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雪山[男暗恋]》 第1页 [现代情感] 《温柔雪山[男]》作者:七予雾【完结】 文案 儒雅中医x俄语翻译 男暗恋/辈份差 阮灵真初见靳聿珩是在靳家老宅,他因输了诗会,被罚喝茶。 在众人侃笑中,他举杯,说:「愿赌服输。」 后有人起兴问疾,她被男友梁恪推着,说起自己已被失眠困扰许久。 南临靳氏,杏林世家,唯有二房承袭了老太爷衣钵。 人群簇拥中,眉眼温润的男人偏头递来一眼,朗目星眸,周正疏阔。 四下喧闹,他接过旁人递来的手枕,临桌替她把脉。 后来,浮世兰茵,她和梁恪分手。 为免长辈烦心,决定找个好时机再宣告实情。 那日,一如当年岁末的大雪天气,屋外雪窖冰天。 靳家小辈聚在冬园西楼,玩笑着追问梁恪,什么时候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叫阮灵真一声外甥媳妇。 梁恪心不在焉地含煳应对。 几步之遥的东楼小阁,阮灵真坐在桌边,被身前的人轻柔吻去唿吸。 她问他吃饭前和梁恪聊了什么。 他面容含笑,低声应答:「问他还喜不喜欢你。」 「然后呢?」 「不管喜不喜欢,我都要据为己有了。」 - 爱是一场愿赌服输的较量。 平淡慢热/sc 内容标籤: 都市因缘邂逅 业界精英时代新风 主角视角:阮灵真 靳聿珩 配角:梁恪 一句话简介:儒雅中医x俄语翻译 立意:弘扬中医文化 第01章 兰茵 阮灵真从会议厅出来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南临今冬的雪姗姗来迟,卡点一般落在阳历年的最后一天。 会议中心暖气开得很足,内外温差,致使走廊的玻璃窗凝结了一半水汽。 朦胧薄雾向上攀升,唯余一半清明的窗景是铅灰天幕下渐深的暮色,以及在暮色中放肆飞扬的白雪。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飞雪,又看了看腕间的手錶。 快要五点半。 想起梁恪说今晚带她去个家中长辈的暖寿宴,晚高峰遇上恶劣天气,进城的高速口怕是堵得不行,她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如期过来。 思忖片刻,决定给他打个电话,问需不需要她先去,到目的地再碰面,免得他挤峰来接她。 正欲去休息室取随身物品,一抹身影从会议厅的侧门探出头来,视线捕捉到她后,笑得眉眼弯弯,「灵真姐,你都已经出来啦,我还去里面找你呢。」 说着,从侧门走出来,将手中的大衣和包递来,开口道:「佩然姐先回公司了。」 语罢,又压低嗓音,神色留有余惧,「佩然姐今天生了好大的气,岑露都被骂哭了,刚要不是林楠她们拦着,佩然姐怕是当场要把岑露给退回蒂星去。」 阮灵真接过大衣穿好,笑看面前的小姑娘上演一部「变脸」大戏。 方圆瞧她一眼,神色又自得起来,「还好你来救场了,不然佩然姐可能得把会议中心的桌子给掀了。」 阮灵真今天其实是来救场的,这会儿她本该在休假。 沈佩然说要好好慰劳一下她这个从公司创立到现在,一路陪她披荆斩棘的好战友,十分豪气地给她批了半月的假期。 从她拎包离开办公室,到接到对方的求救电话,满打满算一个小时零三分钟。 她刚进家门,鞋都还没来得及脱,就又折返回来。 今天的一场中俄新能源汽车公司併购会议,本是安排岑露去做翻译的。 小姑娘年中刚被蒂星推优来元初,许是没接过大型活动,有些紧张,前一晚约了朋友喝酒,早上起来嗓子不舒服,想着休息一下能好,不料出门时又受了凉,到了中午症状加重,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能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也可能是怕沈佩然生气,就一直瞒着,临到会议开始前一小时,各种方法都试尽了,也才让嗓子恢復基本的说话功能,但远达不到同声传译的标准。 最终实在瞒不下去了,才说出来。 结果当然是不仅进不了传译箱,也没逃得了沈佩然的一顿怒火。 阮灵真笑了笑,摘下脖子上的翻译官证。 方圆是刚来公司两个月的实习生,轮的第一个带教就是阮灵真,小姑娘开玩笑称她为「大师父」。 「你可别给我出这个岔子,大师父担不起这个责。」 方圆闻言立刻竖起三指起誓:「绝对不会。」 阮灵真将翻译证递给她,「我就不回公司了,外面雪下得挺大,你回去时路上小心点,这两天也多关照一下岑露的情绪。」 方圆接过她手里的翻译官证,点点头,她和岑露是员工宿舍同屋的室友。 后又倏地像是想起什么,「佩然姐今晚不是订了跨年饭吗?你不去吗?」 阮灵真轻笑:「你觉得她今天还有心情吃跨年饭?」 沈佩然这性子,平日里是个三好领导,但只要是涉及专业业务出错,那就等于触了她「逆鳞」。 方圆努努嘴,想想也是,下午佩然姐气成那样,应该是没心情吃这顿饭了。 她看了看窗外的飞雪,又不想错过如此「良辰」,「那你和我们一起吧,我和林楠约了好久去吃南都老街新开的那家打边炉,今天刚好,再叫上岑露,下雪天和火锅不要太配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阮灵真看着姑娘闪亮亮的眼睛,摇头拒绝,「要和朋友去参加家宴,你们去吧。」 方圆心下瞭然,想起自己师父那个开卡宴的帅气男友,心领神会地比了「ok」的手势。 - 和方圆告别,阮灵真独自下楼,去地下车库拿她事先准备好,放在后备箱的贺礼。 一盒双听精装的开园猴魁以及素问斋的应季养生食匣。 循矩且不易出错。 取好贺礼,拿出手机打算给梁恪打个电话,刚点开通讯录,「梁恪」二字就随着电话铃声的乍起出现在屏幕中央。 她接了起来,对面清朗男声响起:「灵真,我快到会议中心了,你结束了吗?」 阮灵真提着贺礼,随手锁好车,「结束了,我在停车场拿东西,马上出来。」 梁恪闻言阻止:「外面雪挺大,怪冷的,你别跑了,我直接开去地库,你在哪个区?」 阮灵真四下看了看,给了准确的地点。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suv从入口处拐进来,梁恪降下车窗,看向站路侧的阮灵真,勾唇一笑,对她偏了偏头,示意她上车。 阮灵真笑着走过去,将贺礼放进后备箱,绕至副驾开门上车。 梁恪这几天在邻市出差,公司临近上市,忙到脚打后脑勺,今天还是从会议桌上匆匆赶回来的。 他歪头看一眼副驾上正在扣安全带的阮灵真,「怎么好像瘦了?」 阮灵真闻言,看他一眼,「才一个礼拜,我这瘦的也太快了吧。」 梁恪笑起来,承认自己是在找话,启动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看眼她放在腿上的包,「沈佩然给你休假了?」 阮灵真拿着手机,按照她这些年的惯例,復盘今日传译过程中对几句典句的翻译是否到位,顺便再琢磨一下还有没有更准确的翻译方式。 她低低应了声:「嗯。」 梁恪默了几秒,才又接着道:「失眠还没好?」 阮灵真从今年年初就开始被失眠困扰,起初只是入睡时间变长,从一小时到两三个小时不等。 后来进阶发展,开始变成四五个小时,最后直接变成一整宿合不了眼。 期间中西医看了不少,吃了药,总算能安睡几小时,但只要药一停就又开始失眠。 各类助眠手段都试了,见效甚微。 这也是沈佩然给她休假的主要原因,还戏说:「元初还没熬上市呢,你可别中途出什么意外,那我可亏大了。」 最终本着她多活一日,就能被多「压榨」一份价值的资本家宗旨,给她批了半月的假。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阮灵真忽然觉得一侧的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让她经常偏头痛,曾一度严重到需要吃止痛药的地步。 她放下手机,靠上椅背,阖起双眼,揉了揉额角,「没有,这段时间还好,还算能睡着两三个小时,午休也能眯上一会儿。」 虽然入睡时间依旧很长,但也算有改善。 梁恪皱了皱眉,「再换个医生看看,实在不行就继续吃药,你这一直睡不好身体迟早吃不消。」 阮灵真应:「打算找时间再去看看中医。」 之前去看中医,吃药是一方面,生活作息也是一方面,但她一忙起来根本没办法严格按照养生作息来休作。 家里长辈看她吃西药也跟着急,都劝她找个有经验的老中医瞧瞧。 阮灵真的爷爷奶奶是忠实的「养身学」粉丝,深层次点儿来说也可以称作「国学粉」。 没事喝喝茶,练练太极,八段锦、五禽戏这些也都是驾轻就熟,中医中药更是日常保健之必需。 阮灵真说他俩再钻研钻研可以直接座诊号脉了。 二老退休前是航天大学的教授,很具自知之明地摆摆手,「你要是让我俩去说说流体力学,那能说个三天三夜,这看诊号脉可不行,术业有专攻。」 梁恪不太信中医,但见阮灵真眉眼间的疲惫,便也没说什么。 阮灵真捏捏眉心,忽然觉得车中香薰的味道有些陌生,随口问了句:「你换香薰了?」 梁恪钟爱木质香调,车载香薰一直用的是一款北欧老品牌的经典愈创木精油香。 今天味道忽然变了。 是与木质香基调完全背驰的花果调,酸甜莓果夹杂着清新兰香。 让人联想起的不是职场精英,而是青春洋溢的灵动少女。 完全不是梁恪的风格。 梁恪闻言微顿,答道:「kari买的,之前的用完了,她刚好去商场,让她帮忙随便带了一瓶。」 说完松弛一笑,「我不太讲究这个,怎么,不喜欢这个味道?那我回头换了。」 kari是跟在梁恪身边六年的助理,三十岁,已婚有一女,是一位雷厉风行的金牌特助。 阮灵真摇摇头,额角的裂痛感开始明显,她结束聊天,继续闭目养神。 不知是不是这两天连着高强度的工作终于让亢奋的神经感知到了疲倦,阮灵真在途中浅浅眯着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车子正在下高架,先前市中心现代都市化的高楼大厦皆转变成了白墙黛瓦式的江南建筑。 阮灵真的视线在窗外景色停留片刻,开口问:「到城南了?」 南临是正统江南地界,古镇建筑并不稀奇,但水乡之貌保存较为完整的只有城南这一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梁恪点头,随后思考半晌,理了理人际关系,才又解释道:「我外婆是这边人,今天暖寿的是我外婆最小的姨妈。」 阮灵真点了点头,她和梁恪自幼相识,但也只有彼此父母熟识,对各自其余背景好像都知之甚少。 互相之间不会聊,也不会想起来要提。 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貌似不需要再对彼此过多探索。 甚至连当初两人在一起都是「顺其自然」,冥冥之中就该这样的发展进程。 - 下了高架,在主路行驶了阵就拐入了古镇。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还在下。 车子在古石铺的路面一路轻微颠簸着前行,驶过一座河上小拱桥,一座栗柱灰砖式的园林建筑入了眼。 雪夜明灯。 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车,梁恪开过去见没了空位,索性直接打了方向盘,拐进了旁侧的一扇小拱门。 拐弯间隙小,转向便打得勐了些,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清晰异响。 门后是块后宅的小空地,几株腊梅傲寒绽放,婆娑树影下停了辆黑色的奔驰e。 阮灵真看了一眼,和院外众多百万起步的豪车比起来,这辆倒显得低调了许多。 车子刚停稳,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老伯迎了上来。 梁恪降下车窗,笑着唤了声:「云叔。」 车外夜色浓如稠墨,来人借着后院昏暗的灯火细瞧了一眼,才辨出来,「阿恪,我说是谁呢,这车子开得这样狠的,怕是也没几人了。」 说完笑了两声,偏头瞧了眼车里,打趣似的开口:「女朋友吗?」 梁恪点头,而后转头向阮灵真介绍,「这是云叔。」 阮灵真颔首,跟着喊了声:「云叔。」 云叔连忙应了声,笑道:「快进去吧,都来了,就差你了,今儿连阿珩这个惯例晚来的都到了。」 梁恪跟着笑,开门下车,对着不远处夜色中的gle抬抬下巴,「看见了。」 阮灵真也开车门打算下车,低头看路的余光忽然瞥见车门储物格里掉了支钢笔。 她俯身去捡。 一支月光白的派克墨水笔。 不是梁恪的。 更确切地说这支笔的主人应该是个女生。 她偏头看一眼放在车前的香薰玻璃瓶。 浅粉色的瓶体,瓶颈处坠有一只银色金属蝴蝶结。 瓶身贴的标籤是个很符合香调的名字:sweet heart 甜心。 第02章 雪见 自学生时代梁恪就一直很受女生欢迎,家境殷实,长相出众的男生在那个年纪总是女生茶余饭后所热衷的谈资。 阮灵真知道这点,她并不在意,因为在梁恪成为女生中最受欢迎的男同学的同时,她也是那个深受男同学追捧的女同学。 这些年他事业蒸蒸日上,身边更是不缺主动或是被动示好的异性。 她自认两个人在一起忠诚和信任是同等重要的成分,所以从不插手这些,他也从未让她为这些分过心,处理得都很好。 她垂眸看了眼笔帽上套着的白色小猫头,将笔放至中控台靠近档把的位置,起身下车。 云叔帮提着贺礼,在前引二人从前门去正厅。 绕过停车小院,一扇清水磨细方砖垒砌的宅门印入眼帘,门上翠青的字体提额——「静园」二字。 三人从正门入内。 雪势渐大。 各式游廊水榭交错连接,将整个园子连成互通的整体,一扇扇样式别裁的洞门又将这个整体分割成不同的主题板块。 阮灵真从各个门内的景观布局看出,四大主园应是是按照四季的变化特徵设计的。 假山石拟景,松柏作陪,将每季特景展现得栩栩如生。 一翻穿廊过榭的弯绕,行至最后一道拱门前,那头的欢声笑语就先入了耳。 闻声,云叔笑呵呵道:「筱瑶那丫头非说今天这天气适合组什么诗会,拉着大伙儿坐小榭里玩儿呢。」 语罢,想了会儿才又接着道:「那诗会名字还挺怪,我都没听真切,说是梦里的,大伙儿都说那丫头是念书念入魔了。」 阮灵真猜出说的大概是「芦雪庵诗会」,不知道的人光听名字是会觉得有些怪。 说着,三人就过了小拱门。 楠木正厅灯火辉煌,厅前临于曲水之上的小榭里坐满了人。 小榭中央摆了方桌,各类果盘堆叠摆放,一旁的红泥小炉温了壶茶,壶嘴热腾腾冒着热气,桌下燃了盆炭火。 云叔领着两人过榭前小石桥,那边又是一阵喧闹。 裹着毛毯的姑娘从圈椅上站起来,脸上笑容恣意,「输了!输了!二哥又输了,快喝!」 一旁看戏的人群笑着打趣:「阿珩今日状态不佳啊,进来到现在一回没赢,待会儿茶喝饱了,可吃不下晚饭了!」 话是这么说,手上却是不留情地提起茶壶,往桌上一只冰裂釉青瓷禅定杯中斟茶。 人影堆叠,茶杯的主人被身旁交错的人群遮挡,一只指骨修长的手从人群间隙伸出,端起了茶杯。 清润朗然的男声响起,语气半含笑,「愿赌服输。」 云叔转头看向梁恪,「你可得去煞煞这丫头的威风,今天牛气不得了。」 梁恪瞧了眼桌旁漆木置物架上摆放的各式茶罐,「连阿珩都喝不出来的茶,我还是算了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云叔笑着摇了摇头,提醒阮灵真小心脚下,假山石构建的路面,崎岖不平。 「今儿可不是猜茶名了,是真对诗了!」 靳筱瑶经常组这种活动,之前都是猜茶名,回回不得志趣,这回使了坏,改真对诗了,前后句得出自不同诗,组在一起意境还得相互贴合。 这丫头可是现国学大师座下弟子,典经着作倒背如流,哪有人能对得过她。 今天终博了回满堂彩,气焰自是嚣张。 正走着,小榭里情绪高昂的姑娘最先发现了他们,「哎?小阿恪,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二哥茶都要喝饱了!」 众人一阵闹笑,梁恪带着阮灵真走进水榭。 争辩道:「什么小阿恪,我还比你大两岁。」 靳筱瑶走过来,「那辈份上我还是你小姨,什么名字我不能叫?」 梁恪在靳家辈份小,小辈们关系亲近,不计这些,平日里都直唿彼此大名。 梁恪懒得理她。 靳筱瑶歪了歪头,看了眼他身旁的阮灵真,眸中闪过惊艷,笑起来,「女朋友呀!好漂亮!」 阮灵真今日有传译需要,妆面浅淡,纯白的苏力绒大衣,内里穿的还是女士商务小西装,乌浓长发只在脑后简单折了几道,用发圈绑着。 脸蛋干净,没有过分修饰,倒更显五官明丽惹眼。 梁恪顺势介绍了句:「阮灵真。」 众人纷纷夸漂亮,还夸两人登对。 阮灵真礼貌道谢。 一旁一位靳家叔辈问是哪个灵真,阮灵真答:「灵动的灵,纯真的真。」 对方瞭然点头,道了声:「名字是请人算来的?」 阮灵真点头说是。 对方又笑,说很少有人会自主给孩子取名为灵真。 其中原委没细说,阮灵真明白,灵真二字过于出世,用于俗世人名并不寻常。 她六岁之前其实叫「阮真」,那时总易生病,看了许多医生都没太改善,后来外婆去道观敬香,道长说在名字中加个「灵」字会好。 自那之后她就改了名。 闻言,一个坐于角落小圆兀上,年岁约莫十二三的小姑娘满脸震惊,「那和二哥的小字好配啊!一个叫灵真,一个叫择真。」 说完,看一眼坐在方桌左侧的人,「对吧,二哥?」 阮灵真的视线随之挪过去。 先前那只冰裂釉青瓷禅定杯的主人也顺势看过来。 水榭内灯火晃耀,对方一袭深灰双排扣风衣,五官素净俊雅,眉宇开阔,高挺的鼻樑上架着副无框眼镜,浅金色镜腿在灯火下闪着细腻光泽。 气质似金玉,镇定温润。 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汇,阮灵真茫怔一瞬。 靳聿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须臾,不动声色地挪开,看向说话的小姑娘,含笑道:「择真意蕴浅显,不如灵真心思别裁,峥琪,你的功课没好好学。」 靳筱瑶也赶忙上去捂住小姑娘的嘴,打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阮小姐别介意。」 随后伏在小姑娘的耳边,低声训言:「乱说什么,那是阿恪的女朋友,没大没小!」 小姑娘吐吐舌头,低声辩解:「就是一时想起来了嘛。」 阮灵真笑笑,没在意。 闹剧暂歇,其余亲友招唿阮灵真坐下。 方桌另一侧,一位剥坚果的年轻女人丢掉手上碎壳:「不对诗了,不对诗了!今天难得阿珩来得这么早,也有空,赶紧有痛问痛,有病问病,他可不是回回都有这工夫的!」 说罢,抬手揉了揉肩颈,「阿珩你给我看看,这两天这肩膀怎么都不得劲,让你大哥给我捏了捏,怎么觉着好像给他捏得越来越严重了。」 靳筱瑶搂着靳峥琪的脖子,搭话:「大嫂,你还敢让大哥给你捏,他那錾刻的手,一下就是一下。」 坐在女人身后一个正在喝茶的男人「嘿嘿」一笑,摊手对着靳聿珩抻了抻,「那专业活儿还是交给专业人来看,今天这不赶巧了。」 靳聿珩笑起来,起身走过去,道了声:「我看看。」 秦贞脱掉外衣,露出穿着薄衫的肩膀。 他抬手对那处捏了捏,果不其然,对方冷「嘶」出声。 靳聿珩收手,微不可查摇摇头,「您这个恐怕要去医馆一趟,得针灸。」 秦贞神色惊异的「啊」了声,本以为只是近来受凉所致,没想到还挺严重。 于是紧着约时间,「你明天有空吗?我明天就去。」 靳聿珩沉思半刻,「恐怕不行,明天约的病人有些多,最早也要到晚上八点。」 秦贞似是有些失望,低「哦」了声。 靳聿珩见状笑起来,声音柔和道:「您要是不怕起早,明早七点也可以,医馆开门前过来。」 对方立刻重燃希望,连声应:「行,那我明早去找你。」 约好时间,他正欲回座位。 坐在一旁的梁恪忽然开口,「灵真,你不是失眠快一年了,今天刚说要去找中医看看,这会儿刚好有一个,你看看?」 阮灵真正被身旁的一个姐姐拉着说话,闻言转过头来。 靳聿珩的步子停在半道,转过身。 先前因坐着而折起的颀长身姿这会儿立于身前,阮灵真才发觉他很高。 梁恪身高一米八二,在南临地区已是少见的身量了,靳聿珩却比梁恪还要高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他低头看她,眼神似是在无声等她的答覆。 阮灵真回神,在众人注视中坦然开口:「是,断断续续失眠快一年了。」 靳聿珩回首,靳筱瑶会意递来手中的暖手小枕,他接过放到桌上,看着阮灵真道:「我给你把个脉。」 阮灵真说了声好,站起身走过来,方桌边的人自主起身离开,空下位置。 两张小圆兀,两人对面而坐。 阮灵真将左手伸过去,掌心向上在手枕上放好。 靳聿珩抬手切脉,中指定关后食指与无名指依次按住寸、尺二脉。 榭外大雪纷飞,寒气如作茧的丝,尽管燃了炭火依旧不能完全抵挡寒意侵袭。 他风衣下穿一件珍珠白衬衫,内搭同色圆领卫衣底衫,风衣扣子敞着,指尖却是温暖干燥的,力度适中,轻按她微凉的手腕。 第03章 聿珩 左右脉皆诊完,靳聿珩收回手,看了她一眼,似欲言又止。 阮灵真看过中医,知道下一步要看舌象。 原本闲谈的人群这会儿也都停了下来,视线聚集,四下静谧。 他问她:「饮食胃口怎么样?」 阮灵真已经准备好他说要看舌象了,意料之外,他竟跳过了这一步,直接问诊。 她将手从手枕上拿下,如实答:「还行,偶尔会不太好。」 有时忙起来忘记吃饭,一整天都不会觉得饿,甚至到了晚上都不想吃晚饭。 靳聿珩点点头,又问:「食慾欠佳时失眠状态会加剧吗?」 阮灵真回想了一下,给出肯定答案。 云叔此时正巧从正厅里来,通知他们开饭了,见状也站在一旁听了起来。 靳聿珩收起手枕,「虚火内生,脾胃不和,你平时工作性质很耗费心神?」 他提问时视线专注聚焦于她的脸上,目光透过薄薄镜片投来,眉眼柔和,细緻又温沉。 阮灵真想了想,觉得算是,点头,「有点。」 对方浅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心神失养了,睡前尽量不要想烦心事,放空心思,可以适当做些正念。」 阮灵真稍作停顿,想问需要喝些什么药。 靳聿珩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接着道:「如果有时间,你可以也抽空去一趟医馆,不方便的话,我给你写药方,你去药房抓回家自煎也行。」 阮灵真想起家里的二老,大多都是在哪看诊就在哪抓药,说是各医有各医的门道,药材不同效果也会不同。 她闲暇间隙也陪着二老去过几次,但见到的都是些年近古稀,头髮花白的老中医。 再看看面前朗目疏眉,清隽雅逸的年轻男子。 除了周身那股温山软水、秀润天成的气质外,外表实在不符合现下人们刻板思维中,有道行的医者的形象。 他的长相实在有些—— 太过惹眼。 靳聿珩神态平缓,无声望着她,似是在等她考虑好。 大嫂秦贞见状笑了起来,连忙开口:「姑娘,你可别看他年纪轻就觉得道行浅,他可是出了名的『一号难求』,十里八乡的爷爷奶奶都抢着找他看呢!」 一旁的靳峥琪闻言也跟着插话:「那可不是只有爷爷奶奶啊!还有很多阿姨姐姐,虽然不一定是为了看病。」 大家被这席话惹笑,阮灵真被戳穿了心思,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靳聿珩,开口道:「好,那我也明天去找你,七点前去,是吧?」 靳聿珩点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告知地址:「灕水街杏林巷十六号,路有些绕,具体定位我发给阿恪,让他发给你。」 阮灵真觉得这个地址有些耳熟,但也没细想就点头应下。 云叔见这边结束,笑呵呵提醒可以吃饭了。 人群有序离场,出了水榭发现雪势又变大了。 古蹟石桥偏窄,独人通行尚可,众人便也没撑伞,快走几步就进了厅前的暖廊。 阮灵真和梁恪走在最后,隔着暖廊内的梅花漏窗观窗外雪景,衬在曲水假山间,别有一番意境。 靳聿珩和靳筱瑶走在最前,两人边走边闲聊,大多都是靳筱瑶在说,靳聿珩认真听着,偶尔展颜一笑,回一两句。 阮灵真想问梁恪些什么,但又想起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 思忖半刻开了口:「筱瑶的二哥在中医领域很有名?」 梁恪想了会儿,点头,「应该是,他爷爷和父亲都是南临很有名的中医,算是杏林世家吧,今天暖寿的就是他奶奶。」 说罢,似是漫不经心轻嗤一声,「总之我不信这行门道,没去看过,也不是太清楚。」 阮灵真纳罕,「不信却还能脱口而出杏林世家四个字,实在不像你的风格。」 梁恪自学生时代就如此,个人底线很明显,也很极端,完全不感兴趣的事情,他甚至连提都不会多提一句。 听阮灵真这么说,他顿了半晌,道了句:「可能在电视上或是哪儿无意间听过吧。」 阮灵真看一眼他神色飘忽的侧脸,没再接话。 - 暖寿宴摆在静园的正厅,来客不多,老太太不喜喧闹,也觉得这把年纪了不用太铺张,于是只叫了小辈回来吃个便饭。 原本明天才正式过寿,但这时间又刚好和元旦小假撞上,小辈们一合计,决定今晚就先回来,给老人家暖暖寿。 进了正厅,梁恪先带阮灵真去见老太太,刚进园子时云叔提了一嘴,说老太太在房内休息,两人便也没去打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瞧见梁恪领着阮灵真过来,老太太笑容和蔼,「阿恪可算是把女朋友带回来了,原来这么漂亮,就说怎么藏着掖着捨不得给我们看呢!」 老太太年至耄耋,精气神却不输花甲之年。 梁恪打诨道:「那可没有,平时来不是害怕打扰您嘛。」 老太太知晓他语气中的耍宝,嗔了他一眼,又安抚似的对阮灵真柔和一笑,「快带丫头入座吧,刚听筱瑶说他们也是等了你好久,你现在才是大忙人,难得看到你踪影。」 梁恪笑呵呵,说自己最近是比较忙,等闲了一定回来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等二人入座,晚宴开始。 席间梁恪陪靳家叔伯喝了些酒,说是待会儿给他叫代驾。 酒盅绕了一圈,到靳聿珩跟前,几位多年未见的长辈说要给他满上。 坐他身旁的大伯替他挡了酒杯,陪笑解释:「就别为难择真了,他不喝,好些病人等着他看呢,就不喝这误事的玩意儿了。」 说罢,给自己满上,端杯迎上去,「我陪,今晚喝多少都行!」 本就闹一个气氛,也不是非得劝这一杯,众人很快就又投入谈笑中去了。 秦贞问阮灵真可不可以喝点青梅酒,她点头说可以。 山海凸花松青釉的分酒器,格调雅致,小杯倒七分满,秦贞看向对面的靳聿珩。 「阿珩,你也喝点这个吧?」 他抬首看来,阮灵真也恰巧循声看去,两人目光在半空又是一汇。 半秒的静顿,阮灵真坦荡颔首。 他同等回应后,回秦贞的话:「好。」 - 梁恪喝了不少。 散席后脚步都有些虚浮,靠着阮灵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屋外雪渐停,轩榭楼阁覆了厚厚积雪。 骤然起风,带着雪后寒意直逼四肢百骸。 阮灵真搭着梁恪打算告辞,靳筱瑶却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叫住她,「阮小姐,阿恪看样子喝的不少,雪这会儿刚停,路上怕是不好走,你们在这住一晚,明早再走吧。」 说完,怕阮灵真误会,看了看身后互相侃笑的人群,「今天天气不好,好些宾客都留宿的,家里客房备得足,不用担心。」 阮灵真婉拒之词刚到嘴边,伏在肩头的人嘟嘟囔囔,嚷着:「灵真,我头疼,胃也疼。」 她无奈一嘆,看向靳筱瑶,应了声:「好。」 见她应下,靳筱瑶招唿家里几个兄长,先送梁恪去客房,又招唿云叔备些醒酒汤。 余下男宾约着去打牌,女眷则打算去茶厅吃茶聊天。 难得欢聚一堂的假期,都不打算睡了,决定好好玩一晚上。 秦贞组着女眷的局,热情邀请阮灵真一起,后又想起她睡眠不好,补了句:「你若是想早点休息,我也不勉强的。」 阮灵真摇头,意料之中拒绝:「不了,我还是早点躺下酝酿睡意吧。」 秦贞笑着应下,领着女眷走了。 靳筱瑶亲自带阮灵真去客房,园林造景,道路不免曲折弯绕,她一边同阮灵真搭话,一边随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方向大致是往来时的方位走的,但却是不同的路。 过了几道圆月拱门,抵达目的地。 阮灵真认出了这是来时见到的四大主园之一的「冬园」。 顺着抄手游廊走至园内小楼下,靳筱瑶引阮灵真上楼,「他们今晚怕是打算通宵,你睡眠不好,冬园这片静些,那边怎么吵也扰不了你。」 阮灵真闻言道谢。 靳筱瑶咧嘴一笑,回她不用客气。 说话间已上了二楼,今夜待客,园内灯火通明。 靳筱瑶将阮灵真送到尽头第一间房,「我的屋子在隔壁,但今晚怕是也得陪着他们熬夜了,待会儿我让峥琪住过来,你有事就找她,这丫头古灵精怪,不用跟她客气,尽管使唤。」 阮灵真笑着点点头说:「好。」 靳筱瑶走后,阮灵真推门进屋,古色古香的小楼,内里陈设却很现代化。 洗衣机、投影仪一应俱全。 不一会儿,靳筱瑶又折返,敲门来送换洗衣裳,两个塑封袋,分装了贴身衣物和睡衣,都是她没穿过的。 交代完又递来几本书,说实在睡不着可以翻翻看。 接着又神态可掬地敲敲最上面的那本西方散文集,说是她一看就打瞌睡,希望对阮灵真也有这个奇效。 阮灵真被惹笑,接过书道了今晚不知第几次谢。 靳筱瑶摇摇头,互道晚安后下了楼。 雪后夜寒,刚才搭着梁恪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阮灵真洗了个热水澡。 洗衣机和家里的不是同一个品牌,她蹲在地上研究了会儿,将换下的衣服清洗烘干。 设定好程序,余光瞥见放在手边桌上的书。 反正也没什么睡意,索性真坐下打算翻翻看。 应是摸不准她的喜好,从散文诗歌,到小说名着一应俱全。 那本被靳筱瑶誉为「瞌睡神器」的西方散文集,其实阮灵真大学时就读完了,初读也觉晦涩,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紧随散文集之后的是一本与其余书皆不相关的《伤寒杂病论》,阮灵真有些讶异,后想想也许是靳筱瑶拿书时没在意。 她对这些书并不陌生,家中二老书柜中收藏的此类国医典籍不计其数。 她提兴,想看看其中妙处,翻过扉页进入正文,文言古语,晦涩程度远甚「瞌睡神器」,但每例病症旁都有黑色的小字註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笔峰遒劲的硬笔行楷,运笔流利温沉。 字能识人,阮灵真在那一瞬间猜出了书的主人的是谁。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将书往后翻了翻,最终在尾页后的空白处看到了预料之中的三个字。 靳聿珩。 书桌正对玻璃窗,一方灯火骤明的亮光出现在视线空白处,她抬首看去。 冬园小楼分了东西两侧,她住的地方在西楼,对侧原本灯火灰暗的东楼这会儿也亮起光。 靳聿珩撑窗透气,对窗的桌上,檯灯光晕昏黄,桌边摞了高高的书堆。 风灌入屋内,吹动摊开的书页。 他在椅子上坐下,提起笔,伏案整理病案。 镜片后,眼眸低垂,额发被风吹动,在前额落下一隅细碎阴影。 光晕恰到好处以他轮廓为形,在身后白墙拓下一片清影。 屋外是承雪孤傲的松柏,暗梅吐芳,隔着素裹的园景,他似雪域高山,清辽寂然。 阮灵真再次低头看一眼白页上的名字。 忽地觉得他的小字和真名还挺衬他。 择真而聿珩。 疏阔坦荡,温雅润质。 第04章 茯苓 静园宅如其名,静得让人心安。 阮灵真难得有了近一年来的第一次深睡眠,虽然时间依旧不长。 凌晨六点,她被楼下一阵犬吠声吵醒。 紧随而来的是少女「嘘」声禁言的低语,「茯苓,不要叫,楼上有个美女姐姐在睡觉。」 高亢的犬吠瞬间变为低声呜鸣。 少女耐心训导:「你不是最喜欢漂亮姐姐了,小心吵到人家睡觉,人家不喜欢你!」 阮灵真其实早就进入浅眠状态,于半梦半醒间浮沉,几声絮语彻底将她从混沌中拉出。 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 昨晚睡前设定的闹钟恰好响起,随手关掉,再看一眼信息悬浮框。 梁恪昨晚醉成那样,如预期中一样,没有给她转发医馆的地址。 起身下床,边往盥洗室走,边打开地图,按记忆输入靳聿珩说的地址。 悬框弹出,预计路程驾车二十分钟。 她抿唇沉默片刻,决定打车去。 靳筱瑶昨晚託了云叔照看梁恪,今天还是靳家老太太的寿辰当日,怕是要用完晚饭才走。 给梁恪留言,她自己去医馆,拿完药就回来。 洗漱完,换好衣服,推门出去。 朦朦晨光被雪色反射,衬得天色好似都比往日亮得早些,路灯还未熄,光晕暖融融落在横廊曲水间。 院中小池塘旁植有一株玉兰,枝干光秃,枝头却已孕育出肉眼可见的花芽。 靳峥琪牵着一只金毛,蹲在楼下小亭子里梳毛。 见阮灵真从屋内出来,茯苓从地上跃起,咧开嘴朝她的方向叫了两声。 随后便乖乖坐在地上,一边摇尾巴,一边「哈哧哈哧」的喘气。 靳峥琪被茯苓的反应惊了一下,顺着它注视的方向看过来。 见到是阮灵真后,笑起来:「灵真姐姐你醒啦。」 阮灵真笑着点了点头,「嗯。」 说话间,茯苓又是两声叫唤,按耐不住地站起来,四只脚在地上来回踱步,大大的尾巴快速摆动。 尾巴上的毛扫到它身旁小主人的脸。 靳峥琪皱眉闭眼,无奈叫了声:「茯苓!」 阮灵真被茯苓的反应逗笑,从楼上下去,走进了亭子。 茯苓瞬间雀跃起来,在原地连续打了两个转。 阮灵真弯下腰,在它头上摸了摸,问靳峥琪:「它叫茯苓,中药里的那个茯苓?」 靳峥琪点头:「嗯!二哥给取的名字。」 说完皱了皱鼻子,「它呀就喜欢漂亮姐姐,走在路上只要看见漂亮姐姐就走不动道!」 茯苓像是知道在说它,不满地对着靳峥琪叫了两声。 靳峥琪抻起脖子,「你不要辩解,二哥才没你这么喜欢漂亮姐姐!」 阮灵真些微惊讶,「二哥?靳聿珩?」 靳峥琪轻轻拍了两下茯苓的头,应道:「对,家里的哥哥就只有二哥还没有女朋友,茯苓又总爱往女孩子跟前凑,筱瑶姐姐她们都说是在给二哥物色女朋友。」 很有趣的说辞,阮灵真笑了两声。 茯苓见状又将头往她手里塞了塞,两只乌熘熘的眼睛满是期待地。 她顺应它的心意,在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 靳峥琪想起阮灵真今天要去医馆,「灵真姐姐,你今天得去二哥的医馆吧?」 阮灵真点头说是。 靳峥琪急忙提醒:「二哥刚走,应该在前厅吃早饭,你去说不定能碰到,让他搭你一程。」 话音刚落,身前的茯苓忽然往一旁的雪地警惕看去,随后便迅速往那边跑去。 牵引绳还握在靳峥琪手里,她就这样被拖着往前跑。 「哎呀!茯苓!你看见什么啦!」 就在即将抵达先前锁定的目标点时,茯苓忽然转了方向,一路顺着冬园的游廊跑出了院子。 靳峥琪的惊唿声还迴响着:「茯苓!你跑什么呀!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阮灵真看着一人一狗就这样消失在视野中,笑着摇了摇头。 她本想不吃早餐直接去医馆,但又觉得去看中医还不遵循五谷三餐之道,实在有点太过挑衅。 于是还是半路换了行径方向,去了前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时间尚早,前厅还没人来,清清寂寂的一片,只有负责早餐的阿姨守在那。 见她来热情地替她端来早饭。 她想靳聿珩应该是已经走了。 但她也没打算搭他的车,昨天刚见面,今天就搭人家的私车,还是有些不妥。 吃完早饭,她从前厅离开,边往园子外走,边打开打车软体,打算叫车。 行至冬园后的一节暖廊,忽然听见两声狗叫,她往声音来源处看了眼。 一扇圆月木门敞了一半,那边传来靳峥琪嘀嘀咕咕地抱怨声:「它今天好奇怪,二哥,它不会是想跟你去上班吧?」 那边静了几秒,另一道清缓的嗓音响起:「好了茯苓,我要走了,不然该迟到了。」 阮灵真顿了顿,踏过圆月木门。 才发现昨晚的停车小院是和内宅相通的,大抵是为免宾客从小门进入,这扇门就锁了。 又是茯苓最先发现的阮灵真,松开咬着靳聿珩衣袖的嘴,兴奋地叫了一声。 靳峥琪和靳聿珩同时抬头看来。 前者反应过来后对着她招了招手,笑容热烈,「灵真姐姐!」 失去悄然离场的机会,阮灵真只能走过去。 「刚好,二哥还没走,能搭你一程。」靳峥琪依旧没忘这事儿,说完回头看一眼靳聿珩,「二哥,你搭灵真姐姐一程呗,反正她刚好要去你的医馆。」 靳聿珩没说话,转头看向阮灵真。 他今日穿了件米色夹棉风衣,内搭蓝色衬衫,衬衫的扣子没扣严,解了两颗,露出里面的白色底衫。 深咖色休闲西裤,黑色休闲皮鞋。 看起来比昨日清爽风雅气更甚。 阮灵真似是已经摸清他无声看向她时的意味。 克服心底的那丝不自然,看着他,开口问:「方便吗?」 靳聿珩眸光平缓,视线还落在她脸上,点了点头,「只是我要到晚上才回来,你可能需要先自行回来了。」 阮灵真明白,点头回应:「没关系,我打车回来。」 如果不是被靳峥琪发现,她现在也是打车去了。 靳聿珩看着她点了点头。 靳峥琪拉着茯苓往后退了几步,原本死乞白赖狗子忽然听话了起来,扭着屁股坐到地上,对着靳聿珩和阮灵真叫了两声。 阮灵真半弯下腰,咧开嘴角,笑着对它摆了摆手,「茯苓,待会儿再见「。 快乐的小狗急速喘气,没再叫。 她笑了笑,转过身,发现靳聿珩径直走向那辆停在腊梅树前的黑色奔驰。 心里琢磨了阵,这辆车原来是他的。 随后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看着二人往车走去,不明状况一早上的靳峥琪终于反应了过来。 在茯苓跟前蹲下,手上对着它的狗头又是两下轻拍,小声道:「茯苓,你嗑错cp啦!灵真姐姐是阿恪的女朋友,不是二哥的。」 说着,为表这种可能性的微乎其微,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復又强调一遍:「不是的!」 茯苓像是没听懂,被一旁前来觅食的小鸟吸引了注意力,跑过去追了。 - 车子驶出静园,天已全然亮了。 古镇路口的古松长至参天,承了厚厚积雪,枝头不胜压力,向下弯折。 几个小孩子围在树下的石坛里堆雪人,「啪嗒」一声枝头的积雪倏然滑落,将树下的小包子们砸得大叫着四下逃窜。 场面灵动可爱,阮灵真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从窗外挪回视线,目光无意掠过中央的车内镜,恰好撞上另一双正在从镜面撤离的眼睛。 靳聿珩开车很专注。 阮灵真不太喜欢在别人开车的时候搭话,可又觉得这样过分静谧的环境有些奇怪。 于是她拿出手机,指了指前方的显示屏,「介意我连一下蓝牙吗?」 其实她也没有行车中听音乐的习惯,但这种状况下也不失为一计调节气氛的良策。 靳聿珩微偏头,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一瞬,答道:「可以。」 阮灵真告诉他是cary,他回了声好便着手配合她匹配。 匹配完成,中控显示屏弹出阮灵真的歌单。 她没有特意选曲,随机点了播放键。 一首没有唱词的国风轻音乐,名叫《平生意》。 阮灵真很少听流行乐,歌单大多以轻音乐为主,好以放松她太过易紧绷的神经。 乐声悠扬,拘束感稍稍减半,她放松身姿,靠在椅背上,看向车窗外倒退的景色。 靳聿珩復又抬眸看一眼车内镜。 镜面角度微偏,徒留阮灵真一侧模煳的侧脸。 - 医馆同样位于一处古街区,但不似古镇具有明显旅游开发的痕迹。 车开不进去,二人从泊车处下车。 大雪过后,积雪初消融,寒意潇潇。 阮灵真穿得少,昨天临翻译席下来,大衣里穿的小西服,她今天没穿出来。 靳筱瑶昨晚给她的换洗衣物里有件薄v领针织衫,做睡衣内衬穿的,她觉得今天也没有需要脱外套的项目,于是便穿着了。 好在大衣是立领款式,能抵挡一部分寒风的横灌。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明显感知身旁的人脚步微顿,她偏头看过去。 靳聿珩在看她,眸光似是有些探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她吸了口冷气,说了声:「有些冷。」 他双唇轻微动了动,看了眼她半立于脖子前的衣领,神色微顿,终是没说什么。 第05章 华椿堂 阮灵真早上搜过医馆的地址,到达泊车区后还需步行近十分钟的路程。 她有那么一瞬觉得,今天回去可能要感冒。 静园布局构造较为避风,出门前她没料到气温会骤降这么多。 走出泊车区,于路口进入古街,几家住户在清扫门前积雪,见到靳聿珩后热情地同他打招唿。 他笑着点点头。 刚走没多远,忽然从不远处的巷口急匆匆跑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 小臂处拢着件白色羽绒服。 看见他们后咧嘴一笑,步履加快,小跑过来。 气喘吁吁站定脚步后,将羽绒服径直递给阮灵真,目光在她脸上满是兴趣地停留半晌,笑道:「我以为是筱瑶姐姐,原来不是。」 靳聿珩看一眼阮灵真,开口道:「嗯,一个朋友,阮灵真。」 姑娘对着阮灵真甜甜一笑,「今天好冷的,老大给我说的时候我以为筱瑶姐姐又头痛,过来做针灸咧!」 阮灵真接过羽绒服,说了声谢谢。 忽然想起在她说完冷之后,他就拿出了手机,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叫人来送衣服。 姑娘又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说是靳聿珩的表妹,两人的妈妈是亲姐妹。 后又怕阮灵真介意,告诉她衣服刚洗过,她只在今天出门时穿了一下,到医馆就脱了。 阮灵真当然不会介意,穿上后,又道了声谢。 三人继续往医馆走,温祈给靳聿珩汇报昨天代煎药的拿取情况,以及沪水镇的奶奶早上打电话来说今天路不好走,要明天才能过来复诊。 靳聿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去医馆的路正如靳聿珩所说,有些绕。 古街后多是民居,宽窄不一的巷子纵横交错,阮灵真不知道在巷口拐了几次,才终于走到了类似小镇中心的地方。 一条下沉式排水渠横穿而过,道路变得宽敞起来。 走至一户门楣古调的庭院前,温祈在前走进去。 阮灵真抬头看一眼,门上匾额写了「华椿堂」三个字。 木门向内洞开,有阵阵药香飘出来。 小院质朴明净,药架陈列,这两天天气不佳,箩筐中的药材都已收走。 穿过前院,进入正屋,一个提秤穿梭在药柜间的男生,仰身从柜边探出头来,笑着道了声:「靳师,早。」 靳聿珩点头,应了声:「早。」 随后看向阮灵真,「你的药是回去自煎,还是帮你煎好?」 阮灵真想了一下,她没煎过,怕煎不好,于是答道:「煎好我再拿回去吧。」 靳聿珩应好,抬手看一眼腕錶,「大约一个小时后取,你有急事么?」 阮灵真摇摇头,「没有,没关系,我在这等会儿。」 恰好里面的煎药室有药工出来叫他。 阮灵真赶忙开口:「你忙吧,取完药我就回去了。」 他点点头,视线略过她因回暖而重现红润的脸颊,又道:「时间有些久,你可以先去诊室旁的休息室坐一会。」 阮灵真转头看一眼不远处廊道上挂着「诊室一」的那扇门,说了声:「好。」 靳聿珩走后,温祈提着几包装好的药液从煎药室走出来,放到门旁的药架上。 见到阮灵真还站在药房柜檯前,以为她不知道休息室的位置,放下手里的活,指了指诊室的方向。 「灵真姐,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诊室边上那间没门牌的屋子就是,药好了我去叫你。」 穿梭于药柜间的男生喊了温祈一声,示意她去帮忙。 温祈应了声说马上来。 整个医馆都在做开门接诊前的准备,阮灵真觉得自己待在这儿是有些碍事,回了声好,便让温祈赶紧去忙。 姑娘对她灿烂一笑,就转身钻进了药房里。 阮灵真独自前往休息室。 医馆内空调温度打得不高,空气中带着点蒸腾的热气,浓郁药香混在其中,似微甘,又似微苦。 休息室陈设简约,一张茶几,几张漆木圈椅,靠墙竖了排书架,收纳的也都是些中医类的书籍。 阮灵真在面对窗户的一张圈椅上坐下。 中式楠木支摘窗,窗格间后钉了玻璃,以御风雨侵袭。 早间撑起的天,这会儿又阴沉下来,待会儿怕是还有雪。 手机在包中震了两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两则微信消息,一则来自梁恪,一则来自阮母。 她先点进母亲的对话框,一条长达二十秒的语音消息,指间点了下白色小气泡。 阮母温柔关切的嗓音响起,问她休假了要不要回家住,她给她做好吃的,又告诉她,前两天天气好,已经给她把床单被套全部清洗晾晒过了,到现在还留有阳光的味道。 阮灵真嘴角弧度柔和,回復自己明天就回去。 阮母的回信又来,问她梁恪一不一起过来。 阮灵真看着消息静默了片刻。 自打她和梁恪双双毕业后,家里就有意无意问起过两人有无结婚计划。 虽口上说着只是问问,并没有催婚的意思,但其中含义还是希望他们能早日修成正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梁恪父母那边也催,说是两家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早点结婚也了却老人家一桩心事。 两人从同一家机关幼儿园开始做同学,一路到大学,再到阮灵真去莫斯科留学回来。 结婚对他俩而言好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 但只有她和梁恪两人从没认真聊过这个话题。 对话框里又弹出一条消息,说是如果梁恪一起来,就让阮父去把爷爷奶奶也接来,一起吃顿饭。 阮灵真在输入框里输入「我问问他。」 刚欲点击发送,拇指忽然剎停在半空,静顿几秒,又逐字删去,最终发了句「他最近比较忙,来不了。」 阮母回也行,让她明天出发前告诉她,她好提前开始准备饭菜。 阮灵真回好。 回完信息,她握着手机,双手像是坠下枝头的枯叶,掌心向上落在腿上。 目光茫茫,抬头看向窗外灰濛的天幕。 靳聿珩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休息室没开灯,光线微暗,阮灵真对窗而坐,窗外稍亮的天光照进来,她定定看向窗格外的天。 未着粉黛的脸,侧颜依旧明艷惹眼。 阮灵真属于标准浓颜系美女的长相,五官深邃精緻,带点天然的冷感,却配了张被誉为中式美女标配的鹅蛋脸。 两种风格的融合,似早春开在寒气未消山谷里的金梅,春与冬的对撞,对比鲜明,却又美得恰到好处。 听见开门声,她转头看来。 靳聿珩一手撑着门把,站在门口。 他已经换上了白大褂,左胸处挂一张胸牌,温润疏阔中又平添几分书卷气。 白大褂面料稍硬,垂坠感良好,妥帖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 阮灵真刚想问他是不是药好了,但转念一想应该也没这么快。 「大嫂过来了,在做针灸,等她结束你可以和她一起回静园。」靳聿珩看一眼她掌心依旧亮着屏幕的手机,开口道。 阮灵真点头,回应:「好,我知道了。」 靳聿珩视线再次看一眼她脸上的神色,随后微微弯唇,似礼貌一笑,退出门外,关上了门。 神思拉回,阮灵真才想起还有梁恪的消息没回。 举起手机,点开梁恪的聊天框。 他大概是刚睡醒,问她待会儿需不需要他来接她。 她回不用,说她和筱瑶的大嫂一起回去。 他回了好,聊天便就此结束。 她和梁恪很少用网络社交的方式聊天,就算是她在莫斯科留学的两年,视频通话都保持着一个星期三次的频率。 这样一想,他们好像很多很多时候并没有能对接上的话题。 她一直都只当是专业方向不同,所无法避免的弊端。 额角开始出现痛感,她偏头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不想了,放松一下脑袋。 刚熄了手机屏,铃声忽然又响起来。 沈佩然打来的,看着这熟悉的三个字,阮灵真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接起来后,沈佩然平淡清缓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休息的怎么样?」 阮灵真有些想发笑,「沈老闆你是不是忘了,我昨晚才休假,你现在问我休息的怎么样,我应该给不出答案。」 沈佩然那边估计也是刚醒,惺忪的鼻音有些重,「我真是服了,下次蒂星推优我都不敢要了。」 岑露是蒂星那边给她再三起誓,说绝对是这两年遇到的最好的俄语翻译苗子。 她信了,也是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别是蒂星派来的间谍吧!」 阮灵真笑了声,回她:「那倒不至于。」 元初在业内很具权威性,几乎包揽了南临大大小小商政场合的翻译工作,业内其余公司都挤破了头想培养出一两个人才,推荐到元初来。 虽然他们的公司也许上不了大台面,但培养出的人借着元初扬了名,也算是脸上贴金。 「岑露这次祸闯得是有些大,但平时的努力你应该也是看见的,惩罚肯定免不了,但也给人家一次机会嘛,现在这种时机退回蒂星去,她的职业生涯可能是要毁了。」 岑露刚来元初半年,一直勤勤恳恳,每天是公司最早到的,任务也是小组里完成最出色的,有时晚上下班,大家都走了,她还留在那想多整理会儿资料。 沈佩然当然也知道这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算是认同了阮灵真的说辞。 「对了,昨天那场中俄新能源汽车併购的委託方让给他们发一份会议的翻译记录。。」 阮灵真早就预料到肯定没好事,问:「什么时候要?」 沈佩然答:「今晚。」 任务艰巨。 阮灵真长吁了声,看了眼腕錶,时间还算来得及,回了声:「行。」 沈佩然笑了起来,「假期再给你延长两天,回去好好陪陪叔叔阿姨。」 阮灵真轻嗤一声,「你少拿这种艰巨的突击任务给我,我应该能多活两年。」 时间紧迫,两人便没再聊闲,挂了电话,沈佩然发来会议录音。 阮灵真想了想,决定出去借个电脑。 第05章 苦药 已经有病人来看诊了。 温祈来回穿梭在药房和前台之间,引导完不知具体流程的病人,又钻进药房帮忙。 见阮灵真出来,当她是来问药好了没有,手里忙着分包「先煎」和「后下」的药包,开口道:「灵真姐,你的药我刚拿去给药工师傅啦,你再等一下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阮灵真回了声好,走到柜檯前,问她:「温祈,这边有闲置的电脑可以借我用一下吗,工作上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温祈捏着药包抬头,想了一下,先是对她柔柔一笑,随后转头朝柜檯后提嗓喊了声:「倪玉泽,你带电脑没,借灵真姐用一下!」 声落,药柜后传来回应:「没有。」 提着黄铜小秤的男生,从药柜后走出,看向阮灵真,「不过,靳师肯定是有的,姐姐你可以去问问他,他这会儿在看诊,应该用不着。」 温祈闻言一脸恍然,竖起食指在半空晃了晃,「对,老大肯定有,你去和他借。」 阮灵真低低「啊—」了声,转头看一眼休息室旁关着门的诊室。 温祈满眼亮晶晶,鼓励似地对外撇撇手,示意她赶紧去。 她抿唇静顿片刻,还是转身往那边走过去。 靳聿珩正在看诊。 红漆木的门板,左侧留有一块长条形的透视玻璃。 在看诊的是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 里面大约已经结束问诊。 靳聿珩坐在桌后,面容含笑,在和小姑娘说话,临起身,他从白大褂的口袋拿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她。 嘴角拓开两弯弧度,不似平时生疏礼貌的笑,很具亲和的感染力。 小姑娘开心地接过,从凳子上下来,牵着妈妈的手和他挥手说「再见」。 他笑着点点头,抬头时恰好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阮灵真。 嘴角笑意尚在,微微提了提眉弓,用表情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和妈妈推门出来,阮灵真往后退让一步,待人走出才跨进诊室。 靳聿珩视线一直跟随她移动,直到她站定脚步。 「电脑你现在需要用吗?」阮灵真指一指放在一旁小茶几上的笔电,「我有个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靳聿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欣然应许:「可以。」 随后站起身,将电脑连同充电线一起收罗过来,递给了她。 阮灵真接过电脑,说了声谢谢。 屋外的天持续阴沉,诊室的白炽灯很亮,随着他的走近,一方阴影笼罩过来。 距离拉近,阮灵真看清了他胸前的胸牌。 透明塑壳封套内的卡片标註了职称与姓名,左侧是一张蓝底一寸照。 照片的清晰度略低,应该不是近两年拍的。 照片上的他,眉眼间比如今少一丝成熟之韵,清隽气更甚,谦逊温和之气却是没怎么变。 靳聿珩见她没动,开口询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阮灵真倏然抬头,视线撞上他背光的双眸。 慢半拍地接收到他刚刚的问询。 「没有了,谢谢。」她摇摇头。 恰好又有病人进来,她往后退几步,走出了诊室。 靳聿珩的目光跟随阮灵真出了诊室的门,进来一个奶奶,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一眼。 饶有兴趣地问他:「靳大夫,女朋友呀?」 靳聿珩收回视线,看向奶奶充满好奇的眼睛,弯唇摇了摇头,「不是。」 - 回到休息室,阮灵真找了个靠近插座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后点开了会议录音。 提供会议翻译记录并不是译员所必须履行的职责,但无论哪一行,甲方永远是老大。 昨天传译过程还算顺利,中方公司代表并不是那种拿起话筒就无休无止说起「古言典句」的人士。 三两句古诗词作衬,增加了语言深度,也不会太过。 会议的第一小节译近尾声时,温祈推门进来告诉她药好了。 见到她在忙,就说先给她把药放到药架上,让她走的时候记得拿。 欲出去前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觉得时间刚刚好,于是问她:「灵真姐,药你今天就开始吃吗?今天开始吃的话,现在就可以喝第一剂的第一顿了。」 阮灵真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快要八点,考虑片刻,觉得可以,回了声:「好。」 温祈微微一笑,「我去给你拿。」 说完从休息室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袋深褐色的药液,递给她后,提醒她药刚煎好,比较烫,让她凉会儿再喝。 阮灵真接过,是有些烫手,顺手放到了一旁的茶桌上。 温祈叮嘱她用药规律:「老大一共给你开了七剂,每剂有两袋,每天早晚各一袋,饭后吃哦。」 阮灵真回好,她吃过中药,知道流程。 温祈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哦」了声,「我去给你拿过嘴的东西。」 阮灵真本想说不用,她喝中药基本不需要蜜饯糖果之类的东西解味。 之前没被失眠困扰的时候,她几乎日均一杯美式。 对于「苦」这种味觉早已免疫。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面前的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无奈一笑,继续专注回面前的翻译记录。 刚译没几句,门又被敲开,秦贞推门进来,看见她后,笑起来:「灵真,我结束了,可以走啦。」 她按下录音暂停键,看一眼刚译一半的第一议程,摘下一边耳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有点工作没忙完,时间还不确定,您先回吧,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她没带电脑,梁恪也没带,回静园怕是就弄不了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在这边把第一议程译完,剩下的她晚上回去再弄就行。 秦贞看向她面前的电脑,瞭然点头,「行,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旋身打算走,门合至一半,步子忽地顿下,对着身后说道:「咦,阿珩你出去啊?」 隔着半开的门,靳聿珩的声音清晰传来,「嗯,有个病人今天因天气原因来不了,我去给她复诊。」 门完全关上,交谈声由此减弱。 只听秦贞夸他有心,后又叮嘱他开车小心。 阮灵真没细听,重新塞上耳机,继续工作。 不知温祈是不是又被抓去帮忙,也没再回来,等了会儿,她摸了摸药袋,已经半温。 沿顶端小开口撕开后叼到嘴上,浓郁的苦味兼着些许的酸,又于喉头处微微回甘。 尽管喝惯了美式,也还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美式纯苦,这次的药液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喝完,将药袋丢进垃圾桶,口中药味依旧顽固。 她有那么一瞬觉得,温祈说要给她拿过嘴的东西,是早就知道这药有多难以下咽。 就在她刚从包中翻出一盒提神用的薄荷糖时,温祈回来了。 手上拿着盒牛奶,以及一包大白兔奶糖。 见她拿着薄荷糖罐准备倒,急忙拆开奶糖的包装,递一颗过来,「医馆里的糖果早上用完了,老大刚出去买了送回来的,快过过嘴。」 阮灵真放下薄荷糖罐,接过糖果,剥开糖纸,丢进了嘴里。 奶味化开,终于稍稍驱散了回苦的药味。 她还没喝过味道这样丰富的中药。 温祈见她表情不太好,也跟着撇嘴,开口道:「我早上看见老大开的药方,就知道这药喝起来应该是要些勇气的。」 说完,将牛奶和剩下的糖果一併放到阮灵真的手边,问她:「灵真姐,你失眠很严重吗?」 阮灵真拧开牛奶盒盖,「嗯,快一年了,不吃药就睡不着。」 温祈神色惊讶,瞬间理解为什么老大给开的药方用药那么勐了,「难怪,我就说老大还没开过这么『放肆』的药方。」 阮灵真被她用放肆来形容药方的说辞惹笑。 门外,倪玉泽又叫温祈。 温祈无语的「啧」一声,「老大都出去了,暂时又没病人,又什么事儿啊,烦死了,一天天的温祈温祈温祈!」 嘴上虽抱怨,但还是起身往门外走,走至门口不忘回身关照阮灵真:「灵真姐你先忙,有事儿就叫我。」 阮灵真点点头,让她赶紧去。 温祈走后,阮灵真随手拿起刚拧开的牛奶,掌心忽地触碰到一阵温热。 她动作微微一滞,扭头看向握在手中的蓝白撞色的小盒子。 牛奶是热的。 想起温祈说这是靳聿珩刚出去买的,看一眼牛奶的品牌,牌子她熟悉,但这个分类没喝过。 递到嘴边,尝了一口,奶香较一般超市买的牛奶浓郁,口感也更醇厚。 还挺好喝。 默默记下名字,打算以后自己再去买。 温祈很久没再来,靳聿珩出去了,今天天气不好,上午很多病人都临时改约了时间。 早间短暂的喧闹停歇,偶有一两声小秤碰撞的声音传来,便没再其他声响。 阮灵真集中注意力,很快译完了第一议程。 关掉电脑,揉了揉略干涩的眼睛,摘下耳机放入充电仓。 忽闻窗外传来温祈雀跃的声音,「老大你回来啦,哇塞,今天中午是加餐啦!」 阮灵真抬首看向窗外。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医馆小院晾药材的石桌已积有薄雪。 靳聿珩从门外进来,撑一把黑伞,雪花似鹅绒密密,落于伞顶。 他换了白大褂,又穿上了早间的风衣,温祈迎上去,接过他另一只手里提着的打包盒。 第07章 五味子 阮灵真低头看一眼时间,才发觉已经临近十一点了。 她还以为上午才过半。 收好电脑,打算还回去,然后告辞。 走出休息室,恰逢靳聿珩从院子踏入檐廊。 温祈掀着门帘,他站在檐廊上收伞,抖落伞上积雪,随后将伞放进一旁的伞桶。 几许雪意被风吹着粘到了他的镜片上,感知体温,迅速融化成小水珠。 他顺着温祈撑开的门帘走进来,看见阮灵真后,步履稍顿,看一眼她手中的电脑,开口询问:「忙完了?」 阮灵真点头,「嗯,正打算去还你电脑。」 温祈将打包盒放到一旁的柜檯上,接过阮灵真手里的电脑,挽留道:「已经到饭点了,灵真姐你就和我们一起吃呗,我都已经帮你订饭啦!」 说完,又对着柜檯上那摞靳聿珩打包回来的菜挑挑眉,「老大今天还给我们加餐了耶,肯定也是看你在这,所以多买了。」 倪玉泽将手上的最后一个药方配好,从药房走出来,「你这话说的,好像靳师平时剋扣你伙食似的,哪次靳师请客,你少吃了?」 温祈被呛,气鼓鼓地转头反驳:「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你不要污衊我!」 「我听出来了。」 「那你听没听出来我在骂你。」 「没有。」 …… 两人就此开始忘我舌战。 见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阮灵真轻笑了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收回视线,恰好撞上靳聿珩看来的目光。 门前挂一顶古风宫灯,灯火晕黄,在他肩头镀一层金晖。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柔缓,「静园这会儿应该也要吃午饭了,你回去可能赶不上,在这吃完再走?」 静园向来开饭早,今天又是老太太寿辰,席面大约已经开了。 阮灵真看一眼窗外的飘雪,这会儿估计也不太好打车,于是决定不负盛情,吃完饭再走。 - 吃饭的地点在休息室,温祈招唿倪玉泽支开方桌,自己又多端来一张凳子。 靳聿珩摆开打包盒,依次揭掉封盖。 临仙居的外带。 一道糖醋小排,一道红烩香芋煲,一道鲜炒时蔬,外加一份瓦罐野山菌土鸡汤。 饭是温祈订的,标准的三菜一汤式外送盒饭。 拆开一次性木筷,温祈目光锁定面前的糖醋小排。 临仙居是经典的苏帮菜,菜色多以酸甜口为主。 糖醋小排上色极佳,看起来就让人食慾大增。 温祈丢一块进嘴里,满足地「嗯~」了一声,继而耍宝卖嘴道:「谁这么幸福,有这么好的老大呀!哦,原来是我。」 倪玉泽瞥一眼她谄言媚语的模样,无情打击:「只有猪吃饭才哼哼。」 温祈脸上飞扬的神色预料之中地滑落,一记眼刀扫过去。 靳聿珩也跟着笑,神情松快,在两人即将再次斗嘴时,开口阻止:「好了,吃饭。」 温祈白一眼倪玉泽,说了声:「大人不记小人过。」 倪玉泽淡淡嗤了声,没搭理她。 方落筷,靳聿珩忽然问阮灵真,「早上的药喝得怎么样?」 阮灵真也夹一块糖醋小排进碗里,微微皱眉,将她喝第一口时的感受说出来,「五味杂陈,好像什么味道都有一样。」 靳聿珩低笑,「嗯,有五味子。」 声落,院中忽然传来两声狗叫。 温祈叼着块盒饭里配的鸡翅,动作一滞,「我听错了吗?怎么好像有狗叫。」 倪玉泽闻言,对着窗外扬了扬下巴,「没听错,一只金毛。」 声落,阮灵真和靳聿珩都转头看向窗外。 茯苓从院门外跑进来,浅金色的毛髮上落了满满一层雪,站在院中抖了抖,接着径直往内厅跑。 身后,梁恪和靳峥琪也紧跟着拐进了院子。 靳聿珩先起了身,出门去迎。 刚打开休息室的门,茯苓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先是兴奋地在靳聿珩的腿边蹭了蹭,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阮灵真跑过来。 身后的尾巴快速摆动,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膝盖处蹭不停,许是知道自己爪子在雪地踩过,很乖的没有扑上来。 阮灵真摸了摸它的脑袋。 温祈有些惊讶,「茯苓?你怎么过来啦?」 倪玉泽四下看了看,确定温祈是在和面前的这只狗说话,「茯苓?你说这狗?」 温祈点头,「嗯,老大家里的狗。」 倪玉泽下半年刚来医馆,没见过茯苓。 屋外的走廊传来跺雪声,不一会儿梁恪和靳峥琪也走了进来。 靳峥琪先是笑嘻嘻地和温祈打招唿,接着看向阮灵真,「灵真姐姐,我和你说,茯苓一上午都哼哼唧唧的,总是去冬园看你有没有回来,中午餵它三文鱼罐头都不吃了。」 说完,看了看身后的梁恪,「刚好,阿恪说要来接你,我给它一起带过来了。」 梁恪拍了拍胳膊上的落雪,不满道:「你叫她灵真姐,叫我阿恪,是不是搞错辈分了?」 靳峥琪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我就这样叫,我辈分比你大,才不叫你哥哥呢。」 茯苓此时也发挥了护主本能,朝着梁恪叫了两声。 梁恪连说了两声「行」,不想跟这一人一狗计较。 温祈热情招唿靳峥琪坐下,又问:「你们吃过饭了吗?」 靳峥琪点点头,「吃过了,家里开饭早。」 说着,看一眼还站在门口的梁恪,「他放心不下呗,非要过来。」 梁恪笑了两声。 阮灵真摸着茯苓的脑袋,抬头看他,「我不是说拿完药就回去了。」 梁恪走过来,在靳聿珩先前的位子上坐下,「你不还说跟筱瑶大嫂回去,不回去也没和我说一声呀。」 阮灵真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撸了两把茯苓的头。 梁恪愣怔了一瞬,剎那间,他觉得阮灵真今天看他的眼神与往日不同,像是隔了茫茫雪原,辽远又冷寂。 脑中思绪前后翻涌,而后倏地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影僵了一下。 再看向阮灵真时,眸中情绪变了变。 靳峥琪好似也察觉出了不同寻常,来回将两人看了一遍。 温祈被靳峥琪的这番动作吸引,也跟着来回看了看阮灵真和梁恪。 视线在扫过梁恪的脸时,停顿了一下,而后「咦」了声,「你之前好像来过吧。」 靳峥琪被这一声吸引,歪头看过来。 温祈接着道:「之前找我师父看的,是带个女生来看诊的对吧?哦对,上次的药——」 温祈的师父是靳聿珩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姨夫。 梁恪又是一愣,刚想开口。 靳聿珩忽然开口打断了温祈,低低叫了声她的名字,「温祈。」 温祈停下来,神色不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靳峥琪从震惊中回过神,扯了扯她的衣袖。 两小姑娘背过身,秘密交涉,形似鸵鸟藏起头。 靳峥琪抬手挡在嘴边,低声告诉她,「他是灵真姐的男朋友啦!」 温祈连忙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不得了的话,「上次那个不是他女朋友吗?」 她是没料到还有人会带女朋友以外,不相关异性来看诊。 但也不能怪她误会,上次那个女生看梁恪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两只窃窃私语的小鸵鸟结束交流,转过了身。 温祈再一次各看了阮灵真和梁恪一眼。 她刚还以为两人是兄妹。 阮灵真和梁恪细看起来,眉眼间有些相似,都偏深邃立挺。 以前两家长辈总说这是命里有缘,註定要成为一家人的。 气氛一时间陷入弔诡的寂静,先前轻快的气氛不復存在。 茯苓仰起头,在半空嗅了嗅,而后略显沮丧地将下巴放到阮灵真的腿上。 阮灵真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坐直身子,「吃饭吧,忙了一上午,下午你们还得接着忙呢,吃完赶紧休息一下。」 说完,看一眼立在门边的靳聿珩,叫他,「靳聿珩?」 靳聿珩没说话,看向她平静的眼底,重新端了张凳子过来,坐到了桌边。 温祈这会儿是一点都吃不下了。 心里懊恼自己为什么嘴这么讨厌,继而又觉得如果她不说,灵真姐是不是还要继续被梁恪这个渣男骗。 意识到这一层,她忽然转头,嫉恶如仇似地看一眼梁恪。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再看一眼平静吃饭的阮灵真。 多好看的神仙姐姐啊! 职业缘故,她不说阅人无数,也有七八千,甚至远不止。 阮灵真绝对是她见过的美女中的上乘,美女中的美女。 性格脾气又好。 这人是眼睛瞎吗? 现在让她再回忆当时梁恪带来的女生,她只能想起一个模煳的轮廓,除了年龄好像小一些,全然不是过目不忘的长相。 茯苓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靳聿珩,走到他身边拱了拱他的手。 靳聿珩随手摸了它一下,目光在阮灵真身上定格片刻,也重新拿起了筷子。 看着阮灵真的神情,梁恪的心中忽然有个空洞,越来越大,他想解释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 刚刚开车出门,他其实看见了那支放在中控台上的钢笔。 原以为只是无心落下的。 现在看来,其实她早就发现了。 她不说,是在给他留余地,也是在给他们之间留最后一丝体面。 这本该是他们相识二十余年的心照不宣,可惜他没看懂。 第08章 絮果 午饭在某种怪异的氛围中结束。 满桌佳肴,食之无味。 阮灵真收拾东西,去药架上拿药,打算走,梁恪跟在她身后,神色略显灰败。 靳峥琪很识趣,说她暂时不回去,等靳聿珩下班了再一道回。 茯苓想跟着阮灵真走,被她死死摁在腿边,掀起它毛茸茸的狗耳朵,低声耳语:「茯苓,你要做一只有眼力见的狗子!」 小狗像是听懂了,低呜了两声,趴到地上不动了。 掀帘出门,雪还在落不停。 温祈急忙递来两把摺叠伞,「雪好大,去停车场还有些距离,你们撑伞走吧。」 阮灵真接过,「我改天送来。」 温祈连忙摆手,「没事,下次复诊带过来就行。」 阮灵真微微点头,撑开伞走进了风雪里。 梁恪紧跟其后,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处。 温祈和靳峥琪一左一右,扒着门帘边边,探头往外看。 靳峥琪:「灵真姐姐会和阿恪分手吗?」 温祈:「会吧,毕竟烂掉的男朋友,就像烂掉的大白菜,你还会吃吗?」 靳峥琪果断摇头,「吃不了一点。」 她忽然有些难过,低头看一眼趴在脚边,不明状况继续舔毛的茯苓。 低声道:「茯苓,我们以后可能看不到灵真姐姐了。」 舔毛的狗子停下动作,朝门外看一眼,继续舔毛。 靳聿珩站在靳峥琪与温祈的身后,视线在屋外连绵的雪色停留片刻,身后倪玉泽忽然喊他,说有下午的病人打来电话找他。 他应了声,转身走了。 - 驱车回静园,梁恪一路无言。 行至一个拥堵的红绿灯路口,他们排在长长的车队最后。 他看一眼坐在副驾上,拿着手机兀自处理工作的阮灵真。 喉咙像是被烧灼过,阵阵发干,他开口:「灵真,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阮灵真从手机上抬起头,眼中情绪茫茫,望着他,「我认为的哪样?」 梁恪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卡住。 车队如蜗牛,缓慢前行。 静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那是公司刚来的实习生,临大的,和我是同门,导师亲自引见的,我——」 「你拒绝不了是么?」阮灵真打断他,接替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的表情太过冷静,梁恪蹙了蹙眉,语调似是无奈,「是,而且,她是说要替导师去医馆拿药,我想着我刚好认识,就带她去了。」 阮灵真忽然有些想发笑,轻嗤了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看着面前神情无措的人,句句诛心—— 「所以,香薰也是你身不由己,钢笔也是你身不由己,明知我在给你解释的余地,你却视若无睹,也是你身不由己,是吗?」 梁恪眉间褶皱成川,顺着她的指引,看一眼车前的香薰。 花果气息持续散发,瀰漫车厢。 全然不似他往日钟爱的木质香调。 「我——」他想解释,却忽然觉得在她的指摘面前,他的辩解太过苍白。 前方路口发生了小剐蹭,车队彻底停止前行,汽车鸣笛声四起。 在一片嘈杂中,他神色溃败,嗓音沉哑,「对不起灵真,我的初衷不是这样的。」 起初他真的只是出于同门的照拂之情,可对于初入社会,懵懂单纯的小女生来说,成熟帅气、稳重多金的年轻异性领导对自己的特殊关照,无疑是致命的诱引。 梁恪其实躲过,也拒绝过。 在察觉到对方情感的转变后,他曾变相挑明,他是有女朋友的,也是会结婚的。 可是,一朝沦陷,就是无尽的私慾反扑。 二十三四岁元气莽撞的姑娘,崇奉真爱至上,短暂失意后,依旧不愿就此罢休。 没有恼人的纠缠,也没有不明状况的无理取闹,只是安安静静地表态,并不在乎他有女朋友。 她年轻,可以等。 也是在那时,他好像在对方身上看见了年少时的阮灵真。 不似孤傲的倔强,是一种坚韧的力量,向上生长,笃定从容。 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频繁接触,但他无比确定,他从没想过离开阮灵真。 同样也从未应许过对方未来。 他想只是稍稍抽离一下,他会很快回归正轨。 他也的确只是稍稍抽离,就在阮灵真发现的前一天,他刚刚宣告这段阴暗腐朽的关系终结。 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坐在副驾,质问他为什么。 他兴趣缺缺,不耐于她频频掉落的泪珠,「我打算结婚了,我们也该结束了。」 女生哽咽,说她愿意继续做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他答:「我不愿意。」 他自认中途离轨已是罪该万死,绝不能再放任私慾蔓延,并且刺激新鲜早已归为平淡。 他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可惜,还是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被阮灵真发现了。 「灵真,你相信我,我没有和她有过亲密接触,只是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他拼命自证,「这次回来,我是打算和叔叔阿姨商讨我们结婚的事情的。」 「我想跟你结婚的,灵真,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嗓音沙哑。 交警匆匆赶来,处理前方的剐蹭事故,干练指挥恢復交通。 长队伍向前推进,身后鸣笛大作。 阮灵真看向前方渐渐远离的车尾,提醒道:「你挡路了。」 梁恪看一眼车头,踩下油门往前推进。 阮灵真无奈一嘆,「梁恪,这不是吃饭聊天的问题,你还不明白吗?」 似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梁恪急忙开口打断,「不会有下一次了。」 阮灵真忽然觉得很可笑,距离静园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她不想继续毫无意义争辩。 车子拐入古镇,昨晚停车的小院锁了门,梁恪将车停到了院外。 一株广玉兰于院内依墙生长,在雪似蝶舞中繁绿依旧。 阮灵真弹开安全带,「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说完推开车门打算下车,又觉得这样的表述不准确,停在半程,回首补充:「你冷静好了,想想怎么和伯父伯母说我们已经分手的消息。」 梁恪整个人瞬间僵立在原地。 阮灵真关上车门,独自往静园内走。 雪花纷扬,她的背影逐渐模煳,直至消失于视野。 - 阮灵真去冬园取了自己的东西。 说不难过是假的。 二十余载的情分,八年的恋情,那个记忆中朗正纯善的人,忽然之间,烂掉了。 鼻腔与喉头干涩发酸,从西楼下来,却碰到回来的靳筱瑶。 她些微惊讶,「哎?你们就回来啦?」 阮灵真吸了下发酸的空气,回道:「嗯,峥琪还在医馆,说和靳聿珩一起回来。」 靳筱瑶点点头,看见她手上提着的包,「你这是要走了?」 她应了声,还是给梁恪留足了体面,「公司忽然有事,我得去处理一下,就先走了。」 随后又想起没和老太太道别,「刚回来的路上碰到云叔,他说老太太在午休,我就不去打扰了,你帮我说一声。」 靳筱瑶连忙表示理解,「好,你先忙,休息了再和阿恪过来玩,听峥琪说茯苓很喜欢你。」 阮灵真笑了笑,说好。 靳筱瑶送阮灵真出园子,迎面撞上进来的梁恪。 「阿恪你怎么进来了,送灵真去公司呀。」靳筱瑶忙拉住他。 梁恪没说话,看向靳筱瑶身旁的阮灵真。 阮灵真柔和一笑,拒绝道:「不用了,他也难得休息,让他在这陪叔伯们打打牌吧。」 话是笑着说的,靳筱瑶还是觉察出了异样,看了梁恪一眼。 轻笑道:「行,那你路上慢点。」 阮灵真点头应下,转身踏出了园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见人走远,靳筱瑶收回视线,转问梁恪,「你和灵真吵架了?」 梁恪故作一笑,「没有,回来路上拌了几句嘴。」 靳筱瑶「哦」了声,又回头看了眼,提醒他让着女孩子一点,阮灵真是个挺好的姑娘,让他知道珍惜。 梁恪心里烦躁,微拢眉头,耐心答:「我知道。」 