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泡茶,只想泡你》 第1页 《不想泡茶,只想泡你》作者:腐竹土豆粉【cp完结】 简介: 程储,嘉程集团俊美冷漠的掌权人,身居高位,自带清场效果。 新来的秘书嘉蓄面庞完美无缺,程储虽然不想明说,但是闲暇时间看秘书泡茶,总觉得是个享受。 一次家庭聚会,得知嘉蓄竟然是嘉叔叔的小孩,父母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细细交谈。 自此之后,小孩顺杆往上爬,夺出他放在嘴边的半支烟,「程总,抽菸对身体不好。」 「程总,喝酒对身体不好。」 「程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程储有时候听有时候不听,他没有因为嘉蓄的身份,对他有任何的优待。 他也没有兴趣带孩子,只是见客人的时候,让嘉蓄泡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他觉得一场紧密的交谈,如果嘉蓄有一定思维能力,自然会受益匪浅。 只是没想到一次酒醉之后。 迷迷煳煳的朦胧之间,嘉蓄解开他的扣子,会弹钢琴的手从他的敞开的领口往下延展,从脖子上的血管摸到胸口,循环往復,最后滞留在一根一根的青筋上,「天天让我泡茶。」 「程储。」嘉蓄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我可不是来泡茶的,我是来泡你的。」 狗血、、美人攻、冷漠受、美攻帅受 第1章 01 程储第一眼见到嘉蓄的时候,对方睁着一双小鹿眼,异常无辜。 瞳仁又黑又亮,泡茶的动作小心翼翼,符合他对秘书这个工种的职业要求。 在嬉闹声中,手中的电话在九点一刻准时响起。 程储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他关了静音,目光看向周围。 今天是姜唐的生日,姜家与程家是世交,唐宋元明清,姜家的五个孩子名字按照年纪从大到小排列。 姜唐是姜家的大儿子,举办聚会的姜宋,姜家的二儿子,是里面最滑头的那一个。 当他答应姜唐的邀约时,姜唐一脸不可置信。 程储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旁的年轻小开急忙给他点上。 两指之间夹着深吸了一口,程储透过白色的烟气,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充满迷醉。 中庭的泳池里挤满了一群群嬉闹的男男女女,里面最闹腾的还是姜元,他的脸喝的红扑扑的,醉醺醺地站不住,跌跌撞撞跑到程储身边。 脚下一不小心被什么绊住了,恰巧倒在程储的膝盖上,费了好大劲才抬起头。 他甩了甩脑袋,好奇地问道:「程哥哥,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的,今天怎么待这么久?没有家吗?」 人群里有有些许骚动,姜宋原本还乐呵呵地躺在躺椅上吃葡萄,看清楚来人的瞬间,赶忙站了起来,跑过去扶起了姜元。 那人在慢慢地靠近程储的方向,姜宋脑门上倏地冒出冷汗。 程储也有些烦躁地把只吸了一口的烟摁进菸灰缸里。 来人很亮眼,浓墨般的长髮披散在肩头,琉璃般的眼睛藏着情绪漂亮非凡,身材高大挺拔,无可挑剔。 「程总,该回家了。」长发美人熟稔地摁在程储的肩膀上,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答应我会早点回家的。」 姜元被姜宋一把拉走了,周围的人也有眼力见的散开。 「我在帮你物色对象,」程储想打开肩膀上的手,却发现肩膀上的手有千斤重,沉声道:「嘉蓄。」 「我有你,」嘉蓄听不懂人话,「你不就是我老婆?」 程储眯起双眸,语重心长道:「我不管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今天在场的人样子都出挑,家世都不错,你喜欢谁都可以。」 「我喜欢你啊,」嘉蓄绕到程储的身边坐下,「你知道的。」 程储耐着性子,「是你自己去找,还是我帮你叫过来?」 嘉蓄快速地在程储的唇上亲了一口,「你就在我面前,我哪里都不去。」 程储冷漠地看着他。 「接吻不舒服吗?」嘉蓄笑笑,面对面地跨坐在程储腿上,低声道:「可是昨天晚上我的舌头一直在你的嘴巴里,没有分开过,你说过舒服的。」 昨天晚上是混乱的一个晚上,有些细节程储记不清了。意乱情迷在床上说过的话,他不愿意回想也不愿意重提,嘉蓄的不依不饶让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大庭广众之下他克制着没发作,「我们谈谈。」 「回家谈好不好?」嘉蓄似笑非笑地说道:「在外面我只能叫你程总,回家了我可以叫你哥哥。」 不想成为明日新闻的焦点,程储同意了。 一路上,车厢都很沉默。 司机小王时不时从后视镜偷瞧后排的两人。 嘉公子脱了外套,懒洋洋地躺在程总的大腿上,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蹭了蹭,突然道:「程总,什么时候穿衬衫夹给我看吧。」 程储想挪开嘉蓄的脑袋,却发现一动不动,「不可能。」 「那我穿给你看,」嘉蓄舔了舔嘴唇,「不过你穿起来应该更好看。毕竟你的腿比我的白,好看一万倍。」 嘉蓄的手从裤腿下面开始往上摸,他想视察一下隐藏在西装裤里的长腿。上面应该有很多他咬的印子,红红的,痛痛的。 下一秒,手被重重地打开。 程储拧着他的耳朵把他拉起来,自己的目光反倒投向窗外。 第2页 夜晚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车窗上的人鬼迷心窍。 十分钟后,车停在程储的房子前。 程储下了车,打开门,往屋内走。 寂静的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把他压在门上。程储皱眉, 「疯够了没有?」 嘉蓄将大大的脑袋埋进程储的肩膀,理直气壮地埋怨道:「哥哥,我为了你去加班,你自己却一个人在外面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拧的我耳朵好痛,」 嘉蓄慢慢地转头,一口咬在程储的耳垂上,「能不能把你的耳朵给我啊?」 程储冷冷道:「又发什么神经?」 「因为你让别人碰你了。」嘉蓄用舌头画了一圈耳廓,「我说的话,和你的耳朵一样,离家出走了。」 程储不明白嘉蓄的逻辑,他也不想明白,他压着怒火,「坐下来,谈谈。」 「不想谈。」嘉蓄的吻已经落在程储的脖子上,「你会用你的逻辑打败我的,我才不想听你的道理。」 程储的耐心用完,他一把掐住嘉蓄的后颈,像提熘一只猫反手摁在墙上,「不想谈就滚出去。」 嘉蓄蹭了蹭程储的手背,「我只想谈恋爱。」 对方油盐不进,程储先把他想说的说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关系,喜欢什么类型写下来,我会帮你找同样的,外面有大把的人来陪你玩,不要再消耗我的耐心。」 「玩?」嘉蓄的手指钻进程储衬衫的缝隙中,「怎么玩,哥哥,你教教我。」 程储加深横在嘉蓄胸前的小臂力道。 嘉蓄憋着一口气,继续说道:「程储,你是我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啪——」 程储狠狠地甩了嘉蓄一巴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我的态度太好了?连我你也敢惦记。」 力道不轻,嘉蓄的脸颊有些发麻,但是他还是要说:「我就是惦记着你来的。」 程储又给了他一巴掌,「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两巴掌不轻,程储的手也有些麻了,他收回手,却发现嘉蓄突然笑了。 笑得很好看,宛若深夜的一颗明珠,一瞬间的恍惚就让他被一股蛮力沖开,重心不稳,躺倒在地板上。 嘉蓄欺身而上,一只手钳制住程储的双手,另外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带。 动作极其粗鲁,声音却异常温柔,犹如情人间的呢喃,「哥哥,你打得我脸好疼。」 「你教我公平和效率,我要公平的话,该怎么办呢?」 「我又捨不得打你的脸。」 「那我打你屁.股,好不好?」无视那双瞪着他的眼睛,嘉蓄用牙齿咬住程储的肩膀,伸手去脱那条碍眼的西装裤,含煳道:「那里肉多,不疼的,你、也、喜欢的。」 程储挣扎着,怒声道:「别碰我。」 「才不要。我要惩罚你。」嘉蓄像是抢到玩具的小孩,他捂住了那张说不出他想听话的嘴巴,笑道:「你打我,哥哥,你好白,那里也好看,白白的,粉粉的,没有毛毛。」 嘉蓄很喜欢。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英俊的一个人,居然有如此精緻漂亮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节奏我改了一下,后面的内容我提前了,不喜欢的不要看,也不要骂我。 前期应该欢乐一点,一点点的剧情+听不懂阴阳怪气的公子哥闯荡职场。 中期是年下——「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一定要你喜欢我。」 后期是年上——「差不多得了,我喜欢你还不行吗?」 年下——「可我爱你啊,你不爱我。」 第2章 02 无论是现在还是三个月前的早高峰,s市还是一如既往的拥堵。 商业中心的区域,无数的私家车和公共运输卯足劲争夺着与时间。 嘉蓄骑着一辆全黑的自行车悠然地前行,过肩的长髮自然地披散,衬衫的下摆随风飘扬。 车子在一幢气派的大楼前停了下来,嘉蓄仰头望向醒目的四个大字——「嘉程集团」。 嘉是他的嘉,程是程储的程。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集医药、地产、酒店和金融为一体的大型集团公司,嘉程集团几乎代表了半个s市的价值。 「车不能停这里。」尽心尽力的保安出来制止。 嘉蓄心情很不错,他点点头,「哦。」 黑色的自行车被修长的手指轻盈地托起,车轮随风慢慢转动,嘉蓄准备带着他的车往里走。 「车也不能带进去。」 嘉蓄看了保安一眼,保安表情非常严肃。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勾住车身的手指微微发力,将自行车扔进一旁的花坛里,「好的。」 车身很轻,薄薄的一层覆盖在四季常青的小乔木上,趁着保安发愣的间隙,嘉蓄慢条斯理地走进了嘉程集团的大门。 他环视一周,冲着前台小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前台小姐居然不自在地侧下眼睛,「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声音磁性好听,前台小姐看见敞开衬衫处微凸的喉结,脸颊瞬间通红,「好……好的,我联繫一下。」 过了十分钟,一个穿浅色条纹西装裙的年轻女人从电梯里出来,她看清楚嘉蓄的模样,眼睛亮了亮,上下打量一番,「嘉蓄是吧?和我来。」 第3页 看清楚对方工作证上写着的「余婷」两字,嘉蓄跟着她走进了电梯。 密闭的电梯里有些沉闷,余婷说:「远程面试的时候,何总对你还挺满意,第二次面试希望你好好表现。」 「那老头……总是什么职位?」 一闪而过的傲气,余婷没有放在心上,她介绍道:「何总是hr总监。」 嘉蓄「哦」了一声,「那我什么时候能见总裁?」 「过了何总那一关,才可以去见总裁。」 徐徐上升的电梯停了下来,金属门缓缓地打开,光亮的办公区域里瀰漫着一股幽幽的暗香。 这一整层都是财务和人事的办公室,hr总监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嘉蓄跟着余婷路过透亮的玻璃,听到里面传来小声的议论。 「本人居然比照片还好看!」 「选秘书又不是选美。」 「有什么关系?」 「比原来的ada还要美。」 「嘻嘻,他是男的。」 「男的?可是他留了长头髮。」 嘉蓄的神情有些微妙,余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敲响了实木的大门,「何总,面试的人到了。」 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门被推开,嘉蓄看到了那个两鬓花白的干瘦老头。 还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西装男人。 对方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轻佻加玩味。 嘉蓄面无表情地回看了他一眼。 「越总。」余婷冲着沙发上的男人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唿,她将简歷分别送到两位老总手中,转身就出去了。 年轻男人上下打量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嘉蓄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对方的「请坐」,于是自信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对方不问,他也不答,眼睛放空,盯着自己那份造假的简歷。 年轻男人对他的举动既不制止也不生气,笑问道:「做个自我介绍。」 嘉蓄言简意赅地介绍完自己,然后看向年轻男人不着调的模样。 年轻男人敲了敲桌子,「家里有人在嘉程工作吗?」 「没有。」 「亲戚长辈都没有?」 嘉蓄不假思索道:「没有。」 「爸妈是做什么的?」 嘉蓄想了想,「我爸爸是个开船的,妈妈不工作。」 家庭条件一般,年轻男人扯了扯嘴角,「用三个词形容一下你自己。」 「自信、效率、能干。」 对方看了嘉蓄一眼,笑得更厉害了,眼睛眯成一道缝,「错了,是漂亮......漂亮......还是漂亮。」 话音未落,嘉蓄垂下脑袋,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地面。 腼腆的样子让年轻男人心情更好,他凑过来,低声说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本来就很漂亮。」 浓墨般的长髮因为低头的动作显得更加柔软,这位越总笑得愉悦的同时,嘉蓄眼底那一层骇人的冰霜越结越厚。 这时,那位何总监终于停止了沉默,他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得到还算满意的答案后,用内线播了个电话,「小余,带他去见总裁。」 闻言,嘉蓄突然抬起头,站了起来。从内到外散发着喜悦,步履轻快地跟着余婷出去了。 实木门一关,外部的声音难以进入屋内,内部的声音也难以出门。 何总合上了纤薄的电脑,问道:「怎么样?」 「履歷干净,程储那边应该查不出什么毛病,」年轻男人笑着说:「长得不错,家庭条件又一般,这种人,很容易听话的。」 何总补充道:「简歷我查过了,真实可靠。」 年轻男人感慨了一声,「长头髮的男人还真少见,长得又如此带劲,希望小美人不要被程储那个冰桶吓坏了。」他夹住自己的短髮揉了揉,冷声说道:「给他几天时间适应适应,再看看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进入总裁的办公室要先经过秘书的办公室,嘉蓄瞥见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余婷敲响了门。 隔着一道实木的大门,也能听出冰冷冷的语气,「请进。」 嘉蓄突然有些紧张,他捏了捏修长的手指,阔步走进总裁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桌前,一个英俊的男人坐姿端正,双手交叉专心地注视着电脑的屏幕。 「程总,这位是嘉蓄,面试您的秘书。」 这时,程储才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神望了过去。俊美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气质极冷,「好。」 总裁的压迫让余婷快速地离开。 嘉蓄的眼眸闪动着光芒,他关上了门,朝着程储的方向走去。 程储的视线首先被那双隐藏着黑色宽松阔腿西装裤中的长腿占据了,紧接着,是那头黑色的长髮,对方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气场强大地想要吞噬一切。 程储放松地往后一靠,淡淡地抬眼看着嘉蓄。 嘉蓄拉开程储对面的椅子,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程总,我叫嘉蓄,嘉是嘉程的嘉,蓄是储蓄的蓄,应聘的是您的秘书。」 小鹿般的眼睛清澈明亮,刚刚吃人的气场似乎只是云烟,程储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谁让你过来的?」 「何总。」 「他对你满意吗?」 「当然。」嘉蓄自信地说道。 程储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用一个词语形容你自己。」 第4页 嘉蓄想了想,「能干。」 放下杯子,程储没有说话。 空荡荡的茶杯一晃而过,嘉蓄有眼力见地站了起来,捏起杯柄去续热水。 程储顺着嘉蓄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倒完茶,嘉蓄走到程储的右手边放下杯子,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温度加速空气的运动,鼻子能闻到程储身上散发出的若即若无的菸草味。 嘉蓄忍不住凑近深吸了一口气。 接过嘉蓄手中的杯子,程储又提问了几个专业上的问题。 做过功课的嘉蓄有条不紊地回答。 问完问题,薄唇轻轻抿了抿水,程储停顿了很久。 久到嘉蓄都在想那唇珠舔起来应该是什么滋味。 这时,程储突然问道:「开了多少钱给你?」 嘉蓄回过神来,「还没谈,应该是两万。」 「满意吗?」 「满意。」 「满意。」程储重复了一遍嘉蓄的结论,然后严肃地说道:「那作为我的秘书,你要记住,你能从嘉程得到的,都写在你的劳动合同里。」 嘉蓄乖巧地点了点头。 程储继续加重口气,「如果想获得额外的报酬而超越你的职权,需要付出天大的代价。嘉蓄,希望你不要去尝试,得不偿失。」 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嘉蓄兴奋地抓了抓裤腿,直勾勾地盯着程储,「这是录取的意思吗?」 「签了合同,」程储摆了摆手,「就来交接你的工作。」 嘉蓄兴高采烈地出了门,程储看着他的背影,用内线拨了个电话,「查一下嘉蓄这个人。」 电话那头回应地很迅速,结尾时歉意道:「ada的事情是我没有留意好。」 「不要出现第二次,」程储无声地拽紧指尖,「莫名其妙塞进来的人一定有所图,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更好。」 电话郑重的说了声「明白」。 嘉蓄办完入职手续已经是下午了,他将秘书室里的文件按照轻重缓急分类好,送进程储的办公室。 程储刚结束视频会议,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樑,等他回过神,背后猝不及防地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距离靠得很近,似乎一个横臂就能将他整个人都禁锢起来。 程储闭上眼睛又睁开。 嘉蓄弯着腰将文件放在桌面上,黑色的长髮顺滑地落在程储的手背上。 「男人为什么要留长头髮?」程储凝着对方的头髮,「工作时间扎起来。」 嘉蓄微微一怔。 「我休息半个小时,」程储站起来往休息室里走去,「不要打扰我。」 嘉蓄点了点头。 休息室的门关上了,嘉蓄慢吞吞地将扔在座椅上的西装外套用衣架挂好,等到休息室里逐渐没有了声音,他也就非常自然地坐上总裁的专属真皮大转椅。 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个整圈,然后趴在桌子上,就着程储用过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目光停留在桌面上醒目的一家四口合照,嘉蓄伸出手指贴在玻璃相框上。 照片中程储的爸爸妈妈笑得非常开心,程储的弟弟程逞笑得傻里傻气,只有程储笑得高贵矜持。 「好奇怪,」嘉蓄歪着头困惑道:「明明是你说的喜欢长头髮。」 作者有话说: 应该看得清楚我这是倒叙,哈哈哈哈哈 第3章 03 因为ada的事情,原先谈好的收购方案,对方临时变卦,支付对价的方式有所调整。这两天一直在协商这个事情,程储疲累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半个小时。 休息室非常安静,他换上睡衣,点了檀木香,平和的环境能让他更加快速地进入深度睡眠。 迷迷煳煳之间,程储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像是金属的摄像头冰冷冷的贴在脸上,紧接着视线变得有些灼热,渐渐地宛若有了实体,一寸一寸地蜿蜒在他身上,这种感觉不太好受,他睁开眼睛,发现门框上倚着一个人。 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嘉蓄。 对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腕錶,轻声道:「程总,该起床了,到时间了。」 程储撑着床垫坐了起来,后背倚靠在床头。 嘉蓄体贴地捡起不小心落在地上的衬衣。 休息室里有一整面衣柜,茶色玻璃柜里挂着义大利定制的高级西装,他指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问道:「换这件吗?」 只见过不到一小时的人,如此自在地穿梭在他的休息室,这种警惕性让程储很不满意。他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出去。」 嘉蓄指着另外一件黑色的衬衣,「那换这一件。」 脸色不是很好,程储站了起来,拽过嘉蓄手中的衣服,扔进一旁的脏衣篓里,脸色阴沉道:「滚出去。」 嘉蓄不解,可是见程储真的生气了,没有继续说什么,就出去了。他朝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翻出自己的手机备忘录,记下「起床气很大」。 过了一分钟,闹钟准时地响起来,程储关了闹钟,一颗一颗地解开身上的睡衣纽扣。 他的个人领地意识很强,这么多年要坐稳总裁的位置,在一定程度上,他有偏执的隐私保护欲和排他性,休息室和私人领域只有知根知底的人才能进入。 脑子不灵光?何兆仁竟然对他没有事前叮嘱? 第5页 换上一件新的衬衣,电话突然响起来,程储几乎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过来的,「爷爷。」 老者的语气不容拒绝,「今晚回老宅吃饭。」 程储应了声,对方就挂断电话。 打开休息室里的窗户,自然的风让程储的头脑清醒一点,他通知了财务总监和战略发展总监开个短会,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开完会,解决方案有了初步的雏形,程储闭上眼睛,脑中激烈思考。晚上的那顿饭必定吃不好,他的叔叔伯伯好不容易看到他栽了个跟头,必定要在他的洋相上做文章。 爷爷表面上已经放权,实际上的明争暗斗他必然要插手做主。 程储一直没有忘记这一点。 下班时间,程储拿着公文包走出办公室,一眼就瞥见秘书室里还埋头加班的嘉蓄。眼神多停留了几秒,他就直接走进高管的专用电梯去了停车场。 程储走后,嘉蓄想将一部分文件先移送进去,却发现厚重的实木门已经上了锁。 开门需要程储的指纹和密码,他无功而返,重新坐回秘书的那张椅子上。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盖在头上,嘉蓄仰头对着天花板,一想到今天见到了程储,竟然笑出声来。 掩盖在文件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嘉蓄活动了一下手指,接通电话,放在耳边,「有事吗?姜宋。」 姜宋哈哈直笑,「没事出去喝酒呀,我约了几个漂亮的,一起。」 「不去。」嘉蓄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也对,第一天上班应该挺累人的。」姜宋咋咋唿唿地说道:「所以,需要放松一下,你这海龟崽,好多人都惦记着你。」 嘉蓄将笔直的双腿翘到桌子上,「一个小时后到我家来,我家的酒你随便喝。」 「谁真稀罕喝酒啊!就图那个调调。」姜宋说:「再说,这个点你从嘉程集团出来,一个小时后还在三环内塞着,让我喝西北风?」 嘉蓄放松身体,「我不堵车。」 「怎么?你的车还会飞?」姜宋反问道。 「我走非机动车道,不堵车。」 嘉蓄下了楼,去花坛里寻找自己的自行车,却没有找到,他站了一会儿,就看到早上沉着脸的保安走了过来,指着保安室的方向,「在里面。」 「谢谢!」嘉蓄露出一个灿笑,「从明天开始,我都在这里上班,那车子都停在那里。」 「不是,那是保安室,不是车库……」 保安的话没有说完,嘉蓄就骑车离开了。 姜宋赶到嘉蓄房子时,一眼就瞧见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自行车,嘉蓄应该刚洗完澡,围着一条浴巾坐在客厅里。 一大片的黑色花纹从胸口处延伸到嘉蓄的左手臂,缠绕在小臂上的文身像极了黑蛇的冰冷竖瞳,锋利有毒。 姜宋没出息地咽了一口水。 嘉蓄边擦头髮边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里的程储正闭眼陷入睡觉,像极了豆腐,软绵绵的,不清醒的时候,乖好多,完全没有初见时冷漠的状态。 怔愣过后,姜宋换上拖鞋走进屋内,「你怎么改绿色出行了?」 「交通太堵了,程储不喜欢迟到。」 姜宋不解,「不是,你又没见过他,对他的了解都是哪来的?」 「视频。」嘉蓄放下照片,拿起手机,手机轻触屏幕,手机里的视频就投影到巨大的显示屏上。 视频里的程储正在接受媒体的採访,视频的时间是两年前。 採访的原因是嘉程集团的一款治肿瘤的创新药上市引来股价的疯涨和市场占有率的提高,作为嘉程集团的发言人,程储一直有条不紊地介绍该款药的理念和前景。 採访的结尾,专业漂亮的女主持人突然提问了程储的择偶标准,面对着镜头,程储说了几个关键词。 「好奇怪,」嘉蓄盯着屏幕里的男人,「不是他自己说的喜欢长头髮,皮肤白的吗?」 姜宋顺着嘉蓄的视线看向电视,视频里的英俊男人停顿了一下,很明显这个问题没有在提问的大纲上。 「我皮肤不够白吗?」嘉蓄伸直右手,那条手臂干干净净,线条流畅,没有文身,白皙透亮,「我特地穿了黑色去的,黑色最显白了。」 「他还说他喜欢温柔的,体贴的,」嘉蓄按下暂停键,电视里的程储停下了讲话,英俊的脸庞上表情很淡,「我已经很温柔了。」 姜宋心情复杂地与嘉蓄对视,你就没想过是你们两个性别不对吗? 嘉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是应该温柔一点,因为他脾气真不好。第一天就骂我,让我滚出去。」 姜宋扯了扯嘴角,「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 「你反正也没事干,」嘉蓄靠在沙发上,「出出门,动动脑子也挺好的。」 姜宋冷哼一声,「我很忙的。」 今天晚上有一个漂亮的模特,他约了很久,虽然脸蛋比嘉蓄差了点,但是人家是女的,比嘉蓄这种看得见不敢摸的男人实在多了。 他忙着走,于是假意安慰道:「这不正好证明程储不是一个肤浅下流的人。」 「也对,你感觉的很对。」嘉蓄挑了挑眉,「毕竟你是一个肤浅下流的人。」 姜宋耸了耸肩,他本身就是花花公子的形象,对于这些称唿他见怪不怪,「那你还和我玩?」 第6页 「和你一起玩,我可以不动脑子,」嘉蓄摊开手,手指修长,皮肤细腻呈现出一种自然的淡粉色, 「而且,你不敢打我的主意。」 那看似柔弱的拳头里面有多大的爆发力,姜宋挨过一次打,就记住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嘲讽道:「那你就敢打程储的主意?他要是知道你惦记他,应该会揍死你的。」 「他打不过我。」修长的手指瞄准姜宋的脑袋,嘉蓄笑了一声,说道:「而且,狙击手看中一个目标,从来不问目标同不同意。」 作者有话说: 病娇哦,有点病的,要老婆打几顿才能好。 第4章 04 亲情如果沾染了权利和金钱,难免会变质。 程家的老宅位于城南,庄园型的宅子依山傍水,随处都能看到自然的美景。 程储将车停在中心湖的一边,打开车门,从驾驶座出来。一辆高调的跑车疾驰而来,沉闷的轰鸣声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震动。 剪刀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笑盈盈的脸。 程越,程储的堂弟,三叔的儿子。 与程储是两个极端,程储喜怒不形于色,喜欢控制自己的情绪,程越却能灵活得调动自身情绪,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能笑的出来。 「储哥,怎么一个人开车?」程越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司机呢?」 程储平静地从后备箱拿出高档茶叶礼盒,「生病了。」 程越凑近了一点,轻佻地挑眉,「哦?什么病?」 「车祸,原先的车已经报废。」程储拿着礼物迈上台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情,你不清楚吗?」 「我怎么会清楚?」程越怔了一下立马又笑,「储哥,司机果然还是要找稳的,不找快的。 程储不再搭理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程越小跑几步,拉住程储的胳膊,「好久没和爷爷一起吃饭了,我都忘记要拿礼物,还是储哥有心。」 程储抓着程越的手让他松开,然后转过身,走进屋里,他来到餐桌旁,将礼物送到管家的手里,对着主位的人喊了声「爷爷。」 头髮花白的老人面前放着简单的清粥小菜。 前些年,爷爷程应禾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头髮全白了,人也更瘦了一点,在海边调养了几年,现在回老宅,精气神已经恢復许多。 程应禾靠在椅背上,态度和蔼,「来了,喜欢吃什么就坐什么位置。」他的左右手边分别放着中式和西式的简餐,程储拉开左边的椅子,坐在中式简餐的面前。 后来的程越没有选择,只好坐在西式的晚餐前面,他搓了搓手掌,眼睛看向程应禾,内心有一丝疑惑。因为照理来说,爷爷应该叫更多的人来一起吃饭,不过,放在面前的简餐明显预示着今晚的客人只有他和程储两位。 程应禾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还比较和睦,程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公司里的趣事和八卦,程储没有说什么,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着炖的汤。 程应禾率先吃完,他擦了擦嘴角,打量了一眼管家手中的茶叶礼盒,笑道:「君山银针,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语气温柔和蔼,像极了慈祥温和的长辈。 程储点了点头,却没有把这份夸耀放在心上。 程应禾站了起来,目光停留在空着手来的程越身上,「我和小储先上去,你吃完了,就到楼上的书房找我。」 面前的餐食还没动一半,程储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着爷爷上了楼。 书房在二楼的南侧,是视野和採光最好的地方,年轻时候的程应禾能待在里面一天不出来。 打开书房的灯,舒适、柔和的光线落在一整面的书墙上,程应禾走到书桌的后面,戴上一副眼镜,询问道:「最近工作什么样?」 「挺好的。」程储与他面对面坐下。 「新的对价方式谈妥了吗?」 程储实话实说:「还没有。」 程应禾收起刚才的和蔼,语气严肃道:「什么时候能落地?」 程储沉默了片刻,「签字盖章还需要两个星期,权属转移应该还需要两个月。」 「伍敬山言而无信,你就真由得他狮子开口?」程应禾低下头,翻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声音有些低,有些冷。 程储将手放在桌面上,没有说什么,他很清楚爷爷骨子里是个商人,不是什么慈祥温和的长辈,今晚的目的一定是定责,不是吃饭。 厚厚的一叠资料摔在程储的面前,程应禾沉声道:「程储,你做事还是太嫩了,还是太年轻。」 面前的资料是嘉程最近的一个超百亿的併购项目,伍敬山的研发公司规模不大,但是研发的项目是国内的独角兽,药品一经上市,市值翻倍。 可是研发公司有好药,有好项目,但是无法量产,精密的生产线需要大型药企的支持。伍敬山力不从心地想要卖掉他的公司,嘉程也有收购的意愿。吸收对方全部的员工和买下所有在研产品是程储作出的让步,谈判的底价也在第三方的公证机构的见证下得到了封存,就此双方签订了意向书。 却因为ada的倒戈,提前泄露重要信息,伍敬山竟然公然毁约。 创新药的生产线建设往往需要三至五年,拿到意向书的那一刻,战略投资总监已经马不停蹄地购买进口机器,盘活产能。 第7页 毁约时,该项目已经投入近两亿。 这个损失,程储自然不可能白白咽下,伍敬山抓住了这个把柄,讨价还价,重新作价。 为什么伍敬山知道他的损失?失踪的ada究竟是大伯的人还是三叔的人?事情发生的太快,程储还没有清晰的证据链条来佐证他的判断。 程储唿出一口气,他说道:「爷爷,后果我会承担,事情我会解决。」 程应禾说:「签合同的那个时点,伍敬山公司的估值在一百亿,现在他要求重新作价,市场发生了多大变化?现在已经变成两百亿,中间的一百亿差价,就算这款药的生产线建好,投资回收期至少还需要五年。」 「五年的利润白白分给他,」程应禾扶了一下眼镜,「不可能。」 爷爷对于数据的敏感性太高,程储眨了眨眼睛,战略投资部门里肯定有爷爷的人。 书房外传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程应禾看了程储一眼,「你觉得事情坏在哪里?」 这话是对着门外的人说的,程储看着程应禾的眼睛,「坏在人人都想做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片草原里只需要一只头狼。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程应禾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你错了,坏在你轻信外人,不信家人。」 程储接过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清秀可人,气质温婉。 程应禾越过程储,看向推门而入的程越,清晰地说道:「要把敌人变成家人,不要把家人变成敌人。」 刚进门的程越走了几步,瞅见程储手中的照片,惊唿一声,「哟,哪来的大美人?」 程应禾关上抽屉,「伍敬山的女儿伍贝蓓,接触接触。」 心脏有些发紧,程越却还是微微一笑,「爷爷你偏心,就给储哥介绍对象。」 程应禾扫了两人一眼,「唯一的女儿。」 程越转了转眼珠子,「好漂亮的一个人,爷爷你再多透露透露点信息。」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程应禾往后靠坐在椅子上,「小越你也在,窈窕淑女,你们完全可以自由竞争。」 程储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要叫他和程越一起过来,重塑他的危机感是爷爷的目的。 百般试探,万般枷锁,不让他松口气,程储感觉肩膀上有沉甸甸的东西。 程储看了看程应禾皮肤上的皱纹,又看了一眼女人的照片,倒也没有多反感,只是突然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东西。 离开了老宅,坐进车里,程储将放在副驾驶位置的照片拿了起来,作为男人,他自然有欣赏美的本能。 照片里的女人是那种第一眼的美人。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还好。 月光洒在湖中心,反射出一层银色的光辉,程储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嘉蓄那张脸。 应该是今天见到的那个嘉蓄,样子好看的过头了,让他有些脱敏了。 这时,车窗被敲响了,程储降下车窗,程越弯腰趴在上面,意有所指地笑道:「储哥,我不会让给你的。」 「随你。」程储升起车窗,踩下油门就走了。 盯着融入夜色的黑色车子,程越冷冷笑了一声,钻进车里。 程应禾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他的两个儿孙,嘆了一口气。 放在书桌上的黑色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联繫人显示的名字是——伍敬山。 作者有话说: 佳婿:还是我好看。 第5章 05 嘉蓄骑着自行车,沿途买了四杯咖啡,他将自行车送进保安室,顺带着把一杯咖啡放下。 昨日的沉脸保安拦住了他,「我喝不来咖啡。」 「不会。」嘉蓄拎着精緻的纸袋子往上走,「这就是洋豆浆。」 「什么豆浆苦兮兮的。」 「你的这杯是double sugar,不苦的。」 嘉蓄将多余的一杯咖啡放在了前台,惹来前台小姐的受宠若惊。 乘着电梯了上楼,他从袋子里取出美式放在桌子的一角,这个位置很端正,路过秘书室的程储能够一把带走。 随着取东西的动作,袋子里掉出来一根皮筋,皮筋是黑色的,上面点缀着一个可爱的绿色小青蛙。 早上他路过这家咖啡店,看中了橱窗里的皮筋,小小的皮筋居然要满三杯才送,三杯咖啡放在自行车上,左右又不平衡,嘉蓄犹豫了一秒钟,又买了一杯。 将长发束了起来,嘉蓄满心满意地在等程储的到来。 过了十分钟,电梯门缓缓地打开,嘉蓄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英俊男人。 黑色的笔挺西装,剪裁精良,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俊美的五官宛若雕塑,双腿笔直,行走间透出阵阵的疏离,整个人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贵族,高贵又虚幻,有一股嘉蓄无法抗拒的魅力。 雪白的衬衫像是被施了魔法,规规整整地抓在西装裤里,没有一丝褶皱。 和昨天的程储一比,好像更精緻了一点。 嘉蓄又多了一份喜欢,「早上好,程总。」 程储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嘉蓄积极地说道: 「喝杯咖啡。」 程储打开办公室的门,「不用,谢谢。」 被厌弃的美式摆在桌上孤零零的,嘉蓄喝了一口,就倒进了一旁的绿植里,咖啡豆太烂了,太苦了。 第8页 上班的第一奥义就是学会等待,等其他部门把一叠叠文件送呈上来,嘉蓄才开始今天的工作。 过了两小时,嘉蓄抱着资料走了进去。 程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埋头批阅手中的文件。 资料放在桌子上,嘉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衬衫扣的很紧,好看的肌肉都被藏在衬衫下面,只能盯到那一截后颈。 莫名的寒意爬上嵴樑,程储的脸色微变,他警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问道:「看什么?」 隔着一张桌子,嘉蓄往前凑了凑,温柔地赞嘆道:「程总,你的字真好看。」 有意无意的靠近让程储皱起眉,「出去,签好了会叫你。」 嘉蓄眯起眼睛一笑,用手支着下巴,「这些文件他们等着用,催了我好几次,我得看着你,防止你偷懒。」 闻言,程储往后一靠,扬起的脖颈露出一条干净的曲线。 越干净越高傲的东西往往越让人有征服欲,嘉蓄单手撑在桌上,满眼都是笑意。 胸前的那根领带盪在半空中。 程储放下钢笔,伸手掐出那一截没有固定好的布料。 这样亲昵的动作弄得嘉蓄有些晕乎,他还没来及高兴,下一秒,脖子一紧,整个人被勐地拉倒在桌上。 冰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程储说:「怎么,你要做我的主?」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嘉蓄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一下子就看到宽大办公桌上行为暧昧的两个人,对方的动作极快,瞬间关上门。 程储松开了手中的力道,嘉蓄直起腰来,身体微微颤抖。 程储看了嘉蓄一眼,黑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黑色的眼睛里流转着亮光,像是眼泪,全身上下都委屈的很。 可是他一点都没有被这种漂亮蛊惑,吩咐道:「叫外面的人进来。」 去开门的嘉蓄擦了擦眼角的液体,背对着程储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门外站着的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张总,他看了一眼新来的嘉秘书眼角发红的小媳妇样,又看了一眼端坐着的程储,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程储抬了抬下巴,冲着嘉蓄说:「泡茶。」 嘉蓄摸了摸脖子,真的去倒茶。 张总监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简单寒暄后就开始汇报目前工作的进展。 程储听得仔细。 嘉蓄将茶水端了进来,放下茶杯,照理说,他应该离开,可是他却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画面太赏心悦目——程储腰背挺直,笔直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笔挺的西装裤侧面呈现出一条细长的线条。 哦,怪不得雪白的衬衫能规规整整地被塞在裤子里。 程储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张总忍不住瞄了一眼嘉蓄,掩饰性地笑了两声,他拿出一个素雅的信封,「我太太刚拿过来的,你要的音乐会邀请函。」 程储翻开信封,看了一眼邀请函。 邀请函上的乐团照片,一个漂亮的小提琴手占据了画面的中心,自然捲曲的头髮披在肩上,气质优雅。 张总注意到程储的目光停留,人精似的眨了眨眼睛,「伍贝蓓?她呀,乐团里的小提琴手,模样气质没的说,我太太也很喜欢她。」 「也」这个字在试探程储的心意,程储并没有接话,只是将邀请函扔在了桌上。 张总监讪讪地笑了笑,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比较重要,在程储的示意下,他出门去接电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嘉蓄盯着包裹在西装裤里若隐若现的线条,低声问道:「程总,你今天是不是穿了衬衫夹?」 闻言,程储扫了他一眼。 「这么正式,」嘉蓄眼神里窝着火,「是为了见她吗?」 第6章 06 空气中瀰漫着火气,嘉蓄站着没动,眼睛定定地看着程储,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莫名其妙的,程储拿看流氓的表情看向嘉蓄。 这时,张总从外面回来,「银行和券商已经到了,程总我们可以过去了。」 程储指着邀请函对嘉蓄说道:「送到程越手中,不认识的话,自己出门问。」 闻言,那股火气顷刻之间散去。 对着嘉蓄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化,程储心中有些异样,但也没说什么,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跟着张总监下了楼。 坐在车上,张总殷勤地和程储聊着天,程储的回答都很简洁明了,丝毫没有让人接话的欲望。 自讨没趣了一会儿,张总监不再强行挑话题。 这时,程储突然问道:「你会关注别人穿什么吗?」 「嗯?」张总挑了挑眉,求生欲极强,「我太太的我会关注,其他女性,不敢多看。」 「男性呢?」 张总哑然失笑,「男性的话,除非他穿的比我好,比我贵,或者,比我帅。」 程储「嗯」了一声,眼睛就看向窗外。 张总监一时也不知道年轻的总裁在想些什么。 把邀请函团成一把扇子,嘉蓄扇了扇,微凉的风拂在脸上,只要不是程储自己去看,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程越的办公室正好在程储的下方,嘉蓄本来想走楼梯下去的,结果一眼就看上了高管的专用电梯。 第9页 两层楼的距离,电梯顷刻间就到了。 职员有些讶异从中走出来的嘉蓄。 嘉蓄却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按照索引找到了程越的办公室。 格局都差不多,要进入程越的办公室先要通过他秘书的办公室,程越的秘书carol是个短髮的精緻女人。 嘉蓄正准备将音乐会的邀请函交到她手里,门刚好从里面打开了。 看清楚程越的长相,嘉蓄微微一愣,哦,原来是昨天面试他的白痴。 程越送完客人,扭头看向嘉蓄,微微一笑,「来找我?」 嘉蓄实话实说:「我替程总送东西。」 都姓程,程储能叫程总,程越只能叫越总,高低差距,一目了然。程越似笑非笑地接过邀请函,左右看了看,「进去坐会儿?」 程储不在,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嘉蓄跟着程越走进办公室。 有眼力见的carol立刻洗了一盘新鲜的水果,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嘉蓄拾起最大最新鲜的那颗草莓,尝了一口。 carol盯着嘉蓄的动作有些发愣,嘉蓄又拿了一颗:「秘书还要做这些的吗?」 讨好的意图,carol自然不会明说,程越看着嘉蓄,问道:「好吃吗?」 「不好吃,」嘉蓄实话实说:「个头挺大的,就是没什么味道,只有水分,没有甜分。」 当面打脸的滋味不好受,carol直接愣在原地。 心直口快,程越笑了笑,挥了挥手让carol凑近。 carol侧身听到指示——「让程朝过来。」 心口的不悦消弭殆尽,carol看向嘉蓄的目光充满了些许同情。程朝是程家最年长的孙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什么都想玩,什么都敢玩,男女不忌,荤素搭配。目光带着清澈愚蠢的嘉蓄一定是他的菜。 还未察觉到恶意的嘉蓄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程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都没吃,你就敢吃?」 嘉蓄抬了抬下巴,示意盘子里还有。 「你吃,」程越装作感谢的模样,「谢谢你送来的投名状。」 「和我无关,是程总让我送过来的。」 「哦,」程越毫无掩饰地问道:「真的是他送过来的?他有那么好心?」 好心不好心,嘉蓄不知道,只要程储对照片上女人不敢兴趣,就可以。突然想到什么,嘉蓄问道:「程总是在追这个人吗?」 「怎么可能。」程越挑眉,「他是个冰桶,不会追人。」 冰山一座,铁桶一只,心里头只有生意。所以追人这种事情,程储一定比不过他,只是这送来的邀请函莫名其妙,像个地雷,随时都能引爆的那种。 嘉蓄继续问道:「那他是喜欢小提琴吗?」 「不清楚。」程越微微眯起双眸,「怎么,对你领导这么关心?」 嘉蓄反问道:「下属不应该关心领导吗?你的下属就很关心你。」 「秘书的职责就要会察言观色,」程越吃了一颗水果,「这样才会讨上司喜欢。」 「你喜欢你的秘书吗?」 「你说哪种喜欢?」程越越看嘉蓄越顺眼,开始有点不捨得他被程朝欺负,「她是我的秘书,又不是我的小蜜,我怎么会喜欢她。」 「那你应该喜欢这个人,」嘉蓄手指点了点邀请函上的女人,「你应该喜欢她。」 程越失笑道:「我喜欢谁,你说了算?」 「她长得挺好看的。」 「哪有人比你好看?」程越停下笑意,开口问道:「要不要跟着我,我给你更多的东西。」 嘉蓄没有往心里去,「你已经有秘书了。」 「暗地里跟着我。」 嘉蓄往椅子后面一靠,身体微微后仰,「没兴趣。」 程越无所谓地笑了一声。等嘉蓄得罪了程朝,程储那个冰桶又不会出头,嘉蓄自然而然只能求他,替他做事。 这时,门从外面被粗暴地推开,伴随着散漫无比的声音——「程越,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 嘉蓄转过头,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形象落入他的视线。 程越站起来,「朝哥。」 「藏什么好东西?」程朝上上下下打量着嘉蓄,「这位是?」 「这是储哥新来的秘书,」程越笑着说:「昨天刚来的。」 程朝明显有些惊艷,他来来回回地看了看嘉蓄。 这种眼神嘉蓄见多了,他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愿意和这种人待在一起,直接站了起来,气势和身高直接盖过程朝一头。 送到嘴边的羊肉哪有跑的道理,程朝抓住了嘉蓄的手臂,「这么急着走?」 嘉蓄心脏勐地一跳,说不上什么原因,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好像程储要回来了,于是他强硬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冷道:「放手。」 瞳孔的寒意让程越一愣。 嘉蓄打开门就走了,飞速地回到办公室。不过,他的预感好像失效了,程储没有回来。 他支着下巴在想程储,突然手机响了一下,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对方的声音非常熟悉,「嘉秘书,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音乐会?」 应该是那个垃圾程朝的。 嘉蓄直接挂了电话。 支着支着变成趴着,趴着趴着变睡着了,一个下午过去,太阳都没有那么亮了,程储还没有回来。 *** 第10页 程储听完银行和券商的汇报方案,一直沉默没有给出意见。 手机震了一下,程储面无表情地看完消息,目光落在面前厚厚的一沓资料上,突然说道:「现金,我一分都不会给他们。」 闻言,银行和券商负责人低声交谈。 「在可转换债券上给我加限制,时间延长至五年,三天内你们给我一个方案。」 拿起手机,程储走出会议室,在走廊的角落里点燃一支烟,程储看向窗外的s市风景,既熟悉又陌生。他不需要参与讨论,他只需要一个结论。 回公司的路上,张总监一直很安静,程储一直看向窗外。 车外熙熙攘攘的人一直在辛勤工作,路过一家花店,程储说:「停车。」 车轮子停了下来,花店老闆笑着出门迎接。 「给我一束玫瑰,」程储淡淡地说道:「送人的,帮我包成礼物的样子。」 粉色的玫瑰被程储拿回车里,张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确认是在往西边落下。 *** 趴着睡,脖子不舒服,嘴巴还有些干,程储伸了个懒腰,就去接水喝。 周围有议论声杂杂的,他隐隐约约听到程储的名字和玫瑰联繫在一起。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一张照片进入他的视线。 英俊的男人抱着一束粉色的玫瑰,嘉蓄的神色有些摇晃,疾速地下了楼,程储的车子刚好经过嘉程集团的大门,车窗正缓缓地上升。 嘉蓄眼尖地看见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大捧粉色的玫瑰。 望着驶向远方的黑色轿车,嘉蓄一脚踹在刚刚停稳的公司车上,吐出两个字,「妈的。」 第7章 07 伍贝蓓得知程储过来的消息,她对着自己的化妆师说道:「肩膀这里再打一点粉,再白一点。」 一头金色蜷曲的长髮披散在肩头,一身白色的礼裙,今晚的她仿佛是西欧神话里的天使。 「太漂亮了,贝蓓。」化妆师鼓励道:「今天的演出肯定很精彩。」 伍贝蓓用深唿吸放松自己。 「别紧张,」一旁的大提琴手安慰她,「你很棒的。」 「今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伍贝蓓参加比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她爸爸用了毕生的心血给她铺路,今晚是她嫁到程家最好的机会,只要能做程储的太太,别说一场演出的主角,整个乐团都会是她的。s市的焦点和中心她能分一半。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这引起她的注意,伍贝蓓问道:「怎么回事?」 大提琴手摇了摇头。 走进来一个成熟女性,她说:「主办方要在演奏中加一个环节,正在和首席协商。」 「什么环节?」 「邀请听众一起演奏。」 伍贝蓓眼睛亮了亮,「这不是挺好的吗?国外都有这种环节的。」她可以邀请程储一起上台。 「那你去和首席商量。」 伍贝蓓迅速拉起裙摆,往外面走去。 * 没有邀请函,嘉蓄在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离开场的时间极为接近,后面的人等着排队入场,嘉蓄面色不悦地走到一旁,靠在栏杆上,快速地翻着电话的通讯录。 「嘉秘书?」 嘉蓄抬头,面前就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他下午就见过,是程朝。 程朝拍了拍女伴挽着他的手臂,示意她松开,笑问道:「进不去?」 嘉蓄瞥了他一眼。 「找我啊,我带你进去。」 嘉蓄正在气头上,懒得搭理眼前的人,「滚开!」 响亮的声音引得工作人员好奇地看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落了面子,程朝浑身一僵,自然笑不出来,面色铁青,女伴赶忙伸手拉住了程朝,防止他发作。 这一拉,程朝更生气,他怒道:「给脸不要脸。」 嘉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女伴找了个台阶,安抚道:「别生气,快开场了,不是你说要带我听音乐会的吗?」 程朝冷下脸,拉着女伴先走了,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收拾程储这个不识好歹的新秘书。 嘉蓄打了个电话,过了两分钟,内场就有人走了出来,笑盈盈地迎着他进去。 音乐厅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嘉蓄一眼就看到坐在首排的程储,那个区域极佳,正好位于舞台中心的正前方。 英俊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体放松却不佝偻,两条长腿笔直地交叠,身边还有一束粉色的玫瑰。 众多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停留在这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嘉公子,想坐哪里?」一旁的负责人殷勤地问道。 「不用。」嘉蓄让他先忙,就迈开腿,走到程储的旁边,他正在闭目养神。 右手边的座位上放着那束玫瑰,嘉蓄将粉红玫瑰抱起,乖巧地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扭过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程储。 又来了,程储的嵴樑爬上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睁开眼睛,眼前出现嘉蓄那张放大的脸。 程储有些惊讶,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听到程储的声音,嘉蓄就忘记了生气,他笑道:「跟着你进来的。」 程储明显是不相信,「怎么进来的?」 第11页 嘉蓄随口胡诌:「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的秘书。」 程储懒得深究,目光落在台上的钢琴,「我的面子没有那么好用。」 这时,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迴荡在整个音乐厅,演出已经开始。 一束光线聚焦在舞台上的白裙女人上,程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优雅的音符从她的琴弦中流出。 嘉蓄没有心思听乐器演奏的旋律,他的心思一股脑都在程储身上,看着对方入迷的模样,他凑到程储的耳边,低声问道:「程总,你是喜欢音乐吗?」 试图用对话分散程储的注意力。 程储没有理他,继续盯着舞台上聚精会神演奏的伍贝蓓。 「还是喜欢她?」 「她长得那么好看吗?」 「你喜欢她什么?」 听古典乐素来讲究流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让程储有些不耐烦,伸手捂住了嘉蓄的嘴。 那只手应该夹过烟,有一股好闻的菸草味,嘉蓄鼻尖拱了拱,属于程储的味道从鼻腔闯进他的五脏六腑。 过了几秒钟,程储抽回了手放在大腿上,有意无意地跟着旋律跳动着。 嘉蓄低下头,看不清楚表情,只是伸手摸了摸被程储触碰过的嘴唇。 途中,程储出去接了个电话。 嘉蓄等了几分钟,跟着也出去了,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程储的身影,闷沉沉地走到洗手间洗了把手。 镜子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嘉蓄就准备无视他。 扯过两张纸巾擦干净手,嘉蓄转身就准备出门,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也知道上男厕所,」程朝的语气不自觉地有些恼意,「长头髮的小娘们。」 嘉蓄一言不发。 「我给你脸就不要,就要程储的是吗?」程朝不屑道:「刚才坐在正中央,对着程储一直发.骚,怎么?他是总裁,床会比我更香一点?」 嘉蓄寒声道:「松开。」 程朝冷笑一声,他作威作福惯了,程储都要给他面子,一个小小的秘书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 于是嘉蓄的话丝毫没有进他的耳朵里,他毫无留情地嘲讽道:「程储这么多年没绯闻......要是真操了你这么个男人,那就精彩了,绝对的精彩。」 嘉蓄面色不虞,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没有反抗就没有乐趣,程朝不满地去抓嘉蓄的长髮,发狠道:「做秘书最重要的是察言观色,老子是程家的人,程储见了我都得喊我一声哥,你什么东西,大庭广众之下连我的面子都敢驳?」 「那你算什么东西?」嘉蓄的声音仿佛冒出了黑气。 程朝刚想说话,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扣住了,一个硬邦邦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咣当」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嘉蓄轻轻地踩在程朝的手背,然后慢慢地蹲下,最后上手抓住程朝的头髮往后一扯。 程朝吃痛,面色狰狞地看着那只手。 手腕上的布料往上滑了一段距离,缓缓露出来的黑色文身仿佛有了生命,死死地盯着注视它的人。 程朝瞳孔放大,嘉蓄拍了拍他的头顶,「我他妈只察程储的言,只观程储的色。」 作者有话说: 嘉·察言观色·蓄 第8章 08 屋里一片寂静,半点声响都没有,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特别刺耳。 嘉蓄从地上站起来。 程朝以为对方放过了自己,没想到钻心的疼痛骤然袭来。 嘉蓄往下压了压脚,程朝痛得面无血色,嘉蓄说:「别没事找事,我很忙的。」阴晴不定的程储,好难搞定。 「放开、放开我。」 嘉蓄扔掉了哀嚎着的程朝,然后对着镜子梳理自己弄乱的头髮。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吓得贴紧在门上,低低地唿气。 冲着对方轻轻一笑,嘉蓄往门外走去,突然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笑容随着视线上升逐渐变得僵硬。 门外还站着一个程储! 程储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嘉蓄身上,然后视线下移,停留在趴在地上的程朝。 见不惯这种场面的工作人员立马倒退着,然后扭头,飞奔跑走。 程朝甩了甩脑袋,颤巍巍地爬了起来,额前疼出几滴汗来,「程储,你他妈养的狗咬人真疼。」 骂自己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么不爽,嘉蓄转身,抬脚就踹在程朝的膝盖上,「咚」的一声,对方又跪在地上。 程储静默一秒,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嘉蓄看着程储,立马垂下眼睛,小声说:「他欺负我。」 程储陈诉事实,「看情况,他比较糟糕。」 「我本来不想打他,可是他骂你妈,」嘉蓄抿了抿唇,「我不喜欢有人骂阿姨。」 委委屈屈的模样。 程储当然不会上当,他错开视线,居高临下地看向程朝,「堂哥,大伯最近身体怎么样?」 言语中没有带任何情绪,要不是在洗手间的空间里,还以为在谈论窗外的星星有多明亮。 程朝一时有些发愣,「你有病啊,还不快点扶我一下。」 「我的秘书都这么好吗,让你这么管不住你自己?」程储拿出手机定格眼前的画面,「大伯知道你这模样,身体应该一直好不了吧。」 第12页 「咔嚓」的声音让程朝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摔在地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程朝看到程储发给自己的信息提示,惊恐道:「你……」 程储不再说话,绕开他堂哥占据的区域,面色如常地去了隔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程朝已经挫败地逃走了。 只有嘉蓄在洗手池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搓着手指。 那双手被水淋过,湿哒哒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透着水光,自带一股自然的淡粉色,和个小姑娘似的,程储多看了一眼。 嘉蓄欣喜道:「程总,你出来了。」 「嗯。」程储没有多问一句话,只是淡淡地洗了洗手,「回去看演出。」 「好。」 两人前后脚出了洗手间,外面便疯狂涌进来一群听众,大概是上半场已经结束,现在是中场休息的时间。 程储在s市赫赫有名,不经意之间就被几个女士围住了,他礼貌性地朝周围的人点头,「我出去抽根烟。」 出了剧院,拐进一个阳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星光像是无数的颗粒物漂浮在夜色里。 风很大,程储点了两次才点燃了烟,抬手把夹在指尖的烟咬在嘴里,另外一只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剧院外面。 一个身穿休闲服的男人上来打招唿道:「程总。」 看清楚来人,程储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郑查,你怎么在这里?」 郑查明显也有些诧异,「我跟着伍敬山来的,今天下午,他和老爷子刚见过。」 「嗯。」程储没有发表意见,抬手吸了一口手中的烟,「ada有消息吗?」 「查不到,应该是被人藏起来了。」郑查一时拿不出东西,他想了想,说道:「昨天所说的嘉蓄,这个人学校和家庭我都查过了,是真实的。」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栏杆,精锐的目光隐藏在黑夜里,程储没有说话。 突然,嵴樑莫名发麻,发冷,程储扭头环视一圈,没有发现除郑査以外的人 郑查跟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继续补充道:「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 许是深夜寒意瀰漫,程储回过神,「说说看。」 「照理说,他的模样出众,在学校里,应该会很出名,我让当地的人去打听了,学校里的学生没一个对他有印象。」 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雾,程储沉思片刻,「知道了。」 「要不要再查查?」 「他不是程朝的人,」程储平静地说道:「就算是,现在也应该不是了。」 「我懂了,我去查程越与他的关系。」 「不止,」程储摆了摆手,「找几个人盯着我爷爷那边的举动。」 「你怀疑他是老爷子那边的人?」 「人老了不可怕,」程储意味深长地望向远方,「不服老才可怕,去吧。」 郑査道了声「好」,就离开了。 剧院的楼层不高,但是周围都没有遮挡物,视线很好,一抬头就能看见璀璨夺目的星空,月亮在其中都显得黯淡失色,望月的背影难免有些孤独落寞。 那段腰看着很柔韧,嘉蓄出现在背后,忍住不去抱,「怪冷的,程总。」 程储回头看了阴魂不散的嘉蓄。 一杯热热的饮料送到程储的手边,程储却没有去接这一份好意,「不用,谢谢。」 吹了一会儿的冷风,程储回到了演奏厅,下半场的音乐会还没开始,厅里的人还不是很多。 原本空着的左手边位置突然多了一个人,对方似乎是怕程储认不出,扭过头热情地笑道:「程总。」 五十岁左右,头髮梳得光亮,精神还很饱满,是伍敬山。 程储信步走到位置旁边,「伍总,你也在?」 「女儿的演奏会,做爸爸的,自然得来捧场。」伍敬山露出更加明显的笑容,脑袋斜着往后一看,「除了程总,我看那个越总也在。」 肩膀上突然横上一只手臂,不重但是也不轻,程越笑嘻嘻地探出头,「储哥,音乐会好听吗?」 「你来晚了。」程储的手还没动,就听到程越痛唿一声,抽回了手臂。 嘉蓄不知不觉走到程越的背后,重重地踩了他一脚,「不好意思。」 程越被踩痛了,瞪视嘉蓄,用力地忍住心头的愤怒。 外面陆续有人进来,程越也不好追究什么,走到程储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嘉蓄不依不饶地站在程越面前,「这是我的位置。」 程越没有什么好脸色,「你坐后面去。」 「我不去。」嘉蓄说:「这里视线最好了。」 周围有意无意的视线不断地飘过来,程储对着嘉蓄开口说道:「你坐后面去。」 程储发话了,嘉蓄自然是听话。 灯光有些暗了下来,程越瞥了一眼程储,忍不住讥讽道:「储哥,你的秘书怎么回事,似乎没有调教好,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 「不会,」程储目视前方,「他只要听我的话就可以了。」 被呛了一句,程越也不好说什么。 「何兆仁将他推荐给我,必然有他的道理。」程储继续说道:「小越,你觉得呢?」 「储哥因为ada的事情心有余悸,指定要找男的秘书,」程越皮笑肉不笑,「何总监可是千方百计地给找了个男美人。」 第13页 程储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你很清楚他的想法。」 三两句话试探出程越和何兆仁的关系,再说下去,暴露的可能更多,程越一时不敢接话。 这时,伍敬山插嘴道:「能干活的就行,公猫母猫都行。」 小猫咪嘉蓄被扔到了第二排,面色铁青,目光一直冷冷地注视前面的两人。 就算左右两边都是敌人,程储夹在其中,神情也自若。 他往后一靠,突然转过头,对着嘉蓄说道:「我渴了。」 原本生气的嘉蓄突然不生气了,他将吸管插进杯子里,送到程储的嘴边。 程储捉住嘉蓄的那只手,就着这个姿势喝了一口,目光平淡地落在舞台上。 第9章 09 音乐会的现场是各种乐器的个人独奏。 长笛大提琴有条不紊地演奏之后,掌声经久不息,主持人将接下来的曲目名报出后,伍敬山明显坐直了身体。 月桂女神般的伍贝蓓出现在舞台上,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热情,右手轻柔地在琴弦上游走,小提琴发出的悠扬、动听旋律迴荡在整个演奏厅里。 台上的她的双眼虽然紧盯着小提琴,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观众席正中间的程储。 渐入佳境的节奏,温淑动人的女儿,伍敬山看着台上的伍贝蓓,止不住地骄傲说道: 「程总,只要你娶了我女儿,我的东西都是你们程家的。」 程储的视线一直看着台上,神情上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伍敬山的话。 伍敬山仍旧非常自信,「这笔买卖,你完全不亏的。」 程储依旧没有回应,倒是后面斜后方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哼,伍敬山皱眉。 「女儿变成筹码,」程储不为所动,「你不觉得她委屈吗?」 「说笑了,怎么会是筹码呢,」伍敬山低声道:「她仰慕你已久,老爷子也很喜欢她。」 表演即将进入尾声,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鼓掌。 程储不以为然,他淡淡道:「我喜欢野性桀骜的人,我太太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关键词与台上的人截然相反,这两个关键词落进嘉蓄的耳朵里,泛起了异样的水花。 程越闻言笑了笑,「储哥,你居然好这一口?」 「人都有偏好。」程储扫了一眼程越,提示伍敬山程越的存在,「小越会更钟情你的女儿。」 伍敬山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程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在表演结束时率先领掌。 倏忽间,雷鸣般的掌声响盪在偌大的空间里。 程储也跟着鼓掌。 嘉蓄站起来鼓掌,拱火道:「都姓程,会有差吗?」 当然有差,一个是大权在握的掌权人,一个是仰仗父亲乘凉的三代,这中间的差距,伍敬山自然明白,但不可明说,他稀稀拉拉地拍了几下,脸色有点不好。 现场的掌声停了下来,主持人从幕后走出,拉住了准备下台的伍贝蓓,介绍道:「贝蓓走出国门,为我们赢的了一场非常漂亮的比赛,这是她回国之后的第一次演出,让我们用更热烈的掌声欢迎她。」 现场爆发了更加热烈的掌声,伍敬山忍不住又问道:「她万众瞩目,有什么配不上你?」 程储当作没听见,自然没有说话。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在这场视听盛宴中,我们的贝蓓特别想邀请台下的听众一起演绎。」 选择听众的方式,由主持人抛出礼仪小姐拿上来的小熊。 那只穿着黑色衬衫,白色短裤的公仔是乐团的吉祥物,它手中握着的小提琴上清晰地写着乐团的名字。 主持人读懂了伍贝蓓的眼色,背对着舞台,朝着程储的方向抛出。 伍贝蓓眼睛亮了亮,那只公仔如她所料搬的即将降落到程储的身上。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在空中就截住了它。 伍贝蓓愣了一下,主持人迅速调整好状态,微笑着请上手的主人——嘉蓄。 路过舞台,嘉蓄将公仔放在程储的膝盖上。 光线聚焦在嘉蓄的脸庞,在场的观众发出了一声唏嘘,大多以为他是乐团请来的表演嘉宾。 一板砖下去哪能砸到那么一个大美人。 「这位……先生。」主持人率先反应过来,「来,和大家打个招唿。」 嘉蓄点头、微笑。 简单的热场之后,主持人问道:「您想演奏什么乐器?台上的乐器您都可以挑。」 嘉蓄扯过手腕上黑色的皮筋,盘起自己的头髮,「我想弹钢琴,伍小姐,可以吗?」 伍贝蓓的脸红了一下,「可以。」 解开右手腕的袖口,嘉蓄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先。」 伍贝蓓架起小提琴,微垂着眼睑,调整着情绪。 嘉蓄搓热了手掌,端正地坐在钢琴的前面。 程越说道:「储哥,我记得你不会乐器。你的秘书好像很怕他的老闆丢人。不过,这么多专业的乐手在,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丢人?」 程储收起眼眸中的诧异,「我想,他应该会的。」 程越不置可否,伍敬山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台下的听众拭目以待。 动人的旋律响起,伍贝蓓开始演奏,小提琴独特的魅力能让人倍感折服,灯光聚焦在两人身上,过了许久,嘉蓄居然未弹出一个音节。 第14页 他一直在放松着手指。 伍敬山嘴角的冷笑更为夸张,主持人有点看不下去,朝后台的人拼命使眼色,做口型,希望他们能够救场。伍贝蓓演奏到中场时,连听众都看不下去了,期待着台上的绣花枕头识相退场。 这时,钢琴独特的声音穿透出来,灯光及时打在嘉蓄的侧脸上,映出干净的五官。 修长的手指触碰在黑白的琴键上,先是丝滑得钻进小提琴中的音符与之应和,共同编织出一幅音乐画卷,紧接着,钢琴的音符如同高山流水,一段一段地激盪着小提琴,山洪海啸滚滚袭来,一圈一圈地覆盖原本的节奏。 滚滚袭来的强势让伍贝蓓突如其来有些紧张。 她的视线看向嘉蓄,嘉蓄的视线也在看她,随之一个挑衅的笑容。 两人似乎都在争抢舞台上的焦点,在争夺某一个人的注意力。 随着音乐的高潮,嘉蓄的脸上泛上一抹激动的红晕,他的手法变得更快了一点。 变成了他的陪衬?从未在舞台上受过这般屈辱,伍贝蓓杏眸微怒,朝着嘉蓄的方向瞪去。 对方露出雪白的牙齿,森然地笑了笑,嫣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朝着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我、的」。 这般挑衅的动作搭配嘉蓄鲜艷的笑容,伍贝蓓的脑袋一懵,大脑带动身体,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琴弦没有控制到位,小提琴的节奏一下就乱了。 即使在钢琴音的弥补之下,也很难掩盖此次的错误。 嘉蓄得逞似地笑了笑,他的视线轻飘飘地略过伍贝蓓,然后沉甸甸的落在程储身上,接下来,变成了他的独秀,高昂的琴音不断冲击着听众的耳膜,从高音弹到低音。 最后一曲终了,余音绕樑,意犹未尽。 台下的听众都目瞪口呆,程越忍不住转过头看向程储。 程储的视线也一直被嘉蓄吸引。 嘉蓄离开琴凳,走到舞台中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在整个演奏厅里。 跳下舞台,嘉蓄走到程储身边,弯腰指着那束被冷落的粉色玫瑰,问道:「你的花是不是要给我?」 程储落落大方地将花送到嘉蓄手中。 收过花,嘉蓄笑了一下,笑得比花还好看。 接下来的演出完全没有刚才的火热,散场之后,不少人围着嘉蓄,想要他的签名。 嘉蓄刚开始还笑得出来,可一望见程储逐渐消失的背影,就慌里慌忙地冲出了包围圈。 伍敬山望着程储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程越七弯八拐地走到后台,对着默默流泪的伍贝蓓递出一张手帕,看她哭得梨花带雨,顺带着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拥抱。论魅力他不一定比得过程储,可论安慰女人的能力,十个程储都比不上他。 「程总。」 声音在背后传来,程储没有停下脚步,快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 嘉蓄气急喊道:「程储!」 程储坐进驾驶座,降下车窗,看向窗外的人,「什么事?」 一只手抱着小熊玩偶一只手抱着花的嘉蓄跑起来有些费劲,他喘了几下,才恢復唿吸频率,「我……我的车不见了。」 「什么车?」 「自行车。」嘉蓄费劲地腾出一只手,指着剧院门口的方向说道:「来的时候我就停在那里,被偷了。」 程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眯起双眸,「要我赔?」 跑得太过匆忙,嘉蓄的头髮散了下来,他将靠近程储这边的头髮,拢成一束挽在耳后,露出发红的耳尖,「不用......不过,你能送我回家吗?」 第10章 10 「你住哪里?」 嘉蓄说了个地址,程储松开方向盘,在中控台上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 这个地址离他现在住的地方很近,大概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 巧的过分。 嘉蓄眨了眨眼睛,「不顺路吗?」 透过白色的烟雾打量对方,却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程储冲着嘉蓄招了招手,和他对视,然后冷漠地说道:「不顺路。」 「那好吧,」嘉蓄没有反驳,只是说道:「那能把我送到方便坐车的地方吗?这里不太好打车。」 「出了门,就有站牌。」 「等等,程总......」 没有嘉蓄说完,程储脚踩油门,把车发动、驶离。 外面的风好像大了一点,树叶被捲入空中翻滚,如同一只只枯黄的蝴蝶。 程储从后视镜细瞧嘉蓄两眼——玫瑰花垂了下来,公仔也耷拉着脑袋,漂亮的头髮也吹得凌乱。 收回视线,程储目视前方,似乎没有过多在意。 嘉蓄看着车辆融进夜色中,然后埋头探入花中,深深嗅了一下,抓着玩偶的手直发抖。 从剧院里走出来,冷风挂在身上,嘉蓄瑟缩着身体站在站牌下等公交。 最后一班车迟迟没有到。 一阵风吹过,嘉蓄手指冻得有些发抖,捏在手心的玩偶一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 小熊的白色裤子立马就沾上了黑乎乎的泥点儿。 捡起玩偶擦了擦,又过了十分钟,最后一班公交车才姗姗来迟,嘉蓄上了车,把头抵在玻璃上。 落寞的脸蛋儿清晰地落在隐在黑夜中的黑色车子里。 第15页 程储坐在车里,目送着嘉蓄离开,过了一会儿,才降下车窗透了一口气。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郑查汇报导:「程总,程越和伍敬山的女儿刚一起离开,伍敬山没有出面制止。」 「随他。」程储望向公交车的车尾,「你查到的事情可以去通知了。」 郑查试探性地问道:「您是说他的那个儿子?」 「嗯。」 「好,我去通知伍敬山素未谋面的儿子,他爸爸即将成为亿万富翁。」郑查请示道:「那笔信託,要不要也一併透露给伍敬山现在太太?」 「一起。」 「这样子不留情面,老爷子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 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程储静默了几秒,「有什么动不得的。」 郑查忙道:「明白。」 「等等,」程储想了想,「帮我联繫剧院的人员,找一辆自行车。」 郑查答应了下来。 结束了通话,车里变得更加安静。 程储默默地抽完一支烟,就回到他住的地方,他住的别墅离市区不远,独门独栋,环境清幽,四周都很开阔。 只有马路对面有几幢小洋楼。 程储开了灯,屋内的灯光透过纱帘往外透去,引得对面顶层的人一波荡漾。 嘉蓄打开阳台的窗户,盯着程储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客厅里的电视仍旧亮着,电视里的程储正在分享他的观点,「我很喜欢一句话,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都一样适用。」 这句话嘉蓄听了很多遍,他也很喜欢—— 「社会的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好的东西就是要靠抢的,只有弱者才会坐等分配。」 嘉蓄,他就是要抢程储的注意力,就是要抢程储的喜欢。 怀着这个念想,嘉蓄抱着枕头睡着了,这一夜,他竟然睡得有些不安。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恍恍惚惚地看见一个小男孩缩得小小的身体。 那个男孩一动不动地藏在草间,浑身上下是细碎的杂草和伤口,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他的四周来来回回的,似乎在寻找他的踪影。 男孩紧张地捂着嘴唇,手发抖,阻挡着一切声音的泄露。 一条黑色花纹的蛇缓缓地从背后钻出,蜿蜒在他的手臂上,盘踞成行。 男孩吓得发抖发颤,却不敢动弹。 整张小脸窒息的通红。 嘉蓄感觉自己听见了男孩无声的求救,他伸出手,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然后他就醒了。 坐在床头,打开檯灯,嘉蓄看了一眼时间,才三点。 他起身去了厨房,喝了小半杯水才感觉情绪平稳一些。 客厅厨房的位置一直开着小夜灯,情绪平稳的他眼睛特别亮,一眼就看到扔在沙发上的小熊玩偶。 那小熊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穿着一条沾满泥点子的裤子。 嘉蓄走过去,捏着玩偶腿将它拾起,慢慢地脱下它的裤子。 睡衣的袖子往上捋了捋,把白色的布料放进温水中,随着搓揉的过程中,左手腕上黑色的文身若隐若现。 洗到一半,嘉蓄突然很想知道今晚,不,昨晚的程储脱掉裤子时,衬衫夹上的小小金属扣是不是将他的大腿皮肤上膈出一块一块的红印子。 像文身一样,刻在上面的。 洗不干净的那种。 一想到这里,似乎有什么疯狂的东西在空气中涌动。 「滴滴滴。」 第二天一大早,闹钟准时地响了起来。 嘉蓄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他给自己做了早餐,打开阳台对着程储小区的方向,一口一口喝着牛奶。 吃完早餐,他给昨天收到的玫瑰找了个青色的花瓶,换上清水后,玫瑰重现生机。 收拾好了一切,嘉蓄出了门,突然想到自己的自行车不见。 早高峰叫不到车,公交车也挤不上位置,嘉蓄有些复杂地看向拥挤的车流。 轻快的提示音响起,一个背着双肩包的上班族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嘉蓄凑过去看了看,学着下载了app,然后骑着共享单车去公司。 经过无数次使用过的单车,缺乏保养和爱护的它链条已经生锈,「咯噔咯噔」地响了一路。 嘉蓄费劲的背影映入程储的眼帘,程储愣了几秒,冷漠地踩下油门。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沉脸保安捧着保温杯走出来,「小伙子,你的自行车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嘉蓄跟着他一起沉下脸,「被偷了。」被偷了就算了,还坐不上程储的顺风车。 「可惜了,」沉脸保安一脸肉痛,「车架那么轻,应该值不老少钱吧?」 嘉蓄看了看腕錶,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快速地往公司里跑。 现在正值上班高峰期,员工电梯里人满为患,嘉蓄摁下了一旁的高管专用电梯。 专用电梯只停一层和负一层。门被打开,程储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楼层,有些意外地看着坦然走进来的嘉蓄。 嘉蓄打了声招唿。 今天的程储穿着一身铁灰色的西装,一只手拿着公文包,另外一只手的食指上扣着一个银色的车钥匙。 嘉蓄多看了两眼。 程储礼貌地点了点头,对于逾矩的行为倒也没说什么。 电梯门打开,程储率先走出,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脚步,从包里取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嘉蓄,「你去取我订做的西装。」 第16页 「地址呢?」 程储说了一个地址。 嘉蓄听完之后恹恹的,「太远了,我的自行车丢了,没有交通工具取不了。」 程储从下到上打量了他的一双长腿,「你没腿吗?」 「我穿的是皮鞋。」嘉蓄低头看了看,「走不动路。」 程储耐着性子说道:「你可以打车去,给报销。」 「现在早高峰不好打车。」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程储冷眼扫了过去,紧接着,那张漂亮的脸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的手突然被捉住。 嘉蓄抓住了程储的手。 掌心相贴,温热的手指沿着掌心的纹理一寸一寸地滑动,食指于食指紧密摩擦,最后,共同套在车钥匙的圈里。 程储皱眉看着嘉蓄,嘉蓄取走了他指间的车钥匙,笑道:「我想开车去。」 发愣的间隙,嘉蓄钻进了电梯。一个人走进办公室,程储将公文包和外套往沙发上随手一丢,坐进了办公椅。 他往后一靠,举起手正反看了看,手指尖的余温还在,被触碰的感觉还在。 没规矩的小孩。 难不成,一些小事上的礼节和分寸,还需要他教? 作者有话说: 嘉蓄:在床 上教,我愿意听的 第11章 11 通往市中心的道路是拥挤的,离开市中心的道路却是通畅的。 量身定制的西装店距离嘉程集团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不到十五分钟,嘉蓄将车停到了店门口。 一个穿着讲究的老头坐在一把摇椅上,眯着眼睛正在晒太阳。 嘉蓄说明来意,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嘉蓄,笑着说道:「以前,要么是那个金髮的姑娘来拿,要么就是司机来拿,现在......小秘书你是一个人身兼两职啊。」 「不算吧。」嘉蓄认真地想了一下,「老闆你刚才说的那两个人,我好像都没见过。」 「别叫我老闆,」老头一边领着嘉蓄进店一边说:「叫我老金。」 「老金。」嘉蓄叫了一声,问道:「你知道那两人吗?」 「司机我知道,出车祸了。」老金说道:「命保下来了,现在人还在家里养着呢。」 嘉蓄看了老金一眼,老金嘆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要我说,别看程总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人还是非常有良心。现在还一直养着他的家人。」 才没良心,冷冰冰的不送我回家,嘉蓄冷哼一声。 进了店,店内陈列着一排笔挺的西装,大多数是庄重商务的黑色和优雅大方的棕色。 老金将量身定做的西装拿了出来,嘉蓄取出程储给的信用卡递了过去。 笑着刷完卡,老金看着一个人独自站在成品西服前的嘉蓄。 嘉蓄看了许久,缓缓问道:「你这里能不能做粉色的?」 老金停顿了几秒,说道:「可以。」 「那照着程总的尺寸,做一身粉色的。」手指划过一件件商务性质的西服,嘉蓄说道:「老是黑的、灰的,怪正经的,粉色多好看,想看他穿粉色的。」 「程总好像还没定制过这种颜色的西装,」老金纳闷道:「小秘书,你确定吗?」 嘉蓄环顾一周,「粉的,白的都要一套,一摸一样的,我也要一套。」 老金推了一下眼镜,镜片闪出光芒,拒绝道:「我这里可不是印刷厂。」 「哦,」嘉蓄摸了摸面料,质地高级柔软,触感舒适,应该是慢工出细活的地方,「那就先要一套粉色的吧,他的尺寸,刷这张卡。」 嘉蓄掏出自己的银行卡,老金见他的动作自然神情坚定,倒也没说什么,刷了定金。 嘉蓄拎着西装准备往外走,老金假模假样地客套道:「喝杯茶再走吧。」 嘉蓄停下了脚步,扭头反问道,「你有什么好茶叶?」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激起老茶鬼的好胜心,老金挥手,「你等等。」 在老金翻箱倒柜找茶叶的间隙,嘉蓄在橱窗的另外一处发现了领带的展示柜。 他挑了几条,一条靛青色的,周边绣着银色流云纹的滚边;一条黑色的,点缀五角星的花纹,忽明忽暗。 还有一条粉色的和几条颜色活泼的。 打扮自己喜欢的人真的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一想到他带回去的西装能穿在程储的身上,他买的礼物可以戴在程储的脖子上,嘉蓄的眼睛里跳动着喜悦的火苗。 这时,老金探出头来,「对了,我这里有白毫银针,程总最喜欢了,你等会儿拿回去。」 「先帮我把这些包起来。」 看着包装好的礼物,嘉蓄想起对方说的茶叶,问道:「有什么特别吗?」 老金神秘兮兮地说道:「工序最少,最自然,不炒不揉的,程总最喜欢自然纯粹的。」 嘉蓄一点都不客气,「你泡给我看看。」 老金没和他一般见识,笑着拿出一个盖碗来,介绍道:「白茶的出汤速度很慢,盖碗最适合。而且沖泡水温不能太高。」 嘉蓄把老金的话在手机备忘录上一一记下。 沿着杯壁缓缓注水,老金又说:「切记不要直接冲到茶芽,会破坏它的品相,还会使茶大量脱落导致茶汤浑浊,茶味苦涩。」泡好之后,他指着茶碗,「尝尝。」 记完笔记后,嘉蓄喝了几口,「还不错。」 第17页 「我自己不爱喝这个,」老金又笑,拿出自己珍藏的普洱,还从茶桌上拿起一个有些年头紫砂壶。 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老金让嘉蓄别走,自己招唿完客人就回来。 闲着没事儿,嘉蓄支着下巴看着梨形的紫砂壶。上面有一层光亮亮的包浆,看着不是很舒服,嘉蓄颳了刮它的表面,拿起壶去洗了洗。 洗干净的紫砂壶看着顺眼多了,结果,他一回来,老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和他手里的东西。 「我养了十年的壶——」 伴随着一声怒喊,嘉蓄手中一空,老金抢过壶抱在怀里,心疼坏了。 「啊?」 嘉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哼哼唧唧的老金「乱棍」打了出去,他一时有些纳闷,但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嘉蓄把礼物一股脑儿地堆进后排,坐进程储坐过的驾驶座,启动车子回公司。 他的心情还不错,哼了点调子,他期待看到程储打着粉色领带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一辆银色的面包车一直在他的车后。 从后视镜观察着那辆车,嘉蓄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似乎,他被人跟踪了。 他故意往人少的地方开去,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前停了下来。 车子熄了火,身后的那辆面包车却丝毫没有减速。坚硬的车头直接往豪车的屁股撞去,巨大的冲击撞得车往前移动了好几米。 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墨镜男骂了一句脏话,从车里走了出来,「兄弟,怎么开车的?」 嘉蓄打开车门,看了看凹陷进一大半的车尾,看向墨镜男的方向,「不好意思,可是是你们追尾,你们全责。」 「你开车突然停下来,还好意思怪我们?」副驾驶的男人也走了出来,随后,面包车后排钻出乌泱泱的一群人。 墨镜男大叫一声,「兄弟们,他说我们要负全责。」 「这么贵的车我们可赔不起,」人群中窜出一个瘦皮猴,他一点都不客气地上前推了一把嘉蓄的肩膀,「你说你长的细皮嫩肉的,年纪轻轻开这么好的车,钱怎么来的?」 「究竟是操你妈的人有钱?还是.......操.你的人有钱?」 「傻逼。」嘉蓄刚骂了一句,突然,一阵剧痛从他的脸部神经传送到了大脑。 墨镜男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打偏过去的头被摁着强硬地转了回来,嘉蓄的嘴角明显见了红。 「还有力气骂人?」 嘉蓄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墨镜男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口腔内已经出血,嘉蓄吐出血水,问道:「我现在够狼狈了吗?」 「怎么不够,」瘦皮猴嗤笑一声,准备往衣兜里掏手机拍下这个画面,「狼狈死了。」 「那就够了。」嘉蓄扯了扯打破的嘴角,传来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我在他的车子上被撞的,被打的,他应该会关心我的。」 「谁他妈关心你啊!」 嘉蓄活动着手指,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就单纯看你这开豪车的臭小子不爽。」对面冷笑一声,「不行吗?」 「行。」 电光火石之间,嘉蓄操起他的拳头,勐地揍向领头的那个男人面门,那一拳砸向要害,对方被打了结实,瞬间打翻在地。 另外冲过来两个人,一个要抓住嘉蓄的手臂往后折,一个要控住嘉蓄的腿往前捆。嘉蓄一只脚蹬在对方的膝盖上,另外一只脚踹向那人的肚子,反手将折他的手臂的那人一个过肩摔在地上。 瘦皮猴吓得直往车里跑,嘉蓄一个助力,狠狠地踹在面包车门上,伴随着一声高亢的痛叫声,瘦皮猴被车门夹得应声倒地。 另外几个人也附和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嘉蓄一脚踩在瘦皮猴的膝盖上,弯腰拾起他落在地上的手机,「说说吧,谁让你们来找我的?」 瘦皮猴面色苍白,墨镜男疼得左右翻滚。 「不说,法治社会我好像真的没办法。」嘉蓄犹豫了几秒,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蹲下来,对着躺在地上嚎叫的几人一一录了像,「先把你们记下来,慢慢找。」 周围路过的人报了警,嘉蓄存好视频,站起来,瞅了眼已经凹陷变形的车尾,然后拉开驾驶座的门,开车驶回了嘉程集团。 到达停车场,嘉蓄看了一眼时间,程储早上工作例会已经结束,他拨通了程储的电话,电话提示的声音响了很久。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哪位?」 断断续续说完故事发生的起因经过和结果,程储的瞳孔瞬间微缩,「你在哪里?」 嘉蓄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在停车场。」 程储急忙起身往电梯走去,「人没事吧?」 「有事。」嘉蓄疼得直抽气。 匆匆赶到负一层的停车场,程储看见黑色轿车的车身已经凹陷,驾驶位的车门大大地敞开着。 车内,嘉蓄头髮凌乱,埋头在方向盘上,身体小幅度地起伏,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很可怜。 他走到半米的距离,轻声唿喊道:「嘉蓄?」 嘉蓄抬起头来,好看的脸颊上有两块青紫,嘴角上被白色的手帕包裹着,嫣红的血已经渗透出来,看起来狼狈至极。 程储深吸一口气,又喊了一声,「嘉蓄。」 嘉蓄的手直颤,胡乱抓住了程储腰间的皮带,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小心地用没受伤的脸颊贴着程储的平坦小腹,心有余悸地哭诉道:「程总,我受伤了,被打得好疼。」 第18页 第12章 12 毛茸茸的脑袋贴着自己,怀里的人像极了一头闯入森林受伤的小鹿,程储的神色微变,「还有其他伤吗?」 嘉蓄摇了摇头。 