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同人] 攻略高专六眼失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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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同人] 《（同人）攻略高专六眼失败后》作者：什么味【完结+番外】

    文案：

    千山代在好友强烈推荐下，买下了一款名为《咒术时代:对你爱意澎湃～心动?》的乙女游戏。

    在吐槽这个名字八百遍的同时，千山代随便选了个白毛角色作为攻略对象，但在选项开启时，犯了难:

    1.六眼在你面前炫耀地吃起了美味的喜久福，这时你会:

    a.向他撒娇让他给你吃一口

    b.自己去买一个

    c.眼巴巴地看着他，什么也不做

    「恶……」千山代一脸嫌弃，「我为什么不能把他的喜久福直接抢过来吃？」

    2.在同期特训中，六眼是你的训练搭档，他毫不留情地将你放倒在地，这时你会:

    a.躺在地上，要他哄你才起来

    b.枕着手臂闷闷流泪，决定再也不理他

    c.拍拍身上的灰，决定既往不咎，开心地和他去吃喜久福

    「不要，我一定、绝对、肯定要把他打回来！！」

    这款游戏的选项完全不符合千山代的心意，她玩了半小时就闲置在一旁。而在当晚，怀着「真是款垃圾游戏」的怨念入睡后，她本人亲自穿进游戏里，而那位白毛六眼，成了强制指定给她的攻略对象。

    甚至还带着个，向她提供攻略思路。

    「宿主，这个时候您向攻略目标撒娇服软可以增进好感度。」

    「谁要管他？！我跟别人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吧？他凭什么生气啊！」

    「宿主，攻略目标被罚写检讨，您这时候陪在他身边宽声安慰可以促进感情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活该啊他。」

    「……宿主您这样是攻略不下目标的。」

    系统崩溃os:就是说我们这个是甜甜恋爱游戏，你可不可以不要整天想着提高等级和攻略目标互殴啊！

    千山代不管，她就要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一顿直女操作后，不出意外地迎着六眼异样的目光，走向了be。

    「是你们这款游戏有问题，根本不关我的事。」被强制传送出去的千山代走前还不忘投诉抗议。

    本就是个游戏，回到现实世界的千山代几天就缓过来，继续过着平淡的生活。直到某一天，她回到家中，发现一只戴着一副小小圆框墨镜的纯白猫咪躺在沙发上，一边支着脸侧躺看电视一边舔甜筒，见到她，还特别友好好客地举出一只爪子，说:「哟！」

    内容标籤：天作之合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千山代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到底谁要跟自大狂谈恋爱？！

    立意：在咒回世界打工的日子

    第1章

    1

    天朗气清，阳光舒适。今天的、有着『当今世界上最为繁华中心之一』之称的银座也如同以往的每一天那般热闹非凡，如织的人流在街道上涌动。燥动的风阵阵，吹响道路两旁高大繁盛的树木。

    鸣笛声间或响起，顺着风散至四面八方，与林立在周边的突显科技与现代化的建筑物里的钢筋相应和，展现着东京这座城市的盛大辉煌。

    难得的休息日，原本想在家里躺着享受闲暇的千山代被朋友强行拉出来逛街。两人先是在一丁目买了几件衣服，而后一路吃吃喝喝逛到了三丁目。

    「小代，我们去动漫城逛逛吧？」

    手里拎着七八件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的千山代闻言顺着朋友指的地方看去，开在三丁目的东京国际动漫城是目前日本规模最大的二次元天堂，众所周知日本国内宅男女人数占比众多，因此不管白天和夜晚，这里都是三丁目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千山代的这位朋友是个不折不扣的重度二次元，每月会腾出一半工资留给游戏和周边。虽然千山代偶尔也会看几部纯情少女漫以及玩一些画风精美的游戏，不过这些要么免费，要么是朋友借给她的，她本人才不会为这种东西花一分钱。

    成年人赚钱十分艰辛，每天都要对罗里吧嗦、没有脑子的中年秃头老闆点头哈腰，还要在笨手笨脚的同事犯错时，开朗地说：「没关系啦！」然后整理他的烂摊子。

    千山代的钱可都是她耗费了耐心和人性美德才赚来的，她的寿命绝对在这种压力环境下默默减少了。因此比起花钱买这些虚拟的东西，倒不如拿去玩货真价实的男人。

    「逛完这里就回去了喔。」千山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伸手擦一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却发现自己腾不出手，因而只得眨巴几下让其憋回去。

    「现在才下午两点哎！」朋友嘟囔一声，「干嘛回去那么早啦？」

    「我想睡觉啊。我只有今天一天假期，而且还是前两天不分昼夜拼命做完帐换来的，你也应该体谅体谅我吧？」千山代也学着朋友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乐意。

    「真是的，你们公司那个抠搜老闆还是不肯再多招两个财务吗？要我说你还是换份工作吧，虽然你们公司规模不大，可我听说你们老闆花钱可是大手大脚的喔，谁知道这些钱是哪来的，搞不好哪天就拉你去背锅了。」

    「这种事轮不到我啦，还有财务主管在，不过听说他上周有请主管私下吃饭。」千山代表情没变，「我看他是真的不懂啊，我们平时为了做真帐费了多大力气，做假帐反倒简单多了，不过既然是法律禁止，那身为老闆也应该体恤一下员工的为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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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代嘆了口气：「真想在他油光满面的脸上泼一盆狗屎。」

    「……」朋友被她最后一句粗俗话震惊了一下，「小代顶着这么一张可爱的脸，以后还是少说这种脏话吧。」

    「你少管我啦。」千山代不以为然。

    两人将手里的东西暂存在柜檯，而后去到漫画区，千山代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便推着米黄色小推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朋友身边看她挑选。

    「我是说真的啊，」朋友一边拿着一本大尺寸男男同人漫画观看一边正经地说，「小代你长得真的很嫩很可爱，明明我们两个同岁，可我和你一起走总觉得自己长得像你姐姐似的。」

    朋友：「财务工作又枯燥又费神还老得很快，你不如换个能和人打交道的工作，让更多人看到你的美貌，顺便结识几个优质男性朋友。这方面便利店收银员都比财务好吧。」

    千山代确实长着一张比真实年纪要小几岁的脸蛋，皮肤光滑白皙，脸小眼圆、鼻俏唇润，留着刚及肩的天然深黑色柔顺的发，空气刘海被微风吹起时，整张脸完整地暴露在阳光下，更显清纯惊艷。

    不过千山代本人照镜子见过自己这张脸太多次，自己倒没觉得有多好看，因此对于朋友的「她像她的姐姐」这一观点，千山代更偏向于是两人身高导致。

    千山代只有一米五八，比朋友矮了半个头，而且她本人不仅比较矮小，骨架也不大，这就显得她有些瘦弱，时常给人一种「这是一位可爱的、无害的、柔弱的未成年妹妹」的感觉。

    所以在夜晚路过歌舞伎町时，出来揽客的牛郎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一点让她格外不爽。

    如果不是身高不符合标准，千山代绝对去报名当警察，扫黄警，入职后首要的就是把那群不识好歹、淫.邪可恶的死鸭子统统抓起来。

    「现在工作哪那么容易找，而且去哪不都是给老闆当狗。」千山代一副『先得过且过吧』的表情，随手拿了本架子上贴着「大热门！」标籤的漫画，只翻了几页就被里面大尺寸画面弄得耳垂微红。

    「真是……」千山代又翻了两页。

    朋友拿了三本目前正在追的连载漫最新话，「我们去游戏区看看吧，我上次买的游戏已经通关得差不多了。」说起这个，她转头问千山代：「我上次借你的乙游你玩到哪了？」

    千山代依依不捨地将没看完的漫画放回去，她露出思索状：「大概，进度2%了吧？」

    朋友一听，额头青筋暴起：「你这跟没玩有什么区别？！！前置剧情介绍都没看完吧！！」

    「看完了的，」千山代说，「但是那四个男主的性格和长相我都不喜欢，所以没有玩下去的动力。比如那个谁，一身腱子肉的身高187的娃娃脸，这么违和的搭配，真的有人能跟他亲得下去嘴吗？」

    「……」朋友震惊，你这样说是会被粉丝打的你知道吗，那个腱子肉娃娃脸的粉丝量在四个男主中可是排第二啊！虽然她也欣赏不来就是了。

    游戏区的布局比动漫区更紧凑整齐一些，这是为了空出一片游戏体验中心，几台宽大高清的游戏屏两两相对摆放，switch和ps5都能体验，不过此时那儿已经满位，位置后还排着几个人在等候，因此千山代和朋友直接去到货架上挑游戏。

    「哎哎！」朋友突然发出兴奋的声音，「是《咒术时代:对你爱意澎湃～心动?》哎！」朋友拿起一个包装精緻的盒装游戏卡，「我前几天还和同好聊过这款新出的游戏，听她们说这款游戏的画风和人物都做得非常好，而且还能根据你的性格和喜好为你推荐相应的攻略人物。据说剧情也是偏个性化的，即便是选了同一个攻略对象的玩家，也会因为自身数据的差异而发展出不同的剧情走向。」

    千山代凑过来看了看，封面是几个q版人物挤在一起，有脸上画有黑纹的粉发男生、海胆头一脸不爽男生、橙色短髮豪爽女生……还有个戴着黑色眼罩开怀大笑的银髮男。

    不过在将银髮拢上去的眼罩男人旁边还有个戴着墨镜、看上去更为年轻、但同样给人一种傲慢自大感觉的银髮男生。说起来，那个脸上画着黑纹的男生旁边也有个无黑纹版的。「为什么这几个角色有两种形象啊？双形态吗？」千山代问。

    「这个啊，有的是设定关系，有的是不同年龄段的形象，根据玩家的选择可以定制剧情发生的时间以及重点对象。」朋友说，「怎么样，很有意思吧？这款新乙游可是才出了两个月就被认定为有潜力登顶乙游第一的爆款。你要不要买来玩玩？」

    「我才不要。而且这名字起得也太噁心了吧。」谁会对游戏里的虚拟人物爱意澎湃啊。

    「真的真的真的很有意思呀！它可选择的攻略对象可是有很多的，而且因为背景是咒术时代，连非人物种都能选择攻略呢。网上对这款游戏的好评率可是98%哦，在此之前蝉联了三年『乙游第一』的那款游戏好评率都只有95%诶！」

    「那是因为这是款新游戏，玩的人基数没那么大才有超高好评率吧。」不过千山代还是勉强多看了几眼，然后在看到价格时，果断放了回去。

    6288日元（折合人民币约325元）！怎么不去抢劫啊！

    千山代：「反正你也会买的吧，你玩完借给我看看不就好了吗？毕竟我也不见得能玩得下去，买了也是浪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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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两个同时玩的话不是还可以讨论剧情嘛，我网上认识的乙游同好一个月前就买了这款游戏，我和她们进度不一样，聊天总担心会被剧透。而且你看，这里写着『本款游戏七天内无理由退货』哎，你先买嘛，不好玩到时候退了就好啦，而且还是游戏商亲自上门取货，都不用再跑这来一趟。」

    在朋友一番口舌，将这款游戏夸得天花乱坠，并以请客吃迴转寿司的诱惑下，千山代头一次，花钱买了游戏。

    不过她倒也不完全是出于朋友的原因买下这款游戏，她的心中莫名升起探知欲，她倒是挺想知道，怎么有一款游戏角色，不管是戴眼罩将头髮拢上去还是戴着墨镜留着一头柔软银髮，明明都看不见眼睛，却都给人一种『老子天下第一拽』的感觉啊。

    第2章

    2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后，千山代将手上的购物袋随手一扔，整个人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还没休息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看着来电人『狗屎弱智老闆』，千山代重重地「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摁下接听键。

    「喂，小代啊，休息得如何了？我今天在财务处这，想再和你确认一下公司上个月的帐目，你方不方便现在来公司一趟？」

    你给我去死啊，混帐王八蛋。

    千山代捏紧手机，即便已经气得牙痒痒，却还得好声好气说：「不好意思呀老闆，我现在在外面和朋友爬山呢，什么山？高尾山呀，因为离我住的地方比较远，可是起了个大早赶车去的呢，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到公司，而且我这里信号也不太好，喂，餵？老闆听得到吗？老闆？老闆有什么事明天我到公司再说吧，听见了吗老闆？我先挂了。」

    千山代果断地关了手机，将其调成静音，并塞进沙发角落，眼不见为净。

    她将冰箱里的草莓拿出来洗干净放在茶几上后，拆开在朋友的推荐下买的第一款乙女游戏：《咒术时代:对你爱意澎湃～心动?》，嘴里仍在嘟囔吐槽这个游戏的名字。

    选择了一个舒服的躺沙发姿势后，千山代开始了游戏。

    游戏正式开始前，界面上出现了几行背景介绍，故事发生在平成，这个世界的日本正处于咒术时代，在普通人之外，还存在着诅咒、咒术师、以及诅咒师。千山代粗略扫了眼，自己进行了归纳总结：

    诅咒，与平常理解的『诅咒』含义差不多，不过在咒术世界里，诅咒不仅是一种行为，而且能够转化成可以被运用的力量。包含在诅咒解释之内的，有一种由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名叫「咒灵」的东西。

    咒术师，则是使用术式或者咒具对咒灵进行祓除，是维持世界和平的正面人物。

    至于诅咒师，简单来说就是搅屎棍反派吧。

    背景介绍结束后，画面跳转到一个「性格/偏好问卷调查」的界面，题目不多，不过千山代没仔细看，原本是打算直接跳过，结果居然被提示只有做完这部分才可以开始游戏，她胡乱填了一通便点了下一步。

    因此也没看见问卷最下面提示的：本游戏将根据玩家的选项生成一套与之适配的个性化剧情链，为了提升体验感，请务必认真对待。

    下一个页面，展现出来的是按与玩家匹配度高低排列的游戏角色。

    「恭喜您！根据问卷调查结果，您与角色「虎杖悠仁」匹配度高达99%，选择其作为您的攻略对象或许会开启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

    千山代往后看，她和那个叫「五条悟」的白毛匹配度只有65%，排在第11位。

    反正她的问卷也是随便填的，匹配度压根不具有参考性，于是千山代没有根据系统的推荐进行选择，而是按她兴趣选了五条悟。

    请输入您的游戏名。

    『无良老闆都去死』

    提示：游戏名非法，请重新输入。

    『倔强猪大肠』

    提示：游戏名非法，请重新输入。

    『代』

    提示：游戏名非法，请重新输入。

    『千山代』

    游戏生成中……

    「……」千山代愣了一下，这个游戏是只能输入完整的名字吗？早知道她应该随便编一个，不过算了，反正是单机游戏，输入真名也不会怎么样。

    千山代一直以来对乙女游戏不太感冒的原因之一，是乙女游戏主要通过文字描述发展剧情，冗长的剧情让她总忍不住快进和跳过。虽然现在玩的这款游戏画风是很精緻，里面的人物与建筑也都展现得十分完整，甚至连花草都有细节，不过千山代还是囫囵吞枣看了眼剧情就快进。

    快进、快进、快进……

    终于开启第一个选择项。

    不同于封面上比较简约的q版形象，游戏里的五条悟是以一个身高190cm，长相完美俊俏的形象出现的，此刻他坐在仙台的一家甜品店里，用叉子叉着一个毛豆奶油味喜久福，却不吃，而是用手撑着下颌，稍稍低头让墨镜滑至挺翘的鼻樑，露出一双湛蓝耀眼的眼眸，朝人望来的眼里流露出狡黠恶劣：

    「这个口味的喜久福很好吃的，小代想不想吃一口？」

    「想。」

    五条悟伸长手，做出「啊——」的示意嘴型，却在即将碰到「我」的嘴唇前一刻，将喜久福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哈哈哈哈，这是我餵自己吃的，你干嘛张开嘴？这样很蠢哎！」白毛男生没品地捧腹大笑，然后开始回味喜久福的味道，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笑眯眯地说：「真的很好吃哦，小代没吃到也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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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项开启，你的选择：

    a.向他撒娇让他给你吃一口

    b.自己去买一个

    c.眼巴巴地看着他，什么也不做

    「……」不由感嘆这个游戏做得真的很逼真而且有代入感，方才千山代像是真的看见白毛dk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拳头都快要攥紧了。她看了三个选项，陷入沉思，怎么办，哪一个都不想选啊。

    首先，谁会跟一个性格恶劣、狂妄自大的人撒娇啊？！其次，虽然没怎么看前面剧情，但是现在在位置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应该是在约会吧，约会中让女生自己去买喜久福来吃真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想他都只会继续在「我」面前炫耀吧？

    在千山代纠结的过程中，屏幕里的白毛竟然真的又叉起一个喜久福开始逗弄她。

    「真的真的很好吃哦——」

    千山代忍不住吐槽：「我为什么不能把他的抢过来吃啊！」

    不情不愿选了b选项，千山代想着，虽然自己说要去买一个，但在她起身时应该会被白毛拦下，然后一脸宠溺地对她说：「骗你的啦，我和你出来约会怎么会让你花钱，张嘴，我餵你吃。」

    这才是正常的乙游男主该有的举动吧？

    结果！这个五条悟！竟然真的放任她自己去买喜久福！！！并在得知「我」由于毛豆奶油味喜久福售罄，只买回抹茶味喜久福这一消息后，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回高专的路上嘲笑了「我」一路。

    「……」恶劣，太恶劣了。

    原本躺着玩游戏的千山代坐了起来，瞪着眼看剧情走向，仍然是快进剧情，不过她选择的倍速慢了许多，回到学校后不久，就迎来了实战训练。

    她的搭档对手是五条悟。

    他们两人在操场上，五条悟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一边说着挑衅她的话一边一次次毫不留情地将她放倒在地。

    在「我」又一次被撂倒后，五条悟弯下腰，顽劣地看着「我」，「真的起不来了吗？好弱啊。」

    「我」闻言挣扎着起身，五条悟拉着长音「喔」了一声，然后十分有节奏感地拍起手鼓励道：「小代，啪啪，小代，啪啪。站起来，啪啪，站起来，啪啪。」

    这次千山代的拳头是真的攥紧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打死他！！！

    选项开启，你的选择：

    a.躺在地上，要他哄你才起来

    b.枕着手臂闷闷流泪，决定再也不理五条悟

    c.拍拍身上的灰，决定既往不咎，开心地和他去吃喜久福

    这都是什么破选项？谁要干这种事啊？「我一定、绝对、肯定要把他打回来！！」

    屏幕里的五条悟还在哈哈拍手。

    不玩了！垃圾游戏！千山代将手柄一扔，退出游戏，打开了电视开始看。

    但即便是电视也不能让她的心情平復下来，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五条悟奔跑在花丛中肆意大笑的场景。

    吃过晚饭洗完澡后，千山代看了会儿漫才就上床准备睡了，毕竟明天还要上班，鬼知道那个无良老闆又要怎么压榨她。千山代睁着眼瞪视天花板，现在的工作哪怕是便利店收银员都不怎么好找，她至少得攒够下半年的生活费才能放心辞职另谋出路。

    学生时代那么勤奋努力地读书，即便凭自己努力考进了东京大学，毕业后不也还是为了得到一份少得可怜的薪水消耗生命。没钱没权的日子真不好过，她父母死得早，从小就跟奶奶生活在一起，而在六年前一直照顾她的奶奶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现在这间房子和一笔存款给她。

    千山代有时候会冒出「真不想努力了，比起打工赚钱给老闆花，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找个富二代包养我』上面。」

    不过也只是想想，她还没那么没脸没皮。

    说到没脸没皮……千山代又想起今天玩的那款名字噁心的乙女游戏里的一个角色，五条悟，帅是真的帅，欠也是真的欠，她是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人愿意跟他谈恋爱。

    受不了的吧。

    不过他生活的世界倒是很有趣，咒术哎，像魔法一样，一定很有意思，而且祓除咒灵这种事，怎么想都比麻木打工有趣。只是不知道，如果她处在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她个人是比较想当一名咒术师的。

    哎呀，什么有意思没意思，千山代摇了摇脑袋，这只是款游戏，而且还是个不好玩的垃圾游戏！害她花了6288重金购买，结果只玩了半小时就玩不下去，明天睡醒就打电话给游戏商退货。

    闭上眼睛后，千山代没过多久就陷入睡眠。

    意识逐渐消失前，千山代似乎听到脑海里迴荡着一道冰冷的机械声。

    「检测到目标，咒术世界重构中——」

    第3章

    3

    「滴——！」

    放大了几倍的提示音在脑子里迴荡，千山代勐然惊醒！

    「咳咳！」周身飞舞着的浓厚的灰尘令千山代还没看清眼前的环境便开始咳嗽，她伸手挥开尘埃，茫然地环视四周。

    她刚才在睡觉，睡着了，然后现在在——一个废弃公园里！

    千山代发现自己是靠坐在大象滑梯旁，她动了动，发现浑身痛得要命，摊开手，一直以来保持着丰润白净的手多了几道血痕，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大概是她身上受得最轻的伤。

 第5页

    「好饿，好饿，好饿啊——」

    耳边迴荡起一道空灵可怖的声音，千山代顺着声源看去，下一秒，勐地捂住自己的嘴，她看到的是什么玩意！

    一个浑身覆盖着一层像苔藓一样的、如同发霉了的非人物种在她不远处游荡，它只有一只眼睛，很大，长在大概是它头顶的位置，此时正四处巡视着「食物」。

    她做噩梦了，千山代下定义。于是施力捏着自己的脸，快点醒过来！

    「数据读取中……」

    「读取完毕！」

    千山代的脑海里又出现刚才的机械声，她顿时一惊，谁在她脑子里说话？

    「宿主，您好，我是分配给您的专属系统018号。您目前所看到的一切不是梦境，您正处在咒术世界，在您身后的是被称作「咒灵」的生物。」

    「？？？」

    「你是说，我现在在游戏里？」

    「我不建议您这么理解，虽说背景与您今日玩的游戏一致，但此时此刻，您是真的身处在这个环境之中，而且与游戏最大的不同是，如果您被您头上的咒灵吃掉的话，是真的会死哦。」

    头上？什么头上？

    下一秒，头顶被一片巨大的阴影覆盖，千山代迟疑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了发霉怪的独眼。

    「！」一同袭来的，是咒灵那阴冷幽深的气息，令人窒息的感觉包裹着千山代，这一刻，她觉得有许多种负面情绪朝自己扑来，愤怒、嫉妒、憎恶……从人类的阴暗情绪中产生的邪恶物种，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死亡气息。

    千山代的脑子一团乱，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真的不是梦吗？什么系统什么咒灵应该全是她梦里的景象吧，说不定被咒灵抓到后她就会应激醒来呢？

    眼看着那只咒灵趴在滑梯上头，嘴开得越来越大，似是想要将她整个吞进去，不行不行！会死，会死！真的会死！

    可是我现在能怎么办！

    018号适当提醒：「宿主，您的手边有一把刀。」

    千山代偏头一看，一把刀刃锐利的刀静静地躺在她身侧，虽然看上去很锋利，可是这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啊！她咽了口口水，「你是说，要我用这把刀杀掉它？」

    018号：「是的。」

    「不对吧，虽然我没仔细读游戏背景介绍，但不是只有灌有咒力的咒具才能祓除咒灵吗？」

    018号：「您身上具有咒力，请您放心使用。」

    哈？

    千山代还想再问，但目前的情况实在是太紧急，她没法多想，果断拿起水果刀，一把朝咒灵的眼睛上刺去！

    「啊啊啊——好饿，我好饿！」咒灵摇晃着身躯，刀还插在它眼睛里，但它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抓住千山代，如同发霉般毛茸茸的粗手攥着千山代的腰，千山代紧紧捏着水果刀不肯放手，咒灵便将她往外一拉，噗的一声将刀从自己眼中拔出来。

    靠靠靠靠，018，你说的没有用啊！千山代内心大叫，但无论怎么喊，018号都没有回应。

    咒灵黢黑恶臭的嘴又一次张开，它那颗比篮球还大的黑色瞳孔盯着千山代滴熘熘地转，眼里的恶意似在嘲笑她的弱小无力。

    一瞬间，活了24年的经歷在千山代脑海里走马灯般过了一遍，她在五岁那年在马路另一头，亲眼目睹正在朝她挥手走来的双亲被一辆超速行驶的车辆撞飞，两人的身体支离破碎。

    那时的她对离别这一概念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在这之后她被奶奶接到东京生活，奶奶对她很好很好，她也因此很少想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在她18岁时，她如往常那般放了学便直奔家中，因为奶奶说给她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章鱼小丸子，但她打开门后，看到奶奶倒在沙发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的方向，不远的餐桌上，放着奶奶给她做的章鱼小丸子。

    奶奶是突发心脏病死的。她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亲人了。

    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有时想想确实是没有意思。

    但是她还是不想死。

    千山代紧紧咬住下唇，她不要死，绝对不要！她这些年一直遵守红绿灯规则，过马路一直走人行横道，吃东西也是小口小口吃生怕自己噎死。她这么惜命的一个人！一想到马上要死在这种低劣的噁心生物手上，她真的、真的感到——

    由衷的火大啊！

    倏尔，自腹部传来一道电流，流经她的四肢百骸，一瞬间扫清了她身上的疼痛，这道电流在她身上流淌，最终聚集在她的右手。

    一道极强的咒力在千山代手中显现，她狠狠握紧手里的刀输送咒力，眼神犀利冷漠地瞪视着发霉咒灵，「你给我去死！」千山代再一次捅进咒灵的眼睛，这一次比上次的力道重了十倍，她捅进后还不解气，旋转着刀柄取出来后又一次插入。

    「去死，去死，去死！」

    除非她自己想死，否则谁也别想要她的命！

    突然迸发的强大咒力以巨型铁锤般不可抵挡之势迅勐袭来，身躯庞大的咒灵尖叫一声，在下一秒烟消云散。

    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的千山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她将刀扔掉，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不信邪地再次捏自己的脸想让自己从梦里醒来。

    018号：「宿主，您不用再试了，这确实不是梦境。」

    千山代一听到它的声音就恼火：「你刚才去哪了？」

 第6页

    018号自然而然岔开话题：「宿主，您想知道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吗？」

    「啊呀，好浓厚的咒力。」

    还不等千山代回答018号的问题，一道悦耳清越的男声由远及近传来。千山代下意识转过头，一个穿着黑色制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生站定在她面前。

    这男生留着一头银白髮，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他将墨镜微微压低，一双泛有白雾的苍蓝色眼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他「嗯？」了一声，歪了歪头，俯身凑近千山代。

    千山代这时注意到，他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而且好密好长。

    他那双似乎封印着汪洋与天空的、像是有水源流动的璀璨蓝眼，此刻倒映着狼狈的千山代。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兴趣：「是你解决掉的那只3级咒灵？」

    「五条悟？！」千山代和他同时开口。

    「你认识我？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五条悟脸上的吃惊转瞬而逝，旋即语调轻佻地上扬：「也对，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那狂妄肆意的表情连墨镜都遮挡不住。

    018号的声音在脑内同时传来：「宿主，您若想回到现实世界，需要攻略眼前的人物：五条悟。」

    「……」两道声音听着都让人不爽，千山代让018号先滚开，然后抬头看向五条悟：「那只3级咒灵，是我祓除的。」

    五条悟抱臂扫量着她，「大老远就感受到这里有一股很强的咒力，我还以为运气不错遇上特级咒灵。」他反覆观察，差点想上手捏着千山代的脸左右观看，但到底还把眼前的人看作是女人，知道这样做不太礼貌，只支着自己下颌露出郁闷的表情：

    「你明明不会任何术式，为什么咒力会这么浓郁？真的不是咒灵吗？」

    怎么听都是「这真是太可惜了」的语气。

    「悟，你怎么会在这？」姗姗来迟的辅助监督和一名三级咒术师从车上下来，那名三级术师咦了一声：「诅咒消失了，是五条做的吗？」

    「不是我，」五条悟说，指了指已经站起来的千山代：「是她啦。」

    此时千山代身上如洪流倾泻的咒力已稳定下来，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拥有一些咒力、能看见咒灵的普通人。

    「是悟认识的人吗？」辅助监督问，他并未在登记在册的咒术师上看见过这个少女，不过最主要的是：「刚才你们是不是没有放下「帐」？」

    「偶然遇到的，我不认识她哦，」五条悟说，而后有些不耐烦地回辅助监督的后一句话：「明明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帐」放不放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看不见，但原本应该放置大象滑梯的地方没有滑梯，且莫名其妙砸出一个两米深的大洞，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吧……两人是不敢和五条悟掰扯，如今咒灵已经祓除，他们来这的目的也算完成了，「那我和金平先生先回去了，」辅助监督说，「悟和这位……」

    「我叫千山代。」千山代眯笑着说。

    「二位要搭个便车吗？」

    五条悟：「我不要，快走开。」

    真是个任性的傢伙。

    「我也不用了，谢谢。」千山代礼貌回，心里想的是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咒术世界，人生地不熟，哪有地方可以去。

    「等等，」五条悟叫停辅助监督，不耐烦的表情又上了个层次，加上了明晃晃的威胁：「不许跟夜蛾说没放「帐」的事，不然你就死定了。」

    「……嘤。」

    辅助监督和三级术师走后，五条悟又审视地看回千山代：「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千山代拍了拍裸露在外的膝盖上的灰尘，咒力敛散后，身上的痛感又开始显现了，「我有名字，不叫餵。」

    「哦，千山代，你是北海道千山家的？」

    「不是，我只是东京一名普通的……」千山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浅青色jk装扮，「高中生？」她也不太确定。

    「你一点也不普通哎，」五条悟上下打量，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噗的一声就要笑出来，但他死死憋着，导致说话的音调不伦不类的：「要不要跟我回高专？是一个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哦。」

    「你是说，我能成为咒术师？」千山代忍着想和他打一架的冲动，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天真问。

    不得不说，千山代的长相确实是具有欺瞒性的，即便她现在浑身是伤灰头土脸的，但仰着小脸好奇地问问题时，仍给人一种纯真无邪的印象。就算是想嘲讽她「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的五条悟看了都一时呆愣。

    「你能不能成为咒术师不是我说了算。」五条悟不太自然地别开眼，「要通过夜蛾的考验。」

    「是什么样的考验？」

    「很简单的啦。」五条悟说，「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要去仙台商场一趟，你也跟我去吧。」

    「什……」千山代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五条悟拦腰抱起，他的一只手卷着她架在腰间。再眨眼，千山代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宽敞热闹的大街。

    「放我下来！」千山代脸红地开始扑腾，开什么玩笑，她一个24岁成年女性居然被一个15-6岁的高中生夹在胳肢窝下面。

    「有什么关系，你很轻啊。」五条悟完全抓错了重点，说到这个，他又开始露出一种想笑不敢笑的表情，自以为是在「我有很尊重女性所以不能笑」，实际上这一举动让他的意图暴露得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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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4

    「从刚才开始你到底在笑什么啊！！」千山代质问，五条悟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她头顶上晃悠，就算是瞎子也能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像是再也忍不住，「你看，」他擦了擦眼尾不存在的泪水，宽大的手比了比千山代的头顶以及自己的胸膛，「你才到我这里诶！」

    「……」赶紧去死吧你。

    这还没完，五条悟张开臂膀，虚虚拢在千山代面前：「小代你看你看，我一张开手，」他示意千山代看地面上两人的影子，「你就不见了。」

    「谁要和你玩这个。」千山代后退一步，让自己的影子挣脱五条悟的束缚。

    「还有，不许叫我小代，我比你大，要叫前辈。」

    五条悟还在玩影子游戏，他又一次将千山代的影子「吞吃入腹」，「什么？！」下滑的墨镜显示他的震惊，那双湛蓝眼眸难以置信地盯着千山代：「你怎么可能比我大？」

    如果千山代没记错的话，她玩的那款乙女游介绍这个时期的五条悟是个15-6岁的dk。不过她现在身上穿着高中生服饰，总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思前想后，千山代说：「我今年读高三，你呢？」

    「我也差不多，」五条悟含煳道，随即满脸不相信：「但是你绝对不可能比我大，我要看你的居民证！」快点给我拿出来。

    不信拉倒，我一个跨世界来的哪有那玩意。千山代顿时感到头大，对啊，她一个外来的，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她是这个世界的人？其他人会对她的身份起疑的吧？

    018号：「宿主，您不用担心身份问题，系统已经为您安排好身份认证，您现在可以从胸前的衣袋拿出居民证给五条悟看。」

    千山代迟疑片刻，居然真的拿出了一张居民证！

    她的住所和现实相同，都是在新宿，只是具体居住地有了丁目间的差异，「这地方真的有我的房子吗？」

    018号：「是的，这是您过世的奶奶留给您的房子。为了贴合您的实际情况，您在这里的设定基本上与现实差不多。」

    就是说她在这也是个死了爹妈奶的。

    真没劲。

    「居然真的比我大。」五条悟嘀咕一句，但他不在乎，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装作无事发生地将居民证还给千山代，仍然小代小代地叫。

    「018，这个世界现在的具体年月是什么时候？」

    018号：「2005年9月。」

    对照着居民证上1988年9月的出生日期，这个世界的她前不久刚过完17岁生日。

    「这么说小代的生日前几天才刚过。」五条悟咧嘴笑说，「你吃生日蛋糕了吗？」

    「吃过了。」千山代回答道，实际上她已经好几年没过过生日了，准确地说是过了18岁她就不再过生日，一方面是属于自欺欺人地认定自己不过生日就永远18岁，另一方面是她当时白天读书晚上兼职赚学费，实在是腾不出时间过生日。

    「是什么味的蛋糕？」

    「栗子味的。」

    「是在新宿过的生日，还是仙台？」

    千山代停顿片刻，听出了他言外之意，她居民证上明明登记的是新宿的住处，现在却出现在仙台祓除咒灵，这本没什么，毕竟咒术师时常为了祓除咒灵跑来跑去，但她不是咒术师，这就很可疑了。

    不得不说，这傢伙虽然看上去不着调，有些时候又异常敏锐。

    「在仙台过的。」千山代面不改色，「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这几天受仙台的朋友的邀请来这里游玩几天，顺便一起过个生日。」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五条悟，他又恢復吊儿郎当的模样，拉着千山代去甜品店买了一堆蛋糕点心，出来时两只手里都挂满了袋子。

    千山代盯着这家甜品店的招牌，「patisserie es watanabe*」，一瞬间有时空错乱的感觉，这家店在她的世界也有，并且也在仙台！而且由于整个日本只有这一家，所以虽然卖的甜品好吃，但是价格也特别贵。

    patisserie es watanabe最出名的是一款白桃味的冰激凌蛋糕，甜而不腻，口感绵密，入口后清新的白桃味溢满口腔，让人宛如身在多汁清脆的桃子天堂。

    因为供不应求，所以只能通过提升价格与限制数量来抑制消费，这也使得这款冰激凌蛋糕获得了甜品界贵妇之称，一个6寸的白桃味冰激凌蛋糕，一天只出售20个，一个卖30100日元（折合人民币大约1560元）。

    而五条悟似乎早就和店主通过电话预约了这款蛋糕，两人到时刚好剩下2个，五条悟大手一挥全买了。

    心满意足地拎着手里的甜品，正要效仿早前的动作将千山代拎起来嗖的一下回高专的五条悟这时才发现一个大问题。

    这个和自己逛了半天街的少女，此时还是一身灰败破烂的装扮，她的脸和衣服大概是因为和咒灵战斗的原因，伤的伤、破的破。

    五条悟的眉头一挑一皱，「真是的，小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

    五条悟自然而然地用掌心抹了一下千山代的脸，在千山代发出倒吸声马上就要开骂时，五条悟先声夺人：「啊！是伤口啊，我还以为是灰尘想要帮你擦掉呢。」

    他的目光又多在千山代的脸上流连片刻，刚看到她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嗯，果然跟想像的那样触感软弹。

 第8页

    「你应该早点让我带你去买一身新衣服的，」五条悟继而装作无事发生大声说，认真地把过错推到她身上，「毕竟我们以后大概率会成为同期，我要好好关照你才行。」他将「同期」二字咬得格外重，无形中再次声明他叫千山代作「小代」是十分合理的。

    *

    换了身行头，五条少爷大发慈悲又给千山代买了几套备用。在日头逐渐压下，半边暮色上升中，两人终于来到了高专。

    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千山代仰着头，这所学校坐落在东京郊外的深山里，高大的树木将建筑缠绕包围，有一条石阶从矗立着校名牌子的地方一路蜿蜒向上。千山代的脚还没碰到地面，就又被五条悟拎着闪到阶梯尽头。

    有几座宗教风格的古朴巍峨建筑坐落在其中，残阳在上空呈下降趋势，临行前昏黄的光芒笼罩着这座深山。四周寂静，偶尔有鸟扑扇着翅膀从林里飞出，单调的声响衬得此处越发庄严肃穆。

    这和千山代印象中的学校不太一样，「这就是你说的学校？」

    「嗯，由于咒术师稀少以及身份特殊等原因，日本只有两所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另一所在京都，都对外声称是宗教类学校。」

    「走吧，我现在带你去见夜蛾，然后我的任务就结束了。」五条悟闲散地活动了一下自己右手臂疏通筋骨。

    「任务？」

    「在你试衣服的时候我跟夜蛾通了电话，他听说后对你很感兴趣，嘱託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虽然我也这么想就是了。」五条悟将千山代领到一处门前，用下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千山代正想敲门，刚伸出手门便从里头打开，今天那位辅助监督从里面走出来，「千山小姐，您可以进去了。」他朝千山代颔首道。

    「悟，你也进来。」里面传出一道雄浑的男人声音。

    五条悟手插口袋睨着眼神躲闪的辅助监督，眯了眯眼，扬声对里面的人说：「我还有事啦，才不要跟男人闲聊。」言毕，像一阵风般拔腿就熘。

    ……

    千山代和夜蛾的谈话比预计的结束得要快。站在门口等候的辅助监督在千山代推门出来时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腕上的表，从少女进去到出来，才过了五分钟，是没通过吗？

    「小林，她合格了，带她去宿舍，不，在这之前，先带她去校医室。」夜蛾的声音在门关之前恰时传来。

    「千山同学，跟我来。」小林朴手里拿着刚才五条悟扔来的购物袋，粉色少女包装袋，他猜测里面应该是千山代的衣物。

    他领着千山代去校医室，「原本应该是由家入同学对你进行治疗，不过她现在不在高专，只能我来替你简单清理一下伤口。」

    「好的，谢谢。」千山代没多想，以为校医也只是对她伤口进行包扎而已，谁来都一样。

    「这些伤都是今天那只3级咒灵造成的吗？」小林朴问。

    千山代哪知道，她一来就是这样子了，只能含煳应了声。

    处理好她的伤口后，小林朴带她去到宿舍区，尽职尽责地向她介绍目前咒术高专的情况，「你入学后是一年级，除了你之外一年级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今天见过了，剩下两个目前都不在高专，明天上课时才能见到。」

    「三个人？」千山代对数量感到震惊，虽然知道咒术师稀少，但这实在是……「所以说这一层宿舍就只有四个人住吗？」她咋舌地看着三楼这一条宽阔的宿舍走廊，在小林朴说她可以随便选一间后随手推开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就这间吧。」

    小林朴提醒：「您右手边那间是悟的房间，他出任务去了，目前不在高专。」

    第5章

    5

    看来咒术师真的很忙，才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出门。

    千山代关上门，无视脑内018号说的「五条悟是您的攻略对象，离他近点更方便」，重新选了离五条悟房间最远的斜对角线的一间房。

    小林朴将她的几个衣物袋整齐地放置在桌面上，又向她介绍了一些咒术界的常识以及高专内的日常活动和上课时间后便离开了。

    高专宿舍区的房间面积对独居来说算是很大的了，房间里日常用品都已经摆放好，不过家具就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台液晶电视和一个顶天衣柜，不免显得有些单调。

    不过也不是大问题，如果她会在这里常住的话，慢慢装饰就是了。

    千山代去到盥洗池简单地洗了把脸，而后对着镜子端详了「自己」片刻。

    她现在的样子和17岁时一模一样，高中时的她脸比较圆润，无辜可爱的绒绒眉下是一双乌黑湿润的眼珠子，流露出一看就是没被社会洗礼的无害纯真，原本的及肩长发更长了些，至她的腰畔处。

    「果然还是学生时代更可爱。」即使是同一个人，在看到自己过去时也不由感嘆一声当时的自己长得真单纯。

    虽然她自己不认为，但其实在其他人看来，24岁的千山代除了头髮短点外，和17岁的她没什么两样。

    「018，」得了空闲，千山代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梳理逻辑，「你今天跟我说的需要攻略五条悟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是怎么回事？」

    018号：「宿主，您所购买的那款游戏在经网络读取数据后具有了一定的自我意识，不，这不是什么人工智慧危机，设计方的初心是希望用户得到良好的游戏体验，智能意识可以根据用户的偏好制定出适合的恋爱路径，以供用户体验与现实无差异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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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8号：「但由于您在问卷阶段的随意填写，造成智能意识在为您生成恋爱路径时出现偏差，这才导致您的游戏体验与预期产生偏离。」

    「……偏离就偏离呗，我的游戏体验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竟然擅自把我传到这个世界来，会不会太任性了点？」

    018号：「宿主，请您回想一下，您当时在床上时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想当一名咒术师』，您是带着这个念头入睡的，智能意识检测到您的想法，于是实现了您的愿望。」

    千山代直直地往后躺，床垫很软，她躺进去后有轻微的回弹。千山代一时没有说话，她在回想，片刻后，说:「不对吧，我睡前想的是『睡醒要把你们这款游戏退掉』才对。」

    018号：「咳。」

    「而且当时我已经关了电视，按理说你所谓的「智能意识」随着电源的切断也应该终止思想，为什么还能检测到我的想法？果然是人工智慧危机吧。」

    018号：「……」糟糕，她有点聪明。

    「抱歉，权限不足，无法为您解答问题。」018号生硬地说，「您只需要记住，我是一个恋爱辅助系统，不会对您造成伤害，只是在您攻略目标时提供一定的选项与思路供您参考。」

    千山代同它商量：「我不能换攻略对象了吗？」

    018号：「攻略对象一经确定，只有在出现「攻略成功」或「攻略失败」提示后才能再次更换。」

    「我说实在的，五条悟不像是能找到伴侣的人，真的不能换吗？通融通融吧。」

    018号平而冷的机械声因为千山代过于确信的语气而有了一丝起伏。

    千山代脑内有电流短暂流窜，她不确定是不是相当于018号在「笑」。

    018号:「宿主，请您放心，根据检测，您的性格和喜好与五条悟的匹配度为97%，他对您来说实际上是比较适合的攻略人选。」

    「97%？真的假的，你比星座还敢说啊。」千山代自己可不这么认为，她闭上眼睛想了一阵，似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于是开口：「既然你是个恋爱辅助系统，你能检测到五条悟现在对我的好感度吗？」

    乙女游戏应该都有这玩意的吧。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5%」

    「这是正常的数据范围吗？」

    018号委婉说：「一般情况下，您向路人问路之后，路人对您的好感会处在10%-15%不等。」

    「……」千山代哑了，所以说所谓的97%匹配度果然是假的吧。

    -

    一夜无梦，阳光穿过阔大的森林，直直地透过玻璃窗照射在雪白的床上，千山代挣扎片刻睁开眼，有一瞬间被璀璨的光芒刺到眼，她抬起手捂住眼睛，又赖了会儿床才起来。

    昨晚辅助监督向她询问了校服的事，千山代这才知道原来高专的校服是个性定制的，辅助监督记下她的要求后表示校服今天下午才能做出来，于是千山代现在穿着昨天在商场买的衣服去教室。

    站在教室门前千山代踌躇了一会儿，万万没想到在毕业后有朝一日还能回到学校，甚至是作为一年级的新同学站在这。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打扰了，我是刚入学的千山代。」

    睁开眼，摆着四排桌椅的教室只有两个位置坐着人。一男一女，男生绑着丸子头，额前留着一缕奇怪的刘海；女生留着及下巴的深棕短髮，右眼下有一颗痣。

    「啊，你就是夜蛾说的新同学吗？」家入硝子坐在位置上朝她招招手，「你好，我叫家入硝子。」

    千山代多看了她一眼，家入？和昨晚辅助监督说的是同一个吗？

    「听说是悟带你来的？路上没少受委屈吧，辛苦你了。」怪刘海笑着说，「我是夏油杰。」

    千山代松了口气，这两个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人。她挑了家入硝子后面的位置坐下，「平时咒术师的工作很忙吗？」她拍了拍家入硝子的肩问。

    家入硝子偏头不解：「千山为什么这么问？」

    「我昨晚听那位叫小林朴的辅助监督说五条悟出任务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家入硝子闻言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里看到无奈，「虽然咒术师的工作是不轻松啦，不过悟到现在还没出现完全是出于他个人原因。」

    千山代对此感到好奇：「什么原因？」

    「等会你就知道了。」家入硝子神秘道。

    没一会儿，班主任夜蛾正道推门而入，看了已经坐在位置上的千山代一眼，「看来你们已经相互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他扫视着几人，「悟呢？」

    话音刚落，「早上好！各位！」一道身影极快地从窗户外头窜进来，下一秒人就在位置上了，他趴在座位上，墨镜下的蓝眼含笑地自下而上看人，语气悠闲欠扁说：「老师快点讲课啦，不要那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看到了吗，这个人渣是故意的。」家入硝子小声对千山代说，「每次都迟到个不至于挨骂的几分钟。」

    「悟，昨晚接的紧急任务解决了？」夏油杰身子靠后，一只手倚着椅子背和五条悟说话。

    五条悟露出夸张的表情：「哈？你以为你在问谁啊？有老子不能解决的任务吗？」

    夏油杰眯着眼睛笑：「悟，没人告诉你跟人说话要有礼貌吗？」

    「谁管你。」

 第10页

    夏油杰：「出去说吧。」

    五条悟嫌弃：「我才不要，跟男人单独出去好噁心。」

    前一秒还风轻云淡的两人顿时剑拔弩张，夏油杰的眯眯眼笑得越发阴冷，五条悟还在那挑衅。

    班主任夜蛾呵斥一声：「你们两个把这里当作什么地方？！下课后到我这来一趟！」

    「他们两个这里都不太正常，」家入硝子指了指脑子的地方，「千山，别跟他们过多接触。」

    千山代深以为然，她忽然凑近家入硝子脖颈处嗅了嗅，把不知所措的家入硝子嗅得双颊绯红：「怎、怎么了？」

    「你昨晚喝酒了吗？」千山代问，「味道有点像rubis巧克力红葡萄酒。」

    「你怎么知道？！居然能闻得出来吗？」家入硝子难以置信地揪着自己衣领嗅着，「我昨晚特意喝完酒才洗的澡！」

    「味道很淡，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因为我也挺喜欢喝酒的，所以对酒的味道比较敏感。」

    「你也……喝酒？」家入硝子更难以置信了，「你长得不像是会喝酒的样子，这么可爱。」

    「你也很可爱啊，」千山代弯着眼，「你都可以喝，为什么我不行？」

    家入硝子不愿承认她被一个萝莉长相的女生夸得脸红了，「我们两个哪里一样啊。」

    「是不一样，你不仅可爱，还好漂亮。」千山代从来不吝啬夸同性，「硝子怎么哪哪都好啊，这不公平，我好嫉妒。」

    千山代亲昵的称唿让家入硝子一怔，而后红着耳朵说：「小代喜欢喝清酒吗？我宿舍还有两瓶獭祭。」

    「喜欢！」千山代眼前一亮，「我改天去你宿舍做客好吗！」

    家入硝子被她像小狗一样眨巴着眼的可爱模样逗笑：「好啊。」

    「喂，小代，你们聊什么，也跟我说说嘛。」百无聊赖的五条悟开始没事找事，仗着自己手长腿长，戳了戳她的脸，末了还用腿勾着她的椅子脚。

    「干嘛跟你说，走开！」千山代瞪他一眼。

    「因为我也想听啊，」五条悟无辜地望着她，朝她看来的苍蓝色的眼眸和此时窗外的蓝天是一样的颜色，甚至比之更明辉几分，如同天空远伸出去的无法丈量的更高空，点缀着几分神秘的吸引力。

    五条悟直接将手搭在千山代椅子上，比她手掌大一圈的骨节分明的手闲闲地垂落在她肩旁，精緻密长的眼睫扑扇，他眨了眨眼说：「我和小代不是好朋友吗，告诉我嘛。」

    「018号，五条悟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

    「5%」

    「……」才5%的好感度你跟谁当好朋友啊！千山代额头青筋突突，推开五条悟蹭得越来越近的脸，咬牙切齿：「谁跟你是好朋友，别擅自做这种决定。」

    第6章

    6

    上完上午的课，千山代才后知后觉自己被重新传授了高中国语、数学等知识，甚至还有物理实验课。

    问了硝子才知道是出于学生以后的出路考虑，如果毕业后想找份普通工作过安稳日子，在高专所掌握的日常学识便能让他们更好地回归正常社会生活。

    「『哈，明明有能力解决咒灵还要装成没事人的样子，日復一日当老闆的狗，不如死掉算了。』我猜五条悟一定会对想当普通人的术师这么说吧？」千山代半开玩笑道。

    家入硝子一听就笑得不行，「哈哈哈哈哈，你学得真的好像，没错，小代你已经完全掌握悟说话的精髓了。」她开朗地笑着，而后停顿：「我也觉得这是他会说的话，不过事实上，他没有这么说哦。」

    「悟说的是：『有我和杰在就行了，反正其他人也弱得离谱，谁知道会不会哪天突然死在外面，还是趁早滚蛋别丢人现眼。』」硝子说，「然后因为杰回了句『人死了可没法丢人，一直在丢人的是悟才对吧。』两个人当场就在夜蛾面前打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硝子你学得也好像！」千山代和硝子勾肩搭背取笑着dk，「说起来……今早的课全是夜蛾在上啊，好歹也是所学校吧，就这么缺人吗？」

    「因为在职的咒术师基本上都在马不停蹄地赶任务，世界上存在的咒灵数量比你能想像到的还要多。」家入硝子耐心地给千山代科普。

    「咒术高专本质上是给咒术师提供地点接任务的地方。在培养学生术式能力这方面上，高专除了提供训练场地和一些理论知识，其他的主要是靠不停给学生派任务，通过实战来提升能力和等级。」

    「所以文化课反倒是这所学校为数不多可以传授的东西。当初夜蛾提出要把文化课纳入教学一部分，可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呢。毕竟高层有禅院家的老古董在……」

    千山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有了解到禅院家是这个世界的御三家里最重视正统的死脑筋家族，想来是会认为文化课这种与术式不相干的知识会玷污咒术师的脑子吧。

    千山代问了个自己最好奇的问题：「话说五条和夏油一下课就被任务叫走了，硝子你不用接任务吗？」

    「因为我的术式比较特殊，不适合外派任务，甚至在咒灵暴动的月份外出都需要提交书面申请呢。」家入硝子自己也很难苦恼。

    在了解到家入硝子习得的是反转术式后，千山代也明白其珍稀宝贵性，不过不能随意外出这点也太可怜了吧。

 第11页

    「五条和夏油应该很强吧，」千山代说，虽然没见识过他们的术式，不过刚才他们被叫走时，听辅助监督嘴里说着什么「这次的咒灵是特级，请务必小心」这种话，按照咒术界的等级排序，能赢过特级咒灵的，只能是特级。「硝子跟在他们身边不就好了吗？」

    「是有几次任务地点有术师受伤所以我也被派去了，不过结束后他们两个完全忘了「还在现场治疗术师的我」的存在，自己回到高专。」硝子手一摊，无奈道：「虽然他们很强，但在「不靠谱」这点上也无人能及。」

    「那以后我陪你出去吧。」千山代说，她比硝子矮大半个头，和硝子对视时需要微微仰头，「我会努力变得很强，嗯，比他们两个都强，然后保护你的安全！这样外出就没问题了吧？」

    家入硝子心一暖，下意识摸了摸千山代头顶：「如果是小代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千山代沖硝子咧嘴一笑，她其实很讨厌别人摸她头，不过看在是同爱喝酒的硝子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家入硝子：「对了小代，你的术式是什么？」

    千山代：「我？我没有术式啊。」

    两人罕见地沉默三秒。

    *

    下午是实训课，五条悟和夏油杰出任务还没有回来，硝子被叫去校医室治疗伤员，所以只有千山代一个人。

    「我听悟说这是你用来祓除3级咒灵的刀。」眼前健壮高大的男人站在操场上抱臂居高对千山代说，他身边的一个丑萌的咒骸听话地吐出一把水果刀。

    咒骸：「yue~呸呸！」

    「……」怎么又是你啊，夜蛾正道老师。

    「是的。」千山代点了点头。

    夜蛾：「现在还能做同样的事吗？」

    千山：「啊？」

    夜蛾：「你是将自己的咒力灌入这把刀里，让它短暂地充当咒具的吧。现在这把刀里残存的咒力很稀薄，你能再次将咒力灌输进去吗？」

    「应该可以吧。」千山代捡起这把水果刀，「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算是灌输咒力。」

    「回忆起你那时的状态，面对一只充满危险性的咒灵，你是以什么样的情感输出咒力的？悲伤？愤怒？憎恶？试着重现你当时的心情。」夜蛾继续抱臂保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不过头两侧剃出的绕后脑勺半圈的两条线以及深邃的五官让他看上去更像是某个帮派的混混老大。

    当时的心情……当然是不甘心被那么一个丑东西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她说过的吧，她很看重自己的命的。千山代握紧刀柄。

    夜蛾被千山代身上一瞬间爆发的咒力吓了一跳，「对，就是这样，现在用它对我进行攻击。」

    「夜蛾——老师——」五条悟昨晚站在夜蛾房间的窗台下扯着嗓子悠闲地喊，等夜蛾探出头，便见一道银光从自己耳旁掠过，晃荡一声掉落在地。「这是千山代曾使用过的武器，它当时散发的咒力比现在浓厚很多，不过咒力的消散速度同样令人震惊。」

    「她本人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祓除咒灵的经歷，却能在危急关头爆发出堪称特级的咒力，我当时刚到仙台，还以为那个地方要爆炸了呢。」五条悟嬉皮笑脸地说。

    「抱着一定要在仙台爆炸前去见识一眼的心态，连买甜品这种重要的事都搁置了。结果到那里只发现一个小不点高中生，啊，伤脑筋——还好喜久福和白桃蛋糕还有卖，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夜蛾正道一边防御千山代扑来的攻势一边回忆昨晚和五条悟的对话，少女杂乱无章的刀法证明她确实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然而附在刀刃上的咒力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强硬的压迫感。

    夜蛾正道大手一抓，扔出一个咒骸扑到千山代脸上，「跟它打，随便怎么攻击都行，捅烂也没关系。」

    「啊……？」千山代还没反应过来，左脸便被才到她膝盖的丑萌咒骸跳起来扇了一巴掌。「搞什么，很痛的哎！」她反身往咒骸所在的半空中一划，结果咒骸一个闪身又打了她一拳。

    「你身上蕴藏的咒力很浓郁，但你现在还无法随心所欲地运用这份力量，泄漏出来的咒力十分不稳定，很容易让自己陷入续航危机。在你能平稳输出咒力之前，这只咒骸对你的攻击是不会暂停的。顺便说一句，咒骸能感受你攻击里的咒力，你的咒力输出波动越大，它的攻击对你越致命。」

    「老师还有点小事要忙，你就在这和它对练吧，之后要把它完好地还给老师哦。」夜蛾挥了挥手，十分潇洒地一手插着裤口袋走了。「小代，一味勐攻可不行。」

    千山代刚要张嘴说话，那只白黑夹心小熊模样的咒骸便张开双臂死死勒着她的脖颈，「咳……！松手啊你！」千山代费了老大劲才掰开熊手，「我绝对要把你砍成棉花块还给夜蛾！！」

    ……

    等五条悟和夏油杰完成任务回到高专时，就看到一个头髮散乱、全身是土、似乎经歷了一番恶战的少女抱着唿唿大睡的咒骸躺在操场上睡着了。

    察觉到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脸，千山代困顿地睁开眼，一个放大版无瑕五条悟大脸横在自己眼前，「小代，在这里睡觉会更舒服吗？」五条悟蹲在千山代面前支着下巴笑眯眯地问。

    「千山，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夏油杰好心提醒。

    「哦，没事……」千山代迷迷煳煳地揉了揉眼睛，对着五条悟那张近距离观看也找不出半点瑕疵的精緻俊俏脸庞放空三秒，「你怎么在这里？！」她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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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关心你哎，你怎么能露出防备我的表情？！」五条悟哈了一声，难以置信：「面对这么帅一张脸，你居然往后退？」

    千山代现在完全清醒了，她抱着咒骸起身，无视五条悟，友好地笑着问夏油杰：「任务顺利吗？」

    「很顺利哦。」夏油杰笑回，他笑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像一只大型狐狸。夏油杰瞥了眼被扔在一旁的水果刀，「这不是控制得很好嘛，也没有破坏掉咒骸。我还以为真像悟说的那么弱呢。」

    千山代转头瞪视五条悟。

    后者双手撑着后脑勺，露出一副「我没说我根本不知道」的无辜表情吹口哨。

    第7章

    7

    两天后，夜蛾派人给千山代送来一把一级咒具，是一把通体黑色鎏金的蝴蝶.刀，双刀柄微微弯曲，较细的刀身做成类似人骨的阴冷模样，并且上面有约莫10个分段。这把咒具叫「黑刺」。

    「感受到黑刺蕴含的咒力了吧？这是平安时代一位着名术师收集了11根一级咒灵的手指指节制作而成。虽然小巧轻便，但使用过程中很容易割伤使用者，有一个倒霉鬼甚至断了根食指。」送咒具来的辅助监督嘆了口气，「「黑刺」每次送出去没过多久就被退回来，在它第五次被术师退回来后就一直放置在咒具陈列室里。」

    千山代从盒子里拿起「黑刺」颠了颠重量，其刀柄在触碰的一瞬间有一阵刺骨危险的冷意从手冲上千山代的脑子。

    千山代像是故意挑衅「黑刺」一般，固执地捏紧刀柄，「听起来确实很危险啊，给我用真的没事吗？」

    小林朴挠了挠脑勺：「听夜蛾先生的意思，你再过几天就要被指派祓除咒灵的任务了，嗯，咒术师人手严重不足也是一方面原因……由于千山同学不具备术式，因此有一个强大的咒具辅助对你来说是事半功倍。」

    千山代：「我的术师等级还没确定吧，用1级咒具会不会太奢侈了？」

    「等级在你首次完成任务后就会揭晓了。至于「黑刺」，你不用有太大负担，用不习惯之后退回来就是了。」

    「这不是负不负担的问题，」千山代一脸幽怨，「11根一级咒灵的手指，用脚趾想也知道它的诅咒很强吧，我真的不会也断一根食指吗？」

    「不会的吧，我相信千山同学，你一定行的哈哈。」小林朴眼神躲闪，「对了，在具体任务出来之前，千山同学最好再强化一下.体术，夏油同学和悟这两天都在高专，可以请他们帮忙。这也是夜蛾先生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千山代迎着小林朴惊恐的眼神把玩翻转了一下手里的「黑刺」。

    居然这么熟练吗，小林朴心下忍不住嘀咕。

    出门前，千山代又在镜子前照了照，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定制的深黑校服，按她的要求将校服设计成连衣高腰短裙，衣领高而窄，腰部也是束身的，干练的短款裙在视觉上会让她比实际高几公分。

    018号：「宿主，目前五条悟好感度提升缓慢，请不要忘记您在这的目的。」

    「知道了，我来这还没到一个星期，急什么。」千山代不当一回事，比起和性格恶劣的人谈恋爱，她更想维护世界和平，后者怎么想都会让人充满正义满足感吧。

    「夏油，你在吗？」千山代敲了敲夏油杰的房门，等了片刻，里头的人打开门，穿着一件白色t恤的夏油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披散到肩的长髮还没来得及绑成丸子头，睡眼惺忪问：「千山？怎么了？」

    千山代对着他裸露在外的覆着一层厚厚肌肉的手臂以及白t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咽了咽口水，夏油杰对她来说……像个巨人。

    「你有空吗？」千山代声音都不由放轻，「我想请你当我的陪练。」

    「可以是可以，但是悟现在在对面哦，找我没关系吗？」夏油杰指了指他对门。

    「啊？关五条悟什么事？」

    「因为千山看上去跟悟比较熟，」夏油杰倚靠在门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千山能来找我，是不是说明我和你也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啊，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千山代笑了笑，「因为你很强，而且看上去比五条悟靠谱不知道多少倍，所以才来请你帮忙，如果打扰到你直接拒绝我也没关系。」

    夏油杰一双狐狸眼眯着，「稍等，我换一身衣服。」

    「好。」

    等夏油杰换好衣服，两人并肩朝操场走。

    「既然是朋友，我叫你小代应该没关系吧？」头顶上传来夏油杰低沉悦耳的声音。

    「可以，杰。」千山代仰头回。

    「你手里拿的是「黑刺」吗？」

    千山代将蝴蝶.刀放在掌心展示，嗯了一声，「是夜蛾叫人拿来的，咒力浓得让人没法忽视吧，不过你放心，我等会不会用它的。」实际上是还不会用才不用。

    「用吧。」夏油杰宽慰地眯着眼笑说，「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特级之下，最强一级」的咒具有多强。」

    「……」别逼我。

    在又一次被夏油杰近身放倒后，千山代浑身酸痛，再也不想爬起来了。

    不同于狼狈的千山代，和她操练了近一小时的夏油杰仍一副如沐春风的闲散模样，他将手插进喇叭裤的口袋里，狐狸眼笑着就没睁开过：「不用咒力是打不过的哦。」

 第13页

    千山代伸手，攥住被她放在一旁的「黑刺」，以刀柄作施力点爬起来，她嘴角勾起一抹忍无可忍的冷笑，「来吧。」千山代闪现至夏油杰下盘，企图划破他的腿，然而被其一个轻松闪身躲过。

    两人拉开距离，千山代感受到手里的「黑刺」在闪着淡黑幽光企图与她共鸣，千山代不解地盯着它看了几秒。

    霎时福至心灵，千山代平稳地向「黑刺」传输自己的咒力，深吸一口气，看准夏油杰所在的方向，她捏住蝴蝶.刀其中一个刀柄，以平行飞掷的姿势将「黑刺」对着夏油杰甩出。

    希望是她想的那样。

    裹挟着一股近乎诅咒的咒力气息的「黑刺」似有灵性般划破空气朝夏油杰飞去，在他从原位置闪开后，「黑刺」自动转变方向，继续攻击着夏油杰。

    直到第三次没击中，「黑刺」才飞回千山代手中。

    还真是这样。千山代窃喜，只要在向「黑刺」传输咒力时对它暗示自己的意图，「黑刺」直到耗尽输送的咒力前都会按使用者所想行动。

    趁夏油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千山代一鼓作气，再次向「黑刺」输送咒力，在确保这次「黑刺」至少能进行五次攻击后，千山代将「黑刺」脱手，同时自己也朝夏油杰攻去。

    「没办法了。」夏油杰哂笑一声，无奈地召唤出自己新收服的一只一级咒灵。

    高专境内在夏油杰召唤咒灵的同时响起一阵风铃警报声，提示着有未登记的咒力出现。

    「不必在意，结束后写检讨就好。」夏油杰提醒千山代别被警报声转移注意力。

    「我不用写吧？」一边寻找夏油杰身上的弱点一边攻击的千山代问道。

    「想的居然是这个吗？」夏油杰失笑，「好过分。」

    和「黑刺」一左一右进攻夏油杰，千山代在和「黑刺」碰面时还多次以指尖触碰刀柄向其灌注咒力，饮得主人澎湃的咒力后，「黑刺」发出尖锐的激鸣声，刀尖聚力，直直地朝夏油杰刺去。

    电光火石间，被夏油杰召唤出的一级咒灵闪身到夏油杰面前挡下「黑刺」这一必中的攻势，随着锐物刺进肉.体时发出的「噗呲」一声，夏油杰眨眼间来到来不及防备的千山代面前，凭藉身高优势禁锢住她，擒着她的双臂反手将其摁在地上。

    被人以一手攥着双腕、一手握着后颈的姿势摁在地上让千山代感到十分丢人，「我认输了！杰！放开我！」千山代不满地叫道。

    听到警报声赶来的夜蛾怒道：「怎么回事？闹出这么大阵仗，杰是不是你搞的鬼？又和五条悟打起来了？」

    「这次不是和悟。」夏油杰放开千山代，还贴心地将其拉起来，拍了拍她裙上沾染的尘土。

    「老师，不关我的事。」千山代无辜地举起手，「是杰非要逼我用「黑刺」才召唤出咒灵的。」

    千山代无害地眨巴着眼。都是杰自作主张造成的局面，她可是无辜的。

    「杰，来我办公室写800字检讨。」夜蛾负着手以命令的口吻对夏油杰说，临走前，对千山代说：「对了千山，你这两天随时可能被派遣，要做好准备。到时小林会以辅助监督的身份开车带你去目的地。」

    「是！」千山代竭力在夜蛾面前维持着乖乖好学生的形象，假装看不懂夏油杰眼里的不满，笑眯眯地挥手送他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杰，你好弱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五条悟的声音传至操场。三人都下意识停住脚步寻找声源，五条悟站在宿舍房间阳台上朝几人招手。

    「被一个没有等级的女生逼出一级咒灵，打完还要写检讨，好——丢——人——啊——」五条悟生怕夏油杰听不见，后面四个字特地拖长音对他喊。

    不管是以挂面条姿势搭在栏杆上，还是嘴里的叫嚣，亦或是嘴角还残留着的奶油，看着都格外让人不爽呢。夏油杰笑意越发危险，一级咒灵即将破开空气一口咬掉五条悟的脑袋。

    「叮叮噹——」风铃又开始疯狂碰撞。

    「杰！」夜蛾呵斥，「五条悟要是闲得没事也给我下来写检讨！」

    「干坏事的人又不是我，才不写。」五条悟做了个鬼脸，解除面条状态，嗖的一下跑回房间。

    站在原地的千山代憋着笑，只要五条悟贩剑的对象不是自己，看着还……蛮可爱的。

    「……！」千山代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危险念头吓了一大跳，她干脆利落地拍了自己两巴掌，千山代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会产生这么狗屎的想法！

    果然刚才被杰打坏脑袋了，千山代将「黑刺」收起来，还记着昨晚答应硝子要去她宿舍喝酒这件事，千山代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两碟下酒菜后就去敲硝子的房门，和她一边看最新一期漫才一边侃大山。

    -

    虽说要她做好准备，但千山代万万没想到任务来得这么快。

    第三天一早，千山代刚换好衣服，房门就被人激烈地敲打着。她拉开门，发现辅助监督旁边还站着一个高挑的白毛，五条悟。

    门就是被这傢伙杂乱无章地敲着的。

    「你来干什么？」千山代不想仰头看他，于是平视着他的胸口问。

    五条悟弯下腰，眼眸从墨镜中上移，露出一双轻佻又绮丽的蓝眼，语调轻快：「当然是和你一起出任务啦，我——是你的监护人哦。」

 第14页

    「小代身上的咒力这么浓厚，要是任务失败被咒灵吃掉，可是会让人很头疼的。」

    第8章

    8

    「「窗」在今天早上六点检测到位于池袋的一所游乐园有诅咒暴动，当时正在园内打扫卫生的三名员工恐怕都遭遇不测。」小林朴一边沉稳地操控方向盘一边对后座的千山代说明情况，「根据已有信息显示，盘踞在游乐园里的是一只2级咒灵。」

    无视坐在副驾的五条悟一边拍打辅助监督的座位一边嘟囔着「开快点嘛我要见识小代真正的实力」，千山代听了小林朴的话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2级咒灵？」

    千山代：「……你们这样做不太符合『关爱学生成长』守则吧？新任术师不是应该从4级开始往上升吗？」

    小林朴：「这是上面进行了周全的考虑后做出的决定。一个星期前千山同学在仙台郊外的一处废弃公园里仅凭自身咒力祓除一只3级咒灵，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以及有一级咒具「黑刺」辅助，高层认定你的实力可以独自祓除2级咒灵。」

    你们不会认为一个星期的训练很长吧？千山代捏紧放在膝盖上的「黑刺」，「要是我死掉的话绝对会诅咒你们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越发起劲地拍打着驾驶位，他偏头看向千山代，讨巧道：「小代可以不要诅咒我吗？我可是无辜的呀。」

    千山代将五条悟的脸推回去，并再一次感受到她和五条悟之间隔着的一层无形的咒力，她离五条悟越近，便越发无法触碰他，五条悟保持着的术式甚至能将她的行动速度降低为无限接近于零的状态。

    正是因为有无下限术式的存在，这傢伙才这么有恃无恐。

    像是看不到千山代在对自己暗暗使着咒力，五条悟嬉笑着捏住她的脸，有些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千山代一瞬间以为自己蹭到了光滑的玉上。

    「！」千山代瞪大眼睛。

    五条悟得寸进尺，一左一右捏着她双颊，轻轻向外扯了扯：「小代老实说，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吃了一百个温泉蛋才换来的脸蛋？」

    千山代拍开他的手，忍无可忍扑上去和他打作一团。「我死掉之后第一个诅咒的就是你！！」

    原本直行的车辆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偏离车道，小林朴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二位请不要在车里斗殴，这样下去会被交警抓到的！」

    二十分钟后，千山代重新将自己散下的头髮整理好，在游乐园门口下了车。

    「三十分钟。如果小代没有在规定时间出来将会被视为祓除失败，且大概率已经死亡。」五条悟靠在车边闲适地揣着口袋，刻意露出一只明润眼眸揶揄地看着她：「如果害怕的话，中途逃跑也没关系，或者大喊『尊贵的悟大人请大发慈悲来救救我！』这类的话，我说不定会进去帮忙哦。」

    千山代可不会在开战前和这种白痴人渣浪费力气，她转头对辅助监督说：「可以开始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

    「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一道屏障自千山代和其他两人之间的地面升起，逐渐上升形成一个笼罩住游乐园的半椭圆形。

    一个人踏进园内，还没靠近咒灵的大概方位，千山代就已经感觉到四面八方散发出的压抑的诅咒气息。跟随着地面上分布不均的血迹，在园内鬼屋处遇上了那只2级咒灵。

    「咦嘻——！」咒灵敏锐的耳朵听到脚步声，迅速回过头。它的身躯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直立双球雪糕，身上腐烂的肌肤也如同融化那般向下坠着。它的四肢分辨不明，脸上只有一个张着的大嘴，嘴里，安着它的眼珠子。

    千山代甩了甩「黑刺」，一次性灌注可攻击八次的咒力，对准咒灵大张的嘴飞掷咒具。极快冲刺的「黑刺」凭藉浓厚的咒力，以短程压缩空气的方式几个闪现间缩短自身和咒灵的距离。

    即将击中目标的「黑刺」被咒灵突然生出的手臂拦下，被毫不留情地砸向电线桿后又一次闪现到咒灵身前。

    似是意识到在场的最弱者是千山代本人，咒灵一边以手臂阻挡「黑刺」一边沖向千山代，察觉到千山代想后闪躲过它的攻击，咒灵一个跃起，以千山代一秒后出现的位置为目标，将自己的身躯团成球，自半空中狠狠砸下！

    「黑刺！」千山代喝道，正在和咒灵手臂搏斗的「黑刺」乖乖地听从术师的命令，飞速回到千山代手上。千山代捏住单柄，再次给予动能还未消散的「黑刺」以推力，『黑刺』以破竹之势迎上即将坠落的咒灵，自咒灵躯体中间划开一道闪着黑金光的痕迹——

    一秒后，千山代站定，「砰！」的一声，咒灵在即将砸中千山代时破开两瓣，一左一右散落在千山代两边。

    瓢泼咒灵的体.液随之倾落，千山代瞳孔地震，狼狈地逃窜躲着带有侵蚀性的液体，但躲闪不及，仍有些落在了校服上。还好高专的定制校服具有耐腐蚀性，千山代原地跳了两下，抖落身上的粘液。

    「谁让你把它噼成两截的！」千山代责怪手里的「黑刺」。

    「黑刺」的刀刃早就躲回双柄中，装作听不见千山代的抱怨。

    「不是说园内有三人死亡吗？」千山代小声嘀咕，以原本2级咒灵所在地为中心，巡查了半径约莫5米的地域，结果除了一堆建筑的碎砖烂瓦外，别无所获。

 第15页

    说起来……地面上的血迹并不是延伸至鬼屋就停止的。千山代抬头，顶上的「帐」也没有消失！

    「嘭嘭——」意识比她的躯体更早察觉到危险，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让千山代在原地怔愣一秒，几乎在她跳开的同一时间，耳边耳鸣不停，原先站着的地面破出一道细长的金光，0.5秒后，金光扩散为3米宽，瞬息将此处的一切事物吞噬殆尽！

    千山代皱着眉用手背蹭了蹭脸颊疼痛处，果然摸出血迹，大概是刚才被飞溅的石子擦中了。

    一道粗壮的身影从扬起的尘土中走出，它的身体如同人体，然而四肢却无比宽厚，约莫成年人并排着两只张开的手掌这么宽，肤色呈青铜色，留着一个阴阳头，半边光头，半边是毛躁的深青长发，遮盖住它的一只眼睛。

    「我美吗？」它妩媚地捧着自己的脸，五官挤成一团作出害羞状。

    恭让是美德，冒犯的问题应该以反问的方式退还给对方。

    「……你自己觉得呢？」千山代余光瞥自己正在经不住发抖的右手，眼前的咒灵身上散发的诅咒比前面那只2级咒灵强了不止一倍，1级？还是特级？

    「美美美美美美……我美吗？」它尖锐的声音呈阶梯式拔高。

    千山代捂住自己的耳朵，旋即躲开破裂的地面。

    刚才跟2级战斗差不多消耗了千山代八成的咒力，她对战斗本就不熟悉，确信了这里只有一只2级后便几乎毫无保留地与之对战，现在突然冒出一只明显和刚才的2级咒灵不是一个层次的物种，千山代几乎没有还手的力量。

    「你丑死了。」千山代甩出「黑刺」，迴旋飞出的「黑刺」划破咒灵的脸后回到她的手中。

    无声地嘆了口气，剩下的咒力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察觉到前方陷入一片黑暗，千山代心跳漏了一拍，抬眸间，骤然和闪现到她身前的咒灵对上眼。

    千山代敏捷地躲过咒灵对她脑子砸下的拳头，同时将「黑刺」转了半圈露出锐利的刀刃，对准咒灵的腹部刺下去。

    虽然千山代咒力不足，但「黑刺」本身附着11根1级咒灵手指上的诅咒，拿在手上还能用，只是目前无法再以千山代的咒力作为动力脱离她的掌控自行攻击目标。

    千山代暗自庆幸，还好她长得不算高，不然刚才咒灵那一击大概要削掉她半个脑袋。同时不禁开始担忧：这只咒灵被「黑刺」捅中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

    一路躲着咒灵攻击的千山代藏身在园中央的雕像下，她瘫坐在地上，连挑开被汗浸湿黏在脸上的头髮的力气都没有。

    半个小时应该到了吧？千山代无神地盯着高空中的「帐」，她的腹部被割开一道口，渗出的血在逐渐浸湿她的校服，再继续下去她绝对要去死了。

    「轰——！」巨型雕像被咒灵不费吹灰之力击碎，数千粒碎石从千山代头顶掠过，耳边被唿吸声和心跳声占据，千山代得费很大劲才能分辨出属于咒灵的声音。

    「我美美美……美吗？」

    「你丑得要死，丑八怪。」

    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充满嘲弄的少年声音回答咒灵的问题。

    五条悟摘下墨镜，头一次在千山代面前露出白净完整的脸，他有着一副无可挑剔的、完美到近乎妖异的长相，额前略长的银白髮随风而动，一对苍蓝色的眼眸溢出耀眼的光芒，「小代，我来救你啦～」

    咒灵转身飞跃至上空，蓄力朝五条悟袭去。

    五条悟嘁了一声，「在下面好好呆着啊，就凭你——」他的脸上露出肆意狂妄的笑容，对咒灵的攻击压根不放在眼里，轻飘飘的一巴掌揽着咒灵的脸就将它整个从半空中砸进地里。

    「也敢让我抬眼看你吗？」

    「「苍」」

    一道充满压迫感的咒力自五条悟手中迸发，光芒乍现，所到之处产生巨大的冲击，以地面那只咒灵作为起点，在咒灵陷入白光烟消云散的同一时刻，它身后五十米内的扇形地面轰然崩塌下陷——

    无比强悍的破坏力！

    「怎么变成这样了？小代真可怜。」轻轻松松祓除咒灵的五条悟朝千山代走来，攥着她手腕令其手臂绕着自己的脖子，结果发现就这么架着千山代起来后他根本无法伸直上半身，否则千山代就得脚离地面悬浮起来。

    五条悟换了个姿势，将千山代抱起来，并就身高这件事又擅自嘲笑了她五分钟。

    「为什么不喊救命啊？不是说了悟大人是很靠谱的吗？」五条悟不满地质问她。

    「本来就不需要你！我二十分钟前就完成任务祓除了2级咒灵，谁知道「帐」里会突然冒出另一只咒灵！」千山代觉得两人现在的姿势别扭，她朝外偏过头不看五条悟。

    「是情报有误，」五条悟罕见地敛起轻佻的神情，「那只丑八怪是1级咒灵，它大概是在2级咒灵之后诞生，一个地方同时出现两只高级诅咒的情况很少见，双方会因为争夺生存地而发生斗争，最终由获胜一方吞噬败者。但这只1级咒灵拥有一定的智慧，知道自己刚出生状态虚弱，就一直躲藏在2级咒灵的诅咒气息中。我也是在五分钟前才察觉到它的气息。」

    「一察觉到就赶来了呢。」五条悟说完，扬了扬下巴，露出「是我救了你快赞美我吧，把世界上所有赞美词放在我身上都不为过」的表情。

 第16页

    千山代缓慢地扭正自己的头，直勾勾地和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对视：「所以我不是说我在二十分钟前就祓除2级咒灵了吗？死掉之后它的气息理所当然会消失吧，为什么你在五分钟前才察觉到1级的气息？」

    五条悟的眼神有了片刻躲闪，他企图通过降低音量和吐字不清来煳弄过去：「＆#……#！」

    「什么？说慢一点。」

    五条悟正直且大声：「因为阿朴说区区2级对小代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所以非要开车带我去甜品店买蛋糕！」

    「是你闹着要去的对吗？」

    沉默。

    「所以就算我喊救命也没法及时赶到吧？」

    沉默。

    千山代顿时暴起揪住五条悟的头髮：「人渣！！！！！！！！！！！！！」

    与此同时，018号的机械声在千山代脑海里响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20%」

    第9章

    9

    千山代被五条悟抱在怀中，朝他胸膛贴近的半边脸能感受到少年隔着校服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他本人平稳的心跳。

    千山代下意识地嗅了嗅，大概是五条悟常吃甜品的原因，他身上清爽干净的气味里夹杂着一丝甜味，像刚出炉的蛋糕胚方抹上一层奶油，甜味很淡，裹着温暖的温度。

    「五条悟。」千山代喊了他一声，「你能不能解除一下无下限，硌得我好不舒服。」

    「你在向我提要求吗？」五条少爷低头，墨镜微滑。

    「不然我就把你偷熘去买蛋糕的事报告给夜蛾。」

    抱着「反正没有术式你也打不过老子」的心态，五条悟短暂地解除无下限术式。

    几乎在五条悟解除无下限的一瞬间，千山代手疾眼快地双手捏住五条悟的脸，指腹一边摩挲一边向外拉扯，她不禁暗自惊嘆，这张脸不仅是看着白净无瑕，就连上手的触感也很紧实滑腻，抚弄过的地方没有半点微小的凸起或凹陷，比抚摸过的最为平坦的书页还要流畅，顺滑得不可思议。

    「你才是偷偷吃了一百个温泉蛋换来的脸蛋吧？」千山代吃惊道。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10%」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43%」

    「你干什么！」五条悟如同一只应激的猫，浑身的毛颤抖着竖起，从没被人这么亲密地触碰过，耳朵迅速覆上一层薄红，但由于高度以及他刻意遮掩的缘故，千山代没发现他的异样。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13%」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52%」

    五条悟表情混乱，走出「帐」就一把将千山代扔进后座，随后「嘭」的一声大力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29%」

    一车三个人陷入不同频的沉默，五条悟突然警惕地瞟了千山代一眼，而后凑到辅助监督小林朴的耳边，如同小孩跟大人告状般，一边用余光觑千山代一边同小林朴耳语。

    「对……就是她……刚刚摸了我……是变态……」

    五条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千山代耳中，她压根没想听，全是五条悟说到重点处刻意提高音量迫使她听到。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23%」

    「不要再向我报告他对我的好感度了！」千山代忍不住对着018号骂道，「等稳定了再告诉我最终值！」

    她自己都没想到只是摸了一下脸，五条悟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千山代愕然地盯着他，这傢伙不会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吧？

    「阿朴！她又看我！」五条悟失声大叫，尽心尽力地扮演受害者模样。

    「千山同学，十分抱歉，由于我们掌握的信息出现误差，导致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困境。这件事我回去后会立即上报。」小林朴透过后视镜观察千山代的表情。

    「不用自责，谁也想不到1级咒灵会隐匿在另一只咒灵的气息中。」千山代安慰了一下一脸愁容的小林朴，见他欲言又止，千山代捂着腹部的手摊开，露出一手血，「可以开快点吗？好痛。」

    「好、好的！」小林朴不敢再多言。

    一路疾驰回到高专，千山代被拉进校医室，家入硝子着急地迎上来，「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是说小代祓除2级咒灵没有问题吗？」

    小林朴将事情经过简短地复述了一遍，然后鞠了一躬：「抱歉，我现在得去向夜蛾先生汇报情况。」

    半个小时后，经过家入硝子治疗后的千山代又能活蹦乱跳了，她迫不及待地抱住家入硝子的胳膊：「今晚硝子有空吗？我可不可以去你宿舍？」

    「有空，但是不可以。」家入硝子拒绝，「你腹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这一周内都不能喝酒。」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得不得了了。」千山代捏住硝子的衣角。

    家入硝子拒绝的心很坚定：「不行，至少再休息两天。」

    「好吧，我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千山代佝偻着身子，落寞地离去，只不过移动的步伐很慢、很慢。

    「咳！」家入硝子清了清嗓子，在千山代期待地转头看来时，比了小半杯的高度，「只能喝这么多。」

    千山代的腰直起来了。

    *

    打了个哈欠，消耗咒力巨大的千山代打算回宿舍补觉，在路过夏油杰的房门时，里面的人恰好打开房门。

 第17页

    千山代跟他打了声招唿：「杰。」

    「辛苦了小代，」夏油杰一身休闲装，看上去十分居家，「第一次出任务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我的灵魂差点在天堂选好位置了呢。」千山代开玩笑说。

    夏油杰闷声笑笑，「我前面看到小林监督急匆匆地跑向夜蛾的办公室，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算是值得反覆提及的事。」千山代只想尽快回房间睡觉。

    似有所感，夏油杰侧开身，让千山代看到自己房间里的内室，其中一个放置在中央的松软的榻榻米豆袋沙发吸引住了千山代的目光。

    夏油杰邀请:「要进来坐坐吗？」

    千山代迟疑片刻，「那我要坐在那个沙发上！」

    夏油杰眯笑着眼点了点头。

    千山代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瘫坐在豆袋沙发上，并跟夏油杰讲述了先前的经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夏油杰坐在离千山代不远处的书桌前，支着下颌思考：「确实很罕见，不过它藏在2级咒灵的诅咒气息中大概率是想在成长后吃掉2级吸收咒力，不料还没等完全长大就碰上前来执行任务的你，它在你和咒灵战斗时一直躲在旁边，你们双方无论是谁胜出，结束后咒力都会所剩无几，这时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是啊，心思这么恶毒不就和人类没两样了吗？」千山代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蹭了蹭沙发，「这个好舒服，杰，是在哪里买的？」

    「银座的一个商场。」夏油杰说，「你的任务酬金会在三天内发放下来，到时候要去逛会儿吗？」

    「酬金？」千山代耗尽最后一丝力睁大眼睛：「还有酬金这种东西吗？」

    「嗯，每次酬金在六十万到一千万不等。二级咒灵的价格大约是两百万，再加上额外祓除的一级咒灵价格是五百万，最后到手的酬金很可观呢。」

    「……！」千山代的脑浆一瞬间都凝固了，她上班一个月的工资才15万円！干咒术师这行居然这么赚钱，仅仅是二级咒灵的价格都够她畅快地花大半年了。

    「那只一级咒灵实际上是五条悟祓除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果当时五条悟没有出现的话，现在硝子已经在捡她火化后剩下的骨头了。

    「你们偷偷摸摸在干什么？！」毫无预兆，一个那么大的五条悟破窗而入。

    夏油杰显然已经习惯他的毛毛躁躁，表情不变，微笑道：「悟，把祓除一级咒灵的功劳让给小代吧。」

    「哈？我又没说是我的功劳。」五条悟走到千山代旁边，蹲下身扒着她的胳膊拉她起来：「小代不许睡在这里，让我来睡！」

    「不要吵，真的很困啊！」千山代差不多要陷入昏睡状态，迷迷瞪瞪推开五条悟，翻了个身蜷成小小一团，真的睡着了。

    五条悟试探着戳了戳她的嵴背，没反应。

    「悟，不要打扰女孩子睡觉。」夏油杰润沉的嗓音不禁压低。

    五条悟站起身，他张开手，比了个半圈就将千山代给囿在其中，「杰，她好小啊。」五条悟嘀咕。

    「……」夏油杰垂眸看着两人。

    「在耗费了大部分咒力的情况下，竟然能和一级咒灵周旋二十分钟，」五条悟仍比着手势圈住千山代，隔着空气捏了捏，似乎觉得这样与实际触摸相差甚远，他又重新蹲回千山代旁边，指尖戳着她的脸颊，一眨不眨地看着千山代的脸被他戳得向下陷了陷。

    五条悟忽然回忆起什么，耳垂又开始隐隐泛红，他不太甘心地捏住千山代的脸，被银髮半遮以及墨镜的遮挡下，蓝色眼眸隔着阻碍定定地盯着她的睡颜。「我找人调查过她的资料，千山代确实是她的本名，并且不属于任何咒术世家，也没有过跟御三家的人谈话记录，可以排除是他们派来的中间人。」

    夏油杰懒散地撑着侧颌，黑色的扩耳耳钉在光下闪了闪，「悟，你想说什么？」

    五条悟的眼神逐渐严肃，和夏油杰对视片刻，面色凝重：「其实杰也很想知道吧？」

    两人间的氛围无声中变得紧张，有一条无形的弦绷在两人中。

    在夏油杰放下手开始认真听时，五条悟那肃穆的神情攀升至顶点，如同带着某种使命感降生于世，他一字一顿，无比郑重：

    「你也很想知道，穿女式校服是什么感觉吧？」

    弦断了。

    五条悟开始扯千山代的裙摆，兴奋道：「杰，我们趁现在把她的裙子扒下来穿穿吧？我也很想试试穿裙子是什么感觉！肯定能迷倒一大片变态！」他骄傲地抬了抬墨镜。

    夏油杰微笑着攥紧拳头，蔓延于皮肤之下的青筋开始根根突起，揪着五条悟的衣领从窗外扔出去，紧接着自己也跳下去，并在从半空中坠落的同时，召唤出特级咒灵虹。

    「悟果然还是去死比较好。」哪怕是夏油杰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朋友不着调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

    五条悟轻松躲过攻击，「为什么突然生气？难道你真的不想吗？」他的闪润蓝眸流露出不解，连扑扇的银白睫羽都在疑惑。

    「……」夏油杰默然，他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只能用更勐烈的攻击来代替回答。

    五条悟揍了虹龙一拳，同时手指扒着下眼睑朝夏油杰做了个鬼脸：「老子是死不掉的啦。」

 第18页

    第10章

    10

    千山代的酬金在第二天打到她的卡上（卡是高专给的，说是个人帐户莫名其妙出现巨额款项会被冻结），这件事是小林朴告知的。

    来到这里差不多半个月的千山代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手机，正值追随潮流的年纪，身上没有手机这件事怎么想都会让人起疑，被问及时，千山代冷静地解释说自己的手机在祓除3级咒灵时被毁得粉碎，在进高专后由于日程繁忙忘了要重新买手机以及补办手机卡的事。

