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但可爱万人迷[快穿]》 第1页 《工具人，但可爱万人迷[]》作者：惟愿岁岁安【完结】 文案： 【只有一个小世界，故事线完整，可以当成一篇小短篇来看。因为作者原因，十分抱歉，鞠躬！】 【日常向恋爱小甜饼】 ★ 安然是个吃不起饭的小鬼，有一天，突然被抓到快穿局凑数。 透明的魂魄柔柔弱弱，只为了混一口饭吃，于是被分去了工具人组，任务是通过帮助主角谈恋爱，收集爱意值。 . 【世界一】大学 安然是主角攻的舍友，他需要不经意在主角攻面前提起主角受，引起主角攻的注意。 于是安然装做刷手机:「咦，这个不是隔壁专业的学弟吗？才大二就拿到了国奖，好强啊！」 主角攻没反应，第二天，安然忽然发现主角攻的桌上多了好几本红底金边的证书和奖盃。 篮球比赛，安然对主角攻:「学弟打球也很厉害呀，说不定以后你们能成为队友呢。」 下半场，主角攻受针锋相对，不可开交。 . 【世界二】 安然是主角攻的髮小，也是主角攻的副助，万能挡箭牌。 . 一次相亲，安然割肉拿出十万块给在咖啡厅打工的主角受:「小哥哥，帮个忙，我兄弟他还不想结婚。」 第二天，安然因为左脚先踏进办公室被扣三个月月薪。 . 谈到联姻，安然贴心为主角攻准备了协议结婚合同，送到主角受面前:「包吃包住带薪休假，时间到了再拿一笔大的。」 主角受笑了笑，翻着合同刚准备答应，突然目光一凝，笑容微顿:「你不是甲方？」 安然:？ …… 每一个世界安然都认真做任务，但到最后，主角攻受动心对象却都成了他。 连都告诉他，【宿主，挑一个谈恋爱吧，工具人哪有主角吃香？】 安然:…… ★1v1,he 排雷: 1.作者很菜，乱写一通，家里的猫写的都比我流畅 2.唯一正攻，其余配角，轻微万人迷 3.一切剧情为恋爱而生，练笔文 4.非完美人设，主角慢慢成长，不要太着急浇灌他哦 【2023.10.23】 内容标籤： 快穿万人迷 主角视角安然互动陆承野等…… 一句话简介：怎么都喜欢工具人 立意：成长 第1章 2024.5.18 《工具人，但可爱万人迷[快穿]》 . 【感情流工具人很简单，只需要看情况领任务帮主角谈恋爱就行啦。】 昏暗阴森的树林里，一只魂体柔柔弱弱，几近消亡的小鬼听着脑袋里的声音，无神的双眼微微发亮： 「好！ 」 【进入每一个小世界后，你需要收集足够的爱意值，才能够前往下一个世界；爱意值的获取可以来源于任何对象，只要是你亲眼所见所听，当然从主角身上能够收集的数值远多于其他人；爱意值的作用除了能够穿越世界屏障，还能够在系统商场里换取等价事物，包括但不限于食物、道具、家园……】 系统絮絮叨叨，安然饿得脑袋发懵，昏昏欲睡，直到关键词的出现—— 食、食物！ 还有……家园！ 如果安然还能够感觉到心跳的话，大概现在已经要蹦出来了。 他是一只吃不起饭的小鬼，没有自己的记忆，找不到家，只能四处游荡。 他真的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想每天都有得吃。 所以这个工具人，他当定了！ 「好诶！系统，我准备好了！」安然迫不及待地催促。 系统安静三秒后。 【欢迎快穿者——安然开启世界之旅！】 · b大男生宿舍404。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耳边一道震天嗓炸开，如同惊雷般瞬间穿透安然尚且没有完全落实的五感，惊得睡梦朦胧的少年浓密长睫重重一抖。 脑袋像是被人泡在水里一样，闷闷疼疼，身体也冷冰冰的。 安然蹙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是一片天蓝色，镶嵌着一颗又一颗星星图案和薄薄的白色蚊帐，如果光线没有这么亮，这么刺眼，而是在夜晚，再打开盏小夜灯，一定会非常好看。 安然想。 「完蛋了，安然他好像傻了，陆哥你快来看看！」 「你看他，睁着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不会真被烧傻了吧？！」 安然感觉着指尖慢慢有了力气，这才尝试偏头去看说话的人。 太久没当人，一下子有了身体后，就觉得很重，不像当小鬼一样轻飘飘的，还有点不习惯呢。 这不习惯还表现在安然偏头的速度，实在缓慢，慢到他才转了三十度角，视野突然暗了。 安然眨了眨眼，睫毛扫过陆承野手腕的皮肤上。 他后知后觉，有人在摸他的头，而且，这个人的手好暖和啊。 「已经退烧了。」 陆承野收回手，下了结论。 「那就好那就好。」大嗓门男生跟着道。 安然没了阻挡的手，终于能够继续转头，将正在说话的两人看清楚。 他应该睡在一个挺高的位置，所以转完头后看到的首先是两个脖子。 第2页 左边的脖子有点粗，下巴上还有两层肉，安然觉得他应该就是中气十足嗓门的主人。 右边的脖子比较长，皮肤也更白，还有颗明显的喉结，形状很好看，像玻璃珠一样，下巴也没什么肉，反而轮廓冷冽清晰，应该是后面那道声音很好听的主人。 安然的目光仅仅在右边停留了一秒，便专心致志地投向左边，着重地看着那两层肉，眼底藏着羡慕。 这样深情而直勾勾的视线成功令杨佑再次担忧起自家舍友的精神状态，与此同时，他颇有些不自在地抹了把自己的双下巴，心里惆怅。 宿舍三个舍友都是要么清瘦，要么精瘦，就他一个人独自养着这双下巴，想狠下心减肥却管不住嘴，迈不动腿。 「安然，你别这么看我。」杨佑深深嘆了口气，「会伤心自卑的。」 安然想起自己几乎透明的魂体，确实难过了一秒，才慢吞吞摇头：「没关系，我会努力收集……赚钱吃饭，争取超过你的！」 虽然还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但他已经给自己定下了小目标。 杨佑：「……」 陆承野：「……」 「陆哥，你要不要再试试，我觉得安然他还不是很清醒。」静默片刻，杨佑提议道。 他一会儿还有选修课要上，说完这句话，又怜爱地看了眼安然，这才匆匆背上书包往外赶。 安然只来得及看一眼杨佑充满了胶原蛋白的侧脸，后者就离开了他的视野范围。 他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却在下一秒与一双漆黑的凤眸四目相对。 刚才安然的注意力都被杨佑吸引去了，也是在这时候才真正看全了陆承野。 脸和脖子一个色号，在男生中属于偏白类型，眉骨高，鼻樑挺，嘴唇偏薄，眸色很深，五官组合起来就是一张十分俊美的面孔。 最重要的是—— 安然仰着头想，他长得好高啊。 只是脖子长的话安然不羡慕，可能够长得这么高，肯定也不缺饭吃。 刚才的人营养都转化成了肉，而这个人，应该都长在骨头上面了吧。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没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希望对方主动开口。 如果对方也不说话的话，安然不介意和他继续大眼瞪小眼。 陆承野看着安然，明明才刚退完烧，又一直躺在被窝里，可他刚才摸他额头的时候，却是冰冰凉凉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现在看着安然，总觉得后者的脸比起以前更白了点，还是一种不太健康的白。 就连看着他的眼神，都比过去陌生。 「好点了没，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陆承野开口问道，只不过语气平平淡淡，像一股冷风颳过。 和刚才的手温一点也不一样。 安然在心里默默比较，拿不准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 他眸光转了一圈，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一个集体房间里，因为在同一水平线上，他还看见了三张床。 能够住在一起的，应该关系都不会太差吧？ 想到这，安然摇摇头：「不难受，就是饿了。」 他眸光期盼，罕见的浅淡瞳色的眸子如同泉水洗过的玉石。 陆承野：「……」 安然眨了眨眼，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卷，那弧度，不像寻常男生硬邦邦，反倒轻飘飘的，跟要张开翅膀飞走一样。 还有这个眼神，和校园里蹲在路上，见到一个人就用尾巴勾人家裤腿，可怜巴巴乞食的白猫毫无区别。 往常陆承野没这待遇，因为路上那些白猫见了他跟见了鬼一样，逃离的速度比肩他的反应能力，通常看到的时候就剩个背影。 现在倒是体验过了。 「这个点，食堂的早餐还热着，楼下超市也开着。」 陆承野语气不变，只当没读懂安然祈求投餵的暗示。 「或者过四个小时，让杨佑给你带。」 他说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继续看书。 安然扁了扁嘴：…… 看来他的人设好像不太好。 大学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模式，加上安然的床有床帘，就露了两颗头长的间隙，所以陆承野一走，这片小就好像只剩了他一个人。 安然握了握拳头，感觉到足够的力气，才慢慢地撑着床坐起来，动作间眼睛越来越亮。 他真的活过来了，不用继续待在那么黑的地方。 【是的，亲爱的宿主，你已经开启了新的旅程，未来将会由我陪你一起！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用精神力唿唤我，我会随时出现！】 【注意事项已经介绍过了，接下来，我将为您说明这个世界的情况，以便你能够目的清晰。】 「好的，谢谢你，系统。」 对于带他离开鬼界的系统，安然很感激。 【宿主客气了。】 按照系统所说，这是一个现代纯爱小说延展而出的世界，小说背景发生在大学校园，是一个直掰弯小甜饼。 主角攻陆承野人设崆峒直男，而主角受方轻尘则钓系，系统将此描述为时下最为吃香的cp类型之一。 而为了保证安然能够有足够的分量来帮助主角攻受谈恋爱，所以每一个世界都会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总之，在系统的连连保证下，仿佛爱意值唾手可得，任务有手就行。 第3页 安然不仅能够完成kpi，还能在工作之余，欣赏别人的爱情过程。 【宿主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主角攻陆承野的舍友，安然。目前主角攻受还互不相识，所以现在，在这个学校，宿主你就是陆承野最好的朋友，你可以趁着现在和他多熟悉。】系统提示道。 「等等……最好的朋友？」安然略带疑问。 【是的宿主，下面坐着读书的那个就是主角攻陆承野。】 安然：…… 「那什么是舍友？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崆峒直男、钓系、纯爱小说……都是什么？」安然沉默了会，先放下对朋友的理解，虚心求教。 因为不好意思打断别人说话，所以安然一直憋着，可没想到越憋越多。 【？】 【宿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下连繫统都有点怜爱安然了，要不是它家宿主一脸认真，系统还不太信。 「抱歉。」安然抿了抿唇，可他脑袋里好像确实没有这些陌生词彙的解释。 于是，讲剧情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系统，为了让安然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主角的人设到底是什么意思，和一些常识，生生又说了三十分钟。 最后还是安然的肚子咕噜咕噜，才令他被迫喊停，「原来是这样，系统，我可以吃完饭再接着听吗？好饿。」 【当然可以啦宿主，一切以宿主为先。】 安然一边叠被子，一边又想起什么，「系统，你刚才说，我现在是陆承野最好的朋友？」 【是啊宿主，有什么问题吗？】 安然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最好的朋友」和系统说的不是一个种类，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陆承野对他的亲近。 听到安然的心声，系统人性化十足地使用机械音「哈哈」一笑，冷冰冰的音色发出这样的音节，令安然也弯了弯眼睛。 【那是为了凸显出后来主角攻对主角受的特殊，所以对其他人，当然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宿主真笨，一看就没谈过恋爱！】 安然被系统取笑了也不生气，诚实地点点头，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挪到枕头上，又铺平了微皱的床单，才沿着台阶落地。 「嗯。没谈过。」 在床上的视角和在地板上不同，安然将宿舍看了一遍，又在系统的指导下学会了使用手机，这才拿着宿舍钥匙准备出门。 陆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门，檯灯也没关，安然想了想，还是退回来，走到他的座位前，俯身想帮他将灯关了。 已经八点半了，外面光线很足，檯灯的作用被削弱到微不足道，开着费电。 至于桌面上被翻开的专业书，安然没有碰。 按钮是触碰式的，安然弯着腰摸索，白织灯的光点在眼底消失的那一刻，「咔哒」一声，门刚好被打开。 手里提着一袋早餐的陆承野看着趴在自己桌前的安然，眉宇微动。 「……你回来啦。」安然保持着姿势，顿了顿，一秒后白织灯光重新在眼底点燃。 他直起身，连忙解释道：「我想出门，看到你灯没关，所以才……」 陆承野将早餐放在安然的桌上，「嗯。」 「这是？」 「早餐。」陆承野回到位置上，随意道：「顺便买的。」 安然愣了愣，目光晶亮，小声说：「谢谢你。」 客套而礼貌的三个字令陆承野一顿。 安然道完谢，迫不及待地坐下，将陆承野带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豆浆、油条、水煮蛋、肉包…… 种类挺多的。 安然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过东西了，他左手抓着豆浆，右手拿着咬了两口露出肉馅的肉包，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 这一刻，满满当当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陆承野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安然，自然也将对方陶醉的神情看在眼底。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怀疑，新出锅的这一批包子和豆浆是不是比七点那批好吃？ 不过这傢伙，不是刚失恋，为此食不知味，淋了一夜雨，发了烧吗？怎么才过了一天，就胃口这么好，还笑得这么开心。 第2章 他看着安然的侧脸。 安然的五官很精緻，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没有缺陷。 及至耳畔的短髮，在明亮的光线下褪色成了浅棕色，侧脸轮廓柔和，下巴覆了薄薄一层肉，属于程度刚刚好。 看了会，陆承野忽然又想到刚才安然说的，要超越杨佑的话，微微蹙眉。 没怎么注意安然平时的食量，所以陆承野买早餐的时候宁缺毋滥，买多了一些，可现在看着安然的消耗速度，没多久就要吃完了都。 他平时又不怎么运动，人看着也单薄，不至于食量会这么大。 安然并不知道自己刚失恋，也不知道陆承野正在研究自己。 吃过早餐，他整理了垃圾，决定出去逛一圈。 系统说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他可以出去熟悉一下校园环境。顺便继续听系统科普。 「陆哥，我出去了。」 「去哪？」 「就……随便逛逛。」安然模煳地道。 陆承野一脸漠然地关闭某度界面，最后一秒停留的标题为：男生失恋后的反常行为有哪些。 搜寻引擎智能化地在后面补了句：出现以下行为时，说明男生已经遭受心理创伤，需要警惕！ 第4页 随便逛逛？ 昨晚也是随便逛逛，最后被人发现在暴雨中坐着不动，今天再逛，又该去那里折腾？ 没记错的话，b大有一条环境优美的人工河，晴天时太阳一照，波光粼粼，是宣传片的常客。 这要是闹出事了…… 陆承野拧眉。 至于吗？失个恋而已。 他向来看不上这种为了一点小事寻死觅活的，只不过安然也算和他当了三年室友，他还做不到见死不救。 「我陪你去。」陆承野合上书，淡淡道。 安然：？ . b大有一片养得很好的桂花树，此时雨过天晴，工人们早就将地面的残花败叶处理干净，余下清新的空气。 风一吹，桂花的香味争先入鼻，两旁绿化修剪得当，所以这条小道向来是颇受欢迎的散步场合。 安然深深吸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两个小巧的酒窝。 陆承野看着身边男生的笑容，因为带着滤镜，生生将安然的雀跃脑补成了苦涩。 「活着真好！」安然舒服地眯起眼睛，他刚才吃得有点多，肚子稍胀，不过这样幸福的负担，他一点也不介意，越多越好。 「……」 陆承野想到刚才看到的热门反常语句—— 活着真好，可我已经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了。 「诶！陆哥，咱们学校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呀？好好看！」 桂花林的小道尽头连接的是一片翠绿草坪，草坪另一边是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人工河，像撒了大颗大颗的钻石进去，十分耀眼。 安然在鬼界看到的都是乌漆麻黑的黑水，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河，忍不住问的同时，还走到了护栏前，就要靠上去看。 陆承野眉宇微皱，生怕下一秒就是b大的爆炸新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顶级名校b大大三一男生因为失恋悲愤跳河自杀！ 安然甚至来不及将手搭在护栏上，就被陆承野抢先一步攥住。 「冷静点！」像浸过一层冰水的声音。 陆承野的手劲有点大，因为他怕安然挣扎，没想到安然那边完全没有一点阻力，以至于这股力量成功将安然整个人扯了回来，完全反作用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草坪上。 本来就是校园热门的景点之一，来这里的学生不少，注意到陆承野的人更是早就将这个计算机学院的系草偷拍上论坛。 整个b大谁不知道陆承野是个出了名的崆峒，遇到男同简直绕道走的那种。 今天不但和一个男生一起出没在校园情侣约会的圣地，现在两人更是摔在了一起。 「咔嚓」 一张陆承野倒在草坪，身下压着一个男生，并且，陆承野还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腕，和人深情对视的场景一瞬被捕捉。 并在下一秒，无声却沸腾地再次单独作为一个帖子出现，瞬间盖起高楼。 当然，这些网络上的事情，两个当事人并不知道。 真实的场景也完全没有照骗中那么旖旎。 安然没有一点防备，所以直到自己摔下去了，脑袋重重一晃，胃里狠狠一抽搐时，人还有点懵。 「陆哥？」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你以为安然想投河自杀去拉他，没想到安然只是单纯的欣赏风景，被你这么一拉直接摔在了你身上，然后你俩倒在一起的照片被偷拍，上传到网上，直接帮你『澄清』了你崆峒的谣言了是吧哈哈哈……」 上完选修课和刚从外宿回来的两个舍友都在第一时间吃到了瓜，火速赶到并且开启了嘲笑。 陆承野黑着脸一言不发：「……」 安然苍白着脸从卫生间出来，早上那些超出他能力范围的食物终究还是没留住。 见到他，宋归连忙关心道：「然然，你好点了没？」 安然虚弱地嗯了声：「好很多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浪费了那么多好吃的。」 宋归：「……」 杨佑：「……」 不是，这关注点还能再离谱点吗？ 就连一脸寒冰的陆承野都看了他一眼。 安然并没有感觉到众人的无言，他调整状态很快，好奇地询问：「对了，你们刚才在笑什么？」 笑得那么大声，隔了一堵墙都听得很清楚。 安然自从摔了后，胃里就隐隐不适，陆承野听他终于要回去，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谁都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回来后安然直奔卫生间，自然错过了舍友的吃瓜时刻。 杨佑和宋归互视一眼，杨佑清了清嗓子，先问了句：「安然，你现在还难过吗？」 似是考虑到今天安然奇奇怪怪的脑迴路，杨佑紧接着又补了句：「不是为食物难过，是心情，嗯，恢復得怎么样？」 安然迷茫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简直堪比刚才陆承野那句：「冷静点。」 一样令他摸不着头脑。 「系统，我之前经歷过什么事吗？」 过了会，系统才像是刚开机： 【宿主，你昨天刚失恋，因为想不开淋了一晚的暴雨，今天刚刚退烧。】 安然：「……」 安然哭笑不得：「系统，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第5页 难怪呢。 系统又停顿了一会，才回： 【抱歉宿主，鑑于要给你一个沉浸式的体验，所以在介绍完剧情后，如果你没有主动唿唤我，我不会出现的。】 至于介绍的剧情，当然主要是关于主角cp的啦，毕竟系统从头到尾对安然都没有什么人设要求。 安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来是这样。」 在他和系统交流的短短数秒，亲眼目睹安然因为他一个问题而陷入呆滞的杨佑瞳孔一震：「……」 「不不不……」杨佑反应过来，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别——」 安然回神，看着杨佑慌乱的样子，抿了抿唇，道：「不难过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杨佑：「……」 比起相信，他更觉得这是一种强颜欢笑。 而且安然这小子的眼睛很亮，颜色又偏浅，稍微打点光就好像充盈着泪花，给人一种委屈的感觉。 怪不得。 杨佑感嘆地看了眼陆承野，感同身受地道：「陆哥，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了。」 陆承野：「 。」 最后，安然反覆肯定，才证明了自己真的很好，已经走出失恋的阴影。 并且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陆承野和自己的八卦。 「看吧，别的不说，单论这张照片，是不是还挺般配？」杨佑嬉笑地将手机递给安然。 他说这话时，特地看了眼陆承野，见后者不在意他们这边，正一心一意地看书，才放心地继续。 安然接过来，看了又看，实在没理解杨佑口中的般配。 「这不就是一张正常的照片吗？」安然小声道。 再说了，陆承野的官配早就定下来了，杨佑这样乱磕cp的，一看就不是和他一样的助攻，肯定是拖后腿的。 有了系统科普，安然也能够熟练运行这些词彙，下了结论。 「嘿！难不成是我的问题？」杨佑眉头一皱，感觉有点不妙，「阿归你呢？觉不觉得这张照片的氛围……」 宋归打开他扒拉的手，「就是你的问题。」 杨佑：「……」 真是他的问题？ . 周六因为有了这个八卦调味剂，安然和舍友算是迅速地熟络了起来。 对于集体生活，安然不但不排斥，反而十分适应。 他喜欢这种人多的感觉。 晚上，四人一起去了食堂。 b大的食堂很多，安然跟着他们去了最受欢迎，同时也是人最多的一间。 往常有这种八卦，特别是现在风头正盛的初期，陆承野向来不会这么招摇。 只不过今天决定一起去吃饭时，最了解他陆哥的安然仿佛失忆了，点名想吃好吃的。 最后还真就整整齐齐地来了。 一路上，不乏有好奇心重的人频频看过来。 其实在帖子火了以后，很快就有人扒出了安然的身份，就是陆承野舍友，有些人比较客观，觉得照片可能只是角度问题，但也有人认为是舍友的话就更好磕了。 毕竟，每天都在同一个屋檐下，想分开都难。 安然对于成为视线中心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向来不敏感这些，只是一心想着即将入肚的。 系统说了，他这具身体没有亲人，但是资金充足，他没有必要省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端着一碗红彤彤的酸辣粉来到座位上坐下时，安然耳朵微动，听见了邻边传来了小声的气音和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好奇地看过去，正好对上两个女生亮晶晶视线，安然看出了她们的激动。 「不愧是陆哥。」安然砸吧砸吧嘴，先是谨慎地舀了一口汤，垂眸认真吹了吹：「好受欢迎啊！」 沸腾的汤汁随着安然吹气的动作升起薄薄一层水雾，从他根根分明的浓密长睫中穿过。 食堂有很多好吃的，安然看得眼花缭乱，最终决定是酸辣粉，只不过是他觉得颜色最好看。 至于什么是酸，什么是辣，对于安然来说，还是陌生的。 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大家对他们的关注时，安然也没多想。 陆承野是主角，当然会备受关注，可以说是身上自带闪光灯，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他也就是随口感嘆一句，在感觉到勺子里的汤汁温度适中后，便颇为期待地抿了口。 全然错过对面两位舍友投来的复杂视线。 彼时，陆承野正微微蹙眉。 他为人低调，奈何每次身边一些很寻常的小事也总是会被人拿着放大镜解读，他并不喜欢。 听到安然的话，陆承野拿着筷子的手也是一顿。 「安然，来，吃胡萝蔔。」杨佑从餐盘中夹出最大的一块胡萝蔔，作势要放进安然碗里，「补补眼睛。」 胡萝蔔补眼睛？ 安然在经过第一口对酸辣粉试探后，双眸发亮，完全喜欢上了这种酸酸辣辣的味道，已经将自己的嘴巴吃成了酸辣粉同色系红彤彤。 他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同样颜色鲜艷的胡萝蔔，一边道：「我的视力很好，不用补。」一边眯起眼睛将胡萝蔔夹起来品尝。 陆承野：「……」 杨佑和宋归：「……」 「傻儿子。」 第3章 转眼就是周一。 两天发酵时间后，帖子的热度也慢慢沉了下去，毕竟网上的节奏很快，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新热度值得讨论。 第6页 迈入大三后，尽管课程的数量大大减少，但还是有课的。 好在问过系统后，它给出了令安然安心的答覆—— 【宿主放心，你只需要专心收集爱意值，有关于人设技能方面，我们会提供帮助的。】 不过，虽然系统是这么说，可安然还是规规矩矩地听完了一整节大课。 因为没有任何基础，一开始的安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不懂的就问系统，对于系统的回答还能举一反三去理解，属实令系统高看了一眼。 本以为宿主就是个有点笨的人类，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生活常识欠缺，有点迟钝，但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 对于安然来说，现在的他所经歷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所以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中午回到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在位置上了。 一起吃饭本来就不是404宿舍的常态，加上大家去上课时间也是错开—— 陆承野通常会提早，杨佑喜欢踩点，至于安然早上是和宋归一起去的。 下课后更是各有各的选择。准确来说，是其他三个都点了外卖，而安然第一次知道还有外卖的存在，于是就只有他一个人去了食堂。 正打着游戏的宋归第一个抬头，入眼就是安然红润的嘴巴，笑了笑：「然然，你以前不是都和陆哥一样不吃辣吗？」 以前不吃辣？！ 安然睫毛稍稍上抬。 到今天，安然已经将酸甜苦辣各种味道都尝过了一遍，不过最终还是觉得辣味是最令人上瘾的。 口腔中的辣意余韵尚存，他轻微地吸了口凉气，中和了嘴里滚烫的温度，「现在喜欢了。」 「人嘛，终究是要做出改变的。」杨佑接话：「过去的也都会过去的。」 安然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憋住了，鼓着腮帮子，最后嗯了声。 虽然表白的人不是他，但他也不能完全否认这具身体之前的行为。 不然，就算这是个没有鬼的世界，也许他也会被舍友误会有心理阴影从而应激否认，觉得他还在意…… 毕竟。 他的舍友，包括主角陆承野的脑补能力好像都很强。 安然想。 而且，有了表白失败的前提在，他做出的和以前不一样的事情，舍友们也不会怀疑。 双方就这样达成了默契。 安然放下书包，又换了拖鞋，准备等会儿午睡。 不知道是不是小鬼当久了，就算现在获得新生，安然还是很容易累，总要比大家多睡几个小时才好。 他正准备爬上床，系统忽然主动出声： 【宿主等等，主角攻受见面的第一个剧情节点即将到来，你的助攻机会到了！】 安然抓着竖梯的手下意识用了点力。 他的手指细细长长的，因为握着的动作显得骨节分明，十分漂亮，加上颜色白，可以说是手控党的福利。 安然按耐住对爱意值的渴望：？ 【这周三晚上有一场宿舍随机联谊会，你们会和主角受方轻尘的宿舍抽到一起。】 说完前提背景后，系统继续道： 【你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在此之前先不经意地在陆承野面前提起方轻尘，引起他的注意。】 鑑于自家宿主是个新的不行的新兵蛋子，系统多嘴了一句： 【宿主，需要我为你提供模版吗？】 「……嗯。」 不字被安然咽回去，尽管他觉得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但看模板也不花什么时间。 「嗯？又是哪个群发了文件，靠，害我不小心点到，切屏出去了！」杨佑一遍吐槽，一边就要回到游戏界面：「阿归，我还活着吧？」 「死了，在泉水。」宋归淡定道。 「我就知道——诶！等等！」杨佑取消了切屏动作，定睛一看，不由眉梢一扬：「原来是这个啊。」 「什么？」宋归问。 「之前咱们参加的那个随机宿舍联谊会，匹配结果出来了。」杨佑解释。 说起这个，杨佑就要再次感谢宿舍他的三个亲大哥。 怪前两年他太懒，所以学分直到大三还没修满，差了点。刚好前阵子出了一个随机宿舍联谊活动，刚好够他填满最后一点学分的要求。 可除了他，宿舍其他三人的学分早就满了。 这个活动因为是第一次举办，所以给的学分比较多，是其他活动的两倍。 杨佑割捨不下，直接当场认了三个亲哥，这才如愿将404的信息也填了上去。 「所以，我们是和哪一间？」 杨佑从宋归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人物復活了，正在挂机，也顾不上看：「不知道，打完这把看。」 安然默默地挪到了他身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游戏时间才五十五秒。 五十五秒……安然知道这游戏一局少说也得六分钟以上，更大的可能是一二十分钟。 那不是还要挺久的。 想到这，安然拿出手机。 「是7号楼的303 。」他划拉着表格放大，随后道。 「7号楼？那不是医学院的宿舍楼？」百忙之中，杨佑抬了一下头。 宋归：「嗯。」 b大作为一所实力强劲的综合性大学院校，许多专业在全国排名都是名列前茅，其中除了计算机外，临床医学也是十分热门。 第7页 「这个303，总觉得有点印象。」杨佑手指飞快，龇牙咧嘴狂点屏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世界一暗。 他仰天长嘆，嘆到一半忽而一激灵：「难不成是那位和陆哥并称b大两大校草之一的方……」 「方轻尘？」 安然从手机上抬起头。 「对对对！就是他！」杨佑视线往安然左边一放，望着陆承野沉静的背影，嘿嘿一笑：「不过之前我见过那个方轻尘，感觉根本碰瓷不了我陆哥。」 「别的不说，他那看起来就是个小白脸，我陆哥一拳就能将他打飞！」 安然即将出嘴的夸赞被杨佑这么一阻拦，直接夭折：「……」 他看了看系统模版上的那些话—— 之前我见过某某一面的，那时候他正在做某某事，我觉得他是一个（形容词）的人。 这不是（曾经的事迹）的那个人吗？（后面跟一个优点） …… 第一个模板被杨佑给抢了，还踩了主角受一脚，安然不得不参考第二个。 曾经的事迹…… 「系统，方轻尘有什么厉害的荣誉吗？」安然抿了抿嘴，心想，他果然没猜错，杨佑应该就是主角团中前期的诋毁组。 先抑后扬中的抑，专门用来打脸真香的人物定位。 他必须得说一个能够压制且反转杨佑那句话的优点，不然，岂不是就真给陆承野留下了个小白脸的初印象。 第4章 「诶！可是这个方轻尘学弟很厉害啊，才大二就拿了国奖！」 安然按照系统的指示，打开了学校论坛，在搜索栏输入了方轻尘的名字，很快就看到有关于列举他荣誉的帖子。 他赞嘆道：「而且我觉得他长得也很帅，你说人家小白脸过分了啊。」 「不会吧然然！」杨佑听了这话，游戏也顾不上打，睁大眼睛，捏起兰花指直指安然：「你变了！」 安然：？ 「你竟然开始夸起了其他男人，你忘了我两都是陆哥的毒唯了吗？！」杨佑一副被同伴背叛的模样：「你这样，将陆哥置于何地！」 安然：「……」 毒唯这个词，他看短视频的评论时也曾刷到过，还去某度搜过意思，所以，他竟然也是「毒唯」吗？ 还是陆承野的毒唯。 对人设每一次新的了解，都会出乎安然的意料。 「……我当然没有忘记。」 安然底气不足地微微移开视线，「我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宿舍四人间，安然和陆承野在进门右边，杨佑和宋归在进门左边。且安然和杨佑床位靠里。 所以他为了不跟杨佑对视而偏头，旋即却又正好撞上正主本人的目光。 眸色很深，眼底沉静。 陆承野的睫毛虽然也长，可与安然轻飘飘又卷翘不同，而是直且硬，半敛着眸时会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显得人多了几分倦怠。 他这看过来的视线大概只是无意。 安然对着那双沉静的黑眸，将自己没说完的话续上：「在我心里，肯定是陆哥最帅最厉害！」 果然，听了他的话，陆承野没什么反应地转回头。 可能对他来说，两个「毒唯」舍友的吹捧早已身经百战，没有办法在他心里留下丝毫波澜。 本来是想夸方轻尘，以便在陆承野心里留下印象的，最后却将两个放在一起比较了起来。 这样一来，别说是助攻了，可能还起了反效果。 安然一时苦恼，困意都散了点。 他正想着怎么拐弯抹角再挽救挽救，短暂消停的杨佑可算打完游戏，蓦地又出声： 「而且啊，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方轻尘据说……嗯，喜欢男人！」 「小道消息，可信度百分之五十，一半一半。」 说完，杨佑瞬间切换成一副带刀侍卫的样子，英勇就义：「既然事已至此，陆哥你放心，就算牺牲我自己，我也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接近你！」 安然：「……」 他嘴唇颤了颤，深觉自己完全不是杨佑的对手。 算了吧，反正，这个印象足够深了。 安然果断放弃挽救的念头，怕自己再夸一句，可能方轻尘在陆承野这里的初印象要直接跌到谷底—— 毕竟，对还停留在崆峒阶段的陆承野来说，只喜欢男人这一点就足够他「记住」方轻尘了。 · 第二天没课，清晨的404一片安详。 4楼的高度令他们稍稍远离了地面的喧嚣，只有偶尔工人拖曳东西时摩擦的尖锐动静能够透过门缝进来。 有些刺耳。 成功将闹钟都喊不醒的人都吵醒了。 第一个助攻小任务是有点不顺利，但万事开头难嘛。 安然睁着眼睛自我调解一会，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10:00 他顶着蓬松却凌乱的头髮走到阳台上，先是被冷空气一吹，将被窝里残存的暖气完全吹散，随后就是零星小雨打在脸上。 下雨了。 十一月末本就是带着寒意的初冬，加上下雨，整片天地都仿佛暗了三个度，更是让人不想出门。 安然简单洗漱完，带着比空气温度还冰的手进了宿舍。 在点外卖苦苦等待和去食堂吃热乎的午饭中间，安然没多犹豫就做出选择。 第8页 不想出门和去食堂吃饭并不冲突。 他给自己加了件羽绒服，动作间余光忽然被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吸引去了。 因为是下雨天，宿舍光线并不足。 陆承野一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人还在睡，所以底下只有他一个人。 安然眨了眨眼，拢紧了羽绒服，随后走到了陆承野的桌前。 好几本红底金边的一等奖证书和奖盃被随意摆在上面，刚才他就是被证书上面的金箔和奖盃滑面反射出来的光吸引了眼球。 安然没有故意探究的意思，但架不住视力好，所以奖盃底座上，陆承野的名字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都是对于计算机来说十分有含金量的比赛，不乏国家级别的赛事，可陆承野一个人就拿了这么多奖。 难怪，陆承野和杨佑对方轻尘拿了国奖没什么反应，前者实力强劲，后者的底气来源于前者的实力强劲。 人都是拥有慕强心理的，安然作为一只小鬼，同理。 等他将来收集到足够的爱意值，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后，他也要努力学习，拿很多奖。 安然在心里给自己规划。 「好看吗？」 一道平淡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安然下意识点了点头，「好看，亮闪闪的。」 红底，金边。 很搭的颜色，很漂亮。 站在陆承野的视角，看到的就是眼底被金红色倒映得同样很亮的浅色眸子，以及即便黯淡光线下，却愈发冷白的侧脸。 男生头髮蓬松，越发显得脸小下巴尖，脖颈藏在羽绒服的一圈白毛中，像一只毛髮旺盛的小动物。 「嗯。」 意识到自己观察对方的时间过长后，陆承野遂移开视线，正好错过安然觉察过来的目光。 「可以的话，帮我一起搬到快递站。」 「陆哥，你要将这些奖盃都寄回家吗？」 宿舍楼道上，安然怀抱一个纸箱子，里面躺着满满的陆承野的荣誉。 「嗯。」陆承野自己也没有闲着，搬了一大叠专业书，安然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自己。 陆承野不愧是主角攻，抱了这么多书也不痛不痒，游刃有余的样子。不像他，才这么会胳膊就酸了。 两人走出宿舍门。 这个点，许多上完第三节 课的人刚好下课回来，本来零星的小雨刚好也停了。 路过某处时，刚好遇上有人在表白。 「我从大一就注意到你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一位身材高大，长相也不错的男生拦下了另一个男生，「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谁说我不是？」 被拦下的男生微微回过头，露出清隽的侧脸，以及眼尾处一颗小痣。 「不可能。」表白的人笃定地道：「其实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场，如果你答应我，我愿意站出来帮你澄清。我知道你很需要这笔奖学金，如果因为那件事被判定违纪……」 话虽然没说完，可威胁的意思却是扑面而来。 安然听得蹙眉。 在意识到有人在表白时，他本来还心怀期待—— 系统说过，爱意值并不局限于只能从主角身上获取，只不过主角的恋爱包含的数值最高罢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更不用说他目前连0都还没突破。 谁知道随着走近听到的却是这样下头的言论。 第5章 安然确实没谈过恋爱，但他为了做任务，也在慢慢给自己补习着相关的知识。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希望对方能够过得好的，而不是自以为拿捏对方的痛点，强迫对方答应。 好在被表白的人也是清醒的，安然听到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在心里贊同点头。 等他收回自己的关注，并且下意识往身旁看了眼时，才发现身边空了。 陆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越来越远。 「……」 安然掂了掂身前的纸箱子，就要去找他。 「为什么？你宁愿放弃奖金也要拒绝我？我哪里让你看不上了？」被拒后，那人却不依不饶：「难不成，你已经有了目标？」 「你要想清楚，像我这种条件，能比我好的，在我们学校可不多。」 言下之意，希望对方能珍惜。 清隽男生面对他的纠缠，心里早已不耐烦。 他眼睫一掀，忽然伸手拉住了正准备走开的安然，借着身高优势极快地附在安然耳边轻声道：「抱歉，能帮个忙吗？」 安然愣了愣。 方轻尘观察他的反应。 见安然眼中没有抗拒和厌恶，只有茫然，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俯身接过安然手里抱着的纸箱子，嘴角露出一缕笑意，极为自然地道：「不是让你在宿舍楼等我，怎么自己过来了？」 安然手上一轻，酸酸软软的感觉在胳膊上窜行，他看懂了方轻尘的心思，也愿意配合：「就一小段路而已。」 方轻尘的声音像是山间吹过的清风，并不低沉，听起来很舒服。 在没看到他的笑容之前，安然以为他应该是个比较清冷的人，可现在看着对方眼里的笑意，安然又觉得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被晾在一旁的表白男同样看到了方轻尘的区别对待。 第9页 自小便强烈的胜负欲令他难以忍受这种误差，他对方轻尘从一开始就确实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思，可这不代表他允许自己被人这样拒绝和无视。 「这就是你的新目标？」表白男语气轻蔑，看向安然的视线令安然有些不舒服，只听他继续道：「看这天真的蠢样，怕是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小子，你是哪个专业的？难道你没听说过上周，学校的医学院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表白男嘲道：「你怎么还敢和这个人走在一起的？就不怕……」 安然根本就没想听他说话，一看就是恼羞成怒想要扭曲事实，而且他从这个人身上也没有收到爱意值变动的消息，积分一动不动。 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 但因为一直没找到缝隙能够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只能忍着噪音。 帮他抱着纸箱子的青年面色平静，可安然注意到他修剪得整齐好看的指甲盖正泛着白。 安然抿了抿唇，对方轻尘道：「我们走吧，不用理会这种人。」 「走什么走？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他就是个间接的杀人兇手知不知道？这会儿倒是不敢承认了？」 杀人兇手这四个字一出，方轻尘的睫羽轻颤，纸箱子的底部被他无意识地按出了指印的褶皱。 表白男的声音根本不加以掩饰，安然被他的嗓门一吼，吓了一跳。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同学有人停下来，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这边。 安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若是就这样走了，好像就显得他们很心虚一样，说不定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在默认。 「杀人兇手？」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陆承野走过来，比起表白男身上颇为健硕的肌肉，体型上他并没有什么优势，只不过和那双沉静的黑眸对上时，表白男的气势莫名就弱了一截。 像是食物链上碰到了最高阶级的捕食者一般。 「我记得这件事学校并没有定性，你这么确定，怎么不去将你掌握的证据提交给学校？」 陆承野淡淡道。 表白男认出了陆承野。 不同于安然的籍籍无名，陆承野尽管在整个b大，都是十分出名的人。 他家世本就很不错，身材好，人也长得帅，不仅是作为高考省状元进来的，大学期间更是拿了不少奖项。 之前表白男大言不惭说自己的条件哪怕是整个b大都没什么人比得过，但若是陆承野也喜欢男人的话，在他们的圈子里，绝对能够轻松挤掉他现今的地位。 就算陆承野和他不是一个圈子的，只要和他起争执，他也一定会立刻出现在学校论坛，被一堆人讨伐。 「我是没有证据，但他方轻尘难不成就能够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不是他帮助同学作弊，害人家被抓到，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 表白男嘴硬道。 方轻尘？ 安然站在原地，蓦地睁大眼睛。 难怪，他刚才就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特别是眼尾处的那颗小痣，原来他就是主角受啊。 安然本来就是偏向相信他的，现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更是觉得这个向方轻尘表白的人真的很讨厌。 不过他对于他们说的那件事并不清楚真相，也不知道怎么帮忙反驳，只能瞪着表白男。 「我相信学校会给出一个公平公正的答覆。」 方轻尘面上平静得好像被所有异样目光看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说完，他顿了顿，才重新看向安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没有聚焦任何人，像是一种潜在的逃避行为。而现在，就算他重新看向安然，目光看似平静，可安然却不小心触到了他眼底不易察觉的波动。 系统说过，能够成为主角的人都是精神内核十分强大，可安然却觉得，不管精神再强大，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会委屈难过的人。 他一个没有身体、没有挫折的小鬼都会害怕孤独，害怕饿肚子，更何况是被大家误会、用这样刺眼的目光对待的方轻尘呢。 「是啊，我相信学校，也相信方同学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一股莫名上涌的冲动令安然朗声说出这句话。 说完，他也不再管其他同学的反应，对着方轻尘道：「我和陆哥都相信你。」 方轻尘看着安然，一时竟陷入怔愣。 他很难形容自己在那件事后，听到的第一个说相信他的这句话，还是出自陌生同学时，心里究竟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 他只觉得安然的笑容温柔、坚定而有力量。 像贫瘠土壤中探出头的小草，凛冽寒冬中雪地上的一缕阳光。 第6章 「陆哥陆哥陆哥！你怎么走的这么快，等等我！」 快递站寄完快递，安然还在和方轻尘告别，扭头一看，陆承野只给他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连忙追上去。 方才收到了爱意值+1的消息，深觉自己助攻起效的安然正想再帮陆承野在方轻尘面前美言几句，谁知道陆承野却是忽然像被按下静音键，一个字也不说。 差点让空气都干涸。 好在安然这人对于空气中的情绪因子感知得不是非常敏感，并没有受到陆承野的影响，反而还帮忙解释—— 第10页 诸如，陆哥平时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并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陆哥为人仗义，只不过他很少在大庭广众下帮别人出头而已。 就像之前陆哥以为他要跳河，就很热心地陪他出门，及时阻止。当时他也是这样冷淡的表情，实际是很好的人。 也就是在他的努力下，爱意值又有了突破，继续+1。 当然，安然也知道吃螃蟹要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他告诉自己点到为止。 现在陆哥在方轻尘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点存在感，虽然是连地皮都还没突破的小苗苗，可来日方长。 他本想和方轻尘好好告别，并且加一下方轻尘的社交软体，可扫着码就察觉陆承野的离开。 「刚才学弟还在说感谢你呢，你怎么理都不理人家。」 安然低着头髮送自己的加好友请求，并问道。 陆承野没吭声。 安然后知后觉地偏头，陆承野脸上一如既往不喜欢摆出什么表情，像一尊面无波澜的雕像。 可今天的雕像，好像比起以前，更沉默了。 是有什么心事吗？ 安然不禁回想今天陆承野的表现，让他帮忙搬奖盃证书的时候应该还好好的，那就是后来…… 虽然说，陆哥设定是崆峒，可系统说了，这样的设定都是为了凸显出主角受的特殊—— 即他对其他人确实是这样，可对主角受呢，就算有崆峒的设定，也会不自觉被主角受吸引。 所以陆哥肯定不是对方轻尘有意见。 一共就三个人，排除方轻尘和他自己，那不就剩他了吗？ 陆哥是在生他的气吗？ 安然不由得反思起来，他刚才做了什么事惹陆哥生气了？ 陆承野突然走开的时候，他正在加方轻尘的联繫方式，难不成，陆哥是因为这个吃醋了？ 安然是觉得陆哥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毕竟现在他对方轻尘也顶多只是有些好感，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还会因为什么。 想不到了，安然干脆直接问：「陆哥，你是在生我气吗？」 「生气？」陆承野挑了挑眉，似是不解安然为何会这样问。 安然看着陆承野的眼睛，浓黑的瞳孔被眼睫遮了一半，也将对方的所有情绪都掩盖住了。 加上他道行太浅，根本无法辨认出什么。 「没有吗？」安然挠了挠头，「可是你突然就不说话了。」 「不苟言笑。」陆承野说：「你不是知道的吗？」 「……」安然总觉得哪里有点怪，但他抓不到那个点。 两个人正走在校园的格子小道上，安然被陆承野反问住了，没说话，低着头半出神看着地面。 柔软的额发随着低头，乖顺地贴着额头垂着，睫毛轻颤，上方白得发光的发旋十分抓人眼球。 陆承野不经意瞥了眼，眉头微蹙。 安然看着地上的格子，纠结了半天，本来都要放弃了，忽然视线聚焦，有了发现：「陆哥，你还说你没生气，平时你和我一起走，都只和我隔了一个方块，现在却隔了两个！」 男生的语气一如往常，哪里存在什么委屈，与其说委屈，更像是解谜游戏找到了线索一样的兴奋。 几欲开口的陆承野：「……」 于是，刚说完的安然忽然发现，他陆哥被拆穿后，又又加快了速度，已经赶上他小跑的程度，将他落在后面。 安然：？ · 傍晚7点的404宿舍。 深秋的凉风从特意打开的窗户钻进来，帘卷沸腾的番茄浓汤味及红油辣香一同离开。 不算大的宿舍中央，被放置了一块小方桌，上面围绕着咕噜咕噜的鸳鸯锅摆了许多份洗好的火锅食材，以及几瓶口味不同的气泡水。 已经加过一轮食材，锅盖掀开的那一刻，肉香、辣油香、清甜蔬菜香混杂，是开了窗也无济于事的程度。 安然早就捧着碗望眼欲穿，等杨佑一声令下：「都熟了，可以吃了。」时，他假装谦让一秒，一秒后见没人跟他抢辣锅—— 貌似现在的404只有他喜欢吃辣。 安然戳着筷子，心安理得地独享整个辣锅。 在他对面，杨佑唿着气吃着烫嘴肥牛，目光一转，落在安然身上：「对了安然，明天的宿舍联谊活动安排我看了，好像有一个是什么双人小游戏，强制跟对面宿舍组队来着。」 杨佑嘿嘿一笑：「你知道的，对面有个特殊人物，身为陆哥的贴心小棉袄，咱们得先商量一下，将他解决了。」 双人小游戏？ 难道是为了助攻陆哥和方轻尘而诞生的环节？ 安然在心里琢磨着，面上问：「怎么解决？」 「当然是身先士卒，由我们三个其中一个先行霸占和方轻尘组队的机会啊！」杨佑不假思索，说到这，他欲言又止：「咳咳，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作为宿舍陆哥之下第二恐男，呸，崆峒之人，这样的考验目前属实经受不住，还得靠你们二位……」 宋归：「我也受不住。」 杨佑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德行一样，毫不意外。 随后，杨佑真挚的目光落在安然身上。 安然：「……」 「我，我和方学弟组队？」安然咂舌，如果没有剧情的话他当然不介意，但是…… 第11页 今天他和方轻尘只是多聊了一会，顺便加了个联繫方式，陆哥就生他的气，要是真的组队了，陆哥的醋罈子不就又要打翻了。 想到这，安然看着两个不知内情，还在为陆承野排除不必要麻烦的舍友，同样真诚道：「其实，也许陆哥也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样牴触方轻尘呢？说不定，他并不介意被分到和方学弟组队呢。」 「不可能！」杨佑大声反驳：「我以我多年以来的敏锐嗅觉担保，陆哥他肯定会介意的！」 「……今天我和陆哥遇到方学弟了，陆哥还帮他说话了。」安然说。 「还有这事？！」杨佑大为吃惊。 安然点了点头，抿了抿满是红油的嘴唇，「是啊。不仅帮方学弟说话，还因为他生我的气呢。」 「生你气？」八卦的气息扑面而来，杨佑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就连宋归都抬起眼睑 第7章 陆承野一进门听到的就是一句对他的编排： 「哎我懂，陆哥有时候是会令人有点捉摸不透，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正对着宿舍门的安然余光瞥见熟悉的人影，腮帮子一鼓就悄咪咪地用眼神示意杨佑，只可惜杨佑正难得的停留在对他陆哥发牢骚的时候，根本看不见珍贵的提示，依旧滔滔不绝： 「有一次下雨天，我下课回来的路上刚好看见陆哥在淋雨，我当即跑过去给他撑伞，谁知道他就训我，让我离他远一点。」 「你跑过来踩了三个水坑，脏水都溅到我脸上了。」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佑的嵴背一僵，本来大开大合的动作瞬间腼腆了三个度，话音一转：「当然，这件事主要还是我的责任，本来天上顶多只剩一点毛毛雨，结果我害得陆哥回宿舍既要洗脸洗澡洗头，还要洗衣服，我有罪！」 「多亏了陆哥深明大义，愿意原谅我的莽撞！我向他道歉并且要向他看齐！」 安然惊嘆：「……」 宋归翻了个白眼：「……」 亡羊补牢后，杨佑才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惊唿：「陆哥，你回来了！一起吃火锅吗？」 「不了。」陆承野脱下湿了的外套挂在柜子上，在闻到充斥着火锅味的宿舍微微皱眉，不过什么话也没说。 将一些不必要的专业书寄回去后，他的桌面空旷了许多，加上整理齐整，看起来比以前舒心很多。 陆承野拉开椅子坐下，全程都能够感觉到侧方一道亮晶晶的视线一直盯着他。 就像惹铲屎官生气后的小猫，永远会心虚地躲在角落里，用圆圆的猫瞳一直观察铲屎官。 等了半天，见陆承野一个眼神都没有看来，安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杨佑，清了清嗓子： 「陆哥，我也意识到我的错了。」安然说：「我不应该和方学弟走得太近，还加了联繫方式……」 陆承野：「……」 「陆哥深明大义，可以原谅我这一次吗？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安然依葫芦画瓢，双手合十道。 额角青筋跳动两下，陆承野感受到了杨佑看向他的微妙的眼神，顿了顿，才启唇：「你愿意和谁加联繫方式是你的自由，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然接话很自然：「但是你不喜欢啊。」 陆承野：「……」 如果不是安然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得一眼见底，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换做别的男的说这样的话，陆承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滚。 