不干啊。」
他扶着宋霖再度坐回了床上，「接下来的事情我就干不了了，咱们公司的公关部来干，说是媒体都联繫好了。」
江拾月啊了声：「联繫媒体？干什么，做宣发啊？这是要把他救人这事大肆宣传吗？」
罗良俊笑着点点头：「目前是这样打算，你看现在这网络环境，大家的道德标准那都是卡在样板戏范畴的，你要说云程接班人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那还得了，我估计都要有微博超话。」
江拾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你们云程，还真是物尽其用，广开财路啊。」
宋霖只摇摇头：「不行，我没空，让他们滚蛋。」
罗良俊该是听惯了这种话，面上表情分毫未动：「不麻烦的宋总，你只用笑一笑，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跟视频里面一样，就那样就行了，公关部的人会自己搞定的。」
宋霖依然冷脸摇头：「我说了，不行。」
罗良俊就跟没听见似的，伸头朝外面看了看：「应该是快到了。」
他嘶了声，左右一看，「就这里录吧，这环境难得，可遇不可求啊。」
宋霖皱眉看向他，说话间已经抬起手了：「罗良俊你是不是聋，我说不行，不弄，不搞，都给我滚蛋。」
罗良俊抬手做防御状：「宋总，这真的是个宣传云程的好机会，你看这，你救了人，就跟大家一样住在这普普通通的急诊室里，一点有钱人搞特殊的坏毛病都没有啊，就你这种高富帅还有正义感还接地气的人设，我都能给你搞个粉丝团了。」
「你……」
宋霖被他这一长串胡言乱语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不知道该条挑哪句话来骂他，可这时候，罗良俊又是一拍手：「再加个深情人设吧，就江小姐和你这金玉良缘，才子佳人，是很容易发展cp粉的。」
「cp粉？」宋霖问，「那是什么？」
罗良俊简直比当事人还激动：「就是喜欢你们夫妻的粉丝。」
「哦？」
宋霖一听这个，态度明显就有些软化了，「喜欢我们两个？这有什么用？」
「这就……」罗良俊顿了顿，看了眼江拾月，又看回了宋霖，凑近他耳边低声说，「要真是粉丝钱千千万了，那影响就大了，离不离婚的牵扯的就多了，不好再说离就离了呀。」
宋霖的眉头还是皱在一起：「我要是知道了你话说八道，你晓得自己什么下下场吧？」
罗良俊面不改色：「宋总，但凡有点希望，你就该试一试啊。」
他说得没错，宋霖现在确实能用的办法已经不多了，如果罗良俊说的这事还有几分能操作的空间，那能多拖一天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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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江拾月摇摇头：「我不参与这些，你们云程要弄自己弄，我也没兴趣搞什么c不cp的。」
罗良俊颇为不贊同的摆摆手：「双赢呀，江小姐，这是双赢啊，这眼下，粉丝那都是可以变现的，胜奇不需要钱吗？」
江拾月嘴一张：「我……我和胜奇那是两码事……」
罗良俊一拍手：「这我当然知道，你和云程才是一家的。」
江拾月一抿唇，前面后面都让他的话给堵死了：「罗助，我怎么说什么你都有话等着我。」
罗良俊嘿嘿一笑：「分内事分内事。」
他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搞得江拾月也没了脾气，她站起来，本想说句云程来人了她就先走了之类的话，可话刚到嘴边，罗良俊就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里这里，这里啊。」
他走到了边上，朝着门口方向用力挥手，「快快，这边。」
来人是一男两女，云程公关部的人，倒也不算太兴师动众，只扛了个三脚架和相机，往床前那么一搁就算设备到位了。
虽然罗良俊刚才有的没的说了一堆理由，但宋霖此刻还是不太想拍这个视频。
他眉心依然紧紧蹙着：「太功利了，恐怕会弄巧成拙。」
「不碍事。」罗良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先拍嘛，这在医院的镜头也难得，后期再补上就显得假了，这样这样，那就不说话了，就只是记录一下你这住院的真实情况，这总行吧？」
宋霖迟疑了下，最后说：「那你们拍吧，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都记得打马赛克，还有，发出之前必须给我确认。」
几人连声应着，接着就摆开了阵势开拍了。
他们站在相机后面看着，倒把床边的江拾月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她本来要走，这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她一时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又讪讪坐了下来，看了眼那相机，又看了眼半躺在床上的宋霖，本想从床头柜上拿杯水，可是他们也才刚到，这会儿还什么都没有呢。
要说还是罗良俊机灵，他立刻看出了江拾月的窘迫，正想转身去找瓶水来，身后却传来个声音。
「你好，我这……我这给你们打了瓶热水来，还有袋杯子。」
第291章 千言万语只在这一瞬
江拾月立刻站了起来，接过那女人手里的热水瓶和杯子，道了声谢。
「这是……」她伸手一比，朝着罗良俊说，「就是宋霖救的女孩她妈妈。」
「哦哦哦。」
罗良俊立时来劲了，也走进镜头里伸出手，「你好，我是宋总的特助。」
那女人一滞：「宋……宋总？」
罗良俊笑眯眯地点头，比比宋霖，「这位是云程未来的接班人，宋霖。」
云程的名头在吴城算是无人不知，而面前的这女人显然也是知道的，她显然比刚才更加张口结舌了：「云程，宋……宋总？」
知道云程的，都知道掌舵人是宋成川，罗良俊又说这是接班人，那这宋霖是谁，那是毋庸置疑了。
那女人立刻侷促起来，她捏着衣角，一时说不出话来。
罗良俊此时只想多一些拍摄素材，于是开口问道：「你女儿呢？她还好吧？」
女人点点头：「没……没事，多亏宋总救得及时，不然真是要酿成大大祸了。」
她说完这话就要转身，但又被罗良俊一把拽住：「这是云程自己的宣发，方便我们採访一下你女儿吗？就简单问几句，心情啊或者是被救过程之类的……」
江拾月一听这话慌忙想喊住罗良俊，可那女人马上就跟受了惊吓一样，立时往后退出半步：「不……不太方便，我先走了，你们忙……你们先忙。」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罗良俊根本就没来得及拉一拉，伸出的手干干地停在了半空中，目送着那女人快步走了，这才看回江拾月：「这是……怎么了？」
「她……」江拾月也看着那女人走回了那道布帘后面，好半天才嘆出口气。
她走到罗良俊身边，转身背对着摄像头，压低了声音，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说。
片刻之后，罗良俊才长长地啊了声：「这……这确实是家丑了，也难怪人家不想说。」
他想了想，「没事，咱们救人这个事总是货真价实的对吧，那被救者我就不深挖了，这个啊……」
他比比宋霖，「我们这个关注点就放在见义勇的英雄身上吧。」
宋霖靠坐在靠背上没说话，罗良俊推推江拾月：「给宋总倒杯热水吧，这下水救人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热的吧？」
这话确也没错，往常让江拾月给他倒杯热水也不算什么事，可眼下这一切都要被镜头给记录下来，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变扭。
尽管如此，她还是拆了只一次性杯子出来，倒了半杯水递到了宋霖手里。
做完这些，她本来要转身坐到一边去，但宋霖忽然伸手把她拉在了床边，一手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捧着杯子慢慢喝了口水，视线却全数放在了她身上。
这眼神，真是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瞬。
罗良俊从相机里看这场面，也十分满意，特意让这相机往前挪挪，想拍一拍江拾月的反应。
但这机器还没到位呢，江拾月却一下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我上去看看报告出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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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话就径直离开了，罗良俊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宋霖：「江小姐怎么了？」
宋霖翻了他一眼，指指后面的相机：「赶紧给我关了，滚滚滚。」
公关部三人看看罗良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小宋总这脸可是说翻就要翻的，他们可不敢逆他的意。
罗良俊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追上去拍江小姐，拍好了就直接回去，不用再过来了。」
三人应声离去，去追赶江拾月了，只剩下了罗良俊和宋霖面对面坐着，一时都没说话。
十分钟后，罗良俊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罗助，江小姐直接走了】。
他本来在喝水，一看到这条信息，险些一口呛了出来，他捂住嘴咳了两声，做了些心理准备才看向脸本来就拉着的宋霖。
「宋总啊。」
他站了起来，往边上挪了一步，「江小姐啊，她拿了报告以后，可能临时有什么事情，她……」
他朝外一指，宋霖嘴角直接压到了下巴：「她走了？」
罗良俊嘿嘿一笑：「对，走了。」
宋霖一下坐直了，手边捞了几捞都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最后只能把背后的枕头砸了过去：「罗良俊我看你又想去看监控了！」
罗良俊连连往后蹦了好几步：「别生气别生气，宋总，今天还是有所获的，你看你看……」
他把刚收到的视频点出来给他看，画面上是刚才他去照ct的诊室门口，江拾月在机器上打出了检查报告，接着她拿着那张纸定定看了半天，忽然抬手捂住了脸，肩膀开始耸动起来。
她就这么在机器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接着擦了擦泪抬脚就走了，镜头结束在她迈出医院门的时候。
宋霖嘶了声：「你去问问医生，我这报告有没有问题，她冷不丁地哭成这样，别是我得了什么绝症。」
罗良俊啊了声，挠了挠头：「这……这说的也是，我去问问啊。」
他们这边几人还在确认宋霖的病情，江拾月已经又回到了运河边。
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突然就从医院跑走了，兴许是刚才宋霖的眼神实在惊心动魄，也或者是看到他安然无事的检查报告，那股在码头上始终等不到他出水的惊慌失措再次涌了出来。
这让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直接崩溃了，哭倒是好哭，可她哭完只觉得十分狼狈，完全没办法再回去面对宋霖了。
彷徨失措之下，她直接出了医院，再次回到了这运河边。
大运河水依然滔滔向前，几个小时前的那场闹剧没有留下一丝涟漪，不远处还有游船缓缓驶过，隐约还能听到丝竹之声。
江拾月定定站在岸边，脑子里有万千种念头，但却没有一点头绪。
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裤脚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居然是刚才那只跳水的边牧！
「你还没走！你还在这儿！」
江拾月立时蹲下捧住它的头，使劲忽了忽，「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我啊？」
边牧唿哧唿哧地喘着气，使劲往她怀里钻，江拾月索性坐了下来，抱着它的头，喃喃自语：「我要完蛋了，小狗狗。」
第292章 好疼啊
江拾月和这小狗在河边吹了几小时的风，一直到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才走了回去。
这条边牧实在是通人性，就好像能听懂她话似的，无论她说什么它都能给出回应。
一人一狗在运河边上这几个小时竟好像一下子就建立了极其深厚的感情似的，到出巷子的时候已经形影不离了。
江拾月本还是想替它找一找主人，可前后左右问了一圈，也没认识它的人，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它回家了。
今天从早上七点起来，到现在这傍晚六点，她水米未进，肚子里饿得是空空的。
可她却什么都不想吃，半点食慾都没有，但经过小区门口那条商业街时，边牧的脚步被烤鸡的香味绊住了。
它板板正正地坐在那店门口，看看烤鸡又看看江拾月，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了又摇。
江拾月噗嗤一声笑了，指指那烤鸡：「想吃啊？」
边牧又是汪汪两声，她点点头：「你今天可真是英雄，值得两只烤鸡。」
她果真买了两只，直接就给它拆了一只，边牧大概也是饿得狠了，三口两口的就吃完了。
拎着这剩下的一只鸡，一人一狗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不多时就进了楼栋。
这楼老旧，楼道里的灯也是时亮时不亮的，从三楼上四楼的时候，江拾月使劲跺了两脚，灯没亮。
此时已经快七点了，天已擦黑，借着外面路灯的昏黄光亮，楼道里也勉强能看得见。
左右也就是几步台阶的事了，她就懒得掏手机打灯了，只边往上走边低头掏钥匙，却不防那边牧突然汪汪大叫了两声。
楼道窄闭，这两声狗叫叠加回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把江拾月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下没踩稳，直接摔了下去，整个人直直地趴在了楼梯上。
这一下摔得虽然不算重，可摔的位置不巧，她的胳膊肘实打实地磕在了台阶槛上，这又疼又麻的感觉激得她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她一手还抓着那烤鸡，正想翻个面爬起来，整个人却被一下拎了起来，她只来得及惊唿一声，手脚都还没挣扎，就又被放在了房门口。
「你可真行，江拾月，平地摔跤就是你这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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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人一说话，她紧绷的身体马上就松懈了，她半抬着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手肘，很大一片擦伤，水泥灰混着鲜血，看上去实在有些惨烈。
此刻那股麻感逐渐褪去，疼痛卷了上来。
「嘶。」她下意识地吹了吹，皱着眉头，「哎呀，好疼啊。」
宋霖凑过来看了看：「得处理一下，钥匙呢。」
江拾月把包递给他：「在里面，还没翻到呢。」
她说着话又想起了刚才那狗叫声，回身指指还在平台上坐着的边牧，「都怪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啊，害我摔成这样。」
那狗呜呜两声，垂下了头，此刻门锁嘎达一声开了，江拾月才想起这真正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该在医院吗？医生让你出院了？」
她也顾不上胳膊肘的疼痛了，拽住想要进门的宋霖，「你别进去。」
宋霖换了只手接过她手里的烤鸡，顺势牵住她的手，不知怎么三拐两拐地就把她推了进去，接着又朝楼道里的边牧吹了记口哨：「上来。」
那边牧动作实在是迅如闪电，三两下就窜上了楼梯，赶在江拾月之前先踩到了玄关口的地毯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小小的玄关站了两人一狗，一下就被塞满了。
「你们……不是……」
她扭头还想再说话，却被宋霖直接拉进了厨房，到了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沖洗伤口。
「哎呀呀呀，哎呀。」她的唿痛声到后来就有些娇嗔了，「哎呀，真的好疼的。」
「疼也忍着。」
虽然这么说，可宋霖还是调慢了水流速，把着她的手腕轻轻左右移动着沖水，「很快就好了。」
自来水冰凉，最初的刺痛过后，确实没那么疼了，江拾月任他沖了会儿，忍了又忍，终于说：「行了吧？」
宋霖关了水龙头，擦了张厨房纸慢慢摁干了伤口上的水，牵着她的手出了厨房：「你家医药箱呢？有吗？」
江拾月指指电视柜下面：「要碘酒，酒精疼。」
她停住了脚步，看着那边牧还乖乖地坐在玄关地毯上，一动没动。
「你怎么不动啊？」
江拾月朝它招招手，它屁股虽抬了抬，但还是又坐了回去，她忽然心中一动，甩了甩自己的手问，「你是不是要擦脚啊？」
边牧呜呜两声，好像还真是这意思，她推推宋霖：「你先给它擦脚。」
「等会儿，先伺候完你再伺候狗行吗？」
宋霖快走几步到了电视柜，蹲下翻出了碘酒和棉签，又走过来，托起她手腕轻轻擦过伤口。
江拾月做好了疼痛的心理准备，但许是刚才伤口被沖木了，此刻只有一丝丝的痛，混合着几分麻痒，一下就钻进了骨头里。