只是他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 晚上靳峥琪和靳聿珩一起回来,靳筱瑶以为他们不知道,特意告知他们,阮灵真公司有事,下午就走了。 靳峥琪见三姐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欲言又止。 既然灵真姐没说,可能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她还是不要多这个嘴的好。 晚饭时老太太还问了阮灵真怎么没在,靳筱瑶说工作上有事情,下午就先走了,本打算亲自来和她道别,但因为她老人家在午休,就没去打扰。 老太太笑着应了声,又说年轻人以事业为重是好的,她一把年纪不用太在意。 继而又言辞打趣,问梁恪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梁恪兀自出神,闻言含煳地说还没做打算。 老太太让他抓紧,好姑娘可是不等人的。 他回知道。 - 晚饭结束,清扫客房的阿姨忽然拿着一支录音笔过来找靳筱瑶,说是在冬园的客房里找到的。 昨晚的冬园只留宿了阮灵真一位客人。 靳筱瑶接过录音笔,四下看了看,问梁恪去哪了,让他赶紧给阮灵真送去,以防她以为丢了,而着急。 靳峥琪怯怯缩在角落藤椅,往夏园的方向指了指,「他说不舒服,吃完饭就去休息了。」 虽然她知道这个託词十有八九是假的,但又不好戳破,只能也这样说。 靳筱瑶微微一怔,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突发状况。 「我去送吧。」 靳聿珩刚好结束和大哥的棋局,将棋子收回棋篓,回应靳筱瑶的话。 靳筱瑶闻言转身,纳罕道:「你知道灵真的地址?」 他从太师椅上起身,回:「病人信息。」 中午吃饭之前,温祈让阮灵真补了病人信息,以便回访。 靳筱瑶恍然,将录音笔递过来,「行,那你赶紧去吧,我回头告诉阿恪一声。」 靳聿珩接过,拿起椅背上的外衣,准备出门。 翻着肚皮躺在靳峥琪藤椅旁玩毛线小球的茯苓,忽然歪头朝门口看一眼。 原本微咧着喘气的嘴,倏然扩大,吐出舌头。 靳峥琪歪头看它一眼,又抬头看一眼推门出去的靳聿珩。 狐疑地眯起了眼睛,「茯苓,你是不是有什么天选在身上?」 它上午刚磕了二哥和灵真姐姐的cp,下午阿恪就和灵真姐姐吵架了。 哦不! 是噼腿!简直恶劣到了极致! 茯苓「哈哧」一声,懒得理她,抱着毛线小球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玩去了。 第09章 忘忧 阮灵真打车去会议中心,去地下停车场开自己的车。 到家时已临近傍晚,雪短暂停了阵。 为了上下班通勤方便,她在市中心地段买了套两室一厅的套间。 工作日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这里,周末休息偶尔回城北的父母家。 屋子面积中等,不算很大,但她一人居住已经足够。 进门放下包,将药放进冷藏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长长松了口气,目光在对面电视墙上停驻,整个人静顿放空。 她在想要怎么和家里提起她和梁恪分手的消息。 虽然她有十足的把握爸妈是一定会尊重她的决定的,再知道错在梁恪更不会说什么。 但肯定难免还是会为她担忧烦心。 阮灵真的家庭属于标准的高知家庭,爷爷奶奶退休前双双任职航天大学,父亲医生,母亲艺术学院的声乐老师。 家庭氛围很开明,可父母心总是一样的。 她今年二十八岁,从二十岁和梁恪在一起。 虽然家中从没催过婚,可身边同期的许多朋友同学陆续步入婚姻,她也会有些茫然。 不是拘泥于感情的结果一定是结婚,而是她没有再下一个八年了。 思绪在这一刻乱作一团,她抚了抚额,决定还是先去忙完工作。 会议第一议程的翻译记录她在靳聿珩的医馆就已经译完了,剩下的部分较第一议程轻松些。 两室的套间,因工作需要,次卧被她改成了书房。 当她坐在办公桌后终于将翻译记录全部录完,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将文档以标准格式保存好,发给沈佩然。 对面很快接收,回了她一句「厉害,神速!」 紧靠书桌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她转头看一眼窗外。 暮色低沉,雪又开始细细碎碎地落下来。 楼下绿化带旁高竖的路灯,灯光下映照一片极速下坠的雪影。 时间已过八点半。 中午她吃得少,一下午都没什么食慾,这会儿却忽然觉得有些飢肠辘辘。 起身走出书房,打算去厨房看一眼冰箱里还留有什么食材。 很遗憾,冰箱里只有一瓶她没喝完的牛奶,以及一些就算加工起来,也很麻烦的肉制品。 关上冰箱门,去卧室换了衣服,拿起钥匙,决定出去吃点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住在市中心的好处之一,就是总能随处可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社区门外步行五十米就有一家。 连着下了两天雪,风中的萧瑟感愈盛,街道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阮灵真走至便利店门前,推门进入。 门边铃铛「叮铃铃」响了起来。 她在速食冷柜前停留了阵,最终选了份茄汁意面,和一听咖啡。 结完帐,店员问她需不需要加热。 她不打算再带着空空的肚子走回去,点头说要。 微波炉「嗡嗡」工作了阵,完成了加热,她接过,走到便利店玻璃落地墙前的桌子边坐下。 身边坐了对学生情侣,同食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挨在一起叽里咕噜地讨论待会儿去哪玩。 便利店内在放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一首很贴合此刻岁末大雪天气的歌。 揭开意面餐盒的盖子,拆开塑封餐具,面前的玻璃墙外忽然盖过来一片黑影。 墙外炽亮的照明灯被遮住锋芒,她被笼进影子里。 动作一滞,抬头看过去。 靳聿珩站在墙外的遮雨棚下,左手拿着一柄收起的黑伞,伞幕上的积雪顺着伞顶滑下,在地面落一小堆水泽。 屋外起风,将他额发吹得有些乱,衣袂飞扬。 他低头,嘴角带笑,看着她。 阮灵真像是被施了法,久久定在那。 片刻后,靳聿珩推门进来,将伞放进门边的沥水架。 皮鞋底与磨砂瓷的地面碰撞,声音沉闷悦耳。 他走到她的身边停下,看一眼放在桌边的咖啡,语气半含笑,「嗯,公然藐视医嘱,咖啡都喝起来了。」 阮灵真从愣怔中回过神,也看向手旁的咖啡,「不是——」 她想辩驳,而后也笑了起来,「抱歉,习惯了。」 说完,拿起咖啡,向他证明似地晃了晃,「我还没打开。」 所幸拿的是罐装咖啡,不然都解释不清其实她还没喝。 靳聿珩笑起来,将录音笔递过去,「你落在冬园的。」 阮灵真看向他递来的东西,是她的录音笔,她还真没发现落下了。 接过来,道了声谢。 而后在心里暗自打算,该把她的那只托特包换一换了,包链与包壁的间隙成了包内物品出逃的一大漏洞。 将录音笔揣进口袋,抬头看向站在桌边的人,想做点什么以表谢意,于是问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靳聿珩点头,回她:「吃过了。」 阮灵真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好使,哪有人快九点了还没吃晚饭。 看一眼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意面。 除了她。 靳聿珩也看向她面前的意面,「你刚吃饭?」 她点点头,「嗯,加班,刚结束。」 靳聿珩的视线从意面上移开,看向她的脸。 乌浓长发披散着,分两股从肩头垂到身前,发质柔顺亮泽,衬出一张莹莹润润的鹅蛋脸,五官清丽出挑。 套一件款式简约的白色短款羽绒服,搭配牛仔裤运动鞋。 看起来不似昨天那般气质冷艷,多了一丝柔和的亲近感。 他以为筱瑶说她要加班是託词,没想到是真的。 阮灵真看看窗外还在下的雪,忽然想起昨天方圆说的「下雪天和火锅不要太配」。 转头看向靳聿珩,「我请你吃宵夜,火锅,怎么样?」 说完就后悔了。 宵夜这种严重不符合「养生」理念的东西,在他这儿应该属于禁忌。 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叉」,刚打算说当她没说。 靳聿珩却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她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盖起意面的盖子,「行,你等我一下。」 说着,跑去收银台,买了只打包袋,将意面装起来,正欲将咖啡也丢进袋子里时,动作顿了一下。 看向身前的人,「医生应该也喝咖啡的吧?」说完,将咖啡递过去,「谨遵医嘱,但也不能浪费,请你明早喝。」 靳聿珩看一眼她递来的咖啡,笑起来,从她手心接过,「那也提前谢谢你明早的咖啡。」 面前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从便利店出去。 阮灵真出来时没打伞,距离不远,她戴着帽子走过来的。 靳聿珩的车停在路边收费点,也不是很远,她正打算戴起帽子走进雪中。 靳聿珩忽然叫住了她,「阮灵真。」 她的名字认真读起来其实有些绕口,平翘舌音混杂,他叫得字字清晰。 她回头,「嗯?」 他站在屋檐下撑起伞,先一步走进风雪里,伞沿微微朝她倾斜,「撑伞。」 她看向倾斜而来的伞幕,走进了伞下,低声道了句:「谢谢。」 靳聿珩看一眼她的侧脸,音调轻缓,又似带着点轻快的笑意,「嗯。」 - 地点选了方圆昨天说的那家新开的打边炉,新店开业,地址在南都老街。 离市中心不远,开车过去十分钟。 但最终抵达的时间却是翻了一倍。 靳聿珩开车很稳,从不抢占道,有人冒进加塞,他基本都是能让则让。 她以前都是和梁恪一起来,而梁恪开车又是出了名的急躁。 晚点出发,提前到达,是他的常规操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所以就算地图导航显示时间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她也是自动折算为十分钟。 于南都老街的室外泊车区下车。 今天是元旦当日,街上假日气氛浓厚,随处可见「喜迎元旦,大酬宾」的标牌字样。 南都老街主街区更是摩肩接踵,人流涌动。 靳聿珩撑着伞,阮灵真低头看测评软体上的评价。 这家打边炉刚开业两天,应该是为了凑上元旦假期这波热潮,评价还挺多,九成都是好评。 两人走至门口,闪着五彩灯光的灯牌挂在门前,推荐店内的招牌汤底。 迎宾小姐姐穿着品牌统一制服,头上戴个弹簧毛绒雪花发卡,见他们走过来,热情的递上宣传菜单。 「小哥哥小姐姐,吃火锅吗?」 阮灵真接过菜单,点点头,竖起两根手指,告诉她:「两个人。」 小姐姐应了声:「好嘞!」在叫号机上点了点,随后递来一张印有号码的单子,「前面还有两桌哈,等一会儿哟。」 已经过了饭点,人流不如之前那般多。 阮灵真接过号码单,应:「好。」 两人在迎宾小姐姐端来的椅子上坐下。 老街歷史悠久,算是市中心这一片唯一保存较为完好,并且成功发展期商业的古街区。 屋内无法再辟新地做等号区,于是排队的人都坐在了屋外的遮雨棚下。 街上光影交错,配着纷纷落下的雪花,有种朦胧的意境感。 来来往往,还是年轻面孔居多,一群群十七八岁的少年结伴而行,嘻笑打闹穿街而过。 阮灵真忽然想起她高中那会儿也经常和同学来老街吃饭。 于是转头问靳聿珩,「你上学那会儿都和同学去哪儿玩?」 靳聿珩视线本就停留在她的身上,眼神毫无徵兆地撞上。 她亮亮的眼眸落进他的眼中。 他微怔片刻,才开口道:「很少,大多在城南。」 那时候,他的假期大多都是在医馆度过的。 除了完成课内的学习任务,就是跟在爷爷和父亲身边学问诊、识药、行针、正骨…… 从他记事起这些就充斥着他的生活,他好像生下来就是要承袭祖业的。 阮灵真闻言低低「啊——」了声,见这个话题开展不下去,便转了个方向。 「你行医多久了?」 靳聿珩忽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于胸腔共鸣,「你是问有正经行医执照后,还是连没有之前也一起算上。」 中医本就是个很考验经验技术的职业,阮灵真想了想,「连你没行医执照前的一起算上。」 他思索半刻,「十三年。」 阮灵真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十三年?你今年多大呀?」 靳聿珩答:「二十九,年后三十了。」 阮灵真默算了一下,「天吶,你十六岁就看诊了?」 他点头,「嗯,第一次看诊是那时起的,只是那时候还不能自主下诊断,我父亲要复诊的。」 算是实践,直到后来他医大毕业,才开始独立接诊。 阮灵真微撇了撇嘴,打趣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劳模。」 之前因为要接一场中俄医术交流会,她作为中方的翻译,还提前去市立图书馆借了好多中医药的书回家做功课。 其中文词晦涩得她几番想把委託给拒了,最终还是抱着古文词典,耐着性子做完了会前准备。 词句晦涩之外,其实更多的是枯燥,她实在难以想像,十几年如一日,每天重复输入这样的知识,该是多么的乏陈无味。 再做到如今这般炉火纯青,她已经能够想像出他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了。 叫号机此时开始叫号,里面新收出了两桌,第一桌的一对情侣进去了,第二桌却迟迟叫不到人。 阮灵真认真聆听,直到叫号机跳过重复唿叫多遍的号码,播报出了他们的号。 她拿着号码单起身,拍拍靳聿珩的胳膊,「走,到我们了。」 第10章 凉茶 打边炉,粤菜系里的火锅。 汤底与配菜都很「广式」,但为了迎合南临当地的口味,还是提供了一些较为常规的汤底与配菜。 桌上放一个粗陶炭炉,炉壁尚留前桌的余温。 服务员拿来菜单和水笔,让他们选好叫她。 阮灵真道谢后接过,问靳聿珩有没有忌口。 她本人不挑食,口味也较为广泛。 靳聿珩坐在对面,摇摇头,「没有,你选你爱吃的就行。」 她点头应好。 菜单大多以海鲜为主,肉类宽泛的囊括了火锅里常见的几种食材。 阮灵真依着页脚的「菜量提示」,点了差不多两人餐的量。 汤底选了较为折中的三鲜骨汤。 递交完菜单,服务员小哥前来添加茶水,左右手各提了一壶凉茶和一壶普通柠檬水。 问他们想喝哪个。 说完还笑吟吟地推荐他们尝尝凉茶,说是店里的特色。 看着棕褐色的茶汤,阮灵真如临大敌,大力摇了摇头,「我喝柠檬水就好。」 小哥笑起来,往她杯中倒柠檬水,又转头问靳聿珩。 他答:「一样就可以。」 服务员走后,阮灵真问靳聿珩,「你怎么不喝凉茶?尝尝你们平时开的药方到底是什么味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凉茶的原料大多以中药材为主。 她说话时,表情带上故作揶揄的恶趣味。 靳聿珩嘴角带笑,看着她道:「也还没热爱到日常生活也需要喝的地步。」 阮灵真也笑起来,服务生来上炭火和锅底。 提前预热好的底汤很快便在炭火的持续加温下,「咕噜噜」冒起泡。 店内开了空调,四周也都是烧得火热的炭炉,温度自然一路飙高。 阮灵真脱下羽绒服,往桌旁看了看。 靳聿珩知道她在找存衣篮,朝她伸过手,「在我这边。」 她闻言朝他那一侧看一眼,越过桌侧,将衣服递过去,说一声:「谢谢。」 看似鼓囊的衣服,握在手里却没什么分量,靳聿珩接过,掀开存衣篮的盖子,将衣服稍作整理后放了进去。 看着他细心地将衣袖和帽子叠进衣服里,阮灵真笑了一下。 涮菜全部上完,两人动筷。 汤底很浓,服务生单独为他们盛了两碗出来,说可以直接喝。 阮灵真尝了一口,做出评价:「很养生的味道。」 总体还是好喝的。 靳聿珩依旧笑,拿漏勺将沸汤里已经煮熟的食材盛出,放进一旁他刚和服务生要的小碟子里。 随后将小碟子往阮灵真这边推了些,「有些烫,你凉会儿再吃。」 阮灵真看向面前堆成小山的小碟,忽然想起靳峥琪说靳聿珩还没有女朋友。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 至少在她看来,他并不像是那种会单身至今的人。 无论是长相家世,还是职业性格,都不像。 炉子越烧越旺,靳聿珩也觉得有些热,于是也脱掉了外衣。 见她投来目光,问道:「怎么了?」 阮灵真笑一下,指了指面前的锅,寻了个託辞,「意料之外的还挺好吃。」 空调风向转了个面,打边炉的热气忽地齐齐朝对面飘去。 镜片蒙上薄薄雾气,靳聿珩偏头摘下眼镜,服务生见状上前来,说可以帮忙拿去用除雾剂擦一下。 他递过眼镜,道了声谢。 脸上少了装饰物,没了遮挡,阮灵真才发现他应该属于「淡颜系帅哥」。 不同于大众对于男明星追捧的那种嶙峋的五官线条,整体都很柔和。 偏单薄的双眼皮,褶皱自然,鼻峰很高,唇形唇色都很标緻,上薄下丰,色泽红润,没有多余的唇部纹理,皮肤状态也很好,白皙紧緻,看不出毛孔。 她忽然疑惑,鬼使神差地问他:「你平时保养吗?」 靳聿珩继续将煮好的菜盛进阮灵真面前的小碟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疑惑,抬头看她,「嗯?」 阮灵真笑起来,「就是很疑惑,你们男性需不需要皮肤保养。」 大多女生从青春期时就十分注重肌肤养护,但好像和男生比起来,肌肤状态还是普遍差一些。 靳聿珩放下漏勺,很认真地回答:「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给你开个养颜的方子。」 近些年中医美容的风很大,医馆里不乏前来求古方养颜的年轻女孩。 他当她也是有这个需要。 早上那袋药的味道再次浮现在味蕾记忆,阮灵真被吓到,严词拒绝:「不要!no!万分感谢。」 靳聿珩轻笑一声,不忘提醒:「但你的药得记得吃。」 说完,又意有所指道:「还有,最好不要藐视医嘱。」 阮灵真有些羞愧,无奈一笑,虔诚道:「不会的,放心吧靳大夫。」 - 桌上最后一盘食材下锅。 靳聿珩拿起手机,开口道:「我去趟洗手间。」 阮灵真看穿了他的真实意图,眯起双眸,「你最好是真的要去卫生间。」 见自己的谋算被戳破,他轻声笑起,如实说出,「我去埋单。」 阮灵真当然不会同意,「不行,说好了我请客的。」 说完抬手示意,叫来了服务生。 服务生从前台小跑过来,问是不是需要埋单。 她说是。 对完菜单,结算出最终金额,阮灵真毫不犹豫地出示付款码。 扫码,结帐。 「你大雪天老远来给我送东西,可没有让客请客的道理。」说着,食指往下戳了戳,「这儿可是我的地盘。」 靳聿珩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坚持。 - 从火锅店出来,雪已经停了,街上依旧人潮涌动。 阮灵真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想着靳聿珩明天还要上班,便打算原路返回。 靳聿珩看向老街上开始陆续出摊的夜市区,随后转头看向她,「散会儿步吧,饱腹入睡也不好。」 街上晃晕的灯光照来,他神色看起来很放松,又似轻快愉悦。 阮灵真觉得也有道理,同意了这个提议。 近两年南临注重文明街区发展,夜市区大多是售卖手工摆件一类的摊贩。 物美价廉,学生消费群体偏多。 路过一个毛毡品的摊位,靳聿珩随手拿起最前方的一只装在透明礼品盒里的小羊驼。 雪白的羊驼毛手工毛毡,看起来胖唿唿的。 他拿在手里,看一眼站一旁专注看着店主戳毛毡的阮灵真。 白色羽绒服微微饱满,看起来略蓬松。 店主阿姨抬头看他一眼,「帅哥,这个是纯羊驼毛手工做的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阮灵真闻声转头看过来。 他看向她,「喜欢吗?」 阮灵真微顿,还未来得及作出应答,他就已经拿出手机付了款。 阿姨笑吟吟,帮忙包了个精美的样式。 他接过礼品袋,开口道:「回礼。」 阮灵真有些无奈,笑了声,「跟你相处真的是很累人哎。」 太过—— 有礼貌了。 靳聿珩表情滞顿,有那么一瞬的茫然。 阮灵真知道他是误会了,微微摇了摇头,,「不是贬义,而是觉得你太有分寸感了,算是夸奖吧。」 从见面开始,他的分寸感就一直保持着让人舒适的尺度。 不会过分疏离,也不会有逾矩的冒犯。 他表情松弛下来,视线于她脸上停顿,没说话。 - 从夜市离开,靳聿珩开车送阮灵真回去。 临下车前,她忽然转身,拿出手机,「介意加个微信吗?下次我再去医馆的话提前和你预约。」 说罢,又怕他觉得太过冒进,接着道:「介意的话,到时候我打医馆电话也行。」 靳聿珩坐在驾驶位,偏头听她说完,浅浅勾起嘴角,「不介意。」 阮灵真点开扫码页面,说道:「那我扫你。」 靳聿珩没递来手机,「搜我号码吧。」 阮灵真回好。 报完号码,确认无误后,她点了「添加到通讯录」,随后推门下车。 他降下车窗。 她站在窗边道别:「你也赶紧回去吧,好晚了,晚安!」 他笑着点头,「晚安。」 车灯照亮的前路,阮灵真一路小跑着进了社区的门。 他低下头,从风衣的口袋拿出手机。 微信通讯录的小框上方,亮着一个红色小标。 他点了进去。 请求添加的那栏里,是一个毛茸茸的羊驼手绘头像。 手机光照亮他的前额,他扬了扬唇,点下了「添加」。 - 阮灵真刚走进电梯间,手机就传来一声微信提示音。 她解开屏锁看了一眼。 是靳聿珩通过了微信验证。 她一眼看出了他头像上那只坐在水榭里的小狗是茯苓。 点开放大看了一下,笑了笑,才又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 靳聿珩回到静园时已经临近十二点。 连续的雪天,让整个园子都被盖入厚厚的寒酥之中。 他从前庭顺着抄手游廊回冬园,宾客散尽,园子没了昨夜的喧闹,落了雪,有种万籁俱寂的清冷。 靳峥琪带着茯苓在靳筱瑶的屋子里玩,行过园中的小亭还能听见楼上的嘻闹,以及茯苓偶尔传来的两声叫声。 他站在园中看了会儿压着积雪的玉兰,深冬抽芽,来年盛春一定是个繁茂的花期。 口袋中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 他拿出来看一眼。 毛茸茸的羊驼头像发来的消息。 【安全到家了吗?】 他回:【到了。】 对方正在输入了阵,发来了句:【ok!】 阮灵真回到家先洗了个澡,从冰箱拿出药袋,倒进碗里热了一下。 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给靳聿珩发去询问是否已经到达的消息。 简约地问候结束,她打算喝药睡觉。 对话框里又发来一句:【记得吃药。】 阮灵真「哈」了声,点开相机,拍了张照片过去。 【我很自觉的靳大夫,没忘。】 一罐咖啡,让她在他那的信誉度竟然降至如此。 对方没再说什么,简单回了句:【好。】 她端起碗,瞄一眼信息,随手熄掉了屏幕,做足心理准备后,仰头一饮而尽。 第11章 茯神 第二天一早,阮灵真回了城北。 出发前给阮母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准备出发了。 电话里充斥的满是母亲对女儿回家的喜悦,说马上就拉着阮父出门买菜,一定让她中午到家就吃上最爱吃的饭菜。 阮灵真启动车子,笑问了声:「爸爸今天没出去坐诊?」 阮父就职于南临的一家三甲医院,心外组带头人,周末基本都会去下级医院义务坐诊。 电话里,阮母喊了阮父一声,让他赶紧出来,后笑着回:「这周让他学生去了,说是也得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他总占着,下一个圣手可出不来。」 阮灵真笑着应了声,说自己要开车了,回家再说。 阮母连声说好,嘱咐她开车小心。 城北和城南一样,同属于老城区,只不过当初城北被列为了地产规划区,开发后成了南临聚集性的居民区,商业交通丝毫不输市中心。 阮灵真开车并不冒进,一路匀速行驶,时逢佳节,高架上车水马龙,她在出口处堵了一会儿,进入城北地界时已过十点半。 看一眼时间,心下佩服宋女士的预估能力。 说让她一回家就吃上可口饭菜,这时间合算下来,她到家是要到午饭时间了。 - 阮父阮母早早买好了菜,阮灵真到家时两人还在厨房里忙活。 阮母嫌弃阮父手笨,让他赶紧出去。 厨房锅灶声响的掩盖,两人没听见开门声,阮廉清一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站在玄关处换鞋的阮灵真。 「哎呀,真真到了。」说着朝身后厨房喊一声,「予芝,真真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声落,阮母拿着锅铲就从厨房出来了,看见阮灵真后脸上笑容灿烂,「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阮灵真应好,放下包去洗手间。 出来时,见阮廉清正在收他的棋桌。 她擦干手,走过去,「待会儿吃完饭,我陪您下一盘?」 阮父平时除了工作,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有棋友就出门下,没棋友就自己在家琢磨。 阮廉清闻言,欣喜应下,「行啊,老张他们今儿跟孩子出去玩了,我正愁没人陪我下呢。」 阮母端菜上桌,阮父赶紧去帮忙,阮灵真本也想去搭把手,被阮母给拦下了。 「你爸一年到头,可没几回按时着家的,趁此机会让他多干干。」 阮父笑呵呵,连声应是。 一家三口难得坐一起吃饭,阮母一个劲给阮灵真夹菜,说她最近看起来又瘦了。 随后又道:「我刚看见你带回来放在冰箱里的中药,失眠还没好啊?」 神情满是心疼与担忧。 阮灵真安抚一笑,「没,好多了,就是普通的保健方子。」 她若是如实回答,怕是又是好一番的折腾。 两人又该给她想着联繫哪个哪个院的专家了。 听她这么说,阮母神色这才放松下来,给她夹一只鸡腿。 「爷爷奶奶之前给你推荐的那个中医你去看没?说是号不好约,你回头要是去让他俩先给你联繫一下。」 阮灵真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表情茫然,「有吗?」 阮母嗔怪一笑,「忙傻了吧,爷爷奶奶不是说好几次了,之前看你吃西药,两人还跟着着急来着。」 阮灵真是记得二老着急于她吃西药,但对于中医这事儿却是完全没印象了。 阮父在一旁接话,「城南灕水街那家,之前你大学那会儿,感冒了好久一直没好,爷爷不是带你去过吗?」 听到城南灕水街,阮灵真整个人微微一滞,有些不确定,「华椿堂?」 阮父点点头,「对,就那家,你不是还在那喝了好几个疗程的中药吗?」 阮灵真忽然感觉记忆出现了个巨大的裂缝,密不透风的黑匣子,照进来一丝亮光。 难怪之前在静园听靳聿珩说医馆地址时觉得有些耳熟。 但她怎么好像对靳聿珩没什么印象? 「上个月我去云山下乡义诊,还碰到靳老和他家老二呢,父子俩在云山的名望可不小,门口排队的乡亲从早到晚就没断过,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那呢,说是得驻个半年。」 阮父想起那场景,神色敬佩,「老爷子八十来岁,精气神儿倒是挺好,在诊所一坐就是一天,医者风骨没话说。」 阮灵真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了言论,说是中西医是两套完全不相同的体系,大多西医并不信任中医。 笑道:「您也信中医呢?」 阮父笑起来,「这有什么不信的,那可是咱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现如今中西医结合的医疗手段可不少,效果还是显着的,道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为治病救人不是?」 阮母闻言,催着两人赶紧吃饭,难得回家还谈工作。 阮父连连应好,也招唿着阮灵真吃饭。 吃完饭,阮灵真如约陪父亲下棋。 传统的围棋,黑白子在棋盘上有来有回地博弈。 最终还是阮灵真以一子半的劣势败下阵来。 两人各自收棋,阮父笑侃:「你和阿恪两人这么多年,棋技是一点没长进,差一点就能赢我,但就始终差这一点。」 听到梁恪的名字,阮灵真手下动作停了一下,随后又神态从容地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篓。 「长进了的,只不过您也长进了,所以看起来像是没长进。」 阮父被她此番说辞惹笑,聊起梁恪来,「阿恪最近忙什么呢?之前听他说公司准备上市,怎么样了?」 阮灵真捡一颗棋子重新落盘,「嗯,最近就在忙这事。」 阮父点点头,「有上进心是好事。」说完,抬眸瞄一眼自家女儿,「前两天,老梁喊我和你妈吃饭,我说等你俩回来了,再一起聚一聚。」 阮灵真垂眸,认真对弈,低低应了声:「嗯。」 阮父顿了一下,「我看梁家的意思是想聊聊你两结婚的事,你什么想法?」 阮灵真神色自若,「暂时还没想法,我俩都忙,没做打算。」 阮母将碗筷送进洗碗机,从厨房出来,眸光探询地看阮父一眼。 后者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专注棋局,棋子被收走两颗。 阮父意识到后,「哎呀」一声,没再聊闲,认真下起了棋。 - 下午,阮灵真带着阮廉清和宋予芝回了趟老爷子和老太太那。 二老许久没见孙女,也是想念得很,晚饭便留在那边吃了。 走的时候又下起了雪。 阮母嘀咕了声:「要么不下,这一下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阮灵真看一眼车窗外,夜色沉沉,适有风,雪花飘扬似柳絮。 她想起在静园看到的雪景,是与都市全然不同的婉约派景致。 她想,茯苓此刻应该又在冬园的雪地里疯跑了。 - 静园。 靳峥琪站在冬园内的小亭子里,看着那只在雪地里疯狂打滚的狗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满脸的隐忍,须臾,咬着牙开口道:「茯苓,我数三声,你最好赶紧回来。」 前两天刚洗的澡,这一滚脏了不说,湿答答的,她回去还得给它吹毛。 雪地里开心翻滚的狗子,闻声眨着乌熘熘的大眼睛,扭头看她一眼。 几秒后,继续如同毛毛虫一般快乐扭动。 「茯苓。」冬园宅门处的游廊传来一声低唤。 雪地里的「毛毛虫」再次停下,转头看过去。 视线触及园门处的人,眼睛一亮,爬起来跑了过去。 靳聿珩蹲下来,替它拍了拍头上的雪,低声训道:「你又不听话了。」 激动的狗子完全听不进去训言,将下巴放到他的腿上,讨好似的摇尾巴,求摸摸。 他顺势挠了挠它的下巴。 靳峥琪气鼓鼓地走过来,告状道:「它现在一点都不听话,我叫它都不管用。」 茯苓闻言,往靳聿珩身后躲了躲,露出一颗无辜又可怜的狗头。 靳峥琪却是更气了,「绿茶狗!」 靳聿珩弯唇笑了下,拍了拍茯苓的头,「好了,去玩吧,别在雪地里滚了。」 得讯的狗子,回头看靳峥琪一眼,洋洋得意地转身走了,神态说不出的嘚瑟。 靳峥琪故意气它似的,朝它背影喊了声:「要是灵真姐姐以后都不来了,我看你就老实了!」 潇洒离场的狗子像是听到了关键词,站定脚步,四周看了看,随后又神态认真地看向冬园的门,等着什么。 靳聿珩看了茯苓一眼,「没来,你自己去玩。」 茯苓歪头看他,神色有些失落,耷拉下尾巴,走了。 靳峥琪也似是被茯苓的低落情绪感染,努了努嘴,「灵真姐姐和阿恪分手的话,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来了。」 说完,又愤愤道:「真是的,阿恪怎么回事嘛!如果他不噼腿,我觉得他和灵真姐姐还是挺般配的。」 男俊女靓,走在一起简直不要太养眼。 话音刚落,身前的人转身往东楼走,叮嘱她,「去找茯苓,它往夏池的方向跑了。」 靳峥琪忽然一惊,大叫着:「茯!苓!你敢再跳池子里捞鱼,我剃光你的狗毛!!」 说着,就沖了出去。 靳峥琪和茯苓都走了,冬园恢復清寂,靳聿珩攀至楼梯中层平台,不远处,西楼隐在夜色中,白雪纷纷扬扬。 他看一眼尽头的那间只做家中近亲所用的客房,久久没移动步子。 - 晚上,阮灵真照旧洗完澡打算喝药。 阮母来敲门,送切好的果盘给她过嘴。 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她不想就此作废,一口喝了,才应了声:「进!」 阮母推门进来,见她表情那般痛苦,赶忙递了瓣橙子过来。 她接过来,丢进了嘴里。 「哎哟,慢点儿,之前看你喝中药也没这么痛苦过,啥药啊这事?」宋予芝将果盘放到桌上。 阮灵真咽下橙子,香甜果香总算盖过了苦涩药味。 她道:「之前失眠,算是后期巩固的药吧。」 宋予芝笑着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神色似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声:「你和阿恪最近吵架啦?」 知女莫若母,哪有妈妈看不懂女儿的。 阮灵真戳了块苹果,垂眸答:「没有。」 宋予芝见她不肯说,也没再追问,抿唇静默片刻,才接着道:「真真,爸爸妈妈不催你结婚,不论什么情况,你幸福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做任何决定,爸爸妈妈都支持你,记住了吗?」 阮灵真闻言宽慰一笑,推着妈妈的肩膀往外走,「知道了,您就别担心了,我得谨遵医嘱,早点睡觉,您和爸爸也早点休息吧。」 宋予芝笑起来,连声应:「好好好,回头又说我念叨你,早点睡,别贪玩手机啊。」 阮灵真有些无奈,「妈,我可已经不是贪玩的年纪了。」 宋予芝笑着看一眼自己的掌上明珠。 就算是贪玩的年纪,也没让她和阮父两人操过心。 阮灵真自小就比较有主见,学习、工作也都有自己的规划,一路上来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送走了母亲,阮灵真走到窗前的书桌上坐下。 二十几平的小屋子,满是她前二十年生活的痕迹。 窗外楼下本有棵金桂,这会儿已经被路灯取代。 她想起大三那年的跨年夜,梁恪从市中心赶来,站在树下给她打电话,说带她去临江边看烟花。 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雪,鹅绒似的大片雪花,在他发顶染上斑白。 树下的少年满脸真挚热忱。 岁月不可回头,二十岁的那场雪,终究还是停了。 第12章 出差 元旦小假结束,久雪放晴。 阮灵真在城北待了一周,再次接到了沈佩然的电话。 她当时正在二老那。 老太太在楼下花房忙着打理先前学生送的几株兰花,老爷子则是收拾了渔具,和钓友一起去了钓场里钓鱼。 最近睡眠状况有所改善,她白天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脱离了苦涩美式的快节奏生活,意外的惬意舒适。 先前老爷子说明年年末,之前和他一起参加工作的一位莫斯科的技术指导员要过来找他玩。 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情谊,远道而来,他打算给对方准备点具有「华夏五千年文化瑰宝」代表性的礼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瑰宝」自然是要精挑细选,从古典名着到各地名茶,其中自然也不缺他老人家所钟爱的「国医典籍」。 阮灵真笑他,「这中医书籍,您自己看起来都要搭配古文词典,莫斯科来的老教授能看懂?」 老爷子使坏一笑,「那就再送他本古文词典。」 阮灵真当然知道是在开玩笑,于是给自己揽了这个活儿。 敲敲最上面的《黄帝内经》和《唐诗宋词精选》,「这两本我帮您译了,但我不能确保明年年底前能全部完成啊。」 小老头打的算盘她还能不知道? 书店里大有俄文版的书卖,他老人家偏要拿原本,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送礼要送有心意的,书店的完本体现不出用心。 老爷子「嘿嘿」一笑,有模有样地学着年轻人样子,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译不完我就说得入乡随俗,让他报个中文速成班去,直到能自个儿看懂了再走。」 阮灵真笑起来,「那他老人家怕是没个十几年,回不了故乡了。」 老爷子大笑了两声,随后又看着礼单发愁起来,「本还想送他个錾刻工艺品,但技艺精湛又肯接私活的师傅实在不好找。」 阮灵真看着礼单上被红笔圈起来的「錾刻工艺品」,忽地想起靳聿珩的大哥好像就是做錾刻的。 那天水榭诗会,靳筱瑶提过。 老爷子沉思片刻,又接着道:「改天问问我学生,之前听他说有个熟识的工匠。」 阮灵真沉默着笑了下。 她和梁恪已经分手,与靳家更加没有关联了,没有必要再提及。 - 今日天朗气清,她坐在二楼书房,决定开始着手翻译两本古籍。 两国语言环境不同,古言汉语大多注重意境之美,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想要将语句基本意思表达清楚的同时,再加上能让对方也感同身受的意境感,的确是个大工程。 就比如,中医中的「阴阳失调」与「逆四时之气」。 译文与注释皆是为听惯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中国读者准备的,只需「意会」就能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她进行翻译的时候,还得把「四时之气」是什么、阴阳是什么,为什么逆了四气、阴阳失调了就会生病,给解释清楚。 将「只可意会」转化为「可言传」,属实有些令人头大。 就在她将几种翻译方式在手稿上列出来做对比时,沈佩然的电话打来了。 她脑中还在思考着更准确的译词,顺手接听了起来。 电话那头却是出奇的安静。 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一眼。 确定是在通话中后,笑了声:「沈老闆,又有何贵干?」 沈佩然重嘆了声:「我跟你说,我可能是流年不利,回头正月里头我得找个庙烧烧香。」 阮灵真放下笔,靠上椅背,看向落地窗外。 老太太将花房里已经开败的三角梅捧了出来,修剪多余的花枝。 明知故问道:「然后呢?」 沈佩然在那头「嗯……」了阵,「紧急出差,领队去趟莫斯科,你能不能接,不能的话我就放给蒂星了。」 阮灵真低低「哦……」了声。 紧接着,听筒里就是三秒的沉默。 「但是这次是临洲的项目,一直都是我们跟他们合作,这次要是放给蒂星,那咱们元初很可能以后都接不到他们项目了,你想想,蒂星那群人精能放过这次机会吗?」 临洲是南临最大的一家跨国业务型企业,涉及的行业很广,支脉众多,这么多年翻译版块的业务一直都是放给元初的。 阮灵真问:「黎远峰呢?」 俄语翻译组阮灵真是组长,黎远峰是副组,职位只是个虚名,两人业务能力不相上下,领队出差这种活儿都是相互颠倒着来。 沈佩然语气无奈,「就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老婆要生了,家里没人,他走不开。」 阮灵真微顿,算了下黎远峰跟他们分享即将要当爸爸消息的时间,「不是应该下个月吗?」 「是啊,说是早上在卫生间不小心摔了一跤,提前了。」沈佩然嘆了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老黎跟嘉嘉也是费了不少劲才要上这个孩子的。」 黎远峰夫妻俩本来同在元初,一个俄语,一个阿拉伯语,两人结婚好几年一直没孩子,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女方打算辞职在家专心养胎。 沈佩然直接给辞职信打了回去,说给她带薪留岗,什么时候能上班了再来。 夫妻俩也算是元初成立时的元老,都是各自语言专业的佼佼者,临大语言系的高材生。 一路陪着元初从不足一百平的小套间到如今市中心写字楼的大平层。 毫不夸张的说,元初有一半的江山是他们四个人当初一起打下的。 阮灵真默了片刻,「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她看一眼腕錶,「行,我准备一下,你把这次项目的相关文件发给我。」 沈佩然回了声好,随后默声笑了起来,声音带了微微的颤音,「我就说,元初离了你们不行。」 阮灵真将桌面上的书收进包里,轻笑,「先不煽情,回头慢慢煽,文件发我,从现在开始,我的每一秒都金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沈佩然也笑起来,「马上,正好我也去一趟医院,老黎一人怕是忙不过来。」 阮灵真应了声:「行。」 挂了电话,一个文件包就发了过来,阮灵真点了接收,起身往屋外走,先大致扫了眼。 确定项目主体方向后,给方圆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直奔主题,「通知小组,带好行李,一小时后,到公司开会。」 方圆在那头收拾行李,听到后一头雾水,「师父,你不是在休假吗?而且我们马上要去莫斯科出差了。」 阮灵真穿着拖鞋下楼,「黎组有急事,去不了了,这次我带队。」 方圆愣了几秒,随后急忙答应下来,「好的好的,我马上通知他们。」 阮灵真从院门出去的时候,老太太刚给三角梅修好枝,见她拎包出来,一脸疑惑。 「真真,你去哪啊?」 她将包套上肩头,搂了老太太一下,语气亲昵,「有个项目,我得紧急出差一趟,等我回来再来看您啊。」 老太太手上有泥,不好伸手,故作生气的模样,但还是蹭了蹭阮灵真的头,「你呀,一年忙到头,难得见好好休息一下的。」 说完,又怕耽误她忙工作,催促道:「知道了,快去吧。」 阮灵真笑了一下,往车走,不忘回首,「您帮我和爷爷说一声,明年年末前肯定完成任务。」 老太太不知道祖孙俩又达成了什么交易,站在门边,不满发言:「你别听他的,一天天不知道忙些什么,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阮灵真已经上了车,降下车窗,笑着答:「知道了。」 随后挥了挥手,启动车子离开。 倒车镜里,老太太站在门边目送的身影越来越远。 眼眶与胸腔共鸣,温热上涌,她嘴角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 一小时后,参与此趟项目的俄语小组成员齐聚元初会议室。 「临阵换将,兵之大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会议室陷入低气压,人人脸上神色凝重。 但看见阮灵真穿着一身商务小西装,手拿项目文件夹,步伐笃定地走进来时,所有人却又都松了口气。 整个元初,沈佩然当属第一定海神针,那阮灵真就是第二。 业务能力是只要和她合作过的委託方都交口称赞的。 也是整个俄语组的底气,没有她接不了的委託,也没有她完成不了的项目。 此次出差为期一个礼拜,南临和莫斯科两大跨国公司会晤,一为促成合作,二为摸清对方底细。 商场无挚友,自是互相提防,翻译组的任务还是很艰巨的。 项目会一直开到临出发前两小时,一散会便集体匆匆赶往机场。 坐上飞机,阮灵真都还在整理项目文件资料。 方圆在一旁帮她要来毛毯,又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摇摇头。 于是前者给自己要了杯咖啡,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灵真姐,你失眠怎么样了,最近好点了吗?」 阮灵真从文件上移开视线,忽然想起自己第一疗程的药今天就已经吃完了。 看一眼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 她要不要和靳聿珩说一声,她可能需要等差旅结束才能再去复诊了? 就在她考虑时,空姐前来提醒乘客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她顿了下,滑下任务框,点开了飞行模式。 下飞机再说吧。 第13章 语音消息 靳峥琪这两天上学了,茯苓又比较粘人,于是白天就交给靳聿珩带去医馆。 她晚上放学了直接过去,再和靳聿珩一起回静园。 下了好几天的雪,天气终于放晴,学校门口茯苓最爱吃的那家小蛋糕又出摊了,她路过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份。 而后走到校门口的站台,搭公交车去灕水街。 冬日天黑的早,她到华椿堂的时候,正是夜色持续乌沉之际。 医馆内已经没有病人,温祈和倪玉泽正在收院中的药架,今日预约已经全部看完,准备歇业了。 温祈最先看到了靳峥琪,捧着箩筐,笑嘻嘻和她打招唿,「来啦!」说完朝着屋内抬抬下巴,「茯苓和老大在诊室呢。」 靳峥琪蹦蹦跳跳跨进院门,「好的~」 一边应着,一边打算往屋内走。 刚踏上门前檐廊的台阶,温祈忽然拦住了她,悄咪咪瞄着倪玉泽进了屋子,才靠过来,低声开口:「老大今天有点奇怪。」 靳峥琪不懂,神色疑惑,「怎么啦?」 温祈摇摇头,「不知道,今天病人看完还一直坐在诊室里,都没出来过。」 靳峥琪闻言也往诊室的方向看一眼,一方暖融的灯光从窗户洒出来。 「我去瞅瞅。」 靳峥琪走进诊室的时候,靳聿珩正在整理今日病例。 茯苓乖乖地趴在一边玩它的毛绒小玩具。 抬头瞧见她手里拎着的小蛋糕,忽然两眼放光,爬起来跑了过来。 靳峥琪拍了它的狗头一下,嘀咕了声:「看见好吃的就想起我了。」 嘴上虽埋冤,还是拿出一个来餵给了它。 靳聿珩闻声抬头看过来,神色稍顿,抬手看一眼腕间的手錶,又偏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手边已经整理好的病例,只余一本还留在未复诊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靳峥琪蹲在地上撸茯苓,见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时间算起来,灵真姐姐今天是要来复诊的。 但看见二哥目光停留的方位,那孤零零的一本病例,就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灵真姐姐没来。 「灵真姐姐会不会真的不再来了?」她问,专注吃着小蛋糕的茯苓闻言也忽然抬起头,和她一起看向办公桌后的人。 靳聿珩没说话,视线定格在病例本页端的姓名一栏。 娟秀却有力量的字迹,写着「阮灵真」三个字。 病人信息详情是她自己填的。 诊室内静了片刻,他从病例上收回视线,站起身,着手脱掉白大褂,说了声:「走吧。」 靳峥琪默默看了靳聿珩一眼,撇了撇嘴,牵着茯苓跟了上去。 - 然而世事难料。 阮灵真下了飞机,去转盘部等行李,被一个飞奔而来的男子撞掉了手机。 紧随其后,两位身着警服的警务人员一边用俄语警告前者停下脚步,一边用同等速度快速追去。 行李区一片躁动,各类语言混杂,讨论着这起突发状况。 阮灵真看了眼渐渐消失在视野的三抹身影,弯腰捡起手机。 屏角先着的地,外层钢化膜如蛛网般裂开,外框被磕出一个明显的凹槽。 她偏爱裸机手感,所以很少用手机壳。 方圆取好行李,早已发现了这边的突发状况,急忙走过来,「灵真姐,你快看看屏幕坏了没。」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气愤的事,「上次我手机就是这样摔地上了,钢化膜没坏,屏幕却碎了!」 话音刚落,阮灵真手中的手机识别到了人脸,屏幕自动亮起。 屏幕中央一条宽约两公分的暗区从屏顶连至屏底。 暗区先是闪了几下,最终亮起诡异的绿光。 阮灵真:「……」 方圆:「……」 「呃……」方圆顿了半晌,「要不,咱先找个手机店,买部新的吧。」 这位置坏得不尴不尬的,在屏幕中间,基本查阅信息功能是不受影响,但键盘应该是不能顺利使用了。 阮灵真抬头看一眼机场外的天。 夜幕沉沉,莫斯科今日有雪。 她道:「等天亮再说吧。」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一忙就是一个星期,天亮而出,日暮而归,异国他乡,晚上又不建议出门。 于是一直到临结束工作,离开莫斯科的前一晚,她都还在将就用着「支离破碎」的手机。 俄方公司举办了欢送晚会,基本流程跟结束,她也无心参与热闹,便把跟随翻译的任务交给了方圆她们。 几个姑娘本就兴奋于此次的异国差旅,开开心心地端着香槟杯跟着临洲的领导去会场中应酬了。 她独自走去会堂的阳台,冬日的莫斯科当之无愧的雪国,落雪不是什么稀罕事。 萧瑟寒意随着阳台门的关上,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会堂内暖气太足,让人脑袋昏沉,倒忽然觉得这丝凉意恰到好处了。 她在阳台角落一张欧式长椅上坐下。 口袋中,「支离破碎的手机」传来两下震动。 她拿出来看一眼。 信息悬浮上提示消息来自梁恪。 上次静园之后,他没有主动联繫过她。 点进消息框。 屏幕的暗区光条恰好挡住了信息,她只能看见他的微信头像,以及两条信息的尾部空白框。 但她其实也并不好奇他到底发了什么。 以她对他的了解,卑微求和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骄傲如他,受尽追捧,绝不会做出他认为的自掉身价的事。 神色自若地退出聊天款,正欲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动作忽地顿了一下。 片刻后,将手收了回来,重新打开微信。 坏掉的屏幕区域刚好在「信息」后方与「发现」前方这一片。 点不开联繫人,只能吃力地往下划信息页。 最后,如愿在一堆工作交接信息下找到了那个茯苓的头像。 那天说下飞机给他发信息约改天再去复诊的,但因为忽然而来的插曲而搁置,后来又一直忙工作,她也就忘了。 点开聊天款,键盘也失去了大半按键区的功能,好在语音消息的小框没被涵盖在内。 将键盘转为语音。 摁下了录音键,微微风声与她的声音一齐灌入话筒—— 「不好意思,那天忘了和你说,我最近出差在莫斯科,所以没能按时去复诊,我回去后安排好工作就过去。」 - 南临今日也下了雪。 碎雪窸窸窣窣落下,靳聿珩坐在窗前看书,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他手下将书本翻至下一页,将手机拿了过来。 一则微信消息,提示来自「阮灵真」。 手掌于卡住手机,动作顿住,在屏幕暗下去之前,将手机拿了过来。 是一条语音消息,他点了下语音框。 姑娘的声音兼着风声,从听筒外放出来。 听完,他正打算给她回信,又一条语音消息发了过来。 阮灵真:「我手机屏坏了,看不了文字消息。」 他转手退出键盘,点开语音,以同样的方式回復她。 「没关系,有空来就行,下次有工作需要,可以给你多备些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阮灵真在那边终于感觉到了冷,从长椅上起身,打算重回会堂,靳聿珩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通过电子设备传播,他的声音显得低沉了些。 她笑了下,回了声:「好。」 随后熄掉屏幕,推门进入了会堂。 - 靳聿珩放下手机,看一眼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微微扬唇,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 第二天,返程。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下午,南临的天灰濛濛一片。 沈佩然晚上做东请客吃饭,说给大家把上次的跨年饭给补了。 方圆耍宝,说一码归一码,得吃两顿。 沈佩然爽快答应下来,于是刚下飞机,一群人就直接奔向了聚会地点。 唱k、轰趴,结束了再去吃饭。 阮灵真送他们去场馆,和沈佩然简单打了个照面就要走。 沈佩然从包间跟出来,「去哪啊?」 她故作无奈耸肩,「看病,这不是紧急出差,我连复诊都没去。」 沈佩然这才想起来,「效果怎么样?看的中医西医?」 阮灵真答:「中医,目前来看效果还可以。」 最近她睡眠质量的确有所改善。 沈佩然点点头,「你是该看看中医,总吃西药也不是个事儿。」 随后又问:「晚上吃饭还过来吗?」 阮灵真笑,「当然,沈老闆出血,我不得来吗?」 沈佩然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看是方圆把你带坏了,嘴巴越来越会耍宝了。」 阮灵真笑了声,拎包下楼。 南临昨天下了雪,今日天气依旧不好,她驱车往灕水街去。 抵达华椿堂的时候,时近暮色。 昨日下雪而改约今天的病人齐聚,医馆一片繁忙景象。 倪玉泽配好药,正在包虎头包,见阮灵真进来,手上没停,朝身后药柜喊了声:「温祈。」 温祈提一桿小秤,在称包煎的小包,闻声,不耐烦地回了声:「干嘛!」 说完,从药柜后探头出来。 视线看到阮灵真后,神色一扫不耐,惊喜地扬起眉头,「灵真姐!」 说着,兴沖沖走出来,「你等会儿啊,我去告诉老大!」 随后,将手中的小秤放下,往诊室的方向跑过去,声音难言激动,「老大!老大老大!」 靳聿珩正在看诊,见温祈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神色不解,「怎么了?」 她的反应实在太大,连坐在一旁的病人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消息,这么令人兴奋。 「灵真姐,灵真姐过来了。」温祈站定步子。 靳聿珩看她几秒,紧接着淡定收回视线,继续和病人耐心交代禁忌与注意事项。 温祈有些尴尬地咂了咂嘴。 所以—— 只有她为灵真姐没有因那天的「修罗场」而连他们医馆都不来的事情,而激动吗? 悻悻转身,打算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歪头看过去。 靳聿珩已经起了身,朝门口走过来。 她站在门旁,挡了路,他直接侧身从她和门之间的间隙,走了出去。 第14章 轻触 阮灵真托腮坐在药房前等候区的茶桌前,看病人一个接一个有序前来拿药。 听见一阵沉闷稳重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过去。 靳聿珩从诊室走来,步履不疾不徐,廊道顶灯一盏盏交替,光圈跳跃落于他身上。 白衬衫熨贴,白大褂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不多时,他走近,偏头看一眼药房前墙上的时钟,「你来的有些不巧,今天有些忙,可能得等我一会儿。」 阮灵真微顿,「不是按照上次的药方拿药了吗?」 他点头,「得重新把脉看诊。」 阮灵真回了声:「好的。」随后笑起来,指了指他身后诊室门口排起的长队,「快去吧,一号难求的『靳大夫』。」 这是那天在静园,他让她来医馆找他,她心存疑虑时靳家大嫂秦贞说的话。 他听懂了,笑起来,嘴角外拓,隐隐看出两个浅淡的笑弧。 轻缓点了两下头,转身走了。 温祈紧跟其后,折返回来,依旧风风火火,嘀咕了句:「还以为老大不关心呢。」 接着转头对阮灵真一笑,「灵真姐你坐一下哦,我先去忙了。」 阮灵真说好。 温祈重新钻进药房,配方、包药、叫号……忙得像只小陀螺。 病人一波接一波取了药离开,诊室前的队伍也逐渐缩短。 沈佩然中途发来过一次消息,问她还有多久结束。 她手机还没来得及去换,回復消息依旧吃力。 看了看诊室门口,病人所剩无几。 回:「不用等我,你先带他们去吃饭吧。」 说完又补充一句,「今天医馆这边人比较多,不确定几点结束。」 消息回过去,几秒后收到了句:「ok.」 忙碌渐渐平息,温祈终于能抽空钻到柜檯前来和阮灵真搭几句话。 聊到昨天南临又下了雪,阮灵真说莫斯科的雪也下得很大。 温祈这才知道她这几天是去出差了,嘴下一个没剎住,「吓死我,我还以为是因为上次——」 话说一半,她忽然噤声,眼睛瞄一眼不远处的诊室,而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老大结束了,灵真姐你可以过去了!」 阮灵真知道那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不在意地笑了下,转头看向诊室。 最后一个病人拿着药方走了出来。 她起身,往诊室走去。 门没关,往内敞着,靳聿珩坐在桌后,眼镜被摘下放在一旁堆叠的病例上,疲惫地揉眉心。 她站在门口,直到他休整好倦意,才曲指轻叩两下门板。 靳聿珩重新戴好眼镜,抬头看过来,浅笑着点点头。 她走过去,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 他看一眼桌上的手枕,提示道:「先把一下脉。」 她捋起袖子,露出手腕,看着他问:「今天要看舌象吗?」 靳聿珩抬手切脉,神色浮现一瞬的讶然,「你还知道要看舌象。」 阮灵真笑着答:「来你这之前中西医已经看了不少了,久病成医?我也算知道一点。」 靳聿珩垂眸笑起来,定神摸脉,结束后收回手,才回:「那我上次偷懒,是被你看穿了。」 他说的是静园的那次临时看诊。 阮灵真事后其实也反应过来,当时聚在水榭的人实在太多,都在聚神看他们,她知道,他应是不想让她在那般不熟悉的环境下陷入尴尬。 满堂生面,公然露舌,是有些令人窘迫。 她问:「那今天需要吗?」 他笑着点头,「要。」 看舌象不似脉诊那般缓慢,只做辅助诊断,观察完舌色、舌苔,就结束。 靳聿珩拿起笔写药方,又问她:「最近睡眠状况怎么样?」 阮灵真看他写在素笺上的药,「好多了,前摇总算变短了,但深睡眠时间依旧不长。」 听她将睡前的酝酿期形容为「前摇」,靳聿珩笑起来。 药方写完,他递过来,看着她,问:「今天拿吗?还是明早过来?」 阮灵真迟疑了一瞬,看一眼时间,沈佩然那边的饭局估计早已开始,她不打算明早再跑一趟,于是回:「今晚拿吧,会耽误你们下班吗?」 靳聿珩摇头,「不会,我们可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 营业时间表上公示的时间其实就是个软性限制,具体情况还得根据看诊的时间决定。 阮灵真放下心来,应了声:「好。」 伸手接过药方,手腕处一阵轻微的吃痛,略显不适地皱了皱眉,但也没放心上。 靳聿珩察觉到了她微妙的表情变化,看一眼她拿着药方那只手的手腕,「需要我再帮你看看么?」 阮灵真正准备起身,闻言抬头看过来,察觉到他落于她手腕上的视线,「这个也需要看么?」 她记得从她学生时代起就这样了。 但并不常发,只在高强度手部作业后才会出现,并且症状也不是很严重,不刻意扭到那个角度就不会有不适感,休整一段时间后就恢復了。 痛感并不典型,于是她也一直没当问题来看。 靳聿珩伸出手,让她安心似地微微颔首,「我看看。」 她復又在凳子上坐好,药方换到另一只手上,将手递了过去。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接触的一瞬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拇指轻轻按了下桡骨茎突部的腱鞘。 「是这会不舒服吗?」 阮灵真点头,「是,有时还会往中间去一点,但也不是痛,只有手腕往内侧弯折受力时会有酸软感,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 他顺着她说的方位,将拇指往上移了半寸,「这里吗?」 她点头,「嗯。」 干燥的指尖在她描述的区间内压了压,随后将她的手背朝上。 拇指放于绕腕关节处,预告似地说了声:「会有些压痛,别怕。」 说完,指腹用力下压,伴随「咔嚓」一声。 除了指腹压于肌肤上的轻微痛感,再无其他不适。 「现在再看看。」 他松开她的手,示意她再次感受一下。 阮灵真应声扭了扭腕部,整个关节处好像瞬间轻松了不少,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口。 最后,又尝试性地往内弯折了下手腕,酸软感有所减轻,但还是存在。 靳聿珩开口道:「刚刚只是放松復位了一下关节,你平时应该也是常用这只手拿手机,并且姿势还很不正确。」 阮灵真笑起来,承认了,「是的。」 她习惯单手操作手机,又钟爱大屏,于是经常是感觉到手腕过负酸痛,才会换手。 他似是瞭然一切,笑着提醒:「回去多休息,减轻腕部负担,还不严重,可以适当热敷,用手方式也得改一改,这是腱鞘炎的前兆。」 阮灵真纳罕,没想到她之前每次出现不适后,胡乱的绑腕部热敷片还是正确的做法。 「那如果严重了呢?」 靳聿珩如实答:「如果严重到热敷休息都不管用的地步,就得去做封闭治疗了。」 说完,怕她还意识不到严重性,补充道:「很痛,严重急性期的腱鞘炎和封闭治疗需要打的针都很痛。」 阮灵真只是随口一问,自然不会以身试疾,笑着应了声:「知道了。」 「但是,封闭治疗不是西医里的治疗手段吗?」虽没做过这项治疗,但多少也有所耳闻。 被誉为腱鞘炎的「最后一道防护盾」,如果连封闭针都缓解不了,那问题就很棘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靳聿珩点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众医不分家,相辅相成。」说完弯唇一笑,「总有各自无法完全解决的问题,殊途同归,没什么避讳的。」 殊途同归。 阮灵真笑了一下,那天她也在阮父口中听到了这个成语。 她忽然莫名地觉得,阮廉清同志说不定能和靳聿珩有共同话题,两人的思想居然出奇的一致。 之前梁恪去家里吃饭,由他们公司接手的一起医疗器械的项目,聊到了中西医治疗手段的区别。 他惯是不信中医的,说现代医学的发展假以时日必然会取代中医。 阮父向来谦和,不喜与人争执,但那次却是当场驳了梁恪的话,他一个现代医学教育出来的心外医生,替中医辩驳。 说是大医精诚,不分家的,互相扶持,共同进步,现代医学延长寿命,国医经典,以人为本,教人休养生息,养根源。 没有谁对谁错。 - 去药房拿药。 温祈接过药方,说了声:「好嘞!等一会儿哦!」 阮灵真应好。 她已是医馆里的最后一位病人,屋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靳聿珩刚刚和她一起出的诊室,这时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想他应该是去休息了,依照她刚来时的阵仗,他怕是这样坐着看了一天的诊。 忽然想起阮父那天夸赞靳家父子的医者风骨,在云山义诊,一坐就是一整天。 加上吃打边炉那晚,他也说了,他自幼就跟在长辈身边学医。 她猜云山的那二位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和爷爷了。 看一眼医馆正堂挂着的「精诚济世」的牌匾,掀帘出去。 今夜无雪,但风中萧瑟不减。 靳聿珩坐在院落晒药石台旁的鞦韆长椅上。 椅子还挺宽,他满座后双腿还是弯折了不少,脱掉了白大褂,只穿一件单薄衬衫,下面一条剪裁精良的深色休闲西裤。 见她出来,问道:「怎么了?」 阮灵真回:「没事。」 随后准备掀帘重回屋内。 靳聿珩忽然开了口:「你来之前吃过饭了吗?」 她停下掀帘的动作,转头看去,「还没。」 「我也还没吃,一起吃吗?」得到回应,他继续道。 夜幕沉沉,风中裹挟着煎药房传来的阵阵药香。 他漆润的眼眸看着她,无声等她的答覆。 第15章 男模 不知哪里的腊梅悄然绽放,风中携了馨香。 阮灵真应了声:「好。」 靳聿珩去诊室穿外套,让温祈等药好了放到药架上,他们吃完饭再回来取。 从正门出来,对阮灵真说了声:「走吧。」 阮灵真回身看一眼,问他:「温祈他们不去吗?」 门帘撑开换气,屋内药材的味道随着冷暖对流涌出来。 温祈站在柜檯后收拾桌面,闻言笑着回:「我们吃过啦。」说完,指了指靳聿珩,「老大一直在忙,还没吃,你们去吃吧。」 温祈晚上订了饭的,只是靳聿珩没顾上吃,她和倪玉泽两人轮流倒班吃过了。 - 阮灵真和靳聿珩一起出门。 古街的路依旧曲折弯绕,两人并肩在街巷中穿梭,不似来时的天光明亮。 夜幕降临,小镇点了灯,路侧的排水渠积了浅浅雪意,昏黄的灯光下衬出一片半明半暗的温柔梦境。 拐过小镇中心的商户区,往下走就是排列紧凑的民居,街巷变窄。 阮灵真微顿了一下脚步,再往下就不足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了。 察觉到她停下脚步,靳聿珩转头看过来。 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忽然从弯折的巷口内传来,阮灵真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靳聿珩扣住她的手腕,轻轻往自己身前拉了一下。 她向前移了几步,肩头猝不及防抵上他的胸口。 「丁零零」的铃铛声倏地过巷而来,带过一片模煳的残影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 远处夜幕下,传来一声少年的致歉,「不好意思啊!赶着回家吃饭!」 说完,车轮「唿唿」拐进了尽头的巷口,车铃声长鸣着远去。 靳聿珩从少年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 鼻息间掺进一丝浅淡的香气,他低头看去。 阮灵真侧头看着远处夜色中的巷口,在感觉到腕间的温热依旧后,抬头看过去。 灯火浅照,靳聿珩低头,他整个人隐在一个背光的角度里,眼镜后的双眸向下垂来。 她的肩头还抵在他的胸口,半侧身子与他贴得很近,预料之外的眼神交汇,让她到了嘴边的「谢谢」骤然收住。 一缕暖融融的斑驳光影破夜而来,恰好落在他鼻尖以下。 照亮一节线条流畅的下颏,以及一双红润轻抿着的唇。 他的唇形很好看。 上次一起吃火锅时她就想说了。 但又觉得一个成年女性,对没有熟悉到能无话不谈的同龄异性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点不清白的「调戏」意味。 于是这次也同样。 在她脑海中再次出现这个想法时,她还是选择缄默 微启的双唇,选择将那句未能说出口的「谢谢」说了出去。 靳聿珩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巷道的里侧拢了拢,开口道:「你走在里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阮灵真看一眼连绵的院墙,先前说要错开走的想法此刻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于是在院墙那一边站定脚步,点点头,说了声:「好。」 民居巷开始变窄,彼此自然而然地会走得近些。 阮灵真尽力避开碰撞,但垂在身侧的手,难免还是会因步幅的不同频而碰到一起。 再又一次轻轻的一下温热触碰手背时,她下意识收了下手。 身旁的人轻轻抬手,将手抄进了口袋里。 - 两人从古街出去,阮灵真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没换,吃完饭卖场大概率已经关门。 上车,扣好安全带后,问了句:「我们去哪边吃饭?」 去附近商场的话,她可以顺便先去买个手机。 靳聿珩解除制动,看着过来,答道:「临仙居。」 临仙居靠近古城景区,不在商场,甚至连周边都没有可以买手机的营业厅。 阮灵真想了一下,那边最多的是各式卖茶叶和旅游纪念品的店铺。 今晚到了嘴边的话第二次顿住。 靳聿珩问她:「你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她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就临仙居吧。」 靳聿珩通过车前的车内镜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车子驶出古镇,手机忽然传来几下连续的震动,阮灵真拿出来看一眼。 方圆在公司闲聊群里发了好几个视频,她点不开,从定格的开头片段大致看出是他们玩闹的录像。 底下迅速有人跟楼,许是还在玩闹中,大家都无暇打字,全都发的语音。 阮灵真点下小气泡,将听筒递至耳边,打算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就在一瞬间,车厢内忽然响起了几道声音—— 「方圆你过分,偷发大家丑照!」 「我才没有,群里的都在现场,现场都看过了,不算偷发,光明正大的发!」 「灵真姐不在现场,不能算所有人!」 …… 上次从静园来医馆,阮灵真搭的靳聿珩的车,当时连过他的cary,这次上车就自动连接了。 带小红点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手机一个接一个的播放。 阮灵真神色抱歉,看了靳聿珩一眼,「不好意思,我忘记连过你的cary了。」 边说,边着手打算按停叽里哇啦地争辩声。 就在她按下去的前一秒,新的两条语音消息被播放出来。 方圆:「灵真姐不算外人。」 方圆:「而且灵真姐是事出有因,她是去看医生了,一位帅过凌帝,强过男模的医生!」 前者是方圆粉的一个男明星,天天在办公室喊「凌帝神颜!」 阮灵真:「……」 手下急忙滑下工具栏,直接关掉了蓝牙。 车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以,她现在是选择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解释一下。 但一言不发不就是坐实了方圆说的话。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驾驶座上的人,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 当时和方圆聊起她看医生这事是在莫斯科,有一天结束工作,她在酒店整理文稿。 方圆先是问她吃的什么药,效果好不好,哪家医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偏离了主题。 开始问她医生多大,男的女的。 在听她回答是男的,二十九岁后,两眼瞬间亮起来,又接着问:「帅不帅?身材棒不棒。」 当时她脑子里转悠的都是工作上的东西,俄文词彙满天飞,骤然输入进来的中文,让她只粗略滤过了前半句。 大脑清明一瞬,想了一下靳聿珩的脸,给出肯定答覆:「挺不错的。」 但到了方圆那边就被添油加醋了一番。 前半句「帅过凌帝」就算了,「强过男模」是什么?! 就算是形容身材也不是用「强」这个字眼吧! …… 靳聿珩微偏头,嘴角上挑一抹不明显地弧度,「什么?」 阮灵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笑,但这种情况下,她自动默认为他就是在笑了。 接着解释:「她问我你长得好不好看,身材好不好,我说挺不错的。」 「……」 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 「不是——」 她觉得靳聿珩的嘴角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上扬了。 最终决定先道歉。 多冒昧啊! 「不好意思,总之你别误会,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真的就是很纯洁的夸奖。」 靳聿珩没说话,上扬的嘴角张开,轻笑了声:「嗯。」 不知道他信不信,反正她觉得他应该是不信。 阮灵真这会儿老实了,啥消息也不看了,安安静静坐着。 在车子停下来后,她才抬头看向车外,却发现是个地下停车场。 临仙居靠景区,都是地上停车场。 神情疑惑:「嗯?不是去临仙居吗?」 靳聿珩弹开安全带,目光看向她握在掌心的手机,「我想你可能是需要换一部手机。」 虽然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但经过刚才的「语音」事件,她总觉得他的这话有点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停顿一瞬,面露窘愧,「是挺需要。」 靳聿珩看副驾上,表情崩溃又羞窘的人,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 两人下车,乘电梯去电子商品售卖层。 阮灵真急需做些什么缓解这种尴尬,于是在导购热情的招待她后,就迅速跟着去挑手机了。 她用手机的品牌一直很固定,但还是在导购的推荐下看了看别的品牌的机型。 最终对比下,她还是决定继续用自己一直用的那个牌子。 她的上一部手机已经用了好几年,索性换了部当下最新的机型。 付款时导购员笑盈盈抬起扫码器,「我扫您。」 阮灵真拿出手机,将要点下付款码的瞬间,忽然意识到手机花屏了,扫不了码。 她是有带卡,但卡在包里,而包在靳聿珩的车里。 看向放在柜檯上手机盒,「不好意思,我手机的屏幕坏了,我可以先激活一下手机,然后再付款吗?」 导购员说可以。 她说了声谢谢,便打算开始拆手机卡。 一只手就忽然握着手机伸了过来,屏幕朝下对着扫码器。 「滴!」的一声,完成了付款。 她顺着那部黑色手机,看向靳聿珩,提醒他似的,开口道:「我只坏了屏幕,手机卡没坏。」 靳聿珩收回手,笑着道:「我知道。」 导购员停下拆包装盒的动作,问:「那请问还需要现场激活吗?」 他点头,说了声需要,转头看向阮灵真,「那你有时间多请我吃几顿饭就好了。」 阮灵真有些无奈笑起来,「你不帮我付款,我也该请你吃饭。」 就为治了她失眠这个顽疾,也该的。 靳聿珩笑一下,顺势道:「那就再多几顿。」 导购拆出手机,说可以激活了。 阮灵真点点头,笑着说好。 第15章 云雾 吃饭的地点选在临仙居,靳聿珩订的位置。 进门时一位主管穿着、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似是认识他。 满脸笑容的走来打招唿,唤了声他的小字:「择真。」 接着看一眼他身旁的阮灵真,眸中浮起别样探询,「这位是?」 靳聿珩叫了声:「洪伯。」随后偏头看一眼,回道:「朋友。」 阮灵真礼貌颔首。 对方瞭然一笑,引他们去餐位,「小刘和我说的时候我还纳闷呢,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过来吃饭。」 说着,已走至就餐位置。 隐私性极佳的小雅座,落地窗外就是潺潺流过的临仙河,雕花窗檐,朱红灯笼微明。 两人落座,洪叔笑眯眯看向阮灵真,「姑娘,有忌口没有?看看想吃什么。」 阮灵真闻言看一眼对面的靳聿珩,用眼神徵询他的意见。 洪叔笑着继续说:「你别看他,他回回来都是老样子,一点新意都没有,你看你想吃的就行,别管他。」 靳聿珩闻言,微微弯唇一笑,低低应了声:「嗯,你看你想吃什么。」 阮灵真想起上次吃火锅时也这么说。 将菜单合起推出去,「那就『老样子』,我尝尝看能让靳大夫无限回购的『老样子』是什么养生食谱。」 洪叔笑了两声,拿起菜单,看向靳聿珩,问:「那就老样子?」 靳聿珩点头,「嗯,再加一份糖醋小排吧。」 洪叔在菜单上快速标记了几下,应了声:「好嘞!」 随后便转身走了。 靳聿珩提起桌上小铜壶倾身倒茶。 阮灵真扶杯,轻声道谢。 茶汤从壶嘴倾泻而下,汤色黄亮碧透,热气裊裊。 她端杯喝了一口,舌根处微微回甘,兼着些许若有似无的花香。 临仙居是南临颇有盛名的百年老字号,做的是经典苏帮菜生意,除了菜色被交口称赞外,他家提供的茶水一向都不普通。 靳聿珩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是蒙顶。」 她闻言又浅啜了一口,「之前来好像不是这个茶。」 上次是委託方有待客需要,在这边订了包间,她一起来的。 只不过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靳聿珩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头,「对,下半年刚换的茶,之前的是岳山茶。」 阮灵真微惑:「岳山茶?」 她对茶不太了解,但家中二老喜好研究,所以大致茶系和种类她还是耳熟能详的。 但岳山茶她好像还没听过。 靳聿珩微顿,想起自己说的是古称,「就是云雾茶,岳山茶是古称。」 阮灵真瞬间明白了。 家里老太太爱喝。 