安然见陆承野不吭声，只是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注视他，也不紧张。 他想得很简单的。 他来到这里最先见到的就是陆承野和杨佑，所以如果一定要在陆承野和方轻尘中间选择一个阵营的话，他当然会选择前者。 「陆哥在我心里肯定是最重要的，陆哥不高兴的事，我就不做了。」安然继续说着好话。 杨佑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好了好了，陆哥，你看安然都这么说了，毒唯属性不减当初，咱们就别为了一个外人生他气了吧。」 「生气？中午那顿炸鸡奶茶是餵了……楼下的猫了吗？」陆承野平淡道。 「炸鸡奶茶？」杨佑本以为自己是充当一个和事佬的角色，听了这话，瞬间有了一种吃了柠檬的感觉： 「不是安然，陆哥还请你吃炸鸡不带我！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安然「啊」了声，对上杨佑眼中的谴责：「抱歉……明天我也请你吃炸□□，还有宋归，陆哥，大家一起？」 中午陆承野确实请他吃炸鸡了，但只是单纯帮他付帐而已。安然觉得，只有不太熟的人才会请人帮个小忙就一定要答谢对方。 现在，只能说，陆哥是又不生气了而已。 安然有自己的分析。 杨佑面上假装勉强道：「虽然比不上陆哥本人请的，但还是给你个机会补偿吧。」 宋归：「好啊，然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就剩下陆承野没有表态，于是三个人一起看向他。 陆承野迎着安然晶亮的目光，片刻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 次日中午。 b大第三食堂。 「安然，钱包准备好了吧？」杨佑摩拳擦掌，拿出手机行云流水地点开菜单，「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12页 「嗯。」安然自信道：「你尽管点。」 昨天第一次吃过炸鸡后，安然的心神也不禁被这不是非常健康的油炸食品所俘获，恋恋不忘。 此时，他见杨佑食指不断在自己手机屏幕上点击，唾液分泌速度也随之增快。 第三食堂基本都是四人一桌，安然看了眼身旁坐着的青年，嵴背挺直，眉眼低垂，手腕随意搭在桌面上。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姿势，却还是浑身散发着帅气。 感受到他的视线，陆承野偏头时正好捕捉到安然咽口水的动作。 顺着安然的眼神看过去，陆承野眉头一跳。 看着他的手咽什么口水？ 陆承野并不自恋，但也不至于认为对方是将自己的手当成了某种食物，毕竟骨节分明，还算修长，颜色更是和褐色搭不上边。 除了食慾，会令人咽口水的原因还有什么？ 陆承野蹙了蹙眉，不太想将那个词和安然放在一起。 他最近脑子可能也不太清醒了。 陆承野想。 第8章 一顿炸鸡重新修復了404坚固的友谊，安然作为出资方，被拥簇在中间。 宿舍联谊活动就在下午四点半，因此他们特意规划了时间，吃完饭在食堂等会就直接去活动地点。 一路上和他们一个方向的人不少，但大多数看起来面孔都还算青涩陌生，应该大多是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 耳边还能够听到风里带过来的聊天内容： 「本来我只是奔着学分报的这个活动，但家人们谁懂啊，前天匹配结果出来的时候，我直接三百六十度螺旋式升天哈哈哈哈，陆承野他们宿舍竟然也在这个活动里面！」 「那可是咱们学校的门面，平时我只能远远地欣赏，可等会儿，我即将近距离和活人接触！」 「谁不是啊！都是一个学校的，才区区几万分之一的概率，但我愣是两年了，一次都没有偶遇过陆承野！这一次，幸运女神总算降临到了我……和你们身上！」 听得出来后面转折的地方，学妹的语气微妙地变了一个度。 杨佑在一旁乐得不行：「活人，笑死我了，陆哥不是活人难不成还能是死人不成哈哈哈哈哈！」 知道陆承野并不喜欢被人过多关注，杨佑说话小声，表情却不加掩饰地夸张。 安然正好对着杨佑的脸，在亲眼目睹后者脸上堆砌出来的褶皱时，他眨了眨眼，也学着杨佑的笑，将自己偏圆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两边清晰呈现两颗小酒窝。 安然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最近他都没有饿过肚子，也不知道身上长了多少肉。 对于听到的那些话，安然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陆承野作为主角，成为话题中心习以为常。 但就在他还沉浸于笑的动作时，忽然那几个人讨论的话题一变： 「还有啊！你们知道和陆承野他们匹配的宿舍是那间吗？」 「当然啊！这我会不关注吗？！说到这个，其实上周那件事，我吃到瓜的时候就觉得方轻尘不是那种人！但是因为事情闹得有点大，大家都在骂他，我就不敢说什么……不过好在，今天中午，学校终于出了调查的结果，还公示了——还了方轻尘一个清白！」 安然的酒窝印在脸上还没来得及消失，就听到了这段话，他愣了愣。 前两天和方轻尘分开后，他就问了系统后者具体发生的事。 临近期末，医学院的期末考也接踵而至，b大的考场规则十分严格，监考官都会在开考前宣读，并且反覆强调不能作弊，一经发现，将会面临挂科及取消学位资格的惩罚，也就是无法拿到毕业证书。 可就在上周，医学院的监考官就揪出了一位作弊的考生，作弊方式是一张藏在口袋中，字迹清晰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有关于那场考试科目——有机化学的知识点，并且很多刚好和考题的对上了。 在询问考生后，考生主动承认纸张是方轻尘写给他的，也是方轻尘帮他作弊的。 这个结果一公布，加上纸张上的字确实就是方轻尘本人的字迹，因此事情发酵，将方轻尘一起牵连了进来。 帮助别人作弊，等同于作弊，哪怕方轻尘向来是医学院院长十分看好的学生，也无济于事，照样要接受调查。 可没等学校调查出个结果，隔天在得知不论调查结果如何，那位作弊的考生都要进行挂科及取消学位资格的惩罚后，他跳楼了。 一条人命，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本来大家都认为方轻尘作为医学院院长的宝贝学生，从来都是满绩，品学兼优，平时虽然和集体并不是非常融入，且性向一向被人议论，但也不至于做出帮同学作弊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跳楼事情一出后，舆论瞬间倒转。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同情弱者，反转后，大家都觉得，如果不是方轻尘不但不劝阻同学，反而帮助同学作弊，也不会害得同学最后落得跳楼的下场。 舆论就像一阵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将星星之火点燃，蔓延成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大火。 到了这个程度，似乎再也没有人去关注方轻尘是否真的帮助同学作弊了，所有人都默认他就是做了。 在听完整件事，并且清楚知道真相其实如何的安然，对于方轻尘当日的淡然，感到难过又佩服。 第13页 「方轻尘也是无辜，好心帮患有抑郁症的同学讲题，最后却……」 「唉——可能当时那个人太慌了吧，他是不是以为把方轻尘牵扯进来，院长就能够爱屋及乌，大事化小啊？」 「谁知道呢，反正，如果我是方轻尘，这么在学校度过一周，不，半天，我就得破防！」 「我前几天差点也跟着骂……好在，是陆承野和他舍友，叫安然，之前两人一起被拍倒在湖边的那个，他们两人帮方轻尘说话，我刚好在现场围观，才忍住没骂，想着等学校结果。」 「……」 已经打开手机查看学校公示文件的安然听到这里，手指一蜷，有点没意料到会从她们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之后，自己的名字一直在被反覆提及。 「你说安然？哇啊啊啊！你知道吗，这个人在前几天已经和陆承野一起取代了我之前的壁纸！」 「他真的长得好好看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脸超级白超级小，皮肤超级细腻，连我这个女生都羡慕嫉妒的那种，简直就是极品，那张和陆承野的合照，真是超级有氛围感，又纯又欲的感觉！只能说，偷拍的人太有审美了！！」 在聊到这个话题时，几人比起刚才要激动很多，连身边走过了几个帅哥的身影都是慢半拍才发现。 安然跟着几个腿长的舍友，默默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直白地夸他，安然有点不太适应，视线就没从手机上移开过，白皙的耳朵应景地微微泛红。 直到脚尖不小心踢到了一颗石头，刚好滚到了陆承野面前。 「看路。」 低沉的声音传来，安然下意识抬眸，看到的就是目不斜视的陆承野。 如果不是安然对他陆哥的声音熟悉得很，且那音色本身也足够具有辨识度，可能都不知道说话的人是他。 来自杨佑「啧啧啧」的吃瓜惊嘆声和后方女生带着激动的惊唿声前后夹击，安然顿了顿，在这些交杂的声音中，小声道：「好。」 其实404宿舍整体上并不八卦，以前还有个杨佑和半个「安然」，可「安然」成了安然后，就只剩下一个杨佑了。 诚然，杨佑作为一个直男，理应对这种不属于他圈子的八卦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牴触才对。 可谁让，八卦风暴的中心正好是他的两个舍友，且一个是他最崇拜的陆哥，另一个则是和他一起并称陆哥毒唯的安然。 这两个人的瓜吃着，牴触是不可能的，爱吃，多吃。 杨佑想到那天，他拿着照片试图在宿舍中寻求一个和他一样审美的人，却惨遭质疑，现在看来，本来就不是他的问题。 幸好他当时只怀疑了自己一秒。 安然几人的步伐比较大，再加上几个女生有意慢下速度，不多时，就拉开了距离。 也就在这时，被猝然捂住嘴巴吞回去的惊唿才重见天日：「卧槽！他他他他们怎么会就在我们旁边？！那我刚才说的……」 「突然有点不想去活动了怎么说……」 第9章 不去活动是不可能的。 等几个女生缓了缓，姗姗来迟时，安然几人已经站在了指定的位置。 这个活动是校学生会举办，意在促进入学新生们能够更好的融和熟悉，策划书写得有趣又完善，负责人也在前一天便开始布置场地，将每个宿舍及匹配方的位置都标註得十分清楚，在地上贴了相应标志。 红色的小棚子下，摆着三张长方形桌，后面坐着三位学长学姐，脖子上都挂着学生会成员的工作证。 屏幕亮起，显出时间。 坐在中间的学姐看了眼，随后拿起喇叭来到人群中间。 此时参加人员尚且没有全部到来，还有些宿舍正在志愿者的指示下去到正确位置，场面还闹腾着。 学姐对这样的场面十分熟悉，不紧不慢地低头打开喇叭开关，紧接着，一阵响亮的音乐穿透一切噪音： 「叮叮噹，叮叮噹，铃儿响叮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学姐顺势关掉开机音乐，面带微笑：「大家好，欢迎大家报名参加本次活动，活动马上开始，现在由我再次说明本次活动的流程。」 位置是按照学院安排的，分成四个角落，计算机学院和医学院在同一片，404和303作为随机匹配的结果，已经算是打了个照面。 当然，也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 都不是什么大一新生，不存在探索和好交朋友的跃跃欲试，再者八个人里面也没有一个真正自来熟的，能够站出来打破两个陌生宿舍之间横着的隔膜。 杨佑在打量完303除了还没到的方轻尘之外剩下的三人，满意地收回视线。 一个青春痘，一个娃娃脸，还有一个黑皮寸头。 这么看，他应该不会是八个人里面最差的。 有人给他垫底。 心里有了底，杨佑正转头想跟陆承野说什么，忽然看到一个清隽青年直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参加每个小游戏都能够获得对应的积分，所有游戏环节结束后，我们会统计每一组的积分总和，积分第一的小组能够获得……」 安然正认真听着学姐的介绍，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积分第一的奖励：一把品相极好的吉他。 第14页 在剧情中，陆承野和方轻尘最后得到了积分第一的名次，而那把吉他最后到了方轻尘的手中。 因为两个宿舍八个人中，只有方轻尘会弹吉他。 而且据说弹得很好听呢。 安然仰着头想，这样平平无奇的六条线，真的会弹出很好听的声音吗？ 没等他试图想像出吉他的音色，肩膀倏地被人轻轻一拍。 「抱歉，学长，我来晚了。」 方轻尘额前的碎发些许凌乱，应该是快走过来时被风吹的，眉眼带着笑意，将浑身的清冷气中和了不少。 安然看着他眨了眨眼，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和自己道歉，还是下意识也笑着回：「没事啦，活动还没开始。」 「那就好。」 两人似乎自然又熟稔的聊天被其他六人完全收入眼中，反应各异。 「什么来晚了，说得好像和安然约好了一样。」 杨佑和陆承野嘀嘀咕咕，因为环境原因，尽管几个人都站得很近，但还是只有陆承野听到了他的话。 后者黝黑的眼眸落在方轻尘身上，微微蹙眉。 「诶，陆哥，你说这个方轻尘干嘛对安然笑得这么噁心，他不会是看上安然了吧？卧槽卧槽！不会吧！」 又观察了一会，杨佑捏着双下巴，难以置信道。 等了等，陆承野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杨佑转头一看，刚好就是陆承野从他面前背过的身影。 「现在，请大家在对方宿舍中，自行选择一人组成小组队，来进行我们后续的游戏环节。」 学姐已经介绍完所有规则，开始cue流程。 「学长，你愿意跟我一组吗？」方轻尘主动邀请。 安然想到昨天杨佑的分配，还没说话，后背处多了片阴影投下。 十度以下的天，哪怕穿着羽绒服，安然的身体也和不制暖一样，总是温凉的。不像身后的人，隔了段距离喷洒到安然头髮丝上的唿吸还能够带着余温。 不用回头，在嗅到那股淡淡的冷冽清香，安然就知道是谁了。 他就知道，陆哥肯定是想和方轻尘一组的。 「其实，我不太会玩游戏，要说我们宿舍玩游戏最厉害的，陆哥毋庸置疑！」安然热情洋溢地介绍，「对吧，陆哥？」 陆承野不知道安然在胡说些什么。 他玩游戏什么时候厉害了？ 不过在对上方轻尘疏离审视的视线时，陆承野眼眸微眯：「嗯。」 「学弟，要不你和陆哥一组吧？你们这么厉害，组成一组肯定能带我们拿第一的！」 陆承野：？ 方轻尘：「……」 「还是算了，学长，陆学长看起来似乎不太想和我一组。」方轻尘委婉拒绝。 安然：「陆哥没有不愿意，他就是……」 这时候杨佑已经也挪了过来，看看这看看那，眼珠子聪慧一转。 作为陆承野朝夕相处的舍友，他对前者的一些浅表心思还是能辨别的。 比如刚才他才说到方轻尘可能看上了安然，他陆哥就为了兄弟，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让方轻尘有机会来掰弯安然。 而他又岂能袖手旁观？ 于是杨佑给自己打气，随后大义凛然就要说：要不我和方学弟一组吧。 要不刚出口，就被人打断。 只听陆承野轻描淡写：「让他和杨佑一组吧，杨佑不是一直很期待。」 安然：？ 杨佑：？ . 伴随着学姐的催促，杨佑委委屈屈地说：「对啊，安然，能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安然看着陆承野，有点想不通。 「系统，为什么陆哥不愿意和方轻尘一组？」 明明剧情里他们是一组的。 【宿主，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了呀！如果主角一切都顺着剧情走，那你的助攻岂不是毫无影响？】 【陆承野此刻做出了和原剧情不一样的选择，那就说明你的助攻还不到位，继续努力哦～】 安然觉得系统说得对，原来是他的问题吗？ 看来之前他想错了。 也许陆哥现在对方轻尘还不算喜欢。 或者是，见方轻尘邀请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所以陆哥吃醋了？ 第10章 不管怎么样，分组终究是完成了。 方轻尘和杨佑，陆承野和黑皮平头，宋归和青春痘，安然则和娃娃脸。 以后陆哥和方轻尘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安然也不着急。 唯一的遗憾就是，今天的爱意值一点都没有进帐。 全程安然都关注着两人的情况，不过让他失望了，两人一点都没有互动。 就在他以为今天註定颗粒无收时。 「接下来是今天最后一个游戏，也是决定大家积分名次的关键。」 受前几个游戏氛围影响，学姐的语气比起一开始兴奋了不少， 「目前积分落后的小组请不要气馁，因为你们很有可能会仅靠这最后一个游戏逆转结局，积分靠前的小组更要注意，你们现在的排名并不稳定！」 刚合作夹完玻璃弹珠的安然和娃娃脸双双抬起头。 「嘴巴传纸条游戏：即只能使用嘴巴来向下一个人传递纸条，一旦纸条掉落或者使用嘴巴之外的部位，为游戏失败。」 这最后一个游戏的参与者不再是二人组，而是两个宿舍八个人。 第15页 成功传递的人数越多，能够得到的积分越大。 「当然，为了安全，我们决定将纸条换为扑克牌，大家可以放心。」学姐最后补充道。 「用嘴巴传递扑克牌？」安然好奇道，「要怎么做？」 「学长，你们聚会的时候没玩过这个游戏吗？」在对面，娃娃脸笑容扩大。 安然回答不出来，好在娃娃脸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就十分自觉地示范起来。 只见他埋首在桌子上，随后深深吸了口气，那张的记录着他们小组积分的分数表便被紧紧吸附在嘴巴前。 娃娃脸指了指嘴巴前的纸张，一说话，吸力消失，分数表又掉了回去。 「看到了吧，就像这样，我将纸张吸住，然后学长你也要用相同的方式接过纸张，就算是传递成功。」娃娃脸解释完，眼睁睁看着安然的眼睛慢慢变亮。 「学长，你好像对这个游戏还挺感兴趣？」 安然毫不掩饰地点头，「看着好像挺好玩的。」 最重要的是，安然合理怀疑，这个游戏就是为了主角攻受量身定做的。 肯定是小世界察觉到陆哥和方轻尘没有和原剧情一样成为一个小组，才用这个游戏试图补救。 「学长，学长。」 安然回神：「嗯？」 娃娃脸有一头小捲毛，秀气的眉眼，双眼皮褶皱明显，睫毛比起安然不遑多让。 此时，那张不像大二，更像高中生的脸颊上的微微泛红，「学长，你可以当我的下家吗？」 「下家？」 「就是，我能将纸牌传给你吗？」 扪心自问，人都是视觉动物，而八个人里面，他自己的舍友就不说了，两个没安然好看，还有一个平日里和大家并不亲近。 至于安然的宿舍，他虽然只和安然一起玩了几个游戏，可也看得出，后者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比起其他学长，安然并没有带给他什么距离感。 在这样的基础上，他当然希望和他传纸牌的是安然。 安然愣了下，没有立刻答应。 他犹豫的点很简单。 安然其实并不是一个外向的性格，也不习惯和陌生人产生肢体接触，更何况是这样带点亲密的游戏。 志愿者正好来到两人的桌前，开始清点他们夹起的玻璃弹珠。 三分钟，他们两一共夹了61颗弹珠，放在全场来说，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在平均线上面。 可等安然看到他的下一组及下下组的成绩，也就是陆承野和黑皮平头，方轻尘和杨佑时，他懵了。 278 264 他们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 不等安然说话，亲眼见证陆承野是怎么轻而易举，一秒不到一颗弹珠夹上来，而且成功率百分百的杨佑已经是惊嘆至极。 当然，他的对面，方轻尘似乎也是和陆承野差不多的速度，不过被杨佑忽略过去了。 「不愧是陆哥，这手，这技巧，这智商，啧啧啧！」 不经意间，方轻尘淡淡地瞥了眼杨佑。 如果不是这人动作笨，他也不会比陆承野分数低。 清点完所有人这一轮的结果，随后目前的积分总数和排名也随之而出。 如剧情中一样，他们这个大组的积分排名暂时是第一。 并且甩了其他组一截。 吉他似乎唾手可得，这下子，所有人都更加认真了。 「加油加油，咱们先商量一下站位问题吧？」 黑皮平头首先道，看得出，他的胜负欲也挺强的。 站位确实是个问题，一时间，活动地点从未有过的激烈。 「按宿舍来？」杨佑试探着问。 「我都可以。」黑皮耸耸肩，能赢就行。 环视一圈，要么支持，要么沉默以对，就在这个决定要这么定下时—— 「哦对了，还有个附加规则。」在巡视了一遍后，学姐再次拿起喇叭：「鑑于本次活动的初衷，大家在决定站位时，同一宿舍的成员不能连续超过两个。」 联谊联谊，如果接触的都是自家宿舍的，还怎么算联谊？ 再说了，陌生也是游戏考验的一部分。 附加规则一颁布，众人面面相觑，伴随着几道出众的吐槽和夹杂其中不太明显的激动吸气声，谈论再次展开。 娃娃脸：「……现在怎么说？」 安然见机会来了，趁机提议：「要不，按照身高？」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他陆哥和方轻尘之间最紧密的联繫。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的方向聚焦。 娃娃脸眼睛一亮：如果按照身高的话，八个人里面他和安然学长的身高最接近，那岂不是…… 「这个我同意！」娃娃脸第一个表态。 「按身高确实也不错，就是……」杨佑犹豫了下，「会不会看起来有点怪？」 其他人：？ 三分钟后。 当七个人在杨佑自告奋勇的安排下，排成了一行锯齿，每个人的沉默都几乎震耳欲聋。 宋归嘴角一抽：「这就是你眼中的按身高排？参差不齐的，闹哪样？」 杨佑严肃脸：「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游戏就是要有身高差才好传纸牌啊。」 见没人理解他，杨佑也急了，「不是，你们仔细想想，差不多高的人要是想传纸牌，一个得使劲弯腰，一个得使劲半蹲着仰头，纸牌才能保持在一个水平的位置，不容易掉，那多难受啊。 第16页 而有身高差就不一样了，矮的那个只要简单抬个头，高的就简单低个头……」 只能说，大多时候杨佑的想法都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但这次，说得好像还真的有那么点道理。 安然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清醒过来，往自己的左右边一看。 八个人里面，他作为矮的那类中稍微高些的存在，被杨佑排在了队伍中两个最高的中间。 左边陆承野，右边方轻尘。 安然：「……？」 他的本意本来是想着这两人身高接近，按照身高肯定能排在一起，现在依着杨佑的想法，中间多出了一个他，这算什么事。 可大家都不反对，他也不能为了任务，故意和大家唱反调……吧？ 犹豫期间，队形于是就这么定了。 刚好学生会给的讨论时间也结束了。 安然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视线直勾勾盯着被陆承野接过去的纸牌。 杨佑排人也是有私心的，知道自家陆哥不可能喜欢这种游戏，特意给人排在了第一个，只需要传一次就够了，传的人还是安然，也不会很排斥。 纸牌是普通的扑克牌，刚从包装里撕开的，自带一股塑料味。 陆承野顿了一下。 安然见此，还以为他不会。 「陆哥。」 陆承野漆黑的眼看过来。 「你是不是不会？」安然贴心道：「要不我们两换个位置，我可以给你示范一下。」 他刚刚看了娃娃脸的，已经学会了。 陆承野刚想说不用，安然就很热心地去拉他。 只不过没等安然将陆承野拉过来，他自己倒是先被人拉住了。 纸牌卡在了一开始，后面的人都关注着前面的情况，自然也看见了前三个人手拉手的画面。 杨佑后知后觉自己忘了什么—— 他怎么把安然和方轻尘给排到了一起？！ 但这会儿，他刚把亲手写的排位顺序的名字交上去，想改也来不及了。 方轻尘等安然回头，微微一笑：「学长，位置顺序已经提交，现在换不了了。」 「这样啊，好吧。」安然遗憾地松手。 陆承野眯了眯眼睛，看着安然白色羽绒服衣袖上覆着的那只苍白的手，忽然道：「怎么传？」 距离游戏开始还有三分钟。 安然低下头示范，在他的头顶，两道视线相触，短暂分开。 来自对方淡淡的敌意，像是被冒犯领地，掠夺猎物一般，从第一眼见到就註定的气场不合。 陆承野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唇线绷直，移开目光看着安然毛茸茸的脑袋。 第11章 对于那个圈子，陆承野谈不上多了解，可也知道大致风评。 像安然这种脸皮薄，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如果被人牵扯进去，说不定以后出个宿舍门都得犹豫几秒。 再说了，安然喜欢的是女生。 如果是以前，陆承野也懒得管舍友会不会被一个同性恋骚扰，但许是昨天安然的话余留了效用—— 眼睛很亮的男生语气坚定：「陆哥在我心里肯定是最重要的，陆哥不喜欢的……」 啧，算了。 勉强管一下。 安然本来以为把纸牌吸在嘴巴上很简单，可等他真正实验时才知道并不是。 因为在这过程中要一直吸气，一旦气流断了，纸牌就会立刻掉下去。这根本就是在考验肺活量。 等安然将纸牌稳定住，抬起淡红的脸，正想说话时，却看见陆承野举了下手。 活动负责人，也就是那位学姐，也是计算机学院的，只不过和安然，陆承野不在同一个班级。 即使不在一个班，她也不可能不认识陆承野。 本来游戏即将开始，换做别人，她肯定不会过来，只能说，陆承野这种学神级别的人例外。 「有什么问题？」 她顺手将垂落的长髮别到耳朵后，身侧还握着喇叭。 「换个位置。」 安然还在思考是谁要换位置，倏地就撞上了陆承野的视线。 「……和我吗？陆哥。」 安然愣了一秒，不确定地问。 后面的杨佑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陆哥竟然主动要和方轻尘站一起。 陆承野平静道：「嗯。」 「换换换，快点，游戏马上就开始了！」 负责人催促。 「哦，好！」 安然忙不倏去了陆承野让出的位置，他手里抓着取下的纸牌，刚站好就听到了脑袋里突然响起的机械音： 【积分+10，提供者：陆承野。】 安然：！ 幸福来得太突然。 就像是一个飢肠辘辘的饿汉突然吃到了一口热饭，安然感觉浑身都轻了起来，笑容明媚。 陆哥主动找他换位置，就为了能和方轻尘站在一起诶。 只是站在一起，就加了10积分，要是以后他们在一起了，积分岂不是更哐哐涨！ 他就说嘛，陆哥怎么会不喜欢方轻尘，他的助攻怎么会毫无作用。 不算亮的天气，整片世界似乎都暗了一个度，唯独在安然身上，这层滤镜没起到什么作用。 「咳咳！！」负责人还没走，喇叭却不在身侧，而是在安然的面门：「游、戏、开、始、了！」 第17页 后排的杨佑都看不下去了：「安然，你在笑什么，吉他就要跑了。」 其他队有的已经传完一个人了。 「……」 安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纸牌平放在桌面上，随后俯下身体。 好在他刚才示范过一次，身体有了点残留的记忆，吸起纸牌的过程十分流畅，一气呵成。 安然仰着头，眼里还残留着笑意，看着陆承野的目光很亮。 陆承野对上安然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心跳似乎快了半拍。 他半敛着眸，微微低下头。 纸牌成功被过渡，安然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脸上激动的、以及缺氧的浅红压下去。 他翘首以盼，目睹陆承野背过去的身影。 【积分+20，提供者：陆承野。】 【积分+5，提供者：方轻尘。】 接连响起的机械音让安然满意极了，看着前面两人面对面，几乎重叠的身影，即使看不见他们对视的眼神，他也能够自己想像出来。 大概就像一颗热乎乎的芝士拉丝球一样…… 「抱歉，气短。」 熟悉的低沉声线淡淡传来，安然不明所以，直到听到负责人的宣判： 「陆承野失败，积分-200，接下来从方轻尘继续。」 看到地上那张无声无息掉落的纸牌时，安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哥……气短？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过陆承野跑完四公里还没事人一样的状态，他就信了。 宁愿诋毁自己气短，也不承认自己紧张了是嘛。 安然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陆哥除了喜欢吃醋，还很嘴硬。 好在他们之前累计的积分够多，只是扣200的话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当最后一个人顺利接过纸牌时，他们的积分也是继续保持着第一的名次。 吉他最终还是如剧情一般，被他们收入囊中。 商量吉他去处时，几个人围在一起，半天没商量出个法子。作为学生会拉的贊助，大几千的原价，也不好说给谁就谁。 毕竟是八个人一起做游戏赢的。 「实在不行把它卖了，折现吧。」有人这么提议。 「这样好吗？」娃娃脸见大家都在看他，声音弱了点：「我就是觉得，这么好看一把吉他，也是大家一起赢的，卖了有点可惜。」 「陆哥，你说呢？」杨佑看向陆承野。 能够拿到这个第一，陆承野和方轻尘算是占了积分大头，因此，他们的意见也最为重要。 「投票吧。」 陆承野对此并不感兴趣，懒得多费心思。 「我们想投票决定，你们觉得呢？」 303其他人也默契地看向方轻尘，后者点了点头：「可以。」 「那就支持折现的人举手呗。」 话音刚落，安然就将手揣进了兜里，边看了大家的选择。 只有提出折现提议的青春痘举了手。 明晃晃的结果摆着，都不支持折现，如此，吉他的归属又成了个问题。 已经到了饭点，四面而来的人流都汇聚，涌向了食堂的方向。 「要不，一起吃个饭，慢慢决定？」 好歹也是一起作战过的革命友谊，就当吃个庆功宴了。 · 晚上七点五十，夜幕降临，b大外的学生街却是热闹非凡。 大排档门口座无虚席，瀰漫薄薄的一层白烟，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肉油香，夹杂淡淡的烟味。 生意的火爆也就间接导致上菜速度跟不上，好一会儿才上齐。 包厢不似外面喧闹杂乱，两间宿舍经过下午的活动，也有话题聊，气氛和谐。 安然开了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雪碧，低温将嘴唇冻得发红，上面残留的透明气泡水晶莹剔透，像草莓味的果冻。 他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听，不怎么接话。感觉困了就喝一口雪碧。 本来吃饱后就容易犯困，加上他的精力有限，今天又是体力活。 到后面，安然听着话题从今天谁表现好到一起打球，抽籤决定吉他归谁时，雪碧已经变成了常温。 暖色的灯光下，安然头一点一点的，不知道往哪边就倒了下去。 第12章 被人扶住的时候，安然只觉脚下一空，瞬息的落空感传来，令他浑身一颤，勐地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沉静的黑眸。 安然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会，意识慢慢归于平静。 「困了就回去睡。」 陆承野说。 安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好像是有点晚了。 他抿了抿唇，再次抬眼时刚好和对面的方轻尘对视。 后者也在看他这边，大概是在看陆哥吧。 刚想到这。 【积分+10，提供者:方轻尘。】 安然的瞌睡虫都因为这句话跑了一半。 整个晚上毫无动静，怎么突然就涨了，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既然安然困了，咱们就先抽籤散了吧，也确实挺晚了，明天你们应该还有早课。」 两个专业都不是什么课少的，特别是大二阶段，因此没人反对。 娃娃脸早有准备，将一张白纸撕成八份，只在其中一片点了个黑点，便一一折起来，包在手心里晃。 轮到安然时，他没多在意，随便选了一个打开，不出意料是空白的。 第18页 . 回去的路上，冷风唿啸而过，月亮藏在夜色中。 核验过身份，宿舍楼铁门咯吱打开，伴随而来的是一道略显尖锐的猫叫声。 前方地面一闪而逝抹黑影。 大学校园通常都会有一些猫猫狗狗，平日里靠着心软的学生投餵而存活，因此大多亲人，也不吝啬出现在宿舍楼、教室、图书馆、食堂诸如此类人多的地方。 不过对于安然来说，他还是第一次在楼下遇到小猫。 「吓我一跳，大橘又过来蹭暖气了是吧。」杨佑拍着小心脏。 铁门啪嗒合上，四人正要上楼，后背又传来弱弱的一声猫叫。 回头。 黑暗中，拐角处一道碧绿视线正幽幽盯着他们，见他们停下，慢悠悠地走过来。 它似乎有自己的目标，步伐优雅闲适，只不过等它走近，暴露在走廊灯光下时，鼓起的肚子也一览无余。 长长的尾巴竖直贴着安然细直的小腿，尾尖微屈，大橘一边用脑袋蹭着安然，一边可怜兮兮地叫。 「根据养我家豆豆的经验来说，大概是饿了。」宋归手指捏着下颌，「怀孕后食量加大，加上比较谨慎，所以白天可能都躲起来。」 本就是靠着学生随机投喂，躲起来自然失去了食物来源，只能翻翻垃圾桶。 安然蹲下来，安抚地摸了摸它，「陆哥，你们先回去吧，我带它去买点吃的。」 安然知道学校超市就有卖猫粮，之前见别人买过。 「果然，小动物都是敏感的。」杨佑边走边调侃：「之前和陆哥走在一起，大橘都不敢出现在我们的视野范围。」 陆承野淡淡地瞥来一眼。 杨佑开始赔笑找补：「当然，陆哥肯定是善良热心的，只不过身上自带的王霸之气让大橘不敢冒犯。」 陆承野：「……」 极为不合时宜的，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脑海里一闪而逝。 陆承野微微蹙眉，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将这两种完全不相关的事联繫在一起。 而带着大橘赶往超市的路上，突然听到系统播报积分+2的安然眨了眨眼。 · 迈入12月后，b大的图书馆逐渐人满为患，起得稍微晚一些就占不到位置。 为了弥补学业上的不足，安然从几天前开始就跟着陆承野一起过来自习，这会儿又过了一天。 走在路上，安然心不在焉地低头看着手机，实际在和系统聊天： 「系统，方轻尘都不来图书馆学习的吗？」 自从联谊会那天过后，积分几乎一动不动，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偶尔只有陆承野会贡献1～2分。 除了选修课和运动，安然每天都跟陆承野一块，可从来没遇见过方轻尘。 他记得系统说过，方轻尘的专业很忙，特别是接近期末月，需要复习的东西比他们计算机多多了。 而想要维持专业第一的成绩就更不容易了，难道是有其他学习的地方？ 【他哪有时间过来，忙着打工呢。】 「打工？」 安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是啊宿主，主角受的家境不好，父母早逝，留下先心病的弟弟，过几天就要手术，需要一笔对目前的他来说，很大的手术费。所以最近忙到飞起，恨不得一天打八份工。】 安然愣了愣，蓦地想起那天方轻尘过来时匆忙的样子，以及那个表白的渣男说的，他很需要奖金的话。 「那最近……有什么剧情吗？」 【怎么会没有，正要和你说呢。】系统如是道： 【今天晚上，主角攻会无意中发现在酒吧工作的主角受，并帮他赶走想占便宜的客人，但也因此，主角受在主角攻心里的形象会产生一点小小的误会，方便后面的情感推进。】 「酒吧……？」安然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脑海里一闪而逝方轻尘清隽的脸，安然有点难以想像这样的人会选择去酒吧兼职，是因为工资吗？ 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一段时间了，安然也不再什么都懵懂。 起码，b大的学生如果想要找兼职的话，有许多种和酒吧工资差不多的选择。 当然，安然对酒吧的了解，仅来自于系统曾经为了给他科普所放的录像，画面是五彩斑斓的黑，震耳欲聋的吵，还有疯狂扭动身体的男生女生，看起来很混乱。 也许，方轻尘去的酒吧是干净的，安静的呢。 系统能够听到安然的想法，倒是直接就否认了： 【宿主，就是我给你看的那种酒吧。】 也许，可能还要更乱，不然怎么能够令主角攻误会。 「……？」 安然没说话，但系统知道他的不解，继续道： 【对于小世界偶尔的情节或者人设漏洞，希望宿主可以努力忽视。您只要知道，这里的一切剧情，都是为了推进主角之间的感情，然后美美地收集爱意值就好了。】 「……」 安然垂下眼，淡金色的阳光下几乎同色系的睫毛又长又卷，将眼中的一瞬怔愣遮掩。 在小世界的一切经歷都十分真实，真实到安然都有点忘了，这里对他来说，其实只不过如同虚拟世界一样。 第13章 「我知道了，系统。」 安然很快就调整过来，略过方轻尘选择酒吧兼职的原因，将注意力放在下一个问题上： 第19页 「可是……陆哥晚上好像不打算出门。」 可以说，安然就没见陆承野晚上出过几次门，后者的作息十分规律，不是在学习、敲电脑，就是出去打球，几乎没什么其他的爱好。 要说能够让他忽然改变主意去酒吧，安然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 【这个当然得靠宿主你啦～】 安然迟疑：「我？」 【宿主还记不记得你失恋了的设定？今天是你喜欢的女生恋爱官宣的日子，社交软体上能够看到她和男朋友的合照，你看到后，心中的伤疤再次被割开，于是请求主角攻陪你去酒吧买醉。】 安然：…… · 「怎么了？」 饭桌上，陆承野眉峰微挑，眼看对面的人整张脸都要埋进餐盘里，不由得发问。 男生发质细软，因为刚洗完头的原因，柔顺又蓬松，他低着头，额发盖住眼睛，只能看到白生生的发旋。 「陆哥。」安然不敢抬头，怕自己装得不像，被陆承野发现，「……我难受。」 声音闷闷的，配上这副焉哒哒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 陆承野：「嗯？」 「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有男朋友了。」安然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卡在嗓子眼出不来，「陆哥，我晚上不想学习了，没心情。」 「……」 许是静电，对面那颗金棕色的毛茸茸有不明显的炸毛，几根髮丝在空气中晃晃悠悠，陆承野瞧了会，平平淡淡：「嗯。」 他垂眸，吃了几口饭。 安然：…… 他得不到接话，一时间感觉嗓子都干了，不由得找水喝。 餐盘边缘绿色的影子一直游离，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萦绕在耳边，这么持续一段时间后，陆承野掀起眸子。 细白匀亭的手腕藏在雪白的毛衣下，纤细的手指正放在雪碧的易拉罐瓶身上摸索，半天不得法。 但就是这样了，也捨不得抬个头。 陆承野看不下去，伸手拿过，不到一秒，「咔嚓」。 开了盖的绿色易拉罐在桌上平移，陆承野将之推到安然的面前，没说话，但视线如有实质。 安然：「……谢谢陆哥。」 静电的金棕色似乎收拢了下髮丝，安然尴尬地端起雪碧啜饮几口，气泡水浸着口腔，清凉又解腻。 喝了一会儿，像是被赋予了什么勇气，安然蓦地抬头，眼神坚毅，悲愤道：「我决定了，晚上我想去酒吧！不醉不归！」 不等陆承野回应，安然自己的气势一下子又软下去，「但是，陆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我不喝酒。」陆承野无情拒绝。 这个回答安然早就意料到了，也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准备。 「我喝就好了，陆哥，你不用喝。」 「不喝酒去酒吧干嘛？」 「就是……」安然又喝了一口气泡水，抿了抿唇，「要是我喝醉了，走不动路，我就回不来了。」 「那就不用回来了。」陆承野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哦。」安然看着自己的手，颇感失落。 食堂人来人往，声音混乱嘈杂，这一声低低的「哦」本应该淹没在人海，可却不知是顺着哪里的轨道，倒是精准进了陆承野的耳朵。 男生眉眼低垂，鼻尖圆润小巧，润过饮料的唇晶莹剔透，只不过这会儿正被自己无意识地咬紧。 看花眼过一次，陆承野这次没再上当，他端起餐盘就要离开，「那我先走了。」 安然还坐在那。 「好吧，那我只能自己去了。」安然咳嗽了下，耳尖泛着不明显的红意：「要是晚上我没回来，被酒吧的人赶到路边，无家可归，陆哥你也不用担心我。」 赶到路边，无家可归。 这八个字成功令陆承野停下步伐，侧目过来。 红意蔓延到了脖子根，安然目光游离不定。 要不是剧情，他也做不出这样死皮赖脸，麻烦别人的事，但想到自己这样做最终也是为了帮助陆哥和未来的对象在一起，心里的负担就少了一点。 没等陆承野再说出拒绝的话，安然察觉到他似乎有松口的迹象—— 一般来说，若是陆承野毫不松动，那就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安然见过很多次，对陆哥的性格还是有一丁点了解的。 能停下来，那就是有机会。 也就是这时候，安然才有点察觉，自己这个陆哥「最好的朋友」身份牌的存在感。 他也赶紧端起餐盘追过去。 「陆哥，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安然一路小跑，先将自己的餐盘放到收餐处，放好自己的，又回头想从陆承野手里接过后者的。 沉静的黑眸盯着他，没有松手。 安然厚着脸皮继续接，如果不是这仅仅是个装着空饭碗的餐盘，他几乎算得上抢劫了。 大约僵持了那么几秒钟，稳稳不动的餐盘松了力道。 安然眼睛一亮，从来没有一次动作这么快过，接过陆承野的餐盘，帮忙放好，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交易……哦不，约定内容一样，笑意盈盈地站在陆承野面前。 「陆哥……」 「我看你，也没有多伤心。」陆承野侧过身体，朝着食堂外走去。 · 第20页 黑暗彻底覆盖整片天地时，计程车在一处足够偏僻的角落里拐了个弯，迟疑停在一间闪烁着暗红灯牌，一看就不正经的酒吧门口。 「小兄弟，你确定没说错位置？要来的是这？」司机谨慎没给车门解锁，想着再给迷煳的乘客一次机会，多嘴一问。 毕竟这里偏僻，若是两人冒然下车，找错了位置，这天寒地冻的，想立刻再叫到车可不容易。 日行一善，司机觉得自己真善良。 「海澜之家……是这里没错！」 让司机行善的打算落空了，安然假装比对着地图软体，其实心里早有数。 「没来错啊……」司机讪讪解锁，从后视镜反射出来的眼神像是在反思。 ——这两小兄弟虽然看着气质不凡，活像什么清纯大学生，没想到私底下玩得这么花。 又在原地停了一小会，目睹两人身影消失在暗红灯牌后，司机这才发动引擎。 有这想法，你们两人凑堆不得了，这里面找的，能有身边的好？ 萍水相逢，最后一句感嘆独自发出，司机意犹未尽驶离。 对于司机想法丝毫不知的两位清纯大学生，正在婉拒身穿兔女郎服装的少男引路。 「谢谢，但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安然视线在酒吧服务员袒露的胸膛前瞄了眼，睫毛一颤，对于对方的工作服表示理解。 进门的小道很暗，只有前方的霓虹灯提供了唯一的光源，远远的，就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细微震动，以及巨大音响的穿透。 兔女郎服务员被拒绝后，十分遗憾的眼神从安然身上移开，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帅哥。 这两个顾客一看不是折腾的主，如果今天能够待在这两人身边，一定会轻松很多，男生想。 这也是他热情十足的原因。 「那这位小……哥，想来应该也不需要我，我就先走了。」 兔女郎一句小哥哥没说完，被那双黑眸一看，顿时改口，临走前头顶的兔耳朵都没支棱住。 陆承野拧眉收回视线，心里已经产生了后悔来这里的想法。 想喝酒，哪个大排档不能喝，非要来这种地方？ 被谁给骗来的。 陆承野虽然从来没来过酒吧，但在见到刚那工作人员的穿着时，就觉得有点不对，他开口，欲叫住安然。 只不过通道并不算太长，发出霓虹灯的一颗挂在天花板的彩灯球已经近在眼底，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 昏暗的四周，正中央似乎是一片巨大的舞池，看不清全貌的男生们在其上热舞，气氛火热而暧昧。 陆承野的声线低沉，在这样的环境中并不占优势。 眼见安然已经自顾自好奇地走出一段路，陆承野指尖蜷缩，一秒后，还是跟了上去。 啧。 真让这小子一个人待着，骨头都要被啃没。 · 安然自然不知道今天的剧情差点夭折在开头，最初的好奇过后，他揉了揉耳朵，被这个巨大的音乐吵得心跳加速，耳膜隐隐闷痛。 果然不太正经。 安然正想收回视线，忽然视野中闯入一只手。 暗环境下看不太清楚，但手掌没陆哥的好看，手指没陆哥的修长，不是陆哥。 顺着手往身体上看，来人穿一身骚包西装，上面许多亮闪闪的贴片，霓虹灯的反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安然是喜欢亮闪闪的，但这件衣服上的他却觉得多余，看得不太舒服。 「一起去跳舞吗？」 来人面容还算英俊，特地烫染过的头髮一丝不苟，他微弯着腰，作出一副邀请的姿态。 「不了，谢谢……」 安然摇头，礼貌拒绝。 他不是来跳舞的，而且…… 偶尔灯光闪过时，安然看着舞池中混乱的景象，心有余悸地退了半步。 「不会？」来人却不这么认为，见安然后退，误以为欲擒故纵，便也顺从地贴上前，「我教你啊。」 安然瞳孔地震，连连摆手，「不用了，谢谢。」 酒吧的人，都这么自来熟吗？ 「客气什么。」陈览勾唇，觉得安然纵得有点过了，他都主动发出邀请了，还不顺着台阶下。 不过…… 看着安然黑暗中仍旧霜雪似的细腻肌肤，坠着彩光亮得出奇的眸子，以及，饱满而粉嫩的唇肉。 上等的猎物值得更多的耐心。 「客气？谁跟你客气。」淡淡的，听不出明显情绪的声音在侧面响起，「他不跳，滚。」 第14章 「有人了还来这里？装什么！」 陈览忿忿不平地走了，酒吧里这么多人，他还不至于为了个刚看上的猎物和人起冲突浪费时间。 虽然没得手是会有点心痒痒，但，他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安然看着他背影消失，迷茫扭过头，「他说什么……」 陆承野表情不是很好看，眉宇轻微不适地跳动。 如果刚才还只是猜测，在看到舞池里几个男的摸腰、索吻，乃至更加无法入眼的行为，一切猜测都被正面验证。 一间gay吧。 安然是怎么在无数酒吧中挑中了这一间？ 「说什么你别管，跟我离开这里。」 安然勐地抬眸，「我酒还没点呢，陆哥。」 第21页 「换一间。」陆承野这次的语气强硬。 安然吶吶道：「来都来了……」 僵持不下时。 「二位，吵架啦？」也不知道从哪里插进来的人，笑吟吟地开口，他左右看看，自以为猜中了，「合不来？要不，你跟我试试吧？我性格好，不会强迫人的。」 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安然说的。 至于里面内涵的，什么强迫人啊，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没有吵架，你别胡说。」 还没弄懂陆哥突然想走的原因，又来了一个人说什么试试，安然蹙着眉头。 那人明显不信，安然还要和他解释，就被陆承野直接拉走。 重新回到通道里。 「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了？」陆承野放开他，单手插兜。 安然被陆哥的声音冰了下，莫名心虚：「可以……」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极黑的眼投下漫不经心的注视，陆承野居高临下睨了眼安然。 「不就是酒吧吗。」 安然茫然抬头，似不明白陆哥多此一问的目的。 发旋旁翘起的一撮髮丝，看起来和主人一样呆萌。 「……」 陆承野心里刚升起的一丝烦躁就这么淡了，他用舌尖顶了下上颚，「嗯，酒吧。」 「太吵了，待得难受。」 是有点吵。 当时系统给安然播放影像是无声的，所以，安然也是刚知道原来酒吧这么吵。 但安然当然不能让陆哥走，都还没遇到方轻尘呢。 装傻充愣行不通，他正飞速转动脑筋，想着还要怎么拖延时间，忽然就感觉地面隐隐的震动感消失了。 通道尽头，舞池上方，五颜六色被一束束暖光代替，汇聚到中央。 暖光圈的位置，人潮褪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放了一块高脚椅。 安然眨了眨眼，预感到什么。 「现在安静了，陆哥，你看，好像有人要表演节目诶。」 …… 陆承野对音乐虽然不感兴趣，但可能天生基因中带了点鑑赏能力，好的坏的还是能分辨的。 自然的，对于曲子中的细微变化也一清二楚。 譬如。 原先平平淡淡，寡味无奇的调子在下一秒，随着演奏者心境变化，骤然生动了起来。 吉他音色明亮、柔和，像黑夜中诉说心事的月见草。 光圈中的青年低着头，面容像加了滤镜一样，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感觉。 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只两人除外—— 陆承野只一眼便收回视线，安然也是为了关注前者的反应。 他们两站的位置不算内圈，但刚好旁边有一座小壁灯，倒是将两人的脸照得比绝大多数人清晰。 安然等了半晌，没等来积分提醒。 等来了陆哥神鬼莫测的一瞥。 安然：「……」 他努力将自己的神态调整到最佳，一副惊讶的表现：「这个人，和方学弟长得有点像啊。」 「那个吉他……」 陆承野垂着眼，像是没听到。 安然顿了顿，觉得陆哥在专心欣赏方学弟的吉他，嫌自己吵，于是也跟着不说话了，眯着眼睛享受。 骤然静下来的空气，唯有吉他温柔的歌唱。 一曲毕，全场是雷霆般的掌声，很多人吆喝，安然注意到还有人等在方轻尘下场的路上，应该是准备搭讪。 陆哥看起来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有了之前的经验，安然知道陆哥就是这样，表面表现得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心动值偷偷涨，醋偷偷吃。 要给陆哥递个台阶，不然他抹不下脸。 安然暗自思考。 「没想到，方学弟的吉他弹得这么好听，幸好吉他被他抽到了。」 这句话虽然是为了给陆哥递台阶的过渡句，但也是真心话。 陆承野不置可否。 安然继续道：「不过，方学弟怎么会在酒吧里兼职啊……诶，那个男生的手，是不是要搭到方学弟的腰上？！陆哥，要不要过去帮帮他？」 陆承野一脸不解：「帮什么？」 小壁灯将他的脸分成了明暗两部分，安然正好对着隐在黑暗中的那部分，只能看见陆承野长直的睫毛、高挺的鼻樑轮廓，但他自己脑补出了陆哥傲娇的神态。 「当然是帮他赶人啊。」安然说。 陆承野视线落在安然背后，「用不着。」 安然抿了抿唇，想说陆哥差不多就行了，刚才他可是看到那个和方轻尘搭讪的男生一看就很兇，再不去等下打人怎么办。 「都是同学，还是去看看吧。」 「同学？学长说的人，是我吗？」 蓦地，背后一道略微迟疑的声音响起。 安然愣了下，这道声音听起来…… 他转过身，就见到背着吉他的方轻尘，后者穿的应该是酒店提供的工作服，但周身气质依旧不减。 安然想到刚才方学弟在舞台上的样子，觉得他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不对……！ 安然瞳孔微微扩大，看向了刚才的位置，已经一个影子都没有了。 那个想和方轻尘搭讪的男生呢？ 剧情不是说，需要陆哥帮忙解围吗？怎么就结束了。 第22页 「学长在找什么？」 方轻尘随着安然的视线，看到的是自己刚待过的舞台，他笑了笑。 「没什么，没什么……」安然收回目光，讪讪道。 「学长……怎么会来这里？」 安然下意识偏头，「我？我陪陆哥来的……」 陆承野：「……」 靠在壁灯旁的青年挑了挑眉，有点被气笑了。 那摸不透情绪的黑眸再次投来，安然看着他陆哥的眼睛，脑袋空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我……」 「原来是陆学长想来的啊。」 方轻尘不太明显地轻嘆，尾音拖长，似乎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把小刷子。 【积分+10，提供人：陆承野。】 今晚的第一次积分入帐，安然却还沉浸在小小的尴尬之中，耳尖微微发烫，补救道：「不是不是，我说反了，是陆哥陪我来的。」 方轻尘：「哦？」 不知道是不是安然的错觉，他似乎看到了方轻尘眼睛亮了一些。 很快他就知道不是错觉。 【积分+10，提供者：方轻尘。】 不愧是对象，每次积分都一起加。 安然刚想到这，就听方轻尘轻声说：「所以，学长你喜欢的也是……」 安然歪了下头，灯光下眼睛纯澈明亮，只不过看起来很茫然：「啊？」 方轻尘一顿，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陆承野身上扫了眼—— 若是安然喜欢的真是男生，陆承野不介意吗？ 还是说…… …… 「啊什么？怎么，还想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说，想陪他一起在这上班？」 暗红的灯牌前，一前一后走过两人，前面的青年单手插兜，面色冷峻，跟在后面的男生晃着蓬松柔软的短髮，在空气中划出圆润的曲线。 因着方轻尘又被叫去继续表演，对话因此中断。安然看着陆承野自顾自地离开，不得不跟上—— 抛去少了一段英雄救帅的环节，陆承野的提前离开也是合理的。 「怎么可能！」安然想也不想地反驳，「我又不像方学弟这么厉害，还会弹这么好听的吉他。」 「……」 许是最近天气阴晴不定，寒风唿啸，将人的心情也带得有些影响。陆承野扭了下手腕，才将心中莫名生出的一点波澜压下去。 第15章 「兄弟，酒来了！」 大排档兼职的同学砰砰砰将三瓶啤酒放到桌面上，动作利落豪迈。 「不过，你们两个人三瓶会不会太少了，不够喝啊？」他瞄了眼座位上的两人，理所应当地对着陆承野道。 因兼职的缘故，同学经常图方便优惠就地聚餐，自然对于店里的啤酒了如指掌。 别说两人三瓶了，就是一个人三瓶也不算什么。 「不会，谢谢。」陆承野说。 「哦哦好吧，那你们不够再说。」同学热情地说完，这才空着手离开了。 安然目光落在桌面上摆放的啤酒上。 做戏做全套，他知道这个道理。 他今天用的是失恋出来喝酒的藉口，自然不能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回去，那样陆哥肯定会怀疑他。 酒，安然还没试过，不由得对此也存了一点好奇的心思。 他垂眸酝酿情绪。 其实对于安然来说，表现出伤心的情绪并不难，只要想想过去就好了。 只不过他的极限就是扁扁嘴，再浮夸就不行了。 不过从下车后到现在，陆承野似乎都有些出神，没注意检验安然的演技。 比如此时，他坐在对面，面色冷淡，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半掩着睫毛，藏起那双黑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然对此松了口气。 酒瓶是玻璃材质，安然拿起一瓶握在掌心，端详了会，尝试拧了拧锯齿状的瓶盖。 没拧动就算了，反倒被瓶盖边缘的锐利划破了皮肤，细微的刺痛传来，安然没怎么在意，还在研究怎么打开。 他们的位置选在角落，是一个油烟不那么重的地方。 安然不得窍门，虚心想向隔壁桌学习。 他们隔壁桌是个大桌，坐了八个人，桌面上摆放的空酒瓶看得安然眼都花了，也正是因为看到他们的，安然这才大胆点了三瓶酒，没想到自己直接卡在了开头。 正巧有一个人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随即毫不犹豫地拿起一瓶新的。 安然视线灼灼。 那人手一顿，片刻后，同样侧目看过来，和安然对视。 安然眨了眨眼，没说话。 这个点了，店里基本都是些大男人，安然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倒也不是说安然女气，只不过男生在灯光下金棕发亮的髮丝，浅淡的瞳孔，秀气的五官，和他们这些人的画风就是不一样的。 那人傻傻盯着，心说： 操！这是哪里来的小男生，长相简直精准踩在他的审美上，不，他做梦都梦不到这么漂亮的。 安然不知对方想法，只是见他头都没低，习惯性地用大拇指指尖一撬，咚的一声，那瓶盖就飞出去了。 看起来很是轻松。 不过在注意到对方那条暴露在空气中的壮硕胳膊时，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这个方法不适合他。 安然抿了抿唇，下意识摸上自己的上臂，松软一团，跟人根本比不了，于是转而去参考别人。 第23页 两人之间的短暂视线交错，包括那体院男神态变化，恰好完整进了刚回神的陆承野眼里，青年微微皱了皱眉。 安然这傢伙…… 以前有这么吸引那圈子的人吗？ 想到今晚频频过来搭讪的男人，陆承野眯了眯眼，将今晚的心情不佳归于接触那圈子太过频繁的原因。 他真正开始讨厌同性恋还是在初中那年。 