    今天是假日，千山代换了身常服，此时正在镜子前侧身编低丸子头，她将两鬓垂下的碎发别至耳后，露出莹润小巧的耳垂。「原来我高中阶段没打耳洞吗？」千山代喃喃。

    她今天穿着一件圆领白衬衫搭配深蓝色短款紧身收腰背带裙，脚上一双黑色玛丽珍鞋。一身清新简约的装扮将其衬得高挑又落落大方。

    打开门，也是一身常服的家入硝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千山代同她打了声招唿，「我好啦，可以出发了，晚上去居酒屋吧？」

    「现在不是才早上吗，连晚上的行动都安排好了？」家入硝子无奈地笑着说。

    千山代和硝子约好今天去银座逛街，主要是为她买一台新手机以及一些日用品之类的。「因为逛街很累啊，提前安排好去处也是一种动力。」

    家入硝子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那我们走吧。」

    两人搭乘新干线来到繁华的银座后，先去鮨屋吃了顿寿司填饱肚子。在原来的世界，鮨屋这种花销昂贵的寿司店千山代多看一眼都担心减寿，然而现下刚得到一笔不菲的存款，不好好享受一番对不起她的辛劳。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生出来逛街，感兴趣的话题怎么也说不完，时光欢快美好得连脚上的酸疼都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小代，要去拍大头贴吗？」家入硝子问正在舔甜筒的千山代。

    「好，等我吃完。」千山代点了点头，两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休息，她再次确认：「硝子真的不吃甜筒吗？奶味很足很好吃的。」

    家入硝子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品。」

    「尝一口试试？」千山代将甜筒完整的一面递到家入硝子面前，在其试探着舔了一口后才满意地继续吃。

    「唔，奶味确实很足，」家入硝子回味般舔了舔嘴角，「不过对我来说太甜了，悟在这的话大概会连吃十个吧。」

    「这傢伙有这么夸张吗？」千山代扑哧一笑。

    「小——代——硝——子——」一个巨型五条猫猫出现在街上，不顾周围拥挤的人群，卯足劲以百米冲刺的姿势冲到两人面前，他捏住一边墨镜拉下，一副大受震惊的受伤模样：「为什么你们两个在这里？！还在吃甜筒！！」

    晚两分钟闲庭信步走来的夏油杰跟两人打了声招唿：「在逛街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身上都穿着高专的校服，大概是刚做完任务。

    千山代嗯了一声，空出的手抵着五条悟的脸不让他凑近自己的甜筒。然而实在不堪其扰，原本小口舔食甜筒的千山代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张大嘴，「啊——」将甜筒整个吞进嘴里。

    「杰！硝子！你们看见了吗！她居然一口就把那么大的甜筒吃进去，是怪物，绝对是怪物！」五条悟大声控诉，趁千山代没完全吞咽下去时，大掌包住她的小脸，五指在她鼓起的脸颊上捏动，「小代实在是太自私、太过分了！快点把甜筒吐出来！」

    「唔唔唔唔唔？！」（放开我你是不是疯掉了？！）

    「唔唔唔唔唔！」千山代拍打五条悟的手，指着不远处的甜筒车，示意自己再给他买一个。

    五条悟连拖带拽地将千山代拉走了。

    千山代将甜筒咽下去，终于恢復能说话的自由，边和五条悟的拉力对抗边回头问夏油杰：「杰要吗？」

    「谢谢小代，我不用了。不过不要太放纵悟，给他买一个就行。」夏油杰提醒。

    五条悟仗着身高优势，将千山代视作无法反抗的木头人，大剌剌地揽着她的肩膀，「小代，我们买三个吧？」

    「不要，为什么要给你买三个？」千山代瞪视着他那双露出一半、闪着狡黠的眼眸。

    「杰一个，硝子一个，我一个，所以是三个。」五条悟理所当然说，「小代不会小气到让我们三个人吃一个甜筒吧？」他故意加大嘴部动作，做出看似在小声抱怨实则全世界都能注意到的表演：「小代好过分啊，明明有的善良同期都把祓除一级咒灵的功劳让给她了，现在居然这样苛待朋友。」

    千山代反手扭住他喋喋不休的嘴，由于大半身子都被五条悟施以重量倚靠着，她只能用别扭的姿势对抗五条悟的动手动脚，「杰刚刚说他不吃，硝子也说过不爱吃甜食的话，买三个甜筒最后也只会到你一个人的嘴里，所以不可能！」

    「嘁，小气鬼！」计谋被无情地拆穿，五条悟不爽地扭过头和她冷战。

    过了三分钟，从老闆手上接过甜筒的千山代将其递到闹别扭的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完全不接受，又将脸扭到另一边。

    「不吃算了，」千山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啊——」

    五条悟飞快夺过她手上的甜筒，「啊——」长着比她还大的嘴，一口吃进一半的甜筒。走回去的路上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揽着千山代，一边舔甜筒一边欠欠地说：「我的嘴刚刚张那么大都只能吃掉半个甜筒，但是小代居然能一口解决一个，你果然是特级咒灵吧？」

 第19页

    「你刚刚的嘴连地球都能一口吞进去，装什么装？」

    「小代，悟，这里这里！」已经站在街头大头贴处的硝子从帘子后探出半个头，脸上还戴着一副搞怪眼镜。紧接着，带了个大鼻子眼镜的杰也探出身子朝两人招手。

    站在路口等红灯，五条悟擅自将下巴抵在千山代头顶上，吃着甜筒的嘴含煳且不客气地说：「他们在干什么？好蠢，是笨蛋吗？」

    「你才是笨蛋，把头从我头顶拿下来。」千山代看不见，只能将手往上探胡乱摸索五条悟的脸。

    绿灯亮起，大街两头来往的人顿时如潮水涌动，银座的行道比其他地方要宽敞许多，然而现下如同蜜蜂从蜂巢出动的人群量还是将此处堵得水泄不通。行人摩肩擦踵，原本还想要挣脱五条悟束缚的千山代老老实实地被他半推着走。

    「抱歉。」马路过到一半时不经意间冲撞到相对而行的人，千山代头还没抬就连忙道歉。

    「没事。」穿着一袭华丽红裙的女人宽声回。

    五条悟揽着千山代的那一只手忽然捏住她的手臂，纤长有力的手指收紧，示意千山代停下脚步。

    千山代感受到五条悟身上流动的咒力，「怎么了？」

    五条悟回过头，半垂着眼波澜不惊地盯视着逐渐走远、混在人群中的红裙女人，「那傢伙是诅咒师。」

    千山代也跟着回头，但视线所及处已经没有女人的身影，「几级？」

    五条悟：「一级。」

    「要去追吗？」

    「不用了，不是还没有做坏事吗？」五条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反而开始声讨千山代：「就算是一口就能吃掉甜筒的小代也应该给人家留一席生存之地吧？」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繫吗？！」千山代扬声，「而且是你让我注意那个人的！」

    五条悟立即露出「我只是随口一说」的无辜表情。

    「你们两个快点啊，怎么这么慢？」硝子催促道。

    五条悟招手响应，同时语速缓慢地对千山代说：「小代知道吗？自从六岁之后，我就再也没在东京见过诅咒师了。」

    「为什么？」见识过五条悟的臭屁自夸能力，千山代旋即半开玩笑说：「被你吓跑了吗？」

    五条悟吃掉最后一口脆筒，迎着高空灿烂明辉的阳光，洁白整齐的牙齿咧开，展了一个轻狂夺目的笑容，用那双闪着光辉的蓝眸近距离和千山代对视：「对啊。」

    对视一秒，千山代惊讶地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夸大的神情。

    回想起那只和她鏖战的一级咒灵，即便对方还未完全成长，但在对战中已经早早展现出一级引以为傲的战斗力。想来即使是咒力充裕时的她想要祓除它也要耗费一番精力，甚至一不小心会搭上自己的命。

    可那样实力强劲的对手，在面对五条悟时毫无还手之力。

    让整个咒术界闻风丧胆的最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是全世界的诅咒师一同围剿你，会赢吗？」千山代问。

    「一个个上的话，全都会死，」五条悟歪了歪头，佯装苦恼地思索着，「一起上的话，大概会死一大半，剩下的还不等处理应该就已经逃跑了。」

    他的语气轻松且确信:「所以，我会赢的。」

    第11章

    11

    「啊——」

    「小代真是个笨蛋，为什么要买和杰一样的沙发？！」

    一年级四人拍完大头贴后一同来到家具城，在千山代说要买豆袋沙发并果断付款时，五条悟在一旁跳脚道。

    「嗯，是的，请帮我寄到这个地址。」千山代低头和配送员确认高专的地址，「今晚十点前能到吗？七点就能到？太好了。」

    「因为这个很舒服啊，硝子也来一个？我付钱。」千山代询问一旁的硝子。

    硝子笑道：「太占地方，在宿舍已经有两个蒲团了。再说了，你买了之后我去你房间就能坐到啦。」

    「那小代想坐的时候去杰的房间不就好了吗？」五条悟在旁边找存在感。

    千山代：「可是我想一直坐着，总不能每次都麻烦杰吧？」

    夏油杰适时出声：「我倒是不介意。」

    五条悟：「你看！杰说他不介意，你干脆把他的那个搬到你房间，这样我去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坐了。」

    其他三人：「……」

    「不是别人说不介意就真的不介意！」千山代忍无可忍，「五条悟你说话之前多少应该过过脑吧！」在夏油杰「我真的不介意哦」的背景音中，千山代继续对五条悟说：「还有什么叫『我去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坐』了，谁要和你一起坐，想坐就自己买！」

    「想坐~就~自己买~」五条悟怪腔怪调地学千山代说话，「我才不要，既然是同期，小代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隐忍。

    「哦对了，既然小代今天没穿校服，回去之后可以把校服借给杰吗？」五条悟倏地故作扭捏，害羞地看看千山代又看看夏油杰，甚至将嗓音掐细：「实际上，杰想穿女生校服想很久了，小代可以满足他的愿望吗？」

    千山代：「……」觑了一眼夏油杰。

    家入硝子：「……穿不进去的吧。」觑了一眼夏油杰。

    夏油杰：「……」

    0.01秒后，离夏油杰最近的一个盆景轰然炸裂。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冷声说：「悟，出去说吧。」

 第20页

    五条悟装听不懂地掏了掏耳朵：「擅自跟我搭话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出去说？是要告诉我杰的尺码吗？去跟阿朴说啦——」

    「嘭！」又一个盆景逝世。

    顾不上责骂这两个打起来的问题dk，家入硝子将两人推出商场后，赔笑着迎上气势汹汹走来的商场负责人，双方交谈几句后，千山代不情不愿地递出银行卡。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她千山代了！！！！！！

    「我为什么要替他们两个赔钱！！！」

    *

    绚烂的晚霞如流淌的浓稠鎏金，源源不绝地注入澄蓝高空，眷恋地与之交缠融合。云行万里，千丝万缕地追寻着尽头浩瀚壮丽的金光，恢宏的光洒遍寰宇，连绵延的云边都染上流光溢彩。

    今天买的东西除了手机带在身上外，其他都交给配送员送回高专了。

    千山代双手环在胸前，一言不发地往居酒屋的方向走。

    「小……」身后有人出声。

    千山代登时转过身，像一只炸毛的猫，兇巴巴地指着两个dk：「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们两个！！」

    五条悟和夏油杰羞愧地低下头。五条悟高，五条悟先说：「原谅我嘛，一切都是杰的错。他不仅打碎盆栽，还弄伤了我的手，我也是可怜的受害者。」五条悟乖巧地递上自己的手，看了一眼，修长白皙的手上有一道「如果再不看的话，三秒后我消失你可别后悔」的划痕。

    夏油杰：「抱歉小代，钱我之后转给你。」

    「不用了，那笔钱原本是打算用来给你们补上见面礼的，」千山代嘆了口气，「反正现在钱也是花在你们身上，算是殊途同归吧。」

    五条悟瞪大眼：「这怎么可以！我要见面礼！」

    连夏油杰也面露难色说二者确实不能等同。

    「硝子，你用反转术式把盆栽修好可以吗？」五条悟双手合十对家入硝子恭敬地祈祷。

    家入硝子：「……不可以。」

    「是硝子的话，加把劲应该可以做到吧？」夏油杰也恭敬地祈祷。

    家入硝子：「……做不到的。」

    走到居酒屋门前，千山代才松动表情，她憋着笑：「好啦，骗你们的，见面礼在你们来之前已经让人送到高专了，我特地嘱託小林监督帮忙放到你们房间里。」

    「原来小代才是善良的耶稣啊。」五条悟祈祷的对象转到了千山代身上。

    夏油杰也跟着转。

    家入硝子对他们不堪入目的行为见怪不怪，她揽着千山代的肩膀：「我和小代要进去喝酒了，你们先回去吧。」

    夏油杰微笑着看向两人：「我刚好也想喝一杯，悟先回去吧。」

    五条悟：「？」

    「为什么是我自己回去？！」五条悟难以置信，「我一个人的话绝对会被变态大婶盯上！」

    夏油杰：「可是悟不是不喝酒吗？进去会被当成怪胎的。」

    五条悟如泣如诉：「我不管我要进去，你们现在是在对我进行霸凌吗？」

    千山代手捂住嘴准备取笑：「五条悟喝不了酒吗？」

    五条悟立即露出嫌弃的表情。夏油杰解释道:「说是讨厌酒精更准确。」

    无论如何五条悟都不同意自己一个人回高专，磨了其余三人好一阵，差不多连对方族谱都要搬出来数落，最终无奈之下，仍然是四人一起行动。

    这家居酒屋是硝子倾情推荐，位于五丁目的街尾，店内面积不大，陈设对称美观，每个位置旁都挂着灯芯昏黄的白纸灯笼，挂在墙边的外观日式的音响播放着时下流行的音乐。位置上的客人举杯欢畅。一进门就感受到里头且充满暖意的氛围。

    几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四人座，五条悟率先朝服务员举手：「大叔，给我来一瓶120度的液态奶制品——」

    服务员被「120度」的头衔吓到，「抱歉，我们店里出售的酒度数最高是75。」

    和五条悟坐在同一边的千山代觉得这实在太丢人，她将五条悟兴沖沖高举的手压下来，「你们这有温牛奶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来居酒屋喝牛奶，但是服务员沉默片刻后说：「有的。」

    之前时常有不懂事的单身父亲接孩子放学后就直接带着孩子到店里来喝酒，醉酒后嚷嚷「除了我身边这傢伙没有地方可去，早点学会喝酒才算是造福社会」的混帐话，飢饿的孩子在旁边哭闹，醉鬼父亲居然作势要将酒灌进自己孩子嘴里，在服务员拦下后才作罢。

    带孩子来居酒屋这种事虽然不道德，但是不犯法，即便是报警也没法解决，一来二去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囤一些孩子爱喝的牛奶在后厨，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服务员：「请问是要纯牛奶还是甜牛奶？」

    千山代：「甜的。」

    原本只是任性发难没想到居酒屋真的有牛奶的五条悟怔了一瞬，随后拍了一下手，像是发现新大陆那样兴奋地说一些类似于「这家店的老闆实际上是牛仔吧」的胡话。

    安顿好五条悟这个麻烦儿童后，其余三人开始商量点什么酒。

    千山代斟酌道：「清酒？度数太高的话容易宿醉，影响明天出任务的状态。」

    硝子和杰都没有异议。

    「不过我觉得我们四个人里，小代在居酒屋喝牛奶才没有违和感。」夏油杰轻笑说。

 第21页

    「哈哈哈哈，就是说啊。」家入硝子附和。

    「我才不要，除了五条悟谁会做这种丢人的事？」千山代夹了两粒花生米吃。

    五条悟：「我哪里丢人？！」

    没有人理。

    「小代的性格这么好，长得也可爱，在以前的高中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很受欢迎？」家入硝子撑着脸颊问。

    捧着玻璃杯喝牛奶的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将眼眸斜移到千山代的身上。

    千山代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高中生涯，「没有，我连一封情书都没有收到过。」

    「怎么可能？」家入硝子惊诧。夏油杰也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啊，为什么不相信？」千山代比他们更惊讶，「我倒是给很多人写过情书，抱着谁同意我就和谁在一起的想法等待着，结果最后没有一个人给我响应，当时可是伤心了很久。」

    其余三人：「……？」

    「会不会正是因为写得太多，大家害怕被伤害才不敢回应呢？」夏油杰抿着笑，细长的眉扬了扬，「能和小代这样的女生在一起固然会让人欣喜，但由于手段过于明目张胆，所以被对方当成玩弄感情的坏女人了吧？」

    「原来问题出在这吗？」千山代虚心受教，「所以我应该按顺序递情书，直到被拒绝之后再将情书送给下一位会比较好一点对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夏油杰一时无言。

    五条悟拍案而起，正义凛然地指责千山代：「小代怎么可以这样？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就可以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吗？！哪怕对方是爸爸跟儿子的关系，也全然不在乎全都递上情书吗？！」

    剩下三人：「……」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小代给人写情书的标准是什么呢？」夏油杰好奇地问。

    「长得不赖，家里有点小钱，」千山代捏着下巴思考，「最好是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车。」

    家入硝子：「摩托车？」

    千山代点头：「是的，因为我是一个虚荣的人，能被男朋友开车接送上下学让我觉得很有面子。」

    竟然真的毫不遮掩地说出来了呢……

    全体陷入沉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在四人中爆发，家入硝子受不了地趴在桌上敲击桌面：「小代你还能再可爱一点吗？」

    家入硝子用指腹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因为小代长着一张很可爱的脸，所以我一直以为小代在感情中会是弱势的一方，但刚才听到你说同时给很多人送情书后又觉得你很擅长处理情感方面的事，是个情圣来着，结果最后闹了半天你和人谈恋爱就只是想着蹭车吗？哈哈哈哈哈哈！！还好你没谈成，不然肯定会被骗的吧——」

    五条悟拍打桌面的声音更大，嘲笑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我就说小代是笨蛋——」

    千山代：「……」

    千山代：「你们是发疯了吗？」

    她看向夏油杰，只见他附和地点了点头，并友善地询问：「小代真的不用换成牛奶吗？」

    千山代默默地移开视线，抿了一口酒，聊不下去了，好像真的被当成白痴了。

    第12章

    12

    夜明星稀，一道道抹开的浓墨绘就无垠的夜空，偶有光点闪晃，似是不慎撒落的盐粒。

    有风吹拂，清淡的酒味与之共舞，逗得隐在暮色中的枝桠也摇动着醉了。

    「硝子真的好可怜啊，」千山代抱着家入硝子呜呜地哭，「明明正处在花儿一样的年纪，该是多和淳朴善良的男生交往的时候，却要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和两个人渣呆在一起，不如明天就转学回到普高吧？真的好想和可爱的男生聊天——」

    「小代你根本不知道你没来高专之前我的日子过得有多艰辛——」硝子也抱着千山代开始倾诉衷肠。

    「……」剩下的两个dk对视一眼，「把她们两个在这里杀掉吧。」五条悟提议。

    夏油杰轻嘆一声，「悟，把她们两个分开吧。」

    「确定是分尸吗？」

    黑漆漆的森林里有蝉鸣声传来，叫唤两声便像被掐紧咽喉般卡了壳，夜色越发静谧。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你也喝醉了吗？把、她、们、分、开。」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拉开千山代，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的千山代浑似泥泞软趴趴地贴在五条悟身上，紊乱的唿吸洒在他的脖颈上，酒精味令五条悟皱了皱眉，「小代，站好。」

    「是的长官！」千山代咧嘴一笑，登时绷紧身体站立。

    「举起双手。」五条悟乐见其成，笑眯眯地命令她。

    在千山代照做后，五条悟绕到她身前，活动了一下筋骨，蹲下身，侧脸仰视千山代，蓝眸在浓稠的夜暮中更显明耀，「现在，倒在我身上。」

    轻巧地背起千山代，五条悟看了眼搀扶着硝子的夏油杰，不满地指着他的鼻子骂：「如果不是杰非要留在那里喝酒，现在怎么会被醉鬼当成苦力？！」

    夏油杰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是谁起闹让小代点了两瓶烧酒，才让这里出现两个醉鬼？拜託你好好反省一下。」

    「明明杰当时也没有反对吧，现在却来装模作样地指责我。」五条悟冷哼一声，露出洞悉一切的表情，扬声数落：「杰才是最阴险的人！」

    「在吵什么啊？烦死了！」家入硝子对着夏油杰的侧脸来了一拳，被对方以掌挡住。就在夏油杰松了口气时，家入硝子另一只原本揽着他肩膀的手紧紧捏住他的脸。

 第22页

    夏油杰苦笑：「硝子放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啦你！」五条悟放肆嘲笑。

    「闭嘴。」一直老老实实躺在五条悟背上的千山代突然出声，双手捂住他的嘴。感觉到自己的指节触碰到什么湿软温暖的东西，千山代「嗯？」了一声便收拢手指，贴着五条悟的下半张脸缓缓下移，最终用食指指腹反覆摩挲着那一处软软嫩嫩的地方。

    五条悟身体顿时僵硬：「……」

    千山代的手停在五条悟的唇珠处，「是什么？」她摁了摁。

    「杰！」五条悟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扬起，充满虚势的语调里流窜着一丝颤抖，「我要先回去了！」

    还不等夏油杰回话，眨眼间五条悟的身影就飞出老远，像一颗失控的流星疯了般乱窜。

    正在门口签收包裹的小林监督见到回来的五条悟，扬起手刚想和他打招唿，然而五条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飞快地沖回宿舍区。

    小林监督抬了抬眼镜，发现五条悟背上睡着的千山代，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虽然悟有时候很没礼貌，但本性是好的，这不还会帮助同学呢。

    五条悟火急火燎地砸开千山代宿舍门，发现她今天买的豆袋沙发已经摆放在正中央了，很好，五条悟像丢脏东西一样将千山代拽下来扔到上面。

    千山代顿时陷进柔软蓬松的沙发中，然而她的一只手死死攥住五条悟的衣领，无论如何都不放。

    千山代听到耳边绵绵不断的絮叨声后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五条悟涨红着脸，墨镜不知什么时候掉了，苍蓝色眼眸倒映着窗外的月色，眸中的光闪烁，正赧然地盯着她。

    「千、山、代！」五条悟无比艰难地开口，「放手！」

    一路受着颠簸（大部分是五条悟故意的）和冷风颳脸的千山代此时已经恢復部分清醒神智，她先是扫视环境一圈，确定这是自己的房间后，缓了一下，放开手，仰头问：「抱歉，我刚才是喝醉了吗？」

    「谁知道？」见她一脸懵懂，五条悟「呵」了一声，露出阴恻恻的笑:「反正你现在马上要死掉了。」他的手掌攀上千山代的脖颈，抬起她的下颌，「知不知道你刚才对我干了什么？」他故作冷漠地质问千山代时，耳尖的绯红甚至没有完全褪去。

    「什么……？」千山代不解地问，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子认为自己还浮在云上。她那双圆润的眼眸上移，作出思索状，随后又将视线重新落在五条悟的脸上，一寸寸下移，「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她目光灼灼地盯住五条悟薄且润的淡唇。

    不顾自己的脖子还在被五条悟捏着，千山代伸出手，手臂与之相碰，指尖再次点上五条悟的唇畔。

    耳朵接收到的窗外落叶扑簌的声音逐渐被昏暗屋内的心跳声取代，扑通、扑通，心律不齐引发的窒息感令五条悟茫然地睁大眼。

    「五条悟，你是不是没接过吻？」千山代歪着头，「你的唇很好看，可以把它给我吗？」

    「？？？？？？？？？？？？」五条悟数次张开嘴，试图理解她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五条悟什么都明白了，他松了口气，在心跳频率回归正常的同时，勾了勾唇，「什么啊，想泡我就直说嘛。」他又拾回轻松拿捏一切的睥睨，「虽然我对小代没什么感觉，但如果你认真追求我的话说不定会同意——」

    又是摸他嘴唇又是拽住衣领不让走，不就是迫不及待地想享受他么？但是不行，他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接吻这样的事，当然也得等你追……」

    「如果我也有像你这样诱人的唇就好了，这样和男人接吻会更舒服吧？」千山代失落地嘆了口气，「哎，真的没有能够让人互换五官的术式吗？」

    「……」

    「……？」

    「？？？？？？？？」

    「你……」五条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阵羞耻感直冲脑子，「你不是想要跟我亲嘴？还有那句『和男人接吻会更舒服』是什么意思？？你在此之前跟男人接过吻吗？？？？？？？？」他开始摇晃千山代。

    「好晕……不要摇我！」千山代扭着身子摆脱五条悟的操控，「困死了，我要睡觉了！既然没有这样的术式就不要烦我！」

    就在千山代行将移开自己的手指示意要休战时，五条悟微张嘴，将她的手指含进去，在其逐渐瞪大眼注视下，五条悟故意用尖尖的犬齿缓慢地磨着她的指尖。

    原先被千山代扯着衣领，早就一同与其倒在沙发上的五条悟此时俯下身子，牢牢地将千山代禁锢在身下，两人的身体极近地贴紧交迭，气息缠绕彼此，平稳的心又开始慌乱地跳动。

    五条悟那对眸子在夜晚更加璀璨，似乎将白日的光芒全数吸收储藏在其中，溢出的光彩绚丽得让与之对视者都不由放轻唿吸。蓝眸中细碎的光躲藏在白雾后，像是蛊惑人深入探寻般时隐时现，继续对视的话，会被吸进去的——

    千山代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抬手想要挡住五条悟的眼，但在触碰目标之前，顽强的身体终于在与对抗睡意中败下阵来，闭上眼睡了过去。

    吐出那根被自己含着的手指，五条悟羞耻地捂着眼，一时间脑子里充满杂乱的信息，像是掉进永远无法落地的深渊里，四周不停歇地流动着一堆乱码，太庞大复杂了，即使是身为六眼的他也无法立即处理。

 第23页

    他从指缝中小心翼翼地窥视熟睡的少女，视线下移，她的双手自然放置，其中一根手指上沾着属于他的津液，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色泽。

    「……」迅速地将手指合紧，一点也不要看到。

    几根凌乱的髮丝竖起，无措地轻轻摇晃，五条悟找来纸巾，粗暴地拿起千山代的手胡乱擦拭一通。在临走前，不解气地扭住千山代的脸，不同于以往玩闹地轻捏，他这次使了点劲儿，存心想打扰她的睡眠。

    在千山代紧皱眉头，闭着眼像驱逐恼人的苍蝇般挥动手拍了他两下，五条悟才停下手。

    窗外飒飒作响的落叶声慢慢停歇，风在消散前一刻吹散云，露出皎洁的月光。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第13章

    13

    「千山同学，醒了吗？」门外是小林朴在有节奏地敲门。

    「稍等——」千山代刚洗完澡，套上校服，披散的头髮还没来得及绑就急匆匆地跑去开门，「是有任务吗？」

    「嗯，「窗」在30分钟前检测到位于仙台的一个体育馆里出现咒力暴动，死亡人数粗略估计二十人以上，推测目标为1级咒灵。」小林朴将信息公布给千山代，「原本任务应该交由悟和杰去解决，但杰在更早些时候被另一个任务叫走，目前高专内人手不足，不得已只能来拜託千山同学担任悟的搭档一同前去。」

    「我是没问题，五条悟人呢？」千山代四下看看。

    「我正要去叫他。」小林朴说，「虽然悟很强，但由于能力过于特殊，大部分时间都要集中注意力维持无下限术式，平时睡眠时间很少，所以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千山代点头表示理解，「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近五条悟的房门，只听「啪！」的一声，五条悟摸了摸后颈走出来，一副被打扰的不爽模样：「大早上为什么打扰别人休息？！」

    小林监督不知所措：「我们没有打扰悟休息啊？」不是连门还没敲吗……

    「你们的声音大得整栋楼的人都能听得见！」他开始胡搅蛮缠，表面上是在对两人发脾气，实际上视线紧紧地盯住千山代。

    「早上好，五条悟。」已经学会屏蔽五条悟不讲理的胡话的千山代礼貌地同他打了声招唿，「很有精神呢，可以出发了吗？」

    五条悟凑到千山代面前盯视她片刻，发现她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后，顿时炸毛：「昨晚的事你都忘了？」

    「啊？」千山代抓了抓下巴，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大放阙词说即使是清酒加烧酒也不会醉，结果烧酒下肚没多久就陷入昏天黑地，羞愧地低下头：「一般来说我只喝清酒或烧酒都不会醉，昨晚是我第一次将两者混着喝，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嘆了口气，「我会继续锻鍊自己的。」

    「……」果然忘了。

    五条悟登时任性地指着她，对小林朴说：「她昨晚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不要和她一起出任务！」

    千山代：「……」笑容顿时裂开，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吗？」她将自己喝醉后会做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其中最严重的是：「吐到你身上了吗？」

    「没有，除非你自己想起来，否则我是不会说的。」五条悟哼了声扭过头，一脸「反正你被我讨厌了」的神情。

    「好吧，我之后会努力想的。」千山代诚恳道，「哦对了，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房间的吧？谢谢，我很感激，如果想要什么补偿你可以跟我提。」

    五条悟眯着眼看回她：「你怎么知道是我送你回来的？」果然什么都没忘记吧？

    「噢，因为今早睡醒的时候闻到了身上有一股甜味，想着应该是你的味道。」

    「……」五条悟的视线游移到千山代自然垂着的手上，在整张脸爆红之前毫不留情地将门『嘭』的一声关上。

    「悟？怎么了？」小林监督敲了敲门。

    「吵死了！我要换衣服，走开啦！」

    *

    换好校服的五条悟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他和千山代一起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大剌剌地翘着二郎腿翻看手里的报告，一反常态地，一路都很安静。

    她不会真的对五条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千山代暗暗唤出018号，「现在五条悟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018号：「宿主您好，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35%」

    千山代有些吃惊，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涨了这么多。「你能调出我喝醉后发生的事吗？」

    018号：「抱歉宿主，我与您绑定后只能以您的视角感知事物，当时您的意识并不清醒，为了避免酒精侵染我的中枢系统，只好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好吧。」

    018号开始给她出谋划策：「若您实在想知道昨晚和五条悟发生过什么，您可以用撒娇的语气向他询问，经检测，此时您有80%的概率从他口中得知经过。」

    撒娇？！让她跟五条悟撒娇吗？！「我才不要。」千山代想也没想就拒绝，比吐在五条悟身上更严重的莫过于她醉后强吻了他，但五条悟有无下限在身上，没有他的同意谁也靠近不了，所以这件事也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严重到会让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事了。

    千山代释然了，并随之将其抛之脑后。

 第24页

    小林监督将车停靠在路边，「对面就是出事的体育馆，麻烦二位了。」

    五条悟懒懒地将手竖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小代作为搭档出任务，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见五条悟恢復成以往轻浮的语气，千山代更加确信昨晚发生的事对五条悟来说也不值一提。「当然。」她跟着下车。

    小林朴将「帐」放下后，两人缓步走进体育馆。

    一进到馆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宽阔的篮球馆里布满血迹，七八具四肢不全的尸体如同小山般堆积在中央，旁边还有几具被死死摁进地上，面部模煳，身体旁边的地面裂开缝隙，不难想像对方在攻击时使了多大的力。

    五条悟将千山代的脸掰向另一面。「小代，把你的咒具给我玩玩。」他一边巡查咒力残秽一边和千山代搭话。

    接过千山代递来的「黑刺」，五条悟拿在手里把玩，「虽然小代身上的咒力很强，但如果没有咒具在身边的话，也发挥不了什么用处。」他的唇角是放松的弧度，抿唇时总会往上翘，给人一种他在笑的错觉。

    「就像现在，如果我想杀掉你的话，你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一道银光在半空中划开，五条悟将蝴蝶.刀的刀刃抵在千山代脖颈上。「顺便一提，被术师杀掉的话，是变不成诅咒的喔。」

    「你没有杀掉我的理由。」千山代说。

    「谁知道呢？」五条悟唇畔的弧度越发上扬，「啊——看来是在这边。」他找到了残秽出现得较密集的地方，于是松开手，将「黑刺」高高一抛，使之坠下后回到千山代的手里。

    千山代愣神地看着手里的咒具，五条悟说得对，如果没有「黑刺」在身边，她大概什么都做不了。即使能将咒力灌入普通的武器暂时充当咒具，但这样的东西最多只能对付2级及以下的咒灵，如果是面对一级及以上的话胜率大概率为零。

    术师的术式大多是生来就习得，她几乎没什么可能通过后天学习获得属于自己的术式。不过除了咒具和术式外，还有一种手段：结界术。

    像将内外界隔开、使外头的普通人不会注意到内界正在发生的事的「帐」就是结界术的一种，这是一模拟较简单的屏障繫结界术，即使是没什么咒力的辅助监督也能够发动。

    与术式不同，结界术可以后天学习掌握，通过在体内从0构筑术式，以咒力作支撑展开结界，只要咒力足够充沛强大，甚至可以进行领域展开。

    简单的结界术学起来倒是不用费什么功夫，然而若是想要掌握更高级的结界术，术师除了要具备强大的咒力外，还得有一定境界的个人领悟。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千山代一时半会儿也不指望了，现下若是能通过什么手段使咒具能够自由变换大小就好了，这样她出任务时还可以多带几个。蝴蝶.刀太短，能够施展的招式有限，倘若能带着长矛或者是手.枪在身上……

    「快点过来小代，发什么呆？」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的五条悟摸了摸后颈，回头催促，「刚才那一下把你的魂都吸走了吗？」

    「来了。」千山代小跑到五条悟身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五条悟，你说能不能通过操纵咒力改变咒具的大小？」

    五条悟支着下巴，拖长音表示他有在思考，「一般情况下使用咒具的只有两种人：一是不具有咒力，二是咒力不足，需要咒具来弥补缺陷。小代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设想的人……」

    「不过按理来说，是可行的。」五条悟推开游泳馆的门，「这件事之后再说，先来解决眼前的事。那傢伙大概就躲在这里面。」

    千山代学着他环视四周，游泳馆内很平静，只有小部分观众席毁坏，池内波光粼粼，水质干净。她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异样。

    「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一路上在看什么，为什么这么肯定咒灵在这里？」

    原本想将咒灵从池底揪出来的五条悟闻言不由拉下墨镜，用「你是笨蛋吗」的语气：「使用过术式后会留下咒力残秽，小代不知道吗？」

    「……啊？」千山代盯着地面，硬要说出地面上有什么的话，嗯……「这几根头髮是咒灵留下的吗？」

    她的那股认真劲逗得五条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啦是啦是它留下的啦！」

    「笨蛋小代，」五条悟捏扯她一边脸，「集中注意力，认真一点。」

    千山代顾不上挥开他的手，定神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啊，竟然真的有！她的视线中浮现出一些分布不均的暗色脚印，一路通向游泳池。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找到2级咒灵的？！」

    「跟着血迹……」没人跟她说过她当然不知道啊！

    不过虽然没人跟她说，但当时在游乐园祓除2级咒灵时她就已经见过这种暗色痕迹，自己也隐隐约约察觉到跟诅咒有关，但这会儿有五条悟在旁边，让她很有安全感，所以差不多一直在走神……不不，不对！全都是因为篮球馆血腥味太重，游泳池的消毒水味太浓，极大地削弱了她的感官！

    「果然笨蛋的运气一向很好。」五条悟走到游泳池边，蹲下身将食指伸进水中，他笑盈盈地看着开始波动的池子，语气狂妄：「出来啦丑八怪，你怕死吗？」

    自他指尖产生的漩涡迅速扩散至整个池子，水流焦急地滚动，一道无形的咒力横跨池面，隐隐约约有将游泳池噼成两半的趋势——

 第25页

    「咻——」一道身影从池底蹿出，激起一池浪花，它跃至高空，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面的两个人。

    五条悟淡定地注视着自半空中倾洒的水珠落在距离衣服咫尺的无形屏障上，他微笑着拍了拍衣服，「真没礼貌。」

    耳边传来千山代的咒骂声，五条悟回头，没忍住，幸灾乐祸地：「噗——」

    千山代甩了甩湿漉漉的头髮，「这个王八蛋……」她咬牙切齿地给「黑刺」灌输咒力，「赶紧给我去死！」

    第14章

    14

    在千山代第二次砍下1级咒灵的双臂并逐渐咒力不支后，站在旁边围观半天的五条少爷才动了动身子，「小代，让一让——」

    摘下墨镜，五条悟单手结印，眯着一只眼瞄准咒灵，「游戏结束。」0.01秒后，一道剧烈的咒力冲击穿透咒灵的腹部，在咒灵的躯体被这股力量撕裂的同时，被强横的咒力波及的体育馆上方随之坍塌出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大洞。

    千山代捂着受伤的手臂冷漠地盯着那个洞，啊——跟这种强得不讲道理的人渣出任务果然很不爽啊。

    「好大的洞！」五条悟露出夸张的表情望天，像是根本不知道这是他弄出来的，「小代小代，」他转过身比耶：「帮我和这个洞拍一张照片！」并吐出舌头，很开心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请求，但如果拒绝的话五条悟肯定会闹起来。「……」千山代摸索出新买的手机，刚帮他拍了两张，自己就被五条悟拉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五条悟一把夺过千山代的手机并切换成自拍模式，强硬地揽着她的肩膀，「耶~」眼睛笑得像是大于小于符号那样灿烂。

    走出去的路上，千山代摸不着头脑地问：「明明你自己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为什么小林监督会叫我一起？」

    「对啊，为什么啊？」五条悟双手搭在后脑勺上，比她更疑惑，「明明小代这么弱，怎么想都是拖后腿的存在——」

    硬了，拳头硬了。千山代不悦地抱臂撇过头，刻意和五条悟走得很开，但没一会儿五条悟就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肩膀：「小代肯定知道，快跟我说啦。」

    「都说了不知道！滚开！」

    正在车前一脸惊恐地计算体育馆破洞赔偿款的小林朴见到两人走出来，扯着嗓子大叫：「那个洞是你们谁干的？！！！！！！！！！！！」

    千山代：「哦嚯。」

    五条悟：「哦嚯。」

    「是那只咒灵！」五条悟扁嘴斜眼无辜吹口哨，「它刚才想要逃跑来着，被我毫不留情地祓除了。」

    小林朴看向千山代。

    千山代别开眼，默默出示五条悟和破洞合影的照片。

    「悟跟我回去作检讨。」小林朴幽怨地看了五条悟一眼，「之后会在我和你们的工资里各扣一半作为赔偿款。」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你根本不知道这对一个卑微的底层打工仔来说意味着什么」的阴暗气息。

    五条悟：「啊——！小代！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个时候居然是在抱怨她出卖自己。

    「什么？！」千山代失声大叫，「为什么我也要被扣一半的工资？！」

    小林朴只简略且绝望地吐出四个字：「看，管，不，严。」

    好像知道她会作为五条悟的搭档来到这里的原因了。

    「耶~」那个190的白毛居然还在嬉笑。

    小林朴：「好了，事已至此，都上车吧。」

    千山代陷入了和小林朴一样的怀疑人生中，钱钱钱钱钱我的钱……她如同一具麻木的尸体般打开车门，结果下一秒门就被五条悟啪回去，「阿朴的车速度太慢了，我和小代自己回去，拜拜~！」他拦腰单手横抱千山代，咻的一下，眨眼间只留下扬起的灰尘。

    「赔钱！你这个坏傢伙！」路上，千山代举起双臂开始抗议，「把我的工资还给我！」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给你转帐，小代真是吝啬鬼！」五条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和帅。

    两人闪现来到宫城野区的喜久水庵，还在五条悟胳肢窝下的千山代费劲地抬起眼望向这家店的招牌以及店内的装横，怎么，依稀，有点眼熟啊。

    这不就是《咒术时代:对你爱意澎湃～心动?》里第一个选项开启的地方吗？！

    「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五条悟已经在店内点单，在此过程中，记单的服务员完成了由微笑变成狂喜再变成喜中带惧最后目瞪口呆的一系列变脸。

    千山代在他对面坐下，「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当然可以！」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见她露出一副审视的模样，五条悟扁嘴不怀好意地嘟囔：「反正就算吃不完我也不会给小代吃。」

    「谁要吃啊？腻都腻死了。」千山代不屑一顾，在看到两人中间的甜品逐渐垒成一座小山后表情有一瞬间崩溃，「你坐在这吃吧，我要去买一件新衣服换上。」她的校服在战斗过程中破了几个洞，脏兮兮的。

    「哈？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让我来替小代挑，我的眼光很好的。」五条悟抬起头就是一嘴奶油。

    「不要，和你一起的话你只会碍事。」千山代起身。

    「碍事？？」五条悟脑子里突然冒出昨晚千山代说的那句话，怔愣一瞬，气得对她离去的背影大叫着抗议：「小代不许偷偷和别的男人亲嘴！！！」

 第26页

    「……」千山代捂住耳朵，这个人渣在说些什么啊！

    在千山代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五条悟抿着沾满奶油的叉子，放慢咀嚼的速度，撑着脸盯着天花板发了几秒呆，突然非常非常非常不开心地哼了一声。千山代完全是个笨蛋，彻彻底底的白痴！根本就不知道他点这么一大桌甜食意欲何为！

    这傢伙肯定没有脑子，所以不擅长思考。五条悟叉起一个喜久福一口塞进嘴里。

    *

    等千山代换了身衣服回到喜久水庵时，桌子上就只剩一盘毛豆奶油味喜久福了。

    「！」千山代完全洞悉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五条悟鼓着腮帮子吃东西，察觉到对面有人坐下后，施捨般看了她一眼，旋即不屑地移开眼：「完全不如我的品味。」

    千山代给了他一个榔头，「不许对女孩子评头论足，王八蛋！」

    五条悟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小声哔哔赖赖，在注意到千山代目光多次不经意地看向桌上这盘喜久福时，揶揄地眯了眯眼，用叉子叉起了一个毛豆奶油味喜久福，单手撑着侧颌，露出的蓝眸尽显不怀好意：「这个口味的喜久福很好吃的，小代想不想吃一口？」

    「……」千山代还没说话，脑袋里的018号先一步出声替她出谋划策：「宿主，目前有三个选项的回答可以提高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

    「……那三个选项没一个好东西，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不需要你的建议。」

    018号：嘤，好受伤。

    「不想，你自己吃吧。」千山代不为所动。

    五条悟露出「这绝无可能」的表情，开始晃动手里的喜久福招惹千山代，「真的很好吃哦，小代闻到它的香味了吗？活在世上如果没吃过喜久福，不如死掉算——」

    他话还没说完，千山代突然暴起攥住他的手，同时俯下身，将那个招摇的喜久福一口吃掉！

    「确实很好吃，谢谢。」千山代笑眯眯道，在五条悟呆住时，拿走他手上的叉子，将盘里最后一个喜久福也送进自己嘴里。

    吧唧吧唧吧唧——

    「唔唔唔唔唔唔唔！」（真的很不错呢！）千山代认可地在五条悟面前竖了个大拇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五条悟惊慌失措，五条悟大受震惊，五条悟盲人摸象！他崩溃地捏住千山代的双肩开始摇晃，「小代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喜久福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吐出来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想吃再去买嘛，不过只有抹茶味的了。」千山代笑得更灿烂了。

    五条悟开始扒她的脸，甚至有了将手指伸进她嘴里搅拌的冲动：「你根本不是小代！绝对是邪恶怪兽的化身！连这么过分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下一步肯定要毁灭世界了吧——小代实在是太可恨了——！」

    「烦死了你！」千山代扒开他的手，「自己一个人吃了这么多甜品，给我吃两个又怎么样？你这个小气鬼！」

    千山代手里还攥着塑料叉，五条悟扫了一眼，忽然停下了向她索命的举动。

    千山代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不理解他又要犯什么病，「吃完就快点回去了，太阳好晒。」

    五条悟朝她看来的表情十分拧巴，白毛都懵懂地竖起来几根，他眉头紧皱，亮晶晶的蓝眼也是一派不满：「你……」居然和他用同一个叉子！刚才吃喜久福时嘴唇还蹭在上面！

    「干什么？」

    「我才不要跟你说。」五条悟扭过头，沉默一瞬，他又飞快地转过来，不知道脑子里又冒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他的表情深恶痛绝：「小代刚刚出去那么久绝对是和男人亲嘴了吧——居然用和男人接过吻的嘴吃我最喜欢的喜久福——果然还是给我吐出来！！」

    「……」忍受着五条悟抱着她的脑袋晃动，像把玩着不倒翁似的走三步晃一下走三步晃一下，「到底是谁跟你说我要和男人接吻？？？？」千山代终于忍不住质问。

    「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飢不择食，随随便便找个不认识的男人接吻的类型吧？？」

    五条悟不依不饶：「居然还特意去找认识的男人接吻——」

    「你给我去死！」

    第15章

    15

    陪五条悟折腾了一路，早就精疲力竭的千山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宿舍，刚碰到床就睡着了。

    睡梦中，意识还在重现被五条悟折磨的场景，就连脖子被大手掐的窒息感都这么真实——

    「小代，小代！」

    在梦里出现的白毛蓝眸恶魔竟然在睁眼之后仍在自己面前乱晃，她是被诅咒了吧，千山代迷迷煳煳地想。

    「小代，快起来！」五条悟不由分说地将还未清醒地千山代揪起来，从阳台一跃而下，将她带到操场。

    「……」好想死，好想杀人。身上还残留着被窝的温暖和气味，千山代不耐烦地睁开眼，浓郁的起床气让她充满怒火，瞪视着五条悟：「你干什么！」

    「小代不是想知道能不能靠输出咒力改变咒具的大小吗？」五条悟从身上掏出几个四级咒具，「我来陪你练习啦！」

    虽然他一脸诚恳，却让人怎么也感动不起来呢。千山代拿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是4:17pm，距离她和五条悟从仙台回来只过了四十分钟，也就是说她最多只睡了半个小时！

    「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千山代眼尖地发现他的校服上有星点还未干涸的血。

 第27页

    「因为在来找小代之前我去祓除了一只特级咒灵。」五条悟的语气如同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他蹲在咒具堆中，开始挑挑拣拣，给千山代递去一把斧头：「从这个开始试试吧？」

    千山代唔了一声接过，她并不着急灌输咒力。裹着些许燥热和尘粒的风从脚边卷过，校服裙角被吹得微微掀起。千山代摩挲着手里的斧头，「但是你不是有无下限吗？身上怎么会沾到血？」

    「哦，因为这样会显得我很辛苦，小代看到后就不会责怪我打扰你睡觉啦！」

    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了呢。

    不过千山代也确实没再责怪他，「你平时都会接到很多任务吗？」明明前一个任务刚完成没多久，就又被叫出去祓除咒灵，而且回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想着陪她练习咒力，比较下来她还能在宿舍睡上半小时……千山代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五条悟，见他眸中没有半点不满，居然开始觉得不是人的是自己了。

    「对啊，」五条悟撑着自己的半边脸，嘴角被掌心扯动，像在瘪嘴似的。「因为其他人实在是太弱了。」银白色的密长睫毛在他说话时如同蝶展翅，边缘点缀着闪耀的光粒，在光下翩跹。

    高空中洒落的光芒像是牢牢锁在他身上，太阳独独绕他一人转，他整个人披上一层厚厚的明亮光被，就连髮丝都在发光。

    可当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受着光的洗礼时，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千山代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到那头白毛上，安抚般揉了揉他的脑袋，「辛苦你了。」

    白毛在一瞬间乖巧地垂下去，风从她的掌边滑过，触感很软。然而下一秒，「你干什么？！！」全数炸开，五条悟跳起来，捂着嘴大叫：「小代是变态！！！」

    「我才不是！」千山代在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后，小巧精緻的脸庞顿时爆红，「闭嘴啊你！乱、乱叫什么！！！」

    又经过一番拉锯和推搡，两人终于开始研究那堆被搁置很久的咒具。

    「因为没有相关的记载，我也不清楚要怎么做。」五条悟双手插进校服上衣口袋，闲闲地站在千山代旁边，他的目光不时从千山代头顶扫过，他和千山代的身高差，真的很适合对她为所欲为——

    比如突然从她身后蹿出捂住她的眼睛，或者揉乱头髮什么的。

    五条悟挪开眼，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也许在注入咒力时用以言灵命令能够成功？」

    一边灌输咒力一边命令其「变大！变小！」吗？「听起来好蠢。」千山代坦言，然而还是採纳了五条悟的建议，将四级咒具斧头双手攥紧，「给我变小！」

    风吹叶落，几片树叶飘至操场上。

    无事发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大笑，「看上去真的好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又尝试了十几次，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看来真的不行。」千山代一脸挫败。

    「悟，小代，」阶梯上传来夏油杰温沉的声音，他的旁边还站着硝子，「你们在干什么？」

    千山代挥手同他们打了声招唿，在两人走近后告知了他们经过。

    夏油杰手握拳抵着下巴：「施以咒力改变咒具尺寸，确实是可行的……小代会失败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这些咒具本身就存在咒力。」

    「咒具是为了进攻或防御而被设计出，当术师报以同样的目的注入咒力时，将能很好地与之共鸣，并扩大咒具的威力。但若是术师注入咒力的目的在进攻与防御之外，咒具自身的咒力将会下意识地与术师的咒力对抗。」

    「这么说的话，如果是将咒力注入普通的对象中，是不是就能够随心操控了？」家入硝子推测。

    夏油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指甲剪，「说不定可以，小代用这个试试？」

    五条悟：「竟然随身带这种东西，上面还有卡通图案，杰好噁心啊。」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刚买的，你有意见吗？」

    在两个最强扭打在一起时，千山代朝指甲剪源源不断地注入咒力，她和家入硝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指甲剪上的卡通猴子，约莫过了五分钟，指甲剪在千山代手掌里缩成了原本的二分之一。

    「真的可以！」家入硝子喜上眉梢。

    「不过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从古至今没有人提出改变咒具尺寸这件事了。」千山代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我差不多注入了五成咒力。」

    「而且，」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同凑过来时，千山代与三人对视道：「如果想将它恢復到原来的大小，我需要再次注入等量的咒力才行。」

    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指甲剪想要改变大小都需要耗费这么庞大的咒力，更不用说其他可以充当武器的对象了。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它只是需要我的咒力作为媒介，实际上并没有消耗任何咒力，并且在注入两次等量的咒力后——」千山代再次注入与第一次相同量的咒力，掌心的指甲剪先是扩大到原先的尺寸，而后又重新变小，「就可以无咒力操控它的大小了。」

    短时间消耗过于巨大的咒力，千山代一时腿软，向后退了两步撞到五条悟结实的肩膀并被他扶了一下，千山代道了声谢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过劲后将指甲剪还给夏油杰。

 第28页

    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里的指甲剪，随后将其收回口袋。

    「这么看来，只要自身的咒力足够充沛强势，作用于咒具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夏油杰沉声说。

    「什么意思？」

    「这个指甲剪原先沾有一些我的咒力。」夏油杰如是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或许是导致小代如此耗费咒力的原因之一，抱歉。」

    五条悟煽风点火：「杰在说你很弱欸——」

    夏油杰：「……」

    「这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千山代为了尊严挺起胸膛，嘴硬道：「我也根本没有真的注入像自己说的那么多的咒力！」

    「啪叽啪叽啪叽！」孤单却热烈的掌声来自五条悟，「小代好厉害哦！」

    「这绝对是一次震惊全球的大发现，」他开始揽着千山代兴奋地说，「都是因为有我的指导小代才能做到这种地步，事不宜迟现在就去申请专利吧——！」

    被毫不留情地无视了。

    「原本我和杰是打算去吃饭的，小代要一起吗？」家入硝子拉开五条悟搭在千山代肩上的手，自然而然地换上自己的。

    「要！」

    五条悟抗议：「为什么没人问我？！」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千山代回头，见五条悟如孩童般赌气站在原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便开口说：「五条悟，快跟上来。」

    五条猫猫丧气垂下的头髮闻言竖起来了一点，「我来啦！」他不顾千山代还在被硝子搂着，直接冲过去从身后扑住千山代，使其不堪重负地弯下腰，即便如此五条悟还是混若无骨地趴在她身上，让弱小的千山代咬牙拖着他走。

    夏油杰微微皱眉：「悟，不要这样对女孩子。」

    手被五条悟无视地压着的家入硝子费尽力气将自己的手从中抽出来，推搡着他骂道：「滚开啊！死人渣！」

    「你……」千山代奋力敲打垂在她胸前的手，「五条悟你给我松手！！」

    「不行，」五条悟得寸进尺，开始用膝盖顶着千山代后膝，嬉笑着看她东倒西歪，「因为我突然发现小代对我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

    千山代：「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硝子和杰也在一旁附和，「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五条悟捏着千山代的脸让她看向左边的夏油杰，提问：「小代叫他什么？」

    「关你屁事啊！」千山代唔唔骂道，「晃（放）搜！（手）」

    五条悟不依不饶：「回答我嘛——」

    千山代怀疑人生地瞪了他一眼，看回夏油杰，回答：「杰。」

    五条悟又将她的脸转向家入硝子：「她呢？」

    「硝子。」

    五条悟放开束缚千山代的手，指了指自己：「我呢？」

    「……」千山代沉默，「五条悟。」

    「你为什么只叫我的全名？！！」五条悟觉得委屈极了，为什么这样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千山代：「真是你应得的。」

    硝子：「是啊。」

    杰：「嗯。」

    眼看扮可怜不起效果，五条悟立马露出这样的表情：（θ皿θ），双手环胸用手指指了指阶梯下的操场，歪头不耐烦地自下而上瞪着三人，认真且恼火地说：

    「跟我道歉，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

    「白痴。」

    第16章

    16

    今晚要早点睡才行，千山代原本是这么想的。

    躺在床上的千山代抬头看了眼围在电视旁的三人，随后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看讯息，手指往下滑，嗯……「超人气二次元偶像手办直降50%！」、「大惊！某着名男明星夜晚竟化身歌舞伎町牛郎！」、「江户川区某一公鸡竟在一夜之间变成处男？！」、「突然出现在银座街头的白髮时尚男子摘下墨镜后竟然……」

    等等，最后那条新闻是什么鬼？？

    瞟了眼不远处晃动的白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千山代点进去，默然，「……」完全无语。

    这条新闻的完整标题是：突然出现在银座街头的白髮时尚男子摘下墨镜后竟然是个豆豆眼。

    新闻主角是一位七八十岁的白髮老人，由于装扮过于新潮受到大家的围观，在起闹声中摘下墨镜后，眼睛居然只有绿豆那么大。「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有围观者惊嘆，本台记者秉持着科学公正的态度，连夜从华国运来两粒标准绿豆与之进行比较……

    神经病啊！

    这种垃圾新闻也能上头条吗？！

    然而接下来刷到的新闻，让千山代神色不由一凛。

    「九月十七日，港区某居民区人为纵火，已造成17人死亡。」

    「九月十九日，赤坂一名男子持刀抢劫，5人死亡，8人受伤。」

    「九月二十四日，神乐坂某寺庙发生爆炸，19人死亡，11人受伤。」

    ……

    半个月，东京区域上新闻的恶性事件至少有9起，这个世界的治安环境这么差吗？

    「小代，你也一起来玩嘛。」大剌剌躺在豆袋沙发上的五条悟回头对千山代说，在听到旁边的硝子发出惊唿后，又赶忙转了回去，兴奋成星星眼：「哦哦！是亲嘴！是亲嘴！！」

    夏油杰：「果然『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只身前往攻略对象房间』是最能使两人感情升温的选项。」

 第29页

    屏幕里冒着粉红泡泡，在昏暗房间里的两人正亲得难捨难分。

    四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个虚拟人物亲了五分钟。

    大晚上跑到别人房间来玩乙女游戏的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因为小代的房间很舒服啊。」五条悟怀里还抱着千山代买的企鹅抱枕，边操纵手柄开启下一章节边吃着松饼。

    千山代的房间确实比其他三个温馨，不仅有豆袋沙发，她还买了个松松软软的云朵布艺沙发放在电视中央，地面还覆盖着毛茸茸的地毯，不仅如此，墙上特地装饰了几幅挂画，下面是半墙高的宽敞收纳柜，并且特意买了个花架放置多肉和绿萝。

    这会儿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坐在云朵沙发上，五条悟搬走豆袋沙发坐在两人旁边，三人买好了零食和酒，乐呵呵地在她房间里团建。

    「如果你们三个里有人真的把自己住的地方当回事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吧？」千山代关上手机，起身坐到硝子旁边，觑了五条悟一眼：「而且我记得当时还有人嘲笑我来着，『哈？真的有笨蛋把这里当成家？』这话是谁说的？」

    「肯定是杰说的，绝对是他会说的话。」五条悟陷在豆袋中，惬意地蹭了蹭，像是随时都能发出猫咪的唿噜唿噜声，「可以在小代这里睡觉吗？」

    硝子和杰也看向她。

    「过了十二点就给我回去！」千山代抢过五条悟手里的薯条，「眼睛瞪得再圆再亮也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当三个人同时向千山代发射期待射线时，她微微红了脸，觉得实在难以招架。

    她看了眼屏幕，赶紧转移话题:「不是已经到下一章节吗？怎么还是在黑漆漆的房间？」

    硝子：「这个啊……」看了杰一眼，「是因为女主还没有和攻略对象培养感情就夜闯人家的房间欲行不轨，结果触发了囚禁情节。」

    「……」

    夏油杰干咳一声，「造成这样的原因主要是悟在前期任性选择选项，导致两人发展成敌对关系。」

    即便知道两人是敌对关系也仍然要夜袭，夏油杰你玩得也很大胆嘛。

    「我选择的完全是正确选项，全都怪杰指使良家少女私闯别人的房间。」说到这，五条悟刻意瞟了夏油杰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同千山代耳语：「杰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变态吧——小代一个人一定要锁好门窗……」

    用的手段和当初对小林朴窃窃私语说她是变态是一样的呢。

    而且会突然闯进别人房间的明明是你吧？！

    夏油杰和颜悦色地微笑，指节不经意地发出咔咔声，「悟，今晚不要睡太死。」

    「你在命令我吗？」五条悟才不管呢。然后五条悟躺着躺着发现——在场的四个人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豆袋里！他嘴里嚷了一句「这绝对是孤立」后，蹦起来不管不顾地挤到千山代旁边坐下。

    「挤死了！好好躺在那不行吗？」千山代说，「你不去那我去了。」她说完就要起身，被五条悟一条手臂环住脖子压了下来，他的长手绕了千山代半圈后还能伸到她面前拿走她手上的薯条，下巴靠在她头顶，「啊」的一声将薯条吧唧进嘴。

    「让杰去啦——」

    夏油杰：「为什么是我去，怎么想都是后面来的人让开位置吧？」

    五条悟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今天是我生日，所以全都要听悟大人的话。」

    还搞不清状况的千山代：「真的？」

    五条悟凑近她的脸，真诚道：「是真的哦，小代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家入硝子：「小代别理他，真到他生日那天他会想办法让全世界都知道的，怎么可能这么晚才说。」

    ……说的也是。「那五……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千山代还是不太习惯对五条悟喊出这么亲近的称唿，心里稍稍别扭了一下。

    五条悟：「是十二月七日！十二月七日十二月七日十二月七日！记住了吗？」

    千山代：「忘记了。」

    五条悟立马揉弄她的脸，兇巴巴地说：「快复述一遍，五条悟大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千山代艰难开口：「十二月……七……」

    这还差不多，五条悟满意了，但没满意多久，仗着戴墨镜就肆意乱用那张脸，整个人如同海草那般抖动，说话时竟然能发出「呵呵呵」的邪恶笑声：「其实今天是我灵魂的生日，真的没人愿意祝福我吗？我的灵魂可以跟耶稣对话哦——」

    千山代：「你的灵魂是因为刚诞生所以才这么幼稚吗？」

    硝子：「耶稣没有叫你去死吗？」

    杰：「同上。」

    五条悟：（θ皿θ）！

    重新将注意放回屏幕上，女主被黑化后的攻略对象囚禁在一个精緻牢固的囚笼里，如同一只折了翅膀的夜莺，毛羽在阴暗的环境中一天天失去光泽，她的眼里逐渐黯淡无光。

    这一日，前来探视她的攻略对象拿来一份草莓蛋糕，举止优雅地投餵女主，在一段你逃我追的禁忌级话题说完后，攻略对象被女主激怒，怒目圆睁，手伸进囚笼里掐住女主的脖子……

    选项开启，身为无助女主的你，这时会：

    a.宽声安慰，并向他献上一吻以示忠诚

    b.垂下眸盯着他的手，伸出舌头舔一口

    c.挑衅他，朝他脸上吐口水

 第30页

    夏油杰调出攻略对象的数据，「隐泽是一位具有重度洁癖的偏执型男主，所以可以直接排除b和c选项，对比看下来，a确实能安抚隐泽的……」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果断选了c选项。

    「好好好！很好！」隐泽脸色阴冷地拿出帕子缓缓擦拭自己的脸，「为了一个不知名的贱男人，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他掐着女主脖子的大掌上移，箍住她的脸朝自己拉近，惩罚般含住她那两片诱人的唇瓣，一吻毕了，盯着女主娇柔泛红的脸，嗓音低沉，夹杂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下次再敢这么做，就给我舔干净！」

    「隐泽好感度-9，黑化值+15」

    「……」其他三人目瞪口呆。

    五条悟一脸骄傲地抬了抬墨镜：「看见了吗？我已经完全拿下他了。」

    「……哪里拿下了？」

    五条悟大剌剌靠在沙发上，在三人的目光齐齐看来时，微微拉开墨镜，咧开嘴，尖尖的犬齿显现，像一个认为自己百分百干了了不起的事等着别人夸奖的小孩，胸膛挺直，有理有据：「因为他说下次见面就让「我」舔，他的脸！」

    蓝眸闪着纯真到了白痴的光亮，千山代将他的墨镜推回去遮挡住他的眼睛，并且夺过他的手柄：「还是让我来吧，你根本不会玩这种游戏。」

    「等等小代，」夏油杰出声制止，「刚才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哪个？」

    「b！」噁心死他！

    硝子、杰：「……」

    结合之前千山代在居酒屋自述的事迹来看，她也不擅长玩这类型的游戏。夏油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还是我来吧。」

    硝子：「可是杰才是导致囚禁剧情触发的罪魁祸首，还是我来吧。」

    在这之后手柄又轮了一圈，谁也不服谁，每个人都想争夺选择权，最后在五条悟和夏油杰扭打起来争夺手柄的过程中，不知是谁按下确认键，选择了「在攻略对象面前和另一个男主亲嘴」的选项，最终导致攻略对象一气之下毁灭地球，迎来世界大爆炸的be。

    「提示：恭喜玩家达成1%概率的稀世阴暗结局！」

    「提示:由于角色隐泽当前对您的好感度为-999，此后一个月内不可再次攻略！」

    「倒计时:29天23时59分。」

    千山代：「……以后还是不要买乙女游戏回来玩了，这个游戏是谁买的？」

    「居然是1%的结局！」五条悟趴在屏幕前享受着「1%」散发出的幽暗黑光，全身心沉溺于「我实在是太厉害了」的虚假认知里，笑得侧脸都鼓起一个小包，耳朵动了动，乖巧举手：「是悟买的呦！」

    第17章

    17

    头天晚上玩得太嗨的结果就是早上上课时精神萎靡，昨晚游戏结束后，其他三人提议临走前看一部电影，说完就自顾自看了起来，根本没人在意千山代强调的十二点清场。

    而且明明都熬了夜，为什么只有她困成狗？千山代看了眼旁边坐得端正的五条悟，他的位置靠窗，窗外的云浮动时几乎和他的头髮融为一体，说起来，他今天的头髮比以往要蓬松一些，髮丝凌乱，真像云化成的。

    照进的光描摹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此时的他轻抿着唇，双手抱臂，挺直腰板，头微微后仰，戴着一副墨镜，整个人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老师，悟上课睡觉！」千山代果断举起手。

    这么一叫，差点把五条悟的头叫到了地上。

    看着五条悟摘下墨镜后茫然且暴躁的神情，千山代差点笑出声。

    可到了下午就笑不出来了。

    下午的实战课，一年级罕见地全员到齐，夜蛾坐在台阶上给几人讲解与咒灵战斗和与诅咒师战斗的不同之处，并用咒骸给几人演示了一遍战斗技巧，千山代听得认真，而其他三人发呆的发呆，玩闹的玩闹。

    等夜蛾终于结束冗长的讲解，并宣布可以开始对练后，五条悟迫不及待地举手：「老师，我可以和小代一组吗？」

    夜蛾：「这个你们自己决定。」

    「我不要！」千山代拒绝，五条悟绝对是想报上午害他写检讨的仇，这个小气鬼！

    然而即便千山代全身都在抗拒，最终还是不敌五条悟的力气，被强硬地拖走了。

    「飒飒——」森林里传来排山倒海的风压树叶声，绿荫慢悠悠地晃，散落在操场上的落叶卷着尘埃在地面上打滚。

    既然打一架在所难免，千山代只好想方设法提高自己获胜的概率，「先说好，你不能用无下限。」

    「可以，」五条悟扬了扬下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不用咒力也没问题哦。」

    「好！这可是你说的！」千山代蹬着地面冲出去，刚闪身来到五条悟侧边，一下就被站定在原地的五条悟擒住手腕。「太慢了。」五条悟的蓝眸在墨镜下一闪而过，他轻轻松松地就将千山代放倒。

    千山代翻身跳起，抡起拳头对准五条悟的脸砸下去，在攻击即将被他拦下时勐然收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一记扫堂腿——

    后衣领被人拎住，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千山代又一次躺在地上。

    「这次进攻比第一次有长进，但速度还是太慢。你为了让我相信你的佯攻，给拳头灌注太多咒力，导致发动腿部攻击时速度慢了太多。」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盯视着她，「看来小代还是没有学会要怎样运用体内源源不断的咒力，只能达到这种程度，真是太浪费了。」

 第31页

    「你知道二级咒灵和一级咒灵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五条悟双手插进口袋，一边从容地躲开千山代的攻击一边语气轻松地和她搭话，在闪到她身后时和她背靠背地贴了一下，侧过脸，犬齿在阳光下闪了闪，「一只完全成长的一级可以轻松解决五只二级，赋予它实力的关键因素就在于，一级可以使用术式。」

    千山代迅速转身，刚抬起手就又被五条悟精准擒住，他冰凉的手沿着千山代的手腕缓慢向上，指尖滑过她薄薄的皮肤，随后探进她的掌心，略施点力便撬开她紧握的拳，大掌包裹着她的手使其比划出数字「1」，问道：

    「那么如果是没有术式的一级咒术师遇上一级咒灵，小代认为谁会赢呢？」

    千山代啧了一声，挣开他的束缚并拉开两人的距离。她集中注意力观察五条悟的走位，在他动作变化的间歇，千山代找准时机袭击——仍然是被比她更快的五条悟避开。她抿了抿唇：「前者赢。」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根据术师必将战胜同级咒灵的法则来说，确实如此，毕竟即使是不会术式的一级咒术师，也还是一级。」

    「但凡事都有例外，也有不少傲慢的傢伙一不小心死在同级咒灵的手下。」说到这，接收到千山代质疑目光的五条悟咧嘴一笑，语气无比狂妄：「我可不是傲慢，毕竟我真的很强啊，小代早就见识过了吧？」

    「……」又一次被五条悟仅凭体术放倒，千山代郁闷地低咒一声。

    「打个比方，没有术式的一级术师相当于220v电压下的电流，而同等级咒灵的电压自然比术师低，我们暂且假设是100v，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认为是术师完胜。」五条悟似乎想一屁股坐到千山代背上，瞟了眼她瘦弱的身躯，最终只是举止随便地蹲在她旁边。

    「然而在实际战斗中，拥有术式的咒灵相当于比无术式的咒术师多了一道0.001秒的闪电。听起来很短暂对吧？但仅仅是0.001秒的闪电就足以将人电死，而要想做到同样的程度，220v的术师则需要3分钟左右。」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千山代趴在地上躺尸。

    「我原本以为以小代的实力能很快晋升一级。现在看来即便升到一级，也很快就会被电死。」五条悟拉长语调，佯装惋惜，说出来的话却无比顽劣：「真的起不来了吗？好弱啊。」

    「对，起不来了。」千山代负气地把头扭向另一边，目光涣散地盯着树林。

    「为什么不用「黑刺」？当时对杰用了吧，那傢伙还被你逼出新收的咒灵。对我也用用嘛，说不定我会在黑刺的逼迫下耍赖用无下限。」五条悟腰弯得更下，一副期待的模样，并自顾自地打起节拍：「小代，啪啪，小代，啪啪。站起来，啪啪，站起来，啪啪。」

    「用了又怎么样？反正也打不过你，我才不费那个力气。」千山代双手交迭搭在下巴上，宛如任君处置的咸鱼般瘫着，这时脑海中的018号没眼力见地出声：「宿主，目前有三——」

    「闭嘴啊你！这时候谁还管五条悟的好感啊！」

    跟这种强得变态的人对练就是这么容易失去信念感，再怎么变换招式也会被识破，速度再快也没有他快，她卯足劲发动的攻击在五条悟看来就像蜉蝣撼树似的。而且竟然敢用这种说教的语气跟她说话，真是……烦死了！

    「真的不起来吗？即使被咒灵杀掉也没关系？」五条悟再次探头。

    「当然有关系！」千山代闷闷反驳，「但即使我努力升到一级，不会术式的我每一次遇上一级咒灵都会有被0.001秒闪电电死的可能，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升到一级？现在这样挺好的。」祓除二三级咒灵得到的酬金也够她花了，谁要为了拯救世界把自己的命搭上啊。

    五条悟手肘抵着膝盖，以掌支撑后脑勺，他直勾勾地观察千山代片刻，黑色墨镜后的神情看不分明，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歪了歪头，「这样吗？」五条悟的语气有些失望，「说的也是。」他连扶同期起来的礼貌都忘了，无形中生出一丝疏远感，转身自顾自走了，「啊——好渴，小代先在这躺一会儿吧，我要去喝点什么。」

    018号：「宿主，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正在下降，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38%」

    018号：「宿主，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正在下降，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36%」

    018号：「宿主，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正在下降，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31%」

    谁要管啊，千山代目光失神，半点战斗欲望也无。

    一阵风从五条悟身后刮过，六眼所具备的远距离视觉令他瞬息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动作，平抿着的嘴角开始上扬，他笑着转过身，打算用手掌化开千山代的攻击，「我就知道——」

    他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人，五条悟那副运筹帷幄的表情有了瞬间的凝滞，「——！！」

    在意识到对方企图攻击的部位是他的腰后，五条悟还没来得及改变防守姿势，视野便顿时一低，「咚！」头碰地的声响。

    声音很清脆，是颗好头。

    被千山代放倒在地的五条悟转动眼珠，看向骑在他身上的千山代，墨镜跌落，苍蓝色的眼眸眯了眯，不爽地盯着她。

    千山代比他更不爽：「整天术式术式的挂在嘴边，听着就让人火大，谁要管咒灵有没有咒术，长得那么丑让我不开心全都要死，就算有十道闪电也救不了它！」

 第32页

    她冷哼一声，「你的六眼果然只能预测咒力轨迹，而且对方的咒力越强，你的反应速度就越快。」正是由于千山代对于咒力操控还不够熟练，才让她察觉到五条悟作出反应的速度偏差，于是她大胆推测五条悟的六眼在应对没有咒力的攻击时反应速度会大幅度降低。

    不过即使大幅度降低，在五条悟保持警惕的情况下偷袭依然会有很大概率失败，所以千山代便躺在地上装作自暴自弃令五条悟降低防范。

    原本以为千山代放倒他后就会马上起身的五条悟被她无声盯了两分钟，高冷的表情逐渐消融，眼里有满意一闪而过，他开始扁嘴大声抗议：「小代实在是太过分了，好阴险！」

    「跟我道歉！」千山代不为所动，居然敢擅自降低对她的好感度，过分的人是他才对！

    五条悟以为千山代指的是他多次将她放倒的事，一开始想要扮可怜敷衍过去，结果发现千山代根本不理他后，耍赖道：「我才不要。」

    千山代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她双手齐下地挠五条悟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扭得像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代！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嘛！！」

    「哼。」千山代这才放开手，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坐在五条悟腹部上这一举动有些不妥，他的校服上衣在刚才被她推倒时就向上掀开一部分，露出一截紧实有劲的腹肌，而她跨坐在上面，大腿内侧贴着五条悟的侧腹，能隐隐感觉到属于他的温度传来……

    「……！」千山代连忙手撑着地面要起身，然而这时五条悟突然胳膊支地，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这下轮到千山代不知所措了，突然凑近的男性气息令她唿吸有些急促。

    五条悟抬起胳膊，啪的一下手落在她头顶上，眼神逐渐不怀好意，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开始乱揉！

    边揉边说：「小代好厉害哦！果然在我的细心教导下即使是一个白痴也能成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愧是最强——」

    ……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50%」

    第18章

    18

    「50%的好感度是什么概念？」躺在床上的千山代百无聊赖地抛掷着「黑刺」。

    018号：「现阶段的五条悟认为您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

    盯着这把通体黑金的蝴蝶.刀片刻，千山代抱着试探的心态向其缓缓注入咒力。「说起来，到目前为止你几乎没有给我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感觉好没用。」

    018号：「嗯……」不对！明明是它每次打算给出建议时都被千山代无情地打断了，她根本就看不起它！

    千山代：「既然是个恋爱辅助系统，你有增加好感的东西吗？」

    018号：「没有……」

    千山代：「有没有商城？让我用金钱或者什么东西兑换技能之类的，最好是术式。」

    018号：「抱歉，没有……」

    在千山代说话前，018号急急开口：「宿主您应该已经发现了，您在这个世界的自由度极高，系统对您的行为以及攻略方式从未加以限制或是阻拦，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向您提供任何辅助道具破坏世界平衡的。」

    千山代幽幽地嘆了口气：「说来说去你还是没用啊。」话音刚落，手里的蝴蝶.刀突然对她的咒力有了回应，「黑刺」在她的注视下，缩小成只有1/3巴掌那么大！

    「！」千山代勐地跳起来，「居然变小了？！」而且手里的武器还是一级咒具！

    自打先前为了个指甲剪消耗不少咒力后，千山代再也没试过同样的操作，今晚只是一时兴起玩闹似的注入咒力，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兴奋的千山代连忙出门奔走相告，她全身心沉浸在喜悦中，忽略了018号沉默许久后吐出的一句话：「小代，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发挥作用的。」

    噔噔噔噔——千山代奔跑在木质地板上，她先是分别敲了硝子和杰的房门，在没得到响应后歪了歪头，都不在吗？等了片刻，千山代余光瞥到五条悟房间门口的间隙有幽光闪烁，她直接撞开五条悟的房间门口：「悟！」

    门开的一瞬间，幽光顿时消失，在一片漆黑中，有一双蓝眸在其中泛光。「你怎么不开灯？」千山代将灯打开后，发现夏油杰也在。

    他们两人在五条悟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五条悟盘腿坐在床上，夏油杰端坐在椅子上，灯光突然打开后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二人转头朝千山代看来，看了眼又转回去继续瞪眼。千山代发现这两个人的脸涨红涨红的。

    「……？」千山代艰难地张了张嘴：「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长久地对视着，夏油杰率先破了功，他咳了一声深深将气唿出，重新得以唿吸，脸上的绯红飞速退散。

    「啊——哈哈哈哈哈，我赢了！」五条悟也深深唿出浊气，「我和杰在比憋气。」他笑眯眯指了指自己：「小代，是我赢了耶，很厉害吧？」

    ……这得是怎样的大脑构造才能让两个热血方刚的dk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对视比憋气啊？

    槽点太多一时无法吐槽，千山代决定忽略这怎么看怎么违和的画面，「硝子去哪里了？」

    夏油杰：「医务室新增了几个伤员，她半小时前被叫走了。」

 第33页

    千山代瞭然地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将缩小后的「黑刺」展示给两人。

    「它刚刚，变小了。」

    「哈？！」五条悟夸张响应，虽然他经常这样咋咋唿唿，但现下肢体动作实在过于夸大，像是为了掩藏什么东西而表演。

    夏油杰也觉得五条悟浮夸，不由低声咳嗽提醒，随后问千山代：「你刚才消耗了多少咒力？」

    千山代也不太确定：「大概百分之十？」

    哪怕是实力超群的两位最强听到此也觉得难以置信，「……这可是一级咒具。」夏油杰说。

    五条悟：「你这傢伙不会是个魔法少女吧？」

    ……

    第二天一早，千山代被夜蛾叫去咒具陈列室，三个同期出于好奇也一同前去。

    「我听悟说你具有缩放咒具的能力，」夜蛾抱着双臂，「展示给我看看吧。」

    千山代听话地拿出黑刺，经过昨晚的两次咒力注入后，她现在已经可以随意控制黑刺的大小了。在亲眼看到被称为「特级之下，最强一级」的咒具在千山代手里缩成模型大小后，夜蛾似乎震惊地说了句成人脏话，但语速太快，四人都没太听清。

    在这之后千山代被要求对其他咒具进行咒力注入，但结果出乎众人意料，能够轻松缩放黑刺的千山代，完全无法控制其他咒具。

    即使是四级咒具也没法成功。

    几人先是认为这是千山代消耗了太多咒力的缘故，但在夏油杰主动提出想试一试，结果注入了体内七层咒力也只能勉强缩放四级咒具后，众人终于对缩放咒具的艰难有了明晰的认知。

    夜蛾摩挲着下巴的鬍鬚渣，最终只得出「或许是曾经使用过「黑刺」的术师以同样的目的进行过咒力灌入，这才使得「黑刺」能够轻易改变自身尺寸」的结论。

    虽然这个结论漏洞百出，但毫无头绪的众人只能暂时接受。

    离开咒具陈列室后，千山代一脸愁闷地看着静静躺在她手掌上的黑刺，「018号，你能查找到黑刺曾经的使用者吗？」

    018号：「目前的权限仅能追溯到黑刺前五任使用者。」它中途停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然后说：「数据显示这五人都未曾试图操控咒具尺寸。」

    千山代抿唇沉吟，「这么说来，黑刺很有可能在被打造之初就具有了缩放的能力。」那么她在对黑刺注入咒力命令其改变尺寸时，所起到的作用是「激活」而非「创造」。

    千山代：「你知道黑刺的打造者是谁吗？」

    018号：「抱歉宿主，此问题无法解答。咒术世界的数据过于庞大，我的资料库暂时只收录了近五十年的数据。」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果然指望不了你。」

    018号小小声抗议：「我昨晚明明都说……」

    「小代！」家入硝子突然从千山代身后蹿出，搂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一个人走这么快？」

    千山代「啊」了声回过头，才想起他们四个人是一同走出陈列室，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甩了三个同期一大截，戴着墨镜的五条悟见她看来，一脸不悦地朝她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悟刚刚叫了你好几声。」硝子在旁边说道。

    「抱歉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千山代满是歉意说，她的目光从三个同期脸上一一扫过，扬起笑容提议：「难得我们四个都有空，今天我请大家吃饭吧？」

    五条悟举手，拖着嗓音装乖，有板有眼提问：「小代可以做饭给我们吃吗？我想在小代的房间里打游戏。」

    千山代：「你不如再多问一句我可不可以亲自餵你吃饭好了？！」

    五条悟：「咦？可以这样吗？那我要吃牛肉盖饭——」

    其他三人听罢皆露出「居然真的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19章

    19

    自千山代发现黑刺具有改变自身尺寸的能力已经过去一个月。

    这日，出任务的路上，千山代坐在辅助总监的车后座把玩着挂在手腕手绳上的迷你蝴蝶.刀。

    自从高层得知千山代能够控制一级咒具大小后，她的任务开始变多了。由于没有术式，千山代消耗咒力的速度比其他术师慢很多，再加上她体内蕴藏的咒力本身比同级术师高出一大截，她也因此成了近期内高专任务量第三多的人，这一个月里她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比如现在，她正在去往今天第三个任务的目的地。

    「千山同学，「窗」那边传来最新情报，电影院的那只二级咒灵咒力突然暴涨，有可能已经达到准一级的实力，」小林朴挂断电话后对千山代说，「我先靠边停下请求距离最近的一级术师过来增援。」

    「不用了，继续开吧。」千山代拿起座位上的新咒具，这是一把同鞘双剑，长一尺三寸，剑鞘通体黑色，剑柄上纹着深红色云纹，鞘内是一长一短的雌雄剑，短的剑身较粗且弯曲，长的剑身细长笔直。

    这把剑和黑刺一样是一级咒具，名字叫「生·死」，是一位来自华国的术师来访日本时留下的，原先由加茂家收藏，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放进了高专的陈列室里。

    托黑刺的福，她现在可以同时携带两把咒具，虽然「生·死」没法像「黑刺」那样改变尺寸，但它自身的重量并不重，比武士刀要轻一些。

 第34页

    两把一级咒具在手上，她还对付不了一只准一级咒灵吗？况且她这一个月可不仅仅在出任务。

    到达目的地后，小林朴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千山代要小心行事，并表示三十分钟后「帐」还没升起的话他会向高专求助。

    「好。」千山代将「生·死」别在腰间，走到电影院门口后点了点头示意小林朴可以放下「帐」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

    「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然而就在千山代踏进电影院的同一时刻，变故发生了——

    还未完全放下的「帐」忽然破碎，表示「帐」内的咒灵已被祓除，紧接着，另一道浅紫色的屏障突然出现，代替了原本「帐」的位置，成为新的「帐」。

    「？！」小林朴试着用手触碰新出现的「帐」，结果被浮在空气中的无形的波阻挡在外。他的眼睛倏尔瞪大，这、这是「只能出不能进」的「帐」，触发原理是——在其外层再次放下一个「帐」，并且在外层的「帐」放下之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在外层的「帐」消失后，自动放下第二道屏障！

    这是诅咒师用来狩猎咒术师的常用手段！

    ……

    这家电影院从售票处开始就一团乱，桌椅翻倒，墙上和地面皆是血迹斑斑。

    头顶照明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千山代贴着墙边走，越深入鼻子边的血腥味越浓，千山代拉开其中一个紧闭着的观影厅的门，一道人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来！

    千山代皱着眉跨过这具尸体，她抬头发现最后一间观影厅里正在闪动着萤光，浓重的诅咒气息夹杂着腐朽气味，像是堆积了一个月的尸林发出的味道。

    「小姐，不要害怕，请进。」

    耳边突如其来的一道尖细男声让千山代的心勐烈跳动，她定了定神，走近最后一间观影厅，踏上台阶后，和一名端坐在影厅中央的男子对上视线。他穿着一袭西装，五官阴柔偏女性化，留着一头长至肩膀的亮紫色长髮，左脸颊有一道蜿蜒至脖子的疤痕。

    他周边的位置或是被破坏或是血迹四溅，唯独他的位置干净整洁，在看到千山代后他突兀地笑了一声，抬了抬高顶礼帽的帽檐，起身缓步朝千山代走来。

    「鄙人是一级诅咒师，石井边田，」石井边田朝千山代行了个脱帽礼，「这次的任务目标竟然是这么一位貌美娇小的小小姐，」他舔了舔嘴角，发出阴恻恻的笑声，「鄙人会好好享受的。」

    诅咒师？千山代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帐」里会有诅咒师，那只咒灵呢？

    看出她心中所想的石井边田笑得更病态：「如你所见，那只咒灵已经被我祓除了，我的术式是在祓除咒灵后吸收它的咒力，并在三个小时内自由运用。」无奈地嘆了口气，「我本身是一个弱小的人，只有不停地吸收诅咒的咒力才能勉强维持着一级的身份，你大概体会不到我处在多么艰苦的处境中。」

    言毕，他嘴角上扬至疯狂的弧度，下一秒闪身至千山代面前，企图一掌作刃穿破她的腹部。

    千山代侧身躲过，果断地拔出『生·死』中的短剑砍断石井边田的手。

    「你看，我就说了我很弱吧？」石井边田看着自己的手臂从身体脱落，不满地嘟了嘟嘴，他举起还在流血的手，眼里的神情癫狂：「刚才忘记跟你说，不仅可以吸收咒力，我还能够继承诅咒的部分能力哦。比如，恢復力。你看，在慢慢恢復了哦。」

    「好噁心。」千山代嫌弃地挤了挤五官，他手臂的横断处冒出一堆泡泡，如同体内的血在沸腾般，并且刚塑造出来的肌肤是萎缩状态，又皱又老。「你怎么这么噁心？」

    「……」面对千山代诚挚的关怀，石井边田无言地噎了噎，旋即爆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你居然说我噁心，真有意思！」他的笑声出现得突兀，结束得更突兀，像笑了一半自己掐住脖颈止住声音，「在看到我惊人的恢復力时，其他人也会露出像你这样嫌恶的表情，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说我噁心——！」

    那是你没遇上五条悟，千山代故意在石井边田的面前干呕一声。

    石井边田眼神一狠，从口袋摸出一个刀片朝千山代掷出，趁其躲闪时一把攥住千山代的脖子。

    「你——」他刚开了个话头，瞳孔倏地一缩，攥着千山代脖子的那只手被突然飞出的「黑刺」无情地砍掉！

    这下石井边田的两只手都在一边滴血一边冒泡，千山代眼神厌恶地扫了他一眼后便抬脚离开。

    「还没完呢，小小姐。」石井边田扯了扯唇畔，他的笑声总让千山代觉得是个没有灵魂的骷髅在笑。

    「想让我把你的双腿也给砍了么？」千山代回头问。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石井边田缓缓道，「领域展开：「绝对公平」」

    千山代心下漏了一拍！

    「嗒——」耳边响起水珠落地的清脆声响。

    自石井边田的脚下有一道结界迅速扩散垒起，不多时便形成一个密闭。周围的场景顿时由观影厅变成了一个狭小昏暗的棋牌室，她和石井边田一同坐在棋牌桌边！

    「wee！欢迎小小姐来到我的专属幸运室！」石井边田的双手已然復原，并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对白手套带上。

    两人中间放置着一副牌，在无人触碰下自动进行着洗牌，洗完后，空中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翻开其中一张牌。「红桃2，我的lucky数字！」石井边田夸张地惊唿道。

 第35页

    红桃2被明牌插进牌堆里，又进行了一次洗牌后，那副牌被整齐迭放在正中央。

    「绝对公平」规则一：双方以1：3的数量比例进行回合制翻牌，率先翻出目标牌的玩家获得领域决定权：杀死对方并结束领域。

    石井边田优雅地伸手示意：「小小姐先请。」

    多次拔剑无果的千山代意识到自己无法在这个领域中使用咒力进行攻击，她抿了抿唇，「我翻一张么？」

    「不，」石井边田笑容阴险，「你翻三张。」

    千山代突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

    ……

    千山代还在犹豫，对面的石井边田则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越不急，千山代的心情就越沉重。

    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一遍，无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千山代抬手翻了三张牌，梅花3、方块9和梅花10。

    轮到石井边田，他翻出一张红桃7。

    在他翻出来的下一秒，两人面前分别出现四个小巧的不倒翁，形状与大小皆相同。

    「好啦！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石井边田兴奋地拍了拍手，」我面前的四个小人儿里有一个藏着写有你名字的纸条，同理，你面前的小人儿也有一个藏有我名字的纸条。只要成功找出纸条小人儿就可以向对方施以必中的咒术。」

    「在我的领域中必须要遵守公平规则，」石井边田戳了戳其中一个不倒翁，抬起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所以这一次，我的挑选次数是三，而你是一。」

    「小小姐，请。」

    千山代牙都要咬碎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在石井边田的领域里他们要进行「翻牌+挑选不倒翁」的循环回合，在翻出红桃2之前，石井边田有3/4的概率能够对她发起必中的攻击，而她只有1/4。

    没办法了，千山代随意地选出一个不倒翁，在她触碰的一瞬间不倒翁碎裂，里面是空的。

    「……」

    「到我了到我了！」石井边田咧开嘴，他脸颊上的伤口也随之扭曲。

    「一，」空的。

    「二，」空的。

    「哎呀，」石井边田露出苦恼的表情，「要二选一了呢，运气真差。」

    「……」千山代暗自松了口气，但随后心脏开始失序地跳动，她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糟糕预感，下一个，石井边田绝对会选中。

