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替身》 1、第一章 盛夏七月。 日光炽热,地面滚烫,空气中的因子似乎都被烘烤得浮躁起来。剧组里的场务人员汗流浃背,小风扇在旁边忽悠忽悠地转,吹起的风都是烫的。女一号正在演戏,导演、制片人等人都集中在片场的那边,每个人的表情都因为炎热而或多或少显得烦闷。 而在片场的另一角,树荫下方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稍显阴凉。 阮知微和肖蒙蒙便在这无人的角落里,坐在椅子上看剧本。 阮知微神色专注,心无旁骛,她侧颜美好,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浅灰色的阴影,睫上落满了日光。 夏日的高温也无法让她分心半分。 肖蒙蒙就没这么能坐得住了,天气太热,她心浮气躁,看不进去剧本,剧本被她翻得哗哗作响,而这样嘈杂的翻页声音也没能影响到对面的阮知微。 肖蒙蒙忍不住感慨:“微微,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认真,好像你一旦专注起来,什么都不能影响你一样,你不觉得热吗?” 阮知微轻柔道:“心静自然凉。” 她这样浅笑起来的时候,眸光盈盈,柔和而温婉,肖蒙蒙只是看着,便觉得眼睛移不开了。 尤其是,此刻阮知微正穿着戏里的旗袍,他们演的是《烽火》民国剧,阮知微是女三号,身份为歌女,一身烟粉色的旗袍衬得她的身段玲珑多姿,婀娜勾人。 她肤色莹白如玉,本该是性感尤物,映着她秀丽的容颜和略显无辜的鹿眼,又隐隐带着清纯的风情。 最拿人的是阮知微的气质,她身上有一种古典美人的婉约和小家碧玉的秀丽,澄澈透净,仿佛是画中仙。 肖蒙蒙不由小声叹道:“微微,你会以后火的,真的,你就是仙女本仙吧,我看娱乐圈里女明星没有像你一个这么好看的。” 阮知微不太会回应夸奖,只好笑笑,继续低头看剧本。 没看多久,阮知微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阮知微拿起来看了一眼,仅一眼,她刚刚平静的心情就被打破,如石子被掷进湖里,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是沈宴发来的消息:“我来江卢了。” 江卢是她们此刻剧组拍摄的地方,偏远而僻静,以沈宴的性子一般不会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她很快回消息:“大概什么时候到?需要我去接你吗?” 等了一会,那边却没再回了。 阮知微咬住唇,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沈宴经常这样,他回她消息看心情,心情不好干脆就不回了,不回她消息已然成了家常便饭。 阮知微想要继续看剧本,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不自觉地频繁望向手机,等待着手机屏幕亮起的那刻。 连一旁的肖蒙蒙都发现了,肖蒙蒙调侃道:“微微,我刚夸完你专注,你就开始不专心了,怎么,现在不心静自然凉了?我就说,天这么热怎么看得下去啊。” 阮知微听着,心里不由涌上些许涩意,不是因为天热。 是因为她的心不静了。 沈宴就是这样的能耐,一个消息就能让她至此。 阮知微的手机屏幕一直没再亮起,她等了会便放弃了,可能沈宴根本没打算来见她。 晚上有她的戏,她要专心准备。 于是,阮知微调整好杂乱的情绪,全身心沉浸进剧本,一时忘记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人突然开始窃窃私语,她抬起头来,发现剧组里正处于一种奇特的氛围里。 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心情不再被闷热的夏日影响。 肖蒙蒙也正和另一个演员八卦,看见阮知微抬头了,肖蒙蒙立刻把阮知微强行拉入谈话,她兴奋道:“微微,刚刚看你太专心,我都没好意思打扰你。我和你说,刚才剧组来了个大帅比!!比我见过的所有男明星都帅!你看你看,还在那里站着呢,导演对他可热情了,他是哪个明星吗?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旁边的女演员开口:“你没听过吗?沈宴,沈家二少爷,出了名的有钱纨绔,豪车数不清,据说还有北城四少之称,好像最近投资了两个项目都挣得盆满钵满,和咱们导演是朋友,这次应该来探班导演的。” 当听到“沈宴”这两个字的时候,阮知微的心跳变快了,她看向沈宴的位置,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真的是他。 他来剧组了。 沈宴身高腿长,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浑身透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痞气,碎发下黑眸是浓郁的黑,内勾外翘的眼,风流多情的桃花相,他唇边噙着一抹笑,正在和导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他身边聚了很多人,有导演、制片人等……但阮知微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她胸腔发麻。 再往深处想,她又觉得心酸。 因为沈宴是她爱的人,才能够轻易挑起她的情绪。 用她闺蜜的话说,如果说她是不染烟火气的上仙,万事万物都不会让她心情有涟漪,那沈宴就是她的心魔,引她堕仙,引她入魔,还让她心甘情愿。 阮知微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查了查消息列表,他还是没有回她的那条消息,也没告诉她,他会来剧组。 远远地,沈宴不经意间,忽地看向这个方向,他隔着人群望了过来,目光落到阮知微身上时,沈宴唇角轻勾,慢悠悠地笑了笑。 桃花眼中春意尽显,春色撩人。 “woc,太杀我了!他在冲我笑!把我的命都拿去吧啊啊!”肖蒙蒙声音里满满的激动。 “嘘嘘,小点声。”另一个女演员小声道。 阮知微在沈宴目光过来的瞬间便移开了目光,她甚至不敢和他对视,怕自己露馅。 她没忘记,他们的情侣关系没有公之于众。 肖蒙蒙还处在兴奋中,她抓住阮知微的手:“微微,你觉不觉得沈宴特别帅?他刚刚往我们这边看哎,还笑了,笑起来也太苏了,是我的理想型!” 阮知微默了片刻,她垂眸,轻声道:“没看清。” “他好像是离我们有点远,难怪你看不清,”肖蒙蒙叹气:“哎,哎哎,他好像要走了……” 阮知微一直没有抬头看向那边,她低头看着眼前的剧本和台词,尽量静下心来去标注每段台词应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去拿捏。 身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剧组里又恢复了安静,沈宴应该离开了。 好不容易,阮知微重新让自己沉浸在剧本中,就在这时,“叮——”,她的手机响了一声,阮知微打开看,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宴:兰木酒店3456号,别让我等太久。】 其中什么含义,不言而喻。 2、第二章 阮知微看着这条消息,垂眸发怔。 是他一贯的语气,强势且不容拒绝。 沈宴是大少爷脾气,说一不二,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被拒绝”这个词,如果她不去,她不确定他会怎么样。 她在戏里是女三号,戏份不多,本来按照通告下午4点应该会轮到她的戏份,但因为女一号的演技不太好,两场戏拍了一天,现在看来还会继续晚下去,去完酒店再回来,应该……来得及吧? 而且,她进组快一个月,这么久没见,她其实也想见他了。 想到这里,阮知微大着胆子,下定决心,她要去赴这场约。 “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一下,晚点回来。” 肖蒙蒙睁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微微,你认真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们了,你现在要走?我看下午的时候,女一号拍戏好像不太顺利,导演正在气头上,如果拍戏的时候找不到你,估计会迁怒的。” 阮知微顿了下:“不会太久。” 说完,阮知微站起身,拿着手机匆匆离去,只留下肖蒙蒙看着阮知微纤细的背影疑惑,什么事能这么急,居然能让一向最乖的阮知微擅自离组…… …… 兰木酒店是附近最豪华的酒店,墙壁上挂着色调浓郁的油画,宽敞明亮的大厅里金碧辉煌,流苏灯熠熠地闪着光辉……恢弘壮大,处处彰显格调。 这家酒店安保措施做得极好,狗仔轻易混不进来。 阮知微站在电梯里,金色的电梯面光可鉴人,映出她清秀的脸,她的脸上微微泛红,似乎染上浅浅的胭脂。 说不好什么心情,她本来因为他不回消息有些不开心,但他突然来了剧组,还要见她,她好像又没那么不开心了。 现在更多的是紧张。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学生,没太做过出格的事儿,导演不喜欢演员擅自离组,而她现在从剧组里偷溜出来去酒店见他,有一种违背规则的刺激感。 像是上学期间翘课去早恋一样。 不对,比早恋更甚,以沈宴的性子,她知道一会在酒店里发生什么旖旎的事。 想到这里,她脸颊上的胭脂色似乎更艳了。 “叮——”电梯门开,打断了她的思绪。34楼到了。 阮知微整理好心情出电梯,她循着门牌号一间间地寻找,最后在拐角处找到了3456,她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门铃刚响了两声,门便开了。 阮知微还没反应过来,猛地被里面的男人扯住手腕,拽了进去。 门“砰”地关上,她被男人抵在墙边,沈宴浅淡的烟草气息霎时将她包围。 阮知微抬头,望进一双桃花眼里,如一池春水般荡漾,沈宴轮廓硬挺,唇形薄而性感,勾着嘴角笑的样子,在无形中撩人到崩溃。 “想我了吗?”沈宴拖长了语调问她。 “恩……” “想就是想,恩是什么意思?”沈宴俯身,气息徐徐落在她脸上,他的手顺着阮知微流畅漂亮的肩胛骨不轻不重地揉捏,笑得有点痞。 阮知微受不住他这么捏,小声道:“想。” 这句承认,算是她的投降。 她心里还有些埋怨他不回她消息,忍不住问:“刚刚我给你发消息,你没看到吗?” “看到,忘记回了。”沈宴回得随意,他吻了吻她的耳垂:“怎么,我来看你,你还不开心?嗯?” “开心。”阮知微轻声道。 她觉得自己有点好哄,可是面对沈宴,她似乎真的很容易满足。 沈宴没注意到她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她旗袍开叉处白皙的腿时,停留了许久。 刚刚在剧组,远远地,他便已注意到她的娇艳,女人穿了旗袍,再清纯也要添上三分性感,现在这么近看,更是让人心猿意马。 这么一想,沈宴回忆起来,他在剧组时看她身边的人在和她聊什么,似乎是在说他,那时候,沈宴从口型中读出,阮知微说的是“没看清”。 没看清他吗? 沈宴哼笑一声,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她的小鹿眼温柔乖顺,眸光里全是他。 “现在看清我了?” 阮知微怔了下,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之后,她忍不住想笑,他怎么这么记仇。 “这么好笑?”沈宴把玩着她小巧的耳垂,她的耳垂软软的,手感极好,摸着摸着,他想再进一步了。 他忽地俯身,拦腰把阮知微抱起来,沈宴不顾阮知微的惊呼声,抱着她走,直到床边才把她放下来,她在他怀里像小猫一般温顺。 到了床上,沈宴反而不急了。 他姿态随意,单手搂着阮知微的腰,他的唇落在她的后颈上,另一只手也没停,解着她身前的盘扣,他随口问她:“看你穿的旗袍,演的是民国剧?和男主有对手戏?” “有。” “来,说几句台词听听。” 阮知微也不知道沈宴突然要搞什么情/趣,他解盘扣解得很慢,她被他圈在怀里,像是待他品尝的美味。 想了想,她还是配合他,她回忆剧本里的台词,拿捏着语气:“你和我不是一路人,她喜欢你,你不如和她在一起吧。” 阮知微演起戏来,表情立刻生动不少,眼眸盈盈如光华,睫毛纤长,沈宴看笑了:“继续。” “希望你不要纠缠我了,放过我吧,少爷。” 放过我吧,少爷。 这句话从她清甜的音色里说出来,杀伤力巨大。 沈宴黑眸里瞬间染上浓重的情/欲,他低笑一声:“这台词真够他妈有意思……谁会放过这样的你?恩?” 越娇弱只会越让人想要蹂躏欺负。 “剧本里男主确实放过我了……”阮知微较真道,刚好在此刻,沈宴解开了她的最后一颗盘扣,她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像是翩然欲飞的蝶。 他低头,吻落在她的锁骨间,淹没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旗袍紧致,显得她腰细腿长,她仰着洁白的颈任他索取的模样—— 宛若献祭。 将她的身心,全部献与他。 事后。 暮色降临,夜色笼罩城市,落地窗下霓虹灯渐次亮起,房间里光线昏暗。 两个人缠绵在床上,沈宴模样餍足,洁白绵软的被子露出他一截劲瘦的腰身,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量,他懒洋洋地咬着烟,怀里半搂着阮知微,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哑意:“微微,过来,给我点个火。” “恩。” 阮知微四处摸索着找到打火机,她摁下打火机开关,将燃起的火苗凑近沈宴,沈宴低头,就着她手里的火光点燃烟,橙红色的火光跳起,将他的眉眼照得真切。 火光下,他容颜俊美得甚至有些妖。 他眯起眼,徐徐吐了个烟圈。 阮知微不喜欢闻二手烟,但是在沈宴面前,她没有表现出来。 两个人此刻的气氛暧昧而温柔,她的眼神眨也不眨地落在沈宴的脸上,她轻声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他们剧组拍戏的地点离北城很远,几乎算是偏僻了,是沈宴这种大少爷不会踏足的地方。 沈宴言简意赅:“办完事,顺便过来看你。” 他能来看她,她已经很满足了,阮知微唇角上扬,继续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的飞机,明天还有工作。” 阮知微还想问问几点的,电话突然在此刻响了,阮知微接起来,是肖蒙蒙的电话:“微微,你快回来吧,快到我们了,导演今天心情是真的差,别撞枪口上了。” “好,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阮知微挂掉电话,连忙起身穿衣服。 沈宴躺在床上,神色沉下来:“一定要去?” “恩,快轮到我的戏份了……”阮知微穿衣服穿到一半,意识到沈宴似乎不高兴了。 她轻声解释道:“这个不好请假,过段时间剧组会回北城的影视城,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不好请假,那就不干了。”沈宴黑眸直视着她,声音里没有温度。 阮知微动作顿了下,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她签了经纪公司,违约要付违约金,这些沈宴都知道,但他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不干了,而不管这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在沈宴执眼里,她的生活里似乎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想她进娱乐圈,也从来不支持她的事业,他希望她是他牢笼里的金丝雀,乖乖听话,讨他欢心,却不在意她的想法和意愿。 有时候阮知微时常会怀疑他们的关系,他们明明只是暂时不方便公开关系的情侣,他对她的态度,却好像她是他见不得光的包/养情人。 看她不说话,沈宴轻嗤了一声:“如果你平时也像床上一样听话就好了。” 这话阮知微不知道怎么接,干脆没接。 她安静着穿好衣服,准备离开,走到门边时,她回头看了沈宴一眼。 沈宴半靠在床边,随手磕着烟灰,他敛了笑意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沉冷,黑眸半垂。 阮知微心里涩涩的疼。 他难得来看她一次,阮知微不想他不开心。 最后,阮知微还是重新走回去,她坐到他身边,吻他的下巴,带着她的爱意,她声音很轻:“对不起。” 在沈宴面前,她似乎总是输的那个。 沈宴没动。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眉眼锋锐,平日里撩人的桃花眼都显得凌厉许多,他任凭阮知微的吻落在他脸上,眼瞳还是漆黑。 蓦地,阮知微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阮知微的吻停下来,她想去接电话,她的唇刚离开沈宴,下一秒,沈宴突然动了。 他反手按住阮知微的后腰,将她大力按向自己,阮知微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重重撞上他的身躯,硌得她疼。 “嘶——”阮知微疼得皱眉,沈宴的手牢牢扣在她的纤腰上,不给她离开的机会,随后,他准确无误地对准她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他的吻急而凶狠,肆无忌惮,一下比一下重,吞噬她的所有理智。 房间里,急促的手机铃声还在一声一声地响着,聒噪而扰民。 而床上,阮知微被沈宴困在怀里—— 唇齿相依。 3、第三章 阮知微几乎是飞奔着赶回剧组,她肌肤上一层薄汗,显然来得匆忙。她气喘吁吁地到了片场后,看见肖蒙蒙在树下向她拼命招手:“微微,在这里!” “到我们了吗?”阮知微呼吸不匀。 “还没有,”肖蒙蒙翻了个白眼:“我服了,刚才女一号说她状态不对,想等会再拍,然后制片人说让我们先来,现在女一号又说自己状态可以了,又轮到她拍了。我们还要继续等。日戏变夜戏,女一了不起,我真的瑞思拜了。” 剧组的女一号叫安悦然,是个黑红体质,经常靠和人传绯闻上热搜,是她们剧组中咖位最大的演员,安悦然脾气不好,演技差,在剧组里横行霸道,肖蒙蒙很讨厌她。 “嘘。”阮知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剧组里隔墙有耳,肖蒙蒙心直口快,容易被人抓住话柄。 “知道了。”肖蒙蒙撇嘴,等她看清阮知微的模样时,她惊讶道:“微微,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狼狈?感觉匆匆忙忙的,妆都花了。” “……没事。”阮知微总不能说实话。 “神神秘秘的,”肖蒙蒙皱眉,也没再追问,带着她去找化妆师:“你补补妆吧,刚好现在化妆师闲着,走。” “恩。” 不像女一号安悦然有专门的房车和生活助理,阮知微和肖蒙蒙都来自于小经纪公司的十八线小演员,平时也都是一个人来剧组演戏,她们用的化妆师是剧组通用的。 “夏天会容易脱妆一点,不过你皮肤是真的好,底子不错……”化妆师在灯光下给阮知微补妆,一边补妆一边笑着道。 阮知微只是笑笑,她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她心里还在想沈宴,刚刚在酒店问他几点的飞机,他还没回答。 或许她结束得早,可以去送送他?刚刚她离开酒店的时候,他还臭着脸。 就在这时,片场的那边忽然传来了骚动声,引得大家都把目光望了过去。 原来是女一号安悦然,再次被ng了。 拍了一天安悦然的戏还没过几条,导演火气大得很,他压抑着脾气说了安悦然几句,随后,直接拿着扩音器喊:“都休息!等悦然调整好状态后再拍。” 服了,又要等她。 场务人员们都敢怒不敢言,沉默着,四散休息。 安悦然被骂,不敢和导演对着刚,只能在自己助理身上撒气,她把自己的助理叫过来,指着助理的鼻尖骂:“你,就是你,跪下!听到了吗?你给我跪下!这么热,怎么演,要你这个助理有什么用,你是个废物吧,跪地上,跪啊,我让你跪下!”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安悦然尖利的声音,肖蒙蒙一脸意料之中:“瞧瞧,我们的女一又在耍大牌了。” 安悦然助理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被骂得快哭了,一声不吭,一脸屈辱,安悦然看着更觉得来气:“怎么着,你委屈?花钱雇你不是让你在这委屈的,给我跪下!” 小助理顿了顿,还是缓慢地、一点点地跪下了,她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等她跪在地上后,安悦然则坐在阴凉处的椅子上,把腿闲闲地放在助理的背上,安悦然嘴里感慨着:“这样放着,腿终于舒服不少了。” 从阮知微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助理窘迫难堪的表情。 她的心里像是被戳了一下,闷闷的不舒服。 安悦然撒完气以后,终于让小助理从地上站起来,她一会命令小助理给她扇扇子,一会儿让她去买东西,片刻也不让助理闲着。 小助理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挨个地在片场求人帮忙:“你好,可以帮我去买瓶无糖咖啡吗,我现在手上有别的任务,走不开,安姐要15分钟之内喝到,点外卖来不及……” 剧组的人虽然同情小助理的遭遇,但天这么热的,谁都不愿意免费帮别人跑腿,纷纷拒绝:“抱歉啊,我有点事。”“我没时间。” 阮知微和肖蒙蒙已经补好了妆,在旁边的灯光下,看剧本、准备台词。小助理很快求到了肖蒙蒙这里,肖蒙蒙也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小助理眼里不知不觉染上了泪花,当小助理走到阮知微身旁时,几乎快放弃了,自暴自弃地想,大不了就是再被安悦然羞辱一顿,她带着哭腔刚说了两个字:“你好……” 听到声音,阮知微抬起头来,一看这场景,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的眸色干净而柔软:“我帮你。” 灯光下,阮知微抬眸的瞬间容颜清丽,瓷玉般的肌肤,眼瞳透亮如星辰,宛如谪仙降临。 小助理愣住了,肖蒙蒙也傻了。 说着,阮知微便站起身,她旗袍开叉处肌肤雪白,肖蒙蒙拽了下阮知微的手腕:“天这么热……” “没关系。” 小助理这才反应过来,她深深地鞠了个躬,感激涕零:“谢谢你,谢谢,我把安姐的要求私发到你手机上……” “好。” 阮知微效率很高,她很快在超市买好了安悦然要的无糖咖啡,往回走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让沈宴知道了,肯定会嘲讽她心软。 沈宴教她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在名利场上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是利益互换,是站在最高处冷眼旁观别人的厮杀,从来不是什么心善和多余的怜悯。 可惜她一直学不会。 想到这里,阮知微又记起来了沈宴,想起她离开酒店时沈宴冷着的脸色,阮知微小小地呼了口气。 他大少爷脾气犯了,她还得哄他。 于是,阮知微拿出手机,给沈宴发消息:[你晚上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等了一会儿,他依旧没回复。 又是这样。 沈宴对她要求很高,他给她发消息,她必须很快回,不然大少爷会不乐意;而她总是很难等到他的消息,他一句忘了回就可以敷衍她。 双标这个词,大概就是形容沈宴的吧,他还不是仗着她喜欢他。 阮知微把咖啡递给小助理后,又和肖蒙蒙一起等了会,便轮到了自己的戏份。 小公司也没有太好的资源,阮知微演的女三不需要演技,只要美就够了,她一次过。 演完之后,阮知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悄悄地给沈宴打了个电话,他电话正忙,没打通。 “怎么了?”肖蒙蒙也收工了,她等着阮知微一起走,看阮知微一直打电话,只觉得阮知微今天奇奇怪怪的。 “没事。” “大家等一下!!现在还没走的演员,收工后一起吃顿饭,有人请客!”突然,导演拿着扩音器在全片场喊了一句,他的声音立刻在片场传开。 没走的演员听见了,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假的?晚走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肖蒙蒙也不由眼睛发亮:“我配吗?我这样的糊比也可以去蹭饭吗?不是只有有名有姓的演员才可以一起去吃饭吗?” 阮知微多少有点诧异,导演平日里不太大方,肖蒙蒙还吐槽过,群演的盒饭都是各剧组里最低的配置。 “微微,你去吗?” “我……” 阮知微刚想拒绝,肖蒙蒙似是想起了什么,兴奋道:“我知道了!应该是那个什么,沈宴请客吧,你看他下午就来了那么一会儿,估计想晚上和导演聚聚,顺便请了我们,不愧是有钱人,请客都这么大手笔,虽然现在还在片场的演员也不多,那也不算少啊,对,我还没听到你的回答,你去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阮知微安静了会,开口:“去。” 因为有人请客,今天收工得比较早,导演带着一些演员们去了订好的饭店,阮知微静默地跟在一众演员后面,最前面的女一号安悦然红唇艳艳,笑得魅惑。 安悦然算是比较妩媚的类型,在娱乐圈中这种美人不算少,安悦然在同类女星中颜值不出众,所以肖蒙蒙经常讽刺她:“长得也不好看,得意什么啊。” 但安悦然很有手段,她演一部剧传一个绯闻,和她合作过的男演员没一个能幸免,男明星的粉丝们都很厌恶她,说她是绿茶婊,安悦然只要上热搜评论都是骂她的。 黑红也是红,有讨论度总比没有姓名强,即使她再不招粉丝待见,她在《烽火》剧组里都是当之无愧的女一号。 一进包厢的门,阮知微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沈宴,他穿着黑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松松垮垮地露出微凸的颈骨,气质张扬不羁,看见他们来了,沈宴站起身,扬了扬嘴角:“来了。” 话是对着导演说的。 他的目光没落到最后面的阮知微半分。 导演笑开:“久等了久等了,自从上次在宣美的饭局聚过一次,有段日子没见了,难为你还来这看我……” “说什么呢,你可是大才子,我不来看你,看谁?”沈宴勾勾嘴角。 “哈哈哈哈过奖了……” 阮知微一直在后面看沈宴,沈宴身上有种玩世不恭的感觉,却又莫名得吸引人。 而且沈宴情商很高,他人脉广,涉及各个圈子,感觉每个行业的名人个个都是他的朋友。 “你就是沈家二少爷吧,久仰久仰,能见到你,我今天真是走了大运。”安悦然在旁边等了半天,终于见缝插针地和沈宴搭上了话。 沈宴目光落到安悦然身上时,弯唇,轻笑了声。 看沈宴这个反应,安悦然更是高兴,她媚眼如丝,愈发主动地往沈宴那边贴。 阮知微在此刻移开目光,没再看他们。 “我去,安悦然又来了……服了,男人是不是就吃她那套啊,怎么就喜欢这种婊气冲天的女人。”肖蒙蒙看着安悦然就来气,和阮知微抱怨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阮知微默然不语,和肖蒙蒙两人在圆桌边缘找位置。 众人纷纷落座,圆桌里面坐着沈宴,左右分别是导演和安悦然,而在圆桌外面,则坐着阮知微、肖蒙蒙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演员,阮知微旁边还空了个位置,是给剧组的男一留的,男一号临时有点事,不确定能不能来。 隔着圆桌,阮知微和沈宴的距离很远,明明刚刚他们还在床上耳鬓厮磨,拥有男女之间最亲密的姿势,现下却是两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隔着房间里最远的距离。 她没抬头看沈宴,都是听肖蒙蒙在她耳边说的:“安悦然的手都要搭在沈宴肩膀上了,她离他那么近,是生怕沈宴不懂她的意思吗,真是不错过每一个找金主的机会……” 但是沈宴也没拒绝,阮知微在心里想。 沈宴的花边新闻很多,阮知微经常能看到某某女明星疑似有新欢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都是他,不是他送女人回家,就是两个人在街上逛街被拍到。 阮知微问过沈宴,沈宴都说是逢场作戏,就像她演戏一样,没有其他关系。 阮知微不太懂他的事业和圈子,后来没有再问过,她是相信他的,毕竟她和沈宴地位和身份都差得太悬殊,她和他在一起,怎么想都是她高攀了,沈宴没必要骗她。 只是眼下,看到沈宴和安悦然那么亲密,阮知微还是会觉得刺眼。 饭店服务员站在一旁点菜,点完一轮之后,服务员笑着推荐道:“我们店的主打特色是鲜虾云吞面,虾肉滑而不腻,云吞皮薄馅厚,口感一绝,尝过的人都念念不忘,要尝一下么?” “点。”沈宴的食指慢悠悠地敲着桌子,开口。 “那一人一碗?各位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我也没有。”…… 沈宴顿了下,缓缓开口:“一碗不要葱花,其余正常。” 听到这句时,阮知微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沈宴依旧没看她,但阮知微的心情瞬间没刚才那么糟糕了。 她不吃葱花,沈宴居然记得。 阮知微只觉得心里涌上了一点甜,将刚刚的酸涩都通通掩盖。 “我看北城小吃的公众号今天推的牛蛙火锅很美味的样子,回北城之后我们可以尝一尝……”肖蒙蒙还在和阮知微闲聊,她说到一半,看到阮知微的模样时,忍不住问:“咦,微微,你心情怎么突然这么好?” “有吗?” “有,你看你的嘴角都翘起来了。” 阮知微拿起手机屏幕照了下自己,屏幕上她的唇角真的是上扬的,眼角眉梢都亮起来了,只是因为沈宴的一句“一碗不要葱花”。 她的情绪似乎都被沈宴左右,半点由不得她。 饭局上,气氛愈发热烈起来。 离沈宴近的那些人都在努力找机会和沈宴搭话,不管是谁主动攀谈,沈宴都唇边噙笑地听着,有没有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坐在圆桌边缘的,有的人在竖起耳朵听那边说话,也有听不清,干脆自己聊自己的,肖蒙蒙和阮知微就是如此,肖蒙蒙话向来多,阮知微则一直充当倾听者的角色。 偶尔,阮知微的目光掠过沈宴时,眉眼都温软许多。 菜陆陆续续上齐了,鲜虾云吞面是最后上来的,服务员一一将云吞面摆到圆盘上:“请问这碗没放葱花的是哪位的?” 阮知微眼睛晶亮,等待着沈宴开口。 沈宴确实开口了,他指了指他身边的安悦然,慢条斯理道—— “是这位的。” 那个瞬间,阮知微的耳边像是响起了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刺啦一声,刺耳尖锐,震得她大脑嗡嗡作响,心脏充血,神思模糊不清。 她眼睁睁地看着服务员笑着路过她,将那碗没放葱花的面摆到了安悦然的面前。 她看着其他人一片热闹,大家笑闹着起哄:“啧——” “沈少爷好体贴啊。” 导演也笑着调侃:“你还是这么会。” 那些起哄声一点点钻进阮知微的耳膜,对面的安悦然满脸抑制不住的得意,安悦然强行压下喜悦:“谢谢沈少,刚刚我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记住了。” …… ——阮知微眼里期待的亮光,彻底熄灭了。 光坠入黑暗里。 其他人鲜活而快乐,只有阮知微一个人,神色是暗的。 4、第四章 鲜虾云吞面确实如服务员所说,色香味俱全,汤汁鲜甜,虾肉新鲜,玲珑小巧的云吞混合着韧性十足的面,瞧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这家的鲜虾云吞面真的好吃哎,下次我们还可以来吃。”肖蒙蒙连连感慨。 阮知微低着头,用筷子默不作声地拨动着面上的葱花,毫无食欲。 沈宴果然不记得,他可以随随便便给一个刚认识的女演员恩惠,却不记得跟了他两年之久的,她的喜好。 满怀期待落空,阮知微失落到极点,却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展现。 “你不吃吗?” 阮知微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胃口。” 肖蒙蒙了然,演员的基本素养之一就是对身材的管理,吃下去的东西恨不得换成卡路里精密计算,别看肖蒙蒙现在吃得多,回去也不知道要健身多久才能消耗掉这份力量。而阮知微一向吃得少,这么晚了吃不下去也正常。 阮知微不知道肖蒙蒙此刻在想什么,她正看着对面的沈宴和安悦然两人发怔。 他们两个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包厢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沈宴黑眸带笑,弯着嘴角;安悦然离沈宴很近,似乎是聊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多少有些刺眼。 因为恋情不公开,阮知微坐在这里像个隐形人,仿佛不是沈宴的正牌女朋友。 甚至她都不能和沈宴私下里表现出她的难受,他已经解释过是逢场作戏,刚才的举动也不过是“男人的绅士风度”,这样她还有情绪的话,沈宴只会觉得她作。 在沈宴面前,她乖巧温顺惯了,这次她也只能默默忍受。 阮知微还记得,恋情不公开这件事,是沈宴先提出来的,他说暂时不方便公开,却没说过具体原因,也没说什么时候公开。 那阮知微只好说:“好,我也不想公开,作为演员这种事还是私下里比较好。” 于是,地下恋情便一直持续到现在。和他在一起快两年,阮知微没有跟他见过他的任何朋友,他也没带她出席过任何场合,这么一想,阮知微愈发觉得自己像他的情人了。 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地下情人。 “砰”地一声,刚好在此时,包厢的门蓦地开了,也打断了阮知微的思绪。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转头,看向门边,便看到了迟迟未到的男一号苏御。 门边的光线很暗,苏御站在阴影处,看不太清,他往前走了两步,容颜逐渐清晰。 他个子高,一米八的身形,挺拔清瘦,穿着工装风格的蓝色牛仔夹克,黑色碎发下浅棕色的瞳,眼皮一道浅浅的褶,唇色浅淡,容颜精致,带着一种冷感的气质,打扮得很潮,他的长相很有少年感,像是漫画里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出现在门边。 苏御之前是idol出身,颜值很能打,最初在一个选秀节目成团出道,可惜团太糊,没几年解散了,他又开始零零碎碎地演戏,他不草人设,也很低调,咖位不大,只能接到一些网剧,但他在微博上也有一千二百万的粉丝,基本都是他的颜粉,以他的人气足够担得起这部小网剧《烽火》男一号的位置。 导演看他到了,连忙站起身,招呼道:“苏御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才到,门口给你留了个位置,你坐那里吧。这位是沈宴。” 苏御点头,在门口遥遥向沈宴致意:“你好,导演好。” 沈宴也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空的位置刚好在阮知微旁边,苏御打完招呼后,便在阮知微身旁落座,阮知微一看苏御过来了,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了移,一时间也把刚才低落和难过的情绪都抛到脑后了。 事实上,这还是阮知微第一次和苏御打交道。 苏御在剧组出了名的话少冷淡,高冷又难接近,和安悦然合作过的男演员几乎都会绯闻缠身,只有苏御没有,因为苏御除了正常交往,多余的话不会和安悦然说半句,让安悦然在他这里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 现在苏御一下子坐在阮知微旁边,阮知微一时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偏头看了肖蒙蒙一眼,带着点“该怎么做”的意思。 肖蒙蒙用眼神拼命示意她,打招呼啊,快打招呼,能坐在苏御旁边是多大的好运,剧组里很多女演员都和他说不上话呢。 阮知微和苏御之前一直没什么交集,她这边的戏份还没演到和男一的对手戏部分,她犹豫半晌,还是主动道:“那个,你好,我是女三号的扮演者阮知微。” 苏御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你好。” 少年声线冷淡,眼瞳干净。 话落,苏御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肖蒙蒙看阮知微指望不住,干脆自己探头过来:“你好!我之前有追你们的团,还给你打过榜,现在能和你一个剧组,我真的超级开心,虽然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肖蒙蒙。” 听到那句“给你打过榜”,苏御稍显冷淡的表情终于露出了其他情绪,他年纪不大,衣品又好,离这么近看,漂亮得一塌糊涂,他礼貌道:“谢谢喜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肖蒙蒙有被苏御的颜值惊艳到,平时远看就觉得帅,现在近看也丝毫不失望。 她兴致上来了,凑得更近:“我追了好多选秀节目,觉得你们团的氛围最好!你从idol转来演戏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苏御的话一如既往地少:“还可以。” “非科班出身演戏还是很辛苦的,微微也是非科班出身,她平常会把所有人的剧本都钻研,还会记很多笔记,然后当别人演戏的时候,她也会来剧组观摩学习,特别认真,她经常会看你的戏,因为你演技还挺好的,不比科班出身的差,你看我的演技就很烂,即使以前学表演的也救不了我糟糕的演技……”肖蒙蒙话头上来,喋喋不休起来。 苏御听到这话,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阮知微。 阮知微莫名被cue,还有点尴尬,她是半路进娱乐圈,毫无基础,想要快点提升演技,自然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剧组很多演员的戏她都会观摩,但是现在让肖蒙蒙这么一说,好像她专门去看苏御演戏一样。 “有需要的话,之后可以找我搭戏,有利于提升演技。”少年说了今晚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阮知微反应过来后,难免觉得惊喜,她看向苏御:“真的吗?” “恩。” “谢谢你。” …… 他们聊得欢畅。 而在圆桌的这一头,沈宴这边,却刚刚结束一个话题,气氛有些静默。 安悦然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沈宴则看着别处,从沈宴他们的角度,可以纵观全场。 每个人的模样都被看得很清楚,或笑或闹,或嗔或骂……自然也包括圆桌对面,正聊得尽兴的阮知微、苏御、肖蒙蒙三人。 “哎?”安悦然顺着沈宴的目光望过去,也注意到了他们三个,她笑容有点暧昧:“我们男一号平时在剧组都不怎么说话的,今天倒是难得,还会和两个女孩子聊天。” 导演也加入谈话:“怎么只说苏御呢,哎你看看,苏御旁边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很漂亮,她气质好,在全剧组都很出名。她不太火,本来女三这个角色都定好了别人,结果她出现的瞬间,我当时就觉得,女三就是她了。只有这样的脸才能让男主念念不忘,不然凭什么让男主记了这么多年?听说她学历还很高,以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安悦然暗暗翻了个白眼,名牌大学怎么了,进了娱乐圈还不是毫无存在感的新人一个。在娱乐圈没点手段可爬不上去,只配被踩在脚下。 她可不希望沈宴注意到别的女人,安悦然再次把话题拉到苏御身上:“对了,导演,今天这场戏我确实状态不对,你别说,苏御作为男一还是很不错的,把我代入了状态,虽然他之前没太学过演戏,演技倒是过得去……” 任他们聊来聊去,沈宴一直没搭腔,他的目光落在阮知微身上。 灯光下,阮知微容貌清秀,眸子明亮,她和身边的两个人说着什么,脸颊泛着浅浅的粉,显得柔美而温和。 他当然知道阮知微漂亮又气质好,她哪里他没见过。 此刻,阮知微正坐在肖蒙蒙和苏御的中间,明显话最多的人是肖蒙蒙,苏御和阮知微都是偶尔才插两句,三个人只是看上去热闹而已。 想到这里,沈宴勾了勾嘴角,笑了。 他的笑容带着对阮知微的稳操胜券和势在必得。 沈宴从来不担心阮知微和其他男人怎么样,因为沈宴很确定,阮知微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她只会喜欢他。 沈宴忽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他和狐朋狗友们玩牌、喝酒的时候,有个富二代喝多了,露出点脆弱的情绪:“那些女人,都他妈只喜欢我的钱!她们只想让我买包、买房子给她们!” 旁边有人劝道:“这年代不都这样,哪有什么真爱,用钱换她们青春,我们也不亏啊。”说完还不忘叫沈宴:“是吧沈少?真爱算什么啊。” 当时沈宴怎么回答的? 他摇晃着手里的透明酒杯,浅黄色的液体映着他勾魂的桃花眼,沈宴唇角微勾,笑得骚气又欠揍:“不好意思,我有。” 他有啊,阮知微对他就是真爱。 没办法,就算他对她爱答不理,忽视冷落,若即若离,就算他绯闻不断,玩世不恭,她依旧还是喜欢他。 ——只要他站在这里,她的目光就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5、第五章 那场饭局的最后,阮知微还是没能和沈宴说一句话。 饭局结束后,沈宴被众人簇拥着送走,据说他是半夜的飞机,现在得去机场了,而阮知微只是默然地跟在后面,看他的背影。 她男朋友什么时候的飞机,她还要靠别人来“听说”。 “下次见啊,多空多联系。”安悦然笑得妩媚。 “悦然说得对,我们有时间再聚。”导演笑道。 “恩,回北城请你们吃饭。”沈宴的声音隔得太远,听不太真切。 和导演告别完之后,沈宴便上了一辆车,众人站在路边,目送着他的车绝尘而去。 “下次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大帅比了吧,北城四少,啧,能看到他我也算幸运了。”肖蒙蒙看着远去的车,多少还有一点依依不舍。 阮知微没说话,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沈宴还是没回她消息,应该是不需要她送吧。 “好了好了,大家回酒店休息吧,明天还要拍戏,今晚早点睡,争取明天有个好状态。”导演招呼着大家一起往酒店的方向走。 小剧组经费少,剧组片场偏僻,他们住在剧组最近的经济型酒店里,一行人跟着导演,说说笑笑地往酒店的方位走。 苏御出来以后便和她们分开了,他一个人静默地走在旁边,周身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墙,将他和别人分隔开来。 肖蒙蒙目光一直往苏御那个方向看,她是个颜狗,帅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她心动道:“没事,沈宴走了,我们还有苏御,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今天已经答应和你搭戏了,之后交集应该会变多的。你演的那个女三,不是男主的白月光、心上人吗?没准你和他能假戏真做呢。” 阮知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肖蒙蒙什么意思以后,她涨红了脸:“蒙蒙,不要乱开玩笑。” 肖蒙蒙恨铁不成钢:“微微,你怎么回事?我们这么年轻,当然要趁着青春正好,多和帅比们认识认识,你看你这么好看,害,我要是有你这个颜值,哪个男的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阮知微打断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本来想说男朋友,又怕肖蒙蒙问个没完,只得改口说喜欢的人。 “……哎?” 阮知微神色认真:“所以,不要乱开我和苏御的玩笑了。” 肖蒙蒙怔住了,她还处在惊讶中,平时她和阮知微聊天,几乎都是她在说,阮知微在听,而关于阮知微的事情,她所知甚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阮知微说关于她自己的事。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肖蒙蒙还想问问具体细节,但看清阮知微的神情时,肖蒙蒙没问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似乎阮知微的这段喜欢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肖蒙蒙生生转了话头:“好晚了,早点休息吧,微微明天见!” “恩,明天见。” 恰巧她们此刻也走到了酒店里,其他演员们纷纷回到了自己房间,阮知微和肖蒙蒙是隔壁,她们摆了摆手道别后,便各自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阮知微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沈宴打了个电话。 那边是嘟嘟嘟的忙音,一直没人接。 阮知微只好先去卸妆洗漱,收拾完后到床上,她拿出剧本继续钻研,这期间她还时不时地看着手机屏幕,生怕手机来了消息或电话而她错过了。 可她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沈宴的消息。 夜色深沉,泛着浓厚的凉意,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12,已经12点了。 恰好在此时,手机响了一下。 阮知微连忙拿起手机看消息,却依旧不是沈宴发来的,是她的闺蜜向锦秋发来的消息,她问阮知微的是一个历史知识的问题:“银锭这个货币第一次出现在哪个朝代?” 阮知微看到消息,难免觉得失望。 她收好思绪,想了想,回复消息:“汉代,汉景帝中元二年。” 向锦秋那边很快回消息:“你还没睡?等他?” 阮知微顿了顿,回道:“恩。” “……呵。” 向锦秋是阮知微身边唯一知道她和沈宴关系的人,她们两个是大学室友,之前都在a大的历史系。 阮知微的爸妈都是老师,她爸爸是教历史的,阮知微在这种氛围下长大,也很喜欢历史,她高考时高分考入top5高校a大的历史系,她野心不大,没想过大富大贵,以后只想继续深造读博,当个历史系教授,安稳一生。 当时向锦秋还说她傻,以阮知微的分数,学金融、计算机这些专业完全够了,她偏偏学了历史系,要知道,他们整个系,一大半都是分数低被调剂进这个专业的,向锦秋平时连课都不去上,只有阮知微,对历史抱有极大的兴趣,是历史系各个教授的宠儿。 大学毕业之后,阮知微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娱乐圈,向锦秋则在网站上连载小说赚钱,向锦秋写的是古代言情,偏偏她历史学的不好,经常弄错一些历史知识,一些读者就会教她做人,在评论下面长篇大论给她普及历史知识。 向锦秋嘴里说的“杠什么杠,您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做抬杠冠军”,实际上,她还要维持她知书达理的作者人设,不好直接怼读者,只能每次遇到不确定的问题时来问问阮知微。 毕竟,有时候百度百科都会出错的历史知识,阮知微却知道,阮知微看过的书很多,记忆力还好,在a大历史系被人称为“字典女神”。 现在向锦秋随口问了阮知微一句,以为依照女演员睡美容觉的自我修养,阮知微明天才会回复,阮知微却秒回了,一看就是在等那个狗男人。 “等他干什么?你不要把自己地位放得太低,就算他再有钱有势,再豪门阔少,也不要为了他失去自我,如果实在觉得两个人差太多就别勉强了,别委曲求全。你看,他这么忽视你,对你一点都不好。” 向锦秋长相御姐,脾气也燥,她连写小说都写的是大女主言情,她笔下的女主角心机、冷酷,不是干掉男主当皇帝,就是专心权谋走上高位,冷眼看世人向她称臣。 阮知微在输入框里写了又删,回道:“他对我也没有那么差,这次还来江卢看我了。” 向锦秋:“……你也太容易满足了,算了,晚安吧。” “恩,晚安。” 阮知微刚把手机屏幕关掉,屏幕又亮了一下,她以为还是向锦秋,随意瞟了一眼,却睁大了眼。 这回是沈宴的短信。 他回得很简单:“上飞机了。” 阮知微心里开心起来,她想回消息,又想起来他在飞机上也看不到,最后还是没回。 但她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她放下剧本,准备入睡,睡前心情还很好,定闹钟之前看到她和向锦秋的聊天记录时,阮知微唇角弯的弧度稍稍僵硬了一下。 她其实知道她卑微,在这段感情里,她是付出更多的那一方。 可没有办法,谁让她喜欢沈宴。 毕竟,沈宴于她来说,是她生命里最特别的存在。 阮知微的前半生,活得顺风顺水,成绩好、人缘好,长相气质都是上乘,直到大三那年,命运才给了她重重一击。 大三下学期,她家逢巨变,爸爸突然被检查出来了重病,妈妈卖掉了家里的房子给爸爸看病,家里还借了亲戚不少钱,即使这样,医疗费用还是一笔昂贵的开支,她的家境根本负担不起。 她走投无路,有一次,她去给在医院的爸妈买饭时,路过北开传媒学院,她被一个学校门边蹲守的星探看上了,说想签她进娱乐圈,星探所在的经纪公司很小,刚刚起步,但是出手大方,愿意先支付给她二十万让她应急,与之相对的,是合同上高到离谱的违约金。 经纪人还告诉她,娱乐圈的明星片酬都很高,即使是二线三线演员也能赚很多,吃喝不愁,阮知微那时候太缺钱了,她就这样签了合同,进入娱乐圈,放弃了已经拿到手的保研资格。 可还是远远不够。 住院、手术都要费用,那是阮知微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她在爸妈面前装得乐观,经常安慰爸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私底下,阮知微在医院的楼梯间悄悄蹲下来,咬住手指哭,她甚至不敢哭出声,怕引来太多人看。 沈宴就是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出现的。 他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她刚好挡住他的路,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医院里这样的事太多,沈宴懒散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波澜不惊:“让一下。” 阮知微慌乱起身,用手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沈宴看清她模样的时候,怔然之色一闪而过。 他没有立刻离开,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 陌生人的注视让阮知微羞窘,她别开脸去,沈宴的目光却还锁定她的脸:“有什么忙我可以帮?” 阮知微也不知道沈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好心想帮她吗,他的衣着看上去价值不菲,容貌出色到路人都会频频注视,不像是骗子。 她擦干眼泪,死马当作活马医:“我缺钱。” 沈宴听到这话,弯唇笑了:“巧了,我有钱。” 后来,沈宴就真的借了她85万,不要利息,让她安心给爸爸治病。她爸爸生病住院那段时间,是沈宴对她最好的一段时光。 他经常会来医院看她,还会给她爸妈买水果,给她买点零食面包,偶尔还会和她一起散步。 他说话做事都上去很散漫,像个二世祖,一点都不靠谱,可是做的那些事,都靠谱到她心安。 在她压抑着情绪时,他会用力揉她的头:“小姑娘,想哭就哭,在你爸妈面前装得那么坚强,在我面前不用装,我又不会嘲笑你。” 等她真的哭够了之后,他会拿出一包纸巾,拿出一张纸摊开,罩在她脸上:“哭得有点丑。哭够了吧,那行了,收拾好情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你看,沈宴不温柔,也不会说多么漂亮的安慰人的话,但阮知微和他在一起时感觉最放松,也最安稳。 他像是站在她面前的茂盛树木,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撑起一片天。 只要他在,阮知微就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爸爸的病会好起来,没有什么困难是挺不过去的。 她还记得,她在医院里时,最盼望的就是他来看望她的时候,那些父亲生病的担忧和悲伤,仿佛都随着他的到来消失了一样。 终于,事情渐渐朝好的方向发展,她父亲病愈,顺利出院。 在她父亲出院那天,沈宴带她去北城最昂贵的西餐厅庆祝,西餐的价格高昂得咂舌,每一块食材似乎都能换算成钱来丈量,她用叉子插着一小块牛排,迟迟未动。 沈宴姿态闲适:“吃啊。” 阮知微放下牛排,惴惴不安:“对了,欠你的钱,等我之后赚了钱会还给你的,可能会比较久……” 红酒杯后,他似乎觉得好笑,桃花眼微扬,黑眸生辉。 顿了下,他慢声开口—— “把你赔给我吧。” 阮知微怔住了。 她和沈宴完全是两个阶级,沈宴是她根本触碰不到的圈子,高高在上的有钱人,车库都放不下豪车的公子哥,她之前从未奢想过能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沈宴看她犹豫,凑近了她,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容颜好看得让她呼吸停止。 沈宴看她这个反应,轻笑了声:“你敢说你不喜欢我?每次看到我来,眼睛都会亮;和我一起走,目光胶着在我身上;我现在只是这么看着你,你都会脸红,还不承认?” 阮知微被他说中心思,脸色绯红,轻抿住了唇。 别的女孩子可能会欣喜于能够被他这样的阔少看上,想借机攀权附势,但她没有那些心思,她是真的喜欢他,也想好好和他发展感情,她看到的,是两个人身份的悬殊,阶级的差距,这些鸿沟,都让她觉得自卑。 “还在犹豫什么?”沈宴看她没答应,语气变得有点淡了。 可怎么办,明知她不配,阮知微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毕竟,他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心动的那个人。 阮知微深吸口气,下定决心,抬眸看他:“是情侣吧?不是情人?是只有我一个吧?” “废话,”沈宴抬手捏了捏她脸颊,眉梢挑起:“我没那么多精力,只有你。是情侣。” “那好,我们在一起吧。” 就这样,她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全心全意地爱他,甘之若饴。 他脾气差,经常忘回她消息,吵架从来是她主动求和……都没关系。 阮知微想,沈宴那个性格,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吧,他本来就不温柔也不体贴,她也不能强求,她是他唯一的情侣,这足以证明她的特别。 她更爱他一点,所以更辛苦些,也正常。 只要不触及到底线问题,她都不会离开他。 因为,她始终记得那个在医院楼梯间的下午,她哭得泪眼朦胧时,和她说“巧了,我有钱”的那个沈宴。 光从窗外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了层金色的光圈,如同救世主降临,他眼里潋滟的光,熠熠闪亮着—— 惊艳了她的春天。 6、第六章 清晨时,下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将连日来的闷热洗刷,微风夹杂着雨丝,吹拂在脸上带来些许清凉。 阮知微起得早,她的戏在下午,上午是女一号安悦然和男一号苏御的戏,她特意赶去片场,只为了观摩他们演戏。 阮知微到片场的时候,苏御刚换好服装,一身民国军阀的军统装,飒而英气,将他身上的少年感减去不少,只留下了冷淡帅气的一面。 《烽火》这部网剧主要讲的是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乱世佳人的故事。女一号青媚和女三号紫鸢都是夜上海的歌女,卖艺不卖身。青媚妩媚直率,紫鸢清纯温柔,两个人在夜/总会是很好的朋友,也都是招牌。 男一号卢凌则是卢家的大少爷,是上海最大军阀的独子。卢凌为人狂妄,想要的都要得到,他在夜总会时,第一眼便相中了清纯美好的紫鸢。可惜紫鸢已有青梅竹马,无心理会卢凌,而青媚,早已在更早的时候已对卢凌芳心暗许。 后来紫鸢在炮火中死去,卢凌恨自己无能,对紫鸢保护不周,青媚在此刻及时地慰藉卢凌,卢凌念在她是紫鸢朋友的份上,对青媚多加照拂,两人渐生情愫,纠缠一生。 上午的戏就是青媚真正喜欢上卢凌的那场,也是比较关键的戏。 “摄像机就位,好,action!”导演对着麦喊。 烟雨朦胧的夜晚,青媚身形窈窕,疲惫地从夜总会后台走出,街上恰逢暴乱,人群喧喧嚷嚷地奔着,推搡着青媚,青媚躲避不得,差点摔倒,却被旁边的男人及时扶住。 她侧过头去,看到卢凌英气的脸。 一眼,误了一生。 “卡!”导演骤然喊停,他走上前,压抑着语气的不耐:“悦然啊,你是心动,不是撩拨,你现在很疲倦,哪还有其他心思,眼神不要太媚,听到了吗?” 阮知微一直在旁边专心观摩,听到导演的话,在剧本上及时地记下来。 安悦然看了一眼旁边认真旁观的阮知微,唇边泛起冷笑,有一种阮知微在看自己笑话的感觉。 安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导演,青媚的人设就是妩媚,时时刻刻眼神暗含秋水,这是我对人物的理解,我觉得没问题,是吧,苏御你觉得呢?” 苏御听到导演喊卡的瞬间便把手收了回来,他和安悦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没什么情绪,也没搭腔。 安悦然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反正我觉得没太大问题。” 导演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尝试和安悦然讲道理:“这样吧,按照我说的来演一下试试,我们看回放,选择最好的那条,这样可以吧?” “恩,行吧。” 导演回到监视器旁边的时候,看到阮知微,心里还忍不住叹气。 如果演员都像阮知微这样努力好学,虚心认真,市场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烂片了。 一上午转瞬即逝,这次依旧只演了一场戏,最后还是按照安悦然的理解来的。 中午的休息时间,苏御脱了厚重的军装,里面只有一件休闲白t,衬得他唇红齿白,俊秀干净,他在远处遥遥地看着阮知微。 阮知微这才记起来,苏御昨晚答应陪她搭戏,她连忙走过去。 苏御示意她坐下:“你的戏份里,哪场你觉得有难度?我们过一下。” 阮知微翻了翻剧本,找了一场,和苏御进入情景,过了下戏。过完之后,苏御看着阮知微剧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静默了片刻。 能看出阮知微的认真,她的戏份不算多,一些其他人的戏,她都在旁边写满了注释。 “紫鸢体现不出来你的演技,我们换个角色,我看看你的领悟能力。”苏御说。 很多人演戏初期都是本色出演,所以还算自然,像紫鸢这个角色,几乎算是阮知微本人,但作为演员,不可能只演一种角色,这样戏路太窄,接不到太多资源。 阮知微也懂这个道理,可惜她接的戏一直都是小白花角色,没能让她表现。 “不然就试试上午安悦然的那场戏?我看你一直在观摩。” 阮知微怔了下,点头:“好。” 她做事一向认真,认真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上午她也有钻研应该怎么演,现下刚好是个尝试的机会。 于是,阮知微很快入戏。 她站起身,假装被喧嚷的路人撞得不稳时,苏御及时扶住了她,阮知微顺势看向他,那一瞬她的眼神,全是戏。 怦然心动,少女心事,化在了她的眼眸里。 阮知微的脸明明是一张清纯秀美的脸,可她的这一眼,眼角轻勾,她神情中还带着一丝疲倦,可恰恰是这倦意,让她有一种独特的慵懒和风情。 那个瞬间,苏御差点没接住她的戏。 这才应该是青媚的样子,不像是安悦然那种媚俗不走心的表演,而是情感和眼神到位的表达,这种感觉,要比纯粹合适的颜更打动人。 苏御沉默了许久,沉默到阮知微甚至有点不安,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演得……怎么样?” 苏御没回答她的问题,少年清俊的脸庞,浅棕色眸子如琉璃般,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突然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哎? 阮知微茫然,不是昨晚刚在饭局上做过自我介绍吗? “抱歉,想重新认识下你。”苏御解释。 苏御其实昨晚并没有记住阮知微的名字,诚然,阮知微很漂亮,但是苏御见过的美女太多了,他们选秀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成女团的、成男团的,每个人颜值都极高,苏御早已对高颜值免疫。 剧组里合作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很多人可能以后都没有合作的机会,他也没有刻意去记,但是现在,阮知微做事的态度和演技打动他了。 他欣赏这样的人。 阮知微虽然不太明白苏御是什么意思,还是乖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她音色偏甜:“阮知微。” 从她的音色里念出来的名字似乎都变得甜美起来,苏御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名字好听,有什么寓意吗?” 苏御常年冷着脸,现在的表情温和极了,少见得让阮知微不适应。 她小声道:“我的名字,来源于这句话,敏且知礼,敬以知微。出自春秋时期左丘明的《国语.晋语》。” 苏御轻声重复了一遍,敏且知礼,敬以知微。 是聪敏知礼,待人恭敬的意思。 少年长久地注视阮知微,让阮知微都感觉有些羞窘,他才再次开口:“很温柔的名字。” 咦,以前怎么没发现苏御这么会夸人啊…… 面对夸奖,阮知微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无所适从,只好说:“谢谢,你的名字也好听。” 苏御未置可否。 就在两个人的氛围有点尴尬的时候,安悦然的助理过来了,小助理打了个招呼:“苏哥好,微微姐好。” 苏御点了点头。 安悦然的小助理走上前来把一些杂物放到阮知微旁边,和阮知微说:“微微姐,帮我看一下这些东西可以吗?安姐的一些东西,放到别处怕让群众演员拿走了,放到房车上她又觉得脏,下午就会拿走,我现在要去干别的活儿。” 这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阮知微点头:“可以。” “好,谢谢微微姐。” 苏御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在心里补充—— 不止是名字,人也温柔。 肖蒙蒙下午才堪堪到来,她上午在酒店睡了个懒觉,到的有点晚。 她一来片场,就来到了阮知微身边,两个人一起准备接下来的戏份,准备的间隙,肖蒙蒙刷着微博,刷着刷着,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她看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阮知微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阮知微诧异道。 “不是,”肖蒙蒙把手机屏幕给阮知微看:“我刚刷到一条微博消息,说白绮要回国了,你可能没听过她,她是个新人导演,虽然现在没什么作品,但是名气挺大,在好莱坞那边跟了挺久,现在想回国发展,主要做科幻大片,放话说要做中国的、比好莱坞更强的科幻片。现在评论很多,有唱衰的,也有看好的。” 阮知微点头:“挺好的。” “不是,这不是关键,”肖蒙蒙打量着阮知微的脸:“我刚看了眼她的照片,突然发现你们长得挺像的,怎么说呢,打眼看上去很像哎,尤其是都有那种气质,不过仔细看还是不像的,你更娇柔一点。” 阮知微笑笑:“可能是撞脸了。” “撞脸也不是坏事,”肖蒙蒙神色向往:“没准因为你长得和她像,之后试镜她会录用你呢,大荧幕,好莱坞,名气导演,肯定会火的!” 阮知微没太放在心上,这些机会都对她来说很遥远,她更注重眼前的,先把每一步都做好。 一切都准备好,等机会来到时,才会有与之匹配的实力。 与此同时。 沈宴的手机屏幕上也弹出了一条娱乐新闻的推送。 沈宴眉头微皱,现在新闻推荐也都讲究算法,只会推荐给他爱看的东西,平日里推送的都是财经新闻,a股、牛市之类的消息,很少会有娱乐新闻。 但他看清娱乐新闻的标题时,他沉默了。 标题是——#新人导演白绮强势归来,携好莱坞经历,专注中国科幻大片#…… 沈宴盯着白绮两个字看了一会,还是没有打开推送。 他面无表情地将页面关了。 7、第七章 片场里,场务人员专注地看着最中间的演员们,灯光就位,摄影机就位。 此刻,刚好演到卢凌第一次见到紫鸢的那场戏。 夜上海的舞台上,光线摇晃,五彩斑斓,歌女们穿着旗袍,曲线玲珑,凹凸有致。 青媚和紫鸢两个人,站在舞台上,轻轻摇动着腰肢,唱着婉转的歌,而台下,则是那些有名有姓的军阀们观看,卢凌饶有兴趣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右侧的女孩身上。 那是紫鸢。 紫鸢容貌秀美,白纱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出她小巧白皙的下巴,清透干净的眼睛仿佛藏着很多故事一般,她的声音软甜,听着便赏心悦目。 卢凌的眼神太赤/裸,紫鸢当了这么久歌女,对男人的意图很快察觉,她躲避着男人炽热的目光,神情隐约染了些慌乱。 殊不知,这种藏躲和慌乱,引起了男人更大的兴趣,卢凌直勾勾地望着紫鸢,眼神一瞬不瞬。 他的眼神太直接,紫鸢旁边的青媚都察觉到了,青媚侧头看了一眼紫鸢,目光中带着羡慕,她红唇轻勾,媚意横生,缠绵的语调含情脉脉,下面所有的男人的目光瞬间都被青媚所吸引。 只有卢凌,还在看着紫鸢。 青媚眸中闪过不甘心。 “过了!”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阮知微松了口气,这场戏终于演完了。 这也是他们在这个片场的最后一场戏,之后的戏都要回北城的影视城演,也就是说,阮知微马上就可以和沈宴天天见面了。 “悦然,演得不错。”导演夸道,安悦然的演技被导演说了很多次,这样的夸奖很少见。 安悦然笑笑,收下了导演难得的夸奖。 下台的时候,安悦然和阮知微擦肩而过那刻,她却用力地撞了下阮知微的肩膀。 阮知微被撞得莫名,她回头看向安悦然,安悦然轻飘飘一个眼神扫过来,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安悦然看阮知微的眼神,轻蔑而冷漠,甚至还隐约带着刚才戏里的不甘和嫉妒。 ……可能是还从戏里没出来吧。 阮知微心里如是想。她和安悦然没什么过节,安悦然应该不至于针对她。 在戏里,青媚就很嫉妒紫鸢,即使后来紫鸢死去,青媚和卢凌在一起,甚至还有女二的出现,卢凌心中最爱的都是紫鸢,青媚也最嫉妒紫鸢。 毕竟,没人能争得过死去的人。 阮知微心里还想着回北城见沈宴的事,没再多想,剧组里的场务人员都在收工,阮知微也从台上下来,准备去换服装。 她无意间一瞥,却发现,台下的苏御,竟也在看她。 那个眼神,甚至和戏里的卢凌的一样直接。 一瞬间,平日里俊秀冷淡的苏御似乎和戏里桀骜狂妄的男人重合起来,让阮知微心惊。 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吓到了阮知微,苏御很快收敛了神情。 他走到阮知微的身边,开口:“抱歉,刚才还没出戏。” “……” 阮知微不由反省,是不是自己太不够入戏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情绪都这么沉浸。 “你的眼神和情绪很打动人,不论是类似这种的本色出演,还是之前演青媚的那场戏。”苏御停顿一秒:“能看出来你在打磨演技,提升这么快,有什么诀窍么?” 哎? 阮知微思索了会,好像真的有? 阮知微不藏私,她认真道:“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用。我之前看过很多历史故事,野史和正史都有,我看的时候经常会把自己代入。现在看的剧本里,无论什么角色,其实都能在历史上找到相似的人物,也就更容易找到情感共鸣。” 苏御默了会。 这个诀窍,不是通用的。 现在演员很少能沉心静气演戏,苏御自己有心走实力派演员路线,也都很难去打磨,经纪人给他排的通告太多,他一天只睡4个小时,还觉得时间不够用。更何况去看历史故事。 苏御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好,谢谢。北城见。” “恩,北城见。”阮知微应道。 肖蒙蒙在一旁等阮知微半天了,看阮知微终于结束和苏御的聊天,这才把阮知微拉过来:“你和苏御聊什么呢?” 阮知微想了想:“……演技?” “……”肖蒙蒙无语中还带着点失望。 阮知微不让肖蒙蒙开自己和苏御的玩笑,肖蒙蒙也不敢乱开,但是肖蒙蒙是真觉得,最近苏御真的和阮知微走得太近了,近到剧组里的人都用暧昧的目光打量他俩了。 安悦然最近对阮知微也格外不友好,之前安悦然根本不把阮知微这种新人放在眼里,连为难都觉得掉价,但现在,安悦然开始有意无意地对阮知微摆脸色了。 也就阮知微迟钝,感觉不到吧。 想到这里,肖蒙蒙叹了口气,有时候肖蒙蒙觉得阮知微这种人不适合娱乐圈,娱乐圈太脏,而她太干净;但每次看阮知微演戏、钻研剧本的时候,肖蒙蒙又觉得,只有阮知微这样的演员多起来,娱乐圈乱象才能改一改。 “为什么叹气?有什么事吗?”阮知微问。 “没事,”肖蒙蒙都怜爱阮知微了,阮知微这样的人真应该被好好呵护:“我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了,说实话,如果我是男人,而你是我女朋友,我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不让你见到这世间一切黑暗和脏污。” 说起这个,阮知微的眸色难免黯淡了些。 沈宴对她……大概是相反的吧。 在这时,安悦然的助理走过来,冲淡了阮知微的情绪,她开口:“微微姐,帮我个忙呗,这衣服帮我拿一下,我一会过来取。” “好。” 等安悦然的小助理走了后,肖蒙蒙不由撇嘴:“你觉不觉得,她最近让你帮忙的事有点多?怎么什么都让你帮忙?” “都是小忙。”阮知微不在意道。 “……行吧。” 肖蒙蒙再次在心里感慨阮知微的人美心善,她真心希望,阮知微喜欢的那个人,能对阮知微很好很好。 因为阮知微值得。 因为北城影视城的场地还被别的剧组占用,导演给剧组的演员们放了两天假,允许大家休息两天。 当阮知微的飞机降落到北城时,她关了飞行模式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沈宴打电话。 沈宴这回接的很及时:“微微?” “恩,我回北城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让助理去接你,还是在金檀别墅。” “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宴声音带笑:“微微回来了,我当然要早点回去,不会太晚的。” “好的。”阮知微语调上扬,音调里藏着她的欢喜。 沈宴的房产多,豪车也多,他最出名的车牌号是北a88888,只要这个车牌出现,大家就知道是他。 但是他接阮知微的车,是与他高调作风截然相反的车——辉腾,传说中长得像大众一样的豪车。 用这辆车接阮知微,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而金檀别墅,也是他名下最没有存在感的、位于开发区的别墅。 所以每次阮知微坐在这辆车里,被送往金檀别墅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金檀别墅坐落于北江区,是北城最近刚兴起的开发区,因为远离城市,环境也格外好,空气清新,喷泉在草地上喷着晶亮的泉水,芳草茂盛。 阮知微熟门熟路地进到别墅里,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声音,阿姨探出头来,笑开了花:“宴哥儿说今晚会来这,原来是微微回来了啊。” “恩,阿姨好。”阮知微看到阿姨手上拿着新鲜的蔬菜,顿了下:“阿姨,晚上我来做饭吧,我做点他爱吃的。” “好好,那你来吧,你也别太辛苦,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啊。”阿姨和善道。 “好的,谢谢阿姨。” 说做就做,阮知微换好了衣服后便开始在厨房忙碌,沈宴喜欢吃清淡一些的,木耳炒黄瓜、鸡蛋炒西红柿……大概是外面大鱼大肉吃惯了,他在家里更偏爱家常小菜。 但他又很龟毛,鸡蛋要滑而不腻的,木耳要口感清爽的……家常菜谁都会做,但做得想合他心意却不容易。 冰箱里食材丰富,阮知微系着围裙,把火候、盐的量都考虑得周全,她时不时地用手将鬓间的碎发挽到耳后,模样贤良而温柔。 饭做好已经快6点了,阮知微还去房间里补了个淡妆,女为悦己者容,她在镜子里看着满眼期待的自己,只觉得羞涩。 然而,等到了6点半,沈宴还没回来的动静。 阮知微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直接挂了电话,发过来一条消息:“临时有应酬。” 也没说会应酬多久。 阮知微不想打扰他,只好耐心地等待,7点、8点、9点、10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做好的菜都凉了,阿姨也下班了,沈宴还是没有回来。 算了。 阮知微放弃等他了。 她把精心准备的淡妆都卸掉,只在门边留了一盏灯,躺在床上,闭上眼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迷迷糊糊间,微凉的身躯蓦地从后面搂住她,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后颈上。 那吻还泛着夜的冷。 阮知微清醒了大半,她抓住沈宴在她肌肤上游走的手,语气里带着困意:“你回来了?” “恩。”沈宴的声音有点哑,说话间还有酒气,呼吸喷在她颈上,酥酥麻麻的。 不对,除了酒气,还有女人的香水味,这香水味阮知微很熟悉,是ysl的黑鸦片,安悦然很喜欢这款香水,经常会喷,肖蒙蒙没事便会和阮知微吐槽这香味过于甜腻。 可能是晚上的等待太委屈,阮知微急了,她霍地转过身看向他:“沈宴,你没有别的女人吧?你知道我的底线的。” 一段感情不可能是平等的,爱的多的人总要付出的更多,她愿意做多付出的那个,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容忍背叛。 沈宴的动作停下了,许久没说话。 黑暗里,他没有开灯,因此,他的轻嗤声也听得分外明显:“这就没意思了吧,我们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阮知微自知失言,沈宴不喜欢太咄咄逼人的人,他喜欢她的乖巧懂事,他之前也说过应酬都是逢场作戏,她再追问只会让他觉得束缚。 “对不起。”阮知微低低道了歉。 “算了,原谅你了。”沈宴没太把这件事当回事,许久没见,她的香甜一如从前,沈宴扳过她的脸,在夜色中覆身而上,深深攫取着她的味道。 阮知微垂下眸子,任他作为,她睫毛划过他的掌心,一下又一下,掀起欲/望的海。 浮浮沉沉间,阮知微逐渐沉浸,她咬着唇不想叫出声,刚才盘踞在心头的不愉快似乎也随着这场情/事消失了。 “明天让阿姨给你做木瓜牛奶。”沈宴的声音哑得厉害。 低低的磁沉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她的耳朵都麻了半边。 “……嗯?”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分出心神,小小的问了声。 “瘦了,补补。” 他笑得有点坏。 阮知微立刻不说话了,沈宴眉梢轻挑,即使黑暗中他看不清阮知微的脸,他也能想象到她的脸色有多娇艳。 …… 沈宴的欲/望不算小,折腾了她很久。 浑浑噩噩间,阮知微恍然想到,别人说,性/爱不分家,好像是有道理的。 只有在做的时候,他缱绻地叫她名字,他和她负距离纠缠时,她才觉得—— 她是被他深爱着的。 8、第八章 阮知微醒的时候,沈宴还在沉睡。 雾霭笼罩着城市,灰色的云浮在城市上空,微弱的光从窗帘透进来,迷离又晦暗。 阮知微浑身酸痛,动也不想动。她睁着眼,静静打量着身旁男人的五官。 毋容置疑,沈宴生了张极俊美的脸,鼻梁高挺,唇色浅淡,他的唇形是有些薄情的形状,现在闭着眼,气质要比平日里安稳许多。 沈宴最好看的地方其实是眼睛,勾起的长眸染着桃花颜色,瞳色黑得像墨一样,如同桃花花瓣浸染到墨汁上,色调极妖。 他笑的时候呢,只牵起一边的唇角,显得有点野,让人把控不住。 可惜他现在睡着了,看不到。 趁着他睡着,阮知微的指尖轻轻落在了他的眉眼上,她描摹着他的眉眼,一圈一圈,柔和至极。 她喜欢沈宴的颜,喜欢他笑起来时张狂又放肆的劲,她文静温婉,所以和她截然不同的沈宴于她而言,有致命的魅力。 沈宴还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他在家里的书桌上摆满了《股市趋势技术分析》《资本论》等的书,他工作的时候极其专注,认真得迷人。 她喜欢做事认真的人,喜欢沈宴强势搂住她的样子,喜欢他在她耳边呼气说“老子就是想要你”的模样……当然,让她真正喜欢上他的,还是在医院那段难捱的时光里,他宛如定心丸般的存在。 她现在时常还会想起那时他弯唇带笑的轻狂神色,仿佛只有他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如果他能够……再爱她一点就好了。 许是有些痒,沈宴的手蓦地动了,他按紧她纤瘦的背,将她大力按向自己,他抱她在怀中,搂得更紧了些,似乎在告诫她安分点。 他的气息无孔不入,将她包围得严严实实。 阮知微以为他醒了,眨了眨眼,等了一会后却发现他还是睡着的,气息均匀悠长。 阮知微不由失笑,他怎么睡着了还这么霸道。 她乖乖地在沈宴怀里躺了一会,沈宴的肌理紧致,线条流畅,这样禁锢着搂她,多少有点不舒服,硌得阮知微难受。 她忍了一会,还是悄悄起身,把沈宴的胳膊拿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脚落到地上的时候,阮知微倒吸了口冷气,疼。 每次许久未见面之后,他都会有点不知节制,让她不舒服。 她忍着疼,往外走去,阿姨已经来了,正在准备早饭,见她出来,阿姨指了指桌上凉了的饭菜:“微微,怎么处理?” 昨晚她精心准备的饭菜,现下全都凉了,本来焦黄的鸡蛋蔫蔫的,木耳也软了,已经没有品尝的意义了。 阮知微看了一眼,垂下眼眸:“都扔了吧。” 阿姨觉得可惜,却也没说什么,着手把桌上的饭菜收走、倒掉。 阮知微看着被倒进垃圾桶里的饭菜,回想起昨晚满怀期待的心情,默然。 沈宴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懒倦地起身,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他在公司的心腹,和他汇报最近状况,他一边听着,一边看向旁边的阮知微。 阮知微不知何时醒的,现在明显已经洗漱过,她穿着米色的真丝睡衣,窄窄的肩带露出她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残留着他的痕迹。 她扎了个低低的马尾,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他的电话响了,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下头看书。 她手里的书,封面名字是《全球通史:从史前到21世纪》,好像上次她还在看《春秋史》,是中国历史,这两天又看起来全球史了。 看上去便晦涩无聊的书,她却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她身上那股婉约古典的气质,在读书时尤其明显。 沈宴蛮喜欢她读书的样子,他往她那边靠了靠,一把揽住了她的肩,他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肩上披着的秀发,继续打电话。 这样被他充满侵略感地抱着,阮知微都没办法好好看书了,她轻抿唇,有点无奈,干脆放下书,靠在了他的怀里。 “慌什么?”沈宴对着电话讲工作上的事,他唇角分明含着笑,眼神却是冷的:“他想要这个项目,那就给他。野心挺大,也要看实力能不能吃得下。我们拱手送上,等他发现自己吃不下,那时候,他连吐都吐不出来,不是更有意思。” 沈宴讲工作上的事不太避着阮知微,大概是觉得她不懂,但其实,即使阮知微不清楚具体意思,她也能从沈宴的语气和眼神感觉出来,有人惹了他,要倒霉了。 那边又说了什么,沈宴眼瞳更漆黑:“随意。我和他没有兄弟情谊,不必客气。” 说完,沈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阮知微已经猜出来要倒霉的人是谁了,她望着他,声音很轻:“是你哥的话,没关系吗?” 沈宴侧头看她,黑眸里毫无温度:“微微,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亲情都配称作亲情。” 阮知微不说话了。 她知道,沈家有个大少爷叫沈繁,是沈宴的亲哥,沈繁是和沈宴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类型,沈繁彬彬有礼,稳重可靠,掌管沈家集团的大半股份;沈宴玩世不恭,以玩乐出名。 沈宴和这个哥哥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准确地来说,沈宴和沈家的关系都不是很亲近。但这些,沈宴都很少和她说。 “别聊这些了,”沈宴收了话头,他微微坐起身,从床边上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浅绿色盒子,在她面前打开:“对了,这是送你的,上次看到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盒子里是剔透的玉镯。 玉镯质地上乘,色泽灵动,浅绿色和乳白色混合着,中间似有光流转,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阮知微下意识地想拒绝,玉镯易碎,她平时在剧组,不太方便戴玉镯,再说,价格这么昂贵…… 而沈宴已经不由分说地把玉镯套到了她的手腕上,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与玉镯相得益彰,他打量半晌,满意道:“很适合你。喜欢吗?” 阮知微不想扫他的兴,只得说:“喜欢,很好看。” ……其实沈宴能买东西给她,她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沈宴好像总是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阮知微不太重视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不然她当年也不会学历史系了。而沈宴,经常会一些名牌包、衣服、首饰送给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这些都放在别墅里,她一次没用过。 “还有,给你的卡打了钱,没事记得花,”沈宴抬手勾了下她的下巴:“非要进什么娱乐圈,想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你?还是怕老子养不起你?” “不是的,我想有自己的事业。”阮知微往后退了下。 她还希望能通过做演员来赚钱,把欠他的钱还给他,爱情和钱惹上关系就不纯粹了,而她想要纯粹的爱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事业?沈宴听到这话,觉得好笑,他不觉得她这个性子能在娱乐圈发展多好,他拨了拨她的发丝:“那我再说一次,别演亲密戏,让我发现了试试。” 这个沈宴和她说过很多次,她没演过女主角,是不会有亲密戏的,她应允:“恩。” 看她答应了,沈宴也懒得再管,阮知微看上去柔美,在某些方面却倔得掰不过来。 他转了话题:“我一会有事,会离开,你今天放假?有什么安排?” 阮知微早猜到他不会留出一天陪自己,温顺道:“我回家看看父母。” “恩,需要让助理送你吗?” “不用。”顿了下,阮知微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望着他的眼睛问:“对了,你有看颜艺视频平台上的那部网剧,《佳人之约》吗?” 她的眼神隐隐含着期待。 这是她演的第一部剧,也是当初经纪公司签她的原因,经纪人觉得女二号特别适合她,这个角色播出一定会大火,没想到《佳人之约》上映之后,扑得一点水花都没有,主演都没能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更别说她一个女二号。 但毕竟是自己演的第一部剧,阮知微对它有特别的情感。 “什么剧?”沈宴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阮知微无意识地捏紧了床单,她语气里藏不住的失望:“我的第一部剧,我和你说过的。” “哦,”沈宴应了声,他注意到她的情绪,揉了揉她的头:“我想看你,随时能看本人,还用得着看你的剧?” 不是这样的。 意义不一样。 阮知微偏过头,稍稍躲开了他的手,没有再说话。 下午沈宴去公司,阮知微也趁着放假,回了趟家看望父母。 之前阮知微已经和父母说过会回来,她刚开门,饭菜的香气便飘了出来,阮妈妈笑着迎接:“快,老阮,微微回来了,你快点做菜。微微,你爸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鲫鱼豆腐汤……” 可能是在沈宴那里受了太多忽视,乍一见到父母,她莫名得鼻酸。 沈宴不会记得她爱吃什么,但父母永远不会忘记。 “妈,爸身体好点了吗?你别让他下厨了,我来做吧。”阮知微想进厨房帮忙,却被阮爸爸直接轰出来:“你去外面等着,爸爸身体已经好了,给女儿做个菜还不行,你爸哪有这么废物啊。” “微微,你让他做吧,他操劳命,不做难受。”阮妈妈笑着在旁边帮腔,给阮知微洗好了水果拿出来。 阮知微只好在沙发上等着,她环顾四周,客厅收拾得整洁干净,墙壁上挂着全家福,照片上,小小的她文文静静地站在爸妈前面,那时候,爸妈都还很年轻,笑容也灿烂。 现在的爸妈,生活的重担压在他们身上,岁月一刀刀刻在皱纹里,他们肉眼可见地老了。 阮知微心里又难受起来。 没等多久,热乎乎的饭菜便被阮爸爸端了出来,鲫鱼豆腐汤白而鲜嫩,软软的豆腐块q弹柔软;红烧肉色泽鲜艳,肥瘦得当…… “来,微微,上桌吃饭!”阮爸爸招呼道。 三个人围坐在桌边,准备开动,阮爸爸殷殷地望着阮知微:“快尝尝,这红烧肉好吃吗?我在网上新学的配方。” 在阮爸爸的注视下,阮知微用筷子夹了块红烧肉,红烧肉入口美味,肥而不腻,一看便是用了心思,做了很久。 阮爸爸紧张地看着阮知微:“好吃吗?” 阮知微尝完一口,眉眼弯弯地笑了:“好吃,很好吃。” 阮爸爸这才如释重负,阮妈妈看着都忍不住乐:“瞧把你爸紧张的,每年的教师测评,你爸都没这么紧张。” 提到这个,阮知微难免担心起爸爸的身体:“爸,你最近有按时体检吗?学校的课少给你排点,教师测评分低也没关系的。” “好着呢,按时体检,放心吧。”阮爸爸笑道。 三个人又聊了些家长里短,爸妈的话题不知何时,引到了阮知微的工作上,阮爸爸脸色变得不好看,他踌躇许久,歉意道:“微微啊,是爸爸对不起你,当初如果不是我,你还可以学你爱的历史系,现在却进了娱乐圈,听说娱乐圈很乱,也难混……” “没有,”阮知微打断他:“其实还好,我遇到的人都很不错,也处处照顾我,我现在发觉我很喜欢演戏,沉浸在戏中的感觉很享受。” 看她神色认真,阮爸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阮妈妈引开话题:“好了好了,老阮,微微说喜欢就是喜欢,对了,我刚才忘开电视了,以前吃饭时看电视放松可是咱家的传统,微微高中时,就靠吃饭的时间娱乐一会……” 说着,阮妈妈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剧页面出现的瞬间,阮知微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电视剧里播的,正是她演的那部《佳人之约》。 阮妈妈调侃道:“微微我和你说,咱家以前不是看的什么卫视吗,后来你爸为了看你的剧,硬是找隔壁的人帮忙弄成了网络电视,这样就可以看你的这部剧了,他来一个亲戚要炫耀一下,说我家孩子在这部剧里,演技可好了……” 阮爸爸不甘示弱地回敬:“你妈还说我,你妈把你戏份多的那几集,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地看,其他电视都不看了,就这几集轮播,怎么看都看不腻……” …… 爸妈说什么,阮知微都没再听了。 她低着头,望着碗里颗粒饱满的米饭,她的眼眶酸得她几乎控制不住,她要很克制自己,才能不当着爸妈的面落下泪来。 只有在爸妈面前,她才知道被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也是这么对比她才发现,沈宴对她有多么不上心啊。 9、第九章 次日,片场转移到北城影视城,《烽火》剧组继续。 自从苏御和阮知微走得近了以后,苏御、阮知微和肖蒙蒙三个人经常坐在一边研究剧本、对台词,按照道理来说,放了两天假恢复元气,剧组里的演员们都神清气爽,阮知微却神态恹恹,苏御神色也带着点疲倦。 肖蒙蒙左看看阮知微,右看看苏御,讶异道:“你们这两天没放假吗?怎么状态还不如放假之前?” 苏御揉了揉太阳穴:“没放假。经纪人排了通告。” “你们经纪公司也太能压榨艺人了……”肖蒙蒙感慨道:“你呢,微微,你为什么脸色也这么差?” 昨天看完父母之后,因为《佳人之约》的事,阮知微心情很差,没太休息好。 她没多说:“昨晚没睡好。” “行吧,昨日事昨日毕……来来,开工了,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我们继续对台词。”肖蒙蒙拿出剧本,上午有场他们三个的戏份,提前熟悉下免得演戏时出差错。 三个人刚对了一会,安悦然的小助理急急忙忙跑来了:“微微姐,现在帮我去取个快递可以吗?安姐急要。我走不开。” 快递点离得很远,这时候人很多,排队估计要很久。 马上就要轮到阮知微的戏,阮知微只好拒绝:“抱歉,一会就到我的场次了,我没办法现在离开。” 小助理仍然很急:“你晚一点没关系,安姐要是拿不到快递该冲我发脾气了。” 你晚一点没关系? 肖蒙蒙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助理,这个小助理怎么回事?好像只有她的事才叫事,别人的事就是没关系? 阮知微也察觉到了,她看着小助理没说话。 这还是阮知微第一次拒绝小助理,小助理许是没想到她会拒绝,语气越发着急:“你以前都是直接帮我的,今天怎么了?取个快递而已,帮帮我行吗?” 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苏御,听到这话,微微抬眼,冷冷地扫了一眼小助理。 肖蒙蒙简直想翻白眼,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把别人的善意当作理所当然?还要道德绑架?肖蒙蒙都想帮阮知微骂她了。 但毕竟和她没关系,肖蒙蒙也不好多管闲事,她瞪了一眼小助理,愈发讨厌安悦然和她身边的所有人。 就在肖蒙蒙以为阮知微这次也会去帮忙时,阮知微开口了,阮知微的音色依旧是甜的,她说出来的话却并不软—— “我之前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但现在,我不想帮了。我不欠你,没有义务一直帮你。” 我去。 这是肖蒙蒙认识阮知微以来,见过阮知微说过最重的话。 小助理愣住了,反应过来只觉得难堪,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尴尬而丢脸,最后只是嘟囔道“不帮就不帮”,转身走了。 等小助理走后,阮知微一偏头,却发现肖蒙蒙和苏御都直直地看着她。 阮知微被他们看得莫名,她声音小下去:“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肖蒙蒙啧啧感慨着,她抬起手来,“啪啪”地鼓了鼓掌:“可以啊微微,我本来以为你这次还要做好人的。” “不是,”阮知微解释:“之前也不是做好人。以前她让我帮忙的确实是小事,也不麻烦,帮就帮了,但她好像把这当成理所当然了。” 阮知微的容忍度比大多人都要高,她也确实心善,能帮就帮,但善良不意味着软弱,更不意味着任人欺凌,她有底线,知对错,如果触碰到她的线了,她不会忍。 苏御静静看着对面的阮知微,她依旧是莹白的脸,睫毛纤长,眸子干净而清澈,一副清丽柔美的模样,但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娇弱,想到这里,他的唇角稍微弯了弯。 他在心里给阮知微的评价补了个后缀,温柔,且有棱角。 像是剔透的圆玉,初时只觉得美且圆润,任人拿捏,真的拿到手上了才发现,隐隐有些棱角,不平滑,但也不硌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这种反差,更让人觉得惊喜。 而片场的另一边,安悦然的房车上,小助理因为没及时拿到快递,被安悦然骂得狗血淋头。 “废物就是废物,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安悦然发起脾气来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似乎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人,只是个任人劳役的畜牲。 小助理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在旁边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心里隐有怨恨,更加责怪阮知微不帮自己。 安悦然心情烦躁,拿起手机刷微博,她本就风评不好,打开手机一看,评论里全是骂她的,“耍大牌”“演技差”“天天被导演ng”…… 安悦然越来越烦,她把手机用力地掷到桌子上,发怒道:“一个个说得好像真的似的,好像她们在片场看到了?怎么的,是导演说我演技不好了?整个片场谁敢说我演技不好?演员对自己的角色有不同理解,和导演不一致,就是演技差?说我炒绯闻就算了,现在还说我演技差?” 小助理心思一动。 她偶尔听到过,肖蒙蒙和阮知微经常吐槽安悦然,虽然阮知微没怎么开口,那她也是参与了的。 小助理恶从胆边起,突然插话:“安姐,我上次好像听到,阮知微说你演技差,没准这些是她发出去的。” 小助理这么一说,安悦然也想起来,有一次导演批评她眼神不对,当时阮知微就在她旁边,还记了笔记。 安悦然眼神泛冷,眼神像是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淬着毒:“我之前想她那么糊,都懒得把她放在眼里。她倒是能耐,勾搭上了苏御和她搭戏不说,现在还敢在背后嚼我舌根了,不给她点颜色,真以为自己多厉害。” 她讽刺地一笑,目光落到身边的小助理时,神情和颜悦色起来:“做得不错,你是谁的助理,你心里有点数。给你发工资的是我,不是她。行了,休息去吧。” 小助理诺诺点头,如蒙大赦。 只留安悦然坐在那里,眯着眼,唇边逐渐溢出冷笑。 下午的第二场戏,是安悦然和阮知微的戏。 战争进入白热化,上海的暴乱一起接着一起,炮火连天,连歌舞升平的夜总会也变得不太平。 “砰”“邦”一声爆破声响起,歌女们纷纷从后台往外跑,人挤着人,人群往前涌,青媚在前面跑,紫鸢紧跟着她,跑着跑着,紫鸢不知踩到了什么,摔倒在地…… “卡!”导演喊停:“悦然,你走得太快了,紫鸢在你后面,你要多注意点她。” 阮知微从地上爬起来,有点狼狈,她低头看了眼胳膊,还好,只是有红印,摔得不算重。 安悦然瞥了阮知微一眼,道歉道:“对不起啊导演,刚才群演太多,没顾得上。” “行,那再来一次。” 一切就位,导演喊了声开始,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这次,青媚跑得慢了一点,但当紫鸢摔倒的时候,青媚的高跟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踩到了紫鸢的胳膊上,疼得紫鸢倒吸一口凉气。 “卡!”导演急急忙忙走过来:“没事吧微微?有没有受伤?” 阮知微疼得皱紧眉头,她胳膊上赫然有一道黑印,是安悦然的鞋跟踩的,灰尘混着红褐色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安悦然看见了,假意安慰道:“不好意思微微,刚才没注意到,疼不疼?唉,我们做演员的就是这样,很容易受伤,但是演员得有点职业素养是不是,不能怕疼,不然还做什么演员呢?” 阮知微没应声,导演低头看了看,不太严重,不算是受伤。 过了最初的疼痛,阮知微的胳膊也好了些,她摇头:“没事,还可以继续。” “行,那我们就再来。” 一次、两次、三次…… 安悦然总是有数不清的状况,次数多了,饶是阮知微再迟钝,也看出来安悦然是针对自己了,而且这场针对来得莫名,如果阮知微没猜错的话,应该和小助理有关。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也算切身体验了。 导演也意识到了什么,有意缓解:“实在不行这场戏之后再补……” 安悦然却不同意:“别啊,导演,我的戏那么多,一次性演完吧,我不想之后再补,状态都没了。” 导演无奈,往阮知微这边看了一眼,从导演的眼神中,阮知微知道了导演的意思。 导演让她再忍一忍。 那个瞬间,阮知微突然明白了什么。 之前她只是观望者,现在轮到自己身上时,她才明白个中滋味。在娱乐圈,就是资本至上,你是什么咖位,就是什么待遇。 即使导演知道是安悦然找事,还是让阮知微忍,因为在导演眼里,安悦然比她重要得多。 而阮知微,甚至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胳膊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阮知微咬紧下唇,忍受着这疼痛,她还没等说话,一直等待在旁边的苏御开口了。 他看着安悦然,声音冷淡:“这场戏什么时候能拍完?之后我们的那场戏,还拍不拍了?我晚上还要拍广告,没这么多时间等你。” 少年冷眼旁观这闹剧,言语间隐有不耐。 苏御话少,但还算礼貌,平时很少会这么不客气的说话,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静默了,安悦然也有点尴尬。 即使安悦然知道,苏御此刻是在帮阮知微,她也只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耸了耸肩:“那再来最后一次,这次应该不会出问题了。” 于是,全场又来了一次,这一次,果然一切顺利。 “好了,微微你可以收工了,回去好好休息,去药店买个药膏什么的,啊。”导演走之前还特意来阮知微旁边嘱咐了几句,阮知微稍微退后一步,和导演保持距离:“谢谢导演。” 她的言语中带着几分疏离。 导演知道阮知微什么心情,但他也没时间去照顾她情绪,那边的戏还要开拍,导演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 阮知微深深地吸了口气。 夜晚的风有些凉,吸进肺腑里只觉得呼吸不畅,凉意沁入心脏。 她一个人安静地收工,到附近的药店买了膏药,自己给自己贴上,还好胳膊上的伤势不算很严重,应该养养就能好。 沈宴助理的那辆辉腾还在片场外不起眼的角落等着她,她上车,助理将车子启动。 她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一路沉默。 到金檀别墅的时候,沈宴还没回来。 这次阮知微没有等他,她早早洗漱好,上床睡觉。 所以,当沈宴回来的时候,看到漆黑如墨的屋子还有些讶异,他开了灯,换好睡衣,走到卧室里发现,灯也是黑的。 沈宴摸黑进去,从身后将阮知微搂进怀里:“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其实阮知微没睡着,但她不想理会沈宴,从那天她回爸妈家里之后,她多少会觉得有些委屈,再加上今天心情糟糕,她没出声。 但沈宴今天似乎兴致不错,他将她睡衣上窄窄的肩带剥落,她的肌肤霎时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看他还要继续,阮知微开口:“我不想做。” 她的声音闷闷的。 沈宴没多想,他含住她的耳垂,依旧放肆:“可我想。” 她还想拒绝,却被身后的沈宴按住了手腕,他没理会她小幅度的挣扎,单手控住她的腰,将她翻了过来,方便他为所欲为。 而后,倾身而上。 …… 最激烈的时候,她的胳膊处狠狠地撞到床头,恰好是她受伤的那处。 她痛得眼里瞬间染了泪花:“疼……” 沈宴的动作没停,他还以为她说那个疼。 他的唇吻过她长睫上的泪花,嗓音喑哑:“乖,忍忍就不疼了。” ——她忍了。 可还是好疼。 10、第十章 肖蒙蒙昨晚下午没戏份,没来剧组,是第二天才听说这件事。 阮知微的胳膊处还贴着膏药,她安静地看剧本,即使化了妆,脸色也有些苍白,肖蒙蒙看着就觉得心疼。 刚好安悦然的小助理从她们面前路过,肖蒙蒙一看见小助理,声音立刻大了起来:“微微,我和你说哈,我昨晚看了《动物世界》,刚好看的狼,看的吧,还是白眼狼。我给你读读百度百科对白眼狼的定义,白眼是没眼珠的意思,瞎眼,没人性。白眼狼呢,就是形容那些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人。是最坏的一种狼。” 肖蒙蒙的语调阴阳怪气,内涵谁明明白白。 小助理都不敢回头看她俩,畏畏缩缩地飞快离开了。 其实小助理也有点后悔,昨天下午那场戏她全程观看的,她也没想到安悦然能这么狠,昨天阮知微摔了一次又一次,她最后都看不下去了。 当时小助理只是怪阮知微没帮自己取快递害得自己被骂,气头上来说了那种话,现在却覆水难收。 “跑得还挺快,还知道心虚。”肖蒙蒙看着小助理的背影讥讽道。 阮知微扫了一眼小助理,收回目光,神色淡淡:“不要为了她生气。” “你不生气吗?”肖蒙蒙越想越气:“你对她那么好,剧组里谁都不愿意帮她,只有你帮她忙,她现在这么对你??” “为她生气,不值得。”阮知微的语气很平静。 这话说出来,肖蒙蒙也清醒了,确实,对这种人根本没必要生气,自己生气,还气坏了身子,她不配。 这么说来,肖蒙蒙越来发现阮知微身上的反差感了,阮知微看上去娇柔,为人也温和,但实际上很倔,骨子里还有股说不出来的韧劲。 平时阮知微会尽可能地以最大的善意拥抱世界,宽容温柔,也不发脾气,但是一旦真伤到她了,她会很快抽身,清醒而疏离。 这样柔和却清醒的人,少见而难得。 苏御刚好在此刻换好了服装,他今天的戏份都是打戏,穿着深绿色军装,黑色军靴嘎吱作响,军帽下脸庞俊冷,他走过来,在肖蒙蒙和阮知微旁边站下。 肖蒙蒙最近也和苏御熟悉了点,敢开玩笑了:“这身好帅,卢司令好。” 苏御没搭腔,他从披着的大下摸索了会,拿出来一管药膏,放到阮知微面前:“我有朋友是医生,推荐的这药膏,可以涂在胳膊上。” 他说话的时候,稍稍别开了眼,没有看阮知微。 阮知微怔了下。 可能是怕她拒绝,苏御把药膏往前推了推,只留下一句“女演员要多注意,不然会留疤”便转身走了。 肖蒙蒙瞧得真切,苏御的耳尖泛了点不正常的红。 “微微,有一说一,我觉得,苏御对你心动了。”肖蒙蒙支着下巴看着苏御的背影,一本正经道。 “应该只是朋友之间的关照。” 肖蒙蒙戳了戳阮知微的额头:“我不认为我摔倒了他会给我药膏,哎算了,我不多说,你之后等着看吧。” 阮知微看着桌子上的药膏,许久没再说话。 苏御的打戏很帅气,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带着飒气,他融进戏里的时候,仿佛本身就是那个狂妄又英俊的卢凌。 阮知微和肖蒙蒙在旁边观摩时,还能听到导演夸苏御:“现在的小明星演什么都要用替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和替身演戏呢,苏御这孩子真不错,不用替身,非要自己上。” 制片人点头:“恩,苏御能吃苦。” 肖蒙蒙拉着阮知微离他们远了些,叹道:“所以说,安悦然居然比苏御火,我真是不服气。信女祈祷,你和苏御快点火,安悦然赶紧糊。你看看安悦然的朋友圈天天发的什么东西,不是和这个男人吃饭就是和那个男人吃饭,她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演戏上吧。” 说着,肖蒙蒙打开安悦然的朋友圈:“这不,刚刚又发了一条,这又是哪个男人的手,她在那里暗搓搓地秀,不对,这款表好像是sadeq的限量款……” 阮知微本来没仔细看安悦然的朋友圈,看到那款表的时候,却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间如坠冰窟。 有寒气窜入四肢百骸,将血液都冻成了冰。 她拿过肖蒙蒙的手机:“给我看一下。” 说话时,阮知微的声音都是抖的。 “……微微,你没事吧?”肖蒙蒙察觉到不对劲,小心地问。 阮知微的目光还在安悦然的朋友圈上,半个小时前,安悦然刚发了朋友圈[前天去聚餐的照片忘记发了,今天补发一下。和大佬一起吃饭,接下来能有戏拍了【加油.jpg】。] 安悦然的朋友圈图片,是一些海鲜、面包蟹等美食,香槟美酒,还有她和导演的合照,而在一张美食图的边缘,露出了男人的手。 很明显,这个男人就是让安悦然有戏拍、给安悦然介绍资源的大佬。 骨节分明的手,筋骨微突,指节修长干净,腕上是sadeq的限量款表,深金色的表盘上指针缓缓转动,矜贵非凡。 只通过这只手,阮知微便认出了,——这个男人是沈宴。 前天……是什么时候? 是她们剧组回北城放假的第一天,沈宴说会早点回来陪她,结果又说临时有应酬。 她在家里精心准备了沈宴爱吃的家常菜,等到菜都凉了,也没能等到他。半夜她快睡着了,才被他弄醒,那时候他的身上的酒气混合着黑鸦片甜腻的香水味。 安悦然最喜欢喷这款香水,当时阮知微以为这只是巧合。 所以,她在家里等他的时候,他在和安悦然一起吃饭吗?还给安悦然资源? 她跟在沈宴身边两年,沈宴从没给过她一个角色。 “微微,你脸色不太好……”肖蒙蒙吓到了,连忙把手机拿回来:“不就是安悦然又傍上一个金主吗?没事的没事的,她乐意走捷径就走她的,咱们踏踏实实比她走得更稳。” 肖蒙蒙每说一句,阮知微的唇色便白一分。 阮知微不想让肖蒙蒙担心,她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我没关系,一会就好了。” 她的唇色淡的几乎没有颜色,睫毛长长的轻垂着,挡住了眸子,肖蒙蒙看不清她的神情:“真的没事吗?” “恩,我自己待一会吧。” 话是这么说,一直到收工,阮知微的情绪都是低落的,她似乎被暴雨摧残过的花朵,花瓣都被肆虐着凋零。 傍晚收工得早,金檀别墅里,阮知微打开电脑,电脑桌边放着一杯煮好的牛奶,她一边看着上海戏剧学院的公开表演的课,一边等沈宴回来。 沈宴还是不接电话,她只能等他回来,然后,问问他原因。 她不想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等他上,无数个夜晚她等着手机屏幕亮起的那刻,只为了看他的消息。 卑微太久了,她不想再这么卑微了,因为,她今天忽然不确定,这样值不值得了。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公开课,记笔记,上次剧组的安悦然踩她胳膊事件给阮知微上了一课,让阮知微明白,娱乐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和她的学术圈不同,学术圈是只要自己专注科研,钻研历史,脚踏实地就可以稳步上升;而娱乐圈是名利场,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很快会消亡,实力、运气、机会缺一不可。 她踏踏实实没有错,可也要再努力一点,努力争取机会向上,不能像以前那么佛系、与世无争,这个圈子里有太多人想出头了,而那些人,未必比她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她也不能再天真地以为自己不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惹她,这个圈子里资源就那么多,为了抢夺资源,许多人都是踩掉别人往上爬,娱乐圈太现实,阮知微没有特别大的野心,但至少,她想保全自己,不至于在明知别人针对自己的情况下,还只能咬牙承受。 她不是包子,不会任人欺凌。 就这样,她沉浸在公开课里,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飞快,当听到门边的声音时,她才意识到,沈宴回来了。 这次,她没有一直被他牵住心神。 沈宴进门后,看到阮知微正把屏幕上的视频按了暂停键,他以为阮知微会像以前一样,笑着飞奔扑到他的怀里,像一只等待主人的雀儿一样欢喜。 可她没有,她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却还是背对着他没有动。 沈宴把外套随意脱掉,斜斜地靠在墙上,长腿交叉,叫她:“微微?” 阮知微平复了下呼吸,之前她很少在沈宴面前发脾气,因为怕沈宴不喜欢,她一直都温顺懂事,所有情绪都是自己消化掉。 然而这次,她真的没办法掩耳盗铃了。 她回过头来,正视沈宴,沈宴看清她模样的时候,他唇角翘起的角度微僵。 她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还是平日里婉约可人的模样,但是她的脸色泛着苍白,下唇被咬出了唇印,一看就是隐忍了许久,但她的眸子却异于往常的明亮,带着一丝倔强。 她单刀直入:“前天晚上,你是去和安悦然吃饭吗?” 沈宴反应过来,不正经地笑了一声:“就这?你这么严肃?你们剧组回北城,导演有事找我,我去赴约,到了才发现你们剧组那个,安悦然也在。” 果然,是他一如既往地解释。 他和其他所有女人的暧昧,都是应酬。 但阮知微心里还是难受,以前的那些女人她不认识,应酬就应酬了,可是安悦然,昨天还在剧组针对她,而沈宴,放了她的鸽子,反而去见安悦然。 阮知微继续问:“那你,还给她介绍资源了么?” “介绍了,有些戏的角色比较适合她。” ——可是你都没给我介绍过一个资源。 沈宴和阮知微在一起的时候,阮知微已经签了经纪公司了,所以即使沈宴不喜欢,她也这样进了娱乐圈,而自从她进娱乐圈之后,沈宴没对她的事业给予过一点支持。 沈氏集团的产业涉及得很广,从房地产、酒店、文化旅游、新兴科技、影视娱乐……都有所涉及,沈宴也经常和娱乐圈的人交往,沈氏集团投资过不少票房冠军、爆火的电视剧……他手握无数资源,却没有给过阮知微半分。 阮知微也犯倔,娱乐圈是她偏要进的,她想,即使没有沈宴帮忙,她一样可以。她没有开口管沈宴要过资源,但这不意味着,沈宴可以给安悦然资源。 女人大概就是这样,觉得自己的男人一定要向着自己,你可以不支持我,但不能支持我的对家。 沈宴细品了一会,也猜出了什么,眉尾一扬:“怎么,你不喜欢安悦然?不愿意我给她资源?” 阮知微沉默了半天,只是说:“她不好。” 她不想说自己在剧组被安悦然欺负了,之前是她偏要进娱乐圈,如果现在说自己的处境,感觉自己太无能,像个笑话。 沈宴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之后会全方面评估她,从演技、数据、人气各个方面,如果她真的不适合这个角色,不会用她。” 即使她说到这种程度,沈宴也没有明确表态。他是商人,只会从利益得失考虑,不会因为她的喜好而影响抉择。 阮知微垂下眸,突然不想再多问了。 她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左边心脏的位置,觉得那里有些疼,不尖锐,但是绵长,总是会时不时地用疼痛提醒她—— 她在沈宴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感受过明目张胆的偏爱啊。 11、第十一章 自从那天过后,沈宴和阮知微的关系变得微妙。 沈宴能感觉到阮知微有情绪了。她不再给他发消息,在家里也不怎么再和他说话。可能是因为性格原因,阮知微发脾气也不是那种大喊大叫、作得全世界都知道的类型,相反,她沉默而话少,但你就是能从她的态度感觉出来,她在闹脾气。 办公室里,沈宴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中的银色钢笔,转了两圈后,他用钢笔盖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响声清脆,带着点不自知的燥。 顿了下,他拿起手机,拨出去个电话:“之前给你介绍的,叫什么,安悦然的女演员,找个借口换掉她。” 电话那头显然有些吃惊:“沈少,为什么?这边合同都走流程了……” 沈宴的声音毫无情绪:“没为什么。” “……好的,知道了。” “必要时可以用点手段,有利于我方。” “明白。” 挂了电话,沈宴打开通讯录,指尖在【微微】的名字旁边移动,反应到自己想做什么后,他直接关了手机锁屏,半晌,唇边泛起轻嘲。 什么时候他还要哄她了?难不成还要告诉她,我为了你,不用安悦然?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不要紧,以前阮知微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时间一长,阮知微自己就好了。 而他这边的项目正在要紧关头,需要全身心投入,于是,沈宴没再多想,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片场里,正演到卢凌纠缠紫鸢的戏。 夜/总会的后台没有其他人,脂粉、散乱的服装四处都是,明亮的镜子里映出紫鸢的脸,她正在卸妆,素颜的她依旧美得勾人,她肌肤通透白嫩,唇色水润,水灵灵的一张小脸。 卸着卸着,镜子蓦地出现了另一个人,男人手上戴着黑色手套,军装帅气挺拔,抱着臂在后面静默地打量她。 紫鸢浑身发僵,镜子里没有照出男人的脸,她也知道那男人是谁,她继续卸妆,动作却比刚才慢了许多,明显有点拖时间的意思。 卢凌笑了:“打算卸到天荒地老?你不知道么,没我的吩咐,他们谁也不敢进来。” “彭”地一声响,紫鸢转身想跑,无意间将化妆台上的脂粉挥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而卢凌反应更快,他直接从后面揽过紫鸢的腰,把她大力拽了回来,按到自己怀里。 紫鸢在他怀里不自觉发抖,卢凌则不慌不忙,仿佛在玩猫捉老鼠的小把戏。 他用手抚摸着紫鸢的脸,他的手上还戴着手套,抚过她细嫩的肌肤时引来粗糙的摩挲感,她雪白的肌肤渐渐红了。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 紫鸢抖着嗓子,小声道:“我有男人了,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感情很好。” “有男人了啊,”卢凌沉思了下:“杀了不就没了?” 紫鸢睁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和我不是一路人,别强求了。青媚她……她喜欢你,你不如和她在一起吧。” 卢凌似乎觉得有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呢?” 说着,他似是玩够了这小把戏,他的唇就要覆上她的脸,忽地,他感受到他的手套有湿润的触感。 卢凌抬眼看,却发现紫鸢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眶滚落,沾湿了他的手套,她哭得没有声音,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着。 卢凌有点心软,指尖耐心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 紫鸢眼中含泪,几乎算是恳求了,她声音清甜,惹人怜爱—— “希望你不要纠缠我了,放过我吧,少爷。” “卡!”导演喊停,满意道:“过了,休息吧。” 阮知微擦擦眼角残留的泪珠,刚刚她说那句,“放过我吧,少爷”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居然是沈宴的脸。 还有沈宴的那句话“这台词真够他妈有意思……谁会放过这样的你?恩?” 差点出戏。 明明最近她在和沈宴冷战,关系不怎么好,她有段时间没有理会沈宴了,但还是会在某些时刻莫名其妙地想起来他。 还好导演在这个时候喊停了。 她正想去休息,发现苏御不知何时离开了,苏御每次和她演完感情戏都离开得很快,可能因为他出戏得比较慢,不想像上次一样吓到她。 下场戏是安悦然的戏,安悦然刚才就站在监视器旁边等着,看阮知微结束了,她特意来到阮知微身旁,意有所指地开口:“刚才那场戏,你真是哭得惨啊,看得我都心动了。也难怪招人喜欢,我要是个男人,也得沦陷。可能勾搭男人是一种天生的本领吧,别人学也学不会呢。” 这话中间的嘲讽意味,阮知微不可能听不出来。 阮知微轻易不与人为敌,但是安悦然针对她不是一次两次了,阮知微不是包子,再加上安悦然勾搭沈宴,阮知微更是对安悦然没好感,她看了安悦然一眼,轻声道:“是吗?可我觉得你挺会的。” 说完,阮知微也没管安悦然什么反应,径直离开。 等安悦然反应过来时,阮知微已经走了,安悦然一脸不可置信。刚才阮知微说了什么?是反过来嘲讽她勾搭男人吗?她没听错吧? 这是阮知微?是那个小家碧玉温温柔柔、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阮知微吗? 安悦然只觉得一股气堵在心头,憋得她特别难受,她特别想把阮知微叫回来狠狠骂上一顿,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只能把助理叫过来,辱骂助理泄愤:“你给我过来!天天摆个委委屈屈的脸,怎么着?摆给谁看?……” …… 安悦然上午在阮知微那里吃了个闷亏,她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报复回来,这次苏御在旁边也没用,她一定要让阮知微付出代价。 还敢还嘴了。 然而,还没等她付诸实施,下午三点,猫区一个匿名帖子突然被顶上了热门贴,贴里面以“安悦然身边工作人员”的口吻,爆料了安悦然的种种事,包括在剧组和导演吵架、觉得自己戏演得好、耍大牌、很多遍ng的事情,说得有理有据,很多细节都对得上。 这热门帖被微博的营销号纷纷转发,一时间热度很大,安悦然看见之后,情绪愤怒到极点,戏都演不下去了,回房车里火速联系公司的公关删通稿。 可她的糟糕事还没完。 没多久,安悦然接了个电话,经纪人告诉她,之前谈好的资源全吹了,对面说她风评不好,取消合作。 她又气又急,管导演要沈宴的电话想问问怎么回事,导演咨询了沈宴后,为难地告诉她,沈宴没有给她联系方式的意愿。 安悦然心头呕血,她情绪一时无法管理,直接停工,叫上助理回房车里调整情绪。 导演这边只好先拍配角的戏份,阮知微和肖蒙蒙在外面拍戏时都能听到,安悦然房车里传来的骂声和摔东西的声音,可想而知她发了多大的脾气。 肖蒙蒙乐得看热闹:“她的小助理怕是不好过吧,估计又成了撒气筒了,白眼狼这个下场也是活该。这个帖子不知道谁发的,干得漂亮。” 肖蒙蒙的话头停了一下,因为她看见,小助理此刻从安悦然的房车上下来了。 小助理的脸肿得很高,鲜红的巴掌印在脸上,头发凌乱不堪,仿佛被折断的枯树,落魄而可怜。 “嘶……”肖蒙蒙的风凉话说到一半,看小助理这个样子,也说不下去了。 这个脸被扇的,几乎看不出来本来的样貌,不知道安悦然扇了她多少个巴掌来发泄怒火。 小助理捂着脸,从房车下来之后,往四周看了一眼,看到阮知微的位置后,小助理径直向阮知微的方向走来。 “woc,她过来干吗?”肖蒙蒙有点懵。 阮知微也不清楚,但她没做过亏心事,自然也不怕鬼敲门。 小助理沉默着,来到了阮知微身旁,年轻的小姑娘被打得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她死死地捂住脸,声音有点模糊:“微微姐,对不起。我打算离职了,之后,我会公开向你道歉的。” 说完,她也不管阮知微是什么反应,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毅然离开。 “什么情况……她是忍不了了,决定不干了吗?” 阮知微隐隐有一种感觉和猜测,不止是不干了,小助理忍了太久,可能要爆发了。 “到你们了,微微,你们干什么呢?”导演远远地叫她们。 阮知微和肖蒙蒙被叫到,赶去演戏,很快把这个小插曲忘在了脑后。 事情是在晚上的时候发酵起来的。 阮知微刚结束一场戏,衣服还没脱,剧组里面已经乱了,大家脸上都带着八卦的兴奋感,悄悄地交谈着,带着隐约的热闹。 安悦然的经纪人亲自来了剧组,把安悦然带走,安悦然离开的时候,带着宽大的黑色墨镜,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但也能窥出她的强撑姿态。 “发生什么了?” 肖蒙蒙把手机热搜给阮知微看:“自己看,还和你有关呢。” 热搜第一名是#安悦然助理#,顺着往下看,热搜还有#安悦然耍大牌##安悦然滚出娱乐圈##阮知微#等……阮知微第一次在热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为什么会上热搜? 阮知微有点茫然,肖蒙蒙催促她:“你看看热搜第一就知道了,快点开。” 阮知微按照肖蒙蒙说的,点进热搜第一,热门第一条消息是安悦然助理发的长文,点赞过百万—— “我是安悦然的生活助理,目前即将离职。” “先提前说明,猫区的帖子不是我发的。今天下午,她以为猫区那个“工作人员”口吻爆料的帖子是我发的,再加上她到手的资源莫名没了,她非常生气,对我肆意□□,扇我巴掌,用最难听的话辱骂我……之前也是,她累了,我要在她面前跪下让她把腿放在我身上,她不开心了,怎么样都要拿我撒气,我在她眼里不是人,连狗都不如。” “我的身心遭受巨大创伤,甚至有抑郁趋势。我实在忍不了了,哪怕之后我不再从事相关工作,要给公司违约金,我也要把她曝光。她就是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人,演技差,心思不正经,有意炒绯闻。这样的人不配待在娱乐圈。” “最后,离开这个圈子之前,我要感谢知微姐,她是我在这个肮脏的圈子里见过最好的人,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不求你原谅,希望你以后始终良善温柔,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阮知微看到最后一条时,心口被戳了一下,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等来了小助理迟来的道歉,却是以这种方式。 肖蒙蒙拍拍阮知微的肩:“我不骂她白眼狼了,还算她有良心。哎,真让人唏嘘,不知道她的长文有没有用,让我猜测一下,安悦然这边之后估计会说是小助理背叛她,给她泼脏水什么的……哎,不管怎么样,安悦然不干净了,她经纪公司估计也要出一笔大的公关费,活该啊活该。别聊她了,微微,你看看你的热搜,都是夸你的。” 说着,肖蒙蒙主动帮阮知微点开那条#阮知微#的热搜,在她的这条热搜上,除了关于小助理这件事说她善良的,剩下的,基本都是夸阮知微漂亮: 【生活可爱我奇怪:太漂亮了吧!这气质,好像是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烟雨美人,人美还心善,我粉了粉了。】 【小袁小袁努力暴富:我的宝藏居然被大家发现了!之前看《佳人之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比男女主都出彩,可惜小糊剧不争气,不然早火了。】 …… 阮知微轻抿唇,她第一次上热搜,原来被网友们喜欢和夸赞是这种感觉。 她的后台疯狂涨粉,私信里不停地收到夸赞,她点开看那些彩虹屁时,还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之前的粉丝大概有六百万,阮知微的微博不太活跃,只转发一些剧的宣传,活粉也没多少,现在她的微博里突然涌入大批活粉,阮知微有点不适应。 “等等,我又发现了个有趣的,”肖蒙蒙点开安悦然的朋友圈,发现安悦然把大佬的那条朋友圈删了,再联想到小助理长文的那句话“她到手的资源莫名没了”,肖蒙蒙乐了:“看来安悦然下午发这么大脾气,还有资源丢了的原因,抱大佬大腿没抱明白啊,笑死我了。” 听到这句,阮知微眼睛不由亮了一下,所以,沈宴最后没用安悦然吗? 不管是因为他评估得到的是安悦然不合格,还是因为她的原因没用,结果都是没用安悦然,这让阮知微顿时没那么生沈宴的气了。 阮知微这几天有点和沈宴闹脾气的意思,有意不理沈宴,而沈宴正好在出差,他们冷战很久了。 现在阮知微心情好,决定原谅沈宴上次放她鸽子去见安悦然的事,她主动给沈宴发消息,没再提上次的事:“我周四杀青,一起去吃个饭庆祝杀青?” 沈宴那边等了一会才回:“恩,可以。” 他似乎一点不在意她最近有意的冷淡。 不在意就不在意吧,阮知微关了手机,之前对沈宴的小情绪都瞬间烟消云散。 而此刻,沈宴回完阮知微消息后,便放下了手机,刚放下,他手机屏幕再次亮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新闻推送是——#白绮是否真的能带来国内科幻片的春天?# 他现在正在办公室里,黑白色调的办公室,简约大气,桌面上放了一杯拿铁,除了沈宴坐在办公椅上,对面的沙发上还坐了个男人,叫郭琪。 郭琪是沈宴的好朋友,也是北城四少之一,他们是发小,玩玩闹闹地一起长大。郭琪长了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打眼看上去平易近人,其实也是纨绔一个。 他正刷着微博,笑嘻嘻地感慨道:“绝了。现在生活助理都能在微博上直接曝光演员了,最近的娱乐新闻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让我看看这个热搜,阮知微……这女人长得漂亮,怎么不火,之前都没听过。” 沈宴没注意郭琪讲了什么,他还垂眸看着那条新闻推送,看着白绮的名字。 许久,沈宴才抬起头来,他语气漫不经心:“你上周是不是刚投资了腾翼新闻?可以撤资了,它的推荐算法有问题,推荐的不够精准。” “瞎扯什么呢?”郭琪摆手:“国内推荐算法做得最好的就是腾翼公司了好么?算法强大,不可能推荐你不爱看的,它会根据你的浏览痕迹分析你的偏好,做出用户画像,按照喜好推荐。如果给你推荐的多,说明你平时没少浏览这类新闻。” 沈宴沉默了。 所以,推荐的多……是因为他之前经常浏览吗? 原来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候,还在下意识地浏览那个女人的相关新闻。 12、第十二章 郭琪说完后,明白了什么,笑得意味深长:“哟,所以这推荐算法是让你无意识中认清了自己的心吗?让我看看给你推送的什么。” “看你妈。”沈宴不客气低骂了一句,他刚要把手机收走,谁知道郭琪动作迅速,他一把抢到沈宴的手机,看清新闻的时候,郭琪愣了一下。 “不是吧?你还喜欢白绮?她之前那么对你,你还念念不忘?”郭琪有点不太能相信。 “没念念不忘。”沈宴语气冷淡下来。 “你别陷进去了,你别忘了白绮怎么对你的,人家一听说你是沈家二少爷,恨不得和你保持距离,她看不上二少爷,她觉得只有沈氏集团继承人才配得上她。当初出国的时候走得干净利落,你都忘了吗?” 沈宴有点烦:“少废话。手机给我。” 沈宴脾气躁起来时,平时总是挑起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神色不耐,多情的桃花眼少了撩拨,反而染上几分肃冷。 郭琪不敢惹他,把手机还到沈宴手上,小声嘀咕一句:“服了你了,反正我管不了。” 沈宴拿回手机,第一件事是把腾翼新闻的app卸载了。 可即使这样,燥意还是盘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安悦然的后续果然如肖蒙蒙猜测的那样,安悦然的经纪公司发出公告,解聘助理,控诉小助理没有职业素养,爆料艺人的私事,在艺人身上泼脏水,表示本公司永不聘用她,并将采取法律手段保护权益。 路人有替小助理忿忿不平的,也有安悦然的粉丝控评,说小助理有问题……双方争论不断,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然而,随着热搜下去,没几天,网友们便忘记了这件事。 互联网的记忆很短,这次安悦然事件成了过去式,这件事过后,小助理再也没在剧组出现过,安悦然也每日来去匆匆,带着黑色墨镜挡住脸,她不再在剧组耀武扬威、横行霸道,反倒沉默不少,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安悦然、小助理彼此都元气大伤,只有阮知微,成为了此事唯一的既得利益者。 阮知微收获了一波人气,经纪人给她打电话,电话里把她一顿夸赞,说她出息,公司没钱让她上热搜她能自己上,片酬能涨;剧组里大家也开始经常赞美她:“人美心善”,“人品好”…… 阮知微没表现出什么情绪,肖蒙蒙却比她还开心:“微微,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说过了,你值得最好的,无论是男人还是事业,你都值得的。” 男人吗…… 阮知微又想起了沈宴,她上热搜这件事,基本上身边的朋友、父母亲戚都知道了,只有沈宴,似乎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阮知微都怀疑,之前他没用安悦然,是不是真的只是评估未通过了,而不是因为她。 她不想矫情地想那么多,周四要到了,《烽火》剧组她的戏份即将杀青,她的经纪人最近忙着捧另一个女艺人,那个女艺人要比她火很多,所以经纪人没时间过来。 她只想自己和沈宴私底下庆祝一下杀青,恭祝自己又完成了一部戏。 也算是一种小小的仪式感。 转眼便到了周四那天。 知道阮知微要杀青,肖蒙蒙还有些不舍:“等我杀青了约你出来吃饭!哎好舍不得你,之后我们也要多联系,能在这个剧组认识你我真的超开心。” 阮知微笑笑,应道:“好。” 苏御在旁边神情淡淡地看着,没说话。 阮知微的杀青戏是一场下水的戏。 上海最大的一次□□开始,军阀内斗,卢凌自顾不暇,夜总会也一片混乱。 紫鸢被一个士兵追赶,她慌不择路地逃命,不知何时跑到了湖水边,前有深不见底的湖水,后有那些士兵们穷追不舍,绝望之下,紫鸢闭眼,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等卢凌找到紫鸢时,已经晚了。 他派人从湖里打捞出紫鸢,娇柔的少女衣服被水浸透,发丝黏在脸上,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紧紧闭着眼。 卢凌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死亡也没能剥夺紫鸢的美丽,她长长的睫毛宛若鸦羽,神色柔和恬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但是卢凌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不会用她那双惊慌如小鹿般的眸子望着他,不会轻言软语地求他放过自己,是他将她陷入如此境地,却没来得及保护她。 都是他的错。 卢凌赤红着眼,他的手还放在她的鼻下,不肯拿开,他抑制不住地发抖,狂傲的男人生平第一次红了眼,低声哀求道:“不……紫鸢,你醒醒,求求你,再看我一眼,求求你了,紫鸢……” 泪水从他眼眶里滚落,卢凌抱住紫鸢的身体,哭得不能自抑…… “卡,恭喜微微杀青!苏御这段的感情非常到位。”导演的声音顺着扩音器传出来,周围的人都开始鼓掌。 阮知微在水里泡了很久,浑身都湿了,还有点泛冷,她打了个冷战,睁开眼,想起身,却发现苏御还紧紧地搂着她。 他抱她抱得太紧,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苏御的头放在她的颈上,阮知微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她能感觉到,有滚荡的泪水落到她的后颈上。 苏御还在落泪。 剧组里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尤其是感情比较激烈的戏份,常常会有演员一时半会走不出来,阮知微不敢乱动,导演们也纷纷围过来:“没事,没事的。” “应该缓一会就好了。” “等等他吧。” …… 许久,苏御才松开她,从戏里出来以后,他又变回了那个少言的少年。 少年清冷的脸庞还隐约带着一丝痛色,他浅棕色的瞳里蓄满了泪水,眼眶通红,苏御先起身:“抱歉。” “没事。” 他不想让阮知微看见自己的模样,苏御别开脸去,大步离开。 肖蒙蒙把阮知微从地上扶起来,感慨道:“我只是看着苏御演戏,都快哭了,他刚才哭的特别悲痛……哎?微微,你很冷吧,我看你都在抖。” 确实很冷,阮知微的杀青戏有脸部特写,不能用替身,为了表现得像是被泡了很久的样子,她刚才一直待在湖里,冻得瑟瑟发抖。 “阿嚏——”阮知微打了个喷嚏,鼻尖都红了。 “走走,我们去化妆间吹一下头发,别感冒了。” “恩。” 到了化妆间,发现苏御也在,他安静地坐在镜子旁,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他抬眸看了眼,和阮知微对视的刹那,他目光闪了下,随后还是像以往一样,自然地冲阮知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阮知微也回了个招呼,她想问问他情绪好些了吗,顿了下,想起来自己演的角色就是让他失态的人,还是没有问出口,怕让他再次想起戏里的故事。 于是,阮知微便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在化妆间里找到吹风机,呼呼地用小风吹着湿润的头发和衣服,即使是小风,吹风机的声音也很喧嚣,噪声充斥在化妆间里,苏御在这片声音中想起来,这是阮知微的最后一场戏了。 他掩掉眼底的情绪,打算离开化妆间,出门之前,他路过阮知微时,还是顿了下,低声道:“杀青快乐。还有,以后常联系。” 吹风机太吵,阮知微没听清,她关掉吹风机,疑惑道:“什么?” “……杀青快乐。” 这回她听清了,她点头:“好的,谢谢。” 肖蒙蒙在旁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破不说破,阮知微还有喜欢的人,肖蒙蒙觉得没有点明苏御心思的价值,她笑着拍拍阮知微的肩膀,提了个其他话题:“今天杀青了,一会有什么活动吗?不庆祝一下?我还有戏,不然就陪你了。” 提起这个,阮知微眼里染了点小小的期待:“有活动的。和我那个喜欢的人,一起去庆祝。” 之前阮知微一直和沈宴冷战,许久没好好地和他一起吃饭了,这次还是她杀青,算是比较重要的日子,她多少会对这次约会有点期盼。 “啧,”肖蒙蒙叹气:“你看看你的眼神,全是恋爱中小女孩的感觉,慕了,搞得我都想恋爱了。” 说完,肖蒙蒙还是忍不住好奇:“你说说看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阮知微顿了下,描述道:“张扬,桀骜,刺目得像是日光一样的存在。” 沈宴在她的心里,确实宛如日光,在她最黑暗无助的时候,沈宴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心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直到现在。 虽然他有时候太刺目,让她难受,但她眷恋他的温暖和明亮,便觉得那刺目也能没那么尖锐了。 “行吧,那我也祝福一句,微微,杀青快乐!还有,永远幸福哦。” “谢谢,”阮知微的笑容温和:“你也是。” 阮知微和沈宴约在下午4点,在她拍戏片场旁边的一条小路上边,第一盏路灯下见面。 沈宴下午在开会,他说他开完会就会过来,让她等一会。 阮知微便也在路灯下耐心地等,拍完下水戏后,她的脸色就带着点病态的苍白,她离开剧组之前还特意在化妆间补了妆,车厘子色的口红显得她气色好了许多,打上蜜桃粉的腮红,更让她娇艳无比,像一朵盛放的娇花,等待人采摘。 不知不觉,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到4点了,她沿着路灯一直看,一会往左看,一会往右看,她望眼欲穿,想等到她等的人。 而此刻,沈宴正坐在车里,在前往阮知微片场的路上,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屏幕一亮。 新闻再次给他推送了消息#白绮导演已经归来!仙东机场不少粉丝正在等候接机,美女导演为何引发如此多的关注?# 草。 沈宴已经把腾翼新闻的app卸载了,还是会推送白绮的新闻。这次推送给他的,是社交软件自带的新闻。 他看到这新闻,愈加心烦意乱起来。 沈宴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打开头条新闻,照片上无数粉丝翘首等待,沈宴经常坐飞机出差,一眼便认出了照片里的位置,是仙东机场的t2区,国际航班区。 他看着这张照片默了许久,忽然开口:“去仙东机场t2区。” 助理正在开车,闻言愣了一下:“阮知微小姐不是在彬江区等你……” “去机场。”沈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助理默默地将导航改成仙东机场,没再说话,调转了方向,开往机场方向。 车里的气氛静默了会,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沈宴随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阮知微打来的。 他不想接。 沈宴任凭手机铃声响着,也没接起的意思。铃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有点吵闹,沈宴瞥了一眼车上的导航,显示现在是四点,沈宴隐约想起,他和阮知微约好的时间就是4点。 哦,没事。 他想,阮知微和他约会时经常会等他,再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无论他多晚之后赶到,阮知微都一定会等在原处的。 这一点,沈宴毫不怀疑。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告诉阮知微,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期间她给沈宴打过几个电话,他都没接,阮知微甚至开始猜测沈宴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她查了查附近的新闻,好像没有什么车祸、追尾之类的事故。 正是夏天转秋天的季节,一到傍晚,温度骤然降低,冷风吹在她半干的衣服上,寒意触碰肌肤,流窜进血液里。 好冷。 阮知微跺了跺脚,冻得发抖,她白皙的肌肤都微微发红,她又给沈宴发了消息,沈宴还是没回。 本来刚演完下水戏她就不太舒服,现在更是冷得手脚发麻,她的手指仿佛都失去了知觉。 手机电池不太好用,在低温下电掉得很快,阮知微看了眼,手机快要没电了,她再次给沈宴打过去。 这回,电话不是没人接听的忙音,而变成了“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沈宴在和别人打电话吗? 那怎么不接她电话,是才看到手机吗? 阮知微眉头轻蹙,她还想等一会再给沈宴打个电话,蓦地,她的手机全部黑屏,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与此同时,机场大厅里正一片热闹,各家粉丝们在旁边拼命挥手,希望白绮能注意到自己:“白导,看看我家哥哥吧!他一直都很喜欢科幻片,平常经常在微博上给我们分享科幻小说!” “白导,你这样的导演应该勇于用新人!” …… 白绮仿佛没注意到这些粉丝们,她从出口缓缓走出,白绮的容颜和阮知微三分相似,清丽秀美,与之不同的是,她浑身上下有一种高傲感,仿佛只白孔雀一般傲然。 她正在打电话,电话的那一端,正是沈宴。 她没在出口处看见他,但她说话间,语气格外笃定:“你来了。” 远远地,沈宴站在机场的角落里望着她,听到这话,他翘了翘嘴角:“恩。” 白绮脸上绽开笑意,理所当然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13、第十三章 夜里的风染了萧瑟之意,天空一点点变黑,暗夜缓慢地吞噬着白昼。 街道上的车开了灯光,晃得阮知微眼睛疼,无处车辆在她面前飞驰而去,却没有那辆熟悉的车在她面前停下。 阮知微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路灯下,路灯焦黄的灯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天已经黑了,应该很晚了吧,沈宴怎么还不来。 她手机没电,更不敢随便离开,怕一会沈宴来的时候找不到她,只能死心眼地在这等。 刚刚他明明正在通话中,为什么却不第一时间回她电话……难道这次他又要临时有应酬放她鸽子吗? 再多的喜欢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让阮知微期待落空,次数多了,失望累积得越来越多,阮知微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喜欢沈宴了。 就像现在,等了这么久,她心里早已没有那种和他一起庆祝杀青的欣喜和期待了,她现在又累又冷,好想回家。 冷风吹来,她冷得激灵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阮知微觉得今晚特别冷,明明还没入秋,温度不至于这么低,但她一直在打冷战,头重脚轻,感觉昏昏沉沉的。 她有些站不住了,头晕,还有点恶心,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生病了,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才想起来手机已经没电了。 就在这时,一辆眼熟的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车门打开,露出苏御的脸,可能是怕粉丝看见,他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他的眸子。 他眼形狭长,浅褐色的眸子通透干净,好看的眉头轻微皱起:“阮知微?你还没走?” 刚刚她离开剧组的时候不到4点,现在已经6点多了,她还在这里? 阮知微神思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恩,我在等人。” 等什么人要等这么久。 苏御打量她片刻,阮知微脸色苍白如纸,羸弱得仿佛能被风吹倒,一看就不对劲,他从车上下来,想走到阮知微身边看看情况。 阮知微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模模糊糊起来,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沈宴来接她,她刚想说话,腿一软,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苏御只来得及扶住她,阮知微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你为什么才来啊…… 等沈宴从机场赶回彬江区时,已经7点了。 他本以为会在路灯下看到翘首以待的阮知微,然而,路灯下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沈宴和助理确定了一遍位置,位置没错,阮知微居然不在。 “不知道在原地乖乖等我吗,”沈宴神色不耐,他拿起手机,在众多阮知微的未接来电中找了一条打回去,电话里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平时他联系她,她都是24小时待机的,即使睡着了都会接他的电话,这次没打通,沈宴只觉得意外。 关机和挂电话不同,她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沈宴又给金檀别墅的阿姨打了个电话,得知阮知微现在还没回去。 她能去哪儿? 沈宴放下手机,吩咐助理:“找人查一下道路监控,看看阮知微来没来过这里,后来又去哪了。” 等沈宴看完监控录像,跟着那辆房车的行驶轨迹来到北城第一附属医院时,已是深夜。 这个时间,医院里人很少,走廊三三两两地人站着,沈宴问了下护士,知道了阮知微的病房号。 他来到506病房,推门而进的瞬间,他动作顿了下—— 沈宴清楚地看到,一个男生正坐在阮知微身边,男生侧颜干净帅气,手轻轻贴在阮知微的额头上,是个很呵护的姿势。 “砰——”地一声,沈宴薄唇紧抿,他重重地将门甩上,关门声巨大,引得床上昏睡的阮知微都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听到动静,苏御抬起头,望向门边。 沈宴神色冰冷,眸光戾气顿起,以往吊儿郎当的痞气收起来,只留下夜色的沉凉,他语气里不带情绪:“你,把手拿开。” 苏御自然而然地把手收起来,他直视着沈宴,目光坦荡:“她发烧了,我看下退没退烧。” 沈宴嗤了一声,刚才苏御呵护的神色,可不想他说的这么坦荡。 沈宴看清苏御的脸时才想起,这个男生他见过,好像是和阮知微一个剧组的男一号,上次刚好坐在阮知微旁边。 他从不担心阮知微会喜欢别人,但这不意味着,他看到其他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动手动脚还能无动于衷。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苏御也认出来了,来的人是上次饭局的男人,众星捧月的沈家二少爷,沈宴。 苏御稍微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垂下眼睑,轻轻地牵了牵嘴角,泛着轻嘲。 原来阮知微和沈宴还有这层关系,那上次饭局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装陌生人,大概也是装得很辛苦吧。 苏御站起身,给沈宴让位:“既然你来了,那我离开。” “当然是你离开,难道我离开?”沈宴不客气道。 苏御没搭腔,他往病房的门口走,和沈宴擦肩而过的瞬间,沈宴再次开口,他警告道:“离别人的女人远点。” 苏御想起来阮知微在路灯下等着的模样,他侧头看了沈宴一眼:“那你也对你的女人好点。还有,这里是医院,关门声音别太大。” 呵,他对阮知微什么样还轮得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沈宴蓦地笑了,他笑起来时,戾气稍减,他桃花眼微勾,语气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对她再不好,她喜欢的人,都是我。” 苏御眸光暗了暗,没再说话,他临走之前,将门轻轻关严,然后离开。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了沈宴和阮知微两个人。 阮知微打着点滴,针管刺进她的手背上浅青的血管里,她睫毛微微颤动着,睡着了也并不安稳。 沈宴坐到她身旁,打量了许久她的睡颜,最后,他拿起旁边湿热的毛巾,用力地擦着阮知微的额头,擦得阮知微额头发红。 他力气之大,似乎根本不担心阮知微会不会醒来。 这力度终究还是将阮知微弄醒,她迷蒙着眼醒来,一眼便看到了沈宴放大的俊颜,他黑眸里带着点冷意,似乎是谁惹了他。 “沈宴?”她声音还有点哑,轻轻地唤他。 可沈宴就没那么温柔如水了,他大力捏住她下巴,嘲讽道:“挺厉害?不知道在原处等我,还能被其他男人送医院?” “不是,”阮知微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我一直在等你,只是后来头晕得厉害,刚好碰到了苏御。对了,苏御呢?” “走了。”沈宴冷淡地答。 他当然知道阮知微一直在等他,但是无论是监控里她被苏御扶住的模样,还是刚刚苏御量体温的样子,都让沈宴不爽。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养的小金丝雀被别人觊觎了一样,他可以对小金丝雀不好,反正小金丝雀最粘着他,他怎么对它,它都不会跟着别人走,但如果别人经常偷偷喂食给它,还想要把它掳走,就不行了。 那是他的东西,别人没资格碰。 一想到这里,沈宴心里再次升腾了火气,他的目光向下,落在她的唇上,她刚醒,唇有些干,白皙的脸色衬得唇更加红,让人想欺负。 于是,他蓦地掐紧她下巴,俯身,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来得突然,阮知微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只能感觉他灼热的气息和几乎将她吞吃入腹的架势,她的病还没好,招架不住这样激烈的吻,他吻得她大脑缺氧,呼吸困难。 “唔唔……”阮知微想往后退,沈宴却直接把住她肩膀,把她往前拖,阮知微手上的针头都抖了一下,她有点疼,可沈宴不管她疼不疼,他把她压在病床上,不管不顾地接吻。 他似乎不怕有医生护士会突然进来…… 阮知微被吻得脑子混沌,乱七八糟地想,对啊,他不怕的。 沈宴怕什么,沈宴什么也不怕。 不知过了多久,沈宴才放开她,他起身,看见阮知微的唇色被他□□得成艳红色,这才觉得心里的火气灭下去不少。 阮知微抽空看了下自己手背上的针头,还好,没有滚针。 被沈宴这么一折腾,阮知微的神思也渐渐清醒,她想起来晕倒之前的事,自己在路灯下等了他那么久,她难免失望,忍不住问:“对了,你去哪里了,今天我杀青,我们说好庆祝的,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临时有事,没看到电话,”沈宴撒起谎来丝毫不心虚,“还有,别问东问西的,少管我。” 阮知微不说话了。 他不想让她问,那她就不问了。 但是你看,他总是这样,用“没看到电话”“忘了回”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打发她,而不管她等了多久。 刚好在此时,沈宴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随意说了几句:“这样么?那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便要离开:“我有事先走了,你打完针给助理打电话,让他送你回金檀别墅,我这几天有事,不回别墅了。” “你要走了吗?”阮知微执拗地看着他。 她还生着病,他上来一顿质问,现在又要直接扔下她离开? “恩。” 沈宴没管阮知微的神色,把手机充电器扔在床上:“自己充好电,下次别让我联系不到你。”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关门离开。 关门声响起后,空荡荡的病房里瞬间剩下了阮知微一个人。 病房里的白炽灯不算明亮,幽幽地闪烁着,似乎在冷眼旁观这人间。窗外不时有暗影掠过,可能是树影,又或许是带了形状的风。 人生病了通常会变得脆弱,阮知微盯着空旷的天花板,眼眶莫名有点酸。 她在独立病房,没有其他人陪她,她高烧刚退,身体还虚弱,而沈宴就这样留下了她一个人,寂寞深入骨髓。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没事,沈宴就是这种人,他本来就不体贴,你没办法强求他体贴的。他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 她自己也可以的,也不是什么大病。 可这样的自我说服似乎也没用了,阮知微还是觉得心酸得要命。 她摸着泛疼的胸口,忍不住想,喜欢沈宴真的好累啊。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 就在这时,护士突然推门而进,看了一眼她的吊瓶,嘱咐道:“一会吊瓶里的液体没了喊我给你拔针啊。” 阮知微连忙应了声:“好。” 护士说完就走了,但让护士这么一打岔,也打断了她的思绪。阮知微想起来,一会还要给他的助理打电话,手机不能一直没电。 这样想着,阮知微吸了吸鼻子,从床上起身,她费劲地拿起充电器,想给自己黑屏的手机充上电,她左手还挂着点滴,墙壁上的插座离她的位置很远,她试了试,根本够不到。 她只好坐起来,站起身够点滴瓶,她个子不够高,半个身子跪在床上才把点滴瓶堪堪拿下来。 随后,她下床穿好鞋,一手托着点滴瓶,一手拿着手机和充电器,小心翼翼地往插座的位置走。 等她终于将充电器插进插孔之后,那个瞬间,阮知微的情绪还是有点崩了,她眼眶渐渐地发红。 她从上周就开始期待杀青这天,期待和沈宴见面吃饭来庆祝,她没有太多粉丝、没有经纪人重视,这都没关系,她想,还有沈宴陪她一起庆祝杀青。 可是为什么? 沈宴又要让她失望啊。 阮知微回到金檀别墅后,沈宴后面几天都没回来,也没有看她。在微信上问他,他也只是说工作忙。 阮知微没有再追问,她对沈宴的期待值好像越来越低了。 她最近《烽火》戏刚刚杀青,是空档期,她的下一部戏经纪人还在帮她谈,她在家里无所事事,没事看看书,继续在网上看表演课。 偶尔她也会刷刷微博,微博热搜最近频繁地出现“白绮”的字眼,甚至还有一些粉丝私信她:“仙女姐姐,我发现那个美女导演白绮和你长得还挺像的,是巧合吗?还是你认识她?” 阮知微没有回,白绮家世好,白家底蕴深厚,似乎在北城都是有名的名媛,她又怎么会认识白绮呢。 网上白绮的热度极高,点进热搜去看,一打眼便能看到热搜上挂着#白绮好莱坞##白绮 机场#……一些路人感慨,她一个导演都快混成流量明星了。 阮知微对科幻片还是挺有兴趣的,历史的发展告诉她,娱乐总会向多元化发展,所以无论哪种类型的片子和角色,阮知微都想去试试看。 她也想对白绮导演有更多的了解,于是,她点开了#白绮机场#的热搜,热门第一条是白绮从机场出来的照片,白绮下巴抬得高高的,神态骄傲。 再往下,有一条热门视频是记者关于白绮的采访,视频里,记者语速很快地问:“白绮导演你好,请问这么多粉丝来接机,你是否觉得意外和惊喜呢?” “不意外,也没觉得惊喜。”白绮语调傲慢。 “那请问出机场的那刻有没有最想见到的人呢?” 白绮沉吟半晌:“我没有最想见到的人,但是应该有最想见到我的人。” “哇——”有记者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拼命往上凑:“请问这是你的什么人?他来了吗?” 白绮笑得有点炫耀:“他来了。” …… 阮知微看完了这个采访视频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白绮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个视频采访中,白绮好像有点自恃清高。 底下的评论有夸颜值的,也有不少不和谐的评论—— 【鸭鸭鸭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白绮很装逼吗?有一种从好莱坞回来看不上别人的感觉。】 【保佑考研上岸:你不是一个人,她话里话外这么有优越感呢,看不上就别回来了。】 【苏苏苏苏炸天:难道才女都这样?仗着才气,觉得自己能日天日地?】 …… 阮知微好像明白白绮为什么这么多热搜了,撕逼起来的通常更有热度,有夸她的,有骂她的,热度自然上来了。 阮知微没想那么多,放下手机,去厨房给自己煮了杯牛奶,馨甜的奶香味让人暖洋洋的,阮知微喜欢喝牛奶,她喝了两口,手机又响了一下。 这次是向锦秋在微信发过来的消息,阮知微点开看,是向锦秋分享给她的,猫区的网页链接——#报!我知道白绮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阮知微自己很少混猫区、青瓣,平时都是肖蒙蒙和向锦秋看到有用的会分享给她,她刚想点开看,向锦秋又发了一条消息:“姐妹永远与你共进退,什么时候来我家住告诉我一声,我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什么? 阮知微还有点懵,她不明白向锦秋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点开那个网页链接。 网页链接里的第一张照片,是仙东机场的角落里,一个黑衣男人打着电话,那男人的视线望向无数粉丝聚集的出口处,正徐徐走出的白绮。 而出口处的白绮,也打着电话。 照片拍得模糊不清,但也能隐约看到男人俊美的轮廓和不羁的姿态。 和他同床共枕这么久,阮知微一眼就认清了那个男人是谁。 ——是沈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张照片的下面, 帖子楼主还在继续扒:[这个男人是北城四少的沈宴!又帅又多金的沈家二少爷。我这里还有个瓜,听说之前沈宴和白绮是一个贵族高中的,沈宴曾经追求白绮追求到人尽皆知, 送各种礼物,高调又张扬。后来白绮为了躲他才出的国, 沈宴为此伤心很久,结果白绮一回来, 他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机场。品一品,这是真爱啊。] [豪门虐恋?好狗血, 不过花花公子也能这么深情啊。] 阮知微盯着这段文字看。 仿若有寒气窜入心脏, 凝聚成无数冰针, 而后狠狠地插进脆弱的心脏里。 连血液都没来得及流出来,便和心脏一起被冻住,停止跳动。 她以为沈宴只是不够在意她, 不把她放在心上, 而现在看来,他不止如此。 他还触碰了她的底线。 沈宴原来也可以这么深情, 不是对她,是对白绮。 她只是不是他爱的那个人而已。 帖子下面还在继续: [我其实不喜欢白绮的性格, 你看热搜上她说话的语气,真傲慢,不过可能豪门公子就喜欢这种调调的, 欠虐。] [我村通网,llllllb了, 白绮是谁, 这个女的有点像前段时间上热搜的那个阮什么, 不是她吗?] [回楼上, 不是,抱走微微,我们十八线女星不配和名导相提并论,免得说我们越级碰瓷。] …… 帖子有七百多层高楼,阮知微读着那些文字,每看一个字,仿佛都有一把刀在她心上凌迟,一刀一刀地剜着,带来尖锐的疼痛。 沈宴深爱着白绮,而白绮和她长得很像,她和沈宴第一次见面时,沈宴莫名其妙地帮她付医药费,即使后来阮知微发现了沈宴并不是个随便施恩的好人…… 她没怀疑过,现在她才明白,沈宴帮她,只是因为她像白绮而已。 而她却误把沈宴的到来当成了上天的恩赐,沉溺至今。 阮知微关掉手机屏幕,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她一点点地沿着墙边滑落,蹲在地上,用胳膊轻轻环住膝盖,然后低下了头。 有眼泪划过脸颊,咸涩地味道进入嘴里,苦得她反胃。 帖子里标着白绮回国的时间,刚好是那天她和沈宴约好了去庆祝杀青的日子。那时候他临时爽约,原来是去接机白绮了吗?她那时候给他打电话,是正在通话中,那个时刻,他是在和白绮打电话吧? 她手机没电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他,而他那时却在和白绮通话中,她的存在宛如一个荒唐的笑话。 后来在病房时,沈宴接了个电话,便把她一个人扔在病房离开,也是白绮的电话么? 她算什么啊,她到底算什么啊…… 白绮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三番五次叫走,她无论付出多少都不值一提,跟在沈宴身后两年,无名无分,卑微小心,她原来只是个替身吗? 阮知微不想用替身这两个字,可是好像,在沈宴心里,她真的什么也不是。 阮知微的泪水不知不觉间蓄满眼眶,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她用力地掐着手心,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有什么好哭的,她认清了真相,该高兴才对。 可没用,鼻尖的酸涩几乎将她淹没,她喉咙发涩,心脏翻搅着疼,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阮知微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宴看清她的脸时怔了很久,那个时候,他透过她的脸,在看另外一个人吧?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和讨厌,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因为这张脸。 而她,却这样爱上了他,欣喜为他,心动为他,失落也为他。 其实现在想想,这两年来,沈宴对她一点都不好,他不接她电话,不回她短信,兴致来了逗逗她,心情差的时候便若即若离,她像是他养的宠物,他不放在心上,她却在竭尽全力地讨他欢心。 她还安慰自己,沈宴谈恋爱就是这样,他性格就不体贴,她努力从玻璃碴子里挖出一点点糖来,以此来麻痹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能看见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有多疼,她也才明白,他不是不体贴, ——他只是不对她体贴。 恰在这时,门边突然传来了窸窣的声音,应该是阿姨买菜回来了,阮知微胡乱地抹了把泪水,飞快起身冲到厕所里,将厕所的门反锁了。 然后,她将水流的声音开到最大。 阿姨进门的时候,听到厕所哗啦啦的水声还觉得诧异,微微不是早上刚洗过澡吗? 阿姨刚要进厨房,又往后退了几步,她狐疑地盯着厕所的门看了一会,怎么感觉……厕所里有哭声传来呢? 阿姨摇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大哭了一场后,阮知微流干了眼泪,也流干了对沈宴的爱意。 其实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后,她早已没有那么喜欢沈宴了,是沈宴自己不断地消耗着她对他的爱,只是她总会想起那个医院里从天而降的、宛如救世主般的沈宴,告诉自己我还爱他,然后,她靠着这份爱意,继续飞蛾扑火般地奔向他,自己受到疼痛都浑然不觉。 而现在看来,连她最先心动的那场相遇,都是假的。 她刚刚拼命地回忆,却发现,那时候出现在楼梯口,逆着光的沈宴的脸,她好像都记不清模样了。 只留下一团模糊的明亮光影,就像是她做的一场声势浩大的梦,梦里浮光掠影,醒来只余一场空。 而现在,梦该醒了。 阮知微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眼睛哭得红肿,脸上都是干涸的泪痕,满面狼狈。 她深吸了口气,拿出化妆包,给自己化妆。 沈宴很喜欢她涂奶茶色的口红,清淡温柔,但这次,阮知微选的正红色。 他喜欢粉色系妆容,喜欢她打腮红,不喜欢她画眼线,但现在,阮知微选的是橘色调的妆容,她还偏要画眼线。 她不擅长画眼线,眼线笔尖落在眼尾处,手一抖,她的眼线花了。 她擦掉花掉的眼线,继续画,一遍又一遍,镜子的她,依旧是那张清秀的脸,只是以前的她更偏向温柔和婉约,而换了妆容的她,更带了些元气和明媚。 她执拗地画着眼线,仿佛这代表着什么一样,不画好,她就不会出去。 终于,不知道多少遍过后,她画了个勉强看得过去的眼线,最后,她涂了正红色口红,在她的妆容上抹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样的脸,迥异于以前的气质,全新的她。 她给向锦秋回了个电话:“喂,锦秋,恩。我没事,我可能要先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等我之后找好房子,我再搬出去。” 向锦秋二话不说答应了:“我家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说完之后,向锦秋回味着电话里阮知微的声音,阮知微明显是哭过的,声音还是哑的,但是阮知微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哭腔。 更多的是一种清醒自得。 向锦秋笑了:“微微,你终于回来了。这才是我们a大的字典女神,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我还记得那时候很多其他学院的男生在咱们宿舍楼下面堵你,用各种花样来告白,你一个个拒绝,毫不留情。当时被男生们调侃,用最甜的声音,说最狠的话。” 阮知微想起来那时,唇角也稍微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只是看上去柔美而已,大学时总是有男生以为她好欺负,死缠烂打地追求她,都没想到她说起拒绝的话那么干脆。 后来爱上沈宴之后,她却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她委屈着自己,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不敢忤逆沈宴,连发脾气都要自己消化,她都快忘了最开始的她是什么样了。 但现在,她再也不会了。 “那我把我的地址发给你,你一会就过来吧,我今天的更新还没写,等你晚上来了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微微远离渣男,做回自己。等你来。” 阮知微应道:“好,那晚上见。” 说完,阮知微将厕所的门打开,她走出厕所,环顾客厅,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平时出差用的行李箱。 她走近,打开行李箱,开始一样一样地收拾东西。 先从厕所开始,她收起自己的浅紫色牙刷,目光落到一旁的黑色牙刷上,想起来这是她买的情侣款,沈宴不太喜欢,几乎没怎么用过。 她动作停了下,随后,把两支牙刷都干脆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继续到卧室的衣柜里找衣服,沈宴给她买的衣服她一件没动,她把自己花钱买的衣服全都整齐叠好,放进了行李箱里。 就这样,她收拾得很速度,把所有情侣用品全都扔掉,把衣服、书本、笔记本电脑一一放到行李箱里,很快便收拾好了。 沈宴给她买的所有名牌包包、首饰她都一动未动,他给她的银行卡里有上百万,她一分钱没花过,原封不动地把银行卡放在了客厅上的茶几上最显眼的地方。 她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到玄关处时,正在忙碌的阿姨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奇怪道:“微微,一会就要吃饭了,你要去哪里?今天给你榨了木瓜牛奶。” 木瓜牛奶?她不记得自己说要喝过这个。 但这都不重要了。 阮知微冲阿姨露出个笑容来:“阿姨,不用带我的份了。” “哎?”