众所周知，那个岁数的男生正值青春躁动时期，也是道德观念相对薄弱的时期，自制力并不足以约束自己，容易做出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被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在厕所里堵着的时候，陆承野当时并没有太大的感想—— 只能说他那冷淡的性格十年如一日，仿佛是天生的一般。而初中这个年纪，可不像大学这样，能够理解他人。 那是个一点就爆的阶段。 加上陆承野不喜和同学有过多交集，别人朝他打招唿，他几乎只会应第一次，再后面就没理了。 看在同学们的眼里，那就是看不起他们，太拽太狂了，必须得给点教训。 所以厕所那次，并不是陆承野第一次被堵。 但却是第一次目睹一个男的在他面前脱衣服，对他表白，被拒绝后还不死心扑上来想亲他。 生理心理双重性的刺激令他从此对同性恋始终牴触，厌恶。 直到现在，陆承野对此依旧敬而远之。 安然并不知道陆哥此刻复杂的内心，他在观摩一会儿后，终于见到一个使用工具打开的人。 安然在桌上找了圈，只不过他们这桌并没有配备开瓶器，他将目光投向忙碌的兼职同学，打算等对方经过他们这桌再提要求。 邻桌的体院男看了会，自己琢磨出了安然的困境。 打不开啤酒这样的窘迫令他忍不住失笑，随之，他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了陆承野。 接近猎物之前，对猎物身边的情况当然要有大致了解。 不过很幸运，在认出陆承野后，体院男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b大风云人物，他当然也认识，对方那崆峒的名声在他们那一圈也算是小有名次，他以前看上的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到陆承野，语气惋惜。 饶是安然对别人的视线再不敏感，体院男难掩侵略性的目光还是令他有所察觉。 安然偏头看过去，眼神疑惑。体院男对上安然干净浅淡的瞳孔，登时坐直了身体，孔雀开屏一般，微微侧首，露出自己最帅的左脸。 安然觉得奇怪，他应该不认识这个人吧。但这个人对他笑，他也礼貌性跟着短暂笑了下，就想挪开眼眸。 「安然。」 安然：「陆哥。」 「你喜欢的那个女生……」陆承野顿了下。 安然：！ 安然有种被陆哥临时抽查问题的即视感，他想到自己连那个女生的名字都没记住，连忙垂着视线打开社交软体。 三秒后，在陆承野还在思索问点什么好时，安然愣愣抬起头：「她……分手了。」 「……」 陆承野眉宇挑起，「不是今天刚官宣？」 「嗯……」安然满眼复杂地看着「喜欢的女生」最新的信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分手，加上一张剪刀手照片。 干脆利落。 啤酒握在手里不上不下，一口没喝呢，安然思忖几秒，忽然抬起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陆哥，你刚才想问什么？」 陆承野余光见体院男神色一变，这才懒洋洋道：「哦，没什么。」 「嗯嗯。」 安然点点头，碰巧那位兼职同学经过，安然成功拿到了开瓶器，他学着刚才看到的，依葫芦画瓢，试了好几次，才听到「砰」的闷响，终于开了。 安然先是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但绝对称不上好闻的味道。 他眉毛微微蹙着，心理的预期降低，但抵不住好奇，这才慢吞吞啜饮了一口。 跟猫儿似的，喝个酒还得先闻一下。 陆承野黑眸沉静，像是一面平静的湖泊，倒映着一张纠结，几乎皱成一团的小脸。 搭伙吃饭这么久，他哪能看不出来安然露出这副表情的意思。 没喝过酒，还跟他说什么不醉不归，敢带他去一次都没去过的酒吧，真是……初生牛犊。 陆承野用食指缓缓刮过大拇指，划了几下。 他在等安然提离开。 几分钟后，陆承野皱眉，看着一脸不情愿，却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去，已经半瓶进肚的安然，逐渐意识到不对。 刚进来时雪白的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上两片红云，清澈的眼神像覆上了层难以挥散的雾水，唇色泛红，撑着酒瓶小声嘟囔着什么。 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陆承野默了默，倾身就要猫口夺食。 骨节分明的大手被一双同样修长，只不过小了一号的手握住，安然不让他取走，嘟着嘴抱怨：「陆哥，酒不好喝。」 陆承野视线落在自己被防贼一样拦着的腕上:「……」 不好喝还护着？ 第16章 陆承野付完了钱，回到座位上，拎了拎安然的后衣领。 安然虽然喝醉了，但似乎骨子里就带了点乖巧，被人这么拎也不生气，反而顺从地站起身。 因为站起来的动作比较快，雪白细腻的后脖颈擦过陆承野的手腕，带起一阵奇异的酥麻。 第24页 青意识想松手，但随即意识到旁边一缕不怀好意的炽热视线，忍了忍，才道：「回去了。」 安然抱着酒，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还没喝完，额……」 「过期了。」 安然蹙着眉:「没有。」 跟一个小醉鬼讲什么道理？ 陆承野啧了声，抢过酒放桌子上，直接揪着安然的衣领走出了大排档。 一直到出了店门，后方如影随形的视线才不甘地收回。 大排档就在b大门口的学生街上，本来没几分钟的脚程，两人却硬生生走了十来分钟。 当然，这不怪陆承野，毕竟队伍里有个限速步骤。 他能有耐心时不时回个头，纠正走错方向的舍友回到正轨，已经仁至义尽了。 又一次，陆承野已经站在校门口，身后却没了动静，青年不紧不慢转过身。 安然正呆呆地仰着头，一只手掌遮着眼睛，只开着一条指缝。 意识到陆承野的接近，安然很开心地和他分享：「陆哥，好亮的星星，比月亮还亮！」 要是能把这颗星星摘下来，放到以后他的家里挂着就好了。 潜意识里，安然似乎总对亮亮的东西有点执念。 「……」陆承野扯了扯唇，纠正他：「那是路灯。」 「路灯？」安然放下手，不过眼睛还眯着，他喃喃道：「能，能摘下来吗？」 陆承野见过酒后发疯的，酒后胡言乱语的，还是第一次见酒后想偷路灯的。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 今晚浪费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陆承野并不想影响到明天的规划。 「再不跟上，你就自己回去。」他很坏地威胁道。 像是被哪个词触到了神经一般，安然骤然伸手抓住了陆承野的衣摆，路灯也不想摘了。 「陆哥，我头晕，想睡觉。」安然睫毛颤抖，像两片开合的翅膀。 盯着路灯看那么久，能不晕吗。 陆承野看了他一眼，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了，任由安然扯着他衣服，宛若鸡妈妈带着小鸡一样，领回了宿舍。 许是那句随口的威胁起了作用，剩下的一路安然都很安分，亦步亦趋。 . 第二天安然醒过来时，已经超过了平时和陆承野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的时间。 他起床后，陆哥果然已经出去了，安然锤了锤脑袋，把自己敲清醒了，这才喝着牛奶出门，中途还拐去食堂买了个凉了的，唯一一个的饼，一边啃着一边赶路。 临近期末，图书馆一楼此刻已是座无虚席，安然浏览一遍就知道没希望了，咬着吸管慢慢爬楼梯。 大家都很安静，只有写字沙沙和翻书的声音，安然喜欢热闹，但同时也喜欢这种安静。 他本来不抱希望，但经过平日里陆承野会选择的三楼角落时，还是看了眼，随后眼睛一亮。 陆哥旁边没人。 安然脚步略微加速，确定陆哥真的帮他占位后，安然心情很好地弯了弯眼睛，拿出手机给陆哥发消息： 安然：【谢谢陆哥！】 安然：【猫咪微笑jpg.】 随后几天，又是平静的学习生活，安然每天都会向系统打听方轻尘的筹钱进度，在听到他成功筹到足够的手术费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系统说，只要接下来陆哥解开对方轻尘的误会，主角两人的感情线算是正式迈入正轨，积分也会多涨点，可能出现第一次的三位数呢。 离开一个小世界的标准是10000积分，而安然的积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多，还一点都不够看。 周六，安然在床上赖到了十一点，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压下了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一直高强度学习而隐隐刺痛的精神，这才满足。 脑袋里有系统这样特殊的补习老师，安然追赶上来的速度并不慢，哪怕他一开始什么基础都没有，但只要系统讲的，他几乎不会再忘记。 按照这个速度，系统都怀疑，专业课期末考时宿主根本就不需要它这个作弊器。 宿主很勤快，但勤快错方向了—— 它们这是工具人部门啊，不是傲天学渣逆袭，不需要宿主发光发热。 所以系统有时候也会趁着讲课的间隙，稍稍拨正安然努力的方向。 比如告诉他，就算剧情没有的，他也可以自行想出一些促进主角攻受感情线的剧情。 安然乖乖应下。 一开始安然对积分的热情十分高涨，但在小世界生活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安然吃得饱、睡得好、有朋友。 如果做任务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安然忽然觉得好像也不用那么着急完成任务，离开。 如果离开了，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还要熟悉新的主角，以后的主角，还会和陆哥他们这样对他这么好吗？ 安然不知道，所以，现在的他心安理得地每天跟着陆承野一起去图书馆，生活节奏缓慢舒适。 当然，积分对于安然来说，还是很重要的。积分能够买到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不是小世界人物的，是安然的。而且，就算安然自己不是那么着急了，可积分对系统同样也很重要。 系统是将安然带离鬼界的恩统，安然不想让它因为自己而一无所获。 秉承着当一只说到做到、懂得报恩的小鬼，安然也要多赚积分，给系统多攒点退休金。 第25页 「系统，退休了之后，你们会一直生活在快穿局的主世界中吗？」安然漱着口，镜中的少年皮肤像牛奶一样，难得的好肤质。 据系统所说，安然将会是它的最后一个宿主，它们系统的退休要求不在于积分多少，而在于所带的宿主数量。系统也是个咸鱼统，带够了就退休，绝不加班。 【是啊宿主，靠你了。】如果系统有手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搭在安然肩上了。 剧情任务只是提供一个大概，并非所有细节都有，有时候，一些情节的达成需要的是宿主自己的能力。 所以宿主的差距才是系统们成就拉开的最大因素。 安然认真点头，「我会努力的。」 …… 绿茵茵的操场上，有一座近三米高的移动阶梯，那是不久前运动会遗留下来的裁判台。 旁边是一群正在踢足球的同学，耳边除了激烈的喝彩声，还有凉飕飕的风吹过，掀起安然的额发。 他抬头闭眼进行了几次深唿吸，还是操场的空气好呀！ 安然当小鬼的时候习惯飘着，所以现在也更喜欢待在高一点的地方，他眺望自己常待的地方。 只不过还没走近，安然就先发现那座台阶顶上已经有一个人了，看背影，是一个女生。 女生站着一动不动，明明是冬天，却还是穿着短裙，单薄的身体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安然怔了下，下意识加快脚步。 「你好。」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时，女生吓了一跳，呆呆地转过头。 安然刚想表达善意，忽然面色微变，伸手去拉女生，女生想避开却没来得及，被安然紧紧抓住，可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脚已经踩空。 「唔……」 女生踉跄几步后才在台阶上站稳，她反应过来，连忙转身。 草坪上随着安然的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腿部的闷疼缓缓爬上神经，安然从落空感中回神，看向自己的左腿。 第17章 「对、对不起……」 脑袋空白一片，片刻后，女生连忙从楼梯上跑下来。 她有些无措地伸手去扶安然，不过这时候安然已经自己慢吞吞站了起来，转过身：「没关系，我没事。你还好吗？」 看清安然的样子，女生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多了点不自在：「是、是你啊……」 安然歪了下头，疑惑：「你是……？」 女生听这两个字，没说话，避开安然的视线，可一直积攒在心中的情绪却如同决堤之水，垂眸间眼前倏地一片模煳。 她极为控制，却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透明水珠无声滴落到跑道上。 安然发现了，一时间，他比女生还无措。 怎么突然哭了…… 「你……」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尴尬地伸着手在半空中，最后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女生一直哭了很久，安然就在她静静旁边坐着，不知道多了多久，女生才慢慢控制好情绪。 「安然，谢谢你。」 她声音很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抬起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 安然摇摇头，什么都没问，只道：「你刚才那样太危险了。」 女生：「抱歉，吓到你了吗？」 「有一点。」 女生被他的诚实逗笑，她眸光落在安然身上，突然说：「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安然看着她：「哪里不一样？」 女生沉吟几秒，「大概就是，比之前给人的印象要更可爱顺眼了一些，说起来，之前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为什么没什么印象了呢？」 「表、表白……」安然睁大眼睛。 「你不会就因为我拒绝了你，就彻底把我忘了吧？」女生看着安然的样子，故意道。 安然沉默，他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人，透过对方脸上那已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妆容，依稀找到一点点和照片的相似。 被安然盯着，初时女生还算淡定，可后面渐渐的，迟来的形象包袱开始令她坐立不安了，「不行，从你的眼里，我看到了一个披头散髮、魔鬼妆容的陌生人，这太可怕了。」 安然：「……」 女生一刻也待不下去，只想立刻回去收拾自己，「安然，下次请你吃饭，这次你就当没遇到我，好不好？」 「嗯。」安然松了口气。 他等了一会，终于才慢吞吞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拿出手机打车。 …… 周六的医院较平时称得上冷清，能做的检查也并不全面，安然取了号，坐在椅子上等待叫号。 和他坐在一起等待的病人或者家属都一片沉默，这是一种不同于图书馆的安静，给安然的感受不是静谧，而是阴云笼罩，潮水一样的压抑。 安然抿了抿唇，在心里数数数到1047，才终于轮到他。 「安然？什么问题？」 主任是个面相和蔼的中年男人，洁白整洁的白大褂，眼尾处淡淡的皱纹，以及声音中包容，都让安然感觉到一份安心。 安然说从高处摔下来，主任便让他躺到旁边的小床上，需要为他进行一□□检。 安然乖乖照做，全场动作除了慢一点外，神色平静。 「不疼吗？」 主任笑了下，问。 第26页 「疼。」安然眨了下眼。 「看你这么平静，我都有点怀疑这伤是不是长在你身上了。」主任开了个玩笑。 「给你开了几个检查，报告出来后再来找我。」说着，主任看了眼外面，皱眉：「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安然：「嗯。」 「一个人走过来的？就不能叫个同学扶你过来吗？」主任不贊同地道：「这样随意移动会加重病情的知不知道？」 安然本来想说自己可以，但主任说什么都不答应让他走，还说要帮安然叫一个护工。 「……」 安然坐起来，撒了个谎：「朋友在路上，还没到。」 主任听完，又吩咐了几句，才示意安然可以离开了。 …… 电梯口，安然按下下楼的按钮，嘆了口气。原因很简单，离开前他问了句需不需要住院，就被告知普通病房都已经满人了，住院的话需要等床位。 而他的骨折不需要手术，只需要根据检查报告復位之后打石膏，定时复查，没必要住院。 安然有点遗憾。刚好受伤了，还想发挥一下工具人的作用，可是不住院的话，也没有理由让陆哥过来看望他。 电梯门开，安然走进去，发现里面角落里站了个青年，身姿修长挺拔，青年并没有在看手机，两人四目相对。 「安然……学长？你怎么在这？」 目光落在安然手中熟悉的检查单上，方轻尘一怔，问：「你生病了？」 安然同样愣了下，才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伤了？介意让我看看吗？」 顺着方轻尘的目光，安然摇头，随后将自己的检查单递出。 方轻尘看他的检查单时，安然则是在偷偷瞄他，「你……」 安然正要说话，7楼到了。 安然进来时因为看到方轻尘，忘了选楼层了，7楼是方轻尘要去的。他犹豫了下，止住话头。 如果方轻尘正在为弟弟手术的事情跑腿，他不能占用他的时间。 三秒后，电梯门自动关上。 方轻尘注意到安然裤子上的划痕，加上检查单，很容易就猜到了安然伤的部位。 「我扶学长去检查吧，我对这里熟悉。」方轻尘将检查单折起，随后微弯下腰，十分自然地拉起安然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脖颈，搭在肩上。 「……谢谢你。」安然被他的动作惊讶到，但犹豫了会，没有拒绝，仿佛好奇道：「你怎么也在医院，也是来检查的吗？」 方轻尘如自己所说，对医院很是熟悉，随手按下了2楼，听了安然的问话，他嘴角弧度消失： 「我弟弟明天手术。」 「原来是这样，你经常过来吗？」 「只有我能照顾他，护工我不放心，所以每天都会过来。」 「喔……」安然有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组织了下语言：「手术会顺利的，我相信。」 「谢谢学长。」方轻尘弯了弯唇，两人沉默了会，从电梯来到连通二楼的天桥，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光线透过透明玻璃来到人身上，只是没什么温度。 方轻尘的手只比安然的温度高了一点点，被他握着手腕就像被一条温凉的绸缎覆着一样。 安然刚在群里发了条自己摔了的消息，就听到方轻尘似是无意间的询问：「学长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没人陪你吗？」 「我没和他们说。」安然老实道。 他被方轻尘这样扶着，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要压在对方身上，鼻尖是对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安然觉得有点不太合适，可这种姿势很难拉开距离，除非方轻尘将他的手臂放下来。 「学长性格这么好，应该和舍友们相处得很好吧，」方轻尘声音温和，仿佛很是理解，「是怕麻烦别人吗？」 「嗯。」安然面不改色地承认了，尽管真实原因不是这个。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几下，安然看着锁屏上一条一条切换的消息，都是舍友在关心他。 杨佑：【什么？！安然，怎么摔了，严不严重？你现在在哪？】 杨佑：【我不在学校，你身边有人吗？】 宋归：【我在学校，我去找你。】 宋归：【在哪？】 安然想了想，继续回： 安然：【已经在医院了，可能需要打个石膏，没什么事。】 安然：【遇到了方学弟，他说他对医院挺熟悉的，怕我不认识路，愿意带我去检查。】 和两人聊了会，安然终于发现了陆哥冒泡： 陆承野：【哪家医院？】 安然：【b大附属第一医院。】 陆承野：【嗯。】 安然盯着这个嗯看了又看，拿不准陆哥什么意思。 昨晚陆哥接了个电话就说周末要回去，不过陆哥家就在b市，所以他问这个问题，是要现在过来吗？ 不过也是。 那天陆哥在看见了方学弟出现在酒吧中似乎脸色就不是很好看，后来又没机会遇到他，这个事在他心里肯定憋很久了。 作为一个工具人，安然能做的其实也并不多，主角的感情并不会因为他而发生多大的转折或者改变，他所能提供的，也就是一个契机，或者创造一个机会什么的。 目的达成，安然息掉屏幕，将手机放回口袋中。 第27页 「学长的朋友都很关心你。」 方轻尘将安然的回消息收入眼中，笑着说。 安然看着他，点点头：「陆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方轻尘神色无异，贊同：「陆学长的确是个完美的人，也难怪身边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他自嘲般一笑。 安然想起总是独来独往的方轻尘，以及之前，他被人误会时，大家对他的议论，认真道：「你也很好，以后一定也会有很多朋友的。」 方轻尘看着他，「是吗。」 安然点点头：「嗯。」 【积分+50，提供者：方轻尘。】 【积分+30，提供者：方轻尘。】 【接收到一段新的剧情，请宿主查收～】 【宿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叮叮咚咚，安然被砸懵了，连自己还要说什么都忘了，「什么？」 【好消息是主角攻就在医院，并且就在你面前，十米开外。】 安然愣了一秒，同时也注意到方轻尘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正神色难辨地看向前方。 安然跟着看过去，ct检查室1的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靠着墙壁，黑眸同样望着他们。 突然的积分增加似乎有了解答，与此同时，系统的后一句话随之而至： 【坏消息是你现在正和主角攻的老婆抱在一起，姿势很亲密。】 安然：「……」 第18章 「系统，陆哥为什么会在医院？」安然懵了。 【等我查看一下新剧情。】 【宿主，主角攻的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在住院，他早上就来医院了。】 安然垂眸看了眼自己被人搀扶的身体，眼前好像暗了一瞬间：「……喔。」 而在他低头的时间里，陆承野直起身体，来到两人面前，垂眸，看着疑似情绪低落的少年：「怎么摔的？」 安然低头：「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来了。」 「……」 陆承野皱了皱眉，视线掠过安然轻微曲着的左腿，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方轻尘的存在，「还要继续麻烦人家学弟吗？」 「什么？」 陆承野没吭声，视线落在安然的肩颈。 看起来知趣的青年似乎毫无所觉，面露淡淡的微笑，五指贴心握在安然的肩臂。 安然自己领悟过来，连忙道：「既然陆哥在这里，学弟，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让陆哥扶我一下就好了。」 安然弯了下腰，想出来。 方轻尘没动：「不麻烦，只是等安然学长做个检查而已，陆学长应该还要照顾其他人，还是我扶着吧。」 陆承野淡淡道：「有护工。」 方轻尘只是微笑。 「……」 安然被他们夹在中间，想出来，但因为方轻尘不动，他没办法体面摆脱。 感受着陆哥和方学弟之间怪异的气氛，安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强行打断，最后只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只是个工具人，必要时候可以变成一团空气吗。 「臭小子，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吗？」好在没多久，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僵持，护工推着一位老人从检查室里出来。 陆承野移开视线，叫了声爷爷，安然跟着看过去。 那是一位大概六十几岁的老人，头髮用染色剂染成了黑色，只有髮根处一点点白，老人看起来精神很好，眼神深邃。 「多了两位小兄弟，是你同学？」 「嗯。」陆承野道。 老人目光随之精准落到安然身上，只一眼便判定：「你们两小伙子吵什么呢，看把人吓得，都不敢说话了。联合起来欺负是吧？」 「……」如果可以，安然想点头。 周末检查的人少，此时检查室已经空了出来。 陆承野:「你想多了。」 而方轻尘见老人出来了，单手从口袋中取出检查单，「学长，我先扶你进去吧。」 「……」安然慌然摆摆手，接过单子，「就一小段路，我自己可以的。」 都不要扶他，他要自己走。 说着，他用手推了推，方轻尘这次终于松手。 「那真是你同学？」轮椅上的老人睨了眼自己的孙子，「这眼神不像看同学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不对付的人呢。 「一个舍友。」陆承野收回目光，淡淡道。 一个是舍友，那还有一个呢？臭小子话说一半什么脾气。 「哪个是舍友，高的那个？」老人自顾自分析：「那要是个小姑娘，就说得通了。」 小姑娘……？ 成功接上自家爷爷脑迴路，陆承野冰冷的表情都凝固了瞬间，随即揉了揉眉心：「爷爷，你只是摔了腿。」 老人眉头高高一挑，「臭小子，你敢这么说你爷爷是吧？好好好，爷爷记着了，你小时候那些糗事我都要写成书，以后就留给孙媳妇看。」 「……」陆承野没接这茬，「爷爷，你先回去吧。」 老人做检查也确实有些累了，挥挥手，就被护工推着走了。 他走后，检查室外便只剩两人。 方轻尘面色如常，甚至对视时并不像之前隐隐敌视，反而唇角勾着淡淡的微笑，轻轻颔首，疏离却礼貌：「陆学长，你也要一起等吗？」 第28页 相比起来，冷着脸的陆承野显得不近人情得多。他没接话，方轻尘也不在意，就这样任由空气慢慢冰冻。 而此时，闭着眼睛躺着的安然忽然又听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积分+150，提供者：陆承野。】 【积分+200，提供者：陆承野。】 安然小心脏砰砰跳了两下，差点就睁开眼睛试图穿透门板，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了，最后忍住了。 做检查做检查，不能睁眼。 安然的好心情一直维持了整个检查过程。 检查结束后，安然坐在ct机器上 ，见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方轻尘进来，还以为陆承野已经回去了。 陆哥是陪爷爷来做检查的，应该是要先送爷爷回去。 影像医生来到他身边，安然正打算起身，面前多了一人。 「学、学弟？」安然看着背对他的清隽背影，愣住，「你这是？」 「抱歉，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了，学长腿受伤了，我还让你走那么长的路……」方轻尘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背你回去吧。」 「不用。」安然吶吶道，他怎么能让方学弟背他回去呢，要是让陆哥看见了……就算陆哥看不见，他也不能背地里做这种事。 「怎么不用。」在旁边等待的影像科医生忍不住出声，「既然家属愿意背，不用自己走最好。」 安然：「……？」 「我们不是——」 「只不过姿势得对，来，小帅哥，我来帮你。」 在安然的无效抗拒下，他的手被拉着搭在了方轻尘肩上，身体也被推到方轻尘嵴背上，对方看着清瘦，可实际上肩背却并不单薄，能感觉到一层紧实的肌肉在。安然的双腿，特别是左腿，被耐心指导，在不影响骨折再次移位的情况下，稳稳地贴着方轻尘的腰侧。 不知道为什么，安然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方轻尘已经带着他起身，稳步走出了检查室外。 出门的那一刻，安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坠落了。 熟悉的，审视的视线从靠在墙上的青年眼中传来，安然再一次被捉个正着，搭在方轻尘肩上的手下意识攥紧：「……陆哥。」 陆承野只是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眼神明晃晃的深沉。 安然：「。」 陆哥没跟爷爷回去吗？没回去的话，他为什么要躲在墙后面！ 要是安然早知道，肯定再挣扎也不会让方轻尘背的。 三秒后，方轻尘背着他，仿佛熟视无睹地从陆承野身边走出去，安然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又是一秒，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也跟了上来。 …… 直到重新回到二楼天桥上，安然也想不明白，明明刚贡献了那么多积分，为什么陆哥和方学弟还没和好，甚至……事情最后演变成这样。 他们刚才在外面到底说了什么！ 中途路漫漫。 再次回到诊室，安然终于被放了下来。 其实半路上他一度想下来，只不过想到自己如今走路的时间，那意味着拉长这段路，安然衡量片刻，还是没出声了。 长痛不如短痛。 依旧是上午的主任坐诊，不同的是，在见到方轻尘时，主任挑了挑眉，意外道:「轻尘？」 方轻尘颔首，礼貌微笑：「陈老师。」 陈主任：「所以，你就是安然口中那位在路上的朋友？」 此话一出，安然几乎瞬时感觉到两股视线朝他看过来。 「……」接二连三的哑口无言，几乎击溃安然的语言系统。 怎么回答也不是，在路上的朋友本来就是他编出来的，可如果否认，他还能说是谁呢？他认识的人本来也没几个，能说出名字的更是只有宿舍里的人。 安然缓慢地闭眼，今天之前，也许他还能算是陆哥最好的朋友之一，今天之后，他也许就只是那个住在一个屋檐下，和陆哥抢老婆的黑名单成员了。 方轻尘轻轻摇头，看了安然一眼，调侃：「我倒也希望安然学长说的人是我。」 听了这话，陈主任眉头挑得更高，转而目光认真地打量安然。方轻尘是他的学生，并且是他看上的好苗子，以后准备抢来当研究生甚至最好博士一起了，而同时盯上轻尘的可不止他一个，偏偏方轻尘本人对此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性格，而陈主任也确实更喜欢这样的学生，聪慧、独立、不会轻易烦他，自身很有实力。 但这样的性格也意味着难以接触，不好画饼。 本来陈主任是拿他没办法的，可现在嘛。 安然本来还在听着两人叙旧，忽然就见陈主任转头笑眯眯地看过来，那眼神令安然有一种化身香喷喷肥肉的感觉。 安然云里雾里，他现在脑袋里还全都是今天从陆哥出现后的一系列「事故」，也没多想，只是跟着笑了笑。 陈主任：「安然，来。」 安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是乖乖挪过去。 陈主任：「你这个伤，虽然说也是能回去好好修养，但学校里到底不如医院方便，可以的话还是请假住院几天，稳定一下，病房的事你不用担心，刚才正好有个病人闹着要出院，空出了一张床。」 安然先是一愣，随后拒绝：「不用了主任，我还是回去吧。」 第29页 他想住院是为了让陆哥和方学弟见面，现在已经见过了，工具人的目的也达到了。说实话，安然对于医院白花花的墙壁，冷冰冰的走廊，还有消毒水味，心底还是有一点点的抗拒的。 「你想好了，回去的话，别说爬楼梯，就是上个厕所、洗澡洗头都要舍友帮忙，医院起码有护工……」陈主任虽然想刷学生好感度，但也是实话实说。 按道理来说骨折最好住院静养，防止伤口癒合不好。但看诊时不这么建议也是很现实的问题，床位资源紧张。 安然：「……」 他下意识看向了陆承野，恰好陆承野也在看他，面无表情，就好像他看的不是人，是一具尸体一样。 安然转回头，心里已经没什么犹豫了，「我还是请假吧，谢谢主任。」 第19章 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方轻尘接到了来自护工的电话，随后和陈主任以及安然道别：「陈老师，安然，抱歉，我得先走了。」 「你去忙吧。」陈主任对于方轻尘的家庭状况大约也是了解的，「至于办理住院的事……我没认错的话，这位也是咱们b大的学生吧？」 陈主任视线落在了在场唯一一个还没说过话的人身上。 医学院和计算机学院虽然是两个学院，可关系也十分密切，近年来，机器人手术的逐渐增多，医学院和计算机院的人工智慧专业的合作也是越发紧密。 陆承野点头，「陆承野。」 「听说过。」陈主任也点点头，作为医生，他显得平易近人，和蔼亲切，此刻转化为老师的角色，又多了几分八卦。 显然，方轻尘和陆承野作为风靡b大的两个学生，此时竟然会同时陪安然来看病，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八卦一下。 「你和安然是？」 「同学。」 「他今天办理住院的话，到时候可能有些事需要你帮忙跑个腿。」陈主任笑眯眯道：「没问题吧？」 「嗯。」 安然眨了眨眼，看向了陆哥。后者坐在诊室唯一一把圆椅上，姿势随意，神色平淡，不像坐在诊室，更像正在商定什么重大决策。 安然不敢插嘴，刚才的事歷歷在目。 打完石膏后，诊室又有了好几个等待叫号的病人，陈主任道：「到时候可以买副拐杖，住院部在天桥直走第二栋楼7楼，骨科病房，你去了找护士办理手续就好了。」 安然记下来，主任又让陆承野带他离开，自己便先出了治疗室继续看诊。 他一走，这间密闭空间的温度仿佛极速下降一般，安然搓了搓手，又动了动右脚的脚趾头，「陆哥……」 陆承野看过来。 安然露出一个笑：「没想到你也在这家医院啊。」 陆承野：「……」 这纯属没话找话，他冷冷瞪着安然。 安然脸色苍白，抿了抿淡粉的唇，他身上纯白的毛衣有几块灰尘，左腿上厚重的石膏像是要把少年沉沉压在原地，颤动的眼睫无端令人浮现脆弱二字。 陆承野终于出声：「你和方轻尘什么时候这么熟？」 安然否认：「我们只是刚好遇到了，不熟的。」 「不熟他背了你这么远的路？」陆承野语气难辨。 「可能，方学弟比较善良吧……」安然干巴巴说，说完自己还觉得很有道理：「和陆哥你一样，外冷内热。」 「哦。」陆承野移开眼，懒得多说什么。他早就说过，安然想和谁接触都是他自己的事，他管不了。 【积分+50，提供者：陆承野。】 安然：「……」 他垂下眼，半晌，又小声重复：「真的不太熟。」他和方学弟见面陆哥不是也都在吗。 【积分+60，提供者：陆承野。】 安然：……？ 本来让安然觉得有点难受的空气忽然就清新了起来，安然想了想，又说：「做检查的医生以为方学弟是我的家属，非要让他背我，我们才……」 【积分+70，提供者：陆承野。】 安然有种自己无意中触碰到陆哥的开关一样，只要一提到和方学弟有关的事，积分就增加。 虽然对积分很眼馋，但他们该走了，不然一会儿有其他人要做治疗，还要等他们就不好了。 可是怎么走呢？ 安然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用两只手环着大腿，试图掂一掂重量，好重……根本抬不起来。 他抬起求救的目光，却刚好看到陆承野转身就要直接出去，安然愣了下，急了，下意识站起来就要跟上：「陆哥……」 和他想的一样，打完石膏根本动不了，安然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站稳，他看着冷酷离去的背影，有点委屈。 但也只有一点而已。安然早就习惯一只小鬼自己待着，被人丢下也没什么的，他扶着墙，单脚跳了几步—— 可是当小鬼也不用锻鍊平衡力啊。 安然瞳孔放大，因为没控制好身体，两只手扑腾着就要摔下去。 下一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抓住了安然在空中扑棱的手臂，调整了下安然倒下去的方向。 安然眼前晃过一片黑，随即完全陷入黑暗，他的额头抵在陆承野的胸膛前，一只手臂被后者抓着，后颈也被对方护着。 鼻尖是陆哥身上一贯的气味，清清爽爽又带了点冷冽，闻起来像薄荷一样，提神醒脑。 第30页 安然松了口气，还没说话，就被陆承野提着毛衣领子拉起来，陆承野眯了眯眼：「好好坐着，乱跑什么。」 安然揉了揉额头，「我以为陆哥你先走了。」 「轮椅。」 安然就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护工，护工正推着一把摺叠轮椅。 「喔……」安然自知理亏，在陆承野的帮助下成功坐上了轮椅，然后启程。 两人一路无话，护工走了，安然被陆承野推着，青年哪怕不在视野中，给人的存在感依旧很足。 安然听着轮子咕噜咕噜的背景音，在心里数数。 到了住院部后，安然坐在椅子上，等陆承野办理入院手续，顺便测量了一次血压。 他托着腮，看起来颇为闲适，没受伤的腿轻轻晃着，视野中是陆承野淡漠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然看见陆承野接过材料的手一顿，随后才走过来。 「走吧。」 「谢谢陆哥。」安然仰天对他笑，迎接他的是不咸不淡的一眼。 「……」 轮椅又被推起来，安然多看了两秒，才坐直身体，眼里残留笑意。 陆哥人真好呀！ 顺着蓝色走廊，尽头处拐了个弯，最后他们进了31～32间病房。 彼时，陆老爷子正和自家儿媳通着电话：「放心吧，有臭小子在。这有什么，你们两忙去吧，我过几天也要出院了……什么女朋友？」 陆老爷子先是被这小道消息惊得一愣，紧接着眼一瞪：「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通话另一边，身穿职业装，面容姣好的女人打趣地笑：「都上他们学校论坛热门好一段时间了，我也是偶然间看到了那张照片，你可不知道，啧啧啧，小情侣甜得很。」 「快！发过来老头子我也看看！」陆老爷子忙道。 随即叮咚一声，陆老爷子从隔壁抽屉中取出老花镜仔细带上，这才眯着眼睛点开了儿媳发过来的图片—— 桂花树下，碧绿草坪，蔚蓝湖泊，他家孙子那个熟悉的后脑勺几乎占据了整张照片的三分之一，修长的个头几乎将身下的人压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只雪白的藕臂，那肤色，和细白的指节，说不是女生他都不信！ 陆老爷子眼睛更眯，恨不得进照片里将自家孙子拉起来，看看未来孙媳妇的真面目。 「这拍照的人怎么回事，光拍臭小子了是吧……」他暗自嘀咕，脸上却慢慢浮上笑容。 安然正好在这时候被陆承野推进来，陆老爷子一个不经意间抬头，顿时见到了当事人之一。 「臭小子！」陆老爷子这时候没顾上安然，全副心思都在未来孙媳妇身上，他迅速收敛笑容，哼了声：「过来！」 陆承野保持自己的速度，「嗯？」 「坦白从宽，你将我的孙媳妇藏哪去了？」陆老爷子刚说完，又语重心长：「这年头还有人愿意和你处对象，你小子可别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还冷着这么一张脸，对姑娘家温柔体贴些。」 陆承野早就习惯自家老爷子时不时的冷笑话，没有过多理睬，倒是安然倏地因为这个消息呆住了。 陆哥……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安然心底一堆问号，夹杂着怀疑，但陆哥的爷爷表情信誓旦旦，显然他掌握到了什么证据，令他摸不着头脑。 轮椅停在床边，头顶上传来淡淡的发问：「能自己上去？」 安然平视着病床，眨眨眼，小声道：「可以。」 陆承野便嗯了声，但没走开，显然在等，陆老爷子挑着眉头，倒也没再催了。 可以是可以，但安然动作比较慢，先是将右腿伸长到地板，双手按在床垫上借力，随后撑着整个身体站起来。就这么单脚支撑着自己，再下一步，安然纠结地看着伤腿，：「……」 不等他研究出怎么单脚跳上去，身后站着的人像是早有预料，微不可及地嘆了口气，旋即安然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和腿弯伸过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绷的肌肉隔着布料依旧轮廓分明，上面的热度更是比安然的手温高了不止一点。 下一秒，他的身体转过九十度，被平放在病床上。 「谢谢陆哥。」 安然都不知道今天说过几次谢谢了，很是熟练，弯着眼睛道。 陆承野没应，而是绕到陆老爷子身边，淡淡问：「孙媳妇？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妹？」 安然跟着探头过去。 第20章 「还想瞒我？！」陆老爷子撇撇嘴，深邃的眼眸出现一丝孩子气的得意，随之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摊开。 目之所及，是一张曾经在404流转过一圈的照片，也就是那张被杨佑认为挺相配的照片。 安然揉了揉眼睛：「……」 陆承野视线停留：「……」 「年轻人谈谈恋爱多好，这有什么好隐瞒的。」陆老爷子没发现两人的异样，自顾自地道：「你也知道，爷爷向来开明，也不像那些固执的老友那样，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合眼缘就好，你说是吧？」 陆承野哪能听不出来，这是在催自己把「孙媳妇」带过来，想到这，他看了眼安然。 少年坐在病床上，为了看照片大半个身体都挤到了床边的小桌上，轻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苍白的脸颊有血色浮现，像两片淡而薄的晚霞。 第31页 陆承野收回眼，扯唇：「合眼缘？」 陆老爷子看这口气就知道有戏，「不然呢？好不容易有个能看得上你的小姑娘，错过这个，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 安然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缩了回去，耳朵里全是陆哥爷爷说的小姑娘、女孩子，他垂眸，仿佛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 原来是乌龙一场。 他就说，陆哥怎么可能会谈恋爱，明明他和方学弟的感情线才刚刚有进展……他长得哪里像女孩子了？ 而且，而且……安然也看过那张照片，上面根本就没有自己的露面，后来也有同学在上面解释了，怎么陆哥的爷爷只看到了照片，却没看到别人的解释呢。 这样的话，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有点尴尬？ 安然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几天还要和陆哥的爷爷住在同一个病房，即将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没有主动说话。 他打算将解释权都交给陆哥。 就在安然打算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时，只听陆承野淡然地对自家笑开花的爷爷道：「你怎么知道是女生？」 陆老爷子笑容一顿：「什么？」 反应过来后，陆老爷子冷哼一声，觉得孙子是不是将他当成什么老眼昏花的老头了，他振振有词：「不然呢？难不成你这压着的还能是个和你一样的壮汉？」 壮汉安然手一抖，差点将手机关机了：「……」 陆承野：「壮汉谈不上，但也确实不是女生。」 「不想说算了。」陆老爷子不信，瞪了他一眼，他这孙子除了一些众所周知、足够他在好友面前十分有面子的优秀之外，性格简直一塌煳涂。 没得到想要答案的陆老爷子兴致不高，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安然身上。 「这位小同学叫什么名字呀？」 安然从手机上抬起眼，礼貌地微笑：「陆爷爷你好，我叫安然。」 「你好像，有点紧张？」 陆老爷子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眼光极为毒辣，安然本来不觉得自己紧张的，被他点出之后，好像确实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一点。 安然轻轻吸了口气，否认：「没有的。」 陆老爷子颔首：「我又不吃人，睡觉也不会打唿，平时也没什么脾气，不用紧张。」 安然听出他指的应该是和他住在一个病房的事。 陆承野在一旁慢悠悠倒了杯热水，水杯在空中摇了摇，听到没什么脾气这句话时，胸腔微微震动。 陆老爷子虽然上了点年纪，但听力水平还保持在一个蛮好的水平，比如这一道短促的嘲笑声他听得很清楚。 他眉梢压了压，正想说话时又想起了什么，不高的兴致再次迎来一波高峰。 在安然的视角，陆哥的爷爷严肃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了亲切的笑，脑袋里冒出一个词，但安然觉得那样的形容不太礼貌，「嗯。」 陆老爷子可不知道自己在安然心里短暂的形象变化，他咳了两声，转头对沉默的孙子道：「臭小子，去楼下买几块米糕上来。」 陆承野：「等张婶过来。」 陆老爷子住院，自然不会只有陆承野一个人照顾，大多时候，他也不过主打一个陪伴作用。 张婶是陆家的保姆，在陆家工作二十几年了，时长要比陆承野的年纪都要大。 陆老爷子不悦：「我现在就要吃。」 「……」 陆承野走的时候，安然似乎听到他低声吐槽了句什么，没听清。他眼睛弯了弯，难得看到陆哥吃瘪的样子。 等他收回视线，怼在脸前的是一块放大的屏幕，蓝绿黑三个大色块占据视野大部，又是那张照片。 「……」 「安然。」陆老爷子恢復亲切的笑容：「听臭小子说，你们是舍友啊，看样子，你们关系应该也挺不错的，是吧？」 何止是不错。 其实在陆老爷子的眼里，看到陆承野推着安然进来的时候，哪怕当时正在和儿媳打听孙媳的事，也分心惊讶了一下。 这臭小子从小对谁看起来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人家小朋友都会带朋友回家里玩，不然就是去对方家里，陆承野倒好，自己不出去，也不喜欢别人靠近他。 陆老爷子退休之后盼孙子就是想着家里能热闹点，没想到孙子生下来，那么大一个家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也就是说，这还是第一次，陆老爷子亲眼见到自家孙子和同龄朋友堪称友好的相处。 再次面对陆哥的爷爷变脸的样子，安然已经适应了，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陆哥很照顾我。」 陆老爷子想到刚才自家孙子抱麻袋一样的姿势，只觉得安然这副「死心塌地」的态度活像是平日里自家孙子积威甚重一样。 不过他特意将臭小子支走，当然是有目的的，便没有顾得上诋毁，而是接着道：「爷爷一看你就是个好孩子，不像我家这个，半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孝顺！唉，你说，活到我这个岁数，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孙子，脾气冷得像块臭石头，好不容易谈了恋爱，却连自己的爷爷都瞒着……好在啊，还有你。」 陆老爷子话音一转，安然似有意料地抿了抿唇。 「你和臭小子是舍友，这张照片你肯定早就见过了吧。」 第32页 陆老爷子语气笃定，安然根本没有藉口，也没办法像陆哥一样油盐不进，只能道：「见过。」 「那你能不能跟爷爷说说，里面那个小姑娘是谁啊？哪个专业的？人怎么样？还有啊，平时，我那孙子对人家小姑娘好不好？是不是经常惹人家生气？」 安然一时语噎，陆老爷子见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缓了缓，「没事，你不用怕，去买米糕最少也要十来分钟，臭小子不会知道的。」 「……」 安然视线落在照片上，犹豫。他能感觉到陆哥的爷爷好像真的很开心，如果他说出来，他应该会觉得失望吧。 可自己也不想欺骗他…… 安然觉得心里有些矛盾，他对上老人深邃却浑浊的眼，里面装着的期待，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陆爷爷，其实，陆哥没骗你，里面的人不是女生，更不是陆哥的女朋友。」 「真的？」陆老爷子半信半疑，陆承野的话他不信，但安然，以他多年眼光来看，这孩子不会说谎。 「嗯。」 「那……」陆老爷子白高兴一场，心有不甘，「里面这个小兔崽子是谁？」 从小姑娘到小兔崽子只需要一瞬间。 安然底气不足地弱声道：「是我。」 陆老爷子没说话。 安然挠了挠头，窘迫地解释道：「当时……草地比较滑，我和陆哥就不小心摔倒了。」 陆老爷子慢慢坐回自己的病床，眼神保持一种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安然的解释听进去。 安然见此，也没有再打扰，他此时心里也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不自在。毕竟，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却一直没说，害陆哥的爷爷误会。 前方的墙壁上开着电视，演员的声音念着台词，传进安然的耳中。 那是一部近来网上很火的双男主剧，两个主角身处不同的阵营，却志同道合，从一见如故的知己兄弟渐渐生出了其余的情愫，只是因为身份的敌对，小情侣的感情之路多有波折。 安然手机玩得无聊，加上两位演员的颜值和声音都好听，便选择看起了剧。 他看得认真，没注意到旁边陆老爷子微变的神情。 第21章 陆承野买米糕时，刚好碰到了做完晚餐送过来的张婶，两人一同上楼。 「小野，你说让我多带一个人的饭，是总裁和夫人哪个回国了吗？」 「没。舍友不小心摔了，刚好和爷爷一个病房。」 张婶连忙问：「摔的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 张婶这才放心，「是外地来咱们这里上学的朋友吧，唉，距离太远了，出个事都临时找不到人。」 张婶自己也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再加上陆承野让她一起带个饭，她自然容易这么联想，顺便感同身受。 不过她的话倒是令陆承野有片刻迟疑。 安然的家庭……好像从来没有听到他说起自己的情况过。 两人很快来到病房前，陆承野伸手推开门，里面的谈话声也随着门缝扩大而传到两人耳中。 「这两小伙子以前关系应该不错吧？」陆老爷子突然点评道。 安然在手机上刷到过这部剧的片段，大致的情节脉络知道一点，闻言不假思索道：「嗯，他们曾经是……很好的知己朋友。」 也是彼此最爱的爱人。 「就像你和小野一样？」他仿佛不经意般接着问道。 安然呆了呆：？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摇头否认：「不太一样的，陆爷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安然正要解释，却被打断。 陆老爷子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有点复杂，「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什么关系，我一个老头子也听不懂。」 他摆了摆手，还想对安然说什么，就瞥见了迈着大长腿进来的陆承野。 一米八八的个子在病房中显得格外高大，没什么表情的五官更能显示出那张脸本身的高级优越感，陆老爷子会嫌弃自家孙子的性格，但从来没有嫌弃过后者那张脸。 毕竟这优越的骨相，自然是来自他的血脉。 陆承野一进来就注意到安然的呆愣，以及疑似神色五味杂谈的自家爷爷，他一挑眉：「你们在聊什么？」 安然顿了顿，指着电视道：「电视剧的剧情。」 陆承野不爱看剧，草草扫了眼电视机，没看出什么特殊，便没在意，他走过来将手上的米糕和保温盒放在桌上，忽然察觉到一股审视的视线从侧边传来。 等他回看过去，却只看到陆老爷子傲娇的后脑勺，陆承野：？ 张婶好奇地打量安然，安然注意到张婶的视线，眉眼微弯地打招唿：「你好。」 「你好你好。」张婶笑呵呵，她看着安然腿上的石膏，心疼道：「孩子腿疼不疼啊？我给你们带了大骨汤，快趁热喝。」 「我也有吗？」安然眼巴巴地看着她将床上小桌抽出来，随后拿过陆承野放在一旁的保温盒，一一取出里面的饭菜。 大多数都是一些比较清淡的菜，但卖相很好，白米饭都显得粒粒分明，还有最后端出来的骨头汤，乳白色的汤色，且看不到太多的油脂，最重要的是—— 安然吸了吸鼻子，鼻尖萦绕的香味便一股脑地冲进来，将嗅觉中枢都占据了，几乎是同时，他的眼睛跟突然发亮的星星一样。 第33页 「怎么会没有呢。」张婶笑着打趣道：「小野特意说了，给你带两人份的量，保证够吃！」 「我有这么能吃吗。」安然脸颊微微发烫，不过更多还是雀跃。 陆承野坐在一旁，淡淡反问：「没有吗？」 安然沉默地回忆：「……」 他好像……真的比陆哥还能吃。 陆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心里离谱的猜想不禁又被证实了一点，他嘆着气，食不知味地吃着饭。 · 安然一共住了一周院，期间陈主任来查过几次房，每一次都会对安然伤口的恢復速度表示惊讶。 第七天后，安然已经成功摆脱了沉重的石膏。 而这段时间里，安然每顿都是蹭的张婶带来的饭，和陆老爷子的革命友谊也是日渐加深。 至于陆承野，大多数时候还是住在学校里，只是白天会抽空过来。 准备出院时，安然仔细检查完自己的东西，随后背上书包，和陆老爷子、张婶告别。 陆老爷子依依不捨，比起一开始俨然是另一副态度：「然然，有空记得多来看看爷爷。」 安然笑了笑：「陆爷爷好好休息，我会想你的。」 住院这几天，陆老爷子除了前两天比较沉默之外，后面熟悉之后，对待安然活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哦不，态度比对自己的亲孙子还要好得多。 还会勒令过来探望的陆承野必须带好吃的，不能空手过来。 安然自然每次都能蹭到一起享受美食的机会。 还有张婶，张婶做的饭菜不知道要比食堂好吃多少倍。 因此，在安然的心里，这间白花花的房间因为陆爷爷和张婶也是变得明亮了起来。 被提前一天就通知安然要出院，记得来接人的陆承野旁观自家爷爷那难得的表情，忍不住出声：「你怎么收买的我爷爷？」 他这爷爷，平时傲娇得很，听父母说年轻时候更是的雷厉风行，只不过现在退休了，讲究修身养性，脾气才慢慢平缓，但也没有眼前这种温和。 安然懵了下：「没有。」 陆承野上下打量一眼安然，因为住院的耽搁，安然的头髮有点长，大多数都被睫毛挡着，可还是会有几根时不时会扎到眼睛，他的眼睛很亮，是漂亮的琥珀色，五官秀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脾气很好的样子。 有他这样的硬茬在家里，再遇上安然这种性格——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 在医院待了一周，回去宿舍后，安然接受到了舍友的热烈欢迎和关怀，新的剧情点还没出来，于是他也是重新过上了每日图书馆之路。 不过，和之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安然发现陆哥现在每天都不喊他起床了，他去的晚时，也没人再帮他占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住院后，陆哥又习惯了一个人的原因。 这天晚上，杨佑看着手机，大声道：「咱们学院的比赛时间出来了！就在这周六下午，黄金档啊！」 与此同时，安然刚阅读完剧情点介绍。 主角攻受误会虽然已经解开，但两人在现阶段都不是什么主动的人，简言之都没有嘴，只能依靠一次次的「偶遇」。 周六的篮球比赛就是一次促进两人关系的机会。 安然的工具人任务一如既往的简单，只需要粗心大意地将陆承野的衣服误和方轻尘的放在一起，然后再说几句台词就好。 想到剧情上说主角两人误会已经解开，并且和好，而周六之后积分又可能会迎来一波大增长，安然的心情也就随之转好，嘴里甚至还哼起了小调。 「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做个髮型，说不定还能在场地上遇到我的女神！」杨佑自言自语到一半，忽然听到了安然的歌声，「然然。」 安然从床帘缝隙中探出头：「嗯？」 杨佑：「没事，就喊你一下。」 安然便撤回一个脑袋，歌也忘了继续唱了。 杨佑满意了，转而又道：「咱们学院第一个分组又跟医学院的分在了一起，他们的实力，按照往年的来看，只能算是中上，咱们有陆哥坐阵，稳稳的幸福。」 宋归吃着泡面，「只要你不上场，包赢的。」 杨佑这就不爱听了，怼回去：「想当年我可是我们小区的区霸，我打篮球的那会你都不知道还在哪个小学里背着小书包呢。」 「是是是，区霸，罚球一次没进，是你吗区霸。」宋归淡定地吃完最后一口面。 杨佑嘴硬：「那是因为风大！」 宋归：「呵。」 