    「三！呀，是纸条！千、山、代？真是个好名字！」石井边田上一秒还捧着脸蛋大笑，下一秒便从桌上探出上半身，变态的笑容近距离地对她绽放，石井边田的指尖在千山代的右肩轻轻一点——

    千山代勐然从位置上飞出！右肩似乎承受着剧烈的打击，将她整个人击飞很远的距离。千山代砸在无形的墙上，倒地瞬间吐出一口血。

    第20章

    20

    「咳咳……」千山代狼狈地爬起来。

    「居然还能站起来，也对，我可是故意避开了你的心脏哦，这样可以玩得更久一些～」

    一道无形的力将千山代推搡回座位，她狠狠地将嘴角的血迹抹掉。下一轮游戏很快开始，依旧是千山代翻三张牌，石井边田挑选三个不倒翁。

    下一秒，千山代再次被击飞，狼狈地躺在地上的她痛得几近晕厥，她咬了咬牙，捂住受伤的右腹悠悠晃晃地站起。

    石井边田：「很有活力嘛！不错，你让我很开心。」

    千山代抿了抿泛白的嘴唇，疼痛让她来回几个唿吸才缓过劲开口说话：「你的这个领域，是绝对公平的对吗？」她低下头，兇狠的眼神从凌乱的刘海后射出。

    「当然啦，哎呀，明明是我的领域，对我却没有一点偏向，很无情对吧？」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千山代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来，忽然学着石井边田捧起脸灿烂地笑。

    见千山代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石井边田不由皱了皱眉，她发现了？不可能，不会有人这么快就找出漏洞！石井边田纠结地啃食指甲，但如果她真的知道了呢？既然如此，只能在她还没有完全确认前干掉她了。

    第三轮的翻牌很快结束，依旧没人翻出红桃2。四个不倒翁再次出现在桌面上，千山代面露苦恼地挑选着，」这里面真的有你的名字吗？」她忽然出声问。

    「是的，怎么还不相信我呀？我是不会说谎的。」石井边田眼睛微眯，什么嘛，还以为被她发现了，原来是虚张声势啊。

    千山代慎重考虑后选了左数第二个不倒翁，依旧是空的。「啧。」

    「真可惜，那么接下来到我啦！」石井边田开始选择，这次选到第二个便抽中了纸条。

    千山代并不意外，她眨了眨眼：「这次你挑选的是哪个部位？」

    「你的心脏。」

    「新·阴流「简易领域」」

    两道喝声同时响起，千山代的脚底在石井边田即将触碰到她的瞬息出现一个半径为0.5米的白圈，她在白圈中侧身躲过石井边田的攻击，并利落地拔出短剑「死」刺向他的心脏！

    「噗——」石井边田瞳孔紧缩，嘴里吐出一大摊血，胸前流出的血迅速将衣服染红，他看向千山代的目光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领域破碎，两人重新回到电影院里。

    「不是你一直在强调公平吗？我相信你了啊。可你现在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千山代不解地说，「既然是『绝对公平』，那么每个回合分配给你我的概率应该相等才对。在挑选不倒翁的回合，你的概率始终是3/4，但在翻牌回合中，我的概率却要从3/52开始，分母等差变小的规律增加概率。」

 第36页

    「明显不公平，那么要从哪个方面弥补这个缺陷呢？我猜测是在第二回 合结束后，你对我发动攻击时我可以进行相应的防御。」千山代将短剑收回剑鞘中，揉了揉自己受伤的右肩。

    「可是……」石井边田张了张嘴。

    「可是我为什么会知道可以向你发动攻击？明明在进入领域后几次尝试拔剑都失败了。你如果想问的是这个的话，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认真做笔记的理科生。」千山代说。

    「在进入对方领域后，仍然可以攻击对方并能够运用咒术抵挡领域内必中的攻击。」这一准则是咒术界的常识，但千山代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在向高专内的某位擅长结界术的咒术师请教结界知识时才得知。

    「老实说，一开始发现没法拔剑后我可是慌得要死，但冷静下来一想，即使是特级也会有弱点，而你左右不过是个一级。」千山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接通后对那头的人说了声「没事，我还活着」。

    挂断电话后，看到石井边田趴着的地方已经流出一大摊血迹，大概率是没救了。

    「千山代，等、等等！」石井边田颤巍巍地伸出手想留住她，」你不想知道我接的是谁发布的任务吗？」

    千山代还真想知道，她才来这个世界两个月，平时除了和同期打打闹闹就是勤恳祓除咒灵，可怜无辜的她到底招惹谁了？

    蹲在石井边田旁边，千山代凑耳过去，「说吧。」

    石井边田突然紧紧攥住千山代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扭折！

    千山代骂了一声，就在她要唤出黑刺将石井边田的手砍断时，石井边田身上忽然出现一道淡黑色幽光，这道光顺着他的手臂持续流进千山代的身体里。

    「？！」千山代瞪大眼，」你在干什么？！」

    「居然是真的，」石井边田苦笑道，「那个给我发任务的傢伙说……」他刚说完，突然间心头一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地捏着，石井边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夹着细碎肉沫的黑色的血，同时他的身体在迅速老化，当那道淡黑色幽光从他体内完全流进千山代身上后，石井边田犹如一具干尸枯躺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命讯息。

    千山代愣在原地，半晌才站起神，跌跌撞撞地走出观影厅。她眉头紧皱，分析着石井边田弥留之际那番话的可信度，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她——

    卒然，她的肩落下一只手，有一个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千山代身后，在千山代难以置信地斜目看去时，身后之人用宛如海妖吟唱的语调，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请忘记石井边田跟你说过的话，睡吧。」

    -

    「小代，小代！」

    千山代迷迷煳煳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悟的脸以及被他的头遮住一半的无影灯，眼珠子扭动，发现自己身处高专的校医室后，千山代无声松了口气。

    下一秒，「我刚才碰上诅咒师了！」千山代勐然坐起，「是一个叫做石井边田的一级诅咒师，他说有人出钱要解决掉我！」

    校医室内的其他三个一年级生相互对视一眼，「基本情况小林监督已经跟高层汇报了。」坐在靠墙椅子上的夏油杰出声，「近一个月，藏匿在东京各个阴暗角落的诅咒师突然活跃起来，今天除了你之外，高专还有三名咒术师在任务结束后遭到诅咒师的伏击，已经造成一人死亡，两人受伤。」

    夏油杰：「在你昏睡期间，我和悟造访了一遍登记在册的诅咒师，」夏油杰抬头看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五条悟一眼，「结果都说自己对袭击的事一无所知。」

    五条悟抓了抓头髮，眉宇间有些烦躁，「我抓了三个长得贼眉鼠眼的诅咒师回来，现在关在禁闭室里，既然小代没事，那我先去审问他们了。」

    「我也去！」千山代自告奋勇，不顾硝子的阻拦穿好鞋子走到五条悟旁边，「让我一起去吧。」

    五条悟睨了她一眼，嗯了声算作同意。

    「我也去。」夏油杰说。

    「不行，杰不能去，」五条悟突然大喊大叫，蓝眸中翻涌着异常浓烈的不悦，「刚才我要把人抓回来的时候你还表示反对，现在别想审问我的犯人！」

    夏油杰：「……」因为擅自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违法的啊！

    五条悟和千山代一前一后走出校医室，在走去禁闭室的路上，千山代觑着五条悟的神情，这傢伙搞什么，嘴角都要掉到地心了。

    「五条悟，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不就是杰不让你抓人，可你现在都已经……」把人抓回来了啊。千山代被五条悟瞪了一眼，后面的话渐渐消音了。

    「谁跟你说我是因为那个生气？」五条悟的语气更加不悦，回想起前面接到小林朴的电话后就飞快跑去电影院，结果到时就看到千山代倒在血泊中，他当时骤然生出一股郁结之气，烦躁得几乎压抑不住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破坏欲。

    即便后来知道那滩血不是千山代的，他的心情也没好多少，并且在恐吓了多个诅咒师结果依旧一无所获后更加暴躁了。

    如果等会那三个也提供不了有用信息的话，就全都杀了。五条悟不耐地想着。

    「那是因为我吗？」

    五条悟闻声扭头看向她，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即将蔓延前，「对啊！你这个白痴竟然也知道吗？」五条悟扬声质问。

 第37页

    「我不是说过小代现在的实力完全达不到一级吗？」五条悟拉下墨镜，那双如同夏日的海的明亮蓝眸定定地注视着她，「为什么在接收到「窗」的情报后还要擅自行动？！」

    被五条悟的眼眸映在其中，千山代仿佛身处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阳光、大海、沙滩……在她愣神间似乎真的感受到一阵燥热的海风颳过，突然很想喝橘子味的气泡水。

    「因为我以为我能行。」千山代心虚地移开眼，小声嘟囔：「而且确实是我赢了啊。」

    是的没错！她赢了一级诅咒师，这就证明她已经达到一级术师的实力了！

    「再说了，明明悟自己就很喜欢擅自行动，完全是个任性的傢伙！为什么还要指责我？！」

    「你现在是在向一个关心你的人倒打一耙吗？？」五条悟难以置信地摘下挂在鼻樑上的墨镜，「还要我说多少次？！因为小代很弱，根本没办法独自应对棘手的情况——」

    这傢伙真是自大得无可救药！千山代忍无可忍：「你凭什么自顾自地对我下这种定义？！我都说了我赢——」

    五条悟未说完的话还在继续，不耐烦的语气里还夹着些别的情绪：「所以你就照你之前说的那样好好祓除二三级咒灵，其他时候乖乖躲到我身后就够了啊！」

    千山代：「……」这傢伙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啧。」五条悟移开眼，边走边烦闷地抓了抓头髮。

    第21章

    21

    「啪呲——」坐在自动饮料贩卖机旁边短椅上的千山代打开一瓶橘子汽水，抿了一口后怔怔地盯着天空发呆。

    正值黄昏与傍晚的交叉点，这时候的风最是轻柔，残阳降下的光线恰恰停在脚边，阳光的那头有炊烟升起，在郁郁葱葱的森林掩映下，裊裊似召神的仙气。

    迟了几分钟来的五条悟停在贩卖机前，弯下腰从中捡起一瓶和千山代同样的橘子汽水，他靠着墙而站，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千山代头上。

    「查出来了吗？」千山代一边和五条悟的手对抗一边问。

    刚才她和五条悟一起在审问室盘问被抓来的诅咒师，过程比千山代想像的要轻松迅速得多，仅仅只是作出要行刑的恐吓模样，那三个胆小鬼便不约而同地供出同一个名字：野川季。

    「是一个高中生，诅咒师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五条悟以掌牢牢抵住千山代反抗的手，他侧压下身子，半边脸搭在手臂上，下巴沾到千山代的头髮时还懒洋洋地蹭了蹭，「不确定是最近才觉醒的诅咒师还是那三个脑子漏风的傢伙在说胡话。」

    「要去查吗？」

    「这种杂事交给其他人做。」

    千山代喝了一口汽水，「你把那三个诅咒师怎么样了？」

    五条悟悠闲地望天，「被我扔到河里餵鲨鱼了。」

    原来刚才是去做这种事了，「……」等等，河里怎么会出现鲨鱼啊？！

    心满意足地看着千山代的头髮变得乱糟糟，五条悟这才直起身，手臂转而抵墙，身形笼罩住千山代，在她仰脸看来时，垂下头和她对视：「石井边田临死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面前的人高挑又结实，挡在千山代面前像一座山似的，偏生那双蓝眸时刻透着炯炯，似乎稍稍施以目光就能看穿人的灵魂。

    千山代不自觉蹙眉，脑海中似乎有一片云雾阻挡着她搜寻这段记忆，「我记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记不起来？！小代脑子里装的是水吗，快点想起来！」五条悟不讲理地揉弄她的头髮。

    「说了记不起来就是记不起来！」千山代重重地往他手背拍了一巴掌，这个傢伙真是……！

    五条悟嘟嘟囔囔地揉了揉泛红的手背。目光与千山代触碰的一瞬，忽然自喉咙深处发出一道起伏着的、饶有兴致的「嗯？」声。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意味深长，有什么一时兴起在形成。忽地，五条悟弯下腰抵住千山代的额头，墨镜滑下使两人的视线处在同一水平面，「小代！」他兴致勃勃道，「我来替你编头髮吧？！」

    「走开啊！」千山代连忙起身，黑着脸快步离去。

    「让我绑一下啦！」五条悟拦着千山代的腰，和她反向拔萝蔔。「我们四个人里只有你是长头髮，给我玩一下嘛！」他不依不饶地吵闹，即便被千山代推着脸也依然握着她的发尾。

    软软滑滑的，像绸缎一样，每次用手摸或是用脸蹭都好舒服。

    「给我玩！给我玩！」

    「赶紧去死吧你！！！」

    「为什么不可以？！你也可以玩老子的啊！」五条悟像只苍蝇一样在她身边扑腾，「明明之前还像个变态一样摸了我的头，现在给我玩一下会怎样？！」

    「我会很不爽！」千山代走得更快，由于五条悟的左右晃动，余晖也随之在她左右脸变换照映，当真是让她早就五彩斑斓的脸色更上一层。

    五条悟不甘心地嚷嚷：「小代真是吝啬鬼！」

    谁要理你啊！

    千山代不管不顾地往前走，萦绕在耳边的烦人叫声不知不觉消失，陡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静得出奇。千山代疑惑地往身后看了眼。

    五条悟等的就是一次回眸。

    「小代~！」五条悟害羞地将衣领扯到肩，露出一截白皙香肩，凸起的锁骨隐约可见，似是起伏山峦掩映在云中。他学着肥皂剧里狐妖勾引书生的香艷语气，刻意捂着半边嘴，眨巴着眼：「这样~也不可以吗~？」

 第38页

    虽然早就习惯五条悟这傢伙想一出是一出，可现下这种场面，饶是身为日本人的千山代也忍不住想用英语说一句中文:word ten na。

    「……」她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到震惊最后变成忍无可忍，「噁心死了！！！」他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伎俩的啊！

    千山代走过去将五条悟的衣服拉上去，简直没眼看。「这种事情之后再说！」

    五条悟: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θ皿θ）嘁！

    *

    一个星期后，在某一日文化课结束时，夜蛾正道叫住了她和五条悟。

    「去一趟青桥高中吧，你们两个。」

    这是之前被三个诅咒师提及的一个名叫野川季的少年所在的学校。千山代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哈？为什么？」五条悟懒散地抓了抓头髮。

    「近一个星期，「窗」持续检测到青桥里头有诅咒异动，在此期间已经有五名学生陷入昏迷。我们两天前派出两名二级术师前去调查，结果发现那五名学生虽然中了诅咒，但并非是蛰伏在学校里的咒灵所为，两名术师在实施进一步探查的过程中遭遇了敌袭，今天早上才甦醒过来。」

    「偷袭他们的是一名诅咒师，根据两人描述的长相与此前调查过的野川季进行了对比，结果证实是同一个人，那小子，不仅实力在二级之上，而且还可以动用咒灵。」

    五条悟：「跟杰一样？」

    夜蛾正道摇了摇头，神情变得凝重：「他动用的那只咒灵，似乎寄生在他身体里。」

    千山代：「是受肉.体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他的情况很特殊。据目击的术师所说，野川季身上的咒灵可以脱离他的躯体而独立存在。」

    「欸——」五条悟不可思议道，「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傢伙身体里该不会藏着一个黑洞的诅咒吧？」

    五条悟：「居然让咒灵住进自己身体里，呕，比杰还变态。」

    这话让杰听到你是会被打的你知道吗？千山代头疼地看了眼在那装呕吐的五条悟。

    然后她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不是杰和我去？」五条悟一点都不靠谱，她才不想和自大狂幼稚鬼一起出任务。

    「？？」五条悟听到后不呕了，他难以置信，他很受伤，这个小矮子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是杰和你去？！你是在嫌弃我吗？我哪里比不上他？？和老子一起做任务是你的荣幸！」

    千山代：「就是因为你老是说这种话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啊！」

    五条悟气鼓鼓，他不甘示弱，像个乖宝宝一样发言前举手示意：「老师——！可以不要让小代和我去吗，她只是个二级术师，关键时刻会拖我的后腿，我才不想和她一起！让杰跟老子去啦！」

    「悟，注意礼貌用语。」夜蛾轻咳一声提醒，他看向千山代：「原本确实是杰和你一起去的，但再过两天有一场全球性的咒术界学术交流会在华国举行，届时各个国家的术师代表会聚在一起交流经验，杰到时候会作为高专的优秀学生代表和我一同前去。」

    「什么？？？？？」五条悟震惊且愤怒到无以復加，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五条悟愤怒地拍桌暴起，在飞扬的粉笔灰中抗议道：「为什么优秀学生代表是杰？？明明是我才对！杰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被他勾引了吗居然说出这种话！」

    「……」眼看夜蛾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千山代赶紧捂住五条悟喋喋不休的嘴，「既然杰没空的话，我和悟一起去也没问题，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出发？」

    「唔唔！」五条悟即便被千山代抱头捂嘴也仍不老实，甚至一脸愤怒地企图抓起讲台上的黑板擦朝夜蛾扔过去。

    「唔唔唔唔——！」（无良老师实在是太过分了！你留在这个世界上也只会继续伤害学生脆弱的心，给我去死吧！）

    五条悟那副失心疯要吃人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夜蛾无奈扶额，「明天一早你们会以转校生的身份入学。在没有查清五名学生身中诅咒的原因以及野川季的底细前不要轻易暴露身份，学校里人员众多，如果被野川季发现身边存在咒术师的话，他很可能会危及普通人的人身安全。」

    千山代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和悟先去收拾东西了，老师再见。」

    目送着千山代拖着五条悟往外走，夜蛾正道提醒道：「一定要看好悟，别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早就已经停止反抗、一脸生无可恋的五条悟任由千山代拖着自己离开，千山代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心生好笑，真的好像一只毛髮耷拉的大白猫。「这么生气啊？你不是最讨厌正论吗？什么为全人类着想啊什么共创美好新世界啦，学术交流会本质就是探讨这类东西，我想夜蛾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才没让你去的。」

    五条悟还是一副泄气状，不过他眼珠子上抬看了千山代一眼，应该是听进去了吧？千山代正打算松开捂着他嘴的手——

    「嗷呜！」

    「啊！」手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千山代吃痛地甩开手，她盯着虎口上的一排牙印，倒吸一口冷气：「五条悟你是狗啊！」

    「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咬我？！」千山代就没见过这么任性不讲理的人！

    「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咬我～」五条悟掐着嗓子一字一顿学她说话，声音又细又娇，做作得很。他边说还边晃着脑袋露出欠揍的表情，「略！」扒拉下眼睑沖千山代做了个鬼脸，在她头顶冒烟时撒开丫子跑了，一面跑一面挑衅：

 第39页

    「小代是笨蛋笨蛋笨蛋！」

    第22章

    22

    青桥高中是一所位于东京江户川区的私立高中，偏差值在70~73之间，升学率在东京高中里名列前茅，可以说只要进了青桥，考上大学是十拿九稳。这也使得一些家长比孩子更嚮往青桥，并想方设如通过例如贿赂等方式让孩子入学。

    据说给千山代和五条悟办理转学手续用的就是这种手段。

    不过由于近日校内接连发生学生莫名晕倒事件，有不少人揣测是否是学校给学生施加过重的学习压力导致，此事经传到网上便迅速发酵成了「教师体罚学生」等等不实消息。

    「没准真是这样，」坐在开往青桥高中的车上，五条悟在后座刷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着网友们众说纷纭，手指一会儿滑动一会儿噼里啪啦打字，自己一个人就舞出百八十号人的气势。

    见他玩得不亦乐乎，千山代一脸好奇地看过去，「你在看什么？」她凑近五条悟，低头看他手机上的内容。

    网友a：「我听说青桥操场底下埋着一具尸体，是20年前任职校长的情妇，被校长买兇杀害后藏在地底，滔天的恨意使这位女子死后化作厉鬼，一直待在学校里，等待的时机。现如今她已经吸取了五位学生的精气，想必实力已经大增，看来报仇时机将至！如果想知道更多青桥20年前发生事件的内幕，点击下方打赏后与我私聊。」

    网友「哎呀这是什么」回復网友a：我这里有一张网友a的裸.照，请问有人需要吗？

    网友a回復网友「哎呀这是什么」：我草你有毛病？

    网友b：「晕倒的五名学生里有一个是我朋友，他一周前跟我说要和班上的同学一起玩招鬼游戏，还邀请我一起，我原本也想一起去，但那天恰好有事便拒绝了，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xx晕倒的事……」

    网友「哎呀这是什么」回復网友b：我能证明这件事属实，因为b是未成年，那天约我出去让我替他和他女朋友开房。

    网友b回復网友「哎呀这是什么」：？？不是你他妈谁啊？你在乱说什么？？！

    网友c回復网友「哎呀这是什么」：什么替b开房？我是他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网友「哎呀这是什么」回復网友c：那天跟在他身边的人留着长长的双马尾，身高到他的肩膀，笑起来很可爱哦！b还特地叮嘱我要去千叶订酒店呢，说什么太近容易被发现。

    网友c回復网友b：你居然背着我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难怪我之前问你去哪你支支吾吾的，给你爹擦屁股的死狗比赶紧滚过来收拾你的东西滚蛋！！

    网友b回復网友c：亲爱的！！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个人是键盘侠在造谣！！

    网友「哎呀这是什么」回復网友c：我不是造谣哦，我手上还有@网友a的裸.照，是b强迫我拍的。

    网友「哎呀这是什么」回復网友c：是的，@网友a就是那个小三。

    黑色的字越看越白，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吐起，千山代表情扭曲，怎么说呢，从某种层面来看，五条悟是会以毒攻毒的。

    手机里的b和c在五条悟的挑拨下吵得不可开交，迟来的a原本是想咒骂五条悟，不知怎的被拉进小两口的战局里，楼层数越堆越高，围观人数越来越多，热度一度超过原话题，五条悟的私信里还有人询问网友a的裸.照怎么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抱着肚子笑得腹疼，他转头看向千山代：「小代你有这个论坛的帐号吗？我们来演双簧引战吧！」

    千山代抿了抿唇，沉稳地挠了挠下巴，而后瞪圆眼睛，虚心问：「我可以申请一个帐号，但我应该怎么配合你？」

    开车的小林朴不时瞥向内后视镜，在看到千山代掏出手机准备和五条悟同流合污时，咳嗽两声，打断他们：「千山同学，我们快到了，你现在可以打开盒子了。」

    「嗯？」千山代正在看着五条悟拿着她的手机註册帐号，闻言看向自己的右侧位置，那儿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夜蛾说是五条悟需要用到的东西。

    千山代打开盒盖，里头放置着一个隐形眼镜盒和一顶黑色的……假髮？

    「好啦好啦！」五条悟拉着千山代的手臂将手机塞进她手里，注意到她侧着头在捣鼓着东西，于是偏头看了眼，自豪兴奋的笑容顿时凝固。

    「我不要！」

    ……

    「因为悟的头髮和六眼太过引人注目，遮挡起来可以降低被诅咒师认出的风险。」小林朴战战兢兢地解释，车子已经停在青桥高中路边了，但车内的温度低得将他冻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

    千山代憋着笑，直起上半身给五条悟调整假髮，他那一双耀眼的苍蓝色眼眸此刻变成了沉黑色，再搭配一头遮眼的黑色捲毛，看起来又纯又乖，当然，如果不恶狠狠地瞪人的话看起来会更乖。

    五条悟死死地贴着车门，非常抗拒地想要把假髮薅下来，「你们居然敢这样对老子？！我不要去！」

    「闹什么别扭啊？这样子很可爱啊。」千山代打开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硝子和杰看，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啊！」了一声夺过千山代的手机，他指着千山代，扭头质问小林朴：「为什么这傢伙不用伪装？！」

    「因为我不像你那么出名啦，」千山代抢着回答，「你的眼睛和头髮实在是太惹眼了，再加上你在咒术界的名气，不伪装一下的话走到哪都会被认出来吧？」

 第40页

    「你看，夜蛾还特地让人把假髮刘海做长挡住你的眼睛，这样子就算没有墨镜也不用怕阳光啦。」

    「谁说我戴墨镜是因为阳光啊？！」五条悟不满地叫唤，「因为墨镜会让我更帅我才戴，这个丑八怪假髮一点也不好看！！我不要去了，要去你自己去，我和阿朴在这里等你，遇到问题你打电话告诉我，我保证这次绝对不去买蛋糕了！」

    他摆出一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下车」的模样。

    「不要任性了！」千山代拽着他的衣服试图把人拉下车，结果五条悟死死缩成一团抱着前座不松手，千山代无奈道：「可是你这样也很帅啊。」

    「真的？」五条悟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为了把人弄下车，千山代已经顾不上脸面，什么胡话都敢说了：「真的，我看了都要爱上你了。」

    「……」车内的时间静止三秒。

    「哼。」五条悟满意地掀了掀过长的刘海，神情得瑟地沖千山代抛了个媚眼，「我当然知道自己的魅力很大。」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千山代歪头，就要伸手过去摸一摸，却被五条悟一把拍掉。

    「我假髮过敏！你管老子！」五条悟拉开他这一侧的车门，下车的背影稍显狼狈。

    「那我们先走了，小林监督。」千山代同小林朴说完，也跟着下车。「过敏的话要去买点药吗？反正也已经迟到了，这附近好像有药店。」

    「不要不要不要，你只要闭嘴就好了！」五条悟暴躁地敲打千山代的脑袋。

    「你干什么！很痛欸？！」千山代捏着他腰侧的肉施以反击。

    两人走近校门，有一位中年秃顶男子站在门口，见到两人后和蔼地上前问候：「是来报导的西宫幸乃和西宫集同学吗？我是政教处主任原田上一，你们叫我原田老师就可以了。」

    千山代礼貌地问了声好，「我们在来时的路上遇上了堵车，抱歉原田老师，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老师理解。」原田老师微微一笑，「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新班级。」

    两人跟在原田老师身后，千山代抬头觑了五条悟一眼，他那一头黑色捲毛完全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润泽的淡唇和瘦削的下巴，身型高大挺拔，宽肩窄腰，然而校服遮盖住他身上的肌肉线条，令他看上去有些清瘦，双手插着口袋安静地走着不说话时，看上去像一个听话但孤僻的普通男高中生。

    注意到千山代的目光，五条悟偏过头，用嘴型无声说：看什么看！

    如果他是个哑巴就好了，千山代嘆了口气，一说话就暴露本性，这么恶劣的性格再帅也心动不起来啊。

    「头髮挡住你眼睛之后还能看清楚东西吗？需不需要帮你剪短一点？」千山代小声问。

    「不需要，我可是六眼，即使是戴上眼罩也完全没问题。」五条悟说。

    「那就好。」她怎么突然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强到离谱的事实。一定是他现在的伪装太具有迷惑性，松松蓬蓬的捲毛，走路时几缕卷卷的毛髮会轻轻地抖动，脸又这么滑这么瘦，真的十分……人畜无害啊！

    「干嘛总是看我？」五条悟虽然被头髮挡住眼睛，但拥有六眼的他具有360度的视觉，无论如何遮挡视线都能看得见。千山代此时朝他看来的目光似乎有些渴望和殷切，像人类看可爱小动物时的样子，好噁心！五条悟觉得不爽。

    他语气不耐：「你我吗？」

    千山代扑哧一笑，大方真挚道：「哈哈哈哈，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好可爱。」

    「……」五条悟突然被绊了一下，他开始往外挪，挪挪挪，和千山代拉开一段距离，修长宽大的手捂着下半张脸向另一个方向转，整个人有些难以忍受地微微颤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搞什么她在说什么啊？？！！！居然用「可爱」来形容他这种帅气威勐的男人？！

    五条悟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投在千山代身上，她那么小那么瘦，脖子细得像是一扭就断，他单手就能把她抱起来，而且她睡着缩起来的时候，他的臂弯能够完全圈住她。

    所以「可爱」这种词应该拿来形容她才对吧？！为什么反而成了她用来夸赞他的玩意？！！而且还说得那么坦然！！

    她难道没有脸皮吗？？？？？！！！！

    这时，在前面领路的原田老师忽然转过头，「瞧我这记性，你们两个是姐弟还是兄妹来着？」

    那边的五条悟不知道在干什么，像是坏掉的机器一样动作不太协调，既然这样，「我是姐姐。」千山代回道。

    第23章

    23

    原田主任带着千山代和五条悟走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来到二年2组，他敲了敲门，讲台上的女老师闻声看过来。

    原田：「桥本老师，这就是昨天跟你说过的两名转校生。」

    被称作桥本老师的是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留着厚厚的齐刘海，发质粗韧，乌黑长髮编成一个低马尾。

    她的眉粗浓，眼清澈，上下唇厚度相同，抿着笑时有一个单梨涡。「请进吧，我叫桥本美惠子，是二年2组的班主任，二位是西宫……」

    「我叫西宫幸乃，这位是我的弟弟西宫集。」千山代开口，虽然旁边的五条悟被头髮遮住眼睛看不到神情，不过估摸着听完她这句话也该发作了，于是千山代在五条悟开口时继续道：

 第41页

    「早年家弟性格活泼开朗，直到三年前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从此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不爱和人说话，老师不必介意。」

    五条悟：「……」偷偷掐了千山代一下。

    美惠子引他们进班级进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给两人安排在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桌。

    坐下后，千山代不动声色地环视教室四周，众人已经投入到学习中，只有后两排的几名学生看上去比较懈怠，但也只是无聊地在纸上画画或是传纸条，看上去一派祥和。

    「悟，有看出谁有问题吗？」千山代小声询问。

    野川季就在这间教室里，不过她有点脸盲，在大家都穿着同样的校服时一时无法辨认出谁是谁。

    五条悟：「……」

    千山代：「怎么不说话？你生病了吗？」

    见千山代扭头看来，五条悟气鼓鼓别开脸，刻意支着下颌望向窗外，周身萦绕的幽怨令人无法忽视。

    「我刚刚跟老师那么说是因为悟个人魅力太突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既然夜蛾让我们尽量隐藏身份，那行事就应该低调一点。」千山代好声好气道。

    虽然她真正想说的是「任由你这傢伙口无遮拦肯定会坏事。」但一旦这么说必然要和五条悟扭打起来，现下为了大局只能是她忍一忍脾气。

    五条悟耳朵动了动，「小代也觉得我的帅会引起慌乱？」

    「……嗯。」千山代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为了转移话题，她捏着五条悟的下巴将他的头扭回来，「赶紧看看哪个是野川季。」

    五条悟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离开的时候吓她们一跳，让她们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谁……」忽地瞪大瞳仁，啪的一下给千山代手背来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得千山代怀疑自己的手都要断掉了。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全数投射过来，桥本美惠子憨厚关切地问：「西宫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弟弟……躁郁症犯了，我带他去医务室。」千山代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拉着五条悟从后门出去。众人疑惑地看着这对奇怪的姐弟，探究带怯的目光从那位阴郁暴躁的捲毛高个男生身上扫过，有些怜爱地目送着辛勤可靠的姐姐离去。

    一出教室，原本赔笑的千山代脸顿时拉下，「五条悟你发什么疯？？」她抬起红了一片的手背，「很痛啊！」

    「谁让小代突然碰我？！」五条悟底气不足，但仍移开目光概不认错，不过视线游移了片刻又重新落在千山代手上，干巴巴道：「都怪小代长得细皮嫩肉，这样下去很容易被咒灵干掉的。」

    咒灵和诅咒师没把她干掉，她反倒差点被这个混蛋给干掉了……！

    千山代咬咬牙，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她一边揉着有些肿的手背，一边从窗外看向操场，那儿有几个体育生在训练。听说晕倒的五名学生里有一个是田径特长生，或许能从他同学那儿得到点什么消息。

    打定主意，千山代往楼下走，穿过一楼中庭路过校医室时也没停下，她本来就只是找个藉口从课堂出来，五条悟又不是真的有躁郁症，她的手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现下得抓紧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才行。

    这么想着，忽然胸前冒出一只胳膊，揽着千山代的脖颈将她往后拽。五条悟将千山代拉进校医室，不由分说地把人摁到座位上，一把拽着她那只受伤的手，啪的一下砸在桌面上。「喂，这傢伙受伤了，快点给她看病。」五条悟恶声恶气道。

    「……」千山代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五条悟真好，真的，怕她伤得不对称，给她手心也来了一下。

    从校医室出来，千山代收穫了一颗竹笋，她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冷笑道：「真是太好了，有人想吃孟宗竹吗？可以直接拿来吃。」

    这会儿五条悟倒是知道遵循人设当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了。

    但走了没一会儿，又开始作妖：「小代，我的肚子好饿，好想吃东西，再走两步就会饿死了，你那里有东西吃吗？如果是喜久福之类的话就更好了。」手长脚长的他宛如q弹的面条攀在千山代背上，故意让她拖着自己走。

    「给我滚开！什么事都不干的傢伙，要我说我一个人来青桥任务反而能完成得更快！」

    「可是我在这可以保护小代啊，」五条悟还是懒洋洋的，仰着脸晒太阳，望了几秒，拍案道：「我们逃学吧！」

    「不要总是说一些莫名……」她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咧开嘴，尖尖的犬齿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大事不妙！

    在她作出反应前，五条悟拎着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再眨眼就到了校外。

    上一秒还在看男高中生在操场上挥洒汗水，下一秒人就站在校门口。看着穿梭的车辆、行走的路人、闪烁的红绿灯……

    「去那家甜品店吧！」五条悟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哈哈大笑地拉着千山代奔向校门口斜对面的一家粉色装潢的店面。

    门前的风铃晃荡作响，「欢迎光临！」前台的女店员热情道。这会儿是上学时间，店内客人不多，五条悟刚一坐下就拿起菜单开始念，大有要点完这一本的气势。

    「不可以点这么多！」前一笔逃学的帐都还没和他算，这会儿又开始作新的妖。千山代及时制止这位问题少年的任性行事，转而跟服务员说：「请不要在意他刚才的话，我们要一份草莓大福和厚乳芝士蛋糕就可以了。」

 第42页

    「不可以！」五条悟愕然，「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他腾的一下起身想要挽留服务员，然而被千山代强硬地拉着重新坐下。于是又开始手撑下巴将头扭向另一边，重复前边的招式。

    「嘁！」五条悟的嘴角扯得特别下，下巴还傲娇地抬起几寸，必须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在生气。

    千山代原本想给他来一拳，然而坐他们后面一桌的客人的谈话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对啊，我早上去医院看斗了，还是一直昏迷不醒。不过听那个叫野川季的人说，最多再过两天斗就能醒过来。」女生a说道。

    「那傢伙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当初斗就是听了他的话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要我说不如冲进青桥把他揪出来打一顿！」男生b愤愤不平。

    「可是斗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啊，他向『神』许愿的第二天他爸爸就给他买了一台最新款球鞋。」男生c迟疑。

    大家忽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女生a闷声道：「是不是正因为这样斗才会醒不过来？我可是听说斗的爸爸给他买球鞋的钱是讹来的。」

    「请问你们说的是山口斗同学吗？」千山代笑意盈盈地出现，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一女两男，都是一副不良少年的装扮，女的烟燻妆，男的耳钉银项鍊，想装成成熟大人模样，然而长相稚嫩青涩，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你是谁？」三人警惕地打量千山代。

    「昏迷的同学里有一位是我弟弟。」千山代解释，她来青桥前仔细看过五名学生的资料，其中山口斗是田径特长生，刚才在校内千山代就是想找人打听他的情况。

    「我弟弟叫西宫平春，是一年级的学生。」五个晕倒的学生里除了西宫平春都是高二生，为了能够顺利打听到相关消息且免遭怀疑，夜蛾特地让千山代和五条悟假冠西宫姓氏，以西宫平春哥哥姐姐的身份进行调查。

    听到千山代这么说，三人神色缓和许多，「你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人问。

    「我刚才听到你们说山口斗向『神』许愿，这是怎么一回事？」千山代问出疑惑。

    「就是……」男生b想回答，被男生c制止，他眼里的顾虑还没完全打消：「你弟弟应该也做过类似的事吧，你不知道吗？」

    千山代勉强地扯了扯唇，解释道：「我们家早年发生了一些变故，弟弟平春在那之后开始变得不爱跟人说话，升上高中后更是拒绝跟家里人沟通。每天放学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平春不喜欢我们打听他的事，否则他会大闹一通然后通过自残或者绝食的方式进行抗议。」她戚戚地嘆了一口气。

    千山代胡编乱造的能力绝对堪称一绝，几乎是脸不红心不跳，一气呵成地编出一段逻辑自洽的家庭伦理故事。

    正在埋头吃蛋糕的五条悟闻言都不由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几眼。

    不良三人组完全相信了眼前这位看上去乖巧善良的长姐的话，女生a先是表达了自己对西宫家的同情，然后开始同千山代讲述山口斗昏迷前后经歷的事。

    ……

    打听完消息的千山代回到位置上，「虽然悟总是肆意妄为，不过这回因为你的任性让我们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暂时先放你一马。」她双手抱胸看着五条悟。

    「那你表扬老子吧。」五条悟嘴角的冰淇淋都还没舔干净，便抬起头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等等……哪来的冰淇淋？！

    千山代视线下移，盘里的草莓大福和芝士蛋糕被五条悟一个人给吃完了，他还自己点了一碗巨无敌大的水果绵绵冰，这会儿已经解决了三分之二。

    千山代：「……你一点都没打算给我留？」

    五条悟：「哈哈哈哈，对啊！」

    第24章

    24

    千山代拎着一袋麻薯走出甜品店，跟在后面的五条悟呲牙咧嘴地揉着头上的两个大包。

    「按照那几个不良少年所说，学生们晕倒前应该都有向所谓的『神』许下愿望，『神』实现了愿望，在这之后以他们的性命作为交换？但他们只是陷入沉睡，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千山代边走边沉吟，「这件事的主谋大概率是野川季，没准『神』就是与他共生的咒灵。但他为什么这么做，并声称再过几天晕倒的学生就会醒来……？」

    「欲望也算是诅咒的一种，」五条悟不爽地扒拉几下捲毛，余光始终落在千山代手上的那袋麻薯，「他大概在饲养咒灵。在教室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身上有很浓的诅咒，但他身体里的咒灵不在。刚才在甜品店里，和你对话的女生身上沾有咒力残秽。」

    也就是说……

    「她说她去医院探望过山口斗！所以野川季的咒灵在医院里？！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不用了，它大概回来了。」五条悟略微仰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教学楼楼顶，站在天台的那道身影顿时闪躲，五条悟扯着嘴角，尖牙抵着下唇，露出一个张扬傲慢的笑容。「小代，保护好我的点心。」五条悟大手一伸，揽在千山代的腰间，提熘着她几个闪身就来到天台上。

    「下次不许再这样对我！！」千山代忍无可忍地怒骂，多少次了？？多少次？！！五条悟这傢伙总是自作主张将她提着带走，她难道是宠物吗？！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一把掀起刘海，乌黑色瞳仁转动着寻找什么人，嘴里还絮叨着跟千山代拌嘴：「真是的，小代真麻烦。」

 第43页

    额头青筋暴起，千山代揪着他头髮：「你现在是在恶人先告状吗？！」

    「才不是。」五条悟回了千山代一句，然后冲着天台门的方向喊到：「喂，藏在那边的傢伙赶紧出来，我可是很忙的。」

    千山代随之看去，一道身影慢吞吞地从门后探出来，「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那人笑着挠了挠头髮。

    「抱歉二位，我没有恶意，原本是想借天台小憩一会儿，见到有人来就打算离开了，你们不必管我的。」

    眼前的男生头髮略长，柔软的黑髮遮住耳朵和一半眼睛，脑袋后还绑着一个小揪，下巴长且尖，五官阴柔却无害，勾着唇角浅笑的时候有点花美男的感觉。

    「你身上的咒灵去哪了？」五条悟双手抱臂，用大爷般的语气命令人回答。

    啊？

    野川季和千山代都呆住了。

    这么直接的吗？一见面就开诚布公了？

    五条悟绝对是因为不想戴假髮和彩片才故意这样的，这个混蛋。千山代忍不住腹诽。

    「怎么这么快就问这个问题？」野川季失笑道，「我以为你们会同我周旋一阵呢，毕竟还特地『伪装』了不是吗？」

    「我可不是为了你伪装，」五条悟嘁了声，早就看自己这幅装扮不顺眼，现下他干脆摘下碍事的假髮，露出一头耀眼的银髮，「以我这样的长相，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可是会引起慌乱的。」

    千山代：「……」无奈地看着蓄势以待的五条悟，总感觉事情的走向有点偏离预想了。

    「快上课了吧？赶紧回答我啦，」五条悟闪现到野川季跟前，他比野川季高半个头，居高注视他时散发着一股震慑压迫感，「你，的，咒，灵，呢？」

    「因为害怕所以躲起来了。」野川季耸了耸肩，语气也很无奈：「毕竟来的是咒术界鼎鼎有名的咒术师五条悟嘛。」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绽了个灿烂的笑，「你在也可以，让我做个实验吧。」蓦地，他的手毫无徵兆地捏碎野川季的左肩，差几寸便碰到了心脏。

    无下限的存在令五条悟挥挥手便甩掉血液。野川季闷哼一声吐出一滩红黑色的血，他的嘴唇开始泛白，后退几步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

    「五条悟！」千山代叫停五条悟还想继续的动作，「你在干什么？！」她头疼地看了眼野川季的伤口，然后发现那处原本触目惊心的伤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癒合。

    「你继承了咒灵的能力？这么迅速的恢復速度，特级咒灵？」五条悟没再发起进攻，他揶揄地打量野川季，挑着眉：「居然让那种东西住进自己身体里，你这傢伙好噁心啊。」

    「咳咳！」野川季用指腹擦掉嘴角的血，他看向千山代，虚弱的语气还夹着打趣：「他一直是这么讲话的？」

    这还不算什么呢，千山代心想。但她没回答野川季的问题，而是面色凝重地又问道：「学生昏迷是你搞的鬼？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和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吧？你们语气好兇啊，可以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吗？」野川季哑然失笑，抓了把额前的刘海撩开，清俊的眉眼暴露在阳光下，他的眼尾上挑，生了一双狐狸笑眼。「上面的问题我之后会回答的，但你们也应该懂得循序渐进吧？这样问的话我可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哦。」

    五条悟眉头蹙起，摆出一副「真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的样子掏了掏耳朵：「哈，你以为你在跟谁讲话啊？右边也想来一下吗？」

    「悟，我来吧。」千山代说，五条悟不适合交涉她是知道的，然而对方又是个看上去吃软不吃硬的傢伙，这时候就应该她登场了。

    「你是叫野川季对吗？」千山代礼貌地微笑问道，她歪了歪头望进野川季的深棕色眼眸中，仔细看去他长得确实蛮不赖的，刘海掀上去之后完全是个惹人怜爱的娇美男。

    「是的。「野川季颔首，「那么西宫幸乃，你要问我什么呢？」

    千山代无声看了他三秒，直到完全看清他眼中的自己后，开口问：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和我谈恋爱怎么样？」

    野川季：「咦？」

    五条悟：「哈？？」

    野川季笑道：「可以啊。」

    五条悟的瞳仁微微颤慄，大脑宕机几秒，从他精密的脑子里搜集出的所有情报都无法推测和预料到千山代的行动。

    关键是这个男人居然还同意了这种荒谬请求？？

    「？？？？？哈？？？？？！！！！」

    五条悟真想立刻撬开千山代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

    回教室途中，野川季提出要去办公室一趟。

    见他拿着一沓文件出来，结合刚才听到他和老师的谈话，千山代略显吃惊：「你居然还是班长？」

    「是啊，因为谁都不想干，所以就把烂摊子甩给我这种孤僻的人身上。」野川季感嘆道，他微笑着问两人：「没人想帮我搬一点吗？「文件都快垒到他下巴了。

    五条悟重新带回假髮，眯缝着眼不善地瞟了他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地将视线移到千山代身上。

    「为什么不把头髮剪短一点？」千山代问，「你长了一副很花心的相貌，短头髮的时候伤过很多女孩子的心吧？」

    野川季噗哧一笑：「没有诶，你是我的初恋。」他顿了顿，再次求助：「真的没人愿意帮我搬一点吗？幸乃是我的女朋友吧……」

 第44页

    五条悟周身的躁郁之气越发浓厚，他霸道地揽住千山代的肩膀，强迫她和自己向后转，打算重新回到天台。

    「干什么？」五条悟攥着她手臂的力气有些大，千山代不由蹙眉。然而五条悟只是默不作声地架着她走，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西宫集，你要带我女朋友去哪？」野川季淡声问道，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是要插足我们的感情吗？「

    「滚开，」五条悟偏头睨着他，眼眸溢出一抹厉色，透过厚厚刘海的缝隙射出的精光像要将野川季刺穿，「再多问一句就杀掉你。」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两人离去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野川季若有所思地盯着五条悟像是宣示主权般紧紧搂着旁边女生肩的手，沉吟片刻，说：「你们不是姐弟吗？这样做可是不行的哦。」

    额头和手臂的青筋止不住地突突，五条悟转身咒骂道：「在老子回来之前你最好想好诅咒同学的理由，你这个混帐王八蛋阴阳脸死人渣，长得这么丑也想谈恋爱？等会就让你好看！」

    ……

    再次回到天台上，五条悟一进去就用脚将门踢上，气沖沖质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跟他说那种话？！」

    「什么话？跟他交往吗？因为他长得蛮好看的啊。」千山代说，「好不容易来正常学校一次，当然要跟男高谈个恋爱啊。」

    「小代你果然就是会到处跟人乱亲的那种人！」五条悟嚷嚷，一个劲地揉乱千山代的头髮，揉一会儿看一下她的脸，揉一会儿看一下她的脸，语气难以置信：「明明长得那么可爱性格居然这么恶劣！」

    「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性格恶劣？！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千山代不甘示弱，一头撞上五条悟下巴，「明明长得挺像个人样却一直没有人追求，你是不是也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谁说我没有？？！」虽然都是追了半天就忽然像死了一样销声匿迹，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的性格导致，他非常完美，而那些追求者们有眼无珠，就跟千山代这傢伙一样！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别人的女朋友一起做任务的，在小代分手之前我不要和你说话了！「五条悟唰地拉开门，长腿一迈，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一把夺过千山代手里的麻薯，走前不忘强调：「这个你也不许吃！」

    「……」明明是用她的钱买的。

    018号：「宿主，您如果现在和野川季分手，并向五条悟撒娇服软的话可以提升好感度哦。」

    千山代：「谁要管他，我跟别人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吧？他凭什么生气啊！」

    018号小声抗议：「……早点刷满好感度不就可以快些回到现代世界吗？」

    千山代默不作声，其实她好像也没多想回去。「你要不夺了我的舍替我做这样噁心的事吧。」

    018号：「哈哈哈！既然宿主不想做的话……那就算啦？」

    千山代想了想：「查询现在五条悟对我的好感度。」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55%」

    「也不低嘛，就先这样吧。」

    第25章

    25

    第二天中午下课后，野川季来到千山代的位置前：「西宫，要一起吃午餐吗？我带了便当。」

    一个早上没有和千山代说话的五条悟从窗边转过头，那副明明很寂寞但就是要犟嘴不会先开口的表情剎那转变，在千山代回答前，若无其事地笑嘻嘻应道：「好啊。」

    「我不是在叫你。」野川季好声好气地说。

    「好，」千山代点了点头，起身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便当盒子，推到五条悟桌上：「集，你留在教室吃这个。」

    无视身后五条悟要在她身上瞪出两个洞的幽怨眼神，千山代跟着野川季去到天台，两人在墙边阴影处席地而坐。

    野川季打开木盒便当，饭糰与海苔、火腿肠做成卡通企鹅图案，四角堆着炸土豆、鳕鱼、西兰花以及切成两半的水煮蛋。

    「你自己做的吗？」千山代鼻子动了动，味道闻起来很香。

    「嗯。」野川季说，「要吃什么？」

    「不用了，你吃吧。」千山代没有接过筷子，「我和你来只是想问你点事，集的那份便当是两人份，他一个人吃不完的。」

    才怪。

    野川季撇了撇嘴，歪头流露出单纯的善意：「怕我下毒吗？」

    「对啊，里面绝对下了毒吧。」千山代回，虽然语气轻松，但是表情不似开玩笑。

    头顶的蓝天有浮云悠悠飘过，澄碧如洗的晴空，建筑物投下的阴影缩至最小，躲在阴凉处的两人稍稍直起身子就会照到阳光，并不晒，很温暖，于是千山代站起来，让身体沐浴在阳光下，盯视着野川季夹了一颗西兰花放进嘴里。

    「嗯，下了，」野川季神情不变，他先是放下便当，从口袋里找出一个髮夹将过长的刘海撩起夹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狐狸眼。捧起便当又吃了一颗西兰花，才嘆了口气幽幽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就不能稍微卸下防备吃一口吗？真是的，害我白下毒了。」

    「里面真的有哦，在鸡蛋里。」野川季仰起头，千山代挡住了前方的阳光，因而他得以整个陷入阴凉里。

    「如果西宫吃下去的话就会成为和我一样的『咒灵躯体』，我会让咒灵寄宿到你的身体里，在你察觉到之前吸收你身上的咒力成长。你们二者将相互束缚，达成同生共死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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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在那慢悠悠地吃着盒里的便当，在看到他举止泰然地咬了一口鸡蛋时，千山代心中一阵恶寒，「你就是这样成为『咒灵躯体』的吗？」

    「是啊，但我是自愿成为『咒灵躯体』的哦。」野川季说，「因为感觉之前的自己实在太过罪恶，灵魂已经恶臭腐朽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所以一直想死来着。不过在我想要投河自尽时，遇上了一位高洁的诅咒师，她说只要我喝下用咒灵心脏榨成的汁液，就可以焕然新生。」

    注意到千山代后退几步的动作，野川季诧异道：「西宫在害怕我吗？」

    千山代：「不，我觉得你有些偏激，所以要离你远一点。」

    野川季捂着嘴笑了两声，「放心吧，寄生在我体内的咒灵已经将我身上的负面情绪全都转化成了它的咒力，现在的我是完全纯净体，绝对不会主动攻击对方的。你看昨天五条悟把我打成那样我都没有反击，是不是很善良？」

    「……」这人是不是对善良有什么误解？

    千山代：「上次问你的问题，你几乎没有回答，现在可以说说吗？」

    野川季轻嘆，慢吞吞地小口吃着饭，「世界上每天都会因为人类的负面情绪而滋生出数以千计的咒灵。幸乃应该知道的吧，人是自私贪婪的物种，扭曲的爱、自私的诅咒、无穷无尽的欲望……社会上所有的不幸都是人类的慾念所造成,而我，想改变这个病态的世界。」

    「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知道一个实现愿望的求神方法，结果第二天真的有人找到我，问我能不能让他爸爸松口给他买限量版球鞋。」野川季的双眼望向天空遥远的尽头，深棕色的眼眸却没有将其映入其中，似乎只是蜻蜓点水一瞥。

    「这个欲望不算很大，可他竟然跟我说这是他唯一的心愿，拜託我一定要实现。」他先是轻笑出声，随后笑意越发止不住，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笑得讽刺且癫狂：「真是爱撒谎。人只有在死前才剩下唯一心愿啊，毕竟浑浊的大脑再也没有时间思考如何去掠夺了。」

    千山代静静地听他讲述，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了蜷，野川季这个人很偏激，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直接将其打晕送回高专，不过到现在他的咒灵都没有显身，大概率是个棘手的傢伙，也不知道到底藏到哪了，在它出现前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他们为什么会晕倒？」千山代问。

    「我弄晕的，」野川季无所谓道，「这些傢伙提出的请求虽然无聊到让我火大，但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自然会满足他们。哎，不过说起来不满足也不行啊，肯定会被骂的吧，在背地里说什么『野川季这个招摇撞骗博眼球的傢伙，和他的面相一样让人不爽！』我一被骂就会想哭呢。」

    「可我转头一想，过不了几天这几个人就又会腆着脸来请求我实现新的『唯一的心愿』，就觉得很糟糕。」

    「干脆让他们成为像我一样善良的人吧？我突发奇想到，只要让咒灵吸收他们身上的负面情绪和慾念，不就可以让他们变得纯净了么？幸乃你放心哦，我没有想要杀死他们，把他们弄晕只是方便咒灵吸收诅咒而已，嗯……估计明天他们就会醒来了。」

    「啊，吃饱了，」野川季站起身揉了揉肚子，走出阴影，站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幸乃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哦。」

    「祓除你身体里的咒灵算愿望吗？」千山代问。

    「嗳呀，不要这样嘛，好过分。」野川季说，「对了，既然现在幸乃在和我交往，那放学要一起去玩吗？」

    千山代：「不用了，我放学还要回家给我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做饭。」她要回高专向夜蛾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等待下一步指令。

    野川季：「跟我一起去的话，可以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实现「愿望」的哦。」

    千山代心头一动，正要回答，只听天台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五条悟顶着一头毛躁的捲毛，神色阴沉怨念，他的愤怒积攒到了极点，乌眸外圈晕着浅浅的苍蓝光芒，瞪视着千山代：「那种像大便一样的便当为什么要吃这么久？！千山代你的审美应该提高一下了吧？对着变态的脸也能吃得下去饭吗？！！」

    千山代：「……」

    野川季：「原来幸乃的真名叫千山代啊。」

    只要五条悟一出现就会状况百出，现在他们完全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得回去，绝对要回去跟夜蛾告他一笔！！

    五条悟气沖沖地迈步朝千山代走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着走，在路过野川季身边时刻意撞他的肩，然后停下来脚步。

    五条悟倏忽转身和野川季扭打在一起，准确来说是单方面揍了他一顿。

    「……」千山代将五条悟拉开，直接捏住他的衣领向下拽，使得他向前一个趔趄，也不顾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会令五条悟像是条大狗一样被娇小的主人拖着走。

    「小代！」五条悟拔高音量，语气散发淡淡的别扭：「松手松手松手！」他被千山代一路拽回教室走廊，终于得以挺直腰杆后，不爽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教室吗？」千山代开始质问，圆眼瞪大，脸上因为愠怒而浮现一层红晕，头顶几缕炸开的毛髮在光下悠悠摇晃，像引光的细线。

    「谁让小代午休都快结束了也没回来，我担心你这么弱小会被野川季欺负。」五条悟反驳，理直气壮道：「而且你只是让我留在教室吃便当而已，吃完了我当然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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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全吃完了？小林监督做的是两人份吧？！」虽然知道五条悟的狗屎德行，但千山代潜意识里还是给这位同期留有一丝期待的，或许他就是有那么一日想做人了呢？

    五条悟：「反正你也和「男朋友」吃过了，我全都吃掉有什么问题？！」

    「谁跟你说我要吃他的东西？这傢伙在饭里下毒你知不知道！！」千山代越说越气愤，五条悟只知道捣乱，所有事都是她一个人在做，和危险分子交涉完后连饭都没得吃。

    所以说这种人渣谁会想攻略他啊！

    「算了，反正你也说过不要和我一起做任务，今晚我就打电话让小林监督以后分开做便当。」

    说完千山代就一个人闷头下楼梯。

    后衣领被人勾住。

    「你去哪里？」五条悟的脸从她肩上探出来，他身上清爽的气息瞬间笼盖千山代，再近一点就会贴上她的脸。

    「关你什么事？」千山代没好气说。

    「说说嘛，说说嘛！」五条悟摇晃着她，自己也像根海草一样前后摆动。

    千山代磨牙：「拜你所赐，我现在要去售卖机买饭糰！」居然还有脸问她去哪里。

    「可是现在只剩下难吃的饭糰了吧，」五条悟咚的一下将脸靠在千山代头上，百无聊赖地发散思维：「话说为什么售卖机不卖甜品啊？绝对是鄙弃甜党，我要发动全世界的甜党游行示威，整改！整改！至少要有80%的售卖机专卖蛋糕点心才可以！」

    「要去你就去好了，别在这折磨我。」千山代肚子饿得已经无力吐槽。

    千山代肚子咕噜一声，打断了五条悟没完没了的碎碎念，他像是才知道千山代肚子饿了，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小代肚子饿为什么不早说？」他大喇喇地伸手揽住千山代前肩，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回教室。

    「我特地给小代留了一份，嘻嘻！」五条悟打开桌上的饭盒，饭盒里放有一道隔层，左边已经空了，右边还满满当当。

    白的白，绿的绿。

    饱满的米粒搭配青绿色的苦瓜，右边一小栏属于熟肉区域里的肉不翼而飞，塞满了清一色清苦的蔬菜。

    「……肉呢？」

    「啊，那个啊，我都吃完了。」

    「……」千山代察觉到心头紧绷的一根弦骤然断裂，她深吸一口气，「你这种人渣就应该立刻下地狱！！！！！」

    第26章

    26

    下午放了学，千山代叫住野川季，「野川，我和你一起走。」

    野川季怔了一下，旋即点头笑道：「好啊。」说着，视线有意无意扫过五条悟。

    「你要去哪里？」五条悟惊愕，「我也要一起去！」

    「不可以。」千山代一看见他这张脸就想起中午被迫吃苦瓜拌饭的情景，「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这个星期我都不要跟你说话了，给我好好反省！」

    见到千山代果断离去的背影，五条悟气得肺都要炸了：「随随便便找人谈恋爱的傢伙，你才要给我好好反省，老子一个月都不要跟你说话！！」

    -

    「丢下五条悟一个人没有问题吗？」路上，野川季好奇地问。

    千山代：「他知道要做什么。倒是你，打算去干什么？」

    野川季抿着唇沉吟，灵光一现，兴致勃勃提议：「去游乐园约会怎么样？」

    买完票进场，工作人员给两人发了卡通发箍，野川季一脸欢悦地将其戴在头上，并且不由分说地拿走千山代手里的粉色发箍给她戴上。

    「你好可爱啊千山。」野川季满足地欣赏，「小小一个，真是让人有保护欲。」

    千山代找到一个光洁的柱子照了照，毛茸茸的猫咪耳朵发箍戴在她头上确实很可爱，她自己也蛮喜欢的，于是就没有摘。「谢谢，不过我能自己保护自己。」

    「两者并不冲突。」野川季突然产生想摸摸千山代脑袋的冲动，他轻笑一声转移话题：「走吧，我想去玩旋转木马。」

    陪着野川季玩了七八个游乐项目，他仍然精力充沛地四处瞎逛，手里又是棉花糖又是爆米花，头上除了发箍还多了几个花里胡哨的发卡。

    千山代的手上已经绑着三个气球了，全是野川季夸赞可爱后自顾自买下来让她拿着的，从这一点上看他的任性程度跟五条悟有得一比。

    直到将园里除了刺激惊悚项目之外的项目都玩了一遍后，野川季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来休息。他举起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而后像只餍足的猫一样发出喟嘆，「谢谢你千山，今天我过得很开心。」

    千山代已经累得不成人样了，她将缠绕在手上的气球绳子扯开绑到椅子扶手上，在她侧身动作间，一旁的野川季忽然说：「千山你知道吗，游乐园里的诅咒气息其实也很强。」

    千山代勐然回头，眼神警惕地注视着他。

    「放松放松。」野川季摆手示意她不用这么紧张，「你看那边，」他指了指穿着玩偶服派发了一天传单的工作人员，那人此时独自坐在长椅上，脱下头套伸长腿，一脸麻木地边喝水边望天。

    「他现在心里想的一定是：『这些烦人的小王八蛋，跟他们的家长一样白痴。整天除了哭就是闹，一天下来要被他们撞倒七八次，家长居然还在笑着旁观。这种单细胞脑子装了粪的家长生出来的小孩也是个小粪球，世界上所有的游乐园都应该爆炸！』之类的话。」

 第47页

    「还有那边，」野川季接着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游戏机旁边围观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玩打地鼠，小脸上羡慕与失落交织。

    「是一个被父母爽约的孩子哦。因为不甘心约定好的事情被大人不负责地拒绝，所以一个人偷偷跑进园里，可是身上没有带钱，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孩子在家长的陪同下快乐地玩耍。」

    「明明已经答应过我今天陪我来游乐场，怎么可以用『实在抽不开身』的藉口推脱掉，做不到的话一开始就不要答应啊。如果他们是我的父母就好了。」野川季盯着小男孩的背影，一字一顿缓声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你能看穿其他人的想法？」千山代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是他的术式？不对，他此时身上并没有咒力波动。看来是胡编乱造的。

    千山代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见野川季站起身朝落单的小男孩走去，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蔼的笑容：「小朋友，要向我许愿吗？哥哥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

    「你是谁？我……我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小男孩涨红着脸。

    「怎么会没有呢？」野川季歪了歪头，放在男孩肩上的手收紧，另一只手指着已经从游戏机那儿离开的一家子：「你其实很想成为他们的儿子吧，比起现在根本不顾你心情的父母，他们对你来说才是优秀的家长。」

    暮色四合，树叶发出轻轻的晃动声，橙黄色的夕阳笼罩着园内的游乐设备与地面，天地万物在这一刻同步成相同频率的唿吸状态，被人为调整的统一让世界一下子陷入深深的违和。

    叶片以一种扭曲的状态脱离枝干，落日的光有一线落在野川季左眼，闪射出诡异疯狂的光芒。

    「只要把那边那个碍事的小孩杀掉，你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孩子了。」野川季语调开始放缓，以一种蛊惑人心的语气引诱道：「来吧，向我许愿吧，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到时候有父母陪伴的人就是你了……」

    「我……」小男孩瞳仁失去光泽，木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一个被操控的人偶，「我想要他们成为我的父母，把她杀掉。」他僵硬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站在两个成年人中间的小女孩。

    「如你所愿。」

    小男孩的头顶流窜出一道淡黑色流光，野川季伸手抓住，将其塞进他的左眼，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眸闪着不自然的深黑幽光，身上的咒力澎湃迸发——

    「锵！」从千山代手中飞出的「黑刺」挡下野川季企图对小女孩发起的攻击。

    被惊扰的一家人转过身，看到几步外的一位长相可爱的女生死死攥住同行的男生，她一双圆眼凛凛地凝视着野川季，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我只是在实现他的愿望，千山要阻止我吗？」野川季勾起唇角，笑眯眯地将视线从手上移到那一家人身上，「嗨～」他同他们打了声招唿，随即对千山代说：「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成年人还摸不着头脑，只有夹在他们中间的小小女孩扬起笑脸阳光地回应他：「嗨！」

    他们对行将逼近的危险一无所知，只有千山代能够看到，在小女孩站立的地方，有一只咒灵从地面冒出，苍白的双手攥住女孩细小的脚踝，正在借力从地底爬出来。

    那是一只有着女性特徵的咒灵，她穿着一身红黑交织的和服，模样有70%像人类，但肤色青黑，身形颀长，属于左眼的位置烂成一个黑魆魆的洞，里头有粘液不停流下，并且她的嘴裂得奇大，长着一副阴森可怖模样。

    眨眼间，它就已经爬上女孩的弱小的肩膀，只要一张嘴就能咬下她的头颅。

    「！」这就是野川季体内的咒灵！千山代脸色一白，连忙松开拦着野川季的手，一边操纵「黑刺」一边朝小女孩奔去。

    野川季这个疯子！居然明目张胆地在普通人面前施展术式，而且还是在对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下手！

    「我不是说已经来不及了吗？」野川季不满地嘟囔，闪身挡到千山代面前，「即使是我的女朋友也不可以阻止我替别人实现心愿。」

    「你这是什么鬼话？！就算是想要替别人实现心愿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吧？！」千山代身体紧绷，在「黑刺」飞回的一瞬间握住刀柄输入咒力，她现下被野川季拖住，只能寄希望于咒具了。

    刀身充盈着属于千山代的咒力，「黑刺」低鸣一声，划破空气迅勐地朝咒灵袭去——

    「黑刺」的刀尖抵着咒灵的额头，似乎是受到阻力一般停滞不前，片刻后，黑刺直接从咒灵的身体中穿过，犹如一道风拂过人体，没有带去一丝一毫的伤害。

    「？！」千山代心脏漏跳一拍，怎么回事？「黑刺」为什么视那只咒灵于无物？！

    千山代抬脚狠狠砸向野川季腰间，三两下以体术制服他后，果断转身再次唤回黑刺，并持着咒具直冲沖射向咒灵。

    那一家人只看到千山代手里拿着刀具像疯子一样跑过来，爸爸赶紧将妈妈与小孩护住，他扬声喝止：「你要干什么？！」

    咒灵就浮在他们中间，独眼耀武扬威地扫了千山代一眼，发出愉悦的低笑，「小女孩，你可阻止不了我。」它开口说道。

    咒灵的声音也似女性一般柔和悦耳，但却给人一种空灵虚无的感觉，「我与野川季都不想伤害你，可否也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第48页

    「你们才是给我看清楚！」千山代愤怒道，「这个小女孩是无辜的，既然说要替人实现愿望，为什么不问问她想不想就这样死去？不是说自己是善良的吗，这算哪门子善良？！你这个王八蛋！」后两句话是对野川季说的。

    「正是因为我是纯粹的善良，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做出选择啊。」野川季轻嘆一声，「我不忍心小孩子因为自己那不称职的父母的原因郁郁寡欢，现在所做之事只是想让他开心一点罢了。」

    「至于你说的这位小女孩，哎呀，会引起其他人嫉妒，本来就是她自身的原因嘛，如此说来她应该被视作邪恶之物，所以只能通过消亡来洗清身上的罪恶。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她本身和我一样是纯粹善良体，那她就应该做好了为他人奉献自己的准备。」

    「她死得其所。」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千山代咬牙，野川季这个该死的混蛋，她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必愤怒，这并不是你的错。」咒灵悠悠开口，它的手箍紧小女孩的脖子。已经察觉到难受的小女孩开始呜呜哭了起来，「妈妈，妈妈，我不舒服！」

    普通人看不到咒灵的存在，只以为千山代想要伤害自家小孩，于是紧紧将其保护起来，反倒给了咒灵可乘之机，如果千山代强行发起攻击，咒力一定会波及到两个大人。

    估摸着时间，五条悟在医院那边的调查应该已经结束了，千山代大叫一声：「五条悟！还不快点出来！」

    「看来没有我在，小代一个人到外面只会惹事。」一道自信张扬的声音应声响起，少年沉悦的嗓音轻松闲适，平日里听起来欠揍的语气这会儿反倒令千山代深深松了一口气。

    千山代肩上落下重量。五条悟摘下墨镜，单手结印，声音从她头顶发出：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第27章

    27

    在五条悟施展0.05s领域后，在场的人除了他和千山代，脑子里全都被迫接受四十多天的信息，处在领域范围内的普通人全都昏迷，而野川季和他的咒灵还怔在原地。

    但这短暂的一瞬已经足够让五条悟砍下咒灵的头颅，甚至还有空闲将晕倒的一家子搬离战场。

    「不愧是五条家的六眼，实力真是恐怖得让我吓了一跳。」过了一分钟，野川季终于消化脑内过载的信息，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看到自己的咒灵被五条悟砍掉脑袋后，唉声嘆气道：「实在是太犯规了，对我们这种弱小的人根本没必要展开领域嘛，话说有咒术法庭这种东西吗？如果有的话我绝对要去告你。」

    「你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一个啦。」五条悟单手插口袋，下巴微低，墨镜下滑时露出倨傲的蓝眼，「到时候我当法官，你有什么要告的？」

    野川季举手：「我可以告法官吗？」

    五条悟：「当然不行啦！」

    野川季：「那我没什么好告的了。」

    五条悟先是对他打了个响指说「好的，本法官知道了。」然后转向千山代，拖着调子催促道：「那么请千山警官带这位犯人去执行死刑吧，是的，我们选择绞刑。」

    ……真是个笨蛋。

    「野川季，跟我们走一趟吧。」千山代说，现在他的咒灵被五条悟解决，他本人也就没什么威胁了，将他带回高专交由上面审理是最好的选择。

    「我可以跟千山走，但我很害怕那边那位黑心法官，可以请他离开吗？「野川季掀开刘海，用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可怜巴巴地望向千山代。

    「现在不是你提出请求的时候。」千山代拒绝。

    「好吧，」野川季已经走到咒灵的旁边，蹲下身抱起咒灵与躯体分离的脑袋，「这是我的咒灵付丧神，据说本体是平安时代某位术师头上的髮带。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只是几毫升的液体，嗯，是用她的心脏榨成的。她进入我的体内后侵蚀了我的左眼，」野川季抚摸着付丧神左眼的黑洞，「将我的眼睛换成了她的眼睛，至此我们有了视觉共享。」

    「其实不止是这样，我和她的唿吸、心跳、思想以及生命都成了共享物。」野川季将付丧神的头重新安回她的脖子上，「所以只要有一方还存活，另一方无论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死。」

    野川季的左眼疯狂溢出黑雾，这一团黑雾缠绕着付丧神脖子横断处，在将脑袋与躯体重新连上的一瞬间，「活」过来的付丧神勐然睁开眼，「季，辛苦你了。」它躺在野川季怀里虚弱道。

    野川季贴心地摸上付丧神的脸，「我没关系。」

    五条悟瞬间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好噁心啊小代你看他们！」五条悟掐着脖颈干呕，呕到一半想起什么，一拍脑袋佯装惊讶：「对了，野川季不是你的男友吗？他居然摸别的女人，你快点去杀了他们两个吧！」

    这时候还要揶揄她！有点眼力见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可以吗？！咒灵活过来了啊！！！

    「抱歉两位，有些事情的发生需要我来见证，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死。」野川季站起身，他的目光看向千山代：「千山，我刚才的话是认真的，等到你真的需要的时候，我可以跟你走。」

    「你说谁会需要你？变态发什么神经？！」五条悟破口大骂，「还有你现在是想带怀里的丑八怪走吗？女朋友还在这里，你居然在她面前抱另一个女人，快点给小代道歉！」每个字都在为千山代着想，可连在一起从他嘴里吐出来就只剩煽风点火和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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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给我闭嘴，白痴！」千山代忍无可忍捂住五条悟的嘴，她抬眼看向野川季：「你难道认为我和五条悟会放任你离开这里？」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淡然，比起她，激情开麦的五条悟反倒更像野川季的女友。

    野川季意味不明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当然。如果你们非要跟来的话，死的可不是我哦。」他怀里的咒灵逐渐虚化化作星点，笼罩在他身上，野川季的身影开始消失，「真期待明天的到来，二位，明天见。」

    千山代正要抓起黑刺朝野川季投掷，却被五条悟攥住手腕，他用眼神示意千山代将手从他嘴上移开，嘴巴得到自由后，他对千山代说：「没有用的小代，现在杀不死他。」

    「为什么？」千山代放松手臂，瞥了一眼刚才野川季站着的发现，他已经完全不见了。

    「我刚才去医院转了一圈，那五名学生已经有了要醒来的迹象，而且我发现他们身上和野川季存在某种联繫，」五条悟说，「他们似乎和野川季共感了。」

    「什么意思？」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纯净善良的人类，任何人身上都会因为负面情绪产生或多或少的诅咒，不甘心、嫉妒、憎恶……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在人类获得思想后支撑其活下去的动力之一，人类没有办法摆脱这些情绪活着。」五条悟叙事语气平静，像是早就洞悉一切且接受现实，但他眼里还是有一丝不爽一闪而过。

    「野川季强行剥离学生身上的负面情绪，将导致其因为情绪缺陷而丧失保护自身的意识，从而被社会扼杀。为了维繫他们『正常人』的身份，野川季诅咒了他们。」

    「他们与野川季签订契约，成了他的替死鬼。」

    *

    「…你是说如果我们杀了野川季，死的会是五名学生？」勐烈的风将千山代的刘海一股脑往后吹，她眯缝着眼，问坐在旁边的五条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坐在过山车上雀跃地挥动手臂，「现在是玩乐时间，小代可以不要这么扫兴吗？」

    过山车沿着坡道缓慢攀爬，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在升至最高点时停顿几秒，「啊呀，东京的风景果然很不错，我们在网上散布有人要把东京炸了的谣言吧？」五条悟扭头对千山代说。

    会坐牢的b……话还没说完，视线骤降——

    风在耳边唿啸，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而漏了几拍，在失重与超重状态切换，唿吸变得急促且艰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欢快的笑声响彻云霄，这傢伙还拿出偷偷藏在怀里的手机，举起手臂对着自己和千山代：「耶～」

    下车时千山代只觉得手软腿软，她几乎手脚并用地爬向休息处，「不要，我不要再玩了…！」

    「为什么？！」五条悟绝不允许，他抓住千山代不管不顾地将她带往大摆锤的方向。「小代刚才一直在陪野川变态玩，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你男朋友就要这样区别对待吗？！你实在是太恶劣了，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

    千山代抱住电线桿，无论五条悟怎么掰扯都不松手：「我绝对不要玩那个玩意！你要不把我杀了吧。」

    「小代想死可没这么容易。」五条悟干脆利落地将千山代扛到肩上，一条手臂箍着她腘窝，他一脸轻松，嘴里哼着小曲儿，步履稳健地往前走。

    「五条悟，你这个王八蛋！」千山代不安分地晃动，对五条悟一阵拳打脚踢，结果又被五条悟抓住一只手，最后只能跟一根视死如归的面条挂在他身上。

    「大叔，我要两张票。」

    听到五条悟对售票处的人这么说，千山代顿时鼓起脸，气沖沖地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撞了五条悟一下，不痛不痒，五条悟根本不停。

    「五条悟！我要杀了你！我要诅咒你！我要往你脸上扔大便！你这个该死的——」一阵天旋地转，千山代被五条悟放下，屁股坐在一个凉凉硬硬的座位上。

    五条悟长腿一跨，坐到千山代对面的位置，由于位置窄小，牛高马大的他只能束手束脚地坐在位置上。一听千山代骂自己，本来就不爽的五条少爷气得牙齿咯咯响，他捏住千山代的脸，像对待面团一样往外扯：「谁教你这么骂人的？！」

    千山代朝他呲牙，这才发现自己和五条悟坐在旋转咖啡杯里，音乐一响，卡通杯子随着悠扬轻快的儿歌转动。

    察觉到千山代异样的目光，五条悟哼了一声坐回去，手肘搭在腿上，支着脸偏头不看她。

    苍蓝色的眸子映着游乐设备发出的彩色光芒，他正在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妥协而不爽，眉头微蹙，唇角也扯着下撇，他目光游移，正打算不着痕迹落到千山代身上时，却发现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交汇，千山代乌润的眼眸安静且含着探究，就那么直勾勾地朝他看来，在与他对视时眼睛眨了一下。

    「？！」五条悟唿吸急促，耳朵也隐隐发热，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当即炸毛，兇巴巴地说：「看什么看？！」

    千山代若有所思：「我发现你这傢伙……」

    「闭嘴！」五条悟恼羞成怒地伸手封住千山代的嘴，五指将她的脸挤到一起，随后手掌下移托着她下巴，让她被挤成的金鱼嘴露出来。

    千山代呆呆的神情让五条悟像扳回一局似的，他这才眉目舒展，张牙舞爪道：「小代就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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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28

    第二天去到学校，昏迷的学生已经醒来上学了。

    不过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更加诡异。

    先说那位叫山口斗的不良体育生，据说之前是一位霸凌者，仗着体格强健时常欺凌同学并向其索要小费，训练也是老师一走就偷懒，扬言谁敢打小报告就揍死谁。

    然而这次来到学校后，山口斗一反常态，不仅积极投入训练，还主动帮助他人，虽然一开始吓了其他人一大跳，但山口斗依靠一颗真心，最终令一众折服。

    这次晕倒的学生中有一位叫西宫平春的一年级生，长相是懦弱胆怯的少年，然而性格歹毒偏执，有一本专门用来咒骂同学的日记本，上学期因为日记本被同班同学发现后开始被众人排挤。

    现如今的西宫平春开始主动向同学示好，在他人咒骂他时报以和煦宽慰一笑，也是依靠一颗真心，使大家逐渐淡忘他曾经的行径，敞开心扉接纳他。

    经了解，其他三名学生晕倒前性格也都有点毛病，但在他们重新返校后，老师和学生发现他们的眼睛变得非常清澈，说话声音温暖平和，举止也不卑不亢。

    更重要的是，十分热心肠。

    「西宫同学，我来帮你拧瓶盖。」和两人同班的一个叫原云井的男生凑到千山代桌前，自告奋勇地拿走她的水瓶，拧开瓶盖后脸颊红扑扑地将水瓶还给她。

    他也是向野川季许愿后被提取负面情绪的学生之一，曾是班上性格恶劣的好战分子，小到偷女生发卡，大到说谎话怂恿别人打架，谁要被他看不顺眼，他就会千方百计地找人麻烦。

    晕倒半个月，醒来已是纯净人。原云井完全抛弃了以前「只顾自己享乐」的初衷，开始想方设法地让大家感受到他经过洗礼后变得赤诚的真心。

    「西宫，我来帮你开饭盒～」

    「西宫，我来帮你擦黑板～」

    「西宫，我来给你……」原云井手里拿着一桶捲纸，脸蛋红扑扑，话还没说完就被厕所里一声气吞山河的「滚！」给吓退了。

    「野川季把他们全都变成像他一样的神经病了。」千山代坐在位置上对五条悟说。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五条悟伸手拿起旁边的人辛苦剥开的瓜子吃了起来。

    千山代恼怒：「你要真这么认为就让他走开啊！！」

    站在一旁的原云井任劳任怨地替五条悟剥瓜子，听到千山代的话后，天真地笑着说：「没关系西宫，我是自愿的。」

    「他还不赖吧？」野川季突然出现，负手歪着脸看向千山代和五条悟。「如果全人类都变得像原云井这样，社会将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人都能友好共处，届时暴力将荡然无存，咒灵也就不復存在。这正是我想创造的世界。」

    「喔～」五条悟哌唧哌唧地拍手附和。

    「你会不会太天真了？」千山代说，「世界有六十多亿人，你打算用同样的手段同化他们吗？且不说人口规模巨大，单凭你，连术师和现存咒灵都无法全部解决吧？」

    「我并不打算将所有人都同化，」野川季看了眼原云井递来的瓜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地球上的人数太多了，在我看来，降至目前的1/4才能营造最佳的生存状态。」

    「嗯…所以我打算将其他3/4的人类消灭掉。西宫集，和我一起吧？你其实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对吧？」

    「不对，我可不是变态。」五条悟一口气吃了太多瓜子，被呛到后又是干呕又是扣嗓子，接过原云井递来的水后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下。

    千山代在原云井面前面不改色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解决你仅仅是因为你用五名学生的命作要挟，如果你当真想消灭世界3/4的人类，二者孰轻孰重我们还是分得清的，你不会有行动机会。」

    「哦？已经知道他们跟我之间的联繫了吗？」话虽这么说，但野川季并不显惊讶，「五条人命也是命哎，居然轻轻松松地说出这种话，幸乃你的性格和长相一点也不符。」

    长相、长相、长相！又是长相！「我的长相怎么样？是可爱到男人看了就想强吻的程度吗？整天用一副可惜的口吻说教，就好像我再温驯一点就有不知检点的男人来追求我一样。」

    「我当初会请求你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看在你这张脸蛋上，但是现在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千山代指着野川季的鼻子大骂，「明明在这里你才是那个肆意妄为的人，还装作救世主的模样提什么『净化净化』的，我现在就要揍你一顿。」

    言罢，立即对着野川季的脸来了一拳。

    「嘶——」

    「啊！」

    野川季和原云井同时发出被痛击后的惊唿声，一道血迹从原云井鼻子里流下，他皱着眉头大唿：「好痛！」

    野川季用手背擦了擦鼻血，这点小伤口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流了几滴血就癒合了。他好心地递给原云井一张手帕，砸吧嘴回味了一下：「唔，这样的幸乃反倒更有意思。」

    原云井边擦鼻血边问：「话说从刚才开始你们就在说些什么啊？什么术师咒灵的，在我昏迷的这两个多星期里又出现什么新风潮了吗？」

    「嗯，我们刚才讨论的是时下最流行的一部电视剧里的剧情。」野川季微笑道。

    「……」千山代看着原云井欲言又止，「你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流鼻血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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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个啊，我大概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原云井将手帕握在手里，「因为之前不懂事的我请求野川同学替我实现了一个愿望，作为交换我会替他分担一些微不足道的疼痛。」

    「哪怕让我替野川同学去死也无所谓，毕竟当时的愿望确实太可恶了，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那时的我会生出想要伤害别人的念头。不过这全是我的问题，与善良的野川同学无关。」

    千山代眉心狂跳：「他替你实现了什么愿望？」

    「当时班上的村上一直在夸耀自己有多受女生欢迎，我对他的行为感到火大，但他身边总是有很多人，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原云井痛苦地抱住脑袋，「我便请求野川同学让村上再也不能来学校。「他说着说着开始崩溃大哭：「我想不通为什么当初的我会存在这种想法，村上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却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搞得现在大家已经忘了村上这号人。」

    在场几人陷入沉默，只有原云井低低的抽噎声断断续续传来。

    「像我这样的人果然还是去死比较好！」原云井呜咽一声冲出教室，走前不忘把已经剥好的瓜子放进小碗里。

    「……你把村上杀了？」千山代神情凝重地盯着野川季。

    野川季：「噫？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单纯让他不来学校而已呀。」

    「他妈的你们这帮傻逼在干什么？！干他！干他丫的！」

    网吧里，野川季指了指其中一个一手捧泡面，一手疯狂点滑鼠，同时双眼猩红对着计算机屏幕怒吼的男生：「村上在这里玩得很开心哦。」

    「野川，你来啦。」对着计算机破口大骂的村上见到恩人，当即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朝他鞠了个躬，「谢谢你啊野川，让我找到了自己这辈子最爱做的事。」

    「不用工作就能有钱不停地玩计算机和吃零食，这一切全都是托你的福，我真的很感激你，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小代，他好幸福哦，我也想这样。」五条悟竖起手背抵在嘴角旁跟千山代耳语。

    「你可以像野川变态包养村上一样包养我吗？」

    「……」这话从五条悟嘴里说出来就像亿万富翁问乞丐要钱一样。

    千山代：「可以说点过脑子的话吗？」

    「怎么样，看过之后放心了吗？千山居然怀疑我会杀人，」野川季不满地说，「明明说了很多遍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了吧！」

    「说得好像在游乐园对一个小女孩动手的人不是你一样。」千山代语气泛冷，「所以之后你也要像对原云井他们那样对待村上吗？先实现他的愿望，然后提取他的负面情绪让他成为你的宠物？」

    「怎么会是我的宠物呢？他们可都是有血有肉的自由个体呀。」野川季自动忽略千山代前一句话，露出不被理解的伤心表情，「不让村上去学校是原云井的愿望，我可没答应实现村上的愿望哦。毕竟现在的他怎么看都无药可救了嘛。」

    刚才一脸谄媚的村上又坐了回去开始跟队友互喷，苍白枯瘦的脸被屏幕的萤光照得像鬼一样，不时挥臂暴起，如同行将就木的人迴光返照。

    千山代：「村上就是被你归为3/4的那一类人吧？」

    野川季：「呀！好聪明！」

    「人类社会就像一个粗糙破烂的加工厂，负责这所加工厂的厂主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统一产质量量，却还要不顾后果地制造一大堆垃圾以次充好，导致原本美好的环境被这些残次品搅得一团糟。」

    「要我说他们就不应该出生，哪怕出生了也该马上死掉。」野川季眼神冷漠地盯着村上，「但既然问题已经发生了，有能力的人只好开始寻找应对的对策了。」

    「怜爱世人的我决定给这些残次品一次机会，哪怕是残暴的人、懦弱的人、贪婪的人都应该获得被解救的机会。」

    「有的人体内的邪恶占据身体1/2，有的则是1/3或更少，将邪恶部分提取后就会变成纯净体。而有些人因为意志不坚，无法抵御邪恶肆意生长，现如今完全变成了低贱的邪恶体。」

    「只要我现在暂停资助村上同学上网的网费，你信不信，找不到冤大头的他会立马上街抢劫行人？」

    第29章

    29

    傍晚公园里，五条悟坐在跷跷板一端，嘴里含着个棒棒糖，舌头将其抵到牙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夕阳漫天，余晖洒了他一身。

    「付丧神原本是一类弱小的咒灵，它的术式「提取诅咒」需要对目标持续性地施展才能奏效，鸡肋的能力令付丧神虽然有术式却一直被归为四级咒灵。」

    「平安时代开启后，日本迎来咒术兴盛期，各方势力冲突不断，连天的战火使得死伤无数、尸横遍野。游荡在战场上的付丧神藉机吸收刚死不久的尸体残存的诅咒，如果遇上还剩下一口气的，吸收完对方的诅咒后就能令其枯木逢春，成为受付丧神驱使的部下。」

    「鼎盛时期的付丧神实力突破特级咒灵，给当时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带去不小的麻烦，但在与宿傩终极之战中因轻敌被宿傩击败，恶趣味的宿傩将付丧神的心脏撕碎成几份，有的拿来下酒，有的埋在地里，有的扔到粪坑里。」

    千山代好奇问：「两面宿傩还活着吗？」

    五条悟耸了耸肩：「早就死掉了。」

    「一般来说咒物进入受肉.体后会直接抢夺身体主权，至多和受肉.体共享一具身体，但付丧神却能够脱离受肉.体以咒灵的形态出现，大概是因为付丧神是由物体化成鬼怪，之后才成为咒灵的原因。」五条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体向后拉伸，双眸得意地看着被他顶在高空下不来的千山代。

 第52页

    千山代双手牢牢抓着扶手，垂眸不悦地瞪了五条悟一眼，一边暗自使劲将翘板往下压一边不动声色地说：「也不知道野川季背后的那个诅咒师是怎么得到付丧神心脏的。」

    顿了顿，继续问：「那学生们会晕倒又是怎么一回事？」

    「和野川季的术式有关，」五条悟说，「他的术式应该是叫……「等量交换」吧。通过实现他人慾念，使对方陷于昏迷。『等量』的定义由野川季来决定，只要他坚信某样东西是对方所需，即可达成交换条件。比方说他认定你需要一根头髮，那么他只需要拔下自己的头髮就可以施展术式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术式有个非常大的缺陷，那就是他进行的『臆造对方心愿』有违对方真实心愿，所达成的『等量交换』只能使之昏迷极短暂的时间，对小代来说，大概是一秒。」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千山代话刚想说出口，忽然想到如果战斗中野川季是在近身后对她使用「等量交换」，那么即使是一秒也能让她丧命。而且根据五名学生昏迷的时间推测，「野川季所提供的东西越接近对方真实心愿，致使昏迷的时间就越长？」

    五条悟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野川季的术式完成了付丧神使用术式的前提条件。」千山代沉思后开口。不仅能得到付丧神的心脏，而且还能找到与其术式适配的人，野川季背后的诅咒师绝对不简单。

    千山代忽然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这时，几个小孩跑过来说想玩跷跷板，五条悟像驱赶猫猫狗狗一样挥手拒绝：「不行，是我先来的。」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孩站出来，用那张圆圆润润的可爱脸蛋做出一个可怜可爱的表情，糯声糯气请求：「哥哥，可以让我们玩一下吗？」

    「哥哥～可以～让我们玩一下吗～？」五条悟学着小孩祈求的动作，嘟着嘴故作扭捏地模仿他的语气，而后露出兇巴巴的表情：「不是说了吗？当然不行啊！」说完，贱嗖嗖地在他们面前玩起跷跷板。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五条悟雀跃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玩哦！」

    「哇啊——」小孩们哭着跑开。

    「……你怎么连小孩都要欺负。」千山代身手敏捷地从跷跷板上跳下来，引来五条悟不满惊唿：「哎——」

    「再玩一会儿嘛。」

    「你肚子不饿吗？」千山代说，「那我自己去吃全世界最好吃的——」

    五条悟接话：「——的黄油土豆饼！」

    落日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原本发誓自己只吃黄油土豆饼就好的五条悟一到街上就开始四处乱窜，不多时双手拿满了甜食和高热量食品。见怪不怪的千山代也只能由着他去，结果只是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一会儿，这个高个白毛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真是……」千山代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刚要给五条悟打电话，抬头就看见他蹲在一个小摊，买来的食品都被他放在旁边，而五条悟本人，此时正一脸严肃地和一个路人大叔进行捞金鱼对决。