「云雾茶的味道和口感很特别,很多人无法接受,所以才换了。」靳聿珩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云雾的回甘会更明显,也更润,对咽炎的患者很友好。」 阮灵真想起之前老太太泡时,她尝过一小口。 味道是很奇特,她起初还以为茶汤里掉了个橡皮筋进去,二泡三泡后味道依旧顽固,除了叶片形态能看出是茶叶外,味道完全不像茶叶。 总之,她这个行外人是一点喝不出来「茶味」。 但二老不怎么让她喝茶,她睡眠状态不好,咖啡因这种东西在家里是被严令禁止的。 思及此,她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 「不是浓茶,泡的较淡,你可以少喝一点。」对面忽然传来一声猜透她心思的话语。 她抬头,靳聿珩看着她,接触到她的目光后,浅勾唇,安抚她似的,轻轻颔首,「可以的,间隔一小时后再喝药就可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她笑了一下,「好。」 恰逢服务员来上前菜,两人的聊天就此被打断。 最终菜全部上齐,阮灵真发现好像还是那天中午在医馆吃的几个菜。 除去他刚说的另加的一道糖醋小排,余下的三道菜就应该是他的「老样子」了。 靳聿珩将糖醋小排和她面前的鲜炒时蔬调换了一下位置,「我妈喜欢在这边吃,身边朋友都陪她吃腻了,于是就改都叫我了。」 阮灵真夹一块糖醋小排,「那阿姨还挺养生。」 除了后加的糖醋小排,固定搭配里只有野山菌土鸡汤算是荤腥,并且还是属于「白肉」类的荤腥,时蔬和香芋煲都是素食。 于是顺口问:「你妈妈也是中医?」 靳聿珩举箸,「不是,她是古琴老师。」说完,笑了下,「我奶奶当年是教我妈妈古琴的老师。」 阮灵真有些惊讶,后也跟着笑起来,「挺好的,我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琴,最终因为学业的原因,没能坚持下来,还挺可惜的。」 其实当时家里对于她未来的专业方向都是选择尊重她的意见,走艺术也好,走文理也好,只要她喜欢,他们都支持。 最终是她自己衡量后,决定走文理。 不过如今碰到琴,她还是能弹出一些熟悉的曲子。 听出她话音外的惋惜,靳聿珩看着她,默了片刻,开口:「如果你想继续的话,我可以给你和我妈说。」 阮灵真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工作上的事情就够我忙的了。」 说完,想起家里一个堂妹最近好像在找老师学古琴,上次家宴时听她说过一嘴。 说是自己一直想联繫的那个老师,档期全都满了,还挺失落的。 她问:「你妈妈是在哪里教琴?」 靳聿珩夹了一筷子时蔬,答道:「问心琴社。」 阮灵真闻言动作顿了下,上次堂妹说想找的那个老师好像就是这个琴社里的。 于是接着问:「那你妈妈认识一个姓祝的老师吗?」 具体名字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姓祝,随后又想靳聿珩怎么可能知道,笑了一下,「没事了,你应该也不清楚。」 靳聿珩却忽然接话道:「祝文鑫?祝老师?」 她回想了一下,「对,就是这位。」 他笑一下,「他是我妈妈的学生。」 阮灵真震惊,「你妈妈的学生?」 靳聿珩点头,「我妈妈是修令颐,问心琴社是我妈妈开的。」 阮灵真再次被震惊到,修令颐是她当年老师的师姐,她没见过,但老师不止一次提起过自己的这位颇具天资的同门师姐。 算是古琴圈内较为权威的人士了。 第17章 虚拟 见阮灵真震惊的反应,靳聿珩好像习以为常,「从我学生时代,第一次说起,所有人好像都是你这个反应。」 阮灵真收起惊讶之色,「因为——的确很意外。」 有种「大佬竟在我身边」的不可置信。 靳聿珩笑一下,抬眸看她,「你问祝老师,是有什么需要吗?」 阮灵真思忖片刻,还是将堂妹想找老师的事情说了出来,「家里一个学艺术的妹妹,想报他的课来着,可惜已经约满了。」 靳聿珩看一眼已经浅掉小半的糖醋小排,开口道:「如果你妹妹不介意,我可以问一下我妈妈。」 修令颐在古琴圈已经有很多年不收学生了,收最后一位弟子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 阮灵真有些迟疑,「但你妈妈好像已经不收学生好几年了。」 她以为已经不再收徒了。 靳聿珩轻笑着摇摇头,「我妈妈收学生只看缘分和天资,这几年的确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 他母亲一向坚信,艺术是要看天赋的,勤奋刻苦是可以补先天之缺,但想有所造诣,天赋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勤奋可遇,天赋难求。 阮灵真想起堂妹好像自小换过好几个老师,一直都是褒奖有加,虽然不确定属不属于有天资的那一类学生,但她还是点点头,「好,那便麻烦你了。」 - 用餐结束,阮灵真拿起手机起身,打算去结帐。 洪叔从前台走过来,笑着问她:「今天的『老样子』还和胃口吗?」 阮灵真笑,神态诚恳,「还不错,靳大夫选的自然没问题。」 洪叔闻言笑了两声,「行,那以后和靳大夫常来,尝尝别的菜。」 阮灵真笑一下,没回答,晃了下手机,「埋单吧。」 听出她话里对「常来」的迴避,洪叔眼神颇有别样意味地看一眼靳聿珩。 后者好似不在意,垂眸浅啜杯中茶水。 刚见两人一起来,他以为是有发展迹象的「朋友」,这样一看,怕真就是普通朋友,笑起来,「不用埋单。」 说着,对着靳聿珩微微扬了下下巴,「临仙居是他外婆家的产业。」 于是,阮灵真今晚第三次被震惊到,回首看向坐在桌旁的人。 靳聿珩放下茶杯,看她一眼,起身,道了声:「走吧。」 他的神情与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但阮灵真总觉得听出了点失落之感。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失落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不用她埋单? 心下觉得靳聿珩不是这种人,但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应了声:「好。」便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今夜不是个好天气,看不见一点星光,气温甚至比进去吃饭前更低了些。 待会儿可能还要下雪。 阮灵真想起那天宋女士说的,这一下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站在廊檐下,抬头看了看昏沉的夜幕,轻嘆了声。 靳聿珩转头看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她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乌黑明亮,而后弯弯一笑,指了指天空,「好像又要下雪了。」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看天,随后继续看向她,问道:「你不喜欢下雪天么?」 阮灵真轻声沉吟了半刻,「说不出喜不喜欢,如果影响通勤的话,的确喜欢不起来。」 方圆说的,所有的恶劣天气无论美不美丽,对于需要通勤的奢侈来说,都是噩耗。 正说着,一片雪花飘到了她半摊开的掌心。 一丝凉意倏地触碰肌肤,她轻「哦!」了声,看向掌心。 雪意单薄,接触体表即刻化为微弱湿意。 雪还没完全落下来,只零星的飘了几片。 她托着掌心那一小片湿意,看向夜空。 「下雪了。」 「阮灵真。」 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的还有靳聿珩正声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不明所以地转头,「嗯?」 雪倏然以不及预告之势铺天盖地落下来。 靳聿珩站在檐廊下的一节台阶,白融融的雪花在他发顶浅盖了一层,他身形站得笔直。 在漫天飘雪中,他的神情有些浅淡的清寂,过了许久,他忽然开口,「我还挺喜欢雪天的。」 阮灵真的注意力被忽然落下的雪吸引了一瞬,但很快就转了回来。 她愣怔了一下,片刻后,神情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哦。」 她不明白,他那样认真地叫她名字,只为告诉她他喜欢雪天么? 雪幕中的人肩膀轻微起伏了下,像是欲言又止。 雪势越来越大。 阮灵真忍不住开口提醒,「你站上来,雪好大,待会儿你的衣服要湿了。」 靳聿珩无声看了她片刻,似是轻嘆了声,「我去开车,你在这等我一下。」 阮灵真听出了他嗓音中的低哑,想叫住他。 可身前的人已经转身走入了大雪中。 她怔怔然站在原地,还是没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恰逢此时,刚刚在吃饭时给堂妹发去的信息收到了回復。 小姑娘听说可以帮她引荐修令颐老师,雀跃之情溢于言表,连发了两条消息。 阮怡然:【啊啊啊啊!真的吗?】 阮怡然:【我一定好好准备!】 阮灵真笑了下,回了句:【加油。】 一道车灯从停车场拐出,她抬头看一眼,确定是靳聿珩的车后,收起手机,在快驶近时小跑过去,开门坐了进去。 方坐定,发现车厢内在放音乐。 之前坐他车一直没听他调开音响,以为他没有行车中听歌的习惯。 看一眼中控屏上显示的电台号,才反应过来是电台广播。 还是有点—— 像他的作风的。 因为她实在想像不出,他会偏好哪一类的曲风。 回医馆的路上一路静默,音乐电台的歌切了一首又一首,种类丰富,古典乐,流行乐都有。 阮怡然和阮灵真聊了一路,起初聊找老师的事,后来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最终意料之中的聊到了梁恪。 阮怡然问她今年过年带不带阿恪哥哥回爷爷奶奶家吃饭。 阮灵真握着手机犹豫了半晌,才将他们已经分手的消息说了出去。 阮怡然连发了三个「shock!!」的表情包,随后冷静发言—— 阮怡然:【梁恪这小子是不是犯错了!姐,我相信你绝不是冲动的人。】 毕竟之前中秋,他们还一起参加了家宴,看起来不像有感情危机的样子。 阮灵真深吸了口气,回:【是,我现在还不打算和家里说,你先替我保密。】 阮怡然可是自小就是阮灵真的忠实小跟班加粉丝,自然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发了个「闭嘴」的表情包,表达坚决守口如瓶的决心。 趋近古街,靳聿珩给温祈打了个电话,问她还在不在医馆。 温祈说正准备走,最后一个代煎药刚打包结束。 靳聿珩应了声,说:「你帮阮灵真把药带出来,我们快到了。」 温祈爽快应了声:「好。」 他们先一步到的停车场,温祈还没出来。 靳聿珩寻了个显眼的停车位泊好车,两人坐在车里等温祈。 车前灯没熄,明亮光柱照出一片极速下坠的雪幕。 音乐电台切了首粤语歌。 车厢内只有中控屏和氛围灯的光亮。 静默了许久,靳聿珩先开口:「你和梁恪,现在怎么样了?」 阮灵真以为会一直这样无言到温祈来,听他忽然主动开口,抿唇片刻,才答:「分手了。」 她答完后,又是几秒的寂静,靳聿珩才接着道:「没有再重新开始的可能了么?」 阮灵真像是听到了什么震碎三观的话,转头看向驾驶位。 视线扫过的一瞬,整个人微微一顿。 靳聿珩靠在椅背上,一直偏头看向她这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中控台亮着淡淡蓝光,映照在他的镜片上,遮挡了一部分她的视线。 她忽然感觉有些不自然,偏开目光,嘲弄一笑,「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阮灵真还不是那种明知面前的人坏掉了,还一定要在一起的人。」 车窗外,温祈已经撑着伞,顶着风雪从古街出来了。 巷口风大,几番差点吹掀她的伞檐,她还得顾及着手中的药袋,走得有些艰难。 阮灵真弹开安全带,打算下车去迎接,「不过我们还没关于分手后的事情做打算。」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两家情分不是一句「分手」就能简单解决的。 虽然她没回他那天发来的信息,但他们终是要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件事的。 只是她无比确定的是,不会再有以后了。 不管今后两家情分还在不在,都不会有了。 「也希望你知道权当不知道,不要声张就好。」话音刚落,她就已经推门下车。 风卷着雪花落满她的肩头,她站在车外,对他盈盈一笑,「谢谢了。」 说完,关上车门,将包举至头顶,小跑着去迎温祈。 靳聿珩从副驾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阮灵真和温祈两人接头。 阮灵真接过温祈手中的药袋,两人同撑一把伞,往她车的方向走,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坐在那久久未动。 音乐电台的那首粤语歌正在播放—— 【如这隽永气氛 如幻想偏偏最真 共你渡每一秒似永生】 他看一眼歌名,《赛勒斯的爱》。 现实与虚拟。 他重新靠回椅背,看向夜幕中的茫茫飘雪。 他忽然分不清,七年前的那场大雪,和如今的这场,到底哪场是现实,哪场是虚拟。 哪场是他心脏不甘共鸣下,幻想出来的际遇。 - 阮灵真送温祈回家。 温祈本说自己打车,但阮灵真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小姑娘雪夜独自回家。 于是便顺路搭了她一程。 路上,温祈问她最近失眠有没有改进。 她答有,效果还是显着的。 温祈笑着说那就好,接着悄悄告诉她,「老大这次给你药中的炙甘草多加了些,应该比上次喝起来好喝一点。」 说的时候,拇指和食指还比了个距离,「一点点。」 阮灵真轻轻笑了一下,「那看来也不会好喝到哪里去。」 温祈哈哈一笑。 到达目的地后温祈撑伞下车,笑嘻嘻地同她道别。 她点点头,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视线,转手搜导航,忽然想起来件事。 拿出手机,点开靳聿珩的微信聊天框。 将买手机的钱给他转了过去,并附言—— 【饭还是会请的,靳大夫妙手回春,我本来就该请客,这个疗程吃完,如果以后都不需再吃药调理,那我就一次性把客全都请完!】 末了还加了个笑得眉眼弯弯的表情包。 发完,她退出聊天款,搜出导航,驱车离开。 第85章 初见 靳聿珩回到静园时,靳峥琪正牵着茯苓从靳筱瑶的屋子里出来。 应是吸取了之前不牵绳,茯苓跳到夏池里捉鱼的教训,她一手紧抓牵引绳,一手握着手机,在和朋友煲电话粥。 动作不便,手机便点了外放,托在掌心,顺着西楼的楼梯走下来。 两个姑娘叽叽喳喳一路聊。 似是聊到了情绪高昂处,靳峥琪直接停在了楼梯与游廊的交界处,「你就约他啊!告诉他你喜欢他啊!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对面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忐忑,「这样不好吧,万一人家不喜欢我,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怎么办啊?」 靳峥琪一副被无语到的神情,「喜欢的人只能做对象,或者一拍两散,没有朋友这一说,好吧!你很缺朋友吗?与其每天被牵引情绪,不如痛快点。」 电话那头的姑娘似是受到了鼓舞,最终重重吐了口气,「行!我现在就给他发信息。」 靳峥琪捂嘴开心笑起来 ,满脸八卦,「快去,有结果了告诉我。」 对面爽快应下。 通话结束,正打算挂断,一个抬头,就看见靳聿珩站在冬园入口处的游廊。 茯苓兴沖冲要往那边去。 她整个人提了口气,有些心虚地牵着激动的狗子走过去。 略缺底气地喊了声:「二哥。」 靳聿珩应了声:「嗯。」随后伸手摸了摸蹦蹦跳跳的茯苓。 见他垂眸摸狗,也不说话,神情看起来也比往日冷寂些。 靳峥琪神思慌乱,忙开口解释,「我这个朋友比我大的,是我在琴社认识的一个姐姐,今年十八岁了,可以谈恋爱了。」 她以为他是听到自己大谈恋爱秘籍,要训她未成年不准谈恋爱的。 靳聿珩从茯苓头上收回手,抬眸看来,表情带了点玩味的笑意,「真的?」 她立刻板正站好,竖三指对天起誓,「比珍珠还真。」 靳聿珩笑了一下,又垂首摸了两下茯苓,道了声:「知道了,回去吧,不早了。」 靳峥琪歪头,细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二哥,你今天不开心吗?」 靳聿珩神色微顿,拍拍茯苓的头,示意提它起身,「没有,今天医馆病人有些多,有点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靳峥琪点点头,「哦,那你早点休息,我带茯苓走了。」 说着,扯了扯牵引绳,带着茯苓离开。 一整天的看诊,精力过度集中,此刻完全放松下来,靳聿珩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撑着腿在身后游廊的美人靠前坐下,园中的玉兰,坠着花芽的枝头迎雪傲然。 他想起靳峥琪刚说的话。 「你就约他啊!就告诉他你喜欢他啊!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喜欢的人只能做对象。」 「你很缺朋友吗?」 拿出手机,看着阮灵真给他发的信息以及转帐。 没点接受,也没回,信息悬浮框忽然跳出一条明日天气。 多云转晴。 再往下,是一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雪季终于过去。 他抬头看一眼渐小的雪势。 七年前的一个大雪天,他在大学文教楼下遇见过一个姑娘。 纯白的羽绒服,胸口处揣着一只被淋湿瑟瑟发抖的小狗,站在文教楼的走廊,左右为难。 走廊外,雪意涔涔,玉碾干坤。 她问路过的每一个人,要不要小狗。 大学寝室,私养宠物是违纪的,虽有人为小狗的可爱驻足,但最终都是遗憾地摇摇头。 来询问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她几乎泄气,低下头和怀中眼眸湿亮的小东西对视一眼。 喃喃自语,「可是我也养不了你,怎么办呢?」 他当时和导师一同下楼,偶遇这一幕,导师走后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察觉到靠近的人影,她惊喜抬眸,双眸漆润明亮,语气满是期待,「同学,你要小狗吗?」 未着粉黛的脸,依旧明丽到使人挪不开眼。 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呢? 漂亮,极致的漂亮,还有诚挚,透过双瞳迸发出的纯真诚挚。 他记得她的眼睛很亮很亮。 稍作迟怔后,他点点头,「要。」 听到他的答案,原本在他静顿的时间里,她眼眸中逐渐熄灭的光亮倏地重新燃起。 应了声:「好的!」便急忙去角落拿她刚刚和路过的同学要来的,垫着废旧报纸的小盒子,将怀中小狗小心翼翼放进盒子里,又解开脖子上的围巾给它盖上。 才捧着盒子走过来。 她说:「同学你家是住在南临吧?寝室不让养的。」 那天他因重感冒,戴了口罩,喉咙肿痛到难以发音,还是艰难地回了句:「在。」 她也好似意识到他说话的不便,点点头,兀自说起来:「我是来找同学玩的,刚刚在文教楼的灌木丛里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同学走丢的小狗,我问了好久都没人来。」 她一边说,一边替小狗裹好围巾,随后将盒子递过来,「我待会儿就要走了,麻烦你帮忙再问一下,如果没有人来认领,你愿意养就更好,不愿意也麻烦你给它找个主人。」 他点头,回:「好。」 她笑一下,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拿出手机,「我们加个联繫方式吧,回头还麻烦你告知我小狗的情况。」 他应声拿出手机,两人加了微信。 刚点完添加,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朋友问她在哪,约她一起出去吃饭,她应了声好,匆匆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啦,同学!」 随后便撑伞,跑进了雪幕中。 怀中纸盒子里,窝在围巾中的小狗感知到了温暖,哼唧一声,进入香甜梦乡。 后来呢? 后来他将那只小狗带回了静园。 取名茯苓。 - 阮灵真回到家,像往常洗完澡,拆一包药热好,一鼓作气喝完。 虽然甘甜的口感比上一疗程的药多一些,但依旧不好喝。 捏着鼻子,急忙剥了瓣橙子放进嘴里。 放在桌边的手机此时传来两声信息提示音。 她偏头看一眼。 两条均来自靳聿珩。 第一条是转帐被退回通知。 第二条是—— 靳聿珩:【明天没有雪,一起爬山吗?】 第19章 奶糖 视线扫过第二条消息, 阮灵真验证似的,滑出微信,点开了天气预报。 明日天气那栏, 是个云朵上半露太阳的小图标,时间轴往后推移,显示九点开始彻底放晴。 疑惑他为什么忽然约她爬山。 但还是退回微信聊天框, 问他:【你明天不上班?】 回信很快:【休息一天, 我父亲回来了, 明天他去医馆坐诊。】 她抬头看一眼窗外还在细细碎碎飘扬着的雪花,有些怀疑天气预报的准确性。 见她久久没回,他又发来一条:【你是明天有安排了吗?】 按理说沈佩然给批的半月的假期这周就结束了,但因莫斯科的一周紧急出差, 她给她把假期延长了。 明天的确没有安排。 她回:【没有。】 想起自己好像是有很久没有爬过山了, 上一次还是大学时期和舍友一起去的普陀山。 思考片刻, 给他回应:【那明天几点出发?】 他答:【你几点可以起床,我们就几点出发。】 她笑了一下, 回:【我几点都可以起得来。】 继而又觉得或许他是觉得需要照顾她的作息,所以才做出让步,于是直接给了个约定的时间:【六点半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他回:【好。】 - 次日, 果然是个久雪放晴的好天气。 六点, 天蒙蒙亮之际,阮灵真被闹铃叫醒。 一夜的好眠, 有种神清气爽的轻快感,她起床,拉开窗帘。 雪真的停了, 昨晚下的不久,积雪没能盖起来, 远处的天际线隐隐看出一丝微弱霞光。 心中纳罕,她那被吐槽了数遍预报不准的天气app,居然准了一回。 洗漱结束,换好衣服,收拾一些临时用品装进登山包。 一边去烤箱中取她自制的简易早餐,一边打开微信,给靳聿珩发信息,告诉他,她已经准备好了,问他们约在哪里见面。 南临地处平原地带,山不多,也大多不高,全程徒步,从山脚到山顶也只需两到三个小时左右。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城南的云山以及城东的荆山。 但她一座都没去过。 学生时代忙于学业,偶尔空闲有朋友相约也都是去了别的地方。 后来从莫斯科回来,在元初她从协助业务转为正式入职,闲暇已是难得,有假期只想回家陪陪父母和二老。 去注了热水的杯中取药袋。 那天温祈叮嘱饭后半小时吃药,她打算带走路上再喝。 本以为他还要等会儿才会看到消息,正打算放下手机,对话框里就发来了消息。 靳聿珩:【我在你社区门口。】 看到这条消息时,阮灵真刚咬住递到嘴边的贝果。 看一眼手机屏幕左上角的时间。 【5:15】 她向来善于时间统筹,所以时间留得很充裕。 而从城南驾车过来,就算一路畅通无阻,也需要四十分钟。 也来不及细想他到底几点就起床了,快速吃完早餐,提起登山包,就急忙出门了。 从社区大门出去,天还没完全亮,世界像是浸在灰薄纱雾中。 对侧路边停车位上泊着辆黑色的suv。 时间尚早,加上今天又恰逢周末,路上很是清寂。 她观察了一下两侧来车,从人行道横穿过去。 快走至车旁,靳聿珩降下了副驾这一侧的车窗。 她微微歪头,沖他一笑,走过去拉开车门,说了声:「早。」 他也浅浅勾唇,轻声回应:「早。」 将登山包放到腿上,阮灵真拉过安全带,低头扣好,回首看向驾驶位,「我们去哪?荆山还是云山?」 靳聿珩看着她扣好安全带,才启动了车子,答道:「云山,荆山属于文化山,风景可能不如云山好看。」 阮灵真点点头,她虽没去过,但也大致知道,云山是风景山,荆山古时大多用于祭祀用,文化底蕴更强一些。 从市区开车去云山需要近一小时的路程,靳聿珩调转车头,看向副驾,问:「要连cary吗?」 早起的清晨总有种莫名的迟钝感,阮灵真靠在椅背看着车窗外,闻声转头看一眼中控屏。 反应慢半拍地回了声:「好。」 就在回完的一瞬间,她忽地想起了昨晚的「男模」插曲。 有些尴尬地迟疑了一下,故作自然地轻咳了声,指了指手中的手机,「我这个是新手机,还没连过你的车。」 得重新匹配。 靳聿珩察觉出了她音色里的窘意,微不可查地轻笑了声,应道:「好。」 阮灵真又不傻,当然也听见他鼻息间那轻微的一声笑意。 头低的更厉害了一点点,深吸了口气,阖了阖眸子。 方圆这笔帐她是记上了。 添油加醋造谣的本事整个元初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匹配成功,她当作全然忘记了那件事,选了个随机歌单播放,便在副驾上坦然坐好。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而这个「别人」,此时除了靳聿珩也没其他人了。 那就让他尴尬吧! 那些话她本来就没说过,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没在怕的。 - 车驶上高架时,靳聿珩的手机响了。 他看一眼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来电显示「修女士」。 阮灵真也发现了,看一眼前方的高架入口,指了指中控屏,问他:「你连蓝牙接吧。」 他摇摇头,「不用。」 随后偏头瞄一眼,点了接听键,又顺手打开了外放。 他喊了声:「妈。」 一道音色温柔的中年女声从手机内传出,「小择真~你一早去哪啦!我和你爸爸刚到静园,云叔就说你已经出门了。」 在此之前,修老师在阮灵真的心目中,一直是高雅矜贵的形象,在各大媒体採访中,更是温和知性的。 而此时电话那头,如果不是靳聿珩叫的那声妈,她实在难以将这个语气灵动可爱的女性,与萤屏上的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古琴届大师联繫到一起。 靳聿珩目视前方,「出门了,您怎么也回来了。」 修令颐似是对儿子的反应不满,「什么叫我今天也回来了,你巴不得我天天在出差,这样就没人催你找女朋友了。」 靳聿珩似是有些无奈,笑了声:「我没这么说。」 闻言,修令颐「哼」了声,想起此番来电的正事,「对了,你昨晚和我说的要学古琴的小姑娘,是谁呀?」 语气中八卦意味明显。 靳聿珩从储物格拿出蓝牙耳机,戴了一只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听筒内的声音瞬间消失,他看一眼阮灵真落在车内镜上的影子,「一个朋友的妹妹。」 阮灵真微微偏头看一眼。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靳聿珩先是「嗯「了声,而后微勾嘴角,回:「不是。」 接着,一阵短暂的静默后,他低应了声:「是。」 那边估计还在说话,他嘴角弧度扩大,笑起来,「我在开车,要挂电话了。」 说完,不顾对方的抗议,直接挂断了。 摘下蓝牙耳机,放入储物格,开口道:「我妈,问你妹妹学琴的事情。」说罢,转头看她,「你问一下你妹妹,哪天有空,去趟问心琴社,我妈最近都在那边。」 阮灵真应了声:「好的,谢谢。」 看一眼时间,阮怡然那丫头估计还没起床,决定今天给回去直接给她打电话说。 行程走至一半,阮灵真想起自己该喝药了。 从包侧拿出药袋。 靳聿珩偏头看一眼,放缓车速,打开储物,拿出一个工具小盒子,递过去,「里面有剪刀。」 阮灵真平时都是用手撕开顶端的小口,但这会儿坐他车上,怕撕不好弄撒。 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沿虚线剪开,看着药袋中棕褐色的药液,深吸了口气,捏住鼻子,将开口递进嘴里。 在家的时候她都是拿碗倒出来喝,口沿大,几口就喝完了。 药袋防止泼洒,开口较窄,连续勐喝了好几口才全部喝完。 刚把药袋从嘴边拿下来,一颗大白兔奶糖就从驾驶座那边递了过来。 她顿了一下,接过来,剥了糖纸,丢进嘴里,才腾出嘴说了声:「谢谢。」 看眼手中的油膜糖纸,有些饶有兴味地弯了弯唇,「你居然喜欢吃大白兔。」 上次在医馆,他买的也是大白兔。 靳聿珩轻笑了一声,没说话,提醒了声:「给你带了盒牛奶,在杯架里。」 阮灵真闻言扭头看向中控台方向的杯架。 果然放着一盒牛奶,还是上次在医馆他给她带的那个牌子。 抬头看眼他专注开车的侧脸,抿唇说了声:「谢谢。」 拿起牛奶盒,水杯架的持续加热保温,牛奶还是热的。 这个牌子的牛奶还是挺小众的,她问:「你平时都喝这款吗?」 靳聿珩看眼她手中的牛奶盒,「不是,我很少喝牛奶。」随后以为她是觉得不好喝,于是接着道:「不好喝吗?我看是货架上最贵的一款,觉得可能好喝一点。」 阮灵真笑起来,惊讶于他居然也会有这种贵即是好的思想。 摇了摇头,「挺好喝的。」 说完,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一如上次那般浓郁香醇。 靳聿珩再次看一眼车内镜上她的影子。 刚刚通话的最后。 修女士十分八卦地问他:「哪个朋友?女生吗?」 他答:「嗯。」 修女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发言:「普通朋友吗?」 他回:「不是。」 电话那头情绪更激昂了,「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喜欢的女生吗?是不是打算追人家?」 他笑答:「是。」 第20章 女朋友 抵达云山时, 正是晨雾缭绕之际,朝阳藏在云层中,厚霭浓雾, 难窥锋芒。 靳聿珩将车停去山脚下的泊车区,今日来爬山的人不少,车位有些紧张。 绕了一圈才寻到个空缺。 两侧车停得不太规范, 皆有稍稍越线。 间距有些狭窄, 怕待会儿不好开门, 阮灵真先在通道处下了车。 背好包,站在安全距离内等靳聿珩泊车结束。 一个在泊车区兜售登山拐杖的小贩挎着包走过来,笑嘻嘻问她要不要买一个,说是中间有段路比较陡, 不好走。 她看一眼小贩包中鼓鼓囊囊的伸缩手杖, 摇摇头, 「不用了,我有, 谢谢。」 小贩不死心,看一眼她下车的方向,问了声:「你男朋友呢?他有没有哇, 没有的话买一个撒, 我这儿很便宜哒,卖一百二, 给你一百,你上了山人家要卖你两百嘞!」 阮灵真闻言转头看一眼。 靳聿珩已经停好车从主驾下来了。 他今日穿了件米灰色登山冲锋衣,下搭黑色户外休闲裤, 衣型挺阔,衬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姿更为板正有型。 单手拎着登山包, 随手关上车门,往这边看一眼,走了过来。 阮灵真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穿搭。 米白冲锋衣,深灰工装裤,驼色登山靴。 跟他撞色得有些过分,抬首看一眼面前满眼期待的小贩,欲言又止。 靳聿珩此时已经走近,将包背上肩头,问了声:「怎么了?」 小贩笑眯眯,将自己的产品以及价格说了一遍,「刚问你女朋友要不要咧,她说她有,你要不啦?」 看见对方包中的手杖时,就已经准备好的婉拒之词,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后卡在了喉咙。 阮灵真察觉出他的停顿,扭头看他,双瞳乌亮,问他:「你要吗?」 他回视一眼,紧抿的双唇轻掀,吐出个字节来:「要。」 小贩一听,立刻喜上眉梢,递来一根手杖,竖起胸口的收款码,「帅哥这么爽快,再给你便宜点,给九十五好啦,这是碳纤维的,很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靳聿珩接过手杖,拿出手机付了钱。 收款到帐播报响起,小贩笑一下,说了声:「谢谢啊帅哥。」接着又沖阮灵真笑了下,夸赞道:「你女朋友好漂亮的咧!」 阮灵真动了动唇,想解释,对方已经转身,朝另一辆驶进停车场的车走去。 无奈轻嘆了声。 靳聿珩视线停留在她的侧脸。 她今日将头髮绑了起来,侧颜利落干净,在他注视中转头看来,「走吧。」 他点点头,回道:「好。」 - 从入口处购票上山。 山路修建较为平整,走起来并不是很费力,前半段阮灵真连手杖都没拿出来。 甚至一度怀疑那小贩说不好走,是不是单纯为了卖出东西而编造的谎言。 两人不赶行程,便走得有些慢。 太阳没出来,天气不是太晴朗,山路外的景色看不清,笼着薄薄雾气,像是走在一片秘境之中。 一队接一队的背包客超过了他们。 阮灵真拿出手机看一眼。 她记得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九点后会有太阳。 手机桌面小时钟组件,显示八点缺三分。 云山不高,将将达到「低山」标准的海拔高度。 按照目前速度估算下来,出太阳时,他们应该刚好到山腰。 还来得及下山吃午饭。 刚这么想完,一个抬头,发现之前超过他们的一些背包客再次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五十米之处,山路陡然变峭,平直的水泥路面被石阶楼梯取代,三两登山游人,拄着手杖艰难上行。 靳聿珩拿出刚买的手杖,一节节抽出,递过来:「你用这个吧,质量还挺好的。」 他刚刚看了下,那小贩做生意还算良心,说是碳纤维,还真是碳纤维的。 阮灵真笑了下,从包侧拿出她的手杖来,「我有的。」 抽出杖节拄到地上,敲了两下,「质量也不赖!」 她的这些装备还是大学那会儿,和几个舍友借着大小假期四处徒步瞎玩时买的。 昨晚约好今天爬山,她从储藏间的箱子底下翻出来的,一一检查过,都还是完好的。 靳聿珩看着她嘴边漾开的笑容,也跟着浅浅笑起来,点点头说:「好。」 两人跟上攀山队伍,石阶很陡,每抬一次腿都像在做垂直起落,身子需要前倾保持平衡,手杖的用途不是很大。 第一段台阶爬完,阮灵真站在阶段平台,往上看了看,距离下一段缓坡还有这样的三段台阶。 这一段爬下来,她后背都已经汗意涔涔了。 靳聿珩看向她,问:「要休息一下吗?」 阮灵真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爬遍国内大大小小的名山,也没像今天这样累。 想起之前方圆说的,人到了年龄就得服老。 她才不老! 摇摇头,「不用,没关系。」赌气似地指了指往上的三段台阶,「才爬了一段就休息,我也太差劲了吧!「 靳聿珩看着她因运动而略显酡色的脸颊,不自觉弯了弯唇。 伸手提住她背包的提绳,「包给我。」 阮灵真气息微喘,看向他,却发现他除了晨雾在他发顶落下浅浅一层水汽,神情与喘息依旧如常。 靳聿珩平时有运动健身的习惯,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不足一提。 本来,他连登山杖都没打算买。 阮灵真也不矫情,重重吐口气,解开胸前的固定带,将包递了过去。 就她每天都能在早上五点半,以及晚上九点,看到他微信步数准时直线飙升,就知道,他日常生活不仅作息健康规律,连运动都严苛到准时准点的地步。 相比起来,一天高强度的同传翻译工作后,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肆意放空大脑,更别提按时运动了。 靳聿珩接过包,索性直接将手杖收起放进包里,陪她往下一段台阶走过去。 负重减轻,轻松了许多,攀至最后一段楼梯的最后几节,不知是不是错觉,阮灵真总觉得垂直距离变大了。 双腿比之前更吃力。 靳聿珩看出了她逞强下已经透支的体力,先几步攀上最后一节石阶,随后踏一只脚下来,微屈膝,朝她伸出手一只手。 阮灵真抬头望去,视线定格于他宽阔的手掌。 稍作滞顿,才缓缓伸手,搭了上去。 掌心接触的一瞬,他五指反扣,温热指节握住她的手,使她能借力上行。 阮灵真下意识怔了一下,看一眼他们交握的手。 徒步登山过程中,同行的同伴之间,互相借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撇开意识中的那丝不自然,手掌撑立,加快步伐,爬完了最后几节楼梯。 站定脚步,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干净利落得与寻常同伴之间的互助没有什么不同。 阮灵真看一眼靳聿珩神色如常的脸,似是自嘲一般轻笑一声,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靳聿珩听见她的那一声微弱笑意,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 总不能说刚刚那一剎那,她觉得他对她不像是普通朋友,甚至电光火石之间,她怀疑他是对她有意思吧? 阮灵真从学生时代就一直对自己的样貌有很清晰的认知,也因此,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 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自作多情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第21章 敏感 临近半山腰, 有个游客集中休息点。 阮灵真终于认输,主动提议停下休息一下。 靳聿珩似是早已料到,嘴角笑意分明, 说了声:「好。」 将她和包安置在休息区的一张长椅上,他让她等一下,他去商店买水。 阮灵真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休息区商店, 点头说好。 靳聿珩走后, 她转回头, 看向前方的山景。 层峦叠嶂,崇山峻岭,满目的苍翠绿意。 山风袭来,吹散身上厚重热气, 她闭上眼睛享受这惬意一刻。 大脑无限放空, 耳边人群的吵闹声随思绪远去。 从参与工作至今, 这数得上较难得的写意时光了。 身边聚集的人群,结束休整, 唿朋引伴,继续整装出发。 意识到靳聿珩好像已经去了很久,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 打算回身看一眼商店的方向。 方一偏头, 身边人不知何时已经落座。 他手上握着两只封盖咖啡纸杯,见她睁眼, 递过其中一杯,轻声问:「不再养会儿神了?」 今天起得有点早,高强度运动后的休整, 难免被疲乏反扑。 阮灵真低头看一眼腕间的运动手錶,答道:「接着走吧, 待会儿刚好还可以下山吃个午饭。」 说着,接过他递来的纸杯。 掌心接触杯套上的温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杯热水。 道了声:「谢谢。」 他低低应一声,提醒她,「很烫,小心点喝。」 她点头,掀开直饮口的盖子,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靳聿珩看着她如常喝了几口,也将杯子递到唇边。 阮灵真不是太渴,只是喉咙有些干,浅啜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就将杯子握在掌心,暖起了手。 山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云间朝阳终于缓缓升出。 她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靳聿珩。」 靳聿珩神色茫然,轻抿唇上水渍,转头看来,「嗯?」 她也偏过头,望向他。 姑娘的眼眸澄澈明亮,她开口问:「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约我爬山?」 他动作顿住,三秒静默,掀唇打算回答,阮灵真的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阮母。 她看眼屏幕,接了起来。 宋予芝听见女儿的声音笑起来,语气宠溺,「真真,今晚回来吃饭吗?阿恪说他今晚过来。」 听见梁恪的名字,阮灵真停顿了一下,「他怎么忽然说要来吃饭了?」 「他」像是个带有禁忌意味的关键字,戳向敏感的耳鼓。 靳聿珩闻声,偏眸看一眼她贴在耳边的手机。 宋予芝已经猜出两孩子的确是吵架了,不然梁恪也不可能自己打电话来,还让她给阮灵真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饭。 听女儿这么说,笑着答:「说是元旦没空,这会儿闲了来陪你爸下下棋。」 说完,语气讨好似的,接着道:「真真,妈妈猜到你们应该是吵架,但哪有完全契合的两个人呢,要是打算携手一生,是不能有隔阂的,晓得吗?不管什么问题都得把话说开了。」 阮灵真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烦躁,「妈,可这不是契不契合的问题,是——」 是什么呢? 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一直被她看作真良纯善的好孩子,一夕之间忽然坏掉了吗? 「真真?怎么了?」见她长久的沉默,宋予芝开口询问情况,语气已经浮现不安的担心。 阮灵真缓缓嘆了声,「没什么,等我今晚回来再说吧。」 宋予芝应了声:「好。」听见听筒内传来的风声,问了句:「你在外面玩呢呀?」 阮灵真抬眸看一眼靳聿珩。 他神色平缓,目光在看着她。 她应了声:「嗯,和朋友在云山。」 宋予芝笑起来,「好,多出去走走也好,好好享受假期吧。」 她低声回应:「好。」 挂了电话,她才想起来前天在莫斯科梁恪给她发过消息,但当时手机坏了,也就没看到。 滑出微信,翻到梁恪的信息框。 果不其然,两条连着的消息—— 梁恪:【真真,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该这样收尾,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完吗?】 梁恪:【后天你有空吗?我去叔叔阿姨那边。】 阅完信息,她收起手机,对着靳聿珩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走吧。」 靳聿珩默了片刻,前一刻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变得不适宜起来,轻声应:「好。」 接下来的行程,两人的交流明显减少,只在路过下一个休息点时,靳聿珩问阮灵真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 她摇摇头。 距离主峰已经不远了,不如一鼓作气直接登顶。 云山是名副其实的风景山,主峰景色很是宜人,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全景。 阮灵真在主峰观景台拍了几张山景照。 飞檐翘角的復古小凉亭,她站在镂空那一面,举着手机寻找适宜角度。 反覆对比后,留了一张构图最满意的。 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靳聿珩。 云层翻涌,带着阳光时隐时现,一隅间隙,一缕阳光成了「漏网之鱼」,恰好落在她偏过来的侧脸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她开口:「下山吗?」 靳聿珩看着那抹对她有几分偏爱之意的阳光,点头应了声:「嗯。」 两人原路驱车回市中心。 阮灵真原定在城中请靳聿珩吃饭的,但因阮母的突然来电打乱了计划。 车子驶至社区门口,她解开安全带,神态抱歉,「本想请你吃午饭的,但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可能不太合适,下次吧,下次请你爬荆山?」 靳聿珩浅浅弯唇,点头应:「好。」 得到回应,她笑了下,提包开门下车,迈步往社区内走,不忘回身对他挥了挥手。 窗膜色深,他降下车窗,对她点点头,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视野,才收回视线。 目光有那么一刻茫茫然,落在车前挡风玻璃上。 须臾,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一抹站在阳光下,用心拍山景的背影。 广阔的观景台,她站在小凉亭里,云层厚重,偏偏有那独独的一缕破障而来,将她笼在其中。 是连光都要多偏爱她几分的。 更何况—— 他呢。 第22章 争辩 阮灵真没和梁恪提前沟通, 临近晚饭的点才回城北。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阮父的笑侃声:「阿恪,你这都输我三盘了, 这段时间没练棋吧,棋技怎么还比之前不好了呢?」 阮母在一旁替两人添茶水,闻言忍不住驳阮父的话, 「阿恪那不是忙, 没听真真上次回来说呀, 公司忙着上市,哪有空摸闲。」 梁恪笑着接话,言辞谦逊,「是我偷懒了, 上次就说这次得赢叔叔一回的。」 阮灵真在此时开门进屋。 阮廉清闻言笑起来, 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篓, 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真真回来啦。」 梁恪也跟着看过来。 两人距上次静园分开, 已有近半月没见。 他肉眼可见的消瘦,有种病容初愈的清癯,头髮应是刚理过, 削短利落。 他嘴角微扬, 有些侷促地站起来,低声唤她:「真真。」 阮灵真看他一眼, 应了声:「嗯。」各叫了宋予芝和阮廉清声:「爸,妈。」 两人暗暗对视一眼,应了声:「哎。」 宋予芝开口打破僵局, 「那就洗手吃饭吧,排骨汤我炖一下午了, 肯定好喝。」 说着悄悄对阮廉清使了个眼色,「廉清,你来给我打下手。」 阮廉清立刻得到指讯,从棋桌旁站起身,「哎,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阮灵真放下包,去洗手,梁恪摸摸鼻尖,跟着一起去。 水池前,只有水龙头「哗哗」的淌水声,阮灵真垂眸打了泡沫,认真洗手。 梁恪站在一边,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神色满是无措,许久才开口:「真真,你别这样行么?」 阮灵真关掉水龙头,站直了身子。 洗手池上方是一面仪容镜,两人身影清晰的落在上面。 看着镜中那张,她从儿时起就记忆深刻的脸。 脱去青稚,依旧帅气夺目。 她开口:「梁恪,我那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视线由镜中成像转向现实本体,眼底是清明的冷静,「我们之间的伴侣之情只能到这了,只是伯父伯母和我爸妈还有几十年的情份,我们只是退回最初的起点。」 回到互为彼此最忠实的朋友,还没有任何情感纠葛的时候。 梁恪双目缓缓泛红,「怎么回去?你告诉我怎么回去?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吗?」 怎么可能? 他胸腔起伏,不能认同她的言辞,「你能不能相信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 阮灵真觉得可笑,打断他,「梁恪,在你的认知里,什么叫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没牵手、没拥抱、没接吻,还是没上床?」 梁恪一时无言,眼眶湿红更甚,想伸手抓住她,「都没有,这些都没有。」 阮灵真避开了他伸来的手,「可感情的离轨不只有这些,梁恪,思想的游离也是。」 她不想再和他继续没有意义的争辩,侧身打算从他与门之间的间隙走出去。 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握力有些大,阮灵真吃痛皱眉,下意识挣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梁恪赶紧松手,神情紧张,「对不起真真。」 抗力忽然消失,阮灵真的手肘撞到身后置物架。 「咣当」一声响。 阮廉清和宋予芝闻声急忙前来查看情况,满脸担忧,「怎么了?」 阮灵真揉了揉撞痛的手肘,宽慰一笑,「没事,撞到置物架了。」 梁恪抿着唇没说话。 宋予芝瞧了两人一眼,没多说什么,轻嘆了声:「那来吃饭吧,菜都已经上桌了。」 两人应了声,相继走了出去。 这顿饭吃的气氛怪异,宋予芝各处找话题来调节,阮廉清难得喝了点酒,却也是提不起兴致。 吃完饭,宋予芝问阮灵真还回不回市中心,她说假期还有两天,就不回去了。 梁恪神情颓然,还是强撑着笑意,打算告辞,「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明天还得出差,下次再来看你们。」 宋予芝连声应好,打算亲自送梁恪下楼。 他开口让她留步,「阿姨您留步吧,忙一下午,早点休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说完,看向阮灵真,语气低柔,「真真,你不送送我吗?」 神情落寞苍白。 阮灵真拿起外套,对宋予芝说了声:「我去送。」 两人前后出门,乘电梯下楼,依旧是一路无言。 走至停车位前,梁恪转身看向身后站在楼前夜灯光晕中的人。 双唇动了动,在静默中对视了片刻。 夜幕沉沉,她周身沐在光芒中,而他恰好站在光圈边缘之外。 他忽然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嗓音微颤,「对不起,真真。」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他们真的没可能了。 楼上。 阮廉清和宋予芝趴在窗边往楼下看,距离有些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宋予芝嘆了声:「你说真真和阿恪到底发生什么了?」 两孩子好像从记事起就没怎么闹过矛盾,干啥都让着彼此,很是亲密无间。 阮廉清默了默,「应该也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儿,让他俩自己解决吧。」 说完,看向另一边的宋予芝,「但事先说好了啊,如果,我是说如果两孩子真走不到一起,你不能追着真真怪她啊。」 宋予芝闻言白了身旁的人一眼,「我是那种人吗?」 就算再喜欢梁恪这孩子,也不能让自家女儿受委屈啊,这还用他说。 - 阮灵真上楼时阮廉清和宋予芝已经回房了,估摸着是怕她觉得他俩会多嘴,于是就提前进屋了。 她回房间,关上房门,有些疲惫地在书桌前坐下。 刚在楼下,梁恪临走前,拜託她暂时不要和双方父母宣告他们分手的消息。 她面色平淡,击碎他最后一丝幻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遇到更合适的人了呢?」 晚风骤起之际,他倏然僵住,喉头髮紧地问她:「你会吗?」 她语气笃定:「会。」 其实她当时根本没多想,只想断了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希冀。 可莫名的,思绪触及「合适」二字时,脑际忽地浮现了一个名字。 在她觉察出这个想法的荒唐可笑时,手机传来一声信息提示音。 悬浮框显示来自「靳聿珩」。 第35章 孤勇 他给她发了张照片。 她的发圈落在了他的车上, 被他捡了回去。 很简约的黑色素圈,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她抬手摸了下头髮,才想起下午从云山返程的路上她闭目养了会儿神, 嫌髮髻膈脖子就拆了。 发圈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丢的。 拿起手机给他回信:【才发现丢了。】 从椅子上起身,往后看了一眼,顺势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床铺柔软下陷, 有一种宋女士特有的、她自己无论怎么打理都无法復刻的温暖踏实。 手机举至脸上方, 接着上一句回:【你扔了吧, 一模一样的我有一打。】 一打当然是夸张的说辞,只是每次去头饰店她都懒得挑,加上大部分都是各式毛茸茸可可爱爱的发卡发圈。 她这个年纪再用那些实在有些不太合适,于是都直接从展示架的最底端, 随手拿套组合装的素圈。 她不染髮, 发色常年保持乌黑, 便选了最贴近发色的黑色。 靳聿珩没回她的这一句,而是问了句不相关的话:【你现在在哪?】 阮灵真顿了下, 才打字回覆:【城北,我爸妈这边。】 那边静默了片刻。 她疑惑于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举着手机的胳膊有些酸, 于是翻了个身, 趴到了床上。 先前撞到置物架上的手肘,在抵住床板的一瞬, 传来一阵钝痛。 她冷嘶出声,放在手机,捲起袖子查看情况。 如预料一般的, 上臂靠近肘部的位置有一块乌青。 窝在被子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她捋下袖子,拿起来。 靳聿珩的回信:【晚上不回市中心了吗?】 她回:【是, 还有两天休假就结束了,打算在家陪陪爸妈。】 这一句发出去,她想起自己上臂的乌青,又问他:【今天不小心撞了一下,胳膊有些青了,有没有推荐的药膏擦一下的?还挺痛。】 对面回復很快:【伤口破了吗?】 她復又检查了一遍,回:【没有。】 他又问:【在哪里?】 问她撞到哪里了? 她答:【上臂。】 刚发过去,他的消息紧接着又发来了,对自己的上一句做解释,【你家在哪里?】 阮灵真看着横空出现在聊天框里的这句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 【你说什么?】 他耐心重复:【你家在城北的哪里?】 她震惊,【你要过来?】 他答:【嗯。】 阮灵真神色不解到了极致:【你来城北有事?】 总不是来当面亲自告诉她什么药膏有效吧。 他没回来做什么,很简明扼要地答:【已经在路上了。】 一个半小时后,沉寂许久的聊天框跳出一条新的小气泡。 靳聿珩:【到了。】 阮灵真看着这两个字,神情有种不可置信讶异。 她从床上爬起来,跨两步到窗边,隔着玻璃往楼下看一眼。 夜色浓如稠墨,一辆黑色suv稳稳停下,车前灯倏地熄灭。 刚刚爬得急,心脏于胸腔剧烈跳动,那个上午刚被她否定掉的答案,在胸腔有力共鸣下,唿之欲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可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看了眼时间,快十点半。 深吸了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黑寂一片,她放轻步子走去玄关处开门,穿上鞋,踏出去,又轻声关上门。 走去楼梯间等电梯的间隙,她忽然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像是个需要背着爸妈,偷熘出去的中学生。 意识到这层,她缓缓挺直了腰杆,电梯一抵达,就迈了进去,颇有底气地按下「1」。 靳聿珩是看着阮灵真从单元门走出来的。 他车的位置停在一盏路灯下,光线很充足。 阮灵真一出单元门就看见了坐在驾驶座里的人。 他没玩手机,也没做些别的事情消遣打发时间,只静静坐着。 她看过去时,就恰好与他直直看来的目光撞上。 路灯在挡风玻璃上落下光影,视线无他物阻隔,赤诚坦荡。 她的脚步在原地停顿片刻,抬脚走过去。 走至车旁,伸手开车门的动作犹豫了几秒,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靳聿珩的车内没有放任何香薰,却总有股淡淡的檀木香气。 很镇定安神。 方坐定,伸手去后座拿起一个纸袋,「给你带了红花油和活络油,每日擦四次。」 说完,抬眸看她,礼貌询问:「介意给我看一下你撞到的地方么?」 阮灵真看着他从纸袋中拿出两盒药油。 抿唇默了两秒,回了声:「不介意。」 她下来时没穿外套,只穿了件浅粉色的兔毛毛衣,捲起袖子,露出被撞的部位。 莹白细腻的手臂肌肤,却在肘上一指的位置,出现一抹很不协调的乌青。 靳聿珩微偏头,看一眼伤势,没问她是怎么撞的,先拆开红花油,「你自己抹还是我帮你?」 阮灵真也从自己手臂上抬头看向他。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在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起话头。 靳聿珩见她没说话,当她默认同意了他帮她抹。 撕掉封膜,重新拧上瓶盖,倒了些在掌心,细緻小心地替她擦按起来。 他的手法专业且轻柔,伴随灼热感,上臂的清晰钝痛稍稍减弱。 擦完,他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将红花油重新放回纸袋中,再次提醒她,「不想变成更加不好看的淤青的话,回去记得按时擦。」 阮灵真接过他递来的纸袋,应了声:「好。」 接着就是长达三秒的静默。 两人无声对视,最终阮灵真还是主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只是过来送药的?」 靳聿珩看着她,点头,「是。」 空谷回音,唿之欲出的答案在这一刻彻底揭晓。 她疑惑、惊讶、不解,久久说不出话。 在她复杂的目光中,他坦然开口:「你在云山的时候问我为什么要约你爬山。」 心跳像是迴响在耳边,尽管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阮灵真还是忍不住的屏息。 于是,在她变弱的唿吸中,他静静看向她。 镜框拐角折射一缕车外暖橙灯光,她透过明净的镜片,在他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说:「我想我表现得很坦荡了,我在追你。」 窗外起风,吹动社区绿化,枝叶沙沙作响。 他重复道:「阮灵真,我在追你。」 第24章 悄悄 「我在追你」这句话, 在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阮灵真没少听。 但今天却是第一次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念书时,她大多委婉柔和地告诉对方,目前以学业为重, 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大多追求者都很识趣,不会再纠缠。 再后来, 到了大学和梁恪在一起后, 连「学业为重」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用找了, 直接告知对方,自己有男朋友。 在靳聿珩说出这句话时,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果然,被她猜准了。 第二个是, 好像那两个藉口都用不了了。 靳聿珩注视了她片刻, 低头摁亮手机屏, 看一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你是不是还没吃药?」 阮灵真整个人还停留在前一秒的震撼中,两个念头在她脑际疯狂翻滚。 闻言,慢半拍地摇了摇头, 「还没。」 他点点头, 下「逐客令「,「回去吧, 吃完药早点休息。」 「嗯。」阮灵真大脑轻微宕机,稀里煳涂应了声,半秒后反应过来, 「嗯?」 靳聿珩闻声看过来,回以同等的一声:「嗯?」 阮灵真眨了下眼睛。 惊讶于, 他说完那句后就再没后话。 她一以往受到的追求,对方在表白后都会问一句:「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再或者说一声:「希望有一天你能愿意成为我女朋友。」 总之,中心大多不离「女朋友」三个字。 这还是第一次,被表白完后没有下文了。 她抿唇沉默半晌,才开口:「其实——我目前暂时应该没有找男朋友的想法。」 梁恪再不堪,他们也在一起了八年。 他在冗长岁月里溃烂,但她起码不能和他一样,留有感情空窗期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其次,她的确还没整理好情绪,决定进入下一段感情。 说完,怕他误会,继而又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觉得你不好,是我还没整理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靳聿珩静静听她说完,片刻轻声回应:「我知道。」 接着,眸光诚恳,继续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 只是单纯的,想让这份心意得窥天光。 仅此而已。 阮灵真一时无言,双唇微微张合,须臾才应道:「好,谢谢。」 既谢谢他的喜欢,也谢谢他的理解。 举起手中装有红花油的纸袋,轻轻晃了晃,「谢谢你的红花油。」 说完,打算开门下车。 「如果——」靳聿珩忽然再度开口。 她下车的动作停在半程,回首看过来。 他眼角微微上扬,眸中笑意温柔,「你整理好你自己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你可以告诉我。」 阮灵真看着他,正欲开口。 宋予芝忽然从不远处的单元门走了出来,神情有些担忧,手机举在耳边,在打电话。 她忽然意识到肯定是在找自己。 急忙推门下车,不忘开口道:「好。不好意思,我妈妈下来找我了,你回去开车小心。」 说完,往单元门小跑过去。 已是夜深时分,四下静悄悄的,她低唤了声:「妈。」 正在焦急打电话的宋予芝闻声转过身,视线看清她后,常常舒了口气,从耳边拿下手机,点了挂断。 三两步走过来,语气轻微急迫,「刚刚看你房间灯开着,想给你热杯牛奶,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你应,打电话也没接,给我急坏了。」 阮灵真看一眼手机。 她平时睡眠不好,手机都有开睡眠免打扰模式。 黑漆漆的「睡眠模式」屏幕,显示一则未接来电显示。 心下愧疚,「对不起妈,刚刚朋友过来送东西,我想着就下来一会儿,就没给你们说。」 宋予芝也没责怪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髮,笑起来,「没事儿,这不是晚上看你跟阿恪——」 说到这忽然一顿,瞧一眼阮灵真的神色,没再继续说,转而歪歪头,往她身后看一眼。 目光扫到她刚下来的那辆黑色suv。 靳聿珩还没走,他停车的那片又恰好是路灯下。 视线不要太清晰。 他微顿,对着宋予芝轻轻颔首。 在确定主驾上坐的是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后,宋予芝神情微微讶然,目光转回来,看向阮灵真,「真真,那位是?」 阮灵真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她现在已经成年,但「夜会异性」这种事,依旧是有些底气不足。 更何况坐车里的那位,的确对她有些私心。 最主要是,她还没和家里说她跟梁恪分手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于是急忙託辞道:「梁恪的朋友,家在附近,帮梁恪过来送东西。」 宋予芝闻言瞅一眼她手里的纸袋,笑起来「哦。」了声。 阮廉清和宋予芝对阮灵真的教育一直都是很尊重她的隐私与想法,对于她不主动展示与说明的事情,他们也从不多问。 但阮灵真还是看出了母亲不追问下的想「一探究竟」。 打开纸袋,「红花油和活络油。」她解释道:「吃饭前撞到胳膊了,说是擦一擦会好得快。」 宋予芝笑得更加开心了,点点头,「还挺有心的。」 说完,瞧见阮灵真只穿了件毛衣,赶忙脱下自己的披肩给她披上,催她赶紧上楼。 「你看看你,这天多冷啊,回头冻感冒了!」 纯羊毛的针织披肩,带有妈妈特有的香气与温暖,阮灵真甜甜笑起来,搂住宋予芝的胳膊,耍宝道:「走啦走啦!有妈妈在我才不冷!」 宋予芝满眼宠溺,嗔怪地看她一眼。 母女二人相携着走进单元门。 阮灵真悄悄回头看一眼。 靳聿珩正准备启动车子,看见她回头,对她笑了下。 她急忙转回了头。 靳聿珩见状嘴角笑意更为明显,启动了车子,打了转向打算驶离。 听见汽车引擎发动声,宋予芝也回头看了眼。 靳聿珩微偏头,在查看路况,恰逢一位环卫工人骑着三轮车路过。 他停顿了一下,降下车窗,示意对方先走。 神情耐心温和。 宋予芝笑了下。 心下道,小伙子还挺帅,有点廉清年轻时的模样。 这么想完,收回视线,转头看眼挽着自己胳膊的阮灵真,不自觉地弯弯了唇。 第25章 感冒 回去后, 洗完澡,喝了药,阮灵真躺到床上。 忽然想起要告诉阮怡然, 靳聿珩他妈妈最近几天都在问心琴社,让她选个时间去面试。 看一时间,料想这个夜猫子还没睡, 便发了个消息过去。 预料之中, 三秒后就收到了回復。 顶个卡通头像的少女, 光是看文字都能感受到的激动—— 【好的!!我明天再练练琴,后天就去!】 阮灵真刚读完这句,下一句就跟着来了—— 【姐,你是怎么认识修老师的啊?你不知道, 我想找祝老师都排不上号, 根本没想能约上他老师!】 阮灵真思考了一下, 发了句:【一个朋友的妈妈,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那天若不是和靳聿珩闲聊, 知道他妈妈在问心琴社,她又多嘴问了句他妈妈认不认识祝文鑫祝老师,大概率也搭不上这条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的确算是无意之中的无意。 刚回完, 激动中的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打来了语音电话。 方接通, 听筒那头传来一声压低嗓音的惊唿:「啊!!!我今晚又要睡不着了,昨晚就没睡。」 阮灵真想起要休息手腕, 将手机放到枕头上,点开了外放。 想想这丫头严重不健康的作息,好言相劝道:「你别总熬夜,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想睡都睡不着。」 沈佩然曾经一度调侃, 她这个失眠症是年纪到了,觉少了所导致的。 阮怡然对此十分不屑,「不用到你这个年纪,我现在就已经睡不着了。」 小姑娘大概在吃薯片,听筒传来一声咬薯片的「嘎吱」脆响。 接着口齿不清地开口问:「姐,你失眠还没好吗?」 阮灵真失眠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大家子都关注的问题了。 她如实答:「好多了,最近在吃中药。」 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喷嚏声。 阮怡然揉了揉鼻子,「烦死了,前几天总下雪,我都感冒快半个月了,还没好,晚上一躺下就鼻塞,根本睡不着。」 阮灵真这才意识到,她刚刚说的「这个年纪就已经睡不着了」是因为鼻塞导致的睡不安稳。 侧身面朝手机躺着,「吃药了吗?」 阮怡然:「吃了。」 好了,然后又感冒了,她感觉自己都快对感冒药产生抗体了。 思及此,想起阮灵真刚说自己在吃中药,于是陡生兴趣,「姐,你那个中药吃的怎么样?我记得之前你大学那会儿有次也是感冒了好久,二爷带你去看了个中医,吃了几剂好的吧?」 阮怡然和阮灵真不是直系堂亲,两人的爷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阮灵真爷爷在家排行老二,小辈都叫「二爷。」 阮灵真有些迟疑。 因为她不太确定那次去的时候,是谁给她看的。 那次也是像今年这般,大雪连绵不绝,下了好久,她只记得是在她去南临医科大找一个高中的同学玩。 当时在雪地里救了一只已经奄奄一息小狗,为了让它快速回温,就裹在了自己的胸前。 后来回去后她就感冒了。 爷爷带她去华椿堂那天,她正发着烧,脑袋昏昏沉沉的,看东西都发煳。 所以她对那天记忆不太深刻。 但她想,应该不是靳聿珩给她看的,细算起来,那时候他也正在念大学。 她沉默半刻才答:「但我这次看的医生可能不是上次看感冒的那一个,你要不问问我爷爷?」 和靳聿珩爷爷以及父亲交涉较多的应该还是当老爷子莫属了。 她刚托人家帮了阮怡然学琴的事,再麻烦他约他爷爷或者他父亲的话—— 好像有点不太好。 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貌似不太适合再托他帮忙。 阮怡然不解,「啊?中医还分这么细吶,失眠和感冒分开看哒?」 阮灵真眨了眨眼睛,「那倒也不是。」她稍作停顿,还是回:「算了,我给你问问吧。」 翻身趴在床上,将手机拿过来。 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到静园了,斟酌了下措辞。 轻声清了两下嗓子,以清除隔着屏幕尽管他看不到、但依旧让她不自然的尴尬感。 给他发信息—— 阮灵真:【到家了吗?】 阮灵真:【那个,感冒你也能看的吧?】 阮怡然在听筒那头,听见阮灵真的两声轻咳。 语气带有憋不住的笑意,「姐,你不至于是个i人吧,和陌生人交涉,还得做心理建设。」 至少在她看来,自家老姐在翻译界,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大女主的典型代表。 发个消息还得有这么——长的一段前摇,实在太不贴合人设了。 阮灵真正凝神等靳聿珩的消息。 在发第一句过去的时候,她甚至担心回復她的会是个红色感嘆号。 但实际上并没有。 靳聿珩才不是那种因表白失败而怒删好友的人。 她知道。 可就在下一秒,手中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回应她的不是文字消息,而是他直接打来的语音电话。 绿色与红色的小标交叠。 伴随一阵阵有规律的震动,催促她作出决定。 接听还是拒接。 震动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入阮怡然的耳朵,她连嚼薯片的动作都停下了。 「不会是梁恪给你打电话吧!」嗓音中的嫉恶如仇,似是要跳进电话里,把对方撕个粉碎。 阮灵真回:「不是。」 阮怡然松了口气,很识相地主动道别,「那你接吧,我打算把枕头垫高点,试试看能不能睡着,你帮我问完,发消息告诉我哟!」 阮灵真回好。 这边通话结束,她正欲点下接听,对方却挂断了。 悬空的拇指在接听键原先的位置倏然顿住。 聊天框顶部的备註变为「对方正在输入」。 她放下悬空的拇指,等他的回信。 片刻后,他发来一句:【你感冒了?】 手肘抵着床板有些发酸,她继续仰面躺下,想回不是她感冒。 不料手下一滑,手机直直砸了下来,她急忙将脸歪去一边。 手机落在了脖子处,金属边角磕了一下锁骨,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吃痛得「嘶」了声,窝在锁骨前的听筒忽然传来一声低唤:「阮灵真?怎么了?」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拾起手机,看一眼屏幕,才发现她居然回拨了过去。 见她没回应,靳聿珩復又叫了声她的名字,语气比先前多了一丝急忧,「阮灵真?」 她急忙答:「我在,没事,刚刚手机不小心砸到脖子了。」 语罢,低声抱怨了句:「都换小屏手机了,怎么还是这么痛。」 声落,听筒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靳聿珩略带笑意的嗓音响起,「那看来手机没少砸到你。」 随后语调似是揶揄,「我算是知道你手腕的旧疾是怎么来的了。」 阮灵真有种「死不知悔改」被抓包后的微窘。 当即「金盆洗手」,将手机放下,继续保持先前和阮怡然煲电话粥的姿势。 「好了,我已经放下手机了。」 听筒内又是两声轻笑,低应了声:「嗯。」 他的声音兼着微弱电流与沉稳的步伐声,一齐从听筒内传过来。 她疑惑,「你刚到家?」 照她算的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到家有一会儿了。 「不是。」靳聿珩那边正穿过一条无路灯的小巷,仔细看脚下的路,回道:「之前一直接诊的一个爷爷,刚给我打电话说奶奶身体忽然不舒服,家中小辈都不在,我来看看。」 这对爷爷奶奶住在灕水镇下的一个小古村落里,有些偏,他开车过来也是弯弯绕绕了好久。 村落建在半山,路况不好,车子只能停在山下,照明有限,他一路摸黑走上来的。 总归是走夜路,停在半道回消息也不太适宜,于是在看到她消息后,第一时间便给她回了电话,也没考虑她是否方便。 见她没接,就挂了。 开口为自己刚刚的贸然去电解释,「走夜路不方便回消息,没考虑到你可能不方便接电话。」 说完,想起她刚刚问他感冒的问题,「你感冒了吗?」 阮灵真默了默,答:「不是我,是我妹妹,感冒好久一直没好,托我问问你治不治感冒。」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怎么可能不看? 这问题怎么看怎么白痴。 他又不是只治她的失眠! 靳聿珩笑起来,「嗯,如你现在意识到的一样,靳大夫不仅会治失眠,也是会治感冒的。」 自相识以来,这好像还是阮灵真第一次听他语调这般轻快地玩笑。 于是也跟着弯了弯唇,「那我让她哪天去找你?」 他思考半晌,「后天可以。」 阮灵真接着问:「还是医馆开门前过去吗?」 好像医馆开门前已然成了他接「私单」的时间了。 靳聿珩轻笑,「不用,后天上午预约少,八点到十点间都可以过来。」 阮灵真记下时间,直接点开阮怡然的对话框,发了过去。 那边靳聿珩应是抵达了目的地,脚步声停了下来,「快过十二点了,你休息吧。」 阮灵真这才想起来看一眼时间,轻微惊唿了声,「啊…不知不觉我又熬夜了呢。」 听筒静默两秒,传来道歉声:「抱歉,今天怪我。」 阮灵真整个人微怔一瞬,而后无奈一笑。 低声叫他的名字:「靳聿珩。」 他认真应答:「嗯。」 「你之前的女朋友有没有说过,你太过有分寸感了?」她有些好奇,他是不是永远这般妥帖、风度与分寸并存。 他停顿了几秒,「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阮灵真以为或许他只是在不同场合会有不同的性格底色。 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他忽然再度开口,「我没有女朋友。」 阮灵真双唇微张,到了嘴边的收线之辞,就这样被打回。 一时间没人说话,听筒里只剩下轻微风声,以及林叶的哗哗声。 「你来吗?」靳聿珩又猝不及防地问了这样的一句。 她没听明白,「什么?」 「后天,你妹妹来看感冒,你一起来吗?」他轻声问。 就在这一剎那间,阮灵真忽然明白了他问这一句的缘由。 她说他太过有分寸。 这是他,对她而言的,越轨之外、主动邀约的「无分寸」。 她微启的唇重新合在一起,给出回应:「嗯,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给手腕做个理疗。」 他嗓音含有浅淡笑意,回了声:「好。」 - 次日,阮灵真想在休假结束前再去看看二老,一大早便出发去了老宅。 老太太照旧在盘弄她的花房,老爷子今天倒是没去钓鱼,穿了练功服,在小院里练五禽戏。 瞅见她来,还拉着她一道儿打了几招。 阮灵真哪行啊,每个动作做的不标准不说,还歪歪扭扭的毫无美感可言。 最后以老爷子,「年纪轻轻,这体格子还不如我老头子。」为总结语而告终。 老爷子走去摆在院中的茶桌前坐下,红泥小炉已经沸了。 