两人日常拌嘴，杨佑拌嘴途中不忘注意刚训练完回到宿舍的陆承野，瞬间转移话题：「陆哥，赛程出来了！」 听到前两个字，安然又扯着帘子探出头，却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得到，他抿抿唇。 陆承野放下包，「我看到了。」 这几天高强度的训练，即便是冬天也依旧会出汗。 陆承野身上仅仅穿着黑色球服，外面套着件外套，此时，他将外套脱下，露出流线条般流畅的小臂肌肉，打算去沖个澡。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陆承野看了眼上面的来电，眉头微皱，一副不打算接的样子。 一分钟后，手机堪堪黑屏，陆承野胳膊上挂着浴巾正要进去，手机又开始震动，如此反覆几次，一副不接就一直打的样子。 第34页 「……」 其余三人目睹陆承野的驻足，不由投来好奇吃瓜的目光。 谁啊？还能让陆哥露出这种类似于无奈，不想接又不直接挂断的行为。 安然由于地理优势，以及优越的视力，高处下最先吃到了瓜。 暗色模式下，屏幕上只有两个白色字体——爷爷 原来是陆爷爷的电话，安然不解，陆爷爷的电话，陆哥为什么不接？ 他正想着，忽然触到了陆承野的目光。 他以为这只不过是无意的对视，却见陆承野漠然点下接听，「爷爷，嗯，刚到，他没空，没加。」 「臭小子，你当老头子傻呀？！快点把电话给然然！推三阻四的，存了什么心思！」 陆承野将电话拿远，于是通话的声响随之漏了些许。 安然愣了愣，陆爷爷找他？ 「哦。」安然听陆哥冷淡回道，一直盯着他的漆黑目光微动：「老头子的电话。」 安然眨了眨眼，试探着回应：「嗯，是找我的吗？陆哥。」 陆承野没说话，但安然看着他的脸，莫名读出了一句反问：「不然？」 安然眼睛亮起来，开心地想下床，不过陆承野似乎不耐烦等他，直接两步过来将电话塞给安然，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 安然看着陆哥冷漠的背影，扁了扁嘴。 第22章 周六下午，偌大篮球场观众席座无虚席。 「听说今年医学院的准备了一张王牌，来势汹汹。」 「王牌？也没听说医学院的大一新生有什么出色的啊，再说了，就算是神，也得和队友磨合，反正我还是比较看好计算机学院。陆神！」 「说的也是，我也就是好奇一下，陆神才是真神！」 早已抢占好位置的观众正火热讨论着，偌大的篮球场一片喧闹。 比赛开始在两点，此时，时刻关注着时间的同学看了眼，「一点半了！」 话音刚落，就见从侧门走来一群红色球服的高大青年。 「医学院的人来了，让我看看，基本都是熟面孔啊，哪有什么王牌？」有人道。 「诶不对，那个最后面的人——」 在身后女生的小小惊唿下，安然被吵醒，眯着眼睛随之投去视线。 红色球服的映衬下，青年的皮肤更显苍白，只不过身形修长，小腿的流畅肌肉也在无声彰显着他并不能小瞧。 安然见惯了陆承野穿着球服的样子，方轻尘的还是第一次，红色球服将对方身上的清隽气质模煳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丝丝锋芒的少年气。 今天的方学弟，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呢。 很快安然便没空继续关注，因为计算机学院的队伍也过来了。 一群人中，样貌气质皆极其出众的陆承野自然是焦点，他的到来也是不出所料地掀起了一片热浪狂潮。 安然盯着那边，托着腮打了个哈欠，注意力都在陆承野手臂上挂着的外套上，眸光微闪。 等观察到教练结束战术讨论，队伍即将开始热身，安然瞅准时机上前。 「陆哥，我帮你去放外套吧。」安然殷勤道，伸手去接的同时，顺便另一手递上了自己买的水。 陆承野没说话，忽然看向某处。安然循着他的视线，隔着一片篮球场见到了也正在热身的方轻尘。 这就是主角之间的超强磁场吗，陆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方学弟。 安然想到刚才半梦半醒时往耳朵里钻的议论，小声说：「原来方学弟就是医学院的王牌啊，还挺让人意外的。」 陆承野看了他一眼，转身：「不用。」 安然：「……」 好像又踩到陆哥的开关了。 安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尴不尬的，他缩回来，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挠了挠，跟在陆承野的后面，默默反思。 难道是他夸人的方式不对？ 双方球员的置物在场外，此时已经有许多队员围在这里了，见到陆承野，纷纷过来打招唿，里面甚至还有医学院一方的。 「陆神，今天手下留情啊！」 「陆神，今天还是那么帅！」 陆承野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个头就算回应。 安然看着他随手就将外套扔在了他们一方的柜子里，利落到甚至让他连开口的话都没想好。 陆承野又将手錶脱下，和手机一起放好，随后转身就要回场上。余光中，身后那亦步亦趋的身影没跟过来，而是像被钉在了原地。 陆承野面无表情，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修长的身影也过来了。 安然留在原地，眼睛盯着置物柜，正头脑风暴着，忽然，有人走过来碰了下他的脖颈。 「安然学长，在看什么？」 安然转身，就见到方轻尘正微笑地看着他。 察觉到后背处被一股视线盯着，安然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他蓦地往后连退两步，和方轻尘拉开了距离，「没，没什么。」 方轻尘一怔，不经意般跟着向前两步，安然还要退，就被对方一把抓住。 「学长，小心别摔了。」 恍惚间，安然耳边似乎砸进一声沉冷的笑，他皱着一张小脸，礼貌道：「学弟，你可以松开我的手吗？我不会摔的。」 「抱歉。」方轻尘歉声，从善如流地松开。 第35页 安然也顾不上工具人任务了，只想先离开这里—— 或者说，先离开方轻尘的身边。 免得陆哥以后真的把他当成情敌了。 「没事。」安然摇摇头，「我先回去了。」 浅棕色的髮丝随着主人逃似的远离晃晃悠悠，方轻尘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沉默地望着安然离开。 另一边。 「陆哥，你说这个方轻尘，不会真的对安然有什么想法吧？！」杨佑来到陆承野身边，目光炯炯。 上次宿舍联谊活动中，这个据说同样不喜欢和别人走近的方轻尘就对安然格外特殊，今天天又是这样…… 而且，这个方轻尘可是有一半的机率是喜欢男的的，不会真盯上安然了吧？ 杨佑忍了忍，没忍住：「那怎么行，我们然然可不喜欢男的啊！人家可是有女神的！再说了，就算真要找，那也不能找个这种一看就是小白脸，心机重的！」 他这话刚吐槽完，下一秒 ，就猝不及防地被当事人察觉 ，杨佑嘴一闭，却很快发现—— 不对啊，好像不是在看他？ 杨佑眯了眯眼，根据那微弱的角度，偏头。 卧槽！这个方轻尘的眼神什么意思？这是在挑衅陆哥吗？ 不对啊，他和陆哥什么时候不对付的？他怎么不知道？？杨佑皱着眉，正好看见安然走过来，直接拉着安然回到了观赛席。 「怎么了？」安然看着杨佑脸上莫名的关怀，不解问。 「然然，你刚和那个方轻尘在说什么呢？」杨佑凑过来 。 「……？」安然苦着脸，怎么连杨佑都误会了，「没有。」 「没有？」杨佑顿了顿，小声说：「然然，你觉不觉得，那个方轻尘好像对你有点特殊啊，他不会……」 「没有！」安然睁大眼睛，向来柔和的声线都高亢了不少，警惕道。杨佑看他这副牴触的样子，就知道是真没有—— 安然对方轻尘肯定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另一个就说不定咯。 杨佑眼中的不信任明晃晃的，安然本来坚定的想法都有点动摇，忍不住想，方学弟对自己真的特殊吗？ 直到观众席的欢唿声如热浪般涌起，安然才摇了摇脑袋，停止思考。 安然不会打球，但基本的规则还是知道的，比如进球就能够得分。场上黑红双方每一个人在他看来都是极具运动细胞，跑起来像带着风，而这其中，两个主角的身影还是能够脱颖而出，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然然，你看出来了没？陆哥今天的压迫感很强啊！」杨佑手指抵着下巴，面对场上格外激烈的比赛，啧啧叫绝。 安然看得很认真，闻言点头：「看出来了。」 他虽然不会打球，但也去球场看过陆承野打，知道平时后者虽然球技很强，却不至于太欺负人。 杨佑看着场上因为根本拦不住陆承野投篮而原地怀疑人生一秒的对手，大喊一声：「陆哥，强啊强啊！」 难不成，这就是男人的尊严之战？ 陆哥这已经算是用全力了吧。 杨佑在心里感嘆，挑衅谁不好，挑了个最硬的茬子。 不过这个方轻尘也算是有点实力，能在陆哥的手下拿到两位数分，也算不错了。 毕竟，他们学院的队员三分之一可都是超级兵，在省里比赛都有名次的那种，和医学院那些小兵可不一样。 比分来到37：15时，开始中场休息。 安然看到后勤部许多女生目标一致，不过作为目标本人，陆承野对此只是视而不见，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安然在心里组织一遍台词，随后拿着水站起来，不过刚站起来，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安然转头：？ 穿着拉拉队服的女生笑容灿烂，递过来一块白色毛巾：「安然，陆神就交给你啦！」 安然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一下子就理解了。 陆哥作为主角，肯定不会轻易接受其他女生的毛巾，而自己是陆哥的小弟，这种差事交给他刚好。 安然嗯了声，接过毛巾。 不过和他想像的有一点偏差的是，在他转身后，女生依旧是笑眯眯的，甚至眼底升起一点期待。 「假公济私，你这个cp粉还真会给自己造糖吃。」又过来一个女生说道。 「说得好像你不嗑一样。」 …… 「陆哥，喝水吗？」安然双手捧着水往上，眨着一双大眼睛。 陆承野目不斜视地从他身前走过去，跟没听见一样，显然不打算接。 安然厚着脸皮，一骨碌坐在陆承野身边，先开启自己的彩虹屁吹捧，诸如刚才打球多厉害，动作多帅之类。 陆承野反应淡淡，倒是同样挪过来的杨佑挑了挑眉，「然然，你这招对陆哥没用。」 安然夸得自己口干舌燥，也想不出再多词，闻言总算停下来，对着杨佑投来求助的目光。 杨佑看着两人的表现，脑海中莫名又想到刚才方轻尘对陆哥的挑衅，以及陆哥打球的状态，不知道怎么的，一种诡异的结论浮现。 不可能，陆哥向来不是那种小气的性子，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恐同，觉得方轻尘对然然有意思，就这么对然然吧？ 万一呢？ 但这也不能怪然然吧？明明是方轻尘自己凑上来。 然然罪不至此啊！ 第36页 杨佑皱眉思索，安然见此则是抿了抿唇，低垂着睫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的口才本来就不厉害，夸人的话都是网上学的，或者听周围的人说然后依葫芦画瓢，自己没多少笔墨。更别说陆哥还根本不吃这一套。 上次他和方学弟加微信时惹陆哥生气，还是借着杨佑的话，才找对方法。可这一次也不管用。 场馆热闹非凡，唯独他们三人这块倏地静默，像一块被割裂的地。 陆承野一瞥，就是安然无力垂落的头髮丝，少年低着头，卷翘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向来明亮的眸子，嘴唇轻轻抿着。 分明不是多么委屈的表情，甚至有可能只是单纯低着头，但陆承野心里还是莫名产生一股负罪感。 就好像，身体不让他惹这人不高兴一样。 「……」 心里似乎泄了口气。 陆承野冷着脸，片刻，从安然手里拿走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察觉到安然看过来的目光，陆承野没说话，或者说，对于自己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找不到解释的缘由。 安然可不知道陆承野心里的复杂，他只看到了陆哥喝了他买的水，对他来说，这无疑在释放一种信号。 安然眉眼弯起，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陆哥忽然就消气了，但从医院回来后，陆承野对他的冷淡，可算是把他憋坏了—— 毕竟安然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和陆承野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就算是为了方便做任务，但也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依赖。 对安然来说，陆承野不仅是任务对象，也是朋友。 他看着陆承野，后者肤色冷白，额髮鬓角都被汗水浸湿，刚才没注意，现在安然能感觉到，开着空调的场馆都降不下陆哥身上的热气。 再看别人，脖子上都披着一条白色毛巾，只有陆哥因为自己的缘故，还顶着一身汗。 安然自告奋勇：「陆哥，你擦擦汗，我帮你按摩！」 陆承野：「不用。」 不用出口的时候，安然已经凑近，毛巾从额头拂过，那力道，陆承野都怀疑自己是什么纸人。 「……」 他维繫着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安然湖泊一样的眼眸，根根分明的长睫，脑袋里不知怎么的，闪过一帧画面。 传纸牌游戏中，他们靠得比现在还近。 第23章 杨佑回神的时候，身旁已经是另一个场景。 方才还在冷战的两人这会「亲密」得不像话，无端令他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我应该在车底的错觉。 杨佑勐地摇头，把胡思乱想晃出去，而此时，陆承野也刚从自己荒谬的联想里返回当下。 「陆哥，你……」杨佑想说你们刚才快进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又闭嘴。 安然回忆了下以前别人按摩的位置，随后绕到陆承野背后，手一搭上去，手下的肌肉骤得紧缩。 他锤了几下，硬邦邦的，不由得出声：「陆哥，你放轻松。」 陆承野蹙着眉，重新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他依言放松，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今天怎么了？ 视线放远，陆承野下意识让自己忽略身后的人。 场馆很大，队员都在休息，观众也不闲着，聊得热火朝天，这时，一股视线从对面投来，和陆承野撞在一起。 「陆哥，你刚才那个三分球投得太帅了！」 安然终于想起来任务，手下动作不停，化身业务按摩师，东锤一下西锤一下，不知道的以为打地鼠呢，「不过，学弟的球技也不错，竟然能从你身上抢走几次球。」 「说不准，之后的校篮球赛，你们还会成为搭档呢。」 安然说着台词，脑海中是系统的播报声，来自陆承野和方轻尘的积分又开始动了，他正惊讶着，自己这句话陆哥这么喜欢听吗，就听陆承野：「呵。」 安然：？ 呵是什么意思。 …… 中场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下半场比赛继续开始。 如果说上半场大家还经歷了进入状态的阶段，下半场可谓神仙打架，精彩非凡，双方分数咬得很紧。 安然托着腮，打了个哈欠，听着耳边的惊唿声，视线也随之落在陆承野随着跳跃而掀起的腹肌上。 整整齐齐，十分漂亮的方块。 安然目光微亮，带着欣赏和羡慕。 直到衣摆落下，安然这才移开目光，突然想到了中午没完成的任务。 现在这个点，大家都在看比赛，好像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安然想。 和安然猜的一样，此时置物柜的周围空荡荡，安然左顾右盼，再次确认后，这才故作自然地走到属于计算机学院队伍一方的柜子前站定。 剧情上写了，之所以会有他放错衣服这一段，并不只是为了眼下的交集—— 主角攻受的衣服放一起后，由于不知名力量，方轻尘贴身戴着，来自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项鍊误进了陆承野的外套口袋，也是之后两人频繁接触的引子。 出于某些微妙的原因，陆承野并没有立即归还项鍊，而是在方轻尘一次次的试探下，才「恍然大悟」，归还。 而这段时间，也是两人感情飞速进展时间。 安然的目光落在医学院一方的柜子上，眸光闪动。 第37页 虽然这是任务，虽然项鍊只是到了陆哥的手中，而陆哥人很好，肯定不会弄丢，也不会损坏，可是…… 项鍊是方学弟的妈妈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安然心里挣扎，如果只是放错衣服，他还不会这么纠结，可现在，他需要人为制造「意外」，就不一样了。 如果有什么在方学弟心里比较重要的，又不像项鍊意义这么特殊的替代品就好了。 安然忍不住想。 犹豫之际，忽然，从侧门吹进了一股冷风，安然被吹得一个哆嗦，寒意由僵硬的脚底板流转全身血液，与此同时，一串钥匙扣夹带着一块卡包从某个柜子边缘坠落，发出清脆而沉闷的声响。 安然一怔。 掉落钥匙扣的柜子就是方轻尘的，因为任务的关系，安然中午特别关注了。 他看着地面上有些熟悉的天蓝色雪花吊坠，弯腰将其捡了起来。 没想到，方学弟竟然和他买了一样的钥匙扣，不对，颜色不一样，他的是白色的。 不对不对，这个不重要。 安然突然睁大眼睛，一丝光亮闪过，他垂眸看了眼被小心保存在卡包中的卡片。 纯白色的背景上是一副青涩稚嫩的画像，看得出来作画者很努力想把人像画好，比如温柔的笑容，力争完美的五官，不过整体线条并不算流畅，充满了童真的味道。 对于安然来说，猜出作画者身份几乎是一道送分题。 他捏了捏手指，在心里真诚地道歉，随后不再迟疑，将钥匙扣放进了陆承野的外套口袋中。 …… 最后一分钟时，双方比分已经来到了64:39，暂时领先的依旧是计算机学院一方，此时，全场瞩目下，球再次被传到了方轻尘的手下。 哪怕就算这一球再如何出色，最终结果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也因此，看着场上努力带飞，却难以改变结局的不甘身影，情绪浪潮似乎也受此影响，在经过一秒沉默后，不由自主地响起了「方神，加油！」一类的鼓励。 方轻尘运着球，突破重重拦截，只剩下计算机学院最后一道防线。 和观众眼中的不甘、悲壮不同，方轻尘面色平静，忽然跳身一个假动作。 陆承野没上当，反而利用片刻的时间空隙，俯身捞过篮球，矫健的猎豹一般，瞬间跑出了一大段。 最后三秒钟，裁判咬着哨子，「哐铛」一声，进球的声响伴随着属于计算机学院的分数再次连续翻了三页，比赛结束。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安然跟着其他人一起站了起来，视线聚焦在最后时刻，依旧帅气投下一球的青年。 这个结果不出所料，尘埃落定，有人庆祝，有人惋惜，有人服气，总之，比赛就这样结束。 观众席，安然对着杨佑的背影挥了挥手，随后拿起座位上干净的毛巾，刚才拉拉队的女生又过来塞给他的。正准备过去找陆承野，忽然旁边咳嗽一声。 「咳咳，安然，你刚才在那里做什么？」王梦怡今天画了个淡妆，半马尾高高束起，剩下一半披散及腰。安然看着她，过了几秒，慢半拍地记起来。 表白对象。 「什、什么？」安然被她越来越锐利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他刚才…… 王梦怡眼珠子往上一转，稍作提醒：「钥匙扣……」 安然一下子捏紧了毛巾，被看到了吗，他抿着唇，满脸无辜：「……」 王梦怡作为方轻尘的同班同学，算得上为数不多的能够和方轻尘说上几句话的人，毕竟两人学号相近，平时避免不了一些小组合作。 同时，王梦怡也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发展成了方轻尘的颜值粉，因此，在得知方轻尘今年加入了她们院篮球队，并且准备参加比赛时，斗志满满地来加油了。 她本来也是在沉浸式观赛的，只不过刚好下半场开始时下腹一阵不适，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就看见了安然「放错」钥匙扣的一幕。 应该是「放错」而不是「偷」。 王梦怡在心里想。 虽然她直到现在也想不太明白，安然为什么要在比赛进行一半的时候去置物柜那里，不过她看得很清楚，钥匙扣上面没有绑定钥匙，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挂着一个卡包，更像买回来不久，匆匆装上去罢了。 她能认出来，也是曾经在方轻尘的书包上见过这个卡包，因为过于卡通，和本人气质不符，记得清楚。 当然，她更匪夷所思的是，在看到这一幕时，自己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安然在做坏事，而是试图在脑海里帮这个人解释。 「你是不是放错了？那个钥匙扣是我们学院同学的柜子上掉下来的。」王梦怡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少年，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钥匙扣是被风吹下来的，安然可能当时在走神，下意识以为掉到他脚边的钥匙扣是垂直掉下来的。 「喔……抱歉，我没注意到。」安然一边说着，一边看到陆承野正从柜子取出手錶戴上。 王梦怡露出笑容，忍不住拍安然的肩膀，这单薄的程度都要赶上自己的蝴蝶背，「没事，你去把它还回来就好了，我等你，晚上请你吃饭。」 吃饭是上次说好的，王梦怡前段时间找不到安然，后来才知道安然住院了，心里更愧疚了，一直念着这件事，想好好感谢他。 第38页 安然转向她，「……好。」 在王梦怡的注目下，安然只能过去，此时陆承野一行人在谈论去哪里聚餐。 陆承野戴好手錶，刚取出自己的外套，就发现重量不对，他眉头微皱，顺手摸出口袋里的东西。 在看到蓝色雪花时，陆承野眯眼一瞬，随后面无表情地将钥匙扣放回柜子。 安然刚到，看着陆承野的行为，还没说的话戛然而止。虽然正常情况下，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别人的东西，放回去是最合理的，但这里是小说世界，按照剧情，陆哥不应该留下吗？他都还没开口呢。 手被什么扯了两下，安然下意识放开，陆承野拿过毛巾，擦拭额发的同时道：「怎么了？」 安然摇摇头：「没，陆哥，那个钥匙扣……」 「你认识？」 「……不认识。」 「我记得你也有一个。」陆承野随口道。 「什么钥匙扣啊？」有人过来，想伸手搭上陆承野时忽然醒悟，方向一拐就势改到安然脖子上。 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这些人的身上个个都像沸腾的火炉，袒露的臂膀上粘腻，满是半干不干的汗水，就这样直接接触安然的脖颈，后者下意识一躲。 那人手下一空，倒是没什么在意，看着话题中的钥匙扣，继续道：「看起来就像是女生的东西，怎么会在陆神的柜子里？难不成是哪位陆神的人特意放的？」 「……」才不是。安然在心里说。 少年低垂的眼神明显有事，陆承野看破不说破，没回答。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走到一半发现自己钥匙扣不见的方轻尘脚步一停。 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将议论中心取走，引得几人都看过去。 「嗯？什么意思？学弟，这是你的钥匙扣？」 方轻尘淡笑：「是我的，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嘶，这倒是奇怪了。」 「……」 安然看着地板，大有视线被粘住一般，一动不动的，他不能说，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会认不出陆哥的钥匙扣。 毕竟陆哥根本就没有买过钥匙扣。 直到地板上出现了一双细长笔直的腿。 「不好意思轻尘，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东西，就是在学长他们这里捡到了，顺手放的。」王梦怡歉声。 顺手放的，还能精准放到陆神的口袋里？旁观的队员明显不信，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陆承野黑眸沉静，不发一言，面色冷淡。安然微微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 方轻尘微怔：「嗯。」 「不是……」虽然解释起来头疼，但安然也不想将锅丢给别人。 「安然，说好的一起吃饭，走呀。」王梦怡打断安然的话，对着他眨了眨眼。 「？」 安然收到信号，愣了愣，迟疑期间，王梦怡又过来拉他，最后说了声好，就这么顶着问号跟她走了， 「嘶，安然这小子，不会真的让他追到手了吧？」队员看着两人的背影，手指捏着下巴，喃喃中带着羡慕。 陆承野眼神瞥过来，队员没注意到，自顾自分析着。 陆承野：「她是谁？」 方轻尘手指摩挲着雪花片，也没有立刻离开。 队员随口道：「王梦怡啊，她不就是安然的女神吗？不会吧陆神，你们一个宿舍的，你竟然不知道啊！」 陆承野：「……」 「说起来，安然这小子虽然不算多么高大威勐，但正好也是那些女生喜欢的精緻弟弟长相，这一款也吃香得很！两个人站一起，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 此时剩下的两人看着那两道已经走出场馆的背影，心里不约而同持了反对意见。 第24章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谎？」走在路上，安然不解问。 王梦怡撩了撩长发，「我说我只是想引起轻尘的注意力，你信吗？」 「不信。」安然诚实摇头。 王梦怡噗的一声笑出来，「可爱。」 安然注视着王梦怡，有点难以跟上后者的思路：「？」 王梦怡笑着看安然，少年睁着圆眸，琥珀色的眼瞳像一颗闪闪发亮的玻璃珠子，一个男生眼睛这么好看干什么，「你现在在我面前，怎么不紧张了～」 对方语气明显遗憾，眼里却都是调侃，安然意识到她在逗自己，有些无奈：「你在转移话题吗？」 「什么转移话题？」王梦怡哭笑不得，「哎呀，我就是单纯觉得你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所以就挺身而出啦！怎么？你不感谢我？」 安然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注意表情管理，这才抿唇：「谢谢。」 「话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来到一家日料馆，王梦怡托着下巴，眼底满是八卦。 如果是之前，在她心里安然可能确实是无意的，但在安然承认的时候，王梦怡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安然眨了眨眼，「什么？」 「别装傻！」王梦怡轻哼，眯起眼睛：「我刚才可是很讲义气的！」 安然无辜地回视，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菜端上来了，两人这才停下。 「真不说？」王梦怡道。 第39页 安然：「我不能说。」 总不能说自己是陆哥和方学弟的爱情工具人吧，剧情还处在前中期，说出来了她不但不会信，反而还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王梦怡见实在问不出，只好道：「好吧，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呵！不过，我可不是每次都会帮你的。」 「谢谢你。」安然松了口气。 …… 花洒喷涌温水，结束聚餐的陆承野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沖澡，轻微的洁癖令他难以忍受身上粘腻的感觉。 宿舍配备的浴室狭小，只不过住的几人中最近有个「田螺姑娘」——安然，一直在负责着宿舍的整洁，因此也算得上明净。 架子上整齐摆着沐浴露洗髮水洗面奶，摆不下的则是堆积到地上，墙上挂着一颗搓澡球，陆承野伸手去按沐浴露时，视线在上面掠过，鼻尖似乎一闪而过主人身上的味道。 和一般男生身上较为清爽的气味不同，澡球的主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能用同样的牌子洗出别人没有的甜香—— 至少在陆承野看来，那味道就是的甜得发腻。 陆承野面无表情地抹着沐浴露，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眉头一拧。 他关注安然身上的味道干什么？ 将多余的想法抛开，陆承野沖完澡，套上裤子就打开了门。 这个点其他人都还没回来，陆承野也不着急，任由身上的热气挥散，走到电脑前。 竖直台阶上挂着的一片白色雪花被阳台吹进来的风晃了晃，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承野盯着看了几眼，忽然伸手，弹了弹，再次换来几道沉闷，做完这些，他这才满意，似乎什么冒出来的东西被重新压回去。 门在这时被敲响。 陆承野踩着拖鞋过去打开，门外的少年正搓着手，将一颗脑袋埋在宽松的羽绒服中，察觉门开后，安然抬头，露出笑容。 「陆哥，你不冷吗？」安然看着面前的青年，髮丝偶尔滴水，滚落在肌理分明的皮肤上，一路跌宕起伏，半敛着的睫毛下是一双些许倦怠的黑眸，正垂眸盯着他。 陆哥的情绪好像有点不高？可是刚赢了比赛，是累了吧。 安然这般想着，见陆承野只是淡淡地嗯了声，转身回去，连忙跟进去，顺便将门关上。 屋内的气温比外面暖不了多少，安然将手上打包回来的奶茶放下，随后拿起手机发消息，再抬头时旁边的人已经换上了深灰色的毛衣，将好身材遮得严严实实。 安然收回目光，继续和手机缠绵，时不时喝口奶茶，专注投入。 晚上七点，宿舍过道上方亮着白织灯，两人桌前也都开着自己的檯灯，光线明亮，照得人侧脸清晰，也因此，当陆承野侧目时，少年脸上无意识露出的笑容深刻入目。 他似乎再和什么人发消息，笑得眉眼弯弯，嘴边盪着小酒窝。 风平浪静的海潮似乎捲起了一朵浪花，陌生的异样侵入，令青年微微蹙眉。 · 一月的到来，意味着考试临近。 寒风裹挟霜雪簌簌而落，整个校园披上一层白纱，宁静，繁忙。 洁白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安然走到一半，忽然接到了系统的消息： 【很抱歉，因为不知名因素，检测发现剧情已偏离轨道，现需重新设计任务。】 安然：？ 剧情偏离轨道？发生什么了吗……？ 好突然哦。 在安然的眼里，剧情一直都是平稳进行，积分情况也明朗，所以，收到通知的他很是懵圈。 晃神时，安然一脚踩滑，两手在半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唔！」 「学长小心。」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安然张着嘴，他也想小心，但地板太滑了。 「安然，你没事吧？」方轻尘快步走到安然身边，长臂伸出去扶安然。 安然慢半拍地摇头，哭笑不得。自己怎么这么笨，还能平地摔的。 「我看看。」尽管安然摇头，但方轻尘不放心，安然前段时间刚摔过，骨折还没有完全癒合，可能会雪上加霜。 青年修长的手指落在安然宽松的裤腿上，目光看着膝盖处布料上两块出现磨损痕迹，逐渐晕染开来的深色，动作温柔地掀开。 白皙精緻的脚踝刚露出，安然忽然动了动睫毛，看着几乎将他带进怀里的人。 「……？」方学弟怎么会在这里？ 安然心里闪过疑惑，随即下意识缩了缩腿，动作带起一阵轻微的刺痛，令他眨了下眼。 「学长？」方轻尘微微抬眸，银边眼镜下一双黑眸带着对安然忽然不配合的疑惑。 安然说：「我，我没事。」随即像是为了证明般，挣扎着就要起身。 方轻尘蹙着眉将人压住，清隽的眉眼正色，「学长先别动，伤口有些渗血了，我身上带了酒精棉片和伤口贴，可以先消个毒。」 安然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想拒绝，经过上一次，安然已经决定，自己这个工具人要离方轻尘远一点，免得陆哥又误会。 特别是最近，陆哥好像是有点阴晴不定的，都不爱搭理人。 只不过，脑海里闪过刚才系统的提示。 剧情到底那里崩了呢？ 安然想不通，他看了眼积分通知，最近陆陆续续还是有所进帐的，说明主角两人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大的破坏，而剧情的话，自从上一次他任务失败后，也没有新的出现，算是空窗期。 第40页 太奇怪了。 对上少年呆萌的眼神，方轻尘笑了笑。 安然视线直愣愣的，他看着方轻尘脸上的微笑，像是被什么东西点醒，忽然意识到违和的地方。 方学弟对他这个工具人，好像真的有点好，好的超过了。 如果说上次在医院方学弟背他，是因为陆哥在场，两人有误会，故意想让陆哥吃醋误会，那现在呢？ 剧情偏离轨道，会是因为方学弟的关系吗？ 安然记得在一开始的时候，系统就告诉他，陆哥的恐同，针对的是除了方学弟之外的所有人，就是为了体现出方学弟的特殊。 那方学弟呢？难道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在不认识后者的时候，和陆哥一起帮他说话，不小心分走了属于陆哥的好感度，所以系统才判定剧情偏离轨道？ 不对，学弟又不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会分走好感度。安然又自己否认掉，肯定是别的原因。 他沉默期间，方轻尘已经从口袋中取出酒精棉片撕开，「会有点疼，学长忍忍。」 不愧是医学生，身上竟然还会随身携带酒精棉片，安然想。他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果然渗血了，上面还有融化的雪水以及被雪覆盖下的沙粒。 水泥地上哪怕盖了一层雪，依旧粗糙坚硬，加上整个人的重量，安然那薄薄的皮肤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摩擦力。 安然一声不吭等方轻尘快速消毒伤口，随后贴上伤口贴，松了口气。 他抬起眼，听到方轻尘道：「好了。」 方轻尘扶着安然站起来，安然认真道：「谢谢你，学弟。」 方轻尘看了安然一会，忽然伸手在安然头上揉了揉，像是在将落在上面的花瓣擦掉一样，「学长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客气呢？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安然没说话，眨巴眨巴眼。 【积分+200，提供者：方轻尘。】 安然：！ 琥珀色的圆眸一下子聚焦，震动地看着方轻尘。 第25章 风变小了，雪下得更静。 「怎么了？」方轻尘注意到安然的异样。 「……」 安然摇摇头，震惊过后笑起来，「我好了，要去图书馆了，学弟。」 皑皑白雪，少年睁着明亮星眸，像一捧温热的光，抚平一切伤痕，令人捨不得松手，更不愿放手。 方轻尘轻轻嗯了声，「好。」 安然便对着他挥挥手，自顾自埋头向前，顺便整理思路。 虽然刚才只有自己和方学弟在场，但说不定方学弟只是看着自己在想陆哥呢？再说了，他现在也还没有弄清积分上涨的条件呢。 可能，只要想到爱人就能够增加爱意值，并不一定需要出现。 至于刚才方轻尘为什么会忽然想到陆哥…… 「学弟，你跟着我做什么？」安然听到了一点动静，背着书包慢吞吞回头，看着不紧不慢走在他身后的青年。 方轻尘一怔，随后失笑：「学长，这条路是去图书馆最近的一条路。」 医学院宿舍去图书馆不是有更近的路吗？学弟出现在他们宿舍楼附近，他还以为要去别的地方呢。 「……」安然尴尬地看了他两秒，脸微红，干巴巴出声：「喔，原来是这样，对不起。」 他刚才怎么会觉得方学弟在跟着自己呢。安然转回身，忍住了挠头的冲动。 身后，方轻尘脚步一顿，目光看着少年的背影，眸光沉凝。 两人一路无话，二十分钟的脚程令得安然髮丝沾湿，还带着点点霜白，图书馆这才出现在眼前。 安然来到陆承野身边的位置，专注看书的青年头也不抬，将自己借来的书挪开，安然顺势将自己的学习资料从书包里取出。 一切准备就绪，安然取出耳机，投身学海，如往日一般。 图书馆安静如旧，期末带来的压力化作看不见的沉甸甸，压迫着众人的神经。 隐藏起来的社交软体弹出通知，陆承野瞥了眼，见是图片本来不想理会，却看到后面紧跟的消息。移动滑鼠的手动了动，随后点进去。 杨佑：【图片】 杨佑：不是我说，这人真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杨佑：这心思都要摆我脸上了！陆哥，咱们是时候棒打鸳鸯了！！ 陆承野视线定格在图片上，捏着笔，敛眸，不语。 半蹲在雪地上的青年眉眼温柔，专注和耐心几乎溢出屏幕，仿佛手下的不是伤口，而是小心翼翼的珍藏。 坐在地上的少年低垂着脑袋，掀起的裤腿下是白雪一样的肌肤，连膝盖都被拍得小巧精緻，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浑身写满了无害。 像一颗任人採摘的蘑菇。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佑才收到了网速极慢的陆哥的回覆： 陆哥：成语不会用就别乱用。 哪来的鸳鸯？ …… 安然一直在等重新设计的任务，这段时间他也不敢自作主张，以免影响系统的计算。 只不过这次的偏轨似乎问题不小，接连几天还是没有任何通知。 距离安然上一次任务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安然不由得开始居安思危。 下午两点是一门专业课考试，因此今天安然没有出门。 宿舍中，迷濛着眼的杨佑直挺挺奔向洗手间，刚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陆承野。 第41页 很正常的一件事，杨佑往旁边挪了一步，打了个招唿：「陆哥，早。」 他等着陆承野出来，好进去，却见后者大早上沉着脸，黑眸幽深。 杨佑:？ 杨佑看着看着，忽然就冷了起来。他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面前的青年一个后退，又关上了门。 杨佑：……？ 不是要出来？ 他摸不着头脑，出来问几个起得比较早的室友：「陆哥这是咋了？」 安然戴着耳机没听见，只有宋归偏过头，语气意味深长：「你不觉得陆哥这段时间比往常暴躁吗？」 杨佑动了动眉头：「有吗？」 宋归沉吟道：「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杨佑撇撇嘴：「话说一半？」 宋归却转回头不再搭理。 杨佑：「……」不过仔细想想，杨佑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 而且他每天似乎都起得更早了？ 反正他之前七点多起的时候还能见到陆哥，最近完全见不到人了，不过最近要考试，也能说得过去。 不对，就算要考试，也不足以让陆哥改变他那规律的作息，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杨佑站在宿舍过道中间，开始对记忆抽丝剥茧，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卫生间中重新打开花洒，被温凉的水浇了个满背的青年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内裤，面目严肃，如同看待最为高深的难题。 如果说一次是荒诞，那么两次，三次呢？ 陆承野揉了揉眉心，不禁回想起了最近自己的状态，难道是球赛结束后，给自己的规划太清闲？精力过盛？ 想到凌晨时梦境的旖旎凌乱，陆承野沉默良久。前两次就算了，不过是个模煳的身影，早上…… 虽然依旧模煳，隔着白雾，但似乎一挥手就能轻易挥散，看清面目。 少年独特的带着哭腔的柔软嗓音沙哑而恳求，只不过没有人会因此停下，反而越发想要将脆弱占有。 「……」 不知名的火气隐隐上涌，浴室中的青年顿了顿，视线下垂，颇为僵硬地移开视线，淋着凉水的手臂青筋蜿蜒挺拔，肌理分明。 · 杨佑憋得几乎出内伤，这才得以解决，出来后，他哀怨地看着陆承野。 安然刚摘下耳机，就听杨佑控诉道：「陆哥，你再晚点出来我就炸了。」 陆承野没理会，收拾着书包。 安然伸着脖子过来：「陆哥，你现在要出门吗？」 「…… 」 半晌，陆承野半垂着眼，声音低沉：「嗯。」 一阵冷风灌进来，随后，宿舍门被带上。 安然眨了眨眼，看着脑袋里积分增加的无声提醒——因为最近积分变动越来越频繁，安然干脆设置成了不打扰，只有自己特地查看才会弹出。 他望着陆承野离开的背影，习以为常地发了下呆后，又戴上了耳机。 …… 下午的考试结束后，安然终于听到了熟悉的电流音。 【滋滋……滋……剧情校准……成功，即将重新颁布任务。】 安然还是第一次听系统卡顿成这样，他耐心等待。 【剧情点：医院表白】 【说明：经歷种种误会心动，主角攻受终于认识且正视自己真实的内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就大胆地说出口吧！】 【本次任务：成为表白的见证者，参与者，并且给出工具人的……滋滋……答案和评价！】 安然微皱着眉头，听着系统与之前格外不同的音色和风格，暗自嘀咕：「难道系统的维修连设定都一起修掉了吗？」 之前的系统发布任务是完全的公事公办，不像现在这样，语调冷冰冰，语气却有点夸张。 不过陆哥和方学弟已经进展到表白这一步了吗？ 等听清楚内容，安然忍不住想。 虽然有点惊讶，但安然不疑有他。毕竟他只是一个工具人，当然不可能参与到所有主角见面的场合。 至于他的任务…… 安然纠结着眉眼，工具人的评价就算了，应该是说几句祝福陆哥和方学弟的话，推波助澜，但答案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看完了剧情简述，表白地点在医院，时间为明天早上九点。 明天陆哥将会去医院和方学弟一起接弟弟出院，具体应该是在方学弟去办理出院手续时，弟弟问他们两人是不是很好的朋友，陆哥告诉他他是方学弟的男朋友，而刚好方学弟站门口听见了。 进来后他也并没有反驳，当成默认。 安然努力在其中寻找自己这个工具人的存在感，却无措发现在这个剧情中，他的存在可有可无，根本没有好的发言点，甚至没有更好。 毕竟他对于这三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看来这一次的任务纯属是他的福利，去赚取积分的。 安然这么想着，随后去了学校超市买了两块烤红薯，和一袋蜂蜜板栗，心满意足地回了宿舍。 门没有锁，已经先回来了一个人。 安然走进来，看着正在座位上低头沉思的宋归，发出邀请：「宋归，你要吃板栗吗？还有热的红薯。」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归从某种思虑中回神，「好啊，谢谢。」 安然放下书包，接着打开包装袋，香甜的蜂蜜夹带着板栗的甜糯味道一瞬涌出，宋归走过来，从纸袋中拿起一颗剥开吃下。 第42页 安然看着他先吃，「好吃吗？」 宋归失笑：「你是第一次吃吗？超市的板栗不都是那个味道。」 安然摇摇头：「还是不一样的，每次烤的时间和火候，还有蜂蜜的量都有影响。」 「你做学术研究呢？」宋归挑了挑眉。 安然只是说：「反正，就是不一样的。」 「好吧，那我只能说，今天的板栗应该是比较软的一次。」宋归品了品，给出评价，顺手剥了一颗递给安然。 安然看着板栗，没多犹豫就低下头，叼走品尝，随后点点头：「好吃！」随后又迫不及待地打开另一个包装袋，试图将红薯掰成两半。 宋归微微出神，在听到安然的嘶唿嘶唿的声音才垂眸，看着安然已经被烫红的指尖，依旧契而不舍，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超市就在楼下，红薯和板栗都是刚烤好的，是会有点烫。 安然就看着他轻松一分为二，接过多的一半，「谢谢。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宋归说：「没什么。」 「哦……」安然也没继续问，捧着手里的红薯一边吃，一边想起什么：「不行，不能吃太多。」 他买的红薯个头好大。 宋归眉头挑得更高，安然对于食物，还会有节制的时候？ 安然自言自语地解释：「红薯吃多了可能会拉肚子，就像陆哥一样。」 宋归：？ 宋归忍不住怀疑自己听错了，无奈道：「不至于吧。」 他还是很难将陆承野和拉肚子这三个字联繫在一起。 安然抬头，「你没发现吗？陆哥最近每天都在洗手间待很久，我怀疑他就是肠胃不好，得去做个检查了。」 他虽然平时都戴着耳机，但对于陆承野还是下意识关注的。 空气中忽然凝固，宋归听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安然。 安然睁着干净清透的眼睛和他对视，不明所以。 哪怕那种事应该是所有上大学的男生应该都经歷过的，但被安然这双眼睛盯着时，宋归还是下意识避开，轻咳一声，「我觉得跟肠胃没关系。」 「可是陆哥平时洗澡很快。」安然疑惑。 「……体力好，想多洗会吧。」宋归又是沉默，随后道。 安然虽然不理解，但点点头：「喔，没事就好！」 但他身体不行，还是不能吃太多。 · 隔天，安然起床时正好遇见一身汗回来的陆承野。 「陆哥，你起得好早。」安然小声道。 他顶着静电外飞的头髮，拢紧长款小恐龙睡袍，打了个哈欠。 陆承野嗯了声，随后拿起浴巾和换洗衣服去洗澡。 安然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顺便想了想今天的任务，随后慢吞吞地从衣柜中取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一件淡蓝色卫衣，一件白色休闲裤，以及挂在柜子上的同色系羽绒服。 洗手间陆哥在用，其他人还在睡觉，安然没多考虑，就开始解睡袍扣子。 作为一只小鬼，安然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而且男生宿舍光着膀子的不在少数，有时候站在走廊都能看到许多。 他们宿舍也不例外。 只不过宿舍没有暖气，安然才刚解开扣子就觉得浑身钻风，冷得一抖嗦，不由得加快动作。 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安然正拿着卫衣准备套上，胜雪的肌肤一览无余。小腹平坦甚至偏凹陷，薄薄一层软肉，粉白粉白，一戳一个窝的质地。 虽然早上还是被热醒了，但经过长时间的晨跑，陆承野早已恢復平静，他带着浑身水汽出来，眼底余光潜入一抹粉白，顿了顿。 安然打着寒颤套上卫衣，随即才意识到陆承野已经出来，不过这时候他可不想多走路，一心只想赶紧换好衣服，于是便转了个身，背对着陆承野，弯腰开始脱裤子。 窄细腰身被宽松的卫衣遮得严严实实，直到大腿处开始一点点出现霜白，少年真的有在认真吃饭长肉，和别人不一样，他连膝盖都是浅浅的颜色，抬起小腿时，整个人曲线清晰，像一朵伸展的花。 陆承野站在洗手间门口，一动不动。 说不清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心境，恍然间，眼前的一幕就像一幅熟悉又陌生的画像，有一支笔正立在画像上，一点一点地描摹，润色。 平静的心湖被一支笔搅乱，心跳的鼓声持续了几秒之久，陆承野按着墙壁，慌然移开视线。 他疯了。 第26章 时间还早, 宿舍中并不算明亮。 安然穿好衣服再转回身时，看到的就是一个隐在黑暗中的背影，陆哥也背对着他, 给出足够的礼数和尊重, 不会让人不自在。 他再次感嘆陆哥人是真的好，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 「陆哥，我换好了。」安然小声说。 陆承野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过了会, 才敛眸克制地回到座位上, 发尾的水沉重地聚集在脖颈处的毛巾上。 安然将自己的睡衣折好放床上, 放好后便注意到了陆承野的沉默，后者面无表情, 紧紧攥着毛巾，可以用攥来形容，因为光看陆哥手上的肌肉褶皱和浮涌青筋就知道很用力。 第43页 陆哥这是肚子又不舒服了？ 安然心里刚产生这个疑问, 并且没来得及询问，就见对方倏地放下皱了一团的湿毛巾, 什么都没整理就匆匆出了门。 可谓是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不过想到他是为了送方学弟的弟弟出院，也就能理解了。 陆哥虽然平时冷淡，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他, 但看剧情里的描写, 他对这位弟弟的态度可好了, 着急过去也是正常的。 就是安然想到他可能身体不舒服，下次还是要劝他早点去看病。 随后安然也不耽搁, 拿起手机就开始提前打车。 工作日的医院人很多，大门口好多小摊车正摆着热乎乎的早餐, 安然眼神一晃，下一刻手里已经多了两个叉烧包。 在门口填饱肚子，安然这才真正开启了新的一天。他来到了电梯间，找了下心脏外科的病房楼层，随后直奔目的地。 病房的走廊很长，安然拐了个弯，眼前出现护士站，站台前的一排座椅空了大半，只在最旁边坐着一个小孩。 小孩脸色很白，生得粉雕玉琢，刘海挡住了整个额头，只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他静静地坐着，身旁是一个大号行李箱，看起来应该在等人。 很乖很漂亮的人类幼崽。安然想。 安然才看了一眼，小孩就敏锐地投来视线。 四目相对，小孩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愣了愣，忽然对他笑了起来，像一颗糖果。 安然被笑意感染，轻轻挥了挥手，同样弯着眼。 不过他还得去做任务，没办法过去，有点遗憾。小孩看起来等下就会离开了，而他的任务显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安然继续寻找病房，而小孩见到他就这样离开，站起来，盯着安然的背影，过了会，才慢慢坐回去。 十分钟后，安然站在走廊的尽头，目光疑惑。 他已经将所有的病房都逛了一圈了，怎么都没有看见陆哥和方学弟呢？可是剧情上的时间点明明就是现在。 安然还想装作偶遇，藉口他都想好了，就是有个亲戚生病了。他孤零零一只小鬼，也不怕诅咒到别人。 可现在，他连人都找不到。 安然又走回去，视线在每个病房中停留，脑海里闪过刚才见到的人类幼崽。 难道……就是那个小朋友吗？ 安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排除了病房中现有的那些有家属陪同的朋友，这是最大的可能。 而且那个小朋友看起来就乖巧，不说陆哥，换做是他，和这样的小朋友待在一起，也会喜欢的。 这般想着，安然加快脚步。 不过令安然失望的是，等他再到护理站时，椅子上已经是陌生的面孔，行李箱也消失不见。 小朋友好像已经走了。 「啊，不见了……」 「这么会这么快……」 他不就比陆哥晚出门一分钟吗，就算走得慢，但也不至于直接错过剧情吧！陆哥会飞吗？ 安然站在原地，有些后悔地拍了拍肚子：「都怪我来之前浪费时间吃包子了。」 现在他们走了，安然根本没地方找，指不定他们已经坐在计程车上了。而且就算找到，剧情点也已经过了。 损失了一大波福利积分的安然失落不已，缺少了亲眼见证，他能够捕捉的爱意值少之又少。 而且也没有和小朋友说上话。 · 情绪低落的小鬼肚子又饿了，安然嘴里一边喃喃：「早知道不吃早餐了……」，一边出了医院，进了一家沙县小吃。 进店后，安然第一时间看向了悬挂着的菜单，随即不经意一瞥，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安然：？ 他迟疑走过去。 背对着他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收起桌面上的就诊本，刚收起来，就听见安然来到他旁边他:「陆哥？」 陆承野淡淡垂眸：「嗯。」 安然一看真是他，懵了。 陆哥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按照剧情，他不是应该和学弟在一起吗？ 「系统？」 过了几秒，系统开机：【宿主，有什么问题吗？】 安然问：「就是，你们真的修復好了吗？为什么……」 安然将这次的任务情况说了，系统平时不开机，听完才了解情况。 【好的，收到宿主的诉求，已申请自查。】 自查需要时间，而安然已经在陆承野对面坐下来，点了一份扁肉拌面。 「陆哥，你怎么也来医院了呀？」安然托着下巴，腮帮子挤出两块软肉，眼眸微闪。 陆承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脑海里是刚才和医生的对话： 医生：同性恋早就不被规定为精神疾病了，你这是闲得慌来挂号！ 陆承野：我不喜欢男的。 医生：不喜欢男的你会梦到人家？ 陆承野没吭声。 医生：欲望是喜欢的表现，承认吧，你就是心动而已，身体精神好着呢。 陆承野最后重申：我讨厌男的。 医生摆摆手，真诚发问：有没有可能，你讨厌的只是那些你不喜欢又要来接近你的男的？ 陆承野：…… 他喜欢安然？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像水流划过贫瘠的猜测，在一瞬间占据大脑，随后被陆承野下意识否认。 第44页 不可能。 二十二年生涯，陆承野虽然没对谁产生过想法，但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向，特别是初中过后，更坚定不移。 城垒非一天可打破。 他宁愿怀疑b大附属第一医院着名精神科主任是庸医，也不相信自己突然弯了。 安然没等到回答，先等来了他的扁肉。 「陆哥，你吃葱吗？」安然今天忘了交代不加葱，视线晃过对面，习惯性地这么问，但实际，作为好一段时间饭搭子，他当然知道答案。 陆承野：「不吃。」 安然刚想将葱给他，被这句话定住，茫然抬头。 陆哥不是不挑食吗？总不能是不要自己夹的吧。 可是陆哥以前也没有洁癖呀。 「自己吃。」陆承野知道安然不喜欢浪费，也没说什么让扔掉。 「喔……」安然不情不愿地撤回勺子，表情隐忍艰难地将葱倒回搅散，小心翼翼舀了一勺清汤，吹着气。 水雾像风一样贴着晶莹唇瓣飘向对面。 他才刚喝完，忽然椅子摩擦地板「咯吱」一声，面前阴影投下。 安然被吓到了，慌然抬头，「陆哥？」 突然站起来干嘛，吓他一跳。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安然看着他离开，心道陆哥今天又怎么了？ 不过这次他可没惹他。安然放心继续吃。 …… 陆承野出了店，站在街道上一动不动，明明身处空旷的空间，他却有种无头苍蝇的荒谬。过了会，他随手拦了辆出租。 「小伙子去哪呀？」司机问。 陆承野也不知道去哪，只觉得烦躁。无言间，手机弹出消息。 他看了眼，指节扣了扣屏面，这才说了个地址。 装潢低调却暗透奢华的包厢。 甜美妩媚的女声透过话筒传出，结合情歌缠绵悱恻的歌词，偶尔闪过的灯光更是将身穿黑色超短裙的女人照得诱人。 沙发卡座上插秧般坐着三个男人，各自相隔一段距离，似乎有意空出，轻松谈笑。站在角落里几个跟班似的存在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女人傲人而半露的身材，比起欣赏，更像虎狼。 这显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包厢，起码，在场的几人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 「卧槽！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其中一个烫染红髮的青年突然爆了声粗口，目光惊愕，死死盯着手机。 「还能看到什么，无非又是哪个肤白貌美的大美女咯。」娃娃脸接话。 「说不定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男生呢，哈哈哈哈……」说这话的男人穿着银灰色西装，全场就他坐姿最懒散，不知道还以为他躺的是度假酒店的阳光床。 「……」红髮青年丝毫没有被两人的日常调侃惹怒，当然，放在平时，只要有人敢诋毁他喜欢男的，最少也是一脚，这会没发怒纯属震惊压过了其他情绪。 「煞笔！你们绝对猜不到！」红髮青年骂道。 都说损友最了解损友，一看他这反应，其他两人来了兴趣，银灰色西装：「怎么说，天王老子来了？」 红髮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喜欢男人，难不成真来了？ 「比天王老子还稀奇。」红髮啧啧啧道：「陆承野要过来。」 「谁？」娃娃脸掏了掏耳朵。 「谁你个头啊谁，还要老子说第二遍吗？」红髮翻白眼，「就那个从小处处压我一头，打架打不过，聚会从来不来的高岭之花。」 「我今天也就突发奇想提了一口，谁知道这傢伙还真来！」 「你有病啊邀请他，他来了待会把我的小宝贝赶出去怎么办？！」银灰色西装反应最大。 红髮讪讪：「我那也是随口啊……他那傢伙自从加了微信一句话都没跟我聊过，谁知道今天突然就诈尸了！」 银灰色西装：「……」 几人交谈间，门被人推开，两个小男生熟门熟路地进来，一左一右坐在银灰色西装身边。 