阿姨没反应过来:“不吃了吗?那微微你明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阿姨给你做。” 她顿了下,开口: “以后都不用带我的份了。” 阿姨这时才感觉出来些许不对劲,她急急忙忙走出厨房,看到阮知微拖着行李箱,阿姨心里莫名有一种,阮知微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阿姨小心地问:“以后不用带你的份,这是什么意思?” 阮知微正在玄关处穿鞋,她微微垂了眸子,居然还笑了一下:“不久后应该会有其他女人搬进来吧。” 那就是沈宴的事情了,白绮是他的爱而不得,是即使伤害了他,还让他深爱的女人,他能不能把白绮带回家,就是他的本事了。 但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阮知微发现自己想到这里时,好像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大概刚知道的时候太疼了,现在的闷痛和刚才的剧痛比,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说话功夫,阮知微已经穿好了鞋,行李箱的滚轮划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刺耳,阿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踌躇着走近她,还想再劝,看清阮知微的模样时,阿姨却说不出来话了。 以前的阮知微,娇柔可人,贤惠温顺,像是一颗星星,即使自己有光亮,也大多数围着沈宴转,为了他才发光。 但是现在,她换了妆容,橘色系、正红色的色调,娇艳又带着一丝明媚,她似乎突然之间变成了皎月,银辉轻洒,自己也能发光发亮了。 阮知微最后冲阿姨挥了挥手,以作告别,她露出个纯善的温和笑容来,阿姨对她挺好的,真的。 所有人都比沈宴要对她好。 她走出这栋她呆了两年的别墅,随着别墅的门在她身上缓缓换上,她拿出手机,在微信上找到沈宴,取消了置顶,这才发现他原来在消息列表的很后面,他们很久没说过话了。 然后,阮知微和他发了一条消息—— “沈宴,我们分手吧。” 第15章 第十五章 沈宴微信上收到消息的时候, 他正在开会。 屏幕闪了下,弹框闪出的消息显示是阮知微发来的,他看都没看就按了锁屏, 阮知微的消息他向来不着急回,有空了再回就行。 会议上, 正是沈宴最期待的环节。 宽大明亮的会议室里,公司高层们神色各异, 面面相觑。 方桌的一头坐着公司执行董事,沈家大少爷沈繁, 一头则坐着最近才进公司的沈家二少爷, 沈宴。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会议室里, 沈繁站在光明处,而沈宴坐在阴影处,让人辨不清神色。 这沈家兄弟俩, 经常被公司里的人私下里津津乐道。 沈繁在公司高层多年, 享有大半股份,是当之无愧的沈氏继承人, 他为人沉稳可靠,穿着西装, 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平时说话很有信服力。 沈宴,则以吃喝玩乐出名, 在沈氏集团没有实权,他纨绔又随意, 来公司从来不穿西装, 却帅得人神共愤, 眼尾一勾春意顿显, 每次来公司都有无数女员工犯花痴。 就是这样两个极端,最近却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沈繁花大力气主推的两个项目亏了无数,引起股东不满;沈宴看中的项目则节节高升,给公司带来不少资金。 大屏幕上正放着ppt,把各个项目的对比、收益、亏损都通过饼状图、条形图的方式展示,直观又条理分明,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沈宴勾着嘴角,欣赏着对面他哥哥的脸色。 平日情绪不显山露水的沈繁,看着资金收益表,神情已变得铁青,沈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阿宴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沈宴听到“阿宴”这个称呼只觉得讽刺,他们彼此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此刻还要上演兄弟和睦的戏码。 演戏而已,谁不会? “谢谢哥。”沈宴弯唇应道,也及时地扮演了一个“好弟弟”的角色。 其他公司高层听到了,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微妙的眼神。 沈繁当然知道下面的人各怀心思,他装作视而不见,点了点头,示意经理翻过这页,继续往下讲。 经理收到指令,开口道:“好,那我们再来看看公司主推的影视项目,影视寒冬,市场低迷,不少大ip项目的回报率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反而是小成本网剧在市场上展示出了一定的活力……” …… 大概20分钟后,会议结束。 沈宴站起身,懒洋洋地迈长腿往外走,他路过门边的时候刚好听到有个经理在小声说他:“不就是运气好,投资的项目赚钱了吗?有什么得意的?他一个花花公子,懂什么。” “就是啊,运气好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宴听得很清楚,但他只是笑了笑,当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别人管他项目的成功叫作“运气好”,这说明他“扮猪”成效显著。 扮猪吃老虎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当吃掉老虎时众人的反应,哦,不对,最有意思的,应该是老虎的反应。 不敢置信、绝望、无助、后悔……种种神色交织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么想,沈宴更想看沈繁彼时的模样了。 他那时的脸色,一定比今天还要精彩。 沈宴快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想起来阮知微给他发了消息,他还没看内容。 他心情不错,刚打了一场胜仗,正想着有段时间没回金檀别墅了,想回去看看,便打开了手机,翻到那条消息列表,看清消息内容的时候,他唇角弯起的弧度僵住了。 “沈宴,我们分手吧。” 沈宴在那个瞬间敛了所有笑意,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关掉手机,又重新打开,发现依然还是那七个字。 阮知微和他说,要和他分手? 什么情况?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电话却是忙音,无人接听。 还敢不接他电话了? 沈宴刚刚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他迅速给金檀别墅的阿姨拨过去电话,阿姨告诉他,阮知微半个小时之前走的,走的时候拖着行李箱,还说,以后做饭都不用带她的份了。 以后做饭都不用带她的份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沈宴心里顿时有一种陌生的情绪蔓延到心底,虽然那种情感很微小,却不容忽视。 在一起两年,他们基本没什么争吵,即使有不愉快,也是他发脾气,阮知微忍受。她从来没大动干戈地闹过、没作过,更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离开和分手。 他以为分手这两个字,阮知微永远不会说,毕竟她那么喜欢他。 这是她第一次闹,还上来还闹得这么大。 沈宴压下去陌生的情绪,他给助理打电话:“找到阮知微。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她。” 向锦秋住在北城莫西区,离金檀别墅隔了大半个北城。 阮知微导地铁过去,她发完分手的消息过去,沈宴照旧没有回复。 以前她还会满心欢喜地等待他消息,现在她根本不在意他回不回,回了什么。 她心里有一片净土,以前她允许他入驻,现在,她把沈宴驱逐出境了。 阮知微在地铁上下载了租房软件,想看一看房子,可惜地铁上信号太差,4g变成e,阮知微干脆关了手机,静默地想事情。 她明天就去银行把欠沈宴的85万还了,两年,按照3%的银行利息,连本带息的话,她要还沈宴90万,她这两年演戏陆陆续续赚了不少,但还是要管向锦秋借10万才能还清。 还完之后,她就不欠沈宴了。 阮知微想起钱还有点发愁,她之后要多接戏,多上综艺,奋发向上,不能再想以前一样佛系,沈宴的这段经历告诉她,爱情虚无缥缈,事业和钱才最重要。 “叮——列车运行前方莫西站,请前往莫西站的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右侧车门下车……”列车到站的播报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到站了。 阮知微把黑色渔夫帽往下压了压,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起身往外走。 她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毕竟是演员,这些基本措施还是要保障。 人潮涌动,地铁站里人来人往,阮知微拖着行李箱,坐上了扶梯,扶梯缓缓向上,她低着头,跟随着人流往出口处走,走着走着,她面前忽地站了个人。 刚开始她以为是无意间碰到,她往左走,那人也往左走;她往右走,那人也往右走,几次三番下来,阮知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想去哪?” 熟悉的声音窜入耳膜,那一瞬间她却只觉得陌生而遥远。 她站住,顺着人往上看,矜贵的腕表,散漫着解开的衬衫第一粒纽扣,沈宴放大的俊脸,邪气的眸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望着阮知微,黑如曜石的眸里有情绪稍纵即逝,看不分明。 沈宴似乎来得有点急,气息不稳,他堵着阮知微,唇角泛着冷意,继续道:“出息了?谁教你的,学会用分手来闹?” 阮知微之前倒没想到他会追来,她以为,他现在沉迷白绮的温柔乡,根本不在意她怎么样。 最初的惊讶过后,阮知微很快冷静下来,来找她又怎么样呢。 阮知微整理好情绪,语气平淡,后退了半步和他保持距离:“不是闹。我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你挡路了,麻烦让一下。” “那教你用这招的人说没说过,要适可而止?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沈宴的眸光紧紧注视着她。 阮知微帽子、口罩捂得严实,只露出她清透的鹿眼,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疏离:“我不想和你说太多话,请你让开。” 她眼神里的倔意又出现了,沈宴熟悉她这个样子,她一旦露出那种眼神,就说明她下定了决心。 就像她当初执意要和他在一起,执意要进娱乐圈,而现在,她要执意离开他。 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受控制起来,那种陌生的情绪再次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沈宴蓦地笑了:“我偏不让开呢?” 说这话时,他唇角是弯起的,眼里却没有笑意。 “你……”阮知微也来了火气,她本来对他心死,连发火都觉得不值得,但他现在这样的语气,再次挑起了阮知微的愤怒。 他当初把她扔在道路上去接机另一个女人,现在却还不让她走,他凭什么,凭什么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这么践踏别人的感情,她就应该被他牵着鼻子走吗。 “你混蛋!” “我是混蛋,你第一天知道么?”沈宴压根不在意她的火气,他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语气间隐隐带着威胁意味:“你可以再骂大一点声,让全地铁的人都听到,明天你就能上热搜,连着我一起,以这种方式来公开恋情,你开不开心?” “又或者,”沈宴语气一转:“你这么用分手来闹,就是希望达成这个目标?” 阮知微听到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不图他的钱,可原来,在沈宴心里,她和那些趋炎附势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沈宴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看到阮知微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伤到她了,他当然知道阮知微是什么样的人。 但沈宴从不认错。 他直起身,拽住阮知微的手腕往外走,过了之前那个话题:“行了,别在公开场合吵,要吵回去吵。” 阮知微下意识地想挣扎,她刚奋力挣扎了两下,无意间往旁边看的时候,发现很多路人都在拿目光看他们,他们一边看还一边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地铁里人来人往,他们两个在这里纠缠半天已经引起了很多路人的注意,何况沈宴穿着、样貌都这么高调,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子正对着沈宴的脸犯花痴,拿着手机拍他们。 闪光灯一闪,差点闪到阮知微的眼睛,阮知微迅速低下头去,被迫跟着沈宴的步伐走。 她之后要和沈宴桥归桥、路归路,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她不想再和沈宴在最后关头扯上任何关系,更不想以这种方式上热搜。 于是,她只好跟着沈宴上了车,沈宴的车停在地铁站口的边上,两个人进去之后,沈宴吩咐助理:“开车,回金檀别墅。” “不用开,我们说清楚之后,我就下车。”阮知微也开口。 她也想明白了,沈宴刚刚这么大反应无非就是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和他分手,等她说清楚,他又不喜欢她,肯定就会放手了。 沈宴看都没看阮知微一眼:“开。” 助理自然是听沈宴的,车子启动,阮知微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管这个,她扬起脸看沈宴:“可能我消息发得太突然,你无法接受。但现在你应该也明白了,我要和你分手,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是在告诉你,我们分手。” 沈宴不喜欢听到“分手”这两个词,尤其是阮知微的嘴里说出来,他眸中闪过不快。 沈宴到底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稍稍缓了语气:“行了,我刚才回想了下,这段时间在公司比较忙,确实是忽略了你,你不高兴可以和我说,有时间我会陪你,没必要用分手来闹,那天杀青没陪你吃饭,你要是想吃,最近给你补上。” 沈宴偏头看了阮知微一眼,警告道:“如果是你在娱乐圈认识的女人告诉你,这么闹能引起男人的注意,那她错了,老子不吃这套。” 到现在他还以为她在闹脾气。 阮知微在这个瞬间,特别想问问他关于白绮的事,可是“白绮”的名字在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她舌尖滚过这两个字,都是苦的。 都知道是事实了,她还问什么? 难道要亲口听到他说“对,我就是喜欢白绮,我热烈地爱着她,求而不得,心甘情愿,你只是个替身,你的肖想和爱意都宛如笑话”,这样才甘心? 要在她尚未痊愈的伤口上撒盐,嫌她还不够痛吗? 阮知微按下心头未消的痛意,她选择了折中的一种问法,她声音很轻:“沈宴,你爱我吗?” 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沈宴一时哑然,许久,他嗤了声:“什么爱不爱的,这些虚妄的东西有什么在意的,不如谈点实际的,是给你的钱不够花?” 你看,他连骗她都不愿意。 阮知微眼眶有热气涌上来,熏得她眼尾发红,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我们分手。” “呵,”沈宴冷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直视着阮知微:“当初是你自己扑上来的。你爸住院那段时间,你一看到我就脸红,每次都躲在后面偷看我,我一看过去你又转移目光,对我的喜欢眼睛都藏不住,打着感谢我的名义送我小礼物,小卡片的背景还印着情话,我不去医院的时候,你还会给我发信息,不直接问反而找各种各样借口拐着弯问,这种小女生的心思真以为我感觉不到?后来和你在一起了,不正合你心意吗?现在又哪里不甘心了?” 阮知微听着他那些话,只觉得大脑“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蓦地炸开了。 曾经那些她小女生的暗恋心思,她小心地藏起来,单纯温柔,诚惶诚恐,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她回忆起来还觉得美好,可现在,让他用这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说出来,仿佛她有不堪一样。 他狠狠践踏她的心意,还要说一句,都是你自找的。 阮知微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她扬高了声音:“那我现在不喜欢不行了吗!” “不行,”沈宴继续道:“只能我说分手。” 他忽地转身,欺向阮知微,他抬手,一把扯掉她的黑色口罩,露出口罩下她清丽的脸,阮知微许是气急了,眼眶是红的,脸也是红的,像是染了晚霞的颜色。 沈宴一点点逼近她的脸,他的黑眸里都是肆意和强势—— “听好了,要分手也是我说,不能你说。只有老子甩别人的份。” 车后面空间逼仄,沈宴欺近她的时候,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他离她这么近,不自觉地想吻她。 吻她了是不是就堵住她的嘴,让她别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了。 他的唇刚要落下,身体便被阮知微用力推开,阮知微推得很猛,沈宴被她推得后背立刻狠狠撞上了车的座椅。 阮知微的眸光里全是抵触:“少碰我!” 脊背处传来阵阵闷痛,沈宴面上不显,低下头说了声:“行,不碰。你发起来脾气还真是没完没了。” 他的语调中隐约带着点烦躁。 恰好在此刻,车在金檀别墅前面缓缓停下,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小声提醒道:“沈少,到了。” 这是助理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沈宴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阮知微以往更是轻声细语,半句话不敢忤逆,这次阮知微不知怎么了,句句和沈宴对着干。 沈宴一看到别墅了,直接拽住阮知微的手腕,把她粗暴地拽下了车,他不顾阮知微的大力挣扎,把她强硬地往回扯。 “你放开我,沈宴。”阮知微的手腕被他紧紧钳住,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沈宴,就这样被前方的沈宴一路拽回了家。 在屋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只听到门边一阵喧闹,“砰”地一声,门被打开,然后阿姨就看到冷着脸进门的沈宴和被他拽回来的阮知微。 阿姨目瞪口呆,她待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沈宴忽略了呆住的阿姨,他往屋里扫了一眼,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东西,是属于阮知微的东西,装着牛奶的杯子、阮知微最爱用的钢笔……通通不见了。 她是真的想走。 沈宴心里陌生的情绪扩大,对阮知微愈加不温柔,他把她扔进沙发里,对助理吩咐道:“把她的箱子拿回来。” 阮知微被他重重摔进沙发里,她倒吸了口凉气,揉着酸痛的手腕,她胸脯都上下起伏,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宴这么不讲道理。 不对,阮知微垂下眸子,她想起来了,是因为以前她会忽略沈宴所有缺点,他的坏脾气她都觉得是个性,现在滤镜碎了以后,阮知微终于能正视他的所有了。 助理很快从外面将阮知微的行李箱拖回来,沈宴把箱子打开,和阿姨说:“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恢复原位。” 阿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扫帚放到一边,低下头来收拾东西,阮知微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被她收拾好的卧室、客厅等,被阿姨重新收拾成了之前的模样。 “沈宴,你这样强迫我回来有必要吗?”阮知微不擅长和人吵架,她还试图和沈宴讲道理。 沈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现在情绪差,先冷静冷静。” 她明明比谁都冷静好吗? 阮知微还想再说话,沈宴已经把一杯刚榨好的木瓜牛奶放到她的面前,是他刚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喝了,上次说要榨给你喝的。” 听到这话,阮知微这时才想起来,有一次他们做的时候,他说她胸/小,说要榨给她喝的。 他永远只记得这些事情,在他眼里,她就是他发泄情/欲的工具吧? 阮知微别开脸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沈宴耐着性子,把桌上的木瓜牛奶拿起来,亲自递到她嘴边喂给她喝,语气缓和了些:“喝了,乖。” 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哄她的时候了。 但阮知微丝毫没有领情,她将身体往后移,鹿眼里全是倔强和抗拒。 沈宴彻底冷了脸色,他把牛奶放到桌子上:“阮知微,见好就收,恩?你没忘吧,我最喜欢的是乖巧懂事的你,不是现在这个无理取闹的你。” 听到这话,阮知微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他,她语气平淡地开口,不带丝毫情绪:“你喜欢什么样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话音落了后,气氛有一瞬间是静止的。 门边的助理、正在从行李箱里拿东西出来的阿姨,那个瞬间,连动都不敢动,在这种情况下,呼吸都是错的。 助理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进来,这种静谧到可怕的氛围,让旁观者窒息。 时间仿若停滞不前。 沈宴静默地看了她许久,蓦地笑了:“我第一次发现,你气人的本领也是一流。” 说完,沈宴径直起身,他走到门前,“砰”地一声,甩门而出。 听到关门声以后,阮知微跳得很快的心才稍微慢了一点,刚才那个氛围里,她有种沈宴想要一口吃掉她、把她嚼碎咬烂入腹的错觉。 明明她不是做错的那个人,忤逆沈宴却还需要勇气。 他无法无天惯了,总以为事情会按照他想要的那样发展,可是他再霸道又怎么样? 她再也不会惯着他了。 沈宴从车库里开了一辆布加迪威龙16.4的跑车出来,这是全球第三的超跑,最高时速能达到430km/h。 金檀别墅本来就在开发区,旁边有许多赛车车道,这时候也没有赛车比赛,他开着布加迪威龙随便冲上了一条赛道。 转弯、漂移、直线加速……极限运动总能宣泄人的情绪,沈宴看着速度一路飙高,马达发动轰轰作响,响在耳边,似乎就能将他心底的喧嚣掩盖掉一样。 从阮知微给他发那条分手消息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在医院里第一次碰到她,他帮了她,后来两人便有了羁绊,小姑娘对他的喜欢藏都藏不住,他看破不说破,顺其自然地和她在一起,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喜欢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以为会一直这样的。 沈宴以为无论他怎么样,做什么,阮知微都不会离开他,她会永远在原地等他,等他回家。 可是阮知微说,她要分手,她一夕改变,与之前判若两人,让他措手不及。 而他甚至连她改变的原因都不清楚。 “轰——”布加迪威龙猝然停下,沙路上卷起的飞沙卷起半人高,刹车声尖锐而刺耳。 沈宴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布加迪方向盘采用上好的皮质做成,手摩擦的时候有凹凸不平的触感,他的手摩挲过,心也像是被那凸起刺痛的感觉。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通讯录挨个看过去,看了很久。 最后,他找到郭琪的名字,给郭琪打过去电话,郭琪很快就接了,他那边声音嘈杂,一看就是在风月场风流:“喂?宴哥有什么事找我?” 沈宴安静了会,才开口:“问你个事。” “问吧。” 沈宴顿了下:“如果一个以前都很乖巧的女人,最近突然决定离开你,下定了决心那种,会是因为什么?” “?”郭琪惊了:“宴哥,你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你不是一向秉承和女人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的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说不说?” “好好好,看不出来你还金屋藏娇啊……”郭琪意识到再说下去沈宴会发火,连忙转了话头:“以我多年混迹风月场的经验,那就是你对她不够好呗。女人是个很感性的生物,需要用爱滋养,一旦感觉不到爱,当然会想要离开了。” 沈宴回忆了下,他对阮知微确实不算好。 她突然说分手,沈宴去地铁找她的路上也有在思考原因,无非是因为杀青那天他去晚了,后来又没在医院陪她。但他后来说了,可以补给她杀青的饭,她却也没有丝毫动容,还是一心要离开。 他就真不懂了。 他安静片刻,继续道:“但我一直对她也没多好,以前那么乖,为什么突然不乖了?” “……”郭琪无语:“宴哥,你有没有看到网络上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话?失望攒够了就该离开了?所有的崩溃都不是一瞬间的,是长久而来日积月累的,而你只看到了那一瞬间。” 沈宴思考着这话,他的食指微微弯着,在方向盘上敲了又敲,在静谧的空间里能听到指节碰到方向盘上的响声。 “喂,宴哥?还在听我说话吗?”郭琪又问。 “恩,”沈宴应了声,他沉吟了会:“那该怎么做?” “对她好啊,”郭琪给沈宴出主意:“女人其实很好哄的,她们喜欢的无非那么几种,包、衣服、首饰各种奢侈品,你再花点小心思,比如给她买个网红美食之类的,女生就会很开心了,对了,最近喜直门开了个网红甜品店,人特别多,我女朋友买都买不到,据说是0卡路里的甜品,女人们就喜欢这种没热量的美食,你要不试试?” 沈宴心思微动,女演员们都要严格控制身材,阮知微虽然平时吃得不多,但也有在刻意注意热量,她应该会喜欢。 “地址发给我。” “啊?”郭琪没听清。 “我说地址发给我。” 电话那边的郭琪有点想笑,好像从来没见过沈宴主动哄别人,他憋着笑把网红甜品的地址给沈宴发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来笑意:“发过去了,宴哥,祝你好运。” 沈宴盯着微信上那个“一帘梦”的甜品店名上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启动了车子,布加迪瞬间冲破沙尘,奔驰而去。 等沈宴到家以后,已经晚上8点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卧室里一盏白炽灯散发着明亮的光。 阮知微正在这灯光下看一本历史书,她下午本来想趁沈宴不在的时候离开,但是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沈宴的车上,助理和阿姨又都不让她走,说她走了,他们估计以后都不用再在这里待了。 这是她和沈宴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想牵连别人,阮知微便再等了等,打算之后找个别墅里没人的机会离开。 听到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就知道沈宴回来了,她顿时有点紧张。 现在的每一场和沈宴的对峙,对她来说都像是一场仗,以前她心甘情愿地输给他,但现在,她每一场都要打赢。 门边传来沈宴的声音,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磁沉还有些不羁感,他问阿姨:“她晚上吃饭了吗?” 阿姨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没怎么吃。” “下次多做点她爱吃的。” 阮知微听到这话,微微垂下眼睑,她想起来了上次的鲜虾云吞面,他当时专门给刚认识的安悦然点了一碗不放葱花的,却压根不记得她不吃葱花。 当时的空欢喜一场,那种期待落空的极度失望,现在想起来还让她难受得心里发闷,她对他的期待就是这样一点点减少的。 所以,他现在一句似是而非的“下次多做点她爱吃的”,还有用么? 她想要的时候得不到,错过了那个时间点,所有的补偿都失去了意义。 不一会,沈宴的脚步声从门边传来,他散漫地出现在门边,沈宴照旧是那种姿态,碎发下一双桃花眼,似乎谁也入不了他的眼,只是这次,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粉粉嫩嫩的甜点盒,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都非常违和。 这是他去“一帘梦”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的,他在店里的时候,无数人看他,他有点待不下去,便在等待叫号的时间里进到里面的商场给她买了很多包包、奢侈品和女装当季新款,他刚刚都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按照郭琪说的,阮知微看到这些应该会开心的,开心了的话,她应该就不会一直闹脾气了吧。 于是,沈宴靠在门边,叫了她一声:“微微。” 阮知微却连头都没抬一下,她明知道他在叫她,还对他视若无物,仿若他不存在一样。 沈宴几乎没怎么哄过人,他皱了下眉。 沈宴压着不快,主动走到阮知微面前,把在“一帘梦”买到的甜点盒放在阮知微的面前,阮知微却依旧垂着眸,她将手中的书移开,继续看书,没有看他。 沈宴干脆直接把甜点盒整个放到她正看的书本上,强势占据她的视野:“看看,0卡路里的甜品,喜欢吗?” 阮知微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甜点盒上三秒钟,甜点的包装非常粉嫩,盒子里面隐约露出甜点的模样,是q弹的兔子形状,小兔子眼睛红红的,旁边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精致而美好,是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的类型。 按照沈宴的说法,这甜品最难得的是,还是0卡路里的。 不像是沈宴这种直男能送的东西。 沈宴看她没立刻拒绝,以为她终于要被哄好了,继续道:“沙发上还有一些包、奢侈品和一些女装,都是我觉得适合你的,你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阮知微在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以前她柔顺的时候,沈宴从来没有这么哄过她,现在她决心要走,他才终于开始哄她了。可是已经晚了。 阮知微抬眼看了他一眼,对他的示好做了回应:“不用了,你送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她的语气极疏离。 明明还是那张清纯的脸,可是她神色冰冷得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沈宴眸色微暗,盯着她那张脸看了很久。 他没立刻发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是上次他送给阮知微的玉镯,他径直扯过阮知微的手腕,将玉镯往她的手腕上套:“那这个你也不喜欢?之前送你的时候,你说你喜欢的。” “不喜欢,我当时也不喜欢。”阮知微看他又要强迫自己戴镯子,她神情抗拒,她尽力将胳膊往后缩,无奈沈宴的力气太大,钳得她手腕发疼,她没办法动,被他几乎是按在那里套上了镯子。 当碧玉镯子成功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沈宴的脸色才好看了点,他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你必须喜欢。” 第16章 第十六章 阮知微简直要被沈宴的话气笑了:“你还能强迫别人的喜好吗?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说多少次都是不喜欢。” 沈宴沉着脸色,刚刚被他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窜上来,烧得他肺腑疼。 他一把将阮知微拦腰抱起来, 不顾她的惊呼声,将她放到书桌上, 单手按住她的腰身,把她钉在桌子上。 随后, 他低头,凶狠地吻住了她。 “唔唔唔……”阮知微蹬着腿挣扎, 他的吻如同狂风骤雨, 她怎么逃也逃不了, 看她挣扎得太厉害,沈宴直接用他的长腿压住她的身体,他交叉地按住她的手腕, 把她按在桌子上, 他俯下身,放肆地吻她。 这样就可以堵住她的嘴了。 能不能说点他爱听的。 阮知微被他控得怎么动也动不了, 她的眼里霎时涌上了泪花,她一丁点都不想和他任何牵扯, 这样身体上的碰触都让她难受,尤其是,一想到, 在他没回家的那些晚上,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对待另一个女人的, 阮知微就觉得生理恶心。 她有感情洁癖, 真的受不了。 沈宴的这个吻带着浓厚的侵略和占有意味, 似乎是在宣示他的主权, 他肆意地攻略她的领地,想看她投降,想看她称臣,想看她服软,但阮知微偏不想让他如愿。 阮知微一狠心,用力咬了下去,她没心慈手软,一阵剧痛瞬间从沈宴的舌尖传来,那是最敏感的位置,那个瞬间,疼得沈宴头皮发麻。 血腥味在两人的嘴里肆虐着,像是铁锈的味道。 沈宴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想到阮知微可以对他这么狠。 他被她咬的那刻,疼得几乎失去了痛觉。 阮知微趁这个机会,尽可能地挣扎,她胡乱地踢着,桌上的历史书、杂物都纷纷掉到地上,“哐当”一声,刚刚沈宴买给她的甜品盒也甩到了地上,小兔子从甜品盒里掉了出来,雪白的身子软趴趴地落在地上,红色的眼睛宛如哭过。 沈宴的余光看到那个小兔子时,心里不知怎么,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阮知微在他发怔的时间里往下窜,她从书桌滑落到地上,无意间,她的脚刚好踩到了那个从甜品盒里掉出来的兔子,本来形态憨憨的兔子瞬间被踩平,再也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 沈宴一把将她扯过,他盯着地上的小兔子看,知道小兔子无法恢复原状了。 他脸色变了,他眼尾翘起的眸似是染着寒意,宛如混着冰的桃花酿,他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名字:“阮知微。” 他的声音低哑而冰寒:“你他妈到底想要闹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一直这样相处,阮知微又怎么会好受,她深吸一口气,说话间嘴里都是一股血腥味:“你现在放我走,一切就结束了。” “放你走?”沈宴冷声嗤道:“你想得美。” 阿姨收拾好混乱的一切后便离开了别墅,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混乱过后只余尴尬。 沈宴可能是觉得气氛太静谧,开了客厅里的电视,电视里的音量开得很大,各种声音嘈杂不算,立刻将别墅里安静到诡异的气氛掩盖。 阮知微则在卧室里,她没再看书,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客厅电视里的声音一直在换,阮知微能听出来,是沈宴在连续不断地换台,他的心情想必也很烦躁。 阮知微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都到这种程度了,沈宴还不同意和她分手。 他根本不在意她,他喜欢的是白绮,留她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刚开始他是没反应过来,觉得被分手伤自尊,所以不分手,那闹到现在他应该也明白了,她是真的想走,她不再是以他为天的、乖巧温顺的她,他想要的那个她,已经不在了。 越想越不明白,阮知微无助地抱住自己,别看她在沈宴面前多倔强冷漠,其实她才是最受伤的那个。 她本来就不喜欢吵架,这样无休止的冷暴力她不想继续。 不知道经纪人有没有给她接戏,向锦秋联系不到她又会怎么办,她还想要赚钱,想要远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和人。 她也想拥有全新的、为她自己而活的生活。 就在这时,客厅里不停换台的电视声音突然停顿了5秒,因为之前一直是纷乱的声音,所以这停顿的五秒显得尤其突兀。 电视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白绮导演接受采访表示,她目前想主推灾难题材的科幻片,这样的题材特效宏大、意义深远……” 又是白绮。 能让沈宴停止换台、驻足停留的依旧是白绮。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认知到这点后却还是觉得喉间发哽,阮知微把卧室的门彻底关上,直到再也听不到客厅里的声音。 阮知微将自己又抱得紧了点,她好像明白沈宴为什么不肯和她分手了。 按照那天微博上看到的采访,还有刚刚沈宴独独在她的新闻上停下来的态度,他应该还没追求成功白绮吧。 高中他轰轰烈烈地追求白绮,把白绮逼得出国,而在白绮回国的第一时间沈宴又去机场接她,他在白绮那里,是个深情又体贴的人。 而白绮呢,一直没有同意他的追求。 她阮知微,只因为长得像白绮才被他注意到,他不过是他用来思念白绮的替身。 他还没有得到白绮,作为替身的她又怎么可以走?她走了,他的情感上哪里去寄托。 阮知微眼眶越发酸涩,可能是沈宴的自制力惊人,他在阮知微面前,从来没有叫错过名字,也从未提起过“白绮”这两个字,似乎也没怎么看她发呆、以此看另外一个人,所以即使阮知微知道自己长得像白绮,也从来没把自己代入过替身。 她一直不愿承认,但现在好像不得不告诉自己,她在沈宴那里,真的只是个替身而已。 情绪逐渐发酵,阮知微很想和向锦秋聊天,再不济和肖蒙蒙聊聊也行,她实在不想陷入这些情绪里,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是她的手机、电脑都不在她这里,她没办法联系到外界。 阮知微想不到解决办法,干脆关灯睡觉。 睡一觉就好了,她想,梦里就能忘掉这些了。 阮知微做了个梦。 医院里,暖洋洋的阳光照拂在脸上,静谧的午后,偶有蝉鸣声响起,一声又一声,夏日悠悠。 她和沈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晒太阳,阳光下沈宴俊美得有些妖,他的桃花眼只要轻挑起一下,阮知微的心神就为他波动三分。 旁边有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咳嗽着走过,沈宴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唇边噙着笑意:“小姑娘,你知道有两样东西是藏不住的么?” “什么?”阮知微仰起脸看他。 “咳嗽和喜欢。”他眸光仿若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 阮知微的耳后都红了,她的心里似乎有小鹿乱撞,砰砰砰跳得她发懵:“啊……是吗。” 她喜欢他,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很好。 沈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他很喜欢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阮知微觉得他很宠溺,她红着脸不说话,沈宴弹了下她额头:“怎么一和我说话就脸红。别太单纯,这世界上没什么好人,你这样的人,容易被骗。” 阮知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也不是好人吗?” “不是,”沈宴回得很利落,他的唇边还带着笑意:“做好人有什么意思。我是坏人,记住了。” 阮知微心里默默地想,可是,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好人啊。 陡然间,梦的场景突然变换。 这次是很陌生的学校,学校装修富丽堂皇,处处都是穿着私服的男生女生。他们傲慢又不可一世,阮知微迷茫地走着,然后,她看见了沈宴。 她看见沈宴单膝下跪和白绮告白,看见周围无数人起哄,看见白绮摆手拒绝,白绮转身要走,沈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阮知微心疼得揪在一起,腿仿佛被灌了铅,走不动路。 远处,沈宴和白绮上演着深情戏码,而她就在这里,眼睁睁地旁观着沈宴的爱情。 好不容易,周围围观的人都散去,白绮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周遭只剩下了沈宴一个人,阮知微才敢走上前,她的泪腺好像不听她的控制,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滚落,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脸上的泪水,她带着哭腔控诉:“你为什么喜欢她啊,她都拒绝你了?” 沈宴似乎这才注意到阮知微,他的眼神都是对她的轻蔑和冷淡:“我乐意,喜欢她是我的自由。” “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我一直暗恋你,我默默等你,我原谅你的所有冷落和忽视,我一直自我消化那些情绪,你知不知道啊……” 沈宴冷笑道:“我让你暗恋我了?我让你喜欢我了?我让你默默付出了?我让你自己自我消化了?你自己要做的,我又没要求你,你活该。” …… 心脏蔓延的痛意将阮知微生生疼醒,她捂着胸口,发现只是一场梦。 她苦涩地想,梦里也不安宁。 阮知微看了眼时间,她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梦里的沈宴,嚣张而冷漠。 她在现实中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所以她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也不去质问,她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她尽可能避免一些激烈的场景,比如吵架、比如对峙。 她会克制自己的情感和**,即使处在下风,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而梦里的她,不怕狼狈,终究把真实的情绪表露,把那些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沈宴也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说话直接带刺,刺得她喘不上气来。 但沈宴说的挺对的,之前是她活该,所以她也得受着这一切。 所以,到底怎么才能分手……她受够了。 正想着,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阮知微连忙闭上眼装睡,应该是沈宴进来了。 沈宴垂眸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睡着的阮知微终于有了往日里温顺的影子,他在床边坐下,看了会她恬静的睡颜后,有点想吻她。 他现在舌头还是痛的,喝水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刺痛感,但可能她此刻的模样太乖,他克制不住地想吻她。 他的唇即将碰到她的唇时,阮知微蓦地睁眼,她神色清醒,哪有半点睡意:“你不怕再被咬舌头吗?” 沈宴的动作顿时停住。 他顿了下,语气意味不明:“你在装睡?现在是在威胁我?” “没有,我在说事实。”阮知微的语气很平静。 她现在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语气,无动于衷地说出尖锐的话。 “那你信不信,”沈宴压低了声音,他语气渐渐发狠:“我不但能吻你,还能上你,上一顿是不是就乖了,恩?” 第17章 第十七章 阮知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睁大了眼。 虽然说沈宴以前在床上也爱说荤话,但在一起时那叫情/趣,现在这样只能叫威胁和强取豪夺。 她面红耳赤地骂道:“你王八蛋!” “上次叫混蛋, 这次叫王八蛋,可以, 骂人词汇有在增加,我再多教你几个吧, 叫宴哥哥,一会你能好受点。”沈宴的语气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也是被阮知微气到了, 本来他不怎么为难女人, 但是有时候, 不是他为难她,就只能被她为难。 那他当然还是选择为难她。 “我不想和你做,”阮知微刚做完那样难过的梦, 只想离沈宴越远越好:“你离我远点!” 她越拒绝, 沈宴的眸色就越暗沉,这两天来阮知微说出的拒绝的话, 比之前两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单手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俯身, 覆在她身上,阮知微的睡衣很薄,两条细细的肩带衬出她漂亮的肩胛骨, 让人想要摧毁。 他连她的衣服都懒得脱,食指大力一勾, 她的睡衣带应声而断。 “沈宴!” 沈宴对她的叱骂嗤之以鼻:“继续叫, 我喜欢听。” 睡衣带子断掉, 她的睡衣松松垮垮, 衣不蔽体,春光外露,沈宴没有吻她的唇,他顺着她的颈往下细细吮吻。 女人的力气永远比不过男人的力气,她挣扎不过沈宴,这个道理在之前的尝试中她已然明白。 阮知微没再挣扎,她的声音很静:“你除了强迫我,还会做什么。” 就这一句话,让沈宴的动作停下,他没再继续。 沈宴也说不好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绵绵密密的,一阵阵的,似乎是疼的感觉。 这样倔强而不听话的阮知微,引起他的征服**,他想看到阮知微仰起脖子随着他的节奏起伏的样子,想用身体的契合度告诉阮知微,你看,你明明还爱我,干什么一直没完没了说要离开的话。 但是阮知微真这么排斥,他突然不想继续了。 没必要了。 他起身,关门离去,只留下了一句:“你当老子稀罕。” 出了阮知微卧室以后,沈宴去阳台上抽烟。 一根又一根的烟,他刚摁灭,又继续点燃新的一根,烟雾升腾着,逐渐变浅,直至消失。 阮知微一直这样的态度,那他把她困在家里也没什么劲了。 如她所愿,和她分手? 沈宴心里下意识地不想,他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阮知微,但两年了,他早已习惯了身后有她。 他一直都以来都确定,阮知微非常爱他,直到现在都是,她喜欢了他那么久,不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应该只是口是心非。 算了,沈宴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摁灭,火星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玻璃上照出沈宴的脸。 他想,可能就像郭琪说的,他之前对阮知微太不好了,现在到了临界点,她才会这样。没事,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应该就好了,他再哄一哄,阮知微应该就会和以前一样了。 她那么喜欢他,怎么会真的想离开他? 昨晚因为沈宴那么一折腾,她睡得不太好,第二天,阮知微日上三竿了才醒。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挤进来一些,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投在她的脸上,阮知微揉了揉眼睛,知道自己起晚了。 她穿好拖鞋,在屋子里四处走了一圈,发现沈宴已经不在家了,只有阿姨在厨房给她做饭,厨房传来饭菜的香气,还有“叮叮咣咣”的切菜声音,充满生活气息。 她想出去看看,到别墅院子里看看沈宴在不在,等她走到门边,将门锁往下一按才发现,门根本打不开。 门被沈宴反锁了。 阿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她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滴,一边说:“微微,宴哥说让你最近在家里冷静冷静,不要外出,把门和窗户都封死了,我也搬到了别墅客房里住,食材都买好了,冰箱里什么都有,除了宴哥回来,我们都出不去。” 什么?门和窗户都封死了? 阮知微的睡意立刻被驱逐干净,她不敢置信,“腾腾腾”地走到客厅里,发现窗户真的被外面一层铁网封死了,而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的铁网。 昨天还没有这个铁网,看来是沈宴今早趁她睡着的时候装上去的。 这算什么?家养金丝雀吗? 阮知微让自己尽量冷静,她记得行李里面有手提电脑,她想先和向锦秋取得联系,她跑到客厅的行李箱旁边,在行李箱里左找右找,也没找到,她忍不住问阿姨:“阿姨,你看到我的笔记本电脑了吗?” 阿姨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问:“我看早上宴哥把你的电脑拿走了。对了微微,宴哥走之前给你买回来很多书,说怕你无聊,你去看看。” 她早上睡得是有多久,久到沈宴能一早上做这么多事。 阮知微按照阿姨说的转身,刚好看到了沈宴给她买回来的那些书,他似乎是把图书馆里历史专区的书全都搬回来了一样,厚厚的书摞在桌子上,极高的一摞。 这些书中有很多书都是她看过的。除了历史书之外,他还买了一堆《与家人沟通技巧》《养身静气》《如何经营关系》等一些奇奇怪怪的鸡汤书。 阮知微快被沈宴气笑了,她随意翻开一本,草草翻了几页后,和阿姨说:“这些书,应该是沈宴买给自己看的吧。” 阿姨哪里敢接话,她只能尴尬地打马虎眼:“都看,都看,你们都可以看的。” “阿姨,他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吗?”阮知微又问。 阿姨想了想:“宴哥说,希望你先在家休息休息,平心静气,等你好点了他再回来。” 阮知微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对沈宴的可恶又有了进一步了解。 没办法,阮知微出不去,也联系不到外人,阿姨嘴特别严,她一时陷入困境。 她想起了她刚和沈宴在一起时,沈宴也希望她一直乖乖待在家里,不想让她搞事业,他当时还挑眉问她,问她做“他象牙塔里的公主”怎么样,她拒绝得很坚决,他才没再强迫。 而现在,她似乎真的成为了象牙塔里的公主,在他为她制造的象牙塔里,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在家里实在无事可做,她只好翻开了一本历史书看打发时间,这本讲的是中国古代诗人的一些野史,她看着看着,刚好看到了鱼玄机的故事。 鱼玄机生在晚唐,又叫鱼幼薇,是著名的才女。她才华出众,文采斐然,和温庭筠是师生关系。她年幼的时候爱上温庭筠,少女热切,温庭筠也知道她的少女心事,但他一再拒绝。 后来,他亲自把鱼玄机嫁给了他的朋友做妾。 之后的鱼玄机,不再冰清玉洁,她颓废荒唐,一生风流,年仅26岁便香消玉损,临死之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幼薇男人无数,唯真爱过庭筠。” 这段故事并不长,但阮知微看了很久,她一字一句地读,反反复复地看,最后,她将这本书合上,安静许久,才从唇中轻声吐出三个字 “傻姑娘”。 从古至今,总是有无数女人为爱变得不像自己,失去自我,像是鱼玄机,又像是曾经的她。 还好她现在认清了自我,还不算太晚。 阮知微看了这个故事后,更坚决地要快点离开沈宴,她想要快刀斩乱麻,连现在这样和沈宴的拉扯和吵架都觉得在浪费时间。 应该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她要先出去,联系向锦秋,不要这么被动。 阮知微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突然间,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一本书的名字上《生活处处是演技》。 这句话,沈宴好像也和她说过。 之前有一段时间,她在家磨炼演技、练台词,用各种感情和语调去拿捏,她在卧室里声情并茂,沈宴那时候就躺在床上拿着笔记本电脑办公。 看她练台词练得太认真,沈宴听着都觉得好笑,他的眸子里不由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提点道:“微微,演戏的演技呢,是一回事,而生活中才处处都是演技,生活中的演技练好了更重要。” 当时她不明白,回头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宴的桃花眸里像是藏了匹伺机而动的野兽,他慢悠悠地解释道:“人和人相处是带着面具的,用得体的面具,演最真的戏,让别人死心塌地地相信你是这样的人,而后来摘下面具的时候,会给人惊喜,哦,也可能是只惊不喜。” 那个时候阮知微不敢苟同他的观点,她为人真诚,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心机,但是此时此刻,阮知微忽然懂了。 其实也就是一种手段而已。 人总要成长,她不可能永远是那个不谙世事、天真柔软的阮知微,她可以拥有善良和温柔,却也要逐渐变得强大而勇敢。 她想了很久,决定也尝试一下“生活中的演技”。 ——用沈宴教给她的,来对付他。 第18章 第十八章 阮知微被沈宴困在家里的第三天, 阿姨给沈宴打来电话,说阮知微想和他说话。 沈宴多少有点意外,他这几天都没回去看她, 因为他不想和阮知微起冲突,他以为按照阮知微的倔劲, 他还要等很久。 “喂?”沈宴很快接起来电话。 “好了,”电话那头, 阮知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甜,“我现在消气了, 你回来吧。我之前那么生气, 是因为杀青那天你没来陪我, 还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后来也没看我……” 她稍稍停顿了下,继续道:“现在冷静了几天, 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是要把杀青的那顿饭补回来才行。” 听到她终于服软,沈宴心里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怎么哄女人,要是阮知微一直这样闹分手, 他还真不知道后续怎么处理。 还好,她果然只是一时上气头,他就说, 她一定还是爱他的。 沈宴心情好起来:“补。你想吃什么?今晚我就带你吃。” 阮知微想了想:“西餐?其实都可以。” “恩,好, 那你在家等我, 我晚上去接你。” “好。” 这次的电话里, 她的语调恢复了之前的柔顺。 挂了电话之后, 沈宴唇角微微上扬,脑海里一直在想晚上应该带她吃什么,他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朋友有什么推荐的西餐厅没有,又记下来,比较了下这几家西餐厅的口碑,这才选好餐厅。 他把助理叫进来:“你订一下圣虚利亚的包房,晚上7点的。” 助理看到沈宴的神情后怔了下,他明显感觉到沈宴和前几天的不一样,这几天沈宴时刻低气压,眉间似乎有郁结积压,公司里大家都屏住呼吸走,连公司的美艳前台都不敢给沈宴抛媚眼了,但现在,沈宴神色轻松,又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二少爷,心情相当不错。 “看什么?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再这么不专心,等着我换助理?”沈宴看了助理一眼。 助理这才反应过来:“好。不过沈少,我们今晚约了李总来着……” 沈宴顿了下,开口:“找个借口推了。还有,晚上6点半去金檀别墅接微微。” “明白了。” 助理终于明白沈宴为什么心情变好了,看来是阮知微那边松口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助理还在想,记忆中这好像是沈宴第一次因为阮知微而推掉公事。 助理因为谨小慎微又忠诚,才能跟在沈宴身边这么久,却也一直看不透沈宴,你说他不喜欢阮知微吧,现在却又不肯分手,硬是从地铁站把人带回来了,之前他在国外出差还会专门去奢侈品店给阮知微买礼物;你要说他喜欢阮知微,却又真的没把阮知微放在心上,上次还因为去机场放了阮知微的鸽子…… 助理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这是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解决吧。 而这一边,金檀别墅的家里,阮知微挂了电话之后深吸了口气,看来沈宴相信她了。 她当然没有消气,因为她根本不是在闹脾气,她已经对沈宴死心,一心只想离开。 她打算晚上在吃饭间隙找个借口溜出去,然后打车走,家里还有现金,她都收拾好了。 以前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她撞得头破血流,才终于决定回头,而她一旦回头,就再也不会看来路。 阮知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要骗过沈宴,她这次化了沈宴喜欢的妆容,温柔粉色调的妆容,豆沙粉的口红,没有眼线,还戴上了他送她的玉镯,明明是她之前常见的妆和打扮,现在阮知微看着,却只觉得陌生。 不过短短几天,她却心性大变。 阮知微,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今晚应该是你和沈宴的最后一顿饭了。 多吃一点,不是和他告别,而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 晚上6点半,沈宴的车准时出现在金檀别墅外面。 阮知微从别墅的大门里走出来,她今天明显是打扮过的,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更衬得她肤色瓷白如上好的白玉,她的裙裾摆动间似有花朵盛开,芬芳美好。 阮知微的长发披在肩头,长睫成扇,眸子清亮,容貌婉约秀美。 沈宴站在车旁静静地等她过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他早知道她漂亮,但每次还多少会被她惊艳到。 阮知微的漂亮,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漂亮,更像是江南的小桥流水,石板路上含苞待放的浅紫色丁香花,韵味悠长,一眼被吸引,越看越沉浸迷醉。 等她走到身边时,他先是夸了一句“今天很漂亮”,随后,他顺其自然地揽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不生气了就好。” 他抱住她的瞬间,她浑身僵硬了一下。 但阮知微很快把这种不适压下,她换了个话题:“今晚吃什么?” “你会喜欢的。”沈宴懒洋洋地笑了笑。 没多久,两个人便到了圣虚利亚餐厅,看到这家餐厅的时候,阮知微还有点惊讶。 这家餐厅以门槛高、价格昂贵而出名,高峰期一位难求,在餐厅里用餐经常能看到各界名人,包括政要、军官……有些十八线小明星抱金主大腿后,来这里吃饭会发个朋友圈炫耀。 以前沈宴带她吃饭,因为是地下恋情,两个人大多数会选一些稍微隐蔽、偏远点的地方,这还是沈宴第一次带她来这么高调的餐厅。 餐厅的装潢宛若盛大的宫殿,旋转着的金色楼梯光亮得可以映出人的影子,来回走在楼梯上的都是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壁灯挂在墙壁上,幽幽火光带着独属于中世纪的风情,每间包厢走过去都是不一样的装修,墙壁精致宛如壁画,人物雕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服务生在前面领路,沈宴则一直牵着阮知微的手,他们走在餐厅的走廊里,像是穿越时光的长廊。 许久,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他们才来到沈宴订好的包房,一打开门,包房里面更是特别。 是沈宴为她准备的烛光晚餐。 周遭都是黑暗的,只有最中间的方桌是亮起的,白色的蜡烛点燃着,橙黄色的光辉映照着一方天地,一枝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摆在桌上,花瓣上还有晶莹的露水。 桌上方巾、红黑相间的桌布……典雅的高脚杯里装着醇厚浓郁的红酒,金色盘子的虾肉饱满莹润,牛排滋滋地还散发着香气,纹理分明。 浪漫又温柔的布置。 说实话,阮知微刚看到的时候,确实非常意外。 这么精心的准备……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很开心吧,可是现在的她,情绪已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喜欢吗?”沈宴弯唇问。 他是真不太会哄女人,他信奉的是,最贵的总是最好的,听说女孩子都喜欢浪漫,他让餐厅特别布置了下包房。 这家餐厅也是他横向对比了众多餐厅后,专门为阮知微选择的,她喜欢历史,那外面那些充满历史气息的壁画她应该会喜欢。 掏空了心思去想别人的喜好挺累的,但是总比她冷着脸对他强。 阮知微扬脸看他:“恩,喜欢。” 沈宴俯身,他从桌上拿起那枝去刺的玫瑰,这是从保罗利亚空运过来的新鲜玫瑰,他将玫瑰轻轻别在阮知微的耳后,低头打量了她半晌,评价道:“人比花娇。” 阮知微抿唇笑了笑,似乎有些羞涩。 很快,两个人就座,开动。 阮知微小口小口地吃着,虽然吃得慢,却吃得不少,算是她食量最多的一回了,烛光摇曳着,似乎在她眼尾涂了一层薄薄的细闪,有风吹来,烛光的阴影晃动起来,也遮住了她瞳里的神色。 吃到一半时,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准备起身:“我要上一下厕所,稍后回来。” “好。”沈宴看了她一眼:“那等你回来。” “恩。” 出了包房的门后,阮知微还是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她长长地呼了口气。 到底还是不熟悉这样戴面具,她刚刚在沈宴的目光下有点坐立难安,明明想多吃一点,但一想到自己一会要找借口逃跑,她就觉得吃不下去。 还好,沈宴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阮知微回头又看了一眼,确定沈宴没有跟出来。 她迈开步伐,急急往外走,这家餐厅的走廊很长,左拐右拐,宛如庞大的迷宫一般,让人找不到出路,她明明按照指示牌走的,来的时候也注意了路,却还是迷路了。 阮知微一筹莫展,怎么办?再出不去就容易被沈宴察觉了。 恰好在此刻,她蓦地看到,前面的走廊里出现了个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她眼睛一亮,连忙走上前询问:“你好,请问你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吗?” 服务生刚要回答,后便有一道磁沉的男声淡淡地传了过来,止住了服务生的话:“不用问他,我带你出去。” 那男声实在太熟悉,阮知微的心猛地提到了空中。 她只觉得脊背发麻,后背有冷意顺着爬了上来,她的手心甚至有了冷汗。 她慢慢地回头,正对上沈宴的脸。 沈宴的桃花眸里没有笑意,他鼻梁高挺,轮廓冷硬,他此刻站在阴影里,浑身的气质染上了平日里没有的肃杀之意。 看她回头,他勾唇笑了,黑眸毫无温度—— “阮知微,所以,你今晚一直在骗我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阮知微已经记不清是怎么被沈宴从餐厅带回别墅的了。 场面太混乱了, 她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过他,还是被他强行塞到车里,带回了别墅。 这次阿姨不在别墅里, 他横抱着她开门,从门口往里走, 把她从门边抱着走到床边,而后, 狠狠地扔到了床榻上。 柔软的床瞬间陷了进去,她被摔得有点晕, 却还清醒地知道自己惹怒了沈宴。 阮知微从床的边缘一直往里面退, 扬高声音叫他的名字:“沈宴, 我就是想走,有那么难吗?” 沈宴正站在床边,他神色冰寒一片,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听到她的话,他蓦地俯身, 大力钳住她的下巴,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冷着声音反问:“阮知微,那我问问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哄我也哄你了, 也想方设法买你喜欢的东西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阮知微被他钳得下巴发疼, 她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 神色倔强:“你这样就觉得自己做得够多了吗?你就做了那么一点没得到回应, 现在就这个反应, 那你知不知道两年来,我做过多少没得到你的回应?” 听到这话,沈宴的眸子暗了暗,他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一些。 阮知微趁机往后退,她看准时机避过沈宴想往外跑。却不知道,她这个逃跑的动作瞬间点燃了沈宴的火气。 “啪”地一声,他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爆破了。 有暗火在他的瞳仁里擦出光来,那火又化作冰川下的冷,沈宴的眸子在那个瞬间似乎冷到了海底。 他俯身,单手握住阮知微纤细的脚踝,把她拦腰横抱起来,重新扔到床上,然后他用膝盖抵在她双腿之间,牢牢控住她。 他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皮带上,有皮带破空的声音,阮知微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挣扎得更加剧烈,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和沈宴发生关系。 凭什么你得不到你爱的女人,就要在我身上得到慰藉?他上她的时候会想起白绮吗?全靠她来寄托爱意吗? 她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让他发泄欲/望的工具。 她挣扎得太凶,沈宴用了大力气才控制住她,他干脆直接吻她,他的吻胡乱地落在她脸上,毫无章法,却又密集得宛如狂风骤雨。 阮知微用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挣扎间,她的头无意间撞上了墙,“哐当”一声,那声音不算小,沈宴的吻停了一下。 也是这一瞬间,借着窗外的月光,沈宴才看清,阮知微的眼神里,分明是痛到了极点的神色。 不是被撞的身体上的痛,而是一种感情上的,深入骨髓地痛。 她向来会隐藏情绪,在一起这么久,沈宴从未见过阮知微这样的情绪,他怔住了。 阮知微在他发怔的时间里,蓦地大力推开他跑下床,她光着脚一路奔跑,跑到门边才发现别墅的门是锁着的,她无路可逃。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顶层有天台。 天台上有露天游泳池,是别墅自带的,她不会游泳,沈宴也很少游,慢慢地天台就闲置了,但这此时这里似乎是她唯一的去路。 卧室里传来沈宴的脚步声,阮知微顿了下,飞快转身,顺着楼梯往上跑,直奔天台。 沈宴来到天台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场景。 无边月色下,阮知微正站在天台的栏杆边,她的长发被风吹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她眼眶泛着浅浅的红,米白色的裙摆翻飞,凌乱又缥缈。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宴,她开口:“沈宴,放我走吧。” 沈宴没说话。 阮知微咬了下唇,然后,沈宴就看见,她用力地、狠狠地将手腕磕上天台上的栏杆,她手腕上的玉镯立刻应声而碎。 乳白色混合着翠绿的镯子碎成几段,清脆地砸在地上,宛如珠玉落在玉盘上,响声分外刺耳。 这碎裂的玉镯,昭示着他们之间破碎的关系。 沈宴的心在那一刻,宛如被玉镯的碎片划过一般,蓦地泛起了尖锐的疼。 下一秒,他听见阮知微决绝的声音—— “沈宴,你听好了。” “是我不爱你了。” 那一刻,月色下她眸里的情绪那么清晰,沈宴看得清楚,她的眸光里,没有爱意。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一下,忽然有点喘不上气。 沈宴一直笃定她会一直爱他,哪怕后来她要分手,他也以为她是口是心非,所以才一直强留她,等着她变回以前的她,可现在,她说得明白而直接。 是她阮知微,不爱他了。 他再留她也没意义了。 两个人在天台上长久地对视着,风声寂静,月色落寞无边。 沈宴许久才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我知道了。” 顿了下,他又继续道:“好,分手,我放你走。” 从天台回来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极其静谧。 阮知微在收拾东西,而沈宴,就坐在沙发边上,不停地抽着烟。 烟灰缸里都是半截烟头,男人宽肩窄腰,腿又长,手里夹着烟,猩红色的火光隐隐照出他的脸,依旧俊逸不凡,却已不再那么轻狂。 沈宴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仿佛被堵住了一样,闷得厉害,似乎只有呼出烟雾的刹那,他才觉得情绪稍微纾解了那么一点。 没想到两年之前,跟在他屁股后面害羞温柔、满眼都是他的女孩,现在却那么决绝地要离开他。 她已经不爱他了,他也没有理由留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宴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她,就觉得心里发空。 阮知微没有管在一旁抽烟的沈宴,她已经从沈宴助理那里拿到了手机,她联系好向锦秋,专心地收拾东西。 只是偶尔余光掠过沈宴时,她发现,记忆里那个年少轻狂、嚣张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家二少爷,也会露出这么寂寥单薄的神色。 他在寂寥什么?寂寥他没追到白绮,又失去了被他当作替身的她么? 阮知微不想再想,她走进洗漱间,继续收拾她的东西。 上次她扔掉的情侣牙刷,阿姨又买了一模一样的款式补上,她拿起来,再次扔进垃圾桶里,看到她这个动作,一直没说话的沈宴终于开口了:“扔得这么干脆?” “不然呢?”阮知微看都没看他:“我也不会再用。”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 阮知微收拾的动作没停:“如果你想用,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继续用吧。” 她的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草。 沈宴把烟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摁灭,他发现,女人要是无情起来,真他妈够无情。 她爱你的时候,愿意讨好你,为你洗手作羹汤,为你温柔而贤良,而她一旦不爱你,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就像他现在一样。 没多久,阮知微就收拾好了一切,她在门边穿鞋的时候,沈宴注意到茶几上的银行卡她没拿走,他拿着银行卡,递到阮知微面前,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拿着。好歹跟我这么久,老子不缺你这点钱。” 阮知微没接,她原封不动地把话还了过去:“我也不缺你这点钱。”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有钱一样。 沈宴很想讽刺她,你进娱乐圈两年一共赚了多少?就敢说这些钱是小钱?以后混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她这样的性格和脾性,注定不适合娱乐圈。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都已经到最后了,他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他把卡随手一扔,低声嗤道:“不要算了。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阮知微没有再接他的话,似乎不想再和他多说。 她在网上预约的出租车已经在别墅外面等待,阮知微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沈宴站在门边,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目光却看着她。 阮知微向来气质好,脊背挺得很直,天鹅颈洁白修长,裙子下的小腿匀称,即使是这样拖着行李箱离开,也没有一点落魄的姿态。 两年了,他们之间似乎只有那个她带走的行李箱而已。 眼看着阮知微就要走到别墅的大门前,沈宴在她的脚踏出大门之前,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他的姿态还是高高在上的,仿佛是施舍她一样的语气:“阮知微,我再最后问你一遍。离开了这里,你就再也回不来了,你确定?” 阮知微背对着他,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确定。” 沈宴咬牙,冷笑了一声:“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实,你不会碰到比我更好的了。” 他确实有资本这么说,无论是外貌、家世、钱财、实力,他都是人上人,阮知微再优秀也只是个学历好点、长得漂亮一点的普通人,他本来就是她这种人不该碰到的阶层。 是她高攀了,是她妄想了,所以她放弃了。 她声音清甜却坚定:“我碰到什么样的人,嫁给谁,都不劳你操心了。” 说着,她继续往前走,迈出了金檀别墅的大门。 沈宴神色不虞,他冷眉冷眼,继续道:“你会先回头找我的。” 阮知微听到这话,似乎觉得没回复的必要,连应都没再应,出租车司机从前面下来,帮她把行李箱放到车的后面,阮知微很快上车,然后出租车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沈宴低声喃喃:“你会先回头找我的。” 阮知微已经走了,听不到了,这句话他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说完之后,他心里依旧还是很空的感觉,像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黑洞洞地吞噬着他。 就在前两天,他还能自信又欠揍地说,她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她就是闹闹小脾气,冷静冷静就好了。 可是现在,即使他这么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她不舍得的,告诉自己她会回头的,他的心里,却已经没有那种底气了。 沈宴回到别墅里面,明明还是一样的摆设、一样的灯光,他却觉得灯光惨白一片,房子里似乎没有了人气。 像是冷冰冰的冰窖,寒意从四面八方窜进来,比冬日还冷。 不过是秋天,最多夜风刺骨一些,他却觉得外面好似下雪了。苍茫的大雪覆盖大地,也冰到了他的心里。 这样的房子他不想再待。 说也奇怪,不认识阮知微之前,他住在北城市中心的寸土寸金的地段,那时候他经常和狐朋狗友们玩乐,肆意人生,买豪车、玩牌、赛车……那时候的他,一个人也不觉得冷。 但现在他觉得一个人特别寂寥。 沈宴从车库里开出他的那辆布加迪威龙,打算以后都回市中心那套房子里,这开发区的破房子,如果不是因为隐蔽,他压根不会过来住。 真以为他稀罕住这里了,没了阮知微,他更可以毫无限制的享受人生。 没错,就是这样。 车子的轰鸣声巨大,沈宴直视着前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对,不过是个女人。 仅此而已。 第20章 第二十章 深夜10点, 阮知微才乘坐出租车到了向锦秋家。 远远地,向锦秋围着一条毯子站在小区门口等阮知微,她看见出租车来了, 连忙摆手:“微微,我在这。” 那一瞬间, 阮知微看见向锦秋莫名有种眼眶发酸的感觉,像是见到了家人。 这场和沈宴的战役, 终于在刚才,以她的成功离开落下了帷幕。 她其实也需要安慰, 只是她太过懂事, 很多事情都自己憋在心里, 不愿意让父母担心,所以没有告诉父母。 还好她还有向锦秋,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愿意收留她。 出租车停下, 向锦秋走上前来帮她拿行李箱, 她一边走过来,一边嘴里还骂着:“那个狗男人, 我见一次骂一次,不对, 我也见不到他,我想一次他骂一次。” 阮知微都让她的语气弄笑了:“算了,别骂了, 都过去了。” 确实是过去了。 阮知微想,既然她已经离开沈宴, 那她就再和沈宴没关系了, 他以后需爱喜欢谁喜欢谁, 爱干什么干什么, 她都不会受他影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沈宴两年前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卑微付出两年做替身,他们现在两清了。 “恩,”向锦秋看了一眼她,确定阮知微没什么事,这才放心道:“那我们不说他了,欢迎微微的到来。” “要叨扰你一段时间了。” 向锦秋不在意道:“说什么叨扰,咱们两个不用讲究这些。” “恩。” 于是,向锦秋便拖着阮知微的行李箱在前面走,阮知微则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起上楼。 向锦秋的房子在23楼,是她自己租的房子。向锦秋之前在a大历史系毕业以后,直接做了网络写手,她是自由职业者,靠码字赚钱。她的家境不差,只是她不喜欢和家人一起住,所以自己单独租了房子,一个人住活得很自在。 出了电梯后,向锦秋带着阮知微进了房间,阮知微环顾四周,房间不算大,却五脏俱全,是一室一厅,门边有个小小的厨房,床的面积很大,足够她们两个人一起住。 这间小房子里处处是向锦秋生活的印迹,向锦秋性格不拘小节,所以桌上乱七八糟的,有静电容键盘、鼠标、炫酷的音箱和耳机……茶几上甚至还摆了两瓶啤酒。 看到阮知微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啤酒上,向锦秋笑了:“别看,给你买的。我寻思你们女演员也不能半夜吃夜宵,我也不敢带你去夜店蹦迪,所以就买了两瓶啤酒,咱们姐妹搞一下,据说失恋和酒更配,喝不喝?” 说着,向锦秋走到茶几边,拿起一瓶啤酒冲阮知微摇了摇,笑着示意她。 向锦秋的长相本就偏御的那种,她一头利落的短发,长相凌厉,轮廓线条清晰,雌雄莫辨,平日里走在街上时,经常会有女生来要向锦秋的微信,知道她是女孩子后又都尴尬地跑开。 现在向锦秋举着啤酒笑的样子,像是要带阮知微学坏。 可阮知微一点也不怕学坏,她干脆地应道:“喝!” “不愧是我们微微,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格,外柔内刚,深得我心。” 向锦秋还记得,在a大时,宿舍是四人一间,四个人里要属向锦秋和阮知微的关系最好。刚入学的时候,向锦秋因为长得男孩子气,性格又爷们,在女生众多的人文学院里人缘并不好,但只有阮知微会和她亲近。 现在向锦秋还能想起来那时候,阮知微扬起唇角,笑着和她说“我很喜欢你啊,因为你真实”的模样。 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风景。 所以阮知微在向锦秋心里一直是最亲近的朋友。向锦秋想,她的微微一定会拥有最好的,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 “那干杯吧,微微。” “好。” 她们两个在沙发边缘坐下,在茶几上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白色的泡沫在橘黄色的啤酒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两个人痛快地碰杯。 一杯又一杯,几杯下肚,阮知微的脸渐渐红了,神色也生动起来。 “你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向锦秋脸色都没变,阮知微的眸子却已经迷离了。 阮知微说话都有点结巴:“我酒量可、可以了,我都喝四杯了。” “那你现在心里有没有舒服一点?”向锦秋看着阮知微的眼睛问,不错过她的任何神色。 没错,这才是向锦秋带她喝酒的真实原因,阮知微性格沉静,情绪都喜欢憋在心里,向锦秋怕她心里难受,所以想利用这种方式让她发泄一下。 阮知微的神色里却没有伤心,她的神色坦荡而诚实:“锦秋,我挺好的,真的。我已经伤心过了,我不会翻来覆去为同一件事伤心的,因为不值得。” 酒后吐真言,阮知微说的应该是真的。 沉浸时全心全意,抽身后清醒自得,坚强而自省,这就是阮知微。 阮知微顿了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较真地补充:“刚刚其实我想纠正你一下,你说失恋和啤酒更配,但我没有失恋,我只是想用啤酒来庆祝新生。” 向锦秋这回是彻底放心了,她忍不住笑开:“哈哈哈哈严谨微微上线,真是认真的可爱,宝贝你不搞学术都可惜了,对了我和你说,我文下最近好多杠精,要不你给我检查检查文吧,看看有没有历史的硬伤,我免你房租。” “房租我要付的,文我也可以给你看,看文没什么的,顺手的。”阮知微还是一脸认真。 向锦秋简直想揉她脸了,这样的小可爱那个狗男人怎么舍得辜负啊。 “那来!”向锦秋豪气举杯:“为我们微微庆祝新生!” 阮知微也红着小脸举起酒杯,两个人利落碰杯,酒杯碰撞之间声音清脆,阮知微的眸子亮得惊人:“为我庆祝新生!” …… 放纵喝酒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头疼欲裂,眼圈浮肿。 上午7点,向锦秋依旧睡得很沉,阮知微倒是醒得很早,她在厕所补了补妆,让自己的脸色显得稍微好看一点,然后打算去银行给沈宴转款。 新生就要有新生的样子,她要和沈宴断得干干净净,一点关系都没有。 昨晚向锦秋已经答应借她10万了,大额转账需要去银行柜台,阮知微起了早去银行排号,大概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排到了她。 银行的服务人员听说要转这么多时还有点惊讶,又询问了一遍:“确定转90万吗?单笔最多50万,需要两次汇款过去。” 阮知微毫不犹豫:“确定。” 服务人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之后,点头:“好的,大概下午会收到汇款。” “谢谢,麻烦你了。” 从银行出来之后,阮知微深深地呼吸了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甚至觉得外面的空气都好闻了起来。 有种阳光的味道。 她放松了会,随后,她拿出手机,准备开始认真搞事业,她要努力挣钱,把欠向锦秋的钱都还了才行。 她想了想,先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经纪人电话接得很快,只是语气有些吞吞吐吐:“微微啊,公司资源有限,现在主要在捧另外一个新人,你也知道,她势头很猛,资源都在向她倾斜。本来之前我给你挑好了一个本子,她看上了,只好给她了,你再等等哈,有好剧本我会联系你的,你再放一段时间假。” 阮知微听到了后,心里倒没有多失望,安悦然那件事已经让她认清了这个圈子的本质,高位者才有资格挑选,低位者只能自己争取。 反倒是经纪人说完之后有点内疚,觉得对不起阮知微,这姑娘是谁看了都会喜欢的性格,经纪人给出建议:“微微,或者你可以自己去试镜、投简历,这种如果表现得好,能通过也是有机会的。” “好的,谢谢经纪人。” 挂了电话之后,阮知微准备回去看看,自己也尝试投投简历,以前的她可能只会等着别人来找,但现在的她,也要开始自己争取了。 阮知微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呀。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下午三点,沈宴正在公司里看股市走势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自从昨晚和阮知微正式分手后,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关注手机。 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可能真的在等阮知微的消息。 想等她回头,想看她后悔,想她发现世道险恶,然后再乖乖回到他的怀抱。 他解开手机锁屏,心里染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他打开短信后却看见,手机屏幕上提示:“【中国北商银行】您尾号7658账户9月13日完成收款元。” 连着两条收款短信,第二笔是40万元。 一共90万元……这个款项,对他来说并不多。但是这个时机,这个数目,都出现得有些巧。 等一下……90万元? 电光石火间,沈宴记起来,当初他借了阮知微85万元给她爸爸治病,算上利息的话,差不多90万元,刚刚好。 刚分手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和他撇清所有关系,连欠款都一并还清,她做得比他想象得还要绝。 沈宴眸色发暗,她和他算得这么清楚,连利息都算了,倒显得他占了便宜,她一分物质都没拿,而他却什么都没给她。 有必要和他分得这么清楚? 沈宴在心里算了下,阮知微这两年应该是赚不到这么多钱的。那她现在应该没钱了,没钱她要怎么生活。 行,沈宴舔了舔唇,他想,阮知微够狠。 不但对他狠,对她自己也这么狠。 沈宴径直打开微信,在微信上找到和阮知微的对话框,发消息过去:“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钱不用还。我不食言。把你现在用的卡号发过来。” 发出去的瞬间,微信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沈宴:“……” 草。 她还把他拉黑了。 沈宴又给她打电话、发短信,甚至在支付宝上给她转账,无一例外,全都被她拉黑了。 她真的断得一干二净,不念旧情。 沈宴没办法把钱转回去,心里憋了口气,堵得他胸腔发疼。 但除此之外,还有更深层的疼在隐隐发酵,埋在表皮之下,隐在肺腑之中,不间断地折磨着他。 他还记得,昨天分手的时候,他说:“你会先回头找我的。” 但现在,看她决绝的架势,他觉得—— 他好像等不到她回头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阮知微回到向锦秋家里时, 向锦秋还在睡觉。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帮向锦秋盖好被子,然后关好卧室的门, 自己到客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办公,免得吵到向锦秋。 她上网搜了很多最近招人的剧组, 有一些角色需要投简历去面试,她一一投了过去, 只是这些角色戏份太少,估计薪酬也不会太高。 现在稍微有名有姓一点的剧组, 基本女一女二、男一男二的人都定好了, 只剩下一些不入流的角色, 她浏览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太好的资源。 正在阮知微认真浏览各种拍戏通告时,她电话响了, 阮知微低头一看, 是肖蒙蒙打来的。 她调低铃声,走到阳台接起来, 电话那头,肖蒙蒙语气一如既往的热情:“微微, 你杀青有一段时间了,休息的怎么样?你下部剧是什么啊。” “还可以……下部剧还没有定,最近在自己投简历看看。” “投简历?要你自己投简历吗?”肖蒙蒙说完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如果经纪公司不重视艺人,那有经纪公司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肖蒙蒙不禁有点心疼阮知微, 她顺手开始卖安利:“那你也来试试徐导的剧组吧,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 我和苏御下部戏居然是一样的, 都是徐导的《不语心事》。当然,苏御还是男一号,我也只是个女三号而已。如果你来了就更好了!我们三个还能一起。” 阮知微让肖蒙蒙说得有点心动:“那我稍后看看。” “我一会儿把他那个演员招募通告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 “好。” 挂了电话后,肖蒙蒙没多久就把《不语心事》的演员招募通告发了过来,里面涉及到剧情梗概,以及招募的各个演员介绍,阮知微看了会,便对这部剧产生了兴趣。 《不语心事》前期是大学校园,后期是都市言情。剧情围绕着名为许不语的女主角的爱情故事展开。 许不语在大学期间暗恋上了学生会的主席,也是大学校草,他名为卓凡,卓凡帅气优秀,很讨女孩子喜欢,身边一直有女朋友。许不语默默地关注他、暗恋他,卓凡也清楚她暗恋自己。 后来,卓凡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分手之后,卓凡把许不语约出来一起吃饭,许不语满怀欣喜,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他的青睐。结果,到头来,许不语不过是卓凡让他前任吃醋的工具, 等他前任气鼓鼓来找他时,卓凡直接扔下许不语,和他前任一起走了。 后来,卓凡则和他前任复合,和好如初。 许不语被他的这个行为伤透了心,她果断放下卓凡,自己专注学业,努力上进,不再幻想爱情。 再次和卓凡见面,是在职场,那时候卓凡早已和那个女朋友分手许久,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对许不语造成的伤害,开始追求起优秀的许不语来,而许不语却对他格外冷漠。 后来,许不语让他吃尽了苦头,经历了许多事以后,许不语才愿意重新接受他,两个人的感情步上正轨。 这是个俗套的故事,但是阮知微却很喜欢这个剧情。 因为阮知微在许不语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和许不语太像了,前期卑微暗恋,满怀欣喜,到后来的放下,就像她对沈宴一样,阮知微熟悉这样的感情,也喜欢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角色。 虽然她和沈宴应该没有以后了,但她还是希望许不语能得到她想要的爱情,她想感受一下许不语的人生。 于是,阮知微动了投简历来试镜女主角的念头,她明知道这部剧的女主角大概率已经内定,就像是男主角已经定了苏御一样,其他人即使去试镜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她却还是想要试一试。 就算试镜没有过,对她来说也是个体验,毕竟这么合她心意的角色,遇到了就是缘分。 这样想着,阮知微又修改了一遍自己的简历,随后,她郑重其事地投出了自己的简历和相关的资料。 第二天晚上,阮知微就收到了《不语心事》邀请她试镜的通知,在下周周一。 阮知微很开心,她的简历并不够好,但导演愿意让她试镜,这对她而言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连着向锦秋都被她的情绪感染,向锦秋笑道:“这角色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吧,宝贝加油啊。” 阮知微绷着小脸,认真道:“我会加油的。” 她也确实这么做的。整整一周,阮知微都闷在家里熟悉邮箱里发过来的试镜台词,她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演练,声情并茂地说着台词,这样高强度的、连续不断的练习,让她嗓子都有点哑了。 向锦秋不码字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阮知微演戏,她觉得很神奇。 演戏时候的阮知微,仿佛是一个全新的她。阮知微会褪去往日里沉静温婉的模样,变成了另外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焕发出光彩来。 向锦秋还记得,在最开始时,身边的人都不看好阮知微进娱乐圈,连向锦秋都是。那时候向锦秋想,阮知微就算火应该也是靠颜值火的,但现在看了阮知微的状态,向锦秋忽然觉得,阮知微做演员也做得非常好。 她的姐妹,无论做什么都能够无可挑剔。 人一旦专注某件事总觉得时间飞快,很快便到了试镜的那天。 阮知微早早收拾好了,打了出租车来到试镜大厅等待。上午先面试男主、女主,下午才面试其他配角。 每个等候厅里坐着竞争同一角色的人,竞争女主的等候厅里人最多,等候厅面积也大,房间宽敞明亮,座位排列整齐,各个光鲜靓丽的女孩子们都在座位上安静地坐着,温习台词,阮知微一打眼看过去,很多是她眼熟的演员,都比她有名气。 虽然这部剧只是个网剧,但徐导在业界口碑很好,他拍的剧部部精品,就算是小众题材也能引起一圈热度,基本上豆瓣评分都能上7分,想来这也是这么多人来试镜的原因。 阮知微深吸口气,不再关注别人,开始自己沉浸起来,磨炼台词和感情。 她刚坐了一会,门边就探出来了个脑袋,是肖蒙蒙。肖蒙蒙冲她摆手,小声道:“微微,出来一下!” 阮知微收拾好东西出来,走到门边才发现,门外不只是肖蒙蒙,苏御也在。 一段时间没见,苏御的头发似乎稍微长了些,黑色碎发稍稍遮住眼,也遮住他浅色眸子里琉璃般的感情,他穿着一件短款褐色风衣,袖子样式特别,又潮又有范,他的轮廓清秀而精致,他依旧话少而沉默,高颜值却让他的存在感极强。 阮知微有些诧异会在这里看到苏御,轻声问:“你们也都要试镜吗?” “小点声。”肖蒙蒙用手指抵住唇:“男主其实早就内定苏御了,他就是来走个形式,我也一样。不过表现得也不能太差,不然徐导不要我们了也是有可能的。微微,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试镜女主,女主也早内定好了,好可惜。” 苏御在此时适时开口:“徐导对内定好的女主不是很满意,你还有机会。” 苏御没说的是,阮知微能来试镜也是因为他在徐导面前的推荐,徐导很喜欢努力认真的年轻人,这也是他放着那么多流量明星不用,偏偏用不温不火的苏御做男主角的原因,所以苏御的话,徐导还是能听进去的。 阮知微听了苏御的话,心里愈加安定:“恩,我会好好表现的。” “对,再和你说个好玩的,”肖蒙蒙笑道:“安悦然也来试镜女主了,她可能是怕丢人,没去等候厅里等待,在走廊那里等着呢,我笑死了。她自从小助理热搜那件事之后就混得越来越差,估计以后想当女主角都费劲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趾高气扬。” “嘘。”阮知微轻声提醒了句,这里人多口杂,肖蒙蒙又口无遮拦,她这毛病是个问题。 “好好好,我知道了。”肖蒙蒙看了眼时间:“那你再去好好准备吧,微微,希望我们三个能有机会再次在同一个剧组!” “恩。” 阮知微心里也期待能够这样,苏御和肖蒙蒙都是她的好朋友,有他们在,她的剧组生活也会增色不少。 ……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轮到阮知微试镜。 她被叫号到走廊里等待,走廊里站了一排人,好巧不巧的是,在阮知微前面试镜的那个人,刚好是安悦然。 她们的关系已经算是交恶了,是以阮知微看只是了一眼安悦然就移开了目光,对安悦然视而不见。 安悦然看到阮知微也冷哼了一声,暗中对阮知微翻了个白眼,她心里特别厌恶阮知微,之前小助理的事让她身败名裂,现在都没有好资源,那个小助理走之前还要踩她捧阮知微,让安悦然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阮知微居然也敢来试镜女一号了,一看就是借的苏御的力,真是够不要脸的。 “安悦然,进来试镜。”场务人员在里面叫了一声。 “哎,来了。”安悦然急忙应道,匆匆进去。 试镜厅里,分为两块场地。导演和制片人坐在桌子后面,翻着简历和试镜台本,前面则是一处空地供试镜的人来展示。安悦然一顿表演下来,惹得徐导直皱眉头。 制片人也神色微妙,早知道安悦然的演技不好,没想到能这么差。 安悦然的脸本就不是那种“许不语”的脸,因为想要女一号硬是找了人来试镜,准备了这么久却还是表演成这个样子。 “行了,下一个。”徐导摆摆手,示意安悦然可以结束了。 安悦然已经从导演和制片人的脸色里知道了结果,她多少有点不甘心,正要出去的时候,她听到制片人和导演说:“下一个试镜的叫阮知微,你别说,从简历上的照片看,还挺有许不语的感觉。” 安悦然立刻停下脚步,她冷笑一声,计上心来。 她主动和导演搭话道:“阮知微啊,我认识,我之前和她一个剧组的,她演技吧,怎么说呢……”安悦然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有种欲言又止的含义,停顿的时间足够让制片人和导演明白她的意思。 安悦然片刻后才犹豫着开口:“其实也能理解,她非科班出身,大学倒是挺好,但和演戏也没什么关系,不过阮知微倒是很讨男人喜欢,比如苏御就和她关系很好。” 徐导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他喜欢踏实努力的人,最讨厌那种业务不行还心术不正的。 而阮知微,刚好还是苏御给徐导推荐的,徐导看在苏御面子上让阮知微能来试镜,当时苏御说的是阮知微很适合这个角色,没想到却还有这层关系。 安悦然一看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她出去的时候,正好阮知微进来,安悦然笑了笑,像只耀武耀威的公鸡。 阮知微品出了安悦然笑容中的不怀好意,但她来不及多想,试镜已经轮到她了。 她整理好情绪,走到导演和制片人面前站好,扬起唇角,简单地自我介绍:“导演好,制片人好,我是阮知微。” 女孩子的脸上带着点紧张和忐忑,清秀干净的一张脸,连眸子都澄澈得如浅潭水,似乎是为了符合许不语女大学生的身份,她只穿着白t恤和蓝色牛仔裙,简单至极的装扮,却让她穿出了清新感。 也难怪苏御会喜欢。 徐导却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敷衍随意道:“开始吧。” 制片人在一旁,在她的简历上确定了下安悦然说的话,阮知微的学历确实不错,只是,a大历史系?这是什么破系?估计是赚不到钱才来娱乐圈的吧?真当娱乐圈这么好进,是个人就可以分一份羹吗? 这样想着,制片人更没兴致,他打开手机,也刷起了朋友圈。 而让徐导和制片人重新抬起头来的,是阮知微陡然发生转变的语气和声音。 “卓凡,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点。” 女孩子的声音清甜活泼,欣喜中又藏着小鹿乱撞的羞涩,她的神色也是羞涩又大胆的,分明是矛盾的情绪,她却将其完美地融合。 这时的阮知微,已经和刚才那个文静紧张的阮知微宛若两人。 徐导和制片人被这样情绪饱满的台词惊讶到,都纷纷抬起头,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下意识地期待起她接下来的表演。 这场试镜台词是整部戏里最有冲突感的一场戏,许不语和卓凡出来吃饭,她欣喜兴奋,就在最开心的时候,卓凡的前任突然出现,而卓凡从刚才对许不语的心不在焉立刻变成了对他前任的胜券在握,也是这时,许不语才知道,她只是卓凡用来让他前任吃醋的工具人。 知道真相的那刻,许不语的情绪从最高点瞬间掉到了最低点。 徐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阮知微的表演,上一秒阮知微还是笑着的,眉眼弯起,纯良又少女,下一秒,她的神色仿佛被定格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震惊、难过、不可置信、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阮知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和她刚才的期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神情怔然,落寞地望着前方,似乎是在看着卓凡牵着他前任的手远去,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阮知微的神色怅然、难过到了极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阮知微的情绪所感染,徐导和制片人的心仿被揪成一团,仿佛切身地感受到阮知微心里的痛苦悲伤一样。 许久,阮知微惨然一笑:“真可笑啊。” 她的语气七分无奈,又夹杂着对自己的嘲讽,那种苍白凄凉的感觉,让她表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在场人员的心都被她的笑容感染到,只觉得心肝都痛得发颤。 “试镜结束,谢谢各位。”试镜台词到此为止,演完之后,阮知微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个躬。 而在场的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室内一片静寂。 阮知微站起身时,全场还是安静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表现得不好大家才这个反应,就在阮知微被这安静弄得有些不安时,还是徐导率先鼓起了掌,他大声赞道:“演得好!” 他的这声“演得好”打破了寂静,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都鼓起掌来,掌声不绝入耳,一片掌声中,阮知微站在中间,脸颊上逐渐蔓延上浅浅的红。 以前她没演过这样需要演技的角色,这些天她沉浸在戏中,回味着感情,终于有机会将其展现了出来,而大家的反应无疑是对她的肯定。 她成功了。 她终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徐导站了起来, 走过来赞许地拍拍她的肩膀,他直接说:“就是你了!” 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试镜还没结束就确定人选, 制片人都惊了,制片人插话:“徐导, 后面还有人没试镜……” “不试了,试镜到此结束。” 阮知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制片人在一旁小声劝道:“导演,咱们之前女主定好了, 这样不行……” “定什么定?”徐导打断制片人:“签合同了吗就说定, 她那边不也在纠结吗, 真要进组了没准还轧戏,就那演技,给我我都不想要。你和那边说她不用纠结了, 我们女主选好了。” 看来徐导心意已决, 制片人便没有再说。 徐导对着阮知微看,怎么看怎么满意:“这人到底什么样, 还是得自己来看啊,你和苏御都是好孩子, 过几天就联系你签合同,在家等着我联系你吧。” 阮知微现在是真的可以确定了,她确确实实, 靠自己的演技,拿下了《不语心事》的女主角。 巨大的欣喜包围住她, 她弯唇笑道:“谢谢导演。” “哎, 谢什么, 这都是你该得的, 回去休息吧。” “好。” 从试镜厅出来,阮知微发现在她后面等待试镜的那些人都已经疏散离开了,肖蒙蒙和苏御在门边等她,肖蒙蒙兴奋地凑上来:“微微,我刚才在外面听到里面都在鼓掌,然后场务人员就通知试镜结束了,是徐导选择你了吗?” 阮知微想起来时心里还是欢喜的:“恩。” “太厉害了微微,居然靠试镜赢了那些人,呜呜呜不愧是我们微微!” 苏御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他看着两个女孩子,她们的脸上都带着鲜活的笑意,眼神全是开心和喜悦,苏御的唇角也稍微弯了弯。 他就知道,阮知微一定可以的。 ——因为是她啊。 阮知微回家没几天之后,就收到了徐导的通知,经纪人那边和他签约,正式确定阮知微出演《不语心事》的女主角。 经纪人打来电话时也非常意外:“微微,你怎么总是这么给我惊喜?感觉我这个经纪人真的太对不起你了。哎,公司资源实在太少,我之后会帮你留意的,好像最近奇迅视频有个叫《实力派演员》的综艺在请人,很适合磨炼你的演技,估计你上节目也会有不错的表现,我帮你盯着,有消息了告诉你。” “好的。” “徐导的《不语心事》下个月才开拍,你这个月就好好在家研读剧本,调整好状态,徐导对作品要求很高的,这部剧就算不火,也能积攒口碑。” 阮知微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她应道:“明白的。” 等阮知微挂了电话后,一旁的向锦秋直接给了阮知微一个大大的拥抱:“宝贝真的太棒了!我感觉自己在见证你的一路成长,等着吧,我会是你的第一个铁杆粉丝,给你打榜,做你的后援会粉丝会会长。” 阮知微被她熊抱着,哭笑不得:“锦秋,你好好写文,不用成为我的粉丝,读者还在等你更新。” “今天不更新了,请你吃顿饭,我们庆祝一下。” “我请你吧,我一直住在你家里,应该我请你的。”阮知微很感谢向锦秋能帮自己,有了片酬她也有钱了,能把欠向锦秋的钱也还清了。 向锦秋干脆也不和阮知微客气:“那行,反正我们就是要庆祝一下,走吧!” …… 阮知微那边在为她庆祝,沈宴这边同样在声色犬马。 准确地说,是他们这种富二代的每一天,都非常奢靡。 沈宴这些天没等到阮知微联系他,他总觉得像缺了什么一样,他白天沉迷工作,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回到家里,看着陌生而空旷的房子,尤其寂寞。 于是,晚上他就和郭琪那帮富二代们一起出来玩,以此消磨时间。 明明没认识阮知微之前,他过得就是这种生活,纸醉金迷,但是现在他骤然回归,却只觉得不适应。 包厢里,光线昏暗,光球缓缓转动,五光十色的光线在墙壁上落下些许彩色光斑,女人们衣香鬓影,男人们吊儿郎当,男男女女坐着,一片热闹。 有在玩牌的,也有男人和身边的女伴**的,沈宴在打牌的这边,他坐在郭琪旁边,漫不经心地看他打牌,时不时地给他一点指点。 其他富二代起哄道:“琪哥,你这太不地道,还带请外援的。” “不算外援,”郭琪不要脸道:“我和宴哥其实是一个人。” 沈宴瞥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指点是因为你玩得太烂,我看不下去。” “哦豁,琪哥被宴哥嫌弃了……” “哈哈哈幸亏宴哥没上场,不然今晚底裤都得输没……” …… 沈宴唇角分明带着笑意,时不时地应和着他们起哄,看上去也是热闹的,似乎在他们之间如鱼得水。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仿佛是一滩死水,他面上似乎在笑,其实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连开心这种感觉都没有。 沈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一眼,发现只是一条话费短信后,他抬头,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 他总在不自觉地期待什么,可是又总是等不到。 沈宴内心深处其实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想到阮知微的名字,瞬间没了玩牌的兴致。 郭琪意识到沈宴的沉默,明白了什么,飞快地和对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对面的男人秒懂,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王姨,对,把你说的那几个嫩/模叫过来,速度快点。” 男人挂了电话后,和郭琪比了个“k”的手势。 没多久,包厢的门开了,四个穿着清凉的女人突然出现,她们站在门边,鱼贯而入,她们都化着精致的妆容,身材婀娜,妩媚而性感,包厢里的男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们。 郭琪这边也结束了牌局,他靠在沙发上,拍拍沈宴的肩,调笑道:“出来玩就放松一下,你选一个?” 沈宴看到这群嫩/模进来就知道了是郭琪的主意,他们这群纨绔别的不会,吃喝/嫖/赌却样样精通。 沈宴没表态,他的目光一一掠过面前的四个女人,掠过在最中间的女人时,多停留了两秒。 郭琪注意到这点,立刻向中间的女人勾了勾手:“阿珊,过来吧,陪陪沈少。” 阿珊一脸惊喜,连忙走了过来,她早早听说过沈宴的大名,沈宴阔绰、出手大方、长得又帅,是多少模特求之不得想搭线的阔少,她今天能被看上,真是走了大运。 包厢里灯光不算明亮,她没有看清沈宴的脸,阿珊刚开始走得很快,越走近沈宴,她的脚步却反而慢了下来。 因为,她没想到,沈宴能这么好看,越走近看得越清晰,她心跳变快,不胜娇羞。 走到沈宴身旁时,她屏住呼吸,细细打量沈宴的眉眼。 男人宽肩窄腰,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轮廓硬挺,眸子漆黑,桃花眼狭长的眼形却又显得魅惑,整个人有种风流又危险的感觉,v领的衣服衬得他颈骨微凸,线条凛冽,他单单是坐在那里,已是包厢里最夺人心魄的存在。 阿珊之前见过不少阔少,大多油腻而浮夸,但沈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矜贵不凡,看上去散漫,却又隐约带着点冷冽。 “坐。”沈宴看她不动,先开了口,他声音磁沉,像是低音炮一般。 阿珊心跳如擂鼓,她轻轻点头,坐在沈宴身旁。 阿珊想着要好好讨好沈宴,便从果盘里拿出一颗葡萄,小心地剥了皮,递到沈宴的嘴边,她媚着声音:“沈少,尝尝葡萄。” 沈宴没动。 阿珊看不清沈宴的神色,她担心是自己哪里伺候得不够周到,边主动攀上他的手臂,甚至还将自己的娇躯往他那边送了送,方便他对她动手动脚,她娇声道:“沈少?尝尝嘛。” 然而,就在她的身体贴上他胳膊的瞬间,沈宴的神色骤冷。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中情绪难辨,他开口:“滚。” 刚才还唇边噙笑的男人转眼间冷了声音,变了脸色,把阿珊吓坏了,阿珊把手抽回来,立刻道歉:“对不起沈少,抱歉……” “滚出去。”沈宴的声音依旧冷到了骨子里。 包厢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都往这边看,刚才那三个嫩/模本来还在羡慕阿珊,现在都幸灾乐祸起来,悄声窃窃私语。 阿珊不敢再坐着,站在一旁拼命地鞠躬、道歉。 郭琪叹口气,招呼阿珊:“行了,你先出去吧,沈少心情不好,没事,不会怪罪你的。” “谢谢沈少,谢谢郭少。”阿珊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这个小插曲过后,包厢又才重新热闹起来,郭琪靠近沈宴,语气有点无奈:“这可不像你。” 沈宴愈发觉得心里烦躁,他烦闷地按了按太阳穴,确实,这不像他。 郭琪知道,沈宴虽然以前也经常和郭琪他们这群狐朋狗友们一起鬼混,但沈宴从来不碰这些女人,他嫌脏,但至少,沈宴会把面子功夫做得周到,不会让女人下不来台,钱也会给得到位。 “多给刚才那个女人点钱。”沈宴最后只是补充了一句。 沈宴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很擅长和女人们逢场作戏,但刚才那个瞬间,他真的装不下去了。 沈宴本质和郭琪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不是真的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他只是通过纨绔的人设来麻痹竞争对手,他的各种花边新闻,对女人们看似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数不清的暧昧,都是为了他的纨绔人设。 他深谙此道,伪装得也足够好,骗过了所有人。无论是那些黑暗里窥伺他的对手,还是他从来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爸妈、哥哥,都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纨绔自然要对女人们大方、多给女人们恩惠,这是他的伪装之一,但一旦那些女人们想和他上/床,沈宴都会找个借口绕过去,他不会碰她们。 他一向能让彼此都得体,但这次,他无疑失态了。 刚刚那个叫阿珊的,算是四个嫩/模里偏清纯款的,远处看有一点点阮知微的感觉,所以他多看了几秒。 但终究不是。 他也是魔障了,现在看谁都像是阮知微。 郭琪早就发现,最近沈宴的心情一直都很差,他试探性地询问:“你现在这样,是因为白绮回国了?你又追求她,然后她拒绝了?” “谁?”沈宴皱了下眉。 “白绮啊。” 沈宴似乎这才想起来这么一个人,他说:“没有这事。” “那你最近怎么了?”郭琪仔细回忆了下 ,灵光骤闪:“哦。我知道了,你上次想要买甜品哄一个女人来着,是你金屋藏娇的人,你都没告诉过我们那女人是谁,怎么样,后续结果不好吗?她没被哄好吗?” 沈宴不说话了。 “我知道了,就是她对吧?你最近的情绪都是因为她吧?可以啊,什么女人能让你这样?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呗?”郭琪好奇心起来了,没完没了地追问。 沈宴顿了顿,才开口:“见你妈。” 他都见不到。 “……” 郭琪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也不生气,他笑嘻嘻地插科打诨:“原来你想见我妈啊,那随时可以见,我这就可以约上,我妈还挺喜欢你的,她觉得你长得帅……” 沈宴已经没心思和郭琪贫了,他起身,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了。” “哎,你今天这么早走吗?以前不都玩得很晚来着?你去哪?” 关上包厢门的瞬间,沈宴听到的是后面郭琪的那声,你去哪。 他要去哪? 他也不知道。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那天晚上, 沈宴开车回了金檀别墅,却没有进去。 以往总是灯火通明,温暖明亮的别墅现在一片黑暗, 宛若一栋无人的死城。 他的车在金檀别墅外停了一夜,他就在车里静默地坐着, 望着那栋笼罩在黑暗中的别墅。 没必要进去,他知道进去是什么样, 又不会有他想要见的那个人。 直到第二天清早,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 他将车子启动, 径直开车回了公司, 继续去办公。 挺好的,沈宴想,他至少还有公司可以去。 也不算无家可归。 阮知微和向锦秋最初的庆祝过后, 阮知微就陷入了“癫狂”状态, 她在家为《不语心事》做准备,认真到令人发指。 向锦秋码字的时候阮知微在看剧本, 向锦秋追剧休息的时候她在练台词,甚至向锦秋睡觉的时候, 阮知微还在阳台上踱步、找情绪。 刚开始向锦秋还夸两句“微微好认真,你这比我大学考试周最拼的那两天还认真,也是够可以了”, 到后来,向锦秋都快求她休息了“微微, 休息一下吧, 啊, 休息一下?” 每次阮知微都会说:“没事, 我不累,不用休息。” 向锦秋:“……”可是我看着就觉得你好辛苦。 但这样的练习无疑是效果显著的,短短一个月,阮知微把不但把自己的台词倒背如流,甚至还把和她对戏的人的台词都背下来了,她甚至只要想到剧本中的某个情节,立刻便能进入状态,眼眶说红就红。 向锦秋看得叹为观止:“绝了。” 和阮知微一起住久了,向锦秋现在也养成了习惯,码字间隙就看阮知微演戏,还能带给她灵感。 这会儿,向锦秋刚写了两个字,看着默念台词的阮知微,她突然道:“微微,我要写个被女主制服的坐骑,是犬类,能化人形的那种,正愁不知道叫什么,我刚想了想,不如叫沈宴怎么样?” 阮知微默了默:“……” 倒也不必…… 向锦秋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就叫这个吧,非常适合这个狗比,让我为你报报仇。我会把它写得很惨,在女主继承皇位的时候,女主就骑着沈宴威风凛凛的穿过大街小巷,接受众人的朝拜和敬礼。” 阮知微有点无奈:“其实不用的,我真没关系了。” “没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向锦秋一锤定音。 阮知微便也随她去了,反正沈宴应该也不会找到向锦秋这里来。 “不过说真的,是真没关系了吗?”向锦秋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恩。” 向锦秋总会通过这种方式有意无意地试探她,但其实,阮知微现在已经很少能想起来沈宴了。 可能是因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和物,人总是会选择性忘记,也可能是她最近太专注事业,她基本不太会想起来沈宴这个人。 只是偶尔的偶尔,她在看剧本时,看到许不语最伤心的那个情节,脑海里还会浮现起沈宴的脸。 不过也就那么一秒,而且即使她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也是毫无波动的,连难过都没有。 “行吧,那微微,你看着点,身边有什么好男人也可以下手了,被狗比耽误了这么久,有点亏。”向锦秋劝道。 “最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想好好演戏。”阮知微实话实说。 向锦秋能理解,人的感情就那么多,哪里会无穷无尽,一段接着一段,微微的感情实在是被沈宴消耗得太多了。 但向锦秋还是希望阮知微快点开启下一春,她戳了下阮知微的脑袋:“反正你多注意点就是了,我看和你拍对手戏的那些男演员就不错。” 说到这个,阮知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御。 身边的人总是拿苏御和她开玩笑,其实每次他们这样开玩笑时,阮知微多少会觉得有点尴尬。 这种尴尬不好表现出来,积攒起来只会越来越多。 然而,没过多久,阮知微就又和苏御见面了,是在《不语心事》的开机仪式上。 《烽火》的民国剧,演员那边都已经杀青了,苏御应该刚杀青没多久,徐导这边为了赶进度,很快把《不语心事》开机。 开机仪式上,大家都穿着便装,苏御似乎来得匆忙,他带着黑色棒球帽,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样子。 肖蒙蒙和阮知微正在一旁等待开机仪式,两个人边等边聊着天,肖蒙蒙指了下远处的安悦然,和阮知微说:“你看见安悦然了吗?她居然也过来了。她在《烽火》剧组时还是女一号,现在在《不语心事》成了不知道女几号了,听说她之前试镜《不语心事》的女一号,表现得很烂,徐导压根不想用她,女几号都不想用她,还是她又找人又哀求,徐导才勉强同意的,你看她混的啊。” “啧啧,”越说越感慨,肖蒙蒙看了眼阮知微,再看安悦然,蓦地想到什么:“微微,你看你俩,这不就是见证了那句话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可不就是吗。” 阮知微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搭腔,从某个方面来说,阮知微或许应该感谢一下安悦然。安悦然也算是让她成长了。 当然,她只是感谢安悦然在她生命中充当的对手角色,而不是这个人,安悦然混成现在这样,算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正想着,安悦然这时却又开始刷存在感了。 苏御路过安悦然的时候,安悦然忽地主动走到苏御面前,一副和苏御很熟的样子,她满脸笑意地挡住苏御:“好巧啊,我们上个剧组刚一起杀青,现在在这个剧组又见面了。” 其他演员们聊天的声音瞬间都小下来,大家暗中观察安悦然和苏御这边的动静,对他们的关系相当好奇,还有人小声道:“苏御和安悦然之前经常演对手戏,会不会现在因戏生情了?” “或者说,安悦然甘愿在这个剧组演配角就是为了苏御?” …… 肖蒙蒙听着别人的窃窃私语,只觉得好笑,她悄悄和阮知微咬耳朵:“打脸的时候到了。” 果然,下一秒,众人就看到,苏御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前的安悦然三秒,然后,一句话都没说,绕开她走了。 其他人:“……” 安悦然脸上的笑容僵住,面部肌肉绷紧,再也笑不出来。 随后,苏御径直往肖蒙蒙和阮知微这边走过来,和她们主动点了下头,轻声说了句:“你们到得很早。” 他的语气熟稔自然,似乎和她们是多年故友。 阮知微轻轻地“恩”了一声,肖蒙蒙则故意大声道:“对啊,我们早就到了,等你半天了。” 肖蒙蒙的声音大得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苏御知道肖蒙蒙是故意这样的,他没表现出其他神色,自然而然地走到肖蒙蒙和阮知微两人身旁,和她们闲聊。 场地里的其他演员、场务人员神色顿时微妙起来,大家都懂了,即使在上一个剧组里,苏御和安悦然演的是男女主,他们也没有什么暧昧关系,相反地,苏御相当不待见安悦然,反而和两个新人关系很好。 早就知道安悦然人品不好,这得多差啊,能让苏御理都不想理。 其他人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安悦然身上,打量、讥讽、看热闹……安悦然只觉得如芒刺背,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一遍一样,她神色难堪,愤恨地望着远处的三个人,心里又恨又气。 她以为苏御多少会给自己一点面子,她也好稍微找点名声回来,没想到苏御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阮知微也是够有手段,利用苏御成功当上了女一号,她看上去那么好欺负,没想到还挺会。 等着吧,安悦然恨得心尖滴血,她心想,她一定要把阮知微踩在脚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 苏御来了之后,剧组里的演员们也都陆续到齐,吉时到,《不语心事》的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主演们一一上香、倒祭拜酒,一套流程走下来,仪式接近尾声,开机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导演、演员们一齐拍合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拍合照的时候,安悦然站在了阮知微前面,她个子高挑,力气又大,拍照的时候有意把阮知微挤到后面,自己来站c位。 阮知微看着前面安悦然的背影,没和她抢。 拍完合照之后,徐导到摄影师那里看了眼照片,登时皱眉:“微微呢?女一号不在前面,谁在前面?安悦然,你站那么前干什么,不知道你个子高,会把别人挡住吗?” 本来徐导就不待见安悦然,这一番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现场一度十分尴尬。 其他演员意味不明的目光望着安悦然,安悦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小声狡辩:“我没注意……” “行了,现在重拍!微微站在前面,对,就站在苏御旁边。安悦然,你到最后面去。”徐导直接发话。 安悦然没办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就这么一回头,安悦然刚好和后面的阮知微视线撞上了。 阮知微的眸光平静而淡漠,她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得意,她的眸光通透极了,安悦然甚至能在阮知微眼睛里,看到自己丧家犬般的脸。 从阮知微的神情里,安悦然在那一刻,突然懂了。 阮知微其实什么都明白,她不蠢也不白,刚才她是特意让给自己c位的。 因为阮知微非常清楚,在这个娱乐圈里,咖位和待遇是一致的,她安悦然现在不配站在c位, 即使自己强行站也只会落得现在这样,被人羞辱的下场。 此时此刻,阮知微无疑是在用她的眼神告诉安悦然,是你自作自受。 活、该。 -你是什么咖位,就是什么待遇。 曾经安悦然教会阮知微的,现在阮知微原封不动地,奉还给她。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不语心事》开机仪式不久, 网上官博便发布了定妆照,官宣演员,立刻引起了不少粉丝的狂欢。 定妆照上, 阮知微穿着背带裙,扎青春活泼的高马尾, 鹿眼清透纯洁,笑容羞涩又大方, 满脸的胶原蛋白,少女感几乎快溢出屏幕。而苏御简简单单地穿着黑色t恤, 工装裤, 却有一种弄潮儿的感觉, 阳光俊秀,自带校草气质。 下面的评论一水地夸奖: 【苏御是我老公:徐导的饼算是好饼了!就算这部剧不火,也肯定是有质量的好剧, 不是那种注水国产剧, 我知足了。】 【微微微微笑百分百:我们微微居然当了女一号,事业粉流下了泪水, 太感人了,还是和苏御一起, 呜呜好养眼啊。】 【颜狗本人:纯路人,看到这定妆照也移不开眼了,俊男美女, 颜值好高,这部剧我追了。】 …… 只有安悦然的粉丝对番位不满, 一些战斗粉还撕了一波安悦然的经纪人, 不过安悦然自从上次小助理热搜事件之后, 粉丝大批脱粉, 剩的粉丝不太多,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 《不语心事》正式进入拍戏流程,阮知微开始忙起来,每天早起贪黑地拍戏。 因为阮知微对剧本足够熟悉,她的戏基本都是一次过,让徐导对阮知微赞不绝口,反倒是苏御,却总出状况,不是忘词了,就是情感不到位。 “苏御啊,你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状态不太好?没事多让微微陪你对对戏,找找感觉。”导演说。 苏御歉意道:“对不起。” 从导演那里回来之后,苏御的脸色就不太好看,阮知微有心安慰他,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连一向话多的肖蒙蒙也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才小心道:“你最近是没有时间看剧本吗?我感觉你好像通告很满的样子。” “恩。”苏御低声应了声,他上一部剧刚杀青,他还没怎么休息,就被经纪人硬塞了进这个剧组,几乎算是无缝衔接,同时经纪人还给他排了很多广告、杂志,他拍完戏还要赶去拍那些,忙得像陀螺一样,只觉得心力交瘁。 “要不然你先休息会,之后我们再过一下戏?”阮知微轻声问。 “没关系,我们现在来过。” 阮知微看劝不动苏御,只好点头:“恩。” 肖蒙蒙也无奈叹气,有时候苏御的经纪人会来剧组陪苏御,是以肖蒙蒙也见过那个经纪人两回,苏御的经纪人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大红唇,会在片场的角落里会抽女士烟,气场极强,说一不二。 苏御本就话少,在经纪人面前更是沉默。 肖蒙蒙有时候就想,有这么一个经纪人,苏御真的挺辛苦的…… 正在肖蒙蒙胡思乱想时,她突然注意到远处的安悦然似乎拿着手机正在拍他们这边,肖蒙蒙警觉起来,立刻站起来往安悦然那边看。 安悦然又想干什么?是在拍他们,还是她在自拍? 安悦然似乎没注意到肖蒙蒙的起身,她搔首弄姿地撩了撩头发,又把手机屏幕换了个方向,对着手机摆出各种做作的表情。 肖蒙蒙这才安下心来,看来安悦然应该是在自拍。 都混成这样了还天天臭美,安悦然真是不长记性。 而远处的安悦然,余光注意到肖蒙蒙又坐回去,心里松了口气。安悦然继续随意地自拍了两张,随后,她把手机屏幕关上,看都没看相册里的自拍一眼。 …… 阮知微和苏御找了会感觉后,苏御将台词顺了下来,他按压着皱起的眉头,疲色愈重。 “过几天是中元节,剧组会放假,那时候你好好补觉吧,恢复一下精神气,感觉你现在特别累。”肖蒙蒙插嘴。 “恩,谢谢。”苏御点点头。 肖蒙蒙转头看向阮知微:“微微,你也是,中元节放假最好在家待着休息,我和你说,中元节的俗称是鬼节,晚上鬼门打开,百鬼夜行,你半夜出门的话,小心被鬼抓走。” “迷信。”苏御缓缓开口,说了两个字。 肖蒙蒙吐了吐舌头,朝阮知微眨眨眼,意思说苏御好正经,开不起玩笑。 阮知微弯唇笑笑,虽然她也不信这些,但不好打击肖蒙蒙,便用口型回了句,那你也要在家好好呆着。 “恩,我不会出门的。”肖蒙蒙开心起来,她知道阮知微不信这些,这么说完全是给她面子,但肖蒙蒙还是被阮知微感动到。 这么想着,她也有点期待放假了,可以肥宅一天,最近连续拍戏实在太累了。 中元节将近,这是祭祀先人的节日,剧组放假,各个公司也都放了一天假,让员工们可以去扫墓、祭祀祖先。 沈宴并不想过什么中元节,也懒得去祭祀那些所谓的祖先,但是沈家的一条硬性规定是,中元节必须回家,聚餐,而后祭祖。 他一想到要回沈家,便觉得心浮气躁,但早上时沈妈妈已经给他发了信息,让他今天中午前务必到家。 沈妈妈和沈宴一年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这是今年的第二句话。 最后,沈宴还是换了沉闷又严肃的黑色西装,让助理开车,回沈家。 沈家别墅坐落在豪华地段,五层别墅,面积600平方米,在北城大概20万一平方米的地段,是当之无愧的豪宅。 别墅前面的园林都是请的苏州园林设计师专门设计,小桥流水,九曲回廊,汉白玉做成的桥和亭子,姹紫嫣红的花开满园林,雅致又有格调,彰显着主人的阔绰。 沈宴一进别墅大门,两旁的仆人们都齐齐鞠躬:“二少爷好。” 二少爷…… 沈宴最初觉得这个称呼土得要死,但是他祖母就喜欢仆人这么叫,他也没办法,这导致现在那些狐朋狗友还开玩笑叫他沈少,听着听着,他现在也习惯了。 他敷衍地和仆人们点了下头,继续往里面走,等他进到别墅一层的房子里时,发现沈繁已经到了。 他尊贵的哥哥,沈家大少爷,沈繁,他正坐在沙发上谈笑自若,沈家父母都围着他,和他笑着聊天。 他们其乐融融,欢笑自在,仿佛是完整的一家人。 沈繁注意到门边站着的沈宴,主动站起身来,迎接沈宴,微笑道:“阿宴来了,等你很久了,你平时也不怎么回家,爸妈都很想你。” 沈宴听到这话,心里冷笑了一声。 明明沈爸爸和沈妈妈转头看到沈宴来了,笑意顿时都淡了不少,神情也不再热络,他的出现,突兀得如同闯入者,打破了刚才和和满满的美好氛围。 而他的哥哥总是擅长用虚假的面孔说出截然相反的话,冠冕堂皇地弯曲着事实。 不过演戏嘛,有什么难的。 沈宴勾唇笑了笑,似乎是个孝顺体贴的好儿子:“抱歉啊,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回家,我也很想爸妈呢。” “好了,”沈爸爸不太想继续这种虚伪的谈话:“一起去餐厅吧,我妈在餐厅等着我们。” 餐厅在一楼最左层,他们四个人进去的时候,彼此都异常沉默。 没有沈宴的时候,他们三个可以侃侃而谈,但是沈宴来了,气氛都变了。 沈宴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炸/药,每次都能成功破坏家庭气氛,百试百灵。 餐厅是个方形的长桌,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佳肴,法国鹅肝、鱼子酱、英国奥泰斯林大虾,俄罗斯欧包……而在长桌的尽头,就坐着沈家的祖母。 沈家祖母穿着黑色旗袍,旗袍用针绣着牡丹花的样式,针脚细密,牡丹花活灵活现,彰显富贵。她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地端坐着。 “你们来了,都坐下吧。”祖母看到他们进来,端庄开口。 “好的,母亲。”沈爸爸恭敬道,随后用手势示意他们落座,他们纷纷坐下。 沈家是传统企业,现在转型做新型企业也做得不错,因为是传统集团,大半股份都在沈家祖母手里,也就是沈宴的祖母,沈爸爸的妈妈。 祖父去世得早,沈家祖母极强势,现在掌管着沈氏集团的大权。她生的唯一一个孩子性情柔软,让祖母很看不上,所以只给了一部分股份,还好沈爸爸的大儿子沈繁还算不错,是个做生意的苗子,目前沈家父母的股份都转移给了沈繁,沈繁在公司里声誉、人心都还可以,如果没什么意外,以后沈氏集团都是沈繁的。 至于沈宴,从小就不学无术、惹是生非,沈家父母压根没指望过沈宴。 餐桌上的位置也能说明一切,沈宴坐在餐桌的边缘上,是最没有存在感和话语权的位置。 沈家祖母慢声开口,随便问了两句公司的状况,沈繁一一回答:“是,祖母。最近公司业绩还算不错,上个月各个版块的财务报表显示……” 对面的沈家父母面带微笑,似乎对沈繁的回答很是满意。 沈宴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而实际上,他垂下的黑眸里,飞快地染了一丝暗色。 “好了,那开始吃饭吧。”祖母没对沈繁的回答表现出太多情绪,她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换了话题,于是,大家开动。 沈家人脉稀薄,沈家祖母只生了这一个孩子,其他表亲之类的生活在其他城市,再加上沈家祖母嘴毒又势利,与其他亲戚走动不多。 饭桌上,只有沈家祖母和沈家四人,是以人和人之间的互动就分外明显。 沈妈妈对沈繁关心而热衷,时不时地给沈繁夹菜,一会儿问沈繁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人,一会又说沈繁最近工作繁忙,太瘦了,要多吃点,惹得沈爸爸无奈直笑:“少说两句,这不是天天都能见面嘛,怎么说得好像很久没见一样。” 沈妈妈嗔道:“阿繁工作这么忙,哪有天天见面,我都不好找他,怕打扰他。” “没事啊妈,”沈繁笑得温文尔雅:“想见我就给我打电话,再忙陪爸妈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说完,沈繁适时地看向沈宴:“阿宴,你也是,多回来陪陪爸妈啊。” 沈繁的话落,气氛顷刻冷了下来。 沈爸爸和沈妈妈的笑意都收敛了不少,静默许多。 沈宴品了口高脚杯中的酒,他这次不想再陪他们演戏,只是懒懒地 “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沈繁的话。 位于主位的沈家祖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没有说话。 这顿饭吃到最后,沈宴都不知道吃在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了,味同嚼蜡。 挺恶心的,他哥哥动不动就来cue他,而沈繁每说一次,就让沈宴更清楚一分,他究竟有多不受他爸妈待见。 他哥哥应该也就是这个意图吧,那他成功了。 沈宴只觉得反胃,这顿饭让他想起了以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家里的许多这种时刻,沈宴都是这么度过的。 按照道理来说,小儿子应该受尽宠爱,但沈家不是。 沈宴出生的时候沈妈妈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还好救了回来,然而,那之后沈妈妈还是得了产后抑郁,情绪多次在失控边缘,甚至想要自/杀。 后来经过无数心理疏导,沈妈妈现在才调整好情绪。就因为这些事,沈妈妈一直不喜欢沈宴,觉得他不详,对他极其冷淡。 沈爸爸深爱着沈妈妈,对沈妈妈言听计从,也因此而不喜沈宴。 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沈繁,留给沈宴的,只有比陌生人还要疏离的冷漠。 小时候的沈宴不懂为什么,他调皮捣蛋,想要以此引起爸妈的注意,却只引得爸妈更深的厌恶;后来沈宴慢慢长大了,他不学无术,惹事生非,以为这样能让爸妈多管管他,然而也没有。 沈宴毫不怀疑,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当场去世,他爸妈也不会为他落一滴泪,反倒会觉得解脱。 他们有沈繁了啊,他只是可有可无的。 越想心里越难受,沈宴不小心喝多了,他酒品很好,醉了也不发酒疯,只是会很安静。 饭局结束,他沉默地跟着祖母后面去祭祀了祖先,插香祭拜等一系列流程过后,这无聊的中元节才终于算是过完。 沈宴穿好衣服打算离开沈家别墅,走之前却被祖母叫住:“等一下。” “恩?” 祖母走到沈宴身边,她的目光看透一切:“如果能证明你自己,那你就什么都有了。” 沈宴当然知道祖母什么意思,他笑了笑:“知道了,祖母。” 说完,他便径直出了别墅,不再看向身后那栋明明富丽堂皇,却于他来说,宛若艳丽地狱的高楼。 助理一直在别墅外面等着沈宴,沈宴打开车门之后,助理稍稍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因为他闻到了沈宴身上浓重的酒气。 沈宴胃不好,很少喝这么多酒,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失态。 沈宴上车,他将身体放松地靠在后座上,用指腹按压着眉头,他喝多了有些头疼:“去金檀别墅。” “?”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 助理想了又想,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是去……金檀别墅?” “恩,”沈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开车快一点,微微还在家等我。” 助理这下是真的不敢出声了,沈宴应该是真的喝多了,已经喝到神志不清了,明明上个月阮知微就离开金檀别墅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下沈宴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磨叽什么呢?”沈宴语气逐渐不耐。 助理被他这么一激,没再犹豫,他想着,开就开吧,反正是沈宴让的,他酒醒之后也怪不到他头上。 于是,助理踩下油门,车子直奔金檀别墅而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一路上助理都胆战心惊, 期盼着沈宴什么时候能酒醒,然而一直没有。 沈宴半阖着眼,靠在后座上, 一直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 助理从前视镜里打量沈宴, 沈宴闭着眼时,身上的肆意妄为劲会少很多,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那双撩拨人心的桃花眼吧,所以现在助理看着沈宴闭着眼休息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沈宴有点脆弱。 脆弱这个词, 不属于平时的沈宴,但现在却是最好的形容词。 好像每次沈宴回沈家之后,心情都会很不好, 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喝多, 他都喝到神志不清了。 哎,怎么能和家人的关系混成这个样子呢……没有家人, 现在也没了阮知微,助理突然觉得沈宴有点可怜。 这个念头一起, 又被助理掐掉,沈宴有什么可怜的,他有钱有势脾气还大, 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沈宴一直没醒, 助理也只好继续把车往前开, 两个小时之后, 车子便到了金檀别墅, 别墅没有人住,还是处在一片黑暗中。 神思朦胧中,沈宴感觉到车停了,他睁开眼睛,从车窗里看见了熟悉的别墅,他按了按眉头让自己清醒,然后,沈宴打开车门,下车,往金檀别墅的方向走。 等他走到别墅大门前,发现门是锁着的,他站在门前回想着别墅的密码锁,可能是酒喝多了,他思维有点迟钝,想了一会密码锁才想起来。 沈宴试了三次密码,才准确无误地将密码输入,别墅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进门,沈宴的视线立刻被粘稠浓郁的黑暗包围,太黑了,他觉得有点不适应。 最近阮知微睡这么早吗,还关了灯。以往就算她睡了,也会留一盏门边的小灯,给他照亮的。 他还是喜欢别墅亮着灯的感觉,温暖明亮,像是她在等他回家。 长夜有灯火,无论他多晚回来,看到亮起的光都会觉得内心变得宁静和温柔。 “微微?”沈宴出声叫她。 别墅里空落落的,无人回应。 沈宴没多想,以为阮知微在卧室里睡觉,他把客厅里的灯打开,光亮将别墅点亮,他眯眼环顾一圈,觉得别墅里好像空了很多,似乎少了不少东西,空荡荡的,感觉有点冷清。 可以再买点收藏品回来,把客厅填满一些,微微喜欢古色古香一点的,他前些天在拍卖会看到一副古画,微微应该会喜欢。 一边这样想着,沈宴一边抬步上楼,往卧室的方向走,他现在特别特别地,想念阮知微。 好想抱一抱阮知微,拥她入怀,紧紧地、用力地抱住她。 然后埋在她的颈窝里,闻她身上的气息,是她独有的安稳甜美的味道。 她的身体娇软得不可思议,味道馨香好闻,在所有亲密的姿势里,沈宴最喜欢拥抱这个姿势,因为这会让他觉得温暖而充实。 还有,会让他觉得,他拥有着阮知微的所有。 很快,沈宴便来到了卧室里,卧室里也没有开灯,他懒得开灯,直接摸上了床,想着能触碰到她的娇躯,但他从床的一边摸到了另一边,也没有她娇柔的触感。 床是空的。 她不在。 沈宴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又拍夜戏了?说了多少遍他养得起她,她偏偏要去拍戏,吃力又不讨好,做金丝雀不好吗?要什么有什么。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拨打微微的手机号,等他拨通后,机械的女音蓦然响起,冷冰冰地响彻在漆黑的房间里——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听到这个机械女声的瞬间,沈宴在那一瞬,酒醒了。 这个女音,他太熟悉了。 刚分手之后,他给阮知微打过不少电话,想把90万转回去,接电话的全都是这个女音。沈宴也是那时才知道,被人拉黑之后就会是这种提示音。 大脑清醒之后,沈宴只觉得手脚冰凉,有凉意蔓延进心底,让他头疼欲裂的痛感顷刻冷静下来。 宛若一盆凉水浇在脸上,透心凉,他没有一刻,比现在神思更清明。 所以,他刚刚在做什么? 他喝多了以后,第一个想到的是回到金檀别墅,来见她。 沈宴是足够骄傲的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执着,所以分手了这么久,他哪怕再期待她的电话,他也没有主动去找她。 他甚至特意不看新闻,不看热搜,不关注她的消息,就怕他忍不住去找她,那太没面子了,他做不到。 可是酒醉后,他的身体比心更诚实,做了一切他不允许自己做的事情。 电话里机械的女声还在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女音响在空旷黑暗的卧室里,一声又一声,沈宴沉默地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 他知道这个电话不久就会挂断,不会有人接听,就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 过了许久,沈宴才哑声开口,他声音低低的:“是我输了。” 分手的时候,他说,你会先回头找我的。 是他输了,他先回的头。 半小时之后,助理才等到从金檀别墅走出来的沈宴。 助理早就猜到,等沈宴进去别墅,看见阮知微不在,应该就会酒醒了,不过沈宴出来得似乎比他预计得更晚一点,而且,沈宴的神情……有些不太好描述。 助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是好像很痛、很空,沈宴的神色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梦醒之后却发现一无所有的那种感觉。 沈宴走到车边来,却没有立刻上车,他走到助理身旁,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啊?” “给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助理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机递给沈宴:“哦哦,沈少,你用,你用。” 沈宴拿过助理的手机,找出拨电话页面,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了阮知微的手机号码,他记忆力好,给阮知微打了这么多次电话,即使没有特意去记,也已经把她的号码烂熟于心。 随后,他果断地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他是输了,没关系,输就输吧,让他输得再彻底一点。 此时此刻,他太想听一听她的声音了。 他现在的心好像是一片贫瘠的荒原,冰川覆盖,草木干枯,只有她的声音能让他感觉到片刻的温暖,让冰川融化,草长莺飞。 这回再没有机械的女声响起,电话“嘟嘟”两声,很快被阮知微接起,阮知微的声音还是那么清甜:“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听到她声音的那瞬,沈宴莫名得喉间发哽,格外酸涩。之前从没想到,听她声音能这么难。 沈宴的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说什么,让她回来?说他想她了?他都做不到,给她打这个电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喂,你好,请问,能听到我说话吗?”阮知微还在问。 沈宴长久地沉默着。 “喂?咦,怎么没有声音,难道是打错了吗?” 沈宴下颚线紧绷着,他不能再听了,他怕再听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说话,他只是想听她的声音,不想让她知道打这个电话的人是他。 于是,他狠了狠心,直接按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她的声音又变得遥远,冰原荒芜,世界重归空寂。 沈宴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 久到一旁的助理忍不住开口:“那个,沈少,我、我的手机……” “哦,”沈宴回过神,在手机屏幕上把阮知微的通话记录删除后,便把助理的手机还给他。 而小助理接过手机的那刻,他抬头看向沈宴,皎洁月色下,小助理分明看到,沈宴平日里俊美张狂的神色染着些许压抑不住的失意。 沈宴的眼尾,是泛着红的。 而这边,阮知微莫名其妙地接了个电话,只觉得奇怪,她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串陌生的手机号码,想寻找出什么。 阮知微很确信自己没见过这号码,但不知道为什么,接起电话的瞬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将她包裹起来。 向锦秋看她蹙紧眉头,不由问她:“你怎么了?接个电话而已,怎么还没完了?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是诈骗电话还是银行电话啊?又或者是销售电话?” “都不是,”阮知微摇头:“那边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风声。” 没人说话? 向锦秋也觉得有点奇怪了,她思考:“难道是谁想和你告白?不对啊,今天又不是七夕,七夕早过了,今天是鬼节,谁告白会选这个破日子?或者,难道是鬼和你告白?你不会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了吧?” 阮知微:“……” 向锦秋不应该写古代言情小说,应该写惊悚恐怖,或者悬疑血腥。 眼看向锦秋有往鬼故事的方向转移,阮知微及时制止了向锦秋的话头:“你要吃水果吗?我给你洗个苹果,还是更想吃葡萄?” “就吃苹果吧,谢谢宝贝。” “好。” 只是,当阮知微在厨房的水龙头下面用清水洗苹果时,她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肖蒙蒙说的那些话,鬼节晚上,百鬼夜行,不要出门。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这个电话来得更诡异了。 如果是人的话,为什么打通了……却不说话呢。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酒醒之后, 沈宴直接回了公司,他和助理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但小助理还是能感觉出来, 有什么明显不一样了。 比如,第二天, 小助理给沈宴汇报最近工作行程之后,他本来应该直接出去, 却被沈宴叫住,沈宴顿了顿, 开口问:“阮知微, 她现在在娱乐圈里怎么样?” 小助理一时还有点回答不上来。 他最近也没怎么关注阮知微的事。 阮知微和沈宴还没分手的时候, 沈宴确实有让小助理同时跟进阮知微在娱乐圈的事,如果阮知微遇到一些太大的麻烦,或者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想潜/规则阮知微, 助理都会及时出手, 暗地里解决这些事情。 毕竟,阮知微是沈宴的女人, 不管沈宴对阮知微怎么样,沈宴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欺负。 在阮知微刚开始进娱乐圈的时候, 还会有人想对阮知微施行不轨之事,后来助理解决的次数多了,慢慢的, 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知道阮知微背后有人了,还是个不愿意透漏名字的大佬, 不可言说, 那些男人便收了对阮知微的其他心思。 小助理需要解决的事情越来越少, 后期基本不用再插手, 沈宴也越来越少询问,现在他们又分手了,久而久之,助理都快忘记有这个任务了。 这下蓦然被提起,助理难免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宴看助理的神情就懂了,他这个助理的业务能力真是一般,除了嘴严、忠诚好像没别的优点了,沈宴也懒得训斥他,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半小时之后,过来给我汇报阮知微的近况。” “明白,沈少。” 半小时转瞬就过,办公室里,沈宴翻看着助理递过来的关于阮知微的资料,没说话。 沈氏集团涉及的领域众多,沈宴主推的项目都是科技、金融版块的,他对影视这方面不太了解,但是徐导他还是听过的,是个对自己作品要求很高的好导演,也拍过不少小众圈子里的经典之作。 沈宴倒是没想到,阮知微能靠着自己试镜当选《不语心事》的女主角,他总是觉得她会在娱乐圈里吃尽苦头,最后发现还是在他身边更好。 可是她没有。 她逐渐发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变得越来越优秀而明朗。 尤其是……她这次的剧,那个《不语心事》,居然还是苏御演男主角。 沈宴看着苏御两个字,眸光渐渐变暗,娱乐圈非常容易因戏生情,她和苏御现在是男女主,估计会有不少对手戏吧。 他们之间有没有演暧昧戏?她以前答应过他,不演亲密戏的,现在她早就忘了吧。 一想到这些,沈宴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真想把她抓回来,让她寸步不离自己身旁。但这事他已经做过一次,最后以阮知微摔碎了玉镯告终,如果他再这样强迫她,别说阮知微,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沈宴压下心头的情绪,把那些资料扔给助理:“行了,拿着这些资料滚出去吧。” 助理:“……好的,沈少。” 助理心里腹诽,这少爷的脾气真是够阴晴不定的。 等助理离开办公室之后,沈宴深吸了口气,他下意识地抬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觉得这领带实在系得太紧,让他呼吸有些不通畅。 松完领带之后,他才觉得好受了点。 沈宴想,他昨晚应该只是短暂地想念了一下阮知微而已,只是因为沈家中元节那顿饭吃得太寂寞了,才会贪恋她的温暖。 他不应该局限于这些小情小爱上,也不应该有这个功夫去想她,做大事的人从不会为女人所羁绊,而应该专注事业。 像他祖母说的那样,证明自己,把他想要的拿回来。 这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 他也不想再这么慢慢玩下去了,中元节那顿饭让他失去了扮猪吃老虎的兴致,捕了这么久的鱼,该收网了。 …… 中元节之后,公司的人明显能感觉到,沈宴的手段突然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以前的他一直隐藏自己的棱角,慢悠悠地扮猪吃老虎,像是在和沈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点都不着急,力图求稳,和出其不意。 而现在,沈宴开始大刀阔斧地行动,他直接投资了几个天使轮次的项目,还把资金从几个项目直接转移到另一些风险极大的项目。 公司里的人都觉得沈宴疯了:“不是吧,他这个花花大少真把投资当成赌博?他不把公司的钱当钱吧?” “他可能对钱没有概念吧,真的服了,沈繁也不知道管管他弟弟。” …… 连郭琪都打电话过来骂他疯了:“不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再观望观望吗?那几个项目风险是真的大,最近半导体市场变动很大,医疗也不稳定,我们按照计划走,先走那几个稳的,这样是不会出错的,你怎么说改就改?” 沈宴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太慢了。” “什么太慢了?” “按之前的计划走太慢了,”沈宴的声音蓦然变得极冷,像是刀出鞘一般,寒光微闪:“我玩够了,不想再按之前的路走了。换了一条陡峭的路走,这样抄近路,更快一点。” “陡峭的路它不一定直通终点,它可能是一条错误的路,你小心那些岩石砸下来,砸得你血肉模糊。”郭琪依旧不看好沈宴的决策。 沈宴却丝毫不安心:“高风险高收益,这句话你应该懂吧?如果连承担不好后果的勇气都没有,那还玩什么投资?做什么生意?你也不用怕,赔的算我的,赚的算我们的。” 沈宴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郭琪还能说什么,郭琪只得道:“反正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说完郭琪就挂了电话。 沈宴的神色波澜不惊,别人的话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浪花。 就这样,沈宴坚持自己的决策。刚开始形势并不好,沈宴那些风险大的项目投资时,曲线一路向下,亏损良多,只进不出,亏得让人心惊,那些数额大得仿佛钱都不是钱了,沈宴走在公司里都被其他人指指点点。 甚至有一次,沈宴和沈繁在公司里狭路相逢时,沈繁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狼狈的落水狗一样。 沈繁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语带同情的说:“阿宴,这次你真的玩大了。之前的两次好运可能给了你错觉,让你什么都敢玩了,你现在赔成这样,我想,祖母应该不会再给你资金了吧。” 既然沈繁不装了,沈宴也懒得再装,他弯唇笑笑,不慌不忙:“哥,你别着急啊,慢慢看,时间还长。” 沈繁只当他是临死之前的挣扎,他的表情恰到好处:“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看阿宴还能带来什么惊喜。” “敬请期待了。” 到月底的时候,形势急转直下。 沈宴一路亏损的风险项目突然停止亏损之势,转而一路直升,他盈利的势头远远大于亏损的势头,一天之内直涨数十倍。 沈繁刚开始以为是项目穷途末路之时的回光返照,结果发现并不是,那些风险项目连续多天保持高位,盈利金额巨大,甚至直接带起了医疗和半导体的市场,在界内掀起了一阵风潮。 月底最后一天,沈宴的投资项目位于全公司所有项目盈利第一名,盈利数额比其他所有项目的总额还要多,堪称全年最佳。 触底反弹,沈宴之前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决策,此刻无疑狠狠地给众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场仗,沈宴打得漂亮。 一个项目的盈利是偶然,两个项目是概率极小的偶然,而多个项目同时从亏损转到盈利,这就是能力,是人定胜天的必然。 很明显,沈宴这次不是运气了,这次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最没个正形的沈宴会这样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还将老虎吃得骨头都不剩。 沈繁看着那些项目的收支表,他面色惨白如纸,这次和沈宴在公司偶遇时,沈繁不再像之前一样稳操胜券,他面对沈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沈宴只是勾唇轻笑:“哥,这个惊喜,你还满意吗?” 沈繁嘴唇克制不住地发抖:“你,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能做到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选中了那些项目,还绝地反杀。 沈宴挑了挑眉,欣赏着他哥哥的脸色:“大概是靠脑子吧。应该感谢爸妈,给我了个好用的脑子。” “你!”沈繁再也维持不住他温文尔雅的模样,面对沈宴□□裸的挑衅和嘲笑,只觉得愤怒和震惊。 沈宴好心情地拍拍沈繁的肩,状似好心地安慰道:“没事,没脑子没关系,你有爸妈的爱就足够了,是吧?” 说完,沈宴不再管沈繁涨成猪肝色的脸色,转身离开,潇洒自如。 次月第一日,沈氏集团在全公司发了通知。 通知里正式宣布沈氏集团的股份转移,沈家祖母将自己全部股份正式转移给沈宴,自此,沈宴超越沈繁,成为沈氏集团最大股东。 也是那时候,沈繁才知道,原来沈家祖母之前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让沈宴进公司的,私下里,沈宴和沈家祖母签了对赌协议,沈家祖母会给予沈宴在公司一定的权利和初始资金,而沈宴,需要在规定时间里将资金翻个三番,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果沈宴做到了,沈家祖母就将自己的股份全部转移给沈宴。 而沈宴,对赌成功了。 一时间,#沈氏集团最大股东变动##沈宴##沈家二少爷#上了热搜,铺天盖地,全网推送沈氏集团股东变动的新闻,只要打开新闻客户端、pc端,首页最显眼位置的新闻都被沈宴霸占。 甚至还一夜之间出现无数沈宴专门的专访,从前被人诟病是风流纨绔的二少爷,现在所有的行为都变成了夸赞,花边新闻多是因为讨女人喜欢,出现在各种饭局是因为人缘好、情商高…… 众人说他一直在隐藏自己实力,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从凡间到天堂,沈宴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无所不有。 连在剧组的阮知微都刷到了这条热搜,许久不知道沈宴的消息,没想到再次了解到,是在热搜的新闻上。 肖蒙蒙一脸兴奋道:“这个沈宴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沈宴吗?上次请我们吃饭的那个北城四少?上次我就觉得他超级帅!没想到还这么厉害!他好强啊,你看这个新闻里,说他的项目之前亏损得特别厉害,大家都瞧不起他,结果全都反转了,他真的慧眼识珠,我这辈子还能和这种人一起在一张桌子上吃过一顿饭,我圆满了。” 苏御知道阮知微和沈宴之前的关系,偏头看了眼阮知微,想看看阮知微的神色,但阮知微眸光平静,瞧不出端倪。 事实上,阮知微对于沈宴这样的新闻并不感到意外。 她知道沈宴早晚会大放异彩,他之前就在谋划着什么,而其他人毫不知情。 其实沈宴是个挺有心机的人,他让你知道的事,只是他想让你知道的,而其他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你怎么都不会知道。 就像是他故意在世人表现出来的纨绔形象,是他乐意这么展现,而只有阮知微清楚,在家的时候,沈宴是怎么专注地看那些股票市场的专业书,经常会看到深夜。 不过……有一件事,阮知微觉得奇怪。 她以为她会先看到沈宴和白绮在一起的消息,但是一直没等到,现在白绮还在采访里暗戳戳地表示沈宴多么喜欢她,她曾经被人热烈的追求过,而她不喜欢那个人,诸如此类,却始终没有两个人在一起的花边新闻。 阮知微猜测,可能现在沈宴成沈氏集团大股东之后,白绮才会接受他,估计没多久就会爆出来沈宴和白绮在一起的消息吧。 爆出来也没什么,到那时候,阮知微也只是个吃瓜群众而已,像是肖蒙蒙一样,。 估计她还会顺手点个赞,祝他们喜结连理。 反正,这些都和她无关了,阮知微现在回想起来和沈宴在一起的时光,甚至觉得有些遥远。 遥远得记忆都有点模糊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沈宴成为沈氏集团大股东之后, 第一件事是将公司员工大换血。 曾经那些忠心耿耿于沈繁的,都被他换下,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还有以前那些指指点点、瞧不起他的人,也都被他找借口辞掉, 或者换到了边缘的业务线里。 毕竟,沈宴记仇得很。 沈宴承认, 他不是一个好人。他父母对他冷淡,所以他对沈家爸妈也不亲近, 他没那么大度, 能理解爸妈因为大出血、产后抑郁而冷落他的心情, 他只知道,从小到大,他不曾在爸妈身上体会过哪怕一点点母爱和父爱。 所以也别想让他给予爸妈属于儿子的爱。 沈宴把沈繁在公司的势力全部架空, 昔日里的沈家继承人沈繁, 现在变得落魄,不像是现在的沈宴走在哪里都有人拥护称赞, 沈繁身边无人问津。 而这段时间,沈宴也因此难得接到了沈爸爸和沈妈妈的电话,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他们唯一这么频繁地联系他,话里话外都让他对沈繁好一些,那是他哥哥。 “不说我都忘了, 他是我哥哥。”沈宴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对他太差的, 他怎么对我, 我就怎么对他。” “沈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沈爸爸在电话里陡然提高了声音。 沈宴的语气似是疑惑:“我怎么了?我不应该这么做吗?还是说, ”沈宴眯了眯眼, 话锋一转:“你们也知道我哥对我多不好?” “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沈爸爸的声音弱了下来。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忙。”沈宴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不再理会他那所谓的爸妈。 现在的一切都按照沈宴计划中的轨迹发展,沈氏集团的公司架构、人员变动、资金投入,甚至项目预期,没有什么事情在沈宴的计划之外。 他似乎真的一夕之间拥有了一切,但他始终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但身边的热闹又将他偶尔展现的空虚隐藏,在知道沈宴成为沈氏集团大股东的时候,郭琪他们那群狐朋狗友特意为沈宴摆宴庆祝。 