她轻轻咳了声，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睛，接着偏过头看向门口端正坐着的边牧，它此刻狗头左一歪右一歪，忽然又叫了声。
但这声却不响，只在喉咙口喊着，像只是在回应江拾月。
「只是擦破皮，天也热起来了，就不贴创口贴了，这样敞着容易好。」
宋霖说着话把碘酒放在了鞋柜上，「有湿巾吗？还得给这狗擦脚。」
江拾月难得有些扭捏，也没看他，只有指了指那电视柜：「第三个抽屉。」
宋霖哦了一声，抬脚往那边走，只走到一半突然回身看她：「你今天在医院，为什么哭成那样？」
第293章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江拾月胳膊肘还晾在半空，一听这话本就半垂着的眼睛直接戳到了地上。
她再度轻咳了声，转头看那边牧：「哦，喜极而泣呗，本来担心你这溺水事件过程会有什么损伤之类的。」
宋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继续朝前几步从电视柜里拿出了湿巾，回到门口给边牧擦好了脚。
果然，脚一擦好，这狗一蹦三尺高，几个纵身就沖了进去，快速地把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这这才又唿哧唿哧喘着气回到了客厅。
江拾月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想看看宋霖在干什么，但有些不敢看他，最后只能半侧着头指了指鞋柜：「你要是饿了，那还有只鸡，小狗吃了一只了。」
宋霖哦了声：「你让我吃狗剩下的？」
江拾月一噎，终于扭头瞪了他一眼：「我看你那水没进肺，直接进脑子了。」
宋霖又进厨房洗了手出来，拿了那烤鸡也坐到了沙发上，紧紧挨着江拾月。
「医生说，我还不太好吃荤腥，你吃吧，我给你撕。」
江拾月这才想起刚才没得到的回答，又轻轻踢了他一脚：「你这时候不是该在医院吗？怎么还出来了？」
宋霖低头撕着鸡肉：「你哭得我害怕，我就是来问问你，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江拾月一愣，抬头照着他肩膀就是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哪里还有这样咒自己的！」
他哦了声，撕了块鸡肉递到她嘴边：「那你说啊，你哭什么？」
「我……」
江拾月躲过那鸡肉，摇摇头，「我吃不下。」
「吃不下？你又没下河，怎么的，喝水也喝饱了？」
宋霖慢条斯理地那鸡肉放进了自己嘴里，边嚼边看着她，灼灼的视线只把江拾月看得更加的无所适从。
这时候，那边牧又叫了一声，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还往前挪了几个小碎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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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今天的生死与共，让它对宋霖有了些别样的感情，它用小鼻子轻轻触触他的裤管，想吃的意思十分明显。
宋霖一笑，手刚抬起来，这边江拾月就抢先起身拿了个鸡腿，朝它晃了晃：「来吃。」
边牧一跃而起，飞过宋霖的鞋子，直接挤到了两人之间，一下就叼走了她手上的鸡腿。
江拾月没防备，被吓了一跳，人往后一仰，明明不是宋霖的方向，但人却被他一下搂在了怀里。
她习惯性地就要挣扎，可宋霖的几句话却把她给定住了。
「白天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因为我要死了，所以你在失去我的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了对我的真情。」
他下巴搁在江拾月的肩上，一根手指饶了一撮头髮转了几圈，「是不是？」
江拾月背上毫毛根根竖起，她立刻否认：「当然不是，你别乱说。」
「呵。」
好一会儿，宋霖才吭出口气，「江拾月你不光骗我，连你自己都骗。」
「我没有。」江拾月否认的反应更加剧烈，「宋霖你不要乱说，你又不是我，少拿你那套来套用在我身上。」
她想要掰开宋霖跟铁钎一般的手，但显然，一切都是徒劳。
这几句话的功夫，边牧已经把那鸡腿吃完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它扭头看看茶几上香喷喷的烤鸡，又再看看沙发上胶着的两人，抬起爪子扒拉了下江拾月的腿。
她想借着这机会起来，便又使劲扭了扭：「你放手……你……这狗还要吃鸡。」
宋霖哦了声，抬起一脚把茶几上的烤鸡都给踢到了地上，那边牧一个转身，纵身飞扑了过去，直接吃得头都不抬了。
江拾头没想到他如此简单粗暴：「你！这弄地上全是油。」
宋霖再次哦了声：「我来拖啊，我这今天连狗都伺候了，还在乎多拖这一块地。」
她今天不管说什么都被他轻轻松松地怼了回去，而她竟然十分反常的找不到一句一发破的的话。
她意识到此刻自己是多说多错，更何况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只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除了边牧吭哧吭哧的吃鸡声，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半丝风都透不进来。
江拾月只觉得自己的嵴背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渐渐就有些熬不住了。
她往前抻了抻，轻咳了声：「你松开啊，这样很难受。」
「哪里难受？」宋霖整个人都窝在了沙发里，两只手臂牢牢地箍着她的腰，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你……」江拾月又挣了挣，渐渐有些恼了，「什么话不能松开说啊，你这人总是这毛病，抓着了就不放手，我真的……」
「我一松手你抬脚就跑，我吃过亏了，同样的地方我绝不会摔两个跟斗。」
宋霖哼了一声，「想我松手也可以，刚才我说的话，对不对？」
「当然不对！」
江拾月勐地提声喊道，「你别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回事，你……你……」
「我什么？」
宋霖又是呵地一声笑，「江拾月，你很不对劲，你以前对我的话都是嗤之以鼻的，连理都不理，可你今天，居然否认得如此激烈，这不像你。」
「除非……」他在这里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除非你被我说中了。」
「我……」
江拾月立马就要竖起来否认，可一想到他刚才的话，又觉得说不是也显得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一时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了。
她哼哧哼哧喘了几口气，最后那股愣头愣脑的劲儿又上来了，照着身后的宋霖就是一肘。
她本也是习惯性的动作，却忘了自己胳膊肘上正负了伤，正鲜血淋淋一片呢。
而这一怼，伤处倒是没碰到，可那股力还是传到了肘心，激得她的伤口也跟着痛了起来。
「嘶。」
她抬起手肘对着连连吹了几口气，疼痛混合着羞恼，让她一下就更崩溃了，下午在医院那股没哭完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哭腔就再也压不住了，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从抽噎到嚎啕大哭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压根就没给宋霖反应的时间。
等他忙不迭地松开人，凑到前面去想看看她怎么了的时候，江拾月已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粉底都给沖花了，一道一道地竖在脸上。
他犹豫了下，选择闭嘴，只抽出几张餐巾纸想给她擦眼泪，又被她一把推开：「你别碰我，你好讨厌啊，我最讨厌你了，全世界这么多人，我最讨厌你！」
她此刻情绪上头，说话也是毫无逻辑，只管喊了痛不痛快，可宋霖只一笑，又轻轻地给她擦了擦泪：「那怎么办？全世界这么多人，我最喜欢你。」
第294章 你别着急说
噗，噗，噗。
客厅里的灯闪了几次，忽然滋一声彻底灭了。
这房子这十多年来一直是江敬中一个人住，基本上就是得过且过的一个生活状态，就这客厅灯，都还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日光灯。
室内一下就暗了下来，边牧嘴里含着根鸡骨头嗯了一声，扭头看向沙发上，又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而江拾月的眼泪依旧没有停，宋霖那句话说完，她就跟没听见似的，转身伏在沙发上继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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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次倒是记得了手肘上的伤，手臂反着搭在了沙发边，哭得十分认真。
宋霖挠挠头，扭头看了另一边不为所动吃得专心的边牧，又看看伏在沙发上哭出了音调的江拾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抽痛了下。
他还是小看了江拾月，她这说不过就哭的绝招，从来都是一招制胜的。
屋子里不甚明亮，只就着厨房的那点光，能看见她耸动着的肩膀。
他仰头看看那日光灯：「这灯不亮了，你会换吗？」
她哭声停了一瞬，又继续嚎了下去，显然是不打算管这档子事了。
这灯属实老旧了，要换也得重换个灯了，可这会儿功夫，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人来换。
他掏出手机：「我给罗良俊说一声吧，让他找人过来换灯。」
「不要！」
这次江拾月倒是答得十分痛快，「你走，你现在就走……我家……」
她抽抽了两下，「我家这灯……跟你没关系……」
宋霖也没应这话，直接拨出了电话：「拾月她爸爸家你知道在哪儿吧？这灯坏了，你找个人过来换，带个新的吸顶灯就行，要最亮的。」
江拾月勐地竖了起来：「我说不要！不要不要！」
宋霖已经挂了电话：「我这么喜欢你，给你换盏灯算什么，买栋楼都行啊，你不用有负担。」
她双眼通红，眼泪尤自汪在面上，沿着刚才被沖刷出来的粉底道道径直往下，一路到了她煳掉的口红那里。
尽管这副样子，她依然梗着脖子在喊：「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对我妄自揣测……」
宋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揣测什么？江拾月，在你我之间，我从来都是实事求是有一说一的，我不像你，明明对我有情，偏要装作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你虚不虚伪？」
江拾月一愣，接着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就开骂：「我虚伪？你居然敢说我虚伪，我们走到今天，这是我的错吗，这怨我吗？你居然……」
宋霖一脚迈过专心吃鸡的边牧，没多给江拾月一秒反应的时间，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把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江拾月人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么一来更加气急败坏，手砰砰地就捶了下去，宋霖咳了两声，退出半分，就着她的唇边说：「我今天可溺水了，肺疼。」
「你……」江拾月一噎，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一半，嘴张了几张才说，「你那报告我看了，半点问题都没有，出去再跑个五千米都行。」
「是吗？」宋霖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那还是回到我们刚才的问题，拾月，你到底为什么哭成那样？你就不能？你哪怕一次说句实话呢。」
江拾月终于仰头看他，昏暗的室内，他的眼睛亮得宛若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她竟然愣住了，本来要说的反驳的话也在嘴里消散无形了。
「你……」
「我什么？」
宋霖又贴近了一些，这口气几乎唿到了她嘴里，压低声音，循循善诱，「拾月，你别着急说，你好好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我……」
两人脸贴着脸，身体挨着身体，一丝缝隙都没有，江拾月有些扛不住这旖旎到发腻的氛围，脸一偏想逃。
但宋霖今天是铁了心一定要逼出她的真心话的，岂会让她又这么轻易地临阵脱逃。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控住她下巴：「没关系，我们今天有点是时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这样陪你站到明天早上。」
江拾月垂着眼，此刻连看都不肯看他了，受伤的那只手耷着，另一只手抵在宋霖胸前，想要给两人之间挤出一丝缝隙。
「我……」
她嗫喏着，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常的得更让宋霖胜券在握。
「拾月，说……你也是爱我的。」
他单刀直入，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看着她那张瞬间吓得变形的脸，抬手稳住她哆嗦着的嘴唇，笑了：「你这状态，好像我指认你是杀人兇手似的，咱俩说的这是爱情，不是血海深仇。」
江拾月嘴巴被摁着，勉强用了几下力，当然是没能挣脱，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宋霖今天来得突然，但没他那句话让她胆战心惊，她今天没敢神想的事情，被他毫不犹豫地一戳到底了，没再给她半点遮掩的机会。
她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嘴被宋霖摁着，她没法说话。
她也说不出话。
往常说到这个事情，她都是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可今天，此时此刻，她却连句『不是』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跑，可宋霖显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一副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她说出那句话的架势。
两人脸贴脸，身挨身，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又僵持了半个小时。
江拾月原本绷紧的腰渐渐松了，又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嘆出口气。
她输了。
第295章 你谁都不爱
咚咚。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罗良俊的大嗓门：「宋总，我到了，你在吗？」
江拾月本要嘆的第二口气一下收了回去，她忙不迭推了推宋霖：「修灯的来了。」
宋霖头都没回，只几步把她逼到了墙角：「你刚才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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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此刻哪里还肯再说什么，只希望罗良俊赶紧进来，把她从这穷巷中解救出去，自然是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累了。」
这当口，门上又是咚咚两声，终于吃完了烤鸡的边牧先冲到了玄关，冲着大门就是汪汪两声大叫。
这两声极其突然，敲门声勐地停了，过了几秒钟，宋霖的手机响了。
江拾月探出头去看沙发上的手机：「应该是罗良俊打来的，你不接吗？」
「不着急这一会儿，让他等一等。」
宋霖仿佛在逗弄走投无路的猫咪一般，拿着根无形的逗猫棒在江拾月面前挥舞了几下，「你我之间的事情，比这灯重要得多。」
他忽地俯身凑了过来，贴在她耳边轻轻一笑，「你要是现在说，我现在就让他进来。」
江拾月一颗心越跳越快，几乎是无计可施了，她既承认不了，也没法否认，眼下只想能喘口气，要不然她那颗心眼看着就要从口里蹦出来了。
恰在此时，那边牧又叫了一声，她看向门口，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朝着它就喊了声：「开门。」
「汪。」
一声过后，那边牧竟然站了起来，前爪搭在了门把手上，往下一摁，门就噶嗒一声开了条缝。
又过了好几秒，那门才被慢慢拉开了，罗良俊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进来，先看看地上的狗，又往里张望了下，这才不确定地喊道：「宋总，你在这儿吗？」