「宝贝儿今天来得这么晚，不会背着我去找别人了吧？」银灰色西装挑起其中一人下巴，半是玩笑地道。 那人乖巧地微微一笑：「哥哥说笑了，人家最安分了。」 两人互视间接了个吻，看到这一幕，娃娃脸习以为常，红髮恶寒地远离挪了挪，没眼看。 他就想不通了，男的有什么好的？又没胸又没屁股，身上也是廉价的香水味。 不过等会陆承野要是来了，估计要比他反应还大—— 有好戏看了。 妩媚女人接连唱了半小时，声线依旧很稳，甚至带上一点不明显的沙哑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更好。 而在红髮的诡异期待下，没锁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昏暗的环境下，来人一条长腿先踏进来，彩灯掠过地板，照亮一双格格不入的运动鞋，牌子好是好，但场合不对。 没见过谁来这种地方是穿运动鞋的。 青年整个上半身都隐在黑暗中，只剩模煳的轮廓，但在包厢几人的眼中，不约而同地从这轮廓中看出几分压迫感—— 也许是来源于曾经挑衅不成反被镇压的阴影。 等陆承野走过那段最黑的过道，几人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和以前无甚区别的俊美面孔，熟悉的冷淡表情，以及身上清爽男大味道的卫衣工装裤。 第45页 啧。 这张脸，长在这个人身上是真浪费。 既浪费表情，又浪费气质。还不如给他。 红髮酸熘熘地想完，面上又是另一个表情，阴阳怪气：「这么快就到了呀？陆大少爷。」 陆承野挑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这才淡淡道：「表哥不会叫？」 红髮面色扭曲一阵，不情不愿：「表哥。」 他才不是屈服，只不过是怕陆承野向他妈告状，说他坏话，又停他卡。 陆承野不紧不慢地应了声，随后打量包厢内的情况，「这就是你平时喜欢待的地方？」 「……」 分明没什么刻薄的话，甚至语气都是没什么波澜，更不存在什么嘲讽的，但红髮就是从里面听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这地方怎么了？？ 「啊，没有。」红髮将眼神瞥向一旁，「都是他们两个喊我我才过来，我平时也不爱来这种地方。」 娃娃脸：「……」 银灰色西装：「……」 不是，兄弟，知道你靠不住，但没想到你这么直接就甩锅了啊？这货到底谁叫过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等接触到陆承野的眼神，娃娃脸一脸无辜，银灰色西装则是有些僵硬。 他意识到身边人的轻颤，坐在他旁边的两个男生有些接不住看过来的那双黑眸，不由得紧贴着唯一的金主，几乎三人连成一体。 细微的小动作被收入眼中，陆承野微微皱眉。 红髮见他注意力终于被转移，收拾一下心情，在旁边准备等陆承野帮他清场，却震惊地发现，陆承野竟然没赶人！ 这么大三个gay摆在眼前，他竟然什么都没说？？ 陆承野今天中什么邪了？？？ 不仅真来了他随手分享的地方，还能容忍gay活生生在眼皮子底下晃。 这不是中邪还能是因为什么？红髮根本想不通。 银灰色西装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他是不敢得罪陆承野的，毕竟自家公司和陆氏集团不久前刚达成的合作，而陆承野作为陆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从高中就开始接触集团业务，到现在，早就得到了绝大多数高管董事的认可—— 这也是陆承野尽管并不常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却在同龄人中拥有极高声望的原因。 比起他们这些还等着排队出国镀金的，双方早就不是一个level。 当然，陆承野愿意给他一点面子，银灰色西装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他对着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小男生便忙不迭地站起来，一秒都坐不下去。 陆承野面无表情望着他们，手指敲着沙发卡座，眸光幽深沉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宇皱得更深。 好一会儿，包厢中都没有人说话，唱歌的女人也早就停了下来，沉默和尴尬蔓延。 娃娃脸和银灰色西装是拘谨，红髮心底也是发憷，都在等陆承野的下文，犹如等待行刑的囚犯。 如果此时红髮拥有读心术，耳边大概会听到无数骂声。 直到红髮忍不住了，正要出声，才听到陆承野不紧不慢道：「你们平时来这里都在发呆？」 「……」红髮无言，要不是你突袭，这里现在早就歌舞昇平了。想是这么想，说也是这么说的，「发呆不是因为你吗？」 陆承野没接话。 红髮便继续：「我们平时项目多着呢，就怕你一会儿不高兴，又去告我状。」 陆承野这才道：「不用管我。」 「这你说的啊！」红髮举着手机，得意：「我录下来了。」 五分钟后，在娃娃脸和银灰色西装难以言喻的眼神下，红髮大手一挥喊了一排风格迥异的服务员进来。 「怎么样？」红髮挑了挑眉，勾着唇角问。 陆承野没什么反应。 红髮没看到想看的表情，撇了撇嘴，他这表哥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哪个美女感兴趣过，也不喜欢男的，上辈子和尚转世吧。 「一看你这样子就是没玩过吧？」红髮抱着手，介绍：「真心话大冒险，当代年轻人必玩的项目，今天就让你参与一下好了。」 真心话大冒险？ 娃娃脸和银灰色西装对视一眼，嘴角抽了下，搞半天就这啊？ 他们还以为红髮有多大的胆子呢。 陆承野：「不玩。」 红髮：「为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出来？」他自己说完，恍然大悟，「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所以，你该不会是……」 陆承野看过来。 「有黑歷史了吧？」红髮双眼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 「干嘛这么看我。」红髮上半身往后退，呈防备姿势：「我就是好心邀请你玩游戏而已，真以为我会好奇你的黑歷史啊？」 陆承野坐在角落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完全没有给予回应的意思。 最后的最后，说出去的谎泼出去的水，几人也只能玩起真心话大冒险来。 原本站在角落里的几人纷纷坐到沙发上，而服务员们也上前准备道具。 在场一共八个人，除去陆承野还剩七个，围着坐了一个圈，指针开始转动，第一个倒霉蛋就是红髮。 「我选真心话。」红髮毫不犹豫。 而听到他的选项，其他人本就不怎么有的兴致又没了一半，红髮的事情他们基本都清楚，根本问不出什么有趣的。 第46页 娃娃脸随手从真心话纸牌中抽出一张，「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红髮忍住想看向角落的视线，手一指：「他！」 银灰色西装：「呵。」 「呵什么呵，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gay了。」 银灰色西装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来到下一把。 一开始几个人也就是玩个形式，到后面发现陆承野真的将自己当成隐形人，加上有人选择大冒险后喝了酒，都开始放开了。 「我选真心话。」 「又选真心话，没趣！」红髮边吐槽边晃着手去抽题目，他刚才选了两次大冒险，已经喝了好几杯酒，这会儿有点上脑，手都不稳了。 眯着眼看题目：「第一次接吻的感觉？」 「这抽的什么题目啊，也太没意思了吧。」 在场又没有什么纯情少男，问这种问题根本不痛不痒。 而银灰色西装在看到这个题目时，也是饶有兴趣地挑眉：「感觉嘛……就软的，甜的，跟果冻一样吧。」 「不是，一个男的的嘴还能跟果冻一样？你恶不噁心！」 「你不懂。」 杯酒碰撞，指针越转越快，气氛愈演愈烈，包厢中的景象逐渐混乱。 一个暗黑的角落，无人问津的青年往后靠着，修长的手中握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陆承野不常喝酒，但酒量还行，墨色的眼中一片清明，只是在听到某些字眼时，无意识地捏紧了杯子，漂亮而有力的青筋蔓延。 · b市最热闹的老式长街，晚霞漫布天空，橘红色的光芒洒在各种各样的小摊上，热闹非凡。 安然正在看系统给的自查结果，「系统，这上面怎么都是乱码呀？」 【抱歉宿主，暂时无法联繫到主系统，自查文件为自动生成，如果您对内容不满意，请回復——满意。】 安然：「系统？」 系统过了一会儿才道：【抱歉宿主，刚才疑似病毒入侵。】 安然正举着冰糖葫芦，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几乎装不下，他费力地咬着，听到这，嘴角扬起的同时咬肌更酸了。 「系统，你们的病毒好好玩。」 作为计算机学院的学生，安然对于病毒可不陌生，有时候也会因为电脑突然死机而束手无措，但像这种毫无攻击力的病毒他还是第一次见。 【……】 【宿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系统生硬转移话题。 「系统，是不是接下来你发布的剧情也可能是没更新过的？」 【不是我发布，是原本设定好的。】系统纠正，【不否认有这种情况产生，所以宿主接下来的任务可能会因为信息差而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主角攻受之间的爱意值收集难度也会比之前高。】 安然沉吟，「我会注意的。」 虽然之前系统说过剧情已经产生偏差，但安然直到现在也还不太清楚偏差具体是偏差在哪里。 他之前都是胡乱猜测，仔细推敲其实站不住脚。 「安然，你说这两个哪个好看一点？」王梦怡停在一处首饰小摊前，拿着两个耳坠问安然。 一个是黑色十字架，另一个则是粉色星星。 安然认真比对了一会儿，选择了粉色，「这个。」 王梦怡有些纠结地看了眼黑色的，「黑色的感觉更甜酷诶，粉色感觉有点不太适合我，有点过于可爱了，显得我老。」 安然看着她今天的打扮，摇摇头：「不会呀，你戴什么颜色都很好看，但是你今天的样子更适合粉色。」 「真的吗！」王梦怡本来要将粉色放回去的手唰地止住，笑嘻嘻道：「本来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直男只是单纯喜欢死亡芭比粉呢，没想到，你是经过合理分析的。」 安然眨了眨眼，又听王梦怡勐地卡壳，随后犹豫问：「嗯……你应该还是直男吧？」 安然看到了她藏在眼底的微光，他算是直男吗？安然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就是一只什么都不记得的小鬼，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体会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也是未知的，但王梦怡问的人也不是他。 是她之前认识的「安然」。 「我当然是直男呀，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安然不解。 王梦怡张了张嘴，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看到了一些帖子……我还以为你，嗯。」 她说到一半不说了，安然看着她：「什么？」 「不重要。」王梦怡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时间，「呀，都六点多了，我们回去吧。」 听到要回去，安然连忙吃完竹籤上最后一颗山楂，「我想再去买一串糖葫芦。」 这条街距离学校只有一站地铁站的距离，安然将糖葫芦放在书包里，等下了地铁后，这才重新拿出来。 「你吃这么多甜的，小心长蛀牙！」王梦怡见安然又开始一口一颗，不由笑着打趣道。 安然微微紧张了下，不禁囫囵咽下嘴里的冰糖渣，舔了舔牙齿，「我每天都刷牙了，这样也会吗？」 王梦怡噗地一声笑出来，「看个人吧，像我，不喜欢吃甜食，还是有。不过……」 她凑近，安然意识到她的意图，配合地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皙健康的牙。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这么喜欢吃甜食，牙齿一点事情都没有！」王梦怡仔细查看后，愤愤不平。 第47页 安然这才放心。 两人聊得开心，而距此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停下，车门打开。 一位染着红髮的青年踉踉跄跄地从副驾驶出来，随手关上车门后，他想起什么，回头。 与此同时，后座的车门也被打开，陆承野见他跟着下车，「？」 红髮看着他：「表哥，你喝醉了，我扶你进去吧。」 「……」陆承野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不用。」 「你别这么高冷嘛……」红髮双颊发红，表情看起来竟然有点委屈，「你不经常喝酒，待会儿酒劲上来，走丢了……」 陆承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叛逆表弟不阴阳怪气地说话，他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忽然眸光一动。 三秒后，又一次地冷漠拒绝：「不用。」 红髮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安然往后退开一点，视线错开，见到了迎面走来的青年，眼睛一亮，打招唿：「陆哥，你刚回来吗？」 王梦怡也跟着回头，接触到陆承野的目光，下意识往旁边一挪，等她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对。 她干嘛心虚？她和安然又没做什么，再说了，安然本人亲自认证，那些帖子应该都是乱脑补的，虽然真的很令人上头。 可是……刚才陆承野的眼神，真的没问题吗？ 王梦怡站在一边头脑风暴，而她方才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面容俊美冷淡的青年垂眸，目光落在安然格外晶莹红润的唇上。 「嗯。」陆承野看了眼王梦怡，「女朋友？」 安然一愣：？ 王梦怡莫名慌乱：？ 当事两人还懵着，来不及回答，后方踉跄着的红髮终于追上了陆承野，「表哥，这两位是你朋友吗？」 红髮迷离的眼看向两人，忽然瞳孔微扩，像一圈晕开的墨彩，他视线直直地盯着，愣愣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长得好漂亮。」 安然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先回答了陆承野的问题：「不是女朋友。」 王梦怡更是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和安然就是在外面碰巧遇见，一起回来而已。」 至于遇见后一起逛街什么的，直觉告诉她大可不必说出来。 红髮见没人理他，不禁向前一步，摸索着去拿手机：「可以……加个微信吗？」 「……」 安然适时地想走到对面，而王梦怡则是后退一步，正要拒绝。 「你，你不愿意吗？我不会打扰你的，真的。」 安然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眼底缓缓升起一个问号，他友善提醒：「抱歉，你拉错人啦？」 红髮眼也不眨，视线就跟粘在了安然身上一样。 晚霞落日，橘红的光洒在少年单薄的肩颈，渡上一层圣洁辉芒。 他确认道：「我没有，我说的就是——嘶！表哥你干嘛打我！」 陆承野冷冷道：「你在对我舍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有这时间不如多去看看书。」 「书哪有他好看……」红髮说到一半，「舍友？！表哥，他是男的？」 仿佛晴空霹雳降下，红髮眼中的金棕色长髮消失不见，唯有那双眼睛同样漂亮。 「……抱歉，我看错了。」红髮张了张嘴，苍白地解释，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到王梦怡身上，还没说话，就先得到了一个尴尬而不失优雅的白眼。 「安然，我还要回去和舍友一起吃晚饭，就先走了，拜拜！」王梦怡理了理头髮，看了眼人越来越多的周围，趁乱离开。 还好有这个红头髮的，不然说不定明天自己就要成为每天追更的帖子的了。 王梦怡走后，红髮顿时无所适从，尽管是醉酒状态，但对着一个男的一见钟情这件事还是深深打击了他。 「表哥，我忽然有点头晕，就不送你进去了。」红髮转身，脚步慌乱：「你自己走路小心点。」 安然看着他离开，忍不住笑了笑，陆哥的表弟很有喜剧效果呀。随后收回视线，「陆哥，你们出去喝酒了？」 陆哥不是不喝酒的吗？而且，陆哥的表弟还说陆哥喝醉了…… 在安然眼里，陆承野除了眼睛的颜色更深了，身上带了点酒味之外，和清醒的时候好像没有任何变化。相比较起来，更需要被扶的人是正走着螃蟹步的表弟吧。 「嗯。」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两人走进校门，安然用余光看着他。 如果陆哥今天都和表弟待在一起，那岂不是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方学弟？那原本的表白剧情呢？ 还有，陆哥怎么突然就去喝酒了呢？ 安然直觉问题的答案有点重要，说不定还能顺便解答一下剧情偏轨的原因，就算解答不了，也一定有关系。 听说喝醉的人容易被套话…… 「今天我在医院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安然试图描述：「眼睛又大又圆，皮肤很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家长。虽然生病了，但一点儿也不闹。」 「你喜欢小孩？」陆承野没什么情绪地问。 「喜欢呀。」安然毫不犹豫地道。 「哦。」 「……」安然试探问：「陆哥，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同样毫不犹豫而截然相反的回答。 第48页 「就没有特例吗？」安然抿了抿唇，「有些小朋友还是很可爱的，比如我今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个……」 「没有。」 安然舔了舔下唇，真正开始觉得棘手了。 所以，今天陆哥去医院和剧情上写的接弟弟出院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早上他好像问了这个问题，但陆哥不告诉他…… 「对了，陆哥，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安然关心道：「是生病了吗？」 一阵寒风吹过，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陆承野偏头看过来，眸似化不开的浓墨。 安然一开始对上这个眼神还以为是陆哥不耐烦了，可对视几秒，他才注意到了其中的空洞。 安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陆承野：「嗯？」 「陆哥，你喝了多少酒啊？」 「很多，不记得了。」陆承野垂眸，顿了顿，又道：「头有点疼，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听到他说头疼，安然也顾不上分析了，连忙伸手扶着他，「那你靠在我身上，会不会好一点。」 他个子没有陆承野高，一手搀扶着手臂，对方肩膀很阔，布料下是实打实的肌肉，安然另一手只能搭在陆承野的背阔肌上。 「……」 陆承野目光落在两人接触的地方。隔着重重衣服，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柔软，「谢谢。」 · 积分的收集还可以从长计议，但一场又一场的考试却是迫在眉睫。等安然从复习资料上抬起头，已经到了收拾行李准备放假回家的日子。 「天气预报说今年冬天格外冷，但我家那边到现在还时常出现30度，衣服都不知道怎么带。」 地板上铺着几个打开的行李箱，杨佑站在柜子前一脸纠结。 宋归刚从外面回来，扫了扫头上的落雪，「刚遇到舍管，在问我们什么回去。」 「整个学校就咱们和医学院今天还有一门考试，有些专业的不知道在家里躺几天了，肯定催咱们啊。」杨佑撇撇嘴。 「你们都要今天回去吗？」安然坐在床沿，探头问。 「那当然，我一个月前就定了票。」杨佑合上行李箱，「你怎么还在床上，不准备收拾东西吗？」 安然摇摇头，像一个悠闲垂钓的老翁：「不着急。」 「那是你没体会过春运，晚一天都不知道要多多少人，简直跟高考一样。」杨佑对于自己当时被挤在地铁墙壁和人墙缝隙之间的回忆心有余悸。 安然抿了抿唇，如果有机会，他也想挤一挤。 可是一个家人团聚的节日，和他这个孤零零的小鬼根本没有关系。 「我出门逛逛。」安然跳下床。 「别忘了带钥匙，免得我们走了你进不来。」 「好。」 安然出了宿舍门，看到了走廊堆着许多垃圾和打包好的行李，还有家长直接开车到楼下接人的，大家都在笑。学校早前几天就分发了喜庆的福字，和一些精緻小巧的红灯笼。 走在路上，也能看到学校绿植挂上了彩灯和大灯笼，即将过年的气息像一个巨大的泡沫，包裹了整个世界。 安然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就近在一块大理石上坐下来，看着空气发呆。 【宿主，放假了你想去哪里呀？】 系统除了发布任务外，第一次主动开口，安然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你可以想一想，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去旅游呀，休息呀，或者别的。放假期间剧情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变化，宿主不需要担心，正好还能等等看能不能联繫上主系统，修理系统bug。】 安然兴致缺缺，「嗯。」 比起旅游，安然更想缩在一个温暖的小地方，能够早点度过假期。 「为什么坐在这？」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安然睫毛一抬，和陆承野居高临下的视线对上，惊讶：「陆哥，你还没走吗？」 陆承野家里就在本市，况且他回家向来不需要带什么行李，家里都有，他们都以为他考完试就直接回去了。 「回来拿个东西。」陆承野又问了一遍：「你呢？」 安然唿了口气：「宿舍里有点闷，这里空气好。」 陆承野：「不是今天的票？」 安然撒了个谎：「不是，是明天的，抢不到今天的票。」其实他今天下午约了中介看房子，只是现在有点不想动弹。 「嗯。」陆承野在旁边坐下来。 头顶上两个大红灯笼慢悠悠地晃，不知道哪里挂了铃铛，清脆的声音夹杂着路过的同学讲电话的声音，一时间，安然的心里忽然没那么安静了。 也不知道红灯笼晃了多久，安然突然转过头，「陆哥，你不是要去宿舍拿东西吗？」怎么和他一起坐上了。 陆承野看着地板，头也不抬，又嗯了一声。 那还不去？ 安然看着他。陆承野脸上表情很淡，眼皮很薄，睫毛硬直，低垂着时几乎盖住了眼中一切情绪，但安然却莫名觉得，这一刻的陆哥，有点温柔。 「我走了。」陆承野起身。 安然嘴边的酒窝重新出现，招招手：「陆哥，开学见！」说完，他像是恢復了力气，走路都比刚才轻快。 他也该去看房子了。 第27章 安然提早十分钟到了和中介约好的位置, 随后两人一起去了市中心最好的一套小区。 第49页 系统都说了，物质条件不用担心，安然也就没打算帮快穿局省钱, 挑了一处看起来最舒适整洁, 又明亮的房子。 中介带着安然介绍了一圈小区，又逛了遍房子，「你看看，这套还满意吗？可以的话, 我们现在就能直接签合同！」 安然站在透明落地窗前, 俯视着小区的平面图。 他其实分辨不出小区是不是中介口中全市最好的, 只知道小区很好，绿植多但合理分配, 赏心悦目，有许多娱乐设施，有私人的庭院, 有游泳池，虽然现在是冬天, 而且他怕水, 总之什么都有，交通方便，环境整洁, 安保有保障…… 而且, 随着天色暗下来, 小区里的灯光亮起，站在他现在的位置, 看到的是一片万家灯火。 「可以。」安然点头，他不会看合同, 都是系统帮他看的，没问题后，就直接租了三个月，没办法，房东规定，需要三个月起租，不能短租。 房子里应有尽有，家具几乎全新没有打开或使用，安然也不用大费周章搬家，只需要回宿舍拿衣服，就可以拎包入住。 宿舍里人都不见了，行李也被带走，安然将其他人忘拔的插座拔起来，简单打扫了下卫生，又检查了电源开关，这才离开。 再次回到小区，安然站在楼下，看着前方的高楼。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像一个大圆盘悬挂在夜幕，星星闪烁，和每一层透明玻璃照出来的灯光相辉映，下着小雪，所以在室外的人很少。 安然站了两秒，决定放完衣服后，去一趟小区超市。 他要买好吃的，大吃特吃。 超市温度大概能到二十七八度，商品琳琅满目，在货架上摆放齐整，安然推着小车，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零食，路过生鲜蔬菜区时，脚步一顿。 他不会煮饭，起码当小鬼的时候不会。至于生前的记忆，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但是，就是突然很想试一试。 安然像那个误入女儿国的猪八戒，看每一种食材都觉得喜欢，都想尝试，西红柿、黄瓜、玉米、土豆、牛肉、鸡翅……尤其是玉米，安然拿了好几个。 海鲜安然虽然也吃，但他还是第一次闻到生的海鲜味道，直接被劝退。 小车逐渐装满，安然又去拿牛奶，可谓是满载而归，结算时两个超大号塑胶袋像充气一样膨胀着。随后便是几步一歇，红肿着手将东西勉强提到门口。 拧钥匙时，安然注意到隔壁房门前多了一袋垃圾，刚才他放衣服时还没有的。 邻居在家呀，安然因为这个发现开心了一下。 毕竟一层楼就两间房，隔壁有人没人差距还是很大的。 · 办公桌前，陆承野正在看昨天助理髮过来的公司文件。 在他还是个高中生时，已经在b市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全款，全自费。这种放在大多数同龄人身上地狱难度的事，对他而言，却连平时被长辈说出来炫耀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上天疑似公平，平等的不愿意见到有人能够一辈子顺风顺水，总会出点么蛾子。 又一次灯光闪烁，三秒后书房陷入一片黑暗，且一分钟还不恢復，陆承野合上电脑，准备出门。 几个月没回来，虽然请了阿姨帮忙打扫，但像灯泡这种问题显然不会被关注到，不会有人晚上来的。 随手关了门 ，陆承野提着垃圾站在电梯门口，看了眼手机。除了公司的事情，就还剩一条未读消息。 【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陆承野回了个下周，进电梯。等他到了超市门口，手机再次震动。 【爷爷】：今年还是一个人回来？ 【陆承野】：。 【陆承野】：不然？ 【爷爷】：实在不行你请教一下你爸，看看人家怎么追媳妇的。 陆老爷子坐在电视前看新闻，一边发消息一边跟旁边的管家吐槽：「臭小子一点都没遗传到他爸的手段。」 管家：「你这话说出去，要被多少人眼红。」 陆老爷子闻言，严肃的面容出现细微的笑意，还是嘴硬：「说的又不是他的能力，你看看那王家的老头，比我还年轻个两岁，孙子已经能下地爬了。」 说到孙子，陆老爷子微微嘆气。 和什么狗血小说里的豪门不同，陆老爷子，乃至于陆父陆母，尽管无意中得知了陆承野的恋情进展，也并没有说就私自去调查什么。最过分的可能也就是注视着帖子中的故事进展。 谁知道帖子中的孙子都已经在番外了，现实中却是连人都没带回来过。他急也是正常的。 聊天界面停留在陆老爷子的那句话，陆承野付了钱，不紧不慢地打了个问号，可谓相当敷衍。 问号刚打出去，陆老爷子的消息在同一时间过来。 【爷爷】：然然回家了没？他家在哪里，远不远？ 【陆承野】：不知道 说完，他指腹挪到侧边，却在熄屏前一秒，停住了。 安然将衣服收进衣柜里叠好，又洗了头和澡，神清气爽地站在餐桌前，一一取出自己今晚的战利品。 「系统，你会做饭吗？」 【宿主，我不会，但我可以告诉你步骤。】 这样再好不过了。安然点点头：「谢谢你，统统。」 【统统？】 「你不喜欢这个称唿吗？」 第50页 【宿主开心就好。】系统最后只道。 安然笑了笑，挽起袖子，刚要开始，就有人给他发消息。 【陆哥】：一个人在宿舍？ 安然看了眼四周，回了个猫猫探头表情包。如果不是必要，他还是不喜欢说谎，总觉得心虚。 【陆哥】：图片jpg. 陆承野和人聊天很少发图片，甚至表情包都少有，因此安然在看到消息提示显示图片时，着实好奇。 他点进去，是一张照片，拍的月亮，和他刚才看到的一样好看。安然欣赏两秒，下意识放大，忽然睁大眼睛，往下拉视角。 熟悉的小区缩影被放大，虽然只有一个不规则椭圆，安然走到窗边，换了一个角度，视野和照片几乎重合。 陆哥也住在这里! 他思考的时间过长，对面打了个问号。 【陆哥】：睡了？ 陆承野正想接着发句晚安，收到回復。 【安然】：月亮好看！陆哥，你这是在哪里呀？ 在——海星小区 打下一个字，陆承野看着输入法自动出现「想你」两个字时，不由自主就将在删掉。 陆承野：…… 罕见的，他第一次有种欲盖弥彰之感。 指腹压在屏幕上，将冰冷渐渐灼烧，指尖的血管搏动明显。 过了一会儿。 【l】：耳机壳好像忘在宿舍，桌子上帮我看一下，有的话拍个照。 陆承野发出去后，还是站在落地窗前。 繁星闪烁，像是在对着人眨眼睛。 安然茫然地抬头：「……」 难怪有一句话叫做说一个谎得用无数个谎去圆，早知道他就实话实说，自己寒假不回去好了。 当时只是觉得大家都可以回去，如果他说不回去的话，大家肯定会问他理由，而安然给不出理由—— 他平时虽然不浪费，甚至喜欢践行光碟行动，但实际上，他的开销并不小。 吃得多。 钱的来源是一个问题，另外就是，安然下意识不想说出自己无处可去，哪怕这是事实中的事实。 但早上的时候他也不知道陆哥会临时抽查呀！ 【安然】：陆哥，我已经关灯了，明天帮你看 【安然】：猫猫盖被子jpg. 只能明早再去一趟宿舍了。 几墙之隔，陆承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九点多，睡这么早。但想到安然在图书馆时经常需要补觉，也说得通了。 还在长个子。 【陆哥】：嗯 安然松了口气，见陆承野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这才放下戒备。 【没想到主角攻这么在意那个耳机。】放假还惦记，甚至还要拍照。 系统因为要教安然做饭，没关机，同样通过安然的视角看到了两人聊天，【是不是主角受送的？】 「……好像不是。」安然回忆了下，那个耳机应该是陆哥自己买的，他还记得杨佑提起过，很贵。 「统统，对不起。」安然突然道。 【？】 安然：「这次剧情出错，我的锅也很大。」 虽然他只是一个工具人，但有时候工具人不经意的行为对剧情影响还是很大的，安然想起来，上次篮球赛，他因为顾虑没有偷偷转移方学弟的项鍊，而是换成钥匙扣，导致这个剧情点失败。 现在想想，没有了这个交集，陆哥和方学弟之间可能很多剧情都因为这个发生了变化。 他不该犹豫的。 对此，系统在了解完情况后，有另外的看法。 【其实我不这么认为，】作为一个经验丰厚的系统，即使被主系统要求不能插手，但开导宿主可不算在内。 【对于相互喜欢的两个主角来说，没什么剧情点是缺之不可，就算阴差阳错剧情变了，喜欢这种情感也会在无形中将之拖回正轨。】 【宿主，虽然你的任务完整度完成得一般，但也没有到一起分锅的程度。】 他们工具人部门已经算是最轻松的部门了，其中之一就表现在容错率上，允许新手任务者出错。 安然似懂非懂，他听出系统的安慰，也听出了系统的言外之意。 陆哥和方学弟还没有互相喜欢。 才是剧情偏轨最主要的原因。 可是，怎么会这样？ 谁出了问题？ 他们，不是还挺好的吗……？安然看了眼后台的积分情况，很不理解。 安然试图从含他在场的两人相处片段中仔细且脱离滤镜回想。 第一次见面，陆哥站出来帮方学弟说话，但最后却不欢而散——准确点说，是因为他不小心和方学弟加了微信，陆哥不高兴。 第二次见面，是宿舍联谊活动，他们没有被分到同一组，距离最近的一次游戏中间还隔了他，最后一起吃饭，分开，从头到尾似乎也没什么交流。 第三次见面，酒吧……不欢而散。 第四次见面，医院……不欢而散…… 没了积分的干扰，只客观回想当时场面，安然越想越心惊，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蓦地清醒，最后得出结论：好像……两个人都有问题！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难怪系统检测到剧情崩了，原来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吗……他之前还一直都没发现…… 好笨。 第51页 安然捂住脸，但旁观者清，没有系统的提醒，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被积分迷惑，总是在自己身上转圈圈。 「系统，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宿主是指？】 「剧情崩了，然后你们也中病毒了。」安然好奇。 【分开都遇到过，这还是第一次两种情况撞上了。】 「好吧。」 那就是说，没有可以参考的例子。 【宿主也不必太过焦虑，指望不上主角，大不了靠其他小情侣，进程慢不慢还得分情况，说不准也有能量值很高的呢，反正不失为一种方法。】 系统冷静道：【我查过了，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能够活到80岁，你还有将近60年能够收集爱意值，过程中只要到达10000积分即可离开。】 安然其实没想那么远，但系统这样给他后路，安然还是很感动的。 「统统，你真好！」 安然手上继续准备食材，先是全部清洗，这一个步骤对他来说是最容易的，每一片菜叶，每一颗玉米间隙都要清洗干净，确保玉米须都摘掉。 厨房备有工具，安然一边削土豆皮，一边问：「可是，我还有一个地方不明白，可以问吗？」 【你说说看。】 安然便说了：「如果是我刚才想的那样，为什么陆哥和方学弟明明还没有喜欢上对方，我还能够收集到那么多爱意值呢？」 后台的积分是实打实地涨，不然他也不会没发现！安然这么认为。 【……】 系统的五官皱在一起，他以为刚才提示成那样，宿主应该察觉到一点才对。 算是对宿主的迟钝有了概念了。 不过像这个世界这种情形，确实是十分少见，除了一些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也就足够自恋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恰好，安然两种都不是。 看不出来情有可原。 【抱歉宿主，我没办法回答你。】 为了让他沉浸式体验对吗，安然心里清楚，也就没再追问。 洗好的蔬菜和肉类被装到一次性餐具上，随后被或切丁或切丝或切片，一切准备就绪。 【可以先穿上围裙。】系统提示道。 围裙在墙上挂着，是白云小猫图案，安然拆开包装袋，凭藉直觉在身后打了个结，紧紧的很安心。 【首先你需要熟悉食材和调料摆放的位置，然后就是热锅，起锅烧油……】 安然便去辨认调味料，酱醋蚝油盐味精白糖……只这一步骤便是十来分钟过去，在系统的指导下，安然打开煤气灶，又打开抽油烟机。 【倒油，然后等油热。】 【可以下菜了。】 【记得翻炒，两边都要炒，左边有一个角落快煳了……】 噼里啪啦的热油在锅上跳舞，和忘了沥干的青菜一接触，顿时有种摇滚音乐的震动感。 「……」 安然顾不上擦汗，挥动着锅铲，手背刺痛了好几下，他微微皱眉。 这大概是安然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手忙脚乱的一次，脑袋里什么都没空想，满心满眼都是面前时不时传来系统警报声的锅。 · 十点半，陆承野听到有人在敲门，锲而不捨。 门打开，外卖小哥笑容满面，正欲说话，抬头就对上一张冷淡如冰棱的脸，多年从业经验，只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位消费者没什么耐心。 「您的外卖到了。」小哥保持微笑，毫不废话，双手递出。 陆承野：「我没点外卖。」 外卖小哥：「尾号0873不是你吗？我刚才给你打过电话，你说在这里的，先生。」 0873…… 陆承野抬起眼。 同一时刻，安然还在纳闷没听到敲门声，不是说在电梯里了吗？ 他就站在门内，手放在把手上，是随时准备开门的动作。 「咔哒」清脆一声 对面两个男人齐齐看过来。 「咔哒」后是沉闷的「咔哒」。 门迟迟没开，外卖小哥试图和陆承野面面相觑，但陆承野并没有看他。 「先生，外卖？」这一句充满了不确定与忐忑，外卖小哥用袖子揉了揉眼睛。 海星小区22层2202——这是220……1？ 「抱歉，我找错了！」外卖小哥着急抢回外卖，他在这里浪费好几分钟，其他单快超时了！ 「先生？」 陆承野松开，眼前一闪而过的订单备註。 「抱歉哈，打扰你了。」外卖小哥最后道，转身奔向对面。 不会是电梯坏了吧？骑手怎么还没到。 安然抓着手机，又等了一会，电话还是没响，手再次放在门把手上。 虽然陆哥也在这个小区，甚至这栋楼，但是应该也不会这么巧就在对面吧？ 「应该不会，就算陆哥真的就住在对面，也有门挡着。」安然自言自语，「不过，还是先偷偷看一眼好了。」 【……】 安然正要开一个门缝，系统忽然提示： 【宿主，你忘了猫眼。】 安然一顿，下意识低头看，「猫，什么猫？」 【猫眼。】 「猫眼是什么？」又是一个新的名词，到现在为止只住过宿舍的安然茫然。 【你可以试着抬头，对，就是它，凑近看。】 第52页 安然不由自主闭上一只眼，另一眼好奇地睁大，视野先是黑暗，随着角度调整，光亮涌入，朦胧逐渐清晰。 「系统，往这里看能看到什么？」安然趴在门上，眼睛酸了便稍稍退开，「黑黑的。」 【那是外卖小哥的眼睛。】 机械音刚落，安然就先感觉到了三下震动，门的隔音挺好的，只是安然正好贴在门板上，能够完整听完外卖小哥的声音。 「你的外卖到了。」 「终于到了。」安然迫不及待开门，收到信息刺激后疯狂打鼓的肚子令他什么都忘了。 门外，外卖小哥復问：「尾号0873，是你吧？」 得到安然确认，外卖小哥：「抱歉，刚才不小心送错地方，让你久等了。」 安然接过外卖，「没事没事，谢谢。」 黄色头盔消失，安然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拿着外卖回到餐厅，「原来猫眼是摄像头啊。」 他正对着厨房坐下，对面是和一小时前没什么区别的厨台，干净整洁，只不过洗好的蔬菜都进了垃圾桶。 「系统，还是外卖好吃。」安然嗦着面，舒服地感嘆。 【……我们明明是严格按照菜谱，成果却出人意料的难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系统和安然通感，自然也鑑赏过。 安然咽下，想起这件事就心疼，「幸好我就炒了两盘菜，好浪费。」 而且还剩下那么多处理过和没处理过的菜，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安然并不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执着小鬼，或者说，除了特定的事，安然大多数并不执着。 让他放弃一件事其实并不难。 譬如炒菜。 吃饱喝足，该睡觉了。 安然揉着眼睛来到房间，可以说，这个房子中，他最满意的地方之一就是眼前这张大床。又大又软，坐上去还会回弹，简直是梦中情床。 安然睡惯了宿舍的硬木板床，虽然垫了床垫，舒适度依旧是远远比不上眼前。 「今晚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安然闭上眼，三秒后，忽然起身订了两个闹钟，这才放心入睡。 · 次日，带着薄温的光透过窗帘间隙，来到少年眼睑。 安然迷煳关掉闹钟，眯着眼睛，逐渐清明。 耳机壳！ 他一看时间，还好，这才八点，用二十分钟收拾自己，又去锅里取热好的牛奶，炒菜虽然难，但烧个水安然还是不在话下，插上吸管，这就可以出门了。 放假后的学校清清冷冷，雪上积了一层落叶，可能是半夜被风吹掉的，安然弯腰，将被埋着冻成一块的塑胶袋捡起来，捂了一路的热度瞬间流失，他忍住伸到面前哈气的冲动，有点脏。 宿舍走廊空空荡荡，脚步声迴响，保暖鞋垫不管用，安然脚底发麻，不由快步。 宿舍依旧是他昨天离开的样子，安然直奔主题，桌子，桌子，找到了！ 其实一目了然。 陆承野也是一个不爱乱放东西的人，耳机壳就端端正正地摆在某个熟悉特定位置。 安然拿出手机，点开手机自带的拍照软体。 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沉稳，不急不缓，放在平时大概是听不见的，可现在还早，回去的人不会发出声音，没回去的人也还在睡觉。 安然举着手机回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陆哥？」安然下意识心虚：「你怎么也回来了？」 「也？」陆承野跟着念了，黑眸淡淡：「回来拿耳机。」 安然顺手便拿起来，递给他，「陆哥，耳机你很喜欢吗？」 少年的手和外面的雪一样白，触碰瞬间，似乎也是一样的冰。 陆承野微微蹙眉，没有先回答问题，而是说：「醒多久了？」 「刚，刚醒。」安然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他，眸带问号。 小骗子。 陆承野不说话，视线从安然冰凉的手移到后者苍白的唇，碧空洗过的浅色眼睛，那里面分明清明得很。 「……」 安然没能坚持下来，「醒了快一小时了。」 陆承野：「我随口问的，你在紧张什么？」 他表现得很明显吗？安然抿唇，片刻，「就是不小心对你们说谎了，心虚的。」 陆承野神色不变，「昨晚不在宿舍？」 安然勐地抬头，「陆哥，你知道了。」 陆承野：「昨晚送错外卖了。」 昨晚？所以，陆哥昨晚就知道了他不在宿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谎的。」安然主动认错，态度诚恳，微低着头，萌哒哒的杏眼直直盯着人，像背着书包罚站的小学生。 其实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甚至可以说，无论你说不说谎，都不会影响到别人。但如果说的人在意，听的人也在意。那又是另一个性质了。 「所以，你告诉我住宿舍，转头又去海星小区？」陆承野声线平静，眸色渐深。 室外小雪纷纷，原先也不算晴的天忽然打了个响雷，安然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陆哥这问题……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是的，就是有点奇怪，安然迟疑点头：「嗯……」 【……】 【宿主，我没看错吧？咱们应该是穿进了校园副本，而不是什么霸道总裁？】 第53页 哪有舍友会逼问另一个舍友这样的问题。 安然：「……」 少年闷得像只鹌鹑，只知道承认错误，却不懂别人想听的根本不是他的认错。 陆承野视线从安然白净的脸往下，扫遍全身。衣服不是昨天的，换了，上面是熟悉的纯粹的味道，身上没有缺口，完好如初，神色温和。 「陆哥，你在看什么？」安然被红外线扫了又扫，不自在地扭动身体。 「看你有没有被骗。」 安然：「啊？谁会骗我？」 陆承野：「没有就好。」 安然：？ 陆哥怎么忽然奇奇怪怪的。 【宿主，你是真的笨！】 安然：「系统，你知道陆哥在问什么呀？」 无关主线剧情，系统畅所欲言：【说你有没有被人骗去那个，虽然话糙理不糙，但主角攻的关注点会在这上面是我没想到的，我不信他没开窍。】 「那个是？」 【当然是某种运动。】 被人骗去做运动？ 安然：「陆哥怕我被健身房的人骗去办卡吗？」 他听别人说过这种诈骗。 【……改天跟你仔细科普！】 安然：「好喔。」 安然沉默期间，陆承野已经将宿舍浏览一遍，拉把椅子坐下，「今天几点的车？」 「……」既然已经说了，当然不会只说半个，安然看着他：「陆哥，其实，我寒假不打算回去了，就待在这。」 「怎么了？」 「没有……反正就是不回去。」不想不能再说谎了。 「嗯。」陆承野没再问，「不回去你住哪？」 安然眨了眨眼，说起这个，安然突然想起来刚才陆承野说的：昨晚送错外卖了。 会被骑手所混淆的房间，那不就说明，陆哥住的地方和他隔得很近？ 不会就是…… 「我在海星小区租了一个房子，早上也是从那里过来的。」 。 陆承野倏地抬眼，随即想到什么，「哦。」 确实是他担心过虑，没有被人骗，还学起骗人了。 同一个空间下，似乎有机率脑电波相接，安然看着台阶上挂着的雪花吊坠，脑海中一闪而过昨晚的月亮。 「陆哥，你住的地方不会是2201吧？」安然眼睛微亮：「就在我对面？」 相比起来，陆承野看起来似乎并不热络：「嗯。」 说开了，还得到一个熟人邻居，安然开心得不行，「那我是不是可以去你家串门？陆哥，可以吗？」 「随你。」陆承野起身，安然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前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吃过早饭了没？」 安然摇摇头：「还没有……喝了一瓶牛奶。」 放在别人身上，一瓶牛奶足以当早餐，但安然不一样。 陆承野转身：「一起？」 安然当然说好，他和陆承野一起出了宿舍，「陆哥，你不回家吗？陆爷爷应该挺想你的。」 陆承野走在前面，安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一声「呵」，语调上扬，给人贬义的感觉。 「下周回去。」 「哦哦。」 走廊说长不长，但绝对不算短，楼梯在首末的位置，走着走着会有冰凉的雪飘过来，随机落在人身上某个部位。 安然正在看宿舍楼前被雪压垮的银杏树，耳边忽然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但内容听不清楚，仿佛被人捂住，语气也怪，黏黏煳煳的。 安然目光从雪景离开，发现声音好像是从前面的宿舍窗户中传出来的。 还有人没回去呢，而且还不是他们专业的同学。安然没多想，睁着一双清澈懵懂的杏眼，没有移开的意思。 身旁，陆承野看了他一眼。 「嘶——你他妈能不能轻一点——唔……草！」 这会听得比较清楚了，但又似乎更迷惑。 这种好像快乐又边在骂人是什么情况？里面在做什么？ 安然有些好奇，刚好也走到窗户前了，他视线投进。 里面没开灯，只有外面的光线形成光束，照在地面正中，两道阴影交叠在里墙，安然能看到的只有两个发光的后脑勺，以及四只压在的墙上的手。 不等安然细看，一个完美的、轮廓清晰的下颌角正好挡住了他偷看的目光。 第28章 修长的脖颈上, 略显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个来回，青年偏头垂下的眸色深，语气沉：「这你也看？」 说这句话时, 两人已经走过窗户, 奇怪的声音逐渐远去。 安然接触到陆承野的眸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嵴背发凉的感觉，像是即将被黑暗中的巨兽吞入腹中。 安然一个激灵, 退后半步, 手压在走廊栏杆上, 接触到寒凉的雪水，低温使他回神：「陆哥, 他们刚才是在……」 安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别人接吻，但这次的和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所以他才这么问。对一只不懂人类的小鬼来说, 问这种事坦坦荡荡。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回答。 陆承野转过头，唇线平直, 目视前方, 神色恢復如常，并不开口作答。 出了宿舍楼，安然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跟在陆承野后面, 看到了正在进行大清洗的食堂, 显然今天不会再营业, 「陆哥，食堂关门了。」 第54页 陆承野：「谁说要带你吃食堂了？」 安然：？ 不吃食堂, 怎么还往这个方向走，据他所知, 这个方向没有校门呀？ 很快安然就知道答案了。 「陆哥，这是你的车？！」 学校停车场，身高腿长的青年哪怕正常走路，步伐也很大，安然眼睁睁看着陆承野径直走到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旁，愣了愣。 就好像一瞬间，距离拉长，他眼中那个亲近的舍友突然成了年轻有为的大佬即视感。 安然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感觉到了人和小鬼之间的鸿沟一样的差距。 「很奇怪？」 陆承野手撑在车门上，语气淡淡，半低着眸，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态度，但安然却觉得他眼神睥睨，像执掌大权的上位者。 「不奇怪，就是觉得你好帅！」安然在心里又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亮着眼睛上前欣赏。 可以看出陆承野平时对车很注重保养，车身光洁，仿佛每一处都在发光，至于车子本身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安然站在旁边都仿佛被映衬得像个矜贵小王子。 少年脱口而出的赞美令陆承野投来一眼。 安然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欣赏够了，便要去开后车门。尝试了三次都打不开，不等他问，陆承野降下车窗，从前面传来声音：「坐前面。」 语气带着点不悦。 安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听出来的。 「好嘞，陆哥！」安然哒哒哒来到副驾驶，这次车门畅通无阻，他坐上去，眼睛看着车内高级又令人舒心的布置，鼻尖是提神醒脑的薄荷清香，周身是逐渐变得暖融融的温度，忍不住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哇——」。 「好酷喔！」车子缓缓启动，安然在被提醒了系安全带后，不忘感嘆，「我还要努力多久，才能也买一辆这么酷的车？」 也不知道系统商城的车会不会便宜一点呢？ 安然本来是自言自语，却没想到身旁一脸高冷的青年会接话：「你可以选择走捷径。」 买车还有什么捷径？ 安然虚心请教，「陆哥，你有什么发财之路吗？」 就算他是任务者，不能将车子一起带走，但曾经拥有过也很满足呀。 「就是夫妻共同财产。」陆承野把着方向盘，似不经意说出。他坐姿不偏不倚，极为标准端正，注意力却截然相反。 最脚踏实地，靠自己的人竟然说出这种走捷径方法，安然不可置信的同时，托着下巴，嘆了口气：「陆哥，你这个方法好像比我自己努力还要难诶。」 至少他做任务赚积分，还是很有可能赚到足够的积分的，结婚…… 安然知道人类社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规定，但谁会愿意和他结婚呢？他一点都不厉害，长得也不高大帅气，人也不够聪明，没有突出的优点，优秀的女生肯定看不上他吧。 就像杨佑，每天都会在宿舍中喊着想被富婆包·养，但安然觉得，优秀的女生应该也不会喜欢上他的。当然，这个他每次只在自己心里想，不会说出来打击舍友。 陆哥根本不是在给他提建议，而是在取笑他！ 陆承野瞥他一眼：「不难。」 安然扁扁嘴：「你这么厉害，当然不难，换作是我，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途径红绿灯，陆承野偏头，对上安然琥珀色眸子，欲言又止。 安然：「陆哥？」 陆承野说：「不会，你也有优点。」说罢，他转回头，掌心微微收缩，凭藉强大的理智克制住堪堪脱口而出的话。 刚才，他想说什么—— 此时此刻，陆承野再也没办法忽视自己真实的内心。 哪怕他之前对gay再讨厌，哪怕身体的异样可以用简单的激素分泌失调来解释，但人的潜意识不会骗人。 很多时候，一些下意识的反应，超出思考之前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证明。 · 下车后，两人站在一家新开的川菜馆。 「陆哥，你不是不吃辣的吗？怎么带我来这里了？」安然虽然心动，但还是犹豫着没走。 陆承野：「新爱好。」 安然狐疑地看他，他记得陆哥每次以吃辣，就很容易出汗，将自己弄得很狼狈，所以，他不爱吃辣。 难道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比较不容易出汗了吗？ 可是陆哥身上的热量一直都很足，加上运动，状态应该好不了多少吧…… 安然停驻期间，陆承野已经先一步进去，安然见此，不得不跟上。 一进门，陆承野报了自己的姓氏，服务员便反应过来，带着他们去了包厢，包厢中餐具都已经备好了，两人份的。 安然：「……」 他咽下疑惑，注意力已经被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吸引，现在大多数饭店的点菜方式都变成了扫码，但安然还是更喜欢纸质版菜单。 他点得开心，对面，陆承野的视线就一直安静看着他。 少年唇红齿白，进了包厢后脱去外套，里面是一件淡黄色的毛衣，圆领，一截精緻小巧的锁骨若隐若现。 安然很适合穿这种暖色系，也许是性格加成，一眼就令人心生柔软。 陆承野抬手，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推向对面。 安然捧起来，小口小口喝，「陆哥，你也点呀！」 第55页 陆承野没动面前的菜单，「两个人，点多了吃不完。」 安然手一动。 陆承野：「不用减，就这样吧。」 服务员看出买单人的要求，微笑点头，拿着安然的菜单就走了。 点菜的时候云淡风轻，但等到安然点的菜真的上齐后，一桌的红彤彤，陆承野举着筷子有一瞬间的迟疑。 安然坐在对面，满脸的无辜：「陆哥，要不还是再点两道吧，你吃不完的话我来。」 大不了撑一点嘛。 陆承野意外地倔，「不用。」 安然眼睁睁见他的每一道菜都尝试过去，不明白陆哥今天这是怎么了。 额间细密的汗珠争先恐后跳出来，浸湿鬓角，从口腔到胃间的火辣时时刻刻提醒着陆承野他在做什么。 他很清醒。 清醒地沉沦，哪怕眼前也许是一条没有光的不归路。 …… 回去的时候，安然帮陆承野抱着外套，当然是他自告奋勇的，小弟嘛，还是要有小弟的表面样子。 迈巴赫重新启动，陆承野问：「想直接回去吗？」 还可以不直接回去的？ 安然想了想，试探着说：「陆哥，你想不想看电影？」 安然其实没看过电影，更谈不上喜不喜欢，但是昨晚睡前系统跟他说了很多小情侣经常去的地方，其中就包括电影院。 之前因为在做主线任务，安然对于其他情侣身上能够收集的微弱积分并不算热衷，可现在，他似乎得开始做两手准备。 那些小情侣喜欢组团去的地方就是安然的首选。 不过比起安然，陆承野看起来更不像是会喜欢看电影的人，安然也只是不抱希望地问。 如果陆承野不去，安然还是更想回被窝里缩着。 陆承野：「可以。」 安然：！ 陆哥这答应的也太快了吧？他还以为陆哥不会答应呢。 可以说几乎大部分优秀的人都是行动力很强的人，从开启导航，车子拐道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刚好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处于市中心，在没有堵车的交通下，五分钟后就来到了一个巨型商场。 「怎么突然想看电影？」从地下停车场落地，陆承野似乎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之前有人跟我推荐过一部片子，说很好看，我刚才突然就想起来了。」 陆承野：「什么类型的？」 安然稍微回忆了下，「爱情喜剧。」 「给你推荐的人是王梦怡？」陆承野眯了眯眼睛。 安然：「是她，陆哥，这你都猜到了？好厉害！」 然而这个夸奖陆承野并不喜欢，反射到身体就是本来轻轻勾着的唇一下子又平了。 陆承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距离感？」 安然敏锐地感受到陆承野身上的细微变化，他不明所有：「陆哥，那是什么？」 虽然安然不了解具体意思，但不难听出这三个字中的冷冰冰。 「如果你对她没有想法，就保持好社交距离。」陆承野淡淡道：「如果她对你没有想法，也保持好社交距离。」 安然好像听明白了，又没有完全明白。 他和梦怡就是好朋友呀。 社交距离……陆哥在说什么？ 见安然一脸不解，陆承野语气更淡：「之前在校门口，你们在接吻？」 安然：？ 安然：………… 安然还记得那天陆哥问了他一句，梦怡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当时安然还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这么问，原来是陆哥误会了呀。 