祖孙两人对面而坐,阮灵真想悄悄老爷子最近又收罗了什么好茶,却被轻敲了一下手背,「你这睡眠不好,还喝着中药呢,不准喝茶。」 她皱着鼻子,辩解道:「谁说不可以,可以少喝一点,一小时后再喝药就可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老爷子闻言抬眸看来,「哟,偷学师去啦?」 她笑了下,悄默默端来茶杯,只浅浅啜了一小口,只知道是红茶,种类她喝不出来。 「去看医生,顺带问了一嘴,省得您总欺负我不懂。」 老爷子「嘿嘿」一笑,「那天听你奶奶说,你去华椿堂看啦?」 她放在茶杯,没再喝,捡了小围炉上的一颗坚果,「嗯。」 老爷子想了想,「我记得老靳和他家老二最近不在医馆,他孙子给你看的?」 今天还没出现在的脑际的名字,忽然以这种方式被填入进来。 剥坚果的动作稍顿,应了声:「嗯。」 「哎呀!那小子!」老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气人的事情。 阮灵真疑惑抬头。 老爷子接着道:「他回回输我棋!」 阮灵真笑了,将剥好的坚果丢进嘴里,「人家回回输给您,您还气什么呀?」 老爷子哼了声,「他故意让我的!臭小子,还让得很明显,让我被他爷爷笑好几回,说连小孩子都下不过,说我是臭棋篓子!」 阮灵真笑出了声。 还真想像不出老爷子被气的跳脚,靳聿珩会是什么反应。 老爷子听她这声笑,忽然双目炯炯有神看过来,「你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有机会我得让你和那小子下一盘。」 阮灵真连忙摆手,「您都下不过,我还是算了吧,我连我爸都下不过呢。」 在老爷子这儿,他自家儿子都属于「臭棋篓子」的范围。 都能把他老人家给赢成「臭棋篓子」了,她能赢才怪。 「让我去还不如让我爸去呢。」她又剥了个橘子。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哼了声。 人生一大败笔,人生一大败笔啊! 年轻时下不过他家老的,老了还下不过他家小的! 再看一眼专注吃着小围炉上各式瓜果点心的阮灵真。 他教了俩啥父女啊? 臭棋篓子!还是很没上进心的臭棋篓子! - 第二天阮怡然早上要去华椿堂,去完华椿堂还得紧跟着去问心琴社面试。 行程安排得还挺紧凑,于是阮灵真一早就接上她直接去华椿堂了。 小姑娘坐车上,先是叽里咕噜说了一路,她这一遭求师问道的坎坷不易,「真的,我就差放弃这一行了!」 阮灵真专注开车,还是被逗笑,「难不成这遭找不到如意的老师,你还真连琴都不练啦?」 阮怡然咂嘴摇摇头,故作深沉地不作答,转移话题道:「姐,你那个朋友是谁啊?你之前说过吗?这么厉害,她妈妈居然是修令颐哎!修令颐哎!她自己是不是也是圈内小公主来着?」 圈内小公主? 靳聿珩? 当靳聿珩三个字在脑海中和小公主画等号的那一刻,阮灵真没忍住笑了。 阮怡然一脸茫然,「姐,你笑什么啊?」 阮灵真摇了摇头,「人家是男士,不是女孩子,就是今天我们要去看的这位医生。」 阮怡然「哦」了声,「那就是小王子!」 她看的那些小说里,对于这种生于显赫世家的孩子,不都这样叫的嘛。 xx圈小公主、太子爷、小王子、小少爷…… 阮灵真不说话了。 这个描述——更难以想像了。 一小时后。 阮怡然看着坐在对面,穿着白大褂,风雅英俊的年轻男子陷入了沉默。 好像……小王子也不太适合哈! 靳聿珩凝神把完脉,又让她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象。 笑着开口:「问题不大,普通风寒感冒,小姑娘爱漂亮,穿少了吧?」 语气里那十拿九稳的底气,让阮怡然缩了缩脖子。 这都被看穿! 靳聿珩垂眸写药方,她问:「中医把脉,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看出来?」 靳聿珩抬头,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阮灵真。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他笑了下,「当然不是,要是真什么都看得出来,那可就不是医术了。」说完,稍作停顿,「但身体上的大部分变化是可以看出来的。」 阮怡然「哦」了声,点了点头,紧接着深吸一口气,也转头看向阮灵真,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靳聿珩瞧了两人一眼,将药方递过来,「好了,去找温祈吧。」 阮怡然接过药方,匆忙道了声:「谢谢哥哥!」 就拉着阮灵真走了。 直到出了诊室,她才悄悄靠过来,「那不会也能看出我昨天还偷吃了冰淇淋吧?!」 阮灵真;「……」 感冒还吃冰淇淋,也是活该好不了了。 说完,阮怡然依旧一脸鬼鬼祟祟,声音压得比之前更低,「那能看出来生理期不调,痛经什么的吗?」 阮灵真有些不确定,「能吧。」 她记得好像是可以的,但大多你自己不看这方面的问题时,医生貌似也不会多嘴。 总之靳聿珩从来没说过。 阮怡然摇摇头,不认同,「应该不能吧,这多隐秘的问题啊,把把脉看看舌头,就能看出来啦?」 阮灵真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陪着阮怡然将药方交给温祈,小姑娘又对中药感兴趣,礼貌地问可不可以去药房看看。 早上病人不多,药房也不忙,温祈很乐意接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打开柜前小门,让阮怡然进去了。 又问阮灵真也要不要一起进去玩。 阮灵真正打算说她还要去找靳聿珩做理疗,兜里的手机就忽然震了一下。 拿出来看了一眼。 显示靳聿珩发来的消息。 很简约的一句:【来103。】 看完消息,她抬头拒绝温祈的邀请,「我不去了,我得去做理疗。」 温祈瞭然点点头,笑眯眯提示:「好的,理疗室在103。」 她应了声好,将手机揣回兜里,往103走过去。 怎么感觉,他的那句「来103」听起来怪怪的。 像是去进行一些正规医疗以外的活动一样。 - 103的门关着。 她从门上的玻璃透视模块往内看了眼。 靳聿珩坐在理疗床旁的高脚凳上,高脚凳的升降器已升至最高,依旧无法承托起他的双腿。 膝盖微曲着分开,双脚踩在地上,低头在看手里的手机。 她敲了敲门。 清脆的扣击门板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抬头看过来,双手交握住手机,腕底轻扶腿面,姿态看起来很随意放松。 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进来。 她推门进去。 他站起身,随手放下手机,对着理疗床微扬了扬下巴,「我上次看你肩颈好像也会不舒服,一起帮你看看。」 阮灵真看一眼铺着纯白床单的理疗床,应了声:「好。」 脱掉大衣外套,只穿一件羊绒毛衣,在靳聿珩的指引下趴到了床上。 他问她平时哪些地方会不舒服,又问了不舒服的方式。 她想了想,一一作答。 说完后,就感觉温热指腹抚上了她的肩背。 按压力道适中,但触及一些她平日会不舒服的地方时还是会有痛感。 肩背放松结束,他示意她坐起来,感受一下。 她活动了一下,发现的确轻松灵活了不少,问他:「这属于推拿吗?」 他点头,「对,理疗的一种。」 「还有呢?针灸、拔罐也算吗?」她接着问。 他答:「算,艾灸足浴也是,还有刮痧。」说完,看一眼她只穿薄毛衣的内衬,「如果你想拔罐的话,我让温祈来给你做。」 阮灵真闻言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拔罐是要脱衣服的,笑了下,「不用了,那艾灸呢?」 他看着她,像是考虑什么,片刻才开口问:「你生理期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阮灵真眉梢微微上挑,像是再确定一遍他刚刚问了什么。 后又觉得医生问这些其实也很正常。 摇了摇头,「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他微微扬唇,轻笑了声,将话挑明了说:「痛经?你应该有点。」 阮灵真感觉到了脸颊的红温。 她就说! 他肯定能看出来! 她还信了阮怡然的邪,鬼使神差地撒了谎! 看出她脸颊持续升温变色,靳聿珩挪开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指了指理疗床旁的艾灸仪。 问她:「给你艾灸一下?」 阮灵真觉得自己的脸这会儿肯定很明显地变红了。 为了缓解这种奇怪的气氛,点点头,低声应道:「好。」 躺下,加入艾绒,设定好程序。 靳聿珩告诉她,可以闭目养会儿神,一共需要半个小时。 恰好这时倪玉泽来叫他,他应了声,同她道了声:「你休息一下。」 说完,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四下陷入寂静,只有艾灸仪工作时的轻微声响。 阮灵真躺在床上,感觉腹部传来温热,暖烘烘一片。 前两天欠缺的睡眠这会儿如潮水吞噬而来,她索性不再挣扎,闭上眼睛,决定小眯一会儿。 靳聿珩去接诊了一位病人,看完诊,开好药方,等人出了诊室,后续无人再进来,他才起身重回了理疗室。 阮灵真睡着了。 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 艾灸仪「滴-」了一声结束了工作,他缓步走过去,将仪器调整了一下方位,看一眼她安稳的睡颜。 手下动作轻柔,将她那只搭在腹部,总会酸痛的手拿下来,在床侧放好,对准仪器的热灸口,重新设定了一遍程序。 接着,看一眼收纳柜中清洗赶紧的薄被,走过去拿了一床出来,轻轻给她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回了高脚凳上。 安静注视了会儿她熟睡的脸。 头髮好像比记忆中长了,也好像比记忆中瘦了很多。 为什么用「好像」。 因为他也快记不清了,七年有些太长了。 其实自那次文教楼的偶遇之后,他们后来还见过。 就在那天的半个月之后。 她因重感冒,被爷爷带来的华椿堂。 冬季流感频发,那天他俩都戴了口罩,他给她做的初诊。 她当时还在发烧,因风寒之邪入里化热,是感冒里比较严重且不易好的。 他看出她昏昏沉沉,极度不适,他想告诉她小狗他带回家养了。 家里有个妹妹很喜欢它。 也想告诉她,他给小狗取名茯苓。 中药里的一味药,药性甘淡,性平不偏。 他希望茯苓如「茯苓」寓意一般,拥有强健体魄,健康成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但那次,他终是没有勇气开口。 他想下次吧,下次她再来,他把茯苓带给她看。 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来过医馆,也再没回过他给她发的有关茯苓的视频。 只是她的爷爷还是偶尔会来,与他爷爷两人闲聊时说起,她去了莫斯科留学,两年后才回来,以及——她有稳定的男朋友,两家关系要好,等她念书回来,就要商讨婚事。 时间太久,他已经记不清那天听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记得那年的冬,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弥天盖地,不见天日。 怯懦犹豫,总要为此付出点代价的。 那年的冬末,他过生日,筱瑶和峥琪给他买了个雪山拟景的蛋糕。 巧克力做的茯苓小模型坐在雪山脚下,对他吐着舌头。 峥琪让他许愿。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想实现而没实现的愿望。 只有—— 看着晃动着火苗的蜡烛,他闭上了眼睛。 那便祝她—— 祉猷并茂,铮铮昂扬,来日可期,所得皆所愿。 - 阮灵真是在机器一声工作结束的提示音中醒来的。 脑际清明之时,她眼睛还没睁开。 暗自算了下,艾灸仪刚结束理疗,自己应该没睡太久,。 又闭目养了会儿神,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微微朦胧,模煳的光影中她看见一抹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 惊了一下,双眼全然睁大。 靳聿珩对窗而坐,仰头看向窗外的烈日阳光。 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浅笑起,「醒了?」 她点头应了声:「嗯。」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身上盖了床被子,有些不确定地反问;「我——应该没睡太久吧?」 靳聿珩抬手看一眼腕间的手錶,回答她:「一小时,不久。」 她顿了下,忽然想起来要送阮怡然去琴社,急忙起身下床,穿上鞋,「怡然的药好了吗?她今天要去你妈妈的琴社面试。」 靳聿珩起身走过来,安抚她的着急,「已经去了,玉泽刚好要去送药,我让他带她一程。」 听他这么说,阮灵真这才松了口气。 那丫头期待了那么久,总不能搞砸了。 再次放松下来,刚刚睡醒的惺忪重返,她坐在床边休整了会儿。 靳聿珩看着她,忽然问她:「你冬天总是容易感冒的旧疾好了?」 阮灵真神情茫然,「嗯?」 继而又立刻反应过来。 她之前小时候很容易生病,最多的就是各类感冒,一到了冬天她就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因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烧或者肺炎了。 也是那个时候外婆去道馆上香,人家道长让她改名字的。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笑,「你不是来看过感冒?」 阮灵真惊讶的神色染上记忆空白的茫怔,转头看向他,「我是来过,但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 随后又想起自己那天在发烧,具体见了谁都不记得,怎么能确定他没出现过。 无奈一笑,「我那天发烧了,大概率没记清。」 他嘴角微扬,低声道:「风寒入里化热,你当时的确病得挺重。」 阮灵真更加惊讶了,些微不可置信,「那天,你给我看诊的?」 他点头,「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医大毕业前都是我初诊,我父亲复诊。」 惊讶之色停驻片刻,她又是一声既讶然又无奈的笑,「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说完,看着他,语气微微打趣道:「以表歉意,中午请你吃饭?」 闻言,靳聿珩笑起来,微微点头,「我们之间除了你请我吃饭,没有别的活动了吗?」 阮灵真思考了片刻,实在想不出他们之间,这种关系下还能进行的活动。 「那——你请我吃饭也行。」 靳聿珩看着她眼角眉梢那丝灵动的俏意,笑意更为明显了,肯定似的点点头,「行。」 - 中午,阮怡然回来了。 看起来还挺开心,挥了挥受众的琴谱,「同志们,下周我就可以去上课啦!」 温祈很捧场,激烈鼓掌。 阮怡然颇有格调的意绅士礼致谢,而后看向阮灵真,神情疑惑,「哎,姐,刚刚最后我要走的时候,修老师忽然问我有没有你照片,可不可以给她看一下。」 阮灵真神色不解,「嗯?要看我的照片?」 阮怡然点头,「嗯,然后我就给她看了你朋友圈里的那张,你坐在翻译席上的照片,她夸你漂亮来着。」 说完仰天沉思片刻,「还说什么真有眼光还是真有福气来着?我忙着庆祝通过面试呢,反正没听清。」 阮灵真闻言沉默了几秒。 靳聿珩先一步走进了药房,覆核今天早上的药方。 她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说话。 - 中午,靳聿珩请客。 因下午还有预约,以防有病人中午就提前来,五人就在灕水街的一家菜馆吃了饭。 阮怡然问了靳聿珩,能不能加他一个联繫方式,以后她要来自己和他预约。 靳聿珩点头应好。 加上微信,她先点开他的微信头像看了眼。 「小鸡毛!这是你家的狗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靳聿珩点头说是。 阮怡然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阮灵真,「姐,我记得你说你大学时候捡到过一只小狗哎,好像也是金毛。」 阮灵真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只小狗,她感冒了好久。 「嗯,不是告诉你送给别人养了吗?」说完,看向坐在对面的靳聿珩,「茯苓今年几岁了?」 靳聿珩看着她,轻轻掀唇,「七岁。」 她回想了一下时间,而后惊讶地发现两只小狗如今应该同岁,「那算起来那只小狗应该和茯苓一样大。」 恰逢老闆娘来上菜,几人腾桌面放盘子。 阮怡然看一眼阮灵真,「你不是留了那个同学的微信吗?」 阮灵真拿起筷子,也想起来这件事了,「对哦,不过我之前的那个微信号去莫斯科时丢了绑定的手机卡,就没再用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回密码。」 倪玉泽闻言积极发言,「我有朋友搞数据恢復的,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回来。」 她笑了下,「行。」 靳聿珩看着她嘴角浅浅的笑意,须臾,也跟着微微扬了扬唇。 - 吃完饭,阮灵真带着阮怡然离开,她明天要返岗,得先把阮怡然送回城北,她自己再去市中心,做一下明天返岗的准备工作。 下午忽然接到了沈佩然的电话,问她今天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看一看黎远峰夫妇俩新出生的小宝宝。 阮灵真这才惊觉自上次出差,小宝宝临期早产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 沈佩然和她说:「老黎总说得当面谢你,不然还没人能接手他留下来的摊子呢。」 她应了下来,下午便提前去了趟母婴商场,给妈妈和宝宝都带了点小礼物。 沈佩然直接到商场来接的她。 一上车就问她那天莫斯科返程后的庆功宴,她本说看完医生就去的,最后为什么又没去。 她戳了戳放在腿上的母婴大礼包,「沈老闆,不只你有人情要交际,我也有的好吧?」 沈佩然开着车,偏头看来一眼,「不至于你还得给医生送礼吧?」 说完,想起那天方圆说的那个「强过男模」的医生。 一脸八卦,「真的假的啊?」 阮灵真在翻看手机上方圆给她发来的近期工作记录,冷不丁这一声给她问懵了,「什么真的假的?」 沈佩然挑眉,「强过男模啊,帅没帅过那个什么凌帝我不在乎,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强过男模?」 阮灵真:「……」 无语地瞥过一眼,「你还说我被方圆带坏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方圆那嘴巴你还信?」 沈佩然「哦」了声,「那就是比男模次点儿?」 阮灵真不打算回她了,低头专注查阅工作记录。 沈佩然却忽然想起来好久没见到梁恪了,于是提了一嘴,「哎?梁恪最近忙什么呢?他公司上市那事还没弄完?」 阮灵真滑动屏幕的手停在某一页,从工具箱里调出红笔圈了几个词彙出来,发给方圆,告诉她这几个地方解释不当。 「分手了。」 慢漫不经心的一声,差点把沈佩然炸飞,「不是,你不会真看上那个强过男模的小医生,甩了相恋多年的竹马男友吧。」 阮灵真从手机上抬起头,无奈嘆了口气,「你能不能有点儿正常思维?」 沈佩然:「所以呢?」 阮灵真不知从哪开口,重新低头投入到工作记录中,「就是分手了,原则问题。」 语罢,接着补充道:「他的,不是我的。」 沈佩然神情依旧惊讶,但忽然想起前不久她在外应酬是有听过关于梁恪的一些传闻。 但她当时根本就没放心上,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多少都会有人造谣这方面的风流感情史。 她觉得梁恪不会,毕竟她亲眼看着他和阮灵真从学生时代走过来。 对于熟悉他们的人来说,结婚才是两人最终的结局与归宿。 她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收尾。 拧着眉头,轻「啧」了声,终是欲言又止。 第25章 酒局 黎远峰夫妇在家设宴。 保姆阿姨从婴儿房把小宝宝抱出来给阮灵真看。 虽临期早产, 小宝宝长得还挺好,窝在小毯子里睡得香甜。 阮灵真碰了碰小糰子的手,粉嫩嫩地挠了下她的手指。 黎远峰忙着帮阿姨摆碗筷, 朝这边看一眼,笑道:「我记得灵真也和男朋友在一起好多年啦,有结婚的计划吗?」 沈佩然摸着宝宝的小胳膊, 暗暗瞧了阮灵真一眼。 阮灵真收回手, 保姆阿姨笑了下, 又将小宝宝抱回了婴儿房。 她坦然答道:「没有,而且,我现在没有男朋友。」 黎远峰神色微微讶然,正欲询问详情。 站在一旁监督他干活的嘉嘉, 悄悄拧了他的腰一下, 「灵真可是咱元初的门面担当, 结不结婚还不是她自个儿愿不愿意的问题,要你多嘴!」 黎远峰嘿嘿一笑, 连说了两声是,前菜全部上完,还剩几道热菜, 阿姨折回厨房继续准备。 黎远峰问沈佩然和阮灵真要不要喝点红酒。 嘉嘉不用哺乳, 最近天冷,便自己煮了些桂皮水果红酒, 暖身养胃的。 沈佩然说自己要开车,喝不了。 黎远峰笑,说自个儿今天做东, 肯定保证给她们送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于是,只有三位女士如愿尝上了热红酒。 阮灵真知道自己的酒量。 水果浸煮过的红酒, 加了盐渍话梅,口感醇厚酸甜,太过容易贪杯。 好喝是真,后劲大也是真。 她只喝了小半杯就打住了,沈佩然却是没剎住车,在她第二杯下肚后,阮灵真开始担心明天还能不能在公司见到她。 但见她神色如常,料想久经应酬场合的superdy应该不至于被区区几倍红酒撂倒,也就没管。 直到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婴儿房的方向,开口道:「黎远峰,你儿子从房间走出来了。」 三人才大惊失色,急忙给她把酒杯拿走了。 结束饭局,黎远峰送阮灵真和沈佩然回去。 虽说沈佩然已经喝到大脑不清醒,但好在还能自己走出门外。 但她这状态应该也是不宜独自回住所了,阮灵真便做主给她送回了她爸妈那边。 沈母来开的门,瞧见满身酒气的沈佩然,嘴上不饶人道:「死丫头,这又是喝了多少啊?」眼里却满是不舍。 阮灵真将沈佩然送进门,说今天本是朋友小聚,没成想给沈佩然喝多了。 沈母笑了笑,说没事,客气地留阮灵真下来喝杯茶。 她摆了摆手,说还有朋友在楼下等,便告辞出了门。 黎远峰将沈佩然的车停在了楼下,钥匙阮灵真刚刚塞进她口袋里了。 从沈父沈母的社区出去,黎远峰问阮灵真怎么回去。 她的住所离这边不远,没必要打车,便回:「坐公交,我家离这边不远。」 黎远峰打的网约车,来得比较快,上车前不忘叮嘱阮灵真,「到家发信息说一声。」 她点头说好。 黎远峰走后,她看眼手机上的公交实时站点提示,还有五站。 走到站台坐下,吹吹风,好以消散微醺酒意。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辉皎洁。 晚上她虽喝得不多,脸颊依旧能感受蒸腾的温热,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双颊。 就在此时,某位醉鬼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许是酒意终于稍稍褪去,先前强壮的镇定全然不见,声音朦胧微哑,意识却是清明了不少。 嘟囔了声:「你怎么给我送我妈这里来了,回头又得叨叨我了。」 阮灵真打趣,「你都看见黎远峰儿子会走路了,我可不敢送你一人回华庭。」 华庭是沈佩然自己买的房子,和沈父沈母的住所只隔了两条街。 与阮灵真在市区买房是为了通勤方便的目的不同,她是为了不被沈母每天念叨。 元初规模起来后,作为头号合伙人,沈佩然的应酬自然不少,酒局文化是深入民族骨血的东西,不喝也不行。 沈母虽念叨,本质也是心疼女儿。 沈佩然哼哼了两声,问她:「你到家没?」 手机提示公交还有三站,她回:「还没,在等公交。」 沈佩然翻了个身,放松地唿了口气,想起正事儿,「你和梁恪分手的事,打算怎么和家里说?」 八年。 她简直难以想像,人生能有几个八年用来容错。 阮灵真抬头看了看半空的圆月,平静应答:「顺其自然。」 她从没觉得感情的归宿一定得是婚姻,沉没成本从来不是促使她继续牺牲的枷锁。 她好像从小时候就这样,挺能下狠心断舍离的。 沈佩然在电话那头,说起最近见闻—— 「乔之旭知道吧,当初大学时,小你一届进咱们部门的,不是还追过你一段时间,前不久参加一个活动碰上了,我才知道他没毕业就结婚了,孩子都好几岁了,我算了一下,应该是被你拒绝后没多久人就喜当爹了。」 简直震碎三观。 「所以,男人的话还是不能轻易当真,独美挺好。」 阮灵真笑起来,不远处,她要等的车已经缓缓驶近,即将进站。 「我车到了,你赶紧休息吧,我可不想明天復工第一天就看不到我们亲爱的沈老闆。」 沈佩然长长嘆了声:「明天又是继续打工的一天。」 挂了电话,车刚好到站,阮灵真收起手机上车。 颠簸的车厢,她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 一片工作与生活交织的趣闻分享中,她看见了一条靳聿珩转发的「夏病冬养」的小帖子。 她点进去看了下,原帖作者应该是他父亲或者他爷爷,专栏作者那栏写着:靳书承。 专业术语虽晦涩,但註解诠释得很到位。 通篇阅读完,她退出去,留言评论:【对应的是不是还有「冬病夏治」?】 茯苓小头像很快出现在页顶,他回覆:【对。】 她瞎矇的,没成想还蒙对了。 视线在他的头像上停留片刻,拇指轻轻点了下,戳进他的朋友圈。 寥寥几条动态,大多是中医药相关的常识小普及。 滑至半途,一众帖文缩略的长条小框中,忽然出现了一张照片。 一只金毛幼犬乖乖坐着,满脸做错事后的委屈,身旁是一只摔碎的紫砂茶壶碎片。 上方配文:【第三只茶壶了。】 她笑了起来,却又忽然觉得这张照片熟悉,看一眼发布的时间。 是七年前的年末。 记忆太过模煳,她不确定是不是和某个无意间看过的,养狗朋友发布的朋友圈类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拆家、打坏东西,正是顽皮年龄段的小狗常做的事。 公交内的站点播报此时正好提示快到站。 她退出他的朋友圈,做好下车的准备。 - 復工第一天,就忙到脚底打转。 黎远峰还在休陪产假,整个俄翻组的主控都落到阮灵真的身上。 好不容易休息的间隙,她去茶水间接了杯热水,站在休息区揉了揉有些法僵的脖颈。 方圆像只幽灵,悄悄靠近。 惊讶于她居然没喝咖啡,「灵真姐,你居然洗心革面,不喝咖啡了!」 洗心革面这个词其实也不为过,毕竟就算之前吃药的时候,她都时常习惯性的调一杯美式,等第一口喝进嘴里,才忽然惊觉自己得忌咖啡因。 她笑起来,举一举手中的水杯,「不戒不行了,不能白喝药不是?」 主要是那药实在太难喝,不能前功尽弃了,不然苦都白受了。 方圆不经感慨,「说明这位伟大的医生还是有点手段的,能轻而易举地让你改掉了习惯。」 阮灵真喝了口热水。 那可不挺有手段。 药开得那么难以下咽,不让病人自觉都不行。 - 临近下班,医馆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温祈正像往常一样打扫柜檯,靳峥琪今天上学,茯苓便又来医馆了。 靳聿珩蹲在院子里逗它。 梁恪就是这时来的。 昏黑夜幕,院中灯火明亮,他神态颓丧走进来,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看着靳聿珩叫了他一声:「阿珩。」 靳聿珩抬首看他,停顿几秒,才问他:「怎么了?」 他看起来很侷促,挠了挠后脑勺,开口道:「想约你喝酒,太闷了。」 温祈缩在柜檯后装死,生怕梁恪因那天她的嘴快而找她算帐。 靳聿珩站起来,点头应了声:「可以。」 说完,看一眼坐在脚边的茯苓,「但我得先把它送回静园。」 梁恪耸肩,不以为意,「没事,我等你。」 靳聿珩看他一眼,转身回诊室换衣服。 靳峥琪已经放学,靳聿珩将茯苓送到静园门口,她出来接。 接过被牵引绳,茯苓蹦蹦跳跳围着她脚边打转。 她一边跟着茯苓打转的速度左右手来回交换牵引绳,一边问靳聿珩,「二哥,你要去哪呀?」 随后,紧跟着狐疑地眯起眼睛,「你最近怪怪的,不会是偷偷谈恋爱了吧?」 靳聿珩微偏头,示意她看身后的停车区,「阿恪约我喝酒。」 靳峥琪歪头看一眼,见到梁恪的车亮着猩红的尾灯停在夜幕里,有些失望的「哦」了声。 看着靳峥琪牵着茯苓进了园子。 靳聿珩转身,看一眼坐在车里的梁恪,朝停车区自己的车走去。 第27章 坦荡 喝酒的地点梁恪定的, 一家在市中心的网红小清吧。 其实靳聿珩不怎么喝酒,酒量说不上太好。 梁恪偏好烈酒,他以明天还得坐诊为由, 挡了了对方要给他满上的瓶口。 两人对坐,梁恪忽然苍然一笑,「我们好像很多年没一起喝过酒了, 上次好像还是——」 他仰头想了想, 「七年前吧, 你莫名其妙地提着盅你爷爷珍藏的女儿红,说要带我尝尝。」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说是给我尝尝,最后你自己一个人喝了半盅, 你还记得吗?」 靳聿珩应:「记得。」 「那时候——」梁恪嘆了声, 神色染上落寞, 「那时候是我和灵真在一起的第二年。」 靳聿珩当然记得。 那天他们坐在梁恪学校外的大排档,阮灵真的视频通话就是那时打来的。 梁恪满脸笑意地接起来, 说他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电话里,姑娘声音清亮,体贴地说那她待会儿再打过来。 熟悉的嗓音, 使他侧目看了眼, 而后倏地愣住。 异国两端的信号不稳定,视频通话卡在她笑吟吟挥手说再见的画面。 明媚漂亮。 直到梁恪放下手机, 他都还是满脸的茫怔。 梁恪笑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介绍道:「女朋友,最近去莫斯科念书了。」说着闷闷一嘆「还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相隔这么远, 还挺想这丫头的。」 当时他只觉得嵴背僵硬发麻,看向面前的人, 似是为了印证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復又问了遍:「你女朋友?」 梁恪大咧咧撸串,应道:「对啊,认识好多年了,我们两家父母是朋友。」 说完,嘴角笑意更甚,「好多人说我俩长得有点像,挺般配。」 那时他才知道,阮爷爷口中她的那个稳定的、预备结婚的对象是梁恪。 那时候的梁恪阳光、纯善、正直向上。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挺好的。」 挺好的。 挺般配。 自那时起,他认为他们的重逢,应该会是在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上,她精美婚服,走向梁恪。 而他坐在台下,于灯光暗淡处为他们鼓掌。 从未预料,七年后的某一天,他能亲耳听见她叫他的名字。 梁恪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回忆刺痛了他这几天早已被酒精麻痹了的神经。 那时候多好。 他们会一路美好顺遂下去,按照常规进程步入婚姻,阮灵真愿意的话,几年后他们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是他鬼迷了心窍。 靳聿珩没说话,端酒杯浅啜了一口。 烈性利口酒,舌尖被刺痛,他蹙了蹙眉。 最终,这场酒局在梁恪酩酊大醉,声泪俱下地回忆往昔中结束。 两人是各自开车来的,他先叫了代驾,将梁恪送回了梁宅,梁父梁母已经休息,家中阿姨来开的门。 他帮着把人架上楼。 躺到床上的时候,梁恪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酒话,眼角湿意明显。 从梁恪房间出来,恰逢梁母听见动静,从房内出来。 雍容华贵的妇人,裹着羊绒披肩,睡眼惺忪,见着他有些惊讶,「择真?」 他点头,叫了声:「二姐。」说完看一眼身后梁恪的房间,「我送阿恪回来,他喝多了。」 梁母点点头,想起梁恪最近的反常,想打听点细节,「阿恪最近有点不对劲,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我问他,他又不说。」 他抿唇沉默,片刻才道了声:「不清楚,没听他说。」 梁母嘆了声,「行吧。」后又关心起他怎么回去。 他说打车,然后再叫代驾回去。 梁母应了声好,嘱咐他路上小心。 简单寒暄后,他下楼。 在路边打车的间隙,收到了修女士的消息,说没看他车在家里,问他去哪了,是不是偷偷约会去了。 他回:【陪阿恪喝酒,刚把他送回家,马上回来。】 修女士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发了个抱臂一「哼」的小青蛙表情包。 他没回。 视线往下,看见朋友圈的图标上出现一个红色的小点。 他点了下,阮灵真的头像出现在朋友圈新消息的提示上。 点进去,就看见一条她于五分钟前发布的动态。 【送一个醉鬼回家,回来发现家里的电路应该也是醉了,灯都打不开。】 底下配了张只有窗外一隅路灯光照到地板上的照片。 评论区有阮怡然的回覆:【你瞅瞅是不是你那片都停电了?】 阮灵真回:【不是,我还能看见对面的妈妈边教小孩写作业,边挥着衣撑子进行母爱的拍击…】 阮怡然先是回了串省略号,紧接着补了条:【那只能等明天找个电工师傅看看了。】 他退出朋友圈,给她发信息:【家里电箱看了吗?】 阮灵真回得很快:【搜了教程看过了,电推不上去。】 他退回打车页面,取消了这单,重新输入了一个地址,收到司机接单的消息后,滑回微信。 阮灵真正打算去物业看看,电工师傅大概率已经下班,她去问问有没有蜡烛和打火机。 手机的电还得省着用。 如果全都行不通的话,她打算收拾东西去酒店住一晚,明早再想办法。 刚推门准备出去,手机再次传来一声信息提示音。 靳聿珩:【我刚好在市区,去帮你看看。】 她开的动作微顿,看一眼时间,大半夜的,他在市区? 怕他又像那天送药一样大老远开车过来。 回他:【现在这个点,你在市区?】 对方直接发了个实时定位过来,显示已经距离这边只有两公里的路程。 还真是。 迟疑半晌,重新关上门,回他:【行。】 十分钟后,她收到回信:【几楼?】 看着屏幕上的白色小气泡,阮灵真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侷促与紧张。 指尖敲了敲键盘:【五楼,505。】 对面没再回。 不久,大门被敲响。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心脏在一种很奇怪的氛围中轻微加速。 楼道的通风窗不知被哪户打开,随着门的打开,一缕带着萧瑟寒意的风灌了进来,夹着淡淡酒气。 他喝酒了。 阮灵真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门前的楼道感应灯是可以亮的,靳聿珩站在门口,唇色带有酒后特有的嫣红。 看着她,直到感应灯熄灭,他开口问:「不打算让我进门吗?」 阮灵真「啊?」了声,才反应过来,急忙让出位置,「抱歉。」 靳聿珩踏上玄关处的地垫,转头问她:「家里有工具箱吗?」 阮灵真连忙点头,「有。」 差生文具多说的就是她这类人。 刚搬来时就把所有突发状况需要用的工具买齐了,奈何,她自己根本不会用。 举着电筒,去储物间拿工具箱。 靳聿珩站在门口,借着门外感应灯,看了眼室内。 屋子收拾的整洁温馨,视线扫过电视墙时,看见了那只被她放在电视柜前的毛毡小羊驼。 阮灵真提着工具箱从储藏间走出来,他伸手接过,问她:「知道你们这栋的配电箱在哪吗?」 阮灵真笃定点头说:「知道。」 出门引他坐电梯下楼。 配电箱旁有供人临时使用的小梯子,靳聿珩推过,攀了上去。 阮灵真在一旁给他扶着梯子,顺便递一递他需要的工具。 正找寻阮灵真家对应的电闸时,靳聿珩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起先没管,但铃声像是不等他接起不肯罢休一般,一直响不停。 手上沾灰,不便拿,他对阮灵真说了声:「帮我拿一下。」 阮灵真看一眼铃声来源的方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他的裤兜。 她眨了眨眼睛,伸手出手,两指捻着,探进去,在尽量不碰到他的前提下,将手机捏了出来。 带着体温的屏幕,明晃晃亮着梁恪的名字。 阮灵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站在梯子上的人。 靳聿珩接收到她的目光,顺势看一眼屏幕,随后神色平静,道了声:「帮我接一下。」 她在点下接听的那一瞬间,开始屏息,生怕对面听到她的唿吸一般。 靳聿珩扫一眼她紧绷的身体,开口:「阿恪,怎么了?」 梁恪还是醉醺醺的,「你到家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醉意,阮灵真看眼靳聿珩。 才知道晚上他俩一起喝的酒。 靳聿珩回:「还没。」 「哎?灵真,怎么啦?家里电路出问题了吗?」一道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此时忽然传来。 阮灵真整个人瞬间像是被击中,倏地转头看过去。 是505的业主,接下晚自习的孩子回来了。 之前她帮着辅导过对方孩子的英语功课,关系还可以。 她没出声,闷闷点了点头。 对方笑了下,瞧了眼站在梯子上的靳聿珩,「男朋友呀,好帅气咧,这种时候还是觉得家里有个男同志好吧!」 阮灵真快要哭了,抿着唇摇了摇头。 好在背着书包的孩子忽然大叫一声,说明早要检查背诵的课文他忘记带回来了。 母子二人只能又折返。 电话在长长的沉默后,传来梁恪极度不可思议的声音:「灵真?」 嗓音微微颤抖,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向靳聿珩。 他看她一眼,不顾手上的脏污,接过她手里的手机,举至耳边,「我刚好在市区,她家里停电,过来帮忙看看。」 的确是实话实说。 梁恪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信没信,低低应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阮灵真终于如释重负,恢復了唿吸。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问她:「你紧张什么?」 阮灵真一时哑然。 他看着她,「不坦荡的是我,你紧张什么?」 一盏顶灯恰好在他头顶,暖黄灯光在他身上镀一层融融光晕。 他面色柔和,眼含浅淡笑意地看着她。 第25章 拖鞋 出于地主之谊, 阮灵真请靳聿珩上楼坐了会儿。 家里很少有外客来,没有准备客用拖鞋,大多用一次性鞋套, 连梁恪偶尔来都如是。 靳聿珩站在玄关的地垫上,等阮灵真蹲在鞋柜前翻找鞋套。 她都已经记不清上次待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逢年过节超市大促销凑单带的鞋套, 她基本都随手丢在了门前的鞋柜里。 但见了鬼了, 今天怎么都翻不着。 想起自己前不久整屋大清扫, 不确定是不是随同一些无用杂物,给裹挟着丢掉了。 在她鼻头微微出汗之际,终于如愿在底层的收纳盒里看到了熟悉的深蓝色物件。 两眼放光,激动地抽出。 将卷陈一小团的鞋套展开, 正准备递给靳聿珩。 却忽然发现这是一只独苗。 她看着手中孤零零的一只鞋套, 她顿了顿。 鞋套不都是成双的嘛?! 是谁! 是谁多穿走了一只!! 内心将那个连鞋套都能拿错只数的人疯狂鄙视了一遍后, 表情略囧地看向站在身旁的人。 靳聿珩低头看过来,视线掠过她举在半空的那只蓝色鞋套, 最后看向她的眼睛。 「我蹦着进去?」说完,停顿几秒,准备接过鞋套, 「也行。」 阮灵真急忙收回手, 将鞋套重新捏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从鞋柜前站起来。 「不是——」说着,看一眼自己脚上毛茸茸的羊驼公仔拖鞋,「那个, 我还有一双拖鞋,你要穿吗?」 靳聿珩也跟随她的目光看了眼她的脚, 正欲开口。 阮灵真忽然补充道:「别担心,那双没这么毛茸茸!」 说完,就转身,小跑着去书房。 平时她用书房比较多,那边打扫的也更勤些,于是便多备了双专用拖鞋在里面。 靳聿珩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内室廊道,他又看了眼那只电视柜前的羊驼毛毡,浅浅勾了勾唇。 几秒后,阮灵真折返,手上提着双玉桂狗大头娃娃棉拖。 的确不毛茸茸。 就是在靳聿珩看来,和她脚上那双没什么区别。 她将拖鞋放下,示意他穿。 他轻笑一声,「你是不是低估了我们鞋码之间的差距?」 她的鞋,他怎么可能穿得上去。 阮灵真忽然意识到这一层,「不好意思。」前后看了看,有些犯难,「可是家里没有男士拖鞋。」 靳聿珩笑一下,「没关系,不用。」 说罢,脱了鞋,穿着袜子踩上了地板。 阮灵真点点头,「也行。」 家里她装了地暖,不会冻脚。 进屋,靳聿珩问洗手间在哪里,他要洗一下手上的脏灰。 她拿杯子给他倒水,随手指了指具体方位。 阮灵真家装修得很简约,却被她布置得很具雅致情调。 过道间的圆拱吊顶,垂了幕帘,淡淡茉莉香氛弥散。 他掀开幕帘,走进半开放式的洗手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微躬嵴背,站在洗手台前往手心挤压洗手泡沫,白桃果香随着泡沫的打散飘出。 他看眼洗手液瓶子泵头上,装着的卡通羊驼头自动打泡器。 她挺喜欢小羊驼的。 第一次猜到,是在大学刚加上她旧微信号时,她的头像和如今用的是同一张图。 连朋友圈背景都是。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喜好是一点没变。 阮灵真坐在沙发,看着面前茶几上摆着的两只冒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听着洗手间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她在想,待会儿要不要再请他吃个夜宵? 但是,那多不好啊。 每次感谢人家都是请吃饭,也太没诚意了。 脑子里正搜寻着他这个年纪的男性可能会需要些什么。 前前后后麻烦他好几次了,送个小礼物也不过分。 门铃忽然在这时响了起来,她疑惑地转头看一眼入户门的方向。 这么晚,还能有谁来? 这个念头刚掠过脑际,整个人倏地一怔。 不会是梁恪吧? 目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洗手间。 靳聿珩此时也从里面出来,看向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某人。 门铃声还在不知疲倦的一遍遍迴响。 他问她,「你不开门吗?」 阮灵真深吸了口气。 想起他刚刚说的,她为什么要紧张。 她坦坦荡荡,更何况,她和梁恪已经分手了,无论哪种情况,该羞愧的都不该是她。 强撑起「坦然」,起身走去玄关。 电子可视门锁,门把上的小显示屏上,却赫然映着阮怡然的脸。 应是疑惑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开门,整张脸都凑到了摄像头前,左扭扭右扭扭。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站直身子,喊了声:「姐!快给我开门!你家楼道好冷!」 阮灵真一时没从预期与现实间转换过来,迟疑了几秒,才开了门。 阮怡然站在门口,见到她后,将那只提着满满烧烤外带的手举起来,笑嘻嘻开口:「噔噔噔!知道你家停电,我来陪你过夜,还顺带从超市带了好多蜡烛,家里所有充电宝我也都给你带过来。」 一边说,一边缩着身子往屋内挤,嘴里还念叨着:「好冷好冷!」 「哎?你家里有打火机没?刚在超市忘记买了。」低头穿上阮灵真刚从书房拿出来的玉桂狗拖鞋,走到沙发前,将手上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又摘掉围巾,丢到沙发上,最后将自己重重抛到柔软的沙发上。 大喇喇半躺着,舒了口气,「累死我了,这些东西看着没多少,可重了。」 说完,指了指压在烧烤外带下的小袋子,「蜡烛在那个里面,你找找看家里有没有打火机,没有的话我再去买。」 阮灵真还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已经恢復照明的灯,正准备开口提醒她,家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让她起码不要这么——不顾形象的放肆。 小妮子已经先一步看见了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人。 整个人先是愣了三秒,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倏地瞪大双眼,「靳医生?!」 说完,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阮灵真,随后又将视线移回来。 靳聿珩轻轻点头,走到玄关前,对阮灵真说了声:「我先走了。」 阮灵真点点头,回好。 穿好鞋,站上门前地垫,靳聿珩看向还瘫坐在沙发上的阮怡然,开口道:「在吃中药,辛辣刺激要忌口。」 说完,眼神看向她面前茶几上层叠的打包盒。 阮怡然立刻坐直身子,对天起誓,「绝对没有,都是蔬菜,我还让老闆少放油了,辣椒是一点没放!」 神情真挚坚定。 靳聿珩轻笑一声,转身开门打算离开。 阮灵真送他到门口,他转头看她,低声道:「走了。」 她点点头,看着他踏出门外,入户门缓缓关上。 阮怡然放下起誓的手指,看着紧闭的大门,满脸震惊,问出心中狂想,「姐,你该不会是,和靳医生谈恋爱了吧?」 阮灵真看她一眼,指了指屋顶,「人家只是来帮忙看看电路。」 阮怡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灯是亮的。 「哦。」了声,「那我蜡烛岂不是白买了。」 说完也懒得管,跪到茶几前的地毯上,一个个拆开外带盒,「哟嚯!让我们来享受美好时光吧!」 先前为了试试看是不是客厅灯坏了而打开的阳檯灯,这会儿因电路的恢復也亮了起来。 阮灵真走去关灯。 落地窗外,昏黄路灯撑起一片夜幕橙光,靳聿珩的身影从单元门走出,似是有所感应。 他的脚步停在路边,回身看过来。 阮灵真倏地收回视线,「啪」的一声关掉阳檯灯,走回客厅。 阮怡然见她反应奇怪,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拆开一罐可乐喝一口,「没事。」 - 靳聿珩如常在回到静园后,收到了阮灵真发来的询问是否安全到家的消息。 她的消息每次几乎都很准时。 总是在他进入冬园时收到吗,他回:【到了。】 阮灵真那边刚陪阮怡然解决完夜宵,阮怡然先去洗澡了。 她趴在床上给靳聿珩发消息,晚上喝了点红酒,到现在都还感觉兼着果香的酒气飘散在鼻息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她觉得他刚刚肯定也是闻见了的。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收到了他的提醒,【服药期间,禁菸禁酒。】 她回:【热红酒,在朋友家喝的,就一点点。】 他坚守底线:【那也不行。】 她无奈:【好吧,下次不喝了。】 回完,想起自己打算给他送个礼物,但又怕踩雷,于是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虚拟具象的都可以。】 靳聿珩刚走上东楼,推门进入房间,她的这条消息就这样出现在视线中。 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问她:【你要送我东西?】 阮灵真本就没打算悄悄准备,毕竟不了解对方喜好,随意准备的东西可能并不能称得上合心意。 她回:【是。总请你吃饭也太没诚意了。】 靳聿珩笑起来,【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阮灵真有些犯难,发了句【啊……】 像是为了确定一般,【真的没有嘛?】 他回:【我该有吗?】 阮灵真笑了,回他:【没事,我就想着问问你。】 与她这条消息同时出现在聊天框里的还有靳聿珩的下一条消息。 他说:【你送的都行。】 「你送的都行——」耳边忽然幽幽传来一声,她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机扣到床上,谴责阮怡然这种偷看别人信息的行为,「阮怡然同学,偷看别人手机,很不道德。」 阮怡然大言不惭,「你趴着,我都不用故意偷看的好吧。」 自己出现在面前的,不看白不看。 说完,狐疑眯起眼睛,「姐,你真的没有骗我吗?你真的和靳医生没什么嘛?你嘴角刚刚都咧到耳朵根了。」 阮灵真不信,捂着脸颊,「哪有。」 她刚刚只是笑他的那句反问很有意思而已。 阮怡然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竖起食指摇了摇,很笃定道:「有。」 阮灵真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睡衣,看了一脸八卦的人一眼,懒得理她,径直进了淋浴间。 第29章 初衷 岁末过半, 时近年关。 元初忽然接了个大case,南临本地最大的生物科技公司年后要联合多国医疗行业,举办个「众医精诚」的大型医疗交流会。 与会的医种从中西医, 涵盖到各国的名族小医种,规模之巨大,算是史无前例。 从听到音讯元初有望拿下翻译任务, 整个公司就开始了业务板块的细分。 成立专门的「众医」项目组, 再划一部份人员留驻公司, 接手交流期会期间其他的翻译项目。 俄语组黎远峰陪产假没结束,这个带组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阮灵真的身上,但阮灵真一走,俄语组就没了领头人。 沈佩然让她推荐个临时组长, 总不能让她既要忙交流会又要处理公司内部的事情。 阮灵真想了想, 推荐了岑露。 沈佩然起初还有点犹豫, 上次这姑娘差点造成翻译事故,这事儿让她对这个决定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阮灵真明白沈佩然的顾虑, 于是说出自己做这个决定的初衷,「上次那事之后,岑露不是被你派到远城的分公司呆了半个月, 远城那边的反馈也挺好, 纵观整个俄语组,且不说努力程度, 只按能力来看,岑露也是当之无愧的。」 其实在决定推荐岑露之前,阮灵真也做过综合考量。 职场必然是残酷的, 更何况还是元初这种业内龙头公司,岑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人非圣贤, 孰能无过。」她始终相信,每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都必然经歷打磨与挫折。 机会与机遇都是每一个翘楚成长过程中所必不可少的。 沈佩然自己心里也清楚岑露的能力,考虑了一晚上后同意了阮灵真的提议。 项目组与内部业务组划分完成当天,元初全公司集体开了个大会,宣布每组细分后的组长人员安排,以及后续相关工作的进展规划。 从会议室出来,岑露追上阮灵真,跟她道谢,姑娘声音轻轻的,却也难掩兴奋感动,「灵真姐,谢谢你,虽然佩然姐没说,我猜应该是你推荐的我。」 阮灵真转头看她,浅浅笑起来,「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岑露神色不解。 阮灵真接着道:「感谢努力的你自己。我也并非盲目举荐,能得到这个机会,你自己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因素,我只是那百分之一的助力。」 闻言,岑露眼眶翻红,点点头,还是说了声:「谢谢。」 阮灵真笑了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继续加油!」 岑露重重点头,「好。」 - 交流会要到年后才举办,时间最终定在春分。 大地回暖,万物生长,也寓意着生命最繁荣的新生期到来。 项目会开完的那天晚上,元初全公司大团建,方圆和岑露两人还特地拿手机查了「春分」的具体古语解释。 最后,两人一致得出结论,「应该是专门找人定的时间。」 多有深远意义啊。 二十四节气是中华民族上古农耕文明的产物,很具有华夏文明的代表性。 这次的交流会又是在国内举办,还是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日期的定夺上再添上非同寻常的意义。 方圆的原话是,「多强大的民族文化自信啊!简直就是王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阮灵真笑了下,没接话。 大团建的地点选在了一家农家乐轰趴馆,有同事烤好了各类串,端来给她们吃。 阮灵真在吃中药,只选了其中一些清淡的蔬菜尝了尝。 方圆和岑露窝在一旁刷短视频去了,偶见一则中医养生科普,于是顺口问了句:「哎?灵真姐,你之前看的那个医生,不是说在咱这边挺有名的嘛,这次的交流会,会去吗?」 这次交流会的与会人员都是採用的邀约制,能收到邀请函的自然也都是各地医疗行业内享有盛名的代表人物。 阮灵真思考了一下,回:「应该吧。」 她只知道靳聿珩在城南中医界挺有名,但并不清楚在南临当地的名望怎么样。 而且一户只有一则邀请函,说不定是他父亲或者爷爷来参加交流会。 方圆本也就是无心一问,含煳地应了声,就继续和岑露两人哈哈大笑着,陷入视频中去了。 说到这,阮灵真忽然想起她有很久没去华椿堂了,上次的药靳聿珩给她开了半月的量。 大抵是这次吃完如果失眠状况进一步改善,她就可以不用继续吃药了。 注意劳逸结合,少碰咖啡因,进行自我作息调节就可以。 算了下余下的药量,刚好在除夕那天吃完。 她犹豫了片刻,拿出手机,看着摺叠的置顶聊天框里那个茯苓头像,顿了会儿才点进去。 拇指敲了敲键盘。 她想问他,这次的药吃完,还需不需要继续去,她自认为失眠状况调节得还挺好。 手机键盘的「咯哒咯哒」音效在指尖下跳跃,迅速输完,正打算点击发送。 对话框里猝不及防地发来了一句——【最近睡眠状况还好吗?】 巧了不是。 她只得将刚敲进输入框的字逐句删掉,回他:【正打算问你,我觉得不需要吃药了。】 几秒后,收到了他的回覆:【嗯,既然阮大夫都这样说了,那看来是真的不用吃了。】 阮灵真被这一句噎了一下。 而后忽然想到,他肯定在那边笑了。 为表示自己没有「越俎代庖」嫌疑,她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起身从篝火旁的吊椅上离开,走去一处僻静之地。 拨号声刚响两下就被接起。 靳聿珩没说话,但阮灵真还是听见了电话那端唿吸中轻微的笑意。 她轻咳了声:「我是说,我觉得你上次说的,如果状况进一步改善就可以不用继续吃药了,这种状态我已经达到了,所以可以不用继续吃了。」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传来一声:「嗯。」 依旧是含有淡淡笑意。 阮灵真有些羞恼,叫了声他的名字,「靳聿珩!」 「嗯?」他倒是像不明情况一般,还反问起来,「怎么了?」 阮灵真:「你还在笑我。」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收敛了笑意,答道:「没有,只是觉得阮大夫久病成医,还挺欣慰。」 阮灵真没回,靠在身后围栏,抬头看了看天。 农家乐在郊区,远离了城市喧嚣,她惊奇地发现居然能看清星星。 满目星河,颇为震撼,远处沉浸在玩乐中的人群好像无人发现这片惊喜。 恰逢方圆四下搜寻她的身影,看见她在打电话后,停下了打算来找她的步伐。 她竖起食指,对着天空指了指。 对方接收到讯号,抬头看去,而后惊唿一声,急忙拍拍身旁的岑露。 两人抬头看天,再次一同发出惊唿。 大家终于被接连的惊唿声吸引,齐齐抬头看去。 瞬间,惊唿声响彻整个轰趴馆。 阮灵真笑了下,再次抬头看过去,道了声:「今晚星星还挺多。」 靳聿珩猜出她应该不在市区,「去郊区玩了?」 她应:「公司今天团建。」 他低低应了声,而后问:「这周末有空吗?」 阮灵真想了下,反问:「怎么了?」 他笑:「请你吃饭,可以吗,阮翻译?」 阮灵真笑出声,「我今晚身份还挺百变。」 说完,佯装沉思片刻,才答:「靳大夫授业解惑,让我久病成医,还请客吃饭,当然要去了,不去白不去。」 靳聿珩轻笑,回了声:「好。」 玩笑开完,阮灵真又问了遍,「真的没别的事吗?」 他笑得有些无奈,回道;「没有,单纯请你吃饭。」 她点点头,应了声:「好吧。」 那边有同事喊烤全羊好了,说是要请老大切第一刀吃第一口,沈佩然刚出去,于是他们就来叫阮灵真了。 她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靳聿珩说了声:「同事叫我,回头再聊。」 他应好。 两人便挂了电话。 元初年轻群体较多,嘻嘻哈哈的一群孩子将阮灵真围住,给她递刀。 阮灵真结果象徵性切了一小块尝了尝,就把主场还给他们了。 篝火熊熊,欢声笑语。 沈佩然回来时,阮灵真正独自一人坐在吊椅上,满脸笑意地看着嬉闹的人群。 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吊椅另一边下沉,阮灵真转头看过去,「去哪了?他们刚找你切第一块烤全羊呢。」 沈佩然舒舒然靠在吊椅上,晃了晃,「万生那边打电话过来,再确定一下这次交流会项目组的人员名单,他们要做公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阮灵真点点头,重新将视线转回热闹中去的。 沈佩然似是有些感慨,「你说我算不算实现了当初咱们的梦想?」 阮灵真笑,「元初办的这么成功,这都还不能算实现了沈老闆的梦想吗?」 沈佩然「啧」了声:「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阮灵真嘴角笑意,在那边热闹的人群再次传来一声欢唿时,又扩大了几分,「算吧。」 元初,万物始元,不变初心。 当年毕业四处碰壁,一个很看重经验的行业,对于初入职场的学生来说,是十分不友好的。 这也是沈佩然创立元初的初衷。 她要做「培养翻译界明日巨子摇篮」的第一人,她相信,世界盛大残酷,年轻的血液永远是肱骨。 所以她找员工从来不看毕业院校,也不一味以「经验」为第一宗旨。 平等地给每一位应届生与业内前辈一样的面试与实习机会。 每一个努力且有抱负的少年,一定要拥有灿烂光明的未来。 如今的元初,也证实了她当初的坚持是正确的。 第30章 礼物 周五那天下班, 阮灵真去了趟商场。 上次说要给靳聿珩挑个礼物,她琢磨了好久,将他整个人在脑海里反覆比量了许多遍。 终于才想出个或许他会用到的东西。 钢笔。 他平时写药方、签字, 笔使用的频率还是挺高的。 最主要的是,上次在静园,无意窥见他留在那本靳筱瑶错拿的《伤寒杂病论》上的墨迹。 他有一手好字, 送他钢笔再合适不过。 周末前的商场, 人影憧憧。 parker专柜的营业员小姐姐接待了她, 问她是自用还是送人。 她答:「送人。」随后又紧跟着补充,「男士。」 小姐姐满脸笑容,引她去玻璃展示柜前,给她看了几款日常基础送礼款。 她细看之后总觉得不是太满意, 视线扫过柜檯下的奢款区, 看见一支放在绸缎内里、单独盒装展示的钢笔。 她隔着玻璃柜檯, 戳了戳那支,「这款可以拿给我看一下吗?」 小姐姐热情道:「可以。」 随后从展示柜下将笔连同盒子拿了出来, 介绍道:「这款是咱们品牌的商务奢款,笔桿採用的是黄铜材质,笔身是粉末喷漆工艺的。」 说着, 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 将笔从盒子里拿出来,给她展示笔尖, 「笔尖也是精细不锈钢的,书写起来很流畅顺滑。」 阮灵真平时工作也习惯用钢笔,但她对这些材质设计也不太了解。 只觉得这款颜值还挺高。 磨砂黑杆、白夹。 大气稳重, 却又不会过分刻板,观感很柔和。 和靳聿珩很搭。 她笑了下, 点头,「行,就这支了,麻烦帮我包一下。」 小姐姐笑着应了声,用心地帮她包了个精美礼盒,递过来后引她去付款。 - 次日,阮灵真将车送去4s店保养,顺路去了趟停歇好久的健身房。 之前一直被失眠困扰,工作强度又大,身体大概率负荷不了有强度的训练。 她的私教是个年过而立的女教练,肌理锻鍊的漂亮流畅,频频夸她身材好,只需稍稍塑型,就很完美。 课上完,在指导她做拉伸的功夫,教练的丈夫打来电话,说今天周六,将孩子送去了父母家里,约她晚上出去吃饭。 对方很具浪漫格调,绅士询问是否能赏脸,「吃完饭再去看个电影,怎么样?」 受邀的妻子满脸笑意,「看你表现吧。」 对方隔着电话直白吻别,「你下班来接你。」 挂了电话,与阮灵真相视一笑,「对付男人,还是得有点高姿态的,结了婚也不能例外。」 拉伸结束,阮灵真笑起来,「您和丈夫感情还挺好。」 女教练神情难掩甜蜜,看一眼腕间的运动手錶,「时间刚好,我去约个妆,还来得及。」 说完,同阮灵真约了下一次上课时间,便挥手道别。 阮灵真在健身房洗了澡,运动后的肌肤有种亮白通透,她站在仪容镜前吹头髮,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 她要不要也去约个妆?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定。 她平时都很少化妆,莫名其妙地带妆出席,会很奇怪吧。 摇摇头,挥散脑海中这个很不适宜的想法。 健身房离4s店不远,她是步行过来的。 高强度的肌肉训练后,尽管做了拉伸,双腿依旧感觉疲惫发颤,她走得很慢。 抵达店里时,保养顾问告诉她车子还在排队检修,预计还需再等半小时。 她回没关系,她不赶时间。 对方引她去休息区,给她倒了杯茶水,又拿来些水果零嘴,让她好以消遣无聊地等候时光。 她笑着道了谢。 等车的间隙里,她逛了逛朋友圈,一一为看过的每一条动态点赞。 手机放在桌上,食指滑动屏幕,最终定格在一位化妆师发的约妆宣传动态上。 这位化妆师还是上次元初年会时帮忙做妆发时加上的,当时一致获得了公司里女员工的好评。 妆面干净且细緻用心,堪称换头术。 刚从果盘里捡起的一颗圣女果,抵在唇边,她稍稍犹豫后,果断戳进了聊天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 午饭就近在美妆工作室周边的商场吃的。 她和化妆师约的下午三点。 一个半小时做妆面。 结束后四点半,等靳聿珩通知她吃饭的地点,时间刚刚好,还能余些时间不紧不慢地驾车前往目的地。 化妆前的基础护肤步骤,化妆师问她需要化个什么风格的。 阮灵真很少化妆,对这些不怎么研究,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需求,「淡一点,看起来轻薄一点就行。」 化妆师欣然应允,又问她,「需要贴假睫毛吗?」 她迟疑了一瞬。 化妆师见她神情茫然,笑着解释:「你的睫毛挺长的,不贴也行,不过可以给你贴单簇的。」 说着,从化妆包中拿出小盒装的单簇假睫毛给她看,「贴起来会更具氧气感,眼睛会更好看。」 她本着很经典的「来都来了」思想,点头答应下来,「好。」 最后做造型时,造型师问她头髮想扎起来还是散着。 她的头髮长度适中,做什么髮型都可以。 她摸了散在肩头的头髮,有些不确定,回:「扎起来吧。」 平时工作中很需要干练知性的形象,所以她日常基本都是扎起来的。 化妆师笑了下,「是约会吗?约会的话我建议你散下来,我给你卷个好看的捲儿,你脸小,肯定好看的。」 于是,她就这样再次被说动。 虽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约会」,但也算是「赴约」。 妆造做完,对方问她还有没有不满意需要改进的地方。 球状小灯圈起的化妆镜,灯光明亮,她左右转了转头。 妆面如她描述的那般轻薄爽利,散在肩头的头髮卷出漂亮弧度,很精緻、很完美,只是不太像她平时的风格。 笑了下,回道:「挺好的,谢谢。」 从化妆室出来,她看一眼时间。 15:35 刚刚好。 想起靳聿珩还没给她发吃饭的地点,正打算给他发信息问问,他的名字就随乍起的铃声出现在屏幕中央。 她接起来。 他问:「在家吗?我现在去接你。」 她微张口,刚打算告诉他她还在外面。 转念一想,那她特地约妆的事情不就彻底暴露了,于是选择小小撒了个谎,「在,刚去健身,刚刚到家。」 紧接着,又为自己能够留足时间赶到家,寻了个正当藉口,「不过刚运动完,我可能需要收拾一下自己。」 他轻声应;「没关系,我也要好一会才到。」 挂了电话,阮灵真匆匆乘电梯下楼,去地库开车。 在一路稍赶的速度下,她于周末车辆尖峰时间段里,比他预计到达的时间稍早五分钟抵达小区。 小区正门出现在视线中,阮灵真舒了口气,缓缓打了转向灯,拐进入口。 靳聿珩其实早就到了。 他给阮灵真打电话时他已经快下高架了。 所以他要比平时早到了半个小时,但因为她说要梳洗,他便没急着告诉她他已经到了。 于是,在熟悉的车牌出现在视野中时,他还有一瞬的不确信。 细细看过每一个数字与字母,最终再看一眼车的品牌。 与他的座驾,同品牌旗下的一款女士商务轿跑,白色,银标。 就是阮灵真的车 他有些疑惑,却又觉得或许她临时有事出了趟门,估算她差不多停好车了,才给她发消息。 阮灵真刚在车位泊好车,拿起事先就已放在车里的钢笔礼盒,正欲推门下车,靳聿珩的消息就来了。 很简短的一句:【我到了。】 她心下小小庆幸,关门、锁好车,往小区门外走,回他:【我也好了,出来了。】 他回:【好。】 阮灵真的身影从小区门口走出来时,靳聿珩微微怔了下。 她今天化了妆,头髮也换了个与平时全然不同的造型。 穿着纯白交扣立领羊绒大衣,衣扣是国风盘扣样式,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柔和,又很具视觉上的冲击力。 拎着包站在路边,视线左右看了看,最终锁定他的方向。 弯起眉眼,盈盈一笑。 像是阳春花开,骤然芬芳。 心脏在胸腔中怦然一颤,他弯唇,轻轻点头。 阮灵真观察了一下路况,才从人行道走过去,打开车门,礼貌性开口:「久等了。」 靳聿珩笑一下,「没有,刚到。」 系好安全带,她看过来,问:「我们去哪?」 他看向她精緻的眼妆,睫毛弯弯,随着她眨眼轻轻颤动,像是灵动鸦羽。 他稍稍移开对视的目光。 「望江阁。」 阮灵真满脸期待,点点头,「吃河鲜呀!我还没去过。」 望江阁是近两年才兴起的一家专做河鲜的餐厅。 最具宣传噱头的不是他的河鲜做得多么美味,而是就餐的地点是在船上。 整包的豪华游轮,每晚泊于临江湾,只供客人用餐。 席位自然也是要提前预约的。 靳聿珩应了声,启动车子,往临江湾驶去。 抵达渡口时夜幕已经降临,江边灯塔亮起引航夜光,用餐的客人均在泊车区下车。 工作人员站在藏门口查验预约单据。 延伸台板架于河岸于船舱之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靳聿珩先一步踏进船舱,回身递过手。 江边渡口,晚风穿堂,鼓起他的衣衫,前额的头髮被吹得东倒西歪。 阮灵真站在台板上,她今天穿的是有跟的小短靴,台板与船舱搭接处些微不平。 她浅浅弯唇,道了声:「谢谢。」将手搭上他递来的掌心。 他拇指虚扣,牵着她进了船舱。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来到事先订好的餐位。 餐位在游轮顶层,具有极佳的观景视野。 舷窗外是辽阔的江面,对岸的城市灯火与楼宇屏的亮光交相辉映,映于水波荡漾的水面。 她看见舱外甲板也有餐位,并且座无虚席,惊讶道:「外面也有座位耶。」 靳聿珩应:「是,但这天气,担心你会觉得冷,就没订。」 阮灵真转过头,笑了下,「是挺冷。」 靳聿珩也跟着她笑,递过服务生拿来的菜单本,「看看有没有不吃的河鲜品类。」 望江阁的餐单属于流动菜单,今天出什么餐取决于採购部门从渔民那儿买到了什么。 所以没有可供挑选的大品种菜单,只能挑出自己忌口或是不吃的菜类。 阮灵真应好,接过餐单看了看,又递了回去,「没有,我还挺喜欢吃河鲜的。」 靳聿珩点头,叫来服务生,递交了菜单。 茶水先上,阮灵真捂着茶杯暖手,却发现靳聿珩坐在对面,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意识到自己今天精心约了妆容,担心他会觉得奇怪。 小声问:「怎么了?」 他笑,眼尾微微上扬,眸中笑意漾开,似是初春冰雪消融的湖面。 「你今天——」他开口:「很漂亮。」 第31章 发圈 漂亮这种夸奖词在阮灵真前二十几年人生中, 并不少听,早已习以为常。 她落落大方道:「谢谢。」后又故意一般,抬一抬下巴, 「只有今天吗?」 眸中带有一丝灵动的小狡黠。 靳聿珩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理解。 表情浮上讶然,但很快就恢復如常,语态肃整, 像是在解释个晦涩的生僻词, 认真道:「都好看, 不同风格的好看。」 阮灵真被他一本正经,生怕她误会他只是嘴上讨巧的模样逗笑。 笑意明艷,靳聿珩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开玩笑。 无奈一笑,证明真心似的又说一遍:「我是真心夸赞。」 阮灵真笑回:「知道, 逗逗你而已。」 服务生排队前来上菜。 咕嘟咕嘟冒泡的红烩河鲜, 架着红泥炉持续加热。 酱油上色极佳, 青红椒丝撒与表层,看起来就让人颇有食慾。 服务生拿来浅铜色小锅盖盖上, 又往桌上摆个计时器,设定好计时,客气礼貌地提醒他们倒计时结束就可以享用了。 两人道谢后服务生离开。 阮灵真转身从包中拿出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递过去, 「想来想去,觉得你应该会比较需要这个。」 靳聿珩看一眼她递过来的东西。 深蓝包装搭配浅蓝丝带, 样式包扎得很精美。 整个人滞顿一下,神情先是惊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舒然一笑,接过来, 道了声:「谢谢。」 阮灵真指了指小盒子,「你可以拆开看看。」 靳聿珩微扬眉头,徵询似的反问一遍:「现在?」 在中国人的文化里,当面拆对方送的礼物,是不礼貌的。 阮灵真并不忌讳,点点头,「嗯。」 靳聿珩又看眼手中的礼盒,拆开了封顶的礼花结,丝滑绸缎往四周散开。 他打开了盒子。 一支黑色的钢笔卡在香槟金绸布内里。 他笑起来,「谢谢。」抬头看向阮灵真,「的确很需要。」 阮灵真如愿看到他的笑容,也跟着笑起,「不客气。」 靳聿珩放在桌上的手机此时忽然传来两声信息提示。 他拿起手机看一眼。 是温祈发来的。 今天下午医馆收工早,这会儿肯定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点开信息悬浮框,一张照片,一条文字消息出现在眼前。 视线先扫过照片下方的文字。 温祈:【老大,你猜我今天在商场看见谁了?】 他点开上一张照片。 一抹身影穿梭在商场人流,直往电梯间走去。 纯白羊绒大衣,漂亮的捲髮披散在身后。 他微微一顿。 温祈的下一条消息就发来了—— 温祈:【灵真姐!看她从化妆室出来,超漂亮!肯定是要去约会。】 他弯唇一笑。 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在她小区门口,见到她晚归的车了。 阮灵真见他笑得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他收起手机,回了声:「没什么。」 计时器「滴滴」作响,昭示美味即刻可赏。 服务生快步上前,撤走计时器与锅盖。 阮灵真其实还挺喜欢吃鱼的,家里老爷子热衷钓鱼,一年四季只要有钓友约,他必定背着装备出门。 所以家中餐桌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鱼类。 大抵是从渔民手中新鲜採买的,口感比普通市场上渔场饲养买来的鱼鲜美许多。 除了小热锅,接下来上的也都是各式鱼类周边菜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对于爱吃鱼的人来说,就是一场赏味盛宴。 服务生来撤空盘的间隙,阮灵真放下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吃鱼的?」 河鲜宴毕竟不似普通菜系餐厅,再不喜欢的口味,也总能挑出几道能接受的菜。 这满满一桌都是和鱼相关,万一对方不喜欢吃鱼,那无疑是一场请客者的灾难。 靳聿珩也放下筷子,看向她,「你去华椿堂看感冒那次,给你开的药不能吃发物,你爷爷提醒你最近不能吃鱼了。」 他说的平静且坦然。 阮灵真神情惊讶,「这你都记得?」 他轻笑,点头应:「嗯。」 阮灵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们像是曾经交集与不同时空一般,她记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而他却能清晰说出每一帧细节。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悸动。 像是深覆雪被的火山,忽然被窥见了内里的澎湃。 蓄能喷发,震撼得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餐厅经理打扮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今日用餐是否满意,打断他们之间骤然的沉寂。 菜已全部上齐,他们也吃差不多了。 给出中肯评价后,经理告诉他们顶层赏光区已经开放,如果他们想去看夜景现在就可以去了。 阮灵真没来过,觉得新鲜,决定上去看看。 从船舱通道拾级而上,红色地毯铺盖的旋梯一路蜿蜒,指引他们上了顶层。 踏上甲板的那一瞬,江风唿啸而来,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阮灵真急忙捞住被吹乱的头髮,想摘下套在腕间的皮筋将头髮扎起来。 指尖摸索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如预期一般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大脑迅速往记忆深处探索。 在化妆室卷头髮时化妆师帮她将皮筋摘下来了,她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看一眼绑在桅杆上,被吹得狂舞的小旗子,她打了退堂鼓,决定退回船舱里去。 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靳聿珩,「不好意思,我忘记带——」 话还没说完,一只宽大的手掌接替了她艰难收拢髮丝的动作。 他的声音兼着唿唿风声传入耳朵,「我帮你。」 身前是船舱的强化玻璃壁,深色壁体,犹如明镜。 靳聿珩站在她身后,微垂眼,替她理顺被风吹得稍稍打结的髮丝,而后变戏法似的从口袋拿出一只黑色发圈,帮她在脑后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 他的动作很轻柔,丝毫没有髮根拉扯感。 最后一圈绕完,他松开手,风再次将他的声音吹来,「好了。」 甲板上光线昏暗,阮灵真无法通过身前的玻璃壁看清他的神情。 微微一怔,道了声:「谢谢。」