他们两人这会儿正站在沙发边的墙角处，恰好是最背光的地方，罗良俊一时没看见，也没听见回答，只好低头沖那边牧笑笑，朝里一指：「我找人。」
边牧头一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确实没再叫了，罗良俊轻手轻脚地往里迈了一小步，侧着身让过这坐在正中间的狗，再次喊道：「宋总？江小姐？」
下一秒，从客厅方向传来了宋霖平静无波的声音：「这儿呢。」
他立马循声看去，恰好看到宋霖转身往这边走，而他刚才转身的地方，此刻还站着个江拾月。
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来的时辰不对。
可此刻进都进来了，更何况门口还站着装灯师傅呢，他只能硬着头皮讪讪笑了笑：「灯来了，现在还装吗？」
「废话。」
宋霖慢条斯理地也走到了玄关这里，「来都来了，还等下一次再让狗给你开门吗？」
罗良俊讨好一笑，马上对着门外提声喊道：「师傅，进来吧，就这家。」
江拾月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站在坏掉的日光灯下，对罗良俊说：「麻烦你了，这大晚上的。」
「没事没事。」他自然是连连摆手，「分内事分内事。」
旧的日光灯拆起来稍有些费劲，可到底是专业的师傅，十来分钟也全部拆下了，接着就把新的平板灯装了上去。
罗良俊从旁协助，前后一共半个小时，就旧灯换新灯了。
白亮的灯光再次亮起的瞬间，江拾月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
等她适应了一会儿，再放下手的时候，就听见罗良俊惊唿一声：「哎哟，江小姐，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
她抬手摸摸脸，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哭的惨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脸上的妆已经花成一片了。
她捂着脸转头就进了洗手间，一照镜子，差点没被自己吓死。
眼泪把粉底冲出了两条明显的沟壑，夹杂着些许睫毛膏全都煳在了花成一片的嘴唇边。
她啊一声低叫，难以想像她刚才就顶着这张花脸站在客厅里。
她哼哼着差点没哭出来，挤出两泵卸妆油煳在了脸上，边按摩边想死，她今天到底是踩了谁的太岁了，真是一件顺心的事情都没有。
搓着搓着，她忽又想起了方才分外执着的宋霖，这是难以想像，他居然能对着她这样一张脸说出那么多胡言乱语。
接了两捧水在脸上，卸妆油慢慢地乳化了，她动作慢了下来，耳边又响起宋霖的那句话。
「拾月，说……你也是爱我的。」
她又是一抖，立时低头开始洗脸，待沖洗完泡沫之后，江拾月再度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江拾月。
你……
「你不爱宋霖，你谁都不爱，你……」
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连看着镜子里的人都不敢，只能垂头看着水池，再度俯身用水扑了好久的脸。
再度抬头的时候，镜子上都挂满了水，她的脸隐在层层叠叠的水珠下面，忽然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了。
「我……」
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抬手拂开了镜子上的水雾，却怎么都看清楚镜子里那人的样子。
「江拾月，他说的……」
他说的，兴许……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洗手间门就被敲响了，是宋霖在门外说：「拾月，你电话震了好几次，是你那韦秘打来的。」
江拾月匆匆抽了张纸擦干脸，立刻拉开了门，客厅里面只剩下宋霖一个人站着，别说罗良俊了，连狗都不在了。
「你洗好了？」
宋霖边说边把手机递给她，「我没接，但一连打了几个，兴许有什么急事。」
江拾月接过手机，也没看他，只边拨电话边往沙发那边走：「韦秘，怎么了？」
她擎着手机听了会儿：「什么？你现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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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话快步走向门口，「你找保安，先稳住他们，我马上就到，还有，去工厂调些人过来，别让他们闹事。」
她刚要摁下门把手，宋霖已经先她一步打开了门，侧身闪出门外：「我陪你一起去。」
江拾月还在跟对面说话，只冲他摆摆手，意思是她自己去就可以。
但宋霖推着她出去，反手带上了门，揽着她的肩就往下走：「你见过这种场面吗？你知道胡搅蛮缠荤素都来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江拾月这会儿已经挂了电话，她边往下跑边说：「不用了，这是我们胜奇自己的事情，你最好是……」
「我最好还是什么？」
宋霖一手虚虚护住她的手肘，「胜奇门口的人，除了要钱的人还会有谁？他们怎么前面不发难，这大晚上的过来闹事了？」
两人已经走出了楼栋门，江拾月心里急得不行，脚下已经开始小跑了：「为什么？」
宋霖抬腕看了看时间：「你自己去，和我陪着你一起去，你得到的答案会截然不同。」
第296章 你谁老子啊？
已近晚上七点半，胜奇一楼大厅里热闹非凡。
往常这个点，员工基本都下班了，只剩一个门口值班的保安。
今天却是不一样了，几个保安全都堵在大厅里，拼命拦住推推搡搡的众人：「别激动别激动，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你们这会儿来，这领导都不在啊。」
打头的是个黑壮的胖子，大腿有铁桶那么粗，牢牢地抓在地上，任保安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他还一手拂开两个保安：「我不用见你们领导，我今天就是来搬东西的，周盛良那个死老赖，欠钱不还！」
保安打了个踉跄又勉强站住了，依然尽职尽责地揽在闸口：「这空口也不能书说白话啊，我也不知道你你……你是谁是不是？这事还是要等领导来。」
「等什么领导！我都等了多久了，周盛良被抓进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手指几乎要戳到保安眼睛里，「拿钱买货，天经地义，你如今不付钱，也不搭理我们，我们这是被逼的！」
「对对对！」身后一帮人跟着喊道，「我们都是被逼的！」
当中一个保安伸手拼命阻拦，一边回头问那个打电话的：「来没来啊？什么时候到啊！拦不住了啊，要不然报警吧……」
「报警？」黑胖子一听这话更激动了，抬脚就是一踹，把说话这保安给踢出去了几米远，「你还敢报警！我才是受害者呢。」
那保安滚在地上，捂着大腿唿痛，其他保安见这情形也逐渐激动起来：「你怎么打人啊，欠钱的又不是我们，你这动手就是违法的……」
黑胖子哼地一笑：「违法？你有本事抓我啊，今天就是警察来了，你这胜奇我也要给你踏平了！」
他这大喊大嚷的，激得后面众人都跟着往前推搡，前面的保安尽管双拳不敌四手，但还是努力地挡在上电梯的闸机口。
恰在这个时候，韦昌领着厂里十几个工人赶到了，本来是想拉开这些人的，可乱七八糟这么一拉扯，你推我搡的，一群人就混战了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韦昌在一旁边喊边拉，但除了不知道被谁打了几拳之外，场面依旧乱作一团。
江拾月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她在门口甚至呆站了几秒，怎么会打成这样？这法律不是不让打架了吗？
有人从混战中看见了她，抬手一指一喊：「江拾月到了！」
场面一时静了，那群人一下全都停了下来，朝门口的江拾月看了过去，这次又是那打头的黑胖子，他蒲扇似的手一挥：「周盛良那个老瘪三不在，就找他女儿要，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对对，找她！」
一群人纷纷附和着，又一窝蜂地朝大门这边跑了过来，韦昌那边人又去拉，这还没走几步呢，他们又搅和在了一起。
江拾月抬抬手：「各位，你们……」
她声音实在太小，根本就无法在这沖天的喧闹打断他们，她只能近前几步，想把韦昌先喊出来。
可她人还没走到呢，黑胖子从混乱中勐地脱身出来，一扭头就冲着江拾月来了。
他快走几步，一下就扯住了她的手臂：「你别想走，今天不把我的事情，你哪里都别想去！」
江拾月被他拽了个趔趄：「你干什么？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我干什么！」黑胖子喉咙震天响，「我维护我的合法权益，胜奇欠了我的钱就要还，周盛良给不了我准话，我就要你还！」
「你神经病吧？」江拾月怎么都挣脱不开，火又渐渐冒了上来，「谁欠你的你找谁去，你到这里来闹什么事！你放开我！」
黑胖子哼哼一笑：「我要找得着他还会来这里吗？我看你们这胜奇倒闭也就就是眼前的事了，我告诉你，今天我拿不着这钱，这儿谁也不想好过！」
韦昌这会儿也跑到了跟前，边掰他的手边说：「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来，钱总，你看你带带这儿多人来闹事，这话也没法谈啊。」
「我不用谈。」
黑胖子另一手挥开韦昌，「我只需要知道什么时候给我钱，这钱不给我啊，我今天把这办公楼给拆了，明天我就去拆机器，我……」
他话还没说完，江拾月就见一条腿忽地从侧面闪出，一下就踹中了那黑胖子的屁股，直接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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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谁他妈的敢踹老子，看老子……」
他捂着屁股就叫唤起来，抬头想找那罪魁祸首，刚骂到一半就停住了，「这是……」
宋霖扭了扭脖子，沖他一笑：「你谁老子啊？」
「宋……宋……宋霖？」黑胖子人往后仰了仰，结结巴巴地说，「你不是和江拾月离婚了吗？」
宋霖哼地一声笑了，笑意却是半分都不达眼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我和拾月怎么样还要跟你汇报吗？」
他蹲了下来，「我怎么看你有几分眼熟啊？」
「嘶……」他顿了好长一顿，「跟方毛子混在一起的，是你吧？上次那教训，没吃够？」
江拾月本在抚被抓痛的手臂，听见这话也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黑胖子，忽地啊了声：「是周岚那次……」
宋霖不紧不慢地点点头，仍旧看着那黑胖子，话却是对江拾月说的：「可不就是么，狗改不了吃屎，这是记不住方毛子的教训。」
江拾月抬眼往那人群里面一瞧，果然就认出了几张熟面孔，她火瞬间就冲到了头顶，上次就是这帮坏蛋趁火打劫，这次又是他们落井下石。
眼前又闪过上次跟周岚两人险些遇险的场面，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这火轰轰地燃过她全身，她一步迈到了那黑胖子身边，抬脚就是狠狠一踹！
第297章 坐下说话
她这一脚用尽了全力，黑胖子被她踢得又往前扑了扑，脸色一下就变了，但最终也只眼睛咕噜噜转过宋霖身上，没敢再说什么。
宋霖起身看看那群人，又沖韦昌一抬下巴：「这些人你都认识的吧，帐大概对一对，看看是真欠钱还是来闹事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许走。」
「什么不许走，你谁啊你，我们今天来了……」
这当中也有不认识宋霖的人，一听这话就蹦了起来，只是话没说完呢就被身边人一拽，那人附到他耳边低语几句，叫嚷那人脸色一下就变了，矮身缩回了人群之中。
宋霖嗯了声：「看来心虚的人不少呢。」
他把江拾月拉到身边，又问：「不好打人，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得有商有量的，是不是啊，胖子。」
那黑胖子都不敢抬头看他，只含含煳煳地应了几声，完全没了刚才那股耀武扬威的劲儿，心里面只把方毛子那对父女恨得要死。
上次就是跟着他一起去干的那破事，腥没偷着，人却被拉到暗处狠狠打了一顿。
关键打了他的那群人还十分猖狂，毫不避讳的说自己是云程小宋总的人，让他做鬼也死个明白。
又说要怪就怪他自己实在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动小宋总的人，说这次只是把他打给半死，下次再敢虎口拔鬚就把另半条命也给收了。
现在可是法律社会，他们这跟九十年代港片里的黑帮一样的做派，他自然是不服了，当时就嚷嚷着要报警。
「报警？怎么报？是要把自己下药的事情也一併捅出去吗？」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看着斯斯文文的，下手一点不留情，边踹他还边哼了声，「那杯子，那药，我可都拿到了。」
他当时无计可施，只能咽下了这口窝囊气，但比起方毛子，他还是要幸运不少的，最起码没进去不是。
等到后来周盛良二进宫，他才知道原来江拾月背后的人就是云程宋霖。
他有个物流公司，胜奇的货都是他拖的，这么多年从周盛良手里也挣了不少钱，虽然暂时有半年的运费没结，但往常也不是没这事，哪个企业没有暂时资金周转不灵的事情呢。
加上江拾月有宋霖这么个靠山，他连来要钱都不敢，只能定定心心地等着。
但凡想在吴城混口饭吃的，就不想惹到云程，这座城市的龙头企业，下游不知道挂着多少小企业，毫不夸张的说，薅着云程的一根毛都够他们养工人了。
黑胖子也心存着这份幻想，虽然前面有些不愉快，但保不住人家不记得了呢。
可是命运总是这样急转直下，方毛子的女儿方思娴突然来找他，说江拾月离婚了，胜奇要倒闭了，再不去要钱那是连毛都不剩了，设备都要被别人搬走了。
他被吓了一跳，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个消息，后来想尽办法打听到两人确实在走离婚流程了。
想到这里，仍在地上趴着的黑胖子转头看向宋霖的背影，这是欲哭无泪，这哪里要离婚了吗，这俩人还手拉着手呢！
他不知道的是，江拾月是不想被他牵的，可宋霖不由分说的就拉上了，众目睽睽之下，特别还是在胜奇的这群债主面前，她选择了顺从。
有了宋霖坐镇，这群人也都不吵不闹了，毕竟也都是听说两人要离婚的消息才冲过来的，这眼下两人看起来恩恩爱爱的，也不像要分道扬镳的样子。
既然不吵不闹了，那就可以坐下说话了，一楼大厅里面有几张沙发，宋霖和江拾月先坐下之后，其他人也分别落座了，实在没位子的就在一边站着。
这群人也都是被黑胖子叫来一起要钱的，要是周盛良真判刑了，胜奇倒闭了，一破产一拍卖，能轮到他们头上的还剩几块钱啊。
如今来了个能给他们算帐的人，那这胜奇，也没必要掀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圆脸男人先开口了，他脸上还有几道抓痕，显然刚才的混战他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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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了正被拽乱的衣领：「宋总，我们的诉求也合法合理吧，云程的供应商也是按帐期给人结帐的吧。」
宋霖点点头：「这话没错，是该付钱。」
他看向韦昌，「胜奇帐期多久？」
韦昌立马说：「一般来说一个月开票，两个月帐期。」
「什么两个月帐期，我们都开了三四张票了，那是一张都没付啊！」
圆脸男人身后一个人站了起来，指着韦昌就是破口大骂，「我都来了多少次了，财务只会推三阻四，今天这个总不在，明天那个总不在，这付钱的流程总也走不完。」
韦昌讪讪笑笑：「这不最近，集团资金周转上确实有些问题，大家都是兄弟单位，这么多年合作下来，总也有情分在，我们胜奇如今这……」
那人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们要不是和胜奇多年，怎们会熬到今天才来啊，不是我说啊，韦秘，我这离跳楼也不远啦。」
「是啊是啊。」
众人附和，人群里一时都是此起彼伏的跳楼跳河之类的哭诉，跟刚才那副恨不得同归于尽的劲头完全不一样了。
宋霖倒是耐心听着的，还频频点头，等到现场慢慢沉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韦秘，目前胜奇的应付帐款还有多少？你知道具体的数据吗？」
「这个要跟财务确定。」
「按帐期来，拖的时间久的，给人家先结算掉。」
韦昌有些为难：「宋总，我们肯定是希望一点欠款都没有，可胜奇如今的财务状况，再加上前阵子的订单……」
他顿住了没往下说，但三人都清楚他什么意思，宋霖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问题一个个解决，今天先说结算的事情。」
「当然。」韦昌点头，「可这钱……」
宋霖拍拍大腿站了起来：「只要江总同意，钱明天一早就打到胜奇帐上。」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明显松快了下来，有人甚至笑了出来：「这夫妻俩左口袋右口袋的事，江总怎么会不同意呢？」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唯独韦昌面色忽地一变，身子下意识地就朝前扑去：「江总，小心！」
第298章 我要她死
韦昌这几个字甚至都没来得及完全说完，江拾月被宋霖一拽，身子歪了半截，随即就觉得后背一痛。