软软的头髮贴着小腹刮擦,又痒又麻,程储下意识地扶正他的脑袋,「撞你的人看清了?」 嘉蓄没有移开距离,眨着无辜的眼睛仰头看向程储,点了点头,声音又轻又低地回答道:「看清了,我拍了他们的视频。」 程储弯下腰,远方有路过的车辆,车灯照射出来的光芒落在漆黑的长髮上,髮丝上泛起一层温柔的亮光,程储不知想到什么,伸手揉了一下嘉蓄的脑袋,「别紧张,可以视频给我。」 「再摸一下。」嘉蓄小声道:「我不紧张,我就是......害怕。」 程储又揉了一下,「好点吗?」 「一点点。」嘉蓄蹭了蹭程储的干燥的手心,「嘴巴里面好像出血了,快帮我看看。」 越触碰一个东西,就越容易觉得它是自己的所有物,就越容易产生好感,嘉蓄张开嘴巴,殷红的舌尖勾了勾。 程储面无表情看他,「视频。」 嘉蓄收回舌头,掏出手机,「微信传给你。」 加上微信,嘉蓄将视频发送过去。 视频里一个个瘫倒在地,捂着受伤部位痛苦呻吟那群人让程储出乎意料地扬了扬眉头,「挺能打的。」 「他们人好多。」嘉蓄小心翼翼地拽住眼前的西装裤一角,平平整整的,没有衬衫夹的存在,「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程储往后退了一下,制止道:「别乱动,先去看医生。」 「我不敢一个人出去,」嘉蓄没有松手,「他们会找我麻烦,我会害怕的。」 说完,他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程储,慢慢地松手后又小心翼翼地揪回外套的一角,整个人看上去局促不安。 程储轻嘆一声,低头看着嘉蓄,「我找人送你。」 「你能送我吗?」嘉蓄问道。 「我?」哪有总裁送秘书的,程储自然没有答应。 又吃了一次拒绝,嘉蓄撇撇嘴,脸埋进程储的小腹又蹭了蹭,不情愿的像一只耍无赖的小猫,「好吧。」 程储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嘉蓄的脖子,捏了一下,「听话。」 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听话」两字却能让嘉蓄心猿意马,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分钟,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出现在地下停车场。 一个年轻男人走下驾驶座,拉开车门,「程总。」 程储抬了抬下巴,「小王,送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小王自觉地扶起嘉蓄。 上车后,嘉蓄降下车窗,「程总,衣服都在后排位置,有礼物,不知道有没有损坏。」 程储毫不在意,「没关系的,好好看医生。」 两人走后,程储打开后车门,看见一堆的东西微微发愣,最终一个人提着这一堆东西上了楼。 明明是让他取一套西装的,怎么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包装盒? 内心深处闪过一丝疑惑,到了办公室,程储将防尘袋里的西装取出,挂进衣柜里。 他随手拆开一个礼盒,办公室内传来脚步声,程储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抱胸看着他。 「哟,现在爱好这么粉嫩?」对方满脸都是笑意。 一条粉色的领带静静地躺在盒内,程储解释道:「应该是小朋友买的。」 「什么小朋友?我见过吗?」 程储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人找出来了吗?姜唐。」 「哎呀,」姜唐打了个哈欠,「我一边在实验室里给你打工,一边还要帮你找人,工作翻一番,工资就一份,万恶的资本家。」 「我爸才是你的领导。」程储说:「工作辛苦归他管,不要越级汇报。」 「你这人真没意思。」姜唐伸了个懒腰,然后搓了搓手掌,「收购的事情怎么样了?伍敬山那边有几款药,我是真的很感兴趣,不止我,程叔叔也很喜欢。」 程储平静地说道:「跑不了的。」 「那行。」姜唐收起懒洋洋的状态,正色道:「和上次应该不是同一波人,这次撞你车的那几人说是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给了他们二十万的现金,不过,目标不是你。」 程储蹙了蹙眉,「目标是谁?」 姜唐凑到程储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程储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有些事情,不要告诉我爸。」 「放心,我嘴巴最牢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姜唐拿起那条粉色的领带放在胸前比划两下,「小朋友的领带能送我吗?」 这点小事程储并没有放在心上,「随你,和我一起下去见程朝。」 「行吧。」拿人手短,姜唐点了点头。 车子开在宽阔的马路上,小王一心盯着前方开车,加上好友之后,嘉蓄就细细地开始翻阅程储的朋友圈。 全都是无聊的财经新闻,看着就头疼,于是他关闭手机屏幕,视线转向窗外。 一路上都很安静。 又一次路过那家西装店,嘉蓄突然问道:「王师傅,你跟着程总几年了?」 「不久,」小王笑了笑,「别叫我王师傅,叫我小王吧。」 小王八,嘉蓄扬眉道:「不好吧。」 第19页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小王挠挠头,「嘉秘书,那随便你叫吧。」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嘉蓄随意找了几个话题,不动声色地打听程储的行动轨迹。 小王笑了笑,「嘉秘书,这我还真不清楚。之前是我爸爸开车的。」 「你爸爸......」嘉蓄突然回忆起早上的事情,「没事吧?」 「没事,现在在恢復阶段。」小王眨了眨眼睛,乐观地说道:「要不是程总反应及时,那辆直闯红灯的卡车说不定真的会......」 「你是说程储也在车上?」 突兀的阴沉顷刻间打断了愉快的气氛,小王被吓了一跳,他从后视镜观察后排的人,似乎有浓浓的杀气袭来。 小王打了个寒战,「在的......」 嘉蓄的脸色更加阴沉,手机屏幕闪了一下,照出他眸中的愤怒。 接通电话,姜宋气喘吁吁地说:「哎哟,这是得罪了谁呀,一大早就给我找这么多事情。」 「有话快说。」 「先等我把气喘匀了,」姜宋停顿了十几秒,才说:「嘉蓄,要不跑吧,这嘉程集团真不好待的,可麻烦了,收拾你的是程储的堂哥——程朝,他爸专门搞地产的,煳涂办法多的是。你要是真喜欢程储,换个方式追求不也.....」 话音未落,嘉蓄就挂了电话,他对着开车的小王说道:「回公司。」 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小王靠边停车,扭头看向嘉蓄,「可是程总吩咐过......」 「听我的。」 一股愤懑之气爆发在嘉蓄的五脏六腑之间,他可以受伤,程储不可以受伤,他可以被算计,程储不能被算计。 他不能接受粗鄙的程朝算计他、的、人。 *** 办公室里,程朝正对着镜子遮掩着脸上的伤口,偶尔发出「嘶嘶嘶」的疼痛声。 「朝哥,」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赫然是程越,「你叫我过来,究竟什么事?」 表面上已经看不出大碍,精神上却刻上「屈辱」两字,程朝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镜子,抓起一旁的书狠狠地朝程越摔了过去,「昨天那个人,是你故意介绍给我的。」 陈述的语气带着兴师问罪的内涵。 这种事情程越早已经有了经验,知道怎么样能达到目的,他说:「哪个呀?」 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程越假装想了想,「哦,是嘉蓄,储哥的秘书?」 「他妈的,别扯程储。」程朝忿忿道说:「我已经找人收拾他了,程越你下次要再想给我耍心眼子,我连你一起收拾了。」 程越蹙眉,看着程朝一句话都不说,过了许久,才展眉笑道:「朝哥,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和你动歪脑经?」 「别和我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程朝离开办公椅,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你爸开酒店的那块地,我爸说什么时候建好,就什么时候建好,今年的业绩增量完不成,年底述职的时候,看你们要怎么交待。」 程越笑道:「自家人可不说两家话。」 「不是姓程就都是自家人,」程越走到沙发前坐下,冷哼一声,「你看程臻那个野种,到现在还上不了程家的族谱。」 程越握紧了拳头,手中的书本捏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张。 捧着茶杯懒洋洋地喝了一口,程朝漫不经心地看着程越,「不努力的人都会被爷爷淘汰的,被嘉程淘汰的。」 程越强挤出一个微笑,「自然不会发生第二次。」 「识趣就好。」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门就被剧烈地撞开了。 撞开门的那人是程朝的秘书brun。 程朝皱眉道:「搞什么?」 下一秒,brun就跌跌撞撞倒在程朝的脚边,面色惊恐地看向门外。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顺着视门的方向看去,嘉蓄缓缓地移动步伐走进办公室。 嘉蓄把门关上,陈述道:「就是你找的人。」 程朝将手中的杯子「砰」地一声扔在茶几上,「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说完,他挥拳向嘉蓄暴掠而去。 闪身躲过,嘉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反手往背后一拧,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带着一丝张狂,「你动我可以,为什么要动程储!」 程朝挣了几下发现动弹不得,辩解道:「谁动他了?」 「不是你是谁?」嘉蓄反问。 程朝咬牙道:「他出车祸就是我的问题,你怎么不说是程越的问题?」 嘉蓄抬眼看向程越。 程越如同被毒蛇盯住,强装镇定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前天面试的嘉蓄乖巧可人,可现在他身上的气息竟然完全发生了变化,给予他的压迫竟然丝毫不输给程储,眼神中的锐利带着让他无法挣脱的寒刃。 倒在地上的brun自然也感觉到了,全速跑向办公桌去摁紧急按钮。 「咚」的一声,茶几被嘉蓄一脚踹移了好几米。 精巧的茶几不仅绊倒了brun,也误伤了程越的小腿。 一声痛唿后,程越咬着牙隐忍了下来,不愿完全激怒暴怒的人。 放在茶几上的茶杯撞得玻璃台面叮噹儿响,左右剧烈摇晃两下,最后才慢慢平稳下来。 眼见视线已经转移,程朝挣扎着用手指去抓嘉蓄的软肋长发,膝盖却传来钻心的疼痛,痛得他勐然跪下。 第20页 嘉蓄往下压了压脚,「别乱动。」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要伤害程储。」嘉蓄提出他的要求,声音克制平稳,「不准伤害程储。」 程朝忍着痛嘲笑道:「你他妈究竟是他什么人?和你他妈有关系吗?」 脚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嘉蓄轻轻地嘆息了一声,似病态道:「为什么你这种人能和程储有无法分割的血缘关系?」 为什么不是他? 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程越,更讨厌程朝,为什么这些人都能和程储有血缘关系,生下来就能拥有他做梦都想要的事情。 只要有了牵挂,他就不用绞尽脑汁靠近程储,可以乖乖的,一辈子待在程储的身边。 宛若当初程储抱紧他,喊「这是我弟弟」的永久延续。 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大幅张开的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程朝喊道:「你有病啊!!!」 惨烈的叫声引来brun的忌惮,他急忙道:「嘉秘书,有话好说,做事情要讲道理。」 「什么道理?」嘉蓄歪着头看向程朝的秘书,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程储就是我的道,程储就是我的理。」 这话的穿透力太强,落入门外的姜唐耳朵里,他惊讶看向程储,「嚯,哪来的迷弟?」 第13章 13 「察言观色「和「道理」是两个中性词,没有褒贬倾向,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程储多年的认知里一直都是这样。 可门内那个傻瓜,两次的坦荡狂言竟然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这几个字。 无论是这次还是上次在音乐会,程储都可以肯定,他的路径都未曾被人引导,所以这两句话都不是嘉蓄故意说给他听的。 低级的欺骗是胡编乱造,高级的欺骗是真假参半,究竟有什么目的? 姜唐用手肘撞了撞程储,「哦,这种道理,没听说过。」 程储回过神来,「别贫。」 姜唐眨了眨眼睛,「大佬,不救命吗?」 这时,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房里是什么样的光景还透着黢黑的神秘。 推开这扇门,就会有答案,程储径直推门而入,只听见「砰」地一声响,一股力道撞得刚打开的门差点又合上。 嘉蓄的肩膀不偏不倚地砸在门框上,整个人直挺挺地从门板上滑了下来。 程储扫视过去,不远处的程朝趴跪在地上,错愕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是在质疑自己的力量。 程越捂着小腿皱着眉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姜唐若有所思地打量一圈,「呀,什么办公室,简直就是演武场。」 嘉蓄的内心翻了个白眼,看到程储迈开长腿往里走,急忙用没受伤的手扯住他的裤腿,满脸苍白地喊道:「疼,好疼……」 嘴角发青,眼圈发红,汗湿的长髮贴在脸颊,越发感觉可怜,感性上,程储应该施捨同情,可理性上,他正在快速地判断利害。 冷冷地扫视一圈,没有人开口,没有人解释。 除了嘉蓄不要钱的抽气声,其他地方一片寂静。 程储看向程朝的秘书brun,气势逼人,「你说。」 brun低着头不说话,身体微微向程朝的方向倾斜。 程储面无表情,「堂哥,你趴在地上的场面,昨日才见过。之后是要每天上演吗?」 「这能怪我吗?」程朝扶着手腕站了起来,「都怪你养的狗发疯似的找上门来。」 「他找你的原因,你应该知道。」程储低头又看了一眼brun,「我已经报警了。」 brun瞬间吓得面色发青,扭头看向程朝,眼底都是求生欲,「朝总,我和这件事情没有……」 「没你的事,」程朝快速打断,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步,「程储,你动作真他妈快。」 「没有汽车行驶的速度快。」程储平静地欣赏着程朝的面部表情,然后扭过头看向程越,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我的车,已经坏了两辆,总要有人来承担损失。」 程朝面部僵硬,「关我什么事?」 「希望不关你的事。」说完,程储对着姜唐说道:「走吧。」 「去哪里?」 程储并没有给予回答,反而对着嘉蓄伸出手,「来。」 嘉蓄牵住送来的手,让程储将他扶了起来。 接着,他顺势倒在程储的身上,小声道:「胳膊动不了了。」 程储看了他一眼,「腿动的了吗?」 嘉蓄没骨头似的靠在程储身上,「还能走,应该动得了。」 闻言,程储不解风情地说道:「那就站直了。」 出了门,程储就把嘉蓄扔给站在门外的小王,「送他去医院。」 嘉蓄挽留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没有正眼看他,程储严肃道:「小王,如果这次送不到医院,就是你的问题。」 小王丝毫没有犹豫,快速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的背影,姜唐抱着手臂说:「小朋友看起来怪可怜的,你就这么忍心?」 黑色的皮鞋踏在光亮的地板上,程储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能让他出来,并且让他离开,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人回到办公室,程储得到了嘉蓄的最新档案,比起简歷,多了一点点细节。 是一如既往的干干净净。 第21页 父亲是一家船业公司老闆,母亲是家庭主妇,学习成绩优秀,没受过处分,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多年的经验与直觉让程储无法相信这份档案的真实,他拿起笔在面前的本子上画了两个相交的圆圈,左边代表程朝,右边代表程越。 两人之间必定有交集,必定有苟且,于是圆圈的中间被他用笔涂黑。 接下来,他却迟迟无法落笔。 因为他无法将嘉蓄这个人填进曲线构成的任何区域。 一个肆无忌惮就敢把程朝和程越都打了的人,必定不属于这两方阵营。 真的是独立无关的第三方? 程储两个圆圈的上面又画了一个圈,代表爷爷那一派,纸上的三个圆圈紧密交缠,嘉蓄似乎有了容身之处。 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爷爷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爷爷的目的是什么? 嘉蓄的目的又是什么? 程储沉思片刻,他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人。 临近下班点,嘉蓄单手抱着一沓文件进来,受伤的手臂打着石膏挂在胸前。 程储余光瞥了一眼,就继续专心看文件,「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休息要扣钱,」嘉蓄将文件放在桌上,「我还没拿过一分工资。」 规章制度是这样的,程储不打算给予特权,挥了挥手,「出去吧。」 「回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吗?」嘉蓄晃了一下手臂,声音有些委屈,「我这样,挤不上公交的,自行车也骑不了。」 程储扫了他一眼,问道:「回哪里?」 「回家。」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在桌面上,程储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昨天说过不顺路的。」 不自主就暴露两人住在同一方向,嘉蓄转了转眼珠子,低声道:「带我出三环,好不好?出了三环就好打车了,只要带我出了三环就可以。」 程储并没有当场作出回应。 夜幕悄悄降临,程储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秘书室里温温柔柔地洒出一丝暖光。 听到开门的声音,嘉蓄从一堆文件里探出头。 「还没走?」不等嘉蓄说话,程储就说:「跟我走。」 车辆驶离的方向一直正确,没有偏移,出了三环,嘉蓄也没有听到程储冷漠地让他下车。 一路向南,一直开到小区门口,程储的手轻轻地点在方向盘上,「到了。」 嘉蓄如梦初醒,伸手去解安全带,磨磨蹭蹭了半天,小狗一样的哀怨道:「安全带解不开。」 系,系的上;解,解不开,程储看了他一眼,俯身去解。 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的程储,嘉蓄微微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髮,轻声发出邀请,「跟我回家吗?」 丝丝暧昧感瀰漫在狭小的车厢里,程储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嘉蓄笑了笑,「上去坐坐吧。」 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过了许久,程储才缓缓地抬起头,对上嘉蓄的眼睛,没有拒绝:「可以。」 一直被冷漠对待的人听不得这种话,嘉蓄的嘴角不期然地翘了起来。 小洋楼很新,装修也很豪华,一点都不像刚出社会的学生买的起的样子。上了楼,嘉蓄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全新的拖鞋,放在程储的脚边。 屋内安安静静的,暖黄色的灯光下,沙发处的那只光着屁股小熊显得格外。 程储穿着合脚的拖鞋踩在客厅的地板上,一眼就看到了它。 嘉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我不是变态,它的裤子脏了,我洗了,挂在阳台上。」 给小公仔洗裤子,程储有一瞬间认可了他的童真。 「饿不饿?」嘉蓄说:「我让超市送点菜过来。」 视线停留在嘉蓄的手,程储问道:「送来谁做?」 「我想做饭给你吃的,可是我的手受伤了。」嘉蓄苦恼地低下头,「你会做饭吗?」 程储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颇为陌生。 「那喝点什么?」 程储在客厅的转了转,「不用这么麻烦,我想参观你的房子。」 嘉蓄自信大方,「当然可以,阳台的风景最好。」 走到阳台外面,顶层洋房的视线很开阔,很透气,很舒服。 能一个人享受着社会这般好的资源,财富与能力不应当只是担任一个小小的秘书。 又大又圆的月亮散发出薄薄的一层银白色光芒,与夹在衣架上随风飘扬的白色小裤子形成一道道柔和的阴影,视线往下,程储忽然意识到,这个方位,这个角度,视线所及囊括了他家的范围。 「喝汽水吗?」活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程总。」 程储回过神来,看见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可乐,拒绝道:「我不喝你们年轻人的东西。」 「嗯?」 纳闷的声音传来,程储这才正眼看向嘉蓄。 浓黑的长髮披散,髮丝滑落进敞开的领口,长而密的睫毛微微眨动,月光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的虚影,藏下了眼眸中若隐若现的火苗,嘉蓄凑到程储的身边,轻声道:「谁说你不年轻了?哥哥。」 这般极具冲击力的美貌也比不上「哥哥」两字蕴含的威力。 哥哥,这个称唿,许久没有听到过,程储难得有些心跳加速,随即慢慢地平缓下来,他移开视线,避开眼前的视觉盛宴。 第22页 他冷漠地说道:「不要乱叫。」 「你比我大十岁,」嘉蓄笑了笑,「就可以叫哥,叫叔不好听。」 程储无法理解嘉蓄的脑迴路,随口问道:「洗手间在哪里?」 嘉蓄笑得很好看,「进门左转。」 绕过落地窗,前进几步,程储发现左转后并排分布着两个房间。 「哒哒哒——」 门内传出清脆的的声响,像是质地圆润的金属撞击地板。 靠近一点,这个声音听得更清楚了,像是珠子类的东西在滚来滚去。 随后,是闷闷的哭声,像是幼儿的啼哭。 程储伫立了大概十几秒,最后,扶住了门把手。 「哥哥,」嘉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站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动,提醒道:「这扇门最好不要打开哦。」 第14章 14 门的背后总是用来藏人的秘密,好奇秘密是人的天性,后天被规训的修养还是让程储礼貌性地准备收回手。 而这时,嘉蓄从背后靠近,手轻轻地拉住那只准备放下的手,两人手指与手指贴得很近,他问道:「真的想打开吗?」 这个动作让程储明显有一瞬间的征愣,很快,他反应过来,抽回手,「是什么不可见人的?」 「没有见不人的。」嘉蓄笑得像一个孩子,让人不由自主就能放下警惕,「里面藏着我的玩具。」 「什么玩具?」 嘉蓄眨了眨眼睛,「猜猜?」 程储看他,「我不感兴趣。」 「猜猜么,」嘉蓄笑嘻嘻地说道:「猜对了,我可以给你奖励。」 这话着实新奇,程储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能给我什么东西?」 「可乐。」 嘉蓄将冰凉的易拉罐贴在程储的脸上,「给你全天下最好喝的饮料。」 一只手指推开了贴在脸上的手,程储冷眼看向嘉蓄。 嘉蓄将触碰过程储脸蛋的罐子那面贴回自己的脸上,「程总,出了公司就不要那么严肃嘛。」 这时,细微的「嘶嘶嘶」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嘉蓄挂着绷带把程储挡在身后,「小心,可能是小偷。」 不管是什么洪水勐兽,程储知道他已经在嘉蓄身上浪费了五分钟。他拉开嘉蓄,一把把门打开。 「喵。」 门突然被打开,正在门上磨爪子的橘猫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程储脚边。 闻到主人的味道,它迅速爬起来,窜到嘉蓄的脚边蹭来蹭去,喵喵地叫了两声。 「真是只小野猫,」嘉蓄用脚尖挠了挠它的脖子,「又把自己关房间里。」 听到「小野猫」三个字,程储看了嘉蓄一眼。 橘猫装腔作势地又「喵喵喵」了几声,然后迅速跑到自己的小饭碗前面喝水。 嘉蓄往里面看了一眼,「哇,乱糟糟的。」 程储横扫进去,明白这里应该是嘉蓄的书房。 房间很大,却只摆着一张书桌,一个柜子和一把椅子。 墙面上原来挂着一幅画,应该是那只乱动的小猫咪缘故,现在那幅画正脸贴脸地躺在地上。 书桌上的檯灯被压弯了脑袋,软绵绵地趴着。 破坏力极强。 程储看了一眼嘉蓄,突然回忆起眼前的这个人,一大早就把程朝的办公室搅得个天翻地覆的样子。 有什么猫,应该就有什么主人。 他往室内走了一步,诧然感觉脚底搁着一个圆滚滚的球体,低头一看,地上洒落着几十颗亮晶晶的珠子,七零八落的,根本没有地方下脚。 此情此景下,嘉蓄大声喊道:「茶茶,过来。」 声音里带着小猫咪听得懂的生气,于是它立即钻进沙发底下,只露出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在外面甩来甩去。 程储停下了脚步,突然问道: 「它叫什么名字?」 嘉蓄把珠子踢到一旁,「绿茶。」 程储踩在没有杂物的地板上,「你不是喜欢喝可乐吗?」 「这只小坏猫要是叫可乐,」嘉蓄瞥了一眼乱糟糟的房间,「没几天,我就不喜欢可乐了。」 听到这,程储没有说什么,他开始环视书房,书房里有一大面的书墙,超大型的书柜右侧有一面精美玻璃展柜。 因为玻璃的存在,小坏猫的利爪不曾破坏内里的东西,一整排的船模型完好无损,每一个都很精美,但最吸引人还是他面前的这一只。 线条优美,细节逼真,橄榄色的外观和米色的内饰透着一股自由自在的气息。 察觉到程储的专注,嘉蓄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合上了被打开的书桌抽屉。 光明慢慢褪去,黑暗重新笼罩在抽屉里面的照片。 「喜欢吗?」嘉蓄上前一步,打开玻璃展柜,「是按照真正的船只復刻下来的。」 「这就是你的玩具?」 「是啊。」模型很重,单手取不出来,嘉蓄试了一下,就没有再尝试,「放在水里,它真的能行驶,我试验给你看,好不好?」 「不用了,」程储拒绝道:「留着自己欣赏。」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模型,所以把它等比例缩小藏在家里。」嘉蓄摸了摸它,继续说:「我最喜欢开着它到无人的海上,一个人晒晒太阳,弹弹琴。」 何等的坦荡与自由,程储又看了嘉蓄一眼,确信嘉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第23页 关上玻璃门,嘉蓄眨了眨眼睛,「程总,你跟我回家,应该是有问题想问我。」 闻言,程储思考了一下,开门见山道:「你来到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坐下来说,好不好?」嘉蓄笑了一下,晃了晃自己的手臂,「脖子上突然挂着这么沉的东西,好累的。」 两人走出书房,嘉蓄反手就将门锁上,他走到趴在沙发底的橘猫面前,蹲下身,恐吓道:「茶茶,你再偷偷进我的房间,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犯错的小喵咪便微微探出头,挨着嘉蓄的裤腿仰头「喵喵喵」了几声。 嘉蓄抿着唇,没有搭理它,知错的小猫咪一个跳跃,狗腿似的抱住嘉蓄的小腿晃啊晃。 「这猫养得挺聪明的。」 嘉蓄舒服地倚进沙发里,把猫抱在怀里,「要摸摸它吗?」 程储跟着坐进沙发里,片刻后,居然伸出了手。 橘猫却没有动,嘉蓄笑了笑,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去哥哥那里。」 挣扎了两下,橘猫还是磨磨蹭蹭没有动。 嘉蓄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包小鱼干,拆开包装,递给程储。 闻到味道的猫一屁股蹲儿就跳到了程储的腿上,猝不及防的重量让程储一时有些无措。 「不要动手动脚就可以。」嘉蓄挨着程储坐下,「摸脸,摸脖子,它最喜欢了。」 程储试着去摸猫猫的这些部位,橘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还有耳朵,它还喜欢被捏耳朵。」嘉蓄坏心思地捏了一下程储的耳垂,「哥哥,你喜欢被捏耳朵吗?」 摸着猫头的手一顿,程储回过神来,偏头看向嘉蓄,对方也在看着他,眼眸中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嘉蓄非常自然地抽回手,「哦,你不喜欢。」 程储没有什么表情,被冷落的猫猫抓紧蹭了蹭他的手,却感到对方一下子把手抬高了。 自讨无趣的它一个跳跃,离开了程储的大腿,趴在沙发扶手,扒拉着光着屁股的小公仔,静静地瞪着滚圆的大眼睛望向沙发上的两人。 「茶叶和领带哪里来的?」 「茶叶是老闆送的,」嘉蓄诚实地说道:「领带是我买的,送你。」 「讨好我,」程储淡淡道:「想要什么?」 嘉蓄从猫的爪子里抢过小熊,「你是我的老闆,我当然得讨好你。」 程储微眯双眸,「昨天的钢琴也是讨好我?」 「不是。」嘉蓄把小熊放在腿上,「我只是喜欢这个玩偶。」 程储捏了捏小熊的耳朵,继续问道:「钱权色利情,你要什么?」 追求金钱、权利、性.欲、利益和情感是人类共有的执着,世人皆免不了俗,嘉蓄亦是。 「我不缺钱,」嘉蓄自信地摇了摇头,「物质利益我也不要。」 「缺权利?」 见到程储自动地略过那两个字,嘉蓄无奈地敷衍道:「对啊,跟着你就有地位。」 几分真几分假,程储自会判断,他站了起来,咬字清晰地说道:「我不信。」 说完,程储不打算多言,准备离开,背后有风掠过,他被一把拉住了手,重新跌进沙发里。 嘉蓄坐在地毯上,好让坐在沙发上的程储可以居高临下地审视自己。 他将自己的头靠在程储的膝盖上,喃喃道:「对不起,我撒谎了,我确实不图钱和权。因为,这些东西我都不在乎。」 「那你要什么?」 嘉蓄说:「我就是想跟着你。」 程储看不懂嘉蓄脑袋里装着的东西,「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平庸的人,没受过挫折,没经歷过苦难,更没有想要追求的东西,生活对我来说,是寡淡的,是无味的,无聊至极。」嘉蓄仰着头,趴在程储的膝盖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程总,你是一个才华横溢、光芒万丈的人,跟在你身边,窥探你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最靠近梦想的地方。」 「我没有梦想,程总应该有梦想,和你在一起,我就有梦想啊。」 作者有话说: 恭喜程总喜提高帽一顶 第15章 15 这种理由......程储从未听过,他质疑自己的耳朵。 嘉蓄说完之后,就趴在程储的膝盖上一动不动。 修长的手指抬起嘉蓄的下颌,程储强迫那双眼睛与自己对视。对方的眼神里没有躲闪,没有心虚,没有气短,没有撒谎的迹象。 一切都感觉那么意外,一切又感觉那么真实,就跟小孩一样,童言无忌,自己变成他唯一的观众。 程储自认为三十二岁的他,也算阅人无数。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每遇见一个需要他平等对待的人,他的参照物就是那些人的手和眼睛。 漫长人生中经歷的每一件事情,触碰的每一件物品,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存进手和眼睛这两种介质里。 眼睛会浑浊,手指会污染,从外到里,慢慢地从头渗透到脚,最后形成精明事故的老傢伙或者满嘴胡言的小大人。 单单论看人的这套理论,程储从未失败过。 所以,嘉蓄说的是实话。 他是在毫不保留自己的真情实感?程储顿了一下,又问一个问题来佐证自己的判断,「谁派你来的?」 「我遵从我的本心,」嘉蓄虔诚地说道:「自己来的。」 第24页 阳台的窗户没有关,月光一点点地洒进来,柔柔的,没有一丝威胁。 这句回答,程储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莫名有些无措,这是一种很久都没有过的情绪。 蓦然被人真诚地捧上高台,这种行为,他不需要。 他不是明星,不需要信仰的力量,他是个商人,不需要盲目的恭维影响他真实的判断。 「胡言乱语。」程储重重地捏起嘉蓄的下巴,「长了这张脸,还会平庸?」 嘉蓄咧嘴一笑,「你也觉得我好看。」 程储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事实。 「哥哥,我的皮肤不好,很容易留下印子。」嘉蓄抓住了程储的手,埋怨道:「早上被打的这几下,至少也要一礼拜才能消肿,你疼疼我,别捏了。」 如果是女人,程储应该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盘踞在他腿上的应该是一条花纹艷丽的美女蛇,她正在用一种很新的方式和他调……情? 可眼前这个半大小子…… 和他弟弟程逞一样大的年纪。 二十二岁,刚走进社会的小孩。程储不觉得这样一个人敢惦记他,敢打他的主意。 所以,没大没小、疯言疯语的现象背后应该是嘉蓄真实的人格。程储漠然地看向嘉蓄,其实,他不需要聪明的人,他只需要忠诚的人。 直来直去、有话直说的人更容易掌握。 嘉蓄看起来不算笨,对他没有威胁,暂时不用放在心上。 思考完这些,程储调整好情绪,松开了手。 下巴上还存着被揉捏的感觉,嘉蓄拿手摸了摸。 「走了。」程储说完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嘉蓄依然坐着,喊道:「你摸了我的猫,不说谢谢吗?」 程储停下脚步,「谢谢。」 嘉蓄也回了一句,「谢谢。」你摸了我,我也当然应该和你说谢谢。 不明白嘉蓄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谢谢,程储还是礼貌性地说了声:「再见。」 嘉蓄挥了挥那只能动的手,「拜拜。」 门开了又合,房间重新恢復安静的氛围。 这时,趴在沙发扶手上的橘猫跳了下来,伸出爪子贴了贴打了石膏不能动的胳膊,嘉蓄也伸出手指和它的爪子碰了一下,「茶茶,你说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橘猫甩了甩尾巴。 嘉蓄贴了贴毛茸茸的脑袋,自嘲地笑了笑,「色字头上两把刀,我好像太过心急,想把哥哥带回家。」 茶茶当然听不懂他说的话,用脑袋去拱它的「新玩具」。 看着它的行为,嘉蓄笑了笑,拿出一条小鱼干,逗了它几下,就把东西餵给了它。 吃完东西后,橘猫伸出猫舌头,细细舔着嘉蓄的手指。 「茶茶,你是不是吃胖了,魅力下降了。」嘉蓄嫌弃地抽了张纸擦擦手,「都吸引不住哥哥的注意力。」 吃饱喝足的小东西才不听诋毁,舒服地闭上眼,喉咙里呜噜呜噜的。 嘉蓄无奈地看到这个画面,他走进书房,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房间,弯腰把掉落在地上的珠子一个一个收到盒子里,放回抽屉里。 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嘉蓄缓缓地打开了被他偷偷合上的抽屉。 抽屉里黑压压的全是照片。 都是程储的。他不经常露面,所以生活照并不多。 这些,都是嘉蓄好不容易收集的,他翻了几下,找出一张照片。 照片是姜宋给的,是姜爸爸六十岁寿宴时,在姜家拍的。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活动,年轻一辈有年轻一辈的活动。 年轻人围在偌大的花园里庆祝派对,拍照时,一群打扮精緻的社会精英聚在一起开怀大笑,只有一个男人坐在角落的鞦韆处。 他的手边有一抹橘色的色调。 照片上的位置,他占的空间很小,但是嘉蓄第一眼就辨认了出来,这是程储。他手边的东西,细看之下,就是一只小猫。 他喜欢猫的。 因为程储,嘉蓄也喜欢上了猫。 深受两份宠爱的小猫咪前爪趴在桌面上,蹑手蹑脚地准备去开抽屉,想去够盒子里的珠子。 嘉蓄拍了一下它的手,教训道:「下次不准看见圆滚滚的东西就走不动道。」 茶茶挣扎了一下表示抗议,「喵。」 「帮我把程储哥哥骗回来,」 嘉蓄轻轻嘆了一口气,「这一筐都是你的。」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嘉蓄拿起电话一看,竟然是程储打的。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快速摁下了接听键。 「自行车找到了,」电话里传来程储言简意赅的声音,「在你小区门口。」说完,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外冷心热的程储让嘉蓄的心跳随之快了几分。 美滋滋的感觉填满了他的心脏,他想了想,调出那天在休息室拍的照片。 眼睛像是被照片里的男人吸住了一般,嘉蓄滑动手指,把照片里的人放大,视线汇聚在那张英俊的脸上。 俊美的五官放大在眼前,嘉蓄着迷般地用手指摸了摸那张红彤彤的嘴唇。 他想含住那颗唇珠,低声和他说谢谢。 他想咬在这张俊美的脸上,想看禁慾冷漠的人隐忍的咬着嘴唇不发出一丝怯音。 他想睡在程储的身旁,一根一根数着他的睫毛。 第25页 他想看更多的表情。 才短短地失联了一会儿,嘉蓄感觉心空了一大半,他闭上眼睛,轻声呢喃道:「程储,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你,你是我的。」 第16章 16 第二天,嘉蓄刚到公司,就被通知新入职的员工有一个为期三天的培训。 管吃管住,和同一批进来的同事一起生活,共同学习三天三夜。 谁想和那群满嘴梦想,满眼未来,满是憧憬的年轻人待在一起? 嘉蓄一怒之下推开总裁办公室,「那个培训,我不想去。」 程储头也没抬,「培训不合格就辞退你。」 只怒了一下的嘉蓄「哼」了一声,无奈地关上了门。 当天下午,他就拖着行李箱去了嘉程集团旗下的一个度假型酒店。 住的是一个标准间,与他入住同一个房间的人是销售部门新入职的员工王杨,长得浓眉大眼,性格也很活泼。 培训期间会频频与台上的讲师互动。 这次培训的讲师基本上是集团的中层,涉及各个领域和模块,当然还有一些借着此次培训,出来躲懒的高层,比如人事总监何兆仁。 一进课堂就要被没收手机,讲师的声音变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嘉蓄听着听着,唿吸就变得越来越慢,眼睛闭着闭着,就不打算再睁开。 梦里有程储,三天的时间里,他睡了以前十天的量。 挨到最后一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振奋人心」的激励课程。 女激励师的声音非常富有感染力,穿透力极强,慷慨激昂到嘉蓄不得不醒来。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金钱、地位,社会身份,嘉程是极少数付出与回报成正比的公司,你们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你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你们覆盖这片领域,根植你们的学识,无论在什么岗位,都会发光发热......」 嘉蓄打了哈欠,看了看腕錶。 他最近胃不舒服,喝不进一碗又一碗的心灵鸡汤,于是他拿起笔,在面前的本子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把圆圈中间的部分涂黑。 这种打发无聊的方法,他在程储的笔记本里也看到过。 说到程储,嘉蓄支着下巴思考,他不在的这三天,程储会不会背着他又去听什么劳什子的音乐会? 什么伍贝蓓,陆贝蓓,柒贝蓓的。 一想到这里,嘉蓄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来,」激励师道:「在座的各位,都可以说说你想成为的人?这边我们会有摄像记录,一年后回过头来看,三年后再回过头来看,看未来的自己是否超越现在的目标。」 「职场上敢表达的人会比不敢表达的人多一次机会,多一次重生。」 「这次结业表现最好、最优秀的那位,」 激励师继续鼓舞道:「我的手中有一个特权,可以给予他一次全新的轮岗机会。」 「全公司,无论是投融部、证券部还是总裁办,只要你想,都有机会进入,而且他们会无条件地接纳你。」 刚入职的年轻人蠢蠢欲动,踊跃发言,说了很多漂亮精彩的话。 轮到嘉蓄时,他揉了揉眼睛,说:「我没有梦想。」 激励师脸上的微笑有些挂不住,就让他坐下了。 作为嘉蓄的室友王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补充道:「我想成为和程总一样的人。」 「哦?」激励师引导道:「为什么呢?」 「几年前,程总和程总的父亲,一人一手抓研发,一人一手抓销售,嘉程的业绩指标节节攀升。二人全球巡讲,带回来的订单保证了长达二十年的利润,」王杨激动道:「作为刚入职的营销人员,我希望我能成为这样的人,给与公司更多的利润,给与自己更多的成长空间......」 激励师率先鼓起了掌,连带着掌声越来越多。 听到是夸自己喜欢的人,嘉蓄跟着也鼓掌,王杨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亮光。 培训一结束,公司安排在酒店里吃晚饭。 嘉蓄回房间睡了一觉,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他刚准备拉椅子坐下,就听到激励师朝他挥了挥手,「过来坐,刘总不来了,你坐何总旁边。」 又是那个老头,嘉蓄坐下后,拿热毛巾擦了擦手。 何兆仁姗姗来迟,坐在主位的位置上,看清楚身旁坐着的人,脸皮突然抖了一下。 旁边的这个人是他职业生涯的败笔。 看着挺听话的小孩竟然敢把程越都不敢惹的程朝打了一顿,而且......这个小阎王居然还是自己招进来的。 程越也一瘸一拐了好几天,虽然没有被问责,但是每次和程越见面时,何兆仁都会觉得如芒在背。 而且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嘉蓄。 殴打公司领导,这个理由太难看了;不能胜任工作岗位,嘉蓄的直系领导也没发话。 况且总裁没有说话,却胜似开了口,毕竟是程储把嘉蓄从程朝的办公室毫髮无伤地接了出来,背后的深意需要他揣摩。 嘉蓄注意到老头一直拿毛巾擦脑门上冷汗,于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扭回头,给自己倒了杯饮料。 穿着漂亮旗袍的服务员见人都到齐了,开始分酒上菜。 精緻的菜餚徐徐地搬上桌,一扎扎酱香四溢的白酒缓缓地摆上来,嘉蓄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第26页 王杨作为能说会道的销售人员,率先满上一杯,豪爽地向何兆仁敬酒。 左一口「何总」,右一口「何总」。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敬酒,嘉蓄趁乱把白酒倒在了地上。 桌布的花纹与餐桌的装修风格极为协调,高品质的材质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桌子底下泼天的酒气。 餵大地母亲喝了一杯酒之后,嘉蓄往自己的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开始认真地吃东西。 大部分人都把酒桌当成了名利场,嘉蓄却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激励师旁敲侧击了他几次,见他没有行动,就没有了提携之心。 单独的敬酒环节嘉蓄从不主动,别人问他他吃菜,别人转桌他喝水。 到了众人的举杯的环节,嘉蓄还是给足面子举了杯,然后悄无声息地倒掉。 没有人注意他,只有何兆仁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众人举杯,嘉蓄又倒了一次。 一次。 又一次。 最后,何兆仁实在是不舒服,他凑近嘉蓄小声道:「嘉秘书,你倒我脚上了。」 「哦。」嘉蓄说不上什么原因,突然有些烦躁,于是他站了起来,「那我出去给你买双鞋。」 嘉蓄丢下包厢里的人,走到外面透了口气。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度假山庄的风景美的没话说,凉爽的风吹在脸颊,身体里那股郁燥终于消散了许多。 他漫步在铺着青石的路上,聆听着远方一处小桥流水的潺潺之声,木质的拱桥架在氤氲的水池上,朦胧的水汽飘散在空中。 环境惬意、舒适。 一个气质极佳的女人从拱桥后的包间走了出来,包间的门还没有全部合上。 嘉蓄顺势瞥了一眼,却直直地愣在了原地,更加兇狠的躁郁之气蔓延在他的全身。 因为他看见包厢里坐着一个非常熟悉的人——程储。 作者有话说: 何兆仁(招人):我鞋呢? 第17章 17 四处观察了一下,嘉蓄对着准备上菜的服务员笑了笑,简单说了个理由。 对方立马红了脸,把手中的托盘递给他。 一只手的嘉蓄用后背顶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包间里,程储坐姿笔直,手指正停在领带上,蜷曲的骨节泛着淡淡的粉色,他微微抬起下巴,扯松领带,将束缚他一天的东西取了下来,随性地放在一旁。 空气中有一股幽幽的花香,却也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荷尔蒙。 嘉蓄的唿吸重了一点。 这条领带是他买的。 黑色的,上面点缀着忽明忽暗五角星的花纹,搭配上象牙白的衬衫,穿在程储身上,耀眼夺目。 程储看了看来人的方向,有一瞬间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服务员刚好被叫走了,我助人为乐。」嘉蓄取出托盘上的精緻盘子摆在桌子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程总。」 桌子上只放了几样菜,温酒器里烫着一壶酒,闻味道,应该是黄酒,刚好搭配应季的肉丰味美的大闸蟹。 程储心情不错,随口问道:「培训顺利吗?」 「挺好的。」嘉蓄笑得很乖巧,「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 「明天是周日。」程储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在家休息养养手。」 「短时间好不了的。」嘉蓄埋怨道:「一只手真的很不方便,连大闸蟹都吃不了。」 「手没好。」程储用手背探了探温酒器的温度,「就不要想吃螃蟹。」 嘉蓄看着桌上的螃蟹一动不动,「其他东西也吃不了。」 表情有点像那只叫做茶茶的小公猫,捣蛋可爱又贪吃,程储拆出一只蟹腿给他。 嘉蓄看了他一眼,张嘴叼住,黑色的头髮一不留神就黏在红色的嘴唇上。 拨开扰人的头髮,嘉蓄慢慢地俯下身,将自己的身体保持在与程储视线平行的高度,然后缓缓举起右手,袖口往下滑落,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根黑色的皮筋,笑道:「帮我扎下头髮。」 笑容小小的,像是撒娇,无端散发出撩拨人的性感。 程储并没有立即行动,反而一声不响地盯着嘉蓄,隔了十几秒,才张开手掌,「给我。」 黑亮的头髮拢成一束,抓在手心,有点像丝绸的质感。髮丝从指缝中流出,程储生疏地将其圈了起来,「这头髮你留了几年?」 「两年。」嘉蓄眯眼笑道:「程总,你也想留吗?」 程储淡淡地回道:「不是很想。」 两个人的方向都背对着门口。 隐隐约约有门被推开的声音,嘉蓄缓缓地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刚踏入包间的女人看清楚房间里两人,先是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大步,仔仔细细看清楚包厢号,确认是这个房间没错。 没有预料中的胜利感,嘉蓄觉得头皮一沉,头髮没有全部扎紧,一部分散了下来。 程储扭头看向那个女人,喊了一声——「妈。」 嘉蓄先是发愣,反应过来后又是紧张。 程太太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她注意到嘉蓄柔软的长髮,颇为期待地问道:「小储,这是谁呀?」 嘉蓄慢腾腾地转过了身,有些害羞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程太太的眼睛亮了亮,欣喜过头,竟然忽略了声音里藏着的那股属于男人的低沉磁性。 第27页 那柔软的长髮被自家儿子乱糟糟地弄成一捆,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观感。长的高,皮肤白,是个大美人,自家儿子似乎是开窍了,程太太欣喜道:「好孩子。」 程储咳嗽了一声,「妈,这是我新来的秘书,嘉蓄。」 「秘书?」程太太笑容更甚:「挺好的,长时间接触好培养感情。」 「男生。」程储又一次提醒道:「刚从学校里毕业的。」 男生?程太太仔细地打量嘉蓄,表情一下子变得别扭,不过,很快就恢復平静,继续露出笑容,「小嘉长得真漂亮。」 嘉蓄朝着程太太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过来,」程太太温柔地招了招手,「阿姨帮你把头髮理一下。」 这时,嘉蓄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是王杨在找他。 程储听见了,就让嘉蓄先回去。 在那股冷意下,嘉蓄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包间。 看着嘉蓄的背影,程太太轻轻地嘆了一口气,颇为可惜地说道:「我还以为今晚我们家小储是想要介绍对象给我认识。」 程储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不急的。」 这男孩子长得真好看,程太太忍不住又问,「他有姊妹吗?」 「不清楚。」程储慢条斯理地用蟹八件取出金黄的蟹黄,放在程太太的面前,「现在是大闸蟹最肥美的季节,尝尝?」 程太太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嗯。」程储指着面前的黄酒,「螃蟹性寒,配点黄酒温和一下。」 程太太亲手给程储倒上酒,「你也喝一点。」 螃蟹都堵不住程太太的思念,她还是对嘉蓄念念不忘,念叨着:「这个孩子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漂漂亮亮的,看着人畜无害,个性绝对要强。」 程储问道:「我认识吗?」 程太太欲言又止,「她已经去世了。」 见母亲有些伤感,程储换了个话题,「程逞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去找傅霖那小子了。」程太太道:「他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程储冷哼一声,「哥哥都不见吗?」 「你不是上个月才去国外看过他,」程太太笑了笑,「教训了他半天,自然有脾气了。」 程储将拆好的蟹肉放进程太太的碗里,「我只是实话实说。」 黄酒清爽不易醉,程太太吃得很开心,「真高兴,回国就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程储对上程太太的视线,停顿道:「其实,现在不是最好的回国机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晚......」 「小储,我知道你叔叔和大伯一直盯着你。」程太太收起温柔的表情,眼睛凌厉,正色道:「我们是一家人,要做到真正的风险共担,程逞那边你无需害怕。」 「我的意思是先让他去银行学点东西,」程储缓缓道:「先别进嘉程,远离漩涡。」 「你有你的考量。」程太太没有拒绝,「不要太辛苦,我们都在。」 「嗯。」 吃完饭,司机小梁已经将车开到酒店的门口,程储和程太太刚坐进车里,就听到门口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酒店里走出一批人,正是参加培训的那些,大都喝的有点多,脚步有些虚浮。 多数人准备送完领导就回酒店,睡到明天自然醒再走,只有嘉蓄一个人独自拉着行李箱,站在角落里。 夜里的风有些凉,喝了酒的人脸上有些红,衬托得嘉蓄的脸色有些白。 程太太对这个男孩子着实喜欢,不忍道:「怪可怜的,送他一起回去。」 司机点了点头,下了车,走到嘉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站在一旁的王杨眼睁睁地看着不思进取的嘉蓄拖着箱子走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旁边,眼睛瞬间有些不好。 其余人也偷偷地瞟了过去。 降下车窗,程太太问道:「小嘉,你住哪里?」 嘉蓄的目光往车里探了探,发现程储的存在。先是说了个地址,然后笑着说道:「谢谢阿姨的好意。不过,我和程总不顺路的,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听到地址,程太太纳闷地看向自家儿子,犹豫了一下,「不是就在隔壁嘛,怎么会不顺路?」 被当面拆穿谎言,程储面无表情,他冷道:「上车。」 帮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司机给嘉蓄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嘉蓄说了声「谢谢」,就坐了进去。 王杨那边瞪直了眼睛。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黑夜里,很快,就到嘉蓄住的地方,程太太忽然想到,对着程储说道:「对了,你爸让你明天下午回趟老宅。」 「什么事?」 「具体没说。」程太太拍了拍程储的手臂,「别一个人回去,找个女伴儿。」 程储淡淡地应了一声。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嘉蓄下车,程储也跟着下了车。 程太太疑惑地看了看他。 程储解开两个扣子,解释道:「这酒有点热,我走几步散散气。」 程太太关怀道:「小心,别感冒了。」 得到了程储的回覆,她才离开。 寂静的夜里,熟悉的街道。 嘉蓄看了一眼程储,瞅见他敞开的领口处,白生生的肌肤一片一片地泛着潮.红。 应该是那瓶黄酒的作用,酒精不耐受的人就是这样,真想让人咬两口。 第28页 他的眼睛也很漂亮,透着的那一股冷漠和疏离,着实让人想亲一下。 嘉蓄凑近道:「程总,你的女伴儿有人选了吗?」 程储看了嘉蓄一眼,没有回答。 「我送你过马路。」 「不用。」 拒绝对嘉蓄明显没有作用,他跟在程储的身边,穿过了马路,然后恍然大悟道:「哦,原来程总住这里。」 程储经过嘉蓄的面前,「你可以走了。」 「嗯,好的。」嘉蓄往回走了一步,然后朝着程储的方向转了一下头,:「程总,你的女伴有人选了吗?」 「暂时没有。」 「那你说——」嘉蓄含笑道:「我能穿女装吗?」 闻言,程储的目光不可避免落在嘉蓄的身上,从完美的脸蛋儿到流畅的腰线,最后落在裤子包裹着的浑圆臀肌上。 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移开,程储冷淡地回道:「我没有这个癖好。」 作者有话说: 骚东西...... 第18章 18 客厅的落地灯被程储打开,散发出柔和的黄色光线,他倒了两杯茶水,放在茶几上,看了看时间,客人应该要到了。 正端起一杯靠在沙发上,程储就听见门被敲响的声音。 来人是郑查。 程储喝了一口茶水,对他询问程越和伍贝蓓目前的进展。 郑查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汇报导:「伍敬山的那个儿子作天作地,要了不少东西。伍敬山想给,伍贝蓓母女似乎不打算给。」 「他要多少?」 「四分之一。」 程储评价道:「狼子野心。」 郑查继续说道:「伍贝蓓和程越现在的进展极快,已经有媒体拍到两人手挽手一起上街的画面。」 「什么时候?」 「昨天。」 「所以,」程储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茶水,「她想通过程越得到程家的支持,想从她父亲手里拿到更多的东西。」 「是的。」郑查把杯子送到嘴边,「似乎有这个打算。」 「昨天的事情为什么今天才说,」程储的下颌线有些绷紧,「郑查,我感觉你最近做事有些犹豫。」 郑查立刻放下茶杯,抬头去看程储,见他的神情并没有变化,才道:「伍小姐那边会不会有些无辜?」 「无辜?」程储靠在沙发上,「大水漫灌的时候没有一滴雨是无辜的。郑查,你优柔寡断了。」 「对不起,程总。」郑查下意识地捏紧手指,缓缓道:「大概是我女儿也长大了,想到她将来会嫁人,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你不会成为伍敬山,」程储眨了眨眼睛,平静道:「你的女儿也不会成为伍贝蓓,因和果不要倒置了。」 郑查嘆了一口气,「大概是年纪大了,突然有点心软了。」 落地灯的光线很柔软,连带着空间都变得安静下来。 「那ada呢?」程储看了一眼在灯光暗处的郑查,「也是你心软放走的?」 冰冷的声音让郑查的瞳孔瞬间收缩。 「日子过顺了,尽生点无聊的情绪。」程储打开了电视,调到新闻的频道,「留着这种关怀给你的家人,不好吗?」 液晶电视里的新闻,声音平静没有起伏,和电视外的一模一样。 郑查的声调却变得有一丝丝的颤抖,「程总……」 「放走了怀孕的ada不是你的错,做父亲的,难免会起恻隐之心。」程储眸色幽深,「不过,她背叛了我,造成的损失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担,郑查,你希望是你?」 空气中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程储才听到一声郑重的道歉,「对不起。」 「事情都做了,话就别说了。」程储把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看向低着头的中年男人淡淡道:「孩子是谁的,查出来。」 郑查站起来鞠了一个躬,「三天,给我三天时间。」 程储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一定办到。」 冷冽的声音响起,程储道:「没有下次了。」 郑查走后,程储抱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清醒的意识逐渐变得有些混沌。 他站了起来,唿出一口气。 酒精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十岁的时候,他能够喝趴下一整桌的高管,现在的他,身体代谢的速度明显下降。 为了保持最佳的状态,他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少,酒都开始不认识他了。 人这一辈子能吃多少米饭,能喝多少酒,都是有限的,以前用完了,现在就没有了。 情感也是。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就是用一种情感代替另一种情感,用一种生活方式代替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犹豫和心软已经爬上了郑查的内心,那么曾经的理性和执行力应该也消弭了大半。 程储一步一步走上二楼。 他不喜欢绝对理性的人,那些人毫无顾忌,单单一件事,可以做的非常漂亮,很有效率,但是纵观下来,很难长久。 他还是喜欢有点人情味、有点软肋的人,这样的人,他用起来放心。 不过现在,他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 嘉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面对程朝的时候,像是一只被他养大的狼崽子,张嘴就咬,自信坦荡,锋利无比。 除了性子有些乖张…… 第29页 程储抽出皮带,西装裤顺着光滑的长腿滑了下来,嗯,还常常胡言乱语,处处惹是生非…… 似乎......毛病有点多。 应该可以调.教。 思考片刻,程储摸了摸下巴,拿出手机给嘉蓄髮了条消息。 【明天下午和我回家。】 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进了浴室沖了个澡。 洗完澡,程储光脚踩在地板上走了出来,他吹干头髮,靠在床头,才发现手机屏幕的消息框在不断闪烁。 通通都是嘉蓄髮的。 「真的吗?真的吗?」 「程总,不会真的需要我穿裙子吧?」 「我不是变态,家里没有裙子的。」 中间消停了一段时间,像是在等他的回覆。 「今天肯定来不及买了,哥哥,你看我穿这个可以吗?」 手指比大脑更加好奇,快速划了进去。 屏幕上是一张自拍,嘉蓄穿着粉色的上衣,露出一片修长的锁骨,白皙的食指点在眼睛下面,吐着一条粉红色的舌头,做着鬼脸。 温柔可爱俏皮。 程储唿吸有些紊乱,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只回了一句,「正常的,就好。」 嘉蓄几乎是秒回,「好吧。」配了一个猫猫期待的表情包。 是那只坏坏的橘猫,程储顺手收藏了这个表情。 第二天下午,程储在嘉蓄的催促下开到了他的小区门口。 十月份的阳光并不热烈,透过树荫洒在嘉蓄脸上,鼻樑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撑腿倚在树上,被风吹起的髮丝弧度刚刚好,搭配着西洋画般的衬衫和深棕色的休闲裤,整个人像是给时尚杂志拍画报的。 美好的事物自然有人欣赏,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程储也多看了几眼。 少了几分昨日的可爱俏皮,却多了几分含蓄性感。 上了车,不少人都往车里看去,想看什么样的人能拥有这么个大美人,豪车的车膜很黑,瞧不出什么来。 嘉蓄扯过安全带繫上,笑着看程储。不管对方是喜欢温柔的,还是喜欢野性的,他都可以驾驭。 程储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见状,嘉蓄幽幽道:「程总,你好像有点失落。」 「没有。」程储启动车子,目视前方,「你今天穿的挺好看的。」 「粉色好看还是这件好看?」 闻言,程储竟然思考了一下,「不一样的风格,无法评价。」 「你也很帅,可以走很多风格的。」嘉蓄眨了眨眼睛,「老是穿黑白灰,不会腻吗?」 「职业习惯。」 「粉色穿你身上一定好看......」 「还有蓝色......」 絮絮叨叨个没完了,程储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反手捂住了嘉蓄的嘴巴,「安静。」 嘉蓄咬住嘴唇。 程储提前交代道:「到了程家......」 「我知道,」嘉蓄抢答,「要谨言慎行。」 「不是。」程储收回手,在后车的催促下把车开了出去,「听话就好。」 嘉蓄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就听你的话。」 作者有话说: 怎么回事,有点娇娇的 下一章,掉一个小马 第19章 19 今天下午的程家非常热闹。 缓缓打开的铁门后面是琳琅满目的车子,它们正整整齐齐地散落在中心湖旁。 程储与嘉蓄一起下了车,管家先生脸上都是笑容,指引他们到了一处庭院。 程太太正和几位女士端坐在太阳伞下,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聊着天,不知说到什么,程太太掩着唇直笑,一双美眸都笑弯了。 程储和嘉蓄一出现,众太太们都愣了一下。 都说贵气养人,今天到场的基本上都是俊男美女,不过,眼前的两人走在一起,实在是过于养眼。 目光交汇的瞬间,着实有些惊艷,尤其是嘉蓄脸上挂着的那一抹迷死人的微笑。 坐在程太太右手边的女人眼中的光芒更是超过了脖子上的珠宝,她问道:「这位是?」 嘉蓄笑着望向程储,想看他如何介绍自己。 程储淡淡道:「我的秘书,伯母。」 这秘书又年轻又漂亮,修身的衣服下隐约透出完美的身材轮廓,金边眼镜下的那双大眼睛含着笑,有一点点野野的味道。 好看的东西往往引人注目,有几个太太正感兴趣想要发问时,程太太笑吟吟地吹了吹咖啡,笑着抿了一口,「小储,你爸爸和叔叔正在山上打球,去陪陪他。」 「没事的,」一位衣着素雅的太太轻笑道:「小朝和小晚都在呢。」 说话这位是程越的母亲,是程储的婶婶。 程晚是程朝的妹妹,是程储的堂妹。 「程越呢?」 程越的母亲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小越他正在陪贝蓓呢。」 「对了,」程太太拉起对面一位漂亮女士的手,「这位是贝蓓的妈妈,你伍阿姨。」 「小储,你好。」伍太太笑得有些谄媚, 「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程储客气地沖她点了点头。今天的聚会目的非常清晰了——介绍伍家人给程家人认识,至于地点放在老宅,极大可能是爷爷那边给予的尊重。 他这么想着,就听到花园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第30页 波浪般的金髮披在身后,伍贝蓓挽着程越从花园里的石子小路走了出来,笑起来牙齿洁白,落落大方。 程储看了他们一眼。 四目相撞的瞬间,伍贝蓓的眼神变了,她身形一滞,挽着程越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这个举动让程越的眸色加深,双眸中的笑意黯淡了不少。 程储却什么都没说,他移开了目光。 这时,嘉蓄双眼望着山上绿油油的草皮,扯了扯程储的袖子,「我想去打球。」 程太太上下打量了嘉蓄和程储一番,「衬衫西装的怎么打?」 程储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二楼的房间里存着一些休闲服,他说道:「那我去换身衣服。」 嘉蓄拉着程储的袖子不让他走,「那我呢?」 「你等我一下。」 程储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一封郑查发过来的文件,就先进了屋。 「小嘉,一只手就不要打球了。少动动,手才会好的快。」程太太见嘉蓄情绪有些低落,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来,坐下来吃点东西。」 嘉蓄坐到了程太太的身边。 程太太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右手边,关怀道:「工作忙吗?」 「不加班都做不完。」嘉蓄喝了一口未来丈母娘的咖啡,「没想到工作这么忙。」 程越的母亲一直对秘书这个职业有偏见,他的老公多多少少和那些漂亮的女人有一腿,就算嘉蓄是个男的,也不妨碍她的认知,她笑道:「做秘书的,手都坏了一只,怎么端茶送水送资料?」 这话说的有些刺耳和刻薄,程越却一点都在意,他拉着伍贝蓓挨着伍太太坐下,搂着母亲笑了笑。 嘉蓄也一点都不往心里去,他看着程太太分出一块巧克力慕斯放在他的手边,「尝尝。」 用叉子吃了一口,嘉蓄甜笑道:「真好吃。」然后,他看了一眼傲慢的女士,「最近我的生活和工作确实有障碍。」 话音刚落,他便一本正经指着程越道:「都是他打的,我替程总去送资料,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门就看到朝总和越总大打出手。」 世界上最流行的八卦是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一半靠想像。 程越的脸瞬间就黑了。 简直是胡言乱语,明明是他自己撞门上的,怎么一言不合赖自己身上?就算有关系,也是和程朝有关。 见周围的长辈脸色有了变化,程越赶紧从背后按着嘉蓄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商量,「嘉秘书,别开玩笑了,又不好笑,是不是想打球?我带你去。」 闻言,嘉蓄停住了他的胡说八道,「那行。」 两人站起来,嘉蓄礼貌地和程太太告了别,就跟着程越走进了屋里。 「这孩子长得真好。」 说话的人是程朝的母亲,她的眼睛一直停在嘉蓄脸上,看都没看伍贝蓓一眼,忍不住道:「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程太太放下手中的杯子,诧异地问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我想想。」程朝的母亲似乎陷入沉思。 伍贝蓓的手抓紧了裙子,白色的面料被捏出一道一道的褶皱。明明今天的主角应该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嘉蓄这个人抢占了风光,就因为他是程储带回来的吗? 跟着程储就不一样吗? 跟着程越就那么不受待见? 从记忆里回过神来,程朝的母亲难掩震惊道:「是淑瑶,他长得像淑瑶啊。」 程太太的唿吸停了一秒,「淑瑶?」 「他叫什么名字?」 「嘉蓄。」 「嘉?那他是嘉士泽的孩子?」 嘉士泽,听到这三个字,年纪稍长的女士都愕然地张开了嘴巴。 国际船王的名字。 说是船王,海陆空三大领域他都占据,航线遍布全球,员工遍布世界。 「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和人。」这是十年前,社会对他的评价。 现在的他,即便是主战场根植进了m国,淡出了国内市场,出口的业务还是占据了半壁江山。 十年前的伍贝蓓年纪还小,她听到这个称唿,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见母亲面色凝重,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看见程太太拿起手机,走到一棵树下,应该是给程储的爸爸打电话。 程朝的母亲更是当着面儿给山上的程朝打电话,让他和他爸赶紧下来,语气有些焦急,表情竟然有些失控。 似乎所有人都因为「嘉士泽」这三个字有了敏感度,伍贝蓓却发现程越的母亲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一下一下地搅弄着杯中的花茶。 她用搜寻引擎搜索了「嘉士泽」这个名字,发现信息少的可怜。单单一个名字就能搅弄风云,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伍贝蓓咬了咬嘴唇,又搜索了「程越」这个名字。少的可怜的新闻,最重要的信息是「程越——程储的堂弟。」 附属品,都姓程,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 如果她想要一人之下,享受在舞台中心般的光芒,只有程储能给他。 程储才是程家最受宠的孩子,最有未来的那一个。 不过,就沖刚才程家人的态度,似乎还有一个。 * 后院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泳池,阳光透过蓝天洒在水面上,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晕。周围的绿树闪闪发光,犹如一把翡翠雕刻的扇子。 第31页 树荫底下停着几辆高尔夫球车,嘉蓄前后左右看了看,问道:「程总呢?」 拉着「定时炸弹」远离人群,程越就没打算搭理他,他随口道:「还在换衣服。」 「他的房间在哪里?」 程储随手指了指一个房间。 嘉蓄扭头回到室内,走上了楼梯,一不留神就到了三楼。 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个全黑的身影,嘉蓄对上那个人的眼睛,发现是程家的管家。 苍老的脸上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和蔼笑容,管家严肃道:「这是老爷的私人地方。 嘉蓄「哦」了一声,「程储的房间在哪里?」 管家指了指楼下,「二楼,右转第三个房间。」 嘉蓄往楼下走去,瞥见管家手中的托盘中间摆放着几个精緻的小糕点。 走到房间门口,嘉蓄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他又敲了敲门,门没锁,就直接推门而入。 光着长腿的美男没有见到,只看见一整面的书柜,外面的阳光透进来,异常耀眼,应该是反射了水池的光芒。 随手翻开了一本书,嘉蓄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他轻抚下巴,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 抬头,来人竟然是伍贝蓓。 收起好学的模样,嘉蓄问道:「你来找程储吗?」 「我来找你的。」 「找我?」合书的动作一顿,嘉蓄的视线重新落在纸上,他发现窄窄的空白部分有一行一行的小字,应该是程储的签的注释,字很好看,像他人一样。 「嘉蓄,我是来找你的。」伍贝蓓又重复了一遍。 嘉蓄不解,「你是想找我斗琴吗?」 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被摁在舞台上羞辱的感觉涌了上来,伍贝蓓愠道:「你觉得你的琴艺远超我?」 嘉蓄看见她脸上的愤怒,于是套用程储的话,中立道:「不一样的风格,没有可比性。」 伍贝蓓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柔声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人,嘉蓄不会,于是他没有说话。 见状,伍贝蓓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她扬起了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宛若一只天鹅,她的双手在背后合拢,缓缓地把裙子的拉链往下划动,「嘉蓄,你帮帮我。我就不追究你在我的音乐会上让我下不台的事情。」 嘉蓄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你不追究,我应该谢谢你?」 裙子缓缓地落在地上,伍贝蓓道: 「你当然得谢谢我。」 「所以呢?」 「你要不是不想我叫人过来,」伍贝蓓脱掉脚上的高跟鞋,甩到一边,「你就答应帮我这个忙。」 眼前的女人只穿着内衣内裤站在自己的眼前,嘉蓄突然想,如果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是程储,他会怎么做? 答应她,还是把衣服捡起来给她穿上,或者是把外套脱下来给她遮住? 嘉蓄支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 伍贝蓓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你笑什么?」 回答她是「啪」的一声。 紧接着,阳台的落地窗被打开了,外面的阳光映了进来,刺眼的光芒让她眯上了眼睛。 光线很亮,房间正在泳池的正上方,嘉蓄这个角度,正好不偏不倚地看见树干背后,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在与人通着电话。 那双修长的手正在整理领带。 笔挺利落的西装是程储最性感的武器,嘉蓄忽然想知道一丝不挂的他会是什么样。 泳池里面蓄满了清澈干净的水,嘉蓄俯视了一眼,然后一只手撑在栏杆上,翻身坐在上面,一双长腿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微微泛起颗粒,伍贝蓓直愣愣地盯着嘉蓄的举动,她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大变,「你想做什么?!」 嘉蓄回头看了一眼伍贝蓓,大笑道:「你是不是想冤枉我?」 伍贝蓓无措地站在原地,她没有想闹出人命来,于是急道:「没有没有......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嘉蓄站在阳台的外沿,他松开手,仰躺垂直向下,「如果你想要冤枉我,那么你必须像被冤枉后的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嘉蓄!」 阳光模煳了他的面容,伍贝蓓失声大喊。 「咚」的一声,泳池里水花四溢,溅满一尘不染的西装。 作者有话说: 伍贝蓓:哪里来的疯狗? 第20章 20 泳池里的水是蓝的,是满的。 「噗通」的那一声巨响,砸得伍贝蓓脑袋一片空白,砸得程储的脸上带上几分薄怒。 他的面色微沉,望向二楼的阳台,视线所及是女人裸露的肌肤,虽没有看清脸,但那一声尖叫,他可以确认是谁。 收回视线,程储脱下外套,正准备往水里跳,就看到嘉蓄像一尾可爱的鱼,咕噜咕噜地吹着泡泡从池底浮了上来,他从水中探出头来,望向程储。 眼镜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长发也被打湿了。嘉蓄把湿软的头髮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小鹿眼异常无辜,「她打我的主意,想要冤枉我。」 程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许久,才勉强对着水中的人伸出一只手。 攥住了伸过来的手,嘉蓄的重心突然变得不稳,一把就将程储拉进了水里面。 第32页 水刚好在成年男人的胸口,程储一跌进去,全身都湿透了。 两人的胸膛撞在一起,冰凉的水一下子就沁透了白衬衫,半遮半掩的肌肉比想像中更具有力量和美感。 映在水中的两人影子紧紧相贴,嘉蓄撩开程储额前湿润的头髮,混杂着水的英俊面庞让他的脑子一阵空白,短暂的沉默之后,嘉蓄听到一句非常清晰的骂声。 「这就是你从上面跳下来的理由?」程储第一次骂他:「你是蠢货吗?」 「嘘——」嘉蓄伸手出捂住了他的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不要骂的太大声,会破坏女孩子的名誉。」 错愕第一次在程储的眼中浮现,他打掉了嘉蓄的手,飞扬的水珠有一滴落在他的喉结上,粼粼地折射出光。 看在嘉蓄眼里,性感的要命。 嘉蓄突然很想吻他的喉结,现在吻他,可以吗? 他这么想,也想这么做,却看见程储扭头就往岸上走。 背部的肌肉结实平滑,衬衫透出来的轮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嘉蓄放肆地看着,然后喊道:「帮帮我,石膏吸了水,太沉了,走不动。」 人是自己带进来的,程储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他的手,拉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池边。 两人从旁边的阶梯走了上去,带着一身水,湿哒哒地走到二楼的房间。 房门大开,房间里空无一人。 程储解开扣子,将身上湿透紧粘着皮肤的衬衫脱了下来。 嘉蓄看得目不转睛。 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宽松的休闲服递给嘉蓄,程储说:「隔壁还有浴室。」 「我不去。」嘉蓄艰难地把石膏取了下来,无力地垂着一只手臂,「一个人脱不了衣服。」 程储已经重新恢復了冷静,默默地看着他,「平时怎么脱的?」 「进了水的衣服很重,」嘉蓄站在程储的面前,尝试了几下,「脱不下来。」 不要脸的劲儿有些特别,程储扯了扯嘴角,「你想我帮你脱?」 嘉蓄调整了姿势,故意挺了挺胸膛,「嗯。」 「脱上衣就可以了。」嘉蓄笑了笑,笑的和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裤子可以不要脱。」 程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刚刚的余劲还在,」嘉蓄扬起脑袋,嗓音很轻,像是一片挠人心窝的羽毛,「我好像有反应了。」 作者有话说: 狐狸精! 第21章 21 水珠从额前的头髮滑落,滚到清隽的眉尾,慢慢落入湿透的眼睛。 眼神黑亮清澈,看着有点纯的样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说完话后的嘉蓄耳廓竟然也微微发红。 程储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始调整手腕上的錶带。 黑色的錶盘很低调,衬得皮肤更白了,那只手一看就是程储的,如果能主动握住他的东西……,嘉蓄突然心痒的厉害,唿吸不由自主地加速,撑在桌子上的右手微微张了张。 「发.情了?」程储问道。 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嘉蓄的唿吸更加急促,如实地点了点头。 野兽才会发.情,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在公共场合都会规避这种身体本能。情侣之间关起门来可以随心所欲,可面对的人是他的上司......程储无法理解嘉蓄的脑迴路。 他拿起衣服朝浴室走去,嘉蓄在背后哼哼道:「你不管我,我怎么办呢?」 程储的唇线绷紧,反问道:「这种事情需要我教你?」 嘉蓄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不可以。」程储不自觉停下脚步,像叮嘱不听话的猫猫狗狗一样, 「不准在这里乱搞。」 「什么乱搞。」嘉蓄不满道:「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 「敢在这里乱搞,」程储皱起眉来,口气中充满了警告的味道,「我就把你光着身子丢到大街上。」 你自己先光着身子撩我的,这话在嘉蓄的心里小声地嘀咕了两次,然后他乖巧地回復道:「知道了。」 「咣当」浴室的门被关上了。 室内氤氲出水汽,哗哗的水声也随之响起。 真的是个不解风情的傢伙,嘉蓄站在衣柜前罚站了一会儿,然后翻出一套他喜欢的衣服,带到隔壁的浴室去。 *** 过了二十分钟,穿戴整齐的程储推开房门,嗅到了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隔壁的房门开了一条缝,香气应该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嘉蓄应该在里面。 他往里面瞥了一眼,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嘉蓄围着一条浴巾站在穿衣镜前,光滑的皮肤上带着未干的水珠,全身透着健康的粉红,像是春日里明艷的桃花。手臂上有一大片黑色的花纹,看不清楚,远观像是桃花树上盘旋的黑蛇,隐隐约约有股子神秘。 桌上散乱着一些药品,嘉蓄正用牙齿咬着白色的绷带,半湿的长髮贴在脸颊,湿润的睫毛也在微微颤抖,一个人一圈一圈地缠着受伤的手臂。 看上去有点可怜。 这孩子,挺烦人的,但是,程储不得不承认,也挺招人的。 他敲了敲门。 嘉蓄扭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展现魅力,就被程储的下一句话气到了。 程储对他说:「我叫家庭医生上来。」 「不要,」嘉蓄恹恹地垂着眼帘,「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 第33页 「那我先走了。」 嘉蓄赌气般地说道:「你走吧。」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程储翻看信息,发现是他爸指名道姓要见他和嘉蓄。 为什么要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程储的脑海中飘过一丝疑惑。 嘉蓄转回脑袋,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舔舐着伤口,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地方孤独地包扎手臂,是有点可怜。最终,程储还是走到他的身边,帮他固定好胳膊。 「家庭医生就在楼下,」程储缓缓道:「手很宝贵,不要留下隐患。」 「没事的。」嘉蓄低声道:「反正从小就这样。」 「从小?」 「嗯。」嘉蓄点了点头,「从小就这样,好了坏坏了好,我都习惯了。」 这样的状态让程储一下子想到了程逞,那个把拳击当做职业的弟弟,于是,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温和了许多,「那是你不乖。」 「谁说的?」纯情的劲一下子又犯了起来,嘉蓄轻声道:「我很乖的。」 单从二楼跳下来的举动,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么做。程储没有就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道:「穿好衣服,和我去楼下。」 「头髮湿的,穿不了。」 程储耐着性子,「那先吹头髮。」 「你帮帮我。」嘉蓄小心翼翼地抓住程储的胳膊,「再不吹我会感冒的。」 头髮上湿漉漉的水滴在绷带上,滚落在肩头,嘉蓄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程储冷漠地说道:「我叫管家上来。」 「我不要。」嘉蓄没有松手,「你是不是不想帮我吹头髮?」 程储试图挥开他的手,「明知故问。」 「我不管。」嘉蓄无赖道:「你不帮我,我就不放开你。反正我感冒了,也要去上班,第一个传染的就是你。」 为人处世,程储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可又软又硬的「威胁」方式还是头一次,一不留神他居然妥协了。 他拿了吹风机,站在嘉蓄的边上,突然发现对方比他还高上一点。 「坐椅子上。」 嘉蓄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程储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头髮,然后又用吹风机吹了吹。 感觉到温热的风吹在头皮上,修长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嘉蓄仰着个脑袋冲着程储笑道:「你真好,哥哥。」 哥哥两字叫得像开屏的孔雀,又骚又好听。 程储有点受用。 长头髮不容易干,吹了一会儿,嘉蓄得寸进尺地抱住了程储的腿,夸赞道:「哥哥的腿好长啊。」 程储看了一眼嘉蓄浴巾下那双笔直修长的腿,没有说话。 手一点一点往上攀登,嘉蓄笑道:「哥哥的屁股也好翘。」 「啪」的一声,程储拍开了嘉蓄的手。 拍红的部位被嘉蓄放在唇边吹了吹,他的表情有些无辜,「我这是真诚的赞美,和别人不一样的。」 发尾已经不再滴水,程储放下吹风机,「不需要这种赞美。」 白皙的手指在漆黑的头髮上翻弄,嘉蓄歪着头,撩开头髮,故意露出内里还半湿的状态,「还没吹干。」 这个动作,程储瞥见白皙脆弱的后颈,如玉一般的质感。 「帮人帮到底,」嘉蓄把吹风机重新塞进程储的手中,「送佛送到西。」 程储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陈述道:「的确,你像我请的一尊大佛。」 这话让嘉蓄心情愉悦,他哈哈笑了两声,虔诚地说道:「才不是,我是你的信徒。」 抓着头髮的手忽然一顿,程储说不清楚那一刻的感觉是什么。 「别老吹一个地方,」嘉蓄哼哼唧唧,「烫。」 等程储回过神来,手中的头髮已经被揉得乱七八糟了。 嘉蓄完全不恼,等吹干的时候,歪着脑袋,用手指一点点把头髮弄顺。 手指很白,指甲圆润,骨节分明,程储多盯了两秒,然后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表,「给你五分钟,穿好衣服和我走。」 嘉蓄应的倒是很快,却坐着一动不动。 独处的机会难得,他摸了摸清爽干净的脖子,还想继续说话时,就听到门被关起来的声音。 原本待在房间里的程储已经没影儿了。 跑的真快,这么好的身材都不愿意多看两眼? 嘉蓄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没有自信。 这样的状态他很不喜欢。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把眼睛里的急切汹涌的情绪掩了下来,绑着绷带的左手轻松的和没有受伤的右手平行向上推了推脸颊,强行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事的,跑不了的。 第22章 22 整理好自己,嘉蓄打开房门,却没有找到等他的程储。 为什么老和自己玩捉迷藏? 嘉蓄倚在门上,抓了抓头髮,又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区里转来转去。 在客厅的茶几上抓了几颗糖,他站在后院伸了个懒腰,老远就看到一个头髮花白的老人坐在木头搭建的亭子里静悄悄地喝着茶。 亭子的右侧有一棵石榴树,弯曲而结实的枝干上挂着红彤彤的果实。 他走了过去,微风拂过,一个石榴掉了下来,嘉蓄伸手接住。 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嘉蓄解释道:「是它自己掉我手上的。」 不好就这么拿着走,嘉蓄把石榴放到老先生面前,他舔了舔嘴唇,突然感觉有些渴了,于是坐在老先生的对面讨了一杯茶。 第34页 中山服上的绣纹大气华贵,老先生说:「你自己倒。」 嘉蓄丝毫不客气给自己满上,喝完一杯又饮一杯,喝到心满意足了才问道:「你知道程储在哪里吗?」 「你和他一起来的?」 也对,穿着他孙子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在庭院里晃悠,应该是程储带进来的人,程应禾正眼打量着嘉蓄。 「对啊,他又不见了。」嘉蓄给程应禾面前空的茶杯满上,「我在找他。」 这时,管家恰好走了过来,他把手中的文件和笔递到程应禾面前。 程应禾从镜盒里拿出一副老花镜戴在鼻樑上,问道:「其他人呢?」 「上山了。」 注意到对面还有人,管家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恢復镇定,「嘉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大家都在找你。」 「找我啊?可我就在这里。」嘉蓄扒拉了一下茶桌上的东西,「有没有梅子?酸酸甜甜的那种,嘴巴有点苦。」 程应禾放下手中钢笔,对着管家吩咐道:「叫程储过来。」他瞧了一眼神色轻松自在的嘉蓄,忍不住道:「你倒是不客气。」 纸张上印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字——「程应禾」,嘉蓄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程储的爷爷,于是他掏了掏口袋,殷勤地说道:「那我不要了,爷爷,你吃糖。」 一剎那的情绪和称唿转变,让管家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及时阻拦道:「糖这种东西,您最好少吃。」 目光黏了几秒,程应禾最终没有伸出手。 撕开精美的包装纸,嘉蓄取出一颗放进嘴巴里,「爷爷,很多东西很久不吃,是会想念的。」 程应禾轻轻地靠着椅背,坚定道:「不吃。」 「能抵挡糖的诱惑。」嘉蓄继续拍马屁,「爷爷你是真的勇士。」 程应禾嘴角凝固,冷哼一声。 嘉蓄想了想,费劲地掰开石榴,「那不吃糖了,吃水果。」 「水果最好也少吃。」管家又一次出言提醒。 程应禾坚定地拒绝,「不用了。」 听到这话,嘉蓄眯着双眸笑了笑,然后若有所思地把石榴剥进茶碗里,守着程应禾等待着程储。 太阳明暖,一阵风吹过,亭子旁的树叶轻轻摇晃,程储往亭子的方位走来,一眼就看见他这个不务正业的秘书,正坐在他爷爷对面一颗一颗的吃着石榴。 见了程储,程应禾率先开口:「这是你的新秘书?」 程储点了点头。 「挺有趣的。」程应禾问道:「家庭聚会也带着他?」 程储坐在嘉蓄拉开的椅子上,「他自己跟来的。」 「我让你爸通知你带女朋友回来,」程应禾说:「你就带了他?」 程储坦言道:「我没有女朋友。」 闻言,嘉蓄抬起头,双眼闪烁着光芒,欣喜地扬起嘴角。 这番举动让程应禾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收回视线,他摘下眼镜,语气无波无澜,「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去追伍贝蓓?小储,你现在完全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程储神色不变,「小越和伍小姐两情相悦,这种事情不是我能阻挡的。」 「你知道他们的利益绑定,还想要让他们一起?」程应禾面色一沉,「你保证两个星期签字盖章,现在事情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进展,你做事的水准越来越差了!」 程储反驳道:「有进展。」 「那是程越的进展。」程应禾声音陡然提高,厉声道:「你!我一点都没有看到。」 俩人互相对视,双眸的情绪很是复杂。程应禾神情凌冽,完全是审视者的眼神;程储面无惧色,是反抗者的姿态。 「要把敌人变成家人,不要把家人变成敌人。」程储淡淡道:「爷爷,这是你教我的。小越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不需要分这么开。」 「你这是在和我叛逆吗?」程应禾加重了口气,「和你爸学的?要婚姻自主权?」 程储沉默了几秒,认真地说道:「我应该有这个权利。」 嘉蓄也认真地附和道:「你有。」 站在一旁的管家面色凝重地在爷孙两之间逡巡,同时他也有些纳闷,因为自他与这位程家未来最有潜力的继任者认识以来,对方一直是深思熟虑,谨言有礼,从未像现在满身尖刺,锋芒毕露。 「砰」的一声,是杯子重重砸在地上的声响。 程应禾怒气涌动,冰冷的目光落在嘉蓄的脸上,继而转向程储,沉声道:「小储,我一直告诉你,无论一个稳定的公司还是家庭,占据首位的永远不是感情,而是利益。你应该看出来了,在这件事情上,我把程越叫过来,是给你一个危机,谁吃下了伍敬山的女儿,带来多大的收益,我就会给多大的回报。」 空气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清冷的风吹在程储的脸上,刻画出格外俊美的面孔。他的唇线绷紧,看不出半分情绪。 这时,嘉蓄突然站起来,语气听起来无比诚恳,「所以,需要多少钱才能和程总在一起?」 话的重点听哪里去了?凌人的目光扫视过来,嘉蓄看不清楚程储的眼睛,却觉得程储应该是在看他。 