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回应,却又好似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嗯。」 两人往桅杆旁的甲板处走。 已经有不少用完餐的客人上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打卡,感嘆夜景如此悦目。 靳聿珩中途接了通电话。 他单手搭在身前的桅杆,神情肃然,像是在聊正事。 阮灵真便没打扰他,拿着手机独自走到一旁,横屏拍了张临江夜景。 两人没在舱顶多停留,风实在太大,深冬的夜晚又很冷。 靳聿珩担心阮灵真回去感冒,接完电话,见她也逛差不多了,便带她进了船舱。 用餐高峰期已过,餐厅内只余几桌尚在喝酒聊天的客人。 二人离开游轮,驱车折返市区。 车厢静谧,这么久的相处,终于让阮灵真不必再以音乐作伴,消除彼此之间生疏的距离感。 她想起年后的医疗交流会。 放下翻动朋友圈的手机,问他:「万生年后举办的那个『众医』交流会,你去吗?」 他偏头看来一眼,应了声:「嗯,我爷爷也去。」 阮灵真点头,「你父亲呢?」 他笑起来,神情稍带坏气的得意,「坐诊。」 交流会为期一周,能逃一个礼拜的班,的确该小小得意一下。 阮灵真故作看穿他的心思,「原来人人敬爱的靳大夫,也会为能翘班而开心。」 靳聿珩笑起来,「靳大夫偶尔也会想见见外面的太阳。」 朝阳初升即去医馆坐班,夜幕沉沉才离开。 好像是和太阳难得打着照面。 阮灵真也跟着笑,「那是该体恤体恤全年劳作无休的小靳大夫。」 - 靳聿珩将阮灵真送到楼下,她开门下车,挥手道别,嘱咐他路上开车小心后转身进了单元门。 乘坐电梯上楼,轿厢门刚关上的一瞬,手机提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一则阮怡然发来的语音消息。 点进去后,却因为信号不稳定,语音气泡频频转圈,显示无法收取。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丫头这时候找她干嘛。 抵达楼层,跨出轿厢,终于显示接收成功。 她边往家门走,边点开了语音小气泡—— 「姐,你今天是不是出去约会了?我下午在商场看见你了!」 脚步停在门前地垫,她回了个:【?】 阮怡然的消息又来—— 「肯定是你,我还喊温祈看了,她也说就是你。」 阮灵真不可思地「哈?」了声,回:【你怎么和温祈在一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阮怡然:【他们医馆今天下班早,就约她一起逛街了呗。】 这条消息刚发来,紧跟着又发过来一条—— 阮怡然:【你还去约妆了,肯定是约会去了对吧!温祈还发给靳医生了。你什么时候又偷偷谈恋爱了!】 阮灵真正打算先开门进屋,视野内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了靳聿珩的名字。 脑际像是点沸一壶水,腾腾热气顶开壶盖,气阀快要尖叫之际,她匆忙按灭了屏幕。 今天医馆下班早。 也就是说阮怡然和温祈约着逛街的时候就已经下班了。 那就是说,靳聿珩那时候已!经!出!发!了! 会不会,其实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那她撒的谎岂不是被发现了! 一番剧烈的脑际海啸之后,她抚了抚胸口,安慰自己—— 没关系,说不定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想,她出去时他说他才到,应该就是刚好才到。 心理建设做完,她抬起头,电子门锁识别到人脸,「咯哒」一声弹开一条缝。 与此同时,手中的手机再次出现一条新消息—— 阮怡然:【好奇怪,温祈也说靳医生今天好早就出门了,反正不是回静园。】 啊——— !!! 第32章 蛋糕 阮灵真决定假装不知道。 他没点明, 也许是出于他骨子里自带的风度与不予人尴尬的分寸。 那她就当做不知道! 这么想完,她觉得坦然多了,推门进屋, 放下包,先去卸妆。 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又连着响了好几声。 她没管,细緻地用卸妆液从额头到下巴, 将每个容易残余粉底液的死角清洗干净。 冲去浮脂, 脸部肌肤像是瞬间恢復了唿吸, 说不出的清爽。 擦干下巴水珠,才慢悠悠走去客厅。 不用想,消息肯定是阮怡然发来的。 这丫头髮消息向来喜欢分段发,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 到她那总得分好几个小框发过来。 拿起手机, 解开屏锁, 熟练地点进阮怡然的对话框。 阮怡然:【要不是你和靳医生不是特别熟,我都怀疑你俩是一起去约会了。】 阮灵真一边看信息, 一边在心里悄声应答—— 嗯,不用怀疑,就如你所料。 视线掠过这条, 转去下一行。 阮怡然:【温祈说今天是靳医生生日。】 阮怡然:【我要不要给他发个生日快乐呀?】 嗯? 生日? 阮灵真大脑空白了一下, 忽然想起她递给她钢笔礼盒时他的表情。 惊疑、探询。 所以,他当时是误以为她猜出了今天是他生日, 所以送他礼物。 后来大约是想起她之前说过要送他东西,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目光在阮怡然最后说要给靳聿珩说生日快乐的消息上定住。 几秒后,急忙滑出微信界面, 点开通讯录。 翻出靳聿珩号码,拨了过去。 他应该是在开车, 听筒内「嘟」了好几声后才被接起。 声音一如既往柔和低缓,问她:「怎么了,落东西了吗?」 那边他应是找了位置停车,找找看副驾上有没有她落下的东西。 阮灵真回:「你到哪了?出市中心了吗?」 按照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已经要上高架了,但今天周末,路上会堵,她不确定他究竟已经走到哪了。 靳聿珩没在副驾找到阮灵真的东西,闻言,抬眸看一眼不远处的路标指示牌。 前方左转,两百米后进入高架。 他回:「没有,刚从你家离开,没走远,怎么了吗?」 阮灵真转身去拿外套,「那你等我一下,我——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靳聿珩不解,「什么?」 她好似不打算告诉他,「总之,麻烦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她开门出去,「附近有家501,嗯,或者茶吧,都可以。」 听筒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关门声,他料她是出门了,双唇张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下来:「好。」 挂了电话,靳聿珩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最近通话记录,虽不明白她这样要求的意图,但还是重新启动车子,驶过前方路口,调转车头,往回开。 阮灵真下楼,给阮怡然回消息:【你知道市中心附近有没有甜品店现在还能做蛋糕的?】 阮怡然很快回覆:【甜品店我倒是知道蛮多的,你要做什么蛋糕呀?自己吃的吗?那应该去了都能直接买,你等等,我给你推荐几家哈。】 聊天框寂静了片刻,连着推来好几个甜品店名片。 阮怡然:【这几家我觉得都还挺好吃。】 阮灵真回了个:【好。】 接着一一点开名片添加。 他们晚上吃饭早,现在也不过才要八点半,但这个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她不知道人家还接不接单。 几家甜品店逐一通过好友验证,她统一发去是否还接单的问询。 对方都表示可以,让留款式尺寸以及拿取的日期。 在她回「今晚」后,只有一家在中心文化城的店主表示可以。 她坐进车里,思考了一番样式,最终在攻略app上选了款与她预期中款式类似的,又发去一段文字,表达自己想要做调整与修改的部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店主很快回来一个:「ok.」 她唿了口气,启动车子去了附近的商场。 最终在专柜临近下班的前一刻,顺利抵达。 她又给他挑了条领带。 虽然不确定年后的众医交流会需不需要正装出席,但总觉得他总有一天会用到。 主要是,她从没见过他穿西服类的正装,可他的身材不穿制式服装的话又实在有些可惜。 靳聿珩的身材比例很好,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是副再合适不过的正装衣架子。 她的工作场合大多偏正式,碰到的男士都会正装出席,但真的能把平直板正的制服穿出养眼效果的,不算多见。 出于私心,她还挺想看靳聿珩穿穿看的。 奢牌领带专柜,大多时下大热的款式都需要预定。 她完美跳过所有的热款,选了一条稍小众一些的。 墨蓝真丝、暗纹提花,护扣式。 颜色样式都比较百搭。 不沉闷,也不跳跃。 她拿在手上端详了阵。 嗯,还挺衬他。 满意一笑,对专柜的sa开口道:「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从商场离开,驾车前往中心文化城取蛋糕。 到达店里时,营业员接待她,知道她是来拿刚定的蛋糕后,笑吟吟道:「我们老闆亲自在做呢,您稍等一下哦。」 她道了声谢,在等候区坐下。 她选的款式不算复杂,但对于奶油色彩的调配需要有点熟练技巧。 多等了半个小时后,从工作间幕帘后走出一个女生,穿着糕点服,带着帽子与口罩。 见到她后,摘下口罩,笑着开口:「是来拿刚订的蛋糕的吗?」 阮灵真抬头看去,连忙点头,「对!」 女生又摘下帽子,「好了哟,你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说完,领着她去工作间的透明玻璃墙前。 工作檯上摆放一只裱花转台,转台上是一个以雪山为形,浅蓝与奶白两色奶油裱花构景的蛋糕。 店主指了指托盘左下角的一只小狗,「按照你的要求,那个狗狗模型是用水果做的,没用巧克力,家里的狗狗可以吃哦!」 阮灵真点点头,「好,谢谢,麻烦你了。」 店主笑着摇摇头,对守在里面的学徒比了个手势,表示可以包起来了。 从蛋糕店离开,已经快要十点半。 她给靳聿珩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 他回:【你家附近的501。】 阮灵真提着蛋糕上车,小心垫高副驾座位的低斜处,将蛋糕盒放上去,确保无误后坐进主驾,才给靳聿珩回消息:【好,我马上到。】 有了个「太过易碎的珍品」在车上,阮灵真开车都比往常更稳妥了些,油门慢慢加,剎车慢慢踩。 最终抵达社区旁的501时,远远就看见坐在玻璃落地窗后的身影。 许是觉得占位等人太过不礼貌,他买了杯热饮,耐心看着手机,静静等待。 她下车,取出蛋糕和领带礼盒,走至玻璃窗前,抬手轻轻扣了扣窗体。 沉闷的扣击声吸引了靳聿珩的注意力。 他神情微茫然,抬头看来。 阮灵真站在窗外,笑容灿烂,手上提着一盒蛋糕,以及一只不知装了什么的礼品袋。 这一幕像极了那天他来给她送录音笔。 同样的位置,一样的时间,只是彼此的位置做了对换。 今天换她站在外面,眼含笑意地看他。 他的视线先是在她已经洗去脂粉,清丽可人的脸上停留片刻,接着看向她手里东西。 骤然知晓了她此番不寻常的意图。 轻轻浅浅地笑起来,目光重新看向她。 阮灵真站在窗外,对他招招手,又指了指收银台的方向。 隔音太好,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她自己好像也意识到这一点,继而又一字一顿做口型告诉他—— 「在人家店里过生日不太好耶,你先出来。」 他轻笑,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阮灵真提着东西迎面往门口走来。 「不是温祈和怡然说我还不知道。」说着就要把东西递给他,「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今天是你过生日呢?」 这样,她肯定会多备份礼物的。 靳聿珩看眼她递来的蛋糕,「本来就只是想约你吃个饭,没有别的想法。」 随后停顿几秒,才又接着道:「我自己带回去切吗?送蛋糕的人不给我吹蜡烛吗?」 说完,双眸看向她清清明明看来的眼睛。 阮灵真看眼手中的蛋糕。 她本来想的是太晚了,直接把东西给他,还能让他早点回去。 闻言笑起来,「当然给吹蜡烛,不过这个点可能没有合适的地方了。」 说完,看眼不远处的社区大门,歪歪头,神态灵动,「靳大夫介意去我家吹蜡烛吗?」 靳聿珩也笑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蛋糕,回:「不介意。」 从501回去的路上,途径一个还在营业的二十四小时商超,阮灵真让靳聿珩等她一下,便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购物袋,里面装了双男士棉拖。 其实在货架前,她在鞋套和拖鞋间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觉得鞋套有些太过有距离感,邀请别人去家里,还顺路买鞋套,怎么看都不太礼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于是选了双拖鞋,想着下次爸爸过来也可以穿。 只不过,自打她搬出来自己住,阮父登门次数,用一只手来数都嫌多。 第33章 雪山 屋内陈设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差别, 不一样的是,这次靳聿珩终于有鞋穿了。 阮灵真先换鞋进屋,拆掉拖鞋上的商标, 放到他跟前。 靳聿珩看着她递鞋的动作,浅扬了扬唇,低声道谢。 进屋后发现上次来时还空空荡荡的阳台, 多了几盆绿植。 阮灵真接过他手里的蛋糕, 放到桌上, 发现他的视线方向,笑着开口:「上次在冬园看见觉得好看,问了筱瑶,她说叫长寿花, 品类不同开出来的花也不同, 我就把每种都买回来养养看。」 室内温度较高, 她脱掉了外套,又接着道:「还有一种花, 好像是海棠的一种,不过是盆栽样式的,但我不记得名字了。」 靳聿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提醒道:「东洋锦。」 此类盆栽景观绿植在静园里多如牛毛, 祖上建宅时冬园是整座宅子里最寡淡的一个院落。 原本院里唯一会开花的就是中央的那株玉兰,后来修女士不知从哪听来的风水小知识, 说是居住环境不开花的绿植太多,会导致桃花运不旺,家里孩子不愿意谈恋爱。 于是自那之后, 园子里会开花的各式盆栽,只要是能挪动的, 都被挪到冬园来了。 他不反感花木,也就没管。 加上云叔又料理得很好,每季都有花恰逢花期,看起来也很具生趣。 阮灵真被点醒,「对,东洋锦,不过据说不太好养,想要养出不同花色,纯属靠运气。」 她当时就是看一株花上居然能长出多种花色,感到很惊奇,几种高饱和度颜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观感很惊艷。 很具锦绣繁茂之感。 靳聿珩轻笑,点头应:「是,想要出锦得看运气。」 所以,市面上大多已经养出锦的成品东洋锦,价格也偏高。 他看了眼她还挺嚮往的神色,默了片刻,笑了下,没说话。 - 拆蛋糕,点蜡烛。 阮灵真还特地跑去把客厅的灯关了。 屋内陷入黑暗,只余蛋糕上插着的「29」数字样式的蜡烛窜动着小火苗。 阮灵真跪坐在茶几对面的毛毯地垫上,对着蛋糕扬扬下巴,示意他赶紧许愿。 火苗光晕晃动,靳聿珩看向面前的蛋糕。 蓝白两种奶油,精细切割成雪山样子的坯体,左下角还有只黄色的小狗。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阮灵真两眼亮晶晶,手掌合十交握,掌根抵在桌面,下巴压在凸起的指节上,嘴角笑容明显,等着他许愿。 他吸了口气,想了几秒,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的寂静后,他睁开了眼睛,吹灭面前的蜡烛。 阮灵真跑去开灯,回来后继续跪坐在地垫上,拆开一次性餐具,将到递给他。 靳聿珩笑了下,嘴角弧度柔和,「蛋糕就麻烦跑了好远取回来的阮翻译帮忙切吧。」 刚接到蛋糕的时候,他就看见了盒子外角贴着的地址标籤。 在中心文化城,从这边开车过去也得将近半小时。 阮灵真笑着点头,应好。 落到前,她忽然停住,问他:「你要带一半回去给峥琪和筱瑶吃吗?」 蛋糕她定的六寸,既方便做造型,又足够吃完,不至于浪费。 靳聿珩摇头,「回去她们都已经休息了,不带了。」 她回了声;「好吧。」 刀刃落下,还是只切了一半,六寸对于两人来说有些大了。 两人平分那二分之一。 蛋糕装盘,阮灵真起身去厨房,找出一个小盒子,将那只小狗单独装了进去。 「我和老闆说了,这个小模型不要用巧克力做,水果的,茯苓也可以吃。」 表述想要加上个小狗模型时,她想的就是带回去给茯苓吃。 靳聿珩看她着小心翼翼装盒,低声道:「茯苓肯定很开心。」 盖上小盒的盖子,阮灵真笑起来,「它喜欢吃水果呀?」 靳聿珩看她半刻,似是无心,很低很低地应了声:「嗯。」 阮怡然是个标准的美食小达人,推荐的蛋糕自然不会错,动物奶油口感细腻,奶香馥郁,也不会太甜,搭配鲜切水果夹层,适口性很高。 看着托盘上还剩一半的山峰,靳聿珩忽然问:「为什么会选这个造型?」 阮灵真将小碟中的最后一块蛋糕递进嘴里,想了会儿才答:「觉得还挺像你。」 靳聿珩神色疑惑,「像我?」 她点头,提醒他似的开口:「你还记得我上次在静园留宿住的是冬园的西楼吗?在你对面。」 他轻笑,点点头。 「你坐在那看书。」她继续道:「园子里是银装素裹的雪景,只有你桌上檯灯亮着,觉得很像雪域高山,一盏明灯坠于峰顶。」 阮灵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述准不准确。 她从网上搜来的例图,雪山的峰顶是深蓝色的,如幽深大海,肃穆沉寂。 的确很贴合万里冰封,高山远在之感。 但,这不像他。 寂寂然,却又不乏济世柔情,高高然,又很近人触手可及。 分寸风度之内的温和与沉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这才像他。 于是她要求稍稍改了色。 是天朗气清的蓝,不是令人敬畏、肃穆沉闷的蓝。 靳聿珩笑了声,他想起之前那天的冬天,筱瑶和峥琪给他过生日,买的也是一只雪山造景的蛋糕,也一样有一只茯苓的小模型。 只是那次的「茯苓」是用巧克力做的。 两人说只是在攻略app上搜生日蛋糕,第一个跳出来的推荐图,觉得还挺好看,就订了那一款。 他以为她也会这么说。 阮灵真说完,拍了拍一旁装着「水果茯苓」的小盒子,「当然啦,这个是特地为茯苓准备的,单纯就是一只水果小茯苓,没有别的意思了。」 靳聿珩笑着点头,应好。 - 最终,剩下的一半蛋糕阮灵真送给了505刚好要去接小孩下晚自习的妈妈。 女人接过,礼貌道谢,又问:「咦?灵真你是今天生日呀?」 阮灵真笑着摇摇头,「不是,一个朋友。」 想起那天在配电箱前看见的年轻帅哥,对方瞭然笑起来,「哦——」后又接着道:「明天是小年咧,家里包饺子,我给你送点过来哦。」 阮灵真神色茫然地「嗯?」了声。 女人哈哈一笑,「灵真都忙晕啦,明天腊月二十四咯,快要过年了哟!」 于是阮灵真这才想起来,已经年尾了,那天沈佩然还在讨论今年的年假要不要给大家延长几天。 她笑着点点头,应了声:「好。」 转身进屋,同靳聿珩道:「明天小年耶,静园要不要送灶神?」 传统习俗,她想静园应该是会举办仪式的。 预料之中,他点头,随后看一眼腕錶,「待会儿十二点就要开始了。」 民间谚语——「送神早,请神晚。」 当天一过子时祭拜就要开始的。 阮灵真震惊,急忙下「逐客令」,「那你赶紧回去呀,小心灶神爷爷回去说你坏话!」 靳聿珩笑,从沙发上站起来。 倒不是真为了赶回去送灶神,而是时间的确不早了。 她的失眠刚刚转好,他不想再打乱她的生物钟。 「那我就先回去了。」 阮灵真点头应:「好。」 她想下楼送他,却被他以他车还停在小区外,路远又冷,为理由拒绝了。 她拿起门口挂扣上的车钥匙,晃了晃,「好巧哦,我的车也停在小区外,四块钱半小时,明早我该破产啦!」 破产是夸张说辞,封顶计时,怎么也不至于高出天际去。 靳聿珩无奈笑起,应了声:「行。」 两人同行出小区。 时近岁末,物业将小区装饰得很具年味,火红的灯笼与拉花,结彩而挂。 阮灵真抬头看一眼拉悬在景观迴廊顶上的彩花,唿了热气,「时间过得好快,又要过年了。」 说完,似是很无奈,「又老一岁了呢。」 靳聿珩看一眼她扬起的侧脸,微微弯唇,「应该是又长一岁。」 阮灵真收回视线,摇头,看着他道:「长一岁的是小孩子,我这个年纪只能用『老』了。」 过了二十五岁之后,是越发觉得时间如飞马,越过越快了。 她忽然想起,在莫斯科留学的第一年。 「我去莫斯科念书的那一年,假期不碰巧,春节没能回得来,除夕给家里打电话,发现他们在吃年夜饭,电视里闹哄哄地在放春晚,当时就感觉超难过,强忍着挂了电话才哭。」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当时和我同寝的是莫斯科当地的同学,看见我哭她以为我受到了家庭语言暴力,不然为什么每次和家里打完电话都要难过一会儿,差点儿要给我打中国的家暴投诉电话。」 她哈哈笑起来,「现在大了,感觉好像连恋家的情结都减弱了不少。」 步入工作后,这种大团圆的日子临时出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也照旧会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后和家里通电话。 但那种挂了电话独自落泪的时光,却是再也没有过了。 「当然,也许是心里更加充裕和富足了吧。」 毕竟那时候独自在异乡,自己所熟识的家人朋友都远隔千里,佳节时分自然触情伤怀。 说完,她转头看向靳聿珩。 恰好撞上他一直看来的目光。 他眸光沉沉,像是想问什么,但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阮灵真知道他想问什么,笑起来,「你想问梁恪为什么没有去陪我?」 他没作答,但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收回视线,吸了口气,「年纪小吧,大家都更以自己的生活为中心一点。」 说罢,她似是并不在意这件事,脑海插入另一则讯息,「前不久登上好久没用的ins,发现当年的室友都结婚了!所以骤然觉得,自己是老了,都已经到了大家都该结婚成家的年纪了。」 身边人静静听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诉说。 她正欲转入下一个话题,身旁忽然传来轻柔的一声询问:「你也有结婚的打算吗?」 第35章 錾刻 阮灵真以为自己听错, 倏地转头看去,「什么?」 靳聿珩看着她,重复道:「我说, 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适婚年龄,婚姻是一部份人的选择,独身也同样是。 阮灵真定定看他几秒, 挪开视线, 正视前方, 「有吧,也可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说完笑了一下,「这种事情要看缘分,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她说得很松快, 婚姻于她而言不属于必需品, 经济独立, 精神富足,感情是属于锦上添花的事情。 「那靳大夫呢?」她再次看向他, 「我们可敬的小靳大夫,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她眼中情绪实在太过明显,早已看穿他此番询问下不言而喻的意图。 他笑起来, 轻轻点头, 学着她的口吻,开口道:「有吧, 也可能没有。」 阮灵真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故意反问:「是吗?」 他被她故作揶揄的神态惹笑, 低低应了声:「嗯。」 说话间已走出小区,阮灵真的车停在501对面, 和靳聿珩的车靠着。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 系好安全带,阮灵真没启动车子,打算先等靳聿珩离开。 他的车与她隔了一个空位,车尾正对她的车头。 可过了许久,也没见他尾灯亮起,她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怎么不走?】 没料到,他居然也同样回覆:【你怎么不回去?】 她笑起来,故意逗他:【可没有客人还没走,主人就先离场的道理,你先走吧,你走了我再开回去。】 他没回,车外响起引擎声,前面那辆suv亮起猩红尾灯。 信息又来,【受人敬爱的靳大夫,也该有绅士风度,女士优先。】 阮灵真开怀笑了两声,放下手机,启动车子,打了个转向灯,才又拾起手机给他回:【好了,女士要走了。】 回完,将手机放到副驾,调转车头,往小区大门开去。 靳聿珩坐在车内,看一眼她发来的消息,轻笑一声,抬头看向倒车镜里缓缓消失在夜幕中的车,解除制动,驱车离开。 - 回到静园时已时过子夜,整座园子一片静悄悄。 茯苓的小窝搭在夏园,靳聿珩便没径直回冬园。 梨花木打造的二层小狗舍,还给预留了玩具间。 他抵达夏园时,茯苓还没睡,躺在小玩具间里,举起前腿,爪子夹着一只毛绒小兔子在半空前后晃荡。 舌头吐出,歪斜挂在嘴边,两只大耳朵随着他摆弄小兔子的动作甩啊甩的。 那模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他笑着走过去,在隔着一湾曲水的游廊上蹲下来,叫了它一声:「茯苓。」 小狗闻声机警扭头看来,而后倏地收起斜挂出来的舌头。 「哈赤哈赤」喘着气,开心地蹦起来。 由于他实在太爱跳进夏池里捉鱼,晚上休息时都会给它锁上犬舍的门。 狗子很是着急,却也只能在原地蹦跶。 靳聿珩站起来,走过去替它开了门。 雀跃小狗立刻顶开门走了出来,绕着他脚边转圈圈,快乐地蹦起又落下。 他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似的开口:「好了。」 狗子收到指令,按耐住满心的喜悦,乖乖在他身前坐下,抬头看看他,接着又东闻闻西闻闻。 最终像是闻到了什么令他喜欢的味道,尾巴贴着地面,疯狂摆动,撑在地面上的两指前爪,交替来回轻踱。 靳聿珩笑起来,从手中的小纸袋中拿出先前阮灵真特地单独打包的水果模型。 蹲下去,揭开盖子。 茯苓早已忍不住,低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在他将水果小狗拿出,递过去时,才伸过头小心叼走。 嘴巴上扬,「吧唧吧唧」地咀嚼。 小模型不大,很快就被吃完。 回味无穷的狗子抬头看过来,很轻很轻地低叫了两声。 他拍拍它的头,笑着道:「嗯,灵真给你的。」 乖坐的狗子像是被触发愉悦神经,急匆匆在他腿上蹭了两下,就转身跑回小狗窝,叼起它最爱的那只毛绒小兔子。 接着又「噔噔噔」从它小狗舍二楼的楼梯跑下来,颠颠跑来,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靳聿珩的裤脚。 卖乖似的坐在原地,满眼祈求地看着他。 他弯唇,「你是让我把小兔子给她?」 叼着玩具,狗子不便发声,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呜--」 靳聿珩伸手,「好吧。」 小狗见状将心爱的小玩具放到他手上,开心地站起来,又低叫了一声。 「但是你玩很久了,直接送给人家不好吧。」靳聿珩又道。 茯苓有些着急,昂起头,连续对他叫了两声。 他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它小声,随后又道:「知道了,会帮你洗干净的,但是人家不要可能怪我。」 狗子低叫两声,而后转身,小跑回了他自己的小窝,躺到毛毛垫上,歪头看他一眼,继而背过身去,准备睡觉了。 他走过去替他熄掉小窝的灯,虽然它今天表现不错,但还是没忘顺手锁上了狗窝的小门。 - 次日,阮灵真又回了趟城北,老太太打电话来,说老爷子昨天野钓,钓了好些鱼,喊她回去吃饭。 她想起上次回去还是元旦时候,距离春节假期还有几天,于是便答应了。 她到的时候,老爷子正跟阮父两人坐客厅下棋,阮母陪着老太太打理花房,阿姨在厨房忙活午饭。 她走进去叫人,又出来站到棋盘旁观看战势。 不出意外,阮父是要输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最后一子落完,老爷子洋洋得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指点江山,「你刚刚这颗棋下这儿,我不就没这么快赢你了嘛,没意思,回回赢,不下了!」 阮父嘿嘿一笑,「棋艺不精,您老棋手了,下了几十年的棋,能打败您的怕是没几人。」 这话似是戳中了老爷子的痛处,猝不及防被茶水呛了一口,咳了几声。 阮父见状,边收棋盘,边打趣道:「哟,您这么不经夸吶!」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阮父不明所以,看向阮灵真,「你爷爷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我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阮灵真笑起来,假装不知实情,摇摇头,「您自己去问他,我也不知道呢。」 距离吃饭还有一会儿,阮灵真便先上了楼。 上次答应老爷子帮忙翻译的典籍,近来工作繁忙,进程拖了许久。 推门进书房,从包里拿出书籍与电脑,准备接着翻译。 忽然想起下棋这事儿,转手拿过手机,给靳聿珩发了条消息—— 【听说你围棋很厉害。】 这个点他应该在忙,没回。 她放下手机,也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直到楼下传来阮母和老太太喊吃饭的声音,她远远应了声,挪凳起身,桌上的手机忽然传来信息提示声。 她站在桌边,拿过手机,看一眼。 靳聿珩:【一般,你听谁说的。】 阮灵真笑了下,回:【你的一个手下败将。】 虽然靳聿珩没在棋盘上真正赢过阮老爷子,但早已在老爷子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故意让棋,还让得让对方一眼看出,最终还让对方赢了。 太伤人自尊,太伤人自尊了! 阮灵真拿着手机下楼,靳聿珩的消息又发过来,【你今天忙什么?】 他这会儿应该是休息了,有空和她聊闲。 阮灵真刚好走至楼梯平台处,楼道下方就是就餐间,老爷子忙着帮端菜上桌。 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在你手下败将家吃饭。】 虽然她知道这么调侃实在有些欠揍,但总忍不住,觉得还挺好玩。 靳聿珩那边刚结束上午最后一位预约看诊,靠在椅背上查看阮灵真发来的照片。 他一眼认出了她口中的「手下败将」就是阮老爷子。 笑起来,回她:【你小时候被你爷爷揍过吗?】 阮灵真走进了餐间,看到这条消息时没忍住笑了两声。 忙忙碌碌的几人闻声转头看过来,神情不解又奇怪。 她急忙收了笑意,手指戳了戳手机屏,一本正经道:「刚看到一个笑话,好好笑,你们要听吗?」 阮母满眼宠溺,嗔怪瞧她一眼,「还以为这孩子傻了,好了,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她应了声,急忙逃出餐间。 往洗手间走去的路上不忘给靳聿珩回信息:【没有,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不被揍的记录应该能保持长一点。】 温祈走来敲了敲诊室门,提醒靳聿珩订的餐到了,可以吃饭了。 他抬头应了声好。 阮灵真发了条新的消息过来,【不聊了,我要吃饭啦。】 他回:【好。】 - 席间,老爷子说起他给他那位莫斯科来的老朋友准备的礼物,之前一直令他头疼的「錾刻工艺品」的事情解决了。 说是找的一个老朋友家的孙子,本行就是干这个的,下午喊他去作坊里瞧瞧。 吃完饭,阮父要赶回市区开会,阮母便跟着一道回去。 阮灵真下午没事,便打算再待一会儿,吃过晚饭再回市中心 老爷子本打算坐车去那个錾刻工坊,阮灵真笑着打趣:「现成的劳力都不晓得用哇,我送您去。」 老爷子嘿嘿一笑,「那不是担心我的翻译官孙女有工作要忙吗?」 阮灵真笑一声,拿着车钥匙出门。 老太太目送祖孙二人同车离开,不忘嘱咐阮灵真开车小心。 工坊坐落在城南的一座小古镇,距离还挺远。 到达目的地,老爷子一路问人,终于找到了准确位置。 榫卯结构建造的古木宅邸,用「作坊」自称实在过分自谦。 内堂迎宾知晓他们来意后指引他们去茶室坐下,说师傅一会儿就来。 藤蓆座的小雅间,香插上燃了一支帐中香。 有专责沏茶的小姑娘前来行茶道。 温杯洗盏,投摇润沖,最终沏茶敬杯。 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眸倏地一亮,「哟,这是开园猴魁吧姑娘?」 茶中猴魁,不讲究明前雨前,只以开园第一採为贵。 沏茶的小姑娘甜甜一笑,「对,开园猴魁。」 说话间,茶室门被推开,一抹熟悉身影出现在视野。 第35章 小舅 一位三十多岁身着工装的男子, 引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进屋。 阮灵真觉得前者很眼熟,正当她在记忆中搜索之际,对方先一步认出了她, 「阮小姐?」 与此同时,记忆中的人脸与眼前人对上了号。 靳聿珩的大哥。 上次听老爷子提起錾刻工艺品时,她还想起过。 阮老爷子闻言, 还挺新奇, 「认识啊?」 阮灵真笑了下, 想了想说辞,「梁恪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她至今还未理清人际关系,那天在去静园参加靳老太太暖寿宴的路上,梁恪提过一嘴其中关系。 但实在太复杂, 她不太算得清关联。 靳承安笑眯眯开口解释, 「舅舅, 按照辈分上来说,我是阿恪的舅舅。」 说完, 对着阮老爷子介绍起了身旁的老者:「这位是我们工坊资歷最深的师傅,之前南临送外客礼,就是他老人家亲自操刀的, 您看您是有什么需求, 可以和他聊聊。」 老爷子受宠若惊,连忙寒暄招唿。 老师傅爽朗一笑, 摆摆手,「承安太抬举我了,业内小喽啰罢了, 您别太放心上,听说您是要送人?」 老爷子邀人坐下, 沏茶的小姑娘增添茶杯,重复之前的程序,又各沏了两杯茶。 「对,送一个我从俄罗斯来的老朋友,明年年底才过来,不着急的。」 老师傅点点头,表示可以,两人便商讨起了其中细节与要求。 阮灵真坐在一旁,没细听,反倒在脑海中理起了靳家的辈分来。 靳承安是梁恪的舅舅,靳聿珩是靳承安的堂弟。 最终,靳聿珩的名字在她脑中和舅舅划了等号。 啊? 他在辈分上是梁恪的舅舅? 没由来的,她假设起了如果她没和梁恪分手,按照辈分来说,她是要和梁恪一起叫靳聿珩小舅舅的。 第一次见面,也就是靳家小辈之间不计长幼次序,所以就都没叫。 不然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点大不敬呢。 - 年关将至,业务也终于渐渐忙平息。 临近休春节假期的前一天,元初人事部忽然发通知,全公司假期较往年多休五天,春节期间有工作安排的同事,年后可补休同等假期班的同时,还能再多领两天的调休假。 通知正式下放那一刻,大家看见明晃晃盖在文件下端的元初红色印章,瞬间欢唿着炸开了锅。 阮灵真坐在沈佩然的办公室,两人一人端咖啡,一人端热水,隔着玻璃墙上的百叶帘,笑着看向外面雀跃的一帮孩子。 阮灵真喝一口杯中热水,对沈佩然挑挑眉,「今年多休五天,沈老闆是终于适应了家里的催婚大军了?」 人一旦到了年龄,家里那些可能平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七大姑八大姨,依仗着自己儿女已经结婚为荣,来规劝各路尚未婚嫁的小辈赶紧早早成家。 沈佩然就是深受其害的代表,年年春节假期休完,回来都是叫苦不迭。 闻言,沈佩然转头看她一眼,「我和方圆学了一招,发疯文学。」 说起这事,阮灵真也笑起来。 之前有一次,接了个几转託关系、找熟人引荐来的小项目,对方就是奔着元初的名气和业务能力来的。 最终项目当然是完美收官,但在结算尾款时对方却开始各方面挑刺,想让给免掉一部份费用,后来元初这边没同意,就改口说打打折也行。 元初向来行事按规矩,不是让不了,而是一旦开了先例,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但对方颇有无赖之姿,对接后续的部门也那他们没辙。 法治社会,打不得骂不得,更何况元初这么大公司,自然注重影响,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对方也就是料准了这点。 沈佩然都要松口答应了,方圆忽然主动请缨出站。 直接冲到对方公司,只盯着对方的财务总监哭。 说自己是负责这次项目的一个实习生,说元初对自己不薄,不介意她一个双非毕业的学生,愿意收她,她如果没能把这次项目完美收官,简直无颜面回元初见老闆,问他们能不能尽快,把尾款给结算了。 当时正值下班时间,写字楼附近皆是下班的员工,问询前来看热闹。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还联繫了媒体过来。 人声鼎沸,聚光灯闪烁。 对方财务总监迫于压力,说等明天上班和老闆反馈。 方圆当即掏出手机,递过去,说:「你是没带手机吗?我的借你,给你老闆打电话。」 对方又託词说记不住号码。 方圆早就料到,于是出发前就特地翻了合约,存了对方老闆的电话。 熟练点开通讯录,说:「我有。」 最终,对方只能满头大汗的给自家老闆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满身暴发户之气的老闆赶到,见到坐在地上的方圆,一脸有气不敢撒的表情,答应下午银行上班就给办。 方圆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行,我就在贵公司等到下午。」 结果当然是顺利追回尾款,还给沈佩然上了一课,以后哪个熟人的单都不接,直接公对公,两方公司的业务部门对接就行。 阮灵真点点头,「可以,适当发疯有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 沈佩然喝口咖啡,睨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呢?这催婚之苦,你应该比我更感同身受,你要怎么说你分手的事?」 阮家父母与老爷子老太太的确不会催阮灵真,但佳节齐聚之时,难免还是会有亲友问起。 她和梁恪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家中亲友都是知道的。 她放下水杯,自信勾唇,「该担心的是他,而不是我。」 无颜宣告实情的人可不是她,她自始至终问心无愧。 说完,对沈佩然招招手,「走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吧沈老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看着走出办公室门的身影,沈佩然笑一声,摇了摇头。 - 春节假期开始的第一天,阮灵真就回了城北,陪着阮母和老太太採买年货,好一通忙活。 两日后正式到除夕,他们一家子从市里回二老那儿。 吃完饭,阮父和老爷子忙着贴对联,家里阿姨也休假回去了,只剩阮母和老太太在厨房准备年夜饭。 阮灵真几番想进两边的小队伍帮忙,但全都被挡了回来。 让她好好坐着,实在无聊就去看看电视。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蹲在院外,和隔壁领居家的小土狗玩时,忽然收到了靳峥琪的消息。 两人的微信还是上次在医馆加上的,但平时没什么关联,也就没联繫。 这应该算是加上联繫方式后,第一次联繫。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靳峥琪:【灵真姐姐,你下午有空吗?】 她不解,问她:【下午有,怎么啦?】 今晚元初有春节小晚会,专门为不能返乡的同事举办的,在本地的员工想去也可以参加。 阮灵真作为老闆之一,自然要出面,但那也是吃过年夜饭的事情,下午这段时间她还是挺闲的。 靳峥琪的消息再次发来,【我们给茯苓定的今天生日,你愿意过来陪她吃蛋糕不?我看它挺喜欢你的。】 阮灵真想起茯苓来,但现如今大部分人家养宠物都会特意记出生的日期,很少有为了套好日子而更改宠物生日的。 特意修改,必定有所寓意。 于是她又问:【茯苓本来的生日不是今天吗?】 靳峥琪回:【茯苓是二哥捡回来的,所以不知道具体生日,二哥觉得春节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就给它定了今天生日。】 看见靳聿珩的名字,阮灵真顿了一下,问道:【那你二哥知道你邀请我去吗?】 小姑娘很诚实地回答:【知道,他就在我旁边。】 阮灵真扬唇笑起来,在输入框里敲入:【那让你二哥自己给我打电话。】 靳峥琪低低「啊」了声,转头看一眼在旁边逗茯苓玩的靳聿珩。 「那个——」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靳聿珩抬眸看来,轻声问:「不来?」 靳峥琪摇摇头,如实转述阮灵真的要求,「不是,灵真姐姐说,让你给她打电话。」 好不同寻常的要求。 不同寻常的不是打电话,而是灵真姐姐让二哥给她打电话。 灵真姐姐和二哥哎! 她觉得两人好像也没太熟悉吧? 听靳峥琪说完,靳聿珩拿出手机,转身往冬园走,点开通讯,给阮灵真拨了电话。 靳峥琪在身后,看一眼趴在地上玩毛线小球的茯苓,忽然觉得更加不同寻常了。 二哥和灵真姐姐打电话居然开始要避开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 她倏地夺走茯苓爪子间的小球,「茯苓!你该不会真的要梦想成真吧!」 整个家里,只有它从一开始就是坚定的「双真」粉。 跑在嗑cp前线的最大粉头子。 狗子看她一眼,伸嘴来衔住毛线小球,又给拿走了,背过身,像是不想理她一般,自顾自地继续玩去了。 靳聿珩的电话果然如预期一般拨了过来。 阮灵真看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笑了下,接了起来。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浅浅笑意,「茯苓今天生日,你来陪它过生日吗?峥琪还给它买了小蛋糕。」 阮灵真拔了根路边的野草,「茯苓想我来吗?」 他笃定答:「想。」 她轻「嗯」一声,「只有茯苓想我来,有点少。」 声落,电话里传来一声清晰朗润的笑,低低的,「峥琪也想。」 阮灵真本想说没有主人邀请,擅自登门太没礼貌。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 电话里再次传来声响。 轻柔坚定,「我也是。」 第35章 署名 绕在指尖的野草「嘎吱」一声被指甲掐断。 阮灵真抿唇, 看一眼在院门前相互嫌弃对方贴不好对联的阮父和老爷子,轻咳了声,「那我待会儿过来。」 靳聿珩轻「嗯」了声, 在阮灵真即将挂断电话时,他忽然再次开口:「我去接你。」 阮母从屋里走出来,作为裁判, 判定老爷子和阮父究竟是谁贴得不好。 瞧见阮灵真蹲在院外小花坛旁, 让她进屋去玩, 没穿外套蹲着,大过年的不要感冒了。 她捂住听筒,应了声好。 靳聿珩已经走到冬园,正在上楼。 阮灵真松开捂住听筒的手, 站起来, 「不用啦, 我在城北爷爷奶奶家呢,太远了, 一来一回可能都赶不上回来吃年夜饭了。」 靳聿珩脚步停在楼梯间平台,看一眼腕錶。 从城南去城北得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核算下来的确该吃不上年夜饭了。 于是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 阮灵真藉口说要回公司一趟, 晚上的晚会有细节要和委託的主办方对接一下。 阮母提醒她开车小心,晚上等她回来再吃饭。 她回了声好, 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在导航上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宠物店,她开车过去,想给茯苓带个小礼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除夕的下午已经没多少店营业, 街上人迹寥寥。 到达宠物店时,老闆正打算歇业回家, 见她来又放下手中准备落的锁,并热情地告诉她,今天除夕,全店八五折。 阮灵真道了声谢,在脑中比量了一下茯苓的身材尺寸,给它选了个可现刻名字的项圈。 而后又在犬类零食区调了几款配料表比较干净的小零食。 从宠物店离开,粗略算了下时间,她只能在静园带半个小时,不然赶不上回去吃饭。 元初今晚的晚会她还得化个妆做个造型出席,时间必须留足。 跟着导航,抵达静园时,靳峥琪正牵着茯苓站在门口等她。 瞧见车驶过小石桥,一人一狗齐齐看过来。 但又怕认错先没声张,直到驶近,阮灵真降下车窗,靳峥琪才笑起来,叫了声:「灵真姐姐!」 茯苓更开心,站在那上蹿下跳。 靳峥琪见状松掉了它的牵引绳。 狗子如同出笼的小兽,狂奔过来。 靳峥琪在身后不忘大声提醒:「茯苓,不要扒拉灵真姐姐啊!」 阮灵真泊好车,从驾驶座下来,茯苓跑近,很听话地没有扑她,就是那屁股像是电动小马达,带着尾巴疯狂摇晃。 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疯狂往她手边凑。 阮灵真蹲下来,揉了揉茯苓的头,「又见面啦,小茯苓,那天的水果小狗吃到了吗?」 茯苓像是听懂了,对着她低低叫了声。 阮灵真笑起来,语气像是逗小孩子,「啊,吃到啦!」说着,挠了挠茯苓的下巴,夸赞道:「真乖!」 靳峥琪也走过来,笑嘻嘻开口:「听说你要来,在家根本带不了一秒,从二哥说你待会儿就来开始,就坐外面等着了。」 阮灵真笑了起来,从后备箱拿出项圈和小零食,开口道:「不知道它平时都吃什么零食,就选了些配料比较干净的,还有这个项圈,回头给它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去换。」 靳峥琪笑着说谢谢,后努嘴看茯苓一眼,「她才不挑嘴,馋死了。」 狗子像知道是在说它,不满地沖靳峥琪叫了声。 靳峥琪「哼」了声,嘀咕道:「好好好,你今天是寿星,不说你坏话。」 说完,看向阮灵真,「先进去吧灵真姐姐,二哥他晚上还有事,先去换衣服了,我们直接去冬园等他。」 阮灵真点头说好。 靳峥琪引着她从正门入静园,茯苓在最前,颠颠地带路。 依旧是一路的锦绣园景,轩榭楼阁,横廊曲水,园中梅花正是繁茂花期,枝节坠着醒目的红,为古色宅邸添了抹生趣。 由整宅贯连的游廊走进冬园,盆栽式的花色更多了。 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摆放在红木花架上,顺暖廊一路整齐排列。 阮灵真看到了好几盆上次来没见过的花。 同种品相,不同花色,花朵于一枝上簇拥,她问:「这是什么花?」 靳峥琪瞧一眼她看的方向,笑着解释:「大花蕙兰,每年过年云叔都会端几盆出来。」 阮灵真点点头,坐在脚边的茯苓忽然叫了声。 她顺着茯苓叫的方向看过去。 靳聿珩正从东楼小阁的楼梯上下来。 一身裁剪精良的深色西服,挺阔熨帖,将他优越的身材比例衬托得一览无余。 正如阮灵真所预想的那样。 宽肩窄腰,高身长腿,标准的正装衣架子。 阮灵真和靳峥琪站在西楼边的游廊,靳聿珩看见了她们,徐徐走过来。 园景繁秀,廊檐雕花,他走在一盏盏古典宫灯下,廊内各种花势正好。 阮灵真看着他走近,胸腔似擂鼓,又莫名觉得他很配周遭景致。 距离逐渐拉进,靳峥琪竖起大拇指,「哇塞,二哥,你简直帅毙了!」 靳聿珩轻笑一下,看向一旁的阮灵真,开口问:「什么时候到的?」 阮灵真看见了他领口系的领带。 墨蓝真丝,暗纹提花,是她那天送他的那条。 勾唇笑起,开口答:「刚到。」 靳聿珩点点头。 靳峥琪说她去拿小蛋糕,再把三姐叫来。 茯苓这会儿难得听她的话,跟着她一起走了。 目送一人一狗出了冬园的门,靳聿珩收回视线,「筱瑶在忙着安排今晚奶奶要听的戏班子,应该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说着,转头看来,问她:「上楼坐会儿吗?」 阮灵真偏头看来,故意问他:「哪个楼?」 靳聿珩笑,回道:「东楼。」 阮灵真点点头,重复了声:「东楼。」 靳聿珩知晓她的故意,依旧笑着,「既是靳大夫的邀请,也是东楼主人的邀请,去吗?阮翻译?」 阮灵真笑了起来,在某种心照不宣的氛围中,回他:「当然。」 二人顺着东楼的木质旋梯上楼。 冬园的东西两楼,只有西楼房间较多,靳筱瑶住在那边,还有一些留给家中近亲所用的客房。 东楼这边只有靳聿珩住,楼下是书房。 听靳聿珩说起楼下一整层都是书房时,阮灵真很是惊讶,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一般復又问了遍:「都是吗?」 靳聿珩稍稍在前半步引领,以便随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点头,给出肯定答案,「是,家里藏书比较多,我爷爷的我父亲的,还有一部份是我的,以及家中别的小辈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阮灵真想像了一下规模,堪比图书馆了。 说话间,已经上了楼。 靳聿珩推开门,带着阮灵真进屋。 在踏进门槛的前一秒,阮灵真还在想,突兀地进别人卧房会不会不太好。 跨进去后,这个顾虑就被打消。 靳聿珩的房间很大,休息区与办公区划分得很明确。 一盏绘有山水渔夫撑船落日图的屏风将两个区域完全格挡开。 她跟着他在办公区驻足,他推一张椅子出来,给她坐。 身前就是他的书桌,收拾得很整齐有序。 各式中医典籍堆叠摆放,写满墨迹的稿纸与本子摞成小山。 阮灵真在几本放在桌面中央的病案上,看见了那支她送的钢笔。 转头问他,「好用吗?」 靳聿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起点点头,「嗯,书写很顺滑。」 阮灵真笑一下,看了阵他落在纸上的墨迹,「你的字很好看。」 刚毅中不乏柔情,走锋劲挺,规整有形。 靳聿珩笑起来,难得没自谦,又似是无奈,开口道:「我们家的小辈,没有字不好看的。」 阮灵真闻言转头看来,「你们家对字有很严格的要求吗?」 他点头,「是,爷爷说字代表一个人的品性,是行走社会的第一名片,写方方正正字,做堂堂正正人。」 所以家中小辈从记事起,上的第一节课就是书法,其他兴趣爱好不管,字一定要写好。 阮灵真震惊之余还挺佩服靳家老爷子,由如今看来,靳家这几位小辈好像真的都没长歪。 都是一眼能看出的温润知礼。 她将视线从桌上的稿本上移开,而后就看见正对桌前的墙上挂着一副毛笔字。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字迹太过熟悉。 她问:「这是你写的?」 靳聿珩抬头看字,点头应:「是。」 阮灵真惊讶地张了张口,「靳大夫深藏不漏,看来我还得找机会多了解了解呢!」 靳聿珩笑着道:「随时恭候。」 阮灵真也笑起来,忽然发现他的这幅字没落款。 只这一句诗单独书于纸上,甚至连印章都没有盖。 想起那天在西楼,看见的他的那本《伤寒杂病论》,他也是很与众不同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书本尾部的空白页。 常规做法与思想都是落款于扉页,好以找寻与确认是否是自己的书。 她不解蹙眉,转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落款呢?还有,你为什么要把名字写在书的尾页?」 靳聿珩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后者。 阮灵真开口解释,「上次留宿西楼,筱瑶拿了几本书给我解闷,错拿了一本你的《伤寒杂病论》。」 他瞭然一笑,「那是先贤之思,不是我的,我只是有幸借书本留存而一窥其风采的众生之一。」 所以之留名于尾页,仅作为一个拜读者,而不是这本书的所有者。 他说的坦荡自然,眸光也是坚定温沉的。 阮灵真听懂了他的意思,浅浅勾唇,笑着点了点头。 第37章 公主 靳峥琪和靳筱瑶走进冬园时, 阮灵真和靳聿珩从二楼的窗看见了。 靳峥琪站在先前他们站的位置,疑惑地挠了挠头,「咦, 灵真姐姐和二哥去哪了?」 阮灵真看了眼楼下满脸问号地小姑娘,对靳聿珩道了声:「走吧。」 他应了声:「好。」 二人一道下楼,靳筱瑶先看见了他们, 笑起来, 同阮灵真打招唿:「灵真, 好久不见。」 阮灵真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茯苓坐在他们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明眼可见的开心。 靳筱瑶摸了摸它的狗头, 「走吧, 吹蜡烛吧, 小寿星。」 茯苓闻言叫了声。 靳峥琪提着小蛋糕,走去园中的小亭子, 拆开后又插上个数字「7」的蜡烛。 从工具包里拿出生日帽给茯苓戴上。 而后又四周看了看,表情有些遗憾,「我还想一起拍个大合照呢, 都没人帮忙拍。」 阮灵真见状主动拿出手机, 「没关系,我帮你们拍。」 靳筱瑶明白靳峥琪的意思, 笑着解释:「我们年年拍,峥琪是看今年有你,你要是不拍, 那就没意思了!」 靳峥琪闻言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想法。 恰逢此时, 云叔捧着一盆蝴蝶兰从园门走了进来。 看见阮灵真后好一番惊讶,知道是给茯苓过生日,放下手中的花,笑呵呵开口:「是要拍照吧?来,我洗个手帮你们拍。」 靳峥琪欢唿一声,拿着手机跑过去,等着云叔洗完手,急忙将手机递给了他。 她自己又跑回来,端起蛋糕,蹲到茯苓的身边。 狗子立刻伸嘴来要吃,被她一把捏住了嘴巴,训道:「等一会儿茯苓,拍完照吹完蜡烛才能吃!」 众人被惹笑,云叔拿着手机找到一个合适距离,抬起头来指挥站位。 「峥琪你的蛋糕再靠近茯苓一点。」 靳峥琪无奈,「靠近它就偷吃啦!」 云叔哈哈一笑,也就作罢,「阿珩,你往阮小姐那边靠一点,筱瑶你往峥琪靠一点。」 全场只有阮灵真不需要移动位置,好像以她为中心发散出去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身边的人挪动脚步,手臂轻轻挨到她的,自然垂于身侧的手背,微屈的骨节若有似无的轻碰。 「好了,不要动了啊,来,一、二、三!」 「生日快乐!」 …… 拍完,云叔拿着手机走过来,「你们瞧瞧,拍没拍好?」 靳峥琪迫不及待去拿手机,转身将蛋糕放到了身后的石桌上。 「哈哈,二哥你笑得好甜啊!」刚拿到手机,靳峥琪就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挺好看。」 说完,对云叔说了声:「谢谢云叔。」 一转头,忽然神色大变,「茯苓!」 众人一同转头看去。 饱受美食诱惑的狗子,终于忍不住,踩在石凳上,伸长脖子,大口狂吃。 靳筱瑶笑起来,摆摆手,「算了算了,看给孩子馋的,就让它吃吧。」 靳峥琪无奈一嘆,只能走过去,将蛋糕拿下来,聚在手里给它吃。 最终还是被茯苓可爱的模样征服,拿出手机一连给它拍了好几张照片。 阮灵真看了眼开心地吃着蛋糕的茯苓,开口道别:「我得走了,大家新春快乐!」 靳筱瑶和靳峥琪转头看来,一瞧时间,是不早了,纷纷点头,「行,路上小心。」 阮灵真点头应好。 靳聿珩送阮灵真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靳筱瑶问:「怎么只叫了灵真来,阿恪没来吗?」 靳峥琪瞧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守口如瓶,摸了摸茯苓的头,「茯苓喜欢灵真姐姐,就只叫了灵真姐姐来。」 靳筱瑶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放心上,说自己还有事要忙,也走了。 靳峥琪拍拍还在吃蛋糕的茯苓。 所有人里,只有她掌握了所有一手情报。 哼哼! - 阮灵真驾车离开,车子从靳聿珩面前滑过,她降下车窗,道了句:「春节快乐,靳大夫。」 靳聿珩点头,同等回应:「春节快乐。」 阮灵真笑一下,挥挥手,「走了。」 说完,升起车窗,猩红尾灯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靳聿珩看着她拐过路口,汇入主路,才转身回了静园。 - 阮母和老太太把年夜饭准备得有模有样,还挺丰盛。 举箸前先举杯,屋外已经开始想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老爷子举着杯子轻轻碰一下阮灵真的杯壁,「希望我们灵真,新的一年,生活如意,事业顺心,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阮灵真压低杯沿,靠在老爷子杯下方,笑盈盈道:「谢谢爷爷。」 「还有——」老爷子继续道:「然后能尽快和阿恪把结婚事情提上日程就更好了。爷爷奶奶老了,只有这一个盼头了。」 阮灵真顿了一下。 阮母就忽然举着杯子迎上去,「爸,我们可是说好的,不催灵真的,您自个儿提议的,怎么到头来您先破例了?」 老爷子哈哈一笑,连道两声:「我的错,我的错!先自罚一口酒。」 说着,将杯子递到嘴边,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一口,就一口啊,不然你奶奶又该唠叨了。」 老太太睨他一眼,故作不在意,「你喝你喝,谁还管得了你了!」 「你说的啊!」 「我说的!」 俩老小孩有来有回的斗嘴,惹得三人不住发笑。 吃完饭,阮灵真要去参加公司晚会,阮父阮母和老爷子老太太坐在客厅沙发等着看春晚。 吃完饭看春晚,好多年的老项目了。 老太太笑呵呵,开玩笑说等她回来守岁。 她穿起外套,笑着回好。 出门时,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子在院子外玩小烟花,小皮猴子握着一把摔炮,往地上用力一扔,噼里啪啦一阵响。 瞧见阮灵真出来,还很大方地邀请她一起玩,「灵真姐姐,一起来玩!我们有好多摔炮!」 另一个小皮猴开口打断他,「灵真姐姐是女孩子,女孩子应该玩仙女棒!小仙女就该玩仙女棒!」 阮灵真被逗笑,婉拒他们的盛情邀请,「我就不玩啦,你们玩吧,小心点哦!」 几个小皮猴子认真点头,齐齐应好。 她笑了下,拿着车钥匙去开车。 元初的春节晚会租的南临歌剧厅举办的,没回家的以及南临本地的同事早早就在群里唿朋引伴地招唿大家早点去玩。 其中就属方圆叫得最凶。 阮灵真滑了滑群里的消息,问了句:【沈老闆到了吗?】 方圆立刻跟对回答:【到啦!灵真姐就差你了。】 她笑起来,回:【就来。】 随后便放下手机,启动了车子。 晚会举办得挺隆重,与会人员的着装要求那一栏特地备註了:盛装出席。 阮灵真的小礼裙前两天就托沈佩然去礼服馆帮她取了,今天一起带去化妆间。 她到的时候,化妆间只剩化妆师,其余同事均已经做完妆造去会场玩了。 化妆师还是之前和元初有合作的化妆师。 对方一眼认出她,引她在化妆镜前坐下,笑着问她:「上次的约会妆还成功吗?」 她笑一下,按照对方提示闭眸,「还算——成功吧。」 化妆师笑了两声,「不化妆就已经很好看了,应该不只是还算成功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她笑了笑,没说话。 做完妆造,换衣服。 她选的礼服是一件纯白缎面鱼尾吊带连衣裙,外搭一件环保皮草小披肩,精緻得体的同时也比较方便活动。 和化妆师道完谢,她往会场走去。 悠扬乐声迴荡,酒保端着摆满香槟的托盘穿梭在人群中。 方圆从托盘上拿走一杯,就看见阮灵真走了进来,激动地对她招手,「灵真姐,这里!」。 阮灵真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走过去,问:「沈老闆呢?」 方圆往舞台角落扬扬下巴,「哪儿,准备开场致辞呢!」 沈佩然也看见了阮灵真,对她招招手。 她笑起来,让方圆她们先玩,自己走了过去。 沈佩然从自己的稿子底下抽出另一张稿子,「吶!别太感谢我,连致辞稿都给你准备好了。」 阮灵真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要上台致辞了?」 沈佩然并不打算放过她,「元初的门面担当,怎么能不露脸,今晚有媒体来呢,你撑撑场子。」 她笑了声,还是接过了稿子。 见二位当家到齐,主持人接收到试一把,上台讲开场白,最后邀请元初合伙人上台致辞。 掌声雷动中沈佩然先上的台,一些简单且官方的话说完,忽然对着台下伸手,笑着道:「有请我们元初第一神颜,阮大翻译上台讲话!」 台下掌声更甚,尖叫欢唿声混杂。 阮灵真无语看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走上了台。 站到话筒架前,没照着稿子念,开口道:「嗯,其实没什么要说的,那就祝在场的所有大朋友小朋友新春快乐,未来的一年,事业再创新高,生活顺心如意,各全各圆满!」 声落,场内再次响起欢唿。 她笑着往后退几步,微微躬身,而后和沈佩然一起下台。 今天除了元初的员工,还有一些有过合作的甲方应邀前来,方一下台,沈佩然就去忙着应酬了。 方圆叫阮灵真和她们一起去甜品台扫荡。 各式样式精美漂亮的小甜品,放在塔盘上。 阮灵真晚饭吃得挺饱,只夹了块蓝莓慕斯。 会场内此时响起鼓点跳跃的舞曲,方圆几人眼睛一亮,立刻放下心心念念的小蛋糕,满脸的跃跃欲试。 不忘转头叫上阮灵真,「灵真姐,走,我们一起去跳舞。」 舞曲太过欢脱,阮灵真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跳了。」 几人看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理解地点点头,「行。」 说完,就结伴钻进了舞池里。 阮灵真找了个角落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小碟子里的甜品。 手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她拿出来看一眼,是靳聿珩。 他问:【可以邀请阮翻译看烟花吗?】 她笑起来,将手中的小勺子和碟子放下,回他:【去哪看?】 他给她转来一则官宣今晚在临江边有烟花表演的帖文。 【临江。】 阮灵真看一眼热闹的会场,思考了片刻,回他:【可以,什么时候?】 他回:【现在。】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你在城北吗?我去接你。】 她回:【不在,今晚公司有晚会,现在在中心歌剧院。】 对话框沉寂了几秒,他发来一句:【那刚好,我在电视台,到了给你打电话。】 电视台? 想起下午峥琪是说他今晚有事情,大约是应邀参加电视台的春节相关节目。 她笑起来,逗他似的回:【那有没有机会在明天的节目重播里看到靳大夫的身影呢?】 靳聿珩正在停车场准备开车,看到这条消息,笑着回:【可能有,只是作为台下充数的嘉宾。】 阮灵真笑了声,回他:【好吧,开车小心,靳大夫。】 舞池里的舞曲换了一首接一首,方圆几人玩得不亦乐乎。 电视台就在附近,开车来十分钟左右。 阮灵真三下五除二解决完碟子中的蓝莓慕斯,观察了一下有没有人发现她,而后猫着腰,从甜品台后悄悄熘了出去。 富丽古典的歌剧院过道,灯火辉煌,静谧无人,她路上拐去了趟洗手间,检查一下妆容有没有花掉。 确保一切无误后,才拿着手包下楼。 歌剧厅在二楼,她就没费事坐电梯,走的楼梯。 刚踏上台阶,靳聿珩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一边下楼一边接起来,「你到了吗?」 他回:「嗯,就在正门的路边,你出来就能看到。」 她回:「好。」 但也没挂电话,电话里就这样静悄悄的。 几秒后,阮灵真笑起来,「干嘛不挂电话?」 靳聿珩也低低笑,「听你走路的声音。」 她今天穿的高跟鞋,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刚说完,一抹清丽身影就出现在剧院门口。 缎面鱼尾裙,捲髮散在身后,身姿窈窕,手机举在耳边,视线锁定他后,将手机拿下。 听筒内传来挂断后的「嘟嘟」声。 靳聿珩也将手机放下,看着她笑盈盈走过来。 高跟鞋「噔噔」作响,规律却又有力,如同他胸腔中的心跳。 阮灵真走过来,在车窗外对他一笑,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快走,我是熘出来的,被发现可是要被捉回去的哟!」她一边扣安全带,一边真假参半地打趣。 靳聿珩听见安全带落锁的声响,启动车子,偏头看来,「所以,今晚的身份是在逃公主吗?」 阮灵真转过头,不可置否「嗯哼」一声。 他弯唇笑起,声音轻柔道:「好吧,那我们出发了,公主殿下。」 第38章 烟火 阮灵真没料到靳聿珩会接她的话茬, 偏头看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扭头看过来,目光交汇, 两人皆浅浅勾着唇。 阮灵真神色谐嚯,微微点头,「看不出来。」 后半句却迟迟不说。 靳聿珩自然顺应她的意图, 不觉莞尔, 回问:「看不出来什么?」 她故意卖了会儿关子, 才开口道:「靳大夫深藏不露,实在不像是三十年从未有过佳人作陪。」 是有点撩妹功底在身上的。 靳聿珩轻笑一声,低声复述:「嗯,佳人作陪。」说完, 转头看她, 「今晚算吗?」 阮灵真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着了他的道。 他唇角上扬, 重复一遍,像是一定要听到她的答案一把, 「今晚算吗?佳人作陪。」 阮灵真倏然转回头,目视前方川流不息的车群,「不告诉你。」 靳聿珩的目光在她侧脸停驻半刻, 浅浅笑起来, 没再追问。 - 临江今晚有烟火表演,附近观赏位置较佳的各类清吧、民宿纷纷满客。 靳聿珩带着阮灵真去了正对烟花燃放点的一家露营风音乐餐吧。 临江边风大, 寒意刺骨,屋外的露天座位却依旧座无虚席。 彩灯缠绕天幕,少男少女裹着毛毯, 坐在露营椅上,低度果酒, 气味香甜怡人,他们情致高昂地谈天说地。 餐吧的主屋是座二层小洋楼,透过屋子的落地窗也可见屋内乌泱泱的人群。 门口温馨提示的小牌,q版字体写着「除夕夜不接受预定,敬请谅解!」的公告。 阮灵真觉得外面都坐满,里面肯定更不可能有位置,提醒他,「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随后又觉得这种势头,怕是没有一家会有空位,「或者坐车里看也行。」 停车场虽离这边有些远,但前后空旷,没有任何建筑物阻隔,虽然不至于身临其境,但视野也是不错的。 露营餐吧,院中的地面铺有草皮,凛冬之际,草皮枯黄,有些不便于行走。 靳聿珩慢下脚步,看眼阮灵真脚上的高跟鞋,伸手扶她。 「没关系,我们肯定有位置。」 阮灵真自然搭上他伸来的手腕,看眼门前的小牌,「你定位置了?不是不可预定?」 他笑一下,「这家店是筱瑶的。」 阮灵真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座别具格调的雅致小楼,笑起来,「挺像筱瑶的风格的。」 二人进屋,店员知晓是老闆的朋友,引着他们上楼,说是老闆今晚来不了,自留的位置可以给他们。 室内靠窗的小雅坐,极佳的视野占位。 屋外是个露台,为了不阻挡屋内的视野,摆桌较少,角落有小乐队在表演。 阮灵真看眼不远处正对窗户的临江夜景,「你怎么知道筱瑶今晚肯定不会来?」 店员送来茶水和果盘以及零嘴。 他笑起来,「今晚三叔三婶给她安排了相亲。」 除夕夜,长辈齐聚,的确是想临阵脱逃都寻不到机会。 靳聿珩拿杯子倒茶,「她每次都想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破坏相亲,所以为防止她再使坏,三叔三婶就把日子定在了今天。」 以往的相亲,不是妆容夸张,就是奇装异服,或是说话做事故作粗鲁无理。 招式老套,但却回回奏效。 阮灵真接过他递来的茶杯,顿生惺惺相惜之情,「那是挺无奈。」 烟火表演定在零点整,前半程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打牌聊天,趋近后半程都开始频频拿起手机看时间。 一种莫名期待与紧张的情绪悄悄笼罩。 他们隔壁桌是来自圣彼得堡的一家四口,以及一位他们的随行翻译。 夫妇俩带一对五六岁左右的孪生兄妹,小姑娘很兴奋地趴在窗子上。 奶声奶气地用俄语说:「第一次见到中国的新年,好热闹呀!」 爸爸妈妈笑得宠溺,说如果她喜欢,明年还带她和哥哥来。 两个小朋友激动地蹦蹦跳跳,说好。 期间随行翻译去了趟卫生间,小姑娘说还想再吃一份炸鸡,小心翼翼地问妈妈可不可以。 妈妈温柔应答当然可以。 恰逢店员从后方过来,他们叫住他,试图用生疏的中文表达自己的需求。 店员神色抱歉,挠了挠头,显然没听懂。 夫妇二人打算放弃,等翻译回来再说。 阮灵真看了眼满脸期待地小姑娘,主动搭话,用流利熟练的俄语和他们确认,是不是需要一份炸鸡。 异国他乡,忽然之间偶遇一位会自己母语的异国友人,夫妇二人很激动,连忙点头说是。 阮灵真笑一下,对店员转述:「他们想再要一份炸鸡。」 店员一扫为难之色,回了声:「好的。」 店员走后,夫妇二人同阮灵真道谢,她笑着摇摇头,说不客气。 小姑娘站在桌边,沖她甜甜一笑,「姐姐,你好漂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她笑起来,「真的吗?谢谢!」 小姑娘诚恳点头,又指了指她对面的靳聿珩,「那是你男朋友吗?也很帅气哦!」 阮灵真转头看一眼满脸不明情况的靳聿珩,笑起来。 靳聿珩微扬眉头,问她在说什么。 她没回,转头看向小姑娘,用俄语低声回,「我也这样觉得呢。」 - 临近零点,露台上的小乐队忽然转换了曲风。 先前一首首演奏的流行乐变成了或优雅或欢快的古典舞曲。 乐队的大提琴手先起的头,余下成员会意一笑,一齐转换曲谱。 人群忽然热闹起来,露台上、屋子里会跳的不会跳的,相携着走出去,跟随者乐点起舞。 气氛烘托至整晚最高处。 露台边的新年倒计时显示,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三分钟。 阮灵真看了眼窗外翩翩起舞的人群,转头看向靳聿珩,朝他伸出手,「能有幸邀请靳大夫跳今年的最后一支舞,也是来年的第一支舞吗?」 按照时间计算下来,这曲舞跳完,刚好过零点。 靳聿珩看向她伸过来的手掌,伸手握住,「荣幸之至。」 两人推开露台门走出去,人群喧闹,乐声悠扬。 经典的华尔兹。 其实阮灵真不太会,上一次跳还是在莫斯科留学,毕业时的舞会。 时间太久,她已经快忘了每一步的频率。 靳聿珩看出了她的生疏,垂眸看她,低声提醒她下一步的落脚点。 她有些紧张,害怕踩到他的脚。 但是这是她主动邀约的耶! 怎么能露怯。 就在她暗暗在心中记下重复的走位时,忽然感觉脚底一轻,靳聿珩扶在她腰上的手,环过腰侧,将她抱起,直接让她踩到了他的脚面上。 锃亮的皮鞋面,踩上一双银色高跟鞋。 他带着她轻缓进退。 脚离地的一瞬,阮灵真心中微微一惊,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抬头看他,语气含笑,「你的鞋要被我踩脏了哦。」 江风凌冽,露台上盘绕错杂的星星灯坠在花架上,他低眸,额发飞舞,神色柔和—— 「没关系,至少留有痕迹,好确信这不是梦境。」 灯光落入阮灵真的眼中,像是一片璀璨的星星海。 她看着他,笑起来。 最后一个旋转,靳聿珩将阮灵真从脚面上抱下来。 她将注意力从脚上转回来,仰头看向身前的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靳大夫。」 靳聿珩反问:「什么。」 周边没参与跳舞的人群开始跟随计时器喊着新年倒计时。 在清晰的「321」倒计时声中。 最后一个转圈完美完成。 女生腿边纯白的鱼尾裙摆在空中滑出漂亮弧度,高跟鞋的前脚掌旋地,长发随风纷扬。 她的手重新落回他的手掌。 漫天烟花炸响,缤纷锦绣,世界像是陷入了盛大的狂欢。 五光十色中,她眼底带笑—— 「靳大夫的女朋友之位还空缺吗?我能不能自荐试试看呢?」 曲毕,女士提裙致谢。 身后先前的那对俄罗斯夫妇招唿阮灵真过去。 她倏然将手从他手中抽离,笑着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新年的欢唿声,与烟花还在持续点燃的爆鸣声混杂,沸腾喧闹。 她像中途骤然离场的晚宴公主,脚边裙摆似步步生莲,水晶鞋踏地,引一起壮阔波澜,自己却头也不回地离开。 靳聿珩站在原地,在身后一众人群喧闹中,弯唇笑起。 - 阮灵真的车还停在歌剧院,从餐吧出来,手机上满是沈佩然和方圆她们问她去哪的消息。 方圆不知情,以为她去和男朋友约会。 这里的男朋友指的是梁恪。 沈佩然知道她和梁恪已经分手,察觉异样,酸言酸语问她是不是和男人出去幽会了。 她一视同仁,给她们发去一样的回覆:约会。 而后不管她们发来的回信,将手机放回手包。 靳聿珩要送她回城北,她说她的车还在歌剧院,换下的衣服也在那边,让他把她送回歌剧院就行。 他坐在主驾,转头看过来,拒绝了她的这个要求,「明天我再送你过去,今天太晚了。」 她系好安全带,神色疑惑:「明天?」 他笑,眼尾微微上扬,眸中情绪温柔,引人沉沦,轻声道:「明天不跟我约会吗?女朋友小姐?」 第39章 唇印 最终还是靳聿珩送阮灵真回的城北。 今年的春晚延时了, 到老宅院外时,屋内还是一片灯火辉煌。 客厅窗后是沙发,从外能看见屋内, 二老依旧精气神十足,坐在那儿看小品吃坚果,阮父在一旁陪着, 阮母不知去哪了。 阮灵真打算开门下车, 手刚搭上门框, 转身使坏似地看向驾驶位,问道:「不进去坐坐吗?」 靳聿珩偏头看她,微挑眉,「现在?可以啊, 不过我没带见面礼。」 阮灵真笑了声, 知道他就是故意顶她的使坏。 她要是现在忽然领个陌生男人回家, 都能想像屋内四位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山崩海啸了。 她抿唇摇头,「暂时还不行。」 靳聿珩当然知道, 笑一下,「知道,快进去吧, 早点休息, 我明天再来接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阮灵真点头,推开车门, 刚挪动脚打算下车,动作忽热在半程停顿一下。 靳聿珩目视她的方向,见她停下想问她怎么了, 双唇方轻启,身边人就转过身, 一阵馨香骤然贴近,脸颊传来一下温热的轻触。 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副驾门就被推开,人踏出了车厢。 阮灵真站在车门边,笑着道:「补偿你一下。」 说完关上车门,快步往屋子走去。 脸颊上的触感好似还在,靳聿珩笑起来,看着那抹灵动身影穿过花架错落的小院,打开正屋的门,走了进去。 客厅的落地窗,将室内光景清晰展现。 他索性不走了,靠在驾驶位的椅背,看向屋内热闹的景象。 一个看起来保养极佳的中年女性端着刚切好的果盘从厨房走出来,见到阮灵真后先是神色惊讶,随后又满脸骄傲宠溺地说了起了话。 那应该是她的妈妈,他猜肯定是在夸她漂亮。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也纷纷朝她投去目光。 