饭局上觥筹交错,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郭琪怎么想都还觉得沈宴的决策很神奇:“你怎么看到这些项目的发展前景的?” “半导体国家政策扶持,西南鼠患出没,东南亚疫情频发,医疗和半导体市场形势好,早晚的事,而且项目前期都做过评估,足以应对所有风险。”沈宴说得简单。 郭琪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你早有考虑,不是随便改的?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 “……”郭琪想了想,也明白了,沈宴就是这种性格,他胸中有丘壑,什么事情心里都有数,也不爱和别人说太多。 “果然还是沈少厉害,我再敬沈少一杯!以后多多合作,合作愉快!”饭局上,李总站起身插话道,端起酒杯来敬沈宴,笑容分外殷勤。 沈宴漫不经心地笑笑,也将酒水满上,一一回敬。 酒足饭饱之后,沈宴饭局结束,让助理开车送回了家,是他在市中心的房子。 回家,上楼,进门。 沈宴第一件事是开灯,灯光是暖色调的,这种色调宛若给家具们上了一层滤镜,暖洋洋的,但却没有让他觉得温暖。 一个人住在这样偌大的房子里,灯光再暖也终究是空了一些。 沈宴有点想喝咖啡,他去厨房里打开咖啡机,准备用咖啡机冲杯拿铁,进口的咖啡豆来自哥斯达黎加,褐色的咖啡豆带着光泽,饱满而醇厚。 没多久,咖啡香醇的气息逐渐飘散到屋子里,他靠在墙边站着,鼻间嗅着属于咖啡独特的香气,等待咖啡机制作结束。 他还准备了杯牛奶,咖啡太苦,加了牛奶之后味道会酣甜许多。 “嘎吱”一声,昭示着咖啡机好了,他走上前,拿起牛奶杯,正想要将牛奶倒进咖啡里时,动作蓦地顿住了。 沈宴的目光落在那杯奶白色的牛奶上,停了许久。 他想起了阮知微。 其实最开始,沈宴偏好喝味道很苦的黑咖啡,而阮知微喜欢喝牛奶,是阮知微偷偷地往他咖啡里加了奶,告诉他拿铁更好喝,要给生活加点甜,他才开始逐渐适应拿铁。 现在他早已习惯拿铁,再也喝不下苦涩的黑咖啡,毕竟,尝过了甜的人,又怎么能再忍受苦呢。 看到牛奶的那个瞬间,沈宴好像知道他缺少的是什么了。 身边的人都在祝福他,称赞他,但他一点都没有觉得开心,甚至看着那些殷勤的嘴脸还会泛起轻嘲,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些夸捧不过是暂时的,因为你厉害,才会有人捧你。 其实他这次的成功也没他说得那么简单,市场和风险千变万化,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他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这份开心,这份死里逃生的幸运,甚至他背后承担的那些,他只想和家人分享,也只有家人能够窥得他的情绪。 被他视为家人的,在这个世上,一直只有阮知微一个人。 想到这里,沈宴突然就好他妈想阮知微。 这些天,他一直忙于工作,每天睡不够四个小时,就等着仗打赢的那刻,繁忙的工作让他充实,也让他没有时间再去想阮知微。 而此刻,被他刻意压制住的思念却在不经意间发芽,然后破土而出,继而繁茂成林,无边无际。 他这一刻觉得,他想阮知微,想得快要疯了。 他克制着自己,努力静下心来,品了口拿铁,明明牛奶倒了不少,却还是那么苦,像是咬了口海胆,苦得他舌尖都失去知觉。 如果阮知微在的话,这杯拿铁一定会很甜的。 可能是拿铁太苦了,苦得沈宴忍不住开始回忆,他一直避免回忆过去,因为他觉得回忆是最没用的东西,但现在,他脑海里全是阮知微的一颦一笑,还有他和阮知微最初的时光—— 刚开始和阮知微在一起时,沈宴其实没想太多,小姑娘笑起来又温柔又甜,看着他的眼睛灿若星辰,他挺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舒服而自在,便干脆等她爸出院之后,顺其自然地和她在一起。 那时候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真纨绔,爸不疼妈不爱,浑浑噩噩、厮混人生,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他虽然不缺钱花,但和他哥哥的股份相比,还是九牛一毛。 他也没想过争那些,沈宴觉得在高处也没什么劲,他又不缺钱花,争做高处又怎么样,劳心费力,当个只会享受的废物不也挺好的。 改变他想法的是那个夜晚,他和阮知微躺在床上看英国电影,那电影老套又狗血,他已经不记得具体情节,只记得男主角似乎是富家子弟,后来家里破产了,男主一瞬身无分文,所有人都离他而去。 沈宴当时看到这个情节,起了逗弄阮知微的心思,他随口问她:“微微,我要是身无分文了,你会怎么样?” 阮知微转头看着他,她语气坚定,毫不犹豫:“我养你啊。” 话落,她补充道:“我现在进了娱乐圈,以后应该会积攒些人气和作品,应该能养得起我们俩的。” 小姑娘明明刚进娱乐圈,懵懵懂懂,连有人想潜规则她都不知道,还是他暗地里摆平的,可就是这样的她,用那双恬静的鹿眼温柔地注视他,说的话那么有分量,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下,震得他心脏都是麻的。 沈宴盯着她,唇边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许久,他才又重新翘起嘴角,使劲揉了揉她的头:“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老子不会身无分文,甚至以后,还会应有尽有。” 阮知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现在不是应有尽有吗?” “现在么,”沈宴语气稍顿:“和应有尽有差得远了。等着吧,微微,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他的女人这么好,他也要给她最好的,让她一辈子不用担心物质。 阮知微不知道的是,阶级和阶级之间差距巨大,沈宴现在看上去似乎是个豪门阔少,但是其实,没有股份的他在家里什么也不是。 等有一天,沈繁真正继承了沈氏集团,如果他不想给沈宴钱,那沈宴就会处处受阻,他又没有一个疼爱他的爸妈,可以为他撑腰。 于是,从那以后,沈宴整个人就变了。 他继续沿用之前的纨绔人设,内芯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他,他利用这种人设包装自己,一点点蚕食掉沈繁拥有的一切,想在不知不觉间夺回主动权。 沈宴之前就知道自己聪明,小时候拆卸、组装玩具他都拆得比哥哥快,他不怎么学习,但稍微动动脑子反响就极好,他真要认真起来,没人比得过他。 就这样,沈宴一边在暗地里学那些管理、金融方面的知识,一边主动找到沈家祖母,希望祖母能给他一个在公司锻炼自己的机会。 沈家祖母是个看重能力的人,她对沈繁和沈宴都不存在情感上的偏心,谁能力出众谁就能得到她的青睐,因为沈宴的纨绔作风,她一直看不上沈宴,甚至还觉得沈宴的作风败坏沈家的风气,让她觉得厌恶和丢人。 直到沈宴愿意做出保证,和祖母签订对赌协议,如果他做不到协议上的内容,那他之后任凭差遣,不再出去吃喝玩乐,自愿待在家中,不求光耀门楣,但至少不做二世祖来给沈家丢人,祖母这才勉强同意他进公司。 后来,沈宴则在事业上越走越顺,他在公司里铺路,把一切计划内的因素、甚至计划外的风险和威胁都考虑进来,他越来越忙,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没什么时间去关心阮知微的情绪,也没有把精力分多少给阮知微…… 渐渐地,他和阮知微渐行渐远。 直到彻底失去她。 现在,当他获得一切了之后,他这么回忆起来,他才发现,他做这些的初心不过是为了阮知微,想给他的女人一个家。 只是在追寻的过程中他忘记了他的初心,他沉浸在征服事业的快感里,他总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回头,阮知微都会在他身后,她会一直等着他。 可是现在,他回头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拿铁苦得沈宴喝不下去,他也不想再喝。 沈宴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喂,查一下阮知微现在在哪里,过来我这里接我,我要去见她,对,现在。” 去他妈的骄傲,去他妈的谁先回头。 他不想再死要面子地想这么多了,他就是想看看他的初心现在在做什么—— 她有没有想他。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北城影视城里, 工作人员和拍摄机器各就各位,《不语心事》正在拍一场夜戏。 这场戏非常关键,是许不语和卓凡在都市重新相遇的一场戏, 这场戏的情感把握、台词语气拿捏都很考验演员功底,饶是阮知微对剧本足够熟悉, 也会担心自己演得不够好,难以让导演满意。 夜戏涉及到的人物众多, 后面还有一些配角的戏,所以安悦然、肖蒙蒙等配角也都在片场里等待, 片场里聚集了很多演员。 下一场就是阮知微和苏御的戏, 开始之前, 他们在角落里交流,阮知微仰头问苏御:“你现在找到感觉了吗?” 苏御稍微点了点头:“恩,应该没什么没问题。” 苏御的经纪公司最近压榨苏御压榨得极厉害, 眼看着苏御神色愈发疲惫, 粉丝们看了都心疼,经纪人还是给苏御接数不清的广告和综艺, 苏御每晚不睡觉以此来熟悉剧本,但因为休息不好, 进入状态多少会受到影响。 苏御能看出来,阮知微是真心为自己考虑,她对待朋友向来这样, 温柔到了骨子里去。 苏御唇边的弧度柔软许多:“不用担心我。” “好。” 两个人正说着话,制片人在此刻突然进来了, 他凑到导演旁边, 和徐导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徐导闻言, 神情似乎很意外:“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制片人:“不清楚,可能看中了我们剧的投资价值?也是奇怪,这个时候才打算投资……但经费肯定是越多越好,一会儿人来了你热情点,做人还是得圆滑点,这点你得和我学。” 徐导被制片人这么说,神色有点不虞,但还是没展现出来:“知道了。” 徐导和制片人交流完,徐导便和演员们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各位稍等一下,一会有人会过来看一眼,可能会是投资方,待会大家还是正常演戏,争取演戏的时候状态好点。” 说完,来不及和众演员们解释,徐导和制片人就匆匆地出去迎接那个人了。 徐导这番话让众演员都不由好奇起来,毕竟,徐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清高、脾气臭,能让徐导都放下身段去迎接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肖蒙蒙,肖蒙蒙嗅到八卦的苗头,立刻跑到阮知微和苏御的身边,她满脸好奇道:“你们猜来的人会是谁?” 苏御轻轻摇头。 肖蒙蒙看向阮知微,阮知微也摇头:“不太清楚。” 肖蒙蒙仔细想了想,也猜不出来,但她一看这阵仗就觉得严肃:“我怎么莫名紧张啊,好像高中的时候上公开课一样,生怕听课的领导坐我旁边,一会投资方来了,不会正好看我的那场戏吧?我演的不好怎么办,他不会就不打算投资了吧?” 苏御默了瞬,说出事实:“如果不调换戏份顺序的话,下一场是我和阮知微的戏份。” 肖蒙蒙依然觉得紧张:“那如果调换顺序呢?” 苏御顿了下,直视肖蒙蒙,反问:“为什么会调换顺序?” 少年浅褐色的眸子澄透而干净,他说话一如既往地直接,肖蒙蒙秒懂了苏御话里的意思——为什么会放着我们两个主角的戏份不演,演你配角的戏? “苏御!”反应过来的肖蒙蒙气急,跺了下脚。 现在苏御、阮知微和肖蒙蒙越来越熟,关系也愈发好了起来,苏御偶尔会有些直男,而肖蒙蒙也经常会被苏御气到,这种时候不算少。 阮知微抿唇,看肖蒙蒙气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他们三个人里要属肖蒙蒙最活泼,有肖蒙蒙在气氛都能热络轻松起来。 不过,这样被肖蒙蒙一打岔,阮知微心里那种要被投资方看现场演戏的紧张感也少了许多。 然而,阮知微的笑容没能在脸上停留太久,因为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从门口,被徐导和制片人迎接着走进来的—— 沈宴。 这么久没见,她以为再次见面时她会心如止水,可没想到,看清沈宴的刹那,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重重一跳。 但很快,她的情绪又重归平静。 可能只是太惊讶在此刻看到沈宴了吧,阮知微想。 徐导他们说的投资方,原来就是沈宴。 沈宴和上次见面时变化不算大,依旧是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他眸子墨一般的黑,鼻梁高挺,唇色像是染了樱花的颜色,浅淡却风流。 许是刚成为上位者,他的气质较往日的散漫多了份凌冽感和压迫感,以前被他刻意收敛的锋芒现在尽数表露,像是被打磨过的利剑,在日光下骤然现身,刺目得晃眼。 他被徐导、制片人等导演组的工作人员簇拥着走了进来,众星捧月地在中间,散发着独属于他的光。 阮知微看了他没多久,便移开了目光,没再看他。 旁边的肖蒙蒙已经疯了,她几乎要跳起来:“我去,这是沈宴吗?这是前几天在热搜上看的那个沈宴吗??他要给我们剧组投资?我今年这是什么运气啊,能和沈宴同桌吃饭,现在还能看到沈氏集团的大股东帅比!!啊啊啊我死了。” 肖蒙蒙聒噪而吵闹,有些喧嚣,而一旁的苏御则安静地看着阮知微的神情,他不知道阮知微在想什么,但是从阮知微的神情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阮知微似乎并不想看见沈宴。 苏御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们要不要再过一下台词吧,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有段感情处理得不对。” “好。”阮知微立刻应道。 “……?”他们怎么这么淡定,甚至淡定得有些冷漠? 肖蒙蒙能感觉到,苏御和阮知微似乎都对沈宴不太感兴趣,而她这么激动,显得她好像多没见过世面一样。 “咳,”肖蒙蒙也登时收敛了兴奋的神色,她正色道:“对,你们两个是下一场戏,确实该好好演一下,一会投资方要看,我现在也帮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来吧。” …… 而在此时此刻,门口的沈宴,目光正看向阮知微这边。 事实上,从进门的那瞬间,沈宴就在环顾四周,下意识地寻找阮知微。那些女演员们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或带着好奇,或带着惊艳、仰慕……他都一一无视掉。 很快,他就找到了阮知微,阮知微正站在片场右边,她侧身站着,没有看他。 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穿着戏里的衣服,应该是职场装,简单大方的黑色西装,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她穿着高跟鞋,露出来的一截小腿纤细匀称,像是覆了层雪,白得发光。 她的唇微微抿着,侧脸的弧度美好。 许久没见,她还是记忆中那么温顺柔软,别无二致,让他看到就觉得心情宁静。 沈宴的目光几乎凝在阮知微的身上,片刻不离,他用眼神放肆地一寸寸地描绘她的容颜,情感思念而克制。 好像刚刚那种燃烧的思念感在此刻才稍微被浇灭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沈宴注意到阮知微对面的男生,皱了下眉。 阮知微一直在和她身旁的清秀少年说着什么,沈宴没记错的话,那个男生应该就是苏御。 想到这里,沈宴心里难免不爽。 她和苏御演的对手戏够多了吧?现在不演戏还要聊?有什么好聊的?他来了她都不知道往门边看一眼。 沈宴不信这么大的阵仗,阮知微没看到。也不知道是她真的没注意到这边,还是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 “沈少,你是要直接看这场戏吗?您来得巧,刚好是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对手戏,也是重头戏。”制片人在一旁点头哈腰地问沈宴。 沈宴的目光这才从阮知微身上收回来,他随意点了点头,姿态很高:“剧本给我,我先看一下这段的剧本。” “好的。” 制片人连忙把剧本递给沈宴,沈宴拿起剧本,一目十行地翻了下,他对剧情兴趣不大,他只是想看看,阮知微和苏御有没有亲密戏。 毕竟,他不确定如果他看到阮知微和其他男人亲密,他会做出来什么。 “这段是男女主若干年之后的重新相遇……”徐导看他翻得太快,感觉他好像压根没读进去剧本,便多解释了两句。 沈宴翻剧本的动作停顿了下,他想,只是个重新相遇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亲密戏份。 “那开始吧,让他们演一段戏我看看。”沈宴把剧本合上,还给制片人和导演。 “好的,沈少你来这边坐,等一下,我给你倒杯水,口渴的话可以喝点水。”制片人脸上堆笑,把沈宴恭敬地迎着,他带沈宴走到导演的位置,以便沈宴能在绝佳的角度,好好欣赏这场戏。 “恩。”沈宴神色淡淡地接过水杯,坐到导演位上,他那姿态,矜贵骄傲得像个来视察的王一样,满是上位者的气场。 其他女演员们都窃窃私语,兴奋地对着沈宴犯花痴,而沈宴的目光,自始至终只锁定在阮知微身上。 即使阮知微没有看沈宴,她也能感受到沈宴胶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地忽略他的存在。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剧组,还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出现。 这让她有一种他来看她过得好不好的错觉,不过阮知微知道,沈宴应该不是来专门看她,他应该没那么无聊。 可能确实是想看看徐导的这部剧值不值得投资吧。 阮知微没再多想,徐导那边已经叫她的名字了:“来,微微你和苏御准备一下,马上开始。” ——“actin!” 随着徐导的这声开始,阮知微也迅速切换了状态。 戏里的许不语和卓凡,在时隔多年后在职场再次见面,是作为新人的卓凡,来许不语的办公室里自我介绍。 彼时,许不语刚结束了一场会议,她抱着文件夹,看着眼前的卓凡。 她的指尖用力地把文件夹露出的一角纸捏得直皱,她紧紧抿着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男生是卓凡。 而卓凡并没有认出来许不语,多年前的那场经历他甚至没放在心上,他眼里闪过惊艳,许不语气质上乘,容貌秀美,职场的打磨让她变得更加剔透柔滑,那种女人的魅力被她最大化到极致。 卓凡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你好,我叫卓凡。” 许不语并没有对他太客气,她言简意赅地把一些工作交待给他,最后干脆道:“以上是你最近的工作安排。……没什么事的话,麻烦你出去后尽快熟悉材料。” 卓凡觉得有点可惜,他自问条件不差,不少小女生只看他的脸都能对他春心萌动,不知道许不语怎么对他这么冷淡,但许不语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卓凡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耸了耸肩:“好的,谢谢。” 而此刻,沈宴正坐在导演位置上看阮知微和苏御的对手戏,他的指腹描摹着手上水杯的纹路,神色不善。 只是看苏御眼里有对阮知微的兴味,他都觉得难以接受。 还好在戏里面,阮知微对苏御态度不怎么好,让沈宴觉得舒服了那么一点。 随后,戏份到了下一场。 许不语所在的公司有下午茶时间,员工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进行休息。许不语拿着杯咖啡,走到档案柜边上想找一些文件,刚好和同样找档案的卓凡撞个正着。 卓凡主动向许不语打了个招呼,男孩子的笑容带着一种对自己的自信:“好巧,又见面了。” 许不语看他一眼,没应声。她径直无视了他,走到档案柜旁边,想拿柜子最上层的档案,无奈她的个子不够高,怎么踮脚都够不到最上面一层。 女孩子穿着职业装,高跟鞋尖细细的,她举起手够档案,马尾一甩一甩的,像是个摇晃的小水滴,看上去就觉得吃力。 卓凡实在看不过去,便走过去帮许不语拿,他一米8的个子,拿起档案轻轻松松,当他拿完档案之后,他将档案笑眯眯地递给许不语:“是这个吗?帮你拿出来了。” 许不语接过档案,语气依然不好,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 卓凡则趁机得寸进尺,他单手撑在了许不语身旁,书架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姿势显得暧昧亲近,宛若一个壁咚的姿势。 许不语没想到他会突然做这个动作,她意外地睁大了眼,而卓凡深谙套路,他低头,逐渐靠近许不语,男生清俊的容颜在许不语放大,越来越近,最后堪堪到她脸边才停下。 下一瞬,卓凡在许不语耳边轻呼出口气,暧昧极了。 他声音低哑,尾音轻扬:“谢谢倒是不用,就是想问清楚,你是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恩?” 就在阮知微想按照剧本里的走向,把苏御推开时,便听到了侧边传来的巨大声响—— 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清脆得响亮。 沈宴手里的玻璃杯不知怎么碎掉了,满地都是透明的玻璃碎片,碎片在地面上闪着光,边缘锋利而尖锐,寒光凛然。 而沈宴的左手,手心里还攥着玻璃碎片,碎片插进他的掌心里,血肉模糊。 有血从他的手心里流下来,滴在地上,一滴一滴红色的液体,鲜艳地像是开出了妖冶艳丽的花朵,那血迹渐渐蔓延,蜿蜒曲折,像是一条浓郁的血河。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制片人吓傻了,沈宴周围的人全都懵了。 片场安静了一瞬。 还是徐导先反应过来,他迅速站起身:“快叫救护车!沈少,沈少你没事吧??” 大家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家连忙围上去,有人打电话,有人找纱布,有人收拾玻璃杯碎片……大家忙成一团,演员们、场务人员们都将沈宴团团包围。 “沈少,快把掌心摊开,我看看里面的玻璃碎片能不能拿出来?” “沈少,是不是很疼,怎么玻璃杯还碎了……” …… 而沈宴仿佛听不到别人的话,也感觉不到掌心的剧痛一样,他目光看都没看那些嘘寒问暖的人,只是目光眨也不眨地、死死地看着前面的阮知微。 在沈宴的位置,刚才看到的场景好像是苏御吻了阮知微的脸颊一样。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着。 沈宴受不了。 现在,片场混乱喧闹,阮知微和苏御也都停下来演戏了,连苏御都听到动静,侧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苏御眸子里显然闪过了一丝诧异。 而阮知微,她明知道这动静是他弄出来的,她还是一直背对着沈宴。 一秒、两秒、三秒……沈宴一直看着阮知微的背影。 沈宴在等,他等着阮知微回头看他一眼。 他想看到阮知微惊讶心疼的神情,想用她的反应来告诉自己,她分明还是在乎他的。 可等到迟迟未到的救护车都来了,大家都急急忙忙地叫沈宴的名字,让他往外走,直到沈宴不得不站起身的那刻,阮知微依旧没有回头。 那一瞬间,沈宴突然就懂了,阮知微是不想回头。 ——曾经他划破了手指都会心疼的不得了的阮知微 现在无论他怎么样 她好像都不会再关心了 蓦地,沈宴感觉到了尖利的痛意,似乎手上的剧痛这时才顺着肌肉纹理间的神经末梢蔓延到全身一样,他觉得挺疼的,尤其是心脏的位置,格外疼。 比掌心受伤的那处,还疼。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沈宴被一群人带着送上救护车, 很多演员希望能趁机巴结上沈宴,都跟着一起去了医院,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片场瞬间冷清下来, 所剩无几。 苏御和肖蒙蒙没跟着去医院,苏御是因为不想, 肖蒙蒙则是因为,人太多, 她没挤上去。 肖蒙蒙垂头丧气地从门口回来,看苏御和阮知微还站在演戏的位置, 她不由奇怪:“你们刚才没去凑热闹吗?我的天, 沈少的手扎了玻璃碎片进去, 血淋淋的,特别可怕,吓死我了, 我看见制片人脸色惨白惨白的, 估计投资是没戏了。” 她说完,以为苏御和阮知微也会说点什么, 结果他们都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肖蒙蒙这回真的感觉不对劲了, 她走近他们,看了又看:“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对沈宴有意见?” “别多想。”苏御不想肖蒙蒙问个没完,简单回答了一句。 肖蒙蒙没有领会到苏御的意图, 还是逮着阮知微问起来:“尤其是微微,你很奇怪哎, 我感觉我们剧组有个小猫小狗受伤, 你都会把它们送进宠物医院里, 结果沈宴刚才伤成那样, 你作为女主角,也不上去关心一下吗?总觉得你反应不对劲。” 阮知微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我不想。” 沈宴受伤也好,来剧组也罢,他搞出任何动静,她都不会管。 他可能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奔向他的身边,会关心他担忧他,会焦急地问他疼不疼,那只是他以为的。 ——她偏不。 意识到了阮知微的语气不太好,肖蒙蒙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虽然不明白哪里出错,但肖蒙蒙还是先认错,她顺着阮知微说:“也对,不想就不想,咱们也没有义务关心别人,我只是觉得奇怪,随口一问哈,微微别生气,那我们也走吧,估计今天不会再拍戏了。” “走吧。”苏御开口。 “你们俩等我一下,我先去上个厕所,然后我们一起走?想蹭苏御的房车,这里打车有点难。”肖蒙蒙刚才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蹭吧,我经纪人没来,可以蹭。”苏御大方道。 “谢谢苏御,那我先去上厕所了。” “恩。” 等肖蒙蒙走了之后,只剩下了阮知微和苏御两个人,气氛才又寂静下来。 阮知微的容颜安静极了,安静得甚至有些沉寂。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苏御犹豫许久,顿了下,还是开口,轻声问道:“和他吵架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其实苏御知道,这时候他不应该问,但是他是真的想知道阮知微和沈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记得,上次在医院看到沈宴冷着脸的模样,沈宴那么肆无忌惮,说阮知微只会爱他一个人,现在想起来还让苏御替阮知微不值,而现在,阮知微和沈宴的角色似乎颠倒了。 阮知微也记得医院那次的事情,也是那一次,让苏御知道了她和沈宴的关系,还好苏御嘴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阮知微没瞒他,她平静道:“断了。” 断了,只有两个字,信息量却巨大。 苏御在心里细品了许久这两个字,慢慢的,少年浅褐色的眸子亮了起来,连他的唇角都不自觉地轻轻上扬。 ——断了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他有机会了? 寻找机会的,不仅仅是苏御一个人。 医院这边,安悦然同样寻找着机会,看沈宴受伤的刹那,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她冲在最前面对沈宴嘘寒问暖,还跟着沈宴挤上了救护车,一起来到医院。其他跟着过来的女演员们都没有挤过她,因为人太多,她们被制片人和导演赶走了,沈宴身边剩下的人顿时少了很多。 外科诊室里,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间,有些刺鼻。 急诊医生正在给沈宴处理掌心里扎进去的玻璃片,医生用镊子小心地将皮肉里陷进去的玻璃片挑出来,拿出来的瞬间,沈宴的血又流出来不少,鲜红的血顺着胳膊直流,血迹突兀而刺目。 一旁站着的安悦然看着都疼,她牙疼地嘶了一声。 而沈宴,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对此毫无感知。他垂着眼睑,睫毛在眼眶下方投着青黑色阴影,让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事实上,来医院的一路上,他的话都格外地少,神思也有些游离,制片人和徐导和他说话,他都没搭理。 正在安悦然站在一旁看医生给沈宴处理伤势的时候,诊室外站着的制片人突然朝里面的安悦然勾手,把安悦然叫了出来。 外科诊室的门口旁,制片人和安悦然面对面地站着。 制片人看了眼里面的情况,才转过头来,朝安悦然嘱咐:“悦然,我刚看了下,跟过来的女演员就剩你一个了,你多照顾一点沈少,我和徐导都是男人,肯定没有你们女人周到细致。” 此话正合安悦然心意,她笑了,应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沈少的。” 制片人打量着安悦然的神色,他岂不知安悦然的意图,但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人能用了。 “行了,那你进去吧,说话小心点。” “知道了,”安悦然答应道:“我会多注意的。” 当安悦然再次走进诊室的时候,医生已经开始给沈宴包纱布了,白色的纱布一圈又一圈地被缠绕到沈宴的左手上,医生一边缠绕,一边叮嘱:“这个外伤还是很严重的,你要小心别碰水,手上不要太用力……” 安悦然主动凑过去,绽开笑容:“医生,你和我说吧,我会帮他记着的。” 沈宴听到声音,这才抬起来头来看向安悦然。 他似乎此时此刻才注意到,诊室里还存在着一个女人。他的黑眸扫了一旁的安悦然一眼,眼神陌生得让安悦然心惊。 安悦然连忙自我介绍:“沈少,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之前在《烽火》的剧组,一起吃过饭来着,你当时还特意给我点了一碗不带葱花的鲜虾云吞面,让我受宠若惊呢。” 沈宴沉默着,看向安悦然的眼神依旧不带任何感情,瞳里甚至没有半分熟悉感。 急诊室里,只有医生、安悦然、沈宴三个人,所以当没人说话时,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这样长久的安静中,沈宴一直没说话。安悦然多少觉得有些尴尬,终于,片刻后,沈宴的唇动了下。 在安悦然欣喜他终于记起来自己的时候,沈宴开口,慢声说出了下一句:“你没认错人?” 她一副自己和她很熟的样子,但沈宴是真的不记得她是谁。 “噗嗤”一声,旁边包扎的医生都忍不住乐了,看到安悦然难看的神色又赶紧将笑意憋了回去。 沈宴确实想不起来,什么葱花云吞面之类的,他装纨绔人设甚至已经成了一种本能,随便地给女人一点小恩惠再正常不过,如果这他都要记得,他怎么记得过来。 安悦然强撑着神色,还是努力微笑:“那有一次,在北城,我和导演一起见你,你还给我介绍了资源,你不记得了吗……” 安悦然本来是不太想提这个的,毕竟这个后续不太好,因为小助理事件,那些资源全都黄了,当时她求着导演要沈宴的联系方式,沈宴都没给。 安悦然能理解,像沈宴这种商人都是利益至上,她当时风评不好,他放弃她也正常。还好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这一次她一定要牢牢抱住他的大腿。 没想到,沈宴听完她的话以后,却在那一刻,瞳里的神色瞬间冷到了极致。 他想起来她是谁了。 阮知微和他冷战最久的一次,就是因为他当时随手给了这个女人资源。 本来沈宴就在为阮知微心烦,安悦然的出现无疑让沈宴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安悦然依旧在喋喋不休:“当时我特别感谢你,真的觉得我太幸运了,能遇到你这样的人,只是可惜后面没什么机会再次见到,还好这次你来了剧组……” 她的话说到一半,被沈宴打断,他的语气冰冷淡漠,毫无人情味:“说完了吗?说完就出去。” 气氛一瞬变得有些冷。 连一旁看热闹的医生都不敢说话了,医生默不作声地继续给沈宴包扎手掌,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安悦然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她不知道沈宴为什么会突然变脸,他身上的戾气陡然锋利,尖锐得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穿透。 但安悦然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个机会,怎么肯放弃:“沈少,是徐导让我来照顾你的,你左手受伤了,多有不便,我可以帮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他们都是男人,可能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再说,你是在我们剧组受伤,我们也应该为你的伤势负责。” 沈宴闻言,轻嗤了声,他一字一顿地问她:“我轮得着你照顾?” 真当他不懂她的意图? 这种女人他见得太多了,之前他还愿意逢场作戏,现在他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没要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直视着安悦然,继续道:“滚。” 沈宴漆黑的眼眸中,不屑和嘲讽明晃晃地显眼。 饶是安悦然脸皮再厚,此刻也觉得待不下去了。 医生其实已经把纱布都缠完了,但他此刻不太好离开,他装模作样地继续给纱布打结,心里还在感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帅气又风流的男人,说话这么凌厉。 “要我说第二次?还是要请人教你怎么滚?”沈宴看安悦然不动,稍稍眯起眼,眼里有隐约的冷意闪过。 话已至此,安悦然再强求也只是在自取其辱。 “那还请沈少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安悦然不得不放弃,她袖子里的手死死捏着,不敢暴露自己的情绪。 等安悦然离开之后,沈宴身上的冷冽气息才消减许多。 怎么什么傻逼女人都往他面前凑?她们是真的以为自己拜金又虚荣的嘴脸,男人们会看不懂吗。 不过,这么和那些女人们比起来,沈宴又忍不住想起阮知微的好了。 阮知微那个傻姑娘,他给钱都不要。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白色纱布包围的左手,稍微动一动手,还能感觉到尖锐的痛意,十指连心,不疼是假的。 真他妈的……他放下面子来剧组找阮知微,却连一句话都没和阮知微说上。 如果阮知微能来照顾他就好了。 不照顾也行,她只要在一旁坐着也是好的。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阮知微这个人现在在他身旁。 仅此而已。 第30章 第三十章 安悦然离开没多久, 沈宴又接到了郭琪的电话,郭琪的语气难得的正经,明显聊的是正事:“宴哥, 你现在在哪里呢?有件项目上的事要和你说,我们可以商议一下。” “在医院。” “在、在……医院?”郭琪愣了一下:“谁受伤了吗?总不会是你吧?” 和郭琪的惊讶相比, 沈宴显得很淡定:“是我,左手受伤了。” “不是吧?你这才上位几天, 就受伤了?功成名就还得伴着血光之灾?” “少贫,”沈宴言简意赅:“我在北城第一附属医院7楼809病房, 护士去准备药了, 你有急事要说可以现在过来。” “……行。” 一小时后, 郭琪来到医院。 他坐在病房里,对着沈宴包成粽子模样的手,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能被玻璃扎进手心里, 你也是厉害。还有, 这谁给你缠的纱布?他护理学结课了吗,这纱布缠得也太厚了, 感觉你的左手被纱布缠得都不能弯曲了。” 沈宴让郭琪这么一说,也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左手, 确实像郭琪说的那样,一圈圈的纱布包得又臭又长。 他大概能猜到,估计刚才那医生是看热闹看得太久了, 才会把纱布包成这样,只是沈宴现在心情不好, 懒得再找医生的茬。 沈宴没接郭琪的话, 他直接道:“说吧, 刚刚电话里什么事。” “哦对, 是那个,关于白绮的事。她最近可能是看到你上热搜了,这边找到我,问我们愿不愿意给她的科幻电影投资。也是奇怪,她怎么不直接联系你,还联系到我这里来了。”郭琪疑惑道。 沈宴听到白绮这两个字,神色却格外平静,眸底情绪无波无澜。 沈宴心里清楚得很,白绮不是不想联系沈宴,而是她根本联系不到他。 几乎没怎么思考,沈宴毫不犹豫道:“拒绝。” “啊?”郭琪感觉他跟不上沈宴的脑回路:“你之前不是还对她念念不忘吗?新闻上都给你推荐她的新闻,现在怎么拒绝得这么干脆。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她那个科幻电影我看过,质量还可以,商人只需要想利益,不用想别的,合作的话我们不亏,我现在也想通了,你喜欢她就喜欢吧,感情这事谁也控制不住……” 沈宴的声音冷下来:“我说最后一次,我没有对她念念不忘。” 他眉目冷然,似乎极不喜郭琪说的那句“对白绮念念不忘”。 郭琪一时哑然。 郭琪还记得,上次郭琪发现沈宴的新闻推荐里都是关于白绮时,沈宴也说过一次,他没有对白绮念念不忘。只是那次,沈宴更像是口是心非的反驳,而这次……沈宴的语气确定地似乎在说一个事实。 顿了下,郭琪主动缓和气氛:“那就拒绝,好项目那么多,她的电影质量其实也就一般……不做就不做了。对了,”郭琪尝试转移话题:“你左手到底怎么受伤的?” 提起左手,沈宴刚才还冷峻的神色缓了缓。 沈宴沉默了一会,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郭琪一句:“问你个问题。如果想挽回一个女人,那女人曾经很喜欢你,容易吗?” “……”郭琪懂了。 原来沈宴是移情别恋了,他的心现在都在“曾经很喜欢他的女人”身上,当然对白绮没感觉。 要是郭琪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是沈宴之前金屋藏娇、还主动买甜品去哄的女人,说实话,这还是郭琪第一次看到沈宴这么在意一个女人。 就连高中,沈宴大张旗鼓追求白绮被拒绝时,郭琪都不曾见过沈宴失意成这般模样。 郭琪干脆坐下来,打算好好地和沈宴聊一聊情感话题:“宴哥,这你得听我说,真不难。上次买甜品的时候,你好像和我说过你对她不太好,她才想离开的。那你现在就对她好,去挽回,她以前那么喜欢你,你稍微努点力,她就会被打动了,女人嘛,很好哄的。” 沈宴思考着郭琪的话,该死的是,他有点被郭琪说动了。 他心机深沉,在商场上随随便便能叱咤风云,但对感情,沈宴真是一窍不通。 “具体怎么挽回?” 沈宴问。 郭琪不由乐了,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沈宴来问他问题,太少见。 郭琪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悠悠开口:“首先呢,肯定是对她好,一定要表现出对她的在意,再在她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说些好话哄她,基本就能哄回来了。” “真的?”沈宴总觉得事情没有郭琪说得那么简单。 “当然是真的,”郭琪打包票:“如果不成功,我赔你一辆车,就是你喜欢的那辆兰博基尼aventadr,怎么样?” 兰博基尼aventadr是郭琪的爱车,郭琪拿这辆车当作宝贝,被人碰一下他都要心疼半天,更不用说将这辆车拱手相让了,沈宴看郭琪敢拿这辆车来赌,心里也也稍微有了点底。 要是阮知微真像郭琪说的,能回到他身边…… 草。 只要一想到这个,沈宴的心脏频率都不自觉变快了。 他想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想吻她,还想告诉她—— 他有多想她。 于是,第二天,沈宴再次出现在剧组。 制片人、导演……还有剧组里的一众演员,看到沈宴时都有些惊讶。 他们以为投资已经凉了,甚至还可能得罪了沈氏集团。制片人昨晚失眠了一整夜,想着自己的职业生涯将会到此为止,结果次日,沈宴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出现在了剧组? 男人的眼尾微微上扬,眉梢微斜,眼角显得薄长,天生带着轻挑的弧度,凌冽而帅气,他今天穿着深咖色的翻袖衬衫,有着些许沉淀感,黑色休闲裤衬得腿修长而笔直,衬得他皮肤冷白,桃花眼勾人。除了左手那团白色纱布和他的整体有些不和谐,其他的容貌和衣品都无可挑剔。 制片人一向圆滑,此刻也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制片人连忙走上前:“沈少来了啊,你看看,来之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左手的伤已经好了吗?昨天的事真是抱歉……” 沈宴似乎完全没被昨天的事影响到心情:“没事。” 他的语气没有算账的意思,应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制片人和徐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沈宴的眸光掠过剧场角落的阮知微时,黑眸里染了点说不清的情绪,她还在低头看剧本,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知道今天她看到他,脸上又会是什么反应。 “那沈少,你这次来……是?”制片人小心翼翼地问。 沈宴收回目光,说正事:“这次来,是想继续看看剧组拍戏情况,沈氏集团已经在考虑《不语心事》项目的投资事宜,我们这边呢,也已经联系贵公司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最近会再好好观望一下男主、女主演技。” 一听到这么好的消息,制片人和徐导对视一眼,都觉得意外。 没想到那个传闻中做事果断、对自己亲哥都心狠手辣的沈家二少,居然这么宽容?不找他们算账就算了,还要投资他们,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沈宴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两人,尾音稍扬。 “没、没什么……刚才太惊喜了,没反应过来。那来,沈少,我们下一场戏份是许不语和女配的戏……” 一听说是阮知微的戏,沈宴唇角勾了勾,说:“就看这场。” 而阮知微,被徐导叫来拍戏时,她才看到沈宴这个人。 他坐在导演旁边的位置上,气质不羁又耀眼,和她对视的刹那,他的桃花眼上扬,眸子黑到极致,反而带了点光亮的星芒。 还是那副公子哥的派头。 阮知微的神色一僵。 她想不明白,沈宴怎么又出现了,他真是阴魂不散。她明明不记得沈宴有多对文娱感兴趣,他之前都是看的财经相关的书,似乎也更擅长的也是科技和金融之类,为什么突然开始投资电视剧。 这么一想,他这次倒像是特意为她而来的。 想到这里,阮知微把目光转了过去,不再看沈宴,无论他什么打算,她都不想再给他扯上任何关联。 “好了,微微准备!开始!”导演一声令下,戏开始。 这场戏是阮知微和女配的戏份,苏御今天没有戏,没来片场。 没有了碍眼的人,沈宴终于可以好好看阮知微演戏,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阮知微身上,看着她生动的眉眼和柔美的面庞。 他的目光耐心地、一寸寸地扫过阮知微的面孔。 首先是唇,她的唇,他吻过,娇软的触感记忆犹新,每次他吻的时候都无意识地大力,太软了,让他想摧残,想更进一步。 ……草。 沈宴也不想这么下流,可能太久没这么看她了,他发现他不但想她的人,还想她的身体,哪儿哪儿都想念。 实在是太久没有感受过她的温度和气味了。 “过了,沈少你看这场戏怎么样?”导演比了个手势,让阮知微停下来。 沈宴:“……挺好。” 他还没看够,但是导演一喊卡,阮知微便转过身去来背对着他了,沈宴确定,阮知微是故意背对他的。 事实上,阮知微也确实是。 她即使不看着沈宴,也能想象到沈宴看她是什么眼神,就像是刚才对视的那一瞬,他的眼神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次分手之后的再见面,沈宴看她的眼神里,情感浓郁了许多。 又在透过她看白绮吗?白绮现在还不肯同意和他在一起,所以思念成灾的他,只能在她这个替身上找感觉? 一想到这里,阮知微又有了点火气,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刚刚那场戏,她演得格外难受,迟迟无法进入状态,毕竟被前任这样盯着看,还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欣赏,无论谁都不会好受。 阮知微对沈宴的不满又加深了些。 这场戏结束就是剧组中场休息的时间,沈宴阔绰地请了全剧组吃下午茶,茶点全部来自北城昂贵的西餐厅。 与往日的外卖奶茶不同,这次的茶点是被银色推车推进来的,推车分为上下几层,最上面一层是一个浅粉色的精致蛋糕,也是最大的甜品,蛋糕上面一顶银色王冠镶嵌着,王冠上的水晶石熠熠闪着光辉,繁多的水果五彩缤纷,新鲜可口,蛋糕一圈有些巧克力糖来点缀,小巧可爱;推车的下面几层则放着一些各式各样的小糕点,有酸奶罐子、慕斯蛋糕…… 剧组演员们一看下午茶如此丰盛,都欢呼着起来,跑闹着去领。 阮知微还能听到身边女演员们对沈宴的夸赞,说他又俊美又阔绰,赞美的词几乎没有重复的。 今天肖蒙蒙、苏御都不在片场,阮知微没办法和他们聊天转移注意力,只能自己专注看剧本,不理会外界的杂音。 沈宴那边很热闹,他正站在推车旁边,被演员们围着恭维,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却只看着远处的阮知微。 一个女群演来到推车旁边,期待地看着最上层的浅粉色蛋糕,她正想用叉子尝尝,却在靠近蛋糕的时候被沈宴制止了,他瞥她一眼:“你拿下面的茶点,这个是给剧组女主角的。” 周围的演员们听到了,不免觉得有点奇怪,这怎么还带区别对待的……不过想一想,人家是女主角,拿最精致的糕点也正常。 有好事的演员远远地叫了一声阮知微:“微微姐,来吃茶点啊,有专门为你准备的,看上去很好吃。” 阮知微听见了也没抬头,她仍旧在低头看剧本:“你们吃吧,我不吃。” 那个女群演情商不高,直接问阮知微:“微微姐,你真不吃啊,那我们替你吃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随意。” 女群演一听阮知微答应了,立刻拿起叉子准备大快朵颐,却看到眼前的沈宴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手拿开,你碰它试试。”沈宴刚才的随和不再,言语间染了些许凉意。 女群演没听出来,依旧念叨着:“不碰怎么吃,今天不吃就浪费了,这款蛋糕我见过,是mr’drenh家最有名的一款,纯天然动物奶油,吃了也不会胖,热量又低,就是保质期只有半天,现在不吃就真的变质了……” “变质了,就扔掉。” 这下没有人听不出沈宴什么意思了,连女群演都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沈宴的脸色以后,默默闭了嘴。 沈宴的目光依旧落在阮知微那边,哪怕他的方向只能看到阮知微的背影。 其他演员们面面相觑,大家似乎突然明白,这样精致的下午茶根本不是给他们准备的,沈宴其实只为了阮知微一个人,顺带捎上他们而已。 ——所以,阮知微不要的东西,即使扔了也轮不到他们。 因为,那是沈宴的心意,只有阮知微,才有资格来定夺它的生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最后, 那个蛋糕还是被扔掉的下场。 沈宴就算扔掉了也不会给别人,而阮知微,即使扔掉了, 也不会接受。 他们两个,他强势, 她倔强,以前都是她心甘情愿地让步, 而现在,他们谁也不低头。 晚上7点半, 阮知微的最后一场戏终于结束。 沈宴在她演戏中途就离开了, 估计是公司有什么事。他现在已经是沈氏集团的最大股东, 一些需要决策的事情还是要他来把关、做决定。 也幸亏他走得早,阮知微才能在这个时间回家,不然只会更晚。他看她演戏的时候, 她状态不好, 总是被ng,耽搁了不少时间。 希望他不要再来了。 阮知微垂着眸收拾好东西, 和徐导、制片人打过招呼后,她便一个人往外走, 她走到街边时,等了5分钟,也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剧组拍戏的位置有点偏远, 现在这个时间在网上也打不到网约车,阮知微有点犯愁, 公交站和地铁站都很远, 她犹豫着要不要让向锦秋来接她。 正纠结着, 只听到街的尽头突然传来聒噪的轰鸣声, 随后,一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蓦地出现,它提速从街的那边开了过来。 远远地,在路灯下,凯迪拉克宛如迅捷的猎豹,车型线条流畅,银灰色光泽泛着一种内敛的奢华。 阮知微听到声音便往那边望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豪车跑在街上确实很吸引眼球。豪车提速的时候引擎声很大,据说这叫“声浪”,它喷出的是纯性能声浪,这种轰鸣声也是豪车的特质。 阮知微没多想,看了一眼凯迪拉克就偏开头去,她还在翘首以待着出租车,却不曾想,凯迪拉克缓慢提速,最后在她的身前停了下来。 黑色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沈宴肆意张扬的脸,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净而矜贵。 沈宴的黑眸看着阮知微,开口:“上车。” ……阮知微刚刚还在希望他不要再来了,不到十分钟,他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次还开的是她不认识的车,不知道是他车库里的哪辆豪车,如果早知道过来的是沈宴的车,她可能刚才直接往剧组走了。 但现在阮知微往回走也没必要了,她干脆无视掉沈宴,继续往旁边张望,看有没有出租车。 对他视而不见? 沈宴皱了下眉,想开口说点什么,开口前又想起郭琪的嘱咐,让他收敛着点脾气,他是来挽回阮知微的,不是来强迫她的。 于是,他尽可能地放轻语气:“这里打不到车,上车,我送你回去。” 阮知微倒是对他的反应有点意外,感觉沈宴的脾气似乎比以前要好了点,要是以前他应该直接开车走了。 所以阮知微想了想,决定这次理他一下,她将话说得明白:“不用你送。还有,我不知道你这几天总出现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有任何交集。” 这是再次见面之后,阮知微真正意义上和他说的话,她之前根本没理会过他。 说的却是这样的话,她在和他撇清关系。 沈宴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里发空。 他默了会,一时没说话,一直以来他都被女人们捧着的,他只需要似是而非地给点好脸,就能让那些女人们疯狂,甚至于以前的阮知微,他也是被惯着的那个。现在反过来挽回她,才发现真他妈的难。 阮知微看他沉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也不想再像以前揣测他的用意。 正好此刻街那头出现了一辆出租车,熟悉的蓝白车身一出来,阮知微的眼神就亮了起来,她径直绕过沈宴的凯迪拉克,走到街旁朝出租车用力地挥手。 出租车司机看到有人挥手,把车速降了下来,他狐疑不定地看着街边的女人……和她旁边那辆打着双闪的,凯迪拉克。 没看错的话,刚才这女人应该是和凯迪拉克的车主说什么吧?她现成的豪车不坐,要来坐什么出租车? 眼见着那女人挥手的幅度更大了点,出租车司机想着钱不挣白不挣,把那些疑惑扔到脑袋后面,停在了阮知微的旁边,让她上车。 等阮知微上车、报完地址之后,出租车司机按照导航走,他通过后视镜一看,那辆凯迪拉克也启动了,紧紧跟在他的车后。 出租车是开着窗的,阮知微能够清晰地听到后面豪车启动的声音,她从前视镜看了一眼,也知道沈宴跟过来了。 “小姑娘,你这是离家出走,还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出租车司机主动搭话。 阮知微沉默了会,也不知道这情况具体怎么说。 “哎呦,”出租车司机总有谈天说地的本事,即使是自说自话也能侃侃而谈:“要我说,现在的女孩子就是太任性了,你是不知道现在钱有多难赚,刚刚那车,啧啧,都能买套海景房了,我只看过北城那些公子哥们开过,我们出租车一看到这些豪车,恨不得绕道走,生怕不小心磕了,那豪车磨损个皮,我们都赔不起。” 阮知微静静地听着,她逐渐明白,出租车司机好像并不需要她接话。 出租车司机从前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女人,女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单那眼睛已经足够迷人,无辜的小鹿眼带着点动人的感觉,她睫毛纤长,一剪秋瞳宛若盈盈春水。 她只是坐在那里,浑身都透露出一种婉约的气质,让人心旷神怡。 出租车司机暗自感慨,也难怪那凯迪拉克的主人这么执着了,这女人确实难得。漂亮的女人不少见,但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却不多。 出租车司机带了点劝告的意思:“女人嘛,趁着年轻貌美,别太任性。那样有钱的男人跟在你身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闹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是吧?” 这话阮知微就不喜欢听了。 就因为沈宴有钱有势,帅气多金,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他稍微朝她勾勾手指,她就应该感激涕零吗?而不用管他曾怎么伤害过她。 这世上的人和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总有人因为金钱、地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面对上等人时,上等人还没说话,自己先跪下了。 但阮知微不太擅长吵架,她也不想和出租车司机讨论这些,所以她拿出耳机堵上耳朵,放起音乐,不再听司机说什么。 只是,偶尔阮知微的视线掠过前视镜时,还能看到跟在出租车后面的银灰色凯迪拉克,在车流里像是在暗夜里的流光。 沈宴跟了一路,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想了想,阮知微给向锦秋发消息:“方便来小区门口接我一下吗?大概10分钟后到,是小区门口,不是单元门门口。” 向锦秋很快回消息:“怎么了?” “沈宴跟来了。” “????他还敢出现?”四个叹号明晃晃地表达出了向锦秋激烈的情绪。 阮知微叹了口气,她又往后看了一眼,凯迪拉克依然还在。 天空里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落在车窗上,划过细长的水迹,车窗也变得有些朦胧。 阮知微回消息:“下雨了,记得带伞下来。” “恩。用带刀吗?家里有菜刀,菜刀有点钝了,还有个水果刀倒是很锋利。” 阮知微:“……不用。” 她不怕沈宴会做出来什么,他骄傲得很,上次分手之前已经纠缠过一次,这次应该不会怎么样,只不过每次面对沈宴,阮知微都有点孤军奋战的感觉,所以想要向锦秋来接她,两个人会比她一个人好很多。 不一会儿功夫,出租车就到了小区门口,阮知微透过被雨刷冲洗的前玻璃,看到了大门边站着的向锦秋。向锦秋明显下来的很匆忙,她穿着拖鞋,举着一把黑色的打伞正在等她。 出租车司机一路上说得自己口干舌燥,眼看到了最后的地点,他停下车,总结道:“……到了,姑娘,我说了这么多,希望能对你有启发。” 阮知微扫码付钱,没回应出租车司机的话,她打开车门,雨水顺着车门的边缘流进来了一些,沾在裤脚处,湿漉漉的。 向锦秋已经从门口边走过来了,她在车门旁举着伞,一边把阮知微从出租车里拉出来,一边语气极差地问:“后面那辆银色的车是不是就是沈宴的?我能不能去把他的车刮花?妈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真以为全世界都把他当成祖宗供着,还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刚好听见向锦秋骂人的出租车司机:“……” 他刚刚还觉得后座的女人没礼貌,他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说句谢谢,现在出租车司机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居然能一路上都没反驳他。 于是,等向锦秋“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后,出租车立刻启动车子,火速离开。 出租车离开后,凯迪拉克上驾驶座上,沈宴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刚才出租车挡住了阮知微,他只能看到有个人来接阮知微,但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 而现在,眼前视野开阔,看清眼前场景的刹那,沈宴的瞳孔骤然猛缩。 ——他能清楚地看到,阮知微半扶着那个人的胳膊,姿态亲昵,那人是个俊秀的男生,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黑色t恤和肥大的黑色休闲裤。 他举着一把伞,他们贴得很近。 而且,那个人还穿着拖鞋下来的,显然,他们同居许久。 沈宴望着这一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他下颚线紧绷着,手指逐渐用力地握着方向盘,甚至隐隐浮现出青筋。 眼看着阮知微就要和那个男生一起进小区了。 沈宴狠狠踩下了油门,冲了过去。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让我去骂他一顿, 替你解解气怎么样?把你受的气都好好发泄一下。”向锦秋只在新闻上见过沈宴的脸,和沈宴在现实生活中这么近还是第一次,她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个狗比, 不骂他简直对不起她的暴脾气。 “算了,不用, 我们上去吧。”阮知微的本意只是想让向锦秋给她点安全感,不是想和沈宴起冲突。 谁也没想到, 在阮知微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在后面停着的凯迪拉克突然发疯般地冲了过来。 它启动得猝不及防, 阮知微和向锦秋都没反应过来, 她们只听到巨大的引擎声响起, 刺目的黄色车灯穿过密集的雨幕,刺目得她们睁不开眼睛。 距离太短,速度又太快, 她们完全来不及躲开, 眼睁睁地看着沈宴的凯迪拉克冲到了她们面前一米处—— 紧接着,车子一个极生猛的漂移, 轮胎和地面摩擦声音刺耳,最后, 凯迪拉克停在了她们面前。 刚好挡住了两个人回去的路。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凯迪拉克和她们之间,重重雨雾中,凯迪拉克像是冰冷的银色重机械, 沉重而寒冷。 向锦秋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她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还有些惊魂不定, 直接骂了一句:“草。” 阮知微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其实阮知微能猜出来, 沈宴应该不是想撞他们,他脾气差但是不算冲动,只是凯迪拉克冲过来的瞬间,人类生存的本能还是让阮知微感到生理上的恐惧。 正在她们两个努力从刚才的状态中走出来时,下一秒,车门徐徐往上张开,男人的长腿迈出来,是沈宴从凯迪拉克下来了。 他没有打伞,雨水细密地落下,如细毛一般,又像是一张网,将他们都罩在这天地之间。 雨滴打湿了沈宴的黑色碎发,透亮的雨滴在夜里泛着点晶莹,他脸上不再带着往日里那种轻佻又散漫的笑意,相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能从他的眸子里窥出他破裂的情绪。 沈宴走下车,他一步一步地从车前走到她们身边,走得很慢,越走近越能看清他的神色,他的桃花眼是落下来的弧度,眼尾一片猩红,黑眸里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向锦秋本来想直接破口大骂,但是看清沈宴的神色时,却有点骂不出来了。 奇怪,他怎么一副……这么心碎的样子? 明明是他开车挡在她们面前,强势地拦住他们去路,把她们两个都吓了一跳,可是看他的神色,好像他才是被撞的那个一样。 向锦秋都能看出来,阮知微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窥出沈宴黑眸中的痛色,多少觉得有点莫名。 正想着,沈宴已经来到了阮知微的身旁。 他俯身径直扣住阮知微的手腕,低哑着声音,叫她的名字—— “阮知微。” 她的全名被他这么哑着声音叫起来的时候,隐约带着浓烈的情绪,阮知微被他叫得心头震动,只觉得这一声阮知微里……好像有什么她不懂的情感。 浓郁、深沉而又克制。 但阮知微很快清醒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可沈宴却不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 他的手大力扣着她的手腕,掌心滚烫,阮知微甚至能感觉到两个人肌肤相贴传来的炙热感。 “你放手。”阮知微咬了下唇,开口。 “不。” 沈宴只从唇里吐出了这一个字,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狠意。 旁边的向锦秋看到他们纠缠起来时,这才记起自己存在的意义,她是给阮知微撑场面的,只是沈宴的神色太出乎她的意料,她刚刚完全被这场面惊住了。 在向锦秋想象中的沈宴,是那种轻佻的公子哥,纠缠起阮知微也是风流又随意的,像狗皮膏药一样,死缠不放又情感寡淡。但是现在看沈宴眼尾发红的模样……和向锦秋的认知出入得有点大。 但无论怎么样,向锦秋都是站在阮知微这边的,向锦秋立刻上前拽沈宴的手:“你给我放开她,你有什么资格碰她……” 话还没说完,阮知微就看到,眼前的沈宴神色变了。 戾气喷涌而上,他的桃花眼里凝聚起风暴,他侧头,看向向锦秋,声音发狠:“你他妈也配碰她……” 沈宴的话没说完,就在看清向锦秋模样的时候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向锦秋,没有喉结。 刚才远远地看,沈宴就觉得这男生有点娘,雌雄莫辨的一张脸,阮知微现在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现在近距离看,沈宴才发现,原来这人根本不是男生。 是个有点中性风的女生,短发,黑衣黑裤,穿着休闲风格的衣服,所以从远处看,很像个男生。 沈宴也是在这时才想起,阮知微好像和他说过,她有一个很好的闺蜜,那个闺蜜性格很男孩子气,应该就是这个女生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乌龙。阮知微没有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也没有同居。 沈宴的心情立刻由阴转晴,轻松起来。 于是,向锦秋和阮知微就看着眼前的沈宴在突然之间收敛起了浑身的戾气,他唇角甚至还微微地向上扬起,染了一点笑意。 下一瞬,沈宴便松开了阮知微的手腕,顺手给她揉了揉她发疼的手腕处,他缓了语气,问她:“疼吗?” 却被阮知微甩开。 沈宴也不恼,他现在唇角的弧度温和极了,一秒变脸,和刚才压抑的他判若两人。 别说阮知微发懵,向锦秋都满头问号,你这是干什么的??表演川剧变脸吗?? 但沈宴这样温和起来也不像刚才那样让人发憷了,向锦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气势,阮知微不擅长骂人,她来帮阮知微骂。 向锦秋走往前,主动站在阮知微身前,把阮知微往身后一拉,随后,她气场全开,用力戳着沈宴的肩膀:“怎么的?你干什么?你刚才想干什么!你还想打人?还打女人?” 向锦秋在前面骂,阮知微则站在向锦秋身后,看着沈宴的神色,他被向锦秋这么戳居然也没生气,就在那里受着向锦秋的动作,甚至从神情上来看……他心情还不错。 阮知微只觉得沈宴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向锦秋一旦骂起来就止不住,之前新仇旧恨加起来,向锦秋越想越生气,她下楼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个包,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她把包里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往沈宴身上扔,一边扔一边骂:“怎么的?这世界是你创造的啊?你是上帝之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之前我们微微对你那么好,你不知珍惜,对我们微微一点都不好,现在又过来纠缠?你真以为你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啊?哦对,人民币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你这一身铜臭味熏死人了,滚远一点行不行?我鼻子都要被你的恶臭味熏得失灵了。” 沈宴任她把包里的东西砸在自己身上,也没说一句话,只在他听到那句“你不知珍惜,对我们微微一点都不好”时,他的眸色稍微暗了暗。 向锦秋的包里什么都有,卫生纸、发绳、口红、散粉等一些化妆品,向锦秋扔得时候估计也不知道自己扔得是什么了,全都砸在沈宴身上,还有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她砸得很狠,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力气,漫天的雨下得越来越大,细如牛毛的雨丝越来越密,仿佛笼罩在他们之间的、如网一般的雨丝也收紧了一样。 沈宴就站在这样的大雨中,听着向锦秋骂他。他也不反驳,目光只静静地看着向锦秋身后的阮知微。 瓢泼雨水中,门口保安亭中值班的保安都忍不住把头探出来看热闹,在这样的雨夜里,他们三个宛如上演偶像剧里的情节。 两个女孩子站在伞下,长发的女孩子站在后面,给前面短发的女生撑着伞,短发女生一边骂人一边把东西往男人身上砸,而那个男人就站在大雨里,任她砸。 简直像狗血剧里的桥段。 沈宴的头发、衣服全都湿了,他现在事业有成,风光无两,到哪里都被捧着的,此时应该算是他最狼狈的时刻,只是他似乎并没有觉得狼狈,他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 “你就是个狗比,你这样的人就不配谈恋爱,别耽误女孩子了行吗,尤其是我们微微这样的女孩子,你就应该长命百岁然后孤独终老!”向锦秋骂完最后一句,把包里最后的口红扔了出去,口红的边缘有些尖锐,砸到沈宴脸上时直接在沈宴眼角擦出了一道血痕。 雨夜里,他被雨水浸透的黑色碎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即使这样也没影响到他的高颜值,湿透的他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欲/色的俊美,那道殷红的血痕衬着他上翘的桃花眼,像是桃花花瓣浸了血一般妖。 向锦秋还想再扔,手往包里一摸,包里已经空了。 阮知微在此时适时地出声:“走吧,锦秋。” 向锦秋就等着阮知微这句话,她包里已经没东西扔了,骂人的词也翻来覆去说几遍了,感觉差不多了,她骂得也足够解气。 毕竟,对着一个只能在新闻里出现的风云人物这么戳着肩膀骂的经历,难得又爽快。 “那走吧,老狗比。”向锦秋点头,答应了阮知微的提议,最后转身前,向锦秋还骂了沈宴一句。 沈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发火。 其实向锦秋嘴挺毒的,骂他也骂得很难听,沈宴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砸东西、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还被保安亭里的那些保安们看热闹。 但是沈宴想,阮知微有气,就让她撒。 他之前对她是不好,她应该生气。 向锦秋和阮知微是一边的,向锦秋的每个行为是阮知微默许的,所以沈宴允许向锦秋这么骂他,他不是愿意忍受这种辱骂,而是因为阮知微,才能够忍受。 骂完了之后,向锦秋和阮知微便转身离开,沈宴只是站在那里,盯着阮知微纤细的背影看。 看她们快走到了小区门边,他突然出声:“阮知微。” 这么久没说话,他一开口才发现嗓子还是有点哑。 前面的两个人脚步停都没停。 沈宴也没在意,顿了下,沈宴继续道:“我挺高兴的,真的。” 估计向锦秋和阮知微觉得他脑子有病,觉得他被骂还这么高兴,像个傻逼。 随便她们怎么觉得。 他是真的高兴,在发现向锦秋没有喉结的那一刻。 高兴阮知微没有交新的男朋友,高兴她还是他的微微。 这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他还来得及,挽留她。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阮知微和向锦秋其实听到沈宴的话了, 但是她们两个人都没有理。 她们回到小区里面,一边上楼,一边还在想刚才的事, 向锦秋一想起刚才沈宴被她骂还在笑的模样,就觉得一言难尽。 向锦秋欲言又止:“……那个微微, 你们分手之后,沈宴是不是脑子得了什么病?或者撞到头了之类的。” 阮知微摇头:“没听说。” ……其实阮知微也觉得沈宴好像有什么问题, 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发疯,又莫名其妙变脸, 最后被砸了也没生气, 她也看不懂了。 两人说着便爬完了楼, 回到出租的房子里。 进了房间之后,向锦秋立刻走到客厅的窗户边,她往楼下看一眼, 发现沈宴已经回到他的凯迪拉克里了, 但凯迪拉克还没走。 爱走不走。 向锦秋把窗帘迅速拉上,把房间挡得严严实实, 这才坐下,她喝了口水润喉咙, 刚才骂得她口干舌燥:“刚才骂得挺爽,给你出气了。” 阮知微不免有点无奈,其实她本意不是这样, 也没预料到刚才那一幕,但沈宴突然发疯, 向锦秋也开始发飙骂他, 那阮知微没有制止向锦秋的道理。 毕竟, 向锦秋是她的姐妹, 在为她出气,她制止就是在让向锦秋没面子,所以阮知微任向锦秋骂着,她想着什么时候沈宴发火了,就把向锦秋拉走,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次沈宴不但没发火,还说他挺高兴。 阮知微确实也不明白沈宴想干什么了。 向锦秋现在冷静下来,多少有点心疼刚才扔掉的口红:“刚才拿错包了,应该换个包,里面最好装点重金属。” 阮知微察觉到她的意思,试探性地问:“要不,现在下去捡?看看能不能用?” “不用不用,”向锦秋摆手:“我就是说说,我那口红色号也腻味了,口红又用不完,保质期都快过了,刚好换个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对了,”向锦秋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事,我刚才看到他看你的眼神,你确定他只把你当成替身吗,怎么感觉你离开他反应还挺大的?刚分手时他纠缠我能理解,他好面子,可能觉得丢人,或者觉得你一直这么听话不能接受,但现在,隔了好几个月了,他突然反过来纠缠你,还来给你们剧组投资,架势这么大,而且吧,刚才他看你的眼神……” 向锦秋描述不出来,只是觉得沈宴刚从凯迪拉克下来的那一刻,心碎的眼神不像是假的。 阮知微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垂眸道:“可能是占有欲吧。” 他心里的真爱另有其人,白绮大概一直没接受他,他才反过来找她,他也会为她发疯,但那不是爱,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占有欲这个词一出来,向锦秋似乎也懂了,有的人就是这样,哪怕不爱也要占有,那种掌控欲强的那种公子哥,像是沈宴,更是如此。 向锦秋想到这里翻了个白眼:“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之后还这样的话。” “无视和拒绝,时间长了,他应该就会放弃了。” 在阮知微记忆里,沈宴不是个死缠不放的人,他骄傲又要面子,这次的重逢已经超越她对他的认知了,可能是他功成名就后的心血来潮吧,不会太久的。 “可以,宝贝。”向锦秋赞赏道:“也让沈宴看看我们人甜心狠的微微,拒绝起来到底有多狠。” 阮知微没应声,阮知微其实觉得,她的所作所为不叫心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和过去的人断得一干二净,这是她为人处世基本的原则。 …… 那天晚上,凯迪拉克的事没几天就在向锦秋的小区传开了。 阮知微倒是不太知情,她早出晚归的去剧组拍戏,在家里待着的时间不多,只是苦了常年宅在家里码字的向锦秋,她只是出去取个快递都会被保安热情地打招呼:“哎,你家里的小姑娘什么来头啊?” 向锦秋干笑了声:“没什么来头,普通人。” “什么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接触到那种豪门?” 向锦秋不想再说了:“您好,麻烦找一下我的快递。” “哦哦,好的。不过你家那小姑娘是真的好看,长得和明星似的……” 向锦秋在心里吐槽道,微微她就是明星。 “给你,你的快递。” 这次的快递不知道是什么,非常大的快递盒子,向锦秋确信不是她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朋友寄过来的特产。 向锦秋敷衍地回了几声保安的话,便捧着快递盒回了家,她上楼到家之后,拿起剪刀把快递盒子拆掉,当她看清快递里的东西时,她惊住了。 christian louboutin的女王权杖口红限量版套盒,是口红中最昂贵的品牌。她平时根本舍不得买。 口红尖锥形的外壳造型,金灿灿的精致,满是金钱的味道,36款口红颜色齐全,礼盒里面还配有丝绸丝带,精致而华美。 除了口红,快递盒里面还有其他大牌的散粉、甚至还有面巾纸……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等,向锦秋越看越不对劲,这些东西的品类很繁杂,而且和她那个包里扔在沈宴身上额物品品类完全重合……只不过无论是价格还是品牌方面,都要比她之前的高出很多level。 向锦秋立刻懂了,这个快递是沈宴送的。 他在赔她扔掉的那些东西。 呵,沈宴的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他以为可以用钱收买她?让她在阮知微面前说点好话,这样阮知微就可以回到他身边? 向锦秋冷笑一声,把那些东西都干脆利落地装进快递盒里,打算把它们都扔掉。 她把那些东西都装好,捧着快递盒往楼下的垃圾箱方向走,垃圾箱里垃圾的腐臭味臭气熏天,熏得向锦秋皱了下眉头。 当她走到垃圾箱边上时,想要仍掉快递盒时,余光瞥到christian louboutin的女王权杖口红限量版套盒时,向锦秋突然就犹豫了。 金灿灿的昂贵口红,她还没用,就要让它们和垃圾为伍了。 好浪费。 向锦秋越想越觉得她好亏,真是的,她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她就应该薅资本主义的羊毛,狗比的东西她收着也用着,但她照样不会帮沈宴说话,阮知微那个傻姑娘临走之前一分钱都没拿,她都替阮知微心疼,她完全可以把阮知微那份用回来啊。 这么一想,向锦秋决定不扔了。 就当拿了狗比的钱,劫富济贫了。 于是,向锦秋又把快递盒从楼下的垃圾箱拿了回来,回到房间之后,她一一整理着快递盒里的东西,看着那些物品,她想起来一个问题,沈宴居然能把包里的那些东西都记得这么清楚,一件不落,明显是花了心思的。 那种豪门子弟能愿意花心思和精力来讨好她,而她不过是阮知微的闺蜜而已。 沈宴这么做只为了挽回阮知微,感觉好像……不像是阮知微说的,对阮知微只是占有欲那么简单。 暴雨夜扔东西那晚之后,沈宴在《不语心事》剧组出现地更加频繁了起来。 似乎只要沈宴有时间,他都会来剧组看,而且他只看阮知微的戏。 次数多了,阮知微甚至已经习惯了沈宴在旁边的观看,她将他视若无物,也能很快进入状态里。 沈宴也照样会给剧组准备下午茶,每天下午的下午茶没有重样的,而对阮知微的下午茶,永远是独一无二、唯一的一份下午茶,只是阮知微从来没吃过,那份下午茶都是被扔掉的下场。 剧组里的人把这些都尽收眼中,大家都在暗搓搓地讨论着:“所以,现在沈宴应该是在追阮知微吧?” “肯定是啊,第一天我就发现了,他只看微微姐的戏,而且目光永远只看微微姐一个人,那个下午茶你知道吧,我最开始以为是他给男女主都准备了,第一天没有男主的那份,是因为苏御没来片场,结果现在你看,即使苏御来了他也没有这种特殊待遇,这个待遇是微微姐独有的。” “天,这么一看还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沈宴会这么喜欢阮知微?我承认阮知微漂亮,但咱们娱乐圈里漂亮的人也不少,阮知微居然能让他那种身份的人走下神坛?然后,最那个的是,阮知微居然还对他爱答不理的……我去,这要是我,我早冲上去了。” 大家聊得八卦聊得热闹而尽兴,只有一旁的安悦然沉默着,脸色宛如死灰。 听到她们疑惑起沈宴看上阮知微的原因,安悦然这才加入她们的讨论,她语气带着恨意:“因为阮知微骚、得、很,而男人,最吃她欲擒故纵的那套。” “骚、得、很”这三个字,被安悦然用重音读出来,字眼咬得极重,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安悦然的眼里是满满的嫉妒和恨意,她冷声继续:“你看阮知微长得清纯,其实私下里特别风/骚,不知道她在床上什么样呢,我猜她就是这样勾搭苏御的,不然你以为她怎么当的女主角?现在又这样勾搭上了沈宴,真有本事,够有本事的。” 其他的演员们都安静了,她们交换了下眼神,没敢再说话。 有个女演员弱弱道:“微微姐不是试镜进来的吗……” 旁边的女演员使劲在暗处拉了她一下,那个女演员才止住话头。 安悦然觉得荒谬:“试镜?你以为她演技多好啊,还不是睡过来的。” 阮知微在剧组里还是很有民心的,有人想反驳安悦然,却又被其他演员制止,任谁都看出来安悦然被嫉妒烧着的脸,她妩媚的脸甚至显得有些狰狞,明显安悦然就是对阮知微有成见。 其他演员们不想再和安悦然说这些,她们换了个话题,走往别处去聊天。 于是,这里就剩下了安悦然,安悦然却丝毫不觉,她还沉浸在那种愤怒里,越想越恨。 她最近来剧组才听说下午茶的事,那时候她和别人一样,以为这是投资方对男主和女主的特殊关照,还暗恨自己不是女主角。 但在剧组待得越久越能发现,沈宴看阮知微的眼神都是不一样,他对阮知微的关照全都体现在细节里,甚至投资《不语心事》,可能都是为了阮知微。 认识到这点后,安悦然怎么可能不气,她之前从沈宴那里拿来的资源全都黄了,而沈宴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给她,在上一次的时候,她终于找准机会去医院照顾他,却被沈宴毫不留情地赶了回来。 而就是这样冷漠无情的沈宴,却放下身段来追阮知微?而阮知微居然还对沈宴爱答不理? 这样一对比,她安悦然仿佛在自取其辱,她连阮知微一个头发丝都比不过。 像是个可笑的小丑一样。 凭什么?阮知微到底凭什么? 安悦然恨恨地想,只要她安悦然在一天,就一定不会让阮知微好过。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就这样, 全剧组都渐渐察觉了沈宴对阮知微的心意,大家或嫉妒、或羡慕、或好奇……而其中最为阮知微高兴的,要属肖蒙蒙了。 “天啊天啊, 我一想到沈宴在追你就觉得好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新闻里那个手腕铁血、狡诈又帅气的沈宴,居然在追我的朋友?我看安悦然都要嫉妒死了, 眼睛都绿了。微微你做得好,就应该先不答应, 男人总是对容易到手的不珍惜, 你还是要先端着点。” 苏御和阮知微都在专注地看剧本, 默契地没多说什么,肖蒙蒙还不知道之前沈宴和阮知微的事,阮知微现在也不太想说这些。 就让肖蒙蒙这么以为吧。 “对了微微, 你很久之前和我说过, 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肯定没有沈宴优秀吧, 要是那个人对你不好,你就放弃吧。沈宴的话, 你再考查考查,不知道这种大少爷有几分认真,也不能轻易答应了他。” 肖蒙蒙不知道的是, 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 我已经放弃了。”阮知微终于还是开了口, 这一句, 用来回答肖蒙蒙的那句“要是那个人对你不好, 你就放弃吧”这句话。 顿了下,阮知微继续道:“另外,我不会答应沈宴的,无论他怎么做。” 而这句,回答了肖蒙蒙的最后一句话。 阮知微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决绝,她恬静柔美的鹿眼里满是坚定,似乎是她不能动摇的坚持。 肖蒙蒙愣了下,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想问原因,但是看阮知微不愿多说的样子,那句“为什么”也就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肖蒙蒙听到了脚步声,她侧头看了一眼,连忙回头扯了下阮知微的袖子:“沈宴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宴已经来到了她们面前。 沈宴今天穿的是酒红色的丝绒质衬衫,配深色领带,长条领带松松垮垮系着,低调奢华,又不显得太过正统,散漫不羁。 他应该是刚来剧组,许是外面温度高,他衬衫袖子微卷,露出了一截腕骨,左手上绕着的白色纱布不再像之前那么厚重,他身上还带着外面阳光和空气的清新味道,混合着他身上不算浓厚的烟草气味,有点好闻。 沈宴的手里还拎着几盒锡纸包装的外卖盒,有饭香味从那锡纸盒里透出来,是虾肉的味道,还散发着纯郁的奶香味,闻着就觉得香极了。 现在正是上午10点半,因为还有一场戏要拍,演员们都在这里准备着,正值饭点,闻到饭香味大家都有点饿,肖蒙蒙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 阮知微和苏御都没有抬头看沈宴,其他演员看到这场景,不由在私下里议论纷纷,沈宴没管其他演员的眼神,他径直把外卖盒放在阮知微面前,状似随意道:“新开了粤菜馆,朋友都说好吃。还没有外卖业务,特意去排队给你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说是随意,其实沈宴一直在观察着阮知微的神情,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对自己的感情波动。 然而,没有。 她甚至连眼都没抬一下。 肖蒙蒙悄悄拿眼看了一眼沈宴,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是真的帅,他单单是这么垂着眼看人,翘起的桃花眼眼尾都带着一种勾人的意味,只是此刻,他的神色委实不太好看,把他身上的风流感冲淡不少。 沈宴沉默一会,看阮知微一直没理,又说了一句:“我放这了,你不喜欢吃的话,就扔掉。” 说完,他转身离开,他刚走了两步,听到后面有人站起来的声音,沈宴下意识地回头看,心里还不觉间藏了些期待。 可是,下一秒,他只看见—— 阮知微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拎着那些锡纸外卖盒,走到垃圾箱旁边,一扬手,把外卖盒干脆利落地扔了。 是的,她扔了。 扔的时候,阮知微的眼睛都没眨一下,没有犹豫。 随后,阮知微又回来继续看起了剧本,仿佛无事发生。 “嘶——”剧组里其他暗中看戏的演员们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远处的安悦然则盯着垃圾箱,盯了很久。 连苏御都抬起头看了一眼阮知微,阮知微的神色却依旧自然,她指了指剧本上他们的台词,温声问苏御:“我们现在要过一下吗?” 苏御没拒绝:“那就过一下吧。” 而沈宴,就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心头像是被棒槌狠狠敲了一下地那种疼。 你看,面对其他人,阮知微是温软耐心的,像是苏御,像是肖蒙蒙,又像是剧组里的其他所有演员,甚至小猫小狗,她都能充满善意。 而现在的她,只对他这样绝情。 沈宴的目光又看向垃圾箱的方向,外卖盒已经看不到了,他无意识地咬了下后牙槽,紧抿住唇来压抑住情绪,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 沈宴知道,但凡有一次他控制不住他的脾气,都只会将阮知微推得越来越远。 没事啊,没事的。 沈宴说服自己,没关系,只是被拒绝而已,有什么的。 就像郭琪告诉他的,脾气好点,多忍一忍,才能挽回她。要是她真能回来,他忍一忍又能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沈宴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 而另一边,阮知微和苏御已经过起了台词,肖蒙蒙听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也不知道沈宴现在是什么表情。 肖蒙蒙突然在一刻,很想回头看看沈宴的神色,然后,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当她回头时,她就看见,沈宴还保持着回头看向这边的姿势没动,他目光的方向,是望着垃圾桶那边的。 他的黑眸微垂,模样……不知怎么的,给人感觉像是被人抛弃了小狗。 肖蒙蒙在那一瞬莫名觉得,沈宴这个样子…… 似乎有点可怜。 但沈宴比阮知微想得还要执着。 阮知微以为沈宴这样糟糕的脾气,被拒绝两三次就要发飙,被她无视太久就会放弃,结果他居然都忍下了,甚至还会多次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不是沈宴的脸还是那张脸,阮知微几乎以为这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沈宴了。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阮知微刚拍完雨戏,浑身都**的,她有点冷,打着喷嚏从拍戏场地走出来,沈宴和肖蒙蒙刚好同时拿着毛巾在等她。 沈宴站得更往前一点,肖蒙蒙看见沈宴在前面,默默地把毛巾往后收。 沈宴等着阮知微走过来,他径直把毛巾盖到阮知微头顶:“拿着,擦头发。” 而阮知微面对沈宴的原则一向是:不看、不听、不理,她在他的手覆过来时,稍稍侧过头躲开他的毛巾,在那刻,沈宴已然松开了毛巾,她这么一躲,毛巾便掉到了地上。 葡萄牙制造的海岛棉毛巾,手感柔软,纯白洁净,掉到地上后瞬间染上了灰尘,纯白染上脏污,在地上显得突兀而鲜明。 阮知微没有回头看毛巾一眼,她继续走到肖蒙蒙身边,从肖蒙蒙手里接过了超市10元一条的毛巾,随后,她自然而然地擦起了头发。 一旁的肖蒙蒙看着阮知微身后的沈宴,又看了看阮知微,她挠了挠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想,肖蒙蒙还是凑近阮知微,小声道:“微微,你回头看一眼吧,他这样不止一次了,每次被你拒绝之后都是这样的神色,我觉得你应该看到。” “啊?”阮知微不太明白肖蒙蒙的意思。 “反正,你回头看一下吧。” 阮知微以为后面是有什么东西,便听肖蒙蒙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明白了肖蒙蒙的意思—— 确实,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沈宴的神色。 他居然把地上脏了的毛巾捡起来了,一句话都没说,把毛巾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而全程,他垂着眸捡起毛巾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很违和,本该是肆意张扬、鲜衣怒马的大少爷,现在却有一种隐忍又卑微的感觉。 阮知微在那一刻甚至觉得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沈宴。 沈宴怎么会卑微呢……他那么骄傲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 自从那个雨夜,沈宴莫名其妙地笑之后,他的所作所为都让阮知微觉得有点不能理解。 他为什么还不放弃?她只是一个替身,他好像没必要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那边的沈宴似乎感觉到阮知微的目光,他顺着视线望了过来,在即将和他对视之前,阮知微很快转过身,移开了目光。 肖蒙蒙忍不住问:“你看到了吧?我就觉得挺奇怪的,沈宴为什么这种样子……而且微微,恩,你好像对待感情也和我想象得不一样,感觉有点太,那个,太决绝了。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当朋友嘛,和这种有钱少爷当朋友也不亏是不是?你怎么搞得和仇人一样,不太像你的风格。” 阮知微在心里回味着肖蒙蒙的话,她决绝? 可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她也曾全心全意地对沈宴好,付出一切,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左右,甚至爱他爱到失去了自我,她对他那么好,换来的又是什么。 今日的果,都是之前种下的因。 想到这里,阮知微的神色平静下来,她轻声说:“快刀斩乱麻,挺好的。” 顿了下,阮知微继续道:“蒙蒙,我们走吧。” “哦……行,那我们走吧。”肖蒙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肖蒙蒙跟在阮知微身后离开,在她们临走之前,肖蒙蒙还看了沈宴一眼,沈宴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正在低头拿烟。 远远地,肖蒙蒙隐约看见,沈宴的唇边泛着点自嘲,就连他低头叼着烟的模样,都带着说不出的落寞感。 ——都说烟酒最是解愁,所以沈宴抽烟,也是为了解愁吗?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不语心事》的拍摄周期为160天, 转眼就过半。 前期因为沈宴的出现,徐导集中拍一些沈宴想看的剧情,而沈宴想看的全是和阮知微相关的、又不是和男主对手戏的剧本。 这些戏份很快拍完, 轮也轮到了阮知微和苏御的对手戏。 听到终于可以拍他们两个的戏份时,苏御说了这样一句话:“私下里对了这么久戏, 现在可以正式演了。” 他的言语中隐约带着点嘲意。 苏御很少露出这么有情感偏向的话,无疑, 他对沈宴的做法有点意见。 事实上,苏御对沈宴整个人都很有意见。 当知道阮知微和沈宴断了以后, 苏御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 但沈宴的追求太猛烈也太高调, 存在感过于强烈,让苏御找不到机会,甚至连苏御和阮知微私下对戏的时候, 沈宴都是在场的。 而且, 阮知微对沈宴的决绝也多少让苏御感觉有些意外,苏御不知道如果他追求阮知微, 阮知微会怎么对他,所以他也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 但这话在阮知微听来, 就有些尴尬了,阮知微低声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沈宴也……” 苏御轻声道:“不怪你。” 事已至此,阮知微再多说也没什么用了, 不如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努力。下午是一场他们的戏, 阮知微翻开剧本:“那要对戏吗?” “可以。” 两个人对戏了没多久, 制片人突然匆匆到来, 递给他们一个新剧本:“最近和编剧商量了一下,把剧本改了一些,你们熟悉一下新剧本,和之前的剧本有些变动,你们之后都按照这个来演。” 临开拍之前突然换剧本,阮知微和苏御都有些惊讶,制片人顿了下,又补充道:“我知道这可能有点突然,但你们还是尽快熟悉,临时改剧本在剧组也很常见了,你们可能太年轻,见得少,不用这么惊讶。” 制片人都这么说了,两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都低头翻起了剧本,而阮知微,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神情渐渐地变了。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沈宴干的。 阮知微足够熟悉剧本,她之前能把剧本一字不差地背下来,所以现在看到这个剧本,她也清楚地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 几乎全是许不语和卓凡的亲密戏变了,甚至连亲密戏都算不上,卓凡的人设是那种轻佻帅气的校草,再次重逢后,卓凡会动不动用语言调戏许不语,还会撩她、逗她,而新的剧本,把那些最撩的台词全都删改了。 这些台词最能体现出卓凡的人设,这样一改,卓凡的人设仿若失去了灵魂。 他们之间的互动也变得平平无奇起来,之前的剧本里,许不语每次面对卓凡时,即使她表现得很冷漠,其实内心深处还会被他撩得脸红心跳,而卓凡也很会撩人的小手段,他会故意在递文件时碰到她的指尖,他还会在电梯里和她靠得很近,在她耳边用吹气的方式和她低声说话。 但是现在,这些互动的情节全都被删掉了,删得一干二净。 现在的剧本更重视许不语的事业线,反而把感情线删得乱七八糟,阮知微看着现在的剧本,觉得《不语心事》已经不是都市爱情剧了,是都市励志成长剧。 苏御扫了一遍新剧本以后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被删了很多戏份,可能戏份还不如女配多。 但在资本主义面前,他没有资格说话。 阮知微看着眼前沉默的苏御,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为什么沈宴又这样啊? 前几天的毛巾那件事,阮知微刚刚才感觉到,沈宴好像变了一点,现在这一件事他又被打回了原形,沈宴果然本质上还是这样的人,霸道强势又自私。 他打扰她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扰她身边人的生活?苏御通告都排不过来了还要深夜抽时间看剧本,最后戏份却被删成这样,这样做对苏御公平吗? 越想越生气,阮知微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苏御的剧本,说:“你先不用看新剧本,我去和沈宴交流。” 听到这话,苏御抬头看向她:“你……” “我没事的。”阮知微尽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好让苏御安心:“我会尽力解决好的。” 苏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没反对:“恩。” …… 下午的时候,阮知微来片场来得很早,她现在没有沈宴的联系方式,也不太想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只能站在门边等着沈宴来。 还好,没等多久了,沈宴就出现了。 沈宴进门时,看到门边的阮知微时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等他。 阮知微看他来了,稍稍站直,开口:“跟我来一下化妆室,有事和你说。” 说完,她就率先迈步子往化妆室走去,也因此,她没看到沈宴黑眸里突然亮起的光芒。 那一刻,沈宴的桃花眼里重新染了鲜活的颜色,宛如灼灼盛放的花朵一般绚丽。 沈宴的唇角都不由微扬起来,他想,他那天扔完毛巾之后,感觉阮知微回头看了他,原来这不是错觉。 阮知微终于愿意理会他了。 沈宴忍不住回忆起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松动的,是他这些天耐着性子的追求有了效果?还是前些天他送给阮知微闺蜜的快递无形中有了作用?又或是阮知微现在记起了他的好来? 不管怎么样,终于有用了。 沈宴想,这一次他一定会对她好的,失去她的感觉太糟糕,他不想体会第二次。 化妆室里没有人,阮知微推门而进,她走到化妆镜旁边站住,回身望向沈宴,她组织了下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的愤怒情绪太外露:“沈宴,你……” “等一下,”沈宴打断了她。 气氛太温和而难得,他想好好看看她。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平和地和她这样面对面站着了,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芬芳,带着奶味的甜,像是拿铁中的牛奶一般。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她的鹿眼有些泛圆,清纯无辜,皮肤白皙得毫无瑕疵,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气质温婉。 只是额边的碎发有些凌乱,给她美好如画般的容颜增添了一丝不完美。 可能气氛太好,也可能是她离得太近,沈宴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她满眼还是他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抬手,想将阮知微额边的碎发帮忙掖到她的耳后。 他的身躯骤然靠近,阮知微一怔。 “你干什么……” 她不知道沈宴又要干吗,他的黑眸专注地看她,没回应她的话。 眼看着沈宴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脸,阮知微有点慌了,她是来骂他的,可不是送上门被他欺负的。 “沈宴?你干什么?!” 他的脸越来越近,放大的俊颜带着逼近的架势,情急之下,身体的应激反应帮阮知微做出了反应,下一瞬,她听到了—— “啪”的一声。 极响亮而清脆的巴掌声在无人的化妆室里响起。 还有男人被扇的稍稍侧过去的左脸。 阮知微刚才,给了沈宴一个耳光。 气氛一瞬是沉寂的。 沈宴稍稍偏着左脸,在那处站着,一动没动。 阮知微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以后,心 “砰砰”地跳了起来,跳得极快,她……刚才居然错手扇了他? 纵然她有一千种扇他的理由,有无数骂他的话,但是大少爷如他,应该是第一次被人扇耳光。 他那么要面子……阮知微不确定他会是什么反应,她刚才也不是有意扇他的,只是身体的反应太过诚实,替她做出了选择。 而沈宴,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动。 就在阮知微心里带着些许不安的时候,这时,化妆室的门口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几个女演员说说笑笑着推门而进,当她们看清眼前劲爆的场景时,几个人顿时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住了。 这情形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宴的左脸还微微泛着红,他们两个人的站姿和沈宴的表情……明显是阮知微刚才扇了沈宴。 她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沈宴听到动静,侧头望了过去,看到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人,他眯起眼,黑眸凌厉地扫过她们几个人,眼里暗含着危险和警告。 片刻后,他冷声道:“滚出去。” “好、好的。”站在最前面的女演员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应道,连忙带着后面的人退出去,走之前还仔仔细细地帮他们反锁好了门。 化妆室再次只剩下了阮知微和沈宴两个人。 阮知微心跳得更快了,她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既然已经扇了,也没必要为此不安了,本来就是他的纠缠惹人厌烦,她没有错。 沈宴的神色已经变冷了,不再像刚才那么温和,阮知微这一巴掌无疑在告诉他,她不是来和他和好的。 他刚才的欣喜和放松,都是显而易见的痴心妄想。 “你找我是什么事?”沈宴面无表情地问。 看他没计较她错手扇的那一巴掌,阮知微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她站直,直视着他,说出今天找他的目的:“我找你是关于剧本的事。你擅自改剧本,删了苏御很多戏份,这样对演员不公平,希望你不要介入剧本的改写,这是对编剧和演员的尊重。” 一番话,她说得不卑不亢,看似十分公正,但是沈宴只听到了那句“删了苏御很多戏份”。 她是为了苏御来找他的。 他刚才的欢喜和温柔像是个荒唐的笑话。 想到这里,沈宴蓦地弯唇,笑了。 为了挽回她,他无数次压抑自己的臭脾气,她怎么对他他都忍耐着,她扔他送的东西,不接受他的好,甚至刚才扇他,他都没说什么,只因为是她。 如果别的人敢扇他,那个人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因为是阮知微,他才没计较的,他觉得他真的够惯着阮知微了。 沈宴以为忍忍就好了,以为像郭琪说的,他尽可能地努力,总能把她挽留回来的。 但是现在,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沈宴指了指自己的左脸,低声问阮知微—— “所以,你刚才扇我,是他妈的为了另一个男人,是吗?阮知微。”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阮知微面对他迫人的气势稍微挺直了腰, 不想让自己显得处于弱势:“你在胡说什么?我刚刚扇、扇你,”阮知微到底还是不习惯说扇这样的字眼,她语气卡顿了下:“是因为你刚才突然靠近我, 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耍流氓……” “我想耍流氓?”沈宴低声重复了一句,他不过是被她难得的温柔蛊惑, 想给她掖下头发,却被她赏了一个巴掌。 半晌后, 沈宴勾唇冷笑:“行,就算我想耍流氓。那现在, 你扇都扇了, 我不碰你是不是都对不起你这一巴掌?” 阮知微听到这话, 心里立刻警铃大作起来,这是沈宴发怒时的前兆。 阮知微刚想做出反应,沈宴却比她反应还快, 他直接把她一把按倒在后面的化妆镜上, 她的脊背被迫与冰凉的镜子紧紧贴合,她甚至能感觉到后背裸露的肌肤触碰到镜子的凉意, 凉得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沈宴!”阮知微大声叫他的名字。 沈宴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他按住她的肩膀, 对准她的唇,径直吻了下去。 “哗啦——” 化妆台上的化妆品因为他的动作噼里啪啦地掉了满地,还有化妆瓶碎掉的声音, 清脆响亮。 而沈宴没有管那些碎掉的东西,他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阮知微这里, 他撑着镜子, 将阮知微强势地困在怀里, 低下头, 辗转碾磨,凶狠地□□她的唇。 他吻得很用力,似乎也带了压抑许久的火气,想将那些情绪通通释放在这个吻里。 “唔……”狭小的空间里,阮知微被他控得动弹不得,她被他按着吮吻,只觉得愤怒。 又来了,他又是这样,她以为他的脾气变好了,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之前应该只是忍耐罢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改变。 现在他耐着性子忍了这么久,最后到底还是用了强迫的方法,阮知微讨厌被强迫,她不想和他有关系,更不想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阮知微感受到他在她唇内的侵/犯,想像上次一样,如法炮制地狠狠咬他舌头,但沈宴这回学聪明了,他似乎已然察觉到她的意图,他唇一松,用手直接钳住了她的下巴,他大力捏紧她的下巴,不让她有咬他的机会。 “嘶……”阮知微被他捏住下巴,甚至连咬合都做不到。 然后,沈宴则愈加肆无忌惮起来,他寸寸吻过她的唇角,又重重地吮/吻她的舌/尖,他太会吸/吮,阮知微被他吸得浑身战/栗,这种战/栗感不由自主,她无法自控。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的每个微妙的反应沈宴都能感觉到,他动作一顿,随后,吻得愈加激烈起来。 像狂风骤雨,阮知微几乎快招架不住。 她压抑着身体的反应,不想缴械投降。 而沈宴似乎不再甘心只是吻她这么简单,他缱绻地吻过她的唇角,又顺着她洁白的脖颈向下吻,有技巧地种着一个又一个草莓,埋头在她颈上留下斑驳的红痕。 数不清的感觉淹没了阮知微,阮知微咬着唇不想叫出声,唇边溢出的“嗯啊”声被她尽数吞进去,她一声不吭。 阮知微的脸色酡红,像是抹了艳色胭脂。 在阮知微快被情/潮淹没的时候,她最强烈的感觉还是,屈辱。 屈辱感凌驾于所有其他感觉之上。 屈辱地被他弄,屈辱地连反抗他的桎梏都做不到,最屈辱的是,她身体居然还有了反应,有隐约的快感从他吻的那处传来。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总是知道如何挑/逗能让她有感觉,他这么会,她要尽全力地抵御他。 阮知微的脖颈被他吻得不由自主地向上仰起,露出一截天鹅般的颈,她用指尖紧紧攥住化妆镜的边缘,想克制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悸动。 她脸上泛着红/潮的模样无疑是对沈宴最好的反馈,沈宴也吻得愈发动情,在沈宴吻得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控住她手腕的手稍稍松了力气。 阮知微在那个瞬间清醒了。 她不能,也不可以沉浸。 她终于找到机会反抗他,阮知微没有犹豫,趁着他松懈的时候,她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是比上次更响的一个耳光,在无人的化妆室里响起。 这次她不是误扇,她就是想扇他。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阮知微全身的力气,扇完之后,阮知微觉得自己手都麻得没有知觉。 何况是被扇的沈宴。 沈宴的左脸被她扇得偏过去,他的左脸立刻肿起来,耳膜嗡嗡作响。 他久久未动。 阮知微急促地喘息着,她用力地用手背擦着嘴唇,情/欲尽褪,她的鹿眼里只剩愤怒,一直以来,她对沈宴都是采取冷处理的方式,不理他,拒绝他,无视他,但这次的强吻,让阮知微彻底爆发了:“沈宴,你凭什么碰我?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在我这里就是陌生人,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耍流氓!” “恩,”沈宴却只是点头:“我是在耍流氓。” 他的左耳似乎失聪了,像是被堵了层棉花,听到的声音模模糊糊,只有右耳能听到阮知微的声音。 但他面上不显,似乎左脸火烧般的疼痛感不存在一样,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刚才说了,我就是在对你耍流氓。” “你……”阮知微被他不知悔改的态度气到了,可看他的神情,沈宴似乎真的不觉得他有错。 阮知微忍不住回忆了下,想起来这场强吻的源头是因为她提了苏御,沈宴才开始发疯的。 她说得不对吗?沈宴因为她而随意删改苏御的剧本,殊不知这样做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 对她来说,是她牵连了苏御,这让她对苏御感觉极内疚,根本不知道如何弥补苏御。 阮知微深吸了口气:“好,沈宴。你可不可以讲讲道理?你现在是功成名就,你是投资方,所有剧组的人都要捧着你,所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全剧组都在为这部戏努力,可是你因为你的私欲,直接否定了一个人的努力,你真的觉得你没问题吗?” 沈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只问了一句:“你句句都在说别人,那我呢?” “恩?”沈宴又问了一遍:“那我呢?” 他尽量保持平静的神情逐渐崩破,他的眼尾渐渐地染了红色,声音由轻变重,语气带了狠意,他问她:“阮知微,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是要我就这样看着你和其他男人亲密?看着他碰你的手、和你暧昧?我他妈怎么受得了。” 她只考虑别人,有没有想过对他多残忍。 阮知微被沈宴红着眼眶的模样惊了一下,她顿了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有必要来看,如果你真的对这部剧感兴趣,投资就好。你要是不感兴趣,甚至可以不投资。” “你装什么傻?”沈宴不想再藏着掖着了,他选择直接说破:“我投资这部剧是为了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虽然早就猜到,但亲口听到沈宴说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阮知微顿了下,也决定直接说清楚:“好,投资这部剧是为了我。那沈宴,你能不能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你不是说过么,你不爱我,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是对我有占有欲吗?受不了我和其他男人怎么样,是因为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的所属物品,所以我只能是你的。你可以心有所属,你可以爱别人,但我必须是你的,是吗?” “可是凭什么啊?”阮知微的眼圈也红了:“我是物品吗?你是对我有所属权还是怎么样?你招招手我就要回来,你挥挥手我就要离开,你真以为这世上什么都是你的?没人治得了你吗?” 沈宴这次没有再说话。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阮知微是什么感情,他甚至不清楚爱和占有欲有什么区别。 但她是他最在意的人,这点毋容置疑。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在这安静的时间里,阮知微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太多,而她本不应该说这么多的。 她强行把情绪收了回去,神色变得和之前一样平静淡漠:“你上次纠缠过一次,我以为那是最后一次。但是你现在又在纠缠我,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谢谢了。” 沈宴好半天才再开口,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你觉得,我现在是在纠缠你吗?” “不是吗?” ——可是,他明明在非常努力的,挽回她了。 不是纠缠,是挽回,比他之前夺事业时还要努力的挽回她。 事业上得偿所愿的那天,沈宴才意识到,他的初心是她,他的喜怒哀乐只想和她一个人分享,他是那么想念她在的时光。 所以他放下所谓的骄傲和面子,来主动挽回阮知微。 沈宴私下里询问了很多朋友怎么挽回女人,不止是郭琪一个人,那些花花大少提出的无非是“送花、送包”之类的,沈宴知道阮知微不会喜欢这种浮夸的路数,他挑挑拣拣了很多种方式,觉得送全剧组下午茶应该能让她更容易接受,最后才用的这种方法,即使阮知微从来没吃过他准备的下午茶。 郭琪告诉沈宴,哄女人,“要在她需要你的时候及时出现”,所以哪怕现在公司很忙,沈宴会议不断,但只要制片人告诉他阮知微收工了,沈宴都会扔下会议室里的众人来找她,担心她打不到车,他想送她回家。 真看到她打了出租车,沈宴居然还他妈担心出租车司机是坏人,怕司机拐跑阮知微,才跟了她一路。 甚至下着雨的那晚,他被阮知微闺蜜指着鼻尖骂之后,他还在她们上楼后,把向锦秋扔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大雨磅礴,他左手的纱布被雨水浸透,他还是忍着不舒服感把那些化妆品收起来,就因为郭琪告诉过他“挽回一个女人可以从她闺蜜入手”。 沈宴确实不会挽回女人,但他真的想尽办法去学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他费尽心思来讨好她,他被她拒绝了也不发火,他的面子数次被阮知微当着全剧组的人踩在脚下,他也都没说什么。 想要挽回她,他总要改变的,总要失去些什么的,他想。 但是现在,他的所有努力只换来阮知微的一句“你现在又在纠缠我,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她压根就看不到他的努力。 阮知微看沈宴又不说话了,她狠了狠心,干脆说出最决绝的一句话:“没有你,我真的过得很好。你的出现打乱了我和我身边人的节奏,其实挺让人恶心的,所以,希望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阮知微不想再和沈宴继续纠缠下去了,和沈宴的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吧。 而沈宴,他猛地抬头,看向阮知微,桃花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痛色。 恶心,这个词,她用来形容他。 阮知微抿紧唇,没说话,她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我就是在说你,让人恶心。” 沉默了许久,沈宴才自嘲地笑了笑:“好,好,我恶心。” 沈宴其实是自尊心很强的一个人,小时候,他为了引起爸妈注意,调皮捣蛋、各种闯祸,后来被祖母拎着棍子打的时候,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咬牙挨打,最后也没有说出来自己闯祸的真正原因。 而现在,阮知微这句“恶心”无疑伤到他了。 她将他本就易碎的自尊心捅得七零八碎,碾压捣烂,拼都无法再拼凑完整。 他最后冲阮知微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泛着轻嘲,又隐约带着一丝脆弱:“微微,你刚才说,这世上没人治得了我,怎么没人?” 他直视着她,低声继续:“你不就能吗?” 说完这句话,沈宴似乎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他迅速地转身,走到门边,将反锁打开,而他在那里开门的时候,阮知微才注意到,他左手的白色纱布不知道何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可能是她挣扎的时候,也可能是她扇他的时候。 他的眼下还带着一丝浅色痕迹,是向锦秋在那个雨夜用口红盒擦破的,沈宴的左脸肿着,左手纱布染血,好像……他纠缠她的这些天,他也一直在受伤。 “咔哒”一声,反锁在这时被打开,沈宴打开化妆室的门,一句话没说,径直离开。 化妆室里又剩下了阮知微一个人。 她这时才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虚脱般地从化妆台上缓缓滑下,半坐在化妆桌前。 阮知微怔怔地望着门边,心里想着,这次应该是真的结束了。 可是脑海里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沈宴的那句话—— “你说这世上没人治得了我,怎么没人?你不就能吗?” 他的语气里似乎染了血一般的怆然和疼痛。 阮知微想,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那天之后, 沈宴真的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剧组里。 听说他确定投资《不语心事》剧组,几千万砸进来,剧组经费立刻大幅度上涨, 全剧组人员的待遇都好了起来,让影视城的其他剧组演员看了眼红。 剧组早、中、晚三餐全包, 餐费标准分档次,男主和女主是专门的第一档次配餐, 其他演员是第二档次配餐,群演则是第三档次配餐。 群演的第三档次配餐是三荤三素, 其他档次的配餐要比第三档次高级很多, 食材空运、营养搭配, 荤素均衡。听说男主、女主的配餐是请国外的营养师专门搭配的。 而且剧组还给演员们都配备了专车接送,咖位越大则待遇越好,阮知微从此都不用再自己打车了, 剧组有宽敞的房车是为她准备的。 其实阮知微知道, 这些都是沈宴留给她的福利,甚至为了让她能接受, 他把苏御的待遇都提了上来。 他以剧组投资方的名义来给,给的又是“男主角和女主角”, 他自己不出现,阮知微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现在拒绝就是不给徐导和制片人面子。 所以, 她也不得不用了这些,还好都是大家一起用, 阮知微的心理负担就会好很多。 而每次, 她和肖蒙蒙、苏御一起吃饭时, 肖蒙蒙看着配餐里鲜嫩可口的大鱼大肉, 都会啧啧感慨:“微微,剧组里的人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我们这都是借了你的光。对了微微,你那天和沈宴在化妆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阮知微低头夹米饭的筷子停了一下。 化妆室的那一幕不胫而走,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传的版本多种多样,有说她甩了沈宴一巴掌,还有说她气愤地打碎了各种化妆品,甚至还有人乱传他们在化妆室里不可描述的…… “你们不会真的……?这样那样了?”肖蒙蒙欲言又止。 阮知微脸顿时一红,立刻否认:“没有。” 肖蒙蒙松了口气:“我就说,微微才不是玩得那么大的人,但让她们这么一传,搞得我每次在化妆镜前面化妆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苏御用筷子打了下肖蒙蒙的筷子,声色冷淡:“吃饭少说话。” “知道啦。”肖蒙蒙撇了撇嘴。 看肖蒙蒙终于止住话头,苏御也垂眸,望向他眼前的配餐,他面前的配餐和阮知微是一个标准的,北海道的三文鱼,从东北空运来的五常大米颗颗饱满……苏御清楚,自己待遇能和阮知微一样,明显是阮知微那天和沈宴的交流有了成效。 他们的剧本还是按照之前的来,这应该都是阮知微的抗争。 现在苏御享受的待遇,都是阮知微去争取来的。虽然苏御并不想接受沈宴的福利,但他也没办法真的拒绝,那会让徐导难堪。 其实苏御挺自卑的。 无论是改剧本事件,还是现在的待遇上升,苏御都能够清晰地认识到他和沈宴的差距,如同一道鸿沟,不可跨越。 沈宴这样的条件尚且被阮知微拒绝,苏御不知道自己又将如何。 他有时候想,其实做朋友也很好,更长久。 “那沈宴为什么在那之后都不来剧组了?”肖蒙蒙顿了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她凑近阮知微继续问:“你不会真的扇他了吧?” 这次阮知微没有否认。 苏御其实早已猜到,阮知微的反应更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只觉得嘴里的饭菜顿时味同嚼蜡起来,没了食欲。 看到沈宴这个下场,苏御连说出自己心意的**都没有了。 肖蒙蒙则倒吸了口冷气,她睁大眼睛想象了那场景,最后,由衷地给阮知微比了个大拇指:“微微牛逼。” 阮知微安静地咬了口三文鱼,入口滑凉鲜嫩,凉得像是那天贴在她后背肌肤的化妆镜。 她没有说话。 沈氏集团第45层会议室里,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落地窗旁,金色的夕阳缓缓下沉,将城市边缘都镀了层金边,钢筋水泥被这昏黄的色调晕染,冰冷的城市也带了耀眼的暖意。 沈宴站在落地窗旁,俯视着夕阳下的城市,点燃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桌上的烟灰缸里落满了烟头,多到数不清,黑色的烟灰堆在缸底,一看就是最近集中性地抽了很多。 郭琪把会议材料保存,点击睡眠模式,关上笔记本电脑后,这才看到沈宴站在窗边抽烟,沈宴左手的纱布缠得要比上一次厚了些,好像是伤口意外崩裂了。 但沈宴丝毫没有病人的自觉性,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烟,烟上火光闪烁,有灰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升腾,让人看不清沈宴脸上的神色。 郭琪走近沈宴,被沈宴身上的烟味熏得直皱眉:“你这是怎么了?突然烟抽得这么凶?好好的股东不当,转行当烟鬼吗?你还是病人,注意一点。” 郭琪不知道的是,自从那天离开剧组以后,沈宴已经连着好多天没有睡着了,沈宴睡不着就起来办公,一边办公一边抽烟,整宿整宿地抽着,似乎这样就没空想别的一样。 但郭琪还是提起了沈宴最不想回忆的事,郭琪随口问了一句:“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你最近倒是不会在开会中途突然扔下我们了,我之前都以为你飘了,天天放我们鸽子。” 沈宴低头,用力摁灭了烟,他之前开会离开是为了去接阮知微,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沈宴沉默了会,突然开口:“你的那辆兰博基尼aventadr,哪天提给我吧。” “哈???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兰博基尼aventadr给你……不对,等等,”郭琪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还拿兰博基尼aventadr打了个赌,赌沈宴能成功挽回他之前金屋藏娇的女人。 那这么看,沈宴是失败了? 这车是他的最爱,郭琪可不舍得,他有点慌了:“不是吧哥,你是不是没尽全力啊,女人真的很好哄的,你这样的男人只要一勾勾手,女人肯定就回来了啊,你不是为了得到我的车故意失败的吧?” 沈宴闻言,从鼻间嗤了声:“你觉得呢?” “……” 郭琪冷静下来想想,沈宴好像也不至于为了一辆车这样。 郭琪试图帮沈宴寻找突破口:“你是不是又乱发脾气了?不够耐心?或者没像我说的那样讨她欢心?你不要这么容易放弃嘛,她刚开始可能端着一点,之后就会好了。” 沈宴打断郭琪:“我都做了,你教我的那些。” 他低声继续:“不是我容易放弃,是她说我,”顿了下,沈宴再次开口,他说得有点艰难:“说我,让她恶心。”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沈宴终于从言语中泄露出了几分脆弱的情绪,这情绪被他深刻掩藏在心底,却还是一提起来就波涛汹涌,几乎让他的心防瞬间决堤。 郭琪听清了沈宴的话时,立刻闭嘴了。 恶心。 无论男人有多厚脸皮,被女人骂了恶心之后都无法做到再次主动,何况是沈宴自尊心那么强的男人。 那个女人也是够狠的,真的一点不留情面啊。 也是这个瞬间,郭琪才注意到,沈宴往日磁沉的声线不知何时变得这么低哑,像是被烟熏火燎过一样,看来是最近烟抽得太凶、太急导致的。 此时此刻,沈宴正望着落地窗外面的景色,金色夕阳已经下落,金边消失,深蓝色的天空像是徐徐展开的幕布,为这一天落幕。 从郭琪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宴的侧脸,深蓝色的天映着他的侧脸,沈宴的背影孤寂,又带着隐约的悲伤。 郭琪看着都有点心疼了:“没事,你也不用太难受……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要我说,你可能就是要求太高了,感觉你的感情路不太顺,你怎么就喜欢那种难搞的女人,好搞的女人一大堆……” “不用安慰我,”沈宴揉了揉鼻梁,他的眼眶下方泛着青黑,太久没睡,头疼得厉害,沈宴揉了两下才觉得好点:“你把车提给我,我就好了。” 沈宴是不太好受,所以看到郭琪不好受,他可能就好受点了。 郭琪:“……” 草,他收回心疼沈宴的屁话,沈宴这个狗比,纯属活该。 “给你给你,我现在就去给你提车,这样总行吧?狗比,我刚才的同情心就当喂了狗了。” 郭琪拎起电脑包,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等郭琪走后,会议室里重归安静。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都被淹没在黑暗里,只有霓虹灯渐次亮起。 夜幕降临。 外面的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沈宴收回目光,从落地窗边上走到会议桌旁边,将笔记本电脑的锁屏打开,想继续工作,却又看不进去。 沈宴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阮知微已经说他恶心了,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阮知微。 他知道,他之后绝对不可能再主动去找阮知微了。 但让他真放弃,他妈的,沈宴觉得自己好像一时半会也做不到。 他在浏览器里漫无目的地打开一个又一个页面,最后,沈宴在一个搜索框里,敲下《佳人之约》四个字,打开视频网站,看了起来。 上次看到第九集,这次继续往下看。他在集数上做过标记,知道哪些集是有阮知微出现的,他只翻来覆去看这些集。 《佳人之约》是阮知微最开始演的一部网剧,沈宴还记得,网剧刚播出的时候,阮知微和他说过,他没有当回事,而现在,他却在失去阮知微之后,自己点开了这部剧,一遍一遍地反复看着,只能隔着冷冰冰的屏幕看她的笑靥。 现在想想还挺可笑的,拥有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或许郭琪说得对。 他活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沈宴开始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耗在公司里, 他整日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除了开会就是见客户,公司里的员工都在议论, 说他终于有点股东的样子了。 只有沈宴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在转移注意力, 在麻痹自己。 沈宴没有再去过《不语心事》剧组,也没有见过阮知微本人。 只有在办公室里, 他实在工作不进去的时候,会继续看《佳人之约》, 阮知微演《佳人之约》的时候要比现在圆润一点, 脸上有点婴儿肥, 看上去少了几分温婉,多了些清纯可爱。 有时候,电脑屏幕里的《佳人之约》里演到阮知微的哭戏时, 沈宴还会下意识地伸出手, 想给她擦眼泪,而当他手指碰到屏幕时,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他会暗骂一句自己傻逼。 找也不可能找她,忘也忘不掉她, 沈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把《佳人之约》看了第十遍之后,沈宴也有点看腻了。《佳人之约》里的阮知微他看过太多遍了,他想看看其他模样的阮知微。 于是, 沈宴开始在网页上搜阮知微,他一搜, 才发现还是有阮知微相关消息的, 而热度最高的居然是和安悦然助理相关的新闻。 安悦然助理? 沈宴对安悦然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他记得安悦然似乎和阮知微是一个剧组的, 是个趋炎附势的拜金女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点开微博,一字一句读完了小助理发完的微博长文。 “最后,我要感谢知微姐,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不求你原谅,希望你以后始终良善温柔,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这是小助理最后一段的微博长文内容。 安悦然助理对不起阮知微?发生了什么事? 沈宴在这个瞬间,才恍然发觉,自己以前好像是真的不够关心阮知微,阮知微上过热搜他不知道,甚至她和小助理的这些恩怨他都一点没听说过。 想到这里,沈宴的眸色沉了沉。 片刻后,他给助理打了电话:“查一下安悦然之前的助理,她们闹到热搜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展现在沈宴眼前。 不过是娱乐圈再常见不过的女星耍大牌、欺负助理事件,唯一有些不同的,大概是这事和阮知微有点关系。 阮知微曾好心帮过被安悦然欺凌的小助理,只是这小助理不知感恩,反咬了阮知微一口,害得阮知微被安悦然针对,再后来安悦然出事,迁怒小助理,小助理这才被逼反击,在微博上曝光了安悦然,也顺带和阮知微道歉。 沈宴低头看着资料,瞳仁里一片暗暗的漆黑。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阮知微还经历了什么?而他居然毫不知情。 他本来以为安悦然只是势利了点,没想到,她还敢欺负他的女人。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阮知微知道他给了安悦然资源之后那么生气,这怎么可能不生气,是个人都会生气,阮知微脾气已经算好了,能忍他这么久。 “安悦然之前的那个助理现在在哪?”沈宴冷声问。 “她自从热搜事件之后就退出娱乐圈了,现在在亲戚家的花店打工。”助理如实汇报。 沈宴沉吟半晌:“把她聘到沈氏集团,做最难最苦的业务线。” “啊?” “听不懂?”沈宴扬眉。 “懂、懂了。”助理连忙点头,出去按照沈宴的吩咐找人事部门了。 沈宴这么做,是有他的原因的。那助理在微博上语气挺情真意切的,应该是真的对阮知微有内疚,可能还想弥补阮知微,那就把她拉到自己阵营里,不管怎么样,沈宴和她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阮知微好。 但是她做过错事,也应该为此付出代价,所以让她做最难最苦的活儿,以此偿还。 至于安悦然…… 沈宴危险地眯了眯眼,他打算亲自去一趟剧组,“好好地”处理一下她。 剧组片场前,正在拍阮知微和苏御的戏份。 卓凡和许不语所在的公司出现了危机,许不语所在的部门交上去的项目报告数据出现了问题,错误数据被其他公司举报,让公司出现了一大笔亏损,声誉受到极大损失。 这数据的错误明明是许不语的同事犯的,锅却要许不语来背。 毕竟,那个犯错的女同事和上司有不正当关系,上司自然要护着那个女同事。不过就是找个人来背锅而已,犯错的女同事一向不喜欢许不语,干脆让许不语来背这个锅。 面对上司和女同事的刁难,许不语多少觉得心寒,她为公司兢兢业业付出很多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但她也明白,她无法反抗,这次轮到自己成为职场权力场上的牺牲品。 就在许不语认命,打算屈服的时候,是卓凡站了出来,揽下了这个锅。 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卓凡,连主动背锅的时候,他都笑得很不正经:“这样吧,就当是我干的,反正你们只需要个背锅的人,也不用管这个人是谁,对吧?” 此话一出,公司的人都有点尴尬,他的话太直接,像是把那遮羞布一把揭了下来,把丑恶赤/裸/裸地展现给众人看一样。 犯错的女同事狡辩:“这本来就是许不语的问题,她监管不力。” 卓凡笑笑,没应声。 他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物品,一样一样地收拾,不急不缓,他把物品放到纸盒箱里,准备去和hr提离职申请,而许不语,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卓凡。 卓凡收拾完东西,离开的时候会路过许不语,他走之前摸了下她的头:“嘘。等我混好了,就带你走。” 这次许不语没有躲开,也没有像以前对他那么冷漠,她咬着下唇,犹豫开口:“你为什么……” “就当我对你的补偿了,”卓凡离许不语很近,他靠近她,声音轻了下来:“我想起来大学时候的事情了,对不起,怪我。你很好,那时候很好,现在也很好,好得我想补偿你,还奢望你能原谅我,我们在一起。” 许不语柔软的下唇被她咬出了唇痕,她眼里不知不觉间泛起了泪花,她家境一般,这份工作太难得,如果让她背锅离开,以后她在这个圈子可能都混不下去,而卓凡替她承担了这些。 她对卓凡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大学时候卑微而美好的暗恋以那种方式无疾而终,她因此讨厌卓凡,而现在却终于被他想起,他还说,她很好,他要补偿她。 许不语含着泪,她使劲地摇了摇头:“算了,这本该是我的。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也不用替我背锅。” “可是我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了呢,这么肮脏的地方,配不起干净的你,也配不起喜欢你的我,”卓凡弯唇笑,最后和她告别:“我先走了,不语,你乖一点,记得等我。” 说着,他抱着纸箱走出办公室,清瘦的少年长了一张帅气精致的容颜,连离开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的,似乎他不是被迫离职,而是去为他的公主开拓疆土,重新杀出一条血路。 他离开的姿态很洒脱,这世间万物,仿若没有任何能难倒他。 办公室的职员们都忍不住看他挺直的背影,许不语眼泪落得越来越凶,她知道离开这里以后他会有多难,以后又会有多辛苦。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大声叫他的名字:“卓凡——” 卓凡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听到许不语叫他,他的脚步顿了下,但还是没回头。 他抬起右手,朝她比了个手势,是五指张开的手势,这个手势意味着“石头剪刀布”里的布,谐音为“不”。 卓凡在告诉她,许不语,别哭。 许不语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泪如雨下。 …… 而在后台的化妆室里,安悦然一边上妆,一边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 剧组里墙壁都是用白板搭起来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是以,安悦然能清晰地听到阮知微和苏御演戏的声音,两个人都是原声演,阮知微的那声“卓凡——”听得安悦然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就是阮知微的抽泣声,阮知微的音色本就甜,这样哭起来的时候更显得我见犹怜,似乎哭得喘不上气来。 安悦然一边听着阮知微哭,一边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做作,恶心。 她翘着二郎腿在脸上拍打着散粉,化妆室没有其他人,而安悦然,坐在了阮知微的位置上。 自从沈宴投资后,剧组的各方面标准都高了起来,尤其是对阮知微,提供专门的化妆位、配餐甚至房车,阮知微的化妆位上全是大牌美妆品牌,安悦然趁着没人的时候会坐在这里用。 安悦然承认,她嫉妒阮知微,嫉妒她居然能拒绝沈宴,嫉妒她不做什么都能那么讨人喜欢,沈宴、苏御……甚至徐导,都对阮知微很特别。 现在安悦然不再是剧组里耀武扬威的女一号,没办法把阮知微怎么样,但她只要一看到阮知微就嫉妒得发狂,她在暗地里坐阮知微的化妆位,就好像她也拥有了阮知微拥有的一切一样。 安悦然一直在等,她等机会,娱乐圈里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谁会红,安悦然就在等自己翻红的机会。 这会儿,前面阮知微和苏御这场应该是演完了,有场务人员鼓掌的声音,引得安悦然又是一个白眼,她最后补了补口红,站起身,从化妆室往外走。 算算时间,估计快轮到她的戏了。 等安悦然走到外面时,后勤人员刚好在准备晚饭,后勤人员小心地把配餐一样一样地准备好,而安悦然,一眼就看见了最旁边的那个配餐。 是专属于男主和女主的配餐,连装饭的盒子精致而有逼格,热腾腾的三色杂粮饭,新鲜的金枪鱼,切成一块块整齐排列的红薯……安悦然知道,这个配餐的卡路里都是北欧的营养师准确无误地计算过的。 嫉恨袭上了安悦然的心头,安悦然冷笑一声,想了想,从包里不经意地拿出散粉,趁着后勤人员不注意,她往这两盒配餐里一口气倒了很多散粉。 蜜色的粉末落在杂粮饭、蔬菜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低卡沙拉酱的沉淀物,安悦然确信不会被人发现,洋洋自得地笑了笑。 反正又不会中毒死,送你尝尝散粉好不好吃,这总行吧?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安悦然知道这行为不能把阮知微怎么样,但是不搞搞阮知微,安悦然就是心里不舒坦。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脸上扬起了得逞的笑意,正要离开,一转身,却对上了站在她身后的—— 沈宴的脸。 沈宴静静地站在她的后面,他鼻梁高挺,张扬的桃花眼掠过浓重的戾气,眸子宛如墨一般的黑,显然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安悦然吓得惊叫一声,捂住了胸口,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快按不住。 沈宴许久没在剧组出现,这次为什么突然来了?还正好站在她的后面?他站了多久了? 沈宴的唇边噙着冷笑,他瞥了一眼最边上的盒饭,缓缓开口:“刚才你往里面放的什么?” 完了,他看到了。 安悦然是真的慌了,她大脑短路,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解释,但还是努力找借口:“其实也不是什么,没有毒的……” 而下一秒,沈宴直接把安悦然的身躯转回去,他一把掐住安悦然的后颈往下一按,安悦然的头就被沈宴按在了饭里。 沈宴语带杀意,一字一顿地说:“没毒,行啊,那你吃试试。” 安悦然只觉得发热的米饭瞬间把她的面孔淹没,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疯狂地挣扎着,然而,身后的男人像是铁钳一般的手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她动也动不了。 她听到沈宴微微俯身靠近,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开口—— “这么喜欢别人的东西,那你今天,就把这些配餐全都给我吃了,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能留。”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阮知微和苏御的戏演到一半, 一个后勤的工作人员突然匆匆过来,和徐导说了两句后,徐导脸色立刻变了。 徐导拿起话筒终止演戏:“全部暂停!全部暂停!暂时休息, 等候通知。” 说完,他起身迅速离开, 他走得极快,像是面临什么火烧屁股的急事一般。 只留下阮知微和苏御发懵, 阮知微还处在戏里许不语被卓凡感动的状态,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发生了什么事吗?”阮知微轻声发问, 戏被暂停得这么匆忙, 她多少还是会有点疑惑。 旁边的群演演员八卦地插话:“我知道怎么回事, 我刚才在后勤那边,看了全程,听说是投资方过来了, 把那个安, 安什么悦然收拾了一顿,那场面特别严峻, 我都被吓到了,我怕被注意到, 赶紧溜回来了。” 投资方来了? 会来剧组的投资方,还收拾了安悦然……阮知微几乎是一秒就想到了,这个投资方是沈宴。 她以为她说完他恶心之后, 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剧组,这次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还和安悦然起了冲突? 阮知微本来不想去看, 但是周围的演员们都想挤到后勤那边去看热闹, 大家挤着她往前走, 她没办法逆着人流, 不得不顺着人潮往前涌动。 等她被挤到后勤那边的时候,她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所有的配餐全都在地上一一摆放好,包括群演的、普通演员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沈宴就坐在配餐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他长腿散漫地交叉放着,整个人半靠在椅子上,他的左手绕着一圈纱布,桃花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狠厉,神情却是饶有兴味的,像是野兽在玩弄临死之前挣扎的猎物。 而那猎物,显然就是安悦然。 安悦然趴在地上,长发散乱,她的头发上、脸颊上沾满了饭粒,黏糊糊的饭粒粘在她身上,看上去邋遢又肮脏。 她仿佛不要面子了一样,看着这么多人围过来,她也完全不敢动,她低着头,用长发挡住脸,她用手抓着配餐里的米饭、肉还有菜,胡乱地往嘴里塞,边塞边咽,咽不下去就用手拍着胸口硬咽。 配餐中已然空了两份,看来就是安悦然以这种方式吃完了那两份。 聚集的演员越来越多,制片人看势不妙,低头劝沈宴:“沈少,你看,悦然是哪里得罪了你,不如私下解决,还有这么多演员在场,不太好吧……” 徐导也劝:“对,让悦然给你道个歉,沈少你消消气。” 沈宴用没有缠着纱布的右手半撑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安悦然,感觉徐导和制片人实在太吵,他皱了下眉:“嘘。” 沈宴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这样羞辱安悦然,谁劝也没用。 制片人和徐导都不敢说话了,沈宴是投资方,他既然执意这么做,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安悦然平时极重视面子的一个人,今天硬是被全剧组的人围观了这样的模样,她只觉得羞耻得想死,但是现下,最让她痛苦的是,这样的酷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配餐一共近百份,她就算是大胃王也不可能全都吃完,但看沈宴的意思,是她必须全都吃完,吃不完就别想离开。 安悦然简直吃到绝望,一边咽一边吃,她胡吃海塞地将一份配餐吃完,正想吃下一份,沈宴的鞋却蓦地踩在了那份配餐的边缘,luis vitt的曼哈顿richelieu男鞋,黑色的鳄鱼皮涂蜡显示出高级感,高级得像是他此刻在剧组的地位和身份。 沈宴慢悠悠地开口:“等会,这份还没吃干净,怎么就开始下一份了?” 周围围观的演员们本来还在窃窃私语地小声讨论着,现在被沈宴的气势一震,人群中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 阮知微和苏御也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阮知微有些讶异于沈宴此时的模样,在她面前的沈宴没有这么恶劣过,即使是分手之前,他对她不好的时候,他也只是不在意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么凶残的一面。 此刻的沈宴,穿着高级,浑身上下还是那种风流贵公子的范儿,唇边噙笑的样子也一如既往地多情,但是他的行为和说的话,让他看上去像是披着人皮的魔,似乎可以随时微笑着送你下地狱,而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阮知微忍不住想,这大概就是沈宴能成为沈氏最大股东的原因吧,他在事业上走得那么顺利,或许是他千锤百炼一点点磨出来的。 那是她不熟悉的,另一个沈宴。 安悦然已经吃到干呕了,她一边吃一边吐,沈宴的语气却没丝毫心软:“把吐的也都给我重新咽下去。” 语气冷血到残忍。 其他围观的人有的都想走了,沈宴此刻的气场实在有点可怖,他把那种不学无术二世祖的面具摘了以后,内芯的资本主义本质暴露无遗。 能当上位者的哪里需要有什么同情心,大家这会儿才意识到新闻上的“沈宴成为沈氏集团最大股东”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们都不太敢围观了,生怕沈宴一个不开心,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围观的演员们陆陆续续离开,人变少了,而阮知微和苏御的存在也就明显起来,苏御是跟着阮知微一起过来的,看着身边的人都走了,苏御轻声问阮知微:“走吗?” 阮知微顿了下:“恩,走吧。” 就在此时,沈宴有点玩累了,他稍稍直起腰,余光无意间扫了一下人群,几乎是一眼,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阮知微。 她为什么在? 沈宴以为,阮知微不会对这种热闹感兴趣,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意识到阮知微在围观,沈宴不自觉地将散漫的长腿收了起来,刚才的闲适姿态不在,他的神色也不再轻松得像个胜券在握的捕猎者。 实际上,沈宴还有点不自在。 阮知微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觉得他更恶心吧,或者变态。 沈宴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这句话他之前在阮知微面前他就说过,但是让阮知微亲眼看到他这副模样,沈宴还是觉得别扭。 阮知微说过,在她眼里,他是好人。 可他现在,明显做的不是好人该做的事。 他看得太久,阮知微似乎察觉到沈宴在看他,她的视线望了过来,而沈宴,在她望过来之前,几乎是狼狈地转开头去,逃离和她的对视。 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沈宴的唇边不由泛起自嘲,他谁都不怕,却怕阮知微。 阮知微都说他恶心了,他觉得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都是错的。 沈宴突然就失去了折磨安悦然的兴致。 他不想继续,沈宴冷着神色站起身,腿一抬,踹翻了安悦然前面的配餐,随意地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行了,没意思了,就这样吧。” 安悦然听到这话,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拼命地干呕着,她呕吐的声音让沈宴嫌恶地皱了下眉头。 制片人怕沈宴心情不好又继续,连忙和安悦然说:“去厕所,别在这吐。” 安悦然捂着嘴点头,一边干呕,一边往厕所的方向冲,她还用手指往喉咙里抠弄着,想把那些咽进去的东西都抠出来。 而沈宴,看都没看离开的安悦然一眼,他转过身去,和旁边的徐导开口:“记得把安悦然换掉,我不希望我投资的剧里有她。” 徐导犹豫着,有些为难:“沈少,现在剧都拍了一大半了,临时换人可能要重拍安悦然的戏份,会比较费时间……” 沈宴不客气道:“那就延期、重拍。” 制片人向徐导使了个眼色,点头应道:“好的,好的,这就换,沈少放心。” 沈宴稍稍点点头,现在为止,他这才算是处理完了安悦然,如果没意外的话,之后也不会有其他导演敢用安悦然了。 她的娱乐圈生涯,到此为止了。 之前的账和刚才的账都算完了,都按照道理来说,沈宴该走了。 但是沈宴,他不想走。 他很想回头看看阮知微,看看她的模样,看看她有没有变瘦,他最近看她都是在《佳人之约》的网剧里看,他想看看真实的她,过得好不好。 他忍着自己的情绪,按捺了又按捺,还是没有克制住,回头看了一眼阮知微。 但阮知微已经转身离开了,她和苏御并排走着,他只能看到她窈窕的背影,她身边的苏御偏头和她说着什么,少年侧脸清秀,和她温婉的模样居然还有些般配。 沈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刺痛,像是有人在他心上用力地划了一刀。 他有千种方式让苏御在娱乐圈混不下去,让苏御以后都不敢和阮知微说一句话,但他都没有做,甚至还把苏御的待遇提了上来。 不为了别的,就怕阮知微骂他“恶心”。 阮知微真他妈是他的软肋。 等沈宴再偏过头来,制片人和徐导就看到,沈宴的神色不复刚才那样霸道强势,他眸光稍暗,神色寂寂。 沈宴垂着眸子,安静了一会才开口:“算了。” 这句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沈宴说完“算了”就离开了,只留下制片人和徐导还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两个人努力揣测着沈宴的意思,徐导思索道:“这句算了,是说不用换掉安悦然了吗?” “明显不是,”制片人猜测:“应该是阮知微吧,我看沈少看了阮知微那个方向那个好几眼。哎,果然还是阮知微能治住沈少,不然刚才,我觉得沈少真的会让悦然把这些配餐全都吃完,估计真吃完了,安悦然也被送进医院了。也不知道安悦然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沈少,惹了这么一尊大佛。” 徐导也忍不住叹气:“这些年轻人的恩恩怨怨,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自从配餐事件之后, 安悦然再也没在剧组出现过。 剧组不久后就进了一个新人演员,替代安悦然之前的那个角色,徐导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补拍安悦然的戏份, 成本极高,饶是如此, 徐导却也不肯再用安悦然了。 听说安悦然还来剧组大闹过,想找导演要个说法, 结果她连门都没进就被剧组的安保人员直接扔出去了。 安保人员说得很明白,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以后不用再在娱乐圈混了。 经过这么一遭, 安悦然应该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偃旗息鼓,不再大吵大闹,她的工作室把安悦然粉丝后援会解散, 安悦然自己的微博头像也被她换成了黑色的图片, 似乎象征着什么含义。 安悦然的微博停止更新,微博下面的签名只有一个“。” 网上有网友注意到安悦然微博的变化, 在猫区匿名开贴问[有人知道安悦然的微博怎么回事吗?] 网友们这才注意到,纷纷赶去微博查看, 帖子底下很快盖起了高楼:[她这是什么意思?退圈还是自杀?] [自杀不可能,这祖宗这么能跳,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估计又在作妖想搞什么噱头引起人的注意吧。] [难道是给新剧艹热度?醒醒吧姐, 你已经糊了,怎么作妖都上不了热搜的。] [要不是楼主发现了在我区提了一下, 压根没人知道她微博这回事, 糊比本比了。] …… 网友们猜测得五花八门, 各式各样, 在这栋楼盖到300多层时,有一个匿名回复引起了轩然大波:[本人剧组工作人员,匿名说一下。她在剧组得罪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被封杀了,那天大人物在剧组当着所有演员的面让她把全剧组的配餐都吃掉,还让导演把她换掉,以后不用她了,场面特别严峻,在场围观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氛围,她这次是彻底完了。] 一石掀起千层浪,这层回复引起了大家极大兴趣,不少人追问大人物是谁,可是那个人再也没回过。 于是,首页上瞬间飘起了无数关于这个的热帖的衍生帖:[隔壁安悦然帖子里的大人物是谁?][安悦然是被封杀了吗?]…… 猫区有很多娱乐圈工作人员在潜水,大家会快乐吃瓜,甚至还会有某些公司、工作室在暗中关注,必要时还会有水军下场,这些帖子一飘起来,引得网友们围观。 这届网友的能力一如既往地出众,没多久,安悦然的事情就被扒得干干净净,有人开贴[进来了解一下安悦然事件始末]直接进行科普—— [有幸当过剧组两天的群演,凭借我出色的吃瓜能力,给大家还原真相。大人物是沈宴,沈宴成为沈氏集团最大股东后,想来投资《不语心事》网剧,说是投资,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应该是来追求剧组女一号,阮知微。他会给阮知微准备专门的下午茶,有一次是mr’drenh它家最贵的一款蛋糕,这款蛋糕排队都买不到,隔壁家小孩都馋哭了,但是沈宴就是不许别人碰,只能女主角吃!(说得我很气,后来蛋糕还被扔了,浪费可耻),他每次来剧组都只看阮知微的戏份,哦对,最绝的是有一次,我有群演小姐妹说看到阮知微在化妆室甩了沈宴一巴掌!] 帖子下面都炸了:[wc???这是假瓜吗?您知道沈氏集团净资产多少吗?沈宴去追求个不入流小明星,还被甩了一巴掌?言情小说都不敢这么编。] [大家散了吧,别交智商税,楼主明显蹭热度的。] 那个楼的楼主并不介意这些吃瓜群众的怀疑,继续科普:[我知道大家不相信,要是我没去剧组我也觉得荒谬,但这就是事实。安悦然一直都不太喜欢阮知微,每次我们群演聚在一起八卦,聊阮知微长得好看时,安悦然都会瞪我们。我怀疑这次安悦然的事情,应该也和阮知微有关,估计是沈宴为了阮知微去收拾的安悦然。当然,这个只是我的猜测,我估计**不离十。] 正在网友们半信半疑的时候,有些匿名在此刻站出来说话:[楼主说的可能是真的,我圈子里的姐妹都听说过沈宴和阮知微的事。] [我也听说过,一直观望来着,现在看来是真的。] [等等,互联网没有记忆的吗?你们都忘了沈宴之前和白绮的事吗?你们是金鱼记忆吗?之前不是说沈宴对白绮情根深种?白绮现在还在暗搓搓地说沈宴在追她呢。]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不是说沈宴在学生时期大张旗鼓地追求过白绮来着,白绮被他吓得出国了。哎,对了!你们发现没有,白绮和阮知微还长得有一点像呢?] [哈??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吃到大瓜了??狗血替身?豪门秘事?] …… 一时间,之前白绮回国时,揭秘沈宴和白绮关系的帖子被顶上了首页,很多网友此刻才去补这个延迟瓜。 [沈宴那时候专门去机场看白绮了哎,那现在他这么追求阮知微是怎么回事?] [因为爱得不得,所以退而求其次?] 大家猜测着三人的关系,沈宴、白绮和阮知微的爱恨情仇被网友们传出了无数版本,而在每个版本中,安悦然都是一个被沈宴迁怒的炮灰角色。 新的瓜一出来,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没人再去在乎安悦然究竟是怎么回事,更多的人开始去关注沈宴、阮知微、白绮的微博、社交账号等,妄图从中扒出蛛丝马迹。 就这样,猫区的首页被这三个人屠版,几乎所有的帖子都是关于猜测三人感情的,由于声势太过浩大,甚至让白绮都有所耳闻。 泛着书香气息的书房里,白绮穿着米白色的丝绸旗袍,她坐在书桌旁,徐徐喝了一口龙井茶,茶香味入口,芳香四溢。 她一边品着茶,一边打开ipad,在猫区里浏览那些帖子,自己吃自己的瓜。 白绮一直有这个习惯,她很喜欢在网上搜自己的名字,无论是微博、还是猫区、青瓣,她觉得,作为导演,应该听听多方的声音。 网上对她的评价也褒贬不一,看到夸她的,她通常会笑一笑,觉得这人还算有眼光,如果是骂她的,她则会冷笑一声,不和这种有眼无珠的人一般见识。 现在猫区里随便看看就是她的名字,白绮自然要每个帖子都浏览一下,看了一会帖子之后,白绮的脸色渐渐地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阮知微,这人是谁? 白绮在网上简单地搜了下阮知微,百度百科上有阮知微的词条,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白绮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是白绮注意到,从照片上看,阮知微一眼看上去,和自己是有点像的。 这就有意思起来了,所以沈宴是找了个替代品?然后现在他又对替代品真情实感起来了? 自从机场那一面之后,白绮再没有打通过沈宴的电话,她联系沈宴都得从郭琪那里联系,得到的还是拒绝投资的消息。 白绮只当是沈宴性格别扭,不愿意认清自己心意,但是现在看来,沈宴很有可能是被替代品暂时迷住了眼。 呵,替代品就是替代品,只会是暂时的。 在真的面前,替代品就什么也不是了。 白绮也不着急,她一直把沈宴当作备胎,备胎嘛,永远都是她的东西,她对自己有信心。 于是,白绮又继续打开微博看,微博上一些营销号会搬运猫区的瓜,有个叫“猫区青瓣搬运工”的营销号发了微博:[来看看猫区最近的热帖,沈宴、白绮和阮知微的爱恨情仇。有人说是沈宴追白绮追不上,现在又继而去追求和白绮长得三分相似的阮知微,大家怎么看?]微博下面的图片则是猫区的一些热帖截图。 白绮看到这条微博后,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微博大号点了赞。 她当然知道她的点赞意味着什么,又会在猫区引起什么反响,真身下场点赞的意思是确认,是站队,是本人盖章。 可白绮就是要点赞。 ——她故意的。 也是时候让那个替身,好好地认清现实了。 白绮的点赞微博一出,直接上了微博的热搜尾巴,热度同时炒到了《不语心事》的剧组里。 彼时,阮知微刚刚演完一场戏结束,她收拾东西时路过一些工作人员,能够明显感觉到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等她目光一望过去,大家又迅速地转移目光,似乎怕她发现他们在看她。 显然,他们都在暗地里议论她。 这些天安悦然离组的事情之后,剧组里就常常会有这种氛围,阮知微已然成了剧组的话题中心,阮知微刚开始还有些莫名,后来还是肖蒙蒙把猫区的事情告诉了她,阮知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猫区的网友们发酵的安悦然事件,猫区突然把安悦然被驱逐出组的事情发大,推测这件事和阮知微有关,还顺藤摸瓜地扒出了沈宴、白绮和阮知微的关系,现在猫区首页现在飘着许多关于她的帖子,估计大家都在背地里讨论她的事情。 这让阮知微觉得有点不舒服,她现在俨然是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而今天更甚,那些工作人员和演员的眼睛里带着探究的兴味,就差把目光黏在阮知微身上了,阮知微直觉应该还新发生了什么。 于是,回到化妆室后,阮知微打开手机看了看消息,大概是知道她消息延迟,向锦秋和肖蒙蒙都给她发了消息,而看了消息阮知微才知道,这次是白绮下场了。 阮知微点开热搜,热搜倒数第三名,#白绮点赞#在那个位置上稳步上升,她点进去后就看到白绮点赞的微博,那条微博的信息量足够大,引得八卦网友们继续深扒。 白绮的意图很明显,她本人亲自来盖章认定——她阮知微就是个替身,沈宴追求她只是因为阮知微和白绮长得像而已,是沈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阮知微的心顿时有些发凉。 阮知微以为沈宴和她已经彻底结束了,但是替身这件事又以这样的方式曝光了出来,再次让阮知微想起了她刚得知这件事的疼痛感。 何况现在,白绮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告诉了所有人这个事实,就像是把阮知微之前好不容易养好结痂的伤口又用刀子狠狠地捅出血一样。 替身,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替身。 阮知微划过屏幕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下微博热搜页面路人的评论,评论基本都是【我在梦里等你:……觉得阮知微还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吃瓜群众111号:白绮也太会了吧,这个点赞啧啧,内涵阮知微呢。】 …… 阮知微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她想退出微博,不小心点了微博热搜页面,这次热搜尾巴上那条#白绮点赞#的微博热搜突然不见了,阮知微没太仔细看,直接退出。 没事,只要不去在意,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阮知微一直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这也是她分手之后那么快放下沈宴的原因,她会让自己不在意,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慢慢地,时间长了,也就真的不在意了。 可这次这种方法显然没有那么好的效果,因为剧组的其他人都会帮阮知微记得。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在羡慕阮知微能够得到沈宴的青睐,此事一出,大家看向阮知微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真可怜啊,我就说沈宴怎么会看上她吗……原来是把她当成了替身。” “哎,所以她之前才那么拒绝沈少的吗?不过也是,谁愿意当别人替身啊,亲你的时候喊得是别人的名字,难受死了。” …… 这样的言论时不时充斥在阮知微耳边。 阮知微尽量不去在意别人的眼神和话语,不想以前的那些事,但她多少还会受到一点影响,这直接导致她演戏的状态不好,连续被ng。 被ng下来以后,肖蒙蒙看阮知微神色恹恹,耐心劝她:“没事,微微,都过去了,反正现在沈宴也不在你面前晃悠了,我现在觉得你当时做得很真是太对了,就应该拒绝得这么狠!你当时怎么不多扇他几个巴掌呢?” 苏御觉得阮知微应该不太想听到和沈宴相关的事,他转移话题:“晚上收工之后,要一起吃饭么?” 阮知微摇了摇头:“不去了。” 她确实有点没胃口。 “唉,”肖蒙蒙不由叹了口气,她就是很后悔当初觉得沈宴可怜,沈宴哪里可怜啊,还替身,他做得是人事吗?活该,是真的活该。 肖蒙蒙想了想,安慰阮知微:“那你最近好好休息什么的,剧组里演员们的热度也就一阵儿,等热度过去了,大家就不会再提了,你也不会被影响了,没事的。” 阮知微也是这么想的,她自己本来都没什么感觉了,但是让那些剧组里的演员们用那种怜悯而八卦的目光打量,还是会非常影响心情。 她甚至想着,如果剧组能放几天假就好了,也让她稍微避避风头,只是好像终究不太现实。 却没想到,机会发生在第二天的一个下午。 那天下午,阮知微在演戏空隙的时候,蓦地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微微,我之前和你说过有个叫《实力派演员》的综艺吧?我帮你投了来着,前几期都没什么消息,最近一期有个人选空出来了,导演找到我说把这个人选给你,我也和徐导商量过了,徐导说你最近在剧组状态不太好,可以让你先去上综艺调节一下心情,你觉得怎么样?” 阮知微正好需要这个机会,她应道:“可以的。” “好的,那就这么说好了,”经纪人犹豫了下:“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点,我一直放心你的私生活,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你说说你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对你真是一点不了解,按照老板的意思是让你接受沈宴的,可以靠他上位,不过我帮你回绝了,替身什么的,爱谁谁吧,咱不要。《实力派演员》的综艺有上戏的老师来指导演技,你也多去提高提高,见过了更好的人,拥有更广阔的视野,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破事了。” 阮知微心里还是挺感谢经纪人的,虽然公司不重视她,经纪人也不会在她这边花太多心思,但是公司采取散养制度,不会强迫和压榨艺人,这是公司的好处。 她感激道:“恩,我知道的,谢谢姐。” “没事,综艺好好表现,加油!” “好。” 