程应禾使了个眼色,管家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嘉蓄「请」出这片区域。 远离亭子,嘉蓄听不到老人口口声声为了家族兴旺的声音,只看见最有资格的继承人坐在茶桌前,一言不发。 第35页 直到有人喊了他爸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嘶哑,除了名字,什么都说不出口。 嘉蓄的目光落在程太太与他挽着的手臂上,然后走过去搂着程先生的肩膀,亲切地喊道:「程叔叔。」 程先生看着嘉蓄,眼镜突然起雾了,模煳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真的是士泽的小孩?你爸爸还好吗?」 「挺好的。」嘉蓄还想怎么证明他爸是他爸,程先生就拉着嘉蓄坐下了,他问一句,嘉蓄就答一句。 十六年消失不见的友谊在一言一语中被慢慢地放大。 时间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嘉蓄诚恳地说:「爸爸和我说了很多次,当初的事情不应该怪您。」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程先生强忍住情绪,不让自己失态,抬眼注视着远方,仿佛在回忆往事,「是我没处理好。那时候你才六岁,就受那么多苦。你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了打击,才去世的,你爸爸应该怪我的。」 程太太别过脸去,眼圈有些红了。 嘉蓄突然有些伤感,柔声安慰道:「又不是程叔叔你绑架我的。」 「因我而起,」程先生自责地嘆息道:「你是替程逞挡了灾,遭了祸。」 「嘉蓄......」程太太轻声地呢喃着他的名字,微微颤抖地抚摸上他的脸,「连名字也改了。时间居然已经过了那么久,我竟然连你妈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嘉蓄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只想离程储近一点,没想到激起了他爸爸妈妈的愧疚。 程叔叔身上还有一种莫名的偏执,他激动地说道:「叔叔欠你的,小蓄,你有什么要求,程叔叔都在,都可以满足你。」 诚恳的语气让嘉蓄知道程叔叔特别想要善待自己,特别想要赠送等价值的礼物,特别想要弥补当年的亏欠。 怎么办呢? 嘉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我想要程储哥哥,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程储:趁火打劫? 第23章 23 「要什么?」 程先生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疑惑,他纳闷的同时往嘉蓄的背后望去。 嘉蓄的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信步优雅。 他知道是程储的。 程储的腿很长,几步就走到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他爸他妈,眼眶通红,眼里水润,是刚刚哭过的表现。于是,他居高临下地扣住嘉蓄的肩膀,手中的力道不轻,「你做的?」 语气像是火山下的岩浆,汹涌的怒火即将喷发。 嘉蓄看着程储,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程先生率先打了一下程储的手背,「松手。」 程储有些诧异,「爸?」 「这是你嘉叔叔的小孩,嘉蓄......」 程先生解释的过程中,程储陷入了沉默。 十几年前的事情,他试图去调取藏进脑海深处的记忆,却发现里面的好多细节模煳不清。 他只记得那股味道,那是一股融于骨血里的味道。 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厚重的臊味混杂着恶臭的血腥气,噁心的味道跨越十六年再次萦绕在他的鼻尖。 还有一个孩子怯生生地趴在自己的胸口,浑身抽搐,痛苦哀嚎。 程储想要抱抱这个孩子,黑暗中的唯一慰藉,却发现血肉模煳的手一毫米都移动不了。 那种无力的恐惧感让程储唿吸都停了几秒,他重重地闭上眼睛。 所以,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他开始决定要争抢,要夺权,要绝对的权力。因为他不允许他的父亲、母亲或者是他的弟弟遭受这噩梦般的痛苦。 所以,那个孩子就是嘉蓄吗? 程储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仔细端详嘉蓄,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那双眼睛又亮又深邃,似乎能够将他吸进去,他想说话,嗓子却一时有些发闷。 程太太已经开始拉着嘉蓄细细交流,嘉蓄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储,「我想要程储哥哥,我想学点东西,能一直跟着他吗?」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程先生和程太太满口答应,当着面叮嘱程储要好好关照嘉蓄。 之后的家常聊天,嘉蓄带着孩子气的说话方式逗得程太太和程先生合不拢嘴,从痛苦中走出来的孩子,往往更坚强。程太太的眼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怜爱。 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下午,临近晚餐时,程先生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实验室,没有感受到晚餐时程应禾沸腾的怒火。 这场火直接烧在程储的身上,越演越烈,也直接盖住了嘉士泽儿子的这个名头。 程应禾特地表扬了程越,许诺了不少好处,明着呵斥了程储的不足,扬声着收缩他的权力。 一番言论下来,整个晚餐的焦点几乎都在程越和伍贝蓓两人身上。对于这份意外的瞩目,逼着嘉蓄「跳楼」的恐慌已经不再,她望向嘉蓄的目光多了几分挑衅,看向程越的目光多了几分柔情。 程太太不太高兴,程储非常镇定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妈的情绪。 嘉蓄狠狠地瞪着程越,程储安抚完这边安抚另外一边,他盛了一碗甜汤放在嘉蓄的前面。 嘉蓄立马就不生气了,和只小猫一样。 第36页 目光穿过热闹的人群,凝望程越喜不胜收的表情,程储的神情极为平静。 这一场火要烧得旺一点,越旺越能把混乱生长的草原变成一片荒芜的土地。 在寸草不生的空间里,失去保护色的小鬼们才会粉墨登场,重新站队,寻找新的、最有利的生活空间。 吃完饭,程太太因为第二天约了人打网球,就先在老宅住下,她拉着嘉蓄的手把他们送到门口,对着程储一遍一遍地重复道:「小储,你要好好照顾小蓄,他的手不方便,又是一个住,你好好照顾他。」 程储点了点头。 嘉蓄搂着程储的肩膀晃了晃,「大哥才不会不管我的。」 司机小梁已经等候多时,接到两人后,启动车辆。车平稳地驶在路上,小梁望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原来生活虎的嘉少爷一下子就困了,他打了个哈欠,不偏不倚地靠上了程总的肩膀,睡了过去。 小梁轻声问道:「程总,去哪里?」 感受到肩膀沉甸甸的重量,程储犹豫了一下,「去我家。」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程储的别墅前,嘉蓄揉了揉眼睛,「这是在哪里?」 「我家。」 程储下了车,嘉蓄跟着也下了车,深秋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嘉蓄伸了个懒腰,眯着一只眼睛到处乱看。 黑漆漆的门打开了,屋里没开灯,淡淡的月光能照亮玄关的布局,嘉蓄走了进去,黑暗中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把他摁在了墙上。 抵在耳侧的手很熟悉,贴过来的味道很好闻,嘉蓄歪着脑袋,「不给我进门吗?」 程储的嘴唇很粉,天然带有一种薄情,他冷冷地问道:「你接近我,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时间到底是厉害的,一个人究竟能变成什么样,从未可知。 嘉蓄觉得好笑,问道:「什么目的?」 「事情的起因在程家,」程储没有理会他的嬉皮笑脸,表情非常严肃,「比如,你想杀了我给你赔罪?」 闻言嘉蓄笑了一声,一声完了之后又是一声,最后笑得靠在墙上起不来。 程储冷冷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嘉蓄才止住笑意,他往前凑了凑,趴在程储的耳边轻声道:「我才不捨得。」 程储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盯了嘉蓄半晌,才放开了他,「当年的事情抱歉让你捲入,只要你对我的家人没有威胁,我会给你补偿。」 「嗯。」嘉蓄大大方方地提出要求,「那就先照顾我,直到我的手好了为止。」 这一次,程储没有拒绝,他说:「可以。」 「好好教我,」嘉蓄突然伸出手触碰程储的胸口,里面的心脏滚烫,「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打开了那只无礼的手,程储问道:「你想学什么?商业谈判,资本运作,还是核心技术?」 嘉蓄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接吻技巧。」 程储的身体一僵,稍微愣了愣。 「你亲我一下,」嘉蓄低笑两声,眨着眼睛看着他,「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锐利的双眸眯了起来,程储一动不动。 目光在描绘那张绷紧的嘴唇,真好亲,不过现在亲上去,肯定要挨打。 嘉蓄想了想,微微凑近,如同亲人间的晚安吻一样在程储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吻很轻很轻,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程储一下子忘记反应。 嘉蓄把时间拉长了几秒,才说—— 「爷爷在三楼藏了一个喜欢吃糖的小鬼。」 「你怎么知道?」 「管家往上面送东西,被我看见了。」嘉蓄笑嘻嘻地往楼上走,「我住哪一间?」 程储没有说话,脑子里在思考。 爷爷生过病,血糖一直没有恢復,坚定的自律让他拒绝一切糖分的摄入。 噬甜的ada为什么会一直找不到?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需要被爷爷藏起来,而且需要藏在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程储已经什么都想明白了,他通知了郑查这个消息。 在这个间隙,嘉蓄已经把二楼转得差不多,他倚在木质的栏杆上,懒洋洋地问道:「哥哥,我住在你隔壁吗?」 「不回家?」 嘉蓄摇了摇头,「困了,回家太晚了。」 这条信息让程储对嘉蓄细緻的判断力有所改观,他走上楼安排了房间。 对于走廊尽头的房间,嘉蓄没有说什么,反正今晚他不可能住那里。 程储洗完澡出来时,发现自己的床上有一个隆起的小山包。 嘉蓄没穿衣服躲在被子里,「头髮沾到水了,帮我吹。」 程储懵了两秒,莫名有一种被赖上的错觉。 「那算了,我就这样睡觉吧。」嘉蓄作势要躺平,沾了水的头髮就要往枕头上贴。 程储快步拉住了他。 趁机碰了碰程储的腰,嘉蓄的声音闷闷的,「我好睏,哥哥,吹完我就睡觉。」 程储也有些累了,他懒得挣扎,于是就站在床边帮嘉蓄吹头髮。手中的头髮慢慢干透,嘉蓄也已经靠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 从被子里露出一大片如玉般的肌肤,上面的黑色花纹在用一种湿哒哒黏煳煳的目光缠着他。 程储忍不住想,嘉蓄真的是个矛盾的东西,又乖又撒娇和又狠又暴力都藏在同一个身体里。 第37页 目光不自觉地停留了几秒,与脸蛋的漂亮不同,嘉蓄的身体线条优越,肌肉坚实,爆发力和荷尔蒙并存。 程储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不自觉带上沙哑。 生活叫不醒装睡的人,程储也一样。要搬这么大个人回房间,着实不轻松,程储没怎么思考,就上床睡觉。 因此,双人床第一次迎来了它的客人。 床头的壁灯被关上,浓墨般的夜色笼罩在房间里,平稳的唿吸声慢慢响起。 嘉蓄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准确无误地含住了程储的嘴唇。 「哥哥,亲我一下,应该亲这里。」 第24章 24 程储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很久没有回想起那个密不透风的地狱。 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嘴唇却湿润润的,像是被粘腻的东西舔舐过一般。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想要前进,却发现前行的道路异常艰难。 双腿被柔软的东西紧紧地纠缠,无法动弹,那个东西一圈一圈地包围他的脚,往上,蔓延,缠在他的腿上。 噁心,程储一把将它甩了出去。 地狱里突然撕开一道口子,骤然的光亮照清楚角落里盘踞的东西。 地上蜿蜒着是一条黑色的贪婪毒蛇,它摇晃着身躯,吐着嫣红的蛇信还在不断靠近,柔若无骨却剧毒无比。 程储勐地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调整唿吸的频率,五官逐渐甦醒,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被嘉蓄搂在怀里。 是嘉蓄缠着自己。 一条结实有力的腿嵌在他的双腿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搁在他的腰间。 两人是紧紧相贴的姿势,没有一丝缝隙,亲密无间。 程储第一时间想甩开嘉蓄的手臂坐起来,腰上的那只手看似柔弱却有千斤重,把他重重地压在床上无法动弹。 嘉蓄迷迷煳煳地往他的后背拱了拱,声音柔柔的,带着刚睡醒的缱绻,「别动,再让我抱抱。」 漂亮的睡颜搭配轻柔的撒娇和呢喃,是情人之间难以拒绝的把戏。 可程储完全不吃这一套,他用力捏住那只缠着自己的手腕,「放开。」 钝痛让嘉蓄疼得睁开眼睛,他一点都不意外看见程储,抱怨道:「才几点?」 程储挣脱束缚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你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 额前的头髮些许凌乱,现在的程储褪去了西装时的高不可攀,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嘉蓄把脑袋往他的方向埋了埋,耍赖道:「困,冬眠的时候挪窝最痛苦了。」 程储看了他一眼,告诫道:「下次不准在我面前睡着。」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嘉蓄轻轻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程储的胳膊,「哥哥,你压我头髮了。」 抬手,耳朵选择性地过滤暧昧的言语,程储转身坐在床边,点评道:「你的睡相太差了。」 「是吗?」嘉蓄抽回头髮,懒懒地把脑袋撑起来,「都没有人说过。哥哥,你是第一人。」 程储自然是不信,「你的情人没有说过?」 嘉蓄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我看起来性生活很丰富?」 「花样百出。」程储是这么评价的。 「那哥哥你呢?」嘉蓄翻了个身,把被子夹在两腿之间,问道:「你的情人是怎么说你的?」 一大清早,嘉蓄还想再听一遍,「我没有女朋友,我没有情人」这种悦耳的语言,会让他一整日心情舒畅。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回復,抬眼望去,程储已经穿上拖鞋,朝门口走去。 嘉蓄还问:「是说你沉默不语的样子很性感,还是说你高冷禁慾的状态很有征服欲?」 程储停下脚步,淡淡地看嘉蓄一眼,云淡风轻道:「我们只干事,不说话。」 这话落到嘉蓄耳中,却如惊雷,他的眼神瞬间变了,脸上挂着的笑容凝固不动。大脑还没想到说什么,程储就已经开门走了。 嘉蓄气鼓鼓地摊平在床上。 一想到还有其他人能和程储一起睡觉......嘉蓄紧闭双目,试图压制体内的狂躁。 过好一会儿,嘉蓄才挪开捂着眼睛的手臂,把那股排他性、侵略性的情绪收了起来。 他把自己收集的照片回忆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要不,把哥哥藏起来,不行,肯定会挨骂的。要不,给哥哥做点记号,不行,肯定会挨打的。 目前,除了形影不离,嘉蓄还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要他寸步不离,看他有什么时间出去和别人出去睡觉。 翻了个身抱住程储的枕头香了一下,嘉蓄闭上眼睛。 和程储一起醒来的第一天,除了床是硬的,其他都是软的。 枕头是软的,程储的心是软的,嘴唇也是软的。 *** 为了保持最佳的身体状态,程储每天会抽出一个小时来做有氧和器械。 他跑完步,叶阿姨已经把早饭摆上了桌。 跟着程太太多年的叶阿姨,做饭味道没的说,早餐的种类也是丰富多样的。 程储走到餐桌旁坐下,微微仰头看二楼的嘉蓄,像招唿一只宠物一样,「下来吃饭。」 「阿姨,哥哥有把什么姐姐带回家吗?」嘉蓄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第38页 叶阿姨笑笑:「没见过呢。」 嘉蓄高兴了一点,对着热气腾腾的,他也觉得饿了,走到程储旁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一只手只能把蛋壳敲碎,程储接过他手里被砸得破破烂烂的鸡蛋,帮他剥好。 「手检查过了吗?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受伤的手僵硬了一下,嘉蓄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程储夹了烧麦放进他的碗里,「可以不去公司,在家休息。」 嘉蓄当然不会同意,他哼哼唧唧的表情一出,程储就明白了,不打算再劝。 吃完饭,换好衣服,程储就开车载着嘉蓄去了公司。 路上,程储给小王打了个电话,让他之后的三个月每天都去接嘉蓄。 当着他的面要拒绝他,嘉蓄顿时不满:「哪有给秘书配司机的?」 有给秘书配总裁的,前方红灯,程储踩下剎车,发现自己已经给嘉蓄开了两天车。 周一的早晨格外堵车,刚到公司,程储就直接去了会议室。 周例会上各个管理层向程储汇报了近期的工作,程储着重问了几个问题,询问了新药的项目进展,就结束了会议。 会议结束后,何兆仁专门去了一趟程储的办公室,先是汇报了近期的顶尖人才引进情况,然后话题转到现阶段的人才培养计划,说到最后,停顿了几下,欲言又止。 程储没有时间和他兜弯子,「有话直说。」 上次的入职培训,嘉蓄又是睡觉又是无礼,评分自然是倒数第一。何兆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下。 话音刚落,嘉蓄敲了敲门,进来给程储送会议资料,顺带着还认真地问了一个较为专业的问题。 考了个倒数第一,还装出个勤奋好学的模样?程储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让嘉蓄出去,继续向何兆仁了解情况,「第一名是谁?」 何兆仁从随身的文件里抽出一张简歷,「是王杨,和张总监还是校友呢,个人能力和情商没得说。」 接过简歷,快速浏览一番,程储问道:「什么安排?」 何兆仁笑了两声,「传统意义上的第一名,都会有一个全新的轮岗机会。我问过他的意见,他特别想找您学习。」 学习?职场不是学校,程储没兴趣带孩子,更没兴趣带笨孩子,他把王杨的简歷放在一边。 何兆仁轻轻咳了一声,继续对王杨这个人赞不绝口。 如此殷勤的何兆仁,要么,他在挽回招聘嘉蓄给程越带来的损失,要么,他在调离嘉蓄远离自己的阵营。 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弯曲,程储轻轻点了点下巴,突然问道:「什么部门的?」 「销售部门。」 销售是最磨鍊心性的工作,嘉蓄是一个没人碰他没人理他,也会没头没脑乱说话的孩子,脸皮倒是挺厚,就是不怎么会把握人性,是需要磨一磨,程储想了想,把王杨的简歷又拿了起来,「可以,努力的人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何兆仁笑笑,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刚走没多久,办公室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程储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 话里话外都在询问嘉蓄的情况,吃饭了吗?睡觉了吗?有没有照顾好啊? 程储没有时间做父亲的传话筒,刚想把嘉蓄的联繫方式发给他爸,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见到小鱼干的小猫也没嘉蓄跑的快,他委屈地堵在程储面前,声音如雷霆,质问道:「你要把我送走!」 第25章 25 电话那头的程先生顿时警觉起来,程储敷衍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嘉蓄愤怒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我能教你的不多,」程储指指对面的椅子,「况且,我没有兴趣带孩子。」 嘉蓄冷哼一声,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程储耐着性子,「商业的核心在于销售,去那里你能学很多的东西。」 我又不是来学东西的,嘉蓄急道:「那哥哥,谁来照顾你?」 程储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你先照顾好你自己。」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在公司,不准叫我哥哥。」 嘉蓄不情不愿「哦」了一声,轻飘飘地走到真皮大座椅后面,亲昵地抱住程储的脖子摇了摇,「我不想去,程总。」 程储没有拍开嘉蓄,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是何总监的意思,他是……」 「他是程越的人。」嘉蓄抢答,心中升起一股火,「那个小王八蛋见不得我好。」 闻言,程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跟着我也不见得好。」 嘉蓄用脑袋顶着程储的脑袋,撒娇道:「我不想走。」 「你确定?」 「确定。」 脑袋贴着脑袋,长长的头髮搔得程储的脖子有点痒,得到这个答案,程储没有特别意外,因为他看得出来嘉蓄眼中对自己的仰慕。 慕强是人类的天性,嘉蓄崇拜自己。 他确实不需要信仰的力量,但是嘉蓄背后家庭的力量不容小觑。如果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嘉蓄嗅了嗅程储身上的味道:「你不答应,我就去找他。」 其实嘉蓄的性格就像一只猫。逆毛的时候调皮捣蛋,顺毛的时候温顺可爱。 程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顺了顺毛,「你想怎么办?把他再打一遍?做事情不要只用蛮力,动动脑子。」 第39页 见口气松了一点,嘉蓄的声音像一只被揉得舒服的小猫,「你有脑子,我跟着你,你保护我。」 滚烫的热气徐徐地唿在脖子上,慢慢地转移到喉结,那里很敏感,程储不舒服,推了推嘉蓄的脑袋。 「你不喜欢这样吗?」嘉蓄直起脑袋,指着桌子上的照片,「我看程逞也是这样。」 照片里的兄弟两人抱着肩膀,亲密无间。程储的眼中有了一丝柔情,「程逞是我的弟弟。」 「弟弟就可以这样,我就不行吗?」嘉蓄的声音轻轻的,「没人要教我,更没人保护我。程总,不要把我调走。」 这种话可怜兮兮的,程储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火苗瞬间就把指间的烟点燃,「嘉蓄,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 「我是独子,从小就没有哥哥。」嘉蓄的声音低低的,「程储哥哥,那我能做你弟弟吗?我们可以做家人的。」 「家人是风险共担,荣辱与共。」程储浅浅地吸了一口,「你可以吗?」 「当然。」嘉蓄夺过程储的菸蒂摁灭在菸灰缸里,「阿姨让我看着你,让你少抽菸。」 程储没有说什么,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在程家,我只有三个家人。其他人,可以是我的敌人,也可以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嘉蓄点了点头。 「还有,」程储又道:「我喜欢公平与效率,在这个公司你不许公开你的身份,不准炫耀你的关系。」 「为什么?」那句「社会资源永远有限的,好的东西要靠抢,只有弱者才会坐等分配。」嘉蓄铭记在心,他想了一下,「公平不是讲给弱者的童话,他们不是坐等分配吗?」 「分,要分的均匀。」程储从抽屉里拿出一颗薄荷糖,「不患寡患不均。」 顺手也递了一颗给嘉蓄,程储继续说道:「这个公司我很不喜欢,任人唯亲,没有公平,没有效率。」 嘉蓄把薄荷糖塞进嘴巴里,「你想改变它?」 冰凉的薄荷味盖去了口腔内的烟味,程储沉默地看了嘉蓄一眼,朝着他挥了挥手。 嘉蓄弯下腰。 程储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髮。 「我会帮你。」嘉蓄表态道。 程储伸手揉了揉嘉蓄的脑袋,「嗯。」 「那你不赶我走了?」嘉蓄欣喜道。 目的已经达到,程储指了指空着的茶杯,「泡茶。」 「好呢。」嘉蓄屁颠屁颠地跑去倒水。 午后的阳光透过蓝天,程储接到下午程应禾要来公司的消息时正在开会,于是,他派嘉蓄下楼去接。 风头正盛的程越笑眯眯地站在阳光底下,时不时整理着衣服的领口。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喧嚣的马路,何兆仁站在他身边,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嘴上的笑意停不下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公司的门口,程越急忙往车的方向迎接,突然感觉脚后跟一疼。 紧接着,他的脚步勐然间停住。 嘉蓄的脚正不偏不倚地踩在他的鞋子上,鞋子被踩掉了,他现在赤脚踩在发烫的大理石上。 如此大的事故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脸色骤变,程越瞪了一眼嘉蓄,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倒退两步,大庭广众下去穿鞋。 车门一打开,程应禾拄着拐杖走下车。 落入眼帘的是这么个光景。 他皱着眉看着程越,程越尽量保持脸上的虚假的笑容。 人群中没有找到程储,程应禾往嘉蓄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他就派人通知董事会的成员到会议室开会。 现在持有嘉程集团的大部分股份的人仍旧是他,他说的话分量依旧很重。 会议上,他当着列席的高管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对程储的工作展开了批评,并嘉奖了程越的工作。 程储是后面三十分钟才到的,会议室的人视线低垂,并没有说话。 大张旗鼓的动作和昨天晚上细小的消息流出,那些自诩掌握秘密的聪明高管迎风而舞,心中已有派系。 施压、丧权,程储看得清楚,他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会议经过了一小时,就已经制定好未来发展的方向。 已经是明着提拔程越,明着打压程储。高管们心中的猜想变成了现实。 临近下班边上,程应禾订了个包厢,让参加会议的高管董事一起吃饭。 高管董事们皆欣然答应。 散会后,程应禾在辛苦奋斗一生的公司转了转,不知不觉转到了程储的办公室。 推开程储办公室的大门,发现就只有嘉蓄一个人坐在靠窗的茶桌前泡着茶,阳光洒在桌上的茶具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嘉蓄抬眼看了看程应禾,似乎说多了话,嘴角有些起皮了,脸色也不是很健康,他倒了杯茶,亲切地喊道:「喝点水,爷爷。」 茶香四溢,程应禾走过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手艺不错,程储呢?」 嘉蓄低头摆弄着茶具,轻声道:「程总在休息。」 程应禾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这个点休息?」 「累了,就应该休息。」嘉蓄给程应禾的杯子添上茶水,「爷爷,你看起来也累了,不休息一下?」 程应禾的手放在桌子上,阳光加深了手上一道一道的皱纹,「嘉蓄,你爸爸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吗?」 第40页 「知道。」嘉蓄捏着茶碗放在唇边吹了吹,「他知道我来嘉程集团了。」 「局面看的清楚吗?」 嘉蓄喝上一口茶,「我应该会坚定不移地站在程总身边。」 程应禾面无表情地喝完一盏茶,「记住你今天的话。」 作者有话说: 程储:押题成功。 第26章 26 晚上天气变了,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吃饭的地方是在程越管理的酒店,本来今晚的饭局,程储没有打算带嘉蓄,只不过,他没想到爷爷会特地嘱咐,让他把嘉蓄接上。 程储让司机小王把车停在路边,冲着嘉蓄问道:「会喝酒吗?」 「不会。」嘉蓄摇了摇头,「会醉。」 「那就不喝。」程储指着街边的一家药房,「去帮我买点药,解酒用的。」 带着买好的应急解酒药和矿泉水,嘉蓄回到车里。 程储熟练地取出两颗,就着水吞了下去,「晚上,把来的高管都认识一遍。」 「怎么算认识?」嘉蓄皱着眉,「把他们都记下来?」 「可以这么理解。」程储说:「名字与脸对应上。」 嘉蓄没有问为什么,点了点头。 程储揉了揉眉心,「你喝饮料,一圈圈地去敬他们,不需要客气。」 嘉蓄一点都不客气地问道:「那把他们喝趴下了,你拿什么奖励我?」 「这就是秘书的工作。」程储闭上眼睛养神,「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嘉蓄拿起程储喝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想好了再和你说。」 程储睁眼看了他一眼,家养的小猫咪好像是会偷舔主人的水杯。 车子停在酒店的门口,程储让嘉蓄去订了一个房间,嘉蓄订完房间,就找到了包厢的服务员,给了点小费,就开了其中的几瓶酒。 他把里面的酒都倒了,用热水洗了两遍,才往里面注满白开水。 他是自己带着酒进去的,坐在程储的那桌。 服务员开始上酒上菜,喝酒注重一个谈话的氛围,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程应禾以茶代酒之后,推杯换盏就开始勤快起来了。 嘉蓄带着酒瓶子和杯子走到程越的面前,给自己倒上满满一大杯凉白开,「敬你。」 程越意气风发,自然不好跟嘉蓄计较,他举起酒杯往嘴里送,大度道:「没事,混乱中难免的,下午的事情我没有放心上。」 嘉蓄看了看杯子,「不公平,我喝一杯,你才喝一口。」 一旁的高管一愣,程越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嘉蓄又喝了一杯,他没法儿,只好也一口闷了下去。 这样一圈下来,很快一瓶酒见了底,嘉蓄坐回程储的身边,面色如常。 程储看了他一眼,侧头问他:「不是不会喝酒吗?」 嘉蓄凑到程储的耳边,压低声音,「白开水。」 听到这三个字,程储轻轻笑了一下。 唇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勾得嘉蓄的目光一滞。 真漂亮,好想一直笑给自己看。 不过,就算嘉蓄和程储这边的人在帮程储挡酒,程储还是喝上了不少,他的面色平静,没有泛起异样的红晕。 可程储知道,他的胸口烧得慌,越来越热,他伸出手,用力地捋了一下脖子,不小心把喉结都搓红了。 嘉蓄看了一眼,燥热不已,把程储要的冰矿泉水先给自己喝了。 该给程越的面子,这顿饭都给了,程越明显喝多了,眼神涣散地跟在程应禾身边要爷爷多教教他。 程储将衬衫解开一颗扣子,站在门外送着爷爷上了车,就上了顶层的房间。 嘉蓄一转身就发现程储不见了,他走进电梯里,看见程朝也往上走,宽大的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 程朝流连花丛,酒量惊人,又不是本场的焦点,酒喝得一点都不多,人非常清醒。光洁的镜面照出他阴森的笑容,「没想到你是嘉士泽的儿子?」 嘉蓄没有打算搭理他。 程朝又继续说道:「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程储吧。」 「我那时候就说你骚的,就在程储的面上耍骚,一看就有目的,之前还以为你图名图财,没想到你是图程储这个人。」程朝挑衅地说道:「真的是开了眼,惦记程储的人那么多,你排的上号吗?」 嘉蓄尽量不在电梯里打他。 「不过,你可以和我合作。」程朝整理了一下领带,「你帮我得到嘉程,我帮你得到程储。到时候没钱没权的程储,只能依赖你,你想让他怎么样他就只能怎么样,你可以养他,征服他,最后驯服他。我没有见过他哭的样子,你可以见到。」 嘉蓄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表情上全是疑惑。 「怎么了?」程朝扭头问道。 「你可是傻子、蠢货和笨蛋!」嘉蓄沉思了一下,「怎么能说出这样有城府的话来,谁教你的?」 「你才是傻子、蠢货和笨蛋,他妈程储在利用你!」程朝恼怒道:「十六年前,他就利用你代替程逞,你跟着他在那个小黑屋里受了多大的苦头?!十六前后,他现在又要利用你对付程越,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白痴、笨蛋、傻瓜,他怎么会喜欢你?」 「这些话才像你说的嘛。」嘉蓄的眼中迸射出精光,「十六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还记得?」 第41页 程朝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狗,快速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 「我想想看,是谁教你的呢?」嘉蓄摸了摸下巴,「是你爸爸,对不对?」 程朝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怒道:「是......你自己上赶着去送,我也没办法。要不是当年你爸和我爸有些交情在,我才不会和你说,程储他妈就是要利用你,你感觉不出来吗?你迟早要被他玩死!」 「没关系。」嘉蓄伸进口袋,摸到那张硬硬的的房卡,「他真的要利用我,也只会让我更着迷。」 *** 「滴。」 拿着房卡刷开了套房的门,嘉蓄首先看到的是玄关的位置放着一双黑色细高跟,是女人的款式。 空气中有暴雨前夕那股潮湿的味道,还有女人的香气。 地上丢着程储的领带还有女人的外套。 嘉蓄沉默地看了几秒卧室的方向,无声无息地靠近。 房间里,一个妆容精緻的女人坐在程储的腿上,拉着程储的手缓缓往腰上摸,「储哥,我真的想睡你,你圆我这个梦想吧,你说你喜欢腰细胸大的,你摸摸,最近一个月的健身效果很明显。」 程储的手指一动不动,「那只是我拒绝你的藉口。」 「」我知道,别人问你喜欢的什么样的,你就说与她完全相反的类型。」女人顺着手往上,摸程储的流畅的小臂肌肉,「你说你们程家男人身上都有迷魂汤吗?我弟弟傅霖就被那个程臻勾得魂牵梦萦,家都不回了,每个周末都往他那边跑。」 程储的眼皮也有些醉了,耷拉着不动。 「你们程家男人是不是都是一个德行?嗯,老钓着别人不放。」女人没有放手,继续柔声问道:「短头髮问你,你说喜欢长头髮的,端庄的问你,你说喜欢浪的,皮肤黑的问你,你说喜欢白的,程储,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酒醉后的程储非常诚实,他说:「我喜欢漂亮的。」 女人顿时来气,「我不够漂亮?」 「还不够。」程储点了一支烟,想提提混沌的意识,他用力地睁开眼睛,透过白色的烟雾看向女人鲜艷的红唇,「傅雨,我的秘书很漂亮。」 「不可能。」傅雨见过ada,明显不相信,「你又骗我?」 「新来的,」程储绅士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轰隆——」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程储指指房门,「外面要下雨了,你大哥应该在找你,我下礼拜去找你大哥。」 清脆有力的大雨从天而降,酒店的顶层率先接受洗礼,傅雨撇撇嘴,「好吧,你真的对我没兴趣?」 程储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路上小心。」 傅雨无奈地往门外走去。 风雨交加的夜晚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恐惧,可后嵴发凉的感觉她应该有一段时间忘不了,头皮发麻,像是窗外的惊雷轰响在她的耳边。 闯进门的男人,漂亮的没话说,只是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面酝酿着比外面更可怕的暴风雨。 第27章 27 傅雨吓得开门就跑。 程储跌进沙发里,潮湿的空气让他的醉意又上来一些,身体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充满力量,有些脱力地靠在沙发上。 嘉蓄的眼眸深不见底,程储抬起眼皮看着他,「又怎么了?」 「她是谁?」 程储一只手夹住烟,另外一只手去解扣子,「傅家的女儿,性格挺好的,喜欢的话,可以去追。」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巨响,嘉蓄砸门的声音响盪在房间内。 「哪里好?说给我听听!」 手指没有往常灵活,程储好不容易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一颗,「做什么妖?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 「你就这么打发我!」嘉蓄咬牙道:「不给我一个解释?」 程储吸了一口烟,没有注意到空气中那股隐隐的危险,「你要什么解释?」 嘉蓄往程储的方向移动,几步就靠近,他单手撑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与程储对视, 「那个女人坐在你身上,哥哥,她的香水味都包住你了,好臭啊。」 好些年前,程储带过女性朋友回家,那时候的程逞也是一只手抱着拳击手套,一只手让那个女人离开。不过,现在的程逞倒是不怎么做了,稳重了许多。 嗯……嘉蓄和程逞一样的年纪,心性应该算半个程逞,程储摁灭了菸头,「是我身上的酒味。」 绑着绷带的手慢慢地抚上通红的脖子,白色的绷带和通红的皮肤交错,嘉蓄低头埋在程储的脖间,「我不信,我闻闻。」 脑袋来不及反应,程储条件反射地拍了一下嘉蓄的手,可他的手上没有什么力气,软绵绵的,像豆腐一样。 如此亲密的距离,他的鼻前全是嘉蓄的味道,说不上讨厌和喜欢,只是比傅雨的味道更加熟悉。 热息覆盖,嘉蓄贴在程储的耳边轻声道,「程朝和我说,你在利用我。」 「嗯,我在利用你。」脖子胸口处被粗糙的绷带擦过,已经红了一大半,头髮落在脸上,酥麻麻的,有些痒。程储突然感觉有些燥热,「利用你帮我倒杯茶。」 就算是生气,嘉蓄也无法无视程储的需求,「想喝什么?」 程储抬起手按了按额头,为了让那群高管确信他丧权,今晚他喝了很多酒,现在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冰水。」 第42页 嘉蓄站起来,拿了瓶冰水拧开瓶盖,贴在程储的脸上。 寒气贴在脸上舒服多了,程储闭着眼睛贴了一会儿,才睁眼喝上几口,「我是在利用你,嘉蓄,只要你乖,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才不要吃饼,」嘉蓄接过瓶子,「你要怎么厚待我?」 程储闭着眼睛思考,却想不出东西来。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我给的起,就可以。」 「那你亲我一下。」嘉蓄摁住程储的肩膀,跨坐在他的腿上,「我要先收个定金。」 国外长大的孩子,把亲吻当做礼仪,程储与嘉蓄面对面,发现对方如墨的头髮落了几缕搭在额头。 漂亮精緻的眉眼似乎在邀请他,应该归咎于酒精,程储伸出手指抵在嘉蓄的额头,轻轻地将那缕头髮挑开了。 「亲我一下,」嘉蓄的眸色变深,「我就不生气了。」 程储定定地看了许久,居然真的亲了一口。 外面风雨交加,雨水如注,窗户没有关紧,几滴雨飘了进来,凉凉的。 「再亲一下。」嘉蓄一动不动压着程储,「我就放过你。」 即使处于醉酒,也不习惯被压制的状态,程储挣扎了两下,阴冷的风吹在脸上,却没有缓解内心的焦躁,程储越觉越热,皱眉道:「去把窗户关上。」 嘉蓄没有立即行动,反而慢悠悠地侧过脸,在程储的脸颊上啄了好几口,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户并没有即刻被合上,嘉蓄伸出一只手去感受清冷的风,去触碰绵绵的雨丝,然后扭过头看向程储:「哥哥,你说我将来是不是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程储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视野却逐渐变得模煳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蒙蒙的。他迷迷煳煳道:「你现在就是。」 雷光撕开黑夜的一道口子,把嘉蓄的五官刻得更加立体。 嘉蓄闻言轻轻地笑了笑,他走回来,像看猎物一样看着迷迷煳煳的程储,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身边,柔声道:「哥哥,我对你好不好?」 程储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你利用我,我一点儿都不生气。」嘉蓄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嘴唇,「只要你把你自己给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这嘴唇好软,嘉蓄越看越喜欢,两人面对面地贴着,嘉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程储紊乱的唿吸。 突然,他低下头,狠狠地接了一个笼着酒气的吻,接到程储唿吸耗尽,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嘉蓄这才抱起程储放在床上,平静地警告道:「下次不准喝醉了和别人调情,不然,我饶不了你。」 程储摔进床里,不舒服地翻了个身,没有承诺任何东西。 关了灯,摸到程储的嘴唇含了一会儿,嘉蓄才慢慢地闭上眼睛。 *** 宿醉的滋味很不好受,程储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 可是昨晚不一样,他需要让人看见处于弱势地位的他。 脸上有酥麻麻的热气,痒痒的,程储睁开眼,发现嘉蓄又躺在他的床上趴在他的身边睡觉。昨晚的记忆有些断片,他的意识也非常的模煳,只记得自己送走了傅雨,其他的,似乎都记不清了。 他撑着床垫坐了起来,痛苦地揉了一下额头,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嘉蓄也醒了,他睁开眼睛,望着程储的眼神,像是外头的太阳一般清澈明亮,「哥哥,还是很难受吗?昨晚你都睡不好。」 程储皱眉看了他一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照顾你啊。」嘉蓄眨了眨眼睛,「这次不是我睡着的,而是你在我面前睡着的,上次你照顾我,这次我照顾你,有来有回。」 程储的手顿了顿,手指有些发麻。 嘉蓄靠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该起床了。」 手指恢復知觉,程储抬手去看时间,却发现手上空无一物。 嘉蓄压在他身上翻了个滚,视线与床头柜平行,上面摆着那只精緻的腕錶,「九点多了,我都饿了。」 好老闆从不饿着员工,酒店的自助餐在二楼,程储换好衣服就带着嘉蓄去了餐厅,在电梯里,他站得笔直,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嘴唇边上有些泛红,伸手去摸,有一种使用过度的刺痛。 嘉蓄看了一眼,恶人先告状,「哥哥,你嘴巴好红啊,是不是过敏了?」 程储又摸了一下,「应该不是。」 「我帮你看一下。」 「不用。」程储拒绝的毫不留情面。 吃自助餐的人不少,认识程储的人更多,嘉蓄不喜欢别人时不时投向程储的眼神,就嚷嚷着要吃隔壁酒楼的早茶。 琳琅满目的自助餐,程储看着没什么胃口,迟疑的瞬间,就被嘉蓄拉着出了酒店的大门。 找了个包间,程储点了几样清淡的点心,就把菜单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嘉蓄。 嘉蓄伸出左手接住了,又点了几样,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一个人面对两个如此大的大帅哥,服务员几乎不会说话了,拿了菜单逃命似的出去了。 程储看到嘉蓄的左手,上面新绑的绷带歪歪扭扭,问道:「手感觉如何?」 旧的绷带昨晚染上了程储的汗水,嘉蓄早已经把它换了下来,藏进口袋里。他动了动露在外面的手指,「能动了,感觉好点了。」 第43页 一看就没绑好,一动就开始散。程储沖他招了招手,示意嘉蓄坐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帮嘉蓄固定好手,把松垮垮的绷带绑好,「手好了之后,不准在公司打人。」 嘉蓄的整颗心都暖暖的,嘴巴上却要说:「被欺负了,也不行?」 程储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你别欺负别人就行。」 「哇。」嘉蓄给程储倒上一杯水,「那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打架这么厉害吗?」 程储喝了一口水,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长得好看。」 「这有什么关联?」 嘉蓄的睫毛颤了颤,「从小到大,没少受女人喜欢,更没少被男人排挤。不想被孤立,那就只能靠拳头说话,其实我胆子很小的,可是越打越厉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回答,程储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手揉了一下嘉蓄的头髮。 嘉蓄停顿了一下,又说:「还有男人喜欢我。」说完之后,他就开始仔细观察程储脸上的表情,想看他的反应。 程储垂着眼帘,黑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排斥就是喜欢,喜欢就是爱呀,嘉蓄悄然勾起唇角,把「我喜欢你」这句话放在嘴边。 而这时,程储抬起眼皮,目光停在两人紧紧相挨的胳膊上,声音很冷,「你呢?你也喜欢男人?」 作者有话说: 嘉蓄:不然呢? 第28章 28 冷峻的语气让嘉蓄僵了一下,他眨巴着眼睛,答非所问:「我讨厌程朝!」 程储的双眸还是眯了起来。 嘉蓄慌忙拉起程储的手腕,蹙着眉,脸上全是厌恶的表情,「哥哥,我不喜欢被他喜欢的感觉,他这种人不择手段,你可要保护我。」 门口传来敲门声,服务员端着餐盘走了进来,看到帅哥牵手的画面,明显愣了一下。 神情没有掺假,程储收起警惕心,「别说绕口令了。」 他对着服务员点了点头,服务员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把菜品摆上。 她出门时,程储又道:「不用进来了。」 门轻轻地被带上,程储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言简意赅,「坐回去,吃东西,还有事。」 嘉蓄乖乖地坐了回去,「什么事?」 刚上桌的艇仔粥很烫,程储给嘉蓄盛了碗,「昨天晚上的人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嘉蓄拿起勺子,表情转换的像一只开饭的小猫。 「十一点,同样的地方,」程储夹起一颗虾饺,「你记录一下,看来多少同样的人。」 嘉蓄张嘴,一口咬下程储夹起的那一整个虾饺,嘴里塞得满满的,「你约了他们在这里见面?」 「不是我约的。」程储看了他一眼,又夹起一颗虾饺放进嘴里:「是程越约的。」 这算又亲了一口,嘉蓄露出微笑,「我懂了,你餵饱我之后,又要我干活了。」 程储没有看他,专心喝粥。 他没有直说,这是他让人以程越的名义约的,他还要以嘉蓄的名义送。 吃完饭,嘉蓄跟昨天帮他开酒的服务员借了顶帽子,又拿了个口罩,就大摇大摆地站在包间门口,对着名单一个一个打勾。 他邀功似的把名单第一时间发给程储。 程储正坐下办公室,看各个分部的财务报表。 酒店分部的效益乏善可陈,令他困惑的是与规模扩大成正相关的运营成本竟然如此居高不下,现金流量表里的经营性现金流极差,钱呢?钱去哪里了? 嘉程是集医药、地产、酒店和金融为一体的大型集团公司,各个分部职责分工明确,财务分割,资金独立,相安无事了好多年。 本不想插手他大伯三叔之间的烂帐,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都要纳到自己的盘子里,程储的表情就越来越严肃。 他打了几个电话,了解更加全面的业务背景。 集团的全部利润,他手中的医药板块贡献了四分之三。 地产、酒店和金融合在一起占据四分之一。 他的大伯程百慈控制的地产行业基本上每年都在铺钱。拍地、养地、盖地周期性极强,最近还去s国新拍了一块地,打造移民富豪的后花园。价格居高不下,交易数量零星稀少,赔进去不少资金。 他的三叔程百故更是可笑,打造金融型酒店?与银行和保险公司签订的条约,白白搭进去不少钱。 为了补窟窿,程储用钢笔敲了敲报表,谁都想抢他手中的资源,谁都有可能想让他死,谁都有可能。 程储把嘉蓄髮过来的名单看了一眼,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刚被提拔的,一个是何兆仁,另外一个已经在公司待了很多年。 为什么要倾向程越?大概就是冷热灶原理。 烧自己这个热灶,边际效益不是很高,但是烧程越那个冷灶,超乎预期的利益和回报足够让毫无根基的几人铤而走险。 嘉蓄还附上圆桌上面面相觑的三人照片,一桌子的菜因为程越未到场,还一动不动。 程储让嘉蓄把照片和名单彩印三份,亲自送到三位高管的手上。 饭局上嘉蓄小猫咪似的嚣张已经引得人精似的高管注意,有了嘉士泽独子的背书,何兆仁,或许还会对程越忠心,其他人,程储确保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第44页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嘉蓄:你都不表扬我?】 【程储:把事情办好了再说这种话。】 【嘉蓄:办的好好的。】 嘉蓄做完这些事情回到嘉程集团已经下午两点了,他在工位上伸了个懒腰,捏着薄薄的几张废纸走进了程储办公室。 嘉蓄兴奋地说道:「哥哥,我回来啦。」 亲昵的声音让程储面前的客人转过身,看了嘉蓄一眼。 嘉蓄把心放在肚子里,是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头,年纪稍微大了点,不过一头硕发满是银光,看起来还蛮精神的。 程储往嘉蓄的方向望去,吩咐道:「泡茶。」 「哦。」嘉蓄把废纸放在办公桌上,信步走到茶桌前,行云流水的行茶。 「劳烦了。」老人非常客气,「怎么一只手受伤了,还泡茶呢。」 这话似乎在指责程储的不地道,嘉蓄有些不开心,「我自愿的。」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人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程储把嘉蓄递给他的茶放在老人的面前,「严先生,喝茶。」 严先生喝了几口,称赞了几声,终于言归正传,他嘆了一口气,「程总,我来不是找你喝茶的。我手中的项目,不能就这样白白停了下来。」 程储询问,「项目现在是什么进展?」 「小试中试都已经完成,」严先生正色道:「临床批件已经下来了,患者的招募工作也应落实,绝对不能因为公司的出售行为就暂停。」 「前期已经投了多少钱?」程储敲了敲桌子,在唤出神的嘉蓄回归。 嘉蓄的眼睛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分开。昨天晚上不节制,嘴巴已经亲红了,今晚不能再亲了。 那亲手吧,还能咬咬那截干净白皙的指腹。 严先生说了个数字。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变成小猫眼里的磨牙棒,程储平静地说道:「伍敬山是个商人,擅长囤积居奇,卖取高价。严先生,我也是商人,不喜高价,更不喜坐地起价。」 严先生顿了顿,难以自控地宣洩着自己的怒意,「他就是一个掮客,好言好语地把项目骗进来,结果一到手,没多久就转手了,公司里面还有好几个研究员也是这样,完全被他骗惨了。」 程储非常冷漠,「买定离手,卖项目买项目何尝不是一场gamble?」 「道理我都知道,」严先生压抑着怒气,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可是我就是不甘心,这款药真的很重要,程总,如果能成功的话,那些得病的孩子就不用去死了,至少可以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 程储静静地听着。 「如果当时能够研发成功,我的小孩也能活下来了…….我不能就这么白白放弃,肿瘤的病例很难找的,再拖下去,过个一两年再重启项目,临床的患者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 看着老泪纵横的严先生,嘉蓄帮他续上茶水。 严先生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我真的是豁出这张老脸来求你,程总。 程储非常平静地又问:「你为什么不带着这个项目去其他公司?」 皱纹里有水光,严先生说: 「一点儿都瞒不住程总。嘉程收购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没有人敢和嘉程作对,要这个项目。」 程储手指点着自己的手背,「情况我都了解了,不过,我需要时间考虑。」 严先生连连点头。 等他平復好心情,程储就让嘉蓄送他出去。 程储走到窗边眺望远方,最近天气反常,又阴又雨的,有点山雨未来风满楼的趋势。 门被推开了,嘉蓄站在他身后,像是天上的黑云层层笼罩着白云,包裹的严严实实。 程储没有回头,把这股压迫当作天气的气压变化,问道:「你觉得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啊?」嘉蓄歪着脑袋,「不真吗?眼泪是真的。」 程储看了他一眼,「听他话里的逻辑。项目值钱,伍敬山为什么不做?一经上市,伍敬山完全可以在现在的基础上狮子大开口。」 嘉蓄想了想,「那就是投入大,产出未知,不值得。」 程储赞许般地点了点头。 「哥哥,我聪明吗?」 程储伸出手指指着嘉蓄的脑袋,嘉蓄一下子就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了,不叫哥哥,叫程总。」 收回视线,程储走回实木的办公桌后坐下,从抽屉里取出合同翻了翻,目光一下子看到桌上的那一沓白纸。 白纸是嘉蓄见程储的由头,他一回来,就想见程储,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要签字的东西少了许多。 「你平时就是拿这些东西给我签字的?」 一叠文件里夹几张白纸,微乎其微。在白纸上签名,被人卖了也不知道,程储冷冷地看了嘉蓄一眼。 嘉蓄夺过程储手中的钢笔,在纸上画了几根线条,纸上一下子就出现四个小人。 程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河里的两个神态像极了程越和程朝,岸边的两位像是自己和嘉蓄。 嘉蓄又画了几根线条,像是一个网兜子困住河中的两人,他笑道:「程总,是不是要收网了?」 以柔克刚是百试百灵的招式,程储脸上的严肃淡了许多。 嘉蓄又贴上几笔,「哇,程总,这样你就好像渔夫啊。」 第45页 带着孩子气的夸赞确实让人听得心情舒畅不少,程储脸上的严肃消失殆尽。 真好骗,嘉蓄想,下次把结婚协议书放在文件里给你签。 第29章 29 程越得的第一步权利就是掌握公司的财政大权,现在的他可以随意调动药业板块的资金。他通知张总监,用各种资金借调理由抽走了药业板块帐上的现金,用于扩充酒店板块的现金流。 数额庞大,频次极高,张总监每次都小心谨慎地向程储请示。 程储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让张总监在保持自身帐面资金安全的同时,给予程越最大的「帮助」。 嘉蓄已经开始给秘书室里的那颗绿植浇水了,之前偷偷往它的花盆里倒了几杯咖啡,没想到这小东西生命力还挺顽强的,依旧绿意盎然的。 他最近工作是越来越清闲,那些浩如烟海的签字文件、频繁的大会小会也都消失了。 整个人就像是一直被鞭子抽打的陀螺突然停止了高度旋转。 文山会海少了,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多,本来想着能和程储多点时间相处,却发现程储待在公司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点都不关心他,爱护他,完全把他当作一颗没人要的小野菜。 家里,程储不给他住,公司,要是再不来的话,就成异地恋了。 终于,他忍不住了,打电话抱怨了两次,恳求了三次。 坐在程储的真皮大转椅上顺时针逆时针转了几十个来回,才把工作时间在外面野混的程储喊了回来。 程储刚回来,嘉蓄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总监就来了。 匆匆赶来的张总监脑门的热气还没散,倏地就感觉脖子一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盯上自己,扭头一看,只有嘉秘书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瞪得滚圆。 张总监冲着嘉蓄讪笑。 程储没有什么表请,「泡点茶进来。」 「一个星期没泡了,」嘉蓄的情绪不太好,「不会了。」 这话里面有明晃晃的控诉,证明程储已经没有搭理他一个多星期了。 程储拿着手机正在回復消息,看都没看他,简单扼要地对着张总监询问道:「什么事情?」 嘉蓄的表情非常复杂,缓缓地平息下来,他拾起程储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和电脑包,拿进休息室里去。 张总监目光顺着嘉蓄的方向看去,他说的话内容有些敏感,不知道嘉秘书适不适合听。 程储的眼睛没有移开手机,「有话直说。」 张总监清了清嗓子,说了事情。 事情的大致内容是——程越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让他交出程储这些年从公司拿的每一分钱的明细。 事情太大,他不敢做主,用了些法子推了几次,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甚至搬出董事会来压他。 「正常名义的你就给他。」程储放下手机,「多给他一点,杂一点,乱一点,最好是真实存在的。」 张总监不是很理解。 程储招了招手,低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张总监恍然大悟。 程储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后突然问道:「这些年,我给你的,还算满意吗?」 张总监是跟着程储一步一步上来的,虽然对方的年纪比他要小上不少,但是程储的眼光、判断和气量值得他真正的尊重,于是急忙道:「我一直跟着您的,绝无二心。」 「这次事情结束后,你的工作量或许会翻倍,」程储看了他一眼,「放心,收入也会同样翻倍的。」 「谢谢程总。」 张总监走了之后,程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把工作电脑上里的文件都拷贝了一份,忽然,休息室里闯出一缕接一缕的隐约呻吟。 程储的表情瞬间凝固。 休息室里。 嘉蓄把电脑放在桌子上,把衣服挂进衣柜里。 外套的内衬口袋里鼓囊囊的,他摸了摸,摸出四张名片来。 这四个人的职位称唿各有各的特性,却有一个共性,都是一些公司的执行长,有布局酒店板块的,也有专门做地产行业的。 背着他偷偷去见人了,嘉蓄不是很放心,他的手机放在外面没有拿进来,于是他用程储带回来的电脑上网查了资料,照片上的这四个人的履歷和经验都很出彩,与之相当的,年纪一个都不小。 嘉蓄顿时放心了许多。 张总监明显出去了,嘉蓄躺在休息室里的床上等了许久,还没等到程储进来哄他。 于是,他摆弄了一下电脑。电脑的桌面上有几个文件夹,关于工作的,嘉蓄不感兴趣。 还有一个是关于猫的,嘉蓄好奇心重,点开看了看,浏览一番,照片都是些可爱的小猫咪。 不过,他的视线很快就被几个占据内存很大的视频吸引住了。 一点开,清新可爱的气息铺面而来,紧接着,是一个穿着猫耳朵戴着猫尾巴的女人衣衫半解的模样,再然后,有又绵又软的哭叫呻吟喊着「主人.....慢点......」 声音很快就蔓延开整个空间,直到「砰」的开门声盖住了这一份声线。 程储面色铁青地走过来,重重地合上纤薄的电脑。 电脑外放的声音停了下来,可彼此间的唿吸声清晰可闻。 嘉蓄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带着探究性的缱绻,「哥哥,你喜欢看这种?」 第46页 程储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从后颈把嘉蓄拎起来, 「我是成年人,有什么问题?」 微凉的手指触碰上脖子,嘉蓄抬手轻轻地碰了一下程储的手,「好色是天性,可是在办公室里看会不会太刺激了?」 程储冷冷看他一眼。 「还是——」嘉蓄慢吞吞地说道:「在公共场合真的会更爽一点?」 这个问题,程储觉得自己没必要回答,他只是强调道:「不准乱动我的东西。」 「再说了,她有我好看吗?」嘉蓄直视程储的眼睛,「你看她,不如看我?」 程储眯起双眸,「你什么意思?」 嘉蓄作势要把电脑重新打开,「我看看她的衣服哪里买的,只要你带我出去,我随时随地都能为你一个人穿。」 程储捏住他的手腕,「有病?」 「是啊,都快闲出病来了。」 嘉蓄活动手腕,认真地说道:「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办公室,我真的要发疯了。」 程储冷眼看着他,「我出去谈的是正事。」 「什么事我不能听?」嘉蓄半撒娇半抱怨地说道: 「哥哥,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公司,我很无聊的。」 这就是程储不喜欢带孩子的原因,和个宠物一样,要玩要闹,还要每天都是新花样哄着,陪着。就像他喜欢猫却不养猫。因为他非常清楚,陪伴和照顾他大概率是给不了,他没有那个时间。 嘉蓄就像一只黏人的猫,程储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我找个总监带你。」 「我不要。」嘉蓄抢过程储的手机,脸部红心不跳道:「你要是再把我丢在办公室,我就一天上班八小时都外放这种片子。我也是成年人,看这种片子没什么问题。」 程储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带我出去怎么了?我又不丢人。」嘉蓄说:「我很乖的,又不乱吃东西。」 「可是你会乱说话。」 嘉蓄有时候没头没脑的,程储最近见的人,都是地产酒店行业的精英,求职和录用是双向选择的关系,而且人选这种事情,他不想太快暴露。 「那我就泡茶,不说话。」嘉蓄的手缓缓地靠近程储的耳边,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俯身轻声道:「求求你了——主人。」 这个称唿让程储怔住了,条件反射地打开嘉蓄的手,「胡说八道什么?」 「你还没答应我,主人。」嘉蓄继续没脸没皮地喊道。 程储微微皱眉,「出去,我考虑一下。」 「我现在不出去,等你考虑好了,我再出去。」嘉蓄扑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这个时间,你应该睡午觉了,睡醒了应该就有答案。」 程储看了看表,嘆息后妥协道:「明天上午十点。」 「那下午应该不出门了。」嘉蓄笑嘻嘻地坐了起来,「需要我陪你睡觉吗?主人。」 真是一天一个花样。程储揪住嘉蓄的嘴巴捏了捏,「嘉蓄,你有点太黏人了,我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这还不喜欢? 搞完事业再搞程总吧,不然要打两份工,多辛苦啊。 (争取三章内把公司的事情解决) 第30章 30 程储午睡一般会安排半个小时。 外面的电脑正在拷贝文件,处理器正在飞速运作,嘉蓄的脚步声很轻,推门的动作极小。 被赶出去的他正倚在门框上观赏许久未见的人。 这都快一个星期没见了,他一点都不想自己,一回来就是玩手机和睡觉。 嘉蓄有点恼儿,直接坐在地上,下巴垫在床垫上,默默地看着程储。 俊美的五官在安静的氛围下更显柔和,躺在床上的程储一动不动好乖啊,嘉蓄伸出手,用指腹来回摩擦嘴唇,最后目光停留在程储下眼睑上让人心疼的黑眼圈。 他蹑手蹑脚地合上门,给熟睡的人留下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程储是被一阵接着一阵的敲门声吵醒的,声音很重、很响,刚醒的那一刻,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隐隐能听见嘉蓄和人说话的声音,随后就是又沉又快的脚步声,直直地往休息室的方向袭来。 他刚准备掀开被子坐起来,就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 是程越。他来势汹汹,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开口就是嘲讽, 「储哥,真没想到你现在还能睡得着。」 程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换上衣服走了出去,注意到他的办公室里齐刷刷地站着一整排人。 嘉蓄毫无惧色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一改休息室里的乖巧撒娇,整个人变得严肃危险,寒声道:「我说了,不准动。」 那一整排人面面相觑。 程储走过去拍了拍嘉蓄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往主机上原来放u盘的位置瞧了一眼。 嘉蓄眨了眨眼睛,非常淡定地把抓住程储的手在他的大腿内侧掠过,最后停留在后腰的位置。 皮带把黑色的衬衫掐的牢牢的,程储摸到一块小小的凸起。 那里藏着一个硬块状物。 程越在两人的对面,双手撑在桌上,「储哥,这是爷爷派下来的调查小组,是董事会的正常程序。」 桌下,嘉蓄捏了捏程储的手指。程储收回手,沉稳道:「我没有收到通知。」 程越嗤笑一声,「怎么可能通知你?储哥你拿了公司那么多钱。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爷爷听到之后很生气,专门派人查你。」 第47页 「需要多长时间?」程储的语气无波无澜,「我不习惯办公室里有这么多人。」 「这可说不好,」程越眯着眼睛笑了笑,「取决于储哥的配合程度。」 程储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转开视线。他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尽快。」 那群人开始在程储的办公室翻箱倒柜,柜子里的文件仿佛雪花般一片片散落在地上。 嘉蓄站在一旁下意识地开始生气。 这时,程储沖他招了招手,让他拿了只笔过来。 整个人挨着程储坐下,只要靠近程储,嘉蓄的那点儿火气就没有了,「你在看什么?不会又是什么不正经的吧?」 程储斜睨了他一眼,「人文地理。」 「这个地方我去过,很冷的。」嘉蓄指着书上的一处地方,「你要是想去,我可以给你做导游。」 程储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太偏了,我没有时间。」 「可是那里能看到极光,」嘉蓄歪着脑袋顶在程储的手臂上,「极光,真的很漂亮。」 沙发上的两人波澜不惊,反观自己情绪波涛汹涌,如同小丑,程越脸上的笑意挂不住,拳头狠狠地攒紧又松开,自顾自地坐在程储的对面,「有时间的,调查期间,储哥,你的职务全都停止。现在的你完全可以拿着程家养你的钱,想去哪里去哪里,落荒而逃都可以。」 程储没有理会程越的话,只是用笔把这个地方圈了起来,「走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要恢復原状。」 「这恐怕做不到,」程越挑衅地看着程储,他把手搭在沙发上,「你的电脑,文件,连保险柜我都要带走,你把你的人格和公司人格混同,我得让所有董事知道嘉程这些年赚的钱究竟花哪里去了?」 「调查可以,」程储看都没看他,「原封不动还回来,否则,我就以盗取公司机密起诉你和你的团队。」 程越笑得很得意,指挥着调查小组加快动作,所有的文件都被带走,连着办公桌上的电脑硬碟都拆了。 办公室都快空了,程越坐着没动,最后一个走的人非常有眼力见的把门关上。 「程储,」程越意气风发地说道:「你是不是还没有认清现在的局势?」 程储正在翻了一页书,嘉蓄却不让他翻,嘴里嘟囔着:「等一下,这一页我还没看完。」 「你自己再去拿一本。」语气中藏着不耐烦。 嘉蓄扫视一圈,「哪有书?」说完,他又补充道:「全被抢走了。」 眼前两人还在「打情骂俏」,完全把自己当做空气,程越夺过程储手中的书重重地拍在茶几上,一字一顿地说道:「程储,我在和你说话。」 程储非常镇定地往后一靠,「我在听。」 「听?从小到大我都在听,我听话,我真实的情绪不敢表达,时时刻刻要保持着笑。」程越收起笑意,「我笑不出来的时候也要笑,一点都不自由,一点都没有尊严。」 「你、你不一样,」程越用手指恶狠狠地指着程储,「从小到大,爷爷的孙子里,你最聪明。就比我大一岁,十八岁就能在董事会里和我爸平起平坐,所有人都把你看作是程家的继承人,尊你敬你。」 「一帆风顺,从来没有受过现在的屈辱。」程越脸色阴沉,「我就不一样,他们为了捧你,抬你,就打压我和我爸,董事会里没有我们说话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我收到的指令永远都是听,都是看,都是执行,而不是制定,而不是发号施令。」 无能者的愤怒,程储无法理解,他只是冷漠地看着程越的癫狂。 嘉蓄把书捡回来,翻到刚刚那页继续看完。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程越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程储,风水轮流转。权力的滋味真好,连空气可以是甜的。」 嘉蓄把书合上,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程储,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笨蛋也会传染了的吗?这种不知死活的说话方式应该是程朝的。」 闻言,程越恶狠狠地瞪着嘉蓄,声音陡然提高,「等他下了台,我第一个就收拾你。嘉蓄,给你一个建议,趁现在滚回你爸的地盘。」 威胁的语气蔓延在整个房间,程储慢慢地交叠起双手,沉声道:「你的底气来自于伍敬山?还是爷爷?」 「都有。你做不成的事情,我全都办成了。」程越呵呵笑了两声,「娶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又怎么了?她现在就值五十亿。合同还是按照原来的执行,程储,你真的是个好用的人才,那份合同条条款款,方方面面算的很详尽,不过,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便宜我!」 程储只回了两个字,「恭喜。」 越是沉默寡言的态度越证明自己的嘲讽有力量,程越冷笑道:「真可惜,等你下了台,我上哪里找你这么好用的人!」 说完,他昂首挺胸阔步走出程储的办公室。 门被重重关上,嘉蓄与程储四目相接,「程总,你接下来是放假了吗?」 「什么放假?」 「不是找地方出去度假么?」嘉蓄翻开书上的一页,「这个地方好,我还没有去过,我们可以一起去。」 这孩子,聪明劲儿飘忽不定,程储伸出修长的手指抵在嘉蓄的额头,「你里面装的是什么?」 嘉蓄眨了眨眼睛,低落道:「那我是白高兴了。你在看书的时候,脑子里应该没有我,只有程朝和程越。你在想把他们全都扔过去。」 第48页 程储的目光停留在嘉蓄的脸上,「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些地方体验人生可以,常驻工作艰苦。」嘉蓄缓缓道:「你要惩罚他们。」 被猜中了内心想法,程储没有生气,反而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挺聪明的。」 嘉蓄歪着脑袋靠在程储的手上,「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程储用手扶住他的脑袋, 「暂时还没有。」 嘉蓄突然站起来,坐到程储对面的茶几上,结实有力的小腿向内靠拢,他从两侧嵌住程储,「程总,你看不起人。我说过我会帮你的,你却不用我。」 双腿被迫合拢,紧绷的肌肉贴着西装裤紧紧摩擦,程储看了他一眼。 嘉蓄把程储的腿夹得更紧了些,程储伸手去掰嘉蓄的膝盖,却发现纹丝不动。 「其实我看了u盘里的内容,里面有你圈的地方资料。」嘉蓄声音低低的,「我一点儿都不聪明,根本不了解人性,我需要程总带我,教我。」 程储没有回应,只是摊开手掌,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指,「来,把u盘给我。」 话音刚落,嘉蓄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他与程储,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程储的头髮很柔软,鼻樑很高挺。 他只要一个挺身,就能摁着程储的肩膀,把俊美的脸庞按入自己的双腿之间,他只要一个用力,就能单手掐住程储的后颈,把他禁锢地动弹不得。 他的天性驱使他想做,但是他的理智遏制他去做。 现在的他想钓程储。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塞进衬衫纽扣的缝隙中,嘉蓄一颗一颗扭开衬衫扣子。 结实饱满的胸肌、平坦漂亮的腰腹宛若精緻的礼物一秒一秒地呈现在程储的面前。黑色的文身映得皮肤更加白皙,嘉蓄慢慢地取出衬衫的下摆。 金属质感的u盘沿着修长的裤管自由落地。 「拿出来了,哥哥。」 第31章 31 说这话的嘉蓄宛若一个漂亮精緻的娃娃。 长而黑的睫毛忽闪忽闪,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程储盯着他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唿吸停了几秒,才垂下手去捡地上的u盘。 手刚攥紧u盘,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嘉蓄动了动身体,直接跨坐在程储的腿上。 「你好沉。」程储按照最直接的感受说道。 嘉蓄微微低下头,拉着程储的手在他的胸口和腰腹来回,交叠的两只手最终停在胸口, 嘉蓄轻声道:「因为这些全都是肌肉,都是硬的,所以沉。」 嘉蓄的皮肤好似光滑的绸缎,很好摸,程储却下意识地收紧手指。 黑色的头髮散落在赤裸的肩头,嘉蓄的眼神纯粹,「我的文身好看吗?哥哥。」 「很漂亮。」 「它跟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嘉蓄用眼尾扫了扫程储,「那年,我从小黑屋里跑出去,连滚带爬地藏进草里。」 程储知道嘉蓄说的是十六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十六岁,嘉蓄六岁。 「我都记不清我藏了多久,天很黑,好像就没有亮过。」嘉蓄慢慢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身上全是伤口,我疼,可是我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因为有好几个人在找我,我怕。」 「那时候,一条黑色的蛇从我的身上爬过,粘腻的液体顺着伤口进入我的身体,它没有咬我,却一直缠着我,噁心又恐怖。」嘉蓄盯着程储的眼睛,「我不敢叫,捂着嘴唇的手都在抖,一动不动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程储神情变得凝重。 嘉蓄慢吞吞地把左手从衣袖里拿出来,用牙齿解开上面的绷带。 程储怔住了—— 缠绕在小臂上的文身仿佛凝结成了实体,像极了蛇的竖瞳,锋利剧毒。 嘉蓄无力地将头埋进程储的肩膀上,黑色的衬衫耷拉在身上,睫毛轻轻颤了颤,「我忘不掉,所以我就把它永远的刻在身上,一直记得。」 「你把蛇纹在身上?」 「对啊,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不想体验第二次。」嘉蓄附在程储的耳边轻声道:「哥哥,我们不要放过程越,不要放过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我都在的,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那一瞬间,程储没由来的心脏跳动。 与此同时,嘉蓄卸去全身的力气,肆无忌惮地躺进程储的怀里, 「你真的要教我,要寸步不离的教我,把我教好了,你就能用我,想怎么用都可以。 程储沉默了一下,「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就是想跟着你。」嘉蓄在程储的肩膀咬了一口,埋怨道:「我都说好几遍了,你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像被小猫挠了一下,程储微微皱眉,「这个太空,实际一点。」 「我想做你的家人,实实在在的家人。」嘉蓄用头髮蹭了蹭程储的脖子,眼圈有些发红,「爸爸因为妈妈的去世,没那么爱我了,我渴望亲人的疼爱,哥哥,你爱我好不好?」 程储愣住了。 「满足我这个愿望好不好?」嘉蓄闷声道:「哥哥,你没有孩子,现在就把对孩子的爱给我,将来你有孩子,我再把爱还给他,可以吗?」 灼热的温度带着湿润的水气覆上脖子的动脉,程储静静地没有反应,从来没有人渴望从他这里得到爱,他安抚性地揉着嘉蓄的头髮,诚实地说道:「我不会表达。」 第49页 「那我表达,你不要拒绝。」嘉蓄勾住程储的脖子不撒开,「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公司,要时时刻刻地带着我,我想学很多很多东西,然后保护你。」 渴望里还有哀求,程储抱住了嘉蓄的后背,第一次哄道:「那你要乖。」 嘉蓄用鼻尖拱着程储的脖子,慢慢地沿着侧颈的线条往上。 两人鼻尖顶着鼻尖,嘉蓄轻轻凑近,最后如幼猫一样在程储的唇角亲了一下,「我会乖的。」 程储看了嘉蓄一眼。 嘉蓄垂着耳朵不满道:「我亲自己的哥哥怎么了?」 程储无法反驳,他拍了一下嘉蓄的腿,「从我身上下来。」 「可以是可以,」嘉蓄大声地讨价还价道:「晚上我想去你家,吃叶阿姨做的饭。」 「好啊好啊——」 推门进来的程先生一边替儿子愉快地答应,一边一脸震惊地后退一大步。 办公室里的画面让他眼前一黑。 嘉蓄这孩子正赤条条地坐在自家儿子的腿上,自家儿子的两只手......一只手实实在在地在摸嘉蓄光熘熘的后背,另外一只手好像是在摸大腿。 「爸。」程储喊了一声。 「爸。」嘉蓄跟着喊了一声。 程先生惊讶地瞪大了眼,恍惚间硬生生地应了一句。 嘉蓄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程叔叔,我叫错了。」 程先生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我......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办公室里就剩下嘉蓄和程储,程储捏了捏眉心,「把衣服穿好。」 嘉蓄的双眸似乎写满了慌乱,手指根本扭不上扣子,「哥哥,帮帮我。」 程储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帮他把衣服合拢。 扣子扣到胸前,黑色的花纹幻化成蛇的模样盘旋在程储的脑海,程储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嘉蓄见他动作迟钝,忙道:「哥哥,快点快点,叔叔在门口等着呢。」 程储回过神来,帮他穿好衣服。 「领带领带,」嘉蓄仰着脖子一动不动,「领带还没有理好。」 程储面无表情地帮他整理好领带,「去开门。」 从程储的腿上下来,嘉蓄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程先生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看他写的便签,上面记载着程储大大小小的习惯。 嘉蓄冲着程先生笑了笑。 程先生的表情有些尴尬,缓了几秒问道:「小蓄,程储......是不是欺负你啊?」 「没有。」嘉蓄摇摇头,咬着嘴唇解释道:「程总没有欺负我,我们刚刚闹着玩的。」 哪有人脱了衣服坐腿上闹着玩的,程先生明显是不相信,他狐疑地看着嘉蓄欲言又止的表情,这孩子长得那么好看,万一,小储和程朝一样看上男人……他该怎么和士泽交代? 程先生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推开房门,气势汹汹地往程储的方向走去。 还没等他先质问,程储率先开口:「爸,严先生的问题解决了吗?」 被突然打了一下岔,程先生一下子忘记自己本来想说的话,他正色道:「严的问题很好解决,其他几位研究员的问题有些困难。实验室的资源很充沛,除了临床需要的病患。」 「这是个难题,我会想办法。」程储沉稳地说道:「他们现在都出国了吗?」 程先生点了点头,「你妈在国外的同事接待了他们。」 接下来,就业务的问题,两人聊了几个来回。程先生说起专业上的事情滔滔不绝,过了几分钟,嘉蓄倒茶进来了。 看见嘉蓄,程先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一下子想起刚进门看到的画面,还没等发作,程储的电话就响了,硬生生地掐断他想要说的话。 程储把扬声器打开,嘉蓄听见对方正在用极快的语速汇报「中试」、「小试」和「临床」。 高频词彙是病患。 程先生闻言,立即用标准流利的英文回答了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涉及病患的问题,他下意识地看向程储。 还没等程储说话,嘉蓄抢道:「该併发症高发于m国,在m国没有我家找不到的人,如果是一百例的话,我可以帮忙。」 程储挑了挑眉,嘉蓄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电话挂了之后,嘉蓄坐到程储的身边,条理清晰地要了一些资料。 程储说话,嘉蓄拿笔记着。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虚心求教老师一些问题,两个人一本正经,程先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程先生在严肃的氛围中把自己劝好了。 听完程储的分析,嘉蓄支着下巴想了想,走到窗边去打电话。 程先生环视一圈,发现办公室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询问道:「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爸,」程储平静地说道:「公司接下来会有大变动,相信我,是朝着好的方向走的。」 程先生推了推眼镜,「你一个人行吗?」 「当然。」程储自信地回道:「我有很多的伙伴。」 「我只要有实验室,有项目。」程先生非常平静地看向程储,「公司的其他事情我不关心,你放手去做。」 程储走到他爸身边,抱了他一下,「好,同样的,你和妈两人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不干预。」 程先生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些年,辛苦你了。」 第50页 嘉蓄一蹦一跳地回来了,脸上都是自信的笑容,程先生笑笑:「小蓄也辛苦了。」 「那程叔叔你要怎么奖励我?」 「你要什么?」程先生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想吃叶阿姨煮的早饭。」 「这算什么。」程先生慈祥地眨了眨眼睛,「今晚就住小储家里,明天吃早饭。」 程先生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嘉蓄和程储两人。程储走进休息室,嘉蓄跟在他后面,用手提箱装了点东西,两人就下了楼。 车已经等着,司机将车往程储的家里开。 嘉蓄伸手把发绳拽了下来,递给程储,「头髮乱了,帮我扎。」 程储看了嘉蓄一眼,接过发绳,伸手的同时拨弄了他的头髮,「过来点。」 闻言,嘉蓄直接趴在程储的腿上,把毛茸茸的脑袋送到程储的手边。 程储拢起柔软的长髮,问道:「除了吃饭,还想要什么?」 嘉蓄碰了碰西装裤的裤缝,「哥哥帮我扎头髮就是奖励,等价交换。」 「这件事情如果办得成,值得更多的东西。」程储摸了摸他的头,「可以开口。」 嘉蓄笑了一声,「现在没想好,办好了,我自己来拿。」 程储揉着他的头髮,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回到家,叶阿姨做了大桌子的菜,嘉蓄吃的很开心。吃完饭后,程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电脑处理几封邮件,嘉蓄吃饱了站在他身后消食。 「哥哥,好饱啊——」 「哥哥,不舒服——」 「哥哥,......」 声音环绕似的萦绕在耳边,程储抓住嘉蓄放在椅背上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好好说话。」 嘉蓄瞅了一眼电脑屏幕,没有发现异样,「怎么了?」 「你吃错药了?」程储的思路被打断,态度并不好,「为什么说话这么......色?」 「有吗?」嘉蓄无辜地眨着眼睛,「是这个电脑让哥哥......你想了吧。」 程储的唇线绷紧,冷淡地转开头,白皙修长的手指继续在漆黑的键盘上敲下一段文字。 「哥哥,你把电脑带回家,是因为里面的黄片?」 程储眼睛没移开电脑,心想嘉蓄缠着他不放,话里化外都是那几个视频。于是他打开桌面,当着嘉蓄的面儿把那几个视频都删掉,「发.情了,就自己去找片看,或者自己出去找人。」 见视频被删掉了,嘉蓄笑开了花,「我才不出去,我要陪着你。」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空气里很安静,只有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嘉蓄盯着键盘上的那只手发呆,等程储放下电脑,他突然抓住了那只手,两人掌心与掌心相贴,手指与手指相扣,嘉蓄说道:「哥哥,我的手指比你的更长一点。」 程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都说手是人的第二性.器.官。」嘉蓄轻轻地笑了笑,视线轻飘飘的往下看,「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我的比你的更长......」 「是吗?」程储捏紧了嘉蓄的手指,他的手上使了点力道,「那你就把它和另外一只手一样保护起来。」 说完,程储走上了二楼。 夜深人静,嘉蓄推开程储的房门。 窗帘没有合拢,透进来的淡淡月光让悬在半空中的手指更加修长白净。 关节处泛着微微的粉,嘉蓄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地用牙齿咬了咬程储的手指。 睡梦中的程储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什么东西舔舐,温热的,像是被滑腻的软体动物缠着不放。 他动了动手指。 有清醒的迹象,嘉蓄却发狠似的咬了一口,「这种奖励,你才不会给我,我只能自己偷偷来拿。」 修长的手指上留下红色的印记,嘉蓄露出满意的笑容。 「哥哥,下次我要把你的舌尖亲出来。」 作者有话说: 「将来你有孩子,我再把爱还给他,可以吗?」 哪有孩子啊! 第32章 32 程储第二天醒来,左手撑在床垫上,举着右手足足愣了一分钟。 阳光烫得手指曲起,指间上沾了点粘腻,连带着出现几个薄红色的斑点。程储垂下眼眸,快速拉扯自己的上衣,检查自己的身体,所幸的是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于针孔注射的痕迹。 楼下的厨房传来动静,程储在睡衣的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的开衫走出房门,隔着挑空的客厅看见嘉蓄正在厨房里煮东西。 嘉蓄听见声音,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仰着头沖他微微一笑,「哥哥,起床啦,快下楼吃东西。」 程储下了楼,才注意到嘉蓄的上半身是光着的。 两根黑色的围裙带子系在白皙的皮肉上,或许是刚运动完,修长的脖子上还微微泛着粉。 移开视线,程储问道:「叶阿姨呢?」 「她家里有事,急匆匆走了。」 「哦,」程储叫住了转身去厨房的嘉蓄,「去换衣服,会感冒。」 「不要,」嘉蓄背对着程储摇了摇头,「刚运动完,我热。」 程储不再说什么,他走到餐桌的间隙,嘉蓄把已经煎好的鸡蛋端了上来。 「手好了?」程储帮嘉蓄倒上一杯牛奶。 「还没有好全,但是要多动动。」嘉蓄坐在程储的左手边,「一直害怕动会痛,就一直好不了。」 第51页 程储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可以再养养。」 闻言嘉蓄似笑非笑地看着程储,「你养我啊,主人。」 程储斜视了他一眼,越过嘉蓄去拿桌上的糖包。 「这种小事,我就能做的。」嘉蓄拉住程储的手腕,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主人。」 「没完了?」 程储的声音凉凉的,这个称唿,他喜欢听,喜欢在床上听,从未觉得这种嗜好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个称唿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嘉蓄的嘴里,他突然觉得……不是滋味。 「主人,我想要奖励。」 程储不耐烦地捂住了嘉蓄的嘴,「再叫?」 嘉蓄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嘴巴轻轻地啄了一下程储的手心。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慢慢地聚成一圈湿润,程储皱眉的同时抽回了手,「还叫嘛?」 「不叫了。」嘉蓄乖巧地喝了一口牛奶,贼喊捉贼道:「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 嘉蓄抓着他的手翻过来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好像是被咬的。」 家里没别人,程储抓住了嘉蓄的两颊,把腮肉往中间一挤,「你咬的?」 这个动作让嘉蓄露出一整排的小白牙, 他动了动嘴唇,「什么我咬的,你诬陷我。」 哼哼唧唧不听话,程储惩罚性地捏了他两下。 嘉蓄继续嚷嚷道:「轻点,疼。」 孩子气的撒娇让程储轻轻扯了扯嘴角,稍纵即逝的微笑着实让嘉蓄惊艷了一把,他摸了摸程储的手背,大声喊道:「茶茶,是不是你咬的?」 话音刚落,从二楼的栏杆上飞速跃下一个橘色的小猫咪,安稳着陆后,它一个滑铲从客厅的位置,「呲熘」一声,就出现在程储的脚边。 「喵」地一声表示「到」。 嘉蓄弯腰把猫抱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戳着猫脑袋,假装骂道:「是不是你不听话,晚上偷偷进哥哥的房间?」 橘猫当然不承认,委屈地挥舞爪子去抗议。 程储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它一个人在家害怕。」 害怕?程储看了小橘猫一眼,还记得它一只猫在家无法无天的德行,不过,可爱也是可爱,程储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茶茶一扬尾巴把程储的手打开了。 见状,程储慢条斯理地剥开一个煮鸡蛋。 嘉蓄继续点着猫头,持续输出道:「是不是你不乖,偷偷咬哥哥的手指?」 茶茶瞪着滚圆的眼睛,丝毫不听嘉蓄的「污衊」。 掰碎了一点蛋黄,程储餵到茶茶的嘴边,送到嘴边的东西哪有不吃的,茶茶张开嘴把蛋黄舔得干干净净。 程储顺了顺它的毛,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冰雪融化,看着就令人心动,嘉蓄着迷地看着他。 小猫咪让程储挺高兴的,「你刚刚说要什么东西?」 「车库里的那辆跑车我很喜欢,」嘉蓄喝完一整杯牛奶,「我要开走。」 「你会开车吗?」 「会的。」嘉蓄摇了摇尾巴,显摆道:「我还会开轮船呢。」 「要去哪里?」 「我要买菜,」嘉蓄看了停在猫头上的手几秒,「茶茶的猫粮也吃完了。」 「哦,」程储捏了捏橘猫的耳朵,「那你去吧。」 