虽然这种误会对安然本身没什么影响，但对梦怡影响就大了，安然当然得澄清。 「不是的，当时是我担心糖吃多了，会长蛀牙，她就帮我看了一下。」安然脸色有点发烫，他紧张的时候就喜欢疯狂抿自己的嘴唇，像十分缺水的鱼。 早上看别人亲嘴，安然没什么感觉，但被陆哥这样一问，安然顿时无所适从。 「看牙？」 陆承野忽然停下脚步，安然跟着停下来，「是呀，陆哥，你怎么会觉得我们在……」 少年雪白的小脸上飘来两片红云，杏眼躲闪，整个人忽然一副很忙的样子，到处看，就是不看陆承野。 地下停车场空旷，饭点刚过，这会来往的人并不多，两人刚好走到某根柱子旁，身影被遮挡大半，狭小的空间紧密感逐渐袭来。 陆承野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然，安然视线忙了半天，终于缓缓抬起来，跟前者对视。 陆哥的鼻子好挺，瞳孔的颜色好深，安然很少这么近距离地观察陆承野，之前就算这么近过，他也没有多想，因为有别的事情占据大脑。 现在，脑袋里只有不自在，他只能把精力放在视野中的景象。 看着看着，安然恍然发现，陆哥的鼻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他这么近了，近到他能够嗅到对方的唿吸，带着热气，喷洒在睫毛上，引起轻颤。 安然下意识屏住唿吸。 「看个牙需要凑得那么近吗？」陆承野开口，眼眸微眯。 安然后退一步，嵴背碰上柱面，浑身的汗毛都应激地立了起来，「我……」 陆承野看出少年的躲闪，却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而是更近一步，安然被堵在柱子前，退无可退。 第56页 他睁着眼睛，神色无措，缩在胸前的两只手蜷缩着，不敢放在陆承野身上，更不敢背到身后，只是就这么挡在两人中间，拼尽全力保留最后的空隙。 「嗯？」陆承野眸光漆黑如墨，声线低沉，很好听。他似乎嫌弃弯腰累，不紧不慢地将手臂撑在安然的脑袋旁边。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包裹而来。 安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点快，脸上像是烧起来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陆哥这是在做什么…… 安然平时太乖了，就知道学习，顶多刷刷视频，玩点单机游戏，一时之间，他根本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来形容两人现在的场面。 更不知道有一个词叫调戏。 也不知过去多久，陆承野眸光微闪，稍稍退开一点，「所以，知道什么叫做距离感了吗？」 安然刚恢復唿吸：「啊？」 「就算我们两都是男生，靠这么近还是会不舒服，男女生之间不更应该注意一点？」陆承野倒是难得这么耐心解释。 「陆哥，你说的对。」安然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陆哥刚才是在给他讲生活常识吗，原来是这样。 害他那么紧张。 第29章 「嗯。」陆承野得到了想听的答案, 缓缓退开站直，视线不留痕迹从安然红成一片的双颊，到染成樱桃色的耳尖一一扫过。 新的空气灌进来, 唿吸间不再是另一个人味道, 哪怕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并不美妙，安然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种身临其境的示范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两人重新前进，安然冷静下来，忽然意识到不太对。 可是那天梦怡靠近他的时候, 他一点也不紧张呀, 也不会这么不舒服…… 他都能听到自己刚才的心跳声了, 陆哥会不会也听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的反应太大了点，会不会误会我讨厌他？ 安然蹙了蹙眉, 但现在让他去问这个问题，又不太敢。 一种莫名的小动物直觉在阻止他，安然想了想, 还是决定不问了。 少年的沉默，陆承野自然感觉到了。 刚才的举动说得好听, 是举例, 但要换做其他人来怕是根本不会信，毕竟陆承野平时给人的印象如同铁板钉钉深入人心，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和他八桿子打不到一处去的小事就作出这样的「牺牲」。 也是仗着少年单纯, 陆承野才敢这么做。 作为曾经的崆峒, 陆承野何尝不知道直掰弯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 哪怕令他走上这条路的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人，但能如何？ 陆承野做不出这样缺德的事。 可理智终归是理智, 没有人能够永远保证理智高于感情，就像是没有闸口的河堤, 再是牢固，被洪流反覆沖刷，终有决堤。 两人各怀心事，登上了电梯。 b市繁华，位于市中心的商场更是不必多言，就连电梯都显得明亮大气，甚至每一个面都能照出人的投影，但再如何明亮，也终究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电梯里就我们两个人。」陆承野突然出声。 安然左右看看，点头确认。 这里是任务世界，应该不会有出除了他之外的另外小鬼的。 「所以，你这是在躲我？」陆承野平静地道。 安然看了下自己的位置，已经不知不觉挪到了角落，而陆承野就站在电梯门旁边，两人之间好大一个空隙。 如果不知缘由的人看见，确实会觉得安然受了好大的欺负，害怕又委屈地缩在角落。 只是稍微低头，安然就看见自己慢慢抿起的嘴巴，他控制住不抿，「没有呀，陆哥，我只是习惯性站在角落里。」 陆承野看着他一点一点挪过来，挑了挑眉：「是吗？我还以为你在意刚才的事。」 安然睁大眼睛，他有吗？不过就是和陆哥站得近一点，之前玩纸牌游戏的时候，甚至只隔着纸牌的距离，他都不在意。 「没有！」安然否认，是陆哥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才会不适应，如果…… 如果换成杨佑、宋归，亦或者其他人，他都不会反应这么大的。 「嗯。」陆承野说：「那就好。」 那就好？ 陆哥在说好什么？ 安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捉着细枝末节开始分析起来，陆哥希望他不要在意刚才的事情，是怕他多想，再次提醒自己要注意距离感吗？ 虽然安然知道陆承野能够作为纯爱小说主角，肯定不会是真的崆峒，但就算是这样，安然也没想过要和他保持距离。 他是单纯将陆哥当成好朋友的。 但陆哥呢？他今天一直强调距离感，还拿梦怡出来举例，难道真正想表达的是…… 越想越偏，安然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就要变成陆哥让他离他远一点了。 安然一直都觉得舍友的脑补能力强，现在看来，自己好像也挺会想的。 等走到电影院前，安然被爆米花的味道香晕了，早已将刚才的事丢在脑后。 人来人往，好多人，大厅几乎没有空着的座位，卖票处、检票处都是长长的队伍，一眼看去，真的绝大多数都是小情侣诶！ 除了小情侣外，就是成群结伴的少年少女，安然看了眼自己的同伴数量，有一种微妙的格格不入。 他好像，不应该让陆哥带他来电影院。 第57页 「一个人在嘀咕什么？」陆承野已经走出一段，回头看。青年的嗓音优越，面容俊美，加上周身气质，开口的瞬间就吸引了许多人。 安然跟上去，「陆哥，你看过电影吗？」 陆承野：「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一种什么形象？」 安然看着他，掰着指头数：「帅气、厉害、有钱、有腹肌……长得高！」 陆承野：「就这样？」 安然震惊：「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他一样都没有呢。 陆承野：「作为舍友，我以为会从你口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 安然还没说话，先听到了旁边的小声讨论：「什么？？他们竟然是舍友？？」 「不是，有问题，真的有问题……」 「……」 安然尽力忽略，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还有呀，陆哥成绩好，打球厉害，人很好，特别好。」 「没有缺点？」陆承野看着他。 反正在安然看来是没有的，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陆承野眉目舒展，「吃爆米花吗？」 安然立刻道：「那陆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排队。」 「我去吧。」 「……」 安然看着陆承野，陆哥今天…… 「你看看人家，好兄弟都这么主动，再看看你。」隔壁桌的女生正不满数落自家男友，男友无奈道：「好好好，我也去排队，等我。」 他去了，正好就站在陆承野后一个。 「……」 后台积分偷偷加了0.1，安然愣了下，移开目光，心跳无端加快。 …… 看电影的过程是新奇的，手里捧着香喷喷奶油蜂蜜味爆米花，外加一杯气泡水，旁边坐着好朋友，周身是骤然暗下去的黑，唯有电影屏幕亮起。 安然全程精神专注，情绪随着情节起起伏伏，有时候爆米花都忘了吃，就抱在胸口。 说好的爱情喜剧，但还是有十分感人的场景，安然听着周围的人小声吸鼻子，还有身边的人安慰声，积分又小小涨了一波。 至于他自己，虽然看得专注，但共情程度并不深，对他来说，很多情感都是陌生的。 散场时，安然抱着只剩底的爆米花站起来，他们的位置偏后，旁边就是台阶。安然走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被黑暗中哪里伸过来的手推了一下。 安然：！ 完全来不及反应，就一头往下一级台阶的人撞过去。 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正好接住了安然的额头，掌心很烫，带着青年身上独有的味道。 安然惊魂未定，紧紧抱着爆米花桶，下意识嗅了嗅，身体被大手扶正。 与此同时，灯光亮起，强烈的反差使得所有人眼前霎时模煳，安然眯了眯眸子，等他重新恢復视力时，看见的是陆承野另一手正抓着一个黄毛男生。 安然：？ 陆承野：「道歉。」 黄毛此时也才刚看清楚抓他的人是谁，一开始还在嘴硬：「你有病啊？没事让我道歉？」 「推人了不应该道歉吗？」 地上，安然从捡掉落爆米花粒的间隙中抬起头，想起刚才腰上有人特别用力地推他，直接将剩下三颗爆米花粒快速捡完，然后也来到黄毛面前。 黄毛：「谁推人了？你有证据吗？没有的话我要告你诽谤了。」 安然皱着眉头看着黄毛，「你为什么要推我？」 那个力道，肯定是故意的。 黄毛视线转向安然，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贪婪，语气转缓：「我没有，兄弟，是你朋友没事找我麻烦啊！」 安然眼睛盯着黄毛，想了想，去抓他的手，黄毛受宠若惊，并不反抗，安然捞着黄毛的手就要去压自己的腰。 黄毛：？ 黄毛：！ 还有这好事！！ 这人面上的渴望几乎溢出来，周围还剩下的人见此都是暗自咬了咬牙，有种黄花大闺女要被玷污的抗拒。 路人尚且如此，陆承野更不用说。青年的瞳孔在一瞬间变得极黑，薄唇压平，「你在干嘛？」 安然还没说话，黄毛先跳出来，「不是，关你屁事啊！」 「……」 安然被陆承野说了句，手顿时停住，有点被吓到，他满脸无辜解释：「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他……」 看？怎么看？把脏手往自己腰上放復刻，这也能算个方法？谁教出来的？ 「……」 青年一瞬间怒极反笑，「你怎么考上b大的？」 又不是他考的。 安然腹议。 「想确认方法多得是。」陆承野视线落定，像一块万年老铁，又沉又重还生冷，安然讪讪松开手。 两人都没理会黄毛，到手的福利就这样消失，黄毛气得不行，破口大骂：「草！都说不是老子了，你说是，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 陆承野冷冷看着黄毛：「你就这么笃定我没有证据？」 黄毛得意一笑：「你以为这商场你家开的啊？有本事让人调监控啊！」 「……」 青年的眼神淡得像在看一滩泥，他过于淡定了，以至于黄毛渐渐不淡定。 看见陆承野拿起手机，黄毛嘴唇微微颤动，听到他开口就是让经理上来，黄毛眼睛一瞪。 「……装、逼是吧，谁知道电话对面接的人是不是个空号！」 第58页 事情的走向渐渐刺激，留下来的观众吃瓜欲望强烈，被钓得心痒痒—— 要是黄毛随便一惹就真的是人家大少爷，那可真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其中就有刚才坐在安然旁边的一对情侣，正站在内圈前排吃瓜： 「天啊啊啊啊他好帅！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的好朋友当靠山！」女生满脸期待。 「得了吧，好朋友会醋成这样？」男朋友在一边泼了盆凉水。 「你看不起爱情之外的纯友谊啊？」女生撇嘴。 「纯友谊我相信，但我更相信男人的直觉。」男朋友嘴角一抽。同为男人，他能感觉不到？ 自从陆承野打完电话后，所有人都在等，安然也在等，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安然完全不担心。 他凑到陆承野身边小声问：「陆哥，这真的是你家的商场吗？」 他知道陆承野家里很有钱，产业很多，但具体不了解，如果这么大的商场也是陆哥家里开的，那有钱这个词在安然眼里也得到具像化。 陆承野：「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安然笑起来：「陆哥，你现在的样子好帅！难怪……」 难怪能够成为主角！ 其实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人看出了陆承野不是装、逼，而是真的牛。毕竟他们一群人在这里站了几分钟了，都没有人来赶他们走。 差不多也就过了两分钟，经理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先是向陆承野请示稍作等待，得到允许后便开始疏散观众。 毕竟下一场观众一会儿就要检票进来了。 黄毛见势不对想跑，被安保拦住。 他一改之前骂骂咧咧的糟糕态度，低声下气认错。但见嘴上讨好不管用后，又开始骂骂咧咧，说欺负消费者，大少爷又怎么样，以势欺人。 好话坏话都让他给说了，他倒成了自己口中最无辜的一个。 安然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他本身并不是喜欢和别人计较的性格，就算黄毛是故意的，只要认真道歉，安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但黄毛这种态度简直可恶，让人根本不想原谅。 等到其他无关人员都出去，经理正色：「陆少，你刚才在电话说需要调监控的事，我已经让他们立刻去办了。」 陆承野点头，「嗯。」 「……」黄毛喊得口干舌燥，一听到这里，想闹大的心就歇了，而且，影院隔音很好，此刻其他人都走了，再怎么喊，也没有听众。 「我、我道歉！」黄毛不情不愿：「不用调了，我道歉！」 陆承野淡淡道：「晚了。」 黄毛瞪着眼：「不是，你真以为这里小说啊！不就摸了一下，还要我怎么办？更别说还是个男的，没磕没碰，你还能去告我？？」 「护这么紧，不会是个gay吧。」这一句他只敢自己小声说。 经理只是这么一听，立刻懂了，在一旁微笑介绍：「这位是我们b市陆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告你倒不至于，但如果得知您是个品行恶劣的员工，想必在公司上的素质考核也是难以通过的。」 黄毛最近刚好找了个新工作，虽然是看大门的，但好死不死就刚好是陆氏集团最近刚收购的小公司，他当然没有蠢得说出来，只是在听到陆承野的身份后，气焰彻底灭了。 任打任骂，连连道歉，低声下气。 安然看到他神色剧变，疯狂道歉，撇了撇嘴。 活该！ 陆承野更是无视，「我拿你没办法，但我希望针对你这样的员工，每年应该多一项志愿者时长和态度考核，一个季度40小时不过分吧？」 他黑眸似轻易洞穿人心的利剑，只一眼看出端倪。 黄毛最后走的时候，面上还是扯出来的扭曲微笑，经理忍俊不禁，简单寒暄后也回到工作岗位。 安然看完全程，有些解气，但心中并不算完全畅快。 「这人真坏。」安然喃喃道，他没有生前的记忆，来到这个世界接触的人大多都是性格很好的人，第一次见到这种人，见风使舵，欺软怕硬，心口不一。足足气得够呛。 不是真心的道歉，就和过夜的饭菜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气。 能养得出如此没有防备心的少年，陆承野不禁好奇，安然以前是在一个怎样密不透风的温室中长大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陆承野眉梢微挑，稍作安抚。 安然不同意，「陆哥反正不是恶人！」只是让人积极做志愿活动的好人！ 「回去吗？」陆承野不甚明显地勾起嘴角，看了眼时间，他下午还有个会要开。 安然觉得今日积分任务也勉强达标了，点点头。 …… 两人作为暂时邻居，本该在楼道间分开，但刚走出电梯，安然就见到一个醉汉倒在自己门口，唿唿大睡。 一头红毛乱糟糟的，时髦卫衣领口被烦躁扯开，满脸醉红，毫无形象可言。 「……」 安然又看了门牌号，堵的确实是自己家的门没错，他后退半步，后背碰上另一个人的肩膀。 陆承野同样在看。 第30章 没记错的话, 这人好像是陆哥的表弟？ 他比陆哥的年纪小，肯定也还是个学生吧，但两次见到他, 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安然私心里觉得酒不好喝, 而且，小酌怡情，大饮伤身，每次都喝这么多酒, 肯定对身体不好。 第59页 红毛, 也就是宁轩, 靠在门板上的头忽然滑落，一下子惊醒, 他眯了眯眼，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 仔细看，面前这个浅棕色短髮的少年……宁轩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头髮丝有一瞬间完全竖起，像竖起满身防备的野猫。 「你你你你怎么又出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废了我完了我有病！！我错了以前不应该嘲笑你啊, 我没有看不起你们gay的意思……」宁轩一阵惊恐, 胡言乱语像见了鬼。 安然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往后退，但身体完全动不了, 才想起来后面有人。 宁轩将自己抵在墙上, 双手交叉护在胸前, 像是誓死保卫尊严的良家少男，也不知道把安然幻想成什么了恶徒了。 安然肩膀上多了只手, 陆承野绕过他走出来。 宁轩见到他，宛若救星, 一下子就要冲上来抱大腿：「表哥！！你怎么也在我梦里？！算了不重要，梦到你真好！！崆峒阎王在此，你这个男同给我走开！」 安然懵了一阵，才意识到话里那个「男同」是自己，把陆哥的表弟吓成这样的人也是自己。 安然：…… 安然：？ 他好像，只见过对方一次呀，怎么还变成男同去吓人家了。 不会是上次把自己错认成女生的后遗症吧？安然有点无奈，原来陆哥的崆峒设定还有一点家族性。 陆承野面无表情地拦住宁轩，眼底写满嫌弃，以及一丝微妙不悦。 「表哥——啊！！你干嘛又打我！」宁轩捂住额头，感觉整个世界都震了震。 陆承野不答反问：「你过来干嘛？」 宁轩头晕目眩，良久才交代：「我被我妈赶出来了，爷爷让我来找你。」 陆承野不为所动：「回去。」 宁轩很受伤：「爷爷说让你给我补习，你以为我想读啊？我都是被逼的！」 「不补。」 语气一模一样，人一模一样，甚至就连敲脑门都一样疼……不对，梦里还会疼的？ 宁轩骤然清醒，摸着额头，「没做梦？」他又看向旁边的安然，「你们，同居？」 「……」 安然指了指自家门，「不是哦，是你睡在了我家门口。」 宁轩挣扎着去看数字，脸上飘着两块红晕，也不知道是醉的，还是别的，「哦，这是你家，你家，你家……那我要是住这里，不就每天都要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 安然：？ 陆承野：「滚回去。」 宁轩被加重的语气一骂，浑身炸毛，顿时消停了，「哦。」垂着尾巴走了。 安然看着电梯门关上，和陆承野面面相觑，陆承野揉了揉眉心，「别介意，他叛逆期。」 安然干笑：「陆哥，我也没想到你的表弟会把我当成恶梦，我看起来很像喜欢男生的人吗？」 还是那种似乎十分主动、喜欢强迫别人的男同。 「……」陆承野目光凝视，粘稠而克制，落在少年白净的脸上，半晌，「要我说实话吗？」 安然好奇：「当然要说实话呀陆哥！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陆承野：「怕你听了不高兴。」 安然这下子是真的笑了，眨了眨眼，不敢相信，陆哥竟然会担心他不高兴，看来自己这个小弟当的，在陆哥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嘛。 安然开心雀跃保证：「陆哥，不会！」 陆承野就说了：「你看起来，很招男生喜欢。」 怕安然没完全理解，他还特意解释：「想骗回家藏起来的喜欢。」 安然听着倒是没什么牴触，只是单纯的好奇：「为什么？他们会喜欢我什么？」 「大概很多吧。」陆承野沉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那不是没力气嘛？ 「没攻击性。」 那不是说他弱吗？ 「性格温和，不反抗。」 这个好像是个优点？但总觉得听着怪怪的。 「单纯好骗。」 安然：？ 怪不得刚才陆哥说，说出来怕他生气，这些听起来根本就不算优点嘛…… 安然很想反驳，但没有论点支撑他去狡辩，是的，他还嘴笨，实在是太弱了！ 安然悲愤总结：「所以他们喜欢我，是因为可以随便欺负我吗？太坏了，我不能喜欢他们。」 安然说着，见陆承野一直在看他，想起什么，又认真保证：「陆哥你放心，我不和那些会喜欢我的男生走一起，你不用怕我。」 陆承野：「……」 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 宁轩回到陆宅时，老爷子正在钓鱼，管家坐在他旁边陪着。 「被赶回来了？」老爷子瞥了眼狼狈的外孙。 宁轩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老爷子吹鬍子瞪眼，「我的话也不管用？」 「……」宁轩：「外公，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表哥什么时候听过你的？」 「臭小子！」老爷子一个激动，鱼竿动了，顿时将鱼吓跑，这下是真的气了，「算了算了，反正我本来也真没指望他，已经让管家给你找好补习老师，你这个寒假就待在老宅好好学习就行，其他都不用管。」 「嗯。」宁轩还惦记着别的事，「知道了外公，」 老爷子皱眉：「想什么呢？一身酒味，整天就知道和那群狐朋狗友跑去喝酒，你就该和你表哥学一学。」 第60页 宁轩忽然道：「外公，你说，我要是喜欢上男的，会怎么样？」 老爷子的话戛然而止。 陆宅后院本就偏静，这会儿，更是连鸟雀都不敢飞过来，一片死寂。 良久，老爷子放下鱼竿，心平气和开口：「谁啊？」 宁轩缩了缩肩膀：「我是说如果……你那么当真干什么？」 管家在背后惊了半天，最后在心里摇头，替老爷子内心的儿孙梦悼念，就这两个孙子，谁知道没一个喜欢女的！ 老爷子：「浑小子，你喜欢的人，就算是个男生，爷爷又会对他怎么样？有什么不能说的？」 宁轩想了想，他这个外公虽然脾气算不上好，对他们也不缺乏棍棒教育，但如果说他会将枪口指向自己人，倒也不至于。 他本就受扰多时，现在还头重脚重的，刚才的刺激加上酒精的激化，根本藏不住点什么，「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是表哥的同学，还住对门，我刚从那里回来，唉，爷爷，你——你去哪？」 …… 安然回到2202，夕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铺满一地细碎的金，他走过来将窗帘完全拉开，眉眼舒展开来。 【宿主，积分总数来到3000了。】系统突然提醒。 安然正在用手戳电视台上摆放的两盆小仙人掌，细刺微微刺入少年的指尖，稍不留神就有血珠逐渐凝结，听到系统的提醒，他连忙查看。 「真的耶，好快！」安然心算能力强，瞬间便意识到任务进度已经完成十分之三，这还是在主线崩了的情况下。 「系统，你说如果主线没有崩的话，是不是我很快就要去下一个世界了呀？」 系统听出言外之意，【宿主好像不太想这么快去下一个世界？】 安然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好像有一点哦。」 想到要离开这里，心里就有点酸酸的。 【唉，宿主，我是不是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千万不要对任务世界产生太多感情。】 机械音拉长：【行、忌、爱，懂？】 「呜……你说过的，对不起，系统。」 安然一开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拥有了血肉之躯，拥有健全的灵魂，很难控制住，特别是对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小鬼来说。 【对不起干什么？宿主自己的任务，自己做主就好了，我对你只有一开始的引导，其余都是靠宿主自己，就像这3000积分，也是宿主应得的。】 安然：「但是你的退休时间会因为我延迟吧？」 【这倒是，但是如果跟了一个很好的宿主的话，其实我也不是很想那么早退休。】 安然：「还会有人的不想退休吗？」 【……】 这话十分犀利，正中矛心。 系统真不想退休吗？它当然想，但它们统也是会有感情的。 它们也不是那种只挂在宿主身上的挂件，如果要换算成人类年纪的话，系统可以说就是一个老怪物了，老怪物在面对像安然这样的年轻幼崽，特别是这个幼崽又乖又听话，漂亮可爱，难免会心软。 想又怎么样？自己捡回来的，自己担着了呗。 【所以我说，需要遇到一个很好的宿主啊。】 安然连忙问：「那怎么样，算是一个很好的宿主？」 系统在系统空间中瞥了眼安然，【你这就已经在为如何多在这个世界停留作打算了是吧？】 安然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想知道。」 确实没有。 安然对这个的世界有捨不得，但这种捨不得似乎还没有来到那种任务完成也继续留下来的程度。 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朋友也只是朋友，安然没有为之停留的人，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也可能没有人期待他留下来。 【这还差不多，那你已经合格了。】 安然：啊？ 【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很好。】 安然觉得系统在纵容他，根本不是督促，「系统，你是不是怕对我太严格我会叛逆呀？就像……陆哥的表弟那样？」 【……不，你想多了。】 系统在空间中老父亲扶额，【你甚至没有那颗仙人球有攻击性，还叛逆期。】 虽然这话刚才才从陆哥口中听到相似，但被说成没有一颗小小的仙人球攻击性强，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仙人球都能把你的手指扎破，你敢拿着刺去扎别人吗？】 安然只能说：「别人又没有做错事情。」 【你刚才也没错，但有一些人，不论别人是否做错，身上的刺都会有意无意地对别人造成伤害。】 「……」这下好了，连繫统也说不过。 安然垂下眸子，看到已经凝固的血珠，起身打开水龙头沖洗干净，「也不知道陆哥会不会自己做饭，要是他会的话……」 【你在转移话题。】 「统统，别闹。」安然耳尖微红，「我只是担心菜放久了就坏了，得问问陆哥……现在就问好了。」 安然拿起手机，编辑了内容就点击发送。 同一层楼，陆承野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张婶发过来的消息，问他今晚几点吃饭。 陆承野一般来说不点外卖，如果独自在家基本都是吃的张婶做的饭，司机会送过来。 第61页 青年修长的指尖点在屏幕上，想起一起吃饭时，少年总是念叨着张婶的饭，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应该不会显得突兀吧？ 刚想到这，惦记的人名跳出来，陆承野看完内容，默了默：「……」 半晌，【l】：可以。 发完，陆承野又给张婶发了今天不用一起煮的消息，随后开始善用搜索。 应该不难学吧？ 第31章 安然收到回復, 开开心心去厨房拿菜，还剩下很多，都是他一时兴起买的, 陆哥家就在对面, 安然想了想，也就不换睡衣了。 门被敲响，陆承野捏着手机起身，门外, 小恐龙少年眉眼弯弯, 「陆哥, 我来了。」 「嗯，进来吧。」陆承野顺手接过安然手里的超大号购物袋, 有点头疼，「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当时还以为煮饭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一不小心买了好几天的分量。」 陆承野：「……」 不是吗？ 青年不动声色关掉了依旧亮着的手机搜索界面, 走进厨房，安然跟着他进来。 陆承野家的结构和安然租的房子差别不多, 但装修设计之类却是截然不同, 安然在这里完全看不见一点和他现在的家相似的痕迹。 显然陆承野对自己的私人空间掌控欲很强，就连门口鞋柜的拖鞋都只有他自己的，是一种隐秘的对外人的疏离。 进了厨房, 明净整齐, 餐具橱柜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地板瓷器上晃着灯光，就和新的一样。 安然：「陆哥, 你的厨房好新呀！你平时煮饭多吗？」 陆承野：「不多。」 现学的。 难怪。 安然点点头：「那陆哥这些菜就託付给你，我先回去啦！」 陆承野：？ 陆承野叫住他：等等。 安然停下来：「怎么啦陆哥？」 陆承野面无表情：「你不一起？」 安然眼睛一亮, 「可以吗？」 和宿舍不一样，来到陆承野的家里，来到这个对方的私人领地，安然还是有点拘谨的，像弱小的动物到了勐兽的地盘上，多了分小心。 陆承野顿了顿：「太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安然想了想也是，「没想到我还能吃上陆哥做的饭，感觉好期待。」 陆承野：「你先到外面等……」 安然已经自告奋勇：「陆哥，我帮你洗菜吧！」 「……」行吧。 陆承野来到灶台前，想起什么，又脱掉了外套，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灰蓝色的，将袖子挽起一半，手臂线条流畅，骨节分明。 安然正在一根一根剥玉米须，过程中抬头，见陆承野正在一件一件取出消毒柜中的锅碗瓢盆，青年身形颀长，肩背宽阔，腰身比例近乎完美，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紧实、有力量感，可整个人却不显壮，反而劲瘦如苍竹。 皮带下，被束缚的腰身随着弯腰，弓成了曲线，灰蓝色的衬衣紧贴着背，显露隐隐的肌肉轮廓。 陆哥的腰好细呀，看起来就像绷紧的弦。 安然看着看着，不小心剥下了一颗玉米粒，他回过神来，「陆哥，你家里好像没有围裙？」 墙上没看到，陆哥之前煮饭都不怕弄脏衣服吗？ 「没有。」陆承野垂眸摆弄，还在比对调料，安然突然洗净手出去，再回来时手臂上多了一件白色围裙。 「陆哥，用我家的吧，这样衣服不会弄脏。」 因为洗菜，安然同样挽起袖子，少年双臂白皙，陆承野接过围裙，忽然视线一顿，落在本该白玉无瑕，却出现许多透明水泡和红斑的地方。 大手猝然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这些是怎么了？」 安然也才注意到，他回忆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昨天炒菜的时候，被油溅的，有的还没好。」 滚烫的油和少年薄薄的皮肤，陆承野皱了皱眉，「过来。」 「……」安然跟着他来到了客厅，坐在灰色的沙发上，陆承野整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就是以灰白为主，色彩暗沉，如果窗帘再拉上的话，安然简直不敢想这里要暗成什么样子。 陆哥怎么会喜欢灰色这种颜色。 他好好坐着，因为有点冷还戴上了帽子，陆哥连暖气都不开一个，果然是身强体壮，令人羡慕。 安然晃着脚上的毛绒拖鞋，见陆承野从其中一个房间走出来，手上提着一个箱子，安然推测那应该是药箱。 等陆承野将箱子放在桌上并且打开时，果不其然，里面分类摆好了各种药物，大多数都没有开封。 安然的手再次被拉起来，他同样看着自己的伤口，「陆哥，其实我觉得这些不用涂药也会好的。」 白生生的手臂，大小不一的红斑和透明小水泡看起来惊心动魄，少年却还能这样不在意地说出这种话，陆承野收回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不是生长在温室的花，是一株风吹雨打下懵懂生长的小蘑菇。 「炒个菜把自己炒成二级烫伤，谁教你的？」 【……】系统安静看戏，莫名膝盖中了一枪。 「我不知道那些油温度这么高，还一直跳出来。」安然作为受害者，很有自觉地控诉，「感觉以后炒菜得穿隔离衣，再戴个面具才够。」 「那是炒菜还是投毒？」陆承野用棉签沾了碘伏，要开始进行消毒时，突然想起什么，淡淡道：「手法可能比不上医学生，疼了就说。」 第62页 安然没听出话外音，温和笑道：「没事的陆哥，我不怕疼。」 「……」陆承野半蹲在地上，闻言抬头看了眼安然。 药膏涂上之后冰冰凉凉，安然舒服地眯起眼睛，看到了对面电视机黑色屏幕里照出的两人。 自己坐在沙发上，神色惬意，陆哥却蹲在地上，眉目低垂。 「……」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安然微微出神，陆哥最近对他是不是比以前还要好了？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陆承野简单整理好垃圾，去开门。 「爷爷？你怎么来了？」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旁边宁轩正扶着他，接触到陆承野凉凉的眼神，宁轩空着的手摸了摸鼻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陆老爷子矜持道：「来看看你。」 陆承野退开一步：「看我？」 他这套房子高中买到现在，陆老爷子来过的次数不超过三次，现在这句看他含金量可谓一般。 陆老爷子：「你不回去，我过来，你还不满意？」 「没有。」 宁轩一进来就开始找拖鞋，结果鞋架上空空如也，半双多余也没有，见陆老爷子已经走进去，赶紧跟在后面，眼睛打量房子内部。 陆老爷子走在前面，「听张婶说你今天要自己煮饭的？怎么突然想下厨了？」 陆承野没吭声。 陆老爷子自顾自：「你第一次下厨，就不打算让我过来……然然？你怎么在小野家里，寒假没回去吗？」 像看到亲孙子一样，陆老爷子原先严肃的面容笑意浮现，浑浊却锐利的眼神在安然和陆承野之间扫了圈。 臭小子难怪死活不回去，都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安然看见来人，连忙站起来，「陆爷爷。」 陆老爷子诶了声，光顾着和安然聊天，没注意到身后半步，另一个外孙吃惊的眼神。 倒是陆承野看了宁轩一眼。 安然：「我寒假不回去啦，就待在这里。」 陆老爷子：「这样啊，所以你这几天是和小野住一起是吗？」 想到昨晚他问起安然现状时，臭小子那句不知道，陆老爷子趁安然不注意，瞪了真孙子一眼。 安然：「不是的，我住在陆哥对面。」 陆老爷子不是很满意：「干嘛还自己租房子？反正你们也是……舍友，小野这里房间也多，直接在这里住不更好？浪费那个钱！」 宁轩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安然和外公的关系这么好呀？怎么认识上的？不过关系好……那岂不是说明，他们的事，外公更不会拦着？ 宁轩的目光落在安然白净的小脸上，又看了眼他脖颈后的小恐龙帽子，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他的睡衣也是小恐龙诶—— 「去洗菜。」耳边蓦地出现一道冷沉的声音打断宁轩的天马行空，听清楚内容，宁轩：？ 「不是，凭什么让我去洗菜？」 叛逆高中生红髮一炸，满脸不服气。 陆承野：「不是来蹭饭的？」 宁轩：「……」 说得好像这饭他很想吃一样……虽然确实好奇。 宁轩气唿唿去洗菜了，而陆承野看了眼聊得开心的「爷孙」，刚坐下，就瞥见自家爷爷忽然僵硬的脸。 陆老爷子：「……等等，然然你刚才说你就住在对面，隔壁？」 安然：「是呀，怎么了陆爷爷？」 陆老爷子再次确认：「你一个人租的房子，没跟别人合租吧？」 安然摇头：「没有。」 陆老爷子：？ 老人往旁边看，没看到想找的身影，心里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大。 他们陆家可一点都不狗血，那些个什么兄弟相争的戏码可千万别舞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安然歪了下脑袋，看着突然陷入怔愣的老人，不明所以。 安然：「陆爷爷？你怎么了？」 陆老爷子回神，看了眼安然旁边静静坐着的孙子，陆承野对上自家爷爷的目光，还没说话就听后者道：「老了，年纪大了有点不抗饿。」 「小野第一次下厨，当爷爷的好奇，就专门留了肚子过来尝尝。」 第一次下厨？ 安然眨了眨眼。 陆哥不是说他会煮饭吗？ 陆承野倒是没有被拆穿的慌乱，爷孙两互视一眼，陆承野在心里探究老头子的来意，一边懒懒道：「别急，等菜洗好。」 对于老头子口中的留了肚子，陆承野半点不信。他那表弟嘴角的酱汁都没擦干净。 安然立刻想起来：「对哦，我刚才是在洗菜！我现在就去。」 少年刚站起来，后面的小恐龙帽子就给陆承野揪住，「有人在洗了，手涂了药，别蹭到。」 陆老爷子在对面：「……」啧。 当得知洗菜是为了安然而洗时，宁轩满腔不服气顿时像破了洞的气球，一下子全消了。他来到陆老爷子身边，还没听清楚情况就先听到了陆老爷子对安然的邀请： 「然然，你寒假不回去的话，过年一个人住这里那得多冷清，不介意的话你就跟着小野一起回去好了，正好爷爷也想多看看你。」 宁轩：？？？ 宁轩：！！！ 爷爷这就直接邀请安然去家里了？ 他都还没有做好自己喜欢上男人的准备呢…… 第63页 去陆哥家里？这是安然从来没想过的选项，他忍不住看了眼陆承野，后者坐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爷爷。 接触到安然的视线，陆承野沉默片刻：「可以。」 安然抿了抿唇，「系统，去别人家过年会不会不好呀？」 【如果他们很欢迎的话，另说。】 第32章 饭桌上, 安然还在想这件事。 四人围坐，宁轩看着桌上的菜，纳闷了, 「表哥, 你这桌上的菜都这么重口味吗？」 陆承野不是向来饮食清淡吗？怎么自己炒出来的菜都一堆带辣的，青椒肉丝、辣子鸡、锅巴土豆…… 最主要的是，看卖相竟然还不错！ 他这个表哥，能力上就不能有点残缺吗？ 「不想吃就回去。」陆承野吃相优雅, 从小到大的教养已经刻在骨子里, 哪怕是说着赶人走的话, 也不会给人刻薄感。 相比起来，一头稍显褪色的红毛, 髮根处红黑相间，如果再把身上私人订制的衣服换成皮裤黑背心，妥妥的不良少年。 宁轩：「……」 两兄弟日常拌嘴, 外孙日常被怼，陆老爷子早已习惯, 根本没想理会, 他身前的碗没怎么动，而是拿起公筷给安然夹菜。 「谢谢陆爷爷。」安然抬起头。 少年唇红齿白，每一根头髮丝都在散发乖巧, 陆老爷子越看越喜欢, 也不知道这样的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多吃点, 太瘦了。」陆老爷子笑眯眯道。 安然：「嗯。」 陆老爷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安然终究还是忍不住人多的诱惑，不好意思地点头：「想去。」 陆老爷子：「那就去！想待多久待多久！要不要今天就跟爷爷回去？」 陆承野在一旁低头吃饭, 终于忍不住道：「太早了。」 「又没让你现在回去。」陆老爷子瞥了眼，「然然等会可以先跟我走。」 「……」陆承野沉默与之对视, 无言间似乎有一些对话在凭空进行，「爷爷，有这时间，你不如多去催催你儿子的二胎，别老惦记别人家的。」 「臭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承野：「字面意思。」 他知道陆老爷子的态度，但他的立场也很清晰，不希望陆老爷子白费力气，干扰人家。 陆老爷子气笑了，不知道孙子在想什么。 哪有人会白白将喜欢的人让出去，还不允许别人助攻的？这肯定不是他们陆家的基因。 不过，这小子现在倒是不嘴硬了。 他自己不要老婆，他还想要孙媳妇呢。 饭桌上的气氛无声无息来到一个紧绷的节点，宁轩咬着筷子，不敢插嘴这两人吵架，安然也有点紧张，甚至还懵着。 吵架的虽然不是他，但引起这场吵架的源头话题却是和他有关。 安然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陆爷爷，我还是到时候和陆哥一起回去吧。」 在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安然还是下意识寻求安全感，而且，那是陆哥的家，他去得比陆哥还早，不用问系统，安然都知道这样不合适。 安然这么说了，陆老爷子便没再劝，他和宁轩吃过了便走了，全程什么都没做，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来吃顿饭的。 安然本来还要帮忙洗碗，也被拒绝了，最后只是站在水池边当监工，主打陪伴作用，然后打道回府。 …… 一连几日，安然的饭都是和陆承野一起吃的，有时候张婶来送饭，见到了安然，还会告诉他陆老爷子一直在念叨着，希望他能早点过去。 一周后，难得的晴天，安然拉着前一天收拾好的行李箱，和陆承野一起出门。 与此同时，陆家老宅大门处，一辆计程车缓缓停下。 身穿白色风衣的青年下车，对着安保微笑：「你好，我是宁轩的补习老师。」 安保核对了信息：「方先生？」 方轻尘：「是我。」 安保打开大门，顺便帮忙指了路，方轻尘说了声谢谢，随后顺着来到了陆宅。 安保刚将大门关上没多久，又见到了山路尽头出现的熟悉的车影，是他们少爷的车。 迈巴赫一路畅通无阻，安然望着车窗外的景象，怀疑陆哥家是把公园买下来了，车子停在一栋大别墅前，有中年男人过来帮忙泊车。 安然站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抬头仰望眼前的大房子，难怪陆爷爷觉得自己在家里孤单呢，这么大的房子，就是大喊一声，同一个屋檐下的人也不一定能听到。 管家应该是得到了消息，从里面走出来，满脸笑意：「少爷，你终于——带着同学回来了！」 他打量安然的眼神比起陆老爷子也不遑多让，中年男人长相儒雅，视线也不会令人不舒服。 安然抬着头，等陆承野给他介绍。 「林叔。」 安然连忙也跟着喊：「林叔。」 管家诶了声，等两人进去后走在后面，「老爷正在宁少爷的书房，帮宁少爷请的补习老师刚刚也到了。」 陆承野并不在意：「嗯。」 管家顺便提了一嘴：「之前宁少爷要求不要那些自诩名师的自荐者，这次老爷专门帮他找了一个省状元，好像跟你们还是一个学校的。」 陆承野：「房间在哪？」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第64页 管家也就不再多说，带着两人去了收拾出来的客房，就在三楼，和陆承野的房间相邻，只隔一堵墙。 「二楼的客房前一批客人住过，还没来得及打扫，只好将安然同学的房间安置在三楼，少爷，你看有问题吗？」 陆承野还没说话，就见管家笑眯眯对安然道：「三楼一向是少爷的私人领地，他不允许来做客的人住，这次也是实在空不出房间了，不过，你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朋友，少爷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陆承野看了眼管家。 察觉陆承野不悦的信号，管家也没多待，笑着离开，将三楼的空间留给两人。 安然拖着行李箱，「陆哥，那我先进去啦。」 陆承野：「嗯。」 青年站在原地，目视安然进去，随后转身。有些话，他该早点和爷爷说清楚。 · 虽然说是客房，但等安然进去后，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客房有多大，简直快要赶上一个客厅了。 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安然将行李箱横倒，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衣服，几乎和他从宿舍带出来的那些一模一样。 将衣服耐心挂进衣柜中，安然这才像是小动物巡视新家一样，逛遍整个房间，熟悉环境。 蓝白色调为主，地上铺着柔软又保暖的地毯，小型软沙发和小圆桌，一张大床。安然目光落在床上，忍不住上去滚了一圈，感觉身下像棉花一样柔软，幸福地起身。 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钟来到了正中，十二点了，该去觅食了，想到这，安然拿起手机，刚好看到上面陆承野喊他吃饭的信息。 热乎的。 安然顺着记忆，沿一模一样的走廊找刚才上来的电梯，想到刚才管家说的，三楼一般不会有人上来，安然打消了先找人的想法。 实在不行，再让陆哥上来接他。 迷宫一样绕了三圈，安然没找到电梯，先找到了楼梯，吃饭重要，先不纠结了。才刚走下一级台阶，安然向下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手机屏幕亮了几下，安然没注意，眨着眼睛又继续看楼下的人，对方在接电话，声线清晰，「哥哥中午不回去了，你自己在家记得好好吃饭。」 青年立在扶手旁，眉眼淡淡笑意，眼尾的小痣因此饱满生动。 没看错，真的是方学弟诶。 系统不是说寒假期间剧情不会有进展吗？ 系统立刻听到了宿主内心的腹议，【那是原剧情。】 系统强调：【现在的剧情线走向连我也掌控不了。】 安然理解点点头，不过能够看到方学弟真是太好了，方学弟也在陆家，和陆哥就能够经常见面，感情也更容易发展。 而他也在这里，就能够趁机好好蹭积分了。 想到这，安然小跑下楼，想着去打个招唿，脚步声在楼梯间晃荡，没等他出声，挂了电话的青年先抬头发现了他。 青年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反应过来：「安然学长？」 安然走到他身前，「学弟，你怎么在这里？」 方轻尘：「你也在这里？」 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下，互视片刻，方轻尘眼角笑意更深，「我是宁轩的补习老师，今天刚开始，你呢？」 安然恍然大悟，原来早上林叔说的省状元补习老师就是方学弟啊，「我和陆哥过来的，我寒假没回去，来这里蹭吃蹭喝。」 「原来是这样。」方轻尘嘴角缓缓压平。 「学弟，你正要下楼吗？」安然问。 「是啊。」 「那我们一起吧？」安然眼睛一亮，方学弟一看就是很细心的人，肯定不会像他这样连路都忘了记，一路光顾着欣赏了。 「好。」 两人顺着楼梯慢慢走，一边聊着天，此时的三楼，陆承野站在安然的房间再次拨打电话，一分钟后自动挂断。 青年微微皱眉，想不通好好的人在家里也能失踪的。 想了想，他坐着电梯再次来到一楼，餐桌上，张婶正在一道道端菜过来，宁轩坐在右边第一块椅子，无聊正用筷子隔空敲碗，陆老爷子则是看报纸，尽管现在电子设别普及，他还是更喜欢纸质化阅读，习惯了。 发现他，陆老爷子看向他周身的空气，「然然呢？」 陆承野：「没找到。」 陆老爷子：「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人，怎么到然然身上总犯蠢。」 宁轩：？ 学了一上午头晕脑胀的少年觉得这话话里有话。 沉默期间，宁轩忽然眼前一亮，忍住站起来招手的冲动，陆老爷子同样在看，陆承野一顿，转身。 电话失联的少年正和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下来，两人是不同类型的好看，走在一起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当然，也有不觉得赏心悦目的。 陆承野盯了好一会儿，在安然看过来时移开视线。 宁轩最先忍不住，「你们两认识呀？」 陆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承野，陆承野转回的视线同样看过去。 陆承野：？ 陆老爷子视而不见：和他有什么关系？谁让你不给你弟弟补习。 第33章 最开始陆老爷子找补习老师的时候也是绝对想不到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他当然认出了方轻尘, 当初在医院时还调侃过。 第65页 「然然下来了，本来还想让小野上去带你下来。」陆老爷子作为久经风雨商场大亨，只要他不想, 基本不会有人能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安然看向陆承野, 不过青年已经径直走到主位左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安然笑了下，「陆爷爷，你家太大了，我一出房间就迷路了, 在楼梯间遇到学弟, 就一起下来了。」 陆老爷子也笑了：「没事, 多住几天就认路了，一会儿吃完让小野带你和方同学好好逛一逛。」 安然正要说好, 饭桌上的冷脸青年蓦地蹦出两字：「不去。」 安然连忙也跟着道：「不用麻烦陆哥啦，我待会随便走走就行，陆哥这么忙。」 方轻尘也在这时说：「我和你一起吧。」 因为陆家老宅建在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 又是山上不好打车，所以最初说好的补习计划就是一整天, 甚至包吃包住。 方轻尘晚上不在这里住, 但中午肯定是不想来回折腾，熟悉环境也是必要。 两人正好有个伴没错，但真这么做明显不合礼数, 陆老爷子正要将这事交给管家, 宁轩举手：「加我一个？」 陆老爷子看向宁轩, 宁轩义正严辞，「怎么说也是我的补习老师, 应该的。」 陆老爷子摆摆手，「难得你有这份心, 那然然和方同学就交给你了，吃饭吧，都来坐，不用客气。」 宁轩嘴角咧起，又觉得掉价，努力压平。 安然和方轻尘入座，开始吃饭时餐桌上很安静，安然坐在陆承野旁边的位置，应该是吃得最香的一位。 没多久，陆老爷子先走了，将空间留给剩下的三个年轻人。 他一走，宁轩立刻活跃，「嘿！」他嘿了半天，斜对面的少年埋头干饭，不得已，他又喊：「安然！」 安然抬起头：？ 宁轩面色稍显扭曲，像是由十分复杂的情绪杂糅而成的一张脸，单看脸的话，宁轩生得俊俏，基因条件也是不错的。 宁轩看了眼另外两位不说话的高冷怪—— 陆承野自不必说，冷脸就是常态；补习老师虽然好像时常在笑，但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好接近。 「安然安然！」宁轩一开始还不顺口，越叫越香：「你们三个都认识啊？」 安然：「认识呀。」 宁轩：「啊？那这个桌上岂不是就我和你不熟。」 安然笑了笑，宁轩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好看！」 安然：「宁轩，你的头髮也很特别。」 宁轩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名字能被喊得这么好听，少年嗓音柔和，叫起人来就像一团棉花，软软的，丝絮又会不经意勾住人的心绪。 以后这就是他的永久性发色了！ 心神荡漾间，宁轩忽然感觉到有什么视线在看他。 陆承野将筷子放在碗上，碗筷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三人看过去，宁轩表面反应最强烈，他怀疑刚才那道视线就是来自他的表哥。 除了他表哥，还有谁能够释放出那么冷的压迫感。 不过表哥没事干嘛瞪他？ 搞不懂。 宁轩懒得管，继续和安然说话，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甚至战胜了自己的羞耻心和长久以来的自尊心，「真的吗？嘿嘿，不过最近有点褪色了，改天我再去染一下。」 安然好奇：「什么颜色都可以染吗？」 宁轩快速点头：「当然，只不过要选择好的染髮剂才不会伤头髮，我常去的那家就是，安然，你想不想染？想的话我明天带你去！」 说到这，宁轩脑袋里已经开始幻想安然其他发色的样子了—— 白色，这是他第一个想起来的颜色，安然皮肤很白，瓜子脸，大眼睛，鼻子小巧，唇红齿白，要是能拥有一头白色的头髮，不知道会有多漂亮！就像那游戏里的精灵天使一样…… 安然最后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 宁轩很遗憾：「好吧。」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不是你认错人的时候了？」 被揭了不愿回想的事，宁轩面色倏地涨红，像煮熟的鸭子，支支吾吾：「当时我不太清醒……」 安然大大方方的：「没事啦。」 宁轩一静，这片空间瞬间跟着安静，安然吃完最后一口饭，对面，一直在等他的方轻尘出声：「学长一会儿要午睡吗？」 安然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嗯，我可能需要先去睡一觉再下来。」 「好，下午的课两点开始，那我也先上去了，等你醒了，我们再一起去。」 安然答应下来，在他起身的前一刻，陆承野先一步离开，安然看了眼，连忙跟上。 还不知道电梯在哪里呢。 这一次，安然认真记路，「陆哥，你下午真不和我们一起吗？」 只有他还没什么关系，可是，还有方学弟诶。 少年左顾右盼，忙着记路，没注意到前面的青年不知何时停下来，脑门直愣愣撞上去。 轻微的闷响，不疼，鼻尖是对方身上一贯的味道，冷冽。 安然睫毛颤了颤，扫在滚动的喉结上，片刻，一只手绕过愣住的少年肩背，顿一秒，隔着领子放上去。 「撞傻了？」 安然反应过来，后退两步，「陆哥，你干嘛偷偷停下来。」他摸摸自己的额头，陆哥的下颌稜角分明，好看是好看，就是撞上去有点硬。 第66页 「是你不看路。」 「……」他看了，只是看的不是前面的路。 陆承野垂眸，看着少年微红的额头，「再说吧。」 从斩钉截铁的不去变成再说吧。 那不就是改主意的意思？ 安然笑了笑：「那我到时候喊你！」 陆承野：「嗯。」应完，他抬眼，看向后面站着的两位。 宁轩满脸探究：「表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靠那么近，跟抱着一样。 陆承野什么时候能接受和男的搞这么近了？不恐同了？？ 方轻尘站在他身边，表情算不上好看，脸上微笑如同只停留于表皮，静静不说话。 「能干什么？」陆承野语气淡淡。 宁轩：？ 不是，什么叫能干什么？ 大庭广众确实干不了什么，但你不觉得你反问这句话有歧义吗？你真想干点什么啊？ 男高是比较爱脑补的，宁轩短短瞬间已经将四个字解读出好几个意思。 安然解释：「刚才陆哥说等下要和我们一起去。」 不是吧？怎么又改主意了。 宁轩撇嘴：「又不是小学生春游，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不用麻烦表哥了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方轻尘适时道：「陆学长如果有其他事，可以不用管我们的。」 两人一唱一和，陆承野顿时有种脚下踩着别人地盘的驱逐感。 面色冷淡的青年蓦地露出一个笑，只是开心愉悦感觉不到，反倒迎面而来被挑衅后的锋芒，「你不是要补习？那么点时间逛得完？」 宁轩：「这不是补习老师也在吗？时间是可以协调的。」 「是吗？」 方轻尘微笑点头。 陆承野扯了下唇，笑意更深，「还是一起吧，我突然觉得，不去有点不合群。」 宁轩沉默了：「……」 「……」 陆哥平时和表弟说话都这么……针锋相对吗？ 困意上涌，安然打了个哈欠，杏眸顿时充盈水花，「是呀，一起一起吧。」 「走吧，上楼。」陆承野说。 安然点点头。 「这个陆承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两人走后 ，宁轩吐槽。 方轻尘笑着问：「陆学长和安然只是普通朋友吗？」 宁轩：「？老师，你什么意思？」 不是普通朋友难道还能是男男朋友？？不可能……的吧，陆承野诶！