即使阮知微足够沉静,可人言可畏,最近的舆论像个旋涡,让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这个时候去上上综艺,或许于她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实力派演员》是颜艺视频平台推出的一款演技竞演类综艺, 通过演技来作为切入点,给演员们提供一个切磋演技的平台。节目的初衷是让观众们看一看真正的演技是什么样,也希望演员们能不忘初心, 时刻记住自己的价值。 迄今为止,《实力派演员》一共播放了两期, 收视率在0.5%左右,并不高, 颜艺视频平台的播放量也不算好,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 演员总是没有明星获得的目光更多。 即使这样, 阮知微也很想参加这个综艺,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是要做“演员”,而不是红利期很短的“流量明星”。 以阮知微的实力和作品, 她本来是没有资格被筛选进来的, 但因为导演组之前定好的第三期挑战演员突然鸽了综艺导演组,导演只好在候选人寻找替补, 这才给了阮知微机会。 经纪人带着阮知微去见《实力派演员》导演的时候,阮知微还有点开心, 为这来之不易的意外机会,但是当她见到综艺导演的时候,导演的话直接给阮知微泼了一盆凉水。 导演姓王, 身上带着点艺术家气息,王导看见阮知微后, 上下打量了一下阮知微, 他扬了扬眉, 问经纪人:“你确定这小演员真的可以?” 经纪人赔着笑:“我们微微演技还是过关的……” “不是演技过不过关的问题, ”王导打断经纪人的话:“这么和你讲吧,你知道这期为什么空出来个位置吗,因为原定好的演员临场退缩了,她怕被骂,她怕演技不好比赛输了丢人,你带过来的这个小演员长得这么文静,能受得了网友的骂声吗?” 这一番话说的,经纪人都犹豫了下,阮知微的经纪人是个短发的中年女人,身材微胖,姓孙,虽然和阮知微的见面不算多,但每次还都算比较照顾手下演员的想法,经纪人看了看阮知微:“你可以吗?如果演得不好,可能会被人质疑,当演员却被质疑演技,是业务能力不行,可以会损失你的信心……” “没事,”阮知微望着王导,回得很坚定:“我可以的。” 她的语气太绝对,王导都忍不住仔细看了阮知微一眼,他这才发现,阮知微虽然长得温婉可欺,眸子里却有点反差的倔强,是个不服输的。 他就喜欢这样的人,在这种综艺里也不需要那种玻璃心的演员。 于是,王导笑了,他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行,那就她了,交给我吧。” 经纪人还想再说什么,阮知微却点了头,阻止了经纪人的话:“谢谢王导、孙姐。” 经纪人看阮知微不担心输,她放心许多,却还是殷勤地嘱咐道:“微微啊,输赢不要紧,主要是来学东西的,你还年轻,磨炼演技的路还长,不用急于一时。” 阮知微应道:“好。” 她其实不在意输赢,而是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不能因为知道困难就不去做,只有去做了才能真的成长,她之前在剧组里天天被人指着后背叫替身都挺过来了,现在只是比赛的输赢而已,不足以让她畏惧。 接下来的几天,阮知微都是在《实力派演员》场地度过的。 也是来了这里阮知微才发现,这边的人不太知道她和沈宴的那些八卦,也不了解她替身的事,这款综艺里请的嘉宾都是演技强的老派演员,导师是业界知名导演,娱乐圈里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八卦和瓜,或真或假,或大或小,没人会在意她一个小小的无名演员的八卦。 幸亏如此,这一星期阮知微才能沉浸在磨炼演技中,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综艺会有一星期的准备时间,在第一天的时候,导演组给了阮知微一个剧本,剧本是关于经典电影ip的情节和台词,之后的一周内,她需要在演技老师的指导下演好她的角色,再与对手演员演好对手戏。 等到一周结束后,阮知微会和对手演员同台,两个挑战演员共同合作,演绎经典影视ip情节,随后由导师团现场评定演技,胜利的一方则会晋级,进入接下来的比赛环节。 阮知微拿到的剧本是《天下娇》电视剧中的经典情节,《天下娇》是一部仙侠奇幻电视剧,在前年大火特火,包揽了那一年所有关于电视剧的奖项,百草奖、金华奖……堪称仙侠中的经典之作。 这部电视剧讲的是荡气回肠的仙侠爱情,背景在架空世界。 彼时三界动荡不安,仙魔大战后魔界隐藏,销声匿迹,仙界修生养息,只有人界欣欣向荣,各大修真门派百花齐放。而青鸾派则发展壮大成为修真界第一大门派,这段爱情故事就在青鸾派产生。 文瑶作为青鸾派掌门人的爱女,获得全门派所有人的喜欢。她天真烂漫,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已是元婴修为,让无数人羡慕。而她最喜欢缠着的人,要属她的二师兄了。 二师兄蓝离是掌门从外面捡回来的弃婴,他偏执高冷,话少而沉默,难以接近,平时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只有面对文瑶的时候,他的神情才有片刻的温和。 蓝离的天赋不如文瑶,可他极度认真,不分白天黑夜地修炼,也因此,他亦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她温暖可爱,治愈着蓝离的心,蓝离也对她越来越好,掌门人已然默许之后将文瑶许配给蓝离,众人都期待着未来他们成就一段佳话。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在修真门派的比武盛事前一晚,青鸾派惨遭灭门。 那一晚门派血流成河,全门派只余文瑶一人活着,而下手的人,就是蓝离。 文瑶这时才知道,原来蓝离是魔界之子,他在青鸾派里隐藏身份,他天赋不够好是因为他用不惯人界的修炼方式,他从头到尾都别有目的。 蓝离在这步步为营的过程中,其实也挣扎过、想放弃过,无奈他父亲终究还是将他逼上了这条路,最终彻底与文瑶决裂。 蓝离不舍得杀文瑶,留了文瑶一命,可文瑶又怎么可能原谅他,她不想独活,元婴自爆而死,却不想,自爆后她成了堕神,原来她是上仙转世,因为沾了魔界的血,无法回归仙籍,自此成为堕神。 之后就是蓝离和文瑶两个人的相爱相杀,几世辗转的命运纠缠,爱恨情仇在岁月长河里掠过,酸甜苦辣尝过一遭,余味只有苦和甜。 故事的结局是,蓝离为了赎罪,心甘情愿死在了文瑶怀里,文瑶得以回归仙位,长生不老,永生永世,无情无爱。 她就镇守在仙魔交界处,等她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少年郎。 这部电视剧之所以会火,就是因为故事里的爱和恨都太刻骨,让看过的人都念念不忘。 而阮知微和对手演员要演的故事情节,就是青鸾派惨遭灭门额那晚,文瑶知道杀了她所有朋友亲人的人,是她最爱的蓝离哥哥那一段。 这段情节对情感爆发力和人物性格转变的要求极高,从天真烂漫到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恨意,这对阮知微来说是一个很有难度的挑战。 而和阮知微同台竞技的是个叫易北的男演员,易北年纪有30出头,演过很多经典老剧,他的演技功底不容置疑,在圈内都有极好的口碑。 两者对比,这场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 一定是易北赢。 没关系,阮知微想,输就输吧,她努力不要输得太难看就好。 所以,即使知道结局是输,阮知微也从未懈怠,她练习得比谁都认真。 在演技导师的指导下,阮知微没日没夜地练习了三天后,得以过关,演技导师允许她与易北对戏,那是阮知微和易北第一次对戏,而结果是,阮知微,惨败。 阮知微第一次和老牌演员对戏,才知道她之前遇到过的都是小打小闹,在真正沉淀过后的演员面前,她青涩到了极致。 易北的功底太过深厚,无论台词还是表情都无可挑剔,他徐徐演着,一点点铺展开蓝离的人物角色,蓝离的挣扎、纠结、痛苦,他只是一个眼神便能够通通体现,在场的人都身临其境。 反倒是阮知微,她在演文瑶的时候情绪上会不太恰当,不是情绪不够激烈,就是台词的力量不够。 阮知微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演技没有感染到其他人,这就是她最失败的地方了。 对戏结束后,易北笑了笑,和阮知微说:“小姑娘,你在新人演员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只是年纪太小,还是要再好好练练啊。” 阮知微抿了下唇,向易北道谢:“谢谢前辈。” “恩,”易北随口应了声,便转身和导演组商量:“那这几天我就不来练习了,你看我这个演技也不用导师指导是不是?等比赛那天我再来,最近还有点其他事情。” 王导点头:“行,你能来就行。” 阮知微只在一旁听着,一言不发。 她知道易北是什么意思,易北的言外之意是说她的实力太差,不配让他准备一星期。 他说的是事实,阮知微无可辩驳。 等易北走后,王导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还算鼓励的话:“小姑娘,耐挫能力还行,没哭鼻子。继续努力吧。” 演技导师在一旁看了全场,等对戏结束后,她也走过来安慰阮知微:“微微,其实你今天的表现和最开始的已经进步很多了,易北他演过的剧很多,也有类似蓝离的角色,肯定会更容易上手,你已经很不错了。” 看阮知微还是低着头不说话,顿了下,演技导师突然开口:“微微,那这么问吧,你想不想表现得更好?我有个方法,可能会有点痛苦。” 阮知微听到这话后立刻抬起了脸,她眸子很亮,语气坚决:“我想。” “行,”演技导师是来自上戏的导师,经验足够丰富,她给阮知微分析:“你最大的原因,是不够分裂,这是很多演员都存在的问题。演员初期演戏,是靠本色出演和共情能力,但这种情况下,一碰到其他类型的角色,就会演不好了。” 阮知微听得认真,演技导师说得对,她演《烽火》时靠得是本色出演,而演《不语心事》则是用的共情能力,所以现在遇到这种爆发力强的角色,她会难以把握好这个尺度。 “所以现在你要做的是,把你自己的性格和人格完全抛弃出去。不要在你自己身上寻找共同点,你现在想象的是,你就是文瑶,你从小无忧无虑长大,有时候甚至有些骄纵和任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很爱蓝离哥哥,而那晚,你经历了最黑暗的一夜,家人朋友都惨死,你绝望而痛苦,却无意中发现了杀他们的人,就是蓝离。” 单单只是听着这段情节,阮知微就有了代入感,她觉得心揪成了一团,难受得有点窒息。 演技导师叹了口气:“所以你就要想象成你真的是文瑶这个人,这是提升演技最好也最快的方式,不过这种方式的弊端是,很多演员会走不出去,还有演完戏得抑郁症的,你要多注意点,最好假装自己分裂出一个人格,而不要真的沉浸在人格里走不出来。” 阮知微感觉自己懂了,却又有些似懂非懂。 “这样吧微微,我会采取另一种方式来教你,你愿意吗?也愿意承担之后的后果?” 阮知微没有犹豫:“我愿意。” 于是,剩下的七天里,演技导师对阮知微采取了魔鬼式训练,以她独特的方式,阮知微也更好地理解了演技导师的意思。 这七天,在演技导师的指点下,阮知微进步飞速,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文瑶,有的时候她照着镜子,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另一张脸。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子纯真可爱,刚开始还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却有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然后她捂着脸,嚎啕大哭。 镜子里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她啊。 从不谙世事到绝望怨恨,文瑶一夕长大,爱恨纠葛在一起,她恨蓝离哥哥,更恨无能为力、什么都无法改变的自己。 沉浸在这种演戏情绪中,阮知微最近都有些恍惚,甚至偶尔太沉浸的时候,她半夜回家还会梦到这些。 她在睡梦中难过得崩溃大哭,吓得向锦秋坐起来问她怎么了,而阮知微则一直默默流着泪,她喃喃自语:“蓝离哥哥,为什么会是你?” 向锦秋都有点害怕这样的阮知微了,还好七天的时间不算长,转眼便过。 与易北同台竞演的那天很快到来了。 下午3点,《实力派演员》第三期同台演技挑战赛录制现场,一切就绪,观众们陆续进场,有一些是阮知微的粉丝,还有易北的粉丝、一些招募过来的路人等。 挑战赛将于晚上8点正式开始。 阮知微和易北都在后台等待,这是易北第二次见到阮知微,自从上一次对戏后,他没有再来过。 阮知微穿着碧绿色的古装服饰,裙摆如烟波般荡漾来开,浅色的花朵发饰点缀在她发间,她拿着剑,模样清纯美好,灵动轻巧,很有文瑶的感觉。 易北打量着她的模样,他远远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小姑娘,你穿古装很好看。” 阮知微也礼貌地回应:“谢谢。” “那一会比赛加油了。”易北笑笑,笑容里是对这场比赛的胜券在握。 阮知微没有再应易北了,她垂下眸子,回想着剧本和台词。 不远处,演技导师站在角落里在看着两人,在心里大概猜测着比赛结果,易北确实资历老,但是这七天阮知微进步迅速,爆发力强,未必会比易北差,会是一匹黑马也不一定。 她私心里甚至希望阮知微能赢。 不管怎么样,演技导师都很期待接下来的舞台,她太想让世人看看阮知微演这场戏的样子了,足以惊艳所有人。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沈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里。 沈宴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办公, 只是他明显心不在焉,然后,他抬起手腕, 在今天内的第十次看了下腕上的手表。 表盘上显示,15:10分。 他知道阮知微的《实力派演员》挑战赛将在晚上8点正式开始, 现在距离开始不到5个小时。 也不知道她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会不会紧张。 上次在《不语心事》剧组时, 他和阮知微打了个照面,他甚至不知道阮知微现在是怎么看他的, 会不会觉得他处理安悦然的方式太过分, 会不会更觉得他恶心。 而不管阮知微对他态度如何, 他还是忍不住关注她的事情。 制片人一直定期给沈宴汇报阮知微的近况,阮知微离开《不语心事》剧组去参加《实力派演员》综艺的事,沈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 通常来说, 网剧拍摄周期紧张, 一般导演都不喜欢演员离组去参加综艺,或者轧戏之类的, 阮知微不可能明知导演不喜欢,还偏要这么做。 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她在躲他。 都知道阮知微在躲他了,他自然不可能再去现场看她的舞台,可沈宴还是会克制不住地频繁看表, 感觉比她还要紧张。 她要是比赛输了,会不会哭鼻子? 以沈宴对她的了解, 她应该不会, 反而会越挫越勇。 但事实上, 沈宴现在也没多了解她了, 他们以前在一起时,阮知微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类的东西,她不喜欢争抢,离开了他以后,她倒是越活越上进,不再像是以前的那个她。 正在沈宴为阮知微分心的时候,恰好在此时,郭琪推门而进。 沈宴一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把屏幕切换了,他的上一个屏幕,还停留在《实力派演员》的现场录制地址页面,沈宴不想让郭琪看到。 切好屏幕后,沈宴瞥了郭琪一眼,语气不善:“下次进我办公室前记得敲门。” “?”郭琪有点莫名:“你在干什么不好的事吗?还怕我看到,还是又有谁惹到你了?说话这么冲,怎么像是吃了枪药一样。” “你进来有什么事?”沈宴不想和他废话太多,直接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最近我有个哥们新上映了个电影,让我们去首映礼上捧捧场,你要不要去看看?就在附近,电影4点开始,两个小时左右。” “不去。”沈宴回绝得干脆。 郭琪尝试说服他:“你看看你,最近身上烟味这么重,看这黑眼圈,估计好久没睡好觉了吧。去看看电影放松一下吧,没准心情就变好了。” 其实郭琪也是好心。他也是前些天在猫区吃瓜时,才知道沈宴金屋藏娇的女人是谁,原来就是那个阮知微。 吃个瓜还能吃到自己兄弟身上,刺激。 郭琪利用网友们的力量,把这些天关于沈宴困惑不已的事,全都弄清楚了,不就是爱上替身的狗血爱情嘛。 估计现在沈宴还不清楚自己的事已经被网友们扒得一干二净了,沈宴基本不看猫区、青瓣,甚至连微博都很少刷,他不太重视这种八卦新闻,沈宴一向觉得这种真真假假的八卦最无聊,关注这些就是浪费时间,之前他的花边新闻多到数不清,真假掺半,他也从没管过。 所以,前些天白绮点赞微博上了热搜尾巴之后,还是郭琪暗地里找人帮沈宴把热搜压下去的,郭琪想着,干脆别让沈宴知道了,一个新欢,一个旧爱,沈宴知道了估计会很难做。 想到这里,郭琪拍了拍沈宴的肩膀:“对了,我帮你做了件好事,你知道了以后会感谢我的。” “?”沈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郭琪一眼。 郭琪不肯多说:“反正你陪我去看那个电影吧,你看你在这里也工作不进去是不是?”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沈宴沉默着,他确实迟迟无法进入工作状态,一直想着阮知微比赛的事情,估计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会心神不宁。既然这样,不如去做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去吧,去吧。”郭琪还在劝。 顿了下,沈宴还是答应了,他率先起身:“那走吧。” 郭琪哥们的电影首映礼在北城环球中心的顺达影城举办。 电影院包场,导演是郭琪的朋友,请了很多人来看。沈宴和郭琪快开演了才到,他们和导演打了招呼以后便入座了,导演留给他们的是中间排中间位。 这个位置是视角最好的位置,从沈宴的角度看,刚好正对着电影大屏幕,可以专心欣赏电影。 电影开始之前,沈宴还下意识地想看一眼时间,最后却生生抑制了这个冲动,看了时间又如何,他也不可能去现场看阮知微,估计阮知微压根不想看到他。 算了,别再想阮知微了。 刚好在此刻,到了电影开演的时间,电影院的灯蓦地被关上,周遭陷入一片黑暗里,只有眼前的大屏幕是亮着的。 周围的人都很安静,甚至一向聒噪的郭琪也没怎么说话,大家安安静静地看着电影,沉浸在电影讲述的故事里。 其实沈宴最开始还有些出神,他心里惦记着阮知微的比赛,没怎么太看进去,但渐渐地,电影的情节渐入佳境,沈宴看着看着,居然也被电影里的情节打动了。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25岁的女孩子背井离乡北漂的现实向故事,她在北京一个人漂泊追逐梦想,睡过天桥下面,也曾在地铁口卖唱赚钱,她小心讨好着有钱的朋友,却被那朋友暗地里讽刺她是“乡下土鳖”,她曾差一点点便能够触及梦想,却又在距离梦想一步之遥的时候,从云端坠落,狠狠地摔回了泥土里。 导演想讲述的是追梦的辛苦,现实的无奈,整部影片的基调压抑而沉重,它似乎想阐述的是,无论你曾多么孤勇,生活的责难都将把你磨平棱角,让你归于平凡。 沈宴能清晰地听到周围人的抽泣声,连他身旁的郭琪都吐槽了一句:“这追梦也太辛苦了吧,还好我生在有钱人的家庭里,哎。” 但这些都没有打动沈宴,最让沈宴打动的,是电影里的感情线。 女孩在乡下有个青梅竹马,是个盲人,男孩子先天盲却性情柔软,他年岁稍大些,照顾着女孩,他们相依为命地过了很多年,后来女孩为了追逐梦想,出去北漂,而男孩子因为盲只得留在乡下,离开的时候女孩子依依不舍地亲吻他:“等我赚了钱,我就带你走。我们会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男孩子日日夜夜等着她回来,实在太想她的时候,他会借别人的手机给女孩打电话:“你过年回来吗?回来的话,我给你煮你最爱吃的猪肉大葱水饺。” 而女孩疲于奔波,被生活磨砺得疲惫不堪,她经常会遇到不如意的事,心情糟糕之下,对男孩渐渐变得不耐烦:“不回了。我很忙,你不要总给我打电话,我没时间。” “我马上就要上台演出了,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甚至女孩不忙的时候,她在和朋友逛街的时候、聚会唱k的时候,她也不曾耐心地他交流过:“我在聚餐呢,恩恩,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这个之后,却再没有之后了。 男孩子在某个午夜死于车祸,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已没了生命特征,女孩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从北京赶回家乡,看到的只有浑身是血的男孩。 男孩闭着眼,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女孩极度悲恸,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悲恸得甚至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几近晕厥。 那是电影里,女孩最伤心的一幕。 被朋友背叛她没哭,追梦失败她没哭,可是看到男孩子的尸体时,她悲痛得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电影里的那个场景,让电影院里哭声四起,沈宴听到周围人拿出纸巾擤鼻涕的声音,他自己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后来,女孩清醒过来,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女孩苍白着脸,一边给男孩烧纸钱,一边和男孩聊天,用她难得的耐心而温柔的语气:“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现在才用这种耐心的语气和你说话,之前都用那种语气和你说话,我好后悔……” 女孩喉间哽了下:“我总以为时间还长,你永远会等着我,我想我赚了钱就回来找你,我们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别人都羡慕你有这样的女朋友,我总以为……我那么自以为是,对你一点都不好,甚至出去之后都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话,我奔波在繁华而冰冷的城市中,却忘记了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对不起,对不起,如果能重来一回,我不出去了好不好,我不追梦了,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电影屏幕里,拉长的镜头对准女孩通红的眼眶,给了她一个特写,她的眼眶已经干涸,只泛着泪花,明显是流了太多的眼泪才会这样。 沈宴的鼻尖开始发酸。 他看不下去了。 他蓦地起身,从座位里站起来往外走,等他走到了影院外面,空气开阔起来,他才觉得喉间的涩意减少了许多。 电影里的女孩和男孩,让他想起了他和阮知微。 好像啊,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电影里的女孩明明最爱的人是那个男孩子,北京的有钱男人追求她她都会拒绝,说自己有男朋友,她却对那个男孩子最不好;他也一样,他明明这么在意阮知微,可是却对阮知微最冷落。 人总是这样,会把最糟糕的一面留给最爱的人,以为那个人怎么样都不会离开,所以才肆意妄为。 也是和电影中女孩感同身受的那瞬间,沈宴才意识到,其实他是爱阮知微的,很爱很爱。 在他这有限的生命里,他不曾体会过亲情,母爱和父爱都没有,所以他也不知道感情是什么滋味,甚至不清楚什么是被爱的感觉。 而阮知微,给了他被爱的感觉。 沈宴什么都不缺,他缺爱。 现在想想,他应该就是这样爱上她的吧,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里,在她为他精心准备饭菜的时刻,在她扬起脸冲他笑起来的时候,在她紧紧怀抱着他的时候……无数个这样温暖又充满爱意的瞬间,他的心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攻陷,被爱包围,然后,溃不成军。 沈宴孤苦伶仃地长大,这世间无人给予过他爱意,只有阮知微那么温暖过他,他怎么可能不沦陷。 所以他愿意从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变成手段狠厉的沈氏股东,只为了给她更好的物质,想给她一个家,这是他的初心。 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毕竟孤独如他,连什么是爱都不清楚。他只是单纯地顺从自己的内心做了那些事,而不清楚为什么要做。 可是后来,他犯了和电影中的那个女孩一样的错,他以为阮知微永远会等他,阮知微总是默默付出,无微不至,温暖而柔顺,他渐渐地习以为常,把这当做理所当然,他忽略她的感受,无视她的情绪,仗着她的喜欢肆无忌惮地忽视她。 是他的错,他在很早以前就爱上了她,爱而不自知,而他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沈宴在这个瞬间,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化妆室吵架的时候,阮知微让他认清他对她的感情,说那是占有欲。 可无论是占有欲还是在意,他都只给过阮知微一个人。 占有欲是对你,在意也是你,如果这还不算爱,那他妈什么算是爱情。 “滴——”手机屏幕响了一声,是整点报时。 沈宴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18:00整,距离阮知微的舞台开演还有2个小时,这个电影院距离综艺录制现场有大概1个小时的车程,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他想去看他的女孩。 于是,沈宴没再犹豫,他立刻给助理打了电话:“喂,现在过来接我。” 与此同时,郭琪也发过来了一条消息:“哥,你掉厕所里了吗?怎么还不回来,电影都快演完了,快回来看妹妹追逐梦想。” 沈宴只回了一句:“不回去了。” “??”郭琪发了个两个问号过来。 “老子也要去追逐了。” “什么?你要追逐什么?有什么还需要你去追逐啊?”郭琪还有点在状况外。 沈宴扬唇笑了笑,他这样笑的时候又带了点他意气风发的轻狂劲,他回道—— “爱情。”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说是追逐爱情, 等沈宴真的来到《实力派演员》综艺录制现场外面的时候,他又有点犹豫了,他在门口多站了一会, 颇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他没忘记,上次他先回头去剧组找她的时候, 阮知微表现得多么冷漠。 那时候他只是太想她,想念她还在的时候, 所以想挽留她,但他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 现在, 沈宴比之前所有瞬间都清楚, 他是爱阮知微的。 所以,他想看她的所有样子。 门口有两三个工作人员站着,他们胸前挂着牌子, 看沈宴在这徘徊了这么久, 一个女工作人员走上前,主动询问沈宴:“您好, 请问你……” 女工作人员在走近沈宴时,她的脸不知不觉红了, 这男人也太帅了吧,上挑的桃花眼好有感觉啊。 她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娇柔:“现在里面还有空位,你看你要进来看看吗?” 沈宴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联系综艺导演, 但他又不想弄得太大阵仗,阮知微说过他的纠缠让她“恶心”, 他不想让她反感。 现在女工作人员这么一说, 沈宴便顺其自然道:“可以, 那麻烦你了。” 于是, 女工作人员便领着沈宴走进去,综艺录制现场宽敞,舞台上有些灯光闪烁,粉丝们热热闹闹地小声讨论着什么,沈宴的目光扫过那些观众们,还看到了阮知微的灯牌。 阮知微的粉丝们叫“微光”,阮知微的灯牌是黄色的应援色,上面写着标语:“微光为知微照天亮。” 不过,这么一眼扫过去,明显是易北的蓝色应援色多一点,黄色的则稀稀落落的,相比较而言少很多。 这一路上,女工作人员都非常殷勤,她热情询问着沈宴:“你想去什么位置?” 沈宴收回看那些灯牌的目光,想了想:“第一排,最边上。” 第一排是因为离阮知微最近,最边上则是因为他不想让阮知微注意到他,别让他的到来破坏她的演戏情绪和心情。 “好的,这边有空位。” 等沈宴入座之后,女工作人员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她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她又很快走回来,她面带害羞,小心询问:“那请问,方便加个微信吗?” 沈宴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狭长的眼尾缓慢地过了遍女工作人员的脸,眸子毫无情绪,片刻后,他连借口都懒得找地回绝她:“不方便。” 沈宴现在甚至有点想把“我心有所属”写在脸上,打发这些女人委实有点烦。 “好、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女工作人员神情变得极尴尬,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引得坐在沈宴旁边的女学生都侧过脸看了这边一眼。 沈宴没在意旁边人的目光,他坐在椅子上,眸光投向舞台方向,静心等待。 现在是晚上7点45,距离比赛正式还有15分钟,一会儿就能看到阮知微的比赛了。 草,不知道为什么,沈宴心里莫名地有点紧张,也是奇怪了,他自己的事他似乎都没有过这种情绪。 时间接近8点,后台各个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阮知微站在舞台一侧等待,她的情绪还算平静,没有好胜心就会比较淡然,她只希望在舞台上呈现出最好的自己。 前台主持人已经上场了,主持人拿着话筒简单地介绍了下《天下娇》以及这段情节:“……以上就是我们这期挑战赛表现的电影环节,让我们提前感谢一下评委,除了往期的常驻评委,这期我们还邀请了一位特邀嘉宾来作为我们的飞行评委,她年纪轻轻却已在导演圈享有盛誉,这位神秘的飞行评委会是谁呢?敬请期待!” “好了,那接下来,请我们的两位演员为我们带来《天下娇》片段试演——” 随着主持人的退场,舞台上渐渐地暗了下去。 万籁空寂,空谷幽鸣,舞台上最先响起的是一阵风铃声,悦耳清脆。 风声潇潇,女孩子的呼吸声支离破碎,有人影在树林中奔跑着,她跑得很急促,和别人一起奔跑,而后面的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仍然紧追不舍。 女孩子的模样渐渐鲜明,她穿着碧绿色的烟波裙,本应是飘逸灵动的裙摆却沾染上大片深红色的血迹,她额间发丝凌乱,有汗浸染了鬓角,她面色苍白,显然灵力已然耗竭。 树林里人影绰绰,文瑶已经辨不清方向,她只能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破风声,有利刃插进血肉的声音,昭示着文瑶身旁的青鸾派弟子被杀掉。 “噗”,那弟子吐出了一口血,缓缓倒下,他吐出来的血溅到了文瑶的胳膊上,湿润而粘腻。 “南师兄!——” 文瑶余光瞥见身边人倒下的模样,惊叫出声,就在这时,她不小心被树枝绊倒,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惊惧交加地转身望去,只看到面具男人举起剑的模样。 剑身上闪着冷光,映着面具男人隐忍的黑色瞳孔,文瑶浑身发抖,却再没有反抗的力气,她认命地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等了一会儿,预期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黑衣男人却已经不见了。 荒野掠过风声,树林里空空如也。 文瑶惊魂未定地呆望着那处,她的水眸里闪过迷茫和困惑,她自言自语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唯独不杀我。” 这一路,和文瑶一起逃亡的修真弟子都死在了那个面具男人的手下,而那个面具男人却每次都没有杀她。 “不行,阿娘……阿爹……他们还在门派里……”文瑶强撑着身体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她内心还抱着点期待,期望着门派内一切安好,面具男人还没对门派里的各位下手。 …… 舞台上的阮知微一出来,沈宴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她身上,碧绿色的衣裙衬得她格外娇俏,清丽动人。 他还没怎么仔细看清她的模样,已不知不觉被她代入了剧情,她的演技代入感足够强,沈宴看得都有点紧张。 当面具男人举起剑的那刻,沈宴似乎都能感觉到女孩子那种濒死绝望的情绪,观众席里一片安静,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大气都不敢出。 沈宴旁边的女学生甚至坐得脊背笔直,她用手攥着衣襟,为文瑶担忧。 舞台上场景一转,文瑶从树林里回到了青鸾派。 她的衣襟上沾满干涸的红褐色血迹,都不是她的血,她用剑勉力撑着身体,往门派里走,门派里寂静得仿佛没有人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院子里尸横遍野,大家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里,有平时喜欢摸她头的袁爷爷,有经常给她带回来甜食的扫地弟子……他们现在全都躺在这里,没有呼吸。 文瑶知道门派里也没能幸免了,她眼眶泛酸,不敢辨认地上的尸体都是谁,她怕她会崩溃……她的眼里迸出恨意——那个面具男人到底是谁,要对青鸾派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痛下杀手? 文瑶心里还隐约抱着点期待,希望她的爹娘都逃过一劫,她爹娘那么厉害,一定能打过那个面具男人的对吧? 她小心地沿着边缘往爹娘住的方向走,然而,就在她绕过长廊的那刻,她看到了那一幕—— 闪着黑光的匕首正准确无误地插入她爹的心脏里,她爹的双眼猛地睁大,吐出一口污血来,他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 而她阿娘的尸体,就在她阿爹的脚边,阿娘趴在地上,身下蜿蜒出了一条血河。 文瑶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刚刚强行的坚强再也维持不住。 可这一晚还没结束。 下一瞬间,她眼睁睁地看着,站在前面的面具男人杀完她的爹娘后,稍稍侧了身过来,他垂眸一边眸色淡漠地擦着黑色匕首,一边随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而他面具下的容颜,赫然是蓝离的脸。 “哐当”一声。 是文瑶的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听到声音,蓝离的眸光立刻敏锐地望了过来,杀意旺盛,是黑暗中窥伺的魔,在看清来人的脸时,蓝离身上的杀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黑色匕首,黑眸中挣扎和悲伤一闪而过。 蓝离沉默了会,轻声叫文瑶的名字:“瑶瑶。”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的名字!”文瑶已然情绪崩溃,她泪流满面,用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听蓝离说话,她的神情绝望到极致,她歇斯底里地痛哭着:“为什么是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啊,那是我的阿爹阿娘,他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门派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陪伴着我们成长的,而你,亲手杀死了他们每一个人!” 蓝离走近文瑶,而文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不住地摇头:“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她跌坐在地上,用力地抱紧自己,似乎这样才能拥有力气一样。 缓了一会,文瑶才再次抬起头来,她望向蓝离的目光是滔天的恨意,文瑶一字一顿:“蓝离,你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 “而我,”文瑶自嘲地笑了声,那笑里是说不出来的落寞:“我却爱上了这样的你,我也该死。阿爹,阿娘,让女儿来陪你们吧……” 说完,她闭上眼,她的脸颊上缓缓流下了两行血泪,血泪如珠,大滴滚落。 蓝离知道血泪意味着文瑶元婴自爆而死,他大惊,目眦欲裂地喊她的名字:“文瑶——” 男人的叫声响彻在整个舞台空间里。 文瑶脸上的两行血泪化作干涸泪痕,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痕迹,如火般炽热,给她的容颜增了七分妖冶。 舞台上最后的镜头给了文瑶的脸一个特写,妖冶而悲伤的脸,她的长睫宛若翩然待飞的蝶,微微抖动着,还沾染着带血的泪花。 宁静而纯粹。 有旁白的声音慢声念出—— “商丑五年,青鸾派一夕覆灭,魔界之子重回人世。青鸾派独女文瑶元婴自爆,文瑶上仙归位失败,自此,堕神降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旁白意味着舞台的结束, 明明已经结束了,观众们有些缓不过来。21 沈宴的心思震动,久久无法从刚才的场景中走出来。 有被震撼到。 以往他看阮知微演戏的时候, 无论阮知微是什么角色,在他眼里, 那都是阮知微,所以苏御和阮知微对戏的时候, 沈宴会觉得非常不爽。 而这一场,沈宴在看的时候, 完全没有觉得文瑶是阮知微, 即使是一模一样的脸, 但沈宴在文瑶身上,根本找不到阮知微的影子。 像是一个全新的人,与阮知微完全无关的人。 或者说, 那就是文瑶, 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青鸾派独女,是娇纵却又爱憎分明的天之骄女, 是一个被心爱之人背叛的可怜姑娘。 沈宴够外行了,他都能看出来阮知微宛若脱胎换骨般的演技, 似乎经过了这个综艺一星期的训练后,阮知微获得了新生。 又更何况是那些内行的人。在场的演员、导演们无一不被阮知微的演技所惊艳,台下的演技导师对这场格外地满意。 连舞台上的易北都深深地看了阮知微好久, 片刻后,他摸了摸鼻子, 小声道:“是我轻敌了。” 阮知微擦掉脸颊上的血泪, 谦逊地向易北点头示意:“我还有很多要向前辈学习的地方。” 底下的粉丝在结束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粉丝们的呼喊声浪潮一波接过一波, 大家齐声喊着:“知微知微,为你天亮!知微知微,与你微光!” 有些路人、甚至是易北的粉丝都自发加入到了阮知微的粉丝阵营里,观众的眼睛足够敏锐,也最诚实,谁演得足够打动人,一目了然。 齐声的呐喊传到了台上来,阮知微看到那么多人叫自己的名字,羞赧地抿唇笑了笑,心里又是感动,又很感激。 被这么多人认可的感觉,真的好好啊。 沈宴在下面看着阮知微的表情,他能察觉到阮知微的开心,可能是情绪会传染,他看着阮知微弯着的嘴角,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 这场挑战赛一定是阮知微赢,沈宴毫不怀疑。 坐在沈宴旁边的那个女学生刚好是阮知微的粉丝,她喊得声嘶力竭,几乎快跳起来——“知微知微,为你天亮!知微知微,与你微光!” 嗓子都喊哑了,那是一个粉丝对偶像最诚挚的爱意。 沈宴安静地看了一会那个女学生后,他突然抬起手,碰了下那个女学生的肩膀。 喊得正进行的女学生莫名其妙一回头,看到沈宴的俊脸时,一时卡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自我怀疑道:“是叫我吗?” 沈宴点了点头。 这男人单单是在这里坐着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场,散漫中带着矜贵,女学生像是被训话一样,立刻安静下来,她有点不安:“是我太吵了吗?” “不是,”事实上整个观众席都很吵,沈宴想要和她交谈不得不稍微离近一点,这样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他低声问:“你喜欢阮知微多久了?” “啊……很久了,从她演《佳人之约》开始,我是她的事业粉,不太关注别的,就给她做数据,看她演的剧之类的,以作支持。”女学生回答。 犹豫了下,女学生问道:“难道你也是阮知微的粉丝吗?” 沈宴默了会,没说话。 片刻后,沈宴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看她被这么多人喜欢,不会觉得不爽?她不再是你一个人能看到的了。” 是了,这是沈宴想真正问女学生的问题。 他之前不希望阮知微进娱乐圈,也不支持她的事业、给她资源,一是觉得娱乐圈太脏,不适合她,他希望她能待在他的身边,二就是他不想阮知微火起来,他不愿意阮知微被那么多人喜欢。 沈宴只想独占她的美好。 女学生思索了一会:“怎么说呢,可能粉丝都会有这种心理吧,我有时候希望只有我能看到她,她是我一个人的宝藏,看她渐渐被更多人喜欢还会有一种宝藏被别人发现的失落感,但是从微微的角度,肯定是希望越来越多人喜欢的啊,这样一想,我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她足够优秀,就应该闪闪发光!你看现在,我就恨不得把今天的节目安利给我所有的姐妹看,让她们都给我夸微微子的演技!” “作为粉丝,就是要遵循她的意愿,支持她的决定,喜欢她喜欢的,热爱她热爱的,看着她一路变得越来越好,等她火起来,那我也是老粉了,”女学生笑得很开心,她继续道:“我不怎么喜欢粉圈里的那种粉丝,会干涉演员的决定,有时候演员接的剧不好了粉丝还会说失望什么的,能不能请那些粉丝摆好自己的定位!别拿自己的私欲去要求别人啊,演员又不欠你的。” 别拿自己的私欲去要求别人啊。 妈的,沈宴觉得这女学生好像在说他。 他不就是这样,拿自己的私欲去要求阮知微,他不希望她火,所以不支持她;他不喜欢她接亲密戏,还会删改她的戏份,他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私欲,而不去考虑阮知微的感受。 他是爱她的,可是这样的爱情糟糕透顶,也难怪阮知微感觉不到。 他爱人的方式,这么想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沈宴的眸光再次望向了台上的阮知微,此刻正是演员介绍环节,易北在自我介绍,阮知微站在一旁听着,她小家碧玉地站在那里,侧颜都美好到让人想去呵护。 而他之前都干的是伤害她的混账事儿。 他好像确实需要好好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就在此时,舞台上的阮知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台上往沈宴的这个方向望了一眼,沈宴立刻往后靠了靠,他反应极快,想利用女学生挡住视线。 向后靠完之后,沈宴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忍不住自嘲,这他妈大概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吧。 因为怕她厌烦,连出现都不敢。 他以前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强取豪夺胡作非为,而现在所有的顾忌都是她,干什么都要藏藏躲躲,偷偷摸摸。 而舞台上的阮知微,许是认出了沈宴,她频繁地向沈宴这个方向望了过来,沈宴怕被她发现,没法再待,他准备先行离开。 离开之前,他顿了顿,冲身旁的女学生弯唇笑了下:“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阮知微的粉丝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她粉丝,很早就开始喜欢她了。” 默了瞬,沈宴补充道:“比你还要早。”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怀念。 “啊?那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她的第一部剧就是《佳人之约》,我觉得我已经够早了。”女学生的话说到一半,回头时才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然空了,那帅气男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只留女学生还在疑惑这点,她越想越奇怪,阮知微之前还演过什么剧吗? 而且,这帅气男人长得不像是会追星的样子,居然也追阮知微。 阮知微不愧是学霸演员,吸引的可能都是很厉害的粉丝,你看看这粉丝质量,实在太高了吧…… 同时,舞台上的阮知微也注意到那个位置空了。 隔得有点远,她看不太清晰,刚才那个男人看起来特别像是沈宴。 阮知微觉得自己一定想多了,她都说他恶心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来看她的比赛?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刚好现在也轮到她介绍,她收回思绪望向大屏幕,大屏幕上截取了她的一些以往作品片段正在播放。 片段播放完毕后,主持人:“那请阮知微来为我们自我介绍。” 阮知微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温声道:“各位好,我是阮知微。演过《佳人之约》《烽火》,希望在演员这条路上更好地精进自己的演技。” 她话一落,观众席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笑笑:“好的,那么现在两位演员的自我介绍都结束,相信大家对他们都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现在进入评委点评环节及投票环节,常驻评委为每人1票,可以投给易北或者阮知微,而我们邀请来的这位飞行嘉宾作为特邀评委,具有1.5票,现在请我们隆重介绍这位特邀嘉宾,让我来说出这个名字——” 主持人故意拖长了时间,想给众人期待感,不知为什么,阮知微在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某种女人的直觉。 “有请,白绮!” 听到白绮两个字的时候,阮知微的心头蓦地一跳。 她的直觉应验了。 下一秒,大屏幕上放起了关于白绮的介绍,知名海外名校毕业,好莱坞经验充足……评委席上那一抹始终暗着的座位终于被投了一束光,在那束光亮下,也露出了评委的脸——是白绮那张与阮知微相似的容颜。 观众席底下立刻响起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不少阮知微的粉丝都知道白绮和阮知微的事,难免会对白绮不满:“节目组搞事情吧?居然请了白绮当评委?” “不是想借助八卦给节目带来热度吧……” “要真那样我就呕了,垃圾节目组。” …… 而舞台上,白绮唇边含着笑,骄傲自得,她穿着米黄色的披肩,修身长裙泛着珍珠般的色泽,浑身上下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骄矜,凛然不可侵犯。 阮知微望着评委席上的白绮,两个人遥遥对视。 这是阮知微第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白绮,她“替身”的对象,还是在这种场景下,白绮掌握着她的生死大权,要来评判她。 阮知微咬了下唇,突然觉得有点难堪。 她还是太弱了。 白绮细细打量了会阮知微后便移开了目光,她面上不显,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内心却对阮知微充满蔑视,替身果然就是替身,登不上台面。也不知道沈宴怎么就对这样的替代品着了迷。 估计只是暂时的,早晚他会发现这替代品有多劣质。 主持人已经继续下面的环节:“那么请各个评委现在进行评价和打分。首先,请第一位评委来评价。” 第一位评委说话比较委婉:“易北表现得不错,但是没有我期待得那么好,可能也是我的期待值太高了些,倒是阮知微,表演得非常让我惊艳,你从她的演技里看不到雕琢演技的痕迹,是感情自然而然的流露,极其打动我,新人演员未来可期,所以,这一票,我给阮知微!” “谢谢评委。”阮知微面露惊喜,她冲评委露出感激的笑容,90度鞠了个躬,而一旁的易北,脸上的神情则有些不自然。 “我倒是觉得易北表现得更好,”第二位评委给易北扳回一局:“易北的戏份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阮知微需要的爆发力那么强,本应该更显劣势一点,但是他演绎得非常好,蓝离的隐忍和挣扎都在眼神里,当然阮知微表现得也不错,只是稍逊一筹,这一票,我选择给易北。” …… 常驻评委一共有三位,其中,两名评委投给了阮知微,一名评委投给了易北,目前的票数是2比1,阮知微稍占优势。 这样一来,白绮的这一票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观众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绮身上,主持人、阮知微、易北也都看着她,白绮很享受这种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感觉。 白绮不慌不忙地将话筒调整好高度,拿捏着语气徐徐点评:“两个人各有千秋,阮知微更有灵气和爆发,易北演绎得更有味道,也更老道。综合各方面来说——” 阮知微听着白绮的话,心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里。 下一瞬,白绮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到场地里的每个角落—— “这1.5票,我投给易北。”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白绮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局势。 2比2.5, 阮知微从优势变成劣势,是阮知微输了。 易北多少松了一口气,心里对白绮有些感激,幸亏白绮投了他, 让他一张老脸保全了面子, 不然未免太丢人。 观众席里有不少骚动声, 一些路人都看不下去了,觉得白绮公报私仇,白绮所坐的评委席离观众席近一点, 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些不和谐的声音—— “我服了, 瞎子都能看出来阮知微演得更好,结果让易北赢了。” “我还以为从国外回来的美女导演多有大气呢, 就这点容人度。” “我们微微被迫做人替身已经很惨了好吧,现在更惨了。” …… 听着那些话,白绮也不生气,她甚至还很有心情地拿起话筒解释了一句:“请你们相信作为一个导演的评判力。” 言外之意,你们这些观众,不懂就闭嘴。 白绮的话音落了以后, 观众席中的其他声音少了许多。 对于这个结果, 阮知微心里难免有点失望, 不过也没关系, 她还获得了两个评委的票, 还有观众们的掌声和呼喊都是对她的认可, 这已经比最初预想得好太多了。 就是最后的飞行嘉宾是白绮让阮知微觉得不太舒服,如果换个其他评委来, 哪怕她输了也心服口服, 现在是白绮的话……谁也不知道白绮的决定里掺杂了多少私心。 算了, 结束了就不要再想了。 就这样,挑战赛以这种方式落下序幕,在场的观众拿好各自的东西,纷纷离场。 观众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不会将结果公布出去,所以现在外面的还没有人知道这期来的特邀嘉宾是白绮,也不知道结果是易北赢。 挑战赛录制结束之后,演技导师、王导都过来安慰了阮知微几句,连经纪人都打来电话安慰阮知微:“微微啊,那我告诉你个事实,其实这期有黑幕的,导演组本来就想让易北赢的,他们和我说了,是我没和你说,想着别影响你比赛劲头。因为咱们档期不够了,你一周没去《不语心事》剧组了是不是?徐导有点不乐意了,所以才让你输的,咱们就参加一期玩玩,演戏才是要紧事儿。” 阮知微也不知道经纪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姑且当作是真的吧,她的心情也能好过不少。 或者,没准就是真的吗? 这段综艺只是一个小插曲,就像经纪人说的,她演好每一部剧才是最重要的。 隔日,阮知微回到了《不语心事》剧组继续演戏。 她去参加演技派综艺大概一周时间左右,一周足以让八卦新闻的热度冷却,让生活走回正轨。 吃瓜群众的注意力总是会被新的热点所吸引,比如某某女星出轨、某某男星家暴……等阮知微回剧组之后,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这里了。 阮知微出去参加《实力派演员》就是为了避风头,她的目的显然达到了,她在剧组的生活终于又正常了起来,一成不变地演着戏,照常在休息时间和肖蒙蒙、苏御一起吃饭。 他们吃饭的时候,肖蒙蒙还对阮知微参加的综艺充满好奇:“参加综艺好玩吗?我怎么感觉你回来之后演技都提升了不少,像是变了个人,演许不语也更有感觉了。” 阮知微很感激这段经历,她认可道:“是一段非常有收获的体验。” “那结果怎么样?微微你赢了吗?还会参加下一期综艺的录制吗?” “现在还不能说,等播出后就知道了。” 阮知微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白绮是这期综艺飞行嘉宾的事,不过这个等综艺播出后估计想瞒也瞒不住了。 肖蒙蒙叹了口气:“哎,好可惜,没事,微微学到东西就好了。” 苏御听到阮知微的话后,他的内心不知为何,稍微松了口气。 他也能感受到回来以后阮知微演技的提升,阮知微进步得太快,而他有点追赶不上她的步伐,他自问已足够努力了。 苏御心里其实是怕的,他怕阮知微太优秀,让他再也配不起她。 所以,等等他吧,让她和他一起慢慢成长,他会尽可能地快一点向上爬,爬到高位,不比沈宴差太多,这样他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 “对了,最近还有个大事来着,我们之前演的那部民国剧,《烽火》马上就要播了,导演前几天在群里的通知,你们都看到了吧?转发宣传微博了吗?我还有点紧张,虽然我只是个小角色,居然也紧张哈哈,苏御你是不是更紧张?现在安悦然作为女一号已经糊到没姓名了,你是男一号,可是扛播放量的。” 阮知微:“转了。” 苏御也点头:“我也转了。” 苏御内心其实对这部剧没报太大希望,民国剧不算是影视中的热题材,安悦然又出了丑闻,他们咖位都不高,这部剧给人的感觉就是扑相。 只是希望别扑得太厉害被人嘲,尽量别影响他接下来的剧本。 “那希望我们烽火播放量节节高升吧!”肖蒙蒙笑道,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元气满满。而且这次,肖蒙蒙莫名有一种这部剧成绩很好的直觉。 《烽火》民国剧即将在这周六晚上7点首播,导演组、宣传组都各司其职,为其做好宣发。 宣传视频提前三天预热,要求演员们全都转发评论,周三晚上官博会发片花等物料,本来剧里没有咖位太大的演员,剧组也没钱买热搜,按照道理来说关注度应该不高,而谁都没想到的是,片花刚一发,三个热搜嗖地窜上了热搜榜前排。 #烽火开播# #紫鸢清纯##紫鸢神颜#。 点进这三个微博看,底下路人的评论都很无语:“这么点评论就能上热搜,一看就是买的?” “剧组真有钱,片花一出来就上了三个热搜。” …… 别说路人懵逼,连他们《烽火》剧组的导演和演员们都是懵的。 谁买热搜会买个女三号?要买不也应该买男一号女一号吗?而且,剧组是真的穷,哪里来的钱买这么热搜。 阮知微看着带着自己戏中角色的两个热搜tag,想了一会儿,隐隐猜到了什么。 大家联系最近的八卦新闻,也有不少人很快猜到了是沈宴的手笔,他们竟然开始羡慕阮知微了:“突然觉得当替身也挺好的了。” “有没有豪门阔少的白月光长得像我,不然我去整容成别人的白月光也行。” “好想有钱阔少看一看我啊啊啊啊,我不想努力了,我想咸鱼躺赢。” …… 阮知微盯着那两个热搜看了许久,一直沉默不语。 就算真的是沈宴买的热搜,她也不能做什么,撤热搜也要钱,而且沈宴这次也没打扰她,相反地,他的热搜宣传帮了《烽火》全剧组的人,不止是她一个人。 有的时候,好剧只差一个曝光度,沈宴通过这种方式让《烽火》能够出现在大众眼中,这对《烽火》剧组里所有演员都是个机会。 最让阮知微觉得意外的是,沈宴会给她买热搜这件事……他不是一向最不支持她的事业吗?但除了他,阮知微也想不到其他人。 这样的热搜宣传无疑是有效果的,一些路人点进热搜后纷纷被阮知微的美貌叹服,进而开始对《烽火》这部剧感兴趣,路人评论都是:“这部剧的剧情好像也不错的样子!”“想看想看!”“下饭剧安排上了。”…… 官博也不傻,最开始的片花里阮知微的镜头并不多,在热搜上来以后,官博连续发了多条阮知微的片段剪辑,让路人们看得过瘾。 几天内,因为热搜的原因,阮知微的粉丝数飙升,热度指数径直进入[戴奇视频平台最热女艺人] 前二十名,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数据,她迅速地收获了一大批颜粉。 《烽火》也一跃成为[网友最期待网剧]的前三名,这一波热搜造势,给了《烽火》足足的曝光度。 但热搜能带来的只有曝光,播放量如何还是要看剧的质量,如果剧不好看,那么路人点进来也只会骂声一片,所以,大家都在等待《烽火》首播那天的到来。 周六晚上7点,《烽火》民国剧准时在戴奇视频平台首播。 徐导知道阮知微、肖蒙蒙、苏御他们三个都演了《烽火》,特意让剧组早早收工,就为了让他们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演的剧。 阮知微今晚回了爸妈家里,爸妈把电视连上网络平台,全家人都蹲守在电视一旁等待首播,紧张而期待。 爸妈时不时地给亲戚打个电话:“对,今天微微的剧首播,就是前几天上新闻热点的,你看了吗?一定要看哦,对,紫鸢就是我们阮知微,哈哈哈哈哈是很漂亮……” 阮知微让爸妈这样高调的炫耀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爸妈欣喜自豪的脸,她不想败兴,便没多说些什么。 她自己的微信也连续收到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一会儿是肖蒙蒙发来的:“微微我好紧张啊啊啊怎么办?” 一会儿又是向锦秋发来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自己看你的剧很寂寞哎。” …… 阮知微心里也有点紧张,但不管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烽火》还是到了开始的那一刻。 晚上7点整,戴奇视频平台准时放出了前两集。 爸妈连忙点进去第一集,全屏观看以体验更好,屏幕上的第一个场景便是夜幕下灯火阑珊的夜上海。 很有质感的拍摄手法,尽可能地还原着那个年代的上海,能让人感觉到导演的用心,弹幕上刷过“开头不错”“为微微而来”“看微微的”“来了来了”…… 阮知微的爸爸指着那些弹幕,笑了:“微微,你看都是为你而来的呢,我们微微真是火了。” 其实这离火还差得很远,但是阮知微看着爸爸开心的样子,没有解释太多,心里莫名地,有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阮妈妈打断阮爸爸:“别吵,快看剧,我在这睁大双眼看我女儿出场的时刻呢。” 阮妈妈的话音刚落,电视屏幕上的场景便转换到了夜/总会的舞台上,迷离的灯光摇晃着,两个身姿曼妙的舞女出现,镜头徐徐拉近,露出了阮知微和安悦然的容颜。 安悦然的俗艳在阮知微的对比之下显得不值一提,虽然屏幕上有两个人,能迅速抓住观众视线的还是屏幕右侧的阮知微,也就是紫鸢。 电视里的紫鸢,戴着翘起的白色帽子,纱网堪堪挡住了些许额头,露出她清纯的鹿眼,浅粉色的旗袍勾勒出她婀娜的纤腰,她纤长白皙的腿在灯光下白如雪一般。 红唇莹润,清纯与性感交织,美得人欲罢不能。 弹幕上迅速刷过:“wcccccc!太美了!我窒息了!” “热搜诚不欺我!” “紫鸢真的是神颜!!” “有没有人告诉我谁是女主角??听说紫鸢是女三号,比女一号漂亮多了啊。” …… 紫鸢确实美。 同样被紫鸢的美折服的还有屏幕前的沈宴。 沈宴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穿着旗袍的阮知微,看着弹幕上飞快刷过去的评论,网友们夸阮知微漂亮的方式多种多样,五花八门,有些词汇他都看不懂。 但他知道,此时此刻有无数人拜服于阮知微的美貌之下。 沈宴在这个瞬间突然深刻地理解了那个女学生说的那句话“她足够优秀,就应该闪闪发光。” 是这样的,他懂了。 这样的美,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扼杀。 于是,在第一集播放结束之后,沈宴意犹未尽地拿起电话,他音色磁沉:“喂,恩,像上次一样,再买几个热搜。对了,热搜位一共有多少个?我都买了行不行?” 电话对面的人卡了一下:“……一共有50位。不过沈少,没有这么买热搜的,买5个已经够多了,再多的话,这种病毒式营销会导致路人反感的。” 沈宴心想5个可真少。 顿了下,他说:“那就买5个吧,热搜词你看着安排,主要是突出紫鸢。” “好的,明白。” 挂了电话,沈宴继续看起了下一集《烽火》,他今天可能要把首播的这两集翻来覆去看几十遍。 沈宴觉得,他好像渐渐地懂了一点怎么去爱人。 爱她所爱,喜她所喜,爱是尊重,不是带着私欲的占有。 毕竟,他的女人会发光。 ——她想要被所有人看见,那他就帮她被所有人看见。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烽火》首播不到三天, 播放次数过亿,播放指数达到4556,播放热度全网第一, 荣登戴奇视频平台榜首。 因为沈宴的那五个热搜加成, 《烽火》一跃成为微博讨论热度最高的网剧,阮知微跻身[最具讨论度女艺人]前五名,在各大平台女艺人指数都靠前, 超话挤进了前一百名,粉丝以几天一百万的速度迅猛增长。 她只是女三号,热度却远超于女一号, 安悦然在各个榜单毫无姓名,官博甚至暗搓搓地编辑了微博, 把宣传海报更改了站位,将阮知微放在了第一位。 按照以前安悦然的性子, 她肯定早就不满开撕了,可现在的她在微博上安安静静, 只偶尔转发几个新剧的宣传微博, 猫区说她被沈宴封杀, 看来是实锤。 苏御也被《烽火》带着拥有了热度,《烽火》前期的剧情是卢凌看上了舞女紫鸢,哪怕紫鸢已经有男人了,卢凌还想横刀夺爱, 而青媚早先便爱上了卢凌,青媚作为紫鸢的好友, 只觉得羡慕。 许多up主和视频剪辑都只剪卢凌和紫鸢的片段, 紫鸢的“你放过吧, 少爷”视频片段被很多视频up主剪辑在古装美人集锦里, 把这张图作为封面来宣传。 阮知微的那个动图甚至都出圈了,就算没看过剧的也都知道阮知微是清纯美人中的神仙颜值。 渐渐地,阮知微成了“清纯美人”的代名词,在猫区青瓣发的娱乐圈小花比美帖里,但凡提到清纯款的,阮知微都位居榜首。 阮知微就以这种方式,出现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经纪人每天看着[最火女艺人排行榜]上阮知微的热度飙升,笑得合不拢嘴,她给阮知微打电话:“微微啊,老板说要把和你的合约改一改了,以后把你作为公司重点栽培对象来,房车、生活助理全都配齐,你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朋友家。”阮知微实话实说。 “你居然住在朋友家?”经纪人意外:“这可不行,这样吧,公司先给你租套房子,也隐蔽一点,你住在这边。等你的片酬再涨一涨估计很快就买得起黄金地段的房子了。对了微微,现在有些剧也找到了我,我没急着给你接,那些剧的角色都是偏向清纯小白花的,你还想演这种类型吗?我上次听王导说,你在《实力派演员》演得骄纵小师妹也演得很好,要不试着多扩展扩展戏路?” 阮知微也是这么想的:“恩,我也想演一些更有挑战性的角色,不太想只局限在清纯的这一种。” 经纪人翻了翻手上接到的本子:“恩……那就再等等吧,看看有没有好本子。” “好。” 其实阮知微清楚,因为她现在是以“清纯美人”的形象小火了一把,所以经纪人也只能接到这一种类型的角色,但她确实不太想演了。 这大概也是娱乐圈的现实之处吧,她现在都可以拒绝经纪人了,因为她有了点知名度,也就有了更多的选择权。 而这点,阮知微确实要感谢沈宴。 阮知微还记得,有一天《烽火》剧组的一个女演员在微信上感激她,说因为剧火了,自己的片酬也涨了,那个女演员本来都快放弃演戏了,《烽火》的播出给了她人生新的转机。 那一天女演员说了很多感谢她的话,让阮知微听得有些动容。 而这些女演员要感谢的人其实不是阮知微,应该是沈宴,沈宴让《烽火》得以有曝光。 阮知微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见到沈宴的时候,她会把这几次上热搜的钱都转给他,不管替身那些事,沈宴这次确实帮了她,也帮了剧组。 这样一想,阮知微的确有段时间没看到沈宴了。 在她说完他“恶心”过后,他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眼前过,大概这个词是真的伤到他了吧。 现在想想,阮知微还稍微有一点点后悔,或许,她本可以选一个感**彩不那么强烈的词的,也勉强能和他算是好聚好散吧。 《烽火》播到第三周的时候,热搜都不用买了,路人的讨论度直接把阮知微顶上了热搜。 眼看着阮知微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公司怕阮知微被对家经纪公司挖走,很快和阮知微重新签了合同,这次的合同把阮知微的待遇提升很多,是按照【公司重点培养对象】来签订的。 经纪人雷厉风行,没几天就把阮知微的生活助理、房车全都配好了,还给阮知微找好了房子,让阮知微尽快搬家。 阮知微拖着行李箱离开向锦秋家的那天,向锦秋站在门口送她。 向锦秋的神情带着些许不舍:“你怎么说走就走?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要不然你留下来陪吧,我现在习惯有你了。” 阮知微安慰她:“留下来会给你带来麻烦,小区里很多人都知道我在这里住,上次还有小孩子敲门要签名,影响你码字,我搬走了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向锦秋听着只觉得更不舍了,微微总是会这样为别人着想。在阮知微住在她家的这段时间里,花销都是阮知微出的,房租也是她付的,阮知微说她现在演戏赚得多,所以就应该多花一点。 现在连离开,也是怕叨扰自己。 向锦秋不好再强求,只好捏了捏阮知微的脸:“那等你有空,我去你家找你玩。” “好。” 两人依依不舍地话别了一会,也到了该离开的时间。向锦秋帮阮知微拿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向锦秋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开口:“那个,你和沈宴,现在还联系吗?” “不联系了。” “那些热搜应该是沈宴给你买的吗?我感觉他现在好像挺在意你的,人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糟糕,不然……你们再试试?”向锦秋说。 向锦秋第一万次后悔自己收下了沈宴的萝卜丁口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哪怕她最初想的是劫富济贫,但每次用口红的时候还是会有点心虚。 再加上沈宴最近表现确实不错,也知道支持微微事业了,向锦秋就想着帮沈宴说几句好话。 “以后应该没什么交集了。”阮知微的语气平静。 “……”劝说无用,向锦秋也不好说得太明显,不然阮知微就会怀疑自己前后转变态度这么大了,那就只能让沈宴自求多福了。 说话功夫,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楼下,阮知微新来的生活助理叫张雯雯,是个文静靠谱的女孩子,正在房车旁边等待她们,张雯雯帮忙将行李放到了房车里:“微微姐,那上车吧,你的新家都布置妥当了,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晚上《不语心事》还有夜戏等着我们。” “好,辛苦了。”阮知微冲张雯雯温和地笑了笑。 向锦秋看了看房车,又看了看生活助理和房车司机,啧啧感慨:“我可真是看着我的宝贝发达了,微微加油吧,我每晚都守在戴奇视频平台旁边看你的《烽火》,我也是你微光中的一员。” 听到“微光”的称呼,阮知微觉得心里有点温暖,她一直觉得她粉丝的名字很好听。 阮知微弯唇笑了笑,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鹿眼不自觉地眯成月牙状,容颜看上去温婉而甜美。 连一旁的张雯雯看着都心动了,她心想,清纯美人第一名真的实至名归。 然后,张雯雯突然举了一下手。 等阮知微视线望过来的时候,张雯雯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微微姐,那个,我其实也是微光。嘘,微微姐不要告诉孙姐,来当助理不能有粉籍的,我偷偷隐瞒了。” 这时,房车里一直没说话的司机也开口了:“我也是微光。” 一下子,在场的阮知微、向锦秋、张雯雯三人都望向了司机,司机已经年过四十,居然也这么追赶潮流。 司机老脸一红,挠了挠头,笑得有点憨:“你的颜粉。” 一时间,四个人都不禁笑成了一团,阮知微笑得长睫微翘,眸间染光,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可以被这么多人喜欢,她的微光都藏在人群里,也在她的身边。 那她要再努力一点,这样才能对得起喜欢她的人啊。 …… 刚加入“微光”大军的人,还有沈宴。 沈宴为了看热搜的效果,专门为阮知微下载了微博,他之前没有用过微博,都是用的一些功能性app,比如腾翼新闻等,是用来看新闻、看股市走势的。 他负责的项目主要是科创金融类,和文娱不太沾边,以往他给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介绍资源,也一般都是直接推给他娱乐圈认识的朋友、导演,沈宴自己基本不太了解。 但这次,为了阮知微,他对粉圈文化难得地有了一些了解的**。 他下载微博有几天了,沈宴学东西很快,他没几天就把微博的功能都试了一遍,什么热搜榜、超话之类的他都用得烂熟于心,他连一些饭圈词汇都足够了解,比如,“xfxy”是“腥风血雨”的缩写,“xswl”是“笑死我了”的缩写。 刚了解的时候,沈宴还饶有兴致:“现在的小孩还挺会玩。” 后来,当他每天在“阮知微”超话打卡、还学着其他人轮博做数据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了:“这个有什么意义?浪费时间吧?” 郭琪憋着笑给他解释:“这个能代表热度、讨论度和粉丝粘性,你看,粉丝愿意为你做数据说明这些粉丝死忠,之后杂志、代言的销量也会有保证。不过我感觉阮知微应该不想走流量路线,所以不用太重视这些,好演员有好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 沈宴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似在思索什么。 然后,他抬起脸来问郭琪:“有什么方法能让她超话第一?” “不是啊哥,”郭琪觉得沈宴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话:“咱用不着超话第一,她又不走流量路线……” 沈宴打断了郭琪的话,他直视着郭琪—— “我想让她,什么都有。” 好作品要有,粉丝也要有。 要不是知道阮知微会拒绝,沈宴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人脉资源都给阮知微,让她有代言、有好作品,但沈宴知道,这种她实力不匹配的资源,她一看就知道他给的,她会拒绝。 所以沈宴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对阮知微好,这种她只能被动接受的方式。 郭琪看着沈宴正经严峻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沈宴现在像是一个刚学会去爱的孩子 迫切地、赤城地 想把自己觉得好的都塞给阮知微 全部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 阮知微的超话莫名其妙地登顶了超话第一,包括其他势力榜等全套数据都瞬间升到了全网第一。 要知道,她之前最多就是在超话前三十左右徘徊, 一般超话都是小生粉更能打些, 结果她一下子登顶,各家粉丝都懵了。 其他家粉丝的评论在阮知微的广场上出现:“阮知微家买粉了?” “就一部《烽火》给她带来了点热度而已,不至于这么大的流量吧?” “过了过了, 真的过了。” “感觉不像是她家公司买的,她公司有什么钱,背后有金/主吗?” “这个数据的水分, 啧……” …… 阮知微和经纪人看着超话排名,两个人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经纪人思索了一会后, 试探地问阮知微:“要不你联系一下沈少?让他别太过了?这样很得罪别家粉丝的……你看之前超话第一的粉丝,都群情激愤了。” 阮知微顿了顿, 答道:“我没有沈宴的联系方式。” 她其实也没想到沈宴会这样做,这样在背后默默对她好的沈宴, 让阮知微觉得意外而陌生, 虽然他的方式并不对。 经纪人惊讶道:“微信、电话都没有?” “……很早之前就删了。” “……” 经纪人突然觉得沈宴也是够情深的, 阮知微都这么对他了,他还能对她这么好。这哪是替身啊,如果替身都能有这个待遇,估计很多女人做梦都想当替身。 正在经纪人想着要不然自己私下联系一下沈宴试试时, 下午的时候,阮知微的超话和数据又渐渐回落, 再次回到了她原来的位置。 看来是沈宴察觉出了不妥, 终于收手了。 沈宴在其他领域可能是佼佼者, 但他在娱乐圈这边真的是一张白纸, 不太清楚娱乐圈这边的弯弯绕绕,殊不知,娱乐圈的路数才多。 经纪人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她只期待着沈宴不要再乱插手了,实在不行,沈少他能不能虚心问问娱乐圈的专业人士,了解一下营销,别拉不下来脸虚心求教又胡乱搞啊。 在娱乐圈,有钱还真不是万能的,人火不火很玄学。 不管怎么样,超话这个小插曲终于算是结束了。因为阮知微的超话登顶只有那么一会儿,再加上最近《烽火》确实热度高,其他家的粉丝也就没再关心阮知微这边的数据。 阮知微得以继续演戏,一边演戏,她一边也在持续地关注着《烽火》的日播放量。 《烽火》的热度很稳定,《烽火》导演甚至觉得自己的剧有望成为年度热播剧,对这部剧抱了极大的期待。 官微每天实施更新播放数据[恭喜播放次数破十亿!][ 恭喜播放次数破十一亿!]……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这部剧会继续火下去的时候,周三的晚上,《烽火》的日播放量突然暴跌,单集播放次数断崖式的跌了下来。 播放量的暴跌引得多方关注,公司的市场分析组经过大数据计算之后得到结论——播放量暴跌的原因是在上一集,紫鸢死了。 在《烽火》中,紫鸢是卢凌的白月光,而安悦然演得青媚才是女一号,而这部剧之前的热度全是因为阮知微,所以阮知微的戏份一杀青,热度也就迅速地掉了下来。 紫鸢死了之后,阮知微粉丝们纷纷弃剧:“原来紫鸢是女三号啊,我前面都当微微是女一号看的。” “不看了不看了,溜了溜了,青媚那张脸真的倒胃口,我看不下去很久了。” 有些路人也在微博上表示:“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对不起我不应该没看演员表就看剧的。” “紫鸢以后是不是只能在回忆杀里出现了?哎,难受,弃剧了。” …… 阮知微单人的热度还很高,但是《烽火》的剧的热度已经所剩无几。 剧在后期基本无人问津,就算导演斥资买了几个关于男一女一的热搜,也没能救得回来《烽火》的播放量。 这些便不在经纪人和阮知微的考虑范围了,需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导演组,不是她一介演员。作为女三号,阮知微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烽火》的热度在持续一段时间之后渐渐低迷,淡出大众视野,阮知微算是名利双收,而在这件事里,最受伤害的,便是苏御了。 本是男一号的他,蹭的却是女三号的热度,现在女三号的戏份一结束,剧就原形毕露了,这惨淡的日播放量也告诉了苏御,他究竟有多失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在《不语心事》剧组拍戏的时候,阮知微和肖蒙蒙都能明显感觉到苏御情绪的低落,少年浅色的瞳里实在藏不住情绪。 明明苏御也很努力,他睡得比剧组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晚,他每次演戏的时候,化妆师都要在苏御眼眶下方上一层厚厚的遮瑕,来遮住他青黑的眼圈,他尽可能地在经纪人的压榨下和演戏中维持平衡,可是命运似乎还是没有眷顾他。 阮知微和肖蒙蒙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苏御,阮知微本就不太擅长安慰人,而肖蒙蒙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安慰苏御,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哎,苏御,”肖蒙蒙终于刷到了一条能看的评论,她特意跑过去给苏御看:“你看这条评论。” [我今天看什么剧吃外卖:其实苏御演技也很好,之前和紫鸢很有cp感,但是换了青媚就不行了……青媚实力劝退。”] 肖蒙蒙尽可能地挑好听的话说:“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安悦然的问题。” 苏御眸光安静地看了一眼那条微博,然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 肖蒙蒙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是吧,所以你不用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 苏御瞥了肖蒙蒙一眼:“不用安慰我。《烽火》后期播放量不行,这是事实。”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肖蒙蒙看着苏御的背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安慰没起到作用,可能还是要阮知微来安慰他才有效果。 或许苏御这么低落的原因不止是播放量,还有和阮知微的差距吧。 于是,晚上收工以后,阮知微被肖蒙蒙委以“安慰苏御”的重任。 阮知微刚搬进新家没多久,房子空落落的,是陌生的气味和摆设,让她有些不习惯。没有了向锦秋的陪伴,只有她一个人住,也让阮知微觉得些许寂寞。 还好今晚有“重任”,让她觉得有事可做。 阮知微卸了妆,躺在床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想着要怎么安慰苏御,她纠结许久,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才发出了一句:“苏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粉丝看得见的,之后也会被大家看见的。” 夜色已深,阮知微以为苏御明天才能看见,刚要放下手机,结果手机响了一声,苏御回得很快:“这个大家,也包括你吗?” 看到这句话,阮知微不自觉地稍稍坐直了身体,有些疑惑,苏御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努力,她一直都看在眼里,他应该也是清楚的,为什么要这么问。 阮知微试探性地回复:“肯定包括的。” “那就好。” 苏御回了这一句后,突然又发了一句:“上次你说,你的知微,是敏且知礼,敬以知微的意思,其实我的御也有层意思。” “是什么意思?” “冯虚御风。”苏御缓缓打下这四个字。 冯虚御风,是无所凭借却能驾风飞翔的意思。这句话出自于苏轼的《前赤壁赋》。所以苏御的意思是,他希望能不走捷径,靠磨炼演技踏踏实实火起来的意思吧? 苏御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不炒作也不草人设,一直在努力精进演技……只是没能火起来。 正在阮知微想着该回什么的时候,经纪人突然在此刻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阮知微看着屏幕上骤然出现的绿色手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匆忙接起来:“喂,孙姐?” 经纪人的语气有点急:“微微没睡呢吧,就是告诉你个消息,《实力派演员》的综艺这期打算提前播了,明天就播,我知道你也惊讶,消息来得突然。” 一般综艺都是一周播一期,但是因为《实力派演员》对演员的培训期就有一周,所以它是一个月一播,按照时间来说,应该下周四才播,结果现在突然提前,让人始料未及。 “听说是王导看你们《烽火》的热度渐渐下去了,想赶紧把综艺播,也借一下你的热度,你现在还在女艺人热度榜前排,现在播了《实力派演员》,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能加固一下你的路人缘。” 阮知微听到《实力派演员》要播出的时候,心蓦地一紧。 等这个综艺播出了……她是白绮替身的事又要被人拿出来说吧,还有白绮做飞行评委的事,估计也会被所有人知道,不知道爸妈会不会也了解到她替身的事。 “还有微微,明天晚上有一个戴奇视频平台之夜的红毯邀请,走完红毯之后会有宴会环节,这个邀请函是上个月发的,但是你现在热度高,戴奇视频又邀请了你,你记得出场,到时候雯雯会带着你化妆打扮的,是我专门请来的化妆师。”经纪人继续道。 “恩,知道了。”阮知微心不在焉地应着。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走红毯,但阮知微完全没有喜悦和期待的感觉,她的心神不在这里,此刻脑海里都是白绮的事。 当时在《实力派演员》刚输了比赛的时候,阮知微只是觉得让白绮做评委不够公正,还没想到这个层面,而现在综艺要播出了,她才意识到可能发生的后果。 替身…… 这两个字在唇间滚了滚带来都是咸涩的味道,而阮知微只能被动接受,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或嘲讽或怜悯。 甚至还有白绮高高在上的审视。 而她,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晚,因为经纪人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阮知微心情变得极差,忘记了继续回复苏御的话。 而她也不知道,苏御垂眸望着手机上和她的聊天对话框,每隔几分钟就刷一下,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天空的颜色由暗蓝色逐渐变浅,像是画布的白色染料洒在了幕布上,晕染出浅淡的色彩。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光从窗边洒落进来,照在床上的少年身上,他睫毛上落着光,微垂着眸,还是那个低头看手机的姿势,似乎已保持了很久。 ——苏御一夜未睡。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实力派演员》在第二天一早8点就公布了提前播出第三期的消息, 说是会在当天晚上6点准时播出。 挑战演员的阵容为“阮知微vs易北”,阵容之前早已放出,那时候无人问津。 而现在正是阮知微热度最高的时候, 对紫鸢戏份太少不满的观众们顿时有了泄洪的闸口,阮知微的后援会在粉丝群里发布通知, 粉丝们立刻去《实力派演员》官博下面控评转发,短短一会儿功夫,《实力派演员》的预告片转发已过万。 而此时, 阮知微正在化妆室里为晚上的红毯做准备, 化妆师用眉笔细细勾勒着阮知微的眉形。 张雯雯坐在旁边刷着手机,给阮知微实时播报预告片的数据, 她语气带着点小兴奋:“现在评赞正在迅速上涨, 评论前排都是咱家粉丝。” 说着, 张雯雯抬眼看向阮知微, 她本以为阮知微应该满是开心和期待, 但是从阮知微的神情来看, 阮知微的兴致明显一般。 “微微姐,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今天综艺播出,一会儿还要走红毯,你应该很开心才是啊。” 阮知微冲张雯雯露出了个安慰地笑来:“我没事,挺开心的。” 张雯雯不太信, 但见阮知微不说, 她也不好再问了。 “哎, 不要动, 睁开眼, 对, 就这样。”化妆师突然出声,她正用眼线笔给阮知微画着眼线,中断了阮知微和张雯雯的谈话。 阮知微听着化妆师的话,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镜子的女人,小家碧玉又美得毫无攻击性,鹿眼显得她温柔清纯,鼻子挺翘,唇形姣好。她的这张容颜和白绮有三分相似,只是白绮的眼形没这么圆,五官也没她这么柔和。 说实话,阮知微确实开心不起来。 她刚刚看到红毯名单才知道,晚上的红毯白绮也会来,她们两个会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甚至可能还会打个照面。 想到这里,阮知微问化妆师:“可不可以给我化个艳一点的妆容?” 化妆师愣了一下:“但是我看经纪人的意思是给你画个清纯一点的……” 张雯雯也跟着劝:“对啊,微微姐,你现在是以清纯美人的形象火的,保持这个形象会比较好吧?。” “没关系,”阮知微显然下了决心:“我想要艳一些的妆,晚上6点就播出综艺了,在综艺里我也不是清纯的形象,所以不会有太大影响。我不可能永远演一类角色。” 看她这么坚决,化妆师犹豫着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你这张脸可塑性很强,无论什么妆容都很好看,那我试试,复古港风应该会很适合你。” “好的,麻烦您了。” 于是,化妆师将刚才画好的眼线和眉形都擦掉,重新给阮知微上妆,她用眉笔在阮知微的眉尾上画出上挑的形状,用黑色眼线笔调整阮知微的眼形……一下午转瞬即过。 阮知微就这样一点点,看着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冷白色的脸,复古红唇带着岁月的沉淀感,她柔和的五官在妆容的衬托下终于有了些气势,染了三分美艳。 阮知微想着,输人不输阵。 清纯感会天生给人弱小可欺的感觉,可她不想要这种感觉,替身又如何,不意味着她弱,更不代表她输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6点,6点的时候,《实力派演员》综艺准时在平台播出,彼时阮知微正在前往戴奇视频之夜现场的路上。 她穿着红裙礼服,身上盖着一件黑色西装,坐在房车里看手机。 综艺已经播出了,张雯雯拿出平板和阮知微一起看节目,点进《实力派演员》正片里,弹幕上刷过的全是关于阮知微的:[期待微微带来的文瑶。][微光与你同在。][期待文瑶]……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没有说阮知微不好的意思,但阮知微演演清纯美人就可以了吧?演我们娇俏小文瑶?] [毁经典……] …… 而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在文瑶出场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了。 碧云天,烟波裙,芳草萋萋,风铃声清脆作响,文瑶在树林中奔跑着,阮知微的古装扮相将文瑶的娇俏表现得淋漓尽致,没让人感觉到一点突兀。 那些刚才还在质疑阮知微颜值不适合文瑶的人,此刻都不说话了。 节目上场景一幕幕转换,从被面具男人追杀的惊心动魄,到回到青鸾派亲眼看到至亲被蓝离哥哥杀死的震惊,阮知微的情绪把握得极好,每个场景都给人极大的代入感。 当看到屏幕上的文瑶歇斯底里地痛哭道:“为什么是你!……你,亲手杀死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时候,阮知微稍稍别开了眼。 说实话,自己看自己演戏还是有点尴尬的。 但显然,她的这段表演已经征服了观众,张雯雯看着手机屏幕,眼眶渐渐地红了,她沉浸在这段表演里,连阮知微离开了这处座位都没有发现。 等了好一会儿,张雯雯才看完这段表演,她擦了擦眼睛,望向了坐在窗边的阮知微:“微微姐,你演得太好了,爆发力太强了,结果怎么样?这段表演一定是你赢吧?” 阮知微看着张雯雯期待的眼神,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雯雯干脆自己找答案,她迫不及待地拉快进度条,当拉到最后,张雯雯看到白绮说出那1.5票投给易北的时候,张雯雯整个人都发懵:“这评委是瞎吧?明明是微微姐演得更好啊。” 张雯雯气得点进微博,想找找和自己观点一致的声音,当她点进微博热搜榜时,这才看到热搜榜第一名是#阮知微演技#,而热搜榜上的第三名是#白绮替身#。 不是任何人买的热搜,是讨论度上来以后,实打实自己冲上来的热搜。 “替身?这是什么鬼热搜……”张雯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听到“替身”这两个字的时候,阮知微心一沉,知道自己的猜测应验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阮知微刚才特意没看微博,还关了手机,就是不想看到舆论,但饶是不看,阮知微也能猜测出来世人现在是如何讨论她。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红裙的裙摆,意识到这是一会走红毯的礼服以后,阮知微又连忙松开,可她攥过的位置还是留下了痕迹。 而张雯雯在点进去#白绮替身#的这个热搜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 房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傍晚时期,正是堵车高峰期,房车在每一个红灯下都要停很久,阮知微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她黑发蓬松,红唇颜色虽艳,衬着她温婉的五官,反而带了种别样的气质。 只是这房车里的氛围实在太静了。 静得阮知微的神色都隐约带着一种脆弱的寂寥感。 晚上8点,房车到了会场门口。 一路上,房车里都非常寂静,没人说话,殊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翻了天,网友们对八卦永远最敏感,#白绮替身#的热搜甚至到了热搜第一名,有要爆的趋势。 房车的门一打开,数不清的记者们围了上来,闪光灯刺目,阮知微避开那些闪光,却避不开无孔不入的声音:“您好,请问有看热搜吗?您真的做了白绮的替身吗?” “所以现在沈宴是更喜欢你吗?听说前段时间大张旗鼓地在剧组追求您,这是真的吗?” “有传闻说你扇了沈宴一巴掌,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请问你对白绮最后在《实力派演技》综艺把票投给易北的事有什么看法,觉得她是否是公报私仇呢?” …… 保安奋力地帮阮知微挤出一条路,张雯雯用手挡住那些闪光灯:“不好意思,不接受采访。”而阮知微便在这间隙里,拎起裙摆,匆匆走进会场,没有回答那些记者们的问题。 好不容易,她远离了外面的喧嚣,迈进红毯会场里时,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白绮。 在走红毯之前会有一个场所负责登记,而白绮就站在登记处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她时不时地往门边看看,看白绮的姿态,很明显,她在等人。 看到阮知微进来了,白绮忽然笑了笑,她转身看过来,稍稍挽起她带着繁星的深蓝色礼服裙摆,款款地向这个方向走来。 阮知微立刻就明白了,白绮是在等自己。 没事,等她就等她,她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阮知微也不卑不亢地迎了上去,很快,两个人便面对面地站着。 两抹颜色狭路相逢,白绮穿着深蓝色的繁星礼服裙,裙摆上星星点点,高奢而华丽;而阮知微一席红裙,黑发微卷,发尾带着蓬松感,她的丝绒质红裙映衬着乌发皎颜,同样没有输阵。 门边的工作人员都按捺不住地把目光往这边看,目光中满是好奇和探究,舆论已经翻天了,而这两天处在风暴中心的人物就在这里面对面地站着,想想就刺激。 甚至还有人悄悄地拍了照,将这火花四溅的一幕拍了下来。 白绮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阮知微,评价道:“你这种风格倒也很好看。” 阮知微落落大方地回道:“谢谢,你也很美。” “是吗?我很美?”白绮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不过说得也是,我当然美,这点你应该比谁都了解。” ——表面的寒暄客套完,白绮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实意图,她亲手将粉饰的太平撕碎,把里面的压抑着的风暴放了出来。 阮知微面色丝毫未变:“我说的只是我内心想的实话,抱歉,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我也不认为我比别人更了解你。” 阮知微的这一番话倒是让白绮稍稍侧目,她以为的阮知微是随便嘲讽两句就会红了眼眶的娇娇女,这么看来,好像也没那么弱。 “哦对了,在这里等你主要是想和你说另外一件事,”白绮依旧笑得得体:“是关于《实力派演员》最后的1.5票,网上的评论都在说我,还有很多你的粉丝私信我说不公平。所以我专门来和你解释一下,我投给易北,是因为确实我觉得易北更好。” 白绮刻意靠近阮知微,她稍稍压低了声音:“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怕给你这1.5票吧?” 白绮的语气里是明晃晃的不屑和轻蔑,她讽刺完阮知微实力不行,还要表达一下自己的优越感。 阮知微又有点想捏点什么了,人在克制情绪的时候,总是需要用一些小动作来纾解情绪。 但阮知微不想再白绮面前输阵,她压抑住自己的动作,沉默了会后,她抬起头来,直视着白绮,阮知微的眸子里没有示弱,坦坦荡荡:“和易北前辈相比,我确实有很多方面需要提升。但我还年轻,还有提升的空间,多谢白导指点了。” 一句“我还年轻”噎回了白绮所有的话。 在娱乐圈,年轻就是资本。白绮不年轻,易北也不年轻了。 白绮脸色一僵,终于感觉出了阮知微隐藏在温柔表面下的棱角,她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有男声从门边传来:“阮知微。” 听到声音,白绮和阮知微都顺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来人是苏御,苏御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他身上的少年感变得醇厚浓郁,他的浅色瞳望着这边,少年的瞳中带着对阮知微显而易见的在意和担忧。 白绮知道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再在此时说了,她没再表示什么,径直转身离开。 苏御迈开步子走到阮知微的身边,问阮知微:“她有没有为难你?” 阮知微摇头:“还好。” 其实应该算是为难了,但是阮知微也没别人想象得那么好欺负,她们两个,最后说不上是谁为难谁。 红毯后台风云动荡,而在沈宴市中心的别墅里,还一派安详。 这两天有个南非的客户来北城,和沈宴谈合作,沈宴在他身上耗费了大量时间才拿下新的合作项目,此刻才有时间休息一会儿。 他和郭琪刚从球场见完客户回来,他们一起进门,忙了两天,沈宴多少有些倦怠。 沈宴进门开灯,单手扯开了领带,把纯黑色的高定西装外套随意往沙发上一搭,长腿微抬,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揉了揉鼻梁。 郭琪则去厨房喝了口水,他一口气喝干净才觉得没那么口干舌燥,郭琪骂了句脏话,也躺靠在沙发上休息:“老子两天没娱乐了,连看手机都没时间,这比真能折腾人,要不是这项目钱多,你看老子伺候他。” 沈宴没搭理郭琪,他闲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看阮知微的消息,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热搜榜的第一名,那四个字—— #白绮替身#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替身?都什么年代了, 还替身? 沈宴点进这个热搜,读着营销号的文字,相当耐心地看了一会儿。 这个热搜还和阮知微有关。 阮知微是白绮替身?阮知微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那些营销号和网友们都说得煞有介事, 而他这个当事人却毫不知情。 他怎么不知道他把阮知微当成替身了,现在网友挺会编,当写小说呢,还是写以他为男主的小说。 看沈宴看微博那么认真, 郭琪也摸出手机来打开微博, 只看了一眼, 郭琪立马坐了起来:“我操了, 我才两天没看手机,居然出了这么多事, 你的替身这事居然上热搜第一了?” “你之前知道?”沈宴的语气染了点危险。 “对啊,有次白绮点赞, 上了热搜尾巴,我这不是怕你难做嘛, 就帮你把热搜压下去了,也没告诉你, 没想到还是被网友知道了。哎猫区把这件事都扒得很清楚了, 也就是很多网友不玩猫区吧, 所以现在才知道。之前我说帮你做了件好事,你会感谢我的, 就是这件事, 怎么样, 感激我吧?”郭琪沾沾自喜地等待着兄弟的夸奖。 没想到, 下一瞬, 沈宴直接一脚把郭琪踹到了地上, 他冷着脸:“感激你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被踹到地上的郭琪一脸懵逼:“?” 沈宴望着地上的郭琪,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从来没有把阮知微当成替身,从来,听懂了么?” 这郭琪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那猫区说你……” “猫区是什么玩意儿,给我看看。” 于是,过了片刻,郭琪在沈宴旁边一声不吭地坐着,而沈宴,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了所有关于他的帖子。 沈宴之前不怎么关注这些娱乐八卦,娱乐圈水深而肮脏,舆论真真假假,操纵舆论的人仿佛就能操纵人心,在娱乐圈,通常被看到的都是想让你看到的,而真正肮脏的直到发霉发臭了都不会有人提起。 沈宴不喜欢这样的娱乐圈,便懒得涉足。其实圈里关于他的娱乐新闻有很多,他都没怎么在意过,他之前甚至放纵他的花花新闻满天飞,毕竟,他展现在外的本来就是一张虚假的皮,任人评判也无所谓。 而且,他一向觉得被舆论牵着鼻子走是非常蠢的行为,但他没想到,真的有那么多人会相信这些舆论,他们根据了解到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然后一群人对此深信不疑,以为这就是他们看到的事实。 就他妈很讽刺,现在还泼脏水泼到他身上了。 当沈宴按照时间排序看到最后的一个帖子时,他看到帖子时间的时候,蓦地发现了什么。 这个帖子发的时间,和当初阮知微和他提分手的时间是一样的。 那个帖子讲的是他当年和白绮的那些事。 电光石火间,沈宴突然懂了什么。 阮知微是不是也以为自己是替身,所以才和他提的分手?这才是她离开他的真正原因?她也被那些傻逼舆论影响了吗? 沈宴立刻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太突然,吓了旁边的郭琪一跳,而沈宴理都没理郭琪,他沉思片刻,直接给之前住在金檀别墅的阿姨打了电话。 阿姨现在在老家常年休假,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电话,阿姨慢声问:“喂,宴哥儿?” “阿姨,你还记不记得,在金檀别墅,微微当初离开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哦哦,让我想想,她说,以后都不用带我的份了。”阿姨仔细回想着。 “还有别的吗?” “还有……”阿姨尽可能地回想:“哦对,她说,不久后应该会有其他女人搬进来。我当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其他女人? 是了,那就是了。 和沈宴猜测得一样,居然是真的因为这个。他就说,为什么阮知微一夕之间像变了个人一样,那么决绝地要离开他,原来是因为这样。 沈宴二话不说,拿起披上西装外套往外走,刚才热搜榜上还有几个热搜是#戴奇视频之夜#,#阮知微红毯造型#,所以沈宴知道,阮知微现在应该在走红毯。 他要现在、立刻去和阮知微解释清楚。 郭琪在后面急急叫住沈宴:“你去哪儿?” 沈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往外走。 别墅的车库里放着他那辆布加迪威龙,开跑车要比助理开车快很多,他知道开着这辆拉风的布加迪威龙去现场有多高调,可能下一个上热搜的人就是他。 那又如何,他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 阮知微不是白绮的替身。 他爱阮知微。 #戴奇视频之夜#的红毯环节已经陆续结束了。 走红毯,无非是在白板上签个字,在镜头面前微笑着摆几个姿势,就算结束了这个环节,场内的记者不允许问问题,只让拍照,所以也不会有像场外那样怼脸问问题的架势。 阮知微和苏御一起走完的红毯,走完之后,他们便坐在席位上休息,等候所有人走完红毯之后,宴会则会开始。 阮知微和苏御正坐在席位的边角位,苏御的目光一直克制不住地落在阮知微的身上,她今天的妆发很特别,不同与以往的风格,显得尤其惊艳。 乌发红唇,阮知微略显凌乱的乌发带着一种恣意慵懒的风情,以往温柔的轮廓因为阴影和高光更显得精致和立体,雾面红唇配着丝绒长裙,裙下一截纤长白皙的小腿,日系的脸配上港风的复古妆发,隐隐带着逼人的艳丽。 察觉到苏御的视线,阮知微指了指自己的脸:“很违和吗?这样的妆发?” “没有,”苏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直接,耳后根不自觉地红了,他偏开眼:“很好看。” 顿了下,苏御还是有点想问昨晚的事:“昨晚……”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工作人员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工作人员引导着示意两个人起身:“您好,红毯已结束,宴会即将开始,请跟随我来到宴会现场。” “好的。”阮知微点头,先站起了身。 苏御只能把没来得及说出来咽回了肚子里。 宴会现场在红毯厅后面的长廊里。 长廊是西式建筑,米白色的穹顶有着西欧的风情,白色长廊的圆柱上雕刻着精巧的花纹,有浅粉色的花瓣落在长廊上。 一些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在长廊周围,圆桌上放着精致的美食,精美小巧的糕点色泽鲜艳,有侍者端着托盘走来走去,香槟美酒随处可见,去刺的玫瑰放在桌上,显得典雅而高级。 阮知微和苏御拿了两杯红酒,一边闲聊,一边往里面走,越往里走,阮知微越能感觉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在这个红毯走秀里,全是咖位比她高、资历被她老的演员前辈们,如果不是《烽火》的小红,她甚至来参加这个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阮知微看着那些平日里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牌明星都在打量自己,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今日的戴奇视频之夜,有无数流量明星上热搜,而热搜前几名,却被她一介新起之秀包揽了,以替身的八卦,以所谓综艺上的演技,她靠这些博得了关注度,甚至抢了别人的风头。 苏御和几个明星微笑致意之后,感觉到阮知微作为“话题新人”的无助和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帮阮知微引荐一些前辈,而就在这时,白绮突然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挡住了阮知微的路。 其他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被她们吸引,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演员们,大家都没表现得太明显,只是用余光来关注这边事态的发展。 白绮穿着拖地的礼服长地,繁星长裙在灯光下显现出璀璨的色彩,她站在两个人面前,微笑着摇晃着手上的红酒杯,向阮知微致意:“敬一杯么?有话想和你说。” 话落,白绮望了望阮知微身旁的苏御:“你看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回避。”苏御也没有给这个所谓的名导客气。 白绮并不在意苏御的态度:“好,你想听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就直说了——” 阮知微直觉白绮不会说什么好话,因为,白绮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恶意。 “听说沈宴来了,跑车就停在外面,你说,他是来找你还是来找我的?一会估计会很精彩呢。”白绮慢慢道,她的语气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阮知微的脸色一秒变得苍白。 沈宴来了?现在吗? 阮知微没忘记她和沈宴是因为什么分手的,白绮是他的白月光,而自己只是拙劣的替身,那么一会儿,沈宴会选择谁一目了然。 苏御在一旁听着白绮的话,有心想帮阮知微,可以他的立场,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而就在此刻,阮知微看到了门边出现的沈宴。 她的心跳都似乎静止了一瞬,许久,才又重新跳动起来。 沈宴似乎来得很匆忙,他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凛冽的颈骨,他外面穿着纯黑色的手工西装,穿着难得的正式,但配上他微翘的桃花眼眼尾,却又有种雅痞的感觉。 宴会现场看到他,都有片刻的骚动声,白绮听到动静,也往那边看了眼:“来了。” 沈宴在门口看了一圈后,黑眸很快锁定了人群中的阮知微、白绮和苏御三人,他眸子一暗,迈开步子,径直向这个方向走来。 白绮毫无避讳,她甚至都没有压低声音,她高高在上地开口:“阮知微,你知道沈宴之前为什么会那么高调地追你吗?很简单,男人总是会追求那些容易获得的东西,比如你,稍微努努力就能得到,既然这么容易,为什么不试试呢?而不敢追求那些爱得不得的人,比如我,因为太难获得。但是当两者同时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顺从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你说呢?” 白绮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够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估计逐渐走近的沈宴也听到了白绮的这番话。 阮知微的神色因为白绮的话不自觉地变得勉强,不得不承认,白绮的话,真的有伤到她。 眼看着沈宴越走越近,阮知微甚至有一瞬间想逃的冲动。 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逃,她不能自己先输了。 就在阮知微以为白绮的话会应验,沈宴会来找白绮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沈宴来到她们身边的第一件事是—— 他扬起了他手里的红酒杯。 红酒杯被他举在白绮的头顶上,“哗”的一声,深红色的液体在白绮头上兜头盖脸地泼了下来,瞬间将白绮的肌肤染湿,液体顺着白绮的发丝往下滴滴答答地流,优雅的女人变成了狼狈的落水狗。 满场哗然。 沈宴眸子漆黑,神情冰冷地看着白绮,眸中没有丝毫情意。 他语带嘲讽,慢声开口—— “听说,你到处和别人说我喜欢你?白绮,那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想自作多情到什么时候?” 白绮刚回国的时候,他确实去机场看她了。 那时的她一边出登机口,一边给他打电话,她语气笃定:“你来了。” 远远地,沈宴站在机场的角落里望着她,他应了声:“恩。” 白绮的脸上绽开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而之后,紧接着,沈宴还说了下一句。 他低笑了声,似乎在嘲笑她的笃定,再开口时,沈宴的语气中带着讽刺:“我来看看我之前的白月光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他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然后,他把白绮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一个不留。 那时白绮只当沈宴是傲娇,是别扭,是自尊心太强不敢承认他还爱她。 而她没想到的是,沈宴说的是事实。 ——他是真的觉得她,不过如此。 第50章 第五十章 宴会上, 沈宴、阮知微和白绮三个人俨然成了焦点。 沉郁的深红色液体在白绮裸/露的肩部肌肤上留下了痕迹,她精致端庄的妆容被沈宴泼洒的红酒毁掉,满面狼狈,蓝色的繁星裙摆沾满了红色的东西, 肮脏不堪。 白绮脸上是惊愕的神情, 她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睫毛边缘带着红酒, 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着, 在蓝色的裙子上晕染出深色痕迹。 阮知微和苏御也都懵了,阮知微稍稍睁大了眼,对眼前的一幕有些难以置信。 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传到了白绮的耳朵里, 白绮这才反应过来, 她勉力维持着早已不在的端庄,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宴!你——” “别叫我的名字, 你的声音太难听, ”沈宴扬了扬空了的红酒杯,他甚至还弯唇笑了一下,只是他的黑眸中毫无笑意,满是嘲讽和寒意。 显然, 沈宴对造成这一切毫无内疚感, 模样肆意妄为又嚣张:“你在记者采访的时候没少提起我吧, 怎么?我回敬你一杯红酒算过分?” 沈宴也是在猫区看帖子的时候才知道, 白绮在被记者采访的时候cue了他多少次,她经常有那种自得的语气暗示他爱她到无法自拔, 而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 把他当作备胎而已。 现在阮知微的《实力派演员》综艺一上线, #白绮替身#就上了热搜,可能有网友八卦心的推波助澜,但是以沈宴商人的嗅觉来看,白绮也是出了力的,可能最开始的热搜就是白绮买的。 很明显,白绮是故意的。 这女人戏这么多,他赏她一杯红酒,都算轻的了。 白绮动着嘴唇,狼藉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里那种睥睨的大家闺秀风范,她知道其他人都在看热闹,白绮不肯认输地辩驳:“我说错了吗?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当初追求我全校皆知……” 听到白绮的话,沈宴眸中染上了不耐烦,他不客气地打断她:“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还要拿出来说,白绮,你是真的没人爱啊。” 顿了下,沈宴望着白绮,眸间微讽:“还有,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种年少无知的追求,叫喜欢吧?” 两句话,把他和白绮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人听到了这些,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白绮经常吹嘘的年少喜欢也掺了不少水分,这女人未免太虚荣。 围观群众私下里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满是对白绮的不屑。 白绮只觉得气血上涌,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可笑极了,像个自作多情又自以为是的笑话,还是在这么多业界名流面前。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白绮急促地喘着气,想找回自己的自尊,她目光注意到眼前的阮知微,她现在狼狈如斯,阮知微倒还是那副乌发红唇的高级美人儿样,凭什么?凭什么? 白绮也是气急了,她抢过阮知微手上的红酒杯就想向阮知微泼去,那个时刻白绮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淡定和理智都不在,她只想让阮知微和她一样难堪。 白绮的动作太迅速,阮知微完全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白绮抢走了红酒杯,而沈宴的动作比白绮还快—— 在白绮要泼红酒之前,沈宴一把攥住白绮的手腕,制止了白绮泼向阮知微的架势。 紧接着,沈宴反手一扣,将白绮手腕一折,“啪”地一声,周围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剧痛从白绮的手腕处传来,白绮疼得面容扭曲,她再也握不住手上的红酒杯,杯子朝她自己的方向掉下来,液体摇晃着洒出来,洒在白绮的深蓝色裙子上,遍地都是。 红酒杯被掷得很远,叮当地落在远处的地上,杯子应声而碎,玻璃碎片的弧度尖锐和闪亮。 随着红酒杯破碎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还有白绮的痛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疼了,手腕实在太疼了,白绮捂着手腕哀声痛叫着,仪态尽失。 而沈宴,毫不怜香惜玉地顺势将白绮甩到地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绮痛苦的模样,神情冷淡,黑眸无情。 阮知微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神情怔然,今天的一切发展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的大脑都有些当机了。 而下一瞬,沈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行为。 他直接抬脚,脚用力地踩在了白绮的手腕处,还狠狠地转了个圈,他语带戾气、一字一顿地问白绮:“谁许你碰她的?” 那一刻,在场的人都觉得沈宴疯了。 白绮不是像安悦然那样的小角色,随便封杀就可以,好歹白家也是北城的书香名流,白绮也是享有名气的名媛,沈宴这样做,无疑是在和白家结仇。 之前的泼红酒可以说是为了以前的恩怨,甚至折手腕也可以说是正当防卫,但是这样折辱人的踩手腕,简直是把白家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白绮被这么对待,白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阮知微看到周围演员倒抽冷气的模样,也明白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走上前,用手拽沈宴的袖子,想让他冷静,她轻声叫沈宴的名字:“沈宴。” 女人柔软而熟悉的声音是最好的镇定剂,沈宴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也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确实冲动了,在白绮想泼阮知微的那一刻。 或者说,在沈宴看到#白绮替身#热搜的瞬间,他就已经不再冷静了。 在生意场上,他可以忍辱负重、冷静自制、步步为营,他自己被怎么对待都没关系,但是现在知道他爱的女人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就不能接受了。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未免太废物。 因着阮知微的声音,沈宴的漆黑眸色变得清明了不少。 他神情恢复平淡,移开了踩在白绮手腕处的脚,他目光看向一旁赶过来的保安,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给这女人叫个救护车,别真死了。” 保安这才敢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喂,120吗,对,这里需要救护车……” 白绮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额头上都是冷汗,她躺在身上疼得躬着身体,她言语破碎地望着沈宴:“凭、凭什么……她就是一个替、替身……” 沈宴本来都不想再理白绮,听到这话,他的桃花眼倏地折出锋利的弧度。 他低头俯视了白绮半晌,然后,他俯下身,语气有些残忍的凉薄:“替身?你的替身吗?你也配?” “阮知微从来都不是你的替身,记住了。收收你那自作多情的毛病吧,活得清醒点。”沈宴最后说完这句话后,直起了身。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沈宴不甚在意这些目光,他拉住阮知微的手腕,想和她一起离开。 而这次,沈宴的手覆上阮知微手腕的那刻,阮知微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他。 刚才还冷血折断白绮手腕的沈宴,现在碰到阮知微的手腕时,他的力气明显轻柔许多,似乎像怕弄疼她一样。 阮知微注意到这点,什么都没说,她垂着眸,任沈宴拉着她,低头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了会场。 宴会人群纷扰,都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而目送他们离开的人,也包括苏御。 苏御刚在就站在阮知微身旁,完整地看完了这场闹剧。 他宛如最称职的观众一样。 也只是观众而已。 沈宴带阮知微来到了布加迪威龙旁边,他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两个人都沉默着。 许久没和她说话,沈宴甚至有些不知道用何种语气和她交流。 车门缓缓向上拉开,露出跑车内部简单又酷炫的构造,沈宴俯身帮她调整了座位:“具体的,我们进车说。” 阮知微看着她的动作,多看了他两眼,沈宴原来也可以这么体贴的。 沈宴感觉到她的打量,不自然地稍稍移开目光。 他真的在学了,在学这么去爱一个人,去照顾女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等阮知微坐到副驾驶之后,沈宴还帮她系上了安全带,他系得很快,也没敢贴得太近,他怕阮知微觉得他有所图谋,再觉得他恶心。 ——爱是连靠近都不敢放肆。 等帮阮知微调整好一切之后,很快,沈宴也坐上了驾驶位,他把布加迪威龙开出停车位,一路向前地开着车。 他没有说要带她去哪里,阮知微也没有问,她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一直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沈宴将车停到了一个稍显隐蔽的位置,停下。 他侧头,桃花眼里带着克制的情感,沈宴望着阮知微,低声开口:“替身的事,还有我和白绮的事,我都解释给你听。” 阮知微点头:“你说。” 就算这些是过往之事,阮知微也想全都了结,以后好不再为此困扰。 沈宴顿了下,将他和白绮的那些事全都托盘而出。 沈宴和白绮是在他上贵族高中的时候有的交集。 那时候,他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而白绮是书香世家的独女,两个人虽在一个贵族高中,但是彼此玩乐的圈子都不一样,虽然会在学校打过照面,但他们不曾说过话。 直到那个雨夜,沈宴从家里出来,孤零零地出现在书店里时,再次在这里碰到了白绮。 彼时沈宴的心情极糟糕,他的爸妈带着沈繁去欧洲旅游,而他是回家后听到保姆闲聊才知道的这件事。 他这个二儿子,在沈家真的一点都不受重视,甚至连和爸妈一起去旅游的资格都没有。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也获得不了爸妈的目光。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书店这里,以往他从不逛书店,但那天,可能是书店里的灯光太过明亮,又或者是书店里人多,给他一种温暖的错觉,他走了进去。 然后他漫无目的地在书店里各个书架前面闲逛,走走停停,好似在看买什么书,其实他一个书名都没有看进去,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他觉得自己无家可归。 等他待到书店都打烊的时候,书店的售货员都开始催促了,沈宴才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打算离开。 小小年纪,他已经养成了不把喜乐和在意表现的习惯,就像是即使他现在这么脆弱,他也不曾寻找任何朋友倾诉,只想自己消化。 等他来到售货台边上的时候,发现那里站了个女孩,就是白绮。 白绮穿着白色的裙子,宛如栀子花一般纯白芬芳,她应该是在等他。 看到沈宴过来,白绮主动向他伸出手来,递给沈宴一本畅销榜tp的漫画书,女孩子脸上有一种带着稚气的高傲和怜悯:“你是我们学校的吧?是没带钱吗?我看你看了这本书很久,索性买来送你了。” 在那个她向他伸出手来的瞬间,他似乎在那刻听到了栀子花花开的声音。 然后,就这样,沈宴感觉自己被击中了。 缺爱的孩子就是这样吧,轻易地被一点点温暖击中,然后恨不得掏空自己给予她。 沈宴开始追求白绮,大张旗鼓地,送各种礼物,高调到全校皆知,而也是后来白绮才知道,沈宴是沈氏集团不学无术的二儿子。 白绮看不上他。 白绮心高气傲,当时她就和好友说了:“能和我相配的,怎么说也得是继承人吧?要求再放低一点,也得是人中龙凤,上进聪明,怎么这种阿猫阿狗也觉得配得上我呢?我看上去很好追吗?” 话传到了沈宴的耳朵里,沈宴什么也没说,只是照旧追求她,送各种礼物,按照他的架势,仿佛不像是在追求人,更像是在报恩。 后来白绮刚好想出国,也算是为了躲避沈宴的追求攻势,她就这样离开,一走数年,算起来的话,已接近十年。 这些年里,两个人都再无联络。 沈宴在她出国之后也没再纠缠,只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在书店里递给自己书的女孩子,但那个女生似乎只存在在遥远的记忆里,脸有些都记不清了。 直到他在某天在医院里看到阮知微时,才重新想起那个白裙子女孩的模样。 他看了很久阮知微的脸。 所以一向冷漠的沈宴决定给阮知微治病的钱,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她像曾经给过她温暖的那个人,他想帮帮她。 只是没想到他和阮知微后来有了更深的纠葛,他渐渐地也喜欢上阮知微的温柔清丽,顺其自然地和阮知微在一起。 一点点温暖都能让他记那么多年,更何况是用爱意将他包围的阮知微,他在相处过程中早已真正地爱上了阮知微,不过因为白绮的那段经历,他不再那么轻易地表达出自己的在意,甚至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爱阮知微的了。 后来就是白绮回国。 推荐算法和关于白绮的新闻推荐让沈宴烦躁,他意识到他还是会搜索白绮的新闻,而他明明那时候已经和阮知微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不记得白绮的性情模样,但是却还是记得白绮这个名字。 很烦,也对阮知微不公平。不管他爱不爱阮知微,沈宴觉得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应该是忠贞不二的。 所以,在白绮回国的那一天,他临时决定去机场看白绮,因为沈宴突然弄懂了一件事,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因为有着记忆的滤镜和那份美好,如果让现实将那滤镜击碎,白月光就会变成蚊子血,连看了都觉得脏,更不用说想念了。 于是,他去了机场,也看见了阔别多年后的白绮,而当他看到那个骄傲如白孔雀一样的白绮,沈宴意识到,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爱过白绮。 他根本不喜欢白绮这类的女人,自以为是又高傲,连阮知微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多年前给了他一点温暖的白裙女孩子,他眷恋的是那种温暖感,而不是那个人,如果当时出现的是另一个人,他一样会这样。 或者说,这其实根本就不算是爱,连喜欢都算不上,是一种虚无缥缈,像泡沫一样一戳即破的感觉。 后来沈宴去医院找到发烧晕倒的阮知微时,阮知微问他去哪里了,沈宴也没回答,还让她不要管,他不想说,因为觉得挺蠢的。 他连自己的情感都认不清,居然还因为这肮脏的蚊子血左右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和阮知微说这些。 却没想到,就是这些隐瞒让阮知微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直到她彻底离开。 沈宴时常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懂感情,他好像总是后知后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对白绮根本没有爱,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阮知微,爱到非她不可。 沈宴讲完了,从他的视角里,还原了事情的全部。 对于“替身”这个词汇,沈宴提起时都带着嘲意:“网友们可能真以为这是个狗血故事吧?这世上哪儿那么多替身?我连白绮本人什么性格脾气都不了解,还替身?” 他的黑眸直视着阮知微:“可能,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你和她有点神似的容颜我们才有了交集,但是那之后,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身,你就是你。” 替身是代替别人的意思,而沈宴从来没有用阮知微代替过白绮。 阮知微顿了顿,她想起来刚闹分手的时候,她在卧室里听到了新闻的声音,只有白绮的新闻才让沈宴驻足停留,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那时候我们吵架,我咬了你那次,我在卧室里听到白绮的新闻时,你暂停了一下……”阮知微还是问了这点。 沈宴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回忆了下:“有这事?我没印象,可能是接了个电话或者看了眼短信,刚好电视停到那台了。” 也是。 刚才沈宴都那么对白绮了,应该确实是对她毫无感情,都这样了,沈宴没必要骗她。 不管怎么样,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了,替身的事困扰了阮知微这么久,也算是等来了一个解释。 他还为了她和白绮站在敌对面上,阮知微觉得她应该和沈宴说声谢谢,于是,她看着沈宴,轻声开口:“谢谢。” 阮知微继续道:“谢谢你今天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告诉我原本的事情,让我知道我不是替身,我的付出不是一场笑话。也谢谢你最近为我做的事,帮我买热搜,刚才为我出头,热搜的钱我可以现在转给你……” 沈宴不想听这些客套的话,让他觉得阮知微离他很遥远,他打断她:“我不是要你的感谢。现在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误会了,我也确定了我的心意,我爱……”说到爱字,沈宴卡了一下。 还是不习惯说我爱你,爱这个字,说出来就太过矫情了。 他生生改了话头:“我在意你,比在意任何人都在意,所以你——” 沈宴顿了下,调整着语气开口,他的桃花眼中隐隐染上了些许期冀,沈宴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阮知微,有星星点点的光在他瞳中闪烁:“你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 他等一个回答,一个他想听到的答案。 阮知微这个瞬间才明白,原来这才是沈宴带她上车的原因,他不止是解释,还想和她说出他的心意。 虽然阮知微看到沈宴为她泼白绮红酒的时候就懂了什么,但是现在由沈宴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 阮知微静静地望着沈宴,这一次,她的眸子没有以前那种不服输的倔强,也没有赌气和愤怒,她平静又坦诚地开口:“可是沈宴,我现在好像已经忘记了爱你是什么感觉了。” 她的眸子直视着他,沈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原来,爱是真的会消失啊。 沈宴眸子里期冀的光渐渐地暗了下去。 他好像现在才意识到—— 他丢了光。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沈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嗓音有点哑,他唤她的名字:“阮知微,为什么……” 为什么误会都解开了, 他们还是回不到过去。 阮知微的语气极理智:“其实现在回想之前, 我们之间, 替身只是个□□,加快了我离开你的进程, 即使没有这个误会,我们早晚也会分开的。在你一次一次忽视我,在你经常不回我消息, 在你扔我在医院自己打针……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已经消磨了我对你的感情,我可能早就没那么爱你了。现在分手了这么久,我让自己不去在意你, 时间久了,我真的已经不爱你了。” 此刻的阮知微, 还是刚才的妆发,慵懒复古的乌发坠落到腰间,一席红裙勾勒出她的腰线,绒质的裙摆上彰显出她的气质。 明明还是那张温婉清纯的脸, 可是配上她这样理智的神情, 让她显得很遥远。 沈宴甚至想, 不知道是妆发的问题, 还是没了感情的原因,她有一种气质, 一种他无法再把控的气质。 “是我的错。”沈宴不再像以前一样死鸭子嘴硬, 为着他可笑的自尊心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他这次选择把自己的心意说明白。 他哑声道:“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我不够在意你,我现在知道是我错了,我可以弥补的。” “沈宴,”阮知微抬眼看他,她的声音清甜柔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玻璃碴一般刺人:“你记不记得我们分手那天,我摔碎的那个镯子。感情就像镯子一样,镯子碎了就不可能恢复如初了,破镜就算重圆也有裂痕,所以,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 说着,她的手按上车门,想开门下车,离开之前,她甚至还冲沈宴友好而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总之,最近谢谢你了,之后也不用麻烦你帮我买热搜了,我自己可以的。情侣分手了应该做不成朋友,所以,我们以后应该也不用再见面了。” 就在她的手抓住车把手的刹那,沈宴的手伸出来,按住车把手,阻止了她下门的动作。 阮知微诧异地偏头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沈宴坐在驾驶位上,她在副驾驶,他这样的动作让两个人贴得极近,他的气味很清晰,阮知微闻着,只觉得沈宴身上的烟草气味似乎比之前浓烈很多。 她现在这样偏过头来时,离他的脸很近。 可以清晰地看着他隐忍的下颚线,和桃花眼里翻涌的情绪,这次阮知微看清了,他黑眸里如烈酒一般热烈而破碎的感情,是疼痛,还有挣扎着的爱意。 沈宴低声开口,他声音哑得厉害—— “我可以让镯子恢复如初,也能让破镜重圆没有裂痕。” “我可以的,我会努力让你重新爱上我的,微微。” 红毯结束之后,当天晚上沈宴就发了澄清微博。 是一个新认证的黄v微博账号,认证是沈氏集团沈宴,他的微博没注册多久,最新微博是[沈宴_:不是替身。从头到尾只爱过阮知微一个。] 这条微博直接上了热一,#沈宴澄清#迅速上了热搜,立刻登顶热搜榜。 这条热搜无疑狠狠地打了白绮的脸,还给足了阮知微面子,阮知微从之前众人同情的可怜替身,变成了现在人人羡慕的豪门阔公子真爱。 而白绮之前的所有跳脚和内涵阮知微,在此刻宛如个笑话。 最有意思的是,网友们点进去沈宴的微博账号看,发现沈宴未认证之前的所有微博都发在阮知微超话里,他一般都是转发阮知微的高清美图,然后评论一句“漂亮。”“很漂亮。”“确实很漂亮。” 极其直男,但还莫名有一丝丝直男的浪漫。 甚至沈宴的所有点赞,都是阮知微相关。 这些都是“从头到尾只爱过阮知微一个。”的实锤,是最好的证明。 #白绮替身#的热搜则从热搜榜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绮医院#的热搜,有路人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从救护车下来的白绮,说白绮捂着手腕,穿着礼服但是模样狼狈,还拍了照。 晚上太黑,照片看不太清,但是照片上的白绮礼服显然是和红毯上的白绮礼服造型是一致的。 一时间,猫区青瓣都开始疯狂八卦,想知道这一晚红毯的宴会究竟发生了什么,白绮又经历了什么。 有知情人暗搓搓地透露了点:[不好直说,稍微告诉一下大家吧,我在红毯现场,沈宴泼了白绮红酒,还为了维护阮知微而折了白绮手腕,白绮就是这么送进医院的。反正这一晚上是相当精彩了,堪称这五年我看过最精彩的红毯宴会。] 底下都炸了:“wc沈宴这么牛逼的吗?白绮好歹也是业界名导吧?不过也是,沈宴看上去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 “那白绮之前整天哔哔什么?好像沈宴多爱她一样,好虚荣又自以为是一女的,我呕了。” “这里是阮知微粉丝。突然觉得看沈宴特别顺眼了,之前因为替身的事我好讨厌沈宴,现在get到了沈少的魅力,所以后续是什么?现在沈宴和微微在一起了吗?” …… 同样关心沈宴和阮知微情况的还有无数阮知微的亲朋好友们。 一晚上,阮知微接了无数个电话,有向锦秋的、肖蒙蒙的、她爸妈的……甚至还有她完全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电话,大家都表示看了热搜非常关注她的感情进展,想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和沈宴在一起。 而阮知微只回一句话:“没在一起。” 至于其他的,她都没有再多解释。 有很多熟悉和不熟悉的朋友都劝她赶紧答应沈宴,说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趁现在沈宴还痴迷她,她要好好地抓住机会才行,而阮知微只是敷衍着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感情这个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永远没办法理解的。 就像是阮知微也会想不明白,她之前明明那么喜欢沈宴,看见他都会心砰砰地跳,可是现在,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已经忘记爱他是什么感觉了。 可能时间和习惯是比荷尔蒙和肾上腺素更可怕的东西吧,在分手之后,她总是会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不爱沈宴了,心理暗示不断加强,到现在,她也真的不爱了。 不过…… 阮知微垂眸望着手机屏幕,她点进去了沈宴的微博,也看到了沈宴转发的那些关于她的微博。 沈宴微博下面的评论都是今晚新增的:“滴,吃瓜打卡。” “追溯一下历史,好甜。” “沈少这是为了微微子追星吗,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 阮知微看着那些微博评论,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沈宴在她不爱他的时候,最爱她。 而沈家这边,同样腥风血雨。 第二天一早,在沈家别墅里,沈家祖母、沈家父母和沈繁迎来了白家父母。 白绮还在医院里,没有来,看白家父母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繁作为在场辈分最小的,把白家父母迎进来之后,一直面带着微笑主动赔罪:“我弟弟不太懂事,实在抱歉……” 白爸爸没耐心听沈繁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打断沈繁:“沈宴呢?他不在吗?怎么,现在我们是不是都不配见沈二少了?” 沈家的人听到这话,都尴尬了一瞬。 而事实是,没有人打得通沈宴的电话。 自从昨晚红毯出事后,沈家父母给沈宴打了无数电话,全都是无人接听。 在这静谧而尴尬的氛围里,沈家祖母缓缓开口:“沈宴年纪尚小,性子冲动,这事做得确实不太地道,白绮好歹是个女孩子,我们虽来往不多,但这北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该多加照拂一些的。不过——” 沈家祖母话锋陡然一转:“你们白绮的事吧,我也多少听说了一些。高中的时候,觉得我们沈宴是二少爷,配不上她,现在回国了又在采访中暗示沈宴是她备胎?怎么?你们白家是书香世家就高人一等吗?我们这种做生意的家族,沾染了铜臭味,是不是你们这种书香世族看不上啊?” 到底是经历过更多的历练,沈家祖母恩威并施,这一番话下来,本来占理的白家父母反而不占理了,两个人脸色青白交加,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好了,”沈家祖母看效果已经达到了,便舒缓了语气:“既然各自都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就不要一定论个对错了。现在沈宴也不在,你们来了也没用,等之后有时间我让沈宴登门拜访,给白绮道个歉,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沈家祖母都给了台阶下,白爸爸也就顺势下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家等待着沈宴的登门拜访了。” 说完,白家爸妈显然不想再待在这里,两个人连寒暄都懒得寒暄,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等白家父母离开后,沈繁便特意走到沈家祖母身旁,意有所指地开口:“弟弟还是太年轻啊,性子太冲动,还得再历练历练。” 沈家祖母岂不知沈繁什么意思,她没接沈繁的这个话茬,祖母低下头沉思了会,慢声开口:“和沈宴玩得挺好的那个,叫郭琪吧?让他上门找找沈宴,好歹把家里人的电话接一接,让我们能联系到他。” 沈繁暗自咬牙沈家祖母的无视,却无计可施,只得应道:“好,祖母。” 沈繁很快联系到了郭琪,郭琪临危受命,他在沈宴的多个豪宅中去挨个询问了之后,最后在开发区的金檀别墅门卫那里得到了沈宴的下落。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沈宴原来在这里。 郭琪没记错的话,沈宴之前都是和阮知微住在这里的,所以沈宴现在来这里睹物思人、怀念以往的感情倒是也能理解。 郭琪一边在心里吐槽沈宴,一边站在门边挨个试了一遍可能的密码,在他试第三次的时候,“啪”的一声,密码锁终于开了。 “沈二少爷,不是我说你,你爸妈电话你不接就算了,我的电话你也不接,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还有昨晚红毯那事,咱是做股东的人,不能这么高调,你还发了微博……”郭琪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一边四处找沈宴,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沈宴。 “人呢?”郭琪莫名其妙,他无意中低头一看,在茶几上看到了沈宴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能看到无数红着的未接来电显示。 “怪不得不接电话,原来手机放这里了……奇怪,人去哪了……”正在郭琪想不明白时,他听到了天台上隐约传出来点动静。 天台?沈宴去天台干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郭琪走上了天台,当他推开天台的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夜里刚下了雨,天台的地面湿漉漉地混合着泥土,月光惨白一片,而沈宴就站在天台边上,他垂着眸子,眼尾猩红,像是染了殷红的血,他低头望着地上断裂的玉镯。 他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土,甚至还有暗沉的血迹,衣服边缘也沾了土和雨水,似乎在天台上翻找许久。 沈宴没有向门边的这个方向看一眼,他看着镯子,低声喃喃: “微微,要怎么办?有一段玉镯,我找不到了。我好像无法将它恢复如初了。” 那是郭琪从未见过的,沈宴的样子。 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像是丢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平时骄傲而不可一世的外壳被剥落,第一次露出了脆弱而茫然的一面,让郭琪看了都心疼。 ——就好像丢了生命的全部一样。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郭琪说不出话来。 他隐隐明白, 这玉镯应该不只是玉镯而已。 以沈宴的资本,再昂贵的玉镯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这玉镯明显象征着什么, 可能是他和阮知微的感情。 郭琪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少……” 听到声音, 沈宴这才往门边望了一眼,看到郭琪来了,沈宴登时收起了自己脆弱的姿态, 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示弱。 于是,郭琪眼睁睁地看着,沈宴再抬起脸时,又变回了平时的沈宴。 “有事?找到这来了?”沈宴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沈宴刚才的无助失意样子,仿佛只是郭琪的错觉。 “那个,沈繁给我打的电话,说祖母让你给她回电话,别闹失联。我知道你不care你那个便宜哥哥,但是祖母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所以就来找你了。”郭琪解释道。 “知道了。”沈宴站起身来,他把地上断裂成几段的玉镯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收好, 然后向郭琪这个方向走来。 郭琪默了默, 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玉镯,是丢了一段吗?” “恩, ”沈宴知道郭琪应该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也没多加辩驳:“微微走的时候摔断的, 摔碎的时候她站得离天台比较近, 可能有一段镯子掉到了外面, 被收垃圾的捡走了, 时间太久, 找不到了。” “哦哦这样啊……”郭琪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个人一起并肩从天台上往下走,彼此都沉默着。 安静了一会,沈宴还是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说,丢了一段的玉镯,还可以恢复如初吗?” 虽然沈宴还是平静无波的语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是郭琪还是能感受到沈宴这句话下面隐忍的翻天情绪。 沈宴的情感被他压抑着,仿佛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下一秒就要崩塌一样。 郭琪此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就是他不能说不可以。 “可、可以啊……” 沈宴的脚步停住了:“可以?” “……”郭琪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他只是下意识应的。 等等,郭琪突然灵光一现:“对!可以,我认识个缅甸的文物修复专家,他不只是修复玉镯,还能修复各种文物,技艺特别高超,就算你缺了一段,他也能找到更好的玉石修复,恢复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可能做不到,但他可以比之前做得更好。” 这一番话也点醒了沈宴。 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的,他给阮知微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一定会留下痕迹,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沈宴要做的不是还原过去,而是要让阮知微看到,现在的他不是以前那个混不吝的他了,他知道怎么爱人,也能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把那个缅甸的文物修复专家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好好好,这就给你。” 郭琪现在才觉得沈宴活了过来。刚才他在天台上看到的沈宴,好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从天台上下来,两人便回到金檀别墅的主卧,沈宴洗了洗手,把指尖的泥土洗掉,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添加文物修复专家的联系方式,文物修复专家可能在休息,还没有同意。 现下郭琪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沈宴两三句打发走郭琪,处理好一切好,沈宴这才不慌不忙地给祖母回了个电话,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闯祸的心虚:“喂,祖母?” “你终于接电话了。” “之前没看手机。”沈宴敷衍解释道。 祖母的声音里满是严厉,步入正题:“沈宴,你这次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把沈氏集团交给你,是看重了你那种隐忍又有谋略的气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商人要多交朋友,少结仇家,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用到他们,白家也一样,何必和他们闹得这么难看。这事确实是你处理得不好,过两天你去白家登门拜访一下,给白绮道个歉。” 沈宴耐着性子听完了祖母的训话,沉默半晌,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祖母,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突然转性要进公司吗?” “什么?”祖母没明白沈宴的意思。 “为了保护我的女人。”沈宴眸间渐渐地染了些冷意:“我之所以扮猪吃老虎,之所以隐忍,全都是为了她,现在我已经站在高处了,如果连我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站在这个高处有什么用?” 沈宴的语气中满是无所畏惧:“和白家闹翻又怎么样?老死不相往来又如何?如果杀人不犯法,我当时真的想弄死她。我怎么样倒无所谓,但她让微微受了太多委屈,她就该付出代价。我不会道歉,哦,对,我不但不会道歉,我还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她白家,以后都别想好过。” 这一番话让沈宴说的,张狂到了极致。 祖母一时哑口无言。 祖母知道沈宴走偏了,这孩子虽然够有手段,但也一意孤行。 站在高处的人本不应该有软肋,而现在,阮知微无疑已经成为了沈宴的软肋。不过祖母也清楚,现在沈宴正是上头的时候,怎么劝他也没用。 “好自为之,”祖母也不想多说了:“总之你记住,你的每一个言行作为,你之后都要为其后果承担。” 沈宴毫不犹豫:“我承担。” “滴滴滴……”祖母那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宴也不在意,他打开手机锁屏,在微信里划了划,随后,他直接通知了执行董事一个决定—— 终止和白家有关的所有交易和项目,并且推出和白家项目的替代品,抢占白家的市场,让他们无路可走。 资本家从不心慈手软,要动手就不留余地。 白绮的爸妈可能不太做生意,但是白家也是北□□门望族,家大业大,白家还是有些亲戚和沈氏集团合作项目的,现在,沈宴全都终止那些项目,那点亏损的钱,他不屑要了。 沈宴直接堵死了白家所有后路,白家的那些人,管你和白绮亲不亲近,只要和白绮有关的,全都遭殃。 这是白绮该受着的。 此决定一出,在商圈立刻引起了极大反响,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私人恩怨这么堂而皇之地加在公事上的,但沈宴就这么干了。 这样的流氓行径,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一时间相关的企业纷纷站队,沈氏集团和白氏比,肯定还是沈氏集团更胜一筹,大家弃白氏而选择沈氏,白氏立刻成了孤家寡人。 白氏的亲戚们孤立无援,业绩受损,难免责怪白绮的父母连累他们,白绮父母顶着巨大的压力,睡都睡不好了。 明明说好的是沈宴上门道歉,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沈宴单方面撕破了脸面,让白家吃了个大亏。 白绮父母还想再上门询问沈家祖母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一回,他们连沈家别墅的门都进不去了。 也是这个瞬间,白绮父母才明白,沈家愿意给你体面的时候你才有体面,一旦沈家收回,那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了。 白家是书香世家,白绮父母见惯了儒雅体面的你来我往,以为万事都能论个是非对错,何时见过像沈宴这么凶残霸道又蛮不讲理的手段,但是很明显,沈宴就是这样的人。 而现在,白绮父母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绮成为白家的众矢之的,连自家亲人都不帮着自己,何况那些外人们。因为阮知微的事情,白绮在娱乐圈内风评变得极差,许多阮知微粉丝都变成了白绮黑粉,将昵称改名为“白绮今天死了吗”“白绮滚出娱乐圈”“白绮不配当导演”……甚至#抵制白绮#的话题热度都极高。 白绮以前的微博评论都不能看了,全都是辱骂白绮的,各种脏话问候白绮的祖宗十八代,逼得白绮把微博评论和私信都关了。 白绮被迫低调处事,之前高调骄傲的美女白导不再活跃在大众视野中,她开始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 而阮知微的发展,则与白绮截然相反。 红毯那晚,阮知微以#阮知微红毯造型##阮知微沈宴##阮知微演技#等多种热搜挤占前排,在热搜榜都是顶流明星红毯造型的那晚,阮知微以一己之力占了多个热搜。 那晚阮知微甚至登上了全网#最有话题度#女艺人top,秒杀其他一众明星,她的流量全都是实打实的。 而且,阮知微本人并不作妖,她一直踏踏实实地演戏,她有出圈的颜值,演技更是惊艳了众人,她的演技足以让所有看过《实力派演员》那期综艺的人都觉得白绮的票有问题,甚至连绯闻,阮知微都是被迫牵连的。 有颜值,有演技,有话题度,还有让人怜爱的遭遇,阮知微不可能不火。 就这样,阮知微迅速跻身一线女星行列,有许多剧本找到阮知微,想约阮知微之后的档期,这次的本子不再只有清纯小白花角色,而是什么样的角色都有,让经纪人都挑得眼花缭乱。 而就在某一天,阮知微刚收工的时候,再次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经纪人说话时声音都是抖的:“微微!我的天,你知道谁找到我了吗?张文导演!没错,你没听错,就是那个名导张文!” 阮知微也愣住了:“张文导演?” 张文导演,堪称是国内最著名的顶级导演,是最具影响力的电影制作人,他的电影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极大,获得无数国际奖项,是导演界标杆性的人物,只要是他拍的电影,都是国内顶尖。 这样的导演,就算是顶流明星想演他的电影都未必都资格,也没有人可以指挥他,他不看演员人气和流量大小,只看这个演员够不够适合这个角色。 “对。”经纪人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张文导演说他看了你在《实力派演员》中的表现,很认可你,觉得你适合他的下一部电影,所以找到了你,天啊微微,我简直感觉在做梦,我到底是有多好运啊才能签到你!” 阮知微反应过来后也难掩震惊,演张文导演的戏意味着什么,在娱乐圈里没有演员不知道,是必火,是娱乐圈最顶级的资源。 从电视剧转向大荧幕,还是这样高的一个起点,阮知微不高兴是假的,她的眼角眉梢都染了欣喜。 “张文导演约你这周四去试一下戏,微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阮知微重重点头:“好!谢谢孙姐,我会努力的。”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隔日张文导演就把剧本发了过来, 这次的本子是一部名叫《婆娑王朝》的电影。 电影里讲述的是一位雄才韬略的女帝的一生,这位女帝年少只是一介乞丐,她心狠手辣, 野心勃勃, 最后她亲手杀了曾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男主,凭借自己的手段,走上了高位。 她站上了顶峰, 拥有了全天下的拥护,却也孤独终老,高处不胜寒。 至于她垂垂老矣时有没有后悔过,就留给观众来评判了。 《婆娑王朝》之前是很火的小说大ip,粉丝众多,电影是该小说改编,张文导演选中这个剧本改编电影就是因为他欣赏剧本中的女帝,那种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清醒感非常吸引人,还有故事中事业和爱情的拉扯感,这是古往今来亘古不变的矛盾,能给人共鸣。 女帝名为依娑, 在历史上是不存在这个人的, 小说背景是架空历史,但阮知微在看剧本的时候, 还是能想起来历史上那位非常知名的女帝,武则天。也因此, 她在阅读的时候, 脑海已经有了那种画面感。 也就更容易代入了。 在《不语心事》的剧组收工后的时间里, 阮知微都在为张文导演的试戏做准备, 有了《实力派演员》导师的淬炼, 阮知微的演技更上了一层楼,在领悟和共情能力上都有了极大的提升,也能更快地进入状态。 她为试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她没有那么大的得失心,大概是这个饼实在太好,好到她觉得她能沾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抱着这样平和的心态,阮知微去试了戏,然而,阮知微当选《婆娑王朝》中的女一号,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顺利。 她几乎是试戏一结束,张文就通知她—— 《婆娑王朝》的女主角,就是你了。 据说张文导演之前选角已经选过两轮了,但张文始终对那些候选人不满意,偶然契机下,张文导演看了热搜上阮知微演戏的片段,他被阮知微打动了。 所以阮知微来试戏时,张文在心里已然有了底,阮知微的表现比他的候选人都要出色,小姑娘处事不惊的态度也很让人欣赏,于是,他直接一锤定音,敲定阮知微为《婆娑王朝》的女主角。 当天,#婆娑王朝阮知微#直接上了热搜第一。 其他家的粉丝看到热搜都羡慕疯了:[wc啊这个绝世好饼,居然让阮知微拿下了,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妈耶,为什么我的蒸煮不配拥有这样的好饼,我甚至想粉阮知微了,当她的事业粉一定很爽吧,这样的名导电影下来,之后资源都不愁的,影后什么的估计拿到手软吧] 当然也存在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这饼不会是沈宴给的吧?我只能说,资本了不起。] 这条评论下面的回复极多:[请问你混娱乐圈吗?那可是张文导演,世界首富想参演他的电影他都不会同意的,他对自己的电影极负责,这就是微微靠自己拿到的好吧。] [我甚至开始觉得沈宴有眼光了,他是知道阮知微之后会很厉害吧,所以在养成她,看着她成长还挺有成就感的。] …… 不管其他家的粉丝有多羡慕,甚至不少同行嫉妒得眼睛发绿,《婆娑王朝》的女主角,都确定是阮知微无疑了。 阮知微家粉丝开始狂欢,超话里全是抽奖博,大粉们各种抽奖抽到手软,普天同庆这个绝世好饼。 阮知微这边也也在庆祝,那天晚上,她和经纪人、助理、肖蒙蒙和苏御一起去了成都火锅店,吃火锅庆祝。 天气由秋入冬,时间已经12月份了,外面的温度极低,夜晚出行时呼出口气都会变成升腾着的白色雾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 他们预订了一个包厢,几个人其乐融融,玻璃上结了层水雾,水珠从窗上滚落,室外的寒冷和室内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经纪人孙姐笑得合不拢嘴,饭局进行到尾声,孙姐有点喝高了,她站起来,扬高声音:“我前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天大的好事!才能签约到微微这样的艺人!这是我几、几世修来的福分……” 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点哭笑不得。 桌上的鸳鸯锅,红彤彤地辣锅翻腾着,有鸭血、鸭肠在红汤里翻腾着,菌汤锅里玉米黄澄澄的,混合着绿色的蔬菜,温暖又有食欲。 阮知微吃了辣,嘴唇上染上艳艳的红色,给她清丽的容颜增添了一抹颜色,她单手托着腮,眸子明亮地看着喜气洋洋的大家,嘴角上扬。 张雯雯把孙姐扶着坐下来:“您慢点,这才哪到哪,以后的路还长,我们微微以后可是要拿大奖的。” 阮知微不由失笑:“还远着呢,你们不要说得太早呀。” 肖蒙蒙夹了块白嫩的豆腐放进嘴里,豆腐实在太烫了,烫得肖蒙蒙吐了吐舌头:“那时候在《烽火》剧组我怎么说来着,安悦然会糊,而你和苏御都会火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跳预言家了?建议玩一玩狼人杀,我估计把把都拿预言家。” 苏御在这时蓦然开口:“我没火。” 少年清秀而略显冷淡的容颜似乎与包厢里欢乐的氛围不入,他连火锅都没怎么吃,只吃了点清汤锅的蔬菜,是以他的脸显得尤其冷白,不曾沾染一点红。 肖蒙蒙自知失言,连忙补救:“早晚会火的!请相信我这个预言家,我给你加必火buff好不好?你笑一笑,开心一点,虽然你没怎么笑过,但是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苏御默了瞬,很给面子地扬了扬嘴边的弧度,露出个类似笑的表情,他直视着阮知微:“恭喜你,我有为你开心。” 阮知微拿起一杯酒敬了苏御:“以后如果有些剧本适合你,我会推荐给你的。”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在娱乐圈里谁火不火、能走多远都是玄学,阮知微也不知道苏御会不会火,但她是真的希望苏御也能小有成绩的。 “谢谢。”少年在这时稍稍垂了眼睑,敛了神色,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火锅吃起来总是要很久,快半夜了,他们才吃得尽兴,趁兴而归。 几个人都喝了点小酒,神色微醺,他们一起从包厢出来,准备各回各家。 肖蒙蒙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尤其兴奋,甚至比阮知微还要开心,她一直哼着小曲儿傻乐,她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惊叫道:“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初雪哎。” 肖蒙蒙的声音引得众人围观,大家都聚拢过来,围在窗边,望着窗外飘散的雪花。 雪白而晶莹的雪花飘在空中,和夜晚的万家灯光相衬,宛若华丽而美好的童话世界,雪花缓慢地下坠着,似乎怕是惊扰了时光。 阮知微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初雪,她的水眸中也似乎被这雪花激起了涟漪,动人的美。 阮知微想着,瑞雪兆丰年,在她成功拿下《婆娑王朝》女一号的时候下了初雪,是个很好的兆头啊。 “你们知不知道韩剧的初雪梗啊?”肖蒙蒙喝多了,脸泛着红,她笑道:“基本所有韩剧里都会把告白的日子定在初雪那天,因为,在韩国有个传说,初雪那天许愿的话,心愿就会实现。是不是感觉超级浪漫?” 说着,肖蒙蒙下意识地把目光看向苏御,然后,肖蒙蒙发现,此刻,苏御正看着阮知微。 阮知微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她点头应和:“确实很浪漫,初雪也很美。” 说着,阮知微看向肖蒙蒙和苏御,而等她转过头来时,肖蒙蒙和苏御都已然移开了目光,肖蒙蒙仰头看着雪花,神色不像刚才那么兴奋了,她困顿地揉了揉眼睛:“好像有点困了,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恩,走吧。” 阮知微和他们一起下了楼,送走了苏御和肖蒙蒙之后,张雯雯扶着醉醺醺的经纪人往阮知微的房车走,阮知微则跟在他们后面。 快走到房车的时候,阮知微却看见前面张雯雯的脚步停住了。 “怎么了?”阮知微快走了两步,轻声询问。 而当她走到张雯雯身边时,她也顿住了。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房车旁边的沈宴。 沈宴披着西服外套,站在房车旁边,他一身浓郁的黑色,似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用手掌接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在他身上沾染了湿润感,他上翘的桃花眼侵染了雪花的冷冽感,有一种冰冷的寂寞。 