    不着调到了极点！千山代走过去，「咚！」给五条悟的脑袋来了一锤子，五条悟嗷的一声，手里的纸网破了个洞，网中的金鱼顺着洞扑通跳回水池里。

    五条悟一脸不爽地朝千山代呲牙：「都怪你，赔我100円！」

    「你到底还想不想吃黄油土豆饼？」千山代单手叉腰，居高地盯着五条悟，原本是她的身影笼罩着蹲下的五条悟，但他一站起身，就将千山代视线所及的风景挡得严严实实的。

    五条悟站在千山代面前就像是一堵墙，他右手支左手，左手抵下巴，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千山代，透过墨镜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脸，先是眉头越皱越深，随后嘴角也越撇越下，「小代，我果然还是想……」

    他突然兴奋地「哈~！」了一声，捏住千山代的脸颊往外扯，在她反应过来前上上下下蹂.躏一番，「果然还是想再这么干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贩完剑，在千山代暴怒前撒开丫子就跑。

    「五！条！悟！」千山代差点气厥过去，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千山代一路追着五条悟逃窜的身影，入夜后的新宿区人潮汹涌，到了东口后千山代再次失去五条悟的踪迹，她这次完全不打算联繫他，反正迟早会碰面，她到时一定要踢烂他的屁股。

    「之后也请多多支持我哦~」

    「美丽的小姐，不知是否有荣幸与您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

    千山代站在歌舞伎町一番街街口，里头霓虹灯闪烁，音乐喧天，牛郎们在街上送往迎来，现场气氛好不快活。「多么可爱优雅的妹妹——」有一个牛郎突然惊唿一声朝千山代走近，然后径直绕过她，拦住她身后的一位女士，「是一个人来这里逛街吗？不如让在下陪同您吧？」

    千山代眯了眯眼，真是不长眼的傢伙！就不能让她享受至少一次被人谄媚地恭维吗？！果然不管哪个世界的牛郎都让人火大。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女性的惊艷声：「呀~！你好帅啊！可以合影吗？」

    「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钱。」回答她的男声低沉磁性，懒洋洋的语调里夹杂着游刃有余，「三万一张。」

    「？？？？」什么？几万？！这个男人绝对疯掉了，哪怕是明星也不可以这样胡乱定价吧。千山代朝声源看去，一个嘴角有一道疤、穿着黑色体恤的男人搂着女人的肩，伸长手臂高举着手机拍了一张照后将手机还给女人。

 第53页

    居然还答应了……？

    「是现结还是转帐？」男人问，得到回答后给女人递去一张名片：「银行卡号在背面，前面是手机号，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繫我。」他沉而带笑的声音里满是勾引和调情。

    女人走后，这个男人继续在街上给女性发名片。

    千山代无声地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好一阵，面部轮廓清晰锋利，眉眼深邃张狂，派发名片时嘴角勾成蛊惑人的弧度。视线下移，千山代的目光在他身体上停留的时间更长，他长得牛高马大，手臂和肩上健硕的肌肉将黑衣挤成紧身，比夏油杰的身材都要好上一些，且多了几分成年男性的魅力，在牛郎中帅得独树一帜。

    虽然他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海王渣男的感觉，但身上所散发的性感男性荷尔蒙气息仍深深让人痴迷。

    「喂，给我一张，」千山代走到这个男人面前，主动问他要了张名片，「你是怎么收费的？」

    禅院甚尔看着她，一声轻佻的「嘶——」从他嘴里冒出，他似乎想问点什么，不过又觉得答案如何对他而言无关紧要，毕竟他可没什么道德，所以即使是未成年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他勾了勾唇：「五十万一天，需要床上服务再加五十万，接吻另算。」

    千山代震惊：「你都跟多少个女人上过床了，居然还敢收这么贵？」

    禅院甚尔坦然：「因为我的服务很好。」

    千山代思量着他到底是否值这个价，不过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啊，对了！她买的乙女游戏里就有这个人！虽然是q版形象，但这一头黑髮加上标志性的嘴角伤疤，绝对是同一个人没错！虽然她没有看过他的设定，但既然游戏背景是咒术世界，那么绝不可能让一个普通牛郎作为攻略对象。

    千山代：「如果包下你的话，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禅院甚尔抱臂凝视着她，他咧开嘴，语气漫不经心：「怎么，想让我帮你写作业吗？」

    神经病啊！谁会花大价钱包养一个牛郎替自己写作业的？！

    「我会找上你，当然是抱着和其他女人同样的目的。」千山代冷静道。

    「哦？」禅院甚尔轻佻地挑了挑眉，他将千山代上上下下扫视一番，「我是无所谓，只是担心——」他弯下腰凑近千山代，捏着她的下巴稍稍抬起，慢条斯理地对着她的嘴说：「你的身板扛不住。」

    「没关系，」千山代皮笑肉不笑，「什么都能做的话，自己玩给我看也可以吧？」笑话，这副身体虽然17岁，但灵魂可是个24岁的成年女性，她什么都懂点的。

    禅院甚尔喉咙深处发出语调上扬的「嗯？」声，怀疑地再次打量她，「你玩这么大的吗？」他眼底忽然浮现一抹兴趣，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说：「也不是不行，老实说，这样——」更有意思。

    「千山代，你在干什么？！！！！」身后有人由远及近扯破喉咙叫道。

    第30章

    30

    时间回退到半小时前。

    和千山代快乐地玩着「我逃你追」的五条悟忽然察觉到新宿东区的歌舞伎町里有一股浓烈的诅咒蔓延，他神色一凛，分辨出这是野川季身上咒灵的气息。

    几个闪身来到诅咒最浓的一条小巷里，双手插兜的五条悟站在巷口睥睨地看着里头的人。

    「没看错的话，你现在是在出轨吗？」五条悟语气散漫地问。

    「咦？当然不是啦，我只是好心扶一下这位姐姐。」野川季怀里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性，说这话时只是偏头看了五条悟一眼。

    借着闪烁的霓虹灯光仔细端详，他怀里的女人双眼紧闭，浑身无力地依靠着野川季，而她的背上，趴着一个穿着红黑色和服的人形咒灵，正一脸陶醉地提取女人身上的诅咒。

    「既然是咒灵就不要长得这么像人啊，你们现在的姿势好噁心。」五条悟说，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冲进巷子里，路过野川季身边时，抬起手以掌覆盖付丧神的脸，借力一把将其撂倒。

    「我说，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五条悟扭身，指尖拉下墨镜，露出夺目疯狂的苍蓝眼眸，他不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战斗后的愉悦，但对手实在弱不禁风，仅仅打了一巴掌就吓得缩回宿主体内，着实让人遗憾。

    「唉呀，同学一场，有话好好说嘛。」野川季揉了揉左眼，像是在安抚体内的咒灵，「我明明没有干什么坏事呀，为什么你对我的攻击性这么强呢？」

    「让我想想，是因为我有女朋友吗？」

    「哈？！」五条悟看他像是在看傻子，「你有女朋友关我屁事？？」

    「好吧，每次我和千山在一起你总会出来捣乱，我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野川季耸了耸肩，现下要提取怀里女人的诅咒是不成了，他环顾四周，打算找个垃圾堆将她放一放，「还是说你喜欢的是我？」

    「你脑子被驴踢了？」五条悟粗声粗气回，等野川季将人放下后径直走到他跟前揪起他衣领就是一顿打。

    野川季闷哼一声，「这点力度对我并不算疼，但对其他几个和我共感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也处在新宿、正在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原云井「哎哟！」一声，被空气打了一拳的他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而被他搀扶的老人在他的拉力下也向后倾倒，原云井眼疾手快地扑到老人身下给其当肉垫。

 第54页

    「奶奶，您没受伤吧？」原云井关切问。

    躺在原云井身上的「老人』」点要破口大骂，听到他问话后清了清嗓子，将嗓音捏细回：「奶奶没事，不过奶奶的老腰好像闪到了，哎，我本来身上就有病，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啊……」

    还在持续被空气攻击的原云井身上又痛又酸，他咬牙忍痛从口袋拿出钱包，举到「老人"面前：「奶奶，你先拿这点钱去医院看病吧，不够的话再打我电话……」

    钱包被人飞快地夺过，老奶奶身手矫健地从原云井身上跳起来，「哎唷这可怎么使得？没想到你长得歪瓜裂枣，心底却这么善良。」见原云井开始面露疑惑，伪装成老人碰瓷的男人咳嗽一声，重新夹回老奶奶的声音温声细语道：「奶奶我很是感动，神会保佑你的。」

    「老奶奶」向地上的原云井鞠了一躬，慢吞吞地走进人群里，街上人来人往、灯光闪烁，但原云井的视线却牢牢地锁在老奶奶蹒跚的背影上，佝偻着身子被人挤来挤去的她看上去是多么弱小可怜，而他帮助了她，想来等他到了八十岁再回想今天，也仍然会很感动吧。

    「哎哟！」正想爬起来的原云井又被什么人毫无预兆地踢了一下屁股。

    ……

    在巷子里殴打得正起劲的五条悟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动作，站直身体看着地上的野川季恢復伤势。

    「不打了？」野川季虚弱地问。

    「你明明正在和小代交往吧，怎么可以抱其他的女人？」五条悟开口指责他，「你不知道这样做她会伤心的吗？」

    然而他心里想的是：她伤心最好！最好是边哭边求他狠狠揍野川季一顿，事后再向野川季提出分手，让这个变态有多远滚多远。

    没错，得让千山代睁大眼睛看看她找男人的眼光到底有多糟糕！

    野川季：「我真的只是扶了她一下，难道柔弱的女性向你请求帮助时你能够做到冷眼旁观吗？」

    五条悟：「刚才把人扔到垃圾堆里的人是你吧？」他越看野川季这张脸越觉得不快，不仅长得丑陋，行事也十分没礼貌，真是不知道千山代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五条悟厌恶地、刻意地在野川季面前重重「嘁」了一声，一边嫌恶地攥着他衣领将人提走，一边从口袋掏出电话预约眼科医生。

    等在青桥的任务结束就带千山代去看医生。

    不过他电话刚打完，人刚到歌舞伎町街口，就看到了连苍天来了都得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的事：穿着青桥高中浅蓝色校服的高中生千山代，正和一个小白脸肌肉男耳语，两人神情很是耐人寻味，像是处在互有好感的暧昧期。

    五条悟：「？」

    野川季「嗯？」了一声，「我的女朋友是在出轨吗？」他偏头看去，一副苦恼的样子，但余光却在观察五条悟。

    五条悟根本无暇搭理他，他干脆利落地将野川季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一旁，自己气沖沖地往街口走：「千山代，你在干什么？！！！」

    -

    还没听禅院甚尔把话说话，千山代忽觉衣领一紧，随后身体向后踉跄几步，有人扶住了她，或许说将她紧紧地捏住更合适。胳膊被人攥着，透过薄薄的衣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触感和温度。

    五条悟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将千山代检查了一番，审视的目光在她唇部停留的时间尤为长，她的唇整体小而丰润，上唇较薄，有立体的唇珠，下唇饱满润泽，像沾了露珠的花瓣。

    「……」五条悟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得出「看来没有接吻」的结论后就去检查她的左右脸颊，刚刚那个男人就是凑在她耳边说话，没准说着说着就亲上去了也不一定。

    「你干什么？！」千山代扯开五条悟的手，不悦地看着他：「刚才去哪里了，居然还知道回来？」

    「嗨，小代。」被五条悟扔下的垃圾野川季自己走了过来，好奇地问：「你现在是在和这个大叔约会吗？」

    「不算吧，」千山代坦然道，「他出价太贵了，我还在考虑。」

    野川季：「多少呢？需要给你介绍高利贷吗？」

    千山代一时哑然，这什么人啊，比五条悟还人渣。他们现在不是情侣关系吗？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不过她冷静下来一想，语气透着瞭然：「这算是『实现对方愿望』了吧。」

    野川季忍不住感嘆：「哎呀，我发现你真的好聪明啊。」

    站在一旁被人忽视的禅院甚尔忽然将千山代拉到自己身前，故意迎着五条悟充满敌意的目光凑到千山代耳边轻声道：「如果需要我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先付一部分定金可以让我在之后的时间优先接受你的约会邀请。」

    这个白毛墨镜男绝对是五条家的六眼没错了，啧，就算过了十来年，再次看到他还是会让禅院甚尔不太高兴。那双藏在圆框墨镜后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的灵魂似的。

    唿出的热气打在千山代的耳廓上，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如同一道电流流进她的身体里，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千山代下意识地偏头避开，然而男人的话也已说完。

    「期待与你再见，小代？」临走前，他将刚才听来的似乎是这个女生的名字喊了一遍，果不其然在转身离去后听到白毛六眼暴躁地质问女生为什么他会知道名字。

 第55页

    这个傢伙，性格比小时候活泼多了，看起来也更让人讨厌了。

    「我说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干些什么啊？！」千山代终于受不了五条悟没头没脑地逼问一堆问题，「他听到野川季叫我名字所以才会知道啊，而且这里的牛郎亲嘴是要收费的你不懂吗？我还没给钱人家怎么会跟我亲嘴？」

    五条悟大受震惊：「你居然真的想为了一个牛郎借高利贷？！」

    「……」求你了，赶紧闭嘴吧。

    千山代不再回他话，不过五条悟的心情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了一些，具体就表现在，他开始拉野川季出来批.斗了。

    「刚才我突然消失是因为这个傢伙，」五条悟指着野川季说，「我发现他在巷子里做很坏的事。」

    千山代：「很坏是多坏？」

    五条悟笃定：「他背着你和别的女人亲嘴。」

    在千山代看来时，野川季无辜地眨了眨眼：「小代，我绝对没有做背叛你的事，我发誓我的初吻还在。」

    ……谁关心你初吻在不在。千山代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在叫他们的名字。

    「野川同学和两位西宫同学！」原云井边过马路边朝他们扬手打招唿，路程才走了一半就开始寒暄：「好巧呀，你们也在新——」

    「嘭！」话未说完，原云井在三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一辆无视红灯、超速行驶的大货车一整个撞飞。

    「……？」三脸震惊。

    巨大的声响令嘈杂的歌舞伎町一瞬间陷入缄默。

    原云井的身体被冲撞至半空中，千山代视线下意识看向大货车驾驶座，里头的一道红色身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此时，是2005年11月13日，晚上7时56分。

    第31章

    31

    2005年11月14日凌晨1时12分，二年3组的武田世起夜时被网线绊倒，被发现时已死亡。

    2005年11月14日中午12时43分，二年2组的三岛濑静在天台午休时失足掉落，被发现时已死亡。

    2005年11月15日早上7时15分，二年2组的山口斗在上学路上掉进下水道，被发现时已死亡。

    仅仅过了两天时间，刚甦醒不久的五名学生就有四名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野川季，他们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天台上，通过电话向高专汇报完情况的千山代神色凝重地看向野川季。

    「不，这与我无关。」野川季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盯着千山代和正在四周巡查咒力残秽的五条悟：「难道不是你们下手的可能性更大吗？」

    「真是的，那可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四个绝对纯净的人类。」野川季忿忿道：「原同学前不久刚扶了一位老奶奶过马路，没想到自己转身就被失控的货车撞死。世界对好人好不公平哦。」

    「他们只是被你诅咒的提线木偶而已，受你操控做了几件愚蠢的事就算是好人了？」千山代神情不变。

    千山代的内心曾一度偏向野川季的「人类提纯理论」，她认为如果真的能如野川季所说将人类的阴暗面从情感中剔除，那么或许确实能打造出更完美的人类社会。没有玩弄权术，没有烧杀抢掠，咒灵从世界上消失，人类不会再创造出杀掉人类自己的怪物。

    但这建立于在丧失部分情感的情况下，人类仍能通过完整的思考採取行动并对之负责。

    野川季狡猾就狡猾在，他挑选的人选在此之前都是些遭人诟病的不良学生，这些学生的改变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去考虑他们所谓的「行善」行为是受到操控还是出于真实的本心。

    「在进行「我要帮助大家，要做一个好人」这样的行动时，他们到底是接收到你的指令还是通过自己的思考而真心实意去执行？」

    野川季微笑：「两者有什么区别吗？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看来是前者了。」千山代苦恼地嘆了口气，「并非出于真心，而是被人操控去做些『好事』可是无法赎罪的。」

    「我不太理解你想要表达什么。」野川季说。

    「人必须要有思想，你不懂吗？」千山代开始不耐烦，「不负责任地说，人类是靠自私才有今天的成就。毫无疑问，私慾、贪婪、以及嫉妒等负面情绪会引发恶劣事件的发生，但在一定程度上它们却能保护和推动人的发展。」她总算理解当时的五条悟为什么会一脸不悦地说出「人是自私的物种」了。

    即使知道不对，却依然需要它。

    「在保有卑劣心理的同时，依旧能发自内心向被其伤害过的一方道歉且用行动悔改，才值得被原谅啊。」

    「现在大概理解了吗？人类可是很复杂的，靠你一个人无法改变。」千山代双手搭在栏杆上，「识相的话就解除西宫平春身上的诅咒，这样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人为什么非得具有思想活着不可？」野川季不理解地歪了歪头，「是千山想得太多了，明明人类受到负面情绪的伤害比在其中获得的利益大得多，干脆全部清除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因为没办法处理过于复杂的事，所以毫不客气地用了「一劳永逸」这种词。」千山代回头看他，眼神有些不怀好意：「不是说付丧神将你身上的负面情绪全都提取了吗？可是你现在的想法，就叫做自私哦。」

    「……」野川季抿了抿唇，不自觉后退两步，他沉默片刻后说：「无论千山说什么我都不会退步，单纯的我自然说不过拥有邪恶思想的你。」

 第56页

    「现在只剩西宫平春一个人还活着，只要将他杀掉，就可以轻易解决我。你们要怎么选择呢？」

    野川季走后，千山代不发一言地注视着关上的天台门，随后暴躁地大喊一声，指着门的方向：「那傢伙刚刚说什么？拥有邪恶思想的『我』？！仗着自己没脑子就敢说这种话吗？？」

    五条悟在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代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居然能把人类的恶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难道你能反驳吗？」千山代冷哼一声，「既然要保护的是这样的世界，不说服自己还怎么保护得下去？」

    五条悟朝她看来的眼神忽然带上某些深意，「是吗？」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仰着头凝视着蔚蓝的天，「原来小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成为咒术师的啊。」

    「不，我想成为咒术师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千山代坦言，回想起当时夜蛾在房间里双手交迭抵着下颌询问她为什么想成为咒术师的场景，她的回答可是简单得不得了。

    千山代：「我想活着，我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生死由别人定夺。」

    夜蛾：「咒术师如果只顾着自己的话，那些普通的人该怎么办？」

    千山代：「那种事，在我死之前会看着办的。」

    然后她就成为了高专的咒术师。

    「悟，这个理由是我为你找的。」千山代忽然直勾勾地对上五条悟的眼睛，他戴着的墨镜将那双比蓝天还明亮的眼眸遮挡住，但千山代知道五条悟也在定定地看着她。

    「我？」五条悟大条地抓了抓头髮，「小代搞错了吧，我并不需要什么理……」

    千山代打断他：「你需要。」

    五条悟怔住，假意薅着头髮转移自己的不自在感的手僵了僵，他放下手，薄唇抿成一条线，静静地透过墨镜注视着千山代的眼睛。

    「其实悟对于拯救人类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吧，甚至有时会对此产生质疑。」千山代平静地说，「只是因为要好的朋友正在做这样的事，所以悟抱着『那我也来玩玩好了』的心态打发时间。」

    「这个世界的人对你来说，像蚂蚁一样，」千山代说，「是要拯救还是一脚踩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为了防止你一时兴起想踢蚂蚁一脚，你需要一个理由。」

    「真不敢相信居然会从小代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五条悟嘟囔，他一直觉得千山代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个不着调的傢伙，没想到心思细腻到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什么啊，她是在偷偷观察他吗。

    「如果小代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我当然需要一个理由来支撑自己不去摧毁人类，毕竟真的很可恶啊！赌输了就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喝醉酒就朝电线桿撒尿，又不是狗！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原先还一本正经的口吻逐渐变得激动起来，千山代还想到现实世界那个不断压榨员工的狗屎老闆，真是！！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却总要掺和一脚，只因为公司是他开的就真的把员工当孙子来训。

    到底谁离了谁活不了啊？！

    五条悟原本板起来的脸由于千山代气愤地握拳咒骂而开始松动，他「噗」的一声，又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取笑千山代。

    好吧，既然小代会需要理由的话，那他也需要好了。

    即便已经不再需要应付狗屎老闆，千山代一想起他那副恶臭的嘴脸仍忍不住骂几句，等终于发泄完后，她敛起神情，问：「你刚才有在这发现什么吗？」

    五条悟摇了摇头。

    「这么说，真的是三岛濑静自己失足跳下去的？学生们的死亡真的只是意外吗？」

    「还有一种可能，」五条悟低吟，「她有可能在上天台前就被套下诅咒。」如果是这种情况，并非第一现场的天台就找不出咒力残秽。

    「你是说，言灵师？」骤然间，千山代的脑海中浮现一个朦胧场景：那是在她与一级诅咒师石井边田交手的电影院里，击杀掉石井边田的她正要走出影院，忽然有一道声音对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之后她就陷入了昏迷。

    一股难以言喻的噁心感涌上心头，千山代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产生这样的感觉，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静静地待在原地受清风吹拂，好一会儿才压下内心深处升腾的躁郁。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五条悟说，注意到千山代的异样，手搭在她肩上将她转向自己，「怎么了？」

    「没事。」千山代隐隐察觉到当初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的身份，不过现下事情已经够多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千山代双手交迭在栏杆上，将脑袋枕在上边，侧脸望向五条悟：「我有点好奇，两面宿傩是怎么杀掉付丧神的？」

    「当时的付丧神手下大约有800人，他们遍布在世界各地。在与两面宿傩交战中，付丧神採用消耗战，被两面宿傩杀了三百多次后终于找出他的破绽将其击倒，但两面宿傩比她更快一步动用「反转术式」，佯装受伤的两面宿傩在付丧神松懈的一瞬间穿透她的胸口捏住心脏。」

    「多次交战早已知晓付丧神术式的他保持着攥紧心脏的动作，他一边欣赏付丧神痛苦的表情一边数着时间，通过折磨付丧神促使与她共感的手下心脏麻痹提前死亡，大约花了三十秒，耳边不再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后两面宿傩掏出了付丧神的心脏。」

 第57页

    「好残忍。」千山代说，「难道除了杀死被付丧神诅咒的人，就没有别的办法祓除她吗？」

    五条悟短暂停顿，说道：「有。」

    *

    「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

    风持续性地刮擦着耳膜，千山代看了被她绑着的西宫平春一眼，加快脚步赶路时还不忘敷衍道：「带你去玩。」

    这个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在快放学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教室，自称是他的长姐，跟班主任打了声招唿就强行将他架走。他明明是家里的独！

    「快点放我下来！我答应了松冈同学要帮他洗内裤！」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千山代停下来，难以置信地打量他：「居然帮别人洗内裤，好变态啊你！」

    西宫平春脸一红：「这是松冈拜託我的，我怎么可以拒绝同学的请求？而且你怎么可以骂人啊，太粗鲁了！」

    千山代不再跟他废话，她仰头看了看天，临近傍晚，平常这时候总是晚霞漫天的高空现如今颜色暗沉，只有几片薄得像蚕刚吐出来的丝一样的云在其中飘浮。

    风劲很大，从身上吹过有一种透骨的凉意，真不是个好天气。

    「难道除了杀死被付丧神诅咒的人，就没有别的方法祓除她吗？」

    「有，只要在祓除付丧神时将被她诅咒的人置于真空中，就可以解除共感。」

    「夜蛾已经准备好真空容器，我需要小代将西宫平春带回高专。人体在真空中的极限是100秒，我会在此期间内解决野川季和他的咒灵。」

    千山代不自觉握了握拳，野川季和付丧神二者同生共死，只要其中一个还活着另一个即便受了重伤也会很快恢復。虽然悟很强，但单靠他一个人在一百秒内同时解决两个目标，会不会还是太勉强了？

    明明可以让辅助监督护送西宫平春去高专，可五条悟却非常强硬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五条悟果然还是看不起她，这个傲慢的混蛋！

    就在千山代气得牙痒痒时，周围的空气有了一瞬间扭曲，肃杀之意顿时升起，一枚不知从哪射出的子弹从千山代脸旁飞过。

    受到挤压的空气化身成刃划破千山代的脸颊，在她剎住脚步转身防备时，一阵刺痒感传来，脸上的伤口流出鲜血。

    千山代迅速找到掩体躲藏，在她探头寻找偷袭她的目标时，身边的西宫平春突然发出惨叫，千山代的心脏忽地重重一跳，唿吸瞬间凝固！

    「噗呲——」锐物划破衣物刺进皮肤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幸乃同学，逃课是不好的行为哦。」

    千山代瞳孔紧缩，勐然回过头看向来人，她的心脏剧烈跳动，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声音尤为干涩陌生：「……桥本老师？」

    桥本美惠子不紧不慢地将匕首从西宫平春的心脏拔出来，她将手柄递给千山代，用刀尖指着自己。

    付丧神从桥本美惠子身上爬出来，攀在她的肩头，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西宫平春死掉了，现在，来杀掉我吧。」

    第32章

    32

    野川季出生在一个优渥家庭，爸爸是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妈妈是东京某家医院的副院长。父母对野川季竭尽全力的疼爱使得他无忧无虑地成长。

    但由于父母身份的金贵，野川季频繁地遇上为了求父母办事而接近自己的人。大人、大人的孩子、大人的手下，他们无一例外想通过野川季向他的父母传达某种讯息或是请求。

    入学青桥后，越来越多同龄人在父母的授意下企图与野川季交好，或是赠予他一些自己做的手工和食物，或是给予他不留余力的赞美词，就连勾引这种事都有过，喔，这种手段男女都有用过。

    野川季从来不去揭穿，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虚情假意的示好。他没什么需要通过努力去得到的东西了，仔细想想，他这一生都不需要做些什么，就已经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所有了。

    太无聊了，人类到底都在为些什么无聊的事物而活着啊。

    「你爸爸出车祸当然得送医院啊，可是床位不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这一日，野川季一如既往地敷衍着请求帮忙的同学。

    那位同学急得焦头烂额：「可是、可是你妈妈的医院还有一些专门为vip设置的床位吧？我听说有一部分处于闲置状态，我和野川是朋友吧，可以请您让令堂通融一下吗？」

    野川季从书里露出一双眼睛，他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怎么好意思麻烦我呢？」

    「是出于『要把麻烦事推给朋友』的心态来和我交朋友的吗？可是这样的朋友我还有好多唉，如果帮了你的话，就不得不帮别人吧？」野川季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周围支着耳朵往这边偷听的人。

    「可是我爸爸……」

    「真是烦死了啊！」野川季将书一摔。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没什么感觉，只不过得给这些自己没本事只知道求人的软蛋一点威慑才行，「所以我不是从一开始就把我父母的电话号码公布出来了吗？！既然是要找他们的话为什么来对我示好？我既不是律师也不是医生，被烦急时说我是杀人犯还差不多。」

    窗外的暖阳扑在他脸上，啊，真是，如此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舒服死了，可他却要站在一群白痴中间佯装发火，真是辜负了一个好天气。

 第58页

    「我说你们，整天对有钱人家的孩子点头哈腰，要是没点本事活在世上就干脆去死算了。」野川季语气咄咄逼人，嘴角却噙着微笑，他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今天天气很不错，我正好有去死的打算，有人想跟我一起吗？在这之后让父母用『我的孩子是在野川季的胁迫下自杀的』说不定能讹上一大笔。」

    全场鸦雀无声。下午放学后野川季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二年二组的班主任是一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年轻女性，刚入职不久，笑起来时还带着三分青涩，粗韧的黑髮和简约单调的穿搭风格让她看去有些老土。

    桥本美惠子抬头看着站在其面前的野川季，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听同学们说你今天对他们说了让他们去死的话。」

    「要是我让他们去死就真的去死就好了。」野川季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老师不是很关心学生吗？之前还给父母出差不会做饭的学生送过好几天便当，可是为什么从来不关心我？」

    「什么？」桥本美惠子面露疑惑，她先是露出被野川季拆穿她私自给学生送便当的事的窘迫，随后咳嗽了一声说：「我也在关心野川同学呀，老师对每个同学都是一样的。」

    野川季无声地盯着她，具有压迫感的眼神令桥本美惠子一时间唿吸不自在，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一个高中生盯得手足无措。「我……」

    野川季打断她：「老师是在骗人吧。」

    「『这个学生在胡说些什么呢？家里这么有钱，拥有一对有权有势的父母，每天回家都能被下人伺候的大少爷，还需要我一个只能拿到勉强维持生计的薪资的老师关心吗？』老师刚才是这么想的吧？」

    桥本美惠子吓了一大跳，面色不由白了白，虽然她不完全是这么想，但大方向野川季说得可是一丝不差。他难道有读心术吗？

    「因为见识过太多跟我虚与委蛇的人了，嘴上说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明明说着『因为野川很吸引我，所以我要跟野川成为最好的朋友』，可实际上惦记的却是我父母的权势。」他可没有读心术，完全是通过积累学会了察言观色。

    「听过太多所以已经麻木了，但是如果有人要是对我说『我接近野川其实是想成为你的新爸爸或者新妈妈』，我说不定会打起精神帮一帮他。「野川季神情轻松地说了个玩笑，可惜除了他单调的笑了两声外无人附和。

    「老师想当我的新妈妈吗？」野川季询问。

    「野川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桥本美惠子羞恼得满脸通红，「老师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无论你家境如何、父母如何都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请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恶劣！」

    「那老师，为什么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野川季一字一顿问，「条件比我差很多的不敢接近我，条件与我差一段距离的只在父母的授意下会接近我，而条件与我一样或是优于我的，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同我交好。」

    「老师在课上讲过的吧，欲望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摧毁人类自身，可周围的人心里想的全都是欲望，只有我除外。」

    「我没有什么想要去得到的，每天循规蹈矩生活，极少与人发生冲突。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应该是难能可贵的吗？可是对其他人以及老师来说，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优点，我存在的意义仅仅局限于是野川家的长子而已。」

    「……」桥本美惠子哑然，只觉得自己活得不容易的她从来不去揣测有钱人的想法，她狭隘的眼界和心思只是关心自己家人与普通学生就已经被撑得很满了，现如今突然冒出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她面前口若悬河，她却无法反驳。

    悬在嘴里的诸如「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过得多么累吗」的抱怨以及「欲望虽然可恶但这是人类生存的动力之一」的辩解在这一刻无法吐出来。她被一个16岁的小孩质问得哑口无言。

    眼里忽然浮现动容，桥本美惠子伸出手，迟疑了片刻，将其落在野川季肩膀上，「老师知道以前因为你身份的原因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从今之后老师会改正，可以相信老师吗？」

    她的手掌小却温暖，紧紧地捏着他的肩膀时，向野川季传来了一阵充满能量的鼓舞。

    野川季注视着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瞳眸，除了倒映着他的身影，从其中再找不出其他的什么。

    老师似乎是真的想要关心他，关心的是野川季本人，而不是野川家的长子。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美惠子松了口气，「对了野川，老师听说山冈同学的爸爸前两天出了车祸，再不抓紧时间治疗的话会有截肢的危险。你妈妈的医院在东京很出名吧，可以让——啊！「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半，忽地惊唿一声捂住自己的嘴，眼神后悔地觑向野川季。

    「野川，老师不是那个意思……」桥本美惠子暗自怒骂自己愚笨，明明刚跟学生保证过会关心他本人，怎么刚说完就又将他视作有钱人家的孩子了。

    野川季的表情一寸一寸冷了下去，他那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泛着冷厉，里头仅存的几缕期待全然消散，他勾了勾嘴角，空洞地将目光从美惠子身上移开。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不可以。」

    -

 第59页

    「今天天气很不错，我正好有去死的打算。」

    野川季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并不怎么认真，但现下他认为真的这么干也无所谓。

    活着需要持续性痛苦，死亡却只需要一瞬间。

    他从办公室出来，走出校门一路来到江河边，从天桥上俯瞰波光粼粼的河面，决定就是这里了。

    他要死去的地方。

    「我劝你还是不要跳下去。」身后有人对他这么说，「以你父母的年纪没办法再要一个了吧？这样的话他们死后钱全都要充公哦。嗯……不过你应该对此不在意。」

    野川季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鲜艷的红色长裙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披散的头髮被沾了江河水而有些湿润的风吹拂。她长了一张明艷动人的脸蛋，被妆容勾上的眼尾生动且惑人，很像那种会骗男高中生去某种不可描述的地方的坏女人。

    「你是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义才想要去死的对吗？「女人张开红唇，「如果我说你对我而言还有意义，可以活下去吗？」

    「比起让自己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死去，不如去给那些给你造成困扰的人渣一点教训怎么样？」女人从怀里拿出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针管，「季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人，你的存在比任何人都有意义。」

    这个横跨了无垠江河面的斜拉桥每时每刻都有车辆来往前行，没人会注意在这一刻桥上的某处正在发生着什么。

    下边的河水缓缓流动，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浮动着金光，自在地起起伏伏时，映得探出头向下看去的人身上也有了光。

    「为什么是我？」野川季不解地接过针管，不明所以地打量里头的液体。

    「因为季有这样的能力。」

    ……

    「野川！你刚刚去哪里了？！」

    在野川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办公室不久后桥本美惠子就察觉到不太对劲，她下了班后立即去寻找野川季。

    一路向人打听终于在接近天桥的地方看到野川季的身影，他此时的表情夹着三分沉重三分轻松，在看到桥本美惠子时他愣了一下，随后扬起笑脸朝她走来。

    桥本美惠子还不明白已经发生了一件不可逆转的事情，她关切地迎上野川季：「你没事吧？对不起野川，刚才是老师做错了，老师向你保证，之后绝对……」

    「桥本老师，我没事。」野川季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他慢慢地抬起头对上美惠子焦虑的眼睛，「老师说过，要当一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对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剩下半管液体的针管。

    第33章

    33

    既然说要让她杀掉干脆就不要反抗啊！千山代咬牙躲过从美惠子身体里钻出的咒灵朝她袭来的攻击。

    千山代扯开左手的手鍊，在向「黑刺」灌注咒力时顺手将贴在大腿内侧绷带上的短剑「死」拔出。一级咒具「生·死」只有合为一体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不过因为不能像黑刺一样自由伸缩不方便携带，但身上只携带黑刺又不保险，思来想去千山代在离开高专时将「死」从剑鞘里拔出来一直带在身上。

    自打付丧神离开躯体后桥本美惠子就跌坐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无神的双眸透过厚重的刘海看向离她不远的、躺在地上没了唿吸的西宫平春。

    付丧神掌心飞出两条细却坚韧的红线，有自主意识似地沖向千山代，它们在她周身疯狂打圈，逐渐形成蛹状企图将千山代包裹在其中。

    手持半个一级咒具的千山代果断将红线划开，她蓄力一鼓作气冲破红线蛹的束缚，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自半空中对准付丧神砸下。千山代低喝一声，瞧准时机的黑刺趁千山代从正面攻击付丧神时偷熘到其身后，趁付丧神不备刺进她的肌肤中。

    先是畅通无阻地捅进去一寸，像捅空气。黑刺停顿了片刻后企图继续加深伤口，但却被付丧神腾出一只手将它拔出，接着就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半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

    「黑刺」低鸣一声，似乎在表达不满。

    千山代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她正在一心一意对付付丧神以及没个完的红线。

    「呵呵呵。」付丧神捂着嘴笑了笑，手里的红线也随之牵动。

    千山代一脸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你笑什么？」

    「虽然与我的本意有些出入，不过现在的场景也算是我梦寐以求的了。」付丧神空灵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她看向千山代的眼神变得奇怪，用终于了却一番心愿的口吻感嘆道：「实在是太好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柔和，可手里的动作不仅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发兇狠勐烈，在号令红线攻击千山代的同时一步并三步，将手里的一部分红线转化成锋利的匕首切割着千山代的防御。

    怎么会有咒灵一脸陶醉地与她周旋，像是十分享受这一刻似的。千山代忍不住嫌弃地撇嘴，话说从刚才开始有一点她一直很在意，付丧神原本不是应该附在野川季身上的么，她是怎么从五条悟手里逃到这里来的？

    「叮铃铃——」刺耳的铃声自千山代口袋的手机发出。

    *

    「终于要做个了结了么？」放学后，野川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对一旁五条悟审视的目光视若不见。

    「小代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五条悟散漫地坐在桌子上，长腿一条支着一条吊儿郎当地摇摇晃晃，「先是颁布悬赏让人试探她的实力，后又借三流诅咒师之口引我们来青桥，你们有什么目的？」虽然坐姿不成体统，但五条悟掀开眼帘投射出的锐利光芒仍让人不寒而慄。

 第60页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野川季隔着两张桌子与五条悟对上视线。

    五条悟显然不信，千山代不在这儿后他的眼神开始肆无忌惮地变得冷漠起来，如同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俯视下位，「『等到你真的需要的时候，我可以跟你走。』你当时对小代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只是我随口说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野川季无奈地摊了摊手，「男女朋友之间的调情啦，五条不懂吗？居然自己记了这么久。」

    「？」五条悟冷淡无瑕的脸上出现了几条裂缝，他开始用后槽牙咬自己口腔内壁的软肉，「喂，我说你，」他的声音一点点冷下去，每个字都像是咬牙切齿挤出来似的：「欠、揍、吗？」

    「老实说，千山对我来说确实蛮特别的，」野川季用食指背摩挲了几下自己的下巴，「只要是和我接触过的人，我大概都能猜出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从千山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

    千山代的表情和举动都十分生动活泼，野川季确认她百分百是个人类而不是仿真人，可为什么用在别人身上都灵验的法子到了她这就失效了？野川季完全读不懂千山代心中所想。

    「以你的水平，当然看不出了。」五条悟扯出一个很欠扁的笑，语气充满胜券在握：「除了小代，只有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哦，说说看？」

    「没那个必要。」窗外的天阴沉得可怖，唿啸的风敲打着玻璃窗，不知谁的桌子上摆着书本没有收拾，翻飞的纸张被吹得啪啪响。五条悟敛起神情，沉声道：「反正你也快要死了，我不打算放过你。」

    「啊——」野川季遗憾地拖着嗓音。由于天气缘故，原本的课后社团活动统统取消，值日完的学生们步伐急匆匆地离开学校，要下大雨了。「那我只好逃跑了。」野川季瞄准时机从教室夺门而出。

    「晃当！」教室门在野川季离开那一刻应声合上，天花板上的吊灯忽闪忽闪，五条悟从桌子上轻松蹦跳而下，来到门口处，略施咒力就将紧闭的门破开。

    他插着兜，身姿笔挺板正地凝视着走廊对面一侧宽敞的玻璃窗，「跑吧。」五条悟略一颔首，嘴角勾起时开始倒数：「五、四、三、二……」

    「一。」话音刚落，五条悟迅捷地移动身形奔向左手边的走廊，进入战斗的五条悟像是换了一个人，神情认真中掺杂着几分不可一世的戏嚯，即便对手不堪一击，但因为其不惜以自身作饵来供他取乐，五条悟反倒想感谢一下他。

    没有闲杂人等以及认识的伙伴在身边，五条悟不必刻意克制自己的实力，他以闪电的速度破开每一间教室的门口，同时眼睛仔细地观察每一处角落，检查完三楼一半的教室只花了三秒，在认定敌人不在后果断离去。

    走出几步，五条悟歪了歪头，停顿了0.1s后迅速折返，纵身撞破倒数第二间教室的玻璃窗，与刚从帘子后出来的野川季对上眼。

    「哎呀，被发现了。」野川季语气苦恼，他的左眼开始疯狂冒出黑雾，黑雾在半空中逐渐凝成一个女性人形。

    付丧神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书桌的桌角朝五条悟扔去，在五条悟噼开桌子视线遭到遮蔽时唤出手里的红线朝他偷袭。

    五条悟站定在原地，淡定地与飞在半空中的付丧神对视，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从容的笑意，红线在行将触碰到他时忽然纷纷落下，付丧神瞳孔一缩，避之不及的她企图转变攻击方式，却在距离五条悟咫尺间被他攥住咽喉。

    「呵。」五条悟轻蔑地笑出声，大手一挥将付丧神扔了出去，付丧神的身躯将教室里摆放整齐的桌椅撞到，在落地一瞬间她迅速闪身至五条悟面前，以仅凭普通人的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对他进行攻击。

    五条悟或是闪躲或是以手臂抵挡，行动间展露出的闲暇如同在与一只弱不禁风的小动物嬉戏。他的不紧不慢惹怒了付丧神，「「红之迹·斩」！」缠绕在付丧神手臂上的红线从她手上散开化作刀阵，自行摆出鱼鳞阵交替向五条悟发起冲击。

    付丧神的这一招式不仅使得红线能持久地进攻敌人，而且由红线化成的刀刃上涂有自诅咒转化成的剧毒，只要能在五条悟身上切开一个小伤口，毒素就会持续性地流进他体内，通过紊乱神经来弱化他的术式。

    然而所有的刀刃都在即将捅到五条悟时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拦下，五条悟挥了挥手，原先以他为攻击对象的刀刃咻地调转方向，刀尖对准付丧神。

    「唰——」数千把尖锐的刀笔直地沖付丧神飞来。

    付丧神喝斥一声，宽大的衣袖一扬，刀刃重新变回红线缠到她的手上。

    「阿姨，你还有别的招数吗？」五条悟略显无聊地掏了掏耳朵。

    付丧神与角落的野川季对视一眼，在野川季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后，飞快地钻进他的身体内。付丧神吸收了野川季身上的诅咒，而付丧神的左眼在野川季身上，所以只有当他们两个处于同一体时，才能展现出最强大的实力。

    「看来我要用尽全力才有可能在悟的手里夺得一线生机了。」野川季缓慢地摩挲着正在瀰漫着黑雾的左眼。

    ……

    「轰！」

    「乓！」

    原先说要用尽全力的野川季在和五条悟交手的一瞬间就改变了想法，他果断地矮下身从五条悟身侧熘走。「我还是跑掉吧，你真是个怪物。」

 第61页

    「难怪找不到女朋友。」临跑前还不忘吐槽一句。

    引得五条悟勃然大怒，「你这个阴阳脸变态死人渣……」便更加不计后果地通过毁坏学校公共设施来追捕野川季。

    又一次被五条悟逼到角落，野川季刚想让付丧神施力让他们穿过墙壁，却在下一秒被五条悟擒住后颈，一个眨眼的时间，野川季被人无情地摁在地上，左脸摩擦着满是灰尘的粗糙地面。

    「继续跑啊。」五条悟将野川季踩在身下，眼里浓厚的揶揄像极了屑反派。

    「五条悟，」野川季刚开口就被压着头吃了一嘴灰，「咳咳……我这里有一个东西你或许会感兴趣。」他以一种别扭的姿态伸出手从裤口袋掏出某样东西。

    五条悟警惕地将他的手踩住，「想对我施展术式？」他嘲笑道，等量交换，只要施展者认定他所具有的东西为对方所需，即可使对方陷入昏迷。「好啊，拿出来吧。」五条悟大发慈悲地移开腿，他倒要看看，野川季手里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野川季拿出来的，是一个胖胖小熊的钥匙扣。

    五条悟一脸嫌弃，这人脑子疯掉了，居然会认为他想要这种东西。

    「这是当时在游乐场，千山给我买的。」

    「嘁，」五条悟下意识发出鄙夷的声音，「这有……」话还没说完，他便两眼一黑，陷入了对五条悟来说长达5秒的昏迷。等到他重新恢復视野时，藏在野川季身上的咒灵已经不见了。

    「……」五条悟神情扭曲，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的嘴张了张，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呃、刚才……

    他居然？！五条悟忍不住将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天大的笑话，真是好大一个笑话？！他！五条悟！居然想要一个丑了吧唧的劣质钥匙扣？！！

    五条悟发泄似的踹了野川季几脚，刚想转身去追付丧神，结果发现脚被人抱住，不知为何野川季的身体迅速枯败，原先白净俊秀的脸蛋灰白一片，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仅过了几秒就老了二十多岁，然而他还在死死地拖着五条悟，「悟，可以让她离开吗？作为报答，我把这个钥匙扣送给你。」

    五条悟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眉头皱得很深，这下麻烦了。

    掏出电话，给千山代拨了过去。

    电话过了半分钟才被人接起，「小代，不要祓除付丧神！」

    第34章

    34

    千山代听着电话那头五条悟焦急的语气，用余光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付丧神，受了致命伤的付丧神并没有如千山代料想的那样恢復伤口，她挠了挠下巴，「……好像已经祓除了。」

    五条悟抿了抿唇，「发定位给我，在我来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千山代问：「野川季死了？」

    「嗯，死了。」五条悟言简意赅，挂掉电话后，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野川季的身体。

    「咳咳，我只是快死了，还没有真的死……」野川季费力道，他的身体还在加速老化，声音也如同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那般有气无力。「该说不愧是五条家的六眼吗，观察力真敏锐啊，你已经大概猜出我们要对千山做什么了吧？」

    五条悟面露阴沉，这么快的老化速度，野川季绝对是中了某种术式。但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野川季，没有发现野川季的身边存在可疑之人，也就是说野川季很有可能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中了诅咒。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言灵巫女。用语言对被施咒一方予以条件束缚，不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只要被施咒一方触发诅咒条件，就会像野川季这样，咒力流失、身体器官衰老直至死亡。

    与一般的言灵师不同，言灵巫女需要通过结印来触发言灵术式，因此不必担心在对话中无意中伤他人，不过由于这一术式过于强横野蛮，言灵巫女每一次施展术式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致使自身衰老，可以说是玉石俱焚一般的操作。

    不过言灵巫女在日本极其稀少，由于她们行踪不定且善于伪装，诅咒师登记册中只记载当前日本存在的言灵巫女数量以及曾出现过的地点，无法得知其真实身份。

    虽然登记册上言明目前日本存在两位言灵巫女，但距上次言灵巫女在日本境内现身已过去二十多年，不少人猜测其是否已经消失于人世，鑑于有术师曾表示自己在出任务时察觉到言灵巫女的咒力，故而登记册的数字始终没从二变为零。

    沉寂了这么多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五条悟脸上的表情不容乐观，他正想俯身询问野川季有关言灵巫女的踪迹，却发现野川季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嘴巴费劲地张了几次都无法说话。

    「哈……我能感觉到，千山现在正在吞噬付丧神的咒力，太好了，这、这就是恩人说的我具有的意义吧，将我的灵魂和身躯献给一个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人……」野川季发出一声长长的嘆息，他颤巍巍地抬起捏着小熊钥匙扣的手：「悟，这个你拿去吧。」

    五条悟直起身，眼里有一丝怜悯划过，「真是可怜，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找上小代，但在我看来你们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找错人了。」他没有接野川季递来的钥匙扣，反而耻笑了他一声：「我不稀罕二手的东西，你自己拿着吧，以后可没有机会再得到了。」

 第62页

    抬起头望天估摸着时间，有一滴雨砸落在脸上，五条悟愣了愣，突然间似是忘了自己还在维持着无下限，下意识地举手擦掉这滴雨珠，结果却摸了个空。他用余光瞥了野川季最后一眼，看到野川季无助地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向这边，已然死去了。五条悟给辅助监督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收尸，之后便转身朝千山代的方向移动。

    *

    虽然五条悟是让她待着什么都不要做没错，可当看到付丧神手里的红线冲着桥本美惠子所在的方向飞去时，千山代不得不上前将其砍断，不想那红线却转变目标缠绕住千山代手上的短剑「死」，千山代奋力挣脱，并且召唤黑刺在旁辅助，结果这该死的蝴蝶.刀怎么也砍不断细长的线。

    「没吃饭啊？！」千山代忍不住凶道，怎么回事？！为什么「黑刺」在面对付丧神的时候无法使出全力，之前在游乐园时也是，居然没有办法对付丧神造成实质性伤害！

    濒临死亡的付丧神不知哪来的力气，霎时飞出一大团红线将千山代拉到身前，在千山代想要松开「死」的一剎那，红线迅速地顺着剑柄缠上千山代的手。

    在千山代被拉扯过来的瞬间，付丧神身上爆发剧烈的咒力，她的周身被黑光笼罩，并且通过红线将咒力转移到千山代身上。

    「？！」千山代不由瞪大眼睛，她想起石井边田死之前也对她做过类似的行为，当时千山代只以为是石井边田在做最后的反抗，在这之后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所以就没当回事。

    现下又一次经歷同样的事，千山代才勐然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将自身的咒力渡到她体内！

    「你发疯了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千山代手脚并用地抗拒着，但显然无济于事，红线还在不停将付丧神的咒力输送给她。

    付丧神忽然伸手抚摸千山代的脸。冰冷黏腻的触感让千山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千山代抬起头惊诧地对上付丧神的眼睛，付丧神仅有的右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我可以拥抱你吗？」付丧神问道。

    搞什么……千山代郁闷得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没有得到回答的付丧神自顾自地拖着残破的身子靠近千山代，她张开手，费尽全力地抱住千山代的腰。

    咒灵身上浑浊的气息尽数向千山代扑来，千山代感觉自己像是跌入泥潭中，泥土混着污水钻进她的五官中，唿吸困难。

    然而千山代却没有推开付丧神。虽然双手被绑住失去主动性是一个原因，但在付丧神询问是否可以拥抱她一下时，千山代身体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喷涌而出。

    她莫名觉得，付丧神身上有一种令她熟悉的感觉。

    「中了我的术式的人类，即使没有外力介入，生命也所剩无几。」付丧神开口道，冰冷的语调中夹杂着几分温柔，但似乎是第一次尝试这么说话，调子听起来不太自然。「所以……不要自责。」

    「？！」千山代还没有充分理解付丧神这番话的意思，就听见桥本美惠子发出痛苦的低吟，千山代视线移过去，竟发现桥本美惠子拔出插在西宫平春心脏上的刀，转而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付丧神死后，受其操控的桥本美惠子恢復自我意识。从她同意野川季将液体注入她身体的那一刻起，桥本美惠子的意识就处在混沌状态，她像被关进一个漆黑的箱子里，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当她清醒时，她透过箱子的缝隙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尽职尽责地当一位好老师，想来在她昏睡期间也是如此，于是桥本美惠子放弃了思考。

    「抱歉西宫，」桥本美惠子微笑着看过来，「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实名字吧？不过我还是叫你西宫好了。」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场景，谢谢你让我从痛苦中解脱。」桥本美惠子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不同意野川将针管……不，如果我没有对野川说那句话就好了。」

    千山代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掉了，桥本美惠子跟野川季一样是咒灵躯体，而付丧神和野川季一直在隐藏这件事，通过放大自身诅咒气息吸引她和五条悟的注意，以此掩盖美惠子身上微弱的诅咒气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由于付丧神并没有与美惠子建立共生关系，所以美惠子对付丧神来说只是一个可以进入的容器,可既然已经有野川季在，为什么还要第二个容器？而且还要竭力地掩盖……

    「！」

    难道说……难道说他们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预料到野川季无法在最强咒术师五条悟手下存活，所以特地准备美惠子作为备用——那付丧神应该在野川季死掉后附在美惠子身上逃跑才对，为什么要特地过来拦截她？！

    结合刚才付丧神的举动，千山代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比惊悚的事，心里一阵恶寒，连皮肤都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迅速占据了她的脑海。

    难不成，他们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顺理成章地吸收付丧神的咒力？！

    ……

    五条悟气喘吁吁地赶来时，看到千山代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雨中，他不由放轻脚步来到千山代身边。

    「小代。」五条悟压低声音叫她。

    千山代全身都被雨淋湿，刘海湿哒哒地贴着额头，听到有人叫她后，她勐然转过身，攥住五条悟的衣领，慌乱道：「快点看我！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63页

    「没有。」五条悟飞快回答，「有什么事我们回高专再说吧，夜蛾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千山代执拗道：「五条悟！不要敷衍我，给我看仔细！」

    五条悟不得不停下打量千山代，透过六眼他能看到千山代身上的咒力比来青桥前多了不少，它们分布在千山代全身，如同江水般绵绵不绝地在她四肢百骸中流动着。他如实说：「你体内的咒力更浓厚了。」

    「你确定这些都是「我」的咒力？」

    「对，」前不久千山代在电影院遇袭，五条悟将昏迷的她抱出来时就注意到千山代的体内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咒力，但回到高专将她交由硝子治疗之时，五条悟惊讶地发现这一部分外来咒力与她自身的咒力交融在了一起，同化成了统一体。

    就如同现在这样，全都变成了她的咒力。

    第35章

    35

    青桥事件告一段落，虽然在此期间所经歷的遭遇还存在颇多疑点，但身心俱疲的千山代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暂且不去考虑还未到来的未知危险。

    回到高专后千山代惬意地泡了个澡并且睡了一个安稳的觉，在第二天向夜蛾汇报情况时不忘重点强调五条悟在任务期间给她造成了多少麻烦。

    「嗨——」迟来的五条悟雀跃地破门而入。

    两道目光齐齐向他射来，经过老师一番指导后，五条悟一边揉着脑袋上的满头包一边扬声抗议：「有的人在出任务的时候私自跟目标谈恋爱，老师也应该一视同仁管一管她吧？！」

    夜蛾看向千山代：「小代，悟说的是事实吗？」

    「是的，我跟野川季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千山代很轻松地承认了，「毕竟他长得不赖嘛，家里还很有钱。」

    「……」哪怕没有五条悟在一旁鬼鬼祟祟地指指点点千山代示意夜蛾教育她，夜蛾听完后也觉得这位看上去可爱无害的学生找对象有点过于随意了，不免生出『她这样真的不会被骗吗？』的想法，秉持关爱学生的观念，夜蛾劝诫道：「小代，以后看人可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那些口蜜腹剑的男人骗了去，谈恋爱应该找那些踏实肯干的老实人，就比如……」他的视线仅仅扫过五条悟一眼就赶紧移开，同时心里增添了几分伤感。

    偌大的高专，他竟然不能为自己的学生找出一个配得上她的同龄人。

    「就比如老师我，」夜蛾深沉道，「如果老师再年轻十岁，绝对是万千少女们嚮往的最佳归宿。千山以后就以老师为模板筛选对象吧，像那些留着奇形怪状头髮颜色和造型的就不必看了。」

    「咦？」五条悟眨巴眨巴眼，迟疑地指了指自己：「刚刚是有在排除我吗？」

    「千山，接下来跟我具体说一下你吸收付丧神咒力的经过吧。」夜蛾自动忽略五条悟的发言，仅耗时一秒就转变为严肃可靠的老师。

    千山代憋着笑觑了眼趴在桌子上忿忿写检讨的五条悟，「好。」

    「嘁！」五条悟不满地呲了她一下，傲娇地将头转到了一边不去看她。

    夜蛾听完后，大掌包着下巴思考着些什么，「就目前来看似乎是一件好事，不过这项能力还需要经过一番测试，这几天先辛苦你再接下一些任务，我会派专人跟随你记录。此外我已经向上级申请给你放年假，任务完成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一听能放年假，千山代眼睛都亮了，「好的，我会认真完成的！那老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夜蛾挥了挥手。

    018号：「宿主，五条悟还在那边写检讨，你这时候陪在他身边宽声安慰可以促进感情哦。」

    「我才不要呢，这个笨蛋，被罚活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山代一想起五条悟吃瘪的表情就想笑，「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能够吸收他人的咒力吗？」

    018沉默，「抱歉，」怕千山代责怪它，它又连忙补了一句：「我的用处不在这里。」

    千山代啧了一声，很小声，但绑定在她身上的018号无法装作听不见。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这样的语气实在是太侮辱人……侮辱系统了！

    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千山代：「小代，好久不见。」

    千山代回头，「杰？」她扬起笑脸，「是你啊，优秀学生代表。」

    夏油杰苦笑：「别取笑我了，我是被夜蛾强迫去的。」

    没有办法的事，当一个年级存在两个实力强劲但人品都有些问题的学生时，只能从二者中选取看上去靠谱的那一个了。

    「我听悟说你谈恋爱了？」夏油杰貌似不经意问。

    真是的，五条悟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已经谈完了，我的对象被悟杀掉了。」千山代回。

    ……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小代会伤心吗？」

    「嗯……」千山代想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当时听到野川季死亡的消息时只是呆愣了几秒，之后便没再去想这一号人，虽然觉得他这么年轻就死去不免可惜，但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别的什么。

    「听上去小代好像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的？」

    千山代点了点头：「只是想要解闷而已。」

    夏油杰被她的诚恳弄得哑然失笑，「小代真是……」

 第64页

    「真是什么？」

    「比看上去难搞定多了。」

    「应该没有吧？」千山代说，「只要有一辆摩托车和一些小钱就能搞定我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夏油杰手抵着下巴笑出声，而后上下打量千山代：「说起来，小代的实力好像有了不少长进，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大嘴巴五条悟没有跟你说吗？」

    「嗯？没有。」昨晚他快要睡着时，窗户忽然响起一阵勐烈的敲击声，还不等他起身，窗外的人便自顾自地闯了进来。进来后噼头盖脸地跟他吐槽了一堆千山代随意跟男人谈恋爱还找牛郎的事。

    「很过分吧？」自己一个人把话全说完的五条悟才想起来询问夏油杰的意见。

    「嗯，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过分的。」指擅自闯进别人房间打扰别人睡觉的人。

    「是吧？！」有了夏油杰的认同，五条悟底气更足了，他恶声恶气道：「必须要教训她一顿才行！」

    说完便从哪来回哪去，留下夏油杰一个人从破碎了一半的窗玻璃看月色。

    「小代，杰！」家入硝子从校医院走出来，在看到两人时招手打了声招唿。

    「硝子！」千山代踮起脚尖高高地挥手。

    硝子张开双臂抱了抱千山代，「你们总算回来了，没有你在我都要无聊死了。」

    「我也很想你。」两位女生无视夏油杰贴贴了好一阵，家入硝子贴着千山代的耳朵低语道：「我最近得到了一瓶十四代的清酒，特地等你回来一起喝。」

    千山代耳朵动了动，迫不及待道：「今晚？！」

    家入硝子：「好！」

    千山代：「事不宜迟现在去买些下酒菜吧。」

    两人看向夏油杰，夏油杰：「我正好没事，跟你们一起吧。」

    几人快要走出高专才想起少了个人，「话说悟呢？」家入硝子问。

    话音刚落，三个人顿时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向后看去，不远处一个白毛幽怨得如同贞子一般，站在一棵树下幽幽地看着他们。

    「唰——」贞子悟由远及近飘过来，居高临下地用控诉的眼神盯着三人，语气学着女鬼那般哀怨：「你们，要去哪里？」

    千山代：「出去买点东西。」

    贞子悟继续哀怨：「你们之中没有人想过要叫上悟吗？」

    千山代：「硝子，他在问你话呢。」

    家入硝子：「杰是怎么想的？」

    夏油杰：「还是小代来说吧。」

    三个人开始或是吹口哨或是移开目光，虽然他们确实忘记了五条悟这一号人，但神奇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此生出抱歉的感觉。

    再不回答他的话马上要爆炸了吧，千山代勇敢地对上五条悟的目光，若无其事道：「悟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才不要。」一有人示弱五条悟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头仰得都要飞上天了。他才不是随意哄一句就会好的人，必须再来几句才可以。

    「那好吧，既然悟不愿意的话。」千山代语气遗憾，「我们只好自己去了。」

    说完竟然真的走了。

    「喂！谁说我不愿意？！」五条悟强硬地插进三人之间，「居然擅自把我排除在外，不管是谁都要跟我道歉！」

    千山代敷衍：「不好意思对不起。」

    五条悟拖着个欠扁的死人脸鹦鹉学舌：「不好意思~对不起~」

    「不要总是学别人说话！」原本都打算由着五条悟去的千山代果然还是无法忍受这个总是贩剑的傢伙，「你是应声虫吗？！」

    五条悟：「不是，我是帅哥五条悟啊。」

    「……」不知道他在那摆着poss得意些什么。

    四人搭乘jr山手线来到池袋，根据手机上的地图找到一家叫做seiyu的大型超市，「买一些熟食就好了吧？还是说有人想做饭吗？」千山代拉出一辆推车。

    其余三人都表示只买熟食就可以。

    「刺身、煎蛋卷、烤鸡……」千山代边推车边挑选着货架上的熟食，刚拿起食品想放进推车里，转头就看见五条悟一屁股坐上推车，他看见千山代要将东西递来，还不必自然地伸出手：「给我吧。」

    「哦，好。」千山代将东西给他。

    「你给我下来！」千山代咬牙揪住五条悟一边耳朵。

    五条悟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着隔壁货架：「我想吃可乐饼，小代小代快推我过去。」

    千山代想将这个麻烦推给另外两人，结果她刚要开口说话，家入硝子就表示：「我想去酒类专区看看，买熟食的事就拜託你们了。」

    夏油杰：「啊，我忽然想起我需要买一些日用品。」

    千山代：「……」

    「哈哈哈哈哈，小代再推快一点！去零食区吧！」五条悟兴奋地指挥着僕人千山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到了零食区后，五条悟嘻嘻哈哈地看见什么就把什么扔进推车里，不一会儿就将零食堆成了一座山。

    千山代忍不住说：「这些待会儿你自己提。」

    「那当然啦，因为这些全都是我买给自己的。」

    「也就是说根本没想过我们？」

    白毛嬉皮笑脸：「对啊！」

    「赶紧给我滚下去！」

    第36章

    36

    「干杯！」三杯清酒一杯牛奶碰撞在一起。一年级的四人再一次在千山代的房间里进行团建。

 第65页

    「悟，去把窗户打开。」担心食物的味道会在今晚盘旋在她的房间久久不散，千山代随口喊坐在最靠近落地窗的五条悟将窗打开。

    「为什么是我去？」盘腿坐在地上的五条悟扭头算了算自己到窗户的距离，脑袋一拍决定道：「我们来玩搭桥游戏吧！先由我趴在地上，大家看，我趴下后很显然没有办法碰到窗户，」在地上蠕动的五条悟如是说，「所以还需要半个人趴在我前面才能将窗户打开。」

    「哈哈哈，跟你说话真是让人生气呢。「千山代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朝他屁股踢了一脚，然后才走去打开窗户。十一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冷，夜晚刮过的风凉得很正宗，一吹就会让人感嘆「啊，是该裹在柔软被子里一边喝着暖茶一边追剧的时候了」。

    「这样闲散轻松的时刻真是久违了。」家入硝子伸了个懒腰。

    夏油杰抿了一口酒：「现在来跟我和硝子说说吧，你们在青桥都发生了些什么？」

    在费了一番如此这般的口舌之后，硝子和杰看向千山代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好……」硝子开口，「好犯规的能力！」

    「既然诅咒可以在你体内转化成咒力，那小代不就可以通过祓除咒灵不停地吸收诅咒了吗？」

    「实际上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千山代说，「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操作，或是说触发这个能力。」

    「两次吸收咒力我都是被强迫的一方，」千山代生出『哪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事』的感嘆，「在此之前我压根不知道可以做这样的事。」

    「不如现在来试试吧？」五条悟提议，「既然诅咒师可以，那咒术师按理说也可以将咒力传输给你。石井边田当时是怎么做的？」

    「握住我的手，」千山代说，她略一思索，「条件应该是『与我接触』，只要碰到我就行。」

    戳——

    五条悟直起身将食指点在千山代额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的千山代向后跌坐，五条悟迅速扫了千山代一眼后空出的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臂让她保持平衡。

    「你……」干嘛突然离这么近！

    一道淡光从五条悟指尖流出，隐入千山代身体。「哈——」五条悟似笑非笑，「真的假的，居然真的可以，这也太逗了吧？给什么要什么，你是个黑洞吗？」

    五条悟忽而眉头微蹙，他将手移开，亲眼看着自己注入到千山代身体里的淡蓝色光芒被她身上的咒力包裹吞噬，不一会儿便将其转化成自己的同类。

    一旁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不禁咋舌。夏油杰问千山代：「有什么感觉吗？」

    千山代摇了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夏油杰：「悟呢？」

    「再不停下的话就要被她吸到死了。」五条悟故意露出后怕的表情，「真是个恐怖的女人。」

    在三人的注视下，五条悟一口一个连吃三个可乐饼，在吃到最后一个时一边咀嚼一边说：「说小代是个黑洞真是再贴切不过了，我刚才只是想给她一丢丢咒力，结果像是被一块吸铁石牢牢吸住一样，她身上有一股力量强行在掠夺我。」

    「哈哈哈哈，真是个强盗啊，强盗。」五条悟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可乐。

    千山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牛奶和可乐交替喝真的没关系吗？

    「小代还没试过主动吸收他人的咒力吧，」夏油杰伸出左手，掌心冲上露出手腕，「可以拿我来做实验。」

    「哦？」家入硝子面露揶揄，她见夏油杰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真的只是想帮助同期进步，便也伸出自己的手，「小代也可以利用我。」

    这种「我第一个死！」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太感谢大家了，那我就不客气啦。」千山代郑重其事地握住两人的手，在几人的目光下合上双眼，试着发力时眉头如蚯蚓般纠结地扭动，过了一会儿，泄气：「不行！我不会！」

    夏油杰：「不必着急，慢慢来，多试几次说不定就找到方法了。」他的目光停留在千山代握紧他手腕的手上，她的体温比他高一些，肌肤相触时有很明显的滑腻质感，而且，夏油杰若有所思，他的手对小代来说太大了吗，她完全没法握成个圈。

    「算了，还是不要再试了。」千山代松开手，「在我能稳定控制之前还是不要对咒术师进行试验得好，我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

    「唔，好吧。」夏油杰右手握住自己左手手腕，活动筋骨般揉了揉。

    坐在夏油杰旁边吸吮着可乐吸管的五条悟斜睨了他一眼，视线下移至他的手，而后转到千山代身上，眯了眯眼，突然一口气将可乐罐里的可乐喝完，末了用力吸着吸管发出『嗦嗦』的声响。

    千山代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了五条悟一眼，这傢伙真是，一会儿没注意他就从坐着变成了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不停地拿薯片扔进自己嘴里，发出「嗷嗷嗷」的声音，像游戏机里的贪吃蛇一样。

    在看坐在五条悟左手边的夏油杰始终挺直腰杆直直地端坐着，不论是喝酒还是吃零食都是举止儒雅不紧不慢。

    这样强烈的对比，如果她是夜蛾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夏油杰跟随自己外出的。虽然与夏油杰接触过一段时间知晓他并非如同表面看上去那般随和善良，不过偶尔也会被这张脸迷惑。

    「杰，参加交流会好玩吗？」千山代问。

 第66页

    「现场吃的东西很多，有许多对我来说很新奇的食物，」夏油杰说，「参会过程的话，只在第一天上午感觉新奇所以稍微主动了解了一下，在发现跟各国的咒术师代表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之后便觉得无趣了。」

    「果然大家都受不了杰动不动就喊出「锄强扶弱」、「锄强扶弱」的口号了吧。」五条悟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夏油杰微笑：「我没有动不动就喊出这样的口号，而且交流会本来就是咒术师思想碰撞的过程，表达自己的观点有什么不对吗？」

    五条悟：「真是个无聊的傢伙。」他嫌一片一片吃薯片实在不得劲，便举起一整包薯片，仰着头大张嘴，将薯片统统抖落进嘴里。

    「咔擦咔擦——」一时间房间里响起过于清脆大声的咀嚼声。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的目光逐渐阴沉，而五条悟却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眼看两人又有要打起来的趋势，千山代和家入硝子交换眼神，「光是喝酒和吃零食也太寡淡了，不如我们来玩些游戏吧！」家入硝子提议。

    「好啊。」千山代连忙附和。

    两个dk都没说话，算作同意了。

    家入硝子：「那，先来玩蒙眼打人？」

    将房间里的对象推至角落，空出一个3x3米的空地作为游戏场地，通过抽籤方式确认千山代与五条悟为一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是另一组。

    游戏规则很简单，两组各自派出一名人员蒙上眼睛，站在场地对角处，原地转五圈后听从组内另一名人员的指令使用海绵棒攻击对手，率先击中对手五次的一方获胜。

    那么第一轮比赛就开始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代表各自的小组出战，刚踏上场地，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就迸射出火花。夏油杰选手在原地高抬腿活动了一下筋骨，哦？五条悟选手紧接其后来了一段花式跳绳，当真是获胜心满满呢！

    戴上眼罩转了五圈后，两位选手都站在原地等待场外人员的指挥。

    千山代：「悟，向你的右前方转一点，对，往前走，继续走。」

    家入硝子：「直走，杰你迈大步走，好，举起武器往前砸！」

    长长的海绵棒在手里抖动，夏油杰听从家入硝子指挥向前挥舞着手里的棒子，果不其然砸中了五条悟的脑袋。

    这一记攻击也暴露了夏油杰的位置，五条悟果断冲上去，胡乱舞动着海绵棒对准夏油杰一阵乱打，毫不顾忌自己会不会磕磕碰碰到哪，甚至嫌弃攻击力不够，直接上手掰夏油杰的头。

    「呀！这是什么坏东西让我来打一打——」

    「……」夏油杰哪能受这气，将海绵棒一扔就和五条悟扭打在一起。

    场面一度陷入无法控制的混乱。蒙住眼睛的夏油杰只能靠感觉对准五条悟可能会出现的方位挥拳，而五条悟，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命中。

    在旁边看了好一阵热闹的两人忽然想起五条悟的六眼可以不受眼罩的遮蔽看到目标。两人对视一眼，哎呀，好像默认悟对杰做了很糟糕的事。

    后知后觉的两人赶紧上去将两人拉开，「五条悟你是不是作弊？！」千山代从他身后抓住他的双臂将其往外拖。

    「啊？小代在说什么啊？」五条悟对着空气胡乱地摸索着，一副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天真模样。

    「别装了。」千山代摘下他的眼罩，不料目光与那双苍蓝澄澈如同天空倒映在干净水面上的眸子撞了个正着，好漂亮的眼睛，千山代一时怔愣，然后从五条悟的眼睛里看到了发呆的自己。

    「你在干什么？」五条悟不怀好意地低下头，拉近和千山代之间的距离，笑嘻嘻道：「我果然很帅吧？」

    原先还有些感觉的千山代被他的话弄得兴致全无，她翻了一个顶天的白眼，激得五条悟不服地摇晃着她：「什么意思你说话啊？！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表情不知道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吗？！」

    「谁管你啊！」千山代拍掉他的手。

    酒过三巡，因为太久没聚在一起，大家喝得都有些过了头，除了全程没喝酒的五条悟外都醉得七七八八了。

    硝子抱着玩偶躺在千山代的床上，夏油杰靠坐在沙发上紧闭双眸。千山代还有些意识，她慢吞吞地走到窗外，靠着栏杆吹风，试图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一些。

    身上的酒味被吹散了些许，原先令她一个激灵的冷风吹得久了也变得柔和，唿唿地吹在脸上莫名让她更加昏昏沉沉了。

    不知何时旁边多了个人，靠近他的半边身体察觉到他身上暖暖的温度，千山代扭头看过去。

    「悟？」

    最近三次元有一场面试对我来说比较重要，报了班之后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上课，原本是打算挤出空闲时间尽量做到日更，结果发现对我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所以大概有十天这样无法保证更新（更新肯定还会更新！只是无法做到日更），如果凌晨十二点没有发表新章节那么这天就是没有了，非常抱歉！

    第37章

    37

    夜晚的高专万籁俱寂，白天放眼望去一大片泼墨绿意的树林此时漆黑一片，恢宏的寺庙型建筑坐落其中，只能通过幽淡月光隐约描出轮廓。

    天黑得透彻，几粒零散的星子在其中尤为明亮清晰，可只这稀少的星火撑不起广阔的天地，反倒显得无比寂寥。

 第67页

    夜深人寂的夜晚，四周的静谧令人心境平静，连在白日里惯会撒泼耍赖的男高也收起性子，望着看不到头的漆黑的夜空，淡声道：

    「你的实力已经达到一级水平，夜蛾打算在鑑定清楚你的能力之后托人向高层推荐你为一级咒术师。」

    千山代撑着栏杆，保持着小学生双手交迭放在书桌上的姿态，在五条悟说完后过了好几秒才回：「嗯。」

    千山代异样的回覆速度以及语气令五条悟侧目，他一看到千山代迷迷瞪瞪的模样就知道这傢伙又喝高了，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慢吞吞地转过脸，千山代伸出一根手指，凑近五条悟，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笔直细长的手，「三啊。」

    她的指尖划过五条悟指腹，引得五条悟心里泛起一层轻微的痒意，他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同样呆呆的千山代。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的酒量很好的。」千山代直勾勾地望进五条悟的眼睛里。

    好……好个屁！千山代没喝醉时可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盯着他过！

    五条悟迅速地后退拉开距离，别过脸不看她的同时将三根手指收下一根，即便已经竭力掩盖，也依然能看到薄红从耳畔延至脸颊，但还偏要赢下口舌之辩：「这是二……！」

    夜风轻轻地吹，吹得人的心莫名躁动。太慢了，这一刻的时间好像被不断地拉长，长到即将无法忍受之时，才听到对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话：

    「好吧，你是个笨蛋，我不跟你争。」

    五条悟气笑了，居然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不听内容的话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我说你，别仗着自己是个酒鬼就这么肆意妄为。」

    「我明明还没做什么事，为什么悟要这么说？」千山代向前走了几步，她稍稍抬头，思考着如何处理自己与五条悟的身高差。

    千山代引颈：「稍微低点头，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五条悟眯着眼满脸质疑，浓密纤长的银白羽睫疑惑地颤了颤，他露出不爽地表情低头，故意表达出一种虽然他低了头，但这只是在满足无理取闹的同期不得已而为之的表象。「干嘛？」

    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千山代一只手攀上他的肩，手伸长勾着他的后颈，自己踮起脚尖，无所顾忌地凑到五条悟跟前，她先是欣赏了一番五条悟明灿的眼眸，而后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

    五条悟全身僵硬。

    又凑近了些，两人鼻尖相触，在两人唇瓣仅距离咫尺时停下，千山代用那双宁静中夹杂着几缕迷离的眼眸不加掩饰地注视着五条悟，张了张嘴，刻意放缓语速：「这才叫肆意妄为。」

    嘭——

    五条悟大脑中发出响彻云霄的爆炸声，他又一次陷入宕机，在强制开机的过程中，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千山代一开一合的嘴唇。

    风吹乱了千山代的头髮，髮丝缠在她的脸颊上，她的眼睛里倒映着暖黄房间的缩影，而房间中具体有什么是看不清了，因为有一个更近的对象覆盖了余光的一切。

    五条悟放轻唿吸，就在他正要做出行动时，千山代忽然弯下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我就说悟是个笨蛋吧？」

    「刚刚我的刀都捅到你身上了，你站在那发什么呆啊？」千山代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没出刃的黑刺，她握在手里挥了挥，模仿着刚才捅进五条悟肚子的动作抽.插。

    难怪刚才怎么觉得有东西硌着他的腹部。

    五条悟这才后知后觉，啊，被戏耍了。

    「哈——」气过了头居然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同时将委屈吞进胃里。

    「千山代！你这次真的完了！」五条悟咬牙切齿，五条悟怒火中烧！在看到千山代还在指着自己放肆嘲笑时，一口咬住她的手指！

    五条悟像个炸了毛全身抖擞的猫，龇牙咧嘴地瞪着千山代，尖尖的犬牙刺着她的肌肤，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

    千山代一边咒骂一边甩手，谁知道这次五条悟咬得格外用力，整个人都跟着她摇晃了却还不肯松嘴。

    「你这傢伙……」千山代腾出另一只手捏住五条悟的下巴，又是挤压又是捏扯，结果不仅没挣脱，反而使五条悟毛炸得更激进，也伸出手箍着千山代。

    两人在阳台上打作一团，虽然间或会生出「事情怎么会发生成这样」的念头，但愣神间又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拍了一巴掌，怒火便又被激起。

    「你这个打女人的人渣！」

    「什么女人，你明明就是一个恶魔！」

    「松开我的头髮！」

    「你先把手从我嘴里拿出来……！」

    这时，听到打斗声从浅眠中醒来的夏油杰走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悟，小代，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像小学生一样打架斗殴的两人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千山代原本已经打算松手，结果刚要起身发现自己头髮被五条悟压住，咬了咬牙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又扭身投身战斗。

    「杰！你看她！」五条悟跌坐在地板上，手脚并用禁锢住千山代，然而打红眼的千山代还在不停用头拱着他。

    五条悟对千山代又气又无可奈何，被她折腾得牙酸之余用额头抵着她的，两人相互使劲以头推搡对方。

 第68页

    「悟，怎么可以欺负女生？」夏油杰搂着千山代的肩将她扶起来，不动声色地分开千山代与五条悟有肢体接触的地方，他拍了拍千山代衣服和手臂上的灰尘，迟疑片刻后，伸手将贴在她脸上的髮丝勾到她耳后。

    怀里突然失去温度与重量让五条悟一时怔愣，他就势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交迭在胸前，皱着俊俏的眉眼不悦地看着夏油杰。

    「杰。」在看着夏油杰搀扶千山代走回房间时，五条悟叫了他一声，带着几分笑意的语气里掺杂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吃味和警告。

    「怎么了？」夏油杰偏头回视。

    原先还有些迟疑的五条悟在看到夏油杰表情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所有。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隐约察觉出其中的火药味。

    良久，五条悟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脸，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我不明白悟在说什么。」夏油杰笑眯眯地回，旋即扶着千山代走进房间，「不过如果悟总是做这样的事，可是会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五条悟眼里顿时冒出不悦，都快要把夏油杰攥住千山代的那只手瞪出个洞来，但他一时也没找出自己情绪如此起伏的原因在哪里，便「嘁」的一声别过头。

    「杰，不用扶着我啦，我真的没有醉。」哪怕她之前有点醉醺醺的，在和五条悟吹着冷风打了一架后也清醒了不少，刚才的记忆对她而言断断续续的，因此千山代将现有的记忆在脑海中拼凑了一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五条悟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

    「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些话想对悟说。」千山代对夏油杰说，「不过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不是值得小代在意的事。」夏油杰狭长的眼睛眯缝着，他对千山代温润地笑了笑，「那我先进去了。」

    千山代点了点头，之后转过身在五条悟面前蹲了下来，引来五条悟戒备地打量。

    千山代将手肘抵在腿上支着下巴，默不作声地盯着五条悟看了好一阵，忽然将手放在他头上，「我知道成为一级咒术师后的世界与之前会是天差地别，到那时我会被视作『具有正确判断力的成熟咒师』从而被指派更多危险的任务。悟刚才想说的是这个吧？」

    原本被她一摸又要炸毛的五条悟闻言抿了抿唇，本来想要将她拉开的手悬在半空中，他拢了拢手指，不太自然地放下，算是放任千山代的顺毛行为。「是又怎么样？」他还是觉得不太爽，但同时又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会滋生出一股满足感。

    「不必担心我，」千山代说，她不自觉地将眼前的人当作猫一样对待，舒缓地撸着他的毛髮，「既然是同期，悟也试着相信一下我吧。」

    或许是夜晚太安静，又或许是千山代还在醉着，反正她的声音在五条悟听起来柔得不可思议，已经到了让他再没办法对她说一句不满的程度。

    「……我又没说不相信……」前后都拖着黏煳煳的音节，不知道是在表示万般不情愿还是出于什么害羞的情感。

    「不过没想到悟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会关心我，我好感动啊，谢谢你。」千山代胡乱地薅了几下就将手移开了。

    即将笼罩着二人的旖旎氛围刚聚集一点就又烟消云散，五条悟暗自勾起的唇角霎时扯平，并有了向下弯曲的趋势：「你在说谁神经大条？！」

    「哎呀，好睏，我要回去睡觉了。」千山代站起身。

    「把话说清楚！」五条悟一下站起来，愤怒让他滔滔不绝：「神经大条的人明明就是你，不仅和危险对象交往，居然还送他钥匙扣！谁让你送他钥匙扣的？！你知不知道……」

    千山代捂住耳朵，将五条悟像吹喇叭一样的噪音排除在外，边往房间走边自顾自说：「最近天气一直在变冷，过几天去泡温泉吧。」

    「……千山代，不许捂着耳朵！还有你……嗯，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去泡一泡温泉，最好是去神奈川……餵我在跟你说话，把手拿开你一点都尊重我！」

    跟个苍蝇嗡嗡嗡一样没完没了，千山代磨了磨牙，转了个弯走到五条悟身后，推着他一路往外走，在他的抗议中将他赶出房门，「那我们到时候就去神奈川，晚安悟。」千山代微笑着关上门。

    「咚咚咚！」

    「让硝子和杰也出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脱线的笨蛋。

    第38章

    38

    这一日，接到通知需要外出祓除咒灵的千山代站在房间镜子前有条有理地整理着装，她身上穿的是前两天辅助监督送来的新校服，仍是短裙套装，不过材质比起春季的更为厚实保暖，在保证防寒的同时不显臃肿，并且由于布料更为厚实，在战斗中能提高一定的物抗。

    千山代缠绕上腰带，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生·死』将其固定在腰一侧。

    「叩叩。」

    千山代将门打开，「早上好小林监督，咦，杰？」她好奇地看向站在辅助监督旁边的夏油杰，「你怎么来了？」

    「早上好千山同学。」小林监督朝她鞠躬。

    「早，小代。」夏油杰略一颔首跟她打招唿，而后解释道：「夜蛾让我来负责你的能力评估。」

    说起来，当时夜蛾确实有说过会派『专人』记录她的任务过程之类的话，不过千山代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夏油杰。「杰的任务也很繁重吧，腾时间来做这样的事不会打扰你休息吗？」

 第69页

    「如果是被叫去监视其他人，确实会很困扰，或许还会生出不愉快的心情。」夏油杰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不过在知道对象是小代后，就半推半就接下来了。」

    「即使知道是我也只能让杰『半推半就』接下任务吗？」千山代侧脸看着他打趣，「好伤心。」

    夏油杰垂眸看着千山代低眉展笑，她笑时圆眼会弯成月牙，白皙脸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被她那双闪着碎星般的眼眸看着时，如同被翻飞的缤纷落樱吹了一身。

    「如果是悟对你说这句话，这会儿你们两个应该已经吵起来了吧。」夏油杰的嘴角从来都是勾着弧度的，即便身陷战斗也是如此，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放松感。

    「哈哈哈哈哈，」千山代听罢爽朗地笑了笑，「难道杰也是想跟我拌嘴才这么说的吗？」语气含着与同期开玩笑的揶揄。

    「对我来说这是新奇的体验，」夏油杰不紧不慢回，「我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会跟别人吵架的人，因为嘴很笨，这一点确实比不上悟。」

    「干嘛要跟他比这个，杰也想当个笨蛋吗？」千山代说，同时觉得他说的那句『因为嘴很笨』有待考证。「只有像悟那样咋咋唿唿的笨蛋才总是想着要在口角上赢过对方。」

    千山代说完后补充感嘆了一句：「啊，还是跟杰和硝子呆在一起舒服。」

    夏油杰听她虽然说着贬低五条悟的话，可从刚才一提起悟，脸上的浅笑就多了一些意味，似乎是不满中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纵容。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千山代身上移开，思索了片刻，笑着说：「不过因为经常看见你们两个拌嘴，总觉得你跟悟之间的感情比跟我和硝子要深一些。有时候跟硝子聊天听到她提起这个，嗯，仔细想想，就连我也有些嫉妒小代和悟的感情了。」

    「啊？」千山代觉得无比吃惊震惊惊掉下巴，她的五官都难以置信得扭曲起来，数次张嘴又憋回去，痴痴的像个内部机关坏掉的木偶，「你们怎么会觉得我跟五条悟有感情？？！难道说现在暗自祈祷这傢伙能从地球消失也算是一种感情了吗？」

    小林朴在一旁偷笑，接收到两人的目光后，「抱歉，」清咳一声，咳完还是想笑，「我只是忽然想起千山同学在青桥跟我通电话时对悟的『光荣事迹』破口大骂了一番后请求我在悟的饭盒里下毒时的语气。」

    那种一分隐忍四点五分恼怒以及四点五分希冀的复杂情感与语调一经回想便在小林朴的脑子里迴荡，想来哪怕当时的悟说自己患了绝症只有三天可活，千山也不会同意让他活到第二天。

    就连在平时接送千山同学出任务时也能经常听到她用着或是抱怨或是愤怒的语气说悟的坏话，被惹得格外生气时还会对空气来一套拳击。不过即使有这些进行左证，木讷如小林朴经过一番思考后，觉得自己更贊同夏油杰的话。

    能够影响自身情绪的人，在这世界上只有两类，厌恶与在意。以庵歌姬同学作为参考的话，千山同学显然是后者。

    这一点或许她和悟都没意识到呢。

    「不行吗？」

    夏油杰一脚踩在二级咒灵的残躯上，身体向前倾观察千山代的动作，她蹲在咒灵面前，与之进行接触，约莫半分钟后，千山代摇了摇头，「不行。」

    「是触发的方式不对吗？」

    千山代稍稍迟疑，「不，虽然没有相关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使是由这只二级咒灵主动向我贡献它的诅咒，也无法成功。」

    「你的意思是，与等级有关？」夏油杰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石井边田和成长期的付丧神都是一级，原来如此……二级入不了你的眼吗，呵呵，真是挑食。还有力气接下一个任务吗？」

    「我才刚热身呢。」千山代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唔，很有干劲。既然它对你没用的话，就由我来吸收吧。」夏油杰有些不情愿地对这只二级咒灵施展咒灵操术，将其化作一个深黑球状后吞进口中。

    夏油杰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在吞食掉咒灵后露出几分狰狞，他捂着喉咙，强行将呕吐欲望平復下去。即使在此之前他已经吸收过无数咒灵，可依旧无法适应它们进入他口腔后带来的噁心感，那就像是在充满泔水的下水道里滚了三天三夜的垃圾被捡起来塞进他的嘴里，腥臭、粘腻、潮湿……即便是藏身在最湿最臭的阴暗角落里的爬虫都不见得愿意触碰的东西，被他自己放进了嘴里。

    「看上去很难吃。」千山代根据他的脸色推测道。

    「是啊，」夏油杰敛起在那一瞬间短暂冒出的负面情绪，回以微笑道：「需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大概是什么味道的？」

    「非要形容的话，像是吞下擦过呕吐物的抹布一样。」

    千山代将手上的咒灵体.液擦拭干净，「果然是需要鼓起勇气才能吃下去的玩意，杰真的很厉害啊。」她将手伸进衣服口袋摸索着什么，片刻后从中掏出两粒糖果，将其中一个可乐味的扔给夏油杰，「虽然没办法让你忘记那个味道，不过聊胜于无，吃吃看？」

    夏油杰在千山代的注视下剥开糖纸，含进嘴里后露出笑容：「像是真的喝到气泡水一样。」一股浓烈的清爽可乐味瀰漫整个口腔，驱散了方才难以忍受的苦涩噁心感。

    「我们走吧。」千山代将嘴里的硬糖抵到牙齿上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如果我拥有杰这样的术式，绝对要去昭告全天下的人类，『你们这些白痴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为了保护你们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第70页

    夏油杰：「哈哈哈，真是胆大的行为，哪怕被当作异类也无所谓吗？」

    「当然有所谓啦，可是没有办法阻止人的思想嘛，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人尽管那么认为好了，但要是被我听到的话我就要把他们的舌头统统拔掉。」千山代绽了个狡黠的笑脸。

    她清纯甜美的笑容中流露出坚定，似乎真的说到做到，如此直白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反倒令夏油杰哑然失笑，心里笼罩的阴霾都散去不少。

    千山代接着说：「平时很少听到杰向我们吐露自己的心事，如果可以的话，多依赖我们一些吧，不是同伴吗？」她歪着头真诚地看着夏油杰，「我很会开导人的哦。」

    还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依赖他人吗……夏油杰抬眼看着高空收起的帐，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天空漂浮着一层暗淡的乌云，这阵子一直是阴天，风很凉，吹得人心沉静。