再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被带离了沙发，整个人先是埋进了宋霖的怀里，接着一个转身就被他护到了身后。
此时不过才短短几个唿吸的时间，她人已经转了几个圈，耳边只听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唿声，接着就看见离他们最近的那圆脸男人先跑了过来。
「思娴，思娴，你干什么！你快把刀放下！」
江拾月这才觉得后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反手往背后一摸，湿答答黏煳煳的，放到眼前一看，全是血。
「我……」
她人晃了晃几乎就要站不住了，一手攀住宋霖的手臂才没摔下去。
而此时，方思娴跟疯了一样，手里拿着把水果刀，正疯狂挥舞着：「我要杀了她！杀了江拾月！都是她！都是她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头髮蓬乱着，癫狂的眼神从髮丝中间透了出来，她尖声大叫着，「你们这群废物，废物！宋霖三句俩句地就把你们哄好了，你们都下贱，都下贱！」
她眼睛四处扫着，一下就看到了宋霖和他身后的江拾月，她从沙发后快步绕了出来，举着刀还想再刺下去。
宋霖眼见她又要扑过来，忙护着江拾月连连退后几步，身边几人虽然也都跟着围了上来，但方思娴手上的刀毫无章法地挥舞着，一时众人也都不敢上前，只是七嘴八舌地劝着她不要伤人。
此刻的方思娴跟条疯狗一样，咆哮着还想扑上去，几息的功夫她就到了宋霖跟前，举刀就要刺下去。
一片混乱中，韦昌此时已经绕到了宋霖二人身后：「江总，快跟我先走！」
宋霖略一偏头，见是韦昌，也把已经开始发抖的江拾月推到了他怀里：「快走！」
这一闪神的功夫，那水果刀居然就在他面前一晃而过，差点没扎着他。
宋霖赶紧退后半步，趁方思娴身子还没板直，抬脚就是一踹，他这下带着很大的怒气，一方面是眼前这疯女人实在是胆大包天，戳了一下还想来第二下；另一方面是眼前这么多男人，刚才还沸反盈天地要拆了胜奇，这会儿却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方思娴被这一下直接给踹倒了，人一下倒在了沙发上，手上的刀也终于被旁边的人一下给拽走了。
刀子一扔走，这些人都轰隆隆地围了上来，有人伸手有人摁脚，终于把发了狂的方思娴给摁住了。
「放手放手，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我要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
她披头散髮，满脸通红，眼神癫狂，只来回地叫着这两句话，到最后只有毫无意义的嘶喊了。
宋霖回头没找见江拾月，立刻就给她打了电话，但依旧没打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被她拉黑着呢，视线转了一圈看见个保安，就让他打电话给韦昌。
那头倒是很快接通了，说是直接带着江拾月去医院了，血流了不少，要赶紧止血。
他这才稍稍定心，挂了电话，本想也赶去江拾月那边，但那方思娴实在是叫嚷的让人心烦，他快走几步，拨开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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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该死！就那个小娘养的贱货，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我爸都被他们给逼去坐牢了，我家也破产了！我完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她嚷嚷着嚎哭起来，「我要她死！我要让她死！」
宋霖低头看着她：「方毛子不仁不义，害了周盛良还想害他女儿，他纯属咎由自取。」
方思娴哪里听得了这些话，依然是尖叫哭喊着：「你胡说！你们都是放屁……」
「事实就是这样，你信不信的也改变不了结果，方毛子的牢也不会少坐一天。」
宋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噁心，「再者说了，送他进去的是我，你要是来杀我的，我还看到起你些，可你却把仇恨放在江拾月身上。」
他哼了声，「你们父女俩都是一路货色，老鼠的女儿也只会打洞罢了。」
方思娴啊啊啊的尖叫着，手脚被摁着不能动，只能躯干不停地上下扑腾着：「江拾月这个贱人，跟她妈一样，爬男人床的玩意儿！她凭什么！凭什么！」
「我不打女人，但你这副样子，扇你一巴掌也不为过。」
他抬头一找，见刚才那黑胖子也站在人群外观瞧，指了指他：「你来打。」
人群瞬间转向，一同看向那黑胖子，那黑胖子这左右一看，指指自己：「我？」
宋霖点点头，食指竖起朝他又招了招：「她这满嘴的污言秽语，不该打吗？」
「我……」黑胖子滞了滞，「这……这不好吧，这到底也是我晚辈，我这……」
宋霖没耐心再耗在这里了，只最后朝他看了眼：「随你，打了，钱第一个安排你。」
说完这话他调头就走了，江拾月那边才是要紧的大事。
第299章 你说什么？
赶到医院的时候，江拾月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韦昌在门口来回打着转，见着宋霖来了就赶紧迎了上去：「江总人还是清醒了，一到急诊就进去治疗了，医生没出来再说什么，应该没有……」
他咽了口唾沫，手上还全都是鲜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宋霖从门口一路跑了进来，此刻还在剧烈的喘息，听了这话心里那块石头才稍稍往下落了落。
他脚下一软，倒退半步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双手撑住额头，慢慢调匀了唿吸，这才仰头靠坐在了椅背上，指指仍呆站着的韦昌。
「看你一身的血，快去洗洗吧，我在这里等就行了。」
韦昌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看自己的的手：「我这……我这都没发现……」
他抬头看向宋霖，「这全是江总的血，可她一声都没吭，一声疼都没喊。」
是吗？
宋霖心想，刚才胳膊肘只是擦破点皮罢了，那眼泪掉得就跟天上开了个窟窿一样，这被刀捅了，倒是一声都没了。
可他没说话，只是朝韦昌点点头：「她很坚强，还是要谢谢你反应的快，没耽误时间。」
韦昌只摆摆手，欲言又止地看了宋霖一眼，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去了。
已近九点，今天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算是宋霖，此刻也觉得心身俱疲了。
下午刚从医院出来，如今这会儿又在这儿等着被刀捅了的江拾月。
先从河里捞了个人，晚上又把江拾月从鬼门关上拽了回来。
如今事了了，他坐在这儿，心口才开始嗵嗵嗵地撞了起来，一下就跳进了耳膜里，激得他前额都开始痛起来。
韦昌一出声，他就知道不好了，还没来得及回头呢，余光就见一道白影，他完全是本能地把江拾月往自己这边一拉，都没看清楚后面是什么东西。
也幸好拉得及时，现在想想方思娴的位置，那刀完全是照着江拾月的心脏去的。
那水果刀虽然不长，但戳进胸膛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他转头看看电子显示屏，江拾月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三号手术室，手术中。
也不知道……
他还没往下想，手机就在口袋里振动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宋成川的电话。
宋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停了下，在对方挂断之前还是点了接听。
「喂，爸你……」
「你在哪儿？」宋成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宋霖，你下水救人了？」
宋霖又看看那显示屏，起身孩子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对啊，顺手就捞了。」
他知道今天下午宋成川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估计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这才现在才给他打电话。
电话里，宋成川哈哈笑了两声：「很好，这才是我宋成川的儿子，像个样。」
宋霖却没答话，他自顾自地笑完之后，又问：「你现在呢，人在哪儿？你妈还不知道这事呢，你回头跟她讲的时候也别太当回事，你知道她那人的，惯会大惊小怪了，她呀……」
「我在医院。」宋霖看看电子屏幕，上面依然显示江拾月在手术中，他没耐心听宋成川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只想尽快结束电话。
「医院？罗良俊不是说你出院了吗？你这又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给院长打个电话，问问……」
「不是我，是江拾月。」
「江拾月？」宋成川语气一下就变了，「说起来我今天还没问你呢，早上我没找着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我跟你说啊，这婚是一定要离的，就算你再救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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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人捅了，现在在……」电子屏幕突然跳了跳，江拾月的手术状态变成了已结束，他霍地站了起来，「好了不跟你说了，她手术结束了。」
那头的宋成川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说了句：「捅了？什么叫被捅了？诶你别挂电话，诶你……」
宋霖直接摁断了电话，快步走到手术室门口，又等了好长一会儿，门才终于打开，江拾月被人推了出来。
「江拾月！江拾月家属在吗？」
「在在。」宋霖立刻接过手术床，煳里煳涂地就跟着进了电梯，门缓缓的时候才想起来去问伤医生伤得到底重不重。
他正要摁了电梯再出去，床上的江拾月忽然半睁开了眼睛，轻声问：「宋霖……是你吗宋霖？」
他又赶紧转了回来，握住她的手：「是我，拾月，是我来了。」
她眉头一蹙，嘴一扁，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宋霖，我好疼，我……」
她的手往后够了够，应该是想去指那背后的伤痕，但举到一半手又落了回去，眼睛又闭上了。
「拾月，拾月。」宋霖推推她，「你醒醒拾月。」
一旁帮着推床的护工搭话：「没事，麻药劲还没过去呢，三四个小时就醒了。」
话虽这样说，可进了病房之后，江拾月一直都是迷迷煳煳的状态，既没完全睡着，也没完全清醒。
她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她此时做的事说的话，完全是出于本心，半分遮掩都没了。
「宋霖……宋霖……」
她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眼睛半睁半闭着，眼泪汪汪的，那鬓角就没干过。
她一会儿说后背疼，一会儿说手臂疼，一会儿又说头疼，总之全身上下没有哪处是舒服的。
宋霖被她支使着摸摸这边，又抚抚那边，跳得连坐的功夫都没有，要不是医生来说，没伤着要害，只第一下戳进去的地方有些深，接着就是划过去了几公分，慢慢养养就能恢復了，他真想再让医院给她全身上下都好好检查一遍。
他这边是耐心哄着，那边韦昌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江拾月这个人，他还算了解。
以前跟着周盛良的时候，他也没少见她，那说话做事那股劲儿，不说把周盛良气个半死，就算他这个旁人看了，也是要吐口血的。
后来到了胜奇，对他尚算客气，看着也是个能担事的样子，就今天来医院的路上，她还让自己给她摁住后背上的伤口，说不要流血过多死在路上了。
她当时，可真是一句痛都没唿啊，怎么的这手术做完了，疼痛神经后知后觉地起作用了？
当然，这话他也是不会说的，只轻咳了几声：「那宋总，你在这儿我就先回去了，这……这明天公司还一堆的事儿呢。」
宋霖一手抚着江拾月的脸，一手握着她的手，眼睛抬都没抬：「行，韦秘，有事电话联繫。」
韦昌这就推门走了，宋霖轻轻摸索着她的手臂，柔声安慰：「没事啊，就今天最疼，明早上就好了。」
江拾月好半天才哼唧了声，还是继续喊疼。
宋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江拾月身上了，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医生刚才说了，会给你开止疼药的，一会儿药一来，我就给你吃。」
又是好一会儿，江拾月半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水光潋滟，虽一句话都没说，却把宋霖的心给一下看疼了。
他起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抚摸着她的鬓髮：「这可怜样。」
江拾月眼睛跟着他，忽地眉心一蹙，嘴里喃喃动了动。
宋霖一下没听清，附耳到她嘴边：「你说什么？」
「……爱你。」
第300章 我也爱你
宋霖只觉得脑海里一道闪过掠过，接着就嗡嗡嗡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又极其缓慢地一截截地转过脖子，看向眼睛半睁半闭的江拾月。
「你说什么……」
他在一片忙音中听见自己问，「拾月，你说什么？」
可她这会儿缓缓闭上了眼睛，任他再这么在她耳边说话，她的眼皮再没动过一次，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霖坐在她床边看着，一直到下半夜那颗砰砰跳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放，手指缓缓拂过她的无名指：「江拾月，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铁石心肠口是心非的女人，非要吃了这样的大痛苦才愿意跟我说句实话，还是神志不清的时候。」
他低头看她的手，纤细秀丽，连指甲盖都闪着贝光，十分动人。
他抬头看她的脸，虽有些苍白，琼鼻朱唇，艷若桃李。
即便此刻这样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来这是个浓墨重彩的大美人。
江拾月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是他不喜欢的，当然，除了她那张总是口出恶言的嘴巴以外。
若她能改了这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毛病，那她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无可挑剔了。
而就在刚刚，她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一直在等待的话……
不行，嘶……不对……
照她的脾气，这要是等她再醒过来，那肯定是矢口否认的，那……他要留个证据才行。
想到这里，他打开了手机相机，再次尝试唤醒江拾月：「拾月，拾月，你还疼吗？」
可估计麻药的后劲实在是强，她睫毛连动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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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跟她说话，这车轱辘话又讲了小半个小时，时间到了凌晨两点。
江拾月眼皮忽然动了动，宋霖立马站了起来，手机凌空对准江拾月的脸：「你醒啦？」
她慢慢睁开眼，先看了看那手机，眼珠一动看见了一边呢站着的宋霖，提了半口气说：「你……」
宋霖当机立断地把想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问：「拾月，你爱我吗？」
好一会儿，她头微微一歪，极其缓慢地吐出口气，嘴一张：「喝水。」
「啊？」
宋霖一愣，甚至没反应过来，「喝水？」
江拾月的反应极其缓慢，眼睛愣愣地看了看宋霖，才点点头：「渴，要喝水。」
片刻，宋霖才嘆出口气，摁灭了手机，认命地转身去找杯子：「行，喝水。」
他尾音拖得极长，只是病房里哪里有杯子，他一直坐在这里守着，什么都还没有准备。
无奈之下，他拎起了热水壶，俯身先摸了摸她呆呆的面庞：「那你稍等会儿，我还得去买个杯子，打壶热水来。」
说完这话，他又耐心地等她点过头之后才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他再次推开病房门时，江拾月背对着门，侧躺在床上。
宋霖绕过去看她，见她眉头紧蹙，眼睛全是泪，连睫毛都哭湿了沉沉地坠着。
「怎么了这是，还疼啊？」
宋霖慌忙放下东西，凑了过来，手轻轻地抚过她鬓角，「医生开了止疼药了，要不然吃一颗？我给你倒水。」
江拾月只是一味地哭着，并没有说话，直到宋霖倒了热水，拆了粒止疼药递到她嘴边，她才摇摇头说不吃。
「行，那就不吃。」
宋霖把药搁在了边柜上，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哭成这样，很疼是吗？」