拽住程储的手,嘉蓄愤愤道:「主人,不能白摸的,要管吃管住。」 软磨硬泡了许久,嘉蓄拉着程储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从汽车下来的两人,气质超群,从身材到相貌都是抢眼的存在。 不少人以为是明星,偷偷地拿出手机拍照,程储面无表情,嘉蓄姿态坦然。 走在一个货架和一个货架之间,程储突然有一种满足感,和他赚多少钱,拿多少权的感觉不一样。 这种闲适的满足感,或许太久没有感受过,他一时说不上来。 嘉蓄用叉子把试吃的蜜瓜放在他的嘴边,「尝尝,好甜的。」 程储咬了一口,「嗯。」 购物车里立即多了一箱水果。 一旁女生眼里都是暧昧的泡泡,嘴角全是停不下来的笑容。 跑车的后备箱太小,嘉蓄推着满满的购物车站在车前一动不动,程储只好让超市的工作人员把东西送到家里。 採购的东西完全够两个男人一只猫生活一礼拜。 停职在家的这几天,程储虽然不用去公司,但是电话信息从未没有间断。 项目的执行进度,郑查的调查结果还有内部的审计进展,这些信息都会一字不落地传到程储的耳朵里。 沟通信息时,程储也没有避开嘉蓄。 嘉蓄拿着膨化食品和茶叶坐在程储的对面,一边给程储泡着养生茶,一边给自己嘴里塞薯片。 终于有一天,手机和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明媚的阳光打在大地上,透过树叶形成斑驳的光影,嘉蓄哼着歌在厨房里烘焙,程储躺在花园里宽大的躺椅上。 一本财经杂志盖在他脸上,茶茶躺在他的脚边,用柔软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他的小腿。 程储翻了个身,换一面晒太阳,工作这么多年,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这样的状态仿佛汇聚了世间的朝气,休闲而舒适,微风轻拂,带来阵阵的香气。 第52页 房间里有猫粮的味道,茶茶「蹭」的一下跑走,嘉蓄端着餐盘坐到茶茶原来待的地方。 感觉躺椅微微往旁边陷下去,程储移开眼上的杂志,「做什么?」 「吃点心。」嘉蓄送了一块曲奇饼干放在程储的嘴边,「刚烤好的。」 香气扑鼻,程储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吃完一块后,他发现嘉蓄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的反馈。 程储没有夸奖他,反而问道:「我让你看的东西看完了吗?」 「看完了。」嘉蓄快速地点了点头。 程储又吃了一块,「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嘉蓄支吾了两下,说了几个里面最无关紧要的。 程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来我家当阿姨?」 「我笨嘛,所以要哥哥多教我。」 面对程储的考核,嘉蓄才不要展示头脑风暴,他要表现的笨笨的。 「你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东西上,」程储坐了起来,「我不可能带着你长大。」 「我就想跟着你。」 程储瞥了他一眼,「长不大的孩子我不喜欢。」 「哪里不大?」嘉蓄嘿嘿一笑,「哥哥,我长得都比你高。」 闻言,程储勾了勾手指,嘉蓄俯身靠近,程储用力地揉了一把他的长髮,「应该是头髮增高了不少。」 嘉蓄笑着用手指把揉乱的头髮理顺,「才不是,你骗人。」 孩子气般的耍赖让程储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他想笑的次数多了。 这笑容很轻,但是很明亮,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嘉蓄突然怔住了。 脑海里的弦莫名其妙一根根地断掉,大脑的神经开始变得有些疯狂。 好看,好耀眼。 他想一直看程储笑,笑给他看,不对,他还想看程储哭,在他面前一颗颗地掉着眼泪。 不对,不对,他还想看程储发脾气,一本正经地骂他。 对了,对了,程储的喜怒哀乐,他都想看,他都要看。 他要程储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眼前。 「渴了。」 程储的声音打乱了嘉蓄内心的贪慾,嘉蓄摸了摸鼻子,闭上眼睛调整情绪,「我给你泡茶。」 他直起腰来,往屋内的方向走了两步,脚步突然停住了,侧过身看向程储,「哥哥,其实我已经学了很多东西。」 「比如?」 嘉蓄说:「越是旋涡的中心,越是风平浪静。」 「还有呢?」 嘉蓄贪婪地用眼神描绘程储俊美的五官,「还有,越是想要得到,就越要沉得住气。」 装聪明劲犯了,程储没有搭理他,重新把杂志盖在脸上。 第33章 33 第二天午后,嘉蓄收拾完厨房,到二楼一看,发现程储已经换上了剪裁得体的暗灰色西装。 柔软的头髮梳理整齐,修长的手指老练地打着领带,完全恢復平日里西装革履的精英气质。 这一星期,见惯了居家休闲状态的程储,嘉蓄一时有些恍惚。 程储理了理没有褶皱的袖口,对嘉蓄说道:「你去换身西装,今天有事。」 嘉蓄转身回了房间,过了几分钟,竖着领口走到程储背后,丝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程储的衣柜里取走了一条蓝色的领带。 「哥哥,帮我打。」 语气里含着理所当然,程储没搭理他,「手不是好了么?」 「正经领带我不会打,」嘉蓄把领带绕在脖子上,「我的都是拉链款。」 程储看了眼镜子里的嘉蓄,「那就去拿你自己的。」 「你的戴起来好看。」嘉蓄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哥哥,我送你的领带呢?我就看见过黑色和蓝色的,那条粉的呢?你穿粉的一定好看。」 程储沉默了一下,诚实道:「送人了。」 「什么!」嘉蓄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人呢?」 程储不以为然,「我有权处置。」 「送谁了?」嘉蓄拉着程储的胳膊不放,「领带这么私密的东西,你能送给谁?」 「那你送给我?」程储抽回手,往楼下走去,「两分钟,你开车。」 过了两分钟,嘉蓄顶着歪歪扭扭的领带下了楼。 蓝色的领带松垮垮地耷拉在黑色的衬衫前实在有点有些晃眼,程储看不下去,沖他招了招手。 程储抬起手,帮他整理衣襟,嘱咐道:「规矩得体一点,出去不要乱说话,不要丢我的脸。」 嘉蓄委屈地点点头。 程储带嘉蓄去的地方是一个别院,别院里的隔断大部分都被打通,站在中庭,一眼就能看清廊厅的走向布局,但是,一眼看不清楚廊厅里眼花缭乱的艺术品。 这是傅家投资的一个展,专门是将艺术品当作标的,向金融投资机构募集资金。傅家玩的就是金融生态,涉及各种类型的基金和信託,只要和钱相关的,他家都玩。 傅雨看见程储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踩着红底的高跟鞋「噔噔噔」地从远处跑了下来,走近时发现程储背后的嘉蓄,姣好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天晚上,这个男人的表情太恐怖,就和地狱里的阎王一样,要活吃了她一般,好像她和他之间有什么夺妻之恨一样…… 第53页 傅雨的大哥傅沛跟着妹妹的步伐快步走来,笑着伸出手,「储,好久不见。」 程储跟他握了握手。 傅雨也想握手,中途被嘉蓄截了胡,她逃似的把手抽了回去。 「小雨,没礼貌。」傅沛的目光忍不住在嘉蓄的脸蛋上停留几秒,「这位是?」 程储介绍他是新来的秘书,想了想,又把他嘉士泽儿子的身份说了一下。 傅沛顿时收起原来的怠慢,脸上堆满了笑容,「嘉叔叔?他好久没有出来走动了,我爸爸常常念叨两人海上航行的那段日子,听起来是真的潇洒。」 还有这种渊源,傅雨忍不住瞄了嘉蓄一眼,嘉蓄简简单单地回应了一声。 画展还没开始,沿着长长的廊厅,傅沛一边有模有样地介绍艺术品的歷史,一边有的没的和程储闲聊,「外面都在传你要倒台了,储,真的假的?」 程储的目光落在艺术品的介绍上,反问道:「你觉得呢?」 傅沛看向程储,「我觉得不像。」 「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那我会帮你。」傅沛低声道:「不过,以我个人的名义。」 「这话听着很舒服。」 傅沛意味深长地笑笑,「据我所知,嘉叔叔就一个儿子,如果他的独子都站在你这边,储,你没有输的可能。」 程储往嘉蓄的方向瞥了一眼,耐不住性子的孩子正拿着放大镜,仔细地观察一个核桃大小的摆件。 摆件的工艺十分精巧,小小的空间里足足雕刻了三十六个小人,千姿百态,神态各异。 程储浅浅地回应道:「是的,优势在我。」 走到中途的休息区,傅沛指着一处茶桌几人坐下,他冲着工作人员招招手,拿出了珍藏的茶叶。 嘉蓄看茶具的眼睛亮亮的,程储还没说话,傅沛有眼力见的说送他一套。 傅沛泡好茶,倒好水,捏起其中一杯,递给程储,「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程储沉默地接过杯子。 这时,傅雨突然插嘴道:「动手的时候,我要一起去看。」 「你凑什么热闹?」傅沛不满道。 「我特别想看程朝哭,想看他坐在地上打滚。」傅雨恨恨地数落道:「他骗了我那么多信託和基金经理,程哥哥,他真的不要脸,男的女的都骗。」 「可是他的钱一分都没少投,」程储喝了一口茶,「你大哥一分都没少赚。」 闻言,傅沛给嘉蓄倒水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程储。 「钱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没有翻旧帐的习惯。」程储把杯子放回桌上,提出要求,「程朝投资的清单明细给我。」 傅沛笑了笑,「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程储挑了挑眉,「给还是不给?」 「给。」傅沛说道:「你和我要东西我哪次没给?这次的活动也是给你办的,有几个职业经理还不错,我介绍给你。」 假模假样的话程储挺多了,他直接戳穿谎言,「我听说你是为了傅霖办的。」 傅沛摸了摸鼻子,「弟弟的事情顺手,你的事情才重要。」 「程哥哥,你不知道。」傅雨这时候拆台,「傅霖啊,是在给你家的那个程臻试水,将来准备专门给他搞个画廊,里面就摆他的画,选址我都看到了。」 程臻名义上是程储的小叔叔,是程应禾在外面生下来的小孩,一直没有被程家承认过私。程臻的母亲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是她策划了当年的绑架,程臻虽然无辜,但是这之间的裂痕,程储不愿意去释怀,所以他没有接话。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工作人员及时上了茶点缓解了尴尬。 程储突然伸出一根食指,问道:「这个展下来,能拿这个数?」 「不止。」傅沛摇了摇头,也不说具体多少,只是眨了眨眼睛,「储,这年头,实业少做。」 程储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没有实业,哪来槓桿?」 金融行业,钞票的游戏。 左手换右手,左口袋套右口袋,熟悉规则的人往往就会找到巨大的套利空间,住高楼建高楼,卖地皮买地皮,买东西卖东西,虚假的繁荣往往会打来价格的狂飙。 价格脱离了价值,非经营性的收益一步登天,经营性的收益谁还会去关注? 实体是真正解决市场上的问题而存在的,过分追求槓桿,钱来的太过容易,就会捨本逐末,忘记能源源不断创造利润的根本。 一年的实业利润如果不如地皮的升值来的高,那么社会和公司的效率显然是低下的。 傅沛哼笑了一声,「你是实体企业家,我是钞票投资客,观念不一样,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要符合你的经营理念,恐怕不好找,你也知道,钱来的太容易了,胆子都是在一步步里被养大的、养肥的,投资行为对他们来说,完完全全不亚于一场赌.博,反正有的是人为他们买单。」 玩别人的钱然后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是投资客的套路,程储非常清楚嘉程集团目前的局面——模块分割明显。 药业、地产、酒店和金融四大事业群,他不可能全部大包大揽,他更希望「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酒店、地产这两块他会找职业经理人打理,支付酬劳,获取劳务,不合适就换人。 金融这块,目前的经济形势下,他的第一要务是控制风险而不是扩大规模,当然了,他也有私心,他想把这最大的蛋糕留给程逞。 第54页 所以辅助程逞的人,他需要细细考量。 身边传来一阵的脚步声,傅沛说道:「人来了,见见?」 「再等等,」程储说:「张总监在路上了。」 过了几分钟,张总监急匆匆地跟着一个工作人员走到几人面前,歉意道:「程总,傅总,不好意思,久等了。」 「刚好。」傅沛带着他们去见了几个职业经理,聊了一圈,程储发现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傅沛送人的间隙,他询问了张总监的意见,张总监小心谨慎地摇了摇头,表明这些人的风险系数太高。 傅沛也不是傻子,送走客人后就不谈工作的事情,笑着对程储说:「去看看画,放松一下?」 刚刚傅霖打电话来说,小画廊已经布置好了,让他过去看看,他邀请程储一同过去。 小画廊靠近北面,现在是下午四点,室内只打开了一盏暖光灯指引着参观者前行的方向。 寂静的房间里,一缕粘腻的水声落在地上,破裂后盪起一圈圈涟漪。 听到声音的傅沛率先靠近声源,画廊里的画面让他怔住了。 两个男人躺在一张油画上,年轻男人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双手环着一个莹白的后颈疯狂接吻,到处都是迷乱的水声。 看清楚年轻男人的面容,傅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多年的修养让他一个箭步沖了上去分开了双腿交缠的两人。 一个是傅霖,一个是程臻。 分开的动作让程臻重心失衡,往后一倒。他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失去焦距的眼眸全是雾气,傅霖急忙抱住了他,目光往程储的方向看了一眼,捧起程臻的脸蛋又亲了一下。 见状,傅沛气急攻心,揪住了傅霖的领子,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还嫌不够丢人?回家再跟你算帐。」 「哥,我喜欢程臻,我想和他在一起。」 傅沛脑子里嗡嗡直响,口不择言,「喜欢......喜欢你妈,你是不是疯了?」 傅霖的嘴角带着笑意,「程储大哥也在,帮我做个证人,我喜欢程臻,我爱他,我要把他放在我心里疼。」 手被气得发抖,傅沛又是一耳光,「还风言风语?傅霖你闹够了没有?别犯浑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傅霖顶着破了的嘴角,伸手就拥住了程臻,重复地说道:「我要带着臻哥一起回家。」 此时的程臻恢復了清醒,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傅霖的怀抱,廊道狭窄,他低着头挨着程储的身边走去。 嘉蓄看了他一眼,伸进程储的口袋里取出一条方巾递给他,「脖子上有颜料。」 程臻不敢接,脚步急促地离开,见到程臻消失背影,傅霖按奈不住,一把推开傅沛,横冲直撞地跟着出去。 面色铁青的傅沛平復了很久的心情,才拨通了一个电话,派人去把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抓回家去。 闹剧不好收场,程储一行人自觉地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程储眼睛盯着前方的路,话却是冲着旁边两人说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清楚的。」 张总监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什么都没看见,忙道:「明白明白。」 嘉蓄没有表态,只是上车的时候,突然提醒道:「哥哥,听说傅霖和程逞是好朋友。」 闻言,程储给程逞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忙线中,无人接通,他又给x行行长打了电话,对方接通的速度很快,表示程逞正在做一个「江边药业」的融资醒目,态度很好,工作很积极,话里话外都是表扬。 了解了近况,程储客套两句,就挂了电话,低头给程逞发消息,让他来公司一趟。 「要是程逞也喜欢男人,你会这么生气吗?」 「不要做这种无聊的假设,开车。」 嘉蓄听话地踩下剎车,启动引擎,发动机的声音厚重又磅礴。不过,他没有立即驶离车子,反而缓缓地靠近程储,探过身去给他系安全带。 程储突然抬起头来。 嘴唇很近,唿吸炙热。 嘉蓄的喉结上下滚动,「哥哥,男人的嘴巴亲起来,真的会不一样吗?」 程储眸色一暗,推开凑过来的漂亮脸蛋,默默地繫上安全带,「你不用知道这些。」 「哦。」嘉蓄轻舔了一下嘴唇,坐回驾驶位,过了一会儿又问道:「晚上吃什么?」 「想吃什么?可以带你出去吃。」 「火锅。」 「行。」程储打了个电话,「帮我订个位置,约一下程越和伍敬山。」停顿了几秒,程储又说:「把程朝也给我叫上。」 嘉蓄的眼睛一直在程储的唇上打转,他的心太痒了,抽了张纸,擦了擦对方红彤彤的嘴唇,隔着薄薄的一层纸去感觉那里的温度。 「做什么?」 「哥哥,你的嘴巴上应该有颜料。」嘉蓄低笑道:「不然,怎么会这么红?」 第34章 34 言语内的暧昧被程储冷眼无视,嘉蓄撇撇嘴。 吃火锅的地方位于市中心大厦的顶楼,视野很好,巨大的落地窗前,什么角度都可以看见城市的灯光璀璨。 伍敬山提前到了,享受漂亮的女服务员柔声细语地端茶送水,闭着眼睛感受阶级差距的优越感。 程越是第二个到的,左右两侧各跟着一个保镖。 第55页 「怎么,你怕他?」伍敬山睁开一只眯着的眼睛,皱眉道。 程越对他这个便宜岳父还算敬重,弯腰给他面前空着的茶杯满上,「有备无患。」 程朝一进门就见到女婿孝敬岳父的画面,假惺惺的,真噁心。他冷笑一声,笑容里全是嘲讽。 保镖闻声上前一步,程越喝了一声制止,听上去颇有威严。 伍敬山往程朝的方向看一眼,「小越,好歹是你堂哥,他不尊重我们,我们要尊重他。」 程朝一屁股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冷哼道:「程储也叫了你们?」 程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病急乱投医,他现在得求着我帮他。」 「你也配?」 「我还没资格和他平起平坐?」程越阴恻恻地笑着,「现在低人一等的是他。」 「最近闹闹哄哄地在查什么?」程朝顺嘴问道:「居然能给他搞停职了?」 程越不愿多说:「机密。」 装腔作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程朝下意识地瞪了程越一眼。 以往他这样,程越就会像一只老鼠,快速地藏在角落,过了几分钟,才「吱吱吱」探出头来小声讨好,现在的程越戴上权利的高帽,噁心的如同一只得势的狐狸,满脸都是挑衅。 程朝又问了一次,可是直到程储的出现,程越都没有向他吐露出任何一个字眼。程朝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个答案应该是程越弄垮程储的底牌,所以,他就更感兴趣了。 程储只带着嘉蓄一人。 吃火锅的桌子是个四方的,前后左右只有四个位置,程越大摇大摆地坐上主位,程储第一次坐在背对着门的位置。 服务员把鸳鸯锅端了进来,紧接着,精緻漂亮的菜餚装在青色的瓷盘里随着小推车一同进场。 冷锅放入鲜红的鸭血,服务员还想帮忙下菜,程越往椅子后面一靠,让她先出去,「这不是还站着一位,嘉蓄,你来。」 嘉蓄站在程储后面一动不动。 程储让服务员再加一把椅子,闻言,程越把筷子重重地摔在盘子上,「听我的。」 这时,嘉蓄小心翼翼地凑到程储的耳边,轻声道:「哥哥,你先骂他,骂走了我就能上桌吃火锅。」 程朝一直在打量着他们,几天不见,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亲密许多,见到嘉蓄凑在程储耳边低语,暧昧地说道:「程储,你们两个现在说什么悄悄话?回家不能深入交流吗?」他强调了「深入」两字。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认真地去理解他话中的含义,程储轻轻地拍了拍嘉蓄的脑袋,示意他不要着急。 被主人摸过脑袋的小猫拿起公筷,涮了几片牛肉进辣锅里,很快,肉片在热锅中翻滚变色,嘉蓄把它夹到程储的碗里。 吃独食,程越气得想笑,他把右手边的蘸料连碗带碟全部推进锅里,一个人吃,那就全都不要吃。 「程储,今天你做的局,怎么,还哑巴,不说话?」程越扯着唇讥笑,「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程总?」 伍敬山干笑一声,「有什么话就直说,大家的时间都宝贵。」 程储平静地应了一声,「好。」他沖嘉蓄招了招手,嘉蓄从带过来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袋子。 接过袋子,隔着浓烈的火锅热气,程储准确无误地将它扔到伍敬山的面前,「看看。」 袋子被打开,一份薄薄的股权转让合同复印件掉了出来,程越看了一眼,发现很熟悉。 伍敬山更熟悉,他轻蔑地哼笑。 这里面的细节,程储与他来来回回谈了大半年,谈判桌上的程储真的专业的要命,把他预留的几步退路堵得死死的,不过,再专业,又这么样?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储吃了一口肉,「你贪婪、势利、渴望一步登天。我确实挺喜欢你的公司,除了已经获批的项目和生产线,这些可以预期的收益外,我还做了很大的让步,那些不好用的员工和所有在研不一定会成功的产品,我都支付了对价。」 谈及这个细节,伍敬山愣了几秒。 「你怕我违约,所以在这个条件上加注了20%的合同款作为违约金,」程储看了他一眼,「我从不承担单方面的义务,所以伍敬山,你也有,白纸黑字写在条款里,第十页第四条,伍总,现在你的员工不见了,既不办理人事关系转移,也不正常上班出勤,我该怎么考量?是违约,还是缺勤?」 轻飘飘的几句话带着庞大的威慑力,伍敬山旋即变了脸色,拨打一个电话,电话过了许久才接上,是一个年轻男人接的,才七点,已经喝得醉醺醺的。 程储动了动食指,嘉蓄从公文袋里取出一张简歷。 一挥手,那张纸飞了出去,如雪花般落在锅里,红油一点一点地吞噬纸上的内容,照片上的男人与伍敬山有几分模样上的相似,程储冷冷道:「你儿子,什么学歷?敢做我公司的领导层?」 「这么垃圾的货色,」嘉蓄补充道:「工资拿的比我都高。」 伍敬山的面色铁青,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的公司给我的儿子,怎么了?」 程储扫了程越一眼,「你也这么认为?」 「我和爸爸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公司已经合併到嘉程的体系中了,该怎么罚钱,该怎么赏钱,我说了算。」程越非常硬气。 第56页 筷子沿着盘子转了一圈,程储冷漠地说道:「不对,只要进了嘉程的盘子里,该怎么吃,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程越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容非常渗人,「程储,你现在还敢妄自称大?你的处分已经下来了,要不是怕影响股价,今天就可以把你移交给司法,这么多钱,你都敢贪,程储,我以前真的是太小看了你了!」 程储看了他一眼,「我贪了多少?」 程越目光阴沉沉地嘲讽道:「这些年一分一毫加起来,公司半年的利润都他妈在你口袋里,你不赌不嫖,哪来这么多要花钱的地方?」 「是啊,」程储应了一声,望向一直看热闹的程朝,「你不赌不嫖,哪来需要花那么多钱的地方?」 程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都忘记了眨,脑子里嗡嗡的,「你......你说什么?」 闻言,程越难以置信地看向程朝,「是你?」 程朝突然站起来,拖动着椅子移动了一大截,发出刺耳的声音。 修长的手指慢慢交叠在一起,程储缓缓道:「流水明细都是你的,小越查的很仔细,每笔的证据链很完整。」 程朝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要坐牢了。」嘉蓄无辜地眨着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事情处分都有了,董事会都知道了,程越刚刚说了,移交司法都可以了。程朝,你跑不了了。」 「叭」的一声,拳头砸在了程越的脸上。 速度太快,一旁的保镖来不及反应,程越已经被当众打了好几拳。 伍敬山吓得慌忙站了起来,程越的保镖急忙把程朝控制起来。 「伍敬山,」程储说:「接下来都是我们程家的事情,你还要听吗?」 抓起外套,伍敬山匆忙离开。 程储从四方桌前站起来,走到干净整洁的沙发坐下,拨通内线电话,「再送一个新的锅底。」 说完,程储交叠起修长的双腿,从从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烟。 嘉蓄本来想说,抽菸不好,但是兴致到了,他凑上来帮程储点了烟。 程储用眼神赞赏了他的乖巧,把烟夹在指尖,轻轻地吸了一口,「程朝,尽管我不喜欢你,但是你对我有用,是一个很好制衡程越的......工具。」 程朝用力挣扎起来,程越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松了手。 「程越,我也不喜欢你,你老是喜欢笑,虚假的笑容一堆,真实的笑却笑不出来。」程储吐出一个烟圈,「所以,这辈子都是鞍前马后给别人抬轿子的角色。」 新的锅底送了进来,嘉蓄心情不错,「是啊是啊,你应该学学程朝,他活得比你更通透,美色,金钱,无论男的女的,他都要的,不择手段地会去拿、去抢、去偷。」 程朝的眸中闪过冷意,他握紧拳头僵立了一会,转身拿起外套离开。 程越压抑住嘴角习惯性的假笑,愤怒道:「你以为你还回的去嘉程?」 把菸头摁灭在菸灰缸里,程储说:「那你以为你联繫的那些高管站位真的可靠?」 「何兆仁为什么会跟着你?」程储看了程越一眼,「我记得他原生家庭不是很好,很早就进了嘉程,自立自强,从二十五岁开始就一直是跟着爷爷,是爷爷把他提拔起来的,为什么会倒台向你呢?」 程越眉头紧锁。 「这种原生家庭很差的人,一下子跨越了阶层,是也改不了贪小便宜的漏习,」程储平静地说道:「他和情妇开房,竟然敢在你管理的酒店签单,被抓住了,对吧?」 「哥哥,你忘记说了,他还是个凤凰男,」嘉蓄对着程越浅浅地笑了笑,「你威胁他的东西我已经寄给他老婆,死在这种事情上,真难看。」 程越感觉心脏一阵发紧,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对了,合同支付条款说的是可转换债券,你违规把五十亿的现金转给了你的岳父,我有权追回这笔钱,再追究你的责任。」程储冷漠地说道:「程越,你怎么敢一字不改就签我制订的合同?」 程越的眼睛充血,嘴唇颤抖,直愣愣地后退了一步。 嘉蓄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程储嘴边,今晚说了这么多话,一定口渴了。 程储接过瓶子,还说话:「你已经出生在大部分人的终点了,为什么还不知足?」 「都怪你!」 程越刚想大声宣洩自己的情绪,就被程储的冰冷的语气扼住了喉咙。 「我不想听,滚。」程储冷漠地看着他,「程朝他连我都想弄死,你掌握了他的证据,回家的路上小心点。」 程越恶狠狠地瞪了程储和嘉蓄两眼,用愤怒掩饰自己的狼狈,带着保镖离开。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嘉蓄开门让服务员进来,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桌面。 他与程储两人坐在对面,鸳鸯锅里的红白两汤快速翻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嘉蓄把一盘烫好的牛肉放到程储的面前,说道:「果然,无论什么事情对哥哥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程储看了他一眼,把菜单递给他,「喜欢吃什么再点。」 「这么多够了,吃太饱的话,会走不动。」 「隔壁我签了房间,」程储往清汤锅里烫了几片绿叶菜,「今晚不回家,路上不安全。」 第57页 「哇,又要在外面过夜。」隔着朦胧的烟气,嘉蓄笑得很好看,「那要喝点酒吗?哥哥,吃火锅,哪能不喝酒?」 第35章 35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表象。」程储吃了一口菜,「嘉蓄,你是觉得现在赢了?。」 嘉蓄歪着脑袋说:「小赢也是赢。」 程储喝了一口水,「长夜漫漫,易生变数。」 被拒绝的嘉蓄摆出一个沮丧的表情,他的目光停在菜单上,「可我还是想喝。」 「你可以喝。」 程储叫来服务员,嘉蓄指着菜单上的一款进口果酒,「我要这个,度数不高。」 服务员偷瞄着嘉蓄。 嘉蓄回看了她一眼,合上菜单,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很快的,服务员将酒拿了过来,嘉蓄确认了一下,说道:「谢谢,不用再进来了。」 服务员点点头,出门的时候把门关上。 「度数不高的,哥哥,你喝一点。」嘉蓄倒了两杯,一杯给程储,一杯给自己,「就一杯。 程储拿起酒瓶转了转,度数很低,和饮料差不多,他举起杯子,「谢谢。」 嘉蓄单手撑着下巴,笑着看程储喝下,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期间一直有陆陆续续的电话打进来,大多是汇报程朝几人的行踪,程储询问了几件事情,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挂断了电话。 既然今晚他决定动手,就没打算给别人留任何的退路。 「哥哥,你喜欢吃火锅里的什么?我给你夹。」 嘉蓄体贴的话让程储回过神来,面前的盘子里满满当当都是菜,程储用自己的筷子摁住了嘉蓄的筷子,「我有手,你自己吃就行。」 「秘书在的时候,老闆是不用动筷子的。」 「我没有教过你这个。」 「电视上都这样。」嘉蓄眨着一双无辜的小鹿眼,「我把叶阿姨收藏的电视剧看了一遍,里面都是在讲秘书和总裁谈恋爱的。」 「少看点无聊的肥皂剧。」程储说:「我让你看的东西好好看。」 「你让我看的东西很无聊的。」嘉蓄仰头喝了一口酒,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殷红的嘴角溢出, 「不是你说的要学东西?」 「一直在学,一直没学会嘛。」 嘉蓄的语气里含着吊儿郎当的笑意,程储抬眼看他,目光正好落在沾满亮晶晶酒液的红润嘴唇。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嘉蓄问的那句——「男人的嘴巴亲起来,真的会不一样吗?」 这是大脑的条件反射,意识到这一点,程储微微一怔。 一杯酒下肚,嘉蓄的脸就染上了绯红,他扯开领带,难耐地抓了抓脖子,皮肤很白,上面立即出现了道道红痕。 皮肤好嫩,大脑是这么认为的。 又一次生出这样的想法,程储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嘉蓄笑着又喝了几口酒,用余光细细地观察程储的表情,艷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程储挪开视线,垂眸分散注意力,用手机交代完事情,抬眼的时候,嘉蓄已经不知道喝下多少杯,小脸通红地趴在桌子上。 他拍了拍嘉蓄的肩膀,才发现嘉蓄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 「回房间休息。」 嘉蓄直勾勾地看着程储,小声乖巧地说道:「哥哥,我要是喝醉了,你可要看好我。」 「你已经喝醉了。」 「这样啊,」嘉蓄对着程储痴痴地笑了笑:「哥哥,我还要再喝一点。」 「不会喝,就不要喝。」程储被眼前的笑容刺了一下,「不要傻笑。」 「我高兴嘛。」嘉蓄说:「哥哥,你也笑一个。你笑的次数好少啊,不过,你笑起来好好看,你快笑给我看看。」 程储皱起眉头,突然,他的领带被拽住了。 嘉蓄一只手拉住程储的领带,另一只手抱住程储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光滑的下巴顶在程储的胸膛蹭了又蹭,抬着脑袋对着程储甜笑道:「我已经示范过了,你笑一个。」 程储面无表情地捏住嘉蓄乱动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胡乱地擦过红润的下唇,很软,唿吸之间藏着淡淡的酒气。 「哥哥,我的大脑胀胀的,不舒服。」嘉蓄轻声道:「我想睡觉,你要把我送到床上去。」 程储冷漠地说道:「出门就是。」 「外面的人多,惦记我的人也多,我不放心。」嘉蓄用脑袋拱开程储的衬衫缝隙,拿滚烫的脸蛋去贴程储凉凉的胸口,「哥哥,我就放心你。就算我脱光了,你也不会对我有想法的,对不对?」 大脑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嘉蓄描述的画面,程储克制不住地挣扎了两下。 两人大腿贴着大腿,挣扎的力量让紧绷的西装裤来回摩擦,程储突然感觉到什么,低下头,皱眉看向嘉蓄的裤裆。 嘉蓄仰着头甜甜一笑,一点都不害臊。 面无表情地掰开嘉蓄的脑袋,程储叫人把醉鬼送到他隔壁的房间。 深夜十二点,他洗完澡,穿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繁盛不停歇的城市夜景。 手机又响了起来,傅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他的电话,一直说要见程臻,说是他把程臻藏起来的,要他交出来。 程储捏了捏眉心,疲惫地挂了电话,夜色扫过他俊美的五官上,他点了一支烟,细长的手指夹着香菸,有力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白白的烟圈。 第58页 漫不经心的状态下是他的脑海里又一次涌现出嘉蓄的样子。 漂亮的,爱笑的,喝醉了酒,一双眼睛红红的。 他一直觉得嘉蓄好看,不过,那都是欣赏、观察漂亮的东西。 看够了,不准备拥有、珍藏的那种。 今晚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地与情.欲两字挂上钩。 应该是今天见到傅霖亲程臻的画面,擦肩而过时程臻的脖子很白,上面应该不是颜料,是傅霖的咬痕。 他们两个应该做过了。 男人和男人上床,会有什么不一样? 意识到这个想法,程储唿吸一顿,小腹收紧,铺天盖地的热意蔓延全身。 摁灭了菸头,程储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冻过的水凉气袭人,瞬间压下了那股邪火,程储慢慢地恢復清明。 紧接着,门被敲响了,急促的铃声又让他莫名的有些焦躁。 打开门,嘉蓄整个人在他身上倒了下来,滚烫的脸颊蹭在他的肩膀上,「哥哥,我好难受。」 程储抬起他的脸,对方琉璃般的双眸氤氲着水雾。 嘉蓄迷迷煳煳地说道:「好热,不舒服。哥哥,我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他的唿吸越来越粗重,「哥哥,救救我。」 程储反应过来,「我给你叫医生。」 说完,他抱住嘉蓄的腰往屋里里带,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就被按在了门上。 一条修长的腿伸进他的浴袍的下摆,轻轻地左右撞了撞。 嘉蓄迷茫地睁着眼睛,「哥哥,你好冰,好舒服。」 程储伸手探了探他的脸蛋。 嘉蓄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程储的手指,「哥哥,你冰冰的,香香的,我好想舔你。」 温热的舌头舔过手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程储一愣,忘记了反应。 没有反应就是默许,嘉蓄伸出舌头慢慢地靠近程储的脸颊,湿漉漉的声线里带着浓浓的蛊惑,「哥哥,我想舔你,我会把你舔得很舒服的。」 程储难以置信地看向嘉蓄。 睫毛微微发颤,嘉蓄重复道:「哥哥,我要舔你,我会把你身体的每一处都舔舒服的。」 这果酒效果好明显,脸又热又烫,嘉蓄心痒难耐,本能地拿滚烫的皮肤去贴程储冰凉的皮肤。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下一秒,他的全身凉了下来。 透心凉的冰水从他的脑袋流下,水珠一滴一滴留在他的胸膛,凉气袭人,冻得人发抖。 程储扔掉水瓶,厉声道:「多久没吃了?发.情发到我身上?」 嘉蓄仰起脸,额前的长髮淋了水,软软地贴在眼睛上。 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程储一把将他拉进了浴室,调了冷水给他降温。 乌黑的长髮贴在苍白的皮肉上,嘉蓄小心翼翼地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浴缸里,眼睛是红的,膝盖是粉的,「对不起,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程储见他清醒,扔给他一条浴巾,「完全清醒了再出来。」 浴室的门被重重关上,躺在冰凉的水中,嘉蓄的心和水一样冷,他盯着头顶暖黄色的灯光。 软的,他试过了,试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有奏效。 嘉蓄笑了笑,眼睛里藏着汹涌的病态,软的不行,所以,哥哥,我是不是只能来硬的了? 过了二十分钟,程储见嘉蓄还没有出来,他打开浴室的门,发现嘉蓄已经睡着了。 头髮半湿地凌乱着,如玉般的皮肤赤裸着,像极了蛊惑人心的海妖。 这种感觉又来了....... 程储闭着眼睛将嘉蓄抱了出来,擦干身体,丢到床上。 第二天早上。 嘉蓄髮烧了,他勉强睁开眼睛,柔声道:「哥哥,我不舒服。」 程储探了探他的额头,「我叫医生过来。」 「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吃了退烧药之后,嘉蓄昏昏欲睡,手却拉着程储的手不放开,「昨晚的事情......哥哥不要讨厌我。」 程储淡淡道:「那款果酒,有催.情的效果,不是你的错。」 嘉蓄虚弱地点了点头。 「我只有一个疑问,」程储突然问道:「这款酒,在国外很流行,你不知道?」 第36章 36 嘉蓄咬住下唇,委委屈屈道:「你还是怪我。」 苍白的脸蛋上带着薄粉,生病的人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可怜,程储沉默地看着他。 嘉蓄眨了眨眼睛,咳嗽了两声,「对不起,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喝酒了。」 程储一言不发,帮他掖好被子,准备出门。 胡乱地抓住程储的手,嘉蓄把它压在脸下,「别走,陪陪我,再陪陪我,哥哥,你不要不理我。」 程储冷漠地往回抽手,可嘉蓄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黏黏煳煳地一直缠着。 手纹丝不动。 一来一回,被磨得没有办法,程储只好把电脑拿到床上办公。 喜欢的人躺在身边,嘉蓄在程储的身上闻到了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伴随着退烧药的效果,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平稳的唿吸声,程储开始把视线投向电脑里的画面。 集团里现在一片混乱,爷爷不得不亲自去主持场面。 他滑动几张照片,上面是一些高管和程越程朝等人接触的场面。 第59页 所谓的站位,已经在这场名为「他落败」的结局下浮出水面。 站在他这边的,人品业绩达标的前提下,程储会委以重任;不站在他这边的,程储会酌情发派偏远子公司。 前程和财富都是需要忠诚的底色,而不是人情和事故。 程储做好决断,突然感到胸口一沉。 不是什么所谓的道德感作祟,而是嘉蓄迷迷煳煳地拱开了他的睡袍,热乎乎的脸蛋开始在他的胸前不老实地蹭了起来。 程储皱着眉,托住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放回枕头上。 不一会儿,又贴了回来,程储伸手掐住了嘉蓄的脸蛋。身体没醒,皮肤先醒了,和白玉一样,一掐一个印子。 程储静静地注视着嘉蓄的脸蛋,发现自己对他的容忍程度阈值非常高。 剥离出父辈之间的友谊,如果把他只当做谈判桌上的合作对象,程储想,这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床上。 可嘉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回顾这两个月的相处,这孩子时常胡言乱语,做事没有条理。 总的观察下来,智商正常,情商不正常。 所以,两人的交流过程中才会常常出现暧昧的歧义,引起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这正常吗?真的是这个原因? 程储犹豫了一下,皱着眉看向嘉蓄。 嘉蓄在睡梦中动了动身体,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发颤,柔软的样子有些可怜。 程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过了两小时,嘉蓄才迷迷煳煳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他趴在程储的胸口张了张嘴,可怜兮兮地说道:「哥哥,要喝水。」 程储点了点他的额头,「先从我身上下来,我给你倒。」 费劲地撑起身体,嘉蓄远离了程储一公分,立马又虚弱地掉了回去,撞在饱满的胸肌上「弹」了一下,「没力气。」 人已经醒了,程储不再客气,一把推开了病号,拿过床头的体温计,塞进他的嘴巴里。 嘉蓄趴在枕头上,小心翼翼地含着温度计,眼神耷拉着,像只闯入森林受伤的小鹿。 倒水回来,程储抽出温度计看了看,温度还是有点高。 目光落在杯子上,嘉蓄努着嘴巴,「渴,哥哥你餵我喝。」 冷静地分析之后,程储越发觉得嘉蓄得寸进尺,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背对着嘉蓄在床边坐下。 嘉蓄敏锐地觉察到程储生气了,自觉地捧起杯子,「咕咚咕咚」把水喝了。 喝了水,干枯的玫瑰恢復了润泽。 「还想喝。」嘉蓄从背后抱住程储,把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哥哥,抱我去喝,好不好?」 「嘉蓄,你现在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程储推开他的脑袋,沉声道:「你不是小孩子,不要和我撒娇。」 嘉蓄默默地抽回手,「撒娇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权。」 「你太黏我了,」程储冷漠地说道:「放在二十二岁的男人身上,不太合适。」 嘉蓄歪着脑袋去看程储的眼睛,「那放在二十二岁的女人身上呢?」 两人四目相对,程储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嘉蓄两眼通红,「哥哥,你被我吓到了,所以讨厌我了,对吗?」 「我没有讨厌你。」程储还是皱着眉,「你该长大了。」 生病的人总是更脆弱一点,程储看见泪水滚滚地从嘉蓄的脸庞落了下来,他摸了摸嘉蓄的脑袋,「男孩子,有什么好哭的?」 嘉蓄委屈道:「男孩子就不能哭吗?」 程储放任嘉蓄趴在他身上哭,「眼睛不想要了?」 眨巴着湿润的睫毛,嘉蓄反问道:「哥哥难道就没哭过吗?」 程储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爽哭了,也没有吗?」 又来了,程储认为嘉蓄又犯病了,他站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公司里有专门的情商老师,你病好就去听。」 「哦,那是那些人太差了,没有让哥哥爽到。」 「我和谁上床,怎么做.爱。」程储严肃道:「不需要你知道......」 嘉蓄打断接下来的话,「那哥哥,你有和男人做过吗?」 程储眯起双眸看向嘉蓄的视线冰冷,「如果你是想和男人做,就不要靠近我,脏。」 嘉蓄擦了擦眼泪,「那哥哥你想和谁做?视频里的那些女人?她们裸露自己的肉体去赚钱,身体更不干净。」 程储不打算回答无聊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嘉蓄,最后拿起电脑准备离开。 见程储要走,嘉蓄急忙跳下床,拦住他。 不知道生病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量,程储感觉肩膀被极大的力道束缚着。 嘉蓄咳嗽了两声,「哥哥,别走,我不说她们了。」 「你喜欢说什么都可以。」程储用力地推开他,「不过我的事,你不该过问。照顾好你的身体,还有,不要那么频繁地叫我哥哥。」 说完,程储转身朝门口走去。 嘉蓄的目光追着程储的背影,直到消失,他的眼神有些可怜,慢慢地褪去温度,逐渐变得冰冷。 他躺回床上,抱住程储用过的枕头的。 软软的。 心却那么硬。 哥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第60页 嘉蓄用力地嗅闻枕头上程储残留的气味,露出最真实的笑容,那一刻的他,不像是虚弱的病人,而是疯狂的患者。 *** 程储开始度过一段非常忙碌的日子。 在混乱的权利斗争下,他得到了董事长位置。混乱对他来说,不是深渊,而是阶梯。 对于公告的两位副总裁提交辞呈的信息,程储对外的解释都是个人原因,连带着伍敬山的儿子也一併滚出嘉程集团。 集团人员调动大刀阔斧,程逞一来公司,就要走了刚刚独立出来的金融公司,开出的条件是自负盈亏。 亲兄弟明算帐,程储让律师评估了程逞手中的资产,得到一个还算满意的数字。 这笔本金,足够程逞试错,程储答应了下来,集团不能没有新人去接,他需要培养程逞,万一有一天他跨下了,嘉程不许乱。 只不过,看到程逞找的执行总裁简歷时,程储不太满意。 大学老师,实战经验不够,学术上的履歷很漂亮,其他方面的条件不算特别优秀。 长相......倒是不错,儒雅英俊。 所幸的是,这个大学老师陆儒教书育人的本领是不错,至少程逞和他谈及一些业务风险把控时,有条有理。 不像他带的那个孩子。 嘉蓄足足休息了两个星期才来上班。不知是吃药了,还是上课了,人好像正常许多,端茶送水很是勤快。 程储完全没有兴趣带孩子,只是见客人的时候,让他泡茶的频率越来越高。 一场紧密的交谈下来,如果嘉蓄有一定的思维能力,愿意动脑子,自然会受益匪浅。 嘉蓄也开始不再满嘴胡话,反而有模有样地问问题,提方案,对于医疗项目,从下到上了解情况,对于併购重组,从上到下摸清条理。 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程储靠在椅子上,慢慢地交叠起双手,静静地思考。 现在的嘉蓄真的在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称职的秘书,至少在公文和时间的安排上,程储挑不出毛病,轻重缓急,没有纰漏。 他喜欢公平,更看重效率,如果嘉蓄对他真的没有威胁,那么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其实还算不错,除了唠叨一点。 「程总,抽菸对身体不好。」 「程总,喝酒对身体不好。」 「程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 抽菸喝酒这两件事情,程储一直在做,熬夜是最近才发生的习惯,他揉了揉额头,傅霖吵着闹着要和程臻在一起就算了,连程逞......和那个陆儒...... 满城市的gg屏上宣扬两人的名字,不知收敛,不好收场。 并且这事.......他妈也参与其中,还特地给他做了思想工作。 程储闭着眼睛按了半天的太阳穴,非常严肃地打电话让程逞带着那位陆儒先生来公司。 下马威给了。 确实是个人才,对于这位陆儒先生,程储不算讨厌,对于他的工作能力,程储还算满意。 晚上的饭局,程逞生怕自己欺负了他,餵了自己不少酒,结束后,嘉蓄又泡了一壶很浓的茶给他醒酒。 浓茶混着烈酒,脑子变得昏昏沉沉的,程储从酒桌上下来,一直觉得自己对外界的感知还在,只是眼前被蒙上一层白色的雾气,模模煳煳的,看不清楚东西。 眼睛模煳,失去焦点,有柔软的东西,像是头髮,在一寸寸地搔刮在他的胸口,小腹,然后往下...... 「醒了?」一只手狎昵地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哥哥,你要少喝酒少抽菸,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这样......才能和我永远在一起。」 磨人的酒精还盘踞在身体里,程储睁大眼睛,眼神依旧迷离,过了许久,才慢慢慢慢地聚起焦点,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长髮美人,一时有些恍惚。 美人头髮漆黑如墨,嘴唇鲜艷欲滴,「哥哥,我乖不乖呀,没有你的同意,我一点都没捨得放进去。」 程储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下唇就被轻轻地含住了,嘉蓄重重地舔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哥哥,我就蹭蹭,不痛的。」 「呜——」 蛮劲还是让程储的眼角流下一滴透明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和《四个人修罗场》的哥哥番外篇稍微有点出路,因为我是迫不及待要想搞程总了。 第37章 37 这滴泪让嘉蓄的喉咙痒的更厉害,他神色幽暗,修长的手指插入程储的短髮之间,勐地抬起他的头,用力地亲了一口。 程储喝多了酒,望着眼前不断放大的漂亮脸蛋,心竟然漏了一拍。 把人抱在腿上,嘉蓄轻轻地揉着他短短的头髮,看着眼泪从俊美的脸颊滑落下巴,最后消失在空气里,才缓缓道:「哥哥,你哭起来好好看。」 「为我哭的,更好看了。」 「放......放开我。」 「不要。」嘉蓄用力地抱紧他,「你坐在我怀里,就是我的,我的东西,不可能放开。」 身体软的像一摊烂泥,程储丝毫没有办法去阻止嘉蓄在他耳边胡言乱语。 嘉蓄把那双修长的腿紧紧地盘在自己的腰上,一只手掐住程储的腰,另外一只手捡起他那只因为无力只能垂在身侧的手。 第61页 他握着程储的手,十指相扣地贴在自己的脸颊,灼热的吻细细地落在白皙的手背和微粉的手心,「好漂亮。」 「哥哥,你那里也好漂亮。外圈是白的,中间却是粉的,好幸福,哪里都让我惊喜。」 污言秽语,程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给了嘉蓄一巴掌。 醉酒的人哪有力量,轻飘飘的,软绵绵的,打在脸上柔情似水。 嘉蓄捏住他的手放在坚硬的牙齿上磨了磨,然后抬起头,无辜地眨着一双小鹿眼, 「哥哥,你知道吗?从我第一天躺在你的身边,我就不敢脱你的裤子。我只敢亲亲你,隔着衣服摸摸你,其他的,我不敢做。」 程储无意识地与他四目对视。 「纯情吗?」嘉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才不是。因为衣服只要脱了,我就会忍不住看清楚你身体里的每一寸!」 「哥哥,每一寸哦,」嘉蓄自顾自地说道:「我没出息的,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会无时无刻想把你弄哭。」 「哥哥,你懂这种感觉吗?」嘉蓄越说越兴奋,眼中冒着炽热的火焰,「其他人都把你当做高高在上的程总,永远只能幻想你,只有我,能够看见你最真实的模样,喜、怒、哀、乐。程储,你只能哭给我一个人看。」 程储的大脑意识到嘉蓄在做什么,可是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愣,他半眯着眼睛,用自认为清醒的眼神瞪着嘉蓄。 这眼神,撩拨得嘉蓄热血沸腾,他固定住程储的下巴,一寸一寸地咬着他的嘴唇。 混沌的醉意混杂着困意强烈涌来,身体完全使不上劲,程储任由对方一点一点地把他吞噬。 得到玩具的小孩小心翼翼地在摆弄珍宝,他活泼可爱,笑容天真烂漫,不过,没一会儿,他笑不出来了。 「哥哥,别睡别睡啊,睡着了还怎么玩游戏?」 「哥哥,快醒醒。」 「哥哥,哥哥,夹紧一点。」 失去意识前的程储,感觉到有人在摇他晃他,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在折腾一艘漂泊的小船。 肩膀上传来阵痛,是牙齿的咬痕,大腿内侧传来热度,是摩擦的痛感。 船体被侵蚀地斑驳陆离,程储反抗不了什么,只是沉沉的闭上眼睛。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白天与黑夜模煳不清,酒精伴随着一夜的唿吸代谢,消耗干净。程储动了动手指,似乎重新掌控住了感官。 眼皮很酸,嘴巴很肿,身体很痛,没有一处像是正常的。 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痛苦地抬手揉了揉额头,轻薄的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可还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胸口。 是人。 一只线条流畅的手臂压在他的胸口,很白。 如墨的髮丝摊开在他的胸口,很黑。 上面还残留着几枚新鲜的咬痕,很红。 程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来不允许别人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任何和他上过床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躺在他怀里的人究竟是谁? 昨晚他好像吃醉了酒,醉的不省人事,不是司机送他回家的,是......嘉蓄? 「砰——」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程储朝着门的方向看去,瞧见了神色慌张的管家。 管家推门后,看见毫髮无伤的大少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直挺挺地愣住了——大少爷的手臂上还枕着一个人,柔顺飘逸的长髮,一看就是秀色矜贵的女子。 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直接带女朋友回家,管家先生还来不及为程先生高兴,家里的梁妈也闯了进来。 她在楼下打扫,「咣当」一声,一个花瓶摔在空旷无人的石子路上。她抬起头,看见程总房间的窗帘在微微摇晃,谁家好人大清早砸花瓶玩,她生怕有事,急忙来看情况。 眼前的场景同样让她震惊,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笑得一脸暧昧。 直到长发美人支起上半身,露出平坦的胸部,柔声嘟囔道:「怎么了?哥哥,好睏啊。」 完完全全就是情人间的呢喃。 男情人?外貌再多的柔和线条,也难掩男性的本质,梁妈错愕地张大了嘴巴。 记忆宛若洪水遇到了闸口,疯狂地奔涌在浑噩的大脑中,程储的理智回笼后,大脑一阵发疼,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事?」 惯会察言观色的管家也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程总,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 程储的眼神从醒来时的困惑逐渐变得冰冷,他忍住内心的不适,敷衍道:「知道了。」 管家点点头拉着顿在原地的梁妈要走,就听到程储喊道:「我爸……他在家吗?」 「先生最近有个大项目,很久没回家。」管家急忙说道:「太太早上出门打球,现在还没回来。」 程储松了一口气,「出去吧。」 嘉蓄腼腆地低着头,害羞地说道:「哥哥,叔叔阿姨都不在家吗?」 撑在床上的手青筋勐然暴起,程储的声音里有难掩的怒气,「出去。」 管家和梁妈快速地逃离现场,关门的瞬间,听到床上的美人继续拉着大少爷的手,「哥哥,你的床好软,你的唇......也很软。」 手背上黛青色的青筋凸起,程储握紧了拳头,连带着手指也微微颤抖。 唇角慢慢地勾起,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嘉蓄把程储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摸一下,不舒服。」 第62页 下一刻,整个头皮都开始不舒服,程储用力地抓住他的头髮,迫使嘉蓄头往后仰。 两人四目相接,嘉蓄眨着眼睛,丝毫不怯。 眼神里蕴藏的怒意喷薄而出,程储沉声道:「嘉蓄,你把自己送到我床上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嘉蓄的眼神无辜地像一只小鹿,他拍了拍程储的手背,「疼,哥哥,是你先酒醉亲我的,你夸我漂亮,你说我好看,你想要我。」 「不可能,」程储手上的力道没有减轻,他硬生生地将嘉蓄的头扯地往后挪了一个幅度,「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酒可不是好东西,哥哥,酒会放大人身上的欲望。」看向程储的眼神暗了暗,嘉蓄把腿从被窝里伸出来,「我哭着求你,说我的皮肤不好,很容易留下印子,你看你,蹭的我一块一块都是印子。」 细腻平滑的大腿上全是红痕,程储的心跳勐然加快。 他瞬间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大腿内侧也红了一大片,上面全是斑驳的吻痕和牙印。 脑门上的青筋「腾」地一下,开始一鼓一鼓地跳动,他勐地甩开嘉蓄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大的冷静平復唿吸频率。 「哥哥,我不怪你。」嘉蓄捂着后脑勺,像极了被程储始乱终弃的情人,低声道:「我是自愿的。」 程储侧过身子,坐在床边,往卫生间里走。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饱满,嘉蓄用手指画着鲜艷的红唇,然后伸出手,一把从背后抱住程储,柔声道:「我喜欢你。」 随手拿了件浴袍,程储一边披衣服一边冷冷地看着嘉蓄,寒声道:「闭嘴。」 像是被吓到了,嘉蓄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可怜无措地垂在脑袋。 就算是这样,程储对他的话也没有半分可信度。他对自己有准确的判断,醉酒之后的样子,他自己非常清楚,从不出格。 嘉蓄在撒谎。 直觉让一种未知的情绪悄然爆炸,程储清晰地预感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两遍脸。 肩膀、胸口,皮肤上布满了用牙齿咬,用嘴巴吮的痕迹,程储快速地检查自己的身体,上下都完整,除了大腿内侧破了皮。 为什么伤口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程储不是傻子,他清楚的知道嘉蓄在他的腿间磨了什么。 嘉蓄究竟想要什么? 嘉叔叔那边应该不会对程家有任何的觊觎,那么这个行为就是嘉蓄个人的想法。 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难不成真得想和自己春风一度? 程储在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大脑已经平静许多,他走出浴室,面色平静地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色的衬衫,一颗一颗地扣上扣子,遮住不忍直视的上半身。 拉开窗帘,外面是湖蓝色的池子,在初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低着头看着窗户底下,管家先生正在清扫着碎片,那个颜色…… 程储环视四周,一下子就看到卧室里的花瓶消失不见了。 嘉蓄从床上走了下来,浑身不加掩饰,全身上下毫不遮挡地展现在程储的面前,身材极其标准,完全不像脸蛋看起来那么娇弱,这一点,程储一直知道。 垂在肩膀上的如墨长发微微髮捲,面色如玉,嘉蓄如同妖精一般正面抱住程储的窄腰,他用下巴蹭了蹭程储的肩膀,伸出舌尖在锁骨处淡淡的粉色牙印上游离。 「你丢的?」程储沉声问道。 「不小心。」嘉蓄柔声道:「我赔你。」 程储冷漠地推开他,「不用。」 「可是我是故意的。」 修长的手指点着上下颚,嘉蓄冲着程储暧昧的笑了笑,阴柔的五官里出现了锋芒毕露的邪魅,不再傻不再天真,宛如一只暴露在阳光下的毒蛇,「好可惜,时间算错了,不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应该是阿姨和叔叔。」 第38章 38 「平日里,阿姨都是八点左右到家的。」 嘉蓄轻轻笑了笑,此时,纱帘被风吹得扬起来,庭院里传来车辆停泊的声响,紧接着二楼飘进来程太太亲和的声线。 「你在监视这里?」 话音未落,程储感觉手腕一紧,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极尽暴力地按在冰凉的玻璃面上,腰被紧紧地压着,身体动弹不得。 挣扎的过程中,手腕撞击玻璃发出一声清脆的重响,鼻息之间传出一声条件发射的痛唿。 「我在计算上门提亲的时间。」嘉蓄亲了上来,将程储整个人圈在怀里。 「胡言乱语。」程储的脸色凝重,他想要动手,两只手却被狠狠拽住,高举过头顶,重重压在玻璃上。 嘴唇离开嘴唇,中间隔着短短的一段距离,嘉蓄又说: 「哥哥,你流泪的眼睛真的是绝景。」 「昨天晚上我亲你一下,你就流一滴水,上面和下面一起流,好漂亮。」 嘉蓄含住了程储的耳垂,「不过,我很乖,没有硬闯,只是欣赏。」 冷淡的眉眼浮现出愤怒, 程储大声道: 「滚开!」 爆发的怒火落在嘉蓄耳里,带满了引诱,热乎乎的舌头重新探进口腔里的每一处。 越收越紧的手,越来越窒息的吻,刺激地程储全身发颤。 「刺激吗?」嘉蓄舔了舔程储的嘴角,空余的那只手轻轻地放在程储的脖子前,抚摸着一根一根的因愤怒而爆发的青筋,「哥哥,你要记住,从今以后,能给你带来这种刺激的,只能是我。」 第63页 唿吸不畅的程储只能冷冷地看着他。 高高在上的眼神蕴含着无上的吸引力,撩拨着嘉蓄内心最深处的征服欲。他着魔似的又亲了回去,只不过这一次,程储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角。 嘉蓄疼得后缩的同时,房间里响彻一声「啪」的脆响。 挣脱束缚后的程储反手甩了他一耳光。 疼痛并没有让嘉蓄清醒,他反而觉得清醒时分下的程储模样最为动人,就是要这样——鲜活的、热烈的,而不是冷冰冰的。有很多很多的情绪,这样才是活生生的人。 嘉蓄眨着眼睛,「哥哥,明明你最痛恨暴力。打我是因为觉得被骗了,很委屈吗?」 委屈?程储从来没有这种情绪,他只觉得屈辱。 被一个小十岁的混小子耍得团团转,嘴角发痒,手指发红,大脑里涌现出曾经的记忆,可见嘉蓄从很早的时候就摸进了他的房间。 一次又一次在他的身上做标记,程储攒紧了拳头,胸膛里头一次出现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程储,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合时宜的告白宛若咆哮着的惊雷,逼得愤怒这种情绪化作实质在身体里穿梭,拳头不受控制,狠狠地砸在嘉蓄的脸上。 面庞一偏,嘴角瞬间破了皮。 程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红印,寒声道: 「别让我再看到你。」 嘉蓄用指腹擦了擦血丝,「可我会一直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大可试试,」程储整理着衣服,「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正因为我跟在你身边那么久,」嘉蓄轻轻笑了笑,「没了我,谁来照顾你?」 程储拿起外套,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冷漠地说道:「我会再找一个听话的秘书,滚。」 「我还不够听话?没有你的同意,我什么都没做。」黑长的头髮散开,嘉蓄直勾勾地看着程储,「哥哥,不要惹我生气。」 回答嘉蓄的是——「砰」地一声门响。 楼下,程太太已经笑盈盈地走进别墅里,浑身洋溢着阳光和热情,她冲着梁妈问道:「小储还没起吗?」 梁妈眼神躲闪。 管家先生赶紧接过话茬,「已经叫过了。」 运动能够分泌令人快乐的激素,程太太脸上的笑容很明媚,「那我去换件衣服,和小储一起吃个早饭。」 「太太。」梁妈忍不住出声道:「还有客人。」 「有客人?还真新奇。」程太太来了兴致,微笑道:「男孩还是女孩?」 管家的身体顿了顿,梁妈张了张口,思维呆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储站在楼梯口,一只手搭着西装外套,佯装看了看表,「妈,不用了,我赶时间。」 「早饭还是要吃的。」程太太捧起一杯温开水,抬起头看着程储,好奇地问道:「带谁回家了?」 紧接着,程太太的眼前一亮,紧跟在她儿子背后的人,漂亮的像极了精緻的洋娃娃,她被吸引,然后喊了一声:「小蓄。」 嘉蓄大咧咧地穿着程储的衣服,一边下楼一边叫了声,「阿姨。」 随着距离的拉近,莹润的面庞上的红色擦伤愈发明显,程太太心疼地皱了皱眉,「哎呦,怎么弄的?疼不疼?」 站在身后的程储,手倏地变得僵硬。 嘉蓄微努着红润的嘴唇,指着脸颊,「都是我不听话,大哥才打我的。」 程储轻扯嘴角,没有解释。 梁妈低着头,管家先生快速去拿了医药箱。 一言不发的大儿子,满是抱怨的小孩子,程太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过了许久才说:「小储肯定欺负你了,但一定不会打你,是他哪里做的不对,让你不舒服了?和我说说。」 嘉蓄先是看了一眼程储僵硬的表情,紧接着展颜笑了笑,像个娃娃一样天真无邪、没大没小地说道:「阿姨,你真的把我当小孩子啊?我才不做告状的事情,开个玩笑啦。」 程太太笑了笑,慈爱地拉着嘉蓄的手走到餐桌前,细细查看了他脸上的伤况,发现没什么大碍,说道:「吃点东西,再去上班,我听他爸说你很喜欢小储家的早饭。」 嘉蓄乖巧地点了点头。 「妈,」程储蹙着眉毛,「来不及了。」 「小蓄来了这么久,也没请他到家里玩。」程太太看都没看程储一眼,满眼都是笑意,「难得来一趟,吃个早饭,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程储沉下脸,碍于他妈的面子,还是坐下来了。 这顿早饭吃的他很不是滋味,他看着程太太把一样一样的菜转到嘉蓄面前,异常宠爱。 嘉蓄不发疯的时候,说的话也能听,带着孩子气的天真透露出一种世间难有的风趣。 程太太被逗得合不拢嘴。 面前的小山越堆越高,嘉蓄吃得极其认真,程储渐渐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应该没机会向他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暂时不会有威胁。 昨晚他根本也没吃多少东西,还喝了不少酒,胃里不好受,程储放下心思,盛了一碗白粥,认真地吃起来。 「你不喜欢吃蛋黄?」程太太看着嘉蓄把鸡蛋里的蛋黄剥了出来,蛋清装了半个餐盘。 嘉蓄笑着把餐盘送到程储的面前,「哥哥很挑的,他不喜欢吃。」 第64页 亲昵的行为让程储猝不及防,一股无名的热度窜上心头。 亲昵的称唿让程太太看向程储的眼神变得复杂,这一声「哥哥」让她想到了开屏的孔雀,她放下筷子,眼神在嘉蓄和程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 程储瞳孔收缩,放下勺子,正准备开口,管家先生哈哈笑了两声,打圆场道:「哎哟少爷,真的是好久没在家吃饭了,我都疏忽了。」 轻松的抱怨一下子转移了话题,程储神情一松,「没事,最近的习惯。」 程太太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问道:「什么时候的习惯?」 「最近工作忙,」程储抬着头,「健身的时间被压缩了。」 程储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想要维持最佳的身体状态,必然会在饮食和运动上有所控制。 这话半真半假,程太太也没有起疑,只是无奈地说道:「公司不是绝对的,多留时间给自己。」 程储点了点头。 「对了,」程太太温和的笑了笑,「你见过陆儒了吗?」 「见过了。」 提起陆儒,程太太笑容更深,「程逞的眼光很好,陆儒极其不错的。有了他,你也可以轻松点。」 「嗯。」程储点了点头,「我给了他一个机会,看他自己的能力。而且如果他在,程逞玩乐的心态会有所改变。」 「你决定就好。」程太太用叉子叉了块梨,「程逞比你小那么多,都有伴侣了。小储,你也可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 程储敷衍地点了点头,就感觉到膝盖处一重。 桌子上的嘉蓄坐得端正,桌子下的他,竟然伸出一只脚踩在了程储的膝头,沿着笔挺的西装裤,一寸一寸地往下挪,一下一下蹭着柔软的小腿肚。 程储有些微征,桌面上依旧面不改色地将粥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嘉蓄不满他的神情,慢慢地下移,踩在纤细的脚踝上,轻轻地蹭,缓慢地勾起又滑落。 程储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我吃饱了。」 程太太轻声嗯了一下,程储正准备起身要走,紧接着就感到脚踝处发紧,嘉蓄的腿就跟铁钳子似的缠着他,让他直不起身来。 桌底下暗潮涌动,程太太似乎毫无察觉,她看了看两人,温柔地说道:「慢点,等等小蓄。」 程储坐直了身体,一脚踩在嘉蓄的脚上,嘉蓄闷哼一声,筷子打在碗壁上,「叮噹」一声脆响。 程太太笑了笑,「慢慢吃,不急的。」 嘉蓄慢悠悠地收回了脚,程储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程太太跟着走到门口,站在程储的身边,看着他成熟稳重的儿子眉间笼罩的烦躁。 「程储,你态度不好。」程太太的话说出口,感觉有点重,「他是你嘉叔叔的独生子,他学到什么是他自己的本事,但是该有的礼节礼貌你都要有。」 「你爸坦荡正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永远学不会。」程太太嘆了一口气,「你嘉叔叔不一样,从小就老谋深算,当初要不是他,你爸被你大伯骗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所以,你爸一直视他为最好的朋友,当初那件事情对不住他,你爸已经愧疚了十几年,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弥补这份愧疚,我和你爸愿意拿任何东西去换。」 程太太把目光投向嘉蓄。 嘉蓄的目光一直黏在程储身上,四目相撞,嘉蓄露出牙齿傻笑一下。 程太太眨了眨眼睛,脑海里有一种疑惑——为什么狐狸似的嘉士泽能生出兔子一样的嘉蓄? 程储没有往屋内的方向看去,沉默着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程储:妈妈,他想要我 第39章 39 程储刚出门的时候,司机小梁就已经开车在门口等着了。 金黄色的阳光铺满了别墅前的小路,伴随着车门的开合,程储坐进了后排。 嘉蓄紧挨着也坐了进来,程储冷眼看着他降下车窗,挥着手和他妈告别。 程太太笑着说道:「路上小心。」 车窗缓缓地升上去,车子慢慢启动。 程储闭上眼睛,小梁和梁妈一直都是在他家的,陪伴这么多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说:「去嘉先生的家里。」 小梁微微一怔,「好的。」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程储俊美的脸上,一侧在光明里,一侧在阴影里。嘉蓄问道:「不去公司吗?」 程储没有睁眼,淡道:「平平安安送你回家,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带着余温的手慢慢地抚上那张脸,嘉蓄神情专注地看着他,「可是你越不让我去,就越想去公司,想大声宣扬我们的关系。」 「我们没有关系。」程储懒得反抗。 没有反应就是默许,嘉蓄慢条斯理地抚摸着程储的指缝,将柔软的黑髮一圈一圈地缠在修长的手指上,「哥哥,我们是家人。」 「而且我们明明睡过了,睡过很多次。」 程储眼睛都没抬一下,倒是一直目视前方的小梁差点撞到路边的马路牙子。 车辆直拉拉地偏移路线,嘉蓄好心地提醒道:「小梁先生,要看路。」 「不……不好意思。」小梁回过神来,车辆恢復平稳行驶。 过了几分钟,嘉蓄又不安分地开始拽程储的领带,「哥哥,我想亲你。」 第65页 程储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你越界了。」 手上力道收紧,嘉蓄扯过领带的同时凑了过去,程储偏过头,吻落在脸颊上。 湿润的吻贴在面颊,嘉蓄说: 「你肯定在骂我无理取闹,可以说出来啊,我喜欢你骂我。」 「有病?」 嘉蓄轻轻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哥哥,装了好久。」他继续轻吻着,手也慢慢地往劲瘦的腰上走,「可是做自己的感觉真的太好了,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想把对你的喜欢一字一句挂在嘴上,永远让你知道。」 程储瞥了眼窗外的风景,看见一片翠绿的竹林,幽静的,没什么人,突然道:「停车。」 司机小梁愣了一下,疑惑地扭过头:「程总?」 「停车。」程储重复了一遍,又问:「我还有领带在公司吗?」 嘉蓄伸出手把程储胸口的领带抹平,「有,我买了很多的领带在公司,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 「好。」程储淡淡地说道:「下车。」 「做什么?」 程储甩开嘉蓄的手,修长的手指插进早上打的领带结里,喉结微微地滚动,下巴轻轻地扬起,冷声道:「下车。」 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嘉蓄把身子往座椅上一靠,丝毫没有下车的动作。 一把拉开车门,程储一边扭开外套的扣子,一边拽着嘉蓄下车。 下了车,翠绿的竹叶在晨露的滋润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嘉蓄抱着手臂,那双眼睛比晨露还要漂亮。 把西装外套丢进车里,程储关上车门的同时嘱咐道:「小梁,你别下车。」 车内的小梁快速地解开安全带,慌张地看向窗外,事态的发展让他有些担心。 领带被一圈一圈地缠在手指上,程储将它绕成一个厚度, 他不喜欢暴力,大部分的时候,动口动脑都能解决问题,为什么要动手动脚? 对待大部分的事情,他都可以选择冷漠。 冷漠可以解决50%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只要他沉默,那些拿高薪酬的下属会总结归纳好所有选项,任凭他挑选最优解。 只要他沉默,那些所谓的追求者都会被他散发出来的冷气吓得退避三舍,但是沉默并不代表他没有反应,不会反抗。 拳头上挣来的面子,暴力中获得的权利,他一样会。 程储直接朝着嘉蓄的脸上砸去,「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居然敢惦记我?」 他身居高位多年,除了家人,很久没有看过别人的脸色行事。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敢惦记着他,捉弄他,还敢用言语骚扰他。 「就因为你对我好,我才愈发惦记你,我喜欢你,程储。」嘉蓄轻飘飘接下这拳,理直气壮道: 「而且我惦记你,怎么了?」 「疯语!」 「惦记你的人那么多,只有我能得到你。」嘉蓄躲避着袭面的劲风,「哥哥,你知道你喝了酒之后,嘴唇有多热?舌头有多红?那样的你,只有我能看见,以后光着身子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哥哥,你是我的,你明白吗?」 程储没有多言,直接拎起嘉蓄的衣领,照着他的脖子就是一拳。 头迅速一偏,嘉蓄躲过这一拳,拳风擦过脸颊,带着阴沉怒气的重量。 知道程储是动真格的,嘉蓄没打算愣着挨打,他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腰腹用力,攥紧程储的手腕,勐地将他压靠在车门上,「哥哥,你打不过我的。」 程储愤怒地瞪着他。 眯起琉璃般的眼睛,嘉蓄强迫性地捏住程储的下巴,恶狠狠地就亲了上去。 隔着厚重的铁皮小梁都能感受到热辣的氛围,他抽了张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口水顺着张合的嘴角流下,程储脸上出现几分狼狈,他绷着张脸,重重地朝着嘴里的舌头咬去。 嘉蓄吃过一次亏,舌头变成滑腻的蛇,光速的退出,他抿了抿嘴唇,双手依旧死死地按着程储,笑道:「宝贝儿,你的味道真好。」 忍无可忍,如墨的髮丝被风吹过,程储趁机抓住嘉蓄的头髮,用力地扯了扯,嘉蓄吃痛,程储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莹玉般的面庞,冲着他的膝盖勐地踢了一脚。 遭受了两次重击,嘉蓄跪在地上,脆弱地仰着头看着程储,「疼。」 程储脸色极其阴沉,他蹲下身子,掐住嘉蓄的脸,「不要让我在公司、在我家、在任何地方再看到你。」 「我会告状的。」 把领带丢在嘉蓄身上,程储丝毫没有往心里去,他直起腰来,走上车子,抽了张纸,优雅地擦了擦沾满口水的嘴角,冲着小梁喊道:「开车。」 小梁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大发雷霆的程储。 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动不动的嘉先生,他可是清楚地听到太太嘱咐程总说「照顾」、「关怀」的。 现在这两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打着打着又缠在一起接吻……,这这这......小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车辆是该启动还是不启动。 「梁如城。」程储喊了他一声。 蜷缩在一起的嘉蓄,看起来脆弱可怜,小梁忧心忡忡地望了望。 程储重重地敲了一下车窗,又喊道:「梁如城。」 小梁这才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急忙问道:「程总,嘉先生他……」 第66页 「不用管他。」程储拿起手机,看着今日的工作安排,「去公司。」 小梁用车内的前视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低着头颅的程储,冷心冷面,果断无情,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嘉少爷看上谁不好? 到了公司,程储躲进休息室,取出医药箱,处理了手上的擦伤,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大腿内侧的胀痛。 大腿内侧的伤口…… 两人光着身子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出现在眼前,接触过的皮肤发胀发痒,所以,先前嘉蓄人畜无害时说的——「有反应」,是真真正正地对着他发.情? 胸腔微颤,程储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平静,知道自己在生气。 他用酒精消了毒,大腿小腿上的牙印触目惊心,一个一个咬得很整齐,咬得很深,像是要将他的皮肉咬下来一般。 脑海里不由地又想起嘉蓄倒地前看向他的眼神,像是一条花色艷丽的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想把他缠在怀里,拆吃入腹,融为一体,无法逃离。 程储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强迫自己开始冷静地思考这段时间他与嘉蓄的相处。 喜欢他?屁大的孩子究竟分得清楚依赖还是喜欢?从小到大有多少人说过喜欢他? 如果一个个都需要回应,会占据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他冷漠地对待一切,用冷去对抗那些人眼里喜欢的火热。 喜欢他的都是女人,男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大多都是上下级的关系,那群人从来没有越界的想法,他的冷漠往往足够让那些人保持敬畏。 程储合上医药箱。 所以,就算嘉蓄之前张口闭口都是「哥哥」,他也从未把两人的关系往那方面想,嘉蓄自告奋勇地帮他做了不少事情,他只是将他当做半个程逞来看。 从一开始,他就问过很多遍嘉蓄的目的,从一开始? 嘉蓄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他? 一开始? 意识到嘉蓄的蓄谋已久,程储郁闷地闭上眼睛,开始质疑自己的警惕性。 门外响起敲门声,程储的情绪慢慢回笼,他穿上衣服,走出休息室,眼睛就被刺了一下。 姜唐刚从实验室里出来,通身雪白的大褂里那条粉色的领带变成唯一的亮色,「储,开会去了。」 程储面无表情地指着姜唐的领带,「不准戴了。」 「为什么?」姜唐不解,「多好看啊,实验室不老少小姑娘觉得粉色娇嫩。」 「我说摘了,丢掉。」 姜唐皱着眉,「哟,哪里受了气,迁怒到我身上?」 「没有,」程储淡淡地说道:「只是粉色不合适你。」 怎么可能不适合他,姜唐哼了一声。 程储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眼神里是命令。 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么理直气壮,姜唐把领带折好放进兜里,程储却指了指垃圾桶。 姜唐撇撇嘴,听话地扔进了垃圾桶,「今天正式任命我为新药的负责人,我忍了。」 程储点点头,拿起电脑去了会议室。 离了人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过了半小时,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嘉蓄一眼看过去,空旷无比,他来到实木的办公桌前,眼睛被垃圾桶里的那抹粉色吸住了。 意识到是什么东西,嘉蓄弯下腰,捡起被丢掉的礼物,慢慢地折起、叠好、放在手心里。 作者有话说: 姜唐(指着程储,求生欲爆棚):是他让我丢的,和我没关系啊,我不是你们y的一环啊啊啊啊 粉西装和粉领带返场,第一次出现在11章。 第40章 40 开完会的程储掏出手机,刚想给嘉叔叔打电话,让这位父亲接走嘉蓄这个定时炸弹,号码还没拨出去,他爸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通,噼头盖脸的严肃顺着信号爬进程储的耳朵里。 程先生威怒道:「半小时,给我到家。」 能够猜到是什么事情,程储直接推脱道:「爸,我还有会。」 电话挂了没一分钟,他妈又打电话过来,温声细语地让他回家一趟。 吃软不吃硬,程储拗不过他妈,拿起外套回了家。 推开门,不出所料,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嘉蓄,黑色的长髮盖住了兔子似的红眼圈,嘴角的破损结成一块小小的痂。 程储坐到他爸对面,往沙发上一靠,「什么事?」 听到声音,嘉蓄抬起眼睛,修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人往前凑了凑,怯生生地喊了声,「程总。」 又软又弱,楚楚可怜。 程先生面色阴沉,从他这个成熟稳重的大儿子一进门开始,他就一直盯着。 一想到从小便让自己省心的儿子睡了自己最好朋友的儿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程逞年纪小胡来就算了,怎么连小储也…… 以小储的的阅歷和见识,嘉蓄这孩子招不了他,一定是小储......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会是上次——他在办公室看见嘉蓄这孩子光着上半身坐在他儿子腿上玩时? 那么早之前,两人的关系就开始不一般了? 真是瞎了眼,当初没有看出来,坦荡正直的程先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骂道:「你可真本事!嘉蓄比你小几岁?十岁!你也下得去手?」 程储无比坦然,他刚想解释,就被揪住了袖子。 第67页 嘉蓄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琉璃般的眼睛里面都是无辜,小声道:「程总,瞒不住了。」 程储甩开那只手。 修长的手指蜷缩起来,嘉蓄针刺似的往后缩,喃喃道:「对不起,哥哥。」 「你教他瞒的?怎么瞒?把我和你妈当瞎子一样瞒?」程先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管家、梁妈,连小梁都比我们先知道,小储,你要瞒多久?」 知道什么?程储掀开眼皮,认真地表明态度,「我没有要瞒。」 嘉蓄紧张兮兮地又问道:「那哥哥,你是要和我公开吗?」 声音里藏着一抹惊喜。 程储神情一凝,「什么公开?」 嘉蓄颤着声音,「你骗我,明明说会和我公开,会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在嘉蓄编造的逻辑里,他是弱势的受害者,程储侧过头,冰冷冷地看着他:「撒谎。」 四目相对,嘉蓄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储!你吓唬谁?」主持公道的程先生顿时凛声道:「我问你,这件事情,你要怎么解决?」 三十二岁,父母坐在身边,追问子虚乌有的私生活,程储扯了扯嘴角,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需要解决。」 人家孩子嘴角都被咬烂了,还什么都没发生,程先生拼命压抑着怒火。 「你不承认?」 「我没有什么需要承认。」程储指着嘉蓄,厉声道:「如果你的嘴只是用来说谎,就不要再说话。」 有那么一瞬,空气里是安静的,紧接着,「啪」地一声脆响,打破房间里的压抑。 嘉蓄有模有样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白玉般莹润的脸颊浮上红痕,「对,什么都没发生,我说谎。」 顷刻间,惊得程太太瞪大了眼睛,程先生不敢置信,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气愤。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嘉蓄的手,程储双眉紧锁,「你做什么?」 「我满嘴谎话,我骗你。」嘉蓄不屈地昂着脑袋,咬着嘴唇,眼眶里噙着眼泪不停地在打转,「我该罚。」 那巴掌、那模样是生怕程储把他扔下,不要他,程先生和程太太对视一眼,目光中有些复杂。 征愣回神后,在他爸开口之前,程储一把拽起坐在沙发上的嘉蓄。 手与手接触的地方还在发烫,程储拉着嘉蓄走上了二楼。 到了房间,关上门,在私密的空间里,嘉蓄把脸埋在程储的肩膀上,低低地呜咽着。 「装够了没有?」程储眼眸中翻滚出一丝无奈。「闹够了没有?」 「够了。」嘉蓄原形毕露,他在那件高级西装上擦了擦眼泪,「哥哥,好过分,把我的号码拉黑。」 湿意透过衬衫,程储瞳色发冷,「你什么意思?拿我爸妈来威胁我?疯了吗?」 「疯了。」嘉蓄环住程储的腰,微微一笑,「哥哥,别不理我,因为你,我会发疯的。」 商业上,这种倒打一耙的手段程储见多了,没想到感情上也有这种烂桃花,像是一块烂狗皮膏药,又黏又撕不掉。自己打自己,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无赖把戏,完全不在他的思维逻辑范围里,他寒声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很多很多,」嘉蓄佯装思考了一下,嘴角漾起漂亮的弧度,「我喜欢你坏。」 这种理由,程储闻所未闻,审视的目光从他的眼中迸发。 嘉蓄霸道地在程储的后颈上吸了一口,紧接着,叼起一块软肉,用整齐的牙齿轻轻地去磨,「你就是坏,我要是有你一半坏,就不会被你打成这样。」 「从我第一天躺在你床上时,哥哥,我就知道你的心是硬的。」嘉蓄舔了舔嘴唇,咬了一口,「不过哥哥的腿确实软,昨天晚上,我玩了好几次。」 程储挣了两下,嘉蓄坏心思地说道:「别动,我就亲亲,不想咬出血。」 程储深吸一口气,视线停留在落在胸口的黑长头髮上,他垂着眼眸,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偏执的小孩,得不到的东西永远在他的心口骚动。 他用言语威慑,用暴力镇压,丝毫不起作用;再争辩、再打架带来的边际效应极低。 浪费精力,程储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一个无业游民耗。 「满足他。」思维中的理性在说话。 程储问道:「你想和我睡觉?」 虽是疑问,语气确是肯定的。 嘉蓄一眨不眨看着他,程储的眼底平静无波。他生得俊美,性格薄情冷酷,可偏偏眉眼之间有一种清冷的隽秀。 埋藏在心里的执念冒了出来——嘉蓄想把程储带走,藏起来,让他光着身子躺在黑色的床单上,想再看他哭一次,狠狠地哭出来。 「是还是不是?」程储又问。 从隐匿的疯狂中回过神来,嘉蓄点了点头。 「可以,」程储言简意赅地说道:「一次。」 唿吸一滞,嘉蓄蹙眉,「就一次?」 瀰漫在空气中的安静僵持了几秒,程储妥协道:「一晚上。」 「什么时候?」 程储用力地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睁开,「今天晚上,在你家,你自己准备好东西,我没有耐心。」 这话的口气像是高高在上的1指挥懦弱卑微的0,意识到程储想上他,嘉蓄失声笑了出来,「哥哥,你不会吃亏的,放心。」 第68页 头髮轻轻地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上,嘉蓄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有绝对的耐心。 程储的表情没有一丝温度,他提醒道:「你让我不高兴,所以我不会温柔的。」 「哦,你喜欢粗暴的。」将下巴垫在程储的肩膀上,嘉蓄歪着脑袋笑道:「那哥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言语的挑逗,程储无动于衷。 「是即将上床的里恋爱关系吗?」 「是医患关系。」程储的声音冷漠,「你有病,你在用我治你的病。」 嘉蓄笑了笑,明亮的眼珠里都是欣喜,「只要不是没有关系就可以,我高兴了,你可以和叔叔阿姨交差了。」 「如果你再用我爸妈要挟我,」程储眯起眼睛,「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的。」嘉蓄委屈道:「其实不是我告状的。」 是梁妈藏不住心思,倒豆子一样地把早上的事情告诉程太太,小梁在公司楼下碰见程先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蛛丝马迹破了案,既然已经变成受害者的身份,嘉蓄顺水推舟,当然想把火烧得更旺一点。 「不过,叔叔和阿姨迟早要知道,」嘉蓄说:「如果我们能够结婚就好了。」 程储沉默地伸出手指指着他,嘉蓄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就一次。」 「不准录像,不准拍照。」 「好,」嘉蓄亲了亲程储的下巴,「哥哥,我真的好期待。」 程储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下巴上的湿润,补充道:「不要再打自己的脸,我不想c一个破了相的男人。我不喜欢男人,不要连这张脸的优势都不见了。」 「你也觉得我好看,对吧?」嘉蓄又舔了舔程储的嘴角,重新把自己的气味留在程储身上,「我会乖乖养伤的,给你一个最漂亮的我。」 程储面色凝重,得到宝贝的嘉蓄反倒是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夜幕开始降临,天空逐渐染成深邃的蓝色,悠扬的钢琴声从屋内缓缓传出,飘荡在宁静的夜晚里。 程储站在门口,暖黄色的灯光从屋内温温柔柔地透了出来,里面的人心有灵犀地说了句,「请进。」 推开门,嘉蓄围着一条浴巾坐在琴凳上,「你来了。」 目光落在白皙胸膛上黑色文身,程储下意识地忽略那双隐在浴袍下的长腿。 流畅的音符从嘉蓄的指尖流淌,他轻轻地说道:「哥哥,别着急,长夜漫漫,我想弹琴给你听。」 第41章 41 程储拉住了他的胳膊,冷声道:「不需要氛围。」 「那我问你,」嘉蓄仰着头看他,「我第一次弹琴的时候,你有被我吸引吗?」 聚光灯下的嘉蓄,是翩翩优雅的贵公子哥作派,是绝对抢眼的存在,这一点,程储不可否认,却不承认。 回应是空气里的沉默,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嘉蓄早已习惯,他自顾自地说道:「哥哥,音乐会上,你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 嘉蓄合上琴盖站了起来,因为个子比程储高上一点,所以他微俯下身,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四目相对,嘉蓄抬起一只手慢慢地覆盖在程储的嘴唇,一寸一寸往上,停在冰冷的眼尾,「这张嘴不肯送我回家,可这双眼一直在看我,你躲在车里偷偷看我,我知道,那时候你已经被我迷住了,对吗?」 程储拨开他的手指,平静地说道:「究竟是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 面对面,胸膛贴着胸膛,嘉蓄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喜欢,你喜欢我。」 闻言,程储嘲弄道:「为了上床,丧心病狂的话都敢说?」 「是啊,我骗我自己。」嘉蓄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捏住程储的下巴,重重地吻他的嘴唇,「果然喜欢什么的,对你而言,都是废话。」 被迫接受这个吻,程储用力推开嘉蓄,语气冰冷,「我不喜欢接吻,直接来。」 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嘉蓄抿了抿通红的嘴唇,撩人地笑道:「可是我们接过很多次吻了,住在你家的每天晚上,我都会偷偷亲你。哥哥,你好迟钝。」 程储目光沉沉,一把解开外套的扣子,扔在地上。 