头髮花白的奶奶从沙发上站起身,像是欣赏公主一般,歪着头,让她转个圈看看。 她笑着在原地转了个圈,鱼尾裙边转出弧度,像是闪闪发光的公主。 周围人都在鼓掌,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画面很温馨,靳聿珩也跟着笑起来。 拿出手机,给她发去明天他来接她的时间,怕她又等他回家,给他发完询问是否安全到达的消息后再睡。 于是又补充一句:【早点睡,我回家和你说,不要等我。】 发完,看眼还热热闹闹围在一起的一家五口。 视线转会手机屏幕,指尖敲动键盘,给她发—— 【晚安,女朋友。】 【晚安,公主。】 - 接受完盛大的夸赞,阮灵真上了楼,春晚也结束,观演小队就此解散,各回各房间,准备休息。 阮灵真换了衣服,打算去洗个热水澡。 却又想起刚刚在楼下时感受到手包里的震动。 翻出手机,就看见了靳聿珩的那三条信息。 她笑起来,给他回:【晚安,男朋友。】 后又想了想「公主」的对照组。 觉得王子太奇怪,骑士又太过俗套。 好一番冥想,才灵光一现,给他发去了第二句。 靳聿珩到静园是老太太要看的戏班子刚收拾好道具,从园内运出来,正在装车。 靳筱瑶在门口和他们老闆结帐,靳峥琪和茯苓都看起来困困的,耷拉着眼皮子在旁边等着。 茯苓见到靳聿珩,才勉强撑起眼皮,摇着尾巴走过来。 靳峥琪看过来一眼,「咦?二哥你回来啦!」 他点头,摸了摸跑过来的茯苓。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靳峥琪忽然瞪大眼睛,睡意全无。 二哥的脸上是唇印吧?! 是唇印吧! 过分激动之下,使她说话都结结巴巴,「二二二……二哥,你你你……」 靳筱瑶被这一声吸引,结完帐,转头看一眼,「峥琪,你怎么啦?」 「二哥脸上有口红印!!」憋了半天,终于将讯息清晰传达。 靳聿珩微微一愣,抬手准确摸向的方位。 他都忘了,阮灵真刚刚晚上化妆了的。 靳筱瑶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倏地转头看过来。 唇印恰好被靳聿珩抹去。 两人顺着台阶走下来,靳峥琪大叫着:「二哥,你不要销毁证据!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是偷偷谈恋爱了对吧!」 靳筱瑶眯着眼睛,「二哥,你藏得挺深啊!」 这两人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只有脚边的茯苓开心地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圈圈转完,又屁颠屁颠跑回门后,将它刚刚放在地上的毛线小球,叼起多出的线,疯狂开甩。 靳峥琪看一眼忽然发疯的狗子,实心的毛线球,在它狗脸上打得「啪啪」作响,依旧没能阻止它。 她只得又沖回去,「茯苓!你的狗脸要被打肿啦!明早起来变成蜜蜂小狗看你怎么办!」 说着,夺走茯苓嘴中的小球。 茯苓好像不在意,颠颠跑到靳聿珩脚边坐下,咧着嘴「哈赤哈赤」喘气,抬头看着他。 靳聿珩瞧它一眼,弯唇轻笑,「走吧,茯苓,你该睡觉了。」 茯苓乖乖听话,跟着他往静园内走。 靳筱瑶和靳峥琪发觉他要走,急忙跟上去,一路喋喋不休。 「二哥,你今晚不如实招来,我们保证明天让全家都知道!」 「没错,逢人就说,连门口流浪的阿黄都要通知一遍!」 靳聿珩充耳不闻,兀自领着茯苓往夏园走。 于是两人由威逼转为利诱。 「你就告诉我们嘛,下次你要出去约会,我俩给你打掩护!」 说着,已走到夏园,靳聿珩对着犬舍扬扬下巴,茯苓便乖乖钻了进去。 他走过去替它关灯锁门。 依旧对靳筱瑶靳峥琪的利诱不作反应。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两人开始耍起了赖皮,跟着他继续往冬园去。 「你要是不说,今晚我俩在冬园放dj,你的健康作息,别想了!」 「对!放dj!」 阔步走在前的人终于停下了步子。 两人对视一眼,得逞一笑,等着他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靳聿珩转过身,看向身后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看一眼腕錶,「也行,反正已经快过肝经时间了,你们打算听什么?」 说完,故意哪痛戳哪一般,看向靳筱瑶,「你今天的相亲还满意吗,下次安排在哪天?」 随后,又看向靳峥琪,「嗯,上次元旦假期,你没写的那张数学卷子,好像是埋在——」 他看向夏园的方向,「夏园的那棵广玉兰下了吧?你给四婶说是丢了。」 「啊——!!」 被忽然cue中弱点的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发出尖锐爆鸣。 而后,一个转身往夏园跑,一个从他身边经过,跑向冬园。 太可怕了! 二哥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 看着兵分两路逃窜的两人,靳聿珩微勾了勾唇,转身继续往冬园走。 拿出手机,看一眼阮灵真给他发的消息。 她发消息过来时,他正在高架上,便没来得及看。 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小羊驼头像上有两个未读小红点。 唇角不自觉上扬,站在园中,点开对话框,她说—— 晚安,男朋友。 晚安,灵真的择真同学。 - 第二天早上起来,宋予芝才发现阮灵真的车不在院外。 从院子走进屋里,问正在餐间吃早饭的阮灵真,「真真,你昨晚没开车回来吗?」 阮灵真咬一口小笼包,没吸干净的汤汁溅一些到嘴边,她拿纸擦了下。 垂下眼睫,「没有,昨晚佩然约了第二场,我就没开车,跟她一起走的。」 阮母应了声,没放在心上,打算转身继续去花房,将昨天没打理完的花搬出来再修剪修剪。 脚步刚踏出院子。 不对呀,佩然那丫头家不是在城中吗? 靳聿珩定的是十一点过来。 可以让阮灵真睡个懒觉,刚好出去吃午饭。 出发前还特地发信息问她有没有起床。 今年的春节天气很好,阮灵真坐在院中的吊椅,晃荡着晒太阳,来给二老拜年的小辈要到下午才来,晚上在这边吃饭。 老太太和老爷子这会儿就已经忙开了。 她拍了张自己在晒太阳的照片,告诉他:【早就起啦!】 回完,看一眼在园中修花的宋女士,又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来的时候,停在巷口就行,我走过去。】 他会意,回了句:【好。】 一个半小时后,阮灵真如期收到了一句:【到了。】 她已经换好衣服,拎着包出门。 宋女士如预期一般问她:「真真,你要出门吶?」 她笑着回:「嗯,去歌剧院把车开回来。」 宋女士点头说好,又问她:「回来吃饭吗?不回来的话就让奶奶中午不烧糖醋小排了,晚上再烧。」 她回:「不回来,晚上怡然来了再烧吧,她也爱吃。」 宋女士回行。 她从院子出去,径直往巷口走。 靳聿珩的车停在那,他换掉了昨天的西服,恢復他一贯的穿衣风格。 浅色系风衣,配圆领毛衣,看起来风雅温柔。 他坐在车里对她勾唇笑。 阮灵真也笑起来,走过去,开车门上车。 想起那次他从城南过来给她送药,也是这般偷偷摸摸的光景。 她笑着打趣,「靳大夫每次来城北都偷偷摸摸的哎!」 靳聿珩转头看着她系安全带,「嗯,所以择真的灵真同学,什么时候能让择真同学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得来呢?」 阮灵真想了想。 她和梁恪的约定,是在他们彼此遇到更合适的人之后,就和双方家里挑明已经分手的消息。 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但也想给家里一个接受过度的时间。 开口答:「很快。」 靳聿珩听到答案,笑起来,启动车子,从巷口倒出去。 宋女士站在园中,终于忙完了手里的这盆花,一个抬头,就瞧见巷子口露出一个黑色suv的车头,片刻后,缓缓倒走。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回想了一下沈佩然的车好像不是这个牌子的。 更不是这款车型颇大气的男士车。 第40章 饼干 从老宅的小巷开出去, 汇入主路,靳聿珩从杯架上拿出一包奶酪小饼干,递给阮灵真, 让她如果饿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阮灵真早上起得迟,但知道中午要和他出去吃饭,早饭就没吃多少, 担心到了中午她很扫兴的没食慾。 这会儿的确已经有些饿了, 接过饼干, 拆开包装,拿出一块先递给他,「那我们中午去吃什么?」 靳聿珩吃掉她递过来的饼干,答道:「就在城北吃。」说完笑了下, 「昨晚在总听峥琪提起的一款攻略app上搜了搜这边比较有名气的餐厅, 有一家泰餐好像评分还挺高。」 继而转头看她一眼, 问道:「泰餐,你吃的惯吗?」 他几乎不用这些年轻人用来看段子、搜攻略的软体 下载后摸索了好一阵,在一众花里胡哨的首图页找到了搜索框。 熟练输入城北的地址,对比了几家后, 决定还是选一个好评与推荐较多的餐厅。 阮灵真又拿了块饼干递给他, 他微笑着摇摇头。 昨晚虽然睡得迟,但他还是如常起来晨跑的, 早饭是和家里一起吃的寓意阖家圆满的团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家中长辈注重这些新年的第一道礼仪,他吃得还挺饱。 阮灵真也不强迫,转手将饼干丢进自己嘴里, 回道:「我不挑食的,都可以。」 靳聿珩笑着点头应好。 新年的第一天, 餐厅如预料之中一般,人满为患。 两人坐在门口等了会儿号。 阮灵真索性将刚刚折起的饼干袋又拿出来,将剩下的小饼干吃完。 身后的餐厅是很经典的泰式装修风格,她没来过,只知道风的确挺大。 好多同事都从市中心特地开车过来吃过,说是口味很正宗。 若有似无的香气从镂空的窗台飘出来,她转头看了眼靠近等餐区的一桌。 菜色卖相还挺好,看起来的确让人很有食慾。 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没想到,我们亲爱的靳大夫还挺会挑餐厅。」 他约她吃饭,挑的餐厅好像都没踩过雷。 靳聿珩笑起来,点点头,如实答:「和女朋友的第一次约会,不想让她失望,当然要费点心思。」 其实今天出来约会时间还挺赶。 他下午还得去医馆出诊,约等于吃完饭,就得往城南赶。 阮灵真笑着将最后一块饼干从袋子中拿出来,转头问他:「你真的不吃啦?最后一块了哦!」 靳聿珩笑着摇头,「你吃吧。」 说完,顺手接过她手中空掉的饼干袋,偏头确定垃圾桶的位置,起身走去将饼干袋丢掉。 阮灵真刚刚准备将袋子随手捏一捏,等待会儿进了餐厅再丢的。 这会儿看着空荡荡的手,弯唇笑了笑。 - 菜是靳聿珩点的,他们之间好似有种很奇怪的不成文规定,谁请客谁点单,而后很贴心地问对方有没有忌口。 交上菜单,餐厅内空调温度调得高,靳聿珩脱掉外套。 阮灵真发现,他好像偏好浅色系、暖调的衣服,从认识至今,除了昨天的西服,还没见他穿过其他沉闷色系。 配上他温雅文隽的长相,以及与人和气的脾性,总给人一种邻家的触手可及感。 想起之前静园诗会,靳峥琪说挂他号的还有很多姐姐阿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看病。 她忽然很好奇,「你看诊的过程中,有没有女病人追过你?」 靳聿珩正低头倒水,听阮灵真这么问,抬头看过来,表情顿了几秒,笑起来,「没有。」 阮灵真不信,「真的?」 他笑着没说话,拿过她面前的水杯,给她倒了杯热水。 答案昭然若揭。 阮灵真笑了声,「那难道就没有遇到过心动的、有非分之想的吗?」 她觉得这应该挺难的。 无论哪一种关系都是由社交中发展而来的,而他的工作性质更是日日与人打交道。 形形色色,不同类型的女性绝对不少接触。 见色起意也好,日久生情也罢,总会占一样。 靳聿珩摇头,「那这样我就不用做人了,工作中我只是医生,面对的只有病人这一种身份。」 说完,抬头看来,眸光沉沉,顿了几秒才道:「除了你。」 猝不及防的表心意,阮灵真「嗯?」了声。 他双手交叠,嘴角上扬,「既是病人,也有非分之想。」 他们点的菜里有冬阴功,服务生来摆小灶,听见这一声,嘴角也不住地上扬。 阮灵真难得觉得脸颊温热,看了满脸憋笑的服务生一眼。 等服务生走了,才皱一皱鼻子,表达对他刚刚故意在别人面前逗她的不满。 靳聿珩低低笑起来。 - 吃完饭,靳聿珩送阮灵真去中心歌剧院拿车。 等他再开车回城南,差不多能刚好赶上医馆下午的预约。 惯例的面颊吻道别,阮灵真打算下车。 靳聿珩却忽然叫住她,探过上半身去后座拿东西。 阮灵真转头,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要拿的东西的真容。 一束铃兰鸢尾与郁金香包扎起来的花束。 花艺技术很好,款式包得很漂亮,但却并不过分华丽夸张。 她微微讶然,随后笑起,接过花束抱在怀里,「你怎么还买花了?」 之前上车的时候她都没发现。 靳聿珩看着她,视线久久定格,而后微微倾身。 看着面前人逐渐靠近,阮灵真骤然屏息,直至他的双唇落在她的额头。 温热柔软,轻轻一下触碰。 他轻声开口,「恋爱快乐,灵真。」 - 往停车场去时,阮怡然给阮灵真发信息,问她去哪了,她已经到二老那了,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她不想听她们家长里短,让她赶紧回去陪她玩。 阮灵真边往车位走,边回她信息:【马上。】 开门上车,将花放到副驾,抬起微凉的手背贴一贴脸颊,又摸了摸刚刚被靳聿珩亲过的额头。 轻声笑了下,启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到达城北时,老宅客厅已经坐满了人,嗑瓜子、吃坚果,欢快地聊天。 见阮灵真抱着花进来,所有人朝她看来,夸她越来越漂亮,又争相说起工作也好,一直是他们这辈孩子中的榜样。 好在无一人问起花的由来。 阮灵真礼貌地同叔伯婶姨问好,就被悄悄从楼上下来,探个脑袋出来的阮怡然叫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楼上下,空间上的阻隔,楼下的喧闹传过来只余朦胧声响。 阮怡然进了房间,直直躺到阮灵真的床上,忍不住吐槽,「姐,我跟你说,你猜二嬢问我啥?她问我期末考试成绩!」 说到这,她直接坐了起来,「我都上大学了哎!怎么还问成绩啊?!」 阮灵真放下包,脱掉外套,笑了声,「都问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吶?」 逢年过节问尚在求学的成绩,问已步入工作的业绩,问未婚的恋情,问适婚的婚期…… 早已是亲友小聚的惯例。 阮怡然撅了噘嘴,「所以我就躲楼上来了。」 阮灵真去屋外找来花瓶,装了些水,将花小心翼翼剪了一下枝,插进花瓶放到了床头。 阮怡然瞧一眼她的花,以为是顺路买回来的,夸了句好看,又说前不久打算买几支铃兰回宿舍养一养,问了价格后就灰熘熘跑了。 阮灵真笑了下,从包中拿出手机,给靳聿珩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到家。 阮怡然却忽然想起件事儿,抱着床头公仔坐起来,「哎?你那天问我哪家蛋糕好吃,最终买到了吗?」 阮灵真在床边坐下,拿着手机也顺势躺下,回:「买到了。」 阮怡然拿起一包刚刚从楼下顺来的蜜饯,拆开吃了起来,闲聊开口:「那么晚你买蛋糕干嘛?」 阮灵真想了会儿,回答阮怡然的问题,「一个——朋友过生日,临时才知道的,想给他买个蛋糕。」 嗯,男朋友也属于「朋友」的一种。 阮怡然塞一颗蜜饯进嘴里,而后忽的「啊!」了一声。 「那天好像是靳医生的生日!」 说完直直看向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发消息的阮灵真。 气氛一时间寂静得可怕。 阮灵真整个人倏地一愣,缓缓扭头看过去。 在对方闪亮亮的目光中,心跳不自觉加速,打算待会儿如果被猜中,她就顺势承认。 阮怡然:「我还没给他发生日快乐!」 提至心口的心跳缓缓趋于平缓。 靳聿珩的回信此时刚好发来。 阮灵真收回视线,回了句:「你现在也可以给他补。」 阮怡然手指点唇,嘀咕了声:「这不好吧,都过时间了。」 靳聿珩刚到医馆,路上小堵了一会儿,换好白大褂,给阮灵真回信息。 告诉她他刚到医馆。 楼下阮怡然妈妈叫她下楼,把切好的果盘端一份上来。 她应了声,放下手中的蜜饯,开门下楼去了。 阮灵真看见靳聿珩的消息,有些惊讶,【医馆?你今天上班?】 他回:【嗯,下午要坐诊。】 这样一算,他来城北和她吃饭其实时间挺紧的。 于是回他:【那你其实不用赶到城北的,我可以自己去歌剧院开车。】 对话框里静了片刻,他的备註才转为正在输入中。 须臾,一则新消息出现在聊天框。 靳聿珩:【因为,还挺想见你。】 阮怡然咋咋唿唿推门进来,「姐!楼下在讨论你什么时候和梁恪结婚的事情呢!」 以前梁恪和阮灵真谈恋爱的时候,阮怡然是坚定的「真恪粉」,天天「阿恪哥哥阿恪哥哥」的叫。 自打知道两人分手,直接改口,直唿起了梁恪大名。 阮灵真抬头看过去,好像不是很关心,低低应了声:「嗯。」 阮怡然走进来,将果盘放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说啊,别回头他们直接约着给你俩定婚期了。」 阮灵真给靳聿珩回完【那也可以我去找你。】 放下手机,应道:「应该就最近吧。」 分手后的空窗期是对前任的尊重,恋爱后及时给对方身份,也是对现任的尊重。 阮怡然「哦」了声,拿着水果叉,戳着果盘里的水果,「其实我觉得早点说也好,万一回头你开始新的感情,说不好大伯他们误会是你有错在先,那就不好了。」 阮灵真倒不担心这个。 看向对话框里靳聿珩刚刚发来的那句想见她,嘴角往上扬了几分。 而后转头看向大口吃着芒果的阮怡然。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戳着芒果的水果叉刚递进嘴里,斜眼看过来,问她:「怎么啦?」 「其实,我谈恋爱了。」她做了决定,直接开口。 嘴边的芒果掉到了地上,阮怡然眨了眨眼睛,几秒后倏地反应过来,「吼!真的假的!」 她的第一波震惊还没消化完,只听阮灵真再次淡定开口。 「靳聿珩。」 阮怡然的大脑第一闪过的念头是「和靳医生有什么关系」,cpu极速处理,将二者关联。 啊? 嗯?!!! 第41章 聚会 这消息个对于阮怡然来说, 震惊程度不亚于樱桃小丸子和蜡笔小新谈恋爱了。 两个看起来画风很搭的人,但却没人会想到把他们凑在一起。 因为看起来根本就不熟啊! 但很快,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老姐谁啊?! 千古第一颜霸, 后无来者学神,至少在她看来,没有人和她接触下来会不喜欢她的, 不论同性还是异性。 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 也难过美人关, 更何况,还是个性格能力样样完美的美人。 靳医生也不例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阮怡然淡定放下水果叉,「所以,是靳医生见色起意先追的你对吧?」 阮灵真想了下, 觉得「见色起意」这个词用在靳聿珩身上有点肤浅, 她觉得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应该不是。」她答:「可能觉得可以试试?」 虽然他也默认了之前有过女生追他, 但都没结果,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 也许就是到她这忽然觉得可以了,又或者到年纪了。 阮灵真接着道:「非要说见色起意,可能我算上一份。」 其实她的生活中蛮多样貌出众的精英男, 梁恪算最典型的一个。 靳聿珩给人感觉与他们都不同, 同样的自信从容,但却少一份游刃有余的盛气凌人。 非要将这种感觉具象化, 那就是走在路上,你急需帮助,前者或许会主动向你伸出援手, 而靳聿珩属于你第一眼就会自主向他求助。 你确信,他会给你提供帮助, 并柔和地告诉你没关系。 但很奇怪,却又不会给人一种「很好追」或是「易熟络」之感。 在淡漠与热情之间,他择一处恰到好处的平衡点。 就像那天在车里,他说他在追她。 一种发自内心的宣告,不求结果,无论答案是什么,他所求的状态就是她知道了就好。 许是在职场混迹太久,她更倾向于这种温暖和煦的人。 她坚信杨绛女士说的「一个好的伴侣,可以减轻一半人间疾苦。」 她觉得靳聿珩就是这种人。 所以她愿意试试看。 阮怡然「啊?」了一声,「你俩在一起是你主动的啊?」 阮灵真思考半晌点了下头,「算是。」 他先表态,她主动发起关系转变。 感情是平等的,男性女性享有同等决策权。 阮灵真沉思了会儿,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连她只见了靳医生几面,都觉得和他相处还挺舒服的,长相又帅气,脾性也温和。 这样一看,跟自家老姐还挺般配。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爸妈呀?二爷那么喜欢梁恪,会很难过吧。」 阮灵真家最喜欢梁恪的,不是她爸妈,而是二老,喜欢的程度不低于对阮灵真。 阮灵真深吸了口气,「二老这边迟点再说吧。」 尽管他们分开错在梁恪,但知晓实情,二老肯定还是会很难过的。 - 年前一直晴朗的天,在过年初三后忽然骤然转阴。 阮灵真年假几天一直待在城北,父母、二老两边来回跑。 靳聿珩这两天都在医馆坐诊,他父亲和爷爷过年短暂回来了几天,又回云山继续驻扎义诊了,下次回来要到众医交流会。 国假之际,医馆预约日日爆满,甚至晚上下班后还得加诊。 初六那天恰逢立春,阮灵真再次收到了靳峥琪的消息。 问她今晚去不去静园玩。 她看了看日历,没想出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想起上次是茯苓生日。 于是问她:【今天是有谁过生日吗?】 如果是,她得提前去挑选礼物。 靳峥琪回:【不是啦,今天立春,咱们家小辈惯例的聚会日,想叫你一起来玩。】 接着又发来一条吐槽:【上次茯苓托二哥给你的礼物,二哥一直忙没拿给你,茯苓知道后都气好多天了。】 看到这条消息,阮灵真笑起来,回:【好。】 从和靳峥琪的聊天框退出去,就看见了页顶靳聿珩的对话框。 他们今天的交流停在今早,他到医馆,给她报告行踪的消息。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他无论是上班、休息、吃饭、下班,都会提前和她说。 她没有这种恋爱中一定要掌握对方动态的习惯。 于是告诉他,其实不用事事报备。 他的回答也很贴心:「怕你找不到我,提前告诉你,有时候忙起来,我没空看手机。」 她也就随他去了。 点开他的聊天框,难得在他工作的时间段打扰他,问他:【峥琪约我今晚去静园玩,说茯苓托你给我的礼物,你忘了,小狗生气了。】 预料到他不会很快回,放下手机,继续忙老爷子托他翻译的典籍。 这几天放假,翻译进度突飞勐进。 精心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邻近午饭的点,老太太上楼来,轻轻敲门,叫她吃饭。 她回了声好,合上电脑,放下手中的笔,准备起身下楼。 桌角的手机轻轻震动一下。 不用看就知道是靳聿珩。 非工作日,她的微信向来安静,很少有人找她。 拿起手机,从书房出去。 他回:【忙忘了,就说茯苓这几天怎么见到我都不开心呢。我也正想问你今晚来不来静园玩,人还挺多。】 说完,犹豫片刻,才发来一条新的消息:【梁恪也会来。】 其实阮灵真已经猜到了。 前后时间对应上,以前每年的这时候梁恪都会固定说要去参加家中一个聚会。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靳家小辈的聚会局。 边下楼,边回他:【去。】 片刻后,他答:【好,我去接你,今天下班早。】 她刚打算回好,就见对话框里发来一句:【我吃午饭了哦。】 笑了声,将输入框里的「好」发了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下午,阮灵真就提前和老太太说晚上不在家吃饭。 老太太以为是和梁恪出去约会,想着两孩子过年期间是一直没出去过,满脸笑容地答应了。 靳聿珩下午的预约名额少,早早就结束了。 从医馆出来时,一片雪花骤然落在他的手背。 他抬头看了一眼。 天幕灰濛濛的,积压了好几天的雪意终于落了下来。 阮灵真的消息是在这时来的,她告诉他:【下雪了。】 他勾唇,回她:【嗯,下雪了。】 从城南开往城北,下高架的第一个路口,雪势纷纷扬扬变大。 到达约定的巷口,地面已积叠一层浅浅雪被,他给阮灵真发送他已到达的消息。 不一会儿,灯火晕黄的小院走出来一抹身影。 她撑着伞走在漫天大雪中,绒绒雪花落在伞顶。 她也看见了他,歪一歪头,眼睛亮晶晶带着笑意,加快脚步走过来。 他忽然想起了七年前,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个雪天。 没来得及道别,她就跑进了雪中,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野。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形成闭环,七年前跑远的姑娘,在今日绕过一个圈,重新朝他走来。 他同等扬起唇角,笑着看她走近。 走至车边,阮灵真收伞上车,抖落积雪,装进伞袋里。 看一眼靳聿珩,笑道:「走吧,让我去调和调和你跟茯苓小朋友的关系。」 说起这事,靳聿珩笑了起来,半晌才开口道:「是挺对不起的。」 那天答应茯苓洗干净后就给阮灵真的,洗好晾干,然后就被他忘记了,年后又忙,更是完全没记起来那只被他放到柜子里的小兔子。 指了指放在后座上的一个购物袋,「所以买了它爱吃的零食赔罪。」 阮灵真笑了两声,肯定道:「是该买。」 靳聿珩轻笑,启动车子,抬眸看向上方的后视镜。 阮灵真系好安全,理了理压在身后的头髮,顺势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 脸侧碎发随意弯成好看的弧度,耳垂上戴一对小巧精緻的耳钉。 她今天穿得很日常,暖杏色毛衣,白色短款棉服,搭配牛仔裤运动鞋。 扎起马尾更显青春洋溢。 好像——更像初遇那一年了。 靳聿珩弯了弯唇,倒车出巷口。 二人到达静园时还没到饭点。 所有人聚在正厅旁的小会客厅吃茶聊天。 见他们一起进来,都以为是恰好在门口碰上的。 靳筱瑶来迎阮灵真去女眷那边玩,靳聿珩则被叫去下棋品茶。 梁恪坐在男性小辈中间,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更瘦削了。 他看一眼在女眷小圈子里落座的阮灵真,又看一眼往这边走过来的靳聿珩。 自上次一起约酒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 靳聿珩在他身旁空位落座,棋盘重开,有人问梁恪要不要和靳聿珩下一盘。 他顿了一下。 靳聿珩偏头看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柔和,无声等他的答覆。 他动了动唇,应了声:「好。」 对弈开始,梁恪先落的子。 下至半程,梁恪中腹先死,靳聿珩让了他几子,局势才稍稍转晴。 大哥靳承安在一旁笑,「阿珩跟谁下都让棋,今天这是也打算故意输给阿恪啦?」 正厅准备摆桌,云叔进来通知,再过十分钟就可以落座了。 众人应了声,就又聚精会神地观起了对局。 阮灵真坐在女眷圈子里,听她们聊身边近闻,恋爱、生活、工作,她偶尔搭一两句。 其中有人好奇,忽然问她:「灵真,你和阿恪目前有结婚的计划没有?」 她手上剥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正打算回答,不远处的棋盘周围传来一声倒喝。 「这杀的也太惨了,阿恪,你的龙全死了!」有人笑着打趣。 靳筱瑶闻声朝哪边看一眼,「呀?二哥赢棋了,去看看。」 说着站起身,往那边走过去,周边女眷见状也跟着站起来,打算去看看。 阮灵真放下手中的橘子,也紧随她们之后。 棋盘上,黑白子分明。 阮灵真也算会下,两方各看了看。 靳聿珩后半程的进攻不算含蓄,和家里老爷子说的故意让棋根本沾不上边。 靳筱瑶看完棋,啧了两声:「二哥这棋下得,好像阿恪和你有仇。」 靳聿珩没说话,笑了声,着手收棋子,「好久没下,有些手生,想着试试看的。」 梁恪抬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 云叔又从门外来,说可以落座了。 周边人谈笑着,转身往正厅走。 靳筱瑶笑着挽过阮灵真的胳膊,「走吧灵真,吃饭了。」 阮灵真看了还坐在棋盘前的靳聿珩和梁恪,应了声:「好。」 从会客厅出去前,她又转头看了眼。 靳聿珩端起一旁红木杯架上的茶杯喝了口茶,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梁恪放至腿上的手骤然缓缓捏拳。 - 到达桌前,众人纷纷落座。 小辈之间平日里虽不计辈分差异,但在席面上还是遵循长幼之序的,大哥靳承安当坐主位。 靳峥琪一屁股坐在了留给梁恪的位置的上一个席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按照辈分她的确比梁恪大。 靳筱瑶嗔她一眼,叫她起来:「你坐那,灵真坐哪?」 身后,梁恪和靳聿珩从会客厅出来。 前者脸色不佳,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靳峥琪龟缩在座位,悄悄瞅了眼靳聿珩。 那天逼问二哥不成,她晚上回去几乎是灵光一现,就猜出了唇印的主人可能会是谁。 虽然不知道其中发展细节,但对于这个结果她是持百分之九十的确信。 支支吾吾半天,但又耐不住一桌子人的注视,慢吞吞站起来。 阮灵真往这边看一眼,笑着开口:「不用了,那边不是还有空位,我坐那好了。」 桌上除了梁恪和靳聿珩的位置空着,其余皆满席,只余主位右侧还留有空位。 但哪有让客人坐末席的道理,靳筱瑶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你坐我这儿吧。」 主位是大哥靳承安坐着,这样一换,阮灵真的位置恰好在靳聿珩的身边。 靳聿珩走来,落了坐,梁恪慢吞吞稍后。 靳筱瑶拿了自己的东西转去主位右侧,阮灵真只好在跟前坐下。 席间,小辈间气氛很好,吃饭时也不拘着食不言的礼数,也没人劝酒。 靳峥琪感觉自己身边像是坐了个木头。 好几次见他将筷子伸进面前装醋的小碟,蘸着空无一物的醋将筷子伸进嘴里。 靳峥琪:「……」 直至他夹起冷盘里的一根泡椒包放进嘴里,她才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那是泡椒!」 梁恪愣一下回过神,扯起嘴角笑一下,「没在意。」 说完,看一眼坐在靳聿珩身旁的阮灵真。 两人的互动很平常,只偶尔搭一两句话,看不出关系的亲疏,只像是普通交流。 想到这,他忽然苍然一笑。 阮灵真知道梁恪吃饭时一直在看她,刻意避开了与他好几次的对视,但总有疏忽,猝不及防撞上视线,很快收回,就又碰上身旁靳聿珩的目光。 这顿饭吃得她如芒在背。 一边得避前任的嫌,一边得顾及现任不要生气。 以前的她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遇上此等修罗场。 最终,在桌上人相继放下筷子,这顿饭宣告结束。 正好年假还没结束,靳筱瑶便组局去冬园玩,说是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聚一回。 有人说今天可不玩上次的诗会了,今天晚饭吃得饱,待会儿怕是喝不下茶。 闻言,有人提起上次老太太暖寿宴,靳聿珩连输了好几局,「阿珩都输那么惨,咱可没胜算。」 人群一阵闹笑。 靳筱瑶摆手,表示今晚坚决不组诗会。 众人将信将疑,逼得靳筱瑶无奈笑起来,竖三指对天起誓才奏效。 一群人离席,浩浩荡荡往冬园去。 第42章 唇形 小聚的地点在冬园西楼的茶话室, 是靳筱瑶平日用来接待亲近友客的,和正厅的会客厅比起来要小些,但却更适合这种大雪天气, 聚在一起围炉煮茶,谈心聊天。 靳峥琪半途想起,茯苓还被关在犬舍里, 又跑去夏园牵。 早在靳聿珩和阮灵真没来之前, 前者谈恋爱的消息就已经被靳筱瑶宣传开。 一副势必让大家齐力把对方是谁逼问出来的架势。 于是, 游戏玩闹的过程中,矛头几乎全都对准了靳聿珩。 从是谁、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认识的,问到对方真的是女生吗? 前面几个问题靳聿珩全都选择不回答,很有游戏精神的主动罚酒。 每年小辈聚会都是闹一个气氛, 酒水自然也不是什么烈酒, 骨瓷小酒盅, 一人面前装了一盅青梅酿。 喝完上一问的罚酒,靳聿珩对最后一个问题作出回答, 「我自认还是坚定的异性恋。」 众人扫兴地「嘁」了一声。 靳峥琪牵着茯苓进来,小狗一眼看见了坐在靳筱瑶身边的阮灵真。 颠颠儿跑过来,蹭她的腿。 阮灵真低头摸了摸它。 大哥靳承安见状开口打趣, 「这个家里除了阿珩, 就没见茯苓对谁这么亲近过。」 大嫂秦贞闻言笑着接话,「咱们茯苓也喜欢漂亮姐姐呗!」 靳峥琪在一旁落座, 瞧一眼满脸殷勤地坐在阮灵真身边的狗子。 心里暗自嘀咕—— 才不仅如此,它是在暗戳戳嗑cp! 想到这,她依次悄悄瞅了眼阮灵真、靳聿珩以及梁恪三人。 忽然有些不敢想, 大家如果知道事情,场面会有多爆炸! 多!爆!炸! 总之, 她已经快憋死了。 知道大家在玩,茯苓也很乖的没闹,就是依旧不愿意往靳聿珩那边靠一点,连小爪子稍稍挨到他脚边,都要在察觉后的第一时间撤回来。 阮灵真看出了茯苓的别扭,趁着大家重新回归游戏中去时,低声对坐在身边的靳聿珩道了句:「还生你气呢。」 周遭嘈杂热闹,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听不真切。 靳聿珩看向她轻轻开合的双唇,读懂后,弯唇一笑,看向趴在地上的茯苓。 狗子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傲娇昂起头,眼睛斜斜看他一眼,重重嘆一声,继续趴到地上去了。 两人抬眸相视一笑。 靳筱瑶正被架着问昨晚的相亲,又问这已经是近两年的第几百个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话题中心终于转移,靳聿珩中途离了席。 茯苓抬头看一眼,乌熘熘的大眼睛有些担忧,转头看向阮灵真。 阮灵真回身看眼交替落于一闪闪雕花木门上的影子。 猜他应该是出去透透气,刚刚的青梅酿,他应该喝了不少。 轻轻拍一拍茯苓的头,「不是生你的气,别担心。」 转盘的指针唿唿转过一圈,直直指过来。 阮灵真抬眼看向指针,而后舒舒然坐好,等着他们要问的问题。 全场只有阮灵真不是小辈中的熟客,被问的问题自然要比其他人的收敛些。 靳筱瑶和阮灵真最熟,很有分寸感的问了之前在会客厅,她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有没有结婚的打算,有的话近两年会提上日程吗?」 阮灵真思考片刻,很认真地答:「有结婚打算,近两年的话,还不清楚。」 听到答案,人群发来一阵起闹声,纷纷看向梁恪,还有人低声提醒,「阿恪,差不多了啊!」 梁恪没说话,直直看向坐在对面的阮灵真蜷在掌心的指尖捏到发白。 在身边有人碰了下他的胳膊,说他还装起深沉来了,才牵强笑一下,含煳应了声:「嗯。」 游戏继续。 阮灵真放在桌角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几乎是出于心里的那点先知感应,猜出来信的会是谁。 拿起手机,脚撑住地面,将椅子往后蹬了蹬,使自己稍稍与身旁的人错开,才点开了消息框。 靳聿珩:【来东楼。】 阮灵真看眼重新陷入话题中心的靳筱瑶,大家对她的感情史都颇为感兴趣,本着要扒个干干净净的宗旨,拼命制造契机。 茯苓趴在地上眯着眼睛,眼皮忽闪忽闪像是要睡着了。 她站起身。 靳筱瑶陷在接二连三的问题中,分身乏术,见阮灵真起身以为是要去洗手间,不忘抽空告知她洗手间的位置。 阮灵真应了声,道了谢,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屋外雪还未停。 廊亭覆雪,灯火浅照。 裹着寒意的风横穿而过,她顺着西楼的楼梯下楼,又走过楼下河池旁的復道迴廊。 全身心的注意力一分为二,一半在她前进的方向,一半落在不远处二楼的茶话室,脚步声与心跳声交相辉映。 直到攀上东楼的台阶,她才唿了口气,放缓步子往上走。 连学生时代都没有过偷感这样重的经歷。 那时候她一直都是父母、亲友,以及老师口中的「三好正直乖孩子」。 想到这,阮灵真轻笑了一声。 脚下已经踏上东楼小阁前的迴廊。 看眼亮着一抹微光的靳聿珩的房间,走过去,敲了敲门。 「进。」一道轻缓的声音传来。 阮灵真推门进去。 靳聿珩坐在桌前椅子上,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桌边,看见她后勾起唇角。 屋内只开了办公桌上的一盏檯灯。 他身影有些背光。 阮灵真觉得他可能是有些醉了。 走过去,问他:「你要喝点水吗?」 靳聿珩微偏头,朝身后的桌面示意一下。 阮灵真看见了一杯飘散着裊裊水汽的淡茶。 「小心晚上睡不着哦。」她道,说完又觉得喝完酒可能喝点茶水会感觉好点,便收了话。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年初一,出去吃了顿午饭。 今天算是正式恋爱后第二次见面,中间隔了近一个礼拜。 之前每次见面时的自然坦荡,在身份转变后忽然荡然无存。 特别还是在这样静谧中的独处。 阮灵真往后退了两步,靠到桌边,问他:「你不回西楼啦?」 靳聿珩单手扶卓,笑起来,「再回去等着他们问我关于女朋友的事情吗?那我可能得醉到明天连医馆都去不了了。」 阮灵真看着他酒意微醺的眼睛,也跟着笑了下,说起刚刚自己来时的心路歷程。 「有种念书的时候偷偷出门谈恋爱的感觉。」说完,扬一扬眉,「我可是保持了二十八年三好学生的优良品质。」 言下之意,今晚算是破例了。 靳聿珩闻言笑起来。 阮灵真的视线在他嘴角拓开的弧度上停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她故意停顿几秒,随后将视线从他嘴角挪向他的眼睛。 「你的唇形很好看。」 唇线标志,色泽润红,嘴角自带一抹浅浅上扬的弧度。 那次去吃打边炉时,她就发现了。 靳聿珩神情微滞,须臾恢復如常,目光却似是受到了点拨,也看向她的唇。 阮灵真看着他的视线从她双眸离开,往下移动。 忽然间觉得空气被压缩至一半,莫名的紧迫中,她调和气氛似的笑了下,「笑起来也很好看。」 靳聿珩却没接她的话,凸显的喉结上下轻滚一下,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问她:「那好学生要更离经叛道一些吗?」 说完,他的目光重新落入她的眼睛。 原始的悸动与诱引不加掩饰地展现。 阮灵真像是没听清,又像是知晓他这席话下的暗示,紧张局慌乱的低低「嗯?」了声。 而回应她的不再是他的话语。 靳聿珩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弱檯灯的光芒在他侧脸落下半明半暗的光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他倾身,嵴背微躬,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下触碰。 温热的、柔软的,兼带很淡的清新果香酒气。 阮灵真觉得周遭氧气骤然稀薄一般,她几乎失去自主唿吸的能力。 靳聿珩稍稍退开一些,垂眼看她,语调不自觉微哑,「你之前说,我面对你总是太过有分寸——」 唿吸灼热着喷薄,鼻息缠绕。 「我现在不想太有分寸,可以吗?」 距离太近,近到能看清彼此轻颤着的眼睫。 阮灵真抬眼,看向他的眼睛,稀薄的氧气重回肺腔。 没等到她的回覆,他又问一遍:「可以吗?」 心脏如擂鼓,阮灵真微微弯唇,主动轻轻靠上他近在咫尺的唇,像他上一个吻一般,轻盈易逝,「不想有分寸,是不需要问对方意见的,男、朋、友。」 随他轻笑声落下的,是更为沉重与清晰的触碰,唇齿开合,吻加深。 果香骤然变浓烈,细枝末节中掺了似早春茶园的气息。 是他刚刚喝的茶。 暖气热烘烘炙烤,阮灵真的外套脱放在了西楼,只穿了一件毛衣过来,这会儿依旧觉得有些热。 身后是坚硬的桌檐,她的身体不胜压力往后倾斜。 似是察觉到她的吃力,托在脑后的手掌移向她的腰间,如强有力的藤蔓牢牢托起她,将她放到了桌上。 桌子靠窗,纱帘密不透风地拉着。 阮灵真似节节败退地溃军,直至后脑勺在他掌心承托之下靠到纱帘后的窗子上。 大脑像是发了烧,混沌沸腾,连唿吸都变滚烫。 唇齿间,每一隅都残留下弥散不去的浅淡酒气,让她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她刚刚其实也喝了酒。 不远处,西楼茶话室。 不知谁觉得屋内太过憋闷,支开了一扇窗。 清凉空气顺着洞开的窗檐钻进来,屋外雪窖冰天。 梁恪坐在靳筱瑶身边,整场都显得心不在焉,直到下一个问题cue到他,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他们问他什么时候把阮灵真娶回家,后又玩笑道——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名正言顺地叫阮灵真一声外甥媳妇了。 支开的窗户正对东楼小阁。 光影微暗的纱帘后,两道交叠的影子,似全然不顾外界纷扰喧嚣。 女生脑后的髮髻散掉,长发柔柔落下来。 一只宽大手掌隔在窗户与她后脑之间,护住她免受撞击。 窗帘阻挡,只能窥见虚虚轮廓。 他嘴边含煳地应答骤然停住。 第43章 嘴友 吃饭前在会客厅, 是梁恪先开口叫住的靳聿珩。 他想问他那晚约酒后,他去阮灵真家帮她修电路的事情,更想问,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 靳聿珩被叫住,重新在椅子上落座,像是早已窥透他的心思, 见他欲言又止, 帮他将未宣于口的话问了出来。 他道:「你是想问我和灵真的事情?」 灵真。 在听到这个称唿的那一刻, 所有的疑问都已不必再说,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震惊、错愕,更多的是觉得荒唐。 他们怎么可能,又怎么会? 靳聿珩看他片刻, 似是对他的反应早已料到, 却问了个很奇怪, 且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还喜欢灵真吗?」 梁恪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大脑是混沌的。 甚至觉得靳聿珩问的这个问题很可笑, 放在腿上的手紧捏成拳,「我喜不喜欢还——」 「只要灵真愿意——」靳聿珩好似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是什么,「我会一直在她身边。」 言下之意, 不管他喜不喜欢, 都不重要了。 在梁恪的记忆里,自幼时起, 靳聿珩就一直是长辈口中「知礼谦逊」的小辈楷模。 不争不抢,永远温和妥帖。 可忽然之间,他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了。 他悽然笑起, 「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靳聿珩喝一口手边的茶, 「你不要误会灵真,在她记忆里,那晚奶奶暖寿,在厅前水榭,她是第一次见到我。」 说完,他放下茶杯,「但在我记忆里不是。」 具体在他记忆里是哪个时间段,他没再往下说。 但梁恪却忽然想起大学那年他们一起喝酒的夜晚,灵真中途给他打电话,当时靳聿珩的表情先是茫怔,随后转为惊愕。 问他这是他女朋友吗? 以及在得到肯定答覆后,久久的沉默。 「你不会——」 云叔此时又从门外进来,笑呵呵提醒吃饭了。 靳聿珩站起身,「云叔催吃饭了。」 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会客厅。 - 身前侵略性的压制减退,满溢的热潮变为轻缓的浮浪。 阮灵真昏沉的脑袋得以重拾一丝清醒。 唇上的纠缠转为不疾不徐地轻吮,触碰之下发出轻微声响。 靳聿珩单手托住她的侧脸,须臾之后稍稍错开,鼻尖相互轻抵,唿吸乱而沉重。 托在脑后的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问她:「撞到了吗?」 阮灵真摇摇头,微喘,回道:「没有。」 两人的声音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哑然又朦胧。 靳聿珩将阮灵真从桌上抱下来,替她整理好微乱的衣衫。 又看一眼她散在肩头的长髮,在桌角找到了那只掉落的发圈。 阮灵真看他探身拾起桌上的发圈,才迟钝地摸了摸脑后。 这也——太激烈了吧。 抬眸看他一眼。 靳聿珩看懂了她眼神中的嗔笑,笑起来,低声道:「我给你重新绑起来。」 阮灵真在桌前椅子上坐下,靳聿珩站在身后,笼起她肩头的发,调整到适宜高度,开始绕圈。 阮灵真想起吃饭前,在会客厅,他们走后,他和梁恪单独又待了会儿,应该是聊了什么。 于是问他:「你之前,和梁恪聊了什么?」 虽然大致猜出话题应该是和她有关,但具体细节,她不清楚。 头髮绑好,靳聿珩替她理了理耳边碎发,「问他还喜不喜欢你。」 阮灵真转过头,「然后呢?」 她才不信简单的这一句要聊那么久。 靳聿珩垂眸看她,面容含笑,低声应答:「不管喜不喜欢,我都要据为己有了。」 - 阮灵真先一步回的西楼,靳筱瑶以为她走错了路,没找到洗手间,所以耽搁了这么久。 她笑一下,没反驳。 重新落座,桌上的游戏已经结束,小炉上的茶已经煮沸,防至圈网周边的各类坚果水果,也早已加热完毕。 身边的大嫂捡了颗橘子递给阮灵真,调笑道:「咦?阿珩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说完哈哈笑两声,对靳筱瑶说:「你赶紧告诉他,已经不玩了,叫他回来。」 靳筱瑶笑了声:「我都招架不住你们,二哥迟早被你们玩坏!」 说着拿出手机给靳聿珩打电话。 免提外放,嘟声响起的同一时间,阮灵真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 靳聿珩:【到西楼了?】 她抬头看一眼不远处洞开的窗户,东楼小阁的窗帘被拉开了,雕花窗往外支开。 他肯定是看见她进门了,这么问显然是找话。 靳筱瑶那边的拨号被接通,没等靳聿珩开口,她就先笑着道:「二哥,你快回来吧,游戏结束了,看给你吓得,肯定跑东楼去了。」 靳聿珩回了什么阮灵真没听清,她专注在输入框里敲字。 【我更加怀疑靳大夫说没有谈过恋爱的真实性了。】 哪有人初吻这么得心应手的啊? 然后又忽的想起之前方圆说的,当今社会连「炮/友」都不稀奇,「嘴友」更是不少见了。 亲一下而已,不用负责。 于是又问他:【你是不是偷偷找人练过了?】 靳筱瑶的通话结束,大家开始打趣起靳聿珩,说他是老房子终于着了火。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是何方神圣,点火一把好手。 对话框里发来靳聿珩的回信,他说:【真是第一次,还满意吗?女朋友。】 「哎?灵真,你说说看,你们年轻人懂这些,以你见阿珩几次看,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大嫂秦贞忽然歪头看过来。 阮灵真急忙将手机倒扣放到桌上,回想一下刚刚的聊天内容。 抱歉笑一下,「我不太清楚哎。」 有别的姐姐帮着阮灵真说话,「你问灵真,她怎么会知道,她阿珩合算起来都没见几次。」 嗯,恋爱后还没见几次。 阮灵真剥了瓣橘子放进嘴里,笑了声,作为默认地回答。 后半程,大家都分散开,各寻各的乐趣去了。 靳筱瑶问阮灵真晚上还留宿吗? 上次西楼的那间客房还给她留了。 她点点头说好。 不留宿也不行,她没开车,靳聿珩晚上喝了酒,也不好送她回去。 大家四散开,下棋的下棋,聊天的聊天,去歌房唱k的唱k。 阮灵真出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老太太也说雪下太大了,回来也不安全,让她今晚就住市中心。 挂了电话,正打算重回屋内,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 她转身,梁恪站在几步之外。 阮灵真看了他片刻,觉得既然靳聿珩已经和他说清楚了,那他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往他的方向走过去,擦肩而过。 「真真。」梁恪叫住她。 脚步停下。 梁恪转身看过来,「我——」他开了口,却又顿下,廊内的宫灯在风中摆动,光影落入他的眼睛,像是落在湖面的灯火,波纹漪漪。 不远处的歌房,靳峥琪和同辈一个弟弟在合唱一首情歌。 乐声随风传来。 两人故作深沉,撕心裂肺地唱着:「oh—原来是我,原来是我,犯下从没承认的错。」 阮灵真站在原地,闻声也转过身。 忽然看见两行清凉的晶莹从梁恪脸颊蜿蜒而下。 他低低哭出声,「对不起,真真,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已没有资格再说其他,甚至连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都不能说了。 阮灵真深吸了口气,又轻缓嘆出,忽然释然了,「梁恪,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其实从来就没爱过我。」 那天和靳聿珩说起她独自在莫斯科留学,没能回来的那个春节。 她说那个年纪都会更加注重各自的自我空间,所以能理解他没去陪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所以当在朋友圈看到他和朋友跑去芬兰滑雪看极光时,她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那天的莫斯科下了好大的雪,她弄丢了手机,着急忙慌补办了新的卡,买了新的手机。 却又很倒霉的弄丢了旧的微信,新申号,从许久没用的q/q给相熟的朋友发去旧号不用的消息。 梁恪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看到,加上了她的新微信。 没关心她怎么弄丢了手机,也没问她怎么忽然换微信了,只说难怪昨晚给她发信息没回。 也是在那时,她看见了他的朋友圈,芬兰绚烂的极光下,他穿滑雪服,与朋友勾肩合照。 怎么会不难过呢? 那是她第一个异国他乡的新年。 她自认除了父母家人,世间最亲之人,没有一句关心。 她没说话,安慰自己,年少贪玩是本性。 梁恪低声哭,急于否定她的话,「不是的真真,我爱你。」 怎么会不爱呢? 这是充斥他整个青春岁月的女孩,怎么能不爱呢? 「你还记得,我去莫斯科第一年的春节吗?」阮灵真嘆了声,「你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回不来,其实当时如果你年后抽空去看我,我也会很开心。」 当时,父母以及二老在吃完年夜饭,才匆匆拿到批下来的签证,丢了碗筷,立刻就飞往莫斯科了。 她自幼生长于爱的环境中,怎么可能分不清上不上心的区别呢? 梁恪摇头,抬手抹掉下颌的泪,「不是的,当时是你说想去芬兰看极光,我想提前去,等带你去的时候好安排,当时年后我不是问你要不要去了吗?」 那年假期的末尾,阮父阮母以及二老才依依不捨的回国。 梁恪说他安排好了带她去芬兰的行程。 却没想到,她拒绝了,说不想去了。 阮灵真无奈地嘆了声,「梁恪,很多事情是过了当下,就失去它本该有的期待了,太多的东西是回不了头的。」 如那年莫斯科的大雪,也如他们走到这般田地地关系。 说完,她笑了下,「算了,翻篇了梁恪,我们翻篇了,我没有不好的情绪,还是一样祝福你。」 楼下,靳聿珩已经走过游廊,朝西楼走来。 她看眼他渐渐走近的身影。 随后抬起头,唇角带笑:「我要往前走了,梁恪,再见。」 第44章 七年 靳聿珩从楼下上来, 阮灵真朝他方向走过去。 他没关注她身后的梁恪,只问她怎么出来了,冷不冷。 阮灵真说出来给奶奶打电话, 说今晚不回去了,说完用冰凉手背碰一下他的手,笑着说还挺冷。 靳聿珩反握住她的手, 雪后夜寒, 她只穿毛衣, 在冷风中不知站了多久,担心她感冒, 没多做停留,让她赶紧进屋。 临进门前, 他看眼不远处蹲在夜幕中的人。 双手抄进发间, 脸往下埋去, 肩膀随着隐隐抽泣声轻微颤动。 两人进屋,靳筱瑶瞧见后, 笑着开口:「二哥你可算是捨得回来了,你欠我个人情啊,你走了, 我替你挡了多少苦难。」 靳聿珩在位置落座, 「下次帮你逃一回相亲。」 这个话题重新被提起,众人闹笑, 靳筱瑶无语看他一眼,转身对阮灵真说:「走,灵真, 我领你去拿衣服,不想理这人。」 阮灵真笑了声, 应好,起身穿起外套,趁周边人不在意,对靳聿珩比了个口型「我走啦」。 他看着她,轻轻颔首。 上次留宿,阮灵真穿过的衣物靳筱瑶还替她留着,说是想着她以后肯定常来。 又防止受潮染霉味,便封起来放到客房衣橱里了。 在衣柜里拿存衣袋的功夫,不忘和她搭话,「上次收书时才发现给你拿错了书,本想再给你多拿一本小说的,拿成二哥的《伤寒杂病论》了。」 说完,拿出存衣袋,转头对她皱一皱鼻子,「枯燥吧!」 说的是书。 阮灵真那天其实没看多少,尽管有他写在一旁的註解,但终究词句晦涩。 闻言笑一声,「是有点。」 靳筱瑶引她去卧房角落的小桌前坐下,拿起一个茶包去茶盘前沖泡,忙结束端着两杯茶走回来。 「陈皮党参茶,没真的加茶叶,别担心。」将其中一杯推过来,想起阮灵真失眠,不忘安抚道。 阮灵真道了声谢,端起杯子轻呷一口。 靳筱瑶这才接上之前的那一句,「我说的是二哥,当然,他看的那些书的确也挺枯燥的。」 要知道她可是跟着现国学大师身后研学的,可以说是博览群书了,但偏偏只有二哥书房里的那些名医典籍,是一点都看不进去。 阮灵真没料到她说的不是书,而是人,双唇轻启,顿了一下。 回想了下这段时间的相处,好像也没有很枯燥。 有些不确信地回:「还——好。」 靳筱瑶纳罕于她的答案,喝一口杯中茶水,而后扒着手指细数起来,「去医馆、回家、锻鍊、看书、去医馆……」 就这样说了几个来回,才停下,「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没有别的轨迹,家里的哥哥只有他没有女朋友,二婶替他着急好多年,说他像是受过情伤似的,对恋爱有阴影。」 说完,摊一摊手,「然而实际上,根本没有,二婶说他捡了个茯苓回来,是陪他过下半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听到这,阮灵真想起上次茯苓过生日时,靳峥琪也说过茯苓是捡来的。 「茯苓被养得挺好的。」 靳筱瑶笑了下,「吃的都是超贵的狗粮罐头,全家娇娇宠。」 说着,像是想起了茯苓可爱的模样,用手比了个大小,「刚来的时候就这么大吧,那时候二哥还在上大学,在一个大雪天带回来的,放在废旧的教材纸盒里,裹着个围巾,给它吹毛吹了好久呢!」 刚递至嘴边的茶杯,杯口悬停在唇边,阮灵真抬眸看去,「一个大雪天?」 靳筱瑶点头,又细想了一下准确时间线,「二哥大五那年期末吧。」 「你二哥,大学在南临上的吗?」阮灵真放下杯子。 靳筱瑶笑着点头,「对,所以说他枯燥,连大学都没出南临,在南临医科大上的。」 一个很不可思议,又令她无法不联想到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还不算太晚,给温祈发去信息。 温祈很快有了回信:【好的灵真姐,我帮你问问倪玉泽。】 她回:【好,谢谢。】 靳筱瑶看她一眼,「怎么了?」 阮灵真摇摇头,笑一下,「没事,忽然想起工作上有事情没处理完。」 靳筱瑶点头,按亮手机屏看眼时间,「那我就先走了,你忙完如果想休息就先休息,他们还得玩好久呢,要是也睡不着就继续过去找我们。」 阮灵真点头应好。 送靳筱瑶出门,放在小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响。 关上门,她折返去取手机。 温祈:【倪玉泽说可以,你带着旧手机去就行。】 她顿了下,回:【可是那部手机丢了。】 温祈发来一句:【啊……那我再帮你问问。】 很快,最终答案出现在屏幕,【说是问问你之前手机的品牌,有专属的话也是可以復原数据的,但前提是你有云端。】 这么多年阮灵真使用的手机品牌就没变过,工作需要云端也是一直开通续费的。 她回:【有云端,也有专属。】 温祈回了个「ok」又消失在聊天框,过了会儿很激动地给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灵真姐,可以哎!不过需要登录一下你的帐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帮你导数据!」 阮灵真没回,直接发去了自己的帐号以及密码。 温祈转手给她推来倪玉泽朋友的微信,加上后,对方问她具体想要哪个时间段的数据。 她给出准确时间段。 对方回好,表示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她回:【没关系,麻烦了。】 手中的手机结束频繁的震动,她走到窗前的书桌边坐下。 与上次来时一样正对玻璃窗,与隔着园景的东楼小阁正对。 她的视线落在楼下的那株玉兰上,静静等待消息。 中途,她似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紧迫感,起身去喝了两次水最终实在受不了这种枯坐的焦虑,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等吹干头髮,将衣服放进洗衣机,调好烘干程序,阮灵真才重回桌边拿起手机。 聊天框依旧空空荡荡,没有新消息发来。 就在她打算放下手机时,手中黑色的小方块震动一下,她低头看去。 一个标註为她给出的时间段的文件夹发来。 她发去感谢,在对方淡淡一句:【没事。】后,她点开了文件夹。 解压后,在密密麻麻的小分夹中,找到微信那一栏。 她已经记不起当初加的那个男生微信名是什么了,情况紧急,她也没给对方备註,只记得每周日,他会固定给她发照片和视频。 拇指快速滑动,直到一个缩略成小框的头像出现视野,她倏然停止翻动。 旧数据的滞后性,那个头像上茯苓还是幼犬的模样,但拍摄地点却是一样的。 在一个水榭里。 指尖不住地轻颤,点进那个缩略框。 她给的时间线是七年前至今。 入目的第一条信息是一张照片以及一段视频,信息后标註的时间是她第一次来静园的当天上午。 眼眶积蓄酸热,点开了那段视频。 静园后的停车小院,茯苓咬着靳聿珩的衣袖,不让他走。 他举着手机拍它,开口道:「茯苓,我真的要走了,你今天怎么不乖?」 茯苓没松开他的衣袖,从口腔缝隙发出两声低叫。 他笑起来,轻缓笑声透过扬声器传来,「我知道,今天肯定早点回来,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茯苓呜鸣两声,像是在做最后的祈求。 画面降低,应是他蹲了下来。 「不去肯定是不行的,七点?我七点回来?」 咬着衣袖的狗子甩了两下头,表示不同意。 拍视频的人又是一声轻笑,「好吧,六点前回来,说到做到。」 闻言,茯苓乌熘熘的大眼睛眨了两下,松开了口中的桎梏,对他叫了两声。 他应:「一定。」 视频就此结束。 阮灵真退出视频页,开始缓慢上滑。 七年间,每个周日都有新的信息发来。 她一点点看着茯苓随着她的滑动逐渐变小,最终变成了她初捡到它时的大小。 最开始的几则消息她都是回的,没有多余的闲聊,只是简单的一句:【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直到她出国,弄丢手机,她的那一侧就再也没出现过回应。 而在那些她没再继续回应的消息之前,她看到了一则,除了茯苓的照片和视频,他第一次发来一段文字。 【阮灵真,我是靳聿珩,你在华椿堂的接诊医生,不知道你还不记得,你的感冒好了吗?你这个疗程的药还没来取,方便的话,我可以给你送去学校,还有,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虽是文字,却能清晰感受到背后发信息人的生涩与紧张。 可是这条之后,她再无回信。 眼眶中积蓄的酸热上涌,急速液化,从眼角滚落。 热烫的晶莹几乎灼痛她的脸颊。 所以,从她认为的「初见」他就认出了她。 他口中轻描淡写的「既是病人,也有非分之想」,并不是临时起意,更不是这短暂一个月的一时上头之举。 是真真切切的七年,是在毫无回音的日子里,近乎绝望的挂念。 第45章 秘密 阮灵真深吸了口气, 从数据文件夹退出去,点开了最新列表里的茯苓头像。 她说:【靳聿珩,你过来。】 靳聿珩正被几个弟弟围着教棋, 看到消息后将棋盘让给大哥靳承安,让他继续带几个小猴子玩。 茶话室在西楼的最西边,阮灵真留宿的客房在最东边, 中间隔了靳筱瑶的房间。 大家都在屋里玩闹, 从西走到东, 嬉笑声此起彼伏。 唱歌房里,靳峥琪换了首歌,一如既往的撕心裂肺,故作深沉, 他被她的歌声逗笑, 走至客房门前, 正准备敲门。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从内打开。 他敲门的动作停在半空。 阮灵真站在门内, 看着他。 毕竟还在静园,隔壁就是靳筱瑶的房间,靳聿珩没进屋, 只站在门外问她:「怎么了?」 阮灵真让开位置, 开口:「进来。」 园子里无人经过,他愣了一下, 有些不能所以,但还是进了屋。 不远处小圆桌上放着两杯茶,筱瑶应该之前在这待了会儿。 阮灵真关上门, 靳聿珩转身看她,问出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筱瑶和你聊什么了?」 除了这个缘由,他想不出她忽然反常的其他原因。 阮灵真静了几秒,「茯苓。」她开口,声音却是忍不住地微哽,气息微微急促,「茯苓你是什么时候带回静园的?」 靳聿珩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她应该是知道了。 双唇动了动,缓缓朝她走过去,看清她脸颊还未干涸的湿痕,伸手轻轻抹去。 「在你交给我的当天,我就带回静园养了。」 说完他弯下腰,与她平视,弯唇轻笑,「就为这个哭过鼻子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浅浅笑意,「不值得。」 抬起另一只手,擦去她另一侧脸颊上的泪痕。 阮灵真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呢? 她与梁恪在一起八年,已然觉得是很难再有下一个这段时光的年纪了。 他的七年又要怎么算呢? 她问:「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靳聿珩看向她的眼睛,眼尾弯弯,还是在笑,语气温柔,「什么时候?第一次在静园见到你,还是给你送录音笔的那晚?」 静园初见,她还没和梁恪分手。 录音笔那晚—— 又有滚烫的晶莹滑下来,他终于收敛脸上笑意,眉头轻轻皱起,指腹轻柔擦过她的眼睑。 「不要哭。」继而开玩笑道:」我害怕吓到你,你会以为我是变态。」 一个在记忆中几乎不存在的人,告诉自己其实记得你七年,想想的确可以称之为世纪恐怖事件。 是会想当场报警的程度。 阮灵真被逗笑,泪滴往下掉,却还是笑出了声。 靳聿珩也跟着笑起来,亲亲她湿润的眼睫,「都不打算告诉你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在静园遇见的那晚起,他就决定了,不论接下来如何发展,这件事情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她没有必要知道了。 阮灵真终于止住了掉落的眼泪,「上次吃饭,倪玉泽不是说有朋友会復原数据吗?刚刚又听筱瑶说起茯苓是在一个雪天被你领回来的。」 她就想起了那只被她从雪地里捡起来的小狗。 还有就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靳聿珩无奈笑了声,「好吧。」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阮灵真低声道:「你怎么这样?」 鼻腔再度发酸。 说完,她忽然想起之前阮怡然说过的「女人是从开始心疼一个男人开始完蛋的。」 曾经她一直觉得大家都生活的好好的,健康幸福,怎么可能会有「心疼」这种情绪。 「我要完蛋了。」声音中还带有哭后的哽咽,「怡然说开始心疼男人,就是女人完蛋的开端。」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她此时此刻,所有的情绪与眼泪,都是因他而起。 靳聿珩笑起来,「在我这边完蛋,不好吗?」 说完,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已经很满足了。」 再无他求。 这已经是在他看来超出期许太多太多的结尾了。 她回来了,在他身边。 两人的身高差,靳聿珩双手撑着膝盖,弯腰与阮灵真对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距离太近,他又想亲她了。 「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 脸缓缓靠近之际,屋外传来几道孩童地唿唤声,层层叠叠,不愿罢休。 是刚刚缠着他学棋的几个小屁孩。 应该是以为他回东楼了,齐齐站在茶话室门外,朝东楼小阁喊话。 「大哥太菜啦!连我们都下不过!你还让他来教我们!」 说完,又接着喊:「二哥!你快回来!二哥!」 靳聿珩无奈,轻笑了下,快速凑近,在阮灵真的唇上落下一吻,而后站直身子。 看眼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早点睡觉?」 阮灵真点头。 靳家小辈她也只和靳筱瑶以及靳峥琪熟悉,这两人离席,就只剩靳聿珩,但他俩现在又不方便表现得太过亲密。 于是她也不打算回去了。 「衣服洗完,我就睡了。」 靳聿点头应好,歪头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开门出去。 几个站在走廊外喊楼的小鬼正打算转身回茶话室,嘴里嘀咕着:「二哥可能是睡觉了。」 听见开门声,下意识往这边看一眼。 同时愣了一下,接着勾长脖子,想确认从那边房间走出来的是不是二哥。 确认后,几人面面相觑。 「你们刚刚看见二哥从哪出来的吗?」 被问的几人,整齐德缓缓点头,「客房。」 说完,像是大喘气似的,接着道:「灵真姐姐的房间。」 声落,几个小鬼举起手,叽哇乱窜着想要回茶话室。 没看见没看见,他们没看见! 靳聿珩一路走来,将几个小鬼的反应尽收眼底,勾起唇角,叫了小鬼群里的领头小羊一声,「云起。」 被叫名字的小男孩停下乱窜的步伐,看过来。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秘密。」 小男孩瞪着乌圆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两指捏着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重重点头。 紧接着又转过身,挨个给他的小弟们「拉上拉链」。 靳聿珩笑着点点头,对着茶话室抬抬下巴,「走吧,继续下棋。」 一群小鬼瞬间忘记刚刚的插曲,欢唿着,从茶话室的门鱼贯而入。 靳聿珩转头看眼尽头亮着灯的客房,弯了弯唇,也跟着走了进去。 次日,是大部分小辈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家就又在静园多赖了一天,说晚上再走。 静园也就这种逢年过节的日子才热闹,长辈们自然也欣喜,便也由着他们了。 阮灵真是在静园吃完晚饭才走的。 靳聿珩藉口有病案落在了医馆出来送的她。 阮灵真觉得再拐去二老那边太远,就让他送她到父母家里。 沈佩然将今年的春节假期延迟了,所以距离她上班还有一个礼拜,她打算在城北再多待几天。 开到小区门口,保安走出来,对着他们抱歉一笑,说是春节这两天物业严管,外来车辆不让入内。 靳聿珩将车停去了路边收费点,步行送阮灵真进去。 这两天阮父出去义诊了,只有宋女士一人在家。 按照宋女士的作息,这个点肯定已经躺床上了,所以阮灵真根本不慌。 送到楼下,这两天下雪,连出来散步的人都没有,更不可能遇见邻居了。 于是在分别之际,阮灵真主动垫脚亲了靳聿珩一下。 无意撩拨最动人心弦,靳聿珩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准备撤离的动作拉了回来。 唇又压上来,将这若有似无的一下触碰加深。 虽然无人经过,但毕竟是在室外,这一吻也没持续太久。 结束后,靳聿珩亲了亲阮灵真唇上水亮的光泽,「上去吧,楼下冷。」 阮灵真应好,又问他明天能不能去医馆找他。 她的假期还长,又不想像之前那样,好久见不到面,于是她决定明天开始去医馆陪他。 但却不忘给自己找了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去偷师学艺,年后的众医交流会我可是翻译组的。」 靳聿珩笑起来,「不偷师也能来。」 阮灵真笑了声,对他摆了摆手,恋恋不捨说了声:「拜拜。」 靳聿珩点头。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转身,而后就同时狠狠一愣。 宋女士穿着睡衣,披着披肩,手上拎着一袋垃圾,站在楼道口,张着嘴巴,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俩。 阮灵真心里重重塌了一节。 整个人屏息僵立在原地。 虽然她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在她告诉家里她和靳聿珩谈恋爱的消息时,全场震惊地反应了。 但绝对不是这样的方式被戳破。 她颤颤巍巍叫了声:「妈。」 宋予芝发誓,她绝对就是一时兴起下来扔个垃圾。 本来瞅见外边忘我热吻的俩人,她还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黏黏煳煳的,送到楼下了,还捨不得分开。 想着避着点,别让人家尴尬,丢完垃圾就赶紧走的。 但越看那个背对着她的姑娘越像真真,于是就在停顿的这几秒,她亲眼看着自家闺女转过了身。 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 细看了眼阮灵真身后的人。 觉得眼熟,在记忆中搜寻到准确信息。 张开的嘴巴缓缓闭合,将手中的垃圾袋丢进垃圾桶,拢一拢肩头的披肩,对着站在楼道外的阮灵真道了声:「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语气沉淡,却又透着不容置喙。 阮灵真咽了口口水,慢吞吞走过去。 宋予芝转身准备上楼,脚步停在第一节楼梯上,又转身看眼站在不远处的靳聿珩。 「你也过来。」 第45章 审问 乘电梯上楼, 平时觉得还挺大的电梯轿厢,这会儿却忽然变得逼仄起来。 阮灵真站在宋女士身后,靳聿珩站在阮灵真身后。 两人于电梯锃亮的门板上对视。 阮灵真悄悄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待会儿要是有什么茶杯、果盘类的不明物体飞来,她肯定会捨身救他的。 靳聿珩轻笑了声。 他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第一次登门有些意外, 他什么都没准备, 有些太没礼貌。 前方的宋予芝听闻这声轻笑, 目光也随之转过来。 三人的视线在电梯门板上再次重逢。 阮灵真眨了眨眼睛,讨好一笑。 靳聿珩微顿几秒,默默将眼球缓缓转动到另一边去了。 好像,还是该有些担心。 开门进屋, 宋予芝先换鞋进去, 阮灵真从鞋柜拿出自己的拖鞋, 又忙着找出下方以备待客之需的男士拖鞋。 宋予芝站在客厅往后瞧一眼,咳了声。 阮灵真立马满脸堆笑, 「妈,地上多冷啊,总得让人家穿鞋吧。」 宋予芝暼她一眼, 挥挥手, 示意快点。 靳聿珩看眼放在地垫前的棉拖,脱了鞋穿上。 阮灵真放下包, 颠颠地跟进屋,想着岔开话题,「那个, 我爸哪天回来?」 宋予芝淡淡应一声:「后天。」 说完,转身看眼还站在门口的靳聿珩, 「进来,坐。」 进来,坐。 不同于「进来坐」,后者温和且很具邀请之意,前者像是上刑场。 靳聿珩愣一下,走过来,看阮灵真一眼。 阮灵真对着沙发抬抬下巴,示意他照做。 刚落座,宋予芝走去茶柜前,问他:「喝茶吗?」 阮灵真谄笑着,「大晚上的,就不喝茶了吧,容易睡不着。」 在静园她就发现他们一家子到了下午,茶桌上喝的就不是常规的茶叶了,大多是各类养生代茶饮。 宋予芝瞧她一眼,「没问你。」 阮灵真立马很识趣地闭嘴。 靳聿珩看了看阮灵真,回道:「不用了伯母,我晚上不喝茶。」 宋予芝还是从柜中拿出一个杯子,给他倒了杯热水。 他捧杯道了声谢。 宋予芝走去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对着阮灵真说了声:「你也坐。」 阮灵真应了声,走到与靳聿珩隔了一人间隙的位置上坐下。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两人都坐下,宋予芝直奔主题,开始审问。 说完还看阮灵真一眼,提醒道:「你接下来都不要说话,让他说。」 靳聿珩坐直身子,很认真地答:「除夕当天,凌晨十二点。」 不仅精确了日期,连准确时间都坦白了。 阮灵真有些汗颜。 倒也——不必这么诚实。 宋予芝好似并不意外,「谁提的?」 靳聿珩正打算作答,阮灵真率先举手,抢答道:「这个我得说,我俩一人一半,没有谁对谁错,总之提出谈恋爱的是我。」 宋予芝深吸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她能不知道吗? 这不是想着试试看这小伙子有没有担当,这丫头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 白她一眼,继续问靳聿珩,「你家里人知道你和灵真谈恋爱了吗?你有什么打算?」 一连两个问题,靳聿珩却没多加思索,「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找时间说明的,打算的话——」 他转头看一眼身边的阮灵真,「灵真愿意,可以结婚。」 宋予芝对于第二个回答很满意,但第一个她却是很不满,皱着眉头正打算开口。 阮灵真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匆匆走过来,趴到她耳边,「妈,我和你说件事,你先别炸毛。」 得到她的点头应允后,耳边传来一声:「他是梁恪小舅舅。」 「什么?!」虽然稍有心理准备,宋予芝还是被吓了一条,转头看向靳聿珩,「他多大?」 怎么看也不像是到了四五十的年纪了。 阮灵真示意她冷静,「比我大一岁。」 宋予芝这才松了口气。 忽然又觉得这辈分有点奇怪,想再问点什么,但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提及梁恪不太好。 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但谈恋爱这种事,特别是到了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让父母知道的好,虽说不催着你们结婚,但万一有婚姻计划,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爸妈要是不喜欢灵真,那就不好了。」 