看到阮知微来了,沈宴的黑眸也望了过来,在满天飘散的雪花中,他和阮知微遥遥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阮知微觉得此刻的沈宴特别孤独,像是荒野一样苍凉。 连带着她的心情都变得苍凉起来。 “咳咳”张雯雯用咳嗽声打断他们两个人的对视,她扶着经纪人,和阮知微道:“那微微姐,我先带着经纪人进去了,你们有什么话想说就在这说吧。” 说完,张雯雯就要抬步离开,阮知微却拉住了张雯雯的袖子:“和他没什么要说的,我和你一起进房车。” 张雯雯:“……” 想当助攻真难。 阮知微已经收回了视线,她低着头,不想看沈宴,正当她和沈宴擦肩而过的时候,有衣服的重量蓦地压在她单薄的肩头。 阮知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沈宴把他的西服外套盖在她的肩上。 由秋入冬,夜里寒气重,女明星大多是恒温的,阮知微今天穿得也不多,只穿了件褐色大衣,吃完火锅的热气碰撞上夜晚的凉气,这种反差尤其冷,她刚才可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现在看来,是被沈宴注意到了。 “恭喜你。”沈宴言简意赅地说出等她的原因。 顿了下,沈宴又开口:“我会把你摔碎的玉镯修好的。” 他这次来找阮知微,一是祝贺阮知微拿下《婆娑王朝》,顺便送她庆祝礼物;二是和她告个别,缅甸的专家回复他了,他最近要去一趟缅甸,不在国内。 倒是没想到刚好遇上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沈宴不懂初雪那些弯弯绕绕的含义,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在下着初雪的深夜,能见阮知微一面,很好很好了。 刚刚看到她刚从火锅店出来的红唇模样,她明眸善睐,肤白貌美,唇边带着盎然的笑意,连带着沈宴都觉得自己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而看到她本人的瞬间,大概算是他近日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还你你的外套,”阮知微的话打断了沈宴的思绪,她不信沈宴能把玉镯修好,但她也没表示出来,如果他不跳黄河不死心,那就让他遇挫吧。 沈宴的外套上还是有浓烈的烟草气息,让阮知微不适应,她刚要把外套脱下来,沈宴的手却按在她肩头,制止了她的动作:“别还我。可以扔,等我走后再扔。” 反正她扔他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扔就扔吧,没事,他习惯了。 “哦对了,还有,”沈宴再次开口,他的眸子稍暗了些:“我这些天才知道,《实力派综艺》你没赢,是因为白绮的票。我投资了这个节目组,让它更改赛制,现在准备了复活赛,比赛邀请应该已经发送给你经纪人,你还没同意么?” 阮知微这才知道复活赛是沈宴插手做的,她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更改赛制来着,她确实有接到节目组的邀请,但她拒绝了。 “没什么时间,要准备电影。”阮知微说得很明白。 她的话落,沈宴安静了一会儿。 他好像总是会迟一步,不能在她最需要的一刻出现,之后的所有弥补也都失去了意义。 在这沉默中,阮知微又想脱他的外套了,她倒是没打算扔,只是想还给他,都分手了,没必要藕断丝连。 而沈宴看清她的动作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就走,似是不想看见她扔他西装的那一幕,他的布加迪威龙就停在房车的不远处。 阮知微意识到这一点,动作停住了。 她承认,她忽然有那么一点心软了。 她看着前方沈宴的背影,天寒露重,沈宴脱了外套以后穿得也不多,黑色的丝绸衬衫布料更是不吸热,顺滑而流畅,他的衬衫沾了些雪花,那些雪花很快融化,像是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微微姐,上车吧,他都走了,你也别扔了,他也是好心是不是?咱们房车空调刚开,还有点冷,你先穿一会,等下次我去把西装还给沈少。”张雯雯把醉酒的经纪人送进房车后面以后,在此刻探出头,及时劝道。 “也好。”阮知微听从张雯雯的建议,没再多说,上了房车。 她在房车的座位上坐下,此刻阮知微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就好像带了沈宴的味道一样,他的气息太浓厚,亲密地仿佛也存在在这空间里。 阮知微稍稍皱了下眉,还是有点不习惯,她想把外套往外拉拉,不小心碰到西装外套的口袋,这么一摸她在注意到,口袋里还装了东西。 是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饰品盒,口袋里还放了张纸,在纸上面,沈宴龙飞凤舞地写着:“庆祝礼物。不要就扔。” 他做这些的时候,似乎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阮知微轻抿住唇,打开饰品盒看,饰品盒中间是一枚星型钻石,独特的钻石形状经过细密的裁剪,每一个切面都玲珑精致,连切面的角度都仿若计算过的一样,精心到了极致。 阮知微瞬间懂了沈宴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星星可以发光。 你也一样。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那晚之后, 阮知微把沈宴的西装和星型钻石都让张雯雯给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寄了回去,那边显示签收状态,也不知道收没收到。 不过之后, 沈宴再也没出现过。 阮知微吃完火锅庆祝电影选角过了没多久,《不语心事》就杀青了, 这次阮知微的杀青仪式非常隆重, 经纪公司花了大手笔给她安排, 足以证明阮知微的咖位。 阮知微有点无奈,她其实不想这么高调,但是当她走入杀青仪式现场后,阮知微真的有被感动到。 铺了一层花瓣红毯的长廊尽头, 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华美的礼品,浅黄色的色调极其梦幻, 毛绒玩具、人形抱枕、甚至还有立牌都被工整地摆在那处, 这些都是粉丝们给阮知微准备的礼物,有精美的贺卡、海报, 还有一些粉丝们的来信, 这些来信都是经纪人精挑细选的真挚来信,经纪人示意阮知微打开看:“我看了都想哭,这些粉丝们实在太好了,微微,你看看。” “好。” 阮知微撩起裙摆,稍稍坐在了地上, 她一一拆开那些来信, 一字一句地读着:“微微姐姐你好, 我是你的老粉, 粉你很久了, 算是看着你一步步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的光芒万丈的,实话实说,真的特别欣慰,你终于也露出了自己的光芒。你都不知道,我那天看《实力派演员》综艺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哭,不止是为了你演的文瑶难过,更是为你进步飞快的精湛演技欣喜,真好啊,我没有粉错人。微微子,要一直加油!微光永远陪在你身旁,一起走花路吧!” 阮知微读信读得眼角不自觉湿润,她抬起头,眨了眨眼,憋回眼泪,然后她低下头,拆开下一封来信:“微微姐你好!我今年高三了,你的母校a大就是我的目标,悄悄告诉你,我也对历史很感兴趣,爸妈总想让我学会计金融,但我决定向你学习,学历史系。人的一生总要为热爱而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进了娱乐圈,但是上次看到采访时说你闲暇的时候会看各种历史书籍,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历史。也很感谢你进娱乐圈,让我能够认识你。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特别好看,是仙女姐姐,后来被你的各种品质打动,变成了你的死忠粉。这大概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吧,我身边的同学基本都很喜欢你,我们微微子的路人缘也不是盖的!” …… 一封又一封,阮知微读了很久,她时而被信中稚嫩的文字逗笑,又时而被那些真挚的感情感动。 她也是第一次明确认知了粉丝和演员之间的关系,她是他们心中的光,是他们学习的对象,哪怕她只能影响一小部分人,这也是她散发的光芒。 看到最后,阮知微拍了一张这些礼物的照片,发了微博,在微博上她说出了自己最想对粉丝们说的话:“杀青快乐。谢谢各位的喜欢。想告诉大家,努力生活,热爱生命,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发光。” 发完微博之后,经纪人笑着拥抱她,祝福她杀青快乐,祝福完,经纪人一拍脑袋:“哦对了微微,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你还有个非常阔气的粉丝,你看到长廊上摆着的那些花束了吧,香槟色的玫瑰花束,一共99束,摆满了长廊,都快放不下了,是他今天空运来剧组的。他还有个卡片,放在最边上的玫瑰花束里面,让我找找。” 说着,经纪人俯身从花束里翻找了会,找出了那张卡片,卡片上不是手写,而是用文字刻印的,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你应该被所有人看见。——来自喜欢你最早的粉丝。” 喜欢你最早的粉丝? 这个后缀有点特别,阮知微不清楚这个粉丝是谁,只猜测是她的老粉,不管怎么样,她都感谢这份心意。 她珍而重之地把这张卡片收藏起来,留作纪念。 为她定制的杀青仪式终于结束,阮知微从长廊走回来,再和剧组演员们也一起庆祝杀青,经纪人专门买了蛋糕,由阮知微亲自为剧组演员们切蛋糕,而剧组的相机镜头也定格在切蛋糕的这一刻。 镜头里,阮知微还穿着许不语的西服,干练又简约,她鼻尖上沾上了奶油,笑容甜美地低头切蛋糕,而苏御,穿着卓凡的衣服,他站在阮知微身旁,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少年清秀的脸上带着些许温柔,眸间深情。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爱意,都藏在了镜头里,时光会帮着记录。 阮知微的《不语心事》杀青之后,她给自己放了几天的假来修心养性。 《婆娑王朝》的电影还在筹备中,不着急拍,阮知微只需要在家里熟悉剧本,经纪人还在给她挑代言,现在她的资源太好,经纪人不想她累到,只给她挑选一些值得的资源。 阮知微难得有时间可以好好休息,她宅在家里,烹饪看书,享受静谧而悠长的时光,感觉很幸福。 然而,就在她放假的这几天,突然出现了一件大事——苏御突然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他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小火了一下。 苏御之前出演过的一部网剧前段时间播出了,网剧刚播出前几集的时候很扑,播放量也不好,都快播完了还没有什么水花,可就在昨天,有个b站的百万up主淘到了这部剧,剪辑出了苏御和网剧女主杨艾文的互动片段做成视频发了出来。 这个视频在b站首页爆红,荣登热门视频,放映量过百万,随后,被抖音、微博平台分别转载,都在各自播放的热榜前三名。 “苏杨cp”直接登上了cp超话第一名,cp粉们表示磕糖磕到眩晕。 这部网剧也因此红了,登上该视频平台的播放热榜,网剧官博趁机放出很多花絮,而花絮比正片还要甜。 在花絮里,杨艾文活泼主动,很爱笑,经常在片场给苏御讲冷笑话,虽然几乎没怎么逗笑苏御过,但是粉丝们都觉得,花絮里苏御看她的眼神隐隐带着宠溺。 他们两个的互动吸引了一众cp粉:“磕死我了好甜啊好甜啊。” “这花絮,这糖我磕到真的了吧,甜得我姨母笑,我在床上笑到扭成麻花。” …… 第二天,苏御甚至还点赞了杨艾文的自拍,杨艾文的自拍是她甜笑着抱着自家狗狗的自拍,女孩子的笑容很治愈甜美。 苏御则在微博下回复了两个字,评价杨艾文的自拍:“好看。” 杨艾文迅速回了“卖萌.jpg”的表情:“你说我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哦。” 这两段回复,直接引发cp粉们的狂欢。 “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给我原地结婚!按头小分队集合!” “磕到真的了呜呜呜。” …… 阮知微看到#苏御杨艾文#微博热搜后,点进去看到苏御回复的时候,还稍微有点惊讶。 她感觉这不像是苏御会回复的话,苏御是个很内敛的性子,不会直接说这么露骨的话。 但阮知微想了想,还是没有去问。 苏御现在能有讨论度和热度,肖蒙蒙比谁都开心,她兴奋地在微信上主动找阮知微聊天:“微微你看,我的嘴开过光吧!我之前说你俩会火,然后你们两个真就一个接一个地火了!我给苏御加的必火buff居然好使了。不愧是我。” 阮知微顺着肖蒙蒙夸了她几句,然后,阮知微还是问出了她的疑惑:“所以,苏御和杨艾文……” “很明显吧,一看就是炒cp。这在娱乐圈中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了吧,那个up主本来就是剪辑的互动片段,苏御的经纪公司肯定就跟着炒cp了啊,网剧在播,合作炒cp再正常不过了,就是营业而已啦。你是不知道剪辑师的可怕,能把白的剪成黑的,黑的剪成白的,用这些视频引导着cp粉疯狂,还挺正常的。” 阮知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的经纪人大概是看她单纯,不怎么和她普及这方面的知识,所以阮知微只是了解一点皮毛,不是特别清楚这些娱乐圈的营销手段。 不管怎么样,苏御终于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饶是阮知微迟钝,她也能感觉苏御之前的情绪不佳,应该是被《烽火》的收视率打击的,现在他应该心情好了不少吧。 作为朋友,阮知微自然要第一时间送上祝福,她给苏御在微信上发消息:“恭喜你。” 苏御没有回复。 而那之后的一连许多天,苏御都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阮知微偶尔打开微博的时候,看到苏御又和杨艾文在微博、ins上点赞互动了几次,但是苏御一直没有回复她的微信消息。 阮知微有点莫名,她不知道原因,以为苏御是忘记回复她的消息了,也没再多想这件事。 放纵的日子很短暂,阮知微给自己放的假没几天就结束了。 她继续营业,一边准备着《婆娑王朝》的剧本,一边拍一些经纪人挑好的代言广告、出戏红毯活动等,而就在她刚结束了一场公益活动,和主办人聚完餐之后,她再次见到了苏御。 彼时,阮知微在18楼等着向下的电梯,电梯门打开,阮知微在进电梯之前,一眼就看到了电梯里的苏御。 苏御穿着黑白相间的潮流范大衣,在电梯里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他要比上次杀青见面时清瘦许多,脸部线条也变得凌冽,他身上的少年感变得更突出,清秀减少,更显孤高。 “苏御。”阮知微叫了声他的名字。 苏御这才抬头,看到阮知微的那刻,他的浅色眸中瞬间掠过许多情绪,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得让人看不清晰。 苏御收敛着情感,克制情绪,轻声应道:“恩。” 主办人笑道:“你们认识啊,哦对,我想起来你们之前合作过民国剧来着,苏御现在很有话题度呢,我女儿天天都看你和艾文的剪辑,说好甜。” 苏御却没接这个话,他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冷淡而疏离,似乎极不喜欢别人提到这个话题。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还好,电梯在此刻到了一楼,尴尬的气氛得以解除。 阮知微和主办人道了别,回头之后,她看见苏御在等她,苏御半靠在电梯边的墙上,少年容貌清秀,个子高挑,他静静地看着阮知微,开口问她:“一起走走?” “好。” 聚餐饭店旁边环境极好,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依山傍水,因已入冬,人造湖结了层冰,能看到冰下有锦鲤在湖中嬉戏玩耍。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会,阮知微先开口:“上次给你发了消息恭喜你,不过你还没回复……” 苏御轻声打断她:“我看到了。没回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 这话阮知微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了。 而且,她感觉苏御好像没有因为火起来而多高兴的样子。 “上次我和你说,我的名字,苏御的御,是凭虚御风的意思,无所凭借,也能驾风飞翔,可是现在,”苏御的语气不知不觉染了些压抑的情感:“我是靠炒cp火的。” 这是苏御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娱乐圈的每个人都想往上爬,没有人不想火,苏御一直脚踏实地,不传绯闻、洁身自好、踏实演戏,他想着就算一直这样,即使真的默默无闻,他也算对得起自己。 可是他突然火了,以炒cp的方式。 还不如不火。 微博的那些互动都是他的经纪人帮他评论的杨艾文,甚至之后出席的各种活动,经纪人都要求他要和杨艾文保持暧昧,以此加固cp粉,苏御一一拒绝,可是经纪人又怎么允许他拒绝。 他最近一直在和经纪人吵架,从公司的会议上吵到房车上,经纪人直接把合同甩在苏御的脸上,她的话说得很难听:“苏御,你别真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吧?之前比你扑的阮知微已经是一线女星了,还能出演名导的电影,你再看看你,出道这么久,演了这么多戏,你得到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要不是那个百万up主相中了你,你现在还是个废物!你在这高傲什么呢?只有有资本的人才能挑三拣四,你觉得你有资本是吗?” 一番话,把苏御的自尊全部敲碎,片甲不留。 他在阮知微面前已经够自卑了,而经纪人的话此刻更是让苏御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多不配阮知微。 他连喜欢她都好像是痴心妄想啊。 林间小路旁,沉默在两个人身边蔓延。 阮知微意识到苏御不太能接受炒cp,在娱乐圈里,明明炒cp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怎么样,也算是一种共赢,可苏御,好像非常介意。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阮知微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苏御慢慢地低下了头,少年的气息向阮知微靠近,他的声音很近也很远:“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吗?” ——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他们离得这么近,阮知微隐约闻到了酒味,她这才明白苏御应该是喝了酒,所以会突然向她吐露心事,只是他喝酒不上脸,她刚才便没发现。 阮知微顿了下,随后,她回得很坚定:“我觉得你厉害,也很优秀。” 而在苏御的耳中,她说得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我没觉得你配不上我。 阮知微是在告诉他,他有机会的。 好。 那他会抓紧机会的,一定。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苏御的网剧继续播着, 他还是在社交软件上似是而非地和杨艾文暧昧,而事实上,那些发言的人都不是苏御本人, 是他的经纪人操纵他的账号。 苏御什么也没说,任经纪公司帮自己积极营业。 即使真人互动不是很多,cp粉们也能从各种花絮中挖出来糖, 磕糖磕得一本满足, “苏杨cp”超话一直在cp超话第一位,就算没看剧的人也听说这对cp。 苏御的网剧很快播完了,就在网剧的结局刚播完第一天,苏御直接放了个大招—— 他在微博上正式宣布和经纪公司解约, 跳槽到阮知微所在的“文娱”经纪公司。 赔偿金他付,他非解约不可。 一时间,苏御的粉丝们都炸了。 苏御的经纪人极其吃惊,完全没想到苏御会突然这样, 经纪人恩威并施,一会儿威胁苏御, 一会儿又说尽好话想留住苏御, 但是苏御态度冷漠而坚决。 这约,他解定了。 最后, 他原先的经纪公司被迫也在微博上发了声明,声明上说得冠冕堂皇:“合作愉快,愿之后发展顺利。” 而实际上, 苏御之前的经纪人私下里开了公司会议骂了苏御两个小时,说苏御火了就走, 是白眼狼, 端起碗吃肉, 放下筷子骂娘。 苏御前同事有和苏御透露这些,苏御没什么反应,全当作不知道。 苏御其实知道这时离开会风评不好,但他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受到压迫了,一直以来,他在这个公司里受到的只有剥削和压迫,而没有被当成人来对待,没有假期,没有休息日,还不尊重他的想法,他觉得他再待下去可能会抑郁。 至于他跳槽到阮知微所在的公司,也是电梯偶遇那晚,阮知微给他推荐的,阮知微说她的公司虽然小,但是老板和经纪人都很好,为艺人着想,也不会勉强艺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苏御当时就做了决定,要来她的公司。 ——也能和阮知微有更多的接触。 于是,苏御跳槽来“文娱”公司的第一天,“文娱”公司的老板就叫上公司里的所有艺人和经纪人,开了个集体大会,阮知微也为这次集体大会推了几个通告赶回来。 会议室里,艺人的位置是按照咖位排的,阮知微坐在桌子左边第一个位置,而苏御坐在桌子右面的第二个位置,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阮知微冲苏御轻轻扬了扬嘴角,她知道苏御的诉求,也为他能得偿所愿而开心。 苏御的眸里不自觉染了些暖意,这一刻,他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公司会议正式开始,老板先是例行公事地吹嘘了一遍公司多厉害,末了,老板向苏御表示出了热烈的欢迎:“恭喜苏御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相信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发展和成长,加入文娱,将是你不会后悔的选择。” 苏御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大家鞠躬:“谢谢各位,以后请多指教。” 说到“请多指教”的时候,苏御不自觉地看了对面的阮知微一眼,阮知微也回了他一个笑来。 “那好,为了让苏御对我们公司有更加深入的了解,接下来我们介绍一下公司的最近的项目……” 会议讲解了最近公司主推的几个项目之后便到了会议尾声,阮知微还有广告要拍,赶着时间匆匆离去,而等阮知微走了之后,苏御、孙姐和老板三个人又单独开了个小会。 在这个小会上,苏御不复刚才会议上的礼貌客气,他直接表明了他跳槽来这里的原因:“之前说好的,来这里,你们帮我亲手拆cp。” 这是他来这个公司之前就和孙姐商量好的,孙姐帮他达成目标,而他心甘情愿跳槽来这里。 孙姐还是有些纠结:“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现在剧刚结束,拆cp不太好……” “不用考虑了,这cp必须现在拆。” 苏御不喜欢炒cp,他厌恶操纵他账号的前经纪人,而同样,他也不喜欢和他炒cp的杨艾文。 他和杨艾文一起演戏的时候,杨艾文就经常往他身边凑,卖萌装嗲,做作又心机,她还没有苏御有知名度,所以为了蹭苏御热度,她家公司没少发吸血通稿。 之前苏御的网剧刚播的时候,她就经常吸血苏御,苏御没太理过,苏御前经纪人看网剧不火,也就没强迫他配合炒cp,后来他莫名其妙因为b站剪辑火了,经纪人才这么强势的。 现在苏御已经离开了前公司,自然没必要再忍辱负重,苏御心里有喜欢的人,并不想和杨艾文再有任何关系。 老板看苏御这么坚决,想了想:“可以拆cp,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单方面官宣另一个人,这拆cp得会很彻底,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官宣的人。” “有,”苏御顿了顿才开口:“是阮知微。” 这个名字一出,老板和孙姐都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似乎都明白苏御会放弃那么多家好的经纪公司而跳槽到这里了,苏御这分明就是别有所求。 苏御垂下眸,不在意老板和孙姐意外的表情,他继续道:“明天我们会出席颁奖典礼,我应该会得最佳男新人奖,那时候我会在颁奖典礼上和阮知微告白,当着所有人的面。” “……” 孙姐一想象那个场景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起来,到时候舆论会爆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孙姐犹豫道:“可是微微现在和沈宴的绯闻还在被网友们津津乐道,再加上你……这样的花边新闻太多了,对阮知微来说不是好事。” 阮知微一心想好好演戏,但是总是会被迫涉入这样的花边新闻中,难免会让网友觉得有炒作的嫌疑。 老板反而持不同的意见:“有话题度是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很多明星还走黑红路线呢,咱们这又不算黑红,我觉得可以。” 孙姐还在辩驳:“可是沈宴那边……” “沈宴也只是追求她,他们又没有在一起,”苏御打断孙姐:“如果沈宴可以追求她,我为什么不行?” 此话一出,孙姐沉默了。 她似乎懂了苏御的坚持,苏御这样做明显不止是为了拆cp,还有一些情感层面上的东西。 “我再问一遍,你想好了?”孙姐问:“这样拆cp,阮知微和你都可能会招致很多骂声,那些真情实感磕cp的cp粉们会大规模脱粉回踩的。”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她。” 苏御之前其实有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想这么做,他甚至觉得,如果他和阮知微一同对抗那些骂声,在同样的处境下,会不会两个人能报团取暖,这样他们就可以更亲近了。 抱歉,原谅他这么卑鄙吧。 卑鄙而自私地把阮知微拉下了水,他只是迫切地想和她站在一起,如果她和他站在一条船上,也更容易培养感情。 毕竟,沈宴太早地遇见了她,苏御已经输在了起点上,如果他不能弯道超车,那他就没有胜算了。 孙姐看没办法改变,这也是她之前答应苏御的,只得点头:“好,那就按照你说的那么做吧。” 颁奖典礼是在次日傍晚举办。 颁奖典礼现场的座位上,坐满了明星艺人,苏御和阮知微现在作为一个公司的艺人,自然要坐在一起,他们坐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 阮知微来之前收到了经纪人孙姐的消息:“一会发生什么都不要太意外,只要微笑就好了。” 阮知微不太明白,回复孙姐:“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孙姐打了个马虎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是孙姐他们三个讨论出的结果,他们都不打算提前告诉阮知微,毕竟这是苏御突然告白她,她的反应应该是惊讶的,如果提前告诉了她,那阮知微可能就没有那份自然而然的惊讶感了。 阮知微很信任孙姐,便也不再问了,安心等待颁奖典礼开场。 阮知微心里知道,自己大概率应该是来陪跑的,估计没有奖可以拿,毕竟她之前收视率唯一好点的剧就是《烽火》,但是《烽火》里她还是女三号,让女三号拿奖,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不过苏御应该会有个最佳男新人奖,这还是稳的。 想到这里,阮知微偏头和苏御说:“先提前恭喜你了。” 苏御的神色不知怎么,似乎有一点不自然的紧张感,听到阮知微的话,他神态稍稍放松了些,点头应道:“恩。没事,你以后会有更多有含金量的奖的。” 在这时,颁奖典礼开始了。 台上的灯光炫目,白光落到观众席上,将每个人的容颜投在直播屏幕里,艺人们的妆容都精致美好,无可挑剔。 主持人面带笑意地款款走上台来,一个个地宣布奖项,苏御正听着主持人讲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苏御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有另一个微博小号,关注了沈宴的微博,而现在微博发了推送来提醒他,沈宴刚刚发了一条微博—— 【沈宴_:破镜能重圆。-阮知微】 配图是一张完整而色泽饱满的玉镯图片,定位是缅甸机场。 苏御一瞬间就猜到了沈宴是什么意思,沈宴想和阮知微破镜重圆,看定位的话,估计现在沈宴正在回国的路上。 苏御低头安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苏御抬起头来,侧头和阮知微说话:“你手机没地方放吧?放我这里,我帮你拿着,我西装有口袋可以放。” “啊”阮知微今天穿的露腰长礼服,没有配包,手机只能拿在手里,她手机型号很大,她的手又小,确实不太方便。 想了想,她应道:“好,那谢谢你了。” “没事。”苏御接过阮知微的手机,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机放在了另外一侧。 没错,他不想让阮知微看到沈宴的那条艾特。 沈宴已经拥有了阮知微太多时光,苏御想,至少今天,让他占满阮知微全部心神,一天就好。 “好的,那么现在,让我们看看候选人都有谁呢……”大屏幕上播放出了几个提名新人奖的影视片段,主持人一一介绍着这些候选人。 介绍完毕后,主持人笑道:“所以,请大家猜测一下,最佳男新人奖究竟会花落谁手?” 每当这种环节,阮知微都会下意识地期待和紧张,怕出变数,但是苏御却似乎心中有数的样子。 主持人故作神秘地顿了一下:“这个人,他年纪轻轻却演技精湛,他曾被评为亚洲最好看脸蛋前十名,他……” 阮知微听这个描述就知道是苏御了,也放下心来,果然,下一秒,主持人宣布道—— “有请苏御,上台领奖!” 观众席掌声四起,灯光落到苏御的身上,苏御的眉眼清淡俊秀,他没有外露出太多情绪,徐徐站起身来。 走上台之前他还回头看了阮知微一眼,座位席上,阮知微一身鹅黄色的露腰纱裙,温婉灵秀,她看见他的目光,扬唇冲他笑了笑,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开心。 苏御唇边的弧度也柔软许多,他抬步走上台的中央,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 主持人笑着问:“恭喜你获得最佳男新人奖,请问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有,”少年的声音低低的,他说着话,目光却望向了观众席上的阮知微:“首先想感谢一下前公司和经纪人,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而我最要感谢的人,是现在和我属于同一公司的阮知微。” 他浅色的瞳眨也不眨地看着阮知微,远远地,苏御的眼睛像是异色的琥珀,仿佛能蛊惑人心:“娱乐圈纷纷杂杂,我见过很多肮脏的人,而阮知微是我遇见的,最单纯美好的存在。她让我相信光明的温暖,努力的可贵,我一直非常欣赏她。” 阮知微听得已经有点懵了,为什么苏御突然说了这么多感谢她的话……大屏幕上对准她的脸,她牢记孙姐的话,即使困惑不已,还是一直面色柔和,认真地听苏御讲话。 “或者,”苏御停顿了一下:“说欣赏可能不太贴切,我喜欢她。” 我喜欢她。 这四个字一出,观众席的明星演员们都惊讶地睁大了眼,把目光纷纷投向阮知微,阮知微的神色有点维持不住了,她的眸中也带着诧异,显然,她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直播弹幕上已经炸了:[???][我幻听了??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直播链接几乎是瞬间瘫痪,直播地址的服务器直接崩了。 粉丝们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迫退出了直播间,怎么进也进不去了。 而现场,还在继续。 苏御拿着话筒,说了最后一句话,他掷地有声:“很喜欢很喜欢她,来这个公司,也是特意为她来的。” 说完,他冲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结束发言。 屏幕上还放大着阮知微的脸,阮知微等苏御说完话才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她抿了下唇,有些无措,还隐约带着女孩子的羞涩。 几乎是两分钟内,#苏御告白阮知微#就上了热搜第一。 苏御粉丝傻了,阮知微粉丝一脸发懵,而最懵的,就是苏御和杨艾文的cp粉了。 cp粉们一时间群情激愤,“苏杨cp”超话分分钟无数条:“wccc苏御的网剧才播完没几天,苏御就亲手拆cp了?他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所以我们前期磕的糖是假的吗?和杨艾文互动的人不是苏御吗??” “我房子塌了。无语。” …… 阮知微粉丝们有不少觉得苏御蹭阮知微热度,都开始骂苏御,苏御唯粉们有脱粉的,有和杨艾文粉丝撕逼的,也有和阮知微粉丝撕的,粉丝们乱成一团,三家混战。 只有那些路人吃瓜吃得尽兴:“阮知微和沈宴,苏御和杨艾文,然后现在苏御又告白阮知微?吃瓜真快乐。” “我刚才看直播有注意到阮知微的反应,她羞涩的抿了抿唇,估计很意外,以后应该可以发展的。至于沈宴,你们没看到他发了玉镯的微博艾特阮知微,阮知微都没理吗?沈宴没戏了,我站苏御。” “我也站苏御,等一个以后的官宣。” …… 而此时此刻,微博也把#苏御告白阮知微#的热搜推送到了沈宴的微博上。 彼时,沈宴刚上缅甸飞往北城的飞机,还没开飞行模式,傍晚的夜幕染着光晕的黄,从飞机窗里透进来,落在他身上,有一层余晖的温柔感。 沈宴在特等舱里坐着,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玉镯,玉镯修复得比之前还要通润完美,好像这个玉镯本来就应该长这样一般。 其实沈宴费这么多心力修个玉镯,不为了别的,只是单纯地想向阮知微要个机会,要个他可以让“破镜””重圆”的机会,也让阮知微看到他有多重视她。 如果阮知微一直拒绝他,他连靠近她都做不到,又怎么能修复关系。 沈宴的确做错了很多,但他想弥补。 手机震动的时候,沈宴低头随意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移不开目光了。 屏幕上推送的新闻标题只有六个字——#苏御告白阮知微# 极其刺目。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沈宴早知道苏御喜欢阮知微, 但他倒真没想到,苏御作为一个明星,居然真的能把自己的喜欢堂而皇之地在公众面前表达出来。 没事,沈宴很快安慰自己, 苏御喜欢阮知微又怎么样, 她又不喜欢他。 不就是竞争对手吗, 还是这种级别的, 沈宴看不上。 可是当他点进热搜里面时, 沈宴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地消失了。 热搜里, 一些营销号的配图都是直播大屏幕上阮知微的脸,女人水眸盈盈,脸颊泛红,有些惊讶的情绪,眼神中还带着羞涩和无措,似乎真的心动了一样。 不行,阮知微不能心动。 苏御怎么告白都无所谓,但是阮知微真心动就完了。 沈宴心情立刻没那么之前稳操胜券了,他想现在就飞回国去找阮知微, 沈宴第一次觉得, 这他妈破飞机飞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他已经归心似箭。 他目光扫了下热搜下面的评论:[虽说是苏御告白,但是阮知微的神情真的有戏!好友变情侣,我可以。] [我一直觉得阮知微比杨艾文好看,苏杨cp我不站, 但是苏阮cp我k。] [苏御对阮知微是真爱吧,现在正是苏杨cp这么热的时候, 他徒手拆cp, cp粉全都不要了, 这是不想委屈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啊,我路转粉了,苏御真的刚!] …… 去你妈的有戏。 沈宴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一向不喜欢被舆论左右,现在也没必要被那些路人评论影响心情。 等他回国,他会立刻去找阮知微的,来得及的。 “飞机即将起飞,请乘客们将手机开飞行模式……”飞机的音箱里发出了空姐礼貌而标准的声音,沈宴不得不把手机关上。 夜晚的最后一抹金黄色的余晖也消失在了地平线,太阳落山了。 沈宴看着天地交际处的深蓝色线条,告诉自己—— 一定来得及的。 等苏御从台上下来之后,他回到座位时低声问了句阮知微:“有没有吓到?” 阮知微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顿了下,觉得还是要和苏御说明白:“那个,我把你当成朋友,对你没有其他意思……” 阮知微没有养备胎的习惯,她习惯把一切关系都说得很清楚。但对象毕竟是苏御,苏御对她一直都很好,阮知微觉得没必要说得太狠,她说得还算委婉。 只这一句话,苏御就明白自己被拒绝了。 他眸色黯淡许多,但苏御反应很快,他收了情绪,开口道:“你误会了,我不是真的和你告白,之前的炒cp困扰我很多,和孙姐他们商量了一下,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拆cp,拉你下水了,抱歉。” 阮知微愣了一下,所以,苏御不是真的在和她告白? 阮知微不由脸红了,有点尴尬自己刚才还认真地拒绝了他,不过她多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真的告白,她以后和苏御相处会有些别扭,不是真的就好。 至于拆cp,阮知微倒是无所谓:“我们是一个公司的,这是你们商量的结果,那没问题。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没关系的。” “好,谢谢你。”苏御轻声道。 他掩掉了自己眼底的情绪,还撒了谎,以这种方式保留自己最后的体面,至少这样说,他和阮知微还是以前一样要好的朋友。 苏御安慰自己,没事,他才刚来这个公司,时间还长,他和阮知微一点点培养感情,或许就会成。 只要沈宴别出现。 苏御永远记得,那天红毯之后的宴会上,沈宴是怎么泼白绮红酒,又如何出现带走阮知微的,苏御明明就站在阮知微的身旁,却像是个局外人和旁观者。 苏御再也不想只做旁观者了。 现在他和沈宴公平竞争,这次,他要做局中人。 …… 颁奖典礼很快结束。 那之后,苏御邀请阮知微共进晚餐,算是庆祝他拿了这个新人奖,而阮知微没有理由拒绝,只得答应。 他们两个在房车里换了便装之后,便找了一家西餐厅吃晚饭,中途,阮知微想要回自己的手机,而苏御只用一个理由便说服了她:“你的手机先放我这里吧,现在网上舆论已经翻天了,说什么话的都有,看这些会影响心情,不如不看。” 阮知微想了想,苏御说的也有道理,她还没有强大到看到任何不好的言论都能无动于衷,便没再坚持。 于是,他们度过了相当舒适平和的两个小时。 在这两个小时里,网上三家粉丝互撕,各自洗对方的广场,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粉丝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睡觉地反黑控评;公司的公关紧急启动,下了很多水军通稿营销号来说一些洗白自家明星的言论,公关部门彻夜加班不能睡觉…… 而他们两个人,却在西餐的包房里,远离所有世俗和舆论的纷扰,闲聊吃西餐。 西餐厅的包厢里,光线不算明亮,落在阮知微的眼睫上,她的睫毛卷翘,鹿眼温柔,苏御只是看着她,都会心动。 但苏御却偏要装作正常的模样,告白被拒的失落感也被他藏了起来,他平时话很少,但今天和同样话少的阮知微在一起,他就不得不做找话题的那个人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阮知微胃口小,只吃了点蔬菜沙拉,而苏御,他喝了很多度数高的酒。 白兰地、朗姆酒、威士忌……饶是苏御喝酒不上脸,阮知微也窥出了他的醉意,阮知微轻声劝道:“……少喝点吧,明天会头疼。” 苏御的嘴角扯起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没事,我得了奖,心情比较好,所以想喝。” 假的。 他分明是心情极差,才想喝酒。 阮知微隐隐察觉到苏御好像没那么高兴,但她也不好明说,只得看他继续喝酒。 在喝了不知道多少之后,苏御终于坚持不住,他表情难受起来,忽然站起身,捂嘴干呕。 阮知微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扶住他:“你没事吧?” 苏御皱紧眉头:“我们回房车。” 说着,他再次弯腰痛苦地用纸巾捂住了嘴。 阮知微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御回了房车,苏御的房车正在餐厅外等着,司机看到苏御的模样惊到了:“苏先生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喝成这样。” 阮知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呕……”苏御似乎头疼欲裂,他捂着额头,很难受的模样,司机无奈道:“我们先把苏先生送回去吧,他这样可能还要吐,在外面不太方便。可以先麻烦阮小姐帮忙照顾一下苏先生吗?助理已经回公司加班了,赶过来还需要时间。” 阮知微点头:“好的,没问题。” 于是,等他们两个人上了房车以后,司机踩下油门,飞奔向苏御的住址。 可能是司机开得足够快,阮知微感觉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到了苏御住的地方,她和司机一起下车,扶着苏御回到家里,苏御几乎是一进家门,就猛地冲进卫生间里呕吐了起来。 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冲水声,阮知微知道苏御应该是一路上都在忍着,不想吐出来,那他一路上胃里翻江倒海,该有多难受。 司机也有点无奈,他开口:“看来晚上得有一个人留下来照顾苏先生,我给助理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吧,阮小姐,你有看到苏先生的手机吗?我这里没有助理的联系方式。” 糟了。 阮知微这才想起来,苏御的外套落在西餐厅了,苏御和她的手机都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刚才从餐厅出来得太匆忙,苏御的外套落在了餐厅里,手机也是……” 司机没有犹豫:“那我现在回西餐厅找,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苏先生。我应该一会就回来。” “好的,你去吧。” 阮知微也有点懊恼自己刚才的马虎,她答应了下来,等司机离开后,她主动承担起照顾苏御的义务。 “苏御,你还好吗?”阮知微走到卫生间的门前,敲了两下卫生间的门,轻声询问。 过了两秒,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了。 苏御站在门边,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少年额间的碎发被汗浸湿,他气息有些弱:“吐完好多了。” 他的嘴里还叼着牙刷,应该是吐完后在刷牙,他还换了衣服,身上没有一点异味,只是酒气依然很重。 阮知微庆幸他的神思终于清醒了,刚刚在房车上,苏御一直都闭着眼的。 阮知微进入卫生间,主动帮他把毛巾用温水浸湿:“抱歉,刚才出来得太匆忙,把你的外套落在了餐厅,手机也是,司机去取了。” “没事。”苏御说话时还是很虚。 等苏御刷完牙之后,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半靠在沙发上休息,他时不时地揉揉眼睛,还是很头疼的样子。 “我扶你去床上睡吧?这样会舒服点。”阮知微问。 “好。”苏御没有异议。 阮知微走上前,扶着苏御到床上躺好,等苏御躺好了之后,她弯腰把刚刚浸湿的温毛巾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少年的额上敷着厚重的白色毛巾,阮知微低头看他,温声道:“这样敷着就会好很多。” 当湿毛巾的温暖触碰到肌肤时,苏御的心中涌上了一股爱意。 他浅色的瞳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阮知微,阮知微扎着低马尾,容貌秀丽,温婉贤惠的像个妻子一样。 如果她喜欢他就好了。 可惜她不。 算了。苏御摒弃那些杂念,最后只是轻轻地“恩”了一声,闭上了眼入睡,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起来。 阮知微看苏御睡着了,轻声轻脚地把将被子帮他盖好,然后,她往门边望了一眼,门边还是没人敲门。 奇怪,司机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苏御的助理也没来。 阮知微怕苏御一会又难受,不好离开,她只好支着下巴守候在苏御床边,等着司机回来。 夜里声音静谧,光线昏暗,苏御的气息绵长,窗帘厚重地挡着外面的光,在这种氛围下,实在很有催眠的效果。 不知过了多久,阮知微的困意也上来了。 她强撑了一会,最后还是没能打败困意,趴在苏御的床边睡着了。 而她睡着了没多久,床上的苏御便睁开了眼,他神色清醒,哪里有半点睡意。 司机当然不会回来,因为司机知道苏御对阮知微的心思,不会再回来打扰。 苏御倒也没想对阮知微做什么,他刚刚心情差不小心喝多是真的,带阮知微回家也是无意的,但是阮知微来都来了,当她的湿毛巾放到他的额头上时,苏御承认,他又贪心了。 人真是不知满足的生物啊。 想这样的时光更久一点,所以他就顺其自然地装睡,也留住了阮知微。 现在阮知微睡着,苏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她的模样,他坐起身,俯身看她,她侧着脸酣睡,容貌姣好,恬静美好,鼻子挺翘,秀气而婉约。 他不小心多看了她一会,然后才意识到阮知微这样睡多少会有点不舒服,他动作很轻地下床,把阮知微扶到了床上,帮她盖好了被子。 随后他又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阮知微,看了很久很久。 而此时此刻,北城机场里,沈宴刚下飞机。 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快凌晨了,而沈宴才回到北城,他也没空计较这些,匆匆地下飞机往外走,他满心只有一件事—— 他想现在见阮知微。 其实沈宴也不知道找到阮知微他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就是想见阮知微。 见一面也是好的,不说话也没关系。 他就是想见她。 沈宴承认,他确实慌了,他怕阮知微被苏御抢走,而他还没来得及弥补他犯下的错。 沈宴打开热搜看了一眼,想找找阮知微的踪迹,#苏御告白阮知微#的热搜还挂着,网上的舆论依旧在撕逼,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沈宴没再细看,他直接深夜给一个交通局的朋友打了电话,让交通局朋友现在起来,帮他查一下道路监控。 很快,沈宴便得到了阮知微颁奖典礼之后的行动轨迹—— 典礼结束后,阮知微和苏御一起去西餐厅吃了饭,然后,她应该是和苏御、房车司机一起进了苏御的家,房车司机不久后就出来了,而阮知微一直没出来。 看到监控里最后一幕的时候,沈宴拿着手机的手指骨节都不自觉地用力到发白,他甚至觉得喉咙里有了一股血腥味。 阮知微没有出来,所以她在苏御家过夜了吗?他们发生了什么? 沈宴不能再往下想了。 沈宴的助理已经开车到了,玛莎拉蒂停在机场外面等沈宴,而沈宴神色难看地快步走到玛莎拉蒂的驾驶位边上,他冷声道:“你下来,车我开。” “啊?……” 沈宴嫌助理开得太慢了,他没时间解释,直接上车,启动车子,巨大的轰鸣声过后,车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玛莎拉蒂的尾气喷了助理满脸,只留在小助理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不到半小时,沈宴的车就到了苏御家的楼下。 沈宴的车实在太壕,他说是来找朋友的,保安几乎没怎么怀疑就放他进了,这男人身上的衣着牌子加起来得上百万,还臭着一张脸,很不好惹的样子,保安又怎么敢得罪这种人。 所以,沈宴轻易地问到了苏御的家庭地址,他坐着电梯,一路上升,离苏御的家越近,沈宴越紧张。 像是身体里住了一只蝴蝶,那蝴蝶每扑棱一下翅膀,都会让他的四肢百骸颤抖一瞬。 紧张,这种陌生的情绪,近来似乎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身上。 电梯徐徐上升着,而沈宴则一直看着电梯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的脸。 桃花眼,漆黑眸,他似乎还是那让人听起来都敬佩的沈家二少,处变不惊,张狂骄傲,可只有沈宴知道,在这幅躯壳下他的血液都在发烫。 之前他能在事业上那么镇静自若地扮猪吃老虎,是因为他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输了也没事,大不了从头再来,没什么可慌的。 而事实上,只有你在意的,才会折磨你。 就像是现在,他知道自己爱上阮知微之后,越来越被阮知微牵绊情绪,他会为看到她和向锦秋在一起发疯,在红毯上为了阮知微不顾后果的对待白绮……他渐渐变得不再冷静自持、运筹帷幄,就是因为有了软肋和牵绊。 原来爱情会让人变成疯子。 如果阮知微和苏御真发生了什么……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沈宴自我说服着,尽量让自己沉着。 有时候他甚至想,如果感情也和事业一样简单,那该多好,耍耍小心机、聪明大胆、眼光好,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感情,即使沈宴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似乎还在原地踏步,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叮——”电梯到了。 沈宴冷着一张脸,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分毫,他走到苏御的门面前,按响了苏御的门铃。 同时,屋子里面的人也听到了门铃声。 苏御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阮知微,还好,阮知微睡得很熟,没有听见这门铃声,也没被吵醒。 这么晚来敲门的人……苏御已经猜到了是谁。 事实上,苏御并不意外沈宴会找到这里来,在这个资本至上的社会里,沈宴想获得什么都轻而易举。 ——除了阮知微。 这么想着,苏御把卧室的门开了一半,他将门半掩着,然后苏御走到门边,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扔到地上,新换了件白衬衫,衬衫的扣子故意只系了几颗,甚至,苏御还去卫生间弄了些水到发丝上。 然后,苏御去开了门。 沈宴只看到眼前的门突然开了,露出了苏御的脸,还能看到里面的光景。 地上有一些散乱的衣物,而门口,还有一双女鞋,是阮知微的鞋。 苏御皮肤冷白,白衬衫松松垮垮地穿着,一看就是匆忙穿好的,他的发丝微湿,似乎被汗水濡湿,像是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没多久。 而这是什么运动,沈宴可想而知。 沈宴桃花眼中瞬间升腾起浓重的戾气,喉间的那股血腥气更盛。 他似乎听到了身体里那只蝴蝶被捏碎的声音,有液体从蝴蝶身上迸溅出来,落在他的躯体各处,带来灼烧的痛意和烙痕。 “阮知微呢?”沈宴开口问。 他的声音极哑,像是被血气熏过一样。 沈宴还在尽可能地保持理智,他要亲自看到阮知微。 苏御轻声问:“她睡了,你要看一眼吗?” 说着,苏御稍稍侧了身,让沈宴得以看清房间里面的全貌。 而从沈宴的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卧室门缝里露出来的—— 阮知微恬静的睡颜。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那一瞬间, 沈宴是说不出来话的。 原来人的情绪到极致的时候,不会歇斯底里,也不会发疯,而相反的, 沈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身体的各个身体器官都好像被冰封了一样, 连动一动手指都有一种被撕裂的痛感。 有多疼呢? 大概是图钉被一颗颗按进心脏的感觉, 上一颗尖锐的痛感还没消化掉, 下一颗已经被按了进去,密不透风的痛感将他包围,连呼吸都仿若消失掉。 门边的苏御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沈宴,平日里那么张狂的沈家少爷、从不心慈手软的资本家,此刻原来也会露出那种痛到极致的神色。 还是在他这个情敌面前。 苏御心里有一种快意,现在沈宴是不是也体会到了当时他在红毯时的感觉?那天的苏御就是这种心情, 当沈宴拉着阮知微离开的时候, 苏御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局外人。 他的自卑小心,隐忍爱意, 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现在,苏御终于也让沈宴感受到了那种感觉, 他也算扳回了一局。 时间比较久了, 苏御担心一会沈宴反应过来再发疯,吵醒阮知微就不好了,苏御适时地点醒沈宴:“看够了么,那可以走了?你现在不是她男朋友, 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找她。” 说完, 苏御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然后, 他直接关上了门。 关上门之后, 苏御立刻半靠在门边,也仿若虚脱了一般。 苏御的额头上带着冷汗,本来喝完酒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在威压那么强的沈宴面前,苏御要非常努力,才能不露怯。 还好沈宴信了。 苏御不担心沈宴会对自己做什么,因为有阮知微在,就算沈宴想对自己做什么,他也不敢做。 因为沈宴真做的话,那沈宴基本就做好了,和阮知微破镜永不重圆的准备。 阮知微的存在,就是苏御的资本。 苏御家的门在沈宴面前关上很久了。 而沈宴依然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沈宴觉得有一股腥甜的气息堵在了他的喉间,身上被冰冻的各处仿佛渐渐恢复了知觉,而恢复知觉之后,却是更痛的触感。 之前只是被麻痹的痛感,现在就像是做了手术之后麻药过劲一样,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意姗姗来迟。 沈宴有点疼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他刚才有一个瞬间是失去理智的,他甚至想砸门,就算把所有单元的各个住户吵醒都没关系,他要把阮知微吵醒,拽出来,然后逼她跟自己回去,把她困在他的身旁,不允许她见任何男人。 苏御也别想有好下场,碰他的女人。 但是理智渐渐回笼,沈宴反应过来,然后呢? 他抢过来了,然后呢? 是阮知微不要他了。 能抢走的爱人不叫爱人,阮知微的心不在他这里,他抢过来也没用。 就算他以这种手段留住阮知微,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们只会互相折磨,就像是他们刚分手的时候,那时候他就这样做的,结果只会将阮知微越推越远。 沈宴以为他渐渐地学会了爱,可是原来,他在失去理智的第一个想法还是这样,他本质就是不会爱人的野兽,蛮横无礼,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爱人,他自己摸索着去学,学不会也做不好,依旧留不住心爱的女人。 他现在无论怎么做,好像都晚了,迟了,没用了。 喉咙里的那抹腥甜终究在克制不住,沈宴咳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他垂眸,望着地上那抹艳红的血色,许久没动。 阮知微爱上了别的男人。 沈宴突然觉得要他这样没有阮知微的活着,未免太煎熬。 凌晨的夜晚,街道上寂静无人,昏黄的灯光照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寂寥的影子,张牙舞爪的树影随着风摇晃着,像是能吞噬人的魔。 沈宴就在这深夜无人的街道上,一个人走在路灯下,似乎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一样。 他的玛莎拉蒂停在了苏御家楼下,他没开,他这样的状态也不适合开车。 其实沈宴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是随意地、难辨方向地走着。 凌晨2点的时候,天空里忽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渐渐地,雪花越来越多,晶莹的雪花在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结晶,在路灯下微闪着。 沈宴站住,静默地看着那些冰晶,他的睫上也落了一层冰碴,他却好像毫无察觉,男人平日里骄傲张扬的神色不在,他的桃花眼里全是失意和彻骨的悲伤。 沈宴在这个瞬间,蓦地想起了前年和阮知微一起看雪的时候。 北城下雪的时候不算非常多,去年没怎么下雪,前年倒是下了不少场雪,那时候下大雪的时候,阮知微都会拉着沈宴一起看。 彼时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沈宴和阮知微相处的时间还很多,阮知微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却最喜欢在雪天里出来野了,堆雪人、打雪球,她战斗力不行,却总是主动攻击他。 女孩子围着白色的绒毛围巾,剔透精致,她把雪球扔向沈宴,笑得眉眼弯弯,极其动人:“沈宴!接球!”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活泼时刻。 沈宴任她的雪球打在自己身上,她的力道不大,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沈宴嘴上一边嘲讽她:“幼稚。” 一边往她旁边走,然后趁她不注意时,他一把将碎雪扬在她脸上,看着她闭着眼被他的雪打得措手不及。 阮知微鼻子都冻红了,她皱着鼻子看他。 沈宴则弯唇笑得很痞:“凉吗?” “凉……”还没等阮知微说完,沈宴就将她揽进了怀里,他常年体热,手也是热的,然后,他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给她暖脸。 她的脸小,沈宴的大手覆在她脸上,刚好能罩完整,温热的暖意从他的手掌上传过来,阮知微的脸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够、够了吧……” “不够,”沈宴桃花眼里泛着笑意:“你脸还冻得很红。” “不是冻得,热的……”阮知微小声解释。 “这样啊……”沈宴的尾音里带着揶揄的笑意:“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你的脸可能更红。” 说完,沈宴拉住阮知微的白色围巾,顺手往他这个方向一拽,将她拽至自己的身前,随后,他俯身,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 大雪纷纷扬扬,他们在这满天的雪花中,安静地接吻。 美好得像是一幅画一样。 洁白的雪落在他们的发丝上,他们仿佛在这雪天里—— 白首与共。 记忆和现实的对比太苍凉,沈宴只是回忆着以前阮知微的言笑晏晏,都眼眶泛酸,舌尖发苦。 那时候白头的是他们两个人,而现在,只留沈宴一个人在雪中白头。 而阮知微,此时此刻,在别的男人的床上,睡得香甜。 一想到这里,沈宴喉间的腥甜再次涌了上来,满嘴都是浓重的血腥气。 他根本不在意那血腥气从何而来,也没有分出心神去思考这些,沈宴此时,唯一想做的事情是喝酒。 不是说喝酒解愁吗?要真他妈能解,他把命交待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这样总比他一个人孤单地活着,看阮知微和其他男人恩爱强。 只要一想到那种场景,沈宴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炼狱里滚过一遭了。 沈宴垂着眼,往四周看了下,他的目光无意间一瞥,看到街边有个二十四小时的自动贩卖机。 平日里开着豪车、喝天价红酒的公子哥儿,现在却也不再挑剔这些,沈宴走到自动贩卖机,用手机付钱,把自动贩卖机里所有的酒都买了。 然后,沈宴就坐在街边,单手开易拉罐,一瓶一瓶地喝着酒,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喉结滚动,任酒水从唇边滚落。 无人的街边,覆着一层薄雪的长椅上,沈宴长腿交叉地坐在街边,以一种不要命的架势喝着酒。 他的发上落了一层雪花,依旧是惊艳到让人侧目的容颜,他的黑眸却黯淡地仿佛失去了所有光,上挑的桃花眼都带着一种花落一般的颓势,似乎是桃花瓣掉落的最后一刻,带着一种生命落幕的残破美感。 一瓶又一瓶…… 他的身边,全是空了的易拉罐瓶。 胃里扭曲地疼着,疼了很久,甚至已然疼得没了知觉,沈宴有胃病,所以他轻易不喝酒,但是今天,他破例了。 明明嘴里好像喝的是酒,但沈宴恍惚间觉得,他喝的是血。 不然这酒,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味? 哦,沈宴垂下眼睑,望着他身边雪地上那些刺目的鲜红,迟钝地想,原来不是酒的味道,是他在呕血啊。 雪地上开满了妖娆鲜艳的血色花朵,不知是他什么时候吐的,可能刚才边喝酒边吐的吧,那些花朵开满了他的周围,繁茂又妖冶。 疼得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沈宴正抬着头,看着天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情绪到了极致,就会感受不到情绪,连感受疼痛都变得迟缓至极。 有雪花从天上落下来,天空是始终如一地深蓝色,一直没有泛白。 沈宴想,这个晚上的黑夜太漫长了。 漫长得好像天永远不会再亮起来一样。 ——或者说,是他等不到天亮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沈宴是在凌晨4点时被扫雪的清洁工大妈发现的。 清洁工大妈穿着橙红色的工作服, 拿着扫帚上街扫雪,等她看到沈宴的时候, 他正侧躺在街边,身上覆了一层雪。 就好像是在森林深处长眠的兽一样。 如果不是他周身的血迹和易拉罐瓶太刺目,清洁工大妈还发现不了他,清洁工大妈嘀嘀咕咕道:“怎么这么多血……这也太吓人了……” 饶是有心理准备,等清洁工大妈走到他身旁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天啊!这个人躺在这里多久了,不会死了吧,……”清洁工大妈吓得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沈宴,用手探了探沈宴的呼吸。 还好,还没死,有呼吸。 清洁工大妈立刻拿出手机给120打电话, 她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喂, 对,长春路和和平路交叉的路口……周围全是血……快来啊, 再不来就死人了……” 凌晨4点15, 救护车的警笛声响彻在北城的上空。 沈宴昏迷不醒地躺在担架上, 被医护人员紧急送进医院, 医生在旁边跟着担架疾走,一边观察沈宴的脸,一边理智地分析:“胃部大量出血, 病人已昏迷, 发现较晚, 生命特征仍然存在,送往急救中心,准备止血针……” 凌晨5点半,天亮了。 深沉的黑夜终于渐渐褪去,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升起来了。 而急救中心的红灯一直亮着。 在急救中心外,只有收到消息的郭琪匆匆赶来,他不知道沈宴究竟怎么回事,明明有严重的胃病还喝了那么多酒,他是真的想死吗? 郭琪心里焦急而紧张,为沈宴的情况担忧,他在走廊里踱着步,心神不宁地走了几圈后,他无意间瞥到了空旷的走廊,然后,郭琪的脚步停住了。 凌晨的早上,医院里没什么人,而在急救中心的外面,只有郭琪一个人。 空旷而安静的走廊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让人莫名鼻酸。 郭琪难以自抑地觉得心酸。 沈宴此刻生命垂危,而来的人,只有郭琪一个人。 护士在沈宴的手机里根本找不到他爸妈、哥哥的电话,因为沈宴没存。剩下的通话记录里,就是阮知微的手机号了,但是护士打过去,那边没人接听。 只有郭琪的通话记录还算频繁,这才联系到郭琪,让郭琪得以知道消息。 现在郭琪一个大男人,看着走廊里的空旷,只觉得心酸得要命。 如果沈宴在此刻死去,除了他,没人会知道。 沈宴的爸妈不知道,哥哥不知道,阮知微也不知道。 沈宴往人世间来一遭,却好像没被任何人记住一样,连死去,都那么寂寞而冰冷。 郭琪一想到这里,眼眶周边更加酸涩,他和沈宴做了这么多年好兄弟,要比其他人都了解沈宴。 诚然,沈宴有诸多臭毛病,他张扬又嚣张,说话不客气,他不善良也不是什么好人,尖锐又带着戾气,但是郭琪知道,沈宴其实就是个脆弱的小孩。 一个没被爱浇灌过的小孩,因为没感受过爱,所以也学不会好好和别人相处,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不懂爱也学不会爱,所以总给人一种尖锐的感觉。他用骄傲的外壳把自己包装起来,可是内心依旧贫瘠如荒漠,一点点温暖和爱意就能在他内心生根发芽,然后他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予回报。 沈宴其实对自己人特别好,比如对郭琪就是。平时沈宴看上去对郭琪不太客气的样子,事实上,沈宴仗义又护短,从小到大,因为沈宴在,谁都不敢欺负郭琪。沈宴聪明又识实势,现在郭琪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跟着沈宴。如果不是沈宴帮他,郭琪应该还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而在郭琪最废物的时候,沈宴也没放弃他,什么都愿意带着他,不会觉得他拖后腿。 对女人也一样,郭琪虽然不太懂沈宴的情感经历,但郭琪知道,当沈宴认知到自己对阮知微的心意之后,他真的有在全心全意地付出,笨拙地学会把爱给她。 沈宴总是那么喜欢强撑,强撑坚强,伪装得无懈可击,他太会伪装,伪装得久了,连郭琪都快忘记了沈宴也有脆弱的一面,忘记了他荒漠一样的内心,以为他真的无所不能。 可是现在,沈宴心中的荒漠干涸,终于露出了他的脆弱,却已经晚了…… 郭琪实在绷不住,他仰起头,把泪意用力地憋了回去,他朝着急救中心方向的门站着,拳头重重砸在医院的墙壁上:“沈宴,你得给我活着出来。听到了吗?” 拜托了。 你一定要活着。 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钱没赚,你甚至还没等到你爱的那个人回头,怎么可以死。 上午8点的时候,急救中心的红灯才终于灭了。 郭琪扶着额坐在急救中心外的长椅上等待,听到门开的声音,连忙走过去看着医生,他紧张地望着医生:“他……” “病人现在已经安全了。” 郭琪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 医生皱着眉:“再晚发现半个小时,谁也救不了,胃部大量出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知道自己胃不好还这样?” 郭琪向医生保证:“等他醒了我好好说他。” “恩,人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你是病人家属吗?过来签字。”医生看着郭琪问。 郭琪又开始替沈宴心酸了,他默了默才开口:“是。” 就当他是吧,沈宴应该是不想他的家人知道这些,郭琪不会多嘴。 “好的,那跟我过来。” …… 处理完一切住院手术事宜之后,郭琪去了病房看沈宴,沈宴手术做得很成功,已经转至普通病房,麻药劲还没过,沈宴还没醒。 郭琪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病床旁边打量沈宴,沈宴面色苍白,唇色浅淡,轮廓依然英挺,但却显得残缺脆弱,像是花瓣被挤压出水分之后的感觉。 郭琪望着这样虚弱的沈宴,心里又难受起来了,他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宴了,上次见到沈宴这样,大概还是小学初中的时候,沈宴那时候还没这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会因为沈家爸妈的不在意而失落。 后来沈宴就越来越少脆弱了,他似乎变得什么都漠不关心,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肆意人生,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把那个小小的自己藏在了心底的角落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想到这里,郭琪又叹了一口气:“还好你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才会可能拥有,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床上的沈宴依旧闭着眼,没有回应。 就像是在做一场醒不来的梦。 阮知微在苏御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11点了。 她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然后记忆回笼,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苏御家。 昨晚想等司机回来,等着等着,自己先不小心睡着了。 阮知微连忙匆匆坐起来,她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没有被换过,应该没发生什么。 以苏御的性格,也不会对她做什么,阮知微还是信任苏御人品的。 她很快下床,往四周打量了一下,苏御家的装修很简洁,是ins风纯色系,她所在的卧室主要是深灰色的基调,窗帘厚重而挡光,再加上她最近睡得少,一不小心就睡到现在了。 “苏御?”阮知微叫了他一声。 没人应声。 阮知微走到客厅里,四处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苏御,最后,她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和苏御留给她的纸条:“帮你和孙姐请假了,安心休息,我去公司了。今天的舆论别做任何回应。最好晚上离开,戴好口罩帽子,沙发上有我没穿过的外套。” 阮知微理解苏御的意思,不管苏御对她告白是真是假,她从苏御家离开如果被人拍到了,那都是明天的热搜头条。 她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看消息,从昨晚苏御在红毯告白到现在,阮知微才刚刚拿到自己的手机。 打开消息列表,毫不意外,她收到了数不清的微信消息:“苏御喜欢你?沈宴也喜欢你?微微挺有艳福啊,你选择多,好好挑一挑。” “我们微微人见人爱……” …… 都是一些亲戚朋友之类的消息,阮知微大概地快速浏览了一下,还有向锦秋给她发的消息:“我怎么总觉得苏御和你告白的时机怪怪的,他才刚火,还是和杨艾文炒cp火的,不是利用你吧?” 阮知微简单地解释了下是帮他拆cp,回完向锦秋之后,阮知微又翻了翻消息列表,翻到结尾她才意识到,这次事情爆出来之后,肖蒙蒙没给她发任何消息。 以前总是在吃瓜第一线,娱乐圈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会和阮知微八卦的肖蒙蒙,这次却意外地沉默。 平时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最好,阮知微猜测可能苏御和肖蒙蒙解释过了,肖蒙蒙才没过来问。 一一看完并回复完微信的消息,阮知微又打开微博看了一眼,只一看,她就又关上了微博——微博上很多都是私信她的谩骂。 都是那些苏御的粉丝、杨艾文的粉丝,还有苏杨cp的cp粉们。 像苏御告诉她的,没必要看。 阮知微关上微博,又开始在阅读器里找《婆娑王朝》的电子版剧本,她打算下午在苏御家再看看剧本,等晚上天黑的时候再从苏御家出去。 于是,她找到后,打开电子版剧本,看了起来。 …… 当手机屏幕的亮度自动变暗时,阮知微才意识到天黑了。 她沉迷于看剧本,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 手机屏幕上显示,19:12,她该走了。 阮知微把口罩和帽子都戴上,又穿上了苏御的外套,这才关好门,从苏御的楼里出来,等她呼吸到外面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时,阮知微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雪了。 雪不算小,天地之间都带着苍茫的白色,银装素裹,街边的雾凇冰晶剔透,地面在昏黄的路灯下像是撒了一层银粉般,闪耀夺目。 阮知微忍不住多站了一会,她很喜欢雪,尤其是大雪。 洁白得让人不忍玷污。 阮知微在这个时刻,突然想起,她以前和沈宴讨论过雪的问题,那时候沈宴说,他也还算喜欢下雪天,因为雪花会让他想起来她。 那会儿阮知微还因为这句话开心了很久,而现在,想起她和沈宴在一起的日子,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算了,阮知微吸了口气,忘掉那些纷扰的思绪,她刚走出苏御的楼里两步,脚步又顿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 沈宴。 就在前方的雪地上。 沈宴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浅得仿若透明,他的肤色仿佛与冰雪融为一体,下一秒就要消散一样,而他却又穿了一身浓郁的黑色,黑与白,黑色与他羸弱的脸色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 沈宴就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沈宴只是看着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阮知微却觉得,他那么难过啊……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鞋走在雪地上, 印出一个个脚印,嘎吱作响。 即使阮知微打扮得那么严实,沈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认出一个人从来不是凭借容貌, 而是凭心。 沈宴在医院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把病号服脱下来, 换上自己的衣服,绕过那些医生护士们出来找阮知微。 终于让他等到了她。 远远地, 阮知微看着沈宴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他走得不快,甚至可以算是慢,阮知微静默地站了会,有点想走,看见他的神色,却又莫名地移不开步伐。 很奇怪,明明应该走, 却又觉得不能走。 算了,那就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阮知微想起来, 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沈宴了。 上次见他好像是刚拿下《婆娑王朝》的时候, 在房车前面他把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而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她的面前。 阮知微猜测,沈宴之所以会现在出现在这里,大概也是看了热搜上苏御和她告白的新闻, 来问她的吧。 渐渐地, 沈宴越走越近, 等他站在她身前时,阮知微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皱了下眉,不知道血腥味从何而来。 沈宴注意到她的神色,在离她一米处停了下来,避免血腥味太浓让她发现什么。 他在这一刻,忽然还有点庆幸昨天穿的是黑色,他呕出来的血落在黑色的衣服上,看不太出来。 等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沈宴的唇动了动,哑声开口:“微微,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阮知微愣了一下。 她以为沈宴会像以前一样质问她和苏御的关系,或是那种威逼的语气,或是带着火气,但是她没预料到,他会这么平静而绝望的……问了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是的,绝望,阮知微能察觉到他那种平淡又绝望的心情,似乎是在问一个明知不可能的问题,却还想执着地要一个答案一样。 阮知微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她应该坚定地说,不会和你回去了的。但是看着沈宴的模样,阮知微说不出来。 “没事,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了。微微,给你看个东西。”沈宴突然笑了笑,露出一个孩子般的表情,他从兜里拿出来一个黑色丝绒盒子,然后“啪”地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 被修复好的玉镯。 色泽圆润饱满,乳白和碧绿色交织,一眼望去似乎还是之前的玉镯,但细细看还是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它修复得太完美,整体看上去甚至比以前更名贵。 “我修好了玉镯,”沈宴大病初愈,说话的声音显得低哑:“之前说恢复如初,虽然没做到,但要比之前的还完美。” 阮知微看着那完整无缺的玉镯,安静了许久才轻声开口:“所以你这段时间,是去修玉镯了吗?” 沈宴轻轻地“恩”了一声。 阮知微望着那玉镯,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她知道玉镯有多难修,尤其是能恢复成现在这样毫无瑕疵的又有多难,沈宴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才修成的,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给她证明,他们的感情可以破镜重圆也没有裂缝。 顿了顿,沈宴又哑着嗓子开口:“那个时候,我还说,我会努力重新让你爱上我的,所以微微,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他站在那里,凝视着阮知微,想起来昨晚看到的苏御房间里的她,沈宴终于没办法再维持表面的平静,他眼尾逐渐染上猩红,声音压抑着破碎之意:“所以,你能不能,别爱上其他男人?” “算我,求你了。” 说着,一滴泪珠从沈宴的脸上滚落,泪水消融在洁白的雪里,消失不见。随后,又是一滴滴的泪水掉进了雪里。 他滚荡的温度把雪都烫得蒸发。 而阮知微怔怔地望着他的泪水,久久无法说话—— 她居然,看到了沈宴的眼泪。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骄傲张扬如沈宴,却卑微到尘埃里,流泪求她的样子。 震撼、心疼、不可思议……这些心情交织在一起,阮知微心情复杂,还隐隐带着酸涩的难受。 阮知微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别这样……” 大概是不想让阮知微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沈宴一直低着头,只是他前面那块雪地的洞还是能证明他泪水的存在。 沈宴垂着眸,声音极低,带着涩意和痛:“我知道,我犯过很多错,我之前认不清自己的感情,忽视你,伤害你,把你推得越来越远。我现在有在慢慢地学会去爱人,去表达自己的爱意,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沈宴抬起脸看她,他的桃花眼尾红得滴血,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我只有你了。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跪下也行,死给你看也可以。” 他都是死过一遍的人了,没有她,骄傲又算什么东西? 说着,沈宴就要给她跪下,阮知微在他的膝盖弯起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那样骄傲的沈宴,怎么都不肯服输的沈宴,今天却为了要一个弥补的机会,要给她跪下…… 这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 在他的膝盖即将碰到雪地的那一刻,阮知微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直接伸出手,拽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跪下来的动作。 她说—— “我答应你。” 沈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阮知微,他的眸中还带着些难以置信。 阮知微深吸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让你重新追求我。” ——因为,阮知微在刚刚那个瞬间,突然想起来了她遇到沈宴的那天,那时在医院里,她哭得泪眼朦胧时,看到的那个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的沈宴。 那时的他周身带着光圈,宛若救世主降临。 她不想看到她爱过的救世主在她面前跪下。 阮知微不舍得。 不管他因为什么帮她,结果都是他帮了她,如果没有他,阮知微甚至都付不起父亲的手术费,可能导致父亲离世,留下永远的遗憾,那她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阮知微还记得她爱的那个沈宴,他张狂而骄傲,年少轻狂,宛若没有任何事能难过他,就是这样的他陪她度过了最难的岁月。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分手的原因有很多,他年少不知爱,仗着她的喜欢肆意妄为;她因为暗恋卑微,受了委屈也不说,情绪都是自己消化,最后两颗心越来越远,因为替身的误会彻底决裂,分道扬镳,找不到来路。 而现在,他认识了自己的心意,也愿意改正弥补,甚至还以这样卑微的姿态求她……她也不再是那个委曲求全,事事以他为先的阮知微,她找到了自我,也在变得强大。 现在的他们,都成长了,和过去的他们相比相差很多,不知道还适不适合在一起,如果沈宴觉得没她不行,一定想试一试,让她重新爱上他,那阮知微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连破碎的镯子都可以比最开始还完美,他们的结局或许也不是只有相忘于江湖这一个答案。 毕竟,沈宴是她成长到现在唯一爱过的人,她的欢喜和悲伤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别人,她也不知道爱上别人是什么滋味。 阮知微也想看看,她和沈宴,还有没有其他结局。 阮知微说完给他机会之后,两个人就一路沉默着走在路上。 她从苏御小区家的小路上往外走,路灯光线昏暗,雪地散发着白光,鞋踩在雪上会发出声音,而沈宴,就在她身后一米处跟着,一直不远不近地保持这个距离。 阮知微偶尔侧过头无意间看他一眼,还能看到沈宴微微翘着的嘴角,沈宴似乎一秒神色亮了起来,连黯淡的桃花眼都有了色彩,熠熠生辉。 阮知微回过头来,还有点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给他机会了,但是回想起来刚才那一幕时,却又觉得,就算重新再来一遍,她也没办法拒绝他的。 如果你曾见过,一个永远骄傲,永远不肯低头的人快跪在你面前,卑微到极致的、落泪求你的模样,你就会懂那种感觉。 他曾是她仰望的信仰,她又怎么舍得信仰崩塌。 “爱过”这个词,重点不在于“过”,而是“爱”,毕竟,能让她用上“爱”这个词的,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 阮知微继续往外走,她身后的沈宴安静地跟了一会后,突然开口:“那苏御,你打算怎么办?” 他其实不太想提苏御,但沈宴直觉有什么不对,如果阮知微真的和苏御有关系,以阮知微的性格,不可能还给他追求她的机会。所以他要问清楚。 阮知微默了默,还是解释道:“不是告白,是公司用我帮他拆cp。昨晚他喝多了,送他回来以后照顾了他一会,然后不小心睡着了,怕被记者拍到,所以现在才出来。” 两句话,把那些弯弯绕绕解释得一清二楚。 沈宴足够了解阮知微,他知道阮知微不会骗人,所以骗人的就是苏御了。 那苏御说的…… 沈宴现在已经清醒,他回想昨晚敲苏御家门的时候,突然记起来,地上散乱的衣服里并没有女人的衣服。 当时躺在床上睡觉的阮知微,也还是穿着衣服的。 草。 他被苏御摆了一道。 当时他看到新闻之后失去冷静,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而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全是漏洞。 爱情不止会让人变成疯子,还会让人变成傻子。 是他太蠢。 正在沈宴在脑海里复盘昨晚的时候,前面的阮知微嗅了嗅,轻声自语:“还是有一股血腥味。” 沈宴的思绪被她的话打断,他默了会,低低开口:“我没闻到,应该是你闻错了。” 他差点死在昨晚这件事,就让他一个人知道吧。 其实他在那晚失去意识之前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那个雪夜,阮知微知道了会不会后悔难过,是不是就没办法再和苏御在一起了。 他们这样各自都不圆满,倒也是个他能接受的结局。 可是在他真的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他想的是,算了,他要是真死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她知道之后,无论难过还是不难过,他都会心疼。 第60章 第六十章 医院里, 郭琪一边点头哈腰地听医生训,一边第八百次后悔当初装作是沈宴的家属。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沈宴家属。 沈宴手术做完第一天, 他拔了输液管, 人直接人间蒸发了, 怎么联系都联系不到,当时郭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让人找了很久,为他的安全着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还没等找到, 沈宴自己又回来医院了。 沈宴回来的时候,还穿着他那件身上沾满血的黑色衣服,沈宴依旧是虚弱的模样,但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生机,像是春天的第一片花瓣,盎然而生气勃勃,桃花眼里那抹勾人魂魄的颜色又出现了。 ……好像之前半夜喝酒喝到胃出血毫无生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之后的几天,沈宴本应该听着医生的吩咐乖乖住院, 他别的还算听话,只有晚上6点, 沈宴一定要出医院一趟, 怎么劝都不听。 后来郭琪暗自开车跟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沈宴是晚上6点要去《婆娑王朝》的剧组接阮知微收工,说是接,其实也不算是接,阮知微有专门的房车, 沈宴只是自己开着车, 不远不近地在房车后面跟着。 等目送阮知微安全到家之后, 沈宴才又会开车回医院继续休养。 对此,郭琪表示十二分地无语:“阮知微就那么重要?比你命还重要?你自己病还没好就去接她?” “恩,比我命还重要。”沈宴回。 “……”郭琪无话可说。 等等,不对,郭琪越思考越察觉到了什么:“你那天喝酒喝到胃出血是不是因为她?然后那天醒来去见的人是不是也是她?” 沈宴不说话了。 “就是她对不对?”郭琪看沈宴的反应,已经懂了,就是他想的这样。 郭琪想狠狠地骂沈宴没出息,就他妈为了个女人而已,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在他眼里,女人就是个可以随时换的衣服罢了,你情我愿,不必留情。 但是看到沈宴重新恢复神采,唇边带笑的模样,郭琪又唇边一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 沈宴就是这样一个人,要么不爱,要爱的话,就会往死里爱,其实是个挺极端偏执的性子。 你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价值观。这世间人千千万万,有人不在乎情爱野心勃勃,有人终生单身却也活得自在,也有人像沈宴一样,因为缺爱而把爱放在第一顺位,连命都要为此让位。 爱情或许是沈宴后知后觉找到的,他认为自己还活着的唯一价值。 仔细回想了下,郭琪认识沈宴这么多年,他其实能明显感觉到沈宴最近的变化,以前的沈宴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活得肆意又极冷漠,而现在,沈宴似乎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无论是悲伤还是快乐都变得鲜活,黑眸中也有了温度。 可能现在的沈宴,才是真正活着的沈宴。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郭琪看沈宴现在还挺有盼头的,应该是阮知微那边有了进展,他只希望阮知微快点把沈宴给收了,也让他的兄弟能够好好感受爱情的甜。 阮知微这边,《婆娑王朝》已经进组拍戏三天了。 进组之后,阮知微尤其能感觉到压力,张文导演话少严苛,其他演员也全都是拿过各种奖的老演员,现在和她对戏的人全都提升了水准,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一天下来,她的精神紧绷着,只有收工的时候才有片刻松懈,也有空去注意周围的状态了,她也这时候才会发现,——沈宴也在剧组里。 他正站在阴影里看她演戏,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沈宴近来似乎极喜欢穿黑色衣服,从头到尾都是暗色系,黑色衬得他眉眼带着种禁欲的错觉,分明是欲到极致的风流五官,与黑色相衬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雅痞又欲的味道。 他站在阴影里,似乎与黑色融为一体。 现在沈宴来看她演戏也不再像上个剧组那样大张旗鼓,而是低调隐秘,他大多数会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似乎是怕打扰到她演戏的状态。 回想起在《不语心事》剧组的时候,沈宴可以说是发生了天壤之别的改变,阮知微还记得在上个剧组的时候,沈宴高调地被众导演围着,次次都站在主位上看她演戏,他锋芒毕露,像个审判别人的上位者,每次他来剧组都让阮知微如坐针毡。 他是真的变了。 次数多了,连张文导演都注意到了沈宴的存在,堂堂沈宴二少爷,随便一举一动都能让商界翻天覆地的人,此刻在剧组却像是不敢打扰到心爱女人演戏的隐形人。 张文导演多少也对沈宴、白绮和阮知微三个人之间的纠葛有所耳闻,这一天,等阮知微收工之后,张文导演看了她一眼:“不和沈宴说句话?他在那里站了挺久了。” 如果张文没记错的话,前两天两个人都毫无交流,阮知微收工就上了房车,然后沈宴再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送她一路。他们两个人的气氛有些奇怪。 阮知微听到张文导演的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连导演都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前两天沈宴没有和她说话,她自然也不好和沈宴说话,所以就基本没什么交流,现在既然导演都发话了,阮知微也不能不给导演面子。 所以,收拾好东西之后,她主动走到沈宴面前,轻声问了一句:“你等了很久吗?” “……没。刚来。” 这应该是那天在苏御楼下说开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说话。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沈宴神色还算平静,不见端倪,他的眸光却有点别扭的不自然,而阮知微也不知道说什么。 事实上,这就是他们前两天都没说话的原因。 他们两个人现在其实还有点不太习惯如何和对方相处,阮知微是之前拒绝得太狠了,现在有点转换不过来。而沈宴说是追她,其实他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追了,之前追人能用的招数都用了,也没奏效。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真有点黔驴技穷了。 “这样……”阮知微打破沉默,她知道他在说谎,却也没说破:“你其实不用每天都来,你工作挺忙的……” “不忙。” 工作再忙哪有你重要。 沈宴来接阮知微收工,是因为现在网上粉丝们依旧不太平,甚至因为苏御拆cp的行为诞生了一些阮知微黑粉,沈宴怕阮知微收工路上遇到危险,所以才会过来。 而来了剧组之后,沈宴又不想打扰她,他能看出来她的吃力,而这种,他帮不上任何忙,所以只能尽可能地不打扰她,给她休息调整的时间。 其实沈宴已经不太去想追人手段之类的了,所有的手段都是工具,而本质才最重要,追人的本质就是爱她。爱不是你步步紧逼要对方给出回应,而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日久见人心,他这样爱着她,爱意会自然而然表露的,而不是非要去追人。 “那,谢谢你了。”阮知微不知道回什么,只得说谢谢。 “谢我干什么。”沈宴觉得他做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他轻咳一声掩饰他的不自在,先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恩。” 等阮知微上了房车以后,她回过头还能看到跟在她房车后面的布加迪威龙。 最近阮知微这边是真的不太平,她已经不看微博很久了,但是她还是会接受到那些cp粉的敌意,她会在半夜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还有人恶狠狠地骂她贱人,现在阮知微连陌生电话、陌生快递都不领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太在意那些谩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怕危险,有些cp粉们很疯狂,她白天在《婆娑王朝》剧组拍戏压力大,收工路上还要四处提防,多少有些心烦。 但每次阮知微回头看见那辆布加迪威龙的时候,她都会有种莫名的心安感。 ——她知道,沈宴在后面。 他在保护她。 后来沈宴给阮知微配备了众多保镖,她每次出席公众场合时那些保镖们都会把阮知微围得密不透风,但沈宴觉得还是不放心。 尤其是他每次上微博,看到那些苏杨cp的超话们辱骂阮知微的时候。 有时候沈宴忍不住会想,这他妈是不是玩微博的人一大半都没有脑子,那些苏杨cp粉们究竟怎么想的,能怪到阮知微头上。 是苏御在红毯上突然告的白,阮知微一句回应都没有,那些苏杨的cp粉们硬是脑补出了“其实苏御和杨艾文都快成了,这时候阮知微横插一脚搅黄了” “阮知微就是个白莲花,是个绿茶婊,这种清纯脸很容易勾搭男人的……” …… 然后这些cp粉就变成阮知微黑粉,开始辱骂阮知微。 这些言论沈宴听了都觉得不能理解,沈宴倒是希望阮知微主动勾搭自己,越白莲越好,他也用不着追妻追得这么辛苦了,那些傻逼网友也不知道想想,阮知微连他沈宴都拒绝,犯得着去勾搭苏御吗? 算了,和不讲道理的人讲什么道理。 还好现在阮知微还没出什么事,舆论的热度下降得很快,沈宴等着热度消减,那些cp粉们认清现实的一天。 而就在沈宴接阮知微收工的第十天,沈宴在《婆娑王朝》的剧组门口,碰到了苏御。 彼时苏御捂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都戴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少年比前些日子见清瘦了不少,正从房车上下来。 苏御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粉丝大批脱粉回踩,他甚至还被私生粉跟踪到家门口,那个私生粉质问他是不是阮知微勾引的他,苏御没理直接关上了门,而不到一天,那个私生粉在微博又曝出来说他默认了阮知微先勾搭的他。 就算他后来否认了,也会被网友们说是心虚。 舆论发酵得太厉害,公司的公关已经控制不住了,再加上杨艾文的卖惨通稿遍地都是,舆论非常不利于苏御和阮知微。 苏御小瞧了舆论的威力,错估了事情的走向,他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之前还想出事了他保护阮知微,而现在,他连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她了。 他这次来就是向阮知微道歉的,他自私地拉她下水,却又没有善后的能力。 都是他的错。 苏御低着头,走进《婆娑王朝》剧组,想探班阮知微,他心里满是对阮知微的内疚,苏御刚走到门边,就被一双长腿拦住了路。 黑色高奢鞋,长腿休闲裤,明显是拦路的姿态,苏御顺着视线徐徐往上看,正对上了沈宴的脸。 沈宴半倚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御,黑眸里毫无温度。 沈宴冷声发问:“你还有脸来?” 现在阮知微的处境,全是苏御所赐。 听到沈宴的话以后,苏御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看来沈宴全都知道了,知道那天晚上是他撒谎,也知道告白是拆cp的把戏,现在cp粉的疯狂也是苏御导致的,沈宴都知道了。 然而,沈宴现在还在没放弃阮知微,他的谎言没什么用。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苏御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而下一秒,沈宴已然一拳打了过来,携着狭冽的风—— “这一拳,算我的。”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算我的意思是,还他那一晚上,他差点死去的一晚上。 这一拳沈宴没有留情,他冷眼冷脸,重重地打在苏御的腹部,苏御没有防备,单薄的身子仿佛被那拳贯穿一样。 苏御腹部的肌肉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像虾米一样弓着腰,疼得说不出来话来。 给完苏御一拳后,沈宴直起身,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他现在还没完全出院,每天在医院做康复治疗,不能拉伸胃部,刚才那一拳让沈宴的胃有点不适。 过往的伤痕总是会留下痕迹,提醒沈宴那晚究竟有多痛。 这一拳真的还算轻的了。 但沈宴也不准备再怎么样了。 “这一拳,只算我的,到此为止。阮知微的那份,等之后我们一起算账,苏御,我不会动你其他的。你那天摆了我一道,我有很多手段报复你,但现在觉得,没必要。仔细想想,你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喜欢阮知微,但是喜欢和爱,差太多了。” “还有,不动你不是我多宽容,是因为,”沈宴看着苏御,他眸子暗了暗,语气渐渐地染了危险和冷血,一字一顿地:“我想要你好好地活着,亲眼看到自己输,我要你输得心安理得,要你心服口服,知道自己有多不配爱她。” 又来了。 这种狂妄的骄傲语气,就好像苏御一定会输一样。 苏御最恨沈宴这种语气,他那种天之骄子的语气总是能最大化地激起苏御的自卑心,让苏御恨自己的无能。 而苏御其实知道,他早就输了,在他红毯告白完被阮知微拒绝的那一刻。 “现在你可以滚了。”沈宴不客气道。 苏御的手还捂着腰,他低着头,没动,似乎不见阮知微就不走一样。 沈宴看苏御这样,冷笑了一声:“你来无非是想和微微道个歉,听一句她的原谅,再心安理得的原谅自己。有必要吗?” 沈宴的眼里掠过轻蔑。 人性,沈宴看得太透了,一边说着喜欢阮知微,一边因为一己私欲而利用阮知微,最后还要虚伪的道歉让自己心里好过,苏御的喜欢未免太廉价。 苏御被他说中,只觉得腹部更痛了。 好像一步错就步步错,从他选择利用阮知微拆cp的瞬间,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沉默了许久之后,苏御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的房车静默地离去,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而阮知微,是等到晚上收工之后才知道苏御来过,而她根本没见到苏御。 今天的戏是夜戏,收工已经晚上9点了,天气已经入冬,夜晚寒风刺骨,沈宴在剧组站了一晚上等她,再加上白天那一拳拉伸腹部,沈宴觉得喉咙里又隐隐有血腥气了。 估计回医院会被医生骂吧。 没事,那他也想等阮知微,他现在有了盼头,估计没那么容易死。 终于等到晚上九点,沈宴看到阮知微匆匆忙忙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照了下自己的脸,还行,脸色不是特别苍白。 等阮知微走近之后,她问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打苏御了?” 阮知微没看见的是,沈宴眸子里期待的光不自觉地暗了几分,但他还是平静地收拾好情绪,用一种不太在意的语气说:“是,打了。” “你……”阮知微想说沈宴,但是侧头看见沈宴的表情时,阮知微又说不出来话了。 她直觉沈宴和苏御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是她没资格去插手的。 “阮知微,”沈宴低声开口,没再解释苏御的事,反而提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头:“前段时间分开之后,我看着你拥有越来越多的粉丝,更多人喜欢你,我觉得你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现在,”沈宴侧头看她:“我觉得,你还是要有我的。” 阮知微看着沈宴,不太明白沈宴的意思。 “你还是道行不够,不够心狠,”沈宴弯唇笑了笑,眸里掠过冷意:“把你逼到一定程度你才会反击,却不知那时已经太晚,而我不一样,有一点不好势头的苗头我就会把它掐断,我没耐心看它会不会变好,而是避免一切变坏的可能。” 就像是苏御,即使沈宴把一切都告诉阮知微,阮知微估计也不会做什么,她会心软的。 那就没必要告诉她了,让她误解自己也无所谓。 “不懂我说什么也没关系,”沈宴的目光落在阮知微身上,他的神色变得不自觉的温柔:“你只要知道,我在你身边就行了。” ——肮脏的事我做,黑锅我背,不忍心处理的人我来处理。 你只要在阳光下眉眼弯弯地笑就好了。 那天之后,阮知微没有再问起苏御和沈宴的事,她这次想相信一下沈宴,沈宴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具体因为什么事起的冲突,阮知微看沈宴似乎不太想说,苏御也没再在微信上和她说,她也不想再问了。 就这样,这事在两个人之间揭过。 而最近,阮知微和沈宴之间相处依然还是会觉得很尴尬。 断裂了太久的关系,想要修补又怎么会那么容易,他们两个偶尔会聊几句天,聊着聊着,却都沉默下来,总不知道要聊什么。 这天晚上收工之后,阮知微又和沈宴闲聊了几句,无非是最近天气降温,什么时候会下雪,聊到“雪”的时候,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多聊过去的事。 然后又都安静了下来。 默了瞬,沈宴开口,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饿吗?要一起去吃点什么么?” 这也算沈宴的一个新尝试,这些天他第一次邀请阮知微吃饭,他内心还有点不安,不知道阮知微会不会答应他。 阮知微其实也有点饿了,天太冷,想吃热乎乎的暖暖身子,但阮知微终究还是不太适应和沈宴单独出去吃饭,她刚想找个借口推脱,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那去吧。” ——因为她在要拒绝的那个瞬间,看到了沈宴的手指节,他平日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节被冻得发红,沈宴站在这里,不知道在室外的寒风中吹了多久。 她忽然有点不忍心。 沈宴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个小小的弧度,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好,那走吧。” 沈宴带阮知微去吃的港式火锅,花胶鸡。 暖黄色的汤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鸡肉的颜色逐渐变得金黄,花胶融化在汤里,沈宴这次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人的重任,他会用漏勺捞起来鸡肉,然后放到阮知微碟子里。 阮知微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她抬头看着这样照顾她的沈宴,有一种惊讶感。 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来负责这些,吃烤肉她来烤,吃自助烧烤也是她来撒料,沈宴根本就不是个体贴的性子,基本不会做这些事。 而现在,好像全都反过来了。 阮知微才知道,原来沈宴也可以做这些的。 许是阮知微一直盯着他看,让沈宴有点不自在,他拿起阮知微的碗,给阮知微盛了一碗汤,不易察觉地挡住自己的脸:“喝汤,花胶鸡很补。” “好。”阮知微任由他拿过自己的碗。 沈宴盛汤的姿势颇有些不熟练,大概因为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并不擅长做这些事,但他愿意去为了阮知微去做。 “在看什么?”大概是阮知微观察他动作太专注,沈宴问了一句。 阮知微立刻敛了神色:“没什么。” 沈宴安静了会,猜到了阮知微在想什么,又开口解释道:“微微,我可能确实不擅长照顾人,但我有在学。” “我知道的。” 阮知微能看出来沈宴的改变,他现在会给她先开车门,主动帮她系车的安全带,一起吃饭还会给她盛汤……这要是放在以前的沈宴身上,是根本不敢想的。 但这就是现在的沈宴,笨拙的,却又努力学着照顾她的沈宴。 想到这里,阮知微心中微暖,她拿起筷子,夹了鸡肉放到他的碗里,偏头看他:“你别一直给我夹,你也吃。” “好。”沈宴嘴角轻扬一个弧度,他点头,把她夹的那块鸡肉都吃得干干净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虽然不算聊得多热烈,但也算温馨自在。 花胶鸡暖洋洋的,味道鲜美,沈宴格外地体贴,阮知微吃得还算尽兴。 来之前她以为这顿饭会吃得很尴尬,但没想到,气氛要比她想象得好不少。到底是有那么多共同的过去在,他们真要熟悉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这顿饭很快吃完。 饭吃完之后,沈宴先站起身,想帮阮知微拿起大衣,而恰巧阮知微也自己转身想拿外套,他们两个人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一起。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明明以前熟悉到刻入骨髓,此刻却又陌生得宛如初见。 阮知微反应很快地把手缩了回来,神色有些不自然,沈宴则不动声色地帮她拿好大衣,将自己的情绪全都掩藏干净。 他们两个的关系现在很奇怪,比谁都熟悉彼此,却又像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他们的相处中尴尬又隐隐带着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暧昧。 无法形容的感觉。 等他们走出店门的时候,沈宴想了想,还是轻声问了句:“吃得好么?” 阮知微诚心诚意道:“好。” 沈宴扬了下唇,他没说的是—— 因为你吃得好,我很开心。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因为第一顿饭的出师大捷,他们之后的相处都变得自然不少,不像最开始那么不自在了。 沈宴开始每天想邀请阮知微吃什么,绞尽脑汁地想,他几乎问遍了所有富二代朋友们吃喝玩乐的地方,就为了能在收工之后和她一起吃饭。 阮知微有胃口的时候一般都会答应,他们相处的时间增多,两个人也越来越和谐了。 阮知微觉得她最近还算顺利,网上她的黑粉好像也没那么猖獗了,她这段时间收到的陌生电话和快递都少了许多。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舆论热度过了、阮知微已经安全的时候,却再次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那天下午4点,沈宴和阮知微刚从广式茶餐厅吃完饭,他们去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沈宴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明显有人在跟着他们。 这些天和阮知微相处得太顺利,沈宴多少放松了警惕,差点忘了他每天接阮知微收工的初心是什么——是怕她遇到危险。 而现在,他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因为现在是私人时间,保安们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个,沈宴足够警觉,他一把拽住阮知微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你走在我前面。” “啊……”他的手温热得让阮知微不太适应。 他们虽然最近相处得还算和谐,也没最开始那么尴尬,但他们比较循序渐进,沈宴一直有和她保持距离,任何肢体上的接触都没有过,所以她还不太习惯他的碰触。 阮知微刚想说点什么,沈宴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别回头。” 阮知微听出来了,沈宴的声音里无关□□,没有旖旎,他似乎有些警惕。 她大概想了想就猜到了,估计是有人在跟踪他们。 演员和明星其实也算是高危职业,有些私生饭很疯狂,遇到不理智的黑粉也很可怕,最近就有一些新闻是明星在演出的时候被捅刀或者扑倒,让演员们都人人自危,更加注重保护自己的**和生命安全。 所以现在,这种事也轮到她了吗? 似乎感觉到阮知微的呼吸变轻,沈宴的语气有意放松了些:“别怕,可能是我最近悬疑片看多了,太敏感了。” 话是这么说,沈宴的神经还是高度紧张,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个人的脚步声。 空荡荡的地下车库里有一种尘土的气息,在车库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沉闷至极。 那人的脚步声极轻微,但沈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频率和他们两个高度一致,在地下停车场里,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让人的神经末梢震颤。 阮知微理解了沈宴的意图,她的心“砰砰”地跳着,却还是尽量表现得自然,仿佛没发现后面有人跟踪一样:“所以你最近看了什么悬疑片?” 沈宴:“……” 他根本没办法分出心神去回想,离他停车的位置很近了,沈宴只想快点把阮知微塞进车里,只有确保阮知微安全,他才能放心。 终于,他们看到了前面的布加迪威龙。是沈宴的车。 沈宴将自己的步伐节奏控制得还算自然,不想被后面那个人看出他们发现了他,沈宴在大脑里飞速计算着,他们两个人,对方一个人,不一定无法制服那个人。 但那个人可能有武器,而沈宴不能承担一点阮知微受伤的风险,所以还是先躲为好。 “你先上车,我给你开车门。” 沈宴按了车钥匙,布加迪的车灯亮了一下,而就在沈宴即将开车门的刹那,沈宴从车窗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背后的那个人举起了手上的铁棍。 铁棍的影子闪着寒光,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锋利而寒冷。 电光石火间,沈宴反应迅速,他一把拉开了阮知微:“小心——” 那铁棍被用力地砸下来,划伤了布加迪威龙的车身,沈宴拉得很及时,他和阮知微都躲开了那人的攻击。 沈宴喘着气回身看,而这么回头看的时候,沈宴才发现,袭击他们的人穿着黑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明显是有备而来。 沈宴抬手便去抢那人手上的铁棍,那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沈宴,与此同时,黑衣男人右手举起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猛地朝阮知微这个方向撒去。 沈宴来不及拉开阮知微,只得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下一秒,只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生理器官根本来不及反应。 阮知微怔怔地望着挡在自己前面沈宴的脸,后知后觉地通过气味反应过来,那个人泼的是浓硫酸。 居然是浓硫酸…… 意识到这点后,阮知微的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在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沈宴一弯腰,直接把阮知微抱上了车:“你上车!” 然后沈宴狠狠地关上了车门。 黑衣男人一看阮知微上车了,知道自己不再有突破口,转身就往外跑。 沈宴回身疾步追了两步之后,终究还是怕车里的阮知微再遇到危险,他被迫停了下来。 算了,不能留阮知微一个人在这里。 那黑衣男人跑得很快,已经不见踪影,沈宴咬了咬后牙槽,还是选择放弃,他掏出手机直接报了警:“喂,110,这里有恶意伤人事件……” 挂了电话之后,沈宴直接通知保镖赶过来,随后,他才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沈宴轻声安慰阮知微。 而他坐进去后,才看到阮知微的脸,她的眸子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恐惧和担忧:“沈宴,你后背上……” 浓硫酸泼到他后背上,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阮知微只要一想到他皮开肉绽的模样就难受。 那本该是撒在她身上的浓硫酸,却被他用后背挡住了,那样浓度的酸,不知道沈宴伤成了什么样……她现在是又后怕又担心。 “浓硫酸没撒到肌肤上,我衣服厚,没腐蚀进来。”沈宴知道她担心自己,索性脱了夹克外套给阮知微看,因为是冬天,他穿的外套足够厚,已经抵御了那些浓硫酸。 果然,他脱下来的驼绒粗呢夹克外套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洞来,他身上还穿着深灰色美利奴羊毛针织衫,羊毛衫的后面有些发黑,一看就是外面的浓硫酸渗透进来的。 “里面呢?” “里面也没受伤。” 阮知微知道沈宴不喜欢示弱,总是强撑,她太担心沈宴的伤势,干脆自己伸出手,她径直掀起他身上的羊毛衫,着急地看他的肌肤:“让我看一下你有没有事。” 她的动作太快,沈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羊毛衫已经被她掀开,带着凉意的空气碰到□□的肌肤,沈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他知道阮知微正在看着他后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甚了。 阮知微不知道沈宴在想什么,她仔细地查看着沈宴的后背,还好,一眼看上去他的后背肌肤平整,纹理细腻,肌肉线条流畅,似乎真的没有被浓硫酸烫伤。 但阮知微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也没心思想别的,直接伸出手来,用手一寸寸抚摸沈宴的后背皮肤,从头到尾地细细摸了一遍:“这里疼不疼?这里呢?有没有痛感和灼烧感?” 沈宴:“……不疼。” “那这里呢?” 刚开始沈宴还应两声“不疼”,后来他一句话都不说了,任她柔软细腻的手抚过他的肌肤。 “你怎么不说话了?”阮知微摸着摸着,看他不说话了,担忧地问。 而沈宴这时,才转过身来看她。 车里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离得极近,鼻息对鼻息,她的手还掀着他的衣服,沈宴□□着后背和一截劲瘦的腰腹,他小腹平坦,腹肌紧实而有力量,男人的气息似乎将阮知微包围。 沈宴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变得浓黑起来,欲色变重,声音比刚才哑了点:“你要我怎么回答。” 看阮知微还是不懂他什么意思,沈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选择说出口:“后背不疼,但别的地方疼。” 以前在床上做的时候,沈宴没少说荤话,现在阮知微一怔,几乎是一秒就懂了他的意思,她脸倏地变红了,像是天边最艳丽的朝霞。 “所以,你还继续摸吗?” 阮知微直接把沈宴的羊毛衫扔到一边,立刻规规矩矩地回到了自己的副驾驶位上,一句话都不说,她整个身体都贴着车门,努力和沈宴保持距离。 她用动作回答了,不摸。 沈宴看她这个反应,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把羊毛衫拉下来,穿好。 其实他刚才原本没打算调戏阮知微,沈宴现在还挺规矩的,就怕阮知微觉得他像以前一样轻浮,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急也不冒进,几乎是拿出了自己毕生的耐心追她,只想慢慢来。 但是不行了,她再摸下去,他真的受不了了。她摸了一会之后,他就知道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了,太久没吃肉,他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而现在,一旦知道,沈宴难免有点压抑不住,他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里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摸,知道她是担心他,但他克制欲/望克制得太辛苦了,也只有这么说,才能让她不继续摸了。 空气中尴尬地安静着,沈宴在等保镖到,他透过前视镜看了一眼旁边的阮知微,阮知微红着脸,神情羞窘地紧靠着车门,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沈宴的唇角翘了翘,他们最近虽然相处得自然了一些,但还是隐隐有层薄如蝉翼的冰层横在两个人中间,但是现在让阮知微这么一摸,他们终于彻底破冰了。 沈宴甚至找到了当初他们刚在一起的感觉,那时候就是这样,他稍微一做点什么,小姑娘就会脸红。 沈宴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你往这边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阮知微假装听不见。 沈宴的目光继续在前视镜里肆无忌惮地打量阮知微,她肤色莹白,脸颊泛粉,鹿眼里还带着刚才未干的泪花,看上去楚楚动人,温婉而惹人怜惜。 那是因为担心他而流的泪。 草。 ——她为自己流泪的样子,真美啊。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保镖和警察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 沈宴吩咐了那些保镖们,让他们24小时守着阮知微,一分钟都不可以离开,轮班在她家门守候,也许夸张了点,但刚才紧张到呼吸发窒的瞬间,沈宴再也不想感受了。 伤害一个人很简单,但保护一个人太难。 刚才还好是他挡得足够及时,浓硫酸只泼在了他的后背上,也只腐蚀了衣物,如果真伤到了阮知微,会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沈宴无法想象。 阮知微要是在他面前受伤,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至于那个黑衣男人……沈宴的眼神暗了暗,不管是什么人,敢伤害阮知微,那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警察来了以后,沈宴和阮知微简单地做了笔录,警局已经立案,相信不久就能将那个人绳之以法。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沈宴想要尽快送阮知微回家,外面到底还是危险一些,你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想要伤害她,走了一个,可能还有下一个。 “我送你回去。” 在沈宴的车子启动之前,阮知微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道:“我们现在去医院。” 沈宴神色紧张起来:“你刚刚受伤了?” 阮知微摇头:“不是我,你的后背,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宴:“……” 他真的没受伤。 行,阮知微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倔。 沈宴知道,不去检查一下,她是不会放心的,沈宴呼出一口气,实在拿她没办法,语气半宠溺半无奈道:“那就先去医院,为了让你放心。” “恩。” 说着,沈宴便徐徐启动了车子,驶向医院,他的布加迪车身还有一道被铁棍砸出来的口子,但他现在也没时间管,保镖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时刻保护他们的安全。 沈宴低头看了眼导航,随便选了个最近的医院,他不太想去北城最好的第一医院,因为他现在还在那边做胃部治疗,让医生认出来就不好了,沈宴并不想让阮知微知道他胃出血那一晚的事。 “不去第一医院吗?”阮知微注意到导航定位的位置,问了一句。 “就近吧,医院都差不多。”沈宴的神色自然无比。 阮知微也就没多想:“那也行。” 车子一路行驶着,没多久就到了医院,阮知微戴着口罩和帽子下车,沈宴不是娱乐圈演员,也就没太遮掩自己的容貌,他下车走在阮知微身旁,他们后面跟着一行保镖,直接走了医院vip通道。 到了外伤科之后,有专门的外伤科专家赶过来给沈宴看病。 外伤专家仔细地一一检查了沈宴的背部,语气确定道:“还好,没受伤,这浓硫酸浓度很高,以后多注意点出行安全。” 沈宴点了点头,和诊室门旁的阮知微对视了一眼,阮知微听到医生的话,如释重负,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然后,阮知微的脸又不自觉地蔓延上了浅浅的粉色。 医生还没把沈宴的衣服放下来,所以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沈宴没有一丝赘肉的腹肌,带着冲击力的荷尔蒙气息。 她一想到刚才她就是这么掀开沈宴衣服摸他后背的,她就忍不住窘迫。 她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啊…… 沈宴看到阮知微的神色,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弯唇笑了。 阮知微受不住沈宴那种神色,先缴械投降:“那你穿好衣服,我出去等你。”说完,她直接从诊室的门边走出去,离开的样子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 医生看看阮知微,再看看沈宴,啧啧地摇了摇头,开玩笑道:“你的小女朋友挺害羞啊。” “恩,”沈宴因为这句“小女朋友”心情极好,他没有否认:“她确实脸皮薄,不禁逗。” 他和阮知微以前也没少做,怎么她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沈宴现在甚至挺感谢刚才他们能拥有车里独处的那段时光的,如果不是阮知微情急之下那么一摸,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这样质的飞跃。 如果只是吃饭,他还不知道要和她吃饭吃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进展。 沈宴明显能够感觉到,之前他们相处,尴尬的成分大于暧昧,而现在,暧昧远远地要大于尴尬了。 甚至有点甜。 等沈宴从诊室出来之后,阮知微已经调整好神色了。 她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自然而然地和沈宴道:“那没什么事,我们就走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好。” 沈宴也想快点送阮知微回家,人多的地方就意味着危险隐患也多。 阮知微重新戴好了口罩,两个人一起往外走,从vip通道出来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其他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 一圈黑衣保镖,沈宴又容貌出众,阮知微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却也能感觉到是个美人儿,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多少有点引人注目。 别的来看病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这是什么大人物吗,来医院还有保镖。” “是明星吧,你看那个男的多帅,我的天,这颜值……” …… 沈宴皱了下眉,拉着阮知微走得快了点,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声高亢的女声传了过来:“是你!等一下,是你!” 那女声太尖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沈宴和阮知微也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看见了一个身材矮胖的大妈。 那个大妈看清沈宴的样子,更是意外和惊喜。 那些保镖们看大妈好像认识沈宴的样子也不敢拦,任由她奋力地挤过来,大妈面带笑容:“原来你睁开眼了是这个样子,和我想象的一样帅!你不记得我了吗?哦对,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那个清洁工,那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我上街扫雪,看到了你在路边昏迷,身上都是血,周围全是啤酒瓶和你吐的血,可吓死我了……” 沈宴知道她是谁了——是那天救了他的清洁工大妈。 他后来没见过清洁工大妈,托人给了她钱她也没要,没想到居然在医院里偶遇了……而且,还是在阮知微在他身旁的情况下。 是他最不想的一种情境下。 沈宴轻抿着唇,他没有偏头看阮知微的表情,也能大概猜出来她是什么神色。 反正,不会是多么好看的神色。 大妈还在说:“你现在好点了吗?年轻人还是要爱惜自己身体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干什么不好要半夜喝酒寻死呢……” 沈宴神色越来越不自然,他当然还是感激大妈的,如果不是大妈救他,他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追妻了,只是,沈宴并不想让阮知微听到这些。 他不得不出声打断大妈:“多谢。我现在好多了。之前有托人给你钱,没收?” “哦,”大妈像是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就是顺手打了个120,给我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怎么敢收,倒是你,你那天的血真的是……” “抱歉,还有点事,我们先走一步了,之后会联系你的。” 说完,沈宴冲大妈点了下头,然后他拉着阮知微就匆匆抬腿往外走,周围的保镖们也都齐齐跟上。 “哎,这小伙子……”只留大妈在后面不解。 沈宴和阮知微一路沉默地走进车里,一直到上车,沈宴都没敢回头看阮知微的表情,而阮知微也异常安静。 等坐到驾驶位上后,沈宴启动了车子,隆隆的引擎声作响,他语气随意道:“我送你回去吧?” 半点没提刚才大妈说的话。 可惜,阮知微并没有让他躲开这个话头,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大妈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车里的气氛一秒沉寂了下来。 沈宴安静了很久,安静到阮知微以为他都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沈宴才低低问:“你一定要知道吗?” “你觉得我没有知道的权利吗?” 沈宴顿了两秒,终究还是决定说出来:“苏御和你红毯告白的那天。” 既然她想知道,既然他没瞒住,那他就如她所愿。 “为什么会吐血?”阮知微越想越不能理解:“是喝酒导致的吗?就因为苏御的告白吗?” 阮知微记得沈宴胃不好的,他连酒都不怎么喝,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做菜都很清淡,还会给他熬小米粥养胃,那时候沈宴从来没有犯过胃病。 而他居然在明知自己胃不好的情况下还喝了那么多酒,阮知微都不敢想象清洁工大妈说的那个场景,沈宴周围都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想想就觉得心悸。 他是真的想死吗?因为她? 沈宴疯了吗? “我原本没打算说,”沈宴默了默,忽地自嘲地弯了下唇:“感觉像卖惨,我觉得要靠你同情才得到原谅的话,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我不想那样。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让你知道了。” “那干脆都说了吧,”沈宴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直视着前方:“说之前我们先说好,微微,无论我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觉得内疚,更不必为此负责,懂吗?是我想这么做,和你没关系,所以你也不用难受。” 提前打好招呼,沈宴才步入正题:“那晚上,我确实喝了不少酒,喝酒的时候其实也没想死,只是不想活了。因为觉得要我孤独地活着看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恩爱,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沈宴语气缓慢地讲了那晚苏御开门的场景,他在苏御家看到的床上酣睡的阮知微,以及那一晚他哀莫大于心死的心情。 那大概是他最难熬过去的一晚上。 大妈没有发现他的话,或许他真就死了吧。 而阮知微,在听完了沈宴讲完的那些之后,她整个人都处于震动之中,苏御做了什么,她完全不知情。 那居然是苏御做出来的事,明明她和苏御什么都没发生,苏御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沈宴知道阮知微在疑惑什么,他黑眸中掠过凉意:“人有千面,我不否认苏御有好的时候,但你也别否认他有坏的时候,他喜欢你,耍点小心机让情敌知难而退,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也是那天我打他的原因,其实我怎么样倒无所谓,但他利用你,陷你在如此境地,就不行。” 阮知微言语泛着苍白:“但他说,他不喜欢我,拆cp也是公司的决定……” “别天真了,”沈宴轻嗤道:“你经纪人是有多蠢会让你来帮他拆cp?明显是他想这样,微微,不要总把人想得太好,你还太年轻。” 阮知微说不出话来了。 她对苏御的印象一夕崩塌,曾经冷淡中透着温柔的少年好像变得面目全非起来,或者说,其实本来她就只看到了苏御的一面而已。 但像沈宴说的,苏御也有好的时候,苏御之前在剧组无数次帮她,阮知微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使现在知道了苏御做的其他事,阮知微也没办法做到立刻厌恶他。 阮知微还是相信,苏御不是有意的,他可能也没想到拆cp的后果这么严重,但终究心里有了嫌隙。 阮知微不打算去质问苏御了,就这样,以后慢慢疏远吧。 “那你……”阮知微的心神回到了沈宴这里,她终于明白那晚为什么在苏御家楼下看到的沈宴会那么难过了,平静而绝望,那时他的眼神极其哀戚。 她甚至还看到了沈宴的眼泪,还有他扔掉骄傲求她的模样,她本来不明白沈宴会做到这种程度,现在她才懂,因为那是已经死过了一遍的沈宴啊。 还是因为她而死。 阮知微从未想过她会影响沈宴到如此程度,更不知道,沈宴已经爱她爱得这么深。 “从什么时候开始……”阮知微还是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她了。 沈宴垂眸想了想,片刻后,他翘起嘴角,自嘲道:“我要是知道这个答案,我还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知时,却已太迟。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那天晚上,阮知微回家以后便洗漱入睡了,她很晚才睡着,睡着之后,她做了一个梦。 很奇怪,她今天经历了失踪的黑衣人泼硫酸的事,铁棍砸下来的可怖,她本以为她会因为害怕而梦到血腥恐怖的画面,但是没有,她梦到了雪。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苍茫的大雪覆盖住天地,到处都是银白色,除了雪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她穿着白裙,躺在雪中,柔顺的黑发沾满了雪花,她周身不知何时起开满了嫣红色的花,像是血一般的红,艳艳地,灿灿地,围满了她的周围。 可她感觉很冷,冷得沁入骨髓,冻得她血液都停止流动,像是有针扎进肌肤纹理里,冷得刺痛。 雪越下越大,也不知不觉间覆盖了她,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坠落在她身上,堵住她的口鼻,落在脸上,而她却动也没办法动一下。 周身的花似乎开得更加热烈了起来,她越冷,那些花的颜色就越鲜艳,它们繁茂地开在这个角落里,红花映白雪,分外红。 …… 阮知微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 她很少醒这么早,是被冻醒的,阮知微披着毯子去客厅看了一下,昨晚睡着时窗户忘关了,所以才会这么冷。 也难怪会做那样的梦…… 但其实阮知微心里清楚,她做这个梦或许有忘关窗户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知道了沈宴的那一晚。 那天他喝多了酒在街边被雪覆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应该比梦里还冷,还疼吧……他是不是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阮知微不敢细想,只要一想,她就觉得心脏的位置难受,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如果清洁工大妈没有发现他,那他可能真的会死在那个晚上。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沈宴后来确实有冷落她,但对她不算坏,阮知微只希望分手了之后各自安好,没想过他会出事,她一直以为沈宴无坚不摧,即使分手他也可以活得很好,可原来他也会脆弱,会因为她那么难过…… 算了。 阮知微深吸了口气,不再想这些了,想发生了的事只会徒增烦恼。 反正也睡不着,她关好窗户,系上围裙,去厨房熬了小米粥,打算给沈宴喝。 小米粥对胃好,他喝完应该胃会舒服一点。 打开电饭煲,倒进小米,加水,打开开关,阮知微熬了一会儿,小米粥的香味很快弥漫了全屋,阮知微将额边的碎发掖到后面,继续用小火熬粥,而当她熬粥的时候阮知微才发现,她依旧对沈宴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 沈宴喜欢吃粘腻的小米粥,熬得稠稠的那种,她每个熬粥的步骤和火候都自然而然地完成,熟练得像是从未忘记过。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原来她以为她忘记的事,身体还帮她记着。 等做完之后,阮知微将粥倒进保温盒里,将勺子也放了进去,开始洗漱。收拾了一会之后,她看了看时间,也该去剧组了。 而她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了她家门外的沈宴。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两个保镖正面无表情地守在门边,而沈宴半倚在门边,烟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眉目俊美,外面披着件深色外套,他低着头看手机,似乎是在看股市曲线,一边看一边等她,不知道已经等了她多久。 一开门看到沈宴也在,阮知微怔了下:“你怎么来了……” “咳,”沈宴听见声音,抬眼见她,随后,他不自然地偏过脸,先往电梯方向走去:“不放心你,早上也送你过去,走吧。” 沈宴没说的是,他早上做了个噩梦,是被惊醒的。 他梦到浓硫酸泼到了阮知微身上,梦里他的嘶嚎和绝望就像真实发生的一样,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醒来之后,他立刻给警局打电话询问进展,警察还没找到那个人,沈宴再待不下去,直接赶来了阮知微家门口,等她出门。 现在看到阮知微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沈宴才觉得噩梦的余靥终于彻底消失,他也安心了下来。 “跟上来。”“恩。” 阮知微关好门,和沈宴、保镖他们一起进了电梯,按下1楼的按钮后,四个人都静默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缓慢变化。 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的,变换着数字,阮知微想了想,轻轻垂了眸子,她把手上的保温盒递给沈宴,低眉顺眼道:“给你的。” “给我的?”沈宴明显有些讶异。 “恩。”说完,她别过脸去,不看他了。 沈宴接过保温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盒盖一被掀开,浓郁的米香味便飘了出来,熟悉的小米粥展现在眼前,沈宴一时间只觉得眼睛被这粥的热气都熏热了。 是阮知微,给他,熬的粥。 眼眶发热。 他终于等到了阮知微再次主动给他熬粥的一天,这么一想,那天雪夜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差点死也没事,因为值得。 他珍而重之的把保温盒盖盖上,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沈宴尽力让自己开心得不要那么明显:“我一会慢慢吃。” 顿了顿,他又问阮知微:“是你亲手做的吗?” 问的时候,他唇边上扬的弧度已经压不住了。 阮知微都不想回他的话,她家又没有保姆,不是她又能是谁? 沈宴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他唇边染上越来越多的笑意,他自己点了点头,回答道:“肯定是你,粥有你的味道。” 那两个保镖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为沈宴孩子气的自语感到好笑,什么时候粥还有味道了。 阮知微虽然没回答沈宴的话,但是电梯的镜面里映着她的脸—— 她的唇角,分明也是上翘着的。 电梯很快到了1楼。 沈宴小心地拿着保温盒,似乎唯恐保温盒磕了碰了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拿的是什么无价之宝。 阮知微的房车在楼下等候,准备载她去剧组,张雯雯正在房车旁边翘首以待,看到阮知微过来了,张雯雯担忧道:“微微姐,听说你昨天遇到了危险,现在还好吗?昨晚很晚才听到消息,不好打扰你所以没有来得及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张雯雯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跟在阮知微身后出来的沈宴和保镖们,她的担心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没有继续问了—— 如果沈宴在的话,那阮知微一定是安全的。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张雯雯每次看沈宴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对阮知微浓重的爱意,所以张雯雯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那微微姐,我们上车吧。”张雯雯早已习惯沈宴的车跟在自家房车后面,以为这次也像之前一样,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阮知微上车之前,朝沈宴的方向说了一句话:“你不一起上来吗?” 这句话一出,沈宴和张雯雯都怔住了。 阮知微被这么多人看着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继续道:“你那时候……不是说重新追求我吗,离我这么远,要怎么追求啊。” 她的声音清甜柔软,无意中带着的“啊”的尾音还有些娇憨和温柔,阮知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在给你靠近我的机会。 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接受了。 沈宴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酒里落满了日光一般,波光粼粼,上翘的嘴角弧度极大。 “好,我上来。”沈宴顿了下,又补充:“然后,和你一起。” 和你一起这四个字,是沈宴能想到的,最浪漫的词了。 却也不足以描述出他此刻的欢喜。 能被她接纳,沈宴真的,太快乐了。 房车里很宽敞,有三排座位,张雯雯自觉地坐到了第一排,不打扰他们两个。 阮知微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坐下,看她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是习惯坐在这个位置。 沈宴想着要不要坐在第二排,可能是之前被拒绝得太狠了,他现在总是不敢太过,更不敢太近,怕阮知微厌烦他。 但是转念一想,他要不坐在她身边,那他上房车的意义又是什么? 于是,沈宴没怎么犹豫,直接坐在了阮知微的身边。 房车座位之间的空间不算大,他一坐下,阮知微立刻感觉被他的气息包围了,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混合着清晨的味道,有种莫名属于男人的安全感。 沈宴也感觉到他和阮知微的距离立刻近了起来,太近了,仿佛他只要一抬手就能拥她入怀。可惜他还不敢。 房车已经启动,两个人还在安静地坐着,气氛在尴尬中还带着淡淡的暧昧,还是阮知微先开口:“你的小米粥,还不喝吗?一会儿凉了。” “恩,”沈宴想了下:“那我现在喝。” 其实他有点不舍得喝,但是阮知微都问了,那就喝吧。 他打开保温盒,米香味醇厚温暖,还没喝沈宴就觉得周身一阵暖意袭来,他慢慢地拿起勺子,舀着粥一口一口地喝。 胃里暖洋洋的,心里则是暖中带着甜。 阮知微侧头看着沈宴喝粥,忍不住嘴角轻弯,沈宴喝粥的样子特别虔诚,仿佛在喝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看着看着,许是窗边金色的晨光太盛,又或是米香味太香,一阵困意袭来,阮知微的神色迷蒙起来,感觉有点困了。 等沈宴把一碗粥全都吃完之后,再抬眼看阮知微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女人容貌姣好,睡颜温柔安静,金黄色的晨光落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圈,她睫毛翘起的弧度在下眼睑投下阴影,却也能看出她眼眶的青黑,她昨晚睡得应该不好。 沈宴放轻声音,把保温盒轻轻放到一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房车在行驶途中忽地颠婆,眼看着阮知微就要侧头撞向车玻璃,沈宴反应很快地起身,用手挡住了她撞向玻璃的势头。 还好,没撞到。 然后沈宴极轻地,将阮知微的头朝自己的方向拨了下,阮知微睡得很熟,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了他的肩头。 此刻两个人的姿势,就是阮知微闭着眼靠在他肩膀睡得香甜。 时隔这么久再次感觉到她的温软,沈宴只觉得心里仿佛被爱意填满,有种久旱之人逢甘霖的感觉,格外地满足。 她的头发很香,软软甜甜的,让他想好好呵护。 时光再慢一点吧,他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他珍惜每一段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太阳又升起了一些,沈宴单手将车窗的帘拉了下来,挡住晨光,免得晒到她,然而,帘子和车窗框之间还是有一条缝,那缕橘黄色的光线刚好落在阮知微的眼皮上。 沈宴抬起手来,帮她挡住了那缕晨光。 阮知微的家到剧组驻点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而沈宴就以这个姿势抬了一路的手,手都酸了,他也没放下来过一刻。 前排的张雯雯偶尔回头,就看见这一幕,吓得张雯雯又立刻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只觉得少女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看见沈宴抬着手,为靠在他肩头睡觉的阮知微挡着晨光,那一刻的沈宴,平日里凌冽的眉眼中却满是温柔。 平时那么粗暴冷漠的大少爷原来也有这种时候,他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收起所有的坏脾气和锋芒,做着这样小心呵护的举动,而被他守护的女孩,在做一场好梦。 极美好又让人心动的场景,连张雯雯都羡慕起阮知微了。 然而,再长的路也有要结束的时候,一小时后,房车停在了剧组门口,张雯雯站在两个人旁边轻声提醒:“微微姐,我们到剧组了,该下车了。” 阮知微被这声音吵醒,惺忪地睁开了眼,她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睡得酣畅淋漓,很舒服。 而她迷蒙着眼看到沈宴时,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沈宴逆着光低头看她,周身仿佛被镀了层金边,就像初遇的时候,她在医院第一次碰到沈宴时的模样,如同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而即使看不清沈宴的神色,她也能感觉出来,此刻的沈宴,要比那次的沈宴, 更温柔。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那天阮知微彻底清醒,发现自己居然一路上都睡在沈宴肩上之后,很是尴尬了一阵,她想着下次,下次她一定不要睡过去了。 然而,真正到了下一次,她照旧还是睡过去了。 没办法,演员的睡眠时间本就不多,拍起大夜戏的时候只能睡4个小时,一般对于演员来说,每次在车上都是补觉的时间,睡到就算赚到,就算她不想睡,也实在难以抵御绵绵不绝的睡意。 而沈宴,在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就搬到了她家的隔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隔壁的,让隔壁一家连夜搬家。 沈宴还和张雯雯要了她的通告表,以此和阮知微的时间保持高度一致,如果她要凌晨4点起拍晨戏,那他一定会在凌晨3点半就出现在她家门口等她。 平时他在公司里,开会的时间都是听他的,沈宴基本不起早,但为了阮知微,他全都起来了,他次次都接送她去剧组、出活动,风雨无阻,从未迟到过。 而毫不意外地,阮知微每次都在房车里睡着了,但是她一般都睡得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沈宴在的时候,她总是睡得很安稳。 沈宴倒是神色清醒,一路上都不会睡着,等她醒来之后,他一般会说一句“到了”。 在这样一周之后,沈宴却失约了,那天清早,他没出现在阮知微的家门口等她,因为他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那天在地下车库袭击他们的黑衣人,找到了。 警局里,沈宴冷着脸匆匆赶到,等他到警局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在审讯室里。 男人是凌晨在出租房里被擒获的。 男人瘦骨嶙峋,驼着背,接近30岁,脸上有斑,剃寸头,看上去有些邋遢,他手上戴着雪亮的银色手铐,正在接受审问。 沈宴站在警察边听了一会儿,很快就弄懂了来龙去脉。 这个男人叫李木,北城郊区游手好闲的一个买卖市场的做生意的人,他是杨艾文的粉丝,说是粉丝其实也不算贴切,他其实不算是追星的那种粉丝。 杨艾文最初是网络主播出道的,在网上靠着美色俘获了一批男粉丝,她会做一些边缘/性/行为来引起网友的注意,来利用打赏赚钱,而李木,就是杨艾文的打赏榜上的top1。 杨艾文甚至还曾经和李木私下里见过面,为了感谢他的巨额打赏,不该做的、该做的都做了,以此来让李木死心塌地。 后来杨艾文机缘巧合之下认识金/主,得到机会成功进入娱乐圈,这些黑历史也都被金/主想办法隐藏了,李木自知不能声张毁她星途,但他和杨艾文还会保持联系,也会暗中关注杨艾文的动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苏御和杨艾文因为炒cp大火的时候,李木格外地嫉妒苏御,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要被苏御抢走了,然而,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苏御就在红毯上和阮知微告白了。 一时间杨艾文仿佛变成了被绿的原配,处境尴尬而可怜。杨艾文还经常在网上意有所指地表示是阮知微使手段抢走了苏御,阮知微就是个白莲花,而她好可怜。 前段时间,杨艾文动不动就在微博晒失眠药,表达自己的情绪多不好。 李木因此恨上了苏御和阮知微,想着替杨艾文报复他们两个。苏御到底是个男人,不好下手,李木便瞄上了阮知微,他想这些明星们应该经常会遇到这种事情吧,他混在其中,警察抓不到他。 李木还特意联系认识的朋友找路子买了浓硫酸,因为他有一次问杨艾文这事的时候,杨艾文说的是“阮知微很漂亮,也难怪那么多男人喜欢她,我比不了。”,李木才动了让阮知微毁容的心思。 在他心里,杨艾文才是最美的。 他拜托了很多人才知道阮知微下落,等了很久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后来终于等到了只有阮知微和沈宴两个人的时候,他那时候知道有沈宴在,其实不够稳妥,但是等太久了,李木早已等不住了。 他仗着自己有武器,干脆选择动手,可惜没得逞,只得落荒而逃,而逃走之后,他一直躲在在北城郊区的出租屋里,想再次寻找机会。 然而,他等到的不是机会,而是警察的到来。 …… 警察逼供得都很无语,这个人明显文化程度不高,对法律认识不清楚,以为自己犯了罪也不会被人抓住。 美女网络主播经常会吸引这种人,因为他们在生活的圈子里根本碰不到这样的美女,所以在网上情愿把钱都投在主播身上,以此获得和主播的联系,得到了主播仿佛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一样,甚至愿意为其拼命。 沈宴听完之后,只觉得这个人过于愚蠢。 杨艾文这样婊里婊气的女人也能换这男人死心塌地,不知道是说杨艾文太有手段,还是说李木太没智商。而最关键的是,李木居然还妄图伤害他的女人。 一想到地下停车场里发生的一幕,沈宴的眸子就染了冷意,那是他不愿再回忆一次的噩梦。 “等等,沈先生……”警察急声制止。 沈宴压根没管警察的制止,他走上前,一把拎起李木的领子,把他提到自己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那你知不知道,你想伤害的,也是别人放在心尖上容不得一丝伤害的人?” 李木看着眼前周身都是戾气的男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种气场的碾压,稍微靠近就能感觉到。李木甚至怀疑,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沈宴想直接一枪毙了他。 周围的警察见势不好,都开始劝说沈宴:“沈先生,请不要冲动,法律会给他制裁的。” “对,希望您能保持冷静……” …… “那就请法律给他制裁,尽快。”沈宴听着那些警察们的话,他盯着李木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一定要尽快,不然,他可能就等不及给他制裁了。 “好好,我们会尽快处理的。” …… 沈宴走出警局的那一刻,终于觉得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这些天他看似还好,状态稳定,不慌不乱,还可以地陪伴在阮知微身边,而事实上,他的状态极糟。 其实他没有一天睡好觉,每天睡的时间不超过2个小时,甚至在房车上,阮知微在他肩上酣睡的时候,他都时刻警醒,不能也不敢入睡。 李木一天不落网,沈宴都难以安眠,他是真的怕,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保护不了阮知微。 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担忧表现出来。他担忧了,让阮知微怎么办? 阮知微之所以能睡个安稳觉,是因为他给她的安全感,那些恐惧担忧,就让他来替阮知微承担。 还好,现在终于一切尘埃落定了。 沈宴找了律师打官司,只为了给李木最严重的判决结果,他还找了法院的朋友加速流程,判决结果很快下来了,判的是故意杀人罪,李木情节恶劣,判处无期徒刑。 下半辈子,李木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可能李木罪不至此,但沈宴不希望阮知微有任何风险,就让他在监狱里待着吧,这是他得罪不该得罪人的代价。 警局发了通知公告,网警也打码发出了信息,告诫网友们理性追星,不要人肉,更不要恶意伤人。因为要保护人的**,在这场事件里,阮知微、沈宴和杨艾文的名字和身份都没有暴露出来,警局是含糊地表示了受害者是明星,加害者也和明星相关。 微博和猫区都因此引发了一众猜测,但猜谁的都有,有猜对的,也有没猜对的。这件事在一段时间后也失去了热度。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沉淀,阮知微的黑粉们也消停了不少,网友们的记忆最短暂,cp粉们又看了别的剧,开始粉上其他的cp,阮知微现在打开微博看到的私信也不再是谩骂了,她能听到更多粉丝们的声音和支持。 这件事彻底告一段落。 阮知微猜测沈宴应该不会再起早在门口等她了吧,阮知微清晰地记得,沈宴以前很厌恶起早,还有点起床气来着。 其实最近几天,阮知微明显感觉到,自从地下车库,他为她挡住浓硫酸那一刻起,还有知道了沈宴差点为她而死之后,她的心开始逐渐向沈宴敞开了。 她才知道,沈宴原来那么爱她,这要她如何再继续紧闭心门。 但阮知微还不想这么快和他在一起,她想让他再追自己一阵,只有难获得的,才更容易珍惜。 而等次日清晨时,阮知微再次开门时,却意外地再次看到了楼道里的保镖和沈宴。 沈宴似乎是还没睡醒就被迫下床的样子,他靠着墙揉太阳穴,模样带着点散漫,双眼皮因为困显得褶皱更深了。 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懒倦地按压鼻梁,应该是想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阮知微有点惊讶看到沈宴这个样子,前些天沈宴都精神抖擞,似乎不会困一样。 沈宴看她出来了,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他和阮知微对视着,想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危险已经没了,李木伏法,现在也没那么多傻逼黑粉,要是他还用“担心你,送你去剧组”来做借口,好像有点假。 其实他就是单纯地想和她一起,当他在房车里与她同处一个空间时,那是沈宴一天内感觉最幸福的时刻。 阮知微猜到了沈宴的意思,她的唇弯了弯,轻声细语道:“之后也有可能会有其他危险,可能还要麻烦你送我一段时间了。” 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自己笑了。 而沈宴果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扬唇笑了起来—— “好啊,我甘之若饴。” 抓到李木之后,沈宴终于得以睡个好觉,前些天睡得太少,今天的困意几乎将他淹没,他怎么睡都睡不醒。 而就算每天早上还没睡醒就要起来,明明困得要死,沈宴也愿意来送阮知微。 因为见到阮知微的时间,才是最有意义和价值的时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沈家别墅。 高雅的实木桌前,沈繁正坐在桌前,眉头紧锁地看着私人侦探给他提供的关于沈宴的照片和消息。 一张又一张,沈繁看完一张又继续拿起新的来看,他飞快地浏览着,最后,他在看到一张照片的时候停下了。 照片里,黑衣人正在泼洒着什么液体,而沈宴挡在了阮知微前面,他用后背直接替她扛下了那些液体。 沈繁最近时刻关注沈宴的动向,自然也会前些天的那个案子有所耳闻,这个案子的始末以沈家的势力稍微查查就能查到,公众可能不知道,但是有心人要真想知道,怎么都能知道。 那根据案件的描述,这液体应该就是浓硫酸了,所以,沈宴竟然为阮知微挡下了浓硫酸? 沈宴不要命了吗 事实上,沈繁早就觉得沈宴不对劲了,前段时间,沈繁从一个医生朋友那里偶然知道沈宴前些天胃出血进医院的事,当时沈繁就觉得意外。 他倒是一点没为沈宴担忧,他和沈宴没有任何兄弟情,换句话说,沈宴就算死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没想到,沈宴没多久就出院了,恢复得极快,后面似乎也没再犯过胃病。 这让沈繁觉得期待落空,他也是因此开始有所行动,找起了私家侦探,沈繁直觉,他这个弟弟,要开始露出他的弱点了。 这么一找,还真让沈繁找到了什么,比如,阮知微。 人不能有软肋,软肋会承认别人伤害你的武器,而显然,现在阮知微就成为了沈宴的软肋。 沈繁想找沈宴软肋很久了,但是沈宴总是玩乐人间的样子,让人不清楚他到底在乎什么,沈繁之前从未想过从女人身上下手,毕竟,沈宴一个风流纨绔,对哪个女人会有真感情?无非都是玩玩而已,沈宴之前身边女人众多,暧昧对象也多,拿女人来牵制沈宴是不会奏效的。 就连之前沈宴为了阮知微伤害白绮的事情,沈繁也只觉得是沈宴暂时性地喜欢上了阮知微一下,沈宴这种浪子,新鲜劲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但是等沈繁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的想法改变了。 沈宴愿意以自己的身躯挡在阮知微面前,去承担浓硫酸,这世上没有多少男人能做到这样, 显然,沈宴这次不是玩玩而已。 看来他那个花花公子的弟弟也栽跟头了,这世上最怕什么? 怕浪子动真情。 沈繁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他将这张照片好好地收了起来,沈繁想,总算找到了沈宴的突破口,可以利用阮知微来分掉沈宴心神,方便他图谋布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繁在备忘录上一一记下“白绮”“安悦然”“杨艾文”的名字,这些都是阮知微的敌人,而会成为他的朋友。 等着吧,他会送沈宴和阮知微一份大礼的。 …… 而此刻,《婆娑王朝》剧组里。 阮知微刚刚被ng了一场戏,正在场下找感觉。 《婆娑王朝》应该算是她被ng最多的戏,一是因为张文导演要求严格,二也是因为阮知微资历尚浅,演电影和演电视剧还是不一样的,她需要时间去适应。 而最关键的原因是,阮知微不太能理解女主角依娑的想法。 《婆娑王朝》里,依娑最初不过是一个饥荒中的幸存儿,她的爹娘都在饥荒中去世,她年纪尚幼,以乞讨为生,因为正逢乱世,她不得不打扮成少年模样隐藏性别以此保全自己。 乞丐中也讲究强者为尊,她是女孩子,身体单薄,打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抢不到干粮,时常饥一顿饱一顿,伤痕累累,处境困窘。 但是依娑性子很狠,不肯服输。 她有一双狼一样澄透却又凶狠的眼睛,依娑清晰地记得,她的爹娘是抢不到食物活活饿死的,这让她认识到这个世界多残酷,所以她比谁都拼命地活着。 依娑遇到男主霍少淮的时候,她刚打输了一场架,嘴角带血,浑身都疼,但她还是没放弃沿街乞讨,她衣服破烂地坐在街上的一个角落里,冻得发抖,却仍然倔强而坚韧地抬头看着路过的达官贵人们,等着个好心人赏给她点干粮。 然后,霍少淮在她面前停下了。 少年身着华服,乳白色裤子扎进玉白靴子里,身上披着狐裘大衣,一圈纯白色绒毛映着他的脸,精致而俊美,他朝她伸出手,连手指都完美得像是汉白玉雕琢而成的一样。 他声音温润如玉:“就是你了。跟我回去吗?” 依娑的眸光依旧警觉:“跟你回去,我有饭吃吗?” 霍少淮被她的话逗笑了:“别说饭,天下都可以给你。” 依娑不信他的话,但饥饿战胜了一切:“我和你回去,你要给我饭吃。” “好。” 就这样,依娑被霍少淮救了回去,从此,依娑变成另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她。 