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美食大佬》 第1页 [穿越重生] 《真千金是大佬》作者:桃柳笑春风【完结+番外】 【文案】 美食大佬江柠歌,穿成被替换的炮灰真千金。 整个江家没有一个待见她,都向着娇生惯养的假千金江清梨,连德高望重的亲祖父都说:「柠歌没学过琴棋书画,贵重的乐器笔具不用给她买,够吃够穿就行。」 江柠歌原也不在乎,只要给她一间厨房、足够的食材,她就能把小日子过得舒心快乐。 江家众人嫌弃不已:「不愧是农庄上养大的,只会围着锅台转。」 江柠歌才不在乎,桃花鳜鱼、水晶餚肉、井虾仁,鸳鸯蒸鸡……在独属她的小院子里过得活色生香。 只是……江家人突然态度大转弯,排队来讨美食吃的是怎么回事? 亲爹:「柠柠啊,这套紫金妆奁你,那香辣虾尾还有吗?」 夏姨娘:「柠姐儿,这盒东阿阿胶送给你,可不可以给姨娘做海鲜汤喝啊?」 小表弟:「压岁钱都给姐姐,想吃热奶宝~」 就连一把年纪江老爷子也亲自登门:「乖孙女,这是祖父给你带的古砚台,上次那个叫什么螺蛳粉的还有没有啊。」 柠歌微笑:「诸位来就来,带什么礼物,折成现银就好。」 银子到手,酒楼这不就开起来了。 眼瞅江家众人都开始向着江柠歌,江清梨的娘坐不住了,凑到老爷子跟前:「清梨才是从小养到大的,江家的家产往后都得给清梨。」 老爷子冷笑:「柠歌的酒楼都开第五家分店了,会惦记你那点钱?」 …… 江家和宁王家有门亲事,未来世子妃的身份一早被江清梨揽到手,后来才得知那世子是个病秧子。 江清梨不肯,亲事辗转,柠歌不得不替姐出嫁。 厨房比江府大,食材比江府多,换个地儿做美食罢了,为何不呢? 嫁过去才知,宁王世子只是体虚气虚罢了,无甚大碍。 这世子倒也有意思,今儿来蹭她一盅枸杞老鸭汤,明儿来蹭她一碗补气八宝茶,竟逐渐面色红润起来。 某日演武场,众人:「世子身子不好,只怕骑不得……嚯!这记回马枪真漂亮!」 旁人不清楚,只有沈逸知道,悔婚的是谁,为自己调理身子的又是谁,自己有今日这番成就托谁的福。 往后自家的小娇妻,宠着她、纵着她,谁也不能再欺负她一根手指头。 内容标籤: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美食真假千金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柠歌┃配角:沈逸┃其它:美食完结文《御膳房小厨娘》 一句话简介:全家人对我的美食真香了 立意: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 第1章 「二小姐,醒醒,夫人身边的春画过来了,说请您去前院走一趟。」 江柠歌睡梦中被人叫醒,极不情愿地睁开眼。 眼前是古色古香的房间,像是古代小姐的闺房,布置没那么精緻,至少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闺房。 床榻边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姑娘,方才说话的就是她,怯生生的,神色很是为难,仿佛本不想吵醒自家已经熟睡的小姐,又不得不这么做似的。 她穿越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年长些、打扮贵气的丫鬟,瞧见江柠歌还磨磨唧唧地赖在床上,神色十分不耐烦,阴阳怪气道:「二小姐您可真是『老婆子纺线——拖拖拉拉』,奴婢多等会儿无妨,可老爷、夫人和咱们大小姐还在前院等着呢,你耽误得起么?」 声音嚷嚷得江柠歌心烦,头又痛,冷冷白了眼那春画丫鬟。 自己屋里的小丫鬟叫冬雪,小心翼翼地问:「春画姐姐,大、大小姐有没有说叫我们二小姐去前院是什么事?二小姐近日可乖了,什么都没做错。」 春画哼了一声:「没做错?二小姐把皇上赏给老爷的点心都偷吃了,还叫没做错事?果然是乡下来的乡巴佬,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要知道那点心可是御赐,二小姐她也敢?」 「还有啊,这回可不是大小姐叫她的,而是老爷亲自叫的,别什么都推到大小姐身上,大小姐可知书达理着呢,跟你们乡巴佬不一样。」 冬雪据理力争:「二小姐才没有偷吃!」 「有没有吃到夫人小姐面前辩白去。」 「……」 俩丫鬟争论的空当,江柠歌脑中涌入原身的记忆,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理顺了。 她穿成了江府的千金小姐,只不过从小被调了包,被乡下一家农户养大,月前才被江府上找回来。 春画口中的大小姐,便是占了江府千金小姐位置十七年的假千金江清梨,从小被江夫人当眼珠子肺叶子般精心养大,琴棋书画颇通,在京城素有才女名声。 旁人不知,江柠歌却一清二楚,自从原身回到江府,那江清梨便本性暴露,打压原身,设计揭原身的短,自己却装成柔柔弱弱小白花,纯纯一杯酸浓绿茶。 短短月余,江清梨借京中聚会,各大世家云集之时,让原身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姑娘出尽了丑,却极力营造自己大家闺秀的人设,茶言茶语给原身按了包括但不限于土、善妒、恶毒一系列标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江柠歌无奈扶额,原身这小姑娘也太弱了,如今她接手了这具身体和烂摊子,就不会再随意任人欺凌。 冬雪预感不妙,闷闷地给江柠歌穿上衣裙、套上鞋袜,以前都是这般,夫人或是大小姐身边的人过来叫二小姐,小姐她总免不了一通责罚和处罚。 春画仍在催促:「快着点,夫人说了,二小姐在农庄上干活麻利,半盏茶的功夫定能请到,否则……」 「住口!」江柠歌突然出声冷冷一喝。 春画下意识闭起嘴巴,不知为何,她瞧着眼前这小姐锐利的目光十分害怕,明明以前这江二小姐是最好拿捏的啊。 连冬雪都是一愣,没料到她们小姐会突然出声。 江柠歌当真被这婢女嚷嚷烦了,扬起一张漂亮且极具气势的脸,质问:「江家就是这么调教下人的?敢对主子出言不逊?信不信我回了老爷,让他把你这长舌割了,扔到庄子上去挑粪。」 春画到底是个刚满二十的姑娘,阅歷浅,被吓得连忙捂住嘴,生怕舌头被割了去,心里却直嘀咕:这二小姐嘴皮子和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跟先前受气包的模样可不相同。 江柠歌从榻上起身,不忘补一句:「你大可看看,老爷会不会为了一介贱奴,驳了亲生女儿的请求。」 这回春画彻底不敢说话了,虽说二小姐在府中不受宠,可到底是老爷唯一的亲生女儿,毕竟连大小姐都不是亲的,说不定还真会允了那变态的请求,把自己割了舌头扔到庄子上。 房间里难得清静下来,冬雪取来披风,主僕俩跟随春画出了门。 外面黑透了,秋来晚风有些凉,一轮满月悬在南方。 借着月光,江柠歌看清了江宅的面貌,亭台、楼阁、石山、游廊,庭院偌大,处处精緻。 也是,原身记忆中江家家主江延庭是礼部尚书,三品大员,家宅奢华些也无不对,合着就亲生女儿的院落闺房寒碜呗? 可见这一家子对原身有多差劲,江清梨把原身陷害的有多深。 到了前院,江柠歌远远瞧见屋中的人,江延庭坐在主位,正面无表情的端着茶盏饮茶。 左下坐着江夫人潘氏,大晚上还穿着金戴着银,油头粉面,看她那打扮和座次,江柠歌看明白了,这潘氏明面上是江家的当家主母,却并没有面上那么风光,至少江延庭没有太过宠爱她,否则不会不坐主母的位置,而坐下位,深更半夜还不敢卸妆,生怕丈夫嫌弃自己皮肉松弛。 右下坐着的年轻女子便是大小姐江清梨了,她一袭素衣,长得倒是还算漂亮,只是正用双手捧着心口,羸弱的模样不知是否在模仿西子捧心。 「咳、咳。」江清梨文文弱弱道,「母亲,天黑露重,二妹妹不会不来了吧?要不明日再审问她,二妹妹在乡下长大,没吃过好东西,定是经不住那美食的诱惑才偷吃的,父亲不要怪她。」 潘氏听到江清梨咳嗽,心疼坏了,气愤地对江延庭道:「二丫头忒不懂规矩,这大冷天,把清梨的病都拖重了,还偷吃,真是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 「大小姐既然是病体拖不得,为何不回房休息,谁让你等在这里,你是会审问还是会判案?江家离了你不转了不成?还有江夫人,我还没承认呢你就一口一个偷吃,既然你那么确定还传我来问什么?直接报官不就行了?」江柠歌走到门口,刚好听到这对母女的对话,酸浓的茶言茶语扑面而来,忍不住回怼一通。 那江清梨装的一手好柔弱,口口声声为二妹妹着想,实际上却在暗指江柠歌来的慢,让全家人大晚上的等她,更是以病来加重柠歌的罪孽,明着分解,其实却把偷盗御赐点心的名头死死摁在江柠歌头上。 潘氏更是个拎不清的主儿,江清梨稍微一暗示,她就被牵着鼻子接话茬,言语粗鲁地帮外人数落自己的亲生女儿。 江柠歌刚一走近正屋,潘氏就跟踩到尾巴了一样弹跳起来,吼道:「你怎么跟母亲和姐姐说话呢?磨叽了这么半晌才来,老爷你瞧她,不给点训诫能行吗?」 江清梨立刻道:「母亲消消气,二妹妹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这对假母女一唱一和,江柠歌听得都要吐了。 主位上的江延庭威仪十足,说出的话却十分令人不快:「跪下!」 江柠歌一挑眉,直言反抗:「我没错,不跪。」 江延庭皱眉:「你偷吃了皇上赏赐给江家的点心,那点心是要给分全家人吃,让全家人感沐皇上恩德的,你却嘴馋给吃光了,倘若皇上问起点心如何,你让我如何回话?」 潘氏不仅不解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那御赐的点心你父亲带回来就放在正厅,我与清梨还有你哥哥见都没见呢,就被你个盗贼给偷了!」 江柠歌窥探原身记忆,得知今日傍晚时的确让冬雪去厨房领过两碟点心。 这事还要从午膳时分说起,江家的正膳,一般是不叫原身一起的,因为潘氏看到她那土里土气的用膳姿态就觉得丢人,只让她在自己的小院里独自吃。 今日却难得喊了她一起,是江清梨求情,说二妹妹许久不见爹娘,定是十分想念,江延庭这才着人把她喊了来。 饭桌上,原身一个不小心把粥碗打翻了,滚烫的粥撒了一地,还溅在潘氏裙角上一些,差点烫着千尊万贵的主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潘氏尖叫着跳开,厉声训斥原身,江延庭被闹得心烦,勒令原身回小院去闭门思过,无事再不许外出。 原身饿着肚子回到院中,委委屈屈地缩在床榻上的角落里,小小的身躯瑟缩成一团,她知道,那碗滚烫的粥分明是江清梨身边的夏蝉故意端给她的,撤身时又故意勾住她的衣角,这才把碗打翻了,可爹娘竟一句都不听她辩解,更不心疼她是否烫伤,像赶小脏猫一样把她赶回来了。 到了傍晚,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就让冬雪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饭菜。 冬雪本来不报希望的,当家主母不喜欢二小姐,后厨的人就会见风使舵,谁知这次厨房竟给了两碟点心,把主僕俩开心坏了…… 江柠歌心中有数,潘氏说点心在正厅,冬雪却是在后厨拿的,这嫁祸于人的把戏还不够明显吗?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把点心挪到后厨,骗她吃下去的。 看潘氏那没迟到御赐点心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像是她干的,就只有一向视柠歌为眼中钉的那位大小姐…… 「点心的确是我吃的,不过是我误食,并不是本意,更不是偷吃。」江柠歌直言承认,「我吃了,我再做一份还给你们就是。」 江延庭怒不可遏:「那是御赐的点心,你做得出来?!」 「父亲。」江柠歌打断,正色道,「我做出来的点心就当是御赐,否则你想让江家小姐偷吃御赐点心的事传遍京城,让皇上因此震怒降罪江家么?点心我照原样做出来,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您尝过不耽误回皇上的话。」 潘氏气急而笑:「你真是井里的□□没见过天啊,御厨的手艺你能做的出来?你做的点心也能叫御赐?」 「闭嘴!」沉默一会儿的江延庭突然出声,江柠歌的话提醒了他,这件事的确不能闹大,便道,「这事谁都不许声张。」 江清梨眼见父亲要压下此事,自然不甘心,连忙开口道:「爹爹,既然点心是二妹妹吃的,她若是能照原样做出来,您就别怪她了,否则再罚也不迟啊。」 江柠歌心中冷笑,故意装蠢萌无知问:「那点心很难做吗?」 江清梨最喜欢这种对比拉踩环节,显得她见多识广,微微笑道:「荷花酥最考验基本功,枣花酥要做的甜而不腻,听说二妹妹在乡下五岁就要做饭,想来应该没难度。」 还说没见过那两盘点心,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柠歌眉毛一挑:「好,我现在就做。」 第2章 夜深了,江柠歌跟随冬雪去往后厨。 「二小姐,奴婢看那两碟点心样子挺复杂,您、您做的来么?」冬雪忧心忡忡。 江柠歌看着身边唯一跟着她的人,笑道:「放心。」 江家的丫鬟分四等,分别按「春、夏、秋、冬」分级,潘氏身边的春画是一等丫鬟,江清梨的夏蝉算是二等,「冬」字辈的冬雪只能算末等。 冬雪这丫头虽不算聪明伶俐,对她倒还忠心,是江家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 潘氏连分丫鬟都分给她最末等,可见有多看不上这乡下来的女儿。 方才在江清梨的「助攻」下,江延庭勉强同意让她来做这两样点心,自己便先去睡了,潘氏心疼江清梨的身体,也催促着去歇息了,今晚若是能将点心顺利做出来还好说,若做不出来,明早指不定那对母女会出什么么蛾子。 江家后厨很大,二进的大院落,灶具齐全,柴火米面充裕,各色食材都有囤积,做枣花酥和荷花酥的食材和炊具倒是都有,想做出来并不是难事。 只是深更半夜的,庖厨们都回家了,只留个值守的火夫,帮不上大忙,充其量只是烧个火。 江柠歌站在灶台前,心里其实是有些激动的,这些厨具仿佛许久没见的老伙伴,连方才的坏心情都一扫而光了,做美食嘛,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掌灯。」她道,「多点几盏。」 厨房亮堂起来,江柠歌挽起袖子,穿上防污用的抹裙,来到洗净晾干的案板前,捻一撮细碎的小麦粉,手腕一抖,均匀地铺撒在案板上。 旁边生火的火夫暗贊一声「厉害」,他平时看后厨最有水平的丁庖厨,就是这么撒面粉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旁人都学不来,可见功低深厚。 冬雪是个外行,看不出门道,仍旧十分忧心,也换了件抹裙:「小姐,我能做点啥?」 江柠歌要先做枣花酥,指着那袋红枣:「你把那些枣洗了,蒸上,清水没过一半高度就成。」 这点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冬雪还是能干的,立刻就把枣子洗净蒸上了。 江柠歌着手做水油皮,也就是枣花酥外面的酥皮,适量的精面粉、大油、糖霜和水一起加入盆中,手腕跟翻花似的翻转揉面。 揉这种油皮跟揉包饺子的面团不同,须得把面揉的十分筋道,能撑出一层薄薄的面皮还不破,才算合格。 因此她用了一种很不常见的揉面手法,那面团十分听话的在手中搓圆捏扁,等最后撑出面皮薄层时,冬雪和那火夫都看呆了。 「小哥,烧大火。」江柠歌笑着提醒。 火夫在厨房是最没地位的,这位二小姐竟叫「小哥」,火夫自己都愣了一下,才连忙「诶诶」两声,感激涕零地往灶台里添柴火。 醒面团的空当,江柠歌教冬雪做枣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二小姐是要做枣泥么?」那火夫对江柠歌颇有好感,「后厨有买的现成的。」 要是有现成的便也省事了,冬雪道:「有的话就拿来让二小姐瞧瞧。」 等那火夫捧了袋枣泥来,江柠歌尝一点就让他收起来了:「没去皮,味苦,沙粒感也很重。」 府中都说潘氏和江清梨的吃食讲究,从这枣泥来看,讲究的程度还远远不够啊。 冬雪怔怔地看着江柠歌,突然感觉二小姐像变了个人,品尝完枣泥给出一针见血的评价时,好像一个镇定自若的大佬啊,好有魅力! 煮好的枣子软烂香甜,捣碎盛在笼布里,使劲挤,就能把冰沙一样细腻的果肉挤出来,硬质的枣皮就留在笼布中,扔掉。 枣泥在火中再经过一熘翻炒,炒到黏糯挂壁时,枣泥馅就算做好了。 皮薄馅,醒好的油皮包上团成团的枣泥内馅,「啪」地一声拍扁,菜刀在一圈均匀地切上六刀,江柠歌纤纤玉手捏起边沿,拧转九十度,一个枣花的「花瓣」就拧出来了,等六瓣全拧完,一朵漂亮的枣花就盛开了。 雪白的酥皮包裹暗红的花瓣,颜色对比度高,瞧起来十分好看,还没烘烤,整个厨房里已经满是枣香了。 捏「花瓣」这种活须得庖厨手巧,冬雪一学就会,火夫小哥却怎么都捏不出来,一张脸逐渐变得哭丧起来。 后厨的庖厨瞎讲究,做菜不让旁人看,做火夫的更加少有机会能学到厨艺,江柠歌不讲究这个,随便看,甚至还想教会冬雪,这样以后想吃的时候就能让冬雪做来吃。 可惜火夫那手只能拿柴火,拧不好「花瓣」,一朵枣花开的歪歪扭扭,惹得江柠歌和冬雪笑作一团,无情嘲笑可怜的小哥,他便只能并了六根细筷,蘸了胭脂红来点。 月亮西沉,夜更深了,江宅一片寂静,只有后厨还亮着灯光。 江柠歌让冬雪换了新烛,枣花酥烘烤上了,还有一道点心,荷花酥。 荷花酥是一种外形酷奇荷花的点心,诚然如江清梨所说,做这道点心最考验基本功力,关键在于开出层层叠叠的酥。 这难不倒江柠歌,小时候师从最有名的面点师父,七岁就能开十七层均匀的酥,十二岁时就已经跟师父学做地狱难度的醒狮酥,还曾受到国宴级别的邀请。 荷花酥需要用到两种颜色,芙蓉色荷花花瓣和嫩黄色花蕊,江柠歌打算分别用红菊汁和胡萝蔔汁染就。 汁水加入面粉,揉出来的面是有颜色的,擀面杖擀薄,对摺、擀薄,再对摺、再擀薄…… 「二、四、八。」冬雪目不转睛得盯着那层面皮酥,「一共八层,大小姐,为啥要擀这么多层啊?」 「做荷花瓣啊。」 那两碟点心是冬雪端过去的,她见过御赐的荷花酥,是有好几层粉粉的花瓣来着,不过那造型相当复杂,二小姐她能做出来吗? 粉酥开了八层,黄酥开四层就够,江柠歌用圆模子把酥皮刻出来,粉大黄小,粉包裹黄,小心翼翼地在虎口处包起来。 那火夫已经按照江柠歌的指使开始起锅烧油了,眼睛还是滴熘熘直往旁边瞥,口中嘀咕:「这也不像一朵荷花啊。」 是不像荷花,皮包着皮,跟双色汤圆似的,连花苞的影子都看不出来。 江柠歌笑道:「这荷花酥啊,要在热油中才会绽放,你尽管把油烧热。」 说着话,已经手握刀片在「花苞」上均匀的割了十几刀,刀缝细密,又没完全割透,而后她把「花苞」搁在笊篱上,慢慢放入热油中。 热油滋滋冒出气泡,冬雪和火夫小哥目不转睛地盯着油锅,生怕错过荷花绽放的一瞬间,心里有直犯嘀咕,这到底能不能开出「荷花」啊? 锅中的热油翻滚起来,「花苞」在油花中若隐若现,突然,锅里传来轻微的一声「砰」,最外面一层酥皮炸开了,掺了鲜花汁的酥皮经过油炸变得粉粉嫩嫩,活像真的荷花瓣。 「哇!」冬雪和火夫齐齐惊唿。 紧接着,里层的酥皮接连不断的炸开,花瓣色做芙蓉,层层叠叠,花心呈现渐变的嫩黄色,刚才还是一团平平无奇的「花苞」,顷刻间盛开成一朵漂亮、逼真的「荷花」。 冬雪忍不住道:「小姐,这比那碟御赐的荷花酥还要好看!」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把心放进肚子里,彻底不担心如何交差了,原来二小姐做点心这么厉害! 那小火夫呆愣愣地看着锅中的艺术品,下巴都要惊掉了,喃喃道:「我以为荷花酥只是取个巧名,没想到竟然像一朵真荷花。」 冬雪此刻为二小姐骄傲的心爆棚,得意道:「那当然,我们二小姐做点心可是一流哒。」 江柠歌小心翼翼把荷花酥夹出来,摆在洁白的瓷盘中,宛如盛开在水面上。 荷花酥炸好,那边刚好枣花酥也烘烤完成了。 打开炉门的一瞬间,浓郁馨香的味道瞬间瀰漫厨房,刚取出来的枣花酥还冒着热气,糕点独有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勾的人口水直流。 刚出炉的点心最是好吃,江柠歌自己都忍不住深吸一口香气,待稍微晾得不烫手,她拾起一枚枣花酥,一掰两半,分别给了冬雪和火夫。 「趁热尝尝。」 自从打开炉门,这俩人眼睛都瞪直熘了,可不就是香迷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冬雪激动万分地接着,十分宝贝地咬下一片枣花瓣,初入口时是酥皮淡淡的面点香,等牙齿刺破酥皮,枣泥香浓的味道才真正散发出来,那枣泥十分细腻,舌头根本打磨不到沙粒感,口味甜中带香,吃起来却一点都不腻口。 看冬雪那一脸享受的表情,火夫难以置信问:「我、我也有份?」 江柠歌肯定道:「当然,你忙活一晚上了,吃块点心还不应该?」 说完,火夫感激涕零地看了眼江柠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都说二小姐是乡下来的,粗俗还恶毒,可依他看,二小姐能干又善良,光是这一手绝活,全京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江柠歌笑意盈盈看着两人吃完自己做的点心,食者吃光庖厨做的菜,对庖厨来说何尝不是最大的快乐呢? 再定眼一看,冬雪眼中竟然含有泪花,江柠歌诧异:「怎么还吃哭了?」 冬雪抹了把眼泪:「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比御赐那盘还好吃。」 江柠歌忍俊不禁。 鸡鸣三声,天快亮了。 室外的寒气还未褪去,趁着天凉,江柠歌让冬雪把两碟点心晾在院中,算是稍微冷藏。 天蒙蒙亮时,便带着两碟点心去了前院。 第3章 江延庭要上早朝,天还麻黑时就已穿戴整齐,坐在正厅用早膳。 不一会,江清梨和潘氏也来了,行礼问安后在餐桌前坐下,俨然一副要陪江延庭用膳的模样。 这对母女一向养尊处优,从不会起这么早,通常早朝前是见不到人的,不想今日竟然破天荒地早起,还来了正厅用膳。 「夫人与清梨今儿怎么起这样早?」 潘氏赔笑道:「清梨担心老爷,非要过来安慰你才放心,她自己都还病着呢。」 江清梨娇娇弱弱开口:「爹爹,女儿担心您今日朝会上会被圣上盘问,昨晚二妹妹已经亲口承认是她偷吃了点心,她若是做不出来,您可要怎么向皇上回话啊。」 说着,竟然眼中含泪,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江延庭心中微暖,朝庭院看了一眼,至今没见到江柠歌的影子:「我本对柠歌做点心一事本就没报太大希望,这丫头没有教养,偷鸡摸狗的事也能做出来,太让我失望了,至于朝堂之上……唉,希望皇上不会问起。」 江清梨捏着手帕沾了沾眼角泪花:「听说二妹妹在乡下时倒是经常做饭,不过乡下的粗鄙吃食和御赐点心有着天壤之别,想来二妹妹应该做不出来吧。」 潘氏一想到江柠歌惹出来的麻烦就心烦,倘若皇上因此而指责江家不敬,那臭丫头才是真正的罪人呢。 她阴阳怪气道:「她根本没那本事做出来,乡下吃的都是什么糟糠,府中的吃食才刚吃了一个月,更别说御赐了,昨晚那一出就是在拖延时间,老爷,这回不罚可不行。」 江延庭本来心情还算平静,此刻被这对母女说的几乎要动气,都怪江柠歌,让他今日担惊受怕地去上朝,二女儿如此没有教养,看来必须得罚了。 「罚谁啊?」 江柠歌带着冬雪从外面进来,衣裳上沾染了寒气,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一碟点心。 「都在呢?夫人与大小姐一向不早起,今日怎么这般勤劳?上赶着看笑话还是等着打脸呢?」 鬼都看得出来,江清梨这会儿到前院来是煽风点火的,江延庭被催动一肚子的火气,若在朝会上再被皇上斥责,回来免不了对她一通重罚。 都以为她乡下来的没见识,即便会做菜,也只会做馒头面条一类的低等吃食,至于点心,能做出来最简单的绿豆糕就不错了,压根没指望她能復刻出枣花酥和荷花酥。 潘氏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以前这臭丫头处处小心翼翼,如今竟也长嘴了?胆敢这么说话,冷声道:「你别是把乡下那股子粗俗下贱劲儿带到尚书府……」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江清梨用难以置信眼神盯着江柠歌和冬雪手中的点心。 那两碟点心做的栩栩如生,且不说味道如何,单单论外形,就已经不输皇宫膳房做的。 这是江柠歌做的?潘氏不敢相信。 江柠歌招唿冬雪把瓷碟搁在桌上,而后肆无忌惮地去欣赏潘氏和江清梨脸上见鬼的表情,就见江延庭都露出来一副诧异地神情。 这一家子,没一个相信她的,也没一个盼着她好。 江清梨声音微颤:「二妹妹,昨夜后厨是哪位庖厨当值啊?」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相信,还想把功劳堆到庖厨身上。 江柠歌心中冷笑连连:「问你的好母亲,她是当家主母,会不知后厨的庖厨根本不需要夜晚当值?」 潘氏哑口无言,江家的庖厨酉时就能回家,后厨根本不可能有厨子,顶多有烧火噼柴的下人,可下人会做哪门子点心? 江柠歌身无分文,身边只有一个末等丫鬟,也出不去江家府门,请不来外面的厨子,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两盘点心就是江柠歌亲手做的! 江清梨脸色微变,挤出一个笑容对江延庭道:「爹爹,二妹妹亲手做的点心,您快尝尝味儿,也好向皇上回话不是。」 她仍抱着希望,即便外形做的好看,可御膳房做出来的点心用料考究,味道不是随便能模仿的,或许江柠歌的点心只是徒有其表,败絮其内也说不定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其实她说这话颇为心虚,因为那点心隐隐散发出的香味已经十分诱人了,想必味道根本差不到哪儿去。 江延庭对这两样点心的外形十分满意,昨日将圣上赏赐的点心带回来也只瞧了一两眼,还没机会细细欣赏,倘若皇上问起来,还不太能答上来。 这下可好,起码有词儿能回话了。 他先是捏起一块枣花酥慢慢放入口中,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这点心真是御赐之物。 入口微凉,酥皮酥酥脆脆,一咬便簌簌往下落,味道却是极好的面点芬芳,江延庭眼睛一亮,连忙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接住,生怕浪费一点碎屑。 江清梨却是心中一紧,父亲是礼部尚书,平日里奢侈铺张,还没见过伸手接哪道点心的残渣,除非这点心是真好吃。 江延庭的舌头已经触碰到枣泥,也是凉凉的,似乎带着晨起的露珠清新,他不喜甜,恰好这枣花酥甜而不腻,清新怡人,无论口感和味道都恰到好处。 江柠歌根本不用去看江延庭的反应,就知道一定错不了,这点心虽不似刚出炉时香气逼人,却因为冷藏而变得酥脆清新,那点子微凉刚好中和掉枣泥的甜腻,像江延庭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一定会非常喜欢。 果不其然,江延庭吃完一枚,很快就拿起第二枚吃起来,甚至吃的得更快,这哪是品尝啊,分明是想直接当早膳,填饱肚子啊。 江清梨的脸彻底黑了。 江柠歌只当没瞧见,故意问:「味道如何?」 江延庭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甚好,甚好。」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曲起手指抵着嘴咳嗽两声。 江柠歌一边瞧江延庭好吃到停不下来的模样,一边欣赏江清梨逐渐黑下来的脸,心里乐不可支。 「您尝了枣花酥,不若再尝尝荷花酥?」她提醒道。 江延庭早就盯着那荷花酥呢,小小一朵绽放在白瓷碟中的荷花酥,瞧起来可太精緻太漂亮了,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可想而知吃到口中是何等享受。 「诶诶,行。」此刻的江延庭没有半点家主的威仪,顺水推舟立刻就答应了。 「咔嚓——」酥脆的外皮被咬下,淡淡地香酥味缓缓弥散在口中,那「荷花瓣」薄如蝉翼,稍微一抿就在口中化开了,比京城手艺最好的师傅做的芝麻薄饼还要薄、还要脆。 「花蕊」部分香嫩可口,外酥里嫩,嚼起来软软糯糯,清淡的甜香味沁人心脾。 这道点心没有特别浓郁的香味,却格外清新、淡雅,像荷花一样香气淡淡,颇有宁神安心之效。 江延庭吃入了神,闭起眼睛享受起来,仿佛自己置身于莲花池中,睁开眼就能看到满目的荷花。 江柠歌看到江清梨的脸色越发阴沉,不禁乐出声,这大小姐心神不稳连柔弱都忘记装了。 听到声音江延庭才回过神来。 他方才吃得狼吞虎咽,此刻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佯装镇定道:「柠歌,点心做得不错。」 江柠歌笑笑:「如此,我和那御赐点心也就两清了,此后让你大女儿少来寻我的麻烦。」 江清梨对这明晃晃指认她的语言充耳不闻,只听到父亲要轻拿轻放时有些坐不住了,清咳一声笑道:「妹妹的手真巧,往后咱们府中若再得了御赐的吃食,你可不许以假乱真哦,也让我与母亲尝尝宫中的美食。」 她这煽风点火的本领可真一流,明着说笑,其实却意在提醒江柠歌偷吃点心是不争的事实。 果然江延庭的嘴角下压几分:「柠歌啊,虽说你把点心补上了,可偷盗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错事,我会对你小惩大诫,你可一定要改了这个毛病。」 江清梨眉心舒展,以为奸计得逞。 谁知下一秒江柠歌就反驳:「我说过了我没有偷,既然有人不知道见好就收,那我也来讲个事实。」 她走到江清梨面前,问:「皇上赏赐的点心,自从父亲带回府,你与夫人就没见过对不对?昨晚夫人可是亲口说,你们见都没见过那点心。」 江清梨心中慌张,一时没反应过来江柠歌这般询问的用意何在,含煳地「嗯」了声。 江柠歌继续:「既然你都没见过那点心,昨晚我问你做法时,你却脱口而出枣花酥和荷花酥,你若没见过,缘何清楚地知道那两样点心是何种类。」 听到这,江清梨才知不妙,昨晚她显摆太过,竟让江柠歌给套进去了,慌忙解释说:「这……是夏蝉听爹爹身边的家奴说的。」 江柠歌一声冷笑:「昨晚我做点心时,听当值的火夫说白日里夏蝉去过后厨,鬼鬼祟祟交给庖厨一样东西,想必就是那碟御赐点心,等冬雪去厨房领吃食时,那庖厨便拿给了她。」 江清梨大惊失色,又无言以对,挤出几滴眼泪装作难以置信道:「二妹妹,你为何要诬陷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怪我占了你的位置,可这又不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该离开江家,可我真的捨不得爹娘……」 江柠歌冷眼瞧眼前这绿茶哭得梨花带雨,心里无波无澜。 潘氏见女儿哭,心都要碎了:「老爷!清梨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定是江柠歌诬陷的。」 江柠歌淡淡道:「是不是我诬陷,想必父亲心中已经有杆称了。」 话不说满,反而更让江延庭相信,他有些失望地看向江清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江清梨大惊失色,失声反驳:「父亲,女儿没有。」 江延庭沉默着,他越是不说话,就越让江清梨焦灼,心砰砰砰跳得厉害,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还从未受过如此冷落。 上朝在即,江延庭也不想再把事情闹大,警告地看了眼江清梨:「事关皇恩,这件事到此为止。」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徒留江清梨长长出了口气,依旧泪眼婆娑。 江柠歌看得身心舒畅,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一夜没睡,她要好好补补觉了,等睡醒再做碗热腾腾的西红柿汤面,就两个字:舒坦。 谁知,还没睡醒,睡梦中迷迷煳煳听到冬雪激动道:「小姐,老爷下朝了,说要赏你!」 第4章 江柠歌迷迷瞪瞪爬起来,实在太困,又「砰」地一声倒回去,拉着被角盖过脑袋,继续唿唿大睡。 冬雪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她还以为小姐眼中老爷的认可最重要呢,没想到是睡觉最重要。 以前二小姐总是睡不安稳,经常惊厥而醒,担心老爷和夫人突如其来的责罚,这一觉倒是睡得安稳,不如让她多睡会吧。 冬雪把江柠歌手中攥着的被子揪出来,轻轻给她盖好,又蹑手蹑脚退出房门。 一直睡到傍晚,江柠歌才从被窝里钻出来,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打着哈欠问:「父亲说要赏我什么?」 冬雪正挥着扫帚扫院落,闻言转头笑道:「小姐你醒啦?老爷下朝就乐呵呵的,说要赏你东西,还着人来咱院中请,我说小姐你还睡着,他们就先走了。」 「这么好打发?」江柠歌反倒有一丝怀疑。 冬雪狡黠一笑:「是我据理力争,说小姐为了做点心一晚上都没睡觉,那点心老爷吃了都说好,谁敢耽误小姐睡觉老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江柠歌「噗嗤」笑出声,这丫头长嘴了,学会添油加醋地唬人了。 冬雪被笑得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那会儿哪来那么大勇气,就是不想让人打搅小姐休息,仿佛经理了昨晚和今早的事情后,她的胆子变得大了些。 或者说是二小姐的胆子变大了,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谁都不害怕,可能就是主子给的勇气,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嘛! 「小姐要去趟前院嘛?」 「去。」江柠歌干脆利落道,「有奖励为什么不去领?」 冬雪忧心忡忡道:「可大小姐肯定也在……」 江柠歌心说江清梨你绿茶段位不行啊,连个末等丫鬟都看出来你欺负人了。 嘴上却故意逗冬雪:「大小姐怎么了,大小姐不是京城才女,最是知书达礼不过吗?」 冬雪瞬间睁大眼睛:「小姐,你怎么这么单纯?」 说着,还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起来:「以前奴婢也觉得大小姐挺知书达礼一人,自从我来伺候小姐你,才慢慢发现大小姐一点都不善良,处处针对你,还挑唆老爷夫人惩罚你,就说昨个那两碟酥,不就是夏蝉故意送到后厨的吗?」 江柠歌听得乐不可支,这小丫鬟还挺聪明嘛,知道明辨是非,比江家的当家主母还眼明心亮。 「别扫地了,跟我去前院领赏去。」 她这间院子虽然简陋,面积却很大,只有冬雪一个丫鬟打理,可不是连扫院落的粗活都得亲自干了。 不过院子大有大的好处,她打算在院中收拾出间屋子做厨房,再辟出一间东屋做储藏间,务必拾掇得比江家后厨还高级体面。 「去!」冬雪连忙跟上。 去前院的路江柠歌比较熟悉了,昨晚去时天黑没看清,这会儿看得就比较清楚了:她的院子在整个宅院的东北角,面积大但也最残破,算是整个江家最差的主人房。 西南方位的桃姝院是江清梨的住所,屋后有一大片桃树,一到春天桃花盛开,整个院子都成了烟粉花海,树下落英缤纷,实在美轮美奂,听说是潘氏特意为江清梨寻来的桃树,可见对这个养女有多上心。 东南相对而立的修竹院住的是江家嫡长子江景书,江景书前年中科举人,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试,整日在院中读书,不怎么来前院。 不过江柠歌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原身只见过江景书两次,一次是刚到江家时,面见完父亲母亲和祖父,江景书特别跑来告知,不管清梨是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江家都会厚待她,也永远会是他的亲妹妹。 再有就是刚来时,江延庭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抱有愧疚之心,正好当时也没有翻新出来的院子,便特意把她安排在前院的厢房里住,离潘氏的住所只有几步之遥,想着能让多年不见的母女培养感情,顺便把东北角那座院子翻修出来,之后再让江柠歌挪过去。 谁知江清梨日日哭泣,装可怜、装病,一到潘氏和江延庭面前就泣不成声说自己占了二妹妹的位置,要不是捨不得父亲母亲,就应该搬出江家,去佛堂赎去自己的罪孽,一生在佛堂为江家全家祈福。 还跑到翻修的院子里去,美其名曰为二妹妹当监工,殊不知只是为了把手弄伤,再去江景书院中哭泣。 江景书哪里知道外面的事,就当是刚来的江柠歌处处欺负江清梨,一气之下跑到江延庭面前,请他为江清梨做主,别再处处娇惯江柠歌。 江延庭和江景书一样,对内宅之事知之甚少,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思自己确实不该太宠江柠歌而冷落了江清梨,毕竟清梨才是一直养到大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为表自己毫不偏袒,便叫停了院子的翻修,让江柠歌搬了进去。 想在想来真是可笑,一个住最破的院子,一个的住处到处精緻、到处奢华,这也叫「毫不偏袒」? 江家的男人都对绿茶毫无抵抗力,被江清梨牵着鼻子走。 至于另一处西北方向的院子,也算不得上佳,住着江延庭收的一个妾,夏氏,和庶子江景墨。 夏姨娘巴结讨好潘氏,江柠歌刚来时她一口一个二姑娘,后来看出潘氏不喜欢江柠歌,便开始对柠歌没有那么热络了。 即便是姨娘,住的地方也比江柠歌这个嫡女好一些。 江柠歌走马观花似的看了好几处院落,最终到了前院。 正是传晚膳的时候,江景书念书不出来,夏氏的地位捞不着在前院吃,前院的饭桌上一般只有江延庭、潘氏和江清梨。 江柠歌猜的没错,饭桌上果然是这三人,江延庭坐主位,潘氏和江清梨侧居左右。 江延庭看到她,语气还算和蔼:「柠歌来啦?」 潘氏却是上上下下看不惯,掐着嗓子道:「你倒是好睡,让你父亲等了一整天。」 江柠歌大睡一整日,身心正舒畅着,不想跟聒噪的人讲话,只微微欠身道:「父亲。」 潘氏尴了个大尬,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江柠歌装作看不见,眼里只有一桌子刚上的好菜好饭,睡了一天正好腹中空空,来前院除了拿赏赐还能蹭顿饭,内心雀跃一声便自行坐下来。 不过她既不想挨着潘氏,更不想挨着江清梨,直接坐在江延庭对面,背对着门庭的位置。 大户人家最讲究座次,照理说应该坐在江清梨旁边,而背对门庭的位置只有身份尊贵的宾客才能坐,看到江柠歌如此不讲规矩,潘氏的脸都绿了。 「谁让你坐在那?那是你能做的地方吗?」潘氏声音尖利,一点都没有世家夫人该有的从容,「滚去清梨后面坐!」 江清梨微微勾起嘴角,她这二妹妹果然粗鄙,根本用不着出手,自己就有找不完的晦气。 这种粗鄙衬托她越发懂规矩,专挑这个时候开口:「娘您消消气,二妹妹没学过世家小姐的规矩,这也怪不得她,您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江柠歌早就对江家母女没有了半分情分,要说刚来那会儿可能还存了对母亲和阿姐的期待,领略了江清梨的心机和潘氏的冷待后,如今再看到她们的茶言茶语和尖声厉语,只觉得如同跳樑小丑。 她故意有样学样:「夫人,您这么大嗓门,嚷得阖家不得安生,气坏父亲的身子就不好了。」 潘氏气坏了:「果然是乡下来的,没半点规矩!」 柠歌:「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没半点教养。」 潘氏本身商贾出身,父亲一朝赚了大钱,买官来做,这才和当时还是侍郎的江延庭勉强门当户对,结为亲家。 说起教养,潘氏还真高不到哪去。 后来江延庭升迁礼部尚书,论地位潘家就配不上江家了,江延庭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些嫌弃潘氏出身的。 潘氏一愣,没想到江柠歌拿这个来做筏子,差点没急火攻心,转头看向江延庭:「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 江延庭被闹得脑仁疼,心中对潘氏并无多少同情,甚至觉得江柠歌说的也没错,潘氏教养确实不多,皱着眉头道:「好了,吃个饭也不得安生。柠歌,叫你来是想给你些奖赏,你想想你还缺些什么,尽管提就是。」 潘氏见老爷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讪讪地闭上嘴,转头恶狠狠地盯了江柠歌一眼。 江柠歌眨眨眼:「什么需求都能提吗?」 江延庭点点头,毕竟早朝时皇上笑逐颜开,赏了他黄金百两呢! 江柠歌多少猜到些,江延庭定是在朝会上因为点心的事得到皇上的夸赞,这才大方地分自己些赏赐。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清梨,江清梨顿感不妙。 「我想要……桃姝院。」 第5章 江清梨顿时睁大惊恐的眼睛。 江柠歌想要桃姝院,那可是江家最漂亮的院子,她也配!? 江清梨立刻双眼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小白兔模样,难以置信地问:「二妹妹想要我的桃姝院?想把我赶出去吗?」 江柠歌心道又开始了,绿茶又开始表演了:「你昨天不是说占了我嫡小姐的位置吗?不如现在就还给我,江家那么多院子,你去住别处。」 以前江清梨也总是卖惨,原身自卑又受气包,总是推脱「不用不用,给大小姐就好」,结果不仅得不到江清梨的感激,反而越发觉得她好欺负。 江柠歌就是要为这小可怜出气,才故意说要桃姝院,其实才不想要那充斥着江清梨痕迹的院子。 只不过她直言讨要,江清梨反倒没了话说,眼泪汪汪地看向潘氏和江延庭,把自己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潘氏一口气没出又上来一口气:「万万不行,桃姝院是专门给清梨建的,里面的陈设布置都是我亲手按清梨的喜好布置,怎么能给你?」 江柠歌眼观鼻、鼻观心,没听见。 江清梨哭得梨花带雨,嗓音和鼻音把握得刚刚好:「爹娘,既然二妹妹口口声声说,她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清梨也不敢有异议,桃姝院的事,就请爹爹做主安排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全家人看向江延庭。 江延庭有些为难,桃姝院是清梨在住,柠歌想要确实有些不妥,但他已经亲口承诺奖赏柠歌,若不答应岂非有失威仪?况且皇上赏赐丰厚,百两黄金翻修十座院落都绰绰有余。 于是清清嗓子道:「既然清梨懂事……」 下半句还没说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了,江清梨难以置信地看向江延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潘氏更加震惊:「老爷?!」 分明江延庭这人最看重门户和江家的脸面,自从江柠歌在京城各大世家面前丢了脸,他就不怎么喜欢江柠歌了,今日这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连桃姝院都能让。 江延庭有些为难地嘆了口气,只能先说好话:「清梨你懂事,柠歌在乡下没住过好地方,回家后该住好院子,你让着妹妹。」 江清梨贝齿咬紧下唇,她当真半点都没料到,父亲会向着江柠歌,那个乡下来的土不啦叽连话都说不囫囵的江柠歌。 茶言茶语时什么委屈都能受,什么贵重物件都能割让,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觉得委屈了。 江延庭心中默默嘆口气,平时总觉得清梨懂事,如今看来没一个能体谅自己。 江柠歌看了场好戏,也小小出了口气,笑道:「瞧大小姐吓得,我又不是真要你的桃姝院,既然桃姝院大小姐捨不得割让,我也不好夺人所好。」 江清梨和潘氏刚送了一口气,就听江柠歌又道:「那么父亲便赏我五百两银子吧,好让我把我那破院子翻修翻修。」 潘氏再次惊叫道:「什么?你竟敢开口就要五百两?你当家里银子是大风颳来的?!」 江柠歌反问:「不然我还是要桃姝院?」 潘氏倏地闭嘴了,相比于清梨的桃姝院,五百两又不算什么了,只是这五百两直接进了江柠歌的腰包,她总觉得不值。 江延庭犹豫一下便答应了,按当朝的金价折合,百两黄金就是一千两白银,江柠歌要的虽说有点多,但这次赏赐确实因为她,多给些倒也无妨。 家主都答应了,江清梨和潘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脸色一个比一个赛锅底黑,看得江柠歌身心舒畅。 江延庭指使管家取来五百两银票,交给江柠歌,江柠歌接过大额银票,当场揣进兜里。 「吃饭吧,菜都要凉了。」江柠歌拿了银票心情甚好,只想大吃一顿。 潘氏诧异:「你竟不走吗?」 以前的江柠歌很好拿捏,只要见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就不敢吃了,江延庭一见她那怂不拉几的样子就来气,江家的女儿怎么能如此上不得台面,便勒令江柠歌滚回自己的院子,不许吃晚饭。 今日稀奇了,桌上气氛都僵成这样了,江柠歌竟仍然面不改色地想要吃饭,这脸皮变得不是一般厚! 江延庭也觉得饿得不行,率先拿起筷子。 江柠歌面前有一盘酱肘子,散发着浓香的气味,勾引她好久了。 她先是给自己盛一碗白米饭,而后抬了一筷子爽弹的肘子肉到自己碗里,拌均了享用。 这道荤菜的「色」和「香」很过关,肉外面裹了一层焦黄油亮的酱料,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开,肥瘦相间的肉质架在筷箸上颤颤巍巍,可见那肉有多香嫩。 每个晶莹剔透的米粒都裹上了肉酱汁,鲜嫩饱满的肘子肉也吸满了汁水,一起被送入口中,香味如同烟花一般在口中炸开,江柠歌享受地眯起了眼。 这庖厨手艺不错,不过还有进步的,提鲜用的糖霜搁多了,搭配肥肉口味有些腻,要是她来做绝对更对得起这上好的肘子。 江清梨吃惊地看着江柠歌的吃相,自然、享受、快乐、舒坦,让她想起刚进府时,江柠歌明显也很喜欢江府的吃食,只是太胆怯又不懂规矩,经常被挑出一堆错处,吓得都不敢多吃,夹菜也只敢加面前最近的一道菜。 什么时候变这么大胆了? 她就看不得江柠歌开心,故意笑说:「瞧二妹妹吃的多香啊,一口吞下一大块肘子肉。」 这话听着是长姐喜欢妹妹的吃相,可再品就会觉得江柠歌吃相粗俗,这也是江清梨惯用的手段。 果然潘氏一听,立刻就道:「你有没有点教养?吃相文雅点能死吗?」 江柠歌头也不抬地敷衍:「我们乡下人吃饭就这样,吃的急,怕饿死。」 说着,又抬了一块精肉肘子。 潘氏气的要死,把筷子重重掷在桌上:「老爷,我是管不了了,看到她就影响食慾,以后她若来前院吃饭,我便不来了,我带着清梨去厢房吃。」 江柠歌又盯上江延庭面前的一道青椒肉丝,有点远,需要起身才能夹到。 她夹了一大筷子青椒夹杂着肉丝,一同盖在晶莹剔透的米饭上面,扒入口中,青椒的清香爽脆和肉丝的酱香浓郁掺合的刚好,肉丝上又裹满酱汁,非常好吃非常下饭。 不过这庖厨的手艺仍差点火候,江柠歌想,若将菜椒换成微辣的辣椒,酱汁中勾些芡,肉丝提前腌制增味,吃起来会更加美味。 江延庭抬眼瞧了瞧江柠歌的吃相,「嗷呜」一大口,确实不像江清梨一样吃相文雅,不过她嘴巴上没有残渣,脸上没有饭粒,桌上和地上也干干净净,倒也不算邋遢。 而且她大口吃饭,看着怎么吃得这么香,好像今日的饭突然变更美味了一样,让人看着就想多吃些,因此并不说话,只当没看到潘氏的气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江清梨则在一旁半真半假道:「母亲,您可不能不好好吃饭,你是江家的主母,若是倒了谁来为父亲分担啊?」 江柠歌心中好笑,潘氏只说换个地方吃饭,又没说不吃,怎么到江清梨口中就成了随时能「噶」的程度了。 江延庭并不讨厌江柠歌的吃相,反而厌烦潘氏的事多,扰得饭桌上不得安宁,但他心里江柠歌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将来嫁的也不会太高,对江家毫无助益,反倒是江清梨日后定能高嫁。 不等他开口,江柠歌就道:「我翻修院子时会建一个小厨房,以后自己在小厨房里自己做了吃,不来耽误夫人用膳。」 这不瞌睡了枕头就递过来了嘛,正想找理由推脱不来前院呢,由头就送到面前了,谁能忍受在享用美味时耳边聒噪不堪,充斥着茶言茶语啊。 「那怎么行?」潘氏着实是个有反骨的人,人家往东她说西,人家听话往西了她又不乐意,「你自己在院中岂不是要反了天了,什么规矩都不会以后出去岂不丢江家的脸。」 江柠歌无语,夹了一筷子干煸豆角狠狠嚼了。 江清梨有些着急,母亲说话出尔反尔,她听了都觉得不妥,有明显针对江柠歌的嫌疑,万一父亲同情江柠歌就不好办了。 于是忙开口道:「二妹妹以前在乡下时虽说会做饭,可做的都是面条大饼一类吃食,能吃得好吗?」 江柠歌一下就听出来江清梨话中的意思,这是在提醒潘氏她在小厨房做饭肯定没在前院吃得好,只能吃的上面条大饼,她这两天把潘氏气的够呛,潘氏巴不得惩罚她,偏偏得了江延庭的济,一时还罚不得,眼下让她去吃些口腹上的苦也算出口恶气了。 果不其然,潘氏立刻就同意了:「你在院中做饭吃也行,不过要自己学着些规矩,别太散漫了。」 江柠歌「嗯」了声,心中讥笑连连:潘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乡下来的,殊不知她的行为才充满了市井小民的狭隘和反覆,为了自己利益的嘴脸丑陋无比。 饭桌上终于安静了些,江延庭嘆了口气,终于能好好吃饭。 江清梨和潘氏都有些吃不下,看着江柠歌不受任何影响认真干饭的模样,心头莫名其妙堵了一口气。 江柠歌是真没受影响,银票到手,目的达成,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是这饭菜可口程度不高,又品尝了几道菜之后就搁筷了,她这美食大佬的舌头都是养刁了的,吃不惯非顶尖的食物。 用完膳,江柠歌走出正堂大门,从怀中摸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交给冬雪:「帮我收好了,明日请来京城最好的工匠师傅,来给我们翻新院落、修葺厨房。 冬雪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票,喜气洋洋揣进怀中:「好嘞,二小姐!」 春画正好送江清梨出来,眼见冬雪把银票揣进怀中,和夏蝉两个人对视一眼,酸涩又无奈地摇摇头。 她们俩一个一等丫鬟,一个二等丫鬟,跟着夫人和大小姐,还从没摸过那么多银票,反倒让冬雪一个末等丫鬟给酸了一把。 江清梨恍若不知,径直追上江柠歌,平时刻在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二妹妹,你没看出来母亲已经厌烦你了吗?」 没有外人在,连装都不装了。 把父亲母亲的宠爱尽数拢在自己这里,是江清梨的目的,却不是江柠歌的,她只想吃好喝好,过安心舒心的小日子。 江柠歌反问:「你觉得我在乎?」 江清梨一愣。 江柠歌笑了一下,擦身走过去,言语极尽讽刺:「继续挖空心思讨好老爷夫人吧,大小姐。」 第6章 回到自己的小院,江柠歌心情大好,想到冬雪还没吃晚膳,自己在前院也没怎么吃好,突然又想煮碗西红柿汤面。 冬雪听了后哭笑不得:「小姐,吃了前院的山珍海味,还能吃得下汤面吗?」 江柠歌「嗐」了声:「你不知道,有时候汤面比大鱼大肉还美味。」 冬雪喜滋滋地应了声,她现在喜欢看二小姐做饭,做饭时的二小姐特别能让人崇拜,观之就是一种享受。 主僕俩一同来到后厨,已经是过了晚膳的时刻,厨房里的庖厨和伙计离开得差不多了,正巧管理后厨的韩管事来例行视察。 「二小姐亲自来后厨做什么?」韩管事说话并不很客气。 府中稍微有点身份的下人,对江柠歌这个有名无实的小姐都不是很客气。 江柠歌照实说:「晚膳在前院没吃饱,来寻些吃的。」 韩管事似笑非笑:「二小姐又被夫人罚了?」 江柠歌语气淡淡:「韩管事信口开河的能力,比管事的能力强多了。」 韩管事不料对方如此伶牙俐齿,脸色微变:「厨房没有多余的吃食了,二小姐请回吧。」 江柠歌带着冬雪擦肩越过:「不劳费心,我自己会做。」 韩管事低声嘲弄一声:「乡下劳碌命。」 见江柠歌主僕进了厨房,便悄默声地来到院中的大缸前,掀起木盖,抓住缸沿倾身下去捞了几只肥硕的大鲍鱼上来,见四下无人,悄悄揣进怀里,又悄默声地出了后厨院子。 江柠歌挑了两只鲜红欲滴的新鲜大番茄,洗好后蒸煮片刻,轻易就把番茄皮给扒了下来。 而后在盘中切成小丁,方便待会儿煮出番茄汁水,这样做的西红柿汤面的面汤特别香浓粘稠,番茄粒软烂入味,味道均匀,不会像大块番茄瓣一样,酸甜味太集中,影响了一整碗面的口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冬雪瞧了眼外面没动静了,屋内也没第三个人在,才小声说:「小姐,那天晚上故意给我御赐点心的,就是这个韩管事。」 江柠歌心中瞭然,这韩管事八成是潘氏的人,说话阴阳怪气,还骗她吃下御赐点心,梁子算是结下了,这个仇早晚得报。 冬雪见江柠歌没说话,还以为小姐想起那晚的事,心情不好了,忙岔开话题:「小姐,今日老爷赏你的钱可真多,听说皇上赏老爷的钱更多,怪不得老爷这回这么大方。」 江柠歌并没有不开心,听冬雪这个说后反而起了好奇心:「哦?你知道皇上赏了老爷什么?」 冬雪很是自豪:「知道哇。」 她这末等丫鬟虽说什么技能都不会,好在长得倒还算清秀可爱,因此江家的家奴有不少都愿意跟她说话。 晚上在前院用膳时,江柠歌在餐桌上和江清梨母女周旋,她便在门外候着,一同候着的还有江延庭身边的随从。 便是那随从跟冬雪说的闲话。 江柠歌起了热锅煮面,边听冬雪絮叨。 原来今日江延庭去上朝,朝会上皇上果然问起几位尚书官员赏赐的点心味道如何,合不合家中亲眷的胃口。 其实官职到了正三品尚书之位,参加的宫廷筵席不在少数,几位尚书倒是常吃御厨做的点心,若说第一次吃还很新颖的话,吃多了味道也就那样,甚至还不如宫外斋铺老师傅做的好吃。 因此几位官员例行公事地「好吃、好吃」,再就是「谢皇上赏赐」之类的话,听着着实没有新意。 只有江延庭,一想到晨起吃的那两碟点心的味道,心中就涌现出无数滥美之词,什么「人间至味」,什么「食指大开」,什么「口水直流三千尺」……就差没为两碟点心做篇赋了。 这才是真情实感的夸赞,皇上听了龙心大悦,当即就赏了礼部尚书江延庭黄金百两。 江柠歌长筷抄着锅中的面:「百两黄金千两银,怪不得我要五百两都给了。」 冬雪继续兴致勃勃地讲:「据说老爷下朝的路上,其他几位尚书大人还亲自过去道喜,说老爷该是文状元,不应该在礼部,得去翰林院。」 江柠歌「噗嗤」笑一声:「这是明着恭喜暗地讽刺,讥讽父亲会拍皇上马屁。」 冬雪也乐了:「其实是小姐做的点心好吃,否则老爷也说不出那些好话啊。」 江柠歌笑了笑,锅中汩汩沸腾着,面煮好了。 两碗红彤彤的西红柿汤面被端在桌上,热气腾腾的,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惹得人口水直流。 冬雪早就飢肠辘辘,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面眼睛都直了,尤其是那红艷艷的番茄汤,西红柿都煮化了,成了浓郁的番茄酱汤汁,这要喝上一口肯定舌头都鲜掉了,于是忙和江柠歌一同坐下。 「快尝尝。」 冬雪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汤汁喝,鲜美可口的味道瞬间满足了味蕾,口感带一点点酸甜,是番茄的原汁原味,很好地融合进汤汁里。 她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菜和肉,顿顿吃面条,娘偶尔也给做西红柿面,但娘做的面汤寡淡,味道一般,全然不像小姐做的汤汁这么浓香,可她是全程看着小姐做的,小姐并没有往锅里加肉啊? 这么好喝的面汤,冬雪一勺接一勺地喝,烫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肯听。 「慢点喝,烫,先吃面,下面还有荷包蛋和虾皮哦。」江柠歌哭笑不得,只能拿虾和蛋来引诱。 冬雪眼中含泪,不知道是烫的还是香的,含煳不清道:「小姐,你这些年都吃的什么山珍海味啊!」 江柠歌:「……」 难怪冬雪感慨,同样是西红柿和面,小姐做出来的就如同琼枝甘露般美味,旁人做的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乡下吃食,让人味同爵蜡。 在前院时,江柠歌大鱼大肉都只吃了几口,反倒自己煮面吃,可见这碗西红柿汤面比那些七荤八素的菜好吃多了,可不就是吃的山珍海味么? 冬雪吸了一口面,很是入味,口感不软不硬刚刚好。 不过江柠歌吃起来口感就没那么适中了,她的舌头灵,品鑑美食无数,一口就尝出这从外边商铺买来的手工面不够筋道,若让她做,绝对比这口感好上十倍,只不过今日时辰有些晚,直接用现成的快些。 冬雪又挑出荷包蛋来吃,江柠歌做的是软心蛋,介于溏心和全熟中间,挑来薄薄的蛋白,里面的蛋黄颜色外浅里深,到正中心是一小圈刚好凝固的蛋黄。 这样的荷包蛋不像全熟蛋黄那样噎人,也不像荷包蛋一样腥味重,口感和味道都刚刚好,吸满汤汁大口送入口中,满口都是西红柿汤汁裹挟着鲜湿蛋黄的味道。 冬雪吃得根本停不下来,一口汤、一口面、一口蛋,整个一汤蛋面永动机。 直到连碗见了底,最后一口都喝干吃净,这才恋恋不捨地搁下筷子。 腹中吃了温热的汤面,暖暖乎乎的,别提有多舒坦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连动都不愿动弹一下。 「呯呯嘭嘭——」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碗碟落地的响动,江柠歌立刻警觉,和冬雪对视一眼,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抄起手腕粗细的擀面杖,轻轻站起身。 后厨是三合院的布局,隔壁也是个厨房,只是跟正厨功能不一样,多用来做包子馒头和肉类的蒸煮食物,壁架上收纳了些锅碗瓢盆等厨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主僕俩刚来到隔壁厨房,就见一个黑影在灶台让乱翻东西,行为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人。 江柠歌举起擀面杖,对着那黑影的后脖颈儿就是当头一棒。 那黑影吃痛「诶呦」了声,忙不迭道:「别打别打,不是贼!」 冬雪掌了盏灯,厨房亮堂起来。 只见地上跌倒一个年轻男人,一手捂着后脑勺,想是方才被擀面杖打痛了,一手还抓着只油腻腻的鸡腿,形容狼狈。 看那男子身上的衣裳料子却是上乘,不像是府中的下人,倒像个少爷。 江柠歌有点乐,怎么除了她,江家还有深更半夜来厨房找吃食的人吗? 第7章 江柠歌看着江景墨吞咽下最后一口面汤,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还有鸡腿呢。」她提醒说。 鸡腿刚在后厨偷的,还没来得及啃上一口,就被江柠歌的擀面杖给敲了。 江景墨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油腻腻的鸡腿哪有番茄面好吃,别说,你这汤面做的太绝了,我头一次觉得面比肉好吃。」 江柠歌不置可否,伸出手比了个「二」:「二两银子。」 江景墨扯了扯嘴角,吃碗家里的面还要钱,这姑娘钻钱眼里了吧。 江柠歌可不是来做慈善的,见谁饿急了都能施捨一碗面,何况她做饭这么好吃,一碗面二两银子完全没毛病。 见他想赖帐,抚摸着手边的擀面杖道:「那不如咱聊聊你深更半夜熘进厨房偷吃的事?」 江景墨急忙喊「停」,他并非没钱或抠门,相反,夏氏得宠,他手里银子不少,平日里花钱如流水,狐朋狗友一大群,不可能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手。 他在荷包里随手翻了翻,根本没有碎银子,便十分大方地扔出一块十两的银锭子:「不用找了。」 江柠歌就喜欢这种大方地主顾,毫不客气地把银子收进怀中。 「行了,你走吧。」而后干脆下逐客令。 江景墨嘴角又扯了扯,这臭丫头竟如此不讲礼数,刚吃完就赶人走,不过他也不是来谈天说话的,吃饱了肚子这就离开。 江柠歌目送江二少爷离开,原身记忆中并不认识江景墨,这江二少爷是姨娘夏氏的独子,江家的庶出二少爷,平时被夏氏宠得不成样子,整个一纨绔子弟。 原身回家这些日子,他正好连日在外面和狐朋狗友鬼混,不曾归家,不怪江柠歌根本不认识,把他当偷东西的贼打。 近日江延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这不争气的儿子,便把他逮回来拘在家中,不让其出门,这厮中午时又被江延庭责罚,勒令不许吃晚膳,半夜饿极了才来后厨找东西吃。 谁知就遇见了江柠歌。 江二少爷走后,冬雪才凑上来,小声问:「小姐,这江二少爷最不好惹了,你还敢要他的钱啊?不过看他对您倒是不怎么为难。」 江柠歌笑了笑:「吃人家嘴短呗,他吃我的面,我收他的钱,理所应当。」 一连三日,江柠歌都在江家后厨做饭吃,她那小院子的小厨房正在风风火火地建设中,还专门让冬雪寻了京城最好的园林匠人,给她的院子和厨房做规划。 而那江景墨便日日晚上来蹭吃蹭喝,江柠歌见这公子好宰,要得钱也不含煳。 两人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韩管事日日见着江柠歌来,如今的江柠歌不好欺负,两人见面总要互呲几句,偏偏他又说不过江柠歌,总生一肚子气回去。 这日又被江柠歌气着了,回去煮了几块东坡肉吃完,仍没消气,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起身去了前院。 江延庭去了夏氏房中,江清梨在潘氏这里陪潘氏。 听完韩管事添油加醋地说辞,潘氏气不打一处来:「她过得倒是滋润!」 江清梨心中冷笑,这江柠歌,不主动找她的麻烦,她都能自己惹出不少事端。 于是缠住潘氏道:「听韩管事说近日后厨丢了不少名贵食材,想来应该不是二妹妹所为,她哪会做名贵食材的菜餚啊。」 潘氏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听完江清梨的话立刻反应过来:「她怎么不会做,又不是什么难事,随便捣鼓都能做出来,她那吃糟糠的主儿又不用吃得太精细。」 江清梨引导成功,仍装作清纯小白花:「二妹妹应该……不会吧?」 潘氏怒其不争:「清梨啊,你就是太心善,看谁都觉得善良,那江柠歌可没给过你一点好脸色,你还帮她说话。」 江清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装得吶吶不吭声了。 潘氏转头对韩管事说:「你是后厨的管事,后厨的事你说了算,明着不让她去做饭的事做出来也不厚道,不过假如你把食材都锁起来,她那小厨房又还没建好,看她吃什么。」 韩管事面露瞭然神色,喜上眉梢地退出去了。 与此同时,江柠歌在后厨做了一道羊肉泡馍,热气腾腾地刚端上桌。 江景墨是狗鼻子,闻着味踩点来。 江柠歌扔给江景墨一柄大勺子:「盛汤。」 江景墨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少爷,到了江柠歌这,什么活都得干,前天洗了碗,昨个儿烧了火,今儿还得盛汤。 谁让他吃的喝的都是江柠歌做的呢,用江柠歌的话说:「你是二少爷我还是二小姐呢,我还是嫡出你是庶出,不能派你做点小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直把江景墨说的没脾气,任劳任怨给江柠歌干活。 「今天是什么美味啊?闻着挺香的。」他迫不及待坐下来,凑到碗边深嗅。 冬雪也没见过,忙凑过来听。 桌上摆着一汤一饼,香味十足,江柠歌介绍道:「汤是羊肉汤,也叫羊羹,小饼叫饦饦馍,把馍手掰成小块,泡到羊汤里,此道美食便名为羊肉泡馍,是长安府那边的吃法。」 那羊肉汤色泽奶白如玉,可见有多浓郁入味,粉嫩的羊肉和晶莹的粉丝堆积其上,零星的翠绿小葱略做点缀,闻一下,羊肉不腥不膻,只有肉汤的鲜美,让人不禁想若这羊汤流进肚中,该有多舒坦。 冬雪每次看到江柠歌做的饭,都把持不住,要不是不知道怎么去掰那馍,都要立刻大快朵颐了。 江景墨心生欢喜,嘴上却不安分,抱抱怨怨的:「还要自己动手掰馍啊?早知道把本少爷的随从带来了。」 可真是个少爷,江柠歌翻了个白眼:「掰馍本就是吃这道羊肉泡馍中的一环,把馍掰成你想要的大小,往羊汤里一泡,等汤汁浸润了馍馍再吃,那滋味……啧啧啧。」 江景墨被这番描述馋的口水直流,再也不纠结什么少爷僕从的事,抓起饼子就往汤里掰。 筷子一压,饦饦馍掰成的小块全被压进汤里,咕噜咕噜冒泡浸汤汁。 江景墨心急,掰的馍块大,江柠歌和冬雪撕得就很小,小馍更容易入味,细饱羊汤后送入口中,满口的羊汤鲜香味。 江景墨干脆把馍撇到一边,兀自拿起勺子喝汤,这羊汤洁白,看起来清淡,实则用料很重,喝上一口味道醇厚浓郁,能鲜掉舌头,其间搁的白胡椒粉更是增味,喝得胃里暖烘烘的,这大冷天喝上一碗,简直是最逍遥的美事。 喝了几口汤他又开始捞羊肉片,羊肉削得薄如蝉翼、肥瘦相间、纹理分明,吃上一口鲜嫩多汁,香而不腻,细尝还有微妙的奶香味。 原本点缀用的葱花此时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能巧妙地中和羊肉和羊汤中的微腻,味道调和得刚刚好。 等江景墨开始吸熘吸熘地嗦粉丝,江柠歌清清嗓音,开口道:「二兄长,请你帮个忙呗。」 江景墨一口气没喘匀,粉丝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江柠歌这个丫头,虽说做菜些个天赋,但说话从不温声细语,还逼迫他干活,言语上打压他,总之在他心里江柠歌绝算不上温柔可人的淑女。 而此刻这个臭丫头竟然叫他「二兄长」,感觉怪怪的。 「什么忙?」 江柠歌笑着问:「若是父亲抓到你来后厨偷吃,会怎么罚你?」 江景墨木着个脸:「继续罚我不吃晚饭吧。」 江柠歌点点头:「那还好。」 江景墨扯了扯嘴角,警觉道:「你想干嘛?」 「那韩管事日日偷盗后厨的名贵食材,咱们得维护江家的脸面和财产。」江柠歌笑得跟小狐狸似的。 江景墨半信半疑:「你?维护江家的脸面和财产?」 一点都没看出这丫头对江家的感情。 江柠歌继续:「那韩管事如此烦人,你忍得下去?何况咱们也日日来后厨吃饭,若哪日他反咬一口,把他偷盗的食材都扣到咱们头上,那咱岂不是有嘴也辩不清了?」 江景墨一下子就信了,贊同地点点头,尤其是韩管事那人,是潘氏的走狗,看不起庶子,时常阴阳怪气地讽刺他,这叫他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江柠歌继续点火:「倘若他状告我们,父亲不让咱来后厨做饭吃了,看你晚上吃啥去。」 听到这,江景墨立刻同意了:「行,你说怎么办吧。」 江柠歌微微一笑,低声说了几句。 翌日,江柠歌起床,照例在院中巡视一圈,视察小院和厨房布置的进展。 那匠人师傅本领不是吹的,小院被规划了三处雅景,一处建凉亭,停边有树,亭下设石桌石凳,桌上摆茶具,旁边有火炉,可以煮茶、温酒,还能架上烤架烤地瓜和芋头吃。 一处开池塘,洁白石子铺小道,池中有锦鲤,正欢脱地游来游去,站在池塘边上就能餵鱼,池塘旁边还有一处晶石夜灯,夜间也不耽误赏红鱼。 还有一处僻出来种菜,是江柠歌专门交代的,等开春就种上各种小菜品。 厨房也快布置完了,蒸锅、煮锅、炒菜锅、平底煎锅、烧烤炉、吊炉、各色餐厨具……连地窖都配齐了,将来储存菜品和存放冰块,都方便。 江柠歌看得十分满意,能想到的美食基本上能在小厨房做出来了。 等再完善几日就能在里面做饭啦! 江柠歌带着冬雪去后厨做早膳吃,打算摊个鲜鲜嫩嫩的鸡蛋饼,刷着酱料来吃。 谁知到了后厨,所有的食材竟然上了锁,连鸡蛋都锁进了柜子里,显而易见,又是那韩管事搞的鬼。 以为这样就能让主僕俩喝西北风了么? 江柠歌毫不犹豫往外走:「走,去集市上吃现成的!」 第8章 江柠歌借着请匠人的由头,出了江家府门。 距离江家最近的集市在永宁街,也是京城最大的集市,京城人称永宁大集。 永宁大集上美食众多,小到摊贩,大到酒楼,种类各色各样,要是在永宁街上走一遭,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因为每样食物都特别好吃,根本做不了决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这些都是听江景墨说的,这纨绔公子最晓得哪有吃喝玩乐的地方,江柠歌和冬雪都不知道,一个两个自打来京城都没出过江家大门,让江景墨好一顿嘲笑。 不过嘲笑人的被困在家出不来,被嘲笑的却能来永宁大集随便吃,江柠歌心想,若江景墨好好说话兴许还能给他带点美食回去,现在,想都别想。 晨起的永宁街很是热闹,两侧酒楼林立,江柠歌带着冬雪踱步在其间:卖豌豆黄的小商贩大声吆喝叫卖,刚出炉的大包子冒出腾腾的热气,屠户噼里啪啦在案板上剁肉骨头,刚下早朝的官员乘着马车经过,给家中的掌上明珠买桂花糕…… 路边商贩的早饭种类很多,大多都是「快餐」,当场做,当场卖,怎么做出来的站那看一会就能明白。 江柠歌走得很慢,浏览商贩们的手艺:那大包子肉馅塞得满满的,十八道褶捏得也漂亮;还有炸油条的老师傅,一双手油得发亮,可见是多少年的老手艺了…… 冬雪看得眼花缭乱,什么都想吃,一时还真选不出来吃啥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冬雪不知道,江柠歌却能通过商贩师傅们的手艺大致判断食物做得如何。 她最终停在一处菜角、水煎包、芝麻团和豆花的摊位前,问冬雪:「想不想吃这家?」 冬雪立刻点点头,只要有吃的,哪家都行。 江柠歌在露天摊位上坐下,喊道:「老闆,两份豆花,一甜一咸,然后菜角水煎包和麻团各来六只。」 她记得冬雪喜欢吃甜豆花。 小二朗声道:「好嘞!」 这会儿永宁街上的食客不少,街上熙熙攘攘,烟火气很足,和江府完全是两个世界,江柠歌很享受这种感觉,像吃大排档一样接地气。 这家早餐铺子上菜速度很快,很快,豆花和煎炸面食都被端了上来,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冬雪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姐你要尝尝甜豆花么?特别好吃。」 江柠歌立刻决绝了,对于甜咸两大派系的豆花,她一向是咸豆花的忠实支持者:「早上吃甜胃里会有些腻腻的,都是你的,不跟你抢。」 冬雪点点头,小姐不爱吃甜,她可喜欢得很,柔弱无骨的豆花用勺子铲了送入口中,豆花的爽滑口感立刻让舌头得到满足,轻轻一抿就能下咽,汤汁是香浓的豆浆,还混了更香的花生粉,喝起来浓香异常,豆花上还有红豆做搭配,入口软糯甜沙,这一碗甜豆花简直是喜甜人的最爱。 江柠歌看冬雪的吃相,差点被引诱了,似乎甜豆花也没输咸口太多? 为了捍卫咸豆花在心中的地位,她认领了自己的咸豆花,搁了一勺香醋和辣椒油,开始大快朵颐。 如果说甜豆花像漂亮的小姑娘,甜美可人,那咸豆花就是江湖侠客,逍遥、热烈,一只碗中豆花雪白、红油鲜艷、芫荽碎嫩绿,光看这赏心悦目的配色都赢了,略一搅拌,酸酸辣辣的汤汁和豆花芫荽一同滑入口中,简直不要太开胃。 江柠歌在心中贊了声好,这碗咸豆花做得地道、够味! 接连几口豆花后,她夹了只水煎包咬上一大口,这水煎包馅大皮软,底上煎出一层脆皮,一咬嘎吱嘎吱响,剩下的一半泡在豆花汤汁里,筷子一压,水煎包吸满了酸辣汤汁,再吃的时候成了一只爆汁煎包,任谁看了都会被馋得直流口水。 这还没完,江柠歌三两口解决完一只水煎包,又去夹菜角,这菜角形似大饺子,刚出锅,炸得金黄酥脆,咬一口,酥脆的声音能传二里地,馅料是韭菜鸡蛋加粉条,鸡蛋打成碎花,和韭菜粉条搅得均匀,味道调和得也好。 吃了一半,另一半必须还得泡汤汁里,所谓万物皆可泡,说的就是江柠歌这操作了,酸辣汤真巧解了油炸脆皮的腻,何乐而不「泡」呢。 江柠歌主僕俩吃得不亦乐乎,殊不知摊贩旁的二楼酒楼里,有人面对一桌子的菜餚吃不下饭。 「公子,您好歹吃几口吧。」 沈逸正全神贯注作画,笔墨在他纤细的指骨中尤其传神,寥寥数笔,永宁街热闹的景象便跃然纸上。 搁了笔,他费力地「咳咳」一阵,喝了茶才勉强压下去:「还不饿,先搁着吧。」 随侍默默嘆了口气:「您不吃东西,这病怎么好的了啊。」 他观主子,面容清秀,身形周正,气质清冷卓越,像一柄利而薄的刃,待人也好,可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病噩缠身呢? 沈逸微微摇头:「无妨。」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画作上,画中央有一姑娘,梳着灵动方便的双髻,正伏在案上大快朵颐,吃得虽不是酒楼里的山珍海味,路边摊贩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们处在二楼雅间的窗边,画的就是楼下永宁街的景象,画中吃得正欢的姑娘此刻就坐在楼下。 沈逸向下眺望,那姑娘正捏着一团芝麻球吃,还和旁边的丫鬟比大小,看谁一口吞得大。 沈公子:「……」 随侍顺着看过去,想了一会道:「那不是江尚书府上的小姐么?怎么跑永宁街上吃早膳。」 沈逸略一思索,问:「可是与王府有婚约的江家?」 随侍点点头:「江府与您有婚约的是另一位小姐,叫江清梨,这是月前江家刚寻回来的女儿,在农户上长大的,听说很没规矩,所幸与您定亲的不是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且看她一大早跑来大街上吃饭就能窥得一二,真正的大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沈逸不知有没有在听,眼睛盯着楼下,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姑娘的吃相特别诱人,仿佛她手中的食物不是路边摊,而是珍奇菜餚。 「公子别看了,再不吃菜都凉了。」 沈逸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朱岩,我想尝尝楼下那小摊贩。」 朱岩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公子是说那卖豆花的食摊?行啊,只要公子能吃下东西,什么都行,我这就去买。」 沈逸难得有些尴尬,仿佛是看人家小姑娘吃什么自己就想跟着吃一样,可谁让那江家小姐吃得那么香,轻咳一声交代道:「就点跟江小姐一样的吧。」 江府,前院。 江清梨刚得知江柠歌出门吃饭的消息,就打着请安的幌子去找潘氏。 「今儿倒稀奇了,二妹妹这几日天天在后厨自己做了吃,今早却没去。」江清梨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只当是拉家常。 潘氏闻言,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还算那姓韩的会办事,昨天刚提点过,今儿就通窍了。」 江清梨只当听不懂:「二妹妹聪明,才不会饿着自己,这不,一大早带着丫鬟出门去了,估摸着得在酒楼吃早膳吧?毕竟她兜里可揣着五百两银票呢」 潘氏脸色突变,倒真没想到这茬,连府门都没出过得乡下草包,竟然还知道出去吃好的? 江清梨继续煽风点火,故意撒娇道:「母亲,咱们母女俩在江府吃清淡小粥,二妹妹却能在外面吃酒楼,下次让她带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潘氏冷哼一声:「你想跟人家一起,人家可不稀罕叫你一起,我看她简直太放肆了,不整治不行。」 说完,她让春画去后厨叫韩管事来,又让江清梨去请了江延庭。 韩管事偷摸往怀里揣了几片干燕窝和若干海参,心满意足地从后厨小门出来,刚一出来,迎面撞上春画。 春画急匆匆而来:「韩管事,可找到你了,夫人让你去趟前院,快跟我走。」 韩管事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现在?」 「可不就是现在。」 江柠歌刚一进府门,也被「请」到了前院。 冬雪惴惴不安地跟着走:「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江柠歌大约能猜到原因,脚步稳健:「不会。」 刚到前院,就听到正堂潘氏的声音:「什么?你说她还偷盗后厨的鲍鱼海参?当真是死性不改!」 这个「她」指谁,江柠歌再清楚不过。 接着就是韩管事的声音:「正是,老奴也是看不过去,才来禀报老爷夫人。」 这狗东西竟然还会恶狗先咬人,自己做下的事,竟把脏水泼到让旁人身上。 江柠歌大步走进去,道:「我可没偷什么鲍鱼海参,倒是这个管事行为鬼祟,得好好查查。」 江清梨在一旁娇滴滴开口:「父亲母亲,女儿也觉得今日鲍鱼海参都小的可怜,燕窝也稀碎了很多,是不是韩管事看守不利啊?」 这话听着是在指责韩管事为江柠歌洗清冤屈,可话中却在暗指后厨的名贵食材确实丢了不少,而这些食材都是谁偷的……那就不好说了。 潘氏哼一声:「韩管事看守是不利,可盗窃之人更可恶,要抓住给予教训!」 江延庭刚下朝回来,正想补觉,就被家宅的事搅和得烦躁不堪,他知道这几日江柠歌都在后厨做饭吃饭,偏偏就在这几日食材被偷,怕不是太过巧合。 于是沉声道:「柠歌,这几日你不许再去后厨。」 江柠歌问:「前院不让来,后厨也不让去,敢问让我去哪吃饭。」 江延庭没多少耐心:「爱去哪去哪,总之别再惹出事端。」 江清梨和潘氏嘴角微扬,就是要等江延庭缺觉心情烦躁时来处理这件事最好。 江柠歌沉默不语,原来父亲前几日维护她,全然是因为那两碟点心让他得到了皇上的夸奖,攒的那点子好意耗尽了,就不再管她会不会被饿死。 江景墨隔着院门往里瞧,方才江柠歌一被带到前院,他就按照约定赶紧偷摸跟来了,眼睛盯紧韩管事,嘴里念叨着:「怎么还不到我出场。」 等韩管事从要正堂退出来时,他瞅准时机,飞一般沖了出去,和韩管事撞了个正着,他这力道大的吓人,把韩管事撞了个大马趴。 叮铃咣啷——燕窝、鲍鱼,还有几只乌黑的海参,全都从韩管事怀中翻滚出来,掉了满地。 江柠歌淡淡道:「韩管事监守自盗,合该打一顿赶出府去,后厨的管事可以换人了。」 第9章 江延庭脸都黑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再清楚不过了,偷盗名贵食材的根本不是江柠歌,而是这韩管事。 而且他还恶人先告状,企图嫁祸给江柠歌。 江清梨和潘氏也反应过来,显然没料到事情来了个大反转,尤其是后者,韩管事是她亲自提拔上来的人,如今做出这种事来,这不是明晃晃打她脸吗? 潘氏又气又窘,转而指着江景墨道:「你慌慌张张的,是要做什么?!父亲和嫡母面前也敢放肆!」 她口口声声自称嫡母,言行上却没半点嫡母的样子,很难让人信服。 江景墨自然不服,也不搭理她,这个自私自利的嫡母,早就看她不爽一百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江延庭也问:「墨儿,你匆匆忙忙跑来做什么?」 江景墨揉揉被撞疼的胳膊,答:「父亲,我正是来状告韩管事的,今日早起我去后厨找吃的,看到韩管事偷拿燕窝和鲍鱼,然后从小门熘出去了。」 江延庭脸色乌云密布,若说刚才江柠歌指控韩管事,还有「反咬一口」的嫌疑,江景墨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急吼吼地跑来说要状告韩管事偷食材,这就有几分可信了。 韩管事在江延庭的注视下腿都软了,当即跪在地上:「老爷饶命,我头一次这么干,往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老奴这回吧!」 他竟然说自己是头一次偷盗,挺会避重就轻给自己「减刑」。 江柠歌稍微一示意,江景墨会意:「他说谎!我一连好几日晚上撞见他在水缸里捞鲍鱼,怎么可是是首犯?」 江延庭又用质疑的目光看向韩管事,韩管事这回无从狡辩,干脆一个劲儿地喊冤。 原本韩管事和江柠歌之争,此刻变成了韩管事和江景墨的矛盾,江清梨眼瞅江柠歌快要从麻烦中摘出来了,怎么可能就此打住。 于是又摆出单纯无知的模样:「咦?二兄长怎么频频夜晚出入后厨?是没吃饱晚膳吗?」 江景墨都是更晚去后厨,韩管事没见过,所以江清梨和潘氏不知道他和江柠歌一起吃出来的交情,都以为事情撞巧了,谁都没想到纨绔二少爷是来帮江柠歌的。 故而江清梨故意那样说,倘若因为指控韩管事致使江景墨偷吃的事情暴露而挨罚,那他肯定不乐意,更不会为江柠歌甘愿受罚,说不定为了自保会到此为止,不再指控韩管事,那偷盗食材的嫌疑还得轮到江柠歌头上。 这大小姐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谁知江景墨那边却说:「我晚上的确去后厨偷吃了,有违父亲的责罚,可我也不能为了自己隐瞒韩管事偷盗的事实啊,江府可容不下人品不端的人。」 他一纨绔子弟,平时干的离大谱的事也不少,突然义正言辞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显得尤其违和滑稽,把江柠歌逗得嘴角微微弯了弯。 却把江延庭感动得一脸感慨,以为这个儿子终于学点人样了,殊不知江景墨只是为了一口「嗟来之食」,才被迫同意的江柠歌的主意。 适时,江柠歌又来了一记重击:「我也可以作证,这几日在后厨做饭时,也见过韩管事偷盗食材,不止一次,所以我方才才说让父亲好好查查他。」 儿子女儿都这样说,听完江延庭心里已经有分辨了,沉声问韩管事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韩管事自知事情败露,偷盗的事再也瞒不住,忙伏下身去:「我知道错了,求老爷饶了我这回吧,夫人,您救救我啊!」 他不喊还好,一喊立刻让江延庭想起来这韩管事就是潘氏一手提拔的,当初信誓旦旦说韩管事是个信得过的人,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潘氏撞上江延庭谴责的眼神,心中立刻一紧,当即决定弃卒保帅:「你这刁奴,当初花言巧语矇骗于我,如今还想让我救你!」 韩管事一听,这是要把他推下深渊啊,那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大家谁也别好过,大声道:「我是偷盗食材了,可今日指使我让我把偷盗之事嫁祸给二小姐的事,可是你指使我的,我人品不好,这个当家主母的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一出口在场人神色各异,江柠歌是最淡定的,脸色表情不变,江清梨微张着嘴,俨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反而让江柠歌成了受害者,江延庭嫌弃地看向潘氏,以前他一知道潘氏不善良,却没想到连亲生女儿也欺负,潘氏更是一脸不敢相信,她的龌蹉心思,就这么被揭露了?! 江景墨的反应最大,他其实知道整件事情就是韩管事陷害江柠歌,江柠歌也有所应对,但剧情演绎到这个份上,不演一演都对不起出这个场,于是语气极其夸张道:「啊?嫡母竟然要陷害二妹妹吗?二妹妹不是嫡母的亲生女儿吗?!」 江柠歌听得想笑,这货戏精上身啊,语气怎么和江清梨那个绿茶一模一样,果然男人茶起来一点不比女人差。 潘氏恼羞成怒,怒火全转移到江景墨身上:「你没事就走吧!剩下的事我与老爷会处理!」 平时在江延庭面前,她对这个庶子还能嘘寒问暖装一装,今日事发突然,让她乱了心神,竟直接暴露本性。 江延庭看了眼潘氏,内心的不满又多一份。 「墨儿,你先退下。」他道。 江景墨见好就收,平时潘氏对他并不怎样,时不时就会剋扣他们院中的好处,今日能小小报復一把,也算出了口气,给江柠歌递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率先退场。 江延庭很长时间没说话,他是个越生气就越沉默的人,这个性格潘氏再清楚不过。 别说潘氏,此刻就连江清梨都大气不敢喘一下,韩管事更是瑟缩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唯恐怒火降临到自己头上。 「把这刁奴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打完扔出江家。」 江延庭的话如同魔音,韩管事顿时瘫软在地上,然后立刻就被人被架走了。 潘氏还在沉浸在恐惧中,被旁边的江清梨轻轻碰了下胳膊,此刻不是害怕的时候,若再不表态,父亲恐怕会更生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反应过来,潘氏立刻道:「老爷,以前是我用人不察,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后厨的管事我一定千挑万选,选个人品端正的人出来。」 江柠歌心中冷笑,再千挑万选,选出来不还是她潘氏的人,还是会继续做些中饱私囊、剋扣份例的事,将来她与冬雪的日子仍旧不好过。 见潘氏主动承认错误,江延庭脸色偏偏好转了些。 这时,江柠歌道:「父亲,或许夫人并没有识人之才,甚至于管家之才,反正自从我来到江府,江家后宅事故频发,并不算很安宁……这安排后厨管事的事,不如父亲亲自选人。」 潘氏都震惊了,江柠歌竟然说她不适合管家,这还是从前那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闷不吭声的乡下草包吗?胆子忒肥了! 江清梨也微微惊讶于江柠歌的变化,开口道:「二妹妹是在说母亲的不是吗?母亲管着整个江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不感激母亲的付出啊?」 江柠歌淡声道:「身为上位者,没有功劳也要力求无过,否则苦劳只是用来掩饰无能的藉口,大小姐,你是在说夫人无能吗?」 江清梨被绕进去了,脸都红了:「二妹妹你……」 「好了!」江延庭总算出声,「后厨的管事我亲自指定,夫人若觉得管家力不从心,就赶紧给老大把媳妇娶进门,让儿媳妇帮着管家。」 他口中的老大说的是嫡长子江景书,江景书早就到了适婚年纪,只是一心忙着考科举,婚事是一拖再拖,与之定亲的是内阁辅臣萧大人家的千金,是门非常不错的亲事。 江延庭早就想把萧大人的千金娶进门当儿媳妇,有内阁辅臣这一层关系在,自己在朝中也会有所助益,可江景书尚未功成名就,多少有些配不上萧小姐,萧家对这门亲事的态度也有些模稜两可。 娶亲是后话,此刻的潘氏却不知有多难受,老爷竟然真的嫌弃她了,还催着老大娶媳妇,难不成老大媳妇一进门就把管家权给她吗?那自己的脸往哪搁? 她想辩解些什么,可江延庭已经走了,他现在困意袭来,谁再多说只会让她更烦,她不敢追上去。 目光一转看到江柠歌,潘氏咬了咬牙,从未像此刻一样讨厌过这小丫头片子。 「夫人不必对我咬牙切齿,只须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江柠歌淡淡道。 潘氏牙都要咬碎了:「行,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是吧?我可真是生了个白眼狼,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江柠歌心中冷笑连连:「你生了我养过我吗?琴棋书画教过我吗?一旦发现我什么都不会,不是心疼而是嫌弃,你让我对你怎么感恩?」 潘氏要的不是感恩,而是服从,只要江柠歌听话,能给她挣脸面,将来再嫁个高门楣的婆家,对她在江家的地位有所助益。 江柠歌目光冰冷:「你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工具。」 潘氏被揭穿,恼羞成怒:「那我现在也是江家主母,明着得罪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过以后在江家的处境吗?」 江柠歌冷笑出声:「以前我没得罪你时,在江家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去,以后也不会让自己再陷于那种处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0章 潘氏回到自己房中,仍觉得心突突跳得厉害。 太生气了,太挑衅了!江柠歌怎么敢! 就算她从小不是养在身边,不跟自己亲,以后也不仰仗自己讨生活了么?惹了主母嫌弃在江家会有多难过她当真不知道么? 潘氏想不明白,江清梨却隐约有些懂,原本她也以为讨父亲母亲和江家人甚至全京城人的喜欢,才是她和江柠歌该比的,可那天江柠歌云淡风轻说压根不在乎,行为上也没有刻意讨好,今日甚至还出言怼了母亲。 江清梨自问她不敢,不敢对父亲母亲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还要挖空心思地讨好、卖乖,说一些违心的话。 相比之下江柠歌活得肆意潇洒。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江柠歌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女儿,自己却不是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身边人的厌弃,更可能被逐出江家。 想到这,江清梨心中略过一丝悲凉,咬咬牙,还是走到潘氏身边:「母亲,您消消气,二妹妹她今日确实有些过分了,怎么着您也是长辈啊,她怎么能忤逆您呢,这要传出去定会被别人家说不孝。」 「可不是吗?」潘氏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盏凉茶,仍觉得火冒三丈,「走着瞧吧,就不信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江柠歌低着头走在路上,边走边踢着一颗小石子。 以前在乡下,农庄两边的路上有许多石子和土块,她就喜欢边走边踢,把石子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 冬雪默默跟在身后,虽然小姐没说什么,今日也没受到惩罚,可总感觉小姐有些不开心。 突然,江景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跟上江柠歌的步伐。 「你怎么还在这?」江柠歌微微诧异。 江景墨理直气壮:「问问结局啊!怎么着这场戏我也参演了,虽然半道被撵出局,那也得知道结局是啥吧。」 江柠歌觉得没毛病,没道理人提前杀青就没有对结局的知情权。 「韩管事打一顿,赶出府去,后厨管事由父亲亲自指定人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没啦?」江景墨问,「潘氏指使韩管事企图嫁祸你这事怎么算?」 江柠歌摇摇头,神色淡淡:「只字不提。」 江景墨:「……」 这老爹有点昏庸啊。 不过也能理解,江延庭本来就对后宅之事不怎么过问,只想着能安安静静不影响到他就行,对潘氏陷害江柠歌这件事也是採取大事化小的态度,有精力处理女人之间的事,还不如回去睡一觉来的实在。 以前总觉得父亲对他这个庶子不好,今日一对比,竟是比江柠歌的待遇还好些,毕竟父亲没有信柠歌而信了自己。 江景墨瞧着纤纤瘦瘦的江柠歌,突然心生一股怜悯,这姑娘也是可怜,若不是在襁褓中就被人调换,此刻就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如今只能屈居第二,父亲嫡母对她也不待见,瞧那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怎么还哭了?他可不会哄女孩子啊啊啊! 「你你你别在意啊,父亲他……」 江景墨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江柠歌说:「你闻,空气里是不是有股涮羊肉的味道!」 合着不是在哭,是在使劲嗅空气里的气味,江景墨木着脸:「喔,可能是后厨做了羊肉汤。」 江柠歌眼里满是神采,问:「你们想不想吃铜锅涮羊肉?」 「想吃!」冬雪率先在后面应答。 江景墨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江柠歌在伤心呢,原来是在想吃的,这样也挺好,不去在意不喜欢自己的人,只在乎自己想做的事。 于是振臂高唿:「吃!」 江景墨还是第一次去江柠歌的院子,以前这个江府角落的院子一直荒着,他也没闲心到这里逛过,这回一来,完全被惊呆了。 院门倒是没换,只是在上方悬了一方匾额,名为「醉苏堤」,以此为院名。 「怎么样?好听吧?我取的。」江柠歌对这匾额十二分满意,颇为自豪地问。 江景墨是个会扫兴的:「这是京城,又不是苏州,你取个『苏堤』做什么?」 江柠歌翻了个白眼,解释说:「苏州可是美食的天堂,『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苏州不仅鲈鱼美味,还有松鼠鳜鱼、桂花糖藕、大闸蟹……好多好多美味。」 江景墨长长「哦」了一声:「原来你是在臆想自己的院子就是苏州,然后在里面醉生梦死啊?」 江柠歌白解释半晌,简直是对牛弹琴,干脆也费口舌了,推门而入。 进入院子后,江景墨的大嘴就合不上了,院中的吊脚凉亭、锦鲤池塘和小菜园建造好了,也已经收拾停当,今早刚买了几条鲜活的红鱼放进去,此刻正在塘中欢快得游。 江景墨坐在亭子中的方石桌下面,望着面前「桃花鳜鱼」的屏风墙,听着后面盆栽假山上的潺潺流水,一时艷羡得合不上眼:「这里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我让匠人师傅改造的啊。」江柠歌也很满意,坐下来倒了杯热茶慢慢呷,「父亲不是给了我五百两银子翻修小院么。」 江景墨对钱没什么概念,不知道原来五百两就能把院子布置这么精美,这在院中喝茶、赏景、种花、看鱼、品美食……可不就是真真正正的「醉苏堤」吗? 不过他再羡慕也不敢对自己的院子改造,夏氏虽然有几分得宠,手里也不缺钱,可到底是妾室,平时吃穿都得谨守本分,生怕被潘氏捉住把柄,更别说改造这么精美的院子了,还是低调些吧。 「咱今儿就在这亭下吃铜锅涮羊肉,冬雪去切食材,江景墨跟我去搬铜锅。」江柠歌十分豪放道。 冬雪脆生生应了声:「好咧小姐!」 江景墨睁大诧异的双眼:「什么江景墨?昨儿你还叫我二兄长呢!你这破丫头,果然是个有事钟无艷,无事夏迎春的主儿!还有那什么铜锅长什么样啊?重不重啊?」 江柠歌心说,这二兄长也太能絮叨了,人家纨绔不都很拽拽高冷范么?怎么他就跟个祥林嫂似的。 等「祥林嫂」到了厨房,惊讶的嘴巴又合不上了:「老天爷,这里是御膳房么?怎么这么多锅碗瓢盆?」 不怪江景墨惊讶,这厨房的厨具种类确实比后厨的还多,江家后厨的厨具也不少,只是数量上多,种类少,这里的小厨房则是各色种类的餐具应有尽有,蒸、煮、炸、煎、烘、烤,有的甚至连都没见过。 江柠歌道:「这才哪到哪,我要的厨具师傅还没给我配置齐全。」 她要的厨具里,有些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的,便要自己画了图纸样式来,让师傅照着做,好在请的这位匠人师傅手艺卓绝,连烘烤箱这种高难度的厨具都做出来了。 虽说这厨房的配置还没彻底完工,大部分功都能用了。 「这个便是铜锅了,搬到亭子里去吧。」江柠歌指着一口老式铜锅道。 江景墨倒是见过这种铜锅,圆圆一口,下有底座上有盖子,怪异的地方便是那正中心有一根烟囱一样的锥形柱子,以前父亲在宫中用膳时似乎就吃过此锅,回来跟家中人描述,后来京城的酒楼也逐渐开始流行起来,没想到江柠歌这连这种锅都有。 「还有这些黑炭也要拿过去,生火你会吗?哦,你应该不会,那你就拿过去让冬雪弄。」江柠歌娓娓安排。 江景墨不乐意了:「小看谁呢,我会生火!」 于是纨绔少爷搬着锅、提着碳吭哧吭哧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冬雪按照江柠歌的安排把锅底的食材切完了,其实铜锅涮羊肉的锅底料很简单,清汤、小葱、生姜、香菇和枸杞,再加作料调味就完事了,吃的就是原汁原味的羊肉。 羊肉江柠歌亲自来切,倒不是她们有先见之明,一早在永宁大集上买了羊肉,而是方才路过后厨时顺道带了些回来。 如今韩管事被驱逐,新的管事还没走马上任,江柠歌这个二小姐去拿些食材,还没人敢出来阻拦。 江柠歌的刀工毋庸置疑,羊肉条切得宽窄一致、薄而不散,光是这刀工,就已经远远甩开京城大多数的庖厨。 切完羊肉,开始调蘸料。 蘸料是铜锅涮肉的灵魂,清汤底味道清淡,全靠蘸料来提味。 澥开的麻酱打底,葱花蒜泥芫荽依次加入,再来半勺豆腐乳和香油增味、少量糖霜提鲜,基础版的蘸料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根据个人添加。 江柠歌能吃辣,便又搁了半勺红油辣子进去。 羊肉切好一盘一盘的端到亭子中,江景墨正夹着一块碳往铜锅里放,抬起头诧异道:「这么多?咱们吃得完么?」 江柠歌和冬雪一瞧他那脸,双双都笑了,让这少爷生个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掉煤窑里了,炭火倒是勉强生起来了,就是不知道经歷了怎样曲折的过程,鼻子和额头上满是黑灰。 「求你快去弄弄干净吧,一会儿把我院中的石桌都摸黑了。」江柠歌无奈道。 竟然只爱护石桌不爱护人,江少爷气唿唿地去净手净脸了,等回来时,炉中炭已经把锅子烧开了,正汩汩冒着热气。 他个外行还以为每盘羊肉都一样,殊不知「一羊多吃」,羊身上每个部位的肉质和口感都不一样,下锅的先后顺序也就不同。 「这是羊尾,羊身上最肥的地方。」江柠歌把一盘羊尾推下锅,长柄铁勺抄了抄,「羊尾中含羊油脂肪最多,先涮这个肥肥锅儿,汤底慢慢就会变得特别香浓。」 果不其然,这羊尾煮着煮着,清澈的汤底逐渐变成奶白色,浓香的肉味在院中扩散开来。 第11章 初冬天气微凉,暖锅的木炭烧得旺盛,坐在锅子旁一点都不冷,还有些微微出汗。 江柠歌展示出一位资深吃货应有的素养:用标准的手法涮羊肉吃。 长筷夹着两三片「羊上脑」放进沸腾的锅子中,轻轻抖动几下让沸水全面煮涮羊肉,等鲜艷的肉质变得发粉,再「抖搂」几下就能捞出。 冒着热气和香气的羊肉夹到蘸料中,筷子一压让羊肉上裹满酱汁、红油、香葱和芫荽碎,趁热送入口中。 羊肉的芬香醇正自然,微咸而不腻,奶香而不膻,嚼上一口唇齿留香,羊上脑的肉质稍微偏肥一些,涮煮后不会很柴,吃起来鲜嫩细腻,蘸料的香辣味则如同勐兽在口中横冲直撞,一咬爆汁,吃得人好不畅快。 江柠歌此刻的表情已经飘飘欲仙了,看得江景墨和冬雪口水直流三千尺,若不是不太会涮,怎么可能让江柠歌抢了第一口美味! 于是连连将长筷伸入锅中,有样学样地涮起来。 江柠歌对后厨採买的羊肉倒是满意:「正所谓好肉配清汤,只有清汤涮出来的肉才能吃出是否新鲜。」 江景墨塞了满嘴的肉,含煳不清道:「我上次在永宁街酒楼里吃的涮羊肉,是牛油辣锅汤底。」 江柠歌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可能是那家羊肉不新鲜。」 江景墨:「……」 「想吃牛油辣锅也可,等下次咱吃九宫格各种肉类和蔬菜都能涮。」江柠歌憧憬道。 冬雪正吃的不亦乐乎,抬起头问:「什么是九宫格?」 江柠歌想了想,说:「九种辣度不同的汤底。」 涮了上脑,锅中的汤底颜色又浓白几分,几乎成了高汤,江柠歌挪过来一盘「小三岔」,下一步就涮它。 江景墨逐渐发现规律了:「我懂这里面的讲究了,是个先肥后瘦的顺序对不对?先涮肥的提升汤底的滋味,等肥的吃得口中生腻了,后面再吃瘦的中和口感。」 江柠歌笑道:「还挺聪明。」 江景墨一高兴,连涮好几筷子小三岔吃,小三岔其实是羊前腿,比上脑瘦一些,属于肥瘦相间得宜的部位,吃起来肉质更加紧緻、爽口。 「这是盘羊里嵴,羊嵴骨部位切下来的肉,肉质最是鲜美。」江柠歌又捧来一盘瘦肉居多的羊肉,「这里嵴肉很瘦,我切的也薄,在锅子中稍微涮一下就能捞出来吃。」 她样样讲得头头是道,把江景墨这时常流连酒楼的人都比成了外行。 「你不是在农庄上长大的吗?怎么对吃食这么讲究?做饭也能这么好吃?」江景墨忍不住问。 冬雪也十分好奇,侧着耳朵准备听。 江柠歌轻咳一声,随口编道:「我小时候有个邻居,是在村里做大锅饭的,谁家有红白事需要操办宴请,都请他掌勺,我时常去给他打下手,因而学了几招。」 事实当然不是,她的厨艺是从小学习过的,起点高,师从国宴大师,各种基本功打得也扎实,再加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累积都在书中,那可真相当于站在巨人肩膀上摘苹果了。 江柠歌说完忙往嘴里塞了一筷子涮肉,也不知道顺便寻的这个藉口他们会不会相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江景墨长长「哦」了声:「这倒也是,高手在民间嘛。」 三人一顿风捲残云,自是吃了个淋漓尽致。 「今日匆忙,只有羊肉没有其他菜品,若是配上老豆腐、粉丝、豆皮来涮,不知比这好吃多少。」江柠歌道。 江景墨和冬雪已经吃得很餍足,以为这就是一顿十全十美的大餐,殊不知在江柠歌眼里仍有欠缺,可见这小姐有多会吃,所谓跟着庖厨饿不着,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了。 一连多日,江柠歌带着冬雪自行做饭,吃吃喝喝,没有外人来打搅,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又过几日,院落和小厨房彻底完工了,江柠歌去和后厨新任管事商讨,她这二小姐的伙食就不从后厨出了,直接折成现银,新上任的后厨是江延庭亲自指派的,倒不曾为难过江柠歌,也知道自己这番际遇託了谁的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与冬雪便彻底不去后厨做饭了,自己的小厨房全然能够自给自足,比江家后厨还好用。 用一句话来形容江柠歌这几日的生活,那便是快活似神仙: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睡到自然醒,晨起的空气清新凛冽,坐在院中赏新开的腊梅,听麻雀叽喳惊醒池中的红鱼,等身体彻底清醒,便打上一段五禽戏,这是江柠歌新发展的爱好,用来强健体魄。 而后便开启了一天吃吃喝喝的时光,早膳蒸香喷喷的灌汤包、摊金黄酥脆的鸡蛋饼、煮五香入味的茶叶蛋,午膳是各式各样的小炒盖饭,香浓鲜艷的西红柿炒蛋盖饭、粘稠喷香的茄子肉末盖饭,晚膳则是面和粉,油泼、炒面、酸辣粉……这还不算完,通常下午还有加餐,江柠歌手艺太绝了,能自制果汁,烘烤甜点,总之一天到晚根本吃不完。 冬雪惊厥发现,她竟然胖了,从前的衣裳袖口都紧了! 再看看小姐,身体依旧纤瘦,没有任何变化。 江柠歌便笑:「就说让你和我一起打五禽戏,明日起再加一段八段锦。」 冬雪:「……」 其实江柠歌的身形不仅没有任何变化,气色还变得更好了,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跟洗净的圣女果似的光滑水润,自从晨起练那五禽戏和八段锦,身形也更加匀称好看,冬雪伺候她安寝时,常常暗自惊嘆,二小姐这模样比大小姐还好看。 相比之下,潘氏和江清梨反倒是每况愈下,江清梨每日算计劳心,样貌虽然不错,可眼角眉梢逐渐透露出心机,不伪装时模样有些凛冽,远没有江柠歌灵动生机,好在她年轻,每日的劳心劳神尚未影响到身体和容貌,等上了年岁就不好说了。 潘氏就比较明显了,自打上次被江柠歌气完,每每想起来都会生一场大气,气大伤肝,这些天已经请了好几次大夫了。 前院厢房的药味甚浓,潘氏卧在床上,刚捏着鼻子灌下一碗汤药,口中泛枯,脸色蜡黄,眼底乌青。 江清梨捧了一碟山楂糕来,殷勤地侍奉在侧:「母亲,您吃块山楂糕清清口,去去口中的苦味吧。」 潘氏心里的烦躁才算减退些,捏了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嚼,可这山楂糕做的极酸,她吃一口就吐出来了:「后厨的厨子都是废物!」 江清梨默不作声,这样的压抑她已经忍受好几日了。 说起后厨,她便想到她那好妹妹已经好些时日没吃后厨的饭了,听说在自己院中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母亲,您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许久没见着二妹妹,太过思念的缘故?」江清梨知道潘氏现在提起江柠歌就烦,所以故意提起,否则江柠歌一个人在小院过得太舒坦了。 潘氏冷哼一声,问道:「她不是不在后厨吃了么?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饿死?」 这当家主母还想着不让江柠歌来前院和去后厨吃饭,是对她的惩罚呢,还当江柠歌是先前随意拿捏的小白兔。 江清梨感慨于母亲消息的闭塞,说道:「您说什么呢?二妹妹怎么会饿着,父亲不是给了她五百两银子么,她的小院子和厨房翻新的比后厨还好,整日山珍海味,怕是还胖了。」 「她过这么舒坦?」 这还了得,潘氏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起来,喊来春画:「你去告诉江柠歌,从明早起,她每日都必须来前院请安。」 江清梨这才露出不动声色的笑容,江柠歌如今叛逆得很,和潘氏两人谁不让谁,有她常常来前院搅合,才能让父亲也厌恶,只要父亲厌恶了江柠歌,她在这个家就再也没有一点地位。 小院和厨房翻修的再漂亮有什么用,等把她排挤走,那什么醉苏堤的院子就是自己的。 翌日,江柠歌不得不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 因为春画传话来,说让她必须辰时前去前院请安,若不早起这半个时辰,就没空练五禽戏和八段锦,好在她近来精神状态异常得好,早起一会儿也没觉出任何不适。 辰时前,江柠歌踩点来到前院。 前院通常辰时才吃早膳,因为江延庭卯时要上朝,接近辰时才回来,他上朝前略微吃些东西垫肚子,辰时这顿才是正儿八经的早膳。 因此江柠歌进来时,江延庭、潘氏和江清梨正坐在桌前用早膳。 江清梨抬头望去,顿时被惊艷了一下,江柠歌比起前几日容貌上没有太大的改变,可又觉得整体变化很大,似乎变得更精緻了些,眼神清澈、自信,体态轻盈,更加……元气满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只是觉得心里充满嫉妒的怒火,凭什么江柠歌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像个世家小姐,身上一点农户女的土样都没了。 「请父亲、夫人安。」江柠歌道。 江延庭「嗯」了一声:「坐下吧。」 潘氏瞧了眼江柠歌,没瞧出一丝窘迫,也没饿瘦一点:「过来了?我病了这些日子,都是清梨侍奉在侧,你一次都没来过?」 江柠歌吃惊道:「夫人病了?什么病啊?」 潘氏其实没别的病,就是被气得五脏六腑都不舒服,没好气道:「肝气郁结!」 江柠歌「哦」了声:「肝气郁结是气性太大,夫人定是心胸狭隘,日后少计较事会好些。」 竟然说她心胸狭隘!潘氏当即把筷子一摔。 「就像这样。」江柠歌指着那双无辜的筷子。 潘氏想要爆发,却听江延庭淡声道:「行了,吃饭。」 她不敢在江延庭面前造次,饭桌上安静了。 江柠歌坐下后才发现面前根本没有给她准备的碗筷,潘氏根本没打算让她在这吃饭,亦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尴尬出丑。 江延庭也发现了,正想让丫鬟拿一副碗筷过来,就听江清梨先说道:「二妹妹如今领自己的份例,都不肯吃后厨做的饭菜了,这也太实诚自觉了。」 