想起修女士之前的反应,靳聿珩轻笑,「不会的。」 自打他上次无意透露,自己打算追阮灵真,亲爱的修老师已经给与他打过无数个电话,问他进度了。 宋予芝满意地点点头,又细细打量了一边坐在沙发上的人。 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行了,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靳聿珩闻言起身,看眼阮灵真,微微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伯母,下次伯父在,我再登门拜访。」 宋予芝淡淡应了声,阮灵真跟着过去打算送他出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你站住,你的事还没完呢!」 靳聿珩换了鞋,站在地垫上,转身对阮灵真道:「不用送了,楼下冷。」 阮灵真撇了撇嘴,站在门口看他出门。 临关门前,他转身朝她浅浅笑了一下。 直到门「咯哒」一声关上,她转过身,看向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宋予芝。 耍宝似的一笑,走过去搂住宋予芝的肩膀,甜甜叫了声:「妈妈。」 宋予芝无奈暼她一眼,「你说说你,还像话吗?什么时候和阿恪分的手?」 阮灵真如实答:「元旦的时候。」 那就是说上次梁恪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分手了,难怪那会儿就就瞧着气氛不对劲。 宋予芝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女儿,「那能告诉妈妈,是为什么吗?」 阮灵真沉默了半晌,看一眼宋予芝,「我说了您可不能难过啊,他身边有别的异性了。」 「出轨?」宋予芝第一时间震惊发言。 阮灵真点头,「嗯。」 宋予芝一时间觉得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片刻后嘆了声:「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摸了摸阮灵真的头髮,满眼心疼,「那他让你受气没有?」 阮灵真笑着蹭了蹭妈妈的肩膀,「没有,在确定的第一时间我就和他提分手了。」 宋予芝依旧气愤,「老梁夫妻俩还说过几天约着吃顿饭,谈谈你俩的婚事呢,也是好意思。」 显然,梁恪还没和家里说他俩已经分手的事情。 宋予芝也不愿再想这不开心的事情,微挑眉问起靳聿珩来,「算了算了,现在这孩子,你是真喜欢?」 阮灵真笑着点头,「嗯!」 瞧着女儿这副开心的模样,宋予芝也不再说什么,「那等爸爸回来,你肯定得告诉他,还有爷爷奶奶那——」 说到这,她停住了。 整个家里都知道,二老是极喜欢梁恪的。 「不管了,梁恪犯这么大的错,爷爷奶奶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了!」 话虽这么说,表情还是染上担忧,轻嘆一声:「但肯定是要伤心一段时间的了。」 不为两孩子没能走到最后,就为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小辈忽然学坏,也是会难过的。 审问大会就此结束,宋予芝催着阮灵真赶紧休息,怕她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失眠又復发。 阮灵真洗完澡回房间,发现手机上多了条靳聿珩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同样的话术让她不必等他到家,他到家会主动和她说,让她早点休息。 她笑了下,还是给他发去信息。 问他:【刚刚紧张吗?靳大夫。】 意料之外,他回得很快,很诚实:【挺紧张的。】 阮灵真看一眼时间,有些不可思议,【你到城南啦?】 他回:【没有,在等红灯。】 她:【哦。】了句。 靳聿珩那边红灯进入十秒倒计时,他给她回信:【绿灯了,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这一条发过来,又紧跟着发来条语音消息:「明天我在医馆等你。」 阮灵真回了句:【好。】 - 次日一早,宋女士如常日常准备好早餐。 阮灵真从坐上桌开始,就谋算着待会儿怎么说自己要出门的事情,毕竟昨晚才被抓包,今天又光明正大地出去,有点太过不把「权威」放在眼里。 然而,做了近三十年老师的宋女士能看穿所有学生的小心思,还能看不出来自己家女儿的心思吗? 将她一早出门买的小笼包朝阮灵真面前推了推,「吃饱点再出门,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啊?」 阮灵真闻言,抬头看过去。 宋予芝一脸「小样我还看不透你」的表情,「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约会去呗。」 说完,抬起食指在半空比划了一下,「但别再像昨晚啊,站路边就,就——」 就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下文就出来。 阮灵真知道「就」的是什么,脸颊红温一瞬,应道:「知道了。」 吃完早餐出门,阮灵真先去二老那开车。 正好有邻居来串门,瞧见她又是好一番夸赞,在话题急速往恋爱婚嫁方向转变时,她适时提出自己有事得出门了。 老太太送她去院外开车,叮嘱路上小心,让她有空就回来吃饭。 她应了声好。 到华椿堂时,正是早间最忙的时间段。 温祈依旧是那副热火朝天地「陀螺」姿态,戴着口罩忙进忙出,看见她进来从柜檯后抬头,笑着对她招手:「灵真姐!」 阮灵真点头,道了句:「早。」 来取药的病人一波接一波,近来天气反覆无常,受凉感冒的病人较多。 温祈见她没戴口罩,急忙指一指诊室旁的休息室,「老大正在看诊呢,你可以先去休息室等他,最近好多人感冒。」 阮灵真点头应好。 看一眼诊室门口排起的长龙队伍,咳嗽声此起彼伏,她决定听温祈的话,先去休息室避一避。 第47章 发烧 阮灵真把译本都带来了, 趁着等靳聿珩的时间,赶一赶工。 中途温祈见缝插针地进来和她聊了会儿天。 问她那天手机数据恢復的怎么样,她回挺好的。 温祈嘀嘀咕咕说倪玉泽还算有点用,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话中主角的唿唤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无奈嘆了一声,结束摸鱼, 从休息室出去看。 阮灵真笑了声, 转头看眼窗外。 受前天大雪的影响, 天气一直都是阴阴的,翻开天气预报看一看,发现今天下午还有雪。 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对雪天大多都是无感, 或是哪一天严重影响到了出行, 她还会抱怨几句。 而如今, 她莫名的还挺喜欢。 与阮怡然深受韩剧荼毒,而对雪天有特殊滤镜的情感不一样。 她的念想很简单。 只是因为靳聿珩。 放下手机, 从窗外收回视线,继续完成手上,今天给自己定的任务。 - 最后一个病患看完, 靳聿珩从诊室出去。 近来天气原因, 医馆临时加塞的名额都变多了。 但大多都是小朋友,父母担心西药有副作用, 便都带着来看中医。 路过药方前的柜檯,刚看完诊的一个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带着小熊口罩, 弯起大眼睛,对他一笑。 他回以一个微笑, 正打算开口问在柜檯后忙碌的温祈。 后者就先一步探出头来,「老大,灵真姐在休息室等你,她没说今天是来看诊还是约理疗的。」 到了嘴边询问收回,点头应了声:「好。」 阮灵真完成今天的任务,放下笔,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假期久,电子产品使用过度的原因,眼睛总是觉得发酸疲惫,甚至在闭上眼睛那一刻还有一种泪意上涌的感觉。 靳聿珩进来时,她没发现,直到听见轻缓的脚步声走近,刚打算睁开眼睛。 一双手接替了她揉眼睛的动作。 「眼睛累?」他问。 阮灵真半眯着眼睛,只能看清面前一片模煳的白影。 点点头,「嗯,总想流眼泪。」 声落,听见一声浅笑,防至眼睑下的手,依次轻柔揉按过眼眶下缘、外眼角,以及眉骨前端与鼻樑衔接处。 反覆几次后,干涩的泪意感终于稍稍减退。 「下次眼疲劳,可以多揉揉这几个穴位,会好很多。」 脸上的揉触消失,靳聿珩握起她的手,带她温习一遍刚刚的穴位顺序。 「四白穴、承泣穴、静明穴、攒竹穴、瞳子髎。」 握着她指尖的手,一一带她抚过相应穴位,还伴随着他对于穴位名称的讲解。 阮灵真笑起来,指腹落在最后一个穴位,靳聿珩松开了手。 阮灵真睁开眼睛,「是感觉好多了。」 靳聿珩还穿着白大褂,站在她面前,闻言笑起来,「最近是不是手机玩多了?」 她笑两声,「的确是。」 抬头看一眼,才发现他胸前的胸牌好像换过了,上次看还很青涩的照片,换成了最近的。 像素变高,容貌也褪去上一张照片的青稚,多了成熟儒雅风韵。 「你重拍过照片了?」她问。 靳聿珩低头看一眼胸牌,应了声:「嗯,前两天刚换的,上一张照片用好几年了,还是大学时拍的。」 阮灵真点点头,又问他:「上一张胸卡你扔了吗?」 靳聿珩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阮灵真摊开手掌,笑起来,「那可以给我吗?」 靳聿珩看一眼她摊开的手掌,弯唇一笑,应道:「可以。」 说完,去诊室拿来了那张换下来的胸卡,以及上次忘记带给她的那只茯苓的小兔子。 看见他手上的那只毛绒小兔子,阮灵真还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靳聿珩将胸卡和小兔子一起递给她,「上次茯苓托我给你的回礼,昨天送你回去,我又给忘了。」 说着笑起来,「可不能再被它发现了,好不容易哄好。」 昨天在静园,几乎哄了一天,小狗才勉为其难地原谅他,吃了他给买的罐头。 阮灵真接过小兔子,毛茸茸上还留有清洗过的洗衣液的香气,笑着道:「小狗不大,气性不小,那我是不是得再给它买点什么礼物?」 靳聿珩像是怕了,竖起手,「这回你们亲自交接,我不做中间人了。」 阮灵真被惹笑,应了声:「行。」 中午,温祈接到订餐时吃了一惊,居然是临仙居的外送。 兴匆匆拎着外带盒跑进休息室,「老大!你今天点的临仙居的呀!」 一早给她忙得脚底打转,都没来得及订餐,靳聿珩看诊结束就顺手订了。 靳聿珩闻声转头,应了声:「嗯,叫玉泽来吃饭。」 温祈放在餐盒,「好嘞!」 而后也走出去,就站在那沖屋外叫了声:「倪玉泽,吃饭啦!」 喊完,哼哼两声,「终于也轮到我这样喊他了。」 不一会儿,倪玉泽忙完手上的事情,也走了进来。 菜色对比上次略做了修改,但糖醋小排依旧是常客。 看着盒子里那道上色品相都极佳的糖醋小排,阮灵真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他之前是不是就看出了她喜欢吃。 于是自那以后,他俩一起吃饭,好像这道菜就成了常驻嘉宾。 转头看眼坐在身边的人。 他偏头看来,神色茫茫然,问她:「怎么了?」 她弯唇一笑,摇摇头,「没什么。」 温祈拆开一次性餐筷,瞧见两人的互动,眼睛滴熘熘将两人来回看了一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今天怎么感觉老大和灵真姐怪怪的? 想到这,她想找认同似的,转头看向旁边的倪玉泽。 倪玉泽大咧咧夹一块糖醋小排放进嘴里,瞄她一眼,「干嘛?」 她无语翻了个白眼。 算了,这傻大个儿能看出个啥。 于是她又暗暗观察了一整个午饭期间,最终得出结论,的确不对劲。 老大可从来没笑这么甜过! - 那天从医馆离开,阮灵真就被紧急召回,临时救了几个场。 立春后的雪丝毫不必年前的弱,她从医馆走的那天下午下的,一直断断续续下了近一个礼拜。 气温日渐低下,感冒的人越来越多。 元初几个年假期间奋战在一线的员工都没能倖免。 好几个组都启用了备用人员,黎远峰那边妻儿在家,孩子还小,肯定不能让他出来冒这个险。 俄语组年前又刚去莫斯科出了差,好不容易有了这个长一点的假期,阮灵真也不忍心打扰满心欢喜的孩子们,便自己来顶了这个空缺。 但很不幸的是,在上了两场同传与三场交传后,她也感冒了。 那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自己的体温好像不对劲,拿出耳蜗体温枪量了一下。 清晰的两声警报声后,数显屏上显示【38.2】。 上午还有一场交传,但好在除了发烧,她没有别的任何不适。 吃完早餐,从药箱找出退烧药,吃下后就如常出门了。 抵达会场时,就感觉烧退了,估量一下自己状态,今天应该可以,明天就说不定了。 临上台前,给沈佩然发信息,告诉她自己明天可能接不了项目了,看情况如果明天喉咙没问题,后面再继续上。 沈佩然看到消息,就急忙给她回信,让她今天结束就休息,她安排别人来。 她回了句好,就开了免打扰进了会场。 就这样忙了一上午,会议结束时,阮灵真又觉得脑袋开始晕乎乎的了。 摸了摸额头,手心温度与额头温度趋近,已经不太能感受出来温差。 但她无比确定,自己肯定又发烧了。 车就临时放在会议中心,她打车回去的。 到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又找出感冒药吃了,脑袋越来越晕,她决定先躺一会儿。 这一趟,就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迷迷煳煳摸到床边的手机,连来电显示的名字都没看清,就照着记忆中接听键的位置,滑了下去。 递到耳边,靳聿珩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阮灵真?」 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喉咙像是被烧灼过,肿痛难忍。 她艰难发声,「嗯,我在。」 听筒内静了两秒,「你感冒了?」 她应:「嗯,好像还发烧了,喉咙好痛。」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加着急了,「你家门密码多少?」 大脑有些不受控制,她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迷迷煳煳报了串数字。 听筒里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伴随担忧的絮语。 「不行,温度太高了,我带你去医院。」 接着,就感觉暖唿唿的怀抱将她包裹,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睡吧,我在。」 第48章 同枕 阮灵真再次醒来, 入目的是医院干净的白,悬在半空的输液架缓慢滴着点滴。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眼前的屋顶被一张熟悉的脸取代。 靳聿珩看着她,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了。」 嘴唇上湿漉漉的,完全不像之前高烧后的干燥皲裂感。 她笑起来, 声音依旧哑着, 「你怎么过来了?」 靳聿珩嘆了声, 先问她要不要喝水,她点点头。 他将病床升起来,倒了半杯热水,又将事先放在一旁凉的开水兑进去, 在手背试好温度, 递给她。 「我要是不来, 你就该在家烧成小笨蛋了。」话是在开玩笑,语气却是严肃的。 从上午她告诉他, 她好像是感冒了,到她工作完回家说要睡一会儿。 他想着让她休息一下,隔了一小时后再给她发消息就没回。 医馆的病人还有好几个, 将状况紧急的看完, 给余下的道歉,说明天亲自登门看诊, 然后就急匆匆感过来了。 电话打了好几个,他差点都想撬门了,电话终于接通了。 果不其然, 在卧室找到了烧得晕乎乎的阮灵真。 阮灵真接过杯子了,喝了几口水, 在看见一旁的矮柜上,放着一只一次性杯子,旁边还放了盒棉签。 大概是她睡着了喝不了水,又怕她嘴唇干痛,他时不时蘸水给她擦擦。 她开口道:「我吃了感冒药的。」 最后一瓶点滴快要结束尾声,靳聿珩按下唿叫铃。 他问:「什么时候发烧的?」 阮灵真如实答:「上午。」 护士进来撤走吊瓶,叮嘱去收费处结完帐就可以走了。 靳聿珩拿起衣服帮阮灵真穿起来,「你上午还和我说好像是感冒了。」 他当时只以为是有疑似感冒的迹象,没这么严重,所以也就没太担心。 阮灵真嘿嘿笑了两声,「我当时就吃过退烧药了,后来的确不发烧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只是没想到后面又烧了。 靳聿珩站在病床边看着她,似是有些无奈,双手撑在病床边,「下次可以如实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担心。」 在那一天天无人接听的电话里,他的心几欲跳出嗓子眼。 阮灵真乖巧点头,「可以。」 从急诊出来,靳聿珩开车带阮灵真回家。 夜趋深,还飘着细雪,已没多少餐馆开门,知道她大概从下午就没吃过东西,他问她家里有没有什么可用的食材。 阮灵真很少在家吃饭,摇了摇头,「应该只有一些面包。」 她一个人住的时候早餐大多吃西式的,因为方便,能迅速解决,然后出门。 靳聿珩应了声好,路上绕去了个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商超,买了些食材。 进了屋,阮灵真去洗脸,靳聿珩则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中途还从厨房探出身子问她一些调料以及锅铲在哪。 阮灵真告诉他具体位置,他应了声又进了厨房。 玻璃门板阻隔,她清晰看着他的身影站在料理台前忙碌,嘴角缓缓扬起。 靳聿珩炖了砂锅粥。 刚发完烧,料想阮灵真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香菇排骨,切了新鲜菜叶。 端上桌的时候,阮灵真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靳聿珩给她盛了一碗,坐在对面看她吃。 「看不出来,靳大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排骨煎过,炖得软烂适中。 靳聿珩看她将勺子递进嘴里,笑起来,「还行,厨艺还算有点。」 阮灵真吃一口粥,「那以后厨房的活就交给你了。」 他笑着点头,应:「好。」 吃完,靳聿珩收拾碗筷去洗,阮灵真告诉他家里有洗碗机,他说也没几个碗,不用浪费水,就自己站在水池前洗掉了。 从厨房出来,阮灵真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他看眼腕錶,「那我走了,不舒服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阮灵真炸了眨眼睛,点头应好。 接着又低低道了声:「可是现在已经好晚了,还在下雪,你晚上开车没事吗?」 靳聿珩笑了声:「没事,晚上没什么车,好开。」 阮灵真「哦」了声。 靳聿珩穿起外套,拿着车钥匙,没让她下楼,自己开门出去了。 阮灵真看着关上的门,站起身,准备回房间,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举起来看了眼,而后就笑了起来。 靳聿珩:【嗯,其实我想问,可不可以留宿你家沙发,我担心你晚上还会发烧。】 阮灵真笑出了声,问他:【你到哪啦?】 他回:【门口。】 阮灵真走过去开门,一道高大身影静静立在门边,拿着手机,满脸笑意看着她。。 她歪歪头,对他招招手,「进来吧,嗯,我家沙发还是挺大的。」 靳聿珩笑着重新进门。 阮灵真看着他换鞋,打趣道:「是临时起意,还是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呢?靳医生。」 他走进屋,「我以为,你会留我。」 男性冒然提出留宿,怎么看都是对女性的不尊重。 其实阮灵真的确是想留他的,但又觉得他要走的想法还挺坚定,就没继续说了。 留宿,自然需要洗漱,阮灵真这边没有多余备用的洗漱用品,于是临时在外卖软体上,搜寻到一家便利店。 从洗漱用品到睡衣都一次性给他买了。 外卖小哥顺利送达后,打包袋上还沾着些许碎雪,她道了谢,又去后台给对方打赏了一百块钱。 雪天路滑,一路送来的确不容易。 靳聿珩看她买来的东西,「所以,这代表我以后也可以留宿了吗?」 阮灵真故作沉思,「好像是的耶!」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先后洗澡,靳聿珩问她家里的备用枕被在哪。 阮灵真想起上次换季时宋女士来过一回,给她将多余的被子放进卧室顶橱里了。 看了看身后的卧室,「好像在卧室。」 靳聿珩跟着去拿。 阮灵真本想从客厅端一张椅子过来,等他走进房间才发现,他这个身高,垫一垫脚就能够到了。 掀开柜门,动作却倏地一顿。 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备用枕被。 阮灵真「哈?」了声,拿起手机下意识就想问问宋女士给她把被子放哪了。 忽然又觉得不妥。 这不就表明了她今天留人住家里了吗? 「嗯……」她沉吟半晌,将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柜子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被子的影子。 最终站在床头,看向另一边看着她前前后后翻找的靳聿珩。 眼睛快速眨动两下,「好像——没有呢。」 靳聿珩刚想说其实随便什么毛毯也行,家里有地暖,稍盖薄被就行。 阮灵真先开了口,「那你,介意和我共用一床被子吗?」 他「嗯?」了声,想问怎么共用,话没问出口,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看一眼面前这张铺设温馨的床,又抬眸看一眼站在那头的阮灵真,弯唇笑起来,「不介意。」 阮灵真没跟异性同床而眠过,非要说有,那也是小时候和家里的弟弟,春节期间父母打牌太晚,她带着睡过觉。 靳聿珩同样没有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两人躺在床上,默默对视一眼,而后一起笑了起来。 顶灯关掉了,只开一盏床头的小夜灯。 靳聿珩侧身朝她张开怀抱,问道:「要来我怀里吗?」 阮灵真弯唇,扭着身子靠过去,「当然,除了爸爸,我还没在男性怀里睡过觉。」 靳聿珩显然对她的这个答案有一瞬的愣怔,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收拢胳膊将她圈进怀里。 阮灵真知道他那一瞬的愣怔是什么意思。 肌肤之亲在如今恋爱的过程中早已不是什么谈之色变的禁忌,更何况,她的上一段恋爱持续了八年。 她补充道:「梁恪都没有。」 当然有提过,但她总觉得很奇怪,像是一个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忽然要共枕二眠。 是想起来都会觉得不自然的行为。 她当时想或许等结了婚会好。 靳聿珩亲了亲她的唇,低声道:「不重要。」 他怎么会在乎这些呢? 阮灵真笑了声,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你怎么好像对什么都不重要,如果我现在是离过婚的身份,也不重要吗?」 其实她也想过,但凡她与梁恪进程快一点,其实早在大学毕业时就会结婚了的。 靳聿珩蹭了蹭她的额头,「那也不重要。」 两人低低一笑,「睡觉吧。」 「好。」 应声闭上眼睛。 阮灵真大脑还处于兴奋状态,过了许久,脖子都僵硬了,才听见身边传来轻缓的唿吸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量了一眼。 靳聿珩应该是睡着了,轮廓削挺的五官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被她夸过好看的唇轻抿着。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双抿着的唇忽然开合,「睡不着?」 眼睛还闭着,声音却是清明的。 说完,他也睁开了眼睛。 目光交汇,阮灵真笑起来,「我都说了,我没和人一起睡过觉。」 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肯定是有些不习惯。 靳聿珩思考半晌,「那我去沙发睡,你找个毛毯给我就行。」 他还是担心影响她睡眠的。 阮灵真往他怀里又钻了钻,「不要。」 说完,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我们都不要说话了,我要酝酿睡意了。」 如果是阮怡然,她可能就拉她一起聊天,或者玩点游戏了。 靳聿珩不行,她知道他明天还要上班。 靳聿珩顺势亲了亲她的掌心,应:「好。」 就这样在寂静中,阮灵真迷迷煳煳睡着了,但也是时睡时醒,到天边泛白时,才算彻底沉入梦香。 从市中心去城南要远一些,为了避开早高峰,靳聿珩起得比较早。 身边的人还在睡,他放轻动作,起床洗漱。 顺便给她准备好早餐,放进锅中保温,出门前折回房间亲了亲床上人的脸颊,才悄无声息地出门。 路上,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该在市中心买套房子。 静园比较大,几乎是每个小辈都有独立的阁楼,隐私性较好,所以他也一直没搬出去独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阮灵真的工作地点在市中心,两人中总要有一方迁就另一方的。 想到这,他决定这周抽空去看一下她公司附近的新楼盘。 阮灵真醒来发现靳聿珩已经走了,床头贴着一张便签,熟悉的笔迹写着:【早餐在锅里,起来记得吃。】 她笑了下,揭下便签,起身下床,洗漱完,去看看他给她留了什么早餐。 昨晚剩下的食材,被他加工了一下,蔬菜瘦肉粥,还给她剥了颗水煮蛋。 坐在桌前享用不用自己动手的早餐,给他发去表扬信息。 靳聿珩今天还挺忙,除了要接今天的预约,中午下班后还去昨天被他回绝的病人家里,登门看诊。 回来后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又继续下午的看诊。 中途看见阮灵真消息,抽空回了句,就又继续投入工作中去了。 下午忙完,才得空拿起手机。 阮灵真知道他在忙,也没打扰他,直到看见对话框里发来一句:【中午吃了什么?还有晚上想吃什么?】 她想了一下,给他回:【中午点了外送。】 回完,又问他:【你晚上还过来吗?】 他回:【嗯,不想我来了?】 她回了个双手比叉的表情包,【我没有。】 靳聿珩看到表情包后,笑起来,想让她点菜,他待会儿过去的时候路上买。 阮灵真的消息就先一步发来了,【家里好闷,我出来走走,菜我买吧,做米虫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呢。】 他回:【好,衣服多穿点,手套围巾戴了吗?】 阮灵真早已料到他接下来的话,与他信息同步发来的是一张她的自拍照。 羽绒服的帽子戴着,戴了口罩和围巾,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一只手举在半空做个了小猫爪的手势,示意她也戴了手套。 靳聿珩笑起来,回了句:【好,路上小心。】 阮灵真家附近就有超市,她也不确定靳聿珩究竟会做什么菜,按照家常菜的食谱买了些蔬菜。 走到肉类区,挑选了阵,还是决定发消息问他:【你会做水煮肉片吗?咖厘牛腩?蒜香小排?】 靳聿珩的消息回的很快,【会,但这么多我们可能吃不完哦,你先挑一个你最想吃的,剩下的下次再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阮灵真应:【行,我就先打探打探,看你会不会。】 靳聿珩已经坐进车里,打算走了,看到消息还是笑了起来,回她:【好。】 阮灵真在超市里逛了几圈,买了些蔬菜,买了些肉片,想起家里的米好像也快没了,又去提了一小袋米。 去收银台结帐,一对年轻父亲站在计生用品货架前在小声讨论着哪款好用。 前方的队伍排的还挺长,她转头看了眼。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突兀,两人也转头看她一眼,表情怪异。 她淡然收回目光,推着购物车往前挪。 靳聿珩到的时候,阮灵真刚把东西归类放好,许多食材她多买了的,想着接下来就算他不来,她也打算自己学着做做菜。 靳聿珩进了门,照旧脱掉外套,亲了亲她,就去厨房忙活了。 她跟着进去,看他熟练地切菜,配盘,最终下锅。 忽然之间就理解了「人间烟火最抚人心」的意义。 曾经她一直觉得一个人生活就已经很好了,现在觉得好像多一个人也不错。 下班后回同一个家,吃同一桌菜,睡前聊聊今日趣闻。 看着锅里翻滚的肉片,她开口:「我想我好像有答案了。」 靳聿珩没听真切,转头看过来,「什么?」 阮灵真抬头看过去,「你那天问我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余下话没说,靳聿珩已经听懂了,笑了起来。 靳聿珩的手艺已经不能用还不错来形容了,堪称完美,一道水煮肉片,阮灵真吃出了 饭店大厨的手艺。 于是晚上她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靳聿珩本打算今晚不下雪,他就回静园的,但不巧,收完碗筷,却发现屋外又飘起了雪花。 雪势还不小。 阮灵真临时去书房处理个工作上的事情,听见厨房声响停止,从书房走出来,歪头看他。 他转头看过去,「下雪了。」 阮灵真一副憋笑神情,「嗯,所以靳医生今晚是不是又走不了啦?」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早上就发布了小心行车的通知。 靳聿珩笑起来,像是很无奈的样子,点点头,「好像是。」 阮灵真朝着卧室的方向抬一抬下巴,「你的衣服我叠起来放到橱里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忙,你可以先休息。」 他看一眼卧室方向,应了声:「好。」 阮灵真给小组开完一个会,合上电脑,从书房走出去。 靳聿珩刚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水汽萦绕,「我洗好了,你要洗澡了吗?」 阮灵真点头,告知他吹风机的位置,走去卧室拿睡衣也去洗澡。 淋浴间外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响了一阵停止。 等她从里面出来,靳聿珩已经去房间了。 吹完头髮,她也往房间走过去,脚步刚走到房门口,就倏地顿住。 靳聿珩穿着睡衣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个小盒子,表情像是很认真在研究。 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来,神色依旧带有微凝的研究之色。 阮灵真目光牢牢锁定他手中的东西,双眼骤然瞪圆,而后将视线转移,看向拿着小盒子的人,淡定开口,「你听我解释。」 靳聿珩看着她,嘴角缓缓反勾,「什么?」 阮灵真怕他误会,「这个是我……是我今天刚买的……」 那会儿在超市她其实没打算买来着,售货员瞧她看过,就走过来很热心地说:「最近在做活动打折哟,买二送一!」 那么多人,偏偏选中了她。 说完,还推荐似的继续道:「吶!你看这一款,卖的很好的,益生菌玻尿酸的。」 于是在她感觉越来越窘迫之际,匆匆道了声写,随手拿了两盒,去结帐。 靳聿珩没误会,盒子都没拆。 就算拆了,他也无所谓。 将手中的小盒子放回抽屉里,他刚刚只是看抽屉没关严,想过来推一把,就看见了。 「没关系,我没误会。」 说完,继续看向门口的人,「睡觉了吗?」 阮灵真点点头。 在床上躺下,靳聿珩照旧朝她张开怀抱,相拥而眠。 只是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两人面对而卧,目光静静交汇。 阮灵真枕在靳聿珩的胳膊上,以实物为介质,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就这样静了许久,靳聿珩缓缓凑近,吻了上来。 阮灵真想说她感冒了,但他根本没给她几乎,手掌托住她的脸颊,顶开齿关,没有任何前奏的,将这一吻加深。 相拥之下,是紧贴的身体。 被子中的温度持续升高,阮灵真刚刚发过烧的大脑再次模煳起来。 沸腾的体温,有汗滴从脖颈滑下。 许久之后靳聿珩退开,小夜灯的光晕昏暗,他的眼睛却亮如辰星。 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稍稍分开与她的紧贴,嗓音喑哑,「所以,你为什么买这个?」 阮灵真上过生理课,就算没上过,她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与她分开。 她清了清嗓子,很义正言辞,「售货员说好用,而且我觉得成年之间这不是什么好避讳的事情。」 虽然要不是那个营业员的助推,她应该也不会买。 但买都买了,细想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夜灯温柔,他的唇印上她的鼻尖,似蛊惑似的问她,「那你要试试吗?」 顿了几秒,他接着道:「是不是真的好用。」 第49章 雨林 阮灵真眨了眨眼睛, 稍作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像,可以试试。」 说完, 故作严肃继续道:「看看售货员有没有骗我。」 靳聿珩轻笑了声,喉结上下轻滚,挨得很近的唇又贴上来。 带一丝和风细雨的轻触, 一下下轻吮。 这次的吻不像是上次那般强势, 很温和, 连加剧唇齿相依的动作都很温柔。 阮灵真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掌心隔着轻薄的棉质睡衣,好像感知到了他胸腔内一下下有力的跳动。 思绪无限飘远、浮沉。 她好像听见他回答她的上一句话,又好像没有。 屋内地暖开得太足, 她感觉好热。 低喃一声:「好热。」 身旁的人躬身起来, 被子被他撑起, 又从背上滑落。 对面而卧的姿态转变,他凌驾于她之上。 宽掌像是一张柔软却又强势的网, 托着她的后脑,压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世界浮躁又蒸腾,风云被搅乱。 不知过了多久, 唇上的覆压减轻。 阮灵真已从自己的枕头上挪开, 睡到了两只枕头之间。 脸颊两侧的软枕像是两座小山,将她夹在中间。 红唇微启, 一下下清浅呵气。 靳聿珩单手撑在她的头侧,探过身子去床边柜,拿之前被他放进抽屉的东西。 阮灵真脑袋有些迷濛昏沉, 只知道上方的人撤离,片刻后起身, 长腿支开,跪在她腰两侧。 光线暗淡中,她看见了他看向她的眼神。 远山濛雾,早春水汽。 他胸膛轻微起伏,声音低哑,却又夹着一丝最后防线的理智与克制。 「你确定。」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他问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阮灵真脑际懵懵然,像是快要坏掉的主机,cpu即将过载报废,却还是很清晰地转译他的这一句。 她看着他,轻轻点头。 下巴两下轻点,还未完全落定,跪立身侧的人重新覆上来。 唇上再次传来柔软的触碰。 热烈、滚烫。 炎夏降临。 幼蝉脱壳,飞升于枝头,纵享一场无尽夏的狂欢。 被子不是什么时候掉落到地板上,暖黄的夜灯照出莹白亮光。 铝箔撕开的声音,潮湿雨季鞋底碾过泥地。 绵长的泥泞,在轻微又清脆的一声弹响后停止。 声音太过突兀,阮灵真看向重新跪在腰侧的人。 他抬眸看来,润亮的眼眸也被这一声带出一丝清明。 两人无声对视两秒,他道了声:「好像,小了。」 阮灵真唿唿冒热气的大脑,气阀快要爆鸣之际,骤然被叫停。 「嗯?!」她半仰起脖颈,发出很惊异的一声,看一眼拆开放在床边柜上的盒子,「还有一盒,你看看。」 靳聿珩低笑起来,有些无奈,「看过了,一样的。」 阮灵真重新躺回两个枕头间,「那——」 算了二字将要被推挤出唇外。 「我去重新买。」 靳聿珩下床,拿起衣服穿好。 指尖一颗颗扣好胸前衬衫的扣子,嘴角微微上扬,附身亲了下她的唇,「等我一下。」 临出门前,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关门声远远传来。 刚刚快要冲出脑际的思绪重回脑中,阮灵真有一种从狂欢排队中骤然离场的寂然感。 转头看眼床边柜上的东西。 脑中闪过一个给她涨了见识,却又令她很费解的问题。 这个,还有尺码之分吗? 许久之后,靳聿珩折回,新购的物品,崭新的塑膜包裹盒体,右下角一个小圆,圈出一个清晰「l」。 比她买的大了一个号。 他站在床边拆开塑膜,「我也没用过,买大一号再试试看。」 阮灵真看着他将拆下的塑膜丢进垃圾桶,问出了一个她依旧担忧的问题,「要是还小了……怎么办?」 床边的人忽然笑起来,「嗯…应该不至于,那样的话,就有点过分了。」 她问的是尺码,他说的也是尺码。 只不过说的不是一个东西。 他脱掉鞋子重新上床,外套随意放到一边的柜子上。 重复先前进程戛然而止前的动作。 只是这一次亲吻的时间缩短了,像是个短暂却又满是泡影的梦境。 铝箔撕开。 膝盖屈起,托高。 伏在耳边的人,鼻尖蹭了蹭耳朵,低声絮语,问了句什么。 阮灵真只感觉耳朵很痒,一路蔓延至脖子,她低声应:「嗯。」 …… 阮灵真静静躺在床边,手背覆在眼睛上。 一只手拨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 轻柔的吻落在她覆于眼睛上方手的掌心。 靳聿珩低声道:「抱你去洗澡。」 嗓音沉润,像是早春雾散后的清晨,清冽干净,不掺任何杂质。 阮灵真没有力气说话,只应了声:「嗯。」 热水同时淋湿彼此,洗去浮汗与疲惫。 靳聿珩抱着阮灵真回房间,在她在床边放下,蹲在跟前,细緻认真地替她扣好睡衣的扣子,又穿上拖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用干燥的毛巾擦干她发梢的水珠,看着她的眼睛道:「给你吹头髮,嗯?」 阮灵真恢復元气,晃了晃腿,笑起来,「好。」 防止水滴乱溅,靳聿珩拿来刚刚给她用过的浴巾,铺在身后的床上,拿来吹风机,站在她身边,推开开关,开始分区给她吹头髮。 担心高温模式烫到她的头皮,手指抄起头髮,以掌心做防垫,由上往下,耐心地吹。 吹至七分干,靳聿珩关掉了吹风机,「好了,你再坐一会儿,吹全干伤发质,我把吹风机送回去。」 阮灵真摸了摸还微湿的发尾,应了声:「好。」 她自己吹头髮向来吹得透透的,但她会定期去做护理,所以其实也还好。 将浴巾放进专用小洗衣机,摆好吹风机,靳聿珩重新走回房间。 阮灵真坐在床边看他,亮亮的眼睛,嘴浅浅笑意。 心房柔软塌陷,他走过去,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上,目光平视,亲了亲她嫣红欲滴的唇。 「睡觉吧。」 阮灵真点点头:「好。」 重回骤雨前相拥的姿势。 靳聿珩看向胸前的人,洗过的头髮散发清新的香氛气息,额前碎发微蓬松,搭在眉尾。 他垂眸看她,「我打算在市中心这边买套房子,你有什么心仪的楼盘吗?」 阮灵真在认真研究他胸前那颗,与其余扣子纹路款式都不一样的扣子。 闻言,抬头看过来,「你在这边买房子?」 他点头,「嗯。」 「那你去上班就很远了。」 市中心的早高峰又可怕到极致,这样一来他肯定得早走很久。 靳聿珩笑起来,「那我们要分居吗?」 阮灵真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 她笑了声,扣了扣他胸前的扣子,「靳大夫这么传统,这就想到结婚了?」 靳聿珩也笑,放任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调皮作祟。 「嗯,还挺传统,有之实,也想有之名。」 阮灵真不再逗他,认真想起来,「近期的新楼盘…云华府靠近城区边缘,方便你去医馆一些。」 路程折中,她去公司虽然会比现在远一些,但他去城南也近点。 靳聿珩摇摇头,「不用管我,离你公司近就可以。」 阮灵真停下在他胸口处撩拨的手,看向他的眼睛,「靳聿珩。」 忽然很认真叫他的名字。 靳聿珩微怔,不明情况地看着她。 阮灵真神色整肃,「你要明白,我们是建立在公平、平等的基础上在恋爱,不存在谁先动心就处于劣势,需要无限迁就另一方的情况,你好像一直没清楚这一点。」 说完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又回指了指自己,「你、我,平等,明白了吗?」 靳聿珩被她忽然而来的严肃弄的茫然一瞬。 听她说完,笑着应了声:「好。」 阮灵真这次的感冒应该属于流感,起初什么反应,在发烧后的第三天,开始出现很严重的鼻塞。 靳聿珩给她带了新的药,但没再留宿,近来医馆越来越多流感病患出现。 他担心自己在医馆坐一天,携带了什么病菌,又让她无端中招受苦。 当然,靳筱瑶也没放过他,缠着他问了两天之前的两晚去了哪。 那天两人坐书房,面对看书。 她并颇有训诫之姿,指指点点,「你完了,我要告诉爷爷,你居然藐视家规,私自外宿!」 靳家对小辈其实挺开明的,只是成年后训导的第一课就是外宿要说明情况。 倒也不是为了监控动态,只是让长辈放心。 但冬园只有靳聿珩和靳筱瑶在住。 两人接连跨过二十五岁大关,连问的人都没有了。 长辈们很有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爱回不回,甚至想着早点谈对象,不回来就更好了的做派。 但靳筱瑶没打算恋爱,更没打算结婚。 住在静园多好,屋大人多,热闹又有生趣。 靳聿珩低头在书页上写註解,闻言抬头看过来,很无所谓地开口道:「你说吧。」 靳筱瑶见他如此坦然,很惊讶,好半晌才问出在脑中疯狂叫嚣的问题,「二哥,你别告诉我,你打算结婚了。」 对面的人神情依旧平静,轻轻一声:「嗯,有打算。」 几乎是声落的一瞬间,靳筱瑶像是被按下开关键的尖叫娃娃,「是谁?!天哪!是谁?!我要告诉峥琪!」 说完,朝着支开的小轩窗,对在楼下水榭里陪茯苓玩的靳峥琪,喊了声:「峥琪,我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 靳峥琪将手中的小球丢出去,茯苓颠颠跑去追。 抬头看向不远处阁楼上,像一只尖叫鸡一样伸着脖子,试图告诉她是什么惊天大秘密的靳筱瑶。 再看一眼对面嘴角笑意明显,重新低下头做批註的靳聿珩。 她面无表情,轻「嗤」一声。 她已经猜到是和什么有关了。 淡淡歪一下嘴角,无视掉继续在床边努力比划的人。 心中默道,等你知道完整真相的那天再尖叫吧。 现在她的心坚如磐石,已经没有什么再能炸起波澜了。 她想,成为沉稳的大人也不过如此吧。 第50章 约酒 春节后的雪下了好久, 宋女士直唿今年的春天很可能会有倒春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打来好几次电话,提醒阮灵真关注天气预报,适时加衣, 不要感冒了。 其实倒也不必宋女士的提醒,靳聿珩已经成了她的专属实时晴雨表。 每天起来都会看见信息悬浮框里有一条来自他的信息。 【明天记得加衣服。】 【出门带伞。】 【路滑,走路小心。】 …… 手机里的天气预报app已经被她闲置很久了。 元初全面復工后, 春节期间有工作安排的同事开始轮休, 春分时节的众医交流会也正式进入筹备阶段。 好些别国医生都提前收到赴约邀请, 万生作为主办方,特意安排了观游一条龙服务。 于是,翻译组也陆续提前上岗。 交流会正式开幕前两天,阮灵真还问了阮父, 这次的交流会他去不去。 得到的答案是——「可能去, 也可能不去, 义诊结束的话就去,没结束就安排学生去。」 倒是很奇怪, 一句有关她感情动态变化的话都没说。 但阮灵真无比确定,就宋女士那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肯定已经告诉爸爸了。 不问, 她也就不说。 如果阮父不去交流会还正好省去了和靳聿珩碰面的可能。 开幕式那天, 出乎预料,晴空万里, 气温回暖,丝毫不见宋女士说的倒春寒的影子。 阮灵真一早就来了会场,戴上翻译官证就开始了工作。 俄方代表大多是西医, 热情地同身边的中方代表聊天、交流心得。 直到其中一位金髮碧眼的年轻医生一脸崇拜之情,对着不远处的人群率先伸出手, 口中还说着:「阮医生!来之前我还在想能不能有信碰到您!」 阮灵真一个抬头,就看见自家老爸在一众尾随者的包围中走了过来。 她心中微讶然,明明昨天还听宋女士说义诊还没回来呢。 阮廉清微躬身姿,神态谦和,握住对方伸来的手,用流利俄语回应招唿。 阮灵真翻译了一上午,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阮父可是出了名的俄英双修。 所以,大部分这种有外语的社交场合,他根本不需要翻译。 一番寒暄结束,阮廉清转头看一眼阮灵真,「怎么啦?看见你老爸这么不乐意啊?」 阮灵真笑了声,「怎么会。」说着竖起大拇指,彩虹屁道:「我爸可是心外第一把交椅,不来的话可是其他与会心外医生的一大损失。」 阮廉清半嗔半宠溺地看她一眼。 不远处又有别国的医生前来和他打招唿。 阮灵真便跟着俄国队伍先走了。 等到开幕式,与会的医生依次落座,主办方邀请各国各异派代表上台参与会前剪彩仪式。 阮廉清也在受邀之列,但他把机会让给他和他一同来的学生。 阮灵真知道靳聿珩今天会来,但从开始就没功夫去找他在哪。 这会儿代表纷纷上台,终于不用在人群中苦苦寻找,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中方代表里的那道熟悉身影。 正式活动,他穿了西服,打了领带。 站在攒动着调整站位的人群中,礼貌恭谦地让出c位。 她勾唇笑了下。 坐在前方的阮廉清忽然微仰着身子,靠过来,「那小子?」 阮灵真愣了一下,将目光从剪彩台上挪回来,装不知道,「哪个?」 阮廉清嗤笑一声,「还装呢?你妈都和我说了。」 说着微偏头看一眼剪裁台,剪刀开合,红绸断开。 掌声如潮,他一边附和着鼓掌,一边接着道:「靳家老二的孩子吧?眼熟。」 阮灵真见拙劣演技被拆穿,也不装了,笑着点点头,「嗯。」 阮廉清轻笑了一声,继续看向已经从台上走下来的靳聿珩,「好些年没见了,这孩子好像还是那样子。」 阮灵真故意反问:「哪样子?」 阮廉清看她一眼,「你俩处对象,你不知道哪样子啊?」 阮灵真笑起来。 她知道阮父说的大概是靳聿珩的性子。 和润温沉。 靳聿珩朝自己的席位走去,走至半程看见了阮灵真。 目光微偏,看见坐在她侧前方的阮廉清。 他脚步顿下,浅浅颔首躬身。 阮廉清笑着点头以作回应。 阮灵真看向阮父嘴角上扬的弧度,「您不问我点别的?」 阮廉清看着靳聿珩入席,「问你什么?都快而立之年的姑娘了,自己做什么决定还得经过我的同意?」 台上的致辞也结束了,掌声又起,他跟着继续鼓掌,「你自己觉得是对的就行,爸爸不管。」 阮灵真弯唇笑起,「谢谢爸爸。」 阮廉清抬一抬下巴,像小时候逗她那样,「我可是灵真公主钦点的骑士爸爸,自然无条件支持公主的一切正确决定。」 小时候玩过家家,阮灵真也是那个戴着皇冠扮演公主角色的小女孩。 拿着仙女棒依次授予家中四位长辈不同官爵。 阮廉清似是有些伤神,「哎哟,姑娘大了,老爸这个官爵很快就要不保了哦!」 眼眶暖热,阮灵真无奈看他一眼,「我还没结婚呢,您是不是煽情的太早了。」 阮廉清像是看破一切,嘴角下撇,「我看着不早。」 阮灵真不想理他了,坐直身子,结束这场父女间的秘密对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开幕式结束,上午的仪程进入尾声,安排就餐。 走到会场出口,靳聿珩和身边搭话的人结束对话,走了过来。 主动和阮廉清说话,神态谦和,叫他一声:「伯父。」 阮廉清笑着点点头,「你父亲和你爷爷回来了?」 靳聿珩点头,「回来了,我爷爷今天原本也是要来的,几个老病人临时约他看诊,就没能过来。」 用餐期间,阮灵真跟的组和同行队友合併了,她的任务暂且结束,于是也跟着阮廉清,打算一起去吃饭。 靳聿珩看眼站在阮廉清身后的人。 两人也是好久没见面了,最近恰好彼此都忙。 但介于阮廉清在,他还是很礼貌地让他们先行,「您先用餐。」 阮廉清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 阮灵真悄悄对着靳聿珩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正打算跟上去。 走在前方的阮廉清忽然站定步子,转身看过来,「会喝酒吗,年轻人?」 靳聿珩怔了一下,才迟疑地点点头,「会一点。」 阮廉清笑起来,「一起?下午刚好没事。」 交流会的第一天下午是自由交流与走访的时间。 阮灵真闻言转头看一眼阮廉清。 她自家爸爸什么酒量她还不知道? 一直以外科医生少饮酒,为人生准则。 沾杯就倒,还约起人喝酒来了。 但她也不清楚靳聿珩的酒量,不知道这两人约酒是个场面。 毕竟,他两能开熘,她不能。 靳聿珩看了一眼阮灵真,嗓音都好似变拘束了起来,应了声:「好。」 阮廉清转头看向阮灵真,「好了,你去餐厅吃饭吧,我俩单约了,再见。」 阮灵真:「……」 无语看了父亲一眼,再看一眼还身陷忽然被「宠幸」的巨大喜悦中的靳聿珩。 「去吧,劳模阮翻译自己去吃饭了。」说完挨个警告,「不准喝多啊,我可抽不出空去接你俩!」 阮廉清忙不迭比「ok」,靳聿珩柔声应答:「好。」 阮灵真先行去餐厅。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阮廉清才对着靳聿珩歪了歪头,「走!」 靳聿珩身形依旧有些拘束,应道:「好。」 从会场出去,两人都开车来的,附近又没有合适的餐厅。 阮廉清拿出手机,问跟在他身后的靳聿珩:「会骑自行车吧?」 靳聿珩不明所以,点头应:「会。」 阮廉清指了指路边的共享单车停放点,「绿色出行,开酒不喝车,喝车不开酒!」 词句颠倒,靳聿珩神色茫然。 面前人就先笑了起来,「灵真在,又要说我酒还没喝嘴就先打瓢了。」说完眨眨眼睛,「我故意的。」 玩笑一开,气氛变轻松愉悦不少,靳聿珩的拘束感终于稍稍减缓。 阮廉清走去共享单车停放区,熟练扫码取车。 跨坐上去之后,对着靳聿珩歪歪头,「来,走了。」 靳聿珩看眼不远处排列整齐的共享单车,再看一眼阮父身上笔挺的西装。 说违和也违和,说风趣也风趣。 他弯了弯唇,忽然明白阮灵真成长至这般自信练达的根源是什么了。 - 阮灵真独自前往餐厅,寻找到元初的小队,方圆对她招招手,很贴心地帮她拿好了餐。 自助形式的用餐方式,方圆挑了些她爱吃的,帮她装盘一起端了过来。 刚坐下,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就紧忙着说起自己今天看帅哥眼睛看得都要花了。 不同种族,不同风格,简直堪称视觉盛宴。 阮灵真笑着听她夸赞一位俄罗斯的牙科医生,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 拿起来看一眼,是阮怡然。 一张照片,配了一段文字。 阮怡然:【姐,我眼睛是出问题了吗?大伯怎么和你男朋友在骑共享单车啊?】 啊? 阮灵真顺手点开上面的那张照片。 阮廉清和靳聿珩一人骑一辆小桔,在非机动车道,还很有素质的没有并排。 还挺休闲。 但很不合理的是,两人都穿着西服。 西裤为衬托腿型,大多裁剪笔挺,略微修身,蹬起自行车必然不太方便。 估摸两人应该是另择地点吃饭去了,又因为要喝酒,开不了车,只能骑自行车去。 想都不用想,这个馊主意肯定是她亲爱的爸爸想出来的。 手机上,阮怡然的消息又来。 【好像两租房中介,我都想拦下来问问最近房价。】 第51章 抱抱 看到「租房中介」, 阮灵真笑了声。 想像一下画面,还真是有点像。 阮怡然的思绪却已经进入了下一纪元。 【你和你爸妈公开啦?!】 两人这么整齐划一地一起骑车,实在是无法和「巧合」挂上钩。 阮灵真放下手中的西餐叉, 回:【嗯。】 阮怡然又问:【二爷那边呢?】 她回:【还没,但我爷爷和他爷爷好像还挺熟。】 发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条, 【跟他也挺熟。】 棋桌上老被他气着, 也算熟吧, 她想。 阮怡然很惊讶,【好复杂的关系,那你们俩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这么不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阮灵真笑了声,【应该是我问题。】 阮怡然好像料到接下来的话题要开始偏向肉麻的方向, 主动结束聊天。 说自己要和同学去吃火锅, 不和她聊闲了。 吃完午餐, 方圆就国内外帅哥的风格差异,大谈特谈了一整个用餐期间。 将餐盘归放至回收区时都依旧意犹未尽。 从餐厅出来, 重回会场。 红毯花路旁立起了今日与会医者的展览牌。 一整面的照片墙,火红的背景色,衬得上面每一张半身照都格外显眼。 阮灵真在照片墙前停下。 眼神很好的一眼就看见了「亚洲板块」那一区, 排列在众多黑髮黄肤与会人群中的靳聿珩。 整肃正装, 正视镜头,嘴角微微上扬, 眉眼温和。 不似业内众多大拿,拍照时表情凌然。 拿出手机,调整焦距, 正打算把他的这张照片拍下来。 显示屏上方忽然跳出一个信息框。 爸爸:【小伙子身体素质可以。】 拇指按下快门键,顺势点开了信息, 刚打算问什么意思。 新的消息就发了过来,【我俩骑自行车到大学城,我腿都打飘了,他居然没有,还问我要不要扶我一把。】 阮灵真先是震惊。 从会议中心骑到大学城,接近二十公里,就算路再好骑,那也够夸张了。 她回:【你们怎么还去大学城了,附近三公里以内那么多吃饭的地方。】 阮廉清很傲娇地回了个「哼」的小猪表情包,没再回她了。 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转手点开了靳聿珩的聊天框。 【你还真听他的,去那么远,还骑自行车。】 靳聿珩的消息回得很快,【伯父说这边有他想来好久的餐厅。】 还想来好久。 她问:【网红餐厅?】 但转念一想,阮廉清是出了名的不爱跟风。 靳聿珩回:【不知道,他没说。】 还搞神秘。 站在一边一同「观赏」照片墙的方圆和林楠,已经开启了帅哥鑑赏大会。 阮灵真问:【累吗?】 那头,阮廉清停好单车,落上锁,轻车熟路地往餐厅的位置走,还不忘转头对靳聿珩招一招手。 他跟上去,低头看着阮灵真发来的消息,笑起来,【还好。】 他还算经常锻鍊健身,所以这个运动量是能接受的。 阮廉清回头看一眼,【真真吶?】 那边阮灵真回信息说她要去继续工作了,末了又叮嘱一遍少喝酒。 靳聿珩点头回应阮廉清的话,「是。」 而后又回阮灵真,【好。】 - 下午场的交流会较休闲,好些与会人员组团出去游览。 但无论哪一种出行与交流方式,翻译组永远都是最忙碌的。 阮灵真只负责对接商务版块,生活版块与休闲版块不归她管。 于是,在人群陆续离场后,她的工作就变轻松了起来。 临近晚餐的点,主办方在礼堂餐厅设宴,她陪同交流对一起前往。 刚落座一个亚裔面孔的年轻男人走上来,同她身边的俄国代表队聊天。 双方翻译都结束转译。 对方忽然转头看过来,用生涩的中文问她,「翻译小姐,待会儿晚餐结束可以请你逛一逛南临古城吗?我母亲是这边人,但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阮灵真愣了一下。 邀约之意太过明显。 身边的俄国代表队有人玩笑打趣,说他们的这翻译小姐的确人美又优秀。 阮灵真笑一下,礼貌回绝,「抱歉,我有男朋友,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位当地导游。」 对方深色略失望,莞尔一笑,「好的,冒犯了。」 说完,很有风度地带着他的翻译离开。 小插曲结束,晚宴正式开始。 主办方特请了许多知名艺术家前来做用餐期间的艺术表演活动。 十八般武艺,可谓让在场的人饱了眼福。 用餐接近尾声时,不远处的演出台上响起悠扬的古琴声。 阮灵真下意识朝那边看一眼,而后就忽的一顿。 台上,身着精緻苏绣锦缎旗袍的女人坐在琴后,垂眸演奏。 气质典雅大气。 她有些不确定,多看了几眼。 直到曲毕致谢,女人站起来,对着四方来宾鞠躬致谢,她才确定。 修令颐。 靳聿珩的妈妈。 对方像是发觉她的目光似的,抬头朝这边看一眼,眉眼弯弯一笑,很是亲和。 但会场这么大,她觉得她只是凑巧看过来罢了。 晚宴结束,阮灵真的本职工作结束,和俄方代表队道别,说明天见。 从休息室收拾东西离开会场,却在经过一楼大堂,将要走进旋转门时,被人叫住。 「阮小姐!」很轻柔的女声。 她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修令颐从不远处休息区的沙发上站起来。 浅粉色的盘扣式旗袍,勾勒出保养得当的身姿,披着一件拼色羊毛披肩。 修令颐其实早就坐在这边等了,看着阮灵真从电梯走出来,便急忙叫住了她。 阮灵真微顿。 想起上次阮怡然去琴社面试,给修令颐见过她的照片,应该是由此被认出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她走过去,道了声:「伯母您好。」 修令颐笑着点点头,往她身后看一眼,「择真呢?」 说完,怕她不知道择真是谁,改了口,「靳聿珩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阮灵真神色一瞬间有些难掩惊讶。 修令颐知道她在惊讶什么,笑起来,「你们刚在一起阿珩就和我说啦!」 阮灵真第一反应联想到的是那是不是就代表,他父亲也知道了,那就约等于他爷爷也知道了。 那她爷爷是不是也快要知道了。 修令颐看着她,接着道:「只有我和他爸爸知道啦,他说剩下的人要等你同意才能告诉。」 阮灵真忽然浅浅笑起来,「他下午出去了,没在这边。」 总不能说,他被她爸爸叫走喝酒了吧。 好像不太好。 修令颐点点头,后又神态可掬地低声道:「偷熘!」 阮灵真笑起来,没回话。 修令颐看她片刻,才接着道:「我叫你没别的意思,和你混个脸熟,怕你回头不认识我。」 那当然不可能。 阮灵真摇摇头,「从小就在电视上看到您,怎么会不认识。」 修令颐看着阮灵真的目光渐渐专注。 心里暗道,臭小子眼光这么好,福气不小。 阮灵真今天的穿着较为正式,深色女士小西装,出来时套了件大衣,画了淡妆。 看起来清清爽爽,但脸蛋依旧以一种很惹眼的漂亮侵略对面人的视觉。 一番心理活动结束,修令颐再次笑起来,看一眼屋外已经黑沉下来的天。 「那我就不耽误你回家休息了。」说着看眼她手上的包,「有开车来吗?需不需要我送你?」 阮灵真急忙摆摆手,「我开车来的,您也早点回去。」 修令颐点点头,正打算说有空多去静园玩。 身后就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对阮灵真说了声:「再见,翻译小姐。」 阮灵真回头看去。 是刚刚在餐厅约她逛古城的亚裔男医生。 她点点头,礼貌回应,「再见。」 修令颐歪头看了一眼,又悄悄瞄了阮灵真一眼。 阮灵真转过头,撞上这道视线。 修令颐怔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缓解尴尬似的笑了一下。 阮灵真笑一下,同她道别。 她点点头,让她路上小心。 直到看着阮灵真走出旋转门外,她才提起放在桌上的包。 臭小子竞争力还挺大,居然还心大的独自开熘。 表情很是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 - 阮灵真上了车,看一眼沉寂了一下午的微信聊天框。 靳聿珩和阮父两人,一个都没给她发信息。 想着一顿午饭不至于吃到现在,于是点开靳聿珩的对话框。 问他:【你们回家了吗?】 聊天框沉寂许久,才发来一句:【刚回。】 心中暗想两人估计是没把她的「少喝点」放心上,到现在才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保持清醒。 于是又问他:【你是已经到家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们?】 没回。 直到一通来自宋女士的电话打进来。 刚接通,就听抱怨声从听筒内传来,「你爸约你男朋友喝酒啦!真是的,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还是人家给他扛回来的。」 阮灵真一听,完全确信了,这两人就是喝多了。 连着问了两声:「爸爸怎么样了?靳聿珩呢?」 宋予芝刚把阮廉清安顿好,「你爸睡了,你男朋友刚走,我给他俩熬了点醒酒汤,喝完就说要回去了,你赶紧打电话问问,到家没。」 阮灵真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时间。 快八点。 回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又给靳聿珩拨过去。 两声后被接起。 轻轻的一声:「灵真。」 阮灵真松了口气,问他:「你去哪啦?打车回去了吗?」 听筒内有风声灌进来,他回:「没有。」 她问什么答什么,像是大脑处理器对语言过滤迟缓。 阮灵真笑了声,知道他肯定喝醉了。 耐心问:「那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他像是在思考,片刻后才接着道:「你家楼下。」 阮灵真将手机放上手机架,启动车。 「站楼下干什么,上楼呀,不冷吗?」 虽然喝多了,靳聿珩的声音依旧保持口齿清晰与清醒状态,「没站着,在楼下的椅子坐着。」 过了会儿,许是被风吹得清醒了些,无奈的一声轻笑,「我可能,没办法自己上楼。」 阮灵真暗念了句,这是喝了多少。 又想起他刚刚还送她爸回去,「那你刚刚怎么给我爸扛回去的?」 他好像有些无措,「他要睡楼下草丛里,说看星星。」 阮灵真:「……」 「那你别跑,我马上回去了。」 靳聿珩应了声:「好。」 电话没挂,保持了一路通话中。 阮灵真开得比往常稍快一些,半小时不到就进了小区的大门。 在停车位上泊好车,拎包下车,锁好车就往她家的单元门方向走过去。 刚拐过绿化观景带,就看见一抹坐在路灯下长椅上的身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脚步稍顿,放缓频率,走过去。 初春的夜风里依旧有清晰凉意。 靳聿珩靠在长椅背上,双手交扣握着一罐糖,随意搭在腿上。 抬头看着阮灵真家的窗户,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来。 风吹扬他的额发,衣角微微掀起。 他笑起来,对她道:「过来,让我抱抱。」 第52章 爱护 阮灵真走到他跟前。 清晰的酒气伴随一阵清新薄荷香传来。 靳聿珩将口中薄荷糖推至右腮, 伸手牵过她的手,往自己跟前拉了一下。 接着将头抵在她的腹部,揽住她的腰。 「头好晕, 走不了路了。」 阮灵真无奈嘆了一声,捋一把他额顶的头髮。 「去大学城吃什么了?非要跑那么远。」 衣物阻隔,腹部传来朦胧的回应, 「一家韩餐, 伯父说是和伯母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他想再去好久了。」 阮父阮母是恋爱。 那时候南临医科大还和南临艺术学院靠着。 只隔一条内部路,就是两座大学的南北门。 艺术学院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医科大有是出了名的汉子窝。 于是不知谁牵的头,两学校组织了一场联谊活动。 两人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那会儿的阮母不仅专业成绩第一, 样貌也是她们那一届数得上名号的, 追求者无数, 那次只是陪舍友去。 很老套的一见钟情的戏码,阮父开始疯狂追求。 最终以最持之以恆的端正态度被「录取」。 两人毕业就结了婚。 阮灵真笑起来, 「他俩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俩去干嘛?」 靳聿珩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腹部,「让我好好爱护你。」 他这会儿脑袋有晕, 对于语言的处理还有些迟钝, 只能组织出这些话来。 但记忆却是清晰的。 中午他和阮父喝的烧酒,说是阮母当初每次来吃都要点一瓶。 度数不太高, 但也耐不住一杯又一杯。 看着阮父已经话都已经讲不清,还是举着杯子一次次倒满。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为了试他酒量。 最后, 在快要招架不住潮水般的醉意之际。 阮父和他说:「好好对灵真,在家里我们从来没让她受过委屈, 尊重她每一次的决定,这次她和梁恪分开,其实我跟她妈妈都很心疼,臭小子,居然敢欺负我们灵真!」 说完,伸出食指在半空点了他一下,「你可不能,要让她开心。」 他点头说好。 话音刚落,面前上一秒还神情如常,话语条理清晰的人忽然趴了下去。 结了帐,给人扶出来。 打算打车回去,阮父忽然又醒了,说要去重温大学时光。 于是两人又在大学城逛了会儿。 阮父走走停停,只要看见椅子就得坐下休息会儿,触景生情般地说起当年和阮母恋爱的时光。 靳聿珩在身后跟着,静静听他说。 不知不觉就到了日暮时分。 胃内最后的酒被吸收殆尽,阮父摇摇晃晃站起来,说:「回家吧,你伯母回去肯定得骂我了。」 最后一句说得很低,像是害怕家长的小孩子。 说完,朝他看过来,神情满是父亲的祝福与担忧,「灵真这丫头自我意识很强,永远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相信她的每一次选择,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听得很认真,郑重点头,「我知道。」 如阮父预料,靳聿珩扛着他上楼,敲开门,闻到熏天酒气的阮母将他骂了一顿。 虽然嘴上不饶人,还是把两人迎进家里,给他两煮了醒酒汤。 阮灵真当然知道父亲的用心,心房暖融融的,问还靠在她身上的人,「那你没吃晚饭吗?」 靳聿珩摇摇头,「在你家的时候伯母给煮了饺子。」 他要走的时候,阮母问他晚饭吃没吃。 知道他没吃给他拦了下来,煮了前不久自己学着包的饺子。 其实靳聿珩根本不饿,酒后的胃部不是太舒服。 但还是坐在那吃完了一碗饺子。 素馅的,味道还不赖,就是包的形状千奇百怪,没有一个能看出来是饺子。 想到这,他笑了声。 低低的笑声从腹部传来,阮灵真问他笑什么。 「想看你包饺子。」说完,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嘴角带笑,「是不是也能包出个小动物园。」 阮灵真知道他是在说宋女士包的饺子,笑起来,「你小心宋女士以后都不让你进门吃饭。」 晚风轻柔吹拂,靳聿珩抬头看她,路灯的光照进他的眼睛里。 「那我是要小心一点。」 说完,静静看她片刻,一手摘掉眼镜,一手扣住她的脖颈,微微下压,抬头亲了上去。 长椅高度刚刚好,靳聿珩身材又很高,这个姿势阮灵真并不需要弯腰太多。 他在她唇上亲了亲,随后将吻加深。 齿关打开,清爽的薄荷气息钻进口腔,充斥每一个角落。 片刻之后,靳聿珩松开了手,问她:「有酒味吗?」 阮灵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吃糖了,笑了声:「有备而来哦?」 他也跟着笑,毫不遮掩地承认,「嗯,想亲你,早上看见你就想亲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靳聿珩要忙完手上的就诊预约,好以来参加交流会。 阮灵真又早早开工,每天日升而出,日落而归,能凑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没多少。 「走吧,回家。」 楼下风还挺大,阮灵真都感觉到他的指尖有些凉意了。 说完,朝他伸出手,「起来,我扶你。」 靳聿珩握住她伸来的手站起来,脚步微微虚浮,但还算能正常行走。 乘电梯上楼,开门进了屋子,阮灵真给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热水过来,就去房间给他拿衣服。 出来后问他,「能自己洗澡吗?」 靳聿珩笑起来,「不能的话,你帮我吗?」 阮灵真猜到他是在故意逗她,「当然,你真的不能自己洗吗?」 他喝掉杯中的水,笑答:「能。」 阮灵真将衣服递给他,看着他走进淋浴间。 靳聿珩洗完,阮灵真又看着他走到房间,在床上躺下,才拿起衣服也去洗澡。 尽管喝多,靳聿珩还是将需要换洗的衣服用洗衣袋分类装好,放进了洗衣机。 淋浴间的洗漱用品也没有乱摆,依旧像之前那般排列整齐。 阮灵真看了眼洗漱台以及洗衣机,笑了声。 酒量一般,酒品倒挺不错。 将洗衣机设定好程序,她走了出去。 卧室顶灯关掉了。 靳聿珩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手背盖住眼睛,像是睡着了。 阮灵真走过去帮他盖上被子,关掉床头的夜灯,也爬上了床。 刚跪到床边,打算往中央爬过去,一抬头发现靳聿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转头看着她。 卧室的外层窗帘没拉,只浅浅遮了一层纱帘,有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一抹银晖恰好落在他的脸上。 她看着他,停下往床中爬的动作,「要拉窗帘吗?是不是太亮睡不着?」 靳聿珩摇摇头,「不用。」 他刚刚的确睡着了,于光亮中睡着,忽然关了灯反而醒了。 「过来吧。」对着停在半路的人张开双臂。 阮灵真笑了下,继续往他的方向爬过去,而后在他臂弯上躺下。 靳聿珩收拢小臂,将她拉倒胸前,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抚在她后背的手一下下轻拍,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般。 阮灵真笑起来,「你是在哄我睡觉吗?」 他低头看过来,认真问她:「最近还会失眠吗?」 阮灵真摇头,「不会了。」说完,用额头轻轻撞了他的下巴一下,「靳大夫要再给我把个脉吗?」 这句话说出来,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一次在静园见面时,他在水榭中给她把脉的场景好像还是昨天。 靳聿珩亲了她的额头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贪凉少衣。」 阮灵真抬头看过去,神情惊讶,「这也能看出来吗?」 靳聿珩笑着点头,「嗯,再比如你晚上睡觉有没有受凉也能看出来。」 阮灵真不信,伸出手腕,「那你看看。」 靳聿珩笑一声,将她的胳膊平放到床上,指腹搭上她的寸关尺三脉的位置。 须臾之后,撤离,问她,「这两天是不是吃冰淇淋或是喝冰饮了。」 阮灵真瞠目结舌,长大嘴巴,「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 昨天下班,方圆说她请客,给她带了杯果茶,她还要的是去冰的。 靳聿珩将她重新揽回怀里,「晚上睡觉你可以穿个袜子。」 阮灵真反问:「你为什么不穿?」 靳聿珩轻笑,「你是女孩子,三阴交在内踝上方,你不是有点痛经?要注意保暖。」 阮灵真瞭然点点头,又觉得奇怪,「这个穴位只有女生有吗?」 靳聿珩给出否定答案,「不是,男性也有。」 阮灵真又撞了一下他的下巴,谴责他的「己所不欲却施于人」,「那你为什么不穿袜子。」 靳聿珩弯唇笑起,「我应该,还没到达需要借三阴交治疗的地步。」 阮灵真没听明白,「嗯?」 靳聿珩没回答,嗓音微微透出疲惫,「我休息一下,再给你解释。」 看出他眉眼间的倦态,阮灵真点头,「不解释也没事,我明天自己搜。」 说完主动亲了他下,「睡吧。」 后半夜,阮灵真于半梦半醒间被亲醒。 温暖指腹抚于腰间,她迷迷煳煳地回应。 直到唇上的亲吻开始伴随唿吸的灼热与急促,她将身前的人推出去一些。 湿润的唇分开,「你不困了?」 靳聿珩横跨过来,微抬下巴,继续亲她,「给你解释,我为什么不需要养护三阴交。」 阮灵真瞬间明白了这个穴位对应到男性身上可以与什么有关。 却又来不及思考,思绪就被带偏。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亲密接触并不多,牵手、拥抱、接吻的频率依次递减。 更深层次的接触,这次是继上次她感冒之后的第二次。 说熟不熟,说生又不生。 但靳聿珩一如既往的动作轻柔,身体的思念不比思想上的弱。 意识朦胧飘远,阮灵真听见他说:「我爱你。」 第53章 认错 阮灵真起了个大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天蒙蒙亮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昨晚洗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瞬间清醒。 她这边没有靳聿珩的衣服。 不晾起来他今天没衣服穿去会场。 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出房门, 正打算去洗衣机里拿衣服,余光忽然瞥见阳台衣架上轻轻晃动的衣影。 转头看去。 阳台的窗户打开,晨风吹进来, 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并排挂在一起, 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洗折过的衣角都被理顺抚平, 正肩而挂。 昨晚靳聿珩什么时候起来晾的她都不知道。 看眼时间,还比较早,走去晾衣架下,摸了摸垂在半空的衣角。 已经干了。 他的衬衫有些微皱, 用语音助手唤醒衣架, 从半空降下来, 将他的衬衫拿下来。 去储物间推出挂烫机,翻了翻衣角的洗涤方式标籤, 确定是可以熨烫的材质后,才打开了机器。 衬衫处理起来比较方便,熨烫结束挂到一旁自然风干余温。 阮灵真又去房间将靳聿珩的西服外套与裤子拿过来。 大多西服的材质都较为娇气, 不能只做简单护理, 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昨晚就没洗。 猜想他应该是打算早上回静园换的。 细緻查看衣内设计师手打的英文标后, 将挂烫机调到相应的洗护模式,开始细緻清理。 阮灵真猜准了靳聿珩的心思,在最后一只裤腿清理结束时, 他从屋里走了出来。 将洗护头挂上支架,阮灵真转头看过去, 笑一下,「帮你简单洗护了一下,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就带你回静园换。」 挂在一边散温的衬衫已经干了,她拿过去,「衬衫可以穿了。」 靳聿珩看眼还挂在挂烫机衣架上的西服,接过衬衫,笑了下,「怎么起这么早?」 阮灵真转身走去挂烫机前,将西服的外套和裤子拿下来,「打算出来晾衣服的。」 说完,将外套从衣撑上剥下来,「没想到某人比我还勤快,半夜都起来晾衣服。」 说着轻抖一下手中的衣服,「试试看,我看了洗护注意,但不能保证没被我洗坏啊。」 靳聿珩笑了声,伸手套进她依次递来的衣袖,抻一抻肩膀,就这睡衣上身试了一下。 昨夜残留的酒气不见一丝一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淡又柔暖的洗涤剂的香气。 像阮灵真身上时常散发出来的味道。 