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的？ 哪怕自己也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宁轩还是不相信陆承野会和他一样。 方轻尘：「没什么，就是问一下。」 宁轩敏锐：「真没什么你会问这种问题？嘶——老师，你不会是……」 方轻尘点头：「我喜欢男的。」 宁轩下意识后退一步，方轻尘见此，「你会介意这点吗？如果介意的话，现在换一个补习老师还来得及。」 他有什么资格介意！ 宁轩反应过来，站直身体，眼眸眯起，审视：「所以，你该不会也喜欢安然吧？」 他没有方轻尘高，但差不了多少，他还能长呢。 方轻尘：「也？」 「呵！」 宁轩差点说漏嘴，他闭上嘴，态度急速下降，趾高气扬地回房。 方轻尘没理会男高幼稚的挑衅，自言自语：「还只是普通朋友吗？挺好。」 …… 睡了一觉，满血復活。 安然从被子伸出手在床边桌摸索，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12:58 解开锁屏，好几个来电通知和消息跳出来，安然见到备註，慌忙点开。 陆哥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给他发了这么多消息…… 【陆哥】：吃饭 一看时间，是吃饭前发的，那会儿他正在迷路，后来遇到方学弟，没注意到。 安然将静音模式改成正常，犹豫了下要不要解释，应该不用吧？ 都已经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了。 只是安然看着聊天记录上孤零零的一条消息觉得刺眼，连续发了三个表情包，将那条消息刷上去。 【陆哥】：起了？ 【安然】：起了起了，陆哥，你现在有空吗？ 【陆哥】：出来吧。 安然下床，一开门出去就见到一个靠在墙面的身影，陆哥已经在等他了呀。 「领子乱了。」 安然下意识低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替安然整理好，收回去又停住，落在左肩，捡起一根金棕色髮丝。 「谢谢陆哥。」安然笑着道谢。 陆承野手里捏着头髮，攥在掌心中，黑眸深邃，忽然道：「谈过恋爱吗？」 安然摇头：「没有诶，怎么了吗，陆哥？」 「没什么。」陆承野，「随便问问。」 陆哥不会有什么恋爱上的问题想请教他吧？安然猜测。 【一般，一个人问出和自己不相符的问题，就说明他正在这个问题困扰。】系统给安然传授经验。 安然眨了眨眼睛，得出结论：「所以，陆哥是想谈恋爱了呀？」 和谁呀？ 第34章 陆哥想谈恋爱的对象, 除了方轻尘安然想不到其他答案。 之前陆哥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现在家里多了一个方学弟，陆哥忽然就想谈恋爱了, 还会有第二个答案吗？ 第67页 得出这个结论, 安然本应该欢唿雀跃，起码偏离剧情的主角人物之一终于要自我修正，但事实上，他好像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开心。 安然困惑地将手搭在左胸前, 这里, 好像有一点怪怪的。 身边的青年注意到他的异样, 「心脏不舒服？」 安然声音带着点飘忽：「没有。」 「没有？」陆承野挑眉：「那是想到什么了？」 「你不会，又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个, 安然心脏的怪异感立刻消失了，不答反问：「陆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 安然：「真的有吗？是谁呀？」 「有什么啊？」正好到了一楼, 迎面走来宁轩，他似乎也刚睡了一觉, 一个接一个哈欠打, 「我好像听到什么喜欢，谁的八卦呀？」 「……」面对疑似未成年人，安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但宁轩显然并不想轻易被煳弄, 喜欢, 多么敏感的字眼, 无论是谁喜欢，答案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安然安然！」宁轩对着招招手, 「你过来一下！」 安然走过去，宁轩立刻自来熟一样揽过他的肩—— 似乎满腔的羞耻心已经通过一个闸口慢慢流失, 至少相处中已经收放自如，宁轩红着脖颈，靠近安然的耳畔：「你知不知道我表哥很讨厌男人啊？」 少年雪白的耳朵近在咫尺，耳垂圆圆肉肉，耳尖因为他的靠近和吐息出现细微的变化，像猫科动物的飞机耳一样动了动。 宁轩看得入迷，「你还和他靠那么近，不怕他——」打你啊！ 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沉沉的，压在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人身上。 「你说得对，」陆承野微微眯起眼，什么都没做，只是简单站着，就充满了一股潜在危险性，下一秒就能随时动手的错觉：「今天就让你知道造谣的后果。」 宁轩条件反射松开手，整个人远离好几步，目光戒备。 陆承野还要继续走近，宁轩一边退一边道：「不是，这也算造谣啊？你不是恐同吗？我只是怕你和男的靠太近不舒服，帮你提醒一下安然而已。」 「你过来，我谢谢你。」 「……」宁轩敢过去吗？除非他脑子当场撞坏了。 砰地一声，宁轩脚后跟被大盆栽绊倒，摔了一个屁股蹲。 安然站在后面，听宁轩哎呦哎呦的叫唤，还想过去帮忙扶一下，顺便劝个架。 没想到陆哥在学校里那么沉稳，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在家里还挺记仇的。 「陆哥，你别和小孩子计较。」安然刚开了一个头，地上的宁轩一下子爬起来，「什么小孩子！我成年了！」 「……」 清隽身影从二楼过来，看到眼前凌乱场景，「抱歉，我来晚了，宁轩，你怎么了？」 见到情敌，宁轩立刻整理形象，「没有。」 男高的自尊心就像底裤，完全抛舍不掉的存在。 安然见人到齐了，拉开话题：「那我们可以开始了？陆哥，你们家让我觉得来到了传说中的博物馆一样，好多房间和贵重物品。」 一些壁画、大件小件的摆设、各种家具，都是外行人能看出来的贵。 「那可不，我爷爷就爱收集那些什么古董壁画。」 都够开一个小型博物馆了。 四人逛了半小时，随后又去参观了棋牌室、私人电影院、室内泳池…… 「可惜现在是冬天，游不了。」离开时，宁轩不无遗憾。 …… 假期时间飞快。 一开始，安然还以为每天都会像第一天一样，吵吵闹闹的。可事实是，宁轩和方轻尘每天在书房中补习，只有吃饭的时候大家才会见上面，拌几次嘴。陆承野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十分繁忙。 只有他，每天跟着陆老爷子钓鱼、聊天，喝张婶给他们泡的养生茶，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今天是除夕，十分重要的节日之一，早早的，所有人就开始忙碌，继续昨天未完的布置，採购。 宁轩磨破嘴皮子，才说服今天暂时放假。 宁轩拦住要如往常一样去他书房的人：「外公已经同意我了，今天可以不用学，你想回去的话可以现在提前下班。」 方轻尘今天穿得比平时更厚点，脖子上罕见围了条围巾，黑色的，做工并不精细，可以说得上粗糙，线条一抓一大把，甚至令人怀疑，平摊开会不会是标准的矩形。 方轻尘：「我没有提前这么多时间下班的习惯。」 宁轩摆摆手：「随便你。」 自从得知两人的另一层关系后，他对方轻尘仅有的尊敬也随之消失。不至于补课的时候发作，但课后，他总会暗暗观察方轻尘，将自己与之对比。 得到的结果不尽人意，使得宁轩越来越不满。 宁轩迈步正要离开，方轻尘叫住他：「你去哪？」 「我当然是去找——」宁轩说到一半哽住，气沖沖的：「关你什么事！你不想下班的话就自由活动就好了。」 方轻尘走到他身边，态度诚恳：「我的工作环境不就是你身边？」 「你！」宁轩咬了咬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安然跟着陆老爷子刚回来，就听到一句变声期少年的：「我警告你，最好别跟着我！」 第68页 重新烫染完红髮的少年少了黑红交接的尴尬期，倒是显得眉清目秀，桀骜不驯，像漫画里的人物。 反派人物。 陆老爷子被安然扶着，本来悬空的拐杖蹬了下地板：「宁轩，你小子对补习老师就这种态度？」 不论他私心里对方轻尘持什么态度，但公私分明，不是没有格局的人。 宁轩转身，这才看到一老一少，气焰顿时消了。 「外公，我只是不想让他跟着我，不然会给我一种没放假的错觉。」 陆老爷子：「那你不会好好说话？」 宁轩：「……」 分明是这傢伙的笑太气人了，他能忍住没动手已经好脾气了。 眉眼清隽的青年在这时出声：「没事的老爷。」 陆老爷子对他说：「我早上都让这臭小子跟你说不用来，一点都不靠谱。」 方轻尘看向宁轩，宁轩视线直接偏九十度，他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陆老爷子看不下去：「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两人走后，安然想了想，「学弟，那我也……」 方轻尘：「安然学长，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安然点点头：「是呀。」 方轻尘轻声：「不知道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 「当然可以。」安然很少听方轻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越是礼貌的人，越不会轻易寻求别人的帮助。 安然答得干脆。 「我答应了弟弟，今天要给他堆一个雪人，再将这条围巾搭在雪人身上，拍照片给他看，但我没堆过。」他指了指脖子。 堆雪人吗？ 前几天晚上安然和宁轩一起堆过，而且堆得比宁轩还圆，被夸厉害。 「好！我和你一起！」安然笑起来，保证道：「一定帮你堆得又圆又可爱。」 想到方学弟的弟弟可能就是那天在医院遇到的小男孩，这么漂亮的雪天却不能出来玩，安然就斗志满满。 「谢谢。」方轻尘笑着说，银边眼镜下，黑色小痣落在白皙的皮肤，令人一眼就捕捉。 往外面走去，安然提议：「我们去后院吧，那里的雪多。」 后院地势低平，最主要的是，站在陆哥的书房窗户往下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后院了。 如果陆哥和方学弟有主角光环的话，一定会注意到彼此的吧。 「好。」方轻尘自然不会拒绝，他偏过头，望着少年修长纤细的脖颈，皮肤薄得像是能看清下面脆弱的血管，若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一定会留下明显的印记吧。 很难会有人能克制将一束光占为己有的妄念。 到了后院，一脚下去，整个人立刻下陷，白雪浸过膝盖，鼻尖气息冰凉，一张嘴先吐出的不是话，而是白雾。 安然出来穿得多，厚厚的棉服和加棉靴子、围巾、手套、耳罩，整个人几乎成团，大比例的下半身，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显得臃肿，但他不一样。 精緻秀气的五官，小脸尖下巴，形成强烈的反差，这样的少年，大概就算胖了，也会被人夸做可爱。 安然弯下腰，先收集雪，手套不如双手灵活，但捧起雪来却效率奇高，偶然间抬头，却见方轻尘正好也在看他。 「学弟，你想堆一个什么样的雪人呀？」 「嗯……可爱，白白胖胖，喜欢笑，」方轻尘边说边走过去，和安然一起捧雪。 安然在头脑想像，觉得好像不难，胖不就是圆吗？他堆出来的雪球很圆。 安然看着细雪从青年苍白的指缝中流失大半，「学弟，你怎么不戴手套。」 「不冷。」 怎么一个个都不冷的，就他穿得厚。 安然正想着，面前的青年忽然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掌纹清晰，「学长，你看。」 看什么？ 安然困惑着低头，学弟的手很好看，不同于陆承野带给人的力量感，这是一双更加偏向于艺术的手，若是拿上手术刀，应该也是极稳的手。 他正想，这双稳稳的手忽然轻微动了动，一丝冰凉迎上面孔，安然后知后觉，那是雪。 睫毛颤动，依旧有雪水停留，半挂在浓密长睫上，像清晨凝结的露水。 「……」 安然抬头，一双浅淡的杏眸睁圆，控诉不解。 方轻尘垂眸看他，眼尾闪过一丝笑意，「学长，你讨厌男人吗？」 …… 和安然不同，陆承野办公时不喜太亮的环境，通常窗帘都是拉上的，只开灯。 白炽灯下，青年眉眼冷冽，他合上电脑，往后一靠。 「你说然然喜欢的是女孩子，让我别做多余的事？臭小子，是你不清醒还是我不清醒？」 「老婆是追来的，不是等来的。你怎么就知道然然一定不喜欢男人？」 「再说了，我可没打算强迫然然，只不过是帮你制造点机会，然然要是不松口，我又能怎么样？」 陆老爷子重新拿起报纸，余光看着站在他面前不说话的青年，「行啊，既然你不领情，爷爷也不做恶人了，以后呀，爷爷就当多了一个孙子，你和然然就当兄弟相处吧。」 「随你去了。」 「然然说他没地方回去，以后呀，爷爷就让他将孙媳妇也带回来，你到时候就做好心理准备，别像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赶人就行。」 第69页 陆承野：「……」 「哦对了，爷爷看那个小方好像对然然也有点意思，人家看起来可不像你，人也不比你差，说不定啊，以后然然和小方成了，咱们这个清冷的大房子又多了一个『孙子』。」 言尽于此，陆老爷子瞪着他：「还杵在这干嘛，看着碍眼，你说的我知道了，出去吧。」 不是第一次想到了，原本就不够坚定的青年逐渐质问自己。 他真的能做到不打扰吗？ 陆老爷子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想到以后少年可能会和人拥抱、亲吻、共枕，会对其他人笑，向其他人诉苦，甚至是……更加过分的事。 会和别人一起回来，十指相扣，就在他面前。 而他却只能扮演一个哥哥的身份。 手掌不知何时紧握成拳，指节骨骼因为用力出现咯吱咯吱、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仅这些想像，便足以将陆承野的冷静自持粉碎，揭开平静下的惊涛。 答案早已清楚，不是吗？ 他一点也做不到，一刻也忍不了。 他不愿将少年拉入泥潭，但如果泥潭之下，是他为他铸就的家呢？ 他会愿意吗？ 所有的心烦意乱，所有的不坚定在这一刻化为洪流，沖刷大脑，强烈的情感使得青年根本无法继续坐在椅子上。 想立刻走出这扇门，想立刻出现在少年的面前，想立刻说出…… 陆承野起身，血液中迅速分泌的肾上腺素令青年心脏跳动加快，一种幼稚的小学生冲动一样的情绪正和理智分庭相抗。 太暗了。 在黑暗中，情感似战无不胜的巨兽，理智却不断被削弱。 青年黑眸深邃，像吞噬深渊，他这样，会吓到少年吧。 得冷静一下。 唰地一声，窗帘被一下子拉开，青年瞳孔骤缩。 第35章 皑皑白雪, 陆老爷子令人空运过来的名贵植物染上白髮，鸟雀因为太冷，也不愿外出, 风声渐缓。 你讨厌男人吗？ 低下眉眼的青年眸光似天外银河, 细碎微光闪烁其中，眼神令人挪不开眼。 安然直视着他，迷茫于问题本身，「当然不讨厌呀。」 方轻尘：「那你会讨厌男人……吻你吗？」 「……」 生理性羞耻蔓延上脸, 安然抿唇, 说话都不顺畅了：「学弟, 你，你在说什么？」 方轻尘只是问：「会吗？」 安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脑袋里想的竟然会是—— 隔着一张充满塑料味的纸牌，眉眼俊美冷冽的青年低头, 那一瞬间，热气喷涌, 将他的唿吸紧紧掠夺。 他, 他在想什么？ 安然像是突然失声一样，呆呆地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还能篡改回忆的？明明有纸牌隔着的…… 而且, 陆哥的官配就在这里, 他当着方学弟的面想到这个, 也太坏了。这不就跟那些恶毒配角一样了吗。 心虚，躲闪。 少年不会掩盖情绪, 方轻尘见此，自然是知道答案了。 只是这答案…… 修长的指尖落在少年眼睫, 沾上雪水，避免其掉进眼睛引起不适，方轻尘维持着笑意，只是眸光转冷。 他在想谁？ 沉默在两人中间传递，半晌，方轻尘笑着说：「你不讨厌，对吗？」 安然忍不住闭上眼睛，等方轻尘手拿开了，才睁开。 少年嘴巴微微张着，从青年的角度，能探见一点软肉，红润得像草莓味果冻，思及此，哪怕手上温度再低，似乎也无法再进一步，整个胸腔都是躁动的热。 躁动得和青年平时的疏离仿佛两个极端。 眸色变得极深。 安然看着对方的眼睛，良久，才找回声音，闷闷的：「嗯……」 他好像，真的不讨厌，甚至…… 甚至什么呢？安然别开脸，不想承认那个事实。 别过的耳畔忽然多了一股灼热的气息，平日里温和的声线在一刻显得格外魅惑，像是剥去外皮的狡诈狐狸正循循诱导迷途小羊， 「学长，想试试吗？」 「就你和我。」 安然的耳朵其实很敏感，就算是有人趴在他耳边说今天中午吃泡面，还是会很不习惯，现在，听了话的内容—— 脑袋忽然空白，惊讶甚至在一瞬间取代羞耻。 他听错了吗？ 学弟、邀请、他……接吻？ 安然：？？ 安然：！！ 为什么？ 迟钝又不设防的少年只是在心里想想，嘴巴却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喜欢你。】 「一个gay想亲另一个男人，还能是因为什么？」伴随胸腔轻微共震的轻缓笑意。 因为——喜欢吗？ 方学弟……喜欢他？ 「……」 安然本来就是弯着腰抬着头，这会儿，少年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支撑，一骨碌坐在雪堆上，印出屁股的痕迹。 青年看着他微怔，安然却没停，而是在脱离某种掌控后，往后又坐了几步。 「系统，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安然满腹言语只能对着脑海里的系统倾诉，现实中，他退出三米的距离，而方轻尘只是站在原地看他，并没有逼近。 第70页 安然松了口气，大脑控制身体停下的指令尚未发出，嵴背先碰上一股阻力，阴影投下。 眉眼沉沉的高大青年像沉默却濒临爆发的火山，裤腿都仿佛在发热，顺着布料，传到少年厚厚的外套上。 安然意识到不对，回头，精神世界由空白转向一片黑，「……陆哥？」 怎么这时候来了，陆哥他刚才……都看到了吗？听到了多少…… 方轻尘直起身子，指尖的雪水已经化作湿润，带了热度，他慢条斯理地扶了下眼镜，「陆学长，好巧。」 「你们在这干什么？」陆承野黑眸如剑，语气沉凝似流动的水银，哪怕是零下的低温也几欲自燃。 隔着重重衣服，安然却觉得自己嵴背发麻，他捏了捏细白手指，很紧张。 与之相反，方轻尘语气轻松自然：「我请安然学长帮我一起堆雪人。」 旁边的雪地上确实有一小山雪和一个小雪坑，是安然一捧一捧积攒起来的，只是现在雪坑渐渐被飘下的落雪填埋。 「是吗？」陆承野低眸，安然犹豫片刻，缓缓点头：「嗯。」 来这里确实是为了帮方学弟堆雪人的，只是他没想到中间会出现这样的插曲。 「哦。不起来吗？」陆承野伸出手，似乎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雪大，衣服要湿了。」 被他这么一说，安然立刻感觉到了屁股的凉意，他看着伸到面前的大手，原来冷白的肤色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红，像被压迫久了的样子，本该无暇的掌心也添了几道深深的印记，月牙状。 要不知道陆承野干的都是脑力活，最重的工具就是笔和滑鼠，安然还要以为他刚做了苦力活回来。 安然抿紧了唇，将手放到陆承野的手上，一瞬间的烫意令他下意识抽回，却被紧紧握住，随后借力站了起来。 「去换件衣服吧。」低沉的声音说道。 安然回头看了眼，陆承野又道：「换完再出来继续，待会着凉了。」 陆哥说得对。 安然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就慢吞吞地迈步。 可恶，全身都冻僵了，好麻，用不上力气，好想走快点。安然只能在心里催促自己再快一点。 · 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纯白中，雪地上的两个男人也收回了视线。 死寂充斥整个空间，可惜眼神无法分出胜负。 不知过了多久，方轻尘轻笑：「陆学长，你好像有话想对我说。」 陆承野淡淡道：「你吓到他了。」 「我喜欢他，想让他知道，有错吗？」 「他不喜欢你。」 方轻尘笑着扬了扬指尖，「陆学长，我知道你和安然是好朋友，但朋友之间，似乎没有立场来替他拒绝我。」 陆承野也笑了，「他听我的。」 「……」方轻尘笑容收敛，「我记得学长你对外说不喜欢，甚至厌恶男人，我很好奇，如果安然也喜欢上了我，你会怎么想？」 「人是会变的，或许，你在安然心里并没有你所想像得那么重要呢？再好的朋友，不还是要分开的，你能替他拒绝一时，你能替他拒绝一辈子吗？或者说，他会一辈子听你的吗？」 青年语气不急不缓，调里甚至带着轻快，但所说的话，攻击性极强。 「如果我说，我能呢？」陆承野勾唇。 「那就拭目以待。」方轻尘不再多言，转身继续一捧又一捧挖雪，筑雪堆。 感情从来都不分先来后到，而是能者居之。 也许现在安然的确更加信任陆承野又如何？当一切假纱揭开，所有人都露出獠牙，又是新的起点。 …… 安然换上一件单薄的卫衣，站在全身镜前，房间里的暖气舒适温暖，脚下的毯子柔软，一如镜中的少年。 身体逐渐回暖，少年的面色却依旧愁眉不展。 【事已至此。】 安然又嘆了口气，「本来觉得我刚才……有点对不起方学弟，可现在好像又对不起陆哥。」 【真是欠他们「夫夫」的。】 「……」安然差点被系统逗笑，缓了口气，才道：「系统，现在这样，主线任务会不会完全崩了？」 【宿主，你好像对我们工具人部门有点误解。】 「什么误解？」 【也怪我没有培训好你，我问你，你知道快穿者的首要任务是为了什么吗？】 这个安然当然知道：「完成任务，赚取积分。」 【是完成任务重要，还是赚取积分重要？】 「积分！」他又不傻。 【是的，很多新手不懂，一开始将任务看得很重，但其实，任务只不过是快穿局为了最大程度得到世界核心能量而设置的最优路线，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得到世界核心身上的能量。】 【能量，是快穿局存在的根本动力，由情感转化而成。】 【也就是说，你所接到的任务，其实都是为了掠夺主角情感而产生。反之，只要你能够成功掠夺主角的情感，任务也就没那么重要。】 「怎么才算是掠夺主角的情感？」 【只要能够令主角产生所需的情感，只要我们在场，就会无形之中自发掠夺，如何掠夺和我们关系不大，如何产生才是我们的关键。】 安然这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亲眼见证，积分才能涨得那么多。 第71页 他慢慢理解，突然睁圆眼睛，「系统，你的意思是？」 【并非在鼓励你不做任务，只是要学会顺应局势，你想想，这个世界的主线是什么情感？】 「爱情吶。」 【所谓工具人，只不过是被检测出没有拥有主角气运，无法产生巨大能量的任务者，但如果出现像你这样的罕见情况，又另说了。】 【若是主角对你产生了目标情感，我们所能获得的积分将会更多，比如许多工具人无法在场的场面，特别是一些情感波动剧烈的时刻……】 安然听懂了，「系统，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答应方学弟？」 那不是就像电视剧里的小三一样了吗？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 安然下意识觉得不可以，在他的观念里，陆哥和方学弟是原定世界的官配，就是一对的，他虽然是小鬼，但也有自己的道德心。 并非非做不可，那就不做。 【如果我说，所谓的官配也只不过是快穿局依靠大数据匹配计算的结果呢？当小世界的人物作出了和提前计算好的剧情不一样选择，也就是所谓的剧情偏移，恰好证明，他们拥有了意识觉醒。】 意识觉醒？ 对于安然来说，这又是一个新词，但他听到这里，已经听懂了系统的解释。 陆哥和方学弟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往后他们的人生和选择不会仅仅只在于快穿局所为他们计算出的命运。 站在任务者的角度，这样不好，比如，安然以后接到任务时，可能再也不会得到该有的效果。 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相当于脱离了快穿局为他们所判定的未来，让未来重新不可知。 安然以前所以为的命中注定，实际也不过是一种数据匹配。 自然算不上官配。 而他，如果愿意和方轻尘在一起，自然也不算是第三者。 这才是系统那句「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的论据。 「那系统，如果我……」 【如果宿主不愿回应，且主角攻受依旧不相爱，及没有爱上别人，身上的能量不能由爱情作为媒介被掠夺，那我们还是和之前想好的一样，利用剩下的几十年，努力收集普通人身上的情感。】 安然眨了下眼睛。 虽然心里总觉得有一点奇怪的牴触，但安然知道什么才是任务者该做出的选择。 总不能真让系统陪他在这里辛苦工作几十年吧？ 安然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到最顶端，遮住口鼻，唿吸间白雾浸湿拉扣，又戴上手套，看着镜子里的人衣着整齐，这才出了房间。 走路无聊，安然抽空看了眼后台，发现从刚才到现在，积分不知道为什么疯狂在涨，时速能够达到500 。 方学弟的积分涨得快安然尚且能够得到解释，陆哥为什么积分会比方学弟还多？ 陆哥也产生了和爱情有关的情感波动，并且很强烈。 陆哥他刚才果然都听到了。 刚做下的决定摇摇欲坠，安然抿了抿唇，如果他真的和学弟在一起了，这次陆哥不会再原谅他了吧。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学弟。 【……】 【宿主，其实有没有可能……】 「可能什么？」 【主角两个人都觉醒了？】 安然：？ 【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它不信主角攻还能忍多久。 …… 安然刚走到一楼大厅，就和终于从书房解放的宁轩遇到。 当知道安然正要去后院堆雪人，并且是受方轻尘邀请时，宁轩立刻坐不住，要一起去。 路程十来分钟，宁轩绞尽脑汁说着方轻尘的坏话，例如每次都一副清高的样子，实际上坑他毫不留情；明明是拿钱补习，有时候心情不好就给他布置了两倍三倍的作业等等……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以后被卖了都还在帮人数钱。 总之，安然的耳朵没静下来过，有时候听得他都忍不住帮方学弟说两句话。 就这样一路热闹，距离后院还剩一小段路，远远的，能够看到清隽青年身旁已经堆积高高的雪山，显然安然回去换衣服的时间里，他一直都没停下来过，但也没有下一步，只做准备工作。 安然脚步顿了顿，还没有完全做好面对方学弟的准备。 「表哥？你怎么在这？」忽然，宁轩疑惑的声音响起。 身形高大的青年冷着脸，不过在这样的雪天下，除非表情剧烈，否则也很难令人的脸部不显得僵硬。 安然愣了愣，这才看到陆承野，对方似乎一直在看他，「你来得正好。」 宁轩：「谁？」 陆承野：「你。」 安然正想指自己，「是……」他吗？ 黑眸移开一瞬，看向宁轩，再次重复：「你。」 宁轩：「……」 安然：「……」不是他呀。 宁轩无语了：「不是，你说话能不能对着当事人说？你以为我是神吗，能听懂你那莫名其妙的你。」 陆承野：「你不是最近最喜欢堆雪人，正好你老师遇到难题，去搭个手。」 宁轩：「不是，凭什么要我去？」 陆承野：「你不是正要去？」 宁轩：「是正要去，但不是去帮他的，我只不过是跟着安然去凑热闹的。」 第72页 陆承野：「安然和我一起出趟门。」 安然这才找到时机插话：「陆哥，去哪儿呀？」 「去了就知道了。」 「哦。」 「……」 安然转头看宁轩，「宁轩，你可以帮帮方学弟吗？你的雪人堆得比我厉害。」 宁轩咬了咬腮帮子，这才勉强道：「行吧。」 反正，有他在，他是绝对不会给方轻尘和安然独自相处的机会的。休想！ …… 安然跟着陆承野走了回去，一路很是安静。 直到重新回到暖气下，前面的青年忽然停住，这次安然一直在看路，没有撞上去，跟着站住。 安然抬起头，一双手伸过来将他的拉链拉低，露出口鼻，少年不禁冷，这样防范鼻尖依旧被冻红。 陆承野的手是热的，就算不小心碰到了安然的肌肤，也不会引起不适，安然轻微地咬了下唇，更令他紧张的是陆哥的沉默。 「陆哥，我们不是要出去一趟吗？」 「我骗他的。」陆承野承认得坦然。 「？」安然：「那……」 陆承野等了一会儿，见少年的鼻尖依旧是红的，忍不住指尖落在上面，感受对方的体温，「我有话想对你说。」 安然唿吸间都是对方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嗯。」 安然想挪开眼睛，鼻子上还有陆承野的手，以至于又不敢乱动，好像怕对方的手掉下去一样。 「以后，离方轻尘远一点。」 「……」果然要被警告了吗。 安然视线落下，刻意不去看陆承野的眼睛，小声地道：「陆哥，对不起。」 第36章 对不起？ 一个似是而非的答覆, 令陆承野脑中浮现刚才方轻尘带着尖刺的话：「——或者说，他会一辈子听你的吗？」 陆承野神色不变，声线却有些发紧：「对不起什么？」 安然：「我可能, 不能答应你。」 「……」 「为什么？」陆承野收回手, 放在身侧，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堆，本该加一把柴，却被一盆凉水浇灭。 安然默不作声,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决定了, 但真正要做出来, 说出来，还是犹豫的。 如同系统所说, 如果他和方学弟在一起，就算没有陆哥，也能收集到足够的积分。这是一条现下来说的快捷通道。 但为了任务和方学弟暂时在一起, 不论对陆哥还是方学弟，都是不好的。很自私。 而且, 他也不想看到陆哥失落的样子, 不想和陆哥就此决裂。 很多电视剧都会出现这样的三角恋，但很少有情敌能够和谐相处。 安然并不想轻易和陆哥走到那个局面。 此时的系统空间，系统嗑着瓜子, 听着宿主的内心独白, 一阵又一阵地摇头。佩服宿主的超强钝感力。 少年不说话, 陆承野便自己找答案：「他喜欢你。」 安然：「……」 陆承野：「但你不喜欢他。」 安然：「……」 陆承野：「不喜欢却不愿意保持距离，难不成, 他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 被说中，安下意识抬眼看他。 陆承野手劲也跟着放缓, 他追问：「是什么？」 安然能够明显感觉到陆承野的变化，听到自己不喜欢方学弟，陆哥好像放松了许多。 他真的好在意。 安然像个闷嘴葫芦，什么都吐不出来，系统瓜子都嗑不下去，替他着急了。 「有什么是只有他能给你的？」问出这句话时，陆承野自己反应过来都觉得荒谬。 不是只有…… 不能透露任务内容，安然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怎么说，睁着杏眸，「陆哥，你还是很生气吗？」 「是。」陆承野吸了口气，道：「很生气。」 「如果我不说，你会再也不和我说话吗？」安然捏了捏指尖。 「不会。」 「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大概不会。」 不会不和他说话，也不会讨厌他，悬在安然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就这样被轻飘飘掀开—— 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但我会一直生气，气到忍不住。」 安然怔了怔，对上陆承野的视线，「你会忍不住……打人吗？」 「气到失去理智的话，说不准。」 安然想到陆承野手臂的肌肉，再想想自己的脆弱身板，瑟缩了一下。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安然还记得陆承野威胁他时那个兇恶的眼神。 除夕的晚饭，依旧只有他们三个，陆承野的父母都在国外没有回来。 饭桌上，安然第一次选择坐在宁轩身边的位置，让宁轩开心到现在，依旧暗喜。 主位，陆老爷子今天穿了红色，并且勒令所有人都和他一起穿红，安然和陆承野都很少穿红色的衣服，穿上后给人的视觉效果也截然不同。 红色显白，安然穿着红色卫衣，显得脖子以上的色块白得发光一样，他正在笑，眼眸弯起，变成小半个月牙状，嘴角挂着两个小巧的酒窝。 天色渐晚，似是一声信号，外头陆陆续续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传到餐厅依旧响亮。 陆宅建在郊外，特殊时期允许燃放烟花火烛，也会有很多人就为了这个，特意驱车从市中心来到郊外。 第73页 宁轩听到外头的吵闹，眼底同样闪着兴奋的光，「安然，一会儿吃完咱们也去放烟花！」 安然点点头。 他还不太知道烟花是什么，只能看到白天有人不断往家里搬大大小小的红色纸盒，有的很重，不让随便接近，说很危险。 但如果不去的话，陆爷爷去休息后，他就只能回房间里了，会无聊。 陆哥还在对面一直看他，安然想到他说的会一直生气，有点害怕，不敢太过接近他。 谁知道，他刚以为能暂时不和陆承野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离开危险源，就听到面色冷峻的青年也跟着开口：「我也去。」 安然：「……」 宁轩一听，有点不爽：「往年你不是都嫌吵？」 好不容易有晚上和安然单独约会的机会，还是看烟花这么浪漫的事，又要被插一脚。 陆承野不紧不慢地用纸巾擦嘴，「你自己无所谓，怕你操作不当，伤到我的人。」 宁轩瞪着眼：「你的人？？」 陆承野：「我带过来的人。」 宁轩：「说话说清楚，别带歧义误导别人。」 安然埋头用筷子夹剩下的米粒，偷偷点头贊同。 明明白天还在威胁要打他，现在又说得这么好听，陆哥这个男人，原来这么善变吗？ 想了想，安然抬起头，「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哪里不舒服？」 安然：「可能是有点着凉了，肚子痛。」 刚说完，安然见陆承野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宁轩在一旁啊了声，「让景伯过来帮安然看看吧。」 「景伯是谁？」安然连忙问。 「是我们家私人医生，随叫随到的那种。」宁轩解释道。 「……」 大过年的，还要麻烦人家过来，安然立刻转口：「不用了吧，好像也不是很难受。」 陆承野拿着手机，视线盯着安然，安然被他看得心虚，低下头。 这一下，就算是极为心大的宁轩都意识到了安然和陆承野之间的不对劲。 不对，应该说，之前隐隐有察觉，但从小到大的固有印象，令宁轩很难随意猜测陆承野。 「你们两之间……」宁轩眯起眼睛，「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陆老爷子看戏也看够了，笑眯眯打断：「人家大学生的秘密，关你高中生什么事？」 宁轩：「……」 不是，他高中生怎么了？ …… 前院的积雪被清扫过，到了晚上，地面也只穿上一层薄薄的雪衣，夜空月色高挂，与繁星的光芒都不如以往，被绚烂多彩的烟花覆盖。 满天星、加特林、星火燎原…… 漆黑夜空中绽放各种各样的不同色彩，照得人眸带彩光，光芒耀耀。 安然第一次知道，原来黑色也可以很美。 见安然看得入神，宁轩笑了一声，「这些算什么，我们这里可是有比这些都好看的蓝色烟花。」 耳膜不断震动，安然听得不清楚，「什么？」 宁轩又重复了一遍，安然走向他，没听清几个字，有人从身后走过来，将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戴在他的双耳。 乱糟糟的听觉中枢骤然安静一个度，像覆盖了一层厚膜，听什么都闷闷的。安然回头，见陆承野黑眸坠着彩光，正在看他。 不常出现的笑容在这会儿也毫不吝啬，淡淡的弧度挂在唇边，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安然听不清。 他想摘下耳罩，不过一双同样炙热的手还放在上去，阻止了他的行动。 「戴好，别摘。」 这次安然靠着口型认出来了。 他点点头，笑容灿烂：「谢谢陆哥！」 今晚的蓝色烟花确实很好看，安然特地拍了照片，发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圈。 · 除夕过后，便是正月，少不得各路亲戚朋友串门来访。 得知这一习俗后，安然除了吃饭，一连几日都待在房间里，陆老爷子害怕孩子把自己憋闷，不得已答应陆承野提出的离开。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臭小子的心思，不就是个醋罐子，见不得安然和小方说两句话。 不过能把人刺激醒悟，陆老爷子还是很自豪的，想着以后这小子要真能把安然拐回来，到时候得天天让他给自己亲自制作鱼饵作为报答。 对于大学生而言，一个月的寒假假期就像抓不住的流光，转瞬即逝。 开学时期近在眼前，安然今天接了陆老爷子的电话，说让张婶做了他喜欢的菜，让他一起来陆承野家吃。 张婶今天煮了苦瓜炒蛋、红烧猪蹄、糖醋鱼、麻辣小龙虾、和玉米排骨汤，整整四道菜，只有一道是陆承野以前的清淡口味，不过现在，其他三道菜他也习惯了。 如今安然和陆承野相处，心态已经再度放平，不再担惊受怕。 他已经彻底说服自己，别再束手束脚，要做一个合格的任务者。 而且几天时间不见，陆哥现在看起来情绪还是很稳定的，虽然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自己和他一起离开了陆宅，暂时见不到方学弟，使他没理由吃醋。 以后就说不准。 甚至可能开学后这种平静就会被打破。 但安然这次是真的决定好了，积分才是他来到这里的任务，如果陆哥还是这么不争气，不能改变方学弟的心意，让他没办法正常收集主角的积分，那他只能狠下心，被迫当一个背刺朋友抢老婆的坏小鬼了。 第74页 安然冷酷地想，如果以后他真的代替陆哥和方学弟在一起，陆哥想打他，他也绝对不会还手的。 安然腹议完，想起自己的目的，问了句：「陆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就开学了，安然想着今天下午就回去，提前整理一下宿舍。这顿饭也是过来告别的。 对面的人说：「明天吧，我回去将行李搬回来。」 安然愣了愣，「陆哥，你不住宿了吗？」 陆承野：「嗯。」 「……」 安然知道自己应该高兴的，以后不用和陆哥同宿舍，更加方便他去蹭学弟的积分而不担心被打。 也更好躲着陆哥了。 话题结束，安然安静吃着饭，但陆承野却有点坐不住，频频投来视线。 从陆宅回来，安然对他的热情就呈急速下降，不仅没有主动来找过他，消息回復也没有一个表情包，敷衍的都没有。 要不是知道安然确实真的不喜欢方轻尘，他都要怀疑自己被上了眼药了。 难道看出他的心思，吓到了？ 安然低着头，碗里面多了一块排骨，他顿了顿，才夹起排骨。 「下学期的实习你想好去哪了没？」 安然：实习？ 【大四以后基本没课了，但有实习要求，就是去上班几个月。】 安然摇摇头：「没有。」 「我们公司有相关岗位。」陆承野清了清嗓子，似不经意说道。 陆哥这是打算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了吗？难怪他最近一点都没说什么，原来已经想好怎么阻止他了。 安然想躲他都来不及，怎么还敢答应，他正要拒绝。 「公司离学校有点远，但正好就在小区附近，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和我一起申请离校。」 安然：「……」 这已经不是眼皮子底下，是同一个屋檐下虎视眈眈了。 「不、不用了。」安然连连摇头。 「你最近对我，好像有什么意见？」陆承野眯了眯眼，试探道。 「没有。」 他怎么会对陆哥有意见，只是陆哥对他太好了，他配不上这个好，才想着以后少出现在他面前，淡化信任。 「没有意见，为什么开始躲我？」陆承野直直看着安然，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 「……」 「是因为那天的话？」陆承野道：「你在怕我？」 安然不小心咬到舌头，轻轻嘶了声，蹙着眉头，「不——」 「咬到舌头了？」对面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一只手臂便将少年连带椅子都转向他，「我看看，咬破了吗？」 安然抿着的嘴巴被青年有力的指尖抵开，口腔中洁白的贝齿和健康的牙龈一览无余，左侧舌尖处一个小破口，正在以十分缓慢地速度出血。 血液鲜红，和口腔中的津液混合，染成粉红。 安然下巴被捏了半天，手劲越来越大，是他都会有点难受的程度。 陆哥这是在光明正大惩罚他吗？ 安然睫毛颤动，琥珀色的瞳仁转向一动不动的青年，差点陷进那双眼睛极深的眸色中。 「……」 提示信息的铃声突然震动一下。 安然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脸，手忙脚乱推开，然后去摸手机。 手够到桌子，还没拿上，身后突然传来闷响，安然吓了一跳，看过去—— 高大的青年正摔在地上，一只腿曲起，手臂搭在上面，五指自由垂落，有点没回过神的样子。 「陆哥！」安然睁大眼睛，没想到自己慌乱中力气那么大，「你没事吧？」 「有事，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陆承野垂下眸子，「反应也这么大干嘛？」 安然蹲在他旁边，观察他的双腿。 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完全看不出来哪一只腿伤到了，嘴里无意识解释：「你刚才离我太近了，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近吗？」陆承野挑了挑眉，「那天王梦怡离你更近，怎么没见你推她？见色忘义啊？」 安然回忆上次陈主任对他进行的体格检查，忍不住上手，从小腿开始，「我没有……我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少年漂亮纤细的手落在小腿上，像在跳舞一样，令人爱不释手，恨不得紧紧攥在手心里，十指相扣。 「需要什么心理准备？」陆承野另一手撑在身侧，缓慢摩挲地面，力道足以生热，他笑了声，「又不是接吻。」 「……」 第37章 「……」怎么又是接吻。 不知道是不是没怎么接触到别人的原因, 安然总觉得这段时间这个词总在频繁出现。 他手指变得僵硬，有种负重的感觉，检查起来的手法更显瑕疵, 话题转得生硬, 「这里会疼吗？」 「没什么感觉。」 「这里呢？」安然转向另一条小腿。 「不疼。」 「难道是大腿，还是……」安然眼睛看向陆承野坐着的地方，不会是屁股疼，陆哥不好意思说吧？ 「咳……」随着安然的目光, 陆承野顿了顿, 「不是。」 那就是大腿。 安然点点头, 隔空摆着手势，两只手掌心侧着, 对着大腿的双侧，从膝盖处慢慢检查上去。 手下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安然只能一直询问, 「这里会难受吗？这里呢？这呢？」 第75页 「再上面就有点超纲了。」陆承野眼疾手快抓住安然的手腕，嗓音莫名沙哑, 掩饰般道：「被你这么一按, 又不怎么难受了，估计就是肌肉损伤，没伤到骨头。」 安然这才放心, 他挣了挣。 陆承野放开他的手腕, 安然说：「陆哥, 那我扶你起来吧。」 陆承野：「谢谢。」 安然低下头，拉起陆承野的手臂往自己的脖颈放, 视线不经意一瞥，看到一处鼓鼓囊囊的地方。 安然：「……」 陆哥, 好强壮。 安然忍着脸红费力将人「扛」起来，其实也就一开始费力，后面好多了，扶到沙发上坐下，安然喘了口气，满脸红潮。 「很累吗？」陆承野看着他虚脱的样子，不由好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休息一下？」 「……不累。」安然走到另一个沙发坐，「陆哥，实习的事情，我还是不去了，谢谢你。」 陆承野笑容一僵，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弥。 「我下午就回宿舍了，陆哥，这个寒假在你家，我过得很开心，谢——」 「又谢？」陆承野皱眉，不悦：「我现在听不得谢这个字。」 「那……」安然抿了抿唇，不跟他对视，目光忽然落在陆承野耳畔，陆哥的耳朵好红。 「那什么？」 「那既然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收拾行李了。」安然盯着发红的耳朵说话。 「……」陆承野被气笑了，「安然，你说话都不敢看我吗？」 「你的耳朵很红哦，陆哥。」安然说。 陆承野：「……」 「算了，你走吧。」 安然立刻起身：「喔。」活像是被扣押在这里一样。 陆承野看着少年毫不留情的单薄背影，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耳朵，又去了镜子前照，半晌，低声地：「啧。」 他是什么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吗？ …… 当天下午，隔壁人去楼空，陆承野早早洗漱完躺床上翻来覆去又难以入睡。 拿起手机，收到了杨佑的消息。 【杨佑】：没想到，这个帖子竟然还在更新。 【杨佑】：陆哥，你想不想看？嘿嘿，和你和安然有关的。 陆承野眯了眯眼，什么帖子？ 【l】：说 【杨佑】：你看完别拉黑我！ 【l】：…… 【l】：嗯 【杨佑】分享来自b市大学校园论坛匿名人一则帖子：高冷校草和可爱舍友的幸福番外…… 很久过去，对面没有任何消息，杨佑时不时要点进去帖子看一眼，确保帖子没有被当事人举报掉。 心中有点后悔，感觉对不起贴主的努力更新。 …… 第二天，三人还在睡梦中，宿舍门打开，行李箱的滚轮走过地砖，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个月没回来，什么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桌面、椅子、架子甚至衣柜和鞋盒却一点灰尘都没有。 陆承野拿起桌面上的耳机，上面似乎还萦绕着一股甜香，预示着来人的身份。 青年嘴角上扬，想到了什么，耳尖又开始缓慢变色。 他就这么干坐着，直到上面某一床传来动静。 安然迷迷煳煳地下来，头髮蓬松静电，本来飘在空气中，后来身体撞上一堵墙，像是找准了方向，一骨碌都跑到「墙上」去了。 安然半眯着眼睛，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髮，伴随着滋滋声，像吸了一头电一样。 「……」安然揉了揉眼，这才看清楚「墙」。 陆承野一只手举在他头侧，上面一撮撮的头髮像生长的菌丝一样，附着在上面，轻微晃动。 「……」安然往后退了一步，头髮顿时如无根浮萍重新散开，「陆哥，你这么早就来了呀。」 早吗？他特意等到七点。 陆承野：「嗯，真不和我一起搬出去？」 安然：「不去啦。」 陆承野没说什么，开始收拾东西，他申请了校外居住，但原宿舍的床位依旧保留，不会有新的人住进来，也不必将所有东西都带走。 安然见他只是带了一些方便简洁的东西，甚至衣服都只挑几件，有一种他只不过是短暂出去，但随时还会回来的错觉。 动静并不大，甚至陆承野合上行李箱时，其他两人都还没醒。 安然站在位置上，「陆哥，你要和他们打一个招唿再走吗？」 陆承野：「不了。」 安然：「哦……」 陆承野手悬在行李箱拉长的拉杆上，「走了。」 安然笑着说：「陆哥再见。」 安然站在宿舍门，看陆承野进电梯，等到电梯数字变成1时，这才关上门。 【宿主，不开心？】 「统统，离开真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 【没有人能够永远陪另一个人，更别提咱们这一行，宿主要早点习惯。】 「嗯，你说得对！」 安然看着蔚蓝天空，今天天气好，出太阳了，云层格外厚重，线条清晰，色彩浓郁，蓝白之间分界明显。 【离别是因为相遇，遇见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安然笑：「统统，我真的还可以。」 【好。】 · 大四确实没什么课程，只有两个月的实习要求，和毕业论文及答辩。 第76页 安然没有考研的打算，也就不像别人那么忙，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大坑。 论文需要全英文，而他上学期因为没有英语课，根本没有学习过。 从头学起。 安然倒在图书馆桌上，记单词记得头晕脑胀。 他记性好，只两个小时便记了几百个，但也因此超负荷，急需休息，埋头睡在两只摆在一起的手臂上。 刚开学，图书馆冷清，隔着好几个位置可能才有人，安然沉沉睡了一觉，再抬起头时，身边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学长，你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方轻尘撑着手臂正在看他，眸中带笑。 安然晃了晃头，粘在额头的头髮还是牢固，手臂压得发麻，浑身沉重。 一只手伸过来，指尖温凉，落在安然睡红一块的前额，极轻微地揉开，安然顿了顿，没躲，而是看了眼后台的积分情况。 【积分+10，提供者：方轻尘。】 【主角都是心智坚定的人，除非什么重大变故，否则基本不会改变心意的。】 安然轻轻摇头，「不介意。」 「学长，你这是？」安然睡醒，方才被掩盖着的英语词典露出，方轻尘怔了下。 初级篇，中学生必备3000词？ 安然清醒过来，「我最近在学英语。」 「看起来似乎学得不是很顺利？」 安然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英语不好。」安然想到当前的身份，给自己找补：「太久没看，单词都不会，想着从最基础的开始复习。」 「我最近正好在给我弟弟讲英语，刚好有一点心得体会。」方轻尘说，「关于如何快速记忆单词。」 安然眼睛微亮，「你要教我吗？」 「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安然睁着眼睛看他。 方轻尘意识到什么，「我是说，给我一个和你一起学习的机会。」 「可以呀。」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方轻尘一笑。看来某人在安然心里的分量也一般呢。 「学弟，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 「我有一个朋友，他不喜欢别人，但别人对他好他还是接受了，你说，我朋友他这样，是不是对别人很不公平？」安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问的，这和他的目的相悖。但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驱使他问出来。 「这算什么？」方轻尘饶有兴趣，「如果是这个原因，你……的朋友只管接受就好，没什么不公平的。」 安然不解。 无端接受一个人的好意，哪里公平？他都被困扰很久了。 「如果这个别人和我想的一样，即使不是喜欢，我也很愿意和喜欢的人成为朋友，对方给不了回应也没关系，就单纯将我当成朋友好了。」方轻尘说： 「不用觉得负担，对待我，他可以任意接受，也可以任意拒绝，这是他的权利。」 「就像，可能我的喜欢也是会随时收回的一样，这才叫公平。」 安然被他的爱情观震撼住了，慢慢回味，竟然觉得说得好有道理。 学弟真的是一个很清醒的人。 他不在意自己的爱意别人是否珍惜，但他保留了随时收回的权利。 安然承认自己在听到这样的话时，像一个犯罪的人提前得到了受害者的原谅一样庆幸，也因为方轻尘有这样的理智而感到松一口气。 十分难得的意识觉醒，不应该因为他的存在而影响自己 学弟能这样想就好。 「现在呢？需要我教授你那个方法吗？」方轻尘伸手比了个一，「独家秘方，过期不候。」 「谢谢你，学弟。」 方轻尘：「不过，我想提个要求当作交换。」 安然好奇：「什么？」 对方忽然倾身靠近，干净的洗衣液香味变浓郁，安然盯着他，学弟不会又提上次的要求吧。 安然紧张地抿了抿唇，但方轻尘并没有过分靠近，停在了五公分的距离。 脸颊忽然被人捧住，好听的声音说：「以后可以不喊你学长吗？我不喜欢这个词。」 安然嘴巴被迫嘟起来，也没什么脾气，「那喊什么？」 「安然。」 安然抬起睫毛，阴影下琥珀色瞳仁轻微动了动，「这也算要求吗？」 果然学弟还是那个学弟，一点都不会为难他。 「我叫你安然，你叫我轻尘，这就是我的要求。」方轻尘说着将安然手臂下的词典挪到两人中间。 「好！」安然点点头。 …… 【提示】：您关注的匿名人帖子又有更新啦～ 办公桌前，一身黑色西装的俊美青年看了眼手錶，正准备下班，就听到提示音。 他垂眸点开。 【今日幸福番外：你更喜欢我还是他？】 校草虽然早就抱得美人归，但该吃的醋一点也没少过。 今日忙，没办法陪可爱的小妻子读书，谁知道就这个间隙，就有狐狸闻着味来了。 校草红着眼将小妻子抵在墙上，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和醋味往外冒，「今天你又去见了他？」 小妻子知道老公爱吃醋，支支吾吾，校草直接埋首在小妻子颈间，充斥着甜香，他眉眼舒展，嘴上却道：「我都闻到了其他男人的味道，还不老实交代！」 第77页 「就是刚好遇见，没做什么……」 「你有我一个还不满足吗？我不许你见别人，再有下次，干脆把你拴在我身上好了。」 小妻子鼓着腮帮子，「不……嘶，你咬我干嘛！」很委屈。 「盖章！」校草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作品，这才勉强平息醋意，他知道小妻子怕痒，耳朵格外敏感，便故意在上面说话，特意压低了声音，又低沉又磁性，性感十足：「说，你更喜欢我。」 「……」 如今陆承野已经能够面不改色阅读下去，他的重点放在今天，顿了顿。 帖子是实时更新，上面的今天不就是现在？ 想到什么，陆承野面无表情进了学校论坛，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一张照片。 「呵。」 陆承野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次日，安然今天下午和方轻尘约好了继续学英语。 轻尘没有骗他，他的方法背起单词真的效率更快，而且记得更牢。 安然在脑海里默背，路过学校门口包子摊，买了一个大肉包。 刚咬下一口包子，一个西装齐整的人来到他面前，并且递出一张列印纸： 「你好同学，请问你在这学期是否有实习的打算呢？」 安然停下来，目光落在宣传单上，「飞鸟集团？你是？」 「哦，是这样的，我是飞鸟集团的人事部，小齐，想问一下你是否愿意来我们集团实习呢？」 现在公司这么缺人吗？连实习生都要人事部出来拉？ 「咳……」应该是猜到安然的疑惑，小齐轻咳一声，「我们集团去年才刚成立，不过你放心，福利待遇什么的都有保障，平时绝不强迫加班，也不喜欢双休日举行活动什么的，还有诶，哦对了，我们老闆帅气多金，年轻有为，也绝对不会刁难员工……」 小齐滔滔不绝，安然也大概了解情况。 难怪连实习生都要亲自出来招揽，原来是新公司啊。 安然点点头表示了解，「请问，你们公司在哪里呀？」 小齐说了一个地址，和学校离得有一段距离，安然犹豫了下，他虽然对实习公司没什么要求，但如果离学校太远，平时他回来学习就有点浪费时间。 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见安然想走，小齐想起老闆的话，连忙追上去：「同学同学，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公司真的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说一下，方便以后我们改进！」 安然不好意思道：「没有不满意，就是离学校有点远。」 小齐：「包宿舍的！」 安然摇摇头：「但我还要回学校图书馆学习。」 「我们公司工位宽敞，不影响学习！」小齐像一个极力吆喝推销的商家，安然盯着他看了又看，都有点觉得他像骗子了。 真有这么好的待遇，还会招不到人吗？ 「咳咳……我们老闆什么都好，就是眼光高，就要b大的学生。」 小齐眼神真挚，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安然最后还是答应了，打算明天就去签合同。 「现在就可以去了。」小齐说。 「你不用继续等其他人吗？」安然问。 小齐摇了摇头，「公司规模还小，目前能招到一个就够用了。」 安然没忍住问系统：「统统，他不会真的是骗子吧？」 莫名有一种被锁定目标的感觉。 【应该不是。】 「应该？」 【新公司，规模不大，不过宿主放心，前景不错。】 毕竟是主角攻的公司。 听到系统的保证，安然这才放心：「好吧。」 …… 安然以为去新公司应该搭的公交车，已经开始默默在地图软体上搜索路线，没想到没多久后，就有一辆专车停在他们两个面前。 对此，小齐的解释是，这是公司专车。 看起来，好像确实待遇很好，连出行都能接送。 到目的地后，安然抬头仰望面前的高楼，又往旁边看，最终发现了一家四层楼，正想说什么，没想到小齐已经径直走进整个片区气势最足的大楼，「齐哥……」 小齐往后看一眼，「怎么啦，同学？」 「没有。」安然见他没走错，没有问了，而是跟在他后面。 