江柠歌心道:嘿,几日不见江清梨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这明着夸她实诚,实则却在告诉江延庭二妹妹已经领过自己的份例了,再吃大厨房的饭菜就不合适了,也让江柠歌自己没脸吃桌上的饭菜。 果然,江延庭没再说拿双筷子的事。 江清梨和潘氏暗爽,这不她们吃饭,江柠歌只有尴尬的份了。 谁知下一刻,江柠歌从怀中掏出一袋油纸包着的煎饼果子,咔嚓咬上一大口,含煳不清道:「正好,我自己带了。」 第12章 自带吃食来请安的,江柠歌还是江家第一人。 本来就没打算吃他们的饭,还端着架子不让吃,搞得跟谁稀罕似的。 江柠歌抱着色香味俱全的煎饼果子,嗷呜嗷呜啃得香,引得江延庭、潘氏和江清梨纷纷侧目。 且不说煎饼果子的味道如何,光看外形就很勾人口水,外皮松松软软酥酥脆脆,内层刷满色泽鲜艷的酱汁,煎饼里面卷的吃食可不少,橘黄油亮的里嵴肉,粉嫩多汁的猪肉卷,金黄酥脆的薄脆饼,还有几片翠绿欲滴的菜叶子,紧紧实实裹在煎饼皮里,这要是咬上一口,真能把人香迷煳了。 江柠歌大口大口地吃,一口下去,煎饼、肉和菜叶全咬进嘴里,浓郁的酱汁沾在嘴角,舌头一勾全勾了进去。 江清梨惊讶于江柠歌的吃相,她怎么能吃这么香甜,全然没有世家小姐的矜持,却又不让人觉得邋遢,只觉得她手中之物太美味了。 潘氏也惊了,惊的是这丫头竟然不觉得有一丝丝尴尬,没有她的早膳,她倒是有先见之明地自带吃食,没有她的碗筷,正好她也用不着,就这么大喇喇地自顾自品尝美味,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俗话说,江柠歌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潘氏和江清梨,好好一个大小姐不让吃桌上的饭,传出去还以为被苛待了。 潘氏脸皮厚,始终没说出让江柠歌正儿八经一起吃饭的话,不过即便她说了江柠歌也不会领情。 潘氏看着看着,竟然觉得江柠歌手里的煎饼非常美味,有种想要品尝的冲动,下一秒她就急忙扼制住这个念头,忙低下头专心吃饭。 可无论是潘氏还是江清梨,突然就觉得碗里的白粥不香了! 「瞧二妹妹吃的,鼻尖上都是,成小花猫了。」江清梨似笑非笑道。 江延庭最见不得子女用膳不规矩,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江延庭骂江柠歌两句。 可江延庭这回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骂江柠歌,还语气温和地问道:「柠歌,这煎饼是你自己做的?」 若是个小孩子问出这种话,大人定以为小孩是嘴馋,想要分些来吃,此刻江延庭问出这话,场面就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江柠歌佯装不懂,只点头道:「对啊,我自己做的,冬雪帮我蒸的里嵴肉和猪肉卷,秘制酱是我自己调的。」 江延庭「昂」了声:「挺好,瞧着卖相不错。」 江柠歌吃着吃着,外面的煎饼皮逐渐裹不住里面的里嵴肉和猪肉卷了,她干脆把快要掉出来的猪肉卷用手抽出来,仰头吞掉。 这般吃法放在世家小姐身上着实有些不雅,可确实香啊!江延庭看得咽了口口水,他本就是个重口腹之慾的人,看完江柠歌吃煎饼,就再也吃不下桌上的清粥小菜。 江延庭身为家主,还未如此失态过,江柠歌看足了笑话,才道:「父亲,您想尝一尝吗?」 当然想啊!江延庭恨不得立刻点头,可他得顾着身份。 偏偏这个时候,潘氏呵斥道:「成什么体统,吃剩下的煎饼让你父亲尝。」 江柠歌故意把递出去的手一缩,气得江延庭目光锐利地朝潘氏瞪了过去。 潘氏说的也不无道理,江延庭的确不好捡女儿剩下的食物吃,只能默默忍受,心中却暗道潘氏没眼力劲儿、多嘴。 江柠歌笑了笑:「夫人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让父亲吃我吃剩下的,这煎饼果子卷好时就一切两半了,我只吃了一半,另一半一点没动,正好给父亲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江延庭暗贊江柠歌会说话,而后端着架子「嗯」了声:「那我就尝尝柠歌的手艺。」 说完他接过江柠歌手中另外一半煎饼果子,一口吃掉三分之一,动作颇为急切。 这什么果子是真好吃啊,江延庭几乎眼含老泪,外表越是不动声色,内心就越是对这煎饼果子赞不绝口,同时埋怨潘氏不会安排人手,后厨那些庖厨都是做什么吃的,竟还比不过小姐的手艺。 潘氏和江清梨对江延庭这般反应都面露诧异,那煎饼果真那么好吃?尤其是前者,若不是碍于面子,都想凑过去咬上一口了。 江柠歌笑眼看着眼前三人的微小反应,觉得有意思极了。 这煎饼果子做得不小,江柠歌吃半个勉强吃饱,江延庭就不行了,三两口吃完另一半煎饼果子根本就吃不够,口里心里都意犹未尽。 若是天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就好了,某一刻,江延庭心里掠过这样的想法。 「柠歌啊,这煎饼果子是你先前在农户时的家传手艺么?」他问。 江柠歌摇摇头:「不是。」 江延庭搓搓手:「既然不是祖传秘方,你便把这食谱写下来,交给后厨去做如何?」 江柠歌心中冷笑,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忒响了:「煎饼果子的做法十分简单,难就难在秘制酱上,煎饼果子虽不是我以前家中的祖传,秘制酱却是。」 江延庭讪讪,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不想教了。 这时,江清梨幽幽开口了:「二妹妹如今都是江家人了,以前家里有什么传家的东西也该献给父亲母亲,才能彰显一片孝心啊。」 她自以为这番话说的漂亮,又想给江柠歌找不痛快,来讨好江延庭。 殊不知下一秒江柠歌就道:「父亲,快把江清梨赶出家门,她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江清梨都惊呆了,眼里瞬间充满泪水,难以置信道:「二妹妹你说什么?」 潘氏也帮腔道:「你凭什么要把清梨赶出去?」 江柠歌道:「大小姐不是觉得如今我是江家人,就得把先前的一切都献给江家,连祖传秘方都不放过,那你呢?你现在知道自己不是江家亲生的了,是不是也要把江家的东西都偷去给你的亲生父母,这不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是什么?」 江清梨最怕别人说起这个,万万没想到江柠歌敢把假千金的事放到檯面上说,一时又气又窘,臊得脸都红了。 饭桌上气氛安静了一瞬,并没有如江清梨所愿父亲母亲都急着哄她,江延庭沉默不语,潘氏竟也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维护,似乎被「不是江家亲生」几个字提醒,生怕自己真的养了个白眼狼。 还是江清梨最终哭着说「自己永远最孝敬江家父母」,潘氏这才心疼起来。 「好啦,都不许再争了。」江延庭开口道,「清梨往后说话有些分寸,莫要再什么话都说。」 江清梨难以置信地微张着嘴,没想到在这场明争暗斗中父亲竟然偏向了江柠歌,眼泪不由自主滑下来,却也只能闷闷地说一声:「我知错了,父亲。」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同时看江柠歌有了几分忌惮,似乎再也不是先前任人拿捏的人了。 江柠歌心里无波无澜,不可能有一丝一毫同情江清梨,这个姑娘时常戳原身的痛处,今日也让她尝尝被戳痛处的滋味。 吃完饭回到自己的院中,又开始过一天无忧无虑的日子。 马上就是冬至了,天儿一天比一天冷。 冬雪抱着一叠冬衣从外面进来,冻得赶紧搓搓耳朵。 江柠歌给她倒了杯热茶,一杯热茶下肚,身子总算暖和过来了。 主僕俩坐在小火炉旁边烤芋头吃,冬雪往嘴里塞了一只雪白的芋头,忿忿不平道:「刚才去库房领小姐过冬穿的衣裳,库房只给小姐准备了三套,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大小姐的冬衣足足有七套,还有两件白狐毛边的披风,料子也用的最好的,穿上肯定特别暖和。」 以前原身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也不少,那时冬雪都忍着不说,因为说了原身只会更伤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小姐可刚了,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自己不吃亏,遇到这种事必定要跟小姐说,让她来拿主意。 江柠歌摸了摸冬雪领来的冬衣,布料粗糙,做工一般,颜色也不是她喜欢的,而且冬日里天气阴冷,三套衣裳根本不足以替换。 江清梨虽说也只有七套新衣服,但她是每年都有七套,积攒起来不知有多少套了。 江柠歌给芋头翻了个身:「又想从我这要好处,又不想给我好东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冬雪没听懂:「什么?」 「等着吧,早晚把属于我的东西要过来。」 江柠歌没有等太久,第二日一早,她还在院中打五禽戏,江延庭就来了。 「老爷怎么过来了?」冬雪微微诧异,急忙上了盏热茶。 「刚下朝,顺道过来瞧瞧柠歌。」江延庭环视一圈院子,内心诧异,「这小院翻修得不错。」 江柠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都是父亲赏的银子数额足。」 江延庭在亭子中坐下来,一副没有要离开得模样。 江柠歌看出来了,江延庭这哪是顺道过来,分明是来蹭早饭的。 她打完了五禽戏,也到了该做早膳的时候,捞过来一条荷叶裙系在身上,兀自往厨房走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江延庭跟了上去,问:「柠歌每日都自己做饭啊?今早做什么吃?父亲刚下朝回来,也尚未用膳。」 江柠歌心中好笑,这蹭饭蹭得太明显了。 「昨儿和冬雪一起包了馅儿火烧,今早贴火烧吃。」江柠歌故意问,「父亲在这用早膳吗?」 江延庭清咳一声点点头:「好啊。」 一家之主跑到她院中吃早膳,不知道潘氏晓不晓得。 江柠歌暗自一笑:「正好我有件事要跟父亲说,就是我那冬衣……」 第13章 「火烧来喽!」冬雪一手托着一只筐,两筐刚出炉的火烧被端上了桌。 江柠歌紧随其后过来,手中携了一碟爽口小菜。 江延庭在院中坐了一会,欣赏院中美景,虽然已经是冬日,院中栽了不少松梅,景色倒比江府其他地方好看多了。 见早饭好了,他起身跟了进去,老远闻见香喷喷的味道。 「坐吧,父亲。」江柠歌把主位留给江延庭,自己拉着冬雪在一旁坐下,礼数算是很足了,「咱快点吃,吃完还得去前院请安。」 这些时日冬雪一直和江柠歌同桌用膳,是江柠歌主动允许的,江景墨在时也照常,今儿江延庭来了,她却不敢坐了,被摁在椅子上又弹起来。 见状,江柠歌道:「自从我来江府一直是冬雪一人伺候我,说句不好听的,冬雪陪我的时间比大小姐长,于我而言更像姐妹,父亲可不可以允许她和我们一起用膳?」 江延庭自打来到这「醉苏堤」的院子里,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多余的人,小姐下厨做饭,丫鬟上桌吃饭,主僕俩还欢欢笑笑一起晨练……生在尘世,身上束缚了太多条条框框,反而显得这里更加安逸。 要是在外面他肯定不同意丫鬟和主子一起吃饭,此刻却突然不想扫兴了,也想快点吃到眼前的肉火烧,就道:「行,那就一起吃吧。」 冬雪感恩戴德,忙道:「多谢老爷,多谢小姐!」 江柠歌今儿做了三种口味的馅儿火烧,猪肉大葱馅儿、青椒云腿馅儿和土豆丝馅儿,火烧包的玲珑小巧,女儿家的手掌般大小,江延庭感觉自己能两口吞一个。 「青椒火腿是辣的,其他两种馅儿都不辣,你们随意拿着吃啊。」 江延庭口中的口水转了三熘,终于忍不住,率先夹了一个猪肉馅的火烧,「咔吱」一口咬下去。 火烧皮是酥脆的、多层的,一咬簌簌往下落渣,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吃的掉渣烧饼,酥皮只要薄薄一层,再往里就是一层瓷面,紧紧锁住里面的馅儿和汤汁。 是的,这火烧里面竟然有肉汤! 江延庭咬开一大口,汤汁差点流出来,急忙凑上去吮吸两口,那汤汁比肉馅儿还鲜美,吸到嘴里混着酥皮和肉馅一起吃,别提多香了? 只是他吃的太大口,汤汁源源不断流出来,就得源源不断吮吸,吃得虽然香,却也有些狼狈。 看得江柠歌和冬雪悄悄对视而笑。 江延庭顾不上狼狈,只觉得手中的美食太太太美味了,这猪肉他也算吃过不少做法,竟都败在这小小的肉火烧上了。 一连干掉三个肉火烧,他才悻悻地住了手,再吃下去,就把人家的肉火烧全吃光了。 「好吃吗父亲?」江柠歌故意问,瞧刚才那吃相,不可能不好吃。 「好吃,好吃。」江延庭连连点头。 「肉火烧腻口,吃些风腌小菜爽爽口。」 江延庭自然不客气,夹了腌制好的黄瓜条吃,一连吃了三个肉火烧,口中还真有点腻,那酸黄瓜一入口,口中的油腻顿时退散而去,像口渴的人突然喝到了甘甜的泉水,感觉自己又能再炫五个! 他的手在土豆丝馅儿和青椒火腿馅儿中间徘徊片刻,立刻就选了后者,土豆丝馅儿的一听就很平常,远没有青椒火腿诱人。 又是嗷呜一大口,酥皮裹着内馅儿咬进口中,青椒选用的是辣味十足的辣青椒,甫一入口,舌尖就感受到了辣味,随后立刻席捲满口。 江延庭是能吃辣的,江柠歌也爱吃辣,不知是不是遗传。 趁着辣辣得劲儿,他又咬上几大口,火腿在口中迸发出香味,又香又辣,实在太过瘾了! 等又炫完两个青椒火腿火烧,江延庭的肚子总算饱了,那土豆丝火烧根本没机会品尝,连清口小米粥都喝不下了。 这顿饭吃的就两个字:餍足! 相比之下,江柠歌和冬雪吃得算是细嚼慢咽,还在慢慢品尝土豆丝火烧,这唯一的素馅儿火烧虽然看起来平平淡淡,实则味道调和得很不错,土豆丝烤得面面的,就着风腌小菜吃特别美味。 江延庭吃饱喝足神思有些游离,目光落在虚空中出神,又逐渐汇聚在一处,那里放着冬雪刚给江柠歌领回来的冬衣。 他是礼部尚书,对服饰料子花纹这些东西最为讲究,一眼就认出了江柠歌这几套冬衣不仅数量少,料子也差,款式是前几年的旧样式,不该是尚书府小姐该有的规制,像是前几年给清梨做好没穿完剩下的,今年又给了柠歌。 这如何像话。 「这几套冬衣不好看,得空让冬雪送回库房,重新领了今年的新样式回来,就……就先领个十套吧。」 江柠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多谢父亲,虽说盛事筵席多,十套怎么也够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江延庭吃得心满意足,自然心情也好:「对了,前些时候礼部侍郎夫人送了条凤毛锦缎面的披风,你也拿来穿吧。」 江柠歌来者不拒:「好,谢谢父亲。」 醉苏堤一派祥和景象,前院氛围却有些冷清,饭菜都凉了也没见着江延庭人在哪,一家之主没坐下,潘氏和江清梨对着一桌子的饭菜不敢动筷。 「父亲今儿有应酬吗?」江清梨问。 潘氏其实也不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管不着外面的事,不过以前江延庭若是有事,都会派人来知会一声,让她们自行用膳就是,今日没人来回禀啊。 「许是有事吧?」她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只是依旧不敢动筷子。 江清梨对身边的夏蝉道:「你去打听打听,看老爷回府了没有?是否有事绊住了。」 夏蝉应声去了,前脚刚走,春画从外面进来,她一早就去库房给潘氏领冬衣。 春画把一大摞冬衣交给小丫鬟,兀自走到潘氏旁边,耳语道:「夫人,奴婢在库房领冬衣时遇见冬雪,冬雪足足抱了十套崭新的冬裙,还顺道把老爷放在库房的凤毛披风给拿走了。」 「什么?」潘氏震惊道,「那件凤毛披风只有一件,老爷谁都没许,怎么会被冬雪拿走?还有那冬衣,我不是说了先给江柠歌四套穿,她怎么敢拿十套?」 江清梨坐在一旁,自然也听见了,她才七套冬衣,凭什么江柠歌能拿十套,尤其是凤毛披风,她青睐好久了,想在年节筵席上穿,艷压京城一众小姐和少夫人,可父亲一直没松口,怎么就被江柠歌拿走了?! 春画急忙道:「说是老爷许的。」 潘氏立刻闭了嘴,嘟嘟囔囔道:「老爷一向不管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怎么会许诺她?」 江清梨更是震惊,同时心中涌上一股巨大的不安,虽说江柠歌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可在江家人眼里自己才是从小精心养大的大家闺秀,江柠歌只是个空有江家血统的乡下女,可这回江延庭给江柠歌的东西竟然比自己的还多,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江延庭更加偏爱亲生女儿了。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母亲,二妹妹刚来缺衣少食的,父亲多给她几套也是应该的,不如我那几套新衣也给二妹妹穿吧,我穿去年的旧衣服就行。」 潘氏最吃这套,立刻同情心泛滥:「清梨你说什么呢?你才是我亲手养大的,没谁的衣裳也不可能没有你的!」 江清梨眼瞅又要落泪:「我只怕父亲母亲嫌弃我的血脉,不愿意再要我。」 潘氏立刻搂住江清梨:「怎么可能?在我心里你才是跟我最亲的,你父亲他肯定也是这么认为,只不过近日被那丫头迷了心智,等我回头说说他。」 江清梨这才擦擦眼睛,佯做失落地喃喃自语:「好怀念两个月前的江家。」 这绿茶本事绝对到家,既让人觉得她是在自言自语,又恰好让潘氏听到,潘氏心疼坏了,心里竟然萌生一个念头:倘若当初不把江柠歌寻回来就好了。 江清梨再哭哭啼啼,也知道父亲拍板定下的事,母亲是改变不了的,那件凤毛披风和那十套崭新的冬衣,是的的确确到了江柠歌手中了,她心里恨极了,可暂时又没有什么办法。 潘氏看了眼院里的日晷,晨时整,却迟迟不见该来请安的人,横眉冷对道:「这死丫头是找死吗?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请安?看一会儿我怎么整治她!」 「你要整治谁啊?」 话音刚落,江延庭从院门进来,沉声发问,显然把潘氏方才的狠话听了个全,江柠歌就跟在他身后,一脸淡然。 江延庭眼神凛冽地看着潘氏:「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第14章 潘氏心头勐地一跳,江延庭这是在兴师问罪吗?为了江柠歌那臭丫头? 又想到江延庭自作主张给江柠歌的冬衣,让清梨伤心,也让自己这个主母的颜面荡然无存,心中也升起一股气:「清梨早早就来请安了,这丫头到了辰时还不来,目中还有我这个母亲么?我说教训她一下有什么错?」 母亲?江柠歌心中冷笑,刚到江家没多久时,她倒是一口一个「母亲」地叫着。 有一次潘氏曾带她和江清梨参加过一次京中夫人的聚会,那时的她什么规矩都不会,性子唯唯诺诺,在众夫人面前给丢尽了潘氏的脸,被外人戏称「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反观江清梨,一手古琴谈得惊艷四座,让潘氏脸上赚足了光彩。 从筵席上回来,潘氏就把她狠狠训了一顿,勒令让她从此不要再叫自己「母亲」,也不要再叫清梨「姐姐」,她们没有这么没用的女儿和妹妹。 当时原身的世界都崩塌了,抱着小小的身子躲在床角,泪流了一整夜,第二天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从那起,原身就一直称唿潘氏为「夫人」,江清梨为「大小姐」。 只不过原身改变称唿是慑于潘氏的教训,现在的江柠歌则是从心里就不愿意认她们。 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潘氏此刻好意思自称「母亲」? 江延庭脸色并没有和缓,反而更加阴黑:「是我下朝顺道去看了柠歌,误了她来请安的时间,怎么夫人连我也要一起责罚吗?」 没有说去醉苏堤吃了个早膳,只说「顺道去看望」,这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去女儿院中用膳了,江柠歌微微挑眉,没有戳穿江延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大概在他心里,女儿只会烧火做饭,不会琴棋书画,到底上不得台面吧。 江柠歌心里无波无澜,给江延庭做饭吃,本来就是一场利益交换,他满足了口腹之慾,自己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谁都没有损失。 江清梨听了却大为震惊,父亲以前从没去过江柠歌的院子,哪怕是在江柠歌受罚、哭成泪人时也没去过,今日是怎么了? 明明自己用力讨好,江柠歌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在意,凭什么江延庭反而对江柠歌越来越上心了? 「我怎么敢责罚老爷。」潘氏也颇为不理解,但还是得顺坡下,「既然柠歌是陪老爷说话,那也算请安了。」 江柠歌微微福了个身,算是给潘氏请了个安,完成一整日的差事。 潘氏仔仔细细把江柠歌从上看到下,确定这回她身上没有带吃食,才道:「老爷快坐下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又是故意只喊了江延庭,拿江柠歌当透明人,想把昨日的尴尬再次加诸到江柠歌身上。 昨日柠歌带了煎饼果子,凑巧缓解了尴尬,今日可什么都没带,看她尴不尴尬。 江柠歌其实心中挺想笑,这潘氏的心眼简直比针眼还细,一天到晚整出有的没的名堂,名为当家主母,干的却是让人讥讽的事。 不料江延庭却没给她这个面子,直言道:「你们吃吧,我不吃了,今日上朝起得太早,到现在没什么胃口。」 说完,竟是准备离开。 潘氏愣在原地,她这个「让人尴尬」的计划不仅实施不了,江延庭甚至都不陪她们吃饭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对了。」江延庭顿住脚步,又回头道,「柠歌院里的粗使下人太少,再给她拨几个。」 潘氏不得不应声:「哎,知道了。」 江延庭走后,江柠歌也欠了欠身:「我也回去了。」 潘氏一早心情被搞得乱七八糟,再也没有心情搭理江柠歌,无力地摆摆手,让她走了。 江柠歌一走,潘氏就跌坐在椅子上,跟抽干了全身的劲儿一样,虚虚问道:「清梨,你说你爹是不是觉得我对江柠歌不好?可江柠歌她实在太忤逆,为什么你爹他不讨厌。」 江清梨也是心头苦涩,今早发生的事让她始料未及,强硬忍下心里的难受,劝慰道:「许是二妹妹在父亲面前太过乖巧,在母亲和我面前不一样吧。」 潘氏立刻捕捉「乖巧」二字,讨巧卖乖也叫乖巧,可不是什么好词,那臭丫头竟然两副面孔,不把亲娘当回事,还让江延庭厌恶她。 吱呀——夏蝉推门进来了。 江清梨立刻问:「打听到父亲的踪迹了吗?他下朝后有没有立刻回府?去了醉苏堤多长时间?」 夏蝉摇摇头:「夫人小姐赎罪,奴婢什么都没打听到。」 并非她做事蠢笨,而且去了很多地方打听,府门口的守卫,江延庭身边的随从,全都守口如瓶,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江清梨淡淡道:「老爷去了醉苏堤,看望二妹妹了。」 这是江延庭自己交代的,至于真正去了哪里,待了多久,竟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潘氏道,「他该不会去了夏氏那里。」 要是去夏氏那里就好了,江清梨心说,母亲不希望父亲去妾室那里,而她则不希望父亲去江柠歌那里:「父亲该不会在醉苏堤吃的早膳吧?」 潘氏一愣,旋即否定了:「那丫头的确会自己做饭,可她一个乡下来的能做什么精緻可口的菜餚,你爹的嘴最挑剔肯定不会吃江柠歌做的饭。」 江清梨没有立刻被说服,江柠歌的确是从乡下农庄上来的不假,可那两碟点心做得如此栩栩如生,还有昨日那煎饼果子做的色香味俱全,真的是一个乡下没见识的姑娘的手艺吗? 可她查过江柠歌,江柠歌在襁褓中被替换后就被卖给了一户农民,那农户家孩子不少,对孩子并没有什么教育,无非让跟着干农活,冬季里跟农庄上的庖厨打下手赚点钱,要说正儿八经学厨艺,那几乎不可能。 这样的手艺连江家庖厨的一丁点都不如,江延庭怎么会愿意吃? 想不明白,江清梨放弃思考了。 翌日早上,江柠歌刚起床,江延庭身边的随从就敲门了。 「二小姐,老爷交代,等他下朝后依旧来这边用早膳,请您务必做着老爷那份饭。」 江柠歌打着哈欠挥挥手:「知道啦。」 随从走后,江柠歌喊了冬雪起床晨练,而后随手挽了个髮髻,显得干脆利落,有点习武之人那风姿了。 她最近日日晨练,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越发流畅,腰腹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整个人的身姿越发玲珑动人。 刚起床的冬雪迷迷煳煳乍看到江柠歌,不仅「哇塞」出声:「小姐,你这个样子也太好看啦吧!」 虽然冬雪天天感慨天天夸,江柠歌还是听得心花怒放:「怎么好看啦?」 「就是……」冬雪词彙有些匮乏,「不单单有姑娘家的美,还有男子家的英气,有点像翩翩公子。」 「就是帅呗。」江柠歌接话。 冬雪不懂:「什么是帅啊?」 「就是飒。」 「对对对……」 主僕俩说着闲话,一套五禽戏加八段锦打下来身体都微微出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等再打段时间,早上就改别的项目来晨练。」江柠歌道,「这两套都打腻歪了。」 两人从最开始的动作不熟练,需要对照着画册练习,到现在打得行云流水,着实有点太熟练了。 冬雪学的慢了点,刚学会不久,不过她也愿意尝试新鲜玩意,因为小姐做什么都带着她,不像其他小姐,非要分出什么是丫鬟该做的事,什么是小姐该做的事。 小姐学习六艺女红,丫鬟就活该倒夜壶。 「那咱练什么呀小姐?」冬雪十分有兴趣得凑上去问。 江柠歌想了想:「投壶吧,世家的公子小姐不都爱玩吗?咱也高雅一回。」 冬雪高兴得差点欢唿出声,小姐带她玩世家公子小姐才能玩的游戏啦! 昨晚上两人提前包了小馄饨,今天的早饭稍微一煮就成,因此江柠歌并不着急,算着时间等江延庭快下朝时再煮。 烹了盏茶,她便坐在亭子下悠闲地喝,顺手捏了鱼食往池塘里撒,那红鱼贪吃,长得飞快,几日功夫已经又长了,正在水中欢快地抢食吃。 闲坐了会儿,江柠歌便去煮小馄饨,小馄包得小巧可爱,跟小元宝似的,「咕咚咕咚」往沸水里跳。 今天依旧是三张吃饭的嘴,江柠歌算好正好煮三碗,她不喜欢吃剩饭,也不习惯浪费,最好煮得适量。 趁馄饨在锅中蒸煮的空挡,江柠歌摆了三只碗,碗底搁调料,又放了些紫菜和虾皮,还在自己和江延庭碗中放了些许干辣椒面,冬雪不能吃辣,没给她放。 算着时间该下朝了,锅里的馄饨也沸了三熘,该出锅了。 「冬雪,今儿阳光好,端到亭子里吃。」江柠歌交代道,「然后再帮我烧火,我再煎几个鸡蛋来吃。」 冬雪欢快地应了声,把盛好的馄饨一一摆出去,放在亭中晾着。 「呲喇——」 热油锅中打入鸡蛋,蛋香裹着油香瞬间在厨房扩散,鸡蛋在锅中跳舞,边缘逐渐鼓出蛋花。 江景墨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一来就看到石桌上香喷喷的馄饨。 「哇,这是给我准备的吗?二妹妹太懂二哥哥了。」他喜笑颜开道。 可惜厨房太吵,江柠歌没听到夸赞,看到院中江景墨的身影,道:「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二少爷竟然能起这么早。」 江景墨也没听到柠歌说了个什么,只听到清脆的声音,驴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嗐,客气客气,几天不吃你的手艺,太馋了,过来解解馋。」 江柠歌:「我再煎几个鸡蛋!」 江景墨:「好,我先尝尝这馄饨啊!」 两人全程几乎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听到了几个不关键的词彙。 江景墨便开始心安理得地吃馄饨,三碗,不是给他准备的还有谁?这醉苏堤还有别人会来吗?没有。 说来就是这么凑巧,正吃着,江延庭下朝回来,一进门就见到江景墨正在他的位置上大快朵颐。 平时严肃威严的江延庭大惊失色,喝道:「小兔崽子,谁让你吃我的馄饨啦!」 第15章 江景墨叼着一只馄饨茫然地抬起头,见到江延庭气沖沖地朝他走来,而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江延庭看清石桌上的「惨状」,愈加心痛至极,桌上原本有三碗卖相上佳的馄饨,显然是柠歌、冬雪和他的,此刻却被这逆子干掉半碗,就剩七八只小馄饨还在碗里打转,惨不忍睹! 「怎么了父亲?您怎么过来了?还骂我是小兔崽子。」江景墨委委屈屈道。 「你!」江延庭想接着骂,突然意识到为了一碗馄饨骂人似乎有些丢身份,强行让自己缓和下来,声音沉重,「你怎么跑这吃早膳了?」 江景墨讪讪:「柠歌妹妹做的饭好吃,我来蹭吃的。」 自从那日举报韩管事后,江延庭觉得江景墨虽然半夜偷吃,却也是一心为了江家着想,便解了不许吃晚饭的惩罚,也不再禁他足,于是这少爷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外疯跑了几天,昨个才算玩够了回到家,又觉得家中饭菜没滋没味的,一下子就想到来醉苏堤蹭早膳。 江延庭:「……」 这货去哪蹭吃的不好,偏偏把他的美食蹭没了! 骂又骂不得,又心疼又尴尬地看着那碗馄饨愣在原地。 江柠歌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番景象,江延庭可怜兮兮,江景墨委委屈屈,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都怪她这院落太大,院中景致又太多,才导致和江景墨都没交流沟通清楚,把江延庭的馄饨给吃了,看江延庭那懊悔的模样,可见他有多馋那馄饨。 见江柠歌过来,江延庭第一句话就是:「还有多余的馄饨吗?」 江柠歌摇摇头,如实说:「没了,我和冬雪就包了三个人的份量。」 江延庭:「……」 江景墨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那碗馄饨:「这、这是给父亲做的啊?我吃了父亲的馄饨?」 江柠歌无奈地点点头:「是的。」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能看出来江延庭是很想骂江景墨的,只是碍于身份生生忍住了,江景墨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地呆在原地。 江柠歌忍笑道:「父亲吃我那份吧,我吃煎鸡蛋就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冬雪也连忙道:「老爷吃我的吧,我一个下人吃什么都行。」 天知道江延庭有多纠结,那几碗香喷喷的馄饨就在面前,像晶莹剔透的水母一样飘在碗中,皮薄馅大,皮儿是真薄,隔着皮儿能隐约看到里面粉嫩的肉馅,汤水中飘着泛开的紫菜、红油辣子、虾皮和嫩绿的芫荽……一切都在引诱着他。 只要说声「好」,他就能吃到其中一整碗,可他不能说,说了就是跟两个小姑娘抢食吃,跟女儿抢食吃,跟丫鬟抢食吃,这算什么?传出去一家之主的脸面还要不要? 想到这里,江延庭幽怨的眼神又瞪了眼无辜的江景墨。 「算了,你们吃吧。」他还是妥协了,在口腹之慾和颜面之间成全了后者,「前院有饭,我一会儿回前院吃。」 江柠歌点点头:「今日是我包馄饨包的少了,改日我一定多准备吃食。」 「是他!」江延庭指着江景墨,「不请自来,不速之客!」 「噗。」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让江柠歌不自觉笑出声,江景墨这人实在太衰了。 江景墨挠挠头,一副怨种模样。 「吃吧吃吧。」 得了江延庭的允许,江景墨才重新拿起筷子。 江柠歌和冬雪也在石桌前坐下,各自领了一碗馄饨开始吃。 先拿勺子喝口汤,江柠歌放了香醋和红油,喝起来味道酸酸辣辣,虾皮鲜鲜香香,芫荽解腻解辣,紫菜更是爽滑可口,一口汤就足够让人餍足。 江延庭看得吞了口口水,咕咚。 勺中又舀了一只馄饨,稍微一吸小馄饨立刻滑入口中,像一条浑身爽滑的泥鳅,那皮儿又薄又滑,仿佛仙女飘逸的白裙,里面的馅儿团成紧紧一团,口感紧实q弹,味道很是鲜香。 江柠歌咬开皮儿,让肉馅灌满汤汁,一同吞入口中,肉馅和汤汁的美味同时迸发,让舌头体会最过瘾的享受。 三个人香甜的吃饭声此起彼伏,这个的吮吸声、那个的咀嚼声,仿佛无孔不入的蛔虫,钻进江延庭的耳朵,勾引着他的馋虫,他只觉得口中不断分泌着口水,肚子也开始抗议地咕咕叫了。 当看到江柠歌把一只煎蛋泡进汤汁中,连蛋带汤一同塞入口中那享受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再待下去简直是对自己的折磨。 江延庭决定先走为上,好歹也能去前院吃一口,总比在这喝西北风强。 离开之前又看了眼江景墨,看到这小子还是来气,挑刺般的语气问:「你这几日都去哪了?」 江景墨蓦然又被点名,差点咬到舌头,结结巴巴道:「就、就跟朋友在外面游玩。」 「你大哥拼命读书考取功名,你却整日在外面吃喝玩乐,当真是个废物!」江延庭越说越来气,「罚你三天不许吃晚饭!」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江景墨僵愣在那,哀嚎一声:「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吃个早饭还能被罚。」 江柠歌乐得停不下来,今早这事儿实在太过戏剧性,这大冤种简直是活宝。 「你还笑!」江景墨幽怨地白了一眼。 江柠歌止了笑:「反正你会熘出去吃夜宵,再不济就到我这吃晚膳,总之饿不着,父亲那惩罚对你来说不痛不痒。」 也是,这么一说江景墨心里就平衡了,又怒吃下一只煎蛋。 前院,潘氏正眼巴巴地盼着江延庭回来吃饭。 时不时地问江清梨:「你父亲他不会又不回来吧?」 尽管江清梨一直宽慰,潘氏心中依旧没有底儿。 突然,门口出现江延庭的脚步声,潘氏立刻抬起头,果然瞧见盼望之人,她喜笑颜开道:「老爷回来了。」 江延庭淡淡「嗯」了声,随后坐下来准备用膳,眼前的桌上依旧是粥和小菜,吃了几十年了,实在乏味得很,不禁又想到那碗馄饨,更没胃口吃下眼前的饭菜。 潘氏和江清梨对视一眼,都觉出江延庭兴致不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是不是在朝中遭受了不痛快的事? 江清梨劝道:「父亲,这些饭菜是母亲按照您的口味让后厨做的,都是母亲一片心意,您快尝尝。」 江延庭心中哼了一声,潘氏的认知还停留在许多年前,这么多年不肯认真研究他的口味偏好,请的厨子也只会翻来覆去这几样。 他并不做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折腾了一大早上的朝会,此刻已经是飢肠辘辘,再吃不下去也得硬塞点食物,只盼望明日柠歌能多做着早膳,让他弥补今日的损失。 江延庭一顿早膳吃得敷敷衍衍,略微夹了几筷子菜,又喝了几口粥,便搁了筷子,道了声:「夫人与清梨慢慢吃,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潘氏赶忙应了声,目送江延庭离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父亲今儿回来吃饭了,没去夏氏那里,也没去江柠歌那。」她虽看出来江延庭兴致低,可只要他能回前院陪她们母女俩用膳,就已经很好了,否则不管是夏氏还是江柠歌都太得意了。 江清梨心里也暗自放松了些,父亲只要不去江柠歌那就好,笑道:「母亲尽可宽心,父亲是最看重您的。」 潘氏心里高兴了,也道:「子女中,你父亲也是最疼爱你大哥和你的,你是江家的嫡长小姐,将来嫁个高门楣给江家助益,他不疼你疼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江清梨微微扬起嘴角,江柠歌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得到父亲的青眼,殊不知父亲最看重的还是自己。 两人心情愉悦地吃着饭,春画突然从外面进来,走到桌旁道:「夫人,二少爷又被老爷罚了。」 江景墨动不动就被罚,潘氏都习以为常了,这纨绔什么时候不被罚才奇了怪了,于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二少爷是在二小姐的院中被老爷罚的。」春画又道。 潘氏和江清梨同时停住筷子,目光诧异。 「似乎是二少爷吃了老爷的早膳,老爷生气了,这才责罚了二少爷。」 潘氏皱起眉头:「你说清楚,什么叫吃了老爷的早饭?老爷的早饭怎么会在江柠歌那?」 春画已经打听清楚了:「夫人和小姐昨个儿不是没等到老爷用早膳吗?原来是老爷去了二小姐的院里,和二小姐一同吃的饭,今天晨起又早早传话让二小姐做着老爷的饭,等下朝就过去吃,谁知中途二少爷去了醉苏堤,阴差阳错,二少爷就把老爷的饭食给吃了。」 江延庭连着两天早上去了江柠歌那里吃早饭?江景墨也去?江景墨不小心吃了亲爹的饭,竟然还被罚?那早饭是金子吗? 虽然潘氏和江清梨对江景墨被罚一事都没什么同情心,可老爷为了一顿被误吃的早饭而惩罚亲儿子,可见对江柠歌做的早饭有多喜欢。 这可不是个好信号。 江清梨脸色都绷不住了,平时装出来温婉柔弱的模样此刻已经全然崩塌,整张脸上阴云密布。 江延庭去陪江柠歌吃饭,却冷落前院的她,江柠歌凭什么?做的就这么好吃?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就只有江柠歌才会做!哄得父亲把凤毛披风都给了她! 还有江景墨,他不是纨绔子弟吗?一向与江家人不合,更是看不上内宅的女人,怎么也和江柠歌混到一起去了? 潘氏心里也乱了,没看到她的乖养女目光狠厉的模样,把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掷:「吃不下了!」 第16章 江清梨离开前院时还带着满腔不甘。 走到游廊,刚好看到江景墨从醉苏堤的方向出来。 这少爷一向目中无人,连面子功夫都不做,却能跑到江柠歌那里吃饭,也不知道那乡巴佬用的什么计谋,不过话说回来,江景墨能和江柠歌一起吃饭,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完全不能亲近的人。 江柠歌能做到的事,她江清梨也一定能做到。 于是她脚下一转,迎面走了过去。 江景墨大步流星朝前走,丝毫没有给江清梨打招唿的意思。 别看这名义上的兄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真正说话的机会却少之又少,年节一大家子团聚不得不聚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嫡小姐一个庶子也说不上什么话,再加上潘氏强势,夏氏得宠,两房子女互不搭理也属正常。 江清梨不得不主动道了声:「二兄长。」 江景墨装瞎失败,不得不顿住脚步:「叫我?」 江清梨微点下巴,露出标准的淑女轻笑:「许久不见二兄长,兄长近来可好?似乎变得更加英俊了。」 江景墨这人皮相是不错,堪称俊秀,但大约是平时办得离谱事太多,时常被江延庭罚,在一众狐朋狗友眼里如同「显眼包」似的存在。 因此江清梨夸他「更英俊」时,他竟浑身生出一层恶寒,感觉这招唿打得实在太过刻意,还有那声「二兄长」,以前这大小姐可从不主动称唿自己「兄长」,故而面上颇为不自在。 江清梨关注着江景墨的细微表情,把那一丝不自然捕捉进眼底,并把它理解成江景墨的受宠若惊。 「我一直都长这样。」江景墨大煞风景道,他还急着出门玩耍呢,「大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倒是有点。」江清梨目光流转,「月前父亲给我带回来一只木雕,我瞧着挺古朴,想送给朋友当礼物,但又不确定那木雕的真假,倘若送个假的出去,那就丢江家的门面了,所以想找二兄长给瞧瞧。」 江景墨听着都觉得麻烦:「想知道直接去问父亲不就好了,再大不了去古玩市场找个鑑别真伪的大师,给看一眼什么都有了。」 江清梨愣了一下,一般男子在她面前说话都温文儒雅,这江景墨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她忍着性子道:「倘若去问父亲,这不是明着质疑他吗?找大师鑑别也一样,传到父亲耳朵里同样不太好。」 说着,她的眼眶竟然通红起来,声音柔弱道:「我不是江家亲生的女儿,父亲母亲不过看我可怜才没有抛弃我,我在江家实则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敢行将踏错半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惹得父亲母亲厌恶。」 正常男子这个时候就该同情心泛滥了,什么都会依着柔弱落泪的姑娘,什么要求也都会答应,更有甚者还会温柔地递上手帕,暖心劝慰。 可惜江景墨「不正常」,眨着疑惑的眼睛道:「不会啊,父亲和嫡母对你都很好,尤其是嫡母,对你比对柠歌这亲生女儿都好。」 江清梨的眼泪瞬间流不出来了,嘴角都无语地扯了扯:「你对二妹妹倒挺好。」 「还行吧。」江景墨道,「柠歌那丫头手欠嘴欠,老是挤兑我。」 这话虽然嘴上在说江柠歌的不是,却给人一种他和江柠歌很亲近的感觉,江清梨眼神阴暗了一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给你看看那木雕,不过不保证能看出来什么,毕竟我也是个半桶水。」江景墨道。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旁人央求帮忙,利力所能及的事能帮还是要帮一下。 江清梨破滴为笑,甜甜道:「谢谢二兄长。」 江景墨已经抬脚往前走了,怕是没看到江清梨故意拗出来的笑,这钢铁直男帮忙就是帮忙,心思纯净到没有半点杂念,把江清梨气的直心疼那不钱的笑容。 到了桃姝院,江景墨就催促着江清梨取木雕。 江清梨原本还有一堆套近乎的招数,例如让江景墨看到她从库房领的旧式衣裙而产生同情,再例如让他看到桃姝院斜枝疏影的桃枝,对比出她才是审美高级的大家闺秀,江柠歌只是个会做饭的粗俗丫头……可都这些没机会施展。 催促之下,她不得不去房间捧了木雕出来。 江景墨木桩似的现在院中等着,心想这桃姝院只有桃树,一到冬天光秃秃的,还是江柠歌心思奇巧,院中多种松柏,到了冬天也生机盎然,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二兄长,就是此物。」江清梨轻声道。 那是一只通体乌黑泛着墨绿光的孔雀木雕,看着挺有分量,乍一看很唬人,其实多处细节有待考究。 江景墨接过来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然后得出结论:「这是假的,不值钱,最好别拿来送人。」 江清梨噎了一下,她自认这木雕是值钱的,父亲送的东西即便不是真古董,那也是花了高价钱买的好东西,词儿都准备好了,就等江景墨评价之后好夸他一番,男人都经不住夸,尤其被漂亮姑娘夸,一定会心神荡漾,对姑娘生出无限好感来。 可谁知江景墨说出来这样的话来,还说得这么直接,一点都不委婉。 江清梨反应不及「啊」了一声,失望道:「那真是可惜了。」 江景墨把孔雀木雕还回去,就没再说什么,对江清梨摆出的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视若无睹,倘若此刻江柠歌在此处,定要发愁江景墨这直男要孤独终老。 旋即,江清梨收起「受害者」的表情,换上一副崇拜的神情:「二兄长你真厉害,一眼就认出了这木雕的真假,要不是有你,我就把它当个名贵物件送人了,肯定要贻笑大方。」 是男人都喜欢被崇拜,江清梨深知这个道理,她还就不信了,江景墨不能被拿下,不止江景墨,所有人都会被她慢慢征服,江柠歌就等着成为孤家寡人吧! 可江景墨只觉得这夸奖太刻意了,名不副实,那木雕只要细看都知道做工粗糙,不是什么名贵物件,他要真有鉴宝那个本事,早就去古董行赚大钱了,还用时时看江延庭的脸色? 「那你还要吗?不要可以给我,反正也不值钱。」 江清梨嘴角微扬,轻声道:「就给二兄长吧,只是不算名贵,下次我得了名贵物件再送你。」 江景墨接过木雕,在手里掂量一番:「不用,我拿它没用,顺手给柠歌罢了。」 江清梨的笑容更甚,拿这等次品东西打发江柠歌,看来江景墨对江柠歌也不过如此,乡下姑娘就是好打发。 「这破玩意不值钱,让柠歌做饭时当噼柴烧了,还能省省力气少噼根柴。」江景墨说完抬脚就离开了。 留下江清梨一个人在院中脸都黑了,原来是给江柠歌当柴烧,处处想着江柠歌,她就那么好吗! 她气极了,狠狠把一旁的圆木凳踹出去老远。 江景墨原本打算出门玩的,掂量着手中的木雕,脚下突然调转方向,又往醉苏堤的方向去了。 「柠歌,晚膳吃啥呀?」刚走进院子,这少爷就扯着嗓子喊,把池中的鱼儿吓得一激灵。 江柠歌置办了张躺椅,悠闲地躺在廊下,脚边搁着小火炉,面前摆着小木桌,冬雪蹲在小墩子上,给火炉上的芋头翻个儿。 「刚吃完早膳才多久,就想着晚膳的事情,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江柠歌往嘴里扔一个鸡米花,颇为嫌弃道。 江景墨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被父亲罚了吗,不来你这我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走近了,才看到江柠歌有多潇洒,火炉上烤着吃的,桌上放着吃的,她在那边喝茶边吃东西,悠闲地跟个神仙似的。 江景墨嘴角扯了扯:「你还说我饿死鬼投胎,你也才吃完早膳,还摆了这么多吃的?」 江柠歌毫无愧疚之心,又往嘴里插了块牙籤肉,咔嚓咔嚓嚼着:「这是零食,又不是正食。」 江景墨不知道什么叫零食,顾名思义理解成「零散时间吃的食物」。 「歪理一堆。」他评价道,而后把那木雕往桌上一放,「这有个不值钱的木头,拿给你当柴烧,晚膳给我加个鸡腿。」 江柠歌瞥了一眼那木雕:「添根柴火你就想加鸡腿?挺会做生意啊?好好的木雕烧了不可惜吗?」 江景墨「嗐」了声:「江清梨不要的,不值什么钱。」 「那就烧。」江柠歌干脆利落道。 江清梨的东西,不烧白不烧,还能省根柴火呢。 「不过江清梨不要的东西给你,我不知道你俩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江景墨又「嗐」了声:「不好,江清梨那性子我消受不了,感觉她有点、有点,那个什么。」 江柠歌瞭然,伸手给江景墨倒了盏浓浓的绿茶,笑着想江景墨竟然是男性中少有能辩识绿茶的人,不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见对方不说话,江景墨也不在江清梨身上纠结了,他早就馋桌上那两盘「零食」了。 他拈了一只鸡米花吃,刚出油锅不久的鸡米花焦焦脆脆,外面裹的面浆被炸得金黄,咬开里面则是白嫩的鸡肉,吃起来特别酥香。 尝了颇为惊艷的鸡米花,又吃了一块牙籤肉,牙籤肉色泽比鸡米花深,深褐油光看起来更有食慾,表皮也是酥酥脆脆的薄薄一层,里面是里嵴瘦肉,一点都不肥腻,一条一条的肉丝口感非常棒。 江景墨心中感慨,天啊,江柠歌这是过得什么神仙日子,他一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都没吃过这种美食,江柠歌却司空见惯,当做平常零食吃。 火炉上散发出香味,芋头也烤好了,冬雪用竹筐盛出来,摆在桌上,摩拳擦掌地想干掉一只香喷喷的小玩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江柠歌提醒道。 江景墨已经上手了,又被烫的嗷嗷叫,还没吃到嘴里,就已经能想像到雪白爽滑的芋头蘸着糖霜吃的滋味了…… 江清梨站在醉苏堤门口,面色铁青,她一路偷偷跟在江景墨身后来到醉苏堤,在院门外偷听,想知道江柠歌是怎么像舔狗一样,讨好江景墨和江延庭的。 可她听到的却是,江柠歌没有半分讨好的举动,甚至时不时挤兑江景墨两句,江景墨还乐呵呵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做饭好吃?她想不明白,但心却沉到了谷底。 第17章 江清梨心浮气躁了许久,在桃姝院中里看什么都不顺眼。 夏蝉默不作声地垂头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主子惹毛了。 她心里无声嘆了口气,外人眼中的大小姐温婉漂亮、施恩上下、知书达礼,是京城所有世家小姐的典范,可她们都不知道,大小姐回到桃姝院就卸下了伪装,时常脾气暴躁,神色阴郁,尤其是对二小姐,不仅没有丝毫姐妹情分,甚至还在那御赐的点心里…… 「夏蝉。」江清梨语气很不耐烦,「母亲此刻在前院吗?」 「在,小姐。」夏蝉赶紧道,「夫人今日没出门,这会应该在帐房翻看帐目。」 江清梨平復一口气:「去前院。」 潘氏果真在帐房,倒不是她这当家主母辛劳,而是她这人十分爱权,时常浏览江家帐本就能知道每个院的花销,有种把全家人握在手中的感觉。 前院的花销最大,不过这些钱大多被江延庭拿去应酬或打点了,潘氏自己的花销倒还算正常,她早年过过穷日子,导致现在花钱时而抠门、时而大手大脚,没个章法,用江延庭的话说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穷病。 其次便是江清梨的桃姝院花费最高,潘氏富养这个女儿当真比亲儿子还费钱,江景书的修竹院都得排在后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琴棋书画与六艺,本领没学多少,名贵器具却买了不少,江清梨有把凤锦古琴,据说连宫中的娘娘都想拥有。 再往下排是修竹院,江景棋中了举人后就一直在院中埋头苦读,亲事都晾着了,花销还真不多,不过潘氏并没有放松,等日后和萧家结亲,那才是一笔大花销呢。 再就是夏氏的芳草院,芳草园里住着夏氏和江景墨,两个人合起来的花销也没江清梨多。 潘氏冷哼一声,别看项目上芳草院的花销还算正常,背地里老爷不知道偷偷不给她们多少钱。 上次老爷得到皇上的赏赐,谣传赏了黄金百两,可江延庭对她说的却是五十两,全折成银票给了江柠歌,半毛钱都没入帐房,她不信,剩下的五十金定是落了江延庭自己的私房腰包,又给了芳草院,否则那江景墨有什么钱去外面吃吃喝喝? 一想到这茬,潘氏就气不打一出来,气的直头口疼! 最后才是江柠歌的花销,所有主子中最少,只比江家管家的月钱多一丁点儿,这也是潘氏着意安排的。 一开始觉得江柠歌刚从乡下来,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不需要添置太好的东西,现在则是纯属觉得江柠歌讨厌、不讨她喜欢。 这丁点儿可怜的月钱就一直没更变过,江柠歌也一直没享受到江家嫡小姐该有的待遇。 「都怪老爷给了她五百两银子,把她翅膀餵硬了!」潘氏硬邦邦道,「否则她怎么敢顶撞我?不任我拿捏?」 春画立在一旁研墨,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帮腔道:「夫人说的极是,二小姐太过目光短浅,不知道在府中就得指望您才能过得好,等她把钱花完就知道来求您了。」 这丫鬟自诩是主母身边的大丫鬟,江家丫鬟中的第一人,而江柠歌只是乡下养大的没见识的丫头,并不放在眼里,甚至胆敢直言议论。 潘氏丝毫没以为不妥,还觉得很有道理,等江柠歌手里的钱花完,看她还蹦哒什么,江家的女儿总要在她手中讨生活,出嫁后也不例外,甚至于出嫁后更需要娘家支持。 这么想了,潘氏才觉得心绪逐渐平復下来,继续翻看帐本。 江清梨从外面进来,停在桌前福了一福,轻声道:「母亲,女儿来给您请安。」 潘氏见到江清梨眉眼柔和起来,听到轻柔的嗓音自己的声音都放轻了几分:「清梨怎么过来了?晨起刚请完安,不到午时又来请安,就属你最挂念母亲。」 江清梨娇滴滴地撒娇:「那我就是想母亲了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潘氏心都要化了,忙招手道:「好女儿,快坐过来。」 江清梨顺势坐到潘氏旁边,瞥见桌上的帐本,正好看到江柠歌这个月的花销,光是翻修院子和厨房就花了四百多两银子,其他花销大头是买食材。 心中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她如今算是添了个毛病,见不得江柠歌好,一见江柠歌有点好事,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烦闷。 直到看到「江二小姐」的份例,一个月才二十两银子,还比不过她买一件首饰这才气顺了,母亲最爱的还是她。 「母亲,方才我遇见二兄长了,跟他打了个招唿,不过二兄长似乎没看到我,我主动喊了声二兄长他才理睬我。」 潘氏翻了个白眼:「他好大的架子,见了家中的嫡长女还敢装眼瞎。」 江清梨连忙「愧疚」道:「不是不是,不是二兄长的过错,女儿是想说,是我平时和二兄长来往太少,才让二兄长和我生疏,不像二妹妹活泼开朗,二兄长才喜欢他和来往。」 潘氏皱起眉问:「你是说江景墨和江柠歌走得很近?」 江清梨眨眨眼,眼神纯洁无辜:「母亲难道不知道吗?晨起二兄长不就是在二妹妹院中被罚的吗?他们都一起吃早饭了,关系能不好吗?」 潘氏嘀咕道:「这俩人还报团到一块去了,不过江景墨能成什么气候,江柠歌想抱大腿也不看看这腿够不够粗。」 江清梨装作没听到,笑道:「这么说来就合理了。」 潘氏没懂:「什么?」 「那段时间韩管事不是冤枉二妹妹偷盗嘛,后来是二兄长突然进来,反手指控韩管事,这才把二妹妹给摘干净了。」 潘氏一想还真是,这么看来那个时候江柠歌就和江景墨混在一起了。 原本这俩人走得近碍不着她什么事,可偏偏这俩人都不是她喜欢的,都不喜欢的人抱成团,就有些拉帮结派的嫌疑。 这可不行。 江清梨笑着道:「怕是夏姨娘还不知道呢,若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二妹妹关系不错,估计也会喜欢上二妹妹。」 潘氏神色阴郁,夏氏、江柠歌、江景墨她都不喜欢,被清梨这么一提醒突然来了灵感,既然三人她都不喜欢,何不让她们自相挤兑,她坐山观虎斗,也算有意思。 「春画,你去告诉江柠歌,明日不用那么早来请安了,等过了晨时再来。」她吩咐道。 江延庭不是觉得她苛待江柠歌吗?不是在醉苏堤吃早膳吗?那她就不让江柠歌早早来请安,而是和早饭过后再来请安的夏氏撞在一起。 夏氏这人会做面子功夫,明面上还是很敬重她的,为了讨好她有时还会挤兑江柠歌,有这样一根打狗棒使为什么不使? 只要江柠歌和夏氏相互挤兑,江景墨还能跟江柠歌亲近?到时候江柠歌又成了孤家寡人,还得舔狗似的来舔她。 潘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江清梨看得明明白白,目的达成,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母亲对二妹妹真好。」她违心地夸赞道。 潘氏「啧」了一声,无奈道:「清梨啊,你太单纯善良了,看不出谁有坏心眼,那江柠歌和江景墨可不是纯良之人……」 她滔滔不绝教育养女,生怕养女太单纯被骗了,说着亲女儿和庶子的坏话,可无论怎么说,江清梨都是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吃惊地说「不会吧?我觉得二妹妹人挺好的」之类的话。 醉苏堤。 江景墨终于还是磨叽到了午时,又蹭了江柠歌一顿饭。 江柠歌炒了几道家常小菜,蒸了白米饭,虽然是家常菜,还是把江景墨和冬雪馋得不轻。 「滷肉粒、番茄炒鸡蛋、韭菜丁香鱼。」江柠歌又把一瓷盆白米饭端上桌,「自己动手弄盖饭吃。」 江景墨已经迫不及待了,搓搓手便开始盛饭。 这少爷能自己动手盛饭已经很了不得,此刻竟然思想升华了,看到江柠歌鼻尖冒出的汗珠,竟突然生出了感谢之心,把手里的米饭碗往江柠歌面前一摆:「这是你的。」 而后才拿起碗盛自己的米饭。 江柠歌笑着笑纳了二兄长的「孝心」,毫不吝啬夸道:「长良心了。」 江景墨哼哼两声:「一向都有良心。」 他顾不上和江柠歌斗嘴,眼睛早就盯着那盆滷汁充盈的滷肉粒,拿起大勺,连肉带汁舀了一大勺,浇在自己的米饭上。 晶莹剔透的白米饭浸润了滷肉汁,变成深褐色泽,清新的稻香味中覆盖上香浓的滷肉味道,更加毫不讲理地勾人馋虫。 江景墨经不住这般诱惑,换了小瓷勺连肉带饭送进口中一大勺,那个香啊让他享受地眯起了眼。 肉粒是纯瘦肉,在滷汁中炖烂了煮透了,滷汁的香浓味道深入肉质肌理,整块肉都是浓浓的香味,滷汁拌饭尤其好吃,味道不比纯肉粒差。 「你瞧他那享受地模样,不知道得还以为江家二少爷多久没吃过肉了。」江柠歌玩笑道。 冬雪被逗得吃吃笑,她自己也被香迷煳了。 江景墨的干饭速度丝毫不受江柠歌影响,三两口把滷肉拌的米饭吃完了。 紧接着又开始浇西红柿炒鸡蛋,这是道很简单的家常菜,可外行和内行做出来的效果也不同,江柠歌做的西红柿鸡蛋里找不出一块番茄皮,连大块的番茄块都没有,番茄肉几乎全炖成了番茄汤汁,舀起一勺肉眼可见浓厚,往米饭上一浇,洁白的米饭上染上一层鲜艷的橙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江景墨一连浇了好几勺,把洁白和橙红拌匀了大口炫,西红柿鸡蛋汤汁酸香可口,热腾腾、香喷喷,刚好解了方才滷肉的微腻。 哇,这平平无奇的西红柿炒鸡蛋,为什么经过江柠歌的手做出来会这么好吃,他忍不住这么想。 可惜夏氏不会做饭,外面酒楼做出来的也一般,完全没法跟江柠歌做的比。 江景墨不敢多吃,因为肚子的容量有限,生怕吃多了滷肉和西红柿鸡蛋,没肚子吃后面的美味。 于是炫了一小碗西红柿炒蛋拌饭就停了下来,又盯上那盘韭菜丁香鱼。 这道菜倒没有汤汁,韭菜切段和小个头的丁香鱼掺在一起凉拌,他夹了一筷子,翠绿的韭菜和金黄的丁香小鱼在洁白的米饭中格外艷丽。 炫一口进嘴里,江景墨眼睛一亮,韭菜十分爽口,十分鲜嫩,有些韭菜本身刺激的味道,却不浓重,味道恰到好处,丁香鱼的后味很是鲜香,口味比韭菜重些,口感劲道有嚼劲。 三人一通胡吃海塞,三大盘炒菜被炫了个精光,连小盆中的米饭都见了底,一个两个吃瘫了似的靠在椅子上,享受人生中最闲适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春画敲门进来,阴阳怪气道:「二小姐,夫人体谅你起的晚,从明天起,过了辰时再去请安。」 第18章 翌日清晨,江柠歌又恢復了睡到自然醒的作息,反正也不用早早去见潘氏。 小火炉烧得很旺,房中温暖如春,起床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昨个儿院中送来一些人手,七八个,丫鬟和杂役都有,江柠歌挑了三四个合眼缘的,留下来做院中的杂活,其他的都送回去了,醉苏堤确实不需要太多人打搅清净。 晨练活动已经从五禽戏和八段锦换成了投壶,投壶装备是冬雪去集市上新买的,冬雪一大早吩咐人把铜壶和箭矢摆好,就等江柠歌来玩。 江柠歌还是平生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投进去一支,倘若还没冬雪投进去的多,那可要在新来的下人面前丢大人了。 好在多年练习刀工的基础,能切薄如蝉翼牛肉的手同样能分毫不颤地持拿箭矢,能切菊花豆腐的眼力让箭矢稳稳投进壶中也不是难事。 「铛——」 箭矢稳稳投进壶中,龙首倚竿! 冬雪他们这些下人没玩过,不知道这叫什么名称,只觉得二小姐好厉害,一下子就投中了,非常捧场地鼓起掌。 江柠歌自己也惊了,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厉害,脸上表情从惊讶到笑呵呵,自信心一下子就涨上来了,又拿起两根箭筹。 「唰!唰!」 双双横壶! 冬雪惊讶地张大嘴巴,要说刚才小姐是撞上了,这回是真本事吧? 江柠歌也没想到,殊不知多年拿刀的稳当劲儿,早就让她的手和眼远超常人,投壶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冬雪你也来试试。」 连中的感觉让她觉得这游戏挺简单,便喊冬雪一起来玩。 冬雪也被小姐得心应手的模样鼓舞了信心,拿起一根箭矢瞄准,投了出去。 「啪。」 箭矢掉在地上。 「没关系,再来。」江柠歌鼓励道。 冬雪又连投三支,毫无例外,全都落地,投完面色讪讪,又羞又窘。 「噗呲。」江柠歌没忍住,笑了出来。 冬雪绷不住了,娇闹道:「跟小姐对比太惨烈了!我不玩了,我去准备食材。」 江柠歌笑着摇摇头,这丫头的准头也忒差了,明天起好好教教她吧。 天儿不早了,她也该去做饭了,还有江延庭和江景墨两张嘴等着吃饭呢,今儿这俩人可是都打了招唿,不存在谁吃了谁的岔噼事。 剩下的几个下人还站在原地,望着江柠歌欢快地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初到醉苏堤,这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且说这位二小姐,府中都说她是农庄上养大的,不懂规矩不知轻重,惹得嫡母不喜欢,待遇还不如身为养女的大小姐,可今日一见,二小姐身上没有一点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样子,那模样和身段比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好看。 而且二小姐脸上神采飞扬,眼眸明媚灵动,分毫没有被嫡母和府中人不喜欢的自卑和伤感。 最最让他们羡慕的是,二小姐竟然待冬雪那样好,要知道冬雪可是个末等丫鬟,二小姐不仅丝毫不嫌弃,还带她玩投壶,那可是世家小姐和公子才能玩的游戏,天知道当冬雪拿起箭筹时,他们心里有多羡慕…… 江柠歌打了胡辣汤,炸了茴香小油条和牛肉盒,典型的中原早膳。 牛肉盒出锅时,江延庭和江景墨来了,后者瞧见江柠歌一手端一筐,忙上前接了一筐,避免她烫了手。 把一筐香喷喷的茴香小油条放桌上,江景墨又去帮忙盛胡辣汤,拿碗筷,整个一勤劳的小蜜蜂。 江延庭十分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兄友弟恭又孝敬和乐,感慨这纨绔终于懂事了。 江景墨自认为十分殷勤,趁拿勺的空挡,讨赏似的小声道:「我勤快吧?这顿饭不用给钱了吧?」 江柠歌一口拒绝:「那不行,我却不知道,你这殷勤样是为了省顿饭钱,还是为了在父亲面前表现?」 江景墨哑口无言,还真被这丫头说着了,两方面原因都有吧,但最重要的还是怕亲妹妹累着啊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江柠歌无声笑了笑,羊毛不薅白不薅,反正江景墨有钱,看在他今日勤快的份上,给打个九点九折吧。 饭菜全都端上桌,极其普通的一桌家常早餐,没有大鱼大肉,色香味却如同利爪一样勾引人。 「柠歌,这是什么?」江延庭指着胡辣汤问,这碗汤的灰褐一团,卖相不是特别好。 「胡辣汤。」江柠歌答道,「父亲以前没吃过?不如今天尝尝,味道还不错。」 江延庭点点头,心里并没有完全相信,而是被那最香的牛肉盒子吸引了,率先抬了一块切开的肉盒吃。 「嘎吱——」 这牛肉的外皮太酥脆了,色泽金黄油光满满,让人看了就迫不及待想吃。 入口的味道没有让人失望,江延庭眼睛都亮了,且不说酥皮的油香酥脆,光是里面的肉牛馅儿都让人香迷煳了,牛肉被剁成肉泥,和葱花裹挟在一起,汤汁充盈在其中,咬上一口就不得不吮吸一口汤汁,肉和肉汤的香味在味蕾上爆炸,实在太美味了! 江延庭不信江柠歌的话,江景墨却相信,他已经完全被江柠歌的厨艺征服了,哪怕柠歌做一坨焦煳煳,他也相信那是一种卖相不佳的美味。 于是他选择先品尝胡辣汤,江柠歌教他往碗里搁一勺香醋和香油,搅匀了再吃,一勺汤送入口中,鲜香辛辣的味道直冲口腔,江景墨措不及防被呛了一口。 江延庭幸灾乐祸笑道:「还是我选的对吧?」 「不不不。」江景墨一连说了好几个「不」,「非常好喝!」 只不过方才喝急了,他又一连灌了几勺,汤里的海带条、粉条、豆皮纷纷被吸入口中,胡椒粉、香醋和香油的味道中和得刚刚好,麻麻辣辣、酸酸香香,连喝几口鼻尖都出汗了,一个字:爽!绝!过瘾! 江延庭嚼着他的牛肉盒,瞧江景墨那喝到停不下来的模样,开始怀疑是不是他手里的胡辣汤比自己的肉盒更美味,犹豫着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胡辣汤。 嗯?竟然还不错,差点就错过了! 江延庭三下五除二吃完肉盒,就开始享用胡辣汤,一抬头,才发现真正的高手是江柠歌。 江柠歌抽出一根茴香小油条,先是「咔擦」一声咬掉一口,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小油条模样可可爱爱,外面是焦焦脆脆的皮,皮上零零散散裹着椒盐和小茴香,里面是膨胀很厉害的气孔软面,整体味道更多是面食的柔香和小茴香的辛香。 剩下的一半照例泡进胡辣汤中,筷子一压,小油条冒着气泡浸入汤中,等再捞出来时气孔里面灌满了汤汁,再一下填进口中,小油条变得绵绵软软,外面被辛香的胡辣汤汁包围,别有一番更妙的风味。 江延庭看呆了,还能这么吃?再看看江景墨,也已经把肉盒泡进胡辣汤里,合着什么都能泡啊。 立刻学着江柠歌的样子,把小油条撕吧撕吧扔进汤里,泡软了再吃。 于是三个不到不惑之年的青年壮年人,跟没牙老太太似的,全都选择吃泡软了的软饭,谁也别说谁。 「汤」过三巡,江延庭吃得颇为满意,肚子差不多也填饱了,慢悠悠道:「柠歌啊,早上做饭太辛苦了,请安不用去那么早,赶不上辰时也没关系。」 江柠歌挑了挑眉,这夫妻俩还真有默契,昨个春画刚过来传过话,今早江延庭就说请安不用晨时之前,浅笑道:「夫人说了,让我辰时以后再过去。」 江延庭点点头,似乎对潘氏突如其来的贤惠很满意,又道:「你夏姨娘通常也是过了辰时才去前院,先前你们见得不多,可藉此机会多熟识。」 江柠歌敷衍地点点头,对夏氏的印象着实一般。 说到夏氏,江景墨耳朵都竖起来了,以前他不管,现在他觉得江柠歌这姑娘还不错,可不想柠歌和亲娘之间产生不愉快。 凑到江柠歌耳边,轻声说:「别担心,我不会让娘为难你的。」 江柠歌心中微暖,江景墨这个不靠谱的,也算是江家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护着她的人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谁都能欺负的境地。 饭后,江延庭和江景墨都离开了,冬雪带着几个下人收拾厨房,院中多些这人似乎也不错,不用自己动手料理了。 江柠歌换了一身崭新的冬装,重新梳了长发,准备出发去前院。 走到前院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夏氏的声音:「二小姐架子够大的,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请安,真不把您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接着是潘氏阴阳怪气地声音:「她呀,我可不敢管,说一句她顶十句,也不知道在农庄上怎么教养的,还是咱们清梨好,哪哪都优秀。」 江柠歌轻笑一声,这夏氏还真是潘氏的狗腿,生的儿子倒还算讲义气,怎么自己这般拎不清。 她理了理衣裙,抬脚跨进院门。 第19章 江柠歌款款走来,一袭芙蓉色衣裙趁得人端庄大气,比皇家的公主还有气场。 屋中的三人,潘氏、江清梨和夏氏目光汇聚在来者身上,一时竟不觉得来者是江柠歌,而是哪个贵府的嫡小姐。 那身衣裳其实也算平常,江清梨也有件相似的,不知为何穿在江柠歌身上就特别好看,跟为她量身定做似的。 江清梨脸都气歪了,才一两日不见这土包子,凭什么她又变好看了,身上越来越没有刚来时乡下的俗土气,反而愈发有气质,脸蛋和身段甚至比自己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她不敢再想,短短月余,江柠歌从外貌上已经没有半分让人挑剔的地方了,倘若此刻把她们俩带到京城的夫人和小姐面前,她们一定分不清谁才是乡下养大的那个。 凭什么! 万幸的是,江柠歌从小什么都没学过,长到这么大也只会做饭这一项上不得台面的技能,而她从小琴棋书画都学过,是京城中叫得出名的才女,女人不能光看外在,还要看内涵,这种从小到大的涵养,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想到这,江清梨心里才略微舒服些,重新坐直了身子。 同样震惊的还有夏氏,上一次见江柠歌是半个月前,她记得那时的江柠歌瘦瘦小小缩着脖子,脸色蜡黄,眼神悲伤怯懦,整个一六月的狗肉——上不了桌。 这才过去半个月而已,相貌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又感觉从头到脚都变了,让人不敢再随意轻视。 「夫人,夏姨娘,柠歌前来请安。」江柠歌端庄持重地福了一福,又看向江清梨,「大小姐也还在啊。」 动作行云流水,规矩和言语都挑不出一点错处,真真是大家小姐的风范。 潘氏眼珠子轻蔑地翻了一圈,垂问道:「老爷今晨又在你院中吃的早膳?」 江柠歌点点头,照实说:「是啊,父亲吃了油条肉盒子和胡辣汤。」 都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潘氏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么一般的早膳江延庭还跟宝似的巴巴跑去吃。 「知道了,坐吧。」潘氏指了指旁边低人一等的小圆凳,她和江清梨两人则坐在软枕实木椅上,连夏氏都有个简单的椅子坐。 江柠歌无所谓,让坐哪坐哪,坐小圆凳还对腰好呢。 潘氏给夏氏试了个眼色,该她出马了,让她在这不是看戏的,而是演那戏台子上的黑脸的。 夏氏懂了潘氏的意思,心中嘆了口气,原本挤兑小姑娘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可谁让这对亲母女反目成了仇,而自己还得在潘氏手底下讨生活,不得不按照她的意思来。 要搁以前,江柠歌身上到处都是缺点,随便挑一个挖苦都行,可现在想挤兑江柠歌,还得好好搜肠刮肚一番。 「二小姐,你这身衣裳瞧着挺漂亮,是夫人赏的吧?夫人待你就是好,你可得时时念着她的恩情。」 江柠歌抬眸去瞧夏氏,这女人约莫四十出头,虽然风韵犹存,但眉眼间的皱纹和下垂的皮肤还是出卖了她的年纪,她就是江景墨的亲娘,想来也是有些手腕的,能以妾室的身份让江景墨过上挥金如土的富家少爷生活,在江延庭面前得宠的不少。 「夏姨娘说错了,这身衣裳……干脆说我院中的所有冬衣都是父亲下令让库房给我的,干夫人什么事?我又需要还她什么恩情?」她微微笑着道,声音不急不缓,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潘氏脸色突变,几日不见,这死丫头说话还是这么难听,半点不念亲娘的恩情,对夏氏道:「瞧见了吧?」 夏氏心中震惊,这江柠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说,连夫人都敢怼,这可是她想干又不敢干的事。 她笑了笑,又道:「要说还是大小姐孝顺,一大早就跑来请安,二小姐就差点事,都日上三竿了才姗姗来迟。」 潘氏紧接着阴阳怪气道:「是我让她不必来这么早的,小姐嘛,睡到日上三竿不来请安也是正常事。」 这是又来破坏她的名声了,江柠歌心中冷笑,面上淡淡道:「不必让我早来确实是夫人亲口说的,夫人再晚说一天,父亲就亲自下令了,父亲每日在我院中用早膳,体谅我做饭辛苦让我不必来那么早。」 潘氏被说的哑口无言,江延庭真是这么说的吗?幸亏她提前知会了江柠歌,否则要这话要让江延庭说出来,她的脸面往哪放?上次领冬衣一事便是如此。 这江柠歌到底用了什么狐媚妖术,让江延庭对她言听计从! 夏氏心中逐渐有了计较,怪不得江柠歌在潘氏面前一身反骨,原来是抱上江延庭的大腿了,冬衣是家主给的,还每天去陪着吃饭,这倒难办了,一边是家主,一边是主母,哪边都得罪不起。 潘氏见夏氏久久不接话,给她疯狂使眼色,让她继续挤兑江柠歌,加大力度,别不痛不痒的。 可这回夏氏缺装眼瞎,再也看不见潘氏的示意,端起茶盏掩盖视线。 潘氏气的够呛,要不是此刻人多,定要训斥夏氏一顿。 江清梨背过脸去,觉得丢脸,母亲和姨娘的眼神连她都瞧得一清二楚,何况江柠歌? 「老二又被老爷罚了,管好你儿子,别让他什么人都来往,自己受牵连了都不知道。」潘氏突然突兀地开口。 这是在暗示江景墨和江柠歌交好的事,迫使夏氏带着儿子站队。 夏氏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墨儿什么时候和江柠歌有来往吗?还因为景柠歌受罚了?江景墨这「逆子」如今翅膀硬了,什么都不跟亲娘说,她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江柠歌看了一齣好戏,浅笑道:「夏姨娘,良禽择木而栖,你是聪明人,自己审时度势吧。」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前院大门。 江柠歌刚一走出院门,江清梨就立刻道:「夏姨娘,您别生二妹妹的气,二妹妹说话一贯如此,跟母亲和我说话也是这样,二妹妹真性情,我都习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江柠歌原本也没说夏氏什么,审时度势这种话当属奉劝,可江清梨故意这样说,就是要让夏氏觉得江柠歌不尊重她,挤兑她,挑起夏氏对江柠歌的厌恶。 可惜夏氏不是傻子,并没有如同无知妇人一般稍微一挑拨就上当了,她自己心里会评判。 只是如今江家潘氏当家,江清梨得宠,暂时不能得罪这母女俩,于是装傻充愣道:「夫人,我在这里不得不说句二小姐的不好,她这性子太娇纵了,和大小姐远远没法比,回头我得说说墨儿,让他多和大小姐和大公子学习,少和二小姐来往。」 潘氏这才面色缓和了些,否则要被江柠歌给气死了,道:「你说的对,只是你背后说她,她能听到吗?下回当面教训。」 当面挤兑江柠歌,看江柠歌伤心难过、自卑无助,她才能气顺,最好能让江柠歌对她卑躬屈膝、巴结讨好,否则那丫头不知道谁才是家中的老大! 说起潘氏让一个姨娘来教训嫡小姐,那是那是万万不合规矩的,可在场的人都懂,潘氏就是想借夏氏的嘴让江柠歌不好过。 夏氏也没再说别的,顺杆下:「是,夫人。」 江景墨回到芳草院时,夏氏已经回来了,褪去外袍,香肩半露地坐在妆镜前拿精油护理长发。 「娘,你去前院见到柠歌了?」江景墨刚一进门就问。 夏氏看了眼亲儿子:「你果然和江柠歌有来往,她虽然是潘氏的亲生女儿,可从小就没养在身边,不亲,在府中的待遇还不如你这个庶子,你跟她来往那么密做什么?」 旁人这么说就罢了,怎么连亲娘也这么说,江景墨不服,辩驳道:「我跟人结交从来不带什么目的,只是觉得柠歌这人不错,跟我也对脾气,比那江清梨好多了。」 夏氏嘆了口气:「可她得罪了潘氏,你跟着她会遭潘氏的记恨,连我也脱不了干系。」 江景墨根本不在乎,反正他们母子在江家也没得到过潘氏什么照拂,记恨不记恨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没有跟夫人一起挤兑柠歌吧?」他有点担心地问,倘若江柠歌因为娘的言语挤兑而厌恶了他,那他才真的要冤枉死。 「我挤兑了。」夏氏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对妹妹都护这么厉害,以后有了媳妇还不得忘了亲娘。 江景墨难以置信:「你怎么说她的?」 夏氏搓了搓发梢,懒得理倒霉儿子。 江景墨显然有些情急,想着这会儿江柠歌应该已经回醉苏堤了,自己怎么也得替母亲道个歉,起码要把母亲受潘氏胁迫讨生活的理由说清楚了。 打定主意,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吼吼地出了院门。 第20章 夏氏自然知道江景墨干嘛去了,用她的原话说儿子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她晓得这小兔崽子虽然不靠谱,交的朋友也都是这纨绔子弟,可人品却都还靠得住,这么想来那江柠歌应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想到上午在前院见到的江柠歌,大方、得体、聪明,与刚来时有云泥之别,她的进步真的太快了,这样的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尚未成长起来罢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潘氏抗衡。 审时度势,究竟站潘氏还是江柠歌? 夏氏嘆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先让那小兔崽子去找江柠歌致歉吧。 江景墨到醉苏堤时,江柠歌已经准备着手做午饭了。 见到这少爷来得如此频繁,她惊讶道:「早膳、晚膳、午膳,就每顿饭都要蹭,一顿都不拉下?」 江景墨原本还满是歉意,一听江柠歌这讨打的语气就知道她没事,忍不住道:「我每顿都按市价给钱了好吧。」 江柠歌点点头:「那我不该嫌弃你,该说生意又上门了。」 江景墨哼哼两声,拍在桌上一锭银子,十足十的大款样:「午膳吃啥啊?」 那么一大锭银子,江柠歌看的心生欢喜,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能让江柠歌笑脸相迎,她笑容灿烂道:「客官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给您做。」 江景墨嘿嘿笑道:「鸡鸭鱼肉各来一份吧。」 「没有,午膳只有面。」江柠歌绝情道。 江景墨:「……」 一锭银子买一碗面,亏大了。 江柠歌取出一块新鲜的猪肉,操起刀开始切肉丝,今天要做道好吃的肉丝麻酱拌面。 江景墨干脆搬了只圆凳,坐在厨房门口,看大师傅干净利落的身手,企图找机会说夏氏的事。 「柠歌啊,今日在前院,你见到我娘了?」 江柠歌把切好的里嵴肉丝洗净、晾水、腌制,「嗯啊」了一声。 「我娘这个人吧心眼不坏,有时候说话刻薄,那也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在夫人手底下讨好,她要是对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千万别计较。」江景墨在一旁语重心长道。 江柠歌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还是纨绔子弟江景墨吗?怎么唠唠叨叨个没完,跟老妈子似的? 她道:「我也要在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你也是,你见我们俩谁去讨好夫人了吗?甚至做违心事?说违心话?」 江景墨语塞,想想还真是,柠歌在江家无依无靠,是最需要讨好潘氏的,而她却没有丝毫讨好的行为,反而怼潘氏怼得起劲,听着都觉得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这大概就是性格不同吧。 江景墨琢磨不清楚,却被一阵香味勾起了馋虫。 肉丝在油锅中翻炒,爆发出一阵勐烈的肉香,葱花、姜丝接连没入锅中,爆炒肉丝的味道弥散在厨房中,气味直往人鼻孔里钻。 江景墨很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不想浪费一点喷香的味道,而后也不说话了,蹲坐在灶炉旁,满眼期待地等着肉丝面出锅,跟个嘴馋的大狗似的。 肉丝滷子熬制九成,还未完全收汁时下入鲜面条,这回是江柠歌亲手切的手擀面,古话说「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那高筋面粉经过多次省揉,擀出来的面条十足爽弹劲道,拉都拉不断。 乳白的面条下锅,瞬间被裹满酱色滷子,染上让人更加垂涎欲滴的色泽。 小火收汁,汤底逐渐变得浓稠,香浓的肉质从里到外把面条浸透,一锅香浓可口的肉丝面做好了。 盛出来后,江柠歌又把调制好的麻酱汁各浇一勺,撒上白白绿绿的翡翠小葱花,奶黄浓郁的麻酱汁,还没吃到嘴里就已经能想要到有多香了。 「好啦,剩下的调料你们根据自己的口味自己放吧。」 江景墨率先认领自己那一碗,却什么都没有再放,因为里面的肉丝滷子和麻酱就已经够香了,他不想让其他佐料破坏这份和谐,因而什么都不再加。 回头一看,江柠歌往自己碗里加了勺红油辣子、香菜碎和香醋,碗里红彤彤一片,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口味,跟漂亮清纯的外表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她不仅自己加辣子,还让冬雪加,说冬日里吃些辣子活血养生,忽悠地冬雪皱着眉头往里头滴红油。 江景墨看得嘴角狠狠抽了抽,忙捧着自己那碗面逃跑了,生怕下一个「祸害」的就是自己。 筷子把面拌匀,少爷「嗷呜」就是一大口,等香味触及味蕾,他发出一声享受地喟嘆,是他错了,这面值一锭银子! 柠歌做出来的面和江家后厨以及外面酒楼面馆里卖的都不一样,粗细只跟绿豆差不多,是圆非扁,而就是这细细的面条,吃起来竟然嚼劲十足,爽弹劲道,筷子随意搅拌,碗中找不出一根断掉的面条。 江景墨心里嘀咕:绝了绝了,江柠歌这手艺真的绝了。 他只知道柠歌做的面好吃,却不知道这是顶尖大厨才有的手艺,经过千锤百鍊才揉出来的面,其他庖厨轻易做不到这个水平。 要说面条的口感让江景墨赞不绝口,那这碗面的味道才是真正征服了他。 肉丝的爆香味怕是没有什么食物能比拟,夹杂在面条其间一起吃进嘴里,肉香和面香扑了满口,麻酱汁的浓香味更甚,裹满在面条外面,给每一根面条增香。 江景墨根本停不下来,一大口连着一大口,他平时在外面吃饭最挑剔,通常一顿饭凉透了还没吃几口,被狐朋狗友打趣「刁嘴少爷」,倘若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景象,非得惊掉下巴不可,刁嘴少爷还有吃这么快的时候。 冬雪端着江柠歌盛好的风腌小菜过来时,就见到江二少爷暴风吸入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这二少爷早上也没少吃,怎么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她这样腹诽江景墨,可真当自己也品尝到手里的肉丝面时,才懂了二少爷为何一副饿死鬼模样,倘若有面镜子照一照自己,肯定也是那个吃货样子。 「柠歌,太好吃了!」 「小姐,太好吃啦!」 江柠歌终于拌好了自己的面,过来时就看到两位抱着面碗「香极而泣」的场面,她都习惯了,好像她身边的人都特别热衷干饭,整日一副吃不饱的模样。 唉,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她碗里的料比江景墨和冬雪的加起来都多,不仅有红油、芫荽、葱花,还加了红艷艷的小米辣椒碎,小肉丁似的外表可可爱爱,内里的辣味可让人不敢小觑。 江柠歌抄起一筷子,吸熘进口中,清芫荽和葱花的清香刚好解了麻酱汁的香腻,小米辣和红油却刺激着味蕾,让人更加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她碗中一片通红,再看看冬雪和江景墨碗里,一点颜色都没有,尤其是江景墨。 这吃个什么劲儿啊?一点都不完美,真没追求。 江大厨师的舌头和其他人的舌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殊不知她以为的不完美,在江景墨和冬雪吃起来已经香得嗷嗷叫了。 江景墨和冬雪完全不觉得腻,只觉得满口留香,再说这不是有风腌小菜吗?搭配着吃正正好。 双方谁也不理解谁,倒是各得其乐,乐在其中。 酒足饭饱,江景墨瘫坐在江柠歌的院中,不想离开,闲坐着看枝头的喜鹊,这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傻子才想走呢。 江柠歌吩咐下人在亭子下的石桌上铺纸研墨,她自己端了一碟糖炒栗子,在石凳上悠闲哉哉地坐下,一副打算边吃边写东西地架势。 如今院里下人多了,洗碗整理这些杂活有的是人干,冬雪虽然是江府地末等丫鬟,可在醉苏堤院里却是一等一的老大,带着其他人干活手到擒来,也让这丫头享受一把当头等丫鬟地快乐。 因此江柠歌地空闲时间就多了,闲来无事,打算写几道菜的食方,再找个机会卖到酒楼里去,换点银子使。 江景墨凑到跟前,他倒不是对江柠歌写地食方感兴趣,而是馋那盘糖炒栗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栗子握在手心手感温乎乎,是江柠歌刚回炉炒出来的,剥开一只来吃,热乎乎的果仁芬香扑鼻,吃到口中香嫩软糯,口感像烤红薯一样软,却比烤红薯的质地紧緻,味道也更加香浓粘糯。 他以前也吃过不少集市上买来的炒栗子,可都没有柠歌这个更合口味,他是外行,看不出门道,只觉得江柠歌真的神了,不管你的口味是什么样的,都能包你满意。 时光静好,不知不觉江景墨在江柠歌这里闲待了一下午,他算是发现了,江柠歌的日常生活就是吃吃喝喝,一整天嘴巴都不带停歇的,吃零食、喝闲茶,边吃喝边享受悠闲的时光,日子过的比神仙还自在。 下午时,冬雪有事出去了一趟,等回来时脸上兴沖沖的,手里拎了一包物件高举着给江柠歌看:「小姐,老爷说后厨採买了一批鲍鱼海参,让给您送来一些,分量还不少呢!」 江柠歌听到有海货,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打开袋子一看,嚯!个头都还不小哩,这个季节的海货很是难得,都是渔民养殖的。 江延庭到底没白在这里日日蹭早饭吃,总算还记得亲生女儿的好,想着送些高档食材来。 江柠歌已经盘算着晚上用这些海鲜做什么了,有海参有鲍鱼,再切个冬菇、冬笋和火腿,加几排骨和鸽子蛋,一碗简易版的佛跳墙不就成了! 也快到晚膳时间,好事等不得,江大厨说干就干,立刻去准备做佛跳墙。 豪华版的佛跳墙还有鱼翅、花胶、鹿筋、蹄筋等名贵食材,江柠歌这虽然食材不够丰富,可她胜在厨艺高超,想必做出来的滋味不会差。 天色擦黑,江景墨都待到这个时候了,自然要等吃完晚膳再离开,心里还没忘记上午来找柠歌时的任务,缓和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 想着想着,鼻子里突然飘进一股浓香,是佛跳墙的味道! 急忙跑到厨房一看,就见冬雪摆好几只造型好看的瓦罐,正要盛出来,江柠歌则去了隔壁库房,查看明日早膳要用的食材。 他眼珠一转,忽然道:「冬雪,我突然想起来我院中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柠歌的手艺我带回去吃,嘿嘿。」 说完就把一罐挺烫的佛跳墙揣进怀里,一熘烟跑出了院门,独留冬雪一人在灶台前凌乱,都没反应过来。 第21章 江景墨回到芳草院,飞快地把怀里的陶瓦罐掏出来,搁在桌上,烫得直龇牙咧嘴。 夏氏正斜靠在贵妃榻上翻看帐本,看了眼儿子,随口问:「捧的什么东西?」 江景墨摸了摸还是热乎的佛跳墙,松了一口气,神神秘秘道:「美食,娘你来尝一尝。」 夏氏「啪」地把帐本合上,揉着眉心道:「没胃口,不吃。」 帐本上的帐目太让她伤心了,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夏氏看的并非江家的帐本,江家帐本都在潘氏那里把控着,不可能给夏氏看,她看的是酒楼的营收。 是的,夏氏在永宁街上秘密开了家小酒楼,江家人都不知道,连江延庭和潘氏都不知道,只有江景墨知道一二,只是从来没过问过帐目。 这些年江延庭明里暗里给她的体己钱不少,除了养唯一的儿子,其他钱都在钱庄里存着,存多了就开了个酒楼,不大,也算有个进益,不至于哪天被潘氏刁难或者算计得无家可归时连个退路都没有,有这项进益傍身,他们母子俩才算有点保障和底气。 可入冬以来,酒楼的生意越来越惨澹,上个月还勉强收支平衡,这个月直接亏损了,急得夏氏直掉头髮。 「尝一口呗,可好吃了。」江景墨锲而不捨道。 「哎呀不吃不吃,你自己吃吧,别来烦我。」夏氏心情烦躁,说完立刻意识到什么,连忙自己安慰,「不能急躁不能急躁,急躁影响容貌。」 她就是靠脸蛋和身材留住江延庭芳心的,生气和焦虑严重影响容貌,否则人老色衰,就如同潘氏一样,被江延庭暗暗嫌弃,自己有没有潘氏正妻的地位,到时候连在江家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江景墨知道夏氏最在意容颜,笑哄道:「娘,你今日怎么没喝燕窝啊?那玩意不是美容养颜吗?」 夏氏摆摆手:「是美容养颜,但架不住难喝,娘实在是喝不下。」 江景墨立刻递上佛跳墙:「这玩意也养颜,又好喝得很,您确定不喝?」 听到养颜,夏氏这才瞥了眼那陶瓦罐:「什么东西?」 「叫什么佛跳墙。」江景墨推销道,「鲍鱼海参,各种营养食材,美容养颜,柠歌做的。」 夏氏微微直起身,鲍鱼海参的诱惑是不小,可做饭的人却……:「江柠歌做的?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见过海参鲍鱼吗?还能做?」 「当然能。」江景墨一口肯定,「柠歌从小就给一位大师傅做帮工,那位大师傅常给大户人家做菜,柠歌可学了不少,做的饭可好吃了。」 说着,他把陶瓦罐的盖子掀开来,浓郁的香味立刻散发出来。 夏氏吸了吸鼻子,立刻被这醉人的香味吸引住了,坐起身问:「佛跳墙是什么?」 江景墨其实也不知道,江柠歌告诉他叫「佛跳墙」,他回来就学嘴说「佛跳墙」,至于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那便不得而知了。 「反正就是好吃的,又营养,又养颜,你快尝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这回夏氏没有拒绝,把小罐子端到跟前,里面的食材丰富充盈,汤汁呈现比鸡汤还有浓郁的黄褐,色泽则比燕窝还要柔和,还没吃到嘴里,香味就应该扑了满鼻。 她没忍住拿起白瓷勺尝了一口汤汁,鲜美荤香的滋味瞬间爆香满口,口感又十分细密、温和,绵密,嫩滑。 光是汤汁就已经这么鲜香了,食材又该是何等滋味? 夏氏等不及吞下一头小鲍鱼,那鲍鱼周身裹满了厚重的汤汁,香味比起汤汁一点都不差,嚼起来细腻爽弹,再吃一口海参,香香脆脆,又鲜美无比。 她虽说是妾室,却也吃过不少好东西,海参鲍鱼不是没有品尝过,可不管是清蒸还是爆炒的海鲜,都很难味入肌理,吃起来总觉得差点意思,甚至有些腥。 可江柠歌做这道佛跳墙,是小火慢煨出来的,佐料的滋味慢慢渗透海鲜,海鲜的鲜甜又逐渐融入汤汁,相互成就相互渗透,才有了这样一道绝顶美味。 夏氏吃到根本停不下来,一勺连着一勺,冬菇片、鸽子蛋、排骨块……裹着汁水吃得正香甜。 看的江景墨忍不住一直吞咽口水,亲娘诶,怎么不说给他留一口? 罢了罢了,只要能缓和亲娘和柠歌之间的关系,少吃一顿大餐就少吃吧。 可是真的很可惜啊!又不是一碗面一道炒菜,那可是用料考究的佛跳墙啊佛跳墙! 夏氏把佛跳墙吃干抹净,一点汤汁都没留,罐子都省得洗了。 吃完美食后心情莫名好转了不少,看着桌上的帐本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果然美食能治癒一切不开心,酒楼亏欠大不了关门不干了,把房屋地契一卖,钱不就又回到自己腰包里了么? 「娘,柠歌做的好吃吧?」江景墨自豪兮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的。 夏氏「嗯」了声,吃人嘴软,此时此刻,她真觉得江柠歌是个还不错的姑娘,而且跟她一样,在江府没有地位,首潘氏打压,「是不是想替江柠歌说好话啊?」 江景墨点点头。 「免了,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我不会再帮潘氏挤兑江柠歌了。」 江景墨心满意足地离去后,夏氏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洗漱,穿上性感十足的轻纱睡衣香肩半露地坐在灯下晾长发。 江延庭说了今晚会过来,他这几日应酬差事公务忙,已经好几日没来芳草院了,也没去潘氏房中,而是独自一人歇在书房的床榻上。 今日一得空,没去陪潘氏,反而来了芳草院,夏氏自然知道怎么伺候。 江延庭过来时脸上神情很是乏累,来了就瘫坐在软榻上,夏氏无声地靠过去,先是给他轻缓地揉了揉太阳穴,而后指尖滑进绸缎里衣,顺着男人的胸膛往下游走,头跟着埋了下去…… 一番云雨后,江延庭很是餍足,搂着夏氏轻声道:「墨儿也大了,再住在芳草院也不合适,明日我让管家把北边的院子收拾出来,让墨儿单住。」 夏氏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潘氏不是不想给墨儿单僻出一处院子么?这回可是老爷亲口允诺的,虽然江延庭答应给江景墨院子也只是为了图办事时方便。 翌日清晨,前院。 江延庭依旧不再前院用早膳,饭桌上只有潘氏和江清梨两个主子。 两人各怀心事,潘氏拿乔的是江延庭一得空就在芳草院过夜,早膳也不陪她吃了,江清梨则仍旧想不明白江柠歌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家中两个男人护着她。 一顿早饭吃得冷冷清清,饭后,潘氏提起江景书:「明年开春你大哥就要春闱了,若是如愿中了进士,和萧家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是潘氏最有盼头的一件事了,江家的嫡长子也就是她的亲儿子学富五车,中进士是非常有希望的,等儿子中了进士再和高门贵府的萧家结亲,那她这个主母在江家身价可就大涨,在京城一众贵妇人堆里也是极有脸面的存在,到时候连江延庭都不得不看重她,拿捏个江柠歌和夏氏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这几日过的不顺,须得提点好事才能让自己好受。 江清梨也盼望着此事,江景书这个大哥是最护着她的,而今江景书闭门不出读书,她都快要斗不过那江柠歌了,等到大哥春风得意时,家中的风向可就变了,有大哥护持,江柠歌不可能再得意。 还有那萧家未过门的大嫂,听说知书达理,是个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女子不可能会喜欢江柠歌那个草包兼伙夫,肯定会跟自己有共同话题聊,这又是一个助益。 她就是要让江家人都孤立江柠歌,拥护和喜欢自己这个大小姐。 江清梨突然想到另一件让她期待的事,问道:「对了母亲,祖父也快要回府了吧?」 江家德高望重的老太爷江安泰,江延庭的父亲,如今年逾花甲,在家颐养天年,本该是含饴弄孙的年岁,奈何江家孙子辈不给力,别说抱重孙了,连个成亲的孙子孙女都没有,闲来无事之下便跑到海坨山和老友小住,一住就是三五个月,连亲孙女江柠歌找回来了都没回来一趟。 没过多久潘氏就派人去传话,向江安泰述说了江柠歌的斑斑劣迹,如何如何上不得台面,把老泰山说的直皱眉,还没见过江柠歌,就已经打心眼里讨厌这个亲孙女了。 这老泰山对江柠歌不喜欢,对江清梨可宠得很,从小就宠,比对嫡长孙的江景书都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因此江清梨是及其盼望着江安泰回来的,等老爷子一回来,江柠歌就能认清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团宠,谁是永远变不成凤凰的草鸡! 「老爷子月底就回来了。」江安泰回来潘氏也高兴,她这公爹最是嫡庶分明,平时江延庭到夏氏院里次数多些他都要训斥,有老爷子坐镇,江延庭也能老实些,「马上到年底了,老爷子得回家过年不是?」 江清梨笑着点点头,接下来怎么全都是好事。 潘氏母女正笑得开心,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来了让她心情不好的人——江柠歌和夏氏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第22章 江柠歌缓步走来,大方得体地请安、落座。 江清梨只觉得崩溃,方才刚调节好的心情和情绪在见到江柠歌的一瞬间土崩瓦解了。 每次见到江柠歌都感觉她又漂亮了,今日穿了一身玫色的夹袄裙,竟美的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身为高官贵府的大家闺秀,她知道这个行为不好,可仍旧忍不住盯着江柠歌的腰臀瞟。 她自己的腰也很细,但也只是细而已,臀小而塌,看起来十分一般,而江柠歌的腰不仅细,还很有力量的样子,小屁股圆圆翘翘,走路和有别的动作时圆润轮廓在衣裙下若隐若现,非常养眼。 再养眼江清梨也不得不把目光收回来,总用艷羡的目光盯着别人的腰臀算怎么回事,让人看到还以为她变/态呢。 同时心里又怅然若失,真想知道江柠歌保养的秘诀到底是什么,能在一个月的时刻把自己捯饬这么好看,像变了个人,但是凭两人早已撕破脸的仇恨,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江柠歌坐下后,扫了眼潘氏和江清梨,一个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一个耷拉着眼皮,总之没一个愿意见到她。 她倒是没什么,潘氏这就是典型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非要让她跑来请安,结果心里不自在的还是自己,何苦呢。 江柠歌坐下不久,夏氏也进来了。 夏氏平时请安一向积极热络,今日却表现得淡淡,随手欠了一福,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就坐了,坐下后也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 潘氏递过去好几次眼神,她都不接茬。 江柠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同样奇怪,这夏氏怎么不听话了,都不挤兑她了。 「听说昨儿老爷去了你房里,老爷这几日本就劳累,今日一瞧更是眼底乌黑,你是怎么伺候的?全然不顾老爷的身体吗?」潘氏抓住个把柄,开始教训夏氏。 夏氏反应淡淡:「我房中的秘事,夫人管这么宽不合适吧?况且老爷让我伺候我还敢拒绝不成?」 昨日酒楼的帐目弄把她心烦意乱,今日竟是半点都不想奉承潘氏,就这还忍着劲儿,给潘氏留着面子呢,不然说话比这还难听。 潘氏眼睛都睁大了,怀疑夏氏被人掉了包,否则怎么敢这么不敬地对她说话? 和江清梨对视一眼,双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诧异。 前有江柠歌,后有夏氏,潘氏被挑衅得有点懵逼,定了定神才勉强缓过来,一回神就往夏氏的痛楚戳:「老爷在你房中的秘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的好儿子至今无所成就,身为主母我可不好给他分院,只能委屈他再挤在芳草院几年。」 当家主母有给儿孙辈分院的权利,潘氏一直以江景墨功不成名不就为由不给他分院,以此来拿捏夏氏。 夏氏心里冷哼一声,潘氏这人太自以为是了,也是平时自己太惯着她,殊不知潘氏就是个给脸不要脸的人,越是敬重她,她就越蹬鼻子上脸,半点不会存感念之心,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惯着她? 江柠歌一个小姑娘都能硬刚潘氏,江延庭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何不也效仿江柠歌,只需搞定江延庭就万事大吉。 「不好意思啊。」夏氏端起范儿来,「昨晚上老爷说了,他今日亲自给墨儿分院子,劳烦夫人尽早安排人手去打扫。」 此话一出,潘氏和江清梨脸色立刻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潘氏脱口而出:「真的假的?你可别蒙我?」 夏氏不耐烦道:「昨晚老爷在我床榻上亲口答应的,还能骗你?」 枕榻私语,潘氏脸上一阵白一阵绿,只觉得像吃了颗苍蝇般难受。 江柠歌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若不是兜里没揣瓜子和爆米花,都要边嗑边吃边看戏了。 「行了,我知道了。」潘氏耐心全无地摆摆手,「你们没事就回去吧,别都杵在前院了。」 江柠歌起身离开,这还是她第一次一句话没说就把潘氏气得不行,省心、省力,一天的好心情都有了。 刚离开前院的院门,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柠歌」,冬雪搀着她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却是夏氏。 「柠歌等一等,我有东西给你。」夏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巾手帕,手帕展开后,里面躺着一支珍珠银簪,她往江柠歌面前一推,「给你吧。」 瞧那簪子的成色算不得上层,做工倒也算精巧,能值个十来两银子,可今日在前院夏氏非但没有开口为难自己半句,还帮忙挤兑了潘氏,这番转变本来就很让人生疑,此刻又无缘无故就送饰品,让江柠歌不得不发问:「夏姨娘何故送我簪子?」 夏氏「嗐」了声,解释说:「我就直说吧,潘夫人让我请安时多多挤兑你,最好让你脸面无存,然后给了我这个玩意算是酬劳,我昨日确实照做了,你不仅没计较,还以德报怨,请我吃亲手做的佛跳墙,这支簪子该给你,这样你我就两清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来龙去脉江柠歌听懂了,问题是她什么时候以德报怨,请夏氏吃佛跳墙了? 「小姐,昨个儿二少爷带走了一罐佛跳墙。」冬雪小声提醒。 江柠歌明白了,原来是江景墨在中间做好人,怪不得今天夏氏对自己客气了这么多。 她并不戳破真相,如今三足鼎立的局势挺好,没必要刻意拉拢或排斥,于是接过簪子道:「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两人如同真的两清了一般,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各自朝回院的方向走去。 「夫人,看清楚了,夏姨娘的确把您赏她的银簪给了江柠歌。」春画刚踏进前院的门,就如是说道,「她俩关系肯定不一般。」 江清梨就觉得夏氏和江柠歌关系怪怪的,撺掇潘氏派春画去打探,回来果然得到和她想法一致的结论。 潘氏脸色阴沉下来:「夏氏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忘了平时我怎么护着她的,芳草院缺东少西了,还不是我吩咐人给送过去的。」 这话说服力着实不高,且不说她平日里并没有护着夏氏母子,就连夏氏和江景墨该有的份例,有时也会剋扣一些,这话连江清梨都不信。 和潘氏讥讽夏氏不同,让江清梨更加震撼的是江柠歌的本事,江柠歌和夏氏的关系一夕之间来了个大反转,让夏氏从讨好母亲,直接转变到宁愿和母亲为敌也不愿意再和江柠歌作对,试问这样收买人心的本事谁能做到? 「她究竟使了什么招数?」江清梨失神喃喃道,同时心里充满了恐惧,连夏氏都被江柠歌诱骗了,那兄长呢?祖父呢?会不会都像父亲、二少爷和夏氏一样,渐渐都倒戈向自己的对手? 「你说什么?」潘氏没听清。 江清梨回过神来:「没什么,母亲,我只是在想夏姨娘把簪子给二妹妹,其实也不代表什么?她俩也没有多说别的不是吗?」 「那她就不会把我赏的东西转送给别人!」潘氏仍旧气不过。 江清梨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在这时,江延庭身边的随从过来了,打了个千儿道:「夫人,老爷让您派人把北院打扫出来,再拨给二少爷三百两银子,用于翻新庭院。」 潘氏差点没气晕过去,原本江延庭私自做主给江景墨拨院子这事,就很让她气不过了,还想着给江景墨打扫翻新院子时敷衍了事,料那夏氏母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可现在老爷竟然直接拨三百两给江景墨,这笔花销都快赶上前院的翻新费用了! 江景墨肯定是跟江柠歌那死丫头学的鬼点子,不让她翻新,直接要银子,害的她一点油水都剩不下来。 「噼里啪啦!」等随从离开,潘氏气的直接把一整套茶具摔了个粉碎。 午后,醉苏堤。 今儿冬阳好,没有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烘烘的。 江柠歌趴在石桌上看书,集市上买的话本子,瞧起来还挺有意思,刚写好的食谱搁在一旁,用镇纸压着晾晒墨迹。 手边放着一碟小点心——红枣夹核桃派。 点心呈长方体块形状,是把红枣压扁了做成的,中间夹着核桃碎馅儿,上下两层红枣泥紧紧包裹着核桃,红枣皮儿在最外层,像穿了层鲜红的外衣。 瞧那切面,两层软糯香甜的红枣泥夹着个儿大饱满的核桃,用料十分丰富。 江柠歌随手捏了一块啃着吃,枣皮经过压制薄薄脆脆,牙齿刺破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嚓」,舌头触及微凉,枣泥肉则甜糯甜糯的,虽说甜丝丝的,小口小口啃一点都不腻,嚼到脆生生的口感是核桃仁,香香脆脆,和红枣搭配着吃口味更绝。 「这是什么糕点?怎么没见过?」江景墨走过来,就见他这妹妹舒适惬意的样子。 「红枣夹核桃。」江柠歌随口起了个名儿,「红枣泥美容养颜,核桃仁益智补脑。」 江景墨满意地捡起一块吃,红枣就算了,他不需要养颜,倒是核桃仁得多吃点。 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把一只洗干净的陶瓦罐搁在桌上。 江柠歌瞟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少爷吃完还知道把餐具送回来,送回来还知道洗干净,也不知道这可怜虫有没有吃到一口佛跳墙,若是一口都没吃那就太亏了。 「谢啦。」她真心实意道,虽然和夏氏缓和关系不是她的本意,可江景墨却是诚心诚意,如今的局面于她倒没有坏处。 江景墨摆摆手:「谢啥啊,我娘她也忍夫人很久了,这几天心烦,没忍住怼了回去。」 「怎么?」江柠歌顺口问。 「酒楼的生意不好呗,听我娘说都赔本了,唉,生意不好做。」 江柠歌诧异道:「酒楼?」 江景墨做出个「嘘」的手势:「我娘不让我说出去,你知道了也保密啊。我娘开的酒楼不大,就在永宁街上。」 江柠歌对夏氏的印象改观了一些,没想到夏氏还有投资头脑,平时穿戴简朴,背地里却手握酒楼,难怪有和潘氏叫板的底气。 她寻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从众多食谱中抽出来一张,举着给江景墨看,两眼弯弯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二兄长,咱来做个生意吧?」 第23章 「什么生意?」江景墨扔进嘴里一块红枣夹核桃仁,一脸好奇地问道。 江柠歌笑得依旧灿烂,指着食方道:「我给你一道菜的方子,你把它交给夏姨娘酒楼的大师傅,这道菜的盈利咱们平分,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江景墨停止咀嚼,坐直了身子思考,柠歌的厨艺他是知道的,比永宁街上绝大多数的大师傅都要强,倘若有她的食方,酒楼的饭菜做的可口了,生意应该能有所迴转,一门双赢,这事听起来靠谱。 「柠歌啊,你的本领我知道,可你的食方大师傅能做得出来吗?会不会他做出来的不及你?又或者只改善一道食方能吸引来顾客吗?」