江拾月看着他，眼泪一直没停，从一边眼皮滑落，直直地坠进了头髮里。
她此刻一句话都没说，只这双泪眼直直地盯着宋霖，他本还在说些什么，但慢慢地也停了下来，两人视线交缠。
他那颗勉强平静的心再度砰砰砰地跳了起来，他都不敢张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对江拾月的那份真心就会蹦出来，毫无遮掩地躺在她面前。
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江拾月终于张了张嘴：「你来。」
宋霖只觉得自己眼下连心智都不剩多少了，她喊他去，他就往前凑了凑，下一秒就被江拾月捧住了脸。
「宋霖。」
她说，「我……我那会儿……」
她睫毛颤动，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继续说，「我以为我要死了。」
宋霖双手附在了她手上：「你不会死。」
江拾月吸了吸鼻子：「不是，谁都会死……只是……」
她停在这里好长一会儿，也许是麻药仍未过去，也许她欲言又止，总之，他觉得这个停顿比一个世纪还长。
「只是……」
她终于再度开口，「我不怕死，我只怕……我只是担心……我不愿意像我……」
她眼睛忽而垂下，又忽而抬了起来，这次想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不愿意像我妈一样，一句话都没留人就没了。」
「宋霖……」
「你说得对，我对你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不会愿意跟你结婚。」
宋霖的心脏此刻已经跳到了耳膜上，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刚才那阵嗡嗡声再度席捲了他的大脑，最终，他在极致的晕眩中，听见了那句他本来要录下来留作证据的话。
「宋霖，我也爱你。」
第301章 春风拂面正得意
她这句话说完，宋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江拾月也没说话，她麻药劲还没过去，说完这些话已经觉得十分疲惫了，她勉强支住眼皮，对宋霖一笑：「好了，我要是这会儿死了，那也无憾了。」
她太累了，也很疼，背上的伤口疼，手肘上的伤口也疼，她闭上眼微微喘了口气，放下捧住宋霖脸颊的手，想再休息一下。
宋霖依然没说什么，但江拾月眼下也没那么多精力想这些了，她的力气再度耗尽了。
病房里再度恢復了安静，只不多时，江拾月就觉得自己的脸被捧住了，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嘴唇就被极其温柔地稳住了。
当然是宋霖，还能有谁。
她于是眼睛也没睁，只微微一笑：「你不说什么吗？」
宋霖什么都没说，只继续辗转碾磨在她的唇上，极尽温柔。
江拾月在这似水的柔情之中渐渐沉沦，最后……
再度睡着了……
只是这次再也不是噩梦了，不是在夜半的伦敦突然接到江敬中的电话，得到徐离美飞机失事的消息。
也不是在吴城医院的走廊里，她手足无措地甚至不能为病重的父亲找一张能安心治病的床。
更不是在那个始终无法到达黎明的夜晚，她在血泊中失去了孩子，几乎以为人生会始终困在那个时刻里。
在她自以为是在独自穿越人生至暗时刻的岁月里，宋霖早就已经追了上来，也从未想过离去。
因此在最后那把刀捅来的那个瞬间，宋霖伸手将她一拽，就此从无数个噩梦里脱逃了出来。
因此在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唇角甚至是噙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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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看清楚面前坐着的人时，她的微笑就僵住了，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最后脸上就有几分扭曲了。
余韵文也发现她醒了，歪着头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哼一声扭过了脸。
江拾月依然是侧躺着，如今麻药的劲儿是彻底过去了，身上的疼痛是一阵强过一阵，她如今也没了当初在萩山上的派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余韵文显然也不想主动跟她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直坐着没走，江拾月有心想问问宋霖去哪儿了，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这死寂很快被打破了，病房门被推开，来人说着话就进来了。
「妈，你要不然沙发上躺一躺吧，这坐着也累，拾月她……」
他绕过床脚，和床上的江拾月恰好对上了眼，「醒了？」
他此刻满脸的笑容，好似一股春风恰恰拂面，十分得意。
「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他毫不犹豫地就挤到了余韵文前面，俯身握住了江拾月的手，「要喝水吗？饿不饿？罗良俊送了粥来，熬得稠稠的，还有牛奶……」
没等他说完，余韵文啧一声将宋霖一把推开：「没见我还坐在这儿呢，你这屁股对着我礼貌吗？」
宋霖倒也听话，只转身把余韵文连人带凳给往后端到了窗前：「这下可以了吧？」
「你……」
余韵文气得抬手就要打他，宋霖也乖乖站在原地任她拍了好几下，又问：「气消了？那我去伺候那个被捅了的了？」
他这话一说，任余韵文再多的话也说不口了，这会儿还要找茬的话，那跟旧社会的恶婆婆还有什么两样？
再者说了，那次在萩山顶上被江拾月那一顿呲，她话虽难听，但也还有几分道理，当时气得要死，回头想想，自己也不过是靠着这副样貌才得了宋成川的青眼，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也没比江拾月厉害到哪里去。
不过，除了这个以外，她依然觉得江拾月不是良配，最起码是配不上宋霖的。
可配不配得上她说了也不算，前次把宋霖逼得说了狠话，她也自觉心虚。
年轻的时候确实没放多少注意力在儿子身上，如今想来指手画脚确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更何况宋霖也不是那么个只听父母话的孩子，把他再逼急了，伤了母子情分，她也更加得不偿失。
她冷眼看看床边腻歪着的两人，暗自哼了声，再次扭过了脸。
此刻，江拾月轻声问：「你妈怎么来了？」
宋霖只哦了声，故意提高了嗓门：「她啊，一听说你受伤了，这不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喏。」
他一指床头柜上的花，「这挺大一束，就是好看不管用，跟我妈一样。」
说完这话，他后背就被砸了一下，余韵文扔了个一次性纸杯过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损你妈几句你难受是不是啊！」
「那绝对没有。」
宋霖回头沖她一笑，「我是跟拾月夸你呢，谁不知道我余韵文余女士，吴城雀圣，最是至情至性之人，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一不二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no。1。」
「少放屁！」余韵文又砸了个杯子过来，「只有叫你爸来收拾你那张嘴，就没个正形的时候。」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刚才还板得跟块冰似的脸已经破了，笑意在嘴边若隐若现，怎么都绷不住了。
宋霖就又转回身子看向江拾月：「我妈还以为你有生命危险，着急忙慌地就赶来了，结果一看，你只是被捅了个小口子，她就有些不开心了。」
「宋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有不开心！」
余韵文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刷一下起身就走了过来，拧着宋霖的耳朵转了几转，「我看还不如捅你呢，让医生缝上你这这张惹祸的嘴。」
宋霖佯装吃痛，哎哟哟地叫唤了几声：「是我说错了，我妈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毕竟上次闹得那么难看，她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要继续跟你对喷……」
余韵文啊一声叫，捏住了宋霖的嘴，脸都气通红了：「你……你……你个混小子，我生你不如生块叉烧啊！」
江拾月看着被捏成小夫的宋霖，实在没忍住笑了。
她这一笑，后背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她嘶了声，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余韵文立刻松开了手，宋霖一步跨了过来，手在她背上虚虚晃了晃：「是不是背上疼？要不然吃粒止疼药吧？」
江拾月确实也疼得厉害，便点了点头：「吃一粒。」
宋霖说了声好，刚要掰出药片，就被余韵文喊住了：「诶诶，别空腹吃，你把那牛奶热一热给她喝点，空腹吃止疼药伤胃的。」
「我不会，你热。」
宋霖扭头看她，故意说这话，没想到余韵文却是二话不说，拿着牛奶就去热了，不多时就拿了杯热牛奶递给了他：「给她喝。」
宋霖看看她，似笑非笑的哦了声，接过杯子，刚要给江拾月喝，又被她连连喊住：「你就打算这么灌进去啊？」
「啊？」
宋霖看看这杯牛奶，「那要不然怎么喝啊？我扶她起来？」
余韵文嘴差点撇到下巴：「平日里是样样都厉害，临到做事了是哪样都不行，你给她拿吸管喝啊。」
宋霖长长地啊了声：「要不然还是说余女士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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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韵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接着又笑了，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吸管递给了他。
宋霖就着吸管给江拾月喝了半杯牛奶，这才拆药片：「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周盛良应该很快就可以取保候审了。」
第302章 女生外向，儿子也一样
就跟前次一样，因为周盛良而起的这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最后也莫名其妙的要结束了。
隔天，关茂荣也打来了电话：「江总，我已经递交了取保申请，希望很大，很快就就会出结果。」
江拾月因为出血过多的原因，还是有些虚弱，此刻还是侧躺在床上的，这说话声音就有些不一样。
关茂荣该是听出来了，笑着问：「今天难得赖床啊，往常都是一大早就到公司了。」
江拾月也不想跟他说自己这事，只嗯嗯啊啊几句推脱：「最近是有些累了，关律师，这么长时间来真是感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周盛良也不能这么快就出来。」
关茂荣轻笑一声：「哪里的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都是分内事。」
坐在一旁的宋霖翻了个白眼，江拾月自然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应付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
宋霖低头滑着手机，哼了声：「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江拾月没听懂，「这不过就是打个电话来说取保候审的事，怎么还扯上不要脸了。」
宋霖又是一哼：「周盛良怎么突然就能取保候审了，他也不说说？」
江拾月看着他那张明显有话要说的脸，没忍住笑了：「他不说你说啊。」
「我也不说。」宋霖站了起来，抬腕看看时间，「我没他那么不要脸，不是自己的功劳也偏要来显摆一样，小人得志那样，令人作呕。」
江拾月不太敢动，后背可是被货真价实地戳进去个口子，随便一牵扯就是钻心的疼痛。
可她还是探手扯住了他的衣角：「你别对人家有这么大的成见，关律师其实人还可以，帮了我很多忙的。」
宋霖再次一哼：「什么忙，帮你跟我离婚吗？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哎呀。」
江拾月又扯了扯他衣角，「事情不都过去吗，眼下是好的不就行了？那他不是我委託他去办的吗？那你是怪我啊？」
宋霖梗着脖子没说话，江拾月见他这样，眉头一皱，故意扭了扭，哦哟两声：「好疼。」
他立刻又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放回了床上：「你没事手抬这么高做什么，受了伤都不老实。」
江拾月如今是心中大定，周盛良要出来了，胜奇这一摊烂事终于不用她来操心了。
而面对宋霖，她如今也是认清了对他的感情，打开了这个死结，那就是通天坦途，再不用磕头撞脸了。
她就是这么个人，什么事情都是放在明面上的，恨你是真的恨你，爱你也是真的爱你。
看着他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她故意说：「我那包里离婚协议还在呢，你要是觉得关茂荣不专业，可以现在签了交给他去办，他可是给了我好几个离婚的备选方案，就算你不合作也是有法子办的。」
宋霖咬牙切齿：「我那几拳是打得轻了，我当初就该把姓关的从楼上推下去，一了百了。」
「不至于吧宋总。」江拾月拍拍他的手，「你这未免有些小肚鸡肠了，人家……」
「人家什么！」宋霖越说越气，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觊觎你呢，他是想等我下去之后他再上位！」
「这……」
江拾月一窒，对关茂荣的心思，她当然是是有数的，可她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啊，关茂荣那样想她管不着，可接不接受的，不也在她吗。
她看着宋霖那副气鼓鼓的样子：「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皇位，推翻一个，另一个马上就要上台的。」
「你不要转移话题，江拾月。」
宋霖一副安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你现在就就把关茂荣给我拉黑了，以后再也不许接他的电话。」
「我为什么要拉黑他，我花了那么多钱请他替我打官司，我们就是正常的合作关系……」
「那你为什么拉黑我！」
宋霖的控诉再次让江拾月一愣，是呢，眼下他还在自己的黑名单里躺着呢。
只是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表现出心虚的，必得更加的理直气壮，占领道德的制高点，这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她当即一哼：「我为什么拉黑你，你自己没数吗？你自己干的事，还要我桩桩件件列个清楚明白吗？」
这几句一反问，宋霖脸上的怒气就有些挂不住了，他看了江拾月一眼：「那你先把我解除拉黑。」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江拾月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好了，要不然你打个电话看看。」
宋霖还真就打了，这下当然是通了，他这才满意地摁灭了手机，正想再说话时，病房门被推开了，罗良俊探头进来。
「宋总，你来一下。」
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所以也不用再特意跟江拾月打招唿，只又朝宋霖无声的比出个口型，「老宋总来了。」
宋霖看懂了，起身前先轻轻抚了抚江拾月的肩膀：「我很快回来。」
他三两步走出了病房，罗良俊领着他一直走到了电梯间，宋成川正凭窗站着，看着外面。
宋霖走到跟前：「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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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宋成川才转过身来，先是上下把他打量了好几眼，接着冷哼了声：「人都说女生外向，我看生儿子也是一样的，」
他从怀里摸出雪茄盒，还没掏呢，宋霖说：「医院，不让抽。」
他一根雪茄掏了一半卡在半空，瞪了宋霖一眼，只能又放了回去。
他忽地抬手推了宋霖一把：「我问你，周盛良的事情怎么回事？他怎么就又能出来了？」
「哦。」宋霖摸摸鼻子，「我也是刚听说，取保候审呗，又不是无罪，出来等着判不也一样。」
「什么一样！」
宋成川高声骂到一半，又不得不压了回去，「他要是出来了，这胜奇还怎么能弄？怎么可能从这老狐狸手上拿下胜奇呢？」
宋霖垂着眼一时没说话，只顿了好长一会儿功夫才又开口：「爸，胜奇就一定得拿下吗？云程不吃下胜奇就难以为继了吗？」
第303章 一顺百顺
宋成川只不咸不淡地哼了声：「妇人之仁，大鱼吃小鱼本来是这个市场的客观规律，没什么该不该的，只有能不能做。」