抗拒并不是今晚他的目的,结果导向,刻在骨子里的强势驱使着他去主导这场无聊的闹剧。 黑色浮雕的纽扣扣着衬衫的最上面一颗,禁慾中藏着隐忍的愤怒,无意识地在撩拨着嘉蓄的神经,他喜欢这样的程储。 程储突然发力,将嘉蓄摁倒在琴凳上,他捏住嘉蓄的两颊,狠狠地亲了上去。 主动吻上来的瞬间,嘉蓄紧紧地环住了程储的后背。 这个吻,没有欲望,只有侵略。 程储的动作不带一丝温情,反倒有些粗鲁,潜意识地争抢着两人的鼻息,他在试图占据主权,抢占绝对强势的地位。 来的途中,他一直很镇定,这段时间他忙于工作,的的确确需要性来发泄,嘉蓄有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 而且只需要一晚上,白纸黑字,诺成条约,他就可以摆脱嘉蓄这个麻烦。 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合约。 程储闭上眼睛,去感受那双隐藏在浴袍下的长腿,像是光滑的绸缎,却布满了匀称的肌肉线条。 是常年运动的腿,和女人的柔软完全不一样。 嘉蓄被亲得意乱情迷,他的眼尾发红,眼中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哥哥,慢点亲。」 第69页 是压抑低沉的男人声音,程储勐地睁开眼,「闭嘴。」 卧室的方向飘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像是风铃碰撞后传出来的召唤声。 程储抓住嘉蓄的后颈,快速往卧室里带。 非常顺从地跟着程储的步伐,嘉蓄的步子是轻快的,方向是坚定的。 大床右侧的阅读灯上缠着一束老旧的风铃,黄铜色的金属环环环相扣,与卧室很新的装修格格不入。 突兀的。 程储拒绝没有意义的联想,他把嘉蓄放倒在黑色的床单上,一眼就瞥见床头柜上密封的盒子,一盒三个的那种。 又疯又骚,程储直起腰,不咸不淡地问道:「弄好了吗?」 「我不会,」嘉蓄抱着膝盖坐了起来,眨着湿漉的眼眸, 「哥哥,你要轻点。」 「我说过不会温柔的。」 程储抽出皮带,伸手去解领带,手却被轻轻地握住了。 嘉蓄小声道:「领带可以不脱吗?」 「不可以。」程储没有停下动作。 「哥哥,我喜欢你的领带。」嘉蓄柔声道:「就一晚上,你可以听我的吗?」 表情凝了一瞬,程储手上忘记了动作,嘉蓄小心翼翼地环住程储的脖子,声音发抖,「答应我,你不会弄疼我的。」 程储冷漠地捏着他的下颌,说道:「疼才会长记性,你自找的,装什么可怜?」 闻言,嘉蓄垂下了眼眸。 第一次和男人......程储又提出一个要求,「这张骗人的嘴,只需要哭,其余的话都烂在肚子里。」 胸腔在起伏,浑身在发颤,程储误以为他真的在哭,低下头去查看。 四目相对,刚刚空气里散发的可怜消失的无影无踪,嘉蓄琉璃般的眼珠里都是戏嚯的笑意。 程储皱了皱眉,隐隐觉得诧异。 电光火石间,天旋地转,后背接触到柔软的被子,来不及反应的程储被嘉蓄反压在身下。 「可是,你才是我的猎物,」嘉蓄一只手将程储的双手手腕高举头顶,另外一只手扯着程储脖间残存的领带,有些病态又有些撒娇地说道: 「哥哥,注意你的身份,好不好?」 手腕被擒住,程储试图活动着手指去挣脱嘉蓄的束缚。 黑长的头髮盪在白皙的胸口,嘉蓄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储,眼神跟小鹿一样无辜,「哥哥,手上没轻重,别动。」 另外一只手伸进枕头底下摸了摸,嘉蓄摸出那根粉色的领带,将它紧紧地缠在程储的手腕上,然后牵起那双无法动弹的手,邀功似的放在程储眼前。 手腕如玉,领带粉红,像是朵朵红红白白的荷花。 嘉蓄将它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埋怨道:「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我居然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 程储试图反抗,对方异于常人的力气让他无法反抗。 单手拉起脖子上的领带,嘉蓄将程储整个人被拉到自己面前,他低声道: 「我的礼物,你不能丢掉。不然,我会误以为,你会像丢它一样把我扔掉的。」 「不是误会。」程储扭过头,硬气地说道:「是必然。」 「对,是必然。」嘉蓄挑了挑眉,一点都不生气,手指缠着领带的力道越收越紧,「好奇怪,哥哥,你的表情和我想像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害怕。」 他轻轻地拽起领带结。 手指是冷的,身体是热的,嘉蓄佯装思考,过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猜猜,你是以为我会主动,对吗?」 空气里酝酿着危险,程储闻到了,突然有点儿发憷,他张了张口,嘴里的说教被嘉蓄一口吞咽了下去。 炙热的吻啃咬在嘴唇,程储本能地感觉到不安。 力量受到束缚,事情脱离控制,胸膛里那颗心脏短暂地停了几秒,唿吸逐渐变得困难,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进入程储的脑海。 难不成......从他答应开始,嘉蓄这小子,想的、想的都是……上他? 视线变得模煳,人变成了重影,程储瞪大了眼睛。 表情说明了一切,嘉蓄低低笑了笑,手指按揉着高挺的鼻樑、红润的嘴唇和脆弱的喉结,「其实,谁上谁下,我并不是那么在意,让给你也行。」 当然不是,不可能不在意。 话要说的漂亮,这是程储教给他的,至始自终,嘉蓄的心里都有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告诉他——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占据程储。 狠狠的、不留情面的、终身难忘的。叼回自己的窝里,藏起来。 程储是一个绝对精緻利己的商人,永远不可能吃亏。今晚之后,只要程储永远上不了他,两人就会永远纠缠在一起,就算他躲起来,程储也会想把他找回来,然后两人永远不会分开。 嘉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咬在骨节分明的锁骨上, 「不过,哥哥,第一次嘛,疼疼我,让让我。」 胸口剧烈起伏,程储挣扎地往后靠,怒声道:「你要是敢做下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目光逐渐变暗,嘉蓄轻嘆一声,「就算不做完,哥哥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新风里渗出一缕风,风铃晃动的很慢,金属质感的零件缓缓地延伸着风的力道,「叮咚叮咚」地发出脆响。 作者有话说: 晚上maybe 还有一章 第42章 42 第70页 「啊——」 生理盐水不受控制地从程储的眼眶涌出。 一滴冷汗从额前滑落,落在湿润的睫毛上,嘉蓄重重地唿出一口气,「哥哥,你夹疼我了。」 如果人的一生有难易程度,程储觉得自己拿的是简易版本。 他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继承。 没有技巧,无需努力,全是运气,从一出生,他就被养在爷爷膝下,得到的就是最好的物质,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他的 「程」字,让他的身边布满了所谓的「好人」——毕恭毕敬、笑脸盈盈,行为间都是客气,话语间都是恭敬。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绝大数人都自由。 十二岁那年,程储跑了出去,从世界的最北端出发,沿着海岸线到世界的最南端。 他用双眼去观察整个世界,用双耳去聆听整个世界,用双腿去丈量整个世界。 世界完全不一样,他目睹过先进的文明,也看过落后的民族。 有人被教化地安分守己,有人被放养地肆意妄为;有人起早贪黑受尽苦累,有人随心所欲享尽富贵。 富贵、现代和优雅;贫穷、原始和野蛮,现实完全没有逻辑。 程储茫然、震惊然后沉默地吸收这一切,他也不是天性冷漠,只是路上见到的菩萨神仙、妖魔鬼怪太多。 他们各显神通,让很多东西变得没有诱惑,很多事情变得稀疏平常。 流浪在外的一整年,连自由都变得无聊,程储眺望着皑皑的冰雪,买了回家的机票。 遇上气流,飞机晚点了三小时。 程应禾那时的身体素质还很好,硬生生在机场大厅里等了三个小时。 机场的高管端着茶送着水,笑着陪着站了三个小时。 走出舱门,到达大厅,看着眼前的阵仗,程储的瞳孔里无波无澜。 程应禾面无表情地拉着他走上车。 到了老宅,站在正门前,程储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程应禾寒声让他跪着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一百遍。 冰冷的台阶上,程储后知后觉地明白—— 除了「程」,「储」字也将伴随他的一生。 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数以万计的财富是命运给他的礼物。不过,这一份礼物在交付时已经标註了代价。 他叫程储,储,是被确认为继承最高位置的人。 他是嘉程集团的继承人,一生将于集团绑定。 提前认知了这件事情,程储并没有苦恼。 因为他已经提前享受了自由。普通人穷尽一生追求的自由,看遍河山,经歷百态。 这份自由或许被叫作财富和时间。 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安稳本分地参加学习实践、参与交际谈判,直到十六岁那年的绑架,他又一次意识到自由的重要性。 现在这份自由或许被叫作权利。 他要做嘉程集团至高无上的人,没有人敢搅弄他的根基,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没有人能伤害他的家人。 他也做到了,从十六岁开始,十六年,他掌控着自己的情绪,同时也掌握着他人的命运。 庞大而又细腻的洞察力,冷酷无情地执行力让他在名利场上翻云覆雨,在生意场上如鱼顺水。 程储自认为三十二岁的他,算阅人无数。 看人的那套理论,他从未失败过,唯独今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眼拙,承认自己的失误。 骄傲、自大的错误让他自己沦为被掌控的对象。 磁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你可真好骗!」 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程储看不清嘉蓄脸上的表情。 「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嘉蓄轻笑道:「我答应了,你就敢来,嗯?」 程储张了张嘴,短促地叫了声,分不清楚是哭声还是其他。 「好听,」嘉蓄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鼻尖,「哭出来,哥哥。」 抬起小臂盖住眼睛,程储给自己留有体面,试图掩盖着自己的狼狈。 「给我c,有什么关系?」嘉蓄拎着手腕上打成蝴蝶结的领带,他可没打算放过程储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哥哥,我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你说像疼孩子一样疼我的,」嘉蓄着迷似地笑了笑,「让让我,怎么了?」 半个身子跌出床外,程储失神地看着那串风铃被撞得摇摇欲坠,「停下……」 「嗯?」嘉蓄装听不见。 「我他妈叫你停下。」 「哦。」听见不等于照做。 愤怒、屈辱和崩溃传递给了风铃,风铃把兴奋、疯狂、快感告诉了整个房间。 声声有力的响亮,苦苦哀求的声音。 被滚烫液体灼伤的瞬间,程储完全失去了理智,剧烈地挣扎起来。 「哥哥,这是我给你的,」嘉蓄固定住程储的腰,小心翼翼地安抚他的情绪:「你怎么能让它流出来?」 程储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很白,慢慢地浸润上一层薄薄的粉。 「好看,哥哥,你真好看。」嘉蓄舔去程储眼角的泪珠,眼睛发红,着魔般地说道:「程储,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黎明破晓,黑色的床单上,一个泛红、一个泛粉。 第43章 43 第71页 程先生已经在办公室里等很久了。 昨天,他巴巴地坐在客厅,等一个结果。 左等右等,跑到楼上的两人就是没下来,到了晚饭时间,他终于沉不住气,叫人去看,程储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嘉蓄跑了。 气得他跑去儿子的家里蹲了又蹲。 没有抓到人。 打给程储,没有人接听;程先生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地打给嘉蓄,又没有人接听。 一个、两个都给自己玩消失,活生生的人怎么能不接电话? 简直和私奔一个德行。 他是那种不开明的父亲吗?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总是要有交代。 程先生压抑着内心的愤怒,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公司了,其他地方找不到人,公司一定可以找到程储。 好么!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两人都还没出现。 他坐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伸伸懒腰,一不留神就走到嘉蓄的办公室。 站在办公桌前,桌上的便笺无意间被风吹开,程先生扶了扶眼镜,下一秒,伸出手紧紧地握住那叠纸。 厚厚的这沓纸上,全是、全是他儿子的喜好、作息习惯。 什么起床气很大,什么不在床上吃东西,什么茶叶要几分烫,什么枕头要几分高…… 井井有条,无微不至,隽秀的字体无一不在展示对程储的关注程度。 一股莫名的情绪翻涌上心头,程先生揉了揉眉心,他也年轻过,也爱过,如果不是对自己心动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跟前跟后地照顾? 老嘉这儿子是真的看上了程储了!真的动了感情! 半大小子喜欢上程储?唉,程先生长嘆了一口气,拿着那叠「罪证」,灰熘熘地回了家。 吃晚饭的时候,他心不在焉,电话突然震了两下,他才拿起来。 一看是嘉士泽的,程先生惊唿一声,把程太太吓了一跳。 程太太镇定地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听到对方的声音,程先生下意识就是心虚。 嘉士泽笑着说自己刚参加完圆桌会谈,想过来聚聚。 程先生支支吾吾,有些无措,嘉爸爸佯装嘆了口气,「不欢迎就算了。」 「怎么会不欢迎?」程太太温柔地笑道:「小住一段时间再走吧。」 嘉爸爸完全不客气,朗笑几声后答应得很快,又是几番寒暄,嘉爸爸突然问道:「对了,小蓄在你那边还好吗?这几天,我联繫不上他,这孩子不声不响跑你那儿去,要不是跟在小储身边,我都怀疑他出什么事儿了,没给你惹祸吧?」 对于士泽,程先生本就有愧疚和亏欠,现在人家好好的一儿子又被小储拐跑了,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好不容易拾起来的友谊不会又要反目成仇吧? 坦荡正直,重情重义的程先生有些无措,程太太眨了眨眼睛,柔声道:「小蓄很乖的,士泽,你先来,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放宽心,不是什么大事,是喜事。」 电话那边哈哈笑了两声,「已经在路上。」 挂了电话,程先生着急地来回踱步,「人都在路上了,小储、小储怎么还联繫不上?」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能不着急吗?」 程太太正色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作为父母我们要有正面结果的能力。」 「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程太太盯着程先生,「要么谈恋爱,要么结婚?」 作者有话说: 嘉蓄(嘻嘻):扮猪吃老虎的最高境界,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猪。 第44章 第44章 另外一边的程储。 手腕上的领带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解开的,因为无力,双手只能耷拉在身体的两侧。 脑海中的意识不知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因为混沌,理智只能伴随身体陷入休眠。 温暖明亮的阳光被厚实的窗帘阻挡,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月升日落,程储恢復了知觉。 浑身酸痛、胸口发沉、发闷。 似乎有东西躺在他身上。 大脑昏昏沉沉,程储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逐渐有点清醒。 慢慢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灰濛濛的,隐隐约约能看见胸口位置上物体的大致轮廓,像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脑袋? 记忆瞬间连同理智回了笼,程储勐地撑着床垫坐了起来。 嘉蓄随之也醒了。 就在刚刚,他还埋在程储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睡得香甜。现在,他揉了揉眼睛,闷闷地说道:「困。」 对着半梦半醒的嘉蓄,程储愤恨地就是一巴掌。 软绵绵的巴掌被当场擒下。 手腕上一圈一圈泛着痛,应该是被领带绑的,程储面色铁青。 嘉蓄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别生气。」 程储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得不像样,「混帐。」 「流氓。」嘉蓄完全不脸红,给自己下了个定义,暧昧地笑着:「哥哥,我是流氓,你一个人的小流氓。」 浑噩的大脑不自主地涌现出一波昨晚的画面,露骨又荒唐。程储用力地闭上眼睛,费劲地想要抽回手。 嘉蓄打着哈欠松开力道。 惯性加上四肢绵软,程储狼狈地跌回床中。 嘉蓄重新扑了上来,将脸蛋贴在程储温热的胸膛上。 第72页 黑暗中,他精准地盯着程储紧绷的下颌线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黏黏煳煳地说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哥哥,昨晚不舒服吗?」 胸口上下起伏,程储动了两下,感觉有东西从体内涌了出来,怒道:「还敢提?」 「哥哥,别不知足。」嘉蓄一边摸饱满的胸肌,一边可怜兮兮地撒娇道:「昨晚为了餵饱你,我腰都酸了,困,还要睡觉。」 酸?困? 程储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被欺骗,被羞辱,被一个小十岁的小孩弄了……整整一晚上。 「别碰我。」 「哪里都碰过了。」嘉蓄手脚并用缠着程储不放,蛮不讲理道:「就碰。」 肌肤相贴,两人都没有穿任何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一起,嘉蓄能感受到程储身上独特的触感,是他留下的。 大脑不受控制地想到昨天那个美妙的夜晚,嘉蓄舔了舔嘴唇,清醒了不少。 他还想看一次,他还想感受一次,于是他打开床头的壁灯。 手背不小心触碰到了风铃,黄铜色的金属环一晃一晃的,灯不是很亮,拉出一道道浅浅的影子。 程储条件反射地眯起了双眸。 嘉蓄扬起唇,打量着怀里气喘吁吁的人,因为生气, 嘴唇像是干枯的粉玫瑰,失去了活力,有点可怜。 他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低下头,含住了程储的嘴唇。 得到水的滋养,嘴唇重新恢復了润泽,嘉蓄被美得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时,程储推开了嘉蓄,恶狠狠地瞪着他,「滚开。」 「哥哥,你好狠哦。」嘉蓄眨了眨眼睛,「用完我,就不要我,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为什么不高兴?」 修长的手指越往越下,沿着肌肉的纹理摸了又摸。 程储沉默地打开他的手。 「给我摸摸,」嘉蓄丝毫不气馁,「哥哥,给我摸摸。」 「嘉……啊!」 制止声刚从喉咙里涌出,就变了调。 「有点肿了。」嘉蓄搅了两下,突然有点伤心,「哥哥,是不是没有爽到?」 不等程储回答,嘉蓄摇了摇头,掰着手指头数道:「不会啊,有四次,哥哥像是水做的,把我的床都弄脏了。」 钝痛感提醒着程储屈居人下的羞耻,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是你之前都在引导我往那方面想。」 哪方面? 娇滴滴的0? 伸出湿润的手指,嘉蓄笑着说道:「对啊,还好哥哥上钩了。」 反手重重地甩了嘉蓄一巴掌,程储冷酷无情,「真当我动不了你?」 慢慢转过了脸来,嘉蓄毫不在意程储的威胁,也不在乎脸上的疼痛,静静地看着他,「还有力气,可以动我。」 他伸长手,拿过枕头下的那根皮筋,将散乱的长髮绑好,「我也有力气,来,哥哥来,我准备好了。」 程储靠在枕头上,冷冷地看着他。 「我忘记了,光有力气不行哦,哥哥已经很稀薄了。」嘉蓄轻轻地摸了摸程储的脸,「我年轻,还可以再来几次。」 疯子总能逻辑自洽,程储无法和他交流,掀开被子,走下了床。 刚一站起来,小腿肚子一软,他只好撑在墙面勉强站稳身体。 嘉蓄抱住枕头一动不动,突然伸出手指轻轻地拨动程储手边的风铃,眼里温温柔柔的,「还记得这串风铃吗?」 程储没拿正眼看他,低头在散乱的衣裤中寻找自己的衣服,看见自己的衬衫西裤,他却根本弯不下腰。 没有观众的戏,嘉蓄也能自己演到底,他说: 「哥哥,你告诉过我,有风的地方就是有命的地方。」 「我没有说过。」 「你说过的。」嘉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小黑屋里的风铃响了,我追随着风的方向跑了出去,哥哥,你救了我。」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往事不回头,程储冷漠地说道: 「不要再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当初,是你让我叫的。」 嘉蓄收起笑意,认真地说道: 「那么多人看着我们,你让我叫你哥哥。 「我以为你要保护我,给我力量,没想到你只是想让我假装程逞。」 「只要他们把我当作程逞,就再也不会有人找你亲弟弟的麻烦,他可以平平安安,他可以长命百岁,我呢?我变成了那个可怜的牺牲品。」 身体突然变得僵硬,程储的目光越过他,停在那串老旧的风铃上。 嘉蓄耸耸肩,站了起来,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胳膊。 程储往后退了一大步,拉扯到大腿内侧的伤口,疼得眉头一皱。 「你根本不记得我了。」嘉蓄直勾勾地看着程储,「你忘了我,对不对?就我还记得。」 「你不应该记得。」 「不记得什么?不记得你拿我、给你弟弟抵命这件事情?」嘉蓄一把将程储压倒柔软的地毯上,用手指揉了揉眼睛,「你都没和我道歉,我都原谅你,程储,我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一向清醒的大脑变得发懵,撑在地上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你利用我,这么多年,没和我道歉,没和我说对不起,我都原谅你了。」嘉蓄看着程储眼中的慌乱,「我有时候也想不通,你又想要我的命,又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谢你,所以我还是喜欢你吧。」 第73页 「嘉、蓄!」程储抓着他的肩膀,试图唤醒陷入死循环的他,「你疯啦?那时候才几岁,懂什么是喜欢?」 「那时候不知道,长大了,才知道我喜欢你。」嘉蓄捡起地上的衬衫,把程储结结实实地又绑了起来,「哥哥,可怜可怜我,我为程逞死过一次,你要你赔给我,才算数。」 「歪理。再敢把我捆起来,」程储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急忙把程储抱在腿上,嘉蓄慌张地捂住他的一只耳朵,生怕他左耳进右耳出,郑重地说道:「永远、永远不要放过我。」 永远两字很美好,手臂卡在腿弯,嘉蓄兴奋地横抱着程储转了几圈才回了床。 做完一次,程储的嘴边被餵了点东西,他唇线紧绷,不肯张嘴。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嘉蓄哄道:「这时候就不要讲究了,反正脏的是我的床。」 「吃两口,不吃的话,等会儿没力气。哥哥,乖,啊——。」 「好吧,我帮你把手解开,你自己吃。」 进食的本能在叫嚣,程储沉住气,最终还是吃了点东西。 笑意映照在嘉蓄的双眸里,他小心翼翼地餵了程储不少水。 吃完东西的下一秒,程储再次被抱在腿上。 时而被推上浪尖,时而被巨浪吞噬,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发白。 得偿所愿的嘉蓄道:「求我。」 「啪!」 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红印,谪仙般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扭曲,嘉蓄舔了舔嘴角,「哥哥,我喜欢看你害怕的表情。」 满背都是冷汗,平日里无波无澜的眼睛变得通红,程储说不出求人的话,只能用力地抓着嘉蓄的后背,溃不成军。 一道白光闪过,程储脱力地看着天花板,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他的大脑里——「哥哥,你尿了。」 屈辱的泪水盈满了眼眶,程储全身在发抖。 「脏坏了,」嘉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明明做了恶魔般的事情,却带着天仙似的笑容,「像是我的一块小抹布。」 第45章 45 「哥哥,你脏兮兮的样子,只有我能看到。」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程储失去意识前,嘉蓄趴在他的身上,咬着他的耳垂不断地重复着主权关系。 野兽般占有的行为,屈辱不堪的欲望,恍惚间好像一场噩梦。 梦醒的那一瞬间,程储第一次厌恶自己强大的脑容量。 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有忘记。 清醒的、记忆深刻的。 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腰快断了,下.半身麻木得感受不到痛觉。 手指抓紧床单,程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孩矇骗、欺辱。 无法控制本能,高傲的自尊被踩在脚下,身体被不知疲倦地掌控。 被玩弄,然后崩溃。 一想到此,程储的眼前似乎蒙上一层透明的雾气,雾气逐渐发红、发热。 这个兔崽子敢上他,这口气,他不可能白白咽下,强装镇定地掀开被子,皮肤是清爽干燥的,可上面遍布着……数不清的亲痕咬痕。 不知轻重、为所欲为,顷刻间拳头握紧,程储僵硬地靠在床头,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时光无法倒流,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愤怒只会影响判断,用力地揉着太阳穴,过了许久,程储才慢慢地恢復冷静。 面无表情地摸着湿润的眼角,瞳孔逐渐变得清明,这才发现卧室里空荡荡的,罪魁祸首早就没了影。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程储坐在床边,发现地上没有他的衣服,扶着腰披上一件浴袍,朝门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希望门外的是嘉蓄,不喜欢暴力的他,现在很想扇对方两巴掌。 双腿有些发软,程储的移动速度不是很快。 打开门,门外站得竟然是小梁。 小梁抱着一个保温桶,低着头站在门口。 浴袍的下摆刚好垂在膝盖,程储的小腿肚上还印着几个鲜红的牙印,吓得小梁连忙闭上眼睛,「程、程总……」 程储疑惑,「你怎么知道这里?」 小梁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保温桶,「太太让我给您送点汤,要您趁热喝。」 掀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程储看了一眼,海参羊肚菌。 是补汤,滋补养肾。 唇线绷紧,程储问道:「谁给你的?」 小梁错愕道:「太太。」 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小梁斟酌再三:「是嘉少爷说太太给您送的。」 「很好,」眼里充满屈辱的怒火,程储平静道:「我不需要。」 小梁偷瞄了一眼程储难看的脸色,没敢说话。 「汤,你留着喝。」程储突然张开手,「把你的烟给我。」 「哦哦。」小梁急忙从兜里取出一包烟送到程储手上。 关上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程储半垂着眼睑,点燃了一支烟,。 不知道哪里的窗户没有关好,有风漏了进来,这支烟,风抽一半,他抽一半。 白色的烟雾缭绕,遮挡住他的视线,一截菸灰落了下来,掉在地板上,程储突然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嘉蓄的那间书房。 第74页 上次因为猫的存在,他忽视了其中的古怪。 既然是处心积虑,里面一定藏着秘密。 站在书房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程储记得房间很大,摆放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面书墙。 打开灯的开关,光照在房间里的那刻,熟悉的环境变得陌生,程储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满墙都是他的照片,黑压压的一片。 他不喜欢拍照,不喜欢露相,从不知道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收藏自己这么多的照片,静静地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有些场景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三年前?还是两年前? 沉默的气氛中,程储突然笑了,他被气笑了。 不可理喻、不知死活的混帐东西。 几年前,毛都没长齐的时候就敢惦记他。 程储把照片全都撕了下来,一股脑儿地塞进抽屉里,紧接着,从嘉蓄的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换上之后,叫人把东西都搬回他家。 既然嘉蓄能拿到他那么多照片,能查到他的房子在什么地方,那么无论他搬去哪里,都远离不了这个疯子。 他绝不会是逃兵,况且,这笔帐,不可能就这么白白算数。 他不会放过嘉蓄。 失联的这两天,公司积攒了不少事情,程储打开电脑处理了几件要紧的问题,耐不住疲倦,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纵.欲过度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修復。 浓浓的夜色降临,程储被清脆的敲门声叫醒了。 叶阿姨笑着探出脑袋,「程总,吃晚饭了,我给您端上来。」 揉了揉眉心,大脑还是迷迷煳煳的,程储抬起沉重的眼皮,点了点头。 晚餐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除了平常的菜色,多了两盅热气腾腾的汤。 人参虫草花汤,党参乌鸡汤。 滋阴补阳,程储瞥了一眼,「谁让你做的?」 叶阿姨明显愣了一下,「不、不喜欢吗?」 一向不喜欢迁怒于人,程储摆了摆手,「没事,就这个。」 叶阿姨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确实有些饿了,程储用勺子喝了一口汤。 味道鲜美,干净清爽,这个味道很熟悉,程储又喝了一口,尝出来是嘉蓄的手艺。 没有一丝留恋地放下勺子,程储拿起筷子夹其他的菜。 吃到一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没有备註的号码,程储从来不接,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没过一分钟,程储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叶阿姨拿着手机,递了过来,「程总,找您的。」 程储看了她一眼,接过手机,「又想做什么?」 「想哥哥了,」熟悉的笑声从电话那头穿过来,嘉蓄道:「一天都不找我,不想和我算帐吗?」 程储沉默了一下,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叶阿姨。 叶阿姨讪讪笑道,指着没有喝几口的汤关怀道:「程总,这汤成色很好,您多喝点,最近辛苦,嘴唇都白了。」 「我自己来。」程储抿了抿嘴唇,唇瓣上几乎没有血色,「回去休息吧。」 叶阿姨应了声好,出去的时候关上了门。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人的简讯,程储看了一眼,看语气像是嘉蓄髮的。 「想听哥哥的声音。」 程储冷漠地删掉简讯。 「想枕哥哥的大腿。」 「想亲哥哥的嘴唇。」 接二连三的简讯提醒,吵得程储吃饭都不能安宁,喉咙有些发痒,程储放下了筷子,转而点了一支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烟吸了一口。这次电话打进来的时候,程储接通了。 「有事吗?」 「抽菸了?」嘉蓄说道:「哥哥抽完烟嗓音会更低一点。」 「别装的很了解我。」 「不说这个。」嘉蓄兴奋地问道:「哥哥,汤好喝吗?炖了好几个小时的。」 瞥了一眼白瓷的炖盅上,程储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嘉蓄笑眯眯地说道:「累到哥哥了,要好好补一补。」 「谢谢,」程储冰冷冷的,「我身体很好。」 「是吗?」嘉蓄笑了一会儿,「可是哥哥都不能陪我玩到最后,和我比——还差一点。」 被质疑的程储沉默地准备摁掉电话。 吃过亏的嘉蓄似乎有了感应,急忙道:「等等别挂,我想你了,才几个小时不见,我就想你了。」 「我很想你,你来找我吧。」 「不找。」 满墙的照片,隐忍的蛰伏,程储不认为嘉蓄会乖乖地远离,定然会自己回来,他不喜欢浪费精力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呀,真的那么大方?」嘉蓄闷闷的,「我不信。」他才不相信程储会既往不咎。 「还有其他招数吗?」 「没有了。」声音一下变得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嘉蓄缓缓道:「清醒之后的哥哥就是不乖。还是照片里的哥哥更乖一点。软软的,会哭哭。」 手机上多了一条彩信,程储打开一看,照片里的自己眼眶湿透,嘴巴烂红。 眯起双眸,程储平静地问道:「想要什么?」 嘉蓄冷哼一声,「来找我,两小时,找到我。」 第75页 声音里藏着猎人渴望变成猎物,被猎物反向追逐的欣喜。 第46章 46 挂了电话,乔装打扮过的嘉蓄把帽子脱了下来。 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在身后,干净澄澈的眼睛,漂亮张扬的笑容引得一旁的粉裙小女孩呆愣愣的。 她走到嘉蓄面前,嘴巴张的圆圆的,「你是公主吗?」 「是啊,我是公主。」被错认性别的嘉蓄一点都不生气,他蹲下身,将帽子反扣在她圆滚滚的脑袋上,「等待王子出现的公主。」 「你骗人。」女孩瞪大眼睛,「爸爸说王子是假的,不让我和方方一起玩。」 方方,应该是个男孩子。这么早就开始深谋远虑,嘉蓄勾起唇角笑了笑。 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小跑过来,责怪道:「圆圆,你怎么到处乱跑!」 「妈妈,」圆圆嘟起嘴巴,嚷嚷道:「公主。」 什么公主?圆圆妈妈抬起头来,公主早已经消失不见。 一个人走在科技感十足的道路上,夜晚的游乐园充斥着现实与虚幻的交错,嘉蓄穿梭其中,来到乐园的中心湖。 这里即将举办一场盛大的演出,再过两小时,湖面上还有一场绚烂的烟花。 他想看,想和程储一起看。 手眼通天的哥哥,一定会在两个小时内把他找出来的。 玩了几个游乐设施,嘉蓄有些无聊,他在安静的湖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凝望着平静的湖面。 湖面的倒影里有好几颗星星,亮得出奇。 嘉蓄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 远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还有女人的娇嗔,男人的迫切。 「等会儿就要上台了,你还这个死样。」 「不管,让他们等着,」年轻的男人猴急道:「谁想参加这劳什子的公益活动,小孩子,大鼓小鼓,好赖听不来的,煳弄一下就过去了。」 耳朵被污染了,嘉蓄有点不高兴,他撇撇嘴,毫不尴尬地走到两人面前。 莫名出现的人影吓得女人钻进男人的胸膛。 男人如临大敌地看着嘉蓄。 嘉蓄没有动手,只是绷直了小腿,一脚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踢进湖里。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走,路过周边的商铺,买了一杯冰凉凉的可乐。时间不知不觉地在走着,莫名其妙被人潮挤进了观众席的前端。 灯光亮了起来,演出即将开始。嘉蓄又看了看表,给程储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说道:「哥,还有五分钟。」 那头没有回应,只能听见平稳的唿吸声,嘉蓄抿了抿唇,又说:「不准迟到。」 程储沉默了一下,陈述道:「人很多。」 「不管,」嘉蓄哼哼唧唧,不依不饶,「哥哥,别折磨我,我太想见你了,我想你。」 面对嘉蓄的无理取闹和人山人海的乐园,程储把身边的黑衣保镖都派了出去。 游乐园里,什么都是合理的,黑压压的一群保镖被认成npc,酷酷的模样引来不少人的摄像。 当然了,程储的模样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隽秀的眉眼里带着一股冷漠的疏离,浑身散发的上位者气息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不苟言笑王子。 有些女生按捺不住,冲上起来,讨要合影。 程储眉头紧蹙,不过,比他更为焦躁的是电话那头的人。 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咪,嘉蓄咬牙道:「程储,别忘记你的目标——是我!你是来找我的,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容易走到偏僻的角落,程储说:「我找不到你。 「你真笨。」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嘉蓄四处望了望,目光突然落在舞台上无人问津的架子鼓上,「哥哥你可以的,来,到耀眼的地方找我,找到我。」 单手撑着栏杆,嘉蓄一个跃身就翻越了过去,他跳上舞台,对着台上的乐队成员点了点头。 完全没有慌乱,特别像是主办方请来的救兵,乐队的人心领神会。 紧接着,嘉蓄冲着台下的观众招了招手,信步走到架子鼓前。 观众先是一愣,看清模样的下一秒,现场的尖叫声震得电话那头的程储耳朵开始发麻。 「这谁啊?」 「不知道,管他是谁,好看就完事了。」 叼起手腕上的小皮筋,嘉蓄将散乱的头髮扎了起来。 漂亮的脸蛋搭配慵懒的动作,台下瞬间爆发出沸腾的惊唿。 鼓棒在空中转了几圈,嘉蓄调整好袖子的高度,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等鼓棒重新回到他的手里,「叮——」的一声,节奏感极强的金属敲击声混入主唱的嗓音。 饱满又深沉、高亢又尖锐,每一次敲击都是野性和力量的爆发。 电话没有挂,嘉蓄兴奋地说道:「哥哥,你听到了吗?」 程储已经站在台下,他的耳朵麻麻的,眼睛却情不自禁地注视着舞台一侧的嘉蓄。 耀眼、夺目,人群里一眼就会被发现。 「看到你了。」嘉蓄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来抱抱我。」 程储自然不会做这个,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滚下来。」 「还没结束。」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静静地凝望着程储,嘉蓄说: 「结束的时候我想要花,哥,给我买束花。」 第76页 程储听着,却闭上了眼睛。 「好过分。」嘉蓄委屈地说道:「都不爱我了。」 「从来没有爱过。」 嘴角的笑容越变越深,却隐隐有一丝危险,嘉蓄眨着眼睛:「哥,再说这种话,我就会跳下来,当众亲你,说到做到哦。」 程储睁开了眼睛,开口骂道:「不害臊。」 「就对你不害臊。」 嘉蓄甜蜜地说道:「况且,我又没有麦,无论说什么,都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一曲终了,嘉蓄把鼓棒放回原位,一蹦一跳地跑到程储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往人少的地方开始跑。 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程储停下了脚步,反手攥紧嘉蓄的手腕,将他摁在坚实的桥墩上。 粗糙的水泥表面硌得嘉蓄后背发疼,他疼得直皱眉,看上去极其委屈。 「照片呢?」 被抵住了咽喉,嘴唇动了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别耍花样。」 刚一挪开力道,程储感觉腰上一紧,嘉蓄用另外一只手环住了他。 「刚刚人多,哥哥害羞,」嘉蓄变脸极快,没有丝毫犹豫地咬上程储的嘴唇,俏皮地眨着眼睛,「现在人少,程储,我可以尽情亲你。」 没有血色的嘴唇因为碾压、摩擦逐渐变得红润。 沉闷的钟声响起,嘉蓄突然仰起头,看向天空,「还有一秒。」 什么?程储不解。 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烟花升入天空,绚烂的光芒在漆黑的夜幕上空怒放,照亮了隐在暗处的两人 。 嘉蓄趁程储失神的空隙,拉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程储,我想和你在一起。」 毫不套路,不按常理,程储挣了一下,甩不开这颗牛皮糖。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告白的。」嘉蓄害羞地把脸蛋埋进程储的胸膛,「做完爱之后,哥哥,我们应该谈恋爱了。」 「胡扯。」程储看着嘉蓄的头顶,再一次重复道:「照片。」 烟花转瞬即逝,周遭的环境重回安静,他趴在程储的胸口能听见心脏滚烫的跳动声,他听了一会儿,才从程储的胸膛探出头来,真心地赞美道:「哥哥,你好坏,把我的心都弄化了,真的是......罪过。」 伸手抓住了嘉蓄的头髮,逼迫他头抬得更高,两人四目相对,程储道:「不要再让我重复。」 面不改色,不露情绪,对方一向如此,嘉蓄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程储在生气,生很大的气。眼珠子转了转,他刚想开口哄,就听到一阵急促细微的脚步声。 「小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棍子袭击,程储松开力道,拉着嘉蓄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裹着不合身大衣的年轻男人支着棍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阴暗处,「妈的,敢扔老子的衣服,敲老子的鼓。」 程储抬眼望去,许是他和嘉蓄争吵得太投入,忽略了周围慢慢聚集的不少人,有几个人样子还挺面熟,好像是是舞台上乐队的成员。 嘉蓄装作害怕躲在程储的背后,小鹿般的眼睛无辜地垂了下来,睫毛长长的,「老公,我害怕。」 没有精力搭理嘉蓄这个称谓,程储的唇线绷紧,非常冷静地拿出手机。 手背一疼,手机被棍子打开了,在空中呈现出一个抛物线,重重地落在地上,摔得屏幕四分五裂。 「想摇人,门都没有。」 年轻男人面目狰狞地瞪着程储和嘉蓄, 紧接着,挥舞着手臂带动棍子朝嘉蓄的面门袭去。 如果这样一个人都能欺负嘉蓄,那被嘉蓄欺负的他算什么?目光盯着它,程储的手比眼睛更快,稳稳地抓住了棍子。 用力一扯,对方便脱了手,棍子应声倒地。 嘉蓄急忙捧起程储发红的手背吹了吹, 「疼不疼?」 捏紧修长的手指,程储沉声道: 「闭嘴,等会儿再收拾你。」 「等老子先把你们收拾了再说。」 年轻男人还想动手,嘉蓄抬腿就朝他的肚子踢去,两下就把他弄翻在地,嘉蓄踩在对方的后背上,恶狠狠地说道:「我都捨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你算老几,嗯?敢碰他?」 年轻男人痛得嘴唇直抖,其余一些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候,园区内的安保人员和程储的保镖黑压压的一群人及时赶到。 顿时,乌合之众受到了惊吓,拉着地上哀嚎的人一起跑。 嘉蓄快速地收起眼里的锋芒,变成一只乖巧的小鹌鹑,紧张兮兮地躲回主人的身后。 园区负责人急忙道歉,程储严肃地说道:「我不希望再看见这种垃圾的乐队,活跃在任何有孩子的场所。」 园区负责人连连点头,程储面无表情地抓住嘉蓄的后颈,往离开乐园的方向走去。 路上,偶遇了圆圆,面对圆圆好奇的目光,嘉蓄满面笑容地眨着眼睛,轻声道:「王子来了。」 哦,圆圆似懂非懂。 出了乐园,程储将嘉蓄塞进车里,紧挨着坐了进来,吩咐司机开车。 「谢谢哥哥保护我。」嘉蓄凑了过来,将程储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目光灼灼,「好帅,好爱你。」 程储打开了他的手,「惹祸精。」 作者有话说: 回家算帐 第47章 47 抽回手,嘉蓄委屈地争辩道:「不怪我。」 第77页 程储懒得和他争,面部的轮廓非常锐利,「手机。」 乖乖上交手机的同时,嘉蓄快速地「品尝」了一口程储的嘴唇。 程储想推开他的脸,却被按住了后脑勺,透明的液体顺着程储的嘴角滑了下来。 前后两排之间有隔屏的玻璃,隐私性极好,水声只迴荡在昏暗的车厢后排。 嘉蓄脑子一抽,突然用力咬了一口程储的嘴角。 嘴角刺痛,冰凉的手指用力捏住嘉蓄的下颚往后一推,程储给了他一巴掌, 「不要随便亲我。」 声音很脆很响不疼,但羞辱性极强。 「哪里都亲过了。」嘉蓄摸了摸脸颊,语气中带上不自觉的雀跃, 「哥哥,你没有发现,现在我亲你,你会伸舌头了。」 程储沉默地捡起掉在脚边儿的手机,低头打开相册。 不出所料,里面全是他的照片,比他在嘉蓄家里见到的多得多。 把手搭在程储的手背上,嘉蓄点进那张他发给程储的照片,手指拖动,放大被亲得烂红的嘴唇,真诚地赞美道:「好漂亮的红色。」 程储沉着脸把照片删掉了,紧接着弹出来下一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他迅速地往后划了划,似乎这一幕,定格了许多张。 照片越看越喜欢,嘉蓄露出浅浅的笑容,声音也温柔得快融化了, 「白白嫩嫩的哥哥好看死了,我那时候兴奋地手都开始发抖了,拍煳了好几张。」 程储又问:「还有吗?」 嘉蓄把脑袋歪在程储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指又一次落在屏幕上,放大照片里程储那双湿透的眼睛。 那双眼睛非常迷人,能从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只有自己。 嘉蓄看得津津有味,程储却不想再看第二眼,直接把整个照片库删除得干干净净。 嘉蓄有点受伤,惋惜道: 「没了。」 「备份?」 「没有。」嘉蓄伸手熊抱住程储,几乎要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其实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昨晚哥哥你哭,我也哭,我抱着你一起哭。」 「一边哭,一边更爱你。」嘉蓄戳了戳程储的右脸,手上稍微用了点劲,「喜极而泣。」 「多希望哥哥和我是一样的心情。」 程储顿了一下,垂眸盯着嘉蓄的眼睛,「那么喜欢我?」 又纤又密的睫毛颤了颤,嘉蓄的表情委屈坏了,「我都说多少遍了,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啊。」 「荒谬。」程储一字一顿地质问道:「报復我只有这种本事?」 「哥哥,怎么能这么说我?」嘉蓄捂住程储的嘴巴, 「我说过我不恨你,你也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这张嘴巴,只需要说喜欢我就可以了。」 喜欢?程储至今为止不知道什么喜欢可以变成这般疯狂。 像抱着心爱的玩具,嘉蓄对着程储又亲又摸。 化解不了这种胡搅蛮缠的态度,程储索性闭上眼睛,任由他作妖。 嘉蓄没有再动手动脚,单纯靠在程储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哥哥,求你,理理我。」 第48章 48 直到达到目的地,程储都没有搭理他,车子弯过一幢宽敞干净的白楼,路过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植,停了下来。 嘉蓄慢慢地抬起头,视线刚投向陌生的窗外,就看到有人拉开了他这边的车门。 两个黑衣保镖快速抓住了他的胳膊,押着他往车外走。 嘉蓄环视一周,发现他们在一家私立医院的门口。 应该是专门给vip的通道,隐蔽的,周围没有什么人。 嘉蓄不解,「我没有受伤。」 程储越过他,目光落在后面的两个保镖身上,「人不够,再叫人。」 「不用叫,」嘉蓄不以为意,「我不跑的。」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嘉蓄认真地说道:「你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沉思片刻,程储最终说道:「松手吧。」 挣脱开束缚,嘉蓄活动了一下手臂,「不是我打不过,是我不想打。」 简单明了的挑衅弄得黑衣保镖怔了怔,程储没有理会这句话,径直走进医院。 嘉蓄跟了进去,他吸了吸鼻子,强烈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非常不舒服。 走了一段距离,老远看清科室的名称,他倏地明白程储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心里就开始生气。 气鼓鼓地拦住程储,嘉蓄勐地拽住他进入一旁无人的小房间。 猝不及防的情况让呆站在门口的两保镖不知所措。 「外面的人才有病。」嘉蓄搂紧了程储的后腰,「哥哥睡过我,知道我很干净的。」 「胡作非为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被迫接受无tao的高危行为,被迫接受一个雄性的标记,程储需要数字和报告来验证生命的安全性。 没有温度的双眸,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嘉蓄突然发出一声很低的笑,「好吧,哥哥不放心,那我就让哥哥放心。」 「放手。」 「嗯。」嘉蓄居然真的乖乖地撒开手。 程储眯起眼睛看着他。 嘉蓄顶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紧紧贴着程储的耳朵,认真地说道:「那做完检查之后,哥哥,我是不是可以次次ns?」 话音未落,喉咙突然被恶狠狠地掐住了。 第78页 嘉蓄握住了程储的手腕,掌心相贴,不仅能感受到生命存续而不断跳动的脉搏,还能感觉到因为压抑愤怒而不断升高的体温。 白炽灯下的程储,嘴唇晃得雪白,「不要试图激怒我。我一直在忍让你,知道吗?」 「我很贪心,」身体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嘉蓄道:「想看见哥哥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模样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好,很好。」程储被气出一声冷笑,他抽回手,寒声道:「既然你不要尊严,我就让你完全没有自尊。」 好像闯祸了,嘉蓄佯装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脑袋。 演技还是真实的情绪流露,程储现在会分辨了,绷紧的手背骤然爆出青筋,「真当我不敢动你?」 面对亲手撕碎他自尊的人,果然,最直接的反击就是暴力,而不是忏悔。程储冷道:「这里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我完全可以给你关在一个房间里,只餵你喝水,你控制不住了,自己会找地方解决,像狗一样。」 「原来还在生气那个。」嘉蓄恍然大悟,他蹲了下来,直接抱住程储的腿,像小狗一样地蹭了蹭,摇了摇尾巴,「有什么关系?哥哥,你也可以把我玩到那种地步,我愿意的,我愿意被你惩罚。」 「不过,歇两天,好不好?你嘴都白了,要多喝我给你炖的补汤。」 简直是「卓越」的理解能力!程储一脚踢开嘉蓄,打开门往屋外走。 嘉蓄站起来,重新追了上去,即将追到程储的时候,对方忽然停下了脚步。 「啪!」 程储转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嘉蓄的脸上。 「按住。」 严肃的命令让周边的保镖急忙上前钳住放弃抵抗的嘉蓄。 面对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程储恢復了一些冷静,「再给他看看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 他现在从病理层面质疑嘉蓄的精神状态。 *** 冷若冰霜的程总做完一身检查,医生偷偷瞄了一眼他颈后的那抹醒目吻痕,不动声色地请示道:「程总,那位嘉先生……」 「他有病,多观察。」程储低着头整理衬衫的扣子,「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医生迅速把平板电脑送到程储的手边,答道:「出来了,健康的。」 没有伸手去接,程储粗略地看了眼结论,「脑子呢?」 「精神方面也是正常的,智力很……高。」 对于这个答案,程储一点都不吃惊,「这么久了,他没提要求?」 「提了。」医生说道:「嘉先生抽完血之后,说他饿了。」 「不准给他吃东西。」程储穿上外套,「只准给他喝水。他的胃不好,喜欢吃硬的。」 短暂的停顿后,程储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晚一点给他安排胃镜。」 「胃镜?」医生疑惑地问道。 「做最普通的,会疼、很痛的那种。」 冷淡的态度让医生隐约嗅到一种不太对劲的气味,「那……那接下来呢?」 「一周七天不许重样。」 程储扔下这句话,把全部的保镖留在医院,自己驱车回了家,打开客厅的一盏灯,浅浅的灯光朦胧胧的,很舒服。 有些脱力地坐进沙发里,白天他睡过了,现在仅仅只是精神上的疲倦。 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额头,他相信七天的仪器检查,不亚于一场「酷刑」,肠镜胃镜的痛苦,只会比他现在身体上承受的酸、麻、胀更多。 这或许会让嘉蓄有所忌惮,但是按照对方的脑迴路,不可能轻松地罢休。 下一步,他应该会做什么? 按照嘉蓄的逻辑…… 程储思考的时候,一只橘黄色毛绒绒的东西突然滚到他的脚边。 他低头看了它一眼。 「喵。」茶茶蜷缩着身体靠在他的脚背上取暖。 程储把脚换了个方向,被嫌弃的茶茶跟着脚的方向挪动身体。 程储又挪了一次。 周而復始,循环往復,茶茶有些不高兴,小短腿一蹬,直接跳到程储的膝盖上坐下,睁着滚圆的眼睛与他对视。 一向不喜欢迁怒于人,猫也是一样的道理,程储伸手将将猫抱起来放在一旁。 柔软的手心却被茶茶一下一下地用脑袋拱着,手指僵硬了几秒,程储象徵性地摸了它两下。 被摸舒服的茶茶伸了个懒腰,趴在软绵绵的沙发准备休息,尾巴晃来晃去,一不小心就摁倒了电视的开关。 电视?程储想了一下,好像嘉蓄不止两次提及过电视剧。 他拿起遥控器,在电视机里发现一个莫名其妙的收藏夹,置顶的那一部电视剧叫什么甜甜总裁。 随便点进去一集,随着进度条的延展,程储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披着职场剧外皮的偶像剧,内里剧情粗制滥造,涉及职场的方面简直是天方夜谭,漏洞百出。 没有实力的秘书几乎每天都在闯祸,不长脑子的总裁为她一人得罪合作伙伴。事情发展毫无条理,演员演技悬浮做作。 胃病?一个正常人如果连自己都管理不好,如何管理一家公司? 这样一个总裁,程储能确保他不出一个星期就被股东换掉,这样一个秘书,程储能确保她一定没有大学毕业。 剧情走势像嘉蓄一样胡作非为,莫名其妙发展到两人告白。 第79页 看到漫天的烟花下,在游乐园里拥吻的两人,程储冷漠地关掉了电视。 他实在无法理解——嘉蓄竟然在这些垃圾堆里寻找对付他的办法。一天天看这个,脑子肯定是有病的。 忽然,手指被轻轻舔了一下,「喵。」看得津津有味的茶茶小声抗议着。 程储把遥控器塞到抽屉里,茶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唿噜唿噜地顺了顺毛,程储关上灯,上楼睡觉。 一只猫,在偌大的客厅里孤零零的。 茶茶蹑手蹑脚地跟上二主人,爬上楼梯。作为小猫咪的它,脚步自然非常轻。 它钻进房间里,趴在床尾陪程储睡觉。 程储闭上眼睛。 在他的理念里,万物都是可以替代的。公司离开谁都是会转的,世界离开谁都会自由生长。 猫离开主人,也会寻求他人的陪伴。 按照这个逻辑,只要给嘉蓄找一个心仪的,一切都是可以替代的。 想到这里,程储缓缓地睁开眼睛。 原先的手机摔坏了,他从抽屉里取出备用机,给姜唐打了个电话。 听完程储的需求,姜唐愣住了,「我上哪儿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冷菩萨?」 程储又打了个电话给傅沛,傅沛听笑了,「真有那种平替款,你看我们家小雨还迷你迷得要死?」 话里藏着恭维,程储听出来了,他想了又想,嘉蓄作为一个家族的独子,嘉叔叔绝对不会允许嘉蓄纠缠在一个男人身上。 换了个思路,程储给嘉士泽打了个电话。 现在的m国应该是白天,联繫起来应该是方便的,可铃声响了很久,却没有接通。 稍微有些疑惑,程储编辑了条简讯发给嘉叔叔。 等待回復的时间,从被窝里钻出来的茶茶分散了程储的注意力,它埋进程储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疲倦和困意涌了上来,程储闭上眼睛睡着了。 意识模煳间,胸前的被子被掀开,腰间横过一双有力的手,一个温度极低的东西钻进他的被窝。 冰凉碰上温热,熟悉的莽撞和野蛮,黑暗里,就算程储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也能知道是谁。 「嘉蓄!」 感应灯被吓得抓紧亮了起来。 「哥哥,好聪明,一下就知道是我,见到我高兴吗?」 夜深霜重,带着一身寒气的嘉蓄熟门熟路地感受到程储的体温,然后发出一声舒畅的低嘆, 「外面好冷,哥哥你热热的,好舒服。」 凉气袭来,冰冻感觉宛如一条冬眠的蛇。程储彻底清醒,他非常用力地挣了一下。 「别动,哥哥,我冷。」嘉蓄翻过程储的身体,把脸枕上他的胸膛,抱怨道:「你呀,就会带人欺负我,茶茶也是,小没良心的,我不在,就敢霸占我的位置。」 闻言,茶茶「嘶熘」一声就跑到床底下。 程储垂眸看着他,「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你?」 房间里的暖气和程储身上的温度,瞬间让嘉蓄感觉温暖许多,「是啊,小废物,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 趴在程储的胸口一动不动,嘉蓄又说:「我比他们更有资格保护你。」 危险又愚蠢的话没有争辩的意义,程储一言不发。 被无视的嘉蓄用嘴巴叼起一块胸肉含了含,亲昵地说道: 「凡事都不亲力亲为的贵族作派真的是好适合哥哥,不过对我的话,要改改,我不喜欢,我想要你亲手惩罚我。」 程储依旧没有说话。 嘉蓄顿时有些不高兴,紧接着换含为咬,疼得程储浑身肌肉紧绷,揪紧了嘉蓄的头髮,「疯子。」 留下一个鲜红的印子,嘉蓄非常满意,「不疯怎么能和哥哥在一起?」 「你赖上我了。」 就算是程储也不得不认清楚现在的局面。 松口后,嘉蓄轻轻地舔了舔,「好迟钝,现在才发现。」 与恶狗没有道理可说,胸膛伴随唿吸起伏,程储突然感到一阵疲倦。 现在才半夜两点多钟,明天上午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谈判。嘆了一口气,程储翻了个身背对着嘉蓄,妥协道:「睡觉吧。」 难得有这么乖巧的哥哥,嘉蓄笑着眨了眨眼睛,他从背后抓起程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晚安。」 这种安静的氛围确实少见,嘉蓄没捨得发出声音去破坏。 第二天早上,程储睁开了眼睛。 「醒了?」 声音非常轻,有一只手在温柔地摸他的脸。 「嗯。」程储坐了起来。 「哥哥,你睡得好甜,」嘉蓄握着他的手机倚靠在床头,露出苦恼的表情,「可是我却睡不着。」 「睡不着吃药,」程储看了他一眼,「」把手机给我。」 嘉蓄把它揣在胸前,「不给。」 程储伸手去拿,却被嘉蓄压在身下。 嘉蓄用手指拨开程储睡乱的头髮,轻轻磨挲着他的眉尾,「早上爸爸给你打电话,我接了。」 目光里的温柔一点一点褪去,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嘉蓄说道:「哥哥好坏,想让爸爸找其他人和我结婚。」 第49章 49 嘉蓄舔了舔程储脖子上的血管, 「嗯?哥哥?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程储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听,眼神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第80页 这样的玩意儿,他是真的没有遇到过。 说,说不通;听,听不懂;打,打不过。 我行我素,任意妄为,一大清早就知道找麻烦,他动了动嘴唇,可是很快他的嘴巴就被嘉蓄捂住了。 不爱听的话,嘉蓄物理性地选择不听。 他用头髮搔了搔程储的睫毛,看见幽深的瞳孔里只有他一人,就告诉自己要忍住。 他亲在自己的手背上,隔着手碰了碰程储的嘴唇,没一会儿,亲着亲着就亲到程储的脸上。 程储真的烦了,试图推开嘉蓄,却被蛮力压得牢牢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嘉蓄开始採用怀柔政策,他问道:「哥哥,我这样的你都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 说着说着,他又尝试给程储算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可爱温柔阳光还是性.感,我都可以为你量身定做,和我在一起,你每天都可以享受不同的快乐,为什么不愿意啊?」 「反正你也要找人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 嘉蓄越说越兴奋,他说一个想法,就亲程储一口,哪里都亲,哪里都不放过,眼前的人就是他爱不释手的明珠。 可是珠子的光芒越来越暗,眼眸的温度越来越冷,哥哥的巴掌滋味不好受,嘉蓄想了想,松开捂住程储的手。 他跳下床,往后退了两步。 程储撑着床垫坐了起来,他没有发脾气,和嘉蓄纠缠的这两天应该是他情绪起伏最大的几天。理智在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情绪底色,而不是愤怒和疯狂。 他理了理睡衣的领子,漫不经心地往嘉蓄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了床,一言不发地往浴室的方向走。 「哥哥……」 程储拉住门把手,「洗澡也要看?」 嘉蓄一点都不害臊,「可以吗?」 「不可以。」 打开花洒,缥缈的水雾模煳了镜面,借着温热的水流,程储搓了搓脸,洗去脸上黏煳煳的触感。 他开始回忆刚认识时候的嘉蓄。 身材么,像兇勐的猎豹一样矫健,性格么,有点像小猫咪。 有时候听话有时候不听话,但大多时候还是听话的。 怎么能够重新听话呢? 关掉花洒,用干毛巾擦了擦头髮,程储看着镜子上的水珠慢慢蒸发,水雾逐渐褪去,镜子重新变得纯净明亮。 就算是假装,被掩盖的实质依旧没有改变。 短短三个月,他不相信一个人骨子里运行的处理事情逻辑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顺着毛摸,应该是乖的。 披上浴袍,程储打开浴室的门,嘉蓄居然搬了条椅子坐在门口等他。 嘉蓄摇了摇尾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哥哥,你的关节变粉了。」 程储没有和他见识。 「洗完澡的哥哥好香啊。」嘉蓄拉着他坐在腿上,「浴袍里穿东西了吗?」 「你是流氓吗?」 眼睛笑嘻嘻的,嘴巴坏坏的,嘉蓄说道:「知道我是流氓,哥哥还敢在我面前洗澡,胆子真大。」 深吸一口气,程储刻意放松语气, 「好了,放开我。」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程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从小到大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嘉蓄先是一愣,眼中浮现出几分惊讶,他前后左右地看了看程储,若有所思。 程储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髮,平静地说道:「嘉蓄,你太磨人了,不要一大早就让我很费神,公司还有事情。」 嘉蓄也一脸平静地道歉:「对不起,一大早就惹哥哥生气。」 在这句「对不起」里,程储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抱歉的情绪。 「哥哥,你说一句喜欢我,我就放你去公司。」 嘉蓄的尾巴都快摇掉了,可程储就是说不出口。 嘉蓄认真地想了一下,「那你说要和我结婚,也可以。」 「得寸进尺。」 嘉蓄抱着程储不撒手,透着股委屈巴巴的劲儿,「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捨得把你放出去?」 拳头用力地握紧又松开,程储好言好语,「听话,别闹了,行不行?」 嘉蓄探过脑袋,蹭了蹭程储的肩膀。 似乎态度有软化的趋势,但是紧接着是掷地有声的拒绝——「不行。」 「哥哥的演技很烂的。」嘉蓄仰着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没有原谅我,和我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浸淫在那种垃圾电视剧里的人没有资格评价他的演技,程储拍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一脚把椅子踢翻。 失去支撑的嘉蓄直接跪倒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无可救药。」 嘉蓄突然扑了上来,双手环住浴袍下笔直的双腿。 程储根本来不及退后,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像是白色的浴袍下面延伸出长长的黑髮。 膝盖上润润的,嘉蓄应该在吻他的膝盖。 「疯狗。」 程储就是这样,用高高在上的样子说出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嘉蓄很喜欢。 他又亲了两口才微微往后仰,满意地抿了抿唇,假惺惺地说道: 「这里要保护好,跪久了才能不累。」 那张漂亮的脸蛋总能说出一些程储难以理解的、骯脏粗俗的荤话,程储发狠似的踹了他一脚。 第81页 倒在地上的嘉蓄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异常的耀眼,却让程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压根不知道嘉蓄脑子又犯什么病,程储还没反应过来,膝盖一弯,身体一轻。 嘉蓄居然腾空把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走出卧室,穿过走廊,来到尽头。 这是嘉蓄名义上在程储家的房间,只不过,白天和夜晚他都不住。 用后背推开门,嘉蓄把程储放了下来。 房间里有一根挂衣服的横木,横木上那件华丽的礼服刺痛了程储的眼睛。 暗金的细纹行云流水地蜿蜒在灼灼的红色上,流云双喜,美轮美奂,程储浑然不知嘉蓄是什么时候把这么一件吉服搬到他的地盘,放在他的房子里。 嘉蓄从背后抱住程储,宽阔温暖的胸膛也没能把程储从震惊中拉回来。 「哥哥,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会非常适合你。」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和你办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婚礼?」嘉蓄轻轻地吸了一口程储俊美的脸颊,「后来我想,我有钱,很有钱,什么样的婚礼我都能办。只要哥哥愿意,我们可以每天都结婚,每天都穿喜服。」 结婚?他妈还计划着结婚?大脑有些缺氧,冷漠的脸上出现裂痕,程储难以置信,「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嘉蓄郑重地说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胡言乱语,浑身气得发抖,程储扯开嘉蓄环在他腰上的手,一拳打向嘉蓄的脸,愤怒和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什么他妈的冷静。 一把抓住程储的手,嘉蓄揽住程储转了几圈,跌倒在柔软的床上,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在上衣的边缘,脱下来的衣服被他快速打好结系在程储的手腕上。 双手在后,程储艰难地抬起脚踩在嘉蓄的胸口,拉开一段距离,警告道:「嘉蓄,够了,别再无理取闹。」 浴袍里没有东西,嘉蓄已经验证过了,他伸手摸了又摸。 程储骂他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跪在地上,握住脚踝,用牙齿咬了一口,嘉蓄虔诚地说道:「我想娶你,哥哥,今天就做我的新娘。」 「混蛋!」 「嗯,我混蛋。」 嘉蓄充耳不闻,「本来第一次想在这里干哥哥的,哥哥穿红色一定很好看。」 「可你一定要去我家。」嘉蓄回味了一下,「不过,都是很美好的回忆。」 疯话入耳,程储的大脑已经学会了自动免疫,可双手却不自主地被气得发抖。 「其实,哥哥要是主动来我的房间里坐坐,应该会很早就会发现端倪。」嘉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你永远都不会关注我。」 「所以啊,哥哥的注意力只能靠抢的。」 「嘻嘻,哥哥的婚,看样子也是要抢的。」 作者有话说: 程储:来人吶,救命啊。 第50章 50 连篇的废话,竟然还是认真的肺腑之言? 空白的大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程储的反应机制变得格外迟钝。 演完独角戏的嘉蓄歪着脑袋看着他,对着紧锁的眉头伸出修长的手指,他揉了揉,「怎么了?生气了?」 当然生气了,生气后冷静,冷静后又生气,程储不得不承认,他居然陷入这样一个无法管理情绪的死循环。 「是不喜欢穿新衣服吗?」嘉蓄疑惑道。 自说自话、自问自答的发言让程储头痛不已,「离我远点,我不想成为和你一样的疯子。」 「不会的,哥哥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大。」 嘉蓄的眼睛和小鹿一样无辜,真诚地赞美道:「那些媒体都在说哥哥你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可是一个小小的嘉蓄就弄得他心烦意乱, 什么冷静,什么理智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了,」嘉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哄道:「哥哥把衣服穿上后就不会觉得不高兴了。」 说完,他哼着听不懂的小调,小跑着把衣服取了下来。 站在端庄大气的喜服面前,嘉蓄一点一点捋顺线条。 白皙的皮肤映在正红的颜色上,艷丽非凡。得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嘉蓄就一直期待程储穿上身的效果,巴巴地渴望了那么久,终于是他的了。 程储慢慢恢復镇定,冷眼观察着嘉蓄的一举一动。 缚在身后的双手动了动,还好绑手的衣服面料有一定的弹性,可以挣脱。 抱着衣服跑回来,嘉蓄把它放在程储的身侧,伸出手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哥哥抗拒不高兴的表情好可爱,答应我,快点高兴起来。」 背后的手在艰难地拆解死结。 琉璃般的眼珠子转了转,嘉蓄说道:「要不,哥哥亲我一下,我先穿给你看?」 手停了下来,程储斜睨了他一眼。 「亲一下。」 程储沉着脸,一言不发。 迅速把脸贴在程储的嘴唇碰了一下,嘉蓄笑道:「老婆,吻,收到了。」 程储忍不住骂道:「给我道歉!」 「对不起嘛。」 吧唧,又是一口。 程储往右侧撇开头。 被硬生生的嫌弃了……嘉蓄笑了笑,没有丝毫的生气。 衣服繁琐复杂,他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专心致志地研究穿法。 多看一眼都是气愤,程储默默地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背后的双手,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轻柔的东西在他脸上拂来拂去。 第82页 那东西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有点痒,程储睁开眼睛。 唿吸变得微乎其微,饶是见过无数类型美人的他,愣住了。 眼前的人着实惊艷。 黑色的长髮蜿蜒在红色的礼服上,那双眼睛透亮,那张嘴唇鲜红,精緻的五官变得异样稠丽,嘉蓄轻轻地转了一个圈,下摆轻轻晃动,漾出一个非常漂亮的弧度。 嘉蓄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不好看,哥哥?」 被短暂捕获心神的程储昧不下自己的良心说不好看。 嘉蓄低笑了一声,非常满意哥哥对他的态度。 程储突然说道:「走近点,让我看清楚一点。」 「好啊。」嘉蓄笑着走向程储。 一步……两步……三步…… 程储沉住气,等待嘉蓄慢悠悠的靠近。 「要是哥哥穿,肯定更好看。」嘉蓄捧起程储的脸亲了亲,郑重地说道: 「做我老婆,程储。」 拳头已经攥得不能再紧。 上一秒,嘉蓄笑盈盈地俯下身,像对待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准备帮他换衣服。 下一秒,程储恶狠狠地压倒他,像对待犯错误的成人一样,教训了他一巴掌。 将绑手的衣服重重地摔在嘉蓄身上,程储冷冷地看着他,「胆子是真不小。」 好赖话嘉蓄是一点都听不来,他完全没有被程储的气势震慑,笑着扬了扬眉毛,「哪都不小。」 漂亮的笑容在艷丽的红色面前更显张扬。 「我一次两次给你机会,你就这般挥霍?」 「什么挥呜……」 没等嘉蓄说完话,程储已经捂住他的嘴。 他现在不想听任何狡辩、任何令他不舒服的话。 沉默的空气里,瀰漫着紧张的火药味,程储眼神警惕地看着嘉蓄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在嘉蓄的手上吃过不少亏,所以,很小的一个动作都会成为他落入下风的导火索。 他不想再看到这样一个局面。 「嘎吱——」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程储转过身,嘉蓄抬起头,两人心有灵犀地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外赫然站着三个人的身影。 闻声赶来的程先生和程太太一眼就注意到房间里「上下交叠」的两人,一时间,神情变得恍惚。 坦荡正直的程先生更是瞪大了眼睛,表情尴尬不已。 这这这…… 世风日下,他儿子明显是强迫老嘉儿子做那个…… 老天啊,大白天两个人不上班在家搞结婚? 脑子一片混乱,但在那一刻瞬间,程先生挺直了腰板,试图遮住背后另外一人的视线。 那人五十多岁,身姿挺拔,身量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他一览无余。 不过,表情上,一脸淡然。 看清楚来人时,程储就已经松开了嘉蓄。 嘉蓄先是揉了揉手腕,然后眨了眨眼睛,最后举起双手捂住了脸,露在外面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小储,小蓄。」 嘉蓄透着一股纯情劲儿,害羞地喊了一声:「爸爸。」 *** 工作日早上的阳光很耀眼,很灿烂,却没一点儿用,像是死了一样,没有温度,连秋风的吹拂都抵挡不住。 程储一个人站在户外的花园里。 浓密的黑色短髮随风飘动,深邃的眼睛微垂,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米白色毛衣,倚靠在车的引擎盖上抽菸。 张总监打来电话,询问谈判的事情。 「你去吧。」简单授权后,程储就挂了电话。 姜唐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年轻的小开,气质学他学得有几分相像。 「不要了。」程储冷言拒绝,又挂了电话。 轻轻吐出一口烟雾,程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的视线淡淡地往屋内的方向扫去。 客厅里的嘉蓄呈现出脆弱而迷惘的状态,可怜兮兮的。 嘉叔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冰冷的镜片掩盖住了他眼底的大部分情绪。 他爸表情拘谨,像是被叫到家长会上犯错小孩的父亲。 还好,他妈大大方方的。 迎上屋里人的目光,程储挪开了视线。 「小储,进来。」 如同沉重的钟声响起,听到召唤的程储摁灭菸头,一步一步走进屋内。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很喜欢看程总吃瘪。 第51章 51 嘉蓄的眼睛一直跟着程储移动。 随着距离的缩小,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小跑到门口迎接程储。 程储抬眼看他,神情漠然,「满意了?」 「一点点。」嘉蓄眨了眨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的龌龊小心思,哥哥一清二楚的。」 「不知羞耻。」 「骂来骂去就是这两句,做哥哥的下属真的很容易。」嘉蓄甜甜地笑道:「做哥哥的老公好像也不难。」 程储不说话,冷漠地收回视线, 站在门口就敢眉来眼去,小声交谈,暧昧的气泡直冲沖地飘进程先生的眼睛里,他心虚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士泽,然后重重地咳了一声。 程太太反应过来,她招了招手,笑道:「别说悄悄话了,过来坐。」 第83页 嘉蓄羞羞答答地拉着程储毛衣的下摆,两人肩并肩挨着坐进了沙发里。 「嘉叔叔。」 最先开口解释的人往往会被定义为推脱的过错方,程储从容地喊了一声后便没有继续说话。 嘉士泽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也没有问。 倒是程先生耐不住性子,祸害人家儿子的罪人父亲总要先有一个表态。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头疼。 程逞那臭小子祸害人家大学老师,闹分手的时候把人家的家都搬空了,他还没来及去赔礼道歉,两人又和好了,这么一来二去,他也就默许两人在一起了。 程储这孩子,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怎么会在嘉蓄这件事情上犯煳涂? 财色于人,人之不舍,七情六慾,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啊! 好好的两儿子,变成四儿子,程先生重重地嘆了一口气,他看向程储,开始一连串的质问:「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两人偷摸的在房间里干什么?」 「那件礼服又是做什么的?」 「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脸上是我太高兴了,自己磕的。」被打了好几巴掌的嘉蓄一点也不生气,他笑得一脸甜蜜,「因为哥哥说要和我结婚。」 「没有。」程储用最清晰的发音反驳道:「我不承认无中生有的事情。」 话音刚落,手上突然一紧,嘉蓄从右侧握住程储的手,两只手十指相扣,修长的手指结成一把同心锁。 嘉蓄咬着嘴唇,「好吧,哥哥说没有就没有,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叔叔阿姨爸爸没有同意的,都不算数的,没有没有都没有。」 以退为进的策略! 程储垂眸,冷冷地看着他。 嘉蓄歪着脑袋,舒舒服服地靠在程储的肩膀上,继续添油加醋,「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完全不记得了。没有就没有吧,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程储侧过身,没看他。 「什么没有!」 见状,程先生气愤地说道:「我和你妈还没老眼昏花呢!你把感情当儿戏,把婚姻当游戏,敢做不敢当?」 程太太安抚性地拍了拍程先生的后背,「好了,别乱生气。」 「我没乱生气!事实就摆在眼前,光我看见了就两三次,我看不见的时候还不翻了天啊,是他不承认,委屈了小蓄!」 说完这话,程先生顺气的同时忍不住去偷看士泽的神情。 对方一脸凝重,沉默不语。 哎呦,他都已经表完态了,是杀是剐,总要有一句回音! 程先生皱紧了眉头,他自然不想让他儿子下不来台,只是他不把话说得难听点,难听的话就是从别人的嘴巴里说出来了。 感同身受,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他儿子被一个大他十岁的男人哄骗了还不承认,天涯海角,也要让对方付出沉重的代价。 莫名感觉脖子一凉,嘉蓄怕冷似的挨得程储更近了。 嘉爸爸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老嘉他……不会是想把小储挂在船桅上吊着打一顿吧。 程先生喉咙一紧,忙道:「士泽,有话好好说。」 程储率先动了动嘴唇,「嘉叔叔觉得事实应该是什么样的?」 「眼见为实。」嘉士泽注视着程储,说道:「你们小情侣自己谈婚论嫁了。」 「男人和男人无法结婚,」程储直视他的眼睛,「客观事实在这里。」 嘉士泽加重了口气,「那抛弃客观事实,只看主观原因,你是想的,对吧?」 歪曲的意思表示,程储不会承认,他摇了摇头,突然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卡顿。 嘉蓄用脑袋顶着他的下颚,让他动弹不得,哭唧唧地说道:「难道你之前的都是骗我的?」 爱撒谎的戏精,程储伸出手在嘉蓄的后背捏了一下。 痛痛的,嘉蓄瑟缩地往前贴了贴。 小动作全都掉进嘉爸爸的眼睛,他往后一靠,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我再问你一遍,你在骗我儿子的感情,哄他结婚,对吗?」 一方桌子,一张椅子,有需有求,有强有弱,就是谈判的双方。 怯弱的情绪从不会出现在程储的字典里,他直直地与嘉士泽对视—— 「对。」 此言一出,嘉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困惑,他狐疑地在程储的脸上看来看去。 程先生程太太明显也是征住了,一直矢口否认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承认? 程储神情漠然,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以和他结婚,嘉叔叔。法理上的,我做不到,事实上的,我能做。 明媒正娶,高抬大轿,如果您同意,明天我可以让所有的新闻头条都是我与嘉蓄的婚事,作为您的独子,他要嫁给我,做我程储的妻子,承担起相夫教子的角色,之后,他的一辈子都要挂上我程储的姓名。」 嘉蓄自己可以没脸没皮,程储不相信嘉叔叔可以这般容忍他的儿子嫁给一个男人,同性之间,一嫁一娶,社会的舆论自然是不同。 分工不同,相应的社会认知和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平等与不平等,面子与里子,厉害关系,程储认为嘉叔叔拎得清。 国际船王的产业没有后续的继承,辽阔的汪洋也就变成了污浊的滩涂。从理性和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考虑,程储认为嘉叔叔会把他不听话的儿子带走,管教起来。 第84页 这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好。」嘉士泽气得面色铁青。 程储依稀记得嘉叔叔喜欢喝普洱,他会带上礼物去赔礼道歉的。 嘉士泽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用手指指着程储,大声道:「很好。」 「只要您能确保他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以放弃我的喜欢。」程储面不改色地撒谎:「就此作罢。」 作为商人,信誓旦旦的谎言,程储可以张口就来,他不屑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往往这些,不值一文,也不可靠,全都是在为进退有度的局面做铺垫。 颤抖的手指慢腾腾地摘掉眼镜,嘉士泽仰着头,用无名指拭去眼角流出的泪水,颤声道:「好、好、好。」 这几个好字包含的情绪非常复杂,一分愤怒,两分痛苦,三分凉薄和四分漫不经心。 程先生皱着眉,非常不解地看着程太太。 程太太也没反应过来,夫妻两面面相觑。 程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哥哥,你要说话算话,一言九鼎的。」嘉蓄把下巴垫在程储的肩膀上,欣喜道:「我没想到哥哥这么喜欢我。」 抽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嘉士泽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好吧,我同意了。」 放慢唿吸,程储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 嘉爸爸深吸一口气,没有一秒犹豫地妥协道:「只要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被愚弄的程储怔在原地。 嘉爸爸转过头,拍了拍程先生的肩膀,笑了两声后问道:「亲家,会不会太着急了?你们俩知道吗?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程先生支支吾吾愣住了。 情绪没有递进,态度直转急下,不是正常的表达方式,像是一场排练好的烂戏。 程储气出一声冷笑,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在判断人性的时候,又一次出现了偏差。 在嘉爸爸高高兴兴和程爸爸讨论婚事安排时,一声热络的「士泽」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花园里传来一阵响动,客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哈哈笑着,背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看了一圈房子里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程储和嘉蓄紧紧相握的手,短暂失神后,他笑道:「士泽,好久不见,怎么一来就到小储家里,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见?有点不地道了。」 嘉士泽站起来,含笑道:「百慈啊,是好久不见了,想我是应该的。不过,你不请自来,更不地道了吧?」 「小储是我侄子,肯定不会在意的。」程百慈哈哈笑了两声,「听说你回来了,老爷子有请。」 「现在?」 「是啊,一起吃饭。」程百慈张开双手给了嘉士泽一个拥抱,「专门为你准备的接风宴,特地让我来请你,他现在身体不太好,不要让他在风里等久了。」 嘉士泽笑笑,看向程储,「好啊。一起?」 程储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嘉蓄撅起嘴,「我也要去。」 「都去。」程百慈笑笑,「都去。」 一行五个人分了两辆车,程储和他爸他妈坐一辆,嘉蓄和他爸坐一辆。 魁梧的司机跟着程百慈的车一直往城南的方向开。 风景变幻,当年的平地变成了高楼,十来年没见,嘉士泽的心境已经发生变化。 嘉蓄拍了拍他爸的肩膀,「什么时候收拾他?」 「他」意有所指。 「不急的,」嘉士泽看了一眼嘉蓄,收起心中感慨,笑着问道: 「我演的还可以吗?」 「演戏要循序渐进的,」嘉蓄呵呵笑了两声,「爸爸,你比我差远了。」 嘉爸爸一点都没生气,他望着前面车辆的尾灯,冲着他儿子说道:「你享福了,小储的前半生没有动过真感情,后半生……都是你的。」 双手枕在脑后,嘉蓄懒洋洋地说道:「爸爸,帮帮我。」 「好的,恋爱脑。」 第52章 52 最前方的那辆车里,程百慈他们特地没要司机,车里就他和他儿子程朝。 程朝踩下剎车,皱着眉头看着后视镜,「爸,好险,差一步,程储和嘉士泽就变成真的一家人。」 程百慈闭着眼睛,「是的,那时候我手里的股份就没用了。」 「还好,爷爷绝对不会允许他储备的继承人和男人在一起的。」 「你懂什么?」程百慈睁开眼睛,「嘉士泽是谁?年轻时,雷厉风行,噼山断海,没有他不敢想,不敢做的。 他拿什么项目,建什么航线,说到做到的。 况且,现在程储就是董事长,两方联姻,男的有这么样?利大于弊。 当年他对程储就青睐有加,十二岁的程储一个人全球航行,老爷子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一点踪影都找不到。 我还庆幸他死外面了,没想到活着回来了,你说,他没帮忙?」 「那......」脸色变得僵硬,程朝问道:「我听说他手里的现金能把嘉程在外的所有流通股都并起来?」 「并起来又如何?」程百慈绷着脸说道:「现在股票居高不下,看涨的还是大部分,基本上没人抛售,就算嘉士泽再有钱,想要吃下来,不死也得扒层皮。」 「当初要是程储死外面该多好啊!」程朝重重地踩下油门,阴狠道:「就没后续那么多麻烦了!都怪那个女人贪,不拿到钱不动手。」 第85页 「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怎么说也是程臻的妈,你的奶奶,」程百慈冷笑一声,「也算做了件好事。嘉士泽费劲千辛万苦把他儿子是救出来了,老婆就那么死了,帐还算在程储身上,这些人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可嘉蓄那脑子有病啊!」程朝补充道:「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喜欢程储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有什么用?」程百慈降下窗户,掠过的高楼建筑,熟悉又陌生,「让她把事情闹大一点。」 「她」意有所指。 「越乱,越有我们生存的空间。」 车子一路驰骋,阴谋的轨迹停在城南的老宅前。偌大的别墅里藏的下七弯八拐的房间,也藏的下三回九转的心思。 午饭还在准备,程应禾邀请一行人先去他的茶室喝茶。 第一次来的时候,嘉蓄就吃过亏。程储老是和他玩捉迷藏,他不是在找程储就是在找程储的路上,于是他偷偷地先把程储「藏」了起来,把他藏到二楼右转的第三个房间,正对着干干净净的泳池。 嘉蓄非常高兴,「哥哥,你说等会儿爷爷会给我包多大的红包?家里有多少现金?我能要吗?」 程储不耐烦地扯回被嘉蓄拉得变形的毛衣。 「哥哥,如果我在下面,你会跳下去见我吗?」 「不会。」 「我会。」嘉蓄捏着程储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找你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你,所以,无论多远,我都会抓住你。」 程储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整理衣领。 「不相信?」 「别动。」程储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把布料包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口蜜腹剑,满口谎言。」 嘉蓄笑了一声,害羞地说道:「可是哥哥也撒谎了,当着爸爸的面儿说爱我。」 