他也有隐隐担心的地方。 酒楼生意不好,说明做菜的大师傅手艺一般,做出来的菜餚不能吸引人,可即便有江柠歌的食方,仅仅一道菜,有人会为了一道菜,特意跑到水平一般的酒楼吃饭吗? 「试试看嘛。」江柠歌对自己很有信心,只是话没说得太满,「反正菜谱里多加一道菜,也不费多少成本。」 江景墨点点头,从江柠歌手里接过那张食方,大略看一眼,菜名叫「孜然羊肉」,方子写的很详细,酒楼的大师傅即便做不出江柠歌的十分手艺,还原个七八分应该是没问题:「我现在就直接去永宁街,就先不告诉我娘了,等酒楼盈利再和她讲也不迟。」 江柠歌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就是这个意思。」 江景墨怀揣食方来到永宁街。 永宁街依旧繁华,两侧酒楼林立,生意都很不错,走到尽头有家叫「墨涟居」的酒楼,是个不大的两层小酒楼,装潢雅致,只是客人稀稀拉拉,没什么生意。 江景墨轻嘆口气走了进去,掌柜正在柜檯百无聊赖,一见到他来,立刻端起笑容道:「少东家怎么过来了?」 这「少东家」徒有虚名,平时都没怎么到访过,更没过问过酒楼的生意,掌柜能一看把他认出来已经是非凡的眼力劲儿了。 江景墨第一次跟人正儿八经地谈生意,还有点不自在,捏了捏鼻子道:「刘掌柜,你去把大师傅叫来,我跟你俩交待个事。」 「诶诶,好。」刘掌柜倒是殷勤,抬脚就去了后厨。 不一会儿,刘掌柜就带着身穿庖厨服制的张大厨过来了,两人双双在江景墨面前负手站立,等着少东家吩咐。 纨绔少爷江景墨头一回面对这样的场面,颇为不知所措,勉强定了定神,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生怕别人看出自己的草包属性,再因此把柠歌交代的事情搞砸。 他把怀里的食方掏出来递给张大厨:「咳咳,那个,我这有一张食方,张大厨你给瞧一瞧,看能不能做出来。」 什么宝贝秘籍食方让少东家亲自送来,张大厨小心翼翼接过叠得四四方方的食方展开一看——馍夹孜然羊肉,很普通一道食方嘛,虽说咱酒楼没有这道菜,永宁街上会做的大厨可不少,算不得稀奇。 再细看,张大厨这才瞧出其中的妙处在于细节,羊肉的选材、处理和烹饪都不是普通做法,连馍馍的做法都有所改进。 「少东家,这食方妙啊!不知是出自哪一位高人之手?」 张大厨虽然不是名厨,却也在这行干了十多年,眼光毒辣,能让他赞不绝口的方子,决计错不了,看来振兴酒楼有望了。 还得是江柠歌啊,江景墨在心里把江柠歌狠夸了一顿,强装稳重道:「你别管从哪弄的,从今日起,酒楼的食谱里加上这一道菜。」 张大厨应了声,欢天喜地去研究那道方子了,要知道「一招鲜吃遍天」,一道好方子对庖厨来说简直太重要了,靠着一道菜成名的厨子大有人在,前几年永宁街上一个卖炒凉粉的摊贩卖出了名,名声传到皇宫里,还被皇帝请去做了碗炒凉粉,从此身价大涨,生意火爆。 但好食方又可遇不可求,张大厨真觉得自己撞了大运了。 江景墨又道:「这道菜的食材支出和收益都不入酒楼帐本,单独记在个帐本子上,先不要让我娘知道。」 刘掌柜「昂」了声,不知道少东家为何这样要求,毕竟这酒楼真正的东家是夏氏,瞒着掖着是不是不太好? 「只要你不说我娘不会知道,等赚了银子我自会告知我娘,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他看刘掌柜犹豫,又补充道。 刘掌柜一想也是,人家是亲母子,说不定少东家是想给东家一个惊喜呢,自己一个外人就别多管闲事了,何况酒楼的生意都成这样了,再不死马当作活马医自己这个掌柜之位都要保不住,于是点点头,算是应下。 潘氏一整个上午都在操心江景墨院子的事,安排人手去洒扫、拨银子去翻修……一直到下午才算忙活得差不多。 一回到前院,整个人就瘫在软椅上,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江景墨个败家子、夏氏个狐狸精云云,咒骂个没完没了。 江清梨过来时就听到这些个骂声,吓得她赶紧奉了盏茶,堵住潘氏的嘴。 她这个娘也真是的,没有心眼,不会用计,喜怒形于色,幸亏方才是她进来,倘若进来的是父亲,父亲心里定会厌烦母亲容不得人,转而去同情夏氏母子。 潘氏饮下一盏茶仍旧不解恨:「气死我了,凭什么受苦受累的是我,坐享其成的却是夏氏母子和江柠歌,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你爹还偏向她们,他眼里还能不能辨别是非了?!」 说着,竟然眼眶通红起来,差点流出一把辛酸泪。 江清梨心里也苦涩,默默嘆了口气:「母亲,你是太善良了啊。」 「善良」的潘氏突然坐起身,发狠道:「不成,我绝不能让江柠歌和夏氏那么得意,总要料理了她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江清梨此次来就是来煽风点火的,听得此话立刻道:「母亲,其实二妹妹和夏姨娘她们还是很敬重您的,而且她们在江家也需要仰仗您啊,你想,您手握家里的财政大权,随便寻个由头都能剋扣她们的份例,她们哪敢得罪您啊?」 这是江清梨一贯的话术,反话正说,明着是为江柠歌和夏氏说和,实则在提醒潘氏利用手里的权利对付对手。 潘氏心里柔软至极,心说自己这个养女太善良了,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嘛,不像江柠歌…… 还没「不像」完,她突然反应过来,对啊!自己可以剋扣江柠歌和夏氏的份例啊! 这个月给江景墨花了那么多银子,帐目上本来就吃紧,马上到年下了,花销也多,来年景书科考、宴请、往来送迎、娶亲都得花钱,可不就得省着来吗? 「清梨,你提醒我了。」她起身去拿来帐本和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江柠歌现在的份例是每月十两银子、米蔬五担、猪肉三十斤,夏氏母子每月五十两银子,米面若干……那就以年下开销较多为由,减少每个院的份例,江柠歌五两就够了,夏氏母子二十两,米面果蔬减半,猪肉取消。」 这样一来,江柠歌和夏氏吃饭都成问题,就该意识到这个家里要仰仗的是谁。 「到时候就看她们的觉悟了,服低做小来巴结我,我就给她涨份例,倘若没有这个觉悟,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潘氏洋洋得意道。 江清梨心里也舒畅了不少,做事做周全,又提醒潘氏道:「兄长正值科考,用银子的地方多,他的份例就别减了,为避免生出流言,让人说母亲不公,就把清梨的份例也减了吧,至于父亲和母亲的,便不要减了。」 唯一的亲儿子江景书的份例,潘氏本来就没打算减,江清梨的她自己竟然主动提及,潘氏心疼地搂住江清梨:「可我不捨得减你的份例啊梨儿,但为了让旁人没有非议,我就给你多少减一些吧。」 江清梨神色暗淡了一瞬,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母亲尽管减就是,只要能帮到母亲,梨儿再委屈都没什么。」 潘氏心疼不已,不忍道:「你现在的份例是每个月五十两,就减到四十两吧,母亲自己的份例多减一下,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怎么可以?」江清梨感激地看着潘氏,心里却得意,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这有什么不可以,我每个月的份例有八十两,就减到三十两,看她们还能说得出什么闲话?至于老爷的份例,便不减了,全家短了谁都不能短了老爷。」 这般商量定,第二日潘氏就把全家上下节衣缩食减少份例的消息传了下去,连同下人的工钱也有了一定减少。 江延庭知道后夸赞潘氏勤俭持家,更是以身作则,躬身做表率。 下人们明面上跟着夸,背地里却把潘氏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生出了换家主人家伺候的心思。 夏氏知道后在芳草院破口大骂,潘氏这招是针对她,她看得明白,一个月二十两,让她们母子怎么活?酒楼也不进帐,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卖酒楼了。 而且潘氏是以墨儿葺院落致使银两吃紧为由头,减少的份例和工钱,看不清局势的都会骂墨儿而非潘氏,潘氏这一箭双鵰的手腕使得真是好啊! 冬雪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旁人就罢了,起码还二十两、三十两的,二小姐只有五两!五两银子够干嘛?连一个月的菜钱都远远不够,这不是明着针对小姐么? 「小姐,怎么办啊?才五两份例。」 江柠歌倒是镇定,指了指屋里的钱匣子:「那不是还有余粮。」 冬雪发愁道:「撑不了多久了,要一直是五两的份例,以后可怎么办啊?」 江柠歌竟然还笑得出来:「安啦,过不了多久咱就有旁的进帐了。」 世子府。 沈逸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窗外的白梅花,腿上盖着厚厚的貂皮被,时不时地捂嘴咳嗽一两声。 随侍朱岩从外面回来,手中拎着从大酒楼里给世子买的饭菜,到了廊下递给小厮:「把饭菜给世子热了,注意火候啊,这些菜都是大厨做的,讲究着些。」 小厮应了声,而后牢骚道:「可世子也不一定吃啊,世子最近进食越来越少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没用。」 朱岩嘆了口气,世子上一次进食进得香,还是永宁街上一家卖豆花的摊贩做的咸豆花、菜角和水煎包,吃了几日,可任何东西都有吃烦的一天,世子不能一直吃水煎包啊。 「朱大哥,你听说了么?近日永宁街上有一桩奇事。」小厮闲聊道,「墨涟居那个小酒楼,以前做菜一向不怎么样,最近突然推出一道孜然羊肉,味道一绝,奇的是墨涟居其他菜还是那么难吃,就好像那大厨只参悟了这一道菜,而做不好其他菜一样,可有意思了。」 朱岩笑道:「味道一绝?你吃过啊?」 小厮难为情地笑笑:「朱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哪吃得起,不过是好多人都去排队吃墨涟居的孜然羊肉,生意火爆得很,因为一道菜盘活一家酒楼,这难道不是奇事吗?」 「算是一桩奇事。」朱岩点点头,能理解墨涟居生意火爆的原因,「倘若那里的菜品都好吃,还不至于火爆到这种程度,偏偏好吃的难吃的菜出自一人之手,好嘛,人的好奇心就来了,就都去尝了,你说这些人都是什么猎奇心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不等小厮回答,屋里想起一声清澈的嗓音:「咳……朱岩,我想去吃墨涟居的孜然羊肉。」 朱岩一愣,转身进屋去搀扶「猎奇心态」的世子,咧嘴笑道:「好啊,我这就带您过去。」 第24章 沈逸在朱岩的带领下来到永宁街,平时门可罗雀的墨涟居门口,此刻竟然满是食客。 掌柜在柜檯收钱,然后给没有座位的食客排号,还在门口放了一排椅子,方便客人等待,伙计则在门口叫号,出来一桌,才能按排号进去一桌。 这种现代化的排队方式显然是江柠歌传授给江景墨,又由江景墨告诉刘掌柜的。 沈逸不知道这些,只惊嘆于墨涟居的生意竟然火爆到了这个程度。 「呦!这不是宁王府世子吗?」刘掌柜眼尖,隔着雕花窗认出沈逸,立刻放下手中的活,一熘小跑到沈逸面前,「世子来吃饭?快快请进。」 他这人圆滑,做生意懂得转圜,比门口叫号那伙计有眼力劲儿多了,王爷世子都到门口了,还按规矩叫号呢? 沈逸伸出细瘦的手指了指一旁的队伍:「我才刚来,不用排队吗?」 刘掌柜笑得热情,抬高音量道:「您不早让人预定了位子?小的给您留着呢,快进来吧。」 他故意这么说,好让其他食客听见。 朱岩听了这话,立刻就要搀着主子进去,掌柜都行方便了,不进白不进,否则排队排到什么时候?世子身子本来就弱,再不进食这身子骨也扛不住了。 沈逸被朱岩用力推着,不得已往前走,苍白的脸上掠上一抹红晕,无奈轻咳一声,只好做了这插队之人。 略等了一会儿,沈逸就被请进二楼雅间,屏风一挡,外面的吵嚷便被隔于门外,成了一处清净雅致的用餐场所。 朱岩替主子点了几道菜,本店大火的孜然羊肉,张大厨的拿手菜松鼠鳜鱼,几道清淡小菜,和一道紫菜蛋花汤。 等菜时,沈逸想起那次也是在一家酒楼的二楼临街雅间,楼下的街旁摊贩上,江家小姐带着自己的丫鬟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挺快,看得自己胃口都跟着好了起来。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隔着窗子往下瞧,可惜楼下全是排队的食客,并没有胃口极好的江家小姐。 不知道她吃孜然羊肉会香成什么样?沈逸忍不住想。 等了一会儿,菜品一一上了,那盘孜然羊肉用一只阔口青花圆盘子盛着,油光闪闪的孜然羊肉在盘中央,延伸出的盘口上贴的则是刚蒸出来的馍馍饼。 那孜然羊肉的卖相极好,羊肉不柴不焦,色泽鲜亮,每一块都裹上了零星的孜然粒,盘中点缀的芫荽梗让人清新怡然,更是凭添不少香气。 沈逸平时其实不喜欢吃荤菜,尤其是这种大油炒出来的肉,朱岩担心世子吃不惯。 还没等他把旁边的清淡小菜挪过来,就见沈逸无师自通地夹了只鲜鲜嫩嫩的白面馍馍,沿着大厨切好的纹理掰开,又夹了好大一筷子孜然羊肉塞到馍里,那小馍馍芯被孜然羊肉塞到快要爆开,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跟个小包子一样。 朱岩呆愣愣看着世子的夹馍动作,心道谁说世子没有口腹之慾?这也太会吃了!这样的羊肉夹馍不可能不好吃! 沈逸满足地看着自己捣鼓好的「羊肉包子」,纤瘦的腕子将其举到嘴边,一口下去咬掉个「大月牙」。 连馍带肉一起在口中爆发出香味,那白面馍馍发得真好,白白胖胖跟个大胖小子似的,散发着面点独有的芬香,挨着羊肉的那层馍馍被炒肉汁浸润,成了酱色,却更加香美入味,酱香十足。 最妙的还是爆炒的孜然羊肉,炒羊肉的火候把握恰到好处,嚼起来鲜嫩多汁,孜然粒更是样神奇的东西,和羊肉是最佳拍档,搭配一起吃味道简直是一绝,像是两样东西天然就该放在一起,而芫荽梗清新爽口,吃起来刚好解了羊肉的膻和腻。 沈逸三口干掉一只馍,赞不绝口道:「热饭热菜就是好吃。」 说得朱岩忍不住老泪纵横,想他每日是多么勤恳地跑到永宁街市上给世子卖吃食,热汤热水,可您啥时候热络地吃过啊?都是热了再热,也没动几口,最后可口的饭食还是落到他们这些下人的腹中。 要说整个宁王府体型最丰满的下人,就是他们世子府里的了。 「世子,您爱吃就好,爱吃就多吃点,」他欣慰道,等下次这么顺当地吃,不知道得等到啥时候了,可遇不可求啊。 沈逸还真没客气,一连吃了三只饱满的馍夹羊肉,时令小菜也没拉下,再就着清口的紫菜蛋花汤一压,一顿饭不要吃得太爽,吃完胃里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十分舒坦。 ……唯独那道张大厨的拿手好菜松鼠鳜鱼没动几筷子。 沈逸搁下筷子,斯斯文文地拿娟帕擦嘴,如今他算信了外界的传言,这墨涟居的张大厨只参悟了一道菜,那就是孜然羊肉,至于其他菜品……咳,不提也罢。 与此同时,江府前院。 江延庭眉头皱了好几下,才勉强咽下一根蒜香小青菜,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了,搁下筷子放下碗,面色不佳地靠在椅子上。 江清梨也吃不下了,可她却不能像江延庭一样任性,筷子想放就放,那样会拂了母亲的面子,因而不得已咬着牙继续吃。 饭桌上唯有潘氏吃得还算津津有味,面对几道素得不能再素的小炒、腌菜、清粥,她竟快干掉一整碗大米饭,也是让江延庭和江清梨很诧异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潘氏小时候是过过苦日子的,小时候她爹的生意还没做大,家里吃得就是这些东西,约莫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金刚胃,虽然这些年在江府吃山珍海味,再拾起这些清汤寡水竟也吃得下去。 江延庭和江清梨就不行了,江延庭是读书人,从小家境还算殷实,江清梨就更不用说,娇养长大的,面对一桌没滋没味的饭菜还真下不去口。 自打潘氏宣布开源节流,降低各房的份例和用度,得到江延庭的夸赞后,她便更加愿意做这些面子功夫,希望能得到江延庭更多夸奖。 例如今日中午的饭,本来她的份例就减了,统共就两荤三素,今日更是着意减了两道荤菜,换成两道更素的素菜,好让江延庭瞧瞧她是如何地勤俭持家,比那败家的江柠歌和夏氏母子强多了。 她一人受苦受累江延庭可能顺水推舟就夸了,可现在要拉着他一起吃素菜,他就有些不高兴了,本来处理一上午的公务就已经够疲乏了,连午膳都不让吃好,下午还这么面见同僚,只要议事没结束,就已经饿晕在人家那里了。 「老爷怎么不吃了?」潘氏终于反应过来,问道。 「没胃口,吃不下。」江延庭冷冷道。 这回答,和潘氏预想的不一样啊,预想的夸赞没得到,这么还黑脸了? 「那要不你喝点粥,然后回房歇息一会儿,等歇息好了再吃,到时候我让春画给你热饭。」潘氏自认为很体贴。 江延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死过去,这些菜本来就吃不下,还热剩菜,潘氏究竟是这么想的? 他狠狠嘆了口气,站起身来:「你们吃吧,我去芳草院瞧瞧。」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 这下潘氏可吃不下饭了,好好的吃饭怎么又往夏氏那里跑?前院究竟哪里风水不好?怎么就留不住老爷? 她把筷子一扔:「不吃了!」 江清梨早就不想吃了,顺理成章地放下筷子,劝道:「母亲,父亲是吃不惯这些素菜,他吃不惯就去夏姨娘房中吃。」 潘氏恍然,知道这个原因后心里的愤恨竟淡下去一些,如果是这样,下次把前院的饭菜弄的荤一些不就好了?而夏氏那里被减了份例,想必也没什么好吃的菜品,老爷去了也是白去。 「春画。」她突然叫道,「午膳后,等老爷从芳草院离开,你就去传夏氏来一趟前院,就说我有事找她。」 春画应了声退了出去。 潘氏脸上重新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减份例和用度已经好几日了,夏氏那边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到底站在哪个阵营,是时候该给个结果了。 江延庭刚走到芳草院门口,迎面撞上风风火火出门的江景墨,差点把他老爹撞个大马趴。 「对不住对不住,父亲,我着急走路没瞧见您。」江景墨尴尬道。 江延庭勉强稳住身形,怒目骂道:「浑小子,走路不长眼,急吼吼往哪去!」 江景墨回头看了眼芳草院正厅,小声道:「我去找柠歌,娘这几日天天逼我吃青菜叶子,都快给我吃成兔子了,柠歌那的饭好吃,我这不刚逃出来打算去醉苏堤吃午饭。」 江延庭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夏氏这里的份例也减了,怕是桌上也是那些素菜,让人食不下咽,没有一点胃口。 「如今府中财政吃紧,各房都在缩减用度,你小子也忍着些,多吃些苦对你有好处。」江延庭训完江景墨,步子就再也迈不动了,不想去芳草院吃「草」,想去柠歌那里吃美味。 「咦?不对啊?」他突然想到什么,「柠歌的份例不是更少吗?她那该不会也是些青菜叶子吧?」 倘若是这样,那还不如不去,去永宁街上吃点算了。 「不啊,柠歌那肯定不是,而且即便柠歌做青菜叶子,也是好吃啊。」江景墨肯定道,「父亲您前段时间不是给了二妹妹五百两银子吗?她修院子没花完,手里还有些宽裕。」 江延庭「哦」了声,那感情好啊,终于有个地儿能不吃菜叶子了。 于是他脚下一转,调头道:「走,我和你一起去!」 第25章 江柠歌午饭吃得晚,江延庭和江景墨到的时候她还在做饭。 江景墨老远就闻见醉苏堤院中的香味,迫不及待地狂奔进厨房,咽口口水迫不及待问道:「做得啥好吃哒?」 江柠歌回头就看到一前一后两只饿死鬼,诧异地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来蹭饭嘛,江延庭不好意思说,轻咳一声道:「墨儿想来你这吃午膳,我陪他一起过来了。」 江景墨还没听出其中有诈,傻乎乎地点点头:「我跟父亲都还没吃饭,柠歌你可得收留我们。」 江柠歌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两位就是吃不惯各自房中的饭菜,才跑过来蹭饭的,蹭早饭就算了,午饭也开始蹭了。 午饭做的咖喱土豆鸡,还有两样素炒,一会儿就着白米饭吃,咖喱酱是这几天刚研制出来的,用了十几种香料调制而成,味道和后世超市里卖的一般无二,单从用料来说还更健康了。 不过「咖喱」一名源于泰米尔语,现在这个朝代的人肯定没听过,因此她把名字换成了咖喱的主要原料——姜黄,道:「一会儿打算做个姜黄鸡,幸亏你们来得早,不然等鸡下锅,分量还不够咧。」 听到有鸡,江延庭父子二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总算是有口肉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江柠歌把锅中的青椒土豆丝盛出来装盘,和方才出锅的包菜粉条一起,让江景墨和冬雪端走,自己则开始做咖喱土豆鸡。 江延庭闲庭信步地在院子中转悠,站在池塘边听潺潺的水声,思绪都跟着平静了下来,心想这醉苏堤设计的就是好啊,颇有江南园林的风格,人长久地住在这种安逸的地方,寿命都会延长不少。 不一会儿,江柠歌喊了声「吃饭啦」,江延庭收回思绪,心中涌上一股小时候他的母亲喊他与父亲吃饭时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更多感受,就被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的江景墨吓到,默默把情绪收回心中。 江景墨飞快地把新菜端上桌,而后又跑了一趟拿碗筷,勤劳地像个小蜜蜂,而后就坐在桌前,乖乖等着人齐了开饭。 人齐了,小小的圆桌上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更显热闹,大家都熟悉醉苏堤的规矩,就是没规矩,怎么自在怎么来。 桌上三道菜,两道家常菜,一道姜黄鸡,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那姜黄鸡,盛在高沿的白瓷盘中,整道菜呈现黄色,汤汁是黄色,鸡块和土豆表面也被裹上一层粘黄的汤汁,且不说味道怎么样吧,单论这卖相实在是有点……一言难尽。 「柠歌啊。」江景墨再相信江柠歌的厨艺,对这道哪里都黄黄的菜一时也下不去可口,玩笑道,「这道什么姜黄鸡,是我见过你做的菜里,除了胡辣汤,卖相最不好看的。」 江延庭也点点头,这道唯一的荤菜卖相确实不太好看。 江柠歌就料到姜黄鸡这卖相会被人吐槽,果不其然,她对咖喱的味道还是非常有自信的,言之凿凿道:「虽说菜品讲究色香味俱全,可终究最重要的还是味道对不对,你们且尝尝这道姜黄鸡,不好吃不要钱。」 说完,她自己先哐哐浇了两勺咖喱汁在米饭中,把米饭也拌成金灿灿的黄,又夹了土豆和鸡块,开始大快朵颐。 江景墨立刻就没了抵抗力,学着江柠歌的吃法,把粘稠的咖喱汁浇到白米饭中,试着尝了一勺。 初入口时,那咖喱的味道有些怪怪的,说甜不甜,说咸不咸,再品,咖喱独有的浓香就出来了,带着些许辛辣,裹在白米饭里味道竟然还挺好吃! 「怎么样啊倒是说话啊?」江延庭忍不住问。 江景墨塞了满嘴米饭,说不了,嗯嗯啊啊地点点头,顾不得其他又淋了一勺汤汁进去,还挑了土豆和鸡块进去。 土豆炖得面面的,入口即化,裹上咖喱后味道一点都不淡,鸡块就更香了,火候炖到肉骨分离,稍微一吮,紧緻的鸡肉滑进嘴里,骨头留在了外面,好像咖喱这东西和任何食物都挺搭,裹了汤汁后味道更加香浓。 「臭小子,光顾着自己吃!」江延庭看到现在才发现被骗了,江景墨吃得起连头都不抬,更别期望他能招唿老爹快点吃了。 于是,饭桌上从交谈声此起彼伏,变成个个埋头吃饭。 那青椒土豆丝和包菜粉条也不赖,江柠歌的刀工一流,即使没有刮板,土豆丝用纯手工刀切出来依旧细若蚊足,粗细均匀,青椒些许有些辣,吃起来更加开胃,让人忍不住多吃两碗米饭;包菜粉条也不遑多让,包菜脆生生得鲜嫩,粉条则炖得粘糯,味道绝佳。 一桌饭菜,几乎是抢着吃完的,一点都没剩下,连那盛咖喱鸡的盘子,都被江景墨拿米饭擦得干干净净,又吃到腹中,丝毫不浪费,被江延庭捂着眼睛骂「没出息」。 可是就是很好吃嘛,没吃够!江二少爷委委屈屈想。 饭后,江延庭心满意足,大赞道:「还是柠歌这里好啊,在旁处连口肉都捞不着吃。」 这话算是把他们来此蹭肉吃的目的暴露了个一干二净,江柠歌但笑不语,让江延庭十足十地尴尬了一会儿才道:「父亲,我这儿这两日还能吃到到肉,等再过几日也要断粮了,您凭良心说,您的亲生女儿份例一个月五两银子,够使吗?」 不待江延庭搭话,江景墨先跳起来问:「什么?你每个月才五两银子?这够干嘛?买青菜叶子都不够。」 她本以为自己和娘的份例已经算少了,没想到江府嫡亲的小姐才五两银子,这潘氏还真是不把自己的亲骨肉当回事啊。 江延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此刻也意识到了江家对亲生女儿的苛待,以前没在意过,柠歌的事全权交给潘氏去打理了,没想到那妇人给自己打理出个下不来台的场面,就着可怜的五两银子,他和江景墨还每日来蹭吃蹭喝,干脆把亲女儿饿死算了。 「柠歌啊,父亲以前真不知道你的份例这么少。」他真心实意道,「这样,我这就派人去跟你母亲说,让她给你涨,怎么着你的份例也该和清梨一样。」 江柠歌垂了下眼睫,和江清梨一样,看来江延庭还是内外不分啊?行吧,即便是这样也够江清梨气恼一阵子了,何况她又不是真指着份例过日子,否则早就饿死了。 江延庭略坐了会儿就离开了,说是还有公务。 他一走,江柠歌就弯弯手把江景墨叫来,神神秘秘的。 江景墨:「啥事?」 江柠歌问:「你最近没去永宁街上厮混?」 这话江景墨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厮混?我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乖得很。」 「那怪不得,最近永宁街上的新鲜事你都不知道。」江柠歌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令人激动的事,「墨涟居生意爆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江景墨原本还想着什么稀奇事能让江柠歌感兴趣,听完才知道原来是酒楼的生意,一下来了兴趣:「爆火?」 「具体赚了多少钱我不清楚,还得劳你这少东家去查帐。」江柠歌道,「我只知道每天去吃饭的人排长队。」 江景墨一下子跳了起来:「排长队?!我这就去永宁街瞧帐本。」 夏氏被春画叫到前院,心里有些忐忑。 凭她对潘氏的了解,杀鸡儆猴是常用的手段,前几日缩减府上的用度,让她吃了几日的苦头,这会儿潘氏叫她去,估摸着又是站队的事,跟着潘氏才有肉汤喝,保持中立都得吃苦头。 唉,夏氏嘆了口气。 这些年又不是没当过潘氏的走狗,潘氏这人太难满足,实在让人不想亲近,可跟她作对的下场这几日也显而易见,两难啊! 到了前院,刚一坐下,潘氏就示意丫鬟上了两盏茶,一盏是用青花描金的白瓷釉茶盏盛的上好碧螺春,一盏则是用的最普通的陶盏,泡的最普通的凡品毛尖。 春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家夫人爱喝碧螺春,二小姐爱喝毛尖,夏姨娘,你选一杯喝吧。」 夏氏不傻,这哪里是选茶啊,分明是选和谁一党,喝了碧螺春就等于和潘氏为伍,从此以后都得听从于她,和她一起与江柠歌作对,而喝了毛尖就等同于明着宣布从此和潘氏为敌。 其实挺想尝尝毛尖呢,她心想,那多爽多痛快,可惜理智不让。 「多谢夫人美意,我现在口不渴。」夏氏打太极。 江清梨放下盛着碧螺春的茶盏,「叮咚」一声,夏氏不想做选择,不想和母亲一起对付江柠歌,这个举动其实已经算是选择了,因为母亲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夏氏这样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选吧。」潘氏不容反驳道,「我专门让丫鬟给你沏的茶,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夏氏微微蹙眉,直言道:「夫人,何苦逼我做选择呢,我只想本分地看着墨儿长大、成家。」 「以前你可以这般,可现在家里来了个混世魔王,处处跟我与清梨作对。」潘氏愤恨道,「所以你必须做个选择,想要我的庇佑,就必须有所付出。」 话尽于此,夏氏也没有办法,为了在江家好过,也为了墨儿,必须要押对宝。 潘氏和江清梨都看向夏氏,连屋里的丫鬟都目光也汇聚在夏氏身上,等着她做出选择。 夏氏面上露出两难的神情,缓缓抬起手,在两杯茶的上方悬了一会儿,似乎还在犹豫到底拿哪杯。 最终,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稳稳地端起那盏毛尖,呷了一口。 第26章 潘氏被气得无以復加,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夏氏,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确定?!」 夏氏什么都不怕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相当于明着和潘氏翻了脸,还伏低做小干什么? 「我确定。」她一字一顿道,「夫人,是你非要让我选一个,我不甘做人牛马,不会选你。」 说实话,她前番已经和江柠歌交恶,虽说用一根簪子勉强「两清」了,可刻薄的印象已经留下,她也不能保证江柠歌会不会原谅自己,选毛尖是被潘氏逼的,总之再也不要受潘氏的胁迫就是! 得罪潘氏纵然日子不好过,可她也不想再违心地活下去,她还有江延庭的宠爱,还有墨涟居那个小酒楼,更有江景墨这个儿子。 潘氏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春画忙给她顺气,生怕一口气没喘匀再背过去了。 江清梨也很震惊,真没想到,到了这个程度夏氏还是选择了江柠歌。 她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江柠歌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一个两个冒着得罪当家主母的风险去倒向那个草包?! 「就因为二兄长和江柠歌交好,所以你就选了江柠歌?」江清梨语气冰冷,连「二妹妹、夏姨娘」这种平时亲亲热热喊的称唿都不喊了,遏制不住心中的酸妒问道。 她这般问法其实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倘若夏氏是因为江景墨才像江柠歌倒戈,并不是因为江柠歌自身魅力,那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可夏氏的回答把她最后一点希望击破:「不是,跟墨儿无关,墨儿跟谁交好是他自己的事。」 江清梨闭了闭眼,心中嫉妒的怒火简直要喷薄而出。 没等小的爆发,老的先情绪失控了,潘氏抓起身边的碧螺春茶盏,狠狠掷到夏氏脚边。 茶水溅到夏氏的裙角,她感觉到心脏暴跳如雷,身体却强忍着没有动,这次绝不会像以前一样,像舔狗一样把潘氏随手掷出去的物件捡起来,再放回潘氏的手边。 她知道硬气的做法应该是当即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可她扪心自问就是怂,没有底气,潇洒不起来。 就在气氛僵持时,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急吼吼跑进来的江景墨,跑得额头上都是汗,另一个竟是江延庭身边的贴身随从。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瓦片和茶渍,江景墨和那随从都愣了一下,不知道正堂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景墨没管那么多,大步跨到夏氏身边,一副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 潘氏见到来者,选择性忽视了身为主子的江景墨,而是立刻收起暴怒的目光和面孔,换上一副还算和气的嗓音问:「你怎么过来了?老爷有事吩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她尽量装出平易近人的姿态,假装屋里什么事都没发生,更没有逼迫夏氏站队,否则让随从转达给江延庭,就完蛋了。 那随从大约能猜到前一刻屋里发生了什么事,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去多看,只说:「传老爷的话,老爷让夫人给二小姐提份例。」 潘氏和江清梨都愣住了,老爷轻易不派人来前院传话,好不容易递迴话,竟是给那小贱人涨份例? 「提多少?」潘氏面色难看地问。 随从瞥了一眼旁边的江清梨,道:「老爷说二小姐和大小姐都是府中的小姐,请夫人一视同仁,把二小姐的份例提到和大小姐相同的水平。」 潘氏直挺挺的背一下子弯了下去,老爷竟然这么说,这是嫌她对江柠歌不好吗?可清梨是从小精心养大的啊,吃的穿的都是最好,江柠歌从小吃糠咽菜,穿麻布衣裳,哪里配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她这样安排份例又有什么错? 江柠歌!她到底是怎么蛊惑老爷的! 江清梨也惊呆了,父亲一向最看重自己,对江柠歌十两银子的份例也没多说什么,怎么突然又要改?还是在母亲宣布全府缩减用度后,还特意派人来知会。 凭什么好事都能到江柠歌头上?! 江清梨满心酸涩,还真让江柠歌说中了,区区几个银子就让她破防了,然而这才哪到哪,她不知道的是,以后江柠歌会得到超过她多得多得多的东西。 夏氏原本正要问江景墨怎么来了,突然听到要给江柠歌涨份例的消息,就认真听了一耳朵,听完后心里莫名爽快了不少。 明明现在和江柠歌不是一个阵营,可看到老爷给江柠歌涨份例,看潘氏和江清梨憋屈,心里就很舒畅。 同时也默默赞嘆江柠歌的厉害,全家人都缩减份例了,唯独她的让江延庭亲口吩咐涨,还是在跟潘氏明着叫板以后,这就是本事,以后得跟那小丫头学着点。 江景墨倒是知道这个事,江延庭在醉苏堤许诺江柠歌时他在场,倒没有太惊讶,而且给柠歌涨份例本来就是应该的,算起来柠歌才是亲生的,应该比江清梨的份例还高。 「娘,我跟你说个事。」他凑到夏氏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咱酒楼赚钱了,赚了好些钱。」 夏氏这几日天天看酒楼的帐本,没见帐本上多出一个子儿,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江景墨:「?」 江景墨急道:「哎呀,总帐本上没记,我让刘掌柜另开了个帐本,具体不方便说,但是你信我。」 夏氏看了江景墨好一会儿,她没有亲眼看到墨涟居的生意好转,也没有亲眼瞧见帐本,所以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很不真实。 但最终她选择了相信亲儿子,压低声音说了句:「臭小子,你可别坑我!」 说完,正好随从退了出去,于是她拉着江景墨起身,头也不回地也走了出去,连「告退」都省了,反正潘氏欺负人,自己也没什么好忍耐的,更重要的是,酒楼生意转圜,她们母子有底气了! 潘氏愣愣地看着夏氏母子离开,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江清梨喊她才回过神来,气血沖头的瞬间想拿起茶盏摔在地上,但茶盏已经被摔了,手边一时没了新的,于是她力大无比地把整张茶桌都给掀了。 噼里乓啷——桌上的东西滚落一地,动静涛天。 江清梨吓得心肝乱颤,捂着心口缓了老半天才缓过来,心里咒骂道:无能暴怒的蠢猪。 出了前院,还没走多远,夏氏就难掩激动地拉着江景墨问:「你说酒楼赚了很多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事,江景墨也激动起来,其实他也没想到酒楼生意能好到那种程度,若不是亲眼所见,做梦都想像不到。 事情是这样的,江景墨在醉苏堤得到江柠歌的提醒后,立刻去了永宁街上的墨涟居,刚一到人就傻眼了。 只见门前挤挤攘攘的都是人,准确说都是来墨涟居吃饭的食客,里面客满了,在外面排队。 若不是「墨涟居」三个大字的匾额悬在屋檐下,他都以为走错地方了。 江景墨愣愣地进了酒楼,想找刘掌柜看帐本,就是他交待刘掌柜只记孜然羊肉一道菜的那本帐本。 只是刘掌柜太忙了,又要收钱,又要排号,实在没空招唿少东家,于是他只能自己掏出钥匙,打开抽屉取出帐本,细细瞧了起来。 不瞧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江景墨是怎么都没想到,短短七八日的时间,帐本上显示进帐三百多两,除去食材成本和人工成本,净赚两百两。 两百两,是墨涟居生意最好时一个月的收入,现在直接翻了好几番! 江景墨忍着心中的雀跃,默默把帐本放回抽屉里,上锁锁好,而后脚步轻快地离开墨涟居,一路往江府的方向而去,他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江柠歌。 醉苏堤近在眼前时,江景墨一个转弯走得急,竟撞上一个人,定眼一看原来是冬雪,他笑道:「是你啊,我正要去找柠歌,同行啊。」 冬雪这小姑娘对他一向友善,此刻却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同行,你以后还是离我们小姐远点好。」 江景墨莫名其妙被疏远了,很是诧异,追问道:「怎、怎么回事?我寻思我才出了醉苏堤两刻钟,怎么就不让我找柠歌了?」 冬雪「哼」了一声:「我方才去库房领东西遇见春画,她拦着我说夏姨娘去了夫人院里,要和夫人一起对付我们小姐,让我『走着瞧』,夏姨娘都和夫人成一党了,你还找小姐干嘛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原来是这样,又是潘氏身边的人搞鬼。 江景墨想了想,芳草院这几日吃糠咽菜,伙食大不比从前,潘氏这会儿把娘叫过去就是以此要挟娘妥协啊,万一娘真的决定和潘氏一起对付柠歌……那可怎么好? 其实娘从心里是不想和潘氏为伍的,只是迫于生计,倘若把酒楼赚钱的消息告诉告诉她,她就不会再和潘氏一起欺负柠歌了。 想到这,江景墨调转脚步,风风火火地朝前院去了。 路上还偶遇江延庭身边的随从,这才有了江景墨和随从一同进去前院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柠歌商议好,把她的食方交给张大厨做,酒楼的生意才变得这么好。」江景墨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给夏氏讲述了一遍。 夏氏却沉默了,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她只看出江柠歌为人率性,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没想到在做菜和做生意上也有一手,连濒临破产的酒楼都能起死回生,简直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这样的姑娘很难不让人钦佩。 「她竟这般厉害。」夏氏由衷赞嘆。 「可不是吗。」江景墨对于自己有个这么优秀的妹妹很是自豪,「幸亏我及时赶到前院,才阻止了您与柠歌交恶。」 夏氏不服气了:「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你阻止的?我压根就不可能再和潘氏为伍了好吗?」 江景墨张大嘴巴:「真的呀?」 夏氏理一理头髮:「别小看你娘。」 江景墨乐了,早知道他还狂奔什么啊?等着娘回去再慢慢细说呗,他又问:「那我答应把赚来的一半银子分给柠歌,您没意见吧?」 毕竟酒楼名义上是夏氏的,这个明路还是要过的。 「墨涟居能起死回生,这次全靠江柠歌,给她一半的分红也是应该的。」夏氏想了想,道,「墨儿,帮娘准备一份厚礼,明日我亲自去醉苏堤登门致谢。」 第27章 翌日,江柠歌早起晨练,而后神清气爽地开始准备一天的早饭。 她已经听说昨日发生在前院的事了,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口耳相传就传到了江柠歌这里。 真没想到夏氏能这么刚,竟没有向手握大权的当家主母妥协。 不过江柠歌没过多思索这件事,不多想一向是她的行为准则,整理好思绪就去蒸包子了。 昨晚和冬雪两人挑灯包了些灌汤小笼包,搁在院中保鲜,腊月的天气活脱脱是个天然冷冻冰箱,包子包好晾在外面正好。 摆上笼屉、铺上湿润的笼布,玲珑可爱的灌汤小笼一个个排成圈坐上去,盖上盖子开始大火烧。 包子还没蒸好,江景墨就来了,怀里还抱了一包东西,不知是何物。 「呦,江二少爷大方啊,这顿饭给这么多银子?」江柠歌玩笑道。 江景墨确实每顿饭都给银子,一两、三两、或是些碎银子都可,反正少爷有钱,后来江延庭知道江景墨每顿都给柠歌银子,自己白白蹭饭脸上实在挂不住,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地也会带东西来:路过集市买的金银头饰、自己房中的古董小玩意、亦或是珍品围棋一类适合世家小姐研究的东西…… 不过江柠歌适才还真是开玩笑,挺大一包裹,猜什么都比猜银子准,逗逗江景墨罢了。 谁知江景墨「嘿嘿」一笑:「你开了天眼啊?包这么严实都能瞧出来,就是银子,沉甸甸的银锭子!」 他把包裹往桌上一摊,布包口子散开来,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江柠歌也诧异了:「这一大早的,你抱着这么多银子来干嘛?」 旋即,她明白过来:「酒楼的进帐?」 江景墨笑着点点头:「银子,帐本,我都带来了,按当初说好的五五分帐,这正好是进帐一半的银子,你快来对对帐。」 这少爷头一次做生意,就在高人的带领下赚了这么多银子,心里激动着呢。 江柠歌并没有去看帐本,而是摸了摸那沉甸甸、冰冰凉的银锭子,手感真好啊!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一共是十二枚,一百二十两,不仅手感好,观感更好! 「帐本我就不看了,还能不信你?」她开开心心把银子收起来,也算是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了,「后面合作还多着呢,真诚才能长久。」 江景墨点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还是她一大早就催我来分帐,还说要带上帐本,免得出错。」 「夏姨娘知道了?对咱俩的合作方式没有意见?」江柠歌眨眨眼。 「知道啊,她其实嘴上不说,心里可感谢你了,还说一会儿亲自来登门道歉,让我先行一步。」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江景墨就是那个「粮草」,真正的「兵马」还在后头。 江柠歌会意地点点头,大约能猜到夏氏的来意,寻思着待会吃完饭得把食方好好整理一番了。 过了一会儿,笼屉冒出白茫茫的热气,小笼包熟了,醉苏堤满院子都是香喷喷的肉包香气。 醉苏堤院中的人原本还在各干其事,闻到这醉人的味道皆是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活儿深深吸了吸鼻子,太香啦,能吸点气味也是满足的。 包子熟了,冬雪带着人去开笼屉、拾包子,一兜汤汁的小巧笼包,拾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轻轻捧起来搁在小碟子中,醋碟大小的小碟子,一碟放一个,碟子摆了满满一灶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都这会儿了,父亲怎么还没过来?」江柠歌望了眼院子里的日晷道。 「不知道。」江景墨也一无所知,「他平时吃饭可是最积极的。」 话音刚落,江延庭身边那随从就来了,手上捧着一样物件,道:「二小姐,老爷朝中有事绊住了,今日早膳就不在醉苏堤用了,等午膳再过来。这是老爷送给您的头面,您收好。」 江柠歌接过那套盖着流苏红绸的妆奁,等随从离开后,掀开红绸一看,是套做工和材质都上乘的全套红玛瑙头饰,看这品质应该值不少钱。 「挺好看的,怎么都不见你戴?」江景墨凑上来问。 江柠歌平时的髮髻都比较简单,因为太复杂的她不会梳,冬雪也不会,被评为末等丫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此这些复杂的头饰也就没佩戴过,平时以简约大方的髮型为主。 「不会嘛,先收起来吧。」她把头面交给冬雪,转身进了厨房,平时做饭炒菜也着实不需要梳太繁琐的髮髻,等出席筵席时再戴也不迟。 今日早膳依旧在亭子下吃,围着红泥小火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盛放灌汤包的小碟足足摆满一方桌,光是看着就让人大唿过瘾。 由于江延庭没来,他的那份被剩了出来,江柠歌大手一挥,大方地分配院里的下人吃,每个人能分两个热乎乎的灌汤包,院里的下人正被这香味勾得口水直流,正巧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怎么能不对小姐感恩戴德。 江景墨早就等不及了,捧起一只碟到鼻尖前深深一嗅,热腾腾的包子香就钻进了他的鼻孔,差点把少爷给香迷煳了。 和他平时吃得大包子不同,柠歌包这包子小而精緻,用的是瓷面而非发面,因此包子皮只有极薄一层,几乎能看到内里的肉馅,肉馅也和旁的不同,除了有肉馅儿,竟还灌满了汤汁,从外观上来看,竟像包了满满的汁水,一晃就duangduang地摇,跟块嫩豆腐一样。 这就是灌汤小笼包吗?江景墨以前还真没吃过这么稀罕的玩意儿。 「吃得时候先吮汤,但小心汤汁烫啊。」江柠歌细心地交待道。 江景墨和冬雪点点头,各自把小包子的皮儿咬破一丁点,趁着汤汁还没留出时立刻开始吮吸,肉汤汁流入口中,味道自然是鲜美无比,香而不腻,部分汤汁淌进碟中,只见汤汁清澈透亮,油花甚少,一看就是被高手处理过的。 这汤汁倘若在平时的碗中倒也不算太稀奇,只是味道绝美,但是此刻被包进了包子中,那就太有意思了。 除了汤汁有趣,肉馅儿也不差,和别人做的松散的肉馅不同,江柠歌这灌汤包里的肉馅儿被团成紧紧一团,像在吃一只肉丸子,猪肉香葱馅味道特别香浓,嚼起来还有些弹弹脆脆,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很绝绝子。 桌上还搁着调料碗,以香醋和辣子为主要原料调和而成的蘸汁,等包子吮吸完汤汁在蘸汁里蘸一下,吃起来酸酸辣辣,解腻又开胃。 江景墨享受得闭起双眼,细细感受灌汤包带来的美妙体验,但凡换个会做饭的,都要多嘴问一句做法,二少爷不愧是二少爷,一边实在好奇这汁水是这么塞进包子皮的?一边吃得不亦乐乎,嘴巴被占用了,问不了。 冬雪却是知道的,昨晚小姐带着她走了从「剁馅儿」到「包包子」整个流程,自然不会像江景墨这个门外汉一样一无所知,她如今学会的菜品可多呢,用江柠歌的话说:以后不当丫鬟了,开酒楼也饿不着。 从一个末等丫鬟,到学了一项饿不死的一技之长,冬雪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其感念小姐的,原本谁想一辈子当丫鬟啊?当个酒楼大厨自己挣钱不是更好吗?可小姐待她好,她是不会离开的,就想一辈子当小姐的丫鬟。 正当冬雪泪眼婆娑地默默感念江柠歌时,江景墨那没心没肺的开始炫第十只汤包了,面前的碟子叠了老高,都超过他的头了。 「父亲不来真的亏大了。」他嘴里喊着食物,含煳不清道,「让他知道这味道一定会后悔死。」 江柠歌颇为贊同地点点头,看热闹不嫌事大道:「等你见了他,跟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 「不用添油加醋,我实打实地说也能让父亲悔恨到以头抢地。」江景墨大言不惭道,他现在说得嗨,等见了江延庭就哑巴了,一个说不好又得挨罚。 因为灌汤包子做得太好吃了,所以今日的早饭吃完得格外快,几乎是被抢着吃完的,其中江景墨功不可没。 吃剩的碟子摞了老高,冬雪带人去收拾料理,心有余悸道:「亏的现在人多,否则就我和小姐俩人不知道要洗到何年何月。」 饭后,江柠歌思索着夏氏应该不会来这么早,便向江景墨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景点,还补充道:「我说的是好山好水的景色,不是人堆里那种地方。」 江景墨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最近的也是祖父去的海坨山,距离江府要坐整整一日的马车。」 江柠歌吃了一惊,那还是算了吧,太远了,现在出远门还不方便,等以后有机会再去玩吧。 「不过咱家后面倒是有片湖,是个没有名字的野湖,你想去看吗?」江景墨古井无波道,显然对那湖不是特别感兴趣,相比之下还是更喜欢永宁街的繁华与热闹。 江柠歌勉强点点头:「行吧,远吗?你领我去瞧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就在江府后面不远处,具体说就在你这醉苏堤的后面。」江景墨指了指醉苏堤院门外的一处角门,「若是从正门绕道得走很远,角门就近多了,出门很快就到了。」 江柠歌跃跃欲试,自打来到江城,几乎都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虽然醉苏堤建得禅意十足,可看久了也会看腻啊,于是交待好冬雪看守院子,就跟江景墨出了门。 角门开在离醉苏堤很近的地方,一开门,江柠歌就看到一条幽深的小径,两侧长满高大的树木,如今是冬日,没有叶子遮挡瞧着还空旷些,等到了春夏,树木抽芽长叶,这里倒是个「曲径通幽处」的地方。 沿着弯曲的小径走了约一刻钟,就到了小径的尽头,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像从幽深的丛林中钻出来了一样,面前是一片辽阔的湖面,没有风,湖面平静得像一汪碧玉。 湖边是垂柳,虽然这个季节还没有柳叶,但垂下来的枝条还是让江柠歌一眼认出,等春来,此处的景色一定很漂亮。 湖中央有个小亭子,需要划船才能过去,这会儿天儿冷,没什么人,亭子凌霜傲雪般矗立在水面上,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感觉。 空旷的湖面和清冽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她有些激动道:「这不就是很好看的景色吗?」 要知道后世开发的4a、5a景区也不过如此。 可对于江景墨来说就稀疏平常了,且不说他小时候就在这里玩儿,早玩腻了,像这样的自然景色,京城不说多,也还真有不少,木着脸道:「这就叫好看啊?」 江柠歌知道两人认知上的差距,不与他争辩,只笑着点点头,感受这一刻的平静与祥和。 「走吧,这又没什么,我觉得还是醉苏堤好玩,还有烤红薯吃。」 江柠歌瞧着沿湖边那片干净的地方,突发奇想道:「在这里吃烧烤挺不错。」 江景墨脚下一顿,跟嗅到肉骨头的大狗似的问:「吃什么?」 「烧烤,烤肉。」江柠歌故意勾人口水。 江景墨空想了一番吃烧烤的场景,而后妥协:「那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江柠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等回到醉苏堤,两人惊奇地发现,院里来了客人,江延庭和夏氏都在,正坐在亭子下边餵鱼边闲聊,还吃着零嘴。 主子不在,冬雪不得不先招待客人,往桌上放了江柠歌平时喜欢吃的零食,一盘鸡米花、一盘锅巴脆、还有一碟雪花酥。 江延庭和夏氏两个成年人正吃得不亦乐乎。 第28章 「父亲,夏姨娘,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江柠歌款款走过去,很自然地给两人填新茶,「我竟不在院中,实在是失礼。」 江延庭摆摆手,示意没什么:「是我公务处理完来早了,不必介意,你们两个小的尽管去玩就是。不过我还是头一次在你院中见到绵芝,甚至诧异啊。」 「绵芝」便是夏氏的闺名,江延庭不知道夏氏此行的目的,江柠歌却知道,说是致谢,其实是来谈生意的,但墨涟居酒楼的事江家人都不知晓,因此夏氏也不会让江延庭知道。 果然,夏氏笑说:「瞧老爷都把我和二小姐说生分了,墨儿和柠歌交好,时常在柠歌这里蹭吃蹭喝,我这当娘的理应来拜访。」 她倒是还真带了厚礼,已经交给冬雪了,冬雪就摆在前厅的桌上,等着江柠歌过目。 江延庭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夏氏,赞许她这事办得很是周到,毕竟连潘氏这个亲娘都没登过亲闺女的门,名义上的姐姐江清梨也没来过,反倒是人家夏氏母子俩和柠歌关系甚笃。 江柠歌笑着道:「正好中午做鸳鸯锅子吃,父亲和姨娘都在这里用午膳。」 江延庭来这么早,害得她和夏氏都不能随心所欲地谈论酒楼的事了,只能留人吃午膳,再找个空档的机会聊正事。 「柠歌的厨艺很不错的,你今日就留下来尝尝。」江延庭一听到有锅子吃眼睛都亮了,一脸自豪地夸赞道。 夏氏明白江柠歌的意思,自然会留下来,顺水推舟道:「好啊,那我可有口福了,能尝到柠歌亲手做的饭。」 锅子就是后世火锅的前身,江柠歌早在修建厨房时就让匠人打造了一口鸳鸯铜锅,就在库房里收着,今日正好拿出来用。 吃锅子最重要的是汤底和食材,锅底这种灵魂所在必然要等江柠歌出手,不过现在还早,不着急,至于食材,江柠歌给足了冬雪银子,让她带人去集市上採买,上午集市上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二兄长。」江柠歌笑眼弯弯地唤了声,「堂屋博物架上有一盒玲珑围棋,你可与父亲手谈一局,夏姨娘头一回来我院中,我带她参观院子。」 正好给这两个人指使点事干,好和夏氏谈正事。 夏氏明白过来,催促着江景墨:「是啊墨儿,你父亲最喜欢下棋了,你快陪他下一盘。」 江景墨被两个女人指使得团团转,说得好像自己下棋技艺很高超一样,肯定要被他爹虐,尤其是江柠歌,还「二兄长」,哼哼,平时也没见她亲亲热热地喊过二兄长,这小妮子,父亲母亲面前装乖巧。 放眼整个院子,谁让他地位最低最好欺负,只能按照她们所说,去屋中取棋,而后在亭子下的石桌上铺上棋盘。 江延庭倒是饶有兴趣,兴致勃勃地坐下来,手执白子先行一步,都不知道让一让菜鸟亲儿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江柠歌招唿夏氏来到内室,这是她的闺房。 夏氏环顾四周,这间闺房和别家小姐的不同,明显是被改造过的,夏氏虽没有女儿,却是知道小姐房的规制的,就拿江清梨的闺房来说,最里面靠墙是架垂花床,四周围香云纱,床前立屏风,靠窗是面梳妆檯,对面放着架琴,床尾有衣柜。 江柠歌这里则把古琴的位置撤了,墙上做了一排博物架,架上放满了书,博物架前有一张大桌案,书案上有笔墨和写满了字的纸张。 她不知道这在后世叫书房卧室一体装修法,只知道这里像是把老爷的书房和卧室并在了一起,既能睡觉又能看书。 「姨娘坐吧。」江柠歌道。 夏氏在那张书案前坐下,江柠歌绕到对面,从抽屉里拿出一摞墨迹干透的纸张,倒手扣在桌子上,而后在夏氏夏氏对面坐下。 「柠歌。」夏氏先开口道,「其实之前我对你确实有点成见,也出言伤害过你,你别见怪啊。」 江柠歌抬起眸。 夏氏继续说,似乎想把先前的误会彻底消除:「以前我觉得你跟农庄上长大的姑娘都一样,土、俗,上不得台面,一朝被接进江府,就妄想自己麻雀变成了凤凰,可认识你久了才逐渐发现,你有主见、有胆识和魄力,待人也爱憎分明,现在想想当真是以前我太主观臆想了,我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跟你道歉。」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番道歉是否有用,因为江柠歌的才华和能力已经显露出来,现在做任何事都显得目的性太强,若是在江柠歌刚到江家、最弱小无助时能帮一把,她们的关系决计不比现在好多了,也比现在再来道歉真诚许多。 江柠歌眨眨眼,笑着道:「夏姨娘,上次您给我簪子时不是说『两清』了么?既然两清了就不要再提先前的事了,何况我真的没想要计较。」 夏氏「诶」了声,点点头,柠歌这姑娘太不喜形于色了,虽说是「两清」,可总觉得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姑娘,再想深交倒是有些困难了,自己终究没有墨儿有福气。 「还有啊夏姨娘。」江柠歌笑容不变,「农庄上的姑娘大多意志坚定、吃苦耐劳、生性自由,只是不如世家小姐出身好罢了,您不要有偏见。」 夏氏忙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离江柠歌还是有所差距:「是我狭隘了。」 「咱们来谈正事吧。」江柠歌指了指面前的一沓纸张,「我在厨艺上略有些造诣,写下了几道食方,这里一共是三荤三素一点心共七道菜,夏姨娘您拿走给墨涟居的张大厨学,咱们还和先前一样,这些菜品的进帐五五分成。」 她开门见山式地聊,倒是省时又省口舌。 夏氏有些担忧:「先前那道孜然羊肉掀起的好生意我都知道,对柠歌你的厨艺也毋庸置疑,否则墨儿和老爷也不会整日在你这蹭饭,可张大厨他能学会这么多菜吗?要不要换个厨艺更好的大师傅?」 江柠歌本以为夏氏会在分帐上好好计较一番,没想到她只字未提,只提出更换厨师的建议,说明是把生意放在第一位了,这样的心思不会做不好生意的。 倘若换个斤斤计较分帐的主儿,却丝毫不把生意当作头等大事,那才让人头疼呢。 「夏姨娘心思细腻,只是张大厨不用换。」她道,「冬雪帮我买过一份张大厨的孜然羊肉,我从菜中窥得他刀工和基本功功力深厚,只是欠缺菜品指导,给他食方就如同有师傅在侧,能将食方还原八九分。」 如此说来,夏氏就再也没有半分担心,另问道:「虽然酒楼是我的,但说实话它濒临倒闭,幸亏有柠歌你的食方,所以说食方才是灵魂所在,和我五五分帐你不会觉得吃亏吗?」 江柠歌笑着肯定道:「不会。」 如此爽利的回答,夏氏也笑了。 江柠歌方才进闺房时撇了眼夏氏带来的厚礼,是最通俗且贵重的东西——白银,整整一百两,还有一些其他的补品,这一百两银子显然不是先前孜然羊肉的分红,而是夏氏格外送给她当谢礼的,诚意十足十。 合作讲究的就是一个真诚,江柠歌见到了夏氏的真诚,于是把手中的七张食方递给夏氏,这是自己的诚意。 一道孜然羊肉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何况这里一下子有七张,倘若拿去卖,市面上得抢疯了。 夏氏自然知道其中的分量,小心翼翼地接到手中,又妥帖地收进怀中:「我定会好好交到张大厨手中,酒楼也定要好好管理起来。」 等两人再出来时,江景墨和江延庭已经杀完三局了,能下得这么快,得益于江景墨菜到家的水平,他愁眉苦脸地收拾棋子,江延庭也受够了这菜鸟棋艺,不愿意跟他对弈了。 看到江柠歌出来,两个人都像看到救星了似的,异口同声问道:「柠歌,什么时候吃午膳啊?」 这两人一看就受够了对方,江柠歌没忍住笑了下,道:「我这就去熬制汤底。」 夏氏带着浅浅的笑容来到小亭子里,在丈夫和儿子旁边坐下,江延庭还在责怪江景墨棋艺差,说小时候还专门给他请过围棋师父,竟半点本领都没学到,江景墨则嘟嘟囔囔地说那围棋师父是个骗子,骗江家钱的,实则半点真本事都没有。 旁边潺潺流水,池中红鱼攒动,身边是略显吵闹的亲人,厨房的烟囱里冒出炊烟和阵阵香气……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怪不得江延庭和江景墨都喜欢往醉苏堤跑,原本猜不透江柠歌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现在明白了,哪里需要「手段」,分明是这里的平静祥和让人感到安宁,这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治癒人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难怪江柠歌变得越来越好看了,连金银堆砌出来的江清梨都比不上,不仅体现在身姿和脸蛋上,更是一种气质,是被醉苏堤薰陶出的淡然和富足,旁人是这么都比不了的。 冬雪买菜回来了,在厨房处理食材,跟了江柠歌多日,如今几乎没有处理不了的食材,和熬制汤底的江柠歌说起永宁街上的趣事,传出阵阵笑声。 时至正午,江柠歌在亭中的炉子上架了一口鸳鸯铜锅,锅中有两种汤底,一种牛油香辣锅底,汤中红艷艷一片,辛辣的味道飘扬而出,让人闻之而醉,另一种是香浓野菌滋补汤底,汤汁是浓白骨头汤,加菌菇、枸杞、红枣片熬制而成,都是补气血的好食材,特别适合女子食用。 冬雪把处理好的食材一一端上桌,足足摆满了整张桌子,还有用料丰富的蘸料,是十分丰盛的一顿待客宴了。 江延庭和江景墨最有蹭饭经验了,早早挑好位子坐下来,认领自己的碗筷,两眼放光地等着大快朵颐。 倒是夏氏还有些拘谨,江柠歌不得不招待说:「夏姨娘快坐,这菌菇汤底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最是营养滋补不过。」 夏氏感激地笑了笑,心里对江柠歌的好感又多一层。 「我也要吃菌菇汤底。」江景墨早就垂涎那奶白浓郁的汤汁了,「我吃不了辣,只能吃不辣的菌菇汤了。」 「行,二少爷可是京城一枝花,容颜必得好好养着。」江柠歌玩笑道。 江延庭和夏氏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窘得江景墨道:「柠歌!你又打趣我!父亲你女儿又欺负我了!」 「这我可管不了。」江延庭嘿嘿笑道,「不过身为男人我可得吃香辣的。」 夏氏温和道:「老爷是能吃辣的。」 江延庭自豪道:「柠歌也能吃,女儿像父亲……」 醉苏堤里开开心心涮火锅吃,江府其他地方却静悄悄的,仿佛一切快乐都集中在醉苏堤。 潘氏去隔壁府上做客了,回府后就发现今日府里似乎格外安静:「你父亲还没回来吗?」 江清梨搀着潘氏慢慢在游廊上走:「父亲早就回来了,此刻应该在府中。」 潘氏嘟囔一声「奇怪」:「芳草院和江景墨的新院子也都安静得很,人都跑哪去了。」 突然,她似乎听到一阵纷杂的笑声,很遥远,是从角落里的醉苏堤传来的。 「母亲,二妹妹的院子里有人。」江清梨道。 潘氏母女俩眉头同时皱了皱,听声音有不少人,难不成不在院中的江延庭、江景墨和夏氏都跑到了江柠歌那里?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好奇心和嫉妒心驱使两人调转脚步,往醉苏堤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院中热热闹闹的交谈声,听声音分辨,和她们猜测的半点不差,果然人都跑江柠歌这里了。 站在门外往里瞧,果然看到几人正围着锅炉,气氛愉悦地吃饭,院内的气氛越是欢快,院外的氛围就越冷若冰霜,潘氏和江清梨的脸色都不好看,心里更不是滋味,明明她们两个才是全家的核心,当家主母和大小姐,怎么搞得江柠歌、夏氏母子和江延庭才像一家人一样? 「可恶!」潘氏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狠狠锤了下门框。 这一锤不要紧,尴尬的事就紧随其后来了。 江柠歌等人听到动静,俱是回头看去,就见不速之客立在门外,几人对视气氛十分尴尬。 潘氏和江清梨走也不是,进也不是,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29章 「你们怎么在那站着?」江延庭筷子上还夹着块涮好的肉卷,在红油辣子的蘸料里浸润足后,边吃边问。 潘氏满腹的怒火,此刻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词儿来回答。 江清梨虽然也心中酸涩,心性却比潘氏强不少,强作镇定道:「我陪母亲在府中散步,听闻二妹妹这里有谈笑声,不想果真是你们。」 潘氏这对母女素日眼高于顶,和江柠歌、夏氏母子一向不睦,因此江柠歌和夏氏母子没有一个主动搭话的,江柠歌更是半点请她们进来坐坐的意思都没有。 江延庭「哦」了声,他倒是唯一一个兴致勃勃的人,看不懂在场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饶有兴趣地跟人分享:「今儿可是巧了,我与你夏姨娘并未约好来柠歌这里用午膳,而是偶遇,柠歌做了美味的锅子招待我们。」 也不知这位尚书大人的情商怎么这般低,门外没一个人想听他讲述「偶遇」的经过。 潘氏和江清梨还是头一回看到醉苏堤里面的景色,跟苏州园林似的,比江府任何一处都要漂亮,潘氏心里头那个嫉妒,并非她钱财不够翻修,而是这美轮美奂的设计,京城没一个匠人会啊,也不知道江柠歌是找谁设计的。 越看越生气,江清梨把眼别开,阴阳怪气道:「还是二妹妹这里好,不仅院子漂亮,连吃得也好,母亲给全家缩短用度,大傢伙连肉都吃不上了,二妹妹这里还能涮肉吃,怪不得父亲姨娘和二兄长都喜欢来。」 江柠歌面不改色地吃着骨汤锅煮的香菇片,说道:「我与大小姐的份例现在是一样的,我这能实现吃肉自由,大小姐却连肉都吃不上,真不知道把银子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这也正是江清梨奇怪之处,吃不上肉那倒不至于,对外的说辞罢了,只是江柠歌份例也不多,怎么顿顿都能吃那么好?穿戴的衣衫首饰也不逊色,莫非父亲暗自贴补于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更加不好了。 说起份例的事,夏氏也有发言权,若是光靠着份例,早就该喝西北风了,如今能过的滋润,全靠酒楼的外快养着,于是也开口道:「我和墨儿的份例也不多,日子倒也过的富足,大小姐和夫人应该节约银子,莫要花钱大手大脚才好。」 她这是拿江清梨的话反讽,讽刺说吃不上肉是因为乱花银子,江清梨如何听不出来,只是没想到的是,夏氏昨个儿在前院还唯唯诺诺的,今日竟然替江柠歌说话,明目张胆地怼自己,当真是长胆儿了啊! 夏氏目光不惧地看着潘氏和江清梨,这可都是她们逼的,非要选一盏茶饮,那就被怪自己选了柠歌。 江延庭也道:「是啊,我看柠歌和绵芝那里份例都够用,清梨你们也莫要太铺张,吃穿的钱定是够的。」 江清梨被说得哑口无言,本来缩减用度这一招,是潘氏用来对付江柠歌和夏氏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生活一点没受影响,反而是自己节衣缩食,出门逛街连卖根簪子都得再三思量了。 如今还要被父亲说成「铺张浪费」,她可真的是太冤枉了。 「父亲说的是,我一定节约银子,不再铺张。」江清梨不得不咬着牙认错。 「你们……进来坐坐?」江延庭眼瞅着锅里的肉快被江景墨夹光了,那浑小子夹了骨汤锅中的肉,还要来分辣锅里的,怕辣在清水里涮了涮再吃,他生怕再被潘氏母女耽误下去,所有肉都到了江景墨的肚子,催促道,「若是不坐就先回吧,我们还得吃饭呢。」 这是明着赶人了,江清梨顿时脸上烧得慌:「我与母亲先告退了。」 说完就拉着潘氏赶紧走了。 直到到了前院,两个人才逐渐缓过口气了,潘氏的脑子也终于转过弯来,能说话了:「岂有此理!江柠歌和夏氏太猖狂了,竟敢对我这当家主母不敬!」 她嗓门本就大,再一嚷嚷让人听得更加心烦。 江清梨眉头都皱起来了,心里厌烦地想:方才在醉苏堤门口不见你吭一声,全靠自己应对着,回到自己屋里又搁着骂人,这不是窝里横是什么? 「清梨你怎么不说话啊?!」潘氏自己骂不够,还想让江清梨跟着一起骂才解气。 江清梨无奈,只好道:「母亲,方才女儿受了好大委屈,二妹妹她……」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江柠歌的茶言茶语,最终这对母女商定:尽快从海坨山接老太爷回家。 再说醉苏堤这边,「肉」过三巡,火锅涮得依旧火热。 涮了猪肉卷、肥羊卷、乌鸡卷,蘸着各种调好的蘸料吃的过足了瘾。 哦对,开涮之前江柠歌还盛出两碗菌菇骨汤,和夏氏一人一碗,当养生汤喝,那鲜美无比的滋味绝对是一种享受。 夏氏对此非常满意,她本身就十分注重容貌养生,柠歌这碗汤用料考究,滋味鲜美,比什么燕窝补品可强太多了,一碗汤喝下去脸色都红润几分,怪不得柠歌的脸色瞧起来那么健康,原来都是吃出来的,所谓食膳优于药膳,就是这个道理。 这时,冬雪又端上桌几盘食材,不同于前一轮的肉卷,这次的食材除了江柠歌其他几人竟是都没怎么见过。 「柠歌,这、这是肠子吗?怎么端桌上了?」江延庭终于认出其中一样,大惊失色道。 「鸭肠、毛肚、百叶、鸡胗、猪脑花……」江柠歌一一介绍,这些食材都是后世吃火锅必点美味,涮起来好吃得不得了。 可她越说另外三人的脸色越古怪,这都是些什么部位啊? 也难怪他们震惊,时下的荤菜用得大多是正儿八经的肉,这些内脏却是没有上餐桌的,什么肠啊脑啊胃啊,听着都让人慎得慌,没有点心里建设还真吃不下去。 江柠歌知道他们心里防线高,循循善诱道:「这些食材绝对已经处理干净了,不存在任何不干净的地方,咱们京城不经常吃内脏,可在江南一带这些食材已经上了饭桌,都是达官贵人才能吃得上的美味。」 这些其实都是她瞎编的,江南如今吃什么她还真不知道,可能他们是当下第一例吃动物内脏的人。 说着,她夹了一筷子毛肚下入拉锅:「涮毛肚讲究『七上八下』,即在锅中涮时往上捞七下就熟了,否则涮的时间长毛肚就老了。」 涮好的毛肚放在她亲手调制好的香油碟中,筷子一压,蘸料裹满毛肚,一大口毛肚送入口中,香辣的味道瞬间爆了满口香,毛肚脆脆的,裹满了香浓的蘸料,内里吸饱了汤汁,一咬爆汁,着实好吃的过分了些! 江景墨三人看着江柠歌醉人的吃相,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柠歌最会吃了,她觉得好吃的东西,决计不会差。 没想到三个人里面最大胆的竟然是江延庭,他跃跃欲试地加起一筷子毛肚,学着江柠歌的样子涮起来。 江景墨平时大大咧咧,到了这时候却怂了,做了好长时间心里建设还是不敢下筷子。 夏氏也是,瞧着一桌子的内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她还是很佩服江柠歌,这姑娘明明是从乡下来的,怎么这么见多识广?懂得这么多吃法,还知道江南贵族们都吃什么。 「柠歌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这都是谁教你的?」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江柠歌正吃得津津有味,不料夏氏问出这个问题,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不等她说话,江景墨先「嗐」了声:「娘,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柠歌小时候给大厨做帮工,那大厨走南闯北的,都是他给柠歌讲的呗。」 还挺能联想,江柠歌安下心来,点点头:「对,确实都是那位大师傅告诉我的。」 夏氏点点头,一副瞭然的模样。 那边江延庭已经吃下一整筷子的毛肚,不去想食材是动物的什么部位,只闭着眼睛享受美食,倒把他香得够呛。 见识到毛肚的美味,他立刻就对内脏妥协了,又夹了鸭肠问:「柠歌,这鸭肠涮多久合适?」 江景墨和夏氏对江延庭适应能力之强感到震惊,这就轻车熟路地开始吃鸭肠了? 江柠歌欣慰地答:「饮三五口茶的功夫即可。」 喝三五口茶也就十秒,江延庭会意,立刻照做。 鸭肠在锅中打了卷,变成粉嫩的色泽,十秒后捞出来,在蘸料中打个滚就送进口中,脆生生的口感,香辣过瘾的味道,唯一不足的就是太细了,根本不够吃啊! 江柠歌又开始吃脑花,在菌菇汤中煮熟,整块脑花被两双筷子才抬到碗中,她也不用筷子了,直接上勺子挖着吃,那脑花太香太嫩了,舌头一抿就化了,细腻得根本不用嚼,味道绵香悠长,香味在味蕾上回味良久。 江景墨和夏氏一脸渴望,想吃,又下不去嘴,眼前这两人的吃相太诱人了,这哪是看人吃饭啊,分明是「酷刑」嘛! 江柠歌注意到夏氏二人的为难,苦笑道:「是我待客不周了,没想到夏姨娘吃不下这些东西,那便让冬雪上其他菜吧。这次有些仓促,等下次我再做些手打虾滑、爆汁牛丸、牛筋脆骨和蟹黄圆子,这些都是好入口的。」 夏氏吃了一惊,原来桌上这些还不是江柠歌知道的全部菜品吗?那什么虾滑、圆子连听都没听过,江柠歌仿佛司空见惯,那脑瓜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啊? 她看江柠歌的眼神越发崇拜,要不是姨娘的身份限制,几乎都把江柠歌当偶像崇拜了。 偶像吃得东西,作为粉丝怎么能不尝一口? 夏氏突然拿起筷子:「先不忙着上菜,我尝试一下这个鸡什么。」 「鸡胗!」江柠歌有些兴奋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大约就是让不吃某样食物的人受自己影响而尝试,是种快乐的感觉吧。 江景墨的反应最大,诧异地看着夏氏把鸡胗下进菌菇汤底里:「娘,你、你敢吃啊?」 夏氏煮都煮了,心里便全部卸下防备了,爽朗道:「勇士要敢于尝试各种东西。」 江景墨:「……」 他不是勇士,他不敢尝试,他成了桌上唯一一个不敢吃内脏的人。 夏氏把煮熟的鸡胗放进口中,并没有想像中的异味,嚼下去脆脆弹弹的,肉质很是紧实,淡淡的,蘸了麻酱碟的鸡胗香味很浓,吃完唇齿都是香的。 「很不错啊。」她有些惊喜道。 「柠歌推荐的能有错?」江延庭此刻也化身成江柠歌的忠实粉丝,十分自豪道,又指了指百叶,「这个什么叶很吸汤汁,你在菌菇汤里涮着吃,铁定好吃。」 江延庭都无师自通了,不愧是资深吃货,夏氏受到鼓舞,把筷子伸向百叶。 三个人吃得热火朝天,这下桌上的局势不再是「二对二」,而是唯余江景墨一个「可怜人」。 他咬着筷子坐在原地,一脸幽怨,即吃不到美食,又要忍受江延庭和夏氏的「冷嘲热讽」,说他不是勇士,不是大男子汉。 江二少爷都块哭了,这爹不亲娘不爱的,咋就这么可怜? 没想到最亲的还都是亲妹妹,江柠歌笑着道:「愣着干嘛呢,快给二少爷上菜。」 冬雪自然也瞧见了江景墨的「祥林嫂脸」,捂着嘴笑着去厨房了,亲自给二少爷上素菜。 土豆片、香菇、藕片、豆皮、茼蒿……瞧着这些眼熟的菜品,这下江景墨开心了,快乐地涮土豆吃,而且还在辣锅里涮,经歷了动物内脏之后,他觉得辣锅也不恐怖了,没有什么比脑花更恐怖的东西了。 辣味土豆片无疑是好吃的,土豆煮得面面的,入口即化,唯余汤底的香辣和土豆的软糯长留口中,经久不散。 …… 这顿火锅算是让众人吃过瘾了,每个人都觉得肚皮胀胀的,瘫坐在凳子上,一动都不想动,享受酒足饭饱的安宁。 石桌上杯盘狼藉,昭示着这里方才进行了一顿多么美味的盛宴。 倘若江景墨是个有文采的读书人,此刻应作赋一篇,像《兰亭序》那样朗朗上口又流传千古,可惜肚子里没有墨水,只能感慨:醉苏堤,果然是院如其名啊! * 天儿越发冷,冬至前一日下了老大一场雪,人间换了素景。 桃姝院一到冬日里就光秃秃的,院子里只有横逸斜枝的桃树,让人看着就心生荒芜。 江清梨蔫蔫地趴在窗前,手指有些烦躁地拨弄琴弦,曲不成调,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干。 距离老太爷回来还有四五日,这四五日这么这么漫长?眼下江家江柠歌当道,只有老太爷回来才能拯救自己。 夏蝉挑起厚厚的帘子进来,带进来一阵冷等,江清梨感受到冷意,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别来打扰我么?又这么了?」 「小姐,这是宁王妃沈夫人递来的请柬,邀您明日去宁王府赴宴。」夏蝉把请柬小心地放在桌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宁王妃事可真多,我懒得出门,你找个理由替我回掉。」江清梨瞥了眼请柬道。 宁王是皇上的异母弟弟,母妃是先帝不怎么受宠的妃子,因此宁王在亲王中的地位并不算特别高,只不过宁王妃和善,待京城一众夫人还算亲和,因此人缘并不差,她举办的宴会,贵夫人们一般都都会给面子前往。 江清梨和宁王的长子沈逸有婚约,是当初潘氏极力争取来的,准世子妃的身份刚得来时,江清梨很是高兴,也因此被江延庭更加重视。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在宴席上见过沈逸几次,只觉得这世子样貌虽极好,身子骨却不行,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仿佛给他来一拳就能送上西天。 因此她渐渐对这门亲事开始持怀疑态度,她样貌好,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应该配一位地位权利更高的亲王世子,这样父亲才会更加看中自己。 如今她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一定要嫁的比江柠歌好得多得多,好到连父亲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这样才能把江柠歌踩在脚下,再也越不过她去。 因此对于宁王妃递来的请柬,她并不十分热络。 「小姐,初雪遇冬至,是个极好的日子,宁王妃请了不少家的夫人小姐呢。」夏蝉知道主子在想什么,「您在京中的名声一向好,出去一趟能得到不少人的夸奖。」 江清梨这才直起身,宴席的确是她喜欢去的地方,因为别家小姐都没她好看,也没她多才多艺,她去了就是挨夸的。 「江柠歌有请柬吗?」她问。 夏蝉摇摇头:「没有,宁王妃只给夫人和您发了请柬,这才显示出您在宁王妃心中的与众不同啊。」 江清梨得意地笑了笑:「宁王妃对我倒是挺满意,不过我会想办法让江柠歌也去。」 夏蝉问:「可现在二小姐漂亮衣裳和首饰很多,谈吐也进步不小,她……」 她还能出丑吗? 江清梨冷笑一声:「首饰衣裳再多有什么用?她知道京中时兴的髮饰吗?你瞧她平日打扮的多简单,必是不会盛装打扮,出席筵席需要盛装穿戴、梳发,她不会,她院里的末等丫鬟更不会,到时就等着出丑吧。」 夏蝉陪笑道:「而且二小姐除了会做饭别无一技之长,到了筵席上展示才艺的环节,更要丢人现眼了。」 江清梨笑了声,心里打定主意,这次筵席上贵人甚多,她定要让江柠歌知道什么是碾压,最好让她在京城丢尽颜面,捡都捡不起来。 「走,找母亲说道说道,让她带着江柠歌一道出席。」 第30章 不等江清梨去找潘氏,潘氏先来了桃姝院。 「清梨,明日好好梳洗打扮一番,跟母亲去宁王府上。」她身后跟着春画,手里捧着一样盖红绸的东西,「这是明日你要穿戴的衣裳首饰,母亲都给你准备好了。」 每次出席宴会,潘氏都会给江清梨做新衣裳,打新首饰,这身衣裳本来是迎接老太爷那日给江清梨穿的,谁料沈夫人先发了请柬,她便先把衣裳和首饰给江清梨送来了,迎接老太爷的新衣再做也不迟。 「母亲过来啦,我正想去前院请安呢。」江清梨笑盈盈接过衣裳和首饰,「还是母亲待我最好。」 「你是早也请安晚也请安,全家人就梨儿的孝心最大。」潘氏乐呵呵地坐下,端起江清梨给自己倒的茶喝,「我待你不好谁待你好啊,你可是母亲最有出息的女儿。」 潘氏是真高兴,自从和江柠歌反目后,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开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和江清梨在京中贵府的宴会上一向得脸,江清梨优秀,是贵女中的佼佼者,夸她教女有方的人成群结队,要不是江清梨早早和宁王世子定了婚,提亲和说媒的人也得排成长队。 「上试试,让母亲看看合不合身,哪里不合适赶紧找绣娘改,不耽误明日穿。」 江清梨抱着衣裳去屏风后试穿,等再出来时,一身桃色衣裙裹身,外套玫红丝绸小夹袄,领口和袖口缝着一圈油光水滑的兔毛,衬得整个人灵动漂亮。 「很合身,母亲,一点不合适的地方都没有。」她笑着道。 潘氏点点头:「母亲在这家成衣店给你做多少衣裳了,绣娘记得你的尺寸。」 江清梨嘤咛道:「母亲对梨儿最好了。」 母女俩刚刚温存了片刻,潘氏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道:「亏得这回宴请没有江柠歌,否则我带她一起去,得平白无故丢多少人啊!」 江清梨却想让江柠歌此行跟着一起去,江柠歌不去,她那些风头出给谁看?于是装作无知道:「母亲不带二妹妹去吗?二妹妹以后是要议亲的,总不出门怎么行?」 提起这茬潘氏就翻了个白眼:「你忘了我前几次带她出去,她在一众夫人面前头都不敢抬,问她话也不答,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好不容易答一句,声音比蚊子都小,像是在咱们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想到那时候的种种,江清梨快乐地笑出声,有那样笨嘴拙舌的二妹妹衬托,显得自己越发哪哪都好,乐道:「母亲瞧您说的,把二妹妹说得啥都不是了。」 「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江清梨止住笑,故意道:「二妹妹不去也好,若是丢人了她自己回来也不开心,上次去赴宴回来哭了整整一夜呢,第二日就在母亲面前端茶送水的侍奉,生怕母亲嫌弃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说起这话,潘氏反而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对啊,应该让江柠歌去赴宴啊。」 这样才能让她出丑,才能让她意识到虽然在江家勉强站稳了,可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皇城中,她连个屁都不是,到头来还得仰仗主母才能嫁得出去。 江清梨微微弯起嘴角,装作诧异问:「怎么又让二妹妹去了?母亲不是担心她出去会丢人吗?」 潘氏笑得一脸奸诈:「清梨你说得对,她总得议亲,再丢人也得出门见识见识,否则怎么歷练?你放心,母亲会看好她。」 江清梨点点头,目的得逞地笑道:「母亲也放心,我也会看顾好二妹妹。」 潘氏招来春画:「还不快去告诉江柠歌,让她准备着明日赴宴。」 春画应了一声,立刻往醉苏堤去了。 走在去往醉苏堤的抄手游廊上,春画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以前她是最喜欢去二小姐院里传话的,因为二小姐最好欺负,爹不疼娘不爱,去了能耍威风,极大满足了身为下人的虚荣心。 现在却不同了,二小姐还是以前那个二小姐,可她却不敢放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以前做了坏事,以至于现在看到二小姐就犯憷? 到了醉苏堤门口,院里传来一阵欢笑声,是冬雪那丫头撒娇的声音:「小姐!你又把吃不完的零食塞给我,近日我越发胖了!」 接着是二小姐爽朗的笑声:「这薯条可是我亲手炸的,你蘸着那蕃茄酱吃,可好吃了,江景墨上回就想吃来着。」 春画推开门,就见江柠歌和冬雪还有几个下人在院中的空地上玩耍,地上摆着投壶,江柠歌和冬雪手里各拿着几支箭矢,显然在玩投壶的游戏。 让她吃惊的是,冬雪手里也拿着箭矢,显然也在玩,老天爷啊,投壶可是世家的公子小姐才能玩的游戏,冬雪她这么敢玩啊?冬雪这么敢,还不是因为江柠歌的准许。 只见冬雪一手抓着箭矢,另一手里还拖着包零嘴,那零嘴细细长长、金黄酥脆,春画见都没见过。 江柠歌投中了一支箭矢,可以连着继续投,冬雪干脆在旁边坐下来,放下箭矢,去捏那零嘴吃,还要蘸着碗里的甜酱,这是要把自己当小姐主子吗? 春画心里酸酸的,天知道看到这一幕她有多羡慕冬雪,这个末等丫头过着所有下人都羡慕的生活。 「春画?你这么来了?」冬雪终于看到门口站的人,眼中有些警惕。 春画收拾好心中的艷羡,重新端起架子来,毕竟她也是主母身边的头等丫鬟:「二小姐,明日是冬至,宁王府王妃沈夫人宴请各大世家,夫人要带你一起去,你明儿一早拾掇拾掇,别误了时辰。」 冬雪皱了皱眉头,赴宴这种事让她想起先前一些不好的回忆,她回头看向江柠歌,小声道:「小姐,能不能不去啊?」 江柠歌边玩边问:「宁王府?可是跟江清梨有婚约的那个宁王府?」 春画自豪道:「正是。」 「去。」江柠歌一口应下来,「我还没见过王府长啥样,去见识见识。」 她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的确是没见过王府啊,后世旅游的景点多被商业化了,真真正正的王府倒还真没见识过,就当免费旅游呗。 春画心里腹诽这二小姐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还去见识见识,殊不知那是让你去丢人,便什么多余的话都没交待,兀自告退了。 其实赴谁家的宴,什么时节的宴,该穿什么戴什么,这些都有讲究,江清梨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有潘氏亲自送去,可江柠歌本来就没有什么经验,江家竟然连一个指点的人都没有,摆明就是想让她出丑。 江柠歌倒是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照旧玩得起劲儿。 冬雪却玩不下去了,也吃不下去了,忧心忡忡地寻思小姐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合适,可惜她是个没见过世面也没受过训练的末等丫头,眼界和能力实在有限。 「小姐,您先自己玩,我出去一趟。」 江柠歌好奇道:「出去干嘛?」 冬雪扭扭捏捏道出实情:「我去别的房中,看能不能找到个梳头丫鬟,学学怎么梳小姐头。」 原来是想出去偷师学艺,好对付明日的穿戴。 江柠歌忍俊不禁:「梳发这手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儿的,何况你找谁去啊?」 也是,冬雪又闷闷地走回来,担忧道:「那明日的赴宴怎么办啊?」 「铛——」 江柠歌又投进一支,语气轻松道:「去吃喝玩乐,逛王府的园子,吃王府的饭菜,赏王府的冬景,看王府的热闹。」 明日汇聚了一大群京城贵府的夫人小姐,个个掐尖要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怎么会没有热闹瞧? 最不济也能瞧瞧江清梨那未婚夫,看是哪个倒霉蛋这么不幸,娶了江清梨这杯绿茶。 江柠歌是真不着急,墨迹到晚上也没开始挑衣裳。 翌日一早,江柠歌照例起床,晨练,做饭吃饭。 今儿是冬至,她包了三种馅儿的饺子,猪肉香菇、羊肉大葱和韭菜虾仁鸡蛋,和照例来蹭饭的江延庭一同吃了早膳。 江延庭公务繁忙,都不知道今日家中女眷要去赴宴,江柠歌也没提起。 江延庭走了之后,江柠歌才开始挑选衣裳,束髮打扮,衣裳和妆容都好说,她底子好,不化妆也是极好看的,难就难在束髮和搭配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刚挽了个利落的髮髻,夏氏就过来了,还带了一堆七零八散的胭脂水粉。 「夏姨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江柠歌诧异道。 夏氏扬了扬手里的物件,笑道:「瞧,我不请自来,来给我们二小姐挑选赴宴要穿的衣裳和首饰。」 冬雪在旁边眼睛一亮,对啊!夏姨娘很会打扮呢! 江柠歌笑道:「好啊,那就有劳夏姨娘了。」 夏氏心心念念有个女儿,这样就能给她梳妆打扮,今日愿望总算得偿所愿。 她先是给江柠歌梳了世家小姐常梳的桃花髻,十分趁江柠歌的小脸,又别出心裁的把一套镶嵌猫眼石银头饰装点在发间,最后以一支大气的点翠羽钗簪发,髮饰算是完成了。 「重——」江柠歌苦着小脸道。 「重什么呀,好看的很!」夏氏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她平时很自己打扮的就很时尚,也是能迷住江延庭的原因之一,如今给年轻漂亮江柠歌打扮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成套的耳坠、项鍊和镯子一件一件上身,又挑了一套天水碧的浅色衣裙给江柠歌穿上,这才算彻底打扮完成。 「来,瞧瞧吧。」夏氏笑眯眯道,「长得好怎么打扮都是好的,我这忙活半天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江柠歌只觉得自己身上挂满了东西,叮铃咣当的,于是走路都款款起来。 等她踩着淑女步站在铜镜前,勐地被镜中人惊艷了,镜子中的窈窕淑女是多少古诗词中的描绘对象,此刻竟活生生站在眼前了。 江柠歌既诧异又觉得十分好玩,扯下腰间别着的手绢学着淑女的样子摆了几个造型,果然一颦一笑有模有样,仿佛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仕女。 俗话说天选古代人,大约就是这样子。 「太好看了,瞧这一水的身姿,得迷死多少公子。」夏氏忍不住夸赞,「原本我还有点担心,外表收拾得再好看,气质才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走路、谈吐,甚至一个小动作都能暴露一个人的修养。」 江柠歌笑吟吟问:「那我暴露了吗?」 「你太过关了,就像从小在金银堆里长大的公主,不,比那更有气质。」夏氏搀着江柠歌往外走,「去吧,这回某人指不定多嫉妒你呢。」 第31章 江柠歌出了江府大门,就看到门前的官道上停着两辆马车,前面一辆又大又豪华,后面一辆又小又矮,颜色也不鲜亮。 「二小姐,请上这辆马车。」江府的下人一早等在这里,指着后面那辆朴素的马车道。 江柠歌一点都不意外,跟潘氏和江清梨一起外出的确是这样的,不过「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旧马车同样能代步,还不用和潘氏同乘一辆。 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江清梨和潘氏才慢悠悠地出来,钻进第一辆豪华大马车。 马车平稳启动了,晃晃悠悠的,车里光线有些暗,倒有些催人入眠,江柠歌懒得去看沿途的景儿,闭着眼睛养神,竟还真美美地睡了一觉。 时辰不算早,赴宴的马车三三两两赶到了,在宁王府宅门口寒暄,潘氏和江清梨从马车上下来,立刻有几家官夫人亲亲热热地围上去。 「是江夫人啊,好久没瞧见你了,瞧这祥云纹的衣裳穿得多显富贵啊。」 「清梨又漂亮了,江家好福气,得了个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儿,唉,我家那丫头要有清梨一半懂事都要烧高香喽。」 「……」 潘氏和江清梨被花团锦簇地包围着,和其他府门的夫人小姐寒暄不止,两位都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应对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咦?江夫人,怎么只见你大女儿,不见二女儿?莫不是你那二女儿的规矩还没学好,因而不敢出门?」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王夫人,因王夫人和潘氏都是尚书夫人,别人难免总将她们比较,因此两人相互看不惯很久了,只要碰到一块就掐,明面上还得让人看着过得去,话锋之下却暗潮汹涌。 以前这「二女儿」就是潘氏的痛楚,好不容易找回的亲闺女,活生生被养成了土鳖,走到哪都被人笑话,王夫人故意提起「二女儿」,这是想让潘氏出丑呢。 可谁知不过月余,潘氏的痛楚已经从「二女儿是个乡巴佬」,转变成了「生怕二女儿不出丑」,江柠歌成了她的头号大敌,竟是连王夫人的故意激怒都浑不在意了。 「她啊?学什么规矩啊,不仅没学会半点规矩,脾气还大得很,我看她是很难嫁出去了。」 王夫人对潘氏这冷嘲热讽的话很是意外,这是当亲娘该说的话吗?旁人说她亲闺女,她是一点都不护着,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处处败坏亲闺女的名声。 这可倒好,就怕外人看不着热闹,王夫人心里乐呵呵地想:「嗐呀,那哪行啊?你是江府的当家主母,她还敢忤逆你?」 说到这儿潘氏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我以前也当她是小白兔,可谁知道兔子最是坏水多,闷不吭声地就咬人。」 王夫人心想,兔子急了才咬人,瞧这亲娘待女儿的模样,人家咬你也是有理由的。 潘氏不觉得,仍旧絮絮不止:「不过我有的是法子整治她,这回来宁王府赴宴,我什么都没提点她,不让她出出丑,她都不知道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厉害,只有在外面吃了瘪,回去才能向我低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想方设法让自家女儿出丑,王夫人还是头一回见到,顿时觉得惊奇不已,心中对潘氏的见地又刷新出一个新高度,她往四周环视一圈:「没瞧见你那二女儿啊?她人呢?」 王夫人心中着实好奇得紧,想瞧瞧没有人指点又是乡下长大的小姐穿戴能错得多离谱,说不定又是今日筵席上的大笑话,今日宁王妃宴请的人不少,倘若闹出笑话,那江府二小姐在京城就真正出名了。 潘氏瞧了瞧毫无动静的马车,放开嗓门道:「江柠歌,你怎么还不下来?是睡死在里面了吗?」 因着前几次筵席上的事,「江柠歌」这个名字在京中知名度还挺高,这一嗓门下去,不少人扭头看向这边。 江柠歌?不是江家找回来那个乡巴佬女儿吗?挺上不了台面的,怎么这次宴会她也来了么?那可得好好去瞧瞧热闹。 江家的马车旁不知不觉汇聚了不少人,对着那辆灰扑扑的马车指指点点—— 「说是江家的亲女儿,其实从小养在土窝子里,我上次见了,长得瘦瘦小小,小脸干瘦蜡黄,穿上锦衣绸缎也不像个小姐。」 「我倒是也听说了,离江家那个养女差远了,土包子一个,江家没一个待见她,连江夫人都不大管她了。」 「这倒是真的,没听到方才潘氏说吗,这次赴宴的穿戴和规律她这当母亲的是一点都没提点。」 「那今日江二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一会儿围近点瞧瞧,以后又是京城的一大谈资。」 「哈哈哈,江柠歌呢?怎么还不出来?」 江柠歌刚醒没多久,舒舒服服睡了一路,此刻全身上下都是舒坦的。 马车刚停下时她其实就醒了,只是没立刻下车而已,听潘氏和旁的夫人诋毁自己,还有一众事关自己且纷杂不断的声音。 这些人还真挺有意思,江柠歌轻蔑地笑了笑,而后掀开帘子,在冬雪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一阵寒冷的北风掠过,吹起妙龄小姐的屡屡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緻漂亮的脸蛋,单说那张脸,白皙中透着红润,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气色像红石榴籽一样健康,五官精緻,眼神炯炯,目光流转,顾盼生辉。 周遭一大圈人顿时安静下来,呆愣愣地盯着马车上走下来的美人,这、这真的是江家的土小姐,江柠歌? 再看江二小姐的打扮,天水碧的衣裙趁得人超凡脱俗,宛若雪中仙子下凡尘,髮饰佩戴得恰到好处,这种不是整套的髮饰混搭其实最考验人的审美,江柠歌竟搭得一丝不乱,搭出了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的效果……总之,她全身上上下下的穿戴挑不出一点错处,比在场大多世家小姐都要端庄大气。 江清梨原本背对着马车,她知道江柠歌从车上下来了,就等着大家一起看江柠歌的笑话,嘲笑她的穿戴不合规矩,嘲讽她不会说场面话,讥讽她上不得台面,要知道这些贵夫人们最会明嘲暗讽,不带脏字得落井下石。 可她期待的场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大家似乎都被惊艷了,睁大眼睛看向马车的方向,仿佛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江清梨心中掠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勐地转过身去,果然看到美得不可方物的江柠歌。 怎么会这样?江柠歌的髮髻是谁梳的?衣裳是谁挑的?妆容又是谁化的? 夏氏的脸庞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是夏氏!对,她怎么把夏氏给忘了,夏氏是江府最擅打扮的人。 她呆呆地看着江柠歌,那个一出现就压过她风头的人。 其实江清梨心里明白一个事实,只是不愿意承认,即便没有夏氏,江柠歌的外形以及穿戴也不会丢人,因为江柠歌不管穿什么都好看,不化妆也有种天然美,梳简单的髮髻更显简单利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土」,再也不是江柠歌的标籤。 潘氏也很意外,满以为没有她的提点,江柠歌会处处出错,可谁想到不仅没错,还比谁都对。 江柠歌款款走来,笑容得体:「夫人,这里是宁王府门前,不是江府前院您的地盘,您这么大声的『死啊死』的,人家宁王府当真不会介意么?」 这话说的没给潘氏留一点情面,不过辱人之人人恆辱之,倒也半点没错,冬至宴请,宾客众多,在人家门口大放厥词,哪怕对着自己女儿也颇为不合情理。 周围贵夫人贵女甚多,听了这话也觉得潘氏乡气重,没个当家主母的风范。 亏的宁王妃不在这儿,否则被主家听见,不知道得闹出多大难堪呢,虽说宁王妃不在,可此处宁王府接待的下人不少,难免不会传到宁王妃耳朵里。 这潘氏,说不定已经得罪人喽…… 潘氏还浑然不觉,只觉得江柠歌如今胆儿真是肥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顶撞于她,这是嫌自己的名声还不够臭吗? 于是立刻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转头跟王夫人说:「瞧见了吧,就是这么没大没小,我这是千辛万苦寻了个白眼狼回来!」 王夫人想说的是你女儿说的也没错,皮笑肉不笑道:「那江夫人你往后有的受了。」 潘氏没听出嘲笑的意味,仍忿忿道:「可不是嘛?什么时候出嫁了我这罪才算遭到头了,可她那德行,哪家公子敢娶她?」 王夫人笑了笑,没说话,真不知道潘氏是真傻还是假傻,江柠歌如今这么漂亮,通身贵女的气派,比那个养女还要贵气,还愁嫁不出去?没瞧见江柠歌一出来,抓了周围多少年轻公子的眼球吗?连好几家地位尊崇的夫人都眼热起来,分明想拐到自己家做儿媳妇,只是眼下局势还未明朗,暂且没动作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江柠歌脸色未变:「夫人,你瞧周围人的笑容多灿烂,你猜她们都在笑谁?你想丢人自己丢,别拉着我一起。」 这回王夫人再也绷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江家这乡下女儿还真有意思,分明不是上回见那副怂不拉几的样子,而是长出了一张利嘴,怼得潘氏毫无还口之力。 潘氏脸上一片青一片白,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她,更加难以置信被江柠歌当众给怼了。 正觉得脸上挂不住想要还口,突然听见江清梨温温柔柔的声音,道:「二妹妹,虽然说你是妹妹,我这当姐姐的应当护着你,可此刻我却不得不说,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说母亲,百行应当孝为先。」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立刻投入赞赏的目光,论平息矛盾,还得是江家的大小姐江清梨啊。 江清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最擅长在外人面前讨巧卖乖,用江柠歌的「硬」来衬托自己的「软」,向众人展示她才是温柔知礼的大家闺秀。 江柠歌不禁想,这个没人会辨别绿茶吗?到目前为止也就见过江景墨一位识别绿茶的高手:「那么,大小姐是认为我方才说的话不对,应当任由夫人对我大唿小叫,在别人家门前口吐霉言?」 江清梨噎了下,她本就是强词夺理,理不直气也壮,被这么一问反倒没话说,只能强硬地坚持已见:「我觉得你应当尊敬母亲,母亲方才也是见你一直不下马车声音才高了些,至于那些不吉利的话,咱们和宁王府本就是亲家,想必王妃不会计较。」 恰好在此时,宁王府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位贵夫人出来。 「不会计较?」江柠歌笑了声,故意把江清梨的话往某个方向带,「越是高门贵府越讲究气运,连皇上都专门设立钦天监监管国运,何况自己家。」 江清梨底气越来越不足,仍旧强词夺理道:「宁王妃不会和母亲计较,倘若她真的计较母亲说的话,只能说明王妃不够豁达,不够……」 她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诸位夫人前来赴宴,哪有站在门口谈天的道理,暖阁里备好了茶,快请进吧。」 江清梨勐地转身,果然瞧见一道穿深紫衣裙的贵夫人,不是宁王妃沈夫人还能是谁? 「王妃这么亲自出来啦?我们不过刚到,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劳王妃亲自相迎。」众人立刻换上笑脸道。 江清梨心砰砰跳,不知道方才那般不敬的话有没有被宁王妃听到,她当真不是有意冒犯宁王妃,只是不想言语上输给江柠歌,没想到就被带跑偏了。 宁王妃神色自若地和众人说说笑笑,仿佛没听到江清梨的话,亦或是听到了装作没听到。 宁王妃的亲儿子与江清梨有婚约,正常情况下,在一众人里面应该对江清梨比较亲热,可此刻却像没瞧见江家的人一般,只顾着和别人说笑。 「母亲。」江清梨有些慌神了,回头向潘氏求助。 潘氏知道江清梨方才言语冒犯宁王妃都是为了护着自己,拍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乖乖,别怕,交给母亲。」 她推开人群,厚着脸皮挤到宁王妃面前,端起十二分的笑:「王妃别来无恙啊,瞧着又年轻了许多,昨儿清梨接到您的请柬可高兴了,说心里可惦念宁王妃了,这孩子跟您亲。」 宁王妃淡淡地笑了笑:「是嘛?我也想清梨了。都快请进吧,天儿还是有些寒,诸位莫要冻着了。」 后半句话是对诸位宾客说的,应付潘氏的话就那半句。 「怎么办啊母亲?」江清梨着实慌了,她虽然有些看不上宁王世子的地位,可这也已经是她能够企及的最高的权势了,在找到更好的归宿前,这棵大树轻易丢不得。 潘氏也没空和江柠歌理论了,只能道:「先进去吧。」 江清梨没有办法,只能懊悔十足地跟了进去,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江柠歌。 第32章 宁王府花厅内温暖如春,宾客桌上摆好了水果和点心,好客的主人就等客人入座。 江柠歌挑了个合适的座位坐下,并没有如同江清梨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潘氏身后。 这个行为又把潘氏气得够呛,不过经歷了方才的事,让她觉得江柠歌是个口无遮拦的疯子,在外根本不知道「面子」两字怎么写,再加上江清梨似乎言语得罪了宁王妃,因而暂时还没去找亲闺女的茬。 江柠歌乐的自在,这个季节了,王府竟然还有葡萄、蜜桃这些反季水果,可见王府比江府贵重多了,她摘了颗水灵灵的葡萄品尝,味道竟还不错。 花厅里的人不少,各府的夫人、小姐、少夫人,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寒暄声不绝于耳。 不过奉承中心永远都是宁王妃,毕竟宁王妃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也是主人家。 趁着旁人家常叙旧的空档,江柠歌饶有兴趣地边吃边环视今日到访的宾客,江清梨和潘氏自是不必说,其他人中竟还有几个眼熟的。 原身跟潘氏参加过两次京城聚会,倒是认识一些人,例如方才在门口和潘氏说话、面和心不和的王夫人;坐在对面正在言笑晏晏谈天的萧夫人,和她的女儿萧文妤;以及裕王爷的侧妃林氏…… 萧文妤就是和江景书定亲的那个,她祖父是内阁大臣,地位尊崇,江延庭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就等江景书科考中了进士,择日迎娶萧小姐进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江柠歌瞧那萧文妤,模样清清秀秀,跟在萧夫人身边话不多,像是在这样的场合也有些无聊,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姐扇,欣赏扇面上的题词,倒比素有才女之名的江清梨更像位才女。 这么好的小姐便宜江景书了。 那林氏倒是尤为善谈,一直在和宁王妃搭话,裕王在皇上跟前比宁王得脸,地位也更高,但林氏终究是侧妃,比不得宁王妃正妻之尊,再加上她与家中的裕王妃不睦,因而言语上有和宁王妃拉帮结派的意思。 江柠歌正瞧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潘氏压过众人声音的嗓门:「王妃,这是清梨亲手剥的葡萄,说专门孝敬王妃的。」 说着,笑容满面把手里一盘剥好的青葡萄搁在了宁王妃面前的桌子上。 未来的儿媳亲手剥葡萄给婆婆吃,这举动着实太过讨好,众人看戏似的把目光汇聚过去。 宁王妃只是淡淡道:「清梨有心了,只是这种事让丫鬟来做就行,王府中的庶女都不干这些事,你是千金小姐,这么能干这种事?」 见宁王妃并没有十分开心地吃剥好的葡萄,江清梨心里凉了半截,何况这话还有些贬低她的意思,她咬了咬牙道:「王妃喜欢就好,我在家也是这般孝敬母亲的,不过论孝心这都不及我家二妹妹,她可是顿顿自己做饭,做好了请父兄去吃。」 江清梨也不是吃素的,剥个葡萄宁王妃都嫌卑微,那就顺嘴提了提围着锅台转悠的二妹妹,看旁人都怎么评价。 于是宁王妃连同众人的目光又看向江柠歌。 「是江家在乡下长大的女儿啊,小时候家里穷,女儿家都是小小年纪就得做全家人的饭。」 「可如今当了世家小姐,怎么还整日围着锅台转,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琴棋书画又不会,只能做饭呗。」 「真是可怜,虽说长的不错,不过也是掉价。」 「……」 纷杂的声音不绝于耳,江清梨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有了江柠歌的对比,才显得她越发知书达礼。 宁王妃对江柠歌的印象平平,却因为捕捉到了江清梨不明显的笑而略略同情于前者,出言问道:「江二小姐会做饭?」 江柠歌面对众说纷纭而神色未变,浅笑道:「会,如今我的伙食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话音一落,众人似乎落实了心中的想法,看江柠歌的眼神愈加鄙夷。 「不过不是像大小姐所说,是我做好了饭菜请家中人来吃。」江柠歌接着道,「而是父亲和兄长觉得我做的饭菜可口,每日来我院中吃罢了。」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不少,原来这位江二小姐也不像江清梨说得地位那么低下,有独立的院子,父亲和兄长还日日陪她吃饭,那就意味着江家家主并没有陪潘氏用膳…… 潘氏也听出来话外音,立刻解释说:「哪有日日陪着,不过去偶尔去一趟罢了。」 