霍少淮是世子,彼时正在谋权篡位,正是需要得力下属的时候,他看中依娑那种幼狼一样的眼神,把她顺手捡了回去,而捡回去之后,他才知道依娑是个女孩子。 他从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有那样的眼神。 霍少淮没说什么,依旧把依娑当成男孩子养,他教她习武,教她文韬武略,和她探讨诗词兵法,把依娑收进王朝,一点点提拔她的官职,用了几年,终究把她提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当摄政王的时候,依娑还一直女扮男装,她一介女子,做得并不比那些男人们差,她位于高位,权势滔天,杀伐果断,在朝中深受好评。 然而,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世子霍少淮和摄政王依娑也曾不小心有过旖旎之夜,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依娑再厉害,也是个女子,她风情万种的时候只在霍少淮面前展现。他们虽没说破,但都对彼此的关系心知肚明。 可以说,依娑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霍少淮给的,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甚至于她真正从女孩变成女人上的那个瞬间,也是他赐予的。 而这样的依娑,却在尝过了权利顶峰的滋味之后变得不满足了,她不甘心当摄政王了,她想自己称帝。 霍少淮可以爱她十年,但她不能保证霍少淮能爱她一辈子,而一旦霍少淮不爱她,她就一无所有。 只有权势握在自己手中才有安全感,依附别人总会担心那个人有舍弃她的一天。 于是,依娑下了狠心,她大刀阔斧地开始肃清霍少淮的势力,拉拢人心,培养自己的人脉,甚至于最后,是她亲手杀了霍少淮,才得以称帝。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女帝婆娑,字依娑,力排众难登上高位,享无边权势,改名为婆娑王朝。 阮知微进组也有段时间了,前期的霍少淮养成依娑的暧昧剧情已经基本演完了,这些剧情虽然磨得比较久,但是效果还不错,张文导演对她的演技也比较满意。 但是当戏里面,依娑开始对霍少淮动手之后,阮知微演戏就开始频频ng。 因为本质上,阮知微是不认同依娑的做法的。 自从《实力派演员》的综艺磨炼之后,阮知微演戏都是凭借“把自己当成角色”来沉浸和入戏,但这部戏里,阮知微却无法把自己当成后期的依娑。 为什么霍少淮给了她一切,依娑却反过来这样对他,而且,依娑明明就是爱着霍少淮的,她又怎么下的去手呢? 权势的滋味就真的那么好吗,好到让她放弃自己的爱人? 阮知微是真的不懂。 “行了,微微,你再下去好好理解下角色,我们先拍别人的戏,你休息下,不用太着急。” 张文导演虽然要求高,但他知道不是阮知微演技的问题,是状态的问题,所以他态度还算和蔼。 “好。”阮知微咬了下唇。 她离开拍摄场地后,就坐在休息棚里继续看剧本,她尽可能地理解依娑的做法和想法,却还是收效甚微。 正看着剧本的时候,阮知微察觉到上方有一抹阴影落下来,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沈宴的脸。 沈宴身上还带着外面风雪的味道,黑发尾端带着点冰雪的颜色,唇色淡冷,阮知微看到他这个样子想起来,今天天气预报说有暴雪蓝色预警。 “外面雪下得大吗?”阮知微问。 “还好。”其实下得很大,雪在地上厚厚得一层,沈宴从公司开完会以后,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才到剧组,不过沈宴没说。 他反而问阮知微:“拍戏不顺利?” 阮知微垂下头,低低地“恩”了一声。 沈宴猜到了,他刚才一进剧组,就看见阮知微正在皱着眉头看剧本。 她还穿着样式繁复的古装衣服,纯黑色的摄政王王服绣着奢华的金色云纹,她梳着古代男式发髻,简简单单的发髻衬得她秀气的脸也带了些英气和尊贵。 没换衣服,说明不能收工。 “那你继续看剧本,我等你。”沈宴现在是越来越有耐心了。 “要不你先回去……” “不行,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沈宴态度很坚决。 阮知微轻轻抿了抿唇,不说话了,上次地下车库事件结束,她说了“之后也有可能会有其他黑粉,可能还要麻烦你送我一段时间了。”了之后,沈宴真就天天接送她,即使这样的暴雪天气都不误时辰地到来。 “没事,我也有资料要看。”沈宴也拿起了手机,似乎真的有工作要忙。 他都这么说了,阮知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看起了剧本。 而阮知微不知道的是,沈宴实际上是在手机上找到了《婆娑王朝》的小说,他也想看看能不能帮阮知微分忧。 他很快在正版网站找到原版小说,他点击[开始阅读],打开楔子,一字一句地读起来:“庚辰五年,天下乱,各处饥荒频发,洪水肆虐,百姓苦不堪言,王朝动荡不安。恰逢圣人出,黄河清,霍家独子霍少淮享誉太清宫内外……” 草。 能用一句简单话说明白的东西为什么要用这么多晦涩的词形容。 沈宴最没耐心读这些文绉绉的文字类东西了,上学的时候,他语文成绩就极差,尤其是古言文,他一个字都读不下去。 虽然最近都在努力为了阮知微学些他之前并不擅长的东西,但人的本性和天赋是无法改变的,他天生对数字敏感,而不喜语文,这也是之前他基本不踏足文娱产业的原因。 他读了两行后,视线就从小说中移开,又落到了阮知微身上,阮知微身材清瘦,穿着摄政王服其实不太能撑起来,那种女扮男装的差异感就出来了。 这样带着男孩子气的阮知微有一种特别的好看。 看着她为剧本苦恼的样子,沈宴顿了下,强迫自己又把目光移到了小说上,他告诉自己,必须看进去。 虽然他看了小说也不一定能说出来个一二三来,可能对阮知微也没什么帮助,但沈宴就是想知道关于阮知微的一切。 ——他只想,知她所知,喜她所喜,忧她所忧。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那天晚上,阮知微最后仔细研磨了很久人物的台词和心理,几乎折腾到快凌晨才终于过了那一段戏。 凌晨一点,沈宴陪着阮知微从房车里往家里赶,时间已经太晚了,阮知微演完戏很消耗精力,她昏昏欲睡地支着头,而沈宴还相当精神地坐在她身旁,看着《婆娑王朝》的小说。 这小说真看进去了倒也还可以,他跳过那些弯弯绕绕的晦涩词汇,直接看和阮知微有关的所有剧情,只要一想到是阮知微来演,那些无聊的文字都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外面正下着暴风雪,房车内开着空调,温度不低,暖烘烘的,车窗里面一层薄薄的水雾。 凌晨的街道上车不多,只是雪太厚不好走,房车开得很慢,像是在雪天里缓慢移动的黑色城堡。 而就在即将到家的时候,阮知微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极响亮,很快将睡意驱赶,一房车的人都清醒了,张雯雯从睡梦中惊醒,沈宴则侧头看了一眼阮知微,阮知微揉揉迷蒙的眼睛,看了眼手机,是经纪人孙姐打来的电话。 这么晚了,孙姐找她有事? 而当阮知微接起电话之后,她的神情从困倦立刻变得清醒起来:“青瓣?苏御吗……什么时候的照片。” 苏御? 沈宴从阮知微的言语中窥出一二,他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他迅速切换出看小说的手机软件,登上青瓣看热帖,自从上次替身的信息差事件过后,沈宴经常会看青瓣、猫区,没事就刷刷,就怕自己再像上次一样蠢,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这种错误,沈宴不会给自己犯第二次的机会。 而等他打开青瓣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青瓣小组热门帖—— #阮白莲勾引苏御一三事#…… 他点开这个帖子看,帖子里还配有照片,照片是阮知微、肖蒙蒙和苏御在剧组一角说笑着什么,阮知微神色温和,苏御一直专注地看她。 阮知微穿着白色的一字肩雪纺衫,应该是《不语心事》中许不语的穿着,大概是领口比较大,阮知微的手下意识地按着胸/前的衣服,担心走光。 这只是女人无意识地一个动作,阮知微平时的穿衣风格也不是这种,戏里的衣服太宽松难以避免,但是这组照片却立刻引起了网友们的高/潮: [好有心机啊,阮白莲故意的吧,用这个动作来显示自己的身材?好让苏御注意到?] [苏御看哪里呢?明明就是在看她的胸……低/俗。] [我一直觉得阮知微白莲,她做什么都是对的,白绮的事是,安悦然的事,现在苏御的事也是,她怎么这么会装无辜,什么事都要掺一脚但最后都是清清白白,这就是白莲的力量吗?看看微言微语:她们好过分,我好可怜,呕。] [赞同楼上,清清白白阮知微,我早就不信真有这种完美人设了,果然翻车了吧……] …… 沈宴看着那些诋毁的言论,眸子微暗。 阮知微挂了经纪人的电话之后,也想打开青瓣看一眼发生了什么,她不太玩青瓣,页面都不太熟悉,正找着帖子的时候她的手机却被沈宴按下了。 他说:“别看。” 阮知微抬头看他,沈宴神情正常:“没什么好看的,我来处理。” 说完,沈宴拿起手机,给他娱乐圈的朋友打了电话,说完寥寥几句沈宴就挂了电话:“这个帖子很快就会消失。” 阮知微便也听话地不再看了,她在娱乐圈里混得不算久,但也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越在乎网友评论和看法的人,越容易心理出问题,反倒是那些心理强大,对网上不闻不问,只管自己演戏的人能走得更长久。 她只想好好演戏,身边却总是这么不太平。 想到这里,阮知微看了眼沈宴,轻抿唇:“前些天说,可能会有新的危险,还要你保护我,结果一语成谶了。” 娱乐圈大概就是这样,危险一重又一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一次的地下车库事件好像还发生在昨天,她刚缓过来没多久,今天就又有了新的造谣。 火了之后便是如此,她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受粉丝拥捧,也会受人攻击,受人嫉妒,受人陷害。 而作为闪光灯下的人,被人评判和议论,这是理所应当的,她只能承受。 那些黑暗里窥伺你的对家,羡慕你的资源,想抢走你的东西,他们会找准时机往你身上泼脏水,你昨天可能还被众人簇拥,今天有了污蔑你的谣言之后,那些簇拥你的人就开始往你身上吐口水,还要感慨一句自己曾经的眼瞎。 这个圈子确实太现实,也太乱了。 沈宴看阮知微低头温婉的模样,心尖泛软,她的女孩在这么黑色的染缸里还能保持纯白,他一定会守护好这份纯白的。 沈宴伸出手,揉了揉阮知微的头,带着点安慰的意思:“这算什么危险。不过,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保护她,好好爱她,这就是沈宴给自己定义的活着的全部价值。 然而,这次的事却没有沈宴以为的那么简单。 青瓣的那个热帖被撤了之后,相关的照片又发在了其他无数平台上,猫区、微博上全都开始发酵,就算后来沈宴都找人删了,还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与此同时,阮知微莫名其妙的黑料开始满天飞。 这些黑料编得极离谱—— “阮知微之前高考成绩很差,找人进的a大,还是她用自己清纯小白花脸勾引得a大教授儿子才进去的。” “其实沈宴和白绮之前在一起了,是阮知微横插一脚,现在又让沈宴对她死心塌地,阮白莲牛逼。” “苏御和杨艾文也是,cp粉其实磕的是真糖,但是架不住阮知微的手段,硬是让苏御为她徒手拆cp,还在红毯高调告白,你看看那几张图就知道了,阮白莲也太脏了吧。” …… 各种各样的造谣和通稿,没一句是真话,却还真的有人信。 网友们可能就是这样,他们不相信这世上会真有这么完美纯粹的好人,当听到黑料之后,反而会松了口气,感慨一句“我就说,她怎么可能那么好,这样的她才是真的吧,娱乐圈能火的,哪里有干净单纯的人?”,然后心安理得的以谣传谣,大家信以为真,跟着所有人一起跟风网络暴力她,这反而变成了正确的事。 沈宴极其厌恶这种畸形的网络氛围,匿名的网络总是会放大人性的丑恶,让沈宴看着都觉得肮脏,但他却因为阮知微在娱乐圈而不得不涉足。 而每次,他刚让人删掉封号一批,又会有新的黑阮知微的稿出现。 次数多了,沈宴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这样不肯停歇的手笔,倒像是有人故意要搞阮知微。 他找人去查了最开始在青瓣发帖的人的身份,还在等结果,沈宴想顺着这个蛛丝马迹找一找,看一看到底是谁想动阮知微,也好对症下药,趁早解决这些黑料。 而且,最近,沈宴公司这边也格外地不顺利,公司的几个项目走势不好,各种受挫,财务报表上的数据也出现了问题,引得证监局来查,一些项目因此受到阻碍,公司风雨飘摇。 沈宴忽然之间变得极忙。 他又开始过上了每天睡不到4个小时的生活,既要处理公司上的事,又要处理阮知微的事情,深夜的时候他还一边喝拿铁一边在家里办公、和国外的合作商开视频会议,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 但就是在最难的时候,沈宴也不曾忘记去剧组接阮知微。 在阮知微面前的时候,沈宴从来不会提这些,因为沈宴觉得没必要。 苦他一个人受着就行了,他希望他的女孩永远甜。 《婆娑王朝》剧组里,工作人员们也都对阮知微最近的黑料有所耳闻。 不过是合作关系的同事而已,人心隔肚皮,平时看上去温柔认真的阮知微谁知道私下里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真的像是黑料里说的,用一张清纯小白花的脸来勾引人上床。 阮知微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正在剧组的洗漱间低头洗手时,好巧不巧地听到了隔壁男厕所的两个男演员在聊她。 洗漱间里隔音效果不好,阮知微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阮知微这人你熟吗?真像黑料里说的那样啊。” “我怎么会熟,就是有几场对手戏而已,就感觉她比较认真安静吧,和她说话挺有距离感的,而且,沈宴动不动来剧组,我哪敢和阮知微说太多话。” “我感觉可能是真的,不然你说她凭什么能让沈宴这么对她死心塌地,沈宴那种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居然就对她这么好,说她没手段我都不信。还有苏御,他就是靠炒cp火起来的,竟然在cp炒得最热的时候和阮知微告白,苏御要是没疯,那就是阮知微太厉害,你说,她不是床/上功夫很好?” 男人间的讨论逐渐变得下/流,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嘿,这还用说么。你看她那个颜值,还有雪一样的肌肤,就算在床上是木头美人也能让人疯狂吧?” “可惜人家瞧不上我,不然我也想试试。” …… 他们的讨论逐渐远去,而阮知微已经保持着低头洗手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水龙头里水哗哗地流着,冬天温度低,水也很凉,水流一遍遍冲过她白皙的手指,凉水将她的手指冲红,渐渐地没了知觉。 许久之后,阮知微深吸了口气,把水龙头关严。 她和剧组里的男演员们都不是很熟,所以也不清楚这两个人具体是谁,估计只是在剧组里打过照面的演员。 在离她这么近的位置,尚且有人这么讨论她,阮知微猜也可以猜到,网上的舆论又是什么样的。 她有听沈宴的话,没有上网看那些黑料,但是舆论无孔不入,她就算堵住耳朵,还是能听到些许声音,阮知微前天上网搜索资料的时候,新闻资讯还跳出来一个弹框:【阮知微靠手段傍上富家公子】…… 诸如此类。 当时她没什么表情地把弹框关闭了。 阮知微在这个瞬间,突然觉得,当演员挺累的。 演员不止是演戏那么简单,这些黑料和恶意真的很容易摧毁一个人,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娱乐圈的一些流量明星那么轻易地抑郁自杀了。 她看了镜子的自己,女人的容貌清纯无辜,鹿眼清透,似乎天生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就是那些人攻击她的点。 可是这样的长相,也不是她的问题。什么时候容貌也变成了错误。 阮知微直视着镜中的自己,将嘴角尽可能地向上扬了扬,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只是她鹿眼中的情绪还是掩盖不住。 她告诉自己,没什么的,哪个演员没被黑过,这很正常。 等阮知微走出洗漱间之后,她又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演戏,似乎没有在厕所听见那些不堪的言论。 等阮知微的最后一场戏结束,已经傍晚了。她这场戏状态不太好,被ng了两次才过,但好歹是过了。 外面依旧在下雪。 近日来持续暴风雪,门外隆隆的风声几乎要把门贯穿,风雪交加,道路阻碍,从室内望出去,天空都是一片蒙蒙的灰黑色。 阮知微收拾东西收拾得很慢,尽可能地拖着时间,而等她都收拾好东西了,沈宴却还没出现,这是他近些天里第一次失约。 沈宴没有来接她收工。 阮知微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什么也没说,也没给沈宴打电话,她想,沈宴不在没关系,至少还有张雯雯在房车里等她。 她轻垂下了头,手上还拿着一些衣服和袋子,一个人静默而孤单地往房车的方向走,。 而等她走出片场的大门之后,无意间往外面一瞥,却一眼就看到了风雪中正往这个方向走来的沈宴—— 沈宴似乎刚刚才到,雪下得太大,他举步维艰,他的车停在不远处,灯光还在闪着,在雪中带来一抹亮色。 他眉峰比较锋利,眉峰的尾端染了冰霜,黑发被雪覆盖,沈宴的黑睫上都落满了雪花,黑白泾渭分明。 看到阮知微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沈宴的脚步顿了下,停住了。 两个人隔着风雪远远相望着,然后沈宴开口,用口型说:“抱歉,我来晚了。” 顿了下,他再次用嘴型说了六个字,这次,阮知微看得很清楚,是—— 我来接你回家。 阮知微的眼角突然就湿润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沈宴不是故意来晚的,他确实有事要处理。 阮知微最近没看那些网上关于她的黑料,但是沈宴都替她看完了,他也在想办法怎么帮阮知微澄清。 他请了国内最好的公关公司,公关公司说对黑料最好的反击就是一一找出有力的证据来打脸澄清,所以沈宴最近都在配合公关公司找证据。 而同时,沈宴也在找出谁在针对阮知微,擒贼先擒王,这样的反击效果才是一劳永逸的。 这么一找,沈宴还真发现了点东西。 他发现挺多“熟人”都淌了这趟浑水,这次阮知微的全网黑,不少曾经的“故友”都下场了。 杨艾文在前几天的采访中含蓄地表示:“我相信因果。有因必有果,你曾经做过的坏事,早晚有一天会报应回来的,如果还没报应,那就是时候未到而已。恩,我很相信这个,最近我身边的挺多例子也证明了。哦,如果你说具体的例子的话,抱歉,我不太方便说呢。” 白绮当晚便转发了营销号发的关于杨艾文视频采访的微博,并表示:“我也信有因必有果。” 她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立刻在猫区和青瓣引起了无数猜测。 要知道,白绮已经在网上销声匿迹很久了,这次一发声,就是去附和杨艾文,而白绮和杨艾文之前从未有过交集。 再结合最近的舆论来看,怎么看都像是在内涵阮知微。 她们两个人这么直接的发声,猫区和青瓣甚至都以为这是实锤了,网友们现在叫阮知微都不叫阮知微了,而是叫“阮白莲”。 之前在青瓣第一次发帖的人沈宴也根据ip查到了,是安悦然匿名发的。 也就是说,“阮知微捂胸”的那组照片,是安悦然在剧组偷拍的,她前几天突然在网上发布,之后便引起了黑阮知微的风潮。 这一波又一波,连续不断又来回迭起,就有些巧妙了。 安悦然和白绮分明都在沈宴手上吃过这么大的亏,明明知道他会护着阮知微,却还是出面一起黑阮知微,甚至不怕他的报复,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或者说,可能是有人指使的,那个人,和沈宴的身份可能不相上下,所以白绮她们才会这么大胆和肆无忌惮,不再顾忌沈宴。 那那个人会是谁呢…… 沈宴还在查。 整整一下午,沈宴都在忙着和公关公司复盘和找线索,再加上暴风雪堵车,阮知微今天收工又比较早,他来得迟了些。 他刚到剧组,就看见形影单只往外走的阮知微,暗夜下的茫茫风雪中,她身形孤单,单薄得仿佛要被暴风雪吹断的小树一样。 和她对视完,沈宴顶着风雪,迈开大步来到阮知微身边,主动帮她拿起了她手上的东西。 风雪实在太大,沈宴有意站在她后面,帮她挡挡风,狂风夹杂着粗糙的雪粒拍打在他身后,他宛如暴风海面上迎风的船帆般,要竭尽全力地去抵挡狂风。 但沈宴依旧站得很直,他用后背抵挡着风势,没露出半分艰难,他将阮知微围在一个比较舒适的范围里,只是他的身体能挡住风却不能挡住雪,他还是看着她的柔顺黑发渐渐地被白雪和冰霜侵袭。 在呜呜的风雪声中,沈宴低声开口:“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过了很久,阮知微才轻声回答:“我以为你不来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片刻后,沈宴开口:“外面太冷,我们先上房车。” “恩。” 房车里温暖明亮的氛围和外面狂暴的风雪夜宛如两个极端。 暖黄色的灯光在房车里照耀着,张雯雯给阮知微泡好了姜茶,开门后有姜茶的香气,一看阮知微上车了,张雯雯把姜茶递给了她,让阮知微暖暖身子。 阮知微接过,安静地上了车,沈宴就跟在她的后面,也默不作声。 张雯雯察觉出阮知微和沈宴的气氛不太对,往旁边一坐,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随后,沈宴和阮知微都在房车的最后一排坐下了,他们都没说话。 阮知微的眉眼依旧婉约,但是却带着点平时没有的脆弱,在洗漱间听到的话终究还是让她在意,而出门后没看到沈宴的瞬间,让阮知微想起了之前她和沈宴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她经常会期待沈宴的到来,但在她最需要沈宴的时候,他总是不在,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所以发现沈宴今天没来之后,阮知微什么也没说,她没有找他,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但就在她放弃了的时候,却又看到了沈宴。 在放弃期待之后又看到他出现的感觉,让阮知微莫名鼻酸。 沈宴对这句“我以为你不来了”是什么意思也心知肚明。 伤害就是这样,无论你多么努力去弥补,曾经造成的创伤都不会消失,在某些时刻,还是会露出伤疤丑陋的模样。 他曾经让阮知微那么没安全感,所以现在阮知微遇到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不再是信任他。 顿了下,沈宴轻声开口:“我不会不来的。” 他抬手,将阮知微纤细的肩膀扳向自己,让她直视着自己,沈宴的眉眼还染着风雪的清冽,他的桃花眼却带着坚决:“下一次,如果没看到我,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你要是不想给我打,就让你助理打。我一定会来的。” 沈宴现在的手机号码和联系方式还在阮知微的黑名单里,这一点沈宴没忘,他也没强求。 外界阻碍太多,他要做的事情太多而时间有限,沈宴不能保证他次次可以准时来接她,但是无论怎么样,他向她走近的心是不会变的。 “微微,我不是以前的沈宴了。”默了会,沈宴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知道的。”阮知微吸了口气,回答道。 其实阮知微在看到沈宴在风雪里出现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原谅他了。 沈宴明明也那么辛苦,却还是逆着风雪,艰难地,却又那么努力地向她走来。 这次是她太没安全感,不是他的错。 想到这里,阮知微甚至抬头,唇角冲他扬起了个小小的弧度来:“你能来,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别和我说谢谢。”沈宴不喜欢听她说谢谢,他看着她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在这个瞬间,突然很想怜惜地亲亲她的额头,但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还没到时候,他不能越界。 一小时之后,房车到了阮知微和沈宴住的地方,沈宴看她进了家门之后也转身回家。 进门之后,阮知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把沈宴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他的微信、电话等……通通都放了出来。 他们天天都见面,也没必要在联系方式上还这样,就像今天,明明一个电话能解决的问题,他们却差点错过。 阮知微能看到沈宴现在的变化,她也不想再让过去的那些不开心影响他们了。 处理完这些之后,阮知微刚好看到微信消息列表上有人给她发消息,她之前忙着在剧组拍戏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 她点开消息看,是一个以前合作过的演员发的,希望她能帮忙转发一下新剧宣传的微博。 她最近黑料满天飞,这个这个演员还来请她帮助,也算是信任她的为人吧,阮知微心里有些感动,便答应了那人。 转发新剧就要上微博,阮知微许久没打开这个软件了,点开微博的时候,她的心情其实有点紧张,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微博,想找到那人的新剧宣发来转发,然而,还没等她在搜索栏里搜索,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主页广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话—— 【阮白莲明天暴毙:阮知微。祝你爹妈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然后你估计还要和你勾引的那群男人们在祭祀的堂上堂/震吧玩3/p,臭婊/子。】 【白莲给我趁早死绝:装可怜装无辜每天清清白白小白莲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骚,水都滴出来了骚吐我了。阮知微阮知微阮知微】 【平生最讨厌白莲:白莲的根都发臭了,那些人还上也不嫌脏?阮知微_沈宴在医院蹲一蹲没准能在性/病科看到。】 …… 阮知微的广场上黑粉肆虐,那些黑粉都非常猖狂,他们有不少直接艾特还私信阮知微,她都这样小心了,还是会看到。 这些人的配图更是极度恶心,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性/交图,再p上她的脸,仿佛就是她本人一样,那些污言秽语下流到极点,阮知微浏览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甚至一些她出活动的图,上面都配上了充满讥讽的话语,阮知微看到一张表情包,是她在剧组里怕走光捂着胸前衣服的照片,照片上还有苏御,而图的旁边,配上一行字“哥哥快看我胸/大不大?” 那个人在评论里评价她“婊里婊气,莲言莲语”。 阮知微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举动,却被网友以这样的方式解读。 她更不懂的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恶毒的人,他们不但侮辱她,还要侮辱她的爸妈,用最下作的词汇来形容别人。 阮知微无意间看到这些图片和文字,只觉得浑身发寒,像是有无数蚂蚁啃咬过心脏一样,又好像吃了沾着苍蝇的发霉面包,怎么弄也弄不干净,吐也吐不出来,既恶心又难受。 她强迫自己把手机屏幕关上,告诉自己别看,不要再看了。 逃避了这么久,却还是以这种方式直面了这个世界的恶意,这样的网络暴力,没多少人能承受得住。 阮知微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走到厨房,想喝点水尽量镇静一下,但她拿起水杯的手抖得厉害,水都倒出去不少。 下一瞬,她终究还是没拿稳水杯,“啪”地一声,水杯清脆的破裂声响彻在屋子里。 满室寂静,衬得破碎声尤其突兀。 阮知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边缘锋锐的玻璃碎片发怔。 五秒后,门被敲了敲,沈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微微?” 顿了下,沈宴又说—— “你开门,别怕,我在。”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沈宴搬到阮知微家隔壁很久了, 他刚刚正在开视频会议,听到隔壁清脆打碎玻璃的声音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阮知微向来心细,从不毛手毛脚, 她能打碎玻璃只能说明她的心情极度不稳定。 沈宴终止了视频会议,第一时间来敲阮知微的门。 等了两分钟之后, 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阮知微穿着吊带睡衣,外面披着一层白色薄纱, 她明显心神不定, 还是尽可能地保持镇定:“你来了。” 沈宴一眼就看到了卧室里面破碎的玻璃。 阮知微咬着唇,还强撑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神色有些勉强:“刚刚好你过来,那个,可以帮我个忙吗?我答应帮人转发新剧宣传的微博,可是我有点做不到了……” 说到最后,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 沈宴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点头, 没有多问:“手机拿过来, 我帮你发。” 阮知微邀请沈宴进到她家里, 这还是沈宴第一次进来,但他完全没有心情仔细看她家的布置, 他拿起阮知微的手机,打开她手机页面的时候, 她页面还停留在那些黑粉的评论上。 看到那些词汇,沈宴瞬间明白阮知微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神色了。 反应过来后, 沈宴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看着那些恶心的p图, 无意识地绷紧了下颚线, 隐现出一道弧线来。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儿,还是被那些人伤到了。这些人真以为互联网是法外之地?可以乱说话也不用负责任? 等着吧,他要让这些黑粉全都付出代价。 沈宴面上未露情绪,他切换页面,帮阮知微找到了那个演员的新剧宣传微博,点击转发,做完之后,他退出微博,顺手帮阮知微把微博卸载了。 稍后他会联系阮知微的经纪人,以后微博让经纪人打理,他不舍得让阮知微再看一眼这些言论。 “发好了,给你。”沈宴把手机还给阮知微。 “好。”阮知微接过手机,她的眼眶红红的,鹿眼微垂,像是只受了伤还要自己疗伤的小鹿,沈宴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实在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了,越线就越线吧。 下一秒,沈宴也不再管什么合适的时机,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力地抱紧她,像是想把他的全部温暖和力量都过继给她:“难受的话,就哭啊。” 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阮知微猝不及防地被他抱进怀中,男人温热宽厚的气息将她包围,她反应过来后却只觉得鼻子更酸了,酸得她要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沈宴低头吻了吻她额边的发,他湿润柔软的唇带着难得的温柔:“我不看你。” 他们两个从某一方面来说还有些像,都爱强撑,他是不喜欢示弱,而她是不喜欢情绪外露,所以总是忍着,也因此,沈宴要比谁都了解她。 一句“我不看你”,让阮知微直接泪崩了。 刚开始她还是无声地哭着,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进沈宴的衣领里,沈宴抱得她更紧了,他心疼得要死,却又怕抱得太紧,弄疼她。 后来,阮知微越哭越放纵情绪,她渐渐哭出了声,她抽泣着,用极委屈的语气:“为什么……他们可以说出那样的话……侮辱我就算了,还侮辱我的爸妈……我们的父母凭什么要被这样骂……他们知不知道我多努力,多努力,才救回我爸……” 此刻的阮知微,不再是那个沉静内敛的她,她只是个受到伤害的小女孩。 沈宴吻着她的额头,语气极尽温柔,又带着隐隐的冷意:“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该死。” …… 一晚上,阮知微不知道哭了多久才睡过去。 没有人可以一直坚强,平日里再光鲜靓丽,乐观积极的人也会有暗中生长的伤口,大家都需要一个出口去释放情绪。 阮知微平时总是会隐忍情绪,强迫自己去忽视和不在意,然而这样的方法久了也没那么奏效,而沈宴想给她一个抒发情绪的机会。 可是真看到了她的眼泪,沈宴巴不得替她承担这些的人是他。 阮知微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她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沈宴轻轻地将她调整了姿势,弯腰将她公主抱起来,想把她放到床上去睡。 而这样公主抱她的时候,沈宴又感觉到她的身娇体软了,她那么柔软的一团,他捏一下都怕碎的感觉,网上那些人又怎么忍心这么黑她。 沈宴垂下眸,走到床边,将阮知微轻轻地放到床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月光下,阮知微的脸色莹白如玉,肌肤胜雪,她睫毛上还带着泪花。 沈宴看了一会,片刻后,他俯下身,轻柔而缱绻地吻干了她眼睫上的眼泪,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充满怜惜。 她的睫毛翘翘的,像蒲扇一样,有些硬,沈宴细密地吻过,而这样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郭琪给他讲的一个故事。 那时候,郭琪说,网上流传个小故事,说美人鱼的眼泪是珍珠,如果是他的话,就天天把美人鱼弄哭然后躺着数钱,当时沈宴没说什么,只觉得要用女人来赚钱未免太lw。 但现在,看到了阮知微的眼泪,沈宴才明白,不是lw不lw的问题,是他根本不舍得。 ——他看到她哭都恨不得把心给她,又怎么舍得把她弄哭啊。 …… 凌晨三点,阮知微已经熟睡了,可能是最近太不顺利,她在睡梦中也蹙着眉,偶尔翻个身,时不时地露出大片肌肤。 沈宴就在她卧室中的椅子上办公,他已经把客厅的玻璃碎片都收拾好了,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完,他怕阮知微突然醒来,干脆在这里陪她。 看到她翻身踢被子的时候,沈宴会站起来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好,他的视线通常只在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只停留一秒,再面无表情地移开。 然后,他再继续坐回去处理公事。 至于网上那些黑粉,他已经联系了深夜值班的网警,他不惜成本,也要让那些黑粉付出代价,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些黑粉肮脏的言论就会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公开。 这些黑粉有工作、有读研的、有才上高中的,平时都是穿着人皮的正常人,以为在网络上发言不用负责任,而沈宴,偏要他们负责任。 黑粉无穷无尽,他现在觉得封号好像也没多大用了,不如杀一儆百,看看谁还愿意送上门来。 沈宴就是要让他们知道,阮知微有后台,谁惹谁倒霉。 处理完这些之后,沈宴又打开公司的财务报表看数据,他治下一向严格,能做就做,不做就滚,所以他的手下很少会出什么大错,因为沈宴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这次的数据出错来得奇怪,相关人员都已经开除了,但沈宴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他顺着数据一个个点回去原始数据看,再考察每个原始数据的编辑记录,这编辑记录被人删除过,是沈宴恢复硬盘找回来的。 看着看着,沈宴不由眯起了眼睛—— 这个数据,有个编外人员编辑过,编外人员原本是没有编辑权限的。 而这个编外人员,刚好是沈繁的人。 清晨的第一缕金色光芒从窗缝中落下来的时候,落到了阮知微的脸上。 她的眼皮动了动,过了片刻,她睁开了眼睛。 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昨晚的记忆在此刻回笼,她记起来她因为看到那些黑粉的言论而情绪过于波动,不小心打碎了杯子,然后沈宴敲门,再然后…… 哦,她在沈宴怀里哭了一晚上,哭到睡着。 现在回想起来阮知微只觉得尴尬和窘迫,昨天实在是太崩溃了才会那样,她很少哭成那样了…… 或者说,现在阮知微回想起来,她人生中三次大哭,居然都和沈宴有关。 第一次是在医院里,她因为爸爸的病而哭,那是她和沈宴的初遇;后来是她误会自己是沈宴替身而哭;最后,就是这次,她最脆弱不堪的时候被沈宴看见,在他怀里哭。 她的喜怒哀乐,好像都只会被沈宴影响和看见……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缘分。 现在阮知微回想起来昨晚沈宴的拥抱,还会觉得很温暖,给了她极大的力量。 手机显示已经7点了,阮知微下午还有戏,她打算下床收拾一下,而她坐起身,就怔住了—— 她看见了沈宴。 金色的晨光下,沈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闭着眼,靠在墙边,笔记本电脑被合上放在桌旁,晨光勾勒出他五官的弧线,高挺的鼻,和肆意的眉眼。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无论是桃花眼的撩拨之意还是黑眸中的冷冽都褪去不少,只剩下一张纯白的容颜,带着温和的错觉。 他就这样坐着睡了一夜。 阮知微一眼便明白,他是为了守着她才这样,她不敢出声,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他身旁,细细看他的模样。 好像很久没这样看过他了,阮知微这样近地俯视他才发现,他有多疲倦,看他的模样,分明是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 而沈宴都没和她说过。 阮知微的眼眶又有点泛酸了,沈宴怎么这样啊,他之前过分的时候那么过分,可是现在好起来,却又好成这样…… 让她都忍不住想主动伸出手,拥抱他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前, 沈宴没让阮知微看多久,就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阮知微, 她又是一副眼眶红红的样子,但是这次明显不是为了昨晚的黑料。 沈宴猜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让阮知微担心, 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工作着不小心睡着了,你的椅子还挺舒服, 我睡得很好。” “你怎么不上床睡?”阮知微问。 “不知不觉睡着的。”沈宴回得简单, 他不想阮知微再问下去,换了话题:“吃早餐吗?叫人送来。” 阮知微摇头:“不用, 我给你做。” “你……” “我已经没事了,”阮知微强调了一遍,昨晚的她是昨晚的她,而今天的她是今天的她, 恢复过来的她:“我给你做早餐吧。” 沈宴看她这么坚持, 便答应了:“好。” 而等阮知微从卧室里出去之后, 沈宴才敢动脖子, 这样坐着睡一整晚, 他的脖子已经僵硬得没有知觉,动起来的时候甚至能听到骨头嘎吱的脆响。 他忍着不适感, 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打开手机看,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那些黑粉们就应该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等了一会儿, 有饭香味从厨房里传来, 沈宴闻到了, 温暖的米香味很熟悉,是小米粥的味道。 沈宴只是闻着这味道,便觉得心神宁静了下来,似乎近日来的疲倦和辛苦都一扫而光。 他放下手机,安静地打量着阮知微的卧室,米黄色的窗帘,被子和床罩也都是淡黄色,光线明亮,墙上有半米阳光,淡淡的光影和暖色调的家居布置相得益彰,就像是阮知微给人的感觉。 再加上米香味,沈宴在这一刻,突然有一种妻子正在给自己做饭,岁月安好的错觉。 没多久,小米粥就做好了,阮知微还炒了两个小菜,都是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她还记得沈宴最喜欢吃清淡的家常菜。 土豆丝粗细均匀,红色的辣椒在土豆丝边缘显现,西红柿炒鸡蛋色调鲜明,让人食欲大开,阮知微把菜都盛好放到桌子上,一边解围裙一边让沈宴入座。 围裙的带子在身后,阮知微忙于演戏,最近做饭的频率并不多,所以解围裙的动作都生疏了起来,她解了两下都没解开,正想继续尝试的时候,身后沈宴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给你解。” “……啊,好。” 解围裙的时候,两个人不得不挨得极近。 沈宴站在阮知微的身后,身体几乎贴在她的身上,只有一小段安全距离,他的手指灵活地绕过围裙的带子,轻松解开,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阮知微洁白而毫无瑕疵的后颈,像是一截暖玉。 阮知微的手指则捏着围裙裙角,她垂眸看似看着桌上的饭菜,实际上五官却都集中在身后的沈宴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宴的鼻息,喷在她的后颈处,酥酥痒痒的,像是有羽毛轻轻拂过。 每次他呼吸的时候,阮知微都忍不住捏围裙捏得更紧一点。 “好了。” “恩。”阮知微连忙把围裙挂到一旁,和沈宴一起落座,她白瓷玉一般的后颈上染上了可疑的红色,不知道沈宴有没有看到。 “开吃吧。” “好。” 拿起筷子,沈宴尝到饭菜里熟悉的味道时,下意识地吃慢了一点,他有多久没吃过阮知微亲手给他做过的饭菜了。 “好久没做,有些手生。”阮知微看他吃得这么慢,有些担心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没有,很好吃,”沈宴低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是因为太好吃了,我才吃得这么慢。” 阮知微理解了他的意思,也不说话了,看着他慢慢吃。 这些天,沈宴其实很久没吃过饭菜了,因为太忙,他一般都是一杯拿铁再吃个欧包,就算吃完饭了,还节省时间,但是今天,把他这些菜吃得干干净净,小米粥都喝了足足三碗。 吃完饭之后,他抬脸只和阮知微说了一句话:“微微,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沈宴不允许它更坏了。 …… 当天下午,阮知微的黑粉群里炸了。 自从阮知微黑料满天飞之后,她的黑粉群里人越来越多,很多粉丝原先是自带粉籍的,有杨艾文的粉丝,安悦然的粉丝,杨艾文和苏御的cp粉……无论他们以前是什么粉籍,在这个群里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阮知微的黑粉。 之前大家都趁着阮知微落魄的时候狠狠踩一脚,在各种营销号底下花式黑阮知微,再嘲笑阮知微家粉丝连控评都控不住,而今天,群里的言论却和往日里迥然不同。 最开始是一个高中生发的:【我不美说明你瞎:完了。今天警察莫名其妙地找到我学校了,说我犯了诽谤罪,我爸妈和学校老师们都知道了,我可能要被拘留。】 一个已经工作的人也紧跟着发出来:【你骂我我就骂你:我也是。警察找到我公司了,不知道怎么找到的……】 其他活跃的黑粉也纷纷发言:“我也是。” “我也被找了。这还是第一次进警局,会不会留底啊……” …… 网上的黑粉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通常来说,网络暴力去警局报案警察是不会太管的,这种界限很难界定。 去法院起诉的话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又都很久,一般明星是不愿意在这上面花费时间的,真有较真的工作室真起诉了,可能也不一定坚持把官司打完,然后案子不了了之。 那些工作室发的声明和律师函甚至还会被黑粉们嘲笑,觉得是工作室的口头威胁,之前就有其他工作室发声明之后被黑粉嘲讽“别说话,说话就是律师函警告哦。” 阴阳怪气又让人无可奈何。 他们肆无忌惮又猖狂,但他们忘记了,他们这次惹的人是沈宴,沈宴从不怕麻烦,他有的是人脉和手段,他要是想让警察管,就算是芝麻大点的小事警局也会当成重大案子来管,这就是资本家的力量。 而现在,沈宴要给阮知微出气,就绝不会手软。 一时间,黑粉们人人自危,有个初中生实在是吓到了,在微博上口不择言,疯狂艾特阮知微:“阮知微。你这算不算人肉我?凭什么从二次元扒我三次信息啊,还让警察找上门来,你侵犯我的**权!你等着,法律会保护我的。” 当时沈宴正好在阮知微广场上浏览,他肉眼可见黑粉们的数量迅速减少,很多人直接把微博清空了,人大概就是这样,只有受到惩罚时才知道自己犯了错。 他看到这条艾特的时候,停顿了两秒。 也是好笑,这人怕不是个法盲,但凡有点法律常识,也不会说出这种蠢话。 沈宴一般懒得和傻逼多费口舌,但今天他看到黑粉减少的成效不错,心情很好,他打开评论框,在下面回复了一句:“不是她,是我干的。法律只保护没犯错的人,你配么?” 其他路人刚开始以为是高仿号,点进去才发现,居然是真的沈宴。 沈宴亲自下场,把火力全都引到自己身上,他的意思很明显:“老子就是要护着她。警察是我找的,不服也给我憋着,有本事骂我,别骂她。” 谁又敢真的骂他。 这条不屑又冷漠的评论,让沈宴直接上了热搜,#沈宴评论#在热搜前排挂着,每个点进去的人都要感慨一句阮知微真幸运,能有沈宴来护着她,就因为网上的评论,他直接让警察出面,沈宴也是够狠的。 沈宴就是如此,他才不管你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管你是什么公职人员还是体制内的,现在进警察局知道害怕了,那当初在网上p黄图骂脏话的时候想什么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都做了,现在也该在这受着。 那个初中生也很快清空了微博,黑粉群半日内直接解散,沈宴看了眼干干净净、不再有任何黑粉蹦跶的阮知微广场,轻嗤了一句:“废物们。” 黑粉们就像是在黑暗中的蛆虫,蠕动着恶心人,但是被阳关一晒,就会直接被烤焦,连个壳都没剩下。 就这? 也配伤到他的微微。 而沈宴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件事,在阮知微的粉丝群里,大家对沈宴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姐夫”。 这段时间简直是阮知微粉丝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和没素质的人是没办法理论的,对面脏话连篇、不讲道理,动不动就问候你祖宗,粉丝们骂不过黑粉们,阮知微的反黑站都已经挂不过来了,后来,干脆反黑站站长都不上线了,只想熬过这阵。 但是沈宴直接来了一波反杀,让粉丝们只觉得大快人心。 阮知微的一个大粉先开始叫这个称呼的:“姐夫这波干得漂亮。” 其他粉丝们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谁以后,也纷纷应和:“对,姐夫什么时候娶微微回家?” “我爱姐夫呜呜呜,我宣布,我正式成为沈宴和阮知微的cp粉!” …… 《婆娑王朝》的剧组里,阮知微也刚知道了这些事。 她没看微博,是经纪人孙姐打电话告诉她的:“……所以现在网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黑粉了,不过你能不看还是别看了,专心演电影,好作品比什么都重要。” “好的。” 挂了电话以后,她又想起来今天早晨看到的那个晨光下疲倦又安静的沈宴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宴在帮她负重前行。 沈宴已经帮了她太多,她又怎么可以辜负沈宴?她也要做得更好才可以。 于是,想了想,阮知微做了决定,她拿起剧本去找张文导演,把自己近些来的困惑都一一说出来:“导演,有个问题想询问一下您。后期我怎么都进入不了角色,内心不认同依娑的做法,这样难以很好地诠释这个角色,请问这样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张文导演看了她半晌才说:“你终于来问我了。” 是了,张文其实能察觉到阮知微出现了问题,但她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其他人便也难以找到解决办法。他有意等阮知微自己来找她,就是想让阮知微学会去“问”。 他能理解阮知微的想法,她是资历尚浅的新人,不愿意给剧组里的其他人带来太多麻烦,所以总是希望自己能把一切理解,尽可能地做到尽善尽美,但是,演戏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群人的事,沟通和理解有时候要比努力更重要,而这个道理,阮知微现在自己领会了。 阮知微很快明白了张文导演的意图,她脸一红:“抱歉……” “不用觉得抱歉,你这是性格导致的,还需要自己打破,有时候厚脸皮反而是一件好事,”张文导演示意她坐下,拿出剧本给阮知微分析:“来,我给你讲戏。你说你认同不了依娑的做法,那就让自己认同。” 张文导演继续道:“很多人演反派,他们是怎么演的?难道他们就认同反派的做法吗?当然不是,但是在演戏的时候,他们会完全剥离出自己,而变成另外一个人。其实你在《实力派演员》的综艺里已经学会了剥离自己,文瑶演得就不错,但是剥离的还是不够彻底,文瑶的三观和你的三观基本是合适的,所以没出现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演到和你观念不合适的依娑,就出问题了。” 阮知微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得认真。 “人的性格和观念都是人物的成长环境和轨迹决定的,你回去理一理依娑的成长线,她为什么要反过来针对霍少淮?本质上,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她是爱霍少淮,但她更爱自己。小时候她爹娘活活饿死,她因为抢到干粮而得以活着,后来,无论是她当乞丐,还是后来跟着霍少淮学文韬武略,她都极其拼命,她活得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拥有安全感,又怎么甘心自己的安全感掌握在别人手中?” 这段话说到点子上了,阮知微瞬间懂了。 她好像第一天真正认识到依娑这个角色。 一般来说,每个人对角色都会有不同理解,就像那句话说的,一千个人眼中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以张文导演几乎不怎么和他们讲人物角色,只和他们讲剧情表现力和性张力。 然而,个人对角色的理解上也可能会有偏差,但是让张文导演这么一讲,阮知微对依娑人物有了重新的理解。 “我会回去重新理一下依娑的成长线的。”阮知微认真道。 “好,”正事说完了,张文导演顿了顿,又说了两句闲话:“对了,那个沈宴,确实人还不错,对你也真心,可以试试。” 张文导演阅人无数,艺术从来都是取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他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而这么多天的观察,沈宴无疑取得了张文导演的认可。 阮知微被导演这么一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眼里只有你,好好在一起吧。”张文导演最后道。 而等张文导演走了,阮知微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这句话—— 他的眼里只有你。 原来,张文导演都看出来了,而她却最近才看出来,沈宴有那么爱她啊。 等这段时间过去,她会给沈宴一个答复的。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回去的当晚, 阮知微熬夜理了一遍依娑的成长线,而沈宴就在一旁一边办公一边陪她。 前天她砸碎玻璃那晚之后,沈宴便住在阮知微家了, 说是怕她再吓到,阮知微也确实对那晚上看到的图片和言论心有余悸, 答应了沈宴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她不舍得让沈宴再坐着睡一整晚,刚好她的家里有两室一厅,阮知微收拾好了另一间卧室让沈宴入住, 而沈宴, 通常会等到她睡着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 这天晚上,阮知微在书桌上开着台灯,梳理依娑的成长线,熬夜到凌晨三点才把成长线理完,理完之后, 阮知微明显能感觉到, 她对依娑的感情和认知都有了全新的理解。 她看着纸上的成长线,自言自语道:“所以, 权势带来的安全感要比爱情带来的安全感更大是吗?” 阮知微一直不算非常有野心的人, 对于权势的理解确实没那么到位。 沈宴也在一旁办公, 他侧头看了一眼她纸上的字,淡淡道:“也不全是。权势带来的安全感是自己给的,爱情的安全感是别人给的,本质上, 是依娑不够相信别人, 她只信自己, 也更爱自己。” 阮知微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 她在纸上继续勾勾画画地记着沈宴说的话。 而沈宴,则看着台灯下她清秀的侧脸,沈宴在心里补充,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依娑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就像是他,他尝过了权势的滋味,却还是只想要爱情,因为,与爱自己相比,他更爱她。 理完成长线之后,阮知微拍戏顺利了很多,她不再被频频ng了,但这些天,她还是高度紧张,在房车上都不睡觉了,时刻拿着剧本准备,因为她即将演到《婆娑王朝》最关键的一场戏—— 依娑亲手杀了霍少淮的那一段。 这一段是《婆娑王朝》的**处,也是全剧最关键的剧情。 沈宴那天下午特意推掉了所有相关的工作,就为了去剧组观看她的这场戏,她任何重要的时刻,沈宴都想见证。 于是,下午3点的时候,这段开拍,剧组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片场里——依娑和霍少淮身上。依娑的扮演者是阮知微,而演霍少淮的演员是个拿过影帝的实力演员。 依娑此刻穿着摄政王服,一身黑金色衬得她眉目清秀中带着英气,她邀请霍少淮在湖畔饮酒。 柳枝依依,湖水碧绿,天空蔚蓝如洗,而霍少淮,穿着月牙白的锦袍姗姗来迟。 霍少淮喜白衣,白衣衬得他丰姿秀逸,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依娑偏偏喜黑,他们两个,一黑一白,或许这样截然相反的喜好已经暗示了他们的结局。 依娑见霍少淮来了,笑着请他坐下,她拿出一壶酒,给他满上:“西洲的梨花酿到了,这是世上少见的美酒,饮一杯?” 阮知微演戏的时候,沈宴就在下面专注地看着,在他眼里,阮知微演依娑其实演得一直不错,她幼狼般倔强的感觉都表现得很到位,是和平日里纤弱温柔的阮知微完全不同的依娑。 但今天的依娑尤其演得好,她此刻的眉目间隐隐藏着野心。 不舍和伤感偶尔在眸间展现又很快被野心取代,能看出来依娑的挣扎,以及,她最后的屈服。 依娑最终还是决定杀了他。 霍少淮看了依娑一眼,没说什么,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梨花酿,向她举杯:“敬你。” 在即将饮酒之前,霍少淮忽地抬头看向她,他声音温和:“阿娑,等北疆战事平定之后,我们去西洲如何?去喝一碗真正的梨花酿,听说西洲的梨花很美,我想与阿娑一起看,在满天梨花下,共饮梨花酿。” 依娑停顿了三秒才回答:“好。” 她握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而下一秒,霍少淮举起酒杯,将酒杯的酒水一饮而尽。 依娑抬眼看向他,许久没再说话。 静默了许久之后,依娑还是朝霍少淮扬了扬唇,她露出了个笑来,那笑容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是悲伤,是不舍,是告别,还带着夙愿终于达成的释然…… 她闭上眼,也举起酒杯,将酒全数喝尽,她轻声道:“此生遇你,是我之幸。” 酒杯抬起的瞬间,有一滴泪掉进了酒杯里,无人看见。 “不,是我之幸。”霍少淮弯唇笑了,只是他虽是笑着,他的嘴角却流下了一行黑色的血。 ——是的,依娑在酒杯里下了毒。霍少淮那杯有毒,而她这杯无毒。 依娑看着他唇角的黑血,声音愈发轻起来:“少淮,你还有什么愿望未了吗?” 霍少淮的瞳孔逐渐涣散:“阿娑,我现在想看你披发的样子。” “好。” 依娑将发簪干脆利落地拔出,飘拂着的嫩柳下,她的长发随风飘扬,三千青丝尽显女子秀气,英气尽散,她容貌姣好,美得夺人心魄。 就像是霍少淮第一次知道她是女子那天一般。 等依娑再看向对面时,霍少淮已经趴下了,他似乎只是喝醉睡着了一样。 但依娑知道,他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微风将她的长发吹起,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依娑将余酒倒满酒杯,低声喃喃:“少淮,我会带着你的骨灰去西洲看梨花的。这锦绣江山,以后由我替你守了。我们,来世再见。” 下一世,由我救你吧,还我今世欠你的债。 而这一世,我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 湖畔边的倒影映着翠绿杨柳下的依娑,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坐着,就像是以后的数年一样,无边风月、无上尊贵都是她的,只是再没有和她共饮梨花酿的那个人了。 孤独终老,却拥有一世繁华,这将是她的余生。 “好,过了。”张文导演对这场戏很满意,一次过。 这么重要的戏,一次就能过,这是对阮知微最近努力的肯定,制片人和其他演员都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制片人眼眶里还泛着泪花,大家都沉浸在这场戏之中。 沈宴被戏中的情绪感染,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他知道,阮知微要比他更难受。 她还没从戏里走出来,任周围人鼓着掌,她还是怔怔地坐在那里,眼角带着一滴清泪。 沈宴起身,走上前,把阮知微拉起来:“微微,可以收工了。” 阮知微这才仿佛大梦初醒一样,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站起身,和演霍少淮的演员礼貌地握手之后,便跟着沈宴一起收工离开。 而在房车的一路上,阮知微都沉默着,神情有些恍惚,每次演完这种关键剧情都会这样,沈宴能理解,他只能陪在阮知微身边,等她自己走出来。 阮知微的眼角又在不知不觉间沁出泪水了,她在心里和依娑对话,值得吗?在这金玉砌成的宫殿里,你会不会也会有寂寞的那一天? 依娑就像是她在演戏时强行分裂出的一个人格,戏已经演完了,现在,她是阮知微,不是依娑,但她的心脏处还带着依娑的那种疼痛感。 依娑分明也是爱霍少淮的,在那个街道边她混在脏兮兮的乞丐中,那个清曜的少年将她带离地狱,她刚开始如此警惕小心,而霍少淮始终耐心如一。 他教她写字作诗,教她习武打猎,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上药,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可她却亲手杀了他。 真的不是她太过贪婪、不知满足吗? 而依娑,没给阮知微任何答案。 …… 回家之后,两个人各自休息,直到凌晨两点,沈宴办完公之后将电脑关机时,还能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翻身声,这么晚还没睡,很明显,阮知微失眠了。 沈宴顿了下,还是选择敲开隔壁卧室的门。 阮知微很快给他开门,月光下,阮知微只穿了条吊带裙,肌肤覆了层雪般,蝴蝶骨漂亮纤细,仿佛一捏就会断掉。 “睡不着?”沈宴问。 阮知微点了点头,她轻垂了眸子:“进来陪我聊聊吧。” “恩。” 阮知微转身先上了床,她坐在床上,拱起双腿,她用双臂半环住膝盖,是一个有些无助的姿势:“你看了下午那场戏吧,我还是有点走不出来。” 沈宴也在她身旁坐下,他把被子轻薄地盖在她的身上,免得她着凉:“看了。” 其实沈宴对这段剧情也有自己的理解,他前些天看完了《婆娑王朝》全部的小说,对霍少淮这个人物印象深刻,只是他本不太想说,那是他自己对于人物的理解,他不想干扰阮知微。 但是现在阮知微这个样子,或许说出来才是对的。 安静了瞬,沈宴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依娑可以那么轻易地杀死霍少淮?” “什么?”阮知微抬眸看他。 “霍少淮来之前就知道酒里有毒,但还他还是选择喝下。”沈宴的语气没有任何停顿:“霍少淮年少成名,所有人都对他予以厚望,要他登上高位,要他谋权篡位,他身上寄托着全族的希望,不得不按着这条路往前走,但其实,霍少淮心里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和心爱的女人隐居在乡村野外,洒脱一生而已。” “后来他爱上了依娑,他离这个愿望就更远了。他知道你的野心和执念,也放纵你肃清他的势力,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全族都寄期待于他,所以他不能在你之下,那会被全族辱骂,他代表的从来不是他自己,是霍家,而霍家不可能让依娑称帝。最后,霍少淮也是自愿喝下你的毒酒,因为霍少淮知道,如果他不死,他就永远是你的隐患,依娑不会放心他的存在,他用这样的死,将江山拱手相让,也让他爱的女人安心。” 阮知微听得眼眶发酸,霍少淮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从容赴死,只为了心爱的女人达成愿望。 霍少淮的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那不如就成全依娑的愿望吧。 阮知微在这时刻,突然回忆起来,在戏里面,依娑和霍少淮初遇的那天,倔强的少女警惕地看着白衣少年,她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问: “跟你回去,我有饭吃吗?” 彼时白衣少年被她逗笑,笑意间风华绝代:“别说饭,天下都可以给你。” 初遇时一句不经意的话,却一语成谶。 霍少淮真的给了她天下。 阮知微的眼泪不知道何时又夺眶而出,沈宴用指腹轻柔地抹去她的眼泪,不知道是在和依娑说,还是在和阮知微说:“霍少淮给了你他的天下,所以你要守护好它,替他去西洲喝梨花酿,替他在漫天梨花下饮酒。” 阮知微一边落泪一边点头:“好。依娑会的。” 等阮知微情绪完全平复之后,她也终于从剧情中走了出来。 她清醒以后,回想起刚才沈宴说的那些话只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沈宴会这么了解霍少淮? “你为什么……” 沈宴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一个平时连古言都看不下去的人,却把《婆娑王朝》小说全都看完了,还对人物角色有了这么深刻的理解。 他指腹上还留着阮知微眼泪的温度,他声音低低的:“因为我和霍少淮的想法是一样的。” 所以他比谁都理解霍少淮。 曾经沈宴因为事业而忽视阮知微,而分手之后他才明白,这世间一切都不及阮知微。 世人总是喜欢把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称作昏君,殊不知对一些人来说,江山本就不及美人,做昏君也心甘情愿。 就像是如果有一天,阮知微想对他动手却又不忍心下手时,沈宴一定会亲手握住她的手,用她的刀狠狠刺进自己的心脏,帮她杀死自己。 ——如果是你,那么,怎样都行。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那晚之后, 阮知微再演起依娑来,就出奇地顺利了,基本都是一次过。 因为她忽然明白, 依娑不是不会后悔,而是不能后悔,她心爱的男人为了她的夙愿而死在她手下, 她怎么可以后悔。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江山,是她和霍少淮一起的江山,她必须去守护,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即使寂寞, 即使疲惫,即使再无人与她对影成三人, 她也必须无坚不摧, 扛下一切,那个见过她脆弱和风情的人已经死了, 所以她属于女人婉约的一面,也死在了那个湖边。 从此以后,活下来的, 是铁血而强势的女帝依娑。 阮知微那边一切安好, 沈宴这边也开始进展也越发顺利,他已经把全部证据搜集好,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沈繁联系安悦然的通话记录。 原来最近的不顺,都是拜他这个哥哥所赐。 沈宴危险地眯了眯眼,既然这样, 他自然也要回以沈繁一份大礼。 先一个个把那些“蹚浑水”的人处理掉, 有时候沈宴甚至有些怜悯那些不识时务的人, 他们站错队其实也挺惨的。 比如安悦然,白绮和杨艾文,沈宴明明已经放了她们一马,她们却偏要再次出现在他敌对的阵营那边,这样的话,他也没办法再放过了。 他和公关公司联系好的澄清阮知微的黑料已经一切就绪,他不止是澄清,还要让这些人也尝尝黑料缠身的滋味。 杨艾文,她之前当网络主播做的龌龊事真以为没人知道?李木这种人的存在就足够她死一万遍了,她不是喜欢装无辜吗,那就让网友看看她曾经的照片,看看她有多无辜。 而安悦然呢,她在剧组偷拍的阮知微“捂胸”照片沈宴也会公布,既然在剧组不好好拍戏,反而拍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看来真是做演员做腻了。而且,安悦然做的肮脏事不比杨艾文少,她抱大腿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白绮,沈宴原本还是想给白绮留点颜面的,但这颜面,是白绮自己撕碎的。上一次红毯宴会沈宴泼白绮红酒的视频,沈宴手里还有存档,也没必要留在手里了,一起公布出去吧。 沈宴给公关公司打电话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天朗气清,冬日的暖阳和煦美好。 他的眉眼很散漫,懒洋洋地拨通电话,声音也相当地风和日丽:“就今天吧。” 像是在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一样简单。 对面公关公司的人却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娱乐圈风云变幻,舆论将彻底改写,对面的人尽量保持镇静:“今天吗?沈少要不要再确定一时间?” “不用了,就今天。” “……好的,沈少。” “哦对,”沈宴似是想起了什么:“别一天放出来,慢慢放,我不想他们互相分掉流量。” “这点您放心,沈少,这方面我们是专业的。” “恩。” 挂了电话之后,公关公司的人还觉得手里汗津津的,满是冷汗,刚才沈宴的语气,就像是按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公关公司的人此刻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一个表情包【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就像沈宴的语气一样张狂又狂妄。 他深吸了口气,在公司的群里发了通知——【兄弟姐妹们,起来干活了!!!】 …… 当天傍晚,#杨艾文主播#的热搜迅速爬到微博第一位,热搜直接爆了。 杨艾文的所有黑料被人尽数公布,而且有图有真相,视频、录音、聊天记录,每个证据都是实锤,直接把杨艾文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网络上一片哗然,这都不用站队了,这就是真相。 之前还站“苏杨cp”的cp粉们都快把隔夜饭吐出来了,大家甚至怜爱起苏御,跟这么恶心的人暧昧过,感觉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文娱”公司也不傻,苏御和现在的杨艾文掺和在一起,只会自降身价,公司趁着这波热度,干脆公布了【苏御从未和杨艾文暧昧过,之前微博暧昧互动都是苏御前经纪人操纵,暧昧视频也是剪辑出来】的事实。 就这样,“阮知微勾引苏御”的谣言不攻自破,一切都是杨艾文的自导自演。 经过此事,刚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杨艾文,彻底糊了。 然而这还没结束,接下来的一周里,安悦然的过往情史,勾引有妇之夫当金主、勾搭同剧组小鲜肉全都被爆了出来,以及白绮在红毯上被沈宴泼红酒的视频也都流露出来,白绮的狼狈姿态全都出现在大众眼中。 微博、猫区、青瓣全都激情吃瓜:[所以看视频里沈宴说的话,替身什么的应该就是白绮自作多情吧?白绮也太好笑了吧,揪住过去不放,感觉好像那种没人爱的可怜鬼一样,无语。] [之前还有料说阮知微是插足者,看这视频根本不是好吗,净瞎编料。] [早知道安悦然脏,没想到她那么脏……说真的,脏到我了] …… 这瓜一波接一波,全都证据充足,一看就是做了准备,懂的人其实明白是她们得罪了人,明显是被搞了。 但是不太追星的路人谁会在意这么多,大家只管吃瓜,那段时间里,各种娱乐八卦的社区里充斥着 [能不能让我把作业写完,每天沉迷吃瓜,两天没写作业了!][这瓜实在太密集了,吃得我头晕眼花]……的言论。 史称“吃瓜周”。 一切都按照沈宴预料的那样发展着,之前有网友说过“娱乐圈能火的,哪里有干净单纯的人呢?”这句话其实有点道理。 凭借自己演戏、脚踏实地火起来的,是万里挑一,而巧合的是,阮知微就是这万里挑一。 其他大多数还是像杨艾文、安悦然之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这种人自己都脏得不得了,也好意思往其他人身上泼脏水,稍微扒一扒,沈宴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阮知微的粉丝们澄清贴都放在各自微博的置顶处,针对之前的每一条黑料,全都做出了事实回应,包括阮知微高到离谱的高考成绩,各种事件的时间线……其实这个澄清贴之前也有,只不过那时没人看,也没人信。 但是现在,路人们纷纷点赞转发,帮助阮知微澄清,阮知微又得以收获了一波粉,还有之前不少跟风黑过阮知微的人会在微博里艾特阮知微,向她道歉。 阮知微从之前的全网黑到现在回归清白,只用了一周功夫。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假的没办法变成真的,真的也没办法变成假的。 沈宴其实也没做什么,他不过是还原了全部真相而已。 而在“吃瓜周”之后的那个周一清晨,沈宴在北城的度假别墅里找到了沈繁。 彼时,沈繁刚从床上醒来,便被两个保镖直接扯到了沈宴对面的长发上,他被保镖们强行按在那里,让他坐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今天沈宴特意穿了纯黑色的西装,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漠。 沈宴的长腿随意地交叉着,不羁地坐在沈繁对面,他的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气场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繁:“哥哥,好久不见。” 沈繁心里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装作毫不知情:“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已经好久没去公司了。” 沈宴挑了挑眉:“哦,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和公司的事有关?” 沈繁暗自咬牙,他简直不打自招,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挽尊:“不是公司的事还能是什么事,你我也没什么好聊的,难道要闲话家常吗?怎么,公司不顺利吗?” 沈宴也懒得再和沈繁多费口舌:“之前呢,是有点不太顺利,现在挺顺利的。” 他抬起手,手一扬,直接把文件扔到了沈繁脸上:“不如哥哥仔细看看,之前哪里有问题?还和你有点关系呢。” 沈繁被他砸得鼻梁痛,但也不好发作,他默默忍下,接过那些文件,看清纸上的字之后,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文件上,全都是他做下那些事的证据。 沈宴慢悠悠地敲了敲桌子,唤醒沈繁的心神:“哥,你说,造假数据,透露公司机密给竞争公司,这是什么罪呢?” 沈繁猛地抬脸看向沈宴:“你敢?我是你哥,爸妈不会让我进监/狱的,祖母也不会。这样有损沈家的脸面,你和我,可都姓沈。” “哦,”沈宴相当无所谓:“他们让不让,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沈宴已经站起了身,他慢条斯理地将纯黑色西装上的褶皱细细理好,神情淡淡:“剩下的,你和警察说吧。” 说完,沈宴看都没看沈繁一眼,长腿一迈,转身离去。 警笛声响彻在别墅外,沈宴走后,警察直接将沈繁带走。 当天晚上,沈宴的爸妈、祖母给沈宴打了无数个电话,而沈宴,一个电话都没接。 他知道沈繁应该不会真怎么样,因为祖母他们是不会允许的,到底是一家人,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宴的做法,倒有种大义灭亲的感觉。 可能没几天沈繁就会被放出来,那也没关系,沈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之前因为沈家爸妈的原因,沈繁在公司里尚有一个闲职,他还在暗中窥伺着沈宴的位置,有人惦记着你位置的感觉委实不太爽,但是此事一出,连祖母都不会再让沈繁进公司的大门了。 从此以后,沈繁永远别再想拿回公司。 沈氏集团,将完完整整地属于沈宴,永绝后患,一劳永逸。 沈繁妄想从阮知微下手,还以为可以攻破沈宴,但是沈繁想错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沈宴是为了阮知微才想要拥有权势。 上位者可能会因为情爱变得柔软,但是沈宴不一样,他是因爱强大。 所以,爱是他的武器,更是他的后盾。 枪和玫瑰,他都为他的公主随时准备。 解决完这些后,沈宴忽然很想给阮知微发一个消息,和阮知微分手后他就有了这个习惯,把一些有的没的话发给阮知微,哪怕最后显示的是【对方拒收】也没事。 他只是单纯地想发出来,阮知微没看见也没关系。 于是,沈宴编辑了一会之后,在微信上发给了阮知微消息:【微微,我说过,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本以为这次也会显示出红色的感叹号,提示对方拒收,但是这次,红色感叹号却消失了。 这意味着他被阮知微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沈宴瞬间坐直了身子,刚才还运筹帷幄,心狠手辣的沈家少爷,此刻嘴角却悄悄地翘了起来,就像是个收到暗恋女孩消息的青涩毛头小子。 而下一瞬,阮知微回了他消息:【我知道,我一直信你。今天下午收工早,记得早点来。】 这个语气,就像是女孩子在叮嘱自己的男朋友一样。 沈宴的唇角翘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他回道—— 【好。】 -遵命,我的女孩。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那天下午沈宴其实还约了客户, 但为了准时接阮知微,他推掉了这个约,去了剧组。 等沈宴到的时候, 阮知微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他了,她今天的便装穿的格外清丽,纯白色羊绒大衣像白天鹅羽毛一样纤尘不染, 里面搭着嫩黄色的小香风连衣裙,她整个人宛如初生的嫩芽,生机勃勃。 浅褐色短款牛皮靴衬得她小腿纤细,她柔顺的乌发散落在肩头, 围着一条米色的羊毛围巾,正露出白净清纯的小脸翘首以待。 沈宴一看见她, 就忍不住心情变好了起来, 他唇边带了笑意,向阮知微走去。 今天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厚厚的积雪在道路的两边, 在冬日的暖阳下泛着碎星的白光,像是洒了一地星芒,雾凇映着阳光, 冰也变得剔透起来。 阮知微就这样站在房车前, 看着向她走来的沈宴。 他身高腿长,黑色西装修饰身形,他宽肩窄腰,眼尾上挑,这样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显得他撩拨而浪荡,勾人心弦, 而他现在, 就从天凝地闭、风厉霜飞的雪地中一步一步向她而来。 很美好而璀璨的场景, 阮知微的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怎么这么开心?”沈宴唇边噙笑地问。 “你不也是,怎么这么开心?”阮知微板了板脸,刻意收了收笑意,她反问。 “我看你开心,所以我才开心。” 阮知微听懂了沈宴的意思,她脸微微地红了:“那我开心,是因为最近的黑料终于得以澄清,拍戏也一场比一场顺利。还有,最重要的是……谢谢你啊。” 阮知微知道最近杨艾文、安悦然和白绮的瓜全都是沈宴放出去的,她刚开始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感慨于沈宴的手段狠厉不留情,但一想到沈宴也是为了她,只觉得感激。 在娱乐圈里待久了,阮知微早已没有最开始那么天真,她逐渐明白,就算你同情别人,别人也不会同情你,杨艾文,安悦然和白绮现在的结果,都是她们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如果不是沈宴帮她,现在挣扎在舆论漩涡里的人,还是她阮知微。 “啧,”沈宴曲起食指,轻弹了下阮知微的脑门:“说了多少次,别和我说谢谢,这才哪到哪。如果每做一件事都要和我说谢谢,那你累不累。” 那阮知微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想了想,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其实之前她就想好了,等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就给沈宴一个答复,拖了这么久,也到了答复的时候,但是阮知微不想说得太明显:“那这样好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算是感谢你。”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安静了一瞬。 “任何事?”沈宴问了一遍。 “恩,任何事。” 沈宴稍加思索,他不太确定这个任何事的范畴里包不包括“和他正式在一起,回到他身边”,而且,他内心深处也不太想用这种方式达成愿望。 他希望是他们之间是情到浓处的水到渠成,而不是这种仿佛交易般的以物换物,太不真诚。 沈宴顿了两秒,才开口:“你答应我的这件事,先欠着吧,暂时没什么想法。” 阮知微心里知道沈宴没理解她的意图,但是阮知微脸皮薄,也不能再说什么,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只好点头:“恩,行,那就先欠着吧。” “我们先回去,外面冷。”沈宴说着,手自然而然地帮阮知微理好了围巾:“今天难得收工早,不出去吃了,回去点外卖,早点休息。” 阮知微任他用围巾将自己莹白的小脸遮住,声音瓮声瓮气地从厚重的围巾里传来:“恩。” 两个人上了车以后,司机将房车启动,向家里的方向开去。 车子一启动,阮知微就不自觉地开始困了,她不太习惯在车上看手机,会晕车,一般只能通过睡觉来消耗掉这段时间,渐渐地,在房车上睡觉已然养成了习惯,即使今天收工早,睡意也有点上头了。 沈宴看着她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伸手帮她把窗帘拉好:“你睡,到了我叫你。” 就像是最开始能和她一起坐房车时,他做过无数遍的那样。 阮知微听着沈宴的声音就觉得安心,她应了声“恩”,闭上眼小憩,呼吸不久就变得均匀了起来。 而沈宴,在她睡着后,便一直侧着头看她。 大概是烦心事都没了的原因,阮知微今天睡着时的容颜格外地舒适平和,没有蹙着眉头,也没有嘴角下耷,她的唇角甚至是有点小小上扬的弧度。 房车上的温度要比室外高,刚才系好的围巾现在无疑有些热了,她的脸热得有些泛粉,沈宴轻轻抬手,把她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将她的小脸全都露出来。 拉着拉着,沈宴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阮知微的唇上。 他们现在离得极近,沈宴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浅淡的馨香,轻薄的窗帘难以将全部光挡住,淡淡的光影落在阮知微的脸上,忽明忽暗,骤暗骤亮。 像是电影里拍的特写镜头,沈宴能清晰地看到她细腻的肌肤,她的黑睫纤长而卷翘。挺翘的鼻下,她的唇色泛着水润的红,润泽而饱满。 明明是堆满积雪的冬天,沈宴看着她的红唇,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春天最鲜嫩的水蜜桃,粉粉嫩嫩的桃子,汁水饱满,甜得沁人心脾,咬一口汁水四溢,口齿芬芳。 沈宴的喉结不由滚动了下。 草,想亲。 许是光影太暗,又或许是车内太静,沈宴心里的声音大过了一切——亲她。 其实他最近一直极克制自己,是荷尔蒙旺盛的年纪,和她相处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反应,但是他一直强行压下去、将那些欲/望封装。 然而,欲/念还是会在某些时刻破土而出,逃离他的理智和掌控,比如现在。 他这次不想再压抑自己,她睡着了的话,亲她应该也不会发现。 顿了下,沈宴没再犹豫,他稍稍俯身,靠近阮知微,他的唇慢慢地凑近她,然后,轻轻覆上了她的唇。 好甜。 她还是记忆里甜美的味道,要比水蜜桃还甜,他已经太久没吻过她了。 记忆太遥远,沈宴的心情宁静而温和,他满带着怀念和珍惜,亲吻她的时候轻柔而小心,宛若是在吻一场温柔的旧梦。 房车的司机无意间通过后视镜往后面一看,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五官俊美凌冽的男人,黑色西装衬得他身上肃杀气息浓厚,而他此刻闭着眼,虔诚而深情地吻着沉睡中的女孩,小心翼翼,温柔至极。 连司机都忍不住看呆了这幅场景,司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他们。 而下一瞬,司机手中的方向盘却因为没有及时打转,在街道上挡了别人的路,后面的车狂摁喇叭,“滴滴滴滴”地尖锐鸣笛声仿佛能透过窗户玻璃传进来一样。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转方向盘,而与此同时,半醒未醒的阮知微被鸣笛声吵醒,她睁开了眼—— 一眼就看到了沈宴放大的俊颜,感受到他唇的温度。 沈宴似有所感,也睁开了眼,这样近的距离,他们四目相对,沈宴甚至可以阮知微水眸里映出来的他的容颜。 沈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就亲了一下而已,还被发现了。 …… 直到走进回家的电梯里时,阮知微的脸还是红霞遍布,她低着头,不肯和沈宴说话。 沈宴跟着她一起上了电梯,这个点人不多,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数字缓慢地跳动着,沈宴靠在光滑的电梯壁上,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阮知微的背影上。 他现在还能清晰地回想起来房车司机在他们两个下车时看他们的眼神,那眼神相当意味深长。 ……也难怪阮知微不肯理他。 “咳,生气了?”沈宴先打破沉默,他轻咳了一声,掩饰不自在:“就……刚才不小心没忍住。” “我没生气。”阮知微出声,但是还不肯回头看他。 “网上说,女人说没生气就是生气了。”沈宴自从下载了微博之后,可是一级网上冲浪选手。 “……”他都这么说了,阮知微只好回头看他:“我真的没生气,只是……有一点尴尬。” 沈宴盯着阮知微的表情看了半晌,确认了一下,她好像真的没生气。 他现在亲她,她都不生气了,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已经在心里彻底接纳他了? ——那他可不可以再过分一点? 沈宴桃花眼里渐渐地染了放肆:“那么,要是没生气的话,不如我们——” 沈宴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他越往前,阮知微越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她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平滑的电梯壁上,而此刻,沈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两个人鼻尖对鼻尖,离得极近。 沈宴的呼吸喷在阮知微的脸上,他把刚才没说的话说完:“——不如我们,再亲一次?” 他刚才被打断,是真的没亲够。 沈宴的本性就是如此,一个肆意妄为又不羁的人,为了阮知微他已经压抑了太久本性,刚才那个真正的自己被他短暂地放出来了一下,然后好巧不巧地,便被阮知微看见了。 既然看见了,那就这样吧,他这次不打算压抑回去了。 “你……”阮知微脸瞬间红得滴血。 沈宴果然还是那个沈宴,就算他为了她学会去爱,学会尊重和克制,学会体贴,但是本质上,他的本性不会变,他还是他。 终究还是怕她不同意,沈宴的声音低哑下来:“你不是说,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我刚才说先欠着,但现在,我想用了,就是这件事。” 沈宴低声道:“——和我接吻吧。” 说着,沈宴的手牵上了阮知微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他以这个姿势将她按在电梯壁上,他的脸逐渐逼近她,声音愈发喑哑:“行么?” 他都这么说了,阮知微还能说什么,做人说话要算话呀,这个机会是她给沈宴的,泼出来的水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只是她以为沈宴会用在“正式在一起”上,没想到,他却把这个机会用在了这里。 她不能反悔的。 阮知微闭上了眼,睫毛轻轻地颤抖,她轻声地应了一声“恩”。 她此刻闭着眼任人采摘的柔弱模样,让人充满了□□和破坏的欲/望,沈宴的眸子已经暗下来了。 再加上她这句轻轻的“恩”,她不知道她的这句“恩”意味着什么。 是接受,是同意,是允许他放纵。 ——被压抑了太久本性的人放纵起来是什么样呢? 沈宴自己也不知道,但很快,他们两个就都会知道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铺天盖地的吻。 沈宴将她抵在冰凉的电梯壁上, 抬起她的下巴和她接吻。 刚开始还是浅尝辄止地亲吻,他的唇细细密密地吻过她的唇角,像是耐心品味一道精致的甜点,温柔绵密, 小心而美好, 而吻着吻着, 沈宴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了。 欲念破土而出时只是一个小芽, 但是一旦被掺着爱意的水浇灌,便会迅猛地成长,枝繁叶茂,长成参天大树。 沈宴吻得逐渐凶狠起来, 他的手不知不觉攀上阮知微的后脑, 扣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他大力吮/吻着阮知微的唇, 舌尖灵活地窜进她的疆土中开天辟地,时轻时重, 时快时慢,似乎连她的呼吸都想尽数掠夺。 阮知微渐渐地有点喘不上气来。 密闭的电梯空间里,她的身心都被他包围, 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紧张, 她的心跳都变得快了起来,她刚才其实答应了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在电梯里接吻啊,他们马上就要到他们所在的楼层了,要是让人看到就糟了。 等等……好像真的马上就要到了。 阮知微分出心神来,睁开眼看了一眼电梯上跳跃的数字, 还有两层就要到了, 她“唔唔”了两声, 用手推拒沈宴的胸膛,想让他起开。 可沈宴正在欲/望顶峰,又怎么舍得结束。 他睁开眼看了眼阮知微,而两个人一对视上,阮知微就知道他不可能结束了。 此刻的沈宴,漆黑的眸子里被情/欲占领,桃花眼像是一往漩涡一样要把她吸进去,沉溺至此,阮知微挣扎的力气慢慢地停了下来。 沈宴知道她怕什么,他依旧吻着她没离开,手却开始动了,他一手拽着阮知微的手腕,一手掐住阮知微的细腰,直接把阮知微带到了电梯门正对着的电梯壁上,然后继续俯身吻她。 这样的话,即使电梯门开了,门外的人也只能看到沈宴的背影,而看不到阮知微是谁,同时,知道电梯里有人在激吻,识趣的人通常都不会打扰,会去等其他电梯。 沈宴知道他这时太放纵了,但放纵就放纵吧,他多久没有放纵过了。 放纵一次又能怎样。 “叮——”电梯响了一声,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阮知微的唇被他吻着,身子被他按压着,听着电梯门开的声音,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手心里忍不住沁了汗出来,连脚趾都绷紧。 沈宴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反应,像是以前做的时候刺激到极点的样子,他的黑眸里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如果眼神可以说话,那么沈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点出息。” 幸运的是,这层楼没有人。 电梯门再次缓缓地关上,红色的数字不再跳动,始终显示在这个楼层。 他们与电梯,一同停在了半空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这封闭且静谧的空间里独处,连空气因子都带着暧昧的气流。 而沈宴,在电梯门关上之后,像是惩罚她刚才的不专心一样,吻得比刚才还用力起来,他辗转厮磨地吮吻过她的唇,看着她的唇在他的摧残下变得鲜艳欲滴起来,有种□□玫瑰花瓣捻出汁水的快感。 阮知微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唇有些疼,但是又带着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并不觉得排斥。 她大脑已经缺氧了,以前和沈宴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吻过这么久……他这次怎么回事啊。 沈宴折磨完她的唇后,又继而长驱直入,他吻技不差,知道怎么吻能给人带来感觉,比如当他的舌/尖快速扫过阮知微上牙膛的时候,又吸又吻她舌/尖的时候…… 这样轮番轰炸过后,阮知微腿软得快站不住了,一阵阵情/潮蔓延而上,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沈宴的衣角,要扶着沈宴的胳膊才能站稳。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他总是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最受不了。 而就在他们感觉最盛的时候,一直停在半空的电梯忽然“嗡”地震了一下,动了。 阮知微瞬间明白,这是外面有人按了电梯,她用余光看到电梯上的红色数字下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按钮,然后红色数字开始迅速地变换起来。 “够……够……了。”阮知微被他吻着,说话模糊不清,只得呜呜咽咽道,她用力地捏了一下沈宴的腰腹,他劲瘦的腰腹没有赘肉,反而硌得她疼。 看她真急了,沈宴终于放开了她,他的声音还带着未褪的情/欲:“你说够了就够了,听你的。” 十秒后,电梯门在一楼打开。 按电梯的人是一对母子,女人一手牵着她的小儿子,等电梯门打开后,他们看着电梯里的两个人,只见男人将黑色西装盖在女人的头上,让人看不清那女人的模样,他揽着那女人的肩,很亲密的样子。 女人和小男孩以为他们要先出来,结果等了一会儿看他们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女人和小男孩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女人没说什么,领着小男孩一起进了电梯,按下了他们楼层的按钮。 沈宴将阮知微搂得更紧了点,也伸出手,按下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电梯逐渐向上攀升,在这安静的氛围里,他们四个人都没有说话,显得很寂静。 沈宴没怎么看另外两个人,他满脑子还是阮知微,他能想象到黑色西装下阮知微红着脸的羞赧模样,一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沈宴的唇也是红的,他指尖抚过自己的唇时,仿佛还带着她的味道,沈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旁边的小男孩左看看沈宴,右看看被西装蒙住脸的阮知微,一脸好奇。 “叮——”电梯先到了沈宴和阮知微所在的楼层。 沈宴搂着阮知微往电梯外面走,当他们踏出电梯的时候还能听到后面小男孩稚嫩的童言无忌:“妈妈,为什么刚才那个大哥哥嘴那么红?还有那个姐姐为什么用衣服蒙着头啊?” 他妈妈连忙训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好奇太多。” 他们的声音不算小,走远了的沈宴和阮知微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阮知微西装下的脸红得更艳了。 一进家门,阮知微就把沈宴的西装扔到了沙发上,她用西装挡脸还不是因为她怕别人认出来……还有她此刻的模样,凌乱的头发,娇艳欲滴的红唇和脸上漫天的飞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理都没理沈宴,从客厅直接回到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只留沈宴一个人在客厅里,沈宴站着看着她关的那扇门想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一不小心,又太过了。 而沈宴不知道的是,阮知微关上卧室门后,后背紧贴在房门上,还是腿软得站不住。 她靠在房门上,只觉得自己心好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振聋发聩。 她现在甚至分不清,心跳得这么快,到底是刚才过于刺激的余韵,还是心动。 或者,这两者之间的界限本来就没有那么分明,她好像,再次对沈宴心动了。 不仅仅是刚才电梯里接吻的时候,前些天,其实有无数这样的瞬间。 当她知道沈宴差点在雪夜里因他死去的时候;当沈宴为她挡住浓硫酸的时候;当她黑料缠身,看着他从雪地向她艰难走来的时候;还有,当她因为拍戏走不出来,而沈宴点醒她还怜惜地给她抹去眼泪的时候……很多个这样的时刻,感动、心动、心疼等情绪汇集在一起,就是阮知微对沈宴的全部感觉。 阮知微想,她好像再次爱上他了。 如果说今天收工之后,刚见面那个瞬间是因为感谢他帮忙处理黑料而想答应和他在一起,那现在经过这样的一个吻,阮知微确定,她是因为爱他,才想和他重新在一起的。 忘记一个爱过的人很困难,之前阮知微和沈宴分手之后,阮知微每天要和自己说无数遍“我不爱他了”,她一直忙于事业转移注意力,时间长了,才真的有种“我不再爱他了”的感觉,她要筑起厚厚的心墙来抵御他的一切,来让自己无坚不摧,冷漠而坚强。 而重新爱上一个爱过的人就太简单了。因为她的身体,她的记忆,全都那么熟悉他。当沈宴满身伤痕地打碎她的厚厚心墙之后,当他亲吻她唤起他们爱过的记忆和心动的感觉,那种爱他的感觉立刻蜂拥而至,将她紧紧包围。 她想拥抱他。 幸运的是,现在的沈宴,也值得她去爱了。 就在此刻,卧室门外,沈宴敲了敲门,他轻声问:“点外卖么?想吃什么?” 看她没回,沈宴声音低哑下来:“那个……抱歉,刚才是我太放肆了。想着这个机会不能浪费,如果停下来就不算是一个吻了,所以不小心吻得久了点。” 刚才沈宴也在客厅里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他他妈的怎么就放肆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阮知微是不是不高兴了。 这么久他都忍了,偏偏毁于这一刻。人真不能放纵,一放纵就停不下来。 沈宴实在太怕阮知微生气了。 殊不知,卧室里面的阮知微听到他的话,脸又红了一下,所以,这就是沈宴这次吻这么久的原因? 你看,这就是沈宴的改变,虽然他还是张扬散漫,本质还是放肆恣意的少爷,但是他那么在乎她,那么怕她生气,担心她的感受,甚至为此忍耐和收敛,这就已经够了啊。 她爱的就是这样一个沈宴,一个在医院里陪她度过难关的沈宴,一个在她事业最难的时候深夜陪她的沈宴,一个不会爱但是却为她改变、学会去爱的沈宴。 说来也巧,她人生中的两个最难跨过去的低谷,都是沈宴在前面拖着她,帮她跨过去这低谷的。 没有他,她还不知道活成了什么样,这样自己受苦受累都不说,却想给她最好一切的沈宴,她怎么能不爱啊。 于是,下一瞬,阮知微打开了门。 沈宴看着突然打开门的阮知微,微怔了一下。 阮知微意识到自己头发还凌乱着,下意识地将碎发挽到耳后,她本来想说得一本正经一点,但是看见沈宴的瞬间,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不太敢直视沈宴,耳后泛红,别别扭扭:“你也不用什么都觉得抱歉,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 顿了下,阮知微的声音小了下来:“吻都吻了,我们也同居一室这么久了,所以,我们就,就,在一起吧。” 沈宴安静了足足十秒,才明白阮知微的意思。 沈宴清楚地记得,下雪那天晚上,之前阮知微说给他一个重新追求她的机会,所以现在,她是答应了他的追求么? 虽然沈宴在最近的相处中已经能感觉到她的意思,但是现在亲耳听到她说这句话,还是不一样的。 沈宴看着她,又确认了一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阮知微又有点害羞了:“恩。” 其实刚才那个“答应你一件事”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没领会到。 沈宴得到她确定的答复以后,终于放下了心,阮知微答应了重新接受他,不是他自作多情。 他的黑眸亮了起来,眼底不知不觉沾染上了十分笑色,像是有涟漪荡漾开来,沈宴的嘴角忍不住上挑,愉悦藏都藏不住。 顿了下,沈宴唇边带笑:“傻子,这怎么能你主动说,必须我主动才行。” 如果真要正式在一起的话,他还欠她一个仪式。 沈宴想着,怎么也要送她个精心准备的礼物,再由他来告白,电视剧里都这么演,这是他欠她的。 他的女人,必须什么都有。 只不过礼物准备需要时间,沈宴想给她预订dopq家的订制钻石项链,一个人一生只能订制一条,那个项链打造起来至少需要一个月,不可能现在就拿到。 “这样好了,我们现在还不算正式在一起,我欠你个告白,记住了,我之后会补给你。”沈宴神色正经。 “……”阮知微不知道沈宴这么个大直男怎么忽然开始有仪式感了,但是沈宴都这么说了,阮知微只得点头:“好。” “晚上别吃外卖了,走,我带你出去吃。”沈宴唇边笑意盎然,眼角眉梢都带着压不住的开心。 阮知微看他这个样子,也唇角微弯,她出门之前对镜子简单地理了理头发:“好,那就出去吃,走吧。” 两个人从家门里出来,再次来到了刚才的电梯旁边,看着运行中的电梯,阮知微再次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她觉得极其羞耻,小声道:“我们下次不要这样了。” “哦,”沈宴偏头看向她,弯唇笑了:“还可以有下次?什么时候?” “……沈宴!” 阮知微脸都羞红了,恼羞成怒地叫他的名字。 电梯光亮如镜的银壁上,映着他们两个人含情的眼。 他在笑,她在闹,虽是寒冬,却好似春意满园—— 宛若娇花出墙来。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说是没有正式在一起, 但是显然,沈宴和阮知微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和在一起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现在比最初在一起的时候还要甜,两个人如胶似漆, 像是春天里开的最盛的花朵的花蜜一般, 那花蜜带着一朵花最纯粹的馨甜和味道, 似乎从花瓣、花枝、甚至根系连至土壤都能渗出甜美的汁水来。 用张雯雯的话来说“我看他们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能渗出爱意来”。 每次沈宴来接阮知微的时候,阮知微都会像是小雀一样奔到沈宴的怀里, 沈宴次次将她抱个满怀, 看她的眼神要多宠溺宠溺:“今天演戏怎么样?” “挺好, 一切顺利。” 等他们上了车, 沈宴就搂着阮知微的肩坐到后排,他们亲昵而自然,说说笑笑地聊着天, 偶尔沈宴还会摸摸阮知微的头, 看得张雯雯都要酸死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 柠檬树下你和我,张雯雯之前觉得沈宴早晚会抱得美人归的,但是他们两个真成了, 最酸的还是张雯雯这种吃狗粮观众。 张雯雯每天看着他们, 忍不住感慨,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 而沈宴和阮知微,沉溺于爱情的人是不会感受到其他吃狗粮人的心情的,他们每一个举动都自然而然,话语和笑容都仿佛掺了蜜一样甜。 沈宴在那天和阮知微重归于好之后, 便卖了阮知微隔壁的房子, 他直接搬过来和阮知微住在一起, 只为了和她更亲密。 他名下豪宅无数, 阮知微要想住哪个都任她挑选,无奈她住惯了这地方,沈宴干脆也陪她来住。 虽然不像是之前的别墅面积那么大、各种设施那么全,但也够他们两个人住了,这样的占地面积,反倒是给了他们温馨的感觉。 更有家的意味。 他们晚上会睡在一张床上,沈宴最喜欢从后面搂着阮知微的腰睡觉,这个姿势,就好像她整个人嵌入他的身体一样,他喜欢这种她完全属于他的感觉。 然而,让阮知微多少会觉得困惑的一件事,就是虽然他们晚上相拥着一起入睡,但是沈宴从来没和她做过。 他们会接吻,会拥抱,沈宴喜欢把她压在床上吻她,吻得一下比一下深,但他每次吻到她的锁骨时,他只会反复地研磨般地吻着她的锁骨,再想往下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来,不会再继续了。 甚至有时候,他还会结束后从床上坐起来,冲进厕所里洗冷水澡,哗哗的流水声从浴室中传出来,而只剩下满面红/潮的阮知微留在卧室的床上,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又是一次睡前。 他们漫长而亲密的接吻过后,沈宴从后面搂着她的细腰,声音低哑地蹭了蹭她的发:“睡吧。” 而这次,阮知微分明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反应,也不是没有做过,阮知微猜到了是什么。 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沈宴声音更哑了:“乖,别乱动。” 既然两个人要好好在一起,那最好彼此都坦诚,阮知微也在学会多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什么事情都闷在自己心里。 但一想到要说什么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她的声音细如蚊讷:“那个……所以,你为什么不做?” 许是没想到阮知微会问出来,沈宴缓了会才反应过来,他低笑一声:“微微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都敢问这种问题了。” 阮知微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抬眼看到的便是他下巴流畅的曲线和性感的喉结:“我是觉得,既然重新在一起了,我们都坦诚一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把事情藏在自己心里了。” 就像是白绮替身的这个误会,如果她早早就说出来,在分手那个结点时就将这个点提出来,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错过这么久。 过往来说,其实他们两个都有错,他爱而不自知忽视她,她太过卑微而把什么话都藏在肚子里,导致他们两个交流过少,很少走心。 所以现在,阮知微希望相处过程中能尽量避免以前犯过的错。 沈宴明白她的意思,他安静了一会才开口:“我怕吓到你。” 上次的电梯接吻事件,虽然结果是好的,他们还因此在一起了,但是阮知微不知道,她在卧室里关着门而沈宴一个人在客厅的时候,沈宴是什么样的心情。 后悔、懊恼、担心她生气……种种情绪交替在一起,他那个时候真的有点慌了。 他当时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最后也是想了又想,才以“点外卖”为借口,去敲她的房门,顺便道歉的。 沈宴以前做过了太多错事,所以知道能得到阮知微的原谅有多不容易,也因此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想再犯错。 但他本来就是不羁的性子,真要放纵起来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现在,他连开始都不敢了。 阮知微默了一会,她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性/爱不分家,她和沈宴又不是柏拉图恋爱,身体和精神的契合一样重要,而沈宴就因为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现在连碰她都不敢。 他小心得让阮知微都心疼。 阮知微没再多说什么,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想法,她仰起头,轻轻地吻住了沈宴的喉结。 以前都是沈宴主动,阮知微都是被动承受得那个,所以她也不会太多调/情的技巧,她笨拙地亲着他的喉结,仰头的姿势宛若要把自己献祭。 可是这对沈宴来说,已经够了。 他眸子黑得愈发浓郁,他清晰地感受着喉结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阮知微的全部表情。 她清纯的脸上带着点青涩的欲,清纯带欲,最让人欲罢不能。 -他真想将她一口吞下,嚼得她渣都不剩。 “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沈宴声音喑哑,像是靠近音箱时的低音炮男声,阮知微贴在他胸膛上,听他这么说话,甚至有一种自己和他共振的错觉。 “那就做你想做的。”阮知微望着他,她的声音甜而轻。 像是有一根羽毛划过沈宴的心底,撩得他心痒难耐。 阮知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吻上了他的下巴:“没关系。” 除了我,你还能跟谁在一起呢。 而下一秒,沈宴眸子暗了暗,他终于不再忍了。 沈宴反客为主,忽地起身,他一手按住了阮知微的手腕,把她控在自己的身下。 怕阮知微不舒服,沈宴先把她的身体抬起来,将柔软的枕头垫在她腰后,阮知微下意识地将双臂环绕住沈宴的脖颈,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宴顺势搂住她的腰,他低下头,细细吮吻着她的唇。 沈宴是主动的那一方,他掌控节奏,肆意妄为,阮知微闷哼一声,只感觉自己仿佛要融化了。 融化成一汪春水,春水波光粼粼,映着天空的暖阳也变得温暖而灿烂。 他就这样点燃起一处又一处燎原的火。 阮知微只觉得那火要将她燃烬了一般,刚开始还是一簇簇小小的火苗渐次亮起,后来那些火汇聚成一团,她的四肢百骸里仿佛都染了火,烧得她难受。 她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声音,那种感觉既难受,又舒服。 沈宴眼看着阮知微的如雪的肌肤被淡淡的红色笼罩,像是被蒸熟了一样,还是他亲自把控的火候。 她的下唇都被她咬出了齿痕,沈宴贴近阮知微的耳边,朝她耳朵里吹气:“别忍。叫出来,你叫起来很好听。” 阮知微只觉得她半边身子都被沈宴吹麻了,她无意识地“嘤咛”一声,这一声,让沈宴更疯狂了。 有了第一声,就有了第二声、第三声,甚至后面她发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是她的声音…… 那真是她的声音吗? 怎么会那么娇啊,娇滴滴的听起来仿佛能把骨头酥麻了一样,她听着都受不了……又何况是沈宴啊。 …… 一整夜。 从床上、沙发到浴室……地上都是水痕,床榻上晕染出深浅不一的痕迹,是他们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水滴。 天色由蓝黑色变成纯正的黑色,分明已是深夜,窗外霓虹灯火却依旧明亮。 西面的阳台有一处窗户,从那里可以俯瞰城市全景,而此刻,沈宴和阮知微就在这里。 阮知微任身后的人为所欲为,她的呼吸憋在胸腔里,仿佛也被他攫取一般。 她看着玻璃窗外的夜景被她的喘息蒙上一层水雾,又变得清晰,没多久,再次被水雾覆盖…… 沈宴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像是被欲/望染上颜色:“微微。” “恩?”阮知微的声音都哑了。 沈宴也不说叫她干什么,他只是再次低哑地唤她的名字:“微微。” 微微,微微,微微…… 叫这两个字的时候,牙齿会碰到柔软的唇,连碰撞都温暖而充满爱意。 他们身心契合,做这种的事情,身心都被爱/潮包围。 沈宴好想和她说,我爱你。 但还是有点说不出来,大男人的,说这三个字,是真的矫情。 所有的爱,都藏在了这声“微微”里。 ——我唤你的名字,不是在叫你。 而是在说,我爱你。 -我爱你,愿为此用尽生命。 76、第七十六章 那天真是他们最放纵的一夜, 阮知微第二天早上直接请了假,没去剧组,睡了一整天。 这还是阮知微第一次请假,假是沈宴帮阮知微请的, 说她身体不舒服。 沈宴想, 他这也不算撒谎, 他们昨晚恣意成那样,第二天她怎么都不会舒服的。 还好张文导演也没太计较, 自从戏里面霍少淮死后, 剧情接近尾声,工作量不算大, 他们也不需要太赶进度, 刚好可以好好打磨一下成片的细节。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这部电影将在明年的贺岁档上映, 张文导演和制片人都很确定,这部电影播出来的票房不会低,甚至可能是张文导演成绩最好的一部作品。 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到时候阮知微应该会拿下“影后”桂冠, 娱乐圈的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张文导演还觉得有些荣幸,他也见证了一颗耀眼星辰的成长。 当然, 这些都是后话了。 天气的温度越来越低,月份一步步往前走, 到了12月中旬。 天寒地冻, 北城位置偏北,寒潮来临,大雪封城。本应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月份,但沈宴和阮知微现在处于“迟来的热恋期”, 他们都未曾觉得寒冷。 沈宴甚至因为阮知微,爱上了冬天。 冬天是他和阮知微重归于好的季节,从此四季更替,斗转星移,只有冬天有了特别的意义。 而在这个冬天,还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苏御和阮知微的电视剧《不语心事》开播了。 苏御和阮知微在拍《不语心事》的时候还藉藉无名,而不到半年的功夫,两个人相继大火,最高兴的要属徐导了,娱乐圈里的其他人也都很羡慕徐导的运气,感慨徐导能够慧眼识人。 因为阮知微和苏御的身价和咖位,《不语心事》从网剧晋升到上星剧,网台联播,播出第一天,收视率破2,全网台第一。 《不语心事》算是爆了。 这个成绩并不意外,大火演员加持,演员演技在线,电视剧剧情饱满、节奏不拖沓,能火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阮知微现在到底是手里有名导大女主电影的人,看到这样的成绩心情也还算平静。 因为电视剧爆了,剧组破例在播出后还举办了一次发布会,让主演们好好互动,再次宣传一下这部剧。 在《不语心事》的发布会现场,阮知微和苏御再一次见面了。 娱乐圈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比如,她和苏御要是没有契机的话,就真的可以一直不见面。 这还是上次他们在公司开完欢迎苏御的会议之后,阮知微和苏御第一次见面。 他们还都没上台,主持人在台上侃侃而谈,放着《不语心事》的片花和彩蛋,而阮知微和苏御各自坐在现场下面的椅子上,一个坐在西面,一个坐在东面。 阮知微和苏御虽然是男主和女主,两个人却坐得很远,两个人遥遥地对视了一眼。 阮知微一眼就发现,苏御瘦了很多。 他好像更安静,也更内敛了,少年的肩膀变得纤瘦单薄,仿佛承担不了那么多恶意。 沈宴就坐在阮知微的身旁,他顺着阮知微的视线望过去,看清来人以后,他抬手挡在阮知微的眼睛前面:“别看了,再看我会吃醋。” 阮知微眨了眨眼,她的睫毛轻刮过沈宴的手掌心,她弯了下唇:“不用吃醋,一会有惊喜要给你。” “什么惊喜?”沈宴来兴趣了。 “你等一等就知道了。”阮知微有些神秘。 “行,那我等着。”沈宴让阮知微都说得有点期待了。 这次的发布会现场来了不少人,向锦秋、肖蒙蒙他们都来了,只不过向锦秋坐在阮知微这边,而肖蒙蒙坐在苏御那边。 向锦秋看着阮知微和沈宴的互动都觉得牙酸:“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俩注意点。” “好。”阮知微按照向锦秋说的,身体离沈宴远了点。 沈宴看了一眼她,知道人多口杂,阮知微是公众人物不能太放肆,便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么一偏移,阮知微便离左手边的向锦秋很近了,阮知微和向锦秋闲聊了几句,向锦秋最近的成绩不错,在网站上上了金榜,还有版权方找上门来想买影视版权。 这次向锦秋来发布会也是想借机多认识一下圈里的人脉,阮知微问:“还顺利吗?用不用我帮你引荐?” 向锦秋摇头:“不用,我就是来混个面熟。” 顿了下,向锦秋有些迟疑地看向阮知微,她纠结了一会,还是道:“微微,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这件事不说我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想着还是告诉你吧。” “什么事?”阮知微疑惑道。 “就是之前,你记得吧,有个雨天,我用包里的东西扔沈宴,后来沈宴寄了个快递过来,还了我包里的东西,口红送的是christian louboutin的女王权杖口红限量版套盒,本来我想扔的,走到垃圾桶前却舍不得扔了,想着我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就收下了。”向锦秋越说越心虚。 阮知微对此极意外,她没有想过,沈宴为了追回她,还曾讨好过她的闺蜜。 这完全不像是沈宴能做出来的事。 她偏头看向沈宴:“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啊……” 沈宴也听到了向锦秋和阮知微的谈话,他轻轻翘起嘴角:“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有些事情,做就可以了,不需要说出来。 阮知微扬起脸看他:“那你是和谁学的这些?” 在她的认知里,沈宴不是个会追求人的人,看他刚开始追妻时多笨拙就知道了。 “记不清了,好像和很多人。”沈宴回忆起那段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时,也多少有点觉得唏嘘,那段自我折磨的时光太昏暗,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却还是努力地朝着阮知微走。 还好他现在重新追到了阮知微。 但回忆的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沈宴的声音渐渐地低下来:“微微,其实一个人原本什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就像是他,他把全身的锋芒和戾气收起来,压抑自己的本性,只为了能够不带任何棱角的、好好地拥抱她。 正在阮知微思索沈宴的话时,台上已经到了主演们上台的环节,发布会主持人笑着邀请阮知微和苏御:“——那就请我们的许不语和卓凡上台来!” 阮知微和苏御听到声音,都各自在发布会现场的东西面起身,他们从舞台两边的阶梯上去,同时走上台。 他们一西一东地上来,遥遥两边,与其他发布会的男女主角相比,已经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疏远。 主持人努力活跃着气氛,还在尽可能拉cp:“许不语和卓凡在戏里的性张力真的让人心跳,那么在戏外,苏御和微微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对不对?我们经常在花絮里看到两个人一起聊天……” 阮知微和苏御都沉默着,没有接主持人的话。 他们曾是要好的朋友,可此刻,却宛如陌生人。 阮知微心里清楚,一般来说电视剧发布会宣传都会故意把男女主的关系往暧昧了说,甚至有的会直接炒cp,这样做是为了避免观众出戏,但自从阮知微黑料满天飞那事之后,经纪人孙姐自觉对不起她,在这种事情上就随便阮知微了,就算现在阮知微公布她和沈宴的关系,孙姐也不会说什么的。 但这主持人明显没和孙姐沟通过,主持人还在继续凑对:“对了微微,我们还记得当时苏御的红毯告白事件,那可真是轰动一时,所以现在两位是什么关系?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吗?” 阮知微接过话筒,安静了瞬。 目光落在了台下的沈宴上,离得太远,阮知微看不清沈宴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出来他的模样,他一定在看着她,黑眸眨都不会眨一下。 想到这里,阮知微弯了弯唇:“抱歉。我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他也在现场,就在台下。” 此话一出,全场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台下的人都多少觉得惊讶,窃窃私语起来。 苏御就站在主持人的身边,他看着阮知微,眸子瞬间变得黯淡,他沉默着,一句话没说。 而台下的沈宴,听到了阮知微的话以后,慢慢地扬起嘴角,笑了。 他还在猜测阮知微会给他什么惊喜,原来这就是她的惊喜,他很喜欢,不对,是特别特别喜欢。 主持人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时表情难以管理,但她没忘记这次发布会是直播的,主持人尽量保持着笑容,她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可以方便透漏一下,是沈少吗?” 阮知微轻轻地“恩”了一声。 沈宴曾因为误会她和苏御的关系差点死掉,这是阮知微给沈宴的补偿礼物,谢谢他能活下来,谢谢他那么努力地和她在一起。 摄像头立刻对准台下沈宴的脸,大屏幕上浮现出沈宴俊美的容颜,他的嘴角上扬着,眼角眉梢都带着肆意跌宕的不羁。 沈宴看向阮知微的眼神里,满是专注和爱意。 与此同时,直播弹幕炸了,网友们分分钟刷过无数条:[wc wcwc 我听到了什么?] [姐夫好!!姐夫好!!] [恭喜姐夫抱得美人归!] [磕到真的了!]…… 微博热搜【阮知微沈宴】两分钟登顶,服务器瘫痪,评论全是祝福,祝贺声一片。 而发布会现场,一切还在继续。 女主角说完了,怎么也轮到男主角说两句,主持人把话筒递给苏御,苏御接过,他安静了一会才开口:“我祝福她。” 少年澄澈的浅眸里带着点落寞:“那我也想在今天,把话都说出来。红毯告白是我单向的,对阮知微一切都是我单箭头,非常非常抱歉前些天因为苏杨cp的事把阮知微牵扯其中,这是我此生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让她受到粉丝们的攻击,这都是我的错。” 没想到苏御会在台上说这些,阮知微讶异地看了苏御一眼。 苏御扯了个笑容来:“总之,祝福她找到爱人,祝福她得偿所愿,也希望她平安喜乐,万事安好。” 直播弹幕上的网友们都开始心疼苏御了:[刚刚开始祝福沈宴,现在怎么感觉苏御有点可怜呢?] [有什么可怜的,我们微微才是实惨好吧。莫名其妙被拉下水,本粉丝再也不想经历全网黑了。] [苏御也不是故意的,说真的确实有点可怜……] …… 【苏御】也很快上了微博热搜,这是苏御发言之前就预料到的,没什么意外的,他既然选择说出来,就要任人评判。 苏御只是单纯地想和阮知微道个歉,这是苏御欠她的。 今天发生的一切显然已经出乎了主持人的意料,主持人只能最后强笑着补救道:“这可真是个特别的发布会呢,不过我们能在这次发布会上得知微微的喜讯,也是好事一件。至于剧里的卓凡和许不语,就请大家尽可能地沉浸在剧情中去,剧中角色勿上升到真人,好好体会卓凡和许不语的爱情就好啦。” 主持人发言的时候,苏御一直静默地看着阮知微,他能看到阮知微脸上的温柔神色比以前更甚,她好像过得很幸福。 苏御想,这样也好。 她幸福就好。 …… 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发布会的戏份结束,他们两个人在后台下场之前,苏御叫住了阮知微。 “有什么事吗?”阮知微的语气显得疏远。 她心里其实记得苏御曾经对她的好,在剧组里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她,在安悦然为难她的时候他也帮过她不少次,他们还经常对戏,那时候,她、肖蒙蒙和苏御三个在一起,单单只是聊天,都过得很快乐。 但苏御后来确实也做了不少阮知微不能接受的事,如果是帮他拆cp是公司的决定,那在那个雪夜却是苏御本人骗了沈宴,假如沈宴真的死在那个晚上,阮知微不敢想象。 她不怨苏御,但也不想原谅他了。 苏御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还是那句话,我想亲口对你说一遍。祝福你找到爱人,祝福你得偿所愿,也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万事安好。” 阮知微深吸了口气:“谢谢,你也一样。” “聊完了么?聊完走了。”刚好在此刻,沈宴出现在后台的门边上,他撩起帘子,桃花眼不带任何情绪地在苏御身上停了三秒。 但单单这么一眼,苏御却已经读出了太多,或许男人间的较量一个眼神便足够。 苏御脑海里浮现出上次见面时,沈宴和他说的话:“我想要你好好地活着,亲眼看到自己输,我要你输得心安理得,要你心服口服,知道自己有多不配爱她。” 沈宴做到了。 苏御承认,他确实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苏御带给的阮知微的只有伤害,哪怕这些非他本意,而陪着阮知微度过难关的,却是他沈宴。或许沈宴的感情才叫爱,而苏御的,只配叫喜欢。 一看到沈宴,阮知微立刻变得笑意盈盈起来,她眉眼都带着欢喜,像是个坠入爱河的小姑娘:“恩,我们走吧,怎么样,刚才给你的惊喜开心吗?” 沈宴不由弯唇笑了:“你说呢?我开心死了。” …… 沈宴和阮知微手挽着手,亲昵地离开了。 空荡荡的后台只剩下了苏御一个人。 苏御垂着眸,许久没动,或许他的喜欢没有沈宴的爱那么浓重,但那也是他的感情。 从刚开始被阮知微的踏实吸引,到一点点沦陷在她的一颦一笑里,苏御先是心动,后来变成了自卑,她成长得太快,而沈宴的存在感又太强。 他以朋友的身份陪着她,直到在红毯上沈宴泼了白绮红酒,拉着她离开,苏御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局外人,他因此开始想其他法子,急功近利地想阮知微能够看到他。 然而,少年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没有善后的能力,也没有沈宴的资本和魄力,他想过帮阮知微澄清黑料,想过将一切都说出来,有一次深夜他甚至还编辑好了微博长文,想把一切事实都告诉公众,他想着,就算他退圈了也没事,至少还阮知微一个公道。 是经纪人孙姐在草稿箱里发现了长文,孙姐严厉地骂了他,删除了长文,孙姐告诉他:“就算你说这些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现在你在公众眼里就是被阮知微勾引住的人,你说这些话只会越描越黑,让大家越来越相信阮知微的黑料,说她白莲花。现在已经够乱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了。” 苏御才明白,原来他想补偿都没资格。 他也去过阮知微家楼下蹲守,而每次,他看到的都是沈宴和阮知微同进同出,苏御连上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早就知道自己输了,或者说,他从未赢过。 所以,这样的他也不配站在阮知微身边,他确实希望阮知微一切安好,毕竟是他爱的人。 苏御不知道自己在后台站了多久,久到《不语心事》的配角都和主持人互动完下台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下台之后,来到后台的配角只有肖蒙蒙一个人。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苏御看到她进来,冲她勉强笑了笑:“主持人让你现场演哭戏了?” 肖蒙蒙用力地摇了摇头,她顿了下,本来想保持平静,可一开口的时候哭腔却藏不住了:“苏御,阮知微已经和沈宴在一起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回头看我一眼呢……” 苏御怔住了。 “你明明只是对阮知微好的时候顺便对我好了一下,我却沉溺在你的这份好里。因为是微微,我连嫉妒她都做不到。现在……你可不可以回一下头?我也在你后面,看了你很久了。” 肖蒙蒙说着说着,她的眼眶越发红了。 网友们只知道苏御、沈宴和阮知微的爱恨纠葛,却不知道肖蒙蒙也曾在这关系里有一席之地,她在别人的感情纠葛里毫无存在感,可她的感情并不廉价。 没有人会明白,肖蒙蒙看着红毯上苏御告白阮知微、看着发布会现场苏御祝福阮知微的时候,她又是什么心情。 苏御看着眼里泛着泪花的肖蒙蒙,久久地说不出来话。 原来,在他追逐月亮的时候,也有星辰在追逐他。 …… 阮知微和沈宴开车离开发布会现场有一会儿了,阮知微才想起来,这次来发布会,还没和肖蒙蒙打招呼。 他们三个曾经那么要好,现在阮知微已经失去了苏御,不想再失去肖蒙蒙。 而就在阮知微拿出手机想和肖蒙蒙说话时,沈宴余光注意到,轻轻敲了下她手机:“别人在忙,别打扰。” 阮知微可能比较迟钝,但沈宴自从通晓爱情之后,看这种感情问题还是很准的。 沈宴不想和阮知微解释太多,转移了话题:“对了微微,我也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 沈宴轻笑了下:“保密。” ——沈宴把他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移给了阮知微。 虽然阮知微看到了不一定会接受,但沈宴还是想这么做。 他已经爱她爱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在刚才发布会现场,他看到阮知微公布他们关系的时候,他的胸腔全部被爱意充盈,所有能给的,沈宴全都想赠予她。 哪怕掏空自己,也在所不辞。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你们怎么想苏御的 害,我觉得苏御不坏! 就是走错了路他本意没想伤害阮知微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能因为他犯的一个错误就否定他的全部看人要全面地看 他对阮知微的感情是真的曾经也是对微微真诚地好过的 有读者说他心机怎么说呢沈宴什么都有自然可以靠强权和资本 苏御和沈宴比起来什么都没有要赢也只能靠心机了 当然故事的结局告诉我们!心机不可取毕竟爱情并不是要论个输赢啊 肖蒙蒙和苏御呢都是普通人是没那么厉害的,犯错就没办法再得到原谅的普通人 番外会写一点他们的故事 里你们会觉得,你爱他,他爱她是狗血 而其实,在现实生活中,这才是大多时候的事实呀 两情相悦才最最最难 完结章在周五凌晨发~ 感谢在2020-10-22 14:00:01~2020-10-29 14: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安 130瓶;桐月 26瓶;breezysbabe、崽崽 10瓶;许鄦、cccc 5瓶;可喵、奔奔 3瓶;xback-b 2瓶;是静静子呀~、45473103、酱肉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 依娑登基, 大赦天下, 群臣朝拜。 她身着金黄色龙袍,五爪金龙在龙袍上凌然而上, 尊贵非凡, 依娑卓然高立于高位, 珠帘下她容颜清贵, 神色不怒自威。 一代女帝依娑,成立婆娑王朝。 她书写了属于她的传奇,后世人们都会对她称功颂德,却忘记, 在她的称帝史上,也曾有那么一个人心甘情愿为她以死铺路。 而当依娑挥退群臣后, 夜深人静在寝宫照镜子时,她看着盛装打扮的自己, 看着看着, 她恍然在镜影中再次看到了霍少淮。 他还是记忆中的清俊模样,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笑起来眉眼温柔:“阿娑,记得和我共饮梨花酿。” 对着镜子, 依娑嘴角渐渐地弯起来,展开了她许久未曾展露的如花笑颜:“好。” 少淮,你看到了吗? 这是你和我的如画江山。 你和我,共同的江山。 自此,阮知微正式杀青。 不管这部影片的成绩如何,在阮知微这里,她已经给自己交上了完美的答卷,这就够了。 张文导演不太爱弄些杀青仪式,所以经纪人只是简单地买了个蛋糕让阮知微切,算是庆祝杀青。 分蛋糕的时候,张文导演拍了拍阮知微的肩:“后生可畏,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导演。”阮知微很感激张文导演对她的指点,让她对演戏有了新的理解,她对导演报以甜甜一笑。 “分完蛋糕就回去吧,他等你半天了。”张文导演用眼神望了望那边。 阮知微看见在那里等自己的沈宴,沈宴正在垂眸靠在门边打电话,男人身高腿长,应该是聊工作上的事,沈宴的黑眸中带着几分肃杀。 他工作都没忙完,却还是分出一天来专门陪她杀青,阮知微愈加觉得心中温暖,她扬唇笑,应和导演:“恩。” 等一一给剧组人员分完蛋糕之后,阮知微收拾好东西,来到沈宴身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我好了。” 沈宴已经挂了电话,他自然而然地回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握,紧紧纠缠:“好。那我们去吃饭,对了微微,你记不记得之前,我还欠你一个杀青饭?” 那时候阮知微还在拍《烽火》,没有经纪人给她准备杀青仪式,只想着和他一起吃顿饭算是庆祝杀青,然而沈宴当时没当回事,还因为白绮放了她鸽子,这件事别说阮知微,现在沈宴回想起来都觉得膈应。 这个遗憾一直持续到现在,沈宴想给阮知微好好补偿这顿杀青饭。 “我给你准备了专门的杀青饭,回家看。” “回家看?”阮知微有点意外,她以为沈宴会带她出去吃。 “平安夜,堵车堵得太厉害,没必要出去。”沈宴没说的是,他一下午,都在家里亲自给她准备这顿杀青饭。 山珍海味想吃随时可以吃,他的钱都归阮知微,外面的餐厅并不稀罕,而最能体现沈宴心意的,应该就是自己亲手做的饭菜了。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点家务活都没碰过,但是为了阮知微,沈宴在家里捣鼓了一天的厨房,所有的心意都藏在这顿饭里。 至于味道如何,那就要阮知微来品尝了。 平安夜,北城没下大雪,只下了一层薄雪。 街上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氛围,绿油油的圣诞树上挂着五彩缤纷的各色礼物,还有红衣服红帽子的圣诞老人在街上纷发礼物和糖果,五彩灯渐次亮起,热闹非凡。 阮知微和沈宴堵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又一个的红灯亮起,车子以蜗牛的速度爬行着,只是这么一点路都堵成这样,阮知微忽然觉得沈宴说得“回家吃”有多明智了。 大概是看她一直看着街边的那个发糖果的圣诞老人,沈宴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抬手勾了下她下巴:“不用羡慕,你也有礼物。” 阮知微不免觉得期待:“真的?什么类型的礼物?” 沈宴唇边带了笑意:“你会喜欢的。” 而等他们回到家之后,开门的瞬间,阮知微就被家里的布置惊到了。 一进门,就能看到被摆好的方桌,方桌上铺了层浅灰色的黑格餐布,桌上摆满了菜,一眼望去,从西式的黑椒牛排到中式的西红柿炒蛋,各种菜式一应俱全。 窗边有一棵粉金色的圣诞树,小彩灯blingbling地闪耀着,圣诞树上挂满了长短不一的缤纷礼盒,看上去便价格高昂。 怪不得沈宴让她不用羡慕,他为她准备的礼物,要比街上圣诞老人发的糖果精致昂贵许多。 阮知微惊喜道:“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吗?” “不然呢?”沈宴看她惊喜的样子,嘴角也带了笑意。 阮知微开心地到处翻看,走近圣诞树的时候,阮知微不由问了句: “咦,为什么圣诞树是粉金色的,树的话,不应该是绿的吗?”。 “……”沈宴回想了下:“我觉得这个粉色更适合你。” ……果然是直男的审美呀。 但阮知微还是很高兴,沈宴真的有在用心地准备,这就足够了。 “饿了么,先吃饭,这些菜有的也是我做的。”说这话的时候,沈宴还稍微有些不自在的。 “你做的菜?”阮知微惊讶地看向他。 “咳,”沈宴别开眼:“一半一半吧。” 其实沈宴原本是打算自己全做的,他刚开始做的时候想,不就做个菜嘛,多大点事,然而当他真做起来的事,发现还真是挺大个事。 做饭也是靠天赋的,很显然,沈二少爷并没有这样的天赋。 所以他自己勉勉强强做了几道菜,实在不够撑场面,他又点了外卖,等外卖到了之后,他自己摆的盘,这才有了这样一桌丰盛的菜肴。 “那我要好好尝尝。”阮知微和沈宴一起坐下来,她拿起筷子,挨个尝了尝菜的味道。 沈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眸子里隐隐的紧张:“你能尝出来那几道是我做的?” 阮知微认真地品尝着,半晌后,她准确无误地指了指几道菜:“这道西红柿炒蛋,黑椒猪扒,肉末茄子,糖醋里脊,可乐鸡翅,这几道是你做的。” 草。 这么容易被发现,看来还是他做得不够好吃。 沈宴多少有点挫败,他自己之前也尝过,感觉没什么太大问题,盐都是正常放的,有两道菜他炒了好几次才做出还算满意的味道,结果还是被阮知微一下子尝出来了。 阮知微察觉到他的情绪,忍不住弯唇笑了:“不是你做得不好吃,其实是我们有心灵感应。” 沈宴明知阮知微在安慰他,却也很受用地笑了:“会说话的话,再多说点,我爱听。” 阮知微很给面子地继续称赞:“这个可乐鸡翅很入味,可乐的味道很浓,鸡肉肉质上乘,西红柿炒蛋也很美味……” 说实话,沈宴做的菜其实不赖,只是那些外卖的味道实在太好了,米其林餐厅大厨的厨艺当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比的,对比分明,阮知微自然能一下子尝出来。 但也是好吃的,沈宴能给她亲手做饭就已经让阮知微很意外了,她还强求什么呢。 这样一个大少爷,却天天变着花样地讨她欢心,阮知微感激都来不及。 哎,等等…… 阮知微说话间,她的余光看到厨房里的炉灶颜色好像变了,她记得以前是明黄色的,现在好像变成了橙黄色。 “你做饭的时候还把炉灶换了么?” 沈宴往那边看了一眼,面不改色道:“没有,以前就是这个。” 阮知微确信自己的记忆没出错,她皱着眉思考:“不对,颜色变了,你真的没换?” “……” 阮知微的倔劲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犯了。 沈宴本来不太想说,但是阮知微好像不问明白不会罢休一样,他知道不说这个话题没完,沈宴顿了又顿:“换了。” “为什么突然换炉灶?” 沈宴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下午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炉灶烧坏了,顺便换了个新的。放心,没受伤。” 一秒,两秒,三秒…… 阮知微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沈宴就是这样,不肯示弱,总喜欢强撑,所以外人大多数能看到的都是无所不能的他,可其实,再无所不能的人也有所能、有所不能。 现在阮知微看到这样“有所不能”的沈宴,只觉得自己更爱他了,这样一桌子的简单饭菜,却是沈宴竭尽全力做好的,他去做那些不擅长的东西,只为了让她有片刻的快乐。 他此刻别别扭扭的样子有种反差的可爱,阮知微唇角的笑意扩大,她笑得眉眼弯弯,鹿眼完成月牙状,分外开怀。 “就那么好笑?” “其实也没那么好笑。”阮知微怕她再笑下去沈宴就恼了,阮知微知道沈宴还是很要面子的。 她强行收起笑意,板起脸认真地看他:“其实你没必要总做这些你不擅长的,不用这么辛苦,我们各自做自己擅长的就好了。我们的未来还长,你总这么辛苦,会累的。” 沈宴被她的这句“我们的未来还长”打动了,他眸子染上暖意:“好。” 都听你的。 “还有一件事,”阮知微鹿眼望着他:“你可不可以不要总这么别扭和口是心非?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们之间,要坦诚啊。” “我尽量。”他的性格日积月累养成的,又岂会那么容易改变,但沈宴愿意为了阮知微改变。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说一句发自内心的话,真实的,平时不太好说出口的那种……”阮知微认真地教着沈宴。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沈宴的话便打断了她—— 他说:“我爱你。” ——第一句发自内心的情话,说给你听。 室内的灯光温暖地落在两个人脸上,窗外的树影在方桌下投下暧昧的昏暗,圣诞树矗立在一旁,粉金色都变得甜美。 气氛温柔到了极点。 阮知微还是第一次听到沈宴说这三个字,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以后,阮知微也慢慢地扬起了唇角,她开口—— “我也是。” 如果幸福可以具象化,那现在似乎有无数名为“幸福”的小人正在沈宴和阮知微的周围翩翩起舞,那些小人洒落着红色的玫瑰花瓣,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着,嗅起来都觉得香甜芬芳。 也差不多到了送礼物的时候。 沈宴在此刻起身,从圣诞树上拿下了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冲阮知微扬了扬唇:“准备了很多礼物,其他你可以自己拆。但有两个礼物,我要亲手给你。” “好。” 沈宴坐回来,他垂下眼睑,打开了第一个礼盒,礼盒里面装着被修复好的玉镯,乳白色混合着碧绿色,珍贵非凡,沈宴将礼盒放在阮知微面前,轻声道:“玉镯致过往。” 造成的伤害就是造成了,沈宴愿意以余生来偿还,破镜能重圆,玉镯能复原,不是因为它们本身就可以恢复原状,而是因为沈宴用尽了全部心血去挽回。 然后是第二个礼盒,沈宴打开:“项链致未来。” dopq家的订制钻石项链,一个人一生只能订制一条,钻石的每个切面都闪着雅洁的莹辉, 璀璨耀眼,镶嵌于花朵形状中,这个花朵是紫薇花的形状,芳菲美好,“紫薇”谐音“知微”。 沈宴看向阮知微的眼神中都是爱意,他黑眸带情:“微微,之前说过,告白这种事要我来做,这样我们才算正式在一起。这就是我的告白,余生我都会护你、爱你、珍惜你,所以,你愿和我在一起吗?” 阮知微低头看着沈宴手里的玉镯和紫薇花项链,莫名地,她有点眼眶发酸。 沈宴很少有这么浪漫的时刻,可他一旦浪漫起来,真的让人招架不住啊。 这样的晚餐,礼物,和告白仪式,都是沈宴为她准备的,他想得很周全,真的是想让她什么都有,生怕她受了委屈。 阮知微接过,她扬起唇角,冲他绽放了甜美的笑容:“我愿意。” 零星的雪花飘散在夜幕中,冰晶洁白纯透,地面上圣诞歌的歌谣欢快清脆,圣诞老人的白胡子憨态可掬。 高楼窗边,粉金色的圣诞树下,沈宴正在和阮知微温柔地接吻。 “紫薇花”的花语是“沉迷的爱”。 他们的一生,都将为彼此沉迷。 ——失去了你之后,我才知道 你是我的全世界 ——还好,最后的最后,我找回了你。 此生不会再放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好,又到了每篇完结时的小作文时间! 这篇是我的新尝试,第一次尝试的渣男洗白+追妻火葬场套路,还第一次写了娱乐圈题材,我写得还挺开心的hh 写这篇文的原因呢,是我之前机缘巧合之下看了一篇火葬场文,那可真是气死我了,女主磨磨唧唧天天心软,男主从头到尾没有改掉缺点最后他们还he了,看完之后我还非常生气,一度气到摔手机 所以,现在有了这篇文的诞生,主要为了让我爽一爽,反正写完之后我是爽够了[狗头.jpg] 我对男主要求还挺高的,所以设定的假替身,我觉得真替身好渣啊不配做我男主 写到最后我真挺喜欢宴狗的!宴狗对别人又狗又a,对女主别扭却又满心爱意 他笨拙又满腹真心为了微微他打碎了自己的根骨重新长成了正确的样子 傻狗子以后会和微微一起幸福下去哒 另外,谢谢大家一路陪伴~ 千字长评有大红包 番外会写写一点之后的事情,撒糖、婚后和崽崽,还有肖蒙蒙和苏御的故事,因为没存稿了,最近也比较忙,所以番外就不日更了,你们就随缘蹲8,有时间我就会写的,会把想写的都写完 下本想写《与你共欢》,最近突然爱上带感狗血又刺激的感情戏,所以下本想尝试一下这种 校园狗血,渣男x渣女,渣男先动心(没错,又是虐男文) 感兴趣的可以去点个预收 最后,完结撒花,感谢各位陪伴,爱你们~