又是长久的沉默，末了还是宋霖嘆了口气：「爸，我先回去了，拾月那边还脱不了人，孙姨马上到了，等她来了我就回公司。」
「你脑子里除了点男女之事还有别的吗？」宋成川气得不轻，「你回公司之前给我想好，胜奇我是一定要的，就算周盛良出来了，你也给我想好办法！」
他说完话就要走，宋霖拉着他胳膊：「你不去看看十月？」
「有什么好看的！」
宋成川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跟你说了很多次，婚就是要离，她江拾月……」
「你知道她这一刀是谁捅的吗？」
宋霖没让他往下说，打断了他的话，「方毛子你还记得吗？」
宋成川一拧眉：「那个垃圾有什么好说的？」
「我当初跟你说，事情不要做那么绝，给人家一点活路。」
宋霖气也上来了，声音越来越高，「你听了吗？就那么丁点大的企业，你也要吞，把方家母女搞得走投无路，最后呢，一刀捅了江拾月。」
宋成川讶异抬眉：「是方毛子的女儿动的手？」
「你以为呢，你自以为有了手段就能为所欲为？你别小看了人的那一口气，把人逼到了绝境，人家还有犯罪这条路可以走呢。」
宋霖说完这话，宋成川偏头冷笑一声：「我要是怕他们这帮跳樑小丑，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倒是厉害。」宋霖抬手一指，「我妈呢，我奶奶呢，我哥嫂呢，你想过吗？她方思娴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宋成川头一甩瞪着宋霖，嘴唇翕动了好几下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说，袖子一甩调头就走了。
电梯间里又只剩下宋霖一人，跟宋成川争论下的那口气还横亘在胸口，他连连深唿吸了好几下才稍稍平復下来。
周盛良的事情，他找到了一个关键证人，通过他的证词，虽然不能给周盛良做成无罪，但主观上的恶意就少了很多，就起码能说明他也是被诓骗了。
宋成川能来质问他，当然是知道了他的手笔，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周盛良能被取保出来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周盛良回归，那胜奇暂时就是保住了，而江拾月也可以脱身出来，不必在被迫站在云程的对立面。
一切迎刃而解，除了宋成川的计划没成功，其他都挺成功的。
他嘆了口气，转身又往病房走，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孙姨已经到了，床边还站着……
宋成川！
他太阳穴一跳，小跑几步到了跟前：「爸，你怎么……」
宋成川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挪过几步，走到了孙姨身边，对着江拾月说：「我说的事情，你不用这么着急拒绝我，可以好好想一想，毕竟这企业最终也是交到你们手中的，先练一练也没什么不好。」
宋霖没听懂这话，一时愣在了原地，就又听见江拾月说：「我经过了这些事情，可能才确定了自己真是个搞艺术的吧，那些弯弯绕我是真的搞不定，我只想回去卖我的画。」
宋成川：「我是觉得你做事很果断，是个提了刀子就能捅的人，不像宋霖，优柔寡断朝令夕改偷偷摸摸。」
「爸你……」
宋霖被他几句话说的真是没了脾气，「不至于吧……」
宋成川没搭理他，只看着江拾月：「来日方长，决定不必在这时候就做，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先走了，你安心养着。」
说完这话，他抬脚就往门口走，宋霖立时跟了上去：「不是，爸，你你……你这什么意思啊？刚才你不是说……」
「说个屁说！」宋成川径直往电梯间走，「你个废物玩意儿，我看到你就生气，赶紧滚。」
电梯来得很快，宋成川转瞬之间就没了身影，又只剩宋霖一个人站在电梯间，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孙姨切了水果，插在牙籤上餵江拾月，他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孙姨，我爸来说什么了？我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哦，他说啊，让拾月替了你的位置，她以后就是云程江总了。」
孙姨说完这话也笑得不行，「拾月都吓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江拾月咽下口梨子：「我总算知道你这齣尔反尔是打哪来的，昨天的你爸跟今天的你爸好像是平行时空里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一开始都没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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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孙姨对看一眼，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只这边的宋霖方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那两句吓唬人的话起了作用，毕竟，宋成川这人，最看重的还是家人。
还是那句话，死结一打开，一顺百顺。
等到江拾月快出院的时候，周盛良果真被取保出来了。
一大早的，孙姨去买早饭了，她正准备下床，病房门被推开了。
江拾月以为是查房的医生，正准备起身打招唿，来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拾月。」
江拾月一愣，缓缓抬头，见是鬍子拉扯一脸萧索的周盛良，居然也一时愣在了那里。
「拾月。」
周盛良上前一步，却又退了半步回去，他声音略有些沙哑，还带着哽咽，「孩子，你受苦了。」
江拾月鼻子一酸，又立刻屏了回去，慢慢站了起来：「你出来了？」
「对。」周盛良连连点头，「早上律师和韦秘去接的我，我一听说你还糟了这罪，赶紧的就想过来看看你，还好还好。」
他上下把江拾月看了好几遍，「是没事了吧？还要住几天？」
「没什么大事了。」江拾月看着他好像老了几十岁的脸，心里也是忍不住的一阵酸涩，「我不要紧，你出来就好了，以后就踏踏实实地做，不要再搞这些歪门邪道，我知道……」
她低下头，「做企业不容易，你以前……」
江拾月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也不容易。」
第304章 我旺不旺
周盛良一时竟然愣住了，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种话绝不应该从面前的江拾月嘴里说出来，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快要动手了。
「我……」
他嗫喏着，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他竟然没找到一句合适的话。
倒是江拾月，她微微笑了笑：「在里面日子也不好过，你回家吧，这次周岚功不可没，要不是有她替你奔走，你这胜奇早就拱手他人了。」
周盛良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哽咽着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有你们两个女儿……」
他一顿，习惯性地看了眼江拾月的脸色，见她没有要翻脸的意思，才继续往下说，「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江拾月没像摆出以前那样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骨血都淘换一遍，就是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的样子，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说：「我们都回家吧。」
这当口，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宋霖。
他眉毛微微一抬，走近了朝着周盛良伸出了手：「周总，出来就好了，回去洗个澡睡一觉，一切重头来过。」
周盛良紧紧握住他的手：「这段时间真是仰仗你了，我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只我得的教训是够了，以后绝不再做这违法乱纪投机取巧的事了。」
他说完又擦擦眼角，显然在看守所里这么长时间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的。
宋霖和江拾月都没说什么，只默默看着他，周盛良看着面前的二人，想起进去之前这两人之间的吵闹，犹豫了下还是问：「那你们……现在都好了吧？」
江拾月知道他想问什么，当即点点头：「都挺好的，你晚些时候得了空也去看看我爸吧，他……癌细胞转移了。」
「什么？」周盛良往前走了半步，「不是治疗得挺顺利的吗？怎么还能又转移了！转到哪里了？」
江拾月微微嘆出口气：「脑袋里，还在放疗，好在效果还可以，你要是上个月出来，他都不认识你了。」
她忽地一顿，想起江敬中上次进icu还是因为宋霖父子想吞併胜奇给气的，没忍住斜了眼一边的罪魁祸首。
宋霖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轻咳了声：「有个事情我正要说呢，最近出了个新药，恰好就是针对爸这个情况的，我准备让他试一试，你看呢？」
江拾月一下就站了起来，宋霖慌忙要去扶她：「你慢点儿的，还没好透呢。」
「真的有用吗？副作用强吗？要吐啊晕啊什么的我爸可是受不了了。」
江拾月紧紧抓住他的手问，「要等吗？马上就能用吗？」
宋霖抬腕看看表：「你要是现在给梅主任打个电话说你同意用，那大概下午一点就能到爸床头了吧。」
江拾月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问：「效果呢？会好吗？副作用呢？」
宋霖紧了紧她的手：「放心，都给梅主任评估过了，他认为希望很大，值得一试。」
「好好。」
江拾月这才又慢慢坐了下来，垂眼看着地上，嘴里轻轻地说了句话，几不可闻，但眼前两人都听清了。
「总该是要否极泰来了。」
…………
再次回到湖心别墅，江拾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已是春末夏初了，湖边树木苍翠，花朵繁茂，一片生机盎然。
从远处忽然奔来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倏忽之间便到了江拾月脚边，一面汪汪叫着，一面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一样，快要原地起飞。
「呀，是你！」
江拾月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边牧，「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那狗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他回头看它，笑着说：「我觉得这狗跟我有缘，关键时刻真是起了关键作用，简直扭转了我的人生。」
江拾月眼角一抽，抬脚迈进了家门：「你可真能胡扯，那它主人没来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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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霖脸不红心不跳：「没来啊，他又不知道我住这儿。」
「你……」
江拾月慢慢转身去看那边牧，「你这不是明抢吗？」
「什么叫抢？」宋霖俯身捧住狗头就是一顿蹂躏，「它自己跟我回来的，我去找的时候它还在河岸边坐着呢，这主人要真把它放在心上，早就出来找它了，还能轮到我？」
「是不是啊？」宋霖凑近狗嘴，吹了口气，「旺财。」
「旺财？」
江拾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个从小在国外读书的富二代，给狗取名叫来福？」
宋霖一挑眉：「不满意？来福，斗金，万贯，丰禄，这里面挑一个也行。」
江拾月低头看那一顿哈着气的边牧，此刻已经无语了：「你这也太俗了。」
「什么叫俗？」宋霖颇不以为然，「大俗即大雅，这叫口彩，每次叫它那都是要好运来的，你看啊。」
他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肉干晃了晃：「旺财，我旺不旺？」
边牧前脚一下就抬了起来，扯着嗓子就叫：「汪汪汪。」
「你看。」宋霖把肉干抛进了旺财嘴里，「它就比你好，你嘴里放的全是狠话，它就只祝福我今天比明天更旺。」
江拾月指指他：「我现在没力气教训你，你先给我记着。」
她一顿，又指向了旺财，「你咬他，晚上给你加鸡腿。」
许是指示太过复杂，旺财没懂，只又极其兴奋地汪汪大叫了两声，接着又端正坐着等待肉干了。
宋霖有些得意，哈哈笑了，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个肉干抛了出来，旺财凌空一跳接过了肉干，嚼吧嚼吧两口咽了下去。
宋霖揽着江拾月往里走，孙姨迎了出来，扶着江拾月坐定在了沙发上，又折返回去给旺财擦脚擦脸，边弄边埋怨：「真是不够我麻烦的，弄完了大的，还得来伺候这狗。」
她停了停，又略略提高了嗓门，「再让我伺候个小的还差不多。」
江拾月喝水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杯子。
第305章 上次这么爱睡觉
痛苦的时候，那就是度日如年，人一旦开始幸福了，那日月可就跟跳丸一样了。
在家养病的这段时间，江拾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补伤口吃什么，比坐月子还要吃得认真。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二十天后，直接重了十斤。
上称的时候她人都傻了，反覆几次始终不敢相信，最后拎着体重计晃了几晃，怀疑是这东西坏了。
这时候，宋霖恰好推门进来，路过洗手间又退了回去：「你干嘛呢？体重计没电了？我给你换一个。」
江拾月面如死灰地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指指他：「你上来称一称。」
宋霖哦了声，上称一量：「六十九公斤，我还瘦了两斤了。」
「什么！」
江拾月惊坐而起，「你瘦了？那为什么我还胖了十斤！」
宋霖低头又看了眼：「我记错了，我以前是六十五公斤，这也胖了快十斤了。」
她哈哈干笑两声：「宋霖，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哎呀。」
宋霖俯身把江拾月给拎了起来，一转身又将她搁在了洗手台上，把她上上下下都给摸了一遍，只把她摸得娇喘连连，笑得停不下来。
「哪儿胖了？你的肉多会长啊，你这就属于以前没长到位的现在二次发育了，你看……」
他一路往下摸，「我一手正好，没有哪里不合适。」
江拾月咯咯笑着，怎么都推不开他的手，只能生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别摸了，好痒的……」
她笑着人往后一仰倒，忽地脸色一变，人僵着没敢动，长长地嘶了声。
宋霖以为她碰到伤口了，立时扶住她的背：「哪里屏到了吧？什么地方痛？还是那个伤口吗？」
江拾月手缓缓一抬：「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出血了啊？疼得厉害。」
宋霖赶紧伸头过去看，正要掀她衣服呢，忽地觉得自己脑袋被一推，砰一下就撞在了镜子上。
他懵了两秒，江拾月已经嘻嘻哈哈笑着要跳下去跑了，但她动作哪里有宋霖快，他长臂一伸，又把她摁回了洗手台上。
「你干嘛啦，快放开我，别又碰到我伤口，我可还没长好呢，随时可能出血。」
江拾月脚蹬个不停，再次试图逃跑，宋霖一哼，二话不说就脱掉了她的t恤：「未必，你刚才都能拿背砸我了，我看十有八是好了。」
江拾月挣扎得越发厉害了，可宋霖动作更快，因为伤口的原因，她在家连内衣都是不穿的。
如今这t恤被这么一脱，她就等于是半裸的了，只能赶紧环抱住自己，红着脸喊：「你疯了你……放开我……」
她有些语不成句了，却又怎么都抵不过宋霖的力气，最终也只是无能怒吼，什么作用都没派上。
宋霖一手摁住她，一手撩开她蓬乱的头髮，仔细看了看那处贴着敷贴的伤口处。
他当然也不敢掀开来看着，只是这伤口处看着干干净净的，没什么鲜血渗出的痕迹，他这才略松了口气。
她人伏趴在他的手臂上，还在努力顾涌着想下去，她这一抖一动的幅度，宋霖全都感受到了。
仔细这么一算，两个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亲近过了，如今美人在怀，黑髮铺满在白皙光裸的嵴背上，宋霖此时要再没反应那就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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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本还没察觉到危险的靠近，还在嗯嗯啊啊地想要跳下洗手台，背上突然察觉到了一阵温热。