她这解释太过刻意,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又有人问:「你做的饭应该都是些乡下饭食吧?江大人和江公子也能吃得下?」 潘氏和江清梨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的事实狠狠打了她们的脸。 江柠歌道:「我父亲和二兄长都是吃惯山珍海味的人,若是没点厨艺,他们也不会时常光顾,你们觉得呢?」 这话倒不假,尤其是那江二少爷,时常流连于各大酒楼,是个刁舌头,既然他都常去吃,说明江柠歌做的饭菜不差。 江柠歌还是谦虚了,她那手艺可不叫「有点厨艺」,不过这些没必要对外人提及。 「虽然不通琴棋书画,会可口的饭菜也行。」宁王妃拍板定论道。 许是众人一开始对江柠歌的定位太低,如今她能靠做饭赢得父亲和兄长的心已经很不错了,因此竟都觉得还能接受。 谁让江清梨一开始的定位就是才女呢,自己把自己捧得太高,现在下不来了。 江清梨不甘心地看向潘氏,潘氏以为江清梨还在为方才得罪宁王妃的事懊悔,顿时心疼不已。 于是硬着头皮笑道:「宁王妃,过了年梨儿就满十八了,和世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我打算寻了靠谱的卦人,给两个孩子卜个好日子。」 江家千金和宁王世子定亲,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只不过当时人们理所当然觉得江清梨就是江家的真千金,这门亲事虽有些高攀,到底也说得过去。 可现在传出消息,说江清梨不是江家的亲女儿,只是养女,即便潘氏放出话去,说依旧视江清梨为江家的嫡长女,可养的就是养的,宁王府当真会不介意吗? 果然,宁王妃淡淡笑着饮了一口茶,慢慢道:「不急,清梨还小,江家可以多留两年。」 潘氏和江清梨都是一愣。 以前宁王妃提起和江清梨的婚事,都会主动说「让梨儿早点进门」,说多留两年的是潘氏,现在却是颠倒过来了。 「十八不小了,王夫人家的大儿媳成亲时才十六。」潘氏不得不继续赔笑。 这上赶着的架势,让江清梨觉得很丢脸。 「逸儿身子不好,需得调养两年。」宁王妃道。 沈世子身子不好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初宁王府和江家定亲,京城就有人说是因为宁王世子身子弱,短命,才愿意将就娶江家女儿的。 这下潘氏再也没话说了,只得悻悻坐下,兀自喝着热茶平復心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这算是宁王妃拒绝了江家,众人眼明心亮,都瞧得明白,不少人窃窃私语。 「宁王妃这是看不上江清梨养女的身份了,也是,堂堂皇家世子,娶个出身不明的女子做什么?」 「也不光是出身吧,你忘了刚才江清梨在门口是怎么说宁王妃的?王妃听到了。」 「可亲事都定下了,轻易也改不了啊,宁王府再不乐意,到头来也得娶了江家小姐。」 「江家小姐又不止一位,说不定王妃看上了另一位。」 「……」 声音不大,在这间花厅中想听不到却也难。 江清梨脸都黑了,才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议论?都是被江柠歌害的!嫡女身份一朝被抢走,成了来路不明的养女。 江柠歌不知道江清梨正用狠毒的眼光盯着自己看,品尝着面前的仙豆糕,皱着眉觉得豆沙馅儿和得不够软。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宁王妃轻咳一声,制止了议论的声音,「说大声些让我也听个乐儿。」 自然没人自讨没趣,把刚才的话大声说出来。 这时裕王侧妃林氏突然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我们方才在讨论裕王妃的女儿。」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是一惊,连江柠歌都是一顿。 据她所知,裕王妃亲生的只有一个亲生的独子,叫沈卯,比沈逸还大一岁,已长大成人,从来没听说过裕王妃还有个女儿。 这种秘辛,怕是只有裕王府的人才知道,这侧妃又和裕王妃不和,在这拿人家的私事说闲话。 到底是宁王妃攒的局,倘若传出对裕王妃不好的话来,她也脱不了干系,因而便想阻止。 可林氏口快,张口就道:「其实裕王妃早年是有个女儿的,比裕王世子小两岁,只是在襁褓中养着养着就不见了踪影……」 「住嘴!」宁王妃喝道,「这等事都是传言,你莫要把传言当事实,平白污人清白。」 林氏悻悻地闭了嘴,嘟囔道:「算了算了不说了……」 江柠歌恍然,看来京城丢女儿的人家还不少。 众人在心里咂摸一会儿,对这个虎头蛇尾的谣言失了兴趣,又开始聊别的话题。 只有江清梨失了神,裕王妃女儿失踪,比裕王世子小两岁…… 江柠歌品尝了不少点心,觉得都一般,不如自己做的好吃,花厅里的话题也没什么新意,于是起身出了门。 宁王府今日客人多,花厅里大多是女眷,还有一些夫人是带了儿子来的,因此王府中还有不少公子。 不过这些公子不爱和女人们谈天,结伴去骑马了。 江柠歌在王府的院子里瞎逛,身边只有冬雪跟着,冬雪也是头一次来宁王府,不知道路,两人走到哪算哪。 转过一处游廊,突然闻到一阵清冽的梅香,穿过一道拱门,果然看到一大片腊梅林。 嫩黄的梅花开在枝头煞是好看,阵阵幽香在周身萦绕,仿佛置身花海。 「哇,小姐,这也太好看了!」冬雪激动道,「咱们醉苏堤啥都有,就是没有梅花。」 江柠歌认同地点点头:「你别说,咱院子里还真缺些梅花。」 冬雪撸起袖子:「那我折一些吧?咱回去找个瓷瓶插起来。」 「多折些。」江柠歌托着下巴思索道,「做暗香汤、梅花糕、熬些鲜花酱也是不错哒!」 冬雪:「!」 「哈哈,原来江二小姐折我的梅花是用来吃。」 身后突然传来舒朗的声音,江柠歌回头看去,却是位相貌堂堂、却不眼熟的公子。 第33章 说话的公子相貌端秀,眉眼疏朗,身着缎面天青色衣袍,即使披着厚厚的貂毛披风,身子依旧单薄得像一片纸,脸上也挂着病气,不过不妨碍他眸子亮如星辰。 「原来是宁王世子,不想这片梅花是世子所栽,是我失礼了。」江柠歌道,而后偷偷用余光打量。 这便是江清梨的未婚夫婿么?长得倒是养眼,这一副精緻清雅的眉眼,放在整个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性子瞧着也不错,就是病怏怏的,脸色苍白,身子纤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过也没关系,没有男人来烦,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沈逸不知道对方已经把自己从头到脚八卦了一遍,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江二小姐聪慧,立刻就猜到了在下的身份。」 方才在花厅刚听宁王妃说,世子身子不好,需得小心将养,身体健壮的公子门都出去骑马撒欢了,那么留在王府且衣着富贵的公子,便只有宁王世子了。 江柠歌并不打算卖弄自己的推理,而是反问:「我与世子第一次见,世子不也一口叫出『江二小姐』的称谓?可见我这『乡下小姐』的名头竟是人尽皆知了。」 沈逸错愕了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似乎从前的确听母妃提过一嘴,江家二小姐是在乡下养大的,忒不懂规矩之类的话,他倒是没放在心上,真正记住江柠歌的,是那天在永宁街上江二小姐惹人食指大动的吃相。 「江二小姐说笑了。」沈逸道,「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认识你时你是江二小姐,那我便只知道你是江家二小姐,无关其他。」 这个解释倒是新奇,大约是不是因为他病着,气虚不畅,说话的语气总是温温和和,给人一种如沐微风细雨之感。 江柠歌心想,江清梨嫁与这样温和的人,不知道性子能不能变得柔和起来,倘若能受世子影响而不再外柔内阴,也算好事一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她笑笑道:「我方才不是有意要折你的梅花,只是同我的丫鬟说笑罢了。」 冬雪听得一愣一愣,她毫不怀疑小姐就是想要折梅花,还想折很多,然后做成梅花酥、蒸梅花糕、梅花酪和梅花奶汤等各种吃食。 沈逸却十分单纯地相信了:「冬日里万物凋零,唯有梅花可入画,我便命人栽了这满庭院的梅花,供自己绘画,也供他人清赏。」 言下之意便是,我拿来画画的素材,竟差点被你折了去。 不待江柠歌惊奇世子还会画画,就听他继续道:「若是能让江二小姐拿这梅花入了膳食,也不失另一种用途,江二小姐若是想折些就请便。」 还挺大方,江柠歌笑眯眯地想,旁人听到拿梅花来吃,必得又说自己上不得台面、不解风情之类,这世子倒是想得开,吃了总比白白零落成泥得强。 「那就多谢世子了。」她心愿得偿,转身对冬雪道,「既然世子都同意了,一会儿你就折些梅花带回去,记着多折些花苞,不然老了就好吃了。」 冬雪:「……是。」 沈逸闻言却是笑了笑,将眼前这直率的姑娘重新打量一遍。 与江清梨的未婚夫婿多说实在无益,江柠歌不打算多留,正要欠身离开,突然听到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二妹妹原来跑这里了,也不知会一声,叫我好找。」 果然是江清梨来了,她面带微笑走过来,笑中带嗔,嗔中带责,仿佛真的找了江柠歌许久一般。 她走过来时披风带起冷风扑倒沈逸身上,让原本就体弱的沈世子受凉咳嗽起来,连广袖中的手炉都拿不稳掉了出来。 江清梨原本在江柠歌面前站定,还没等孔雀开屏般秀一番自己的才貌,先被世子这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给吓着了,立刻躲远几步,生怕病气再染到自己身上。 同时目光下意识露出嫌弃,真没想到宁王世子已经病到这般田地,这是短命的徵兆啊,倘若世子赶在自己的孩子出生前过世,宁王府定要另立别的公子为世子,那自己这世子妃的身份可就没了。 瞧他那副破身子,怕是也生不出孩子了…… 沈逸那厢尚被病痛折磨着,江清梨都想到人家生不出孩子了,极尽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江柠歌和江清梨两人同时瞧了眼掉在地上的手炉,后者更加嫌弃,体弱的女子冬日里出门才会带手炉,她都没带,何况沈逸一个大男人,袖中竟然揣着手炉,还掉出来了,真是太丢人了。 前者则犹豫了一下,面露担忧之色,犹豫一下便走上前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炉,递交给沈逸手中,又转身回到原处。 做完这些,就见到沈逸身边的侍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手臂上挂着一条更厚实的披风,严严实实披在主子身上。 「世子受凉气了,都说了不让您出来,你非要……」 沈逸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如此雪景,若只能待在屋子内,岂不辜负了。」 朱岩还想再说什么,顾及有外人在场,这大老爷们难得想到要给自家主子留点面子,便闭上嘴,不再多言,细细把披风裹得再严些。 沈逸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有些气虚恹恹,脸上仍挂着和蔼的笑,道:「多谢,让两位姑娘见笑了,这是我的随从朱岩,二位不要害怕。」 这声「多谢」是对江柠歌说的,谢她还手炉之情。 还不等江柠歌说话,江清梨先抢着道:「世子要多保养身子啊,这大冷天的还站在风口和二妹妹说话,是我二妹妹不懂规矩了。」 刚才沈逸咳嗽时谁退而却步,谁上前帮忙,他虽咳着却瞧得一清二楚,现在却来装作知书达理,还把责任都怪在江柠歌头上,这江家大小姐真的知道礼义廉耻? 身为主家,他不能表现出来一丝异样,因而依旧笑着面对两位姑娘,只是对江清梨的话只是笑而不答。 朱岩也把刚才的一幕瞧得清清楚楚,主子要顾着身份不能说破,他却可以不管不顾,一边给沈逸整理披风,一边故意道:「方才多谢江二小姐照顾我家世子,朱岩感激不尽。」 江柠歌点点头:「无妨,好生照料你家主子。」 没人搭江清梨的话,让大小姐闹了个好大没脸,讪讪笑了笑:「二妹妹也算是世子将来的小姨子,照料一下世子也无不妥。」 江柠歌挑了挑眉,这是在有意提醒沈世子她才是和宁王府订亲的人,让自己这个外人避嫌,不是都说江清梨矜持有度吗?这么还上赶着认亲,小姨子这种话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么?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况且那种情况下世子都要咳死了,换做任何一个有同情心的人都会上前帮一把,不帮才是心肠冷硬吧?根本无关其他。 沈逸的想法和江柠歌不谋而合,微微笑道:「母妃还未去江家三媒六聘,江大小姐把话说远了。」 委婉地拒绝,和方才在花厅宁王妃话里的意思如出一辙。 江清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宁王府的人态度有如此转变,难道就因为自己变成了江家养女?宁王府不想认这门亲了? 她有些黯然失色道:「我只不过是江家的养女,哪配让宁王妃三媒六聘。」 沈逸笑容得体:「宁王府娶亲不看出身,养女也好,乡野也罢,只要人品贵重,宁王府必然八抬大轿郑重地接新娘子回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江清梨所有所思,江柠歌则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照眼下这局势,江清梨想嫁到宁王府当世子妃,似乎不顺啊,还得再修炼修炼才行啊。 「六弟,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躲清静!」 突然,一道浑厚的嗓音划破林间的幽静,江柠歌瞧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头戴金冠的贵公子大步走来,这公子长得浓眉大眼,又高又壮,比沈逸的身子骨厚实一大圈。 沈逸浅笑着拱手道:「三哥不是去打马球了?」 原来是裕王爷的儿子,江柠歌正满心想着,这裕王世子和宁王世子虽说是堂兄弟,可长相却天差地别,突然瞟见一旁的江清梨脸红扑扑的,一副不敢去看裕王世子的害羞模样。 这又是这么一回事?难道江清梨好这口? 裕王世子沈卯眼珠子一转,瞟见江柠歌二人,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贼兮兮地笑道:「我还当六弟卧病在床,原来是佳人有约啊,还是两位大美人。」 江柠歌只觉得反感,这裕王世子也太不守礼节了些,再看江清梨,耳根子都红了,难不成这姑娘的荷尔蒙被裕王世子一身的臭汗味给催动了? 「三哥莫要瞎说。」沈逸忙解释,「这是江家的两位小姐,在梅林中赏花,是我冒昧出现打扰了两位小姐的雅兴。」 他把两女摘得干干净净,生怕姑娘家名声有损,倒是个清风霁月的善良人。 「原来是这样,两位江小姐好兴致。」沈卯一点头,又粗声大气道,「六弟,跟我一起去打马球,一群公子哥都等着你呢。」 说着就要去拉沈逸,朱岩连忙把主子护住,沈逸如今这身子骨,可经不住粗手粗脚的沈卯拉拉扯扯:「裕王世子见谅,我家主子风寒未愈,打不了马球。」 沈逸也道:「三哥见谅。」 沈卯不依不饶,非要拉沈逸同去,他是裕王爷的嫡长子,得皇上宠信,在京中地位尊崇,养成了任性跋扈的性子,地位又在沈逸之上,颇有些为难人的架势。 「六弟,你也该去马场见识见识如今京中的公子都是何等身手不凡,否则整日窝在家中,我们都当你残废了,方才几个人还说你是黄花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哥听不下去这才非要拉你前去。」 这哪是听不下去,分明是故意来噁心人的,江柠歌对这位裕王世子的感观又降低一层。 沈卯不依不饶,压根不把对方的身子当回事,这让江柠歌想起酒桌上非要劝酒的讨厌傢伙。 双方撕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朱岩沉声道:「世子请自重,主子的身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王妃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不得已搬出宁王妃,沈卯才不得已松开手,用玩世不恭的语气道:「好个黄花大闺女,打不了就算了,三哥就不为难你了。」 沈逸被拉扯得气喘吁吁,勉强咳了几声,仍旧笑道:「扫三哥雅兴了,等我身子好了,再去陪三哥打马球。」 沈卯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看你这辈子都没这机会了。」 说完正要离开,江清梨突然鼓足勇气道:「裕王世子,敢问女子可以打马球吗?」 沈卯脚下一顿,面露出怪异的神情,上下扫视江清梨一圈:「江小姐这身行头打马球会摔倒的,要不本世子给你准备一身便装?」 这话带着轻薄的意思,江柠歌看了眼江清梨,后者却欣喜道:「那便多谢世子,我不太会打马球,在一旁观赏也是好的。」 沈卯一笑:「那便走吧。」 江清梨就跟着走了,丝毫没顾及自己未婚夫婿的面子。 江柠歌去瞧沈逸的脸色,沈逸神色淡淡,分不清是真不在意,还是佯装不在乎。 倒是一旁的朱岩,望着江清梨离去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世子,我也退下了,稍后再让丫鬟来折梅花。」她道。 沈逸点点头,目送江柠歌离开。 朱岩搀着主子慢慢往屋里走,外面太过严寒,该回屋烤烤火了:「先前总觉得江大小姐知书达理,现在对比看来,还是二小姐为人更加善良。」 沈逸浅浅笑道:「知书达理是好,可人品才是第一关。朱岩,你上次还说人家乡野出身。」 朱岩噎住:「那不是先入为主了嘛。方才您咳嗽时,江大小姐那个模样可真叫人心寒,她还是您的未婚夫人……」 主僕俩说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话,身影逐渐隐没在梅林中。 第34章 江柠歌在王府又转悠了一会儿,等再回花厅时已经到了正午,该吃午膳了。 她瞧了一眼厅中,江清梨已经回来了,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头髮也重新梳了简单的款式,想来也没打多久的马球。 其他公子也三三两两地回来了,有的独自一桌坐着,有的跟自家大人坐在一起,相互攀谈,花厅中显得比方才还热闹。 沈卯来的晚,进来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地位高,不少家公子站起身相迎,甚至于有些夫人都站了起来。 不过仍是没站起来的多,毕竟要顾着宁王妃的面子,不能巴结别人巴结得太过明显,让主家没面子。 沈卯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薄酒,朝江清梨所在的方向遥遥一举杯,笑着饮下了。 江柠歌心里「哦豁」了一声,转头去看江清梨,只见后者先是抿嘴笑了下,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杯甜酒,低下头小啜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进展飞速啊,这场马球打得不亏。 沈逸是最后进来的,从花厅侧门的屏风后面默默走了进来,即便这样低调,他一出来众位夫人还是把话题汇聚到了他身上,毕竟这是宁王妃唯一的儿子了。 沈逸没有入仕,他的身份也不用参加科举考试,平时甚少参与朝堂上的事,身子又弱,旁人想夸还得搜肠刮肚地想词儿。 到最后无非夸宁王世子才情卓越,画儿画得好,连宫中的画师都赞不绝口,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 江柠歌微微诧异,原以为沈逸画画只是打发时间的爱好,不曾想还能一画千金,倒也算厉害。 一片夸赞声中有个不和谐的声音,那就是沈卯较为粗旷的嗓音:「会画画儿有什么了不起,身为皇家子应该文武双全,而不是如同街头卖艺的一般。」 众人有一瞬间的微愣,旋即便忽略这道不和谐的声音,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用谈天掩饰这不敬人的话,免得主家尴尬。 宁王妃笑容依旧得体,同样没接那话茬,一是身为长辈实在没必要和晚辈计较,再者裕王全家都爱争强好胜,宁王府则暂避锋芒,不与之争锋相对是正确的。 江柠歌像是游离在戏台子之外的人,冷眼瞧着人与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觉得实在有意思得紧。 她与这桌上的所有人都是萍水相逢或泛泛之交,没必要为了谁而说话,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低调做人是正确的,但若是火势蔓延过来,也别怪她发疯。 又过不久,王府的下人把一样样精緻可口的膳食端上各桌,筵席算是正式开始。 按着规矩,宁王妃作为主人,提了三杯酒,说了祝酒辞,又祝各位冬至时节安康,接下来的筵席就比较随意了,众人各自享用菜品,相互交谈敬酒。 筵席上女眷居多,男子也都是少年公子,因此宁王妃备下的酒都是果酒或者甜酒,不过只要有酒在,饭桌上的氛围还是逐渐热络起来。 「哎呀,自打入冬,这天干物燥的,我的脸都快干成枯树皮了。」 说话的是王夫人,她四十多的岁数,虽然早已生育,保养却很是得当,瞧着不像四十多,倒像三十出头,不过即便认真保养,眼角和额头还是有了皱纹。 王夫人都这般,其他夫人更不必说。 裕王侧妃林氏也是个爱美的,脸上施着重重的粉黛,听了王夫人的话非常有同感,摸着脸蛋道:「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像二八的小姑娘那样年轻了,这脸上的皱纹水粉都遮不住。」 宁王妃闻言笑道:「咱们都是当娘的人,就别比美了,要说争奇斗艳,该轮到她们这些十来岁的小姐们。」 这话不假,花厅里十来岁的小姐不少,个个貌美如花,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 江清梨坐直了身子,这样的话题她最喜欢,因为她往往是出风头的那个,平时都是被别家夫人可劲夸。 「让我瞧瞧哪家小姐的脸蛋最漂亮。」王夫人道,她环视一周,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芳龄小姐,「……萧小姐的杏眼可好看,水灵灵的像两颗黑葡萄;江大小姐长的最是标緻,瞧瞧那一水的身姿,霜雪似的肌肤……」 她会说话,把在场的小姐都夸了一遍,直把各位小姐夸的心花怒放。 「我倒是觉得江二小姐是最好看的。」林氏突然开口,「不仅长相最标緻,皮肤也是最好的,唇红齿白,眸如星辰,连清梨都有淡淡的黑眼圈和细纹,这二小姐的脸蛋上竟然看不出半点瑕疵。」 其实江柠歌的样貌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比其他姑娘优胜太多,只是大部分人嘴上都不说,唯有这林氏心直口快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还有身姿。」这回说话的竟是萧文妤,一上午都很低调的萧小姐忍不住赞嘆道,「纤瘦,但又不干瘦,我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江柠歌正在大口吃着一份水晶餚蹄,根本没在意众人都在说什么,人们把视线汇聚在她身上时,她正拎起一块柔若无骨的蹄花吞进口中。 萧文妤:「……」 她辛辛苦苦节食才能这么瘦,为什么江二小姐毫不忌口还能身材这么好啊? 风头落在了江柠歌身上,这是江清梨怎么都没想到的事,嫉妒心犹如吹起的气球般快速疯涨,凭什么哪里都有江柠歌?! 「众位可能不知道,我二妹妹她刚到江家时又黑又瘦。」她笑吟吟地开口,像在讲一件寻常的家常,「后来自己做饭,倒是把自己给养白胖了不少,我也时常劝她要少吃,否则很快就要过度肥胖了,到那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她这玩笑一般宠溺的话,却让很多人听出来些其他东西,原来江柠歌只是恰好处在由瘦到胖的过渡期,才会这么好看,等再过段时间,就会因为嘴馋上等食材而变成个胖姑娘,大概每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乡下女子都会走上这样的路。 一旁喝茶的沈逸眉头微皱,抬眸瞧了眼江清梨。 沈卯则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于他而言,看两位漂亮姑娘相争是件极有意思的事。 不少人发出一阵嗤笑声,像是已经看到江柠歌逐渐变丑的样子。 潘氏赞许地看着江清梨,自己这傻白甜女儿终于歪打正着说对一句话了。 然而,认真吃饭的江柠歌一句话,就让江清梨辛辛苦苦争取来的局面全然崩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诸位夫人小姐,想知道我是这么从黑黑瘦瘦,变得又白又水灵的吗?」她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天啊,这谁不想知道!? 嗤笑归嗤笑,江柠歌如暖玉般的肌肤却是实实在在,谁不想知道这是这么保养出来的,倘若这么洁白无瑕的肌肤换到自己脸上,铁定要年轻十几岁啊! 「想啊,你是保养的?」 「有什么秘诀么?」 「二小姐你快说啊,哎呀急死我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宁王妃都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忍不住侧耳去听。 江清梨看到这般场景脸都气歪了,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向江柠歌讨教,把自己晾在一旁。 沈逸抿了口茶,笑着摇摇头,这二小姐是在故意气大小姐,否则可能连头都不会抬,专心吃眼前的大餐呢。 江柠歌就是在气江清梨,谁让江清梨故意挑事呢,吃饭都吃不安生,这不上赶着挨气吗? 「诸位莫急,听我一一道来。」她嫣然一笑道,「其实我的保养之法,就一个字——吃。」 「吃?吃什么?怎么吃?吃还能吃出好气色?」 江柠歌看了眼江清梨,那个说自己只会做饭的人,笑道:「这位夫人说得对,好气色还真的是吃出来的,好比我面前这碗五红粥,便是最美容养颜的食物。」 「红豆、芸豆、红米、血糯米、还有红枣,五种红色食物熬制成的粥,最是补充女子气血,气血充盈,体内一切污浊之气都能排除,还怕脸蛋不会白里透红?」 「再好比这豆腐鲫鱼,最是补气,气畅则养颜;乌鸡山药,健胃健脾、滋阴补阳;枸杞蛋羹,暖身驱寒……」 这些食疗营养方子,江柠歌这内行简直信手拈来,滔滔不绝地说了几道菜品对养颜的好处,就让在场女人们豁然开朗,如获珍宝。 筵席秒变问询现场,林氏迫不及待闻:「为何我脸上总是油油腻腻?施再多粉黛,只需过半个时辰,就又变得油光满面。」 「林夫人是吃了油腻荤腥太多,戒荤食、多食绿蔬调理即可。」江柠歌一针见血。 连宁王妃都忍不住问:「若是脸部的肌肤不够细腻呢?」 「少食甜食。」江柠歌微笑道。 甚至王夫人还替自家男人问了起来:「男子的容貌你懂吗?我家相公近日眼下乌黑,脸色寒凝,连头顶的头髮都掉了许多,能调理吗?」 江柠歌一头黑线:「喝五黑汤试试?黑豆、黑米、黑芝麻、黑枸杞和桑葚,是为五黑。」 王夫人听了如获至宝,笑逐颜开地记下了,等给自家老爷调理好,往后带出门就不嫌男人丑得丢人了。 看着一旁的热闹,江清梨的心如坠冰窖,血气翻涌,恨不得把面前的桌子掀了才解恨,可她辛苦伪装的才女形象是不可能干这种事的,只能死命地掐着手心,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好不容易撑到筵席结束,江柠歌的风头终于算是稍稍降下了些,江清梨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这顿饭吃的她太憋屈了。 饭后往往是公子小姐们的才艺展示时间,饭桌被下人一一撤去,花厅中央空出一片空地,留给众人发挥。 往常江清梨弹琴舞蹈都不在话下,又是风头的中心人物,看着中间的地方,她的心再次激动起来,处处被江柠歌压一头,总算可以在这个环节扳回一城了。 而江柠歌又是个除了做饭什么都不会的主儿,待会儿随便提她一嘴,都能让她暴露浅薄无知的事实。 随便什么项目都成,只要能让江柠歌出丑…… 宁王妃笑着道:「往日的宴后才艺都是姑娘们弹琴、舞蹈、作诗,公子们只会坐着欣赏,今儿公子们也参与进去,这样才公平。」 沈卯大笑道:「王妃婶婶,公子们喜欢骑马打猎,在您这里也施展不开啊,总不能让大老爷们也踮着脚跳舞吧?」 众位公子们哄堂大笑,宁王妃脸色不太好看。 沈逸淡声道:「骑马打猎三哥就算去皇宫也施展不开啊,不如玩投壶,公子小姐都能参与。」 投壶算是京城较为风靡的一种游戏,男女皆宜,此话一出,就得到好几人的贊同。 「投壶好,这片地方刚好够用。」萧文妤清冷的声音响起,「年年吹拉弹唱,没意思透了。」 江清梨有些不乐意,弹琴跳舞是她的强项,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在一众小姐中拔得头筹不在话下,今年非要玩什么投壶,这项活动她可不敢保证能拿第一。 不过也无妨,投壶她时常玩,技术不至于太烂,只要江柠歌不会就行,这种世家子弟玩的把戏,她一个乡下野丫头不可能会,因此便也同意了。 「二妹妹,你也来一起吧?不难的。」她还怕江柠歌不玩,笑吟吟地引诱道。 江柠歌笑了笑,爽快道:「好啊。」 第35章 江柠歌这声「好啊」一出,就吸引了不少质疑的目光。 方才众人都愿意谘询,是因为她那光洁白皙的脸蛋明明白白摆在那,没有女人能拒绝丝毫变美的机会,再加上林氏起了个头,众人就都从众地问了起来。 可她出身乡野的事实没有人忘记,乡下长大的丫头怎么可能会玩投壶?怕是连见都没见过。 这样的见识怎么敢一口应承下来?这不是上赶着丢人现眼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王夫人方才得了江柠歌膳食上的指点,又与潘氏不睦,她瞧得出潘氏并不善待江柠歌,因此很愿意提醒一下:「二小姐,投壶看似简单,其实生手很难把控其中的门道,还是莫要轻易尝试。」 江柠歌能听得出善意的提醒,微微笑道:「我想我能投进去。」 王夫人「哎呦」一声,觉得江柠歌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等待会儿丢人就知道后悔了。 不过那江清梨明知道自家妹子没玩过投壶,还一门心思拉动人家去玩,这番心思倒是歹毒,看来江家内宅也不太平,江柠歌没少被这养姐设计陷害。 江柠歌虽表现地自信满满,却没一个人看好她,两个月前在筵席上的表现还歷歷在目。 那次江清梨风光无限地在众人面前弹琴,赢得无数夸赞和掌声,旁人问江柠歌都会什么,她却支支吾吾什么都答不出来,明明她会洗衣做饭,砍柴餵鸡,还能缝制衣裳,可这些被潘氏冠以「低俗」之名,只有琴棋书画才能蹬大雅之堂,以至于她只能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引来阵阵嘲笑。 这回筵席上江柠歌表现得落落大方,已经让很多人吃惊不已,可即便如此,这些世家孩子还会玩的游戏,她也不可能会啊。 「我觉得她还是别逞强了,安安静静往那一坐,还勉强像个公卿世家的小姐,一玩就暴露了她乡下养大的事实。」 「是啊,当个好看的花瓶就行,这姑娘怎么这般拎不清,非要揭自己的短。」 「……」 女眷们议论纷纷,早就忘了方才是怎么求着江柠歌回答问题,人就是这样,一旦想起自己的出身比乡野丫头高贵得多的事实,无论对方再怎么帮过自己,都不会有感激之情,甚至于反踩一脚。 江清梨和潘氏得意地看着江柠歌,前者的得意更甚,虽然席间让江柠歌抢了风头,可最终大家还是看不起她,待会的风头还是自己的。 宁王妃和林氏面色淡淡,虽然没出言嘲讽江柠歌,可也并没有为她说好话的打算。 沈卯依旧是一副看戏的态度,待会能看到美人投壶的身姿,也算能饱饱眼福了。 一众人中唯有沈逸和萧文妤轻轻皱着眉。 前者的确担心江柠歌,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就应该在红泥小火炉前开心痛快地吃喝,而不是在公卿世家面前受进刁难。 后者则是不忍看到比自己还小一两岁的姑娘,被一众人们评头品足,这样的行径让她反感,同时也同情江柠歌。 但萍水相逢的那点同情支撑不起与众人对簿的勇气,无论是沈逸还是萧文妤,都没有站出来为江柠歌说话。 没有一个人护着她,喧嚣热闹的花厅中,江柠歌显得孤立无援。 这种感觉给江柠歌一种熟悉感,前两次筵席原身也处于这种场面之下,被千夫所指,连最亲近的潘氏和江清梨也不护着自己,还火上浇油,回家再挨潘氏的告状和江延庭的惩罚。 以前太弱小了,她笑了笑,现在不会了。 「怎么还不开始?」江柠歌抬高声音道。 花厅安静了一瞬,全都诧异于江柠歌的胆量,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莽。 沈卯在小辈中算是年纪比较大的,只见他主动走上前,拿起投壶用的箭矢道:「那就开始吧,还是老规则,一人五支,投进去最多的十人进入下一轮比试,而后是十进四,四进二,最后比出投进最多的一个人。」 这个规则江柠歌还真没玩过,她只会投,也不知道在一群同龄人中算什么水平。 江柠歌、江清梨、萧文妤、沈卯等十来位公子小姐每人领了五支箭矢,抽籤决定出场顺序,而后轮流到铜壶前投掷。 萧文妤抽到了打头阵,她站在线前,縴手捏着一支箭矢,做好了投掷的准备。 「慢着。」沈卯突然叫停,「六弟不来吗?岁数相仿的小辈都参与了,怎么身为主家的公子不参加?」 这位裕王世子一向爱在身子不好六弟身上找优越感。 朱岩立刻担心地看向沈逸。 事关宁王府的面子,宁王妃也担忧儿子的身体,斟酌片刻后才问:「逸儿,身子可还扛得住?」 沈逸身子倒是无碍,自是兴趣不在此处,原本不想参与,平时都能推诿就推诿了,今日却有些犹豫。 「怎么六弟?」沈卯道,「江二小姐这乡下长大的丫头都参与了,你难道连她都不如?」 下一秒沈逸就淡笑道:「三哥说话忒快,都不等我回答,今日这么热闹,我必然也要加入。」 说完,双手撑着椅子站起身,对扶上来的朱岩摆摆手,单薄的身子慢慢走到花厅中央,从竹筒里取出五支箭矢。 沈卯得逞,怪异地笑一声:「那就开始吧。」 所有人将目光挪移到萧文妤手中的箭上,萧文妤把目光汇聚到箭尖,而后动作干净利落地投了出去。 「咣当——」 头彩!中了! 众人一片喝彩声,向观众席上的萧夫人道喜。 别看萧文妤平时高冷文静,投股的动作到干脆爽利,透露出几分侠女风范出来。 萧文妤嘴角微扬,并不沾沾自喜,抽出第二支开始瞄壶口。 ——连中! 她动作很快,一看平时就常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投完了五支箭矢。 王府计数的下人拢起青铜壶里的箭矢,高声道:「进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五支投进了四支,有一支擦边掉落在地上,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了,众人掌声一片,萧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萧文妤的反应倒是淡淡,保持着一贯清冷的模样。 「进四应该能进下一轮,萧小姐,恭喜了。」沈卯没正型地跟萧文妤说话,明明是正儿八经恭喜的话,到他嘴里颇有些调戏的意味。 萧文妤并不理会,安静地站回观众席。 江柠歌赞许地看了看萧文妤,这姑娘话不多却有实力,她有点喜欢。 头一位取得了如此高的成绩,后面的人压力都很大。 下一个出场的是江清梨,只见她细緻地挽起一段袖口,露出纤细的腕子,又理了理衣裳,顺了顺垂髮,知道的以为她去投壶,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刻要去面圣了。 这样矫揉造作了一阵子,才在场上站定。 她取出一支箭矢,比划着名对准壶口,再闭起一只眼睛,再瞄准,一支箭不知道要瞄准多久,和方才的萧文妤形成巨大反差。 江清梨太想投进去、太想出风头了,以至于紧张到手都有些抖。 第一支箭投出去……却没有中,连壶身都没有碰到。 观众席一片吁声,江清梨自觉丢人,连脖子都红了,手心更是出了汗,她平时并不止这样的水平,五支箭投进去四支轻轻松松,谁知今日竟发挥失常了。 「清梨,你这么回事啊?专心投啊!」潘氏在场外急得不行,她与江清梨的荣辱是一体的,自然希望江清梨能出风头。 江清梨脑子乱乱的,倘若和江柠歌一样一支都没投进去,那就太丢人了些。 「加油清梨。」沈卯的声音适时响起。 江清梨羞赧一笑,内心像被什么东西充盈满了,收敛心神回到箭矢上,细细瞄准起来。 「铛——」 第二支进了,江清梨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 虽说投进去了,可这准备时间也太久了,一点都不爽利,众人看得不是心神激扬,而是直打呵欠,好好的游戏被玩的没意思透了。 第三支第四支都进了,江清梨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只可惜喝彩声稀稀落落,远远没有萧文妤那般风光。 江清梨认识到这个事实后,心中暗恨横生,私以为发挥失常都是因为要比过江柠歌,因此把这番变故都归算到江柠歌头上。 她手中拿着箭矢,眼睛却看向江柠歌的方向,发现江柠歌正悠闲哉哉地啃苹果时,忍不住瞪了一眼。 江柠歌啃下一口苹果就看到江清梨翻过来的白眼,这姑娘气急败坏了吧?还怪到她头上?这太幼稚了吧?她也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一笑对江清梨来说简直是讽刺,心血涌动下,手上的箭矢没拿稳,径直斜飞了出去。 没中。 「进三!」 「啧啧啧,江大小姐投壶的本领还没修炼到家啊,还得再练练。」 「耽误了好长时间,下一个下一个。」 没有想像中的夸赞和掌声,江清梨几乎是被催促着下场的,心里头那个遗憾和恨啊! 一抬头看到沈卯,她眼中含着泪花,委屈道:「让世子见笑了,我今日很是丢人。」 沈卯也觉得江清梨水平一般,打马球的水平一般,投壶的水平也一般,但他平时可是穿梭在花丛中的人,怎么可能说让姑娘伤心的话,只笑道:「哪里丢人了,投进三支呢!进下一轮肯定没问题。」 「真的吗?」江清梨这才破滴为笑,觉得沈卯简直太暖心了。 中间又上场了几个人,水平也都稀疏平常,投进去一支两支,甚至还有一支都投不进去的,铁定进不去下一轮比试了,这么一看江清梨竟还真有进下一轮的可能。 游戏进入相对无聊的阶段,观众们都有些困了,直到沈卯上场,众人才又重新打起精神。 要说小辈中体能最好的公子,莫过于沈卯,这世子读书不行,琴棋书画都不通,骑马狩猎却是绝活,连带打马球、投壶都是一把好手,因此众人对于他这个高手还是十足期待的。 沈卯十分张扬地舒展四肢,高调地走到花厅中央,和方才江清梨的矫揉造作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种高调张扬的公子哥,姑娘们对他的态度很是两极分化,有姑娘十分喜欢,比如江清梨,也有姑娘厌恶至极,比如江柠歌和萧文妤。 好在他的身手还算配得上方才的高调,没有贻笑大方,五支箭矢竟全部投进壶中,取得了目前所有人中的最高成就。 看客掌声如雷,叫好声一片,宁王妃眼中也掠过一瞬间的艷羡,可惜自己的儿子身子不好,这是她多年的心病,倘若也如裕王世子这般健壮该多好啊。 不过艷羡只持续一瞬间,旁的人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儿子好。 一众欢唿声中,唯有林氏不屑一顾的「切」了声,小声对宁王妃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罢了。」 侧妃被正妃压着许久,林氏看不过裕王妃的儿子出风头也属正常。 宁王妃却因为这话心里得到了安慰,自家儿子虽然身子单薄,画画的本领是一流的,低笑道:「可小声些吧。」 江柠歌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轻狂的裕王世子还有些投壶的本事,轻轻松松五支全中,瞧江清梨那潮红的面色,不知道有多为裕王世子激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裕王世子后面就是沈逸,两位身份同为世子,风格却千差万别,沈卯身体壮实,沈逸的身子却如同薄薄的纸片。 但架不住他身材欣长、面庞俊秀,这般养眼的长相,同样吸引了不少小姐的目光。 「咳咳。」沈逸曲着手指抵唇咳嗽两声,骨感的手指拈起一支箭矢,瞄向青铜壶的方向。 「六弟手别抖啊,否则箭矢没投出去,砸了自己的脚可这么好。」沈卯大笑不止,嘲讽意味十足。 他一向以直言不讳自居,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若是旁人说他言语不周,他却反驳那是直率,直让人没有办法。 宁王妃脸色不好,别人这般公然嘲讽自己的儿子,哪个当母亲的都不会舒坦。 潘氏一言不发,这会儿不上赶着认亲了,人家羞辱的可是她未来的姑爷,她竟也一个屁都不敢放。 江清梨更是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此时此刻,沈卯更得她的芳心,什么未婚夫婿全都不放在眼里了,还一门心思想着能和裕王府结亲呢。 「卯儿休要影响别人,不然要被人说是胜之不武了。」宁王妃半是玩笑着解围。 沈逸反应倒是淡淡,扬起手投出一支。 擦口进,虽说有些勉强,到底算是进了。 第二支,又是擦口进。 江柠歌饶有兴趣地去瞧沈卯的神情,果不其然,沈卯洋洋得意的嘴角逐渐塌了下去。 投第三支时,沈逸咳了一阵,手腕上没了力道,箭矢飞到了一边,与铜壶擦肩而过。 沈逸摇了摇头,平復气息后,又开始投。 江柠歌都不用看沈逸,光看沈卯那逐渐瘪下去的嘴,和宁王妃眼中逐渐亮起的光芒就知道,沈逸最后两支都中了。 「进四!」 「好!」 众人大声喝彩,一则顾着宁王妃的面子,二则沈逸投壶五进四的成绩着实出人意料,这喝彩声倒是真心实意。 沈卯不料沈逸破布般的身子,竟然还能投进去四支箭矢,脸色再不复方才的得意之色,轻飘飘的语气道:「投壶而已,六弟勉强还算能拿得动箭矢,若换做骑马打猎可就难说了。」 沈逸淡淡笑了笑:「可现在比的是投壶,不是吗?」 沈卯被堵得没话说,装作听不到,别看眼去瞧别的地方。 沈逸慢悠悠地走回去,和江柠歌擦肩而过时,对她说:「该你上场了。」 的确到江柠歌了,她眉眼灵动,面带笑容走到场中,握了一支箭矢在手中,顾盼神飞的模样让在场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长得是无可挑剔,只可惜出身不好。」 「哪里是出身不好,是命不好,福运都被养女偷了去,长到十来岁连投壶都不会,平白旁人笑话。」 「就这都敢神气十足地站上去。」 「……」 议论声渐起,比方才任何一人的争议声都大。 沈逸无奈地摇摇头,若说他方才饱受刁难,那么江柠歌这才真正的众矢之的,和她遭受的非议比起来,自己倒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宁王妃、林氏和王夫人也都无奈,这江柠歌还真是血雨腥风的体质,人又傻,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瞧笑话呢,还巴巴跑上去丢人。 看到众人的反应,江清梨心里舒坦极了,马上了,只差几秒钟,江柠歌就会重新成为众人的笑柄。 潘氏也是这么想的,上次江柠歌在筵席上丢人,她还十分气恼,觉得江柠歌丢了江家和她这个生母的颜面,这回不一样了,江柠歌越丢人,她就越开心,丢人丢到尘埃里,才知道顺从,知道依靠当家主母。 花厅千人千面,江柠歌却一点不受干扰,心神全部汇聚在眼前的青铜壶上,和先前萧文妤的爽利相比,她是轻松随意的风格,仅仅瞄了一瞬,腕子一抖,箭矢就轻快地飞了出去。 第36章 众人的目光随江柠歌投出去的箭矢追出去。 都不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箭矢都已经飞了出去,依旧没人相信江柠歌能投进去。 因为她太过随意了,拿箭矢的手法也不是投壶惯用的手法,像捏了根树枝随手掷了出去。 这要能进就怪事了。 「叮噹。」 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用眼睛看,光用耳朵也能听出是什么声音。 现场一时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响动都能听到,半晌后,不知道谁试着问了一句:「这就进了?」 「还真进了,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吧?」 满花厅的人神色各异,难以置信的居多,唯二一脸淡定的只有江柠歌主僕俩。 江柠歌像每个清晨晨练时一般,稀疏平常地就把箭矢投了进去;冬雪看了江柠歌投过那么多次,对小姐的技术完全不担心,只是方才说风凉话的都是主子,她一个丫鬟虽然很不服气,却不便插嘴,反正待会儿小姐会狠狠打她们的脸。 事实也的确如此,江清梨和潘氏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满以为江柠歌会一支都投不进去,成为在场最菜鸟的人之一,谁知竟然第一支就进了。 「有一支保底,接下来再投江二小姐也会轻松许多。」沈逸眼中带着笑意,轻声对宁王妃道。 宁王妃看着儿子笑得有些古怪:「你倒是不希望这江二小姐丢人,她可能只是运气好,后面的就未必了。」 江清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二妹妹运气这么好,随手一扔都能扔进去,但投壶不是靠运气,接下来你可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她话还没说完,「咣当」一声,江柠歌手中的第二支箭已经脱手而出,稳稳落入青铜壶中,清脆的声音直接打断江清梨未说完的话。 「又进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诧异和震惊。 江清梨尬在原处,不知道该不该把原先的话说完,犹豫了半晌,只能话锋一转,尬笑道:「二妹妹果真是运气极好。」 潘氏也直犯嘀咕:「这死丫头运气当真这么好么?连着两支都进了。」 江柠歌投进第二支时,有些人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但一些和她没有直接恩仇的人却逐渐激动起来,想瞧瞧这位从未碰过投壶的乡下丫头究竟能多有天赋。 沈卯看江柠歌的眼神变了,记得头一次见江柠歌是一个月前的筵席上,他是个对女人极为敏感的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可那时的江二又土又怯,没引得他一点兴趣,谁知这才一个月不见,竟然变得这么好看。 好看又没见识的笨蛋美人最好得手,虽说这丫头没有她姐姐主动,但这般好哄的姑娘迟早要被他拿到手。 让人更加意外的是,这姑娘投壶竟然投的还不错,沈卯的兴趣变得更加浓厚,征服欲望甚至超过了对江清梨。 这不加掩饰的眼神自然落在了始终注视的江清梨眼中,江大小姐的心勐地一沉,转而怒目盯着江柠歌,仿佛在看抢了她相好的死对头,连声音都冰冷了几分:「快些投吧,别耽误了大伙的时间。」 她可能完全忘了方才自己投壶时瞄得有多慢。 「铛,铛——」 两支连投,同进! 算上刚才的两支,江柠歌已经投进去四支了! 而且这次是两支连投,就连在场身手最好的沈卯刚才也没敢这般托大。 这时候若还有人敢说江柠歌是运气好,那就真的是睁眼说瞎话了。 「这么可能?江柠歌投壶技艺这么高超?她什么时候练的?不是说之前都没玩过么?」 「聪明呗,一学就会,我瞧那丫头就带着机灵样。」 「……」 一时间花厅闹哄哄的。 宁王妃、王夫人和林氏也惊呆了,若说原本她们对江柠歌还有些同情和嘲讽,那现在眼中只有浓浓的诧异和佩服,毕竟两支连投的本领不是谁都有的,试问她们自己也做不到。 宁王妃对浅笑的沈逸道:「还真让你给说中了,这江二小姐是比江大小姐有本事些。」 沈逸点点头,并未在背后对两女议论。 反而是林氏接话道:「投壶而已,想要扭转乡下丫头在京中的形象,却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她打压了沈卯的气焰,让我很是解气。」 「可话又说回来。」王夫人道,「一次筵席就让众人对她有这么大的改观,这丫头是有些本事的。」 「或许她非池中之物。」宁王妃给了很高的评价。 几位夫人兴致勃勃地闲聊着,其他人也没闲着,慕强之心人人皆有,亲眼看了江柠歌的投壶技艺之后,这些人连说话都没那么放肆随便了。 萧文妤眼中也露出几分诧异,有些好奇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天水碧衫子的姑娘。 沈卯原本还兴致勃勃地看戏,到了此刻,他的「戏瘾」终于被压了下去,好胜心被一个小女子激了起来,后悔方才投壶太过保守,让江柠歌给压了风头。 潘氏难以置信地捂住嘴,自打进了这花厅,她就一直在败坏江柠歌的名声,此刻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旦她再说江柠歌半句差劲,恶毒的嘴脸就会被人看破,那就是有意针对亲女儿了。 同样心头痛恨的还有江清梨,她比潘氏还要恨,风头全被抢了不说,还把裕王世子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她是上辈子欠江柠歌的吗?非要处处和她做对! 江清梨眼中燃气愤恨的火焰,若不是这么多人在,都想冲上去和江柠歌拼了,可她不得不使劲压下心中怒火,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二妹妹果然厉害,阿姐我就是知道你玩得好,才同意玩投壶的提议。」 江柠歌看了眼江清梨,眼神冰凉,江清梨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口,这搬弄是非的本领真让人噁心,她毫不打算给对方留脸,直言道:「你不是觉得我没玩过,才同意玩投壶的吗?否则你便会拒绝,再提议玩你擅长的吹拉弹唱才是。」 说完,她把手中最后一支箭矢重重的一掷,那箭矢极有分量地插进铜壶中,「铛」的一声,而后慢慢在花厅中迴响:「大小姐,你还是闭嘴吧。」 江清梨被这响动吓了一跳,竟笨不拉几地脑子空白了,完全想不出来要反驳江柠歌的话,等缓过神来,只听宁王妃已经说道:「投壶比试结束,公布结果吧。」 结果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最不被大家看好的江柠歌是第一名,进了五支,其中有两支是连投,与其并列的是沈卯,也是五支,连进五支的只有这两人。 成绩次等的是萧文妤、沈逸等人。 江清梨这种进三支的竟然也排在了前十之内,虽说勉强进了下一轮,可几乎无人在意,更别说和江柠歌抢风头,甚至连萧文妤都不如,成了最无足轻重的存在。 进入二轮的前十位就此诞生了。 接下来的十进四都是高手,轻易放松不得,十位公子小姐也都收敛了方才的松快,拿出比方才更谨慎的劲头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看客们的神经也绷紧起来,仿佛刚才只是小打小闹,正式比试才刚刚开始。 这回江柠歌是第一个出场,一手较为随意的投掷,直接五支全中,把在场观众看的是目瞪口呆,激动不已,嗑瓜子的不嗑了,喝茶的不喝了,连谈天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江柠歌手中的箭矢,并在每次投进去之后发出轰鸣的喝彩。 沈卯是第二个,依旧是五支全中,不过他到底没敢模仿江柠歌的连投,第二轮了,保分要紧,若是一不小心投岔了,进不了第三轮,那就太丢人了,好在有惊无险地全中,不过他平时把自己的实力吹嘘得太高,即便全中了也没能超出众人的预期,因此喝彩声平平。 第三个出场的是沈逸,这回他沉着镇定了许多,连病弱的身子也没拖后腿,等他静心投掷时,咳嗽竟没来干扰,因此竟然投出了五分的好成绩,连宁王妃都惊讶了,在场人立刻跟她贺喜。 沈逸则浅浅笑着回到原位,这场游戏因为有江柠歌的加入,他想玩下去,所以会用心去投,争取进入下一轮。 除了萧文妤和江清梨,意外的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的水平,三分的都不多,或许因为太紧张了,连上一轮的成绩都没守住,直接进了淘汰边缘。 目前的局势是,江柠歌、沈逸和沈卯铁定能进下一轮,萧文妤和江清梨谁能投进四支,谁就能进下一轮,这两位同样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大小姐,此刻成了对手。 江清梨有些紧张,萧文妤的实力上一轮已经展现出来了,比她强,可她不想输,不想就此止步。 她挪到沈卯旁边,娇弱又委屈地小声问:「世子哥哥,我很想跟你一起进入下一轮,可我赢不了萧小姐,怎么办啊?」 江清梨和萧文妤谁进入下一轮对沈卯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想和江柠歌一决高下,可既然江清梨跑来问,他便贼嗖嗖地答:「江大小姐想跟我一起投?我可以帮你。」 江清梨眼中闪出亮光:「怎么帮?」 沈卯答非所问:「我帮了你,过几日我和兄弟们有个酒席,你也要陪我一起去。」 江清梨不太想和一群陌生男子一起,可又实在想赢,无奈只能咬咬牙道:「行,我去给世子哥哥撑场面。」 沈卯怪笑一声:「一言为定。」 江清梨上场了,使劲浑身解数,总算投进去四支。 这对她来说算超常发挥了,下来时她的脸都是潮红的,对自己的成绩很是满意,也很是激动,双眼企盼地望向沈卯。 谁知沈卯压根没在看她,而是眼神时不时瞥向萧文妤的衣袖和衣襟,这个动作让刚取得好成绩的江清梨顿时像泼了一盆冷水。 前者下场后,萧文妤自动走上场去,轮到她投壶了。 依旧像上一轮一样,萧小姐面色清冷,手上的动作却干脆利落,可就当她和众人都觉得这一箭必中无疑时,意外却发生了。 不知为何,就在箭矢脱手的一瞬间,萧文妤的手腕突然抖了一下,箭矢偏离原来的轨迹,连铜壶的边都没擦到,径直落在地上。 不少人发出「吁」的惋惜声,萧文妤痛失第一箭,成绩已然落在江柠歌和沈卯之后,须得把后面四箭都投中,才能勉强和江清梨持平。 江柠歌看得清楚,萧文妤手腕抖动那一下很是古怪,就像当时有人突然扯了下她的腕子一样,可周遭又没有能接近的人,实在想不通。 萧文妤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低头看了下衣裙和袖口。 可还没等她细细看完,沈卯就开始催促:「萧小姐快些吧,大伙都等得不耐烦了。」 萧文妤微凉的眸子瞪了眼沈卯,指着江清梨道:「方才她投那么久你怎么不催促?反而来催我?」 江柠歌在心中暗贊一声,这萧小姐看似文弱高冷,其实却是个不受气的主儿,连沈卯的话都给驳回去了,不像江清梨似的屈意奉承没骨头,当真不错。 沈卯怪笑一声:「你是最后一个,大傢伙都等着结果呢,不要耽误事好吧。」 萧文妤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皮比不上沈卯厚实,实在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男子争辩,再加上江清梨的哥哥又与自己有婚事,没的拉江清梨对比也不太好看,便收只好目光,专注着投下一箭。 「慢着。」 就在这时江柠歌突然出声,并从人群中走出来:「萧小姐,你先等一等。」 沈卯有些不耐烦:「江二小姐又怎么了?」 江柠歌压根没理他,对萧文妤道:「你再检查一下你右手袖口,似乎有东西。」 萧文妤茫然地照江柠歌的话去做,翻开右手袖口细看一番,竟然在袖口的鹿毛上发现一条丝线。 那丝线是不起眼的银灰色,近乎透明,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她顺着丝线寻找另一头,却发现丝线的另一端被绑在裙摆上,而方才她的手腕抖动,就是因为被这条不起眼的丝线扯了一下。 冬日厚重的裙摆通过丝线拉扯衣袖,进而限制手腕的活动,这才是导致刚才那一箭没有投中关键。 「怎么会有根丝线?」萧文妤大惊,连忙扯了下来,无助地举目四望,见没有人告诉她是怎么回事,最终又把求助的目光投降江柠歌。 方才站在萧文妤身边的就是沈卯,江清梨投壶时沈卯一直在萧文妤身后鬼鬼祟祟,虽然没人看清他究竟在做什么,但萧文妤身上的丝线想必跟他脱不了干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江柠歌眉头微蹙,心里却明明白白,只是沈卯为何要捉弄萧小姐?难道为了帮江清梨? 她看了沈卯一眼,沈卯目光游离地瞥向别处,一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模样,无法回答萧文妤,于是沉默不语,看来萧小姐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萧文妤投错一箭,最开心的莫过于江清梨,她看沈卯的神态有异,又联想到方才下场时沈卯看向萧文妤衣裙的眼神,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事情,原来沈卯不是在偷看萧文妤,而是在为自己赢得比赛铺路呢。 这样想后,她心中豁然升起无限对沈卯的好感来,她的世子哥哥心中最重要的人还是自己。 于是娇滴滴地开口帮腔道:「萧姐姐的衣裳开线了?哎呀真是可惜,因为这根丝线,白白让姐姐错失一箭。」 她这一开口,就把矛盾转移到了萧文妤的衣裳上,不仅把沈卯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嘲笑了萧家的衣裳质量差,毕竟嫡小姐穿的衣裳都开线了还是在贵人云集的筵席上。 可萧家殷实的家底实打实摆在那,不是江清梨随口调侃几句就能成的。 萧文妤轻咬下唇,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低声道:「可能是我的丫鬟太不小心了,没检查好我的衣裳,不过接下来的几箭,我定会好好投!」 她说到做到,丝线被取下来后,接下来的三箭都顺利地投进壶中,还剩最后一支,若是也中了,那就和江清梨平局,两人得有一场加赛。 萧文妤有些紧张,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江清梨也及其紧张地盯着箭尖,默默祈祷这一箭一定不要中。 或许是萧文妤太过紧张了,也可能她的投壶水平实在有限,最后一支箭飞出去,却没有如愿入壶,和铜壶边沿相撞出清脆的声音,而后落在地上。 江清梨激动地差点叫出声,她赢了,能进下一轮了! 萧文妤则眼睁睁看着箭矢落在地上,无奈又遗憾地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走下场去。 江柠歌作为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最后一箭萧文妤紧张了,倘若第一箭没有失误,或许最后一箭的压力就没这么大,说不定真能五支全进,说到底还是怪沈卯。 宁王府的人宣布名次,江柠歌、沈卯、沈逸和江清梨进去最后一轮。 江柠歌神情淡淡,还抽空品了一杯蜂蜜花茶,很是悠闲自在。 相比起来,江清梨就显得激动多了,眉飞色舞的,一点矜持样都没了,激动之余,她对沈卯说:「都是世子哥哥想的好办法,若是这招待会儿能用在江柠歌身上,那就最好了。」 沈卯深深看了眼江清梨,这个长相和名字都很甜美的姑娘,原来用心这么险恶,连亲妹妹都能下得去手。 他还想跟江柠歌一决高下呢,根本不会同意,笑了笑道:「用过的招式哪能再用,太容易被人看出来。」 江清梨只好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一计上心头:她虽勉强进了最后一轮,可接下来四人比试中,自己的实力是最弱的,大概率会成为江柠歌的手下败将,到时候不得被人笑话死,若是拉一位足以和江柠歌匹敌的高手就不一样了。 她软糯糯地叫了声「世子哥哥」:「清梨想跟你站在统一阵营,接下来的比试,咱们分成两组,两两对决好不好。」 沈卯还没玩过这种玩法,不禁有些动心,爽快地答应道:「好啊。」 他对众人提出这个提议,最后一轮的四个人分成两组,两组对决,比试出最终胜利的一组。 众人都觉得这个玩法很是新奇,再加上剩下的四人正好两男两女,男女搭配玩游戏是最有乐子的,于是无不同意了这个提议。 宁王妃作为主家,开口道:「这样玩也可以,那么你们四人就自行分组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江清梨和沈逸是有婚约的,若是两人能组队投壶,不管赢还是输,也不失一段佳话,立刻有人起闹道让江清梨和沈逸一组。 终于有个机会能缓和和宁王妃的关系,潘氏急忙催促:「这还用选吗?清梨,你快说话啊。」 江清梨的目光在沈卯和沈逸只见徘徊,她想选沈卯,可所有人包括母亲都希望她选有婚约的沈逸,假如选了沈卯,就违背了母亲的心意,到时候可这么交代才好? 可若是当众选了沈逸,相当于变相做实了这门亲事,她就再没有嫁入裕王府的机会了,若是能当众选择沈卯,说不定能传出一些流言蜚语,让裕王府不得不向自己提亲。 这般打定注意,江清梨心一横,直言道:「那我便和沈卯公子一组吧,不知道沈卯公子可愿意?」 这个结果让众人大跌眼镜,江清梨在搞什么?怎么会抛弃沈逸反而选了沈卯?她平日里和沈卯也没什么交集啊?可等反应过来,神色又精彩纷呈起来,仿佛吃到了什么大瓜似的,齐刷刷看向宁王妃和沈逸。 宁王妃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江清梨此举太让宁王妃丢人了,不过到底没多说什么,小辈玩个游戏而已,她若在此刻多说,就跟真的有什么了似的。 沈逸倒是无所谓,欣然接受这个安排,走到江柠歌面前,像个十足的谦谦君子,浅笑着问:「二小姐愿意和我一队么?」 第37章 江柠歌一挑眉,应下了沈逸的请求:「好啊。」 宁王妃这才松下一口气,暗贊沈逸做的漂亮,江清梨作为宁王妃的准儿媳,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让宁王府没脸,让亲儿子下不来台,好在沈逸聪明,立刻选了江清梨的妹妹江柠歌,也算扯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王夫人顺着宁王妃的心意道:「说起来江二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血脉,和沈逸世子搭伙投壶倒也般配。」 这话是在嘲讽江清梨,明明自己的身世都那般有争议了,不知见好就收,还这山盼着那山高,打起裕王世子的主意,也不看此刻是在谁的地盘上。 宁王妃这回也没打算给江清梨兜颜面,「嗯」了声道:「王夫人好见地。」 宁王府这口气算是出了,却急坏了潘氏。 潘氏急得眉头直皱,不知道一向懂分寸的江清梨这么做出这种选择,这不是把宁王妃得罪透了吗?要不是场合不允许,都想冲上去摇醒江清梨,看她是不是被江柠歌陷害了,灌迷魂汤了。 宁王妃的准儿媳没选准夫婿,反而选了夫婿的堂哥,准夫婿反手选了准夫人的妹子,这事这么看这么有瞧头,在场人兴致勃勃、低头侧耳交谈个不停。 四人分好了组,自动两两现在两侧。 江柠歌和沈逸都不是话多之人,也没有探讨待会儿的「作战策略」,只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做一对谁看都觉得十分养眼的俊男靓女。 反观江清梨和沈卯却是另一番画风,趁比试还没开始,两颗脑袋凑到一起商议得如火如荼。 话最密的还是江清梨,她先是娇娇弱弱道:「清梨投壶技艺不佳,怕是一会儿要拖世子哥哥的后腿,好在世子哥哥技艺超群,一定能带我拿头名。」 她一句一声「世子哥哥」,直把沈卯叫的心花怒放,倒也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江清梨,而是沈逸和江清梨有婚约,弟弟的未婚夫人这么殷勤地叫自己,总归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沈卯故意去瞧沈逸的脸色,对方神色淡淡,不像是气得不行的样子,和江柠歌站在一处,两人皆是素静雅致的打扮,倒比和江清梨更般配。 「装腔作势。」没有气到沈逸,他有些忿忿道。 「什么?」江清梨没听清。 「没事。」 察觉到沈卯的敷衍,江清梨不好再问,不得已安静下来,等着马上的比试。 「我瞧江家那大小姐,怎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王夫人瞧着场上四人的言行,不禁出声道,这回倒不是故意摸黑江清梨,而是给她实实在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宁王妃也看出来了,江清梨虽学了不少世家贵女的技艺,可言行举止却略显造作,不是世家贵女还有的端庄大气,细细观察就能察觉。 林氏在裕王妃摸爬打滚到侧妃之位,是个阅人无数的人精,尤其是女人,旁人心存疑虑的东西她早就一眼看穿了:「王夫人说的没错,咱们都说江二小姐金窝里生土窑里长,没有世家小姐模样,其实真论起人品来,那大的还不如小的。」 这话一针见血,宁王妃和王夫人不住地点点头,并同时瞟了眼潘氏的方向,这位养女怕是现在还认人不清,以为养女才是真的宝,亲女儿是根草。 这边众夫人女眷们低声议论着,那边十只箭矢已经发到四位参赛者的手中。 最后一轮的规则是一人十只箭,各自投五支,同组的两个人须得再同时投五支,投中多的组获得最终的胜利。 两个人同时投壶的难度不小,壶口的口径就那么小,两只箭矢同时进才算成绩,但同时进又太过拥挤,所以要求两个人的技艺都十分炉火纯青,且要配合默契才行。 说实话,江清梨有些紧张,害怕输给江柠歌,也害怕拖了沈卯后腿遭嫌弃。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夏蝉,你来。」江清梨把手上的珍珠手串取下来,交到丫鬟手上,「戴着投壶不便,给我收好了。」 夏蝉点点头,正要退下,突然听主子又小声且急切地说道:「你去外面,偷偷把花厅的门开个小缝,快去!」 主子小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夏蝉也不敢多问,忙小声应下,若无其事地退回到人群中,而后又趁众人没留意,偷偷熘出门去。 交代完,江清梨心里总算有底儿了,奈何不了江柠歌,还奈何不了沈逸吗?就沈逸那副破败身子,冬日里的风一吹就咳个没完,看他还怎么投壶。 只要沈逸拖后腿,江柠歌就赢不了。 这时有人宣布比试开始,江清梨和沈卯组先投。 江清梨先投单人的五支,她虽然「偷袭」了沈逸,可自己的水平也有限,心里还是紧张,握着箭的手都在抖。 最终以投进三支的成绩交差,也算她的正常发挥。 接着是沈卯的单人投壶,不得不说,他的投壶技艺很是高超,又是五箭全中,加上先前的两轮,已经连中十五箭了。 江清梨和沈卯单人投壶加起来的成绩是八箭,接下来就是难度飙升的双人同投。 沈卯自以为技艺高超,并没有交代江清梨什么,可就在开始同投之后,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两支箭矢同时往壶口的方向去,江清梨投的不准,竟接连两次在半空中把沈卯原本该投进壶中的箭矢打偏,所以两人同投这两次四箭,竟然一支箭矢都没入壶,被众人好一通笑话。 这样不行,沈卯很是焦急:「清梨!你怎么回事?」 江清梨接连两箭把什么的箭矢打掉,指使两人出现两次空投的结果,自己也着急得不行,此刻又被沈卯质问,又被众人嘲笑,更是又窘又尴尬:「对不住啊世子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那你就往别处投!」沈卯想了个牺牲他人保全自己的法子,「让我自己投进去,咱们的成绩还能好些。」 这倒是个法子,只是这样一来江清梨更加丢人,她又怕下一箭再把同伴的箭打偏,只好咬着贝齿同意。 手上这一箭,江清梨就轻松多了,只要能脱手扔出去就行,无所谓投在哪里。 她投一支,众人笑一次,连潘氏都跟着笑,她心里失落地想:这样丢人的操作,即便赢了江柠歌又怎么样?风头全是沈卯的,自己成了垫脚石。 好在最后三箭沈卯全进了,勉强保住三分。 这样一来,江清梨和沈卯两个人的最终得分是十一支,沈卯对这个分数显然很不满意,脸都是黑的。 江清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把目光投到花厅的门,只要夏蝉把门打开,让冷风灌进来,江柠歌组的成绩一定不会比自己更好,到时候世子哥哥就会原谅自己了。 恰在此时,花厅的门裂开一条缝,厚厚的门帘也被挑开了些,一股寒风倒灌进来,温暖如春的花厅顿时清凉了些。 有人感受到了凉意,下意识把领口拢紧一些,但人们的心思全在投壶比试上,并没有注意到裂开的门缝。 本就身子弱的沈逸反应最明显,吸了一口凉气在肺里,立刻咳嗽起来。 「快快快,该你们投了,别耽误时间。」沈卯身子壮实,根本没察觉到凉气,单纯想催促。 江柠歌有些担忧地看向沈逸:「你没事吧?」 沈逸咳地连绵不绝,脑门都出了汗,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无事。」 这哪是无事的样子,江柠歌道:「世子先去一旁坐会儿,平日里可用食膳调理身子。」 沈逸点点头,他也实在有些撑不住,坐到就近的椅子上。 「沈逸公子还能投壶吗?怕是要影响投壶成绩了呢。」江清梨假模假式地关心。 沈逸心里有数,同样是关心之语,江柠歌是真的在关心他的身子,而江清梨关心的却是投壶成绩,高低立见。 于是江柠歌先投,仍然是轻轻松松五进五,赢得一阵喝彩声。 回头看向沈逸时,沈逸还有些咳嗽,手背抵着嘴,断断续续的,放松下来她才真切感觉到花厅似乎比刚才冷了些,抬眼去看门窗,果然发现门没有关严。 「宁王妃,花厅的门怎么是开着的?」江柠歌出声道。 听了这话,宁王妃立刻抬头去看,果然瞧见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条缝,立刻呵斥道:「下人都干什么吃的?故意想冻着世子吗?」 花厅里宁王府的下人不多,方才也都被投壶比试吸引了,没注意到那门何时开的,于是立刻请罪,把门和帘子都闭严实了,还守在那扇门旁,以防再开。 门虽然关上了,可沈逸的身子得缓好久,一时半会这咳嗽也停不下来。 江柠歌看向江清梨的丫鬟和沈卯的随从,都好好的的在后面待着,不知道花厅的门是不是又是他俩捣鬼,有萧文妤的前车之鑑,想必也没冤枉了他们。 沈逸从椅子上站起身,撑着身子走到铜壶前,从竹筒中抽出五支箭,还在断断续续地咳着。 江柠歌心说这世子还挺倔,都这样了还想投,投吧,只要能投中两箭,他们就输不了。 宁王妃和朱岩等一众王府的人紧张地盯着沈逸,既担心他的身子,又担心他会因为咳嗽而投不中。 沈逸的面色呈现出潮红和苍白相间,手腕因为咳嗽不住发抖,箭矢都险些握不住,即便这样,他仍然把目光和注意力全都汇聚在手中的箭上,一支、两支……五支,全部费力地投了出去。 五进二。 已经很不错了,江柠歌不禁佩服地想,若是换了自己,怕是连投都懒得投了。 江清梨和沈卯幸灾乐祸地对视一笑,单投他们才进七箭,双投该不会比他们更多。 「你还能撑吗?撑不住就不投了。」江柠歌道。 沈逸不答却问:「不投我们可就输了……咳……你也就输给了自己的姐姐。」 其实他俩都能看清局势,一个被姐姐强行拉踩,为了自己出风头不惜踩在妹妹头上;一个被堂兄拉踩,还被未婚夫人戴绿帽…… 江柠歌心里无所谓,江清梨已经够丢人了,自己即使输了比赛也没她更丢人,何况丢不丢人这种事从来都只是心魔,自己不嫌丢人,丢人的就是别人,可惜江清梨的心魔太重。 「输了就输了呗,我是不在乎,端看世子你……」 沈逸突然有了笑意,因为紧张和咳嗽而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头的压迫感烟消云散,笑道:「那便继续。」 江柠歌心说这可不是我逼你的,等会你的身子出了毛病不要来找我,你们整个宁王府都不要来找我。 不知是因为门关上了,还是因为卸掉了心中重压,沈逸却是不怎么咳嗽了。 江柠歌和沈逸相隔一尺而立,手中各持一支箭矢,做好了同投的准备。 那壶口只有铜板般大小,同时投进去两支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每个人的箭只占据半个壶口,就可以做到互不影响。 她看了眼沈逸,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明白她的心思。 随着一声「投」音发出,江柠歌和沈逸手里的箭同时脱手,像两只把身体收得紧紧的飞鸟,掠过半空,目标明确地朝铜壶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众人的目光追随而去,紧紧盯着两支箭。 只见那两支箭矢像约定好了似的,越飞越近,最终在壶口上方半寸的地方相撞。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都以为会像江清梨和沈卯的箭一样,相撞后各地掉落在地上,有人不愿看到这一幕,有人迫切希望看到这一幕…… 可那两支箭距离壶口太近了,相撞后发出轻微的响声,而后双双落入青铜壶中。 花厅沉默了一瞬,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毕竟这可是连沈卯都没投进去的双投! 谁都没想到,一场儿戏般的投壶比赛,竟然突然变得这么精彩。 全场唯三黑脸的,恐怕只有江清梨、沈卯和潘氏了。 江柠歌也兴奋起来,这样的投壶才有点挑战性,她看了眼沈逸,给同伴以肯定的眼神。 两人似乎找到了窍门,第二组双投也以这样的方式投了进去,现场看得人激动不已,有不少客人已经不满足坐着观看,直接站了起来,最终围出一道人墙,把投壶场包围在里面。 第二组。 第三组! 第四组!! 现场已经人声鼎沸,全是激动不已的声音,连宁王妃都从主位上站起来,站到人群最前面,笑眯眯地看儿子投壶,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夸赞。 最后一组,若是最后两人的箭也投进去,两人便完成了超高难度的五连双投,这样的好成绩别说在宁王府,就是放眼整个京城,也绝无仅有!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场上两人手上,整个花厅听不到一点声音,连唿吸都屏住了,全部都在期待这最后一投。 有人在祈祷进,有人在祈祷不进,然而箭矢已经飞出去了。 两支箭靠近、靠近,和前面四组一样,在壶口上方相遇。 但这次却没有相撞,箭尖相差比绣花针还细的聚集,擦肩而过。 这样还能进吗?所有人的心被高高吊起。 这样不会进了吧。 两支箭尖在空中交错出一个漂亮的图案,下一秒,分别进了另半边的壶口…… 「进、进了?」 「进了!空心儿的!」宁王妃不顾端庄持重的身份,激动道。 这时候怕是任何人都很难顾及身份,几乎都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支持的是哪一队,此时此刻,精彩的投壶已经让他们忘却一切,尽情欢唿。 江柠歌露出灿烂的笑容,像一朵春日下绽放的花朵。 沈逸也长舒了一口气,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向自己的搭档。 热闹的欢唿声中,江清梨的脸色格外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心里又恨又妒,无从发泄。 转头去看沈卯,沈卯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她急忙去找,只见沈卯壮硕的身影已经走到花厅门口,他约莫是不想看接下来刺眼的一幕,兀自走了。 喧闹的花厅中,视线都汇聚在江柠歌和沈逸身上,没人注意到沈卯的离开,就如同没有人注意到江清梨的遗恨一样,连潘氏都不得不先去恭维宁王妃,不得不冷落失落至极的大女儿。 第38章 江柠歌从宁王府回到醉苏堤时,天儿都麻黑了。 醉苏堤的下人一水儿地排着队上来服侍小姐,更衣的更衣,拆头饰的拆头饰,奉热水的奉热水,上晚膳的上晚膳…… 一番捯饬,江柠歌终于脱掉了繁复的衣裳,摘掉了繁重的头饰,换上舒适贴身的常服,披着一头黑长素髮,舒舒服服坐在火炉旁用膳。 「小姐可是饿坏了吧。」冬雪笑着把一盘大个儿的饺子端上桌,「说是去吃席,可那种场合哪是能吃舒坦的,小姐快尝些饺子,今儿可是冬至呢。」 橘红的火光映着江柠歌的脸,身上温暖干爽,此时此刻的感受就是舒坦,脸上的神情笑盈盈:「我也没饿坏,筵席上没少吃,宁王府的吃食做得尚可。」 虽说不饿吧,可面对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抵抗力还是顿时化作乌有,何况这饺子还是昨个她和冬雪俩人亲手包的。 那饺子普通一个个白胖晶莹的胖娃娃,肚大皮儿薄,江柠歌夹了只韭菜鸡蛋馅儿的,竟是一口塞不下一只,只能咬开一半,露出里面色泽鲜亮的馅儿来,嫩绿的是韭菜,金黄的鸡蛋,还有细碎的虾米,一口咬下去小嘴撑得鼓鼓囊囊,天知道这得多美味。 这盘饺子是拼盘,有好几种馅儿的,是个荤素混合的大拼盘,夹到哪种那得看缘分。 第二只就夹到了和她有缘的虾仁玉米粒馅儿饺子。 这个季节的虾子特别难得,冬雪花了好大价钱才买到的,回来就被剥开塞进了饺子皮里,另有奶黄香甜的玉米粒,翠绿绵香的豌豆粒做点缀,围绕在晶莹剔透的虾仁旁,别提这饺子有多鲜甜美味了。 冬雪匆匆吃了一盘饺子,就开始在一旁忙活,脸上的神情很是兴奋,因为软榻上堆了一堆绫罗绸缎和首饰珠宝。 「小姐,宁王妃赏的东西也太多了,我这记档都要记好半天。」 江柠歌把一只香菇肉馅儿的饺子蘸了醋,吞进口中,笑道:「瞧你抱怨的,这记不完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被戳穿的冬雪嘿嘿直笑,她不知道江柠歌在酒楼的收入,只当是成了个暴发户,直念叨「这回去宁王府可没有白去」。 这些贵重物件有一半是宁王妃赏赐的,是江柠歌和沈逸赢得投壶比试的最终胜利后,宁王妃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大手一挥豪放地赏了这许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原本投壶比试并没有设彩头,谁也没想到这场比试越来越精彩,到最后直接全场欢唿,宁王妃作为东道主不赏些彩头还真说不过去,赏了才应景,毕竟胜利者之一还有她儿子,从心底来说她也是真心想赏赐。 宁王府家底丰厚,给沈逸赏了些文房四宝和文玩古董,给江柠歌的就是些名贵绸缎布匹、玉佩首饰。 那布匹都是名贵料子,花纹也是京城时兴的样式,宁王妃一拿出来,在场的小姐们眼睛都亮了,她们可能只有一两身衣裳,而江柠歌足足有好几匹布料!够做十来套成衣了! 还有那些珠宝首饰,也都是上上佳品,价值不菲,一众夫人小姐可羡慕坏江柠歌了。 潘氏和江清梨脸色赛锅底,毕竟这些好首饰连她们都没有,江柠歌一个没见识过好东西的乡野丫头凭什么配拥有? 江柠歌又蘸红油吃掉一只羊肉馅儿饺子,说道:「宁王世子身子孱弱,一向被人诟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回却在投壶比试上赢了沈卯,宁王妃心里得多开心,因此赏赐丰厚了些。」 冬雪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有了这些好东西,再加上先前老爷让库房给的冬衣,小姐的衣裳首饰再也不用发愁了。 软榻上还有好些好东西,是江柠歌从宁王府回来后,江延庭和夏氏差人送来的。 筵席上去的人非富即贵,宁王妃谁都没赏,就赏了江柠歌和亲儿子,单凭这一点殊荣,就足以让江延庭和夏氏额外关照,江延庭混迹,夏氏洞察人心,这两位最是会来事。 江柠歌吃了个八分饱,搁下筷子,端起饺子汤饮了一阵,温热的饺子汤下肚十分舒坦,肠胃都熨帖了不少。 「从宁王府不是折回来好多梅花么?你选些嫩花苞,洗净,留着我做梅花酱和暗香汤,已经盛开的就找瓷瓶插起来,搁在屋里瞧着也好看。」 冬雪脆生生地应了声,她们这趟去宁王府真是又吃又拿,连宁王世子的梅花都折了不少,反正是世子答应的。 醉苏堤其乐融融,桃姝院却截然相反。 江清梨受了一肚子气回来,晚膳也不吃了,早早上床睡觉。 刚钻进被窝,烛火还没熄,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潘氏的大嗓门:「清梨,你睡了没有?快开门!」 夜深人静之时,这一嗓子嚎的隔壁夫人养的狗都吠起来,江清梨烦死了,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脸上堆满不耐烦。 等夏蝉把门打开,请了潘氏进来,江清梨已经把不耐烦的神色掩藏得严严实实,换上一副乖巧的皮囊,睡眼惺忪地问:「母亲,怎么这么晚过来?」 潘氏一屁股坐在上座,拉着脸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得罪宁王妃不说,投壶时还不选沈逸,转身选了裕王世子,你是想把宁王妃得罪透吗?不想要日后的荣华富贵了?还有啊,往常在这类筵席上你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吗?怎么今日反倒不如江柠歌了?回来时在马车上我没问你,是给你留面子,现在你好好给我说道说道……」 喋喋说了一大堆,江清梨头都大了,被质问裕王世子的事情时,她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她原本想着等和沈卯八字有一撇了再和潘氏说,可现在追问起来了,不得不先交代。 「母亲,你要相信清梨,清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咱们母女俩好。」她搬只圆凳顺从地坐在潘氏腿边,「沈逸什么身子骨您也看到了,宁王府虽地位超然,可世子却是活不了几年,女儿嫁过去左不过白白等着做寡妇,且论起来,宁王远没有裕王地位高……」 这倒是人尽皆知的事,宁王和裕王的地位,别说江延庭,就连深闺妇人的潘氏都知道,可江家的女儿能嫁进宁王府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敢奢望裕王府? 江清梨见潘氏不说话,继续道:「裕王世子沈卯对女儿青眼有加,倘若我能嫁进裕王府,母亲还愁没有福可享?还担心处处被夏姨娘压一头?更加不用怕二妹妹会嫁的比我好啊。」 提起夏氏和江柠歌这俩不省心的死对头,潘氏这才缓过劲来:「清梨啊,你终于知道为自己打算了,也知道为母亲打算了,江柠歌这辈子不可能嫁的比你好,可裕王府的地位比咱家高得多,那沈卯他……将来会娶你吗?」 「会的。」江清梨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张口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母亲您想想,京城中还有比我更知书达礼的姑娘吗?」 潘氏摇摇头,毕竟每次筵席江清梨都是最惹眼的一个,多少家夫人想给儿子求娶,这次是个意外,都怪那萧文妤提议投壶。 既然清梨就是最好的,让两个小辈多处处,那沈卯定会对自家女儿动心,这事说不定真能成。 「那……」潘氏仍有担忧,「那宁王府那边怎么办?江家可得罪不起。」 「宁王府得罪就得罪了,裕王府想要的,宁王府不敢硬抢,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江清梨淡淡道,「而且宁王府只是和江家定亲,又不是非清梨不可。」 潘氏立刻明白过来,那不是还有江柠歌吗?江家得罪了宁王府,却把江柠歌嫁过去填坑,宁王府怎么可能对江柠歌好。 「那行。」她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清梨你闲来无事就与裕王世子多走动,母亲也会适当帮你。」 江清梨点点头,沈卯她一定会拿下,谁也阻挡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一场筵席下来滋生无数谈资,尤其是江家的真假千金更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是宁王府和萧家,这两家又和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自然不会古井无波。 萧家,偌大萧府浸在夜色中,甚是安静。 已经到了宵禁时分,萧夫人穿着丝绸里衣坐在床榻边,已然准备安寝,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传丫鬟捧来貂皮披风,起身出门而去。 萧夫人扣响萧文妤的房门,里面烛火还亮着,萧文妤的丫鬟来开门。 「女儿,还没睡呢?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书。」 萧文妤睡不着,打发时间罢了,白日里那根丝线让她越想越不甘心,竟至失眠。 「女儿不困,母亲怎么也没睡?」她起身相迎。 萧夫人拉着萧文妤坐下:「母亲有些担心你,白日里你都看到了,那江家的大小姐连妹妹都明里暗里欺负,可见是个不好相与的,母亲担心你嫁过去在江家不好过。」 萧文妤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道:「以前我只觉得江清梨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娘,今日这番相处看来,也觉得有些怪异,她未免也太争强好胜了些。」 「日久识人。」萧夫人不忍心女儿过充满心计的生活,「那江夫人处处顾着大小姐,冷落二小姐,难保将来不会为了女儿难为儿媳,妤儿,你要实在不想嫁过去母亲可为你主持退婚。」 萧文妤也觉得婆家这妹妹和夫人不是好相与之人,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江柠歌,江柠歌的遭遇全京城都知晓,从今日潘氏和江清梨的言行来看,江柠歌在江家的遭遇怕是比众人想像的还不公,可江柠歌都能活那么舒坦。 「母亲,我当初同意和江家定亲,无非是觉得江大公子人品不错,文采斐然。」她慢慢道,「如今江大公子并无过错,我不能因为他的母亲和妹妹而退婚,这不像话。」 萧夫人如何不知道退婚这事坎坷,可再坎坷也不愿让女儿去龙潭虎穴受苦啊。 「好啦母亲,稍安勿躁。」萧文妤轻声安慰,「反正女儿的婚期在明年,且等江公子过了春闱再说,若是他没中进士,到时候再退婚也名正言顺。」 她嘴上这样说,却是在安抚母亲,心里想的是江柠歌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江柠歌当成了对比。 萧夫人只好点头,和江家退不退婚,且看明年江景书的科考吧。 无独有偶,与此同时的宁王府。 沈逸今儿没回世子府,劳累一天,直接在宁王府他以前的住处「梅园」歇下了。 倒是没睡,而是唤来朱岩,取来一条厚厚的披风,捧上一盅热热的牛乳茶,去了宁王妃的住处。 「母亲。」沈逸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笑,「听莲嬷嬷说您方才有些动气,儿特送来一碗热牛乳,您喝些好安眠。」 宁王妃嘴角露出笑意:「不过是和你莲姑姑嘀咕了几句,哪有那么严重,还是我儿有孝心。」 沈逸亲手奉上茶盏:「母亲可是为了白日里江大小姐的做法不悦?」 宁王妃饮下一口香香热热的牛乳茶,点点头:「多少有一些,原以为那丫头是个不错的,终归是我看走眼了。」 沈逸笑意淡了些:「江大小姐怎么做我都无妨,只是她惹了母亲不高兴,儿就不喜欢。」 宁王妃「噗嗤」笑了:「逸儿最是孝顺,瞧你现在这般嘴甜,等真娶了心爱的女子,还不是把母亲抛诸脑后。」 自家儿子对旁的姑娘反应淡淡,对那江二小姐却有些不同,逸儿其实不爱投壶,不爱人前出风头,对输赢之事也一向淡淡,投壶比试上,却能为了江柠歌做到那种程度,连身子都不顾了,她这做母亲的不会瞧不出来。 只是那江柠歌从小出身乡野,回到京城后几番丢人现眼,几乎没有好名声,虽说这次冬至筵席表现还不错,可若想当宁王妃,终究还是差了些。 沈逸一脸义正言辞:「不会的。」 宁王妃才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笑。 「那母亲可要与江家退亲?」沈逸不解母亲的笑是何意,另起话题道。 「退婚不是小事,且再看看吧。」 沈逸欲言又止,当初定亲时他就不同意,自己身子弱,无论哪家姑娘,都怕耽误了人家,可多说又会引起母亲的担忧和伤心,便没再多说什么。 翌日,江家全家起的都很早,各自在房中梳洗,穿戴隆重。 因为今日是江家老太爷从海坨山归来的大日子。 一大早,江延庭领着全家在宅门口候着,顺道检查全家人的穿戴是否有不妥。 江柠歌的穿戴是最简单的,雅白衣裙配碧玉髮簪,简洁大方,倒也并非不合规矩,让人挑不出错来。 江清梨的打扮则是最夸张的,金银首饰缀了满头,衣裙穿的是红底金边的艷色,知道的以为她是迎合江老太爷的审美,不知道的还当是哪来的乡下暴发户。 全家人等候了半日,终于见一排马车从官道尽头缓缓驶来。 第39章 车还未停稳,潘氏给江清梨个眼神,后者立刻快步跑到马车前,等着搀扶老太爷下马车,生怕有人抢了这活计似的。 「祖父,您可算回来了,梨儿可想念您了!」 江清梨笑得跟花儿似的,热情地伸出双手,谁知轿帘掀开,却摸到一个五六岁小孩的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始料未及,她「嗖」一下把手缩回去,看向潘氏,不知所以。 这场面在江柠歌看来有些滑稽,那小孩长得白白嫩嫩,又不是返老还童的江老太爷,跟能吃了江清梨似的。 江家人都没料到马车里还有个小孩,一时有些错愕,江老太爷这时才在里面出声:「清梨啊,先把小公子接出去。」 江清梨不得不先把那小孩给抱下车,表情相当不情愿。 紧随其后的才是江家老太爷,江安泰。 「柠歌,快去扶祖父下来。」。 阳光有些扎眼,江柠歌正眯起眼睛等着瞧江家老太岁,突然被江延庭安排了个活,还是江清梨抢都没抢到的活计,于是在江清梨嫉妒的目光中走到马车前,伸手道:「祖父,请下马车。」 江安泰看了眼江柠歌,并未多说话,就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江柠歌这回看清了,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头髮和鬍鬚都花白了,身子还算硬朗,坐了这么长时间马车精神还能尚好,刚才扶他下车时没费太大力气,约莫是在海坨山总是走山路的缘故,身子精瘦少肉,反倒显得目光炯炯。 这就是她的亲祖父,一个正眼都没瞧她,反而是亲热地叫了江清梨。 江延庭立刻携全家上前:「恭迎父亲回家。」 江安泰像扫视自己打下的江山一般扫视全家,这是他开的枝、散的叶,虽然只有这一支。 接下来的时间,他像每年从海坨晒回来一样照例询问了江家的近况,江延庭做官是否迁升,江景书科考是否中第,家中是否一切安好…… 被问到的人一一答了。 夏氏脸上不太好看,因为老太爷并没有询问江景墨的现状,江景墨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除了吃喝玩乐,本身也没什么成就,这让潘氏得意不少。 「清梨又漂亮了,不愧是江家重金养出来的千金。」江安泰笑意十足地看着江清梨道。 这话让江清梨很是心花怒放,忙上前挽住老太爷的胳膊,亲亲热热道:「谢谢祖父夸奖,清梨有今日的成就,都是托祖父鸿福。」 说完,还炫耀地看了眼江柠歌。 江柠歌十分认真地思考:江清梨究竟有何成就能让她骄傲成这样?她可知道「大言不惭」四个字怎么写? 「好好好,这才是我江家的好孙女。」江安泰笑道。 一大家子人说笑谈天,唯独冷落了江柠歌这个嫡亲的孙女,老太爷今儿是头一回见到江柠歌,他不是没瞧见江家多了副新面孔,长得比江清梨还漂亮,先前江清梨去海坨山的信上说了太多江柠歌的坏话,印象先入为主,他并不喜欢这个十多年才寻回来的孙女。 「父亲,这是柠歌,您的亲孙女。」江延庭见江安泰久久不提江柠歌,只好主动介绍道。 江安泰略瞅了一眼,言语冷淡道:「嗯,你在农庄上长大,往后得多学世家规矩,莫把乡下的粗鄙习性带到江家来。」 江柠歌眉头微皱,这老太爷颇有些倚老卖老的尖酸,把自己的亲孙女弄丢十多年,寻回来没有半点补偿就算了,还担心把外面的恶习带回家,貌似江家的恶习也不少吧? 潘氏和江清梨看到江柠歌遭受如此待遇,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个家里终于有个位高权重的人讨厌江柠歌了! 江清梨笑靥如花道:「祖父,二妹妹跟刚到江家时比已经有很大进步了,以前连囫囵话都说不好呢,现在小嘴可熘了,时常惹母亲生气,不过也无妨,二妹妹聪慧,往后定能改好。」 江安泰听的眉心紧锁,这丫头当真如此不懂规矩么? 江景墨厌恶地看了眼江清梨,这话到底是夸柠歌还是告状啊?他有些担忧地去瞧江柠歌,生怕这小丫头又回到刚到江家时的局面。 如今的江柠歌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管对方是男是女,还是花甲之年的老太爷,别人不恭,她也不必敬。 「按说祖父叮嘱我一两句我是不该有质疑的,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人误会,不如直言相告。」她踱步到江安泰面前,没有半点胆怯讨好的意味,和另一位小姐对比鲜明,「我是长在乡下不假,身上却并没有粗鄙的习性,你们几时吃饭睡觉梳洗,我也是,和你们一摸一样的习性若是叫粗鄙,那你们便也粗鄙。」 「还有方才大小姐说我时常惹了夫人生气,莫不如说是夫人气性大、肚量小,时常和我过不去,否则我吃饱了撑的,拿没事惹人生气当爱好?而且我聪不聪慧,大小姐也无需来置喙,管好自己是世家小姐多美好的品德,你怎么就没有呢?」 「噗嗤!」一声轻笑。 在一众人惊愕的神情中,江景墨这声笑显得尤为突出,爽啊,柠歌说得太让人解气了。 都知道江柠歌变得不好惹了,谁都没料到她变得如此不好惹,江清梨就算了,怼就怼了,可这是江安泰啊,是江家地位最高的人啊,连江延庭都得毕恭毕敬,江柠歌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脑子进水了? 江清梨挨了怼,并不生气,相反此刻很是幸灾乐祸,看戏一般看向江安泰的脸色。 除江柠歌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向江安泰的脸色,老太爷果然脸黑的赛锅底,心里翻起了滔天怒意,伸出手指指着江柠歌指了半天,竟是气得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而后手指换了个方向,指向江延庭:「这就是你找回来的好女儿?胆敢言语忤逆祖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江延庭也没料到这齣啊,明明昨个儿江柠歌还得到了宁王妃的奖赏,在筵席上赢得了好名声,这么今儿就成这样了? 「这,父亲,你别生气,我……柠歌她平时不这样,可能是……」江延庭慌里慌张,一句囫囵话没说完整,让江安泰更加生气。 要搁以前,江延庭定不会向着江柠歌,此刻已经开始冷脸责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想通过责罚江柠歌来解决问题,因为要吃江柠歌做的饭?因为江柠歌得到了宁王府的赏识?都不是关键,大约是因为江柠歌有了我自的灵魂。 人不敢随便欺负一个有灵魂的人。 「祖父,您还是不要生气了。」江延庭说不出话,江柠歌替他说,「听说海坨山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你每年都去那里小住,我想您应当是个心胸旷阔的人。」 这句话真正掐到了江安泰的命门,当即就说不出话了,他海坨山上那位好友便是每日清修,修得一身仙风道骨的淡然和豁达,他在那享尽至乐,却又羡慕好友,遗恨自己为何没那么高的修为。 「我才不是生气,我只是担忧江家的儿孙走上歪路!」江安泰的气止住了些,语气仍旧生硬。 江柠歌微微笑道:「那就好,我不会走上歪路,祖父请宽心。」 江安泰「哼」了一声,他不喜欢江柠歌是真,可也不敢再随意发脾气,让旁人觉得一年过去了,自己的「修为」又没长进。 「这是我好友的孙儿,今年在江家小住,等过了年我再带他回海坨山。」他这话题转换的有些生硬。 众人早就注意到江安泰领了个小男孩回来,只是一直没得空问,江延庭见父亲气消了些,忙跟着把话题转到小孩身上,笑着说这孩子有灵气云云…… 江清梨和潘氏错愕地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这么轻易就把江柠歌的口出狂言给揭过去了? 江柠歌无疑瞥见这对母女脸上不甘的神情,觉得甚是可笑,把目光转到那小孩身上。 五六岁的男童,眼睛大大的,刚到一个新地方,眼神中藏着些胆怯,不怎么说话,江延庭问一句才答一句。 因着这是江安泰好友的孙儿,潘氏和江清梨对这小孩很是讨好,拉着嘘寒问暖,比对亲女儿友善多了。 江柠歌对小孩不感兴趣,更无意去讨好,等全家人进了宅门,她的任务便完成了,潘氏、江清梨和江景书簇拥着江安泰去了住处,江景墨被夏氏押着不得不作陪,她便独自离开,一人回到了醉苏堤。 房间温暖如春,冬雪为江柠歌褪去厚重的外衣,换上舒适的居家常服,又奉上一盏热热的普洱茶。 江柠歌靠在软椅上,把热茶捧在手心,热流顺着手心传遍四肢百骸,驱散了躯体上的严寒。 冬雪在一旁絮絮道:「老太爷也真是,明明小姐您才是她的亲孙女,却待您冷冷淡淡,反而对大小姐亲热有加,奴婢瞧着老太爷的样子,像是听了您不少坏话,这些话是谁说的可想而知。」 江柠歌轻轻笑了笑,并不说话。 「听说老太爷从海坨山带回来的礼物前几日就送到了驿站,往桃姝院送的可不少,却一样都没给小姐,奴婢真替小姐委屈……」 冬雪是真替江柠歌委屈,絮絮说了不少,等转头看向江柠歌时,却发现小姐竟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 江柠歌回过神:「啊?」 「您在听么?」 江柠歌搁下手中的普洱,轻声问:「有甜牛乳吗?想喝。」 冬雪应了声:「有,我这就去给小姐热。」 过了会儿,江柠歌手上就多了盏热牛乳,捧在手心小口小口啜,又道:「冬雪,待会儿你做些梅花馅儿的甜酥来吃,多搁些蜜,想吃甜的。」 冬雪陪了江柠歌这几个月,多少了解些她的脾气秉性,小姐平时吃甜食并不多,只有在心情不太好时才想吃甜,她心里很是内疚方才说得太多了,让小姐难过了。 梅花馅儿的甜酥并非不会做,跟了小姐这么久,手艺学了不少,虽然还做不了像荷花酥那么复杂的点心,普通的甜酥定是没问题。 「好,小姐等我。」 江柠歌想了想,光是甜牛乳和甜酥还不够,还想再吃些香喷喷、热乎乎,造型可爱的热奶宝,可热奶宝冬雪不会做,待会儿自己动手好了。 等啜完手中的牛乳,江柠歌便起身去做热奶宝,黑白糯米、牛乳、黄油都是现成的,要做并非不可以,只要把糯米蒸上,牛乳和黄油打发成硬奶油,寻些好吃又好看的小零食做点缀,再用平底锅压出一个蛋面薄脆捲起来做脆筒即可。 醉苏堤升起炊烟,厨房飘出阵阵香甜气味,还未到中午,江柠歌的热奶包和冬雪的梅花甜酥就都做好了。 江柠歌给自己做了支梅花坚果热奶宝,热腾腾的双色糯米和奶油一起把脆筒填满,顶上抹厚厚的奶盖,做成个大头娃娃,奶油上又抹香香甜甜、晶莹透亮的梅花蜜酱,最后撒上各色坚果,一支琳琅满目的热奶宝就做好了。 「哇,好漂亮的点心!」冬雪眼睛都看直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甜点,香香甜甜热热暖暖,又漂亮,太适合冬日里吃了。 「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给你做一支。」江柠歌做完热奶宝心情大好,「鲜花口味?水果口味?还是跟我一样的坚果口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各种口味都让冬雪口水直流,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吃,最后还是决定:「我和小姐一样,要坚果的。」 和小姐吃一样的美味,那才是真的幸福,「小姐宝儿」冬雪如是想。 江柠歌做了支一摸一样的,主僕俩围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一人举着一支热奶宝啃,桌上搁着冬雪刚刚做好的梅花酥,亦是香味十足,红泥小火炉上汩汩煮着热茶,就等两人吃完好清口,不至于吃得太腻。 冬雪吃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声称这是她平生吃过最好吃的甜点,江柠歌也享受地眯起双眼,香甜的奶油味果然是最治癒人心的美味。 「咕咚——」 一声明显的咽口水的声音传来,两人吃东西的动作俱是一顿。 江柠歌看向冬雪,冬雪立刻摇头:「不是我。」 动静像是从门口传来的,江柠歌看过去,就见门口站着个蒜苗高的男童,正眼巴巴地瞧她手里的热奶宝。 「这不是老太爷带回来的孩子么?」冬雪诧异道,「这么跑到咱们院子里了。」 江柠歌起身走过去,晃了晃手里的美味问:「你想吃?」 那孩子点点头,又吞下一口口水。 江柠歌笑了声,说道:「跟我进来吧。」 第40章 「我叫苏云集。」 男童边开开心心舔舐着江柠歌给他做的热奶宝,边回答道。 「名字倒是好听,有种在海坨山上闲云野鹤般的飘逸。」江柠歌道,还羡慕这小孩名字好听,殊不知平日里她在醉苏堤过的亦是闲云野鹤般的自在。 「我在山上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吃食,偶尔下山去山脚下的镇子里,也没见过姐姐这里的点心。」苏云集吃着热奶宝,和江柠歌稍微熟悉了些,便不再像方才那般怕生,小嘴叭叭地主动说话,「姐姐叫我阿云就好。」 江柠歌还从未跟这么小的孩童聊过天,都说五六岁是猫狗都嫌的年岁,可这小孩可爱得很,身上没有半分世家小孩的骄纵,只有从小长在山间的灵气,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被套了身世家小公子的衣裳,看起来甚是规矩。 「阿云啊。」江柠歌饶有兴趣地问,「你在海坨山上住了这么多年,怎么今年随祖父来了京城啊?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小云集昂着脑袋想了会儿:「我阿爷嫌我在山上闹腾,对我说京城有很多好吃的,让江阿爷带我来吃,我就跟着来了京城,刚到时的确有些不惯,可吃了姐姐做的小揪揪,就知这趟没白来。」 江柠歌被逗乐了,笑得止不住:「这个不叫小揪揪,叫热奶宝,你想吃只管来我这儿。」 苏云集嘴角粘着白白的奶油,甜甜地笑了:「好~」 江柠歌喜欢这小男童,又给他做了支水果口味的热奶宝,葡萄肉、苹果粒、橙子粒布满在上头,小云集吃的那叫一个香,一颗心早就被江柠歌的手艺虏获了,口口声声称柠歌姐姐是江家最好的人。 江柠歌还就吃这一套,哄着小童说自己是江家最漂亮的人,看得冬雪一愣一愣的,小姐不在意旁人说自己漂亮,却信一个小童的话,当真是好哄。 眼看到了正午,该是用午膳的时候,小云集又是偷偷跑出来的,担心江安泰一时找不到人会着急,便辞了江柠歌,回到江安泰身边去。 冬雪奉命把小云集送到景泰院外面,看着他进了院门,才折回去。 江安泰果然在找苏云集,一屋子人都在找。 老太爷刚一回来,江延庭身为儿子自然得作陪,潘氏和江清梨又是惯会讨好的性子,自是赶都赶不走,江景书倒是因为课业繁重,作陪了会儿便回房温书了,至于夏氏和江景墨,有潘氏和江清梨在一旁茶言茶语,根本近不得老太爷的身,在这也是自讨没趣,自觉告辞了。 方才便是江清梨和潘氏硬往江安泰面前凑,江安泰不得不分神来和这对母女说话,致使小云集无人看顾,自己循着香味跑了出去。 「呦,小祖宗,你怎么到处跑啊?瞧给老爷子急得。」潘氏佯装急切道,她说话向来如此,话里暗藏指责,让人一听就觉得是孩子不懂事。 江清梨也忙道:「祖父您别着急上火,江家很是安全,小公子只要不出大门就不会有事,只是别去二妹妹的院中,二妹妹脾气不好,怕是也不喜欢小孩子。」 苏云集抬头看了江清梨一眼,这位姐姐很是年轻,她口中的妹妹不就是方才醉苏堤院中的柠歌姐姐吗?柠歌姐姐待自己那样好,为何她却这样说?从小阿爷讨厌颠倒是非的人,他也不喜欢。 江安泰忙把苏云集接到身边安抚,却一句重话都没捨得数落,这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孙儿,比自己的亲孙儿都亲呢。 「阿云,你去哪了?」他柔声问。 苏云集这才开口,声音奶奶柔柔的:「江阿爷,我方才在江府熘达,江府真大,我差点迷路了。」 他是个聪明的小孩,知道眼前这个姐姐不好,就没敢把在柠歌姐姐那里吃热奶宝的事说出来。 江安泰这才放下心来:「江家怠慢你了,都挤在这景泰院里,没人带咱们小公子出去转转。」 这话里有责备之意,潘氏和江清梨听了心里一颤,老太爷待这孩童竟比自家人还好。 江延庭忙道:「父亲说的是,该带苏小公子去府中参观,只是眼下到了午膳的时间,不若先传膳食,等用了膳让清梨带小公子去院中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的确到了正午,江安泰觉得腹中空空,也担心饿着苏云集,便答应下来。 膳食传了一大桌,潘氏和江清梨自是要留下来吃饭的,不为别的,只为能在老太爷面前多刷脸。 「祖父,您尝尝这个鱼,这是后厨大厨做的清蒸白鱼,最是好吃不过。」江清梨殷勤地给江安泰加菜。 江安泰却一门心思在苏云集身上,给小云集面前的盘子都夹满了菜,小公子就是不怎么爱吃,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潘氏递给江清梨个眼神,示意照料好苏云集,如今苏云集是老太爷的眼珠子,照顾好苏云集才能讨得老太爷的欢心。 江清梨懂了,环视一圈桌子上的饭菜,挑了炸得焦焦脆脆的红糖糍粑夹到小公子面前:「小公子啊,这是甜丝丝的红糖糍粑,你尝尝。」 苏云集嗜甜,看到红糖糍粑才有些心动起来,在江安泰盼望的眼神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糍粑吃起来。 「哈哈哈,还是清梨会选菜。」江安泰眉头的皱纹舒展开来。 江安泰并不常夸奖人,对江清梨已经算很慈祥了,因此江清梨很是得意,趁机道:「祖父,清梨近日新学了琵琶,教我的乐师说我琵琶学的不错。」 潘氏也连忙帮腔:「是呀,乐师说清梨很有天赋,我给她买了象牙琵琶,勉强能入乐师的眼。」 江安泰手里有钱,出手也大方,江清梨那里不少好东西都是他给买的,因此这母女俩也达成一个暗戳戳的共识,讨好完这老太爷就必须让他心甘情愿出点血,否则都不够本钱。 「象牙琵琶又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难得乐师也能看得上眼。」江安泰道,「我记得永宁街上有个乐器行,店里奉了架古槽琵琶,才三五百两银子,只要清梨学得好,明儿个我就让人给她买回来。」 江清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喜上眉梢道:「清梨谢谢祖父。」 