    「小代认为我需要开导？」他很强，咒术师们都这么认为，他也是。他和悟，可是当今咒术界最具势力与潜力的年轻术师。强者的作用是去帮助弱小，哪有强者反过来寻求帮助的啊。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无法独自解开的结。」千山代如实说，「以往总是杰在倾听和安慰人，但其实你的烦恼不比其他人少吧，让我猜猜看，总是一个人消化情绪，会不会半夜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夏油杰愣住，旋即闷笑几声：「原来小代是这么看我的？我在你看来这么脆弱吗？」

    「我其实看不出来啦。」千山代将糖果咬碎成渣，在吞咽下肚之前汲取仅剩的几分甜味，「不过星座分析是这么说的。」

    「噗，」夏油杰一时没忍住失了态，「小代真是……」他抿着唇笑，不自觉地将手悬在千山代脑袋后，很想，揉两下。

    「不可以摸。」千山代忽然兇巴巴地抬头警告他。

    啊，夏油杰露出被抓包的窘迫，「这么果断地拒绝，我说不定真的会在半夜躲在被子里哭。」他放下手，无不遗憾道。

    谁知千山代不仅没有迟疑，反倒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我最喜欢听男人哭了。」

    夏油杰：「……？」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两人重新回到任务正轨上，经过四天高强度地接取任务，不仅东京范围内咒灵一时间少了许多，最重要的是高专对于千山代的能力有了初步结论。

    关于咒术师千山代的评估报告：

    姓名：千山代

    年龄：17

    初始咒术等级：二级

    术式：无

    目前持有咒具：一级咒具『黑刺』、一级咒具『生·死』

    能力：吸收咒力

    触发方式：1.由一级及以上咒灵主动贡献

    2.经由咒术师千山代祓除的一级及以上的咒灵，可被其本人通过接触的方式吸收咒力

    咒术师千山代入学高专期间，共接取53次任务，其中击败一级诅咒师1人，一级咒灵9个，二级咒灵19个，三级及以下咒灵28个。

    经过综合评估，确认千山代升为一级咒术师。

    正式成为一级咒术师后千山代开启了自己的年假，终于得以休息的她先是去超市扫荡一圈，将冰箱塞得满满的，然后在门口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将门反锁，关上灯，睡个昏天黑地。

    「果然我最适合干的事就是缩在被子里等死啊。」喝了一杯暖暖的玄米茶，千山代喟嘆一声后重新投身进舒适温暖的床上。

    然而这种摊成一滩液体的米虫生活只持续了两日，在第三日清晨，一个消失了几日的白毛破窗而入，元气满满道：

    「小代，我们去泡温泉吧——！」

    第39章

    39

    依託五条悟雷厉风行的性子，等千山代的意识完全清醒时，高专一年级四人已经站在箱根的一家温泉旅馆里办理入住了。

    这家温泉靠近郊外，除了私汤外，还拥有一个大型户外原汤温泉，据说是引自山上的天然泉水，此处三面环林，惬意地泡汤时，还能够欣赏远处的自然风景。

    正值枫叶满堂红的季节，腾腾雾气自清澈的泉中涌起，悬浮在半空中，缠绕着绯红的枫叶，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不仅风景优美，而且旅馆的服务很是周到，既会为客人准备当地有名的小吃，又配备有专业的按摩师在客人泡完温泉后提供马杀鸡服务，住宿方面也会根据客人的癖好进行安排，可以说除了价格昂贵外没有任何缺点。

    不过既然五条悟在这，那么价格昂贵就也不算是缺点了。

    「呀，小代的泳衣好可爱。」房间里，家入硝子在看到千山代换上泳衣后出声夸赞道。

    穿着一条粉色连体泳衣的千山代回过头发现家入硝子穿着的是黑色比基尼，登时露出被闺蜜背叛般的表情：「啊！！硝子你怎么可以瞒着我穿这么性感的泳衣？？？」

    「之前跟冥冥学姐和歌姬学姐逛街的时候被她们推荐买的，」家入硝子低头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外面裹上一件浴袍，「原本是打算之后再自己买一件严实点的浴衣，但忙着忙着就忘了这回事，只好带这套来了。」

    「有什么好遮的，硝子身材好好哦，再给我看看！」千山代扯着硝子浴袍一角。

    家入硝子脸红了红，将浴袍拉紧了些：「不给！」她将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放进一个小盆子里，抱着它快步走出房间。

 第71页

    千山代也抱着自己的小盆子跟着硝子出去，像家入硝子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一样，屁颠屁颠地说：「反正我等会也能看见，我要跟全世界的人说我的朋友硝子是一个非常非常性感美丽的女生！」

    「哈哈哈哈，什么啊……」家入硝子扑哧一笑，「那我也要跟人说我的好朋友小代是最最最最可爱的女孩子。」

    千山代撅嘴：「难道我不性感吗？」

    「嗯……」家入硝子故意用手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而后俏皮地打趣道：「比起我来说还差一点？」

    千山代「呀！」了一声，跺脚不满道：「太过分了！快点把你的泳衣脱下来给我穿！」

    「哈哈哈哈哈哈，才不给呢！」

    两个女生一路吵吵闹闹走去户外的温泉池，通往温泉池的木制走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观赏盆栽，墙上还挂着一些挂轴，其上或是绘画或是书法，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清新竹子的味道，配上舒缓悦耳的轻音乐，当真是一个治癒心情的好地方。

    「小代，硝子，你们来了。」泡在温泉里的夏油杰同她们招了招手。

    两人向夏油杰挥手示意，此时池子里的人不算多，除去高专四人外只有两三个路人，于是在这个宽阔的池子中，很容易注意到一个特立独行的怪胎白毛——

    五条悟头上裹着一条白毛巾，腰间套着一个黄色鸭子游泳圈，身体朝上，整个人如同纸片一般漂浮在池子里，身旁整齐划一地游过十只玩具鸭子。

    「……我说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这里既不是游泳池也不是浴缸。」千山代忍不住吐槽。

    听到千山代的声音，倒看着世界的五条悟不自觉勾了勾唇，转动眼眸搜寻着她的方位，找到后，「扑腾」一下咸鱼翻面，雀跃且很自然地承认：「我在扮可爱啊。」

    「很惹人怜爱吧？据说这是时下最受女生欢迎的形象，」五条悟做作且用力过度地发射一个wink：「悟就是这样一个未经人事的单纯美少年喔！」

    好噁心，好欠揍，认识他好丢脸。

    岸上的千山代和家入硝子闻言沉默良久，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连上半身靠在岸边的夏油杰也在思考要不要装作不认识这人。

    在温泉里泡了二十多分钟，四人沖了个澡后在两个男生的房间里玩起了抽鬼牌。

    规则很简单，哪位玩家最后持有joker牌就算输。四人手边都放置着一支沾着墨水的毛笔，输家一次性接受三个人的涂脸惩罚。

    几轮下来，四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颜色，觉得惩罚太轻的五条悟顶着两个熊猫眼提议将画脸换成真心话大冒险。

    其他三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反倒是更换惩罚后第一个输掉游戏的五条悟开始打滚耍赖：「绝对是有人在偷偷诅咒我，我还没有准备好，不可以算！」

    「玩个抽牌游戏还要准备什么啊，」千山代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五条悟双手抱胸撅着嘴，过了会儿不情不愿道：「真心话。」

    「我来我来！」家入硝子高举手，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悟最近一次心跳加速是什么时候？」

    千山代拿起旅馆老闆送的零食，一副看热闹模样吃了起来。

    五条悟瞥了千山代一眼，忍不住磨了磨牙，这傢伙什么都不懂就算了，居然还跟个局外人一样看他的热闹，真是没有良心！

    五条悟：「……今天。」

    引来三脸震惊，「啊？？！」

    「啊什么啊？！我的心跳就是在今天加速关你们什么事都给我闭嘴谁让你们露出这种表情有完没完烦死了你们！」五条悟一副狗急跳墙兇巴巴的模样吐出一堆话，企图通过加重语气和提高音量来掩盖他的心虚。

    「比想像的还没出息啊悟。」家入硝子不客气道，她的目光刻意在引来五条悟对视后觑向千山代，赤裸裸的明示让五条悟握紧拳头更加坐立难安，「哈哈哈哈哈哈！不会是那时候吧——」

    千山代绑着高高的丸子头，穿着一身粉色连体泳衣出现在温泉的时候。

    夏油杰也是一副瞭然的模样。

    啊？？？？？他们怎么好像全都知道啊？？？？！！！！

    「……」五条悟躺在榻榻米上摊成一坨猫猫液体，像虫一样扭动身体把头埋进被子里——突然死去了。

    「是什么时候？」千山代好奇地问。

    脸热得脑子都要炸掉的五条悟听到千山代的话后，扒开被子一角，露出一双蓝眸羞恼地看向她，银白睫毛下的瞳仁十分润亮，所有情绪都一目了然。

    「啪！」原本离千山代有一段距离的五条悟发动闪现技能，连人带被从她眼前一闪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她手上的零食。

    「真是没救了。」家入硝子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千山代的肩：「饶了他这一次吧，毕竟是第一次怀春，总是要做出一些幼稚的举动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好大一支飞箭直戳五条悟脑门。

    「怀春？悟有喜欢的人了？」千山代放下拳头，不免有些惊讶。需要攻略的对象有了喜欢的人这是正常的吗？！她暗自唤出018号，「查询五条悟的好感度。」

    018号：「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70%」

    千山代：「70%是什么概念？」

    018号：「有些在意您的情绪、想要得到您的关注。」

 第72页

    千山代皱了皱眉，「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一点？」

    018号：「他在暗恋您。」

    千山代怔在原地，心忽然勐烈跳动一下。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五条悟一眼，「这种程度算是攻略了吗？」

    018号：「不，仅仅是70%还无法让五条悟向您表白。」

    千山代：「我向他表白行吗？如果我现在跟他表白，成功机率会有多大？」

    018号：「……」

    018号：「预测概率在20%~30%之间。」

    千山代难以置信：「不是说他暗恋我？为什么会这么低？？」

    018号委婉道：「因为有了野川季的前车之鑑，五条悟只会认为您在不负责任地调戏他，冒进地表白或许会导致好感度降低。」

    千山代：「……好吧。」

    「小代，小代？」硝子伸手在千山代面前晃了晃，「怎么忽然发起呆来了？」

    「啊？哦哦哦，」千山代回过神，「那我们开始下一局吧？」

    ？不是刚刚还在问悟喜欢的人是谁吗？

    自从知道五条悟正在暗恋自己后，千山代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味，在接触到五条悟的目光后，千山代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心跳的节奏也乱了。

    好奇怪，明明是五条悟喜欢她，为什么她反而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被瞪了一眼的五条悟：「？」

    刚发好牌，千山代勐然起身，迎着三人惊诧的目光，千山代咳嗽一声：「突然好渴，我去买点喝的，你们先玩吧。」

    千山代飞也似地离开房间，一到外面就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她徘徊在走廊外，不由开始仔细思考五条悟的家庭条件以及他自身优势。

    除去他的性格不论外，五条悟每一项都符合她的择偶观，家里有钱，是个实力强劲的咒术师，长得也颇有姿色，「把他的嘴缝起来后确实是个不错的恋爱人选。」千山代思索一番后得出结论。

    她边走出旅馆去往最近的便利店边沉思着，「怎么可能表白成功率这么低？」不禁自言自语道，「只是谈个恋爱的话明明双方都没有损失吧？」

    018号忍不住出声：「您是说您跟野川季那样的恋爱吗？」

    千山代：「对啊，当时野川季答应得很痛快。」

    那是因为你俩根本就是出于胡闹才在一起的啊！「这根本不是一回事。」018号提高音量。

    千山代：「怎么不是一回事？我说你们这个系统真是麻烦，平时什么作用都没有，一到这种时候就出来跟我对着干，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018号：「……」不要以为先声夺人自己就是占理的一方啊喂！

    夜色如水，路灯的光幽暗，由于地处偏僻，附近没什么店面，除去这家旅馆外这儿似乎只有四五栋独栋房，此时都熄了灯，不清楚里头是否真的有人在居住。按理说这种地方在电视剧里最容易出事，千山代正打算飞奔向亮着灯的便利店。

    「飒飒——」左手边的一棵树忽然剧烈地震颤着。

    千山代停下脚步，警惕地抬头看着那个方向。野兽？吸血鬼？她的手指碰上「黑刺」。

    「唰！」一道幼小的身影从黢黑的树上一跃而下，在千山代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扑到她怀里，仰起头看她，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黑髮红眼，头上绑了个小啾啾，眼睛很大，瞳孔是如红酒那般浓稠的深红。

    在千山代震惊的目光中，小男孩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可爱笑脸：「少主！吾辈好想你！」

    第40章

    40

    千山代拎着小男孩的后衣领将他拉开，「你是谁？」她将人放到地上，垂眸打量这个一脸欢庆鼓舞地在她跟前绕圈打转的儿童。

    「吾辈？吾辈是音无，五十岚音无。」小男孩对于千山代的生分有些不满，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咒骂谁，只能通过他含煳小声的话语里分辨出诸如「……傻逼」、「王八蛋……」这类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会用到的词彙。

    千山代眉心直跳，忍不住弹了他一个脑瓜嘣，「小孩子不许说这种没素质的脏话。」

    「嗷！」五十岚音无吃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门，下意识地瞪着千山代。借着朦胧的月光，千山代这才分辨出他深红的瞳孔中有丝丝缕缕的暗纹，像是一条条初生的小蛇一般，缠绕着、流动着。

    「你这小孩，怎么长得既可爱又丑陋的？」千山代说。这个叫作五十岚音无的小男孩有着一张粉嫩圆润的小脸，唇红齿白，像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但他那双诡异的双眸却给人一阵恶寒之意，像是死去已久的人忽然睁开空洞的眼与人对视。

    「吾辈怎么会丑陋呢？哇啊——」五十岚音无大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瞳眸那如蛇般的暗纹也跟着悲伤地涌动。

    千山代瞟了五十岚音无一眼，确定他此时正在一心一意地哭闹而没空注意她时，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地挪腾身子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好！就是现在，转身拔腿就——

    「哇啊——」左腿被小小的身躯抱住，千山代低头一看，五十岚音无面无表情地仰着头，他的眼睛还在落泪，瞳眸中的纹路隐隐散发出幽光，而他本人却用天真的语气询问千山代：「少主，你要去哪里？」

    寂静的夜晚、四下无人的野外、突然出现的小孩、小孩软糯的嗓音与怪异的外貌，一系列的要素碰撞令千山代心头一紧。

 第73页

    大半夜遇上鬼了。

    「我要去死。」千山代语气决绝。

    「唔呃——」五十岚音无打了个哭嗝，然后突然出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他的鼻子流出两条鼻涕水，由于他趴在千山代腿上，鼻涕水便顺着他的脸沾到了千山代身上。

    「……我靠。」已经没什么词彙能够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的千山代顺从本心地骂了句脏话。

    意识到自己闯祸的五十岚音无赶紧松开手，一边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一边用衣袖给千山代擦拭，「这身皮吾辈已经使用十来年，虽然平日里细心呵护，但也无法阻止它各项功能逐渐老化，哎，」五十岚音无嘆了口气，像在怀念着什么，不过片刻后他便扬起笑脸说：「冒犯了少主真是抱歉，吾辈这就把它扔了。」

    他将手伸到头顶，揪着头皮向上拉扯，整具躯体的皮都随之抖动变皱，五十岚音无宛如蛇蜕皮一样将小孩皮套脱下，他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育生长，最终定格为一个十七八岁的男性外表。

    被他摘下的薄如蝉翼的皮囊迅速老化，五十岚音无将其团成一团随手扔到树丛里，他扭动着五官适应这副躯体，「好久没用这张皮示人了，也不知道吾辈是否帅气依旧，少主有镜子吗？」

    用「目瞪口呆」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千山代再合适不过，她亲眼目睹了眼前的人从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转变成相貌完全不同的高中生，原先黑色的头髮变成棕绿相间的捲毛，脸尖且苍白，唇是如琉璃般的透润，色泽很淡，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唯一没变的，是那双妖异的、颜色浓稠如血的双眸。

    「……这是你的术式？」

    「嗯哼。」五十岚音无抬了抬下巴，「吾辈的术式「千面相」可以让我伪装成任何人，当然，前提是要得到这个人的皮。」

    「少主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吾辈？真是让人伤心，吾辈可不是那种剥别人皮的侩子手。」五十岚音无解释道，「我只需要採集对方的一小块表皮层，将其种到我精心培养的盆栽里，过不了多久就会长出一张完整的皮。」

    他没说的是，要想促进皮的生长，需要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浇灌这张皮的主人的血液，在皮长成的那一刻，就是原主人生命走向尽头之时。

    不过「那个人」说，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告诉少主，因为现在的她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千山代听信了他的片面之词，警惕的神情放松了些许，不过对于五十岚音无的术式还是有点膈应，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我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少主，你找错人了。」虽然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太正常，但没有和她交战的意图，千山代便转身往便利店走。

    「吾辈也希望你不是少主，这样大家就会推荐我当少主，哦哈哈！吾辈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觊觎少主的位置呢？」五十岚音无亦步亦趋地跟随千山代，视线一直流连在她的身上，露出痴迷的表情：「不过如今的少主长得越发美丽动人了，也不知道穿上这样的皮……哦呵呵呵，这也是吾辈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啧。」千山代面露不耐，召出「黑刺」用刀尖抵着他的脖子。五十岚音无顿时作投降状，但他眼里不仅没有紧张忌惮，反倒兴致昂扬地看着千山代手中的一级咒具，「啊哈，居然是「黑刺」。少主尽管刺过来吧，不必怜惜吾辈。」

    见千山代没有要刺的打算，五十岚音无悠闲地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髮丝，倏尔他直勾勾地盯着千山代的眼睛，「那个贪生怕死的傢伙现在在少主身上吧？吾辈也想跟少主黏在一起！少主喜欢什么动物，猫？狗？还是蛇？这些我都能变哦。」

    千山代破口大骂：「你脑子有毛病啊，什么那个傢伙这个傢伙的，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少主！」

    「少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开玩笑，」五十岚音无俯下身，刚想凑近千山代耳边同她耳语，鼻子在这时翕动，如同动物敏锐地嗅到自己的天敌一般，瞬间暴躁起来：「妈的，傻逼五条悟来了。」

    「……？？」千山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五十岚音无抬手压了压千山代的头髮，在开熘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其实吾辈最想要的就是傻逼五条悟的皮，少主一定要帮吾辈实现愿望啊。」

    五十岚音无身手矫健地钻回原先藏身的树丛，黑黢黢的树丛响起一阵飒飒的摇颤声，过了几秒，五条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代！买什么东西要磨叽这么久？」

    还不等千山代转身回应，五条悟就来到她身边，「你……」话刚起了个头，他便察觉到空气中浮动的腐朽气息，眉头一皱，「有诅咒师来过。」语气笃定。

    千山代嗯了一声，「是一个叫五十岚音无的奇怪男人，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跑了。」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五条悟琢磨了一会儿，「想不起来，大概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炮灰。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应该是认错人了。」千山代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毕竟她从哪来的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不过听他的口气好像跟你有些过节。」

    单方面宣布跟他有过节的诅咒师多了去了，实力弱小的人便总是对强者仇来仇去，净是些没有用的废物，他可没有精力一个个搭理。「什么样的口气？」五条悟随意一问。

 第74页

    「『妈的，傻逼五条悟来了。』嗯，就是这样的口气。」千山代尽量还原五十岚音无当时又嚣张又胆小的语气。

    「……」不得不说千山代模仿得是真的像，五条悟脑海里一瞬间就浮现出一张人脸。「啊，是那个傢伙啊。」他磨了磨牙。

    五条悟和五十岚音无的渊源还得从他幼年时说起。

    幼年时期的五条悟就已经在悬赏榜上高居不下，各方诅咒师为了拿到巨额的赏金纷纷出动，信心满满的诅咒师们埋伏在五条悟会经过的路上，结果等到幼小的神子真的出现时，躲藏在暗处的诅咒师们仅仅是被他瞪了一眼便已浑身发憷，大脑不断发出「会死的会死的」的警告，竟是连逃跑都吃力。

    装成五六岁小孩的五十岚音无就是其中一员。

    五十岚音无是一位自尊心非常强的诅咒师，被五条悟吓得屁滚尿流地熘走之后越想越恼火，此后便一直暗中算计五条悟。他自知打不过五条悟，便仗着自己的术式，多次更换身份给五条家的小神子寄快递。

    沾有诅咒气息的物品会被五条家分辨出来，所以五十岚音无就最大限度地利用大自然的馈赠，有时在野外抓三只癞蛤蟆给五条悟寄过去，有时则挖些牛粪装进盒子里，实在闲得慌时，就亲自去逮十几只蚊子。

    五十岚音无通过不同身份给五条悟寄过许多快递，寄件人的名字不同，但在包裹里面总会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扭曲丑陋的字：吾辈五十岚音无托癞蛤蟆/牛粪/蚊子到五条家一游，祝福五条悟家门不幸、喝凉水塞牙、擦屁股没纸，哈哈哈！

    殊不知他这样的低劣幼稚的做法早就被五条悟识破，虽然五十岚音无没有在寄来的东西上做手脚，但被他触碰过的快递盒或多或少残留有他的气息，五条悟便靠识别五十岚音无的气息将他的快递收集起来。

    某一天，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五十岚音无在寄出包裹后跑到五条家想要欣赏大名鼎鼎的五条悟露出丑态，结果左脚刚踏进五条家的门坎就被吊了起来。

    等候他已久的五条悟将所有的快递搬到五十岚音无面前。

    进门的是五十岚音无，出门的是三一岚音无，因为他的傲骨已经荡然无存了。

    据说那天之后，三一岚音无在家里洗了三天三夜的澡也没把身上的牛粪味洗掉。

    十五日后，五十岚音无又给五条家寄了一个快递，这次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张牙舞爪地写着：

    去你妈的，傻逼五条悟。

    1.五十岚音无的术式「千面相」灵感来源于权力的游戏里的无面者。

    2.一则小剧场奉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请看看，请大家都来看一看。」闹市里，五条悟站在街边发传单。

    路过的千山代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勉强接过一张传单，边走边阅读上面的内容，结果……

    千山代停下脚步回头，询问在那儿蹦蹦跳跳的五条悟：「请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五条悟灿烂地堆起笑容：「啊，是我的三围和身高。」

    「谁让你在大街上发这种东西的？！！」

    （之前在抖音上刷到一个日本人在街上发自己的健康报告的视频，觉得这个行为是五条悟会干的事，于是小小的改编了一下！）

    第41章

    41

    第二日，一年级四人从旅馆出发去往箱根神社。

    四人到达芦之湖后搭乘上一艘观光船，此时无风无雨，天空比前几日要悠蓝，几缕淡云飘浮，光线充足，倒映在茫茫湖面上盪开层层波光。

    千山代坐在船尾，支着脑袋发呆。

    有件事让千山代很在意，昨晚五十岚音无临走前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提到让她在12月1日晚上8点到达新宿的一家叫「sweet bar」的酒吧，纸条在她阅读后自动燃烧成灰烬。「我会在那儿恭候少主光临，并且，有一个少主非见不可的人到时也会出现。」五十岚音无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

    原本千山代并没有去的打算，结果在睡觉前，脑内响起了018号的声音：「我认为您前去赴约是相对好的选择。」

    千山代：「为什么？」

    018号：「五十岚音无在五条悟线里是一位重要配角，您或许能从他身上获取重要线索。」

    千山代还在陷入沉思，忽而，有人的身影从身后笼罩出千山代，突然贴近的温度驱散了萦绕在周身的湖面寒气，五条悟站在千山代背后，从她头顶低下头和她对视一眼，眼睛不怀好意一眯，拿出用线吊着的草饼，像逗宠物一样在千山代眼前摇晃：「小代，啊——」

    仰头盯量白毛五条悟片刻，千山代抬手对着他的脸来了一下，然后捏着晃动的细绳，将草饼送进自己嘴里，她一边咀嚼充满艾草香味的糯软草饼，一边招手让五条悟坐下。

    居然没有生气，好奇怪哦，五条悟疑惑地在她旁边坐下，身子向后仰，手肘懒洋洋地抵着船板，「干什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千山代问。

    「哈？问这个干什么？」五条悟不确定地看了她几眼，「想要打听我的喜好然后追求我吗？」

    千山代爽快地回答：「对啊。」

    「？！」五条悟怔了几秒，大吃一惊地捂着嘴，身子向后缩，一副被非礼状，「你居然真的对我有非分之想，」说话声音又大又夸张，引来船上其他人纷纷侧目，「小代你就这么想得到我吗？哪怕只能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也要这样吗？！」

 第75页

    千山代不得已也提高音量：「好吧，那就算了。」

    「……」五条悟哽了一下，张扬的表情瞬间垮掉，不由压低声音质问：「哪有那么快就算了的？！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那是当然的吧，怎么可能会有人真心地追求你。」千山代垂眸看到他一侧口袋鼓鼓的，偷偷伸手进去顺了两个草饼，剥开一个准备吃。

    「怎么会没有？？！」五条悟边说，边「嗷」地吃掉千山代手里的草饼，他原本是想装出崩溃的表情来控诉千山代，结果因为草饼太过美味，崩溃的表情出现几分扭曲的享受，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从他嘴里发出来，然而他非要做戏做全套，摇晃着千山代的肩膀，苦情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难道是在发自内心地诅咒我吗？小代你真的真的好过分，你快说有，吧唧吧唧……你快说有！」

    又一次被五条悟抢走吃的，千山代气得拳头咔咔响，咬牙道：「没有，绝对不会有！」

    船驶近神社，高大神秘的红色鸟居静谧地矗立在沿岸，参天挺拔的杉树丛林后，是与天相连的富士山。

    「打扰了。」几人对着鸟居行礼，上了岸，沿着巨杉石段一路往上走，至参道时，四人在台阶上合了张影。「三、二、一！」五条悟高举着手机站在最前面，镜头四分之三都被他一个人占据，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樑上，尖尖的犬齿抵在勾起的唇上，故意露出浮夸的笑脸。

    在看到镜头里的自己只露出半个额头后，千山代用手肘撞了五条悟一下，「真是的，哪有人这样拍照的？你这个自私的傢伙！」她攥住五条悟的小臂，手动将他举起的手掰下来，拿走五条悟手里的手机，将镜头放置在一个可以接受的水平线。

    于是镜头里出现了千山代和硝子的脸，以及五条悟和夏油杰胸膛。

    五条悟：「小代才是自私的傢伙！我和杰是门神吗？！」

    在五条悟抗议争辩时，站在千山代和硝子身后的夏油杰默默俯下身，他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目光对上镜头里的千山代：「这样就可以了。」

    「？？！」五条悟惊愕，登时用手指指着夏油杰，大声指责道：「杰你这傢伙——完全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夏油杰耸了耸肩。

    「我要拍了。」千山代出声提醒。

    「难道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吗？」五条悟受伤道，「我这次真的会跳下去的。」他悲愤地指着石段。

    千山代：「三、二——」

    五条悟迅速凑到千山代肩头，笑得像朵灵魂都在荡漾的花儿一样，对着镜头比了个灿烂的耶咦~

    「五条悟！别挤过来！真是——！」

    「有什么关系，小代好小气。」

    两侧的巨杉跟随着高空中漂泊的薄云浮荡，杉海莽莽，披针形的叶片轻轻颤，拜殿前的风铃盪开层层迭迭的连绵绿意，在神社境内摇晃出缠绕天地的清脆声响。

    镜头里的时间便是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剎，蓝天白云里，秋风飒然，落叶纷纷，在受着神明庇佑的广阔境内，一年级四人笑得纯真而美好。

    在手水舍净手后，四人行至拜殿，箱根神社的拜殿坐落在山林里，两旁立着的狛犬威严肃穆，站定至善款箱前，家入硝子偏头问千山代：「小代有什么心愿吗？」

    千山代盯着垂落下来的麻绳，奶奶去世后，她每年到神社祈的都是同一个愿，而且祈求中夹带着不少的威胁：「像我这么好的一个人，神明大人有眼的话最好让我开心地活着。」大概是参拜的心不够虔诚，活着是活着了，开心倒没几分。

    反倒是她来到咒术世界的这段时间，比她此前年岁过得都要自在快活，哪怕生命偶尔会受到威胁，但那一瞬间杀意沸腾带来的快感也让她畅快无比，如果不是脑海里不时响起018号冷漠单调的机械声，千山代当真会认为自己是原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嘿嘿，这是秘密。」千山代笑着说，她朝善款箱里投入零钱，行了两次礼后，率先摇动麻绳，「啪啪！」双手合十闭上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或许是身边有人相伴，她祈愿的心比以往都要虔敬些许。

    「希望我今后的每一个选择都能无愧于心。」

    「噹噹——」麻绳上的风铃余音未停，清风阵阵，悦耳清越的风铃声不绝于耳，顷刻间的福至心灵令千山代捕捉到其中一道最为响亮的声音，像是一道高亢的鸟鸣，转瞬即逝，这道不期而至的声响似是从竹筒里掉落的一滴水珠，重重地发出「啪嗒！」一声，砸落在千山代的心头。

    千山代浑身一颤，蓦地睁开眼，一切正……不对，有一道腾腾杀气从头顶射来！她反应极快地抬头看去，拜殿屋檐上趴着一个黑色人影，他披着一件黑袍，全身捂得严严实实，除了额前落下的几缕棕绿相间的捲毛在阳光反射下格外刺眼外，完全分辨不出这人是谁。

    五十岚音无小心翼翼地举起弹弓，眯着左眼对准参拜的五条悟，「咻——」一枚石子飞出。

    0.5秒后，「嗷！」反射回来的石子击中五十岚音无的脑门，裹挟着咒术的剧烈冲击将他一整个击落。

    「扑腾——」栖息在拜殿后面的树林里的飞鸟被重物砸地声惊飞。

    「……」千山代无言，她不认为能从五十岚音无这种傻瓜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第76页

    五条悟先是睁开右眼悄咪咪地瞥向一旁的千山代，在发现千山代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屋顶时，头一歪，自然地将脸靠在她头顶，似乎是只有与她的视线处于同一水平线才能看到她所看到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啊——居然空气，真是好新鲜的空气啊，这下要大口唿吸才行了。」五条悟拖着调子。

    千山代慢吞吞地抬眼看他，这傢伙绝对是在装傻吧。

    参拜结束后，四人在附近转悠参观了一番正打算离开时，一道矮小的身影闪现至几人面前，是一个留着西瓜头、脸上涂成白面加之两个红扑扑的腮红、穿着和服的小男孩，他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签筒，乖巧且诚恳道：「各位大人请抽个签吧~！」

    「这是开运之神的回礼，是免费哒！」他将签筒强硬地推到五条悟面前，「哥哥你长得好帅呀，帅哥哥，你要抽一个吗？」

    五条悟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亮得比太阳更能供暖，「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臭屁地摘下墨镜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并将自己的同期挨个拍了一遍，「听见了吗？哈哈哈哈哈哇啊哈哈哈哈！他说我什么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的话全世界都听到了吧？」

    一种「大家都快来看看我这样一个帅男生啊」的孔雀开屏状态。

    真是欠扁，千山代将视线从小男孩脑门上肿起的包上移开，她决定还是不要提醒五条悟了，得给他一个教训才行。

    注意到千山代目光的「小男孩」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

    「抽，帅哥哥抽！」五条悟先是幸福地合上双手朝天作祈祷状，然后接过签筒摇晃，一支签随之掉落，小男孩将竹籤捡了起来。

    五条悟灿烂地笑：「怎么样？」

    小男孩的神色一下子严肃，「是大凶，非常糟糕的签，哥哥你最近会很倒霉，如果出门连续踩到三坨大便的话就会死掉。」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五条悟还在灿烂地笑，同时举起小男孩，在他肿起的包上来了个脑瓜嘣后将他团成一团，嘿咻——扔进树丛里，「小混蛋，你先去死吧~」

    第42章

    42

    白日的新宿陷入沉睡，歌舞伎町附近的店面半数还未营业，在一番街对面的一家叫作「sweet bar」的酒吧大门紧闭，立在一旁的霓虹灯牌被拔了电源，全然没了夜晚的气派放荡。

    酒吧里，桌椅摆放得整齐有序，空气还余留着夜晚的迷离味道，一曲富有情调的、慵懒的爵士乐在密闭的空间里流淌，一个调酒师装扮的男人坐在吧檯前闭上眼轻哼歌曲，手指跟随节奏摇摇晃晃，正享受着此时的闲暇。

    与此人的悠闲全然不同，坐在隔壁的五十岚音无头顶一个大包，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然而给他上药的人手里没个轻重，五十岚音无惨叫一声，呲牙咧嘴道：「你这个白痴！轻一点，好痛！！！」

    「咔擦——」用来上药的棉签被人捏成两截，穿着一身干练紧身黑衣的短髮女生将棉签丢到五十岚音无脸上，黑着脸冷声说：「你自己上。」

    「你居然敢这样对吾辈！」五十岚音无气得大叫，在女人无情地转身走后举着拳头抗议：「混蛋死人脸，吾辈绝对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往你脸上吐口水，你给吾辈等着！」

    被叫作「死人脸」的女生闻言侧目，面不改色地拔断自己的左手食指，令人咋舌的是，她手指截断处无血也无肉，白骨森然，好似一个骷髅架子披着一层皮。食指脱离身体后，皮肤自动脱落，这节骨头转瞬间便化作一枚四方手里剑，女生转身对准五十岚音无的眉心将暗器抛掷出去——

    「砰！」在暗器即将击中五十岚音无时，一个高脚杯从半空中飞出，与之相撞后碎了一地。

    咔哒、咔哒——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在酒吧内迴响，一位穿着大红长裙的性感女人朝几人款款走来，她媚笑着用指尖缠绕自己的一缕长捲髮，「哎呀，小柊侑和五十岚今天也在培养感情吗？俩个人的感情可真是好呢。」

    「谁要跟她培养感情？！」五十岚音无大声反驳，「混蛋柊侑，谁允许你这么对待吾辈辛苦种出来的皮？！」他指着地上那片已经枯败的皮肤，「跟！它！道！歉！」

    柊侑一脸冷漠地靠在门边，她的食指已经重新长出骨头，只不过这根新手指没有薄皮覆盖，与其余四指相比完全是个不合群的异类，丑陋又吓人。她默默地将手握成拳，身子向后移了一些，与那处的黑暗融为一体，只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红裙女人。

    「五十岚，纸条有好好送到她的手里吗？」女人拿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

    「那是当然，难不成你在质疑吾辈的实力吗？」五十岚音无那双混沌的眼眸露出不悦。

    藤原弥用尖尖的指甲缓慢划着名桌面,红唇上扬，语气舒缓且透露出一股威严：「论送信五十岚君自然是东京的一把手，这一点无人会否认，只不过送信之外的其他事……」她睨了一眼五十岚音无肿起的额头和屁股，惋惜道：「向来令人大跌眼镜。」

    「喂！老女人！」五十岚音无一拍桌面，腾地站起来，屁股墩同一时间疼得像被狗咬了两口，然而他几个唿吸硬是给忍了下来，强装硬气：「吾辈撕烂你的脸！」

    「坐下。」藤原弥轻声说。

    五十岚音无顿时毛骨悚然，额头不由落下一滴冷汗，「坐坐坐、坐不坐又又又怎、怎样？既然你请吾、吾辈坐，那那吾辈坐下就是了。」竟然真的夹着尾巴缩着头坐了下来。

 第77页

    「如今她战胜五条悟的概率有多大？」一直以来如同雕塑般缄默地坐在吧檯前的男人忽然出声。

    「毫不夸张地说，根本没有胜算。」藤原弥淡声说，「请允许我再强调一遍，五条悟是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战胜的。」她说这话时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五十岚音无。

    靠在门边的柊侑摩挲着自己裸露在外的骨头，眼里有一抹跃跃欲试：「下一步要如何？」

    藤原弥不轻不重地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同意她的请求。「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真的安排好了？」五十岚音无凑到藤原弥面前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哈哈哈吾辈说呢！看着确实又老了不少！」

    「……」酒吧里本就不算高涨的氛围一下跌至冰点。

    藤原弥不客气地扇了五十岚音无两个耳刮子：「五十岚君活了这么些年岁依旧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五十岚音无被藤原弥一瞬间爆发出的狰狞表情吓得两眼泪汪汪，他哽咽一声，默默地蹲到角落里捧着猪头脸画圈圈。

    「咳，」坐在吧檯前的男人清咳一声，他抬眼注视着墙上的杯架，那儿倒挂着一排排高脚杯，灯光昏暗，它们便像是覆上一层薄尘，失去了透亮。男人抿着唇，似是在通过玻璃上反射的斑驳光彩回顾漫长无声的过往岁月，「弥，请快一些，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一天能尽早到来。」藤原弥说，「那么，为了能在十二月一日当天更好地迎接贵客，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准备，这几日酒吧就先暂停营业吧。」

    「五十岚君，跟我去买一些可爱的装饰品打扮这里吧，我想少主应该会喜欢这种风格。」藤原弥看向蹲在角落的五十岚音无。

    「好，吾辈跟你一起去！」五十岚音无跳起来，「早就在这里待烦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放难听噁心的音乐，像是死人在唱歌一样，听得吾辈的脑子都要爆炸、耳朵都要失聪、嘴巴都要呕吐了！」

    「……」藤原弥无声地离五十岚音无远了些。

    在五十岚音无走到门口时，从吧檯方向飞出一把水果刀，以近乎完美的抛物线，插进了他左边屁股。

    「啊！！！！！！！！！！！！！！！！！！！！！！！！！！！！！！！！！！！！！！！！！！！！！！！」

    「啊！！！！！！糟糕糟糕，要赶不上了！！！」一个白毛男生突然从街上拐角窜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他的一边腮帮子鼓鼓的，手里拿着半个黑玉子往嘴里塞。

    「哈、哈……！」跟在他身后的千山代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她双手搭在膝盖上喘着粗气，一脸无语地看着五条悟留下一路烟尘。

    时间倒退五分钟。

    这个疯傢伙从旅馆老闆那儿得知强罗公园今天在举行甜品试吃活动，距离结束还有半小时，刚泡完澡还穿着浴服的五条悟一听顿时疯狂，闪身回到房间一个眨眼间就穿戴整齐飞至门口，恰好撞上去买黑玉子回来的千山代和家入硝子，他大手一伸——家入硝子手疾眼快地躲开了，于是慢半拍的千山代便被拎起衣领。

    「你要去哪里？！」被像只小鸡一样拎起来的千山代一头雾水问道。

    「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活动正在等待我的光临。」五条悟眼尖地发现千山代怀里抱着一袋黑玉子，于是将她放下，自顾自地拿过来吃。「小代快点快点，跑起来跑起来！」

    实在跑不动了，她甚至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跟五条悟一起跑！千山代停下来，环视周围的店面，决定去吃碗荞麦面并休息一下。

    「叮铃叮铃！」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千山代掏出来，看着界面上的「白痴白毛」沉默两秒，点了接听。

    「小代你在哪里？！」那头的五条悟说话时风声阵阵，听上去还在赶路。

    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吗，这种时候还挂念着她，真是太难为五条悟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你等会发个定位给我，我吃碗面再过去找你。」

    「你居然自己吃独食，打包一份带给我吃啦。」

    「赶去试吃的人居然说我吃独食？！」千山代推开店铺的门，「反正之后回来也会经过这里，你想吃到时候再买就是了。」

    「好吧，那你吃完快点过来！老闆我要尝一块芝士瑞士卷！这个也要，唔半熟干酪也来一块……」

    挂了电话，五条悟迫不及待地将盘子里的点心通通塞进嘴里，一阵风捲残云，两个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他的眼睛幸福地眯起来，在这条十米长的甜品试吃街旋转跳跃，浑身散发出「我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儿」的耀眼光芒。

    试吃小街开在公园的一条大路上，后面是宽阔的大草坪，彩带飘飘，纸质风车唿唿地吹，浓稠甜腻的点心味与清新的青草味相和，美妙的气息令人流连忘返，在草坪上放飞的风筝顺走其中几缕香甜，让云也沾上香甜。

    五条悟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头上还顶着一个，全都放着满满的点心，然而他还能保持着很好的平衡，一路搜刮一路吃。

    他那帅气的外表、惊人的胃口以及令人目瞪口呆的进食速度让原本打算收摊回家的商贩们不由纷纷献上自己做的点心。

    「天吶，是大胃神啊！」大家于是乎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双手恭谨地奉上点心:「请多多品尝……！」

 第78页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是置身于天堂的满满幸福感。

    幸福的悟这时来到一家夹心巧克力试吃小铺，发现其中一个盘子里的粉白撞色巧克力的造型长得很像千山代:是一个叉腰生气的q版少女形象，皱着的眉、圆润的眼、小巧的鼻以及噘着的嘴，活像千山代本人被他惹得炸毛在发脾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代被做成巧克力了！

    用叉子插起来，嗷巴，一口吃掉！

    内里是慕斯可可的夹心，入口即化，可可味香醇浓郁，口感细腻丝滑，将其吃下肚后，唇齿还残留着巧克力的香味。

    五条悟咂舌回味，澄澈润亮的蓝眸直勾勾地盯着那一盘「千山代」巧克力，嘴角勾了勾，「老闆，这一款我全都要了。」

    是一篇过渡章0v0

    第43章

    43

    在千山代吃面期间，她的手机消息提示声就没停过。

    白痴白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巧克力像不像你？【图片】

    白痴白毛：被我吃掉了，是慕斯可可夹心，有点苦。

    白痴白毛：锵锵——全都被我买下来了！【堆积如山的巧克力的图片】

    千山代将手机摆在桌面上，调成静音状态，瞥了一眼还在滚动的消息，捧着碗喝了一口汤。

    白痴白毛：还没吃完吗？快点过来！现在风好大，我在放风筝。

    五条悟说完，发来一段视频：首先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个小男孩，正在草坪上放小老虎风筝，接着一个长条白毛走过去，「给你~」诱惑地拿出两块糖果递给小男孩，「给我~」一把拿走风筝，以这样的表情：(●▽●)在草坪上悠哉地放起风筝。

    ……确实是他会干的事。

    千山代：还有什么图案的风筝？

    五条悟没回，大概是还在快乐地奔跑。千山代擦了擦嘴，准备按照导航去强罗公园找五条悟。由于她一直在低头看路线，在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不小心与从拐角出现的人相撞，「啊……」剧烈的冲击力让千山代眼冒金星，我靠，她在心底暗叫一声，捂着额头连连后退。

    这种程度的撞击是撞到牛了吧？！

    「啊啦，dokoki！你撞到人家的小心脏了啦！」

    一道刻意掐得极尖极细的声音在千山代头顶响起，映入千山代眼帘的首先是柔软彩色的布料以及……发达的胸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个穿着女性偶像打歌服、全身肌肉爆棚、长相粗狂如犀牛、化着浓妆、绑着两个双马尾的男人咧开整齐洁白的牙齿：「dokoki~我是新人木木子，请大家多多支持我哦！」剪刀手wink奉上~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千山代大受震惊地瞪大眼睛，啊……这是……唔呃……当真是让人.拳.头捏紧，脚趾蜷缩啊。

    「抱歉。」千山代道了声歉，急忙侧身离开。

    「等等。」奇怪的男人攥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名片，「这是木木子的名片，目前处于待业中~想要和我合作可以打我电话洽谈哦，对了，如果你能为木木子开一家经纪公司的话，要木木子做什么都可以哦~~」

    千山代头皮发麻，眉头皱得能用来开核桃，他、他真的好奇怪好变态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什么要穿这种超短的粉色小裙子啊……！布料都快要被你的肱二头肌撑破了好吗！！而且……可不可以不要用那双腿毛粗黑的腿穿白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千山代胡乱嗯嗯几声，接过名片就打算离开，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五条悟给她发来消息。

    白痴白毛：到了吗到了吗？到哪了？我&%$

    这条消息似乎没编写完，后面是一串乱码，紧接着：

    白痴白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踩到大便了！！！！！！！！！！！！

    噗——

    千山代没忍住笑出声。

    「那边的那位小屁屁饼，请问你拿到的是什么颜色的名片？」

    千山代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奇怪男人是在跟她说话，心想有人叫「小屁屁饼」也是有够的，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dokoki~」木木子凑到她身边，自己低下头看，雀跃道：「呀呀，是粉色的名片呢~」

    「……」她艰难地看向木木子，先不管什么名片不名片的，「请问，刚才那句小屁屁饼，是在叫我？？？？？！」

    木木子羞涩地捧住自己的脸颊：「阿诺……『小屁屁饼』是木木子对粉丝们的爱称，因为木木子很喜欢吃尻饼~怎么样，木木子有把粉丝们放在心上吧？啊，啊~这样的偶像该去哪儿找出第二个呀~」

    喂！千山代额角直抽，这个该死的变态傢伙在发什么疯！「我说大哥，你……」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人打断：「人家叫木木子啦~！」

    「呃、嗯……」千山代嘴角僵硬，想礼貌微笑却笑不起来，到底哪个正经偶像会叫自己的粉丝作屁屁饼啊！不过这傢伙长得也不像是会有粉丝的人。「有一点需要声明，我不是你的粉丝啊。」

    「怎么会不是呢~？」木木子指着千山代手里的粉色名片，打了一个响指，「只有我的屁屁饼们才能收到可爱的木木子的演唱会门票哦！」

    千山代翻了个白眼，什么鬼，就凭你也想开演唱……下一秒，她两眼一黑。

 第79页

    砰——

    一个巨大的礼物盒子从天而降，开口朝下，猝不及防地将千山代盖住！

    「？！」千山代下意识将手伸向腰间想要拔剑，摸了个空后才发觉自己没带「生·死」，于是唤出「黑刺」，只不过还没等她有所行动，礼物盒子便自行打开了——

    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站在空荡的街道上的千山代忽然来到了偶像演唱会现场，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全是粉色元素，各种可爱对象胡乱堆砌，舞台上吊着一个巨大的芭比粉蝴蝶结。「哗！」聚光灯次第打开，灯光聚集在舞台正中央：

    一道形状像野兽的人影被升降台送上来，礼花筒炸开，天空落下五颜六色的纸丝，偶像木木子闪亮登场！

    「欢迎欢迎！欢迎小屁屁饼们来到木木子的演唱会现场~~！」木木子露出偶像招牌微笑，亲切地对台下的粉丝招手，「哎呀！」木木子鼓起涂得粉嫩的腮帮子，捂住自己的嘴，「木木子忘记涂口红了啦~」娇俏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夹着嗓子：「我真是个小笨蛋！」

    你他妈……千山代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台下仰视木木子，脸上表情变化莫测，她已经目瞪口呆到了失语的地步，脑袋空白一片，想说的话只有：我没惹你呀……

    「wink~」偶像木木子眨了眨眼，手里拿着粉色麦克风，「这里是木木子的领域：「昨日明星」~趁这个机会来和未来的巨星木木子培养感情吧~！屁屁饼，你会为木木子开一家经纪公司的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千山代垂着的手捏住「黑刺」。

    「木木子只是一个等待爆红的偶像~不过由于没有经纪公司愿意出钱包装木木子，所以木木子只好接一些外快来支持自己的偶像梦想。」木木子打了一个响指，舞台两侧的音响开始响起bgm，是时下火爆日本的「青春amigo」的前奏，木木子深吸一口气，眼里饱含泪光：「吶吶，要记得和木木子的约定哦……」话还没说完，发觉背景音乐已经开始唱第一句歌词的木木子手忙脚乱地对嘴型：「呃、手机的铃声响彻在我耳边~」

    「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木木子一脸陶醉。

    千山代：「……你现在是在假唱吧。」

    听到这话的木木子戛然而止，bgm慢了1秒才停下。

    果然是假唱！

    「什、什么？」木木子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头，手足无措地解释：「木、木木子没有假唱！」眼角泛红，流下了一滴鳄鱼眼泪。

    「警告，警告！」舞台上的大屏幕突然黑屏，紧接着出现一个撑满屏幕的红叉！

    「违反粉丝守则第五十九条：禁止质疑偶像木木子，一切唯偶像木木子至上。现在对小屁屁饼降下木木子爱的鞭笞！」

    粉红色的天空落下一道爱心射线，「轰！」千山代抬起拿着黑刺的右手抵御这道来势汹汹的射线。

    烟尘散尽，千山代从中走出来，衣服的右袖碎成了渣滓，白净纤细的手臂裸露在外，虽然没受伤，但莫名其妙被袭击令她脸色阴沉：「你这该死的傢伙，假唱还有理了？」

    虽然觉得眼前的事很荒谬，但千山代不由得打起精神提高警惕。能展开领域，这人实力至少是一级，而且他带给千山代的感觉比石井边田更具压迫感，绝对是个比石井边田还棘手的对手。真是的，她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

    「居然挡下了木木子的爱心射线，看来你是木木子的资深粉丝~！」偶像木木子嘟嘴，双手抵在唇上，「木马~」遥遥送来一个飞吻。

    千山代忍无可忍，操起黑刺冲上舞台，准备对木木子发起一顿暴揍，哪知都还没碰到他，木木子便碰瓷摔倒在地上，「啊~」他捂着嘴发出一声娇柔的呻.吟，「粉丝打偶像啦！粉丝打偶像啦！」

    「警告，警告！违反粉丝守则第三十八条：禁止对偶像木木子动手动脚，距离产生美，请勿打扰偶像私生活！」

    两人之间的空气剧烈波动，形成一个涡流，将千山代弹射出去。

    千山代稳住身形，耗费极大力气才咽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沉下心分析目前的状况。

    「昨日明星」应该是一个规则类领域，即当她违反粉丝守则时会受到攻击，并且这个领域的规则明确规定她无法攻击木木子，否则就会像刚才那样被弹飞。不过与之相对的，木木子大概率也无法主动对她发起攻击，不然也不会使出「碰瓷」这样阴险的招数。

    那么现在只需要找出规则里的漏洞就可以破解这个领域了。

    对「昨日明星」有了初步了解后千山代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才送到一半，木木子便朝她抛来两根爱心萤光应援棒，bgm再次响起，这次还自行增加了烘托气氛的电子起闹音。

    大屏幕上循环跳动着炫彩爱心，碰瓷粉丝的偶像木木子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举起麦克风挥手，热情高涨地欢唿：「dokoki~！全能偶像木木子的下一个表演即将开始，亲爱的屁屁饼们，来为偶像木木子应援打call吧！」

    第44章

    44

    「违反粉丝守则第六条：热情应援偶像木木子，让木木子感受活力满满的爱。」

    爱心射线从天而降，这次的威力比头一次强了两倍，千山代站定在原地展开简易领域挡下，还未等她解除领域，一击不成的爱心射线再次对她展开攻势，如同一泻千里的瀑布自空中勐烈扑下。

 第80页

    怎么回事？千山代暗暗吃惊，展开简易领域时术师双脚无法离开原地，但既然木木子无法主动攻击她，她原先认为只要通过展开简易领域即可抵御「昨日明星」内的攻击，但现下这道射线全然没有停下的趋势，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提示音还在迴响：「警告，警告！违反粉丝守则第六条：热情应援偶像……」

    千山代闻声蓦地看向自己手里的应援棒，不会吧？难道真的要应援舞台上那个假唱的傢伙攻击才会停下？！她迟疑片刻，比起将咒力耗在无用的抵御上，还是，拿起应援棒应援吧！

    「木木子！木木子！」千山代果断放弃防御，转而举起两根粉色萤光应援棒，皮笑肉不笑：「木木子酱好棒！木木子唱得好好听，好甜！呜~木木子你是最棒最可爱的！」

    攻击果然停下。

    捧着麦克风在舞台上假唱的木木子眼睛顿时泛起泪光，跟着bgm一曲毕了后，木木子娇羞地跺跺脚，「嗯哼~」歪头，粗硕的手指戳自己的脸颊装可爱。

    随着木木子抬手，「撕拉——」胳肢窝处的布料发出一声爆裂的嘶鸣。「呀啊~！舞台事故！」木木子难为情地垂下手挡住自己浓密的腋毛，「讨厌，不许看！」他的眉毛狠狠一蹙，做出似娇似狠的表情，大手一挥，千山代手里的应援棒随之掉落在地、失去光芒。

    「……」明明是他自己将衣服撑爆，居然把脾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在这之后，千山代又因为触犯「对木木子翻白眼」、「对木木子不耐烦」、「唿吸声太大」等规则而受到领域攻击，而且每一次攻击的规模和速度都在增长，她一边忍气吞声地抵御一边怒视着木木子，从领域展开到现在他已经假唱十首歌了！有完没完！

    领域展开虽然能让施展者在战斗中占据极大优势，但需要耗费的咒力也如洪水滔滔，按理说木木子应该没办法长时间展开领域才对，然而千山代至今没有感受到他的咒力有任何波动！他就像是一台永动机一般既能维持领域又能迭加攻击。

    难道眼前的人是特级？！不、不可能！如果咒术师里有如此强横的人的存在，怎么可能人人对五条悟避之不及，在东京夹着尾巴逆来顺受这么多年。

    他一定有弱点，甚至可能是十分明显的弱点，但到底是什么啊！千山代负气地捡起一根滚到角落的应援棒朝舞台上扔，像你这种不顾粉丝意愿的偶像赶紧去死吧！

    「咚！」应援棒狠狠地砸到木木子脸上。

    木木子：「啊~~！」

    千山代：「？？？？？」居然打到他了？！

    「警告，警告！违反粉丝守则第四条：舞台是木木子的生命，请勿破坏演唱会秩序。」

    领域内一下变了天，原本粉红晴朗的天霎时乌云密布，高空中漩涡流转，雷声轰鸣，诡异的粉色电流攀附着厚厚的积云迅速汇集，「呲呲。」对准千山代所在的方向，落下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勐烈骇人的冲击波！

    千山代进行短暂的衡量，选择逃跑的话，这道冲击波在击中她之前是不会停下的，但她已经施展三次简易领域，所剩咒力不足以支撑她挡下这一必中的攻击。

    余光瞥向角落里仅剩的一根应援棒，这是木木子领域内的物品，所以能够不受规则限制砸中他。那么她或许可以试着将咒力注入应援棒里……但仅仅是这根棒子能够无视规则的话，她依旧无法持着它近木木子的身。

    还需要再展开一次简易领域，在她靠近木木子的时候。

    「嘭！」爱心冲击波将地面炸开一个大坑，随后一路割裂板砖紧咬在千山代身后。

    千山代一路奔驰，火速拾起应援棒，一个疾闪冲上舞台。

    「警告，警告！违反粉丝守则第三十八条：禁止对偶像木木子动手动脚，距离产生美，请勿打扰偶像私生活！」

    「新·阴流「简易领域」！」千山代怒喝，一跃而起准备对木木子当头一棒时，陡然注意到他嘴角扬起一抹阴险的弧，一阵清晰强烈的违和感迎面袭来，千山代瞳眸一缩，在木木子顺从地抬头时，咬牙放弃攻击，手腕一偏与之错身而过。

    「哈哈哈，不愧是小屁屁饼，挺聪明的嘛，如果你刚才打中我的话，这会儿你已经死了。站在舞台上的我，是无敌的，我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反弹给对方。」木木子振臂欢唿。

    千山代机敏地扭头朝观众席看去，那道冲击波停留在舞台前，电流滋滋发出火花炸裂声，但是它却没有跟着千山代上来！

    「舞台是木木子的生命。」

    她默不作声地抬眼看向头顶上异常巨大的蝴蝶结，一道闪念从千山代脑海掠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果然很明显！千山代故意装作咒力不支自动解除简易领域，果然下一瞬她周身的空气便开始扭曲——

    「dokoki~真是个热情的屁屁饼，竟然为了近距离欣赏我的容颜跑到舞台上来，想跟木木子合影吗？」还不知道已经被千山代找到弱点的木木子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过木木子向来只跟资深粉丝合影哟，如果下一首歌你能和木木子合唱的话，木木子就答应你的合影请求。」

    木木子话音刚落，千山代便被弹出舞台，她在半空中一蹬使身形得以短时间停滞，紧接着不计后果地将体内所有的咒力凝聚注入黑刺中，在下坠前一刻果断将其抛出！

 第81页

    黑刺将支撑着巨型蝴蝶结的钢丝绳齐齐割断，下一秒，蝴蝶结轰然坠落崩塌！舞台发出剧烈刺耳的声响，烟尘四起，木木子的尖叫声在当中悽厉响起。

    「混蛋，你对木木子心爱的舞台做了什么！！」

    落到观众席上后，由于躲闪不全，千山代的背部被高温冲击波擦过，她顿时全身战慄，钻心刺骨的疼痛渗入四肢百骸，一阵焦味随之传出。

    此时的她已因短期内输出过多咒力而两眼昏黑，加之身上新增的重伤，剩余的力气甚至没办法支撑她站立。千山代费力地抬眼，注意到舞台两侧的音响还完好无损，「警告、警告——」她霎时顾不上疼痛，在心里将全世界骂了个遍，咬紧牙关，再次冲上舞台！

    「警告，警告！违反粉丝守则第四条：舞台是木木子的生命，请勿破坏演唱会秩序。」

    「警告，警告！违反粉丝守则第四条：舞台是……」

    天阴沉得可怖，天雷滚滚，一道道闪电隐匿在黑云里，间或发出爆裂的声响，盘丝般曲折缠绕的电光骤然照亮长空，如同神明行刑前波诡云谲的景象。

    「新·阴流「简易领域」——」千山代以破釜沉舟之势无视扭曲的空气，奋力将两台音响横腰噼烂！

    领域坍塌，黑刺从千山代手中脱出，在空中留下一道流畅的黑光后钻进烟尘中，锐物刺进肉.体的闷声响起。木木子摇摇晃晃地从中走出来，他的心脏上赫然插着一把细长的蝴蝶.刀。

    「小屁屁饼，你、你会为木木子开一家经纪公司吗……」他无力地伸出手，腿一软，跌倒在千山代面前。

    伤势过重的千山代脸色白得像是死人，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为什么黑刺会脱离她的掌控擅自行动，凭着最后一缕意识，蹲下身想要将咒具从木木子身上拔出来。

    哪知黑刺竟然死死插在木木子胸口，在千山代施力时反将她拉扯过来。从木木子胸口流出的诅咒顺着咒具流进千山代体内，她涣散的双眼不由瞪大，又来了，又是这样的状况！

    吸纳入体的诅咒填补了体内的咒力空缺，重拾力气后千山代恢復了清明的神智，后背的疼痛感也驱散不少。黑刺周身黑光流转，千山代在看到木木子的脸灰败如枯木后吓了一跳，她登时想甩手，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粘在上面一样，既拔不出咒具，也无法松开。

    「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千山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的思想在抗拒，身体却在贪婪地索取，她能感觉到这副正在吸食他人咒力的躯体浑身上下充满愉悦，然而她的心头却止不住掠过恶寒，罪恶感占据了她。

    木木子声音颤抖无力：「……是、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发布的悬赏，她开出五千万让我杀了你……不对，」眼神忽而呆滞，他那被拨乱的记忆在这时云雾散去，真实的记忆在脑海中重现，他的瞳孔急速缩成黑点，里面布满深深的震惊与恐惧，说出口的话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她说，让我将自己……献给你。」

    千山代艰难地张了张嘴，吸收完木木子的咒力后，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饱腹感，同时，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头升起，爬满全身。

    她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当初吸收石井边田与付丧神的咒力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并非是真的没有感觉，而是她「饿」得太久，久到机体习惯了飢饿，于是刚进食时吃进去的食物都像是掉进无底洞，随着深洞被慢慢填满，她才后知后觉拥有实感。

    千山代摊开手掌，面露疑惑，这具身体、这具与她17岁长得一模一样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关于言灵巫女的设定因为不知道放在哪儿，所以就在作话里说了，其实也不那么重要，但稍稍提一嘴！

    1.言灵女巫施展术式需要结印。

    2.由于言灵女巫的术式具有100%强制性，过于霸道的术式会使其自身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主要表现在加速衰老上。

    3.解除言灵女巫术式的方式有两种，一是使用反转术式，二是处于濒死状态。

    第45章

    45

    「完蛋了，我要完蛋了！」旅馆房间里，五条悟崩溃地来回踱步，将自己的头髮挠成鸡窝，举起手抗议道：「我绝对不可能一天之内踩到两次大便！我被那个小混蛋诅咒了，再踩中一次就要死掉了！！」

    夏油杰坐在旁边，长腿交迭闲散地抛玩着两枚温泉石，「确实不会有人能在公园踩到一次，回来路上也踩到一次。」他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下半张脸，一下便哈地笑出声，「要不然现在写下遗嘱？我挺想要五条家在涉谷中心的那座商场的，悟可以给我吗？」

    「啊，那我要隔壁街的居酒屋。」家入硝子抬手示意。

    五条悟兇残地将手指捏出咔擦咔擦的声响，「你们真的是人类吗？居然对可怜可爱的同期说出这种话，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禽兽的人是你才对吧，」夏油杰将温泉石抛起、接住，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左手支着脸颊，「你出门的时候不是把小代也抓出去了吗，现在你回来了，她呢？」

    五条悟神情一滞，「欸呀！」为了能尽快洗掉身上的污垢，他回来时走了另一条更近的路，居然把小代落下了。五条悟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并讨巧地吐出小粉舌：「人家忘了啦！」

 第82页

    「……」噫，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两脸恶寒。

    「说起来小代已经一个多小时没回我消息了，」五条悟拿出手机，看见和千山代的聊天界面上她发的那句「还有什么图案的风筝」已是两小时前的消息，之后他发的消息她都没有回。

    五条悟下意识鼓了鼓一边腮帮子，给千山代拨去一个电话。

    千山代的电话铃声在门外响起，三人齐齐往外看。「小代回来了？」

    「你这次才是真的要完了。」家入硝子对五条悟说，脸上露出看好戏的微笑。

    「晃！」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千山代一身狼狈，气喘吁吁地扶着门边走进来，她迳自走到茶几前拿起水杯大口大口地灌水，「差点死掉了。」她咕哝一句。

    三人在看到她衣服破烂、浑身是灰后脸色登时一变。

    「出什么事了？！」家入硝子腾地站起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将千山代检查了一遍，「遇到咒灵了吗？」

    夏油杰眉头一蹙，他偏头将视线落在五条悟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悟？」能把千山代弄成这样，对方不是一级就是特级，可与她一同出行的五条悟不仅没有及时察觉到危险，还在千山代遇险时在外面不负责任地玩闹，虽然知道他偶尔不靠谱，但这次未免太过分了。

    五条悟知道夏油杰想说的是什么，他抿了抿嘴，心下生出一抹懊恼的同时闪过疑惑，千山代吃面的位置应该离他不远才对，她在途中遇上足以威胁她生命的劲敌，爆发强烈的咒力时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可偏偏他一路上都没有感觉到附近有诅咒波动。

    「是诅咒师，」终于解渴的千山代放下水杯，「我身上的伤应该都好了。」她拍了拍家入硝子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目光一一扫过夏油杰和五条悟，「能展开领域，应该是一级。不怪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我也是逃出领域后才发现有人在周围布下了「帐」，它在战斗结束后也没有消失。我试着走出「帐」，发现自己进出无阻，于是我便以为这是隔绝普通人与咒术师的「帐」，但在我将要离开时，有一个快递员骑着单车从我身边经过。」

    「因为实在想不出它被设下的作用是什么，就先回来了。不过现在看来，它应该是一个『令五条悟无法察觉』的「帐」。」千山代这时已经恢復平静，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血迹和破洞，从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刚才经歷过一场恶战。

    「小代，你吸收了他的咒力？」五条悟通过六眼得知她体内流淌着的咒力又变多了，淡白色的咒力充盈在她的躯体里，如果之前用「随时会掀起波浪的河流」来形容她身体里蕴含的咒力的话，现在就是「开了闸的洪水」，不仅波涛汹涌，而且虎视眈眈。

    千山代点了点头，「这一次不是他主动向我『贡献』咒力，」她咬着下唇，「在我靠近他的时候，他身上的咒力主动流向了我。」

    夏油杰：「你的意思是，「吸收咒力」能力提升了？」

    「我认为应该用「激活」来形容更为贴切，」千山代说，「石井边田和付丧神是「引子」，他们是被人用来促使「我」觉醒的工具。」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这段讯息过于庞大和复杂，她现在只能将其简而化之，「他们背后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很想让我尽快强大起来。」

    「而且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拥有吸收别人咒力的能力……那个人比我还要了解这具身体。」千山代盯着自己撑在茶几上的左手，覆盖在手背上的皮肤很薄，由于天生肤色白，暴露在灯光下能够清晰地看到蜿蜒在皮下的筋络，这只手的食指根部有一粒小黑痣，颜色较浅，一眼看上去像是没洗净的墨点。

    跟她现实世界的手没有任何差别，可千山代却觉得无比陌生，像是在看别人的身体。说起来，24岁的她原本就是魂穿进了这具17岁的身体……千山代忽而愣在原地，而后惊诧地瞪大双眼，她差点想要叫出声！

    「您目前所看到的一切不是梦境，您正处在咒术世界，在您身后的是被称作『咒灵』的生物。」

    「你是说，我现在在游戏里？」

    「我不建议您这么理解，虽说背景与您今日玩的游戏一致，但此时此刻，您是真的身处在这个环境之中……」

    她的脑海中浮现刚到这个世界时与018号的对话，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会不会在她来之前，这里本身就存在一个叫做「千山代」的与她相貌完全相同的人？！而她作为穿越者占据了这个世界的「千山代」的身体，那么，原本的「千山代」的灵魂去哪儿了？

    「018号，出来。」作为将她传送到咒术世界的罪魁祸首一定知道些什么，她就说这个连任务道具都无法提供、在平时屁都不放一个的像是永久去世一样的系统当时怎么能伪造出一个自然人的身份让她定居在咒术世界里。

    合着这些本来就是咒术世界的「千山代」的东西!

    细究下来的话，018号当时跟她说过的话全都漏洞百出，千山代不由火大，如果这玩意有实体的话，她真想把这个垃圾揪出来打一顿！不过现下脑内迟迟没有018号的回应，「018号，给我滚出来！」她又催促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这时，有人出声打断了她的头脑风暴，「等等小代，你刚才说，那个被你打败的诅咒师身上的咒力主动流向你？！」五条悟提高音量，他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迟疑。

 第83页

    千山代回过神，嗯了一声，她拨弄着挂在手腕上的黑』，发现就连这把小小的咒具都令她难以捉摸，那个时候它绝对是自己刺进木木子的心脏的。

    「而且吸收完咒力后，我身上的伤口全都自行癒合了。」千山代想要侧身让他们看自己的后背。「小代！不可以这样！」家入硝子连忙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行动。

    千山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被家入硝子无可奈何地瞪了一眼：能不能有点安全防范意识！你那么光洁白皙滑腻的后背是他们两个能看的吗？!

    两个男高还没反应过来家入硝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而且他们在意的点另有其他，于是在看到千山代点头后，夏油杰艰涩道：「小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不知何时已经端坐起来，眉宇间夹着深深的担忧。

    「杰，这件事还没有下定论。」五条悟用眼神警告夏油杰，阻止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勾起别人兴趣又不打算说出来，你们两个现在是在钓鱼吗？」千山代指责道，「什么下不下定论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啊。」

    五条悟沉默半晌，蓦地表情一变，眼底里的阴霾尽扫，嘴角大幅度上扬绽了个春光灿烂的微笑，拍手雀跃道：「这意味着小代现在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好厉害哦，恭喜恭喜！」

    「……」千山代洗耳恭听的神情顿时垮了，「你确定刚才想说的是这个？」

    「餵我说你们两个，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家入硝子再也看不下去，她在千山代刚进门时就发现了她衣物破损，后背还破了一个大洞，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应该先让小代换上衣服，结果在场的除了她没一个人注意到这点，你们难道是木头刻出来的人吗？！

    家入硝子一把揽住千山代的肩膀，「赶紧出去先让小代换上干净的衣服，你们这两个白痴！」

    五条悟眨了眨眼，夏油杰也眨了眨眼，三秒后露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表情，觑了千山代一眼后，耳垂在这时后知后觉微红，纷纷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46章

    46

    更深露重，朦胧的月光茫茫洒下，像一层薄纱覆盖着方寸天地。躺在榻榻米上的千山代侧头看了眼躺在旁边陷入熟睡的家入硝子，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单，从衣架上拿了件外套披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千山代靠着柱子在缘侧坐下，缘侧与庭院之间有一条人造溪流，溪水清澈映着幽幽月光，几条观赏小鱼在其中晃着尾。一条石径在溪面横陈，蜿蜒至庭院门口。

    夜风拂面，星辰稀疏，庭院里的灌木影子被拉得长且淡，空气中瀰漫花草香。

    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草莓牛奶，一边仰头望着寂寥的夜空发呆一边慢悠悠地用牙尖咬着吸管吸吮牛奶。「018号。」千山代再次试图召唤这个不靠谱的系统。

    院外柳杉树影婆娑，木廊下溪水潺潺，安逸静谧的环境抚平了千山代心里的迷茫和躁动。也不管018号是否出现，千山代兀自在脑海里说：「前不久五十岚音无曾对我说过一句话：那个贪生怕死的傢伙现在在少主身上吧？」

    「一开始我以为他在说胡话，毕竟当时我身上除了黑刺外就只带着几张钞票，钞票可不是贪生怕死的傢伙吧？那玩意很可爱的。」都这时候了她还不忘岔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但如果他不是在胡说八道，那你觉得，他当时说的该死的傢伙是不是你？」

    「起初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就连五条悟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五十岚这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所谓的恋爱系统绑定在我的脑子里，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想到这个可能性的自己十分荒谬。」

    「不过世界本来就是怪诞奇异的，所以他说的不会真的是你吧，018号？」

    018号：「我也不清楚他口中贪生怕死的傢伙是否真的是我，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才是遇到危险时会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千山代：「啊，说话了。」从白天到黑夜不管她如何恐吓威胁都没有吱声的018号终于活了。对它怒气积攒太多，现在当事系统出现反倒一时生不起气来了。

    千山代的脑子里有信号波动的感觉，像是细细的电流缠绕着大脑皮层。018号：「抱歉，我知道您现在有很多疑惑，但我暂时还无法为您解答。」

    千山代扯着嘴角嘲笑：「这次是因为权限不足还是资料库没更新？」

    018号：「都不是，这些只是用来欺骗你的谎言。」

    「……」千山代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气笑了：「你倒是老实啊，自己承认了。」

    「请您原谅我吧，虽说是欺骗，但那是我在全方位衡量利弊后作出的决定，我明白有些事情您迟早会知道，但这不能是之前，也不能是现在。」018号那没有一丝一毫起伏的冰冷语音在千山代脑子里迴响。

    千山代抿着唇沉默几秒，「你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018号一哽，竟没办法回答。

    千山代：「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有多少是在骗我？」

    018号：「……80%」

    千山代：「……」

    千山代磨牙：「还没死吗你？！」

    她一口气将剩下的牛奶喝完，手指攥紧，把盒子捏得咔咔作响，隐忍着怒意：「你得感谢自己没有实体，不然我绝对会砍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第84页

    018号：「……」

    千山代：「趁我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你跟我说说20%的真实部分具体是什么？」

    018号：「我不会做出对您不利的事，以及，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

    「小代。」

    几乎是018号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五条悟的声音，千山代的心失序地跳了一下，她扭过头，见五条悟从迴廊阴影缓步走出来，身上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墨镜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在黑暗中辉明闪耀的苍蓝眼眸。

    「你在这里干什么？」五条悟问，他现下的嗓音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沉润，与少年声线自带的清朗相融合，像是溪流穿过石缝的声音，清亮又舒缓。他走到千山代身边坐下，银白色的头髮有些湿软，应该是刚洗完头胡乱吹了几下，处在半干不干的状态。

    高空的隐月落下清淡的光，覆盖于四野中仅如一层薄霜，可当它触碰到五条悟时，反倒说不清是谁在照耀着谁。

    五条悟的身上分外明亮，身形边缘被描摹勾画得利落清晰，只是姿势随意地往这儿一坐，下颌一低，唇角便是上挑状态，目光闲闲地朝人看来时，瞳眸里头的光比月亮还要皎洁。

    「我在……」

    「你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偷偷喝牛奶！」五条悟发出「啊！抓小偷！」这般诧异的语气，俯下身侧头到千山代跟前，自顾自将手伸进她的口袋里企图找出第二盒牛奶，「给我喝，我也要！」

    果然这傢伙正经不过半秒。

    千山代推搡他，「没有了！想喝就自己去买，真是的你脑袋别蹭我衣服上！」头髮都没完全干，他绝对是想用她的衣服来擦头，这个坏傢伙。

    五条悟怀疑地盯着她：「真的没有了吗？」他将信将疑地直起身，随后刻意用可怜巴巴的语气，拖着调子说：「可是我也想喝。」

    「那就去买啊。」千山代故意学他之前那样吸着空盒发出唆唆的声响。

    「我不想动，」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被千山代瞪了一眼后撇着嘴眨巴眨巴眼睛，紧接着突然向后倾坐，捂着小嘴娇媚地说：「有没有好心人愿意让我这个未经人事的单纯美少年喝上一杯香醇美味的牛奶呀？」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位好心人的话……」五条悟向天祈祷，声音夹得要多噁心有多噁心，偏偏说的时候视线还有意无意落到千山代身上，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不说，在她瞪视过来时，又轻飘飘移开目光接着虔诚祈祷，「那么世界上就多了一位好心人……」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千山代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从另一边没被五条悟掏过的口袋里拿出最后一盒草莓牛奶，「好噁心啊你，快点闭嘴！」

    得了便宜的五条悟这才恢復正常，他将吸管插进牛奶盒后，心情大好地抿了一口。

    真是的，总是对她用这种阴险手段！千山代气恼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收回目光，余光忽而瞥到五条悟鼓鼓的衣服口袋。

    「？！」千山代将手伸过去。

    五条悟登时脸色一变，在看到千山代的脸色变得怪异后，捂着自己的口袋不让千山代的手出来，并且企图颠倒黑白：「呀！非礼啦，非礼啦！」

    两人大眼瞪小眼，千山代将他拉开，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三条巧克力、两条芝士卷、一条威化饼干、一根棒棒糖以及……一盒香草味牛奶。

    「有没有好心人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呀？」千山代皮笑肉不笑地模仿五条悟的语气，一双圆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哈哈，什么啊？」五条悟视线飘忽，这儿看一看那儿看一看，见实在躲不过去，最终慢吞吞地低头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零食，「咦，这些都是从我口袋里找出来的吗？！」很是惊讶的语气和表情。

    「……」他演得太过荒唐和搞笑，千山代差点没忍住破了功，她竭力冷着脸：「不然呢？」

    「啊！它们是突然出现在我口袋里的，一定是我苦苦学习的术式「无中生有」练成了！」说完大力吸着管子，咕噜噜地把牛奶咽下，想让千山代知道这玩意下了他的肚子后就再不可能还给她了。

    咚！

    脑袋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对了，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千山代说。

    「什么？」他脑袋上的包还在冒烟。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嗯？为、为什么又问了一遍啊？！难道她真的对我怀有那种心思？面对千山代灼灼的目光，五条悟不自在地用手撑着脸，将头侧到另一边，脸上的肉被他推挤成一个小包鼓起，他纠结地咬着吸管，要说吗？

    不行！

    虽然他现在好像也许似乎对小代有一点点感兴趣，但这不代表他喜欢她！是的没错，她只是长得比较可爱，皮肤很白，眼睛圆圆亮亮的，性格也还不错，炸毛的时候脸鼓鼓的，尤其让人想揉捏一把，除此之外，她的实力进步速度快得惊人，花了两个月时间就从二级升上一级，一直以来也有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哪怕是今天遭遇诅咒师差点丢了性命也没听见她抱怨一句。

    但他是绝对不可能喜欢她的！

    而且……五条悟转动眸子悄悄地觑着千山代，真是的，怎么能连一句抱怨的话也不说呢，至少埋怨一下他，好让他知道自己对她是有用的。

 第85页

    五条悟歷来欣赏的都是独立有担当、实力强劲或者持续进步的那一类人，千山代身上散发出的不屈与向上的劲头从一开始就吸引他的注意，原本只当她是一个「之后或许会发挥作用」的同期，可与之相处到了现在，好像对她生出了某种比欣赏更深刻的情感，时不时就会想同她说话，想得到她的关注。

    「……」等等等等！五条悟脸一红。

    他在想什么啊？！怎、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疯掉了！！！什么「想要得到她的关注」？！他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得到她的关注！才不是喜欢她！！肯定不是！

    他于是梗着脸往反的说：「我喜欢性感长腿知性御姐，特别是会唱歌、会跳舞、会做饭、会关心人而且不会随随便便给别人写情书的那种女生。」说完后自欺欺人地松了口气。

    千山代瞭然地哦了一声，「那杰呢？」

    五条悟闻言一愣，五条悟呆了，五条悟风化了——

    「哈？？？！！！你问杰干什么？!」

    第47章

    47

    「嘘。」

    千山代担心五条悟不加控制的音量打扰到旅馆其他人休息，下意识直起身子凑到他面前，食指贴上他的唇。

    原本斗志昂扬的五条悟由于千山代的靠近，还没说完的话被他生生咽进喉咙里，瞳孔微微瞪大，里头先是流露出迷茫，直至那温热清晰的触感从薄唇传到大脑，他才如梦初醒般涨红脸，腾地一下跳起来。

    「你……！」五条悟咬牙切齿地指着千山代，在看到她一脸淡然地对他眨了眨眼时，被调戏的感觉升至顶峰，他唰唰蹲下来，两只手一把捏住千山代的脸颊，又揉又扯，她的嘴角也随之上下扯动，时而变成笑脸时而变成哭脸。

    千山代本是打算忍他片刻，哪想这傢伙不仅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将她的脸视作面团随意搓弄。她暗自磨了磨牙，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在等待时机。直至五条悟差不多卸下戒备心后，千山代发动突袭！她陡然将掌心抵在五条悟额头上，像是要封印他似的，重重一推——

    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的五条悟果不其然向后倾倒，但在倾倒的过程中他仍然是捏着千山代脸蛋的状态，于是乎，被拉力带动的千山代也不受控制地下倾。

    「！」千山代手疾眼快地拍掉五条悟的桎梏，下坠到一半时发动全身力量向旁边闪去，然而身体跟不上意识的后果就是，虽然她稳住了身形，但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她抬眼，与刚好稳住摇晃的身体，也处于下跪状态的五条悟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下，是说不出的诡异。

    刚要缠绕上来的旖旎又一次被打散，随着夜风飘到了庭院外，飘到了富士山，飘到了大气层，飘到了地球外，飘到了宇宙中。这缕旖旎在宇宙中产生了自我，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实在太过尴尬，羞愧难当之下引发了宇宙大爆炸，将地球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扼杀在摇篮里。

    在「哈哈你也没倒下啊」的氛围中，两人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共识，迅速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当作无事发生地错身而过。

    在即将经过对方时，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小代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悟才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呢。」千山代也是皮笑肉不笑。

    直至两人肩膀相碰那一刻——

    原本应该迳自离开的两人出奇一致地勐然转身，企图在对方没发现之前发动勐攻！

    剎那间天旋地转，两人齐齐倒在了木廊上，发出一声重重的砸地声，宛如巨石落水般惊扰了四野的寂静，不过眨眼间便又恢復如初。

    围绕在月亮周边的乌云散去了几片，月光幽亮，绕开屋檐，斜斜地洒落在缘侧上。

    千山代双腿绞着五条悟的脖子，五条悟一手攥紧她的衣领一手禁锢她的双手。两人激烈地打斗在一起，眼里迸射的怒火恨不得将对方燃烧殆尽。

    「你、这、家、伙！」千山代将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五条悟的力气很大，将她的衣领紧紧地捏着，令她唿吸困难。「给我松手！」同时缩紧了双腿。

    五条悟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他手里的动作一收，将千山代拽到自己面前，漂亮的蓝眸子里沸腾着恼怒，额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被风一吹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尖牙咬在下唇上，痛苦与羞恼交织：「你、松、手！」

    陷入了漫长的僵持。

    「……我数三二一，一起松手。」

    「……行。」

    「三、二、一……喂！」

    倒数结束后，两人中不仅没人松手，反而又暗自加了些力度，「你这个卑鄙阴险狡诈的小人王八蛋混帐！」

    五条悟额角抽了抽，他困难地抬起脸，与近在咫尺的千山代对视一眼，然后——果断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顺滑柔软的头髮蹭着她的脸，髮丝刮擦引起痒意，五条悟身上的气息暖烘烘地将她包裹，脸颊上传出一阵充满热气的刺痛感，千山代瞳孔震惊，不由松开了囿住五条悟的束缚。

    居然、又被咬了！！！千山代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排整齐的牙印傲慢地刻在了她的脸上。在她怔愣间，五条悟已经飞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送给千山代一个得意的眼神。

    他洋洋自得地交迭双臂，「谁让你敢这么对……」话还没说完，察觉到裤头一松的五条悟顿时警铃大作地拽住自己的裤子。难以置信的表情从千山代的脸上转移到了五条悟脸上，他一寸寸地移动眼眸，在看到地上的千山代死死地扒着他的裤子后，脸色充满错愕和扭曲。

 第86页

    「千山代！！！！」

    他那深恶痛绝但又不得不压低声音的模样逗得千山代发笑，「活该啊，真是活该。」

    第二日，当五条悟和千山代姗姗来迟出现在餐室时，夏油杰与家入硝子不约而同地露出瞠目的表情。「你们两个昨晚当贼去了？」家入硝子指着两人眼睛下面令人难以忽视的大片阴影。

    千山代睨了五条悟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五条悟也哼。

    「看来又打架了。」夏油杰波澜不惊道，他喝了一口味增汤，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坐得很开的两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等会吃完后就得回高专了，虽然只在箱根待了两天，但对夏油杰和五条悟来说能获得两天完整的假期已是很难得，以往休假时所到的地方附近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咒灵，简直就像是敌家在恶意地精准投放一样，十次出去玩九次泡汤。

    「嗯，收好了。」千山代应了一声。作为相对没那么忙的高专咒术师，她其实还有几日假期可休，就连硝子也劝她多玩会儿，不过千山代有不得不回东京的理由，于是用「宿舍的床比较软，我想躺着」这样的藉口敷衍过去。

    吃完早饭后，几人搭上回东京的特快。车厢里，五条悟和千山代仍然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模式，让杰和硝子坐近走道的位置，他们两个靠窗坐。

    高专四人间出现了极为罕见的沉默。

    「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千山代对硝子说完，便躺在她的肩头闭上眼补觉。

    五条悟倒是不困，自己装模作样抱臂往窗外看了片刻风景后就将头转回来，挺直的身板小幅度地向前倾，眼眸转动，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千山代的方向看。结果余光刚看过去，就被坐在旁边的杰状似不经意地挡得严严实实。

    五条悟给夏油杰的大腿来了一拳。

    「……」夏油杰额头爆筋，皮笑肉不笑地扭头，给五条悟也来了一拳。

    就这样两人莫名其妙地在座位上打了起来，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很有礼貌地没打出声。

    回到高专后，一年级四人陷入各自的繁忙，虽然千山代的年假没休完，但当辅助监督每天都在她面前晃荡诉说堆积的任务数量是多么庞大，以及那位肌肉健硕、相貌如同混黑.道的班主任刻意对着她哀愁民生多艰时，千山代在道德的绑架下妥协了。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把二级咒灵踩在脚下的千山代将黑刺从其尸体中拔出，她再次试探性地触碰咒灵，结果她的能力依然无法对二级生效。

    还真是挑食啊，千山代悠闲地抛掷着黑刺，从逐渐升起的「帐」走出。在外面候着的小林朴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錶确定时间，「三分钟？」夭寿啦，度了个假回来是变异了吗，怎么实力暴涨这么多？！

    「还有多少？」千山代坐上后驾驶室，听着小林朴向她报接下来的行程。

    「接下来要去港区，有一所废弃医院出现了一级咒灵。」

    「好。」千山代应道，顿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出声问道：「今天是多少号？」

    「十一月二十八号，怎么了吗千山同学？」

    还有两天啊。「没事，就是随口问一下。对了小林监督，你去过酒吧吗？」

    「啊？！」小林朴不确定地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道：「曾经在朋友的邀请下去过一个联谊酒吧。」

    千山代露出暧昧的眼神，「结果如何？」

    「失败了，」小林朴嘆了口气，「因为不太了解当时的潮流时尚，聊天时和大家没什么共同话题，结果被他们嘲笑是个老土呆板的人。」

    「你的朋友也在旁边附和说这种话吗？」千山代皱着眉，「真是的，什么狗屁傢伙，他现在在哪？我去揍他一顿。」

    说到这个，小林朴就更忧愁了：「我的高中是在普高念的，他是我的同班同学，与家境普通的我不同，他家很有钱，当时经常给我一些小费让我跑腿，不过因为娇生惯养，有时性格会让人难以忍受。大概是半年前，与我俩的共友聊天时听到说他现在接管了父亲的公司，并在海外开了连锁，现在应该是在义大利参加开业剪彩吧。」

    千山代听完，气得牙痒痒，与小林朴之间产生寒酸打工人的共鸣，「真让人生气，我讨厌有钱人！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让他成为第二个被我揍的有钱人。」

    小林朴竖起耳朵，半是兴奋半是好奇：「第一个是谁？」

    「五条悟。」

    第48章

    48

    日历翻页，时间来到十二月一日这天。

    祓除完今日任务上的最后一个一级咒灵，千山代一边擦拭着咒具一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傍晚六点四十分。

    「小林监督，你先回高专吧，我想在附近逛一逛。」千山代俯下身靠在车窗外对小林朴说，车开走后，她查了一下地图，她现在在中心大楼这边，而那个叫「sweet bar」的酒吧在……歌舞伎町附近。

    「说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啊，五十岚那个傢伙长得这么噁心，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还说什么有个我非见不可的人，不会是贩卖器官的组织吧？不想去了，干脆报警好了。」千山代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

    018号：「……」

    018号：「宿主，现在在酒吧等候您的并非普通人，您将人类社会的治安人员牵扯进来，在这之后反倒会给您增添麻烦。」

 第87页

    千山代：「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心烦，闭嘴。」

    018号：「qaq」

    千山代收起手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目光落在两侧的店铺上，打算挑一家吃晚饭，结果选来选去也没找到自己想吃的，便随意去了家盖浇饭店。

    店里人不多，排在千山代前面点餐的只有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男孩，两人似乎是母子？千山代不太确定，因为相较于打扮得浓妆艷抹的女人，她旁边的小孩穿着明显朴素，而且女人留着一头浅棕色捲髮（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天生的），小孩则是深黑偏蓝的刺猬头。

    「惠想吃什么？鲑鱼盖浇饭还是猪肉盖浇饭呢？」女人弯下腰询问小男孩。

    叫作「惠」的小男孩抬头认真地看着菜单，然后伸出小手指着标有「招牌！」的图片。「这个。」他的声音清脆中带着些许冷淡，令千山代不由低头多看了他几眼确定他的年龄。

    「牛丼饭吗？您好我要一份牛丼饭和一份鲑鱼饭，嗯，都是小份，牛丼饭多加一个温泉蛋好了。」女人牵起小男孩的手在一旁等待，「小惠，阿姨问你噢，如果你爸爸娶了我，让我当你的妈妈，你觉得怎么样？」女人轻声问道，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和善。

    原来不是母子啊。「一份中份牛丼饭。」千山代对店员说，同时竖起耳朵偷听八卦。

    小男孩抿着唇想了好一会儿，像是头一次知道自己有爸爸，「随便。」稚嫩的声线中依然夹杂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淡漠。

    女人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于是继续旁敲侧击：「你觉得阿姨对你好吗？」

    「嗯。」

    「在我之前还有别的阿姨对你这么好吗？」她自认是一个美丽但懒惰的女人，平时家务都是请家政来干，但在遇到禅院甚尔之后，居然甘愿照顾他带着的这个小拖油瓶。啧，没办法，谁让那傢伙作为一个小白脸来说服务确实不错呢。