她无意识地一抖，腰一下就软了，但还是勉强支起脖子想回头去看。
宋霖已经从她的伤口处吻到了肩上，随后就埋在她脖颈之间用力吸了一口。
「别……宋霖……不要……」
她的拒绝十分无力，在宋霖耳朵里听起来，就跟邀请一个意思。
他挪到她的耳边，缓缓开口，却一句话都没说，只轻轻吹了口气。
江拾月人往反方向仰了仰，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宋霖又把她拉了回来，轻声一笑：「你撑住就行，我来动。」
「我不……」
江拾月仍要拒绝，可宋霖已经不打算再听她这些欲拒还迎的话了，二话不说就探手到了位置：「不，你要的。」
「听话……你不用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宋霖的轻声慢语好似魔咒，江拾月的拒绝确实只撑了一会儿，就一败涂地了。
窗外，夕阳已经照到了窗台上，而屋子里的火，才刚刚燃起。
…………
一进入六月，非晚开业一周年的日子就近了。
辛晚晴兴致勃勃要弄个周年庆什么的，江拾月是动都不想动。
她四仰八叉地倒在躺椅上，看着辛晚晴跳到这里跳到那里，懒懒地打了好长一个哈欠，半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你看，我这策划怎么样？这吃穿住行我可是都考虑到了，我觉得我们这次完全可以延续上次那个晚桃拂春的主题，也跟哪里搞个联名什么的。」
辛晚晴说得激情澎湃，江拾月可有可无地哦了声：「我都听你的。」
「诶你，不是你，江拾月，你这好歹也是坐过胜奇江总位子的，怎么现在就跟个废物似的。」
辛晚晴走过来捶了她两下，「你可上点心啊，我对你可是抱着巨大期望的，我非晚，虽说不指望成什么云程，但做个吴城小胜奇还是可以的嘛。」
「哦。」
江拾月托着脑袋看她，「没问题啊，你先说需求，我来匹配。」
「你……」
辛晚晴一时语塞，抬手又是一下，「你还给我匹配上了，你配公配母啊？」
「啧，你看你晚晴姐。」
江拾月摆摆手，「我跟你说啊，我在胜奇这些时间学到的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
她停了停才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老闆把控方向就行了，样样都自己来，老闆不要累死啊。」
辛晚晴差点气笑了：「你要说胜奇的体量，那没毛病，我们非晚的人员，一只手都数得清，你跟我老闆把控方向？」
她也挤在了躺椅上，揽着江拾月肩膀就是一顿摇晃：「我现在是老闆，我看你就挺专业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听见没啊？」
江拾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摆摆手：「晚晴姐，我可不是找理由啊，我不是不想，我是真困哪，我先睡一觉。」
她说着话果然就要睡，辛晚晴看着她后脑勺，忽然嘶了一声：「江拾月，你上次这么爱睡觉，是因为什么啊？」
第306章 时不我待
辛晚晴激动得不行，下意识就要去推她的肩膀，但手到她身边有急急卸了力道，只轻轻拍了拍。
「是不是啊？拾月，你是不是……」
「不是。」
江拾月头都没回，摆摆手，「例假四五天前刚结束，我这就是睡眠不足。」
说起这个她就有怨念，要按她自己的意思，自己好歹也是被戳了一刀，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她这都快戳到心肝脾肺肾了，怎么着也要个三四个月吧。
可宋霖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混蛋，小心翼翼地试了几次之后发现没什么大碍，又仔细跟医生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又开始以前君王不早朝的生活。
这不例假刚结束，他就跟火山喷发一样，抓着她就是没日没夜的……
她都不好意思说，辛晚晴却是听懂了，她哈哈笑了两声，胳膊肘怼了怼江拾月的背：「我可跟你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你可让宋总悠着点，别年纪轻轻的，就油尽灯枯了。」
江拾眼睛闭着哼哼两声：「你放心，我这田指定先干涸了。」
「看你没出息那样。」
辛晚晴往下躺了半个屁股，把江拾月挤出去了一大半，「要我说啊，你也抓紧生一个，省得你看我这一天无所事事的，我帮你带孩子啊。」
江拾月险些被挤了下去，手撑住地面往后挪了挪：「就你？你带孩子？别逗了你，我可不想我小孩以后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的。」
「你少人身攻击啊，我多斯文啊，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可是你，别什么都赖我身上。」
江拾月原本也是困得厉害，跟辛晚晴打了几句嘴仗也停了，本没想再继续往下说，忽然觉得不对，眼睛一睁：「晚晴姐。」
辛晚晴随口应了声：「嗯，有屁放。」
「嘶，不对啊。」江拾月胳膊肘一怼她背，「你是不是有了？」
可这次却是长久的沉默，长到江拾月坐了起来，转身看她：「不是吧，姐，你真有啦？」
辛晚晴的背挺得笔直，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抚了抚，抬眼沖她一笑：「你抓紧，咱俩以后就是儿女亲家，你看我这样，生出来的也是人中龙凤，你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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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晚晴从从容容的，倒是把江拾月吓得不轻，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跟宋霖说起这个事情，止不住地啧啧感嘆。
「真不愧是晚晴姐，说怀就怀了，说要生就生，这比我动作还快呢。」
宋霖放下碗筷，抽了张纸擦擦嘴：「孩子他爹是谁？」
江拾月摇摇头：「她怎么都不肯说，可初除了章明镜，还能有谁啊？」
宋霖：「你在胜奇挥斥方遒那会儿也没空关心她啊，兴许早就辞旧迎新，后浪推前浪了。」
江拾月筷子指指他：「你别挑拨离间啊，我跟晚晴姐好得很，她哪个男人我我不知道，我……」
她一顿，又有些不确定地说，「不会是什么一夜情之类的吧？」
宋霖一挑眉：「辛晚晴都快三十了，她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倒是你……」
「我怎么了？」
江拾月一挑眉，翻了眼他，「我警告你啊，今晚我们分床睡，我都几晚没睡整夜觉了，我感觉都要心梗了。」
「胡说八道。」宋霖很不以为然，「我才是出力的的那个人，我都一点问题没有，你怎么就要心梗了。」
江拾月放下筷子就站了起来，抬脚就往楼上跑：「晚晴姐让你小心点，别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了……」
宋霖慢慢吞吞地起身，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跟兔子一样跳上了二楼，眼见着她进了客房，还嘎达一声锁上了门。
他扭了扭脖子，也跟着上了楼，进了主卧先洗了澡，在床上躺到八点过后，这才又起身，晃晃悠悠地到了客房门前。
江拾月应该是在打电话，站在门外还能听见她的嬉笑声，宋霖眉毛一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江拾月果然趴在床上打电话呢，电话那头的也不知道是谁，把她逗得笑个不停。
宋霖立在门口也没往里走，只侧靠在墙上抱臂看着她，没一会儿，她就翻了个身，视线一转就看见了宋霖。
她啊一声短叫，显然是被吓到了，手机都一下摔到了地上。
宋霖走上去帮她捡了起来，显示还在通话中，还能有谁，辛晚晴那个诸葛亮呗。
他点了免提：「辛总啊，不早了，你这也该睡了，优生优育，要注意啊。」
那头默了一瞬，忽然噗嗤一下笑了：「我就说江拾月那个傻子，哪里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啊。」
宋霖也是一笑：「我明天让罗良俊联繫妇产医院的李主任，回头约好了时间告诉你。」
李主任，吴城产科第一把刀，平常号都挂不到，宋霖这儿一句话就给办妥了，辛晚晴还有什么可说的，哈哈笑道：「回头给宋总把非晚的卡调到七五折。」
宋霖哼地笑了：「还是你会算，里外里不吃亏啊。」
这边挂了电话，那边江拾月下床想要跑了，宋霖拦腰一够，又把她给扔回了床上，紧接着就俯身上去，将她压了个密不透风。
「你喜欢这个房间？」
他手慢慢抚过江拾月的鬓髮，「那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住，或者其他房间都可以，或者换套房子也行。」
江拾月吭吭哧哧地想推开他，宋霖索性把她两只手都压到了脑后：「你看，我们已经落后了，辛晚晴都抢了你的先，得抓紧啊我们。」
「抓紧什么啊！」江拾月被压得透不上气，「这都顺其自然的事情，谁还比这个呢。」
「我啊。」
宋霖起身兜头脱了睡衣，又再次压了下来，「我这人做惯了第一名，这冷不丁地落后了，我真是抓耳挠腮的难受。」
「拾月，时不我待，失不再来啊。」
第307章 在你肚子里
梅雨天一过，天气就跟点了火一样的热了起来。
非晚里空旷，还稍显凉快些，但空调肯定是从早打到晚的了。
尽管如此，江拾月的汗还是跟水一样的往外冒，这头髮梢就没干的时候。
辛晚晴看着她好笑：「我看就是阳气补得太过了，漫出来了都。」
江拾月手上扇子不停，拿起遥控又想往下调低几度，被辛晚晴一把抢了过去。
「行了啊，你看看我们都穿上外套了，再往下调，我们得回去拿棉袄了。」
她说着话还真打了个喷嚏，江拾月讪讪放下手，人家是孕妇，这要真给她弄感冒了，那可麻烦。
她只能自己又往空调出风口下挪了挪，边扇扇子边抱怨：「地球要爆炸了吧，七月初就这么热，还让不让人过了。」
「还好吧。」童显卿看看天气预报，「这也才三十二度，还没开始热呢。」
「是吗？」江拾月不相信，「我感觉这都四十二度了。」
辛晚晴微微仰靠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吹了吹指甲：「你测测。」
「测什么啊？」
江拾月自己停住了，「不可能，这才几天。」
「可不可能的谁知道，测了才能确定。」
童显卿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什么啊？测什么？温度吗？」
辛晚晴啧一声推开她好奇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别管闲事，把耳朵给我捂上。」
她又抬脚一踢江拾月的凳子：「是骡子是马，不熘怎么知道啊。」
她探身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个小盒子扔给了江拾月，「用法自己看啊。」
那盒子扔在了江拾月的腿上，她拿了起来，颇有些无语：「你怎么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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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晴一挺肚子：「还用说吗？」
…………
宋霖开完会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松了领带，喝了口茶水，长舒一口气，坐定在椅子里，长出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罗良俊敲门进来：「宋总，这快递说必须得你亲自签收，你看一下。」
宋霖没当回事，随手接过，倒是那快递员，看着他收下了才转身离开。
是个小盒子，他随手一晃，唿啦唿啦的响。
发件人处全是马赛克，也不知道是谁，他边看邮件边划开了包装，又拿出个小盒子，又是哗啦啦的响。
这次盒子上倒是有字了：【人体毛绒促性腺激素（hcg）检测试纸】。
宋霖没看懂：「这是什么？」
他边嘀咕着边打开了包装，里面上是一根笔状物，他慢慢抽了出来。
「这是……」
他看着那两条红槓，一条深一条浅，忽地福至心灵，勐地站了起来。
他拿着这笔就往外沖，临到电梯口才想起来手机没拿，又快步跑了回去。
罗良俊看着他一阵风似的刮来刮去，站起来喊他：「宋总，你去哪儿，待会儿还有会呢。」
可宋霖就没听见一样，折返之后又疾速跑出了办公室，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
「拾月！」
他咣一下推开主卧的门，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拾月，拾月！」
他又提声叫了几句，隐约听到几声狗叫，好像在湖对岸。
宋霖立时走到了窗边，果然看见了旺财跳跃的身影，而它前面的椅子上，坐着的，可不就是江拾月。
他转身噔噔噔地下了楼，没几分钟就跑到了地方，他微微喘着气，看着面前大汗淋漓的江拾月，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开口却问：「有这么热吗？」
江拾月脸一僵，噼手就把扇子砸向了宋霖：「我怎么知道，你们宋家的都是从火炉里烧炼出来的，把我人都烤干了。」
「是是是。」
宋霖捡起扇子，自动自觉地站在一边给她扇了起来，「姓宋的都不是好东西。」
阵阵凉风，江拾月这才略略满意地哼了声，宋霖从口袋里掏出那验孕棒：「拾月，这小小宋是在你肚子里哈？」
「不在！」
江拾月拧眉看着他，「在你肚子里！」
「你看我这嘴。」
宋霖摸摸鼻子，「我就是太激动了，一句话没起对，后面全说错了。」
他拍拍自己嘴，又想坐下来揽住江拾月，却被她用力一推：「别挨着我，热死了。」
「好好好。」
宋霖砰砰跳的心此刻才终于慢慢落定，一路从公司赶到非晚，又从非晚追到了家里，江拾月偏还一个电话都没接，真是把他心给磨焦了。
尽管答案已知，但没亲眼见到她，他始终不敢笃定这件事情。
如今人就在他面前，眼见着又使起了小性，他才终于确定，他的孩子，终于又要来了。
「咱回去吧，回去开空调。」
他说着这话又否定了自己，「要不然换个凉快的地方养胎，空调房里总呆着空气不好。」
「嘶，我先把新风给换了，换个母婴最高等级的。」
江拾月：「我……」
宋霖又说不行：「这得扒了重来，这我还得问问。」
「不是……」
江拾月想说话又被宋霖打断了：「先回家，你看你这热的。」
他手上扇子不停，本想转向又勐地转了回去，「不不不，还是得先去趟医院，这得验个血是不是，万一这验孕棒过期了呢。」
江拾月本就热得烦躁，又被他这一通话搞得晕头转向，被他拽起来又被摁他摁了下去，只觉得那股汗从心头到了脑门，更加热了。
「好了！」
她霍地起身，直接推开了来迴转圈的宋霖，「先回家，我都快中暑了。」
说完这话，她打头就往屋里走，旺财紧跟了上来，边走边回头沖宋霖汪汪叫两声。
宋霖哪里还敢怠慢，也快步追了上来，边扑打着扇子，边说着他的种种安排。
「那就先吃饭？」
「明天一早去医院吧，验血能吃饭吗？」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你困吗？我记得你上次特别困，这次也是这样？」
「拾月，我来的路上查了查，好多东西孕妇吃了都好，我列好表了，你看。」
「家里得装个婴儿房出来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说是儿子还是女儿？」
「我都喜欢，哪个都行。」
「名字呢，名字你想过没有，我得找我嫂子排几个好名字出来。」
「拾月，拾月？拾月，拾月！」
「闭嘴！」
第308章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6周的时候，两人去建卡了。
这次跟上次是截然不同了，两人提前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就连叶酸都是男女一起吃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宋霖的郑重其事终于得偿所愿。
建卡的时候是第一次做b超，他本要进去一起看，被江拾月拦住了：「这都是孕妇，你在这儿多不方便，到走廊里等着。」
b超做得倒是挺快的，十分钟左右江拾月就又出来了，可她脸色看着不太对，甚至隐隐有些慌张。
宋霖立刻迎了上去：「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孩子哪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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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愣愣往前走了两步，又愣愣抬头看他：「我……」
「你什么？」
宋霖好半天没等到她的回答，急得要跳脚，但还是没敢大声，只拉着她走到一边，「别着急，你慢慢说，有我呢。」
江拾月依然没说话，低头摁开手机，点了几点，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图片，她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嘴一扁哭了。
宋霖魂都要被她吓出来了，慌忙揽着她的肩问：「别哭啊，你这……没事，没事的，我们这还年轻呢，有的是机会，是不是？」
她这副样子，他以这次又出了什么问题，眼下是都不敢多问了，只能强忍悲痛，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慰。
江拾月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看他：「两个。」