潘氏心里也很是得意,情况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老太爷一回家,她和江清梨就能得意起来,那江柠歌还有潘氏都得靠边站,她们俩一个乡野丫头,一个小娘,还妄想和正妻嫡女争锋么? 女儿有了赏赐,儿子的也不能少,她又道江景墨念书辛苦,明年开春就要春闱,大概率是能中进士的,等中了进士一定好好孝敬老太爷,带领江家发扬光大,把江安泰哄得一愣一愣,又答应给江景书买上好的徽墨和名砚,只字不提江景墨。 这对母女此刻样样得意,江清梨心里畅快地想,可惜江柠歌此刻不在这里,要是在就好了,就能让她瞧瞧谁才是讨人喜欢的,谁才是江家重金养育的小姐。 她故意问道:「祖父给我与兄长都买了好物件,那、那二妹妹呢?」 江安泰不喜欢江柠歌,方才在门口的片刻时间众人就都能看出来了,于是他冷淡答:「她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能用得着什么好东西?琴棋书画都没学过,不用买也不用学,够吃够穿就行了。」 一旁吃红糖糍粑的苏云集听到江安泰这样说江柠歌,偏头看过去一眼,想反驳些什么,终究没有说话。 江延庭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他知道父亲一向固执,这会儿说什么都不会听的,日后只能看柠歌自己的造化了。 江清梨心里甭提多畅快了,又假模假式道:「二妹妹虽不通琴棋书画,可她会做饭,做的饭菜很是美味,父亲和二兄长都很喜欢吃呢。」 「做饭?」江安泰果然皱起眉头。 他壮年那会儿家中缺钱,过得便是女人做饭缝织的日子,等江延庭入了仕、做了官,家中才逐渐富有起来,江家和那些百年望族比起来,底蕴到底是浅薄,因为此,他十分在意江家的家规,女子学习琴棋书画,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才算撑得起江家的颜面,不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可到了江柠歌这儿,竟又围着锅台转悠起来。 「府中没有厨子么?虽说她以前是乡野丫头,万事都得自己上手,可回到江家就是江家的小姐,再做那些粗鄙活计成什么体统?」江安泰越说越生气,若不是在门口时江柠歌拿「修身养性」的话堵他,这会儿怕是又气到想罚人了。 「祖父莫要生气。」江清梨再次开口,「二妹妹刚来不懂规矩,您是家中最德高望重的人,不如您来教教二妹妹规矩?」 她这算盘打得噼啪响,想让老祖宗来训诫江柠歌,好让她不那么得意,以江柠歌那跳脱的性子,肯定气得老太爷翘鬍子,那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江延庭却适时截断了话头:「算了,父亲好不容易还从外面回来,当然是静养为上,怎好让柠歌再来打扰。」 江安泰点点头:「我才不愿教那丫头,有空给她请个严厉些的师傅,好好教教她规矩。」 虽然此计不成,江清梨稍稍有些失望,但也无妨,祖父赏赐的那些名贵物件就够气江柠歌了。 苏云集吃着甜食,听着大人们说话,大眼睛咕噜噜地看看这边,再瞧瞧那边,一时也分不清江清梨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饭后,江清梨奉命带苏云集在府中游玩,江府是皇上赏赐的宅院,建得亭台楼阁,很是好看,还有一个小花园,江安泰让江清梨带着小傢伙出来散散心。 江清梨亲亲热热把小云集带出了门,出门前还贴心地拉着小手,等出了景泰院,她便一把甩开苏云集的手,兀自一人走在前面,让小客人独自跟在后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夏蝉上前搀着主子往前走,主僕俩没一个人去看顾苏云集。 「小孩儿烦人得很,若是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也就罢了,旁人家的小孩儿我是一点都不待见。」江清梨抱怨道,「老爷子怎么想的,没得对别人家的小子这么好,让自己的孙女亲自来带。」 这话声音不低,也不知道跟在身后的苏云集听到没有,夏蝉回头看了眼,只见那小公子低着头走路,一副不会告状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小姐就当自己散步了,别去管跟后的小尾巴。」 江清梨「嗯」了声,回头瞪了眼烦人的尾巴。 「清梨姐姐,我有点冷。」数九寒天,苏云集虽然披着貂裘、戴着毡帽,小手还是冻得通红,搓着小手道。 「事儿还挺多,冷你还非要出来,你以为我不冷么?」江清梨没好气道。 苏云集想想也是,是自己想出来玩的,便闭嘴了,尽力把小手缩进袖中。 又过了会儿,腹中传来咕咕的叫声,方才他在饭桌上没有好好吃饭,只吃了两块红糖糍粑,这会子肚子却饿了:「清梨姐姐,我饿了。」 江清梨失了耐性,不耐烦道:「方才在饭桌上你怎么不多吃些?现在你问我要,我没有。」 五六岁的年纪知道什么?哪能想到出门时要多添衣裳,带上暖手炉,否则会手冷,又是哪能想到饭桌上不多吃些便会饿,若事事顾周全,那就不是小孩子了。 苏云集挨了训斥,不敢说话了。 方才他分不清这位清梨姐姐是好人还是坏人,因为在饭桌上她说柠歌姐姐脾气不好,会带坏小孩子,因此认定是坏人,可饭间又夸柠歌姐姐做饭好吃,便又觉得是好人,到了现在他才恍然觉出,这个清梨姐姐就是阿爷口中两面三刀的人,在江阿爷面前说好话,到了小孩儿面前就暴露原型了。 都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会告状,不分好坏,轻易在小孩子面前暴露本心,殊不知小孩子才是最能感受善恶的。 江清梨终于得了些安静,抬头一看,眼前就是醉苏堤了,她心里被小傢伙扰得不痛快,便也想让江柠歌更不痛快,想了想就抬脚往醉苏堤的方向去了。 第41章 冬阳正好,醉苏堤院里洒满暖洋洋的日光,暖烘烘的。 六脚亭旁绑了个吊床,吊床上铺着软垫和云枕,江柠歌正躺在吊床上小憩,身上盖着软软的鹅绒被,怀中还揣着小暖炉,跟猫儿似的暖和又舒服,她的睡颜很是可爱,羽鸦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脸蛋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就见院中来了不速之客,正是江清梨和夏蝉。 身上舒坦,江柠歌心里便生不起太大的怒气,即便好梦被江清梨扰了,也只是微微蹙眉,懒洋洋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江清梨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因为看到江柠歌过得太滋润了,凭什么她在外面辛辛苦苦熘娃,江柠歌却在舒舒服服睡大觉? 她阴阳怪气道:「二妹妹惯会享受,对不顺心的言语向来当场回击,连祖父都不例外,你可知道这样做是什么下场吗?」 江柠歌觉得甚是不解,她和江清梨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前她窝囊,江清梨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现在两人算是势均力敌,怎么还专门跑来醉苏堤耀武扬威,好生幼稚。 因此她并不想搭理着等幼稚且可笑的人。 江清梨见自己被无视,更加生气,继续道:「你就假清高吧,日日给父亲做饭讨好,才得了一套玛瑙妆奁和几套冬衣罢了,你可知祖父给我买了什么?古槽琵琶,六百两,却什么都没卖给你。」 耳边聒噪得难受,江柠歌正要叫冬雪把人轰出去,突然瞧见江清梨身后探出个小脑袋,不是苏云集又是哪位。 「柠歌姐姐!」苏云集乍一见到江柠歌,欢快地跑过来。 江柠歌被这天真无邪的笑脸洗干净了眼睛,舒坦了些,道:「你这小傢伙,怎么又来了?」 不等苏云集答话,江清梨先酸酸地训斥道:「你是白眼狼么?我带你玩耍那么许久,也没见你对我有多亲热,怎么见了这位,倒像是久别重逢似的?」 苏云集被这么一训,欢快的步伐立刻止住了,像个做错事的小犬,小声道:「我不是白眼狼。」 连对小孩子都这么言语刻薄,江柠歌对江清梨的认知又进一层,白了旁边一眼,转头对小孩子道:「别听她的,你没任何错。小孩子是最有灵性的,谁好谁坏他分得清。」 后半句是说给江清梨听的,说完便把苏云集护在身后,给他塞了盘梅花酱馅儿的甜酥吃。 这话算是戳到了江清梨的痛楚,别看她平时装的知书达理,极尽讨各家大人的喜欢,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孩儿、小猫小狗小鸟,从不跟她亲近。 有一回在国公府的筵席上,国公夫人养了老大只波斯猫,那波斯猫下了崽儿,五六只团奶可爱的小糰子遍地爬,她和萧家的萧小姐同在那里看猫儿,可小猫儿们全往萧文妤身上爬,一只来找她的都没有,她强行抱在怀里一只,那奶猫儿竟使足了劲儿挣脱,差点把她手抓伤。 那只是记忆最深的一次,总之小孩和小动物就没偏爱过她,如今连这山间修行的小公子都喜欢江柠歌,而非她,难道真被江柠歌说中了? 江清梨心里恨,不愿意再想这个事,江柠歌让她不开心,她就要说些让江柠歌不开心的话:「对了二妹妹,除了琵琶,祖父还给我带了许多海坨山的名贵茶叶,天然露珠,哦对了,还有一串大师开过光的手钏,那可是无价之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江柠歌听得古井无波,难道对江清梨来说,这些身外之物就是炫耀的底气么? 正在这时,一时躲在后面的苏云集突然冒出头来,小声道:「那手钏是菩提珠做的,菩提珠山间长的到处都是,不值钱。」 江清梨的颜面被这小孩撕了个粉碎,尤其还是在江柠歌面前,厉声道:「你个小孩知道什么?满口谎言,一点都不学好!」 苏云集缩了缩脑袋:「江阿爷带回来的手钏就是我阿爷供奉的,那珠子还是我串的,不可能有假。」 「噗嗤。」江柠歌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清梨闹了个好大没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阿爷竟拿这等便宜之物搪塞别人,可见没把祖父放在眼里,以后那海坨山不去也罢!」 苏云集不敢再说话了,江柠歌道:「你还说小孩子知道什么,你又懂什么?那手钏的宝贵之处在于大师供奉,而不在于材料价贵。」 江清梨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咬定一件事,那就是江安泰给她带了很多名贵之物,而江柠歌却一样没有,可她这样说似乎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江柠歌像是并没有被气到。 最后,她自己都说不下去,气沖沖地转身走了,连带出来的苏云集也不顾了。 苏云集被留在醉苏堤,心里头还有些高兴,他想留在醉苏堤和江柠歌玩,还能吃好吃的。 江柠歌一点没被江清梨气着,毕竟两人不是一个层次,仍旧舒舒服服躺回暖和的吊床上,看小傢伙香甜地吃东西。 这小孩就跟小猫儿似的,有威胁存在时,即便手边有吃的也难以安心享用,等威胁一走,才开始香甜地吃东西。 「慢点吃,都是你的。」江柠歌道,「我跟冬雪晚上吃螺蛳粉,你可要留在这里用晚膳啊?」 苏云集没吃过,好奇地问:「柠歌姐姐,螺蛳粉是何物,京城的吃食吗?」 江柠歌一笑:「不是,京城没有,是湘西的一种吃食,咸咸臭臭,滋味十足,我恰好会做,你想不想尝尝?」 苏云集想了会儿,才道:「我喜欢吃甜的,不过那螺蛳粉若是柠歌姐姐亲手做的,我是愿意吃的。」 小傢伙这么捧场,江柠歌十分满意,毕竟连冬雪一听说螺蛳粉是臭的,都想了好半日才决定要吃的。 醉苏堤虽然有池塘流水,却一天到晚燃着炭盆和暖炉,再加上今日暖阳悬空,院里暖暖和和的,江柠歌和小傢伙偷得浮生半日闲,闲时地玩到了傍晚。 冬雪带着下人把材料备齐,喊江柠歌去做饭。 这小丫鬟如今在江柠歌的调教下几乎可以独当一面,若是拿这一身厨艺重新在江家的丫鬟里评级,非评个一等丫鬟不可,到时候就叫「春雪」而非「冬雪」了。 只是今日这什么螺蛳粉,她却是听都没听过,只能让主子出马操刀。 江柠歌只得从安乐窝里起身,交代小云集在原处等着,而后朝厨房走去。 遥想数月前,二小姐见到这间一应俱全的厨房时激动的模样,对比如今不温不火的样子,冬雪忍不住想:完了,小姐堕落了。 江柠歌不知道冬雪心里头怎么编排自己,哼着歌做饭。 以前她做饭时冬雪是最喜欢在一旁围着的,跟以前的小孩喜欢吃锅边饭是一个道理,可以帮忙品尝新菜的味道。 可这次却不同,做着做着,冬雪皱着鼻子问:「小姐,是不是食材坏了,怎么这么臭?」 江柠歌乐不可支,深吸一口气,享受地闭上眼睛,肯定道:「就是这个味!」 冬雪实在待不住了,一熘烟跑到院子里,在小糰子身边大口喘气。 苏云集刚想问「是不是被烟燻着了」,突然闻到冬雪身上的味道,小脸皱着问:「冬雪姐姐,你是刚从茅房出来吗?」 冬雪哭笑不得,忙「嘘」了声:「可不能让小姐听见了,否则该伤心了。」 江柠歌才不伤心,锅里的汤汁越臭她越开心。 香臭香臭的味道从厨房中飘散出来,天色逐渐暗了。 说来也凑巧,等螺蛳粉快要出锅时,老太爷景泰院里的下人竟来寻苏云集回去。 苏云集为难地看了眼江柠歌,江柠歌摊了摊手,无奈道:「看来你无福享用我的『黑暗料理』了。」 冬雪捂着嘴直笑,怕是小少爷并不是特别想吃那臭臭的螺蛳粉呢。 等苏云集离开后,江柠歌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可以给小糰子装一盅带回去呀。」 这倒是个好主意,既能让小傢伙品尝到新颖的美食,又不耽搁回景泰院的时间。 「要不,奴婢去给小少爷送一盅?」冬雪问。 江柠歌点点头,她是很喜欢螺蛳粉的,也想让苏云集尝尝。 苏云集回到景泰院时,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就等他入席了。 他环视一圈,没瞧见下午带他出去玩的江清梨,暗自松了一口气,乖乖拱手道:「江阿爷。」 江安泰笑呵呵地应了声:「小云集回来啦?玩得如何?」 苏云集被下人抱上座椅,如实回答:「江府甚是漂亮,阿云比在海坨山上玩的好。」 江安泰的笑容更甚:「那便好。只是我怎么听清梨说,你不愿跟她玩,被江柠歌拐去醉苏堤玩去了?」 苏云集并没有不愿意跟江清梨玩,他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倘若江清梨好好待他,他未必非要留在醉苏堤玩,现在江清梨不仅嫌东嫌西,还跑回来恶人先告状,天知道她在江安泰面前是怎么编排一个五六岁、毫无还口之力的孩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好在江安泰似乎并没有受挑拨,对苏云集依旧很好,怕是也为着海坨山那位老友的缘故,关系非同一般,不会被江清梨轻易挑拨了去。 苏云集摇摇脑袋:「不是的,阿云不是被柠歌姐姐拐走的,是清梨姐姐进了醉苏堤的院子,和柠歌姐姐炫耀江阿爷给她买了许多东西,说着说着清梨姐姐不知为何气沖沖地离开了,我就留在醉苏堤和柠歌姐姐玩了。」 这小傢伙虽年纪小,表述能力却不差,能把事情讲得一清二楚。 江安泰微微皱眉,江柠歌和江清梨之间,他是喜欢后者胜过前者许多,也愿意给后者买贵重的礼物,可江清梨却没必要专门跑到江柠歌面前炫耀,这番做派实在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 相比于江清梨的炫耀,这老头儿心里更不待见的却还是江柠歌,出言道:「阿云啊,你日后少跟江柠歌玩,她虽然也是江阿爷的孙女,可从小在农庄上长大,身上的坏毛病不少,没得带坏你,我可没法跟你阿爷交代。」 苏云集诧异道:「柠歌姐姐很好啊,她待阿云很好。」 江安泰不置可否:「你还小,分不出好坏,总之听江阿爷的就是。」 苏云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还是勉强点点头,默默吃饭。 江家后厨做的饭菜尚可,可吃过江柠歌做的甜品之后,这些菜餚却是吃不太下去,苏云集嘴里没滋没味地嚼着菜,心里却想着江柠歌做的热奶宝,倘若现在能有一支热奶宝吃,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没有热奶宝,有那臭臭的湘西美食也好啊,毕竟都是柠歌姐姐的手艺,后悔没在醉苏堤品尝一口再回来了。 「怎么?小阿云,今日的饭菜又不合你胃口?」江安泰见苏云集不怎么吃,问道。 苏云集如实点点头:「江阿爷,阿云不太饿。」 就在这时,下人突然捧上来一只白瓷盅,放在饭桌上:「老太爷,这是二小姐身边的冬雪送来的,说是做的新菜,给小少爷品尝的。」 苏云集闻到熟悉的味道,眼前顿时一亮。 江安泰却不接受这份好意:「又是她做的?她一个小姐,整日围着锅台转算什么?何况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能做出来什么上檯面的东西?竟给江家丢人。」 这小老头在海坨山上清修,不仅没修得一丝豁达,反倒处处被江家的面子给困住了。 苏云集瞥了瞥嘴,不贊同道:「江阿爷可是连我阿爷一起给骂了?阿云听闻《孟子》书中说君子远庖厨,可我阿爷却喜欢自己做饭吃,并且享受其中,可见柠歌姐姐同我阿爷一样。」 说完,他还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江安泰被小傢伙的振振有词逗乐了,瞧他那模样,不喜欢吃后厨做的饭菜,倒很想吃江柠歌做的奇奇怪怪的饭食。 总之送都送来了,他便道:「你想尝尝?想吃就吃些吧,想来是不会好吃,吃两口也就罢了。」 苏云集得了允准,迫不及待地凑到那陶盅前,心里感念柠歌姐姐惦记着自己。 他在醉苏堤的时候虽然觉得气味有些怪异,可对这新奇的美食却是充满好奇,又是柠歌姐姐亲手做的,还是很想品尝一下的。 掀开盖子,满屋都闻到了味道,那股闻起来香臭香臭的味道更甚,江安泰皱起眉,这气味虽然怪异,闻多了却觉得好闻。 下人将盅里的食物盛出来一小碗,放在小少爷面前,苏云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汁,啜了一小口,而后享受地闭起双眼。 小傢伙不知道这汤是多少料才熬制出来的,只觉得汤汁入口浓厚浑香,不似一般汤汁那般寡淡,好吃到不知道如何描述。 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有了第一口的开头,苏云集已经完全能接受螺蛳粉的味道,开始大口大口往口中炫,嗦粉这种事似乎是人类的本能,小小孩童也能无师自通。 江安泰都震惊了,在他的印象中,苏云集是个不爱吃的小孩,在海坨山吃的就不多,来到江家胃口就变得更弱了,当初用「京城美食多」引诱小傢伙来江家小住,差点没能成功,到底京城是个繁华之地,还是吸引苏云集跟来了。 可此刻这个「不爱吃」的小傢伙竟然在大快朵颐,洁白的粉条一根接连一根吸入口中,还时不时要炫几勺汤汁。 他不由得想起江延庭的话来,江柠歌做的食物当真有这么好吃? 不过片刻的功夫,苏云集小碗里的粉条就吃干净了,他并没有罢休,不仅把汤底里的木耳、酸笋和腐竹都捞干净了,连汤汁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满足感一下子从胃里蔓延至全身,苏云集还想再吃第二碗,奈何人小,肚子盛不下第二碗了。 「有这么好吃吗?」江安泰难以置信地问。 苏云集肯定地点点头:「好吃!阿云以为自己最爱吃甜的,没想到这咸咸臭臭的螺蛳粉我也爱吃!」 他眼睛圆圆亮亮的,像吃到了极好的美味。 江安泰将信将疑,他没吃过那螺蛳粉,只是打心底认为江柠歌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江阿爷也尝尝?」那盅挺大一口,苏云集只吃了一小碗,还剩了不少,便想让江阿爷也品尝。 江安泰连忙推拒:「我才不吃,你瞧这桌上,盐水鸭、风味茄、松鼠鳜鱼……哪一道不比那什么螺蛳粉上檯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苏云集眨眨眼,不置可否,不晓得江阿爷口中的「上檯面」是什么意思,作为膳食,难道不应该好吃为上么? 吃饱喝足,小傢伙困意袭来,眼皮子逐渐有些打架。 江安泰命人把小少爷带下去,安置在一早准备好的厢房中睡觉。 等苏云集和一众下人一离开,老太爷的心思就活络起来,起身离开自己的太师椅,蹑手蹑脚来到瓷盅前,掀开盖子,凑上去闻了下。 「噫。」老太爷皱起鼻头,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这什么味?」 人都去送苏云集了,没人回答他,神使鬼差的,他拿起勺子舀一勺汤汁,犹豫一下后喝了下去。 第42章 翌日,苏云集惊奇地发现,江阿爷的胃口变弱了。 早膳是后厨送来的玲珑水晶包、奶黄包、虾仁蒸蛋和鲍鱼珍珠汤,都是按老太爷和小少爷的口味做的,两人竟都没吃多少。 苏云集倒是还吃下一只奶黄包,喝了几口珍珠汤,江安泰只用了半颗水晶包,就把筷箸搁下了,看着一桌子的食物望洋兴嘆。 「江阿爷怎么不吃啊?可是晨起胃口不好?」 不应该啊,江阿爷他虽然年纪大,身体却硬朗得很,早上一向胃口不错,在海坨山时是,回江家后也是。 江安泰回忆起昨个那螺蛳粉的滋味,不自觉咂咂嘴,嘆了一口气道:「江阿爷的确胃口不佳。」 这倒是个难办的事,毕竟江家后厨的最高水准也就这样了,这都是按照老太爷的口味精心准备的食物,若这都吃不下,相比后厨的大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云集很是奇怪:「为何会突然胃口不佳?江阿爷莫不是生病了?」 生没生病江安泰自己最清楚,他好得很,只是眼前这所有食物的滋味加起来,都不及昨日那螺蛳粉。 他答非所问,另起炉灶问道:「阿云啊,昨日那盅里的食物叫……螺蛳粉?是江柠歌亲手做的?」 苏云集不知道为何突然提及昨晚的膳食,茫然地点点头:「是柠歌姐姐做的,江阿爷想尝尝?」 这话简直说到了江安泰的心坎里,什么胃口不佳,什么生病,都是假的,说白了,他就是想昨个儿螺蛳粉那充裕的滋味了,那怪异的香臭味,还真让人上头。 一来那盅是给苏云集送的,二来他总说江柠歌不好,如今又馋她做的膳食,这叫什么事儿啊,因此再馋那螺蛳粉,老太爷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哪有,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他强行解释,企图掩盖昨日偷吃螺蛳粉的事实,「那盅里的粉早就凉透了,即便冬日里,食物不易腐坏,也不能轻易吃过夜的食物。」 只是哪里还有过夜的食物,盅里剩余的螺蛳粉,昨晚就被老太爷吃了个精光,舀起那勺汤汁时,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等反应过来,汤底都进肚了,一滴都没余下。 安置完苏云集的下人赶来收拾碗筷,惊奇地发现盅里竟然空了,里面的食物不知去了何方,老太爷已经去安枕了,问都没处问去。 下人挠挠头,猜想是老太爷闻不惯臭味,拿去倒掉了。 苏云集被说服了,点点头,有些可惜道:「早知道我就多吃一碗了。」 江安泰心想,幸亏你没多吃那一碗,他自己都还没吃够呢。 「阿云啊,你今日可要去你柠歌姐姐那里玩?」他想了一会儿问道。 苏云集自然是想去的,柠歌姐姐那里又有吃、又有喝,还有玩,是个好去处,于是点点头,问道:「可以么?」 江安泰道:「当然可以了。」 苏云集歪着头:「可您昨日还说柠歌姐姐不好,让我少去醉苏堤玩。」 江安泰语塞,此一时彼一时,「爱面子」终究没战胜「口腹之慾」,还是被「不上檯面」的螺蛳粉给打败了,道:「江柠歌到底是我的亲孙女,她不好,我以后慢慢教她就是,你去和她玩也能拉近我们祖孙之间的关系。」 后半句话是真的,只有靠苏云集拉近和江柠歌的关系,才有望吃到心心念念的螺蛳粉。 苏云集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能去寻江柠歌玩他就开心。 等要去醉苏堤前,江安泰还拿出一只锦盒让苏云集带上,说毕竟江柠歌是自己的亲孙女,祖父给亲孙女送些东西是理所应当的。 冬日里的晴天多,天虽干冷干冷的,可有日头普照着,人就会生出暖洋洋的错觉。 醉苏堤里的暖洋洋却不是错觉,屋里火盆烧得很旺。 江柠歌正带着冬雪挑拣栗子和山楂,刚从集市上买来的新鲜货,挑出个头硕大、体型圆润饱满的果实,待会儿做糖炒栗子和冰糖葫芦。 「柠歌姐姐!」 无需抬头,只听这脆生生的嗓音,就知道门外来了个一尺高的不速之客。 江柠歌弯起嘴角笑道:「来了只小馋猫。」 苏云集刚好听到这句话,很认真地辩驳道:「来江家之前,阿云不是小馋猫,来江家之后阿云也不是,只有到了柠歌姐姐这里,阿云才成了小馋猫。」 这话逗乐了醉苏堤里的主僕们,江柠歌饶喜欢和小孩逗乐:「照你这说法,还是柠歌姐姐的不是,把你养成了只小馋猫。」 苏云集连忙道:「不是不是,是柠歌姐姐做的食物太好吃,阿云抵抗不了。」 江柠歌被逗得前俯后仰,嗔道:「人小鬼大,是个会讨姑娘欢心的坯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苏云集把锦盒递到冬雪手里:「这是江阿爷让我给柠歌姐姐带来的。」 冬雪把锦盒打开给江柠歌看,是海坨山的茶叶,大约和江清梨的一样。 江柠歌点点头,示意先收起来,同时对江安泰突如其来的礼物很是不解。 送礼物这种事,像前番提前送至驿站,或者回来时随身带回相送,这都在情理之中,可如今人都到家安顿好两日了,不年不节不晌不夜的,才想起来送了样和另一个孙女一样的礼物,若说不是有意找补,怕是谁都不信。 想了会儿道:「昨日给你送去的螺蛳粉吃着如何?你江阿爷可也尝了?」 「十分好吃,阿云很是喜欢,江阿爷倒是没有品尝。」苏云集如实答道。 江柠歌点点头,江安泰想送礼物就送吧,他有什么打算日后自然会露出端倪。 于是笑道:「我就说这螺蛳粉不是一般之物,吃之前你们嫌弃万分,吃之后都觉得好吃了吧?」 昨日除了苏云集和江安泰,醉苏堤院里的人也都品尝了螺蛳粉,冬雪一开始是最抗拒的,才不过吃了几口就沦陷了,其他人也都分到了一小碗尝鲜,有胆子能接受新鲜事物的,更多下人则和冬雪一样,接受不了奇奇怪怪的食物,一开始根本不敢下嘴,后来看其他人都吃了,才敢小小啜一口汤…… 总之到最后,醉苏堤一大部分人都接纳了螺蛳粉,少有几个不接受,江柠歌也无可奈何,毕竟螺蛳粉这东西和香菜、折耳根一样,爱的爱死,恨的恨死。 冬雪和苏云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尤其是前者,简直痛心疾首,明知道小姐的厨艺那么好,竟然还会有怀疑,这不是上赶着打脸么? 初尝螺蛳粉的人总有交流不完的话题,冬雪和苏云集也不例外,两人分享心得体会聊得热火朝天,江柠歌摇头笑了笑,自己去做糖炒栗子和冰糖葫芦了,这两样都是甜食,小糰子爱吃。 一个时辰后,正厅的桌上摆满了吃食,糖炒栗子、糖炒冻栗子,冰糖山楂、冰糖苹果、冰糖梨、冰糖橘子瓣,炉子旁还烤着地瓜,煨着热茶…… 这番场景别说小孩儿,就连大人瞧了都觉得是人间天堂。 苏云集此刻才觉得江家这趟当真没白来,急不可待地爬上椅子,早已失了平日里的的稳重,像嗅到肉味的馋猫似的。 咬开一只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放入口中,栗子仁外面光净滑熘,嚼碎了才晓得其中的软糯香甜,热乎乎的栗子仁尚有一些水分,嚼起来湿润甘甜,仿佛几口就能把栗子仁嚼成栗子酱。 糖炒冻栗子则更加面些,水分较少,吃起来虽没那么甜,可那沙沙的口感像直接吃沙糕,甚至比鲜栗子还美味。 江柠歌和冬雪都喜欢吃冻栗子,苏云集更喜欢吃甜甜的糖炒鲜栗子。 而那冰糖水果系列就更加惹人爱了,冰糖裹在水果外面成了一层透明且坚固的糖衣,瞧起来晶莹剔透,吃起来又甜又脆,山楂酸甜开胃、苹果香嫩清甜、梨子甘甜多汁、橘子酸甜爽口……每种都让人爱不释口,化身成冰糖水果永动机。 江清梨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还没说一句话,心里的嫉妒和愤恨就已经抑制不住了。 明明拿古槽琵琶和茶叶的事气江柠歌了,为何一点都没气到,一点风波都没生出来,还能怡然自得地在这里吃吃喝喝,连苏云集也爱往这里跑。 还有,醉苏堤添置的东西越来越多,食材和水果也都买上好的,江柠歌月例银子就那些,哪来的钱买这么许多东西?难不成父亲在暗中补贴? 想到这里,江清梨心头仿佛堵了一大团棉花,她用了十多年极尽手段才得到的宠爱,凭什么江柠歌一下子就能拥有? 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恨意,端起大小姐的架子道:「你们倒是悠闲。」 江柠歌和江清梨着实没什么话说,奈何现在江清梨竟一日日地往醉苏堤跑,也不知道是要作什么妖,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江清梨是来落井下石的,可这「石」没落成,自己反倒生了一肚子闷气。 「路过。」她随便扯了个慌,「我去景泰院瞧祖父,陪他老人家用膳,顺道进来看看小公子。」 江柠歌转头对冬雪道:「赶明儿你去集上买条大狗回来,拴在门口,别让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来。」 冬雪解气道:「是。」 「你!」江清梨气得不行,正要说什么,突然瞧见里间小桌上搁着的锦盒,诧异道,「你怎么会有海坨山的茶叶?祖父明明没有给你啊?」 江柠歌瞧了一眼那锦盒,没想到江安泰不明就里送来的东西,还能气到江清梨。 「祖父给你东西时,可又说只给了你?若是没说,你怎么没有我的一份?只是我不像你,到处炫耀罢了。」 那锦盒实实在在就在醉苏堤,由不得江清梨不信,她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慌张,觉得所有人都在骗她,其实对江柠歌才是真的好。 江清梨不知道怎么出的醉苏堤,一路急步快走,等回过神时,人已经在景泰院门前了。 江安泰坐在摇椅上,鼻樑上架着西洋镜,正拿着一本菜谱看得起劲儿。 「祖父。」江清梨进门亲热地喊道,「清梨来看您啦。」 江安泰把手中的菜谱往背后一藏,笑出一副慈祥的爷爷模样:「清梨来啦,咱家就属你往景泰院跑得最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他藏的再快,还是被江清梨瞧见了书名——《百食大全》,分明是本菜谱,祖父不是最讨厌身为主子做菜了么?怎么自己还在看菜谱。 既然藏起来,就说明不想被瞧见,她就装作没看到,在江安泰膝旁坐下:「祖父,方才我路过醉苏堤,瞧见苏小公子在那玩,二妹妹做了许多吃食招待他。」 江安泰「嗯」了声:「不错,阿云吃过早膳就去了醉苏堤,这小傢伙喜欢往那跑。」 江清梨笑道:「还是二妹妹做的吃食好吃,才能笼络住小公子的心。」 往常江安泰听到江柠歌又在捣鼓吃食,定要发脾气,嫌世家小姐上不得台面,净会在锅台边转悠,可今日她又故意说这话,老爷子听了却没太大反应,听起来还还有些鼓励苏云集往醉苏堤去的意思。 「嗯,小傢伙喜欢吃甜食,由着他去吧。」江安泰只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江清梨殷勤地给老太爷捏腿,眼珠子暗戳戳地转了好几个来回,道:「祖父,方才我在二妹妹那里看到一只锦盒,正是您从海坨山带回来的茶叶,也不知道二妹妹喜不喜欢喝,她以前从没喝过茶叶,不晓得能不能喝的惯。」 又是一句试探,试探江安泰的礼物到底带了多少份。 江安泰看了江清梨一眼:「江柠歌她以前是没喝过好茶,可她到底是江家小姐,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些高雅的东西也还多接触,往后才不至于丢人。」 江清梨心中一颤,老太爷的心思果然活络,前几日还说江柠歌是乡下长大的丫头,只消吃饱穿暖养着就行,还说找个严厉的师傅管教,怎么今日就说出这番话出来,这是想重新把江柠歌照大家小姐的规格再养一遍么? 也说不好,可能是老太爷实在太过嫌弃江柠歌围着锅台转,才想做出这种改变吧。 「祖父。」江清梨嘤咛一声,极尽撒娇,「清梨可是最喜欢您的,您也定是最喜欢清梨的。」 江安泰十分受用,连忙道:「祖父必然是最喜欢清梨孙女的。」 江清梨装出一副委屈状:「清梨原本还担心,祖父知道清梨不是江家亲生,便会疏远于我,直到祖父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礼物,清梨就知道,祖父心里是最疼清梨的。」 这天可怜见儿的,江安泰心疼极了,连忙道:「别瞎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祖父怎么能不疼你?」 江清梨笑了笑,抬头问:「那清梨陪祖父用午膳。」 说到午膳,江安泰却卡壳了,没有了方才的爽利,吞吞吐吐道:「祖父晨起吃多了,现在还没消化,午膳不着急。」 江清梨将信将疑地「哦」了声。 「你不必陪我等着,快回你的桃姝院吃午膳吧。」江安泰摆摆手,一副撵客的模样,「或者去前院,陪你母亲一起用。」 江清梨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只好遵从命令,先离开了景泰院。 她一走,江安泰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招手唤来一个侍从,指了指屋里一口大箱子:「你从里面找出一样贵重些的东西,小女儿家喜欢的,然后陪我去趟醉苏堤。」 那侍从微微诧异,谁都知道江老太爷不喜欢二小姐这个亲孙女,今儿怎么还上赶着去醉苏堤啊? 那侍从揣摩老爷子的心思,寻了对成色上等的玉镯子出来,而后跟着去了醉苏堤。 第43章 醉苏堤飘出勾人的香味,江安泰还没进门就闻见了,厨房的烟囱飘出炊烟,看来是到了要吃饭的时候。 「醉苏堤。」他出声念出门匾上的字,「这名字不错,有种在海坨山上的逍遥之感。」 侍从连忙附和道:「老太爷说得没错。」 「这是延庭给江柠歌找人题的字?做成的匾额?」他问,寻思着江延庭对这亲生女儿还不错。 「不是老爷找人题的字,是二小姐自己写的,匾额也是二小姐自己花钱木匠做的。」 江柠歌翻修院落时,江延庭压根就没过问,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柠歌自己搞的,「醉苏堤」这三个字是二小姐本人题写,这是江家人都知道的事实,只是有人选择不相信罢了,比如江清梨和潘氏,到现在也不信江柠歌能写出这么苍劲有力的行草,觉得定是她故意这么说,好让江家人觉得她很有文化一样。 江安泰听了之后,诧异程度不亚于当时的江延庭,与江清梨和潘氏不同,他选择相信事实,只是心中很是震撼,原以为江柠歌是个乡野粗俗丫头,大字都不识一个,何况写字,没想到非但会写,还写的挺好看。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习惯从各个当面去判断一个人,当判断结果是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强于自己时,对待他的态度就会变得恭敬,反之则不恭、轻视。 江安泰尚未见到江柠歌人,心里对这姑娘的印象已经有了改观。 推开门进入院子,他又吃了一惊。 这院子和他印象中破败的模样已然不同,精緻得过分,甚至比他的景泰院还要更好看,不像江家的院子,倒像是江南的园林。 这不是银子多就能装潢出来的效果,论银子多谁能比得过自己,需得有见识和审美,才能想出这么和谐的园林设计。 这难道也是江柠歌自己设计的?京城似乎没有匠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江安泰心里不平静了,想不明白一件事,江柠歌不是农庄上长大的小村姑吗?哪来的这些技能,不知道还以为这里住着泼天富贵养出来的公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老太爷?您这么过来了?」冬雪在院中打水,头一个瞧见院里来客了,转头叫道,「小姐,老太爷过来啦。」 江安泰就见江柠歌从厨房出来,身上围着芙蓉色荷叶边的围裙,手里还握着一支长柄铜勺。 若是往日见到一个世家小姐在厨房中厮混,定要大发雷霆,可江柠歌虽然是从厨房中出来,身上的荷叶边围裙不见沾染一块灰尘,颜色依旧鲜亮,并未见灰头土脸的模样,长发用一根飘带束在身后,身着常服,更显居家和平松之感。 「祖父来啦?」江柠歌笑道,收到那盒茶叶时就有预感,江安泰近日可能会登门拜访,没想到才过了半日就过来了,比想像中还要快。 江安泰没多说一句指责,点点头,示意随从把玉镯子交给江柠歌,自己缓步走到石凳前坐下:「从海坨山回来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这对玉镯是我珍藏多年之物,成色上佳,算是祖父送你的见面礼。」 「多谢祖父。」江柠歌大大方方收下,没道理江清梨收礼物收得盆满钵满,自己没得收。 她明白江安泰此行的目的,想逗逗这老头儿,故意问道:「厨房的饭快好了,祖父可要留下来用午膳?」 着不明知顾问吗?非要问出口,江安泰一面嫌江柠歌没眼力劲儿,一面又不好意思,瓮声翁气「嗯」了声。 江柠歌笑了,收了贵重的礼物,她倒也愿意主动邀请,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祖父进屋坐吧,马上开饭。」 江安泰「嗯」了一声,自行踱步在堂屋坐下,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蹭饭,本来听江延庭说江柠歌的厨艺不错还不信,直到吃到那螺蛳粉,他才确信了一二,心心念念想着再吃一次,此番来品尝其他菜餚,也算确认一下江柠歌做其他菜的手艺。 江柠歌并没有到堂屋陪同的意思,回到厨房继续做尚未做完的美食。 苏云集原本在厨房围观做菜,顺便能吃个锅边饭,听说江阿爷来了,到堂屋去打了个招唿,就又钻回了厨房。 江安泰独自坐在桌旁,只有一个不知名的丫鬟上来,奉了盏热茶,他咂了一口,茶倒是香,就是这醉苏堤的人也太怠慢了。 和日日问安、嘘寒问暖的清梨相比,江柠歌简直太不懂事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冬雪端着第一道菜进来了,是个老大的砂锅海碗,盖着盖子,里面的汤汁还咕咕沸腾着,香味随热气一同溢出十里地。 她笑道:「老太爷久等了,这就上菜。」 江安泰刚「嗯」了声,就见苏云集也捧了口小盆进来,是白米饭,虽不烫手,到底是个小孩,他立刻皱着眉道:「怎么阿云也做起这种活儿了?」 江柠歌适时进来,身为江家小姐,她手上也有碗筷,听得这话道:「醉苏堤就这样,没太大的规矩,先前父亲和二兄长在此吃饭时,也都是自己动手上菜。」 江延庭是一家之主,江景墨虽是庶出,到底也是世家公子,竟和江柠歌一样,做些上菜拿碗筷的活儿么?这醉苏堤竟然如此没规矩,江延庭身为长辈竟也同意江柠歌胡闹? 见江安泰一脸不悦,江柠歌道:「祖父,规矩是人定的,定规矩是为了讲礼节,可礼节多了却束缚人,人何必让规矩束缚,轻松自在些多好?」 她的话总能踩在江安泰在意的点上,年年在海坨山,修的便是豁达自在之道,怎的一回家就开始讲各种规矩,反而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而且江柠歌的话和江安泰那至交好友的话如出一辙,亏的他知道江柠歌和海坨山的好友无半分交集,否则还以为江柠歌师从海坨山呢,竟说出一摸一样的话来。 江安泰纵有一肚子怨言,却没个说理的去处,只能憋着,再这么下去,非憋出个肝气郁结不可,最后只能闷闷道:「旁人就算了,阿云还小,烫着他我可怎么跟他阿爷交差。」 苏云集立刻道:「江阿爷放心,我不碍事的,柠歌姐姐给我的都是不烫手的小物件,不会烫着。」 这下江安泰也没话说了,心里直埋怨小傢伙不会看人颜色。 江柠歌不与他多做解释,醉苏堤的规矩就是没规矩,谁来都是这样,何况这老爷子待她实在算不得好,一回来尚未进门就对她冷嘲热讽,将偏爱全给了江清梨,今日带着两份礼上门怕也只是贪图美食,并非真心想补偿她这个亲孙女。 「菜齐了,都坐下吃吧。」 江柠歌拉着苏云集坐下,冬雪犹豫了一下没敢坐,她虽然已经习惯和江延庭、江景墨和夏氏一同用膳,和眼前这人可是江家老太爷,脾气一向不好,不知道会不会给小姐惹出麻烦。 「冬雪姐姐,你怎么不坐下来吃饭?」苏云集问道。 方才在厨房时江柠歌可是放出话来,要他和冬雪比赛谁吃的饭多,吃得多的人饭后可以奖励一支热奶宝,他已经卯足了劲儿,要和冬雪比个高低。 江安泰拍拍小傢伙的脑袋:「你别闹了,冬雪是丫鬟,怎么能在主人桌上吃饭?」 冬雪心想算了,他和小姐一起吃饭的事儿还是别让老太爷知道了,否则又该说小姐不懂规矩了。 江柠歌却不打算隐瞒,这是个任旁人怎么说闲话,仍能我行我素的性子:「祖父有所不知,冬雪一向是和我一桌吃饭的,也同父亲、二兄长和夏姨娘一起吃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江安泰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震惊道:「什么?她可是个下人!」 「在我眼里冬雪不是下人。」江柠歌说,「我刚到江家时,全家上到主子,下到粗使丫鬟,没一个不欺负我,连夫人身边的春画都敢对我大唿小叫,只有冬雪护着我,您说这份恩情我该不该记下。」 江安泰不料江柠歌还有这么一段「悲惨」往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事情江清梨去往海坨山的信上可是只字未提,倘若当时他在家…… 倘若当时他在家,江柠歌的处境也不会好上分毫,且看他如今是这么对江柠歌的便可知。 「即便是这样,你赏她些银两也就罢了,主子就只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你身为小姐应当分得清……」 江安泰竟然没发太大的火,江柠歌都有些诧异,不过发火也没用,她也不会因为谁的发火而委屈自己和自己的人。 听着一旁的唠叨,江柠歌把砂锅海碗的盖子掀开,里面是香喷喷的番茄牛腩粉丝,香浓的气味争先恐后飘散出来,钻进江安泰鼻孔里。 江安泰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才对嘛,江柠歌心道,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数落人的,这样的人谁都不喜欢。 她拿起碗盛了大半碗米饭,又把番茄牛腩盖到米饭上,淋上些许汤汁,拌匀了放在江安泰面前:「祖父,请用膳。」 江安泰被那番茄牛腩的香味勾得头脑发晕,只觉得从未感觉到如此飢饿过,迷迷煳煳接过碗,碗里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不说旁的,光是那汤汁就极为浓厚,小火慢炖把西红柿炖烂,几乎找不到大块的果肉,全浓缩至汤汁中,这样香的汤汁浇在粒粒饱满的白米饭上,给莹白的大米裹上一层滋味十足的「外衣」。 他再也没空管冬雪在哪用膳的问题,没有片刻犹豫,长筷併拢挑起一大团拌饭送入口中,那喷香的滋味立刻在口腔中弥散开来,番茄汁酸甜可口的味道十分美味,亦很是开胃,立刻把沉睡的味蕾给唤醒了。 牛腩炖得也很烂,纹理分明的牛肉上裹满了汤汁,和拌饭一同吞入口中,满口都是满足的肉香味。 拌了汤汁的米饭不遑多让,变得粘粘糯糯,吸收了西红柿和牛肉两者的精华,再加上本身的稻香,口味简直不要太丰富。 江安泰嫌筷子不过瘾,直接换勺子,一勺满满腾腾的番茄牛腩拌饭塞进口中,口腔被美食涨满的感觉,那叫一个满足。 接连扒了大口,碗里的饭少了一大半,这才觉出自己吃的似乎有些夸张,像是饿了好几日没吃饭一样。 江柠歌丝毫不意外,无声笑了笑,道:「您尝尝粉丝。」 江安泰早就想尝番茄牛腩粉丝煲中的粉丝了,只是嘴一直被占着,还没机会吃。 夹了一筷子粉丝到自己碗中,一吸熘就全部吸熘到嘴里,这粉丝上裹着汤汁,入口的味道非常浓郁,口感十分软糯顺滑,一滑一粘,和拌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但都同样好吃。 江安泰现在信了,江柠歌做饭是真的好吃,这道番茄牛腩他不是没吃过,可眼前这道口味、火候通通掌握刚刚好,他不是厨师,不懂内行门道,只知道太好吃了,不是所有的番茄牛腩都做的这么好吃,江延庭所言不虚。 番茄牛腩粉丝煲算是主菜,桌上还有旁的菜。 江安泰夹了一块风味茄子,这茄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无非是切块干煸,连酱色都没上,吃到嘴里才知道小觑了这道菜,那茄子的表皮焦焦脆脆,带着一点恰好好处的甜味,脆皮之下则是嫩嫩的茄肉,软烂入味。 还有一道酸辣绿豆芽,这是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很多寻常百姓家也吃,江安泰原本对这道普通菜没有兴趣,可又忍不住想,江柠歌能不能把普通食材也做出花来? 于是夹了一筷绿豆芽送进口中,还没等尝出味儿,先被措不及防的辣味呛到了。 「咳咳咳。」 江柠歌适时递上一碗粥:「您慢着些,喝口粥顺顺气。」 江安泰连忙喝下一口粥,尝到味儿,眼睛又是一亮,低头去看手里的粥碗。 「是皮蛋虾仁粥。」江柠歌道。 江安泰「昂」了一声,他已经不咳了,仍旧低下头又喝下一大口,这皮蛋虾仁粥太鲜了,粘稠的大米里夹杂着切碎的皮蛋和洁白的虾仁,不仅鲜,而且口感很好,粘滑温热的粥喝到腹中十分舒服、熨贴。 吃酸辣绿豆芽的半道杀出碗皮蛋虾仁粥,江安泰不觉多,反而有种周身被美食包围的满足,喝了粥后又回归绿豆芽。 他是能吃辣的,而且很喜欢,方才只是没有防备,丢了些许脸面,再次品尝这道菜才觉出其中的美味来,辣味是干红椒炒出来的,酸味则是放的老陈醋,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竟是十足的开胃过瘾。 …… 一顿风捲残云,等桌上的饭菜被席捲一空,江安泰才餍足地瘫坐在椅子上,一副饱腹后的慵懒模样。 苏云集跟着冬雪收拾碗筷,一起送进厨房,小少爷这厢又在做下人干的活计,他却不管了,只管安心享受酒足饭饱后的时光。 旁边的火炉的架着茶壶,汩汩沸腾,江柠歌沖了茶叶,递一盏到老太爷桌前:「这是信阳红,解腻的好茶。」 江安泰轻嗅,果然闻到清新的茶香,吃过饭喝一口清茶压一压是很舒服的,以前总觉得家里不舒坦,只有在海坨山上才能享受到宁静闲适的时光,却没成想,江柠歌这里不仅闲适安逸,还有美食吃,这不比在海坨山上还要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柠歌啊。」他过着舒坦,就不想走,总想来,试探道,「我听说你父亲和景墨时常来你这里用膳?」 江柠歌自己也喝着热茶,闻言答道:「是啊,父亲公务忙,通常吃过饭就走了,二兄长倒是闲,能在我这院子消磨整日。」 江安泰心说江景墨那小崽子还挺会享受,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你虽是个女儿家,勉强也算应景了,咱们江家应当如此。」 江柠歌弯了弯嘴角,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初来江家时,江延庭和潘氏何时慈爱过?江清梨和江景书何时友善过?如今江延庭时常来看望她,却不是真心关心女儿,只是想吃一口外面买不到的美食罢了。 与其说父慈子孝,不若更像是一种交易,江延庭带着东西来,换取想吃的美食。 「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她垂着眼睫道。 江安泰没太听懂,随口问:「表面?事实呢?」 「事实是,父亲隔三差五就会让人送来一些礼物,有时是布匹、有时是成衣、有时是珠宝首饰,二兄长就简单多了,直接对菜品明码标价,每顿都给银子,左右他也不缺钱,看似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外衣下,实则是各取所需。」江柠歌看了江安泰一眼,「祖父若也想来醉苏堤吃饭大可直说,柠歌是个爱财的俗人,礼物就算了,折现就成。」 一番实话说下来,江安泰惊掉了下巴。 第44章 饶是江安泰活了大半辈子,也没人跟他说过这番言论,实打实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 不知是因为被戳穿真相而恼羞成怒,还是单纯生气,气沖沖对江柠歌道:「你这个乡下长大的妮子就是粗俗,世家的亲情是你能懂的吗?你乡下爹娘教你的那一套骯脏的想法,别带到江家这片净土上来……」 这老爷子体魄强健,足足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带大喘气,江柠歌一直沉默着,安静地听他说完。 乡下真的粗俗吗?比京城好多了,京城的人和事哪件不需要费心费力周全,而乡下的清风与明月需要吗?不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布衣农民,全都一视同仁地释放清凉和光明,分毫报酬不取。 乡下虽是个好地方,可江柠歌乡下的养父养母却并不善待她,洗衣、砍柴、烧饭、照顾几个幼弟……一应家务都是她活儿,等农忙时还要到田地里干农活,纤瘦的身板不是扛着锄头就是挥着镰刀。 若只是身体受累也就罢了,养父养母将她买回家的初衷只是想找个勤快的帮手,小时候可以帮忙,等到养大出嫁又能赚一笔聘礼,稳赚不赔,因此并不真心相待,而是时常恶语相向,吼骂是家常便饭。 只是没等到出嫁,就被江家人寻到了,出的价格比当地聘礼的十倍还多,养父养母欢天喜地就把她送人了。 走了也好,到哪都好,反正不会比从前更差了。 江安泰终于说完了,骂累了,喝了口茶,坐在那不说话了,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生着气。 江柠歌心里无悲无喜,她也累了,起身道:「祖父请回吧,我要午睡了。」 江安泰刚缓过来劲儿,又被这句话搅翻了气血,指着江柠歌:「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个什么东西,合着自己在那说了半天,江柠歌都没听进去,还把她说困了?这像话么?! 再怎么不像话江柠歌也走了,江安泰纵使有天大的脾气也没地方发去,他气沖沖地走出们,脚地下跟绑了个炸天雷似的,把地踩得咚咚响。 厨房里,苏云集清脆的笑声传来,夹杂着冬雪的说笑声,假山上的水潺潺流着,池塘、假山、盆栽和竹林俱很安静,醉苏堤像个悠闲的世外桃源,江安泰站在其中,突然觉得自己很暴躁,和这醉苏堤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个感觉让他心里更加生气,连苏云集都没喊,拂了拂衣袖,径直离开醉苏堤。 心情郁闷的不止江安泰一个人,还有江清梨,她从景泰院出来后,越想越不对。 以前江安泰都让自己陪着用膳,今日却拒绝了,还说早上吃多了,可刚到景泰院时,明明听祖父身边的人说老太爷胃口不佳,早膳都没吃,这不是很奇怪吗? 还有江柠歌那里,祖父明明也给了她茶叶,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是不是还给了江柠歌别的东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回到桃姝院中,竟发起脾气来,把厅堂里的杯具茶盏摔了个精光,要不是夏蝉拦着,江安泰送她那些礼物都要砸了。 夏蝉手都是颤抖的,她现在越来越怕江清梨了,因为江清梨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她小心翼翼地把地上地狼藉收拾干净,再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甜牛乳,谨慎道:「小姐,消消气。」 江清梨没砸过瘾,伸手就想把牛乳杯给砸了。 夏蝉连忙道:「小姐,您待会儿不是要赴沈卯世子的邀约吗?奴婢给您收拾收拾?」 听到沈卯的名字,江清梨才住了手,情绪也总算缓和了些。 和沈卯的约会是前几日在宁王府就定下的,恰好是今日黄昏,一想到马上要见到沈卯了,她心里的气竟然消散大半,心情也好了不少。 沈卯是她的猎物,嫁进裕王府是她的目标,等成了裕王世子妃,将来夫君承袭王位,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妃,到时候踩死江柠歌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江家这些什么老太爷、老爷、夫人都得巴结着自己,想想都觉得气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给我梳妆打扮吧。」 黄昏十分,江清梨浓妆艷抹地出了门,按照约定的地点,到了永宁街墨涟居门口。 这墨涟居的生意很是不错,别看地理位置较偏,客人倒是不少,大堂里坐满了人。 「姑娘可是来吃饭?本店有几道火热的招牌菜,可要尝尝?」店小二热情地问。 夏蝉道:「我家小姐找人,裕王世子在哪个雅间?」 裕王世子算是贵客,小二哥印象深刻,立马道:「裕王世子在二楼,姑娘请随我来。」 二楼雅间也客满了,沈卯点的是个最大的雅间,里面空间很大,江清梨进去时沈卯已经在了,还有四五个其他家的公子哥。 「世子哥哥,我来的不算晚吧?」一进门,她脸上就挂起招牌式的微笑。 沈卯正跟好兄弟聊得热火朝天,听到这娇滴滴的声音,抬头道:「不晚不晚,快来。」 而后转头对几个表情怪异的哥们儿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得江清梨,还可以吧?」 江清梨不知道这个「还可以吧」是指什么,容不得多想,需得先上前和沈卯的朋友们打招唿,她不是江柠歌,得大方主动才符合她江家大小姐的身份。 「这就是江家的嫡小姐?宁王世子的未婚夫人?一个人晚上出来啊?就带了一个丫鬟?」其中一人问道。 还没等江清梨说话,另一个又道:「啧啧,果真是江家维护的小姐,胆子就是大。」 江清梨不知道「江家维护的小姐」是什么意思,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个定语加得她很不开心,不像江家亲生的,但在沈卯的朋友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佯装乖巧地笑了笑。 人齐了就开席,随着席间气氛逐渐热络,几个大男人谈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江清梨原本还以为沈卯这次的邀约有什么正经事,现在看来应是没有,纯属闲时聚会而已,不过该说不说,这墨涟居的菜还是很好吃的。 别看沈卯是皇家子孙,却没养成斯文人的性子,素日里好动一身臭汗也就罢了,嗓门也是大如雷,几个朋友同样是,雅间不雅,几乎成了菜市场。 江清梨有些不适,这让她想到潘氏,潘氏也大嗓门,平时说话不文雅,她在心底很是嫌弃,但也比眼前这群人好上许多。 转念又一想,粗鲁些总比病秧子强,沈逸是斯文,可有什么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不如沈卯呢。 几个男人喝了酒,江清梨只给沈卯斟酒,这让沈卯脸上很有光,在朋友面前赚足了面子,连连夸江大小姐有教养,沈卯世子有福气,江清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菜市场成了醉酒现场,几个公子哥都醉的不省人事,只有沈卯还算清醒。 酒量好,酒品好,在江清梨心里又加一分。 她也喝了几杯薄酒,脸颊红红的,见其他几个人已经躺倒在地,借着酒劲儿,款步走到沈卯面前,盈盈依靠在沈卯腿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沈卯哪受得了女子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心疼地问:「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江清梨很受用,眼眶红红的:「若说谁对清梨好,世子哥哥你是排在前头的,清梨命苦,从小苦学琴棋书画,原以为能安安稳稳做一辈子江家小姐,可谁知一朝天塌,竟成了养女,实在是……」 她哭得泣不成声,沈卯一时寻不到帕子,只能拿衣袖给她擦泪。 「家成了别人的家,爹娘成了别人的爹娘,兄长和祖父也成了别人的亲人,清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世子哥哥了呜呜呜……」 沈卯顺势把江清梨揽在怀里,他抱进怀里的姑娘不少,可那都是烟花女子或低等丫鬟,这样冰清玉洁的世家小姐还从没抱过,虽然说这个小姐是抱养的,手感还真不赖。 江清梨一点也不反抗,甚至在心里窃喜。 「清梨,你在江家过得不好吗?」沈卯柔声问。 江清梨演技大爆发,迷茫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把沈卯看迷煳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江清梨为难道:「柠歌妹妹是江家的亲生女儿,娇纵厉害些也无妨,我让着她就是了,母亲待我还算不错,父亲他们……唉,谁让柠歌妹妹才是她们的亲人呢,我又算的了什么……」 她抬起头,用一双剪水眸深情地看着沈卯:「世子哥哥,清梨也好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沈卯差点低头亲上去,低声道:「我会帮你实现的。」 天黑了,江清梨还从未这么晚回过家,有点慌,辞别沈卯时都有些匆忙,被夏蝉搀扶着匆匆离开了墨涟居。 回江宅的路上,江清梨心情是愉悦的,今日这顿饭吃得不亏,不仅获得了沈卯的同情,还得到了他的口头承诺,他说过,会给她一个家。 回到桃姝院,她把盛装和满头的珠翠脱去,穿上常服,虽然已经很晚了,仍旧睡意全无,吩咐夏蝉去做一碗热热的甜银耳羹来喝。 夏蝉奉上银耳羹时,带来一个让江清梨更加开心的消息:江柠歌挨骂了。 「她被祖父骂了?」江清梨眼睛都亮了。 夏蝉方才在厨房做银耳羹时听下头的小丫鬟说的,点头道:「是呢,不知道二小姐怎么惹了老太爷动怒,把老太爷气坏了,足足骂了二小姐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老太爷气沖沖地从醉苏堤离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江清梨「哈」了一声:「天助我也,江柠歌这个蠢货是个天生的直性子,一点弯都不知道转圜,活该被祖父骂。」 夏蝉附和道:「老太爷回景泰院后仍然没消气,听说还把老爷叫过去了,让老爷一定要惩治二小姐。」 「父亲惩罚江柠歌了吗?」江清梨期待地问,江柠歌以前还总挨罚,这几个月过得太舒坦了,忘记挨罚的滋味了。 「老爷说二小姐顶撞老太爷,罚了一个月的份例银子。」夏蝉道,「小姐,老爷这么不痛不痒地罚,是不是有些偏袒二小姐啊?」 江清梨冷哼一声:「明目张胆的偏袒,真不知道江柠歌哪里讨父亲欢心了,竟然宁愿违背祖父的心意,也要偏袒江柠歌。」 江延庭这个行为让她很不能理解,也很不满意,明明江延庭以前也不是很看中这个这个女儿,这么现在这么护着,就因为吃了江柠歌几顿饭?几顿饭就能把把一家之主收买? 江清梨的眼界还是太局限了,不清楚江延庭所有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可以为了一顿美食给江柠歌头饰、冬衣,也能为了江柠歌得宁王妃的青眼而违背老太爷的意愿,这个礼部尚书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 虽说江延庭让她不满意,可今日与沈卯见面和江柠歌挨骂这两桩事都让人顺心,明日趁热打铁多去景泰院献殷勤,只要笼络了老太爷的心,就不信不能把江柠歌按在地上摩擦。 翌日,江清梨早早起身,她要去景泰院陪老太爷用早膳,这个时候的老太爷最需要人哄,哄高兴了说不定能再送她一架古槽琵琶。 路过前院时,还把潘氏也叫上了,这两人虽不是亲母女,心性却是一脉相承,想到一块去了,不用江清梨喊,这趟潘氏也会自己去。 正好两人一起到了景泰院,江安泰气了一晚上,正哪哪都不舒坦。 潘氏给江清梨示意个眼神,江清梨会意,立刻上前去给江安泰按摩捶腿。 「老爷子,昨日没歇息好?怎么眼下乌青一片?」潘氏明知故问,招手叫来下人,「去给老爷子煮碗热乳酪来。」 江安泰昨晚的确没休息好,耳边一直徘徊着江柠歌的话,再一直回想江家人在自己面前的行为。 论起全家人,除去江柠歌,江延庭在自己面前是最无所求的,因为已经什么都有了,江景书一心考科举,很少出来,夏氏母子俩除了日常来问安,闲时倒很少来,但他能瞧出夏氏是有些精明的,知道让江景墨献殷勤,以此来换取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 最常来的就是潘氏和江清梨,算起来最有孝心,可这孝心若说是别有用心也未尝不可,以前江安泰看不出,自从听了江柠歌的话,有些现象的本质倒被他逐渐看清了,因为这对母女每次「殷勤」完都会得些好处。 江安泰「嗯」了声:「昨晚没睡好,今早也没什么胃口,清梨,你一向孝敬祖父,你去给我沏一壶好茶,务必亲力亲为,我只喝你沏的。」 这个要求有些突然,江清梨愣了一下,随后才道:「祖父想喝清梨泡的茶啊?清梨可是个点茶泡茶高手,祖父且等着。」 说完,她便去烧水了,烧水、挑拣茶叶、沖泡……这大冷天的,一套流程下来,也是够累了。 炉子在院中廊下,江清梨刚出了房门,脸上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嘟囔着:「老东西,事儿还不少,想喝茶不能让下人泡吗?数九寒天的非要麻烦我。」 她才不愿意把手从暖袖套中伸出来,而是让夏蝉去烧水。 夏蝉犹豫了一下,试着问:「老太爷不是要喝您亲手沖泡的茶吗?」 江清梨没好气道:「难道你让我亲自烧水么?那老东西又不是神仙舌头,能尝出谁烧的水?蠢货!」 夏蝉连忙去烧水,等水烧开,江清梨挑选茶叶时也不用心,按理说应该择最嫩的茶尖沖泡,她却随手捏了一小撮,泄愤似的扔进茶壶中,不耐烦地扔下一句:「沖吧。」 夏蝉听吩咐把滚烫的开水冲进茶壶中,茶叶在水中上下翻腾,江清梨把泡好的茶倒进茶盏,双手端进屋去。 等进了门,灿烂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她笑盈盈道:「祖父,茶好了。」 然而江安泰的脸却完全黑了,没人知道江清梨在泡茶时,他用一匹布把潘氏打发倒库房中,自己在窗子前盯着廊下,把廊下小姐与丫鬟的对话和行为瞧了个一清二楚,心也慢慢沉到了谷底。 原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江清梨就是这么嫌弃自己这个老头子的。 他饮下一口茶,觉得无比苦涩,原来江柠歌说得都是对的,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子孙绕膝,都是表象,今日他略施小技,才见识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寒冷,而这些东西,江柠歌定是经歷多了,才把这种话说得这么轻松自然。 潘氏抱着布匹,欢天喜地地从外面进来,笑道:「这布匹当真是好料子,老爷子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我一会儿让成衣店赶给清梨赶几身衣裳出来,不耽误新年穿。」 江清梨心里舒坦了些,得了一匹好料子,不枉她辛苦沏茶。 然而江安泰却无心再敷衍这对母女,弯着背,有些颓丧道:「我睡个回笼觉,你们先回去。」 老爷子从来没睡回笼觉的习惯,潘氏和江清梨很是疑惑,但都没说什么,好处到手,目的达成,管他要睡什么回笼觉安神觉,只当老爷子是昨晚没睡好又困了,便识趣地离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江安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愣神了很久,侍从送来的早饭他也没动,茶放凉了也没喝,一直等快到中午,他才如梦初醒般活过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屋门。 「老太爷,您去哪?您还没用膳呢?」随从在身后问道。 江安泰没作答,只是摆摆手,朝醉苏堤的方向去了,背驼着。 第45章 天儿响晴,北方的冬天日头反比秋天多,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屋里,把江柠歌的书桌椅照得暖洋洋、亮堂堂。 江柠歌穿着舒适干燥的居家常服,沏了杯热茶搁在桌上,铺纸研墨,继续写尚未完成的菜谱食方。 旁边已经放了一摞写好的食方,每道菜的做法都写得很详细,即便是只有基本功的厨子,也能照着方子还原出七八分,不过若想做到江柠歌的水平,那就需得苦练了。 然而就是这七八分,也足以超越京城十之八九的厨子,倘若这本菜谱装订成册,流传到市面上,必定会人人趋之若鹜,供奉到财神爷的位置上。 刚写完一张,冬雪突然挑帘进来了,面色担忧道:「小姐,老太爷过来了。」 那日江安泰动怒骂了江柠歌,阖府上下都听说了,虽说冬雪知道江柠歌并没有受到影响,倒头就睡了,可她还是有些担心老太爷来者不善,又要骂小姐。 江柠歌若无其事道:「来就来呗,好好请进来就是。」 冬雪只好听命,小声喃喃道:「原本以为日子刚好过了些,老太爷又回来了,他可是最宠信大小姐,不待见小姐的啊。」 江安泰一进来,就看到江柠歌从里间走了出来,他并不知道江柠歌的闺房里有书桌,还当如普通小姐一般只有床榻,自动以为江柠歌刚刚起床,眉头止不住皱了皱。 这丫头忒懒! 虽然心里对江柠歌有万般意见,却不想表现出来,或许是因为知道表现出来也没用,江柠歌这个臭脾气倔驴根本油盐不进。 「祖父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江柠歌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江安泰心里还有气,不愿意搭理她,手伸进怀中摸出一只深色荷包。 一大早地来醉苏堤,一句话不说,摸出荷包做什么,江柠歌不晓得这是要干嘛,好奇地看着他。 「啪!」 一锭十两的银锭子被拍在桌上,动静还挺大。 江柠歌眨眨眼:「这是做什么?」 江安泰瓮声瓮气道:「你不是说明码标价吗?十两银子给我做午膳,我要吃螺蛳粉。」 江柠歌怎么也没料到事态是这个发展,昨个儿还气得要死,今儿怎么就接受了她那番说法,还带着银子来要吃的了,江家老太爷这么没骨气吗? 她不知道江安泰一早被江清梨和潘氏伤透了心,只觉得有意思得紧,十分爽快地应下:「好,中午我给您做豪华版螺蛳粉。」 江安泰莫名松了一口气,看来江柠歌这丫头虽然脾气不好,倒也不记仇。 这会儿离吃午膳的时间还早,他也不打算回景泰院,干脆在醉苏堤磋磨时光,找个有阳光的地儿,拉来一把藤椅,坐在上面打盹,像个慵懒的老猫。 昨儿做的糖炒栗子还有,江柠歌回了下锅,给「老猫」端过去,也不知道这小老头有没有用早膳,十两银子能买这等服务。 江安泰正巧饿着呢,捏气糖炒栗子「咔擦咔擦」地嗑着吃,牙口好到江柠歌都诧异。 吃着糖炒栗子,晒着太阳,他心里的气早就不知道消散到什么地方了,还觉得这「明码标价」的交易甚是不错,省心、省力、省感情。 像江清梨和潘氏那样的才是伤人,虚情假意两面三刀地骗人,反倒不如江柠歌有话明说来得真实。 江安泰甚至盘算着,赶明儿备下五十两银子,让江柠歌做个九菜一汤的席面,吃个过瘾。 醉苏堤的下人去集市上买菜回来了,每日一早去永宁大集买新鲜食材回来,是醉苏堤的下人必做之事,早起的食材最是新鲜,到了下午就不新鲜了。 今日的食材尤其丰富,鸡鱼虾都有,江柠歌把鱼肉、鸡肉、和虾肉全剔出来,切块、捣碎、摔打成泥,然后教冬雪搓肉丸。 莹白鱼肉搓出来的是鱼丸,鲜嫩鸡肉搓出来的是鸡肉丸,爽滑虾肉则做成虾滑,猪肉和羊肉削出薄薄的肉卷。 还有一些素丸子,香菇切小丁做成香菇脆脆丸,萝蔔丁切小丁做成萝蔔脆脆丸…… 正做着,江景墨来了,江柠歌出门去迎,一直迎到醉苏堤院门口。 「你怎么不进来?近日来得少了,导致我生意都惨澹了。」江柠歌看着在门外徘徊的江景墨,忍不住打趣。 她说的生意惨澹是指江景墨这个「顾客」。 江景墨「嗐」了一声:「这不是老爷子回来了吗?我整日安安分分在家待着,真真是哪也不敢去。听说他这几日常来你这儿,我就更不敢来了。」 江柠歌笑道:「他来我这儿,你怕什么,我还当你最怕父亲,原来最让你胆儿怂的还属祖父啊?」 江景墨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这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是见爹怕爹,见爷怕爷,谁管我,我都怕。」 顿了顿,他上上下下扫视一圈江柠歌:「看你红光满面的,看来没怎么哭鼻子啊?」 江柠歌作势要打人:「我为何要哭鼻子?我是那种人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说起哭鼻子,刚到江家时她可没少哭鼻子,多少个夜晚都是自己缩在角落里哭着睡着的,整日整日眼睛都肿的跟个核桃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这些江景墨都不知道,自从认识江柠歌,确实没见这姑娘哭过。 「我都听说了,昨儿你被祖父骂,今儿他又来你这儿拍桌子,啧啧啧,好惨一小姐。」江景墨贱兮兮道,也不知道是来安慰江柠歌的,还是来幸灾乐祸的。 拍桌子?江柠歌愣住了,昨日挨骂是事实,今儿拍桌子又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江景墨所谓的拍桌子大概是江安泰的「拍银子」,那时屋里就他俩,外面的人又以为老太爷在气头上,还当老太爷又对二小姐发脾气了。 想清楚来龙去脉,江柠歌顺着江景墨的话说,只是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出卖了她:「是啊,可惨了。」 这表情,可不像真的惨,江景墨狐疑地问:「真的假的?」 江柠歌面不改色:「尊嘟。」 江景墨无法,半信半疑安慰道:「行吧行吧,晚上给你带永宁街上的豌豆黄吃。」 江柠歌小狐狸似的笑道:「好!」 江景墨走了,出府玩耍去了,得知江安泰在醉苏堤,他就更加不敢进去了,走时还让同情地看了眼江柠歌,让她自求多福。 「惨兮兮」的江柠歌回到厨房,继续做豪华螺蛳粉。 快到中午时,所有食材都准备好了,肉卷、肉丸、菜丸,都是百分之百纯肉手工丸子,没有任何添加成分,江大厨开始掌勺。 煮粉,熬汤,炸蛋…… 滋啦—— 滚烫的油锅中倒入打散的鸡蛋液,蛋液进入热油中,瞬间盛开一朵金黄的鸡冠花,铺满整个油锅的顶层。 「哇,小姐,你是怎么把鸡蛋煎这么大?像云朵一样蓬松。」冬雪瞟见了,忍不住惊嘆道。 每位厨师都会享受食材在自己手中变成美妙的菜餚,江柠歌嘴角带着笑:「这是炸蛋,有空教你。」 冬雪高兴地应了声,自从江柠歌上次说她比一些小厨都厉害,这姑娘就越来越喜欢学做美食了。 厨房飘出熟悉的香臭味,这回醉苏堤里皱眉头的人少了,不少人反而使劲吸了吸鼻子,靠气味想像锅里的汤粉该有多美味。 苏云集来的时候螺蛳粉刚出锅,仿佛鼻子上安了个雷达,被江柠歌戏称:「长了一只小狗鼻子。」 前几日做的螺蛳粉是江柠歌来到这边后第一次尝试,对别人来说味道已然很美味,可对江柠歌这个严格挑剔的大厨来说只算勉强及格。 今日的螺蛳粉和那日不可同日而语,不仅食材上丰盛了许多,味道上也做了很多改进,还根据每个人口味不同汤底,例如她自己和江延庭能吃辣,就做了加臭加辣版,冬雪不能吃辣,是轻臭微辣版,苏云集对臭味有些微微牴触,便做了菌菇汤底的螺蛳粉。 四碗螺蛳粉整整齐齐端上桌,江柠歌还放了两样东西在桌上,一瓶香醋,几头大蒜。 江安泰上次吃大蒜还是小时候,自从江家发达,这种乡气的东西就被他抛弃了,可能觉得这样的东西配不上他的身份了,因此江家饭桌上就再也没出现过生蒜头。 乍一见到这东西,江安泰是又厌恶又怀念,即排斥这种粗俗的吃食,又想念想时候蹲在屋檐下就着蒜瓣啃窝头的岁月。 但他还是选择不吃,倒也没再训斥江柠歌,说白了他俩如今是交易关系,就像去饭馆吃饭,人老闆提供大蒜是他的责任,吃不吃是客人的自由。 「祖父,尝尝吧,豪华版螺蛳粉。」江柠歌收了银子,尽职尽责道。 的确是丰盛而精緻的螺蛳粉,最上面卧着一只硕大的炸蛋,占了海碗三分之二的上口面积,炸蛋旁是两枚小巧洁白的鹌鹑蛋,和鹌鹑蛋几乎可以混为一谈的是肉素丸子,洁白的鱼丸、奶黄的鸡肉丸、莹白的虾滑丸、以及色泽鲜艷的蔬菜丸子,青菜翠绿,粉面奶白,酸笋嫩黄……所有的食材安静地躺在汤汁的怀抱中,那汤汁浓厚异常,漂浮着一层鲜艷的红油,惹得人口水欲滴。 江安泰哪能经受住这种诱惑,拿起筷子就把粉抄起老高,热气失去红油的禁锢,争先恐后飘散出来,来回抄几下,碗里的温度稍降,等不到降至不烫嘴的温度,他就狠狠嗦了一口粉,尚未品尝到味道,反而被烫的龇牙咧嘴,又被辛辣的红油味呛得咳起来,狼狈样尽显。 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唿出几口气后就把粉给咽了,当着是古有囫囵吞枣,今有江安泰囫囵吞粉。 几个小的对视而笑,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 江柠歌递过去一杯清茶,喝了茶后,勉强算是平復下来,意识到有些丢人后,他才把动作慢了下来,不然显得自己跟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乞丐一样。 「优雅」地搁下筷子,江安泰换了勺子,撇去表面的红油,舀一勺汤汁送进嘴里,而后眼睛倏然睁大了,这味道先前不是没尝过,那日的螺蛳粉汤汁已经足够惊艷,让他吃完之后心心念念想了很久,若不是因为这个令人上头的味道,他可能不会下定决心来找江柠歌。 可这次的汤汁比那次还要鲜美浓郁,细品有螺蛳熬制出的鲜味、腌笋那让人上头的酸臭味、红油的香辣味……正如戏台子唱的那样,酸咸香辣齐登场,像一场璀璨的烟花在舌尖绽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烟花易逝,香味绕樑,江安泰享受地闭起眼,感受这层次丰富的味道。 碗里的温度终于不烫嘴了,他嗦了一口粉,这回终于品尝到了粉丝的味道。 江柠歌根据江安泰的口味特意把粉煮的黏软,而非苏云集的粉那样爽弹,原因有二,一是江安泰年纪大了牙齿和肠胃功能下降,粉煮得轻了不好消化,又软又嫩的粉更适合他的牙口和肠胃;二是这黏软的粉更加入味,汤汁浸润到粉里面,更加适合江安泰这样重口味的人。 江安泰果然很喜欢,直夸这次的粉比上次好吃多了。 苏云集还没反应过来,江柠歌却在心中藏笑,这老狐狸承认上次偷吃了给苏云集送去的螺蛳粉,无意识给抖落出来了。 江安泰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螺蛳粉给征服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说漏嘴了,只是在大口喝汤,大口嗦粉,停不下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发现江柠歌比他会吃多了,不仅往碗里搁了香醋,还剥了蒜瓣就着吃,一口粉一口蒜,吃得那叫一个香。 他犹豫了一瞬,也往碗里倒了些许香醋,搅拌均匀,再尝一口,果然比方才又多了一重滋味,香醋这东西十分解腻,加了之后汤汁的味道多了层清爽,果然不错。 至于那蒜瓣…… 不止江柠歌,连小云集的小手里都捏了一瓣蒜,小口小口啃得津津有味,还振振有词道:「吃粉面不就蒜,味道直接少一半。」 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八成又是江柠歌教的。 犹豫再三,江安泰也拿起一瓣蒜,大口嗦了一口粉,而后咬上一口蒜就着吃,蒜是今年的新蒜,辣味有些重,不过和粉混在一起吃,竟异常和谐,味道竟像提鲜似的提了起来,仿佛真如苏云集所说,就了蒜,滋味多了一半。 就蒜后吃粉的速度就更快了,接连吃了好几大口,碗里都快见底了。 再尝几口丸子,一个赛一个脆弹,当他得知这些丸子是用鸡鱼虾肉为原料做的,心里更是感嘆江柠歌的厨艺,她到底是这么把那些松散的肉弄得这么有弹牙有嚼劲儿。 粉嗦得差不多了,丸子也吃下去好几个,终于轮到那只硕大的炸蛋,江安泰一开始都没瞧出这是个鸡蛋,这么绵密松软,像块大海绵,竟然油炸出来的鸡蛋,鸡蛋也能做的这么蓬松么? 那炸蛋在汤汁里泡得久了,内里吸饱了汤汁,咬一口直接在嘴里爆汁,滋味充盈的汤汁加上炸蛋特有的香酥味道在味蕾上爆炸,明明汤汁还是那个汤汁,不知为何却比单独喝要美味许多,这一口简直不要太幸福。 江安泰埋头吃了许久,终于把一大海碗的螺蛳粉全送进腹中,此刻肚子圆滚滚、里面热乎乎的,一股满足又舒坦的感觉油然而生,身体里涌动起阵阵懒意,舒坦得连手都抬不动了,只想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幸福,简直太幸福了……江安泰嘴角噙着满意的笑,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 江柠歌也没去打扰,只在他的头下塞了只云枕,否则睡起来颈椎会不舒服…… 苏云集在院中撒了把小米粒,引得过冬的麻雀争相来吃,院子里鸟鸣声一片,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江安泰就是被鸟叫声给吵醒,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他老了,觉少,难得有这么高质量的睡眠,因此即便是被鸟儿吵醒,也没有半点不爽,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刚迈出一步,云枕掉在地上,他顿住脚步回头一看,是江柠歌素日放在自己那架躺椅上的枕头,丫鬟不敢擅自拿主子的枕头给他,只有一种可能,是江柠歌亲自给他枕上的。 江安泰的目光复杂了几分,把云枕捡起来放在椅子上,若无其事走了出来。 天儿不早了,他要回景泰院了。 「祖父慢走,下次想来吃什么早些派人来说,我好提前准备食材。」江柠歌宛若一位尽职尽责的老闆娘,笑眯眯道。 这宰客的小模样,让江安泰不禁笑骂起来:「见钱眼开。」 江柠歌并不生气,大方承认自己就是爱财。 江安泰都快走出去了,又转身指着苏云集问:「你不是说吃你的饭得给钱吗?怎么这个小傢伙可以吃免费霸王餐?」 苏云集正饶有兴趣地看麻雀,突然被点名,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自己吃啥霸王餐了。 竟然还跟小孩子吃起醋来,江柠歌心里也是好笑,道:「他虽没给我钱,但能给我提供情绪价值啊,这小糰子可爱得很,我看着他可以打发不少无聊时光。」 江安泰还从没听过什么叫「情绪价值」,不懂江柠歌在鬼扯什么,也懒得跟她掰扯那么多,只是劲劲儿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第46章 江清梨这几日心情极好,在桃姝院闲坐时,嘴里都哼着曲儿,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日沏茶已经让她失了老太爷的欢心。 这日阳光极好,成衣铺送来几身新做好的漂亮衣裙,用的就是那日从江安泰那里得来的料子,潘氏特意交代用金银丝线缝制,放在阳光下看金闪闪的。 江清梨十分满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不够,就想着等过年时,穿上去京中世家的聚会宴席,一定能艷压群芳。 那料子还剩了些,她琢磨了一会儿道:「夏蝉,你说我亲手给沈卯世子做个香囊,他会不会喜欢。」 自从上次和沈卯在墨涟居相约,俩人的关系又进一步,她总想着那位体型壮硕的世子,一想到他就像想到自己以后成为裕王世子妃的生活,真的很让人憧憬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夏蝉没有立刻回答,却是神情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这么了?本小姐问你话呢?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江清梨训道。 夏蝉不知道该不该说,今早她出门去取小姐的衣裳,碰到了了不得的大事。 「说啊!」江清梨音量翻了十倍。 夏蝉下的一哆嗦,立刻道:「小姐,奴婢今早奉命去成衣铺取您的衣裳,出来时碰到了裕王世子。」 江清梨偏过头,眼神中有一种震慑人的厉害。 夏蝉忙接着道:「世子他、他是从怡出来的。」 怡红楼是京城有名的花楼,在那里进进出出的男子可想而知都是什么货色,沈卯一大早从怡红楼出来,可不是去吃个早饭那么简单,晚上在哪留宿、都干了什么不用江清梨细想,也都一清二楚。 她原本就知道沈卯不是个多么洁身自好的人,喝花酒、言语上不检点、喜欢调戏美人儿……这些都不打紧,可谁料他竟到了直接睡烟花女子的地步。 那里有多淫\乱江清梨不敢想。 「这中间会不会有误会?」夏蝉见江清梨久久不说话,试探地说道,「小姐与裕王世子关系匪浅,有什么事大可直接问他啊?若、若世子他真的……」 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也不必去喜欢他了。 夏蝉其实一直都不懂,小姐为何捨弃已经到手的宁王世子,转而去路一条异常艰苦的路,要得到裕王世子的喜爱,要与宁王府退婚,再和裕王府接亲,这条路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况且宁王世子沈逸是个多么清风明月的人啊,只是身子病弱了些,那也比沾花惹草的裕王世子好多了啊。 江清梨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已经没了笑意,变得冷若冰霜,声音也是冷冷的:「闭嘴!我好不容易得到世子哥哥的欢心,定要小心经营,万不可贸然行动,让之前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出卖了心里的愤怒,那漂亮的衣裙被攥得变了形,几乎要被扯破。 夏蝉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她的主子就是这样步步为营的性子,当初想除去江柠歌时也是这么执着。 桃姝院重新安静下来,前两日的松快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闷和压抑。 江清梨许久没有说话,虽然现在和沈卯还没有任何关系,但听到夏蝉说这件事,她还是有种被夫君背叛的感觉,心像狠狠失重了一样,无处着落。 若是能遵从本心的选择,她不想嫁给沈卯,她也想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可她不能,她要为自己的前途铺路,而沈卯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柠歌,抢了自己江家小姐的位置,才让自己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姐,变成一个处心积虑、要用终身幸福来换取前途的女人! 「江柠歌,我一有机会,绝对要把你踩在脚下,让你永不翻身!」江清梨一字一顿,声音嘶吼道。 夏蝉心里一颤,下意识想要逃离,江清梨手里的新衣裳终于被破裂了,她寻了个由头,手忙脚乱地拿过那破烂衣裙,落荒而逃:「我去帮小姐缝一缝。」 连夏蝉也走了,江清梨身边空无一人,屋檐的影子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神情看起来格外阴郁。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那日在宁王府的筵席上,裕王侧妃林氏似乎说过一件事:裕王妃的亲女儿、也就是沈卯的亲妹妹,曾在襁褓中被偷走,那个从小不知去向的女娃娃说不定能帮她的大忙…… 醉苏堤。 江柠歌和苏云集玩投壶玩了进一个时辰,实在累的不能行了,倒在躺椅上躺尸,任苏云集怎么拉都不起来,一边灌冬雪给做的珍珠奶茶,一边感慨道:「小孩子的精力太吓人了,我是跟他玩不动了,冬雪你上。」 冬雪:「……」 好吧。 江柠歌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的软枕上,喝着珍珠奶茶观战,还在一旁指挥冬雪怎么才能赢过苏云集这个六岁的小娃娃。 最后冬雪和苏云集终于玩累了,坐在江柠歌对面,一人捧着一杯热热的奶茶喝。 主僕俩像往常一样拉家常,天南海北地聊。 「都说江清梨和我是被偷着换了的孩子,可我还不知道江清梨的亲生父母是谁,府中的人对这件事全都讳莫如深,冬雪,你知道吗?」院里除了苏云集没有外人,小傢伙又到一旁玩水去了,江柠歌问道。 冬雪来府上没有几年,对江府当年发生的事也不甚了解,只是以前听府中的老嬷嬷说起过闲话,对大小姐和二小姐之间的事多少知道些。 她瞧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原本是府中的奶娘,就是夫人生小姐你时寻的奶娘,原本是奶小姐您的。」 「那奶娘家里也刚生了孩子,又穷,孩子差点养不活,谁知她竟然动了歪心思,把小姐和她生的孩子掉了包,把她的孩子放在府中锦衣玉食得养,却转手把小姐您卖了。」冬雪虽是一介丫鬟,见惯了底层穷人的龌龊事,依旧对这件事的荒唐程度瞠目结舌。 江柠歌听得入了神,问:「后来呢?怎么发现被调包了?」 「似乎是老爷发现的,小姐您左肩有块月牙形的红色胎记,大小姐的胎记则在右肩。」冬雪说,「老爷把那奶娘痛打一顿,扔出江家了,没敢报官,嫌家丑丢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江柠歌点点头,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况,她刚出生时,江延庭只见过她几日,大约是见过那块胎记的,随后就被奶娘掉了包,江延庭事忙,对宅院内的事又不上心,许是多日之后才发现亲女儿身上的胎记位置变了,对奶娘追问拷打下那奶娘才招了。 可那时她已经被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江家寻找多年,多方打听,终于在十几年后才把她寻了回来,至于潘氏,可能都不知道她身上胎记的位置。 后来的事江柠歌就知道了,她回到了江家,江延庭和潘氏确实欣喜了一阵子,可随即发现,寻回来的女儿和他们想像中大相迳庭,根本不是他们期望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样子,再加上江清梨的迫害,短短月余,就让江延庭和潘氏失了耐心。 尤其是潘氏,对她来说,女儿这种东西是用来长脸的,一旦发现江柠歌不仅不能长脸,反而让她丢面子,就变得更加嫌弃和厌恶亲生女儿,渐渐不再指望江柠歌,转头继续培养江清梨,只要能让她在京城一众夫人面前有面子,管她是不是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谁都一样。 江柠歌隔着衣裳摸了摸左肩上的胎记,若不是有这个胎记,江延庭也发现不了孩子被掉了包,说不定江家还找不到自己。 这让她想起一件事,裕王府不是也丢了个女儿吗?不知道那个女娃娃身上有没有胎记,倘若没有,那估计寻回来无望了;倘若有,这件事该好好保密,万一走漏风声,以裕王府的权势和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鱼目混珠,想做裕王的嫡女呢。 这次的对话并没有扰乱江柠歌的生活,照旧吃饭、睡觉、养生,偶尔给江延庭、江安泰和夏氏母子做做饭,赚几个钱儿,日子过得很平静。 江安泰也来了好几趟了,江柠歌最喜欢他来,因为这老太爷是最大方的,给钱最多,比江延庭还大方。 只可惜这几日下雪了,雪天路过,即便道路上的积雪被下人扫干净了,可路还是上冻的,稍有不慎就会滑倒,江安泰日日盼着去醉苏堤吃饭,整日困在景泰院急得嗷嗷叫,只能望「雪」兴嘆。 好不容易雪停了,江安泰不顾劝阻,非要去醉苏堤吃午膳,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小老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腿脚,快到醉苏堤时,竟在下游廊的台阶上滑了一跤,一边的腿胯都摔青紫了。 随从吓得胆战心惊,连忙把老太爷扶回景泰院,找了医者前来救治。 好在老爷子福大命大,筋骨并无大碍,只是大腿胯摔出一片淤青,卧床将养着就好。 江延庭、潘氏和江清梨连番来探望,可无论说多少安心暖心的话语,江安泰始终开心不起来,直到江柠歌来…… 「您就好好养着,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天您就甭惦记旁的,只安心养病就是。」江柠歌道。 一番劝慰的话并没有让江安泰,反而五官都挤到了一处,对这话明显很不满意。 江柠歌怎么会看不出来,更知道江安泰是怎么想的,无奈笑道:「若是祖父想吃我做的菜只管只说,我那醉苏堤可是提供『送菜上门』的服务。」 一句话让江安泰眼睛亮起来:「当真?」 「当真,比平常贵上个二两银子的跑腿费。」 「这没问题。」江安泰满足了,「我晚上还想吃螺蛳粉,你按时送来一份。」 「这个不行,您现在身上有伤,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江柠歌直接拒绝,而后做主道,「这样吧祖父,您也别挑了,做什么吃食我自己拿主意,您只管等着吃就好。」 江安泰虽然不是十分满意,可只要能吃到江柠歌做的饭,也比没有强,勉强算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江柠歌身兼数职,不仅是大厨,还兼职「外卖员」,做好了饭,亲自打包给送到景泰院。 江安泰一开始还以为送餐的会是冬雪,或者醉苏堤的某个下人,没想到顿顿都是江柠歌亲自来送,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真真是被感动了。 另外让他感动的是,江柠歌虽没按他说的做螺蛳粉等饭菜,送来的饭菜却能让人看出用心,翡翠蹄花汤、珍珠乌鸡汤、黑豆芝麻烙饼、青椒虾仁、柠檬手撕鸡、菠菜蒸蛋羹……不仅美味,更重要的是营养,连医者瞧了都说这食膳比药膳管用得多。 诚然,江安泰的伤也好得很快,养病期间脸色红润,一点不像生病受伤的样子。 没人时,他忍不住跟苏云集念叨:别看江柠歌总气他,这丫头心善着呢。 苏云集总会眨眨眼,心说这么简单的事,江阿爷怎么到现在才懂。 这孩子孝顺,把健康营养的「外卖」全留给江阿爷吃,自己仍旧日日跑到醉苏堤去蹭吃蹭喝,风雪无阻。 有时候江柠歌只顾给江安泰做饭,没空给他做,他便甜甜得哄着冬雪给做,冬雪对这只软糯的小糰子没有半分抵抗力。 江清梨原本没发现这件事,不知道江安泰的饭食都是江柠歌在送,自从上次和潘氏两人在景泰院得了一匹好料子之后,再怎么讨好老太爷,江安泰也没再给过她们任何东西,得不到东西,去景泰院的次数自然就少了。 江安泰这回跌伤,江清梨就去看望了两回,没和江柠歌撞上过,记忆还停留在江柠歌被江安泰好一通骂,江安泰在醉苏堤「拍桌」的事她也听说了,能让祖父拍桌动怒,江柠歌还真是一把好手,她听说后自然满是得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可今日不巧,两人撞上了。 正午,江柠歌带了一份鲫鱼汤来到景泰院。 江安泰等候多时了,这小老头如今能下床走动,可还不能出景泰院,医者叮嘱下床熘达两步可以,出院子活动那是万万不能的,因此成天无事,就盼着江柠歌送来的一日三餐,吃了早膳盼午膳,吃了午膳盼晚膳,没完没了地盼…… 见江柠歌提着食盒来,江安泰露出笑脸,尚未瞧见菜餚,就不由自主地吞咽一口口水:「乖孙女,什么好吃的?」 和江柠歌相处时间长了,他倒瞧出她的良善来,这小妮子嘴上只会论银子,心却善良真诚得很,外人体会不出来,只有日久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因此熟络起来之后,他倒十分喜欢和江柠歌相处。 江柠歌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豆腐鲫鱼汤,祖父,您还是唤我江柠歌吧,『乖孙女』这种称唿我实在是不适应。」 江安泰接过食盒,笑呵呵地应了,只要有吃的,什么都答应。 他把盛鲫鱼汤的青花瓷盆搁在桌上,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目光被盆中的食物所吸引,那鱼汤炖的奶白,像极了刚挤出来的羊奶,油煎过的鲫鱼安静躺在盆中,刀口处翻出白里透红的肉质,光是用眼睛瞧就觉得很是鲜美,豆腐被切成丁块,浸没在汤汁中,上面漂浮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枸杞做点缀,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十分惹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喝一口。 江安泰迫不及待地盛出一碗,顾不上用勺子,直接端起碗饮了一口,顿时,鱼汤的鲜美和浓香触在味蕾上散开,那滋味,别提有多鲜了。 入口满满的香浓,葱姜蒜虽不见了踪影,香味却留存在了汤中,胡椒粉微辣去腻,香醋开胃生津,让汤喝起来酸酸辣辣,滋味十足,但所有佐料都掩盖不了鱼肉的鲜,那肉仿佛被小火顿化了一般,鱼肉和鱼骨全都化作胶原融进汤中,明明在喝汤,却比吃肉还要香。 江安泰享受地眯起双眼,连着喝了好几大口才算停下来,又用筷子去夹鱼肉吃,那鲫鱼除了嵴椎上一根主刺,并没有散乱的小刺,可以放心大胆地吃肉,不用担心鱼肉卡到喉咙。 柔软的鱼肉触及到唇舌,像碰到柔软的云朵,又像吻到少女柔软的唇,颜色是白里透红的渐变色,无论是色泽还是肉质,都太嫩了。 味道更是一绝,鱼肉极大程度保留了原汁原味,吃起来除了鲜,就是淡淡的鱼香,鱼皮劲道入味,紧挨着鱼皮的肉肥美鲜香,最下层的肉则爽弹紧緻,当真是一口鱼吃出了不同的层次。 嫩豆腐也不遑多让,到口中稍微一抿就化了,那嫩滑程度连牛乳糕都比不了,像细腻爽弹的布丁,可惜江安泰没吃过布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吃一口,嘴里嘟囔一句「好吃」。 江安泰大快朵颐,江柠歌闲来无事便在老爷子的厅堂里转悠。 江家虽然是靠江延庭的俸禄起家,但江安泰才是靠钱生钱带领全家致富的那个人,在京郊买了几十亩农田,每年靠庄稼收成都是一笔不小的进益。 因此他这厅堂布置得很是富贵,江柠歌略微扫视一眼,屋里的陈设布置就不下千两银子之数,尤其是正对门墙上挂的那幅画,似乎是某位大师的真迹。 「你对那画感兴趣?」江安泰发现江柠歌一直在瞧那画。 画作这一领域对江柠歌来说较为陌生,没了解过,只是觉得那中国风的山水画十分好看,便点点头。 江安泰竟笑起来:「有眼光,这副画可是整个堂屋最值钱的物件,是早些年我收藏来的李思训大师的真迹。」 原来是大师真迹啊,江柠歌心说江安泰还挺喜欢这些字画,是个风雅的小老头,目光移转,又落在旁边的几幅小幅的山水画上,这几幅画外行看来也挺好看,但论意境和细节却远不如大师那幅,不知道又是哪位画师的作品。 「旁边那几幅小的是我画的,勉强还凑合吧?」江安泰又开口介绍道。 江柠歌吃了一惊:「祖父还会画画?」 江安泰笑骂:「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能会画画了?」 江柠歌实话实说:「看着不像。」 身上没有文人雅客那种气质,可把江安泰气得够呛:「你还看着不像个厨娘呢。」 好吧,互相伤害。 「别说,祖父画的还挺像那回事。」江柠歌说,「您不说是你画的,我还当是哪位名人大师的大作。」 这话江安泰爱听,边吃边乐呵呵问:「想学吗?」 江柠歌还真挺感兴趣,以前看到这些中国画时就很像学,只是以前忙着学厨艺,没空学,现在时间充裕,倒是可以当个爱好学。 「想。」她老老实实答。 「等我伤好了我教你。」江安泰径直道。 他这项技能还从未教过旁人,江景书、江景墨和江清梨都知道祖父会作画,都来企图拜师讨教,却谁也得到过一字半句的点拨。 江安泰学画时家里还很穷,没钱买作画的笔具,更没钱请先生,所有的技法都是他自己琢磨的,没有纸笔就捡根树枝在土地上画,没有先生教就跑去卖字画的铺子门前偷瞧大师的画……条件之艰苦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大概就是他不想把画技轻易传人的原因,倘若有样东西轻而易举能得来,也就能随便送人,可若是自己都千辛万苦才得来,必定视若珍宝,这种心理不好说,却是的的确确存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可今日竟然愿意教给江柠歌。 江柠歌的厨艺亦是一绝,放在厨师领域的成就远比江安泰的画技放在绘画领域要高,江柠歌都愿意做菜给他吃,投桃报李,他也愿意回馈给东西,而这些东西无关金钱。 江柠歌不知道这些,开心地应下:「好啊。」 「今日的饭钱是不是还给没?」江安泰问。 江柠歌眨眨眼:「不止今日,已经有好几日没给了。」 江安泰老脸一红,原来这几日吃得都是霸王餐,还当江柠歌是个见着银子才撒鹰的主儿,没想到这赊帐的饭也给送啊。 既然是这样,他大手一挥,指着李思训那幅画道:「这幅画抵饭钱了,你拿回去先试着临摹。」 江柠歌差异道:「送我?这么贵的画送我?」 江安泰肯定地「嗯」了声:「你的了。」 江柠歌可不玩虚的,谢过祖父,当即旁人把画摘下来了,卷好准备待会儿带走。 这画的价钱,可比江清梨那古槽琴高多了。 就在这时江清梨进来了,由于那画的位置太显眼,还没等她嗲声嗲气地开口,一眼就先看到正墙上消失的画,诧异地嘴巴都张开了。 那幅画价值昂贵,她是知道的,正想问江安泰画去哪了,转头就瞧见江柠歌怀里抱着画,画尾巴还没完全捲起来,露出的落款和印章,正是□□的。 第47章 「你怎么把祖父的画摘下来了!」江清梨几乎要跳脚,这幅画她早就想要,正是知道祖父对这幅画有多看重,所以想要的念头连提都没敢提过,不用想就知道祖父会拒绝,毕竟江安泰不是个溺爱起孩子来没底线的人。 为什么会跑江柠歌手里? 她故意表现得很震惊,好让江柠歌看起来犯了天大的过错,竟敢擅自拿取老太爷心爱的藏画。 「擅自拿取」四个字江清梨很没底气,因为老太爷人就在这,没有他的允许,江柠歌怎么可能会自己拿画,只是她不愿意面对事实,不愿意承认罢了。 江柠歌实在讨厌这种质问的语气,明明不是她的事,非要管个没完,真不知道江清梨为何会这么爱把别人家的棺材抬到自己家哭,因此连答都不答,懒得理。 还是江安泰出来打圆场,语气很是平稳:「是我让柠歌取下来的。」 江清梨心头一颤,硬挤出一丝笑容,腆着脸凑到江安泰勉强,声音娇弱道:「祖父,是不是二妹妹又气您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清梨这就命人把画挂上去。」 声音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江柠歌听得不禁生出一身恶寒。 以前江安泰还挺吃这一套,自从听到江清梨背地里叫他「老东西」,这撒娇的声音他就再也喜欢不起来,总有种予取予求的感觉,因此并不想吃这一套,直言道:「这画我已经给柠歌了,你想挂上去,那可得经过她的同意。」 江清梨几乎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幅画不是价值千两么?为什么会给江柠歌了? 她是真的不信啊,再次确认道:「给、给二妹妹了?这么贵的画?」 江柠歌已经把画卷好系好了,稳稳噹噹收到怀中,仿佛在用行动回应江清梨的疑问。 江安泰也道:「是啊,我受伤这段时间,柠歌日日来景泰院送饭,实在辛劳,我便把这画给她做谢礼了。」 江清梨嘴角狠狠扯了扯,送几顿饭就能轻松获得千两银子的物件,天下什么便宜都让江柠歌占去了!老太爷受伤这段时间她是来的少了,竟然被江柠歌趁虚而入,那个贱丫头实在太可恶了! 好大一会儿,她才稍稍平復了心里的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这样啊,那也是应该的,二妹妹来江家久了,也学会曲意逢迎这一套了。」 这是在暗戳戳地告诉江安泰,江柠歌这是故意巴结,若不是为着好处,江柠歌会巴巴跑来送饭?原以为江柠歌是个直性子,没想到现在也学会这些弯弯绕绕的计谋了,真让人小看不得啊。 江柠歌丝毫没客气,直接回怼:「大小姐这话的意思,是说江家尽是曲意逢迎的人么?来江家之前我不会,来江家之后耳濡目染地学会了?」 江安泰皱起眉,质问地眼光看向江清梨。 江清梨不料江柠歌这么快速地抓住话里的漏洞进行反击,忙否认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那是夸二妹妹懂得人情世故了,这是在夸你。」 她的反应太慢,远不如江柠歌,两人的智商高下立见。 江柠歌冷淡道:「大小姐自诩饱读诗书,下次开口前还是好好斟酌用词吧。」 说完,她朝江安泰福了一福:「祖父,我回去了,晚上再送饭过来。」 而后便抱着价值不菲的画,在江清梨愤恨的目光中离开了。 江清梨气得可不轻,物质上没得到什么,言语上也没占到任何便宜,气得心咚咚直跳,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眼瞅着平日里对自己异常宠溺的祖父如今也是淡淡,她竟一头栽进江安泰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把江安泰搞得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让,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了,我、我这腿上还有伤呢。」 将养十来日,腿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被江清梨这一扑其实并不疼。 江清梨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委屈得上气不接下气:「清梨自知不是祖父的亲孙女,祖父疼爱二妹妹超过清梨也是应当的,只是清梨时常想起小时候被祖父牵着手消食的日子,现在二妹妹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怨怼我占了她的小姐位置,处处怨怼于我,清梨真的好委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这番话她前段时间刚对沈卯说完,意思大差不差,今日再拿来对江安泰说,可谓异常流利,连草稿都不用打,张口就来。 江安泰一点都不动容那是假的,声音放轻缓了道:「别哭了丫头,柠歌就是脾气臭了点,其实人很善良的。」 这话是劝慰,却并不是江清梨想听到的回答,还说江柠歌善良,她哪里善良了?难道是自己不善良么? 江清梨擦了擦眼泪,囔声囔气道:「祖父还是喜欢二妹妹胜过清梨,否则为何把画给了二妹妹,而不给清梨。」 说着说着又回到要东西上,江安泰一下警觉起来,心里不住嘆了口气,这个江清梨也太市侩了,真不知道跟谁学的,他语重心长道:「清梨你平心而论,祖父给你买过多少好东西,听说你要学琵琶,立马连古槽琵琶都给你买来了,柠歌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我给过她什么,稍稍补偿一下说得过去吧?」 「可是……」江清梨欲言又止,她想要的始终都不是和江柠歌平起平坐,一起分享江家的财富和宠爱,而是想要独占,想要独宠,想要把江柠歌踩在脚下,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夺走这一切的! 「可是什么?」 江清梨缓缓摇摇头,没有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或许她知道,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江安泰不会再只宠自己,也不会把画从江柠歌那里夺回来,给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回到桃姝院后,夏蝉惊奇地发现,大小姐一直坐在火炉前出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火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蝉。」江清梨突然开口,把一旁在收拾床铺的夏蝉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可是要喝茶?」不敢耽误,立刻跑到跟前,生怕小姐发脾气。 江清梨摇摇头,目光仍看着炭盆,若有所思道:「你还记得那日在宁王府筵席上,裕王侧妃林氏说裕王妃以前有个亲生女儿?」 那日小姐们的贴身丫鬟都在厅内,夏蝉也在,自然是听到了林氏说的这件八卦,点了点头:「似乎是有这样一件事。」 江清梨道:「丢的女儿比沈卯小两岁,和我同岁。」 夏蝉茫然地点点头,不知道小姐想说什么。 江清梨幽幽道:「你说裕王妃丢的女儿是不是我?」 夏蝉愣住了。 江柠歌回到醉苏堤,让人把画挂在自己的闺房,就挂在书桌正对面,方便临摹。 以前倒是看过一些国画学习的教程,会一些入门的技法,不算睁眼瞎,啥都不懂,水平离江安泰都差得远,更别提到达大师那个程度了。 不过有了入门技法做基础,倒是勉强能落笔。 江景墨来时就看到江柠歌俯在桌案上描描画画,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连来了人都没听见。 走进了看,呵!画的还挺有水平:「这是画的啥?长了藤条的老树?」 江柠歌真不想翻白眼,无奈道:「什么眼神啊?我画的是山,和曲径。」 江景墨张大了嘴巴:「……那是小径啊?我还当是条弯弯扭扭的藤条呢,你画成这个鬼样子,千里眼来了也看不出来啊。」 江柠歌:「……」 好吧,画的确实不好。 「现在画的是不好,不过祖父说了,他会教我。」江柠歌毫不气馁。 江景墨很是诧异:「祖父说教你画画?真的假的?他可从来不教任何人。」 「真的假的?」江柠歌原样反问。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江景墨自己是没找老爷子学过,但他目睹了另外两人被拒的情形,「江景书小时候企图找老太爷学画画儿,被拒绝了,为此夫人捧着一尊金佛像去求老太爷,老太爷都没松口,最后还是在外面找了位画师来教江景书,这事才算罢了。」 江柠歌不料还有这段歷史,祖父对自己的画技还挺保守,问道:「难道祖父的画技传女不传男?」 江景墨被逗笑:「哪能啊,江清梨不是女的啊?」 江柠歌诧异:「江清梨也想学?」 「她什么不想学?只要能让她出风头的技能她都学。」江景墨对此女嗤之以鼻,「前几年江清梨也去找过祖父,最后和江景书一样的结局。」 江柠歌眨眨眼,原本江安泰答应教她学画画儿还挺利落,她还以为是这小老头好为人师,原来不是啊,谁都不教为什么会教自己呢?他不是很不待见自己么? 「所以啊,我听到你说祖父要教你学画画,才这么惊奇。」江景墨啧啧道,这还不是最让他惊奇的事,一抬头,就看到原本挂在景泰院正厅的那副山水画竟然跑到了江柠歌的房间里,「这、这不是祖父最喜欢那幅画么?」 江柠歌别他这副震惊的模样逗笑:「是啊,也送我了,你是不是又想说,祖父谁要都没给,就给了我。」 江景书张着大嘴点点头,木讷地回答:「江清梨去讨要过,江景书没去,这种事只有江清梨能干出来,江景书赖好是个读书人。」 