    与女人的急切形成鲜明的对比，小男孩不紧不慢地吐了一个字：「有。」

    「怎么可能？！」女人一时失声，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连忙挤出笑脸：「是什么样的女人？漂亮吗？温柔吗？」

    「忘记了。」他还是一个小孩，对大人的长相其实没有多少深刻认知，就仅仅知道每隔一段时间来照顾他的女人都会变换。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们每个人对他都挺好，就比如这家盖浇饭店，他被带来过三次，第一个带他来的女人请他吃了一顿牛丼饭，他觉得很好吃，之后来点的都是这个。

    点的牛丼饭上来后，千山代特意选了这两人旁边的位置坐下，她的位置斜对着小男孩，因此得以看到他的全貌，脸白白小小的，眼睛圆又亮，很好看，只不过脸上表情很淡，没什么情绪的模样。

    而且他的头髮也太炸了吧，哈哈哈，像个不高兴的小刺猬。

    小惠敏锐地捕捉到了千山代的偷笑，他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对她脸上的笑意感到疑惑，不过于他而言这不重要，于是重新低下头扒饭。

    「小惠呀，你知道你爸爸喜欢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他之前多久回家一次吗？」

    「不记得。」虽然小男孩看上去一脸不高兴，但对女人一直有问必答，只不过答还不如不答就是了。

    「阿姨，你非常想嫁给那个男人吗？」小惠提出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他之前不太了解「嫁娶」是什么意思，但每一个照顾过他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会提到这两个字，听得多了便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好像是要进他家跟那个男人睡觉的意思。

    女人愣了一会才意识到「那个男人」指的是甚尔君，「讨厌，也没有非常啦。」女人娇嗔道。「不过难道你不想阿姨一直照顾你吗？如果我跟你爸爸结婚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照顾小惠了哦。」

    在听到「爸爸」两个字时，小惠明显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他好像已经死掉了。」

    「啊？！」女人很是惊讶。

    「大铁箱里的人说，如果男人不回家照顾老婆跟小孩的话，那么他就是良心被狗吃，惨死在街头上了。」小惠说得很认真，尽量用自己已知的词彙来表达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孩说话真是有趣。千山代为防被人发现自己在狂笑，头都低得要埋进饭里了。

    「噗，」女人听完后发出笑声，「大铁箱？说的是电视吗？哈哈哈那是开玩笑的啦，甚尔君没有死掉，不过连自己小孩都不认真照顾确实很不象样，等我见到他后会替你狠狠教训他的。」

    这时，女人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手机后「呀！」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欣喜，「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了，阿姨先出去接电话，惠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着我哦。」

    女人走后，千山代看了眼时间，快到八点了，她开始加快进食速度，刚扒两口，突然听到小男孩说：「姐姐，你为什么一直对着我笑？」

    千山代抬起头眨了眨眼，发现小男孩是在问她后，回答说：「因为你很可爱呀。」

    他没什么表情地歪了歪头，「你是想拐卖我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看着也不像这样的人啊，我不会拐卖你的。」千山代头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她顿了顿，说：「对了，小朋友你想喝酒吗？我等会要去酒吧，可以带你一起去。」

 第88页

    惠：「……」这跟拐卖差别很大吗？

    018号无力地提醒：「……宿主，这样是违法的。」

    千山代：「我一个人去害怕嘛。」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紧张，」千山代抽了张纸巾擦嘴，余光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路过小男孩身边时，犹豫片刻，最终顺从内心揉了揉他的脑袋，唔，不像看上去那样硬，发质很柔软嘛。

    「真可爱，请你吃糖。」千山代摊开手，两颗姜糖躺在她掌心，见小男孩一脸警惕，便主动拉起他的手，将糖放到他手里，「这个很好吃，没有毒的。」她又拿出一颗姜糖在他面前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硬糖碰撞牙齿发出清亮的响声，千山代两只眼睛弯成小月牙：「放心吃吧。」

    在千山代走后，小惠盯了这两颗姜糖好一会儿，迟疑了一下，吃了一颗。辛辣的甜味让他下意识皱起小脸，但在舌尖逐渐适应这个味道后，眉头渐渐舒展，他小小短短的双手搭在桌上，手掌捧着自己的脸蛋，神情认真地品尝嘴里的糖。

    推开店门，夜风毫不留情地吹了千山代一脸。千山代紧了紧衣服，快步走向地铁站。

    二十分钟后，千山代出现在西武新宿站，她一路跟随着手机地图上的路线走，「一番街？」忍不住困惑道，当时青桥学生原云井出车祸的地方就是在一番街街口，「sweet bar」居然就位于对面，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在路过街口时，千山代特地往里面瞟了眼，想找找看那个嘴角有一道疤的牛郎在不在，他的身形在牛郎之中很显眼，在的话应该一眼就能找到。

    目光向一番街里头探去，全是一些骨瘦如柴的肾虚男，看起来他今晚不出台。

    等等！她当时接过男人的名片，上面有写他的名字，依稀记得好像是叫禅院甚尔，而刚刚在盖浇饭店里遇到的女人好像提到过「甚尔」这个名字。

    「……」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现在想来小男孩的长相和禅院甚尔确实有几分相似，不不，不对，不止几分，可以说除了髮型外相似度高达90%！而且陪着小孩的女人身上的衣物和装饰品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绝对是包养禅院甚尔的金主。

    「真是个人渣。」千山代忍不住嘀咕，有了孩子还出来做鸭！简直不可原谅！

    「少主，这里这里！」街对面，五十岚音无在朝她挥手。

    千山代循声抬头，看见五十岚音无站在红绿灯下，旁边还跟着一个黑衣短髮女生。两人身后，「sweet bar」的霓虹招牌正散发着闪亮的光彩。

    1.写到小惠的时候根据时间推算了一下他当时的年龄，然后才勐然意识到这个时候的甚尔其实还没入赘伏黑家！所以29章里甚尔的姓氏其实弄错了！私密马赛orz！（偷偷返回去改了

    2.一则小剧场奉上！

    ————以下是悟与小代在一起后的某一日的聊天记录————

    上午9：00

    五条悟：难得的休息日，今天和我去仙台吃喜久福怎么样？

    上午9：53

    五条悟：？

    五条悟：为什么不回我？

    上午10：34

    五条悟：你知道自己很过分吗？

    上午11：11

    五条悟：我讨厌你！

    上午12：01

    千山代：刚睡醒。

    五条悟（秒回）：？

    上午12：31

    五条悟：？？？？？然后呢？？？

    五条悟：没了？？？

    五条悟：我不会再忍受你对我的冷漠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主动，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样，感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上午12：45

    千山代：好吧。

    五条悟：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上午12：51

    千山代：没有

    上午12：52

    五条悟：怎么会没有？

    五条悟：不可能没有

    五条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五条悟：你快点说！

    （小剧场的灵感来源于在某书刷到的一张聊天记录）

    第49章

    49

    千山代不怎么情愿地跟着两人进了酒吧，酒吧内只开着几盏昏暗的夜灯，仅有一个杂货间亮着灯光，五十岚音无在雪白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会儿，杂货间左侧的置物架便自动分开，展示出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少主，请。」五十岚音无装模作样地弯下腰。

    「……」千山代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手暗暗碰上腰间的「生·死」。

    「嗯？」弯下腰的五十岚音无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动静，于是抬起头，注意到千山代眼里的戒备，于是说：「少主是心中有所顾虑？哈哈哈哈！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被柊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干笑声戛然而止，五十岚音无正色道：「那么由吾辈来给少主带路吧。」

    踌躇片刻，千山代还是决定跟着下去看看。虽然一侧石壁上点着烛火，但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楼梯尽头，跟在五十岚音无后面走了起码有七八分钟才终于踏上平地，「少主，这边。」

    千山代刚想问是不是到了，结果从五十岚音无身后探出头，发现前方延伸出三条走廊，五十岚音无率先走向右边那条。

    到底有什么必要把地下室设置在这么一个又深又绕的地方啊？！

 第89页

    「我说你们不会是为了躲避五条悟才弄了这么个地方吧？」

    五十岚音无微笑：「少主说什么呢？这只是我们想在饭后能有地方消食才打通的。」

    那看来确实是为了躲五条悟了。

    走廊虽然光线幽暗但较为宽阔，能同时容纳三人并肩，但没人和千山代并肩而行。

    五十岚音无独自走在前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短髮女生则始终走在千山代身后与她保持半尺的距离，不过在此期间那位短髮女生一直在偷偷打量千山代，而当千山代扭头看去时，面无表情的女生便稍显侷促地移开目光。千山代对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个人里，只有在前面带路的五十岚音无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对了少主，你那个时候怎么能放任傻逼五条悟把吾辈扔进树丛里？明明认出吾辈了吧为什么不帮吾辈？！」

    「五条悟连可爱的小孩都能不眨眼地虐待，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根本就是个十足的恶魔！他就应该把世界上所有的大便都踩个遍。」

    「该死的白毛电线桿，要是再让吾辈看见他——」五十岚音无对着空气挥拳，「吾辈打死他！」

    「……」吵死了！千山代真想打他一顿，不过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直沉默的短髮女生直接越过千山代给了五十岚音无一个大耳刮子，「闭嘴。」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五十岚音无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混蛋柊侑！解决掉五条悟之后吾辈第二个要打的就是你！不近人情的骷髅架子！」

    「柊…侑？」千山代低声重复着五十岚提到的名字。

    柊侑听到千山代叫自己的名字后愣了愣，冰冷如霜的面孔浮现一丝紧张，「少主，您叫我？」她轻声问，声音像是泉水般清冷。

    怎么都叫她「少主」？千山代甚至懒得再反驳，她对柊侑无言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又走了将近十分钟，在这个过程中绕了多少弯走了多少岔路千山代都数不清了，「你们真是……」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既然这么怕五条悟，离开东京不行吗？」

    「谁说吾辈怕那个大傻逼？！」五十岚音无想也没想就反驳，「哼，算了，反正现在你回来了，五条悟也嚣张不了多久。」

    千山代对他的话感到莫名，还没说话，五十岚音无便停下脚步敲响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的房门，「喂，老太婆，色秃子，少主来了，开门！」

    「你们是怎么受得了他的？」千山代小声问柊侑。

    「我很讨厌他，但他还有用。」柊侑温吞道，她余光瞥了一眼垂在身侧的左手，默默将其握成拳，遮挡住裸露在外的食指骨头，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忐忑问道：「少主……您觉得，现在的我怎么样？」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千山代在进去前认真端详着柊侑，细眉长眼、鼻挺唇薄，脸瘦但匀称，长相完全是标准的清冷美少女，「我觉得你很漂亮呀。是想问我这个吗？」

    柊侑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她现在很羞涩，幸好这副苍白的皮囊无法表达过于复杂的情绪，不然让少主看到她的失态就不好了。

    「少主，进来呀！」五十岚音无一把将千山代抓进房间。「啪！」喷花筒炸开的声音响起，无数粉红花片纷纷扬扬，目光所及之处全被粉红色填满，粉红色的壁纸、粉红色的气球、粉红色的桌椅以及粉红色的玩偶熊……

    怎么全是粉红色？！疯掉了！

    被木木子领域「昨日明星」支配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千山代瞳孔震颤地后退两步，你们到底是什么邪恶组织？？

    一个身着大红长裙的女人亲昵地走上前拉起千山代的手，还没落完的花片在她与千山代中间缓缓飘落，藤原弥勾起红唇，愉悦道：「少主，终于得以再次与您相见，欢迎您的到来。」

    「少主。」另一个打扮得像是调酒师的男人朝千山代颔首，他身形颀长单薄，留着一个风流的武士头髮型，顺滑的刘海成弧地垂在两侧，长相白净俊美，眼尾上挑，有几分狐妖般的阴柔艷丽，但他眼下似有若无浮现青黑，无神的双眼里光点微弱，一副弱不禁风且纵慾过度的模样。

    他不似藤原弥那般热情，但朝千山代看来的目光却与之一致，敬重且怀念，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他们死了很久突然活过来的祖宗。

    你们都是谁啊！

    千山代讨厌被这么多人关注，然而她的手还在被藤原弥握着，且对方人多势众，她只好装作自己毫不在意，语气轻松说：「所以五十岚口中说的『老太婆』和『色秃子』指的是你们二位？好像不太符合真实形象呢。」

    两人还没说话呢，五十岚音无便先一步抢答：「符合啊！藤原弥这个老女人为了对付你，前不久刚对一个一级下了诅咒，少主你是知道的呀，她每用一次术式就会加快衰老，要不是有吾辈在，她现在就是以的形态出现在少主面前啦！」

    「还有这个叫寺岛春的秃子，你以为这是他的真发吗？！」五十岚音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男人面前，唰的一下将他的武士头连根拔起，一个锃亮圆润的光头暴露在空气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千多年过去了，头上还是一根毛都不长，要我说绝对是因为他荒淫无度，连神明都看不下去了因此降下神罚。这傢伙以前还能凭藉僧侣身份哄骗女人和他交合，最近这些年僧侣在女人里越来越没有市场啦，色秃子就找人做了这顶假髮，每天晚上和女人上完床就偷偷蹲在厕所里洗假髮，哈哈哈哈哈少主你真该亲眼看看那场景。」五十岚音无做出盖帽的动作将假髮扣回寺岛春头上。

 第90页

    被五十岚音无口无遮拦调侃的两人面色早已黑得不能再黑。

    「……」千山代从小小的惊讶变到瞠目结舌，天啊，这五十岚音无真不可谓不是个神人，不仅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脸皮还极厚，空气都要凝结成冰了还在那儿侃侃而谈，「二位如果需要动手的话，我先迴避？」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藤原弥和寺岛春。

    「原本想给少主留一个好印象，奈何……」她嘆了口气，嘴角的微笑透着阴冷，「那就劳烦少主先在外面等候片刻。」

    千山代识相地退出房间，柊侑跟着她一起出来，房门合上，留下无言的两人站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

    沉默蔓延，这位叫柊侑的女生一看就不擅长与人交流，千山代想了一会儿，决定找个话题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柊侑，你们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少主？」

    柊侑：「长相。」

    千山代不明白：「长相？？」

    柊侑：「现在的少主，和一千年前的少主长得一模一样。」

    多少？多少年前？？？千山代瞪大双眼，她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想起刚才从五十岚嘴里听到那位叫寺岛春的男人「一千多年过去了头上一根毛都没长」，她眉头紧锁，虽然觉得很荒谬，但求知慾让她忍不住出声问道：「难道你们活了一千多年？」

    「嗯。」

    千山代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即便拥有咒力的术师寿命比普通人长，但也绝对不可能能够存活千年之久！」

    「可以的，」柊侑眼眸低垂，用右手握住左手。「在您死后不久，弥小姐结识了一个叫作羂索的诅咒师，他将维持永生的方法告诉给了弥小姐。」

    什么叫她死后不久……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居然如此爆炸，千山代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斟酌了片刻，先问个最离谱的：「有什么方法能维持永生？」

    「将大脑不停地移植到肉.体中。」柊侑说，「但使用这种方法获得转生后没有办法保留原有术式，而且由于羂索刻意隐瞒了解决排异问题的办法，导致移植的成功率非常不稳定。」

    「在这之后弥小姐发现，将这个不完整的方法与五十岚的术式相结合也可以达到永生。五十岚的术式「千面相」能够冷却剥离的表皮层的年龄，可以将其一直保存直至合适的时机再种出来。然后在穿上新的『皮』之前，先将大脑取出，直到『皮』取代了衰老的原身，再将大脑装回去。」

    千山代还处在震惊到无以復加的状态，这时，收拾好五十岚音无的藤原弥将门打开，「少主，请进吧。」她端庄大方地恭迎千山代。

    千山代一听她说话便浑身发寒，看向藤原弥的眼神变得复杂，千山代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长相妖艷漂亮的女人居然活了千年之久，而且除了藤原弥外，这里还有三个千年老妖精，他们一个人的年龄就抵四十多个她，四个人就抵近两百个她。

    「……」沉默、无言，好多个她啊，那么既然都是她，她跟自己有什么好聊的呢？

    还是走吧。

    「请进，」藤原弥再次说道，「除了少主，还有一位故人我们也想见一见，让我想想，他现在应该是叫——018号？」

    再次感嘆一句，jjxx这傢伙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呀怎么能想出这么多牛逼（）的设定，虽然引入美国大兵之后的剧情蛮莫名其妙的（仅代表我个人），但这之前的剧情还是挺不戳的，而且整体包含的信息量真的好巨大，是即使刷过两遍，但在查找相关人物的数据整合时还是会发出「卧槽他居然还能这样」、「嘛呀他还有这种身份啊」的感嘆，真是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对咒术世界一无所知啊orz

    第50章

    50

    平安时代，朝廷与贵族冲突不断，战火纷飞，该时咒灵肆意横行，咒术进入全盛时期，术师成为维持人与人、人与咒灵之间平衡的中间者。

    平安中期，关东武将平将门公开宣布叛变，为了凑够充足兵力，平将门与当地土豪勾结，对关东官员发起攻击，使得原本祥和安宁的关东地区霎时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由于平将门势力主要盘踞在常陆一带，不堪战争之困的流民沿途西下，来到还未被战火波及的埼玉县。当时，埼玉县有一个以乐善好施而远近闻名的家族，千山家。

    一听说有常陆的流民涌入埼玉，千山家主第二日便在广场布施，不仅给流民们置办衣物，还为他们提供居住场所，若是附近的驿站客满，就让无地可居之人来到家中暂住。

    「母亲大人，今日我要跟阿月他们上馍馍山玩，要是父亲布施回来问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去阿月家学诗歌啦！」千山家主的独女千山代如今十六岁，长得落落大方、天真可爱，一双圆润透亮的瞳眸生得尤其灵动，展眉笑时清脆的笑声能引花枝晃颤、勾蝴蝶停驻，凭藉其美貌，千山家曾在一日内接待十位前来求亲的世家子弟。

    无一例外都被千山代拒绝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千山代当时对一位肥头大耳且蜜汁自信的求婚者翻了个白眼后说道，求婚者当即大怒，在千山家主面前狠狠批了千山代一顿，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千山家主和千山夫人命人打了一顿后踢出家门。

    千山家是在埼玉县土生土长的小家族，其成员大多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即便拥有咒力的，等级也仅局限在三级或四级。不过虽然千山家整体实力在埼玉县各家族中排名垫底，但千山家成员为人敦厚正直且热情好客，家族因此在埼玉县颇具盛名。

 第91页

    「千山夫人、千山小姐。」有几个暂住在千山家中的流民路过，感激地朝两人行礼问好。

    千山夫人微笑着回礼，流民走后，她慈爱地摸了摸千山代的头，并顺便帮她将束起长发的红色髮带绑紧了些许，「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你们出门玩要小心一些，早去早回。」千山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千山代的头。

    千山代的目光看向离去的流民，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

    千山夫人注意到女儿的情绪，无声嘆了口气，出声提醒她：「快去吧，你父亲今天在东广场布施，可不要让他看见，不然又该训你了。」

    「我知道啦！」千山代回过神，甜甜地应了一声，捲起层迭繁复的衣袖和裤子，走到门口时捞起自己做的简陋的木弓，「母亲大人，我今天一定给你打两只兔子回来！」

    出了门，千山代看到自家门前徘徊了几个流民装扮的男人，带头男人瞎了一只眼，有一道长疤从额头一路延伸到鼻樑正中。她愣了愣，指着东大道说：「你们在这做什么？家主现在在广场施粥，应该去那边。」

    「你是……千山小姐？」带头男人出生问，在看到千山代点头后，他与周围男人对视一眼，再看向千山代时浑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色.欲，谄媚问：「千山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千山代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关你们什么事？」这几人一观面相就知道是不怀好意的地痞混球，现在只不过多了层流民的身份，竟然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是需要被人关爱的可怜人？

    她从一开始就反对父亲想要将流民接到家里来住的提议，并且认为不应该救助所有流民，像眼前这种败类就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结果父亲摇了摇头，「战乱面前人人平等，有什么比得上战争给百姓造成的伤害更为巨大的呢？小代，你不应该这样恶意揣测这些可怜的流民。」

    「千山小姐，我们、我们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带头男人故作低眉顺眼，无措地摆了摆手。

    「千山！你在那儿干什么呢？快来快来！」同伴们已经站在通向馍馍山的大道上，其中几人开朗地朝千山代招手示意她快点过来。

    「来了！」千山代扬声响应，临走前，抿了抿唇，虽然她对这些人不满，但既然父亲已经下令要好好招待他们，千山代也只能忍下自己的脾气，「不要再多问了，肚子饿的话就快点去东广场，如果没有地方住，可以寻求挂着「千山」腰牌的人的帮助。」

    他们一个个假意顺从：「是。」

    向前走了两步，千山代不安地扭头往回看，在看到那几个流民相互搀扶着往广场方向去后，稍稍松了口气。「我们走吧！」她看向松井月，除了背上的弯弓，他今天还在腰间别了一把佩刀，「阿月，你还会用这个？」

    松井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前两天跟父亲大人学了一点皮毛，他说最近不太平，让我出门的时候带上防身。」

    松井家与千山家是世代邻居。松井月是松井家的长子，下面还有一弟一妹，以往松井月都会带着他们一起出来玩，如今街上流民一天比一天多，出于安全考虑，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被勒令呆在家里不准乱跑，就连松井月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熘出来的。

    「我们真的还要上山吗？万一碰上从外地逃难的人怎么办？我听我姐姐说他们饿极的时候还会分食同伴的肉。」

    「他们都是从大道来的，我们走小路就好了，你忘了吗？那条路连本地的大人都不知道，外地人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身上都带着傢伙，而且还有小代和阿月在，要是他们想吃我们的肉，就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千山代哈哈地笑了笑：「怎么会有吃人肉的人？只有野兽才会吃人肉。」

    「这是真的！我父亲他们前阵子去打猎的时候就在树丛里发现一堆带血的骨头，周围散落着火堆残骸，他们还找到一个眼珠子……真的很恐怖的！」

    千山代嘴里说着不信，心里头却忽地阴云密布，她越发觉得父亲大人同意流民到家里住是一个万分错误的决定。

    「哎我说，上次阿月打到的那只兔子好好吃啊，」有人砸吧嘴回味，话题被自然而然地岔开，「我还想再吃，想吃一整个！阿月我到时候跟你买兔子好吗？」

    松井月是一行几人里长得最为俊秀干净的男生，头后绑了一个小啾啾，一袭暗蓝色的狩衣穿在他身上板正又好看，走路时腰杆从来都是挺直状态，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流畅锋利的侧颜引得同行女生纷纷侧目。

    「那可不行，」松井月声音清朗，眼眸含笑看了那人一眼：「我自己也要吃的。」

    一路上，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地谈天论地，从小鱼小虾说到外地流民，又从外地流民说到宇宙，曲折难行的小道对经常在这一带游玩的少年们来说如履平地，没一会儿就抵达馍馍山山林中。「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两分组吧。」一人提议。

    「好，一个小时后在这儿集合哦。」

    「小代，等等我，怎么走这么快？」松井月从后面攥住千山代的手臂。

    千山代回过神，侧头看了他一眼，「我在想事情，不好意思。」她将在家门口碰到流民的事以及心中的想法跟松井月说了一遍，「最近几天涌入埼玉的流民越来越多，我很担心里面有心怀不轨的人趁机做坏事。」

 第92页

    「千山家主为人真是仁厚，」松井月不由感嘆一声，松井家也在对流民进行布施，但自认一辈子也无法达到千山家主这样的境界，「放心吧小代，有我……松井家在呢，不会放任他们胡作非为的。」

    松井月说话间，千山代已经架起木弓对准躲藏在杂草里的一只野兔，「咻——」

    「居然让它跑了！」千山代啊了一声，「阿月，快点跟上来！」她说完率先钻进草丛里。

    「听我说话啊！」松井月故作不满地抱怨，随后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小跑跟在千山代身后，「跑慢点——」真是的，比兔子还像兔子。

    逼近草丛深处时，千山代忽而听到里头传出敲击声，「咚、咚！」兔子停在不远处，站起身咀嚼苜蓿草，它嗅觉敏感的鼻子在期间翕动着，下一秒，像是察觉到危险即将袭来，纵身一跳躲进丛林里，连吃剩一半的苜蓿草都来不及叼走。

    「咚、咚！」又是一阵闷响，扑了个空正懊恼的千山代闻声偏头看去，层层迭迭的叶片遮挡住视线，她轻手轻脚地拨开叶子，透过缝隙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那道声音越发急促，千山代没有看到人，于是大着胆子穿过树丛，来到一片空地，空地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杉树，位于千山代正前方的一棵杉树下堆积着一个土堆，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千山代咽了咽口水，还不等她反应，一根骨头破土而出，那似乎是人类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抓着什么，「咚咚，咚咚！」它表现得很着急。

    千山代缓慢走过去，用弓箭试探地碰了碰那只手骨，手骨反应极快地抓住她的木弓，任凭千山代怎么摇晃都无法令其松开。

    她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可以利用的工具，思考片刻，蹲下身子，和埋在土里的骷髅打商量：「我放你出来，你要保证不能攻击我。同意的话就松开我的弓。」

    手骨没动。

    「我向天照女神发誓，我绝对不会在你松开弓箭之后一个人跑掉，不然就让我被天打雷噼。」

    握着木弓的手骨缓缓松开，只伸出一根食指轻轻触碰着边边。

    千山代将木弓放在它能触碰到的地方，然后开始用手刨土。

    「小代？！你在干什么？」终于追上来的松井月从她身后探出头来。

    骷髅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应激地挥舞着它的骨头手。

    「别怕，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来救你的。」千山代安慰它，然后对松井月说：「快来一起帮忙。」

    「这不会是『那个东西』吧？」松井月迟疑道。

    他口中的『那个东西』指的是咒灵，自他出生起就时常能看到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世间的异物，它们有的纠缠着人类，有的幽幽然停留在阴暗的角落，父亲大人说它们是由人类孕育出的怪物，只有像他们这样拥有咒力的术师才能看到怪物的存在，这正是天命的指引，让他们担负起保护人类的责任。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应该没有恶意。即使有，也不过是一个骷髅架子，打散就行了。」千山代说，她也能看到咒灵，但由于咒力微弱，平时会伪装成普通人，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从咒灵身体中间穿过。

    骷髅架子听懂了她的话，不满地抓着空气握拳。

    「好累啊，」千山代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先前如小山的小土堆被她和松井月挖得平了一大半，「应该差不多了。」千山代主动握住骷髅手骨，「直接这样拉你出来吧。」她向后使劲，「嘭！」骷髅架子冲破土壤，被千山代通过蛮力拉出来后，猝不及防地扑到跌坐在地上的千山代身上。

    千山代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低头看着这个比想像中要小许多的骷髅，从大小来推测，像是八九岁小孩的骨架，「你是由什么东西变来的？」千山代纳闷道，她向下一瞥，忽然看到小骷髅的脸上有两道深黑色的液体，她伸手抹了一点，一看指尖，赫然是干涸掉的血迹。

    小骷髅从她怀里下来，蹲在地上，用食指在地上写了个字：「人。」

    千山代和松井月对视一眼，同时向杂乱的土堆看去。松井月面色迟疑地用刀将泥土挖开，然后，出现了让两人为之一惊的恐怖一幕：埋在土壤深处的，是一堆带血的骨头，有一些骨头上甚至还残留着腐败的人肉。

    「……」两人久久不能言语，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恐惧，一时间，尸体的恶臭味在空气中弥散，千山代回想起刚才小伙伴说的话，「我听我姐姐说他们饿极时还会分食同伴的肉。」她脸色顿时惨白，看向小骷髅，颤抖着问：「你、你是常陆人吗？是、是被同行的人吃掉的……？」

    小骷髅写字：「是，是。」

    馍馍山的山背对着茨城，茨城如今也进入备战状态，如果常陆的流民在流亡途中经过茨城，为了避免被官兵逮捕，是很有可能从馍馍山山背翻山来到埼玉县的……

    「阿月，我们得赶紧回去！」千山代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将木弓背上，让小骷髅抓着弓趴在她的背上，然后登时飞奔下山。

    但奇怪的是，上山的路径明明不长，返程却无止尽，千山代和松井月跑了有二十来分钟，周围的景物一直在变，但始终无法抵达山底。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雾气将山路遮盖住，越走雾越浓，「阿月？」千山代停下脚步唿唤同伴，松井月没有响应。四周被大雾笼罩，天地茫茫，一时间只剩下千山代一个人。

 第93页

    背上的小骷髅从千山代肩上伸出手，指着她右边方向。

    「往那边走？」千山代问，她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听取它的建议，反正她现在也迷失了方向，死马当活马医吧。

    就这样，千山代听从小骷髅的指令，小心翼翼地在不见万物的诡异环境中探寻，雾气渐淡，一座破败的神社出现在她面前，栖息在鸟居上的乌鸦听见脚步声后扑闪着翅膀飞走。

    千山代向前走了几步，「咔擦——」她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踩碎了干枯的叶片，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要进去吗？」石段上方黢黑一片，千山代的心在打鼓。

    身后的小骷髅没有应答，千山代拍了拍垂落在她肩上的手骨，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可恶，今天真是诸事不顺，现在就连回家都要被阻拦，千山代不由生出恼火，也不管这座神社是否暗藏危机，加快脚步走完石段。

    刚踏入参道，一股腐朽气息便扑面而来，通往拜殿的路上一片残疾，这里到处散落着碎石瓦砾，灯笼破碎，手水舍遍布蜘蛛网，而且地面上到处都是干透了的血迹。

    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从脚底一路攀爬而上，寒意占据全身，千山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看见拜殿前有一道诡异的绿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你是来跟吾做交易的么？」殿前响起一道雌雄莫辨的空灵声音，一经响起，加重了神社的阴森感，剎那间，周遭的一切全数被噤声，只剩千山代的唿吸与心跳清晰可闻。

    「你是谁？」千山代四下张望，结果一无所获。

    「你不必知晓吾的身份，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是来与吾做交易的？」

    「不，我只是在回家途中误入此地。」

    「仅仅只是想回家么？」那道声音将千山代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此简单的心愿，自不必与吾做交易。不过吾已窥见你今后的命运，呵呵……可真是有趣。三日后我会在此处等着你，届时，你会心甘情愿地向吾献上你最宝贵的东西。」

    「真想快些欣赏你那绝望崩溃的神情，不过在此之前，先由吾来给你送上一个小小的礼物，以此表示吾的诚意吧。」

    一团黑雾从拜殿飘来，钻进千山代背上的小骷髅的骨头里，原本昏睡过去的小骷髅动了动自己的骨头架子，它的颌骨一开一合：「这是哪里？」

    千山代惊讶地偏头：「你会说话了？」

    大雾再次出现，神社隐匿其中，再睁眼，千山代回到了馍馍山。「小代——小代——」有人在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阿月，我在这！」千山代出声回应，在等待松井月到来的过程中，她将小骷髅抱到身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骷髅用空洞的眼眶「看」着自己的手，它垂下头颅，千山代不知道它是不是在伤心，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它回答：「我叫柊侑。」

    接下来几章都是平安时代的内容，可能会比较无聊枯燥，敏娜可以先囤上一囤呦0v0

    第51章

    51

    「你好好看看，将你吃掉的人是不是在这里面？」千山代将柊侑藏在自己宽大的衣袖中，眼神巡视着或坐或站在街道两旁的流民。

    昨天千山代从馍馍山赶回家中，发现一切安然无恙，但这并没让她放下心，反倒更加不安。面相兇恶的流民、山林中的人骨以及神社中的那道声音，它们的出现像在对她预示着什么。千山代的内心焦灼又急切，她必须马上把吃人的流民找出来，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一定是祸起的根源。

    「千山小姐。」有受过千山家恩惠的流民认出千山代，连忙朝她鞠躬。其他人温声纷纷看向千山代，恭敬道：「多谢千山小姐。」

    千山代无言微笑，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庞，流民的眉宇间饱含困顿忧愁，无情的战争和漫长的逃亡磨灭了他们的意志力，勉强打起精神的面容之下暗藏着行将崩溃的阴暗情绪。

    「不是他们。」袖子里的柊侑小声说道。

    千山代这才放松警惕，在一个流民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从另一边袖子中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动作轻柔地将她脸上的尘土污垢擦拭掉。

    「两个月前，我与母亲从常陆逃出来，在半路遇到了一群逃难的人，他们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加入队伍。一开始，大家携带的食物还很充足，足够支撑去到茨城，队伍里的人还时不时将自己的食物分给我和母亲，我和母亲都很感激他们。九天后我们抵达茨城，发现那儿已经挤满从常陆逃跑的流民，茨城的官员们给了我们一些粮食，让我们去埼玉。」

    「我们沿着大道走，撞上了一个刚杀完人的怪物，他长了四只手、两张脸，队伍中的很多人都被他杀死了，」柊侑忽然陷入沉默，「我的母亲也是。」

    「原本他是打算将我们全都杀掉，但屠杀到一半，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在最后特地留下十几人，大部分都是男人……那个怪物说：『总是由我来狩猎人类，不免有些乏味了。你们是流民吧，要去埼玉？哈哈哈，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我今天心情好，大慈大悲放你们一条生路，滚吧。』」

    「正当我们要离开时，他又说了一句话：『把剩下的食物留下。你们当中有人吃过同类吗？人类总是自诩高尚伟大，认为只有野兽和诅咒才会互相残杀。真是愚蠢又自大，你们的肉可比其他生物的难吃多了，上次吃了一口差点想把他祖坟挖了。尤其是男人的肉，他妈的，真难吃。不过虽然人类的肉又老又柴，但饿到快要昏厥的时候应该什么都吃吧？我特地给你们留下几个小孩和女人，好好享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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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避免怪物再次追上来，我们选择了山路，而且山上的动物很多，可以抓一些野味充飢。但我们想得太天真了，怪物不知道做了什么，我们没有看见一只动物。」

    「而且我们走不出那座山。无论是分头行动还是做标记，结果都会回到原地……十天后，第一个被吃的是一个温柔的姐姐，她曾经给过我糖果……第二个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第三、第四……然后是我，他们的刀杀过很多人，已经很钝了，捅在我身上好痛……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再醒过来时就变成这副模样。」

    「这群畜生。」千山代听完，咬紧牙关，心里涌起滔天的怒火，她隔着衣袖安抚地摸了摸柊侑的脑袋，「柊侑，那群人中，有没有一个左眼瞎掉，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柊侑忽然浑身一颤，骷髅架子在千山代衣袖中止不住地发抖，带着崩溃的哭腔：「他……就是他！那个男人没有直接杀掉我，而是一片片割掉我的肉，他们说前几日都是等人死后才割肉，肉变得很柴……如果在人活着的时候割肉，口感、口感……」

    「好了好了，」千山代心都揪起来了，「不要再说了，你不需要再回忆这些痛苦的经歷。」即便是局外人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行将崩溃，何况是亲身经歷过这些的柊侑，她还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那些畜生居然如此残忍地割下她的肉，简直与未开化的野兽无异。

    千山代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心头焦急的杀欲压了回去，「我替你报仇。」

    柊侑从袖口探出头，空空的眼眶望向千山代：「要怎么做？」

    「全都杀了。」

    夜幕降下，乌云遮蔽大部分月光。

    全副武装的千山代蹲在屋檐下，仅露出一双眼睛在街道上探寻着什么。

    「小代，我觉得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蹲在她旁边的松井月小声说道，「不如把这件事告诉家主，让大人们来处理。」

    「他们不一定会相信我们。最近都在传埼玉和茨城的官道有杀人的怪物出没，柊侑也说他们在来埼玉的途中碰到了一个四手双脸的怪物。那些吃人的流民大可以说人是怪物吃的，或者说是怪物胁迫他们吃人肉。你还不知道吗，人要想撒谎，谎言要多少有多少。」

    「人类只会被同类欺骗。我们先去将那几个禽兽解决掉，之后再用他们没来得及用的谎言，将他们的死推到怪物身上，让各大家族派人去清除怪物。一举为埼玉解决两大隐患。」

    「……」松井月默不作声。

    千山代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被我的聪明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松井月哑然，倒也不是……「你杀过人吗？」他闷声问。

    「没有。」千山代答得坦然。

    「那你……」怎么能确保自己下得去手？

    「我并没有将他们看作是人。」千山代冷静得可怕，「他们和那只怪物一样，都必须要死。」

    这时，街上出现一个东张西望的男人，他是从驿站出来，见四下无人，他走到墙根底下解开裤子。

    千山代认出他是刀疤男那一伙的，「柊侑，你见过他吗？」她压低声音对衣袖中的小骷髅说道。

    柊侑爬出来，她仅看了个背影就将人认出，憎恶道：「见过。」

    夜已深，各家早已熄灯休息，只剩庭院中的石雕灯笼亮着微弱的光，忽而一阵狂风过境，冰冷的狂风捲起地上的残叶，吹起大街两侧的纸灯笼，灯芯乱窜、烛火明灭，趴在屋檐上的两人受寒地颤了颤。「这风怎么回事？」空旷的大街响起呜呜的风声，声响高低起伏，似是孩童的啼哭。

    强烈的诡异感自两人心头涌起。

    不管了。趁着月黑风高，杀人要紧。

    千山代拍了拍小骷髅的脑袋：「在这等着我。」她站起身，纯黑的服饰使其与夜色融为一体。

    「阿月，你也留在这吧，我一个人就……」

    松井月打断她：「我跟你一起，他们于我而言也不是人类。」他目光流露坚定。

    两人从屋檐上一跃而下。风声更响，千山代握紧手里的刀柄，缓步走近男人身后。男人在这时转身，他看见千山代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千山小——」

    千山代与松井月对视一眼，松井月扑上去捂住男人的嘴，没给男人机会把话说完。一道寒光在黑暗中突闪，千山代果断地拔刀将男人解决掉。

    然而还没等两人松口气，空气忽然间急速流动，一阵肃杀之气迎面扑来，两人不由得心一沉，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啪啪啪。」街上突兀地响起掌声，一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哈哈哈哈哈，埼玉真是个好地方，刚来就能欣赏到这样的场景。」

    来者是一个男性，穿着宽松的女性和服，长有四只手，一头两脸，粗犷的脸上留着黑色的花纹，他的嘴角咧得极宽，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是在官道上杀人的怪物？」松井月迟疑地摸上腰间的佩刀。

    「咻——」一阵凛冽的风裹挟空气笔直地朝松井月袭来，两面宿傩突然闪现到松井月面前，其中一只手捏住他的脖颈，空余的手夺走他的佩刀。「你们刚才是这样吗？」他摩挲了一下下巴，将刀插入松井月的心脏。

    千山代倏尔瞪大双眼，这个怪物身上散发的威压令她感到无比恐惧，身体僵硬得无法移动一丝一毫，她的心脏在失序地跳动着，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第95页

    阿月他……被怪物杀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喂，小鬼，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两面宿傩将松井月往后一扔，抬了抬下巴，看向千山代的眼神睥睨。

    动不了，千山代无力地握着刀柄，她的目光看向两面宿傩身后，松井月死寂地趴在地上，鲜血从他胸膛流出，逐渐在地上扩散。

    「你怎么可以……」千山代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直至口腔弥散铁锈味，她强迫自己将刀握紧，汇集自身极限力量，奋力朝两面宿傩刺去——

    还不等千山代碰到两面宿傩，她的腹部便被两面宿傩用手捅穿。「啧，真不识趣。」两面宿傩甩了甩手上的血液。

    「好了，让我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两面宿傩大笑着离开。

    千山代双眼无神地倒在血泊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失去力气，腹部的疼痛已经超出人类能忍受的极限，但她张了张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鸣声。

    千山代费力地转动眼珠子，茫然地看向阴暗无光的夜空，原先离她万丈远的黑暗竟然瞬息来到跟前，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意识涣散前夕，千山代动了动手指，眼睛恨得发红，如果能让她活过来，不管付出生命代价，她都要杀了那个怪物。

    绑在千山代头髮上的髮带断开，髮丝凌乱，殷红的髮带飘落在地，沾染上她的血液。

    这是千山代的第一次死亡。

    第52章

    52

    藤原弥将故事讲到这里，停下来喝了一口茶。

    「藤原！！放吾辈下来，吾辈知道错了！」被钉在墙上的五十岚音无欲哭无泪，「少主，你帮吾辈说句话呀。」

    千山代被藤原弥的故事吸引，在听到她说「这是少主的第一次死亡」时眉心跳了一下，她没听到五十岚音无请求她帮忙，而是全神贯注地等藤原弥述说下文。「之后的事呢？」

    「先吃点点心吧少主，这是我和小柊侑特地为您做的。」藤原弥将点心盘推到千山代面前。

    千山代吃了块奶酪曲奇，「很好吃，谢谢。」她朝柊侑抿了个笑。

    「吾辈想吃炸鸡，寺岛驴，你去给吾辈买一份炸鸡。」

    一把粉红色的主餐刀从桌上飞了出去，插进五十岚音无耳侧的墙上，墙灰扑簌，落在他的肩膀。

    「我想请问，为什么这个房间里全是粉红色？」千山代忍不住问，粉红墙纸、粉红桌椅、粉红桌布……就连钉着五十岚音无的钉子都是粉红色的！

    藤原弥困惑道：「少主不是喜欢可爱风格的吗？」

    千山代一听便说：「那是你们少主喜欢，我不喜欢，所以——」

    「所以少主的喜好变了。」寺岛春自然而然接上，「真不愧是我们伟大的少主。」

    「……」你们是邪.教来的吗？

    「我讨厌粉红色。」一看到这个颜色就想起穿着小裙子的肌肉糙汉木木子，木木子嘟着丰唇向她抛媚眼的场景还记忆犹新，「所以，」她抬起眼，对上坐在左侧方的藤原弥的眼睛，「悬赏我的人是你们。石井边田、野川季、付丧神和木木子，全是你们找来对付我的棋子。」

    她神色一凛：「你们不惜牺牲他们的性命，也要让这副身体尽快吸收咒力，是想让我去对付五条悟吗？」

    「少主第一次死亡后，小骷髅柊侑将你的尸体一路拖上馍馍山。」藤原弥面不改色地忽略千山代的提问。

    千山代：「喂！」

    「她带着你来到了破旧神社出现的地方。」

    雾气腾腾，四野沉寂。

    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千山代好奇地端详自己透明的手掌，随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她多次尝试钻回身体中，却无济于事。

    柊侑将她带到了破败神社中，但她在附近晃荡了几圈，那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柊侑，柊侑？」百般无聊的千山代在柊侑面前飘来飘去，然而柊侑只是在来回运着落在地上的叶片，将它们盖在千山代开了个窟窿的腹部上。

    真是个勤劳又好心的小孩。

    千山代向上飘，从山顶眺望埼玉，瞥见一道火光在东部地区忽闪，火舌突窜，短短数秒，东部燃起一片火海。

    那个地方……是她家。

    千山代瞳眸紧缩，疯也似的冲下山。然后，她便在埼玉，看到了人间炼狱。

    大街上遍布尸体，死者大多是埼玉各家族成员，鲜血染红了土黄色的地面，尖叫声与哭声响彻云霄，肆虐的火舌映着一张张惊恐逃窜的人脸。

    千山代全身发冷，她赶快跑回家中，结果在距离千山家门十几米处，脚步慢了下来。「……」她惊愕地看着门坎处堆积着十几具千山家成员的尸体，他们的身体布满刀伤，每一个刀窟窿都在渗血，恐惧的表情在他们死的那一刻就永远凝滞在了脸上。

    「怎么这个也是个普通人？」庭院内响起一道不耐的男声，「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废材的家族。」

    千山代从院墙爬进去，看到剩余的千山家成员被绑在了一起，原先暂住在千山家的流民则站在另一边，那几个吃过人的流民也在其中。而正中间，坐着杀了她和松井月的四手怪物。

    「啧，下一个。」两面宿傩坐姿随意，他指挥着流民将其中一个成员拖出来，然后指着地上的几把砍刀，对流民说：「你挑一个，杀了她。」

 第96页

    「母亲！」千山代失声大叫，她先是想将流民手里的刀夺下，发现无法触碰到他后立即扑向跪在地上的千山夫人替她挡伤。可她无法触碰到任何人，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从千山夫人的身体穿过。

    「不要，不要，不要……」千山代不甘心地再次上前阻止流民，「不要杀她！」千山代眼睁睁地看着流民将刀举起，指向千山夫人的心脏。

    「千山夫人，对不起……」流民低声向救助过他的恩人道歉。

    「你今天有见过小代吗？」千山夫人仰起脸，微笑着问。

    「千山小姐？不，没有……」

    千山代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我在这里。」她无助地哭泣起来，不停地祈求流民：「不要杀她啊，她不是帮过你们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去杀掉怪物，而是反过来伤害善良的人？」

    「喂，你还傻站在那干什么，想替她死吗？」两面宿傩目光瞥过来，吓得流民差点尿了裤子，他双手握着刀柄，颤抖着将其捅进千山夫人的心脏。

    千山代失声尖叫，「母亲……母亲……」泪水模煳了她的视线，千山代手足无措地想给千山夫人止伤，「为什么碰不到，为什么碰不到？！母亲，我碰不到你……」

    「小代？」千山夫人忽然朝千山代所在的方向看来，她眼中的意识即将消失，临终前，她颤抖着苍白的嘴唇，不确定道：「是你在那里吗？」

    「噗呲——」眼见一刀没刺死千山夫人，流民将刀拔出来又捅了一次。

    「又不是？」两面宿傩手抵着侧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脸，「你站那边。下一个。」

    流民将刀扔到地上，喜出望外地跑到「获得赦免」的那一小拨人中。这些人都是在两面宿傩授意下手刃千山家成员的流民，两面宿傩对他们说，只要杀了家族成员，就能免他们一死。

    下一个被拖上来的是千山家主。

    「父亲，」千山代悲痛欲绝，已如同行尸走肉般双眼空洞地看向千山家主。

    在场的所有流民都在东广场接过千山家主递来的粥，他们面面相觑，有了片刻迟疑。

    「大人，让我来吧。」流民中有人主动举起手，赫然是那个瞎了左眼、脸上有疤的男人。

    「哈哈哈，你还活着啊？」两面宿傩认出他，语气嘲讽：「怎么样，人肉好吃吗？」

    「味道确实不如野味。」贼眉鼠眼的男人恭敬回。

    得到两面宿傩同意后，他迅速地挑选一把看上去还算锐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抹了千山家主的脖子。

    片刻后，千山家主的尸体涌出黑雾，身躯被黑雾包围，不多时便变成了庞大丑陋的诅咒。

    「哦？」闲散的两面宿傩来了兴致，「杀了这么多人，终于来了一个。」他站起身扭动脖子活动筋骨，「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

    诅咒控制着肥大笨重的身躯朝两面宿傩袭去，然而它的动作实在太慢，原本打算花点时间陪它玩闹的两面宿傩嫌弃地啧了声，迳自将它砍杀了。

    千山代呆滞地挪动眼珠子，一寸一寸地移动视线看向两面宿傩，她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将两面宿傩和这些流民千刀万剐。

    火焰燃烧了一天一夜，直到埼玉县最后一个家族成员被杀害，举刀的流民终于松了口气，「那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吗？」流民颤巍巍地询问两面宿傩。

    「当然当然，请吧。」两面宿傩做了个「请」的动作。

    流民松了口气，正准备跑路，突然觉得腰间一凉，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两面宿傩腰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真的敢走？」两面宿傩仰天大笑，他拍了一下一个女性流民，「我今天还没有玩够，喂，你，往前跑，五秒内离开我的视野，我就放你一马。」

    「这、这是为什么？不是说只要我们杀了家族成员，你就放我们走吗？」有人揣揣不安问。

    两面宿傩睨了他一眼，直接将他的头拔了下来，他转过身，对一众流民露出邪恶可怖的笑容：「当然是骗你们的，下辈子投胎后再和诅咒交换条件，记得签订契约。」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嘈杂的声音从耳边消失，木材燃烧发出的啪嗒声也听不见了，千山代才笨拙地站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子险些令她重新跌倒，她离开千山家，对路上的残肢和血迹熟视无睹，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馍馍山。

    「你……在吗？」千山代呆呆地望着拜殿，声音嘶哑得如同日暮西山的老人。

    柊侑靠在她的尸体边睡着了。

    山林里万籁俱寂，浓雾涌起，半晌，拜殿前传出一道缥缈的声音：「你看上去很痛苦。」

    千山代没有反驳，她垂下眼眸，「如果我跟你做交易，你能给我什么？」

    「力量，与两面宿傩乃至整个世界抗衡的力量。」

    「代价是什么？」

    「代价嘛，」神社中的雾气涌动片刻，「亲情是你最为重视的东西。」

    千山代勐然抬头。

    「就以你之后的每一世、所处的每一个世界，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在你面前离去作为代价。」

    「你……！」千山代恶狠狠地瞪着拜殿。

    「吾向你保证，与吾交易后，你永远不会真正地死去，每一世、每一个世界的你将会在合适的时机重获最初的记忆以及吾给予你的能力。」

 第97页

    「与你一起的那个少年，吾也能让他『活』过来。」

    第53章

    53

    脑子里居住着另一个人的意识这件事真的很奇特。

    以至于千山代在下山过程中听到脑内传来松井月的声音时吓得差点跳起来。

    「小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

    松井月现在存在于千山代的脑海中，能够共享她的视野与记忆，他从千山代的记忆中知晓了在他死去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也知道千山代与神秘神社中的祂所做的交易。松井月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现在回埼玉找你的身体。」千山代语气轻松道，「希望不要被路过的豺狼虎豹吃了，不然你就只能呆在我脑海中了。」

    「小代……」松井月能感受到她心中莫大的悲凉，锥心的痛蔓延到了骨子里，轻轻扯动都疼得无法唿吸。可偏偏她还要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叫人又心疼又无力，他的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多余。

    千山代仰望着天边的彩霞，天晴得不象话，漫天的光彩倒映在她的眸中，如同璀璨润泽的宝石般。可她现在并不开心，世界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这么灿烂？

    「阿月，」她张开嘴，薄薄一层绚烂覆在眸子上，其下是无尽的荒芜，她的声音很轻，透露着决然：「我想把人类全都杀了。」

    「只要他们还在，诅咒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我讨厌他们的胆小、自私、贪婪、残暴，明明一无是处却总爱给人添麻烦。我憎恶杀害我父母的兇手两面宿傩，可我更加无法原谅创造出他的罪魁祸首。」

    松井月不贊同她的极端想法：「小代，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你说的那样恶劣，比如我们的伙伴，比如总是请我们吃糰子的摊主，比如千山夫……」

    千山代打断他：「他们都死了。」

    「他们全都被两面宿傩和那群流民杀死了，死人既没有未来，就不必论述任何质量。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了，相知相熟的人也全都死掉了。剩下的人，不值得我去分辨他们是否具有活着的价值。」

    松井月知道此时的千山代听不进去任何劝导，他沉默片刻，「小代，你的奶奶还活着。」

    千山代一怔，她的奶奶生性自由，喜好游歷四方，上个月听闻平安京的樱花开得繁茂，便带上两个僕人偷偷熘去平安京，只留下一封写着「不用担心，我身子骨健朗，想回再回」的简短的信。

    当时全家人都为她担心不已，哪知奶奶任性的做法现如今竟让她倖免遇难，当真是世事难料。

    经由松井月提醒，千山代空洞的眼眸中出现一丝生机，她抿了抿唇：「先去找你的身体，然后为我的父母和埼玉县的百姓殓尸，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总算缓和下来了，松井月松了口气，他企图转移千山代的注意力让她放松一些：「小代，既然我现在只是一道意识，那你说我能不能附到其他物体上，比如石头？」

    「你可以试试。」

    松井月突然没了声音。

    「阿月？」千山代叫了叫他，没有得到响应。「真变成石头了？」

    过了好一会儿，脑海才传来松井月故作高深的声音：「嗯……」调子拖得很长，「没有。」语气遗憾。

    「你这傢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缩在千山代怀中睡觉的柊侑无意识地动了动，千山代低头看了一眼，她既惊讶骷髅居然也会睡觉又感嘆柊侑的睡眠质量真好，跟着她颠簸一路也没有醒。

    不过骷髅没有眼睑，千山代完全是凭感觉认定柊侑现在是在睡觉而不是在装木头人。

    下了山，入眼便是满目疮痍，千山代别过眼不去看街上的尸体，一路直走来到她和松井月被杀害的那条街，原本空荡的大街横七竖八都是尸体，千山代正要一个个翻过去，忽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尸体中间来回窜。

    她屏息轻步靠近，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是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充满稚气的脸上沾有血迹，「喂！你是谁？！放开吾辈！」五十岚音无不服气地晃动身体。

    他左手拿着一把做工低劣的小刀，右手紧攥着带血的人皮，人皮厚度不一，切割得非常粗糙。千山代咋舌：「这是你从尸体割下的肌肤？你拿来做什么？」

    「拿来擦屁股不行啊？」五十岚音无卯足劲挣脱千山代的束缚，逃跑前还不忘挑衅：「关你屁事，呸！居然敢把吾辈拎起来，别再让吾辈看见你，不然打死你！」

    柊侑听到吵闹声后懵懂醒来，她数次抬头望向千山代，诧异道：「你活过来了！」

    「多亏柊侑拿树叶盖在我的肚子上，你看，现在窟窿癒合了。」千山代对她微微一笑。

    「太好了！」柊侑听罢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环视一圈，触目惊心的场景令她颤了颤：「是……是那个怪物干的。」

    千山代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壳，将她放下来，「别怕柊侑，怪物已经离开了。你可以帮我一起找阿月的尸体吗？」

    「好。」柊侑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人一骷髅忙活了好一阵，千山代在翻看尸体期间多次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她紧绷着脸不让情绪外泄，与她共视的松井月也悲愤得说不出话来。

    「找到了！」柊侑大声说道，但她随之一顿，又不太确定：「这具尸体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98页

    千山代走近一看，眉毛皱成川字，从身形和衣着来看确实是松井月没错，但那张俊秀的脸庞不知被谁恶意划破，现已皮开肉绽让人无法直视。

    「是刚才那个小孩……」松井月幽幽地说。

    「……」千山代无言地抿了抿唇，「要不你随便找个身体凑合凑合？」

    「不要。」松井月倔强道。

    「那个小孩应该还在附近，等我回到家中殓完尸，再将他找出来让他把脸还给你。」

    「小代，」松井月一听到她用如同死水般沉寂的语气说话就心生难受，「对不起，我现在就找个身体进去。」

    「不用顾及我的心情，我没有关系。」千山代开口说，她要从此刻开始习惯才行，毕竟今后每一世的她，都要重复经歷这样的场景。「习惯」……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她居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果然还是想把人类统统杀了。」千山代厌恶道，「柊侑，我们要去做别的事了，跟上来。」

    夜已深，将父母和千山家成员安葬好后，千山代决定晚一些时候连夜赶路去常陆，她打算先将平将门势力剷除。以她目前的实力，还达不到独自祓除两面宿傩的程度。

    柊侑蹲在一旁轻轻地将坟堆上的土抚平，然后拍了拍，像是在安抚沉睡在里面的人。

    千山代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心里却在琢磨另一件事，如今她身体里的咒力丰厚许多，这得益于她与「神明」做的交易，「神明」给予她的能力叫作「吸收咒力」，据祂介绍，现如今她能够吸收打败的诅咒或是术师的咒力，体内如同蕴藏着一汪大海，海水浮沉不稳，需要不断汇入水流。

    不过现在首要的，是要将莫名出现在埼玉的小男孩找出来。

    想是这么想，还没等千山代有所行动，她的目标便荒唐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救命！有没有人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五十岚音无飞快地奔跑，眼眶泪水直飙，吓得声音都喊破了：「不要追吾辈，呜呜呜呜，不要再追了！」

    忽然注意到坟堆前站着一道身影，五十岚音无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她直奔而来，「救命呀姐姐我好害怕！有怪物在后面追吾吾……追我！」

    千山代在他故作弱小地张开怀抱即将撞上来时，飘飘然侧开身子，扑了个空的五十岚音无一个没剎住车，撞到了土堆上。她抬眼看向前方萦绕着阴冷气息的咒灵，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

    「小代，你就打算用这个跟它对抗？」松井月不可思议道。

    「嗯，是的。」千山代言简意赅，「亲手埋葬自己父母的我此刻厌世到了极点，如果它能将我杀掉就最好不过了。」

    松井月：「……」虽然千山代话是这么说，但她的手将树枝攥得咔咔响，显然已经愤怒到在阴阳怪气说反话，他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说话了。

    「姐姐，啊！怎么是你！」还想装可怜的五十岚音无看清千山代的脸后大叫一声，「你大半夜在坟地做什么？你想要偷吃死人肉吗？！」

    千山代懒得搭理他，「柊侑，往后退。」她劝下朝咒灵呲牙的小骷髅。朝她袭来的咒灵速度极快，不多时就闪现至她身前，张开血盆大口。

    千山代将体内的咒力导入树枝中，随后蓄力对准咒灵的眼睛刺去。树枝中携带的浓厚的咒力将咒灵震慑在原地，千山代迅速将它祓除。

    咒灵身体破碎，一道幽光骤然从咒灵身上流向千山代，吸收完咒灵身上的咒力后，千山代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那、那可是一级咒灵，你你就这么把它它它给祓除了？！」五十岚音无惊掉下巴，「你怎么不早跟吾辈说你这么厉害呀！」他突然甜美一笑，乖巧道：「姐姐，吾辈可不可以跟着你呀！」

    柊侑抱住千山代的腿，探出脑壳警惕地盯视着五十岚音无。

    「将你身上藏着的人皮拿出来。」千山代命令道。

    五十岚音无虽然不懂她想要干什么，但碍于两人实力差距悬殊，他鼓着脸，忍气吞声地拿出一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成年男性人皮。

    不是松井月。「这是谁？」

    「吾辈的父亲。」五十岚音无傲慢地抬了抬下巴。

    千山代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你今天在街上割下的人皮呢？」

    「扔掉了。」五十岚音无说，他刚觉醒术式不久，对自己的术式「千面相」还不甚了解，路过埼玉时发现这里尸体成群，便突发奇想用尸体的皮肤来做实验，结果被他割下的皮肤刚离开身体不久就腐烂了，根本不能用。

    「那你也去死吧。」千山代将树枝横在他细嫩的脖颈上。

    「等等等等！」五十岚音无被吓得两眼泪汪汪，吸着鼻子说：「你是埼玉人？尸体里有你认识的人吗？」他偷偷瞥了千山代一眼，窥见里头杀意渐深，连忙道：「不要杀吾辈！吾辈可以将他们缺失的皮缝补好的！」

    千山代将信将疑地松开手，拎着五十岚音无来到松井月尸体旁。

    弱小的五十岚音无被她的气场震慑得双腿打颤，他不争气地吸了吸鼻涕，「只要将他的脸补好你就会放过吾辈了对吗？」

    「嗯。」

    于是五十岚音无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老鼠皮。

    小剧场

    五条悟变小后（一）

    一天，五条悟毫无徵兆地等比例缩小了，仅有巴掌那么大。

 第99页

    睡梦中的千山代听到窗户传来微小却持续的敲击声后睁开眼，她起身拉开窗户，「小代，我在这里！」下方有人声若蚊蚋地叫她的名字，千山代低下头，看见小不点五条悟在不停招手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五条悟？」千山代震惊，她将五条悟捏起来放在手掌中，「你真的是五条悟？」

    「我被诅咒了！」五条悟在她掌心跳脚，白毛都气得炸开。

    千山代心头一动，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哈哈哈哈哈，像面团捏成的公仔一样。

    「你干什么！」五条悟抱住她的指尖，白髮下双耳开始泛红。

    千山代使坏地推着他，五条悟呲牙咧嘴地用头顶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山代放声嘲笑他，转身将他放在柔软的被子上，「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她走去盥洗池洗漱，不多时出来后将五条悟捧起来。

    「你去找夜蛾了吗？」

    「我才不要找他！」他这副模样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实在是太丢人了！他躺在千山代手掌上，十分顺滑地滚到床上，「我哪也不要去。」

    「你不想变回来吗？」

    「过几天就会变回来的。」五条悟一个翻身，给千山代留下一个豆大点的背影，他宁愿多等几天也不要向别人求助。

    「好吧，那你随意吧。」千山代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在等待计算机开机的间隙将头髮绑成丸子头。

    在床上滚了一会儿的五条悟来到千山代旁边，他先是跳到书桌上，又从书桌跳到千山代的膝盖，然后一路爬啊爬，终于来到她的肩上，靠着她的脖颈坐了下来。

    「你要看什么？」他问。

    「看看东京的房价涨了多少。」

    千山代将头髮统统束上去后，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五条悟仰起头，看到她脸上还沾着水珠，墨镜下的润亮蓝眸眨了眨，站起身，踮起脚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水渍擦掉。

    千山代侧头，脸颊蹭到五条悟的头髮，她稍稍离开了些，问：「怎么了？」

    「你的脸上有蚊子，我替你打掉。」近距离对上千山代的眼眸，唿吸间全都是她的气味，五条悟目光闪烁，耳朵又红了些，欲盖弥彰地伸出小手掌演示拍蚊子的动作，啪啪在她脸上拍了两下。

    「……」真幼稚。

    等千山代转回去后，五条悟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肩上，刚才替她擦拭掉的水迹好似还停留在他指尖，湿润中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他双手捂着垂下的脑袋，白毛都羞涩地耷拉下去。

    千山代不知道五条悟的心理活动，她看到屏幕上突然跳出的内容后发出饶有兴趣的「嗯？」声，支着下颌耐心地看了好一阵。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五条悟这时才抬起头，看见计算机页面顶留在男模网站上，里面有的男模甚至还裸着上半身，极其不要脸地做着勾引姿势，「千山代！」五条悟吭哧吭哧地爬到她脑袋上，费力地捂住她的双眼。

    「未成年人不许看这些！」他羞恼道。

    「那你捂你自己的眼睛啊，捂着我的干嘛！」

    第54章

    54

    「你是说你的术式没办法对死人用？」千山代审视着五十岚音无，而后越过他看向松井月的尸体，「那现在呢？」

    肩膀被人拍了拍，五十岚音无疑惑地转过头，看见原本死得透透的人突然坐了起来，皮肤崎岖的脸上露出索命的表情，吓得他天灵盖都要掀起来。「啊——！」五十岚音无土拨鼠尖叫，一熘烟跑到千山代屁股后面躲起来。

    哪知刚躲好，肩膀又落下重量，五十岚音无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又一个面目狰狞的尸体凑到他面前，五十岚音无两股战战，瘪着的嘴唇抑制不住地抖动着，「哇啊——」他死命拱着千山代，「救救我，吾、我什么都听你的，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害怕……」鼻涕眼泪混在一起，脸像一张皱巴巴的烧饼，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好了阿月，别吓他了。」千山代让松井月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蹲下身一手摸着五十岚音无的脑袋，「只要你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

    五十岚音无嘤咛两声，脆弱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再去试一次，能不能对他使用术式。」千山代将五十岚音无扳向松井月的方向，她注意到这小孩僵硬着身子不敢向前，显然是刚才被松井月吓得不轻，不由心生好笑，「他的脸还不是被你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现在知道害怕了？」

    「吾吾吾辈才不怕！」五十岚音无勇敢地走向前，他在松井月的注视下，低眉顺眼地割下松井月的一小块皮肤，想通过术式使之繁殖，结果这块皮肤腐烂的速度甚至比身体处于完全死亡状态下还要快。

    害怕被千山代视作没用的废物处理掉，五十岚音无一个激灵将脸贴到松井月的胸膛，「你、你怎么没有心跳！」他激动道，「没有心跳算不上是活人，所以吾辈的术式才没办法发动！」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松井月对千山代苦笑道，「这就是意识和灵魂的差别，我能够随意穿进其他尸体中，但只能操控他们的身体，无法使他们的器官和血液重新运作，而且我的存在似乎还会导致尸体加快腐烂。」他端详着自己的手掌，指尖处已经开始泛青了。

    千山代沉吟片刻，既然松井月的意识能存在于她的脑海里，那么，「应该不止能进入尸体中，你进到他的脑子里试试？」

 第100页

    两人的目光看向五十岚音无。

    「你们想干什么……」五十岚音无目瞪口呆，不由得后退两步。

    随着松井月的身体失去意识地向后一倒，「还、我、脸、来——」五十岚音无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道沉润的男声，男声拖着调子如泣如诉，像极厉鬼索命前的预告。

    「吾辈现在、现在才六岁，」五十岚音无的眼睛又一次湿润，大力吸着鼻子，说话带着哭腔：「你、你可以先去杀别人吗……」

    松井月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回到千山代身上，「成功了，而且我有一个新发现，活体的脑中存在一道意识屏障，外来者只有将屏障打破才能够顺利进入。」松井月说，「这个小孩的意识屏障很薄，轻易便能打破。小代的意识屏障比他厚许多，但你的屏障对我是开放状态。」

    「屏障？」千山代喃喃道，看了眼还在那求爷爷告奶奶的五十岚音无，抿了抿唇，有了答案：「我想它的厚度大概跟戒备心的强弱有关。」

    松井月同意地嗯了一声。

    「这么看来，你很适合去装神弄鬼啊。」千山代打趣道，她抬眸注视着天边熹微的晨光，白蒙蒙的，沖淡了深沉的黑夜。「我们该走了。」

    一缕晨风吹来，一条红色髮带随风飘到千山代脚边。

    千山代怔愣片刻，看到这条髮带的一瞬间，她想起了母亲最后一次替她将髮带束紧时的神情，母亲生了一双柔和的眼，看着她时总会露出无尽的慈爱，那样温暖的目光，好似在说她是母亲毕生的骄傲，无论她做任何决定，母亲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千山代握紧拳，怀念的神情逐渐转变为憎恶冰冷，她将髮带捡起来，运用咒力清除掉其上的血迹和尘土，她轻轻地摩挲着髮带上浅淡的花纹，而后将其重新绑到乌髮上。

    「姐姐，那个讨厌鬼一直在跟着我们。」在去往常陆途中，柊侑回头看到五十岚音无鬼鬼祟祟的身影，如临大敌般攥紧千山代的衣袖，「我去赶他走。」

    千山代侧目睨了一眼不远处正处于伪装状态的五十岚音无，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谁会在大路中间伪装成草丛啊！

    在离开埼玉前，五十岚音无一直祈求千山代带上他一起上路，但千山代基于多方面的考虑，拒绝了。当时五十岚音无露出难以置信表情：「吾辈还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无情？」

    千山代：「正因为你只是一个孩子，对我来说是累赘。」

    五十岚音无震惊于她居然能如此直白地说出「你是累赘」这样的话，抛下一句「吾辈讨厌你！」就委屈地跑走了。

    跑了两步发现千山代没有阻止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结果见她果断转身离去，心里又气又急，奈何小小年纪自尊心比天还高，拉不下脸又想跟着千山代，于是便开启了漫漫伪装路。

    不知走了多久，千山代忽而看见前方一条岔路走来一支迎亲队，这支队伍极长，迎亲人员衣着考究，沿途高歌欢唱，队伍前后的人群簇拥着中间的牛车，牛车两侧垂着竹帘，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坐在上边。与迎亲人员的兴高采烈截然相反，端坐在牛车上的女子冷着脸，眼神漠然地直视前方。

    从女子身上穿着的十二单衣推测，应该是位安富尊荣的贵族，既然如此，应当是新郎前来迎接才是，然而千山代来回看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可能是新郎的人选。

    难不成她要嫁的是天皇？

    正想着，千山代注意到女子似乎朝她这边瞥了一眼，然后俯下身对走在旁边的壮汉低声说了些什么，双手随之结印，片刻后，壮汉突然拔刀刺向了同行的其他人。

    人群骤然慌乱，「杀人了！杀人了！」原本井然有序的迎亲队伍瞬息间乱成一锅粥，宛如无头苍蝇般奔逃时撞倒了后方牛车上的珍宝妆奁，惨叫声与琅琅声混成一片。女人直到这时才浅浅地勾了勾唇。

    「！」千山代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变故，果然是时局动盪，走到哪儿都能发现奇人怪事。右腿在这时候一紧，千山代低下头，五十岚音无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抱紧她的腿，可怜兮兮道：「他们欺负吾辈呜呜呜！」

    千山代回头一看，五十岚音无那用来伪装的草丛被慌忙逃窜的迎亲队踩得四分五裂，她脸色凝重地盯着五十岚头上被踢出来的两个大包，「……你刚刚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五十岚音无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抱着千山代左腿的柊侑充满敌意地瞪着五十岚音无。

    「小骷髅，看什么看！」

    柊侑呲牙，勐扑过去骑在五十岚音无身上狂揍。

    「你居然打吾辈！」五十岚音无带着哭腔大吼，用力翻身将柊侑制服，「我打你我打你我打你！」

    没一会儿又被柊侑给压了回去。

    「不许打了。」千山代一手拎一个将他们分开。

    杀红眼的壮汉举着大刀追人杀，而那位贵族女人在这时从牛车上下来，缓步朝千山代走来，她在千山代面前站定，拢袖向她行了一礼：「初次见面，埼玉千山家的少主。」

    女人长得美艷如花，一头长长的黑髮柔顺地贴着服饰，盛装之下仪态端方，噙笑与人对视时，潋滟的美眸风情万种。

    「我叫藤原弥，是藤原家第七代家主的三女，奉父亲的旨意前往平安嫁给天皇。我心里万般不愿意，却无法与家族抗衡，只能在出嫁前不停地向神明祈愿。幸好，神明最终是站在我这边。」藤原弥单手捂唇盈盈一笑，「神明告诉我，少主是与我合作的不二人选。」

 第101页

    「逃，我便无处可去，若是少主能够收留我，我会帮助少主实现夙愿。」

    既然逃婚后无处可去，那就……不要逃婚啊！哪有这样碰瓷她这个路人的？！

    「你能帮我什么？」千山代怀疑道。

    藤原弥眼尾下弯，底气十足道：「除了是藤原家的三女，我还有另一个身份。不知少主是否了解，言灵巫女？」

    「不了解。」

    藤原弥一哽，一番如此这般的解释后，千山代才瞭然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千山代有点心动，藤原弥的到来对她而言如同天降大礼，不过她没直接同意，而是如实说：「千山家已经被诅咒灭门，我现在也是漂泊无依，没有办法为你提供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个。」藤原弥看向地上散落的金银财宝，脸上露出「不是还有那些玩意儿在吗？」的无所谓表情，「我知道少主要去做什么，少主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所以我愿意帮你。」

    1.不出意外再更两章回忆篇就结束了，写这几章对我来说真的好折磨啊啊啊啊啊（尖叫）（阴暗地爬行）（在地上扭来扭去）我也想看小情侣谈恋爱——

    2.一则小剧场奉上

    五条悟变小后（二）

    第二日，千山代上完课回到宿舍，就看到五条悟一脸舒适地坐在小小的沙发（他自己做的）上，双手捧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喜久福，边吃边看着电视。

    「小代，泥肥耐乐。」五条悟跟她打招唿时嘴里还在不停咀嚼，看了她一眼便又将脸塞进喜久福中大吃特吃。

    这傢伙倒是会享受，千山代看到他脸上沾了满脸的馅料，忍不住道：「你擦擦嘴吧，脸上都是奶油。」

    五条悟用脸蹭了蹭喜久福外层面皮，发出痴痴的笑声。

    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千山代见他只是老实坐在座位上啃点心，便也懒得去管，直到她给阳台上的花草浇完水发现五条悟脸上仍乱七八糟，就又提醒了一遍。

    结果五条悟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全放在电视和喜久福上。

    于是千山代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五条悟的额头将他的脸抬起来，扯了张纸巾，胡乱在他脸上擦拭一通。千山代的力气对现在的五条悟而言实在太大，他只能抱住千山代的手指以防被她推倒。

    嘴里还塞满喜久福，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五条悟说不出话，只能抗议地瞪着千山代，同时加快咀嚼速度，「咔擦咔擦咔擦——」像滚筒洗衣机一样飞快地运作，在将食物咽下去下一秒刚想出声说话，被千山代用纸巾一戳，五条悟眯起一只眼，被迫仰起头承受千山代的擦拭服务。

    虽然有点羞耻，但当千山代手指的温度隔着柔软纸巾传到五条悟的脸上时，他的小脸不由得红扑扑。于是千山代刚擦到一半，便看见五条悟梗着脸抿着唇，拿起墨镜戴了起来。

    千山代：「……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一脸高深莫测：「唿吸。」

    第55章

    55

    平将门之乱于三个月后平息。据民间传言，曾有一位美艷的巫女前往平将门府上，以神谕煽动其自立天皇，头昏脑涨的平将门率兵谋反，但仅过了两个多月，便被里应外合的藤原氏一举歼灭。

    「常陆这边的咒灵，比想像中的还要多啊。」千山代将方才砍下一级咒灵脑袋的武士刀扔到一旁。

    这三个月里，千山代在常陆一带祓除的咒灵数以千计。经受战乱摧残的人类，所释放的负面情绪不断孕育出混沌的诅咒，现如今战乱虽然已经平息，但收拾残局重建家园的重担仍令百姓喘不上气，是以咒灵数量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在短时间内剧烈爆发。

    连原本秉持着「祓除什么吃什么」想法的千山代都不由变得挑食起来，一级以下的咒灵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就将其挫骨扬灰了。

    如今她的咒力雄厚，可以随意输出咒力到武器上充当咒具，可惜这些冷兵器锻造工艺不佳，灌输咒力后至多使用两三次便锈迹斑斑，以至于她直到现在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咒具。

    「如果将咒灵做成咒具，耐久度和威力会不会更高一些？」千山代蹲在地上打量着被她祓除的咒灵，她尝试着切下它的一条手臂，结果没把持好力道，过浓的咒力输入直接导致咒灵当场灰飞烟灭。

    「你真的是好恐怖啊！人家都死了，怎么还这样对它啊！」五十岚音无在旁边一惊一乍。

    千山代手架在下巴上，伸出食指警告地指了五十岚音无一下，五十岚音无顿时作拉链状将嘴缝起来。

    「少主不妨试试，」藤原弥抱臂站在身后，「听闻常陆边陲一座小村庄最近有咒灵肆虐，村庄正好处在前往东京的路途中，少主便拿那些咒灵打造咒具吧。」

    「是个好主意，」千山代点了点头，看向藤原弥说：「藤原家的人应该已经放弃对你的追捕了吧？」

    「是的，多亏少主相助，弥不胜感激。」藤原弥恭敬地对千山代鞠了一躬。

    三个月前，得知藤原弥逃婚的藤原家对外发布通缉令，此后时不时就冒出一些组织或是武士来找麻烦，虽然他们的伤害性不强，但胜在数量多，将他们击退几次后千山代就开始厌烦，于是让藤原弥主动回到藤原家，以平将门的性命换她的自由。

    一开始藤原家主并没有将自己这个女儿的提议放在眼里，甚至对她本人也不屑一顾。藤原弥是藤原家主的第三位女儿，从一出生便被预言是带来灾祸的巫女，她对藤原家而言是不祥的象徵，他们既害怕藤原弥会使用术式伤害他们，又担忧她的存在会引来神的天罚，正是出于这样扭曲自私的情感，哪怕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藤原家主依然对她十分厌恶。

 第102页

    直到松井月的意识钻进藤原家主的脑子里进行恶魔低语，藤原家主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才由轻蔑转变为惊悚。

    「父亲大人明知道我是巫女，仍然要将我献给天皇，您是想让我剋死他，然后谋权篡位吗？」藤原弥用衣袖捂着红唇发出咯咯的笑声，「您心里想着什么，我可是全都知道。接受我的提议，藤原家得到的益处更大，好好想想吧，父亲。」临走前，藤原弥甩出几张皱巴巴的人皮，「喏，这些都是你派来杀我的武士，据说将他们的皮挂在屋檐下，夜晚起风时就能看到他们的鬼魂。」

    「你……」藤原家主跌坐在位置上，额头不仅冒出冷汗，「回来！弥！我听你的，只要你能助藤原氏解决平将门，藤原家就收回对你的通缉。」

    「姐姐，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一道稚嫩的童声打破了藤原弥的回忆。千山代一众纷纷朝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灰粗衣的孩童趴着栏杆探头望过来。

    这个镇子是被平将门掠夺过的地方之一，如今街道还没有修缮完全，因有不少百姓说曾在夜晚遇见过鬼魂怨灵之类的东西，因此修缮只在白天进行，暮色压下后基本没人在街上晃荡。

    千山代一看见人类便觉心烦，「我们在这，找小孩吃呢。」她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嚯！少主，让吾辈来和他较量吧！」五十岚音无迫不及待自荐。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发挥过什么作用，就连那个矮个子丑骷髅都祓除过一只二级咒灵，可偏偏他的术式偏向辅助类，除了扒皮没有其他用处。

    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少主抛弃了！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既然少主要吃小孩肉，那他得好好表现才行。

    五十岚音无刚要朝小孩扑过去，就被柊侑从侧边扑倒，并压在地上揍了两巴掌。

    「你干什么！」五十岚音无疼得一下子哇地哭了出来。

    躲在栏杆后的小孩瑟瑟发抖，他用余光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野花儿，不由将其向身后藏去，这些都是给他生病的母亲摘的，正因为跑到山谷中採摘这些小花儿，才误了回家的时辰。

    藤原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眉眼一挑，嘴角噙着充满杀意的微笑，「少主，要杀了吗？」

    松井月在千山代脑海中劝道：「小代，他只是个孩子。」

    「你死去的弟弟不也跟他差不多大吗？」千山代轻飘飘回了一句。

    松井月息了声响。

    盯着这个衣着破烂、脸上露出惴惴不安表情的小孩半晌，千山代收回视线，「算了，我要找的是一次性杀掉所有人类的方法，一个个杀过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姐姐，」见千山代他们要走，小孩小跑过来，扯着她的衣袖，小声说：「我刚刚看到你把妖怪赶跑了，它们……之后还会出现吗？」

    「你能看见咒灵？」千山代先是一愣，仔细打量他一番，他手上的花沾有极稀薄的诅咒，大概是藉此看见了游荡在街上的东西，「当然，只要镇上的人仍然存在，咒灵就不会消失。」

    小孩迷茫道：「你是说，它们是因为我们才出现的？」

    「是啊，哪怕是人类的一句咒骂、一声抱怨，都是孕育咒灵的养分，」她平静的话语不禁增加恶意，「和你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可真是倒霉。」

    小孩听了不但没有气恼，反而神色认真地说：「所以姐姐是来拯救我们的对吗？」

    「……」千山代蹙着眉，「你说的话真噁心，让人想揍你。」她如实说，和小孩大眼瞪小眼片刻，千山代移开视线，擦着他身侧离去，「藤原，柊侑，我们走。」

    「还有吾辈，还有吾辈！」五十岚音无从地上爬起来，「少主为什么不叫吾辈？！」

    小孩看着千山代的背影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扬声说道：「姐姐，谢谢你。」虽然这个姐姐的脾气好像不太好，但其实……是个好人吧。母亲对他说过，要向不吝提供帮助的人道谢，这位姐姐帮他们镇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一定是好人！

    千山代向前走了几步，闻声停下，偏头盯量着小孩，「你手上的花，拿去做什么用？」

    「啊！这个、这个是送给我母亲的，母亲前几日受风寒生了重病，我想将这些花放在她的床头，让她心情好一些。」

    「你想让你母亲死掉吗？」千山代诚挚地问。

    「什、什么？」小孩大惊失色，「当然不想！我不想我的母亲死去！」

    「那这束花我拿去祭奠我的母亲了，」千山代挥了挥手，小孩手里的花唰地冒出幽深蓝火，不多时便燃烧殆尽，「你再去摘束别的吧，再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孩怔愣的神情转为愤怒，他的眼里不由流出眼泪，边哭边瞪视着千山代。这些花生在山谷最深处，他搜寻了大半日才採摘到几朵开得最为艷丽的，双手都不知道被荆棘颳了多少道痕，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母亲看到后能快些好起来都是值得的。可如今他的劳动成果全都被这个人毁掉了！

    「谁让你有母亲？」千山代耸了耸肩，「我见不得别人好。」

    「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在诅咒爆发的村庄里，坐在一间房子屋顶的五十岚音无纳闷地看着在下面对咒灵疯狂输出的千山代。

    他们是连夜赶到这座村子的，到时太阳将升未升，朦朦胧胧之中，地平线隐隐透出一线光亮，街上阒无一人。

 第103页

    下一秒，一只二级咒灵从墙中钻出，熟练地隐入一间屋子想要觅食，结果头刚刚伸进去，就被千山代给拔了出来。

    千山代不由分说地将它拦腰斩断，这只还搞不清楚状况就马上要升天的咒灵在死前发出一声低吟，声波震动，大地随之摇晃，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回应着这道悲鸣，破晓之际，数百道奇形怪状的咒灵涌现在街头，形成一个密实的包围圈，将千山代一众围在中心。

    「藤原，你们先去那边待一会儿。」千山代不紧不慢地指挥藤原弥他们上到屋顶等候，同时目光扫视寻找附近能充当武器的东西。

    他们这几个人中，只有千山代是稳定战力。藤原弥的术式虽然可以直接将眼前的咒灵全数歼灭，但这一强大的术式所带来的反噬也极具毁灭性。而柊侑和五十岚，年纪都还太小，对战斗不甚熟练，至于松井月，对付思想混沌的咒灵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小代，你一个人能行吗？」松井月在她脑子里担忧道。

    第56章

    56

    在他说话间，千山代已经将被她解决掉的二级咒灵一条手臂拔了下来，并在向手臂注入咒力的同一时间疾步冲进黑压压的咒灵里，那条吸收了千山代咒力的咒灵手臂变得坚硬无比，一巴掌下去击杀了数十个咒灵。

    五十岚音无几人乖乖坐在屋顶，错愕地看着千山代的身影在咒灵堆奔走闪现，她用咒灵的手臂充当武器，用废了便拔下其他咒灵的手臂重复操作，以近乎单方面虐杀的实力横冲直撞，不多时就令这条街瀰漫着咒灵恶臭的血腥味。

    「我的天，」五十岚音无被千山代兇残的战斗力惊得说话磕巴，「她、她才是咒灵吧……」

    「小代她现在很生气。」松井月说，他被千山代脑子里充满戾气的想法挤压得喘不过气，于是熘进头脑简单的五十岚音无这里歇一会儿。

    「大叔，你不要随随便便钻进别人脑子里行不行！」五十岚音无总是会被松井月的不请自来吓一大跳。

    「你这里舒服嘛。」松井月悠悠说，他虽然能够进入死人身体让其「復生」，但他的介入会令没有灵魂的尸体加速腐朽，对活人则没有这样的副作用，因而松井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千山代的脑海里，偶尔跑来五十岚音无这儿度假。

    至于五十岚音无旁边二位的脑子，松井月不是没想过去，但一是柊侑是具骷髅，不具备实体脑，二是藤原弥的戒备心非常强，他只在她前去藤原家与藤原家主对峙时被允许进去一会儿。

    「少主的实力提升速度迅勐，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人类统统抹杀。」藤原弥双手交迭，云淡风轻地注视着千山代，她那美艷却平静的眉眼流露出满意之情。

    千山代咒力暴涨得实在是……太惊人了。藤原弥初见千山代时千山代也不过勉强够得上一级水平，现如今才过了三个月，通过不断地吸收咒灵体内的诅咒，她的身体早已充盈着如川流般连绵不息的咒力，无论如何将其输出，体内总会迅速凝结新生咒力及时弥补空缺，毫不夸张地说，除非千山代自己想停止，否则她能够永无止境地战斗。

    「藤原弥，小代想要驱逐人类可以理解，但我不明白，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抱以与小代相同的想法？」五十岚音无一板一眼地模仿松井月说话的语气，藤原弥看过来后，五十岚音无紧张地解释：「是松井月非要吾辈问的！」

    藤原弥轻笑一声，像常年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响了一下，已经失去部分清脆，携带着经年累月的风霜，「为什么，吗？」她望进五十岚音无的瞳眸，像是穿过他直视松井月，「你在我脑子里的时候，没有找到原因吗？」

    「虽然我只是一道意识，但我很注重个人隐私的。」五十岚音无继续做松井月的传话人。

    「那可真是遗憾，你失去了唯一一次能够深入了解我的机会。」藤原弥拢起衣袖，华美精緻的衣摆随风轻盪，她移开眼，用操作表明自己不愿与他多谈。

    松井月：「好吧，既然她不愿意和我聊天，那我继续和你说话好了，嗯，让我看看小音无喜欢些什么？「父亲的赞美」、「被人摸头」、「千山代的认可」……哈哈哈，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啊。」

    五十岚音无小脸顿时爆红，羞恼得跳脚：「出去，出去！你这个讨厌鬼混蛋臭大便，快点从吾辈的脑子里滚开，吾辈讨厌你！！！」

    松井月在五十岚音无的脑子里瞎逛，这个小孩的想法简单得让人一眼就能窥完，不过让松井月惊讶的是，五十岚的意识中存在着一个密不透光的纯黑盒子，盒子仅有成年人巴掌大小，周围缠绕着冰冷的黑光，黑盒的存在，代表着当事人存在一段不愿让任何人知晓的经歷，它是通过潜意识的帮助逐渐形成的枷锁，被视为个体最深层次的机密，松井月无法打开。

    天马上就要大亮，身上沾满咒灵血迹的千山代抽空望了一眼天，然后环视一周，原本乌泱泱的诅咒被她一人祓除得差不多，仅剩下零散几只弱小的咒灵颤颤巍巍地向外挪动脚步企图逃跑，结果被千山代轻飘飘看了一眼后便吓得不敢动作。

    千山代又一次想起离开镇子前那个採花小孩脸上的憎恶表情，「你和那些怪物没有区别！」说完便伤心地跑开了。

    当然有了，千山代冷漠地想，她比被祓除的咒灵强多了，正因为实力差距摆在眼前，她才得以随意支配它们的性命，像捏蚂蚁一样轻轻松松将它们拍死。

 第104页

    「你们太弱了，赶紧滚吧，」千山代摆摆手，「多吃点人再来。」

    得到赦宥，咒灵当即拔腿就跑，然而刚要隐入墙体，半空横生一只大掌将它们抓住，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拆食落腹了。

    变故来得突然，声响传播的速度甚至比不及这一庞然大物现身的速度，直至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身后传来，站在屋顶上的藤原弥偏头，拎起五十岚音无和柊侑闪身离开，下一瞬，房屋坍塌破碎，尘土飞扬中，一只巨大且丑陋的咒灵站定在地，嘴里发出咕噜噜流口水的声音。

    飞尘散去，咒灵的面容出现在几人面前，青灰色的肌肤、狰狞可怖的长相，它瞎了一只左眼，脸部中间的一道长疤将脸分成两半，尤其粗壮肥硕的躯体长了大大小小十几张嘴，它们齐声说：「好饿、好饿啊！」

    千山代瞳孔紧缩，这只咒灵……为什么长得和杀了她父亲的流民如此相似？

    「哦，哦，哦？」咒灵看到千山代，发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喟嘆，它张开阴森吓人的鲨鱼牙，「我说是谁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千山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啊！」

    竟然真的是他，千山代漠然地注视着咒灵，她的情绪比想像的还要淡然，痛恨、愤怒、痛苦？这些情绪忽然从她身体中消失里，她分不清是短暂的麻木还是当真失去了感知，眼里的神情只在辨认出它比此前祓除的诅咒都要强时，闪过一丝愉悦的杀意。

    咒灵将头前顷，疯狂嗅着千山代的气味，「好香、好香的肉味，大小姐，你好香啊！桀桀桀……你不在的时候我杀了你的父亲和母亲，大小姐那个时候跑到哪里去了？你的母亲可是哭得很伤心啊，你为什么不回来看她一眼呢？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啊，只剩千山小姐一个人活着，嘻嘻，嘻嘻嘻，不如让我把你吃掉，好让你下去同他们团聚吧，来，让我来好好品尝你的滋味吧……啊！」咒灵猝不及防受到千山代的攻击，脸部清晰的痛感传至大脑，丑陋的脸扭曲作一团，它低吼一声，朝千山代袭去。