结果在跨年夜的前一天早上,沈宴刚睡醒,便接到了郭琪的电话,郭琪在电话那头语气很急:“哥,江湖救急,明天晚上有一场赛车赛事,来救救场行吗?” 彼时沈宴怀里还搂着半醒未醒的阮知微,他亲昵地把玩着她光滑馨香的发梢,懒洋洋地拒绝郭琪:“不。跨年夜我有安排。” 隔着电话,郭琪的声音大到似乎可以穿过手机:“哥,你这算不算有异性没人性?我一共也没求过你几回,这回是我和人打了赌,不能输,给点面子行不?” 话落,郭琪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又缓和了语气:“你这刚好也让我们这群朋友见见嫂子呗,天天都在电视上看她,还没见过她本人,你们两个倒是动不动就上热搜,也总得让我们见见。明天的赛事还挺盛大的,大家都会去,要不带过来看看?” “不带。”沈宴低头嗅了嗅阮知微的发香,她白皙如雪的肌肤上还能看到他留下的斑驳红痕,他又想吻她了。 郭琪真是拿沈宴没办法,沈宴软硬不吃又狗里狗气的,上次要他的兰博基尼aventadr就真拿走了,后来沈宴都和阮知微和好了也没把郭琪的爱车还回来,沈宴说得明白,愿赌服输。 这个车算是他和阮知微爱情的见证,沈宴想要珍藏。 然后后来,沈宴送了郭琪另一辆超跑,全球限量的,这让郭琪骂都骂不出来。 现在也是,让沈宴赛个车怎么这么费劲,他们这群兄弟还没见过阮知微呢,也不带出来看看,想到这里,郭琪小声吐槽了句:“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会。”沈宴的声音透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什么?”郭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会少块肉。”说完,沈宴就直接按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到枕头旁边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阮知微不知道什么已经醒了,她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显得她的鹿眼无辜而清纯。 沈宴只是看着这双眼睛便觉得怜爱,他吻了吻她的睫毛:“吵到你了?” 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言简意赅,却还是把阮知微吵醒了,看来还是郭琪的声音太大,以后的早上,郭琪都别想让他接郭琪的电话了。 阮知微摇了摇头:“没。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看她还是一副困顿的样子,沈宴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你再缓缓,我先去洗漱。” “好。” 沈宴下了床,之后不久便从卫生间传来了水声,阮知微依旧很困,她闭上眼又眯了会,刚醒总觉得没睡醒,眼皮沉甸甸的。 眯了一会意识又有点不清醒了,迷迷糊糊间,阮知微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清脆的铃声一声又一声,聒噪而吵闹,阮知微被吵得清醒起来,响的是她的电话,她从枕头下摸索着找出手机,闭着眼接起来,声音里带着困意:“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嫂子吗?不对,是阮知微吗?”电话那头是个没听过的男声。 阮知微一听到“嫂子”两个字,愈加清醒,她睁开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号码后6位都是6,这种号码并不常见。 “我是阮知微。你是?” 郭琪听着阮知微清甜的声音就能想象出她的清丽容貌,他找的娱乐圈朋友要到的阮知微手机号,还好没给错号码。 郭琪不由笑了:“嫂子好!我是郭琪,沈宴的好哥们。别把我当成骚扰电话哈,我和沈宴的是真的好哥们,有多好呢,举个例子,就是那天沈宴胃出血进医院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去医院了,其他人全都不知道……” 阮知微听着郭琪描述的那个场景,她顿时困意全失,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渐渐捏紧了话筒,沈宴在雪夜中昏迷的那晚,原来是这样的。 那晚来看沈宴的只有郭琪一个人吗…… 或许那晚医生也是给她打过电话的,只是她那时拉黑了沈宴,没有接到。想到这里,阮知微的眸子多少有些黯然。 郭琪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咳,嫂子,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总之就是我们关系很好。” “谢谢你,”阮知微的声音轻下来:“谢谢那晚你能够去,谢谢你陪他。” “哎,不用谢我,其实他最希望去看他的人还是嫂子你啊。”郭琪让阮知微感谢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恩,我以后会照顾好他的,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阮知微说。 “好的,我也在热搜上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消息了,替他开心。”郭琪这才想起来正事没说:“哦对,嫂子,给你打电话的主要原因是我们这些沈少的朋友都想见见你,一直没机会。明天跨年夜北城有qwe的赛车比赛,你要来看吗?很刺激的,我们也都在的。而且我们也都带女伴,你不用担心就你一个女人。” “赛车吗?”阮知微还真的有点兴趣了,她记得沈宴赛车还挺厉害的,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沈宴从不把她带给朋友看,所以阮知微也不知道沈宴的朋友们都是什么样子,她确实也想见见。 “对啊,嫂子来吗?这边身份审查严格,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明星身份暴露,放一百个心吧。”郭琪继续游说。 “我真的可以去?”阮知微又问了一遍。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郭琪说话,沈宴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沈宴半倚在卫生间门口,他的头发半干未干,黑色湿发下的桃花眼带着点晨光的光影,睡衣松松垮垮地勾在腰上,露出形状紧致的腹肌。 沈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阮知微:“去哪?” 阮知微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沈宴,她用指尖指了指手机:“你朋友郭琪打来的,问我要不要跨年夜去看赛车比赛。” 一听到郭琪的名字,沈宴立刻眯起了眸子,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郭琪这狗东西,居然还把电话打到阮知微手机上了。 “所以,微微,你想去看吗?”沈宴状似不经意地问,他的内心里还是希望跨年夜他和阮知微过二人世界,他们缠/绵一整夜更好,但他没说出来。 阮知微点头:“想。” “……”沈宴沉默,别人谁都劝不动他,但是微微他必须宠着。 沈宴顿了顿,妥协道:“那就去,我和你一起去。” 阮知微唇角上扬,应了声“好”,然后她低下头,和电话里的郭琪说:“我们跨年夜会去的,沈宴也来。” “那跨年夜见!” “好。” 电话那头的郭琪别提多开心了,这以后嫂子就是沈少的突破口啊,什么事沈宴不答应,求嫂子就完了。 等阮知微挂完电话之后,郭琪立刻给沈宴发了微信消息:“哥,先说好,别骂我,骂我我就向嫂子告状。” 沈宴看到这条消息,半晌没回复,好像现在就是谁都可以用阮知微来威胁他? 但没办法,沈宴还真就吃这套。 郭琪看他没回复,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来都来了,你要参加比赛吗?不参加也可以,反正赛场上牛逼的赛车手那么多,你当观众也行。” 沈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上的这条消息,过了许久之后,他咬了咬后牙槽,回道:“算了,我参加。”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阮知微给其他男人加油助威。 她要去的话,沈宴就要让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看向他的目光。 转眼便到了跨年夜的晚上。 跨年夜意味着新的一年的到来,辞旧迎新,北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庆祝氛围,绚丽的烟花时不时地在半空中绽放、湮灭,金银满天,等烟火坠落之后,便会在空中留下碎金一般的余烬,灿烂而盛大。 街道都是各色男女,女孩子们穿着漂亮的小裙子,jk格裙和纯色毛衣外搭,或带着毛绒耳饰,或是发光灯饰,她们手里拿着气球,妆容精致,男孩子则无奈而宠溺地陪着女孩逛吃逛喝,手里拿着红艳艳的糖葫芦,大家笑闹着聚餐、逛街,在旧年末和新年初留下充满意义的一天。 而在北城西侧的国际赛车场上,同样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国际赛车场通常都是专门举办国际赛车比赛的场地,但是跨年夜被北城的富二代官二代们包场了,现在在这里聚集的都是北城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 阮知微本来还在担心自己的明星身份暴露,但是一进场,阮知微就知道自己多虑了,场内审核非常严苛,除了有资格的人员,连只苍蝇也别想混进去,而且,场内的都是豪门阔太,或者是官二代和他包养的嫩/模,她不过是个明星,大家的身份并不比她低。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场合,沈宴的身份也算是人上人,他牵着阮知微的手一路走过去,认识的、不认识的男人女人都要带着谄媚的笑容叫一声:“沈少好。” 沈宴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怕阮知微走丢,他把阮知微的手牵得更紧了。 “一会你就站在郭琪旁边,别乱走。”不知想到了什么,沈宴忽地低头,轻声嘱咐阮知微。 阮知微有点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乖,这里乱。”沈宴对此没多解释。 二代们的圈子是真乱,大概是一切得到的太轻易,二代们通常不懂得珍惜,他们挂在嘴边上的词汇都是“玩女人”。 在这种场合,经常有二代看上哪个嫩/模就给带走了,**一夜,事后再和带嫩/模来的人打声招呼,其他二代也不会太计较。 不过是个女人嘛,带走就带走了,他们没有把女人当成人,只是个发泄欲/望的工具。 而沈宴和他们不一样,这也是沈宴之前不愿意把阮知微带出来见这些狐朋狗友的原因,别说女人共享,他连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都不乐意。 但阮知微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沈宴也不想和她说太多。这些事情太脏了,反正他会把她保护得很好,她没必要知道。 阮知微此时正跟在沈宴身后好奇地东看西看,她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只觉得陌生又新奇。 一眼望去,国际赛车场里黑压压的都是人,男人们搂着身边前凸后翘的女伴在畅聊说笑,那些女伴大多穿得很少,露出自己的白皙长腿和紧致的细腰,大家都聚集在赛道周围的空地上闲聊。 有几辆酷炫的跑车停在赛道起点,超跑都是兰博基尼之类的豪车,是全球限量。 一些豪门公子哥阮知微还在热搜上见过,都是那种一个月换个女朋友的豪门阔少,而且女朋友个个是圈内当红小花。 正在阮知微打量着各处的时候,远远地,有个男人在赛道旁边举起手冲他们打招呼:“这里!在这里。” 这人显然就是郭琪。 沈宴一眼便看到郭琪,他带着阮知微穿过人群走过去,站在郭琪身边的都是平时一起厮混的二代们,那帮少爷见他们过来,都笑着起哄:“哟,沈少,终于肯把嫂子带出来见见了。” “这可真是金屋藏娇。” …… 等阮知微和沈宴走近了之后,喧嚷的人群一时安静了许多。 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惊叹于阮知微的美貌,在网络上看照片和本人还是非常不一样的,演员在气质这块压网红们死死的,阮知微的肌肤白皙细腻,五官有种小家碧玉的温婉,那种典雅的气质极其勾人,她穿着浅褐色的羊毛大衣,眼神清澈干净,温柔得仿若能沁出水来。 现在是冬日快零下的温度,在这赛车场里嫩/模网红们都露着长腿细腰,美丽冻人,而阮知微明明哪里没露,还穿得这么厚,却直接秒杀了这一众嫩模们。 有几个富二代看阮知微看得目不转睛,沈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郭琪见状,立刻道:“别看了,沈少说了,多看嫂子两眼他会掉块肉。” 有个不识趣的富二代开玩笑道:“这你就夸张了吧?不至于,沈少以前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这个也不知道多久……” 他们也知道沈宴和阮知微轰轰烈烈的那些热搜,什么高调官宣追爱,但是在这些二代们眼里,富家子弟为美人一笑豪掷千金再正常不过,爱你的时候什么都可以给你,之后腻了一样会扔。 阮知微本来见到沈宴这么多朋友还有些羞赧,但眼下听着这个富二代的话,她牵着沈宴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在这个时刻,她突然想起来了她之前和沈宴在一起的时候,沈宴那些无孔不入的花边新闻。 那时候她记得她经常会看到沈宴和其他女人的照片,沈宴说他和她们没发生过什么事,阮知微想相信他,但回想起来内心依旧会介意。 沈宴能感觉阮知微变小的力气,他径直加大力道,握紧了阮知微的手,没给她松开的机会,沈宴直视着那个不会说话的富二代,黑眸逐渐泛冷:“我们是要结婚的,你说会多久?” 场面一时静寂下来。 大家都能看出来沈宴是真的生气了。 那个富二代哑口无言,他们这种富家子弟如果不是和妻子闹得太僵、实在过不下去了,很少结婚之后再离婚,因为他们会觉得离婚丢面子,很多人结婚之后发现不合适只会各玩各的,所以对他们来说,结婚的话,就意味着一辈子。 沈宴看那个富二代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懂了他的意思。 沈宴看着眼前这群只能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们,语气没什么温度:“都给我叫嫂子。以后也只会有她一个嫂子。” 其他人连忙跟着叫:“嫂子好。” “嫂子不好意思,他不会说话,见笑了。” “嫂子好!沈少能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 阮知微让他们叫得都不好意思了,她小声回道:“你们好。” 话落之后,阮知微忍不住看向沈宴的侧脸,他的侧脸弧线干净硬拓,黑眸带着点锐气,是他独有的霸道,阮知微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在给她安全感。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而现在的沈宴,是最好的沈宴。 想到这里,她也反过来握紧了沈宴的手,男人的手带着温热的温度,就像他这个人滚烫的爱意一样。 沈宴察觉到阮知微的动作,比她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 ——十指交握。 纠缠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番外可能会比较久再写这两天要出门 大家不用每天等随缘蹲 啧宴狗心心念念的私人影咖·缠/绵一整夜我也会在番外给他安排上的 都番外了能有一点肉沫是一点 79、番外二(跨年夜下) 招呼打完之后,沈宴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赛车没多久就要开始了。 沈宴抬起两个人交握的手,低头看向阮知微:“那我先去换赛车手服准备上场了,你就站在郭琪旁边等我。” 郭琪听到自己被点名,连忙拍拍胸脯:“我做事,你放心。” 阮知微看看郭琪,点头应道:“好。” …… 等沈宴走了以后,那些少爷们便各自开始聊天,有几个喜欢阮知微长相的也不敢和阮知微搭话,毕竟沈宴的话放在那,话里话外都是占有欲,他们连瞟都不敢瞟阮知微一眼。 阮知微便默默地站在一旁,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这里的格格不入,也没有强求融入进去。 赛车手们现在已经陆陆续续入场换衣服了,眼看比赛快要开始,身边的那群富二代们愈发热闹起来,他们正在下注本次赛车的前三名:“我赌他第二,赌注是北城西青区一套海景房。” “第一没什么好赌的,肯定是沈少。” “那也不一定,沈少自从继承沈氏集团之后越来越忙,好久没赛车了,没准技艺生疏了,我押少博,赌注是一辆保时捷。” …… 阮知微虽然没加入他们的谈话,但她也在竖着耳朵听,她也在心里跟着下注,赌沈宴第一,赌注是——她的全部家当。 但她没有说出来。 正在此时,旁边有个长相靓丽的嫩模走了过来,她走到阮知微身边后,极其自来熟地和阮知微搭讪:“你是阮知微吧?我是雪青,一个小网红,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哎。” 郭琪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是雪青,郭琪便没说什么,他刚才其实也有注意到阮知微的格格不入,但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缓解阮知微的尴尬。 雪青没什么坏心眼,除了说话直,没什么其他缺点,能和阮知微聊聊天也行,要不然没人和阮知微聊天她也怪无聊的。 阮知微让雪青夸得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啊,谢谢。” 雪青看她的样子,不由笑起来:“对了,我在网上还磕你和沈少的cp呢,前段时间我姐妹们都在押你和苏御,只有我坚定不移站你和沈少,结果只有我押赢了,厉害吧?我还赢了个lv包。” 雪青这么落落大方,阮知微也被她带得轻松许多,她问:“原来你们也会押这些?” “当然了,谁还不上网冲浪了,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做,不然日子多无聊啊。”雪青笑道。 “有道理。”阮知微被她说服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雪青性子热络、话题也多,一时半会她们聊得还挺好的,说着说着,雪青似是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想向你求证,你别怪我说话直。我真是好奇很久了,我感觉沈少看上去也不像啊,难得碰到你,我就问出口了哈。” “什么?”阮知微被雪青说得一头雾水。 “这么说吧,”雪青回忆着:“我有个模特姐妹,很久之前她和我说她抱上了沈少大腿,那时候饭局结束后,沈宴还送她回家了,当时给我姐妹春心荡漾的,然后送到楼下之后,沈少说,到地方了,你上去吧。” “我姐妹立刻就急了,各种暗示,什么我家没人,你送我辛苦了,不如我请你喝酒吧,我家有上好的红酒之类的,结果沈少不为所动,他把引擎启动,直接把车给开走了。” 雪青看了阮知微一眼:“我们当时还嘲笑她魅力不够,可是后来听说,她们模特圈的好多人都说,沈少从不碰她们,我们那些姐妹各个和妖精似的,没一个能迷惑出沈少,你说他是不是……有点问题?你有感觉吗,比如性/冷/淡什么的?” 阮知微一时语塞,她没想到雪青会这么大胆直白,问她的是这方面的话题。 不过……沈宴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阮知微因为和雪青聊得挺好的,不太好不回答,她实话实说:“没有。” 如果说沈宴性/冷/淡,那这些天索求无度,让她下不来床的人是谁啊…… 还没等阮知微想明白,赛车比赛已经开始了。 一群赛车手们陆陆续续进场,会场内尖叫声一片,有很多模特在高喊赛车手的名字,阮知微还能听见有人在喊沈宴。 雪青也立刻被喧嚣声吸引过去,她兴奋道:“快看,赛车手们进场了!” 郭琪也很快转过头,和阮知微指着赛场上的位置:“嫂子,看到沈少了吗?他就在中间那个位置,他的跑车是兰博基尼。” 阮知微将目光顺着郭琪的指尖望过去,赛车手们都穿着同样款式的赛车服,纯黑色赛车服肩上带着一道红色竖杠,黑色的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阮知微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沈宴。 ——因为沈宴的身姿最挺拔,他分明和别人一样走路,但是气场和姿态都完全不一样。 像是天生的王,为赛场而生。 看到阮知微望过来的目光,沈宴弯唇笑了笑,向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有种“我一定赢给你看”的感觉。 沈宴的动作太高调,其他人纷纷把目光望向阮知微这边,还有不少人在惊呼感慨:“那是沈少吧?” “他打招呼的人是谁?” “好像是阮知微。” …… 阮知微能感到四面八方望过来的目光,她不习惯被这么多陌生人看,脸颊染上不自觉的粉,但她还是给沈宴回了个“加油”的手势,她想给沈宴加油。 她知道,沈宴能看到的,他可以看到她在为他加油。 很快,赛车手们便各就各位,他们各自进到赛车里自己的位置上,裁判到位,赛事一触即发。 国际赛车场跑道上方有个液晶电子屏,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倒计时一秒一秒地倒数着,等到00:00,比赛便会正式开始。 观众们的骚动声变小,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子屏,刚才的喧嚣现在变为现在的寂静,阮知微的心也高悬着,她就这样看着时间从00:01变成00:00。 几乎是变成00:00的那个瞬间,赛场里巨大的轰鸣声响了起来。 声浪一波又一波,震耳欲聋,跑车们第一时间冲出起点,开始激烈的角逐。 阮知微的目光锁定着沈宴的那辆兰博基尼不放,但还是太快了,没几秒这些赛车们便冲出了观众们的视线,向更远的路开去。 还好电子屏画面一转,由刚才的倒计时页面变成了现在的无人机拍摄画面,可以从拍摄画面中清晰地看到现在赛车的情况。 阮知微看到画面中,这些拉风的跑车们一辆接着一辆紧咬不放,赛道拐弯处是层层叠叠的车辙印记,气浪带起一片沙土,赛事状况格外激烈。 阮知微一眼便找到了沈宴的兰博基尼,沈宴在前三名,但不是第一名。 其他人明显也看到了,她听到旁边那些少爷们的闲聊:“沈少到底还是技艺生疏了,赛车还是要练习的。” “也不一定,现在还早,最后什么结果还不一定呢。” …… 郭琪看到阮知微的神色,道:“嫂子不用担心,兰博基尼的特点是厚积薄发,前面可能没那么快,后面速度会一点点上来的。” 雪青也连忙道:“对,沈少拿第一还是稳的。” 阮知微没说话,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神色紧张地看着赛事。 实际上,她并不在意沈宴拿第几名,她紧张是因为,这么实地看比赛她才知道,赛车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漂移、冲刺、超车,每一个动作和决策都要在瞬间做出来,不能有迟疑,这极其考验人的反应力和感知力。 刚才无人机的镜头角落里,阮知微看到有好像跑车冒烟了,但是镜头很快转了过去,所以阮知微也不清楚那辆冒烟的车最后怎么样了,不知道人有没有出事。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点后悔来看赛车了,如果不是她想来,沈宴估计也不会上场。 正在阮知微为沈宴的安全担忧的时候,大屏幕上他们刚好到一个极其陡峭的弯道,沈宴似乎是想弯道超车,但他前面一辆福特野马的车似乎是在故意别他,一直挡着沈宴的路。 别了一次两次之后,沈宴明显有点不耐烦了,下一瞬,只见他的兰博基尼以一个极其漂亮而惊险的漂移冲出来,兰博基尼与那辆福特野马擦身而过,在车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而沈宴管都没管那划痕,这个大漂移让兰博基尼在赛道上甩出极深的车印,漫天的尘土飘散飞扬。 沈宴就在这飞扬的尘土间,将速度猛地飙到了240,他的兰博基尼一骑绝尘地从群车中冲了出去。 他一下子和后面那些车甩开大段距离,而且距离越来越大,让其他赛车手们无可企及。 灯光下,穿出车流的兰博基尼的车身似乎镀了层银光一样,像是海潮里逆流而上的银尾鱼,闪得发亮,引来在场观众们一阵惊讶和欢呼: “厉害!!不愧是沈少。” “这个漂移也太漂亮了!!” “不过也是真的惊险,那个漂移再稍微过度一点,沈少的车就要冲出跑道了,只能说,一起都刚刚好,沈少的预判也足够精准。” …… 郭琪、雪青和那些少爷们反应过来后,都忍不住赞叹:“沈少太帅了!” “赛车还是看沈少赛最有感觉,够刺激。” 而阮知微,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她的掌心已经全湿了,黏腻腻的,她看到刚才那个漂移的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沈宴不但安全,还漂亮地赢了这场比赛,算是有惊无险。 比赛结果已经没什么悬念了,那个拐弯是决胜点,不到几分钟,观众们远远地便看到了赛车们归来的影子,跑道上的大屏幕也重新变成计时器,记录每辆赛车到达终点的时间。 第一辆回来的车,便是沈宴的兰博基尼。 车迅速地冲破终点,夺下了这场赛事的桂冠。 因为这场赛事是北城赛车俱乐部举办的,除了比赛之外,俱乐部还想向观众们展示赛车的魅力,所以作为胜者的沈宴,在比赛结束之后没有立刻停下来,他的兰博基尼的周身都被白色的灯光照耀和包围。 沈宴知道规矩,胜者应该在最后炫一下车技,一会那些缤纷的灯光都会集中在他这里,他应该再来几个漂亮而有技巧的漂移。 但沈宴偏不想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给其他人炫技?没这个必要,他在乎的,只有阮知微一个人。 于是,沈宴将车的速度慢慢地降了下来,他记得阮知微的位置,一边开车一边寻找她,很快,他就看到了阮知微。 她刚好站在前面赛道的边缘,目光正望着他的方向,在等他归来。 在这么多人里,男男女女,每个人都光鲜靓丽,却好像只有她身上有光,能让他一眼就看到。 想到这里,沈宴不由翘了翘嘴角。 而此时,阮知微在观众席还能听到周围嫩/模们不绝入耳的“好帅”“沈少太有感觉了”,她眼看着沈宴的兰博基尼沿着赛道缓慢行驶,然后,在她面前的时候,沈宴的车忽然停了下来。 全场都安静了,阮知微也愣了。 白光还打在沈宴的车身上,明显后面还有其他环节,他居然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停下来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但沈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想做的,就会立刻去做。 兰博基尼的这款超跑是敞篷式的,没有车身的隔阂,沈宴可以和阮知微顺利地对话,他扬起嘴角笑:“微微,看到了吗,我赢了,有奖励么?” 他此刻还穿着赛车服,厚重的头盔只露出他一双浓郁的黑眸,桃花眼尾微微上挑,就算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种气场依旧夺人眼神,他的声音透过头盔,更显得低沉厚重。 阮知微被沈宴问住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她大脑有一瞬间的发空,她一时想不出来奖励:“你想要什么奖励?” “一个吻?”沈宴弯了弯唇,有意调戏她。 果然,阮知微立刻脸红了,后面的赛车手也陆陆续续过了终点,大家都在往前开,只有沈宴停在这里,那么多观众都在看他们,阮知微愈发羞赧,她不好意思道:“我们回去再说吧。” “好了,”沈宴也不在戏弄她了,他收了笑色:“那就祝贺我一下,我想听你的祝贺。” 赛车是极限运动,沈宴不过是当成解压的工具,也不一定要分个胜负输赢,但是阮知微来看的话,他会为她夺冠。 这个第一,是他给她拿的,所以他此刻,最想听到的就是她的祝贺。 “恭喜你拿到第一,”顿了下,阮知微声音轻了下来,眸子中隐藏的担忧在此刻浮现:“还有,对不起。”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沈宴眉尾一扬,有些莫名。 “是我想来看赛车,你才上场的,”阮知微眸子染上了后悔和担忧:“太危险了,刚才那个漂移,听他们说,你差一点就冲出跑道了,那万一要是……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参加这种比赛了,太激烈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可以当成爱好,我们不要比赛了好不好?” 在阮知微说完这番话之后,沈宴没立刻答应。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头盔只露出他的眼睛,也掩藏了他的神情和翻涌的情绪,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在这个股瞬间,他说不出来话。 他十岁就开始玩赛车,刚开始玩并不是多喜欢,而是别人都在玩,他便也跟着玩。那时候他刚开始学,沈宴性子燥,经常出事故,遍体鳞伤,被朋友们送进医院,每次他都期待爸妈会关心照顾他,可是一次都没有。 沈宴做过最蠢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他故意把因为赛车受伤的胳膊在他爸妈面前展现,妄图得到爸妈的关心。 结果当时,沈妈妈只是淡淡看了沈宴一眼,说:“少在学校打架,丢沈家的人。没事多学学你哥哥。” 当时沈宴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捂住胳膊上的纱布,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沈宴再没干过同样的蠢事,大概他现在这样打落牙齿向肚中咽的性格,也是这样养成的,他甚至已经习惯了没人关心。 但是现在,阮知微在关心他,她真的在为他的安全担忧。 无论是沈宴的这些朋友,还是观众们,都只会关心他有没有拿第一,他们打的赌能不能赢,而只有阮知微,关心的是他这个人。 有点没出息,但沈宴真的莫名眼眶发酸,控制不住的那种。 这样的阮知微,他怎么能不爱啊。 许久后,沈宴才抬起头看她:“微微,过来一下。” 他的声音有点低哑。 “啊?”阮知微不知道沈宴想要做什么。 “过来,凑近一点。”沈宴还是道。 阮知微看他这么坚持,便听话地走过去了,赛道边缘离沈宴的车很近,她稍微低头就能触碰到沈宴。 “怎么了……”阮知微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沈宴忽地摘掉了头盔。 他黑发微湿,唇色浅淡,眸子里带着阮知微看不懂的情绪,他突然抬起手,从后面用力按住阮知微的后脑,然后他抬头,吻了上去。 赛场上顿时尖叫声、惊呼声四起—— “我的天!” “快看沈少和阮知微在做什么?□□爱了吧,下场的第一件事是找她索吻。” “有点浪漫是怎么回事……” …… 连后面回来的赛车们都有赛车手吹起口哨,而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阮知微睁大眼睛,看着沈宴放大的俊颜,她懵了。 唇上湿润柔软的触感,周围的喧嚣和起哄声,大概是她此生都很少经历过的出格与疯狂。 就在此时,属于冠军的缤纷灯光蓦地亮起来,彩色灯光打在了沈宴的兰博基尼上,也落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炫彩的光将他们两个人全部笼罩。 刚才还起哄的众人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不忍打扰。 可能无论过了多久,今天来了赛车场的人都不会忘记现在的一幕—— 五彩的灯光变换着,色彩迷幻而绚丽,而有两个人,就在这样的灯光下亲吻。 清秀的女孩子温柔良善,惊讶而措手不及,沈宴则一手拿着头盔,他的发丝还带着湿润的痕迹,轮廓英挺,闭眼吻她的模样极深情,他平日里撩人的桃花眼映着霓虹光,此刻满是情意。 像是多彩的梦一般,梦仿佛带着彩虹的颜色,温柔而梦幻。 酣畅好梦,以爱为食,滋养生息。 …… 等到赛车比赛结束,深夜他们开车回家的时候,沈宴第一件事就是道歉,他道歉的态度相当诚恳:“不是故意高调的,当时太想吻你了,没忍住。” “为什么会……突然想吻我?”阮知微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唇上的触感。 对她来说,真的……太疯狂了。 “感觉这种事,谁知道呢?一向来得突然。”沈宴只是道。 具体的前因后果,沈宴还是不太想说,他终究不习惯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说出来。 “还有,微微放心,”顿了下,沈宴和阮知微保证:“不会有人有照片,也不会有人把今天的事传出去的,都是圈里人,他们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沈宴知道阮知微不喜欢太高调,今天那个瞬间,他是情绪上头,真的没忍住。 他还想吻她了,浓厚的爱意,如果不做点什么,那就不是他了。 沈宴都这么说了,阮知微也不再计较,阮知微停顿一秒,突然想起来今天雪青和她说的那些话,她迟疑了下,还是觉得应该问出来:“那个,今天一个叫雪青的女孩子和我聊天,她是个网红,她说你……” 那三个字,阮知微顿了下,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说什么?”沈宴偏头看了她一眼,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腕骨干净清晰,手指骨节分明,是很好看的手。 阮知微的视线在沈宴的手指上多停了一秒:“说你,咳,冷淡。” 沈宴没听懂:“什么冷淡?” 阮知微决定换一种迂回的说法:“她说以前有很多模特和你有联系,你送她们回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然后?”沈宴的语气停顿一秒,随后,他反应了过来阮知微什么意思。 安静了一瞬,沈宴忍不住笑了:“你要的说是性/冷淡?” “……”阮知微不说话了。 刚好他们在等一个红灯,沈宴稍稍欺近阮知微,刻意压低了语气,他的嗓音里染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你感觉呢?” “没有。”阮知微飞快地回道,她脸色发红,垂着眼不肯看他。 沈宴轻笑一声,夸她:“越来越聪明了。” 如果她回答有,她大概也猜到沈宴晚上会怎么折腾她了。 道路前方的红灯在此刻换成了绿灯,沈宴前面的车们陆陆续续往前开,沈宴也继续开车,他直视着道路前方,有条不紊地启动着车子。 车的气氛有些安静,沈宴轻声开口:“微微,现在想起来,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和你说过。我嘴笨,也不太爱说这些,总觉得做比说重要,所以很多东西好像都没和你解释,现在觉得能追回你还挺奇迹的。” 大概爱是藏不住的,就算很多事情没有说,他的爱阮知微还是能感觉到,所以阮知微也愿意相信他,和他重新在一起。 “我那时候和你说,和那些女人是逢场作戏,是真的,没有骗你,”似是回忆起来之前他还没成为沈氏集团股东的日子,沈宴的唇角泛上些许嘲意:“那时候没现在这么自由,也算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我披了层花花公子的皮,也有在特意经营这种人设,想让对手们放松警惕。所有的新闻都是假的,除了你以外,我没碰过任何人。” 阮知微点了点头,其实在沈宴拿到沈氏集团股份的时候,她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不傻,但是自己的猜测和沈宴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 的。 他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沈宴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就在此时,车里“滴”一声,是整点报时。时间显示,已经零点了。 窗外的天空突然窜上烟花,盛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燃烧,留下生命中最美的瞬间,大朵大朵的金色烟花绽放又湮灭,天空几乎都被烟花覆盖,那场面美得震撼。 阮知微望向窗外的天空,沈宴听到声音,也抬头看向车窗外的天空,两个人静静地欣赏着烟花,气氛安静而美好。 新的一年来到了。 好像确实要和过去做个了结才可以。 “新年了,过去的事我们一定要说完,”半晌,沈宴继续道:“再具体一点解释刚才的话,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唯一爱过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未来的每一个这样的跨年我都会和你一起度过,以后也都会是你。” 这段话换句话表达,就是,你是老子的初恋。 ——初恋的意思是,最初的、唯一的。 也将是永久的, 他爱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更新了!这章是大肥章明天应该也是晚上9点的样子有肉沫可以看 记得准时来看哈 再推一下我基友的新文,小八很勤劳,每天都有日六,是姐弟恋,很肥可以宰了 《骄纵成瘾》by银八 文案: 沈惜霜勾引周柏元的那晚,她性感撩人,万种风情,举手投足之间仿佛一杯浓醇烈酒,让人回味无穷。 事后她却落荒而逃,翻脸不认人:“我们不合适。” 周柏元闲散靠在机车上,清冽的双眸直白地望着眼前的人:“姐姐,你那晚在我上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完朝她危险抵近,将她逼退至墙角,几乎贴着她的耳控诉,声线磨人: “另外,你留在我身上的印子怎么算?” 在这场博弈当中,神情自若的沈惜霜自知早已乱了方寸。 沈惜霜一直以为周柏元只是家里有点小钱,两个人在未来的道路上必然分道扬镳。 直到那一天,沈氏集团被周氏集团彻底收购。 周氏集团代表人周柏元身穿手工西装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朝她伸手,表示彼此合作愉快。 沈惜霜当场倒抽了一口气。 当晚,周柏元身体力行告诉沈惜霜:“看,我们之间没有一点阻碍。” [妖艳姐姐vs腹黑弟弟],年龄差四岁,1v1,sc,he 80、番外三(私人影咖) 上次跨年夜没能私人影咖,沈宴惦记了很久,他想做的事最后一定会去做,不过是早晚问题。 于是,在一月份的某个周末,沈宴推掉了所有加班的会议和客户,阮知微刚好也没什么通告和行程,他们便找了一个晚上,补上了那天没能进行的私人影咖。 当晚,沈宴带阮知微去了北城寸土寸金地段的一家私人影咖店,这家店的保密措施足够好,电影设备都是最好的配置,装修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阮知微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带着一点未知的新奇,她其实不太懂,沈宴自己的好几家别墅都有专门的私人影厅,他为什么非要带她出来住。 但等她来了之后,她就懂了。 一进到他们订好的那间私人影咖房里,阮知微就被装修惊到了。 这次沈宴没有直男地选择少女粉,他选择的是黑白色系,但是布置得依旧梦幻,黑白色的海洋球散落在地上,房间里光线昏暗,墙上挂着荧黄色的星星灯,一闪一闪地,墙上有黑色蕾丝的小装饰,星星灯映着黑色蕾丝,少女而又带着心机的小性感。 双人床周围了有一圈纯黑色的流苏,黑色的衣柜上也挂着白色小灯,雅致而漂亮。 阮知微还是挺喜欢这种装修的,虽然她平时大多喜欢的都是简约大气的装修,但是偶尔花哨、少女起来,反而更有情调。 她眸光发亮,模样相当意外和惊喜,她进来之后四处转了一圈,到处参观,沈宴则半靠在门边看她,问道:“喜欢么?” “恩,好看,喜欢。” “在这种地方看电影,和在家里看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沈宴说得意味深长。 阮知微没太懂沈宴的意思,她也没纠结沈宴的话,她还在欣赏着房间里的星星灯,那些星星灯应该是房间里最亮眼的地方,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一闪一闪的星星灯宛若飞舞的萤火虫,有一种浪漫感。 看她参观得差不多了,沈宴开口:“那开始看电影?” “可以。” 于是,两个人一起躺上床,他们窝在被窝里找电影看。 沈宴按着遥控器,挑选着影片,其实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沈宴知道阮知微面子薄,不一定能受得了太露/骨的,所以他选了部稍微含蓄一点的影片,叫《新恋》。 是一部日本那边的院线影片,讲的是师生恋的故事。 故事的刚开始还算正经,一个女转学生转到了新的学校里,这个学校很排外,同学们都各自有自己的小团体,拒绝她的加入,女转学生也融入不进去,她在学校里生活得非常孤寂,只觉得日子难过且乏味。 直到一次偶然,她被班里女生孤立欺负的时候,被数学老师看到了,数学老师把她从被锁的女厕所中解救出来,将她带到了办公室里,还递给她水喝,让她在这里缓一缓。 数学老师是年级有名的帅比,他很年轻,刚毕业没多久,他长得俊秀,戴着金边眼镜,有一种禁欲的斯文败类气质,镜片后一双狭长的眼,因为他的颜值,数学课上从来没有任何女生睡觉。 没有人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女转学生也对数学老师很有好感,数学老师这次的帮忙,更让她对数学老师有了其他心思,数学老师说话时声音温润:“下次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来找我。” 后来,女转学生便真的经常去找他,满怀暗恋的心思女转学生用各种借口找数学老师,以问题的名义,以倾诉烦恼的名义……在这偌大而冰冷的学校里,他是她唯一的寄托。 数学老师讲题的声音很苏,脾气耐心温柔,眼神温和得像是能溺出水来,女转学生甚至有一瞬间想溺死在这份温柔里,忘掉那些外界的烦恼。 暗恋很美好,看别人的爱情也很美好,阮知微半躺在沈宴的怀里看得专注,时不时还会随着女主的心情波动而稍稍坐直身体,沈宴则一直单手搂着阮知微的肩,他的目光看似在看大屏幕,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沈宴的心神并不在电影上。 是了,这种无聊的情情爱爱沈宴并不感兴趣,什么少女心事,什么师生恋,都太过浅薄而无知,这个女转学生喜欢这个男老师什么?不过是颜值、性格温柔,以及他机缘巧合之下帮了她而已。 女转学生甚至不了解数学老师的性格,不清楚他们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就觉得那是喜欢。 沈宴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自然清楚,这样的感觉根本不能算爱情。 不过既然是电影,也不用太较真,人年轻的时候就是容易犯这样的错,分不清什么叫爱情,以为所有荷尔蒙和肾上腺素的分泌都是心动,这也正常。 沈宴不关心电影里数学老师和女转学生的感情进展,他更在意的是,怎么电影里还没到他们这样那样的环节。 日本电影的尺度通常更大一些,尤其是后面,那样的镜头很多,其实沈宴有点想看阮知微看到那种情节时的反应。 一定很可爱。 不过很快,沈宴就等到了。 电影的剧情还在继续,女转学生在樱花祭那天没忍住,和数学老师告白了,然而数学老师怔了瞬后,拒绝了她:“抱歉,我对你,只是学生和老师的感情。” 女转学生崩溃大哭,感觉自己唯一的寄托都消失了,她连续很多天没有上学,躲在家里,边喝酒边哭,整个人都活得不成人样,其他人都联系不到她,还是数学老师上门敲门,才找到了她。 他看到她这个样子,低低地说:“你来上学,我和你在一起。” 女转学生红肿着眼睛:“你是在骗我吗?为了让我去上学,才想和我在一起?” 数学老师安静了一会:“不是,我喜欢你,在你这些天没来的时候才发现,所以抱歉,现在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找到你。” 不管数学老师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女转学生最后选择相信了。 她重新回到学校,和数学老师秘密地开始了地下恋情,可能是心里没有安全感,她非常大胆和主动,在放学之后无人的办公室,她紧紧地环抱住了数学老师:“我想把我交给你。” 数学老师金丝眼镜后的长眸闪了闪,他想拒绝她,但是女孩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要拒绝我。” 然后,屏幕上的画面逐渐变得不可描述了起来。 空旷无人的办公室里,学生们的试卷到处散落着,地面上和桌子上都是雪白的试卷,女孩子便躺在这些试卷上面,她的衣服半/褪,勾着脚尖,白皙匀称的小腿挂在男人的肩头,室内的喘息声和娇/喘声一阵又一阵,听得人面红耳赤。 蓝色百褶的校服裙子孤零零地落在地面,宛若盛开的蓝色花朵。 电影里的喘息声顺着音箱传遍房间里的所有空间,扩大了电影中的那种暧昧的氛围。 阮知微本来半靠在沈宴身上,现 在她整个人都绷得直直的,动也不敢动。 她不知道电影里的情节怎么就突然发展成了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大屏幕里的画面实在太羞耻,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而就在此时,沈宴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地划了一下,划得阮知微一激灵,她不自然地抬头,看向沈宴:“怎、怎么了?” 沈宴看她这个样子,低笑了一声:“要不要给你蒙上眼睛,恩?” 阮知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宴这是在嘲笑她,他们又不是没做过,她看到这种情节还羞成这样,怪没出息的。 “不用。” 沈宴唇角上翘的弧度愈发扩大,他“恩”了一声:“行,那就继续看。” 而阮知微没想到的是,电影里后面这样的情节愈发多了起来,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小树林,男厕所……女转学生好像在用这种行为来证明数学老师是爱自己的,而数学老师,也很纵容她,后面的嗯嗯啊啊基本就没停下来过。 阮知微已经不想看了,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好像染了火一样,偏偏沈宴的手还不规矩,让她更不舒服。 阮知微小声道:“你别乱摸了。” 沈宴扬眉看她:“摸手都不行?” 说是摸手,沈宴却摸得很有技巧,他会轻轻地划一下,每次都划在她掌心最细嫩的地方,还会摸她的手腕内侧,像是有羽毛划过一样,痒痒的,又酥又麻。 这里的肌肤最敏感,每次他一划,阮知微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像是仅仅摸手而已。 身体的火越来越旺,似乎有火星子从身体迸出来一样,实在烧得她难受,她有点口渴,想喝水。 阮知微稍微坐起来,想看看床边的柜上有没有什么准备好的东西可以喝,结果,她只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盒子,她随意拿起来一个,上面写着日文,她看不太懂,但是从产品介绍中似乎有情和趣两个字。 “这是什么?”阮知微拿起来,问沈宴。 “……”沈宴停顿一秒,看向她:“不太好说,或者,我们可以试试,试试你应该就明白了。” 阮知微一听沈宴的话,再联想那个情/趣两个字,立刻明白了什么,她火速把这个东西放回原处,脸红得滴血:“试、试试就算了吧。” 紧张到结巴。 阮知微还算是比较传统的人,在这方面很被动,也不是很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花样,她越想越羞窘,红着脸下床,扔下一句:“我去找水喝。”便迅速离开了。 只留下沈宴坐在床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阮知微离开房间的背影,唇角上扬,越想越好笑。 怎么这么不禁逗,让他忍不住想要调戏。 妈的,可爱死了。 …… 等阮知微喝完水回来以后,沈宴已经按了电影的暂停键,他知道阮知微有个习惯,不太喜欢错过剧情,便暂停了电影等她。 暂停的那个画面有些露/骨,阮知微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沈宴看她这个反应,问她:“还继续看吗?” “要不然还是算了,”阮知微明显不太想看了。 “行,那我们……”阮知微刚好站在沈宴的床边,他顺势一把搂过她的腰,把她按进自己怀里:“我们做点别的?” 看阮知微不说话,沈宴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耳垂,暧昧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只是来看电影的吧?” 如果说之前她真的以为他们是来看电影的,那么现在,阮知微就算不知道也知道了。 她说怎么沈宴对私人影咖这么热衷,念念不忘这么久,原来他是在挖了个坑给她跳呀。 沈宴一看她脸红的样子就想吻她,他稍稍低头,埋在她颈上给她种了个深色的草莓,红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种破坏的美感,尤其是映着她白腻的肌肤,让他更想蹂/躏她了。 这家私人影咖其实也算是高级酒店,只不过是电影设备特别突出一点,设备都是国外进口,音响立体声环绕,代入感极强,画面超清,给人以极致的观影体验,很适合边看电影,边那样。 而作为酒店,准备点情/趣/用/品再正常不过,瞧把小姑娘吓的。 一想到她刚才落荒而逃的样子,沈宴又被她可爱到了,他把她横抱起来,平放到床上,开始细密地吻她。 阮知微猜到了接下来会做什么,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也没必要再端着,她仰着脖颈,任沈宴为所欲为。 只不过,这次的床也陌生,环境也不再熟悉,她总觉得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有种陌生的刺激感。 在沈宴在她脖颈处种下一个又一个草莓的时候,阮知微还是忍不住道:“总觉得,在这里……有点奇怪。” 沈宴的动作停了一下:“换了地方不习惯?” “有一点。” “那以后可以多开拓几个地方,多做做就习惯了,或者你也想试试影片里的,在办公室和厕所?”沈宴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有点野。 “沈宴!”每次阮知微恼羞成怒的时候,都会直接喊他的大名。 别说了,羞耻死了啊…… “羞什么?”沈宴唇边含笑,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鼻尖:“未来还长呢,我们慢慢试。” “等一下,”阮知微警觉起来:“你不会要试刚才的那些东西吧?” 沈宴安抚她:“不试,乖,你说不试就不试。” “好……” 慢慢地,阮知微的声音变了调子,渐渐地染上独有的娇,就像是花朵绽放的那一瞬间,花瓣也娇嫩至极。 沈宴的汗水落在了她的锁骨窝里,剔透又炽热,他的气息不稳,伏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声音低哑得似乎能把她的灵魂穿透。 他很喜欢唤她的名字:“微微,微微……” 一声又一声,像是在以这种方式触碰她的灵魂。 阮知微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她迷离着眼神看着天花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电影中的片段,女学生勾着的脚尖,以及,地上散落的蓝色百褶裙。 如果把他们的故事也拍成电影,镜头拉远的时候,看到的会不会也是这样场景 地上散乱的衣物,黑白色的海洋球在地上滚了又滚,荧黄色的星星灯一闪一闪地亮着,黑色的流苏床上,他们抵/死缠/绵的身影…… 春光旖/旎。 连暗夜也放纵。 阮知微在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个电影的结局。 这部电影几年后在日 本大火,甚至火到了国外,中国也有很多人看,当然因为广电的原因是不可能过审的,大家都是因为电影的口碑还不错,自己找的资源看。 不懂的人把它当成小/黄/片看,但是也有很多人会对这个故事做解读,故事的结局是,在女学生高考,成功考上心仪大学之后,数学老师辞了职,离开了女孩子,也表示以后都不再做老师。 他留下了一封信,信里坦诚地写了自己的想法,他刚开始应该是不爱这个女学生的,只是因为是老师,偶然碰到了她被欺凌,选择伸出手帮她一把,却阴差阳错地让女孩子喜欢上他。 后来女转学生因为他的拒绝而堕落,他不忍心她继续这样下去,便选择说他喜欢她,想让女孩子振作起来,然而后来的发展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她要的越来越多,而他则没办法再次拒绝,当身体的欲/望纠缠在一起,他也无法再清晰地抽出自己的情感,欲/望和爱,在某一方面来说是不分家的。 数学老师不喜欢这样放纵的自己,更厌恶他的所作所为,他已经失去了师德,所以在女孩子高考结束后,他选择辞掉一切,一了白了,直接从女孩子的生命中消失。 在信的最后,数学老师说:“那时候刚毕业,总以为自己可以救赎所有人,但是现在,发现我救赎不了自己。” “没爱过,我们不要再见了。”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两句话。 后来这部电影的剧情还上了知乎热门,知乎有一个问题:“对于那些想救赎别人却把自己弄脏的人,你们是怎么看的?” 这个问题在阮知微身边引起了很多讨论,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看过这部影片的,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能记得那晚她和沈宴有多放纵了,好像沈宴最后还是用了点产品…… 她人生所有的疯狂时刻,都是拜沈宴所赐。但现在回想起来,阮知微也不排斥,是沈宴给了她能有其他体验的人生。 她还把这个知乎问题发给沈宴,让沈宴看看,沈宴压根不记得他看过这个电影,还是阮知微提醒他他才想起来,关于知乎上的问题,他只回复了一个字:“蠢。” 过了一会,沈宴又补充了一句:“很爱很爱的除外。” 当然,这句话已经不是针对这个影片的剧情了,而是单纯针对知乎上的问题。 阮知微看着沈宴的这句话,没有再回复他。 因为阮知微突然在这个时刻记起来,沈宴以前其实是个很野的人,他活得通透而肆意,聪明又无所畏惧,因为活得过于通透,他看不上很多人和事,那些人性的丑恶,虚伪的感情和人骨子里的自私自利,他已经见识了太多。 但是现在的他,却相信且遵从爱情。 爱是,如果可以救赎你,我心甘情愿把自己弄脏;爱是为了你,我可以燃烧自己,直至生命尽头。 ——是阮知微教会了他,什么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太care这个电影的情节哈哈哈 为了让h/片有逻辑我也真的很努力了 81、番外四(见家长上) 阮知微是在春节的时候才知道沈宴家里的情况的。 如果不是有契机,阮知微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沈宴家里的事情,沈宴真的会瞒她一辈子。 他的嘴太严了,沈宴大概学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主动展现给阮知微看,还是要阮知微自己去发现。 春节是在2月份,彼时,北城的雪已经化了,天气乍暖还寒,碎冰在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群里到处贺年发红包,春节气氛浓厚,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正在降临。 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不见家长也说不过去,春节便是最好的时机,这个阖家团聚的日子,很适合见家长。 沈宴和阮知微说好了年三十一起回沈家,约定完之后,顿了顿,沈宴还是补充了一句:“他们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你见了的时候不用觉得意外。” 沈宴的话让阮知微觉得紧张:“怎么不一样?你爸妈很难相处吗?” 沈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道:“不算。见了你就知道了。” 再多余的,沈宴不愿多说了。 等到了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阮知微因为想着明天就要见到沈宴的父母,难免有点失眠,她其实能感觉出来沈宴和他家里人的关系不好,郭琪那天说沈宴在医院他的家人都没到,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沈宴的家人。 虽然说沈宴做了决定的事,他爸妈应该也左右不了,但阮知微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沈宴爸妈的认可。 已经凌晨了,阮知微还在三番五次地翻身,在她第七次翻身的时候,身边的沈宴按住她的肩头,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脸庞,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你睡不着?” “恩……”阮知微小声道:“你家人会不喜欢我吗?” “这点出息。”沈宴轻嗤了声,就因为这么点事,还值得睡不着觉。 说完之后,他又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们喜不喜欢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顿了下,沈宴继续道:“还有,我只有你一个家人。” 说着,沈宴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抱紧了她,是个紧紧拥抱的姿势,紧得阮知微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只有她一个家人? 沈宴和他家人的关系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阮知微没再说话,她也回抱住了沈宴,也是尽了她最大努力地,用力地拥抱着他。 就好像希望他能从自己身上汲取到温暖一样。 越暖越好。 在沈宴的怀抱里,阮知微没多久就睡着了,她再次醒来是在凌晨三点。 她是因为想上厕所才醒的,而阮知微醒来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床上沈宴的位置是空的。 沈宴去哪了? 阮知微有些莫名,她从床上下来,穿好拖鞋往厕所走,而就在她推开房门的时候,她看到了阳台上的沈宴。 凌晨三点,冬夜零下的温度,而沈宴就站在阳台旁边,开着窗户,他披着黑色的外套,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月朗星稀,夜幕漆黑,窗外的万家灯火还没灭,窗户玻璃上映出沈宴的脸,他的神色很空,平日里张扬肆意的眉眼此刻带着点说不出来的孤寂,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没有表情,更能反衬出他此刻的情绪。 指尖猩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沈宴望着窗外,似乎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只是他每次吸烟的时候都很用力,狠狠吸进肺腑,再吐出来,袅袅烟雾中,窗户上他容颜的影子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烟和酒,对于沈宴来说通常都是都是发泄情绪用的,如果是白天,阮知微可能会让他不要吸烟,但此时此刻,阮知微明白,沈宴一定是通过这种方式在排解烦扰。 睡前他还在说她没出息,可是现在凌晨三点在阳台上抽烟的人,却是他。 所以,要回家见他的爸妈,也让他睡不着吗? 阮知微清楚沈宴肯定不希望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她什么也没说,轻手轻脚地上完厕所后,便又躺回了床上。 却没有立刻睡着。 等她闭了眼之后,不知道多久之后,沈宴才回来。 他身上的烟草气息很淡了,可能是开窗通风散掉的,身上属于夜晚的凉意更重一些,他躺上床之后,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阮知微听见他的轻语:“瞧我这点出息。” 他的语气里,隐约带着几分自嘲。 沈宴和阮知微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去沈家的。 沈家的别墅坐落在豪华地段,不算远,他们开车一会儿就到了,阮知微打扮得温柔,米白色的裙子有零星的珍珠点缀着,珍珠圆润饱满,显得她很娴静,她希望能给沈家爸妈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过,她这次来心情非常的平静,就像沈宴说的那样,就算沈家爸妈不喜欢她也没关系,沈宴喜欢她就够了。 而且,因为知道沈宴在紧张,阮知微想,她就不可以紧张了。 而等到了沈家,她才明白了沈宴昨晚为什么会半夜抽烟。 一进沈家的门,液晶全屏电视里在播放着春晚,喜气洋洋又热闹非凡,让春节的气息变得愈加浓厚,别墅里仆人们很多,都规矩地站着,沈家父母和沈繁正在一边看春晚一边闲聊,祖母则在一旁端坐着。 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沈宴和阮知微的到来。 还是沈家祖母注意到了动静,她往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开口道:“阿宴回来了。” 一看见这么多沈宴的亲人,阮知微难免觉得拘谨,她向沈家父母、沈家祖母和沈繁一一问好:“大家好,我是阮知微。” 沈宴不动声色地牵紧了阮知微的手,他言简意赅地介绍道:“我女朋友。” 沈爸爸和沈妈妈的目光都从电视屏幕移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沈繁也坐在沙发上打量着他们两个,阮知微在这样的目光下站着,除了尴尬之外,她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沈宴和她像是一个外来者一样,而他们一群人,都在以一种打量外来者的姿态看他们。 明明距离这么近,却疏离且遥远。 沈妈妈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沈爸爸也是个长相端正的中年人,他们看上去都不是刻薄、不好相处的长相,但就是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阮知微的错觉。 还是沈繁先微笑开口,他长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穿衣风格也是偏向沉稳可靠的,但是阮知微莫名有一种他不安好心的想法。 沈繁打招呼道:“弟妹好,我是阿宴的哥哥,沈繁。阿宴应该和你提起过我吧?” 之前沈宴成为沈氏集团股东的事还上了热搜,沈宴拿到沈氏集团股份肯定和沈繁利益冲突了,亲兄弟在利益面前也毫无情谊可言,阮知微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兄弟俩不止关系不好,甚至应该算是交恶了。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阮知微还是应道:“恩,提起过。” “那阿宴都是怎么说我的?”沈繁继续问道。 “……”阮知微还没等回答,沈宴开口了,他眉目冷冽:“哥要是想知道,不如亲自来问我,或者,你现在就想听?” 气氛不知怎么,瞬间冷了下来。 想也知道沈宴不会说什么好话,现在没人动得了沈宴,沈宴连装都懒得装了,表面的和平他都不再维系。 沈繁唇边的微笑有点挂不住:“我和弟妹开个玩笑。” 沈妈妈皱了皱眉,她本来就不喜欢沈宴,上次沈宴把沈繁送到监/狱的事情让全家都对沈宴很有意见,沈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沈繁保释出来,一想到这里,沈妈妈愈加反感沈宴。 她训斥了一句:“怎么和你哥说话的?”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差,沈家祖母在此刻适时开口:“行了,都少说两句,快吃年夜饭了。” 祖母看到阮知微还站在那里,她看了阮知微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安抚的意思:“知微是吧,坐下吧,大家都认识你,等会就吃饭了,你坐。” “好,谢谢祖母。”阮知微轻声道。 沈宴也没再说什么,这个家里他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祖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电视里仍在继续播放着春晚的相声,捧哏和逗哏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欢畅,沈爸爸和沈妈妈偶尔会被逗笑,和沈繁一起闲聊,而只有沈宴和阮知微,分外沉默地坐在沙发另一端。 阮知微甚至觉得如坐针毡。 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漫长极了,她终于明白了沈宴来之前说的那句话,沈爸爸和沈妈妈确实不算难相处,也没刻薄,但是这种彻彻底底的无视,却更让人心寒。 就像是有一堵厚厚的冰墙隔在了这里,他们被挡在冰墙的外面,只能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而他们感受到的,却是无处不在的寒气。 所以沈宴平时在家里受到的也是这种待遇吗? 她是外人就不说什么了,而沈宴作为亲儿子,却被这样冷落无视……阮知微忍不住心疼起沈宴。 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他爸妈到底为什么这么对他,不都是亲生儿子吗。 还好,这样的处境没有持续太久,没过多久,年夜饭便开始了。 仆人们的手上都端着银色的托盘,排着队鱼贯而入,银色托盘里都是刚做好的美食,各地风味一应俱全,从粤菜到湘菜,菜式齐全,摆满了一桌子,有西式的火焰牛排、中式的小炒肉、从阿根廷空运过来的新鲜大虾、赫尔沁牛肉……种类繁多,色香味俱全,鲜美而精致。 沈家父母和沈繁也都上了桌,他们坐在饭桌的右边,左边则是沈宴和阮知微,祖母照例坐在主位上。 年夜饭开始。 在吃饭的过程中,这种冷落感就更明显了,沈家爸妈动不动就给沈繁夹菜,却没分给他们这边一个眼神。 大抵是因为他们不重视沈宴,连带着对阮知微他们也都采取的一样的忽视态度。 阮知微在这种氛围下多少有点没食欲,沈宴也吃得不多。 或者说,在这种家宴上,沈宴从来没有吃多过。 沈繁注意到了对面的情况,难免觉得爽快,沈繁现在事业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爸妈的偏爱让他有种赢了沈宴的快感,于是,沈繁主动把聊天的话题引到沈宴身上:“阿宴,这次把弟妹带来,是来见家长的么?” 沈宴抬头看了他一眼,想反问:“不然呢?”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沈宴淡淡地“恩”了一声。 沈宴不想把气氛弄得更糟了,毕竟阮知微还在。 沈妈妈看了一眼阮知微,问沈繁:“所以你什么时候也把女朋友带回来让我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妈妈想早点看你成家立业。” 沈爸爸也接话道:“上次徐家有个女孩还不错,你妈帮你看过了,家世好人不错,要不要哪天见个面认识一下?” 沈繁顿了下,只问了一句话:“是娱乐圈的吗?” “啊?”沈妈妈没理解沈繁的意思。 沈宴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抬起头来,他的黑眸直直地望向沈繁,眼里似乎有冰川崩落。 而沈繁就在沈宴冰碴般的目光里,笑着继续道:“我不太想要娱乐圈的女人做女朋友,娱乐圈那么脏,谁知道这女人干不干净,平时吻戏什么的估计都没少拍吧。” 阮知微正用筷子夹饭的动作停住了。 ——沈繁在内涵她不干净,这话里的意思恐怕没有人听不出来。 气氛尴尬地静谧了一瞬,连沈爸爸和沈妈妈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沈繁只觉得心中舒适,终于让他出了一口恶气,在沈家,就算沈宴再厉害也没用,爸妈的偏爱就是他的武器,即使沈繁说出这样的话,爸妈也不会说他什么。 被偏爱的人永远是对的,不会犯错。沈繁就是想让阮知微难堪,他在沈宴手上吃了太多亏,报复不了沈宴,不如报复到阮知微身上。 而沈宴就在这一片沉寂的氛围里,慢慢地扬起嘴角笑了。 沈宴本来还想给沈繁留点面子,但是沈繁自己不想要,那沈宴也没必要客气了。 不如就让气氛糟糕到底吧。 沈宴的黑眸直视着沈繁,他慢慢开口,语气中带着嘲讽:“也是,造假数据,把自家公司的机密泄露给竞争公司,谁又能干净过你呢?” “你!”沈宴的话无疑戳到他痛处了,沈繁瞬间变了脸。 沈宴的黑眸闪过一丝冷意:“别仗着有人庇佑就没完没了,大义灭亲的事,我能干一次,就能干第二次。” 沈宴语气的警告意味明显,实在太不客气,沈妈妈刚想说沈宴几句,而沈家祖母,便在此刻重重地放下了筷子,筷子碰撞桌子的声音又钝又重,不容忽视。 祖母开口:“吃个年夜饭也不消停。” 沈家祖母威严犹在,她吃饭时说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很有分量,沈爸爸和沈妈妈都闭了嘴。 祖母虽觉得沈宴之前的做法太狠,但她更不喜沈繁的行为,祖母眸光中不带任何感情地扫了沈繁一眼:“做错了事的人,就少说点话,别让我吃个年夜饭还要想起去年的晦气事。” 沈繁不敢说话了,这件事让他在沈家再也抬不起头来,也让他永远失去了沈氏集团。 沈家祖母又看向沈宴:“你也少说两句,都继续吃饭吧。” “是。”大家都应道,阮知微也跟着轻轻地应了一句。 说实话,刚刚的这场闹剧看得阮知微胆战心惊,她从来没见过一家人能过得像仇人一样,一言不合就撕破脸,一点都不给其他人留面子。 刚才她甚至连呼吸都轻了起来,还好祖母最后说话了,不然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沈宴现在也没什么食欲了,他低声问阮知微:“吃不下咱们就走。” 阮知微听清沈宴的话,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年夜饭还能吃一半就走,但仔细一想,这也是沈宴能干出来的事,如果不是觉得有必要带她见一次家长,可能沈宴压根不会回沈家。 想了想,阮知微还是摇头:“我们吃完吧。” 她想要完整地、好好地感受一下沈宴平时在家里都经历了什么,其实沈繁刚才说她不干净的时候,她除了惊讶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她惊讶沈繁可以明目张胆地说出这种话,明明她也算是他的弟妹,他却这样不留颜面。 但阮知微没有觉得委屈和难过,毕竟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伤心。 可是刚才的闹剧过后,阮知微开始为沈宴而委屈,为什么沈家爸妈可以偏心成这样?是沈繁先说了不礼貌的话,然而到最后,沈家爸妈还在维护沈繁。 阮知微真的好心疼沈宴,也难怪沈宴和他的家人不亲了。 这样的家人,不配称之为家人。 所以这次,她想要把沈宴受过的委屈都感受一下,她想更了解他,想触碰到他内心深处的他,这样她才能更好地爱他。 沈宴看阮知微这么坚持,便没说什么,继续吃。他拿起筷子刚要夹菜,阮知微便把香煎龙利鱼肉夹到了沈宴的碗里。 龙利鱼肉被香煎过,外焦里嫩,白色鱼肉泛着淡淡的黄色,映衬着颗粒饱满的米饭,很让人有食欲。 沈宴抬头看了一眼阮知微,才发现阮知微的神情中不带着任何委屈,似乎刚才沈繁的话根本没有影响到她,相反地,她的眼眸甚至还藏着温暖。 她看见他看着她,便冲他露出个了笑容来,似乎在说—— 没关系,你爸妈不给你夹菜,我给你夹。 他们不对你好也没事了,我对你好啊。 这个瞬间,沈宴突然觉得胃口好像也没那么差了,他好像还能再吃不少。 以前总会被沈家爸妈和沈繁弄得没食欲,就算告诉自己不在意,在饭桌上被忽视冷落的滋味都不会好受,但是现在,有阮知微在身边,沈宴觉得好像再难过的境地都变得没那么难过了。 因为阮知微才是他的家人。 人没必要因为无所谓的人影响心情,阮知微给了他一个家,他的心情,也应该只被在意的人影响才对。 年夜饭结束之后,沈宴本来想立刻离开,阮知微却拉住他,说还想去他的房间里看一看。 她想看看他成长的轨迹和模样,沈宴说得实在太少了,所以她想自己去挖掘。 沈宴拗不过她,便同意了,他以前没独立的时候,确实不得不在家住,只不过他那时就不怎么眷恋这个家,所以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只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 等到沈宴渐渐长大了,他就毫不犹豫地出去住了,从此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也因此,沈家别墅里属于沈宴的房间很简洁,几乎没什么东西,阮知微打开门后发现,简简单单的床,深蓝色的台灯,书架上几本崭新、没翻开过的书……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连个全家福照片都没有,也没看到沈宴小时候的样子。 “很失望?”沈宴能看到阮知微的神情,低声问了句。 “有点……”阮知微诚实道,沈宴这样空白的房间里,她连寻找他成长的痕迹都做不到。 “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沈宴确实不喜欢和别人讲过去的事,但他更不想让阮知微失望。如果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告诉她也没关系,只不过,阮知微平时一般也不会追问就是了,他便也不会说出口。 但这次,阮知微可能是受了刚才晚宴的刺激,她变得极执着:“那我想知道,你和爸妈的关系……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沈宴沉默三秒后,轻描淡写地说:“我出生时她大出血,后来还得了产后抑郁,所以她不喜欢我,他对她言听计从,也因此不喜我。” 沈宴说起来爸妈的时候,都用的是“他”和“她”,他连称呼他们为爸妈都不愿意。 而阮知微,在听到这样的原因后只觉得荒谬:“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迁怒到你头上?” “谁知道呢?”沈宴轻嘲了一声,如果这世间的事全都有道理可言,那怎么会还有那么多可怜人。 “那你……一直就是这么长大的吗?像今天这样?”阮知微看向沈宴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沈宴轻轻垂下了眸,应了声:“恩。” 怎么可以这样…… 阮知微想想就难受,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下的人,怎么会是个正常人啊。 她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沈宴以前的种种做法,她那时不明白为什么沈宴明明在一起的时候是爱着她的,却还那么对她,在她离开之后才开始挽留。 也不明白刚分手时他那么霸道,占有欲还强,说是追她,却只会惹得她反感。 但是现在,通通都有了答案。 在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沈宴,根本不懂爱,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他误以为对白绮的感觉是爱情,以为自己不爱阮知微,甚至连后来的挽留和追求都不得要领,他跌跌撞撞地长大,野蛮生长成了自己都不了解的样子,磕磕碰碰,最后头破血流,满身伤痕。 如果换一种原生家庭,他本来不至于这样的。 阮知微在这一刻甚至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她这么不了解沈宴,为什么她不肯再多给他一些宽容,为什么她之前那么决绝……他已经过得这么差了,却还在她身上吃尽苦头。 越想越难受,下一秒,阮知微忽地扑进了沈宴的怀里,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染了哭腔:“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这些……” 沈宴怔了瞬,低头就看见阮知微通红的眼眶。 他想,傻子,她怎么比他还伤心。 心中却被温暖渐渐地包围,暖意涌上了他的四肢百骸里。 沈宴回抱住她:“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的。” 就像是今天,如果不是怕不带她见家长让阮知微多想,他甚至都不想和阮知微回沈家,他已经经历过的,沈宴不想让阮知微再经历一遍。 说他不坦诚也好,说他固执也罢,沈宴就是能共甘不能共苦的那种人,每次遇到苦痛,沈宴只想独自承担,而只想把所有的甜都留给她。 何必,一个人苦还不够吗。 “如果不是今天我看到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说?”阮知微望着他,她的眼里还泛着泪花。 “或许。”沈宴低声答。 昨晚他一想到要让阮知微看到这些,他难免有些失眠,他自己已经知道被冷落的感觉,一想到要让阮知微也感受他的感觉,他便觉得不舒服。 但家长还是要见的,这是结婚之前必走的流程。 果然,今天阮知微就哭鼻子了,她此刻眼尾红的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让他心疼。 阮知微逐渐抱紧他,用他的衣服蹭掉她的眼泪,她声音带着点呜咽:“沈宴,我觉得,我今天好像才第一次认识你。” 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你。 她以前以为的沈宴,是家里有钱的少爷,和家里关系不好也可能是因为他脾气太差,总他以为全世界都要让着他,所以才会那么强势霸道,自以为是,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她弄反了因果。 是因为他原生家庭的问题,才让沈宴不会好好说话,连表达爱意都不会,更别说了解爱情。 一想到她曾经那么冷漠地对他,想到他差点孤单地死在那个雪夜,阮知微更觉得内疚难过,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后悔:“如果我能早点知道……” “之前就是我的错,你不需要内疚,”沈宴抚摸她柔顺的长发,他声音低低的:“不管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借口。不好好珍惜你,让你受委屈,还把你的爱当成理所当然,这些都是犯下的错,所以那些也都是我该受着的。” 顿了下,沈宴继续道:“你现在才知道,我还觉得庆幸,你是因为爱我才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同情和可怜。” 沈宴那么骄傲,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怜。 说着,沈宴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他的声音里带着怜惜:“乖,别哭了。” “好。” 不哭就不哭,阮知微深吸了口气,努力憋回了眼泪,不管知道的早晚,她好歹是知道了,沈宴没有瞒她一辈子。 沈宴既然已经释怀,她也不想再难过下去,他们都要往前走,变成更好的自己。 想到这里,她踮起脚尖,吻了吻沈宴的唇,轻声道:“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一个真正的、温暖的家。 “你已经给了。”沈宴扶住了她的肩,他俯身亲她,径直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气息绵长地纠缠在一起,好似永远都不会分离。 ——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啊。 …… 互诉衷肠阶段结束后,阮知微还是想好好看看沈宴的房间,想从他留下的东西里面找到一点回忆的碎片。 沈宴自从14岁以后就搬出去自己住了,这个房间里留下的大多是他童年时期的东西,沈宴看阮知微这么感兴趣,便给她随便翻了翻抽屉。 抽屉里都是各种乐高玩具,或是拼好的,或是拼到一半的,还有一些当年很火的少年漫画,能看出来,沈宴当年也不过是个贪玩的小孩儿。 翻着翻着,沈宴在床底的抽屉里翻出来了一些物什,他看到那些东西之后许久没动。 “怎么了?“阮知微感觉到不对劲,凑过去看,发现那张抽屉里只有两样东西,一张语文卷子,还有一张被撕掉的照片。 “这些是什么?”阮知微问。 沈宴安静了一会,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能清晰地记起这些东西的来源。可能伤害真的是永久的吧。 阮知微先打开了那个语文卷子,语文卷子空白一片,只有作文题目那里打了个黑色的叉,而那个作文题目的名字是“母爱”。 沈宴开口:“这个抽屉算是个垃圾箱吧,我会把这些让我心情不好的东西都扔进去,然后就当作它们消失了,心情便会变好许多。至于这个语文卷子,” 停顿一秒,沈宴的声音里染上几分讥嘲:“我现在还记得,我说这作文写不出来,因为没感受过母爱。然后语文老师说,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一定是我不够懂事,不能理解父母。” 这句话沈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他妈好笑,如果让语文老师生活在他这样的家庭里,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说出这句话。 阮知微也沉默了,有句话说得好,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没有人能真正与他人共情,又有什么资格批判别人的做法。 阮知微不想再讨论这个了,她不想徒增伤心,她又看了看那张被撕掉的照片,照片是个小男孩,小男孩臭着一张脸,看着镜头的表情满是不乐意,这个小男孩还依稀能够看出沈宴的眉眼来。 “这个照片,好像是有一次拍全家福前,我和沈繁打架,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我一顿,然后拍照的时候,我的表情就很不好,而其他人都是笑着的,我觉得自己太格格不入,干脆把自己的那点照片撕下来了。”沈宴解释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张全家福里,沈繁笑得格外得意。 或许他的失望就是这么一点点攒起来的,直到现在彻底对他的父母死心。还好现在他有了阮知微,他们再也伤不到他了。 而阮知微的全部注意力却被照片上的小男孩吸引,小时候的沈宴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连不乐意的样子都那么可爱,看得她心都化了。 她爱不释手:“你小时候好萌啊。” 沈宴:“……” 有那么可爱吗,沈宴觉得小孩子都差不多,毛都没长齐。 阮知微忍不住翘起唇角:“我希望以后生的孩子是个男孩,像你,一定很可爱。” “不,”沈宴还是更想要一个女孩:“我想要个女孩,和你一样甜。” 他一定会把她宠成公主的,让她泡在蜜罐里长大。 说完这句话,沈宴却又沉默了,他看着阮知微欣赏他小时候照片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泛起了苦涩,连舌苔都开始发苦—— 他没有说的是,他其实不太敢养小孩。 养小孩是多么重要的事,沈宴太怕养不好了,如果小孩像他一样长大,那他宁愿他没有出生。 毕竟不是每一个缺爱的小孩都能像他这么幸运,能长大后碰到阮知微。 或许能和阮知微在一起,已经花光了沈宴前半生所有的好运吧。 如果可以,沈宴也愿意,花光下半生的运气来换得和阮知微的相守。 ——他与她,白首不分离。 82、番外五(见家长下) 而等沈宴去阮知微家的时候, 沈宴才知道真正被爱着长大是什么样的。 那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成长环境。 阮知微的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他们住的地方不像是沈氏别墅那么阔绰,即使现在阮知微有钱了, 他们还是习惯于往日节俭安稳的生活, 依旧住在原先的地方。 一室两厅,地段离市中心不算近, 房间的占地面积不到一百平方米, 却布置得温馨,充满书香气息。 沈宴进门的时候,便被屋子里的摆设和风格吸引住了视线。 客厅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的水墨画,客厅和每个卧室里都有书柜, 柜子里面摆满了书,书桌上还有笔墨纸砚, 很有书香世家的味道。 “是沈宴来了吗?快请进。” 阮爸爸和阮妈妈性子都很随和,他们看见沈宴之后, 表现得非常热情,他们盛情邀请沈宴进屋坐下, 热情得让阮知微都有些不适应,她很少见到爸妈这么热情的样子…… 阮知微主动介绍:“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好。”沈宴打招呼道。 阮妈妈笑了:“你先坐, 我去给你切水果。” 阮爸爸想了想, 也开口:“那我去给你泡茶吧。” 阮妈妈见状, 只觉得无奈,她拍了下阮爸爸的脑袋, 嗔道:“我们都走了, 谁招待人?你留下,和他好好聊聊天。” 沈宴看着他们的互动,忍不住扬起嘴角:“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老阮当了一辈子老师, 也不太会变通,见笑了,老阮,快,和好好女婿聊聊天。”阮妈妈戳了戳阮爸爸的肩。 “好好好,知道了。”阮爸爸连声应道。 乍一听到“女婿”这两个字眼,沈宴还有点不适应,但他并不觉得排斥,反而有种亲近感。 这是他的新身份。 而且,沈宴也很喜欢阮爸爸和阮妈妈给人的感觉,知书达理,热情却又不殷勤,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来之前阮知微便说过,她爸妈不太喜欢奢侈品之类的,所以沈宴找人买了一些古籍的珍藏本,还买了些补品,现在显然已经到了送礼物的时机,沈宴把礼物从精致的礼盒里拿出来:“准备了些礼物给你们。” “哎,这么客气干什么,不用带礼物过来的……”阮爸爸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了,因为他看见沈宴拿出来了一本古籍的珍藏本。 这是他想要很久的珍藏本,一直没有途径买到,却被沈宴找到了。 看着心心念念的古籍珍藏本此刻就在自己眼前,阮爸爸的眼睛顷刻亮了起来,他欣喜道:“这都是我找了好久还收藏不到的,你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 阮知微在一旁插话:“沈宴找了很久呢。” 阮爸爸立刻对这个女婿印象分飙升,觉得这女婿好得不得了。 说句实在的,阮爸爸和阮妈妈之前对沈宴的预期没这么高。 作为当家长的,他们知道门当户对有多重要,阮知微配沈宴,怎么都觉得是他们家微微高攀了,阮爸爸和阮妈妈都不太看好他们,差距太大的爱情总是难以长久。 沈宴有钱有势,长得还这么帅,他们微微只是普通家庭,虽说现在阮知微在娱乐圈小有名气,那娱乐圈都是吃青春饭的,也不知道微微能火多久,肯定也是比不上沈宴家底的,从家世上来说,他们就不太相配。 而且,沈宴和阮知微之前还闹出了不少热搜新闻,太轰轰烈烈了,惹得所有人都讨论他们,阮家爸妈都是希望安稳的人,不太喜欢这种高调的方式,他们也因此对这个女婿颇有微词,但是碍于微微喜欢,便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现在看到沈宴本人,阮家爸妈的想法都改变了。沈宴和他们想象中有很大出入,他虽然各方面都很出色,却并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相反地,他看向阮知微的眼神里满是深沉的爱意。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从沈宴的穿着和说话谈吐间其实是能看出来沈宴从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是比较讲究的,至少在物质方面从未受过亏待,但是他现在来了他们这样的家庭里,看着这样朴素的摆设,却也没有表现出嫌弃什么的,反倒很自然。 这让阮爸爸和阮妈妈都觉得很满意,阮妈妈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情实感了起来,她走进厨房里,把做好的饭菜都一一端出来,放到客厅的餐桌上:“来,先别聊了,吃饭了。” 浓郁的饭香味有一种平淡的温馨感。 端出来的都是一些家常菜,麻酱拌凉菜,番茄炒蛋,糖醋鲤鱼……阮妈妈一边脱围裙,一边用毛巾擦了擦手上沾的油,她笑道:“粗茶淡饭,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我喜欢吃家常菜的。”沈宴道。 “恩,沈宴不挑的,爸妈也都坐下来吃吧。”阮知微也轻声开口。 沈宴第一次来她家,阮知微明显能感觉到爸妈的不适应和小心,她有意多说一些话,来缓解这种尴尬。 “好,那就开吃吧,都别客气,自家人。” “恩。” 于是,大家很快动起筷子,吃饭期间,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还算和谐,阮知微顺嘴问起了爸爸的身体情况:“爸,你有按时去医院体检吗?最近指标都还正常吗?” “有有,放心吧,都正常得很。哦对了,”说到这里,阮爸爸想起来了一件事:“微微,你现在有钱了,没去感谢当年借你钱的那个好心人啊,当时要是没有他,咱们家也挺不过去这样一个坎。” “对,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人家,他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咱们当然要知恩图报。”阮妈妈跟着帮腔。 此话一出,饭桌上安静了一瞬。 沈宴和阮知微当初算是秘密恋爱,他资助的时候是以沈家的名义,而且他每次医院都是来见阮知微,没怎么见过她爸妈,她爸妈不知道是他也正常。 阮知微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那个……当时的好心人,就是沈宴。” “啊……这么说,那时候你们就认识了?那怎么之前我从来没听微微说过,你们现在才在一起……”阮爸爸说着,突然想起来热搜上什么替身的传闻,他虽然不太懂,但是人言可畏,多少也听过一些不好听的话。 阮爸爸的神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的语气变重:“微微,你不是因为报恩才和沈宴在一起的吧?我们家是没钱,但是也不需要牺牲我女儿的幸福去……咳,咳咳!” 阮爸爸的语气太急促,说着说着,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阮妈妈连忙拍着阮爸爸的后背帮忙顺气,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他们的过往太复杂,阮知微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张了张嘴还是无从开口,心里又着急想解释清楚,而就在此刻,沈宴牵住了阮知微的手。 他的手温热而有力量,像给阮知微打了一剂安定剂一样,阮知微的心情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那就让沈宴来说吧,他可以说明白的。 沈宴的黑眸直视着阮爸爸的眼睛,他开口,磁沉的声音稳而有力:“叔叔放心,我和阮知微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我们之间确实是在医院才认识的,但那只是一个开始,也仅仅是开始而已。我们之间经历了很多,不太好说,但现在的我们都认为彼此是最好的选择。关于这一点,即使你们不相信我,也可以相信你们的女儿。微微看人还是准的。” 是了,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阮知微看着文文静静好欺负,其实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从小就有主见,也有想法,不管沈宴究竟如何,阮知微要是想和他在一起,谁都拦不住。 而且,阮家爸妈也知道,阮知微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她虽然善良,但不软弱,如果沈宴真的不好,她应该也不敢带他回来见家长,她过得好不好能瞒过别人,却永远瞒不过最了解自己的父母。 “爸,妈,之前我和沈宴之间有很多误会,所以也是分分合合纠葛了很久,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我们都很爱对方,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己的。”阮知微也开口。 爸妈看阮知微都这么说了,也都不再多说什么,阮爸爸摇头叹气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不太懂,老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什么热搜都不知道,微微你就自己拿主意吧,我知道你这孩子主意正。就是得记住,要是吃了亏,回家里,爸妈给你撑腰,啊。” “知道啦。”阮知微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来,想让父母安心。 沈宴其实很想说,他不会让阮知微吃亏的,就算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她吃亏,但沈宴还是没说出口。 他还是不擅长说漂亮话和承诺,做要比说更重要。 沈宴会证明给阮爸爸和阮妈妈看的。 这顿饭后面吃得还算顺利,阮家爸妈做的菜比较清淡,挺符合沈宴的口味。 饭桌上大家闲聊的时候氛围也放松而温暖,阮爸爸和阮妈妈很关心阮知微,问东问西,偶尔还会顺便问问他,很是轻松。 不像是沈家的家宴,是把沈宴排斥在外的。 这让沈宴第一次有了一种参加家宴的感觉,原来被人关怀的感觉是这样的,他终于不再是个隐形人了。 所以,沈宴这顿饭也吃得要比往日多很多,连阮知微都诧异于他的食量,但是她看到沈宴无意识间翘着的嘴角时,她立刻懂了为什么。 心情好会让人食欲大开,去沈家吃饭,即使是美味佳肴也觉得难以下咽,而来她家吃饭却把粗茶淡饭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心情的力量吧。 阮知微想,如果沈宴喜欢来她家的话,那他们可以经常回来看。 或许,这也算是变相让沈宴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吃饭后,阮爸爸把沈宴单独叫进书房里聊了一会天,阮爸爸说这是男人间的谈话,女人们不要听。 这话让阮知微哭笑不得,却也明白应该是爸爸有什么话想问沈宴,而又不方便让她知道的,只得同意了。 书房里,占了半面白墙的书柜里装满了藏书,厚厚的古籍上字体烫金,透明鱼缸里两尾红色鱼吐着泡泡,书桌上放着阮知微的剧照、明信片,有些边缘都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拿起来看。 墙上还贴着阮知微的海报,是阮知微在《烽火》中的模样,她一袭烟粉色的旗袍,旗袍开叉处肌肤雪白,身材婀娜,眉如远黛,阮知微的唇边带着淡淡的浅笑,温婉而娴静。 这些现代化的物品和书房里的古典气息格格不入,但又有一种奇妙的和谐。金色的光线从书房的窗户中透过来,气氛恬静温柔。 沈宴便这金色的光线下站着,他的视线一边落在墙上的海报、桌上的明信片上,一边听阮爸爸说话。 就这么一个女儿,阮爸爸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想多和沈宴聊两句。 做父母的,都是操心命,阮爸爸担心和沈家鸿沟太大,担心自家女儿高攀,担心她太卑微,又怕她受委屈。 阮爸爸一想到这些,就不住地叹气:“微微从小就乖,别人都羡慕我们能生这么乖的女儿,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争气……唉,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你没有认真,那就放过我们微微吧,娱乐圈里有很多比微微好看的女明星……” 沈宴打断了阮爸爸的话:“叔叔,我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呢? 沈宴接下来说出口的那句话,瞬间堵回了阮爸爸所有的言语—— “我已经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移给了阮知微。” -他押下所有身家和性命,赌他和阮知微的永远。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和阮知微要分开,那沈宴宁愿自己一无所有,也不会让阮知微吃半分亏。 阮爸爸愣住了,反应过来沈宴说了什么之后,阮爸爸一时哑然,久久地说不出来话。 还是沈宴先打破沉默:“先别告诉微微,她还不知道。” “你这样……”阮爸爸动了动唇,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在阮爸爸和阮妈妈看来,沈宴他们这种资本家都是利益至上的,他们做任何事都有所图谋,图微微年轻貌美,现在是有利可图,而等到阮知微身上的最后一丝利益被榨尽的那天,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舍弃掉。 可阮爸爸没想到,沈宴被世俗污染了这么久,在名利场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却仍旧有一颗难得的真心,他爱阮知微爱到未曾留给自己任何退路。 “你也不用这样做……”阮爸爸甚至开始为沈宴着想了。 “没事,这是我自愿的,本来不太想说出来,但是为了让你放心,还是说了,所以,请您放心,我不会让微微受半分委屈的。”沈宴望着阮爸爸的黑眸里满是坚定。 阮爸爸再没说话了,这一番话让他对沈宴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是所有资本家都是黑心商人,或者,对于沈宴来说,利益在爱情面前,本就一文不值。 …… 晚饭结束后,在沈宴和阮知微开车回家的路上,阮知微还在好奇在书房里她爸爸都和沈宴聊了什么,她偏头看他,问:“进去之前感觉我爸对你还挺有意见的,出来之后他的态度变化很大,还嘱咐我平时多做点你爱吃的菜,对你好一点,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沈宴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你想知道啊?” “恩。”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阮知微有些无奈,沈宴真的是不放过每个亲热的机会啊。 沈宴正在开车,夕阳的余晖从车窗落下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光,衬得他往日里黑到浓郁的眸子都有点柔和,金光斑驳地落在他勾起的桃花眼尾上,他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 阮知微只是看着,都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趁着他在等红灯,阮知微飞快地凑过去啄了下他的唇,然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偏过脸不看他:“我亲完了。” “就这?”沈宴勾起唇笑了:“我没感觉到,太快了。” “……你说不说?” “要不然再亲一次?这次亲久一点。”沈宴继续调戏她。 “不说算了。” “好了,”沈宴不闹她了,他的脸上收了笑意:“你爸爸就是让我保证我多爱你,不辜负你,我发了毒誓,具体什么毒誓就不说了,免得吓到你。” 一番话,沈宴说得半真半假,阮知微显然信了,她有点急:“你好好地发什么毒誓?那种毒誓的话都很难听的……” “我知道那些毒誓永远不会实现,有什么不敢发的。”沈宴唇边噙笑地看了阮知微一眼:“你爸妈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什么样?” 再毒的誓能有多毒,他什么都可以给她,自然无所畏惧。 “……好吧,反正你下次,还是不要乱发誓了。”阮知微终究还是被沈宴说服,不再纠结这个。 她想起来刚才他见到她爸妈之后的反应,又问道:“你见了我爸妈,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沈宴语气顿了下:“应该说,是很好很好了。” 是他这辈子都未曾感受过的好。 沈宴到了阮知微家里之后,处处都能看到她爸妈爱她的细节,她爸妈做的菜都是她爱吃的,阮知微难得的吃了不少;拖鞋和纸巾都是阮知微爱用的;甚至电视节目打开时,也全都是阮知微演的剧。 书房里更不用说了,她爸妈年纪在这里,追星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做的事了,但是那些明信片、海报……一看就是两位老人常常拿在手里看的,边缘都磨得破损起来。 娱乐圈工作繁忙,她和沈宴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沈宴的爸妈不在意他怎么样,有这个儿子就像没有一样;可是阮知微的爸妈,却时刻惦记着他们的宝贝女儿,生怕她受欺负了。 真好啊,能被人这么在意,真好。 沈宴确实羡慕,羡慕阮知微能拥有默默付出的阮爸爸和阮妈妈,羡慕阮知微被爱包围着。 但是一想到是阮知微,他又觉得幸运。 他的微微,善良温柔,善解人意还很可爱,这都是她的爸妈用爱意滋养出来的,这样的她,也温暖了他贫瘠的心。谢谢叔叔阿姨啊,能养出这么好的微微。 阮知微看着沈宴的模样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去过他家之后,她变得更加了解他,即使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把情绪都藏在心里,她却已经和他有了默契。 他一个眼神,她足以领会所有。 阮知微想了想,柔声开口:“你知道吗?我家祖籍是在山城,山城那边有个传统,结了婚以后,女婿要管女方的爸妈也叫爸妈的,不像是这边,叫岳父,岳母。这么想的话,你其实也算是有了新的爸妈。” 顿了下,阮知微意识到沈宴从未喊过“爸”和“妈”,怕他不适应,她又补充道:“如果你不习惯的话,也不用这么叫……” 沈宴打断了她的话:“我真可以这么叫么?” “当然,我出生之后,我爸妈很想再给我生个弟弟的,他们很喜欢男孩子,只是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才没生。现在有了你,就相当于再有了个儿子,他们会很开心的。”阮知微弯唇应道。 沈宴便不再说话了,他也可以……感受到那种温暖吗? 一时半会沈宴确实说不出来“爸”“妈”这两个字,但是时间长了,或许真的可以吧,沈宴能感觉到,阮爸爸和阮妈妈都是很好很温和的人,即使他是因为阮知微才和他们有了交集,但这样的交集,却是往后的余生。 他们会是这世上除了阮知微以外和他最亲近的人。 “对了,微微,以后春节,你想回沈家么?不用想什么习俗规定,你只说你想不想,如果不想的话,我们就不回去了。”沈宴忽地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 阮知微知道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说回去,但是一想到沈家的氛围,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之后糟糕的情绪还会持续很久,阮知微心里下意识地排斥。 而且,阮知微觉得,她和沈宴不回沈家过年,可能沈繁和沈家爸妈会更自在吧。 “不想。”阮知微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巧了,我也不想,”沈宴停顿一秒:“那以后这种团圆的节日,都去你家过吧。” 阮知微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她眼神明亮:“还说你家?” 反应过来以后,沈宴也弯唇笑了,他改口道—— “恩,去我们家。” 我们家。 我们,真是个美好的词汇。 他这样情感贫瘠的人,因为拥有了阮知微,也似乎变得充实而温暖了起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赶回来更新了害 虽然我更得晚但是我更得多呀 (bushi 83、番外六(求婚) 春节过后没多久, 贺岁档电影们便一一上映了。 贺岁档都是一些大ip,名导制作,《婆娑王朝》也在贺岁档电影之列, 与其他大ip同台竞争,竞争趋向白热化。 在上映前期, 宣发组投入了大量的成本进行宣传造势, 都期待着《婆娑王朝》能带来贺岁档最佳票房。 在《婆娑王朝》上映前一天, 《婆娑王朝》的电影首映礼在北城的环球中心举行,阮知微等主演们都去参加了首映礼。 首映礼现场,演员们的不少亲朋好友也都来助阵了,阮知微的朋友们来了蛮多, 有事没能来的朋友们还给她录了加油视频, 都在视频里祝福她电影票房节节攀升。 阮知微看到视频里大家熟悉的面孔时, 还有些感动, 她一一在微信上回复感谢。 而肖蒙蒙和苏御也都来了首映礼现场。 肖蒙蒙和苏御是手牵着手一起来的, 远远地, 阮知微和沈宴便看到了两个人交握的手, 阮知微有些惊讶:“啊?他们什么时候……” “笨, 现在才发现, ”沈宴侧头看了一眼阮知微:“上次让你别找肖蒙蒙, 就是这个原因。你也是够迟钝的。” “……”阮知微是真的没看出来, 肖蒙蒙开朗活泼,是个乐天派,平日里感觉大大咧咧的, 这种细腻的少女心事,肖蒙蒙都隐藏得很好。 至于苏御……如果他能放下自己,和肖蒙蒙在一起, 也很好了。 “那你和他们聊吧,我去见个朋友。”沈宴说。 他其实是找个借口给阮知微和她的朋友们独处的机会,虽然他们现在在一起了,但恋人还是要给彼此空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宴也确实不太想和苏御正面对上。他已经赢了,没必要留在这里给苏御添堵,让阮知微难做。 阮知微理解沈宴的意图,“恩”了一声,等沈宴走后,她冲肖蒙蒙的方向扬起手来打招呼:“蒙蒙,我在这里。” 肖蒙蒙很快看到,她拉着苏御过来了,而苏御看到阮知微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挣脱了肖蒙蒙的手。 少年神色淡淡的,将手收回袖子里,他的脚步慢了一些,和肖蒙蒙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 刚才还牵着的手现在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肖蒙蒙的掌心还带着苏御的余温,而他的余温暴露在空气里,温度很快消散,掌心又凉了下来。 肖蒙蒙不知怎么的,觉得刚才交握的地方很冷,像腊月的冬雪,冷到了心坎里去。 她面上不显,把情绪都藏好,她仍旧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热情地来到阮知微身边:“微微,我和苏御来给你助阵了,祝你电影大卖!我还给你转发了微博,请我所有亲朋好友看《婆娑王朝》。” “谢谢蒙蒙。”阮知微打心底感谢肖蒙蒙,她们工作都很忙,和肖蒙蒙联系不算多,但是就算没有频繁的联系,每次见到肖蒙蒙的时候,她们还是没有任何隔阂。 “哦对了,”肖蒙蒙神态很大方:“苏御也给你转发了微博,他也会请他的朋友们看的。” “那也……谢谢苏御。”阮知微的神态显然没有那么自然了。 苏御没有走上前来,他应该也是觉得尴尬,更不知道如何和阮知微相处。 他除了清瘦了一些,和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依旧样貌清秀,身上少年感浓厚,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冷,也更淡了,给人一种很疏远的感觉。 此刻他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离他们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谢什么啊,”肖蒙蒙笑了笑:“我们三个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三个字,用来概括他们之前的所有爱恨纠葛和恩恩怨怨,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太过笼统。 苏御明显还没释然,阮知微也做不到和苏御主动搭话,便只和肖蒙蒙闲聊。 阮知微和肖蒙蒙聊了会最近要拍的剧,便没什么好聊的了,气氛沉默了一秒,阮知微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苏御……现在是什么关系?” “在一起了。”肖蒙蒙回道。 肖蒙蒙看了一眼一旁的苏御,帮苏御解释道:“那个……他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吧,没事,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朋友,我最喜欢微微了。他应该过段时间就好了。” “恩,”阮知微也希望如此,她顿了下,诚挚地祝福肖蒙蒙:“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 “恩,一定会的,你和沈宴也是,对了,沈少呢,他去哪里了?” “去见朋友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行,那我和苏御先坐下了哈,你准备一下首映礼,快开始了。”肖蒙蒙道。 “好。” 等阮知微走了以后,肖蒙蒙又重新回到苏御的身旁,她没有问苏御为什么刚才会松开她的手,也没有再次牵住他的手,只是轻声道:“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无事发生。 “好。”少年语气清淡,也没有解释。 可能有些事情,她不问,他不说,是最好的结果。 …… 首映礼不久后就开始了。 电影首映礼的流程都差不多,先是张文导演上台,他简单地谈了谈对电影的看法:“我不希望大家给这个电影冠上“张文导演拍的电影”这样的名义,而是希望大家去纯粹地感知这个故事,人物的心理变化以及故事的寓意。” 很多观众可能会因为是名导拍的电影便去观摩,但这次电影和他以往的风格差很多,他不想让观众有所期待,更希望他们拿这当成一部全新的电影去看,这样可能更会注重故事本身。 顿了下,张文导演把目光移向阮知微:“这部电影最出乎大家意料的,应该是阮知微。她的表现极出色,相信观众看了电影以后,也会对她有不一样的认知。” 台上的阮知微正在站着认真听话,听到张文导演突然夸了自己难免受宠若惊,阮知微有点不好意思,眉眼间还带着些羞赧。 她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拿起话筒,她轻声开口:“谢谢张导。我是组里的新人,一直以来非常感谢前辈们的指导,让我的演技和对人物的理解都有了迅速的提升。” 台上站着很多演员们,许多都是老戏骨,阮知微显然是最年轻、经验最少的那个,但她身上有一股子劲儿,清纯中带着向上的朝气,她的气质温婉,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观众们的目光都会忍不住被她吸引,包括沈宴,也包括苏御。 肖蒙蒙看着身边苏御专注的目光,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说三个人是好朋友,或许是在自欺欺人吧,三个人的关系已然变了质,再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样。 肖蒙蒙现在依旧很喜欢阮知微,阮知微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遇见过的最好的女孩,肖蒙蒙想,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喜欢阮知微这样的人。 她也很喜欢苏御,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肖蒙蒙只是,不喜欢她自己而已。 “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吧,反正今天也见到微微啦,一会微微估计有很多朋友要见,顾不上我们,你要是想留,你再留一会儿?”肖蒙蒙看了一眼手机之后,抬起头,小声地问苏御。 肖蒙蒙的神情不见端倪,依旧是笑着的,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苏御安静了三秒:“算了,我们一起走吧。” 留在这里,没有肖蒙蒙的话,他和阮知微只余尴尬。 “那一起走吧。”肖蒙蒙这次唇边的笑意真心了许多,她主动牵住苏御的手:“走吧。” “恩。”苏御没有拒绝她牵过来的手。 首映礼还在进行,他们两个悄悄起身,手牵着手从旁边的侧门离开。 离开首映礼的影院之后,肖蒙蒙连说话的语气都欢快不少,她商量着一会要吃什么,而苏御只是心不在焉地应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肖蒙蒙提了几个建议都被苏御敷衍着应过去,再好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肖蒙蒙的情绪低落了一些,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或许,即使她表现出来,苏御也不会发现吧。 无论她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是自然而然还是勉为其难,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苏御都看不出来,因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停留在她的身上啊。 首映礼还在继续,张文导演讲完话之后,演员们也一一发言,讨论自己对试演角色的看法。 演霍少淮的演员是这么评判霍少淮的:“如果他真的存在在历史上,那霍少淮应该是被众史官批判的历史人物,难堪大任,爱美人不爱江山,不算是英雄。但我在我眼里,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英雄,明明有手段有能力却甘愿为心爱之人让路,有的时候,舍得要比执着更难。” 台下的观众席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婆娑王朝》的小说还是很有名的,即使大家没看过,也对剧情或多或少地有所了解。 轮到阮知微发言的时候,她拿起话筒,却沉默了一会。 “依娑呢,她这个人怎么样,其实我不太好形容。等到你们看的时候,或许都会有各自的理解。有人觉得她恩将仇报、贪心不知满足,也有人仰慕她,觉得她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总之,她是个很复杂的人物,不算真善美,也没办法拿世俗的框架来定义她。” 阮知微顿了下:“其实在演她的过程中,我也遇到过非常多的挫折,我不能理解她的一些做法,陷入情绪里走不出来,但还好最后,我和她握手言和了,也许依娑也是这样和自己言和的吧,所以她才能一直往前走,不回头。” 首映礼的主持人发现了重点,紧接着追问:“听起来感觉演依娑确实压力很大,那知微是怎么排解这些压力的,又是如何解决困难的呢?” 阮知微想了想:“当然还是很感谢张文导演,导演教了我很多,我也是用张导教我的方式慢慢找到了演戏的方式,还有……” “哦?还有要感谢的人吗?”主持人紧追不放。 阮知微想都没想,顺着主持人的话说了:“恩,很感谢我男朋友,谢谢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给了我勇气和力量。” 说完这句话,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果然,在场的人都鼓起掌来,掌声比刚才还要热烈,许久未停歇,还有些比较熟悉的演员朋友在下面起哄的,阮知微脸都红了,她不是故意秀恩爱的…… 观众席上的沈宴忍不住扬唇,可以啊微微,越来越高调了。 主持人看阮知微这样也笑了,一看阮知微面对媒体的经验就不多,被保护得太好了,主持人不再为难她:“好,那我们继续接下来的环节,请大家一同欣赏电影中的部分片段……” 台上灯灭,大屏幕上光起,一帧一帧的画面闪过。 首映礼的电影院里陷入一片黑暗里,观众和朋友们都在观看电影中的片段,沈宴便在这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起身,走进了后台。 没有人发现本来沈宴坐的位置,此刻已然空了。 阮知微还在台上的侧面站着,和观众一同看电影片段,现在她抽身出来看自己演的电影,还是能更客观一些,她也找自己的问题,看能不能发现问题,以后尽量避免。 不一会儿功夫,电影片段便看完了,台上的光再次亮起来,演员们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演员们根据流程,各自讲了讲影片拍摄幕后的故事,一些有趣的花絮,剧组里印象最深刻的人和事等……讲完了这些,首映礼也就基本到了尾声。 主持人微笑着请导演和演员们下台:“好,那首映礼到此结束,请演员们从这边下台。” 阮知微正想跟着其他演员们一起下台的时候,却被主持人叫住:“知微,对,是在叫你,你等一下,你还有一个环节。” 阮知微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她之前怎么不知道? 主持人笃定道:“对。” 阮知微一头雾水地停了下来,跟着主持人走到台上,而就在此刻,台上的灯忽地变了颜色。 之前是纯净的白色灯光,现在白色灯光渐渐地染了点浅淡的粉,宛若春天里盛开的粉色樱花,缤纷坠落。 阮知微有些发懵,随后,她就看见了黑暗里突然出现的沈宴。 浅粉色的浪漫灯光下,沈宴的桃花眼都变得愈加勾人,他一看见她茫然的表情就忍不住弯唇笑了,黑眸里星星点点的笑意似乎在闪着光。 他磁沉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遍了礼堂:“抱歉,借用大家一点时间,想趁着现在,和微微求个婚。” 场内的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以后,大家一片起哄,还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天啊,求婚!” “答应他——” “求婚!求婚!” ……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中,阮知微渐渐地红了脸。 他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不说一声…… 沈宴知道她和阮家父母都不喜欢高调,所以他刚才已经遣走了媒体,现在首映礼现场留下的都是圈里的熟人和亲朋好友们。 “我欠微微一个公开。无论是张文导演,还是圈里的前辈们,都和微微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所以此刻,希望大家能做一个见证人,见证我和微微的这段感情。”沈宴的黑眸直视着台下的各位。 阮知微最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沈宴不曾带她出现在公众眼中,一方面是他觉得麻烦,一方面他可能当时也确实没太在意阮知微,所以现在,沈宴想补给她这个公开。 网上说,女孩子要的公开其实不是公开,她只是在要安全感,她希望自己能被堂堂正正地介绍给所有人,获得大家的承认,毕竟,每个女孩子都想要明目张胆的偏爱。 沈宴之前不太懂这些,但是现在,他想把欠阮知微的,一个不落地补回来。 台下的张文导演、娱乐圈里的各个前辈们都笑着看他们,眼神满是祝福,还有人冲沈宴比了个大拇指,赞叹他的求婚行为。 要知道,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高调地求婚,这意味着他很爱很爱阮知微,意味着他对他们感情的信任,此生他唯她不可。 下一瞬,沈宴拿出了戒指盒,黑色丝绒包裹着的戒指盒精致而高端,沈宴缓缓将戒指盒打开,盒子里面一枚订制的婚戒,依旧是紫薇花的形状,谐音“知微”,但要比上次的项链更加璀璨,除了中间的钻石外,每个花瓣还镶嵌着碎钻,在台上的粉色灯光下刺目而耀眼。 沈宴的手里拿着戒指盒,戒指光线璀璨,他迈着步子,从边缘一步步向阮知微走来。 而阮知微这样看着他向自己而来时,忽然想起来了之前的某一天,在她黑料满天飞,还在厕所听到污蔑时,看到的满天风雪中,向她艰难走来的沈宴。 他好像一直在,这么努力地向她走来。 爱情明明是双向奔赴,她也要奔他而去啊。 于是,阮知微没有在原地等他,她抿了抿唇,也朝他的方向走去。 ——他是她的来路,也是她的归途。 现场的人都惊了,大家第一次看到求婚现场,女孩子不是被动等待的,何况阮知微还是个这么内敛文静的性格,台下的窃窃私语不断,都在议论纷纷。 而阮知微压根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径直冲到了沈宴的怀里。 沈宴一把抱住她,抱了她满怀,他显然也没意料到阮知微会主动过来,他的语气半宠溺半无奈:“傻子,哪有男人求婚女孩子主动过来的?” 阮知微抬眼看他:“那也没有规定说必须男人主动啊,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你想和我结婚,而是我们都想和对方结婚。” 沈宴说不过她,但莫名的,他心里似乎有温暖席卷而上,将他整个人包围。 你看,阮知微总能在这些小的点上戳到他,让他怎么爱她都觉得不够。 “那求婚总让我来吧,恩?”沈宴逗她:“要不你来?” 阮知微:“……那还是你来吧。” 又来了,沈宴说不过她就调戏她,但是调戏什么的,阮知微确实不是沈宴的对手,她只能乖乖认输。 “好,我来”沈宴拿起话筒,正了神色,他的黑眸直视着阮知微的鹿眼,随后,他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他说—— “微微,嫁给我吧。” 沈宴声音里的深情,一览无遗。 阮知微听到“嫁给我”这三个字,莫名其妙地,她突然有点喉间发涩,明明知道他会说出这三个字,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还是觉得心尖震动。 像是渐渐融化的感觉,软软的,甜甜的。 阮知微深吸了口气,她能清晰地从他的黑瞳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完完整整的一个她,似乎占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然后,当着所有娱乐圈前辈的面,当着张文导演、制片人等各种老师的面,阮知微回道—— “好,我愿意。” 我愿意做你的妻。 从此与你举案齐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个婚礼和崽崽番外估计主角番外就结束了。 猜一下苏御和蒙蒙这对是he还是be吧? 猜对有红包! 84、番外七(婚礼) 《婆娑王朝》上映之后, 不负众望地一举成为票房冠军。 每一个去电影院的观众都流了泪,他们不会忘记那个二人饮酒的画面,这是电影里最经典的场面—— 杨柳依依的岸边,丰神俊朗的白衣男人与穿着黑金色摄政王服的女人在树下共饮梨花酿。 依娑笑着邀请霍少淮一起饮酒, 她的眼里都是野心, 隐约还藏着不舍, 但那抹不舍的情绪很快又被野心取代;而霍少淮,丰姿清曜, 公子如玉, 他的眸子里却满是沉甸甸的爱意。 这份爱意让他藏得很好,不露分毫。 一直以来, 霍少淮都被迫与她站在对立面上, 他其实早已厌倦权势之争,如果无法与心爱的女人归隐山林,那么为了圆她的夙愿,死也无妨。 当依娑最终还是选择递给他那杯毒酒的时候, 霍少淮的眼里染了泪意,还有释然。 他没有让依娑看见他的眼泪。 霍少淮可以放心了,依娑以后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没有他, 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她将会成为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帝, 因为她足够心狠手辣,敢于舍弃所有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情绪, 这样的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能堪大任。 这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对于依娑,他从小亲自教导,看着她从倔强的小狼变成了现在文韬武略的摄政王,他最喜欢她的那双眼睛了,明亮的又不肯服输的眼神。 现在她就用她的那双眼睛看着他,递给了他毒酒。 也好。 死在她手里,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于是,霍少淮仿若未觉,他接过毒酒,喝得干干净净。 毒药渐渐发作,意识开始模糊,而霍少淮忽然想起了很多曾经的事,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脏兮兮的小脸和破烂的衣服,可就是这样的境地,也遮掩不住她眼里的光芒分毫。 他还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欢好的那天,她眸光第一次染了媚,在他怀里宛如娇花一般绽放。 所以,在生命前的最后一刻,他说的是:“阿娑,我现在想看你披发的样子。” 依娑满足了他的愿望,看到她长发随风飘扬,三千青丝秀美而清丽时,霍少淮觉得,值了。 他这一生,倒也不算白活。 这个电影画面让无数人泪崩,许多人为霍少淮不值得,觉得依娑太狠心,《婆娑王朝》引起全民讨论度,几乎各大软件平台的热榜上,全是讨论婆娑王朝的话题。 讨论的话题种类也多种多样,不止是关于这个电影画面,还有关于电影情节—— #爱上依娑这样的女人,是幸运还是不幸?# #《婆娑王朝》是否三观不正?# #理性讨论霍少淮和依娑的角色# …… 依娑是有史以来最有争议的人物,引起争论最多。有人骂她,觉得她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也有人理解她、心疼她,觉得她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符合人物行为的……有关剧情,大家各执一词,观点不一,也因此,豆瓣上这部电影没有上九分,有很多男主党去刷了一分,觉得难以理解依娑的做法。 但不管褒贬如何,这部电影热度最高,在贺岁档电影中是票房最佳,甚至是五年来的最高票房。 两人共饮梨花酿的场景,被誉为电影名场面,火到出圈。 在这部电影中,阮知微的演技尤其毋容置疑,观众们都非常意外,阮知微明明长了张清纯小白花的脸,演起女帝却也能毫不违和,依娑初期时的倔强和不服输,后期的威严和说一不二,她都演得入木三分。 她的一个眼神足以大杀四方,电影里处处可见阮知微的演技水准。 就这样,阮知微凭借《婆娑王朝》圈粉无数,按照经纪人的内部消息来看,可能近几年的影后奖都是属于她的了。 她是娱乐圈的新星,现在已然升起,可能刚开始时她还光芒黯淡,但现在,她足以与日月争辉。 一方面,阮知微的事业到达了一个里程碑,而另一方面,阮知微也在3月份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家。 同年三月,阮知微和沈宴的婚礼在巴厘岛举行。 这可能不是最豪华的婚礼,但却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婚礼,至少来的宾客们,都对这个婚礼记忆犹新。 阮知微和沈宴的婚礼不算盛大。 阮知微不喜欢铺张浪费,也不爱奢侈豪华,所以他们的婚礼没有邀请很多人,于他们而言,婚礼只是一种仪式,三两知己,一二亲友,便已足够。 他们邀请的大多都是密友和至亲,然而,因为时间冲突,还是有些人没能赶来,比如肖蒙蒙和苏御,都是因为工作行程冲突,没赶来参加。 沈宴的亲戚他都没邀请,阮知微这边也只有她的爸妈过来了,沈宴包了巴厘岛,因为来的人不多,阮知微也格外放纵。 其他人结婚都相当辛苦,凌晨起来就要化妆,还要安排宾客,伴娘团、伴郎团,接亲、各种婚礼小游戏,乱七八糟的各种流程,不像是在结婚,更像是在受罪。 所以,沈宴把这些流程都省了,结婚是这么美好的事,他不想让阮知微这么辛苦。 沈宴让阮知微睡到自然醒,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拍婚纱照、举办仪式。 婚礼当天。 清晨七点,海边水天一色,波光粼粼的海边蓝得澄澈,色彩绚丽,景色美如画。 而阮爸爸和阮妈妈,此刻焦急地等待在沈宴和阮知微的房门外,他们面面相觑:“新人们怎么还不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老人家比较传统,他们参加过的婚礼都是严格走流程的,没想到轮到自家女儿,却这么随意,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还好没等多久,沈宴便出来了,他似乎刚醒,还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沈宴俊美的眉目间带着清晨的清新,沈宴看到阮家爸妈,神情显然有些意外。 阮爸爸无奈道:“可终于等到你了。微微还没醒吗?这仪式不都是有良辰吉时的嘛,再不起来,吉时都过了。” “对,怎么这么晚还没起,我妹家的女儿结婚那天凌晨四点就起来化妆了,微微平时也没这么贪睡啊……”阮妈妈也道。 殊不知,沈宴就是不想让阮知微辛苦,才特意这样。 “没事,不用叫醒她,等她自然醒了我们再开始。” 顿了下,关于吉时的说法,沈宴只补充了一句:“至于吉时什么的……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什么时候就是吉时。” ——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什么时候就是吉时。 这句话一出,阮爸爸和阮妈妈都无话可说了。 沈宴骨子里的张扬肆意的劲儿在这句话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压根不在意这些迷信,人定胜天,他觉得他和阮知微能幸福,那就一定可以幸福,老天说话也不管用。 婚礼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何必要委屈自己。 阮爸爸和阮妈妈一时无言,不过他们想了想,微微既然现在还没醒,应该也是默认沈宴这么做的,既然新婚小两口都这么决定了,他们便也不好再插手。 罢了,随他们吧。 …… 阮知微睡到了9点才醒。 前几天拍的戏都是大夜戏,婚礼都是和导演请了假来的,她最近睡得不是很多,今天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她揉了揉眼,惺忪着睡眼从床上坐起来。 一时还有些懵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是门口的化妆师将睡懵了的她拉回现实,看她醒来以后,门外的化妆师小心翼翼地在门边敲门:“阮小姐醒了?那我们现在开始化妆吧?” 阮知微这才记起来,今天是婚礼的日子,她点点头,应道:“好。” 巴厘岛白天的景色很美,所以他们先拍婚纱照,拍完之后再举办婚礼仪式,阮知微被化妆师带到化妆镜前坐下,化妆师对着镜子开始给她化妆。 “之前就在电视上看过你,没想到本人比电视上看还要好看,你的皮肤底子真好啊,五官也精致……”化妆师一边给阮知微上底妆,一边不住地感慨。 “哦对了,还有,”化妆师想起来早上见过的沈宴:“你老公长得也真帅,感觉不比娱乐圈里的小鲜肉差,我觉得他好宠你啊,真羡慕……” 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是阮知微困惑的神情太明显,化妆师主动给她解答:“我经常给新娘化妆,凌晨化妆是家常便饭,经常看到新娘打着哈欠强打起精神参加婚礼,一天下来只剩疲惫,哪还有结婚的喜悦,感觉这婚礼就是给宾客们举办的,新人们都是受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新娘睡到自然醒的,早上你爸妈想把你叫醒他都没让,感觉在他眼里,你的感受比什么都重要。” 原来这回事……不过这次的婚礼确实是他们商量好的,可能和世俗的婚礼不那么一样,沈宴希望她怎么自在怎么来,而不是取悦宾客们。 在沈宴眼里,规则都是条框,而他才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一件事,我感觉沈少对待别人还挺严格的,我们婚礼策划有个地方出错了,不算是小失误,沈少直接让换人了,他说,他花钱不是请废物的,当时我们一句话都不敢说。他的脾气……一直这样吗?感觉发起火的时候,和别人说话特别凶。” 阮知微顿了下,她脑海里想象着那个情景,有些无奈。她替他道歉:“抱歉啊,吓到你们了。他脾气确实不太好。” 沈宴其实脾气真挺差,说话也不留颜面,在外人眼里应该是个很难讨好的人,沈宴看事情太通透,看破不说破,又有自己的为人处世法则,想讨他欢心挺难的。 而阮知微,可能是他唯一的例外。 “那他怎么就对你这么好啊,真让人羡慕……”这种双标现场只让人感受到沈宴对阮知微的宠爱,让化妆师唏嘘不已。 正在化妆师感慨不已的时候,门边的沈宴恰巧在此时出现了。 沈宴已经换好了西装,纯黑色的西装在袖口处绣着暗红色的纹路,衬得他容颜愈加味道,眼皮上的褶勾勒着他上翘的眼形,他鼻梁高挺,唇轻抿,像是一杯醇厚的红酒,待人细细品尝。 看他的神色,应该是在门边听了一会,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化妆师一转头看到他,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沈、沈少……” “没事,不用怕,”阮知微安慰化妆师:“你又没犯错,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而且我在这里呢。” 瞧瞧,阮知微已经有妻子的自觉了。 沈宴不由弯唇笑了,这么看,阮知微还挺会安慰人的?不过,她确实也没说错。 沈宴黑眸里染了点笑意:“恩,要是微微求情的话,谁我都可以原谅。” “那谢谢微微姐,谢谢沈少了。”化妆师连忙谢道,嘴上说着感谢,化妆师却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 这两个人太秀了,而且…… 化妆师的眼睛暗暗地往沈宴那边瞟,原来沈宴笑起来的时候才是真的帅,桃花眼眼尾轻勾起的样子真绝了,真有轻狂的少爷味道了,意气风发又撩人心魄。 “对了,”沈宴的眸光再次落到化妆师身上:“你刚才不是说,为什么我就对微微这么好么?” “啊……对。” 沈宴慢声开口——“因为只有她值得。”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真心,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叫经历。他精力和时间都有限,只会分给值得的人。 而阮知微,就是那个唯一值得占满他心房的人。 …… 下午2点左右,阮知微的妆化完了,也到了他们一起拍婚纱照的时间。 沈宴正在门边等着她,听到动静,沈宴回过头看她,看清她的模样时,沈宴看她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 阮知微是演员,平日里经常盛装打扮,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美。 宛如误入凡间的仙子。 婚纱是莫兰迪色系,纯白的婚纱衬得阮知微肤色如雪,透过朦胧的薄纱,她的容颜清丽而温婉,一字肩的婚纱露出她精致漂亮的锁骨和天鹅颈,她的发间也带着轻柔的白纱,蜜桃色的腮红扫在她眼尾,似是漾开了粉金色的细闪。 大拖尾的婚纱有种优雅的华丽,裙摆蓬松,衬得阮知微腰身更细,仿佛单手就能握住她的细腰一般。 她让沈宴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她长睫微闪:“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沈宴勾唇笑了:“你说呢?” 被你美到的眼神。 他上前迎接她,此刻他穿着黑色西服,而她身着雪白婚纱,盛装打扮,仿佛像是王子在迎接他的公主。 他牵起她的手:“走吧。” -我来迎接你,我的新娘。 巴厘岛的海边上,金色沙滩软软的,泛着荡漾的金色,与远处碧蓝色的海面遥相呼应,碧海蓝天,金辉消弭在地平线上。 沈宴和阮知微便在海边拍起了婚纱照。 别人的新婚夫妇拍婚纱照,都是摄影师一个姿势一个姿势地纠正和指导,但是阮知微和沈宴不用这样,通常只是摄影师给几个提示词,他们便可以做得很好。 摄影师说:“你们在沙滩上打打闹闹,或者一起散步之类的。” 沈宴和阮知微便按照摄影师说的,在沙滩上散起步来,他们两个人所有的行为都是自然而然地进行,就像是他们的日常,却因为是俊男美女,处处都是风景。 摄影师甚至都要抓拍,生怕错过最美的瞬间。 阮知微已经忘了他们是来拍婚纱照的,她穿着婚纱,赤脚走在沙滩上,脚心□□燥的金沙包围,带着阳光滚烫的温度。 她身后的婚纱裙摆像是鱼儿摇曳的尾巴,轻纱拂过,在沙滩上留下浅淡的痕迹。 这样的风景很让人治愈,阮知微心情极放松,她眉眼弯弯地笑着,回头拿起一把沙洒向沈宴:“巴厘岛好美。” 沈宴任那些沙子洒向自己,他稍稍侧了侧头:“没你美。” 这样扬沙子的瞬间,让阮知微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冬天时他们出去打雪仗的场景,这是她每年冬天最爱和沈宴玩的,于是,她玩心大起,她蹲下来,掬起一大捧沙,笑闹着再次向沈宴撒去。 沈宴看她玩得这么开心,眼神里都是宠溺,别看阮知微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也有这样动若脱兔的时候。 也很可爱。什么样的阮知微,沈宴都喜欢。 微风吹过,阮知微发间的轻纱掠过沈宴的脸,白纱上还带着她的馨香,她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鹿眼笑得弯了起来,睫毛纤长又柔软。 又甜又柔,好看得要命。 沈宴的心像是被她撩拨了一下,泛起酥酥的痒。 下一秒,沈宴听从内心的指示,他没犹豫,上前一步,径直扯过她的手腕,把她顺势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阮知微头上的薄纱还挡在两人之间,像是无形的阻碍,沈宴一把将她薄纱撩起来,然后他俯身,吻住了她。 天空蔚蓝如洗,碧海无波,金色沙滩一望无际,身穿雪白婚纱的甜美女人被男人扣住细腰,他们都闭着眼,唇齿纠缠,深深地接着吻。 美好得宛如梦境。 摄影师在一旁飞快地按下快门,他之前已经抓拍了很多沈宴和阮知微的照片,但是这一张,是他最惊喜的一张。 也将会是他职业生涯里,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婚纱照环节结束后,很快就到了婚礼最后的仪式。 婚礼仪式现场是在海边搭建的,现场以绿白色色调为主,简约而大气。 中间的圆台□□上方是浅绿色的丝绸拱成的圆球,丝绸顺滑,仿佛是触手可及的翠绿烟罗。地面上铺满了纯白色的花瓣,白绿相间的花树立在两旁,花团锦簇处处唯美,连棚顶都铺满了花朵,缤纷花朵们开得茂盛而美好。 三三两两的亲友们都各自聚在一起聊天,朋友就是这样,贵精不贵多。 大家看见阮知微和沈宴进场了,都笑着给他们敬酒,他们说的都都不是多漂亮的场面话,却全都是心里话,那是他们能给予的,最诚挚的祝福。 郭琪最先给阮知微敬酒,敬着敬着,好好的大男人眼圈说红就红:“嫂子啊,你对沈少好点吧。那时候他在医院里,他刚醒就去见你了,医生和我怎么说他都不好使,感觉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沈少其实挺苦的,可能苦习惯了,自己都不觉得苦了,你多给他点甜吧。” 沈宴在另一边和好友敬酒,不在这边,也不知道在郭琪口中自己俨然成了悲情男人的代表。 阮知微让郭琪弄得哭笑不得,但她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她很感谢那天晚上郭琪能在医院里陪着沈宴,让沈宴不是孤身一人。 她仰起头,举起酒杯,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冲郭琪绽放出一个笑来:“放心,他不会再苦了。” 他的余生,只剩下甜了。 而在婚礼仪式现场的另一边,向锦秋也在和沈宴说悄悄话,她依旧是那副偏中性的打扮,向锦秋开口:“别人可能不知道,你们的事我都一清二楚,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那个之前的萝卜丁套装,我就当作谢礼收了。还有,以后别欺负微微,要是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沈宴在此刻想起来那个暴雨天,他误会阮知微,然后被向锦秋骂的狼狈场景,忍不住扬唇笑了。 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一切都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值得。 沈宴应道:“好。” “敬你。”向锦秋与他碰杯。 透明的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沈宴干脆利落地将酒水喝尽,说:“谢谢你了。” “没事。” 他们颇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其实或许本来也算不上什么恩仇,他们的本意,都只是为了阮知微好而已。 一一见完了朋友们,就开始走婚礼流程了,婚礼仪式的流程大同小异,都是司仪主持着婚礼,由阮爸爸牵着阮知微走过长廊,将阮知微交到沈宴的手中,再让两个人说说对彼此的话。 而这场婚礼仪式中,有一个最特别的环节,也是他们的特邀婚礼策划想出来的,是与其他婚礼不同的地方。 婚礼策划在新人发言前新加了个环节,在婚礼之前,新郎和新娘两个人都要准备一些东西,说“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将会在婚礼仪式上公布,也算是给对方一个惊喜。 很快,便到了这个环节。 阮知微和沈宴都站在婚礼仪式的高台上,和众宾客、亲朋好友们一起观看高台中间的大屏幕,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给自己准备的是什么,心里隐约带着些许期待。 大屏幕上最先放出的,是阮知微给沈宴准备的视频。 视频里最先出现的是一个本子,嫩黄色的笔记本,纸页边缘画着浅黄色的花朵,有种春日里草长莺飞的气息。 阮知微清甜的声音从视频的旁白里响起:“沈宴,你肯定没见过这个本子吧?这个是我们在医院里相遇的时候,我的摘记本。” 阮知微有个习惯,她喜欢一边看书一边做摘记,在医院陪护的时候她会看很多书,遇到沈宴之前,她的摘记本记得大多是关于心态的句子,像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里的一些句子:“倘若避免大喜大悲,彻骨的悲伤便不会到来。”,诸如此类。 那时候父亲的病越发严重,她不知道怎么能让事情变好,只能先让自己的心态不崩,她从书籍中找到安慰,仿佛这样就能熬过生活中的困难一般。 视频里的本子前几页都是工整娟秀的字体,记录着书里面看到的能给人启发的句子,往后翻,字体却渐渐地变得不一样了,明显能够看得出来,笔记本上的字体变得更有棱角,笔锋也染着蓬勃的朝气。 宛若那浅黄色的花正在盛开了一般。 旁白里的阮知微的声音不由带着些许羞赧:“这是我遇到……沈宴之后的摘记本。” 她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心情便都反映在了摘记本上,她后来摘记的句子都变了,后面本子上的写的句子是:“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王小波。” “一个人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王小波。” 这些来自王小波的话,是阮知微摘记下来的。 在阮知微遇见沈宴之后,她开始对这些话有所共鸣,是沈宴给了她生活的勇气和力量,她从他那里获得了向上的动力。 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视频里的阮知微神情染上了慌乱,她匆匆忙忙地捂住摘记本:“等一下,要不然这个还是不给你看了吧?” 说完,她自己意识到这和她的初衷是相悖的,又只好把手拿开,她脸上泛着红,不好意思道:“那就看……看一眼吧。” 大屏幕上,女孩子将自己的手移开,她纤细白皙的手旁边是一行娟秀的小字,那字体略带着凌乱,可以想象得出女孩子当时心动又如小鹿一般慌乱的心情,那句话便是—— “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他了。” 笔记本上的这句话一出现,婚礼现场立刻吵闹成一片:“哇——” “可以啊微微——” “有点浪漫……” …… 在宾客们一众起哄声中,穿着洁白婚纱的阮知微不自觉地红了脸,她的心思就在这么多人面前昭之若揭了,还好这次来现场的都是自己人。 身旁的沈宴翘着嘴角,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他欺近阮知微的耳边,弯唇道:“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 还没等阮知微说话,大屏幕上画面一转,这次轮到了展示沈宴准备的东西。 按下播放键,视频开始。 沈宴准备的视频里没有那么多旁白,他可能觉得矫情,不怎么说话,但是视频里的东西,即使没有任何旁白,也足以让人动容。 都是一些照片和小视频,而且,这些照片的主人公,全都是阮知微。 各种时刻的阮知微,刚拍完夜戏回来疲倦着小憩的阮知微、早上正在酣睡中的阮知微、低头认真看剧本的阮知微、系着围裙做饭的阮知微…… 夜晚房车里的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浅淡的阴影,她睡颜恬静,仿佛在做一场好梦,照片一角还有男人的手指,似乎是想帮她抚平眉间的疲倦,这个男人,明显就是沈宴; 早晨她的睫毛卷翘着,如同鸦羽,她睡着的时候模样甜美; 剧组一旁坐着穿戏服的阮知微,繁重的戏服有些闷,周围人都在忙着用电风扇扇风,只有阮知微眉目宁静地低头看剧本,她的神色专注而认真; 厨房里,阮知微系着浅粉色的围裙正在做菜,她扎了个低马尾,温柔又贤良…… 每一张照片都是阮知微,或笑或嗔,或温柔或可爱的她……而且很明显,这些都是沈宴趁着阮知微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 视频的最后一刻,不再是照片,而是一段录制好的小视频。 应该是阮知微刚拍完戏,沈宴来接她,阮知微在剧组门前围好围巾,看见沈宴之后立刻眉眼带笑起来,她笑着地向沈宴的怀里奔来,等到沈宴怀里的时候,阮知微似是发现了什么,仰起小脸看向他,奇怪道:“你是在拍什么吗?” 沈宴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好,他声音带笑:“没有。” 屏幕上,随着沈宴的这句“没有,”,视频的画面归于黑暗,而在黑暗的画面中,终于有了画外音。 沈宴磁沉的声音在视频旁白中响起:“这些只是想记录我和你在一起的瞬间。有你的瞬间,每一刻都很幸福。” “微微,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瞬间。” …… 这个视频播放完之后,在场的宾客们都安静了一秒。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看得有些泪目,阮爸爸和阮妈妈都觉得动容,沈宴不是个细心的人,却能够记录这么多生活的细节,这不是性格使然,而是爱意在驱动他这么做。 阮妈妈的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她拿起桌边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 等大家反应过来以后,现场响起了比刚才还要大的起哄声:“感人。” “沈少有点东西啊。” “这个视频颠覆了我对沈少的认知,原来沈少也能这么会、这么细心。” …… 在一众起哄声中,郭琪的叫嚷声尤其突出:“没想到,平时以为是个直男,追女孩还要问我,结果浪漫起来不是人,骗我眼泪。” 大家一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阮知微也忍不住笑了。 她刚才看得也极感动,她都不知道沈宴是什么偷拍的她,而他记录这些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他们看这些视频都觉得动容,沈宴自己一遍又一遍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眼神呢?阮知微大概能想象出来,大概是带着缱绻爱意的,深情的眼神。 谢谢他,这么爱她。 她不想把自己的感动表现得太明显,阮知微偏头看向沈宴,扬起唇角,用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回敬给他:“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阮知微的鹿眼里感动中又带着俏皮,明晃晃地是在揶揄他,模样极可爱。 沈宴看她这个样子,心尖又是一软。 他点头,直接承认:“是啊,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喜欢得要死了。 喜欢得想和你过一辈子。 回想起他们的相知相遇和相爱,也算是跌宕起伏,路转峰回。 最初是她先动的心,最后爱得最深的人却是他。 阮知微先动心也先沉浸,可最先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出来的也是她,而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却已失去了她,他认清自己的心意后,拼尽全力才将她找回。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曾向对方走来,不分先后,只看归途。 还好,他们的归途都是彼此。 这个环节让宾客们都眼前一亮,阮知微和沈宴也很喜欢这个环节,环节结束后,沈宴在她耳边说了句:“谢谢婚礼策划了,让我知道你之前对我那么心动。” 阮知微想了想:“那我也要感谢他们,感谢他们让我知道原来你偷拍我。” 沈宴轻笑一声,问她:“那我之后还能偷拍吗?” “不行。”拒绝之后,阮知微自己先笑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拍,还有,我也想拍你,我们之间的所有瞬间,我也同样想记录。” 沈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应道:“好。” 确实,他们的所有时间,都值得记录。 婚礼继续往后走,很快便到了最后的环节,是由新郎新娘交换婚戒,互许誓言。 阮知微和沈宴手牵着手,他们同时开口:“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妻子/丈夫,从今日起,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两个都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两个人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然后,不约而同地,两个人相视一笑。 婚礼誓言说得或许还是不那么对,一生实在太短了,如果一定要许个在一起的期限,那他们希望是—— 生生世世。 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上崽崽番外 崽崽番外结束后就是配角番外啦 85、番外八(崽崽) 阮知微和沈宴结婚五年, 一直都没要孩子。 他们两个始终非常恩爱,还被评选进入了“娱乐圈最让人羡慕的夫妇”榜单前三名,沈宴在商场磨砺多年,手段愈发雷厉风行, 但只要在阮知微面前, 他都非常宠溺, 有着对别人没有的耐心。 他们的二人世界怎么过都过不腻,但是长辈们难免会觉得着急。 阮爸爸和阮妈妈想抱孙子想很久了, 沈家祖母的年纪也越发大了, 沈家祖母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希望能在闭眼之前看看小一辈是什么样, 也好圆了自己夙愿。 他们催得紧, 可无论长辈们多急,沈宴这边还是一点想要孩子的动静都没有。 阮知微每次回家都有些尴尬,面对长辈们的追问“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 “是你不想要孩子还是沈宴不想要孩子?” “你们有定时体检吗?身体有问题吗?” “为什么还不要孩子?”…… 在他们的夺命连环问之下,阮知微只能说:“再看看吧。” “再看看是什么时候?” 这话阮知微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其实他们两个人, 是沈宴不太想要孩子,他虽然没有说过,但阮知微能猜出来,沈宴内心有点抵触养小孩。 原生家庭带给他的伤害太大了, 生孩子容易, 养孩子难。 沈宴太怕养不好了,如果小孩像他一样长大, 那他宁愿他没有出生。沈宴自己都没有体会过父爱和母爱, 连爱阮知微都是这么跌跌撞撞地学会,他没有自信去当好一个父亲,一个合格的父亲。 而且现在他和阮知微两个人也过得很好, 甜蜜而恩爱,沈宴便没太想过生孩子的事情,阮知微也不想逼他,她觉得,有些东西,时机到了,自然就来了。 但阮知微没想到,时机到得这么快。沈宴的想法,在某一天突然就转变了。 在事业上,沈宴可以算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已颇有建树,而在他身边与他有同样成就的人,大多数已经四十岁左右,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所以有时候,沈宴开完会之后,常常会听一起开会的股东说:“开完会了哈,那我去接我家儿子放学了,一天没见我大儿子,可想死我了。” 刚好有一次,那个股东没开车,沈宴和那个股东顺路,便说:“我送你们一程吧。” “行,那麻烦沈少了啊。” “没事。” 沈宴启动车子,载着那个股东去了幼儿园,幼儿园的装修宛如个西式城堡,像是童话里的皇家公园,红墙白顶,带着古希腊的浪漫气息。只是看着幼儿园外面的装修,心里都会有一种治愈感。 “铃铃铃——”没等多久,下课铃声便响了,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们从门里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像是觅食的小雀,一个个欢快又可爱,脸上青涩的稚嫩像是出生的绿芽。 股东的儿子也在那些孩子中间,小男孩远远地便看见了自己的爸爸,他脸上绽开了花朵般的笑容,唇边一个小小的酒窝,声音清脆地叫他:“爸爸!我在这!” 只一声爸爸,立刻哄得股东眉开眼笑,股东迎了上去:“哎,乖儿子,今天在幼儿园都学什么了?” 小男孩不高兴地噘嘴:“怎么每次都问我这个问题,我都放学啦,不想再思考上学需要思考的问题。” “好好好,那爸爸不问了,咱们一起回家,你妈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呢。” “好哦。” 父子俩一唱一和,和和美美,美满而和谐。 彼时,沈宴便坐在驾驶位上,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切,他看着奶声奶气的小男孩,莫名其妙地,心中就有点触动了。 如果也有个长得像阮知微一样的小女孩,每天奶凶奶凶地叫他爸爸,看见他就会露出甜甜的笑来,还会撒娇,会噘嘴。 草,只要一想到这个,沈宴就觉得心尖都要化了。 他认识阮知微认识得太晚,不知道阮知微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但能够想象的是,她一定乖巧又甜美,精致如洋娃娃。 在这个瞬间,沈宴忽然就想要个孩子了,他希望是个小女孩,长得像微微。 至于他所担心的那些……沈宴的视线落在后视镜上的股东身上,这个股东的原生家庭也不怎么好,父母离婚,股东在乡下外婆身边长大,但他现在过得这么幸福,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 那么,如果换作是沈宴的话,应该也可以的吧? 沈宴想,养孩子其实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还有微微在,微微那么温柔耐心,一定会是个好妈妈。他不必觉得畏惧。 于是,当天,沈宴送完股东和他的儿子回家之后,沈宴便把车停在了路边。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容颜在开着一半的车窗里半明半暗。 沈宴便这样沉默地坐着,不知道在车里坐了许久,他拿起手机,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写了又删,最后,沈宴还是将那条消息发了出去—— “微微,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想要和你有个完整的家。 不留遗憾。 真的决定要个孩子以后,沈宴要比谁都上心。 他开始经常和阮知微逛超市,以前最不耐心逛超市的大直男,现在专门往粉粉嫩嫩的母婴专区逛,每次都恨不得把婴幼儿专区直接搬回家里面。 他在别墅里专门设了个小房间给他们的女儿,墙壁都刷成浅浅的粉色,宛如梦幻中的一切,公主床、各种各样的玩偶首饰……梦幻而少女。 沈宴曾说过,如果他们生个女儿,他一定会把她宠成公主。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孩子还没出生,阮知微已经大概能猜到沈宴之后会把她惯成什么样了。 沈宴连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叫沈未晞,未晞出自《蒹葭》的“雨落川下,白露未晞”,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和阮知微的名字相得益彰。 春天时,阮知微终于有了身孕,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有了生命的脉搏。 接下来便是生产准备,怀胎十月,虽然辛苦,但还好有沈宴陪在阮知微身边,他给了她最大的温柔和陪伴。 在冬天初雪刚至的那一天,阮知微的羊水破了,被送往医院。 饶是沈宴请了最好的医生团队给阮知微接生,站在产房外的沈宴还是觉得紧张,这大概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最紧张的时刻之一。 都说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在外面等待的过程中,沈宴脑海里一秒过了无数不好的结果,他又生生把这些压下。 阮知微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宴心里压抑不住的烦躁,如果他能替阮知微承受这些痛和危险就好了,他宁愿做承担这些的这个人,也不愿意做只能干等消息的人。 在这种时刻,每一分一秒都显得那么难熬。 在凌晨2点的时候,产房里终于传来了消息,护士第一时间告诉了沈宴这个好消息:“恭喜!母子平安!” 沈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刻,心里面的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 他连忙冲进产房,想看看阮知微和孩子的情况,护士站在门边,笑着祝贺沈宴:“恭喜你,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呢。” 小男孩? “……” 产床上的阮知微听到这句话也怔了一下,她和沈宴之前没查过性别,毕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都是他们的孩子,但明显,看沈宴的各方面准备,他明显还是更想要个女孩的。 阮知微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她的目光望向沈宴,刚想动,却被沈宴轻轻按住:“你身体弱,别乱动。” 阮知微苍白着脸色,唇几乎没有颜色:“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男孩子我也喜欢。你安心,别多想。” 其实他们也曾讨论过,如果是男孩子,就起名为沈千俞,千俞,意思是“千山灵俞,万物复苏”,是阮知微给起的名字。 阮知微还想说点什么,但她确实虚弱,不好说太多话,沈宴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疼。 他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阮知微点了点头,不再勉强,她闭上眼,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等安置完阮知微之后,沈宴轻手轻脚地为她关好门,动作中处处带着怜惜。 随后,他准备去看新生儿室见一见他的儿子。 说实话,其实沈宴也说不上是失望,他对性别没有歧视,只是于他而言,他更想要个女儿而已。 都说女孩子要富养,富养对于沈宴来说很简单,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小女孩乖乖巧巧,宠着就好了,即使任性一点也骄纵的可爱。 小男孩就会比较淘气和顽劣,如果再和他一样,是个不服管教的性子……沈宴想想就头疼。 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养这样的男孩,不过也没事,反正都是以后的事了。 新生儿室在走廊的尽头,沈宴走近之后,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怕吵到这个刚降临人世的小孩。 还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当父亲的紧张感。 他缓了一会情绪,才迈开步子走进去,等他进到新生儿室之后,沈宴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儿子。 婴儿的旁边贴着属于他的标签,“沈”字彰显了他的身份,他很乖巧,不哭不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黑豆般的眼睛明亮而有神。 沈宴走上前,低头看着自家的小孩,看了很久。 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很丑,皮肤红红的,五官皱巴巴成一团,但沈宴还是觉得神奇,这个小孩是他和阮知微共同孕育的生命。 那么小小的一个生命,以后会陪伴着他们的余生。 沈宴只是看着,心里都会有一种安定而柔和的力量。 不知道这个小孩的眉眼将来长开会是什么样子,是更像他还是更像阮知微。 在他打量小婴儿的时候,小婴儿也在打量他,小婴儿看着沈宴,忽然眨了眨眼,然后他蓦地,“噗”地一声,吐出了口水出来。 透明的口水沾染在了玻璃罩上,如果不是隔着玻璃罩,口水恐怕就要喷在沈宴的脸上了。 哟?这小崽子不喜欢他? 沈宴忽地弯唇笑了:“小东西,还挺凶的?” 他弯下腰凑近儿子仔细地看:“怎么,你不喜欢我?” 婴儿好像能听懂沈宴的话,他眨了眨眼,又吐了口口水出来,口水直接喷到了玻璃罩上,玻璃罩上糊糊的一片。 “不喜欢我也没办法,我照样是你老子,以后你还要叫我爸爸。”沈宴翘着嘴角,和小婴儿认真地对话,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能听懂一样。 如果此刻新生儿房有别人,肯定要被眼前这一幕惊到,然后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平时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少爷,此刻还和孩子较起真来,幼稚死了,但是又莫名地可爱和和谐。 玻璃罩上透明的光影映着沈宴的脸,他的黑眸中,分明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沈宴其实也在欣喜这个小生命,能这样降临到他的世界里来。 他的余生,不会孤单。 …… 阮知微本来还在担心沈宴会因为是男孩子不喜欢他,结果她却发现,沈宴和沈千俞相处得意外和谐。 她刚生产完,要修养身子,带孩子这个事便都让沈宴来做,沈宴平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当起了奶爸,倒也当得有模有样。 保姆热过的牛奶沈宴都要再试试温度,生怕烫到沈千俞,他对于小孩子,展示了十足的耐心。 沈宴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所有的东西都要从头开始,他笨手笨脚地学会照顾小孩,经常犯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沈宴给沈千俞换尿布的时候,一边神情嫌弃,一边却动作温柔得要命。 有一次,阮知微还见过沈宴俯身亲沈千俞的小脚丫,沈宴一边亲一边笑:“小东西能不能乖一点,你这一脚下去没轻没重的,踹的可是你爸。” 阮知微在旁边站着,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她眉眼弯起来地揶揄他:“你怎么一口一个小东西的,千俞有名字呀。再说了……你叫它小东西,你是什么,老东西吗?” “……”沈宴动作停住,随后,他弯了下唇,直起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阮知微:“可以啊微微,现在就和小东西一起欺负我了?” 阮知微顿时笑开,她讨饶道:“不敢。” “我看你挺敢的,恩?”说着,沈宴不再陪千俞玩了,他打算过来陪阮知微好好地“玩一玩”,玩一点只能和她玩的东西…… 沈千俞躺在床上,胡乱地蹬着脚,好奇地望着沈宴和阮知微这个方向,想知道他们在玩什么。 但是以他涉世未深的小脑瓜,实在是看不懂……也不需要他看懂。 一家三口,欢声笑语,又其乐融融。 …… 沈千俞的妹妹沈未晞在四年后到来。 如沈宴所愿,小姑娘粉雕玉琢,眉眼间更像阮知微,沈宴喜欢得不得了,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亲一口沈未晞,仿佛这样就能开启一天的好心情。 反倒是沈千俞,渐渐地有了沈宴的影子,他顽劣的性子逐渐展示,小小年纪那种张狂劲儿和沈宴如出一辙。 沈宴便有点不知道和沈千俞如何相处了,刚好沈未晞在此刻到来,沈宴便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沈未晞身上。 而沈千俞,很不喜欢他这个妹妹。 他觉得沈未晞分走了爸妈对他的宠爱,虽然说他的爸爸好像本身也没多宠爱他就是了,但沈千俞还是不喜欢别人分走对他的关注。 小孩子正是最渴求关注的年龄,他被老师夸了想告诉爸妈,被小女孩说好看也想告诉爸妈,以前妈妈尚且还会很注意他的情绪,但是等到沈未晞来了以后,爸妈的注意力似乎全都被她吸引走了。 ……虽然沈千俞不得不承认的是,沈未晞确实长得挺可爱,比他身边所有的玩伴都要可爱。 但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妹妹。 他拒绝和妹妹说话,拒绝帮爸妈看着妹妹,拒绝和妹妹亲近,每次妹妹主动凑过来,他都会别过脸去,表情冷淡:“我最讨厌小孩了。” 阮知微不由笑起来:“你也是个小孩啊。” “我不是小孩!”沈千俞冷着张小脸,排斥的意味很明显。 “好好好,”阮知微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哄道:“千俞乖,好好和妹妹相处好不好?未晞很喜欢哥哥的。” “我不喜欢她。” 怎么哄都没用,沈千俞还挺倔的,阮知微也没办法了,沈宴更不用说,总不能指望他哄孩子。 沈宴其实没什么耐心,以前沈千俞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还好,现在的话,沈宴其实不太知道怎么和沈千俞相处。 于是,阮知微和沈宴便也不再管了,随沈千俞吧,他还小,应该早晚会懂事的。 而出乎阮知微和沈宴意料的是,在某一天,沈千俞突然就转性了。 那一天是个秋日的傍晚,夕阳西下,天边被粉色的晚霞沾染,像是泼洒了的水粉画。 沈千俞看了眼天上的晚霞,从别墅区的院子里走过,他走过的时候,发现一群小孩子正围着一个小女孩笑,那笑声显然不是什么好笑,带着一种嘲讽的意味在。 沈千俞住在别墅区,别墅区住的一群有钱人家的小孩,哪个不是大小姐大少爷,大家脾气都不好,沈千俞算是男生堆里的混世魔王,谁也打不过他。不过,大家都知道,沈千俞有个妹妹,而且他并不待见他这个妹妹。 沈未晞年纪太小,还不太知晓世事。亲哥哥不肯带她玩,其他小孩们也排挤她,可她太小了,她甚至都不懂自己被排挤了,只知道跌跌撞撞地跟在那群大孩子们的后面,希望他们能带她一起。 沈千俞平时不太关心他这个妹妹,此刻听着那些小孩子们的笑声,直觉告诉他,他们好像在欺负人。 沈千俞路过时随意扫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停下了脚步。 ——他们中间的那个女孩,赫然是沈未晞。 小姑娘瓷白的脸上都是泥土,她乌发乖顺,坐在中间,任那些小孩们把泥土扔向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个精致的陶瓷小美人。 她最先发现的沈千俞,小女孩睁着乖巧的眼睛望着他,怯生生地开口,她叫他:“哥哥。” 那一刻,沈千俞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被击中了。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声哥哥。 其他小孩看到沈千俞的瞬间先是安静了一秒,很快为首的小孩意识到沈千俞并不喜欢这个妹妹,笑道:“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们在和未晞玩游戏呢。” “什么游戏?”沈千俞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就是扔泥土的游戏,未晞当那个被扔泥土的人。” “是吗?”沈千俞问了句,下一秒,他猛地冲向那个男孩,一把把他按倒在地上,他提高音量,大声吼道:“既然是玩游戏,那你怎么不当那个被扔泥土的人?你们怎么不当,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当?” 说着,沈千俞毫不犹豫地一拳砸了下去。 他砸的位置很正,对准了那个男孩的鼻梁,鲜红的血从男孩的鼻子里流了出来,其他小孩子们都惊呆了。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大家惊呼不断,有连忙拉架的,有去叫大人的,还有吓得放声大哭的……一片混乱。 而沈未晞,她怔怔地坐在中间,看着沈千俞为她打架。 沈千俞打起架来很凶,别人拦都拦不住,好像不要命了一样。 虽然她年纪很小,但是她在这个时刻也大概懂了,她好像被欺负了,那个游戏似乎不是这么玩的。 而哥哥,是在保护她啊。 …… 这一场闹剧,以家长们各自领回自家孩子、互相道歉作为结束。 沈家的别墅门前,那些家长们聚在一起,中间站着沈宴。 沈宴收到消息就赶了回来,他连会都没开完便赶回来处理家事。沈宴神色冰冷地看那些家长:“道歉就完了?” 对面的家长赔着笑:“小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就可以欺负人?一句不懂事就了结一切?”沈宴对此嗤之以鼻。 是,小孩子不懂事,犯了法也能说不知者无罪,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熊孩子“推倒孕妇导致流产”“几个孩子把一个小孩子活埋”这样恶劣的事情发生。 人并不是性本善,有些小孩,天生就是恶的,欺负其他小孩、虐杀动物、烧死蚂蚁……不管他是几岁,犯错了就是犯错了。 沈宴不想听发生的原因,他只在意带来的结果,既然结果是这样,那他们也要付出代价。 “搬出去,别再让我见到你们。”沈宴干脆永绝后患。 那些家长瞪大了眼睛:“就这么一点小事,我们家的产业都在这边……”“对啊,这么一点小事。” “要我说第二次?” 那些家长立刻闭上了嘴:“好、好的……” 沈宴在处理外面的事,而在客厅里,阮知微也在心疼地给沈未晞、沈千俞上药,她不住地自责:“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她最近拍戏有点忙,顾不上家里,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是我不好。”沈千俞低声自语。 爸妈都很忙,顾不上他也很正常,是他没有当好一个尽职的哥哥,如果他平时对他这个妹妹好一点,那些小孩又怎么敢这么欺负她。 沈未晞的小脸在此刻忽地凑了过来,她挨近沈千俞,小声地问:“哥哥,疼不疼?” 小女孩睁着清澈的眼睛,眼神无辜还带着担忧,她还那么小,只知道哥哥是哥哥,而不知道哥哥对自己不好。 沈千俞被她这样一问,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 他安静了一会后,抬起手来,用力地捏了捏女孩子软软的脸:“以后你记住了,只有哥哥能欺负你。别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哥哥,懂了吗?” 他第一次摸妹妹的脸,只觉得她好软,也好乖。 沈未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千俞笑了:“真乖。” 沈未晞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 哥哥对她的接纳。 阮知微倒是明白了一切,她没想到这次意外能让两个小家伙握手言和,让沈千俞接受了这个妹妹,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难免觉得欣慰,阮知微摸了摸沈千俞的头:“千俞说得对,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千俞是大哥哥了。” 沈千俞躲开了阮知微的手,他皱着小脸:“别摸我头,我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阮知微一看沈千俞这个别扭的样子就有点想笑,儿子怎么性子和沈宴一样别扭,沈宴是在意但是表现不出来,沈千俞是小孩子却偏要装大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作为大人的你,要照顾小孩子的未晞,可以吗?”阮知微蹲下来,平视着沈千俞,和沈千俞耐心地打着商量。 沈千俞这次干脆地同意了:“好。” 照顾妹妹,本来就是哥哥的责任。 以前沈千俞不懂,但是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份责任了。 就这样,在沈未晞四岁那年,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哥哥。 哥哥知道了照顾妹妹,一家四口和和满满,沈宴也算是儿女双全,羡煞旁人。 同一年,向锦秋编剧的电视剧大火,沈千俞和沈未晞都知道是锦秋阿姨的剧,每天吃饭时都要打开电视,调到那个频道专注地看剧。 晚饭时间到了,两个小孩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剧,饭粒弄得满脸都是,阮知微敲了敲两个小孩的碗,给他们擦掉嘴边的饭粒:“到吃饭的时间了,别看了。” “妈妈,”沈未晞抬头看向阮知微,小女孩的眼睛里满是纯真的困惑,她是真的不解:“为什么这个坐骑也叫沈宴啊?沈宴不是爸爸的名字吗?” “咳,咳咳……”正在吃饭的沈宴咳嗽了起来,阮知微连忙给他端了一杯水,递给沈宴:“你慢点。” 沈宴喝完水,才回答自家女儿的这个问题。他神色未露分毫:“巧合。” “不是巧合,”一旁的沈千俞突然插话,他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笃定:“应该是锦秋阿姨故意的。” 草。 这小屁孩怎么人精似的。 沈宴等剧播出了才知道这茬子事,现在让临时改坐骑的名字明显不太现实。 向锦秋也不怕沈宴,还美其名曰用这个帮沈宴回忆过往,让他永远记得自己犯下的错,好好珍惜阮知微。 阮知微对此也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向锦秋真就用这个名字拍成了电视剧,这个坐骑的名字还上了好几次热搜,让网友们津津乐道她和沈宴的过往。 向锦秋毕竟是阮知微的闺蜜,沈宴看来阮知微的脸面上,只得忍了,但是现在被自家儿子说破,他多少还是觉得没面子。 沈千俞的眼睛还盯着电视屏幕,盯着盯着,小男孩发现了关键:“这个坐骑是个狗,锦秋阿姨是在骂你是狗吗?” “……”沈宴面无表情和儿子对视了三秒,然后他沉默半晌,不得不转移话题:“最近新出的乐高,你要不要?” 果然小孩还是小孩,沈千俞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眼睛一亮:“要!” “行,给你买。未晞呢,未晞要什么?” 沈未晞乖巧地应道:“娃娃,要金色头发的美人鱼。” “行,”沈宴点头:“明天给你们带回来。” 一边答应着,沈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电视关了,免得这两个小孩再提起这个话题。 阮知微在旁边把一切尽收眼底,她唇角带笑,只觉得好笑,在笑的同时,又觉得幸福。 沈宴应该不算是个传统的好爸爸,他至今还是不知道要孩子们如何相处,表达爱意的方式有些笨拙,但你能感觉到,他的爱意。 他爱着她,爱着未晞,也爱着千俞。 两个小孩人小鬼大,饶是沈宴,在他们面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可是就是沈宴在孩子面前的这种反差和心甘情愿的投降,更让人能感觉到他对他们的爱意。 这种特别的,与其他人不同的,父亲的爱。 日子不徐不慢地过,两个小孩子也相继长大,他们的爸妈姓名响亮,一个是沈氏集团最大股东,一个是娱乐圈影后,他们在这种光环下长大,可谓是天之骄子,到哪里都众星捧月。 阮知微有在努力教他们谦卑、温柔,沈未晞可能是天性使然,一直性子还算文静,即使在这种光环下仍然不骄不躁,而沈千俞终究还是长偏了。 沈千俞的性格越来越像沈宴,他性子张狂、行事不羁,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到处都能听到他的事迹。 沈未晞和沈千俞差四岁,她上小学的时候哥哥上初中,她上初中的时候哥哥上高中,即使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她还是能听到沈千俞的事迹。 今天沈千俞和谁打架了,明天有哪个学校的校花为他心碎……还有一些高年级的学姐找到她这里来,想讨好她,以此来接近沈宴的。 沈未晞对此多少觉得无奈,她性格安静,不太喜欢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每次回家和哥哥见面的时候,她都会和哥哥说:“哥哥,今天又有学姐来找我了。” “谁?”沈千俞对此有些不耐,他并不喜欢那些女生找到他妹妹那里,他喜欢的人他自然会喜欢,不喜欢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何况,他的事是他的事,那些女生为什么要叨扰他妹妹的生活,太逾矩了。 沈未晞的眉眼恬静,小姑娘的鹿眼带着一种温和,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是谁,她小声道:“那你不喜欢记得拒绝。” “我没少拒绝,”沈千俞皱了皱眉:“是她们不死心。” 说完,沈千俞又低下头捏了捏沈未晞的脸,这个习惯他从小保持到大,一直没改:“最近有人欺负你吗?有就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撑腰。” 话落,沈千俞不由打量了沈未晞三秒。 沈未晞年纪尚小,却已经能看出来她是个美人胚子,她的水眸清亮,鹿眼还带着温和的纯净,身上有种不沾染人间烟火气的仙女味儿。 “或者这么问吧,有没有男生欺负你?你知道我的意思,是那种欺负。”沈千俞又问了一句。 沈未晞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后,她的脸瞬间红了:“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好,不说了,”沈千俞知道他这个妹妹脸皮薄,也不再问下去,只说了一句:“有也可以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就帮你收拾他,喜欢就留着。” 有这样的混世大魔王哥哥在,沈未晞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感激哥哥给自己撑腰的,她点头:“知道了,哥哥。” 还有一点沈未晞没说的是,好像在学校,真的有个男生欺负她。 如果在雪地强行给她围围巾、经常塞给她各种礼物、体育课装病陪她聊天算欺负的话……那是有人欺负她的。 可是这样的欺负,沈未晞似乎不算讨厌。 同学们都在起哄那个男生对她有意思,沈未晞也不知道他们算是什么关系,他是单纯地欺负她,还是喜欢她。 沈未晞不想想这么多,她性格慢热,就让时间来告诉她答案吧。 …… 而等到沈千俞上高中的时候,他迎来了叛逆期。 男孩子的叛逆期来得凶猛,沈千俞本来就是个不服管教的,一旦叛逆起来,更是如火燎原。 那时候,家里的氛围很差,沈千俞几乎不会好好说话,脾气一点就着,挂在嘴边的都是“少管我”、“我乐意”。 在家里,沈千俞和他爸爸沈宴的关系一直一般,从小到大都是。沈宴明显更喜欢妹妹沈未晞一点,每次都恨不得给沈未晞全部的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而对于沈千俞,沈宴外露的情绪要少很多。 从记事起,如果有人要问他们“爸爸更喜欢谁?” 沈千俞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妹妹。” 反正不喜欢他。 没事,沈千俞想,不喜欢就不喜欢,他和爸爸也不亲,他又不缺人爱,妹妹和妈妈都挺喜欢他,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女孩都喜欢他。 然而,等到叛逆期的时候,沈千俞的想法就变了,他变得偏激,甚至开始责怪起爸爸的偏心。 叛逆期的沈千俞,难以沟通,他脾气差,阮知微和沈未晞都是温柔的好脾气,面对叛逆期的他也还算耐心,所以沈千俞最多也就和妈妈和妹妹说说话。 她们两个不在的时候,他和沈宴在家里几乎不怎么聊天。 有一次,沈千俞翘课,和朋友们在外面玩到凌晨三点才回来,他回家的时候以为大家都睡了,一打开门口的小灯,刚好看见了沈宴。 沈宴正站在窗边,容颜半隐在黑暗里,影影绰绰,他的指尖还闪着猩红的火光,明显是在抽烟。 都凌晨三点了,沈宴还没睡,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留下了更加沉郁的韵味,他眉目俊朗,五官立体。 听到门边传来动静,沈宴下意识地把烟头摁灭了。 在门口虚虚灯光的映衬下,沈千俞和沈宴遥遥对视着。 许久,是沈千俞先移开目光,他一句话没说,低着头往卧室里走,路过沈宴身边的时候,沈宴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是属于女孩子的香甜味道,香味浓厚。 光线太暗,看不清沈宴的表情,但沈千俞能够想象出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表情。 沉默了一会,沈宴在黑暗中开口:“下次早点回来。” 就这一句话,沈千俞直接炸了。 “你现在让我早点回来了?之前怎么都没管过我?你现在倒是装起来了,装什么好爸爸啊,你真以为你是个合格的爸爸吗?我告诉你,我就算死在外面也不用你管!”沈千俞大声吼道。 少年眉眼间带着意气,他轮廓是和沈宴年轻时相似的桀骜不驯,沈宴看着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么多年,沈宴还是学不会和以前的自己和解,他也依旧不知道如何和沈千俞相处。 沈千俞“砰”地一声,大力将门关上了,重重的摔门声响彻在无人的别墅里,客厅里只留下沈宴一个人,沈宴的影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如果别人敢这么和沈宴说话,早就死了一万次了,但是这是他自家儿子,沈宴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沈宴在原处站了很久,许久,猩红色的火光又在黑暗里亮起。 沈宴现在已经很少抽烟了,而今晚,是他近几年来抽烟抽得最凶的一次。 进到卧室里的沈千俞,同样也失眠了。 ? ?