江柠歌笑着点点头:「这可不是我讨要的,是祖父主动给的,抵饭钱。」 江景墨扯了扯嘴角,虽说柠歌的厨艺了得,做出来的菜卖得贵些也理所应当,可用这画抵饭钱,都抵得上墨涟居一季的进帐了。 不怪他认知有限,实在是因为以前从来没见过比名画还贵的饭钱,不过不久以后江柠歌会让他开眼,见识到一张食方是怎么卖得比名画还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江景墨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看江柠歌有多富有的,嚷嚷道:「哎呀,别画了别画了,一会儿吃什么?该做饭了。」 跟个馋嘴的大狗似的。 江柠歌立刻把笔一搁,画画儿这事太打击人了,还是做饭好! 「做什么好嘞?」 江景墨脑子里掠过一大串美食,最后坚定地说出一个字:「肉!」 江柠歌:「……」 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了似的。 江景墨其实一连好几日都吃了荤菜,在永宁街上的酒楼和朋友一起吃的,自从吃过江柠歌做的饭,他就不怎么能吃得下酒楼里的菜,点了一桌鸡鸭鱼肉琳琅满目,吃起来总觉得差那么点味儿,没吃几口就搁了筷子,最后全进了狐朋狗友的肚子里。 看着朋友吃荤菜吃得津津有味,江景墨对此嗤之以鼻,没吃过好东西的人果然吃得下糟糠,就因为吃过江柠歌做的菜,让他有种见多识广的自豪感。 「想吃好吃的肉菜,永宁街上做的荤菜太难吃了,我太想吃二妹妹你做的荤菜了。」江景墨嘿嘿笑道。 江柠歌听这声「二妹妹」生出一身恶寒,不亚于听江安泰叫「乖孙女」,以前都是听江清梨在那茶言茶语的「二妹妹」,今日听江景墨叫,总算从这个称唿中听出一丝真情实感了。 「以前都是我有事二兄长,无事江景墨,现在被你学到了精髓。」她没好气道。 江景墨不承认,笑着道:「我跟你才不一样,我心里可是一直只有二妹妹。」 江柠歌不置可否,刚出了屋房走到庭院,就见江延庭来了,身后的随从手里捧着几包牛皮纸包起来的物件。 「父亲,来吃饭?」江柠歌看这架势,一猜就知道。 江延庭应了声,指了指拿几包牛皮纸,微微笑道:「这是方家老夫人拿给我的阿胶块,都是真材实料熬制出来的,你是姑娘家,用来美容养颜最好。」 江柠歌老脸一红,怎么自己现在是这样一个爱财的形象了吗?人人来吃饭第一时间都是把值钱的东西亮出来,好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明明空手来个一趟两趟的,自己也不会计较什么呀。 她的羞愧只持续一秒,下一秒就把阿胶收入囊中了。 以前这种好东西江延庭都只给江清梨和潘氏,现在给自己一回当然要收下,便宜不能总让那对母女。 「谢谢父亲,父亲想吃什么?」 江延庭在亭中坐下:「柠歌啊,今日做几道荤菜,为父在前院跟你母亲连日吃素,嘴里都快淡出个……」 礼部尚书差点出口成「脏」,连忙剎住车了。 江柠歌忍笑:「巧了这不是,上午买了不少肉,正打算做几道肉菜,父亲且先去闲坐着。」 江延庭依言进屋坐了,瞧见江景墨也在,立刻让摆棋盘,他棋艺一般,江景墨棋艺更烂,故而只有在江景墨这里才能找到虐菜的成就感,因此他是极喜欢和江景墨下棋的。 江景墨屁颠屁颠去了,被虐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因为以前江延庭见到他就要骂他几句「不务正业」,自打在江柠歌这里一起吃饭后,父子俩的关系缓和了不少,陪着父亲下棋虽然赢不了,至少能让其高兴,江延庭这一高兴起来,赏他和夏氏百八十两银子也是有可能的。 父子俩手谈一局,厨房里江柠歌和冬雪以及洗菜和烧火的下人也没闲着。 今儿全做肉菜,江柠歌拟定了几道菜品:红烧肉、香辣脱骨滷鸡爪、窑鸡、可乐鸡翅鸡腿、把子肉,主食做门钉肉饼,真真是全肉宴了。 「哇,小姐,这么多菜,今儿做这么多肉?」冬雪看着满满当当几大盆的猪肉和鸡肉,不禁发出疑问。 其实江柠歌也觉得有些多了,可好久没做猪肉鸡肉,一说要做荤菜,脑子里的荤菜菜谱接二连三往外蹦,拦都拦不住,几番抉择不下,干脆全做了。 「吃不完就给祖父送去呗,这老爷子念叨肉念叨许久了。」江柠歌忍不住笑道。 江安泰养伤期间忌口,不能吃油腻的大荤,可是急坏了,虽说江柠歌做的素材也十分美味,煲的汤几乎都是肉汤,饶是如此也满足不了老爷子想吃肉的心思,念叨好多天了,要是知道今日江柠歌要送肉过去,得高兴坏了。 冬雪也笑道:「老太爷养伤大半个月,身子该大好了。」 江柠歌点点头:「吃顿大荤没问题。」 话音刚落,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柠歌,晚上不用给我送饭了,我亲自来了。」 说话的不是江安泰还有谁,这回热闹了,祖孙三代聚齐了。 第48章 这老太爷怎么出景泰院了? 江柠歌连忙在围裙上擦擦手,出去厨房去接江安泰:「祖父怎么来啦?」 江安泰用力敲敲摔伤的胯骨位置:「一点都不疼了,你瞧,连大夫都说我能随意走动了,这几日天儿好,积雪都化了,路上连点水渍都没有,我让侍从扶着熘达过来了。」 江柠歌放下心来,看江安泰的样子,腿脚应是大好了,问题不大:「行行行,您既来了,省的我再往景泰院跑了。」 「嘿嘿,不让你多赚那什么『送餐费』。」江安泰拽了个时髦的词儿,还是上次江柠歌教他的,说送饭额外给的钱叫「送餐费」。 江柠歌哭笑不得,这小老头学得还挺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江安泰接过侍从手里的物件:「你上次不是说想学画嘛?这是方徽墨,给你了。」 还不忘交代:「这是好墨,现在别用,现在就用那些一般的墨就行,等学得差不多了再用好墨。」 那方墨条盛放在红绸布上,乌黑髮亮,一瞧就是好东西,表面有枫林翠竹的烫金图案。 江柠歌笑着道了谢,正要去接,江安泰指了指旁边,道:「让他拿进去就行,别误了柠歌做饭。」 旁边站着听到说话声出来的江延庭和江景墨,江安泰指的正是江延庭。 江柠歌和江景墨都愣了一下,江延庭这一家之主衣来伸手惯了,还没被别人指使做过什么事,乍一见到他被使唤的模样,还有些好玩,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偷笑。 江延庭一出门就遭了这「无妄之灾」,亲爹的命令不敢不从,摸了摸鼻尖,就要走上去接过墨条。 江柠歌哪能真劳烦江延庭动手,忙给冬雪示意:「冬雪去好好拿着,先锁进我那个百宝盒里。」 冬雪应了声,赶在江延庭前面接了这桩活儿。 「小云集呢?今日怎么没跟来?」江柠歌瞧了瞧江安泰身后,并没有跟小尾巴。 「去方府玩了。」江安泰道,「昨日方家的孙儿来府上玩,两个小傢伙年龄相仿,倒是很能玩到一块儿去,今日受邀去人家府上玩了。」 江柠歌瞭然,这小傢伙,还挺擅长交际。 江安泰进了屋,下棋的人从父子俩变成祖孙仨,他的棋艺还行,老一辈的人尤其能吃苦耐劳,学起什么新东西都很刻苦,江延庭则是因为光顾着读书考科举,没时间学旁的,江景墨嘛,纯属懒得,因此江安泰的棋艺竟是三个人中最好的,直接碾压儿子和孙子。 江景墨暗自窃喜,自己终于不是唯一被虐的那个人了。 一个时辰之后,厨房飘出阵阵勾人的肉香,下棋的三个人再也坐不住了,不停地朝门口张望。 饭菜逐一上桌,肉香把三个大老爷们勾得五迷三道,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肉菜一一上桌,口水差点流到碗里。 肉菜的酱色很浓,把子肉、红烧肉、可乐鸡翅、鸡腿和无骨滷鸡爪,都是酱色极重的熟枣红,让人一看口中就开始分泌口水,只有窑鸡色泽还稍微浅些,表面金光,油光闪闪。 三个男人眼都亮了,实打实的一桌肉菜啊,这回绝对能吃过瘾了。 一盆热气腾腾的米饭端上桌,晶莹透亮的白米饭散发出扑鼻的稻香,冬雪给每个人都盛了结结实实一碗,今日这些菜就适合就米饭。 江柠歌最后过来,两只手端着三个小碗,碗中是调制好的蘸料,一碗是香醋,一碗是红油辣子,最后一碗则是剁椒黄灯笼剁椒。 一张三尺见方的大桌子,竟被饭菜占据得满满的,可见今日的饭食有多丰盛。 「大家都别客气,快吃吧。」江柠歌也饿了,没让大家久等。 就等着这句话呢,话音刚落,三个大男人端起饭碗,夹红烧肉的夹红烧肉,夹鸡腿的夹鸡腿,还有盯把子肉盯了许久的…… 江安泰就是那个盯着把子肉的,这是道老山东鲁菜,把肥瘦相间的猪肉切成一指宽的肉片,用滷汁卤得入味、软烂,伴在米饭里那叫一个香。 把子肉片又厚又大,肉皮、肥肉和瘦肉相接连在一起,嗷呜一口,一口咬下一半,肉皮筋道、肥肉软烂,瘦肉瘦而不柴,混在一起嚼是把三重美味放在一起享受,软烂的程度几乎不用嚼就能直接咽下,肉香片刻间攻占味蕾,香而不腻,余香满口。 另外一半把子肉用勺子捣碎在米饭里,再往米饭上浇一勺滷汁,一大勺送进嘴里,那个香味能把人香得眼泪直流,把子肉的软烂粘糯融进米饭里,不仅口感好,味道更是酱香味十足,让人慾罢不能。 江安泰把把子肉较劲,江延庭则已经对红烧肉下了口,这两样菜其实很像,细品又有很大不同。 把子肉是用酱油上色,不用糖,符合北方人不喜甜口的习性,肉质整体更偏软烂,硕大的肉片也更符合北方人豪迈地吃法;而红烧肉多用糖熬制上色,糖缓和了勐烈的酱香,吃起来更偏味道柔和的甜咸口,是南方人喜爱的口味,肉质上也更加紧实。 那红烧肉做的亦是一绝,且不说味道,单是那深红的色泽就像羊脂玉一样动人,散发出浓浓的肉香。 江延庭许久没吃肉,夹起四四方方的红烧肉一口一块,红烧肉吃到嘴里嫩嫩滑滑,肥而不腻,瘦肉的部分吸饱了汤汁,十分入味,嚼起来异常酥烂、醇香…… 江景墨喜欢吃鸡,上来就先把窑鸡撕巴了。 那窑鸡的表皮布满油光,色泽金黄,像一层绷紧的油皮一样束缚在鸡肉外面,撕下一只大鸡腿,油皮裂开,露出里面粉嫩紧緻的鸡肉,江景墨像个大狗一样,嗷呜咬了上去。 薄薄的鸡皮香酥脆嫩,皮下的脂肪囤积并不多,因此根本不会腻口,只有香味留存于口中,鸡肉的肉质紧緻爽滑、水润润的,一点都不会感觉到柴,火候给足了,稍稍一吮,鸡肉就从鸡骨上脱离了。 江柠歌把红油蘸料推到江景墨面前,让他用鸡肉蘸着吃。 这碗红油辣子别看通红通红的,其实并不是很辣,更多的是香,表面浮了一层白芝麻,吃起来会更醇香。 江景墨吃过这中红油,知道并不会特别辣,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去蘸,鸡肉浸在红油中,捞上来时表面仿佛刷了一层红油,让人光是看着就食慾大增,醇香的芝麻粘在鸡肉表面,这一口下去,不知道得有多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红油和芝□□然给鸡肉增加的无穷的辛辣和醇香,吃起来滋味翻倍,微微的辣味更是让人胃口大涨。 他迅速啃完一只鸡腿,又盯上盘中的脱骨滷鸡爪。 鸡爪这种东西江景墨还是有心理防线的,认为是踩在地上的污秽之物,怎么能放在饭桌上吃呢? 可当看到江柠歌已经毫无负担地吮吸好几只了,江景墨几乎是瞬间放下了心理防线,再不吃就没了!况且江柠歌做的东西,会难吃吗? 不会,不会为何不吃? 江景墨学着江柠歌的样子,夹起鸡爪,塞一半进口中,稍稍一吮,皮肉和筋就和骨头分离了,骨肉留在筷子上,肉进了嘴里,他眼睛一亮,这鸡爪滷的太入味了,皮肉里吸饱了汤汁,筷子粗细的鸡爪筋则软糯胶粘,十分黏乎好吃。 相比于江延庭和江安泰专攻于一道菜,江景墨则是「遍览」式吃饭习惯,尝过窑鸡尝鸡爪、尝过鸡爪又开始吃可乐鸡翅。 可乐鸡翅里自然没有放可乐,醉苏堤的下人不可能在永宁街上帮江柠歌买到可乐,所谓「可乐鸡翅」,是用可乐为鸡翅上色,可乐中的糖分可以用来提鲜、去腥……江柠歌虽然没有可乐,用糖霜、料酒和酱油亦能代替可乐做出美味的「可乐鸡翅」,味道并不比真正的可乐鸡翅差。 那鸡翅和鸡腿混装在同一个盘中,无论是翅还是腿,表层都像是刷了一层浓稠的蜂蜜,泛着深黄晶莹的光泽。 江景墨夹来一根鸡翅,尚未入口,肉香便扑了个满鼻,他迫不及待地囫囵塞进口中,抛弃筷子,直接上手,捏住一根翅骨一抽,骨头便被轻易剔了出来,徒留香嫩的翅肉在口中,塞了满满一大口,整口都是肉香味。 江景墨吃鸡翅时,江延庭和江安泰已经各自夹了一只可乐鸡腿吃,这两人都是能吃辣的主儿,各自无师自通地在咬了一口的鸡腿上堆了许多剁椒,有黄灯笼剁椒的咸辣味道辅佐,直接胃口大开,原本能吃三碗饭的,现在直接五碗起步。 餐桌上一通风捲残云,好几道肉菜几乎全被消灭光了,江安泰几人意犹未尽地收尾,仍眷恋着香喷喷的肉,对桌上筐里的几只还挺厚实的饼却是兴致缺缺,几乎都只想吃肉,没人想吃饼,即便那饼的表面金黄酥脆,一瞧就很好吃。 江柠歌见饼被冷落了,便招唿江景墨吃:「你尝尝看,我还能骗你咋滴?」 江景墨已经吃八分饱了,本来打算再啃只鸡腿做最后的收尾,却被柠歌劝着吃了旁的。 他目光在鸡腿和饼子中间转了好几圈,出于对江柠歌在厨艺上的绝对信任,最终决定忍痛捨弃大鸡腿,去吃朴实无华的饼子。 「这是什么饼啊?」江景墨拿起一只又圆又厚的油饼,左右端详着问,「有馅儿么?」 「当然有馅儿,肉馅儿。」江柠歌讲解道,「这个叫『门钉肉饼』,你看它又厚又圆,还金灿灿的样子,像不像城门口大红漆木门上浮沤铜钉啊?」 几个人把目光投到门钉肉饼上,别说,还真像一个个金黄的门钉。 江景墨正要咬上一大口,却被江柠歌制止了。 「你这样吃会烫着,建议你先咬开一个小口,把里面的汤汁小口小口吸出来,再吃肉饼会比较保险。」 「还有汤汁啊?放心,我吃过你做的灌汤小笼包,知道怎么吃。」江景墨大言不惭道,他的确按照江柠歌教的咬开一个小口,等吮吸时才发现,「怎么这么多汤汁?!」 他稍稍一吮,满肉饼的又香又烫的汤汁灌进嘴里,还有一部分来不及吸入口中,顺着肉饼流到手上,他是嘴里也烫,手上也烫,慌忙把肉饼搁下,肉汤又淌在盘中,然而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只得一边龇牙咧嘴把口中的汤汁咽下,一边把手擦干净。 这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把江安泰和江延庭都逗乐了。 好在肉饼放置许久,已经不像刚出锅时那么烫,只是让江景墨小小地遭了个罪,没有真的烫伤。 江柠歌无奈道:「让你不听我的。」 江景墨虽被烫了下,却已经尝到了肉饼的美味,来不及多说,就又捡起搁在盘中的肉饼,稍微吹上两口气,大口吃起来。 即便已经流出那么多汤汁,饼内的汁水依旧充盈,可见这门钉肉饼里藏了多少肉汤,这肉汤汇聚着猪肉大葱馅儿的灵魂,几乎是整个肉饼的精髓,喝上一口满满的香浓,唇齿留香。 「咔嚓」一声,饼皮裹着爆汁的肉馅儿被咬进口中,饼皮酥酥脆脆薄薄,肉馅儿鲜嫩多汁,放在一起咀嚼天知道有多么好吃,肉馅中的葱花放的不少,再加上汤汁充裕,硕大的肉馅儿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口。 江柠歌把醋碗推至桌子中间,这饼毕竟是肉饼,吃多了难免会腻,可若是蘸了香醋那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就解了全部的腻,酸酸辣辣更加美味。 见江景墨吃这么香,江安泰和江延庭俩人蠢蠢欲动起来,各自徒手抓起一只肉饼,并吸取刚才江景墨被烫的教训,小楼口啜汤汁。 吃了美味的门丁肉饼后几个男人才后知后觉明白,这看似朴实的饼子和那几道惊为天人的荤菜比起来,竟然一点不输。 于是最后的肚子,就全留给了肉饼…… 这顿饭吃的是相当过瘾,饭后几个男人个个倚在靠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江柠歌谙熟养生之道,再好吃的饭菜也只吃□□成饱,此刻她成了唯一清醒活跃的人,眼瞅这几人吃的是酒足饭饱,寻思着以后要不要开一个饭前小课堂,就讲怎么科学饮食,不收钱,免费的,免得江家人人吃成球。 她和冬雪一起把餐盘收拾出来,送到厨房去洗,虽说洗锅碗瓢盆和收拾厨房有下人来干,但她习惯饭后动一动,因此收拾碗筷这种事也会一起参与。 刚把厨房归整完毕,正要去喊那几人起来熘熘食,饭后瘫坐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潘氏刺耳的声音:「江柠歌呢?让她出来!」 江柠歌朝门口看去,只见潘氏和江清梨已经到了门口,身边的春画手里拿着一截手掌宽的扁担,江清梨眼神茶里茶气,几人气势汹汹地闯进醉苏堤。 自从醉苏堤翻修好,潘氏没主动来过几回,这回主动找上门,还带了养女和丫鬟,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江柠歌皱起眉问:「找我做什么?」 江清梨拉了拉潘氏的袖子,潘氏不知道怎么被江清梨蛊惑的,对江柠歌厉声道:「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偷家里的银子,可算把在农庄上养成的恶习全带江家来了,江家可容不得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 江柠歌刚回到江家时,潘氏时常这样疾言厉色地训她,什么粗鄙的话都能对自己亲生女儿说出口,那时的江柠歌毫无反抗之力,时常委屈得一哭一整晚。 后来渐渐的,江景墨和夏氏母子向江柠歌倒戈,连江延庭也护着,潘氏收敛了不少,今日不知道怎么的,竟又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江柠歌可不惯着任何人,开口就怼:「粗鄙之人常把粗鄙的词儿挂嘴边,嗓门也大,我看夫人很符合啊。你说我偷银子,证据呢?没有证据就麻熘离开,找到证据再来。」 潘氏最讨厌江柠歌这副嘴脸,漫不经心地说出一些讽刺她的话,轻易能激起她内心的怒火。 她气急了,嗓门粗犷道:「来呀春画,给我打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春画常年跟在主母身边,油水不小,吃的是体态浑圆,手脖子比江柠歌两个粗,有力地抄起扁担,气势汹汹地朝江柠歌去了。 第49章 江清梨在景泰院得知江安泰把名画送给了江柠歌,而非自己,心里对江柠歌的恨几乎达到了巅峰。 一个多时辰前,她找到潘氏,茶言茶语地一通凭空污衊,成功把江柠歌塑造成一个偷银子使的贼,潘氏那叫一个气啊。 「我就说她就那么点月例银子,怎么可能顿顿做好的?假如不是顿顿做好的,又怎么可能留得住老爷,还能给老太爷送饭,把老太爷都哄骗到她那边去了!」 江清梨装出一副怒其不争的嘴脸:「二妹妹太不听话了,她若是缺钱,大可来问我要,我是姐姐,还能不照顾着她些么?怎么能偷家里的银子呢,这要是传出去,二妹妹的名声就坏了,将来还怎么议亲?哪家清白人家敢要她?」 潘氏轻蔑地冷哼一声:「她还想嫁人?名声都臭八千里了,清梨你就是好心,还想着给她钱,她可不会感激你,只会蹬鼻子上脸。」 江清梨继续装:「那母亲要不要给二妹妹再增加一些月例,她若是却银子,可怎么给父亲、祖父,还有夏姨娘母子做好吃的啊?」 听到这潘氏就坐不住了,「腾」地一下起身:「正是因为偷的这些银子,才让她翅膀硬了起来,如今有人护着,她更加得意了,都敢顶撞我这个当家主母了!」 说完,就要往外沖。 江清梨自然喜闻乐见,但还想再煽一把火:「母亲去哪?可不能去打二妹妹,虽说这样的恶习不打难以教训改正,可她毕竟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啊。」 这倒给了潘氏灵感,原本还只打算去骂江柠歌一顿,被江清梨这么一提醒,觉得打一顿也不为过,等打完再告知江延庭和江安泰他们的好女儿、好孙女竟是个贼,相信没人会护着一个贼,更不会计较她痛打了江柠歌。 是个好机会,就趁这回,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你祖父在卧床养病,不会出景泰院的门。」潘氏问,「你父亲在家吗?」 这个江清梨还真不晓得,江延庭的行踪没有规律可以摸,反正此刻是不在府中。 「现在不在,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回来。」 潘氏一听说「不在」,转身就往门外走,江延庭和江安泰都不在,夏氏母子断然不敢多管闲事,没人能拦得住自己,边走边高声道:「春画,带上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 春画一听说是去教训二小姐的,起劲儿了,选了最宽的一根扁担,要知道以前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代夫人教训二小姐。 醉苏堤里,江柠歌眼瞅春画抄着傢伙朝她快步走来。 情急之下,冬雪箭步冲到江柠歌面前,张开双臂,像护着小崽的老鹰一样,目光坚定的把江柠歌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江延庭、江安泰和江景墨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就看见春画一个丫鬟,表情兇狠地企图则打江柠歌。 江景墨惊得脸都白了,大唿:「柠歌小心!」 春画没瞧见江延庭和江安泰,只听到江景墨的声音,根本不得这不得宠的二少爷放在眼里,把扁担高高举起,眼瞅就要落到冬雪头上,等把这个瘦小的丫鬟打倒,下一个就是江柠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几个男人离得太远,想救江柠歌却是有心无力。 冬雪头顶的碎发被扁担带起的风拂动,她吓得眼睛都闭了起来。 突然,她的头上突然伸出一只手,动作飞快地抓住那根扁担的一端,用力一拽,同时另一只手把冬雪推到一边。 春画被扁担带得一个踉跄,脚下差点失去平衡,右手的大臂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反向一拧,就给拧到了背后,她吃痛惨叫一声,手里的扁担脱手,腰也直不起来了,直往地上坠。 突然,后背也被一只更有力气的膝盖顶住,使劲压在地上,整个人完全被控制住了,饶是她的块头比江柠歌大了一圈,此刻竟是动弹不得。 「救命啊,杀人啦,夫人救我!」春画杀猪般嚎叫起来。 「别聒噪,否则胳膊给你拧折。」江柠歌犹如女侠,居高临下训斥。 春画不敢再吱声,生怕江柠歌一用力,她后半辈子就得变成残疾。 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都以为春画的棍子会落在江柠歌身上,哪料事情来了个大反转,体型健硕的春画反而被纤瘦的江柠歌按在身下,动弹不得。 「厉害啊柠歌!」江景墨激动地喊道,「什么时候学的招数,教教我呗。」 江柠歌跟个得意的小狐狸似的:「嘿,每天晨起的五禽戏和八段锦没白练。」 潘氏和江清梨意识到坏事了,醉苏堤里怎么有这么多人,不仅江延庭在,连江安泰也在,江安泰不是在卧床养伤吗?怎么出景泰院了? 江延庭横眉竖起,声音低冷地质问:「怎么回事?你失心疯了么?你手底下的丫鬟为何会对柠歌大打出手?是你允准的?」 他声音不大,却把潘氏吓得一激灵。 潘氏与江延庭多年夫妻,对老爷的脾性再清楚不过,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狂风骤雨。 何况是纵容奴才打主子的场面,江延庭一定气坏了。 潘氏就是六月的狗肉上不了桌的人,面对发脾气的江延庭支支吾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没江清梨镇定。 见潘氏一副怂样,江清梨心里暗骂一声,不得不出面:「父亲,是这样的,母亲听闻二妹妹偷家里的银子使,担心二妹妹误入歧途,这才来管教管教。」 她这话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责任全推到潘氏身上,也是,这个时候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才叫傻子呢。 潘氏个傻子浑然不觉,还觉得江清梨替她说话。 江延庭的冷漠一点都没得到缓解,方才他们在屋里,清清楚楚听到潘氏恶毒的言语,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亲女儿是畜牲,是偷东西的贼:「听闻?听谁说的?」 江清梨语塞,她定是不会把自己供出去,也不会让傻子潘氏把自己供出去,于是抢着回答:「母亲算了二妹妹平日里的花销,远远超出她的份例银子,觉得二妹妹一个姑娘家,又没有旁的收益,自然、自然是……拿家里的公银使了。」 她越说心里越虚,江柠歌偷银子这个事本来就是她生气状态下一拍脑子杜撰的,没有证据,连完整的「脉络」都没编,也就同样痛恨江柠歌的潘氏才会轻易相信。 本想着趁人都不在家,纵着潘氏好好教训一顿江柠歌,哪知道人怎么会都在醉苏堤,连江安泰一个本该在景泰院养伤的人都在,早知道就该让潘氏自己来,自己不来瞧这个热闹。 潘氏还真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原本还觉得闯祸了,听江清梨解释完,又觉得理都在她们这边,江柠歌的花销非常可疑,教训一下理所应当。 于是又硬气起来,话都能说利索了:「江柠歌,你花销这么大,是不是偷家里银子了,你老实承认,我可以从轻处罚。」 江柠歌悲悯地瞧着潘氏,干脆利落道:「没偷。」 潘氏噎了一下:「怎么证明你没拿?」 江柠歌跟逗狗玩似的:「你先证明我拿了。」 潘氏自然证明不了,气得直哆嗦:「你每日花的银子都快赶上全家人一半的开销了,还说没拿!」 这话还真不是假话,看江柠歌这院子,错落有致的盆栽是新添的,两条金黄的锦鲤是新添的,还新布置了一块观鱼台,台子上更是新摆了一套全新的实木桌椅。 院中添的东西还算少的,屋里的新东西更多,江柠歌身上穿的、戴的也都是上了档次的,江清梨拿出最好的才能堪堪比上江柠歌的日常穿戴,还有每日买食材的花费……粗略算下来,的确超出了全家人一半的开销。 江柠歌一时也沉默了,原来不知不觉中花了这么多钱吗?可明明只花了存款了一小半啊。 见江柠歌沉默,潘氏以为是心虚,更像一只得了济的老母鸡,趾高气昂道:「没话说了吧!」 江清梨也露出得意神色,看江柠歌这反应,别是真的偷拿了家里的银子,乡野长大的穷小孩没见过银锭子,见了银子就走不动,她随意一猜,就歪打正着地猜到了江柠歌的恶行。 江景墨是除了江柠歌和冬雪以外,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如今墨涟居生意极好,分给柠歌的钱能覆盖她的花销,还绰绰有余,见柠歌都没说话,他便也没多嘴。 江延庭和江安泰心里其实是有些许疑问的,他们是私下给了江柠歌不少好东西不假,尤其是江安泰给的名画,要是卖了换钱,江柠歌大半年都花不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可问题是她什么都没卖啊,也什么都没当,所有得来的东西都好好存放在箱子里,列好清单贴在箱子上,他俩都瞧见过。 平时吃饭时也会给一些现银,江延庭不常给,江安泰给的多一些,可那也都是小钱,一套实木桌椅都花完了。 见江柠歌沉默着没说话,江安泰走到她与潘氏之间站定,看样子是要主持这个公道了。 他虽上了年纪,江家的家主之位交给了江延庭,可若他想管什么事,江家却没有敢不听的,威望还在那摆着。 「你说柠歌花销太高,因此偷拿了家里的银子?」他先是看向潘氏,问道。 潘氏点点头。 「你说你没拿?」他又转向江柠歌问。 江柠歌「嗯」了声。 「就这点事弄得阖家不得安生,还闹到丫鬟动手打小姐的地步,这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江安泰声如洪钟。 这话是在训斥潘氏,潘氏心中一紧,都到这个地步了,老爷子怎么还向着江柠歌? 她忍不住辩解:「老太爷,我纵使有操之过急的地方,那也是因为担心江柠歌误入歧途,这才急着管教,这孩子不打不成器啊。」 江柠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鬼话潘氏竟然说的出口,果然跟江清梨学会两面三刀那一套了。 江安泰略微思考:「那好,今日我就来替你们俩主持这个公道,若柠歌当真偷拿家里的银子,那的确该罚;倘若她没拿,戚芳,你可得受罚。」 「戚芳」是潘氏的名字,她有些犹豫,来找江柠歌的晦气,怎么自己还有被罚的风险? 但看江柠歌一直不说话的反应,明显是做贼心虚了,到时候挨罚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行!我没意见。」她一咬牙道。 江安泰回过头:「柠歌,你呢?」 江柠歌云淡风轻:「我也没意见,但要先说好,惩罚是什么。」 江安泰想了想:「若柠歌真偷拿家里的银子,无论偷多少,都从日后的份例里扣,直到补齐为止,身为小姐有偷钱行为,更是免不了一顿打,就打二十扁担,关禁闭……关到除夕。」 距离年底还有一个月,那就是关一个月的禁闭。 江柠歌点点头:「行。」 江安泰又道:「倘若柠歌没有偷,那就是戚芳你明着冤枉自己的女儿,不仅要给柠歌道歉,也要承受二十扁担,关禁闭到除夕,你可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敢退群一步都是心虚的表现,潘氏道:「行!」 江安泰回过身,问江延庭:「你觉得这么定可公平?」 江延庭被临时按了个「公证员」的身份,其实并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忙道了好几声「公平」。 江安泰道了一声「好」:「柠歌,她说你的日常花销比份例高出许多,你怎么解释?」 潘氏和江清梨犹如两只斗胜的鸡,幸灾乐祸地看着江柠歌,就等着她答不出来,挨打受罚的场景。 江清梨这儿又不后悔来了,等江柠歌被打那二十棍时,她更要凑到最前面看,哦对,等江柠歌关禁闭时,她也要日日来醉苏堤,给她的好妹妹好好讲讲,没有你江柠歌,江家人对自己有多好! 江柠歌嘆了口气:「好吧,我可以证明。」 江景墨观他柠歌妹妹的神情,不觉有些,这丫头要开始气人了。 众人竖起耳朵听。 「以前就不算了,就说这个月吧,父亲一共给了我一套玛瑙头面,一对并蒂海棠步摇、一对红珊瑚手钏、一对赤金东珠耳坠、一只天青釉花瓶、一条珠宝璎珞……」 江柠歌细细数着,却把江清梨和潘氏数得脸色都变了,尤其是江清梨,原来父亲给了江柠歌这么多好东西,还只给了江柠歌,她连见都没见过,凭什么! 「我记性不好,可能没记全,夫人你是管帐的,自然知道这些东西若是拿去当了或卖了,能换多少钱,你觉得这些不能覆盖我的花销吗?」 潘氏脸色苍白,原来江延庭这个死东西,偷摸着给了江柠歌死丫头这么多好东西,都没跟她提过半句! 不数不知道,一数原来有这么多东西吗?江延庭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潘氏和江清梨可笑不出来,两人心都要碎了。 江安泰在一旁「嗯哼」地咳嗽一声,提醒江柠歌除了她的好父亲,好祖父也给了不少东西。 「对对对,差点把祖父给忘了。」江柠歌气人的本领一流,「祖父嘛,给东西没有父亲那么频繁,只有一副名画,还有百两左右的现银。」 江安泰这就不满意了,嚷嚷道:「虽然我没你父亲给的频繁,我那一幅画可是顶他一堆耳坠子手镯子。」 江柠歌噗嗤一声笑道:「那倒也是。」 江景墨也被争强好胜的老太爷逗乐了,这种事都要比,咋不比着给自己钱? 江清梨和潘氏面色黑得赛锅底,好个江柠歌,明里暗里搜颳了这么多好东西。 若是这些东西都拿去当了卖了,那也是能覆盖江柠歌的开销的,潘氏心里打起鼓来,绝对不能输。 她强撑着内心强词夺理:「这些又能说明什么?除非你把卖了当了的收据拿出来给我们看。」 江柠歌笑了声:「夫人脑子还挺好使,知道看收据,不过我告诉你,祖父和父亲给的物件,我一样没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潘氏一听,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绳:「所以钱还是你偷的!」 江柠歌看了潘氏一眼,那眼神极尽轻蔑。 江景墨和她相处这么久,也算比较了解他这个妹妹了,知道柠歌接下来要放大招了。 只听江柠歌对冬雪道:「去把墨涟居那份进帐本拿来,让江夫人好好过目。」 第50章 冬雪应了声,转身进屋去取。 潘氏和江清梨还在纳闷,墨涟居是个什么鬼东西,潘氏不知道,江清梨却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细想勐地想起来了,有次和沈卯相约吃饭,地点就是永宁街尽头的墨涟居。 那是个地方不大、位置较差,但生意极好的小酒楼,江清梨以前没去过,只和沈卯去过一次,印象是里面的菜做得极好吃。 不过……这跟江柠歌有什么关系?江柠歌为何说有墨涟居的帐本? 江清梨隐隐感觉到不妙,潘氏却还懵懂无知,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江柠歌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江安泰自打从海坨山归来,还未出过江家的门,自然不知道墨涟居是个什么地方。 江延庭却是时常听人说起,朝中那些同僚最近总是把那什么墨涟居作为话题,夸赞那里的菜餚有多美味,好像没去过墨涟居就不配跟他们聊天了似的,他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去那墨涟居尝尝,只是年底了公务实在繁忙,再加上家中有柠歌做饭太过好吃,便一直没得空去。 柠歌说有墨涟居的帐本,莫非…… 江延庭隐隐有了些令人惊讶的猜想。 至于江景墨,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一会儿,冬雪从屋里捧出一本帐目,交到江柠歌手里,那帐本上墨迹分明写了五个字:墨涟居帐本。 江柠歌随手把帐本亮给众人去看:「这是永宁街上墨涟居酒楼的帐本,虽是抄录的副本,但和墨涟居的总帐本是一模一样的,里面清清楚楚记录了墨涟居每个月的进帐,细节流水部分倒是不用看,只看每个月的总收益即可。」 说完,她把帐本交到江安泰手上。 江安泰翻开帐本细细阅览,江延庭、潘氏和江清梨则凑到后面一同观看,江柠歌也不阻止,想看就都看去吧。 江安泰和潘氏都是会看帐本的人,前者时常翻阅农庄上的进益,后者则管着整个江家的开销,自然都看得懂帐本上的记录。 「这墨涟居的生意挺好啊,每个月进帐这么高。」江安泰啧啧道,「生意这么好的酒楼,我竟没去过,想必是个新开的极大的酒楼吧?」 江柠歌笑了笑:「不大,也不是新开的,开了许多年了,只是近几个月生意才刚好起来。」 江安泰「哦」了声,表示明了,问道:「柠歌,你给我们看这个酒楼的帐本做什么?咱们和他又没什么干系。」 「就是,江柠歌,你少东拉西扯拖延时间,现在在说你偷钱的事!」潘氏盛气凌人道。 这两人迷惑不已,江清梨和江延庭心里却已有猜测:酒楼的帐本是样多私密的物件,非掌柜和东家不得阅览,江柠歌手里这么会有人家酒楼的关键之物?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绝对不是拖延时间这么愚蠢的行为,除非…… 除非她和墨涟居有关系。 江清梨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生怕江柠歌来一句「这酒楼是我开的」,那她可就太嫉妒到想死了,可转念又一想,那墨涟居虽说以前名声不大,却是在永宁街上开了许多年的老酒楼,开张那会儿江柠歌还在乡下刨土呢,这么可能是江柠歌开的。 这么一想,心跳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可江柠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再次狂跳,不甘之情滥于言表。 「我给墨涟居随手写了几张食方,他们的老闆娘答应把每月进帐的一半分给我。」江柠歌语气随意,传达出的信息却骇人听闻,「你们方才看了帐本,上面一半的钱都是我的,不能覆盖我的花销吗?」 众人约莫太过震惊,一时没人再说话,北风掠过庭院,吹开那本帐本,翻动书页,恰好写着十一月的总进帐——五百六十三两银子。 光是一个月就这么多银子,哪怕只有一半,也几乎快赶上江家农庄上小半年的进帐了。 江安泰最先反应过来,笑容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够,当然够,你才花几个钱。」 花销和进帐相比,的确算「才几个钱」。 江延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用骄傲的眼光看向江柠歌,墨涟居能从原本名不见经传,一跃成为大热的酒楼,肯定是有高人指点,没想到这个高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让他怎么能不骄傲,以后朝中那些人再沾沾自喜,他一定言明,他们所喜爱的菜餚,都是出自自家女儿之手。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连脸都黑了,江清梨和潘氏怎么都没想到,江柠歌竟然能分到那么多钱,尤其是前者,她吃过墨涟居的饭菜,有几样招牌菜的确好吃,难道真是江柠歌写的食方?她才多大,竟能写出连大师傅都比不上的食方? 她不信,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也不愿意相信,凭什么江柠歌样样都好,那明明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没受过教化和点拨,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什么好事都能发生在她身上。 「不可能!」江清梨脱口而出,「这绝不可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一向在人前温柔贤淑的江清梨突然变得暴戾,连潘氏都吓了一跳,转头问道:「清梨你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江延庭等人看向江清梨,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失声喊叫,只有江柠歌冷眼旁观,知道这才是江清梨的本来面目。 江清梨在江延庭审视的目光中勐地回过神来,她不能暴露出这副模样,她是温婉善良的江家大小姐,不是拈酸吃醋的乡下野丫头。 于是连忙收敛心神,脑子中电光火石般想对策。 「是清梨失态了,清梨只是十分同情二妹妹。」她装出一副即将要落泪的模样,「二妹妹在农庄上定是缺东少西,没有安全感,以至于到了江家还要辛苦谋生路,以卖食方为生。」 江柠歌冷笑一声,倒是挺佩服江清梨的应变能力,明明嫉妒的怒火都抑制不住了,还能这么快转换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来,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大小姐真是一副菩萨心肠,我在农庄上的确缺东少西,到了这富贵江家之后还是缺东少西,沦落到卖食方的地步,可见是当家主母办事不力。」江柠歌顺着江清梨的话道,你江清梨慌忙之下想的理由能有多万全?漏洞百出就别怪别人精准反击,不仅挖苦了江清梨,还「连累」潘氏一把。 果然,江延庭看潘氏的眼神都凌厉了,先前潘氏缩减柠歌的月例的事,他一清二楚。 潘氏心中一紧,用责怪的眼神看向江清梨,怪她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江柠歌反应如此之快,让江清梨心中更是恼怒,她咬咬牙笑道:「姐姐又想了想,二妹妹单凭一本帐目,也说明不了墨涟居给你分帐的事实啊,帐本嘛,只要会写字,都是可以编造的。」 言下之意是江柠歌手中的帐本不实,随便编造了一本来煳弄人,墨涟居根本没有给她分钱,她手中的银子还是来路不明,绕来绕去就又回到了「偷盗家中银子」的结论上来。 潘氏像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高声道:「是啊,万一帐本是假的,你这臭丫头最是诡辩不过,除非你给我们看,你当真有那么多现银。」 江柠歌的钱都定期存在钱庄里,又安全又能生利息,只需要把收据好好保存在就行,没有现银证明,自然也有钱庄的收据可以证明,只不过她为何费这个事,给潘氏和江清梨证明得这么清楚? 「帐本我已经给你看过了,你们要是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江柠歌实在是个会反pua的,懒洋洋地坐下,「你们说我花销比月例高,我拿出帐本自证清白,现在轮到我问你们,说我偷盗钱财,可有证据?」 潘氏和江清梨手里没有任何证据,自然什么话都答不上来,只抓住这一点反覆质疑:「帐本是假的。」 这便是强弩之末了,谁有底气,谁强词夺理,江延庭和江安泰瞧得清清楚楚,江安泰失望地嘆了口气,正要下结论,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谁说墨涟居的帐目有假?」 江柠歌抬头看去,来的竟是夏氏,身后跟着江景墨,她都没留意到江景墨是何时离开的。 夏氏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小布兜兜着,瞧不出是什么。 「绵芝,你这么来了?」江延庭问。 夏氏一脸正色:「听闻有人为难二小姐,我特意赶来为二小姐解围。」 为难二小姐的潘氏立刻道:「话可别乱说,主母教导儿女,夏氏你也要来掺合吗?」 在江延庭和江安泰面前,夏氏恭顺道:「不敢,只是听墨儿说了柠歌当前的麻烦,与墨涟居有关,我身为墨涟居的东家,来给她做个证人,怎么能叫掺合呢?」 「东家」二字一出口,众人又都惊呆了,潘氏长大了嘴,活一副白天见了鬼的模样。 江柠歌也微微诧异地看向夏氏,夏氏开酒楼这么多年,一直瞒着江家,为的就是有份旁人都不知道的底气傍身,她向江安泰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仅仅只是说自己卖食方给墨涟居,并未道出夏氏就是墨涟居的东家,想为夏氏保守住这个秘密。 可没想到,听说自己被潘氏为难,夏氏竟主动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虽说自己绝不会被潘氏与江清梨为难,可夏氏此举,实在让她心头泛暖。 瞧见江柠歌一直看着自己,夏氏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绵芝你说什么?」江延庭难以置信道,「你说你是墨涟居酒楼的东家?」 夏氏点点头:「正是。」 这事对潘氏的打击太大,若说江柠歌钱多让江清梨嫉妒异常,那夏氏身为墨涟居的东家,便是让潘氏怒火中烧,嫉妒之心泛滥。 「这么可能?这不可能?!」潘氏像方才江清梨失态一样,也失了常态。 「闭嘴!叫叫嚷嚷成何体统。」江延庭不耐道,「有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潘氏没有江清梨反应那么快,只能认了指责,不甘心地住了嘴。 夏氏从小布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交到江安泰手中,屈膝道:「老太爷,这是墨涟居的公印,可以证明我就是墨涟居的东家,也能证明二小姐并非偷盗家务财物,而是赚钱有道。」 江安泰接过物件细细端详,那是一方玉质印章,看底部章文,写着「墨涟居印」四字,倘若夏氏不是墨涟居的东家,她怎么会有人家酒楼的公印。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昭然若揭,夏氏一早开起了酒楼,只是生意不好,幸而江柠歌有一手的好厨艺,两人一拍即合,搭伙做生意,自从柠歌介入后,凭藉几张上好的食方,酒楼的生意逐渐好起来,夏氏为感谢她,把收益分出去一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嗯,不错,的确是酒楼的公印。」江安泰露出笑容,「想不到我江家出了两个能人。」 夏氏笑道:「老太爷过讲,绵芝哪能称得上能人,若不是二小姐厨艺好,我这墨涟居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和潘氏比起来,夏氏这话说得温柔谦逊,深得江安泰的心,他大笑道:「我江家有个好孙女,你这墨涟居的收益,分她一半,你自己留一半,而你自己这半,还得开工钱,卖米面蔬菜,算起来可没有柠歌赚得多啊。」 这是实话,一开始江柠歌也提过,不欲占夏氏的便宜,可夏氏是个知足的人,即便这样,每月的收益也比以前高多了。 她低头笑道:「能者多得,柠歌出力多,收益多些也是自然。」 江延庭十分满意夏氏的态度,对比起来潘氏实在太过浮躁,实在不像个当家主母。 「好啦好啦,既然来龙去脉都已经证明完毕,是时候该下定论了。」江景墨道,「祖父,您说呢。」 江安泰主动出面解决这件事,现在该证明的人和事都已经证明清楚了,是该下个定论了,清清嗓子道:「柠歌此次是无端遭祸,实在可怜。」 这话一出,就认定了潘氏诬陷江柠歌的事实,潘氏惊恐抬头。 不等她辩驳什么,江安泰就沉声道:「方才已经立下约定,戚芳,二十棍,你认是不认?」 潘氏原本气势汹汹,到现在直接瘫软在地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江延庭:「老爷,您真的要打我?」 江延庭道:「这是一早当着众人的面说好的,你难道要食言?」 潘氏心跳如雷,言语上更没辙了,慌乱之下看向江清梨,希望这个女儿能为自己求情。 可江清梨何其精明,这个时候时移势易,明哲保身才是高招,再帮潘氏求情那是引火烧身,因此只装作低头看不见,当个锯了最的闷葫芦。 「打。」江安泰拍板定论,「我江家的人说话要算话,若是此刻是柠歌输了,她也是要挨板子的。」 可惜江柠歌没输,还赢得很漂亮,让江延庭和江安泰都对她另眼相看。 几个侍从强行把潘氏拉了下去,摁在一早准备好的长凳上。 潘氏肥硕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之色,身体止不住发抖,身下又硬又窄的木凳硌得肚子生疼,她止不住大叫起来。 春画手里拿了一路的扁担最终成了打潘氏的工具,由一个身强力壮的侍从拿着,高高举起,而后重重落在潘氏的臀背上。 潘氏杀猪般使劲嚎叫起来,悽惨的声音能传好十几里,身子死命地扭动,被三个侍从死死按住。 江延庭被这叫声吵的心烦,想到他们方才吃了一桌美味的大荤,此刻应是享受舒坦的时候,却被潘氏无缘无故的搅合了,甚是生气,指着春画道:「这个贱婢胆敢动手打主子,也给我痛打一顿,长长记性。」 于是,院子里响起两个女人的惨叫声。 扁担打在身上的声音和惨烈的叫声,声声钻进江清梨的耳中,让她的心和身子因为恐惧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胆子几乎要吓破,幸而今日的出头鸟是潘氏,而非自己,若是自己强出头,这顿板子怕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了,母亲还是第一次被打这么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柠歌,她的心里突然掠过一股巨大的恐惧,这个对手,比想像中难对付太多了。 她不由得偷偷去瞄江柠歌,江柠歌冷眼瞧着正在挨打的潘氏和春画,目光中尽是冷漠和鄙夷。 不知过了多久,打板子的声音停止了,潘氏的后背有隐隐的血迹渗出,浑身脱了力,撑不住身体滚落在地上,她「哎呦哎呦」地喘息着,勉强抬起眼皮看向江清梨,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让江清梨扶自己一把。 然而江清梨却一动都没动,像被钉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被吓呆了,还是想在江延庭面前和潘氏划清界限。 还是春画扶住了潘氏的手,只是她也挨了打,两人都颤颤巍巍的,谁也扶不住谁。 好在江清梨身边的夏蝉眼疾手快,去把潘氏搀扶住了,主子不动,她不得不站出来替小姐尽孝心。 「行了,今日的事就到这儿。」江延庭实在是看够了内宅的闹剧,失了耐性,「往后谁再多事,夫人此番就是例子。」 醉苏堤的这番风波持续到黄昏才算完,各人散去,院子又恢復了平静。 潘氏踉跄着回前院时江清梨并没有相陪,而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漫无目的,也没有回桃姝院。 夏蝉去送潘氏了,她这儿无人跟着,好几次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天色逐渐暗下来,起了北风,寒风灌进脖子里,浑身上下被冻了个透心凉。 江景墨、夏姨娘、父亲先后向江柠歌倒戈,好不容易盼回来的祖父只疼爱了自己几日,也开始偏心江柠歌了,母亲是讨厌江柠歌,可太蠢,根本不是江柠歌的对手,这个家还有谁能帮助自己? 她凄凉地想了许多,不知不觉走到江府的西南一隅,这里有一处院落,是江景书的修竹院。 江景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明年的春闱对整个江家来说都是大事,不仅潘氏,连江延庭也吩咐过,无事谁都不许去打扰江景书念书。 若说这个家里还有谁能帮助自己,江清梨在修竹院门口顿住脚步,只有被全家寄予厚望、又对自己十分宠爱的的大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想到这儿,她推门而入。 第51章 江清梨正要推门而入,忽然被一双手拽住了衣袖,她诧异地回头去看,拦住她的人竟然是夏蝉。 夏蝉这丫鬟一向对她言听计从,还从未有过忤逆的时候,她皱了皱眉,正要不耐烦地拂去阻拦自己的手,就听夏蝉小声说:「小姐,是夫人让奴婢来寻你的。」 江清梨动作一顿。 夏蝉把修竹院的门轻轻关上,而后扶着主子往前院的方向走,没有惊动修竹院的任何一个人。 想到潘氏,江清梨有些烦躁,原以为讨好这个当家主母能在江家好过些,不想潘氏如此废物,连江柠歌个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还害得自己丢人,当真是如蠢猪一般。 可眼下潘氏寻她,又不得不去,至少现在还不是和当家主母翻脸的时候。 她不耐烦地问:「母亲找我做什么?」 夏蝉方才替江清梨去送潘氏和春画两个伤员回前院,到了前院,潘氏才发现她的好女儿江清梨竟然没陪着,又一想,江清梨今日受了责骂,没有回桃姝院,大概率是去找江景书哭诉了。 这哪行,书儿可是要考进士继而考状元的,怎么能被打搅?便立刻让夏蝉去寻。 夏蝉匆忙赶来,果然在修竹院的门口看到了江清梨。 「小姐,夫人猜到您要来修竹院,让我赶紧来阻止您,夫人说有话跟您说。」夏蝉小声道,「夫人生气了。」 潘氏今日找江柠歌的晦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挨了一顿毒打,不生气才怪呢,江清梨一想到又要面对潘氏的絮叨和抱怨,心里就烦躁不止。 潘氏生气,不仅因为挨了打,还因为江清梨没有立刻向她讨好卖乖,在最后关头没有为她辩白,在她挨打后没有立刻去搀扶她,甚至于没有像个有孝心的好女儿一样,替母受刑,也没有亲自把她送回前院,围在床边嘘寒问暖…… 「小姐,要奴婢说,您今日对夫人做的,的确不如平时。」夏蝉小心翼翼道。 江清梨心里憋着一股气,听到这句后一下子爆发了:「平时我就是太好性了,事事都讨好于她,让她生出了欺负我的念头,她怎么不敢去欺负江柠歌?她挨了打是自己蠢,还要连累我,以前我是最受父亲和祖父宠爱的,可现在呢?!」 现在所有人都向着江柠歌,自己受得委屈没有一个人过问就算了,还要收压抑所有的情绪去照顾潘氏的心情,凭什么?! 这一番话声音不小,还带着哭腔,把夏蝉都吓呆了。 小姐平日在桃姝院发脾气就算了,出了桃姝院的门可一直是温柔娴静的模样,在夫人面前更是乖巧听话,怎么忽然说出这么多夫人的不满来? 她四下瞧了瞧,好在没人听到,讷讷道:「小姐,到了前院,您可不能这么说话。」 江清梨任眼泪滚落下来,她过的太压抑了,这一切都是江柠歌的错,让自己有泪不能流,前一秒流着泪,下一秒就必须笑脸相应地恭维潘氏。 江柠歌,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把你赶出江家,让你像草芥一样被踩到泥土里,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到了前院,潘氏果然生了大气,她挨了打,不能坐,只能趴,此刻正模样狼狈地趴在床榻上,「哎呦哎呦」直喊疼,顺便还将江延庭这个「老东西」来回来地给咒骂着。 前院地方很大,暖阁厢房有好几间,江延庭和潘氏多年夫妻,早就没了激情,因此两人晚上并不歇在一处,潘氏就是再这么咒骂,江延庭也听不到。 江清梨进来时,一个小丫鬟正给潘氏清理伤口,春画也挨了板子,也瘫着,伺候不了人。 她换上一副心疼欲死的模样,再加上方才哭过,眼睛还是红红的,倒真有几分真切,盈盈跪倒在床边:「母亲,梨儿心疼您。」 要是以前,潘氏见了江清梨这幅可怜样,得心疼掉好几斤肉,可她此刻心里窝着火,说话跟点了炮仗似的:「死丫头,谁让你去打搅书儿的!」 江清梨有些愣,别说以前潘氏绝对不会用「死丫头」来称唿自己,就是这种质问的语气,也不常有啊,她的心跌进谷底,嘴上却只能尽力讨好。 可不等她说话,潘氏就又跟倒豆子似的,嘴巴不停道:「我知道你委屈,难道母亲不委屈吗?我即便挨了板子受了伤,也不能让你兄长知道,你此刻去找他,除了打搅什么用都没有。」 江清梨暗暗想,你心里只有你儿子。 手上却接过丫鬟手里的手帕,为潘氏细心地擦拭起来。 潘氏本来有一堆埋怨教训的话要说,却因为这一个动作说不出来了,最终长长嘆了口气:「咱们的指望全在墨儿身上了。」 江清梨心里悲凉一片,她现在算是看清了,她的指望不在任何人身上,只能靠自己。 「我来问你。」潘氏受了伤和责罚,气焰却一点都不弱,仍旧摆足当家主母的架子,「在那个小贱人的院子里时,一开始你还能说会道,为什么老爷说要则打我,你却哑火了?若是书儿在,定会护着我。」 江清梨心中鄙夷,嘴上却不得不哄,哭兮兮道:「母亲,女儿从未见这样的场面,当时实在是吓傻了,想为母亲分辨,想去搀扶母亲,可手脚僵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说着,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潘氏见状,语气缓了几分,嘴里仍旧絮絮不止:「即便这样,一开始告诉我小贱人偷盗,又说你父亲不在家的是你吧?我若不是对你深信不疑,怎么会跑到小贱人那里,倒霉地撞上你父亲和祖父,平白无故挨了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江清梨心里暗骂潘氏蠢猪,自己无能,被江柠歌反杀,事后又来怪别人,真是蠢到家了。 「母亲,我也是上了二妹妹的当。」她委委屈屈道,端的是一副可怜相。 「你缺心眼啊,还『二妹妹』!」潘氏立刻严厉地训斥道。 若说以前潘氏还能伪装得面子上过得去,自从挨了这顿打,便再也不忍了。 江清梨连忙改口:「是小、小贱人。」 潘氏这才罢休,仿佛这么叫了江柠歌,人家就能少块肉似的。 江清梨在潘氏窗前做牛做马直到深夜,又是擦身子,又是上药,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铺床铺被,等出了前院的门时,月亮都明晃晃地挂在当空了。 入夜了,江府寂静一片,夏蝉道:「小姐,我扶您回去。」 江清梨脸色铁青,目光阴森狠戾,像个木偶人一样任夏蝉扶着走,突然,她勐地甩开夏蝉的手,大吼道:「滚!」 夏蝉吓得身子一个瑟缩,连忙把手缩回去,不知道小姐为何又发脾气了,明明方才在前院还和夫人温声细语地说话…… 江清梨甩开夏蝉,快步往前走,脚底下跟生了风似的,一直走到江府大门前才停住脚步,大木门上结结实实地插着门闩。 夏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小姐,府门已经关了,您要做什么啊?」 江清梨道:「把门打开。」 夏蝉吓了一跳:「小姐,很晚了,若是让老爷知道……」 「我让你把门打开!」江清梨语气中多了份急躁。 夏蝉不得不照做。 天子脚下的京城治安很好,很多府门都有夜不闭户的习惯,江府虽然插着门,倒没落锁,只需要把沉重的门闩抬开就行。 大木门打开,江清梨立刻抬脚出了门,不带一丝犹豫。 夏蝉立刻跟上去,这大晚上的,又黑又冷,不能让小姐丢了啊。 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要不是有月光,真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江清梨出门时毫不犹豫,走出一段路程后又后悔了,身上虽穿着兔毛边儿的夹袄,寒冬北风还是止不住地往脖子里钻,不一会儿就把整个身子冻透了。 她心里有天大的委屈,原本是打算去裕王世子府寻沈卯哭诉的,气血沖头之下跑了出来,出来被冷风一吹,冷静了,才想起来这大晚上的,江府都插门了,世子府肯定也落了锁。 「小姐?」夏蝉见江清梨停下,小心问道。 虽然进不去世子府,江清梨也不想再回江府去,没好气道:「你带银子了吗?」 夏蝉随身带着主子小姐的荷包,忙拍了拍怀里,点点头。 江清梨冻得不能行,手脚都木了,道:「你去给我要间上好的客栈,然后你再去东街裕王世子府,寻了沈卯公子,就说清梨在客栈等他。」 夏蝉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小姐在客栈等一个男子,这、这真的合适么?不会有危险么?那裕王世子真的会来吗? 「快去!」见夏蝉呆愣愣的,江清梨催促道。 夏蝉只好听命,先就近寻了家客栈,让小姐住进去,又向店小二要了热汤热水,把小姐安置好,而后才小跑着往东街世子府的方向去了。 江清梨独自在房间中踱步,手中捧着茶盏,一杯热茶下肚,身体才逐渐暖和起来,只是心里依旧慌乱得很,这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不知道会不会被江家人发现,更不知道沈卯会不会来见自己。 夏蝉不算特别伶俐,世子府都落锁了,能把沈卯世子喊过来么? 即便夏蝉见到了沈卯,那世子心高气傲,会不会来见自己她心里也没底。 蜡烛在焦急的等待中又消耗掉一截,江清梨不住往窗子外面张望,希望能在空旷的夜幕长街上看到沈卯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清梨勐地回头看去,只见沈卯嘴角噙着怪异的笑进来了。 「世子哥哥!」几乎如飞蛾扑火般扑到沈卯怀中,泪水夺眶而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鼻音和哭腔恰到好处,这是她惯会的技能,「你总算来了。」 沈卯原本都要安寝了,突然听到侍从来报,说江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府门外求见,数九寒天,他才懒得出去,正欲打发走,却听侍从又说,那丫鬟说她家大小姐此刻正在客栈房间里等候世子。 沈卯的嘴角满满勾起,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把过的青楼女子无数,还从未有世家小姐如此热情,往常他骗人家小姐出门约会都得挖空心思,如今来了个江大小姐,竟然主动送上门,都独自住进客栈了。 若不去,岂不是让江大小姐伤心? 沈卯当即决定起床,随夏蝉来到了这家客栈。 「怎么了怎么了,如花似玉的人儿,怎么哭这么伤心?」他把江清梨揽进怀中道。 有人哄慰自己,江清梨心中的委屈更甚,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也就世子哥哥把清梨当如花似玉的人儿看,江家可没一个人心疼我。」 沈卯知道江清梨养女的身份,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身在世家确实尴尬,他柔声道:「可是江家人又欺负你了?」 江清梨点点头:「还是那江柠歌,她根本容不下我,哄着家中的家眷都维护她,欺负清梨,清梨当真命苦……」 近日沈卯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江柠歌,不仅江清梨时常抱怨诋毁,身边的朋友也总拿江柠歌做话题,有人说月前在宁王府参加宁王妃攒的宴席,见到了传闻中的江柠歌,容貌身姿竟是惊为天人,根本不是谣传的那样又土又俗;除了贵公子,贵夫人们谈天也总会说起江柠歌,说江家那个乡下长大的女儿不知请了什么名师指教,竟在短短数月像变了个人,竟是把那亲养的养女都比了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沈卯对江柠歌的印象很深,因为在宁王府的那场投壶比赛,自己竟输给了一个小丫头和病秧子,害得他颜面无存,而这反而激起了某种征服欲,他甚至想,若此刻怀里抱着的不是江大小姐,而是江二小姐就好了。 可江柠歌那个硬邦邦的人,颇为自傲,是不可能亲自来寻自己的,若怀里真抱着江二小姐,说不定他又不喜欢了,让人神魂颠倒的,正是江柠歌那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江清梨不知道沈卯已经走神,仍自顾自诉苦:「母亲挨了父亲和祖父的一顿打,又不是清梨的错,可母亲只会对清梨发火,对江柠歌却一点辙都没有,也不让去寻了大哥做主,生怕打搅了她的亲儿子科考,那凭什么所有的过错都要清梨一个人来承担……」 沈卯就不是个耐心的人,听得云里雾里,闹不清是谁诋毁谁,又是谁打了谁,只觉得江家内宅及其混乱,恐怕连皇上的后宫也不过如此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离开江家?反正江清梨又不是江家亲生。 江清梨在沈卯怀里哭够了,才盈盈起身,拿通红的眼睛去瞧沈卯,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天可怜见的小白兔。 沈卯来此可不光是听女人哭泣的,安抚完自然有正事要办,于是扶起江清梨,引导着她往床边上走,两人齐齐坐在榻上。 「瞧你,把咱俩的衣裳都哭湿透了。」沈卯笑着道,「这房中烧着火炉,想来也不冷,脱了衣袍放在炉子边上烤烤,省的人着凉了。」 江清梨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个提议意欲何为,她也正有此打算,脱了衣裳,两人的关系会更加亲密,更有利于下一步行动。 两个自以为很聪明的人,都想张网捕鱼,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诱/捕了谁。 她含羞带怯地「嗯」了声,把夹袄衣裙蜕去,只留洁白的里衣。 单穿里衣其实有些冷,但两人此刻□□中烧,一点都觉不出来冷。 「清梨,冷不冷?」沈卯问。 江清梨点点头:「有些冷。」 于是沈卯顺理成章地把人拥入怀中。 两人都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轻易能触碰感知到对方的肌肤和体温。 江清梨这还是第一次和男子距离这么近,对方手臂和胸膛上的肌肉有些硌她柔软的骨肉,她微微闭上眼睛,接受了沈卯垂头下来的吻。 献上一个香吻,江清梨忽然想到夏蝉上次说的,偶遇沈卯从怡红楼里出来,不知道这张嘴吻过多少女人的身体,想到这里,她有些犯噁心。 为什么沈卯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君子,江清梨失望地想,凡事都不会那么完美,只要能尽力达到自己想要的。 她忍下心中的方案,柔声道:「世子哥哥待清梨最好,是不是清梨有任何请求,哥哥都会答应?」 沈卯沉醉在女人的温柔乡里,不自觉点点头。 江清梨勾了勾嘴角:「我听说,世子哥哥从前有个亲妹妹,她、她当真找不到了么?」 沈卯不料江清梨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停下动作,盯着怀里的人。 江清梨被盯的发毛,不知道是不是她贸然提起裕王府的秘辛,让沈卯不高兴了。 正要开口挽救,突然听到沈卯道:「幼妹刚出生一个月就丢了,父王母妃暗中派人苦寻良久,都没找到。」 江清梨心跳加速,听江家人说,她和江柠歌就是在一个多月时被调换的,江家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根本不多说一词,她也是偶然听下人嚼舌根,说她的母亲原是江府的奶娘,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才拿她和府中的嫡小姐调换。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娘竟然是个身份低下的奶娘,谣传终究只是谣传,当不得真,她一直觉得自己即便不是江家的女儿,也该是旁的世家或者贵族丢失的女儿。 正巧,裕王府也丢了个女儿,和自己一样大,连丢的日子都差不了几天,天下这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能嫁给裕王世子自然是好事,可若是能当裕王府的嫡女,那自己就是县主甚至郡主,身份尊贵,得裕王和王妃的钟爱,整个王府都是自己的后盾,到时候想拿捏江柠歌还不是易如反掌? 何况沈卯非良人,嫁给他实在委屈自己了。 江清梨想起自己右肩上的红色胎记,心怀激动地问:「那,那婴孩身上没有半分记号,怕是难寻了?」 沈卯观察四周,低声道:「幼妹身上并非没有胎记,母妃记得清清楚楚,在她的肩膀上,曾有一块红色胎记。」 第52章 江清梨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肩膀上的红色胎记,难不成裕王府丢失的嫡女真的是自己? 她声音颤抖着问:「左肩还是右肩?」 沈卯想了想:「似乎是右肩。」 江清梨唿吸漏了半拍,她的红色胎记就是在右肩! 难道自己真是裕王妃的女儿,裕王府的嫡长女?若真是这样,自己该被封为县主。 京城中几个王爷的女儿确实有几位县主,可她们姿色平平,才情也逊色,实在不如自己出类拔萃,若自己好好在裕王府长大,凭才情和容貌,或许此刻已经被皇上封为郡主,只比宫里金枝玉叶的公主低了一个等级,日后也可以再谋划,当上公主不是难事。 裕王爷和裕王妃肯定对唯一的女儿千宠百爱,金银玉器、锦衣绸缎堆砌养大,比江家养得好上太多,又有沈卯这样一个世子当哥哥,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可现在呢,蹉跎在江家的泥沼里,地位日渐低下,和一个农户养大的贱人争长短,还要被江家一桿蠢猪一样的人拖累,整日花心思去讨好一个自以为是的当家主母,想攀龙附凤嫁得好一点,也只能勉强配那病秧子的宁王世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就这样被改写,她要回到裕王府,当郡主、当公主! 「清梨怎么会对我那丢失的幼妹感兴趣?」沈卯道,「这件事是王府密辛,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至于幼妹身上的胎记,除了父王、母妃和我,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算是问对人了,江清梨庆幸。 方才听到沈卯说那婴孩的肩膀上有胎记,还担心了一下,因为据她所致,江柠歌肩膀上也是有胎记的,江延庭正是凭着肩上的胎记,才发现了孩子被调换的事实,也是凭着胎记,才找到了江柠歌。 若论说有可能是裕王府被偷走的婴孩,江柠歌也有可能。 直到沈卯说,胎记在右肩…… 江柠歌的胎记在左肩,是块红色月牙,这在江府刚寻回江柠歌时,她就知道了,自己右肩上的胎记,则是模煳一片,不是什么规则的形状,没有江柠歌的好看,甚至随着身体的长大,胎记也变大了不少,变得有些可怖。 不过没关系,这块模煳不清的丑陋胎记,是自己身为裕王嫡女的证据,江柠歌的再好看又能怎么样?不如自己就是不如自己,身份低下的人不会因为一块胎记而变高贵。 江清梨没有回答沈卯,而是继续追问:「世子哥哥可知道,那是块什么形状的胎记?」 对于这个问题,沈卯严肃了很多:「胎记的事母妃向来不与任何人说起,为了就是担心有人鱼目混珠,不过清梨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他伸手去解江清梨衣裳上的纽扣,意思再明显不过:想打听这件事,就得陪爷睡了才能得到答案,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清梨闭了闭眼,默认了沈卯的举动。 这件事事关命运,一点都马虎不得,必须要知道胎记的形状之后,才能对沈卯和裕王府剖白。 若那胎记的形状真对得上,自己和沈卯就是亲兄妹的关系,亲兄妹如此这般,是……乱/伦! 但江清梨顾不得了,她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只能先依了沈卯,倘若以后真的成了他的亲妹妹,难受的是沈卯,不是自己,相比沈卯为了掩饰自己,定不会将今晚的事说出去。 「世子哥哥,吹灯。」她呢喃道。 不能让沈卯先看到自己肩膀上的胎记。 沈卯怪笑一声:「清梨还怕羞啊?」 烛火灭去,一室幽暗。 翌日清晨,沈卯还没醒,江清梨早早起身,穿戴完毕,把肩上的胎记遮得严严实实,眼底还带着昨夜的疲惫。 等沈卯幽转醒,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笑眯眯看江清梨临窗梳妆。 江清梨回眸一笑:「世子哥哥昨夜答应我告诉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沈卯笑了笑:「幼妹乃是皇家血脉,身上有胎记必定也是上天眷顾,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胎记都能上身的,我幼妹右肩上的胎记,乃是一颗星,一颗漂亮的五角星。」 江清梨愣住了,手上的木梳掉落在地上,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从昨夜起,她近乎都默认了自己就是裕王府丢失的女儿,可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女儿身都丢了,竟然换来这样的结局,自己跟那千尊万贵的婴孩竟没半毛钱关系?! 「你怎么了?」 江清梨捡起木梳,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没什么。」 沈卯见江清梨不再问这件事,便笑着说昨晚吹灯后的事。 本欲逗得江清梨脸红耳红,可此刻她已经心神大乱,根本听不进去,沈卯觉得无趣,便不作声了。 江清梨起身,走到沈卯身旁勉强笑道:「哥哥,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莫要忘了对梨儿的承诺,会给梨儿一个家。」 沈卯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点点头,有些敷衍。 江清梨慌忙回府,夜不归宿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以江安泰对江家的管束,自己非挨一顿鞭子不可。 好在回到江家后并没有任何异常,潘氏被禁足,她这一个月也不需要去请安,倒是空下来许多闲暇时间,得好好绸缪一下有些事了。 昨日潘氏挨了顿惊天动地的打,今日照旧阳光明媚,整个江府都安逸了不少。 江柠歌在醉苏堤院子里写食方。 上次给了墨涟居大厨三荤两素一点心,共计七张食方,让自己和夏氏都赚了个盆满钵满,昨儿夏氏亲自跑来解围,让她着实感动了一把,就打算再写几张食方,送给夏氏,当作谢礼。 谁成想,还没等到去寻夏氏,夏氏就自己过来了。 「柠歌,好生悠闲啊。」夏氏笑着亲亲热热道。 江柠歌搁笔,笑了笑:「自是比不得夏姨娘,如今管着整个江家,今儿又是上任第一日,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醉苏堤来?」 潘氏被禁了足,偌大的江家不能没人管,若是江景书娶了媳妇儿还好说,管家的事可以交给少夫人管理,既然没有少夫人,这管家的权利就只能交给夏氏这个妾室了。 夏氏头一回手握大权,心里的感觉很是不一样,有惶恐,又欣喜:「你还当是什么好事呢,昨日老爷让我来管家时,我心里都怕死了,怕我管不好,也怕平白拿了潘氏的权力,她再记恨上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江柠歌浅浅一笑:「既是父亲给夏姨娘的权力,姨娘好好拿着就是,父亲知道你开了酒楼,心里肯定认可姨娘的能力,至于夫人,她最恨的应该是我。」 提起潘氏,夏氏的笑容更灿烂了,被潘氏这恶人欺压多少年了,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如今她被禁足,自是把你我都恨上了,我就担心等她解了禁足,重新收回管家的权力,会狠狠针对我们。」 「她何时停止过针对我们。」江柠歌淡淡道,「姨娘趁着手中有权,何不寻个由头把府中潘氏的人都清换一遍,好叫她即便重新掌权,也耳目手脚不灵光,没空再针对我们。」 夏氏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法子,正好年底了,趁着新年新气象,提拔些新人上来也是应该的。 江柠歌整理好一摞食方,轻笑道:「夏姨娘,昨日你出面替我解围,柠歌并非不知恩图报之人,这是几道新写的食方,都是适合年底大席面上的菜,此刻做来正好,你拿去墨涟居。」 上次夏氏收到柠歌写的食方开心坏了,因为她知道这一张食方价值几许,能为墨涟居创造多少盈利,可这次却有些犹豫。 见夏氏不接,江柠歌问:「夏姨娘嫌这些不够?」 夏氏忙摇摇头:「不是的柠歌,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江柠歌点点头:「姨娘请说。」 夏氏百忙之中来醉苏堤,还真不是来讨计策对付潘氏的,也并非故意来让柠歌感谢,而是为了那墨涟居。 「经营墨涟居这么多年,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与墨儿都不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前番若没有柠歌你,那酒楼早就赔本了,我早就想把酒楼卖掉了,钱存在钱庄里,给自己和墨儿留一份底气。」 江柠歌眨眨眼:「可现在墨涟居赚钱了呀?」 夏氏有些尴尬地笑笑:「那是你的功劳,柠歌,姨娘这次来,是想和你商量,若是你有那个精力,就、就把墨涟居买下来吧。」 年岁渐长,她是没有精力再经营一家酒楼了,虽说现在墨涟居生意火爆,赚得钱不少,可将来若没有了江柠歌的支持,酒楼随时可能没落,自己何尝不是被掣肘着;况且潘氏和江清梨已经知道了酒楼的存在,等潘氏解了禁足,难免不会暗中找酒楼的麻烦,与其等到那时被搅合得心力交瘁,不如现在就转手卖出去。 江柠歌和自己不一样,她是个不受委屈的人,谁敢找她酒楼的麻烦,她有的是法子教训人,且看这些日子潘氏和江清梨没有讨到半点好处就知道了。 「姨娘想卖酒楼?卖给我?」江柠歌微微诧异。 夏氏点点头,又补充道:「我是想着你正好有做菜的天分,适合经营一家酒楼,你若不想要也无妨。」 这些日子江柠歌是积攒了不少钱财,也有投资的打算,结合自身条件,酒楼的确是最佳选择,永宁街上已经有一家墨涟居,不宜自己人和自己人抢生意,京城除了永宁街,还有不少大集市聚集地,她正想着在别处盘下一处酒楼,痛痛快快地做美食生意。 「夏姨娘,我正有此念。」 夏氏眼睛一亮,这正可谓是卖家找到了买家,买家碰到了卖家,水到渠成。 两人算是一拍即合,江柠歌当即找来纸笔,夏氏随身带着地契,两人开始商量买卖地契和酒楼的事…… 都是带着诚意的,一个诚意要卖,一个诚心想买,交易谈的很顺畅,当天就谈定了转卖金额,当场签字画押,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 江柠歌这回没让夏氏亏着,给的钱足足的。 夏氏原本还担心江柠歌没有足够的现钱,打算让她先赊一部分,谁知江柠歌财力雄厚,直接全款付齐,这让她感慨不已,江柠歌赚钱的能力当真是一流,当初赤手空拳来到江家,才几个月啊,手里的银子就已经能买下一座酒楼了。 「如此,就恭喜江老闆娘了。」夏氏把地契交到江柠歌手中,笑道。 江柠歌也笑着道:「夏富婆,同喜。」 两人相视而笑。 「我隐约记得,墨涟居隔壁是家早点铺子,前儿挂出了『旺铺出售』的牌子。」江柠歌道。 夏氏这个墨涟居老闆娘当的着实有些不合格,有些时日没到墨涟居去过了,邻居什么动向她自然不清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还不如江柠歌观察仔细,或许就像她所说的,自己不是干生意那块料吧。 「这个,我倒不知。」她苦笑着问,「柠歌有想法?」 江柠歌点点头:「墨涟居在永宁街尽头,地段较差,店面也小,我有心把隔壁的铺子也盘下来,和墨涟居合二为一。」 能一下子拿出一间酒楼的钱已经让夏氏震惊,此刻她已经无力惊嘆了。 江柠歌屡屡让人出乎意料,自己暗中谋划这么多年,想给自己和墨儿攒份底气,还没江柠歌倒腾几个月来的钱多,同龄姑娘都在为美貌、身材、漂亮衣裳和首饰掐尖要强时,这姑娘早已暗中为自己绸缪了许多,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她感嘆道:「两处楼阁并成一处,合併之后的酒楼规模也算永宁街里的上等了。」 江柠歌并未因为即将得到一处上等酒楼而沾沾自喜,而是慎重道:「此事还要再细细考察,暂且这样打算吧。」 夏氏点点头,心中赞嘆,这姑娘不急不躁,做事轻重有度,将来决计不可限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她头一日管家,还有不少杂事,略坐了会儿就要告辞离去。 江柠歌起身相送,手中撷了包油纸包:「二兄长早就说想吃我做的麻糖,今儿上午刚做出来的,虽说还没到祭灶节,当个零嘴吃也是好的。」 夏氏惊喜地接过油纸包,透过缝隙,里面静静躺着七八根筷子长短的麻糖,焦脆的甜点和油纸摩擦出「沙沙」的声响,隐隐透出清甜的香味,外面满满裹着一层白芝麻,光是看着都觉得香。 「墨儿真是有福气,有个事事想着他的妹妹。」 江柠歌笑笑没说话,夏氏不知道江景墨早已搁下一锭银子做订金,就等着大饱口福嘞。 天儿越来越冷,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醉苏堤院中的松柏盆栽也挺不住了,被江柠歌搬到了暖阁里,等待来年开春再发芽,锦鲤也被捞进一个大水箱中,和盆栽一同挪进了屋,在外面过冬的话会冻成冰棍的。 世界银装素裹,连醉苏堤都略显荒凉,更别提别的地方了,等寒冬过去,就是充满希望的新春。 半个月后,小年前一天,重新装修好的墨涟居开张了。 扩容后的墨涟居酒楼比之前大了一倍,装潢也更加漂亮,江柠歌着意添加了许多新奇元素进去,竟是比京城中最时尚的酒楼还时尚,客人比往常还多,一半冲着美味的饭菜,一半冲着新奇的装潢,新酒楼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夏氏把酒楼过给江柠歌的事,江延庭和江安泰都知道了。 江柠歌的新酒楼开张前,两人都拿了钱来,说是江柠歌新盘下两座酒楼,钱袋子难免空虚,可江柠歌却全部推诿了,什么时候的钱都能要,这个时候的钱绝对要不得,但凡要一两银子,将来酒楼就多了两个掣肘。 她只想让她的酒楼干干净净,自己可以痛痛快快做生意,不希望任何长辈来插手干预。 连夏氏都忍不住感嘆,江柠歌很有先见之明,这般做法是对的。 江延庭和江安泰虽没达到目的,但执意要在江家门口放鞭炮,以庆祝墨涟居重新开业之喜,看的江景墨不禁啧啧:柠歌着待遇和刚来江府时有天壤之别,父亲和祖父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主儿。 全家唯一不知道江柠歌拥有一家酒楼的怕是只有潘氏了。 被禁足了半个月,这夫人对外界的消息知之甚少,今日是正睡着,被外面的震天响给震醒了,皱着眉问:「怎么回事?外面怎么放起鞭炮了?」 她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可依旧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舒坦,左右又出不去前院的门,干脆终日在赖在床上。 春画也出不去,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茫然道:「许是因为明日是小年?」 潘氏被禁足,脾气变得贼差,立刻瞪着双眼:「打量我好煳弄?小年当天才放鞭炮,今儿又不是小年,放哪门子的炮?」 春画惹了主子不高兴,忙道:「那奴婢差人去唤二小姐来,问问二小姐发生了何事。」 这些时日潘氏主僕俩禁足,外面的消息都是江清梨传进来的,江清梨虽不用来请安了,但会时常来探望,面子功夫做得足足。 潘氏「嗯」了声,她最近见江清梨的时间少了,不知道那妮子在忙什么。 不一会儿,江清梨来了。 潘氏抬眼去打量,江清梨丧眉搭眼的,虽然容貌没有变化,但瞧起来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婉约了,整个人看起来苍老颓废了许多。 「你怎么变丑了?」她说话向来直接,让别人尴尬了也不自觉。 江清梨震惊地摸了脸,诧异道:「当真吗?女儿每日用皂荚鲜花水洗脸,珍珠粉擦脸,无一日懈怠,不应该变丑啊?」 「我说的不是你的脸,而是……」潘氏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儿,只能作罢,转而道,「没什么,我来问你,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放起鞭炮了?」 江清梨仍旧摸着自己的脸,方才潘氏的话让她十分不舒服,要知道容貌是女儿最重要的东西,尤其对江清梨来说,还要靠容貌去换取裕王世子的喜欢,怎么能未老先衰了。 可能是因为最近思虑太过,又没有什么好事让那个自己心情愉悦,才显得有些苍老吧。 她看出潘氏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回答:「府门口正在放鞭炮,庆贺、庆贺江柠歌的酒楼开张。」 潘氏听了果然皱起眉,之前她听到过一些风声,不屑道:「不就是从夏氏那买了个小破酒楼回来么?值当放炮庆祝?不嫌丢人?」 江清梨吞吞吐吐地解释:「那酒楼重新装潢了,如今很漂亮。」 潘氏哼冷一声:「那也是个小酒楼,不值当。」 江清梨也想贬低江柠歌,可根本无从贬低:「她非但买下了夏氏的酒楼,还把墨涟居旁边的铺子也盘了下来,如今墨涟居算是上等酒楼。」 潘氏说不出话了,半晌,把桌上的茶盏药碗愤恨地拂到地上,闭眼不说话了。 到了年关,事情多起来,江延庭又是礼部尚书,来往恭贺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往年这个时候都是潘氏带着大小姐江清梨往来应酬,出尽风头,今年不同,潘氏禁足,江清梨失宠不愿出门,是江延庭亲自带着江柠歌出入在宾客之间,眼眉中尽是对女儿的自豪。 而这日来的宾客,却让江延庭不得不郑重对待,宁王妃沈夫人亲自来了,说是来拜访江柠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第53章 江府花厅中,下人上了最好的茶招待贵客。 潘氏禁足,夏氏身份地位,江延庭只得亲自作陪,并让人去唤柠歌过来。 「宁王妃好不容易来江府一趟,上次来还是世子与清梨定亲时。」江延庭笑道。 宁王妃对定亲之事反应淡淡,反而对江府略显冷清有些好奇:「多日不来江府,怎么只见江大人,不见江夫人?连江大小姐也不见踪影。」 内宅丑闻,江延庭不欲让外人知晓,只解释道:「内人身子不适,已经卧床修养半个月多,还请王妃恕内人怠慢之罪;至于清梨,她是宁王妃认定的准儿媳,理应来见过王妃。」 宁王妃对江清梨也淡淡:「江大小姐事忙,江大人不必叫她了,我此次来主要是想见二小姐江柠歌。」 江延庭点点头,宁王妃对江清梨如此冷淡,远没有从前那般热情,不知道是不是对这门亲事已有不满,此番来寻柠歌,不知道又为何事。 不过看宁王妃礼节齐全,来时带足了手礼上门,那礼品多是女儿家所用的饰物,应该是给柠歌的,且礼品丰厚,诚意十足,见柠歌应该是好事,而非祸事。 江柠歌来时,就见宁王妃沈夫人安坐于软椅上,和江延庭对坐相聊。 她依着规矩欠身一福:「父亲,宁王妃。」 宁王妃去看来者,竟被小小地惊艷了下,月余不见,江柠歌出落得越髮漂亮了,容貌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气质,越发从容不迫么,在贵客面前也气定神闲。 茶案上搁着上好的明前龙井,江延庭给江柠歌眼神示意。 江柠歌会意,走上前去,亲自沖泡一杯热茶,给宁王妃奉上:「王妃,柠歌亲自泡的茶,别嫌弃柠歌粗笨就好。」 宁王妃面带微笑,颇为满意地看着江柠歌,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啜了一口。 茶香扑鼻,虽比不得点茶高手那样的手艺,可已经是不错的水平,想想这姑娘几个月前还在乡下农户里,现在已经把江家亲手养大的大小姐都比下去了,已然是很厉害了。 「江大人教女友方。」她不吝夸赞道。 江延庭这几日被宾客夸赞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不管先前有没有见过江柠歌,有没有听过江家真假千金的传言,此番一见这江家二小姐,无一人不夸他教女有方。 分明江柠歌的变化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他生而不教,全靠柠歌自己的造化,因此别人这样夸他时,他这心里总是异常心虚。 江柠歌总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去瞧江延庭的神色,那眼神飘忽、干笑掩饰尴尬的模样很搞笑,这小丫头,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 寒暄过后,江柠歌问宁王妃来意,人家尊贵的王妃亲自来到江府,肯定不是来喝杯茶这么悠闲,理应该有旁的事,何况还带来那么多礼,一副有求于人的架势。 宁王妃笑着开口:「二小姐,我唤你柠歌可好?」 江柠歌点点头。 宁王妃有些担忧道:「是我家逸儿,你见过他的,身子一直不好,按说体弱之人理应多进补食物,才能勉强调理身子,可逸儿胃口太弱了,能下肚的食物非常之少。」 江柠歌对沈逸有印象,先前在赴宁王府的宴席,便是见过那沈公子,清逸俊秀地一个人儿,就是身子骨弱不惊风,筵席之后还一起投过壶,那公子虽说身子不好,还被沈卯言语羞辱,却是个有心性的,强撑着身子赢了沈卯。 只是这公子已经与江清梨定了亲,他身子的境况如何,宁王妃不找江清梨聊,找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出于礼貌,她还是劝慰道:「食补大于天,体弱之人应当多进食,才可虚化为气,气催于血,气血充盈才能养好身子。」 「正是这个道理。」宁王妃十分满意江柠歌的教养,想起一会儿要开口的要求又有些为难,犹豫再三才道,「逸儿吃不下王府和世子府两府中做的饭菜,王爷亲去宫中请的御厨,手艺也难入他的眼。」 江柠歌暗想,这世子嘴巴还挺挑剔,连御厨做的饭都吃不下。 刚腹诽完人家,宁王妃就跟能听见她心声似的,道:「并非逸儿口舌刁钻,而是生病之人胃口弱,也实在怪不得他。」 江延庭连连点头:「世子是可怜之人。」 江柠歌也问:「那他可有喜爱的饭食种类。」 宁王妃答:「逸儿只能吃得下永宁街上墨涟居的饭菜。」 江柠歌和江延庭瞬间懂了,知道宁王妃为何要上门来寻,以前世人不知墨涟居的老闆是谁,前几天酒楼重新开张,京城人都知道新酒楼的东家是江家二小姐,宁王妃唯一的儿子只能吃下墨涟居的饭菜,可不得急吼吼地找来么? 「世子喜爱墨涟居的饭菜,是柠歌的荣幸。」江柠歌道。 宁王妃温和地笑了笑:「逸儿虽喜爱墨涟居的饭菜,可那饭菜翻来覆去也就六七样,难免吃腻,我问过墨涟居的大厨,说酒楼的食方都是柠歌拟写的,上回在王府筵席上,我也听柠歌说过,她是会做饭的,做的饭父兄都喜欢吃,这才意识到,柠歌或许是个厨艺高手。」 确实有那么回事,江柠歌想起上次在宁王府的筵席上,江清梨故意拿自己做饭的事做筏子,想让诸位贵妇人小姐嘲笑自己上不得台面,当时众人闹笑,唯有这位沈夫人开口夸赞,替自己解了围。 虽说当时宁王妃的善举,大概率是为了教训说错话的江清梨,但也确实帮了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王妃谬赞了,柠歌是会做些家常菜。」她谦虚道。 江延庭却不谦虚,笑道:「柠歌做饭特别好吃,原先我也反对女儿家整日围着锅台转,现在想开了,她擅长的事就让她放手去做吧。」 江柠歌但笑不语,心说你这哪是想开了,是「吃香了」,才同意女儿继续做饭的。 宁王妃铺垫完了,终于硬着头皮把请求说出口:「我与柠歌这孩子投缘,不知江大人可否捨得,让柠歌去宁王府暂住几日,一来是陪我说说话,再者,柠歌若想做饭,也可在王府的厨房做,让逸儿也尝尝柠歌的手艺。」 江柠歌听懂了,就是让自己去宁王府,上门给沈逸做饭吃呗。 酒楼开张,正在顺利营业;潘氏禁足,江清梨也老实许多,在江家的生活逐渐变得平静起来,没成想宁王妃竟然上门来请,还是去给江清梨的未婚夫婿做饭,委实有些不太想去。 自己不好拒绝,便不说话,将这个难题交与家主。 江延庭是想让江柠歌去的,那可是宁王府诶,且不说拒绝宁王妃面子过不去,单是王妃不邀请旁人,亲自来邀请自家女儿去王府小住,就代表着宁王妃对江家女儿人品素质的认可,将来被人高看,对日后女儿家议亲也大有益处,还能拉近江家与江王府的关系。 可江柠歌就是不作答,意思很明显了,不想去。 江延庭眼神得不到回应,干咳一声,上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宁王妃盛情邀请,是柠歌的荣幸,按理说柠歌不该推辞王妃的好意,可眼看到年底了,家中事忙,柠歌她……」 「年底忙碌自有管家操劳,柠歌是小姐,能忙什么,左不过是按照小女儿家自己的喜好添新衣、添首饰的活计罢了。」宁王妃依旧笑着,语气也是和缓的,说出的话却毋庸置疑。 虽说让人家小姐到自己家做饭着实不合情理,可眼下她也没有办法了,眼瞅亲生儿子一日一日地虚弱下去,不能不心疼啊。 江家年底忙碌确实不需要小姐操心,有夏氏操持一切事务,忙碌的只有夏氏,江延庭不知道该这么接话,只是讪讪地笑。 「新衣首饰我已经挑了最好的给柠歌送来,新衣都是按她身量新做的,首饰也是比着宫中打得最好的,柠歌这几日可以不用为此忙碌了。」宁王妃看向江延庭,问道,「不知道江大人这二女儿,素日里最喜欢什么?」 这是要投其所好了,看来为了亲儿子能吃几顿好饭,做母亲的还真是煞费苦心。 江延庭想了想江柠歌的喜好,除了做饭,那就只剩一样东西,他木着脸道:「她最喜欢钱。」 江柠歌:「……」 宁王妃先是一愣,而后忽然笑了,忍俊不禁道:「柠歌在乡野间养成的真性情,喜欢钱财没什么不好,逸儿也常说,入仕为官是进樊笼受罪,卖画换钱才逍遥自在。」 江柠歌眼睛一亮,没想到那世子竟是个明白人,三观和自己不谋而合。 江延庭也笑道:「这话恐怕也只有世子敢说了,世人谁不是为了功名利禄碌碌终生。」 宁王妃大气道:「我不会让柠歌白跑一趟的,王府食材众多,柠歌可在那里大展厨艺,若逸儿吃着喜欢,我必给柠歌百金相谢。」 一两金百量银,百金就是千两银,这个价格对普通大厨来说已然很高了,可对大厨中的大厨江柠歌来说,勉强也还过得去吧。 江柠歌很满意,笑道:「世子身子不好,只吃得下墨涟居的饭菜,王妃又亲自上门邀请,柠歌哪有不去的道理,这就拾掇拾掇,明日一早准时出现在宁王府的后厨中。」 江延庭嘴角狠狠扯了扯,这臭丫头,不见兔子不撒鹰,刚才还不接话呢,一听说有百金,变得那叫一个快,女儿都答应了,当爹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便这么说定了!」宁王妃大喜,「柠歌此次去王府,对外只说是小住,不会透露做饭的事,绝不影响二小姐的名声。」 虽说江柠歌并不在中京城人所谓的名声,不过有宁王妃亲口袒护,那便更好,省出日后许多事端。 翌日,早晨。 江柠歌带着冬雪出发前往宁王府,江延庭亲自备下马车,就在府门前候着。 经过前院时,潘氏恰好在院里散步,江清梨作陪。 她臀背上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还在禁足,不能出前院的门,因此想透透风也只能在院子里面。 目光透过院门,恰好瞧见江柠歌主僕,潘氏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那不是小贱人江柠歌吗?在我院门前晃悠什么?特意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成?」 人家只是经过前院,竟被她说成来耀武扬威。 只隔着一道敞开的门,江柠歌自然听到了潘氏那不中听的话语,她不欲与癫狂的人多费口舌,只当被狗吠了两声,并不回头理会。 没成想潘氏可能真的癫狂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竟大吼道:「小贱人,站住!」 江柠歌蹙眉,顿住脚步,目光冷冷地看向潘氏:「你好歹是一府主母,怎么会是这样一副疯魔的模样?」 若说以前潘氏对江柠歌还只是欺负、教训,愤恨的程度较轻,自从挨了那顿打,对江柠歌就升级成痛恨,几欲处置而后快。 江柠歌又是个绝不受气的性子,两人一照面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势必不能太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而这恰是江清梨喜闻乐见的,她才不在乎潘氏的行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责骂,会不会影响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只要能给江柠歌制造麻烦,看江柠歌吃瘪,她就开心。 可偏偏江柠歌不会吃瘪,一张嘴比刀刃还利。 潘氏被小辈教训,立刻像踩了尾巴一样尖叫:「你以为你是谁,敢来管教我?你只是乡下土窑子里长起来的孽种,若不是我寻你回来,你现在不知道被卖到哪个乡野粗汉的床上,伺候臭男人过完平庸的一辈子!」 这话说的尤为粗俗,江清梨都得皱起了眉,眼睛却仍旧得意洋洋地看向江柠歌。 冬雪担心主子,生怕江柠歌受不了这难听话。 江柠歌只觉得面前的人像个跳樑小丑,明明自己的处境已经十分堪忧,不仅没有一点自救之策,还非要过把嘴瘾,才显得自己有气势。 她幽幽道:「看来父亲那顿打,没让你长记性,没没让你有长进。」 还是这么愚笨鲁莽。 一旁的江清梨倒知道明哲保身,可惜和潘氏不是一条心,潘氏只是她手里的一把刀,哪怕钝,也能拿出来膈应人,等用锈了,不能用了,就扔掉,也不可惜。 「你还敢提起这茬。」潘氏眼眶欲裂,「就是你怂恿老爷和老太爷,才让我挨了一顿毒打,你就是罪魁祸首!」 「你不率先作恶谁能让你挨打。」江柠歌不耐烦与潘氏纠缠,正要抬脚离去。 潘氏见冬雪手里拎着包裹,像是要出门,心中一动:「看你这样子是要出远门,莫不是被老爷赶出家门了?」 昨日宁王府来江家邀请江柠歌的事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只有被禁足的潘氏和足不出户的江清梨不晓得,看江柠歌大包小包的,还妄想被赶出了家门。 冬雪攒了一肚子气,此刻正是发泄的时候,十分不客气道:「宁王妃邀请我们小姐上门做客,我们这是去宁王府。」 潘氏和江清梨一愣,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们一无所知。 见两人俱是一脸茫然,冬雪故意道:「昨日宁王妃亲自上门,带了重礼来请我家小姐。」 宁王妃即便和江家有往来,也该是和江清梨,怎的会邀请江柠歌? 江清梨额头皱成一团,虽说她内心看不上宁王府,想攀裕王府的高枝,可宁王府与自己尚有婚约在,怎么会和江柠歌有纠缠?自己根本都不知道,这不是明晃晃打她的脸么?宁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都知道世子现在住在宁王府,江柠歌再住过去,岂非让两人培养感情? 「怎么可能?」潘氏尖叫道,她不信,也不想相信,还指着江清梨能和宁王府接亲,她这个养母跟着提升身份地位,「要请也该请清梨,怎么会请你?这事清梨怎么不晓得?」 冬雪气人不嫌事大:「老爷是想让大小姐作陪来着,可宁王妃不让,只见了我们小姐一人。」 江清梨心中一紧,难道上次筵席上的无心之失,宁王妃还在记恨? 她看不上沈逸个病秧子,可一想到江柠歌要和沈逸同住一府,日日相见,她这嫉妒的心就无以言表。 那边江柠歌已经带着冬雪走了,徒留潘氏在原地跳脚,气得不能行。 第54章 江柠歌的马车在宁王府门口停下,立刻有宁王府的丫鬟来接应,恭敬地把她给请下了车,待遇和上次跟潘氏一起来时千差万别,上次来是被潘氏骂下马车的。 前来接应的丫鬟应是在王府中颇有地位,说话做事很是妥帖,在侧前方给江柠歌引路,并热情地为她介绍王府中的楼阁、庭院和路径。 江柠歌对宁王府并不陌生,上次来赴宴,把宁王府逛了个遍,连世子的居所都逛了,对这宁王府的构造倒是知道个大概。 「前面是雨花园了,王府特意给二小姐收拾出来的住所。」那丫鬟很是周到,「奴婢先领二小姐去住所安置,一路冒着严寒过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而后奴婢再引二小姐去厨房,劳小姐给世子准备早膳。」 江柠歌一早知道,来此是给世子做饭的,因此并不意外,只是觉得宁王妃周到,还给自己单独准备了一处别院,很是妥帖。 到了雨花园,江柠歌才发现,这小院十分雅致,虽说没有自己的醉苏堤大,可却处处精緻,墙边有一排松柏,终年长青,衬托得小院极为清幽,地面用青石板铺就,约莫下雨时雨点在青石板上打出雨花,故而这处庭院叫雨花园。 推门进入,里面的陈设很有少女心,多以嫩色为主,以流苏和珠串装点,是小女儿家会喜欢的样式,宁王妃没有女儿,这些必定是得知她要上门小住后才收拾出来的。 江柠歌心中微动,今儿是腊月二十四,最多到腊月二十九必得回江家,不可能在王府过除夕和新年,算起来在宁王府也不过只住六日,宁王妃却花这么大心思来收拾住处,的确十分用心了。 当初江家把流落在外的女儿接回家时,可曾想过特意收拾出一处别院给她住? 没有,因为她到江家后并没有发现专门给她收拾出来的院落,只被江延庭以培养感情为由,安排和潘氏住在一起,后来遭潘氏嫌弃,又给轰到破败的院落,若不是自己把小院翻修了,到现在还在破破烂烂的院子里住着呢。 「江二小姐瞧瞧,此处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那丫鬟道,「还有一应的换洗衣物、胭脂水粉,也都备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江柠歌点点头:「宁王妃有心了,我很喜欢,你替你谢过王妃。」 在雨花园安置下来,喝了杯热茶,江柠歌又问了问那丫鬟世子的口味,以及忌口的食物,就带着冬雪去了王府后厨。 要说宁王府哪都好,处处精緻,可等主僕俩到了厨房,才发现,这处处富贵的宁王府,厨房竟还不如江柠歌醉苏堤的小厨房。 「看来小姐的厨房竟是连宁王府都比不上。」冬雪啧啧道。 倒不是说不如醉苏堤厨房大,面积确实挺大,只是里面的餐具、厨具不如江苏堤厨房里的齐全,不过也是,江柠歌当初建造厨房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打造的厨具一应俱全,当世有的没的,都托匠人给打造出来了,宁王府这厨房里没有,也是可以理解。 好在如宁王妃所说食材很多,许多江府没有的名贵和反季食材,这里一应俱全,可见王府富庶。 不过江柠歌也不大需要,高级的烹饪往往只需要简单的食材,能把普通食材做出不俗的味道,这才能彰显大厨的功力。 「只要食材丰富就好。」她道。 冬雪点点头,挽起袖子,照例给大厨打下手:「小姐,咱今儿给世子做什么早膳啊?」 江柠歌都打算好了:「先来个红豆粥,再摊张鸡蛋饼,完事。」 冬雪长大嘴巴:「就给世子吃这啊?太简陋了吧?」 江柠歌那厢已经开始准备了,抓了把红豆撒在瓢里清洗:「不简陋,很健康啊。」 好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是给那世子吃。 冬雪吐吐舌头,连忙去忙着淘洗红豆。 「除了红豆,再淘些糯米、花生、黑米,山药去皮。」江柠歌吩咐道。 冬雪「嗨」了声:「原来这红豆粥用料这么丰富啊。」 江柠歌笑道:「我总不能真的苛待世子,对了,黑米糯米和花生少洗些,各一小撮也就够了。」 冬雪笑着应了,这扣扣搜搜的,还说不苛待世子。 江柠歌才不是苛待病人,这道山药红豆粥重在补气血、促吸收,原料配比都是定好的,倘若那糯米多了,还不好克化呢。 粥在锅中小火慢熬,江柠歌则开始摊鸡蛋饼。 鲜嫩的鸡蛋液打散在盆中,加入适量面粉,火腿、萝蔔切丁,小葱切碎,一同撒进蛋液中,最后盛一碗新鲜的生牛乳,加到盆中。 「鸡蛋饼里还能加牛乳啊?」冬雪诧异道。 「当然,会很香。」江柠歌道。 冬雪毫不怀疑,毕竟牛乳本身就已经很香了,添加在鸡蛋饼中,只会给蛋饼平添香浓气息。 平底锅加热,刷上一层薄薄的菜籽油,待油热了,舀一勺盆中的蛋液铺洒在锅中。 吱剌—— 蛋液和热锅接触,很快凝固下来,江柠歌眼疾手快,掀动锅柄,让剩余的蛋液沿着锅沿流动,最终全部受热凝固平铺成一张薄厚均匀的饼子。 香味随着热气弥散出来,蛋香加奶香,这鸡蛋饼在江柠歌的调制下,果然格外嫩香。 一面煎熟了,翻个个儿,饼子成了嫩黄色,却一点都不焦黑,像一块膨胀起来的鸡蛋糕那样嫩,表面均匀铺撒着颜色鲜嫩的萝蔔丁、葱花和火腿碎,甚是好看。 背面稍微过一下热锅,不久摊太久,最后撒上一撮黑芝麻,一张鸡蛋饼也就好了。 铲子在江柠歌手中犹如灵活的手,轻易把一张圆圆的鸡蛋饼摺叠成三角状,剷出来搁在洁白的瓷盘中。 重复摊了三四个鸡蛋饼,盆中的鸡蛋液见了底。 那边的粥经过小火慢煮,红豆在锅中逐渐开了花,呈现枣红色,这便熬好了,掀开盖子,盛入碗中,江柠歌往碗里撒一把细碎的桂花,一碗香浓的红豆粥就成了。 恰在此时,沈逸身边的朱岩亲自来了后厨,来询问世子的早饭。 「世子的早膳做好了么?」他像往常一样问询,若是做好了就要给世子拿过去。 江柠歌是见过这朱岩的,这人虽说话不多,却很护主,上次在王府筵席上就能看出来。 「刚做好,还热着,劳烦朱大哥快些给世子端去。」江柠歌把鸡蛋饼和红豆粥装进食盒,递到朱岩面前。 朱岩这才看清在厨房做饭的并不是王府的大厨和厨娘,竟是江家二小姐,他忙道:「原来是江二小姐,朱某眼拙,失礼了。」 前几日宁王府还和世子商量,让江二小姐上门做饭的事,没想到王妃真把二小姐请来啦! 江柠歌委实是个好性的人,若不是面对江家那些咄咄逼人的人,根本就不会在小事上计较,随和道:「无妨。」 朱岩对这位江二小姐的印象不错,以前只觉得这是位乡下小姐,传言粗鄙胆怯,上不得台面,上次在宁王府一见,竟是比那江大小姐好多了,人美心善,不知道哪里流传出来的传言,凭空污人清白。 「这是江二小姐亲手做的膳食?有劳了。」他知道世子喜爱吃墨涟居的饭食,墨涟居几道招牌饭食又都出自江小姐之手,如今有江小姐亲自掌勺,就不信世子会不喜欢吃,「原来王妃当真说到做到,把江二小姐给请过来了,世子还一直拦着不让王妃去江府请人呢。」 以前江柠歌只觉得这朱岩是个高冷坚毅之人,现在看来竟是个话匣子,她好奇道:「世子为何要拦着王妃,难道他不想吃我做的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朱岩连道好几个「非也」:「并非世子不想吃小姐做的饭,相反,世子早就想尝尝您的手艺,只是觉得请一位小姐来给他做饭,这举动实在是有些折辱意味,且大冷天的要劳烦小姐舟车劳动,亲手下厨,世子过意不去。」 换做旁的小姐,八成是不愿意来的,若是来,也是屈服于宁王府的身份地位,或爱慕宁王世子俊秀的容颜,江柠歌不一样,既不怕宁王府的施压,也不花痴沈逸的相貌,单纯只是爱财,来辛苦赚个钱而已。 至于舟车劳顿、天气寒冷……嗨,赚钱哪有不辛苦的,都无妨。 沈逸既然有这些担忧,说明他确实是个十分有良知的人,宁愿自己吃不好也不想劳烦别人,不错不错。 「我既答应来,就无谓这些小节,只要世子愿意吃我做的膳食就好,其他无需自责。」江柠歌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朱岩肃然起敬:「江二小姐人品贵重,若世子吃得好,朱某定有重谢。」 江柠歌笑道:「好说,好说。」 朱岩提着食盒离去了,一路快步回到梅园,生怕盒里的膳食凉了。 沈逸近日一直住在宁王府,天儿冷之后他就喜欢住在梅园,腊梅盛开煞是好看,瞧着心里暖烘烘的,体感上倒比世子府暖和些。 其实世子府也不是不能移栽梅树,是要他想,什么腊梅红梅白梅栽满整个院子都可以,只是他这种久病之人,心里隐约透着灰心,说难听点,无非是等死罢了,根本无心打理自己的庭院,勉强能住人就是了。 可好死不如赖活着,苟延残喘时又想给自己找些盼头,比如繁花盛开的梅园,于是在这种怪异的心理作用下,沈逸选择在宁王府的梅园住着,等开了春再回去。 朱岩进屋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世子的身子一到冬天就更加不好,咳得更厉害了,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挑开帘子进了里间。 沈逸已经起床了,盘腿坐在窗前偏着头瞧院里的腊梅花,身上披着厚重的狐皮披风,面前的小案上铺着纸,他那显瘦的手里还握着支笔,正在临描斜影横枝的梅树。 身子都这样了还在画画儿,朱岩语重心长道:「世子您怎么起了?这么冷的天画什么画儿啊?院里就这一片梅树,您天天画天天画,还没画够啊?」 说着,拿过沈逸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侍奉他穿上靴,再翻一翻火炉里的碳,让炉子烧的更旺些。 沈逸任他摆弄,笑道:「你不懂得,我院中虽然就这一片梅树,可这每一株梅树、每一枝枝桠都有不同的身姿,就是画上一年,也画不完啊。」 朱岩是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瞧着那梅树都长一个德行,还什么不同的身姿,根本瞧不出来,只烟火味十足地把主子拉回尘世:「该用早膳了,否则您一直不进食,身子可怎么好的了。」 沈逸无声嘆了口气,这个朱岩,就不能让自己沉浸在画中的世界里,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来到厅堂,坐在桌前,沈逸忍不住道:「虽说墨涟居那几样招牌菜还不错,可翻来覆去吃也吃腻了,我今日喝两口粥就行,你可别逼着我多吃。」 这世子胃口奇差,也就墨涟居的饭菜能吃得香,可连吃大半个月,就不想吃了,平日里都是朱岩想方设法让他多吃,害得他坐在饭桌前就对朱岩打憷,生怕被强迫着多吃。 那朱岩也是够唠叨,总爱在饭点时唠叨个没玩,也难怪沈逸憷他。 今日朱岩却一反常态,不语重心长地唠叨了,把食盒里的两样食物拿出来,递上筷子,就不说话了,一副但笑不语高深莫测的模样。 沈逸奇怪得很,看了朱岩好几眼,才把目光落在饭桌上:今日的早膳甚是简单,印花白瓷小圆碗里是色泽鲜艷的红豆粥,青花白瓷盘里是三张叠放整齐的鸡蛋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很是清淡。 他早上起来胃口是最弱的时候,往常端来的饭食不仅不开胃,反而更添反胃之感,硬着头皮只能吃下几口清粥而已。 今日却不同,这两样食物简简单单,首先不会让人反感,其次散发出来淡淡的清香竟逐渐勾起了食慾,让他头一回感受到对食物的渴望,想好好品尝眼前的这两道膳食。 「世子,快趁热吃吧,今日的膳食您定会喜欢。」