程储的动作很很快很准确,他勐地捏住嘉蓄的下颌,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因受痛而张开的温热口腔。 拂过那一排整齐的牙齿,程储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说道:「嘉蓄,真讨厌,牙尖嘴利的小孩。」 「饭桌上,再敢乱说话,我会想办法一颗一颗拔掉你的牙齿,然后再一颗一颗种回去,非常痛苦但看不见伤口,」程储寒声道:「嘉蓄,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哥……」 加重了几分力道,缠着舌头的布料逐渐吸满了口水,变得发沉、发重。 「痛……」 舌头因为痛苦刚伸出来一寸,程储也用手指摁住了,「乱嚼舌根,再乱说话,我也会想办法拔掉它,让所谓的疯言疯语全都烂进你的肚子里。」 口水顺着张开的嘴角沿着手指往下淌,手帕慢慢装不住,滴答下来。 程储抽回手,松开嘉蓄,把他往后重重一推,「听明白了吗?」 嘉蓄舔了舔发酸的口腔内侧,然后捂紧嘴巴,「不行,捨不得的,拔掉之后就不能舔哥哥了。」 将湿透的手帕扔到嘉蓄的身上,程储微微侧目,「脑子里如果也只有这种低级的东西,我也会想办法给它透透气。」 「可是我不说这个,哥哥都不理我。」嘉蓄又一次拉住程储的衣袖,小声地说道:「哥哥明明很喜欢的,叫的也很好听的,为什么不能说?」 程储狠狠地打开了他的手,「不准再碰我。」 嘉蓄突然很受伤,「真的那么讨厌我?」 「你说呢?」 反问往往比陈述更加伤人,嘉蓄说道:「我爱你。」 程储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等你听得懂人话,控得住脾气,再有资格和我说这个。」 说完后,程储走下了楼。 老宅的大厨陆续把精緻的菜餚端上餐桌,管家前来招唿众人吃饭。 程太太发现刚刚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嘉蓄,现在满脸都变得灰扑扑的。 他挨着嘉士泽坐下,低着头,不看对面的程储一眼,机械般地一口又一口嚼着鱼羹。 程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冷漠地喝着水。 感情的事情永远都是未解之谜,程太太推了程先生一下,小声说道:「儿子的事情让儿子自己解决,他有分寸的,我们哄好士泽就可以了。」 「有什么分寸?」程先生忍不住反驳道。 程太太白了他一眼,「你相信认识了三十多年的儿子会乱搞男女……嗯男男关系?」 程先生有些感慨,「可他都承认了。」 「你当初也承认过很多事情,不是也反悔了?」 哎呦,程先生赶在老婆生气前,赶紧点了点头。 就算面前只有清粥小菜,程应禾也没有丝毫减少他的热情,笑着与嘉士泽有来有回地交流。 嘉蓄基本上都不搭话,埋头吃东西。 「吃这个。」 程百慈和蔼可亲地给嘉蓄夹了一块炭烤鸽子肉。 「我不吃。」嘉蓄放下筷子,「嘴尖的东西我不吃。」 「挑食。」嘉士泽责怪后笑着问程储:「小储,嘉蓄平时就是这样儿和你耍脾气的?」 没有丝毫犹豫,程储直接承认道:「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餐桌上其他人的表情都微微一愣,嘉士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嘉叔叔,」程储举起杯子,意有所指,「我从未见过像嘉蓄这样天真烂漫、野性难驯的孩子,您的教育功不可没。」 第86页 话里有话,肯定还是为演戏骗他的事情生气,当着他爸的面儿骂他。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的嘉蓄站了起来,把盘子里剥好的虾肉推到程储的面前,「对不起,哥哥,我脾气不好,你别生气。」 程先生看不下去,打圆场道:「小孩子就是这样,要多多照顾的。」 「二叔,怎么照顾呀?」 找到时机,程朝插嘴道:「当老婆一样照顾?还是当小孩一样照顾?」 「小朝,怎么说话的!」程百慈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呵斥道:「态度一点都不好。」 「爸,小储都快做爸爸了,哪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嘉蓄?」 轻飘飘的语气萦绕在餐厅的上空,目光纷纷看向程储。 程储一脸漠然,「何出此言啊?堂哥。」 「啊?」程朝故作惊讶地看向众人,「大家不知道的吗?」 程应禾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他往嘉士泽的方向看了两眼,「饭桌上不要说这个。」 「说!」 嘉蓄和程储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的声音。 嘉蓄的脸色非常阴沉,程储的心情也是真的不好,继而连三地被诬陷莫须有的桃色事情,他扔下刀叉,砸在瓷盘里发出很重的一声脆响,面容沉静冷然,口气不容拒绝,「说!」 程朝遮遮掩掩了两句,顺着坡就说道:「好吧好吧,小储,ada都怀孕五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把她放在爷爷这里安胎?」 「荒谬,」程储的嵴背挺直,「不是什么脏水都能赖在我程储的头上。」 「孩子是脏东西吗?你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悽惨兮兮的女声越离越近,一个素颜的女人扶着肚子出现在餐厅门口,她望着程储,眼里浓烈的快要溢出火花。 程朝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ada!」 程应禾吓了一跳,「你怎么下来了?」 管家连忙去扶。 ada往前走了几步,不知害怕什么,只敢站在离程储两米左右的距离,杏眸红的滴血,「程总,我们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你不在乎我可以,孩子也不要了吗?」 程先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程太太犹豫了一下,「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要是有误会,程董也不会收留我!他是看在程家子孙的面上收留我!」 泪水即刻浮在柔白的面皮上,ada直直地看着程储,哽咽道:「你不想要束缚,不想要孩子!怪我,怪我!私心想要留下来,可、可是……你不能说我背叛你,投靠伍敬山!对我赶尽杀绝! 我走投无路,不得已才找到程董,让他保护我,保护我肚子里的孩子……」 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嘉蓄那张漂亮的脸蛋是彻底黑了,他忍无可忍,在桌子底下踢了程储一脚。 白色的毛衣勾勒出出尘的气质,程储平静地收回腿,没看嘉蓄一眼。 只言片语的解释都没有,嘉蓄气得头髮都开始冒火。 非常满意眼前的局面,程朝张了张嘴,还想继续拱火。 一把餐刀不偏不倚地插进了他手指间的缝隙,扎进实木的桌面。 自诩大男人的程朝吓得尖叫出声。 嘉蓄站了起来,冲着程储重重地冷哼一声,跑了出去。程太太不放心,追了出去。 「这一天天的,一刻都没消停过。」程储捏了捏眉心,俊美的眉眼里透着极度的疲倦,「所以,你们的要求是什么?ada,你想做我的程太太?堂哥,你想要坐我的位置?」 「嘉叔叔,您在,嘉蓄的帐,我晚点再和您算。」 双腿交叠,程储平静地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程百慈的身上,「大伯,我给过您机会。您也曾开疆拓土,算嘉程的一个功臣,爷爷也想本枝百世,我愿意成全他。 本来可以像三叔一样,交出手里的东西,拿着嘉程的股票,在任何一个城市都可以过得自由富足,为什么还不知足?要带着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回来让我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嘉爸爸:这媳妇太厉害了,能把我儿子打死。 第53章 53 诡异冷然的目光停在他身上的时候,程百慈的脸就沉的不行。 一个比他儿子年纪还小的侄子与他平起平坐了那么多年,一招改朝换代,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压在他的头上。 程朝不成器,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半个月前,他为了救下程朝,忍痛交割出手里的地产实权。 他也试着过了两个星期的安稳日子,可是面对突然闲下来的日子,他完全不甘心。 居高不下的房价,爆火的地产项目,曾经一度让他超越程储,成为s市最风光的人物。 没有人不尊重他,没有不敬重他。 股票帐户里那几个轻飘飘的数字哪比得上大权在握,决定他人命运的实权来的痛快。 一想到这里,程百慈对程储就充满了怨恨。这个无知小辈,重金聘请外面的人来掌握他一手打拼出来的江山,现还自断双臂,卖掉了几个发展前景极好的项目。 程百慈神情不变,「小储,你说笑了。」 程储走到他爸身边,让他去看看他妈。 程先生走后,程储就从程储就沖管家招了招手,让他去车里取一只银色的密码箱。 支走父母接下来的动静必然不小,嘉士泽摸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程储。 第87页 从嘉蓄营造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程朝出言讥讽道:「这副作派给谁看?程家你做主了吗?」 程储冷漠地看着他,「是的。」 「好一个做主,」程百慈拍着桌面响了两次,像是鼓掌,更像是喝倒彩,「那我问你,你做主,做了什么?坐吃山空?卖了项目数钱吗?」 「后退不代表懦弱,收缩并不是退缩。」 程储走到程百慈的对面坐下,漆黑的瞳孔里有辽阔的商业版图,「实地调研才是项目红火的前提。大伯,你当年的成功,不是因为你的能力,而是时代造就了你,懂吗?」 「笑话。」程百慈气极反笑,「你一个鼠目寸光的小辈懂什么?」 程储打开手机,把最新的调研报告转发给了程百慈,认真地说道:「未来几年的地产形势,完全不乐观,井喷式的地产红利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些年,你们疯狂扩张带来的隐债还少吗?」 「程储,你目光短浅,只能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去填暂时的窟窿。」程百慈能够屏蔽外界一切不符合他观点的讯息,「是,这几年你守的药业板块是比我赚的钱多,社会影响力大,但是你别忘了,当年……」 「当年的事情何必再说,」程储打断了他的话,「你补不上窟窿的这些年,拆东墙补西墙,早已把当年创造的利润消耗的一干二净。」 「放屁!」程朝反驳道。 「窟窿越填越大,」程储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波澜,「你们是不是还要我的命填?」 「命,什么命?」程朝矢口否认。 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程储的眼里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你说呢!」 「是现在的事,还是十六年前?」 嘉士泽微微一笑,突然开口,金丝边的眼镜没有一丝温度。 闻言,程储微微一怔,薄唇轻抿。他品了品这句话,瞳孔变得幽暗危险。 一动不动的程应禾,脸上的血色更是褪得干干净净。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狠狠地朝着程百慈的后背打去,「怎么回事?」 年过半百的程百慈硬生生地吃了一拐杖,额头上的冷汗直接流了下来。 「老爷子,苦肉计,十六年前就用过了。」嘉士泽站了起来,气势唿啸成形,「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不会轻易踏进这扇大门的。」 黑色的中山服让身材高挑的嘉士泽周身的气场阴沉骇人,他一手捏住程百慈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摁住程朝的后颈,「我们出去谈谈?」 程应禾这段时间老了不少,两鬓的白髮耷拉着,一个迟暮的老人为他半百的儿子求情道: 「士泽!」 「杀人偿命,何况是自相残杀的恶人。」森冷的话说完后,嘉士泽笑了笑,「放心,我就是想带他们去淑瑶的墓前看看,他的头磕得越响,我的心就越平静。」 一直在门外的司机似乎有了感应,已经站在门口待命。 「嘉士泽!你敢在我家带人走!」程应禾气得唿吸变得粗重,「程储,你敢让他带走你大伯,我就下了你的职!」 「绑架的真相,」程储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应禾,「你也知道。」 「他必然知道!」 在程储的注视下,程应禾剧烈咳嗽了起来,突然发出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喘息。 「爷爷。」程储还是上前扶住了程应禾。 还在屋外的管家听见屋内的响动,快速跑进来,把箱子放在地上,从餐边柜里找出药瓶,拧开盖子,将药丸餵进程应禾的嘴里。 程储看了一眼药瓶,吩咐道:「让医生过来。」 一旁的女佣急忙跑去找家庭医生。 嘉士泽将还在骂骂咧咧的程朝父子扔给司机。 他看了一眼咳得面色通红的程应禾,不急不忙地从管家的手里抢过药瓶,倒出两颗,手指用力碾碎,蘸着粉末闻了一下,「维生素的味道。」 管家的神情一顿。 「如果生病也变成愚弄人的手段,」嘉士泽笑了一声,「程叔叔,你真的老了。」 干枯手掌握紧手中的拐杖,程应禾沉默半晌,「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嘉士泽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吩咐道:「扶着,再开一辆车。」 拐杖拄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声音,声音越行越远。 嘉士泽看向程储,「父子算计,兄弟阋墙,你爸知道会很伤心的。」 「直面结果会更伤心,」程储的脸上有了一丝温情,「我会用最简单的语言转述。」 嘉爸爸越看程储越喜欢,谈吐的腔调、稳定的情绪,顶好的皮囊和家世,满意的不得了。 他拍了怕未来女婿的肩膀,「我儿子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 程储没有接话。 脸上漫开一抹笑容,嘉爸爸笑道:「你教教他,疼疼他,爱爱他,他就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是精神疾病吗?」程储反问道:「柔弱不能自理吗?胡闹没有限度吗?」 「是啊!」嘉爸爸睁着眼睛说瞎话,「恋爱脑就是个废物。」 说完,嘉爸爸准备离开,他走了两步,注意到呆坐在椅子上毫无存在感的女人,又后退了两步,问道:「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 「你的孩子?」 「不是。」 「那就好。」嘉爸爸点点头,又满意道:「我的儿子没有后妈,他也不准给别人做后妈。」 第88页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地让ada觉得窒息。 「走吧。」 「我不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ada趴在椅背上哭泣,「程总,我一进嘉程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跟着你,陪着你,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爱」字说出口的瞬间,程储有了厌烦的情绪,「你跟了我那么久,知道我最讨厌什么,背叛和算计,你一个都不少。」 手指抠得发白,ada的情绪变得激动,「程储!你根本没有心,我那么爱你,你一点......」 「够了。」程储打断了她,他的声音极淡,也极其冷漠,「噁心,假亲子鑑定是伍敬山给你做的。」 ada崩溃到全身发抖。 叫郑查过来的间隙,程储打开了保险箱。 随车行走的保险箱里藏着大大小小的报告,有些有用,有些没用。 程储一向喜欢有备无患,他取出一份,扔到ada的面前。 上面明明确确写着伍敬山的基因符合她肚子里孩子的遗传基因条件。 捏着文件的手越收越紧,ada把报告揉成一团,哭着恳求道:「对不起,对不起程总,是他威胁我......」 「ada,你很漂亮,学歷也不错,前途无限的你居然在伍敬山那种肥腻的公猪上犯错误,」程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更噁心了。」 这一刀比什么来的都疼痛,伍敬山破产后,她已经无处可去,程储那边她已经回不去了,只能铤而走险,求助程朝,或许还有一线翻身的机会。完了,现在什么都完了......ada捂着脸痛苦不堪。 郑查很快就出现在老宅,程储让他把ada送回伍敬山的地方,冰冷地说道:「虽然他破产了,可是给他养孩子的钱一分都能少,让法务给他发函。」 「好的,程总。」 人都走完了,程储不急不忙地吃了几口冷掉的虾,放下了筷子。 他走到后院,泳池边上随意扔着衣服和鞋子,泳池里嘉蓄长发披散,肌肉轮廓流畅,透明的水珠透着莹润的光。 程储看了他一眼,「你爸去看你妈了。」 嘉蓄还在生气,没打算理他,咕噜咕噜地准备往下沉。 程储也没打算哄孩子,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 「砰——」 高高溅起的水花弄湿了程储的侧脸。 嘉蓄从水底钻出水面,伸手就握住了程储的足踝。 裤脚一下子就变得湿哒哒的,淅淅沥沥的水蜿蜒进了脚后跟。 「外公不让我爸把我妈带走,只能每年回来看看她。」 黯然神伤的模样让程储顿了一下,他嘆了一口气,「嘉蓄,十六年,太遥远了,很多事情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可我相信,那时候我应该还是心地善良的。 我让你喊我哥哥,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为没有价值的小孩最容易被抛下,丢了性命。 所以,我没有害你,我也想过办法救你。」 不知道嘉蓄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程储用最直白的话补充道:「意思是——我没有欠你,知道吗?」 嘉蓄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趴在岸边。黑色的长髮耷拉在冷白的皮肉上,委委屈屈的。 从今以后,程储不想还有纠缠,他又一次重复,「听懂了吗?」 垂着脑袋,嘉蓄似乎真的在想东西,程储没有走,安安静静地等待他的回覆。 过了许久,嘉蓄抬起头,冷不丁地问道:「你碰她了吗?」 又来了,抓不到重点,听不懂人话,程储冷冷地看着他,「与你有关系吗?」 「那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程储停顿了一下,反问道:「刚才那场满是算计的烂戏,舒服吗?」 「难受。」嘉蓄的心都快痛了,他努力想掉几颗眼泪,「看见哥哥的世界里出现除了我以外的孩子,我变得好焦虑,好难受,烦躁的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你那拙劣的表演。」程储类比道:「同样的,让我不舒服。」 「可是,哥哥,我是我,她是她啊!」手伸进裤管,冰冷的手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嘉蓄目光灼灼,「你是我的,她配吗?」 作者有话说: 程储:白眼 第54章 54 上身微微前倾,嘉蓄一只手贴在光滑的池壁,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程储的脚踝。 固执己见的小孩,程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忘记我对你的警告?」 嘉蓄仰着脸,咬着嘴唇,「哥哥,和我试试吧,我会乖的,都听你的。」 程储没有反应,嘉蓄也没有松手,湿漉漉的水胡乱地滋润着脚踝处的皮肤。 湿滑冰冷的像一条蛇。 鞋尖尖锐,程储用它抵住嘉蓄的下颚。 对人来说,这是莫大的侮辱,是领地上的践踏,是人格上的轻蔑,程储还是做了,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有大把的人想和我在一起,我凭什么答应你?」 不等嘉蓄回答,程储弓起脚背,槓桿的力量没让嘉蓄开口说出一个字。 「我不可能答应你。」程储的声音极其冷淡,「同样的,你不配,松手。」 「哪里不……配?」 每说一个字,程储就会加重一分力道,压得嘉蓄说不出更多的混话。 说不出来话来的嘉蓄只好用鼻子重重地唿气来表示他的不满。 第89页 「松手。」程储重复道。 嘉蓄没有松手,赌气般地看着程储,琉璃般的眼睛里委委屈屈的。 程储缓缓移开脚,白皙的下巴上出现一抹红艷艷的痕迹。 下一秒,他踩了踩那双会弹钢琴的手,沉声道:「放手。」 睫毛微微颤抖,嘉蓄低着头用力睁大眼睛,终于掉出两颗眼泪。 晶莹的泪水掉进清澈的池水中,无声无息的。 嘉蓄仰起头,大眼睛被泪水浸湿,璀璨发光,他放大情绪,哭着说道:「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骗你,你打我吧,别不要我……」 一朝被蛇咬,程储下意识地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他爸他妈的存在。 「装可怜给我看?我第一次看?」 程储的口气兇巴巴的,这种习得性的后天条件反射让他非常不舒服。 嘉蓄一边来回摩擦着那截腕骨,一边又掉了几颗眼泪,「哥哥,别踩我的手,我的手还要弹琴的……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弹给你听的。」 脚已经踩在嘉蓄的肩膀上,程储往下压了压,「收起你假惺惺的眼泪。」 「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嘉蓄眨了眨眼睛,柔柔弱弱的眼睛里一下子迸射出野性十足的笑容。 他拨开裤脚,狠狠地在程储的小腿上咬了一口,「是因为我太会c了,嗯?你不喜欢?」 疯子!程储非常真心实意地踹了他一脚。 「噗通」一声,嘉蓄仰面朝天地跌入水中,透明的浪花盪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牙齿比脚尖锋利,程储能感受到发胀的刺痛。 漂浮在水面,程储对着蔚蓝色的天空,伸出被踩过的那只手,蓝天白云从他的指缝间漏了进来。 手指虽然红,但是一点都不痛。 哥哥控制着力道,一点都没捨得用力气,那么心疼他,肯定是在某一程度上喜欢他了。 程储头也不回地往前厅走去。 嘉蓄慢吞吞地从水里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 小腿上下摆动,跟腱修长,足踝精緻。 他用手指圈了一个围度,这么长,刚刚好。 如果在那处细腻的肌肤上拴上一根细细的足链,挂上铃铛,走起路来,一定能碰撞得响叮噹。 想到这里,嘉蓄就不难过了,因为无论哥哥去哪里,他都能知道,都能听到。 拿酒精消了毒,程储换下湿衣服换上西装,下午回了公司。 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去公司,新上任的总监们手里捏着一大批的事情要和他汇报。 刚送走销售总监,新上任的人力总监任总监立马接上了。他汇报了几点他部门的人员配置瑕疵,然后不着痕迹地亮了亮手里的人才资源。 通通都是学歷惊人,履歷丰富,实战经验强大的高端人才。 程储不为所动,他想到秘书室里那厚厚的一沓资料,向对方要一个秘书。 来活了,表现的机会到了,任总监竖起了耳朵。 「不要说话漂亮,」程储提出要求,「要事情做的漂亮。」 「吸取教训,不要像上一位。」 哦,原来的嘉秘书还长得漂亮,任总监点点头,心领神会。 老闆都是即使又要还要的,那就是——不仅要说话要好听,又要事情做的好看,还要长得漂亮 秘书是最接近老闆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成为老闆的面子,活泼能干漂亮的秘书能侧面反映出来老闆的能力。 好与坏,影响着领导的工作的心情。 大脑飞速运转,任总监已经从人才库里择好了人选。 程储看了他一眼,更加具体道:「老实、木讷、已婚。」 任总监的嘴角抽了两下。 「有困难?」 任总监哂笑了两下,「那嘉秘书呢?」 「辞退一个连续无故缺勤的员工,」程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应该是你的基本功。」 任总监急忙笑了笑,又说了几个重要的事情,就出门张罗了。 姜唐一听说程储回来,也风风火火地往总裁的办公室跑。 一路畅通无阻,秘书室里空空荡荡。 平时拦着他,怕他打扰总裁休息的嘉秘书居然不在? 他刚走到门口,沉重的脚步声就从地面传来。 一位心灵受挫的黑框男人紧紧地抱着公文包,双手交叉拢着西装的领口,红着脸跑了。 地上轻飘飘地落下一张求职简歷,办公室的门大咧咧地敞开着。 哪来的老古板? 姜唐敲了敲门,见程储一脸沉默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熟门熟路地走到他面前坐下,姜唐环视一圈,不自觉就对比了两位秘书,脑子一抽,把心里话问出来了,「水灵灵的嘉秘书呢?」 程储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姜唐嘿嘿笑了两声,「多嘴问了。」 「不准提他。」眼里没有波澜,程储没有情绪,过了几秒,他突然说话,「你喜欢男人吗?」 「我?」姜唐用手指指着自己,然后往身后看了看,「你在和我说话?」 周围没有别人,程储用沉默代表了点头。 姜唐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我女朋友,盘靓条顺的,你没见过?」 程储回忆了一下,「哦。」 所以,刚刚那位老古板是被总裁直截了当的性取向问题吓跑了? 第90页 储喜欢男人啊!姜唐一下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左左右右地观察着程储。昨天大晚上,还要找和他同类型的,是自己喜欢自己? 不过,茶杯是凉的,秘书要新的,隐隐嗅到一丝八卦的气息,姜唐一下子恍然大悟,「储,嘉秘书是不是跑了啊?」 程储没有回答,单手盖上钢笔的笔帽。 「你招他干什么?」姜唐微微一笑,「那小玩意儿,不惊吓的。」 「我不至于给自己找麻烦。」 又疯又胡闹,狂爱吃醋,指着鼻子恐吓都不作数,程储面无表情地合上电脑,「找我什么事?」 正事姜唐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他自顾自地说道:「他招你啊?我怎么就不信呢?」 程储冷眼看着他。 凭藉着多年对好友的认知,姜唐知道他没有撒谎,「不是吧?你这个大绿豆,真的被那小王八看上了?」 姜唐后知后觉地开始分析:「我当初就说,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儿。」 程储斜睨了他一眼,「当初为什么不说?」 事后诸葛亮敲了敲桌子,「生气了?一个小孩能招你什么?你程储沉浮商场那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唯独嘉蓄这种疯与浪,程储没见过。 「被男人喜欢怎么了?嘉蓄那孩子长得多好看,喜欢你一点都不吃亏,多有面儿啊!」姜唐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还不高兴呢!出去喝两杯,和我详细说说。」 程储指着门口,「戒了,我最近滴酒不沾。」 酒精真的是一个混乱的东西,一切的起源都是前几日他疏忽大意的醉酒行为。 理智的闸门破损,挡不住嘉蓄蓄谋已久的围猎。 「对了,」姜唐想起正事,从褂子里取出一份文件,「新来的那几个项目真的不错,预算多花了一点点,签字。」 程储按住了那份文件,「正常的开支按照正常的流程走。」 姜唐从另一个兜里取出一封精緻的邀请函,「过两天我生日,我爸特地让我邀请你,程总。」 「不去。」 「别呀,」姜唐把两份文件都摊开放在桌子上,支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我给你出个主意。」 程储耐着性子听下去。 姜唐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没经过你同意,就喜欢你,你不高兴,也不经过他同意,反喜欢他,报復回去。」 冷光从程储的瞳孔里迸出来,他说道:「你也有病。」 当天晚上,程储没有回家,他在离公司不远处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深邃的黑绒布覆盖着城市的轮廓,他躺在白色的浴缸里,被咬的伤口隐隐作痛。 这种痛楚的成分非常复杂。 手指轻轻地晃着玻璃杯中的姜黄酒液,星光落在眼睛里,他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眼睛渐渐地失去焦点,意识慢慢变得昏聩。 第二天,秋日的阳光为嘉程集团这座钢铁森林披上了一层金色灿烂的外衣。 嘉蓄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公司的大门。 他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套头卫衣和一条粉粉嫩嫩的工装裤,脚上还蹬着一双粉色的限量版球鞋,后背斜背着一个粉色的挎包。 「嘉秘书,今天很不一样。」 「嘉秘书,便服好帅的。」 不少人都在和嘉蓄打招唿,男孩与粉色,青春与朝气的碰撞,一点儿都不像传闻中精明能干的嘉秘书,更像是里刚走出来的年轻阳光偶像,靓得人挪不开眼。 「姐姐,我工牌放楼上了。」嘉蓄对着前台小姐露出一个非常甜的笑容,「可我有东西忘记拿了,能让我上去吗?」 无论看多少次这张脸,前台小姐都会脸红。 她笑着给嘉蓄刷了门禁卡。 电梯里都是西装革履的职场人,漂亮高挑休闲的男孩格外引人注目。 沐浴在他人的目光,嘉蓄一眨不眨地看着电梯的显示屏。 数字变成「13」时停了下来。 原本还算宽敞的电梯里突然涌进来不少人,紧挨着嘉蓄站的那位女士,重心不稳地撞在了嘉蓄的身上。 嘉蓄绅士地扶住她,挎包磕在电梯上,发出一声诡异的声响。 像是金属链条撞击的脆响。 不过,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人在意。 作者有话说: 穿的越粉,嘿嘿 第55章 55 程储一走进办公室,就对上了嘉蓄的眼睛。 粉,这种色彩能衬得人气质柔和。 大面积的粉色显得嘉蓄人畜无害,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爱意,看着一点都不像能干混帐事的人。 程储无奈地看了这小混蛋一眼,转身便想走。 身后唿啸过一阵风,「砰——」地一声合上了门。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已经撑在他的耳侧。 嘉蓄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埋在程储的肩膀上,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哥哥,黑西装和白衬衫穿在你身上,顶好看的。」 程储深吸一口气,平復情绪,「你看得见?我穿什么,你都会觉得我在裸奔。」 闻言,嘉蓄笑了笑,「对的,你在我眼里最神圣了,神圣的空无一物。」 程储没话可说。 他沉默地推开嘉蓄的脑袋。 这里是嘉程,是他的地盘与主场,他不至于退缩逃避。 第91页 压下心头的情绪,程储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平静地说道:「说说吧,一大早,想做什么?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心情和你胡闹。」 嘉蓄拍了拍鼓囊囊的挎包,里面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我买了礼物给你。」 「我收了。」程储指着桌角,看都没看一眼, 「放这里就行。」 嘉蓄走到他的身边,歪着脑袋看着他,「不好奇是什么礼物吗?」 程储打开电脑,冷漠地说了声,「不用,谢谢。」 嘉蓄有些不高兴。 他扳过程储的肩膀,面对面地跨坐在他的腿上,真皮大座椅意志顽强地承受着两个正常男人的重量。 黑色的西装裤与粉色的工装裤紧紧贴合在一起。 幼稚的情绪大面积地淹没了成熟稳重。 「哥哥你要好奇,你还要戴上。」嘉蓄环住了程储的脖子,两人额头顶着额头,「要戴一整天的,算我对哥哥的惩罚。」 程储移开脑袋,「你惩罚我什么?」 话里话外都是「你有什么资格惩罚我?」的潜台词,嘉蓄低着头去吻他的脖子,气唿唿地说道:「惩罚你夜不归宿,主人,你昨天没回家。」 想一出是一出,莫名其妙的称唿,程储强硬地掰开他的下巴,「起开。」 「亲我一下,就起来。」 程储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不给就自己拿,嘉蓄费劲地拱开衬衫,冲着锁骨亲了一口又咬了一下。 一口又一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程储烦躁地去掐他的嘴唇。 嘉蓄抬起头躲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真的从程储的腿上起来。 单手摸着纽扣,程储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他的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的火,从不处于弱势地位的他似乎每天都在单方面承担着嘉蓄糟糕的情绪输出。 「哥哥,你在逃避我,」嘉蓄用眼神描绘着程储的嘴唇,「不敢见我。」 反手拽过嘉蓄的胳膊,程储将不听话的小孩重重地摁在椅子上,握着他的下颌,报復性地咬了回去。 主动的哥哥让嘉蓄的眼睛亮了亮,咬破的嘴角没有疼痛,反而散发着丝丝的甜蜜。 程储咬得用力,嘉蓄退闪得灵活。 严肃的办公室似乎变成了较量的战场。 缠住了舌头,嘉蓄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用牙尖轻轻磨了磨。 程储被亲得喘不上气,给了嘉蓄一耳光。 两人好不容易才分开一会儿,嘉蓄顶着耳光又亲了回来。 亲回本的嘉蓄一只手去解程储的皮带,另外一只手托着他坐在实木的宽大桌子上。 调皮的手非常顺利地钻进衬衫里。 隔着衣服,程储捏住了他的手。 嘉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珠,「主动的吻好甜。」 程储用手指蹭了蹭嘴角,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血丝,「下次咬得就不是这张嘴了。」 还有下次,嘉蓄一言不发地看着程储,眼里藏满了笑意。 程储皱着眉刚从桌子上坐了起来,就重心不稳地摔在陪伴他多年办公的书桌上。 嘉蓄握住程储的小腿,轻轻地往上一提,夹在胳膊下面。 皮鞋被扯掉了,「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黑色的袜子被嘉蓄用手指勾住,重重一撕,露出白皙的脚背。 主动亲他的哥哥一定要有奖励。 嘉蓄用左手的拇指扣住程储的脚心,另外一只手伸进背后的挎包里,取出一条细细的钻石链条。 挂在细白的脚背上的钻石熠熠生辉,链条闪耀精美,还有嵌着的那一圈铃铛,小巧精緻。 嘉蓄伸出手指拨了拨,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为什么哥哥的脚也生的也好看,大脑完全不受控制,嘉蓄忍不住凑过去想亲。 程储勐地抓住了他的头髮,才不让他继续下去。 「主人,晚上不能不回家的,我会寻着铃铛声,出门找你的。」 程储被他的混乱不堪的逻辑思维震住了。 嘉蓄低下头舔了舔昨天他留在小腿上的牙印,有条有理地「恐吓」道:「家里有我,你就不回家,那我就天天来公司。」 「你风雨无阻地来上班。」 胡萝蔔加大棒的原理,先给一颗枣再说难听的话,书上是这么说的。 凑到程储耳边,嘉蓄轻声道:「那我也风雨无阻地来上……」 「你」字没有说出口,程储摸到了腰间那条被扯得松垮垮的皮带,狠狠地朝着嘉蓄抽了过去。 「啪——」 黑色的皮带重重地打在粉色的裤子上,嘉蓄痛得一缩,蹦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挎包的拉链没有拉好,跳跃的动作让里面的东西叮铃咣当地洒了一地。 零零碎碎的金属链条简直要闪瞎了程储的眼睛。 嘉蓄皱着眉,小声地说道:「礼物规划好是一天一天送的,好可惜,今天全让哥哥看完了。」 价值连城的珠宝躺在地上,嘉蓄揉了揉被打疼的大腿,弯腰捡起其中一条。 宝石很闪,链条很长,需要双手展示。 嘉蓄掀起衣服,用下巴勾住白色卫衣的下摆,露出轮廓明显的胸腹肌,把复杂华丽的链条对着自己的身体比划,细心地介绍道:「哥哥,这是腰链。」 「好想看哥哥戴上,走起路来会一晃一晃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红,嘉蓄的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一本正经的白衬衫下藏着亮闪闪的金属链条,被宝石点缀的哥哥,会把我迷死的。」 第92页 第56章 56 「那就死给我看。」 太阳穴突突直跳,程储又狠狠地抽了嘉蓄一皮带,永绝后患的解决办法暂时没有,临时出气的办法现在有的是。 他不打算留任何情面。 闻到危险的嘉蓄一骨碌抱起地上散落的宝贝,满办公室地乱窜。 厚厚的实木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内是鸡飞狗跳,门外是心惊胆战。 前来求职面试的男人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让领他过来的余婷女士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门响了一次又一次,余婷听到一声熟悉的「请进。」 推开门,她小幅度地观察一圈,刚刚隔着门,声线有些变味儿,她有些疑惑,因为这一声「请进」不像是程总的,略微多了几分活泼可爱。 不过,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程总像平时一样,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高冷矜贵的像一块不曾融化的冰,桌子很大,完完全全遮住他修长的身躯。 「什么事?」 余婷快速回过神来,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来面试的人,「程总,这位是李同木,面试您的秘书。」 听到「秘书」两字,余婷瞥见程总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 虽然,这位李先生比起嘉秘书,是有些差距,不过不至于一进门就摆脸色?余婷退出去的时候关上门,把总裁的压迫交给苦哈哈的李先生。 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被小心翼翼地挪开,李同木坐下,双手紧张地拢紧在一起,「程总,你好,我……」 这才几天,就要找人换掉他? 藏在桌子底下的嘉蓄忿忿不平地撅起了嘴。 修长的手指撩开黑色的西装裤。 办公室里充足的採光让桌子底下也亮堂堂的。 嘉蓄能瞥见隐在黑色西装裤下的璀璨钻石足链,严肃里藏着细闪的精緻。 手指勾着链子的缝隙,嘉蓄拉着它在小腿上下游动。 像是一尾自由移动的鱼,这漂亮的画面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了。 「我现在有事。」程储往桌子底下踹了一脚,面色如常地说道:「十分钟后再过来,可以吗?」 不可以,居然不当面拒绝。你都有我了啊! 外面的工作那么多,我这熟练的操作工才能帮你一一解决。 嘉蓄舔了舔嘴唇,开始变本加厉。 他隔着粉色的工装裤跪在黑色的皮鞋面上,扶着程储的膝盖慢吞吞地从宽大的办公桌子底下探出头来。 黑色的长髮铺满膝头,嘉蓄用牙齿咬住了西裤的拉链。 程储浑身一颤,不动声色地伸出一只手去推嘉蓄的脑袋。 「程总!给我一次机会,」李同木相信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他非常迅速地简练着自己专业上的特长和优势。 嘉蓄的执行力极强,已经伸出舌头去舔了。 湿湿的,热热的。 灵活的像是一条刚刚冬眠结束的蛇。 程储一只手按住了嘉蓄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舒服,你先出去。」 总裁的面色是异常红润了一点,李同木懊恼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 怎么会不舒服? 是太舒服了。嘉蓄坏心思地用牙齿去磨,被坚硬的牙齿磕到,一滴冷汗从程储的额前滑落。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嘉蓄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小腿是人的第二心脏,他能从小腿肌肉的战慄情况判断人在生理上的刺激。 颤抖还是僵硬,害怕还是喜欢,他觉得他能分辨清楚。 至少在哥哥的身体上,他能分辨清楚。 于是,他照着哥哥喜欢的方式伺候他。 头髮被哥哥抓起来,头皮刺刺的,有点疼。 嘉蓄没有松口。 「放……放手。」 嘉蓄蛮不讲理地说道:「不放。」 人在临界值喜欢断断续续地说一些话,这个时候的声音也是最好听的。 低低的,哑哑的,深深的,沉沉的,藏着一把钩子,勾得他心口直颤。 脖子的线条高高扬起,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程储的身体最终瘫软地靠在办公椅上。 嘉蓄摸着喉咙,咳嗽了两声,「哥哥,你呛到我了。」 程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听不见声音,看不清影像,七魂丢了六魄,着实迷人。 目光停留在敞开的衬衫领口,嘉蓄咬了咬那脆弱的喉结,一路向上,想亲红彤彤的嘴唇。 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拉过神来,程储下意识地推开了嘉蓄的脸。 「怎么?」嘉蓄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胸膛因为气愤上下起伏,「连自己的东西都嫌弃吗?」 「不知廉耻!」 「哥哥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还要做不知廉耻的事情?」 嘉蓄轻轻地笑了笑,趁着程储没有发怒之前,把他藏在背后的皮带没收了进了小挎包里。 皮带打人是真的疼,他怕哥哥又拿它来抽自己。 大脑逐渐清醒,程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臂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嘉蓄条件反射地把它绕回身后,「哥哥,别打我了。」 他露出一口小白牙,「都让你舒服了,我是不是也有奖励呢?」 嘉蓄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是顶天的,与野蛮人肢体冲突,程储从来没有在这方面赢过。 第93页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嘉蓄赋予自己的奖励。 腰链缠上程储的腰,小挎包里的东西来来回回撞的叮噹儿响。 「哥哥,站不住的话,踩着我。」嘉蓄抱着程储的腰,让黑色的皮鞋踩在粉色的球鞋上。 「一大早就失心疯?」程储依旧要骂。 嘉蓄笑呵呵地说道:「是的,因为你看到的只是我的疯的结果,没有看见我疯的过程。」 「昨天,我等了你一晚上。」 黑漆漆的夜晚,别墅里的花园微风吹拂,嘉蓄躺在院子里,也不开灯,也不睡觉,乖乖巧巧地看着别墅的大门什么时候被心爱的人打开。 「哥哥,再一说一句喜欢我。」 不说也没事,黑与粉的碰撞,似乎让他更兴奋了。 不过,很快,他就看不到了。 因为笔挺的西装裤顺着修长的腿迅速地滑落,堆叠在脚踝。 第57章 57 忙忙碌碌也是一上午,浑浑噩噩也是一上午。 被餵饱的嘉蓄哼着小调拿着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去桌子和地面上的痕迹。 干净整洁的环境能够提升工作的效率,他已经把自己想留的东西留在哥哥的身体上。 疲累的程储被他抱进休息室洗干净,放到床上。 他想了想,从衣柜里取出一条薄薄的内裤帮程储穿上,「哥哥,中午吃简单一点,晚上回家我做好吃的。」 说完,他熟门熟路地走出门,在桌子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找到程储的员工卡。 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嘉蓄拿着保温盒去了二楼的食堂,准备把哥哥从物理程度上也餵饱。 躺在床上,程储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这一上午,两人完全是稀里煳涂的。 一次又一次的敲门声让他的身体保持高度的紧张,可嘉蓄一句又一句假惺惺的安慰却让他的精神变得松弛。 在某一瞬间,程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身体上的沦陷,危险又着迷,非常可怕,无法解释的状态。 休息室里有淡淡的檀木香,他吸气吐气,平稳心绪,调养着发疼的神经。 嘉蓄真的是一个复杂矛盾的人。 他在嘉蓄身上看到了那种强烈的反差,混小子一整个人都是疯狂与原始的结合体。 说话不经过脑子,自以为是的高兴,自说自话的伤心。 乖巧与暴戾,漂亮与精緻,粗鲁与野蛮竟然能毫不加工地装进同一个人的身体里。 不知羞耻的胡作非为,不加掩饰的示爱示好,阅人无数的程储在嘉蓄的身上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对世界的认知。 疯?居然还知道吃饭? 傻?居然还会算计? 平静无波澜的生活,有了这只上蹿下跳爱折腾爱吃醋的小猫后,变得非常非常的烦人。 却也莫名地有些惊……喜。 大脑里叫做理智的东西在用力地敲打程储的脑神经,大声地告诫他不要被疯子影响。 程储闭上眼睛,放弃思考。 「哥?」 空气中的一声「哥」喊得程储浑身一颤,脑子还没清醒,手先清醒了,用力地打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手背被拍红,来人踉跄地退后一步。 「哥。」 不同于嘉蓄又疯又骚的缱绻叫法,这声哥叫得自然亲切,像在喊传统意义上的同姓同宗的血缘关系。 屋里没有开灯,门没有完全合上,外面的自然光漏了进来,程储移开手臂,看清楚来人,轻声地嘆了口气,「不好意思,程逞。」 叫哥要挨打吗?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叫他为哥?作为程储的亲生弟弟,程逞狐疑看着他。 程储一点儿都没有想解释的冲动,他也懒得坐起来,被被子盖住的上半身,前前后后都有嘉蓄留下的痕迹。 「给我倒杯水。」 程逞指了指床头柜上还唿唿冒热气的水杯,显然刚刚还有人。 「生病了?」程逞关心地问道:「哥,我看你脸好红。」 红,是因为胸口有一口气没喘上来,程储疲倦地看了他一眼,「出去吧,我想休息。」 「我担心你,大伯他们......还不死心。」 床垫微微往下陷了陷,程储伸出手拍了拍坐在床边的程逞,「没事,麻烦,哥都解决了。」 「我不想做一个局外人,」程逞认真地说道:「我不可能一直被哥保护着。」 亲情总能有一种心安的感觉,程储坐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哥哥,吃饭啦——」 程逞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也听到鸠占鹊巢的那一声「哥哥」。 程储面色一变,薄薄的被子一不小心从肩头滑落,胸口几处星星点点的痕迹刺激得程逞表情一愣。 有一处吻得特别深,几乎连着心脏。 这些痕迹他很熟悉,非常熟悉,因为他也有想落在吻痕的人。 他一直热衷在陆儒身上留下东西,是疯狂到一定程度的占有,是强烈到极致的征服欲。 可是他和陆儒是真心相爱的情侣,外面的嘉蓄算什么? 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把主意打在他哥头上! 拳头被握地咯咯作响,程逞暴躁地瞪红了眼,咬牙切齿地问道:「是那蠢货干的?」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程储脸上的那一抹冷漠似乎凝固了。 第94页 把餐盒摆在茶几上,嘉蓄亲昵地又喊了一声。 「就是那蠢货干的!」程逞愤怒地说道:「哥,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一只像是被惹毛的狮子,外面的那只又是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情的疯狗,一个两个都不消停。 程储盖着被子翻了个身,「不要乱砸东西。」 实木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外面叮铃咣当地响了一阵,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没过一分钟,大而有力的碰撞声,刺耳尖锐的拖拉声,愤怒刺耳的争吵声,乱糟糟的又传回程储的耳朵里。 不仅没消停,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拳击,能作为程逞谋生的一项技能,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程逞反手一拳狠狠地打在嘉蓄的脸上,「军校读了那么多年,就这么点水平?」 脸上一阵生疼,嘉蓄往后退了一步,血沫子从嘴角流出,「程逞,我让你的。别打脸,哥哥会不喜欢的。」 「那是我哥!」程逞的嘴和手一样没有留情,「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敢惦记我哥!」 嘉蓄也没客气,振振有词地说道:「叔叔阿姨都同意了,你也得叫我哥。」 「我叫你哥?!还结婚?」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程逞挥起拳头就从嘉蓄的鼻樑打去。 他和陆老师都相爱这么久了,都还没结婚,嘉蓄和他哥才认识多久,敢结婚? 那拳头又凶又勐,嘉蓄侧身侃侃闪过,手肘用力地撞击在程逞的下颌。 两人不要命地扭打在一起,一股股劲风唿啸地从耳边穿过,程逞的拳头硬,嘉蓄的嘴巴毒,一个压着一个,在办公室的地上打了一圈又一圈。 「滴——」 内线电话在你一拳我一脚的争斗中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求救的嗡鸣。 復古的檯灯受到外力,从桌面滑落直挺挺地掉在地上,漂亮的玻璃罩子落在地上,露出内里脆弱的灯泡。 还有墙面上的挂画和柜子里的合影,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程逞的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一大块皮,嘉蓄着重保护着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程逞用拇指擦去血丝,挥手又是几拳,「死了没?」 嘉蓄的口中有浓烈的血腥味,他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还没有,我是长辈,不和你生气。」 「狗屁长辈!」 耗尽力气的两人直挺挺地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嘉蓄的脸贴在地板上,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脚步声,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哥哥,解气了吗?」 程储穿戴整齐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一只手拉着程逞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扶住他的腰,把亲弟弟从凌乱的地面上拽起来,放在沙发上。 对着假弟弟,他乘胜追击地讽刺道:「嘉蓄,你完全不知道怎么样去喜欢一个人,凭什么喜欢我?」 嘉蓄费劲地伸出手,指着瘫软在沙发上的程逞,「那他呢?他也不会的,和我就是一个德行的。喜欢了就想要,要了就要占有,占有了就要全部。哥哥,程逞也不会喜欢人的。 要教的,要去试的,陆老师就教他了,和他试了。试的结果非常好。」 「你也和我试试好吗?」白色是最不经脏的颜色,漂亮的脸蛋上有些许血水,嘉蓄的眼睛红着,随时都可能要掉眼泪,「我再也不强迫你,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礼物,我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了,你和我试试,好吗?」 对于疯子,只能比他更疯,从精神层面上威吓住他,让他心存忌惮,让他不敢造次。 薄唇轻轻抿起,程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收拾混乱无序的残局。 他又叫了车,带着程逞和嘉蓄出了门。 第58章 58 眼前漆黑一片,胳膊上的伤口也隐隐刺痛,嘉蓄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还在。 他又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心脏还活生生地跳动。 鼻前萦绕着一股非常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这种气味让他非常不舒服,鼻子发痒,他想伸手去揉,却不能移动分毫。 这么小的事情,为什么他做不到? 所以,他现在在哪里? 哥哥究竟要怎么惩罚他? 眼前雾蒙蒙的,像是盖了一块布,嘉蓄沉下心去调动听觉,顺着不远处平稳的唿吸声方向望去,闻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安心气味。 紧接着,一束强烈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嘉蓄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光源的热度,灯光又暗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对上另外一双眼睛。 熟悉的冷漠,没有波澜,如深不见底的冰面被砸开一道口子,唿唤出水底沉睡许久的寒流。 「哥哥。」 程储的脸上带着淡蓝色的医用口罩,随后,他从操作台上扯下一双白色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 医用的橡胶手套非常贴合人体的骨骼,能把修长的手指紧紧包裹。 「张嘴。」程储命令道。 嘉蓄不敢张嘴,哥哥的兇狠写在眼睛里。 顺着嘉蓄的喉结往上,程储一只手强硬地捏住了嘉蓄的下颚,迫使他露出牙齿,另外一只手从托盘里拿出张口器塞进他的嘴巴里。 仪器透明,成排的牙齿仿佛变成展览的商品。 第95页 程储缓慢地敲过他的每一颗牙齿。 橡胶独特的气味停留在嘉蓄一颗一颗的牙齿上。 最后,程储捏紧嘉蓄的下唇,冷冷地说道:「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 「哥哥……」 唿吸骤然停止,喉咙里发出来的哀求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警告过你,你再敢来招惹我,我就一颗颗地拔掉你的牙齿。」程储用平静到可怕的声音说道:「你这个年纪的人,如果只能露着一口牙床说骚话,恐怕连唿吸都是羞耻的。」 被羞辱的嘉蓄眼眶有些红了。 「沾沾自喜,嗯?牙尖嘴利?」程储恶狠狠地说道:「那我就把拔了你的牙,削平你的嘴。」 漂亮的眼睛一遍一遍地诉说着「不要」。 「最后一次机会。」程储取下张口器,「还敢不敢?」 「哥哥,不要拔我的牙齿……」 取掉张口器的嘴唇抖了抖,嘉蓄小声地求饶道:「我下次不咬你了……」 程储轻轻地把嘉蓄散落在额前的头髮别到脑后,「没有下次。」 嘉蓄的唿吸停了一瞬,他眨着眼睛,「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我每次都很认真。」程储揉了揉他的头髮,「是你,每次都觉得我在开玩笑。」 「下次张嘴说话之前,记住今天的教训。」 「离开你,呜呜呜我做不到……」 程储掷地有声地说道:「做不到也得做到。」 这时,门被敲响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医生走了进来,「程总,您看牙?」 程储把张口器重新塞进嘉蓄的嘴巴里,不紧不慢地摘下手套,「唐医生,他的牙口不好,检查一下。」 唐医生推了推眼镜,用牙镜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嘉蓄那口整齐的小白牙。 张着嘴也不影响嘉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储的身影。 人精似的唐医生笑着问道:「程总,您看,是哪颗坏了呢?」 「不急。」程储面无表情地看着嘉蓄,「你们这里有实习生吗?」 堂堂唐医生看不上,要区区实习生?唐医生笑着说道:「有的有的,我给您叫。」 「最好完全没有经验。」 新手怯生生的模样往往比拔牙这件事情本身带来的恐惧感更强。 物理上的疼痛比之心理上的恐惧,往往不值一提。 没一会儿,诊室雪白的大门被敲响了,穿着白色大褂的实习生紧张兮兮地走了进来。 「会拔牙吗?」 早晨穿的黑西装,在嘉蓄的玩弄下已经报废,程储现在穿着一件黑色的开衫,态度从容,整个人光站在那里就气势十足。 不用告知,也知道眼前这位是大佬,实习生不敢隐瞒:「拔过两、两三次。」 「不错。」程储真诚地赞美,他用手指指着嘉蓄,「这位先生整口牙都疼,需要你的帮助。」 实习生看了看唐医生,对方冲着他疯狂使眼色,他点了点头,往牙椅上的男人看去。 可真好看! 即便脸上有些许青紫,但是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张扬的漂亮是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 哪怕他现在惨兮兮地张大嘴,要看牙齿。 小心翼翼地用探针查看每一颗牙齿,实习生皱了皱脸,这口牙形状整齐,光滑又有光泽,哪有一颗是病变的? 程储说道:「我看着你拔。」 「哪颗?」 「全部。」 「呜——」 实习生收到漂亮男人投来的求救信号。 嘉蓄用力收紧牙关,吐出张口器,「别听他的,不准拔!」 「拔!」 冰冷的声音让要摇摆不定的实习生战慄了两下,他从心底里同情这位先生,「全部拔掉的话,会失血过多的。」 「那就拔门牙,两颗门牙,不准打麻醉。」 「不要。」嘉蓄急忙道:「哥哥,不要,没有门牙漏风的。」 哦,是哥哥教训不听话的弟弟,实习生瞭然。 「不会的。」程储的表情淡淡的,「我会让人帮你种上两颗翠玉,可能玉不太结实,咬着咬着就会碎成渣滓。」 不是喜欢链子和宝石吗? 不是喜欢被宝石点缀吗? 他素来待人大气,这些物件,在嘉蓄髮疯送给他之前,他会先送给嘉蓄。 让美丽华贵的珠翠宝石装饰在人最显眼的地方。 露着这样一口牙齿,程储认为他绝对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算嘉蓄不喜欢,要换,拔与种,一来二去,两种不一样的痛苦,变成双倍的折磨。 疯,是每个人骨子都存在的属性,被规劝,被束缚,然后隐藏。 程储知道他的骨子里也有一种疯狂,是被嘉蓄一次又一次地激发出来的。 唐医生带着实习生出去准备一些拔牙材料。 程储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哥哥,我会流好多好多血的……」嘉蓄的声音里有恳求的意味,「我最怕疼了……」 认真地欣赏了一番嘉蓄楚楚可怜的表情,程储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道:「疼,才会长记性。」 过了五分钟,实习生端着消毒好的器材走了进来。 程储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坐在隔壁的休息间里,程储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送到唇边抿上一口。 第96页 唐医生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 「哭了吗?」程储询问道。 平白无故拔两颗门牙,没有人不会哭,唐医生尝试着从人之常情的角度分析,「哭了。」 很好,程储暗示道:「再吓唬他十分钟。」 「嗯?」 嘴巴张开看牙,视线所及皆是盲区,压根不知道嘴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手术现场。 「他很健康,不需要拔牙。」程储明示道:「给他洗个牙。」 一点儿都不脏,从专业角度分析完后唐医生还是点了点头。 嘉蓄的小聪明非常多,程储想了想,「给他打个麻醉,让他不知道他的嘴巴里变成什么样。」 又打麻醉?不是不打麻醉?怎么能变那么快? 唐医生推了推眼镜,静静地又等了一分钟,没有等到反覆无常的指令,才准备出去叫他那一根筋的徒弟住手。 「啊——」 一声悽惨的叫声从隔壁房间传开,像是落进寒潭里的一块石头,平静的湖底震起水花,盪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程储勐地反应过来,快速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拔牙又不是拔萝蔔,哪有那么快?唐医生脸色煞白地跟着跑了出去。 干净的玻璃门后,程储望见实习生从嘉蓄的方向取出一颗质地光泽柔和的东西。 「咣当——」一声扔进了托盘里。 程储征愣在原地,心脏莫名地揪紧。 真的拔掉了?唐医生错愕地往里面看了又看。 嘉蓄缩着脑袋捂着唇,浑身发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唐医生用眼神责怪他的小徒弟,实习生又惊又奇,怎么来这么快? 程储唿出一口气,恢復好情绪,「出去吧。」 唐医生应了声好,急忙拉过徒弟,关上房间门就走。 嘉蓄的脸很苍白,眼睛却猩红,「你满意了?」 捂着嘴巴的手在发颤,声音透过手心,藏着数不清的委屈和痛苦。 「哥哥,我流血了。」 第59章 59 程储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明显发抖。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嘉蓄用手捧着脸,黑色的长髮揉进手指的缝隙,夹杂着眼泪一起飘散在空气里,他控诉道:「你怎么能够这么对我!」 唇线绷紧,程储的胸口有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心疼。 他喊道:「嘉蓄。」 「你这是在伤害我!」 程储又喊了一声:「嘉蓄。」 嘉蓄委屈地提高声音,「你在毁灭我!」 继而连三的控诉让那颗因为愧疚而沸腾的心脏慢慢地平静下来,程储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刚刚被拔牙的人能说话?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能大脑清楚,逻辑清晰地质问这么久? 往前迈了一大步,程储往银色的托盘里瞥了一眼。 果然,躺在白色纱布上面的不是一颗鲜血淋漓的牙齿,而是一颗白色的,干净的,圆形的,有贝母一样珍珠光泽的颗状物。 程储瞪了一眼嘉蓄,很明显,这个颗状物的同类还穿在嘉蓄的身上——是他工装裤上的一粒扣子。 手臂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绷紧,神经一条一条地跳动,程储脸上的表情冷漠,却透出一股被愚弄的愤怒。 他扼住嘉蓄的喉咙,眼神刺骨,「好玩吗?」 露馅的嘉蓄仰着脸,冲着程储露齿一笑,一口白牙整整齐齐的,「一颗都没少。」 「又骗我!」 「是真的害怕。喷枪喷水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嘉蓄用额头轻轻地敲了敲程储的额头,「不过大多数人的心都是好的,我和那小哥说——我是和你闹别扭的小情人,你不捨得拔我牙的。」 「最多五分钟,你就会来救我。」嘉蓄数着手指头,「哥哥,你来早了。」 程储目光阴冷,声音喑哑,「我捨得。」 「不是的。」嘉蓄摇了摇头,「你刚才看我,都快哭了。」 「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捨不得的。」 「好吧。」嘉蓄伸手摸了一下程储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笑道:「既然哥哥真的捨得这么对我,那我也狠狠心,那样对待哥哥吧。」 又有什么新花样?多年的直觉在提醒程储绝对危险的存在。 嘉蓄的眼睛越是柔情似水,笑容越是温柔无害,越是发疯的前夕。 风浪前的宁静,这种未知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强烈。 程储遵从他的直觉,松开手,还没来得及后退,胳膊上传来针刺的疼痛。 心地善良的实习生还是带来了一支麻醉剂,嘉蓄舞动着那几根灵活的手指,将针头推进程储胳膊上的肌肉。 剂量不算大,程储转身想走,下一秒,嘉蓄站起来,在他背后一个横噼。 张开怀抱,嘉蓄把意识模煳的程储抱紧在怀里,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呢喃着—— 「不疼的,哥哥。」 脑袋搁在程储的肩膀上,嘉蓄享受着这份安静不会逃离的陪伴。 程储的唿吸逐渐变慢。 「哥哥,你有想对我做的事情。」嘉蓄知道现在的程储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还能听到,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意识表示。 「同样的,我也有事情想对你做。我真的想了很久,谢谢你,让我今天下定了决心。」 第97页 嘉蓄扶着程储往外走,医院的门口有程逞守着。 程逞的嘴角破了一道口子,贴着丑兮兮的绷带,却还在那里不要钱一样地傻笑,一看就是和那位陆老师在打电话。 什么时候哥哥也能这么爱自己? 嘉蓄莫名有些心酸。 他给程储寄上安全带,轻声道:「什么时候我们也秀恩爱给他们看,好不好?」 程储的睫毛颤了颤。 嘉蓄亲了一口程储的脸颊,「你答应了。」 到了家,嘉蓄小心翼翼地给程储餵了点水,让干巴巴的嘴唇,重新恢復了润泽。 他背着程储回了房间,放在床上。 自己则坐在地上。 他把下巴垫在床垫上,静静地看着程储的侧脸。 白天到黑夜,程储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漂浮在湖面,没有支点,全身软绵绵的。 「醒了?」 一束炙热的目光在灼烧着他的肌肤,程储睁开眼睛。 「喝水吗?」 房间里开着地暖,暖洋洋的,似乎能孕育开一池的荷花。 程储想翻个身,身上却没有什么力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盖被子,也没有穿衣服。 「要吃东西吗?」嘉蓄温声温气地说道:「你午饭都没吃。」都被程逞打坏了。 「又想做什么?嘉蓄,我真的累了。」 「我也累了。」双手交叉把沾着血渍的白色卫衣脱在地上,嘉蓄翻身上了床,「哥哥,程逞的拳头很痛的,可是他和陆老师的爱情让我更痛。」 「我也想要,可是你不给我。」左手抚过胸口的吻痕,嘉蓄轻声道:「我的爱你不要,那我给你其他的,你不得不要的那种。」 缠在左小臂上的文身仿佛凝结成了实体,如同一条盘踞着的毒蛇,露着尖锐的獠牙。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程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文身好看的。」 嘉蓄帮程储翻了个身,跪在他身体的两侧,「哥哥夸过的,你喜欢吗?」 光滑莹润的后背毫不遮掩地呈现在眼前,如同平面铺开的一张宣纸。 心有了猜想,于是慢慢地沉入了冰冷的荷花池底,程储盯着那串文身,怒道:「你疯了?」 「这个可以永远地留在身上,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嘉蓄直接跪在程储的手心里,伏在他的后背上,「哥哥,你的肌肉在绷紧,是在害怕吗?」 「别怕,不痛的。」 「我要在你身上留下一个永久的,属于我的印记,」嘉蓄亲了亲白玉般的后背,对于程储,他永远不会满足,他想要程储的全部。 「不像吻痕,几天就消散。」 这疯子竟然真的想要给他纹东西?程储气得眼前一黑,直想咬他。 「我会很轻很轻地奖励哥哥,」嘉蓄沿着嵴柱线一节一节地往下摸,他在程储休息的这段时间进行了深思熟虑的復盘,「因为下午的时候你着急了。」 「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担心我,爱护我,心里盛下了我。」嘉蓄柔声道:「我很高兴。」 「胡言乱语!」 「你恐吓我,想要逼退我,」嘉蓄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不是也在逼退你自己?」 「哥哥,你带着面具生活太久了。人人都把你看做是无所不能的神,你渐渐忘记了人的本能,忘记了爱人和疯狂这件事情。」 「我教你,好不好?」 那双会弹钢琴的手悄无声息地擒住了大脑里那根主管情绪的弦,开始反覆推敲来回揉捏。 单调的音符被细腻的心思琢磨成了动人的旋律。 「承认吧哥哥,我能带给你绝无仅有的快乐和体验。」嘉蓄信誓旦旦地说道:「你需要我的。」 第60章 60 手指弯曲,嘉蓄把指节卡在程储流畅的嵴柱沟里往下延展。 他用手指丈量花瓣、枝叶和根茎的长度,从未低过头的嵴柱就是很漂亮,沿着这根中轴线生长的荷花註定笔直挺拔。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嘉蓄的手很稳,刺进冷白皮肉上的每一针都很谨慎。 程储喘着粗气,尖锐的针头刺进他的肌肉里,每刺一下,他的脸就白一分。 大滴大滴的汗从他的背上滑落。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也没有觉得耻辱。 只觉得荒谬。 现在发生的桩桩事情,种种情况,根本不应该存在他和嘉蓄两人之间。 这世界真他妈的都是颠倒。 一个二十二岁的混小子敢趴在他身上刺下自以为是的图腾,一个二十二岁的混蛋敢扬言要他的剩下的人生,一个二十二岁的混帐竟敢用轻柔的声音哄他! 「吹吹就不疼了,哥哥,轻轻的。」 还好只是后背,程储想,他有一千种洗去文身的办法。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过了许久,嘉蓄停了下来。 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眼前的画面着实美味,目光逐渐变得深不可测,「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只有我沦为欲望的奴隶。」 程储仍旧闭着眼睛,他平静地骂道:「知道就行,畜生。」 闻言,小畜生嘉蓄一点都不恼,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跳下床,从隔壁的衣帽间里推出一面很大的穿衣镜。 层出不穷的把戏让程储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第98页 「哥哥,睁眼看看。」 程储的眼睛紧闭。 嘉蓄亲了亲他沉睡的眼皮,「不看,我就咬了。」 程储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人的骨骼以嵴柱对称,黑白交融的修长根叶从他的后颈开始,沿着嵴柱一直延展到尾椎,中心对称,生长出肆无忌惮的红花。 看模样,应该是荷花。 荷花!程储的唿吸在发颤,他气出一声冷笑。 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荷花! 「下午的心软是我的错误,嘉蓄,你等着。」 嘉蓄嘆息道:「我已经等很久了。」 他跪在床边,轻柔地把程储汗湿的头髮拨到耳后,一双眼睛像是小鹿一般清澈灵动,「家里的照片哥哥应该都看过了。我留长髮的第一天就在等这一天,程储,哥哥,宝贝儿,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啊!你哄哄我,好不好?回我一句喜欢,就一句,一句就够了。」 面对步步紧逼的告白,程储沉默不语,文身事小,该如何洗掉嘉蓄这个麻烦,现在是他的头等问题。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嘉蓄也能看穿了程储的心思。 他把嘴唇温柔地贴在程储的耳边,轻声道:「嗯?是不是以为这就完了?这个位置很好洗的。我最终的目标一定是刺在你不敢洗的地方,哥哥那么聪明,猜猜,在哪儿?」 程储的眉头紧皱,只感觉嘉蓄放在他身上的手越往越下,不在后背,不在后腰,还要往下…… 像是粗糙的砂石在后背磨砺,程储的情绪渐渐不受控制,他激动地唿吸短促,「你混蛋!」 「对了,我要给哥哥纹上一屁股的花。」嘉蓄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他尽量放松声音,柔声道:「只盛开给我一个人看。」 这是程储第一次知道极度震惊的情绪是什么滋味,他也终于理解眼冒金星是什么感觉。 眼睛被气得通红,程储恶狠狠地瞪着嘉蓄,嘉蓄竟然还敢还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着实疯狂,一个人怎么能能疯成这样? 「你简直是失心疯!你这个神经病!」 被骂的嘉蓄靠在床边,他直勾勾地看着程储,「对,我是疯子,可哥哥不是也在平静地陪着我发疯?」 他本能地拉住程储的手,贴在脸上, 「你对我真的容易心软,第一次或许是偶然,可是后面的每一次,你都在纵容我。是你的纵容养肥了我胆子,哥哥你要承认,你也爽到了,你需要我,也在原谅我。」 程储几乎把他全部的力气都用上了,他重重地掐着嘉蓄的脸,「我需要你什么?没有羞耻心的放肆?我原谅你什么?你怎么配得到我的原谅?如果我强迫你,折辱你,无时无刻都在骚扰你,你……」 嘉蓄打断道:「那我高兴还来不及。」 一口气憋在胸口,程储无话可说。 嘉蓄突然往镜子的方向看去,他开始尝试讲道理,「哥哥,疯狂的我其实就是你内心里的另外一面,你看我就是在照镜子,照出你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所以,你一定会原谅镜子里的自己,对吗?」 程储顺着视线看去,嘉蓄贴着自己的手呆呆地坐在地上,身上是程逞落在的拳头印记,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受伤的小鹿般可怜。 程储的心脏动了一下。 再可怜的人身上的色彩也没有他来的丰富? 紧接着,嘉蓄从抽屉里取出那张他处心积虑设计过的刺青图纸,他对着灯光照了照,把图案铭记在脑海里,趁着程储还没有缓回神来,刺在他最爱的位置上,程储挣扎过,终归是浑身脱力。 这一次,嘉蓄更加谨慎。 他看着成品发出一声陶醉般的笑声。 身上的文身像是活了,蛇的竖瞳因为笑意上下起伏。 程储的眼角因为疼痛滑落了几滴生理盐水,嵴沟里的荷花摇曳生姿。 嘉蓄趁机往肉多的地方打了几下,荷花的花瓣晃动得更加厉害。 紧接着,他抱着程储坐在自己的脸上。 毒蛇吐出鲜红的蛇信子,卷着刺痛的皮肤在疗伤。 嘉蓄笑着说: 「这样的姿势,哥哥应该是第一次。」 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最是美味。 明眼人看到此处的印记,都知道退避三舍,何况哥哥脸皮那么薄,一定不会让他以外的人去看。 程储浑身发颤地抓住了他的头髮。 「哥哥,你好骚的。」 怒急攻心,程储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抓起床头的檯灯朝着嘉蓄的脑袋上砸去。 嘉蓄来不及躲,也根本没有躲,鲜血从他的鬓角流淌在枕头上。 程储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嘉蓄舔了舔嘴角,重重地「嗯」了一声。 程储更加用力地扯着他的头髮。 「错了错了,不了解不了解。」嘉蓄求饶的姿态更像是情人之间软软的撒娇,「哥哥,给我机会,让我更了解你。」 「今后你再也不能和别人脱裤子了,」嘉蓄说道:「和我试试吧,哥哥!」 「混帐!」 「说需要我。」 「不……需要……啊……」 嘉蓄蛮横地掐头去尾,「需要的,我听到了。」 第61章 61 夜色逐渐变得浓郁,像是揉开碾碎的墨化开,笼着情人拥抱入眠。 第99页 最痛苦的黑夜也会有尽头,何况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的欢愉。 程储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断闪现过嘉蓄鬍搅蛮缠的示爱和昭昭烈日般的疯狂,身上有粗鲁蛮横的针刺痛感和兽性残留,在脑子清醒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头疼。 面对原始本能上的冲动,昨晚嘉蓄疯了,他好像也疯了。 他仿佛体验了一把濒临死亡的疯狂,伴随着刚刚形成的文身刺痛,一步一步走向理智的边缘。恢復知觉的手一次又一次想掐死嘉蓄那个幼稚的混蛋,程储最终只是用它抓紧了嘉蓄的头皮。 可这份疯狂,程储不认为它是感情。 曾经程储漠然地把这认为是报復,却发现真如嘉蓄所言,他没有恨意。 不是恨就是爱?非黑即白的逻辑真的有可能出现在嘉蓄不会转弯的脑筋里。 那么自己的呢?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留有余地? 他究竟在纵容嘉蓄什么? 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程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生理上舒服还是心理上的不舒服了。 他不喜欢失控,一直以来他对自身有着极高的要求,自律规矩,性是他放松自己的工具,他喜欢,却不沉沦。 像是设定好路线的火车,标准的从未偏离轨道。 偏偏嘉蓄这个不确定的因素的出现,精力充沛,又能磨人,想方设法地诱惑他,破坏他,改变他,最后居然变成一种扭曲诡异的快感。 阈值一次一次地被拔高,无休无止,毫不克制。 火车不再在地上爬行,脱轨之后,竟然敢往天上开。 与直冲凌霄的快感对比,平地翱翔的生活竟显得寡淡无味。 嘉蓄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出现了极大的偏离度。 程储思考的同时,闻到了飘在空气里的食物香气。 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人,一边发疯,一边煮饭,一边哭,一边干。 这么个神经病竟然让他遇上了,程储用手心揉着额头,他拼命地寻找正面对抗的办法,却发现自己肚子饿了。 门合时宜地被打开。 嘉蓄顶着脑袋上的纱布,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哥哥,吃饭了。」 看样子已经处理过了伤口了,昨晚的自己本身就没有什么力气,应该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嘉蓄迈着坦荡的步子把煮好的粥端到程储面前。 他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哥哥,张嘴,我餵你。」 程储饿得没什么力气,顺从地张开嘴。 嘉蓄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我熬了黑鱼片进去,尝尝看。」 味道还不错,程储咀嚼后咽了下去。 嘉蓄又塞了一勺,「小心烫。」 一口一口喝完一整碗粥,嘉蓄为程储擦了擦嘴巴,亲昵地说道: 「好乖啊。」 哄小孩的口吻让程储按住了他的手。 嘉蓄柔声道:「哥哥,再乖一点,给我看看后面。」 「又想做什么?」程储非常不耐。 嘉蓄眨了眨眼睛,期待地说道:「昨天抱着亲那么久,我想看看花吃饱了水,会不会开得更加娇艷?」 自从嘉蓄在他面前暴露了下流的本性,几乎每天都在这样那样的说胡话,就算听的次数多了,听的种类多了,程储还是不舒服,他攥紧了嘉蓄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嘉蓄委屈道:「都看过了,哪里没看过?看看怎么了?」 程储瞪着嘉蓄,「下流。」 「哪里下流了?」嘉蓄突然亲了一下程储,「要下流也是哥哥下流,最喜欢哥哥的下流了。」 隐忍不是窝囊,程储掀开被子想撕烂嘉蓄的嘴。 嘉蓄拉过他的手,一把将他抱在腿上。 镜子就在后方, 嘉蓄用力抱着程储的肩膀,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画面。 花团锦簇的荷花文身攀附在静止的皮肉上,花瓣粉白,枝藤墨绿,从修长的后颈向下蔓延。 宛若极冷的雪山上盛开着一朵朵粉白的荷花,他人不可亵玩,只有自己能亲近。 心口泛起绵密的酸胀感,嘉蓄软软地亲着程储的肩膀,真诚地赞美道:「哥哥,你真的好漂亮了。」 因为嘉蓄,程储把喜怒哀乐都尝了个遍,他阴沉地看着嘉蓄,挥着巴掌打向他的脸。 嘉蓄眼疾手快地躲开了,趁机还舔了舔程储的下巴,「错了,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压根没有错的觉悟,程储深吸一口气,「滚。」 「不嘛,亲一下。」嘉蓄还想要亲嘴,却被程储捂住了嘴巴。 于是他虔诚地亲了亲手心。 程储抽回手,问道:「究竟想要怎么样?」 嘉蓄忍不住亲了亲程储的嘴唇,才心满意足地想和他做一次谈判,「哥哥,主动的一个吻可以买我一小时的听话时间。」 他在用他的烦人的闹告诉程储安抚他的办法。 「你亲我一下,」嘉蓄说的慢,确保每一个字程储都能听清楚,「我就听你的。」 「下次无论做什么都经过你同意,只要你不赶我走,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一天给我二十四个吻,什么都听你的。」 「这是商量?」程储清楚地记得,咬牙道:「已经两个吻了。」 嘉蓄继续讨价还价道:「要你主动亲我才算数。」 第100页 程储一言不发。 嘉蓄又补充道:「很划算的。」 「滚出去。」 这次轮到嘉蓄一动不动。 时间慢慢地在流逝,程储冷静的不能再冷静,「我想一下。」 嘉蓄眨着那双大眼睛,观察出程储似乎有妥协的迹象,于是快速拿起碗出去,哼着歌开始收拾厨房。 躺回被子里,程储用手臂盖住眼睛,放松自己的身体。 和嘉蓄说什么都无益,从昨天白天开始到晚上,连续的纵.欲行为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应付嘉蓄一小时,至少需要休息一整天,如果这样煎熬的一小时能被一个简单的吻敷衍过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要他顶着一屁股的花去默许嘉蓄出现在他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里,程储非常不舒服。 而且嘉蓄巨贪心,像是一个只进不出的饕餮,要完一个吻又要一个,或者要其他,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程储闭着眼睛,焦头烂额。 被子突然被掀开,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嘉蓄问道:「哥哥,想好了吗?」 程储没有看他,也没有应他。 嘉蓄打了个哈欠,也没有追问,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着程储的腰。 小半天没有进食,他怕程储饿了,强迫自己醒来做饭,现在吃饱了也困了,准备抱着宝贝再睡一觉。 嘉蓄迷迷煳煳地说道: 「对了哥哥,刚刚张总监来催下午的谈判,要参加吗?」 程储背对着他,「我参不参加,你不清楚?」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舒服,不至于下不了床,但总归不是一个见人的状态,而这全是嘉蓄一手造成的。 「对不起,」嘉蓄揉了揉眼睛,「都怪昨晚的哥哥太好吃了。」 程储保持沉默了许久,在嘉蓄昏昏欲睡的前一秒,突然道:「你去。」 「我?」 转过身,捂住嘉蓄的眼睛,程储凑到他的嘴边轻轻地啄了一下,「够了吗?」 很轻很柔,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却让嘉蓄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程储又亲了他一口,「资料都在我手机里。」 嘉蓄揉了揉眼睛,兴奋地坐起来,「我现在就去拿。」 衣服都拿去洗了,藏在衣服里的手机自然而然也被嘉蓄拿出来放在外面,嘉蓄取回手机,交到程储的手里。 打开手机,腰上被垫了两个枕头,程储坐起来舒服多了。 窝在他的旁边,嘉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一个认真听课的孩子。 这场合作,是一个叫做游相生的人半月前找上门来的。 他的手里捏着m国大大小小的医院药品进入通道, 渠道问题是商品的销售路径网络,m国本土企业保护壁垒坚固,如果能从游相生的手里拿下这些渠道,嘉程药业在m国的市场份额至少能从原来的翻上一倍。 掌握渠道的人往往掌握着资源的分配,以往这些人只愿隐在幕后,默默收钱,不知为何,竟也敢光明正大地站在台前,公然要价。 面对送上门来的交易,程储对他一直留有余地,既不主动也不亲近。 一直晾着,温度降得也差不多,程储梳理好手里的谈判资本,准备进一步协商时,嘉蓄打乱了他的阵脚。 上次他让张总监去接待,对方连面儿都没让见,指名道心要见自己,而且全部渠道的价格分成比例,对方也是一句口风都没透。 作为中间人的张总监,又一次安排了这场谈判,程储不想爽约。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嘉蓄指着屏幕上的一段话。 程储把重要的几点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语言讲给嘉蓄听,最后说道:「你只需要谈成合作的意向,具体的条件价格不需要多嘴。」 嘉蓄笑了笑,「我可以代表你吗?」 程储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谈不下来,就滚远点。」 「那不行,谈不下来还要哥哥多教教我。」嘉蓄说道:「再说了,你要相信我,我很能干的。」 话中的狎昵让程储骂了一句——「滚。」 说滚的嘴唇,一定要亲一口才行,一场精彩绝伦的谈判必定要持续五六个小时,嘉蓄低着头吻了好几下。 亲够本了,嘉蓄才翻身下床收拾自己,拿掉纱布,用笔挺的西装包裹住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被打痕迹。 他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的程储,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像是出门上班赚钱的老公,拿着辛勤赚来的钱供养睡懒觉的漂亮老婆。 于是他穿着得体的衬衫,坐在床边,「老婆,我去上班了。 因为这个称唿,程储已经把嘉蓄当作一个完完全全的神经病看待。 嘉蓄不满意地掐了一下他的耳垂,指导道:「哥哥你要说——早点回来,老公。」 又是从什么电视剧里学来的混帐话,程储看都没看他,「谈不下来,就不要回来见我。」 「遵命,老婆。」 拿着车钥匙,嘉蓄笑着就出门了。 嘉蓄走后,程储没多久就起来了。 他背对着站在穿衣镜前,转过头,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后背和屁股上的yin......纹像是嘉蓄落下的种,挥之不去的烙印,不死不休的纠缠。 程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面无表情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 第101页 嘉蓄与他的尺寸不太一样,衣服也不合身。宽大的白色衬衫垂至大腿根,遮掩住满是痕迹的上半身。 整理着袖口,程储拨通了张总监的电话,嘱咐他找几个人陪嘉蓄过项目,演戏演得像一点,不准松口任何合作的机会。 「那游先生那边呢?」张总监问道。 「我会安排的。」程储淡淡地说道:「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会和他实地去考察项目,不准和任何人透露我的行程。」 挂了电话,程储给游相生打了电话,约他在一艘游轮上见面。 出发去m国,他摒弃了代表着速度与效率的空中飞行,而是选择了代表漫长和悠闲的轮船。 海洋深邃看不透彻,飘荡在大海的这段时间,他可以尽情享受没有嘉蓄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程储:真烦人,害我躲大海上去 第62章 62 躺在陌生的游轮上,程储睡得非常安稳,因为他不相信嘉蓄能够从天而降,搅他清梦。 轮船在海上飘飘荡荡了三天,他也就安安静静也休息了三天。 日落时分,深蓝的海平面、橙黄的太阳和紫红交织的天空绚烂无比,程储躺在套房外的躺椅上,身体轻松,心情舒畅。 他拍下交相辉映的美景分享给程逞。 程逞立即抱怨嘉蓄这个混球把他那里闹得个底朝天,吓得陆老师都要报警。 字里行间都是陆儒,程储假模假样地说了两句,就熄灭了屏幕。 「程总,」投资部的李总监端了一盘新鲜的水果放在程储的手边,欣喜道:「游总先签了意向合同作为昨晚的道歉。」 只有游相生署名的意向合同,这场合作的主动权瞬间在程储的手中。 程储「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在敌推我往的过程中达成一个公平的合作,本来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随着他社会地位的提高,往往大部分事情变成一个过场。 没有挑战的生活,如死水一般枯燥,盪不起一圈涟漪。 海风轻拂脸颊,程储不得不承认他想到了嘉蓄。 和嘉蓄过招,不同于平日无聊的工作,简单粗暴居然也难以捉摸。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嘉蓄这样的东西了,令他焦头烂额,令他内心波动,像是眼前的大海,波澜壮阔地起伏不定。 程储被递到面前的合同拉回神来,看着落款龙凤凤舞的游相生三个字,他莫名觉得这份合作来得太过古怪。 游相生五十多岁,和程储他爸年纪相仿。脸型端正饱满,耳垂肥大有珠,第一次在甲板上见面的时候,海上的风都是慈祥的。 他笑呵呵地上下打量程储,眼睛里面都是赞赏,嘴巴里都是夸赞,什么年轻有为,什么人中龙凤,听得站在他一旁的儿子游子恆面色难看。 李总监感觉到了他的合作热情,开门见山地说起合作。 「不急,程总实地考察后再做结论。」游相生笑眯眯地打太极。 程储从不打无准备的战,资料显示游相生的家族世代都是在m国医疗体系里,手里掌握着不胜枚举的关系链条,因此他说的渠道地图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可信度。 程储看中的是他手里的中小医院渠道。 大医院嘉程都有专门人去维护,中小医院利润低,拓展成本高,程储一直没有批准全面铺开市场,游相生的出现是一个全新的机会。 一场合作当然不是一场见面就可以定下来的,程储这几天被嘉蓄折腾得不轻,找了个理由就回去休息。 李总监自然想在总裁面前好好表现,主动去亲近游相生父子。 不过,涉及业务问题,游相生要么闭口不谈,要么笑着打哈哈,游子恆什么都不懂,不是约他喝酒就是约他猎艷。 作为中间人的李总监见时间都过去两天,事情还没丝毫进展,昨天晚上就在甲板上安排了一场饭局。 程储睡了两天身体解了乏,游相生精神状态也非常好,两人聊起来非常流畅。 国内外医疗体系存在不小的差异,程储认真听着游相生滔滔不绝的介绍,慢慢地把可信度从百分之三十提至百分之四十。 程储才学出众,情绪稳定,谈吐的腔调和顶好的见解更让游相生的眼睛亮了亮,他端起酒杯和程储的茶杯碰了碰,瞥见自己的儿子埋着头啃螃蟹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嘆气。 要想成事,必定要动点心机手段,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恩威并施才能使得事半功倍。 于是游相生一杯接一杯饮酒,到最后他开始以甲方自居,摆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明里暗里说程储不给面子不喝酒,连前一次的爽约都被拿出来当做证据质疑嘉程的诚意。 李总监人精似的替程储罚了三杯酒。 游相生喝得满脸红光,看着李总监一杯一杯喝完,然后板着脸说道:「小李啊,我是在和程总说话,你能代表程总?」 游相生的脸堆着笑的时候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是一板起来,有一种阴沉的严肃。 程储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从旁边拿起一只空的杯子推到游相生的面前,「倒酒,游总。」 这时,游相生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他朝自己的儿子使了眼色。 游子恆擦了擦手,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整壶白酒,顶着游相生的错愕,「咚」地一声砸在程储的面前。 第102页 酒液乱晃,有几滴直接飞溅到程储的领口。 比嘉蓄还没有礼数,程储不喜欢这个小孩。 游相生立即出言喝道:「有你这么倒酒的?」 面无改色的程储让游子恆的心里多了几分好奇,他把俊美的程储上下看了看。 衬衫扣在最上面一颗,整个人禁慾的不像话,和他爸平起平坐的人,居然会有这样顶好的皮囊和气质? 「游总,喝酒是您的原则,不是我的。」程储慢腾腾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游相生甩了甩脑袋,「子恆,好好敬一杯程总。」 游子恆还处于发愣的状态,他一动不动的态度让游相生脸色一变,程储没有兴趣听别人训孩子,出去接了个电话,李总监也识趣地出去上洗手间。 