心里越发疑惑，这真的会是一家新公司吗？资金这么充足，还需要自己出来招实习生。 签约很快，安然拿起属于他的合同，小齐又道：「同学，恭喜你成为了我们飞鸟集团的一份子，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公司内部，还有你的工位，以及后面的工作要求。」 安然嗯了声，跟着小齐开始逛起来，不愧是帅气多金，刚创业就包下市中心最繁华一层大楼的老闆，不论是环境还是员工都令人挑不出错，宽敞、大气。 到了食堂，安然听着小齐给他介绍，最后一丝动摇彻底消失。 「咱们的伙食是不是很不错？」小齐见安然的样子，像是终于找到了靶心。 安然这次反应很给力，用力点点头。 「刚好也饭点了，要不就先吃个饭再继续吧。」 「好！」 各自点了菜，中途小齐偷摸摸拍了一张照，发送给询问情况的老闆，附上这个月奖金加倍要求。 饭后，小齐清了清嗓子，「安同学。」 第78页 安然摆摆手，「齐哥，你喊我安然就好了。」 小齐：「哈哈，好，安然，吃饱了吗？」 安然：「嗯。」 小齐：「我现在带你去工位，再给你讲一下注意事项。」 大厅，准备下班的同事早就注意到小齐正在带新人，见安然又过来了，纷纷出声调侃：「诶，小齐，这是哪里来的可爱弟弟呀？咱们公司新人吗？」 小齐笑容神秘：「是新来的实习弟弟，安然。」 「太好了，明天和安然一起工作，姐姐的效率又要高回来了。」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你就忙着让人家帮忙了。」 「……」 同事前辈们十分热情，相比起来，安然就像误入狼群的羊，笑容腼腆。 小齐及时解围：「你们想多了，安然可不跟你们一起工作。」 其他人：？ 安然：？ 「不然实习弟弟去哪里？」 小齐笑嘻嘻地道：「老闆最近想要一个小助理。」 「什么！？这么可爱的小弟弟要被老闆摧残了吗？」 「别胡说！安然你别听，这人就是单纯嫉妒老闆年轻有为，帅气多金！」 下班后的公司和上班时截然不同，一改方才安静认真高效率，谈笑起来氛围很好。 安然的拘谨慢慢消失，和众人挥手告别，「齐哥，我的职位是老闆助理吗？会不会不太合适，我什么都不懂。」 而且好像专业也不对口呀。 「没关系，有事你就大胆问老闆就好了。」小齐毫不在意。 「好吧。」安然不知道齐哥为什么这么放心他，但他向来不是追根究底的人。 小齐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先是敲了三下，等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后，直接推门进去，带安然来到小隔间。 「就是这里，以后这就是你的工位，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安然看着工位上干净齐整，崭新的电脑键盘，以及桌面上一个小小的仙人球盆栽，觉得这个实习工作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如果他不是任务者，而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可能会更高兴。 「你还是新人，这一周就先熟悉工作吧，这些文件……」小齐简单讲了讲，将最轻松的工作分出去一部分，大概十来分钟。 「好了，先到这里吧，我也该下班了。」小齐说。 「嗯嗯，安然想了想，跟着道：「齐哥，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 「等等，咳咳，咱们公司是不加班的，不过鑑于你的职位特殊，老闆说让你等他一下，他一会儿就回来。」 小齐目光诚恳：「就加这一次班。」 安然倒不觉得加班有什么，正处于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上过班的清纯感，「没事的，那我就在这里等老闆好了。」 「好！」其实小齐昨天接到老闆电话，让他去拐个人进公司时，还以为老闆在给他出什么难题，进他们公司都要用拐的，那该是一个多么有才华、趾高气扬、难搞的人，没想到…… 老闆说的拐，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拐。 小齐怀着一丝丝愧疚的心出去了，推门瞬间，就见到焕然一新的老闆。 「老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小齐惊讶了下，毕竟刚才老闆还说要回去一趟，这才多久，而且，竟然还特地换了件西装。 多了点色彩，不是纯黑色，更显得周身气质凛然不失优雅。 简单来说，更帅了。 「嗯。」老闆注意到小齐视线停留，「怎么？」 领带没打好？ 小齐：「没，就是觉得老闆你穿这身，更招小姑娘喜欢了。」 「啧。」青年不置可否，「人呢？」 小齐指了指隔间，「在里面。」 「你可以走了。」 「啊？」 「不想下班？」 「想想想！我这就走！」小齐这下顾不上好奇了。 …… 小齐走后，安然独自在小隔间转了一圈，看看柜子里的书名，看看壁纸，最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又去戳仙人球。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节律又清脆的声音。 安然本来趴在桌面上，闻声，抬起脑袋，又觉得不礼貌，咕咚站起来。 还以为要等到下午上班才能等到老闆呢，没想到齐哥说的一会儿这么快。 看来，自己下午还能赶回来学英语呢。 走路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安然露出标准笑容，好奇看过去。 隔间的门被一只漂亮有力的手推开，手腕上名贵的手錶在光下折射出一片亮影，从少年白净的脸上一闪而逝。 安然眯了眯眼，等看清楚老闆的脸时，呆住了。 第38章 空气安静几秒。 「怎么不跟老闆问好？」青年低沉又磁性地声音响起, 「不怕给老闆留下不好的初印象吗？」 安然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为僵硬，回味今天的事情，越想越不对。 「果然, 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 【你真相了, 笨蛋宿主。】 「你和他一起骗我，系统。」 【涉及到剧情相关，宿主，我也帮不了你。】 「……」安然鼓着腮帮子, 「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陆承野从旁边拉过来一块椅子, 坐在安然旁边, 「来不及了。」 第79页 「陆哥！」安然盯着这人，「你干嘛骗我？」 陆承野不认：「骗你什么？」 骗他来这里！ 亏他前几天还因为以后见不到陆哥有点伤心, 没想到，陆哥这么可恶，竟然用这种方法把他放在身边随时监视。 此时此刻, 安然第一次对陆承野生出一种吐槽的心。 陆哥要是能把防备情敌的心思花在追求轻尘身上，说不定现在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少年不说话, 但气鼓鼓, 一双浅色的眼睛被光照过，明亮而干净。 「生气了？」 安然继续盯，敢怒不敢言。 毕竟是他心虚, 他对不起陆哥。 「为什么？」陆承野不解。 直到现在, 他还是没弄懂安然的变化。 突然的疏远, 他以为是对方发现他的心思，可没有。以为自己那天的话过分了, 可分明少年会在回学校后，偷偷帮他打扫卫生。 唯一的可能, 可陆承野却不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会被别人影响到。 安然也不是那种没有自己判断力的人。 安然说：「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进你的公司实习？」 他都拒绝好几次了！ 「不想让你离我太远。」陆承野垂眸，拿过仙人球盆栽在手里把玩，「每天都能看到你，我才放心。」 果然。 就是怕他抢人。 「又生气了？」陆承野手一顿，不知道自己又怎么踩雷，说的话哪里不合适，头疼，「抱歉，不应该骗你的。」 「情难自禁。」 安然：「哦。」 「……」 什么人听到情话会这么冷淡？ 喜欢和讨厌都没有，而是生气。 这算什么？ 没等陆承野琢磨出来，安然先提出告别：「陆……老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去干嘛？」 「学英语，准备论文。」安然说。 「嗯。对了，」陆承野叫住安然，「小齐跟你说宿舍的事了吗？」 安然这才想起来，每天早上通勤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事，安然：「……」 「说了。」 「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 「搬哪儿？」安然问。 「我家。」 安然：？ 「放心，不是潜规则。」 「…………」 「陆哥，我租的房子还有两个月才到期，我就不住公司提供的宿舍了。」安然急中生智，忽然庆幸当时三个月起租。 「啧。」陆承野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就暂时这样，我下午去接你，算作补偿。」 「……」这是补偿吗？分明是强买强卖。 安然走出公司大门，这才松了口气。 以前都是他追着陆哥当小弟，突然情况转变，陆哥追着监视他，甚至穷追勐打，都不太习惯。 【恭喜宿主。】 系统冷不丁道贺，安然：？ 【就刚才，主角攻一共为我们贡献了500积分。】 多、多少？ 【截至目前，咱们总积分4500，其中有3000来自主角攻，1500来自主角受。】 【我突然觉得，让你轻易和主角受在一起并不划算。】 安然抿唇：「什么意思？」 【钓着主角受，不仅能收集到主角受的爱意值，还能够收集到主角攻的醋意值，收益最大化。】 安然：「……」 「听着就很坏。」比之前还坏。 【你是冷酷的任务者。】系统鼓励道。 安然：「嗯，我想想……」 见自家宿主陷入沉思，系统嘆了口气。 其实上次它说的顺应局势，顺应对象可不是主角受，毕竟主角受只能算积分备胎，大头还得在主角攻身上。 谁知道主角攻嘴这么严实，愣是没让宿主理解他的心意，这才引起现在的误会，以为只有主角受喜欢他。 害它现在只能慢慢纠正宿主。 没用的男人。 要不是看你积分多，才懒得帮你。 …… 安然在两点到达学校门口，在社交软体上和方轻尘说自己会迟到几分钟，才又往图书馆赶。 十度以下的天气，安然背上冒了一层薄汗，白净的小脸像铺上一层腮红一样。 他小口喘气，「轻尘，对不起，我迟到了。」 「怎么这么着急。」方轻尘递出湿纸巾，「要擦一下吗？」 「谢谢。」安然不习惯迟到，解释：「我上午去了实习公司报导，回来晚了。」 「嗯。」方轻尘看着他，「你要开始实习了，那之后，还能见到你吗？」 今天方轻尘没戴眼镜，往日里藏在镜片下不觉得，此刻，安然和这双眼睛对视，没多久就坚持不住。 学弟看人的眼神原来这么…… 安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反正，就像陷入一片花酒漩涡一样。 想到系统早上说的，安然捏着手指，「可、可以吧。」 「安然。」 安然重新看向他。 方轻尘似乎有些无奈，「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得，要放不下了呢。 「……」 回宿舍的路上，安然脑海里都是这句话。 「怎么会有这么难的任务呀，统统。」 【难吗？】 第80页 【是你心里包袱太重了。换做其他任务者，能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做梦都要笑醒。】指不定多自豪，多享受。 负担上别人的情感寄託，这么沉重的一件事，怎么享受得起来？ 安然摇了摇脑袋，将多余的情绪甩出去，收拾好行李，顺便告知自己即将搬出去的事。 杨佑：「什么？！然然，你这就走了？？你……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这个噩耗！！我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陆哥走了，你也走了，这个宿舍就剩下我们两个留守老人了……」 宋归一反常态地安静，只是在安然走的时候，说了句：「可别两个月就把我忘了。」 「怎么会？」安然挥了挥手：「我的记性很好的。」 宋归：「嗯。」 杨佑看着安然出了宿舍，泪眼汪汪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一旁，宋归淡淡道：「你挺会演。」 杨佑：「什么叫演，我是真的捨不得！只不过，嘿嘿，过几周，我也去陆哥的公司实习，一下子又能见到他们两个了。」 …… 上班的日子从第一天的新奇变成后来的规律，对于每天早上蹭老闆的车，和老闆一起过来上班，同进同出同吃，公司里的其他人也从好奇吃瓜到习惯到祝福。 只有安然一直觉得陆承野这种行为是霸道，做什么事都要和他汇报，作为助理还要等老闆下班，等老闆上班。 他又不是什么私人助理！ 关键是陆哥怎么就监视他，他这段时间又没机会去见轻尘，其他情敌都不管的吗？ 每次安然和系统吐槽这件事，系统都让他自己参透。 简直就像站在陆哥那边一样！ 【又在偷偷骂我？我听得到。】 「……」安然正要说话，有人走进来，长指叩了叩他的桌面。 「下班。」 「喔，好。」安然开始收拾资料放好。 「晚上是公司一周年年会，参加有加班费。」 「陆哥，我也要参加吗？」安然前几天好像就有听人说起过，但他只是实习生，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公司的一份子。 「当然。」陆承野挑了挑眉，「总裁助理不参加，谁帮我挡酒。」 「挡酒？」安然看着他，陆承野说得自然，「我没带女伴，关键时刻只能你帮我分担一杯了。」 「……那好吧。」 酒虽然不好喝，但陆哥自己好像也不怎么喝酒，万一喝醉了，他都没办法将陆哥带回去，帮忙也是应该的。 在同事们友好的目光下下班，坐上副驾，安然看着沿途的路，「陆哥，我们不回去吗？」 「先不回去。」 「那去哪？」 「吃饭、买衣服。」 安然看了眼自己现在身上穿的休闲服，点点头。 吃完后，再次来到上次的商场，经理等在大厅，带他们去了顶楼，着手吩咐一切，安然跟着这两人身后，根本不用说话，自然有人帮他决定。 看起来整个人就很时髦的设计师来到安然身前，仔细打量，最终露出满意的笑容，「老闆，你从哪里找来的少年模特，简直太perfect了！」 「今晚的男伴。」低沉的声音道。 安然忍不住投来视线，小声解释：「我是陆哥的实习助理。」 「小助理？嘻嘻，放心，哥哥一定给你打扮得精緻帅气，保证你今晚就是全场的焦点！」 「……谢谢。」 「来，先挑一套衣服，我好琢磨妆容，这套怎么样？」设计师指着一张图。 「太亮。」 「这个呢？」 「太花。」 「这个？」 「不行。」 「？」 「换。」 「……」设计师忍不住看向一旁指点江山的老闆，「老闆，你也先去挑衣服吧，节省时间。」 陆承野：「不急，这套不错。」 三人的视线一起看过去，半晌，设计师撇撇嘴：「我马上也要问这一套了。」 那是一件粉色西装，对于男生来说属于十分小众的选择，十分挑人，挑肤色，挑长相，任何一点不满足都可能成为翻车现场。 但安然的上身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 少年皮肤白，瓜子脸，唇红齿白，只是穿着西装从换衣间出来，没有任何妆造，已经令人挪不开眼。 这哪是小助理，是小王子吧。 太精緻了，完全接不了地气。 【好看。】 「真的吗？」安然没穿过粉色的衣服，更没有穿过西装这种贴身束缚类型的，一时还不习惯，但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已经被迫不及待的设计师拉去做造型了。 忙活忙活，不知不觉已经傍晚。 被精心打扮几个小时，终于解放，饶是安然这样安静的性子都有点坐不住，如同刑满释放。 他再次见到陆承野，对方也换上了一件新的西装，黑蓝色，左上西装口袋还插着一只蓝色玫瑰。 安然知道自己这样想陆哥是不好的，但还是想了，陆哥这是在招蜂引蝶吗？ 许是他的眼神不够欣赏，青年特意走过来，「不好看吗？」 抛去招蜂引蝶来说，就没有陆哥穿着不好看的衣服，安然当然狠狠摇头。 …… 年会举办地方就在这栋楼，他们来得算晚了，中途还去了电玩城。 第81页 起因是安然见到小孩子在抓娃娃，也想试一试，但五十块钱没抓中，放弃之后，有人接在他后面，一发就中了，存在捡漏迹象。 本来这没什么，但那人抓中后还朝他们炫耀，陆承野二话不说，就换了几百个币，抓了一篮子的娃娃，财大气粗，看得那人自讨没趣走了。 娃娃抓完，游戏币还很多，为了不浪费，两人又穿着高订去玩了其他游戏，这才耽误了时间。 到场时，主持人正在活跃气氛，安然跟着陆承野坐在了第一排，先是看了很多表演，随后是领导致词。 年轻有为的青年站在台上，说话不急不缓，气势拿捏众人，内容也并不公式化，简洁明了。 一切形式结束，便算是进入最期待的环节——游戏。 满是金钱奖励的游戏。 「这个游戏也太难了吧，就算我才90斤，让我男朋友抱着我深蹲，他也做不了几下啊，更别说是同事了。」 「这游戏到底谁想的！给我站出来！」 「我就不信真有人能够拿到特等奖！」 正好有人眼尖见到老闆正在附近，正带着小助理吃小蛋糕，几人对视，有人出声：「安然！过来一起玩游戏呀！」 安然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少年额前刘海四六分，微微烫卷，身上穿着粉色西装，整个人精緻得不像话。 一看喊他的同事们身处的游戏区域——抱着搭档深蹲。 五下即可获得保底奖励，每五倍数奖励翻倍，上不封顶。 「……」他自己深蹲都坚持不了多少，更别说抱着搭档了，如果搭档不是人，只是宿舍楼下的猫猫还好说。 而且，好不容易带着陆哥脱离人群，不用喝酒—— 白天说得好好的，是他帮陆哥挡酒，结果刚才别说挡酒，他自己的酒都被陆哥一个人喝完了。 「我还是不去了，你们玩吧。」安然提高音量拒绝。 「怎么不玩，安然，你是不是怕老闆不行，抱不动你啊？」 「老闆现在整天坐在办公室，是不是很久没锻鍊了？」 「老闆，带着小助理来玩一玩呗，都在质疑你了！」 一群人起闹。平时不敢惹，今天时机特殊，加上脾气很好、却在老闆心里分量很重的安然也看着，都像借了胆子一样。 「……」安然现在听到说陆哥不行的话就头疼，下午就是因为抓到娃娃的人挑衅说他不行，这才有了后续。 他偏过头，果不其然，青年漆黑眸子看过来，不轻不重地将手里的果汁放在桌面上。 「我不行？」染上酒意的情绪如同锋利不可摧的剑气。 「他们就是激将法。」安然试图拦下，「陆哥，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会吧？」 「不行，你没听过一句话，人言可畏？」陆承野轻哼一声，「真不去，到时候传出来，一人一句不行，我这个老闆的名头就弱了。」 「……」 安然只能跟着过来，那边见老闆真的来了，更多人围了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闆，这你特等奖必须拿下吧？」 「不拿下说不过去了呀！这可是咱们b大校草，校篮球队的扛把子。」 安然看着特等奖的要求，抱搭档深蹲100下往上，上不封顶，最高者得。 一百下，这太夸张了。 第二天腿得废呀！ 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样和青年漆黑、却势在必得的视线相触。 「过来。」陆承野朝着安然伸出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闆男友力爆棚！」 「老闆太帅了！加油加油，挑战特等奖！」 「……」 好吧，不是他这个助理没阻拦，是老闆自己不听劝哦。 安然没向那双邀约的手过去，而是绕到陆承野身边，小声道：「陆哥，你要不要换一个轻一点——」 搭档两字被突然绕过肩背的炙热大手惊得咽回去，少年身体轻颤，定了定神，手上多了一朵蓝色玫瑰。 「帮我拿一下，待会，压坏了。」 围观群众发出激动无法抑制的声音，安然自己也不平静，他抿了抿唇，抓着被削掉刺的玫瑰，随后青年俯身，另一手自腿弯处伸出来。 「抱好了。」 整个人一下子平躺，安然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抱好，抱哪里？ 一手抓玫瑰，不敢弄坏，另一手无措地被压在中间。 「哈哈哈哈哈弟弟害羞了！」 「快抱紧老闆，老闆很勐的！待会真摔了！」 没理会那些人，陆承野垂眸，给出关键性意见，「脖子。」 安然顿了顿，闭上眼睛，手绕过陆承野的脖子，白净的脸彻底熟了。 接下来的过程对他来说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时间流速被拉长无数倍，耳边众人一下又一下数数： 「1、2、3、4……98、99、100、101、102……」 还在数。 都已经超过一百了。 为什么还不停下。 安然努力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道具，没必要紧张，陆哥也不会公报私仇，蹲到一半将他丢地上，甚至，靠着的身体极稳，手臂固若金汤。 闭着眼睛，头偏向青年跳动的心脏，鼓声如雷，越来越快，除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在这一刻越来越清晰。 做到后面，连看热闹的员工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讨伐： 第82页 「老闆，够了，我说真的够了，两百多了，你想让我们所有人今晚都牺牲自己来帮你数数吗？！」 「你懂什么？老闆这是为了特等奖，肯定不是在证明什么。」 「我们一点也不想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 回去前，又被人拦下以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敬了酒，结束这一天。 坐上回去的车，安然脸上热度余温尚在，唿吸终于顺畅，忍不住弯下腰。 「怎么了？」酒味缭绕，青年冷白的肤色因为酒意也微微泛粉，出口的声音比起往常更磁哑。 安然静了一会儿，弱弱道：「腿麻了。」 没什么底气。 他不知道陆哥是不是强撑着没表现出来，反正，他这个道具被人这么抱着，没出力气，但腿肉已经被压麻了。 「要我给你按一按？」带着笑意的调侃。 「……不用。」安然头偏向窗外，麻意顺着腿弯处蔓延耳膜、头皮，像触电一样。 …… 司机将车停在小区楼下，「需要我帮忙扶着少爷上去吗？」这话对安然说的。 安然看了一路景色，闻言这才重新转回脑袋，看着尚且清醒的青年，「应该不用吧？」 「嗯。」陆承野沉沉应了声。 司机看了眼他，离开的车影转瞬即逝，徒留两人站在夜色下。 安然口袋里还装着特等奖的红包，不属于他的奖品，想拿出来，肩上已经压了一座大山。 灼热的气息吞吐在肩颈，「地震了吗？怎么下车后一直在晃？」 第39章 夜凉如水, 小区内纷纷灭灯，只余月色。 安然踉跄两下，站稳, 「没有地震, 是你喝醉了。」 「我没醉。」青年黑眸认真，嗓音沉沉。 安然不信，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 「陆哥，我扶你回去, 你记得自己出点力。」安然说着, 有点后悔让司机先回去了。他还以为陆哥能像刚才上车一样, 自己走呢。 等下扶摔了，奖金都不够扣医药费的。 好在没有他想得那么难, 一路安全来到2201，安然伸出一只手指，「密码……」 等了半天, 耳边才有动静，吐出6个数字, 安然依言输入, 「噔噔——密码错误。」 「……」安然又输了一次，还是错的，「陆哥, 密码不对。」 「我想想……」青年头都懒得抬, 随口又吐出一串数字。 「噔噔噔——密码错误！」 「错误次数超过三次, 请一分钟后再试！」 与此同时，西装口袋中的手机响起特殊警报声, 循环三秒，安然：「……」 好在这层楼就他们两个人, 不会有别人误会。 安然耐心等了一分钟，只好继续开口：「陆哥，你家里换了密码吗？」 肩上的重量骤然又沉了一截，安然原地罚站一会，认命般往自己家走。 一边自言自语：「陆哥，你家进不去，我才带你去我家的，要是你睡不习惯，也不能怪我。」 他知道陆承野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平时在宿舍，也不允许别人去他的床，更不会去其他人的床上。 肩上埋着的脑袋早已闭上眼，没有回应，只不过，安然却觉得自己不知何时被对方双臂环住的脖颈温度正节节攀高。 这不是正常人身上能够拥有的体温，但放在陆承野身上，却又好像说得过去。 毕竟，陆哥可是能抱着个人深蹲几百下的怪物。 能量高的人，自然热量也高。 寂静的楼道中，安然心里胡乱想着，自发忽略一些异样，输入自家的密码，终于进门。 往日里，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暖气，换上睡衣，此刻，安然脖子、下巴被热气蒸腾地熏，后背早已冒出薄汗，本来电玩城都玩不乱的髮型现在也垂下一缕。 红润的唇瓣抿着，安然站在客厅，犹豫两秒：「陆哥，你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不记得密码，但洁癖应该还在吧？ 不过，好像说醉酒的人洗澡容易溺水，嘶，有点麻烦。 醒酒汤……听过这个东西，但根本没见过，还有什么能醒酒的？ 【牛奶、葡萄汁、蜂蜜水、适当运动、醒酒药……】 家里只有牛奶，安然说：「陆哥，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去给你拿一瓶牛奶。」 肩上的人像是终于睡醒了，蹭了蹭脑袋，质地偏硬的髮丝擦过细腻的皮肤，引得少年身体一僵，青年毫不知情的样子，缓缓站直，打量了下四周，黑眸像蒙了层厚厚的玻璃片。 「卫生间在哪里？」 修长的指尖压在太阳穴的位置，看起来不太舒服。 安然连忙带他过去，指着花洒的地方，叮嘱道：「陆哥，你你就淋浴就好了。」 不过等他说完就反应过来，陆哥怎么可能会用他的浴缸，他真是想多了。 「嗯。」高大的青年应完就要关门，安然连忙说：「等等，陆哥，还没拿毛巾和换洗衣服……」 还有内裤。 安然：「……」 别说是换洗衣服和内裤，就算是浴巾，家里也没有多的呀。 少年的眸子变幻多彩，陆承野单手撑着门，眼神似乎在说：怎么还不去帮我拿？ 安然不好意思道：「陆哥，你还记得你家密码吗？」 第83页 「记得。」陆承野疑惑看他，「不是告诉你了？」 ……好吧。 安然：「那陆哥你洗慢点，我下去给你买。」 他说着，又匆匆出门，去了楼下超市，浴巾很好挑，但睡衣和内裤还有尺码要求，安然深吸口气，忍着羞耻回忆那天的印象—— 不行，不管了，挑、挑最大的买。 宽松总比紧绷好。 他重新回来时，卫生间的门还关着，安然敲门，正想说自己把东西都装进袋子，挂在门把手，等下洗完可以自己拿，结果这扇门就猝不及防被打开。 浑身水汽的青年洗完澡，看起来并没有变清醒的样子，眉眼倦怠，一片清凉，坦坦荡荡。 「……」 安然干巴巴地说：「陆、陆哥，衣服。」 递出，闭眼，等手上一轻，转身到沙发上坐着，一声慵懒的嗯才慢吞吞飘过来。 宕机的大脑慢慢运转，安然捂着脸，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都是男生，他干嘛这么紧张？ 就算陆哥身材比他好，他也不至于逃避自卑吧…… 「咔哒。」 青年套上浴袍出来，淡定地像自己家，找了圈，走到安然旁边的位置坐下。 熟悉的沐浴露洗髮水的味道传入鼻尖，安然本就没理顺的思维又变得艰难，他偏头，正好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朝他倒下来。 陆哥这是将他的肩膀当成了枕头吗？ 还说自己没喝醉，清醒的陆哥怎么可能会这样。 算了，让陆哥靠一会儿，看看等下能不能醒过来吧。 安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打算二十分钟后自己也去洗漱，他玩了一会单机小游戏，游戏声音开到最小，属于白噪音范围。 正要放下手机时，屏幕顶部弹出一条消息。 【轻尘】：明天周末，回学校吗？ 「对哦，明天周末了呀。」安然自言自语，「那就回去一趟吧。」 【回去赚主角受的积分。】 「……」安然红着脸，「统统，你有时候可以不说话。」 说到积分，安然想起来看了眼后台，一下子震惊。 陆哥今晚怎么又涨了700积分？ 今晚，他什么都没做呀，怎么会…… 【你才看到。】 「嗯……」安然有些出神，今晚收到积分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九点多那会…… 那不是—— 胸前忽然多了一只手，将安然没握紧的手机擦落在沙发上，屏幕朝下。 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颗大脑袋从肩上垂落，他连忙扶住，「陆哥？」 睡得正熟的青年意料之中没有回应，安然动作小心地起身，随后将人慢慢平放在沙发上，站在前面纠结地看着陆承野。 「陆哥睡得好熟，叫不醒怎么办？要是我力气大点就好了。」 【不用叫了，直接让他睡沙发。】装睡的人怎么可能被叫醒？ 「那怎么行。」安然摇摇头，先去卧室将自己的被子搬出来给人盖上，又调了暖气，「先让陆哥睡一会，我也去洗个澡。」 脸上的妆都还没卸，安然不太喜欢化妆品。 【你盖这么多，待会把人热醒了。】 「不至于吧。」安然犹豫了下，「才一件被子。」 不过陆哥身体确实很烫，还是拉下来一点好了。 安然弯腰，细白的手指落在被子边缘，难以避免触碰到青年滚烫的肌肤，他眨了下眼睛，「陆哥没发烧吧？」 安然用手背碰了碰陆承野的额头，但他的手还是冷的，试不出效果。 【你干嘛？】 安然：「统统，电视剧上不是都这样做的吗？手温不准，可以用额头试？」 【什么剧？爱情？】已经下意识给自己带入女主视角了？ 安然顿了顿，「不是……就是普通的家庭伦理剧呀，小朋友发烧了，家长都这么做。」 【……】 说话期间，安然忘了动作，直到腰开始隐隐作酸才回神，视线聚焦，一双极黑的眸子正与他对视，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 「！！」 长卷的睫毛眨呀眨，颤呀颤，疯狂扫在青年的眼皮上，安然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要解释什么，「我，我只是检查一下陆哥你有、有没有发烧……」 漆黑的眼睛又慢慢闭上。 安然站在原地盯着，冷静下来，陆哥怎么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 不过，应该没发烧，额温好像没有比他烫多少。 安然放下心，这可不仅仅是舍友，还是老闆，很多人都等着靠他吃饭呢。 转过身，打算去阳台拿一下自己的毛巾，刚好错过青年再次睁开的眼睛。 一只手从被子中伸出来，碰了碰额头，唇角微微挑起。 …… 安然将脸上的妆和头髮上喷的髮胶都清洗干净，又吹了头髮，这才穿着睡衣出来，手上还拿着吹风机。 来到客厅，安然插上电，比划了一下。 【直接吹吧，还能顺便把人吹醒。】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对这个不怀好意的提议动摇了。 都是系统，他以前又不爱捉弄人。 【？】 安然拍了拍陆承野的肩膀，「陆哥，醒醒。」 第84页 手腕被人捏住，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带起一点点痒意，安然微微挣扎：「陆哥？」 「我又睡着了？」被唤醒的青年脸不红心不跳，演技堪比影帝。 「你的头髮还没干，得吹一下。」安然说：「要我帮你吗？」 他是亲眼看的陆哥被大家敬了那么多酒，其中还包括他的份，所以能理解醉酒后嗜睡的状态。 甚至，像陆哥这样，喝醉了只是想睡觉的反应已经很好了。 「谢谢。」 白净的手指从半干不干的硬直髮丝中穿过，吹风机嗡嗡地吹，吹得差不多了，安然关掉，「陆哥，好了。」 「这是你家？」 安然将吹风机收起来，「是呀。」 「啧。」 安然：「？」 「感觉有点冷清。」 安然：？？ 会吗？ 安然看着房间内部的布置，因为空间大，不像宿舍狭小，加上他东西不多，看起来好像比较空旷，但应该也算不上冷清吧。 要说冷清，明明是陆哥的家才冷清，而且全是灰色，太暗了。 「这里有几间房间？」 「三间，不过另外两间我没进去过。」 陆承野点点头，「哦。那睡觉吧？」 询问的目光。 安然站在地毯上，身上穿着棉睡衣，杏眸微微躲闪，好奇怪，明明这里是他家，为什么看起来，他反而更加拘谨？ 他才是主人好不好。 心里硬气了，柔软的少年开口却是：「嗯，陆哥，你要、也在我家睡吗？」 差点又咬到舌头。 「不欢迎吗？」陆承野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晚上运动量有点大，头晕，忘了密码了，明天再破解。」 「……」设下密码，是用来破解的吗？ 「也没有不欢迎……就是，你要睡新房间吗？可能有点味道。」 「你睡哪？」 「我当然睡我的房间呀。」 「一起吧。」 安然：？ 「怎么了？这副表情，很意外？」 「意外……」安然点点头，「陆哥，你能忍受跟我睡在一起吗？」 「你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陆承野挑了挑眉，「忍受？」 再怎么监视，也不至于监视到一张床上去，所以，在陆哥心里，还是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的吧。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清楚了。」面容俊美的青年忽然站起来，安然的视角由俯视变为仰望，琥珀色的眸子照映着灯光，像星星一样明亮。 「最起码，该说忍受的也不是我吧？」 那是谁？ 干净懵懂的眼神，像一块磁铁，一面引人靠近，一面叫人克制。 【这里就你们两个人，除了1就是0，还能有谁？】 「我？」安然看着青年的背影，「我为什么要忍受？」 恐同的人是陆哥，他可不怕跟男生睡一起。 安然这样想着，慢吞吞也去了自己的房间，他走到的时候，平整的被子已经被掀起一角，外侧多了一个人正靠着床头。 一种的小动物巢穴被勐兽入侵的即视感无端产生，令安然抱着的枕头停驻在房间门口。 漆黑深邃的眸子投来疑惑的视线，安然莫名想转身：「陆哥，我是想来跟你说，我今晚睡沙发吧。」 「什么意思？」 安然：「我好像不太习惯。」 陆承野侧过脸，「你的意思是，让我睡主房，把原来的主人赶去睡沙发？」 安然挠了挠头，就见陆承野掀开被子走过来，「你进去吧，我睡沙发。」 「……那还是一起吧。」安然说。 「不是不习惯？」 「没关系的，就一晚上。」安然告诉自己。 新拿的枕头放在里侧，安然爬上床，坐进去，身后一道阴影覆下，惊起少年嵴背一小片鸡皮疙瘩。 僵硬片刻，安然刚拿起手机，忽然视野一黑，陆承野将灯关了。 「不睡觉？」 黑暗中，传来对方低沉的声音，手机屏幕的光因为太久没操作也暗下去，整个房间完全静了，安然讪讪放下，「这就睡。」 大床很软，身旁的位置下陷，安然像一只夜间的猫科动物，动作轻缓地钻进被窝里，只留半颗脑袋在外面。 视觉慢慢恢復一点，安然眨了眨眼，余光转动，只能看到陆承野平躺着，侧脸轮廓依旧清晰，鼻樑高挺，唿吸平稳。 和他这种包裹式的盖被子方法不同，对方的被子堪堪及胸口处，睡袍领口松松垮垮，令人羡慕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如果你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唿吸平稳的男人忽然开口，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做什么？ 直觉让安然没有问出来，只是他的沉默并不算一种回答，反倒模凌两可。 一晚上气血翻涌的年轻力壮男青年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制力，或者说，低估了这朵懵懂小蘑菇的诱惑力。 深吸一口气，陆承野道：「聊会天？」 安然小声说：「聊什么？」 「聊为什么，男的也会喜欢男的？你说呢？」 安然忍不住偏过头：？ 「这是什么话题……」 陆承野：「上次听一个gay说，男生的嘴亲起来也和果冻一样。」 第85页 安然：？？ 「所以呢？」 「没什么。」陆承野说：「就是想问问你听到这句话什么感觉？会噁心吗？」 「为什么会噁心？」安然更迷惑了。 身旁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就在安然觉得陆哥已经睡着了时，又有了动静。 一只胳膊压过来，有点重，安然的唿吸一下子有了阻力，随后，一具灼热的躯体也朝着他的方向侧过身，黑暗中，同样漆黑的眼眸睁开，一寸寸抚过少年精緻柔软的五官。 安然刚酝酿好的睡意一清：「陆哥？」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随后是略微加速的心跳声，热气喷洒在下巴薄薄的皮肤上，安然试图后退，但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头，半强硬迫他侧过身。 「我就这样亲下去，你会不会生气？」 什么下去？ 啊？？ 安然像是电量不足的机器，十分缓慢眨了下睫毛，「陆哥，你刚才……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点，鼻尖相触，唿吸交织，后脑的大手像是能将安然的头皮烫伤，绷紧了力道，又控制着不弄疼少年。 「这样呢？讨厌吗？」 低到沙哑的声线，却清晰异常，响在耳边：「你只有现在可以推开我。」 「就给你三秒……三秒已经很多了，其实一秒就够了。」 第40章 人在太过惊讶的时候, 是听不清楚内容的，只能自动捕捉一些特殊字眼。 三秒？一秒？ 等安然反应过来「这样呢」是哪样，别说三秒, 三十秒都过去了。 然而说着只给你三秒的人却没有再过分的动作, 却也没有退开，而是保持着不动。 直到安然唇角微动，似乎要开口说话—— 「超时了。」带着轻松愉悦又蛊人的语气。 「……」 安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或者说, 有人十分恶劣地不让他说, 这种感觉对安然来说太奇妙了, 唇齿相依，牙关被人轻而易举地撬开, 他就像一个举着破盾的小兵，孤身面对万人大军，节节败退。 可就算这样, 对方首领还是依旧不满足，安然微微蹙了蹙眉, 这才想起来推拒。 不知道什么时候, 两人之间距离为零，安然那点毛毛雨的力气根本无从下手，他慢慢地急了, 唿吸都被对方抢走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而且陆哥亲他就亲他, 还老是不小心咬到他的舌头。 陆哥太可恶了。 安然生气得涨红了脸，气急了, 忍不住想咬人。 感觉舌头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又麻又重, 牙关节一动也是颤颤巍巍的，跟丢了拐杖的老爷爷似的。 他的挣扎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只不过，唿吸粗重又粘稠的青年贴着比果冻还要甜的唇肉，感受着少年的轻颤，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在回应我吗？」 带着气闷的琥珀色眸子漂亮得不像话，盈着水雾，控诉却勾人。 「走、走开……」 每一个音节都会牵动两人贴着的唇角，说一句话都羞耻。 后脑依旧被人抵着，甚至修长有力的手指从少年柔软微湿的髮丝中穿插而过，安然努力瞪着眼睛，伸手去推对方的腰。 柔若无骨的指节，这哪里是推，分明是在继续点火。 刚才为了不吓到人，特意避开了某些位置，但这一下又一下的，但凡是个功能正常的男大都不至于能忍得住。 陆承野瞳色深得可怕，扣住少年后脑的手精准抓过正在他腰上作乱的小手，十指相扣，一併扣到脑后。 被强制贴贴的安然忽然感受到什么，眼睛瞪得更大，倏地僵住不动了。 「怎么走？」陆承野唇角弯起弧度，胸腔似乎都在震动，「刚才让你推开，是你自己不把握住，现在这样，你让我走？」 「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 陆哥竟然好意思说他霸道？ 安然无意识想咬唇，在察觉咬到的不是自己的嘴巴时，顿时整个人如同一只即将炸开的河豚。 太坏了。 这人简直太坏了。 明明是他不让自己说话，现在还说他霸道。 他的嘴都要变得不是自己的了，说句话都困难，身体还没办法动，这人却还在想着欺负他…… 对视间，嘴巴又被人亲了一下，耳边传来对方隐忍克制的话：「不行，不能再看你了。」 安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终于脱离束缚，正想缩到墙角去，蓦地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安然鼓着腮帮子：「不、好。」 「你、走、开。」他一字一句缓慢地说，跟刚学会说话控制不好自己的幼儿。 「我听到了你说好。」 「……」他说的明明是不好。 安然静了一会儿，干脆不说了，白天挺累的，按照他的生物钟，这个点早该困了。 心跳慢慢慢下来，方才的情绪也随之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周身都像被包裹在火炉一样的温度。 安然不怕热，就怕冷，平时开着暖气才勉强能够维持体温，可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 眼皮子上下打转，直到再也坚持不住，在如鼓声般的心跳前沉沉睡去。 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少年眉眼如画，睡颜恬静，令人又爱又恨。 第86页 捨不得放开，只能睁眼到天亮。 …… 窗帘的材质是不透光的，拉上之后，哪怕是白天依旧宛如黑夜。 安然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睁眼是漆黑，还没有晃过神来。 鼻尖抵着坚硬的东西，头顶上热气喷洒，安然一动，腰上的大手随之移动，他正被人抱着。 昨晚的记忆涌出，安然缩在灼热的怀抱里，脑中一片空白。 他和陆哥、昨晚……啊？ 「醒了？」头顶传来青年慵懒沙哑的声音，腰间的手微动。 「……」 半晌，安然都不敢抬头，像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鹌鹑。 「那就继续睡。」青年含着笑意：「正好我困了。」 「……」被窝里毛茸茸的脑袋终于动了，慢吞吞伸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目不转睛地打量陆承野。 像在看待什么外星物种的眼神。 陆承野任他看，面上带笑。 终于，安然看不下去了，闷闷道：「我要起床了。」 沉沉的手臂没有移开，反而收紧，「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安然：？ 「睡完就跑？」 「…………」 「系统，没见过比陆哥还可恶的主角。」安然还沉浸在自己一直以来的误解中，没来得及思考太多。 【哪里的话，你要不先看看他昨晚贡献了多少积分再说。】 「一千多？！」安然看着后台高达7000的积分值，愣了愣。 少年沉默太久，陆承野强自镇定，「你不会真打算不对我负责吧？」 髮丝被人触碰，卷在手指中几圈，又松开，安然回过神，鼓着腮：「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陆承野啧了声，「昨晚我喝醉了，神志不清，做出什么都情有可原，你就不一样了。」 陆哥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怪他没有阻止吗？ 安然感觉自己又生气了，他怎么阻止，他力气又不够大，推不开！ 早知道，就让陆哥睡沙发好了。 「我好像记得，昨晚我给你机会推开我，是你乖乖不动的。」 看出安然的控诉，陆承野回忆道。 「…………」 安然抿了抿唇，虽然是他反应慢了，但他才不会道歉。 少年委屈生气的时候也喜欢抿着唇，埋着头，根本不看你，可爱极了。 陆承野抱着他，心中从未有过的开心满足。 自顾自开心完，才开始哄人：「实在不想对我负责也没事，反正，我不会说出去的。」 「……」 这是威胁吗？ 【这是表白。】系统终于能明说了。 「所以，陆哥他喜欢的……」 【一直是你。】 安然：「……」 【能把工具人做到你这份上的，也是罕见。】 「……」 【所以，宿主，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安然知道系统在问什么。 距离脱离这个世界的积分要求只剩3000，而按照现在的情况，并不难，他该做出选择了。 他要直接离开这里吗？ 想到这，安然抬头看了眼，目光一下子就撞进青年毫不掩饰爱意的双眸，那里面的情绪像大海一样深邃。 昨天晚上，陆哥让他推开的时候，他真的是没有反应过来吗？ 安然无意识地问自己。 …… 赖床不可取，两位大学生终究还是起了。 安然举着牙刷挤牙膏，转身就见换好衣服的青年也带来了自己的洗漱用品，他：？？ 对此，某位睡过，当然，只是单纯一张床睡过的陆姓男子表示，食髓知味，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住在冷清的家里。 安然试图阻止，但对方却道，防止下次又把密码忘了，只是想在安然这里留一份洗漱用品备用。 就连张婶都直接将今天的午饭送到了安然家里，脸上那慈爱又深意的笑容看得安然不自觉脸红。 吃过午饭，安然正准备站起来，有人比他更快就开始收碗筷，察觉到安然在看他，陆承野挑了挑眉。 安然避开目光，「我、我要出去一趟。」 「好。」答应得自然顺畅。 「……」安然小声说：「我又不是在询问。」 差不多快一点，安然打开打车软体，有人坐在他家沙发上：「需要我载你过去吗？」 安然莫名心虚：「不用了。」 「嗯。」 安然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异样，但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你不回去吗？」 陆承野丝毫没有被赶的自觉，「我叫了人过来换锁。」 「如果你不想我待在这，那我出去？」 「喔，那我不锁门了。」安然直接忽略后一句以退为进。 【宿主，你变聪明了。】系统欣慰道，竟然看出了主角攻的莲言莲语。 安然坐上计程车，「统统，你这不像在夸我。」 【这趟过去，打算和主角受说清楚了？】 「嗯……」 【也行，反正主角攻一个人的积分就够薅了，说清楚也省得你天天觉得对不起人家。】 第41章 【完结】 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了, 安然看着熟悉的校园环境，慢慢朝图书馆过去。 到了三月，天气转好, 一切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绿莹莹的，是生命的气息。 第87页 安然看着，觉得心情很好，像是早春的风透过身体毛孔, 吹到了每一个器官, 眼睛不自觉带上了笑。 「安然。」有人在前面喊了一声。 安然看过去, 是方轻尘。 对方站在图书馆前的一株桂花树下，嫩绿枝芽探到青年的发梢, 越发显得人白皙如玉，脸上的笑容清清浅浅，身上米白色的薄毛衣, 温润清隽。 安然看了一眼，慢慢走过去。 「你怎么不进去呀？」虽然不在下雪了, 但外面还是挺冷的。 方轻尘也看着他, 笑着说：「我也才刚到，还没来得及进去。」 安然正想点头，忽然有人路过, 「轻尘, 你怎么还在这里？是在等谁……」 还没说完, 来人看到了安然被挡住的身影，「安然？！」 「……」安然抿了抿唇, 看着方轻尘脸上无奈的笑，暗暗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道歉。 不等他多想, 王梦怡已经走到身边，「好久没看到你了诶，安然，怪想你的。」 「……谢谢。」安然不太会和人聊天，最后憋出两个字。 「噗！你干嘛！」王梦怡忍俊不禁的，「难道你不应该说我也想你吗？」 见安然说不出口，王梦怡又笑了声，视线在安然和方轻尘之间逡巡，「咦，你们这是约好了？」 「嗯，学弟要教我学英语。」安然总算有话说。 「啊？轻尘呀？」王梦怡下意识道：「是陆学长满，呸，没空吗？」 该死，差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陆哥他……不是，我没有问。」安然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陆承野也是大学霸，还是他舍友，梦怡会这样问也很正常。 「哦哦。」王梦怡忍住问「你为什么不找陆学长」的冲动，眼珠子转了转，感觉到气氛的一丝微妙。 稍微侧过目光，见方轻尘正微笑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什么不速之客一样。 ……错觉吧，轻尘……会这样？ 「那你们进去吧，安然，改天一起玩呀！」王梦怡学到这个点，肚子早就饿了。 「好，拜拜。」安然朝她挥挥手。 她走后，安然抿了抿唇，「轻尘，其实我今天过来，是……」 「我知道。」方轻尘忽然道。 安然：「啊？」 修长的指尖落在眼镜上，取下来，方轻尘略微垂下眼皮，嘴角依旧扬着，「是来告别的吗？」 告别，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毕竟如果以后他都不出现在方轻尘面前，不继续影响他，他们之间的专业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沉默了下，安然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因为我一直从你身上赚取积分。 还抢了本来和你是官配的人。 安然作为获利方，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也从不觉得自己无辜，他就是很自私。 「反正就是很对不起。」安然说。 方轻尘蓦地笑了笑，「如果真的觉得对我很抱歉，可以抱一抱我吗？」 「这个要求……会太过分吗？」 安然愣了愣，摇摇头：「不会。」 方轻尘站在原地，安然往前走了一步，抱了抱他，耳边传来青年温柔的嗓音： 「喜欢你，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但是，我会努力忘记你的。」 安然靠在对方肩上，鼻尖有点酸酸的，对他来说，这又是一种陌生的情感。 温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当瞳孔中出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影时，安然眼睛睁大，下意识就退开了。 正跨过图书馆门槛，来到台阶上的俊美青年视线像自动瞄准的飞弹，一下子就紧紧锁定两人。 黑眸深沉，像藏了许多东西一样。 安然：「……」 陆哥不是说要在家里等换门锁的人过来吗？为什么会先他一步出现在图书馆？ 他肯定又看到了。 安然看着后台中蹭蹭上涨的积分，有些苦恼。 「怎么了？」方轻尘察觉到安然的异样，敏锐转过身，也看到了陆承野，扯了扯唇。 「好巧。」陆承野过来，站在安然身边，「你怎么不说你要来的是学校，我可以顺路载你的。」 骗人。 这人肯定又在逗他。 安然彻底看透陆承野高冷外壳下，实际闷骚得不行的内心，「我怎么知道你要过来。」 虽然如果知道了，就更不会说。 「之前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书，今天想起来，正好有空，就来还了。」陆承野若有其事道。 安然说：「哦。」 陆承野：「家里门没锁。」 安然：「……」 那是他的家！可恶，竟然出来不帮他锁门。 「回去？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不过……」陆承野尾调上扬，似笑非笑：「再过会儿就说不准了。」 和陆承野待久了，安然察觉出一点不对味。 就像是上班摸鱼被老闆捉到，老闆语气和熙，转眼却记小本本的行为。 安然衡量片刻，决定还是不招惹聪明人，特别是这个聪明人还是老闆兼领居，还厚脸皮，他看向方轻尘，正想说话。 手忽然被人牵起来，对方手心温度很高，一下子就让安然的手温上升一个度。 「你的手怎么每次都这么凉。」陆承野道：「多穿点。」 第88页 「……」 「安然，下次见。」看了一齣戏，方轻尘主动道。 「……好。」 安然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停止将自己手抽出来的动作，耳朵忽然被人咬了一口，不疼，但酥酥麻麻，足够暧昧。 安然一下子什么心思都没了，雪白的小脸迅速泛红，「你干嘛咬我！」 「不许看。」陆承野十分霸道。 「……」不看就不看。 · 达到一万积分的那天，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班日子。 安然日常替老闆泡了一杯咖啡，端过去，系统提示他积分+5，安然当时还奇怪着，系统什么时候连积分+5这样的事情都要告诉他，就听到下一句通告。 【噔噔噔——恭喜快穿者安然成功达成积分一万要求，获得本部门新人用时最快达到此成就的称号！】 【提示：您已达成脱离世界要求，请问是否立刻脱离世界？】 咖啡杯子停在半空，安然垂眸看了眼，不明白为什么送个咖啡陆哥都要涨点积分。 太快了。 他都根本还没考虑好呢。 系统等不到答覆，不厌其烦问了一遍又一遍，每隔一分钟就在安然脑海里回想。 陆承野本来正在开一个国际会议，发现安然的怔愣，不由对着电脑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语气带着点紧张，熟练地抬起少年的下颌查看，在看到少年微红的眼眶时，心也跟着一沉。 安然睫毛抬起来，微微颤抖，像随时都会展翅飞走的蝴蝶。 「陆哥，实习时间要求是不是只剩下今天了？」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当时安然和公司签的合同只有两个月，原来，已经最后一天了。 难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安然有过留下来的动摇，不，不只是动摇，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陆哥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异域灵魂，不知道他的到来只为了窃取情感。 如果他就这样稀里煳涂留下来，在这里生活下去，是不是也是一种欺骗？ 如果以后陆哥死后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棺材板里爬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就像对待轻尘一样果断？ 「你这是，想走还是不想走？」陆承野听到这句话，哭笑不得。 安然虽然给人一种不太坚强的表面印象，但实际上，陆承野从来没有见过安然有什么负面情绪，就是生气也是可爱地生气，可爱地抱怨。 突然间眼睛红了，像是要哭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安然闷闷道：「……不想走。」 捨不得。 「那就不走。」陆承野立刻道，生怕安然后悔一样，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新的合同，「来，签了，继续卖身给我吧。」 安然看着早已凉透的合同书：「……」 这个，是不是早就印好了。 【宿主，想留就留嘛，你管主角攻以后知道真相生不生气勒，反正他现在乐呵就行。】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要是现在跑了，人家现在对你爱意正深，发现人没了，不得满世界找你。待会追杀到下一个世界就坏了。】 「啊？怎么追到下一个世界？」安然咂舌。 【主角嘛，总有些特殊的，不为人知的能力。】 「那，那你呢？」 【我没跟你说过嘛？如果你积分达成要求，想留下去，我也可以自行脱离，先去休一会假。】 之前没说是因为以为安然留下来还要继续收集积分，现在好了，它也可以暂时休息了。 谁还没个爱统呢？它也是要去约会的统了。 「你不动，是在暗示我不够主动？」陆承野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一把拉过呆愣的少年，转了个角度，避开摄像头，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低声哄道：「快签，乖，别人还在等我开会呢。」 「……」只是和系统告别了下，安然再回神已经在对方腿上了。 这样的亲呢安然还不太能平静对待，脸色微红，想起来。 「别扭。」陆承野一把按住他，正色道：「上班时间，你不要做一些令人多想的行为。」 安然被扣了黑锅，有些气恼，又不敢随便说话，只好鼓着腮帮子，「你这人太坏了。」 说得很小声，但陆承野听到了，「嗯，快签。」 安然耳朵又被捏了一下，磨了磨牙齿，到底是谁在做令人多想的行为啊！陆哥开会也这么不正经。 垂下眼睑，安然看清合同上的字，忍不住偏头，偏到一半被一个下巴拦住，只好又转回来看字。 这哪里是是什么入职合同，明明写的是—— 求婚同意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