朱岩笑道。 沈逸狐疑,低头嗅了嗅那嫩黄的蛋饼,蛋香、奶香夹杂着小葱的清香扑入鼻中,让他不再犹豫,夹起一块鸡蛋饼放入口中。 蓬松、软和、绵香、热乎,鸡蛋饼本身的味道淡淡的,反而更突出香味,鸡蛋和面粉独有的芳香清新怡人,牛乳更是平添了不少浓香,火腿粒咸口的肉香佐味来的正好,萝蔔丁外软内脆,亦是清香。 这饼子虽薄,却一点都不瓷实,饼层中有许多发出来的小气孔,才能达到这么软绵的程度。 沈逸吃一口就爱上了,不知道这朴素的鸡蛋饼出自哪位厨人之手,竟能做得这么和谐可口。 「世子,就口粥。」朱岩欣慰地看着世子大快朵颐,吃这么快,小心噎着,同时感慨二小姐不愧是二小姐,头一次做早膳,就洞察了世子的胃口,做的这么合适。 既然鸡蛋饼能做这么好吃,红豆粥想必也不差,沈逸拿起勺子搅了搅,粥中的热气争先恐后散发出来,带着稻米谷物清香的味道直扑鼻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红豆粥炖的黏煳煳、糯唧唧的,他吹了吹送入口中,顿感软、糯、甜、香的口感和味道齐齐攻占舌头,红豆软面、糯米软糯、黑米筋道、芍药嫩滑、花生爽脆,各有滋味。 他欣喜道:「这粥也不错,竟比永宁街老粥铺做的八宝粥还好喝。」 朱岩也笑道:「世子喜欢就最好了。」 于是沈逸开启了一口鸡蛋饼、一口红豆粥的早餐时间,所谓「永动机」,大概就是沈逸这样的,吃完一口饼惦念着红豆粥,喝完一口粥,立刻想起了饼。 如此合口味的食物,倒让他想起江家那小姐来,她做的早膳,该是也这般好吃吧? 前几日,母妃同他说起想请江二小姐来王府做饭时,他是十分欣喜的,且不说江二小姐的厨艺如何,单是人在王府里住着,自己这颗半死不活的心恐怕都要跳动得更厉害些。 若再能吃到二小姐做的饭,那怕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想想都让人神嚮往之,为之激动。 可他不能这样做,这副破身子是永远的拖累,说不定就被哪一年的寒冬给带走了,自己的命如此朝不保夕,有何资格去和江二小姐相处,平白连累人家姑娘的名声。 况且江二小姐是正经小姐,来王府做饭总不是个事,京城中的人本就对这个长在乡野的小姐颇为不认可,若再将这事传出去,二小姐不知道又该受怎样的诋毁。 心中期待着,口中说出来的却是:「母妃,算了吧,别劳烦人家小姐了。」 他极力反对,可宁王妃也不忍儿子食不甘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只身跑到江府去请人,只是先瞒下了沈逸。 因此,沈逸并不知道今早这顿十分满意的饭,竟是出自江柠歌之手。 见世子把早饭吃了个精光,朱岩看热闹不嫌事大:「世子可知,今日的早膳是哪位厨娘做的?」 沈逸不知:「竟是位厨娘么?」 朱岩点点头:「不仅是位厨娘,还是位极其漂亮的厨娘,世子见了一定欢喜。」 知道朱岩又拿他打趣,沈逸笑着摇摇头,于男女一事上,他向来没什么兴趣,沈卯房中都已经被裕王妃塞了好几个通房了,宁王妃曾经也有此意,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什么漂亮的厨娘,都和我无关,除非是……」 沈逸脑中闪过一道倩影,他还没见过江二小姐穿上围裙,挽袖做饭的样子,必定也是极美的。 朱岩大笑:「除非是江家二小姐,可怜江二小姐一早为世子的早膳劳碌,世子还不知道呢。」 听闻此话,沈逸勐的回头,想是太激动了,又咳嗽起来:「你是说,咳咳,这早饭是江二小姐做的?她来王府了?」 朱岩边给世子拂背,边笑着点点头。 沈逸一下子笑了,笑了一会儿又皱着眉头道:「母妃太麻烦江小姐了。」 朱岩宽慰道:「左右二小姐来都来了,世子不如放宽心,招待好二小姐就是。」 沈逸点点头:「那是应该。」 上次江柠歌来宁王府赴宴,是和好多贵夫人贵女一起来的,自有母妃照应,可这次人家是专门来给他做饭的,必得照应好了。 沈逸热汤热水地吃完饭,腹中舒坦不少,连带着脸色都红润起来,眼睛亮亮地问:「二小姐现在住哪?」 朱岩还真不知道,被问住了,尴了个大尬,还是一旁的小厮答:「江二小姐现下住雨花园。」 雨花园,离梅园还是挺远的,不知是不是母妃有意让未婚男女避嫌,把住处安排那么远,不过他若有心去,不怕远。 沈逸像个过年时分到糖果的孩子,觉得有了这些甜,一定能挺过寒冷的冬季,等待春天降临。 第55章 沈逸本打算去雨花园寻江柠歌,又听说江柠歌去了金华园,现下正陪着王妃一起用早膳。 金华园是宁王妃的住所,他惊喜道:「二小姐和母妃一起用早膳?」 朱岩也有些诧异,这江二小姐还挺会来事,说是给世子做早膳,还顺手把王妃的那份给做了,王妃不知道有多惊喜呢。 「那便去金华园吧,顺便向母妃请安。」沈逸披上厚重的披风,抬脚就要往外走。 朱岩嘴角扯了扯,请安成了「顺便」,世子可真是个大孝子。 金华园厅堂里笑声不断,宁王妃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金华园的下人也是许久没听王妃这样开怀地笑过了。 「这雪梨小米粥甚是养胃,胃养好了吸收和消化就好,五脏六腑都跟着好了,比那百两银子一斤的燕窝可实惠多了。」江柠歌滔滔不绝道,「雪梨润肺,令人皮肤滋润,红枣更是令人好颜色,王妃喝我这小米粥,不比喝燕窝美味?喝上一个半个月,定会容光焕发,成为京城中第一年轻漂亮的贵夫人。」 江柠歌自卖自夸道,她是收了人家宁王妃的银子的,必得把客户招待满意了,来日还做她的生意,要把所有的客户都发展成回头客,客人多了,钱自然就多了。 说完还觉得这套说辞很是不错,将来让墨涟居的小二也学着点,当gg词说给客人听,绝对能提高客流量。 宁王妃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她都四十好几了,奔五的年岁,吃神仙草也不能返老还童了,偏这江二小姐,不仅厨艺巧,一张嘴儿更巧,说的是天花乱坠,让人心花怒放。 这雪梨小米粥还真是好吃,炖得是黏稠软糯,香味十足,甜度适中,不像后厨那些厨子,往死里加糖,觉得不甜不好吃,非要把人腻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不知不觉就吃下一大碗,就着玲珑水晶包,那叫一个美味。 现在她总算知道,这姑娘小小年纪为何竟能开起酒楼,这一身的厨艺果然是名不虚传。 「好好好,我就借柠歌的吉言,等着艷压群芳。」 「王妃再吃几个水晶包,都是海鲜和蔬菜馅儿的,吃了保准不发胖,还能美容养颜。」江柠歌道。 盘中玲珑剔透的小包子,皮薄馅儿大,那皮儿也不知道怎么擀出来的,竟比蝉翼还薄,能轻易透过皮儿看清里面的馅儿。 虾仁、玉米粒和胡萝蔔丁调制的馅儿,别看素,猪肉和芝麻香油调味,味道可是香得很,拳头大小的馅儿包裹在薄薄的包子皮儿里,沉甸甸一小兜儿。 宁王妃刚才已经尝了一个,非常好吃,这小包子颜值也高,玲珑剔透的,里面花红柳绿的馅儿分外好看。 她早上起床一般没什么胃口,今日吃的算多的,既然江柠歌劝,加上那小包子确实好吃,少不得再吃它两三个。 沈逸一进门就看见母妃又吃又笑的,江柠歌坐在一旁,同样夹着一只小包子吃得香甜,犹如一只贪食的小松鼠,他眉眼柔和下来,走上前:「逸儿请母妃安,江二小姐,许久不见。」 江柠歌搁下筷子,起身一福:「世子安好。」 宁王妃见沈逸过来十分高兴,忙招唿道:「逸儿快坐下,柠歌你也坐下,不必拘着礼。」 江柠歌坐下后去瞧沈逸,这世子好看是好看,只是脸色仍旧苍白,浑身散发着病弱气息,虽说病着吧,可一双眼睛又如星辰一样亮闪闪,眼中还带着欣喜,不知道这世子在傻乐啥。 沈逸的确有些傻乐,和平常很不一样,这番变化宁王妃看的最是真切,看看傻儿子,再看看江柠歌,瞭然地笑笑。 「母妃早膳进得很香,这玲珑的小包子可是出自二小姐之手?」沈逸笑道。 说话间,宁王妃已经又干掉一只包子,十分满足道:「正是,柠歌的手艺果然了得,对了朱岩,世子早膳都吃了什么?」 她不问沈逸,只问朱岩,因为平日沈逸吃的少,怕明王妃担心,都极力把膳食往多了说,宁王妃又不是傻子,说几次就不信了,后来直接问朱岩,朱岩自然是不敢欺瞒主子的。 朱岩如实答道:「世子早膳喝了一碗红豆山药粥,三张鸡蛋饼,江二小姐做的膳食,世子全都用光了。」 宁王妃点点头:「今儿早用的还算多。」 沈逸却有些不自在地拿眼睛去瞟江柠歌,他这么大的人了,母妃还像管小孩一样管着自己的膳食,连每顿吃什么都要过问,实在是让他丢面子。 江柠歌反应平平,若是其他男子,她或许会生出这般想法,可眼前是大病缠身的人,身为母亲过问饮食也无不妥,因此并不抬头,闷头干饭。 沈逸挺喜欢看江柠歌吃饭,一开始在永宁街上的早点摊上是,后来在王府的筵席上是,现在亦是,只觉得这姑娘吃起东西来没有世家女子的骄矜,大口吃饭,反倒显得豪迈直爽,让人食慾都跟着变好了。 宁王妃也是无语了,她问朱岩话,亲儿子却一直暗戳戳地盯人家姑娘,真是把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无奈道:「柠歌专门给我做的小包子,想尝一个么?」 沈逸早上吃的其实比以往多多了,都以为他不会再吃了,宁王妃这话有炫耀之疑,炫耀江柠歌专门给她包的小包子。 谁知沈逸干脆利落地答:「吃。」 于是当真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包子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夸赞道:「嗯,好吃,差点能和我的鸡蛋饼相比。」 江柠歌:「……」 怎么感觉这对母子攀比起来了。 宁王妃懒得和情窦初开的小儿争抢,只跟江柠歌说话:「柠歌,你来王府小住,缺什么东西只管跟逸儿说,让他派人给你添置。」 雨花园布置很妥帖,江柠歌想了一圈也没想到缺什么东西:「多谢王妃关怀,柠歌有需求定会跟世子说。」 沈逸笑着点点头:「逸儿的待客之礼是母妃亲自教的,定让二小姐有宾至如归之感。」 宁王妃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小辈,她这一生荣华富贵,地位虽不像裕王妃和宫中的贵妃那样尊崇,可夫君敬爱,独子孝顺,不再求旁的。 若再有所求,便是独子能身体康健,娶一个懂事知礼的媳妇,一家人幸福、和乐,往后的岁月就像眼前这般便就好了。 原本看好的媳妇江清梨也算是京城中颇有才名的淑女,可一朝竟成了江家的养女,养女本也无妨,可这几次见她,都透露出一股算计的样子来,王府最不想要的就是这种女人,会扰的全府不得安宁,甚至于全家的气运都会受影响。 娶亲是大事,还需要再慎重考虑。 吃过饭,宁王妃放两个小的出去玩,自己去歇息了,有长辈在,小辈终究不自在。 沈逸得了和江柠歌独自相处的时间,脑子里已经掠过许多可以带江柠歌去玩的地方:「梅园的梅花开得更盛了,你,你还想去採摘一些,留着做花蜜么?」 江柠歌神色淡淡,一副不是很热络的样子,摇摇头:「上次已经问世子讨要许多了,做好的花蜜到现在还没吃完,暂时不需要了。」 沈逸虽没考科举,也读了万卷书,平日辩论作诗出口成章,身体好的时候也算是口若悬河,可到了江柠歌这里却哑了,人家拒绝他,他那机灵的脑瓜就编排不出别的理由了,整个成了一只木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那……」他又欲说什么,江柠歌却将话头打断。 「我从早上开始劳碌,现在累得很,世子可否放我回去歇息?」 沈逸恍然,内心遗恨至极,暗恨自己思虑太不周到,人家小姐为了给自己做饭,起了个大清早,舟车劳顿赶到王府,又在厨房里忙活半晌,给自己做完饭还要给母妃做,到现在还没歇息一下呢,竟还抓着人家不放,这究竟是何礼节? 于是连忙致歉:「是沈逸考虑不周,忽略了二小姐已经很疲惫了,这就让人送二小姐回去歇息。」 江柠歌「嗯」了声,欠身道:「多谢。」 回雨花园的路上,冬雪拿眼睛偷偷去瞧小姐,见小姐眉宇间又恢復了轻松愉悦,还兴致勃勃地张望王府的景致,一点没有方才在沈世子面前的疲态。 「小丫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呢?」江柠歌道。 冬雪这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小姐,您怎么对沈世子那样冷淡啊?明明不累,为什么要拒绝世子的邀请呢?」 「他是江清梨的未婚夫婿。」江柠歌回答得很直接,「不管江清梨什么心思,到目前为止他们是有定了亲的名分的,我若一直和世子在一处,这算什么?」 冬雪倒是忽略了这茬,宁王妃对江清梨的冷淡,江清梨对裕王世子的热络,让她差点忘了沈世子是和大小姐定了亲的,虽说当时定亲定的是宁王府和江家,并没指名道姓地说是江清梨,可当时江柠歌还没找回来,江家只有一个女儿,默认就是江清梨了。 小姐思虑的没错,可以对宁王妃热络,但对沈世子,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她思来想去,最后有些愤愤道:「小姐您是正人君子,这件事若是调换位置,换做大小姐,她可不讲什么礼仪廉耻,怎么让您不痛快她就怎么来。」 若说以前冬雪言语间还能对江清梨留点口德,经过这些时日的「战争」,她已经万全厌恶江清梨了,说话虽直接,倒也不算冤枉了人。 江柠歌笑了笑,江清梨自以为步步为营,怕是到最后落了个悲惨下场。 回到雨花园,主僕俩惊奇地发现厅堂里又多了许多物件,暖手炉、披风、笔墨纸砚、甚至还有几本话本画册,想是还没来得及整理,堆放在桌上。 江柠歌随手拿起一本话本翻看,是民间传说故事,随便翻看几眼,倒也挺有意思,左右在王府无聊,正好拿来解闷儿。 「这是宁王妃送来的吗?」冬雪惊奇道,「王妃送东西这么频繁,可见对小姐是真的好。」 一旁正在归置东西的丫鬟见江柠歌回来,上前福了一福,道:「江小姐,这些并非王妃送的,而是世子差人送来的,都是些小物件,奴婢这就整理好。」 虽说都是小物件,可这些东西样样切到好处,暖手炉和披风正好去厨房的路上用,这样就不会冻手了,笔墨纸砚用来写食谱,也正好练习祖父教的那点皮毛画技,话本和画册就更好了,闲来无事时打发时光,岂不悠闲美哉? 冬雪也看出来了,忍不住小声道:「世子送这些东西倒比王妃送的还贴心。」 江柠歌很是认同:「世子有心了。」 左右离做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她指挥王府的下人搬来躺椅,铺上柔软的皮毛褥,再把火炉搬得近一些,自己卧上躺椅,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地看话本。 这是在醉苏堤经常享受的事,冬雪知道按照小姐的习惯还要在旁边放上几盘零嘴,眼下宁王府没有小姐素日里爱吃的小零嘴,只有点心,便摆上一两样,也勉强算零嘴了。 她本以为小姐在醉苏堤里处处舒服,到了宁王府会不适应,至少缺东少西的,没在醉苏堤那样方便,谁知王妃周到,世子体贴,这里竟不比醉苏堤差太多。 江柠歌被话本里的故事吸引了,时不时轻笑出声。 冬雪哭笑不得,凑上去问:「小姐,这沈世子人还怪好嘞,给您寻来这么好看的话本。」 江柠歌乐呵呵地,随口答:「是啊。」 冬雪又道:「那倘若沈世子和大小姐没有婚约,您会不会看上他啊?」 江柠歌知道小丫头一门心思想问什么,捲起画册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你想说什么?」 冬雪被看穿,一脸窘迫:「奴婢这不也是和小姐交心吗?小姐也到了适龄的年纪,婚事也该打算起来,夫人只顾着大小姐,对小姐您的亲事是一点不管,奴婢可不得上点心,知道小姐的喜好么。」 江柠歌失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操心起我的亲事来了,本小姐我只对锅碗瓢盆,对男人不感兴趣。」 冬雪张大嘴巴:「啊?」 看把小丫头说傻了,江柠歌笑道:「我以后要嫁的人,可以不是位高权重,不是富甲一方,但一定要省心,别来干预我做什么,最好是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冬雪听完更傻了:「那不是和没嫁人一样?」 江柠歌笑笑:「差不多。」 知道小姐的思想新奇,时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可稀奇成这样,还是头一次听说。 她忽然想到什么,左看右看见没人,小声道:「沈世子身子不好,定是没有精力管那么多闲事,岂不是正合了小姐的要求?」 江柠歌一愣,随后笑得前俯后仰。 「我说得就算不对,小姐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冬雪皱着一张小脸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眼见冬雪都要哭了,江柠歌这止住笑,正色道:「世子是个很好的人,风光霁月,清秀俊雅,整日与书画为伴,干干净净,不惹是非,确实很省心,到底是江清梨有福了……」 雨花园的主僕谈论着世子,梅园的主僕也正巧说到江小姐。 和江柠歌的乐呵呵不同,沈逸整个人的兴致显然不高。 他原本在窗前作画,思及方才的事,越想感觉越不好,叫来朱岩道:「我怎么感觉,江小姐对我的印象不是很好?」 朱岩是个大老粗,神经大条,茫然地「啊」了一声,反问:「有吗?」 沈逸回忆起江柠歌在宁王妃面前的言笑晏晏,和在自己面前的冷漠,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有!都怪我太过自私,让二小姐厌了我。」 朱岩如同听到了鬼话,眼睛都瞪大了,他主子这个人吧,虽说身子很弱,却对尘世洞若观火,轻易不会说「自己自私」这种话,如今见到江二小姐冷待自己,竟是连方寸都乱了。 「哪有这回事?」他宽慰道,「二小姐就是累了,想回去歇息。」 沈逸不依不饶:「可我却没有及时察觉二小姐的心思,岂非不够周到。」 朱岩抱着臂:「那我不知道世子对二小姐是待客的『周到』,还是旁的什么,若只是待客,您已经很周到了。」 沈逸不吭声了。 这句话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一开始只是周到待客而已啊,可就因为这个客人是江柠歌,「周到」一再升级,变成了「倾其所有」,这不是对客人的周到。 言行因过而失了。 且不说自己已经与旁的女子有了婚约,江柠歌避嫌亦在情理之中,退一步讲,就算自己没有婚约,就这副破身子怎好大胆求爱,怕也只是爱之越深,虑之越多,事事把对方放在前头,不敢轻易拖累了对方。 朱岩见世子一副失魂落魄的丧气模样,嘆了口气道:「世子,这事有何难办?」 沈逸抬起头,听朱岩有何高见? 「您若喜欢江二小姐,将她娶回家不就成了?」 沈逸摇摇头:「不可。」 朱岩大惊:「难道世子只想得到二小姐的人,并不想娶她进门?」 沈逸:「……」 朱岩嘿嘿一笑:「逗世子一乐。」 而后他颇为大气道:「您是宁王府世子,看上哪家姑娘不能娶回家?即便已有婚约,大不了退了就是,况且您要娶的是江家另一个女儿,凭宁王府的地位,料那江家也不敢有意见……」 沈逸听着听着就跑神了,不愿听了,退婚、娶亲这些都简单,难的是他根本无法保证能给江二小姐终身的幸福。 其实他哪家小姐都不愿意连累,当初宁王妃非要定下江府的亲事,恐惹母妃忧虑,便没有过多争论,只等日后卧床不起身子实在不济之时,再寻个由头退婚就是。 那时候心中了无牵挂,没有存放任何姑娘,生死也随意。 现在不同了,迫切想和那个姑娘在一起,却爱而不得,徒在心中增加难过罢了。 无他法,只能把这份爱意掩饰好,藏在冰封之下。 第56章 几日后,江柠歌再见沈逸时,发现这世子守礼了不少。 刚来那日这世子兴致勃勃,想拉自己去这儿玩、去那儿玩,被自己以歇息为由躲过去了,本以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沈逸迟早会寻来。 没成想雨花园清静了好几日,沈逸只是时常差人来送东西,本人并没有贸然来扰,这倒是挺让她中意。 这几日江柠歌照例给沈逸做早膳、午膳和晚膳,顿顿不重样,既美味又健康,给世子补得面色红润,身子骨瞧着都好了不少。 宁王妃那叫一个开心啊,不管沈逸的身子有没有见好,起码进食是香了不少,食物只要能下到肚里,就能将养身子,不怕病没有好全的一日。 除了儿子的身体,她还有件开心事,那就是託儿子的福,每日也能吃到江柠歌给做的饭。 江柠歌给世子做饭的同时顺道把王妃那份也做了,她自己也不额外开小灶了,干脆顿顿去金华园和宁王妃一起吃,既省事,又显得亲近。 宁王妃喜欢吃江柠歌做的饭,什么金汤青花椒鱼啊、干炒和牛啊、鲜虾干贝砂锅粥啊、煎仔啊……吃的那叫一个过瘾,那叫一个喜欢。 这日,江柠歌做了大盘蔬菜烤鱼,装在一只硕大的古铜浅口椭圆锅中,叫来力大的下人,一路抬到金华园厅堂里,又在锅子下面烧上热碳,一道现烤现吃的烤鱼就成了。 宁王妃见到这么大一道菜时吓了一跳,得知是好吃的,又急忙围上来瞧,只见那硕大的锅中堆满了炒熟的蔬菜,有地瓜条、土豆条、白萝蔔条、黄瓜条、香菇瓣、藕片和年糕条,琳琅满目,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最上面用葱花和芫荽点缀,至于下面有什么,都被蔬菜埋起来了,看不到。 她好奇地问道:「柠歌,这是道什么菜?大乱炖吗?」 江柠歌唿唿往锅底扇了几下风,让炭火烧得更旺一些:「是烤鱼,蔬菜烤鱼,下面是一整只大江团呢。」 宁王妃还从未见过这种吃法,念叨着:「我以前只吃过炖鱼汤、红烧鱼,这整只的烤鱼还真没吃过,只在武侠话本子里见过。」 话本子里还写怎么烤鱼?美食小说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宁王妃笑着解释道:「那些行侠仗义的侠客累了饿了又没饭吃时,可不是随手打捞一条鱼上来,插在树枝上,架到火堆上烤着吃。」 江柠歌「噗嗤」一声笑了,认同道:「这倒是,不过咱今日的烤鱼和武侠话本里的可不一样,没有树枝没有火堆,但有锅有碳,还有丰盛的蔬菜和美味的汤汁,王妃,快来尝尝。」 炭火烧得正旺,浅口锅中的汤汁汩汩沸腾着,往外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宁王妃应了一声,立刻在桌前坐下。 刚要下筷子,突然听丫鬟禀报:「王妃,世子过来了。」 沈逸时常来金华园请安,可自从那日与江柠歌一起吃了蔬菜海鲜小包子后,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人来金华园的时间就错开了,江柠歌饭点来,沈逸就饭后来。 今日这道烤鱼费事些,做好时已经比往常要晚了些时辰,因此江柠歌和宁王妃的用膳时间就晚了一些,正巧到了沈逸请安的时辰。 一开始宁王妃还纳闷,那臭小子对江柠歌那么热络,怎么突然就躲着人家了,后来仔细想想才明白原委,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气。 今儿老天做媒,让两人撞在一起了。 宁王妃赶忙道:「快进来,逸儿,柠歌给母妃做的烤鱼,你这小子有口福了,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沈逸一进来就瞧见江柠歌了,原本平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勐敲了以下,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温和地笑道:「逸儿在梅园已经用过膳了,是二小姐做的肉丝面和梅菜扣肉饼,馋哭了梅园一众人。」 江柠歌忍俊不禁:「多谢世子夸奖。」 宁王妃「哼哼」两声:「你有肉丝面和梅菜扣肉饼,我却有蔬菜烤鱼,怎么也比你的好吃。」 沈逸笑了笑,并不打算和宁王妃争个输赢,兀自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桌上一双多备的筷子。 宁王妃瞪大了眼睛:「你还真准备吃啊?我方才就是让个虚的。」 沈逸可不认:「母妃可不能耍赖,二小姐亲手做的烤鱼,我不吃岂非亏大了。」 宁王妃低声和江柠歌抱怨:「你瞧这人,在自己院中吃了好的,再来蹭咱们的吃食,也不知道把他的吃食带来分给我们些。」 江柠歌被逗笑:「那王妃就多吃些,别让世子把好肉都抢了。」 宁王妃觉得十分有道理,加了一大筷子菜到自己碗中,就着白米饭开吃。 沈逸笑着摇摇头,他吃得很饱,不和两位争抢,只不过想尝尝二小姐做的鱼罢了。 这蔬菜烤鱼虽说素得很,顶上一层蔬菜,那蔬菜却炒的极其入味,土豆条、地瓜条、萝蔔条炖的软软面面,黄瓜条不失清香,香菇瓣醇鲜无比,藕片清闲爽脆,年糕条软糯醇香,吃起来不仅有蔬菜的原汁原味,更浸入了汤汁的酱香。 蔬菜吃了两三波,下面的烤鱼终于露出本来面目,那是一条已经被煎炸入味的江团鱼,只有一根嵴骨主刺,没有零星小刺,怎么敞开吃都不会被鱼刺扎到嘴,鱼皮已经被烤得起皱,成了「虎皮烤鱼」。 花刀处的鱼肉莹白透亮,沈逸用筷子从中挑了一块送入口中,滑嫩的肉质柔柔地触摸着舌头,味道鲜甜可口,保留了鱼肉本身独有的原滋原味。 宁王妃和沈逸的吃法完全不一样,筷子卸下一大块红白相间的鱼肉,没直接送进口中,而是让鱼肉在浓郁的汤汁中打个滚,裹上一层褐色的外衣,再送入口中,汤汁的酱香裹挟着鲜甜的鱼肉,淡雅的鱼肉突然变得滋味厚重起来,倒更别有一番滋味。 着般吃法过瘾是过瘾,就得摄入的汤汁太多,容易咸着,宁王妃不得不端起饭碗,就着白米饭吃。 这白米饭闻起来清新怡人,吃起来更加香甜软糯,似乎比一般的江米更香些,明明是一袋大米蒸出来的米饭,江柠歌连煮饭这等小事也比旁的厨子做的好。 他们不知,厨房里这一点一滴的小事,也需要技巧和心思,才能事事比旁人优越一截。 宁王妃嘴里吃着美味可口的饭菜,眼睛也没闲着,目光在两个小辈身上飘来飘去。 江柠歌是在专心致志吃饭,每样蔬菜和鱼肉都细细品鑑,身为大厨,她要对自己做的菜进行评判,找出细枝末节上的不足,再进一步加以改正,以求达到更高的境界。 沈逸就没那么专注了,口中吃着鱼肉,目光却不在烤鱼身上,流转在半空中,不知道究竟要看什么。 不过倒也没有把目光黏在江柠歌身上,是一种想看又克制的状态,到底是没有去打扰江柠歌。 这傻小子真有意思,宁王妃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咳咳。」江柠歌突然咳了两声。 「是不是喉咙扎到刺了?快喝口茶?」沈逸听到动静慌忙道,目光再也不飘着了,而是焦急地汇聚在江柠歌身上,「朱岩,去拿醋!若真是被鱼刺扎了就麻烦了。」 江柠歌喝口茶,清了清嗓子:「世子,我无碍,只是吃到一片红椒,被呛了一下。」 沈逸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慌张,一点都不稳重,讪讪道:「没事就好。」 宁王妃「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叫『关心则乱』,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沈逸耳根子通红,嗔了声:「母妃。」 宁王妃刚才还在疑惑,是不是儿子不喜欢江柠歌了,从现在这反应来看,不是不喜欢,是喜欢过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她看破不说破,只是但笑不语,把鱼头抬到自己碗里吃,那鱼脑吮吸起来香得很,鱼烤到现在火候也是够了,骨头都是酥酥的。 一顿饭毕,江柠歌便告辞回了雨花园。 她走后,沈逸颇有些怅然若失,望着佳人离去的方向发呆。 宁王妃见儿子这副模样,不禁道:「母妃可为你做主,把和江家的亲事由大小姐改为二小姐,但母妃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至于其他的,还要你自己想清楚。」 沈逸回头,苦笑一声:「母妃,儿子看得出来,您也喜欢柠歌。」 宁王妃点点头:「是啊,这孩子率真懂事,我是挺喜欢,若见到她将来嫁到别人家,做别人家的儿媳妇,我定是会嫉妒的。」 沈逸想,若看柠歌嫁到别人家,做别人家的媳妇,他才是更嫉妒。 宁王妃转身进了里间,等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方墨锭:「昨日柠歌说雨花园的墨快用完了,你把这块上好的徽墨给她送去吧。」 她是懂儿子的心思,想靠近又不敢,当母亲的不得不推波助澜一番。 沈逸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接过墨锭,转身去了雨花园。 江柠歌在桌前画画儿,一处雪中腊梅怎么都画不好,干脆搁了笔,闭目歇息。 听到外面有孩童放鞭炮,她睁开眼,掰着指头算日子,还有两日就除夕了,也就是说最多再给沈世子做两日的饭,就该收拾东西回江家了。 年关了,宁王府门口挂起了红灯笼,门框上换了新对子,门神画也更换了新的,年味可谓很浓了。 午间做烤鱼时,瞧见厨房的厨人们蒸花馒头和花卷,这是京城过年时的习俗,要蒸上一大笼屉的馒头,晾凉了保存起来,每顿饭热上几个吃,一直能吃到来年,预示着年年有「余」,家中年年有余粮。 冬雪搓着手从外面进来:「小姐,外面可要冻死人了。」 江柠歌眉眼柔和下来,指指一旁的火盆:「快来烤烤火。」 冬雪蹲在火盆旁,边烤手边道:「还没来得及跟小姐说,奴婢回江家取小姐的秘制酱,刚进门就遇到了老太爷和老爷,他们问奴婢小姐什么时候回家,还说今日吃饭没滋没味的,就念着小姐答应他们的烤肉和炸鸡块。」 江柠歌听得好笑,这两人加起来一百多岁,还天天念着吃,真不把自己当长辈。 「还在游廊上撞见了二少爷带着苏小公子玩,苏小公子一见奴婢就哼哼唧唧的,吵着要见柠歌姐姐。」 江柠歌也有些时日没见到苏云集了,这小傢伙又可爱又精明,她忍不住笑骂:「小猴精哪里是想念柠歌姐姐,分明是想吃热奶宝了,还哭哭唧唧的,江景墨也不哄哄吗?」 说起江景墨,冬雪就无语:「二少爷不仅不哄,还跟着小少爷一起哼唧,说小姐您被宁王府的富贵迷了眼,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儿,不要他和小公子了,把小公子引得大哭。」 「这该死的江景墨。」江柠歌哭笑不得,倒也确实是那个缺心眼的人能干出来的破事,「还学小孩子哭,真不要脸。」 本来寻思着做烤鱼要用到秘制酱,先前封上的秘制酱在醉苏堤,就让冬雪一早去取来,不耽误午膳做烤鱼,没想到冬雪不仅取来了秘制酱,还带回来江家这么人的消息。 她心里动容,竟有些微微想家,本以为是伤心之地的江家,有一日自己竟也会想念么? 冬雪瞧出小姐的心思,问道:「小姐可要提前回去?毕竟快过年了。」 江柠歌摇摇头:「答应了王妃到腊月二十九,食言总归不太好。」 「可二少爷和苏小公子都很想念您。」 江柠歌无奈道:「回去时给他们多带些礼物就是了。」 冬雪还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咳嗽声,而后沈逸从外面进来:「二小姐这就打算要回去了吗?」 江柠歌抬眼瞧见清风霁月的沈世子:「世子怎么过来了?快进来暖一暖身子,冬雪上热茶。」 沈逸脱去披风,搭在屏风上,又从袖中掏出一只锦盒搁在桌上,而后坐在离火盆较近的位置:「母妃说二小姐的墨用完了,让我送来些。」 「让下人送来就是,世子还亲自来。」江柠歌打开那锦盒瞧了一眼,「果然是好墨。」 沈逸伸出细瘦的腕子,指骨分明的手放在火盆上方取暖,火光映着他因消瘦而稜角分明的脸,脸上挂着如同山间微风般的浅笑:「冬雪口中的二少爷在下知道是江二少爷江景墨,请教苏小公子又是哪一位?」 冬雪给世子上了热茶,而后站在江柠歌身后,偷偷小声道:「小姐,我怎么听着世子的话里醋味这么浓?」 江柠歌无奈地瞪了冬雪一眼,答曰:「苏小公子是江老太爷好友的孙儿,世子有兴趣结交?」 沈逸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听说二小姐回去时想给两位公子带礼物,我了解他们的喜好后也好替二小姐准备。」 江柠歌笑答:「苏小公子苏云集过了年就满七岁了,最喜欢甜糕。」 沈逸没想到苏小公子原来这么「小」,不禁失笑:「我还以为苏小公子与江二公子年龄相仿。」 江柠歌不置可否:「小糰子年纪小,很是黏我,我虽记挂他,也会守诺为世子做饭到除夕。」 那就是还有两日,沈逸只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既想二小姐在王府的时间长些,又体谅她离家的孤单,竟是左右为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这些事想起来太难过,便另寻话题,看到桌案上铺着宣纸,纸上是新画的梅花雪景,他眼睛一亮,问:「二小姐会画画儿?」 江柠歌这才想起来沈逸是画画儿高手,自己这点皮毛画技在他眼里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于是不好意思道:「入门都算不上,只得了家中老太爷的一些指点,画来玩儿罢了。」 那梅花画得的确很是生疏,可拉远了看,整幅画的意境却能显露出来,沈逸如实道:「二小姐很有天分和灵气,只须把画技练熟,将来不愁画不好。」 被高手如此评价,江柠歌很是欣喜:「都说画画儿讲究天分,世子是说我有画画的天分?」 沈逸笑着点点头:「小姐画的梅花有些生硬,须知想要画花,先与花为伴,二小姐何不去仔细观察梅树的身姿?」 去哪观察,那就是有梅园,想到这儿沈世子很冤枉,他当真没有故意把江二小姐往自己的住处引啊,方才那话只要是个懂画的人都会说,想要画好一样东西,就是要仔细观察。 好在江柠歌没在意,若有所思道:「这话我祖父也说过,我的确太过拘泥于纸笔,忘了细看实物。」 突然她眼前一亮:「我记得世子园子后面有许多梅树,我能去看看吗?」 沈逸那梅园里里外外都是梅树,欣喜道:「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两人一同到了梅园,腊梅在腊月盛开,比上次江柠歌来时开得更盛,一进园子,仿佛置身于嫩黄色的花海中,花香和清凛的冷气一起在鼻尖萦绕。 「哇,这里好漂亮!」江柠歌忍不住道。 沈逸眉眼柔和:「现在正是梅花绽放的季节,你来的正是时候。」 江柠歌穿梭在梅林中,去看每一棵梅树的身姿,每一朵花的形态,而后惊奇地发现,不仅是梅树枝条,就连每一朵花绽放的都不尽相同,再想想自己画的那千篇一律的梅花,当真羞愧至极。 「我也喜欢画梅和雪,你来,我拿给你瞧。」沈逸微微笑着道。 梅园只留了一条曲折的小径,直通房屋,江柠歌沿着小径,和沈逸一同来到厅堂。 厢房窗下就是沈逸作画的书案,比江柠歌用来写食方的桌子还要大,桌上铺着一张还没画完的雪景梅花,桌角放着一摞已经完成的画,看上去都是梅花。 「你画了这么多梅?」江柠歌很是诧异,「果然高手都是千锤百鍊出来的。」 沈逸笑了声:「什么高手,不过是比别人多花了几张罢了。」 「我能翻看吗?」江柠歌指着那一摞画。 沈逸点点头:「当然可以。」 江柠歌拿起来一一翻看,发现沈逸画的很细緻,同一株梅树画了很多遍,每一遍看似相似又不尽相同,但是都很传神。 「这是天气晴朗时的梅树,这是阴天下的同一株梅树。」沈逸娓娓介绍,「这是雨打梅树,这是风吹梅树。」 尽管是同一棵,却画出了不同的形态,说不佩服那是假的。 「果然厉害。」江柠歌双眼亮晶晶的。 除了梅,这些画里还有旁的景致,例如京城的古塔佛寺、皇宫中的亭台楼阁,还有永宁街上热闹的景象…… 江柠歌被那幅永宁街的描绘给吸引了,画中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有热情好客的掌柜,招揽生意的小二,醉酒脸红的文雅书生,驻足挑选珠钗的俏丽姑娘……每个人的神情动作都惟妙惟肖,虽说没有《清明上河图》那样宏大,却更加传神。 最后,她被画中央的一处场景所吸引,那是一处早点摊子,最惹眼的是两位姑娘,正在大口享受桌上的早餐,水煎包、豆腐脑、韭菜角,姑娘的脸上笑容真切,让人一瞧就心生幸福。 这场景似曾相识,两位姑娘的穿戴也似曾相识。 江柠歌突然想到什么,诧异道:「这、这是我和冬雪?」 沈逸笑着点点头:「那日我跟朱岩在永宁街的酒楼里吃饭,坐在窗前画下这幅画永宁街一角的景象,二小姐恰好成了我画中的主角,说起来,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二小姐。」 这也太过巧合了吧,江柠歌满眼惊喜:「当时我刚回江家不久,世子自然不认得我,不过那是听过有关我的不堪传言。」 沈逸点点头,当时确实听朱岩说起这位乡下养大的江小姐如何如何,但他都不甚在意:「还是那句话,我认识二小姐时,你就是江家二小姐,无关其他。」 江柠歌笑了笑,目光又落在画上。 第57章 江柠歌是三十一大早回到江家的,马车还没到江府,江景墨就带着苏云集在门口等着了。 见马车幽幽驶来,苏云集兴奋得差点叫起来,朝思暮想的柠歌姐姐终于回来啦! 马车稳稳停在江家门口,江柠歌刚从马车里钻出来,就被一个发射来的小孩扑了个满怀,差点又给撞回去。 「阿云,几日不见你长力气了。」江柠歌揉着撞疼的肚子。 苏云集只和江柠歌拥抱了一下,大眼睛就滴熘熘地往马车上看:「墨哥哥说柠歌姐姐回来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会有吗?」 冬雪等一群人被逗得前俯后仰。 江柠歌「嘿」了一声:「你这小傢伙,越长越鬼精灵。」 亏的她们回来时,路过永宁街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否则还真没法给这小傢伙交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她从马车里拿出一包香甜四溢的点心:「桂花甜糕,姐姐给你买的。」 苏云集立刻抱住,正欲心满意足地离开,谁知江柠歌又拿出一包来:「香酥蟹粉糕,这可是样名贵的点心,也给你了。」 徐云集不懂什么名贵什么不名贵,只觉得柠歌姐姐待自己太好啦,奶声奶气问:「这也是柠歌姐姐给我买的吗?」 江柠歌摇摇头:「不是,这是宁王府的沈哥哥给你买的,让我带给你,喜欢吗?」 苏云集大幅度点点头:「喜欢,阿云谢谢沈哥哥。」 小傢伙抱着两包点心很是开心,小的打发完,该大的了,大的可不像小的那样省劲儿。 「呦呦呦,看来在宁王府过的不错,世子都替你挑礼物了?」江景墨一脸笑嘻嘻地凑上来。 江柠歌这几天看惯了清风霁月的沈世子,乍一见到嬉皮笑脸的江景墨,觉得辣眼睛:「世子人慷慨大方,比不得某些人只会等在门口等礼物,学足了小家子气。」 江景墨仍旧笑嘻嘻的:「谁小家子气了,我很仗义勇敢的好吗?但凡听到一点你在宁王妃受欺负的消息,我就带着苏云集杀过去,把你救出来。」 江柠歌「噗嗤」一下笑了:「你杀过去就杀过去,带着小糰子做什么?他能帮你打架啊?也就能吃垮宁王府吧。」 江景墨哈哈大笑,下一刻立刻回归主题,伸出手:「妹妹,我的礼物呢?」 江柠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这家门还没进的,就被两个大小「强盗」给搜刮一番,这哪是回家啊,分明是进强盗窝了。 「吶,给你的。」她从马车里翻出一只掐丝珐瑯锦盒。 江景墨喜滋滋地打开一看,盒里静静躺着一个精緻的小物件,巴掌大小,形似一只扁酒壶,却又不是真的酒壶,壶身两侧是透明,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他没见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瞧着挺新奇。」 「你没见过。」江柠歌拿起那个「小酒壶」,拇指一滑,那酒壶嘴儿的地方打出一个小火花,继而竟然冒出小小的火苗,「这是打火器,在永宁街的奇珍阁里看到的。」 江景墨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头一回见,觉得甚是新奇好玩,这么神奇的玩意儿,定能在他的狐朋狗友中譁众取宠,因此十分满意:「新奇,我喜欢。」 江柠歌就照他那德行挑的,当然错不了,若是给这公子哥买玉佩玉环,他还不一定喜欢呢。 「进门的『劫难』受完了,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她没好气道。 得了礼物的大小「土匪」讪讪一笑,如同两个迎宾的门童,齐齐做出「请」的动作。 江柠歌在冬雪的搀扶下进了大门,一路回到醉苏堤,久违的景色重新映入眼帘。 她深吸一口院中熟悉的空气,长舒一口气:「啊,还是我的小窝里舒坦。」 冬雪招唿人往院子里拿东西,这趟去宁王府收穫颇丰,宁王妃不仅给了事先答应的百金,还送了许多东西,钱回来道儿上已经存进了钱庄,东西装进马车搬回了醉苏堤。 还没歇息片刻,江延庭过来了,笑眯眯地进门,一见江柠歌就夸赞道:「好女儿,在宁王府过的怎么样?我可听说宁王妃对你十分满意,这几日家里宾客多,对你被宁王妃邀去小住的事赞不绝口。」 江柠歌知道年底了江家客人多,只是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天,江延庭是怎么对外吹嘘的,不过无妨,随他怎么爱面子着吹吧。 她笑道:「女儿在宁王府挺好,宁王妃和世子都很善待于我。」 江延庭点点头,他还带了一沓红纸过来:「这是写好的对子,过年嘛,该喜庆些,一会儿我让墨儿过来,给你帮忙贴上。」 江柠歌随便翻看了几眼,发现那些对子上都是些「发大财」、「走鸿运」之类的吉利话,只是人家对子都是晓风明月的雅致,就她这又俗又直接,江延庭还真会挑对子。 不过无妨,发财的话谁都喜欢,于是喜欢道:「谢谢爹爹。」 这还是江柠歌第一次叫「爹爹」,叫的江延庭老脸一红,平时江清梨也总叫,可能叫多了已经麻木了,没感觉了。 「今儿是除夕,打算做点什么好吃的?」他问。 江柠歌无奈道:『父亲,我才刚回来一柱香的功夫,您让我歇歇好么?亏我还当您是好心来看望我。』 江延庭大笑掩饰尴尬:「我当然是来看望你,你尽管歇息,我就在你这醉苏堤闲坐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等你歇息好了再做嘛。」 年底最后一日,朝廷官员都休沐了,他这礼部尚书也终于清闲了。 说着,就让人搬了个舒服的躺椅放在廊下,晒着太阳打盹儿,还叫人去喊江景墨,他睡觉反倒让别人来贴对子。 江景墨刚收了礼,拿人家手短,叫上苏云集屁颠屁颠就来了,一大一小两人一人往门框上刷浆煳,一人往上贴对联,配合得很是相得益彰。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笑道:「一早我就知道柠歌今儿回来,还当我是第一个,没想到你们都在,我这老头子反而成了最后。」 江柠歌诧异地看向院门口,江安泰身体健朗地阔步而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手里各自提了一大包东西。 「祖父,您这是带的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江安泰笑道:「菜、肉、鸡、鱼,你回来得晚,哪有空再去买食材,我这不都给你带过来了,你随意发挥。」 江柠歌:「……」 好傢伙,老太爷不愧是你老太爷,就是比小的精明,食材都带上门了。 她离开醉苏堤好几日,院里的新鲜食材早就没了,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不江安泰考虑周全,带着食材上门了,既然鸡鸭鱼肉和蔬菜都有,那省事了,一会儿看着做些菜就是。 本来还想问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看他那大步流星的模样,想来伤早就全好了。 「行行行。」江柠歌面对一堆嗷嗷待哺的嘴,不得不妥协,「先容柠歌歇息会儿,不耽误大伙的午膳。」 于是,醉苏堤院主江柠歌,抱头鼠窜般回到自己的卧房,终于躺到自己温暖的小床上,开始美美地睡上一觉。 等一觉睡醒,江柠歌精神头好多了,伸着懒腰走到院里。 院中阳光正好,鲜红的对子贴上墙,整个院子都喜庆了许多。 江柠歌让冬雪去后厨借来大笼屉,自己则去和面、剁馅儿,打算蒸一锅鲜嫩可口的花卷和包子,虽说江家按照京城的习俗已经蒸过一轮馒头了,但她想蒸些与众不同的。 正午十分,厨房里飘散出阵阵炊烟,清香的馒头味飘香四溢,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掀开硕大的笼屉盖子,浓厚的热气争先恐后逃逸出来,携带着扑鼻的香味,满满一笼屉鲜嫩的花卷和包子,那漂亮的花卷虽说没有馅儿,可热气腾腾又软软乎乎,中间卷着葱花和调料,闻一下整个鼻腔都充斥着麦香,吃一口满嘴都是鲜嫩清香的味道。 江安泰索性不等旁的了,筷子插出来一只热乎乎的花卷,嗷呜就是一大口,单口吃已经很香了,但这老头口味略重,掰开花卷,夹上一层红彤彤的油泼辣子,一咬一口满嘴香。 笼屉是双层的,下面还有一层包子,那肉包子就更绝了,标准的十八道褶子十分漂亮,猪肉大葱馅儿酱香美味,是江延庭和江景墨这两个食肉动物的最爱。 而苏云集则更喜欢香甜的奶黄包和豆沙包,是江柠歌特意给小傢伙包的。 「接下来我要炸肉块了。」江柠歌风风火火道。 美食轮番登场,已经不用区分午饭和晚饭了,接连不断地吃就是了。 江柠歌在油锅前忙活,锅边围着好几个人,这可真是稀奇的景象,老的小的都在着等着吃锅边饭。 地瓜丸、萝蔔丸、藕盒、小酥肉、炸鸡块、炸鱼块……相继出锅。 那地瓜丸外皮是橘里带焦的蜜糖色,里面是冒着香甜热气的奶黄色,吃起来口感软糯、味道香甜;小酥肉瘦肉居多、肥肉相佐,味道鲜香不腻,撒一把孜然面在上面,吃起来那叫一个辛辣喷香;鸡块和鱼块炸的外焦里嫩,酥皮咬上一口「咔嚓」一声,簌簌落屑,肉质细嫩得能掐出汁来,江柠歌调了许多蘸料:番茄酱、干辣椒面、蜂蜜芥末酱……蘸着吃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 几个人吃的不亦乐乎,苏云集最喜欢吃地瓜丸;江景墨最喜欢的竟然是炸鸡块蘸蕃茄酱,酸甜可口,江延庭爱吃辣,肉块上撒孜然面和辣椒面吃,吃的那叫一个过瘾;江安泰则爱上芥末的味道了,越是辣鼻孔就越是欲罢不能…… 炸完肉块,江柠歌又开始剁馅儿,准备包除夕的饺子。 饺子江柠歌也能包出花儿来,传统的猪肉馅儿倒是没包,后厨会给每个院送猪肉大葱和猪肉香菇馅儿的饺子。 江柠歌则调制了水晶虾仁、韭菜鸡蛋、墨鱼肉泥三种馅儿,馅儿花样多还不算完,连饺子皮都别出心裁,水晶虾仁用胡萝蔔汁调制面团,擀出来的皮是橘粉色,韭菜馅用韭菜汁和面,皮儿是墨绿色,墨鱼馅儿则用黑豆汁和面,饺子皮乌黑髮亮,人家盘中的饺子是清一色的白,偏偏醉苏堤不一样,锅中的饺子是五颜六色,瞧着贼喜庆。 这样边做边吃,竟一直到了日头落山,没有一顿正餐,光是只吃锅边饭,都把这几个人吃得肚皮圆滚。 外面已经有别的家里在放鞭炮了,除夕放鞭炮恐吓年兽,也是京城的习俗,炮声一起,年味瞬间就上来了。 「我再去炒几个菜当年夜饭。」江柠歌道。 却被江安泰制止了,揉着肚皮道:「柠歌啊,别炒了,你看这几个人,全快吃趴下了,何况饺子还没出锅呢。」 看来这老太爷是真吃饱了,和晌午来时说的话不一样了,江延庭和江景墨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快饱了。 江柠歌失笑,这还是她头一回说要炒菜没人响应呢。 「那我去盛饺子。」 江景墨被训练出的条件反射:「我去帮忙。」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盛在盘中五颜六色,江柠歌对江景墨道:「去喊了夏姨娘一起来吃年夜饭吧?」 往年江家的年夜饭都在前院吃,也只有江安泰、江延庭、潘氏、江清梨和江景书,江景墨与夏氏二人是捞不着一起吃的。 今年潘氏禁足,江清梨闭门不出,江景书一心念书,前院的年夜饭註定吃不好了,再加上江柠歌做的食物又的确好吃,江安泰和江延庭两人不约而同选择在醉苏堤吃年夜饭。 江景墨原本犹豫着要不要把亲娘叫上,老太爷是个嫡庶尊卑十分分明的人,当家主母不在,却和一个妾室同吃年夜饭,担心被这小老头训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可江柠歌说:「这是我的醉苏堤,夏姨娘不能去前院吃年夜饭也就罢了,来我这小小院落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江景墨屁颠屁颠去请了。 夏氏的到来吃让江延庭微微吃了一惊,江安泰竟是比江延庭还淡定,一句扫兴的话都没说,或许是因为大过年的,说丧气话太讨嫌,亦或许是和江柠歌混久了,人变成了怎么开心怎么来的性子。 「书儿就算了,正用功呢,去把清梨也叫来吧,她一个人在桃姝院难免冷清。」江延庭道。 除了禁足的、读书的、江家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这让江延庭不由想起仅剩的江清梨。 江柠歌怎么可能落下这种话柄,方才就让冬雪亲自去了桃姝院,江清梨是不会来醉苏堤的,但面子功夫还得做。 冬雪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方才就让奴婢去请大小姐了,只是大小姐说身子不适,天儿又冷,一早就歇下了。」 江延庭面色不悦:「这大过年的,大傢伙都要守岁,一会儿还要去祠堂祭拜,她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江家祭拜祠堂,女子是不用去的,也只有江安泰和江延庭前去祭拜就行,江延庭这话分明是嫌江清梨不听话罢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江清梨不来到底是小事,一会儿就过去了。 饺子端上桌时,院里的鞭炮准时响起,江柠歌回到江家的第一个年就这么过了。 * 醉苏堤的鞭炮声响起时,江清梨在桃姝院吓了一跳,身子随响动瑟缩了一下。 夏蝉连忙道:「小姐,您可不能动,待会儿这药要是擦歪了,会把您其他地方的皮肤也腐蚀掉的。」 江清梨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不敢再动身子。 夏蝉手里拿着一只小铁罐,里面是红压压的药膏,散发出熏人的腥味,另一只手正捏着支小竹籤,把那诡异的红色药膏往江清梨的肩膀上擦,涂抹的位置正是右肩胎记。 江清梨额头沁出一头的汗,这药膏会腐蚀皮肤,实在太疼了,不知道忍了多久,终于擦完了。 「小姐再忍一炷香的功夫,马上就能擦掉了,若是那形状真的出来了,往后就不用再擦这磨人的药了。」夏蝉把药膏小心收起来。 江清梨闭着眼,不仅肩膀上疼得要死,外面的鞭炮声吵得心里更烦,冷着声音道:「方才放鞭炮的是醉苏堤吧?江柠歌那小贱人真是好能耐,把祖父和父亲都哄到她院中吃年夜饭,还装模作样地派人来叫我,不就是故意气我吗!」 方才冬雪来请,那丫头本就厌恶桃姝院的人,气人的本领也是一流,说老爷和老太爷今年都留在醉苏堤吃年夜饭,夏姨娘母子也在,问大小姐要不要过去。 江清梨果然气得心肺都要炸了,实在想不明白江柠歌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江家人全哄到醉苏堤那里去了,还派人过来,这哪里请啊,分明是明着向她示威! 外面年味十足,阖家热热闹闹,桃姝院却冷清得落根针都能听见,夏蝉嘆了口气,想到以前大小姐可是最风光的,如今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倘若一开始就没和二小姐作对,不知道会不会有所改变。 她轻声劝慰道:「小姐别生气,今年情况特殊,夫人被禁足,大少爷要考科举,您又要上药,即便是夫人和大少爷都出来了,您这肩膀也出不去啊?」 江清梨这才消了点气,夏蝉说的对,她的肩膀要擦药,不能出去见人,今年年夜饭不在前院吃,还省的她费心找藉口呢。 夏蝉继续道:「明日夫人的禁足就解了,等三月阳春,大少爷再中了进士,小姐的好日子不就来了?」 江清梨心头掠过一片悲凉,今年算是流年不利,处处被江柠歌刁难,等明年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等寒冬过去,就是她的春天了。 她低头看了眼右肩膀:「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我的胎记,一定要改成五角星的形状,只要这件事做成了,往后江家所有人都得看我脸色。」 夏蝉点点头,其实她不明白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自从那日小姐彻夜未归,和裕王世子在客栈睡了一夜,回来后整个人就奇奇怪怪,时常喃喃自语,一会儿说要和沈卯世子做夫妻,一会儿又说和沈卯世子做兄妹,吓得她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做夫妻还有可能,和裕王府结亲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小姐和沈卯世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可和沈卯世子做兄妹又是怎么回事?结拜么? 几日后,小姐在外面的客栈见了一个民间的医婆,那药就是医婆给的。 医婆叮嘱那药涂在胎记的位置,会慢慢把胎记的颜色腐蚀掉,腐蚀掉的地方慢慢长出新皮肤,长出的新皮肤仍有胎记的颜色,因此长出的新皮肤需要再次涂抹药膏,如此反覆三次后,才算彻底祛除。 夏蝉一开始以为小姐是嫌胎记丑,想要擦去,谁知小姐并不让在胎记上大面积涂抹药膏,而是涂出一个五角星的轮廓。 主僕俩都没想到的是,这药膏涂上去会那么疼,仿佛烧红的铁烙烙在皮肤上,药膏接触皮肤的一剎那,甚至能听到皮肉发出的「滋滋」声。 即便这样江清梨也咬牙忍了,药膏擦了一遍、两遍,今日是最后一遍。 「到时间了小姐,我帮你把药膏擦去。」夏蝉洗净手帕,在江清梨肩膀上轻轻擦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江清梨忍着剧痛,迫不及待去看那她的右肩膀,随着红色药膏一点点擦干净,露出最终留下的胎记形状——是她日夜期盼的五角星。 她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泛起笑容,赢了! 江柠歌,且等着吧! 第58章 正月初一。 江柠歌今儿起得晚,昨儿除夕守岁晚了些,今日便睡了个懒觉。 不过这懒觉也没睡得太过分,只比平时晚了一会会儿,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空气里都是硝烟的味道,年味甚是浓厚。 「小姐,新年大吉!」见江柠歌睁开眼,冬雪笑盈盈地走上前,说了句新年第一句吉利话,顺道把一条红绳绑在江柠歌手腕上。 这是京城新年的习俗,江柠歌瞧着白皙腕子上鲜艷的红绳,笑道:「新年大吉,今儿想吃什么啊?」 冬雪「哧哧」地笑:「小姐不愧是资深厨娘,这新年一大早的就想着做什么美味啦?」 江柠歌慵懒地伸展身体,也笑道:「那是,我多合格。」 冬雪却神秘一笑:「今儿小姐想做还不成呢,裕王府一大早就差人送请帖来了,请各家夫人小姐相聚。」 京城官员中很少有超过四代皆住于此的,大多是从祖父或者父亲辈考中科举,在京中做官才定居在这里,比如江家迁来京城便是因为江延庭做了京官,因此不管是近亲远亲,亦或是祖坟都不在此处。 这就造成各大世家其实是非常闲极无聊的,这种无聊的感觉在新年这个热闹的当口显得尤其明显。 既然大家都无聊,那凑一起岂不是不无聊了?于是各种世家宴席聚会应运而生。 先前宁王妃举办的聚会只是冬至小聚,到场的人并不算特别多,今日裕王妃举办的才是更加盛大的宴会。 裕王妃身份尊贵,再加上又是新年伊始,各家夫人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聚到一起掐尖要强、谁不服谁,那才叫一个有意思。 江柠歌从床上坐起来,提起裕王府她就想起那个体型彪悍的裕王世子,貌似江清梨对他还挺青眼有加。 她微微诧异:「帖子不都提前送吗?裕王府怎么当日才送,岂不是让人措手不及?」 屋子里烧着银碳,暖烘烘的,穿着单衣也不冷,但冬雪还是取了套兔毛绒边的衣裙,给小姐一一穿上。 「小姐有所不知,这大年初一的宴会是每年都有的,各大世家轮流举办,今年轮到裕王府,本来应该老爷或夫人通知小姐的,可夫人禁足,老爷昨日又吃得太舒坦,想来是忘了。」 江柠歌:「……」 是了,昨儿三个大老爷们几乎整日嘴巴都没闲着,是吃嗨了。 至于潘氏,终于到了解禁足的日子了。 冬雪扶江柠歌到妆镜前坐下梳发,宴席中午才开始,此刻只须梳个舒服的寻常髮髻即可,至于宴席上的髮饰和服饰,这还得去请教夏姨娘。 自从上次去宁王府赴宴时主僕俩被潘氏针对,故意不给江柠歌指导衣裳首饰穿戴的规矩,冬雪就暗自下苦功夫很学了一阵子,将髮髻、服饰、穿戴的规矩统统学了个遍,好让小姐以后再不用遭这种难。 江柠歌看着镜中自己那逐渐成型的髮髻,该说不说,手艺比得上府中最好的梳头丫鬟,她满意地笑着:「冬雪,你这手何时变这么巧了。」 冬雪也开心,开心的时候就不愿再提起先前受气的日子,开了个玩笑回答:「可能是吃小姐做的滷鸡爪,吃得手都巧了起来。」 江柠歌听了大笑。 她如何会不懂这小丫头的心思,不戳穿罢了。 裕王府宴请,亲自送来请帖,江柠歌必然得到场,只是少不得和潘氏同行,还有江清梨,真是件让人不悦的事情,好在江柠歌如今心宽不少,这两人碍不到她太多的眼。 收拾停当,江柠歌在冬雪的搀扶下款款行至府门,去裕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前,和上次破旧的马车不同,这次的马车精緻典雅,是嫡小姐出门该有的规制。 潘氏,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自从经歷了这次禁足,江府内宅已经不是潘氏一手遮天的地方了。 江延庭和江安泰再迟钝、再不愿管内宅之事,经过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潘氏打压亲女儿,这才造成两人的水火不容。 吃人家嘴软,江柠歌平白受这么多委屈,他们不可能一点不管。 江府的下人也不是没长眼睛,以后二小姐不但不是任人欺凌的主儿,还有隐隐压过夫人的势头,可得仔细担待着。 江柠歌心满意足地钻进专属江家二小姐的马车,依旧闭目养神,养精神,更养眼睛。 片刻后,府门内传来说话声,江柠歌眼睫微动,下一秒果然听到久违的潘氏的声音。 「清梨这身桃红衣裙是母亲让人新做的,穿上就是好看,比那个小贱胚子周正多了,那个小贱胚子一瞧就是把贱骨头,狐狸精,专门迷惑男人!」 江柠歌轻轻勾起嘴角,潘氏这人禁足一个月,依旧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过把嘴瘾又能怎样?只会显得自己更愚蠢,好人家谁会说亲生女儿是「狐狸精」、「贱骨头」? 若说以前听到亲生母亲这样说自己,心里头还会难过,现在再听这些话,心里却是一片空白,毫无波澜,只觉得可笑。 而后是江清梨阴阳怪气的声音:「母亲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咱家的女人二妹妹好似一个都不待见,连主动示好的夏姨娘,也没见二妹妹多亲近,反倒和家中的男子们关系亲密,除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哥,家里哪个男子没有被二妹妹收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潘氏唾了一口:「狐媚子!软骨头!」 「狐媚子」是说江柠歌,「软骨头」则是骂江家被收买的男人们。 禁足一个月,潘氏还像之前一样,极易被挑唆,被江清梨当枪使。 江清梨还欲再挑拨些什么,突然瞧见面前的马车轿帘子突然被掀开,正对上一双审视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江柠歌突然起了玩味,想瞧瞧这对背后说人的母女若是知道她在马车轿子中,还听到了这些话,会有何种反应,于是故意把轿帘掀开。 「你、你怎么在这里?」江清梨被抓现形,眼神闪躲,言语结巴。 江柠歌鄙视地笑了笑:「去裕王府呗。」 江清梨知道这是在敷衍自己,悻悻了一瞬,不够她很快找回自信,因为这次赴宴去的是裕王府,裕王府是什么地方?说是她的主场都不为过。 且不说裕王世子是她的相好,单是她肩上的那块胎记,已经让她屹立于不倒之地。 何况,今日去裕王府还有一个「大计划」,若是这个计划成了,日后江柠歌给她提鞋都不配! 她故意「呦」了一声:「二妹妹今日这么积极,我记得上次去宁王府,我和母亲可是等了二妹妹许久,今日倒是不用等,也不知道裕王府有没有男子勾着二妹妹的魂儿。」 江柠歌好笑,极其认真道:「说真的,几日不见,大小姐身上竟多出一股风流劲儿,怕是和裕王府的哪位男子已经私相授受?」 昔日江清梨直勾勾瞧裕王世子的模样,她可是都记得。 没想到随便一猜,还真猜到了江清梨心底隐藏最深的真相,所谓心虚,大抵就是江清梨这幅模样,她的脸色立刻变了,沉声道:「你瞎说什么?我和沈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回不仅是江柠歌,连潘氏都微微诧异:「清梨你说什么?你和那裕王世子都没见过几次,能发生什么?」 江清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行过激了,转而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受害者模样,扑倒在潘氏怀里:「母亲,女儿真是委屈,平白被二妹妹污衊清白。」 潘氏见状哪能忍得了,抬眼就剜了江柠歌一眼,低声安慰道:「没有的事,大过年的,可不兴哭……」 江清梨被耐心安慰着,却觉得不对劲,潘氏怎么只安慰自己,不去骂江柠歌?若在以前潘氏早就开骂了,这桿枪怎么不好使了? 可任凭江清梨哭的怎么梨花带雨,潘氏就是不敢和江柠歌对骂一句,许是禁足期间尝到了江柠歌的厉害,不敢明着玩了,憋阴的呢。 江柠歌懒得看狼狈为奸的母女上演苦情戏,兀自放下帘子,好整以暇地闭上眼。 裕王府,门前张灯结彩,匾额和门口的常青树上挂满了红绸,显得年味十足。 门前照例三五成群站着许多人,都是京城的贵夫人带着自己的千金小姐。 江柠歌从马车上下来,略扫一眼,瞧见好几道熟悉的身影:面前迎客的裕王侧妃林氏,和人相谈甚欢的王夫人,以及刚从轿子中下来的萧夫人和萧文妤,还有许多在宁王府宴席上眼熟的人们…… 「呦,这不是江二小姐么?这才几日不见,出落的越髮漂亮了,可把你那姐姐都比下去了。」户部尚书王夫人一向是个善谈的,见江柠歌来,笑着道,最后一句是小声说的。 这位王夫人和潘氏相处不善,却对在宁王府因投壶出名的江柠歌心怀好感,可怜这姑娘在江府被亲娘打压,不知道这个年过的怎么样。 不过看江柠歌唇红面粉,眼睛炯炯有神,想来应是过的还不错。 「王夫人瞧着比上次见面气色好多了。」江柠歌发自内心觉得。 谁不喜欢听好听话,王夫人立刻摸着脸蛋笑道:「哎呀,还不是上次听了柠歌你的话,喝那什么五红粥,才喝了个把月,气色竟比天天吃阿胶还好,以我的暴躁性子,非要去砸了那欺人的阿胶铺子。」 江柠歌但笑不语,论起聊天的本领,她是怎么都比不过王夫人的。 潘氏和江清梨从马车上下来一会儿了,竟无一人上前说话攀谈,这可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以前江清梨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潘氏也因为教女有方被贵夫人们争相攀谈,可自从上次在宁王府赴宴后,江清梨的人气竟然一落千丈,也不知道是谁传的,竟说潘氏母女两人刻薄寡情、心思不正。 反倒是江柠歌凭藉一场宴会,口碑逆转。 京城的风吹得最快,无论有没有参加过那日宁王府的宴席,都听到了这些言论风声,因此诸位贵人看江柠歌的眼神中多了丝敬重,看潘氏和江清梨的眼神中多了份鄙夷。 潘氏母女俩目光兇狠地剜了江柠歌一眼,同时暗骂京城人势力,这才短短几天功夫,就变天了。 江柠歌这厢刚和王夫人说完话,就听见林氏喊:「江二小姐,怎么不进去?裕王府里可是备好了好酒好菜,你一向对菜餚讲究,可得去点评一二。」 林氏是裕王府的侧妃,和裕王妃八字不合,这回的宴席是裕王妃主办,她得了个迎宾的活计,一向拈酸吃醋的她原本是拒绝的,可又一想,迎宾可是个拉拢人的好机会,交情嘛,都是攀谈出来的,便勉强应下来。 这不,刚和萧国公家的夫人聊完,转头就喊上了江柠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这可把潘氏和江清梨气得不轻,尤其是后者,往常她可是话题中心人物,谁人不捧着夸着,怎的今日成了透明的,一个来搭讪的都没有。 没人相迎,潘氏只好带着江清梨自己走过去,主动笑脸相迎:「林夫人,许久不见啦。」 林氏仿佛刚看到潘氏似的,这才热情地笑道:「呦,这不江夫人嘛,什么时候到的,都没瞧见你。」 潘氏在心里翻白眼,明明和江柠歌一起来的,马车都停在一块,说没瞧见话谁信啊!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并不敢表达出一丝不满,而是笑着看了眼江柠歌:「瞧柠歌这孩子,真没规矩,怎么能跑到母亲前面去,看清梨多乖,寸步不离地跟着母亲。」 又开始了,林氏见识过潘氏捧一踩一的本领,出于对弱者的同情,故意道:「柠歌在人群中太扎眼了,我一眼就瞧见她了,忍不住和她交谈了几句,这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这句话说的江清梨脸上越发挂不住,脸色阴沉地看着眼江柠歌,却真的被惊艷了一下,虽说心里嫉妒,诚如林氏所说,她这冤家妹妹就是越来越好看。 今儿是大年初一,江柠歌心情好,不想和潘氏计较,正要进门,突然听江清梨语气激动地喊了声:「世子!」 抬头看去,果然是沈卯。 第59章 能让江清梨激动得不顾矜持的人,大约只有这位沈卯公子了? 这世子长的膘肥体壮,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至于让江清梨激动异常?江柠歌原本想不明白,现在突然顿悟了,江清梨想嫁到裕王府! 这么想就通顺了,裕王府的权势的确大,江清梨这山盼着那山高,把裕王府当成她翻身的指望,因而对沈卯热情异常。 只可惜裕王府是什么地方,岂会轻易看上江清梨这个身份尴尬的养女。 沈卯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江清梨热情洋溢的笑脸,可是周围客人太多,出于某种顾虑,他并没有回以热情的笑容,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合着是妾有情郎无意啊,江柠歌在心里啧啧两声,同情地看向江清梨,果然后者愣了神,失望且委屈地低下头。 「原来江二小姐和沈卯世子认识,看样子很相熟啊。」林氏见状故意道。 她故意这么说,有些折辱江清梨的意思,说人家姑娘家上赶着热情,结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江清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终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江柠歌。 旁人没注意到,江柠歌却感受到一道狠戾的目光,感觉颇为莫名其妙,有气找罪魁祸首去啊,瞪我干嘛?这不是瞎鹰乱啄嘛。 江清梨不仅瞪江柠歌,心里更是把沈卯也恨上了,这男人不靠谱不是一两天了,从夏蝉说看妓/院看到过他,她心里就知道这个男人给不了她依靠,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争取。 沈卯,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来祸害你们全家!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被林氏请进门,安排到各自的位子上。 裕王府办事很是讲究,宾客的座次都是排好的,按各家家主在京中权位的高低,可见裕王府有多看中地位,江清梨想跃龙门,也得看自己的命格能不能压住滔天的福气。 江柠歌在位子上坐下,江延庭的官位不算低,因此分了个略靠前的位子,她环视一周,发现斜对面有位清风明月的男子正对她报以温和的微笑。 是沈逸,宁王妃没有亲自出席,让沈逸世子代劳。 江柠歌对沈逸的印象还不错,端起面前的葡萄汁遥遥举杯。 沈逸也是滴酒不沾的,面前是被清茶,朝江柠歌的方向遥敬。 这般不起眼的互动不会引人注意,连潘氏都忙于应酬,和「左邻右舍」寒暄攀谈,丝毫没有发现,只有江清梨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目眦欲裂。 宁王世子明明是她的未婚夫,为什么会和自己的仇人妹妹打得火热! 所谓得陇望蜀,说的就是江清梨,这姑娘一边想攀上裕王府这棵大树,一边又捨不得宁王府这块已经到手的肥肉。 肯定是当日宁王妃请江柠歌去宁王府做客,留下的祸根!未婚男女共处一府,不养出好感才怪呢! 江清梨如是想着,又把江柠歌来回来给瞪着。 江柠歌才不管有的没的,专心品鑑起面前的糕点。 裕王得势,府中的宴席甚至能请宫中的御厨来掌勺,这几道糕点就是出自御厨之手。 江柠歌虽不知糕点是御厨做的,但她舌头灵,一吃就知道这糕点比当日在宁王府里的更好吃,厨子有几分功夫,但凭她多年的经验,还是能挑出这糕点中许多不足来,若要让自己来做,定能做的比这好吃数倍。 因此尝了数口,就把糕点搁下了,不是精品,不想吃,吃不下。 宾客到的差不多了,桌上的菜品已经开始上第二波,三五道精緻可口的拼盘菜点,宴席到这里已经算开始了。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聊着,不时有人向裕王妃敬酒,裕王妃瞧着比宁王妃年纪大些,穿戴贵气逼人,眉宇间有股掩饰不住的戾气,想来平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江柠歌同意参与这种宴会,一来是身为江家唯一的嫡小姐,理应走到人前去,而非瑟缩在府中,让旁人占了身份;二来,也是主要原因,身为合格的厨娘,要遍尝不同厨人做的美食,若偶遇好的,也算一大幸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因此江柠歌埋头苦吃,乐得清闲。 以前,但凡江柠歌出席的宴席,她和江清梨总能成为舆论焦点,只不过她永远是江清梨的对照组,什么贬低的话都能砸在她头上,赞美的话反倒落在江清梨身上。 时移势易,如今却不同了,不说形式完全颠倒,起码她耳边再没有落一句风凉话。 这次的席吃得江柠歌还算满意。 席间,气氛逐渐热络,裕王妃忽然道:「听说上次宁王妃的宴席上,有位江二小姐投壶投得甚好,是哪位,今日可来我附上了?」 刚说完清净,这就有人提起,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江柠歌身上。 裕王妃男的提起一个小辈,大小事件有面子的事,只是这件有面子的事让江清梨和潘氏十分不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江柠歌。 江柠歌慢条斯理地放下受众的糖霜香蕉片,不得不答:「王妃谬赞,是诸位公子小姐让着我罢了。」 裕王妃脸上没有过多神情,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别的,又道:「单是宴席也无聊,不如我也学一学我那位妯娌宁王妃,诸位公子小姐都是精通才艺之人,也在我这宴席上展示一二。」 合着又是展示才艺,江柠歌索然无味,继续吃面前那道糖霜拔丝香蕉片,余光却瞥见一旁的江清梨坐直了身子。 她转头看了眼,江清梨果然来兴致了,想进裕王府的门,得到沈卯的喜爱是一方面,获得裕王妃的青眼才是最重要的,江清梨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江清梨自己也知道,故而把这个机会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摩拳擦掌地准备待会儿大显身手。 上次投壶是江柠歌好运,这比不管什么才艺展示,她都比那个废物草包强太多了。 「怎么个展示法?」沈卯兴致勃勃问,能亲眼瞧见世家小姐卖弄才艺,对他来说是种享受。 「不如继续比投壶!」萧文妤提议,上次她被沈卯陷害,错失赢得机会,最后的决赛只有当观众的份,这次一定要当最后的赢家,和身手不凡的江柠歌切磋投壶技艺。 「投壶都比过了,再比有什么意思,裕王妃一定不喜欢看。」江清梨生怕再比江柠歌擅长的投壶,连忙否决,讨好得看向裕王妃。 裕王妃并不表态,她也只好悻悻不语。 江清梨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沈卯,这混蛋男人都跟自己睡了,怎敢不帮助自己说话。 沈卯对视上江清梨的目光,干咳一声,不得不说:「那就比舞蹈吧,听闻各世家小姐都擅长跳舞,不若今日就比比,看哪家小姐跳得最好。」 江清梨这才放下心来,论跳舞,她才是世家小姐中的第一名。 然而沈卯这话在其他小姐听来却很牵强,她们是学过舞蹈不假,可正经小姐家洗鍊舞蹈是为了陶冶情操、端正身段,谁也不是为着跳给外人看的。 世家小姐中也就江清梨最掐尖要强,非要争个才女的名头,其实也就会跳个舞,会吟几首诗,琴棋书画略懂些皮毛罢了。 可沈卯是裕王府的世子,身份不一般,因而并没有人立即反驳他。 「跳什么舞,你当我这厅堂是秦楼楚馆啊?」裕王妃突然开口道。 沈卯措不及防被亲娘噎了一口,一脸懵逼地看向裕王妃,不知道亲娘为何反驳于他。 裕王妃这话说的话粗理不粗,且着实好笑,有好几位客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偷偷拿眼睛打量江清梨。 江清梨被暗讽,窘迫地垂下头。 又听裕王妃道:「才艺展示自然是展示各自那首的才艺,在座的公子小姐都有什么拿手才艺啊?」 听了这话在场的公子小姐放下心来,只要不跳舞,旁的都好说。 「那我便弹首《破阵子》,为宴席助兴。」 「恰好,我擅作词,便作首词填萧姐姐的《破阵子》。」 「我画画儿。」 「我题字。」 「……」 在场的公子小姐几乎都报了自己擅长的才艺,轮到江清梨,她想报跳舞,可跳舞才被裕王妃讽刺了一番,此刻再报上去岂非自毁颜面,便支支吾吾道:「我弹琵琶。」 她有一把古槽琵琶,江柠歌知道,是哄着江安泰送的,所以江清梨选择弹琵琶,江柠歌一点也不意外。 「柠歌,你呢?你展示什么才艺?」江清梨报完自己的,故意装好姐姐状去问江柠歌。 裕王妃和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江柠歌身上。 这丫头能有什么才艺,乡下养大的,就会投个壶罢了,投壶又不算才艺,哦,据说还会做饭。 江清梨了解江柠歌,才故意这么问,投壶不算,做饭更不算,江柠歌什么都不会,被逼急了大约也只会说做饭,可做饭这个「才艺」,在一众琴棋书画的才艺中,显得那么另类,引人发笑。 沈逸却不敢苟同,江柠歌虽没在江家细心养大,可这姑娘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做饭更是一绝,且他是见过江柠歌画画的,虽说比不上行家里手,但已经比在场大多数人技艺高超了。 「我啊?」江柠歌不紧不慢道,「我没什么才艺能展示。」 哄堂大笑,潘氏笑得最大声,这一幕让江清梨很是满意。 「若是你们没有吃饱,我就做道菜,算作今天的才艺展示。」江柠歌道,方才品鑑了道蒸蛋羹,那厨子的厨艺欠缺火候,吃得她十分想重做,眼下有这个机会,何不趁机补偿下自己的舌头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裕王妃点点头,这就是她的目的,听闻前几天宁王妃专门去了趟江家,把江二小姐请去了王府,明面上说去做客,小道消息却说江柠歌是去做菜的。 一个小丫头的厨艺能有多好,让宁王妃屈尊降贵地亲自去请,她倒要亲口尝一尝。 「准。」裕王妃开口道,「准备食材,让江二小姐当场做菜。」 厅堂中立刻辟出一片地方,僕人们抬来炉子案板和食材,拾掇着让江柠歌做菜。 那边搭建着临时灶台,这边的才艺展示已经先行开始——萧文妤萧小姐一首古琴弹的行云流水、崑山玉碎;沈逸画了幅画儿,不过这次不是梅花儿,而是站在永宁大集上活力四射的姑娘;沈卯则在堂上舞了杆花枪,虎虎生风,瞧着还挺唬人…… 到了江清梨时,夏蝉已经飞奔回江府,取来了她的古槽琵琶。 这琵琶实在是上等佳品,试音时众人就听出来了,大家都挺期待江清梨弹上一首上上雅音。 可真等到她弹时,众人才发现,这江清梨弹的……实在太一般了。 「白白糟蹋了古槽这么好的琵琶。」 「就这水平也值当回去取琵琶?」 「哈哈,就因为琴技不佳,所以才需要好琵琶压一压。」 「这不还是压不住……」 江清梨当初缠着江安泰买古槽,只想要给江柠歌看罢了,看老太爷对我多好,你比得上吗?而非真正能潜下心来想要学习琵琶,因此技艺练了个不三不四,根本拿不出手。 「徒有虚名罢了。」 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压不住四面八方的嘲笑声,江清梨又窘又急,耳根子都红到脖子了,最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 「对不住大家,呜呜,我今儿不知道为何,太紧张了,以至于弹成这样,呜呜……扫了大家的兴。」 太紧张了才弹成这样?谁信啊,直接说技艺生疏还显得真诚点。 没人买帐,但也没人再嘲讽什么,毕竟人家都哭了,世人对会哭的姑娘总是容忍过高。 「罢了罢了,江小姐你先去一旁歇息吧,锦儿,给江小姐上碗蜜水。」裕王妃摆手道。 江清梨无奈,只好做回位子上,心里那叫一个遗恨,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这么被搞成这样了,明明年前在家时弹的还挺顺,这才一个月没碰琵琶,就生疏至此。 回到座位上,她还是忍不住哭,恨自己又一次丢人了。 裕王妃瞧了眼江清梨,终究没安慰什么,而是转而向一旁的江柠歌:「江二小姐,到你了。」 第60章 旁人上场都是王府的下人报幕,到了江柠歌这里,裕王妃亲自出声,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期待。 不仅裕王妃期待,在座没有不期待的,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早就看腻歪了,拿做饭当「才艺」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的,她江二小姐还是头一个,怎能不让人新奇。 只不过这种多期待中,有人是期待瞧乐子,有的人是期待江柠歌出糗罢了。 后者的典型代表莫过于江清梨和潘氏。 江清梨原本还在哭哭啼啼,潘氏在一旁既无奈又有些嫌弃,清梨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上次在宁王府丢人,这回又在裕王府丢人,才女名头快被败光了,连带着她这个母亲都脸上无光,因此并不去安慰。 听到江柠歌上场了,江清梨也不哭了,潘氏也不嫌弃了,两人乌眼鸡似的盯着江柠歌,生怕她不出丑。 江柠歌款款走上前,临时搭建的「厨房」虽小,厨具却是一应俱全,食材准备了两大箩筐,荤素海鲜香料样样齐全。 不愧是裕王府,就是大手笔。 江柠歌对这些食材厨具带有天然好感,不自觉面带微笑,去查看食材种类。 「还真要做菜?不愧是农庄上养大的小姐。」 「太丢人了,难怪江夫人不喜欢她,宁愿宠着一个养女也不愿意对亲生闺女好。」 「瞧她还挺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丢人的觉悟,我要是她早就羞红脸了。」 「……」 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细听没几道好言论,也是,旁的世家小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有公开场合做菜的,着实太让人开眼了些。 江清梨彻底不哭了,这些声音让她心情愉悦了不少,自己只是琵琶没弹好,又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江柠歌就不一样了,往那一站都是丢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菜做的好吃又怎么样,只会越暴露上不得台面的事实,从她站在灶台前那一刻就输了,做什么都翻不了身。 江清梨这回彻底放心了,不会像上次在宁王府一样,高兴得太早,让江柠歌出乎意料地翻身了,这回江柠歌算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撕都撕不下来。 沈逸紧盯着江柠歌,有些担心,又不是很担心,其实心里还是挺矛盾。 一方面,他知道江柠歌的性子,不会被这些闲言碎语扰乱心性,可另一方面,她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平白受这么多委屈他心疼。 他是完全不介意江柠歌做菜的,而且觉得这样的姑娘很鲜活,和一般的世家小姐不同,很欣赏,很喜欢。 但他也知道柠歌此刻的处境,不管做出什么惊世绝伦的美味,这番行径都有被人诟病的地方。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待会若再有人说她,他会站出来护着,护到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江柠歌瞧了一圈琳琅满目的食材,最终只从框里取出十枚鸡蛋来,连棵小葱都没拿。 「这是要做什么?」林氏忍不住问,「水煮蛋?」 江柠歌「啪」把一个鸡蛋磕进碗里:「蒸蛋羹。」 「噗!」 不少人嗤笑出声,还当要做什么惊世绝伦的美味呢,原来是最普通的蒸蛋羹,这谁不会做,磕个蛋放进碗里蒸不就行了? 江柠歌挑了只大海碗,把十个蛋全磕进去,打匀,她打蛋的手法不同寻常,快到只能看见残影,碗里的蛋瞬间起了层浮沫。 蛋液打均匀后,又用漏勺把浮沫撇得一干二净,最后把蛋液缓缓倒进一只广口浅盘中。 围得近的人惊奇发现,那蛋液在浅盘中铺展得特别平坦,一点气泡和凹凸都没有,仿佛拿熨斗熨过,也不知道她那打蛋手法在哪练的。 做完这一切,江柠歌便在旁边安静地等待。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做饭,江柠歌身上没有一点菸火味,通身干干净净,连头髮丝都透露着仙气,织花袖口挽起一截露出雪白好看的细腕。 单是这点就让江清梨嫉妒得发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江柠歌做饭,没有想像中油腻厨人让人反感的景象,也没有灶台前不上檯面的狼狈,只有举手投足间的从容。 怎么会这么好看! 江清梨眼中能冒出火来,嫉妒得想发狂。 「就做个破鸡蛋羹能有多好吃,说她姓江都有损江家的门楣。」 江清梨正气的耳鸣,突然听到一旁潘氏酸不拉几的吐槽,心里这才稍稍好受了一丢丢。 江柠歌再好看做的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事,要不是裕王妃想看新鲜,怎么可能让她在大堂内做菜。 可江清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回江柠歌还是能扭转局面,再次反败为胜。 十分钟,时间一到,江柠歌立刻吩咐火夫熄火,她则掀开锅盖,在手上衬着厚厚的笼布,把浅口盘端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蛋羹出锅,蒸汽带着清新的蛋香在厅堂弥散开来,让在场的人闻到精神为之一振。 离灶台近的人惊讶地看到,那蛋羹表面平滑无比,色泽均匀,可堪镜面,看似不起眼的一道菜,实则透露出厨娘非凡的功力。 江柠歌并没急着把蛋羹盛上去,而是取出一把尖/刀,刀柄握在手中,刀刃直直悬下,在蛋羹上面笔走龙蛇。 「这是在做什么?」 谁也不知道她在上面写什么,或者画什么,更没人知道江柠歌不仅书法了得,画画儿的技艺疑是出众。 那蛋羹太过丝滑,刀刃又太薄,没人看出来江柠歌到底刻的什么。 「装神弄鬼,装腔作势。」江清梨一连嘀咕了两个「装」字辈成语。 江柠歌走刀、收刀一气呵成,而后捧起大盘子款款走到厅堂中央,有眼力见的僕人立刻搬来大木凳,盘子稳稳搁在上面。 江柠歌转身到灶台上拎来一瓶酱油,笑靥如花地对裕王妃说:「王妃请看好了。」 裕王妃坐在上座,视野开阔,能清楚地看到盘子中奶黄的蛋羹,只是不知道江柠歌到底要做什么。 两侧的贵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前排倒是能看到,后排看的不清楚,也没急着往前凑,不就一道蛋羹吗?有啥好看的。 江柠歌拎着酱油瓶子做倾倒状,瓶口细细流出一股深褐色酱油注,落在蛋羹上。 因着蛋羹方才被江柠歌划了好多刀,酱油便顺着走刀的纹理浸进去,把她划的刀痕逐渐显露出来。 刚开始是几片竹叶,渐渐整棵竹子显露出来,随着酱油在蛋羹上颜色鲜明地对此,整片竹林跃然纸上,不,跃然「蛋」上。 「月下竹林,蛋羹上竟做了幅月下竹林的画儿!」裕王妃忍不住道。 两侧前排的人也看到了,这画儿画的竟还很有意境,不觉啧啧称赞。 「瞧那竹叶都吹向一个方向,这幅画中竟还有风。」 「这画功不低,在纸上尚且不容易,何况在鸡蛋羹上画。」 「……」 前排的人赞嘆不已,后排的人终究是坐不住了,坐直了身子往前探头,更有甚者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都快凑到前排人碗里了。 若说做饭不算「才艺」,那么画画儿呢? 江清梨瞧清楚了,嘴巴惊讶得合不上,内心更是掀起滔天的酸水,嫉妒得快要烧起来。 「这江二小姐藏得够深,人人都只当做菜是个笑话,她却在笑话里藏了块金子。」 「是啊,若光是画画儿谁能比得过宁王世子,江二小姐在蛋羹上作画的行径才是超凡脱俗。」 「往后看谁还敢说江柠歌草包,上不得台面。」 「……」 话落在江清梨耳朵里,她眼角又泛起了泪花,好想发疯,嫉妒使人发疯。 「你还会作画?」裕王妃问。 江柠歌点点头,如实搭:「会一些,受我家老太爷启蒙。」 江安泰会画画,知道的人还真不多。但至少说明江柠歌是回到江家后才学习画画儿的,几个月能学有所成,可见这姑娘是个聪明的。 旁人不觉得有问题,只有潘氏和江清梨张大了诧异的嘴。 老太爷的画技谁都不传,亲孙子江景书都不教,何时教给了江柠歌? 江清梨突然想起景泰院里那副给了江柠歌的名画,原来那不是最珍贵的,老太爷的舐犊之情才是最珍贵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可惜没有给自己,而是给了最恨的竞争对手江柠歌。 江柠歌继续道:「不仅有老太爷启蒙,也多亏了沈逸沈公子的点拨,才让我茅塞顿开,有所进益。」 沈逸沈公子?那不是跟江家有婚约的宁王世子?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沈逸身上,又古怪地看了看江清梨,这又是什么情况。 沈逸神色自如,笑着道:「二小姐冰雪聪明,实在是谬赞在下了。」 「我记得沈世子是个江大小姐有婚约,怎么指点了二小姐画画?」王夫人吃瓜的神色掩饰不住。 沈逸淡淡道:「年前我母妃请二小姐去王府小住,这才有机会和二小姐切磋画技。」 宁王妃请江柠歌去王府做客的事并非所有人都知道,现下这么一说,很多人才回味出来:宁王妃又不是傻子,平白请人小姐去做哪门子客,定是这二小姐身上有过人之处,才让宁王妃青眼有加。 想到这里,众人对江柠歌又多了层神秘的敬佩。 江柠歌纯属感谢沈逸的启蒙,不欲让众人的话题在两人身上做过多停留,浅笑着转移话题:「柠歌做个道竹叶蛋羹,祝在座的各位新的一年节节高升,吃了我的蛋羹,今年都能发大财做大官哦。」 发大财做大官的诱惑谁能拒绝,立刻就有人道:「给我盛一块!」 「我也要一块……」 一盘子蒸蛋,不多时就被划分空了。 那蛋羹爽滑无比,中间一个气孔都没有,口感不是一般得好,虽然只有酱油佐味,却更显出鸡蛋本身的清香,味道更加原汁原味。 众人吃得赞不绝口,到处夸江柠歌贤惠聪明。 江清梨听不下去了,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潘氏吓了一跳。 她咬了咬牙,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疼痛感尚未完全消除的胎记,深吸一口气,走到江柠歌面前,剩了一碗蛋羹。 正当潘氏摸不着头脑时,只见江清梨转身到了沈卯面前轻声道:「世子,尝尝我亲手给您盛的蛋羹。」 沈卯怪笑一声,道了声「好」。 江清梨瞅准时机,脚下故意绊住沈卯的脚,而后惊唿一声摔在地上。 刺啦—— 裙子被扯破,露出右肩,肩膀上赫然有道红色的五角星胎记。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等看清发生了什么,裕王妃的脸色瞬间变了。 第61章 江柠歌眼瞅着江清梨摔在地上,肩膀上的衣裙都被撕裂了,这一摔着实不轻。 可那里明明没有障碍物,沈卯的脚收得好好的,江清梨怎么就摔了? 这一摔处处透露着古怪,再细看,肩膀上的胎记都露出来了。 江柠歌听冬雪说起过江清梨的胎记,她自己左肩上也有胎记,是弯月形,江清梨的胎记在右肩,当初江延庭正是发现此处的不同,才断定亲生女儿被掉包了。 江清梨右肩上是颗五角星吗?还从未见过。 不等江柠歌细看那枚胎记,裕王妃先腾得从软椅上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江清梨的胎记。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那边的动静吸引,在众目睽睽下,裕王妃沉声道:「江小姐受伤了,来人,扶去偏殿!」 立刻有王府的丫鬟上前,把江清梨稳稳搀扶下去。 江柠歌皱了皱眉,江清梨这一摔看着重,受伤却不至于,冬日里的夹袄本来就厚,这一摔可能连点皮都没擦破,且要着急关心也是潘氏,怎么裕王妃怎么突然劳师动众起来。 难道……她想了想方才那一幕,突然觉得可能和胎记有关。 在场的人皆是摸不着头脑,裕王妃此举看似在情理之中,仔细想太出人意料了。 江柠歌心底隐隐有了猜想,招手叫来冬雪,低声问:「你知道江清梨的胎记是什么形状吗?」 冬雪等一众丫鬟原本都在靠墙位置候着,视野不明朗,只看到江清梨摔倒,并未看清细节,那肩膀上小小的五角星胎记就更没看到了。 她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小姐,我不知道。」 江柠歌追问:「你再仔细想想。」 冬雪望着屋顶想了一会儿,仍旧摇头:「奴婢真不记得了,只听府里旧人说小姐您的胎记在左肩,是个漂亮的月牙儿,至于大小姐的,只知道是在右肩,并没有听说是什么形状。」 江柠歌点点头,挥手让冬雪下去了。 冬雪这个答案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已经把答案告诉自己了。 若江清梨的胎记是五角星,江家的下人没道理只记得她的胎记的形状,而不记得江清梨的,除非江清梨的胎记本来就没什么形状。 江清梨为何要把自己的胎记改成五角星形状? 她勐地想到,上次在宁王府赴宴时,林氏似乎说过裕王妃曾丢过一个女儿,比沈卯小两岁…… 那不就和江清梨同岁? 难道裕王妃丢失的女儿右肩也有胎记? 怪不得刚才裕王妃那么激动。 江清梨的动机在江柠歌的推演下逐渐浮出水面。 只是江清梨如何得知裕王妃女儿胎记的事,甚至明确知道胎记的形状。 江柠歌看向沈卯,回想起江清梨对沈卯热络的模样,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厅堂里乱糟糟的,突发的一幕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只是苦于不知道冰山下面藏着怎样的内幕,无从猜测,只能瞎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当然除了江柠歌,还有人猜到了真相,那就是裕王侧妃林氏,她是知道先前王府那个小婴孩身上的胎记形状的,就是五角星! 至于江清梨,她真的是裕王妃丢失多年的女儿?还是想要鱼目混珠? 沈卯静坐在原地,手心渐渐握紧,他什么都知道了,江清梨的野心超乎想像,她不是想做裕王世子妃,而是裕王嫡女啊! 裕王妃明显坐不住了,丢下一句:「诸位慢用,我失陪了。」 便匆匆离开了,不顾所有人诧异的目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夫人你知道吗?」 身为江清梨的娘,潘氏更加懵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有,根本不知道江清梨要做什么。 面对许多人的询问,她只能无力失望摇头,只觉得她这个养女其实一点都不单纯善良,反而充满心机,所有谋划都背着她,甚至对她不利。 裕王妃步履匆匆来到偏殿,一眼就瞧见江清梨右肩上的红色星形胎记。 江清梨被带到偏殿,被丫鬟剥了外衫,只留一件单薄的里衣,王府的丫鬟很尽责,正在给她全身上上下下检查有无受伤。 偏殿烧着炭盆,温暖如春,江清梨一点都不觉得冒犯,相反,只觉得这才是裕王妃嫡女该有的待遇,很是享受。 见到裕王妃来,她立刻起身柔弱道:「见过裕王妃。」 裕王妃摁她坐下,嘴里道了句「别动」,目光却一直未从江清梨的右肩上离开。 她显然有些激动,失了平时的端庄和高贵,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江清梨一动不动,让裕王妃好好欣赏她的胎记,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仿佛在炫耀一面胜利的旗帜。 裕王妃看得入神,甚至要用手去碰那枚朝思暮想的胎记,只是在快到触碰到皮肤时,又勐地缩回来,生怕眼前只是一场梦。 「王妃?」江清梨出声提醒。 裕王妃这才回过神来,眼中仍带着光芒,有些谨慎地问:「清梨,你这胎记从小就有?」 称唿的转变让江清梨很受用,眼前这个富贵权势的女人很快就要变成自己的母亲了。 她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点点头:「我出生就有。」 裕王妃又问:「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歷景五年,春天。」江清梨如实答,她和裕王妃的嫡女出生在同一年春天。 裕王妃的唿吸凝滞了一瞬。 「你、你是江府的养女?不是亲生?」 江清梨眼瞅着裕王妃一步步上套,装出一副可怜状:「是,自从知道不是父母亲的亲生女儿,清梨觉得天都塌了,妹妹回府后,江府就再没有我立足的地方……」 裕王妃沉吟:「你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江清梨泪眼婆娑:「清梨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若是知道了,一定好好孝顺他们,清梨好想他们。」 裕王妃感慨良久,又和江清梨说了会子话,最后连带她:「你先回江府好好待着,无事都不要出门。」 江清梨天真无邪地点点头,看裕王妃的样子,这事成功一大半了,自己只需要在江府等着,早晚裕王妃会迎亲生女儿回府。 裕王府的筵席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宾客们纷纷离席,江柠歌也准备离开。 江清梨被带去偏殿那么久也没回来,潘氏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要等江清梨回来,把话问个清楚。 江柠歌不欲等这对母女同行,打算先走一步。 穿过裕王府的庭院时,抬头却见园子的垂花门下站着个清风明月的人,显然在等人。 「沈世子。」江柠歌走过去,「天冷,不宜站在风口。」 沈逸眉眼如画,浅浅笑着:「没旁的事,年节时做了幅画,想送给柠歌。」 是幅装裱好画轴的画,江柠歌亲手接过来,展开一角,画的是园林:「这是?有点像醉苏堤的景色。」 「醉苏堤?」沈逸不知道醉苏堤,他画的是想像中的世子府,有了女主人以后的世子府。 江柠歌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恍然道:「好名字,柠歌的住处清雅非常,受教了。」 江柠歌又把画展开一些,画中大门匾额上写着「世子府」,府中有假山流水,重要的是有一处占地挺大的厨房,叫「百味馆」,厨房前头是一处特别像醉苏堤的庭院,有池有鱼,有亭有案,还有菜地和盆栽,名字特别有意思,叫「又一年」。 「这处和醉苏堤太像了,难怪我看错了。」江柠歌笑道,「原来世子府还有这么舒坦的地方。」 听江柠歌满意地说「舒坦」,沈逸松了一口气,既然江柠歌满意,回去他就动工,把世子府改造成这样。 不管以后柠歌会不会住进来,都要把一应的东西先备好。 在园中耽误了一会功夫,等出来时客人都走光了,江柠歌被冬雪的簇拥下朝门外走去。 走到一截抄手游廊时,突然听到走廊后的假山那里有说话声,细听似乎是江清梨的声音。 「世子哥哥,你不能出卖了,否则你也落不了好。」 接着是沈卯的声音:「我就不该告诉你胎记的事,你想让母妃白高兴一场!」 「只要你不揭穿王妃她就不会知道,王妃年岁大了,经不住失望和打击,我劝世子不要做傻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这是鱼目混珠的事,这么多年想混进裕王府当嫡女的人太多了,清梨,她们都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可我是最接近的一个不是吗?世子哥哥,你若戳穿我也无妨,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已经睡了我,让你们裕王府不得不娶我,想多个妹妹还是夫人,你看着办吧!」 接下来是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长到江柠歌以为假山后的人已经离开了。 「我不会娶你的,你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沈卯突然道。 而后便是踩着枯草离开的脚步声。 江清梨似乎还留在原地,江柠歌不禁想,沈卯这般选择,对江清梨来说,究竟是达到目的如释重负,还是失去倾慕男子的悔恨痛苦? 她没闲心去管江清梨的破事,抬脚离开了。 第62章 江柠歌做了杯子蛋糕,和苏云集两人吃得正欢。 小小的杯筒里塞满了蓬松软绵的蛋糕胚,蛋糕胚中间夹着果酱和草莓丁,从杯沿往上是香甜雪白的奶油,堆得像座小富士山,「山顶」则撒满了手工糖碎,正顶上安放一颗草莓。 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稳稳征服了小云集的心,这小傢伙手握叉子一口一口吃个不停,好吃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江柠歌还是头一次见吃甜食把自己吃哭的。 「吱呀」一声,冬雪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只首饰闸。 江柠歌指了指桌上:「给你留的杯子蛋糕,你再不回来可要被小馋猫吃光了。」 小馋猫丝毫不受影响,吃得停不下来,奶油抹得满脸都是,成小花猫了。 冬雪平时也喜欢吃甜食,此刻却没有立刻扑向蛋糕,而是眼睛中充满吃到瓜迫切想要分享的兴奋。 「小姐,咱们在醉苏堤平平淡淡,前院可是热闹翻天了!」 江柠歌猜着又是潘氏出么蛾子,就问:「发生什么了?」 半个时辰前,江延庭派人来醉苏堤,说裕王妃很喜欢柠歌做的「竹林蛋羹」,赏下来些金银珠宝,让柠歌亲自去取。 当时江柠歌正在打发奶油,走不开,就让冬雪去。 冬雪取了珠宝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的珠宝首饰不仅贵重,还有不少金叶子,小姐这回又发财了。 看来这裕王妃对小姐还挺器重。 冬雪原本就高兴,哼着小曲往回走,谁知走到前院时,遇见一件让她更高兴的事。 江延庭去上朝了,前院只有潘氏和前去请安的江清梨。 江清梨去了前院,潘氏竟然一改往常和善的态度,换上一副质问的面孔,质问江清梨昨日在裕王府为何假摔。 江清梨随口解释了几句,潘氏就发火了。 「你肚子里装了几个心眼当我不知道?!亏我一直觉得你单纯善良,其实你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一个!」 冬雪经过时就听到前院里传出的争吵声,把她吓了一跳。 前院伺候江延庭的有个小厮,平时和冬雪关系还不错,就把来龙去脉讲个她听。 原来是潘氏不满昨日在裕王府筵席上江清梨的举动,不和她商量,擅自行动,潘氏生着气呢。 冬雪寻思着潘氏一向对江清梨掌控欲强,江清梨昨日的所作所为,确实打潘氏的脸,尤其在众人向潘氏询问,她却什么都答不上来时,更让她丢人,不生气才怪呢。 平时江清梨对潘氏一向忍让,挨骂时是不会顶嘴的,可今日却反常,江清梨不仅顶嘴了,言语还很狂妄。 「对!我有心机!我心机还不是被逼迫的,当母亲的你不能为女儿绸缪,让女儿处处受委屈,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你蠢的像一头猪,把自己蠢禁足,连夏氏都争不过,还连累父亲祖父不喜欢我,去喜欢江柠歌那个草包!」 冬雪听得眼睛都睁圆了,江清梨竟然这么强硬,这是要彻底撕破脸啊。 里面争吵激烈,她却万分激动,这狗咬狗的大瓜,怎能不让人热血沸腾。 潘氏显然也没料到江清梨会说出这种话,气的肺都要炸了,原本还想问她昨日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好了,不用问了,直接气死了。 「你!你个白眼狼,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可是江家的主母!」 「江家有这么窝囊的主母是江家的福气!」 「你是什么垃圾货色敢这么对我说话,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以后还想不想在江家过日子!」 江清梨的语气沉下来,一字一顿道:「不想了!」 而后转身离开,半点面子没给潘氏留。 冬雪赶忙熘走,抱着匣子一路回到醉苏堤,一进门就准备把这天大的、疯狂的瓜告诉江柠歌。 「你说江清梨和潘氏彻底撕破脸了?」江柠歌也很诧异,「在前院大吵一架?」 冬雪眼中满是吃饭瓜的神采:「是啊,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大小姐为何会和夫人撕破脸,她们关系不是很好吗?大小姐原本就是养女,现在又得罪了夫人,以后怎么在江家立足啊?她怎么想的?」 江柠歌沉思一会儿,道:「江清梨会和潘氏撕破脸,就说明她们的关系原本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多半是相互依存罢了,潘氏强势,江清梨忍耐已久。」 冬雪参了会这话的意思,而后终于悟了:「大小姐以前名满京城,夫人脸上有面子,所以喜欢大小姐,而大小姐受夫人庇护,能在江家宠爱不断,这是她们相互依存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江柠歌点点头:「依存而已,谈不上母女情分。」 冬雪继续道:「这两次宴会,大小姐都没出什么风头,反而丢人现眼,夫人心里必定不满,对大小姐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江柠歌鄙夷道:「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爱面子大过女儿。」 否则也不会在刚寻回江柠歌,在看到亲生女儿草包的样子后,对她弃如敝履,转头继续宠爱江清梨。 「可即便这样,大小姐有什么底气和夫人撕破脸啊?她还要仰仗夫人嫁个好人家呢。」冬雪实在想不明白,要说她家小姐有的是底气,将来嫁人也不指望潘氏,早就该撕破脸了,可江清梨她哪有什么底气傍身。 「她自然也有。」江柠歌幽幽道,「她想做裕王妃的女儿。」 「什么!」冬雪嘴巴眼睛同时张老大,「这怎么可能?」 真敢想啊,做谁的的女儿又不是自己说了算,要是可以,她还想做皇帝的女儿呢。 江柠歌就把自己的猜测跟冬雪讲了一遍,讲完冬雪眼睛都直了:「她还真是敢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冬雪世界观都被震碎了,结结巴巴道:「那、那大小姐很快就是裕王妃的女儿了?她以后会不会当郡主?」 江柠歌如实答:「郡主不敢说,县主是肯定的。」 冬雪愁眉苦脸:「小姐,不是奴婢背后说人,实在是以大小姐的性子,她当了县主后肯定不会轻易让小姐好过啊。」 江柠歌用很淡定的语气说了句很霸气的话:「她当公主我也不怕。」 冬雪这才放下心来,小姐说不怕,就一定不会有事。 她怀里还抱着匣子,反应过来连忙把匣子搁在桌上,打开给江柠歌过目。 「说来也怪,小姐。」冬雪又琢磨出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既然裕王妃觉得大小姐是她女儿,为什么给您送来这么重的礼,大小姐那反而什么都没有?」 江柠歌其实也奇怪,如果裕王妃真的认准了江清梨,失散这么多年的亲生女儿一朝找回,应该可劲儿弥补,现下却什么动静都没有,着实让人奇怪。 她轻轻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桃姝院。 江清梨和潘氏大吵一架,把养育自己多年的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此刻正在妆镜前静坐。 每次受委屈她都想把潘氏痛骂一顿,外人都觉得潘氏宠她,可只有自己知道,潘氏对她的要求有多严厉,只要有一点不好就责骂。 这回终于没有再忍受潘氏,骂了回去,却并没有想像中的畅快,相反,她有种吃了苍蝇的噁心感。 为什么别人家父慈子孝、天伦和乐,她想获得父母的关爱就必须有条件?潘氏给了她优渥的条件,可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江延庭和江安泰独宠她,知道自己是养女后就转头宠爱江柠歌……为什么这些人给了自己一丁点爱,又要再给自己当头一棒,让自己不能毫无保留的爱,也不能彻彻底底的恨。 江清梨穿着潘氏做的新衣,戴着江延庭送的金钗,看着江安泰买的古槽琵琶,脑子里想的却是把这家人撕碎,捻死在脚下。 这种畸形的念头肆意扭曲着她,让她不能唿吸,让她疯狂发癫。 「哗啦!」梳妆檯上的珠宝首饰全部被推翻在地,玉镯翡翠碎了一地,她仍不解恨,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精光…… 「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接我走!裕王妃还在等什么!」 夏蝉瑟瑟发抖地躲在门外,不敢进去劝慰一句,生怕像上次小姐疯癫的时候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往墙上磕。 又过了几日,江清梨日日发疯,催夏蝉蹲守在裕王府门口,有什么消息立刻来禀报。 可裕王府跟没事人一样,照常接待往来拜年的客人,裕王妃压根就没出过府。 而江清梨在江家的待遇一下子落了下来,潘氏再没有见过她一次。 直到第五日,裕王府终于来人了,裕王妃还真来了。 江清梨得知时激动地老泪纵横,立刻让夏蝉给自己梳了最乖巧的髮髻,穿上桃色衣裙,一副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形态,可发疯时的状态简直天差地别。 裕王妃亲自登江府的门,江延庭亲自接待,安排在暖阁会客。 江清梨一路小跑过去,急切之心按捺不住,等到了暖阁才发现,一屋子几乎坐满了人。 裕王妃、江安泰、江延庭、潘氏、夏氏、江景墨、江柠歌,除了闭关读书的江景书,江家人到齐了。 江清梨忍不住想,这么大阵仗,裕王妃这是要告知江家所有人,把自己要回去了吗? 