是叛逆,但没学坏,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是和女孩子乱搞的,只是一起出去玩的女生喷得香水太浓,他身上沾上了味道而已。 但沈千俞就是不想解释,何必呢,和沈宴有什么好解释的。 如果今晚见到的人是阮知微和沈未晞,他都会心虚,然后道个歉说下次早点回来,但是沈宴的话,他就只想和沈宴吵架了。 可能是积怨了太久,所以才会在刚刚那个时刻爆发吧,不过爆发之后沈千俞也并没觉得好受,心里还是发空。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觉得现在自己像是个长满刺的怪物,想刺伤逼近自己的所有人。 沈千俞总觉得自己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原来长大是这种感觉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美好。 那天吵架之后,沈宴和沈千俞见面时就尴尬了,两个人彼此都不说话,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仇人。 时间长了,阮知微也发现了他们气场的不对劲,沈宴不会和她说这些,沈千俞更不会和她说,这些细枝末节的氛围,还要阮知微自己去感知。 于是,在一个晚上,沈千俞睡觉之前,阮知微端了杯热牛奶,她敲敲门,轻声询问:“千俞,睡了吗?” 沈千俞想装睡,但是想了又想,他还是闷闷道:“没睡,进来吧。” 妈妈实在是太好了,温柔而知书达理,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一样,就算是他这种差脾气的人,也不忍心和妈妈说重话,沈千俞不想伤到妈妈。 他经常会觉得是妈妈瞎了眼才嫁给的爸爸,爸爸除了脸,哦,还除了有钱,还有什么。 阮知微调低了房间的光,让光线不那么亮,馨香的奶香味在空气中散发着温暖的味道,阮知微走到床边,把牛奶递给沈千俞:“喝了能长个子。” 沈千俞嗤了一声:“是我还不够高吗?”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地把牛奶都喝了。 阮知微唇边带着笑:“恩,千俞很高了,喝了还能更高,” 她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沈千俞,当演员实在太忙,她最近赶戏份回家都很晚,和儿子女儿交心的时间也不多,趁此机会也想好好和沈千俞聊一聊。 “和爸爸吵架了?”阮知微柔声问。 “我和他,一直不就那样吗?”沈千俞没好气道。 阮知微顿了下,欲言又止:“有些事我不太想说,感觉你爸也不想让我说,我总觉得等你长大了就懂了,但现在想想,你其实也不小了,到了明是非的年龄,我也不能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 “那你说。”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爸爸不够爱你?” 沈千俞觉得妈妈问了句废话:“这不是事实么。” “不是这样的,”阮知微尝试组织语言,想把要说的表达得更清楚一点:“其实无论对你还是未晞,你爸爸都是一样的。他都很爱很爱你们,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你脾气差,他脾气也不好,所以为了避免冲突,可能他和你相处的时间会少一些,但是不代表他不爱你。” 默了一秒,阮知微继续道:“保姆说你最近回家都很晚,晚上回家的时候你有看到爸爸吗?他每晚在等你回来,还是担心你的。” 这么一说,沈千俞确实想起来,每次他晚归的时候,都能看见沈宴,有时候从外面看到别墅里沈宴卧室的灯是亮的,等他进来以后,沈宴卧室里的灯才会关上。 他一直以为是沈宴长期失眠,睡眠质量不好,他还想是不是上位者都这样,殚精竭虑,所以才睡不着。 没想到……沈宴是在担心他吗? 那他那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你可以回忆一下,从小到大,你爸没有落下过一次你的礼物,他每次都会记得你的喜好,只不过他给未晞礼物的时候会明着给,给你的话他通常是直接放到一个地方让你自己发现。沈宴他……”阮知微的声音轻下来:“他只是没有那么会表达,尤其是和你。” 沈千俞沉默着,没说话。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阮知微突然提起了以前的一件事:“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迷路走失了?” “恩。”沈千俞记得,那是他童年中为数不多的无助时刻。 “后来是沈宴找到你的,那时候他急疯了,两天两夜没合眼没吃饭,大家都劝他休息一下,他说找不到你,他怎么会有心情休息,他一直在各处转,知道你的消息之后,沈宴的眼睛都红了。” 沈千俞许久没再开口。 这件事沈千俞记忆深刻,他那时候走失被找到之后,妈妈抱着他哭成泪人,而沈宴就在远处站着,爸爸远远地看着沈千俞,没走过来,也没安慰他。 因为这件事,沈千俞一直以为爸是没那么爱自己的,可是现在听阮知微这么一说,沈千俞突然能理解了,或许沈宴只是不想在自己儿子面前太失态。 妈妈已经那么失态了,爸爸便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表露分毫。 沈宴总是那么习惯把一切情绪藏在心里,表现得无坚不摧,连对孩子都是如此。 “那个时候你回来以后……你吃的一些补品,也都是沈宴托人买的,他说他儿子受了惊,要好好补补才行呀。”阮知微轻声道。 而这些,沈千俞通通都不知道。 许久后,沈千俞有些艰涩地开口:“那他为什么……不说呢?” “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同,不是说出来的爱才叫爱,”阮知微说到这里,眸色也带了些怀念:“你爸爸呀,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啊。” 阮知微也是和沈宴结婚很久之后,才知道沈宴不知何时把家里的财产都转到了她的名下,她当时知道的时候又惊讶又感动,那种震撼的心情很难用词语形容,她甚至还感动得流了泪。 沈宴就是这样,他总是在背后默默地做很多又从来不说,他或许本来也没想让她知道,只是他单纯地想这么做而已。 却不知道,当本人知道的那一刻,会是什么心情,还会后悔……自己对他还不够好。 现在的沈千俞,就是这种心情。 他想起来前几天凌晨他和沈宴吵架的那晚,沈宴分明是因为担心他才等他回家,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阮知微能理解沈千俞的心情,她起身,收好空了的杯子,她温声道:“你总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喜欢我们把你当成小孩子,那这件事,你就用大人的方式去处理吧。” 沈千俞没应声。 等阮知微关上门离开之后,沈千俞还在床上垂着头,久久地坐着,他保持着这个动作,俨然保持了很久。 他还在脑海里回味着阮知微说的话——用大人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大人的处理方式是什么样? 做错的事情就应该道歉,误解了别人就该解开误会,他不是小孩子,不能靠耍赖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沈千俞想,他欠爸爸一句对不起,这句道歉,是他该说的。 …… 然而,想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那之后沈千俞在家里有无数次和沈宴说话的时机,他每次都只是动了动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沈千俞没怎么道过歉,被众星捧月太久了,道歉和低头就变得难了起来。 阮知微对此心知肚明,她从不逼他,只是依旧用温和的眼神看他,她知道,这件事只有儿子主动和爸爸和解,矛盾才能真正解决,其他任何人插手,都没那么大的作用。 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切自然都会解决的。 而这个时机,在一个月后到来。 彼时,沈千俞刚和人打完架回来,他少年气的脸庞上还带着血痕,男孩子神情都是不耐烦和火气。 这场架是因为一个叫颜悦的女孩子打的,说实话,沈千俞挺喜欢这个女生的,能让他喜欢的人不多,这个女生算是一个。 颜悦是个性格大大方方的女孩子,长了一双狐狸眼,笑起来的眼睛会弯起来,带着点妩媚的错觉,她人缘很好,玩得开、不扭捏,开得起玩笑,为人处世能力都挺强,沈千俞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他们前几天应该算是在一起了,他们贵族高中比较开放,不会禁止早恋,爸妈也都开明,不会不允许谈恋爱。 然而,刚在一起没几天,沈千俞就撞见她和其他男生一起散步,两个人说说笑笑,那男生还给她撩头发,他们关系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沈千俞看到这一幕,火气瞬间窜了上来,他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把那个男生狠狠揍了一顿,然后他冷着脸,眼神都不分给颜悦一分,只寒着声音和颜悦说了两个字—— “分手”。 打完架以后,沈千俞再没上课的心情,他直接回家,而颜悦,就在他后面一路跟着他,跟了一路。 看他快到家了,女孩子急了,大声叫他的名字:“沈千俞!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沈千俞冷嗤了一声,心里想,有个屁好解释的,他继续往前走,脚步都没停一下。 颜悦的狐狸眼氤氲着桃红色的水汽,她穿着朝霞般的红裙子,像是烂漫的春花,只是现在的春花也显得萎靡。 颜悦望着沈千俞,声音里带着三分委屈:“我们是偶然碰到的,都是同学,顺路一起走了一段路而已,你看到的撩头发也只是有个虫子掉到我头上,他看见了帮我拿掉。沈千俞,我没必要骗你。” 沈千俞往前走的脚步仍然没停。 颜悦一看他这样,她的眼眶越来越红,她干脆地问道:“那你呢?你和我在一起的第二天,就陪一个女生去逛街,你还帮她拿包,我也没说什么啊。” 一看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沈千俞的脚步停住了。 他转过头,看向颜悦,嘲讽道:“可以,不解释了,开始甩锅了?” 颜悦倔强地咬着唇看他:“你就说你陪没陪她逛街吧。” “是她要买个东西,不知道在哪,我带她去找而已,拿包也是她东西太多不方便,我随手帮她拿一下。”沈千俞言简意赅地解释完,又觉得自己解释这波实在没什么必要。 他转身又要走,颜悦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沈千俞实在不讲道理。 明明是同样性质的事情,可是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做了就是错的,他就是有理由的。 凭什么? 颜悦也不想和他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你真要分手?” “对。”沈千俞毫不犹豫地应道。 “行,那就分手吧。沈千俞,和你谈恋爱真够累的。”颜悦决绝地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纠缠,她利落地离开,转身便走。 女孩子的长发转身的时候在空中漾开弧度,像是冬日里雪地上的光圈。 沈千俞回身望过去,恍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被那光圈闪了一下,不然,怎么会涩涩地疼呢? 不,或许这疼,只是错觉。 等沈千俞回家,进到别墅里的时候,他的心情依旧糟糕。 而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正拿着电脑办公的沈宴。 沈宴的方向朝着窗户,以他的位置,估计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沈千俞一想到这点,心情就更糟糕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正想走进卧室的时候假装无事发生,沈宴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开口了:“女朋友?” ——这还是自从他们上次凌晨争吵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说话,是沈宴主动说的。 本来心里就对爸爸心怀内疚,就算沈千俞此刻心情很差,他也不想将这种差情绪迁怒到沈宴身上,所以他只是点了下头,简短地应了声:“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点完头后,沈千俞很快意识到什么,他补充道:“从刚才起,不是了。” 沈宴只是望着沈千俞,没说话。 沈宴的黑眸里装着什么情绪让人很难看透,沈千俞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也没开口,两个人都面对面地沉默着。 半晌后,沈宴将电脑随手一关:“坐下聊聊?” 这次,沈千俞没有拒绝。 傍晚的金色余晖顺着窗帘和窗户的缝隙中爬进来,像是金芒渐渐地侵袭白昼,黑暗顺着金光浸润着颜色,空气中也带着点安静的氛围。 他们父子俩就在这片夕阳下坐在沙发上,谈心聊天。 “还喜欢她吧?”沈宴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沈宴看人还是准的,虽然他不太擅长表达,但自家儿子什么德性,做爸爸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家这个儿子,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别扭,喜欢的事情总是装作不在意,不愿认清自己的内心。要是真不喜欢那女孩,至于为人打一架么。 沈千俞下意识否认:“不喜欢了。” 沈宴对于儿子的否认不置可否。他安静了一会,突然道:“想知道我和你妈的事吗?” 沈宴和阮知微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阮知微在娱乐圈算是影后级别,她的爆料几天几夜都看不完,阮知微和沈宴的瓜,他这个当儿子的都在网上吃腻了。 不过网上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鱼目混珠,真假掺半。 阮知微和沈宴都不是嘴碎的人,平时很少和他们聊这些东西,此时此刻,沈千俞也想听听沈宴自己是怎么想过去的事情的。 他说:“你说。” “其实挺蠢的,”沈宴回想起过去,还觉得好笑,他那时候真是年少轻狂,做过一堆蠢事,就像现在的沈千俞一样。 “真认真说起来的话,是你妈先喜欢我的,”说完这句,沈宴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他补充道:“但是后来,是我更爱你妈妈。那时候在一起的时候,我仗着你妈的喜欢肆无忌惮,不珍惜她,也不注意她的感受。后来你妈失望了,离开了,我几乎算是拼尽全力,才挽回的她。” 沈千俞很好奇网上的一个爆料:“网上说你当初为了她差点死了,是真的吗?” 沈宴沉默了会,坦然承认:“是真的。即使是现在,要让我为她死,我也毫不犹豫。” 沈宴没说的是,现在能让他这样的,除了阮知微,还加上了沈未晞和沈千俞。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就矫情了。 沈千俞听到沈宴的承认时还是多少有些意外的,他能感觉出来爸爸很爱妈妈,这么多年他们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但是为了一个人去死…… 沈千俞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真的会有这样的爱情吗?” “有啊。” 沈宴和阮知微就是。 只是沈宴不想让沈千俞也这样,沈宴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才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因为他没有其他牵绊。 而沈千俞,虽然和他的关系不算好,但也算是在有□□里长大,没有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为了别人怎么样,他们希望的,都是自家孩子好好的。 自私一点说,他甚至希望沈千俞永远更爱自己,这样至少不会受伤。 但眼下,还是要说沈千俞和那个女孩的事情,沈宴看向沈千俞:“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喜欢就别错过,你这脾气要真能喜欢人挺不容易的,别自己把别人推走,有问题就交流。别总等失去了再后悔。” 沈千俞小声嘟囔一句:“我这脾气不也是遗传你。” “什么?”沈宴没听清。 “没什么。” 不过沈千俞在心里转念一想,他确实挺喜欢颜悦的。而且,刚才的争吵,仔细回想起来,他也不占理。 他脾气一上来就听不进去话,如果按照他的标准,那他也没做好当男朋友的本分,又哪里有资格去要求她作为女朋友怎么样。 年少的争吵总是因为一件小事,有些小得幼稚而可笑,但就会莫名其妙成为关系破裂的契机,他脾气不好,颜悦也不是软柿子。 他最喜欢颜悦的,就是颜悦的势均力敌,你来我往,至少现在,他不想失去颜悦,如果真的就这么断了,沈千俞觉得,他会后悔。 “行,我知道了。”终于,沈千俞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会去找颜悦的,男孩子低头并不丢人,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恩。” 这次其实算是自他懂事以来,父子俩的第一次和谐谈话,气氛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隔阂和尴尬,意外地,温馨而和谐。 在起身离开之前,沈千俞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了:“爸,那天凌晨,对不起了,是我的错。” 说完,沈千俞也不敢看沈宴的表情,自己匆匆地回了卧室,似乎生怕沈宴看见他的表情一样。 只余他耳后一抹浅淡的红色,证明着沈千俞能说出这句抱歉有多不容易。 沙发上的沈宴,等沈千俞进了卧室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千俞说了什么。 然后,沈宴慢慢地,翘起嘴角,笑了。 所以,他这算是和沈千俞和解了吗? 也算是,和过去的他和解了吧。 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和过去的他,握手言和了。 ——即使这么多时间流淌逝去,沈宴还是学不会表达爱。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爱意就算不表达出来,你用手捂住它,它也会从指缝里漏出来。它是可以感知到的情感,从眼神里,从行为里,从各个细节中。 然后,爱也是会传染的,你爱他,他也会爱你。 -心中有爱。 余生尽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崽崽&主角番外终于写完了!!!下章写肖蒙蒙的番外! 86、番外一 桌上的闹钟时针指向了8的数字。 浴室的玻璃上蒙着一层升腾的雾气, 蓝牙音箱放着歌,是朴树的《平凡之路》,肖蒙蒙一边哼着调子一边给自己化妆。 底妆已经上好了,她在底妆的基础上, 正一一加着腮红、高光, 在涂口红的时候, 蓝牙音箱里刚好唱到:“我不过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的时候, 肖蒙蒙涂口红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不过像你像他, 像那野草野花。 这歌词,不就是在说她吗? 肖蒙蒙直视着前方, 她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眉眼清秀,皮肤白净,翘鼻樱唇,她长得其实不丑, 甚至还能算是好看,毕竟是在娱乐圈演戏的,她的颜值又会低到哪里去。 在18岁之前,肖蒙蒙都对自己很有自信, 她走在街上会有帅哥来搭讪要微信, 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美女,经常有人告白……她也能算是顺风顺水地长大, 甚至在艺考的时候, 她人品爆发,考进了北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考进北影是她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刚得知自己成功考上的时候,全家都很开心,大家恨不得打电话挨个告诉亲戚,那时候肖蒙蒙做着明星梦,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爆红,出去一趟万人空巷,一想到这里,她做梦都会笑醒。 而进入北影之后,人生给她上了一课。 在美女如云、帅哥遍地的北影,肖蒙蒙瞬间变成了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她失去了光芒,以前所有引以为傲的在这里都不再是优点,因为光芒万丈的人实在太多了,她那一点光,在这里根本不够看的。 她便这样淹没在人海里,容貌没有特质,风格平平无奇,演技也一般。 肖蒙蒙的专业能力很差,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演戏是真的需要天赋的,好的演员,那是老天爷赏饭吃,显然,肖蒙蒙没有这样的天赋,无论她怎么努力和学习,她都无法做得很好。 刚开始肖蒙蒙也曾崩溃,天之骄女沦落至此,她曾半夜哭到睡不着觉,在天台上给爸妈打电话说着自己不想念了,她真的感觉活不下去了。 爸妈几乎都要求她了,好不容易考上了北影,怎么可以放弃这样的机会,他们让她再坚持坚持。 -再坚持坚持。 轻飘飘的五个字,却不知道于她而言是怎样的重量。可是爸妈都这么说了,她能怎样呢?她只能再坚持坚持。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好了,而她选择和自己和解的方式就是——扔掉上进心。 她开始变得咸鱼,做不好就不要做了,觉得累了那就休息,这样放平心态之后,肖蒙蒙居然觉得快乐起来。 她不再有负担了,那时候她经常拿一句话调侃自己“这世上总要有人做废物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然后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废物就废物,虽然活得很废物,但是她快乐啊。 肖蒙蒙的朋友很多,男生缘和女生缘都很好,别人都觉得她性格好,活得通透,不争不抢,和她在一起很有意思。 在朋友中间,她大多数扮演着开心果和活跃气氛的角色,朋友的各种局都喜欢叫她来撑场面,就这样,也算是意外之喜,她毕业之后,靠着朋友和人脉,她也能接到一些小角色,网剧里的女三、各种女配。 也算是观众面前混了个面熟,肖蒙蒙有时候坐地铁,看到别人看她演的电视剧,还会听到别人讨论:“这个丫鬟怎么眼熟?” “哦,我想起来了,她在那个云凤的古装剧里扮演侍女。” …… 你看,虽然大家不知道她的名字,至少觉得眼熟了是不是。 这么想,肖蒙蒙还挺满足的。 演这种小配角的钱也足够她养自己了,她其实不太费钱,肖蒙蒙对自己认知很明确,她这样的长相和演技,是不可能火的。 所以就混吧,日子嘛,怎么过都是一天,混也一样。 她还觉得挺快乐的,她经常会在剧组看到各种流量小生、影帝影后,每次她都会犯花痴,被帅得嗷嗷直叫,见一个爱一个的心动,朋友们都笑她“渣女”。 肖蒙蒙会理直气壮地反驳:“渣女怎么了,我只是想给每个男孩一个家,这有错吗?” 话是这么说,朋友们都知道,她只是口嗨而已,肖蒙蒙的恋爱经验很少,可能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她没怎么谈过恋爱。 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认真得喜欢人居然这么轰轰烈烈。 轰轰烈烈到……她曾经在那么多夜晚,痛彻心扉,心肝仿佛被碾碎了一遍,哭得睡不着觉。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想遇到苏御吗? 肖蒙蒙没有答案。 肖蒙蒙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苏御真正动心的? 回想起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烽火》剧组,肖蒙蒙有幸能和苏御一起演戏,她还认识了阮知微,那时候只是单纯地觉得苏御很帅,高冷而且不好相处。 肖蒙蒙是个肤浅的颜狗,对苏御还是很有好感的,但只是颜值方面的好感,不关乎其他。直到那次沈宴来请剧组吃饭,苏御刚好坐在阮知微旁边,那是肖蒙蒙第一次和苏御有了交集。 后来,他们三个人越来越熟,一起对台词、一起吃饭……他们变成了很好的朋友,肖蒙蒙能感觉到苏御是喜欢阮知微的,她还会和阮知微开他们两个的玩笑,那个时候,她还没动心。 苏御喜欢阮知微,这很正常,肖蒙蒙想,她要是男孩子也会喜欢阮知微的,漂亮、气质好,温柔、耐心、上进,她一个女孩子都喜欢阮知微喜欢得不得了,苏御会喜欢阮知微,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肖蒙蒙心知肚明,自己是托了阮知微的福才可以和苏御这么熟,如果不是阮知微的话,苏御可能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明明肖蒙蒙看得这么通透,她知晓一切,也认知明确,可她怎么就……陷进去了呢? 然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肖蒙蒙喜欢上苏御的那天是个阴雨天。 那时候,阮知微早就在《烽火》杀青了,三人组变成了两人组,一起聊剧本的三个人变成了肖蒙蒙和苏御两个人。 苏御的话一如既往地少,肖蒙蒙的话很多,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通常都是肖蒙蒙在说,苏御在听。 他的瞳色很浅,安安静静看人的时候像是猫一样,还是血统高贵的猫。 有时候说着说着,肖蒙蒙看着苏御的眼睛时会卡顿一下……被他帅到。 不得不承认,他是偶像中的神颜。 彼时,安悦然因为小助理的曝光在剧组里威风不再,但到底是女主角,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那天下着小雨,雨水绵绵,雨丝纠缠不清,一滴滴在水泥面上滴着涟漪。 肖蒙蒙举着伞路过安悦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安悦然,她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肖蒙蒙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安悦然就瞪了她一眼:“没长眼睛?” ——就算经历了小助理的事,这人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肖蒙蒙在心里吐槽了安悦然八百遍,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她说完“抱歉”之后转身就走,离开的时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却被安悦然看见了,安悦然不是个善茬,叫住她:“你站住。” 你让我站我就站,凭什么啊?您哪位? 肖蒙蒙想装没听见,抬步就想走,却被安悦然拽住了袖子,安悦然不让她走,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苏御出现了。 他刚好看见这一幕,少年声色清淡地叫她的名字:“蒙蒙,过来。” 满天雨幕下,苏御撑着伞在不远处唤她,他还穿着戏里的军阀服,一身肃杀气息,少年眉眼俊秀,瞳孔干净,军绿色的军阀服装让他带了点英气,好看得一塌糊涂。 肖蒙蒙莫名其妙地,在那个瞬间,她的心跳慢了一拍。 安悦然还是想在苏御面前保持形象的,她立刻松开了拽着肖蒙蒙的手,肖蒙蒙连忙趁机溜走。 她快步走到苏御身边后,呼了口气:“还好你刚才叫我名字了,不然安悦然又没完没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刚才居然还拽我衣服……” “我知道。”苏御只说了这三个字。 肖蒙蒙一怔,反应过来苏御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刚才是故意叫你的,为了给你解围。” 明白了苏御的意图之后,肖蒙蒙心里的某个角落,颤动了一下。 她把那隐隐颤动的心藏好,扬起脸来冲苏御笑,还是像以前一样:“那谢谢你了啊。” 其实肖蒙蒙心里很清楚,苏御喜欢阮知微,阮知微也有喜欢的人,所以她不应该喜欢苏御,不然她就会成为这条感情线里,最可怜的人。 她爱苏御,苏御爱阮知微,而她没有人爱。 道理肖蒙蒙都懂,但是从那阴雨天之后,每次见到苏御的时候,肖蒙蒙心里的某个角落总是在不经意间颤动,这种颤动,她克制不了的。 阮知微杀青了以后,肖蒙蒙和苏御便成为了剧组里关系最好的人,经常在一起聊天、吃饭。 肖蒙蒙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她讨厌安悦然,上次的雨伞争端让肖蒙蒙觉得不爽,她想报复回去。 安悦然明显贼心不死,还想勾搭苏御,所以肖蒙蒙为了膈应安悦然,她故意和苏御表现得很亲近,比如,在安悦然和苏御搭话的时候,肖蒙蒙会大声叫苏御过来,而苏御每次都会和安悦然说:“蒙蒙在叫我,我有事先过去了。” 次数多了,安悦然终于绷不住:“她叫你,你就过去?” 苏御神色不变:“不然呢?” 少年神色清冷,意思很明显,她是我朋友,而你算什么? 安悦然的脸色顿时变了,神色尴尬。 肖蒙蒙在不远处听到了这些,只觉得解气,终于把之前在安悦然那里受的气还回去了,觉得解气的同时,她的心里莫名还有点隐隐的甜。 苏御其实知道她故意的,也知道肖蒙蒙叫他只为了让安悦然不爽,但是他还是次次纵容她,从来不说破,还会配合她。 这种纵容,总让人有一种被爱着的错觉。 虽然肖蒙蒙知道,苏御对她和对待朋友一样,甚至他对她好,也只是朋友的好,但剧组里这么多人,阮知微走了以后,他只对肖蒙蒙一个人好。 苏御话那么少的一个人,只会和她说话,也只会和她对台词,还会和她一起吃饭。 就算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好,也只是对她一个人的,不是吗?阮知微杀青了之后,她独享了苏御所有的特别对待。 这叫肖蒙蒙怎么不心动。 即使她明明清楚,苏御只是在对阮知微好的时候顺便对她好了一下,他们是朋友,甚至是因为阮知微才能够走得这么近的。 但她还是因此爱上了苏御,连及时抽身都做不到。 就这样,她清醒地,又痛苦地,陷了进去。 知道自己喜欢上苏御之后的每一天,肖蒙蒙都过得不好受。 就像是在追逐月亮,你看着那个月亮在远处,它为别人发光,你还是义无反顾地追逐它,哪怕在追逐的过程中满身伤痕,还是不愿停下脚步。 所有的痛苦都是自找的,甚至没资格和别人说。 肖蒙蒙还像平日里那样爱笑,总是别人的开心果,可以她内心深处到底开不开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没资格和苏御表达自己的喜欢,苏御喜欢的是阮知微哎,是连她都那么喜欢的阮知微……她怎么比得了呢? 就像是一场赌局,你入场时已经知道是必输的结果,却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她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分毫,还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后来他们三个一起去演了《不语心事》,苏御和阮知微是男主角和女主角,两个人演的是对手戏。 每次肖蒙蒙看他们演戏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苏御应该是开心的吧?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近地接触。 那肖蒙蒙……应该也为苏御开心吧? 可是为什么,她连装开心都做不到,甚至心里……还那么苦啊。 苦得喉咙都发干,连呼吸都觉得痛。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沈宴在剧组里大张旗鼓地追求阮知微,阮知微接到了《婆娑王朝》的饼,他们的恩怨纠葛经常上热搜……肖蒙蒙一直都是别人爱情的旁观者。 得知阮知微可以去参演《婆娑王朝》的那一天,肖蒙蒙比阮知微本人还开心。 她想着,阮知微火了,那苏御和阮知微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苏御会不会放弃喜欢阮知微,然后有一天回头看看她呢? 为了庆祝阮知微拿下《婆娑王朝》,肖蒙蒙、苏御他们去吃了顿火锅,那天,刚好下了初雪。 看着窗外下坠的雪花,肖蒙蒙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别人问她:“你怎么比阮知微还开心?” 她回答:“我替阮知微开心,不行吗?” 假话。 真话是,苏御离阮知微越远,就离她越近,肖蒙蒙总觉得,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爱情好像也能有结果。 她还和他们讲了韩剧里的初雪梗——“基本所有韩剧里都会把告白的日子定在初雪那天,因为,在韩国有个传说,初雪那天许愿的话,心愿就会实现。” 肖蒙蒙很庆幸初雪的这一天,她是和苏御一起度过的,她也偷偷地许了愿望,希望她能有朝一日和苏御在一起。 说完初雪梗之后,肖蒙蒙还下意识地把目光看向苏御,然后,肖蒙蒙发现,此刻,苏御正看着阮知微。 突然之间,肖蒙蒙的梦就醒了。 刚才的期待和快乐像是陡然间被泼了水,又送到零下的温度里被冻成了冰,她的开心消散得一干二净,肖蒙蒙意识到,不管苏御和阮知微怎么样,苏御都没回头看过她。 他喜欢的始终不是她啊。 肖蒙蒙连情绪都不敢表露分毫,她只是揉了揉眼睛,说:“困了,我们回去吧。” 你看,她就像个胆小鬼,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酸甜苦辣在心里反复掠过,难受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再后来……就是苏御的红毯告白了。 苏御得奖那天,在红毯上和阮知微告了白,而肖蒙蒙哭了整整一晚上。 苏御很勇敢,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和阮知微告白了……肖蒙蒙不知道阮知微接没接受。 再换个思路想,苏御得多喜欢阮知微啊,才敢这么高调的告白。 她肖蒙蒙比不过的,怎么样都比不过的。 那天晚上,肖蒙蒙捂着被子哭到抽噎,她哭得干呕,去厕所里吐也吐不出来,整个人哭到虚脱。 她住的地方隔音效果不好,凌晨两点,隔壁的人没好气地敲墙:“大半夜的,哭丧呢?” 肖蒙蒙哭得泪眼朦胧,她想,对啊,可不就是哭丧吗。 为她死去的爱情,哭丧。 作为苏御和阮知微的好朋友,肖蒙蒙觉得自己应该去问一句,是真的就祝福,是假的……算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苏御喜欢阮知微,傻子都能看出来。 按照肖蒙蒙的性格,肖蒙蒙本应该问一句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无数次拿起手机,在输入框上输入了又删,还是没能发出去。 算了,最后她放弃了。 就当作她什么都不知道吧,她不想自己给自己喂刀子了。 问完还要说一句祝福你们,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很久之后。 在这段时间里,肖蒙蒙没联系过阮知微,也没联系过苏御,而凑巧的是,他们也都没联系她。 虽然没怎么联系,但肖蒙蒙还是控制不住地刷他们的新闻和消息,她知道她应该放弃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意。 如果人的感情都能够想控制就控制住,那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爱恨离合。 冬天的时候,他们的《不语心事》播出,电视剧爆了。 为了更好宣传剧,剧方办了发布会上,《不语心事》的演员们都来了,苏御、阮知微和肖蒙蒙都在,这应该是他们三个人在分开之后聚得最全的一回。 而沈宴也在。 其实肖蒙蒙一直没清楚苏御、阮知微和沈宴之间的关系,她只知道阮知微曾经很喜欢沈宴,后来分手了,是沈宴反过来追求阮知微,而阮知微拒绝得很干脆。 至于苏御……阮知微之前应该是不喜欢苏御的,可红毯上苏御告白后,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没被澄清,肖蒙蒙也不清楚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却没想到,在《不语心事》的发布会上,一切问题都被解答了。 阮知微拿着话筒,正式公开和沈宴在一起,她的眉眼间满是幸福,苏御也向公众道歉,说自己是单向的,也抱歉给阮知微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道歉完,台上的苏御扯了个笑容来:“总之,祝福她找到爱人,祝福她得偿所愿,也希望她平安喜乐,万事安好。” 苏御说这些话的时候,肖蒙蒙就在台下看着苏御。 少年清瘦,面庞干净,瞳色浅淡,祝福阮知微的模样让肖蒙蒙一阵心疼。 她又想哭了。 苏御在他们那段感情里,原来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角色,卑微暗恋,爱得不得,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又经历了什么,他瘦了好多啊。 肖蒙蒙能对苏御的心情感同身受,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了。 所以,在后台的时候,她一时没忍住,找到了苏御。 彼时,苏御似乎刚和阮知微、沈宴说了什么,阮知微和沈宴刚离开,后台只剩下了苏御一个人。 少年的背影挺得很直,像是冬日里傲然的松柏。 肖蒙蒙一进门看见苏御的背影后,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苏御听到动静,回头看向她,他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冲她勉强笑了笑:“主持人让你现场演哭戏了?” 肖蒙蒙用力地摇了摇头,肖蒙蒙本来想保持镇静,甚至还想像以前一样笑着开开玩笑,可一开口的时候,她的哭腔却藏不住了:“苏御,阮知微已经和沈宴在一起了对吧?” “恩。” -“所以,你可不可以回头看我一眼呢……” “我也在你后面,看了你很久了。” 肖蒙蒙来之前,没想到自己会哭,也没想到她会以这种卑微的姿态说这种话。 但是一看见苏御,她就一瞬间泪崩了,她隐忍了这么久的情绪,在此刻决堤。 漫长的暗恋,她终于选择全都说出来。 随便吧,肖蒙蒙想,随便苏御什么反应,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爱意如同湍急的河流,它一遍一遍在心中冲刷着,折磨她,她现在选择将这些情感都发泄出来,像是打开闸门,任他们一泻千里。 被伤害也没关系,被拒绝也没关系。 ——毕竟,喜欢一个人 有什么错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写肖蒙蒙的时候就觉得好心疼啊 就是那种乐观的女孩子你感觉她是开心果其实她所有的苦都自己消化 也不会说出来 她总是笑着的连流泪都是笑着说“我没事” 想一想就觉得心疼 87、番外二 空旷的后台上, 只有苏御和肖蒙蒙两个人,他们彼此互望着,都沉默着, 空气的分子似乎都停滞不前, 时间变得漫长。 肖蒙蒙尽可能地弯着嘴角, 她平时很爱笑,在这种时刻, 她也尽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不想看上去太狼狈,只是她红着的眼眶已然说明了一切。 而苏御, 就站在她的面前,少年身形单薄,神色怔然,看着她, 久久没说话。 久到肖蒙蒙以为他都不会说话了。 许久, 苏御才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低,他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什么意思可想而知。 苏御拒绝了她。 那一瞬间, 肖蒙蒙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像是被玫瑰汁涂在了眼周一样,红得快要滴血,似乎下一秒,就有血从肌肤纹理里渗出来。 但肖蒙蒙还是笑着的, 她说:“没关系。” 诚然,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啊。 ——感情的事, 肖蒙蒙强求不来的。 她深吸了口气,把嗓子里的哭腔咽下去,努力装得像是无事发生:“还是朋友吧?应该不至于和我断掉联系吧?” 苏御沉默了一秒,说:“不会。还是朋友。” “那以后常联系,还像以前一样。哦对,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哦。”肖蒙蒙神色尽力自然,她和他摆了摆手。 “好。” 而等肖蒙蒙转身,走出后台的瞬间,她的泪水才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还好背后的苏御没有看到。 大滴大滴眼泪沾湿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脸上流下泪痕,泪珠滚落到嘴里,又苦又咸,而她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哭泣是可以没有声音的。 这是肖蒙蒙第一次这么清楚这件事,哭的时候可以不抽噎,也可以不发抖,只要足够忍耐,身后的人就不会发现你哭了的事实。 就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如果有下次,肖蒙蒙想,眼泪你也要争气一点才行啊。她连流泪都不想,太狼狈了。 从那以后,肖蒙蒙没有再主动找过苏御。 饶是脸皮再厚的女孩子,也不可能被拒绝后还无动于衷,她算坚强的了,只想自己抚平伤痕。 只是肖蒙蒙还是依旧会在手机软件上控制不住地刷关于苏御的消息,苏御最近剧组的路透很好看,他穿得这么少不知道会不会感冒;还有机场街拍也很有型,很多粉丝拥挤着靠近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如果有黑粉在有苏御照片的营销号下面评论,说苏御不好看,肖蒙蒙还会换上小号据理力争:“您是长得多好看?不然发个自拍让我们看看?” “就你长嘴了是不是?” …… 喷完之后,肖蒙蒙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安静地闭麦了。 她望着手机屏幕,心里不自觉地泛苦。 这种事她做了太多次,她是那种爱憎分明的女孩子,不喜欢的人希望全世界都不喜欢,喜欢的人恨不得全世界都喜欢,所以对于苏御,她向来是无理由的护短。 她自己一个演员,却在社交平台上活得像个追星的粉丝,不对,可能她就是苏御的粉丝吧,铁粉。 铁粉到……就算苏御拒绝了她,她还是没办法不喜欢苏御。 肖蒙蒙甚至还很理解苏御的拒绝。 苏御喜欢阮知微喜欢了那么久,哪里那么容易放下,是她告白的时机不对;肖蒙蒙自问自己条件也不好,远远不如苏御,门不当户不对,他看不上她也很正常嘛…… 她给他找了无数的理由,以此获得安慰,然后告诉自己,苏御没有错。 而她也没有错。 所以就这样吧,顺其自然,放不下就放不下,还喜欢就继续喜欢,既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那就随遇而安吧。 虽是这么想,她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找他了,即使不想承认,肖蒙蒙确实有点被苏御的拒绝伤到自尊。 肖蒙蒙想,没准哪一天,她就不喜欢苏御了呢,早晚有一天,她会放下的。 其实肖蒙蒙自己也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一天还没到,是苏御主动地先找了她。 肖蒙蒙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是个下雨的晚上。 北城最近温度回暖,冬天的雪变成了雨夹雪。雨水不大,淅淅沥沥地小雨在空中织着细密的网,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地面上漾开水花,地面是冰水混合着泥,黏黏腻腻的。肖蒙蒙刚从剧组回家,身上还带着雨天泥土和空气潮湿的味道。 即使打了伞,肩膀处的衣服还是被雨水沾湿,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感觉有些不舒服。 肖蒙蒙打开门后,一边把伞收起来,一边开灯,暖暖的灯光瞬间将黑暗点亮,明亮的灯光或多或少地治愈了她因为阴雨连绵而不那么好的心情。 她正脱鞋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之间亮了,嗡嗡地震动着,肖蒙蒙随意看了一眼屏幕后,动作却顿住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苏御。 苏御? 是苏御! 他们很久没联系了,肖蒙蒙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连忙拿起手机,但是在点下接通键之前,她还是犹豫了。 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对不对,肖蒙蒙此刻莫名其妙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苏御”两个字,还在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肖蒙蒙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是惊讶、是意外、还是喜悦…… 复杂到难以言说的心情。 然而,电话铃声没有给肖蒙蒙那么多的思考时间,在铃声即将停下的最后一刻,肖蒙蒙终究还是接起来了电话,她的声音很轻:“喂? ” 苏御那边安静了两秒才开口,他的声音低低的:“方便过来一下吗?” “啊?什么?”肖蒙蒙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想见你。” ——我现在想见你。 少年清淡的低音说出这六个字,杀伤力巨大,何况还是对着那么喜欢他的肖蒙蒙。 肖蒙蒙的心被这句话震动了一下,像是有柔软的羽毛在心尖挠了一下,痒痒的,又酥酥的。 果然,她还是抗拒不了苏御的。 肖蒙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苏御言简意赅地报了个地址:“报春街865号,living bar门口左边。” “好。” living bar是个清吧,老板也是娱乐圈的,所以吧里的保密工作很好,很多娱乐圈的明星没事都去living bar喝酒聊天,肖蒙蒙对去living bar的路并不陌生。 挂了电话以后,她拿起伞就准备往外走,拿起伞的瞬间,未干的雨滴顺着雨伞的褶皱往下流,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肖蒙蒙的目光落在那圈水痕上两秒。 她想,不能这么去见他。 都晚上了,她估计脱妆了,不够好看。 顿了下,肖蒙蒙又折身回了屋子。 肖蒙蒙弯下腰,火速拿起化妆包,鞋都没换就冲进卫生间里,以三分钟的速度给自己补了个妆,散粉、口红、眼线……她一一补全。 随后,她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女人明眸善睐,肤白唇红,不算是大美女,但也有小家碧玉的清秀,也可以算作好看。她再三确定自己的妆容没问题之后才出门。 拿起伞下楼的时候,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响亮,肖蒙蒙一边匆匆地下着楼,脑海里一边浮现出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只要他一出现,她便会心甘情愿为他投降。 夜里温度低,伞遮不住雨水,雨丝从伞的边缘滴落进来,落在她的肩头,带着凉意。 肖蒙蒙穿得少,有点冷,她最讨厌下雨天,可是现在,居然有种奇迹般的开阔心情,大概是因为期待吧,期待和苏御的见面。 路程不算远,肖蒙蒙打车很快就到了,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等待的苏御。 少年个子高高的,站在living bar门口的左边,他穿了蓝黑色的工装夹克外套,戴着黑色口罩,发色因为最近演戏男主的要求,染成了深栗色,衬得他眸色更浅,浅棕色的瞳映着冷白皮,整个人带着隐隐的冷,眉眼清淡,气质出众。 到底是偶像男团出身,他往那里一站,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样。 肖蒙蒙心跳不自觉变快了一些,她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情绪,才向苏御的方向走过去。 少年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她这个方向,眸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 肖蒙蒙在他的目光下感觉自己路都不会走了,她尽可能自然,像是以前一样走到他身边。 走近后,她和他打招呼:“好久没见。” 苏御点了点头:“恩。” 顿了下,他说:“一起进去。” 肖蒙蒙点头:“好。” 一进清吧,光线就变得暗了下来,五光十色的光晕折射在人们的脸上,带着属于酒吧朦胧的美感,俊男美女们坐在卡座里面,不知道彼此都是谁。 这是living bar的专属设计,设计得很隐蔽,每个卡座的方向都是朝里面的,这样就看不清楚里面的人了,也会给人私密感和安全感。 苏御在前面带路,他带着肖蒙蒙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卡座,轻声道:“坐。” “恩。”肖蒙蒙应了一声,她其实还不太清楚苏御叫她来干什么,也不知道苏御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我现在想见你”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太好问,只好按照苏御的意思,坐了下来。 刚坐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到底是许久没见,之前还发生了那件事,他们不可能毫无芥蒂,这样的沉默彰显着他们之间的隔阂和距离。 “你找我来……” “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肖蒙蒙先停下来,示意他继续说,苏御望着她,继续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这句话一出口,宛若惊雷炸响在耳边。 肖蒙蒙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不是他们离得太近,肖蒙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看苏御的表情,他明显是在认真地询问她。 ……他还是这么直接啊。 肖蒙蒙安静了一会,低低应了一声:“恩。还喜欢。” 承认吧,承认也没什么丢人的。 然而,苏御很快扔出了下一道惊雷,他说—— “那要在一起试试吗?” 肖蒙蒙不自觉地睁大了眼,怔怔地望着苏御。 苏御脸上没什么情绪,也在回望着她,肖蒙蒙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没在开玩笑。 她反应了一会,然后才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喝酒了?” 说完,肖蒙蒙还凑近苏御身上闻了闻,果然,靠近他才可以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 连呼吸间都带着酒精的味道,肖蒙蒙嘀咕道:“果然是醉了,不太清醒了吧,你看看这味道……” 她的话在她抬起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抬脸的瞬间,他们离得极近,肖蒙蒙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浅棕色的瞳,少年已经摘下了黑色口罩,容颜在迷离的灯光下养眼极了,眉眼都像是一笔笔画上去一般的精致,瞳色流转着光,五光十色的游离。 她呼吸一窒,这一瞬间,她又被他帅到了。 就在她怔然的功夫,苏御稍稍低下头,离她更近了,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说:“喝了。没醉。我忘不掉她,感觉很痛苦,所以你……可不可以帮我忘掉她?” 他的气息沿着肖蒙蒙的耳郭一路向上,她被他的气息颤栗到,而更让她呆住的,是苏御的话。 “他们都说,忘掉上一段感情的方式是开始新的一段感情,能帮我吗?”顿了下,苏御望着肖蒙蒙的眼睛:“我对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会冷淡,但对你,我不讨厌。” 肖蒙蒙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湿了。 苏御知不知道他给了她一道多么难的选择题,选什么都是万丈深渊,而她只有往下坠落、粉身碎骨这一个结果。 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苏御和她说在一起,却是这个原因。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心里还想着其他女人,而自己存在的目的就是帮他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那对她来说,也太痛苦了。 肖蒙蒙忽然记起来,她之前很喜欢看一些情感投稿,那时候她还在微博上帮别人喷,在一期情感投稿里,男生明明有诸多缺点,可是女生还是要和他在一起,肖蒙蒙当时恨铁不成钢,她说,我们女孩子凭什么要等你长大、陪你成长?凭什么我们就要受这种苦啊。 可是现在轮到自己身上,肖蒙蒙才明白,根本不是凭什么的问题。 是她就是喜欢,所以她毫无办法。 如果她今天拒绝了苏御,那她这辈子可能都和苏御没结果了,她这么喜欢他,怎么甘心。 所以,答应他吧。 就算很难过,很痛苦,要看着他想另外一个女人,知道他喜欢的是她的闺蜜,她还是决定答应他,她打算争取一下,万一……万一苏御最后真的喜欢上她了呢。 她这么努力,性格也不差,没准就,苏御真的会动心呢。 肖蒙蒙知道自己在赌一个那么小的概率,但她还是想赌,而且她非赌不可。 于是,肖蒙蒙抑制住喉间的酸涩,她轻轻点头:“我答应你了。” “恩?”这回轮到苏御意外了。 肖蒙蒙冲他展颜笑了笑,没有将自己的小情绪泄露分毫:“我说,我答应你了呀。你好,男朋友,以后多多指教。” 苏御深深地看了她很久,久到肖蒙蒙觉得,他分明已经看透了她。 然后他轻声说:“辛苦你了。” 肖蒙蒙有点想笑,第一次见到在一起之后男生说的第一句话是“辛苦你了”的,可是笑着笑着,她又想哭了。 她确实会很辛苦,可这是她自愿的。明明此刻她的夙愿达成了,她却一点都不开心。毕竟是这种方式的心愿达成,没人开心起来吧。 “不辛苦,”肖蒙蒙翻开桌子上的菜单,她低下头掩住自己的神色:“那喝一杯吗?庆祝我们在一起。” 苏御看着她,没拒绝:“好。” …… 两个人喝完酒已经快凌晨了。 苏御喝得很多,因为他醉了,所以肖蒙蒙不能再醉,她喝得不多,她的神思非常清醒。 苏御即使醉酒的时候也不太明显,只是耳后会染上浅淡的红色,他走路也还算稳,不需要肖蒙蒙扶着。 凌晨的时间,北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living bar的卡座全都坐满了,播放的音乐也变得越来越热烈,烟味浓厚,可以看到空气中升起来的青烟,肖蒙蒙踮起脚尖帮苏御戴好黑色口罩后,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声色犬马的男男女女,就像是在穿过这魑魅魍魉的人间。 等出了清吧之后,空气才变得清新。 雨后的空气湿润,显得肖蒙蒙和苏御身上的酒味更冲了,他们喝酒了不能开车,肖蒙蒙便打了辆车,等司机停下来后,她和苏御一起上车。 上车后,肖蒙蒙想了想,和司机报了她家的地址。 苏御半耷拉着眼睛,因为困顿显得更加安静,他上车后便靠在后座上闭眼小憩,后来,可能是太困了,他不自觉地把头靠在了肖蒙蒙的肩膀上。 他头的重量落在她肩上的一瞬间,肖蒙蒙的心头稍稍一动。 她偏过头看向苏御,少年闭着眼,睫毛很长,容颜俊秀,而这样的他,现在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她的肩头。 这就是女朋友的好处吗?可以明目张胆地离他这么近,这样的话……好像她觉得委屈的那些似乎也不再委屈了。 肖蒙蒙的目光落在他的容颜上,看了很久。 半晌,苏御可能是姿势不舒服,稍稍皱了下眉头,肖蒙蒙下意识地调整她的姿势,让苏御能够躺得更舒服些,苏御便也顺着她的姿势动了动。 前排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笑了笑:“小年轻感情真好,你男朋友很帅啊,像电视上的明星。” 即使苏御带着黑色口罩,他的好看仍然藏不住。 肖蒙蒙安静一秒,也扬唇应了声:“恩呢,他是很帅。” 她的男朋友很帅。 不管他的心里住着谁,现在他的女朋友都是她,那她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她该知足的。 …… 回到肖蒙蒙的家里后,苏御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肖蒙蒙扶着苏御,把苏御放到床上,随后她翻箱倒柜地找了找新的毛巾,用温水浸湿毛巾之后,再用毛巾帮苏御擦脸。 她还想给苏御点一碗醒酒汤,但是看苏御睡得香甜的模样,她不舍得叫醒他,只好作罢。 最后,肖蒙蒙只是帮苏御盖好了被子。 她看着苏御睡着的样子,想了想,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新的被子,准备去客厅里的沙发上睡。 刚在一起第一天,肖蒙蒙觉得他们还不可以一起睡,即使只是一起睡一张床也不行。 她家很小,一室一厅,苏御睡了床,她就只能睡沙发了,不过没关系,肖蒙蒙以前经常在客厅里看电影看到睡着,她家的沙发还算舒适,足够她睡觉了。 在离开卧室准备关灯之前,肖蒙蒙还是停下了脚步。 床上的苏御气息均匀,显然已经熟睡,那她偷看他,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肖蒙蒙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转回身,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她蹲到苏御的床边,安静地打量着他。 他清淡的眉眼,冷白的肌肤,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苏御的容颜,为他的颜值所折服。 无论多少次,她都没办法抗拒苏御的颜值,太好看了。 她对他,算是始于颜值,后来却爱上了他这个人,而现在苏御,是她的男朋友了。 苏御的粉丝们知道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杀了她。 想到这里,肖蒙蒙翘了翘嘴角,她在此刻突然想起来网络上的一句话:“谈恋爱一定要找个帅的,这样被渣了也不亏,要是找个丑的还渣,那才是真的亏。” 所以她不算亏。 只是……肖蒙蒙看着苏御的睫毛,轻声道:“苏御,你别渣我啊。” “我那么喜欢你,受不了的。” 又过了很久,肖蒙蒙的腿都快蹲麻了,她才和苏御告别:“那明天见了哦,男朋友,晚安。” ——这是你属于我的第一天。 88、番外三 苏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窗外的光线从窗帘外面透进来,晃得他有些晕。 醉酒的不舒适感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他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眼睛也有些肿, 睁眼的时候有点费劲。 而等他全部意识都清醒后, 苏御才意识到,他不在自己家。 入眼全是陌生的环境, 天蓝色的被子, 被单上还有纯白色云朵的图案,明显是女孩子的卧室。 苏御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回忆, 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见完了朋友后不小心喝了些酒,然后想起来阮知微只觉得难受,他在冲动之下打了肖蒙蒙的电话,再然后……他和肖蒙蒙说, 在一起试试。 而肖蒙蒙, 似乎答应了。 所以现在, 他是在肖蒙蒙家吗? 还没等苏御把思绪梳理清楚,饭香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似乎是包子的清香, 混合着牛奶燕麦粥的香气,奶香味浓郁。 他卧室的门也在同一时刻“啪嗒”地一声开了,卧室外的肖蒙蒙轻手轻脚地探了个头进来,似乎是想看看他醒没醒。 四目相对的刹那,肖蒙蒙的眼神里掠过意外, 然后她笑了:“你醒了?” “恩。” “起来吃饭吧,我做了各种各样的早餐,总有你喜欢吃的, 包你满意。” 说完,肖蒙蒙正打算转身先去厨房的时候,苏御叫住她:“等一下。” “啊?”肖蒙蒙听到声音,回头看他。 苏御顿了下:“昨晚的事……” 这次肖蒙蒙安静了,她注视着他,等苏御把话说完。 她心里其实也有一种隐约的不安,她怕苏御反悔,她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才答应,最后还要告诉她连这都是假的,那肖蒙蒙怎么接受得了。 “昨晚的事……”苏御继续道:“我是认真的。昨天酒醉时说了,今天酒醒了,再和你说一遍,想和你试试这句话,我不是随便说的。我只想和你试试,而不是其他任何人都可以。” ——我只想和你试试,而不是其他任何人都可以。 少年的眼神很干净而坦诚,他说的是实话。 肖蒙蒙心思震动。 -说真的,这句话,真的戳到肖蒙蒙了。 为什么苏御说得明明不是情话,也不浪漫,可是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戳中她。 肖蒙蒙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望着苏御,失去言语。 苏御望着她,继续道:“你算是我为数不多还算喜欢的人。所以,我也只想找你。” 原来,她在苏御心中也是有分量的。即使远不如阮知微,但也比那些路人甲乙丙丁好很多是不是? 肖蒙蒙心里忽然就平衡了,她在苏御这里,也是特别的。 许久,肖蒙蒙弯了下唇,她笑着点头:“试啊,当然要试,我昨晚就答应了好吗。那该起床了,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对苏御来说,听起来很陌生,却并不排斥。 “快点来厨房!我准备了很多早餐呢。”肖蒙蒙语气中不自觉地染了些欢快,她像个小雀一样先奔去了厨房。 苏御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变得温和。 他确实还算喜欢肖蒙蒙,即使只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那也是喜欢。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让他有这种喜欢。 肖蒙蒙很热闹,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时间好像拉长了,她的话语和笑容都很动人,而且很有感染力,有她在身边,连坏情绪都变得没那么糟糕起来。 所以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可以的。 她可以帮他从阮知微那段中走出来,然后开始新的感情,他其实也不想沉溺在过去了。 “苏御,快过来!”肖蒙蒙又在厨房里叫他的名字。 苏御应了声,下床穿上拖鞋,往外走,一边走,他一边打量着肖蒙蒙住的地方。 和他家比,这里简直可以算得上逼仄了。 一室一厅,空间狭小,苏御一米八多的个头,在这个空间里甚至有种伸展不开的感觉,门框很矮,他走的时候要稍稍低下头才行。 能从装修的细节里看出来肖蒙蒙很热爱生活,她买了很多多肉盆栽,还有很多精致小巧的浅色家居摆放在角落里,给这样小的空间里带来生机和活力。 他走出卧室之后,目光却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上还横卧着浅灰色的毛毯,被胡乱扔在沙发上,还有小的毛绒玩具和枕头,看来肖蒙蒙昨晚是在沙发上睡的。 她让他在卧室里睡,她却在沙发上睡? 她是怎么想的。 “怎么还没过来……”肖蒙蒙从厨房里探头看他,她一眼就发现了苏御正在看沙发上她扔的毯子。 糟了,忘记收拾了。 她早起化妆,又做早饭,要做的事情太多就会很匆忙,所以忘东忘西的,没想到把这么关键的事情忘记了。 “啊,那个,其实我睡沙发,是因为我觉得沙发更舒服,没有其他意思,怎么样,我家床硬吧?”肖蒙蒙故意道。 话是这么说,苏御怎么可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转过来看着肖蒙蒙,没说话。 肖蒙蒙只觉得自己在他的眼神下无处遁形,心思都要藏不住了。 她只是太喜欢他了,才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苏御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其实是最没资格责怪肖蒙蒙的人。 于是,苏御没多说什么,他主动换了话题:“早饭做了什么?” “做了超级多!你进来看看,再不吃都要凉了。” “好。” 苏御跟着肖蒙蒙走进厨房里,一时也被这丰盛的早饭惊到了。 从西式早餐到中式早餐,一应俱全,热气腾腾的灌汤小笼包,包子软趴趴地在那上面,咬一口似乎就能感受到滚烫的汁水;米白色的豆浆色泽浓郁,看着便知道口感香醇;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咸菜,从干拌豆腐丝到海带丝,一小碟一小碟地装着,摆放精致而小巧。 这还只是中式早餐,西式早餐她还准备了香煎吐司,上面抹着一层黄油,里面有煎蛋和火腿,甚至还有奥尔良味的披萨…… 丰盛得桌子都快摆不满了。 苏御看着这一切,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多么?” 肖蒙蒙不好意思道:“那个,也不全是我做的,我好多是定外卖买的。” “那哪些是你做的?” 肖蒙蒙指了指香煎吐司:“这个。” “……” 好吧,苏御承认,这个香煎吐司确实是这些早餐里卖相最差的,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还在想怎么这个吐司和其他的格格不入,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们只有两个人,不用准备这么多。”苏御说。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怕你不喜欢,所以干脆都弄了,你选你喜欢的就好,下次不会点什么多了。”肖蒙蒙一边给他递筷子,一边道。 苏御却准确地抓住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眸光平静地注视着她,唤她:“蒙蒙。” “恩?” “你不要怕我不喜欢,”苏御浅褐色的瞳映着她的影子:“如果一直这样,你该多辛苦。你已经够辛苦了。” 这话里的意思,肖蒙蒙怎么可能听不懂。 她笑意变得有点勉强,但她还是故作轻松:“我知道啦,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这样浪费粮食也是不可取的,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错了。” 肖蒙蒙很擅长调节尴尬的气氛,就像是现在这样,果然,苏御的神色也缓和下来:“那坐下,一起吃饭吧。” “好。” 苏御话是那么说,但他很给面子的每个种类都尝了一遍,还会告诉她哪个好吃。 他这次吃得也出奇地多,肖蒙蒙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完了她做得超级丑的香煎吐司、一屉小笼包、一杯豆浆…… 要不是以前经常一起吃饭,肖蒙蒙差点以为苏御本来就这么能吃了,但是正因为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吃饭,肖蒙蒙才知道他这次吃得要比以前都多很多。 “倒也不必这么给面子。”肖蒙蒙忍不住道。 苏御其实早就吃撑了,做艺人的哪有几个大胃王,平时都会对饮食进行严格的管控,他这次吃这么多,确实是给肖蒙蒙面子。 他甚至吃得有点想吐。 但苏御面上不显,他直视着肖蒙蒙:“你怕我不喜欢,我也怕你以为我不喜欢。” 靠。 肖蒙蒙又被苏御撩到了。 谁说苏御不会撩的,撩而不自知好吗,肖蒙蒙觉得阮知微真的很可惜没喜欢上苏御,她真的越相处越喜欢苏御。 不过也是,要是阮知微喜欢上苏御,又怎么会轮得到她呢。 肖蒙蒙按捺住心头的悸动,她的笑容真情实感地甜:“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别吃了行嘛。” 甚至她的尾音,都带着一种撒娇的感觉。 “下不为例。”苏御道。 “好!”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互相报了一下最近的行程安排,肖蒙蒙还是一如既往地很闲,时间大把大把地空着,苏御下一阶段的行程排得很满,但刚好,最近是他的休息期。 走出厨房之后,苏御又看到了沙发上那个浅灰色的毛毯。 他的眸光暗了暗,随后,他偏头看向肖蒙蒙:“以后去我家住吧。” “啊?” “我说,以后去我家住吧。”苏御重复了一遍。 肖蒙蒙怀疑地看着苏御,想这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意思,而苏御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是的。 “要不还是算了……”肖蒙蒙迟疑道,觉得他们的进展好像有点快。 “你是我女朋友,为什么不能去我家住?”少年眸光干净地看着她。 那个瞬间,肖蒙蒙承认,她又被“你是我女朋友”这句话戳中了。 然后她就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了。 “我那边卧室多,你可以任选一间住,要比这里宽敞很多。”苏御补充道。 ……所以他邀请她去他家里住,是嫌弃她家太小吗,原来一点其他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吗。 肖蒙蒙开始怀疑起自己作为女人的魅力了。 不过,行吧,苏御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想再拒绝,她家确实有点小,总不能次次苏御来都让她睡沙发,看苏御的意思,他并不喜欢她睡沙发。 “那就?去你家住?”肖蒙蒙还是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苏御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疑问句么?” “不是,”肖蒙蒙立刻改口:“我这是肯定句,那就去你家住。” “恩,”苏御点头:“搬家公司我来找,今天你就搬过去吧。” 虽然肖蒙蒙觉得一切都太过突然,但她还是没有忤逆苏御,她想了想,应道:“好。” …… 苏御找的搬家公司效率奇高,一天功夫,肖蒙蒙真就从她的小破窝里搬到了苏御家。 苏御的家里也确实如他形容的那样,宽敞极了。 苏御住在北城最好的地段,大概400平方米的顶层高楼,房间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连厨房都分为西式厨房和中式厨房两种。 苏御的装修也很有品味,米兰风格的装饰,一进门是铺展在地面上的纯白色羊毛地毯,墙壁上嵌着白色的建筑雕塑,茶几是米色的,桐木地板明亮而洁净。 和她的家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肖蒙蒙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当红明星和十八线生活水平的差距么。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在娱乐圈里那些不出名的人一个月接不到戏,入不敷出,而火了的人剧本接到手软,片酬高到离谱,这就是娱乐圈的现状吧。 看着肖蒙蒙亮起的眼睛,苏御看了她一眼:“不用羡慕,以后你可以随便用。” 肖蒙蒙听着他的话,心里顿时一甜。 苏御真的,他作为男朋友也太好了吧,大方,暗戳戳地体贴,每次都能让肖蒙蒙心动…… 不过想一想,当初他作为朋友的时候也很好,会帮她出头,会纵容她那些绿茶的小心机,而肖蒙蒙,就是因为苏御这样才一点点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其实现在仔细思索,肖蒙蒙更像是和苏御做了一场交易,她帮他从阮知微那段里走出来,而苏御则给予她女朋友的一切。 不管她成没成功,肖蒙蒙都不算亏,至少她离她喜欢的人这么近过,还是以女朋友的方式来亲密。 相反地,她赚了。 “这么开心?”苏御瞥到肖蒙蒙上扬的嘴角,随口问了句。 “当然开心啊。” 甚至可以说,是她近日以来最开心的时候了。 …… 肖蒙蒙选了苏御卧室隔壁的房间,也是为了和苏御更近一些。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以后,时间已经快半夜了,收拾东西是一件体力活,收拾了一天之后,肖蒙蒙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胳膊疼得抬不起来。 她瘫在床上不想动,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就这样和苏御在一起了,她现在,甚至就睡在苏御家里,不对,准确地说,她就睡在苏御的隔壁。 就像做梦一样,两天之内,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可能生活就是这样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走向又会往哪里发展,是好还是坏,都只能交给时间来定夺,而他们只是时间洪流中最渺小的个体,被洪流推着往前走,身不由己,任命运左右。 然后,肖蒙蒙闭上眼,看着天花板,悄悄地许了个愿。 如果真的有老天爷,拜托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让苏御忘掉阮知微吧,让他爱上我好不好。 -我愿意花光我余生所有的运气,才换取这个愿望的达成。 拜托了。 真的拜托了。 …… 瘫在床上时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转眼便过去了半个小时,肖蒙蒙还是动都不想动,但是她开始觉得困了,困意渐渐袭来。 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说服自己,强行撑起身子去洗漱间洗漱,她拿好自己的洗漱用品,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客厅灯还是亮着的,但卫生间的灯似乎是暗的,苏御可能已经睡了,特意给她留了一盏客厅的灯。 还挺体贴的,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肖蒙蒙一边头脑混沌地胡思乱想,一边走到卫生间的门前,她按住门把手打开门,正想走进去,而等她看清里面的场景时,她立刻尖叫出声:“啊——” 卫生间里面的灯居然是亮着的,苏御就在里面。 而且,他还是,赤/裸着上半身在里面。 少年清瘦但是不单薄,甚至还隐隐有些腹肌,他的腹肌是不太夸张的那种,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但就这种程度的,对于肖蒙蒙来说,刚刚好。 她不喜欢太刻意的腹肌,没想到苏御连身材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了。 他额间的碎发微湿,浅褐色的瞳很安静,他正在刷牙,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她,白色的泡沫留在他的唇边,给他这种带着欲/望和冲击力的场景平添了呆萌。 苏御低头漱了口水,然后他抬头,目光看向她,问:“你喊什么?” “……”肖蒙蒙在这样的画面下实在有点语无伦次:“外面灯是关着的,结,结果,进来发现里面开灯,还,还有人……” “哦,”苏御想了想,解释道:“卫生间的磨砂玻璃是瑞士进口材质,看不出来里面有光还是没光。” “……”肖蒙蒙觉得这个材质实在是有点反人类,神经病吧,卫生间的玻璃为什么要看不出来光啊,那她怎么知道里面到底有人还是没人。 但在吐槽这个玻璃之前,肖蒙蒙飞快地别开眼睛:“你先把衣服穿上。” 苏御安静了两秒,只问了一句:“第一次见?” 吓成这个样子。 这话肖蒙蒙就不乐意了,怎么,瞧不起她吗,她虽然实战经验很少,但她可是理论大师好吗,她看过的小/黄/文和小/黄/片没准比苏御还要多,每次朋友圈里有男人晒腹肌她都会放大了图片看,再和姐妹们一起点评。 还有微博上,要是有男人的腹肌长得很得她心意,她会转发到她的姐妹群里邀请大家共同鉴赏,一起评判。 “当然不是第一次……”肖蒙蒙咕哝道,她无意识地转头看向苏御,发现他居然还没穿好衣服,吓得她立刻又转过头去不敢看:“你怎么还没穿好衣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苏御没应声。 过了两秒,苏御开口:“抬头吧,我穿好了。” 肖蒙蒙这才敢抬起头,果然,苏御已经穿好了,他套了件纯黑色的睡衣,刚才他应该是刚冲完澡,不想让水弄到睡衣上才没穿上衣。 可能这么久以来,他自己长期一个人住,也习惯了这样,现在突然来了个肖蒙蒙,苏御也难免或多或少也会不适应。 但苏御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最多就是以后都记住这些,免得以后再犯。 肖蒙蒙看着眼前的苏御,他穿着纯黑色的睡衣,显得他眸色更浅了,浅褐色甚至偏黄,像是暗夜里出没的猫妖。 下一秒,苏御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所以,之前还在哪里看到过?” ……她只是随口一说,苏御居然还继续往下问了。 肖蒙蒙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微博上。还有朋友圈里。” 说完,她自暴自弃道:“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真实地,看到男人的身体。” 说这话的时候,肖蒙蒙有点脸红。 她是口/嗨王者,但她实操经验真的为0啊。 苏御看着她这个样子,眸色不由变得温和,隐隐还沾染上了些许不太明显的笑色。 肖蒙蒙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难得的,也会有这样娇憨的神态。 还有点可爱。 然后,苏御扔下了一句:“以后还会见到更多的。”便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只留下肖蒙蒙一个人在卫生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算是被苏御调戏了吗? 苏御是怎么做到的?连调戏人都是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让人甚至不觉得被调戏了,好像他说的是事实。 虽然说,他可能说的就是事实——他们以后一起住在这里,像这样的时刻只会变多不会变少。 不对,变多了又怎么样?她是苏御的女朋友,苏御的身体就应该给她看好吗,她在害羞个什么哦。 肖蒙蒙忿忿地拿出电动牙刷,抹上牙膏,按下开门,牙刷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嗡嗡的,震得她头晕。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此刻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绯红色。 她明明是主动的人,今天居然败给了苏御。 不行,肖蒙蒙想,明天她一定要把主动权夺回来。 她也想看苏御脸红的样子。 只是想象着那个样子,肖蒙蒙就觉得心动,苏御耳后染上红色的样子—— 一定很好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是he是be 之后你们才会知道 89、番外四 第二天一早, 肖蒙蒙在手机上定上了十个闹钟,每个闹钟挨个响了一遍,她才让自己成功在7点起床。 今天苏御出活动, 她也想去现场看, 所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想化个精致的妆容。 而她在卫生间没待多久,苏御也从卧室里出来了, 少年睡眼惺忪, 有一根毛立着,看上去还有些莫名的可爱。 “你怎么醒这么早?不是10点的活动吗?”肖蒙蒙奇怪道。 苏御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被你的闹钟吵醒的。” “……”肖蒙蒙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我的锅。” “你继续化妆吧。”苏御的语气里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他哈欠连天地走到厨房那边去倒水喝了。 肖蒙蒙吐了吐舌头,也继续化起妆来,不过她以后会记住, 早上最好只订一个闹钟了。 现在不是她一个人生活了, 是两个人, 他们共同地生活在这个空间之下,所以生活的时候也不能那么肆意。 而同样告诫自己这一点的,还有苏御。 苏御一边倒水, 一边垂眸想,不知道自己把肖蒙蒙拉进来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走不出来阮知微那段,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痛苦,苏御无法和自己自洽, 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总是会陷入这个漩涡里,无穷无尽, 反反复复。 可能他确实是个自私的人吧,所以他单方面地把肖蒙蒙拉进来了,陪他。 他这次选择说得很明白,让肖蒙蒙来做这个选择,她愿不愿意都无妨,不愿意也没关系,让他意外的是,肖蒙蒙很轻易地就答应了。 她是有多喜欢他。 这让苏御觉得有点内疚,但这种内疚感很快又被取代,他觉得,肖蒙蒙真的能帮他走出去。 这两天,因为肖蒙蒙的吵吵闹闹,他的生活也变得热闹起来,不再像以前孤寂而形影单只,最近他已经很少能想起阮知微了,甚至和肖蒙蒙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还会觉得很快乐。 如果他真的能放下阮知微,和肖蒙蒙在一起,这或许是最圆满的结局。 苏御想,他也会尽力的。 和肖蒙蒙在一起,然后,忘记阮知微。 …… 一上午转眼便过,苏御真的觉得神奇,肖蒙蒙化个妆居然能化这么久,最关键的是,好像她化完妆之后和化妆之前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还是有区别的,她的唇色变得更艳了,很红。 肖蒙蒙化完妆以后便站在苏御的面前,她让苏御直白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以为苏御是沉浸在她的盛世美貌里,不由羞涩地抿了抿嘴,问:“好看吗?” 苏御认真地想了想:“唇色有些红。” “?”肖蒙蒙偏头看向镜子:“不会吧,难道我色号没选对?” “……要不就这样吧。”苏御思索道:“如果唇色不红的话,和化妆之前的你也没什么区别。” ??? 这是什么话?所以她辛辛苦苦化了一上午,化了个寂寞吗? 肖蒙蒙嘴角下耷,她不高兴了:“你知不知道,和女孩子说,和化妆之前的你没什么区别是多大的不尊重,你在侮辱我的化妆技术。” “……” 苏御好歹也是娱乐圈的人,没那么直男,知道化妆的重要性,也见过很多明星演员在好的化妆师手里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肖蒙蒙,是真的前后没什么区别,他没撒谎。 现在和肖蒙蒙较真这些,俨然不是一个明确的决定。 苏御闭了嘴,他停顿了很久才开口:“其实挺好看。” 果然,肖蒙蒙立刻心情好了起来,眼神也明亮了,她笑着道:“是吧,我也觉得我这个妆容很好看,我这个眼线是和美妆视频学的,用这种手法可以修饰我的眼形。” 苏御:“……恩,好看。” 他好像逐渐明白,和女孩子,你只要说“好看”两个字就够了。 她其实也不想听别的。 直到两个人出门以后,肖蒙蒙还处在这种被夸赞的好心情里。 他们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肖蒙蒙走在前面,走着走着,肖蒙蒙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苏御。 “怎么了?”苏御以为她落下东西了。 肖蒙蒙唇角带笑,朝他伸出了手:“我们是男女朋友,牵手是可以的吧?”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肖蒙蒙自己的脸也有点发烧,她昨天想要拿回主动权,而这,就是她拿主动权的第一步。 她的心“砰砰”地跳着,紧张地等待着苏御的回复,只是她把这些情绪都藏得很好,苏御应该没有发现。 苏御的眸光落在肖蒙蒙伸出手的手上,女孩子的手指纤长而匀称,指甲边缘干净,透明而粉嫩,泛着浅浅的白,像是弯弯的小月牙。 她此刻朝他伸出手的姿势,像是在邀请他共赴新生。 忘记那些回忆里存在的不快乐,然后,与她去彼方。 许久,苏御牵住了她的手,他低声道:“可以。” 肖蒙蒙唇边的笑意扩大,她内心多少松了口气。 随后,她展开笑靥,也紧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十指相扣。 苏御的手有点凉,就像是苏御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冰冰的,像是一块天山的冷玉,而她的手温暖干燥,暖洋洋的,带着余温。 她不自觉地握紧苏御的手:“你的手好凉啊。” “体凉,天生的。”苏御言简意赅地回道。 “那我体热,也是天生的,”肖蒙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我们天生互补。” “恩,”苏御唇角也不自觉带了弧度:“确实互补。” 如果说他和阮知微是相似的人,都内敛沉静,那肖蒙蒙就是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对面,她张扬外露,情绪都会释放出来,爱和恨都那么鲜明。 所以,到底是性格相似的人适合在一起,还是性格互补的人更适合在一起。 这是个永远讨论不出结果的问题。 就让苏御来试试,然后给出一个答案吧。 …… 苏御今天的活动是个粉丝见面会。 他之前接连不断地出了很多事,粉丝们走了一批又一批,留下来的都是死忠粉,经纪人劝他好好地固粉,所以专门举办了粉丝见面会,也算是给粉丝们的福利。 活动现场,保安在把着关,活动现场有一个高台,苏御便站在高台的最前面,他会给粉丝们一一签名,来的粉丝们则都排队,等着苏御给自己签名。 而肖蒙蒙,也混在这群粉丝中。 肖蒙蒙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甚至有点委屈,她白化妆一上午了,别人也看不见。 不过反正她化妆也只是给苏御看的,苏御既然看到了,她就不算亏。 这么一想,肖蒙蒙又平衡了。 苏御的粉丝大多都是女孩子,各个打扮得精致靓丽,有一些还能算是平时生活里的小美女,她们此刻都在对着苏御犯花痴:“好帅啊。” “近看更帅,简直神颜,我腿都软了。” “天啊天啊,快到我了,哥哥真的好帅呜呜,我死了。” …… 肖蒙蒙就站在她们后面,她撇了撇嘴,心情有点复杂。 既不高兴她们对着苏御叫哥哥,心里却还有一种暗自得意的小欣喜——这么好的苏御,这么多人惦记的苏御,是她的。 无数人这么喜欢他,而苏御,却是她的男朋友。 肖蒙蒙心里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她看着前面的苏御,苏御向来敬业,工作时一般都全神贯注,他正垂眸专心地给一个粉丝写祝福,那个女粉丝红着脸,说话的声音有点嗲:“写,祝我学业有成可以吗?” “恩。” 苏御点了点头,飞快地在明信片上签了学业有成,写完之后,他把明信片递给她,轻声道:“加油。” 少年的容颜近距离看毫无死角,五官精致立体,瞳色好看得像是混血儿,每个角度都像是一幅画。 这么近的距离,女粉丝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好的……我会加油!” 切。 肖蒙蒙在后面看,在心里切了一声,他祝你加油就这样了,那他还牵我手呢,要是被粉丝们看到不得嫉妒死她。 等着吧,她一会也要让苏御给她签名,签什么她都想好了,就是“万事顺意”。 让她的愿望实现吧。 那她就真的圆满了。 他们又排了一会队,很快便轮到了肖蒙蒙。 肖蒙蒙戴着口罩和帽子,声音从口罩中透出来,显得瓮声瓮气:“就签万事顺意吧。” 苏御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肖蒙蒙的时候,他身上的疏离感都消散不少,整个人变得柔和多。 签好了“万事顺意”后,苏御把签名用的明信片还给肖蒙蒙的时候,两个人无意间碰了下手指。 他的指尖依旧冰凉,而她的温度还是那么温暖,肖蒙蒙顿了下,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她借着明信片做掩护,在下面,很快地挠了下他的掌心,随后又悄悄地摸了他的手。 苏御察觉到她的动作,偏头看她,便看见肖蒙蒙笑得像个狡黠的小狐狸,她眼睛弯弯的,一副“我就是在吃你豆腐”的表情,带着得逞的可爱。 众目睽睽之下,还有那么多粉丝都在排着队,后面的粉丝也不知道看没看见这个场景,她却这么大胆而肆意。 但莫名地,苏御此刻也有一种违背规则的的快感。 下一秒,他也做出了他此生最出格的一个举动—— 他回牵住了肖蒙蒙的手,然后捏了捏她的掌心。 在这种场合下这样,是作为演员和偶像都被禁止的,他的负面新闻已经够多了,本来不应该这样。 但是越被禁止的行为就越让人想去做,打破规则会给人一种禁忌感,他甚至觉得有些刺激。 肖蒙蒙明显被苏御的动作惊住了,她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眼里笑意更盛,似乎在说“好啊,你也和我学坏了是不是?” 她本来以为苏御会无视她,或者凶她,让她别这样。 而就在此刻,后面排队的粉丝队伍里传来骚动:“怎么这个人签了这么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还没完吗?” “是谁啊,真是的。” …… 两个人听到骚动声,飞快地松开了彼此紧握的手。 然后,他们彼此都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 肖蒙蒙和苏御此刻俨然像是早恋被抓到的小孩,慌张,却又带着隐隐的甜。 苏御到底是偶像,肖蒙蒙不敢再放肆,但苏御的这个回握已经甜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她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签完之后,她脸上带着笑容,即使带着口罩,眼角眉梢也都是飞扬着的开心。 她把那张签过名的明信片像是绝世宝贝一样抱在了怀里,怕被别人察觉出异样,低着头匆匆离开。 而等肖蒙蒙走了以后,苏御给其他粉丝们签名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他也有些分心。 签着签着,他的神色便会有些游离。 他总是会回忆起刚才两个人暗地里牵手的瞬间,其实那一刻,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会去牵住肖蒙蒙的手。 她的手掌很软,也很暖。 苏御心里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心动,又好像是开心,他分不清,也无从辨别。 但是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 在那个瞬间,他无比确认的是,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是他的女朋友。 -叫肖蒙蒙。 作者有话要说:撒完糖之后,发的刀子才更疼 90、番外五 从那天之后, 两个人之间有了飞快的进展,他们好像都找到了当男朋友/女朋友的感觉。 苏御工作忙了起来,怎么推进他们感情的重任就落在了肖蒙蒙的身上, 肖蒙蒙也是第一次想好好地当人女朋友, 所以她极其地认真。 她很努力地, 想去怎么做好一个女朋友。 苏御工作的时候,便剩下了肖蒙蒙一个人在家, 肖蒙蒙会查很多的资料“如何经营恋人关系?”“怎么和恋人永远保持甜蜜?”“如何维持两个人的感情?” 然后, 她会对着这些攻略,认真地做笔记。 说实话, 她在上学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这次当人女朋友,她真的是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努力了。 网上说,情侣之间增进感情很简单, 可以经常一起去玩, 两个人一起约会、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彼此精心地准备礼物,给对方一个惊喜……这些都是增进感情的好办法。 于是,肖蒙蒙便照着网上的攻略, 列了个情侣之间必做的50件小事的清单,比如说:“给对方悄悄地准备一份惊喜。”“在晚上窝在床上一起看电影。”“一起出去逛街。”“穿情侣装去散步。”“一起刷牙。”…… 网上的那些小事并不全都适用于他们,有些对于公众人物来说实在太过高调,所以肖蒙蒙认真地选取了几个适合他们两个人的情况,打算一一去实行。 “买情侣装, 一起去散步和刷牙。”第一个,肖蒙蒙就打算先试试这个。 她在网上购买了两件情侣衫,想作为礼物送给苏御, 情侣衫是某潮牌,纯黑色的很有个性,肖蒙蒙感觉苏御还蛮喜欢黑色的衣服的,特意买了符合他审美的。 当天晚上,肖蒙蒙在沙发上坐着等苏御工作结束后回家,想把这个礼物作为惊喜送给他,等着等着,睡意来袭,肖蒙蒙不知不觉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御收工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12点了。 他眉眼间带着工作一天的困顿,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他打开门后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肖蒙蒙还没睡么? 如果没睡的话,那应该不会这么安静,肖蒙蒙听到声音肯定会出来和他说话的。 而等苏御走进客厅里时,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蒙蒙不小心睡着了。 客厅白昼般的灯光下,女孩子睡颜安静,她睡着的时候不再像往日里那么活泼爱动,要比往日里文静许多。 这么亮的灯,她是有多困,才能睡着。而且看她的姿势,明显是在等他回来。 苏御的心尖不自觉地有些泛软。 苏御想把她送回卧室里睡,刚一碰到她,她就醒了,肖蒙蒙睡眼惺忪地看他:“你这么晚才回来吗?” “恩,”苏御点头:“有一场戏状态不对,试了很多次,耽误了一点时间。” “那后来找到状态了吗?”肖蒙蒙立刻担心起他来。 从她的表情能看出来,她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他。 苏御眸色愈暖:“找到了。” “那就好。” 肖蒙蒙顿了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扬起脸冲苏御笑道:“我等你是给你准备了礼物,猜猜准备了什么。” ……这让人怎么猜。 要是别人让他猜这类事情,苏御肯定会直接无视掉,他猜来猜去其实挺无趣的,有话就直说,不说就算了。 但是因为是肖蒙蒙,是等了他这么久的肖蒙蒙,是满心欢喜地给他准备礼物的肖蒙蒙,苏御顿了下,还是猜了猜:“剃须刀?腰带?钱包?” “不对,”否认了几个之后,肖蒙蒙也没耐心等苏御继续猜了,她从身后拿出来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盒:“当当当~看!情侣装!” 听到“情侣装”三个字后,苏御的神色有片刻的迟疑。 情侣装,是亲密关系的一种体现,穿着情侣装走在外面基本就是在将两个人的关系高调地广而告之,苏御不是个高调的人,也从来没想过穿情侣装。 肖蒙蒙外向但是不神经大条,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要比谁都情感细腻。 她敏锐地发现了苏御的神情变化,刚才的欢喜和期待宛如被浇了一桶凉水,让她瞬间清醒:“你是不是不太喜欢……” “没有不喜欢,”苏御打断她,他解释道:“只是觉得穿情侣装太高调,但是你喜欢的话,我陪你穿。” “真的吗?你要是不想不用勉强……” “不勉强,只是还不习惯这么高调。”苏御道。 苏御既然这么解释,那肖蒙蒙就信了。 她也不想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有时候想得多,辛苦的反而是自己,而她不想再这么累了,苏御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眼睛里期待的光重新亮起来:“那我们一起试试吧?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好。”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刚同住一个屋檐下没多久,还不太好在对方面前换衣服,于是,两个人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件情侣衫,到各自的卧室里去换。 是肖蒙蒙先换好的,这件卫衣版型偏阔,她穿上后袖子长长的,像是偷穿了男友的衣服,她脸很小,整体看上去还有一种娇小感。 换好衣服后,肖蒙蒙便在客厅里等苏御出来,听到苏御门边的动静后,她的目光立刻望了过去。 然后,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这件衣服太适合苏御了。 苏御本来就是偏向偶像男团的脸,清秀而有少年气,再加上他清清冷冷的气质,给人一种雪松般的气质。 纯黑色的潮牌很有设计感,苏御穿上之后那种潮范少年的感觉更重了,让人眼睛都移不开。 肖蒙蒙忍不住赞叹:“真好看。” 苏御打量着她:“你穿也好看。” 肖蒙蒙让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转移话题:“那我们一起拍个照行吗?” “恩。” 肖蒙蒙不太想自拍,情侣装感觉更适合不露脸拍那种。 苏御的卫生间侧面有一个全身镜,她拉着苏御到卫生间里,两个人站在全身镜的前面,用手机的后置摄像头拍镜子里面映出来的他们。 他们穿着同一款式的黑色卫衣,只是在镜子里一起站着,都有一种很般配的错觉。 是的,般配。 肖蒙蒙看着镜子里挨着的两个人,突然感觉,她好像离她的愿望更近了一步。 镜子里的他们,如此的般配,仿佛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金玉良缘。 …… 从那以后,肖蒙蒙便把清单上“情侣必做的50件小事”一一做了一遍。 苏御也格外地配合。 她会和苏御一起对着镜子刷牙,然后趁苏御不注意的时候把牙膏沫抹在他的脸上,再对着他沾上白色牙膏沫的脸颊哈哈大笑,苏御看着她的神情无奈又带着些许纵容。 他们也曾半夜在小区里散步,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苏御通常下班很晚,没什么傍晚散步的机会,肖蒙蒙便和他半夜散步。 他们两个人穿着情侣卫衣,怕被被人发现,他们都盖着卫衣帽子,还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他们手牵手在小区里走路,对视一眼,然后都觉得对方的样子好好笑。 苏御说:“我们打扮成这样,不像是散步情侣,像是约好一起去抢银行的同伙。” 肖蒙蒙也笑:“那要不要一起去抢银行啊,钱归我,被抓到的话,你进去。” 苏御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会算账。” …… 像是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肖蒙蒙还给苏御刮过胡子,最后手一抖害得苏御下巴染了血,苏御因此被他经纪人说了很久;在苏御出席红毯盛典的时候,她也曾给他笨手笨脚地系领带,花了很多时间才系了个能看得过去的,苏御还真就系着那样的领带上场了;她会以粉丝的身份去苏御的一些现场,苏御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神情一顿,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有很多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 哦对,还有一件事情,肖蒙蒙做了很久,那是她的秘密,她没告诉苏御。 她的一个微博小号因为经常帮苏御撕逼,战斗在第一线,被很多粉丝们眼熟,她顺利地得以成为苏御的大粉,变成苏御粉丝后援会的皮下之一。 她工作不忙的时候,经常会活跃在微博上,看各种苏御的相关、发言和评论,在苏御的粉圈中她很有威望,每次撕逼都能把对家喷得心服口服。 猫区和青瓣有时候还会挂她,比如猫区的一个热帖就是“怎么看待苏御的大粉不吃柠檬和叶雨家起的冲突?” “不吃柠檬”就是肖蒙蒙本人。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也算是粉圈的名人了,动不动就被猫区和青瓣挂。不吃柠檬这个名号,在粉圈提起来都是响当当的。 当然,这些都是肖蒙蒙私下进行的,苏御应该不太喜欢她插手他饭圈的事,是她执意想要插手的。 她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喜欢的人不好,当然要吵回去。 吵架的话,她又不会输。 她只是想这么维护自己喜欢的人。 仅此而已。 在一件件完成清单上的事情的同时,苏御和肖蒙蒙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肖蒙蒙还记得,她刚来的那一天,看见苏御没穿上衣时都会羞涩而尴尬,而现在,偶然撞见苏御洗澡,肖蒙蒙都已经能面不改色了。 不但面不改色,她还会弯唇笑,调戏苏御:“我可以摸摸你的腹肌吗?” 他们现在对彼此的性情都非常熟悉,少年知道她几斤几两,他看着她,眸色很浅:“可以,要过来摸么?” “……”肖蒙蒙:“还是算了。” 说完,她的脸还是没出息地红了,转身就走,不想让苏御看到她的神情。 苏御唇角带着点小小的弧度,他就知道,肖蒙蒙只是个纸老虎而已。你比她更厉害,她就会认输。 这么一看,他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了解肖蒙蒙。 今天晚上,苏御和肖蒙蒙约好了做情侣必做50件小事清单上的倒数第五件事——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一个电影。 因为答应了肖蒙蒙要早点回来,苏御甚至推了晚上的饭局,他7点就到家了,去洗了个澡之后,换好睡衣和肖蒙蒙坐在沙发上准备看电影。 “选的什么电影?”苏御一边说着,一边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身上还带着柚子的清香,他的洗发露是柚子味的,很好闻。 洗发露是肖蒙蒙买的,她最喜欢吃柚子。 她闻着柚子味,觉得怎么闻都闻不够一样。听到苏御的问题,她指了指前面占了大半面墙的液晶显示屏:“《怦然心动》,你看过吗?” “没看过,听过。是很有名的电影。” “我也是,听过很多次,但是一直还没找到时间看,刚好,今晚我们一起看吧。”肖蒙蒙往苏御的方向移了移,离他更近了,他身上的柚子清香也更浓郁了。 “好。” 《怦然心动》这个电影是肖蒙蒙选的。 电影里的女主角先喜欢的男主角,后来因为觉得男主角的内心不像是他皮囊那么美好,伤到了自尊,放弃了他,而在那之后,男主角才发现自己很在意女主角,两个人别别扭扭,带着初恋的青涩和孩子气的你争我夺,最后才在一起。 肖蒙蒙希望她和苏御的未来也像《怦然心动》的电影里那样,虽然是她先动的心,而苏御最后却也能喜欢上她。 她也是因此选的这个电影。 苏御能喜欢上她这件事,是肖蒙蒙很久之前就已经许过无数次的愿望,她有时候觉得上天可能已经听到了她的祷告,在帮她实现了。 因为,她感觉苏御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和谐,也几乎没怎么提到过阮知微,两个人都变得越来越默契,他们牵手、拥抱……除了接/吻和上/床,属于情侣之间的事情,能做的他们都做了。 如果苏御看了这个电影,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那就更好啦。 这么想着,肖蒙蒙悄悄地拿眼看了一眼苏御。 苏御正在看电影,少年看电影的时候专注而认真,屏幕上的光亮投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眉眼清淡如玉。 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屏幕上的光亮,像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而他们两个,就是在这光源周边取暖的人。 拥抱着,互相取暖。 肖蒙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取暖这两个字心情突然有点低落,她不太想用互相取暖来形容她和苏御的关系,但是刚才脑海里浮现的第一次词,就是取暖。 算了,不要多想了。 肖蒙蒙摇了摇头,甩走那些纷杂的思绪,也看起了电影的故事情节。 《怦然心动》电影描绘的是初恋,让人觉得青涩而美好。 肖蒙蒙为电影中女孩子的不被理解而揪心,她觉得心疼,因为太过专注于电影情节,她也就没注意到身边苏御的情绪。 苏御的眸光,一片暗暗的沉。 连琉璃般的浅褐色瞳,都变成了暗褐色。 电影中女孩子的心情,让苏御再次想起来阮知微了。 这些天他偶尔还是会想到阮知微,在新闻上看到她消息的时候,在红毯上和她偶遇点头示意的时候……不过想起的频率,已经要比和肖蒙蒙在一起之前,少很多了。 肖蒙蒙确实有种感染人情绪的力量,她也在积极地发展着两个人的关系,转移苏御的注意力,让苏御能不沉溺在和阮知微的过去里。 可是现在这个电影,就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他以为自己忘掉的,像湍急的河流一般蜂拥而至。 他也很辛苦地喜欢过阮知微,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情感,以朋友的身份陪在阮知微的身旁,为自己不如沈宴而自卑,甚至还动用了一些小心机想给自己获得一些机会,最后他获得的,是一片骂声。 也永远失去了阮知微。 阮知微和沈宴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她会不会也在某些时候,像是他会想起她一样,想起他呢? 想到这里,苏御的唇角染上自嘲,不会的。 阮知微不会想起来他,也不会知道,他在多么努力地,从过去走出去。 走不出来的只有苏御一个人而已。 电影已经播完了。 肖蒙蒙还在回味着电影情节:“真好看,这样的爱情好纯粹。是不是还挺美好的?” 身边的苏御却没有应声。 “哎?你不会看睡着了吧?”肖蒙蒙偏头一看,刚好看到苏御起身离开的身影,他扔下一句话:“我不太舒服,先睡了。” 不舒服? 肖蒙蒙的神色中浮现担忧:“哪里不舒服?要喝药吗?”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他的声音很低,似乎不愿多说。 既然这样,肖蒙蒙也不好再问,她放轻了声音:“那晚安了,睡个好觉。” “恩。” 苏御进了卧室以后,便把门关上了,肖蒙蒙看着苏御紧闭的卧室房门,直觉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她不敢打扰苏御,现在才9点,时间又太早,她睡不着,于是,肖蒙蒙把电视开了静音,随便又打开新的一部电影看了起来。 苏御的卧室里是在晚上11点的时候传出动静的。 极清脆的一声响,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突兀而尖利。 是玻璃碎掉的声音,让客厅里的肖蒙蒙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吓了一跳,连忙去敲苏御的门:“你还好吗?” 卧室里没有其他动静。 肖蒙蒙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按下门把手把门打开,而看清卧室里的场景时,肖蒙蒙怔住了。 苏御的卧室里没有开灯,他没拉窗帘,月光的银辉洒落在房间里,苏御地上碎掉的玻璃杯折射着银光,带着锋利的弧度。 而苏御,半坐在床上,他低着头,辨不清神色。 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肖蒙蒙下意识地走近他,放轻声音:“苏御……” 苏御其实刚刚做了一场梦,梦里有阮知微,不是什么好梦,他可能在睡梦中动了动,无意间把桌边的玻璃打碎了。 玻璃碎掉的尖锐声音也吵醒了苏御,苏御从睡梦中惊醒,却还沉浸在梦里的情绪里出不来。 听到肖蒙蒙的声音,他才知道自己又回归了现实。 苏御开口,他声音极低:“蒙蒙,我又梦到阮知微了。” 肖蒙蒙的脚步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顿住了。 他说的是,又。 而苏御之前从来没和她说过他经常梦到阮知微,肖蒙蒙第一天才知道。 她一直以为苏御已经走出来了,甚至可能开始喜欢她了,原来,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果然老天爷是听不到她的愿望的,再诚心也没用。 肖蒙蒙的眼眶渐渐地泛酸,但她没在苏御面前表现出来,她走到苏御身旁,俯身,轻轻抱住苏御,她说:“没关系,梦已经醒了。” ——为什么还会梦到阮知微,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 苏御感受到她的温暖,也紧紧地,回身拥抱住了她,这是一个寻找慰藉的姿势。 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听到他声音中的痛苦:“我还是忘不了她。” 肖蒙蒙喉间的酸涩已经快压抑不住了,但她还是死死按捺住,然后她轻轻地和苏御说:“慢慢来,我会陪你的。” ——可是我真的好辛苦啊。 苏御许久才开口:“谢谢你。” “和我说谢谢干什么呀,我是你女朋友啊。” ——假的女朋友。 你的心里一直住着别人。 我怎么努力也进不到你的心里去。 肖蒙蒙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今天晚上苏御这个样子无疑在告诉她,她有多失败。她以为的,果然是她以为的。 她忽然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刀子来了 91、番外六 那天之后, 肖蒙蒙常常会思考一个问题,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比如说苏御,他会在没放下阮知微的情况下, 喜欢上她吗?明明之前他们相处得那么好,和谐而舒服, 她都以为苏御喜欢上她了,可是那天晚上苏御无疑给了她一个耳光,让她清醒起来。 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和谐相处, 也只是她的错觉? 牵手、拥抱还有他似有若无地宠溺, 那都不是爱情? 肖蒙蒙是真的想不明白。 她还用微博小小号去一个情感博主那里投稿了,然后, 情感博主下面的一个评论让肖蒙蒙印象深刻:“爱情说到底不过是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分泌, 一个人其实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只不过他应该也会有最喜欢的人、更喜欢的人和不那么喜欢的人。” 这句话当即点醒了肖蒙蒙。 苏御可能不是不喜欢她, 只是不够喜欢而已。 在阮知微不出现的时候,肖蒙蒙是第一顺位, 而一旦阮知微出现, 她就是第二顺位了。 和阮知微一对比, 肖蒙蒙什么也不是,她永远要为阮知微让位。 没有一个女朋友希望男朋友这样吧?总有一个女人, 比自己更重要。 而那个女人肖蒙蒙还认识,是她同样很喜欢的好闺蜜, 她连嫉妒都做不到。 而且, 阮知微分明已经拒绝了苏御,可即使被拒绝了,她的男朋友还是对阮知微念念不忘。 你看, 这么一对比,显得她肖蒙蒙多卑微多可怜啊。 肖蒙蒙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怜。 肖蒙蒙的情侣必做50件小事的清单上还有4件事没有做,可是每次肖蒙蒙想再次做时,她的眸光落在那个清单上的时刻,却没有继续往下做的兴致了。 无论做多少件这样情侣必做的小事,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情侣。 好像也没有继续往下做的意义了。 而让肖蒙蒙真正感觉到微博上那句评论的含义时,是春节假期期间的发布会上。 阮知微的电影《婆娑王朝》即将上映,作为阮知微好朋友的肖蒙蒙和苏御,自然要去给阮知微捧场。 电影首映礼在《婆娑王朝》的前一天举办,肖蒙蒙和苏御都去了现场,而也是在那一天,肖蒙蒙真切地感受到了她有多么不如阮知微。 其实对阮知微,肖蒙蒙一直很喜欢,她心知肚明阮知微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阮知微拒绝得很干脆,是苏御不肯忘掉她,而肖蒙蒙又无法自控地爱上了苏御。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和阮知微无关。 所以肖蒙蒙平日里还是会和阮知微保持联系,也经常会和阮知微聊一些有的没的,只是她没有和阮知微提起过自己和苏御的事。 但这次首映礼,肖蒙蒙也不想有意瞒着她和苏御的关系。 如果在阮知微面前,肖蒙蒙还需要藏着掖着自己和苏御的关系,好像自己做得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她卑微得自己都看不起。 所以,真到了电影首映礼当天的时候,她是和苏御是手牵着手、光明正大地一起进入首映礼现场的。在首映礼的现场,基本都是打过招呼的媒体和娱乐圈的前辈们,没有苏御的粉丝,所以肖蒙蒙也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然而,让肖蒙蒙没想到的是,在她和苏御一起走近阮知微的瞬间,苏御下意识地,他挣脱了她的手。 ——是的,他挣脱了她。 苏御神色淡淡的,似乎挣脱肖蒙蒙只是一个无意识的举动,他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阮知微身上,甚至还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和肖蒙蒙拉开一些距离。 他以为肖蒙蒙感觉不到,可是,怎么可能呢。 肖蒙蒙的心在他手松开的那个瞬间就空了,她只觉得手心里的温度凉得如同冬日雪,似乎有积雪在缓慢地融化,在这融化的过程中,雪将她身上的温度全都汲取走。 只是肖蒙蒙太会隐藏情绪了,她总是能用笑意盈盈的脸掩盖所有的不开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假装自己不在意。 然后别人也就觉得,可能她真的大大咧咧毫无察觉吧。 她什么也没说,仿若没有感觉到。 再后来,就是阮知微在电影首映礼上上台讲话,阮知微气质出众,容颜清绝,只是站在台上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自然也包括肖蒙蒙身旁苏御的目光。 没有人知道,当身边的苏御目不转睛地看着阮知微的时候,肖蒙蒙是什么心情。 苏御那么专注,专注地看着另外一个女人,甚至忘记顾忌到她的感受,明明她才是苏御名义上的女朋友。 她好像吃了一颗酸柠檬,那柠檬苦得她胃里直反酸水,偏偏她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这样粉饰太平实在太难了。 肖蒙蒙很讨厌这么卑微的、只能装作不在意的自己。 肖蒙蒙坐不下去了,但她的神情还是不见端倪,她低头想了想,然后偏过头去看向苏御,笑着问:“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吧,反正今天也见到微微啦,一会微微估计有很多朋友要见,顾不上我们,你要是想留,你再留一会儿?” 她以为苏御会说再留一会儿,没想到苏御安静了三秒,说:“算了,我们一起走吧。” 肖蒙蒙承认,苏御说要和她一起离开的时候,她那瞬间是有点开心的。 可当他们手牵着手从首映礼影院旁边的侧门离开之后,肖蒙蒙热热闹闹地和他商量着一会要吃什么,她渐渐地注意到,苏御在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她。 她说了什么,苏御根本没听进去,可能他还是在想阮知微吧。 肖蒙蒙唇边的笑意变得难以维持。 ——苏御,说真的,做你女朋友好辛苦啊。 把你拉出去也好难,我却这样陷进去了,如同陷入泥沼,我拼命挣扎,想离开这片泥沼,却只能越陷越深,快要窒息了。 ——你知道吗? 我可能要放弃你了。 …… 那天之后,肖蒙蒙有点想要放弃苏御,但是下了很多次决心,还是没能做到。 大概人真的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吧,她还想再等一等,万一时间久了,苏御真的会放下阮知微呢? 于是,肖蒙蒙还是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住在苏御家。 肖蒙蒙依旧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她会在晚上等着苏御收工回家,一看见他就笑脸相迎,也会和他一起散步,一起穿之前买过的情侣衫在半夜出去遛弯,还会为他精心准备饭菜。 只是那个情侣必做的50件小事的清单,肖蒙蒙再也没有更新过。 在家里的时候,只要苏御不提起阮知微,肖蒙蒙便也不会提起她。似乎没有阮知微,两个人就是一对普通的、恩爱的情侣。 然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来了。 春夏交接的时候,是聚餐的好时节,《不语心事》的导演最近刚靠这部剧拿了大奖,心情极好地把演员们叫过去一起吃饭。 肖蒙蒙、苏御和阮知微都演了《不语心事》,在这次聚餐的饭桌上,三个人又相遇了。 “来来来,都坐下,我记得你们三个在剧组里关系最好,特意给你们留了位置,你们三个坐在那边。哎,对,苏御你坐中间吧,多照顾点女孩子,给他们夹夹菜什么的。”导演一看见他们三个进来,便笑道。 听到导演的话,三个人的神色或多或少有些微妙,但既然导演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按照导演的意思那么坐下了,苏御坐在中间,肖蒙蒙坐在他的左手边,而阮知微坐在他的右手边。 落座之后,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 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你不可能当成和以前一样的。 还是肖蒙蒙先打破沉默,她又充当了那个活跃氛围的角色,肖蒙蒙笑眯眯地探出头,隔着苏御和阮知微聊天:“苏御可真烦,坐在这里耽误我和微微聊天,微微我上次发你的裙子看了吗,我觉得很适合你。” 阮知微点头:“看了,已经买了。” “不愧是我,眼光一等一地好,请叫我安利小能手。”肖蒙蒙自夸道。 阮知微被肖蒙蒙逗笑,弯了弯唇。 被肖蒙蒙这么一活跃,三个人之间沉寂的气氛好了许多,似乎有肖蒙蒙在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存在尴尬。 苏御听着两个女孩子闲聊,一直安静地没插嘴,他稍微向后坐着,给肖蒙蒙和阮知微留出充足的聊天空间,而自己则像是个隐形人一般。 在闲聊中,饭菜很快上齐了,导演例行惯例地说了些场面话,肖蒙蒙还在下面悄悄地和阮知微聊娱乐圈八卦,席上的气氛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而就在气氛正酣的时候,旋转圆桌上不知道被谁旋转的,红酒杯无意间撞到了没被放好的筷子,红酒杯突然倾斜着向下,眼看着就要倒了下来,注意到红酒杯的人惊呼道:“你们小心!” “红酒要撒了!” “小心!” …… 而那红酒杯倒下的方向,刚好在苏御他们这边。 肖蒙蒙正在偏头和阮知微说话,她们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那个倒下来的红酒杯,就在那瞬间,苏御先反应了过来,而他的第一反应是站起来拉开右手边的阮知微:“红酒撒了,快起来。” 下一秒,红酒从杯里洒了出来,洒了苏御左边的肖蒙蒙满身。 肖蒙蒙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裙子,红酒的污渍染上她的白裙,像是在雪白的画纸上开出了一朵妖冶繁茂的玫瑰花,触目惊心地红。 现场顿时一阵安静。 饭局里的知情人其实或多或少知道肖蒙蒙、苏御和阮知微的关系,毕竟苏御和阮知微之前那么轰轰烈烈,而现在,苏御和肖蒙蒙在一起之后也没太避讳圈里的人。 眼前的场面……怎么看,都有些微妙,苏御在最紧急的瞬间,没有管自己的现任女朋友,反而拉起了曾拒绝过自己示好的阮知微。 还是被苏御拉起来的阮知微先反应过来,她连忙挣脱苏御,走上前问肖蒙蒙,轻声询问:“没事吧?蒙蒙。” 肖蒙蒙的神色有些狼狈。 饶是她那么擅长伪装情绪,现在也有点伪装不下去了,她要非常努力,才能勉强维持情绪的正常和眼眶的酸涩。 饭局上大家或好奇或八卦或看戏或同情的目光,无孔不入,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无声地嘲笑着肖蒙蒙—— 你看看,你这么努力,换来的是什么? 没用的,你男朋友心里没你,和阮知微一比,你什么也不是。 肖蒙蒙眼尾克制不住地泛红,她低下头装作用纸巾擦红酒的污渍,以此掩住自己的神色,不想让别人发现:“我没事,我自己去换吧,你们继续吃饭。” “我和你一起去。”苏御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走上前,低声和肖蒙蒙说。 “不用,”肖蒙蒙甚至没有抬头看苏御一眼:“你继续在这里吧。” “我陪你去。”苏御又低声说了一遍。 “我说了,不用,”肖蒙蒙语气里的情绪快藏不住了:“是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肖蒙蒙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苏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没再说话。 最后,肖蒙蒙收拾好情绪后,拿起自己的东西,临走之前她还冲大家扬唇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哦,大家玩得开心,下次有机会再聚。” “好的,蒙蒙再见~” “下次见!” “有机会找你玩。” …… 而等肖蒙蒙走出聚餐的饭店的时候,她却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门边,很久没动。 肖蒙蒙调整了很久情绪,她一遍一遍地深呼吸,以此憋回眼眶里的泪花。 夜晚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会注意到她,她穿着一身白色,那红酒的污渍委实太过瞩目。 还有些女生看着她八卦地小声讨论:“天,她是被泼了吗?” “难道是小三?” “怎么还站在这,要我就赶紧回家了,丢死人了这么站在街上。” …… 肖蒙蒙听着那些路人的小声讨论,她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了。 热泪滚荡,似乎带着灼烧人的温度,肖蒙蒙眼眶含泪地想,是啊,她要回家了。 是她的家。 不是苏御的家。 只是真正地离开之前,肖蒙蒙还要回苏御的家收拾一下东西的,毕竟她的很多东西都在苏御那里,她没那么有钱,可以很洒脱地和苏御说直接扔掉。 苏御的饭局结束之后大概是两个小时之后,事实上,自从肖蒙蒙离开之后,他和阮知微都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只是碍于导演的面子,两个人都不能提前离开。 而他和阮知微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御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在那个瞬间,他确实只是下意识地第一反应,他也没办法。 苏御甚至想好了怎么和肖蒙蒙道歉,肖蒙蒙一直很想吃盛事家的铁板烧,苏御因为行程原因没时间和她去吃,苏御想,这次他就算请假也要陪肖蒙蒙去吃。 而等苏御到家之后,他开门的瞬间,发现客厅里灯是亮着的。 肖蒙蒙像是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他,就如同之前无数个等他收工回来的夜晚那样,她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浅色的睡衣,听到声音后,肖蒙蒙笑着回头看他:“你回来了?怎么样,晚上吃得开心吗?” “对不起……”苏御轻声道。 肖蒙蒙打断他:“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哦对,你在饭局上喝酒了吗,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 “喝了一点。”苏御的眸光望着肖蒙蒙。 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肖蒙蒙还和之前一样,大大方方,唇角带笑,也没责怪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御就是有一种,她要离开他了的感觉。 是的,苏御能感觉到,肖蒙蒙要离开他了,永远的。 但苏御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也不想说,万一这只是他的错觉……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肖蒙蒙真的想走,苏御没有资格去挽留。 肖蒙蒙已经很努力了,是他的问题。 所以苏御也没有再提起晚上饭局上发生的红酒事件,他顺其自然地接了肖蒙蒙的话:“好,那我去喝一点醒酒汤。” “恩,喝完之后再入睡就会好很多。”肖蒙蒙贴心地嘱咐道。 “好。” 那天晚上,肖蒙蒙和苏御度过了像往常一样平和而和谐的晚上,等苏御喝完醒酒汤之后,他们两个还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谈谈最近的工作,还约好了周末一起去吃铁板烧。 肖蒙蒙听到他要和自己一起去吃铁板烧以后,神情变得期待:“那就周末去吃,我期待了很久呢。” 苏御静静地注视着她,说:“好。” 甚至第二天早上,他们也过得很和谐。 在苏御换好衣服出门之前,肖蒙蒙给苏御亲手系了领带,系完之后,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御的模样,满意道:“我系领带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哈。” “恩,有在进步。” 肖蒙蒙笑弯了眼:“你上个月还说我,有较大提升空间,这个月就说我进步了,看来我没少提升啊。” “确实没少提升。” “那我继续努力,去工作吧,晚上见。”肖蒙蒙和他告别。 “晚上见。” …… 这个晚上见,却没有晚上了。 苏御晚上收工以后,回到家之后,看到的却是陷入黑暗里的房子。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味的房子。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吵闹,以前这里有属于肖蒙蒙的烟火气,而现在,这烟火气似乎消失了。 苏御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的脚都站得发麻了,他才缓缓地动了动身体,去开了灯。 灯光骤亮的瞬间,如苏御所料的那样,房子已然空了。 女孩子的东西总是要多一些,肖蒙蒙住进来之后,他的房子里都是各种物件,沙发上的布偶,茶几上的茶杯,各种类型的素食零食……而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消失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又恢复成了他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的样子,冰冷、干净且沉寂。 苏御心里不知怎么,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他顿了顿,开始一个一个房间地看着,从卧室到卫生间……然后发现,所有房间里属于肖蒙蒙的东西,都消失了。 原来昨晚他感觉到的她要永远离开他了,不是错觉。 肖蒙蒙其实是个很怕尴尬的人,她总是自发地充当朋友之间的开心果、气氛调节者,她擅长缓和气氛,调节情绪,缓解尴尬。 所以她连离开,都这么体面。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她离开前还在笑着和他说,晚上见。 甚至他们还约好了要去吃铁板烧,可能在约定的时候肖蒙蒙便已经做好了不会赴约的决定吧,她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苏御安静地又站了许久,还是拿出了手机,手机屏幕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反着光亮,映着苏御的眉眼,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他在联系人列表中找到肖蒙蒙,给肖蒙蒙发了个微信:“我们之间……” 苏御发的是省略号,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描述。 而肖蒙蒙那边没让他等太久,她回得很快:“结束了。” 结束了。 苏御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掌捏了一下一样,突然有点喘不上气来。 他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过了一会儿,微信上肖蒙蒙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我卸任你女朋友啦,没有成功帮你走出来实在抱歉,但我也累了,对不起。” “还有,爱过,所以做不成朋友,以后别再联系了。” 这两句话,苏御看了很久。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回了句“好”,他没资格要求肖蒙蒙怎么样,更没有资格挽留她。 而等他发出“好”字时,微信上显示红色的感叹号,提示他“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肖蒙蒙把他拉黑了。 连肖蒙蒙也彻底离开他了。 他一路往前走,孤寂寒冷,有人那么温暖地陪伴着他,可现在,这个陪伴他的人也选择抛弃他了。 苏御浅色的眸子里失去了原本的色彩,他环顾四周,明明住得还是那个房子,他却好像是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彻骨地孤寂和寒冷。 -他是一座孤岛。 没有人能救赎他。 而苏御不知道的是,肖蒙蒙给他发那两句消息的时候是如何泪流满面,又怎么狠心删掉他好友的。 在别人面前她总是收敛情绪,假装乐观,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肖蒙蒙终于可以放纵情绪,她自己一个人放肆地哭着,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哭肿了。 在苏御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哭,搬家的时候在哭,回自己家里之后也在哭,甚至收到苏御消息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干涸到流不出眼泪的眼眶,又被泪水浸湿了。 纵然千般不舍,她还是做出了选择。 狠心一点吧,对他狠心,也对自己狠心。 她受够那种无望的等待了。 等一个人爱自己这么辛苦,那何必要受这份苦。 ——如果没有人爱她,那她就要自己爱自己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爱人先爱己谨记!! 92、番外七 从那之后, 肖蒙蒙再也没和苏御联系过。 她像是受伤的小兽,独自躲在森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她请了假, 不去工作,谁也不联系, 想自己一个人挺过这段时间。 而在和苏御分开的两周后,有一次她看了个爱情文艺片,哭得睡过去之后,联系不上她的爸妈因为太担心她, 直接找上了家门, 然后她的爸妈就看到肖蒙蒙哭得像金鱼眼的模样。 肖蒙蒙现在还记得妈妈看到她时的震惊表情,妈妈难以置信:“肖蒙蒙,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 彼时肖蒙蒙刚被门铃声吵醒, 她肿着眼睛站在门边,邋遢地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肖蒙蒙看着从千里之外赶过来的父母, 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她自暴自弃道:“你应该问我, 我怎么还活在这个世上啊。” “你这孩子, 说什么呢!” “我说的实话啊。” …… 那一天, 肖蒙蒙开诚布公地和爸妈聊了很多。 聊了她根本不适合娱乐圈,她的演技有多差, 她其实已经放弃了明星梦,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压力才继续留在圈子里;聊了她喜欢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而那个男孩喜欢的是她的闺蜜, 她把自己赔了进去,现在走不出来;聊了聊所有她藏在开心外表之下的悲伤和苦痛。 肖妈妈也是这一天才知道,她所以为的乐观而让她骄傲的那个女儿, 独自承担了多少。 做父母的哪有不爱孩子的,肖妈妈心疼道:“那你怎么不和我们说?为什么要自己承担这些?” 肖蒙蒙流着泪说:“我怎么没说过?我说过啊,可你们说,让我再坚持坚持。” 肖蒙蒙还清楚地记得,她刚去北影的时候,因为自己没天赋而难过,她崩溃地在天台上给爸妈打电话说着自己不想读书了,可是那时候爸妈都劝她说,好不容易考上了北影,怎么可以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他们让她再坚持坚持。 再坚持坚持。 这五个字决定了她之后的人生轨迹。 从那以后,肖蒙蒙就不再把自己的伤心和难过与爸妈讲述了,她发现讲也没用,反正爸妈只会说再坚持坚持而已。 后来她养成这样表面乐观、不表现情绪的性格,大概也和这段经历有关吧。 “蒙蒙……”肖爸爸只觉得自责:“我们那时候觉得,你只是不太适应新的学习环境,受挫了而已,想着你可能成长得太过顺风顺水,所以受挫能力不太强,想着让你好好锻炼锻炼受挫能力,没想到你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其实也没严重到什么程度,”肖蒙蒙用手指擦着眼泪,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说:“你看,我不还是没死吗,我好好地活着呢。” “你这孩子,能不能别总说这种话!”肖妈妈训斥道,说是训斥,肖妈妈自己先红了眼眶。 “没事,蒙蒙,不开心就离开吧,不喜欢娱乐圈就退出来,人生还有很多条路要走,不一定非要走这条路,我们回家,啊。”肖爸爸劝道。 其实让肖蒙蒙进娱乐圈这件事,确实和他们当父母的脱不了关系。 有个当明星的女儿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他们女儿从小就漂亮伶俐,他们期待着她大红大紫,大富大贵。他们为了自己可笑的虚荣心强求女儿留在这里,却没想到,娱乐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把他们那个乐观的女儿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真的可以退圈吗?我都走到现在了……”肖蒙蒙喃喃道。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当个不入流的小明星的准备了,反正爸妈希望她当嘛,那她就当给他们看。 “可以,你可以退啊。”肖妈妈红着眼睛开口,她平日里最希望女儿能火,逢人便夸自己女儿演过什么戏,这会却也只是点头:“蒙蒙,如果真的不开心,我们就回家吧。” “对,”肖爸爸应和道:“我们回家吧。” “好,”肖蒙蒙哭着哭着,终于在此刻稍稍上翘了嘴角:“我想回家,我再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了。” 她真的想回家。 肖蒙蒙受够了。 肖蒙蒙的家不在北城,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 她回到家乡以后,去课外的辅导机构当了个舞蹈老师,在他们三线小城市也算是高薪了,而且工作很轻松,基本没压力。 肖蒙蒙很热爱这份工作,那些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回到家乡之后,那种久违的自信又重新回来了,肖蒙蒙以前就是在街上会被人要联系方式的美女,在娱乐圈打磨过后,她的气质变得更好了,经常有男人会大张旗鼓地追求肖蒙蒙。 她还和以前在娱乐圈里的姐妹们开玩笑道:“我终于理解那句话了,宁**头,不做凤尾,在娱乐圈我就是凤尾,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而现在回来了,我就是鸡头了。” 而那些姐妹在在娱乐圈里还没熬出头,她们或多或少会羡慕肖蒙蒙:“真好啊,我们甚至开始羡慕起你了。” “羡慕吧,羡慕吧,你们继续熬吧,我就先撤退啦。”肖蒙蒙开玩笑道。 话是这么说,每次肖蒙蒙看电视时看到自己曾经演过的剧,看到自己的熟人出现在荧幕上,看到阮知微、苏御的时候,她都会有片刻的怔然。 然后很久都忘记换台。 在娱乐圈里的那些日子好像做了一场遥远的梦,宛若上个世纪的事,要不是肖蒙蒙的微信联系人里还有他们,肖蒙蒙可能真的觉得自己从未和他们有过交集。 不过以后,应该确实也没什么交集了吧。 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也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向彼此告别。 肖蒙蒙开始在自己的小城市过起了安逸而富足的生活,是和之前那种忙碌而疲惫的演戏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在爸妈亲人朋友的身边,她有很多人爱。 爸妈仍然会担心她还没走出来,开始给她频繁地安排各种相亲,肖蒙蒙并不喜欢相亲,她觉得自己还没那么老吧,这么要着急要嫁出去。 但是她知道爸妈也是好意,他们拜托了很多人帮她找优质的男人,她不能让爸妈没面子,不好拒绝,只能答应。 于是,肖蒙蒙只得每次赶场子一样和各种男人吃饭、看电影。 她每次都不会刻意打扮,穿得很随意,说话也坦率,她不想给对方留下多好的第一印象,她就是这个样子,爱喜欢不喜欢,我又没求着你喜欢。 这是苏御那件事告诉肖蒙蒙的道理,与其那么委屈地讨好别人,不如先好好爱自己。 如果她这么普通随意的样子对方都能接受,那她才觉得,这个人有继续接触下去的必要。 然而,基本上所有的相亲对象都被她劝退,一看她的态度就不够认真,而唯一没被劝退的那个人,叫邓洲。 邓洲要比肖蒙蒙大7岁,他是个高学历海归,带着银边眼镜,温文尔雅,模样儒雅,说话耐心,身上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肖蒙蒙还记得她刚见到邓洲的那天,是在一个下午。 西餐厅的窗户明亮洁净,下午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外透下来,落在了邓洲身上,在金色的阳光下,他的容颜俊秀干净。 肖蒙蒙看到邓洲之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种一看就是她最不喜欢的类型,是个老学究、书呆子,还是个大叔。 没意思没意思。 他们在西餐厅,环境高雅而上档次,红酒高奢,摆盘精致,细节处处见奢华,而肖蒙蒙穿得极简单,纯色长袖下面搭着一条阔腿裤,她的妆都没怎么化就来了。 她坐下的时候也懒得注重用餐礼仪,拿起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自己想吃的,随后,她把菜单还给邓洲:“我点好了,你随意。” 邓洲倒是非常有涵养,没有介意她的不礼貌,他又加了几道菜,还问她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的,还算是个大方又贴心的人。 可惜肖蒙蒙就是不喜欢这种温柔大叔的类型。 在等餐的时间里,两个人开始聊天,邓洲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先自我介绍一下?” “介绍吧,”肖蒙蒙也抬起脸直视他:“我先介绍,我呢,也没什么其他本事,职业就是国家一级抬杠选手,奶茶专业鉴赏师,爱好是吃喝玩乐看电视,理想是混吃等死。” 眼前的女孩子,即使没太化妆模样也足够清秀,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漫不经心,明显是在胡扯,眼神没有半点诚意。 肖蒙蒙已经做好了邓洲要起身离开的准备,可让她意外的是,当她看他时,发现他神色很沉稳,没有半点被她激怒的意思。 肖蒙蒙甚至开始怀疑,这大叔不会不懂她的话什么意思,跟不上时代的潮流吧? “那很巧,”邓洲看着她,终于慢声开口:“我是国家一级接杠选手,奶茶陪鉴师。” 这话一落,肖蒙蒙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邓洲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他脾气很好的样子,而且很包容,而且,他话里的意思,肖蒙蒙不可能听不出来。 他似乎对她还有点感觉。 肖蒙蒙顿了下,选择实话实说:“那我和你摊牌吧,其实不是我想来相亲的,是我爸妈逼我来的,他们想让我忘记之前的事。我心里有人,而那个人不喜欢我。” 虽然她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的最后一句话,但邓洲还是能听出来她的强撑和脆弱。 邓洲年纪确实不小了,也能算是阅人无数,第一眼看到肖蒙蒙,他其实就挺喜欢的。 小姑娘身上有一种朝气和活泼的劲儿,他很喜欢她说话间的神态,生动地仿佛万物在复苏。 年纪越大,便越来越如同一潭死水,很难被轻易地影响心情,邓洲常常会觉得生活寡淡无味,但是看到肖蒙蒙的瞬间,邓洲便觉得他的生活里有了一抹鲜活的色彩。 而对于肖蒙蒙的话,邓洲只是温声道:“小姑娘,你可能高估了爱情。你现在觉得你忘不掉,过一年你再看看。如果过一年忘不掉,那就过两年,过两年不可以,你就过三年,然后你会渐渐发现,你早就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了。” “真的吗?”肖蒙蒙半信半疑地问。 她确实阅历不多,所以现在经历这种事才会有种天塌了的感觉,以至于崩溃了这么久。 邓洲想了想:“那你要试一下吗?我可以陪你。” 肖蒙蒙警惕起来:“陪我是什么意思?” “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可以陪你,看看你能不能忘掉他。” 肖蒙蒙觉得荒谬:“我们才认识了多久,刚见面你就……” “不用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还挺喜欢你性格,”顿了下,他继续道:“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 肖蒙蒙不说话了。 邓洲应该也是能看出来的,她的所有行为和举动都是在拒绝他,故意没化妆也不打扮地过来,故意很没礼貌地点菜,连自我介绍都非常敷衍。 但是邓洲没在意,相反地,他非常包容她,也没有责怪她的敷衍。 虽说可能邓洲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谁又能强硬地拒绝温柔呢,温柔又没有错。 “那……就先做朋友试试吧,先相处看看。”肖蒙蒙迟疑道。 就当交个朋友吧。 “恩,可以。”邓洲道。 就这样,肖蒙蒙通过相亲,获得了一个“异性朋友”。 真正相处以后,肖蒙蒙反而对邓洲的印象改观了。 不得不承认,高学历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其实很博学,并不是书呆子,肖蒙蒙觉得邓洲更像是一本书,每次翻阅起来都会有新的内容,让人读起来只觉得惊喜。 她时常觉得,自己在邓洲面前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连那些自以为深刻的爱恨情仇都变得孩子气了起来,而且,邓洲身上有一种让人心情宁静的感觉,她和他在一起时会洗去身上所有的浮躁。 有时候,肖蒙蒙想起来过去的那些事,或者在电视剧上看到苏御的时候,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 她会给邓洲打电话,把邓洲叫出来:“出来喝酒!” 邓洲永远随叫随到:“来了。” 他们约在湖边。 月朗星稀,湖边静谧,肖蒙蒙和邓洲站在湖边的桥上,她手里拎着一罐啤酒,和邓洲手中的啤酒干杯,她问:“喂,大叔,你说我会忘掉他吗?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邓洲和她碰完杯,低头喝了口酒。 “那我就信了你哦。”肖蒙蒙轻声道。 现在肖蒙蒙叫邓洲都是叫大叔,虽然事实上他看上去一点都不老,身上那种被沉淀过的儒雅气质还很吸引人,但毕竟年龄差在这里,她叫他大叔也不算叫错。 邓洲也挺喜欢肖蒙蒙叫自己大叔的,肖蒙蒙在他这里就是个小孩,是个需要被宠爱、被包容的小女孩。 他能够看出来肖蒙蒙所有的脆弱,她不开心的时候也不会表现出来,依旧会笑,只是眉眼间的脆弱让人心疼。 所以他想好好宠她,人生这么长,有什么烦恼值得记一辈子呢。 邓洲觉得,肖蒙蒙这样的女孩,就不应该有烦恼,她应该永远眉眼带笑,永远生龙活虎,永远不知疲倦地快乐着,像朵春日里的嫩黄色迎春花一样招摇。 “大叔,算一算我们认识到现在,也半年了。”肖蒙蒙喝了口酒,啤酒入喉,冰冰凉凉,冰得人肺腑都觉得清醒。 她突然想起来两个人之前刚认识的场景,还有些唏嘘。她那时候故意敷衍,要不是邓洲脾气好,她可能会错过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恩,6个月零12天。” “哇,不愧是高知,记忆力这么好。”肖蒙蒙看他一眼,感慨道。 “因为是你的事,才会记得这么清楚。”邓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肖蒙蒙安静了一秒,不说话了。 他们认识这半年来,刚开始是邓洲主动约她,后来渐渐地变成了肖蒙蒙主动,她开始喜欢上和邓洲在一起的感觉。在他面前,肖蒙蒙无所顾忌,不用伪装,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难过就难过,而邓洲就像是一块海绵,可以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吸走。 在邓洲面前的肖蒙蒙,是最真实的她,肖蒙蒙觉得自在。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邓洲对自己的心意,她望着深蓝色天边挂着的弦月,轻声问道:“大叔,半年了,我还是会想起来他。你就不怕吗?就算以后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来他。我之前和他分手,就是因为这个,我受不了他总是会想起我的闺蜜。你就不会怕这种事吗?我怕死了。” 所以也一直不敢和你一起。 “我有很多很多时间。”邓洲性子耐心,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不会怕。就算你真的会想起他,又怎么样?” 男人银边眼镜后面的长眸带着通透:“你和他认识不过一年,而我们有很多很多年。余生就算你会想起来他,想起来他的时间也不会超过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肖蒙蒙闻言,转过头看了邓洲很久。 月光下,邓洲五官立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淡雅味道。 她承认,这一刻,她真的有被邓洲打动到。 邓洲的温情总是体现在细节里,肖蒙蒙不是没人追过,可是那种追求都很浮于表面,只是送礼物和献殷勤,可邓洲不一样,他让肖蒙蒙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肖蒙蒙之前觉得,如果没人爱她,那她就要自己好好地爱自己。 可是如果,那个爱她的人出现了呢? 谁不想被人那么热烈地爱着啊。 只是她还没完全放下苏御之前,肖蒙蒙还不想答应邓洲。 再等一等吧。 时间是最好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应该也能猜出来是he是be了! 93、番外八 肖蒙蒙和邓洲做“异性朋友”做了一年半。 这一年半, 两个人没断过联系,邓洲随叫随到,工作再忙都不会忘记肖蒙蒙的事, 只要她一个电话,他就会出现在她家楼下见她。 然后, 他们开始谈恋爱,又谈恋爱谈了半年。 在年初的时候,他们决定结婚。 有趣的灵魂配包容的脾性,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就这样, 在肖蒙蒙回家乡的两年之后, 肖蒙蒙和邓洲举办了婚礼。 肖蒙蒙邀请了很多朋友来参加她的婚礼,有一些是自己家乡这边的亲朋好友, 也有以前娱乐圈里的朋友, 阮知微本来想要来的,被肖蒙蒙强行制止了:“别!大明星, 你要是来,我婚礼不用办了, 大家都来看你了。” 阮知微哭笑不得:“那等你结婚之后我再去看你?” “好, 我到时候带你玩!” 阮知微人虽然没到, 但是给肖蒙蒙准备了昂贵的结婚贺礼,肖蒙蒙收下之后只觉得感动, 还好不管她和苏御怎么样,她和阮知微的关系还是没淡。 当年的铁三角, 即使残缺不全, 也能得以保留一部分。 剩下娱乐圈的朋友们都是不太火的了,来了也无伤大雅,肖蒙蒙热情地接待他们, 大家彼此聊天讨论着各自的现状。 其他人都有点羡慕肖蒙蒙:“蒙蒙你退圈之后状态好好。我甚至还有点羡慕,如果我当初能干脆点退圈,没准现在也结婚了。” “别,没准你之后哪天就火了呢,是我没追求,别学我。”肖蒙蒙开玩笑道。 话是这么说,肖蒙蒙从未后悔过自己当年的选择。 甚至她还觉得庆幸,还好她回来了,离开了她根本不喜欢也不适合的娱乐圈,也因此能够遇到这么好的邓洲,和他在一起。 她应该不算是太幸运的人,之前都不算很顺,但是幸运的是,从她决定离开北城开始,一切就变得顺利起来。 老天果然是还是公平的啊。 …… 肖蒙蒙的婚礼仪式在上午10点的时候举行。 而肖蒙蒙不知道的是,婚礼当天,苏御也来了。 肖蒙蒙早就删了苏御,两年来两个人也再没联系过,肖蒙蒙自然不会邀请他来参加婚礼,可是两个人还是有共同好友的,肖蒙蒙退圈结婚这件事,苏御不可能没听说。 当听说这件事之后,苏御一个人,悄悄地混进人群里,来了。 也不是想来干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肖蒙蒙过得好不好。 这两年来,苏御一直忙于事业,他的事业处于稳定的上升期,演过的一部剧爆红了,让他的身价又涨了涨,前几年的黑历史也翻篇了,苏御也能算是当红流量小生。 只是他这两年没谈感情,不想谈,也没时间谈。 他会想起阮知微,也会想起肖蒙蒙,然后就没了想这些的心情。 而此时此刻,苏御就坐在肖蒙蒙的婚礼现场,他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没人发现他。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他静静地望着台上的肖蒙蒙,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肖蒙蒙更瘦了,也更好看了。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单手轻挽起裙摆,发尾蓬松,走路时裙摆飘扬,宛如盛开的白色花朵,容颜清丽美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尤其是她的眉眼间,带着那种朝气蓬勃的生机,这显然是被人宠出来的,让她身上愈发充满了女孩子的娇憨和天真。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长得很耐看,不像是娱乐圈里那种打眼看上去的惊艳,而是很有味道的耐看,给人一种越看越舒服的气质。 婚礼现场上,那个男人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肖蒙蒙,用那种温柔而耐心的目光,还隐隐带着宠溺,肖蒙蒙也时不时地抬起脸冲他笑,笑得像是个小姑娘。 他们似乎很幸福。 苏御想,肖蒙蒙过得好,那他就放心了。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走婚礼流程,看彼此互许诺言、看婚礼仪式……而婚礼的例行环节大同小异,没什么新意。 而在婚礼环节中,有一个环节是彼此和对方说心里话。 这个环节是女方先开口,肖蒙蒙看着邓洲,眉眼带笑:“这些是我要和大叔说的话。我经常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当初考进了北影以为能火,结果混了好几年灰溜溜地回来了,当了个普通的舞蹈老师。还好亲戚朋友都很理解我,也没有给我太大的压力,而最幸运的,就是能遇到大叔了。这两年来,我不高兴的时候大叔在我身边,我开心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和他分享喜悦,谢谢你啦,陪着我从之前的经历中走出来。” 从之前的经历中走出来? 苏御忽地抬起头,看向台上的他们,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是偷偷过来的,又连忙低下头,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只是……那段走不出来的经历,是他给的吗。 原来他带给肖蒙蒙那么多难过,让她缓了这么久。 台上的肖蒙蒙还在继续:“还想谈谈一些大叔给我的印象深刻的事儿。大叔,你可真是个大傻子,我记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会找你出来喝酒,我还喜欢在外面和你喝冰啤,喜欢半夜去吃重庆火锅,喜欢吃冰激凌,你都会陪我一起,从来不拒绝。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你年纪大了需要养生,以前都不做这些事的,只是因为我想,才会陪我去做。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因为我,你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遍20岁,大傻子。” “可是怎么办?”肖蒙蒙越说越感动,她的眼里不知不觉染了点泪花:“我就是喜欢这么傻的你。” 话落,场上立刻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还有一些朋友在下面起哄,引来一片笑声,大家的掌声久久没有停息。 苏御就在这掌声中,安静地看着他们。 女人娇嗔带笑,男人沉稳温柔又带着宠溺,他们宛如一对璧人。 苏御想,真好。 随后,婚礼发言环节轮到了邓洲,邓洲拿起话筒,他转过头看着肖蒙蒙,眸光片刻不离开她:“我也想回忆回忆和我家小孩的过去。刚开始认识蒙蒙的时候,我在想,这个小姑娘明明在笑,为什么却让人觉得心疼,后来我渐渐明白,笑不代表开心,我开始能够窥探出她的所有情绪,她总是在笑,可是大多数时间,她似乎并不是真的开心。” 苏御听着这番话,恍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发觉过这一点。 他只觉得肖蒙蒙的开心很有感染力,想靠着她的快乐救赎自己,却从未想过她是不是真的开心,心情究竟如何。 对肖蒙蒙,苏御终究还是亏欠了。 台上的邓洲还在继续:“和小孩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和我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但是会让我觉得自己在充满热情地活着。我还记得很多蒙蒙的喜好,蒙蒙不喜欢吃柠檬,她的各种游戏id也很可爱,什么不吃柠檬,不爱吃柠檬,就不吃柠檬……我陪她一起玩游戏的时候,起的id是,不吃香蕉。顶着这种情侣名一起玩游戏,我常常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 邓洲在说什么,苏御都没再听了。 听到“不吃柠檬”的那一刻,苏御就心思大震,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有一个很出圈的大粉,微博名字就叫“不吃柠檬”。 那个大粉曾经当过后援会的皮下,兢兢业业,站在反黑的第一线,撕逼很厉害,在他的粉丝圈都很有名,后来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做后援会了。 通常经纪人都会和大粉有所联系,苏御的经纪人还去联系过“不吃柠檬”,可是对方只是说有事,以后不会追星了,祝苏御越来越好。 这件事经纪人和苏御说过,当时苏御没太在意,只当是那个大粉开始专注三次元的生活了,没想到,原来这个不吃柠檬……居然是肖蒙蒙吗? 台上的婚礼仪式还在继续,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响了起来,司仪开始带领大家做一些小游戏来活跃气氛。 苏御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的心思震动,久久无法平息。 他将黑色棒球帽的帽檐压低,戴好了口罩,站起身从旁边的门边离开。 离开了肖蒙蒙的婚礼现场之后,苏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找到“不吃柠檬”的微博,点进去看。 “不吃柠檬”卸任后援会,是在两年前肖蒙蒙离开苏御的第二天。 她发的微博是:“我离开了,祝好。祝他好,你们也好。”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都是苏御的粉丝们,大家都非常意外,很多粉丝写了很长的挽留的话:“你是我追星以来最喜欢的大粉,每次看你骂人都觉得好厉害,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希望你只是暂时离开,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不要走,这里不能没有你。” …… 当然也有些粉丝很豁达:“回归三次元也好,专注生活吧,追星毕竟不是全部。” “祝以后一切顺利。” …… 而这些评论,“不吃柠檬”通通没回。 她正式退圈了。 离开粉圈以后,“不吃柠檬”发的动态很少,偶尔发一下微博,也大多都是一切美食的图片,有的是红彤彤的重庆火锅,有的是月夜下的一罐啤酒,文案通常很简单:“好吃。”“好喝。” 从刚才婚礼现场他们说的话来看,这些时候,应该都是那个男人在陪着她吧? 也好,至少她不是一个人,有人陪。 不像是他,已经孤家寡人地过了两年。 而等到苏御看到“不吃柠檬”最新一条发的微博时,他的目光顿住了。 这条微博的发表时间是在三个月之前。 “不吃柠檬”发了一段很长的一段话:“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发现,如果不是看到你,我真的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了。时间真的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我终于放下你了。还有,我要结婚了哦,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这回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御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眼眶立刻就有酸涩涌了上来。 舌苔像是被酸涩和苦意的浪潮包围,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味觉。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肖蒙蒙的id要叫不吃柠檬,柠檬有什么好吃的,又酸又苦,苦得他反胃。 苏御想,你终于放下了我。 现在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本该祝福她的,本该希望她快乐,可是为什么,他此时此刻,那么难过啊。 苏御在这个时刻突然回忆起来之前他和肖蒙蒙在一起的时候。 小姑娘总是笑着的,言笑晏晏,她会笨手笨脚地给他学做饭;会在网上找攻略学着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会写情侣必做的50件小事,然后一件一件地和他一起去完成;会在他收工的晚上等他回来;还会在他工作之前给他系领带;会假装是粉丝和他进行一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懂的互动…… 她那么鲜活而温暖,可她不再是他的了。 她是别人的了。 苏御现在才真正意识上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有什么东西湿润了眼角。 其实苏御现在都不知道,他对肖蒙蒙是什么感情。 ——可是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肖蒙蒙了。 他不会忘记有那么一个女孩,明面里她用尽一切地陪他走出过去,暗地里,她还以粉丝的方式在支持他。 他不会忘记曾有那么一个女孩—— 拼尽全力地, 爱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苏御爱不爱肖蒙蒙,苏御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留给读者们去评判8 反正蒙蒙现在很幸福 是be!因为我一想到如果我是蒙蒙,我男朋友对我闺蜜念念不忘就特别膈应,所以be吧,各自安好 我现在去给之前评论猜对的读者们发红包hhh 这本书全文完啦!不好意思番外拖了这么久,果然没有存稿的我更新完全不行 还好都把我想写的写完了 会弄个全订的抽奖全订的宝贝们记得给个五星评分哦,爱你们! 下本没意外的话会开《与我共欢》,感兴趣的记得去收藏 那就下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