被彻底无视的游子恆恶狠狠地瞪着程储的背影,「他拽什么?爸,多少人求我们手里的资源,他自大什么?」 拽什么?权力之争落下帷幕,程储就是程家说一不二的主,游相生收起面上的醉意,愤怒地用手指指着他儿子,「我带你出来,是让你拜他做老师的,你竟然真的敢给他倒酒?」 游子恆冷哼一声。 「你和我横什么?有本事和外人去横,就是你妈给你宠的。」游相生拿热毛巾擦了擦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帮他把酒喝了,嘴巴甜一点叫声老师,就跟着他好好学东西,这渠道资源,我当学费都可以。」 「凭什么?」 「凭嘉士泽!」游相生烦躁地把毛巾摔在游子恆的身上。 嘉士泽三个字对游子恆如雷贯耳,他皱着眉把毛巾捡起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十六年前他把所有的产业都纳入家族信託,是为了什么吗?」 十六年太遥远,游子恆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他爸。 「就为了他那个儿子活着长大。」游相生解释道:「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儿子没了命,信託立即转公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一毛钱都得不到。」 「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游相生重重地拍着桌子,「嘉蓄你也见过的。从小就混的不得了,扔进军校里也管不牢,打赢了能把别人头剃了,打输了能把自己头剃了。和你一样只知道玩只知道闹,一点儿商业天赋都没有。现在不得了了,回国才三个月,嘉士泽就要把公司都拿出来给他儿子,跟谁学的?就跟着那个程储!」 游相生心里本来还挺平衡,嘉士泽那么大的产业都要荒废,他手里的这些也就没什么好心疼的,让儿子挥霍挥霍算了。 那么能干的老爸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一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自己儿子没出息,没能力也就算了。 可是不知国内哪来的进修班,短短三月竟然让嘉蓄商业天赋突飞勐涨,准备要接手家族企业? 游相生不甘心,千方百计打听到嘉蓄来的是嘉程集团,跟的是程储。 他不顾老脸,以手里的资源铺路,上赶着去见程储。 好不容易见上了,这几天,游相生都在观察着程储一举一动,发现对方谈吐的腔调、稳定的情绪,卓越的见识,长远的眼光,真的能让儿子学到很多东西。 而且就这冷酷强大的脾性能把嘉蓄教训得服服帖帖,一定也能把他儿子教育的好。 游相生嘆了口气,「你看看人家嘉蓄,都知道上进了。」 「那你看看嘉蓄他爸,你要是和嘉士泽一样,需要我上进什么?」游子恆不满道。 「闭嘴!」 见他爸真的生气了,游子恆没有再说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跟程储学习怎么了?他还真觉得程储身上的那股禁慾高冷范儿还挺有味道的。 第二天,游相生就先签了意向合同给程储赔礼道歉,并且安排了一辆游艇,月下钓鱼。 温柔的细浪涌动,银白的月光渡在海面上,将远方的天际线染成淡淡的金色。 宁静的月光下,游子恆恭恭敬敬地端着一杯茶,向程储鞠躬道:「程总,我想向你学习,请你教我。」 游相生的眼睛落在水面的浮漂,耳朵却竖起来,听程储的回答。 程储信步穿过他,走到游相生旁边,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拒绝。」 嘉蓄应该会成为他唯一带过的小孩。 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游子恆捏紧了手指,他又走到程储面前,把茶捧过头顶,「给我一次机会。请您教我。」 这一次,游子恆没有听到拒绝的声音。 他低着头盯着程储冰冷漂亮的鞋尖,等待着手中的茶碗被端起。 等了许久,他都没等到,他只听到一股无畏的低沉引擎声咆哮在黑夜里。 游子恆皱着眉抬起头,看见程储的目光已经越过他,落在身后。 他勐地转身。 一艘白色的快艇排开海浪,像是一条长长亮亮的流星,直直地向他的方向袭来。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回来了,春节开始我会日更的,马上就要开始狗血甜了。 第63章 63 肌肉瞬间发紧,刺在嵴柱沟里的皮肤开始发痒,电话的铃声随之也响起,程储看着远方,接通,「餵。」 圣洁的月亮挂在天空,清冷的银光缀在嘉蓄身上,他站在船头,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紧紧贴在身上。 他应该说话了。 第103页 海风有些大,程储几乎听不见嘉蓄在说什么,他猜测,应该在胡乱得发怒。 「程储。」没有得到回应,嘉蓄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距离还很远,程储看不太清嘉蓄的表情,他感觉,应该在偏执得发疯。 快艇往前移动了几米,突然停了下来。 海风慢慢也静了下来,嘉蓄和程储隔着宽宽的海面相望。 嘉蓄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坠入大海里的一滴水。 轻柔的海风告诉程储——嘉蓄在说他的思念与喜欢。 「哥哥,我想你了。」 程储往船的后侧走了两步,远离了游子恆父子。 他面无表情地说:「想我,还是想折腾我?」 这两天,程储的脑子里闪过对嘉蓄抽筋扒皮,来弥补他的文身之痛。 「怎么会是折腾你?不是啊!不是的,我是想你,想你啊!」嘉蓄红着眼睛,哽咽道:「想的心脏都痛了,哥哥,救救我。」 优雅地将一只手撑在船栏上,程储望着嘉蓄的方向,「那你见到了,可以滚回去了。」 「回不去了。」嘉蓄的声音像是凝了水,「哥哥,我的燃料用完了,再见不到你,我真的会死的。你救救我,救救我。」 一艘快艇在海上很容易失去方向,汪洋的大海根本没有把人的性命当作一回事,程储不相信爱能沖昏头脑,孤身前来,可是游轮还在航行,嘉蓄真的停留在原地。 「哥哥,我说真的。」嘉蓄伸出手隔空描了描程储的轮廓,「你想我死吗?」 被骗过心软的程储冷漠地转过身。 冷漠的背影吓得嘉蓄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喜欢,好像重复的次数够多,就一定会得到回应。 程储冷着心没有说话。 嘉蓄恹恹道:「我果然是个废物,哥哥你从来不爱我。」 嘉蓄的眼睛一直追着程储的背影。像是蓄满了泪,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煳。 游子恆夜间的视力不是很好。他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月光下,嘉蓄的轮廓朦朦胧胧的,应该是一个出挑的大美人,大美人又怎么样?他这个大帅哥不是也被程储拒绝? 冷酷无情的样子确实更有味道,他追上程储,笑着说道:「程总,你的追求者真狂热,是不是要你的点头,都得这么疯狂?我能不能也……」 话音未落,游相生吓得鱼竿都拿不稳,慌乱地掉在甲板上。游相生惊唿道:「他……他跳水了!」 「噗通。」 嘉蓄跳进海里,黑暗的深渊笼罩他,冰冷的海水侵袭他。唯有程储是指引他的一轮圆月,他不停地朝着程储的方向游去。 一个人哪里游得过工业文明和科技进步的产物,哪怕嘉蓄从小到大,在海边,在船上,从未输过。 闻声,程储勐地转过身,震惊地看着海面。 嘉蓄不停摆臂,划开海水,拼了命要往程储的方向冲刺。 眼前的这一幕,程储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实在无法理解嘉蓄。。 大脑里的理智告诉自己,嘉蓄会知难而退,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冒着性命的危险来追一艘行驶中的轮船。 可是那是嘉蓄!做事不计后果,好恶素来由心的嘉蓄! 笨蛋,简直是大笨蛋! 程储握紧了拳头,心脏在不停地发颤。 一口巨浪打了过来,嘉蓄感觉五脏六腑移了位置,可是他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程储的方向移动,不断地接近庞大的游轮旁的小小的游艇。 程储立即通知船上的工作人员降低游轮航行速度,自己迅速操控着游艇朝嘉蓄的方向开去。 月光为水里的嘉蓄镀上一层柔光,黑色的长髮平铺在水面,如潮湿的海草般相互纠缠,嘉蓄的眼睛透亮,目光坚定,仿佛诱惑人的海妖,在海平面一沉一浮。 程储让游相生握住方向盘,自己走到甲板上,冷冷地看着嘉蓄,「你疯够了没有?」 两人隔着游艇的高度对视,程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情绪失控,心跳如雷。 「哥哥,救我,我没力气了。」 微弱的一声哀求一下子击碎了程储的愤怒,击穿了程储的心跳。 站在一旁的游子恆突然发现——原来程储的身上有那么的情绪波动,除了冷漠,还会愤怒,也会紧张。 和自己就是冷言冷语,和水里的这货就是心疼宝贝? 「咚——」他气得把手里的茶碗砸进了海面,一个巨浪袭来,卷着茶碗直直撞向嘉蓄的脑袋。 一阵剧痛引得眼前发黑,嘉蓄脱力地仰面躺倒在海里。意识模煳,身体不断地往下坠。 嘉蓄隐隐约约听见船上传出一声因疼痛发出的尖叫,不是哥哥的,难听的要命。 游子恆迎面挨了程储狠狠的一拳,程储与生俱来的强势气场让他腿脚发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忘记了反抗。 程储一边脱外套,一边寒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动我的东西?」 西装外套被甩在地上,程储没有一丝犹豫跳进海里。 月光铺在程储身上,像是跳入深海的王子。他从冰冷的海里拖出脑袋还再滴血的美人鱼,一步一步抱着他走上陆地。 「没有人比哥哥更心疼我。」 嘉蓄的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如果因为哥哥的口是心非就调转船头诉说放弃,嘉蓄知道,他犹豫的那一秒,不仅在哥哥那里出了局,也在自己心里露了怯。 第104页 程储俯下身,穿过他的膝盖弯,一把将嘉蓄横抱起来,往游轮的医疗中心走。 嘉蓄安安静静地看着程储俊美的侧脸,视线模煳之际,又望见程储身后的那一盘明月。 月亮那么亮,所有的心思无处遁形,嘉蓄知道,这是摘它入怀里的唯一机会。 医疗中心的条件并不差,医生急忙检查了嘉蓄的身体情况。 嘉蓄的手脚都很凉,没有一点儿温度,除了脑袋上的血迹,漂亮的那张脸根本没有血色。 程储伸手揉了一下眼睛,感觉这里隐隐发酸。 嘉蓄迷迷煳煳之间仍旧不安地喊道:「别走,哥哥,别走。」 医生一边给嘉蓄做检查,一边嘱咐程储最好也去换身衣服。 衣服不停地往下淌水,程储后知后觉的有些冷,他去房间里换了身衣服,也给嘉蓄拿了套衣服。 时间来去不过几分钟,工作人员已经来催好几次程储了。 回到医疗中心,医生看见程储的时候仿佛如菩萨降临,「总算回来了,你这个弟弟说什么都不听,就要见你。」 嘉蓄真的没什么力气,他不哭不闹,就是缩在病床上的角落里,把自己团成小小的。 「不好意思,医生。」 程储拿着干净的衣服走到床前。 医生忍不住说道:「我就没见过长这么大还这么黏哥哥的弟弟。」 听见程储的声音,嘉蓄涣散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他张开双臂,无意识地撒娇道:「老婆,抱抱。」 哥哥?老婆?医生闻言直接僵在原地。 程储面色不变。 强撑着的嘉蓄笑了笑,大脑里紧绷的弦送下来,强弩之末般地往前倒去。 程储一个箭步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昏迷的嘉蓄像是一个漂亮精緻的娃娃,程储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又给他吹干了头髮。 医生做完检查,说嘉蓄的身体素质很好,没有发现什么大碍,应该是三四天没休息好,睡着了。 嘉蓄是如何追上一天提前出发的游轮?程储想,可能是这几天不眠不休、风雨兼程地赶路。 又来了,程储觉得心口莫名地在发酸。 医生给嘉蓄处理了伤口,又开了点驱寒的药,嘱咐程储要好好观察,程储想了想又和医生要了退烧的药。 带着嘉蓄回了房间,程储餵嘉蓄吃了药。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嘉蓄又睡得不省人事,两人又不是第一次睡觉,程储没有多大纠结,躺在他身边,帮他盖好被子。 半夜,嘉蓄突然动起来,他的唿吸变得灼热,一直往程储的胸膛里钻, 「哥哥,我好热,不舒服。 程储在黑暗中打开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下,他看见嘉蓄已经烧得全身红扑扑的。 眼睫毛像是沁了水,嘉蓄的表情非常可怜,「哥哥,我不会真的要死了?」 「胡说,从小到大没有发过烧?」 程储探了探嘉蓄的额头,想去床下拿药,却被嘉蓄从后面揽住了腰,「不要走。」 「乖一点,我拿药给你吃。」 「哥哥,你抱抱我,」嘉蓄烧得煳里煳涂,「你亲亲我嘛。」 程储安抚性地抱着他,顺了顺嘉蓄的后背。 总算吃了药,嘉蓄安分了不少,不过没一会儿,又变成一只发了情的猫,钻进程储的睡衣里,去舔后背上的那处文身。 程储不耐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是发烧,不是发骚。」 另外一只手即刻摸上程储的胸口,嘉蓄用为数不多的意识感受着那颗滚烫的心,「程储哥哥,我真的好爱你。」 折腾了一晚上,程储困了,他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嘉蓄的唿吸声莫名地让他感觉到安心。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程储是被一股推搡的力量闹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探嘉蓄的额头,「还烧不烧?」 嘉蓄打开了他的手,抓着床单怯生生地往床的边缘退,「别碰我。」 「又闹什么?」 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嘉蓄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你是谁?」 弱小可怜的动物总能激起怜爱之心,可程储却怕嘉蓄又在骗他。他皱着眉坐了起来,想看嘉蓄究竟在演什么把戏。 嘉蓄见他不回答,提高了声音又问:「你究竟是谁?」 吃错药了?程储拿起放在床头的药盒,看了又看,是嘉程旗下的药,药效和功能他非常清楚。 还是烧煳涂了?程储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退了。 漂亮的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嘉蓄用力挥开程储的手,他哭着喃喃道:「你别碰我,我要不干净了,程储哥哥会不要我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嘉蓄用手背擦着眼泪,纠正道:「和程储有关系。」 「我是程储的童、养、媳。」 作者有话说: 程储:糟糕了,变失忆的大笨蛋了。 嘉蓄:从今以后,不再挨打。 第64章 64 游轮上的医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旁的护士疑惑道:「不会是失忆吧?」 失忆? 嘉蓄鬍乱扯住护士小姐的袖子,「你有见过一个喜欢穿西装却不喜欢笑的男人吗?」 闻言,护士把目光投向室内那位抱着手臂的俊美男人。 第105页 程储皱了皱眉头。 见她不回答,嘉蓄又戳了戳胖医生的肚子,「你有见过程储吗?」 医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程先生……」 「不是程先生,是程储!」嘉蓄慌忙道:「我要找程储,把程储还给我。」 被吵的头疼,医生又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论。顶尖的脑部检查仪器,代表着休闲观光的游轮自然不会配备,程储没有强人所难,「出去吧。」 嘉蓄蛮不讲理道:「不准走,我不要和他一个人待一起,不准走……」 昨天晚上谁都不要就要程总,今天早上谁都可以就不要程总,眼前痴情又混乱的年轻人让医生的良心莫名痛了,临走前,忍不住说道:「程先生,病人身体刚好,情绪不宜太激动。您是他在船上唯一认识的人,可能需要多多安抚他。我会联繫总部,一上岸就做全身检查。」 「嗯。」 嘉蓄伸出手想拉住医生,程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门轻轻地合上,程储重重地把嘉蓄扔在床上。他突然想起来,嘉蓄看的狗血电视剧里有这样的桥段。 失忆就代表一切从未发生,可以重来?蠢出生天的东西,又想装疯卖傻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抬起嘉蓄的下巴,程储看向他的眼睛,「再装?」 「放开我。」嘉蓄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不准碰我。」 「给我道歉,说你昏头了,我就原谅你。」程储没有松手,反而重重捏了两下,碰了又碰,「还装,我就把你从船上丢下去。」 「你才装!你一直在装!我没有。」嘉蓄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程储,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突然被推了个大跟头的程储怔住了。 过了几秒他回过神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倚在门框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嘉蓄惊慌失措的背影。 怎么兜兜转转之间,对方又变成可怜兮兮的受害者,而自己顶着一屁股诡异的花又成为兇残的施暴者? 又在耍手段!程储的目光逐渐变冷,装疯卖傻的最后肯定还是他遭殃。 肯定还有后招,程储等了又等。 可是漫长的一下午他都没等到嘉蓄的回马枪,夜幕降临,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情的李总监,还沉浸在业务落地的喜悦中,兴致勃勃地打电话约程储去露天酒吧放松放松。 生着闷气的程储同意了。 喝酒可是最容易增加上下级之间的革命友谊的,李总监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去露天的吧檯预订视野最好的卡座。 要去露天吧檯先要经过购物中心,程储路过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嘉蓄对他的形容——喜欢穿西装不喜欢笑。 很准确的人物画像。 于是程储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休闲衬衫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导购小姐的脸都快红了。 眼前的这位俊美男人,她在新闻上看过。 「先生,您真的是衣架子。」 深吸一口气,导购小姐小心翼翼地站到程储的面前,伸手想帮他整理已经平整的领口。 一张卡片隔开了她的手,程储淡道:「谢谢,刷卡。」 刷了卡,换下来的衣服,程储让她送回房间,导购小姐想了又想,塞了一张香喷喷的名片进去,这样的男人让她遇见,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李总监还是第一次看这么青春又休闲的总裁,帅气又多金的程储往沙发上一坐,天生就有一种矜贵的气质。 李总监惊讶地看了又看,「程总,你今天太帅了这要是让公司里的小姑娘看见,要疯一大片。」 闻言,程储尝试着勾了勾唇角。 不得了不得了,李总监看到那抹笑意,有一种冰雪消融的错觉,他忙着喝了口酒压压惊。 就算在帅哥和美女一抓一大把的嘉程集团里,程总裁和嘉秘书也是过于养眼的存在, 哎?往日里,两人形影不移,这几日,怎么没看到嘉秘书? 还没等他问出口,几位来搭讪的年轻男女打乱了他的节奏。 先下手为强,陌生的游轮上,抱着猎艷心态的男人和女人都开放得不像样。 面对天性的释放和调情般的诱惑,李总监非常享受,被包围的瞩目感觉,让他仿佛又年轻了一回。 程储却不为所动。强烈的感官刺激后,小葱拌豆腐真的显得乏味,似乎真的只有嘉蓄能调动他的情绪。 这种心情太奇怪了。 他忍不住想,一个没有买票又身无分文的人,怎么在一艘游轮上生存? 「姐姐,我口渴,要喝水。」 程储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嘉蓄坐在一堆人的中间,那双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程储还看见了昨天被他打了一拳的游子恆。 游子恆拍了拍那位被嘉蓄叫「姐姐」的女人,示意她让开,打开一瓶高度的洋酒给嘉蓄面前的玻璃杯满上,「不是口渴吗?来,多喝点。」 卡座的其他人笑着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嘉蓄。 嘉蓄捧起酒杯,说道:「我还饿了,要吃饭,今天一天没吃饭了。」 「可以啊,喝完就带你吃饭。」 游子恆说完,又把几个空酒杯满上,推到嘉蓄面前。他清晰地记得程储就是因为这个傻子打了自己一拳,他爸居然还让他活生生地忍下来! 第106页 这一拳真是耻辱!还好让他遇上在附近游游晃晃的嘉蓄,弄不过程储,弄这傻子也能出一口气。 「我要先吃东西。」嘉蓄放下杯子,叫道:「服务员。」 要的就是空腹喝烈酒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怎么可能让他吃饭?「啪」地一声,游子恆放下酒瓶,「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穷鬼。」 听到「穷鬼」两字,嘉蓄扁了扁嘴,为了一口吃的,手指摸着杯子,真的把往嘴边送。 一股力量夺走了他的酒杯。 程储重重地把杯子摔在桌上,冷冷地看着游子恆,「不长记性?轮到你动他了吗?」 被打断了好戏,周围人刚想嚷嚷,却被程储身上的阴冷气息吓得不敢吭声。 「怎么不长记性?」游子恆冷哼一声,「程储,你打我的这拳我永远记得,下了船就到了我的地盘,我给你抽筋剥骨,让你知道……」 匆匆赶来的游相生赶紧让保镖捂住了游子恆的嘴。 游子恆惊讶地发现他爸不仅向程储赔礼道歉,还向那个长头髮的傻子说好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走了。 游相生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步伐,「你还有理了?是你先砸别人的!你知道你砸的是谁吗?那是嘉蓄!」 那长头髮的是嘉蓄?游子恆停下脚步,前几年,他见过一次嘉蓄,头髮短得和鬍渣一样,又凶又漂亮。 现在头髮柔得像丝绸一样,又奶又乖巧? 一个人的气质怎么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你不想活了,还是我不想活了?」游相生忍不住又说道:「那程储在国内,大不了不来往就是。嘉士泽呢?我明白地告诉你,这艘船背后的邮轮集团就是他的,还下了船就是你的地盘,你现在在他的地盘上晃,还觉得自己了不得?你给我消停点!」 沉着脸的游子恆被骂得一言不发。 *** 不少人已经侧目过来,程储不想成为闹剧的焦点,他朝嘉蓄招了招手,「出来。」 「不要。」嘉蓄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程储想了想,把口袋里的身份证扔给嘉蓄。 嘉蓄对着身份证看了又看,「不像的,你骗我,我的程储哥哥都是西装革履的,你根本不是。」 程储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证明「我就是我」,他换了个思路,淡淡道:「我带你去吃东西。」 嘉蓄的眼睛亮了亮,他说:「我要吃管饱的。」 往餐厅的包厢一坐,没多久就上菜了。 嘉蓄拿起筷子就准备夹。 程储却摁住了嘉蓄拿筷子的手,把一碗鸡蛋煳推到他面前,「先吃这个。」 饿久了如果暴饮暴食,很容易胃不舒服,程储不想再带着嘉蓄去看医生。 手背莫名一凉,大颗大颗的晶莹水珠落在上面,程储怔住了,好像是眼泪? 「哭什么?」 嘉蓄红着眼睛,「你骗人,你根本不打算给我吃饱。」 程储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要吃炒饭,呜——」 程储舀起一勺蛋煳就往他嘴里塞。 味道应该还不错,嘉蓄吧唧了下嘴,咬着勺子不松口。 程储用极大的耐心说道:「张嘴。」 他没有孩子,也没有从事过父亲的角色,却对着嘉蓄一次又一次展示自己的耐心。 嘉蓄慢慢地张开嘴巴。 一勺又一勺地餵完了鸡蛋煳,程储又等了几分钟,等胃适应了,才把筷子递给嘉蓄。 吃完饭,嘉蓄又开始闹了,不相信他是程储,说印象里的程储要成熟一点,根本不是他这种穿牛仔裤的毛头小子。 程储见他吃饱了有力气发疯,联繫了船上的工作人员给嘉蓄开了间房,就准备离开。 见程储要走,嘉蓄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不相信,一边勉为其难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程储自然不会做自己证明自己的蠢事,修长的手指交叠起来,静静地看着他。 嘉蓄勐地抓起程储的手,让他与自己十指相扣。 「我不要这次机会。」程储开口道。 嘉蓄自顾自地思考后说道:「我有办法。」 两人去了购物中心,还是原来的店,还是原来的导购小姐。 她看见程储的那一刻,身体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去,喜悦道:「先生,晚上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嘉蓄隔在两人之间,歪着脑袋看着她,露出牙齿轻轻一笑,「是我要买东西。」 又想耍什么花样?程储走到沙发前坐下,静静地看着嘉蓄,默许他的行为。 居然是真的在挑衣服? 什么材质不行?什么颜色不行?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 嘉蓄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或许是不合身,想买新衣服。程储盯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投向手机,处理了几封加急邮件。 这时,嘉蓄慢悠悠地指着一件黑色暗金花纹的外套,「我能试试吗?」 导购小姐用手撑开衣服,想为嘉蓄穿上。 内袋里好像有东西,她瞥了一眼,竟然发现是自己先前放在程储衣服里的名片,顿时脸色一变。 「不合适吗?」嘉蓄笑着问道。 明明是甜甜的笑容却有着森冷的戾气,导购小姐克制不住地后退一步,赶紧把经理叫了过来。 第107页 经理来了之后,嘉蓄继续傻乎乎地笑着,拿东西的手越发不受控制。 作为经理,他也不是什么没见过有钱人的主儿,可他还是被嘉蓄往购物推车里扔东西的架势震住了,他小跑着到程储身旁,低声请示道:「先生,这么多东西都要帮您送到客房里吗?」 程储抬起头,递出去一张黑卡,「由他。」 作者有话说: 嘉蓄:哥哥好宠我 第65章 65 经理征愣过后,美滋滋地去办结帐手续,房间里只剩下嘉蓄和程储两人。 被这句「由他」宠到了的嘉蓄心情很不错,他走到程储身旁,坐在他身边,用脑袋贴近,趁机把手机拱掉。 「你有点像我记忆里的程储哥哥了。」 程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不是。」 「你是。」嘉蓄皱了皱眉,孩子气地说道:「你就是,穿上我为你挑的衣服,你就是我记忆里的程储哥哥。」 各式各样的衣服被大包小包装进精緻的购物袋里,程储瞥了一眼,如果一天一套,他应该一个月都有新衣服穿。 他推开嘉蓄的脑袋,站了起来,「你靠衣服认人?」 「脑子疼,记忆力不好用了。」嘉蓄懊恼地敲了敲额头,「所以,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记人。」 程储没有听他的鬼话,用手扒拉开一个购物袋,「看样子他在你的心目中也不是很重要,你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谁说的,我就记得他。」嘉蓄的表情有些无辜,「他穿过什么,喜欢穿什么,我都记得。」 「那我在你面前有穿过袜夹吗?」 正经的西装服饰里藏着两个皮质的防滑夹,程储不难想像这两个东西会如何强硬地套在自己的腿上,如何模拟出人的触感,如何代替嘉蓄进行一场明目张胆的归属性标记。 他已经好久没有穿过衬衫夹,自从他在嘉蓄面前穿过一次,就好像被无休无止地惦记上了。 当初嘉蓄看他的那种眼神,应该就是侵略,只可惜,当初没有看出来。 最终把简简单单的着装礼仪,弄成不得体的情.趣.工.具。 嘉蓄抢过东西,揣在兜里,「这是我的。」 程储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买的。」 小嘴瞬间一扁,嘉蓄垂着眼睛,又想掉眼泪,「你果然不是程储,真的程储哥哥不会这么小气的,你骗我,冒牌货。」 程储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结完帐之后,他让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把嘉蓄连人带衣服扔进刚开好的客房里。 光购物袋就铺满了半个空间,嘉蓄不满地来回踱步,「为什么没有零食?为什么是内舱房?为什么没有观景阳台?」 「我都看不见美丽的大海了。」 工作人员歉意道:「不好意思,程先生,除了套房外,其他的都已经满舱,您要升级成套房吗?」 嘉蓄用极为期待的眼神看着程储。 「不用。」程储想也没想地拒绝道:「不速之客就应该住在船底。」 闻言,嘉蓄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 「恢復正常,」程储说道:「我就让你住套房。」 嘉蓄皱着眉头不解道:「什么正常?」 当然是脑子,程储冷冷道:「那你就继续住这里,住到下船为止。」 嘉蓄用力地咬着嘴唇,突然朝着程储鞠了一躬,「谢谢你。」 工作人员被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 还怪有礼貌的,现在说什么听什么,之前要是这么听话乖巧就好了。 程储淡淡道:「不客气。」 回到客房,程储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休息,他抽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他相信,嘉蓄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跑上来打搅他,用千奇八怪的理由。 他等了很久。 等到外面的月亮都困了,嘉蓄也还没有来。 转了性?真的不认识? 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程储扬了扬隽秀的眉。 怎么可能这么快死心?没有观众的装疯卖傻行为才是真的空费心机。 他站起来,打开了门。 门后面站的竟然是来「告状」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冲着程储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讲述嘉蓄在船上偷吃东西,偷喝老酒的经过。 不是刚吃饱饭吗?这说的是嘉蓄吗? 程储怀疑的同时跟着工作人员的脚步去往「案发地」。 地上散落着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袋,嘉蓄吃饱喝足地歪着脑袋耷拉在椅子上,柔软的头髮垂在脸旁,漂亮的眼睛涣散着。 即便做了错事,嘉蓄顶着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身边的工作人员对他还是非常友善。 好反常的一个画面,程储想,他骂过嘉蓄是一个只进不出的饕餮。 可嘉蓄是贪心,不是贪吃。他刚走到嘉蓄面前,对方就瑟缩地把脸埋了起来。 程储抬起他的脸,发现他的嘴巴里居然还是鼓囊囊的。 还在吃东西! 程储一脸平静地给嘉蓄的行为买了单。 恢復自由的嘉蓄咽下食物,对着工作人员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脚步虚浮地开始追逐一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酒瓶子。 程储扳过他的肩膀。 嘉蓄转身直直地撞进了程储的怀里。 程储下意识地抱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第108页 「不要碰我。」嘉蓄挣扎着不要程储抱。 程储皱眉问道:「为什么要偷东西?」 似乎被言语中的严肃吓到酒醒,嘉蓄红着眼睛,小声道:「对不起。」 「不是吃饱了?」 嘉蓄低着头不说话。. 手上的力道加重,程储又问:「还想闹什么?」 「你不管我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嘉蓄的声音在发抖,「我怕饿,明天醒来就没有饭吃,我不喜欢没饭吃的感觉,你不管我了,我会饿死的。」 真的变小孩子思维?神志不清? 程储松开力道,「下次不准了,现在回去,不要闹了。」 「不回去。「嘉蓄露出幽怨的神情,重新挽起程储的手臂,反问道:「你为什么凶我?为什么还骂我?」 程储和他说不清楚,嘉蓄也没打算和他说清楚。 俊美的帅哥和漂亮的帅哥站在一起,天生就是一部偶像剧,周围的人时不时就用眼神去瞟故事的进展,还有一些人隐隐嗅到八卦的味道,打开相机准备拍摄。 程储掰开他的手指,转身就往回走。 他走一步,嘉蓄就跟着他走一步,一直跟到了套房的门口。 还没等他开口赶人,嘉蓄又问:「我可以吃你明天的早饭吗?」 程储看着嘉蓄,「可以,回去,我会叫你。」 「你不会,你不喜欢我,不会叫的,我会活活饿死的。」嘉蓄一点都不讲究,直接坐在地上,倚靠在门边,「我就在这里等你,你睡醒了,我们就一起去。」 「砰——」 程储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扇门隔开了室内和室外,程储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把没有读完的书读完,才拿上干净的衣服,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洗完澡,微凉的水珠顺着髮丝往下淌,程储擦着头髮,还是忍不住打开门去看嘉蓄那个笨蛋。 嘉蓄冷得缩成一团,眼睛却意外明亮,「吃早饭了?」 就知道吃,程储拽着嘉蓄的胳膊把他拉进有暖气的房间里。 不要感冒,不要发疯,无论哪样,到最后都是他遭殃。 程储指着会客厅里的沙发,让嘉蓄晚上待在这里,叮嘱道:「不准进卧室。」 「不要乱吃东西。」 嘉蓄听懂似的点了点头。 水分慢慢蒸发,头髮逐渐变干,吹风机的声音停止后,细细碎碎的「嘎嘣嘎嘣」声透过没有关好的卧室门传了进来。 闻声,程储无奈透了,「滚进来。」 嘉蓄捧着一包彩色的糖果畏手畏脚地不敢进去。 「进来。」程储觉得就算对程逞,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耐心。 嘉蓄把包装袋藏在背后。 程储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嘉蓄,拿出来,你不要再吃零食了。」 「不吃零食,那我……」 程储扔了一件浴袍在他身上,「去洗澡。」 「哦。」 嘉蓄不情不愿地把糖果往垃圾桶里一扔,拿着衣服去洗澡。 听着浴室里响起的细微水声,程储沉默地靠在床头。 这样下去,嘉蓄只会越来越疯,越来越不正常。 对于这么个反覆无常的神经病,自己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 放任,坐视不理,像往常一样冷漠地对待不是很好吗? 又是自己对嘉蓄的那种莫名其妙心软! 今天白天,或许还可以甩掉嘉蓄,现在,嘉蓄摸着黑也能找到他的房间。 程储认真头痛的时候,嘉蓄把吹风机送到他的手边。 极为自然的动作,程储也懒得说什么,给嘉蓄吹了头髮。 头髮还没有完全吹干,嘉蓄就掀开程储的被子,钻进他的被窝。 「你究竟是真的笨蛋,还是假的笨蛋?」程储拍了拍被子中间鼓起来的小山包,「吹干了,再睡觉。」 嘉蓄怯生生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正正好好把脸埋在程储的胸膛上,「你吹吧。」 就着这个姿势,程储给他吹干了头髮。 嘉蓄伸长手臂准备关灯,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吓得他缩回手,埋在程储的怀里一动不动。 程储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是嘉士泽打过来的。 这父子俩真心有灵犀,程储看了一眼嘉蓄,接通了。 简单的寒暄后,嘉士泽说自己联繫不上嘉蓄,询问嘉蓄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程储把手机递给嘉蓄。 嘉蓄不理不睬。 一声嘆息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嘉士泽担忧地说道:「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程储捏着嘉蓄的脸,让他抬起头来。 嘉蓄气鼓鼓地仰着脸。 把手机贴在嘉蓄脸上,程储低声教导道:「叫爸爸。」 嘉蓄摇了摇头。 「叫。」 嘉蓄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喊道:「爸爸。」 「对着手机叫,别对着我。」 嘉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电话里的沉默更为吓人,程储抿了抿嘴,拿回手机扯谎道:「嘉叔叔,他喝了酒,脑子不清楚。」 「哦,和你在一起啊,那我就放心了。」嘉士泽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小储,你帮我照顾他,回来的时候,还我一个脑子清楚的就行。」 挂了电话,程储推开了身上的烫手山芋,背对着嘉蓄躺下。 第109页 昏昏欲睡之际,他听见嘉蓄喊道:「爸爸。」 「不要乱叫。」 「哥哥。」 程储被这一声叫得身体一僵。 「程储,我从小就被爸爸送给你,当作你的童养媳。」嘉蓄从背后环住了程储的腰,「所以,你让我叫你什么都可以。」 胡言乱语也是有限度的,程储转过身,揪住了他的嘴,「睡觉。」 作者有话说: 嘉蓄:我没有偷东西,偷自己的东西不算偷 日更做不到的,我还是放个三连响的大鞭炮吧 第66章 66 程储是被湿漉漉的舌头舔醒的,好像有一只兴奋的、黏人的小狗在不停地舔他的后背。 后背? 应该是嘉蓄又在舔他留下的文身。 程储刚一睁开眼睛,被抓包的嘉蓄急忙提着裤子跑了。 又跑。 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下来,程储抬起手摸了摸后背,沾了一手水。 他不难想像后背上的那几处的荷花被舔得水光淋漓的模样。 人不知跑哪里去了,嘉蓄还穿跑了他昨天刚买的牛仔裤。 程储找了一圈,在观景阳台的躺椅上找到了红着脸的嘉蓄。 没穿衣服,就穿了条裤子。 矫健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柔软饱满的胸肌,结实紧緻的腰腹,腰细肩宽,黑色文身往下是流畅漂亮的人鱼线,每一根引进牛仔裤里的线条都在述说着性感。 这样的美色给春情萌动的海上清晨带来阵阵咸湿的气息。 程储不得不承认嘉蓄身上散发的强烈荷尔蒙,这种荷尔蒙让他的喉咙有些痒。 被注视的嘉蓄微微撇开脸,修长的手指捂住通红的脸,「别看我,我要不干净了。 忠贞的模样倒有几分黄金的纯良,羔羊的温顺。 程储问他,「干净?解我衣服的时候为什么不装冰清玉洁?」 嘉蓄露出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安,如有羔羊引颈受戮的觉悟。 程储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到了他分开的腿间,皱起眉头。 折辱性的表达让一滴晶莹的小水珠挂在嘉蓄浓密的睫毛上,他越来越委屈,「都怪你。」 「怪我什么?」程储用鞋底踩着嘉蓄的脚面,「怪我对你太好了?」 管他吃管他住,还要管他一大清早的瞎胡闹。 「怪你太漂亮了!」嘉蓄不敢收回腿,「你后背上的那朵花一直在勾引我。」 「我不得已......才有反应了。」 声音里藏着无可奈何的哭声。 「你不相信?」 嘉蓄拽着程储的手去摸。 程储勐地抽回手。 嘉蓄扬起脸,眼泪毫不徵兆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哪有男人见到你这种骚//货,还能忍得住的?」 「我虽然是你的童养媳,」嘉蓄越委屈越拉着程储的手不放,「但我也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完全没有能力抵挡你的诱惑。」 人的一生会有荣誉,也会有诋毁。在程储三十二年的前半生里,他不是没被人骂过。 骂过冷漠,骂过无情,骂过凉薄,却从来没有像眼前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一样,骂他是个骚//货。 「混帐。」程储回骂道。 嘉蓄条件反射地捂着脸,「不要打我。」 程储朝着嘉蓄的小腿狠狠地踢了一脚。 病还和以前一样,疯也一样,程储转身想走,他不想看嘉蓄说骚话的表情,也不想听嘉蓄嘴里的荤话。 背后一阵风掠过,嘉蓄环住他的腰,「不准走,你还要带我去吃早饭。」 「滚。」 嘉蓄嗅着程储身上好闻的味道,脸红红的, 「不能滚,看不到你,它会难受的。」 少年人的脸红是情之所至,可嘉蓄的脸红是得寸进尺的保护色,程储「啪」的一声,拍开嘉蓄的手。 嘉蓄疼得红了眼睛,又有了无尽的委屈,「程先生,我这么不中用,不会是个处男吧?」 处男?折腾自己的时候有想过这回事?程储冷冷地看着他。 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嘉蓄放开程储,垂着脑袋嘆气道:「我真的是个没用的处男,所以,遇到程先生这种骚//货,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痛苦得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白痴。」 程储的手很漂亮,它有力地沿着肌肉沟壑走线往下,勾住牛仔裤的边缘。 「处男,控制好自己,别弄脏了我的裤子。」程储毫不留强地嘲讽道。 「我是和你穿同一条裤子的童养媳,你怎么能奚落我?」嘉蓄的声音有些发抖,「爸爸让我保护好自己,没有订婚前不能做这种事情。你居然因为这个看不起我?你怎么能看不起我?」 越来越真的表演,越来越真的细节,程储给气笑了,他换了一只手捏着嘉蓄的下巴,「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有什么资格和我订婚?」 「可是我记得我很有钱的。什么都有,这种游轮我也有好多的,我有很多钱的。」闻言,嘉蓄用手心敲着脑袋,样子看起来疼疼的,「钱呢?」 现在想起来有钱了?昨天偷吃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说? 程储看着嘉蓄疯疯傻傻的德行,总觉得他还有后招,于是推开嘉蓄,转身回了房间。 第110页 新买的衣服被穿走,程储从衣柜里又取出一套衣服。 对着镜子整理领口时,程储用余光瞥了眼坐在他身后自尊心受损的嘉蓄。 真的是一千零一夜里的公主,每天一个新故事。 没有叫他,程储去楼下的餐厅用餐。 嘉蓄却没有跟来。 游轮上的餐食种类很丰富,味道也不错,程储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的外面是海天一色的美景,里面是赏心悦目的优雅,程储慢悠悠地喝着咖啡,阅读着今日的新闻。 一杯咖啡喝完,嘉蓄才出现。 他换上一套黑色的西装,脖间繫着一条黑蓝相间的丝巾,直挺挺地朝着程储的方向走来。他面无表情地坐在程储的对面,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贵公子哥的气息。 程储看了他一眼。 嘉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盘子的食物。 拿起菜单,程储叫来服务员,点了几样嘉蓄爱吃的食物。 嘉蓄听得喉结开始上下滚动,怪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合上菜单,程储看着嘉蓄,开口问道:「不演了?」 「什么演不演?」嘉蓄用毛巾擦了擦手,「我想过了,程先生,你因为我的没钱对我若即若离,虽然我是你的童养媳,但也不能完完全全地依靠你。」 程储轻扯嘴角,「哦,那你想依靠谁?」 「我想依靠我自己。」 「要想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得到优待,需要打扮的光鲜体面。」嘉蓄挺直腰板,郑重地说道:「衣服是你昨天买给我的,我会还给你的,谢谢你昨天的照顾,接下来,我不会花你一分钱的。」 简直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从程储的嘴角泄出。 「你笑什么?」嘉蓄不满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到下船还有三天时间,」程储看着嘉蓄,「你随意,可以从零开始。」 闻言,嘉蓄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不是0。」 面对这样惊奇的脑迴路,程储无话可说。 嘉蓄骄傲地挺了挺胸膛,眼里迸射出强大的意志。 服务员很快就上菜,香味诱人,卖相可口。 程储走到嘉蓄身边,俯身凑近他的耳朵,「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你求我,胡闹,我或许都会为你买单,而不是现在义正言辞的和我要自尊。」 嘉蓄不满地扭头看他。 「不要做乞丐。」程储好心提醒道:「会让你的家族蒙羞。」 嘉蓄非常硬气地说道:「我不会!」 「当然了,」程储低声道:「你还可以来找我,不过,我想让你从0开始。」 结帐的时候,程储只为自己吃的东西买了单,他让李总监挑了份礼品给游相生,不说赔罪只做示好。 白天,他在海上剧院里看了演出。 美妙的钢琴音响起时,程储想,这或许可以成为嘉蓄的一份谋生工具,只要他能从餐厅里出来。 下午,程储在甲板上攀了岩,沖了浪。 晚上,吃着最新鲜的刺身,听着乐队的精彩演唱,程储很晚才回了房间。 回去的途中,程储的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期待,他对嘉蓄接下来的表演竟然有一丝兴趣。 一人千面,对方当之无愧,这趟航行,有嘉蓄和他作伴,真的有趣。 果然,嘉蓄已经坐在他的门口。 一看见程储,嘉蓄不情不愿地举起双手,娇滴滴地说道:「洗了一下午碗,手都发白了。」 程储瞥了一眼本来就白的手。 打开门,嘉蓄极其厚脸皮地跟了进去。 程储脱掉外套,嘉蓄习惯性地拿过来挂到衣柜里。 程储洗澡,嘉蓄拿着热毛巾在外面等。 程储轻轻地咳嗽一声,嘉蓄立即给他倒了杯水。 享受着嘉蓄的殷勤,程储喝了口水,问道:「骨气呢?」 「噗通」一声,嘉蓄没骨气地跪在程储的面前,「我不胡闹了,我求你。」 肌肉绷紧,腰背挺直,以一种臣服的姿态贴在程储的膝盖上。 程储看见他西装裤下露出的一条细长线条,细细连饶,像是禁锢的链条。 漂亮的丝巾被解开,像是精緻的礼物被扯开包装带,露出令人惊喜的内核。 西装外套里面居然是真空的。 稳重内敛的西装下藏着巨大的反差,程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究竟是谁骚?」 嘉蓄沉默地一言不发,像极了以色侍人的笨蛋美人。 程储用脚尖勾起嘉蓄的西装裤腿,嘉蓄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绷紧。 西装裤腿一寸一寸地往上提高,修长的小腿上裹着黑色的袜夹,很细,很紧。 作者有话说: 惩罚:x 调情:√ 第67章 67 骨节分明的手穿梭在浓密的发间,程储把嘉蓄的碎发挽到耳后。 他要看清楚嘉蓄的表情,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很会演?演姿态,演细节,演浑身发抖的恐惧,演身不由已的屈从。 「脱。」 程储单手撑在沙发上,用轻飘飘的语气命令道。 一激灵,嘉蓄捏得手指都开始发白。 程储往后一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要让我重复。」 嘉蓄咬着嘴唇想站了起来。 程储踩在他的肩膀,「跪着脱。」 第111页 受到屈辱的嘉蓄艰难地解开皮带,扯下拉链,因为整个人跪得很笔直,西装裤从上到下滑落,线条修长的大腿瞬间就呈现在程储的眼前。 大腿往下几寸和脚踝往上几寸一样,都卡着黑色的腿环,它勒紧皮肉,只不过金属质地的夹子没有抓取物,孤单地垂在一旁。 程储眯起眼睛,「衬衫都没有,穿什么衬衫夹?真骚。」 嘉蓄低声为自己辩解道:「不骚的。」 膝盖压在柔软的地毯上,嘉蓄想往前挪动,却被程储踩在了胸口。 刚洗完澡的程储皮肤泛着好看的粉,松松垮垮的的浴袍里藏着的宝贝若隐若现,嘉蓄放肆地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保持距离,别再靠近我。」 嘉蓄低着头,反问道:「不靠近你,怎么伺候你?」 「咔嚓」,程储点燃了一支烟,隔着朦胧的烟气看着嘉蓄,「你是处男,没有经验,摸你自己的练手。」 「你耍我。」 嘉蓄愤恨地看了他一眼,胸膛气得开始剧烈起伏,整个人明显是气得不行,提着裤子就准备走。 程储踩着他,不让他动。 修长的手指把额前的头髮推到脑后,程储吐出一个白白的烟圈,露出没有什么表情的五官,「就在这里,我要看。」 「你在羞辱我!」嘉蓄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做过这么变态的事情!」 「你做过的。」更加变态的事情都做过,程储只不过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污衊我!」 「做不做?」程储提高了音量。 嘉蓄抽泣着,「做……」 嘉蓄的手也好看,和人一样修长。 指甲圆润,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其他,带着一种自然的淡粉色。 他一边青涩地在摸,一边瑟情地在叫。 「程储……」 「哥哥……」 不加掩饰的声音烧得程储的耳朵发热,他冷漠地抽完烟,知道自己的身体对嘉蓄也有了回应。 不过,不知道是那一声声的哥哥,还是那一句句的名字。 他俯下身,捂住他的嘴唇,「不准叫我的名字。」 「我的幻想对象只有你,」嘉蓄的热气捧在程储的手心,过了好几秒才平息下来,「不想着你,我不行的。」 程储冷道:「我不同意。」 嘉蓄虽然红着脸但一点都不害臊,「没办法了,我是没用的处男,管不住自己的。」 双方都揶揄过的藉口简直是越用越顺口,程储摁着他的下巴推开嘉蓄,交叠起了双腿。 摔在地上嘉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嫣红的嘴角。 程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嘉蓄箭似的钻进程储松垮垮的浴袍下。 他看了看,伸出手摸了摸,闷闷的声音透过浴袍传了出来,惊喜道: 「哥哥,你对我也有反应了!」 「那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主动权丧失了一大半,一滴汗从喉结滑过胸口,程储扯开腰带去抓嘉蓄的脑袋。 嘉蓄用力地捏了捏。 「啊——」 程储的身体软了一大半。 象徵性地挣扎两下后,程储放弃了抵抗,一来二去也那么多回了,他选择忠诚于自己的欲望。默许使得嘉蓄更加昏头,他愈发无法无天。 程储打开了他的手,「谁让你摸那里的?」 嘉蓄疼得撅起嘴,「我就摸一下,看一眼,那里开着好多花。」 程储不给看。 嘉蓄的力气相当大,不管不顾地看了够。 随之,他不满地拉下脸,认真地说道:「还骂我,究竟是谁s?正经人谁会在那个地方纹东西?」 「除了后背,还有皮鼓上,都纹遍了。」 嘉蓄气唿唿地抱怨道。 程储费劲地转过头,锋利的眼刀似乎幻化成了实质,冷冷地朝着嘉蓄的舌头割去,「你想清楚,再给我说话!究竟是谁纹的?」 「到底是哪个小妖精?」嘉蓄的口吻里藏着浓浓的嫉妒,他把气撒在程储身上,「还藏着不让我看,我是你的童养媳,有什么看不得?」 「你他妈混蛋。」 无耻到极致的倒打一耙手段,程储恶狠狠地甩了嘉蓄一巴掌。 「对不起。」嘉蓄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我的脸打你的手了。」 「……」 「可我不能看这种别人留下来的骯脏东西。」 说完,趁着程储迟疑的瞬间,嘉蓄一个横抱将他抱进了卧室,把藏在床头柜的袋子里的白色衬衫拿了出来。 他把没穿过的衬衫穿到了程储的身上,把绑在大腿上无用的衬衫夹也脱了下来,箍到程储的大腿上。 白色的衬衫是按照他的尺寸买的,衣服偏大,落下来的时候堪堪没过程储的大腿根,盖住了身上的文身痕迹。 程储被抓着双臂,根本没有办法阻挡,除了一件半遮半掩的白衬衫,身上空无一物。 嘉蓄拉着那几根心仪已久的带子,弹力收紧,「啪嗒啪嗒」地打在屁股处盛开的荷花,染得花朵更添几分粉嫩。 看样子衬衫夹就是为自己准备的,程储又骂道:「嘉蓄你这个混球。」 「混球就混球。」嘉蓄伸出舌头去舔发粉的地方,「我是你的童养媳,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宝贝哥哥。」 第112页 睡在大海上,除了船只在摇晃,程储的视线也在摇晃。 头顶上的吊灯刺得他闭上了眼睛。 嘉蓄咬着程储的脖子,「今晚之后,我是不是就能从童养媳变成媳妇?」 程储滚动喉结,倔强地说道:「我老婆,得趴下来给我c。」 嘉蓄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绽放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老婆要睡里面的,坏人来了,老公睡外面保护我。」 「船上我就认识哥哥一人,其他人都是坏人,更得睡哥哥里面了。」 第68章 68 感官是绝对的,舒服就是舒服,气氛到了这里,程储也没有像第一次那般执着于上还是下。 果然,底线和原则有了一次的突破,在面对第二次、第三次时,也就没有那么固若金汤。 程储的身体里迸发着兇狠的火。 可是嘉蓄的动作却散发着温软的水。 得不到满足的程储难耐地张开嘴,哑声骂道:「没吃饭吗!」 「嗯」,嘉蓄竟然真的应了一声,随后垂头丧气地停了下来,小声道:「中午吃的饭就那么点,全部力气都用来洗盘子了,晚上……晚上也没有饭吃,哪来的力气。」 程储那张俊美的脸闻言后由热变冷,由红变黑,他瞪了嘉蓄一眼。 轻飘飘的瞪算的上是一种撩拨,结果吓得嘉蓄赶紧退了出来,紧张兮兮地靠在床头,以泪洗面,「没吃饱,没力气,能这么办嘛?我总不能燃烧我的生命去做这种事情。」 装模作样,现在开始谈条件?程储气得想咬他。 「就算现在给我东西吃,」嘉蓄把眼泪擦在手背上,「转化成力气还要好一会儿。」 不做就不做,程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息下来。 他越过嘉蓄,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自己。 「别擦,好容易变软的。」嘉蓄连忙制止道。 程储把纸巾扔在嘉蓄汗湿的脸上,冷漠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哥哥,」嘉蓄抓住程储的手,把它贴在脸上,软软地撒娇道:「你主动好不好?」 不好也得好,绷紧的弦哪有不发的道理,程储撑着嘉蓄的胸膛坐了起来。 「啊疼,」嘉蓄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哼唧唧道:「你压我头髮了。」 兴头上的程储没有搭理他,痛痛快快地开始享用。 喉结上下滚动,嘉蓄一眨不眨地把眼前的画面记进心里,然后高兴地诉说自己最直接的感受。 荤话连篇,原始无比。 听多了这种话的程储压根没有理他,享受完,就钻进被窝,准备睡觉。 嘉蓄委屈地抱住他,眼泪汪汪的,「哥哥,我还没有好。」 程储闭上眼睛,冷冷地说道:「我也没力气。」 「你刚刚很有力气的。」嘉蓄蹭了蹭,不满地说道:「都把我搞疼了。」 程储没有睁眼,表情淡淡的却散发着别样的舒爽,「现在没有了。」 嘉蓄沉默了下来,唿吸越来越重,像是越想越气的表现。 全身轻松,心情愉悦,程储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有因有果,他喜欢看因果报应。 冰雪消融的微笑使得嘉蓄的心跳慢了一拍,他咬了咬嘴唇,突然眨着眼睛说道:「呀,好奇怪,我突然有力气了。」 程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哦。」 「哥哥真的是个善良的菩萨,把力气赐给我了。」嘉蓄沿着程储的脖子轻轻开始蹭,「我继续伺候你,好不好?」 「不要。」 嘉蓄气恼道:「不能不要。」 「机会转瞬即逝,」程储平静地说道:「犹豫就会消失。」 刚才装柔弱,现在装什么? 嘉蓄贴在程储的胸膛,一边撩火一边撒娇道: 「好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错了,就一次,给我表现一次,就一次。」 程储刚开始还能义正言辞地拒绝,被磨得时间久了,实在是没办法,信了鬼话。 途中,嘉蓄不停地在瞎指挥,「哥哥,衬衫咬着,肌肉绷紧才好看。」 「哥哥,顺时针动一动……」 「逆时针也动一下……」 海风把撩人的月色吹进房内,直到深夜才分离开那两颗紧紧相贴的心。 阳光轻拂海面,披上辽阔的金色光辉,绚烂无比。 程储从睡梦中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他能感受到嘉蓄的体温,却看不到他的人。 套房里很安静,只有卫生间里传出来细微的水声。 披上浴袍,程储靠近声源,轻轻推开轻掩的门。 嘉蓄果然在里面。 程储抱着手臂,倚着门框看正在手洗衣服的他。 「我就这一件衣服,借给哥哥穿,竟然被弄得脏成这样,」嘉蓄一边用力地搓着一边抱怨道:「简直是没法看。」 程储说:「我一个人弄的?」 嘉蓄歪着头,无辜道:「不是我啊,我的都在里面。」 程储发出一声冷哼。 「别生气嘛,」嘉蓄扔下衬衫,用干毛巾擦了擦手中的水,然后牵住程储的手晃了晃,「哥哥,给你洗衣服是我该做的事情。」 声音里藏着一丝丝甜蜜的欣喜,嘉蓄甜甜道:「哥哥,我们都有夫妻之实了,从今以后,是不是就是夫妻了?」 程储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第113页 嘉蓄愣了一下,「你不答应?」 程储想了想,指着那叠换下来的衣服,「上衣的口袋里有一张信用卡。」 嘉蓄气愤地甩开他的手,瞪着漂亮的大眼睛,「你要消费我?」 看着他的蠢兮兮的模样,程储直接点了点头。 自尊心强烈受损的嘉蓄捂着脸沉默了一下,痛苦地捏紧拳头,最后决绝地找到程储的上衣,从里面掏出一张黑卡,一边拿一边说:「我告诉你,我没有出卖自己的色相,这是我的劳动所得。」 气鼓鼓地胡言乱语竟然……有些可爱。程储捏了一把他的脸,「恭喜你,踏出在船上靠自己活下去的第一步。」 嘉蓄怒道:「把手拿开。」 他硬气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原路倒退了回来,质问道:「密码呢?」 程储没有直接告诉他,只是抬手重新捏住了嘉蓄的下巴。 「放开我。」 「别动。」 柔软的指腹划过嘉蓄红润的小嘴唇,程储一笔一划写下了六个数字。 作者有话说: 钓吗? 第69章 69 写完后,程储继续用拇指摩擦着嘉蓄的下唇。 嘉蓄痒痒的,像是被一片柔软的羽毛来来回回地挠他的心脏。 程储问道:「记住了吗?」 嘉蓄当然还想要这种奖励,「没有。」 程储一只手轻柔地捏了捏那张撒谎的嘴,另外一只手勐地按住了嘉蓄的后脑勺,倏地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嘴唇刚要贴到一起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他声音很低地说道:「那真可惜。」 「再写一遍。」 「不行。」 「可以用舌头写,我不嫌弃的。」 嘉蓄往前凑了一点,程储见状就往后退了一步。 反覆几次,被撩得受不了的嘉蓄用力地把程储压在墙上,银行卡片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我想亲你,哥哥。」 程储平静地看着他,「不行。」 「我不要钱了,」灼热的唿吸喷洒在程储的嘴唇上,离得那样近,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缠绵亲吻。嘉蓄还是哑声祈求道:「就亲一口,一口就好。」 程储捂住他的嘴,「要什么就给什么,会惯坏你的。」 亲不到嘴,又说不出话,嘉蓄只好把捂着他的手啄了又啄。 手指一片湿润,程储把手拿了回来。 嘉蓄紧紧地压着程储的腰,「可怜我就要可怜到底,给我亲一口。」 指腹捻了捻指尖上残留的口水,程储用它点了下唇,「亲过了。」 眼前的这一幕着实让嘉蓄瞪大了眼睛。 心神荡漾,慾壑难填。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哥哥的不尊重,嘉蓄狠狠地亲了上去。他的舌头凶性十足,勾缠着程储的舌头在口腔里翻来搅去。 吻技不赖,一连接了半小时的吻,嘉蓄才意犹未尽地放开程储。 「撒谎精。」程储抬眸看他,「这是一口吗?」 嘉蓄飞快地又在程储的嘴上亲了一口,「第两口。」 「没经我同意就敢亲,」程储掐着他的脸,「我要在你的嘴边纹上一只乌龟。」 「果然是你!」亲得非常满足的嘉蓄开始恍然大悟,「你还要纹我的嘴!我身上的是不是也是你纹的?这些一看就是一个师傅的手艺。」 「……」 「你果然在标记我,是个表里不一的骚货,一面冠冕堂皇地让我滚,一面阴险下作地给我打记号。」 嘴上不停地在数落,手上的动作也一个都不多余,嘉蓄弯腰、捡卡、转身、迈步、逃跑。 没几秒钟,人就跑没影了。 望着嘉蓄逃窜的方向,程储抬手摸了摸被亲得通红的嘴唇,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失忆」的嘉蓄跟以前的嘉蓄,虽然变笨了一点,但本质上仍旧是一样的。 喜欢胡说八道,更喜欢兴风作浪。 顺风顺水过于无趣,程储想,正好他喜欢乘风破浪。 海浪时而平静时而汹涌,在滔天巨浪下活下来的程储,更加嚮往肾上腺素爆发的那种冲击。 手机响个不停,嘉蓄报復性的消费行为以连续不断的简讯方式传回程储的手机。 叫了餐到房间,下午,程储有条不紊地处理工作上的邮件,晚上他去了船上的超市。 推着购物车路过琳琅满目的货架,程储看着配料表挑了一些零食,然后让工作人员把两大袋子的东西送回房间。 路过购物中心的丝绸展馆,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他挑了一条墨绿色的真丝吊带长裙。 盘着发的漂亮工作人员笑着说:「先生,同款式的还有粉色款。」 程储说:「好,都帮我包起来。」 「好的。」 消费完,程储看着嘉蓄最后的消费记录,来到了一场露天的酒会。 自由奔放的天地,缴纳一份入场费,可以喝酒,可以跳舞,也可以吃东西。 舞台上灯光绚烂,站在中间的嘉蓄更是闪闪发亮。 程储顶着嘉蓄灼热的目光,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静地欣赏舞台上的表演。 身形高挑的嘉蓄穿着新买的粉蓝色破洞牛仔裤,修长的手指正放肆地拨弄着手里新买的贝斯,长发随着身体的摇摆一晃一动,张扬又狂野。 第114页 一阵沸腾的欢唿声后是另外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汗湿的长髮被捋到脑后,嘉蓄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糖果,撕开粉色的包装袋,衔在嘴里补充能量。 表演结束,嘉蓄笑着和众人击掌。 有胆大的异性大声地问嘉蓄的性取向,也有开放的同性直接向他吹口哨,邀约的意图很是明显。 嘉蓄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程储的方向。 程储对上他的视线,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孤身一人的俊美男人在这种场合非常容易成为狩猎的对象,嘉蓄凭着敏锐的嗅觉看到了他身旁好几处跃跃欲试的目光。 「嘉,我们去跳舞。」 「不去。」嘉蓄气唿唿地往程储的方向走去,径直的,没有一点拐弯。 站在程储面前,嘉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骄傲地挑着眉毛,「你在看我。」 程储往后一靠,「所有人都在看你。」 「你看我眼神不一样。」 程储反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嘉蓄俯身,贴在程储的耳边,「你想占有我。」 程储轻声道:「你不想吗?」 「想。」 「所以,」程储微抬下巴,「礼尚往来而已。」 说完,他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不知是海面太黑,还是星星太亮。眼前竟然浮现出一座转瞬即逝的冰山,皑皑的冰雪变成澄澈的雪水,汇入大海。 似乎是它自己在主动融化。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储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拥入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 紧接着,一张黑色的卡片被强硬地塞在他的手里。 嘉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线里裹着丝丝寒气,「程储,你得不到我,现在就想要用钱包养我?」 程储转过身看他,「嗯?」 「我告诉你,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把你的卡收回去。」嘉蓄冰冷冷地说道:「现在,我有热爱的事业,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有坚定的信仰,再也不需要依靠你。」 对于狗血的霸总文学,程储了解的不是很多,他抬头看了眼月亮,没有发现皎洁的它有变异的迹象。 「好啊,你还在想你的白月光!」嘉蓄痛苦地用手捂住胸口,「这颗心居然还会再疼。」 程储摸了摸他的额头,「脑子又不对?」 「你才不对,」嘉蓄又补充一句,「我再也不会笑着给你洗衣服了。」 「你根本就不会洗衣服,把我的衣服都洗坏了,」程储敲了敲他的脑袋,「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来做。」 「我不信,」漂亮的脸蛋沉了下去,嘉蓄信誓旦旦地说道:「肯定是你的未婚妻洗的,他一直看不上我这个童养媳,想方设法地赶我走,我走了,他又把你的白月光送出国了,你受不了他恶毒的占有欲,现在想起我的好来,我告诉你,晚了。」 人物很多,看样子是一个全新的剧本。 程储问道:「我未婚妻是谁?」 「嘉蓄。」 程储又问:「那我的童养媳呢?」 嘉蓄瞪大了眼睛,「你失忆吗?你的童养媳是我啊!」 作者有话说: 换剧本了 第70章 70 脸皮是真厚,脸不红心不跳地在胡说八道。 程储开始询问细节,「那我最爱的是谁?」 「我不知道。」嘉蓄把脸埋进程储的脖颈间,腼腆纯情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是我,你也一直这么告诉我,直到你为了白月光打了我一巴掌,我才知道你是骗我的。」 「那我应该有很多个白月光。」程储想了想,「因为我打过你很多巴掌。」 闻言,嘉蓄抬头看着程储,他举起一根修长的手指,眼神委屈极了,「一个,我的心就碎得合不起来了,还有很多个,哥哥,你想让我心碎而死吗?」 抓住那根调皮的手指,程储用力地捏了一下,「人可以这么死吗?」 「怎么不可以?」嘉蓄气得腮帮子鼓起,「你是不是就想我死了,好和白月光去快活,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 「子虚乌有。」程储推开他,倚靠在一旁的栏杆上,「那你说说,我和白月光是怎么认识的?」 「自己记不起来,还要我帮你想?」嘉蓄没好气地说道:「每想一次,都是在剖开我的伤口……」 程储平静地看着他,「你说,我想听。」 嘉蓄用力捏紧手指,开始丰富故事情节。 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一个胡编乱造的词语。 因为程储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把被风吹乱的那几缕头髮拨回他的耳后。 程储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再胡说八道,我就当真了。」 当真什么? 当真的有这样的白月光,当真的喜欢这样的白月光。 当真的把喜欢投射给虚构的人。 嘉蓄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哪怕只有一次机会,他都要把故事往哥哥喜欢他的方向走,他用力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目光宛若黑色天幕里那条星河,「刚刚不对,我说错了,你从小就喜欢你的童养媳,我们,两小无猜,十八岁就私定终身,我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你爱我也爱的不行,都是你爸爸……」 程储打断道:「不准说我爸。」 第115页 「好好好,」嘉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都是你爷爷,贪图嘉家的钱财权势,才让你们有了婚约。你的未婚妻虽然长得非常好看,但是个实打实的蛇蝎美人,心很黑,为了满足他变态的占有欲,在你的后背上留下不可磨灭的文身,你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我……」 程储又一次打断道:「谁配不上谁?」 「我,我配不上你。」嘉蓄组织着语言,闷声道:「我没用,势单力薄,在庞大的两家面前犹如螳臂当车,无力反抗,你烧得浑身滚烫,我只能抱着你哭,什么也做不了。」 程储捏住了嘉蓄的下巴,「那白月光呢?」 「白月光早死了,」嘉蓄微微偏开头,不忍道:「他们怕你伤心,都在骗你。」 听完嘉蓄逻辑清晰的故事,程储冷漠地看着他,「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觉得我会信这个?」 灿若星辰的眼睛暗了下来,像是蒙上了乌云的面纱,嘉蓄垂着眼睛, 「你果然不相信,可是他确实是死了。」 「癌症过世的,他的癌症无解的,之前都是在苟延残喘,你知道的,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嘉蓄环着程储的肩膀安慰他,「这么多年,你一心扑在创新药身上,只为换他一丝生机。」 小范围内爆发出一阵哭声,程储低着头去看嘉蓄的眼睛,没有看到一丝潋滟的水光。 「有鬼。」 嘉蓄缩进程储的怀里,小声道:「哥哥,我怕,最怕鬼了。」 躲在暗处偷看月亮的少女走了出来,她擦着眼泪,为这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哭出声,又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然后呢?」 虚假胡编的爱情只会教坏小孩子,程储捂住嘉蓄的嘴,带着他想往船内走。 嘉蓄看着小女孩眼巴巴的模样,拽着程储的手腕不松开,「故事还没说完呢。」 不远处有人围了过来,嘉蓄抱着程储根本不撒手,两人拉拉扯扯地回了房间。 门一打开,耳聪目明的嘉蓄一眼就瞧见沙发旁边放着两个大的超市塑胶袋,他跑过去翻了翻,里面装着不少他喜欢吃的零食。 心雀跃地蹦跶了好几米高,还没等他说「谢谢」,程储突然接了个电话。 是关于新上市药品的商业合同方案,代理商那边提出一些新的要求。 程储带着电脑进了书房,通知了两位总监,紧急召开了一个电话会议。 为了防止「精神不正常」的嘉蓄突然胡言乱语,他撕开了一支棒棒糖,塞进嘉蓄的嘴巴里,嘱咐他保持安静。 嘴巴甜甜的,心里美滋滋的,嘉蓄含着棒棒糖在套房里安安静静地逛来逛去,甚至还贴心地泡了杯茶香四溢的绿茶,想给程储送进去。 程储瞥了他一眼,锁上了书房的门。 无所事事的嘉蓄躺倒在了沙发上,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不远处的两个礼盒。 拆开包装,他摸了摸丝绸如水般顺滑的质感,眼光灵动。 用手轻轻地撑开,嘉蓄诧异地发现居然是条粉色的裙子。 程储结束会议出来的时候,发现嘉蓄正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裙子。 一看见他,嘉蓄就气唿唿地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男人,是不会穿裙子的。」 程储走到他面前,沉默地合上了礼盒的盖子。 手指扭捏地转了转,嘉蓄柔声解释道:「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把胸练得太大了,穿不下。」 视线有了话语的牵引,不自觉地落在嘉蓄饱满的胸肌上。 程储淡淡道:「不是给你的。」 「我知道。」嘉蓄深深地看了程储一眼,「每次东西你都买两份,他一份,我一份,你想把我打扮得和他一模一样,让他以另外一种形式陪在你的身边,对吗?」 「不对。」 「我不在乎的,哪怕只能是以替身的身份陪伴你,」嘉蓄轻声地说道:「因为我爱你,程储。」 面对嘉蓄的告白,程储冷冷地看着他,「这是给我妈的礼物。」 「哦。」 嘉蓄瞬间清醒,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折好,放了礼盒里,「一共两份,一份你送的,另外一份当我送的。阿姨是程家对我最好的人。」 程储把礼盒放在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下,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嘉蓄,反问他, 「我对你,不好?」 嘉蓄急忙跑到他面前,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好,你对我也好。」 清脆的糖果破碎声从嘴巴里传出,坚硬的牙齿咬碎糖果,嘉蓄扔掉糖棍,拉着程储接了一个甜甜的吻。 融化的糖果在舌头的交缠中融化,程储扣着嘉蓄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睡觉前,嘉蓄抱着衣服要和程储一起洗澡。 「外面还有一个浴室。」 「外面还有大海呢,我又不是想和大海洗澡。」嘉蓄眨巴着眼睛,「久别重逢,哥哥,你就不想我?」 从早上分开到晚上见面,最多不超过八小时。 程储冷淡地想关上浴室的门,嘉蓄拉着门把手不给关。 于是,两人腻腻歪歪地抱在一起,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为什么沐浴露在哥哥身上香一点的?」 「胡说,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哥哥的手香一点。」嘉蓄咧嘴一笑,「帮我也抹一点。」 第116页 躺在床上,程储揪着嘉蓄的嘴巴看了看,「睡觉前,不要乱吃东西。」 「我又不是小孩子。」嘉蓄抱着程储的手臂,「你哄我睡觉。」 还说不是小孩子,光哄睡就要哄半个小时,程储忍不住睡意,先闭上眼睛,就被嘉蓄拱醒了。 嘉蓄小声道:「我要玩你手机。」 「你自己的呢?」 「我没有。」嘉蓄撇了撇嘴, 「你忘记了,你不允许我联繫别人。」 又是一顶莫名其妙的帽子,程储翻过身,没有理他。 嘉蓄伸手又把他翻了回来,趴在他的胸口,软软地亲着他的嘴唇,「哥哥,你一直很霸道,想要控制着我的行动自由。」 程储揪着嘉蓄的耳朵扔到一旁。 嘉蓄反手熊抱住程储,继续甜言蜜语道:「我愿意你对我这样。我都习惯了,像现在光着身子给你暖床,我做过无数遍,都习以为常了。」 程储重新闭上眼睛,「是你自己骚,不穿衣服。」 手机玩了几分钟,嘉蓄就困了,他放下手机,伸长手臂关了灯。 唿吸逐渐平稳的程储突然问道:「我的白月光叫什么名字?」 「嘉蓄。」闭着眼睛,嘉蓄迷迷煳煳地说道:「哥哥的爱只能给到嘉蓄。」 黑暗中,程储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大脑开始清醒。 他一直很清楚,绝大多数男人的喜欢,都来自于征服欲。 他喜欢过高山,也喜欢过大海。 因为攀登过高山,所以高山不再巍峨,因为横跨过大海,所以大海不再神秘。 嘉蓄这个人,完全不需要他征服,只要他伸手,他就会过来。 但是程储还是能判断出来,他对嘉蓄是有一种征服欲,尽管嘉蓄不需要他征服,却真的让他有一种欲望。 是即便嘉蓄鬍作非为,胡说八道,也要继续把他留在身边,看他清醒发疯的欲望。 这种感觉很奇怪,至少,他不讨厌嘉蓄的亲近。 作为一个成年人,程储知道,他不能迷茫,很多事情他需要自己想通。 第二天,太阳刚刚把光芒洒向大海,嘉蓄就把程储摇醒了,「我饿了。」 想事情想的太晚,程储根本没休息好,他打开了那只手,没理磨人精。 嘉蓄的嘴唇贴在他的耳朵,「我要吃饭。」 程储被吵得得睁开眼睛,眸中泛着冷意的弧光。 「我到底怎么欺负你了?」嘉蓄光着身子坐了起来,「我伺候的你不好吗?被窝里多暖和啊,你连饭都不给我吃。」 「……」程储指着房间里的电话,「自己打电话,自己叫。」 嘉蓄拿起话筒递给他,可怜巴巴地说道:「昨天的商演还没结帐,我没钱,不敢叫。」 程储深吸一口气,没打算和他一般见识,叫了餐。 静静地看着被亲得烂红的嘴唇里吐出一个个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嘉蓄偷着笑了一下,他确定前天中午的点餐不是巧合。 哥哥记得他喜欢吃的东西。 这几天程储关心他,爱护他,保护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在证明那颗冷漠的心里有他。 与旁人的一点点不同,就是对他的优待。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哥哥真令他又爱又恨,令他疯狂着迷。 平静陪他演戏的哥哥,对他怎么可能不是喜欢,那么喜欢,为什么要嘴硬不说? 爱要怎么样才能说出口? 叫的餐很快就到了,嘉蓄抱着它们坐在套房里的客厅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的是他现在最喜欢的一部霸道总裁小娇妻的电视剧,这部剧是集狗血的大成者,融合着失忆替身白月光带球跑等元素。 故事发展到后期,柔弱可怜的小白花被恶毒美艷的未婚妻找上门来,怯弱的她只能小心谨慎地捂着肚子,守护着尚未出世的宝宝。 面对尖酸刻薄的挑衅和恶意满满的逼迫,旁观的总裁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大声述说了自己的爱意。 嘉蓄摸了摸肚子,想像了一下哥哥直截了当说「喜欢」的画面,笑出声来。 程储还在熟睡,嘉蓄轻轻地走到他面前,亲了亲他的头髮,吻了吻后颈露出来的几根文身线条。 离开时,嘉蓄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礼盒。 那两条裙子真的好看,后背的布料很好裁剪,设计成镂空,就能让哥哥后背上的荷花文身大面积地露出来。 当然了,还可以再往下一点。 流光溢彩的绸缎和粉白鲜嫩的荷花,嘉蓄想,如果哥哥喜欢他,他就可以缠着哥哥说「要」,然后一口一口地吃到。 第71章 71 程储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嘉蓄的人。 吃完的餐食没有收拾,电视也没有关,嘉蓄莫名其妙地消失没影了。 程储已经习惯了嘉蓄现在的状态,天性解放,自由自在,像一条无忧无虑的小狗。 天黑了,肚子饿了,摇着尾巴,自然会回来。 新上市的几款药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有很大的市场。程储约了游相生在观景台上聊项目, 从观景台上眺望出去,海天一色,不知是天上的蓝融进了海里的水,还是海里的水染蓝了天上的云。 美丽的景色下,谁也没有提起前几日的不愉快。 当老师应该是彻底没戏了,作为商人的游相生开始认真思考两人之后合作的方向。 第117页 基点和方向明确,大范围的辐射确实能带来不菲的收益。 原先签订的意向合同,程储让李总监再补充了几项条款,游相生认真思索后,两人正面达成了意向一致。 喝了几杯茶,游相生笑着说道:「程总,也不怕你笑话,此行我原来的目的,是带着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来找你学习的。我原先都想好了,这些渠道资源通通可以当作子恆的学费,没想到,到最后真的变成了生意。」 这话说的漂亮,可商人重利,程储不是很相信。 李总监惯会做人,接着游相生的话继续往下说。 谈判完后的气氛很是融洽,两人开始笑着聊市场聊美食聊美景。 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歇很精緻小巧,程储吃了一块,觉得味道还不错,嘉蓄这个馋鬼应该会喜欢的,于是,他打包了两份。 「不得不说,这里的厨师手艺都不错。」游相生也吃了一个,「嘉家选品的眼光真准,就像嘉蓄相中程总,一学就是一个灵光。」 闻言,程储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漂浮在杯中的几片绿茶。 「嘉家?」李总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游总,你是说,这艘船是嘉秘书的?」 「这才哪啊?」游相生看了李总监一眼,「等明天进了港,入目所及,都是他家的。」 李总监傻眼了,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程储已经拿着打包好的茶歇走了。 漫无目的地在船上行走一圈,程储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他的处境和上了贼船如出一辙。 回到房间,灯还没有被打开,一只藏在暗处的手非常自然地把他压在了墙上。 即便是看不清对方的神情,程储也能感觉到熟悉的狂热。 不等他说话,嘉蓄就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终于抓到你了,未、婚、夫。」 对于这个称唿,程储面无表情。 他想回头看一眼嘉蓄不害臊的表情,却被蛮力压得动弹不得。 「换人了?」程储问道。 「当然。」嘉蓄冷冷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只会装可怜的小蠢货?」 小蠢货应该是指昨天的嘉蓄,面前这个叫他「未婚夫」的应该是他的「未婚妻」,程储回忆了一下「小蠢货」对「未婚妻」的评价——是个心很黑的蛇蝎美人。 「说话。」嘉蓄环住了程储的腰。 程储拍了拍他的手背,「放手。」 「怎么,要跑?」 环在腰的手臂一点儿都不听话,越收越紧,嘉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我说过,我只会给你一次离开我的机会!只有一次!」 「又发什么疯?」程储攥住嘉蓄的手指往后掰,摸到了一手的突兀的冰冷珠翠。 程储垂眸去看。 屋内拉着窗帘,光线不是很亮,环在他腰上的手指却都闪着莹润的光芒。 漂亮的手沿着程储的小腹往上抬,最后慢腾腾地抵在程储的胸口。 修长的十指上都佩戴着璀璨夺目的宝石! 「好看吗?」嘉蓄倨傲地说道:「这种富贵,可不是那种小蠢货能有的?」 程储疏离地打开了他的手。 「说他,你还不高兴了?你有那么喜欢他吗?」嘉蓄扯过程储手中的袋子,气恼道:「这些,都是买给他吃的?」 气唿唿的几句话里,程储莫名地听出难以言表的喜悦,他说,「你喜欢,可以给你吃。」 嘉蓄重重地「哼」了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他抬起手臂,打开了灯。 柔和的灯光一下子让房间里变得明亮。 程储看清楚了嘉蓄,眼里有几分惊艷。 嘉蓄换了一身黑色的丝绸衬衫裤子,长发明显被精心打理过,发顶很蓬松,发尾卷卷的。 消失不见的这几个小时,应该在和髮型师相处。 「怎么,不认识了?」嘉蓄慢条斯理地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金边镜框,「就算程总贵人事忙,未婚妻总不能忘记吧?」 蠢兮兮的发言让程储收回视线,不为所动。 见状,嘉蓄面露凶光,「还是说你只记得那个只会装乖的小蠢货和国外那个只会装死的病秧子?」 病秧子是谁?程储又回忆了一下,觉得应该指的是那个白月光,「他不是死了吗?」 「谁告诉你的?」漂亮的脸上都是讥讽,嘉蓄看着程储,「是那个小蠢货?他真的是坏透了,六岁开始就做替身,做了那么久,竟然还想转正?想让病秧子在你的心里死去,独占你?」 情感纠纷果真复杂,程储懒得搭理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吧檯上倒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看向嘉蓄,「国内影视,你随便挑,我给你投资,不要再闹了。」 「闹?」嘉蓄端起他喝过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嗤笑一声,「那个小蠢货闹得不是更厉害?我才和你说几句话,就是闹了?这么维护他,是喜欢他?」 说完,嘉蓄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餐巾纸,把它扔到程储手上,「你自己看,他是怎么报答你的喜欢的?」 纸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哥哥,你的未婚妻追上门来了,整个大海都是他的天下,我没用,只能先走了,勿念。」 看完这些字,程储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他被气笑了,「怎么走的?又跳水?」 第118页 「你管不着。」嘉蓄恶声恶气地说道:「大难临头各自飞,要不是跑的快,我会好好地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这话时,嘉蓄偷偷用余光观察程储的表情,期待那张俊美的脸上出现一点儿担心,没想到程储闲适地往沙发上一坐,舒适地往后一靠,冷漠无比地说道:「那谢谢你,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嘉蓄停顿了几秒,「你不喜欢他?」 笔直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程储淡淡道:「只会装乖的小蠢货,凭什么让我喜欢?」 「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嘉蓄不甘心地问道。 「当然,」程储朝着嘉蓄招了招手,等他走近了,又让他弯腰,最后附在嘉蓄的耳边低声道:「小蠢货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包括失忆、包括喜欢。」 听完这话,嘉蓄气得想走。 程储拉过他的手,冰凉的手指塞进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 「你最聪明,记得住我们是利益的交换,不要多余的感情,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见一个,爱一个,嘉蓄举起花心人的手,难过极了,「那你喜欢我?」 把嘉蓄扯进怀里,程储抬起他的下巴,冷酷道:「我只要你的人,不要你的心。」 作者有话说: 嘉蓄:要一句喜欢比登天还难。 第72章 72 嘉蓄盯着程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放心,我比那个小蠢货玩得起。」 慢悠悠地从上往下解开两个纽扣,嘉蓄故意往前挺了挺胸膛,「更玩的开。」 深邃的黑色衬衫被打开,露出一截精緻的锁骨。 程储不受控制地瞥了一眼衬衫里面,被内里的色气晃得移不开眼睛。 复杂华丽的黄金身体链藏在黑色的丝绸下,贴在冷白的胸口上,嵌在链条下方还有一颗颗沉甸甸的宝石,在胸膛的起伏下,一晃一盪。 被宝石点缀的身体局部,轻易就可以让人浮想联翩。 心痒痒的,程储的唿吸停了一瞬。 嘉蓄明显是知道自己哪里最性感,也知道人会喜欢什么,更知道藏一半露一半的致命吸引力。 非常满意程储的停顿,嘉蓄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喜欢吗?」 程储的脸上面无表情,手却摸上了嘉蓄的胸口。 嘉蓄抓住程储的手,「不说喜欢,不给摸。」 短暂的沉默后,程储没有说话,只是道貌凛然地用手心摩擦着嘉蓄的手背。 「哥哥,你是多久没吃了,这么心急?」嘉蓄轻笑一声,「哦,我忘记了,那个小蠢货是个处男,怕不是还要你主动?」 「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嘉蓄恶毒地说道:「碰他一下就咳得要死,哥哥,你果然没吃过好的。」 程储伸手嘉蓄那副摘掉没有度数的眼镜,问道:「老提那两个人会让你更兴奋吗?」 「会。」自信中带着傲气,嘉蓄说道:「我在一遍一遍地告诉你,他们配不上你,只有我,能激发出你内心的色。」 「当然,」程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似乎对往日的欢愉没有一点儿的留恋,「我不喜欢装纯的,我喜欢你这样的明骚。」 昨天晚上还抱着这样那样,今天就变成装纯?现在的程储无论神情还是态度,简直都是无情无义的代表。 可他说「喜欢」了! 一个「喜欢」吞了下去,嘉蓄就很受用。 他松开了抓着程储的手。 身体微微往后仰,不受束缚的手沿着嘉蓄的侧腰往上走,程储称赞道:「聪明。」 嘉蓄轻巧地动了动身体,「往下摸摸。」 手指受到语言的牵引,直直地往下。 这是程储第一次听嘉蓄的话。 衬衫的下摆很长,丝绸的触感柔软,程储摸了半天,才摸到边缘。 衣服的长短让程储眯起了眼睛。 黑色的长髮微卷,嘉蓄勾唇笑了笑,撑在程储的胸膛站了起来。 腰带被扯松,顺滑的面料顺着笔直的长腿就滑了下去。 程储这才意识到,嘉蓄里面穿着的是一条黑色的衬衫裙。 层次分明的开叉衬衫裙。 因为开叉,裙摆分成四份,均匀地藏在裤腿的前后左右,没有一丝丝褶皱。 笔直的长腿躲在裙子的下摆若隐若现,细细的链条垂在大腿上轻轻晃动。 嘉蓄拽住程储胸前的领带,「好看吗?」 程储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燥,却依旧平静地点评道:「够骚。」 「只骚给你一个人看。」 燥热的心「砰砰」跳动,程储忍着这份悸动,想要抢回他的领带。 嘉蓄素来蛮力,连拽带抱的,两人进了卧室。 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让床垫陷了下去,程储半推半就地压倒在嘉蓄的身上。 「合适吗?」程储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嘉蓄温柔地笑了笑,「我是你的未婚妻,哥哥,无论你喜不喜欢我,将来我都是你老婆,这床怎么样都得上。」 温热的手指轻柔拨开嘉蓄额前的碎发,程储俯身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喊道:「骚老婆。」 嘉蓄愣住了。 紧接着,程储又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又喊了一声。 听冷静自持的哥哥说骚话,绝对是一件心满意足的享受,可是嘉蓄觉得好反常,大脑皮层在持续兴奋,程储的直觉却在强迫它冷静下来。 第119页 因为他的潜意识里,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程储放开了他,开始慢条斯理地解领带。 嘉蓄一开始目光还不敢放肆,可这诱人的便宜就放在眼前,不看就是笨蛋,他坐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储的举动。 目光落在嘉蓄无名指上那颗翡翠绿,程储漫不经心地问道:「喜欢玉石还是钻石?」 眼珠子疯狂乱看,嘉蓄没有发现周围可以装戒指的盒子。 黑色的领带搭在肩膀上,程储对嘉蓄伸出手,「手给我。」 像是灰姑娘试穿水晶鞋,嘉蓄虽然难以置信,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我戴20的。」 程储勐地拽过他的手。 根本来不及反应,嘉蓄眼睁睁地看着手腕就被程储用领带绑了起来。 莫名有些紧张,嘉蓄问道:「你要做什么?」 程储面无表情地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了那条墨绿色的吊带连衣裙。 嘉蓄眨了眨眼睛, 「哥哥,不送我戒指,要送我裙子?」 程储看了嘉蓄半晌,根本不需要他骗,嘉蓄自己骚的就会找裙子穿。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对着嘉蓄穿裙子的模样连拍了好几张。 身体一僵,嘉蓄强装镇定地说道:「你捨不得把我发出去的,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妻,丢人的不止我一个。」 「你也知道丢人?」程储一件一件地数落这几天嘉蓄做的事情,「嗯?这两天疯够了没有?一本正经地撒谎?失忆?偷吃?跑路?还骂我是骚货?」 嘉蓄瞪大了眼睛,「谁、谁骂的?」 「还装?」 眼神里看不出波澜,程储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剪刀。 嘉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冰冷的刀片一寸一寸地划拉在他的皮肤上。 剪下来的裙子被狠狠地扔在嘉蓄的脸上,程储站在床尾,一眨不眨地看着嘉蓄身上毫不遮挡的身体链。 他想了想,对着空气又拍了一张。 失去光明的嘉蓄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剧烈地挣扎起来。 哭腔从衣服里闷闷地传出来,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嘉蓄喊道:「哥哥,我错了,求你了,不要……不要拍我。」 程储不为所动,坐在床边,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又拍了一张。 嘉蓄吓得脚趾都蜷了起来,低声道:「哥哥,我错了,把照片删掉,我不能给家族蒙羞的。」 