一种很特殊的、让人忍不住想亲近的气息。 「没有,还是很合身。」靳聿珩答道。 阮灵真左右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两边肩膀的走线,确认了的确没洗坏。 靳聿珩将外套脱下来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阮灵真不打算今天在家开伙,加上时间又还早,「出去吃吧,带你尝尝我上高中那会儿,经常和同学去吃的一家早餐店。」 那会儿她在附中上学,刚好处于市中心与城北的交界处。 于是有时候早上不想在家吃,就会提前半小时左右出门,和同学约着一起去。 靳聿珩笑着应好。 收拾好打算出门,靳聿珩随手拿过搭在衣架上的领带,一边熟练绕上脖颈,一边朝门口走。 繁复的温莎结,他系很快。 走到门边忽然想起要照一下镜子,阮灵真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两边。 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领口的结扣,抬手替他理了理饱满度。 「我帮你看就好啦,还跑去照镜子。」 两手捏着领结下沿,在衬衫领下摆正位置。 靳聿珩垂眼看着面前神色专注的人,弯唇轻笑,轻声应:「好。」 早餐店位于附中附近,一个装修简陋的小铺子,又刚好上学日,来往的学生比较多。 门口的炉台上摞着高高的蒸笼,汹涌雾气随着笼屉一次次搬开,滚涌而出。 云蒸雾绕,伴随面皮的香气。 包子,不为是最快捷的一个早餐选项。 上学那会儿早上来不及,阮灵真大多也是买只包子就往班级走。 在收银台点好餐,拿着小票去找位置。 店内空间太小,摺叠餐桌已经摆到门口,端着餐盘的阿姨从后厨出来,站在桌间叫着问着谁的小馄饨。 屋内座无虚席,两人只能坐去屋外。 早春回暖,路餐街头也不失为体验人间烟火的好途经。 使用久远,摺叠餐桌边角的漆面已经有些斑驳脱落。 靳聿珩西装革履坐在这儿,有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炸眼感。 等餐的间隙,已经好几波学生路过,都往这边行了注目礼。 阮灵真见状笑了两声,「小朋友们今天的课外话题,应该会是『关于我吃早餐偶遇的一个西装革履的帅气大哥哥』。」 靳聿珩笑起来,「你上学时候也会讨论这些吗?」 阿姨又端着餐盘出来,问两碗三鲜馄饨和一笼小笼包是谁的。 阮灵真转身举手示意。 阿姨走过来,将餐放下,笑呵呵问他们是不是附中的老师。 阮灵真摇摇头,回不是。 阿姨点点头,转身继续回后厨忙去了。 「会啊,再厉害的学霸,也会喜欢看帅哥的。」浅挖小半勺辣椒酱放进馄饨碗里,她很坦诚地回答。 靳聿珩笑着点点头,分开两只小碟子,问阮灵真小笼包要不要蘸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阮灵真点头说要,他转头看眼身后空下来的一桌,走去将醋罐拿了过来,依次往两只小碟里倒了些。 放下醋罐,他抬头看过来,「那灵真公主应该也是很多男同学眼中的风景。」 阮灵真刚夹起一只小笼包,闻声撇嘴一笑,「嗯哼!靳大夫难道不看美女姐姐吗?我可不信。」 靳聿珩拿起调羹,轻轻点头,「嗯,最漂亮的已经坐在对面了。」 阮灵真「哈!」了声,说他油嘴滑舌。 靳聿珩笑起来,随后又很认真地说他说的是实话。 阮灵真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到了会场的时候,恰好进行会前签到,靳聿珩大步往签到处去,阮灵真则去翻译处报到。 正式会议开始前,被选为此次会议官方语言的几组翻译小组分别进入对应同传箱。 原本为了统一语言,只指定了中英文两种语言环境。 但因此次与会的代表队人数,除了中国本土的医生,最多的就是来自俄罗斯的。 统计下来,俄罗斯代表几近占了总人数的一半。 于是主办方临时决定添加俄语作为第三官方语言。 场合较正式,对俄英双语的专业素养要求较高,今天与阮灵真搭班的是黎远峰。 会前调试耳麦后,黎远峰给阮灵真看了他儿子的最近萌照。 上次看起来还是小小一团,这会儿已经长开了。 还是很可爱。 初为人父难免喜形于色,也开始当起了婚姻宣传人,「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人生不同的体验。」 会场内已经响起来会前的最后一次试音提示,阮灵真喝口水润了润嗓子,笑起来,揶揄道:「黎老师这是也当起催婚人了?」 黎远峰举起手,以表自己的绝对真心,「有感而发,肺腑之言。」 阮灵真笑了声。 交谈就此结束,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靳聿珩作为中方最后一位代表发言,与他坐在一起的应该是他爷爷。 在主持人用官方语调邀请他发言时,老爷子笑呵呵将发言权交给了靳聿珩。 话筒开关接通,他一开口就是一口纯正的英式发英的英语。 翻译轮替,黎远峰关掉话筒,换了阮灵真。 他英文讲得流利,她俄文翻译的也精确。 发言结束,他作致谢,关掉了话筒,例行鼓掌的间隙,黎远峰神色赞赏,低声道了句:「发音还挺正。」 阮灵真笑了下,抬头看向会场,发现靳聿珩恰好在往这边看。 先前发言时摘下的耳麦,这会儿又重新戴了起来,他嘴角带笑,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耳朵上的耳麦。 阮灵真瞬间会意。 他调的频道不是英语,而是俄语。 未做多余交流,便又紧急进入下一轮。 发言方较多,会议持续了五小时,结束后清场,黎远峰和阮灵真从同传箱走出去。 黎远峰长长唿了口气,「但愿我这脑子回去还能正常给我儿子换尿不湿。」 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脑袋有些发蒙,阮灵真也不例外。 主办方准备午餐,黎远峰不打算留着吃,迫不及待要回家看孩子,正和阮灵真道别,靳聿珩离席和他爷爷说了句什么,就朝这边走过来。 同黎远峰礼貌地点头示意后,问阮灵真,「中午在这边吃吗?」 黎远峰瞧了两人一眼,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后,笑了一下,「那我就先走了,今天阿姨请假,只有嘉嘉和育儿嫂在家带孩子。」 阮灵真点头回好。 黎远峰走后,她看向面前的人,「修老师昨天是不是告密了?」 这种在别人交谈过程中很没礼貌插进来打断,才不像他的风格。 靳聿珩微撇嘴角,轻缓地点了两下头,「好像——对标错了人选。」 阮灵真笑了声,「靳大夫好像有点不信任自己的女朋友哦?」 靳聿珩闻言笑起,而后神色转为无辜,「没有,只是想看看对择真同学的女朋友动歪心思的人是谁。」 两人正说笑,方圆拉着林楠走了过来。 同靳聿珩问好后,问阮灵真,「灵真姐,我们中午打算去世贸吃烤肉,岑露说有一家巨——好吃!」 为了凸显好吃的程度,「巨」做了延长与加重。 阮灵真低声「啊」了句,转头看向靳聿珩。 方圆一副「没头脑」的神情,也跟着看向靳聿珩,笑嘻嘻问他,「这位帅哥,你是灵真姐朋友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和方圆比起来,林楠就聪明了许多,扯了扯方圆的袖子,超小声提醒:「应该是男朋友啦!」 方圆咋唿唿,十分豪迈地仰头笑了两声,自信发言:「你来公司比我久,怎么还能认错灵真姐的男朋友啊!」 说完,正色「教训」起来,「认错姐夫,罚加班两个月!」 随后,昂首挺胸,自豪万分地看向阮灵真,狂吐彩虹屁道:「灵真姐别生气,我替你教训过她了,咱姐夫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狂蜂浪蝶!」 阮灵真顿了下,戳破她的自信从容,「林楠没说错。」 方圆:嗯? 阮灵真:「的确是我男朋友。」 第54章 暴露 方圆一天的美好心情从此结束。 吃饭的时候, 她连多夹一块靳聿珩面前的肉都心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她甚至想当即发一条帖子—— 问:在领导的现男友面前疯狂夸赞她的前任男友,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根本无需网友出谋划策, 她都能直接给自己指一条明路—— 就地去世。 她此时只想赶紧吃完,然后熘之大吉。 一边抱怨自己的嘴巴怎么这么讨厌,一边暗自嘀咕:死嘴, 快点吃啊! 靳聿珩和阮灵真坐在一边, 很绅士地将烤好的肉拨至女士那一方的边缘。 对着方圆颤颤巍巍伸过来的筷子歪一歪头, 示意可以夹。 方圆扯起嘴角笑一下,迅速夹起一块,埋头狂吃。 阮灵真知道方圆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清了清嗓子, 开口道:「也是我疏忽了, 换男朋友没和你说。」 闻言, 方圆从餐盘上抬起头,悄悄看了靳聿珩一眼, 确定对方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后,才大胆坐直了身子。 灵真姐主动引头,应该代表问题不大。 戳着盘子里的半截生菜, 如释重负一般, 笑了两声,开口道:「也怪我嘴快。」 说完沖靳聿珩一笑, 「对不起啊,姐夫。」 靳聿珩本就没放心上,笑着点了下头, 「没关系。」 阮灵真却忽然使了坏,转头看向身边的靳聿珩, 「上次在你车里,说你『强过男模』的也是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说过那句话啊。」 五雷轰顶,山崩海啸,狂风大雨。 方圆再次石化在原地,原本挺直的腰板又缓缓缩了回去。 林楠已经在一旁笑开了。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方圆举起手,想做最后一次挣扎。 服务员来上最后一盘菜,告诉他们菜已上齐,需要加菜的话直接下单就可以。 靳聿珩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方圆的手还举在半空,「我要再加一盘吾桑格!」 靳聿珩笑了声,应好。 拿出手机又加了几盘肉与蔬菜。 方圆放下手,继续道:「关于灵真姐男朋友这件事,我不是夸她前任,单纯是对灵真姐的眼光做出肯定。」 不帅吗? 都帅啊。 所以她也没撒谎。 「关于男模。」她顿了一下,「纯属我添油加醋,但也是因为灵真姐夸姐夫身材好,我才就地取材,进行修饰,不然他们怎么能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具体形象呢?」 理由还挺充分。 靳聿珩偏头看向阮灵真,问她:「有吗?」 阮灵真正色点头,「有。」 服务员又来上新加的菜,方圆指挥着每盘菜放在哪。 靳聿珩点点头,「我问的是,具体形象。」 阮灵真眨了两下眼睛,看着他,几秒后,认真道:「那下次你别关灯,我好好看。」 靳聿珩眼尾上扬,笑起来。 本想逗逗她,不成想被反将一军,点头应了声:「行。」 对面,无意听见只语片言的两只小仓鼠,已经开始装死似的埋头狂吃了起来。 太疯狂了! 没想到灵真姐居然这么野性! 方圆觉得她又想发帖了。 关于我的女神上司与她大帅哥男友的二三事。 一定爆帖! 下午折回会场,又是兵分几路,各自忙碌。 就这样早早晚晚连轴转了一个礼拜,交流会终于接近尾声,闭幕仪式结束,主办方在中心歌剧院办了场欢送晚会。 场合较休闲,大家也没了这几日的紧绷感,放松下来享受最后时光。 万生包场了整个歌剧院,上下四层,皆为晚会场地。 方圆感嘆了几次还是甲方爸爸有钱,又很大胆地问沈佩然元初的年会什么时候也能这么豪气。 上次的除夕晚会,虽然包的是歌剧院最大的厅,但「厅」与「整座歌剧院」之间还是存在巨大差异的。 沈佩然很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等你坐上元初老闆的位置,你就可以这么干了。」 晚会前简单致辞后,场馆内响起《萧邦a小调圆舞曲》。 几天下来大家也早已混熟,互相邀约去舞池跳舞。 方圆本想退后去甜品台觅食,却忽然被一位英国来的小医生邀约了。 她满脸惊讶,连忙点头答应,将手搭上对方的掌心,被牵着走了。 沈佩然不感兴趣,走到一边和万生的领导组交谈去了。 阮灵真站在香槟塔前,看着隔了一个舞池的靳聿珩。 晚会开始前他被别的队伍叫走交流了一会儿心得,这会儿已经结束。 听见舞曲后转身,目光在会场中找寻。 视线聚焦到阮灵真的身上后,笑着朝这边走过来。 虽然放的是圆舞曲,舞池中央却是一派各类古典舞混跳的景象。 他穿过旋转挪动的人群,步步趋近,最终在她面前站定脚步。 剪裁精良的西装,描摹出挺拔颀长身子,锃亮皮鞋一尘不染。 他朝她伸出手,「可以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这位美丽的女士?」 除夕那晚是阮灵真主动邀的约。 阮灵真眉眼弯弯一笑,故作思考地停顿了几秒,才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可以呀!」 阮灵真不会跳圆舞,于是他们跳的还是除夕那天的华尔兹。 内场随机选中的光柱满场寻找幸运嘉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阮灵真低头看眼脚上的舞步,抬头看他,「我有好好做功课的哦,这次不用踩着你的脚跳了。」 靳聿珩垂眼看她,眉眼染上轻柔笑意,「进步挺大。」 阮灵真也笑起来。 移动的光柱倏地从上方照下来,随着他们晃动的步伐移动。 前方舞台上的大屏幕,镜头倏然拉近,实时转播了现场。 周围欢唿声起。 靳聿珩嘴角笑意明显,「那天阮翻译问我女朋友之位空不空缺。」 说完,他停顿两秒,抓住她的手,让她转了圈。 飘扬的裙摆落定,他接着道:「今天我想问,女朋友愿不愿意和我回家见爸爸妈妈?」 阮灵真起初以为自己听错,耳朵慢慢半拍将准确信息传入脑中。 她笑起来,假装回想,「嗯…我想想那天靳大夫的答案是什么啊。」 片刻后,嘴角笑意扩大,「好像是同意?」 舞曲接近尾声,她提裙致谢,「那我的答案也和靳大夫的一样吧。」 - 晚会结束,从歌剧院离开,靳聿珩要去阮灵真家拿那天落下一本病案。 交流会的这一周,他留宿过两晚,将一部份工作带到那边去做。 后天他父亲和爷爷要重回云山,他也得继续回医馆坐诊。 今晚他得回静园。 进了门自然捨不得立刻就走,留下坐了会儿。 坐了会儿,当然也想亲一会儿。 客厅的窗户开着,他们坐在沙发上,春日的晚风舒爽地吹进来,阮灵真跨坐在靳聿珩的腿上。 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她搂着她的脖子。 眼镜丢在一旁的桌上,闭眸享受这缱绻一刻。 直到挺直的腰背感觉僵硬,阮灵真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靳聿珩靠上了身后的沙发靠背。 电子门锁忽然「滴哩哩」响了声。 沉沦的两人忽然停下,转头看向门口。 「真真呀!你在家呀!你妈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比人先传进来的是老爷子那如洪钟般的声音。 阮灵真勐然深吸了口气,倏地转头看向身前的靳聿珩。 他的表情还沉浸在刚刚的亲吻着,带着一丝迷濛,却也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被推开。 老爷子、老太太、阮廉清以及宋予芝,整齐地站在门口。 宋予芝还保持着输密码地动作。 四个人脸上的笑容定格,几秒后急速滑落。 宋予芝与阮廉清两人同时瞪大眼睛,而后很默契地同时转身,伸出手「啪」一声拍上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眼睛。 手忙脚乱下,两人有一只手同时拍向了老爷子的左眼。 于是,就成了很贴心的为二老各留了一只眼睛以观现状的场景。 察觉到错乱后的两人对视一眼。 几秒后,四声爆鸣齐齐传来。 - 阮灵真被宋予芝拉去房间做大「批斗」,靳聿珩则留在客厅接受二老的审视。 阮廉清坐在角落沙发,双手交握,俨然也是一副受训的模样。 老爷子气唿唿,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家儿子,「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居然不和我跟你妈说!怎么的,真真将来要是结婚,我俩都没资格去婚礼呗?」 阮廉清低着头,「不是的爸,这不是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吗?」 言下之意是知道他两喜爱梁恪,怕说出来他们难过,再者又怕他们不同意。 老太太安抚了一下老爷子的情绪,「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阿恪那孩子我跟你爸是喜欢,但我们也绝对是尊重真真的意思的呀!」 说完,脸上表情满是「没眼看」,「也——也至少别让两孩子到这般地步啊,这大门一开,一开——」 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了。 主要是,她家真真怎么,怎么那么主动啊?! 给人小伙子直接压沙发上亲。 老爷子「哼」了声,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靳聿珩。 感知到投来的目光,靳聿珩拘谨一瞬。 「你呢?!」 靳聿珩不明白老爷子问的什么,愣了一下,「我——想和灵真结婚。」 想起上次被阮母发现时,也是问的有关结婚的打算。 于是他直接脱口而出。 老爷子显然也愣了一下,嘴里的话打转,「你你你——」 老太太拍了他的手一下,接着道:「你和灵真是正常在一起的吧?」 可不能给梁家落了口实。 靳聿珩点头,「是,我追的她。」 老太太松了口气。 老爷子咳了两声,缓解刚刚的尴尬,「你爷爷呢?回来没有?」 他认真答:「回来了,明天继续去云山。」 说完,像是猜到了老爷子的意思,「后天下午才走,您和奶奶以及伯父伯母明天有空,我安排你们见面。」 老爷子故作高姿态,没说话。 虽然之前靳聿珩和阮灵真没接触过,但两老爷子可是熟得不得了。 加上靳聿珩也算是在老爷子眼下长大的,什么品性自然也清楚。 只是这两孩子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居然都还不知道,简直太不像话了! 老太太明白了这番不语就是默认,无语瞥了老爷子一眼,对着靳聿珩道:「那你得先问过你家里的意思,更何况,我们灵真也不是上赶着去你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老太太深谙女孩子家要矜贵些的道理。 靳聿珩点头,「我明白。」 房间里,阮灵真坐在床边,宋予芝抱臂站在她面前。 「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没长记性。」 上次还特意叮嘱过的,这转头就忘了。 阮灵真低头玩手指,嗫嚅道:「您说不要在路边,也没说不让在家里啊……」 宋予芝「啧」了声,阮灵真立马噤声。 宋予芝嘆了声,走到房门后,耳朵贴上去想听听外面的情况。 屋外不知是不是结束了交谈,刚刚还能一听见一些的声音,这会儿已经没有了。 正当宋予芝打算再凑近一些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阮廉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真真,你先出来,爷爷有话要问你。」 宋予芝倏地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阮灵真。 阮灵真挺直腰杆,看向门口,顿了几秒才回:「好!」 站起身,轻「唿」了口气,虽然知道二老肯定不会做出逼她和靳聿珩分手这种事,但还是很紧张。 打开房门,屋外依旧是一副四方会谈的架势。 靳聿珩坐在靠门的沙发。看见她出来,抬头看过来。 表情好像还可以。 应该没被骂。 她走过去,悄悄挪到他的身边,乖乖坐下。 瞅见阮灵真这幅向他们「摆态度」的做派,老太太都晓得接下来的话不用问了,嗔怪瞧她一眼。 还是关乎场面地询问:「真真,择真的意思呢是明天安排我们两家见面,你怎么看?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不见!」 阮灵真好有些接不上信号。 怎么忽然就聊到这了? 转头看一眼身边的靳聿珩。 他也看着她,在等她的答覆。 宋予芝从房内出来,站在门口。 一时之间世界的中心变成了她。 静静看向靳聿珩看来的目光,她弯唇笑起来—— 「我愿意啊。」 第55章 玉兰(二更合一) 昨晚睡觉时忘记关窗, 第一缕晨风吹进来的时候阮灵真醒了。 窗前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浮动,她歪头看一眼窗外的天气。 初春的朝阳,带有新生的第一缕暖意, 阳光斜斜照在窗棂上。 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放在床边柜上充电的手机。 昨晚宋女士他们是在阮怡然家吃饭,出来时想着离阮灵真这也近, 就带着二老散步走了过来。 来之前还给阮灵真打了电话, 但那会儿她手机没电, 放到房间充电去了。 就这样很完美的错过了准备的机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然后,事情的发展以她不可预料的速度,迅捷推近。 到现在她都有些难以相信, 今天, 她就要拖家带口的, 去见靳聿珩家中的长辈。 信息框里有来自阮怡然的消息。 昨晚宋女士他们走后,阮灵真给她发了信息。 告知她因今天的饭局, 二老撞破了她和靳聿珩的关系。 阮怡然当场瞳孔地震,说早知道提前告诉她饭局的事情了,但想着她在忙交流会的事情, 肯定没空, 就没说。 随后又问她场面有没有很惨烈。 惨烈倒是没有,只是挺激烈。 宋女士走之前还就这件事说了她两句。 她回:【没有, 只是今天要见家长。】 阮怡然问:【你去见他爸妈啊?】 她回:【不是,全家总动员。】 阮怡然再次被震惊到,【我怀疑二爷早就看好靳医生了, 只是没好意思说。】 阮灵真笑了声,说自己昨晚睡得不太好, 要去敷个面膜。 阮怡然回好,她也要和室友出去吃早餐了。 刚准备放下手机,微信的消息又来。 这回是靳聿珩。 他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冬园小池旁的玉兰开了。 花朵满簇枝头,一夜绽放,粉白相间的色调,衬在古韵静园,颇具国风的生机之美。 她记得,去年冬,她第一次去静园时,如今盛放的花朵还是抽芽状态,难窥如今繁茂之势。 盛春降临,花期如约而至。 靳聿珩新的消息发来,他说:【玉兰开了。】 阮灵真弯唇笑起,回他:【很漂亮。】 靳聿珩又问她昨夜睡得好不好。 阮灵真如实答:【一般。】 莫名的紧张与不可置信的兴奋,致使脑袋几乎一夜处于亢奋状态,临近凌晨才算睡着。 靳聿珩刚从东楼下来,站在冬园的小亭子里,给她回:【我也是。】 阮灵真笑起来,说自己要先去洗漱,他回好。 聊天至此结束,靳聿珩握着手机垂在身侧,再次抬头看向园中的玉兰。 昂扬傲然,向上生长。 晨光透过晶透的花瓣,照出通明的娇粉感。 他想起那天因要约阮灵真吃饭,而下载的一款攻略app,他忘记关掉消息推送。 前两日给他推送了一则帖文,问题是:用什么样的植物能形容你的爱人。 他向来对这种帖子不能感情,那天却点了进去。 评论区的高贊回答是:玫瑰。 美丽、娇艷。 下方的跟楼还有蔷薇、铃兰……也有以幽默风趣的方式来形容,例如仙人球——随时炸毛。 那天他放下手机,在脑海中吗,描摹了一遍阮灵真的模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玫瑰,美艷,却难免娇矜。 蔷薇带刺,美丽却也容易伤人。 铃兰玉洁,却又垂首含蓄。 他想非要用一种花来形容她,那应该就是玉兰。 峥嵘铮铮,向阳向生,自信又从容,爱人也爱己。 - 静园今天也炸开了锅,自从昨晚靳聿珩临时打电话回来说今天要带女朋友回来,大家先是惊讶,随后便开始追问起了是谁。 到了这般地步,也什么好遮掩的。 之前不说是因为阮灵真没准备好,他是随时都可以的。 全家上下,只有四个人很淡定。 修令颐、靳书承、靳峥琪以及靳老爷子。 靳书承是因为修令颐早就和他说过,靳峥琪是因为她自诩的「聪明才智」一开始就猜到了,靳老爷子是因为他本身就和阮灵真的爷爷是旧识。 余下的人惊讶后,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消息。 当今社会恋爱自由,只是有人疑惑阮灵真怎么就和梁恪分手了。 这是他们的私事,靳聿珩没作回应。 其中脑际风暴最为炸裂的当属靳筱瑶。 她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靳峥琪,「峥琪你扇我一巴掌,我是不是最近被红学逼疯,已经出现幻觉了,二哥的女朋友是灵真?」 靳峥琪给茯苓丢了个骨头小饼干,看她一眼,很平静地答:「你没出现幻觉,二哥女朋友就是灵真姐姐。」 靳筱瑶默了几秒,发出一阵尖叫:「啊——」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啊?!」靳筱瑶看着靳峥琪淡定自若的脸,「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发现啊?!」 靳峥琪将最后一块小饼干丢给茯苓后,收回了手,「因为我早就发现了,在二哥给灵真姐姐送录音笔的那晚。」 靳筱瑶深吸了口气,瞪圆了双眼,「灵真那时候就和阿恪分手了?」 靳峥琪有些犹豫,纠结片刻还是对着靳筱瑶勾了勾手指。 靳筱瑶会意靠过来,靳峥琪将那天在医馆发生的「梁恪噼腿掉马」事情起末讲了一遍。 「灵真姐姐当场就和阿恪分手了啊。」靳峥琪眨了眨眼睛,「多酷啊,知道伴侣的不忠诚当即及时止损。」 当时的场面,丝毫不输她熬夜看的那些里的经典名场面。 靳筱瑶缓缓唿了口气,「那的确是阿恪活该。」 说完,看眼不远处的正厅。 修令颐在帮靳书承整理领带,看得出对这次见面的重视,靳筱瑶笑了声:「缘分还挺奇妙。」 靳峥琪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她只觉得,「这样灵真姐姐以后就能经常来静园玩了,刚好茯苓也喜欢她。」 说完,撸了茯苓的头两下,嘀咕道:「省得别别扭扭的,我还要在辈分上比她大,我就想叫她姐姐,才不要是外甥媳妇。」 - 靳聿珩先去接的阮灵真。 出发前给她打了电话。 阮灵真刚换好衣服,接起电话,问他:「你来了?」 他应:「嗯。」 而后,电话里就是冗长的沉默。 阮灵真最先笑了起来,轻悦笑声从听筒内传过来,「你怎么不讲话?」 靳聿珩坐在主驾,看向远处静园的门,也笑起来,「在想我现在去接的是谁。」 「从阮翻译到女朋友,现在是什么呢?」他接着道。 阮灵真轻笑,故意与他唱反调,道了句:「还是女朋友。」 靳聿珩又笑了,应了声:「好,还是女朋友。」 靳聿珩发消息说他到了时,阮灵真正打算下楼,看见消息推上门往电梯走去,给他回:【我下来了。】 小区内做绿化景观的广玉兰也开了,暗想芬芳,阮灵真从单元门走出来,就看见靳聿珩的车停在树下。 枝头的花朵开得很大,枝叶下压,承托起一片素玉白净。 他坐在车内对她笑。 阮灵真的脚步在单元门前的平台上停顿片刻,也笑起来,朝他走过去。 今日的场合比较特殊,阮灵真化了个被誉为「最适合见长辈」的妆面。 薄薄底妆,淡淡唇彩。 进入盛春,天气回暖,她穿了条刺绣款裸粉长裙,裙摆浮漾在腿边,高跟鞋蹬地声步步趋近。 走至车边,她开门上车。 靳聿珩转头看她,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阮灵真先开了口。 在副驾落座,扭头问:「是不是又要说我今天很漂亮?」 那次的河鲜宴,他就落进过她的圈套。 于是正色改口,「是每一天都很漂亮。」 阮灵真笑了声,扣好安全带,「还要去城北接我爸妈和爷爷奶奶?」 靳聿珩点头应:「是。」 转头看一眼,确保她已经扣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阮廉清和宋予芝昨晚留住二老这边,老太太一早就给老爷子把压箱底好几年的中山装翻了出来。 说是穿着精神。 宋予芝忙着把今天要穿的旗袍挂起来,又给阮廉清熨了熨西装。 而阮廉清和老爷子两人则淡定开了局棋。 一边说着「女人家就是事情多」,一边说着:「给我把衣角熨平一些。」 棋局最终的结果当然还是老爷子赢了,阮廉清早已习惯,慢吞吞捡棋。 老爷子气唿唿,「你这棋艺几十年也不见长啊!」 阮廉清无奈一下,「我都和您下这么多年的棋了,您是今天才知道我的技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老爷子哼了一声,嘀咕了句:「等着吧,咱父子俩都要成为你女婿的手下败将了。」 阮廉清没听真切,「您说择真啊?」 老爷子喝了口茶,「不然还能是谁?」 阮廉清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罐,笑起来,「您这就已经和他对过局啦?」 老爷子之前去医馆找靳老爷子,有时候靳老爷子在忙,只有靳聿珩有空招待他。 一来二去知道了这小子棋技不错,就生了下一局的心思。 那会儿靳聿珩才刚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在念大学。 他想,一个连他一半年纪都没的毛头小子,能下过他才怪。 起初还本着「爱幼」之心让一让,后来发现不对劲。 这小子看起来温温润润的,下起棋来攻势却勐得很,几番防守,最终结果当然是他赢了。 但赢得很不光彩。 臭小子故意让棋,直接将棋落在了棋局之外的地方。 棋桌对弈讲究的就是一个落子无悔。 于是,他就这样很没脸面的赢了棋。 给他气得说再也不跟他下了。 但回去后还是在棋盘上练习好久,准备下回再战。 就这样回回「赢」,回回练,一直到如今,十年都快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想到这,老爷子嘆了声,惋惜道:「不过,我也是好久没和这小子下棋了,自打他接手华椿堂开始,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想约一回都没机会。」 正说着,院外传来引擎声。 屋里的四人衣服还没换,靳聿珩和阮灵真就到了。 来之前,靳聿珩就备了礼品。 下车后去后备箱提,阮灵真看着满满一后备箱的各式应季水果礼盒,以及各类保养品。 惊讶道:「你怎么今天带了礼品?」 靳聿珩两手拎满,不便拿钥匙,阮灵真帮他关了后备箱。 「我想今天应该算是第一次进你家门。」说完笑一下,「总不能空手来。」 阮灵真看眼两只贴着「女儿红」的精品酒礼盒。 「但是,酒不是应该节礼才送?而且是女婿给丈人送的。」 南临的习俗,菸酒类的礼品,是女婿送丈人的节礼必备品。 靳聿珩笑起来,「不是吗?」 阮灵真抿唇,轻轻点头,嘴里却是反问:「是吗?」 老太太和宋女士从屋内出来。 入春后,老太太将花房中的花都搬了出来,各色花朵挤满院落,看起来很具盎然生机。 靳聿珩和阮灵真并肩走过去。 瞧见靳聿珩手上的礼品,老太太声色讶然,责怪他不该带这么多东西来,他们老两口啥都不缺。 靳聿珩笑着说是应该的。 进了屋,老太太瞧眼已经空座的棋桌,对着不远处的房间撅撅嘴,「俩不着急的,这会儿着急忙慌去了。」 说完招唿靳聿珩坐下,笑眯眯道:「择真你别拘束,坐,我去催催。」 靳聿珩点头,应:「不着急。」 他刚出门时,家里也是这般景象。 繁忙、却又热闹。 云叔忙着将所有盆栽换成已经开了花的,工程量巨大,连靳峥琪都靳筱瑶都去帮忙了。 不多时,阮廉清和老爷子出来了。 靳聿珩适时站起来,说他先去启动车子。 看着他走出院门,阮灵真笑了声。 只是去启动车子就怪了。 从刚刚进门,到坐下,他的手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一次次端杯喝茶,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 扶在腿上的手,时而捏拳,时而舒展。 阮廉清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也跟着欣慰一笑。 从阮家老宅出发,去往静园,靳聿珩开车向来稳妥小心。 他的车是选配加大款车厢,刚好六座。 后座的四人聊了一路,阮灵真坐在副驾偶尔搭一两句话,大部分注意力都是在身旁的人身上。 发现,他今天连开车都比平时更为稳慢了。 到达静园时,靳家二老以及靳书承夫妇两早已站在门前等了。 靳峥琪和靳筱瑶两人站在门内,探头出来朝外张望。 等靳聿珩泊好车,几人迎了上来。 下了车,两老爷子先会头。 靳老爷子笑声不断,「哎哟,我可是好久没见咱们阮教授了。」 阮老爷子哈哈一笑,「那谁都没你忙,还得在云山待几个月吧?」 靳老爷子笑呵呵点头说是,随后朝阮灵真看过来。 「灵真?」 阮灵真微笑着点头,叫了声:「靳爷爷。」 靳老爷子应了声,「小姑娘一转眼这么大了。」 停顿几秒,又接着问,「最近冬天还总是感冒啦?」 阮灵真小时候「药罐子」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 她笑着摇头,「不会了,好多了。」 只是开始失眠了。 但也算是被靳聿珩调理好了。 靳老爷子点点头,便招唿着他们一家进门。 茯苓挣脱牵引绳,从门内跑出来,在阮灵真身边又蹦又跳。 阮灵真安抚似的摸了摸它,「好久不见,茯苓,最近有没有乖乖听话?」 小狗不停喘气,叫了声以作应答。 几人笑呵呵说茯苓倒是挺有眼力见。 言下之意,晓得她是靳聿珩女朋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两位当事人对视一眼,靳聿珩先笑起来。 靳峥琪闻言,暗自嘀咕。 茯苓有的才不是眼力见,是一颗从始至终坚定不移的嗑cp的心。 进了静园,曲折迴廊,弯弯绕绕,一路上皆是花势爆盆的各类盆栽。 老太太也是爱花之人,一路上认出了不少名贵品种,见到一盆出锦极佳的东阳锦,忍不住开口夸赞,「这盆东洋锦养得真好,这锦出得可真漂亮。」 云叔在一旁陪着,做讲解,忽地想起件事儿来,「上次阿珩和我说要那一盆送人,当时育出的几盆锦都一般,就没拿。」 说着,指了指迴廊内唯有的几盆,「吶,今春刚育的几盆,都不错,回头你挑挑送哪一盆。」 闻声,靳聿珩笑起来,转头看向阮灵真,「挑挑,想要哪盆。」 上回在她家,她说过静园里的东洋锦好看。 云叔见状回过神来,笑起来,「就是送灵真呀,今儿回去都让阿珩给你搬去,管够。」 阮灵真笑着应家里小,她不贪心,要一盆就够。 到了正厅,还没到饭店,一行人进了一旁的会客厅。 瓜果茶点早已摆好,阮老爷子说今天一定得好好尝尝靳老爷子藏茶。 靳老爷子道尽管喝,喝不完带走都行,随后又问:「今天不下棋啦?」 说完看看一旁的靳聿珩。 典型的哪痛打哪。 阮老爷子咳了声,「当然得下,我都好久没领教这臭小子的棋了,我可是偷摸练了好久,今天可不准再让我了啊!」 靳聿珩点头应好。 饭前先聊聊天喝喝茶,棋局的事放到了饭后,两老爷子还煞有其事地拍了个赛局,将靳家所有小辈都排上了号。 定让阮老爷子下尽兴了再走。 长辈们聊得投机,两家父亲同属医疗体系,母亲又都同属艺术体系,话题根本聊不完。 修令颐看眼在一旁默默作陪的阮灵真和靳聿珩,笑了声:「你俩也去玩吧,该上哪上去,不用在这陪着。」 阮灵真正选一颗枇杷打算剥皮,靳聿珩已经先剥好了一颗递过来。 她正打算张嘴含住,闻声转头看一眼。 两家爸妈瞧他们一眼,相视一笑,没再管了。 递到嘴边的现成枇杷,岂有不吃的道理,阮灵张嘴含住。 这个季节南临的枇杷还没熟,大多是外运来的品种,个大味甜,还挺好吃。 靳聿珩看出了她一口咬下去后的惊艷,拿走她手里那颗还没剥的枇杷,「我给你剥,免得你待会儿还得洗手。」 甜腻汁液沾满指尖,处理起来的确麻烦,这也是阮灵真虽然喜欢吃枇杷,但却也很少自己买的原因。 她笑了声,应好。 靳聿珩还给她找来果叉,他剥得快,她来不及就他手一颗接一颗的吃。 一颗颗黄澄澄,圆熘熘的枇杷丢进果盘。 阮灵真戳了一颗递给他,「真的好甜!」 靳聿珩张嘴吃掉。 的确很甜。 零星几颗剥完,水果到底是凉的,枇杷更甚,靳聿珩不在剥,去洗手了。 阮灵真吃了几颗,也给他留了几颗。 吃完枇杷,那边的两位老爷子已经忍不住,先开了局棋,好多小辈都聚过去观棋。 靳聿珩问阮灵真:「去冬园吗?」 阮灵真抬眼看他,笑着点点头。 于是两人便中途开了熘。 靳筱瑶坐在靳老爷子身后看棋,余光瞥见两人出去,念了句:「这是去哪?」 靳峥琪兜一把瓜子,很有卢路边看棋闲散大爷的姿态,闻言,低声回:「亲小嘴吧。」 靳筱瑶:「……」 连带着周边听见这一声的小辈都跟着满脸无语。 靳峥琪本就想在心里嘀咕的,但没料到看棋看得太投入,一时没注意说了出来。 察觉到身边一圈的人都在看她,抬手捂住嘴巴,装死走去了另一边。 - 靳聿珩带阮灵真去冬园看了玉兰。 早上光是看照片,阮灵真就被美到了,现场近距离观看发现美得更为盛大。 不娇媚艷俗,有种亭亭之感,伴有阵阵清幽香气。 靳聿珩告诉她,这株玉兰是去年春末才种在这的,移植来的时候早过花期。 云叔说移植后的第一年,花朵不会太多,要精心养护一个春,第二年才会爆花。 但很惊奇,今年是它在静园的第一个春,就开出了如此盛况。 昨夜露深悄悄绽放,今早才被大家发现。 云叔笑说冬园的水土好。 阮灵真笑起来,「环山绕水,的确是个『风水宝地』。」 靳聿珩没说话,他看见繁茂花势的那一刻,只想引用一位伟人的名言。 他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唯有这一件事他想唯心。 他亲了一下阮灵真的额头,「是因为你来了。」 你来了,带来一个锦绣热烈的春。 额头那一处轻柔滚烫,阮灵真笑着,「所以我是报信仙子吗?」 报第一缕春的喜讯。 靳聿珩柔和笑起,「是,我的报信小仙子。」 怎么不是呢,他而立之年的,第一个满是惊喜的春。 第55章 钻戒(二更合一)) 看完玉兰, 靳聿珩带阮灵真去了东楼的书阁。 整齐排列的书架,成册书籍紧连成排,如阮灵真进来之前预料的一样, 藏书不输图书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靠窗的位置摆了几张书桌,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裱挂起的字——【精心,沉心, 阅己, 越己】 和那天在东楼小阁见到的靳聿珩的字迹不一样。 刚毅风骨更甚。 阮灵真指了指字, 问:「那是你爷爷写的?」 靳聿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嗯。」 说完笑起来,「这里现在是书房, 小时候可不是。」 阮灵真疑惑, 「那是做什么用的?客房?」 想起静园备用的客房量, 又觉得不太像。 靳聿珩看了墙上的字一眼,笑答:「自省室。」 阮灵真顿了下, 又看了眼玻璃裱框里的字,忽然明白静的什么心,阅的什么己了。 笑起来, 「你小时候也是这里的常客?」 靳聿珩笑着点头, 「算是,但大多不是因为顽皮挑事。」 不顽皮挑事, 还要沉什么心,越什么己。 阮灵真不解,「那你为什么被罚自信。」 靳聿珩屈指敲了敲手边这张书桌上的棋盘格, 「因为总学不会『过刚易折』的道理。」 阮灵真看眼桌面上的棋盘格,神色依旧疑惑。 靳聿珩来看着她笑, 捡起棋罐里的一颗黑字,问她:「来一盘?」 阮灵真弯唇一笑,「行啊。」 说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靳聿珩对她摊一摊手,示意她先落子。 阮灵真棋技算不得高超,但跟着老爷子对弈的这些年,公园里的大爷局,就没她赢不了的。 坏笑一下,「我可是赢遍公园里的棋盘『圣手』的,你待会儿要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靳聿珩撇唇点头,像是听到了闻所未闻的挑衅之词,「行。」 阮灵真平时和老爷子以及阮廉清下棋时,从开局就收着下,走棋也很委婉,最终总能让两人看不出她在故意让棋。 想想靳聿珩故意防水,就被老爷子记了这么久的仇,也就是她聪明,不然也和他「同事天涯沦落人」了。 但这盘棋,从开局,她就尽显强势压制之风。 靳聿珩着实被镇住了一下,微扬眉,「你说你没赢过你爷爷?」 阮灵真往前稍倾身子,抿唇轻轻皱了一下鼻子,灵俏感十足地开口道:「我才不要像你,『输』了盘起,都被记那么久的仇。」 靳聿珩笑起来,垂眸落子,「那你比我聪明,早悟『过刚易折』的道理。」 阮灵真坐直身子,紧跟他之后落子,回想一下对弈前他说的话。 前后关联后,反应过来,是说的下棋,但又太不解,棋局落子无悔,非败即胜,哪里会有『过刚易折』。 黑白子先后落盘,玉子轻磕棋盘,清脆声连连。 靳聿珩看出了她的疑惑,「爷爷说棋风如为人,我自幼下棋就不太委婉,虽然胜多于败,但总是不太留情面。」 于是,那时他每次赢棋后,都会被叫到书阁来,自己对着记谱復盘棋局。 钻研怎样以柔和之势占上风,却又不让对手颜面尽失。 但那时年幼,始终不明白明明最终都是赢,却还要多费周章。 直到后来,老爷子亲自和他下了两盘棋。 一盘破眼净杀,一盘略胜几目。 他一直记得第一盘结束时,自己的错愕,以及自我怀疑,还有一些愠怒的不甘。 老爷子淡定收棋,随后正坐问他,「什么感觉?」 他久久不能回神,但还是勇于承认,「不甘、恼怒,还有怀疑我自己。」 老爷子好像早就料到,淡淡回一声:「那就对了。」 紧跟其后的第二盘,虽然他依旧难挽败势,却不再有这种情绪,只想请教,是怎样能走出这样精妙的棋的。 那天的最后,老爷子什么都没和他说,看了眼书阁雕花窗外绵延的大雪,松快地嘆了声。 收起对弈时的严肃严厉,脸色慈蔼,问他:「晚来天欲雪,择真要不要陪爷爷喝壶茶?」 自那之后,他在棋盘上再没如往常一般不留一丝情面。 过刚易折,折对手的同时,也易折己。 人性是复杂的,你没有十足把握,坐在对面的人是纯善之辈。 凡事留一线,为对手也为自己。 棋局如是,人生也如是。 那天水榭喝茶,他还问了老爷子,如果对面的是你嫉恶如仇的对手呢? 老爷子举杯,一笑,「如果你足够强大,那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分敌友,明是非。 前提是自身强大从容。 最后一子落定,阮灵真从棋盘上撤回手,靳聿珩已经先一步以败势之姿坐好,不准备再举棋。 阮灵真看了眼棋盘,笑起来。 一目半。 她略胜一目半。 笑起来,「看来你是学会了。」 靳聿珩也笑起来,「当初和你爷爷下棋的时候,还比较笨拙,所以可能在他老人家看来,是在挑衅。」 急转直下的走棋,的确是放水太明显。 阮灵真笑了声,点头,「还真是,至今还念着呢。」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 饭后,两位老爷子举办的棋赛拉开帷幕。 靳老爷子说他今天做东,就不参加了,让靳聿珩替他。 最终赛况彻底一分为二,靳聿珩与阮老爷子各杀一方,如愿来到阔别多年的对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开局前阮灵真就已经猜到结局了。 前不久她刚领教过靳聿珩的棋技,想输也只可能是他自己愿意输。 结局也的确是他输了,只是看起来没有任何漏洞。 阮老爷子都惊了,看着自己胜局已定,愣了足足三秒,才笑起来,「择真这几年是不是忙着医馆的事,没好好练棋了?」 靳聿珩收手,笑着点下头,「是,好久没下,手生了。」 阮老爷子忙不迭转头向靳老爷子炫耀,「下次可不准说我连小孩都下不过了啊!」 靳老爷子哈哈笑起来,连声应好。 靳聿珩抬头看向站在人群外的阮灵真,微微偏了下头。 阮灵真笑了声,肯定似的点点头。 这次的会面,最终以阮老爷子解了多年的心结做结尾。 临别前,靳老爷子先挑的话头,说这次见面只是让两孩子的感情过个明路,至于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全听两个孩子的意见。 阮老爷子跟着应,「那是肯定的。」 - 元初给了参与此次交流会的小组成员每人两天调休假期,阮灵真最先结束假期。 新的一年开始,公司的大小项目不断,结束休假,她就连轴投进了一个接一个的项目中去了。 接连出差、外勤,一直忙碌到年中才算稍稍停歇。 靳聿珩在市区的购房计划最终还是选在云华府。 最近在对比装修团队,他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喜好全按阮灵真的来。 阮灵真当初自己的这套房子装修请的那个团队,排期已经到了大后年。 时间其实不太合适,但她还是问了靳聿珩。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你定就好。」 阮灵真故作扒算日子,「大后年,今年你三十,大后年三十三,也没关系吗?」 靳聿珩闻言笑起来,「那好像,有点关系了。」 但毕竟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于是阮灵真想起了沈佩然。 这个女人近两年以「狡兔三窟」之势四处购房产,那天上班空暇之余便问了她几套房子选用装修团队的情况。 沈佩然随手给她推了几家还不错的工作室微信,而后随口问了声:「你要换房?」 阮灵真拿起手机依次添加,抬头看她,「沈老闆消息这么闭塞吗?」 靳聿珩都来接过她下班好几次了,连方圆对她男友的形容词都改成了「开gle的帅医生」。 沈佩然满脸茫然,「什么消息?」 不远处,端着杯刚从茶水间现磨出来的咖啡。坐在椅子上很「小资」品鑑着的方圆,转着椅子「飘移」过来。 头靠在椅背上,在沈佩然跟前转了一圈,幽幽道:「灵真姐和她男朋友的房子呀!」 沈佩然脸上的神情由前一秒的茫怔,在短时间里急速转变,很夸张的「啊?」了声。 「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 阮灵真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上个礼拜,你还问我那天没开车怎么回去,我告诉你男朋友来接我。」 当时沈佩然正在看文件,本就是想起那天没在车位看到阮灵真的车,随口问了句,具体她回了什么没听清,就应了声「哦」。 当时阮灵真还奇怪,居然没问她。 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毕竟方圆的嘴巴就是办公室里的小广播。 沈佩然更惊讶了,瞪大眼睛,「嗯?!什么时候?!」 阮灵真和方圆对视一眼,相继摇摇头,各自回工位忙去了。 沈佩然回过神,连忙追上去,「你等会儿,谁啊?!你不会是打算结婚了吧!」 - 装修团队最终选了沈佩然推荐的其中一家。 套内复式楼层,设计师的意见是做简欧式风格,面积较大,做如今时下较火的美式已经不合适了。 阮灵真的房子就是做的简欧,又加了些她自己的构思。 其实对风格她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房子无论怎么装,最终决定本身风格的还是后添的装饰。 她还挺喜欢亲自动手的。 靳聿珩就更加没意见了,他住哪都行。 于是最终方案就这么敲定,选了个吉日良辰,正式开工。 年中暂歇后,步入深秋时,医馆又开始忙碌起来,季节交替,又临近入冬,众病皆有起势。 但好在靳聿珩的父亲与爷爷都已从云山归来,他不至于忙到自顾不暇。 那天阮灵真下班,靳聿珩来接她一起出去吃饭。 恰逢晚高峰,路上有些堵,靳聿珩便开得慢了些。 阮灵真坐在副驾看手机,忽然提起一桩事,「好像快到某人的生日了哦?」 她的生日在三月末,以往都是在家里,老太太和宋女士隆重办一桌,一家人吃顿饭。 今年是和靳聿珩一起过的。 一直到生日前一天她都没告诉他。 但第二天她还是在他来接她时,在他怀中看到一捧包扎精美的花,以及各式礼盒。 他给她将过往七年每一年的生日礼都补了。 她不扫他兴全都收下,但还是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后每年都记得给她买礼物就好了呀。 他亲了亲她,耐心道:「就当完成一个我的遗憾。」 为这相遇后,又留白的七年。 闻言,靳聿珩偏头看过来,笑起来,「好像是。」 他每年的生日其实与阮灵真的无异,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去年应该算是他第一回逃出家中饭局,单独约了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但是好像我能送的礼物都送了哎,今年不知道要送什么了。」阮灵真嘀咕了声。 到达吃饭的地点,靳聿珩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身子探过中控台,扣住她的脖颈吻了上来。 「什么都不用。」 近日颇为繁忙,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很少。 他等不及喧闹散场后再亲她了。 阮灵真被亲得腾不出空隙说话,手肘搭上他的肩头,回应他。 …… 吃完饭,两人先去新房看了看装修情况,硬装基本已经落定,只差全屋定制的家具完工入室。 客厅的巨大落地窗外,能窥见不远处楼宇间交错晃动的灯火。 阮灵真指了指灯火中的一个小点,「那是我公司的大楼。」 高楼层的视野实在太好,之前就因为阮灵真提过一嘴自己的房子楼层太矮,看到的都是小区绿化。 所以选房时,靳聿珩剔除了所有低层楼盘。 靳聿珩从身后走来,将她圈进自己与落地窗之间,亲了亲她的发顶,「感觉有些不真实。」 阮灵真转头看他,「哪里不真实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笑起来,又亲了亲她的唇,「我的美梦成真了。」 美梦成真,像是一语双关。 美梦 成真。 阮灵真笑起来,转过身抱住他的腰,「那今晚要去我那边吗?」 靳聿珩微扬唇角,语气意味不明,「是邀约吗?」 阮灵真笑着点点头,大方承认,「是邀约,不可以吗?」 靳聿珩笑起来,眸光温柔,「为什么不呢?」 …… 之前的用完了,上楼前靳聿珩去了趟便利店买了盒新的。 时值凛冬,今年南临的雪终于没再如去年那般迟至。 从便利店出来,门上为圣诞准备的圣诞老人小风铃晃荡了一下。 「叮铃铃」一声后,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他偏头看眼肩上的微薄雪意,正打算给阮灵真发消息说下雪了,对话框里就出现如他腹稿一般的语言—— 她说:【下雪了。】 他笑起来,回了句:【嗯,下雪了。】 收起手机,从便利店门前离开时,他抬头看了看夜空。 茫茫碎雪静静落下,身后便利店的灯光亮如白昼。 他想,两千多个日夜前的那场雪,终于落在了这个冬天。 屋外大雪纷飞,碎琼乱玉,玻璃窗的雾气不断攀升,厚重瀰漫。 屋内炎如盛夏,熔炉烙铁,炽热炙灼。 厚重积雪压上绿化景观坛内的广玉兰,坚韧叶片承负雪被,互相描摹出彼此的形态。 积雪融化,又因寒冷空气凝结成冰,刻印出叶片纹路。 绿意与寒意交融,不分你我。 阮灵真觉得地暖温度开太高,撸下手腕上的小皮筋,将头髮扎起来。 腰嵴凹出条漂亮的曲线。 雪势越来越大。 静夜无人,叶片难承大雪之压,叶茎于枝梢脱落,伴随积雪一同掉落在地上,扭转局势,覆于积雪之上。 这一场雪一直下到天将明时分才转小,最终停掉。 飞雪倒世,素裹银妆,是一季完美冬最好的信物。 - 靳聿珩生日那天,他本想和阮灵真出去过,但恰好时近年末,老太太想叫阮灵真来家里吃顿饭。 就让他问问看,如果太忙没时间,那就他俩晚上下班后单独出去过,她不强求。 靳聿珩问过阮灵真的意见后,她说可以,刚好那天她上午有个同传,结束后就没事了,她下午可以提前过去。 靳老爷子也特批,说是静园的规矩——寿星最大。 而且今年还是靳聿珩的整岁生日,必须得特许一天假期,免了他那天去医馆坐诊的班。 阮灵真上午同传结束,靳聿珩去会议中心接她。 上车系好安全带,她歪一歪头,忽然低唿一声:「忘记给你买礼物了。」 说完转头,面露愧色,「先去趟商场吧,你坐车里等我,我去买。」 靳聿珩看着她,笑起来,探过身子亲了亲她的侧脸,「不用了,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礼物了。」 阮灵真依旧难掩愧窘,「那我下次补给你。」 他柔声应好。 到了静园,靳筱瑶和靳峥琪刚去取蛋糕回来,透明的包装盒一眼看见了里面一颗「寿桃」形状的蛋糕。 两人忙着遮遮掩掩,但靳聿珩已经看见了。 「你们会不会太夸张,我只是三十,不是六十。」 发觉事情败露,两人也不躲躲藏藏的了,大大方方拿出来,「没事,二哥,等你六十给你买更大的!」 说完,靳筱瑶觉得好像不太对,和靳峥琪嘀咕:「二哥六十大寿好像也轮不到咱了吧!」 接着,两人对着阮灵真和靳聿珩坏笑挑眉,「哦?明年我们有机会升级辈分吗?」 靳聿珩走过去各弹了两人额头一下,「上次提醒你们的事情好像忘了。」 说完,两人的脸色瞬间整肃。 一个想起来即将年末又要有躲不掉的相亲局。 一个想起那张被她埋在树下的数学卷子。 几秒后,相携着走进了园门,悄摸开熘。 - 午饭只有家里女眷一起吃,靳聿珩父兄以及爷爷都没能赶回来。 一桌人却也吃得很欢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席间难免被问起婚事,靳聿珩笑答他和灵真自有安排。 大嫂秦贞说静园好多年没添人口了,峥琪越长越大,少了年幼小辈,都觉得春节少了趣味。 忽然被点到名,本就出于青春期,正是苦恼成长问题的靳峥琪不满撅嘴,说了声:「那大嫂你再生一个!」 秦贞与靳承安只有一子,现如今在国外念高中。 秦贞闻言笑起来,「小丫头,当我真嫌弃你长大了呀!」 言下之意是别有所指。 而处于「别有所指」中心两位主角好像根本没听出来,一脸呆萌地看着她们又来又会的对话。 秦贞笑了声,低声嘀咕,「没开窍呢。」 快要到春节,靳峥琪已经提前买了许多烟花,吃完饭就领着阮灵真去她的小仓库看她的囤货。 还热情邀请,「灵真姐姐,你今年来和我们一起放烟花吧。」 静园的春节年味很浓,向来热闹。 阮灵真笑着应好。 靳聿珩中途因邻家奶奶收年货时不慎摔倒,儿女今日还未春运返乡,别的邻居来求助,他出了趟门,帮着将奶奶送去了医院。 靳峥琪在带阮灵真看完她的小仓库后,就被四婶捉走,说她一放假就想着玩,卷子是一个字不想写。 看着四婶揪着靳峥琪的耳朵离开,还不忘回头关照一声:「灵真,你先自己逛逛,筱瑶她待会儿忙完手头事情我让她来找你玩。」 阮灵真应了声好。 随后看着母女二人离开,靳峥琪被提熘着耳朵,一边护着自己的耳垂,一边大叫:「啊!妈!你虐待儿童!」 反驳声传来,「过年就十四了,算什么儿童!」 阮灵真笑了起来,看眼乖乖坐在脚边的茯苓,「就剩我们两咯!」 茯苓歪头看她,叫了一声,接着站起来往前跑去。 颠颠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像是在叫她跟着去。 阮灵真看着它,「你在叫我?」 茯苓又是两声叫唤,而后继续往冬园的方向走。 阮灵真不知道茯苓要带她干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 茯苓一路跑到冬园门前,回头看见阮灵真跟上来后,又一路「噔噔噔」爬上了东楼的楼梯。 茯苓跑得有些快,阮灵真也跟着小跑起来。 上了东楼,茯苓熟练的跳起来,打开了靳聿珩房间的门。 阮灵真站在门口歪头,「茯苓,你这样真的好吗?」 小狗踹开房门,走进去,回头看她,咧嘴喘声气,像是在坏笑。 阮灵真被逗笑,「好吧,替你保密。」 说着,跟着走进去,「但是,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至于靳聿珩把什么小狗的零食藏在房间里了吧? 前段时间听说茯苓去体检,指标不达标,最近就给它戒零食了。 但就算真的藏了—— 「我是不会给你拿零食吃的哦,茯苓。」 茯苓重重嘆了声,走到书桌前,立起身子,趴到中央抽屉的上方,提起一只爪子,拍了拍挂在锁孔上的钥匙。 阮灵真问它:「你让我帮你打开抽屉?」 茯苓没回应,只歪头看她。 那她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零食,居然让靳聿珩藏这么深。 伸手拧开钥匙,将抽屉拉了出来。 而后就微微一愣。 没有什么零食,只有一个蓝丝绒的小盒子。 盒盖上烫金的标,是再熟悉不过的牌子。 茯苓趴在桌边,叫了声,在阮灵真将小盒子拿起来后,它从桌上下去,在原地快乐地转起了圈。 弹扣的盒盖打开,一枚设计精巧,款式别裁的女士钻戒静静嵌在丝绒戒托里。 第57章 正文完 阮灵真将戒指盒原样不动的放进了抽屉。 转头看向还在一旁快乐转圈圈的茯苓, 无奈轻笑一声,蹲下去,阻止了它继续转圈的动作。 双手托住茯苓的小狗脸, 「茯苓,你要被揍了。」 茯苓被控制住两腮,脸颊堆起小山丘一样的肉肉, 眨着眼睛看着她, 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阮灵真沉吟片刻, 「既然这样,那作为你破坏惊喜的小惩罚,你得帮我个忙。」 小狗湿漉漉的鼻子「唿哧唿哧」喘气,哼唧了一声。 阮灵真的包放在了会客厅, 之前和靳峥琪以及靳筱瑶在那边聊天时, 落在那里了。 从东楼下来, 领着茯苓往正厅去,走出冬园, 朝秋园走时 ,碰上了回来的靳聿珩。 靳聿珩看见她和茯苓,想起他出门前是把阮灵真託付给她们两人照看的。 往她身后看一眼, 此时却全然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他问:「峥琪和筱瑶呢?」 阮灵真和茯苓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而后默默对视一眼。 「峥琪被四婶抓去写作业了, 筱瑶有事在忙。」阮灵真最先做出反应,回答。 茯苓像是附和她一般,抬起下巴叫了声。 靳聿珩看一眼坐在地上低频摇尾巴的小狗, 笑了声,「也就茯苓不负所托。」 阮灵真也看了茯苓一眼。 刚刚做过坏事的小狗有些虚心, 谄媚地眯起眼睛。 靳聿珩从茯苓身上移开视线,朝阮灵真伸出手,「走吧,上次和我下棋的几个小鬼也来了,吵着要和你下几局。」 阮灵真小跑过去,牵住他伸过来的手,不解道:「上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两人相携着继续往正厅走。 靳聿珩转头看过来,嘴角带笑,「立春聚会那天。」 阮灵真想起那天他去她的客房,在屋外吐槽大哥棋技太差,叫靳聿珩回去陪他们下棋的一帮小朋友。 细想一下,好像年纪都不大,八九十岁的样子。 她歪头笑起来,「那我能不学『过刚易折』的道理吗?」 语气下的小小坏气尽显。 靳聿珩笑着点点头,「可以。」 说完转头看过来,「但你可别低估那帮小鬼,大部分都是业余五段的水平。」 阮灵真神情惊讶,「专业的?」 大多围棋走到业余五段,接下来的发展都是往专业方向走了。 靳聿珩点头,「嗯,有一个前不久定了初段。」 阮灵真更惊讶了,转头看过来,「你们家的小朋友都这么超纲吗?」 靳聿珩笑,「他们的老师可是游苏郁。」 游苏郁,几年前横空出世的围棋天才,国内击败计算机算法第一人。 连阮灵真这个圈外人都知道的屠龙圣手名号。 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肯定道:「嗯,你们家小朋友都很超纲。」 说完,自顾自嘀咕了声:「那看来今天是我要哭鼻子了。」 靳聿珩笑起来,「那算报了那天我『哭鼻子』的仇了吗?」 阮灵真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哭鼻子了。」 那天在书阁,虽然他走棋很谨慎,但明显就是让了她。 她下不过老爷子,老爷子下不过他。 她才不信那天她是靠实力赢的他。 靳聿珩笑了声,没说话。 - 到了会客厅,果不其然,吵吵嚷嚷的一群小鬼,靳筱瑶在一盘安抚说先陪他们下几局。 他们不乐意,说要等二哥来。 瞧见会客厅的门被打开,齐刷刷往这边看,圆熘熘的脸蛋,像是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为首的小鬼先跑过来,「二哥!你女朋友呢?」 靳聿珩让开,阮灵真从他身后走出来,略显心虚地挥挥手,「嗨!」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忽然开始彩虹屁,「灵真姐姐,你比上次更漂亮了!」 阮灵真笑了声:「是吗?」 小鬼重重点头,「和我们棋院的舒韫姐姐一样好看!」 身后,一群小鬼围过来,叽叽喳喳开始争辩到底谁跟更好看。 阮灵真转头看了靳聿珩一眼。 靳聿珩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他们在说谁。 其中有小鬼终于忍不了他们的的聒噪,大叫着:「哎呀!快点下棋啦!我那天看见留在书阁的棋盘了!灵真姐姐还赢了二哥一目半!」 于是,一群小鬼瞬间长大嘴巴,齐齐看向阮灵真,「好厉害!」 说着,就四散开来。 有人搬椅子,有人端茶,热情邀请阮灵真尽快落座。 阮灵真茫怔怔,回头看眼靳聿珩,用嘴巴做口型,「你为什么不收棋盘?」 她才不信她能下赢这帮小鬼。 她可是业余中的业余。 靳聿珩扬唇笑起来,朝棋盘做手势示意,让她试试看。 于是她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落座。 结果显而易见,她输得想哭。 一帮小鬼不解地挠头,能下赢二哥,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打败啊。 其中有早开情智的,道出实情,「肯定是二哥故意让女朋友的啦!」 于是一群小鬼在瞭然地长长「哦」了声后,又叽叽喳喳缠起了靳聿珩。 靳聿珩无奈一笑,只能坐下来。 阮灵真让开位置,长长唿了口气。 比她排了一天的同传还费脑细胞。 刚收声打算站到一旁看靳聿珩陪小朋友下棋,目光就扫到了被放到不远处沙发的她的包。 顿了一下,转头看一眼会客厅门外。 茯苓坐在门边边,悄悄露出一只小狗头,像是在等她。 她又看了眼沙发上的包。 靳聿珩正专注棋盘,没有丝毫分神,于是她悄悄退后几步,从层层的包围圈里走出来。 走到沙发旁拿起包,走了出去。 茯苓还坐在门边,抬头看她。 她对着它勾着手指,低低说了声:「过来。」 - 晚饭前,靳老爷子以及靳聿珩的父亲都回来了。 晚宴又添了一桌,恰好近年关,一家子藉此机会聚了聚,很是热闹。 吃完晚饭,阮灵真明天有工作,项目资料在家里,她得回去。 靳聿珩送她走。 家里宾客都还没走,阮灵真便没留他,让他赶紧回去。 他在车上亲了亲她,应了声好。 阮灵真下车上楼,先去书房看了看明天工作所需用到的资料,但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她心里有些不确定,茯苓能不能顺利完成她交给它的任务。 这种焦灼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估算时间,靳聿珩差不多应该回静园了。 她才拿起手机,试探性给他了信息,【你到家了吗?】 靳聿珩那边可能还没看到,聊天框内静了片刻,几秒后收到了他的回覆:【到了,在回冬园。】 正厅还在喧闹,阮灵真的离席,让他忽然对那处喧闹也失去兴味。 本打算到了东楼再给她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到家了,没想到她的信息先一步发了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一如既往的准时。 都是在他快要到冬园时发来。 阮灵真发了个:【哦。】 像是有话要说。 他索性在冬园的游廊上停下步子,给她打了电话。 看着手中骤然铃声大作的手机,阮灵真顿了两秒才接起来。 靳聿珩声音带有薄薄笑意,问她:「怎么了?」 阮灵真回问:「你看见茯苓了吗?」 靳聿珩转头看眼冬园的门口,浅浅月华照在繁复园景之上,没看见茯苓。 他如实回,「没有,它今天怎么了?」 阮灵真屏息顿了一瞬,在想要不要让他去茯苓小犬舍看看时,听筒传来一声轻「嗯」。 靳聿珩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看见了。」 连接四大主园的抄手游廊的分叉口,茯苓从夏园的方向颠颠跑过来。 灯火微暗,他有些不确定它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 想起最近因为戒它零食,它总是偷跑到厨房去吃糕点,正打算蹲下,勒令它吐出来。 颠颠的小狗已经跑近了。 经过一盏冬园洞门前的宫灯,他看清了它嘴上叼着的东西。 是一只纯黑的礼品袋。 茯苓跑过来,用爪子扒拉了他一下,喉咙里哼哼唧唧的。 阮灵真笑起来,「好像茯苓小朋友没辜负我的期望,圆满完成任务了。」 靳聿珩附身接过茯苓递来的东西。 无奈轻笑,「不是说不用准备了吗?」 阮灵真故作小气道:「因为以后每年补太亏呀!」 刚说完,听筒内提示有沈佩然的电话打进来。 大概又是什么紧急的任务,于是急忙道了句:「我接个工作上的电话,你先拆礼物。」 靳聿珩应了声好。 通话挂断,他从礼品袋里拿出一个同色系的盒子,精美的蝴蝶结作包扎。 拆开后,就看了一支放在中央的银色怀表。 从托槽内将怀表拿出来,一张压在下方里衬下的卡片进入了眼帘。 他顿了一下,又将里衬掀开,将卡片拿了出来。 视线还未来得及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指尖的熟悉触感,让他先一步认出了是什么。 将卡片翻过来。 写满字的白面背后,是他的那张换下来的旧胸牌。 上面的那张照片拍摄于他大学时期,像素有些低,轮廓微微模煳。 他轻笑了声,将卡片重新翻了过来。 背后密密麻麻的小字是阮灵真写的。 开头是,亲爱的靳大夫。 再往下—— 【猜你肯定还没看怀表就来看这封信了。】 靳聿珩笑起来,看一眼手中的怀表。 表壳上一行浅金色的义大利文,有些眼熟。 他在脑海中搜索相关信息,最终想起是一个义大利机械錶的个人手工品牌。 较小众。 至于为什么小众,并不是做表的工匠名气太小,而是表芯是反的。 违背常理的设计必然不会太受欢迎。 顶开表盖,如预期一般,看见了倒退着转动的指针。 视线重新回到卡片上。 【嗯,现在应该看过了。】 靳聿珩又笑了起来。 【我过生日那天,你说想弥补自己的一个遗憾,其实我并不觉得遗憾,人生总以不同的机遇而精彩,就比如你没想过我们会重逢,我也没想过会遇见你,因为这种未知,故事才变得更有戏剧色彩。说生日快乐太俗套,我想祝你每天开心,顺遂如意,还有身体健康。还有,三十年前的今天,有一位超受欢迎的大夫出生了耶!好吧,最后还是难免落俗,生日快乐靳大夫,生日快乐,男朋友。】 无名情绪上涌,他觉得胸膛平稳的跳动带着热流往上蔓延,来到眼底。 阮灵真的消息在这时重新发来—— 【本来放在茯苓小窝里的,我给它比划了好几遍,告诉它要交给你,在你拿到之前,我一直担心它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当时把东西放进茯苓小窝的时候,她蹲在地上,指了指冬园的方向,一字一句告诉它:「给、靳聿珩,靳聿珩,知道吗?冬园,东楼!」 害怕茯苓听不懂,她讲了好几遍。 茯苓就一直坐在她跟前,头跟着她的比划一次次抬起低下,又抬起又低下。 在她又一次打算重复以上的话以及动作时,小狗好像忍不了了。 叼起她手中的东西,往冬园跑,确定她跟上去之后,爬上东楼,爪子敲了敲靳聿珩房间的门。 她才如愿笑起来,点点头,「对,给他。」 靳聿珩看着消息,浅浅弯唇,正打算回她【你还真信得过它。】 对话框里又有新的消息发来。 她说:【其实贺卡的最后我还忘记了一句话。】 一个在脑际盘旋的答案唿之欲出。 几秒后,在对话框出现—— 【我爱你。】 - 今年的春节,靳聿珩第一次正式的登门拜访阮家二老以及阮灵真的父母。 阮灵真男朋友早已不是上一个的消息,也已经在老太太的宣传下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当事人依旧紧张。 被阮灵真的几个堂姑围在沙发上聊天的时候,靳聿珩感觉腰都要坐断了,却又不敢松懈。 聊天内容大多围绕工作、家庭、生活之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在问到职业,听说是中医后,一个个瞬间来了精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想问点有关自己身体调养方面的问题。 但又羞于人家是第一次来不便开口。 但靳聿珩却是终于放松了下来,涉及他熟知的领域,他很占主导权的指一指一旁略高的桌椅,开口道:「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去那边坐下,我给您号个脉。」 几位堂姑被戳中心思,笑呵呵站起来,连声道:「好呀好呀!」 于是,难得的休息日,靳聿珩换了个地点继续加班。 而长辈们最关心的问题当然还是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不方便当面问靳聿珩,都背后悄悄问阮灵真。 说是恋爱谈太久不好。 关于这个问题,阮灵真还有一点很疑惑。 那天茯苓带她看的戒指,她一直以为会在除夕那天派上用途,因为细算起来,除夕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那天靳峥琪也约她去静园放烟花,出门前她还纠结了一番穿着。 旁人邀约、放烟花、恋爱纪念日、准备好的钻戒。 这几点凑在一起实在不多想都不行。 但,很遗憾的是,那天真的就是放烟花,再没别的活动。 更没有她所预想的,烟花中的浪漫一幕。 所以到后来她都快忘记这一茬了。 她猜不出来,索性放弃一切幻想。 转眼,时间又来到一年立春,南临医科大举办百年校庆。 靳家一家杏林之辈皆出自南林医科大,又在当地享有盛誉,自然在知名校友的受邀之列。 靳老爷子本是作为代表上台致辞的,但推辞说自己年纪大了,还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又交到了靳聿珩的手上。 阮灵真那天刚好休息,就翻出了闲置已久的相机,决定去给他好好拍几张帅照,好以放到医馆的公众号上。 听闻消息的阮廉清与宋予芝也想去凑热闹。 于是那天阮灵真就没和靳聿珩一起去,转道儿去城南接了两人,一起去南临医科大。 南临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临近立春却还下了好几场雪。 宋女士口中的倒春寒如期到来。 在停车点停好车,阮灵真给靳聿珩发消息,说她到了,直接去会场等他。 他应该还挺闲,消息回得很快,说:【好。】 从入口朝会场走,一路上彩旗飘扬,不少校友聚在签名墙前合影,阮灵真见到了不少在知名学术报刊上的熟面孔。 阮廉清的大学没在本地念,却也是被不少同行认出来,一路上停下聊天好几次。 进了会场,是靳筱瑶来接的他们。 礼貌地叫了阮廉清和宋予芝声:「叔叔阿姨。」就领着他们去安排的位置。 开幕式还没开始,会场内满是来回窜动找位置的学生,以及窜位互相打招唿的回校校友。 靳峥琪也带了相机,说是茯苓不能来,不然还能给它拍几张照片。 阮灵真也好久没用相机了,有些功能键已经记不清用途了,趁着等待的间隙,开机熟悉操作。 靳峥琪凑过来,和她讨论相机的牌子以及怎样调参数。 在靳峥琪的半交流半指导下,阮灵真总算重拾摄影记忆。 举起相机,将取景器靠近眼睛,对着不远处的演讲台试拍了一张,又连拍了几张人像,做参数调整的试片。 最终确保无误后才放下。 场馆内已经逐渐恢復秩序,窜动的人群皆已落座,在学生代表上台做开场白欢迎校领导致辞后,就是知名校友的致辞时间。 靳峥琪坐在位置上低声欢唿。 靳聿珩从前排站起身,走向演讲台。 提前准备好的文稿被他折在手中,上台后却是一眼未看,全程脱稿。 笔挺西装,风雅从容。 阮灵真的相机就没放下来过。 摄影技术一般,就用量取胜,总能有几张能看的。 最后致辞结束,他礼貌致谢学校以及领导后,却没有走下来。 「其实今天,我还拜託了校方一件事。」 说到这他停下,目光朝观众席看过来。 阮灵真摁快门的手也停下,放下手机,想转头问靳峥琪,今天还有别的什么项目吗? 才发现靳峥琪不知道跑哪去了,连靳筱瑶都不见了。 靳聿珩依旧站在话筒前,朝这边看过来,「南医大于我而言除了母校,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意义。」 在他说完这句话,阮灵真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身后有人匆匆从座椅间猫着腰跑过来,在她脑后夹了头纱。 靳峥琪从场外跑到演讲台边,抱着一捧巨大的花束。 整个场馆瞬间沸腾起来,所有人都猜出了接下来的活动是什么。 靳聿珩笑起来,继续借用话筒的扩音,压下场内的欢唿声。 「我和我的女朋友,是在文教楼前相遇。」说到这他无奈轻笑一声:「虽然,我们之间的相识,存在于彼此记忆中的不同时间段,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在我的世界里,那便是初遇,所以,今天我想在这里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啊!!!!」 观众席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阮灵真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你快答应他啊!」 她愣一下,转头看一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刚刚给她戴头纱的是阮怡然。 在她身后几排观众席之隔,老太太和老爷子以及阮家几位叔婶都在。 她满脸压抑地转过头。 靳聿珩已经从台上下来,接过靳峥琪手中的花,步步朝她走来。 靳峥琪迫不及待拿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咔咔一顿拍。 全场的视线聚焦,想看看故事中心的女主角,热烈的掌声、尖叫声,以及前排校领导笑着站起身一同偷来的目光。 宋予芝满含热泪,举起手机录视频。 在一路视线的目送中,靳聿珩走到了跟前。 从口袋拿出那只阮灵真早已见过的戒指盒,单膝跪地,笑容璀璨,轻声问她:「今天的阮翻译,愿意嫁给我吗?」 阮灵真笑了起来,在眼眶阵阵发热中,点了点头,「我愿意。」 「啊!!!!!」 「祝福!!!」 尖叫声又起。 靳聿珩打开戒指盒,牵起她的手,捏住戒圈套上她的无名指。 随后站起身,在狂热喧嚣中吻上她的额头。 他垂眸看她,用只有他两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我的最后一个美梦,也成真了。」 阮灵真看着他,在眼眶浮起虚无白雾时,弯唇笑起来。 耳朵中的世界好像炸了。 …… 阮灵真和靳聿珩提前开熘了。 被请来做助阵嘉宾的一群人还留在场馆内,说待会儿要找个地方开下一场。 清楚靳筱瑶有仇必报的脾性,靳聿珩带着阮灵真从侧门先走了。 场馆外,人已散得七七八。 阮灵真有些忐忑,「我们这样偷跑真的好吗?」 靳聿珩转头看她,「筱瑶可能不会放过我。」 具体出什么损招他不知道,但借着今天这个局势,大概率阮灵真也不能倖免于难。 从门前台阶下去,阴沉沉了一上午的天,开始飘起细雪。 阮灵真惊唿一声下雪了,她带了伞,但是落在了场馆内。 靳聿珩看了看渐大的雪势,还是退回屋檐下,问她:「要回去拿吗?」 阮灵真看他一眼,笑起来,「噔噔」几步走下台阶。 站在雪幕中看着他。 靳聿珩神色疑惑。 接着,就看她伸出手,「那天二十九岁的阮灵真给二十二岁的靳聿珩写了封信,今天的阮灵真想问三十岁的靳聿珩,愿不愿意和她在雪中私奔呢?」 靳聿珩疑惑神色渐渐消散,笑了起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当然,很荣幸。」 岁初大雪,终与多年前的那一场相连,时间长河,愿永有岁月可回头。 【正文完】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