宋霖没听懂：「什么两个？」
「两个啊。」她又开始哭，「两个我怎么怀啊，那肚子肯定都跟破棉絮一样了。」
她抽噎了几下，「我肚子……我害怕啊……」
宋霖脑子嗡一下炸了，像是听懂了，又不敢确定，人定在了原地，一动都没动。
江拾月吸了吸鼻子，把手机给他看：「你看嘛。」
宋霖终于回魂，一把抢过手机，b超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早孕，双妊娠囊、双胚芽。
「这……」
宋霖舌头打了结，话也不会说了，笑也不会笑了，只直愣愣地看着手机，连江拾月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耳朵里嗡嗡声一片，眼前只有那行字在反覆闪现。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出声：「双胎，是双胞胎！」
他恍然回魂，仰头哈哈大笑，「是双胞胎啊！」
他捧住江拾月的脸就是嗷呜一口：「我的心肝宝贝，你也太厉害了，居然一次怀两，我的天哪！」
他原地走了几步，笑得停都停不下来，有人看他，他就沖人家招手：「我老婆，双胞胎，双胞胎！」
那人也跟着笑了：「恭喜恭喜啊。」
宋霖要是有尾巴，此刻早就翘到天上去了，他嘴巴咧到了耳朵根，笑着目送人家下了电梯。
「你笑什么啊！」
江拾月依然还沉浸在双胎在肚的冲击中，那些可怕的妊娠纹虽然还没长上她的肚子，但已经飘荡在她眼前了。
可宋霖哪里止得住笑，他摸摸她的头，把她揽在怀里：「一定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回来了，他跟他的弟弟妹妹一起又回到了我们身边。」
他这话一说，江拾月的眼泪一下更汹涌了，这下可不是为了妊娠纹了，她仰头看着宋霖：「真的……真的吗？」
「真的。」
宋霖擦掉她的眼泪，轻吻了下她额头，「当然是真的，我们的孩子，怎么会捨得真的离开我们呢？」
…………
到底是双胎，江拾月的肚子就跟吹了气一样，一天一个样，很快就鼓了起来。
过了三个月，就跟人家五个月一样大了。
她如今在宋家，说横行八方也不为过。
宋成川当初知道她怀了双胞胎，高兴得把对胜奇的执念都给放下了，原本变着法地为难周盛良，这为了让江拾月安心养胎，直接个人借了笔钱给周盛良，还牵头给胜奇介绍了几笔大单。
自然受孕的双胎啊，这不就是老天爷给他们宋家添丁送喜吗？哪里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啊，一切都要为他孙儿的平安落地让步。
因着如此，他对余韵文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去冲撞了江拾月，前尘往事都别提了，以后得客客气气的。
余韵文一拧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轻重我还是知道的，还用你说。」
话虽如此，她初初来看江拾月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好在孙姨也在，有她打打岔，倒也没那么尴尬。
为着稳妥，江拾月前三个月哪里都没去，基本上都待在家里。
辛晚晴和周岚经常来陪她，她倒也不算太无聊，周岚来得更勤一些，她整个人完全转了性，对江拾月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比他们夫妻俩看得还重。
「你坐着吧，不够你蹦跶的，再颠着我外甥外甥女。」
周岚前后左右地跟着，手伸得跟老母鸡一样，生怕江拾月一个没站稳又磕着碰着了。
「哎呀你真的好烦。」
江拾月一开始还配合配合，现在根本就是不胜其烦，抬手就推开周岚的手，砰一下就倒在了躺椅上。
周岚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慌忙过去看她有没有事，前后左右绕了一圈，见她都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就来劲了，抱臂站在一边，她一声冷哼：「江拾月，你挺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听话呢，你肚子里两个呢，两个呢，你小心点啊。」
江拾月也冷哼了声，挖了口冰激凌送进了嘴里：「你管我，我就这样，我就要这样！」
她如今孕激素双倍上升，每天的汗从早流到晚，衣服要换换好几身，整个人十分暴躁。
宋霖那是话都不敢说一句的，如今能说说江拾月的，就只剩周岚了。
她此刻又重重地哼了声：「我就要管你，我不管你你要上天啊，你看你一天天折腾得人没个完，我问你，宋霖又出去给你买什么了？」
江拾月脖子一扭，面上不见丝毫心虚：「不是给我买的，给他儿子女儿买的，不是我要吃，是他们要吃。」
周岚朝天哈地笑了：「是，你儿子女儿要吃，都还是胚胎呢，十月天要吃小龙虾，那东西现在都下市了，没有新鲜的，冷冻得不好吃，有毒，怎么说不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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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吃，毒死我……」
「诶诶诶。」周岚忙不迭地捂住她嘴，「都要当妈的人了，还管不住这张嘴，生生死死你给我少说。」
她指指江拾月，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呢，江拾月眼睛一红，嗷的就嚎开了。
「是，就孩子最重要，就我，说句话都不行，吃这个也不行，吃那个也不行，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她冰激凌一甩，在椅子上就扑腾了起来，周岚吓得倒退两步，又前进三步，跪在地上给江拾月顺胸口。
「好好好，都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你要吃什么都随你，好了好了。」
这当口，宋霖带着小龙虾回来了，他拎着个红色水桶，裤子上全是泥巴，听着江拾月的动静就直接赶到了院子里。
江拾月还在嚎哭，周岚手忙脚乱地在安抚，他桶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哭成这样？」
周岚满头大汗：「我就是说了句冰冻龙虾有毒，她就蹦跶成这样，你赶紧劝劝。」
宋霖慌忙把江拾月搂进了怀里：「没事没事，不是冷冻的，新鲜的，我下乡抓的。」
「什么？」
周岚爬了起来，去那红桶边一看，呵，活蹦乱跳小半桶龙虾，还真不是冰冻的。
「你去哪个乡下找的啊？」
江拾月也看了过去，还在抽噎，「你自己去抓的？」
宋霖一笑：「那倒不是，去了姑父那边，好不容易找了几个池塘抓到的。」
「真的啊？」江拾月搂着他的腰，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他，「宋霖，你对我怎么这么好。」
她说着话就把头埋进了宋霖怀里蹭了蹭，「我要吃蒜泥的。」
「好好。」
周岚真是没脾气了，拎着红桶就往厨房去，「蒜泥的，孙姨，姑奶奶要吃蒜泥的龙虾。」
第309章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
这种情绪波动还算小事，更让宋霖揪心的是孕后期江拾月的辛苦。
双胞胎的肚子虽然不至于说是单胎的两倍，但到了五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大得就已经看不见脚了。
等到七个多月的时候，她走路已经有些费劲了，在家里的的时候，这边孙姨扶着她，那边还得自己撑住腰，不然就觉得后腰被压得生疼。
晚上睡也睡不好，频繁起夜自不必说，两个孩子在肚子里没日没夜地闹腾，经常是她这边刚睡着，那边就又被孩子踢醒了，只能又半坐起来，经常一坐就是半宿。
宋霖心疼她，也陪着一起熬夜，整个孕期下来，他倒也瘦了不老少。
江拾月也没胖几斤，东西倒还吃得下，就是怀着双胎，需要的营养实在是多，能吃进去也都被孩子吸收了。
因此到孕晚期的时候，小夫妻俩都一脸的菜色，给折腾得够呛。
辛晚晴的预产期比她早一个月，她倒是养得红光满面膘肥体壮的，她坐在病床，皱眉看着面前被宋霖扶着走进来的江拾月：「你说在家歇歇多好，我生完给你视频不就行了，你就偏得折腾这一趟。」
江拾月扶着把手在沙发边慢慢坐下，那大肚子都快和地面平行了，她人慢慢往后仰靠在沙发上，这才说话：「那不行，生孩子多大的事，我必须得在这儿陪着你才行。」
辛晚晴指指宋霖，后者摆摆手：「叛逆期呢，谁说话都不听。」
江拾月偏头横了他一眼：「你才叛逆期呢，晚晴姐那比你重要多了，我一定得在这儿陪着她。」
「是是是。」
宋霖点头，「都听你的，啊，都听你的。」
护工推开门：「1床辛晚晴，十二点半下去啊。」
「诶诶。」
辛晚晴急忙应声，「知道了，马上准备。」
她是剖腹产，早就点了手术时间，这通知一来，人就紧张起来了，她妈帮着她穿脱衣物，辛政则是慌得前后左右打转，完全没了往日的淡定自若。
江拾月看着好笑，拍拍身边的沙发：「叔叔你别急，跟我一起坐会儿吧，这还要一会呢。」
「是是。」
辛政嘴里应着，但人还是在不停地转圈，怎么都停不下来。
宋霖偷偷笑了，俯身到江拾月耳边说：「等你生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慌成这样。」
「你最好是。」她斜了他一眼，「别到时候连人家一半都不如。」
手术床很快就来了，辛晚晴躺上去的时候，江拾月站在一边扑簌簌地掉泪。
「傻样，还哭成这样，等我两个小时，过会儿我就两个人回来了。」
辛晚晴虽然笑着说了这话，但到底也还是红了眼眶，握着江拾月的手紧了紧，「你别哭了，哭得我害怕。」
江拾月擦擦泪：「我就在病房等你。」
她拍拍包，「我红包都带来了，你可争气点。」
辛晚晴噗嗤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护工就把床给退出去了，江拾月跟着走了两步，泪眼婆娑地目送那几人进了电梯。
她转头埋进了宋霖怀里，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些：「晚晴姐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宋霖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耐心安慰：「那当然了，这在医院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是可以第一时间处理的，你放心。」
江拾月嗯了声，又立在病房门口看了片刻才转身要往回走。
只是身子刚转了一半，她人忽然定住了，捧着肚子人就要往下倒，宋霖吓了一跳，慌忙扶住她：「怎么了怎么了，拾月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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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嘶地唿痛，一声高过一声：「我好痛，我肚子好痛！」
宋霖立刻回头沖走廊里大喊：「医生，医生，医生救命！」
还好是在医院，医生护士很快就到了，这人还没扶到床上呢，就破水了。
这一切实在是来得突然，宋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只听见医生说，破水了，开了一指了，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
宋霖一把拉住医生，「这离预产期还有六周呢。」
「双胞胎早产可能性是很高的，现在已经是这样了，胎位不正，我们得准备剖腹。」
医生说着话又匆匆去安排了，江拾月的阵痛过了，此刻也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问宋霖：「我真的要生了？」
她说着话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这不是来陪晚晴姐的吗？怎么我孩子也这么着急出来啊？」
宋霖此刻才终于回魂，他立时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没事，不用怕，在医院呢，我马上……我马上……」
他卡在这儿，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时不知道要马上去做什么。
「你马上给李主任打电话，她知道我的情况。」
还是江拾月先醒了过来，她抽噎着给出了安排，「你把我手机拿来，我得告诉我爸我要生孩子了。」
是了是了，宋霖立刻要打电话，又被江拾月一推：「你先把我手机拿来呀。」
「还是。」宋霖起身拿了她的手机递给她，这才赶紧给李主任打了电话。
万幸，刚才的医生已经去讲过了，李主任那边正在安排手术室。
挂了电话，他看着江拾月泪眼婆娑地给江敬中打电话，这才想起来还要通知自家长辈。
这一通电话打下来，江拾月的第二波阵痛到了。
她紧咬住嘴唇，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疼得人都半坐了起来。
宋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切切地安慰着。
好在手术室很快就安排好了，江拾月没过多久就被推走了。
宋霖一直跟到了手术室门口，硬是站到了护士推着两个孩子出来：「江拾月，江拾月的家属在吗？」
宋成川他们轰轰地围了上去，看着车里两个哭得震天响的孩子，笑得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男孩先出来，4斤，女孩，3斤六两。」
「诶诶诶，好好好。」
一众人接过孩子，又问大人呢，护士说还在里面缝针，孩子先送回房间，留个人在这里等产妇。
宋霖此时站在原地没动，只跟宋成川他们说：「你们先送孩子回去吧，我在这里等。」
江敬娟也留了下来，宋成川夫妇带着孩子先下去了。
「我的拾月啊，真是吃了大苦头了，怀两个孩子，肚子上还要划一刀。」
江敬娟一边说话一边抹泪，「还好，还好，都平安哪，都平安哪。」
宋霖鼻子也一阵泛酸，他揽了揽江敬娟的肩膀：「姑姑，我会一辈子对拾月好的。」
「是。」江敬娟拍拍他的手，「她爸爸的病也多亏了你，本想着可以跟外孙一起出院，这下倒是被他们抢先了。」
「我等会儿啊，就拍个视频发给他，他发了好多微信来，急得不得了了。」
她又边说边笑起来，给江敬中打去了电话：「生啦，生啦，一儿一女，称心如意，好得不得了，好得不得了啊。」
…………
双胞胎住了几天保温箱，十天之后跟随将江拾月一起出院了。
宋成川花了大价钱请大师算了好几个出来，宋霖一个都没看上，最后自己翻完了唐诗宋词，终于挑出了两个名字：宋韫，宋珏。
江拾月觉得也挺好，都是美玉的意思，自己这一双儿女，粉妆玉琢的这么可爱，正称这名字。
因为是早产，宋霖十二万分的谨慎，什么月嫂保姆育儿专家的请了五六个人，连月子食谱都出了三四份，每天轰隆隆地端个好几趟。
虽然人员齐备，江拾月晚上还是坚持要自己带孩子，好在这兄妹俩的生物钟都被调整得十分完美，睡觉前吃一顿，十二点再吃一顿就能一夜到天亮了。
这吃得下睡得着，小孩长得好，大人也恢復得快，到出月子的时候，除了肚子以外，江拾月就已经跟产前差不多了。
她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低头看着自己松垮垮的肚子嘆了口气，宋霖从后抱住她：「嘆什么气啊，我看你就跟以前一样，哪哪都是最好的。」
江拾月放下了衣服，对着镜子里的宋霖一笑，接着转身搂住了他：「你得去接我爸了吧？」
「可不是说呢。」
宋霖低头在她腮边亲了下，「我这就去了，顺利的话，两个小时以后到家，你让宝宝们别那么快睡着，等等外公。」
江拾月轻轻嗯了声，踮脚也在宋霖腮边亲了一口：「谢谢你。」
「说这话。」
宋霖笑着摸摸她的脸，「我从医院出来给你电话，放心吧，没问题的。」
江拾月站在阳台上目送着他的车走了，回身进了房间，孩子们醒着，正嗯嗯啊啊地说着话。
如今才个把月的样子，兄妹俩就已经十分玉雪可爱了。
现在看来，宋韫长得像江拾月，宋珏却跟宋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孙姨立在一边笑得慈祥，江拾月也坐了下来，陪着孩子们说起话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两声汽车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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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起身就冲到了阳台上。
她朝下看去，宋霖推着轮椅，江敬中坐在上面，穿得厚厚的，面色虽有些灰白，但人看起来比以前精神上许多。
「爸！」
她立刻就叫出声来，江敬中听见了，抬头看她，笑着朝她招招手。
「拾月。」
他声音很低，但她还是听见了，她听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
此刻阳光正好，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把宋霖和江敬中的身影投射到了二楼阳台上，全数投射到了江拾月的眼里。
她立时转身向楼下奔去，她爱的人如今都到了，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
再没有了。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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