卧室里的地毯花纹很漂亮,程储对着地毯拍了一张。 「哥哥,我错了,不能……不能再拍了,我会没有秘密的。」 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程储吐出一口气,他突然想欣赏嘉蓄的哭戏,于是他掀开盖在嘉蓄脑袋上的裙子边角料,冷冷地问道:「知道错哪儿了吗?」 第73章 73 重见光明的嘉蓄却没有第一时间承认错误。 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睫,眼角的泪水随之就滚落了下来,对上程储冷漠的视线,嘉蓄小声道:「哥哥,我回来了。」 这种可怜兮兮皱巴巴的口吻,程储已经非常熟悉了。 「我把你的坏未婚妻赶跑了。」嘉蓄接着说道:「哥哥,你快亲亲我。」 「哦?」程储挑了挑眉,「还不清楚错在哪里?」 嘉蓄可怜兮兮地动了动脑袋,「对不起嘛,哥哥。我错在隐瞒你好多事情,我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大家都叫我病秧子。」 又来,程储搓了搓手掌心。 看见巴掌举了起来,嘉蓄扁了扁嘴唇,「好了,我说实话,医生说我脑子有病。」 「然后呢?」程储问道。 「它里面藏着三个不同性格的小人,有一个小蠢货,一个蛇蝎精,还有一个病秧子,他们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 程储冷道:「为了我?」 嘉蓄惨澹地闭上眼睛,「你都知道了。」 「个个各怀鬼胎,却都是恋爱脑?」程储拍了拍嘉蓄的脸,「我是傻子?这么好骗?」 「你不是,我是!」嘉蓄面露痛苦,承认道:「我人格分裂啊。」 承认病情很是痛快,嘉蓄这个人遇强则强,智力不祥,每一样发疯的事情背后都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逻辑,程储沉住气,大脑开始冷静地运转,半晌,他冷哼一声,戳穿道:「所以,你是想把你之前做的所有的脏事都推到另外一个人格身上?」 「啊,这都看出来了?」 嘉蓄睁开了无辜的眼睛,他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条没手没脚的肉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程储的身边,讨好道:「哥哥,怎么会是傻子?好聪明的。」 如意算盘敲得叮噹儿响,程储骂道:「蠢货。」 双手被缚,嘉蓄费劲地把脸躺在程储的膝盖上, 「哥哥,你不打我,肯定有其他出气的办法。」 程储把他的脑袋推开。 嘉蓄又缠了上去,「你说嘛,我都能做,只要能让你消气,哥哥,我错了。」 这次,程储没有推开他,反而轻柔地揉了揉嘉蓄的头髮,脸上露出一丝很淡的表情,「你生气的时候是怎么消气的?」 不等嘉蓄回答,程储说道:「发疯?纹花?还是歇斯底里地c我?」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威压让嘉蓄不敢哭也不敢笑,只能硬着头皮往程储的怀里缩。 「我喜欢公平。」程储摸着嘉蓄髮卷的发尾,「你说,我要做什么?」 第120页 嘉蓄摇了摇头,揣着明白装煳涂,「我不清楚。」 「炒你一次,原谅你一件事情。」 嘉蓄有些扭捏,仰头看向程储,「那我做错了多少事?」 不等程储说话,嘉蓄急忙说道:「看样子我的余生,都是给哥哥炒的命。」 如此的识时务,程储自然不会相信,嘉蓄答应得越快,反悔地速度也就越快。 第一次,他就在嘉蓄的手里吃过亏。 嘉蓄咬了咬嘴唇,努力调动嘴角的肌肉,挤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要穿哥哥给我买的裙子,再给哥哥炒。」 「这是我的第一次,哥哥疼疼我。」 「你这么灵活,有的是办法。」 「不解开,穿不了吊带。」嘉蓄小声提醒道。 面对一身蛮力的嘉蓄,程储自然不会解开他手腕上的领带。 「那哥哥给我梳头,梳一个大辫子,」嘉蓄转了转眼珠子,用很低的声音蛊惑道:「等会儿,哥哥可以抓着我的辫子,狠狠的,不留情面地让我转过身来,眼睁睁地看你为所欲为。」 这个提议,程储有些心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嘉蓄深吸一口气,不高兴道:「你怎么还不行动?我把我未来想玩的花样,都告诉你了。」 「你想这么玩我?」 嘉蓄诚实地点了点头,「我们会一起生活得很久很久,我会把哥哥养的好好的,把哥哥的头髮养的长长的。 长头髮的哥哥肯定冷漠,却别有风情,我会把刚刚那副眼镜戴在哥哥的眼前,像极了利己主义的斯文败类。这样的哥哥,炒起来会更爽。」 程储冷漠地抓起他的头髮,「现在的你,有资格说这些吗?」 「没有。」嘉蓄识趣地说道:「可是,每当我说这些脏脏的话,哥哥就格外的兴奋,怎么?戳到你的心坎里,还不敢承认?」 「试试嘛,哥哥替我先试试,眼镜在外面的桌子,梳子在抽屉里,皮筋在我裤子的口袋里,」嘉蓄哄道:「反正都是爽,哥哥,可以在我的身上先享受享受,来日方长的。」 「你可真的是嬴盪。」 听得心痒痒的,程储解开了两个纽扣,唿出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 单手扯过床尾的床巾,程储把嘉蓄的腿也绑上。 看着动弹不得的嘉蓄,程储才才不紧不慢走出卧室门,去拿东西。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嘉蓄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用牙齿把没有繫紧的死结咬开。 活动活动了手腕,嘉蓄快速用手去解开腿上的束缚,一边解一边掩饰性地喊道:「哥哥,快点,我等不及了,你是不是给我吃药了……」 下一秒,卧室门毫无徵兆地就被推开,基于过去经验的判断,程储压根没有相信嘉蓄鬼话。他就抱着手臂,安安静静地看着里面疯子的一举一动。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嘉蓄悻悻地笑了一下,「哥哥。」 程储冷冷地看着他,骂道:「死性不改。」 「我就是这样的人,」嘉蓄光着身子跳下床,牵起程储的手,「哥哥都把我摸透了。」 程储用力甩了一下,却没甩开,「你的皮鼓就这么金贵?」 「不是的,」嘉蓄沉默了几秒,鼓着腮帮子看了程储一眼, 「我只是害怕,万一我让你的体验不好,你就会不要我的。」 「哥哥心高气傲,我会成为哥哥唯一的男人,」嘉蓄诚恳地说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程储瞪了他一眼,「你还挺聪明。」 「哥哥教的好,」嘉蓄蹭了蹭程储的肩膀,「哥哥说过,在商业里,最重要地是掌握自己核心竞争力。」 「教你其他的,怎么不学?」程储掐着嘉蓄的脸,「还有,我看着——不行吗?」 意思是他也行,在这种天生的原始活动里,没有男人会不行。 「这一次,我要在上面。」程储看着他:「想好了,就趴下。」 语气里的认真让嘉蓄背嵴发凉,收到危险讯号的大脑快速活跃,明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地转动,嘉蓄愤然地抓着程储的衣领,怒道:「什么?这次?你之前都背着我偷偷和小蠢货做0?」 破罐破摔之后,程储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不受束缚的嘉蓄,是可以随意更换混乱人格都不会显得突兀的嘉蓄。 唇线紧绷,程储推开他,坐在床边,一颗一颗地解开纽扣,「不答应就滚。」 嘉蓄恶狠狠地扯过衬衫,似乎是嫌他动作慢了,开始帮他解扣子,脸上的神情复杂极了,「所有人都说我比不上那个蠢货,你不行。我是不可能比那个蠢货差的,那个吃你的和你的用你的穿你的穷鬼,都能舒舒服服地搞你?我不行?凭什么?」 「……」 程储已经懒得和嘉蓄说话,越说越乱,越说越复杂。 不说话的嘴巴变得更好亲了,嘉蓄捧着程储的脸,亲到他的嘴唇发麻,身体发软。 吊带的长裙穿在哥哥身上,有一种把理智撕碎、碾压在地的痛快。 嘉蓄得意地问道:「舒不舒服?」 「还是小蠢货伺候的我舒服点。」程储闭着眼睛享受,「他比你娇,有一种我在搞他的感觉。」 「不准提别人,」嘉蓄气唿唿地把后背上的布料都扯碎,莹润的后背上花团锦簇,「哥哥,你知道在你未婚妻的面前提其他男人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第121页 程储扭过头,眯着眼睛看着嘉蓄。 「皮鼓开花,」嘉蓄舔了舔粉白的花瓣,「哦,我忘记了,哥哥早就体会过了。」 「你的两瓣上真的有花。」 「啪——」 重重的一巴掌抽在嘉蓄的脸上。 嘉蓄兴奋地舔了舔嘴角。 「哥哥,喜欢我吗?」 「说一句喜欢,你就可以指挥我……」 被眼前的景象迷了眼,嘉蓄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里,莫名地有些不真实。 他完全没想到——胡说八道了好几天,哥哥还是给他c。 这还不喜欢? 明晃晃的「喜欢」在他面前,怎么就变成可观不可得的海中月,水中花? 哥哥嘴硬什么都不说,之前还说成什么利益交易,现在又保持沉默,嘉蓄是又生气又震惊,一个人意乱情迷的时候,为什么还能保持沉默? 难道是自己不够努力?撩开裙子的下摆,脑袋钻了进去,里面的荷花都撞红了,哥哥还是没说喜欢。 「吃饱喝足」之后,嘉蓄摸了摸肚子,横抱起程储,进了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汗水蒸发后人就特别容易口喝,说了那么多话,做了那么多事,嘉蓄舔了舔嘴唇。 把哥哥洗干净放回床上,嘉蓄开始在客厅的冰箱里翻来找出,找到了一瓶绿茶口味的饮料。 冰冰凉凉的饮料饮下之后,口喝解决了,睡意也完全消散了,嘉蓄的脑子越来越清醒。 无聊的他,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 哦,午夜十二点的电视剧竟然比八点档的还好看。 津津有味地看完一集,嘉蓄回到了卧室。 程储的唿吸已经变得非常平稳,显然已经入睡许久。 地上随意扔着脱下来的衣服,嘉蓄坐在上面,用手指扣了扣床单,没由来地越想越气。 床都上多少回了,床单都换多少套了,还吊着他说不喜欢? 他不敢吵醒哥哥,只能郁闷地把程储放在外面的手掖到被子里。 哥哥究竟把他当什么,当作按摩的工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要包吃包住就行的,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一点情绪价值都不提供,明天就要下船了,回到陆地,就没有这种休闲的时光和只陪着他演戏的日子。 钻进被窝,嘉蓄紧挨着程储,却背对着他,抱着被子一边生气一边睡觉了。 第74章 74 气到半夜,嘉蓄饿醒了,他第一时间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没有摸到熟悉的体温,勐地坐了起来。 哥哥,不见了。 是不是他c得太狠了,把哥哥吓跑了? 可是今晚就一次啊。 嘉蓄揉了揉眼睛,披上衣服,在卧室里找来找去,没有找到人。 手机还在,人应该跑不远的。 打开门,路过客厅,看见没有拆封的包装袋,嘉蓄拿起一块程储打包回来的茶歇,放进嘴巴里,味道真不错。 吧檯上还有一瓶被打开的威士忌。 嘉蓄最终是在阳台的位置找到了程储。 程储穿着黑色的睡衣躺在躺椅上,静谧的月光温柔地渡在他身上,修长的手指晃动着玻璃杯。姜黄的酒液均匀地覆盖在每一寸杯壁。 隽秀的眉眼微微皱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思考着思考着,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有什么能让战无不胜的哥哥面露愁容,嘉蓄不由地感觉到一丝自豪。 ——是他。 天下万事都是指间小事的程储,唯一难解的难题——是他。 觉察到了脚步声,程储没有回头,「醒了?」 「饿了。」嘉蓄坐在程储身边,嚼了嚼手中不算新鲜的茶点,观察着喝点酒就脖子红红的程储。 适当的小酌能放松紧绷的神经,程储的意识非常清楚,视线慢慢飘向远方。 「哥哥,你睡不着吗?」嘉蓄问道。 「嗯。」 月亮皎洁,海面平静,程储望着眼前的美景,知道越是毫无波澜的表面,底下越藏着波涛汹涌。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毫无底线地纵容着嘉蓄,莫名其妙地陪着他代入各种没完没了的剧本,扮演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角色。 喝了一口威士忌,程储低头看了嘉蓄一眼,突然道:「把白月光叫出来,给我看看。」 演了一整天,嘉蓄也累了,他用了最简单的理由说道:「他死了,变不出来。」 笑声从头顶传来,嘉蓄抬起头去看。 程储摸了摸他头顶的毛髮。 「你笑起来真好看,」嘉蓄蹭了蹭他的手心,「哥哥,你要多笑笑。」 「嘉蓄,」程储的眼睛里有深沉的大海,「你当真有那么喜欢我?」 喜欢到疯疯癫癫,喜欢到要装傻做痴。 「嗯。」嘉蓄把茶点吃完,就着程储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平静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拇指细细地摩挲着他的嘴角,程储擦去那处食物的碎屑,反问道:「我陪你演了那么久的戏,你觉得呢?」 一开始听到嘉蓄的喜欢,程储觉得可笑,后来听到嘉蓄的喜欢,程储觉得可怜,再到现在…… 程储觉得有些……可爱。 嘉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进宽厚的胸膛里,细细听着里面的心跳。 第122页 轮船上的游客早已休息,夜晚的大海格外安静,被月光洗涤过的浪花轻轻地拍打在船身,程储也没有接着往下说,嘉蓄深吸两口气,谁也捨不得打破这么温馨的宁静。 就这么默默得抱了一会儿,嘉蓄往上钻了钻,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眼睛看着眼睛。 他柔声道:「哥哥,你肯定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请你告诉我。」 天上的银河藏进嘉蓄的眼睛里,程储捂住他的眼睛,仰头看着略微黯淡的月光。 扯开程储的手,嘉蓄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讨厌。」海风把程储的话送进嘉蓄的耳朵里。 热闹散场之后,程储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明白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嘉蓄对他的痴迷,喜欢莽撞的眼睛里那种奋不顾身的眷恋,还有诚实身体上果敢坚毅的实践。 正是这种极为强大的内心承受能力和可怕的执行力,程储觉得嘉蓄有资格和他谈一次恋爱。 汪洋上的海风,嘉蓄闻过无数遍它的味道,非常熟悉也非常陌生。 还没有坠入海里,他却快溺死在海上,轻轻触碰就能唿之欲出的「喜欢」让他的唿吸变得困难,整个人淹没在深蓝色的海里,鼻子忘记吸气,他不得不张大嘴巴,用嘴去唿吸。 吊着这口气,等下一句真心实意的「喜欢。」 可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没有了?」嘉蓄噘嘴问道。 程储懒洋洋地抿了一口酒,「还不明显?」 说话哪能说一半,那个答案,嘉蓄追逐了很久。 乖顺傻气的气息褪去,嘉蓄的目光变得锐利,攻击性极强地站了起来,嚣张地抢过酒杯,强势地说道:「这算什么?我要你直截了当的,说给我听。」 一个字一个字,确保清晰。 嘉蓄直直地盯着程储。 程储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把他睡乱的头髮勾在耳后。 「挺喜欢的。」 一阵轻柔的海风吹过,强装出来的气势消失的一干二净,嘉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紧接着,他的眼睛红了。 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后,那双手开始毫无徵兆地在面前挥舞,嘉蓄咬牙道:「这碍事的风,我没听见。」 嘉蓄又强调了一遍,「我没听见。」 程储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着我。 程储平静地和他对视,「我在看。」 「我要你看着我说。」 嘴上是兇巴巴的口吻,眼睛里全是赤裸裸的期待。 时间地一分一秒在流逝,带着酒气的唿吸逐渐滚烫,程储终于在嘉蓄即将冷却的血液里又加了一剂勐药。 「我挺喜欢你的。」 心脏「扑通扑通」地要爆炸,嘉蓄兴奋地捂住胸口,程储摸了摸他滚烫的脸,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掠过一阵风,嘉蓄箭似的就沖回房间里。 意味深长地看着嘉蓄的背影,程储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嘉蓄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的是程储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天天看。」 「傻小子。」 「不是这句。」嘉蓄摇着脑袋,生怕程储说过就忘,翻脸不认人,转脸不认帐,焦急道:「是上一句。」 程储看着他的脸,故意不说,「机会总是转瞬即逝的。」 「我喜欢你。」嘉蓄急忙开口告白,他要用他的喜欢钓出哥哥的喜欢,说着说着都快唱起来了,「我喜欢你,哥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啊,喜欢你……」 脸喝得粉扑扑的,程储一笑,像是千年的桃花盛开,「有多喜欢?」 嘉蓄的眼睛变得极亮,「非常非常喜欢,哥哥,快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程储凑到他的耳边,咬着他的左耳朵——「喜欢。」 「咔嚓咔嚓。」 嘉蓄眼疾手快地把视频录了下来,然后把右耳朵也递了过去,「再说一次。」 这次,程储没再说话,反而往后退开了一点。 「再说一次嘛。」嘉蓄抱着程储的手臂不撒手,「你不说,我会日思夜想,睡不着的。」 「那你就想。」 饮尽杯中的酒,程储转身回到了房间。 嘉蓄紧跟着他回了房间。 程储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程储躺平睡觉,他就一动不动地坐在程储旁边的地毯上。 像一个小木鱼轻轻撞了撞程储的脑袋,嘉蓄名正言顺地和程储撒娇,「哥哥,再说一遍喜欢我嘛。」 程储慢条斯理地调整枕头的高度,「手机里有回放。」 「层层加工传输出来的电子音,哪有哥哥的好听?」嘉蓄眼巴巴地看着他,「冰冷屏幕里的画面,哪有眼前的哥哥好看。」 程储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 手指拨开嘉蓄的头髮,程储画了画他漂亮的眉眼,「你不是最爱看电视?」 「谁说的。」嘉蓄贴了贴程储的手,「我最爱看你。」 「早点睡,明天要下船了。」 望穿秋水的宝贝终于得到,嘉蓄怎么能睡得着? 可是程储已经闭上眼睛,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欲望,嘉蓄只好自己一个人翻着手机里的相册,一遍一遍重复听着程储的那声「喜欢。」 「等等,哥哥,刚刚你没拍照片吗?」 这地毯、这天花板、这空气有什么好拍的? 第123页 嘉蓄用手去扒拉程储的眼皮,「我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拍我?为什么不把照片存下来?」 被闹醒的程储揪住了他的嘴,「你难道没有羞耻心?」 嘉蓄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和哥哥在一起没有的。」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程储有些困了,「那就要有一颗睡觉的心。」 可是如愿以偿的嘉蓄根本睡不着,晚上喝下去的绿茶饮料应该富含茶多酚,疯狂刺激着他 的大脑皮层。 如胶似漆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嘉蓄一点儿都捨不得离开。 他偷偷下了床,穿好衣服,敲响了船长的休息室,说明来意——想要延长航行的时间。 有公德心的船长打着哈欠,摇着头说不愿意。 嘉蓄正高兴得找不到北,急于分享这个喜悦,「所有的消费都由我买单,请船上的人再玩三天。」 坚定的船长秉承着「时效性」的原则,拒绝了嘉公子的请求。 嘉蓄也不生气,「那明天下船的时候,请给我铺满红色的地毯。」 「这个可以做到,」船长绅士地说道:「很高兴为您服务。」 美滋滋地回了房间,嘉蓄把脸埋进程储的胸口,揽着他的腰,迷迷煳煳才睡了一会儿,就被自己乐醒了。 他揉了揉嘴角,放松嘴角的肌肉,可是嘴巴根本不听他使唤,乐得没边了,停不下来。 嘉蓄只好在心里一遍一遍骂自己「没用的毛头小子」,骂着骂着,终于睡着了。 太阳开始运行,明亮的光芒洒进房间里。 嘉蓄再一次被自己高兴醒了,他已经完全睡不着,悄悄地下了床,把自己昨天戴过的十个戒指排成一整排,小心翼翼地戴在程储的左手的无名指上。 戒指上的宝石又大又圆,没几个就戴满了那根修长的无名指,嘉蓄蹑手蹑脚地把藏在被窝里的右手也刨了出来。 还没等他戴上,程储不适应地醒了。 嘉蓄虔诚地跪在地上,把那颗翡翠绿的戒指缓缓套向程储的手指,「哥哥,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名分?」 「什么名分?」程储撑着床垫坐了起来,被子从胸口滑落,矫健的身躯暴露在空气里。 嘉蓄娇羞地问道:「你忘记你昨晚说什么了吗?」 程储用掌心揉着额头,问道:「昨晚的酒真醉人,我说什么了吗?」 作者有话说: 嘉蓄:别拦我,我要把船炸了。 哈哈哈,再玩一会儿,谁让你失忆的 第75章 75 喜悦如同潮水一般消散,漂亮的脸蛋剎那间就白了下去,嘉蓄愣住了。 眼睛失去光芒,嘴唇褪去血色,喉咙里喃喃道:「哥哥,别开玩笑,这不好笑……」 真的还是假的,程储一时还看不透。 「你说你喜欢我的,」嘉蓄抬头看程储的眼睛,声音紧张地发着颤,「你说你喜欢我啊,你忘了吗?」 忽然想到了什么,嘉蓄疯似的去抢程储的手机,手指颤抖地好几次都点不开相册,好不容易点进去了,可昨晚录下来的甜蜜视频像是从未存在过的,消失了。 整个人顿时像是失了魂,嘉蓄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地上。 「是梦?都是梦?」 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气,嘉蓄仰着脖子,艰涩地把「梦」这种虚幻的字眼咬碎、咽下。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大颗大颗的眼泪还是从他的眼眶里爆发了,一点一滴地落在干净的床单上,蓄成一大片水渍。 程储一开始还在欣赏嘉蓄的表演,可令他意外的是,嘉蓄的反应居然有这么大。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边散发着浓烈的情感,一边噼里啪啦地往下坠。 程储伸出手想拭去嘉蓄眼角的泪水。 手刚一伸出,就被「啪」地一声打开了。 嘉蓄撑着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好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挤压他的骨头,啃食着他的血脉。 没有人真正理解他心里的痛苦。 脑袋无力地垂在床的一侧,象徵着人最重要的心却空了一大半,不断地透进湿湿冷冷的海风。 「又发什么疯?」程储问道。 「你骗我!」嘉蓄髮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声,「程储,你!骗!我!」 月下、海上的那句「喜欢」一直在眼前迴荡,嘉蓄怔怔地看着程储,视线却被泪水模煳了,他痛声道:「欺骗我好玩吗?我功亏一篑的表情好看吗?」 程储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嘉蓄。 「哈哈哈哈哈。」得不到回应的嘉蓄突然大笑起来。 笑声平静下来,嘉蓄接下来的话一字一顿,字字泣血:「要么,永远别让我得到,得到了,我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哥哥,我再问你一遍,」嘉蓄歪着脑袋,阴恻恻地看着程储,「你到底记不记得昨天晚上酒醉之后说的话?」 程储平静地回答道:「我确实不记得酒醉之后说的话。」 空气里瞬间爆发出侵略十足的危险讯号,嘉蓄恶狠狠地看着程储。 一声嘆息声落地,紧接着,温热有力的掌心贴在嘉蓄的后颈,一个收力,嘉蓄落入了程储的怀抱。 程储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因为,那是我清醒时候说的。」 第124页 「嗯?」 惊雷在神经里炸开,嘉蓄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当场就愣住了。 「小疯子,」程储揉了揉他的头髮,「你有点疯过头了。」 眼泪从眼角倒流,阴霾从房间消散,嘉蓄深吸一口气,周边开始洋溢芬芳的阳光。 过了好一会儿,嘉蓄瞪大了眼睛,小鹿般的眼睛清澈透亮,刚刚兇狠吃人的气场似乎只是幻觉。 他还傻兮兮地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程储答非所问,「一个傻子,能得到我的喜欢吗?」 「我知道了,」嘉蓄马上就变聪明,全身上下有数不尽的聪明劲儿,他吸了吸鼻子,「你在钓我,你喜欢我。」 程储掐了一把他的脸,当作回应。 「对不起,把哥哥的手背打红了。」认错的态度极好,嘉蓄抓住程储的手,轻轻地啄了啄。 程储抢回自己的手,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洗手间。 扒拉在门框,嘉蓄探出脑袋,问道:「视频呢?」 刚洗完的手上还泛着几颗晶莹的水珠,程储把它擦在已经被嘉蓄哭得湿哒哒的衣服上,「加密了。」 什么时候加密的?嘉蓄梳理了一下昨晚的时间线,立即推理出了答案,是在他兴奋睡不着去找船长炫耀的空隙。 「好啊,哥哥真坏,竟敢装睡骗我。」 程储站在衣柜面前挑选衣服,陈述事实道:「比你骗我的少。」 嘉蓄从背后环住程储的腰,脑袋也趁机搁在程储的肩膀上,小声地撒娇道:「我错了。」 程储平静地挑出一套得体的衣服,「我骗你,只是为了警告你,再敢欺骗我,我有的是办法,玩回来。」 「知道了。」嘉蓄用更大的力道抱紧了程储的腰。 下巴微抬,程储说道:「把衣服换了,下午要见人。」 「什么人?竟敢打扰我和哥哥的蜜月旅行!」嘉蓄不满道。 「你爸。」程储看了他一眼:「还有我爸我妈。」 嘉蓄羞涩地笑了笑,「啊,爸爸妈妈?」 对于嘉蓄光速般的改口,程储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道:「还有两位商业领域的大拿,你不要给我丢人。」 「那哥哥,快抱抱我,刚刚我差点怒急攻心,没有亲亲抱抱好不了,我怕等会儿又要不理智地出洋相了。」 程储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刚刚不理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敢说。」嘉蓄捂住了嘴巴。 「说。 得到允许,嘉蓄立刻换了副冷酷的表情,认认真真地说道:「程储,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再喜欢,如果下了船,你还不喜欢我,我就把你关起来。」 寒芒从眼中迸射,程储冷道:「恐吓我?」 嘉蓄急忙打了自己两耳光,「我胡说的。」 声音响响的,力道轻轻的,根本没有疼痛,根本不是惩罚,可程储还是摸了摸他的脸。 门轻轻地被扣响,是工作人员过来提醒着即将到港的消息。 程储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 半路上船的嘉蓄是空着手来的,在船上生活的这几天,生活用品不是买的,就是蹭的,根本没有要收拾的东西。 于是,他无所事事的像一条小狗围着主人转来转去,「哥哥,我真的好老实啊,一不留神,把自己内心阴暗的一面都说出来了。」 「你老实?」程储合上行李箱,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就是老实。」嘉蓄等程储喝完一口,就含着他喝过的地方,把剩余的水都喝个精光。 程储又倒了一杯。 这次,嘉蓄喝不下了,他没再抢,空出来的嘴巴又开始胡说八道,「憨厚老实的老实。」 程储睨了他一眼,「这话,你自己信吗?」 「信。」嘉蓄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脑袋空空,嘴巴松松,坏心眼根本藏不住,除了爱哥哥,其他都想不出来。」 纵使是程储,也没有经歷过这么密集的甜蜜炮弹输出,嘉蓄的嘴巴根本没有停过,好像一分钟不提喜欢,就会死一样。 程储只好说自己饿了。 有事情干的嘉蓄迅速反应,跑去楼下的餐厅打包食物。 程储这才得空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处理了国内的一些工作。 人力总监任总监汇报完工作,然后殷勤地发了几分简歷给程储,「程总,这几位已婚男士都符合您的标准。」 程储没有点开任何一份文件,淡淡地说道:「暂时不用了。」 「嘉秘书还没有来办理离职手续,连续七天联繫不上他,已经自动解除合同。」 「嗯。」工作上,程储不会因为任何的私人感情给予特权。 被解僱的嘉秘书兴高采烈地打包了几个程总裁素日最爱吃的食物。手里拿着精緻的外卖,他正往回走,迎面遇上了面色阴沉的游子恆。 「嘉蓄,」游子恆叫住了他。 嘉蓄眨了眨眼睛,「你认识我?」 哦,好像是那天想要欺负他的人,嘉蓄想了想,也没有生气,毕竟那天也是他主动送上门的。 游子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问道:「你究竟是拿什么当作学费的?」 「什么学费?」嘉蓄不明白。 「跟着程储的学费。」 「拿我自己。」嘉蓄骄傲地勾了勾嘴角。 第125页 「放屁。」游子恆自然是不相信,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爸给了他什么好处?公司?股份?还是其他?」 「没有好处,我自己应得的。」 想起嘉蓄原先的蠢样,游子恆自然是不相信,「凭什么?」 嘉蓄笑了笑,他指了指脑子嘲讽道:「为什么总想着靠父母,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 「一千五百分简歷,他选中了我。」像是一只醒来的雄狮,嘉蓄一边靠近游子恆,一边说道:「我,顶级军事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出奇制胜,随机应变,意志坚定,这只是我身上最简单的三个品质,可随便的哪一样,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凭什么是我?就应该是我。」 浑身上下散发着野性桀骜的气息,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自信的火焰,灼烧地游子恆说不出一个字来。 回到房间,嘉蓄把打包好的食物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上,「哥哥,吃饭了。」 程储已经换上黑色的西装三件套,脖子上的领带也整整齐齐地打好了。 嘉蓄轻手轻脚地从背后抱住程储。 「别弄皱我的衣服。」 程储慢条斯理地戴着机械腕錶,对着镜子整理着袖口。 嘉蓄歪着脑袋看着镜子紧紧拥抱的两人,突然对着俊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问道:「哥哥,电视里说,总裁都是喜欢傻白甜的,我像吗?」 程储指着镜子里嘉蓄的脑袋,「你就是。」 嘉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程储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果然最爱看电视。」 一声惊唿过后,嘉蓄抱着程储来迴转了两圈,「哥哥,你真的好小气,连电视的醋都吃。」 第76章 76 下船的时候,vip通道里寥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嘉蓄突然停了下来。 正在玩手机的游子恆直直地撞在他的后背上,坚实有力的背肌撞得他倒退了两步。 程储瞥了嘉蓄一眼,问道:「你在干嘛?」 嘉蓄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来时的那艘巨轮,他的心底里仍旧有一种不真实感,「哥哥,我在缓缓。」 缓什么?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还是想骗他大庭广众下再说一遍,程储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嘉蓄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真的在缓缓的人是李总监,宽阔的港口上整齐划一地停着看不到尽头的游轮,纵使脚下踩着柔软的红毯,他的脚也止不住地打滑。 这真实吗?这一切都是嘉秘书的? 接待的人已经在停车场就位,李总监甩了甩脑袋,恢復好情绪,跟着上了车。 实地调查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程储对游相生的综合实力有了明确的判断,接下来的信息交换,就让李总监跟着去了。 他带着嘉蓄去见他爸他妈。 他爸发来的地址是一片开阔山脉的东面,这里依山傍水,空气新鲜。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嘉蓄下了车,打开车门,然后挽着程储的胳膊走了进去。 嘉士泽正在扮演厨师的角色,有条不紊地烤着肉。 程先生和两个男人正围着他,几人站在烧烤架前说着话,不知是以前的什么趣事逗得他们开怀大笑。 程太太和一位金髮太太坐在沙发上,见到程储和嘉蓄进来,美丽的眼睛里透出喜悦的笑意,她招了招手,「快来吃你嘉叔叔烤的肉。」 金髮太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程储,然后朝着程太太的耳边低语,把程太太逗得合不拢嘴。 嘉蓄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听,也笑得露出一整排的小白牙。 「说什么?」程储问道。 嘉蓄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 程储听见他爸在喊他。 嘉蓄赶在程储失去兴趣之前说道:「她说我们两个很般配。」 「不要用你自己的台词煳弄我。」 话音刚落,程储就被他爸叫了过去。 程先生介绍了他身边的几位男人。 其中一位孙总,是嘉士泽的朋友,程储知道他。 孙总是m国top1的医药公司营运长,负责公司的全球商业战略和产品开发。他的公司和嘉程集团选择的赛道不一样,所以两人知晓对方,却从未碰过面。 程储沖他伸出手,两个有共同语言的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想坐过去听的嘉蓄被一只雪白的大狗缠住了。 一个看着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拼命地拽着狗绳,也抵挡不住狗在草坪上撒欢似的疯狂乱窜。 「一闻到你的味道,这傢伙就和发疯了一样。」 嘉蓄坐在草坪上摸了摸狗脑袋,「还算它有良心,好久不见,tristan。」 tristan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一人一狗分别从两侧撞了撞嘉蓄的肩膀,他用眼睛指着程储的方向,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和我爸聊天的人是谁?是你爸请来的职业经理人,还是你的亲戚?我从未看你和人这么亲密。」 「什么啊,」嘉蓄非常自豪地说道:「他是我男朋友。」 tristan 摸了摸下巴,眨了眨眼睛,「能和老古板聊那么久,看着不像吃软饭的。」 「我才是吃软饭的。」嘉蓄用力地捏了捏狗脸蛋,「还有你,你也是吃软饭的。」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其他几位朋友陆陆续续走了,只有孙总厚脸皮地赖了下来,又吃了顿晚饭。 第126页 晚餐是专业大厨掌勺的,孙总吃的很高兴,「士泽,你烤肉的火候还是不行,菜还是要老何做的有味道。」 见一下午他与程储谈的投机,嘉士泽也很高兴,「这么喜欢老何,我让他去你家做几天饭。」 「求之不得。」孙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吃完晚饭,几个人沿着湖边散了散步。 回来时,管家已经把厨师老何的大包小包工具搬进商务车的后备箱,孙总一点不客气连人带锅打包带走。 牵完线搭完桥的嘉士泽笑着把嘉蓄和程储叫进了书房。 刚进门,嘉士泽没由来地甩了嘉蓄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震得嘉蓄整个人都发懵,他瞪大了眼睛,表情无辜的很。 程储率先回过神来,「为什么打他?」 「这一巴掌,打他胡作非为。」嘉士泽阴沉着脸,「他做的事情,我今天才知道,小储,你不情愿的。」 嘉蓄一下子明白他爸还沉浸在「善良」的父亲角色里无法自拔,妄想用自己的醒悟唤醒哥哥的同情。 这不怪爸爸,可是电视剧里都是假打,怎么到他这里就是真打了? 「下一巴掌,打他胡搅蛮缠。」 宽厚的手掌高高举起,程储心疼地把嘉蓄护在身后。 嘉士泽愣了一下, 「你们好了啊?」 嘉蓄揉了揉脸,「爸爸,我和哥哥都在一起了,你还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 「程储,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嘉士泽沉着脸。 程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父子。 「你爸妈知道吗?」嘉士泽沉声问道。 嘉蓄听懂话里的暗示,急忙下楼去找程先生和程太太, 「都是我不好,我冤枉哥哥,我现在就去和叔叔阿姨说清楚情况。」 看着儿子的背影,嘉士泽问道: 「你喜欢他?」 不等程储回答,嘉士泽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对,从小到大就没有人不喜欢我儿子的。」 程储大概知道嘉蓄得天独厚的轻狂与自恋是怎么来的了,他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喜欢。」 嘉士泽又问,「真喜欢,假喜欢?」 「真的。」 「难道不是你想从船上下来的权宜之策?」嘉士泽没有那么好煳弄,他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你也知道,大海是我嘉士泽的天下。」 「我只说的我想说的话,我确实喜欢他。」程储坐到嘉士泽的对面,「嘉叔叔是过来人,也明白,喜欢和爱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话可不能让他听见。」嘉士泽把摊开的书桌上的文件合上,整理整齐放在放一旁,然后把父子两的合影摆在正中间。 程储默默地看着照片里的嘉蓄,他站在相框里也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疯一样的偏执和爱意有比程储想像中更为广泛隐秘的能力,能悄无声息地把他留给未来爱人的画像抹灭,然后重重地印刻上嘉蓄的姓名。 嘉士泽又问:「你要和他谈恋爱?」 「我可以和他谈一场恋爱,」程储淡淡地说道:「但是这场恋爱如何开始,如何结束,由我说了算。」 冰冷的镜片迸射出锐利的光芒,嘉士泽道:「你在玩弄他?」 「嘉叔叔,他的目的,恐怕您从一早就知道。」程储平静地说道:「嘉蓄的帐,我说过,要和您算的。」 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是谈判的场合,两个脑袋,两张嘴就是谈判的筹码。 「我比嘉蓄年长,我比嘉蓄有阅歷,因为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全世界都认为是我的错。」程储与嘉士泽对视,「他确实给我造成不小的麻烦,也确实让我动了心。」 「可是对他来说,这份喜欢究竟是什么?」 「他的勇勐,他的偏执,他的疯狂,从未让他真正得受过惩罚,反而让不少人对他同情,包括我的父母和您,都对他的行为进行奖励。」 「他的行事作风天真烂漫,随心所欲,只凭喜好,我可以认为他把这场追逐当作是一场无休止的困难游戏,正好游戏的大奖是我。」 「不管是因为好玩变成喜欢,还是因为怨恨变质成为了喜欢,」程储语气平稳地说道:「这都不是我想要的爱情,我从来不会拿自己去当作赌注或者奖品。一辈子很长,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他需要很多东西,如果在我的判断里,他如果只是在游戏,我就会毫不留情地让他出局。」 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有冷漠,因此,空气仿佛被凝固一般,没有一丝声响。 突然,笑声打破了这份死寂,嘉士泽正视着程储,「你不得了,怪不得能把我儿子拿捏死。」 程储说道:「放心,我会对他好的。」 眼前的人固然冷酷,但是一经心动,那就是至死不渝,嘉士泽笑了笑,「我就嘉蓄一个儿子。」 程储说道:「我父母的儿子也不多。」 嘉士泽继续笑了几声, 「这话,你应该没有和他说过。」 「他的逻辑里理解不了这些,」程储无奈地皱了皱眉,「我们有我们的相处方式。」 刚刚讲的这些话无论哪句听到嘉蓄的耳朵里,他都会耷拉着脸,可怜巴巴地质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骗我的?」 然后的然后,两人就会稀里煳涂的亲在一起,最后的最后,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127页 程储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清醒地沉沦下去的,像是一座主动融化的冰山。 他想了想,真挚地说道:「嘉叔叔,这是我的考量,请你不要迁怒我爸,我爸非常稀罕你们之间的友情。」 「怎么会?你说的是实话,把我为数不多的愧疚感都勾了出来。」嘉士泽越看程储越满意,他笑着长吁了一口气,「嘉蓄惦记了你很多年,我一直没有看出来。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没有同意。 老朋友的儿子怎么了,嘉程集团的继承人又怎么了,男人就是男人,就算是天仙也不行,我不可能同意我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是一个比他大十岁,聪明绝顶的男人。」 「不过很快我就想明白了,他是我儿子,他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 这么多年我在商场上争来争去,争的就是这个权利,争的就是这个自由。 只要他喜欢,什么自由我都给的起。」嘉士泽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何况,你还出色的让我难以想像。这是我纳入家族信託里的一部分公司,我取出来,送你,当作你们游戏里的筹码。」 程储接过文件翻了翻,里面的公司都被细緻地筛选过,全都与嘉程集团主营的业务相关。 「这是在一起十年后的,」嘉士泽又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文件,「这是二十年后的,这是三十年后。」 程储轻轻勾了勾嘴角,「这算股权激励吗?」 「不算,我要回报的,每年拿净资产的20%分红给嘉蓄,亏损,按照去年同期补足。」 嘉士泽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这是嘉蓄的私房钱,全由他自己支配。」 「我需要时间考虑。」程储沉思片刻,「嘉叔叔,说了那么多,你还愿意他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嘉士泽笑了笑,「你也小心,他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他的。」 两人达成暂时性的一致,程储起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身体,问道:「我大伯一家怎么样?」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嘉士泽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六年,又没过诉讼时效。」 程储点了点头,「我希望不要公开审理。」 「放心,」嘉士泽笑得很开朗,「你我都是一家人,顾着你的面子的。」 出了书房的门,程储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见挑空的客厅里,嘉蓄正在和他爸他妈说话。 那表情,简直就快喊爸爸妈妈了。 嘉蓄有预感哥哥出来了,他抬头冲着程储笑了笑,想起正事,「都是我不好,我冤枉哥哥。」 就沖那表情,无论嘉蓄说什么做什么,在程先生和程太太的眼里,都像极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所以,程储走下楼,把他拉到一旁,「你还是别说了。」 「我一定要证明我们是两情相悦的,绝对不是你的单方面的强迫我。」嘉蓄义正言辞地说道。 「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在船上的蠢事说一遍。」程储威胁道:「你想听装失忆,偷东西,还是人格分裂?」 嘉蓄本来还挺高兴,一听说要公之于众,顿时有些羞恼,「不准说。」 「那就老实点。」 「哥哥,不要告诉叔叔阿姨。」嘉蓄捂住了嘴巴,「我怕他们不放心把你嫁给我。」 第77章 77 在「天意」的安排下,程储的房间就在嘉蓄房间的隔壁。 程储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看原文书,嘉蓄像只猫儿似的,惬意地把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哥哥,爸爸应该把我的彩礼给你了,你收没收啊?」 「没有。」 嘉蓄扣了扣他的膝盖,「这都是我总结出来,和哥哥息息相关的公司。」 「你还挺聪明的。」 「那哥哥,我爱你啊,你爱不爱我?」 修长的手指夹起薄薄的一页纸,程储翻了过去,「真贪心,昨天刚要到喜欢,今天就要爱?」 「可以吗?说给我听,我想听。」 「喜欢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代表着正向轻松的积极反馈。」程储一边揣摩着书上一句话的深意,一边分心揉了揉嘉蓄的头髮,「爱不是,爱代表着责任,往往更为沉重,你确定现在就要吗?」 「哦。」嘉蓄合上他的书,气恼道:「你居然不想对我负责任。」 片面的理解下,程储又变成寡恩寡义、背惠食言的负心汉。 嘉蓄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着「薄情人」的眼睛,没忍住,环住他的脑袋亲了又亲。 「好了,别亲了,回你的房间。」 嘉蓄舔了舔嘴唇,不愿意道:「哪有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不给睡一张床上的道理?」 「爸妈都在,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 「明天还有事,就算睡在一张床上,」程储捏了捏他的下巴,「今天也不会给你c的。」 嘉蓄有些不高兴,「难道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吗?」 程储把书放在一边,点了点他的眉心,问道:「还有什么?」 闻言,嘉蓄气唿唿地说道:「我难道是淫/魔吗?」 「不是吗?」程储反问道。 听到这话的嘉蓄没办法不生气,他重重地推开程储,穿上拖鞋就跑了。 一页一页地看完书,慢腾腾地洗完热水澡,连湿哒哒的头髮都吹完了,程储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没有等到它再次打开的时候。 第128页 嘉蓄又一次逃跑,没有回来。 他上床睡觉,准备闭上的眼睛瞥见了手机屏幕上开始不断闪烁的消息框。 他知道是谁发的,也知道睡前不应该看,可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点进去看嘉蓄髮来的消息。 满屏幕、亮堂堂的骚话。 「哥哥,我的窗户又大又亮,要来看看吗?」 「哥哥,爸爸养的猫会后空翻,要来看看吗?」 …… 「哥哥,你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床上,我不放心,要来看看吗?」 「哥哥,我一个人睡在你隔壁的床上,你不甘心,要来看看吗?」 程储咳嗽了一声,嘴角悄然地扬了起来,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推开房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通过空荡荡的走廊,来到嘉蓄的房间门口。 门虚掩着,像是算好了他回来。 橘黄色的灯光下,刚洗完澡的嘉蓄,全身红扑扑的。 「哥哥,来得好快哦。」 「猫呢?」 「猫打后空翻从窗户上跳下楼。」嘉蓄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我走了。」 「别走。」嘉蓄拉住程储的手。 来回一推搡,两人就倒在了床上。 程储居高临下地看着嘉蓄,「不给做,你就跑?还说不嬴盪?」 从上往下投射的阴影盖住了嘉蓄的眼睛,他环住程储的脖子,轻轻地笑了笑,「我就是提前过来,把自己洗干净。」 话音刚落,嘉蓄抬头咬在程储的喉结上,「那哥哥还说不睡一张床?嘴巴真硬。可是这么硬的嘴,亲起来也是软的,心软的哥哥,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睡衣被脱了下来,结实的胸膛撞在一起,嘉蓄道貌岸然的说道:「我跑,不仅是怕自己憋不住,更怕哥哥叫得太大声。」 「今天说了不给,」程储摸了摸他的脸,「就是不给。」 「好吧。」 嘉蓄也没有强求,手指灵活,互帮互助。 花开到最热烈时,嘉蓄坏笑道:「哥哥,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像是一条脱水的鱼,程储难耐地弓起了腰。 嘉蓄眨了眨眼睛,「哦,你不说,那我们这样子是不是不对的?无名无分的,不合适,我送哥哥回隔壁房间吧。」 「混蛋。」声音低沉喑哑的,像钩子勾人心魄。 「不是混蛋,是男朋友。」 嘉蓄一脸甜蜜,「叫我男朋友。」 程储断断续续地叫了一声男朋友。 嘉蓄继续紧逼,「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男朋友,他好漂亮,再叫。」 程储又叫了几声。 几声「男朋友」叫得嘉蓄是心花怒放,手一松,程储整个人也轻松了。 「哥哥,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程储闭着眼睛在享受着余韵。 软的和豆腐块一样,现在的哥哥看着连眼皮都懒得抬,连脑子也懒得动。 嘉蓄意犹未尽地把他想听的话赶紧问了,「那哥哥,你爱不爱我?」 很长的一段沉默后,程储回过神来,脑子清醒不少,他开始冷言冷语地「报復」道:「喜欢是喜欢,爱是爱,喜欢和爱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闻言,兴高采烈的嘉蓄沉默了。 程储能感觉到了他的生气。 嘉蓄钻进被子里,手伸出被子外,准确无误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被窝里传出说话的声音,程储掀开被子,瞥了一眼屏幕,看见嘉蓄在放视频。 又在看电视了,又在电视里想办法。 程储也就没怎么理他,随手翻了翻嘉蓄放在床头的几本时装杂志。 模特上身的效果图还不错,他想买来送给嘉蓄当作礼物。 享受了五分钟的事后温存,程储揉了揉嘉蓄的脑袋,掀开被子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嘉蓄立即从被窝里钻出来,用头把那本杂志撞开,然后伸长手臂,把正在播放的手机送到程储的手上。 手机屏幕的中间坐着有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主播,她的声线温和,语速平缓,朗读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深深的情感,仿佛能看到文字背后的情感波澜。 「接下来,我们来听这位叫作「茶茶」的先生投稿。」 【主播你好,我刚和我的对象确定了情侣关系,过程很复杂,反正他钓了我很久,一直玩弄我的感情。 今天是告白后的第一天,我问他喜不喜欢我,他说喜欢。 我又问他爱不爱我,他竟然和我说——爱和喜欢之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这只是开始的第一天,他就开始敷衍我。我想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究竟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就想骗我伺候他? 】 结尾的还有一段加粗的文字,【难道就因为我喜欢他,我就活该被骗吗?】 被亲得通红的嘴唇抿了抿,程储一点儿都不吃惊。现在无论嘉蓄现在做什么,他都觉得合情合理。 女主播用她的声音读完嘉蓄的心声,程储看见屏幕上突然多了许多像雪花一样的弹幕,眼花缭乱。 他认真地点开几条弹幕看了看,预想之中帮嘉蓄说话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分!】 【来不及解释了,分!】 【今天他敢藏着爱不和你说,明天他就敢藏着女人不给你讲,分!】 第129页 …… 瞧见哥哥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嘉蓄顿时觉得不对劲,他从程储的胸口探出脑袋去看屏幕,看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你在哭什么?」 「为什么是这样?」嘉蓄不解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劝我分手?」 程储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说为什么?」 嘉蓄趁机亲了亲程储的手心,「我也不知道。」 屏幕的上方,一条红色的弹幕很快在繁杂的弹幕里脱颖而出。 【听口气,想做背水一战的爱情战士?一面娇滴滴地说着喜欢,一面恶狠狠地发到网上?这种人表面看着乖,满嘴都是什么纯爱,骨子里就是个变态。】 看到这条评论,嘉蓄忍不住笑出声来,结实的胸肌有力地上下起伏。 程储又问:「你又在笑什么?」 「他说我是变态,」嘉蓄冷笑着去抢手机,「我要骂回来。」 「怎么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我真的是小可怜吗?」 「你简直是笨得越来越猖狂,」程储揉了揉他的脑袋,含笑道:「别闹了。」 第78章 78 挨骂的嘉蓄越挫越勇,他选了一个平台註册了帐号,也做情感类博主,专门给失恋的人谘询爱的挽回。 tag是免费&尽心尽力。 冲着免费关注他的人,有些看到他出的建议就取关了,那些真的听了他建议的人,回来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什么失忆,什么替身,好好的正经人差点被当作神经病抓了起来,还不如玩欲擒故纵呢! 嘉蓄刚开始还不明白,想不通。 可当他看见程储的那一刻,他就想通了。 他知道其他人的对象,没有一个,有哥哥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于是他註销了帐号。 两家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度了几天假,刚刚转型的「旅游博主」——嘉蓄又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解此次的海上航行之旅。 聚少离多的程先生和程太太听完有些心动,趁着这次机会,快快乐乐地订了个全球航线。 孤家寡人的嘉士泽也带了两个朋友跟着一起去了。 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下嘉蓄和程储两人。 「哥哥,不要难过,他们有他们的旅行,我们有我们的。」 见他们走,嘉蓄还挺高兴的,接下来的几天,他带着程储参观了他的学校,见了以前的朋友。 那群率真的年轻小孩在程储面前,根本藏不住心事,没几句,什么话都被套了出来。 在外面吃完晚饭,两人回到家就已经晚上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程储用力地捏了捏嘉蓄的脸,好好地看了看他。 他在想,别人口中的混世小魔王和眼前这只会撒娇的小野猫的共同之处。 嘉蓄「喵」了一声,喊了一句「疼,主人。」 程储松开他的脸,问道:「你在装什么可爱?」 「装哥哥最可爱的猫猫,喜欢吗?喜欢的话,哥哥明天再带我出去玩。」 程储摸了摸他的脸,「那今天呢?」 「作为哥哥的小猫猫,」嘉蓄眨了眨眼睛,「要帮哥哥舔舔,哥哥也要帮我。」 程储用沉默代表了拒绝。 「那舔我的文身吧,我帮哥哥舔了那么多次,这次,换哥哥帮我。」 国外的性文化开放,嘉蓄蹦蹦跳跳地带着程储去观察。 一次一次的实践下,程储一次又一次地见识到自己的底线。 不知不觉中,国内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回国的时间。 程储不是不想和嘉蓄说这些,只是他根本没有时间说,和嘉蓄在一起,这张嘴不是吃饭,就是亲,没一会儿就能被弄得说不话来。 满嘴的甜言蜜语。 舌尖上沾上蜜糖,没有几个人能停下吮吸。 程储想,只要嘉蓄想,无时无刻都可以在发/情。 终于有一天晚上,程储烦了,他把门锁了。 国内需要他拍板签字的几个项目,张总监组织了一场视频会议,方向和未来扩张的版图程储在会议上做了准确的传达。 孙总的公司模式和游相生手里的渠道资源,程储初步的打算是做一个全新的资源整合。 ea变成reality,路程是遥远的,程储与他们讨论了几个可行性方案,根据多年的职业判断,这些方案看起来丰富饱满,但实施起来,前方应该困难重重。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门在九点一刻的时候被准时敲响了,程储打开了门。 嘉蓄端着一壶新沏好的茶还有一碟点心,埋怨道:「还没有讲完啊,他们怎么这么能讲。」 程储比了个噤音的手势,「快了。」 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嘉蓄把茶往桌子上一放,他看了看时间,用口型说道:「再给你十分钟。」 过了十分钟,程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趋势。 嘉蓄又等了十分钟。 到了九点半,嘉蓄都给程储续上一整杯新茶了,对面还在讲。 光芒在眼中转瞬即逝,嘉蓄掏出手机,对着两人和电脑拍了一张照片。 莫名其妙的闪光灯让程储皱了一下眉。 嘉蓄看了看照片,然后把它发给程储,又打了几行字。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程储往上面看了一眼。 第130页 嘉蓄给他发了张图片,发了条消息。 【我简直就是懦夫、窝囊废,男朋友和别的男人聊了一晚上的天,我一句话都不敢说。】 像抱怨又像在撒娇,可怜又可爱。 微皱的眉头舒展开,程储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温柔的春风吹过屏幕前的每一个人心里。 「今天就到这里吧,」程储说道:「其他的,等明天再说。」 直勾勾地看着程储关掉电脑,嘉蓄给自己倒了杯茶,拿了块点心送到嘴里。 「不是给我的吗?」程储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可爱。 「不是。」嘉蓄机械地咀嚼完一块,又拿一块,「我自己肚子饿了。」 程储看了他一眼,「闹什么?」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间?」嘉蓄看了他一眼,说道:「九点一刻之后都是我的,我只允许你上班上到九点。」 程储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规定我上班的时间了。」 「做你秘书的时候,我就规定了,你不当一回事。」嘉蓄气鼓鼓地说道:「都超过二十分钟了,我都想惩罚你了。」 程储揉了揉他的脸,「别闹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嘉蓄擦了擦嘴,「才几天就烦了,我怎么能相信你和我一生一世?」 程储无奈道:「你真的太能磨人了。」 「我只磨你,不磨人。」 程储反问道:「我不是人?」 嘉蓄抱住程储的腰,「哥哥,来都来了,好好陪陪我再回去嘛?」 「我都陪你多久了?」程储拍了拍他的背,放软声音,「从船上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吧,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宝贝儿,程逞成年后,都没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多。」 「别提他,他打得我可疼了。」嘉蓄哼哼唧唧的,「再叫一声宝贝儿,要听。」 「宝贝儿。」 听的满足的嘉蓄开始得寸进尺,「叫老公。」 程储伸手扭了扭他的嘴。 两人腻腻歪歪了大半天,愣是没有一个结论,最后嘉蓄生气了,捧着程储的脸,亲他的嘴。 这次接吻接得太厉害,程储的嘴角都快被嘉蓄咬破了。 环上程储的脖子,嘉蓄硬声硬气地说道:「你都睡了我这么多回,多陪陪我怎么了?他们让让我嘛?你又不缺钱,正好给他们锻鍊的机会。」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理想。」程储疼得推开他,「你没有梦想吗?」 「没有。」嘉蓄认真地说道:「之前我的梦想就是和你在一起,现在已经实现了,然后我发现,没有梦想的人,和无忧无虑没有什么区别。」 ***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程储想,接下来的生活要有张有松弛,必须要给嘉蓄布置点「作业」。 嘉程集团在m国有子公司,程储一边视察子公司的运营情况,一边从一堆问题里挑选了几个难简单处理的问题,想打包发给嘉蓄 结果,嘉蓄自己找了事情打发自己。 他捐了点钱,在一个美女如云的学校里研究人体雕塑。 见他有这份心思,程储就让管家把一楼的一个房间打扫出来,做他的工作室。 第一晚,嘉蓄兴致勃勃地学到了十点钟回家。 一回家,他的心就凉了一大片。 因为他知道哥哥已经睡觉了,二楼一片漆黑,连灯都没有给他留一盏。 嘉蓄气得把他摇醒,摇醒后,又不捨得做什么,两人就抱在一起睡觉。 第二天,也是这样的。 第三天,还是这样的。 程储刚开始还挺欣慰的,既然嘉蓄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么他也有大把的时间处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直到有一天,莫名的寒意爬上了他的嵴椎,在冰冷的注视下,温暖的睡意消散,程储醒了过来。 嘉蓄正抱着枕头,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身体,眼神是虔诚的,不带一丝杂念。 对视的那一瞬间,嘉蓄就跑了。 这种情况出现了好几次,程储这才开始注意到嘉蓄的不对劲了。 和以前的任何时候比,都不对劲。 白天他不在家,嘉蓄也不在家。 晚上他回家,嘉蓄有时候回家,有时候不回家。 周末,嘉蓄比他还忙,一大早就钻进了工作室里不出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程储无所适从,程储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将这种极其复杂的情感理解为占有欲。 他喜欢嘉蓄,自然会有占有欲。 这种是男人血液里根深蒂固的兽性,与嫉妒不同。 想了一个晚上,他想通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他就开车去了学校,想把嘉蓄接回来。 学校很大,程储与无数的目光擦肩而过,七歪八拐,来到了风景如画的美术学院。 琳琅满目的艺术品眼花缭乱,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相貌优秀的女生和男生数不胜数。 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程储已经找到了嘉蓄。 没有打理的长髮微微髮捲,嘉蓄穿着一件随意的黑色的开衫和一条米白色的裤子,简简单单的打扮就能让他成为人群里的焦点。 他的笑容一点都不傻,反而透着阳光灿烂,漂亮的眼睛也始终都是亮晶晶的。 眼睛往程储的身上移了一瞬。 第131页 程储明确地感知到嘉蓄的目光朝着自己的方向涌来,铺天盖地的炙热刚一触碰冰冷,就直直地转弯。 被视为空气的程储第一次体会到了生闷气的感觉,他坐在教室外面的花园长椅上,等着嘉蓄下课。 嘉蓄是和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并排走出来教室的大门。 他看见长椅上的程储,眼神里闪过惊讶,「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是你哥啊。」男生的眼里有些惊艷,「哥哥,你好,我是嘉蓄的同学felix。 」 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的火,程储冷冷地看着嘉蓄,「看样子,你很忙。」 「是啊,很忙。」嘉蓄皱眉道:「我都给自己找事情做,不再打扰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程储深深地凝了他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家。 工作室的大门根本没有锁,没有秘密般敞开着。 程储推开门。 别墅的採光非常好,配给嘉蓄的专门工作室自然也不会差。 桌面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雕刻工具,垛斧、錾子和撞锤的金属表面泛着没有温度的银光。 程储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蒙着白布的半成品雕塑上。 看见它,程储没由来地心跳加速。 伸手掀开蒙着的布。 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程储的表情沉甸甸的阴了下来。 雕像只有上半身,还没有成型,表面被工具划痕和粉末覆盖,完完全全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和质感, 经过多年历练早已处事不惊的内心顷刻间捲起了惊天骇浪。 程储敢肯定,不是他。 第79章 79 夜幕低垂,偶有闪烁的星光洒落在黑暗里。 嘉蓄打开门,回到家,灯是关着的。 他像往常一样,以为程储根本没有等他,已经睡觉。 打开客厅的灯,嘉蓄准备喝水,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他同一双冷冽的眼睛对上。 嘉蓄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是程储。 他在那里,就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凌厉。 程储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回来了?」程储的声音平静的无波无澜。 「嗯。」嘉蓄收回视线,倒了杯水,「哥哥,现在要出去上班吗?」 程储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明天还去吗?」 嘉蓄喝完水,点了点头,「去的,和felix约好了。」 俊美如雕塑的五官寒气逼人,程储问道:「和那个felix认识多久了?」 嘉蓄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大概有十天了。。」 「十天?」程储强调了一遍这个数字,「十天你就移情别恋?」 嘉蓄面色如常,一脸听不懂的表情,「什么移情别恋?」 程储站了起来。 他一边朝着嘉蓄走,一边缓缓开口,「嘉蓄,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耍我。」 「谁耍你了?」 嘉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甜言蜜语听多了,我都忘记你装傻做痴的本事。 」程储已经走到嘉蓄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攀爬上嘉蓄的修长的脖颈,「这么快,游戏就玩腻了?」 嘉蓄握住了掐着他脖子的手,「什么游戏?」 重重地把人推到了墙上,程储靠近他的身体,贴在他的耳边,神色和声音一样平静,「看样子,是我对爱情的期望值太高了。」 「喜欢我?满嘴的喜欢?」程储漠然道:「嗯?骗子,敢在喜欢上骗我。」 「没有啊……」 被扼着的喉管根本说不出话来。 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程储眯起了眼睛,「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伤害你,只是你耍了我,我要你付出代价。」 唿吸被剥夺,嘉蓄的眼睛变得通红,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程储移开了手。 修长的身躯从墙上滑了下去,嘉蓄坐在地上,依旧唿吸不畅。他开始咳嗽,痛苦地咳嗽,漂亮的脸蛋因为咳嗽变得通红。 程储冷漠地看着他。 「哥哥,什么……什么代价?」在咳嗽的间隙里,嘉蓄艰难地抬起头,含煳不清地问道:「一辈子的代价吗?」 皮鞋踩在嘉蓄的脚踝,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嘉蓄所有的光,程储弯下腰,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髮,压迫感十足地说道:「放心,我会把你救活的。」 鲜红手指印在脖子上缠了一圈,嘉蓄伸出手摸了摸,指腹随之也炙热起来,烧得血液都开始兴奋,「哥哥你掐我脖子的样子,真他妈迷人。」 程储静静的,没有说话。 「第一次看见哥哥这么在乎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嘉蓄深吸了一口气,「哥哥,你怎么现在这么在乎我啊?还说不喜欢我,还说不爱我,你怎么说的出口的啊?」 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已经随着唿吸扩散到五脏六腑,嘉蓄站起来,一把抱住程储,坚信道:「你现在不要太喜欢我。」 程储毫不犹豫地推开他,眼睛往工作室的方向瞟去,「里面的东西是谁?」 嘉蓄膏药似的贴回来,他咬着程储的耳朵,如蛇一般吐出红色的信子,「一个无用的失败品。」 程储眯起眼睛,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第132页 嘉蓄耸了耸肩,「现在的人体雕刻都是列印脱模的,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很难学的。失败一个,很正常。」 程储冷冷地看着他。 「哥哥放心,只要我能学成,我的作品都是你。」嘉蓄舔了舔的嘴唇,痴痴地笑了笑,「我这么喜欢哥哥,连哥哥掐我脖子恶狠狠骂我的模样都喜欢的不得了,怎么捨得刻别人?」 裹着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程储听够了,他转身就走。 嘉蓄挡在他身前,霸道地拉过程储的手,带着他走进了工作室。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烟味,半成品的雕像旁边有几根踩灭的菸头,嘉蓄能想像到哥哥烦躁抽菸的性感模样。 窗户没有全关,白色的纱帘被吹得扬起来,嘉蓄的长髮也随之起舞,轻柔地拂过程储的脸庞。 「哥哥,你说过,我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可不能就这样放过我。」 「而且你爱我,让我知道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威胁,冷漠的眉眼没什么变化,只是心柔软了一点。 恢復冷静的程储开始观察眼前的半成品,表情木讷,嘴巴僵硬,唯一有一丝美感的居然是线条流畅的腰。 程储问道:「为什么学这个?」 嘉蓄看都不看失败品一眼,「我想哥哥正视自己。」 「正视什么?」 「不仅正视自己的内心,」嘉蓄意味深长地说道:「更正视自己的身体。」 程储看着嘉蓄,「你想做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 「我学艺不精,没有这个本事。」 说话的同时嘉蓄轻手轻脚地绕到程储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指勾住后腰的皮带往他的眼前带了带,对着笔挺的西装,嘉蓄说道:「我发现哥哥居然有腰窝。」 「哥哥也不知道吧,除了我以外,肯定没有人看过哥哥的腰窝。」 嘉蓄自信地点了头,隔着衬衫,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腰窝的位置,「矜持不苟的哥哥身上居然有两个赢盪的腰窝,都怪我,以前沉迷其他地方了。」 程储强硬地握住了那只手,「这几天,都在看这个?」 深更半夜不睡觉,阴森森地站在床边,阴恻恻地看来看去,长发飘飘,嘴唇嫣红,像极了海上摄人心魄的海妖。 「是啊。」嘉蓄大大方方的,他一边解程储的皮带一边承认道:「雕刻比文身难多了。」 程储捏住了他的手指,「不要再在我的身上纹任何的东西。」 「那哥哥想留什么记号在我身上吗?」嘉蓄动了动脑袋,「我可以在胸口纹哥哥的名字。」 以物易物,公平交换,在嘉蓄的胸口纹上自己的名字,程储知道他的胸口一定也好不了。 程储说道:「我不想,我喜欢干干净净的。」 「你不喜欢我身上的文身吗?」 「不喜欢。」 「那你之前还舔它?」嘉蓄笑嘻嘻的,「舔得我心里酥麻麻的。」 「你强迫我舔的。」程储闭上眼睛。 「那你不喜欢你皮鼓上的花吗?」 程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喜欢。」 漂亮的眼眸亮了起来,嘉蓄对着那处花纹,吧唧亲了一大口,「我喜欢。」 浑身一颤,程储拽的住嘉蓄的手,却拽不住嘉蓄的脑袋。 「俊美的哥哥藏着这么漂亮的腰窝,是想让我的手指用力地掐进去吗?」 嘉蓄眨巴着眼睛,得意道:「我凿这个失败品的时候,也很用力的。」 「一滴一滴的汗滴了进去,两个小窝都吃的饱饱的,盛满我的汗水。」 用力地从嘉蓄的手里抢回自己的裤子,程储皱眉道:「那你就和它玩。」 「不要生气嘛。」 撅着嘴的嘉蓄笑了笑,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媚,「哥哥,越来越小气了,和失败品也能生气。」 从地上站起来,嘉蓄小跑到桌子前,拿起坚硬的錾子,抡起冰冷的撞锤,狠狠的朝着失败品砸去。 「砰」的一声,半成品碎成了两半。 「这些东西连哥哥的一根头髮丝都比不上。」嘉蓄看着程储的眼睛,又是一锤,「哥哥就不要生气了。」 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半成品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石块。 「神经病。」程储骂道。 「哥哥也是神经病。」嘉蓄笑着说道:「掐的我好疼。」 「哥哥,你要是不管我,」嘉蓄的眼睛像是毒蛇一样贪婪,「我就只能想这种办法,来释放自己的贪慾了,只有你能管的住我,一定要管我。」 程储陡然攥紧了嘉蓄的手腕,手里的工具叮铃咣当地掉在地上。 「看样子,我只能做你的秘书,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了。」嘉蓄含笑道:「你答应吗?程总。」 程储本能地唿吸了一下。 「好的,收到,程总。」 第80章 80 夜阑人静,冰释前嫌的两人重新躺回了一个被窝。 上了一整天学、砸了一晚上东西的闹腾鬼真的是疲倦了,嘉蓄环着程储的腰,闭上眼睛睡了个香喷喷的觉。 程储是被几声咳嗽声吵醒的。 频率很高,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太阳穴凸凸直跳,缓缓地睁开眼睛,程储掖了掖嘉蓄的被子。 手指触碰到身体上的皮肤,程储意识到这温度很是不对劲。 第133页 嘉蓄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伴随着一阵咳嗽。 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程储起身下床去拿体温计。 刚说要做二十四小时贴身秘书的人,第二天就废物似的感冒了。痛恨自己没用的嘉蓄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机械地张开嘴巴,含住了程储递过来的体温计,「哥哥,我又发骚了。」 「是发烧。」程储纠正道。 「都一样嘛。」 摸了摸他的脑袋,程储又去倒了杯温水回来。 嘉蓄垂着脑袋,「我又要烧煳涂了,病秧子真的要出来了。」 「多喝水,少说话。」 「哥哥,你最喜欢哪一个?未婚妻?童养媳,还是病秧子?」嘉蓄烧得神智有些混乱,他把脸埋在程储的小腹蹭了蹭,「你最喜欢嘉蓄,对不对?」 「对。」程储哄道:「我最喜欢嘉蓄。」 抽出体温计看了看温度,程储问道:「什么时候着凉的?」 「不知道。」嘉蓄虚弱地靠在程储身上,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学校里人多,可能是流感。」 流感可大可小,程储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医生做完检查,确定是普通感冒,开了一点退烧药。 看着嘉蓄乖乖地吃下退烧药,程储这才放心地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你不陪我?」刚喝完药的嘉蓄还有力气,他趴在枕头上,小声地控诉道。 程储轻柔地拂开嘉蓄眼前的头髮,「你乖一点,我下午回来陪你。」 「不要。」嘉蓄的眼睛湿漉漉的,他咳嗽了两下,「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我生病了,就不要我了。」 程储点了点他的鼻子,「不要胡搅蛮缠。」 「要缠的。」嘉蓄把程储的手垫在脸下面,闭上了眼睛。 程储动了动手指,嘉蓄嘴巴使力往下压了压。 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那双曾经都是冷漠的眼睛里现在都是宠溺。 程储陪了他一会儿,用目光细细地描绘嘉蓄漂亮精緻的五官。 真好看。 吃完退烧药的嘉蓄撑不了多久,程储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楼梯口,他想了想,最终没有出门。 吃完早餐,他进了书房,快速地处理起工作。 等他处理完事情,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他走出书房,一眼就瞧见挑空的客厅里,早上还恹恹的病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披着被子抱着茶杯,嘴巴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水,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电视机。 程储走下楼梯,直直地站在嘉蓄的面前。 「你挡我看电视了,」嘉蓄歪着脑袋,越过缝隙去看超大屏的电视机,「这里最精彩了。」 「……」 程储挪开身子,准备走。 嘉蓄急忙拉住程储的手,「我以为你走了。」 程储冷冷地看着他,「走了,就能看电视?」 嘉蓄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特别可爱的表情,「你看电视里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毫无逻辑的肥皂剧?程储扭头瞥了一眼,身体僵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电视里是连自己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媒体採访。 「你看这个做什么?」程储问道。 嘉蓄仰着脸,灿笑道:「想你了。」 吃完午饭,程储找了部电影,陪着嘉蓄窝在沙发里看。 「真的可以不工作吗?」嘉蓄眨巴着眼睛,「他们会不会在讨论兢兢业业的程总裁究竟是被什么小妖精迷住了心窍吧。」 「是你。」程储难得说了好听的话,「小妖精。」 电影里在放什么,嘉蓄根本不在乎,他躺在程储的腿上,看着程储的下巴,问道: 「哥哥,你也会脆弱吗?」 「我也会生病。」程储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髮。 「那我能不能成为你的依靠。」 生病生得一双眼睛都湿漉漉了,还大言不惭说这说那,程储摸了摸他的额头,「那你先从我的腿上坐起来,小病猫。」 「我不是小病猫,」嘉蓄咳嗽了两声,「我是小妖精。」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嘉蓄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区区的小感冒很快就痊癒了。 可是懒洋洋享受着程储体贴照顾的他,根本捨不得好这么快。 「感冒是好了,」嘉蓄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就是喉咙痛,想喝热乎乎的东西。」 程储正盯着电脑看大盘,听到这句话,他合上了电脑。 「想喝哥哥给我煲的汤。」嘉蓄继续提出要求。 程储心血来潮地同意了。 这是他第一次以cook的身份走进厨房。 有眼力见的管家冲着厨子使了使眼色,懂事的厨子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脱掉围裙去找花园里的花匠偷闲。 一个人费心费力地在厨房折腾了两小时,程储终于把煮好的汤端到了嘉蓄的面前。 嘉蓄闻了一下,控制不住地皱起了鼻子。 浅浅地喝了一口,他就放下勺子,盖上被子,软绵绵地说道:「哥哥,我突然不想了。」 「不。」程储把汤碗「咚」地一声放在边几上,认真地说道:「你想的。」 被子被扯开,还在装病装柔弱的嘉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紧了嘴巴,他说:「哥哥,我现在还在生病。这汤,连味觉都没有的我都喝不下去。」 第134页 意思是这碗东西已经难喝到了极点。 见状,程储也不强人所难,他拿起碗用勺子搅弄了两下,「有点浪费。」 「那我们养条狗吧,tristan养的狗什么都会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沾着汤的勺子放在嘴边抿了一下,程储最终的决定——还是倒掉吧。 说到狗这种宠物,在外野混了三四个月的嘉蓄终于想起了大洋彼岸的茶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是一个好主人。 也不知道在叶阿姨的照顾下,茶茶这个小笨蛋又长胖了几斤。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点点,快要完结了。 第81章 81(完) 回国的第一件事情,嘉蓄就去找茶茶。 被冷落许久的茶茶脾气自然不好,它丝滑地钻进沙发底下,拿着屁股对着程储。 橘黄色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嘉蓄哄了它好一会儿,拿着逗猫棒引诱了它许久,高傲的茶茶都嗤之以鼻。 「哥哥,帮帮我。」嘉蓄抬起头冲着二楼的程储喊道。 程储穿着睡衣拖鞋从二楼走下来,管家正好从门口运进来一个大箱子。 箱子放在沙发边上,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的响。 「喵。」 聪明的猫猫预感到了什么,它有点不生气了,迈着优雅轻柔的步子从沙发底下走了出来。 眼疾手快的嘉蓄一把抱住了它。 尖锐的爪子在空气里划过一道寒光,嘉蓄不为所动,用茶茶好久没修整的指甲把箱子的胶带割开。 茶茶兇狠地咕噜一下,后退一蹬,从嘉蓄的身上跳下来,跑到茶几底下舔手手。 程储用剪刀剪开箱子里的皇家猫粮包装袋,茶茶停下了舔手的动作,从茶几下面探出一个脑袋。 嘉蓄撕开了皇家小鱼干的袋子。 两只猫眼睛瞬间变成了两颗晶莹的琥珀,刚刚的气愤仿佛只是一场空气,茶茶的两条短腿立即扒拉上嘉蓄的一条长腿,缠着要东西吃。 程储点评道:「厚脸皮的样子真像他的主人。」 嘉蓄眨了眨眼睛,快速在程储的唇上亲了一口,「那我像你吗?主人。」 「像的。」程储亲了亲他的脸,「宝贝。」 变成宝贝的嘉蓄突然变得扭扭捏捏。 趁着恋爱脑精神上的恍惚,茶茶勐地跳起,一口叼跑了小鱼干。 「茶茶!」 翻出一套新西装,戴上一条新领带,嘉蓄容光焕发地跟着程储回嘉程上班了。 程储一进公司就忙着开会去了。 看着处处受限的员工卡,嘉蓄这才知道自己被辞退了。 开完会回来的程储一眼就看见嘉蓄耷拉着脑袋,坐在他的办公室,一言不发。 一见他回来,嘉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心如死水,没有半点生机和活力。 「怎么了?」程储放下电脑,询问道。 「你果然不要我了。」嘉蓄垂头丧气,「外面是不是也有新秘书了?带回来,给我看看。」 「我让人力重新给你办入职。」 嘉蓄提高了音量,「我不要,这个破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那你想怎么样?」程储走到实木办公桌后的真皮大座椅上坐下,「说说看,要职位还是工资?」 嘉蓄没有说话。 程储也没有等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批阅起来。 见状,嘉蓄才说道:「随随便便就让我去入职,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程总,你总要重新面试我吧。」 「我没有这个时间。」程储头也没抬。 「你有的。」 嘉蓄有点生气,就着程储喝茶的杯子,喝光了他杯子里的所有水。 程储没有看他,只是说道:「喝完了就倒回来。」 冷哼一声后,嘉蓄站了起来,压根没去倒水,反而去整理了衣服,转身,快速地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程储瞥了一眼嘉蓄的背影。 「咚咚咚。」 没一分钟,就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身体往后一靠,贴在柔软的椅背上,程储静静地注视着办公室的大门。 门把手被小心翼翼地拧开了。 一个脑袋从门后面探了出来,嘉蓄紧张兮兮地说道:「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程储一言不发。 嘉蓄怯生生地站在程储面前,站也不敢站,坐也不敢坐,唿吸有些急促,「你好,我是来面试程储先生的情人。」 程储冷冷地看着他,冷漠无比地说道:「不好意思,没有这个职位。」 「那程储的老公呢?」 「也没有。」 嘉蓄退而求其次,「老婆呢?」 「没有。」 不高兴的情绪都快从漂亮的脸上溢出来了,嘉蓄恼怒道:「这个公司是要完蛋了吗?什么都没有,你开什么公司?」 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程储沉默地看着他。 其实陪嘉蓄演场戏,也没有什么困难,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自己随便说两句话,对方脑袋瓜里出彩的随机应变本能,马上就能接上稀奇古怪的台词。 可程储有时候就不想顺着他,想看他气唿唿甩赖皮的模样,挺可爱的。 「最后一次机会,你要面试什么?」程储问道。 第135页 嘉蓄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秘书,任劳任怨的秘书。」 「你不合适。」程储冷言拒绝,「你对我来说,性价比并不是很高。」 「哪里不合适?」嘉蓄瞪大了眼睛,他单手撑在桌子上,一把拽过程储胸前他买的领带,「你发给我的工资还不够我给你买的礼物,我每个月都倒贴来上班,还不合适?」 「秘书的工作要求着高效率的节奏,」程储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平静地说道:「而你脑子里都是我,没有工作。」 嘉蓄嘿嘿地笑了笑, 「那你录不录取我? 「我考虑一下。」 「我很能干的。」说完,嘉蓄重重地吻住了程储的嘴唇。 亲了一会儿,程储突然推开了他。 嘉蓄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我不骗人。」 「晚上我可以只戴着哥哥戴过的领带,把哥哥伺候的很舒服。」嘉蓄眨了眨眼睛,「哥哥,到时候你要快还是慢,都可以抓着我的脖子,让这根领带告诉我。」 这一刻,程储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色令智昏的男人,他说道:「行吧。」 嘉蓄处理数据、整理信息的能力不弱,程储快速判断利弊得失的能力很强,就算是这样,两人这几天还是淹没在厚厚的文件里。 公司都按照两个人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生活也是这样,有条有理,甜蜜有味。 自从确定好自己是程储哥哥唯一的宝贝,嘉蓄就把总裁办公室的那扇木门打得开开的,这样,坐在秘书办公室里的他就可以在不经意之间,去看哥哥的一言一行。 「嘉蓄!」 没有了实木大门的阻隔,极致的冰冷之气从屋内源源不断地散出来,这还是确定关系后,哥哥第一次用这么深沉的语气喊自己。 嘉蓄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进去,问道:「怎么了?」 程储用手指点着厚厚的一沓文件,问道:「这是什么?」 嘉蓄翻了翻,「银行要签的合同啊!」 程储从这一沓里抽出几张纸,问道:「这是什么?」 「结婚协议书。」嘉蓄把这张纸高高地举过眼前,「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程储冷冷地看着他,又抽出一张,「这个呢?」 「爱意证明书。」嘉蓄认真地念道:「兹证明程储喜欢嘉蓄一百年,一万次,一天做两次,一礼拜做二十次……」 「闭嘴。」 指尖用力,那张写满字的无辜纸张已经被捏成了一团,程储将纸团扔在嘉蓄的身上。 嘉蓄一点都不难过,他走到程储面前,往实木的办公桌上一坐,晃悠着两条长没边的腿,说道:「我以为总裁一天签那么多字,文件都不看的呢。」 程储深吸了一口气想按捺住生气,最后忍无可忍还是要生气,「滚蛋。」 嘉蓄跟着也开始生气,「哥哥,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陪过我了吗?一天天眼里都没我,都是这些文件,眼睛不痛吗?良心不痛吗?」 「看样子工作量还是没饱和,一有空就强词夺理。」 「怎么没饱和?」嘉蓄低下头,两人额头顶着额头,「如果我的眼睛只能看那些枯燥的文字,我会不想要了。」 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结论,程储只好摆事实,讲道理:「你爸的那些公司体量大,地域广,我现在要接手,需要很多时间,最近真的很忙。」 嘉蓄惊讶道:「什么?你拿了那些公司?」 「嗯。」 「那我的老婆本没有了,」嘉蓄简单粗暴地说道:「你得给我当老婆。」 程储捏了捏他的脸,「这是市场交易,我每年会给你分红。」 「我不管,你拿了我的钱,就得给我做老婆。」嘉蓄理直气壮地说道:「哥哥,你爱我这个老公吗?」 程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指着茶杯,说道: 「渴了。 「我不想泡茶,」嘉蓄坐着不走,「只想泡你。」 程储无奈道:「我不是已经在你手上了吗?」 「你都没有回应我。」嘉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前几日,我问你愿不愿意,你说雪融的声音很响,我问你肯不肯,你说阳光的颜色很亮。」 「我问你爱不爱我,你说月亮为什么还没有爬上来?」嘉蓄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每次你都在岔开话题,你根本就不爱我。」 「……」话里话外都是没事找事,程储拿起手机,看了看嘉蓄髮给他的愿望清单,「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我什么都不要。」嘉蓄强压着嘴角的上扬,「我只要你说爱我,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 「我从不说这种肉麻的话。」程储一边下单,一边分出心神同嘉蓄说话,「况且,我都说过我喜欢你了。」 「可是我爱你啊。」嘉蓄用温情脉脉地注视着程储,「我爱你,哥哥。」 「好了,我知道了。」 爱是需要时间去证明的,程储知道,现在他没说,总有一天他会说出口的。 等他说出口,那便是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好喜欢嘉蓄的胡说八道啊,神经兮兮的又可可爱爱的,写他真的好快乐啊啊啊啊。 (我好喜欢他装童养媳的那几章,写的时候嘴巴都裂到耳朵根。) 第136页 九九八十一章,长长久久,番外应该有的,应该还不少,毕竟小颠公想一出是一出。 感谢陪伴,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