她款款走上前,朝裕王妃鞠了一礼,柔柔道:「给裕王妃请安。」 第63章 江清梨规规矩矩请了安,裕王妃却没有搭理她,连看都看她一眼。 还是江延庭淡声道:「先坐吧。」 江清梨心里虽有疑惑,却不得不先在一旁坐下,裕王妃神情冷淡,可不像是来接亲女儿回家的。 江延庭是一家之主,拱了拱手道:「裕王妃,江某已经按照你所说,把全家人都召齐了,长子书儿马上要春闱,不便出来,有什么事您就请说吧。」 裕王妃点点头,科举的人不便打扰,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今日便来帮江家捉捉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她开口道:「江大人,江家也算是钟鸣鼎食的世家,你家出了真假千金之事,按说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管,可你家却有人想打裕王府的主意,就别怪我多管闲事了。」 裕王妃提到真假千金时,在场的人神色皆是一变。 这件事其实早就成了京城的谈资,只是不曾有人当着江家人的面说过,今日裕王妃亲自登门,张口就提这件事,怎能不让人诧异。 江延庭皱着眉道:「裕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裕王妃看了眼江柠歌:「京中都传江大人找回真千金是因为女儿身上的胎记,可胎记能造假,不知道这么些年来,大人有没有遇到鱼目混珠的事?」 说到鱼目混珠,江清梨明显瑟缩了一下肩膀。 江延庭略一思考,摇摇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因此并没有遇到胆敢鱼目混珠的人。」 裕王妃「嗯」了一声,声音沉下去几分:「江大人没遇到,我却遇到了。」 说这,她瞥了眼江清梨,江清梨低着头,不敢和人对视。 江柠歌意识到什么,难道江清梨想冒充裕王府丢失女儿的事,被裕王妃识破了? 江延庭还懵着,家中的女眷却是知道一些隐情的,潘氏当即就问:「是裕王妃早年丢失的女儿?又有人来冒充了?」 原来裕王妃也丢过女儿,江延庭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裕王妃冷冷地看了江清梨一眼:「正是你家的养女,江清梨!」 江清梨倏的抬起头,难以致信地看着裕王妃,自己的计谋明明应该没有差错,怎么会被裕王妃识破,那天她明明魂不守舍,分明就是见到亲女儿胎记的样子。 「清梨?她怎么会?」江延庭实在是不相信。 裕王妃拍拍手:「带上来!」 接着,众人就看到裕王府的僕人压着一个老妪进来了。 江清梨看到那老妪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漏了,肩背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你卖药的可是这位姑娘?」裕王妃问老妪。 那老妪虽然老,眼神却是精明的,只看一眼就肯定道:「是她是她,这位姑娘当时让我看了她的胎记,说想改形状,让我卖药给她。」 裕王妃看向江延庭:「江大人,现在你信了吧?我那小女肩膀上也是有胎记的,江清梨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女儿身上有星形胎记的事,便以此作筏子,想鱼目混珠。这丫头原本就是草芥之身,托江家真千金的福当上世家嫡小姐上不知足,还想当裕王府的女儿。」 江延庭终于捋清了事情经过,尚在痛心疾首,那厢潘氏已经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江清梨面前,动作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裳,露出右键上的五角星胎记。 看到后江延庭大吃一惊,旁人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江清梨右上原本是片模煳不清的红色胎记,现在却是轮廓清晰的五角星,不是被这老妪的药做了手脚又是哪般? 「江清梨!」他遏制不住地怒吼,「我江家给你吃给你穿,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让你背恩忘义、干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潘氏也明白了,指甲直接戳到江清梨的脑门上:「好啊,我说你怎么敢跟我对骂,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靠山,可惜你没那么富贵命,人家根本不要你!畜生!」 江清梨像个狼狈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她却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乱中,裕王妃幽幽开口:「以前不是没有姑娘去裕王府冒认,都被我和王爷乱棍打死了,江清梨是你们的养女,你们觉得怎么处置比较好?」 江延庭心中一凛,江清梨虽然犯下大错,到底是江家养大的女儿,可不能让裕王妃给打死了,于是忙道:「清梨!还不跪下给裕王妃认错!」 江清梨早已哭的不成人形,心中的悔恨难以言表,整个人瑟缩在椅子上,胳膊肘挡在胸前,生怕潘氏一个发怒就扑过来撕扯她的头髮。 保命最要紧,她立刻扑通一声跪在裕王妃面前,哭喊道:「王妃,王妃,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求您饶了我,我只是在江家受的委屈太大了,迫切想跳出火坑啊!」 江柠歌冷眼瞧着地上涕泗横流的疯婆娘,真不知道江清梨是真傻还是疯了,失去裕王府这条路,就只有江家这条退路,可她口口声声说江家待她不好,这不是又把江家人全得罪了。 这样的白眼狼,以后谁敢对她好? 江安泰忍不住冷哼一声:「对你的好全餵狗了!」 江清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死命地往地上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生怕裕王妃真把她乱棍打死。 这姑娘用阴谋诡计时大胆,真到了生死边缘,就怕了。 裕王妃轻声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识破你的吗?」 江清梨勐地抬头,她太想知道了,她的计谋应该是算无遗策,没有任何一处错漏才对啊,裕王妃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沈卯告诉了她? 裕王妃深深吸了口气:「传言都说裕王府丢了一个女儿,找了很多年,其实我早就找到了我的亲生女儿。」 众人诧异地看着她,潘氏赔笑道:「找到了?那是好事啊?恭喜裕王妃!」 裕王妃的目光像利刃一样看着潘氏,这副讨好的嘴角,和江清梨还真是如出一辙,她平生最恨有人拿这件事做筏子。 「我的女儿丢了后半年就被找回来了,肩膀上的胎记我一眼就认出了了,那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可她……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裕王妃的声音在颤抖,江柠歌能想像到裕王妃亲眼看到那具小尸体时是什么感受。 她看了眼潘氏,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女儿丢失时并没有像裕王妃一样发疯似的找过,而是将错就错认领了另外一个女儿。 京城都说裕王妃为人势力,待人冷心冷面,可她对自己的亲女儿却是真诚到没话说,潘氏比不上,一点都比不上。 江柠歌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潘氏,至此,她这辈子对「母亲」一词的所有幻想,全都破灭了。 裕王妃的亲生女儿早就死了,江清梨还费心扒拉的去冒充人家女儿,没有被当场打死算她命好。 江延庭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冷声道:「江清梨,犯下弥天大错,罚你五十杖刑,禁足一年思过!」 他抢先裕王妃一步发落江清梨,已经算是保护她。 江清梨惊慌失措,满地爬着去求江延庭,去求江安泰,甚至去求她曾经骂蠢猪的潘氏。 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这一年刚开了个头,江清梨就被囚禁了。 第64章 虽说江家这个年没怎么过好,可今年却是有许多大事要办。 比如江景书科考,比如和萧国公家的亲事,再比如,和宁王府的亲事。 其他两件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有和宁王府的亲事…… 江清梨虽然干了件巨败好感的事,可除了江家和裕王府,外界却不知晓,仍当她是素质尚可的江大小姐,想要继续嫁到宁王府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她还得罪了江家一干人等,如今不管是江延庭、江安泰,还是潘氏,都不想再给她操劳婚事,让她风风光光嫁到宁王世子府。 和江清梨正好相反,江柠歌逐渐显露出大家小姐的风范来,不仅越发得江延庭和江安泰的喜爱,在京城中的口碑也越来越好。 江延庭不是没考虑过让江柠歌嫁过去,宁王妃喜欢江柠歌,宁王世子沈逸又是个出了名的才子,宁王府家境显赫,家庭简单不复杂,是个好归处。 当初两家只说联姻,又没有联姻的对象一定是江清梨,这事还是好办的。 可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沈逸身子骨不好。 这也是江延庭一直犹豫的原因,万一女儿一嫁过去就守活寡怎么办? 潘氏也不想让江柠歌嫁过去,不过她倒不是担心守活寡的问题,只是怕江柠歌嫁的太好。 她讨厌江清梨不假,更讨厌江柠歌,江清梨还是好拿捏的,江柠歌一直给她一种掌控不了的感觉。 按她的意思,给江柠歌随便配个小厮就行了,嫁到宁王世子府,想都别想。 江柠歌其实还真认真地考虑过沈逸,反正日后是要嫁人的,嫁给已经熟识的沈逸,总比嫁给不知根知底的人强吧。 沈逸这人简单,作画几乎就是生活的全部,没有污七八糟的破事,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甩了其他人八条街了。 至于沈逸的身子骨,江柠歌是不希望这样一位才子与世长辞的,是艺术界的损失,若能调理好两人相安无事的过日子最好,若是调理不好哪天噶了……也是缘分到了,强求不来。 至于江清梨,以前被她抛弃的沈逸,现在成了救命稻草。 被禁足在桃姝院,她日日让婢女传话出来,说她至少是准宁王世子妃,江家不能这样对她,等她以后当了世子妃,一定会好好回报江家,让江延庭在官场青云直上,让潘氏在一众夫人中出人头地…… 江延庭只嫌聒噪,不去理会,潘氏倒是动心了,若能按原定的路线让江清梨当世子妃,她当宁王府的亲家,至少地位能提高不少,像王夫人这些人都得巴结着自己。 可又想起江清梨那日的污言秽语,潘氏觉得还是不能这么便宜了她。 这事就一直拖着,直到有一日,宁王妃登门拜访…… 花厅里,宁王妃仍旧端庄和蔼,只是眼圈红红,即便用厚厚的水粉遮盖,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 江柠歌上了亲手泡的蜂蜜柠檬茶,最是能安抚情绪,宁王妃待她不错,她乐于回报。 宁王妃看江柠歌眼中的喜欢藏都藏不住,她可太想要这样一个儿媳妇了,可残酷的事实又摆在眼前。 「王妃一大早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吗?」江延庭刚下朝回来,就听说宁王妃来了,于是忙叫上江柠歌一同见客。 宁王妃这才把目光从江柠歌身上挪开,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江大人,我是来商量江家亲事的。」 江延庭倒真没想到是这件事,先前宁王府一直说不着急,他想着前头还有老大江景书没娶,宁王府的亲事也不急,谁知道现在宁王妃亲自上门了。 「亲事是一早就定下的,只是一直没商量嫁娶的时间,王妃正好来,把迎亲的时间商定好也行。」 宁王妃斩钉截铁道:「越快越好。若是江大人没意见,三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 三月,江柠歌算了算日子,也就剩下三个多月。 古代娶亲流程很繁琐,要准备很多东西,三个月光是嫁衣都得赶制,更别提准备嫁妆、头面、喜饰,挑选随从丫鬟…… 时间是挺紧巴,但是江家都是有底蕴在的,真要赶这个时间,也不是来不及。 江延庭敏锐地察觉到异样,问:「怎么这么赶?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王妃止不住流下几滴眼泪:「是逸儿,逸儿的病突然变得很严重,御医说很难挺过今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江延庭和江柠歌很是诧异,一时也难以接受,那样才华横溢的公子快要挺不过去了吗? 宁王妃继续道:「太后也知道了逸儿的情况,她老人家说得沖喜,说不定逸儿还能好起来。」 江柠歌心里震撼,以前总听说沖喜的悲壮,女子有极大的风险做寡妇,没想到今年轮到自己家。 江延庭沉默了,不是非要想不吉利的事,而是有些风险他不得不考虑,万一沈逸没了,他的女儿要怎么办?那么年轻的姑娘难道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可亲事又是一早定下的,赖帐是万万不能的,否则江家的脸面往那搁,也不符合他的作风。 现在只求沖喜有用,沈逸世子能平安渡劫。 以前江家只有一个女儿,现在有两个了,两个女儿让哪个嫁,江延庭心里还得仔细斟酌。 他尚未开口,宁王妃又道:「三月二十八,江家若是没意见,宁王府必定十里红妆娶江大小姐进门。」 「大小姐?」江延庭诧异,「我还当王妃喜欢的是柠歌,要娶二小姐。」 宁王妃满脸俱是苦笑:「我是喜欢柠歌,逸儿也当柠歌是知音,可他病得不省人事,迷煳中听到娶亲沖喜,还含煳着说不要耽误二小姐。」 太后下的沖喜懿旨,别说沈逸,连宁王爷都违背不得,沈逸病得稀里煳涂,没有精力去斡旋,只能一个劲央求宁王妃,不娶江二小姐。 至于其他姑娘的命运,他真的无暇顾及了。 只能说当初要死要活争取这门亲事的是江清梨,现在到了要付帐的时候,没道理让江柠歌来埋单。 「好!」江延庭思索良久,终于应下来,「我这就去跟清梨说。」 宁王妃放下心来:「如此,多谢江大人了。」 宁王妃来了又去,江延庭去了桃姝院,花厅只剩江柠歌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大厅颇为感慨,一时有些恍惚。 江清梨要和沈逸结亲了,这两人都不是同一类人,清风明月的沈公子和心机疯癫的江小姐,这对cp怎么看怎么错。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沈公子能活下来,江清梨若是能沖喜成功,也算积了功德。 江延庭踏进桃姝院的那一刻,江清梨还在屋里打骂下人,桃姝院的下人调走一大半,剩下几个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 江清梨乍一看到江延庭,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立刻扑了过去。 「父亲!您总算来看我了,我是准世子妃,我对江家有用,你们不能这么抛弃我!」 这话翻来覆去说好多日了,自从禁足以来就是这套说辞,江延庭都听够了。 「清梨,那件事你知错了吗?」他问。 江清梨自问没有错,她想往上爬有什么错?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错的就是自己太傻,没有把计划制定得万无一失。 但她嘴上却说:「女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爹爹放我出去。」 江延庭嘆了口气:「你出去要做什么?」 江清梨肯定道:「嫁给宁王世子,给江家长脸!」 江延庭道:「你想嫁给宁王世子,眼下倒真有个机会。」 接着,他把宁王妃的请求原原本本说一遍,对于沈逸病重的消息也没有隐瞒。 江清梨听得惊惧交加,让她去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这不可能! 「我不嫁!」 江延庭停止讲述,深深看了眼江清梨:「和宁王府的亲事是当初你自己求来的,这些天你也一直说要嫁给宁王世子,这桩亲事上有太后懿旨,下有两个府邸的长辈,由不得你胡闹!」 江清梨这些天说嫁去宁王府不假,可那是为了早日逃离江家的藉口,宁王世子妃是她最后的退路。 现在告诉她宁王世子是个快要病死的人了,世子病死了,世子的王爵头衔就要给附中的庶子,没有出色的庶子就指派旁支的来过继,自己这个世子妃还能当几天? 「我不嫁我不嫁!」江清梨一想到自己最后连世子妃都不是,心里就想发疯,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不嫁也得嫁!」江延庭没办法,丢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江清梨说不嫁,还真就不嫁了,送来的喜饰她全砸了,喜服也给剪了,像一个真正的疯子。 江延庭没办法,下令一应出嫁用的物件都不用给江清梨过目,只等三月二十八把她塞进花轿就行。 可这事不知怎的,传到了宁王妃的耳朵里,宁王妃气的当场就砸了一套茶具。 「她是当我逸儿死了吗!当我宁王府非她不可!」 身边的嬷嬷忙劝阻:「夫人,您可不能动气,伤身啊。」 宁王妃算是脾气好的了,只有涉及沈逸才会这么生气。 「当初急着嫁进来,现在却在家发疯,当我宁王府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实在是生气,「明儿你就去江府走一趟,告诉江清梨,退婚!逸儿身子骨是不好,可宁王府的名头在这摆着,有的是姑娘想嫁进来。」 嬷嬷苦笑:「退婚是气话,自古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大小姐再不情愿又能怎么样,等到了日子还是嫁过来。」 宁王妃嘆了口气,有些不确定江清梨嫁过来是不是好事,总觉得不是好兆头。 第65章 今年大约是个好年节,迎来嫁娶的高门贵府还真不少,除了宁王府,裕王府也定亲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裕王爷只有沈卯一个嫡子,是裕王妃的掌上明珠,这次就是给他定亲,裕王妃千挑万选,选了李太傅家的嫡孙女。 李小姐二八之龄,正是青春年少时,生了一张明艷的面孔,因着是家中嫡长孙女的缘故,性子颇为泼辣要强。 这李小姐当惯了无拘无束的小姐,乍一听说要定亲,原本就不情不愿的,又听说嫁的还是裕王世子沈卯,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沈卯的臭名旁人不知道,红门高墙随便翻的李小姐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让她去嫁沈卯,还不如给她根绳子强调来的痛快。 于是在她三番五次的哭闹被拒绝之后,这位奇人李小姐还真寻了根绳子,直接吊在裕王府的大门横樑上。 幸好被几个路过的行人看到,七手八脚把李小姐给救了下来。 李小姐并非真想死,骨子里的倔劲让她决定把事情闹大,选了个人流最多的时间段,大张旗鼓地去了裕王府门前上吊。 果不其然,李家小姐为了不嫁给沈卯寻死觅活的事一下子在京城传来了,沈卯寻花问柳的糜烂艷事随之被抖落出来。 这下好了,别说李小姐,全京城的小姐都不愿意嫁到裕王府了。 裕王妃气坏了,生李太傅家的气,也生沈卯的气,可李太傅是皇上和先帝两朝皇帝的恩师,当今圣上都得恭敬相待,裕王府也开罪不起,再加上这件事本身就是沈卯的错,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这种人?裕王妃理亏,有气还真没地方撒。 气的她把沈卯狠狠抽了一顿。 可抽沈卯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如今门当户对的不愿把女儿嫁过来,小门小户的倒是有愿意为了权势而将就的,裕王妃又看不上,堂堂裕王世子妃,难道真要什么六七品芝麻官家的女子来当? 沈卯被抽了一背的伤,趴在床上斯哈斯哈地喊疼,见亲娘又拿着荆条进来,忙喊:「母妃别抽别抽,我只有有个姑娘一定愿意嫁给我,而且还是高门贵女,跟咱勉强门当户对。」 裕王妃高高扬起的荆条又放下:「说。」 沈卯不得已:「是江清梨,她肯定愿意嫁到裕王府来。」 裕王妃矢口否定:「不行!」 江清梨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想利用她对女儿的亲情鱼目混珠,这种女人娶进来就是祸害! 别说娶进门了,光是想想江清梨骗人的手段,裕王妃就想嚼碎了她。 沈卯怎能不知亲娘对江清梨的恨,可眼下不是没办法吗? 他企图说服:「江清梨娶过来当摆设,然后您再给我纳几十房小妾,让我开枝散叶,那么多孙子,您挑好的好好培养起来,不就成了吗?」 裕王妃「啪」的一荆条抽了下去,都这时候了,还敢扬言要几十房小妾。 沈卯话粗理不粗,眼下这个情况,他说的话还真算一条路。 可让裕王妃向江清梨下聘,她做不到。 要说江清梨和沈卯在某种程度上,真有点天造地设的意味。 这边沈卯想把江清梨当退路,江府那边江清梨也在把沈卯当退路。 「死人谁爱嫁谁嫁!我才不当寡妇!」江清梨仍在发疯,「我要嫁给沈卯,沈卯他是喜欢我的。」 江延庭被嚷嚷的心烦,失了耐性:「你知道沈卯现在在京城什么风评吗!」 江清梨在禁足,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但她知道沈卯的德行,并且……不介意。 「什么样我都不在意!」她在意,又有什么用,「只要我是裕王世子妃就行!」 一件事,内里再烂,表面上看仍是光鲜亮丽,对于只看重面子的人来说,就够了。 只要她是裕王世子妃,江家和裕王府是亲家,也就够了。 江延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层关系,若是把江清梨嫁到裕王府,宁王府的亲事让柠歌去担,江家岂不是和两家王爷都是亲家,这势力在朝堂之上谁还比得过? 他为官多年,自是把江家的利益和自己的前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女儿们的幸福,都是小事。 如今裕王府正头疼沈卯的婚事,把江清梨嫁过去是雪中送炭,只要说服裕王妃就可以了。 至于柠歌那边……江延庭狠了狠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女儿的不能不从。 于是江延庭开始忙活张罗。 先是去了裕王府,和裕王妃足足谈了两个时辰,裕王妃拿架子,一直不松口,江延庭甚至提出不用下聘,不用太大排场,只要江家能结亲。 这两家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子女都烂了,勉强接受彼此都是为了门面,江清梨需要一个世子妃的身份,江家需要一个得势的亲家,而裕王府需要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世子妃。 至于别的,早已是一摊淤泥,烂到家了。 婚期定在三月二十六,比宁王府早两天。 江延庭好不容易搞定一桩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直奔醉苏堤去了。 江柠歌正在跟苏云集玩翻花绳,就见江延庭步履匆匆而来。 她把花绳交给冬雪,和江延庭一同进了厢房。 「柠歌,你快二十了,该嫁人了,爹给你找了门好亲家。」 江柠歌微微诧异,却也在意料之中,前头江景书和江清梨都订了亲,夏氏也为江景墨满京城寻合适的女子,江家就剩她了。 她其实对结亲嫁人并不很排斥,从前在江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不也慢慢好起来了,虽说现在的日子过得还可以,但对江家其实并不怎么留恋,没有归属感,嫁出去也好,端看嫁什么样的人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是哪家?」 江延庭轻咳一声:「宁、宁王府。」 江柠歌皱起眉:「宁王府不是定了江清梨?」 江清梨日日哭喊,她是知道的,略一思索又问:「江清梨不嫁?让我顶上?」 江延庭老脸都不知道放哪了,搓着手道:「其实宁王府是个好去处,王妃她也很喜欢你。」 江柠歌幽幽问:「如果您一开始让我嫁,没问题,可现在是江清梨不要的,您才推给我?究竟谁才是亲生的?」 江延庭说不出话,只低眉丧眼,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爹。 半晌,江柠歌又问:「江清梨呢?嫁给沈卯?」 江延庭点点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江柠歌一猜就是,在江延庭眼里,江清梨是枚棋子,只有嫁到裕王府,这枚棋子才发挥了最大的用处。 而自己何尝不是枚棋子,自己嫁到宁王府,才能替江家收拾残局。 「柠歌,爹会为你准备最丰厚的嫁妆,宁王妃也会为你准备天价的聘礼。」江延庭苦口婆心。 江柠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好。」 江延庭怀疑自己听错了,江柠歌竟然同意了? 他欣喜道:「乖女儿,爹这就让你夏姨娘给你置办嫁妆,缝制嫁衣,把江家最好的都给你。」 江柠歌看了眼江延庭,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江家一日之内传出两件喜事,街坊邻居和同僚都来道贺,纷纷称江家是积了大德,才把两个女儿个个嫁的这么好。 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两门亲事看似都很好,其实都不咋地。 两位世子,一个病痨,一个色鬼,江延庭还愿意嫁女儿,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养女也就算了,亲生的女儿也不顾及。 然而坊间这些闲言碎语江延庭是不知道的,他每日都开开心心,一想到自己在朝中有两位王爷和世子的帮衬,心里就乐开了花。 江柠歌和江清梨都是待嫁的新娘,状态也一点都不一样。 江柠歌的生活几乎没什么变化,仍旧吃吃喝喝,带着苏云集、江景墨和冬雪玩,春暖花开,几个人还去后山的湖边吃了顿烧烤。 闲暇时,江柠歌又写了几道食方交给墨涟居的大厨,墨涟居如今都要开第三家分店了。 食方零零散散写了不少,江柠歌把它们整理装订成册,就命名为「百食谱」。 并以墨涟居大厨的名义放在永宁街的奇物阁去拍卖。 墨涟居的名头响噹噹,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食方是镇店之宝,竟然拿出来拍卖,想得到的人不计其数,很快就拍出了大几千两银子的高价钱。 江柠歌一点都不担心食方卖了墨涟居就黄了,酒楼重在菜品的更新换代,她脑子里旁的不多,菜餚种类没拿出来的倒是还多着呢。 她把赚来的所有钱都存了钱庄,安心在醉苏堤等着嫁人。 宁王府但凡有一点待她不好,她就取了钱熘走,熘去苏杭看美景,从此隐姓埋名过日子。 夏氏日日送来陪嫁单子、嫁衣样式、头面款式、丫鬟侍从的名单给她过目,诚如江延庭若说,这些东西都是最好的,夏氏揽了潘氏的活儿,确实做的尽心尽力。 反观江清梨,在桃姝院坐不安稳,掰着指头数日子,日日盼望三月的到来。 但她的婚事却没人操劳,潘氏不理睬她,江延庭也没让潘氏来操办,潘氏这个当家主母名存实亡。 夏氏一门心思扑在江柠歌的婚事上,江清梨的只能抽空捎带。 江柠歌的嫁衣是手工金线刺绣,江清梨的只能是染制,江柠歌的嫁妆清单厚厚一册,江清梨的却只有一张纸…… 二月初六,宁王府送来聘礼,送聘礼的队伍吹吹打打,长的望不到头,江家更是摆了筵席,宴请四方宾客。 江清梨羡慕不已,日日盼着裕王府送聘礼来,可一日日过去了,裕王府毛都没送来一根。 江延庭已经承诺了,不要裕王府的聘礼,裕王妃也懒得下。 好不容易到了三月,两位新娘子尚未出嫁,先等来了江景书出关。 要春闱了。 第66章 江景书考科举,这是江家的大事。 江延庭是礼部尚书,因着今年有自己的儿子参加科举考试,便把支持科考的差事交给了左侍郎去办,他避嫌。 开考这日,亲自送江景书去考场。 潘氏也要去送,可江延庭和她已经到了没有话说的地步,看着江延庭冷漠的神情,潘氏想迈出门的脚又缩回来,到底没跟着去。 一路上,江景书好几次欲言又止,想问父亲一些事情,总觉得家里似乎变得很多,母亲潘氏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和父亲的相处变得小心翼翼,家里的事情似乎都是夏姨娘在管,清梨以前总和母亲形影不离,他也没见着人影。 还有那个刚找回来的江柠歌,也没顾上见一面,不知道跟清梨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欺负清梨。 但这些年头被他一一摁下了,考试在即,这些都不重要,自己闭关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场考试,希望能中个状元回来。 这一考,断断续续就是九天,等考完回到家,江景书足足在家睡了两天三夜,才悠悠转醒。 江延庭听说长子发挥还不错,欣喜之余准备了家宴,预备给江景书接风洗尘。 要说这一大家子之间的恩怨情仇比蜘蛛侠还密,江延庭还十分没眼力见地准备家宴,非要把人往一桌子让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家宴就设在前院,江延庭和江景书一早在院里讨论这次科举考试的题目,张罗席面的却是夏氏,至于潘氏,想和江景书爷俩说话又插不上嘴,上去张罗席面又插不上手,只能悻悻回屋,浑身失落。 江景书聊得心不在焉,瞧着夏姨娘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开口:「父亲,母亲她是不是又犯错了?」 潘氏行事鲁莽,不得父亲欢心,江景书不是不知道,若是犯了错被惩罚一两日,让夏姨娘来接手家务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江延庭却冷着脸直言道:「我与潘氏相看两厌,管家的权利已经全权交给你夏姨娘了。」 江景书吃了一惊,下意识反驳:「母亲她是江家主母,江家的管家权总不能交给妾室。」 江延庭不欲与许久不见的儿子生出龃龉:「等书儿你成亲了,管家权就交给你的新妇,夏氏她只是暂管。」 江景书无言以对,只隐约感觉出父亲这回是真恼了母亲。 夏氏张罗了一上午,眼瞅着快正午,去请示道:「老爷,快到饭点了,我差人把小辈门都叫来,墨儿和小云集都在柠歌那,至于清梨,她……」 她还在禁足。 江景书听出不对劲,自从他出来,还没见过江清梨呢,忙问:「清梨禁足了?怎么回事?」 这算江家的家丑,江延庭不想更多人知道,只说:「让她出来吧,毕竟是家宴。」 夏氏正要应,江景书道:「我去喊她。」 他对这个妹妹一向爱护。 夏氏「诶」了声:「那我请老太爷。」 江景书来到桃姝院,院内仍是满园桃树,往年这个时候都会开很多桃花,今年的桃花稀稀落落,没开几朵。 一股萧条感涌上心头。 江景书皱了皱眉头,听到前面桃林中有动静。 「天天发那么大脾气,桃花怎么可能愿意开?花朵都是有灵性的好嘛,这桃姝院怨气冲天,没召开鬼怪算可以了,还把不开花的罪责怪在我身上。」 是个小丫鬟,一边给桃树施肥,一边碎碎念抱怨着。 江景书听得一清二楚,清梨每天都发脾气吗?她不是一向脾气最软和了? 他没惊动任何人,径直去了正堂。 一进门,就看到地上被剪得粉碎的布料,江清梨披头散髮坐在地上,正疯狂地把手中的衣裳剪碎。 「我说了我要金线密织!拿这种下三滥的货色来打发我,你不是说江柠歌的是金线布料吗?凭什么我的不是!」 夏蝉麻木地站在一旁,动都不动一下,有些疯狂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江景书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夺了江清梨手里的剪刀:「你在做什么!好好的衣裳剪了干什么?你怎么坐在地上?连头髮也不打理?」 江清梨的变化太大了,从前是温柔、文弱、娇滴滴的姑娘,现在呢?整个一疯婆子,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清梨呆呆地看向江景书,直到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最爱她的哥哥,这才意识到江景书出来了,她的靠山出来了! 「兄长~」江清梨绿茶的本事一点都没忘,「清梨好想你,清梨每次受委屈时都在想,兄长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保护我……」 江景书心疼极了,气愤道:「是那个江柠歌欺负你?从前我警告的她都忘了是吗!」 江清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哥~全家只有你能保护我了。」 江景书恨不得立刻冲到醉苏堤教训江柠歌,他指挥夏蝉给江清梨洗脸、梳发、换衣,预备把妹妹带到父母面前,请父母给妹妹做主。 他不禁想,这个江柠歌真是好手段,把清梨打压成这样,还害的父母亲离心,捧夏氏上位……以前的事他不管,往后由不得她撒野! 江景书带着江清梨到前院时,江柠歌等人都已经到了。 江柠歌做了冰皮桃花酥,带到前院给众人一块品尝,晶莹剔透的冰皮,馅儿是用桃花混着花生碎团成的,包裹在冰皮里面粉粉嫩嫩,漂亮极了。 味道也好,吃起来一股清香的桃花味。 江柠歌心思奇巧,还买「花蕊」的位置点了蜂蜜酱,吃起来更加香甜。 只是今日要赴家宴,时间太赶,只有一半的桃花酥点了蜂蜜酱,其实味道上差别不是很大,但却因为这独有的蜂蜜酱,引得苏云集和江景墨争了起来。 眼瞅就剩最后一块点蜂蜜酱的,苏云集小手伶俐,正准备抓紧手中,却被手大的江景墨一手抓去。 苏云集抬起愤怒的大眼睛:「墨哥哥,你怎么抢我的吃食!」 江景墨手里明明还有个吃了一半的,纯属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笑嘻嘻道:「那不还有吗?」 苏云集可不好忽悠:「可那蜂蜜是柠歌姐姐专门给我点的。」 江景墨非常不害臊,和小孩子争论:「我可是付钱了,你给柠歌钱了吗?」 这倒是没有,苏云集翻了翻空空如也的口袋,无辜的眼神看向江柠歌,撒娇道:「柠歌姐姐,我没钱就不能吃点蜂蜜的吗?」 这俩人天天争风吃醋,江柠歌忍不住笑道:「当然可以,就是给你做的。」 苏云集像拿到了圣旨,伸出小手到江景墨面前:「柠歌姐姐都说了,拿来!」 江景墨不乐意了,同样委屈得看向江柠歌:「柠歌!不能这么偏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江柠歌耸耸肩,这位少爷可是给了钱的,也不能得罪,唉,两难,干脆不答话。 苏云集人小鬼大得很:「我不是自己吃,是要把好吃的点心给江阿爷吃。」 把「江阿爷」都搬出来了,江景墨哪能抢的过。 江安泰笑得鬍子一翘一翘的,直言说小糰子孝顺,小糰子的把戏他看的清清楚楚,到最后这点心还得落在糰子自己口中,自己就是个搬出来唬人的吉祥物。 江景墨怂了一瞬,立刻有样学样:「我也不是自己吃,是献给父亲的。」 谁知江延庭不给他面子,笑骂:「少拿我做筏子,跟小孩抢东西,没出息的东西。」 江景墨立刻真怂了,求饶道:「好吧好吧,我抢不过小糰子,点心给你。」 苏云集顺利拿到桃花酥,一掰两半,另一半给了江柠歌。 江安泰笑骂:「小东西还是跟柠歌第一好。」 前院笑声一片,江景书却很奇怪,祖父是古板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慈祥了?父亲对江景墨素日里都很严厉,今日倒很是纵容,还有江柠歌,旁观者一看就知道,她才是话题的焦点。 她不是才回到江家半年吗?怎么适应得这么好?跟从小长在这么一样,记得以前父亲和夏氏都不喜欢她,老太爷来信也没关注过她。 他带着江清梨进去,院里笑声戛然而止,江景墨不喜欢江清梨一向是表现在脸上的,立刻转过去头,小糰子凑到江柠歌面前,抱着江柠歌的胳膊,小心翼翼打量着刚来的人。 还是夏氏打圆场:「大少爷回来了,快入座吧,就等你们了。」 江景书看了眼座次,老太爷江安泰在正对着门的上座,左手边是家主江延庭,江延庭之下是潘氏,潘氏之下是夏氏,左侧的排位倒是问题不大。 右边挨着江安泰的座位空着,是给他预留的,再往下坐的竟然是江柠歌,客人苏云集凑在江柠歌怀里,挨着江柠歌的是江景墨,最后一个位子才是留给江清梨的。 他皱了皱眉:「清梨是长女,应该坐前面,江柠歌你是妹妹,坐在最后去。」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愣了,这是打算护着江清梨呢。 江延庭道:「算了书儿,都坐下了,哪有再挪动的道理。」 江景书却死倔:「江家是大世家,规矩不能有失。」 夏氏笑道:「座位是我安排的,大少爷不若给我个面子,先坐下吃饭吧,大家都等着呢。」 她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来江景书是针对江柠歌,忙替柠歌打圆场。 江景书只站着不动,一副不换位置我就不坐的架势。 江清梨这下得意了,有人护着的感觉就是好。 苏云集也察觉到氛围的变化,小声问:「柠歌姐姐,这个人是谁呀?好兇,我不喜欢他。」 江柠歌揉揉小脑袋,小声答:「是江阿爷的长孙。」 苏云集想,那不就是柠歌姐姐的亲哥哥,那为什么还不让姐姐坐在这里呢? 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江景墨坐不住了,腾得起身:「你不就护着江清梨吗?我坐最后行了吧?一出来就找柠歌的麻烦。」 江柠歌却一把把江景墨拉住,看向江景书:「敢问我坐这里有何不妥?」 江景书还是那句话:「长幼尊卑有别。」 江柠歌笑了声:「我是江家的嫡长女,二兄长是江家的亲儿子,排在一个养女前面有问题吗?」 江景书不料江柠歌说话这么直接,被噎了一下,震惊道:「你!」 江柠歌收回目光:「若是有人一出来就找麻烦,惹得大傢伙吃饭都吃不好,这种人是不招人待见的,你瞅瞅你们一进来,院里的笑脸还剩几张?」 江景书想到刚才院里的其乐融融,又看到现在每个人脸上都止住了笑容,似乎自己真的是讨人嫌的那一个。 他转头看向潘氏:「娘,您不为清梨说句话吗?」 潘氏冷哼一声,嘟囔道:「能让禁足的养女上桌吃饭已经算不错了。」 江景书错愕了。 「好了景书。」一直没开口的江安泰道,「柠歌说得没有问题,你夏姨娘这座次安排的也没有错,快坐下,别再惹得大家不开心。」 老太爷发话,江景书不得不从,只好在自己的位置上入了座,还不时拿眼睛去瞥一旁的江柠歌。 他这一场家宴吃的是食不甘味,只是奇了怪了,江柠歌和苏云集的胃口似乎一点没受影响。 第67章 江景书百无聊赖地在府里晃悠,心里想着江柠歌的事。 这姑娘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全家人都向她倒戈。 熘着熘着,就熘到了醉苏堤,听说这是江柠歌自己装潢的,江景书没忍住好奇心,透过门缝往里瞧了一眼。 和桃姝院迥然不同,醉苏堤里生机盎然,怪石、流水、池塘、红鱼、盆栽、凉亭、石桌、还有菜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菜地已经被江柠歌翻种下去了种子,如今天气越发暖和,种子已经发了芽,远远看过去一片绿油油的。 冬雪带着几个小丫鬟在准备食材,有说有笑地忙碌着,这里竟不像世家庭院,倒像世外桃源。 江景书又往前走两步,瞧见太阳地儿里,江柠歌坐在一张藤椅上,正捧着一本话本读,苏云集躺在吊床上,听江柠歌讲故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午后最是容易睏倦的时候,江柠歌想把小糰子哄睡着,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个子。 可苏云集精力旺盛,大眼睛忽闪忽闪,听完一篇故事还不够,还要缠着柠歌再讲一篇。 江柠歌插起一块水蜜桃放进口中:「不讲了不讲了,我都困了。」 她在藤椅上打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小糰子的多话。 「姐姐,中午那个人什么时候离开江家啊?他好兇,阿云不想让他在这里。」 江柠歌闭着眼睛笑了下:「这是他家,你走了他都不会走。」 小糰子生气的撅了撅嘴:「真讨厌,阿云好生气。」 江柠歌又笑了:「你气什么?别生气,他也不是坏人,只是……还没看清一些事实。」 小糰子搞不清楚了:「可他为难柠歌姐姐。」 「好啦小阿云,人啊,做好自己就好,不用指望所有人都理解,但是心里不能有恨哦,那样是在惩罚自己。」 苏云集想了一会,只想明白最后一句话,决定不管那个讨厌鬼了,和柠歌姐姐一起睡觉。 抱着小枕头嘟囔道:「阿云不讨厌那个人,阿云要做个干干净净的人。」 一大一小两个人睡着了,江景书微微诧异,江柠歌私底下是这样的人吗?并没有刻意拉拢小孩子,是三观再正不过的教导。 他在府里转悠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闷,决定去京城郊跑马。 刚策马出了城门不远,官道上突然跑出来一个神色慌张的人,东张西望地没看清前面,和他的马撞在一起,摔倒在地,包裹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江景书错愕,立刻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把那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那是个中年男子,身穿麻布衣裳,细看竟然是熟人。 「韩管事?」江景书把人认出来了,这不是江家从前的管事吗?管着整个后厨。 高管事一眼就认出了江景书,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江家人了,于是瑟缩了一下肩膀,讪讪道:「是大少爷啊。」 说完,做贼心虚一般连忙收拾自己包裹。 饶是他收拾得再快,江景书还是看清了几样东西,是几样首饰,他一眼认出,那是江清梨的金钗和珠宝。 「大少爷,若无事我就走了,家里有急事等着呢。」韩管事显然摔了腿,一瘸一拐地急着走。 江景书知道韩管事被父亲撤职了,仍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想,他翻身上马,追上姓韩的,一把揪住麻布衣的后脖领,把人拎上马背。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江景书调转马头往回赶:「你包袱里的东西甚是可疑,现在就把你押到官府审问!」 大理寺卿和礼部左侍郎交好,听他说起本次春闱,尚书家的大公子名次不错,虽然尚未出皇榜,但出于拉拢的心态,大理寺卿亲自接待了前来报案的江景书。 「贤侄,你说这是你家管事?他犯了什么事?」 江景书扯过包袱,亮出里面的财务:「这管事已经被父亲赶出去了,可包袱里却有家中不少值钱的珠宝,请张大人好好查查,这里面是否有隐情。」 张钟任大理寺卿多年,手上不乏疑难杂案,像江景书这种案子,无非是偷盗主家财务的小案子,司空见惯了,仍是出于拉拢心态,他没有当即扯嘴角,而是一口应下来,并许诺三日为期,让江景书三日后来听案件的结果。 张钟满以为这就是个小案子,可查着查着,却发现不对劲,那韩管事的反应剧烈,不像是普通偷盗那么简单。 等三日后,江景书再次来到大理寺,张钟的面色很是难看。 「张大人,怎么样了?」 张钟沉默了一会儿,先是起了个与案子无关的话题:「贤侄啊,听说令尊大人的亲生女儿,哦,也就是你的亲妹子是年前刚寻回来的?」 这件事不是什么密辛,京城人差不多都知道,江景书点点头:「是,叫江柠歌,去年八月左右刚找回来。」 张钟继续问:「错养的女儿叫江清梨,如今还养在府上?」 江景书「嗯」了声:「张大人,她们和案子有关吗?」 张钟喃喃道:「这就对了,真假千金,利字当头啊。」 江景书都被说懵了,急着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接下来,张钟把这三日审问的供词全盘告知。 原来这个韩管事在江家时,明着是潘氏安排在后厨的人,其实早就被江清梨收买了,目的只有一个,毒死江柠歌! 那日,江延庭带着御赐的点心回家,江清梨让人把点心送到后厨,并吩咐韩管事把毒药洒在御赐的点心上,因为江清梨知道江柠歌被江延庭惩罚,没有晚饭吃,等到饿的受不住一定会去后厨找吃的,到时候韩管事把这两碟点心给她就行。 江清梨故意选了御赐的点心,这样东窗事发,只能证明江柠歌太不懂规矩,连御赐的点心都敢偷吃,让江延庭更加厌恶她,且御赐的点心谁会怀疑有毒,查都没地方查去。 事前,江清梨给了韩管事一大笔金银珠宝,韩管事见钱眼开,决定铤而走险。 可后来江清梨却发现,江柠歌并没有死…… 那韩管事原本一早就要逃离京城的,可江清梨还想拉他再干一票,等江柠歌独自出府时,找个机会绑了她。 韩管事在城中蹲守多日,一直没找到机会,决定卷了江清梨的钱逃走,天不假年,谁知刚出城就遇上了江家人,还看到了他包袱里的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江景书听完都震惊了,江清梨要杀人,他的妹妹要杀人,杀的还是他的亲妹妹,这不是她认识的江清梨,这个江清梨好陌生。 「杀人,虽然未遂,贤侄,这也是要蹲大牢的。」张钟道,「我听说那江清梨已经许配给裕王府了,马上就该嫁了,这可怎么是好?」 江景书还没缓过来,张钟继续道:「若是这个时候抓捕江清梨,裕王府那边怎么交代,对贤侄你的名声也不好啊,你这马上就要放榜了,说到底这是你们江家的家事,也没造成太大的恶果,只要你另外一个妹妹不知情,我看要不瞒下来算了。」 「这韩管事我先收押了,贤侄,回吧。」 江景书不知道怎么走回的江家,一路上都在思考,怪不得全家人都不喜欢江清梨了,怪不得都宠江柠歌,原来江清梨是这样的人么?父母亲知道这件事么?江柠歌知道吗?即便她们不知道,在自己闭关读书的这段日子里,江清梨又做过什么挑战人底线的事? 他原先一直先入为主,认为江清梨柔弱,江柠歌怨恨江清梨,一定会欺负这个养妹,现在看来完全反了,是江柠歌不惹事端,江清梨一直暗中中伤。 又过了几日,放皇榜了。 江景书还在用早膳,就听到江家的家僕一路狂奔而来,口中叫嚷着:「好消息、好消息,大少爷榜上有名!」 江延庭比江景书还激动,问:「排第几?」 「第五,大少爷是贡士了!」 江延庭大感欣慰,贡士第五,那可是很不错的名次,有资格参加下个月的殿试,很有可能被皇上钦点前三甲,即便不是,至少也是个进士,光宗耀祖啊! 他决定在家中大摆宴席,庆贺长子考取功名。 第68章 江家摆宴这日,不少达官贵人都来捧场。 在外人看来,江家今天真是福运当头的一年,儿子考取功名,女儿高嫁王府,和萧国公家的好事也将近,在京城可谓是如日中天。 且不说江延庭本身的官位就不低,来的宾客中不少是朝中同僚,更有今年定下亲事的三家,宁王妃、沈卯和萧国公夫人母女也都到了。 宁王妃早就知道娶亲对象换成了江柠歌,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平时社交有些高冷,今日倒放得开,和往来恭贺的宾客相谈甚欢,就恨不得把「开心」俩字写在脸上。 江柠歌在醉苏堤穿戴收拾好,并没有着急去前院,而是带冬雪来到醉苏堤旁边的几棵槐树下,打算摘一些槐花,留着做槐花蜜或者槐花饼。 醉苏堤的小厮爬上树打花,冬雪抱着箩筐在下面接,江柠歌在一旁指挥。 「不愧是乡下养大的,就爱吃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江柠歌许久没听到这句话了,转头果然看到江清梨,这姑娘黑自己的点从一而终都是这话。 江清梨今日化了很重的妆,穿上了最华丽的衣裳,戴上最贵重的首饰,一副世家小姐华贵的模样,她平日里多以柔弱清纯的模样识人,这般打扮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察觉。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大小姐,你来我这做什么?」江柠歌道。 江清梨今日气很顺,马上要嫁到裕王府了,一向护着她的哥哥也考上贡士了,虽说前段时间倒霉了一阵子,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她当然要出来嘚瑟一番。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柠歌。 「当然是来安慰你的,马上要嫁给一个死人了,有何感受啊?」。 江柠歌看了江清梨一眼,要说这姑娘以前还只是绿茶装柔弱,那现在纯纯就是一个疯婆娘,说出的话尖酸而不自知:「宁王妃就在前院,若是这话被她听到了,你猜她会怎么处罚你?」 江清梨才不怕:「我马上就是裕王府的人了,宁王妃再厉害,还能有裕王妃厉害?何况今儿沈卯也来了,他是最护着我的。」 江柠歌不置可否,不想参与和江清梨的唇枪舌战,就像一个只想关好门过好自己小日子的人,非要被人拉着捲入一场并不想参与的战争。 「冬雪,我们回去吧。」她喊道。 江清梨拦在前面:「别啊,话还没说完呢。」 「你平日里在家都是这么欺负妹妹吗?」 一声严厉的质问,让江清梨顿住,回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沈卯。 江柠歌微微诧异,虽说今日客多,但身为男子直接跑到人家后宅来,着实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江清梨许久没见沈卯,立刻过去撒娇:「世子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清梨正说要去找你呢。」 沈卯对江清梨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你无事最好不要找我,咱们俩是协议婚嫁,名义上是夫妇,实际上井水不犯河水,结亲以后一样。」 江清梨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卯会这样说,语气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沈卯没好气道:「你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若是沈卯换个地方说江清梨,她可能不会这么生气,可沈卯是在江柠歌面前说,这就让江清梨脸上很挂不住,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世子哥哥又在开玩笑,江家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啊?」 沈卯看了眼江柠歌:「方才瞧见洁白槐花纷纷落下,树下站着位鲜活美人,想起当日输给美人一箭,特来邀请江二小姐来场投壶比试。」 这话说的很没有礼数,江柠歌没有心思赴宴,直言道:「我没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江清梨不料自己的未婚夫竟然是来找自己的死对头,言语间嫌弃自己,却颇为讨好江柠歌,这让她十分不爽,仇视地看着江柠歌。 沈卯并不气馁:「摘槐花这种事我让我的侍从来,你陪我去投壶。」 江柠歌心想这是遇见真流氓了,刚想一走了之,忽又听到江景书的声音:「世子请自重。」 江清梨立刻讨好地喊道:「大哥。」 江景书并没有理会这句略显亲昵的「大哥」,而是径直走到江柠歌前面,有意无意挡住了沈卯的视线:「世子来者是客,应该到前院去,小妹她还有事,不便陪世子投壶。」 江清梨还以为江景书这是来护着她的,听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护着江柠歌! 新晋的贡士第五,连沈卯都得给几分薄面。 「原来是江景书啊,二小姐有事,你没事吧?要不你陪我投壶?」 江景书默默一瞬,而后点点头:「好。」 沈卯怪笑一声,走开了,江景书抬脚跟上,临走时回头轻声对江柠歌说:「快回去吧,离沈卯远些。」 江柠歌有些莫名其妙,这江景书不是一直看不上自己吗?不是一直向着江清梨吗?刚才是怎么了? 江景书陪着沈卯往前院走,心里默默回想刚才的事,其实他很早就在槐树林那边,从江柠歌带着婢女摘槐花就在了,只是一直在树后,没有露面。 然后江清梨就来了,用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和江柠歌说话,最后是沈卯过来,言语间有调戏江柠歌的意思,他才出面解围。 一次意外,完全让他看清了江清梨的面目,若说以前他还对这个妹妹保留怀疑,不完全相信张大人那些话,可经歷了刚才那些事,他信了,信他宠爱多年的妹妹真能干出杀人的事。 江清梨一路小跑跟在两个男人身后,叫哪个都没人搭理她。 江景书和沈卯玩投壶,不一会儿又有好几个世家的公子小姐加入进来,萧文妤原本也想玩,可鑑于这两人一个是讨人厌的沈卯,一个是未婚夫婿江景书,为了避嫌她就没玩,而是远远站在一旁观战。 有个不知名的公子哥又菜又爱玩,投了好几把都没进,最后自暴自弃地使劲一掷,手里的箭跟长眼了似的,直直朝着萧文妤的脸就来了。 江景书大喊:「萧小姐小心!」 然而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萧文妤急的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下一秒,突然伸出一支手,一把把箭抓了过去,动作爽利直接。 众人看过去,只见箭矢已经被江柠歌抓在手中。 萧文妤惊魂未定,正想谢江柠歌,肩膀被揽住了。 江清梨亲亲热热地揽住萧文妤:「嫂子,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 萧文妤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下意识把江清梨的手拂开。 「太危险了,今日就先玩到这里吧,看时间也快开席了,请各位入席。」江景书惊魂未定道,刚才若是萧小姐受伤,必定会闹出不愉快。 众位公子小姐来到花厅入座,江家的宴席不像裕王府那样严苛,座次很是随意。 宁王妃等江柠歌许久了,一看到她就把她拉了过去,让江柠歌和她坐一起。 两人说说笑笑,氛围融洽,席间宁王妃不断给江柠歌夹好吃的,江柠歌也滔滔不绝地给宁王妃讲述食材这么做才最好吃。 这可羡慕煞一众旁人,别的不说,首先婆媳矛盾肯定没有。 江柠歌很喜欢宁王妃,其实她不太会和宁王妃这个年纪的女人相处,可能是受潘氏的影响,一开始的相处是带着些紧张的,可相处下来才发现,宁王妃很随和,和潘氏一点都不一样,很多时候宁王妃的举动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关爱,是长辈对晚辈的细緻呵护。 江清梨也想和裕王妃这般相处,可裕王妃根本就不赏脸来,她又想和沈卯坐一起,结果沈卯根本不理睬她,自顾自地和江景墨等人扎堆喝酒。 一群男人喝酒,她凑不过去,旁人也没和她主动搭话的,眼珠子一转,瞄上了萧文妤。 今时不同往日,江景书考取了功名,萧国公家自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这萧文妤是兄长的新妇,可得讨好着点。 「萧小姐,饭菜可还和胃口?」她主动过去搭话。 萧文妤一看是江清梨,投壶那日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因此并不十分热情,淡淡道:「江府的饭菜精緻可口,没有什么不好的。」 江清梨自来熟道:「江府的饭菜都是按照世家贵人的口味烹制,咱们自然是吃得惯,就是不合某些人的胃口,人家一大早就在那摘槐花吃呢。」 萧文妤知道说的是谁,她对江柠歌爽直的性子本就有好感,加上刚才江柠歌还救了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呢,江清梨这么没眼力劲,非要来说恩公的话讨嫌。 因此故意说道:「野槐花,我也爱吃的很呢,看来我与江大小姐也不是一种人。」 江清梨尴了个大尬,讪笑道:「江柠歌她很出格的,以后萧小姐嫁过来就知道了,不过也不用怕,咱们都是喜爱琴棋书画的人,自然更有话说。」 萧文妤只觉得耳边有只公鸭很讨人厌,干脆端起酒杯站起身,丢下一句:「是吗?可我更喜欢投壶。」 江清梨眼瞅着她走到江柠歌身旁,端起酒杯道:「柠歌,还没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敬你一杯酒以示感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江柠歌爽朗地笑了笑:「哪能称得上救命之恩,你没事就好。」 江清梨将愣在原地,她从来没想到过,姑娘之间的友谊可以建立这么快,这么直接。 江柠歌和萧文妤正说着话,江景书拎着个酒壶走了过去,温柔地对两位姑娘笑着:「萧小姐,柠、柠歌,你们姑娘家少喝些酒,免得伤身体,这是玫瑰甜酒,喝这个吧。」 说完,他把酒壶递到萧文妤手中,对她温和一笑。 江柠歌清楚看到,萧文妤耳根子红了。 * 家宴结束后,江家和萧家迎娶的时间也定下来,六月初八,是个易嫁娶的好日子。 在此之前,江景书尚不能松懈读书,因为马上还有殿选,能不能被皇上钦点为前三甲,就看殿选了。 六月初八还远,三月二十六很快就到了,江清梨出嫁了。 只是她这场出嫁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锣鼓声天的迎亲队伍,甚至没有八抬大轿迎娶,裕王府随便打发了一顶小轿子,就把人抬走了,像娶了门小妾一样简单。 两日后,江府迎来了真正的十里红妆、八抬大轿。 江柠歌出嫁了。 第69章 江柠歌坐在世子府新房里的时候,才感觉出隐隐约约的不真实。 自己竟然就这么嫁了,还嫁给了沈逸,一天时间内,身份从江家小姐变成了宁王世子妃,住的地方也由醉苏堤换到了世子府的「又一年」院子。 江柠歌一路坐着轿子、盖着大红盖头来的,折腾一天到现在没怎么进过水米,腹中早就空空如也。 恰时,冬雪端着一盅老鸭汤进来,尚未掀盖,香浓的味道就已经飘散了满屋。 下人都已经退下了,江柠歌扯下盖头,三两步跳到桌前,掀开盖子使劲一闻道:「好香啊!」 冬雪就知道小姐饿坏了:「小姐快吃吧。」 老鸭汤是用瓦罐盛放,里面是用鸭肉熬制的肉汤,别看那汤水澄清透明,味道可鲜美着呢,还有那鸭肉,炖了两三个时辰,早已软烂入味,上面飘着几枚枸杞,表示这是一盅养生补气血的美味。 江柠歌喝下一口汤,味道很是不错,幸福地闭了闭眼。 「按照小姐的吩咐,下午我就把老鸭汤炖上了,现在吃时辰正好。」冬雪滔滔道,「小姐,你是不知道,您这院子里有个叫百味馆的厨房,那厨房可真大啊,比咱在醉苏堤的厨房还大。」 醉苏堤的厨房是江柠歌刻意扩建的,已经算很大了,没想到世子府的厨房比那还大。 「世子府有钱嘛,厨房大些也正常。」 冬雪挠挠头:「大些倒还正常,只是奇怪的是,那厨房的布局都和醉苏堤的一样,里面厨具一应俱全,奴婢知道咱们有几样厨具是小姐画了图纸专门找工匠打的,世子府竟然也有,奴婢刚进去时,还以为回到了醉苏堤呢。」 江柠歌这就有些不理解了,要说布局一样可能还是巧合,可连这个时代没有的厨具都一样,就很不正常了。 难道世子也是穿越的? 「还有还有,小姐。」冬雪又道,「奴婢总觉得这又一年的院子和咱们醉苏堤很像,只是比醉苏堤更大更华美。」 江柠歌白天的时候一直盖着盖头,啥也没瞧见,冬雪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在厨房和庭院间往来了几个来回,越走这股熟悉感越重。 江柠歌抬头扫视一圈房间,诧异地发现,这房价的布局和自己在醉苏堤的闺房也很像。 这处庭院很大,分为正殿和东西厢房,东厢房是暖阁,沈逸住着,因为沈逸还病着,需要静养,江柠歌被安置在西厢。 「谁在外面候着?」江柠歌突然问。 「是世子府拨给小姐的大丫鬟,叫莲萃。」 「让她进来。」 莲萃进来,规规矩矩给新世子妃福了一福。 江柠歌开口:「莲萃,你可知道这世子府修建几年了?」 莲萃被宁王妃拨过来好好伺候世子妃,因此知无不言:「世子府是八年前宁王爷着人修建的。」 「中间可有翻修?」 莲萃想了想:「世子只对画画感兴趣,并不在意世子府的新旧,期间八年并没有翻修过,只是去年年底时,世子突然说要建造厨房,连着这又一年的庭院也重新整修了一番。」 江柠歌瞭然,厨房是三个月前新建的,这庭院也是刚翻新的,处处依照醉苏堤的风格,难不成沈逸是专门给自己修的? 她又想到那幅画,在裕王府时沈逸送她的,上面画的就是世子府,他那时为什么要送自己这样一幅画? 正说着,突然听到东厢房那边一阵嘈杂,有人喊道:「世子醒了!」 莲萃一脸惊喜,立刻跪在地上给江柠歌磕了一个:「世子妃洪福齐天,世子真的醒了!」 江柠歌顾不上扶莲萃起身,忙去了东厢房。 沈逸半卧在床上,后背靠着软枕,瞧见房屋里布挂着红绸,眉头皱了皱道:「是今日成亲吗?」 他日日在床上躺着,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只知道母妃要给自己沖喜,希望能靠娶亲康復起来。 「是,新嫁娘已经在西厢房住下了。」 沈逸闭了闭眼,脑海中出现一张明媚的笑脸,江柠歌,这辈子都和她无缘了吗? 脑子里想着,眼前竟真的出现一张同样漂亮的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江柠歌走到床前,有些惊喜道:「你真的醒啦?」 沈逸揉了揉眼,确认眼前的人不是自己想像的幻觉。 江柠歌还穿着大红嫁衣,美的不可方物,沈逸微张着嘴巴,不想相信眼前的一切。 「柠歌,是你?新娘子是你?!」 沈逸激动地语无伦次,他真的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大的惊喜落在自己头上,那是种峰迴路转、柳暗花明的感觉,所有的病痛都值了。 江柠歌好怕他这么激动会再度晕厥,忙道:「你现在不能大喜大悲,得静养。」 沈逸怎么可能静得下来,大悲大喜都已经品尝过了,这不活得好好的。 虽然是晚上,他觉得有种重见天日的新生之感,既然命运让柠歌嫁了过来,他必定要爱惜身体,好好活着。 「我、我知道,要不、要不我吃点东西吧?」 沈逸仍旧语无伦次,面对江柠歌不知道说什么好,为了表达自己想要养好身体的决心,他说想吃点东西…… 江柠歌笑道:「好啊,现成的。」 于是冬雪又去厨房捞了一盅山药排骨汤,温吞进补,适合久病之人。 于是新婚之夜的洞房里,上演一幕两位新人一人抱着一盅汤饮用。 第二日一早,江柠歌就见识了酷似醉苏堤的又一年庭院,还有偌大的百味馆厨房。 「这厨房用着太舒服了吧!」江柠歌欢唿雀跃。 食材设备一应齐全,当即让人磨了黑豆豆浆,她则动手和面、剁馅儿,包了几只胡萝蔔鸡蛋馅儿的水煎包。 江柠歌刚哼着小曲把早餐刚做好,转眼就看到沈逸竟然起床了,正在院中站着,身形单薄,脸上却洋溢着笑。 「我做了早饭,一起吃吗?」 沈逸笑着点点头:「好。」 黑豆浆加了少于糖,喝起来甜香十足,江柠歌没有把豆渣完全滤去,故而喝起来有少许粘稠,不过这样似乎更加香浓了。 沈逸一向胃口弱,生病期间吃得更少,又是个几乎好几日水米未进,今儿却不同,不仅喝了一整碗的豆浆,连水煎包都吃下去两只。 那水煎包煎得漂亮,底部是层薄薄的焦面皮,一口下去「咔嚓」一声,包子皮松软热乎,馅儿虽然素,味道却是足足的,萝蔔丁软软的,和鸡蛋花混在一起既清新又美味,特别适合当早餐吃。 宁王妃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沈逸吃得很香甜,桌上虽不是什么名贵食材,甚至还放着一碟风腌小咸菜,两个小辈却吃得欢快。 她惊喜地落下来,让丫鬟把身后的大包小匣放在桌上。 「柠歌,住的还习惯吗?哪不习惯跟我说,要什么我都给你做主……」宁王妃高兴起来就滔滔不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交代过头了。 沈逸笑着道:「母妃,柠歌有什么不舒坦得直接告诉我就行,有我呢。」 江柠歌觉得没什么不满意,这里和醉苏堤几乎相同,处处都很方便,原先的婢女和侍从都跟来了,人还是那些熟人,而是还没有了潘氏和江清梨来烦扰。 虽说多了个沈逸吧,但沈逸素来清净,只是多添双筷子多张嘴的事,还有人说话解闷呢。 江柠歌说哪都好,没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 沈逸问:「母妃,这些盒子里都是什么?」 他还当又送来了许多药材,就听宁王妃说:「这都是给柠歌的,有今年时兴的春装,以后进宫要穿的宫装,我亲手挑选的首饰,还有一些女儿家的贴身物品……」 沈逸笑了笑,母妃看重儿媳胜过儿子,挺好。 宁王妃一直想要个女儿,给女儿家挑裙子,买漂亮珠宝,可惜生的是个儿子,这下好了,终于算是有个漂亮姑娘让她打扮了。 江柠歌动容,要说平常的衣裳首饰那都无所谓,可宁王妃的这份细心是最让她感动的地方,天儿刚暖和起来就送来春装,知道后面要进宫就新做了宫装和配套的首饰,连贴心物品都亲自挑选送来……她缺母爱,着实被感动了。 「母妃,谢谢您。」江柠歌小声说。 虽然昨日大婚敬茶时,江柠歌已经喊过「母妃」,可宁王妃听得出,这句母妃是真心实意。 春暖花开,万物復甦。 江柠歌的小日子过得平淡且幸福,今儿做一锅滋补羊汤,明儿做一道番茄牛腩,后个儿再来一道蛤蜊蒸蛋……这是顺手给沈逸的,她自己吃得才叫夸张。 老式麻酱麻辣烫没吃过瘾,再来一顿麻辣香锅,隔天又做红油冒菜,吃得嘴唇鲜红欲滴,辣瘾上来,又吃牛肉锅底涮串串……简直快乐到飞起。 沈逸没回想尝尝她的重口味美食,都被无情地拒绝了,塞给他各种温吞进补的菜餚。 沈逸装作委屈,其实心里很开心,他的柠歌是关心他的,等身子彻底好了,他也要吃麻辣烫! 日子过得说快也快,秋风起时,江柠歌勐然察觉,嫁到世子府已经半年了。 这半年来,除了在世子府吃吃喝喝,她还在背后管着酒楼的生意,墨涟居如今开了第五家分店,开在了江南,专门做江南特色菜。 沈逸身子骨已无大碍,他无心入仕,更不想参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这段时间,他把自己那些名画全卖了,一副要筹钱的样子。 他有个大计划,等明年,他要带江柠歌离开京城,去游歷、去遍访,看遍名山大川,尝遍天下美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柠歌尝美食,他就画山画水画人间烟火,若是喜欢哪个地方,就在那里多停留一段,待够了就继续走。 江柠歌还不知道他这个大计划,只觉得沈逸异常勤奋,不仅每日早起和她一起打五禽戏,还耍起花枪来,吓得她生怕单薄的世子把腰闪了。 沈逸倒是没事,她却接到一个消息,太后生辰,在宫中大摆筵席,皇室宗亲都要到场。 第70章 江柠歌随宁王妃一起进宫。 两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宁王妃把江柠歌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没有任何错处,微微的不妥之处经她的手改正,也变得妥帖无比。 宁王妃絮絮说着宫里的规矩,太后的喜好,皇室宗亲的关系…… 江柠歌想起第一次去宁王府时,潘氏连合身的衣裳首饰都不给送来,宁王妃却处处妥帖,教她很多东西,生怕她为难。 说到皇室宗亲,宁王妃提到裕王世子妃江清梨也要入宫,大约会和裕王妃一起。 江柠歌默默,江清梨和她早已形同陌路,即便各自嫁人,仍摆脱不了共处一室的命运。 到了宫里,穿过重重宫宇,来到皇太后若居住的祥福宫,在宫人的带领下,江柠歌和宁王妃入了座。 江清梨果然来了,低眉顺眼地坐在裕王妃身侧,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最让人惊奇的是,她穿了一身并不合规矩的衣裳,首饰带的也不贵重,引得后妃们频频讥笑,裕王妃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像是和江清梨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江清梨虽然脸色不好,看到江柠歌来还是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柠歌妹妹,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江柠歌顾着宁王府的脸面,没有当即怼她,淡声道:「几日不见,大小姐怎么面黄肌瘦的,不復往日光华。」 江清梨面色一凝,强装镇定:「妹妹休要胡说,我好着呢,裕王府的地位远在宁王府之上,姐姐我坐在前面孤零零的,特意来跟你说话。」 宫里的座次是极其严格的,裕王府的位置在前面,宁王府在后面。 江清梨诡笑道:「那日妹妹不是说,嫡女坐前面,养女坐后面吗?怎么今日全然反过来了?妹妹这嫡女地位反而不如我?」 江柠歌无语,这江清梨有top癌吧,处处比较。 刚要说话,只听旁边的宁王妃幽幽道:「裕世子妃,我家柠歌孝敬,只和我坐在一处,形影不离,不像你,又不用时时陪着裕王妃。」 这话说的极尽护女,江柠歌心中微动,体验了一把被护着的感觉。 宁王妃亲自保护,江清梨却没有裕王妃护着,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江清梨正不知怎么应对,太监高声唱道:「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是最后入场的,已经快六十岁了,头髮都花白了,倒是一副慈祥相。 她一入座,众人就赶紧站起来,向她跪拜,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看着儿孙满堂,慈爱地笑着挥手:「快入座吧,不必拘束。」 她到了花甲之年,很多事都看淡了,只安心养生,希望能活得长命百岁,永享安乐。 「今年皇家喜事多,逸儿和卯儿都娶亲了,新媳是哪两个,上前来哀家看看。」 宁王妃捏了捏江柠歌的手,江柠歌起身走到中央,规规矩矩行礼:「太后祖母,妾身是宁王世子妇江氏。」 江清梨也走到中央,如是说到。 太后微笑着点点头:「两个世子妇都姓江,不错。」 皇后附和着点点头:「这宁王世子妃穿戴规矩体面,长相也可人习惯,很是不错,听说当初是沖喜进的世子府,如今世子已经好了,这世子妃可谓是有功之臣。」 贵妃说话直,也不看裕王府的脸面:「倒是裕王世子妃怎么穿了件寻常的春装,连朝见的宫装都没有吗?」 江清梨压根不知道,裕王妃也没派人来提醒,她现在终于体会到江柠歌当日的难处了,只不过江柠歌有夏氏帮忙,没有一个人帮她。 裕王妃默不作声,并不打算为这个儿媳妇解围。 太后笑容淡了些:「把哀家前年收的玉如意拿来,给新妇安枕用。」 那玉如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琢,只有一把,要赏人只能赏给一个人,可下面跪着两位世子妇呢。 宫人都是极其伶俐的,当即把玉如意递到江柠歌手中。 江清梨脸色变了,也不敢说话,太后不追究衣裳的错处已经是开恩。 江柠歌谢恩,而后退回位子,和宁王妃对视一笑。 太后上了年纪,话也密,絮絮道:「哀家一向嫌宫中御厨的手艺差,今年请了宫外的大厨,叫什么,墨涟居。」 贵妃很有同感:「哎呀,太后明鑑,我娘家母亲说那墨涟居的厨子厨艺一绝,生意很是红火呢!」 太后笑道:「所以今日你们又口福了,哀家也有口福了。」 江柠歌并不意外,墨涟居太过火爆,不少高门贵府的筵席都会请张大厨去做,张大厨请示过她,她并没有阻拦,反正进帐都会记在墨涟居的帐本上。 这个张大厨也是有意思,得了江柠歌的食方,便非要叫她师父,江柠歌给他开了提成工钱,他非不要,说是全当交学费了,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学厨艺可比多几个钱宝贵多了。 江柠歌只是没想到这回请张大厨的,竟然是太后,看来今日能吃到自己食方上的菜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尚未开席,各宫各府都奉上了准备好的礼物,裕王府送了一套名贵的薰香,宁王妃准备的是银狐貂裘…… 太后收礼物收得心满意足,后辈们都孝顺,卯足了劲孝敬,可她还是没收到最可心的礼物。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的胃口越来越差,这些礼物有穿的用的,唯独没有可口的吃食。 罢了,左右今日有张大厨的菜餚呢。 正要宣布开宴,忽然听到有人说:「太后,裕王世子府也有备了礼。」 说话的是江清梨,裕王妃不耐地朝旁边看了看,显然此举没和她商量,是自作主张的。 世子府刚娶新妇还不足一年,出门在外还属一家,只需要送上一份礼就够了,谁知道江清梨还自作主张备了一份礼。 江清梨取出一尊金佛像:「太后,这是清梨求来的佛像,特意献给太后,祝太后福运绵长。」 太后其实并不礼佛,但毕竟是晚辈们的心意,便也收下了,并让人去库中取来几套宫装,赏给江清梨。 江清梨这下得意了,故意道:「裕王世子府的礼已送,不知道宁王世子府准备了什么礼物献给太后?」 这分明是把江柠歌架在火上烤,你说你不按规矩准备礼物就算了,还故意提起别人,内卷大约就是这么形成的。 宁王妃正准备替江柠歌解围,忽然听外面的太监道:「皇上驾到!」 于是众人唿啦啦又起身向皇上行礼。 皇帝前朝忙着呢,来这一趟就是给太后送礼物的,他面色喜悦,一看就是寻到了好礼物。 「皇帝这么忙,怎么还过来了?」 皇上年过四十了,倒不怎么显老,在太后面前还跟小孩似的,笑得大大咧咧:「母后,儿子给您送的礼物,一定是最得您心意的。」 太后笑得合不上嘴,嘴上嫌弃道:「快拿出来吧,大家的心都被你吊起来了。」 皇上从怀里掏出一本棉线装订的册子,颇为得意地亮了亮:「百食谱,母后,孩儿着人遍寻多日,终于找到了上册。」 这礼物送到了太后的心坎上,还是亲儿子懂自己啊,终于送了吃的。 皇后瞧太后高兴的样子,诧异问:「这食谱有何过人之处吗?还要皇上费尽心思才能得到?」 太后解释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本食谱,比张大厨还厉害十倍,好多人遍寻不得。」 皇上也开添油加醋:「这本食谱的着者想必是个厨艺高超的大善人,不忍厨艺失传,便作成此册在民间流传,可惜遇到自私的人高价收藏了起来,故而尚未流传开。」 众人恍然,原来这小小一本食谱竟然有这么高的含金量,说到底还是皇上的礼物最珍贵啊。 「可惜只有上册,那下册还不知踪影呢。」太后遗憾道。 大善人江柠歌尴尬地笑了笑,下册没有踪影不因为别的,而是她惫懒,下册还差几张食方没写完。 不过也快了。 「皇帝,坐下喝杯酒再走吧。」太后极为高兴,想留一留皇上。 皇上没有推辞,喝一口太后的长寿酒,说不定就能找到下册了。 「刚才说到哪了?该开席了是吗?」太后记性不太好。 江清梨忙提醒道:「太后,方才说到宁王世子府送礼的事。」 太后「哦」了一声,看向江柠歌:「宁世子妇,你可有准备礼物呀?」 江清梨用讥笑的眼神看向江柠歌,就等着她出丑。 江柠歌已经知道送什么了,站起来朗声道:「太后娘娘,既然皇上送了百食谱的上册,妾身便奉上百食谱的下册吧。」 第71章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柠歌,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开什么玩笑,皇上遍寻京城才找来的百食谱上册,这小丫头谁啊,张口就说要献上下册。 连皇上都抬眼审视这个口出狂言的小丫头,他记得这似乎是沈逸刚娶进门不久的夫人,宁王府一向低调,这个小丫头可不低调,大话连篇。 「下册朕在市面上从未见过,有知情人称下册尚未问世,你从何得知,欺骗太后的罪名可不小。」 这话隐隐藏着警告的意味,江清梨幸灾乐祸地看向江柠歌,今日这臭丫头要倒大霉了,哈哈。 江柠歌不急不躁:「陛下,下册……确实还未问世。」 皇上声音沉下去几分:「那你还敢口出狂言。」 「下册今晚就可以问世。」江柠歌说,「今日之内,妾身必定把下册呈到太后娘娘的祥福宫。」 太后对江柠歌的印象还不错,觉得这个姑娘不像个说大话的傻子,兴致勃勃问:「你真的有下册?从何而来?」 到此刻未知,大殿上没有一个人相信江柠歌手中有下册,连宁王妃都是半信半疑,生怕江柠歌一不小心得罪了太后和皇上。 「妾身不才,这百食谱正是妾身所着。」江柠歌扔下一句炸/弹。 众人:「……」 下一秒:谁信啊! 江柠歌摸摸鼻子,这件事好像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大家不信也正常。 皇上也不信:「这百食谱中的食方包含甚广,从闽南菜到塞北菜,从瀛洲菜到川蜀菜包罗万象,详细万分,必定是个阅歷极深的老厨所作,你一个小姑娘,才知道几样菜?」 皇后也不信:「宁世子妃,你还是快跟太后皇上道歉吧,今日太后生辰,不会重罚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若说在场稍稍有那么点将信将疑的,大概是宁王妃和江清梨三人了。 宁王妃是知道江柠歌厨艺的,胃口弱如逸儿都能吃得欢快,可见那厨艺不是假的,可若说百食谱是柠歌所做,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江清梨隐隐感觉不太好,江柠歌的厨艺先后收復过江家所有人,若是不好江家人不会挤破头去醉苏堤吃饭,难道江柠歌的厨艺真的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传说中的百食谱也是她所写? 这两个半知情者,一个希望是真的,一个希望是假的,眼睁睁地盯着江柠歌。 江柠歌缓缓道:「我可以证明。」 皇上问:「怎么证明?」 「方才皇上说百食谱难得一见,并未流传开,我若能背出菜谱上的食方顺序,是否能说明一些问题。」江柠歌道。 这倒是个考验人的法子,皇上点点头应允了。 江柠歌开始背:「第一卷 是淮扬卷,共包含一十八篇食方,第一篇:芙蓉鱼片;第二篇:干炸一枝春;第三篇:扬州狮子头……第二卷是鲁食卷,第一篇:临淄烧烤;第二篇:把子肉;第三篇:鸡鸭和乐……」 足足背到第三卷 时,皇帝喊了停。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江柠歌背这一大串是对还是错。 她们都没见过那本百食谱,正确答案只有皇帝手里有。 众人纷纷看向皇上,等着他宣布结果,到底这小丫头是在胡诌,还是真有本事,皇上心里肯定有数了。 皇上合上食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你写的?」 这话一出,众人就知道,江柠歌背的都是对的,于是又纷纷用震惊的眼光看向眼前这个漂亮姑娘。 江柠歌点点头:「皇上,柠歌再傻,也不敢犯欺君之罪啊,今日太后娘娘生辰,柠歌是真心为太后祝寿,所以才拿出下册,只是柠歌懒怠,下册还剩几篇没写完……」 最后一句声音越来越小,看来这丫头也知道懒怠丢人。 太后高兴地差点从凤椅上站起来:「这么说,百食谱真是你写的?你真有下册?」 江柠歌再度点头。 太后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当赏!把哀家的百宝匣拿来,赏给宁世子妃。」 众人还未从江柠歌就是百食谱作者的震惊中回神,就又遭受一记重击,那百宝匣可是太后积攒多年的宝贝,里面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孤品,竟然全赏给了江柠歌。 江柠歌抱着百宝匣笑得开心,保证今晚一定把下册送来。 太后高兴之余,又问:「柠歌啊,你会做的菜全写在这百食谱上了?」 连称唿都变了,可见太后是想笼络江柠歌。 江柠歌摇摇头:「不不,这食谱是柠歌闲来无事写着玩的,想到哪写到哪,柠歌会做的菜还多着呢。」 「而是这还只是菜品,我会做的小吃、零嘴儿、甜点和饮品都没写下来,嗯……等闲暇了,再写几本《零食大全》、《饮品汇》、《甜点锦集》。」 太后浑浊的眼睛都亮了,仿佛已经看到几本闪着金黄的书浮现在眼前,她这辈子权有了、名有了、财也有了,余生只想尽力取悦自己,这江柠歌仿佛是上天送给自己达成心愿的礼物。 她忙不迭笑说:「柠歌,哀家认你当孙女吧?」 众人:「……」 已经无力吐槽了,谁让江柠歌送的礼物正好送到太后的心坎上,连皇上都沦为陪衬,现在又冒出这么多小吃甜品,这不是把太后的心抓得牢牢的吗? 江清梨双眼瞪着江柠歌,仿佛能瞪出烈火来,那股熟悉的嫉妒感前所未有得强烈,甚至于她想冲上去,把江柠歌杀死。 一旁的裕王妃默不作声瞅了她一眼,像是在说,看到了吧,害人终将害己。 江清梨狠狠「回敬」了裕王妃一眼。 这几个月在裕王妃过得生活没有人知道,本以为离开江家,嫁到裕王府,一切都会好起来,可裕王妃分明不打算放过自己,日日罚跪,一点规矩有错就会挨打,天冷时跪在阴冷的风口,天热时跪在暴晒的太阳下。 沈卯不仅不管不问,竟然半年内纳了三房小妾,有两个小妾已经大肚子了,瞧这架势,裕王妃会把小妾的孩子当接班人养。 江清梨心里正在天人交战,就听皇上宣布:「那就封江柠歌为柠郡主吧,闲来无事多进宫陪伴太后,也算于社稷有功。」 太后这回满意了,笑呵呵地看着新得的乖孙女。 江清梨再也坐不住了,趁人不注意,猫着腰出去了。 江柠歌误打误撞得了个郡主的名头,为了表示感谢,打算亲自为太后做一道贺寿菜。 刚到厨房,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灶台前鬼鬼祟祟,不像在干好事。 「你在做什么!」江柠歌无声地进屋,勐地抓住江清梨的手腕,她低头一看,江清梨正在把一包白色的粉末往盅里倒,「敢给太后下毒,你不想活了!」 江清梨身体一抖,强作镇定:「你小声点!」 她好不容易把厨房的人都骗出去,竟然被江柠歌抓了个正着。 「我没有给太后下毒!」 江柠歌细看,盅上有一个「裕」字,是一会儿要端给裕王妃的海参燕鲍粥。 她皱眉:「你想毒害裕王妃?」 江清梨绷紧到了绷嘴唇,感觉心里的最后防线快崩塌了,破罐子破摔道:「对!我就是要毒害裕王妃,我还要毒害你,江柠歌,我要你们都去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相比于江清梨的疯魔,江柠歌很是淡定:「毒我就罢了,反正你恨死我了,毒害裕王妃又是为何?」 江清梨咬了咬牙,把在裕王府遭遇的一切全盘托出……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讲给江柠歌听,明明这是她的死敌,可最后倾听她心声的,却是江柠歌。 江柠歌沉默了一会儿:「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本来自己顺风顺水嫁到宁王府。」 沈逸的病好了,江清梨不知道有多嫉妒,她认命地闭了闭眼,筹划好几个月,最后选了最痛苦的一条路。 「你救我出去吧?」江清梨突然道,「把我从裕王府那个活死人坑里救出来,给我一笔钱,让我走行吗?」 有病乱投医,江柠歌却不会什么人都救:「我不会救你。」 江清梨绝望了。 恰在这时,张大厨匆匆忙忙进来,突然看到江清梨手中的白/粉,吓了一跳,还以为进来了贼人,再一看,竟然是江柠歌。 「东家?您怎么在这里?」张大厨又一想,「哦,您是来给太后娘娘祝寿了,真巧啊。」 江柠歌松开江清梨的手:「我来给太后做道菜,裕王妃这盅粥凉了,换了一盅新的来。」 张大厨「诶」了一声,不再说其他的,他不是第一次给贵人府上做菜,尤其这次还是在宫里,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江柠歌又唤来祥福宫的大丫鬟:「裕世子妃身体不适,送她回府,先不用告诉裕王妃。」 江清梨被送走了,祥福宫的贺寿宴没有受丝毫影响,仍在进行。 一直等月上柳梢,这场极尽奢华的贺寿宴才算结束。 众人三三两两从祥福宫出来,江柠歌故意慢宁王妃几步,和裕王妃走并排:「裕王妃,饮食上多防着些江清梨。」 说完就快步走开,追上宁王妃亲热地挽上去。 第72章 江柠歌这日见了江景书,在京城的茶楼里。 江景书四月殿试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并在六月迎娶了萧文妤。 「我要外放到济南,按照旨意要在济南任三年知府,明日就要走了。」江景书说。 这还是亲兄妹头一回面对面坐着说话,他颇为紧张,殿试时都没这么紧张。 江柠歌「嗯」了声:「等再回京,官职至少升一两个阶品,提前恭喜了。」 江景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来和你讨论做官的,柠歌,你是我亲妹妹,但我……却让你受委屈了。」 江柠歌早就忘了江景书对自己说过的难听话,以前很多人都为了护着江清梨讨伐过自己,后来或是亲口道歉,果然讨好和解,企图把往事遮掩过去,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江延庭、江安泰、夏氏、潘氏、江景书,都是这样。 只有江景墨和沈逸,从始至终没有对自己有过一丁点的伤害,江柠歌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想沈逸了,虽然才从世子府出来不到一个时辰。 「兄长,到这个地步了,就这样吧。」 我愿意叫你兄长,认你这个亲哥,但至于亲近,那也是不可能了,最多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江景书是个聪明人,岂会听不出这层意思,不过江柠歌还肯叫他兄长,已经让他很欣喜了,他有些语无伦次道:「外放是苦了些,可等我回京就至少是三品官员,到时候肯定会护着你,不再让你受委屈。」 江柠歌点点头,另起话题:「听说大嫂怀孕了,跟你去济南吗?」 江景书点点头,笑得有些害羞:「去,文妤说离不开我。」 江柠歌也笑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江景书坚定地点点头:「二弟也成亲了,不像以前那样爱玩了,如今在家学着管理农庄和铺子,倒也有模有样。」 江景墨娶的是礼部左侍郎家的幼女,是个性子直爽的姑娘,管束贪玩的相公很有一套。 江柠歌一想到江景墨吃瘪的模样,就想笑,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江景书看着江柠歌,苦涩地笑了笑:「你和二弟一向要好。」 江柠歌不置可否,她和江景书虽然是亲兄妹,终究不如和江景墨熟稔。 「二弟总说要去世子府找你玩,都被父亲拉住了,不让他去扰你。」 江柠歌笑了:「让他来啊,我给他做好吃的,江景墨难道还怕沈逸啊?沈逸他很好相处的。」 江景书却神秘地摇摇头:「柠歌,二弟其实和沈逸世子很相熟。」 江柠歌微微诧异:「他们认识吗?」 江景书答:「也就你不知道了,你还没出嫁前,世子就找上了二弟,打听你的喜好,打听你的住处和厨房布局,我虽没去过你们庭院和厨房,想必和醉苏堤也是差不多的。」 江柠歌恍然,原来是沈逸一早就向江景墨打听了吗?可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要嫁过去,沈逸他那个时候就…… 「他那个时候就有了非你不娶的心思,只是后来他病了,一切都是宁王妃在操持。」江景书道。 江柠歌心潮澎湃,原来沈逸是个这么深情的人,怪不得看这人这么顺眼呢。 江景书收敛了笑容,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柠歌,你在京城要小心江清梨,尤其饮食方面。」 江柠歌一愣,这话她曾和裕王妃也说过,难不成江清梨对自己也用过毒? 面对江柠歌质问的眼神,江景书决定全盘托出:「江府以前的韩管事你还记得吗?我偶然抓到了他,见他形迹可疑就送去了大理寺审问,结果问出江清梨曾让他给你的点心里下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韩管事、点心、下毒,三个词让江柠歌一下子想到那件事,江延庭从宫里带回来的御赐点心,她饿极了,让冬雪去拿,是韩管事亲手给的。 原以为穿越过来是巧合,现在想来,原主就是那个时候被江清梨杀死的,机缘巧合,才成了现在的她。 江景书还在打圆场:「好在你没事,我便让大理寺的张大人把案件按了下去。」 没事?真的没事吗? 江柠歌的手在抖,江清梨杀了人,杀死了江家的亲生女儿,若不是自己来顶替,江家的亲生女儿现在已经死了!而江清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江家唯一的女儿,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柠歌?」 江柠歌回神,已经下定决心了,杀人偿命,江清梨非死不可,她轻声细语地交代着:「兄长,明日就要启程了,早点回家收拾包袱,多给大嫂带些贴身物品。」 江景书不疑有他,笑着应了声。 从茶楼出来,江柠歌拐个弯去了墨涟居,掌柜的一看东家来,忙迎上来。 「张大厨今日在吗?」她问。 「在,在后厨,我这就去喊他。」 江柠歌和张大厨低声说了几句,张大厨面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往裕王府去了。 那日在祥福宫后厨发生的事,他要替东家原原本本地告诉裕王妃,至于裕世子妃的下场,端看裕王妃怎么处置了。 江柠歌办完这件事,脚步轻快地回世子府,她今日有种特别的感觉,想快点见到沈逸。 平时一回来就能立刻看到沈逸,今儿想见他,人还偏偏不在府中。 「小姐,世子被裕世子拉走了,非要拉咱们世子爷去骑马,你说世子爷的身子那么弱,哪能骑马啊。」冬雪担忧道。 江柠歌立刻道:「给我备马车,我去找他。」 冬雪道了声「好」:「小姐你别急,他们去了京郊,咱们的马车快,很快就能到。」 江柠歌一路上还是很担心,反反覆覆把沈卯给骂着。 等到了郊外,远远看到平坦的草地上有几个驰骋的公子哥,她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去寻找沈逸的身影。 「这个傻子,不会拒绝人吗?要我我就彭彭给沈卯几拳。」江柠歌嘟嘟囔囔,又来回把沈逸给骂着。 下一刻,她听到有人感她的名字。 「柠歌——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沈逸骑在马背上,一骑绝尘,把沈卯等人甩在身后,马蹄扬起的尘土煳了沈卯满脸,还吃了他一嘴,沈卯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江柠歌愣愣地看着马背上的俊逸公子,朝她笑得灿烂如星河。 她想到他们两人一起打五禽戏,一套下来她都气喘吁吁了,沈逸还脸不红气不喘,原来这公子体格子早就恢復了。 「柠歌,我这就来——」沈逸一个漂亮的动作调转马头,朝她飞奔而来,在辽阔的旷野尽头,在干净的苍穹之下。 江柠歌笑得有点傻,露出的神情很孩子气。 一直到沈逸到了跟前,她那笑容还未消退:「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啦?」 沈逸翻身下马,笑得温柔:「从被娘子投餵起,我的身子就一日比一日好啦。」 江柠歌很开心,就莫名其妙的,很开心:「以后沈卯大约再也不会拉你去骑马了。」 沈逸道:「这可由不得他了。」 江柠歌嘿嘿一笑,以后沈卯世子要经常吃瘪了。 「柠歌。」沈逸柔柔呢喃一声,「我方才在马背上看到你在担心我,我以后再也不未打招唿就出来,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看到江柠歌为他担心,沈逸的第一反应还是很高兴的,他总担心柠歌是因为婚约才嫁给他,现在看来不是,江柠歌是喜欢他的,这让他很开心。 不知为何,江柠歌总觉得今日脸很烫。 「沈逸!你还来不来?」沈卯不爽地叫嚷着。 沈逸回过头,声音中气十足:「不骑了,我家娘子来接我,我和娘子一起回家了,你不回吗?」 他一句话里带两个「娘子」,最后还有「你娘子不来接你啊」那意思。 沈卯煳了一脸土,又被塞了一嘴狗粮,真是够够的,使劲一甩缰绳,熘了。 江柠歌一路晕乎乎地回到世子府,手被沈逸牵着,说来好笑,两人成亲大半年,连手都还是第一次牵。 世子府一切照旧,假山古亭、裊裊炊烟。 江柠歌以前生活在这里,觉得内心平静且富足,不知道从何时起,又平添了幸福和甜腻。 前面就是「又一年」的居所,两人携手走过,江柠歌看着门两侧的篆刻对联,不经意念出声—— 「咖喱鸡饭柠檬水,心上温热又一年。」 ——全文完—— 第73章 阳春三月,京师草长莺飞。 蛰伏了一整个冬日的太阳高悬,不吝惜得普照着大地,晒得人间暖洋洋的。 江柠歌搀着太后从马车上下来,慢慢走到狩猎场正中央的位置上,她亦在旁边坐下,左右都是得宠的高位嫔妃。 这便是她的殊荣了,不仅能和皇后贵妃坐在一起,还能和太后皇上挨着。 自打被皇上册封为郡主,为太后进献百食谱后,太后就日日念着让柠歌入宫。 江柠歌左右在世子府中无事,很愿意进宫陪伴太后,毕竟皇宫汇聚天下食材,想做什么都可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柠歌啊,今日咱们来看皇子皇孙们骑马打猎,可备了什么吃食吗?」太后问。 江柠歌笑道:「太后,早就备下了,是盐焗过的南瓜子,您边嗑边看演武,岂不是美事一桩?」 太后乐呵呵地道:「好,还是咱们柠郡主最贴心。」 每年三月,皇室都会举办狩猎,参加狩猎的都是皇室中的小辈,宁王世子沈逸和裕王世子沈卯,均在其列。 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活力十足,个个劲装披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等着狩猎开始。 「到底还是宁王妃有福,得了柠郡主这么个儿媳,当真是好福气。」裕王妃在贵人席间坐着,瞧江柠歌坐在太后跟前,很是眼热。 她的嫡亲儿媳江清梨去年年底大病了一场,加上天寒,竟至卧床不起,到底没挺过冬日,一命呜唿了。 裕王府世子妃新丧,王府的白事办的草草了事,连弔唁都免了。 也没见裕王妃和世子多伤心,像是裕王府从没江清梨这个人似的。 宁王妃正是春风得意时,看自己的儿媳哪哪都满意,跟看亲闺女似的:「那可不,这真千金就是真千金,养在哪骨子里都是高贵的。」 裕王妃脸色阴沉下来:「儿媳再好又能怎么样?亲儿子那把弱骨头,不还是拖累。」 宁王妃的笑容稍减,狩猎场上,沈卯是高手,逸儿的身子骨……唉,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 她放眼去看场上的沈逸,沈逸也正看向这边,不过看的不是她,而是坐在上座的江柠歌。 江柠歌朝她握了握拳,用唇语道:「加油!」 宁王妃失笑,这对小夫妻,要好着呢。 狩猎开始,众人挥动马鞭,冲进猎场。 沈逸丝毫不落后,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 贵人席上,众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今日谁会猎得第一个彩头,皇帝也很高兴,扬言第一个猎到彩头的,有重赏。 不多时,宫人来报,说是第一个彩头已经出现了。 「猎了什么?」太后问,「鹰?兔?」 一般来说,这么快便有猎物的,通常都是小彩头。 宫人脸色喜庆:「回太后,是鹿。」 太后笑道:「这彩头漂亮,是谁猎的?」 「是宁世子。」 太后一愣,旋即看向一旁的江柠歌,笑得藏不住:「好一个宁世子,没给哀家的柠郡主丢人。」 这么多人面前,江柠歌脸都红了。 「这怎么可能?沈逸的身子不是连骑马都困难吗?」裕王妃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在场好些人都知道沈逸身子不好,连皇帝都心怀疑惑。 江柠歌起身,解释说:「世子的身子已经好全了,骑马狩猎,应是不在话下。」 原本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又生龙活虎了。 皇帝高兴大笑:「好,既然如此,就昭宁世子为郡王。」 - 天儿又暖和了些,厚衣裳已经褪了,换上轻薄的纱衣。 这是江柠歌最喜欢的季节,不冷,也不热,适合出门游玩。 这日,她带着冬雪从京郊踏青回来,就见沈逸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不知道在用功什么? 「柠歌,快来。」沈逸眼角噙上笑意,「看看还要再加上哪个地方?」 江柠歌走进一看,沈逸不是在画画儿,而是画了张类似地图的东西。 只不过这地图只有点连成的线,以及点上标註的地名。 「这是什么?」江柠歌好奇。 「是我们即将要去游玩的地方。」 江柠歌细看,见那图上标註有济南、泰山、青州、蓬莱、苏州、扬州、杭州……等进二十个地方,个个都是她想去的。 她惊喜道:「我们一起吗?去很远的地方游玩?」 沈逸拉过她的手:「就我们俩,想去吗?」 江柠歌当然想去:「想啊,只是,母妃怎么办?」 沈逸笑答:「母妃有父王陪伴,不用担心,等我们回来,再好好陪伴他们。」 江柠歌十分用力地「嗯」了声。 临行前,沈逸陪着江柠歌去了趟江家,这趟估摸着一年半载回不来,理应去辞行。 华丽的马车停在江家门口,江延庭领着全家人相迎。 「拜见宁郡王、郡主。」江延庭依着规矩行李。 沈逸将他扶起,礼节周到:「岳父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江延庭这些时日也逐渐明白过来,养了多年的江清梨是个什么货色,对亲生女儿江柠歌做过哪些苛刻的事。 如今江清梨没了,他却总觉得愧对江柠歌。 正厅,只有江柠歌和江延庭两人,沈逸知道父女俩有很多话要说,主动出去寻了江景书江景墨两兄弟聊天。 江景书外放归来,在朝中做官,和沈逸是熟识。 江景墨就更不用说了,当初沈逸在世子府修建「又一年」院落,都是江景墨「通风报信」。 屋内,江延庭一直面有愧色,开口道:「柠歌,你母亲潘氏如今常驻后山,再没回过江家,你夏姨娘命人在后山建了庙宇,你母亲她日日与青灯古佛相伴,为你和江家祈福。」 江柠歌默默,潘氏是她的生母,她不能对潘氏有太过分的举动,和潘氏的所有前尘往事,在出嫁那日,就一笔勾销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如今潘氏能在山水间与佛经相伴,也不失一种好归宿。 且有江景书在,潘氏的吃穿用度到底有所保障,她便没什么可牵挂的。 夏氏如今管着江家内宅,她是个很拎得清的人,潘氏对她没了威胁,她对潘氏也不会苛责,只好好守着江家,守着江景墨就够了。 「你大嫂萧氏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你二嫂也怀了,江家人丁会越来越兴旺。」江延庭徐徐说着家里的一些事,眼里总有不舍。 …… 翌日,江柠歌和沈逸就辞别宁王妃,踏上了游遍全国的行程。 这是沈逸一早就默默许下的誓言,如今,他来兑现了。 第74章 七月,济南。 泉水清冽,驱散夏日的暑气。 江柠歌玩一汪活泉水,袖子都玩湿了,起身时神色欣喜,开心之色掩饰不住。 京城虽然富贵,可那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很是约束,还是出来玩洒脱,放得开。 沈逸拉过她的手,挽起那截打湿的袖口,又把纤纤玉手握在掌心温暖着,笑得很是柔和:「我打听过了,前面那条街上有家很不错的面馆,听说做的鲁菜系也很地道,咱去尝尝?」 江柠歌笑道:「我们这几个月,不是玩就是吃,敢问夫君荷包里的钱还够吗?」 她自己有连锁的酒楼,盈利往钱庄里一存,飞钱能在全国任何连字号的钱庄取,自然不差钱。 只是沈逸说了,不能花娘子的钱,一路上的花销,一概由他负责。 沈逸摸了摸荷包,确实有些瘪了,道:「娘子无须忧虑,且等我再画上一幅画,换些银子,荷包就又鼓起来了。」 宁郡王的画千金难求,都道宁郡王附庸风雅,谁能想到作画是用来换盘缠。 江柠歌听得哭笑不得。 刚说完,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乞丐,发疯似的跑过来,噼手抢了沈逸握在手里的荷包。 「有贼!」江柠歌叫道。 沈逸反应迅速,下一秒,身形便闪了过去,追着那贼去了。 江柠歌连忙跟上,此时大街上行人不少,她只能紧紧盯着沈逸,免得走散。 好在沈逸如今身子非但大好,身姿还颇为矫健,那乞丐又瘦得弱不禁风,没追多远,就被沈逸反手摁住了。 江柠歌追上来,就见沈逸已经拿回了荷包,一手还扭着乞丐。 那乞丐呜呜挣扎着,听声音竟是个女的,她衣衫褴褛,头髮很长,都打结在一起了,垂下来把脸遮得若隐若现。 江柠歌透过骯脏的头髮,去瞧乞丐的脸,越瞧越觉得侧脸有些熟悉。 她伸出手,掀开头髮,那张脏兮兮的脸竟然还真是位故人。 「江清梨?」 江清梨也认出了江柠歌和沈逸,对方衣衫整洁华丽,而她,却是个乞丐。 以前的江清梨多心高气傲,眼下再见故人却是这番场景,她愣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沈逸弄清对方的身份,疑惑地看向江柠歌:「裕王妃不是说,裕世子妃已经……」 已经死了。 去年年底就发了丧,人怎么又出现在这? 江柠歌也不是十分清楚,当初江清梨企图下毒害裕王妃,裕王妃得知后岂会轻易放过江清梨? 裕王妃深知江清梨的品性,与其让她风风光光死去,不如让她终身当乞丐,更能报復人。 「江清梨的死讯,可能是假的。」江柠歌道,毕竟当时裕王府连弔唁都没安排,白事办的草草了事。 周围不少行人围观,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苍老的妇人,哭喊着冲进来,口中不断喊道:「我的女儿,你们别打我的女儿!」 江清梨挣扎了一下,相比于刚才被抓到的不反抗,现在听到这个妇人的声音,竟是拼命想逃跑。 江柠歌拉住那妇人,问道:「你说,这是你的女儿?」 那妇人虽然哭哭啼啼,言语总算清晰:「是啊,这是我刚在京城寻回来的女儿,我与她,已经十多年没见了。」 沈逸敏感地察觉到,此人可能设计江柠歌的身世,带着一众人,到了城外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道:「说,当初调换江家襁褓中的孩子,是不是你做下的?」 那妇人并不知道眼前衣着华丽的两人是谁,但此刻女儿在他们手中,便不得不说。 妇人说她年轻时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奶娘,在江家奶刚出生的大小姐。 家中贫困,丈夫是个酒鬼,又有三岁大的儿子要养,便和当家主母提出想加工钱。 潘氏对下人一向严苛,并没有同意这个请求,甚至还出言讥讽了几句。 妇人便怀恨在心。 她那时候也刚生了闺女,发现自家女儿和江家那刚出生的小姐一样,肩上都有红色胎记,虽然位置、图案都不一样,但这也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日,丈夫喝酒了嘴,回家取酒钱,家中一贫如洗,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 酒友起闹着让他把女儿卖了,虽是个女娃子不值钱,但换个酒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妇人是从男人手里抢回来的襁褓,她狠了狠心,当天就趁天黑,潜入江家,调换了两个孩子。 她对躺在江家锦绣堆里的亲女儿说:「去享福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江家大小姐。」 江家亲生的女儿,被她一路抱到京郊的农庄上,送给了一户同样姓江的佃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从此,妇人照旧在江家做奶娘,再没提过涨工钱的事,江家人都瞧着奶娘人不错,对大小姐好,比亲娘都上心。 直到有一日,江延庭发现了大小姐身上的胎记不对劲…… 妇人做贼心虚,连夜逃了,再没回过京城。 江柠歌默默无言,当年的事,她终于知道真相了。 沈逸轻轻把她揽在怀中,无声安慰。 「江家倒是好人,即便知道她不是亲生女儿,也照旧好好养在府里。」妇人哽咽着道,「可那裕王府,却逼得我家孩儿差点自尽。」 沈逸问:「你怎么知道她在裕王府?她又是怎么跟你到了济南?」 妇人这些年其实一直关注着江家,江家寻回亲女儿,两个女儿先后出嫁,这些她都知道。 亲女儿当上裕王世子妃,脱离了江家,她便以为亲女儿从此位高权重、高枕无忧,便三番五次想要进裕世子府,找亲女儿说出真相,自己也能享受当世子妃亲娘的感觉。 谁知世子妃还没见到,就被裕王妃给抓了。 裕王妃逼她说出实情,又说,亲女儿可以还给她。 妇人大惊,这才知道,裕王府根本不想要这个世子妃。 江清梨自然不愿意,她在裕王府过的不好,三番五次想逃走,可她也知道,离开世子府、离开京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只能给这个又老又穷的妇人当女儿。 「所以裕王妃就让你跟你的亲娘走了?」江柠歌轻声道,「你并不是真的病死了。」 江清梨嘶吼着反驳;「她不是我亲娘!我的亲娘是江府潘氏!」 和潘氏都已经反目成仇了,还想着认潘氏当亲娘。 江柠歌无言以对,默默良久,道:「夫君,松开她,放她走吧。」 沈逸松了手,江清梨没有立刻逃走,而是有些留恋得看了江柠歌二人一眼,眼神复杂。 曾经,她也是京城贵府的女儿,哪怕是养女,也衣食周全、又名有份。 哪怕居于江柠歌之下,也没什么不好,还多了个姐妹作伴。 「若是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她喃喃了一句,说完,又拔腿跑了。 妇人追上去,边追边哭喊,宛若一场人间悲剧。 「走吧。」江柠歌道,「这些人,这些事,都和我无关了。」 沈逸「嗯」了声,珍重无比地牵起那只手,并行而去。 - 岁末,沈逸和江柠歌提前回京了。 定下的地点其实还没玩完,天冷了,预备等明年开春,继续出发。 回程时经过京郊一处小村子,村上住着十来户人家,都是佃农。 村头,一间篱笆院里。 年长的妇人正在教新媳杀鸡,新媳还是个十来岁的姑娘,看都不敢看一眼。 妇人性子颇为泼辣,骂道:「农庄上的姑娘哪有不敢杀鸡的?传出去让人笑话我们老江家!」 新媳妇勉强转过头看着,却还是躲得远远的。 「我跟你说,我以前那女儿,十二岁就会杀鸡,熬的鸡汤那叫一个香,别看瞧着和你一样胆小,操持起家务来,可不含煳。」 新媳妇怯生生问:「那妹妹现在去哪了?」 妇人愣了半晌,才闷闷道:「享福去了,京城的江家。」 沈逸在外面听的清楚,转头问;「这便是你的养父母吧?」 江柠歌点了点头,她对原身感同身受,养父母对她着实不算好,当初更是一点钱就把自己卖还回了京城江家。 「他们对你不好?」沈逸柔声问。 江柠歌摇摇头:「无所谓好不好,农庄上的女娃都是这样,吃饱穿暖长大就行。」 沈逸道:「等我们回京,就来京郊施好喝的五红粥好不好,只给女娃。」 江柠歌笑道:「好。」 等马车徐徐驶过,篱笆院中的妇人赫然发现,篱笆上赫然搁着一锭银。 明明没瞧见人,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在京城的养女。 不知道现在过的如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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