    千山代一边躲闪，一边冷眼看着它上蹿下跳，她依稀记得这只咒灵的名字似乎是叫麻村，这傢伙是怎么搞的，居然能从人类变成诅咒？它身上的嘴巴沾有或陈旧或新鲜的血迹，肚子大得像是随时会爆炸，真让人无法想像他在变成诅咒后吃了多少人。

    「别跑，别跑啊大小姐！」麻村的体型虽然庞大，但它的动作着实灵敏，不仅能够紧咬在千山代身后，而且对于她时不时的突袭也能迅速做出反应，如此不俗的反应力和躯体操控力，千山代估计它的实力大概是准特级。

    「谁跟你说我要跑？」奔走在墙上的千山代借力踢腿返身，重重地踹在麻村肚子上，当即感觉像是踢到弹性很大的皮球上。麻村伸手抓她，千山代灵活地闪到它的身后。

    「呵呵呵！」麻村转身的速度比她更快，他攥住千山代一条腿，举起来将她倒挂，麻村发出兴奋的怪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两面宿傩才对，多亏了他，让我知道人肉的滋味是多么的美妙，哦对，还得谢谢他在杀我的时候给我留下一口气，让我能够享受那么多尸体的美味……」

    原来如此。千山代露出瞭然的表情，两面宿傩在埼玉虐杀了大量的术师和人类，麻村一定是在死前吃了术师的肉，吸收掉术师体内残存的咒力，在欲望的煽动下，转变成了诅咒。

    「但是死人的嚼劲终究比不上活人，」麻村垂涎欲滴地注视着千山代，他身上的嘴不停地分泌出唾液，脸部挤出变态痴迷的表情，张开嘴：「千山小姐，多谢款待。」

    千山代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她抬眸对上麻村的独眼，「不必客气。」话音刚落，她身上的咒力便疯狂注入麻村的身体，「你们杀害我父母的时候，我有在场哦。」她冷漠的笑意逐渐扩大，「奇怪，当时我怎么会觉得你可怕呢？明明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弱得要死——」大量咒力在麻村体内乱窜，撞破它的器官与肋骨，源源不断的咒力汇集于它的腹部，胀大、胀大、胀大——！

    嘣！

    麻村惊骇地瞪大眼，眼珠子僵硬地转动，看着千山代从它手中脱落并缓缓落地。

    「正愁没有适合打造咒具的材料，」千山代仰起脸，露出天真的笑容：「就由你来成为它的一部分吧。」

    「……除了麻村，少主后来又收集了十只一级咒灵的手指，用它们打造出了「黑刺」……」

    房间里，千山代沉默不语地听藤原弥的故事，「叮铃铃——」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在其他几人的注视下，千山代摁下接听键。

    「小代，大晚上的你跑去哪里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是五条悟。

    「马上。」千山代言简意赅。

    「你在哪里？」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千山代顿了顿，扫视房间里的人，「我在新宿。」

    五条悟没问她在新宿做什么，而是为了确定真实性般问了她一句「真的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千山代一时拿不定主意，直到五条悟又催促地问了一句「你说你在新宿，到底是不是真的？」千山代才嗯了一声。

    那头的声音停了片刻，五条悟忽然换上甜腻腻的声音，矫揉造作道：「那你帮人家去一丁目买一份黄油土豆饼！」

    第57章

 第105页

    57

    挂了电话，千山代看向藤原弥：「所以你们找到我，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会如同千年前一样协助少主完成您未完的夙愿。」藤原弥不卑不亢地鞠了个躬。

    千山代盯着她看了半晌，没有对藤原弥的话作出回应，而是说：「我要回去了。」

    「少主……」柊侑欲言又止。

    「确实很晚了，少主，我让五十岚送您回去。」藤原弥微笑，挥了挥手，被钉在墙上的五十岚音无这才得以脱身。

    「该死的臭老太婆……！」五十岚音无趴在地上急促地咳了几声。

    「不用了，」千山代起身，临走前，好奇地看着寺岛春，「其他几位我大致有所了解，不过在藤原的故事里，似乎没有你的身影，为什么？」

    「如果少主再在这多待半个小时，就能听到在下的事迹。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让少主留下？」寺岛春摩挲着一个玻璃杯，沉静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期待。

    「嗯，没有。」千山代对此没什么兴趣，「长话短说吧，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加入『我们』？」

    「因为两面宿傩嗜好折磨女人，而我正好十分喜欢女人。」松岛春眨了眨眼，直白地说：「没有女人不能活的那种。」

    千山代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出乎意料的答案。那么我先告辞了。」

    「少主，」藤原弥若有所思地朝她看来，「请允许我多嘴问一句，您没有其他问题要问我们吗？」

    「有啊，我现在确实有很多问题，」千山代说得坦然，语气夹带着满不在乎的揶揄：「不过这些问题在得到答案后，我就不得不去完成一些事了吧，所以我不会问的。」她顿了顿，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人，最终停留在藤原弥身上，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眸：「而且，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们擅自做的那些事情，让我感到十分火大。」

    「什么少主不少主的，你们要想找那个人，去千年之前找吧。」千山代说，露出俏皮的笑容，话语却冷漠:「再来骚扰我的话，会杀了你们的。」

    「呵呵，」藤原弥手指贴上嘴唇，指腹抵在红润的唇珠上，「少主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依然这么我行我素，即便是身为巫女的我，也很难预料到少主下一步会去做什么。」

    「不过这正是我最欣赏少主的地方。少主的直觉异常敏锐，所做的决定虽然常常令人难以捉摸，结果却总是喜人，千年前的少主也因此得以大放异彩，啊，真让人怀念，能够跟随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主人，当真是三生有幸。」藤原弥说。

    「所以我很期待如今的少主在面临抉择时，会如何选择呢？」

    「我为什么非要做出选择不可？」已经走到门口的千山代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不耐道：「我可是一次正经恋爱都没谈过，既没牵过男人的手也没包过一个牛郎，现在好不容易赚了些钱，这些我都要一一去享受。不管千年前那个与我同名同姓的人如何，现在的我是个只想顾着享乐的人，我是不会为难自己去做『清除人类』这种没有意义的事的。」

    从夜色迷乱的新宿回到人烟稀少的深山中，手中拎着的土豆饼散发出温热的香味，千山代不紧不慢地踏着台阶走近高专。「现在我应该叫你什么，018号，还是松井月？」

    松井月清了清嗓子，身份公布后他没有再伪装成电子音的必要：「都可以，不过小代以前一直叫我「阿月」。」

    千山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可没有办法对一直哄骗她的人叫出亲昵的称唿，「既然你不是所谓的「恋爱系统」，那你是怎么做到让我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的？而且在我来到之前，这里原本就有一个「千山代」，你们把她怎么了？」

    松井月嘆了口气，似是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些问题：「平安时代的「千山代」死后，我发现我的意识可以感应到各个世界的「千山代」的存在，在你之前，我曾找到过十七个「千山代」，然而虽然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灵魂，但失去前世记忆的「千山代」不是对我的存在感到牴触，就是没有通过试炼死在半道。」

    「处在咒术世界线的「千山代」的身体与灵魂与我们位于同一个世界，原本是我和藤原要搜寻的首要目标，但出于某种原因，诞生在咒术世界的「千山代」数量十分稀少，从平安时代至今，仅出现过三个「千山代」。」松井月语速轻而缓慢，「在她们失败后，我便去其他世界引导「千山代」的灵魂进入咒术世界里。」

    「所以你为了能够让我接受你的存在，就假託自己是恋爱系统，噢……难怪我说怎么会有这么简陋没用的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千山代干笑几声，然后面无表情道：「你们可真是王八蛋啊。」

    「所以说什么只要我能攻略五条悟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也是假的？」

    「不，这个是真的。」松井月说，「你能够来到咒术世界，是因为与我签订了契约。我的意识引导你买下游戏并产生进入咒术世界的念想，作为等价交换，只要你能够让五条悟对你产生100%的好感，就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千山代不置可否，「你刚才说的试炼，就是指藤原派诅咒师来狩猎「我」吗？」

    「是也不是，」松井月说，「大部分「千山代」在遇到诅咒师之前就已经葬身在咒灵手里，譬如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

 第106页

    「她的胆子太小了，仅仅是一只三级咒灵就让她俯首就缚。」松井月的叙述语气很是平淡，已经见证过太多「千山代」的失败的他对此习以为常，她们对他而言只是与千山代长得相像的赝品，不值得他投入太多感情。

    除了这个来自现代世界的千山代。她给予他的感觉，与千年前的千山代最为相似。

    「小代——」

    昏暗的夜色中，操场两侧的树影婆娑，有一道人影坐在台阶上，拉长调子叫千山代的名字。

    千山代闻声抬头，停下与松井月的交谈，踱步过去，借着朦胧的月光，勾勒出五条悟挺拔的身形，他坐姿慵懒随意地靠坐檯阶，一手支着下颌，额前的银白刘海被风轻轻吹开，露出俊俏的高眉骨以及那双藏着五光十色的湖海的蓝眸。

    夜风恬静，五条悟眼眸中的情绪更静，像极无风的水面，波光阒然地漾漾。距离几步远的两人无声对视一阵，五条悟下颌一低，一边嘴角隐于手掌下，眼眸自下而上看着千山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喏。」千山代举起黄油土豆饼递给五条悟。

    五条悟鼻子翕动，接过来后大大啃了一口，两边腮帮子鼓鼓的，明明觉得好吃还非要挑刺：「都冷了。」

    千山代在他旁边坐下来，双手抵在膝盖上捧着脸目视前方，「冷了就别吃。」

    五条悟不仅吃，还三两口就吃完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还想吃，早知道买两个了。」他嘀咕一句，然后看向千山代：「小代明明知道我喜欢吃土豆饼，为什么不给我买两个！？」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千山代额角青筋突突，摊开一只手的手掌，「没吃够的话要吃我的巴掌吗？」

    苍蓝色的眼眸下移，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千山代白皙滑腻的手掌，掌心的纹路清晰连续，手指纤细无暇且略微向上拢，像是邀请他将手覆上去一般。

    支着脸的五条悟视线侧移，默不作声地扫了眼自己宽大的手掌，她的手对比他而言真的好小啊。指尖动了动，五条悟忽然生出想牵手的念头，他撑着下巴的那只手将嘴完全挡住，视线飘忽，左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千山代的方向移动。

    「啪！」千山代没听到他的回答，便自作主张地将巴掌反手煳到五条悟脸上。

    「千山代，你居然打我这么英俊的脸！」五条悟咬牙攥住她的手腕，其实千山代打他的力度不大，就只是轻飘飘抚了一下，然而五条悟偏生喜欢装腔作势胡搅蛮缠，仗着音量大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形象，指责千山代的同时手顺着她的手腕上移。

    一边拉开她的手一边从手腕握到手指，五条悟那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圈握住千山代微蜷的四指，掌心相触，趁千山代反应过来之前自然地松开，转而薅乱她的头髮，在千山代瞪过来时理直气壮说：「谁让你打我！」

    「打你又怎样！」千山代直起上身，原先不甚晴朗的情绪被搁置在一旁，她一手攥紧五条悟衣领，一手薅他脑袋，察觉五条悟要使力时比他先一步用力，重量向五条悟身上倾，整个人几乎跨坐在他身上，箍着他脖颈摇晃：「大老远给你带土豆饼回来不说谢谢就算了，居然还抱怨我为什么没有给你带两个！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吸血鬼！只知道压迫人的资本家，赶紧去死！」

    「咳……」五条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露出唿吸困难的痛苦神色：「要、要死了……」

    千山代被他的脆弱模样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过多思考就松开手，「餵五条悟，你没事——」趁她放松警惕的间隙，五条悟手臂箍住她肩膀，一瞬间的位置互换，千山代被五条悟禁锢在方寸之间，五条悟的手臂横在她两侧，从后方看上去，千山代如同被他圈在怀里一般。

    五条悟明灿闪烁的蓝眸居高俯视她，绷着严肃冷峻的神情，启唇得意说：「小代跟我求饶我就放过你。」

    千山代一头撞上他的脑门，「想得美。」趁五条悟吃痛捂着头时推开他起身，伸出食指强调：「我再也不会给你带东西了。」

    「啊——」五条悟揉着额头，「不行，给我带，给我带嘛！」他追上千山代离去的背影，「为什么不给我带？给我带啦——」

    「你完全就是农夫养的蛇，白眼狼！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千山代负手走得很快。

    五条悟忽而绕到她前面拦下她，双手合十充满歉意道：「对不起嘛小代，谢谢你给我带的全世界最美味的黄油土豆饼，很好吃，我很感激你。」

    千山代将唇抿了又抿，五条悟突然间的伏低做小让她无所适从，虽然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不安好心，但她又实在找不出哪里不对劲，看着五条悟毛绒绒的脑袋垂下，委屈的模样反倒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近人情的坏蛋，于是纠结了片刻，闷声说：「好吧，不客气，我骗你的，下次还给你带。」

    「真的？」五条悟勐一抬起头，两眼亮闪闪的。

    还没等千山代心下一软，他就接着说，大声且正直：「那小代明明知道我喜欢吃黄油土豆饼，为什么不给我带两个！？」

    靠。

    第58章

    58

    自千山代直白地警告藤原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找过她，藏在她脑子里的松井月也很安静，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说起来，千山代忽然想起，五条悟的生日快到了。

 第107页

    其实并不是她主动想起，这种要费尽心思送人礼物的日子，能够忘却是最好不过的事。然而当主人公坚持不懈地暗示加明示时，再想逃避也不能了。

    「唉呀，今天居然是十二月四号耶！」课间，五条悟支着手撑在桌子上眺望窗外，自言自语道：「天气真好啊，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日子即将到来吗？哈、哈、哈，居然连它附近的日子也熠熠生辉呢！」

    其他三人移目，秉持着「没看到就是没听到」的理念，该聊天的聊天，该睡觉的睡觉。

    五条悟伸出食指戳着下巴，蓝眸盯着天花板，白色羽睫扑扇，故作天真状说道：「好想吃渡边甜品店的白桃冰激凌蛋糕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会实现我的愿望，唔，最好再加一份喜久福，我最喜欢的是毛豆味——」

    他说话的声音轻且缓，如果不是在关键词眼加重语气，还以为真的是在自言自语呢，千山代睨了他一眼，五条悟还在那儿托腮装纯，这傢伙有时候真的很有演戏的天分。

    好吧，既然这么想吃，那就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好了。千山代点开手机备忘录，记下「白桃冰激凌蛋糕」和「毛豆奶油喜久福」，她一边打字，五条悟一边说：

    「还要吃炸鸡、可丽饼、珍珠奶茶、土豆饼、刚出锅的薯条——」

    噢，还有炸鸡、可丽饼、珍珠……千山代暗自咬牙，攥着手机的手不禁使力，还吃，还吃！到底有完没完！

    五条悟在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报菜名后，笑眯眯地以「这些我都会自己买。」作为结尾。

    「……」你会自己买就别说出来啊！千山代牙都要咬碎了，默默将打好的字一个个删掉，亏她这么用心记下一大串零食名称，干脆送他一艘飞船送他上天算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五条悟转头看向三人：「这样吧，杰到时候送我一座小岛，要菲律宾那边的，硝子就送我一艘飞船，我要上月球度假。」

    硝子和杰：「？」

    「啧，小代送我什么呢？」五条悟翘起长腿认真思考，捏着下巴打量千山代，片刻后，左拳抵右掌：「啊！小代来给我当僕人吧！」

    千山代：「……？？」

    五条悟：「大家是同意还是不反对呢？」

    「要不在门外挂一个『五条悟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吧。」千山代皮笑肉不笑询问夏油杰和硝子。

    硝子：「我没意见。」

    夏油杰：「同意。」

    「你们真的对我很过分，」五条悟鼓起脸，双手环胸傲娇地将头扭向另一半，捏着嗓子：「悟悟子最讨厌你们了！」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得打。

    「啊呀——！你们要对人家家干什么！」一声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教室顿时鸡飞狗跳，直至夜蛾听到巨响赶来，一声喝令才将一年级四人分开。

    夜蛾头痛地扫视一圈狼藉的教室，呵斥道：「像什么样子！放学后不许去吃饭，都给我留下写八百字检讨！」

    十二月的天暗得早，才下午五点，窗外就是无垠的暗蓝，天空的颜色抹得均匀，一片云也无，专属于冬季暮色的蓝晕染着浅淡的光，毫无作用却又真实存在地覆于四境，反倒平添一方朦胧。

    「小代，还没写完检讨吗？」坐千山代前座的家入硝子转过身，一眼扫到她桌上那张洁白如雪的纸张，嗯，甚至没有开始写。

    千山代「嗯？」了一声，这才从熘号中回过神，双眼瞪着只写了「检讨书」三个字的白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奇怪！在她的想像中她明明已经写完了，为什么这张纸这么的白！？

    「谁把我的字偷走了？！」千山代无能狂怒，深深唿出一口气，「没关系，我会写得很快很快的。」

    说着，就在家入硝子眼前表演了一番下笔千言：「夜蛾老师对不起，我对于今日在教室参与斗殴事件感到十分十分非常无比很是悔恨与抱歉，就在今天早上十点十五分三十二秒，是的，今天是一个晴朗明媚灿烂的日子，而我却在今天早上十点十五分……」

    一番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水字数，仅过五分钟千山代就写了四百字，她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得意地对家入硝子说：「怎么样，我很了不起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了不起。」家入硝子咯咯地笑，趴在椅背上看千山代写，「小代等会想吃什么？」

    「鳗鱼饭或者大坂烧？」千山代头也不抬，手握签字笔对纸持续输出，「啊好想吃肉，果然天冷了没有肉活不下去，嗯……去吃寿喜锅吧！我在手机上看到有人说银座有家新开的餐厅卖的寿喜锅味道蛮不错的。」

    「好呀，」家入硝子说，「吃完去商场买几套冬装吧？今年的冬季新款你看了吗，我觉得有几套很适合小代。」

    千山代：「是性感御姐装吗？那确实很适合我。」

    家入硝子：「噗，哈哈哈哈什么啊——不要一本正经说这种话！」

    「家入同学，」这时，小林朴从走廊外探了个脑袋进来，「有一位二级术师在出任务途中负了伤，能麻烦你来一趟医务室吗？」

    两个女生同时抬头，「来了。」家入硝子起身。

    「快去快回。」千山代笑着说。

    家入硝子走后，教室里就剩千山代和五条悟两人，夏油杰刚下课就被夜蛾叫走了，说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交给他，检讨书之后再补。

 第108页

    千山代瞟了一眼趴在桌上唿唿大睡的五条悟，脑袋枕在胳膊上背对着她，修长的手垂在桌外，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像是勾着窗外吹来的风缠绕。

    他压着的那张纸比他的头髮还白。

    一个字都没写居然还睡得这么香，这傢伙到底会不会有烦恼啊。

    不用想也知道，笨蛋怎么会有烦恼。

    千山代挺了挺腰杆，收回目光继续写自己的那份检讨，还差……一百多个字就写完了！好，再水水再水水。千山代严谨地数着字数，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停笔，抵着椅背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余光落到左侧的五条悟身上时，发现他醒了。

    原本背对着她的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头转过来，趴在桌上，苍蓝色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相触后，又是一阵无声地对视。

    背着光时五条悟那双璀璨的眼眸添上一层暗灰，比往常多了几分深邃和认真，被他定定盯着时，有种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发现的惴惴不安感。

    他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眼神中的桀骜完全不加掩饰，纤长卷翘的睫毛下的瞳孔映着千山代的模样，即使被她发现在偷看也只是淡定地看回去，这时候的他，给千山代的感觉就像是暮色中的雪山，好看，却又十分高傲。

    「看什么看？」千山代没忍住先出声，五条悟的眼神对她而言像是一种挑衅，「你想打架？」

    五条悟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换成支着脑袋的姿势，「这个。」他特别装逼地指着千山代的检讨。

    「干嘛？」

    深邃的苍蓝瞳眸一寸寸上移，从检讨书移到千山代身上，一字一顿命令道：「把你的名字擦掉，写我的。」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沉着坚定，以至于千山代愣了数秒才将他话里的意思消化完。

    「你找揍是不是？」

    「揍了我就要把检讨给我。」

    沉默，无言地对视三秒。

    「给我嘛，给我嘛！」五条悟一秒变脸，耍无赖地趴在桌上来回打滚，滚了一会儿，又去摇晃千山代，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脸皮极厚的语气，吟唱一般：「马上就到我生日了，你就当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吧——小——代——」

    「啊——弱小无助的悟怎么会碰上这么冷漠无情的同期啊，」继续干巴巴地吟唱，「明明他只是想要一份小小的礼物，这么简单的愿望也不能被实现吗？哎——世风日下——」一副感伤身世的悲拗模样。

    早就免疫五条悟撒泼打滚的千山代推开椅子起身，拿起硝子和自己的检讨，「快滚。」抛下两个字就要离开。

    「不行！」五条悟借着身高优势从身后伸出手臂拦在千山代肩前，「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千山代咬牙切齿地往外走。

    五条悟龇牙咧嘴地拦住她。

    五条悟：「天都黑了，我长得这么帅万一有女鬼觊觎我的美色怎么办！？」

    五条悟：「如果我被玷污了你能为此负责吗？！」

    千山代：「我c……」

    「我在这等你写完行了吧？！」没他力气大的千山代放弃挣扎，拉开五条悟前桌的椅子，忿忿地坐下，「快点写！」

    「快~点~写~」五条悟噘着嘴小声贩剑地学千山代说话。

    被千山代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五条悟才不情不愿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缓慢地摊开纸，缓慢地将手伸进桌肚找笔、找笔、找笔，找……哎？「我的笔呢？」

    「……」千山代忍耐地把自己的笔拿给他。

    笔有了，五条悟安静下来，单手支脸，眼睛一眨不眨，神情认真地写写画画，写写画画，写画画，画画……

    一个q版的开朗五条悟暴打怪兽图画跃然纸上。

    「让你写检讨，谁让你在纸上画画的？！」千山代拍桌，「你到底写不写？！」这傢伙是在把她当傻子逗着玩吗？！

    挨了一巴掌的五条悟擦掉大作，开始老实地写检讨。

    千山代看着他写，心想这混蛋写的字倒是挺好看的，方正又整齐，而且他低着头不说话时，比平常顺眼了不少。那头茂密光泽的银白髮遮挡住他的眼眸，从千山代的角度只看到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以及平抿着的润泽薄唇。

    他的白毛真的很吸睛，软软滑滑的，很好撸的样子，是错觉吗，感觉像只乖顺的猫。

    五条悟动了动，笔尖离开纸面，他将脸转向窗外，木着脸：「不想写了。」

    伸出食指，壮士割腕般毅然决然：「我诅咒地球三秒钟之后爆炸。」

    「……」啊，果然是错觉。

    啊啊啊啊啊啊这章原本应该在5号发的，结果一直写到现在才写完，啊啊啊啊——为什么字不能自己码自己啊——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有一章！

    第59章

    59

    一刀封喉，千山代身手利落地祓除一级咒灵，在「帐」升起时，从容不迫地吸收咒灵体内的诅咒。

    「哦~」叼着一根烟的家入硝子站在「帐」外等待千山代，在看到她一脸轻松地走出来时还不确定地看了眼时间，「不愧是一级咒术师千山代，」硝子拍手，「背着我偷偷变强是可以的吗？」

    「不犯法的话就是可以的吧？」千山代歪了歪头打趣，将缩小后的黑刺挂回手鍊上，「小林监督，你先开车回去吧，我跟硝子要去附近逛一会儿。」她弯腰对车内的辅助监督打了声招唿。

 第109页

    而后迈大步来到家入硝子身边挽起她的手，「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好好保护我们硝子了吗？」她自然地将硝子嘴里的烟拿掉，「怎么又抽菸？」

    家入硝子抽菸这件事其他三人都是知道的，身为能够使用「反转术式」对伤员进行治疗的高专珍贵资源，即使还未取得行医资格证，平日里也被交託不少治疗工作，甚至有时半夜发生紧急事故，哪怕睡得正香也得赶到医务室待命，是以在压力过大的时候，家入硝子会通过抽菸舒缓心情。

    因为知道千山代关心她身体健康以及不喜欢烟味，家入硝子很少在千山代面前抽菸，这一次是因为心里有事，想着千山代应该没这么快从「帐」里出来，便不由自主抽上了，结果刚吸了两口就被人抓了个正着，哈，这么快的祓除速度，小代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知道了知道了。」家入硝子笑着回，眼里的笑意只是薄薄一层，映在眼底的担忧没来得及掩盖。

    「怎么了？」千山代关切地打量硝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家入硝子轻轻摇了摇头，她迟疑片刻，抚上千山代的手背，「我很高兴看到小代变得这么优秀出色，但拔尖在咒术界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小代的能力很特殊，高层已经有不少人在关注你的动向，他们在考虑你是否值得他们信任。」高层中注重家族正统的古板者不在少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术师实力提升如此迅勐，势必会引起他们戒备。

    「是否值得信任……是什么意思？」千山代的第一反应是高层的人难道已经知道她私下和诅咒师有联繫了？

    「在小代的评估报告里，关于「吸收咒力」能力的触发方式只提到能够对咒灵生效，关于你的能力同样可以对术师生效那部分，我想应该是夜蛾为了保护你，在报告中刻意进行隐瞒。」家入硝子说，「但最近不知道高层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近三个月里，有两名诅咒师在死前遭人掠夺咒力。」

    「虽然没有实质性证据，但那群严谨胆小的古董怀疑到了你身上。」

    「……我之前就想问为什么报告里少了一部分内容……」千山代不由蹙眉，她之前以为是不小心被遗漏了，没想到是夜蛾老师故意为之。可是为什么？「即使知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反正他们两个是恶名远扬的诅咒师，就算我……」话说到一半，千山代瞳孔紧缩，一瞬间思维贯通，她咬住下唇，重重「啧」了一声，「他们有病吧！」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如果知道她的能力能够作用于诅咒师，那么高层的人必然会猜忌她怀有异心，有朝一日将能力用在术师身上。

    「位高权重的人的通病，」家入硝子嘆了口气，「夜蛾已经让杰暗中调查消息的来源，应该不久就会有结果。」

    「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现在才知道？」

    「嗯……」家入硝子张了张嘴，忧愁道：「夜蛾不想让你担心，下令让我们瞒着你。但我们三个觉得，有些事小代还是知道比较好，万一有意外发生，万一，我是说万一，也不至于在应对时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哈什么啊，」千山代没当回事，反倒开朗地拍了拍家入硝子的后背，「是因为天气冷所以变得多愁善感吗？随便那群老头怀疑去吧，我可是一直勤勤恳恳祓除咒灵提高实力哎，总不可能连坐在办公室吹空调的老头都打不过吧？」

    家入硝子闻言轻笑，神情缓和了些，「要是真的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我会坐在地上哭的啦，真的有人坏心眼到看见美少女在无助地哭泣也依然要下狠手吗？那也太不是人了吧。」

    家入硝子笑道：「说得也是。」

    「安心啦硝子，真的到了那时候，」千山代手抬到脸侧，拉下不存在的空气墨镜，压低声音：「我会赢的。」

    硝子愣了好一会儿，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你就非得学这一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觉得搞笑是不是？我跟你说，哈哈哈哈当时五条悟就是这样那样——」

    两人的欢声笑语连了天，毫不客气地将dk的幼稚行为一一摆出来嘲笑。

    一路聊天走到商业区，千山代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好饿好饿，我们快点吧硝子，啊对，我先在手机上预约座位，银座那家卖寿喜锅的餐厅可火爆了……」

    原本两人是打算昨天傍晚写完检讨后出来逛街的，不想受伤的那位二级术师伤情严重，将其治疗好后已将近九点，于是千山代便和家入硝子约在今天任务结束后再一同去银座。

    吃完晚饭，两人按原计划那样逛商场买衣服，千山代在路过一家围巾店时停下脚步，「要不我给悟买条围巾当作他的生日礼物吧？」

    家入硝子：「那去看看。」

    千山代走进店里，一眼就相中挂在左侧挂钩上的一条纯白色围巾，下摆晕染天蓝色，质感厚实温暖，摸起来像是云一样绵软顺滑。就这条吧，想像了一下，五条悟戴上去应该会很好看。千山代现在领到手的工资已经让她有充足的底气买东西不用询问价格，「您好，」她叫住一位店员，「麻烦帮我把这个装起来。」

    站在一旁等待着，千山代忽然抿着嘴陷入纠结状，引来硝子询问：「怎么了小代？」

    「我觉得，」千山代挠了挠下巴，「这条围巾太好看了，果然送朋友礼物不能送自己喜欢的，好嫉妒五条悟噢。」

 第110页

    家入硝子倒是抓住了重点：「朋友？」她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哪里不对吗？」千山代不明所以。

    家入硝子就只是笑，在等候店员包装围巾的时间里，她在一旁问千山代：「话说小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千山代「啊」了一声，思考了片刻说：「没有。」

    「唔，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这个嘛，」千山代抵着下巴，「我大概会喜欢长得好看的、温柔、有钱……」她的视线忽而被什么吸引，目光追随着目标喃喃道：「白白的小小的可爱的听话的……」

    「哈？！」家入硝子瞠目结舌。

    千山代一秒闪现离开家入硝子的视线，「嗳呀小狗，小狗！好乖好可爱！」她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夹了起来，一副幸福的模样。

    家入硝子低头一看，原来是店前来了一只懵懂的小白狗，毛髮柔软光滑，脖子上套有项圈，应该是跟主人走散了。果然没过一会儿，小狗的主人就找了过来，男人满是歉意道：「真是抱歉，一个没看住就让它跑到这来了，小宝，快跟姐姐道歉。」

    「汪！汪！」被叫做小宝的可爱狗狗叫了两声，贴着千山代蹭了蹭。

    好狗好狗，千山代心都要融化了。

    目送着狗主人带着狗狗离开后，千山代握拳：「决定了！我喜欢有狗的男人！」

    「这种事不要乱做决定啊喂！」家入硝子制止。

    接过店员包好的围巾，两人一边走出商场千山代一边问：「那硝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倒是没有想过，」家入硝子望天，「一想起自己身边男生的恶劣模样，就对世俗失去了欲望。」

    「说的是悟和杰吗？」千山代笑得不行，「嗯，确实很难想像他们跟女生谈恋爱的样子，恐怖片啊，完全是恐怖片。」

    唿——

    气温降得明显，一出商场便感受到一阵裹挟寒意的冷风吹来，天色渐暗，路上行人手插口袋行色匆匆。千山代搓了搓手哈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她抬起头，盯着暗蓝天空。

    家入硝子：「大概还要再过半个月吧。」

    街边已经有店铺在门前挂上圣诞装饰，道路两侧的榉树环绕着蓝白彩灯，等夜色完全降临后，属于人间的灯火会通明璀璨。

    「最近到处都在举办灯光秀呢，」千山代歪头靠到家入硝子肩上，「后天我们也出来看吧？」

    「悟生日那天吗？好啊。」家入硝子偏头看向千山代，抿着唇笑道：「是不是天太冷了？都粘到我身上了。」

    贴在脸上的碎发被风吹下，千山代说：「是啊。」她的目光越过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一直望向遥远的远方，在目光所能够到的尽头，她看到两侧的灯光在次第打开。

    冬天确实是一个容易让人感觉到孤独的季节，冷飕飕的天气，无论再怎样防寒，一出门手脚总像被塞了冰块一样沉重冷冽，吸进的气体温度冰冷得让躯体止不住颤抖，但无论如何难捱，孤独总也不会在白日里袭来。

    它是追随着降临的暮色悄悄来到身边的，它的具象化是通过开灯后的冰冷房屋、冰箱里的剩饭剩菜以及无人应答的「我回来了」表现出来的，并不具备实体的两个字，塞得房间到处都是。

    但冬天也很容易感受到幸福。千山代靠在家入硝子身上，定定地看着榉树上闪烁的彩光，小小的玻璃罩子散发出温暖的光亮，她的半边身子也在感受属于同伴的暖和体温，「好幸福。」

    家入硝子疑惑地「嗯？」了一声。

    「冬天有人陪在身边的话，会感觉很幸福。」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应和，也足以驱散寒冬带来的落寞。

    家入硝子神情柔和，抬手摸了摸千山代的头。

    「如果这时候手里有一杯珍珠奶茶的话，就会更幸福了。」千山代直起身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节好自己的愁绪的，语调洋溢着轻快：「硝子！我们去喝奶茶！」

    千山代不由分说地挽着家入硝子的手往奶茶店的方向走，嘴里还哼唱自己编的曲调，是那种连自己也哼不出第二遍的胡乱玩意，「珍珠奶茶珍珠奶茶！」

    「哈哈哈哈……」家入硝子被千山代拉着走，脸上被她感染得也露出笑容，千山代有时会给她一种。明明什么都懂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感觉，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却十分细腻，甚至于硝子觉得，千山代藏着的心事比夏油杰还要多。

    「老闆，要两杯珍珠奶茶！」千山代明媚笑道。

    希望是她想多了吧，家入硝子静静地注视着千山代，小代，你得要真的幸福才行啊。

    「咦，爱吃牛丼饭的小刺猬头，」千山代忽然发现路边站着一个闷闷不乐的小孩，她扭头对硝子说：「硝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奶茶，我认识那边那个小孩，过去逗逗他。」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去吧去吧。」

    「小朋友，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酒吧？」千山代站定在小惠面前，笑眯眯道。

    靠在电线桿上的小惠穿着一身比之他身形略大的冬装，仰头看向来人，唔了一声，一脸淡定：「是你。」给他糖吃的姐姐。

    「你在等人吗？」千山代问。

    小惠点了点头，下巴缩进衣领中，眨着一双圆眼，因为千山代的靠近而偷偷向后退一小步，像是在害羞。

 第111页

    千山代：「是上次带你吃牛丼饭的那个人吗？」

    小惠摇头，「不是，换人了。」

    他说话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大抵是年纪太小，叫人听上去并不觉得生分疏离，反倒像是在冬天发现地上出现一块棉花糖一样，明明和雪是同样的颜色，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柔软。

    这个死人渣爹！

    「小代，奶茶好了。」家入硝子在身后叫她。

    千山代转头应了声，又看向小惠：「要不要喝奶茶？我请你喝。」

    小惠从她身侧往后看，那个深棕色短髮女生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微笑着沖他招了招手，小惠迅速地移开视线，是他不认识的人，他不想过去。于是小惠垂下头，摇了摇。

    「好吧，」千山代说，「那你要不要吃糖？」

    小惠闻言，眼眸似乎都亮了亮，口齿清晰问道：「是和上次一样的吗？」

    「上次我给你的是什么……？」千山代沉吟，从口袋摸出一颗姜糖，「是这个吗？」

    「嗯！」

    「你居然受得了这个味道？」千山代把糖给他，赞赏道：「真是个有出息的小孩儿啊。」藉机揉了一把小惠的刺猬脑袋。

    小惠乖巧地任由千山代摸头，「很好吃，我喜欢这个味道……」说完耳垂都微微泛红。

    千山代难以置信，他居然敢这么可爱！她于是又从口袋里摸出三颗糖，放到他手上：

    「全给你全给你！」

    第60章

    60

    砰——

    「悟，生日快乐！」

    一大清早，千山代三人便敲响五条悟的房门，杰推蛋糕，硝子捧礼物。五条悟一推开门，千山代便笑嘻嘻地拉开彩花筒并将生日发冠戴到他头上。

    睡眼惺忪的五条悟揉了揉眯着的一只眼，刚睡醒，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千山代雀跃的小脸，天变冷后她的鼻子有时会受冷泛红，现在因为激动双颊也红扑扑的，她没有绑头髮，那头散下的乌髮似乎长长了些，服帖地垂至腰间，加之脸蛋长得小巧可爱，杏眼圆圆亮亮的，整个人像个做工精巧的娃娃般，让人忍不住想捏捏脸。

    「今天真是高兴~今天真是快乐~」千山代欢欣鼓舞地唱着生日快乐歌，盈盈露出皓齿，手里挥舞彩花筒，活跃气氛max，「祝你生日快乐，一起唱歌吧！」眼神还在暗示他跟着一起唱。

    五条少爷被吵醒的起床气直到这时统统消散，瞧着千山代的傻样，他也忍不住乐起来，嘿嘿，杰还推着那么大的蛋糕！硝子怀里还装着那么多的礼物盒子！他们好爱他！

    「今天真是高兴！今天真是快乐！」五条悟牵起千山代的手蹦蹦跳跳转圈圈，高兴得意至极，甚至画面变成了2d卡通形象，脸颊像塞了两个包子鼓鼓的，一呵呵地笑小小的包子脸就动起来，开心呀~！造作呀~！

    嘿嘿，嘿嘿嘿——「祝我生日快乐，一起唱歌吧~！」

    「吧」字的尾音刚落，欢愉的气氛霎时凝滞，「哎等等——」千山代像是这会儿才意识到什么，抽出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十二月六号，「唉呀，记错时间了，原来今天不是悟的生日啊。」

    她果断地摘下五条悟头上的生日头冠，「记错日子了哈哈哈哈，悟接着睡吧。」语气是洋溢欢乐的，说的话是冷漠无情的。

    五条悟：「啊？」

    五条悟豆豆眼：「欸？」

    「今天确实是六号。」硝子和杰也打开手机确认，看了一眼五条悟，「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五条悟还身陷迷茫之中，下意识伸手挽留，难以置信！愁肠百结！花容失色！「蛋糕和礼物都准备了！你们就这样走掉吗？！」

    「哦这些啊，」千山代装傻呵呵地笑，一记手刃将蛋糕噼成两截，「这个是塑料的，」又打开硝子手上的礼物盒，「这个，你猜怎么着——里面是空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恶作剧大成功！趁五条悟还在痴呆地张着嘴时，造作地跑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笨蛋啊五条悟！」走廊上洋溢着欢声笑语。

    只有五条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五条悟茫然地看着三人跑远，欢乐犹如过眼烟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昙花一现，他的所有美好质量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了。五条悟默默地攥紧拳头，羞耻地垂下头颅，唿吸停滞数秒，粗粗地吐出一口恶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恶龙喷火咆哮。

    「我要杀了你们！！！！！！」

    噔噔噔噔——木制走廊响起粗重凌乱的脚步声，五条悟气得牙齿紧咬，十指捏得咔咔响，今天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了！！

    往前跑的千山代向后看了一眼，五条悟那张扭曲狰狞的大脸就在身后不远处，「哈哈哈哈哈，特级、特级咒灵出现了！」她还不怕死地沖五条悟做了个鬼脸，一看五条悟气得喷火，赶紧加快速度熘走。

    「千！山！代——！」

    身后的幽怨气息离得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的厉鬼索命感让千山代无意识咽了咽口水，五条悟这傢伙怎么能跑这么快！千山代一个紧急剎车，在五条悟即将追上来的前一秒，「不倒翁摔倒——了！」她倏地转过身，脸上的正义凛然震慑住五条悟，令其莫名其妙地应声停下。

    五条悟停在原地呲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和她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身上还穿着睡衣，白毛乱糟糟的，脑子仿佛生锈了，里头的齿轮慢腾腾地转动，噢对，是有三个混蛋将他从美梦中叫醒，在六号这天假借给他过生日，合起伙来将他戏弄了一顿。

 第112页

    所以他现在！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要杀人！

    千山代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五条悟手指动了动，刚要扑上去，「不倒翁摔倒了！」千山代迅速念出魔咒，在两人距离分毫之际又一次叫停五条悟。

    ……要杀人！五条悟咬牙，明明很愤怒，可是身体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听听从她的指令啊！

    千山代不由感嘆刚睡醒果然就是好欺负啊，成功戏弄到五条悟的她现在胆大得不行，对着五条悟左看看右看看，在他面前摊开双手，然后——

    唿噜唿噜毛！

    对着五条悟蓬松凌乱的白毛胡乱薅了一通，左脚不经意地推开自己的房门，趁其不备，闪现！咻——

    「砰！」大门一关，捂住耳朵。

    世界沉默了0.1秒。

    震天的咆哮：「千山代！！！！！！！！！！」

    千山代捧着茶喝了一口，门外的声音清脆悦耳，当真是余音绕樑。

    鑑于早晨被三人合伙戏耍，恼怒的五条悟决定对千山代等三人实施孤立。

    因为这次千山代和五条悟的任务地点离得不远，两人便由小林朴一齐接送。千山代来到校门口后发现五条悟已经坐进车副驾，「嗨，悟。」于是俯下身隔着车窗同他打了声招唿。

    五条悟一看到她，便露出「●皿●」的表情，沖她呲了个牙后扭头不搭理她。

    千山代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拉开后门坐了进去，一路上，她都在低头看手机，手指动得很勤，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五条悟歪坐在位置上，右手靠着车窗支脑袋，墨镜后的眼眸透过后视镜注视千山代，清俊的面庞布满不爽，她什么意思！什么态度？！上了车后一句话不说也就算了，一直盯着手机也算了，可她居然还对着屏幕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等等等等…！五条侦探开始细细推敲，他手作拳抵着下颌，犯人千山代的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弧度，眼尾弯弯的，肢体动作放松闲适，整个人处于愉悦自在的状态，时而笑意加深，换来的是更快地敲击键盘。

    「！」五条悟心中警铃大作，他的探测雷达警告他千山代现在在跟人聊天，而且聊天对象，是男性！是网友？还是之前的同学？总不可能是杰…吧？

    也不是没可能。

    「悟，到地方了。」小林监督将车停在路边，「我降下「帐」后先载千山同学前往目的地，悟完成任务给我打个电话。」

    「不许走。」五条悟恶声恶气说，手碰上门把手，「在这等我。」

    「啊？」小林朴不明所以地看向五条悟，然后吓了一跳，好惊人的怨气！

    五条悟不耐地抓了抓头髮，余光瞟了一眼还在看手机的千山代，啧！「阿朴跟我出来。」他长腿一迈，手插口袋，戴着墨镜潇洒地从车里出来。

    战战兢兢的打工人小林朴顺从地跟着五条悟，在事发地点降下「帐」。

    「帐」降下了，五条悟走进去了。

    小林朴挠了挠头，虽说五条悟让自己在这里等他，但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快出来吧？「帐」里的那只可是刚从咒胎里诞生的特级咒灵。一番权衡后，小林朴决定还是先载千山代去出任务，她的任务目标一级咒灵藏身在一栋近郊的烂尾楼里，目前还没有出现伤亡者，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小林朴转身打算离开。

    刚扭头，「帐」升起了，五条悟走出来了。

    「不是说让你等着我吗？」五条悟甩了甩手上不小心沾上的咒灵体.液，一番激战后脸上挂着张狂的笑容，墨镜下滑挂在鼻樑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眸光，刚才的打斗让他感到浑身畅快。

    「啊……」小林朴张开嘴，啊、啊不是……啊你……这……

    「怎么这么吃惊？」五条悟抬起墨镜，「你第一次知道老子很强吗？」臭屁地双手插兜，走路都带着风，见小林朴不动，还扭头对他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下个地方。」

    下个地方，下个地方是千山同学的任务啊你去干什么！小林朴小跑回到主驾驶室，不确定地用余光打量五条悟，不对劲，不可思议，众所周知悟很强，可是以往他为了找点乐子，总会特地在战斗中放水让对手活得久一点，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会……小林朴瞟了眼后视镜，不会是因为想跟千山同学多呆一会儿才这样的吧？

    「咦？这么快？」千山代从手机里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五条悟，「不是说是特级咒灵吗？」

    五条悟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没说话，可混身都散发着「也不看看老子是谁」的气息。

    「嚯，悟可真是厉害啊。」千山代将手伸到前座，对五条悟竖了个大拇指。

    五条悟矜持地睨了她一眼，都看到了吧！是她先跟他搭话的！既然这样——！

    「那我们赶紧去下一个任务地点吧。」

    「你一路上一直在跟谁聊天？！」

    两道声音同时在车内响起，原本看向小林朴的千山代偏头，发现五条悟从墨镜后露出双眼，磨着牙不悦地质问她。

    千山代茫然且缓慢地眨了眨眼，而后嘿嘿一笑，一屁股坐了回去，「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五条悟忍了忍，没忍住：「是不是跟杰？！」

    「咦？」千山代歪头好奇，「你怎么知道的？」其实还有硝子，他们三人拉了个小群。

 第113页

    五条悟勐然直起身子将上半身探向后座，张牙舞爪道：「不许跟他聊天！」

    他现在就像只炸毛的猫在那儿挥舞爪子一个劲的：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为什么不能跟杰聊天？」千山代不明就里。

    五条悟哪里说得出来理由，梗着脸：「……总之就是不可以。」

    千山代无声瞟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聊天。

    被无视了，五条悟很受伤，缄默了片刻，开始无差别诋毁他人：「因为杰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洗过澡，所以他身上携带了二十一世纪最可怕的病毒，如果长时间跟他聊天，病毒就会通过手机传播到你身上，到时候小代的智商会下降到25以下，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白痴！」

    千山代敷衍的、地嗯了两声。

    五条悟：「你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千山代抬眼，逗猫：「啊，好可怕啊——」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沉默，掏出手机，沉默，点开和夏油杰的对话框，手指灵活地跃动，开始单方面对无辜的夏油杰进行输出。

    第61章

    61

    千山代：悟任务结束了，他现在跟我在一辆车上。

    硝子：？结束了？三分钟前你刚说他跟小林监督下车了。

    千山代：……恐怖吧？而且他居然知道我在跟你们聊天，回来之后就跟我造谣说杰从出生开始就没洗过澡。

    硝子：[猫猫偷笑]我好像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千山代：我现在还在路上，快到任务地点了，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完事。那我们一会儿到涩谷站通地下街的那个出口集合？

    硝子：我没问题。

    千山代：@夏油杰，杰呢？任务完成了吗？怎么从刚才开始一直不说话？

    夏油杰：。

    夏油杰：我在和悟吵架。

    千山代抬头看了眼副驾的五条悟，「……」他现在好像确实在对着手机干仗，一会儿单手拿一会儿双手捧，神情无比严肃认真，手上动作力度之大，手机屏幕都被点得哒哒响。有时他会停下动作，好像是在等对面回復？这时的他会发出轻蔑地「呵」声，似乎在说：「我倒要看看我这么骂你要怎样应对？」

    对话框刷新，对方的答覆出现在屏幕上后，五条悟便将拳头握得咯咯响，暴躁地抓了抓头髮，开启新一轮输出，打字的动作大得夸张，像是真的拿了两桿冲锋.枪在前线作战一样。

    到达任务地点，千山代下车前，依稀听到五条悟小声咬牙切齿说：「老子『网络喷子』论坛等级可是六级。」

    「……唉。」千山代替夏油杰默哀三秒，然后对一起下车的辅助监督说道：「小林监督，待会儿你降下「帐」之后不用等我了，直接载悟回去吧，我——」

    「什么？！不行！」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插进来，五条悟将手机抛到一边，大半身子探出车窗，「阿朴必须在这里等你！」

    千山代：「那你自己回去？」

    「谁说我要回去？」五条悟一脸正义凛然：「我也在这里等小代，以防你又遇上意外的危险。」

    千山代嘴角抽搐：「当初你怎么不这样说？」

    五条悟探出窗外的上半身垂下，如同一根弯曲的面条抖动，耍赖道：「我就要在这——」

    这还没完，原本只停留在平面抖动的他，下一秒开启360度全方位滚动，身体丝毫不受阻碍地在车窗上来回滚，滚完，又重新趴下来挥舞双臂敲击车门：「我就要在这我就要在这——」

    「悟，千山同学已经进去了。」布置完「帐」的小林朴走过来提醒五条悟。

    五条悟一顿，慢吞吞抬起眼，从小林朴的黑皮鞋一路望到他的脸，「哦。」五条悟将身子收回去，右手手肘抵在车窗窗沿上，手掌托住半边脸，双眸隔着墨镜盯视不远处的烂尾楼。

    盯了好一会儿，「阿朴，你有没有女朋友啊？」五条悟脸腮上的肉被手掌推至一处，嘴角也随之被拉扯上扬，神情古怪纠结，他现下心里有点儿无名烦躁，不知道是由什么引起的。

    哦不，也不算一无所知。他刚才一直在跟夏油杰吵架，结果夏油杰突然来了一句：小代跟我聊天又怎么样？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啊——他就是看到这行字后开始感到不爽的。

    「啊我？啊哈哈。」小林朴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而后羞涩且小声说：「有。」

    五条悟原本是随口一问，听到小林朴的回答，「欸——？!」扭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难道是由于看到的光线减弱所以耳朵幻听了吗，他扯下墨镜，眼睛里盛着极夸张的诧异：「真的假的？！」

    「我长得不太像会有女朋友的类型吧？」小林朴腼腆地挠了挠脸。

    小林朴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不少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唯唯诺诺」的男人，确实如此，他长着一张老实到懦弱的脸，一头贴头皮的短黑髮在出门时被他梳得一丝不茍，经常穿西装，但体态不怎么好，喜欢习惯性驼背，因而没将那一身其实造价不菲的西装穿出英挺优雅感，反而像个喜欢压榨员工的公司里的小职员。

    五条悟连连点头。

    这时候应该安慰我几句吧喂！小林朴抿紧嘴唇坚强微笑，不过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像他这样不值一提的人，居然能找到一个与他双向喜欢的女性。谈到自己女朋友，小林朴神色不由得柔和：「她是一个十分温柔强大的人，自己经营着一家咖啡厅，我和她就是在咖啡厅里认识的。」

 第114页

    「和她认识那天是我第一次以辅助监督的身份带领术师出任务，结果因为太紧张怎么也无法降下「帐」，还好那个时候有一位前辈就在附近，他替我完成了结界的施展。哎，现在想来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差劲得不可思议，居然连那么简单的结界术也无法完成。」小林朴背靠着后车门，抬头仰望色彩清淡的蓝天。

    「任务结束后，根本没有发挥一点作用的我伤心地走在街上，突然间闻到一股香醇的咖啡味，」说到这，小林朴面带微笑，「她当时穿着一条浅色的碎花裙，围着围裙站在店前，热情地邀请来往的行人品尝新品。」

    由于小林朴一直在回忆过往，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五条悟自己一个人在那儿摆出浮夸的表情无声学他说话，甚至用上手部动作加以抒发情感，在听到暧昧的地方时他还边翻白眼边将牙收起来，像个八九十岁的无牙老头搁那「啊啊啊啊」的。

    小林朴自顾自说着，话题开始步入他跟他女朋友初次接吻那时候，「……我当时还买不起车，只能通过步行的方式接送她回家，那天风很大，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明明头天晚上嘱咐她第二天天气会转凉让她多穿点，她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咳，扯远了，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肩上，她仰头笑着看向我，她的眼睛亮得像宝石一样，我不由自主地……」

    一直在鹦鹉学舌的五条悟越学脸上的表情越扭曲，最后吐出舌头狠狠yue了一下。

    毫不知情的小林朴感嘆道：「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等悟以后有女朋友就知道了。」

    「哈——！？」五条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我才不想知道这种事！」

    「悟应该有喜欢的人了吧？」小林朴微笑着包容他的顽劣。

    千山代的脸蓦地在五条悟的脑海中闪现，他的脸一下子涨红，「没有！」整个人飞速缩回车内，并摇上车窗。

    小林朴笑容不变，一脸看穿一切的从容。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又将车窗摇了下来，墨镜上露出一小部分眼睛，能看到睫毛在眨，眼里的神情看不见，他的唇抿得很平很紧，瞟了小林朴一眼，好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迟疑着开口：「接、接吻是什么感觉啊？」

    墨镜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即使眼神再如何躲闪，神情再怎么羞耻窘迫，别人也看不见。

    「啊这个，这个就……」小林朴也很害羞，双脚都挤成内八了，「她平时涂着淡粉色的口红，我们接吻时，我能闻到她口红的樱花味，她的唇很软——」

    原来口红还会有味道啊，五条悟在接收此前从未涉及到的领域的知识时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在听到小林朴提及「软」这个字时，他的脸已经红得像刚出锅的螃蟹一般，不等小林朴说完，五条悟便大声道：「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他颤抖着手捂住脸，再次将车窗咻地拉上。

    小林朴诧然，噢天吶，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这方面如此意外的纯情。

    在五条悟和小林朴闲聊的这段时间里，千山代已经走进烂尾楼寻找躲藏起来的咒灵，现在祓除一级咒灵对她来说就跟切菜一样简单，跟随着咒力残秽，千山代发出一声苦恼的嘆息。

    她和硝子以及杰约好任务结束后集合为五条悟准备生日惊喜，原计划是小林朴开车载她到任务地点后便径直离开去接在上个任务地点下车的五条悟，但现在五条悟的行动走向完全脱离千山代预期，提前祓除特级不说，甚至还要待在车里等她完成任务。

    这傢伙绝对是察觉到了什么，真是的，跟直觉敏锐的人在一起真是麻烦！千山代骂骂咧咧地拔出「生·死」走上楼梯，说什么担心她遇到危险，五条悟要真会这么想那就是大白天闹鬼了。

    等会得找个正当的理由和他分道扬镳才行。

    心里思忖着出去后的说辞，手里的动作却也一点没慢，在踏上楼梯间的中间平台时迅敏地察觉到墙中的异常，在咒灵从墙里钻出的同一时间，千山代动作狠厉地将短剑「死」插进咒灵的脑袋中。

    咒灵化作雾散去，「嗯？这就结束了吗？」千山代作势将咒具收起，果不其然左侧方墙中开始涌动诅咒，千山代向后一仰，「生·死」被她反手挥出，等墙上咒灵出现的那一刻斩下它的头颅。

    咒灵再次化作一团雾。「有完没完？我等会得去买蛋糕点心蜡烛气球烟花，还要去跟各个店家预订五条悟那个麻烦的傢伙点的一大堆愿望清单，你要么乖乖出来被我祓除，要么就跟我回去造一艘火箭送五条悟上月球——」

    千山代不耐烦地抬眸望着通向七楼的台阶，那儿似乎聚集着一大团雾气，黑黢黢的，看不清有多少级台阶，也看不清楼梯右侧的墙上有什么。

    现在天色还早得很，虽说楼里没有装灯，但墙上豁口有光亮照进，绝对不至于暗到这种程度，千山代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豁口，视线跟随着投射进来的光线，发现光在即将投落至台阶处时，被硬生生截断了。

    看来是咒灵搞的鬼。

    脚停在台阶前，千山代轻晃着手里的双剑，沉吟片刻，嘴角勾了勾。

    她握紧刀柄，向后退了一步蓄力，少顷，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飞出，「生·死」的剑刃一路划开躲藏在黑暗中的墙壁，火星四溅，一道痛苦的呻.吟声从墙中传出，黑暗散开之际，千山代已经收起咒具站在七楼。

 第115页

    楼梯一侧的墙皮纷纷掉落，墙壁自剑痕处裂开，流出暗紫色的液体，随着墙体发出一阵抖动，咒灵即将干枯的一只手从内壁伸出，畸形的手掌摊开，掌心躺着一张纸条。

    被祓除后，咒灵消失的速度很快，原本位于它手掌上的纸条没了依託，飘飘然落至地面。

    第62章

    62

    千山代从「帐」中走出，便看到五条悟和小林监督在交谈。看不清两人的神情，不过从两人说话的频率推测，大概是五条悟在提问，小林监督回答。

    也不知道小林监督说了什么，五条悟支在车窗上的手肘勐然向下滑，墨镜随之抖落滑至高挺的鼻樑，高空投落不甚明亮的日光，与五条悟双眸中的澄澈碧蓝的海水相应和，眸光闪烁，五条悟脸上的神情既震惊又激动。

    他又像面条般弯下腰，身体扭动几下，抬起头想接着提问，然而在注意到千山代走过来后就噤了声。

    「你们在聊什么？」千山代好奇地问。

    「千山同学，」小林监督朝她颔首，「我们在聊我和我的女——啊！」

    五条悟默默伸出手，在千山代视野盲区里，狠狠捏了一下小林监督的大腿。

    小林监督忍耐地看向五条悟，千山代也偏头看过去，只见五条悟双手捧着脸吹口哨，他仿若后知后觉才发现千山代一般，「小代回来了啊。」表情很正经，如果脸上的余红能早一点消散的话。

    「……嗯。」装什么装！

    千山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糟糕，快到和硝子他们约定的时间了。她拉开后车门，上车之前，身体向五条悟偏去，他现在是将半个身子伸出窗外的状态，千山代一靠过去，两人便离得很近，「对了，我等会要和硝子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

    她想过了，比起找一些看似毫无漏洞的藉口，倒不如直接邀请五条悟，他太精明了，总能够精准识破谎话，但如果坦荡告诉他自己之后的行程并相邀同行的话，以千山代对五条悟的了解，他有90%会拒绝。

    当然，这90%之中，有1%是真的不想去，有89%，是想让她在被拒绝后，再腆着脸邀请他一次，这样才能体现五条少爷的尊贵，然后五条悟就会装作无可奈何的模样，一脸得意地说：「好吧好吧小代都这么求我了那我就勉强去吧。」

    深知五条悟尿性的千山代决定在他拒绝之后佯装可惜地表示对他拒绝的理解，然后顺理成章只身前去与硝子他们会合。

    五条悟闻声抬头，视线与千山代相撞一剎，僵住，他的眼眸下移，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千山代的唇上，千山代的唇色是浅嫩的红，唇瓣柔润饱满，像清晨沾有朝露的茶花。她似乎很少涂口红，五条悟只在几次出去玩的时候见她涂过，不是淡粉色的，是比她自然唇色更深几分的红，这么说，应该不是樱花味的了？

    「……」五条悟唿吸放轻，视线继而向下，她的下巴瘦削，散在后背的长髮垂下几缕落至身前，有几根髮丝轻轻贴住纤细的脖颈，胸腔随着节奏有序的唿吸微微起伏，腰也很细。

    太瘦了，这傢伙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想。初冬的冷风顺走千山代身上的一抹温度，风裹挟着带有余温的浅淡香味路过五条悟身边，他抬眸，发现千山代正在疑惑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都倒映着他的脸。

    五条悟白皙的脖颈开始爬上令身体燥热的潮红，他像是才意识到：「你干嘛突然离我这么近！？」啪的一下，不由分说地将手掌抵在千山代额头，推着她远离自己。

    「谁要去逛街啊？真无聊，我不去！」

    如千山代预料那般被拒绝了。但是，千山代紧咬牙关，「爱去不去！你推我干什么？！」她伸手就要抓住五条悟的衣领揍他一顿。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缩回车内并拉上车窗，嬉皮笑脸地看暴怒的千山代敲打车窗，等她准备离去时，五条悟又将头伸出来，「略！」扒着一边下眼睑朝千山代做了个鬼脸。

    千山代颤抖着握紧拳头，「你、这、个、混、蛋！」她快步回到后座，「砰！」大力关上车门，接着，将手伸向副座座椅，越过椅背，拉扯五条悟衣领，「我生吃了你！」

    五条悟配合她双手无力地挣扎，很不走心地喊救命，「啊——救命——杀人啦——」

    十二月七日这天，五条悟起了个大早，早到天边的鱼肚白都才冒出个小尖。

    他穿戴整齐后，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面带微笑心情雀跃地哼小曲，每隔半小时就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往外看。

    虽然无一例外都没看到三个同期的身影，但是没关系，嗯，是他起得太早了，他们总会来的。五条悟从茶几上拿了一盒甜牛奶，插上吸管后来到阳台上，抬头，朦朦胧胧的天空隐约可见光亮，天气预报说今天的天气是十二月最好的一天。

    「五条悟大王，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给你买下了渡边甜品店，并以你的名义投资喜久水庵，以后无论你想什么时候吃喜久福，都会有专人给你送来高专，噢对了，悟之前不是说想让售卖机贩卖甜品吗？我们将你的要求上报联合国，对方知道后很高兴地通过了这个提案……」

    「悟大王今天想干些什么呢？还没想好吗？那我们先上街吧，日本人民已经迫不及待要为你送上他们最真挚的祝福了……」

 第116页

    「各国首相也来了，正在会议室商讨月球开发的问题，他们准备为悟大王在月球上建一个度假村……」

    脑子里的幻想似乎在这一刻都成了现实，「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一个人在宿舍猖狂地笑出声。

    但他在宿舍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等，就从早上五点等到了十一点。

    原本灿烂的笑容不知不觉从脸上消失，房门也由半小时一开变成大剌剌敞开，就差在上面贴着「欢迎大家到我家做客」了。

    「悟？」门外有人探头看了眼里面的情况。

    生无可恋大字瘫在床上的五条悟一听到声音便跳起来，他蹿到门前，发现来人是小林朴后，扒拉着门框激动地向外看，「人呢？他们人呢？」

    「什么人？」小林朴也左看看右看看，一脸不明觉厉。

    「小代杰硝子他们呢？？」

    「他们一大早都出去了。」

    「都出去了？」五条悟手抵下巴，嘴角一扬，露出瞭然的笑容：「也对，他们都出去给我准备礼物了吧？」说着说着自己开始窃笑起来，「阿朴你悄悄跟我说说他们都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礼物？」小林朴茫然道，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胡涂了，「千山同学他们是被叫出去出任务了，并不是去为悟准备礼物啊。」

    「我才不信，」五条悟一脸自己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阿朴和他们串通好要瞒着我给我惊喜对不对，我都知道啦，都怪阿朴编的理由太蹩脚了，好了好了，快点告诉我他们到底去哪儿给我准备惊喜了？」

    「呃……」，小林朴抿了抿唇，虽然很不想给开心的悟泼冷水，但既然他非要问的话，「千山同学现在在港区，夏油同学在江东和墨田都有任务，因为今天是悟诞辰日，每年这个时候咒灵都格外暴.乱，就连家入同学也不得不赶去现场待命。」

    小林朴说了一堆，五条悟却只精准地抓住他想听的重点，「诞辰日！阿朴也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那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呢？！」他上上下下打量小林朴一遍，没发现礼物被他藏在哪里，便自己上手搜。

    「唉呀、呀！悟在干什么！」小林朴微微脸红。

    五条悟从小林朴的口袋里发现一条手帕，当即眉飞色舞：「我知道了！阿朴是要用它遮住我的眼睛，再把我带到小代他们那里是不是？来吧，我准备好了！」他自顾自闭眼。

    「这……这只是我用来擦鼻涕的手帕……千山同学他们真的是去出任务了……」

    「那你为什么在这！」五条悟鼓着脸，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既然他们都去出任务，为什么身为辅助监督的你现在在这！」

    「我是来给悟发布任务的，」小林朴腼腆一笑，「十五分钟前，中央区一家酒店出现特级咒灵，如果你收拾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五条悟抓着头髮，不肯接受现实地撞墙，哐哐哐——他幽怨地转过脸，脸色蜡白，眸中显露出特级咒灵才有的陈年怨念，幽幽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小林朴捂着嘴笑，千山同学说得可真对，偶尔逗一逗悟，他的反应真的很好玩。

    小林朴清咳一声：「其实千山同学他们没有忘记今天是悟的生日，千山同学出门之前特地嘱咐我『别人生日有的，悟也不能少』，我现在就把他们给悟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五条悟眼里的光被重新点燃，他就知道！瞳眸波灵波灵地闪，迫不及待道：「在哪里在哪里！」

    「阿叔，把蛋糕端上来吧。」小林朴拍了拍手，走廊转角走出一个扫地大叔，大叔双手捧着一个插了根蜡烛的蛋糕，左手还提着一个黑色袋子。

    「千山同学说这是悟最喜欢吃的渡边家的白桃蛋糕，」小林朴说，「黑色袋子里装的是仙女棒，悟到了晚上可以去操场放烟花——」

    五条悟继续期待：「还有呢还有呢！」

    小林朴神情尴尬：「没有了。」

    「我不信！」五条悟登时就要去搜扫地大叔的身，被小林朴拦下，「悟快点吹完蜡烛跟我去出任务吧——」

    五条悟气沖沖地瞪着小林朴，他是很喜欢吃这款蛋糕！但是今天是他的生日！怎么可以只有这个蛋糕！！吊足他的胃口结果只是拿出这点可怜的东西的话，还不如别给他准备！

    偏偏这个时候小林朴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后神情顿时严肃，催促五条悟道：「悟快一些吧，酒店那边出现了伤者。对了这个蛋糕你可以带到车上吃。」

    「我吃你个头！」他的生日蛋糕居然还是个连名字都未知的扫地大叔端上来的！五条悟一口呸灭蜡烛，气鼓鼓地头也不回往外走。

    直到抵达现场之前，五条悟都还暗自怀有希冀，结果小林朴居然！真的把他载到充满诅咒的酒店门口！

    五条悟愤怒地走进「帐」中，愤怒地祓除咒灵，愤怒地回到车上，愤怒地被载到下一个任务地点，愤怒地再次走进「帐」中，愤怒地……

    「到底有完没完！」从太阳高挂到日落西山，他居然真的一直在祓除咒灵！饶是体力再怎么充沛这时也累成狗，再加上「没人在意今天是他的生日」这一精神打击，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令五条悟在座位上万念俱灰地瘫成一坨液体。

    小林朴抬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在（千代田区）丸之内街区公园里，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悟可以先睡一会儿。」

 第117页

    「悟，悟？我们到了。」

    闭目养神的五条悟睁开眼，直视前方，车窗外面一片漆黑，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慢吞吞从车上下来，环视一圈后，「嗯？」小林朴连近光灯也不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然而五条悟通过六眼敏锐地发现周遭的异样，不过还不等他作出反应，两侧榉树依次亮起灯光，每棵高大的榉树上都缠绕着数不清的彩灯，园内顿时亮如白昼。

    站在长街中间的五条悟迷茫一瞬。「悟，到前面去看看，千山同学他们都在等着你。」小林朴从车内探出头对五条悟说。

    榉树的枝条又多又长，从树干分出来后便弯曲向外生长，园内长街两边的树木枝条几乎缠绕在一起，彩灯闪烁变幻，明暗交织、光影缤纷，如同星罗棋布的银河般夺目璀璨。

    五条悟的嘴角一寸一寸扬起，步履轻快地向前走，从这儿抬头眺望，还能看到远处的东京塔。五条悟心情越发轻快，越深入园内的灯光便越发五光十色，连草地上的假花假蘑菇也在发光。

    他来到公园广场中央，一块巨型的led屏伫立在其中，感应到五条悟的到来「卡兹卡兹——」屏幕闪动雪花，随着一首温馨欢快的生日快乐歌响起，屏幕开始播放五条悟的，丑照。

    每张照片还配上不同的出场动画。

    五条悟刚刚扬起的嘴角迅速扯下。

    上课睡觉流口水的照片、蹑手蹑脚蹲在走廊拐角准备吓人反被吓的照片、烈日下无意间露处的一角裤衩的照片、偷看色情片被发现后神情慌张的照片（这张照片甚至拍得很像受害者视角）……这是什么？!这些都是谁拍的！！！！

    生日快乐歌不到一分钟，为了配合照片的播放，甚至循环了三次。

    「悟，生日快乐！」一年级几人推着装有蛋糕和礼物的推车从暗处走出来，屏幕上的照片随之切换成了几人在一起玩乐的合照。千山代蹦蹦跳跳地为五条悟带上生日发冠，「这次是真的。」她眼睛弯成小月牙，拉着五条悟来到生日蛋糕前，渡边家的白桃蛋糕，但是是双层的，比今早的大了两倍。

    哈啊——五条悟眼中迸发精光，不由自主地露出连灵魂都在陶醉的灿烂笑容。好棒！好耶！好开心！

    「我们特地去到店里为你定制的，上面一层是白桃味，下面那层的味道，渡边店主说是你之前去店里频繁订购的几款蛋糕的混合，他做的时候自己尝了一口说这个完全是人间绝味，你待会亲自尝尝看吧。」

    灯光越发绚丽，千山代侧身向他展示他们准备的礼物，大盒小盒的，堆积成小山了都，笑盈盈问：「你要现在拆还是回去之后拆？」

    「回去！」五条悟兴奋道，说完便后悔了，「我可以现在拆几个吗！」

    「可以呀。」

    五条悟挑了一个白盒身蓝丝带的礼物盒，一条毛绒绒的柔软围巾迭放整齐地躺在里面。

    「啊，这个是我送的。」千山代说。

    五条悟三两下便将它戴上，厚实的围巾将他的下巴也一同裹上，五条悟一脸惬意地蹭了蹭。

    「谢谢小代！」

    老子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五条悟又拆了几个礼物，拆盒的动作越发熟练，大有想要在这全都拆完的架势，千山代连忙制止他：「好了好了，剩下的回高专再拆吧，这个场地我们只租了半个小时，快到点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五条悟一一扫视三人，大爷般的语气不爽道：「谁让你们只租半个小时的？？？」

    三人对视一眼，夏油杰嘆了口气：「我就说不能对他太好，蹬鼻子上脸了。」

    硝子也嘆气：「就是啊，当时就应该极力反对小代的提议，这种人渣哪值得我们这样大费周章。」

    千山代也很后悔：「算了，今天就忍忍他吧。」她转头看向五条悟，「对了悟，你现在拆的礼物是我们为你余生生日准备的全部，从明年开始就没有礼物啰。」

    「不行不行不行，谁允许你们擅自做这样的决定？！我不同意！」五条悟耍无赖地摇晃千山代，「明年也要这样！后年也要这样！快点点头快点点头！」

    这时走来一个中年男人，朝几人略一颔首后，低声询问：「千山小姐，你们租用场地的时间快到了，园外已经有不少客人在等候入园，您看……」

    千山代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五条悟觉得不可思议，嘟囔：「你们居然真的只租了这么点时间！」

    千山代：「因为租金很贵啊。」

    身后的led屏正好切到他们在箱根时的合照，几人站在屏幕前，千山代招唿五条悟：「不要废话了，快点过来拍照。」

    五条悟撇嘴，他才刚来这里不久！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园长，我要加钟——！」

    「真是个麻烦的傢伙。」夏油杰忍无可忍揪着五条悟衣领将他拖过来。

    「夜蛾他们现在应该在学校操场准备好了篝火，还有露天烤肉和烟花什么的，悟确定要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那当然，这里这么漂亮，他还戴着小代送的围巾，要给全世界都看到才——

    等等！什么篝火露天烤肉烟花！？

    「我要回去！」有了更诱人的条件作为交换，五条悟便对自己还在这感到不耐烦了，「阿朴快点给我们拍照！」

    「五条悟，你给我过去一点！每次拍照都要挤别人的位置什么毛病你！」

 第118页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要站在中间，让我站中间！」

    「已经很中间了好不好！」

    小林朴捧着相机，镜头对准一年级四人以及他们身后的东京塔一角，「大家看镜头，三二一——」

    原本还在为位置打闹的四人瞬间调整好状态，缤纷的灯光照耀下，笑容大方地扬起。快门摁下的一瞬间，遥遥夜空中恰巧炸开一朵烟花，明灿的笑容与屏幕上播放的箱根神社合照里的笑容重迭。生命长河中的美好一剎，再次被镜头记录保存。

    第63章

    63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除了出任务不得已要出门外，千山代其他时候都缩在宿舍里。高专给宿舍配备的空调暖气很足，穿着宽松舒适的夏季睡衣的千山代倒躺在被子上，翘起二郎腿，头躺在床尾处，一头乌黑长髮直顺地垂至纯毛地毯上。

    双手竖起捧着掌上游戏机，千山代表情凝重地盯着屏幕，犹豫了片刻，手指慎重地摁上跳动键，屏幕里的小人随之跳起，纵身一跃，在距离对岸咫尺时停滞，啪嗒一声落入水中。

    千山代悲愤地哀嚎一声，将这款从五条悟那儿顺来的gbm扔到床上，眼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这关就是过不了！？

    这个世界对努力的人真不公平！

    脑子放空几分钟，千山代探出手在床上摸索游戏机，再来一把吧，给彼此一个机会，没准这次就通关了。

    「小代，你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向我查询五条悟的好感度了。」

    脑中突然冒出松井月的声音，千山代一个激灵从床上掉下来，脑袋被地毯接住，微张着嘴，眼神迷茫地看着倒转后的房间。她将嘴合上，就势坐到地上，一边开始游戏一边问出心中的疑惑：「我不明白，你既然是松井月的意识，为什么具有查询好感的功能？」

    松井月解释：「在你打开《咒术时代：对你爱意澎湃~心动?》时，我顺着网线获取了游戏的一部分系统设定，由于你当时打开游戏的时间太短，我只来得及复制查询好感度的功能。」

    千山代：「噢，假冒伪劣产品啊。」

    松井月：「咳……」

    千山代顿了顿，再次跟他确认：「如果五条悟对我的好感达到100%，我真的能回去？」

    松井月：「是的，只要你想。」

    「我不知道千年前的「千山代」是怎么想的，」千山代的视线就没从游戏屏幕离开过，在有惊无险地通过有破洞的拱桥时松了口气，马上就要来到岸边了，「但是现在的我完全没有想要毁灭人类的想法。」

    「杀害「千山代」父母的流民和两面宿傩都已经死了吧，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是无辜的，我实在不理解你们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当时她说的那一句气话，想将人类全都杀了什么的，分明就是在理智不清醒时所做的发言。反正我办不到，你再去找其他千山代吧。」

    松井月缄默，好一会儿才开口:「在我找寻到的众多千山代中，只有你的性格与能力，与千年前最为相近。如果连你都做不到的话，也许再过一千年，才会再次出现这样一个「千山代」。」

    松井月:「两面宿傩并没有真正死去，目前他的手指作为特级咒物被封印在日本各处。在诅咒频发的地方，特级咒物被用以镇压邪祟，以毒攻毒的后果就是封印的效果会被逐渐削弱。」

    松井月:「只要人类还在产生诅咒，两面宿傩迟早有一天会重现于世。」

    「你们可真是极端，噢，千年前的「我」也是。」屏幕再次出现「gameover」字样，千山代站起身喝了几口茶，「虽然两面宿傩是个不错的藉口，但我不认为这是你们过了千年也依然想要復活「我」的最佳理由。」

    松井月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没有解答她的疑惑，而是反问：「即便是已经将仇恨的感觉忘却了的小代，其实也时常会对人类的行为感到不解和愤怒吧？撞死你父母的肇事者、尖酸刻薄的公司老闆、将孩子生下来却不去抚养的孩子父亲……人类的思想千奇百怪，有的人只顾一己私利、有的人漠视同伴生命，有的甚至想方设法通过伤害他人来获取快感。」

    「因为触犯的是危险驾驶致死罪，那名肇事者当时被判有期徒刑15年，他在小代20岁那年就被释放，也不知道他出来之后过得怎么样，大概已经结婚生子了吧？受害者永远地死去了，伤害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过活。」

    「这样真的好吗？像他这样的人真的还应该活在世上吗？为什么非得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那那些无辜的、被他伤害过的……」

    「够了！」千山代出声打断松井月在她脑海中的低语，「这种事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松井月顿了顿，「千年前的小代为了获得力量与祂签订契约，在夙愿没有完成之前，你具有的力量不会消失，祂会让你一直活下去，这意味着「千山代」需要经歷无限轮迴，不论每个世界的「千山代」会拥有怎样的未来，在此之前，都要眼睁睁地旁观亲人在自己面前逝世。」

    松井月：「这是你自己作出的选择。」

    千山代抿唇，目光长久地盯着一处，她现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因为父母离开时她还太小，即便费尽全力去復现失去他们时的情感，所感受到的也只是一片虚无。她记不清兇手的脸，记不清当时的悲痛，唯一有所感触的，就是时间可真无情。

 第119页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千山代:「你们要找的是千山代对吧，我可以改名不叫千山代吗？」

    松井月:「你是在和我说笑话吗？」

    千山代:「不是，我是认真的。」

    松井月:「……不可以。」

    千山代:「你也是认真的吗？」

    松井月:「这是当然的吧！！」

    「咚咚咚——」门外有人在敲门，「小代，小代！你醒了吗？」

    千山代放下茶杯，走向玄关处，问了松井月最后一句话：「千年前的「我」是怎么死的？」

    松井月的这次沉默比之前要久，「您是被人类杀害的。」

    门开了，同期三人鱼贯而入，硝子走进来时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小代这里可真暖和。」

    夏油杰朝千山代颔首：「打扰小代了。」

    五条悟是最后一个，穿着休闲居家服，整个人懒洋洋的，也跟千山代打了声招唿：「小代打扰我了。」进来换好鞋后一路旋转跳跃，将自己高高一抛，在半空中就摆好躺下的动作，稳稳地落在沙发上。

    在五条悟路过千山代身边时，系统音播报：「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86%」

    「……」问你了吗你就说。

    唿唿——

    窗外的风在勐烈地拍打玻璃，屋内外靠一扇窗隔绝，暖烘烘的温馨房间里，一年级四人正凑在一起打游戏。

    「等一下！等一下！我这边还没有打扫完，你们不许走！」缩在沙发上的千山代操控人物左看右看，确保周围没有异样后，拿起拖把擦拭地上的血迹。

    这是一款四人恐怖游戏，游戏背景是四个出来穷游的大学生借宿于一栋郊外别墅中，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长相温和的老管家，在知晓四人囊中羞涩后，管家告知他们可以通过打扫这栋三层别墅换取住宿。

    四人快乐地同意了。

    然而他们刚一踏进别墅，大门就被管家从外面锁上。一段介绍这栋别墅里发生过的各种兇杀案的剧情走完后，四人面前出现清扫工具，并被门外的管家告知只有将别墅里的各大小房间打扫完之后才会放他们出来。

    电视屏幕分成上下左右四块小屏，各自记录四人的动向。现在他们正分散在一楼走廊两侧的房间里，除了千山代动作比较磨叽外，其他三人都已经将房间打扫干净了。

    「硝子，你转一下视角帮我看看我房门口有没有『那个』。」千山代紧张地对坐在旁边的家入硝子说。

    「噢好。」

    家入硝子刚应下，千山代的余光便瞥到门口站着一个混身血红的人影，她登时寒毛战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用看了啊啊啊啊，它来了它来了——！」千山代失声大叫，举起拖把怼上怪物的血盆大口，一股脑将它推搡出去，迅速反手将门关上。

    刚松一口气，一转头就发现天花板开始渗血，「啊啊啊啊啊啊啊——！！！」千山代操纵角色跳上桌子，双手抱住水桶将水统统洒到天花板上，紧接着开始用拖把疯也似地来回擦拭血水，并在这个过程中，硬生生将刚探出头的怪物给敲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偏过脸瞅了千山代一眼，被她扭曲成一团的五官逗得更开心了，身子一扭，趴在扶手上爆笑着捶打沙发。

    「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的笑声掩盖住千山代弱小的尖叫，甚至于千山代的声音什么时候停下来他都没有听到。五条悟笑着笑着，慢慢扭头看向身后，只见控制角色打扫完房间的千山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五条悟咧开的嘴在她的注视下合上，他不再大笑，而是——

    视线在千山代和屏幕间来回切换，最后停在千山代脸上，「嘻嘻嘻——」双手捂着嘴窃笑，笑了会儿，觉得她的表情实在严肃，于是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戳在她两边嘴角，向上轻轻一推，手动微笑。

    「……」千山代暴怒，抡起拳头对五条悟一顿揍，「你给我去死！」

    有点短orz因为没码完，之后还有一章

    第64章

    64

    这款恐怖游戏的平均通关时长为三个小时，但四人仅花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就结束了，原因无他，四人中除了千山代外没有一个人怕鬼，游戏过程中只有她的尖叫高高低低，觉得十分丢脸的千山代硬是咬牙忍下尖叫冲动，并木着脸加快对房间的清扫。

    其他三人看到后也加快速度，谁都没有出声，明争暗斗的动作却是一个没落下。

    在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后，千山代紧攥手柄的手力度放轻，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对了，这款游戏其实是根据一部同名电影改编，据说拍得不错，我房间刚好有这部电影的碟片，恰巧今天大家都有时间，要一起看吗？」夏油杰稍稍直起身子，淡笑着徵求家入硝子和千山代的意见。

    家入硝子：「我都行。」

    千山代勇敢地挤出笑容：「我当然……也都行啊哈哈哈！」

    「我呢？我呢？」五条悟手肘搭在千山代头顶，窜起来质问夏油杰：「为什么不问我？？！」

    「那么我现在去拿，」夏油杰从沙发起身，走前轻飘飘看了五条悟一眼，脸上的浅笑并不真挚，「如果悟不看的话可以回宿舍睡觉。」

 第120页

    「谁说我不看？」五条悟也站起身，皮笑肉不笑：「我跟杰一起去拿。」

    夏油杰：「突然间又想和男人单独出门了吗？」

    「啊，是啊，很久没跟杰单独叙叙旧了。」五条悟假笑更深，原地做完热身运动后迳自将手臂搭上夏油杰的肩膀。

    房门一关，门外登时响起激烈的打斗声。

    千山代原本以为，改编成游戏后的剧情已经够恐怖了，没想到比其原版还是保守不少。她紧紧地抱着企鹅抱枕，目光悄悄转向两边看同伴们的反应，很淡定，完全没有给出正常人看恐怖片该有的反应。

    甚至播放到其中一名大学生转角遇见鬼贴脸的画面时，坐在千山代旁边的家入硝子也只是淡定地打了个哈欠，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画面。

    不是人，我的三个同期不是人。

    千山代身体小幅度颤抖，可偏偏害怕之余又特别想看剧情，于是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虽然视野得到了安全保障，耳朵却没有做任何防范措施，于是在电视突然响起诡异紧张的背景音乐时，千山代寒毛竖立，下意识往右边的热源靠近。

    支着一只手百无聊赖的五条悟垂眸无声注视千山代的举动，在千山代将头靠到他胸膛前时将头扭向另一边，藏在脖颈皮肤下的动脉受到拉扯，凸起的喉结不自然地耸动几下。

    从胸膛处传来的温热越发明显，五条悟用余光扫了一眼靠着自己的那颗脑袋，视线飘忽，身体却悄悄往千山代的方向靠。

    房间的窗帘被放下，屋内光线昏暗，借着屏幕映出的光，五条悟的左手缓慢地贴向千山代的手背。

    勐然间，他的左手被人攥住。

    「！」五条悟的心脏重重一跳，他错愕地盯着与千山代交握着的手，她那细腻白皙的手紧紧与他相握，间或指尖泛白，是千山代被吓到后无意识施力捏紧手里的依靠。

    悸动感持续不停，内心深处如同被羽毛一下一下挠动，羽毛的触感很轻柔，却引来失重的眩晕感，察觉到痒的同时，心里很雀跃。

    这个时候的雀跃不同于平常捉弄千山代看她跳脚时的雀跃，也不同于被她夸赞或是顺毛时的雀跃，它并不是一口气沖至顶点的兴奋，而是命令全身心都去感受它的缓慢爬升，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能感受体温变得异常炽热。

    身体的燥热由千山代的触碰引起，却又通过她的触碰得以纾解，五条悟整个人完全僵硬，鼻息中充斥着少女身上的淡香，怀中的实感以及肌肤相触传来的温度令他头皮微微发麻。

    深深吸一口气，五条悟手指微动，四指想收紧触碰千山代的手心，然而刚有动作，便被她攥得更紧。五条悟不敢再动，转向窗外的脸涨红得像熟透的果实，支撑着下巴的右手一点一点上移，直至欲盖弥彰地遮住下半张脸，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胆子和好奇心还在相互斗争的千山代完全没注意到五条悟的异样，她只是下意识抓住离她最近的东西壮胆，甚至没发现自己现在正握着五条悟的手。目前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段较长的平淡剧情，卸下防备的千山代完全睁开眼，她刚要转头想跟家入硝子说：「哈哈哈这也没什么嘛！」的时候，镜头一转，一张奇丑无比且恐怖非常的鬼脸占据整个屏幕——

    「啊！」

    「嗷！」

    千山代吓得勐然向上一撞，脑壳撞上什么硬硬的东西，她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叫了一声后头上有另一道吃痛的声音紧随其后传出。千山代转过头，发现五条悟呲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羞恼地瞪视着她。

    啊呀。

    「悟你没事吧？」千山代一脸歉意，「你、你流鼻血了？」她手忙脚乱扯了两张纸想给五条悟擦掉血迹，结果刚伸手就被五条悟拍掉，他反应很大地跳起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和千山代拉开距离，像是愤怒又像是难为情：「小代不许碰我！」

    「好好，」千山代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妥协，「那你自己擦擦？」

    五条悟没接，后退着去往门的方向，眼睛始终机警地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人。「悟？」夏油杰困惑地叫了他一声，于是便收到五条悟一记眼刀。

    家入硝子也抬眼看向五条悟，「真流鼻血了？就被小代撞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鲜红的血液从指缝渗出，五条悟气急败坏：「谁让你们说话了？!」他狠狠地瞪着三人，一副「谁再说一句话我就咬死谁」的表情。手触碰到门把手一刻，五条悟飞速钻出去，临走前，还要逞强耍嘴皮子：「都怪小代把温度调这么高，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家入硝子嘆了口气：「看样子又犯病了。」

    夏油杰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千山代身上：「小代对悟做了什么吗？」

    千山代挠挠脸，「我不小心撞了悟一下，然后他就流鼻血了。」

    「这样吗？」夏油杰沖千山代淡淡一笑，目光重新落回电视上，向后靠上靠背舒展身体，「不过我感觉这应该是悟自己的原因。」

    「因为他太弱了吗？」千山代问。

    夏油杰闻言发出闷笑，「嗯，可以这么说？」

    「小代，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坐在我和杰中间吧。」家入硝子拉住千山代的手。

    「我不怕啊！」千山代嘴硬，她故作轻松道：「不过看电影没有零食怪无聊的，硝子和杰想吃什么？我去买。」

 第121页

    「我想喝酒，」家入硝子如实说，她看了眼窗外的天气，「外面很冷，我和小代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俩先看，我一会儿就回来！」千山代拿了套冬装进卫生间飞速换上，急急忙忙在玄关穿鞋时还不忘问夏油杰：「杰呢？杰想吃什么？」

    夏油杰：「我都可以。」

    千山代：「不行，杰必须得说一样。」

    「那就荞麦面吧，」夏油杰顿了顿，笑着问：「不过小代真的不是因为太害怕而找藉口偷熘吗？」

    「说、说什么偷熘，」被人拆穿后千山代脸一红，「当然不是啊！杰怎么能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绝对会在你的面里放两大勺辣椒的！」

    千山代忿忿离开后，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硝子：「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人说话语气越来越像了？」

    「有吗？」夏油杰云淡风轻地观赏电视里的血腥场面，「还是小代可爱一点吧？」

    家入硝子「哦？」了一声，调笑问：「只是一点？」

    夏油杰也开玩笑：「如果她在你的酒里也放两大勺辣椒的话，会可爱很多。」

    「果然很冷啊。」刚走出宿舍千山代就后悔了，她将围巾裹紧，四肢紧紧缩在厚实的棉衣里，一路逆风往校门口走，靠近操场时，察觉到一棵香樟树在发出震颤，「什么声音？」千山代于是停下脚步，仰头朝树上看。

    「唰——」一道人影从枝干上倒吊下来，几片落叶随之飘下。

    这人双手竖直朝下，头顶白毛，墨镜滑到额头上，俊俏的面庞被他恶趣味地用来做丑陋鬼脸，舌头一吐：「我——死——得——好——惨——啊——」

    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虎躯一震的千山代阴沉着脸，拉紧五条悟脖颈上的蓝白围巾，将长出来的部分绕着他的脸围了几圈后扬长而去。

    五条悟从树上跳下来，拖长音叫千山代：「小代——你去哪里？」

    千山代装作没听见，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小代——」五条悟也跟着加快速度，仗着自己腿长，时不时超过千山代后停下，笑眯眯地等她走了一段路程后再次追上超车。「你去哪里？你去哪里？」他从千山代左右两侧来回探头问道。

    千山代剜了他一眼，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出去买点吃的。」

    「买喜久福吗？」

    「不买。」

    「买土豆饼吗？」

    「不买。」

    「雪糕呢？」

    「不买。」

    「炸鸡呢？」

    「不买。」

    「……●皿●」五条悟直接躺在千山代面前。

    千山代一下没收住车，一不小心踢了五条悟一脚，「……？」

    完了，千山代绝望地想。

    「呃啊——好痛！」五条悟捂着被千山代踢到的腹部来回打滚，颤抖着伸出手，如同诉说临终遗言般：「好痛……我快要死了……要吃、要吃喜久福土豆饼松饼可丽饼芝士蛋糕草莓蛋糕巧克力慕斯炸鸡雪糕奶茶……才、才能好……」

    千山代木着脸从他身上一跨——

    五条悟抬起手一抱——

    「知道了知道了！」千山代咬牙，「你先松手，我陪你去买总行了吧？！」

    还躺在地上的五条悟得意地抬抬墨镜：早这样不就好了？

    这次当真被千山代踢了一脚。

    由于五条悟想吃的东西地点太分散，千山代一开始只允许他买三样，但在回高专途中，两个人的手里莫名其妙拎着大包小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五条悟故作不解地歪头。

    得了便宜还卖乖！千山代将手提袋挂到手腕上，手插进口袋里，「快点回去了，冷死了。」冷冽的风吹得她的长髮翩飞，「阿秋！」千山代用力吸了吸鼻子。

    五条悟从其中一个购物袋里拿出一顶毛绒帽，啪的一下盖在千山代头上。

    头顶的冷风消失，千山代抬起头，和站在她身后的五条悟对上眼，「你什么时候买的帽子？」毛绒绒的，还挺暖和。

    五条悟扭头看向别处，语调很平，平得像是在掩盖情绪，「干嘛告诉你？」

    千山代：「不告诉就不告诉。」

    为什么不继续追问？五条悟突然觉得不爽，「只是暂时借给小代戴，回去就还给我！」

    千山代难以置信望向他：「你怎么这么小气？！」

    「哗啦——」不远处忽然响起铁链碰撞的声音，两人抬头看去，是居民区公园里的盪鞦韆发出的声响。

    天太冷，以往深受孩童喜爱的乐园此时空无一人，凛冽寒风中，鞦韆静静地伫立在中央。

    千山代和五条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燃起的欲望之火——

    「是我先发现的！我先玩！」

    两人拔腿往鞦韆方向沖，没五条悟腿长的千山代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等千山代跑到时，五条悟已经坐在鞦韆上，哼着小曲堆满笑容等她推鞦韆。

    千山代幽怨地瞪他，认命地绕到后面给五条悟推起鞦韆。

    摇——摇——晃——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高点！」被盪到半空中的五条悟发出愉悦的笑声，风吹飞他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墨镜下那双点星般耀眼的苍蓝眼眸。

    五分钟后，千山代开始罢工：「到我了！」

 第122页

    五条悟跳下来，给千山代推鞦韆。

    摇——摇——晃——晃——

    千山代享受地眯起眼，原本刮在脸上显得刺痛的风在这一刻加深了快意，令她感觉自己像只自由的飞鸟一般。然而不过半分钟，差点绕圈一周的千山代迎着凉风破口大骂：「太高了！五条悟你这个混蛋！」

    五条悟装傻：「小代在说话吗？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千山代：「我让你力气小一点！别故意装作听不见！」

    第65章

    65

    真的是——

    累、死、人、了！

    千山代今天不知道第几次从「帐」中走出，几乎手脚并用地爬上车，长长地吁了口气，瘫倒在后座上。「这帮人，到底哪来那么多事可以诅咒啊！」

    冬季是抑郁症高发的季节，天气寒冷及日照不足等原因极易造成人体心情低落，「今年的冬天绝对比去年冷，啊，活在世上真倒霉」、「好孤独，要不然去死吧」、「没有人爱我」等等消极想法在夜晚街边或是冰冷的被窝中盘旋心头，所积攒释放的负面情绪引起躲藏在暗处的咒灵振奋叫嚣。

    这阵子诅咒袭击人类事件频发，在普通人认定为是意外事故的现场中，咒术师的身影穿梭其中，匆匆祓除作恶的咒灵后又前往下一个事发地点，高强度的工作令千山代身心俱疲，刚一上车就睡了过去。

    到达下一个任务地点后，小林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安睡着的千山代，对于叫醒她有些于心不忍，哪知刚踩下剎车，千山代就坐了起来，下车时甚至眼睛都没睁开。

    啊，看错了吗，千山同学刚刚像是飘出去的一样，小林朴嘆了口气，觉得这样子的千山同学好可怜。

    「千山，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吗？」小林朴从车里的储物格中拿出两条夹心巧克力棒和一些糖果，这些原本是为五条悟准备的，每次带五条悟出任务他都像有多动症似的，精力多得用不完，一会儿说些莫名其妙的冷笑话，一会儿扬言自己要在副驾上开车并让坐在主驾上的他立即闭眼睡觉，老天！你要真会开车倒是拿出驾驶证来啊混球未成年！

    为了使五条悟在路上不至于太闹腾，小林朴不得已给他准备了一些安抚零食，现下还有些剩余，于是拿出来给千山代填填肚子。

    「谢谢小林监督，那么我先进去了。」累成幽灵的千山代从他手中顺走两条巧克力棒，一边拆开包装袋一边灵魂飘忽地踏入「帐」中。

    「咔擦咔擦。」千山代嘴里咀嚼着酥脆的巧克力棒，抬起黄线走进出事的施工现场。

    这里是江东区的一处房屋建筑施工现场，半个月内发生两起高处坠落事故，第一起事故只造成两名施工人员受伤，因此没有受到各部门重视，第二起发生在今天中午，造成四人死亡，三人受伤，目前项目已被封停。

    太阳下山后景色变得模煳，踩在摇晃的堆积砖块上的千山代放眼眺望，由钢筋水泥筑成的庞然大物矗立在黄土之上，搭设在房屋外的脚手架完全坍塌，钢材散落，血迹斑斑。

    松井月：「人的生命可真是脆弱啊。」

    「不然你现在怎么在我脑子里？」千山代又咬了一口巧克力棒，召出黑刺，给它注入充足的咒力后让它自行去寻找躲藏在现场的诅咒。

    松井月哑然，「小代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吧？」

    「是啊，我对人类没有仇恨，还能在这通过祓除咒灵赚取不菲的工资，当然对此很满意。不过你们应该很失望吧，没能找到你们熟知的「千山代」。」

    「不，怎么会，我很乐意看到小代这样。」

    「听起来不像真心话。」一道黑光从钢材中飞出，半空中留下一道迅捷的残影，千山代接住飞回来的黑刺，「不是让你去找诅咒吗，什么都没找到谁让你回来的？」她不满道，黑刺在她手中发出鸣响，似乎是在为自己争辩一般。

    「算了，」千山代将黑刺收起来，「正好我想见识一下自己的实力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这里是一个不错的训练场地。」她蹲下身，目光自下而上将眼前的景象扫视一遍，眼尾弯了弯，食指触碰上一根钢管。

    滋滋——一个电火花在千山代指尖炸开，极浓重的咒力自千山代体内流出，缓缓灌输进钢管中，钢管中的浅色光芒越发闪眼，显然容器所能够承载的咒力已经快要到了极限，然而千山代神色淡然，转触为握，加大对其的咒力输送。

    雄厚咒力渗出，钻进散落在地上的钢材中，金属发出应和般的低鸣，「咻——」浅色光芒在其中疯狂游窜，工地上霎时散发出亮如白昼的光芒，数以千计的钢管被咒力托至半空，原本杂乱的地面一扫而空。

    千山代步履轻快地在钢材飘浮的场地中巡视，蓦地，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千山代耳中，她脚步一顿，眼眸左移，余光扫到起重机后的诅咒身影。

    「啊哈，在这里。」千山代转身，手指指向起重机的方向，她一声令下，空中的钢材全数朝咒灵袭去，轰隆声响起，起重机被砸得粉碎，尘土铺天盖地扬起，咒灵从其中蹿出，想对千山代发起出乎意料的一击。

    千山代双眼弯成小月牙，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注视着身体畸形的诅咒。

    在咒灵的攻击即将落到千山代身上的前一秒，几根钢管从咒灵身后贯穿它的身体，裹挟着勐烈的冲击力，将它从千山代面前击飞。咒力掀起的风将千山代的长髮吹起，她将身前的粉尘挥开，视线前移，看到那只咒灵被死死钉在未竣工的房屋外墙。

 第123页

    它面目狰狞，呲牙发出愤怒的咆哮，然而四条手臂刚一动，就被列阵在左右的钢管捅成蜂窝。

    「感觉还可以做得更过火一些。」千山代伸手抓住半空中的一根钢管，手掌咒力迸发，以五十倍咒力注入钢管，而后奋力朝墙上的咒灵投去——

    「锵！」钢管插入咒灵身侧的墙上，它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千山代的咒力正在以那根钢管为中心，向墙体呈蛛丝状散开，愚蠢的咒灵还在朝千山代挑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在它的裂嘴上扬至与太阳穴齐平的高度时，它背后的房子已经布满千山代的咒力蛛丝。

    细小的蛛丝无限分裂蔓延，在将整个房屋包裹起来的那一剎，「轰——」凌厉迅勐的咒力从咒灵上方噼头砸下，自其头部贯通全身，咒灵被一团白光包围，肉烧焦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片刻后，从升起的「帐」外吹来的风将化成碎片的咒灵残骸吹散，露出墙上的焦黑印记。

    「虽说这是我应尽的工作，但是天天跟这些丑陋的傢伙打交道，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千山代将歪着的脑袋抬正，「我要去释放压力才行。」

    江水悠悠，平静的江面随风送来冷冽的寒气，此时江岸上站着不少人，他们头戴泳帽，身着片缕，面朝夕阳做热身运动。

    「嚯！嚯！嚯呀——」在这些参加冬泳的人员里，四十岁以上的青中年人占八成，千山代扫了一眼便将目光停留在站在角落、有些羞涩地活动筋骨的三个男大学生身上。

    松井月忍不住出声：「这就是你说的释放压力？」

    盘腿坐在栏杆上的千山代手里捧着温热的奶茶，她那如狼般的锐利目光将年轻肉.体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然而即使年轻，也没什么看点。「被骗了。」千山代嘆了口气。

    她是上个星期在涩谷街头接到的冬泳宣传传单，上面将这次活动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健将般的火辣身材」、「年轻活力帅气小伙」、「羞涩大白兔体育生」，传单背面还附上歷年的活动照片，上面确实是有几个身材不赖的冬游选手，可是现在，与想像中相差甚远的场面让千山代一阵恼火，「我要投诉他们。」

    她手伸进口袋摸索那张传单，摸了一会儿，没摸到，于是换了一边口袋摸，仍然没摸到，「去哪里了？」她以为是盘腿的动作使口袋变浅，于是双腿垂下，重新寻找。

    「小代是在找这个吗？」

    那张诈骗传单忽然出现在千山代眼前，她仰头，面上随之覆盖一层阴影，向后看的眼睛对上头顶那双含着愠怒的苍蓝色眼眸，来人皮笑肉不笑地将那张揉得皱巴巴的传单摆在她眼皮子底下。

    千山代：「噢，是悟啊，你也是专程来看男人游泳的？」

    五条悟：「是、啊。」他的白毛有些凌乱，好几根竖起来，似乎是急匆匆赶来抓人的。

    千山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于是面不改色地将视线重新投到赤.裸上身的年轻选手上，热身准备已经完成，一位精瘦的清秀年轻男选手率先跃入江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千山代：「喔——」

    身后传来磨牙的声音，五条悟从后面一把揽住千山代，拳头在她脑袋上钻，「看什么看？！这些瘦排骨精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

    千山代差点被他拽得向后摔倒，她双手攥着栏杆，费了老大力气和五条悟抗衡，咬牙道：「看看怎么了！？」

    江岸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阵惊羡的低唿，千山代忙看过去，自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腹部肌肉紧实的选手，他礼貌地笑着和周围的人打招唿，恭逊的态度获得不少人的好感。

    千山代夺过五条悟手里的传单，翻到背面，认真地与照片进行比对后，发出饶有兴致的声音，「他是去年的冬泳冠军，居然三十七岁了，看上去好年轻。」

    「哈？年轻？他脸上皱纹这么深你是瞎子没看见吗？？」五条悟气得脸都白了，一手揽着她向后拉扯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平时总是抱怨任务多累得马上要死掉，现在居然有力气偷偷跑来看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老子明明比他们所有人帅一万倍，你的眼睛到底长来干什么用的？？？！！」

    「我爱看谁就看谁，要你管啊赶紧给我松手！」千山代低头，狠狠咬了一口五条悟横在她锁骨前的手臂。

    五条悟吃痛缩手，额头青筋突起，盯着千山代几秒，双手抱住她的腰，向上一提——

    突然腾空的千山代一脸震惊：「餵五条悟你干什么！？」

    五条悟单手环住千山代的大腿，将她扛在肩上，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江岸的人群又发出惊唿，原本还在五条悟身上挣扎子的千山代一时安静，察觉到不对的五条悟先是看了千山代一眼，发现她正静静地趴在他肩头向远处眺望着什么时，五条悟停下脚步转身向后看，原来是那位三十七岁的冬泳冠军脱下披在肩上的外套，露出小麦色的健硕的上身。

    这、个、臭、大、叔、在、那、装、什、么、啊！？？？？？？？？？？

    五条悟拳头捏得咔咔响，他摘下墨镜，将其戴到千山代脸上。

    五条悟：「不许看！」

    眼前忽然一暗，千山代抬起手，刚将墨镜拉下来一点，就发现身侧有一道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偏头看过去，发现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那双透亮却看不到底的海水般的瞳眸极具压迫感。

 第124页

    千山代于是又将墨镜给推了回去。

    五条悟这才满意，哼了一声继续走。

    被五条悟扛着走的千山代觉得无趣极了，身体垂下佯装成一根了无生机的海带，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啊，我的奶茶还在栏杆那儿！」

    「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拿奶茶！」千山代捶打五条悟嵴背，「五条悟，听到了没有？我的奶茶没有喝完我还想喝——」

    然而她越扬声抗议，五条悟就走得越快，在千山代急红眼即将要对准他的肩膀狠狠咬上一口时，五条悟停下脚步，还没等千山代扭头，就听他开口说：「老闆，要两杯温的珍珠奶茶。」

    千山代闻言好奇地看过去，发现五条悟扛着她来到一家奶茶店，于是视线下移，对上五条悟的眼睛。

    「看什么看？！」五条悟语气兇巴巴，和她对视几秒后便不自然地偏头移开目光，耳朵被风吹得有点红。

    第66章

    66

    「我一个人可以喝两杯吗？」千山代问。

    五条悟：「？」

    五条悟：「……」

    五条悟：「谁教你说这种话的？夜蛾吗？」

    他将千山代放下来，接过店员递来的两杯奶茶，一杯给千山代，一杯赶紧插上管含进嘴里，用余光警惕地扫了千山代一眼，像是担心她会抢走似的。

    「你那什么眼神？」千山代对他的目光感到不满，「难道我还会抢沾有你口水的奶茶？！」

    她不说还好，一说五条悟就将手上的奶茶移开，小心谨慎地将它护在身侧，嘀咕：「连看男人裸.体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小代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噗——」千山代一口奶茶喷了出来，迎着奶茶店店员吃惊的目光，数次张开嘴巴，羞愤道：「你、你在说什么啊！发疯了是不是！」

    「那群身材干瘪的男人到底哪里好看？」五条悟将她脸上的墨镜摘下来，举着墨镜看了看天空，而后戴上，偏头让其稍稍下滑至鼻樑，语气不爽：「我早就想说小代的审美真是一塌煳涂。」

    「闭嘴，别在公共场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这个笨蛋！」千山代踹了他一脚后连忙将他拉走。

    五条悟被千山代拽着，临走前还不忘扭头向店员寻求认同：「店员小姐，你也觉得她很过分对不d……唔……」千山代捂住了他的嘴。

    「搭电车回去吧。」千山代和五条悟走在街上，她手里的奶茶已经喝了一半，偏头看了眼五条悟询问他的意见，她可不想在这么冷的天被五条悟拎着衣领用术式瞬移回去，如果他拒绝的话，她就自己搭乘电车回高专。

    五条悟没有回她，而是咬着吸管站在游戏厅门口，指着里面：「小代，我们去玩这个。」

    千山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吸了一口奶茶，「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再——」

    一眨眼的功夫，千山代就被五条悟拎着坐到街机座位上，他自作主张地给两台机子投币，「来玩格斗游戏吧！」并作了这样的决定。

    「……」千山代不悦地瞪他。

    「嘻。」五条悟吊儿郎当地支着手露出狡黠的笑。

    「好吧，」对视三秒，千山代败下阵来，币都投了不玩也是浪费，她将奶茶放在旁边，开始活动手指，「我玩这个很强的，悟一会儿输了别哭鼻子。」

    「我看小代才是，」五条悟悠闲地拨弄摇杆，嘴角一咧露出张扬的笑容：「哭着求我也不会让你的。」

    「谁会求你，自大狂。」

    半分钟后，千山代的角色仅剩下10%的血量，而五条悟的角色还有近一半血量，她皱着脸，用余光瞟了五条悟一眼，这傢伙嘴角都要翘上天了，明明还没有赢吧？！

    真不想看他那副得意的欠扁模样，千山代操控被锤到角落的角色起身，猫着腰谨慎地观察五条悟的动作，手指摸上连招的摁键，在即将发动闪现技能之时——

    「啊我的天吶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会说话的巨大毛豆喜久福？！」

    「哈哈哈哈哈哈会说话的喜久福？在哪里？！」五条悟乐不可支地扭头看去。

    「k.o！」街机传出宣告游戏结束的提示声，后知后觉的五条悟看回屏幕，目瞪口呆：啊，居然输了。

    千山代也是一脸惊讶：啊，居然真的有人会信喜久福能说话。

    她一瞬间觉得五条悟天真得有些可怜。

    「你这是什么表情？」发现被戏耍的五条悟脸上逐渐浮现不爽，「小代是卑鄙小人。」

    「是是。」在这一刻觉得五条悟傻得有点可爱的千山代没有选择跟他拌嘴，而是顺着他的话包容地点了点头。

    如果千山代骂五条悟，他会很乐意跟她吵架，可现在千山代不仅没有凶他，反而一脸，呃，慈爱？地注视着他，这令五条悟觉得浑身不自在且认为自己受到了羞辱，咬牙切齿道：「不准，这样，看我！」

    「是是。」千山代移开目光。

    千山代的爽快顺从让五条悟更加不爽，于是开始挤压她的双颊：「千山代，我要朝你脸上吐口水。」

    「……恶不噁心啊你！」千山代甩开他的手，噔噔噔往后退和五条悟拉开距离。

    从游戏厅出来时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五条悟非得把身上的硬币花光才肯离开。千山代打了个哈欠，将空了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用眼神示意五条悟：这下总可以回去了吧？

 第125页

    与困顿的千山代截然不同，五条悟此时仍精神抖擞，明明他也跟千山代一样任务缠身，一天下来居然还能保持满满元气，这傢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小代——」

    五条悟一拉长音叫她准没好事，千山代视线乱窜，企图找一个逃跑的好方位。

    「去逛街！」五条悟下意识伸手去抓千山代。

    千山代往左一偏，五条悟抓了一手空气。

    他于是向左抓，千山代便又往右闪。

    两人于是在涉谷街头上演了一出你来我往的哑剧表演。

    「请问，这是行为艺术吗？」有路人上前问。

    「……」好丢脸。总不能说他们两个在玩「你追我逃」吧？千山代只能对路人故作高冷点了点头。

    「那，」路人迟疑着开口，「需要这个吗？」她从口袋掏出硬币。

    哎呀我……这真是……千山代无言以对，她刚想摇头，便听五条悟抢答道：「需要，需要！」他停下抓取的动作，手腕上翻，张开手掌示意路人将硬币放上去。

    等路人走后，「耶一~」五条悟快乐极了，将手搭到千山代肩膀上，「我们再进去玩一会儿吧！」

    「……不，我想了一下，还是去逛街吧。」你难道没看到过路的人向我们看来的目光很不对劲吗！！！！！？？？？什么行为艺术，绝对是被人视作两个可怜的傻瓜了，这傢伙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在那阿巴阿巴说什么「有钱了再进去玩一会儿吧~！」

    这不是白痴是什么？！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见千山代神色坚决，五条悟只好作罢，明明是他提出的逛街，但他连去逛哪条街都没想好，一直漫无目的地走，手里还在抛掷从路人那儿骗来的50円硬币。

    五条悟将硬币高高一抛，落在手掌上后将手合上，嬉笑着：「小代猜是数字还是花？」

    千山代敷衍：「我猜是立起来的。」

    五条悟露出极度吃惊的表情。

    五条悟：「你怎么知道？」他将手摊开，那枚50円硬币果然立在他掌心中间。

    「我只是随口一说……别用咒力干这种奇怪的事好吗！」

    两人途经109商场，千山代视线落在五条悟身上，冬天以来一直没看见他穿过多少次常服，今年是还没有买冬装吗？「悟，你要不要进去买几件衣服？」

    「那去逛逛好了。」五条悟回答得含煳。

    五条悟其实没有在这里买衣服的打算，他的常服一直以来都是五条家的佣人为他量好尺寸后根据其要求定制，富贵多金的五条少爷一件夏季短袖都得二十万以上，更不必说既要保暖又要轻便舒适的冬季服饰了。

    109百货主打的是潮流与价格实惠，没有什么大品牌，这等平民商场里卖的衣服五条少爷基本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极少数时候也看，比如，现在。

    「小代，这件肿莫样？」从试衣间走出来的五条悟声音有些娇羞。

    千山代抬起眼，眉毛顿时抽搐，「你从哪里找出这件衣服的？？？？！！！！！！」她眼睛看到的一切如果都是真实的话，他们现在待着的这家是男装店没错吧？？？！！！！！！那五条悟身上这件白色花边芭蕾舞服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悟悟子手抵下巴：「是从试衣间后面的小隔间翻出来的糯！」他还找到了一些照片。

    秃顶男店主也很震惊，荞麦面嗦到一半，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这……」

    十分钟后，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察前来逮捕了这位偷拍狂变态男店主。

    ……这个世界可真是奇妙。

    当完热心市民的两人继续在百货里转悠，逛了几家店后，千山代注意到一件蓝白撞色的冲锋衣，版型笔挺，面料掂在手里很轻，摸上去却厚实温暖，「悟，这件怎么样？感觉很适合你。」千山代问，觉得这件外套和她上次送给五条悟的围巾很搭。

    五条悟打量那件穿在展示模特身上的外套，而后将目光投落到千山代身上，不说话。

    千山代看着他，也没说话。

    五条悟还是不说话，盯着她，双臂抬起。

    千山代迟疑，试探性地学他抬起手臂。

    五条悟嫌她迟钝：「你不让我试我怎么知道这件怎么样！？」

    噢，所以抬起手是想让她伺候他穿上吗？

    千山代怒道：「你自己没有手啊？要试就自己穿！」

    「没、有——」五条悟咻的一下将双手缩进衣袖里，来回甩动空了一截的衣袖，对着千山代一脸笑嘻嘻。

    「啪。」千山代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五条悟的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走几步，「小代，小代你看！我穿上了！」五条悟就叫住她。

    千山代不耐烦地往后看，果真见到五条悟乖乖将外套穿上，这件蓝白撞色冲锋衣穿在他身上比千山代想像中还要好看，简直像为他量身打造一般。五条悟长得很高，身上也没有半点赘肉，完全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有型，原本就长的腿在这件笔挺休闲的外套衬托下视觉上又长了几公分，偏偏他还戴着副墨镜，看第一眼以为遇上了哪位明星似的。

    「好不好看？」五条悟凑到千山代跟前，得意地转了个圈。

    千山代想说好看，又怕他听到后鼻子翘上天，于是装成很勉强的样子点了点头。

 第126页

    「适不适合我？」五条悟又问。

    千山代还是故作勉强点了点头。

    五条悟丝毫没受她表情的影响，只知道点头表示肯定，肯定表示赞美，赞美代表此刻的千山代对他欣喜若狂，于是五条悟做作地摆了个自以为很帅气的pose，双眸深情：「那请小代为我的帅气买单吧。」

    真是恬不知耻。

    晚上九点，千山代和五条悟一前一后从109百货走出，千山代抑制着两眼一闭一蹶的欲望，「时候不早了，现在必须要回去。」她非常明确地跟五条悟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果他要说出「要去逛小吃街」、「想去吃宵夜」之类的话，千山代觉得自己一定会冲上去揍他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好吧，看在小代送我衣服的份上，今天就到这里吧。」五条悟大发慈悲，刚一说完，口袋的电话响了。

    接通后，「阿朴？」五条悟听着电话那头的小林朴说话，眉头微蹙，「知道了。」挂断电话后，他对千山代说：「时代广场那边有诅咒出现，我过去一下，很快回来，小代在这里等我。」

    千山代接过他递来的衣服手提袋，「很快是多快？」

    五条悟拉下墨镜，蓝眸映着暖黄的灯光，里头流露出张狂的自信：「十分钟。」

    十分钟……她从这儿走到涩谷站都不止十分钟，勉强等一等吧，千山代点头同意。

    五条悟离开后，千山代找了一处座椅坐下，安静了一会儿，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是上次祓除咒灵时从咒灵手里得到的，上面写着想在平安夜那天和她见一面。

    千山代叫出松井月：「藤原弥找我想干什么？我记得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松井月：「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你这里，对于藤原他们的计划和行动并不了解。」

    千山代揉搓着纸条的边角，「那这次你觉得，我要不要去？」

    松井月：「无论你选择去与否，都是正确的决定。」

    「啧，又说这种没有参考价值的话。」

    五条悟祓除完咒灵赶回来时，就看到千山代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街上人来人往，她居然还睡得挺香。

    五条悟坐到她旁边，先是偏脸用部分目光看她，发现千山代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便将脸完全转向她的方向，单手架在椅背上支着脑袋，夜色柔和了千山代的五官，像是隔了层蜜看她，五条悟自然地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而后动作轻缓地捏了捏。

    脸好软。

    手背触碰到千山代垂下的一缕发，五条悟用指尖卷着这缕头髮，缠绕在细长的手指上，拉长，松开。

    头髮也是。

    余光瞥见路边有一个摆摊卖头饰的老奶奶，五条悟走过去，将摊位上的蝴蝶小夹子全部买走，大概有五六十个。

    一想到待会要把它们全都戴在千山代的头髮上，五条悟就心情大好，他笑眯眯地坐回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将千山代的长髮拨弄出来抚平，然后打开装着小夹子的袋子，早就想这么做了——

    嘻嘻。

    大功告成后五条悟满意地欣赏千山代一头的小蝴蝶，他拿出手机对准千山代前前后后拍了几张，拍完后，也没有叫醒千山代的打算。

    而是又向她那边靠近，手抬起，绕过她的后肩，手掌悬在她手臂处，手指紧张地微颤，犹豫片刻，揽住千山代，将她的脑袋枕到自己的肩上，然后五条悟轻轻地，将侧脸贴在她的头上，惬意地蹭了蹭。

    没忍住又撸了一章日常！写日常真的好快乐orz下一章真的进剧情了！

    第67章

    67

    丁零噹啷——

    千山代睁开眼，发觉头变得沉重，她身子向前倾了倾，便听到头髮上传来碰撞的清脆声响。

    什么玩意。

    千山代捋了一把头髮放到眼前，看见上面点缀着东一个西一个小蝴蝶，她扒拉几个下来，是塑料制的小夹子，但是为什么出现在她头上，而且……千山代摸了摸背后的头髮，还有这么多！？

    她转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白毛，「是你干的吧？」对方双腿交迭伸直，手插衣兜，戴着墨镜的脸直面前方，嘴唇轻抿，动也不动，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既然悟都睡着了，那应该不是悟干的。」千山代干巴巴棒读，没有错过五条悟嘴角转瞬即逝地勾起。哗啦啦，千山代一动，头髮上的蝴蝶夹子就发出声音，她在五条悟面前弯下腰，视线与他齐平，却没有动作。

    察觉到千山代在自己跟前，然而半天没等到她有所行动，装睡的五条悟按捺不住地睁开一只眼，刚睁开，墨镜就被千山代扯了下来，蓝眸错愕地对上她的眼睛。

    哎呀，被抓到了。

    五条悟眼中那抹浅淡的慌张一晃而过，四目相对之下，浓密的银白睫毛颤了颤，神情逐渐变得理直气壮，眼睛眨了两下，沖她吐出一小截舌头，嚣张得很，脸上明晃晃写着——

    是老子干的又怎样。

    是你干的我就揍你，千山代双手握拳钻着五条悟脸颊，恶声恶气道：「给我摘下来！」

    五条悟的脸被她挤得撅起来，口齿不清：「回去再摘啦。」

    「你的意思是要我戴着这堆花里胡哨的东西进车站？我才不要，而且很重好不好。」千山代说着，直起腰又摘下几个髮夹。

    「哪里重了，我帮小代捧着头不就行了？」五条悟一脸认真负责地张开手捧住千山代的脑袋，眼眸垂下，瞄准千山代手里的那几个小蝴蝶，飞速将它们抢走重新夹回她的髮丝上。

 第127页

    千山代继续摘，五条悟继续夹，玩得不亦乐乎。

    忍无可忍的千山代警告地指着他，被狠狠瞪了一眼的五条悟鼓起脸撇嘴，双手抱臂别过脸不去看她。

    居然还敢给她甩脸，千山代决定把头髮上的碍事夹子通通摘下来后就揍他一顿。在她卸夹子的过程中，一个人在那边生闷气的五条悟不时用余光觑她，嘴里小声嘟囔着些什么，听得不太清楚，只能断断续续捕捉到只言词组：「……这么好看……我买的……摘了……别人就不知道……」

    「……不行……」

    千山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傢伙在干什么啊。

    「不行不行，果然还是不能让小代摘下来！」五条悟大无畏地夺过她手里的夹子，双手快成残影，又给她夹了回去。

    千山代心里的火山岩浆开始沸腾，一字一字从牙缝挤出：「你想死在这里吗？」

    「不要，反正现在就是不能摘，」五条悟打滚耍赖，身体像个长条猫般在长椅上来回滚动，「都说我会捧着小代的头所以不会很重为什么非要摘下来！？小代根本不重视我的劳动成果，那是我费了很大精力给你设计的造型，再戴一会儿嘛，回去再摘嘛——」

    「……别在这鬼叫了！」千山代揪着他衣领拉人起来，也不管身高差会让五条悟只能弯着腰走路，拉着他闷头往车站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随后一只结实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五条悟举着手机的手点开相机，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肩，摆出耶的手势。

    夜色下，街边灯光明亮，千山代毫无防备地摆着臭脸，垂在身前的柔顺长发上蝴蝶翩跹，抬头注意到镜头时流露愕然，「喂！」她刚要去抢手机，朝镜头笑得灿烂的五条悟手疾眼快地摁下快门。

    咔擦——

    日子如水流过，随着圣诞节一天天临近，大街小巷都在播放悠扬的圣诞歌，大概是人们对节日心怀期待，近两日咒灵伤人事件锐减，得了空闲，千山代和家入硝子出来採购圣诞节装饰和食材。

    「哎？铃香要送山本君自己亲手织的围巾吗？山本君可真是幸福啊。」

    「讨厌啦别取笑我，我、我只是刚好织了一条围巾不知道送给谁，就、就便宜他了。」

    「不知道送谁可以送我啊，我今年还没有收到礼物呢。」

    三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女高中生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在两侧的女生笑着打趣中间绑双马尾辫的同伴。

    家入硝子偏头看了她们一眼，等三人走远后，感嘆道：「上高中还能笑得这么快乐，真想去普高啊。」

    千山代打趣：「硝子也想找个山本君送礼物吗？」

    家入硝子：「我吗？我比较想当山本君。」

    千山代：「那我也要当。」

    家入硝子：「这位山本君想收到什么礼物？」

    两人走进一家饰品店，千山代思考了一会儿说：「摩托车吧。」她拿起一个装饰铃铛摇了摇，觉得声音不够清脆，便又换了下一个。

    家入硝子噗哈一声，「怎么又是摩托车啊？小代之前也说过想要找个有摩托车的男友。」

    「因为很拉风啊，我以前还想过要当暴走族来着。」千山代说，「那时候在网上认真研究了一番改装车的材料，结果发现太贵了靠自己根本买不起，只能垂下高贵的头颅去依靠他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家入硝子将手搭在千山代肩上笑得眼尾泛出泪花，「想当暴走族什么的，小代可不可以不要一脸认真地说这种话啊。」

    「好吧，那我不说了，」千山代点了点头，将自己挑选好的饰品放进篮子里，想了想，说：「不过如果回到我念普高那时候，校门口出现一个骑着拉风机车的帅气暴走族，我一定会去向他示爱。」

    千山代说的是现实世界里的她，奶奶死后，茫然的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失去意义，找不到支点，整个人摇摇欲坠，那时候的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看着周围的同学得到亲人朋友恋人的呵护，她空虚的内心装满嫉妒。

    「我也想被爱，什么样的爱都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也在被人爱着。」笨拙愚蠢的她在某一日看到新闻正在报导暴走族飙车事件，同是十几岁的青少年，她在角落一隅孤独地存活，而他们却能够登上受全国观看的电视节目里，虽然并不是因为好事而受到关注。

    交个高调的男朋友吧，这是当时的她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至此之后就一直在关注出现在校门口或是街头的机车少年，不过虽然她内心空虚，眼睛却刁钻。说到底，当时的她没有交到哪怕是一个暴走族男友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的长相根本不像漫画或者是电视剧上的那样养眼，甚至可以说丑陋之极。

    虽然她是很想被人爱没错，可丑陋的爱绝对不行。

    给同校男生们写的情书也迟迟没有回信，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可是专门挑着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们送的情书，是看不上她吗？千山代嘆息着将桌肚的那一沓批发情书扔进垃圾桶。既然找不到男友，那她就自己去买一辆机车吧，当个暴走族，然后在某一日因为飙车横死街头。

    哪想即便是原装机车也贵得要死，更不用说加上后续改装的钱。千山代忧伤地退出购物界面，关上计算机从网吧里出来，忽然觉得找个丑陋的暴走族男朋友也是可以的。

 第128页

    可是真的要跟那样的人接吻吗？要不然直接去死好了。千山代想着想着便不自觉走到了江边，之后发生的事她的记忆有些模煳，只记得在她一脚踏出护栏的一瞬间，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用力呵斥道：「不准死，千山代。」

    「不可以再逃避了，哪怕再艰难也要活下去，恳请你，挽救我千年前犯下的错误。」

    意识恢復清醒时千山代发现自己双手死死扒着护栏，回头看去，夜晚深黑色的江水如同怪物长着血盆大口想要将她吞噬，失重感让她头冒冷汗，爬上去后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好可怕，她绝对不可以死。

    「哈哈哈哈哈哈，小代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时候真是可爱。」

    一旁家入硝子的笑声打断千山代的思绪，千山代回过神，疑惑地扶额，好奇怪，为什么当时脑子里会有那样一道声音冒出来？那时候的她只顾着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以为内心声音是临死前身体发出的求救，没有去深究话里的深意。

    「挽救我千年前犯下的错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千年前的「千山代」当真是同一个人？那时的「我」到底做了什么……联想到藤原弥跟她讲述的往事，千山代眉头紧蹙，打开手机查看日期，十二月二十日，距离平安夜还有四天。

    「小代？你在想什么？」家入硝子拍了拍千山代的肩膀。

    千山代啊了一声，息屏转过头，挤了个笑容，「没什么，昨晚没睡好，刚刚在发呆。」

    「晚上又偷偷缩在被子里玩手机了？」家入硝子说，「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没，没有就回去补觉吧。」

    千山代打开便签查看昨晚和家入硝子列的购物清单，「圣诞树买了（付完款让送货员送到高专了）、火锅食材买了，炸鸡定了，装饰也买了，嗯……还差个蛋糕。」

    「好，快速解决。」家入硝子接过千山代手上装满圣诞饰品的篮子，「小代到门口等我吧，我去结帐。」

    千山代点了点头，从饰品店走出，靠在墙上盯着一处看。

    「少主？」

    听到这个称唿，千山代下意识偏头向声源处看去，来人长得高，身形却很是单薄，留着风流的武士头，长相阴柔俊美，上挑的眼尾一眨就像在勾引人，然而双眼黯淡无光，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

    哦，是那个秃头。

    「寺岛春？」千山代没想到会遇见他，「你怎么在这？」

    寺岛春无奈地嘆了口气：「猜拳输了，被迫出来採购圣诞节需要准备的东西，大冷天的，真是为难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真的有男人愿意用「手无缚鸡之力」形容自己吗？而且——千山代一言难尽地盯着他脖子上的吻痕，「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注意到千山代的目光，寺岛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勾了个笑，眼尾一弯更像一只吸人精气的狐妖，他仿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啊，干了些会让人快乐的事。」

    寺岛春的电话在这时响起，他拿出来看了眼，果断地挂断了来自「傻狗五十岚」的电话，「一不注意都这个点了。」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的寺岛春脸上有些惊讶，他将手机收起来，「真高兴能在这里碰上少主，虽然很想和少主单独叙叙旧，不过弥给了我一长串的购货清单，我得在天黑之前完成任务，就先行告退了。」

    千山代求之不得，「再见。」她挥了挥手。

    「寺岛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松井月的声音突然在千山代脑海中响起。

    千山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你指的「这样」是哪样？」

    松井月沉默了一会儿，「性.欲过强，不知检点。」

    千山代：「……」

    松井月：「寺岛还当僧侣的时候，曾有过一位爱人，自他的爱人死后，寺岛就自甘堕落，成为被性.欲支配的奴隶。」

    千山代：「他的爱人是怎么死的？」

    松井月：「她是被寺岛亲手杀害的。」

    第68章

    68

    藤原弥与千山代相约见面的地方定在埼玉的一处山林里，此处山高林深，一条石阶从山脚蜿蜒而上，在树木茂盛的大山里时隐时现。两人现在位于山脚处，石阶左侧立着一个年久失修、字迹模煳的木牌。

    「这里在平安时代被叫作「滨田山」，」穿着一身宽松便装的藤原弥说，今日的她没有浓妆艷抹，只抹了淡红唇釉，长捲髮盘了起来，露出清冷洁净的面庞。藤原弥抬头，视线顺着窄小的石阶往上眺望，「在这之后山林的归属权辗转在埼玉的几个大姓家族手中，名称也一变再变，现在这座山的所有权在县政府手里，听说他们计划在这里开设一个旅游景区。」

    那种事怎样都好，千山代侧脸看藤原弥，迟疑地说：「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不会真的要爬山吧？」

    「一起走走吧。」藤原弥回看千山代，对她浅浅勾了个笑。

    爬山好累的，尤其打了几年工后更不想白费力气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去酒店订一间房，两个人各自盖上被子躺着聊呢。

    见藤原弥悠闲地背着手踏上石阶，千山代无声嘆了口气，随后跟上她，「柊侑他们呢？」千山代来之前以为他们全都在。

    「他们并不知道我今日和少主见面。」藤原弥淡然地观察四周，目光显得悠远，似是在透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重拾千年前的记忆。

 第129页

    头顶上的树叶重迭摇晃，叶片间露出豆大的间隙，然而高空光线不足，只投落下浅淡的光线，从缝隙中照进后就消失在半空。

    「你想跟我说什么？」千山代问，刻意和藤原弥保持一个石阶的距离，饶是知道千年前的「千山代」与藤原弥熟知，此时的她对藤原弥却没有熟悉感，不仅没有，一想到藤原弥之前对她做过的事，千山代便觉五味杂陈。

    藤原弥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不惜动用反噬性极强的术式也要让其手中的棋子丧命在她手下，而且即使加速她的能力「吸收咒力」觉醒又能怎样，她不憎恨人类，没有将他们抹除的理由，反倒是暗中算计她这么多次的藤原弥，比人类更容易成为她的目标。

    「我知道少主对我的种种做法感到不悦，」藤原弥说，「这里地旷人稀，少主如果要对我下手，我不会反抗。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你听一个故事，一个在千年前，我没有与你讲述过的故事。」

    平安时代的藤原家势力庞大，第七任家主上位时，藤原家已在朝廷埋下足够深的根基，藤原架空天皇势力，为了笼络民心多次摆平反贼叛乱，不时放粮济民，加之身后有众多贵族支持，藤原氏夺取政权已是大势所趋。

    藤原弥正是在藤原家炙手可热之际降生于世，她的一声啼哭引来狂风过境，方圆十里的树木全数枯竭，埼玉县在那天之后连下七日暴雨，村庄被无情的洪水沖毁，庄稼颗粒无收，而当暴雨停止后，埼玉县便开始遭受十年来最为严重的旱灾。

    「她是灾祸，是邪恶巫女的化身。」

    原本距离掌握大权只有一步之遥的藤原氏因为藤原弥的诞生饱受争议，此前支持藤原家的贵族们纷纷反水，受难的灾民对前来布施的藤原氏人员退避三舍，失去众人支持，藤原家在朝廷中的话语权渐弱。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向藤原家主献策，只要杀掉这个女童，将她邪恶的灵魂交由神明感化，就能够平息众人的怒火，重拾藤原家的地位。

    当真起了杀心的藤原家主当晚回到家中便拔出刀，被藤原夫人以死相逼拦了下来，藤原家主居高瞪视着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幼女，冷脸与她懵懂的圆眼对视，「哇——」孩童的啼哭唤醒他的一丝父爱，最终一言不发地收起刀。

    三日后，从藤原氏家中搬出一具全身烧焦的女童尸体，挂于广场中央，以此告之远近，巫女已死，灾乱平息。

    八年后，被秘密囚在家中已久的藤原弥以养女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此时已经没有人记得八年前被他们视为邪恶巫女而被自己亲身父亲烧死的女童，在看到藤原夫人牵着幼小的藤原弥走出家门时，周围的人纷纷赞嘆小孩长得水灵懂事。

    虽然藤原弥以另一种身份示众，但藤原家主始终担心她的存在会对藤原家的地位造成威胁，加之预言中的「巫女」二字着实令其忌惮，是以下令任何人不许亲近藤原弥，即便是藤原夫人想要去看望自己的三女儿，也得向家主请示。

    时间又向后推了六年，一日，十四岁的藤原弥从家中偷熘出来，严格意义上不算偷熘，她的住处在宅子最偏僻的地方，除了下人来送三餐，平常都不会有人经过，藤原弥是大大方方爬墙出去的。

    这阵子她入睡后，时常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去滨田山」、「到滨田山去」、「快来吧快来吧」，可当她一睁眼，萦绕在耳畔的声响便全数消失了。

    藤原弥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滨田山，又花了一个小时行至山林深处，在这四面环林的地方，有一间小木屋坐落其中，还没等她走近，就感受到一阵阵强悍霸道的诅咒向她侵袭，「吱呀——」木屋的门被从里推开，一个身高近两米的人从中走出，他穿着花匠的服饰，身前戴着白色围裙，瘦得如同静脉曲张的双手持着两把巨大的剪刀。

    「来客人了？」男人头髮长至肩头，五官似人非人，笑容堆得诡异，他走到藤原弥身旁，在她周围转了两圈，剪刀在这个过程中被他弄得咔咔响，「是术师啊。」

    「你是特级咒灵。」藤原弥神色寡淡地说，「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这座山叫滨田山，而我恰好也叫滨田，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所以我决定这座山是我的了。」滨田笑着回，除去过于细长的身体和一笑就咧到太阳穴的嘴角，他的长相比藤原弥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诅咒都要像人。

    「既然是我的山，任何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到此处的人——」滨田摆弄着手里的剪刀，刀刃一开一合，锐利无比。他悠哉游哉地拉长尾音，眼尾眯起来，嘴角咧得更开，忽然丢掉手中的两把剪刀，亲昵地揽住藤原弥，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语调诡异：「我会热烈欢迎她~」

    滨田推搡着藤原弥走近木屋，透过开了个小口的屋门，藤原弥看到里头地板上流淌着一大片血液，血液向外扩散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流到了门口。「哎呀，客人来得太突然，忘记打扫房间了。」滨田笑盈盈地关上门。

    「我进去收拾一下，你——」滨田用咒力砍断一棵树，指着树桩，笑意盎然：「去那儿等我一下好吗？」

    「好。」藤原弥点了点头。

    滨田歪头，目送着藤原弥走过去坐下，「你不害怕吗？」

    「不怕。」藤原弥神色始终没有起伏，她甚至希望滨田能够快点杀死她。

 第130页

    「不怕？怎么会不怕？为什么不怕？」滨田一脸抛出几个问题，他抵着下巴观察藤原弥的脸，「哎呀呀，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面对特级咒灵居然能够无动于衷。你叫什么名字？」

    「弥。」她对自己的姓氏感到噁心。

    「你可真让我觉得有趣，」原本将屋门打开的滨田又将其合上，他蹲在藤原弥面前，打量她：「不仅是对我无动于衷，你连笑都不会哎。」

    「需要我教你吗？」滨田说，接着咧开嘴角，「像这样，就是笑了，来，笑一个我看看。」

    「我会笑，但是不想笑。」即便滨田蹲下后也还是比藤原弥高，她只能仰着脸和他对视。

    滨田：「为什么？」

    藤原弥：「因为没有值得我高兴的事，既然没有，为什么要笑。而且你这也不叫笑，只是将嘴角扬起来而已。」

    「高兴的事……」滨田若有所思，他双手一拍，「原来只有看到高兴的事人才会笑得出来啊！嗯，你长得很小，但却很聪明。虽然我讨厌术师，但我决定不杀你了。这样吧，我放你下山，明天这个时候你再到这里找我，到时候我给你看高兴的事。」

    「如果你不来，我就将你和你家里人全都杀掉。」滨田又想扬起嘴角，但一想到藤原弥刚才说的话，就很快将嘴角放下来。

    藤原弥站起来拍了拍尘土，很认真告诉他：「你应该说「如果你来，我就将你和你家里的人全都杀掉」。」

    滨田：「哈？」

    藤原弥：「因为我想来，也想让他们死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滨田放声大笑，嘴角咧得太开一不小心扯得皮都出现裂痕，「我现在，现在这样就是在笑吧？」

    藤原弥点了点头。

    「原来这就是笑啊，我知道了，哈哈哈哈，真高兴，不过我发誓，明天我让你看到的，会更让人高兴。」

    第69章

    69

    第二日，藤原弥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木屋前，滨田在门前背手微笑着等候她。

    「弥，你来啦。」今天滨田换了一条新的白色围裙，上面的血迹没有昨天那条多，但还是有，而且颜色较鲜艷，似乎是刚沾染上的。

    藤原弥点了点头，眼眸扫过四周，「你说的高兴的事呢？」

    「晃荡！」木屋里发出动静，滨田拉起藤原弥的手，推门带着她走进木屋里。

    木屋里的陈设很简单，顶上挂着一盏灯，进门左手边靠窗位置摆放一张床、床旁一张木桌，右边墙上放置着大大小小的工具，比如绳索、斧头、刀具之类，工具下是一个小壁炉。

    屋内仅有的两个木椅摆在正中间，相对放置，位置上绑了两个人。「唔唔唔！」被蒙住眼睛、塞住嘴巴的两个年轻男人听到推门的声响后便开始挣扎。

    滨田将其中一个被推翻的木椅扶起来，「别紧张，别紧张嘛。」他漫不经心地安抚道。

    「藤原中泽、藤原中堂？」藤原弥低声道，眼前的两人她认识，他们是二叔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

    听到她的声音后，两人反应更加激烈。

    「咦，你们认识？」滨田拿下两人嘴里的粗布。

    「弥？是弥吗？」左侧身材较粗壮、右脸至鼻翼有一道胎记的男人急切问道。

    「是我。」藤原弥回答。

    「弥，你怎么在这？」被绑在右侧木椅上，长相偏文静的藤原中泽问，他比中堂大两岁，但由于身形没有中堂高大，平时沉默寡言，两人一同出行时总被认为是中堂的弟弟。

    「她是被我邀请来的客人。」滨田语调轻快。

    藤原中堂怒道：「怪物，把弥放了！」

    「滨田没有绑着我，」藤原弥绕屋内一周，看了眼小床，觉得还算干净，于是掀起被子一角，坐了上去。「然后呢，你要做什么？」她看向滨田。

    「我还以为弥会阻止我呢，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客人。」滨田愉快地拍了拍手，「好啦这边的二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如果你们能够让弥笑出来的话，我就放了你们。」

    「弥，你和他是一伙的吗？」藤原中泽转头到藤原弥的方向，他的双眼被蒙上，然而定定地对着她时，像是能够透过布条清晰地注视她的眼眸。

    藤原中堂呆愣道：「哥，你在说什么？弥怎么可能和诅咒勾结在一起？」

    藤原中泽一听到他的声音便觉不耐，要不是他这个不听话的弟弟非要上山打猎，他们何至于被诅咒抓住。藤原中泽强忍着怒火：「不然你说说看，为什么只有我和你被绑着手、蒙着眼睛？」

    藤原中堂语塞，「那、那弥你快笑啊！你笑了我跟哥就自由了。」

    「没有让弥高兴的事，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滨田眨着眼睛，左歪歪头右歪歪头，「弥跟我说，只是嘴角扬起来，不算笑哦。」

    藤原弥默不作声，垂头盯着地板。

    藤原中泽不像自己的弟弟那样天真，被特级抓住意味他们离死不远，他不认为滨田真的会放过他们。但既然滨田没有杀害同是咒术师的藤原弥，或许他和弟弟在滨田手里也有一线生机。「是什么游戏。」他沉声问。

    滨田打了个响指：「默契游戏。」

    「规则很简单哦，我问五个问题，如果你们答案一致——」滨田思考了片刻，「我就放过你们。」

 第131页

    藤原中泽：「你不是说要让弥笑吗？」光靠回答问题，怎么可能让她笑出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滨田啧了一声，「五个一致的答案都不能让弥笑出来的话，证明她确实不会笑，我会杀掉她的。」说完，他还去问藤原弥：「弥，你怎么看？」

    「可以。」藤原弥点了点头，反正她对自己的死活无所谓。

    原本笃定藤原弥和诅咒勾结的藤原中泽闻言眉头一蹙，滨田的回答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样，而且他的堂妹居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藤原中堂不耐烦道：「要问就快点问，别磨磨唧唧的。」

    滨田耸了耸肩，「第一个问题，藤原中泽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

    两兄弟一愣，居然这么简单？「花见糰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滨田：「第二个问题，藤原中堂的生日是哪天？」

    藤原两兄弟没有迟疑：「五月七日。」

    「噢~」滨田惊喜道，「你们两个的感情很好嘛。」

    好无聊的问题，藤原弥往床里边靠了些，让自己的背能够贴着墙，视线从三人身上移到正对着的墙上。

    滨田的这些刀具打造得十分锋利，刀身透亮反光，尤其是那两把巨型剪刀，流纹隐现，刀刃泛着瘆人的寒光，看上去比藤原家主收藏的大部分兵器都要名贵。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

    「第三个问题，藤原弥是藤原家主的亲生女儿吗？」

    藤原弥倏尔抬起头对上滨田的眼睛，滨田沖她咧嘴一笑。

    藤原中泽&藤原中堂：「……是。」

    藤原家主当年将接生过藤原弥的产婆以及知晓其身份的下人统统杀害，并用一具女婴尸体冒充藤原弥，此后八年藤原家主一直将自己的三女藏在家中，直至四年前藤原弥才以养女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

    他们二人的父亲与现任家主明争暗斗已久，父亲直觉藤原弥身份蹊跷后便开始暗中调查，结果证实藤原弥就是那个一出生就被预言会带来灾祸的巫女。为了保护这个巫女，堂堂藤原家主竟不惜使用丑陋的手段欺骗世人。查明事情真相后，他们的父亲大喜过望，有了把柄在手，扳倒第七任家主只是时间问题。

    「第四个问题，你们的父亲是否有意争夺藤原家主之位？」

    答案唿之欲出，两人却一时无法回答，藤原家主的女儿就坐在旁边，只要他们开口，就等于公开宣告他们的父亲背叛家主，而第七任家主，向来厌恶叛徒。

    「为什么不说话？回答呀。」滨田踱步走到放置工具的墙边，拿起一把剪刀，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眼睛看不见后，听力尤为敏锐，锐物摩擦的声音一下下刮着心脏，激起层层寒毛。两人费劲地咽了口口水，无力道：「……是。」

    藤原弥依旧无动于衷。

    「第五个问题，」滨田回到他们身边，俯下身捡起原本塞在两兄弟嘴里的粗布，「如果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那个人是谁？」说完，他迅速将两人的嘴堵上。

    藤原中堂激动地将身子前顷，「唔唔！」

    「不许说话，用手指指。给你们两分钟，两分钟后没有给出答案的话，你们两个会死在这里。」滨田粲然一笑，「为了避免打暗号，你们的听觉我暂时封上。」他的手同时点在两人耳侧，一道咒力钻进两兄弟耳中，所有嘈杂顿时消散。

    藤原弥站了起来，走到滨田旁边。

    「有趣吗？」滨田侧脸问。

    「藤原中泽作为藤原中堂的哥哥，虽然没有中堂健壮，但智力和咒力都比弟弟高出很多。二叔年事已高，如果他反叛成功，势必会将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那个人百分百是藤原中泽，知晓自身价值的藤原中泽会选择自己，而弟弟向来崇拜哥哥，毫无疑问也会选择藤原中泽。你的问题问得没有意义。」

    「我之所以给他们两分钟，不是为了让他们思考，而是我为他们构造的梦境从开始到结束需要两分钟时间。」滨田说，他摘下裹在两人眼前的布料，果然见两人紧闭双眼，眉头紧蹙，额头有冷汗冒出。

    「还有三十秒。」滨田神色悠闲地来回踱步，「我的梦境是依据人心中的阴暗面进行生成。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这位从未得到父亲赞赏的小儿子、一直以来处处受哥哥打压的弟弟、被亲戚在背后用来与哥哥作比较的弱者，在心底的不甘被无限放大之后，藤原中堂是否还会选择自己『敬重』的兄长呢？」

    两分钟时间弹指而过，藤原中泽果不其然指着自己，而藤原中堂，在饱受梦魇摧残后，紧咬牙关，缓缓抬起手，指向了自己。

    滨田打了一个响指，两人睁开眼，看见了对方的指向。

    藤原中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中堂？」

    藤原中堂别开脸，下唇被他咬破，血腥味溢进口腔，他攥紧拳头，「凭什么所有人都选择哥！？父亲从来不会像对哥那样笑着摸我的头，大家因为父亲对哥的看重，聚会上也总是将注意力放在哥身上，可是我呢？！我明明也是父亲的儿子，就因为没有哥聪明，就因为实力比不上哥，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如果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凭什么那个人要是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理所当然地质问我？！」

 第132页

    「父亲为什么会看重我？因为我具有他认可的能力，在你跟同伴嬉笑打闹的时候，我被逼迫在后院练习术式；在你还缠着母亲撒娇的时候，我就得跟着藤原亲卫队出门祓除咒灵；在你躺在柔软的被子里酣梦到天亮的时候，我拼了命地从咒灵堆里杀出一条活路。你问那个人为什么是我？！那我问问你，除了我，还能有谁？！你吗？你配吗？！」藤原中泽阴沉着脸，说出来的话犹如刀子般一字一句切割着藤原中堂的心脏。

    「噗，哈哈哈——」在两兄弟争执时，一道笑声硬生生插了进来。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藤原弥，藤原弥笑得直不起腰，双手贴在大腿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滨田眼前一亮，露出陶醉的表情，啊，是笑，弥笑了，真是令人痴迷的笑容，好美丽，好动人，这就是人类的笑容，是他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能力。

    弥实在是太棒了。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向来端方冷静、寡言少语的藤原弥头一次将情绪外露，「喂，你们两个平时不是喜欢在家族面前表演兄友弟恭吗？「弟弟比我小，这个让给弟弟」、「不许欺负我哥」、「没有人能够摧毁我们之间的羁绊，我们会一起守护藤原家」……哈，这些话都出自你们的嘴吧，为什么现在却在这里相互指责对方？」

    「我还以为作为巫女的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呢，」藤原弥单手捂着嘴唇，生来就附带攻击性的眉眼包含戏嚯，「搞什么啊，你们的心思不也和我一样歹毒吗？」

    第70章

    70

    「你居然真的把他们两人放走了？」藤原弥和滨田站在木屋前，神色意外地目送两兄弟离去。

    滨田负手而立，「一般而言，我们诅咒比人类更讲信用。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们脑子里关于我和你的记忆抹除，只留下他们两兄弟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对他们而言今天的一切只是一个掐头去尾的梦。」

    「不过「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届时会发生什么，哈哈，就由弥亲自去见证吧。」滨田说，低头去看这个比自己矮小不少的女性：「怎么样，弥现在觉得有意思了吗？」

    藤原弥点头，「意外的有趣。」顿了顿，问滨田：「明天，我还可以来吗？」

    「当然。」

    次日天一亮，藤原弥就迫不及待想要出门，不过听闻今天二叔带着两个儿子到家中做客，她耐着性子等到太阳升至上空，在听到前院有欢声笑语传来时，整理好着装，出门沿着走廊来到前院。

    「弥，你来这干什么？」原本还和客人高声谈笑的藤原家主一见到她就拉下脸，粗黑的眉头皱成川字，话语中带着威严。

    藤原弥低下头，露出任人欺负的无辜表情，余光却在觑着藤原中泽和藤原中堂两兄弟，「抱歉父亲，我原本是想来给您请安的，不知道今日有客人造访。」

    「是弥堂妹，」藤原中堂一见到她就自来熟地朝她招手，「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弥堂妹，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弥堂妹。」藤原中泽朝她礼貌颔首。

    他们果然没有昨天的记忆。不过，藤原弥敏锐地察觉到两兄弟间无形之中产生了隔阂，以往两人总是并肩而行，现在虽然在其他人面前有说有笑，实际都在刻意和对方保持距离。藤原弥眉眼低垂，嘴角却不经意上扬，她来就是为了亲眼看到这一场面，反正藤原家主也不待见她，藤原弥随口扯了个理由，她父亲便挥挥手让她滚蛋了。

    藤原弥的心情从没有这么好过，滚就滚，这个老白痴。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藤原弥照旧爬墙熘了出去，等她到木屋时，滨田像昨天那样站在门口等她。

    「弥，你来啦。」和昨天无异的问候。

    「嗯。」藤原弥略带着急地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合上的木门上：「今天是谁？」

    「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人。」滨田推开门，侧身示意藤原弥先进。

    「怪物……怪物！放开我们！」依旧是被绑在木椅上，一男一女被蒙着眼睛相对而坐。

    「呜呜，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被反手绑住的女生害怕地流下眼泪，泪水从布条上渗下，顺着面庞蜿蜒流至下巴尖，最后滴落在古朴的长裙上。

    「三晴，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哭，我会想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的。」男子自己也怕得手脚颤抖，但仍强撑着安抚对方。

    「小义……」被叫作三晴的女生吸了吸鼻子，无助道：「我们真的能离开吗？」

    小义语气温柔：「会的，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感人。」滨田干巴巴地鼓了两下掌，他松开绑住两人双手的粗绳，然后从自己的围裙口袋里掏出两把匕首，分别递到情侣的手上，「吶，你们两个今天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只要其中一个人率先捅死对方，那么这个人就能获得自由了噢~」

    「呸！」小义沖滨田吐了一口口水，并将匕首扔到地上，「我是不会伤害三晴的！」

    「我、我也绝对不会伤害小义。」三晴也将匕首扔掉。

    滨田撅起嘴，「好吧好吧。」他将被两人抛弃的匕首捡起来，也不气馁，而是将两把锐器放到两人的脚边，「匕首就在你们的脚下噢，改变主意的话直接捡起来捅就完事啦~！」

    小义直接用脚踢飞匕首，「滚开！」

 第133页

    滨田：「哎呀，你把它踢得那么远，等会改变主意的话怎么办？三晴的匕首可还在她脚下噢，三晴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想找准时机给心上人来一刀？」

    三晴紧咬下唇，「不是的小义！」为了表明决心般，她也将匕首踢开，急忙道：「小义，我也把它踢开了，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我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滨田看向藤原弥，有些无趣地耸了耸肩。

    「六天，」藤原弥开口说，「如果你们两个能在这里坚持六天，滨田就放了你们。」

    小义皱眉：「你是谁，你和那个怪物是一伙的？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信守承诺？」

    藤原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向滨田：「可以吗？」

    「当然，当然，」滨田嘴角上扬，「如果弥觉得这样会比较有趣的话，我当然没有异议。」

    滨田：「安心啦二位，我本人是很尊敬并且嚮往坚贞不渝的爱情的，如果你们两个真的能熬过这六天，我和弥会二抬大轿将你们护送下山的。」

    「那么，计时开始了，加油哟。」

    藤原弥和滨田走出木屋，她好奇地看向滨田：「你刚刚说你『嚮往爱情』，是真的吗？」真让人难以置信，诅咒还知道爱情这种东西？

    「哈哈哈哈，当然是假的啦，毫无用处的一种情感，只会让人变得胆小多疑，要来有什么用？」滨田挽起自己的衣袖，指了指前天为藤原弥砍下的树桩，示意她坐到那儿去，而他自己，拿起靠在门侧的斧头，准备噼柴。

    藤原弥拾起裙摆，坐到树桩上后将其放置平整。「爱情或许没你说的那么没用。」藤原家主虽然看她不顺眼，但对自己的妻子呵护有加，当初家主没有将她活活烧死的一大原因也是因为藤原弥的母亲。

    她的母亲前来看望她时也会说起和藤原家主的往事，比如藤原家主是如何从咒灵手中将她救下、又是如何打动自己的岳父让其同意将女儿嫁给自己以及他们两人的婚后生活是怎样的相敬如宾。

    母亲在谈论自己丈夫时脸上的温柔，让藤原弥都恍惚自己拥有一位好父亲。

    「那弥说说看，爱情有什么用？如果屋子里那两个不是一对的话，今天可不会被我抓来噢。」滨田噼柴时喜欢发出嘿咻嘿咻的鼓劲声。

    爱情有什么用？藤原弥支着脑袋思考，当然有用了，爱情这不是能够让她的母亲忽视自己亲生女儿的感受，在她面前大谈特谈那个曾想将自己女儿杀害的男人是多么英勇多么智慧吗？

    藤原弥发现自己无法回答滨田的问题，于是转了个话题：「你噼这些柴来干什么？」

    「烤火啊。」滨田说。

    藤原弥：「……现在是夏天吧。」

    「我喜欢躺在火里睡觉。」滨田一边噼柴一边回。

    藤原弥：「你的屋子里不是有一张床吗？」

    「那是用来肢.解人体的地方，」滨田停下手中动作，朝藤原弥无辜地眨了眨眼，「弥昨天如果往床底下看的话，还能看到我没处理完的两条手臂。」

    藤原弥：「……」

    藤原弥在这里待到了晚上，临走前她通过窗口看进屋内，发现那对情人不知何时将木椅挪到一起，相互依偎着彼此。

    「你觉得他们能相安无事度过这六天吗？」藤原弥问滨田。

    「弥觉得呢？」滨田将问题抛还给她。

    第二天，三晴和小义依然紧贴在对方身上。

    第三天依旧如此。

    到了第四天，飢饿与口舌干燥让两人面色发白，这时的他们已经不再能够给予对方鼓励，反而彼此都想通过触碰对方来索取支撑下去的力量。

    滨田将四天前被他们踢得远远的匕首拾回重新放在他们脚边，这次他们已经没有将它踢开的力气。

    「滨田，肉烤好了。」坐在树桩上烤兔肉的藤原弥对屋内喊了一句。

    「来啦。」滨田应道，走之前不忘安慰：「加油啊三晴小义，还有两天。」

    烤肉散发出来的香气顺着木屋的各处缝隙钻进两人的鼻子里，小义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四天没有进食，他的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胃饿得疼痛难忍，偏偏那热气腾腾的香味还一个劲地煽动着他，小义动了动麻木的腿，鞋底踩中了匕首。

    「小义……我有点坚持不下去了，」三晴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怪你的。」

    「三晴，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不会抛下你的，还有两天，很快了，很快了，我们再坚持一下。」小义喃喃道，话说到最后已经不知道是在安慰三晴还是他自己。

    「吧唧吧唧吧唧。」滨田拿着一条兔腿，靠在门边，一边大声咀嚼一边注视着这对情人，「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滚！给我滚出去！」小义耗尽所有力气对滨田咆哮道。

    「吃个东西而已嘛，这么凶干什么？」滨田离开后将门掩上。

    虽然他人已经离开，但食物残留的味道仍充斥整间屋子，小义阴沉着脸，不自觉地跺了一下脚，被其踩在脚下的匕首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三晴无力地靠在小义肩头，「小义，我好饿，好想吃东西，喝一口水也行，我的肚子好饿，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小义……」

    「别说了，别说话了，」小义嘴唇蠕动，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耐烦：「饿了就不要说话，保存力气，不要说话，不要再说话了……！」

 第134页

    直到第五天，两人都已在崩溃边缘，「我不会杀你的，我不会杀你的三晴……」小义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可是好饿，我好饿，好饿啊。」

    靠在他肩上的三晴已经饿得昏了过去。

    「三晴，你好重，别靠我，不要靠在我身上，起来，起来！」小义忽然狂躁道，说完，自己又露出颓然，他张了张嘴，喉头冒烟说不出一句话，对不起三晴，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但我真的好饿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好饿好饿好饿——

    三晴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过来，她惊喜地发现自己没先前那么饿了，于是告知自己的心上人：「小义，小义你快睡觉，睡醒了就不饿了，快睡吧！」

    「饿、饿、饿……」小义目光已经呆滞，听不进三晴说的任何一句话，只觉得自己耳边有一只苍蝇一直在嗡嗡叫，「吵死了，闭嘴！」

    三晴被他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颤抖着身子抿紧泛白的嘴唇。

    「是因为害怕匕首捅进对方身体后听到对方的哭声，心中有罪恶感所以不好意思下手吗？」滨田困惑道，「啊哈，应该是这样！既然如此，我暂时封上你们的听觉吧，这样下手时罪恶感会减轻吗？」他响指一打，然后退至一旁和藤原弥一起观察两人。

    「小义，小义？为什么我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三晴，三晴……」

    「三晴，我爱你……」

    失去听觉的一个半小时后，小义俯下身，捡起匕首捅进三晴的身体里，「可是我好饿，」小义瞳孔失焦，「是他们逼我的，你死后去向他们索命好吗？」

    「说的什么话呀？」滨田不满道，「三晴还没死呢。」

    小义的听觉还没有恢復，可他似乎听见滨田的话般，将匕首拔出来后又捅了进去。

    滨田：「哎唷，这下死了。」

    滨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小义眼前的布条摘下来，只见小义在看到三晴那一刻瞳眸紧缩，他瞠目看着三晴倒在自己怀里，冰冷的手触碰到从三晴腹部流出的温热液体，「啊——！」小义失声大叫。

    「三晴，三晴！醒醒！三晴！」小义手足无措地扶起三晴，下一瞬，已经失去心跳的三晴无力地倒到他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是你们杀了三晴！怪物，怪物！我要杀了你们！」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滨田掏了掏耳朵，「你们人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是你自己说完『我爱你我爱你』，然后就杀掉三晴的啊，关我和弥什么事？」

    「这下谁还敢让你爱啊？自私的男人。」滨田噗嗤嘲笑道。

    今天在打扫宿舍，更新晚了抱歉！之后还有一章，这部分内容就结束了。

    第71章

    71

    滨田如言放小义下山。

    饿得太久，小义刚一起身就失去平衡瘫倒在地。「需要这个吗？」滨田贴心地给他递去一个兔腿。

    小义瞪视着滨田，双眼迸发滔天的怒火，一把夺过兔腿，小义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吃完后，仍一脸怨怼地凝视两人，似要将他们的面容烙印在心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说完，跌跌撞撞下了山。

    他身后，是藤原弥和滨田毫不遮掩的、放肆的笑声。

    藤原弥笑得畅快，银铃般的声响传遍山林，好可怜，他真可怜，亲手杀害自己的爱人、毫无尊严地接受咒灵的食物，临走前居然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哈哈哈哈，看他那副连滚带爬的模样，真是笑死人了。

    「弥，我有一个绝妙的想法。」滨田忽道。

    藤原弥偏头，「什么？」

    之后，滨田和藤原弥在后山圈出一片场地，有树有水流，并随机挑选了几个地点放置少量食物，最后在外侧围上高高的护栏，一个简陋的圈养所由此形成。

    根据藤原弥的挑选，滨田从埼玉县抓来十几人，这些人里有臭名远扬的贵族、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循规蹈矩的读书人以及老实本分的摊贩等，滨田将他们扔进圈养所里，放任自流。

    以二十一天为一个周期，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会得到放行。「当然啦，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能将其他人——」滨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能提前出来噢~」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混蛋，你想干什么？放我们出去！」一位傲慢的贵族指使被一同掠来的僕人破坏眼前的护栏，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

    「要说我想干什么？」滨田苦恼地望天，随之朝其咧开嘴角：「当然是想看你们自相残杀啦，噢，『自相残杀』暂时只是我的臆测~没准你们会互帮互助度过这二十一天。」

    「来，让我看看吧，人类到底是真的言行如一、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坚守人性道德，还是会为了一己私慾，将碍事的同类一个个杀掉呢。」

    半年的时间，被投放进圈养所的人不计其数，藤原弥和滨田一遍遍地打扫场地里的人类残骸，继续迎接下一批受观察的人员，再接着清理尸体，如此反覆。结果无一例外，与滨田预测的一致。

    甚至实际场景，比滨田、这位特级咒灵，所能预想到的一切都要恶劣。

    「弥会觉得奇怪吗，人类这种弱小的物种居然能够诞生出像我这样兇残可怖的诅咒。」这日，滨田和藤原弥坐在山丘上，放眼眺望他们两人共同创造的人类圈养所。

 第135页

    「他们胆小懦弱、自负肆意，并且极其喜欢抱团，企图通过群体的认可来增长自身底气，可在圈养所里，在被众人包围的他们，却能为了生存义无反顾地背叛群体。」

    「可就是这样愚蠢盲目的他们，创造出了「我」。」滨田随手一挥，数棵高大的樟树应声倒地，「一开始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我诞生于人类，人类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于是我开始学着像人类那样生活，按时作息、三餐规律、广泛社交……但我的疑惑仍然没有得到解答。或许是他们体内藏有生殖诅咒的器官？我解剖了97具人体，无论是活体还是尸体都曾解剖过，结果都一无所获。」

    「后来我才知道，人类并不像我想像那样弱小，他们是强大的，强大到足以诞生无数个像我这样的诅咒，只不过他们的强大并不表现在外表，而是在这里，还有这里。」滨田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脑壳。

    「这半年来，圈养所里的人创造出无数诅咒，山下的那帮咒术师应该头疼很久了吧？我想他们已经快要查到这里来了，等这次观察结束后，弥就离开吧。」

    「我走不掉的，从圈养所出去的人都记住了我的脸。」藤原弥淡然道。

    「安心啦，我怎么会让我的客人遭受那样的危机？」滨田撑着后脑勺在山地上躺了下来，「我早就抹除他们有关于你那部分记忆，弥可以放心回归属于你的群体。」

    藤原弥抿了抿唇，「那你呢？」

    「我么，按照人类的方式生活了这么久，脑子里居然也生出了罪恶感，这对诅咒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我，马上要去赎罪了。」

    「弥，我觉得人类很可怜，正因为觉得他们可怜，我不想再让他们在世界上受苦。」

    「你可以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当天晚上，一支由精锐术师组成的队伍，在一个名为小义的男子的带领下，将滨田的木屋包围，经过三个小时的恶战，术师阵营死伤无数，但最终，祓除了这个以折磨人类为乐的特级咒灵。

    藤原弥是从后山离开的，直到与滨田离别后，她才忽然想起，忘记问他墙上的刀具都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了，算了，明天再问吧。

    「嘭！」木屋的方向爆发出巨大的响声，藤原弥停下脚步回头看，凝视着那道缓缓升起的烟雾，心底明白了什么。

    她走的地方经过圈养所，天较黑，她一时没看清护栏旁站着一个人，直到走近被人揪出衣领时，藤原弥才皱眉意识到里头还有几个人尚存活。

    「喂，我问你，」揪住她衣领的男人声音沙哑，「你是经常和滨田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吧？」

    「我问你，我们只是想活着，到底有什么错！？」他用粗粝的嗓音咆哮道，「即便生存的手段再如何不堪，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我有什么错？！如果不是你和滨田将我们抓起来关在这，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只有杀人才能活下去……呵呵，哈哈哈哈哈，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那又怎么样？是你们逼迫我的，是你们要我杀的，我是无辜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你说话！告诉我，告诉我啊！」

    藤原弥冷眼注视着疯癫的男人，抬起手将他拉开，「只有你想活下去吗？」

    「里面哪个人不想活着，可为什么最后站在这里的是你？」她语气冷得不近人情，「是我拿着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命令你杀人吗？是我强迫你吃同类的肉吗？事情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只会对受害者冷眼旁观，心情不好时还要发出几声起闹，当时不是很开心吗？现在开始叫骂、开始觉得自己委屈了？」

    「你们是不是非得要有一个怨恨对象才能活下去？所有不满所有抱怨都要加在那个人身上，好像你们所遭遇的任何不幸都是她造成的。」

    「滨田觉得人类可怜？哼，他对于人类的劣根还是知之甚少，临死前居然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既然你们这么想活着，」藤原弥施力捏住男人满是咬痕的手臂，她的嘴角一寸寸扬起，露出阴冷的笑容，「我会将你们所有人，一个不留地从这个世界上剷除。」

    一年后，藤原弥的二叔欲夺家主之位，起兵途中，他的两位儿子爆发冲突，带领各自部下发起内斗，最终两败俱伤，谋反之事不了了之。

    又过了两年，为了彻底架空天皇势力，藤原家主指派自己的女儿藤原弥前往平安嫁与天皇。

    「之后我就遇上了少主。」藤原弥和千山代站在小丘上，目光远眺在千年前被划为圈养所的地方，那儿如今树林繁盛，密密麻麻的叶片遮住大地。「我与五十岚他们，一同协助少主成立组织「青」。」

    千山代闻言眼眸转动，看向藤原弥，「「青」？」

    「「青」？那是什么？」

    高专一年级教室里，五条悟反坐在位置上，慢悠悠摇晃着椅子，一口一个和果子，听到讲台上的夜蛾说到这个自己从未听过的组织名称时，腾的一下举起手，好奇问道。

    另外两人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回夜蛾，也是一脸疑惑。

    「那是千年前存在的术师组织，」夜蛾语气低沉道，「「青」在平安时期名噪一时，但史书上关于它的记载却很少，只知道是由一名十六七岁少女带领的队伍，「青」游走于黑白之间，不受任何标准束缚，既祓除诅咒，也……」他顿了顿，「杀人。」

 第136页

    夏油杰：「那个少女的信息呢？」

    「几乎没有记载，」夜蛾说，「她的名字、长相、身份等一概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实力很强。「青」成立后，它接手管辖的区域不再出现二级及以上的诅咒。一方面是由于组织中的人员频繁出动祓除咒灵，另一方面是，「青」通过人为减少人类数量，来抑制诅咒的滋生。」

    「当时「青」的首领身边跟随着一个名叫藤原弥的女性，她在组织中充当军师一职，经常为首领出谋划策。」

    五条悟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控制椅子摇晃，「藤原？在当时是贵族的姓氏吧。」

    「嗯，但这不是重点，」夜蛾敲了敲讲台，示意三人认真听，「高层前一阵子已经知道近几月东京境内有两名诅咒师死前遭人夺取咒力。我在私下委託杰调查他们获取信息的来源，结果发现，散布这一消息的人，是一个叫做藤原弥的诅咒师。」

    五条悟恍然大悟，左拳敲右掌，「哦，所以「藤原弥」是一个代号，干坏事的人都叫藤原弥。」

    「……」你敢不敢再白痴一点。

    五条悟注意到三人异样的目光，当即不爽地支着脑袋，「干嘛？难道你们想说她是外星人，活了一千多年？」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夜蛾说，他看向夏油杰：「杰，还得麻烦你再辛苦一下。」

    「调查藤原弥吗？我知道了。」夏油杰点点头。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夜蛾拎起放在一旁凳子上的黑色手提包，包里实际上什么都没装，不过他听人说上下课提着手提包更像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

    五条悟举手，一板一眼提问：「老师，你为什么总带着一团空气来上课，难道空气装进包里就是你的了吗？如果有人把我周围的空气抽干，我可以把头伸进你的包里唿吸吗？」

    夜蛾脸微红，怒道：「混帐小子，下课了就快滚！」

    第72章

    72

    夜蛾走后，教室里只剩下三人。

    夏油杰向前倾了倾身子，越过中间的五条悟问家入硝子：「小代还没回来？」

    「应该还在外面吧。」家入硝子拿出手机，她跟千山代聊天框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两个半小时前，是在看到小代说准备要爬山后她发的一句「注意安全」。

    五条悟嘴角拉成一条线，墨镜上的两条眉毛形成一个倒八字，一副蓄势待发要声讨千山代的负气模样：「和朋友见个面需要这么久吗？？」

    「毕竟今天是平安夜，如果对方恰巧是小代喜欢的类型，相处久些也情有可原。」家入硝子状似随意地抛出这句话，他们三人中只有她知道和小代见面的是一位女性。果不其然，双手抱臂的五条悟缓缓转过脸看过来，俊俏但表情不爽的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在说什么鬼话。

    千山代哪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她这个人，看见一个小有姿色的男人就能上去问一句「要不要交往」，真是随意得让人火大。五条悟忍不住磨牙，明知道今天是平安夜还要出去跟别人见面，什么朋友说不定也是敷衍他们的藉口，这会儿没准已经在和男人分吃一个蛋糕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五条悟先是恶狠狠地瞪视着空气，紧接着趴在桌子上，拉紧自己的衣服，并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弱小地缩了缩身子，语气一瞬间就由嚣张转变为虚弱至极，「咳，咳咳，硝子，我快要不行了，打电话让小代马上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刚要拨通电话，千山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餵？小代，」家入硝子接通电话，「要回来了吗？好，嗯，我不用了，」她将手机拉开一点，问两人：「小代现在在文京区那边，问你们需要带什么。」

    盯——

    原本背对家入硝子的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面向她，家入硝子一低眼就见五条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炯炯的双眼似在向她暗示什么。

    家入硝子朝夏油杰看去，夏油杰沖她点点头，表达的意思和五条悟一致。

    「……小代，」家入硝子张嘴，「你具体在什么位置？」

    「在这放我下车吧。」坐在藤原弥车里的千山代透过车窗看了眼不远处外型如蛋的巨型体育馆，「你想要消除人类的理由我差不多明白了，但也仅限于此，我的回答和之前一样，我不会与你们为伍。」千山代透过后视镜与藤原弥对视说道。

    藤原弥略一颔首，「我明白。无论少主做任何决定，「青」都会不留余力支持您。」她看着千山代推门下车，「我的想法经过千年也不曾更改，而少主，只要仍是「千山代」，您最初的意志，或早或晚都会重新回到您的身上。」

    所以我都说想要改名了，千山代漫不经心想，她对藤原弥的话不置可否，走到主驾驶车窗前，俯身对她说：「感谢你送我到这里，再见。」

    「少主，」藤原弥叫住转身就走的千山代，等她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时，迟疑片刻，问：「大家都很想念少主，明天晚上，可以一起吃顿饭吗？」

    「抱歉，我明天应该没有时间。」

    藤原弥走后，千山代拿出手机给家入硝子打了个电话，同时视线不由投落到逐渐驶远的车辆上，刚才听到她的回答后，藤原弥脸上有落寞一闪而过。

    「小代，你具体在什么位置？」电话那头的家入硝子问。

 第137页

    千山代：「我在巨蛋城这边，怎么了？」

    家入硝子无声嘆了口气：「稍微等我们一下吧，我跟杰还有悟现在过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巨蛋。

    坐在咖啡厅靠窗位置吹暖气的千山代一眼就找到他们处在的方位，在看到五条悟时，她怔了怔，五条悟今天穿着她送的那件蓝白撞色冲锋衣和围巾。千山代拿出手机，想要再次确认般，打开相机拉近镜头端详五条悟，他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下巴陷在柔软的围巾中，凭靠那头银白短髮和修长挺拔的身材在人群中张扬万分。

    千山代隔着窗对着他们拍了张照片，发到他们四人的群聊里，「猜猜我在哪？」

    原本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的五条悟感受到手机的振动，将手机从口袋中拿了出来。于是千山代看到他低头看了眼消息，随后手持手机四处张望，他的目光有一瞬与她相撞。即使他们两人相隔一段距离，通过五条悟夸张的嘴部动作，千山代也能猜到他在说什么。

    「小代在那里。」五条悟伸手一指，旋即如风般冲到窗前，在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还没走过来前，额头抵着窗，用那种六亲不认的目光打量咖啡厅除千山代外的其他人。

    哪里，哪里，那个让千山代同意在平安夜这天出来见面的男人在哪里！？

    「咚咚。」千山代敲了敲玻璃窗，得到五条悟的注视后，在泛起雾气的窗上，用手指不紧不慢写下两个字。

    白痴。

    五条悟看到后当即拉下墨镜，双眸迸发怒火，指着千山代让她等着，气沖沖想要走进咖啡厅，刚推门，喝完咖啡起身走到门口的千山代对他道了声谢，「悟真是个好人，知道我要出来特地过来开门，谢谢你啦。」千山代笑得眯起眼。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

    千山代在他将门关上之前钻了出来，「要等客人出来才能把门关上，悟不知道吗？」

    五条悟磨牙，一把捏住她的双颊往外扯，「不是说见朋友吗，朋友在哪里？」

    千山代也不甘示弱地揪住他一边脸，「走了啊。」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我怎么不知道小代有一个非要在今天见面不可的朋友？」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差不多行了给我松手！」

    千山代想抬脚踢五条悟，被他灵活躲过，之后就被他揽住肩膀压弯身子，另一只手又在捏她的脸，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催促：「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就要知道，把他的所有信息全都在这里说出来，快点！」

    她怎么可能会跟五条悟说藤原弥的事，一说出来谁都会认为她暗自跟诅咒师勾结，那她这份工作还想不想干了？咒术师的薪资待遇可是很可观的。

    余光瞥见走过来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千山代如获大赦甩开五条悟跑到家入硝子旁边，挽着硝子的手，从她身后探出半边身子，对五条悟说：「干嘛跟你说？略。」

    五条悟迈着巨人那般沉重有力的步伐，一步步逼近千山代。

    千山代在五条悟伸手即将要抓到她的前一刻跑到夏油杰那边，五条悟腾地转头，又是那种六亲不认的锐利眼神，无声盯着千山代半秒，然后张牙舞爪朝她袭来。

    两人就这么在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周围转圈圈玩起你逃我追的游戏。

    「悟，你都多大了，还在欺负女孩子。」夏油杰抓住五条悟的胳臂拉停他，无害微笑着说：「难怪悟一直以来都没有几个追求者，你这样会把她们都吓跑的。」

    五条悟露出「兄弟你是吃屎了吗」的震惊荒唐表情，果然不再追千山代，而是就势和夏油杰打作一团，「追求我的人给我送的礼物多得五条家都快要放不下，杰是在嫉妒我吧？长得这么厌世一看就没有女人喜欢，我看杰还得再单身二十年。」

    五条悟：「既然还要单身这么久，不如早点死了得了——」

    夏油杰笑容不变，不过语气里也增添了几分隐忍着的怒火：「悟精神错乱了？我和你走在路上经常被搭讪的人是我才对吧，每次都偷偷吃女生送我巧克力的人是谁？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干这种事吗？」

    五条悟：「……」

    夏油杰：「……」

    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下打斗，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五条悟往外一跳，脸不红心不跳地、声色俱厉地指责夏油杰：「这种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家境贫穷的同期因为没钱吃饭只能乞讨般偷吃两口不被同学重视的巧克力，我难道不可怜吗？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杰完全是个蛇蝎心肠、没有半点同理心的冷面人！」

    其他三人：「……」

    五条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的啊！？？

    等两人打闹完了，千山代终于能够开口问问题：「不过为什么你们三个人突然要来这里？」

    家入硝子和她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两个dk，「这你就要问他们了。」

    夏油杰：「小代问悟吧。」

    接收到三人的目光，五条悟面不改色地指着巨蛋城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因为我想来玩这个。」

    五条悟：「想跟我一起玩的人举手~！」

    没有人给予他反应，于是五条悟从他们身前一个个走过，手动举起他们的手。

 第138页

    「全票通过，哈哈哈哈大家都很想玩啊，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五条悟一个人挟持三人，买了四张游乐园的普通票和夜公园票，一进游乐园里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自作主张地买了四顶幼稚的卡通帽子，帽子上还有随风转动的竹蜻蜓，他先是给自己戴了顶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卡通猫猫帽，接着将其余三顶帽子种萝蔔般一个个给同期盖帽。

    帽子上的竹蜻蜓转动声让五条悟心情更雀跃，他撒开丫子在园内来回乱窜，这也看看那也玩玩。

    「云霄飞车，云霄飞车！」

    「海盗船，海盗船！」

    「过山车，过山车！哈哈哈哈，再来一次——」

    闹腾的五条悟玩完几个刺激的游乐项目，从上面下来后髮丝都是飘的，但他显然还有十足活力，拽着千山代兴奋地挑选接下来要玩的项目。

    躲过五条悟魔爪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只是可怜了弱小的千山代，被不懂事的同期强拽着追求快乐。

    五条悟是快乐了，可她的快乐在哪里？千山代生无可恋地被五条悟拉着走，两人穿梭在满是大人带小孩的人群中，「小代，玩这个！」五条悟指着跳楼机，兴沖沖对千山代说道。

    千山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伸出手，将五条悟的手指压了下来，五条悟还在笑，千山代也对他笑，两人似乎在无声中达成了一致。

    千山代自以为的一致。

    她刚一松手，五条悟那只手就像有弹性一样重新指回跳楼机。

    五条悟也不说话，笑嘻嘻的：小代，玩这个！

    「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千山代说。

    「可是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五条悟面露为难，「所以——」

    「那我们去看下一个项目吧。」千山代以为他要打消主意，终于露出笑容，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往前走，走得义无反顾、走得正义凛然。

    一只魔爪从身后探出，「所以小代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恶魔的低语钻进耳朵那一刻，千山代的人跟魂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超重和失重交替的刺激感觉让体内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心脏像是要冲出身体般勐烈跳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坐在跳楼机里的游客里只有五条悟这么放肆雀跃，白毛竖起又落下，高兴得双手高抬。

    坐他隔壁的千山代攥着他的衣角，等到五条悟将手放下来时，迎着耳边剧烈的风声和心跳声，千山代咬牙切齿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五条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小代在说什么？」五条悟问，风太大他没听清。

    千山代于是又说了一遍。

    五条悟听完咧嘴一笑，「哈哈哈当然啦，我也觉得很好玩——！」

    「……」你耳瞎啊。

    第73章

    73

    夜晚是由天空中首先出现的一抹不被注意到的暗淡扩散形成的。游乐园里路灯亮起，装饰物上的缤纷彩灯与之相衬，由广播传出的音乐也从白日的欢快激昂转为内敛悠扬。

    千山代正拿着手机根据家入硝子发来的定位辨别方向，这会儿七点多，喷泉表演即将开始，路上人来人往，应该都是赶去看喷泉秀的，千山代谨慎小心地从汹涌人潮中穿过，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悠哉游哉的五条悟有没有跟上。

    一看到五条悟那副根本不看路、只顾着忙碌地吃手里的小吃的大爷模样，千山代就忍不住攥拳。都怪这傢伙，要不是他非要任性去玩那些个鬼项目，玩完还要跑来跑去买零食，他们两个也不会和硝子跟杰走散。

    五条悟现在居然还敢在她面前这么悠闲。

    注意到千山代的目光，五条悟举起一根状如手指、外层涂有草莓酱充当血液的饼干，「小代要吃吗？」说着，自己先咬了一口，腮帮子鼓起，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除此之外，他手里还拿着爆浆眼球曲奇、骷髅头巧克力、绷带长条软糖和一杯血浆饮料。

    「我不吃……你别只顾着吃，给我好好看路！」千山代说。

    五条悟嘴里吃着东西，只能含煳说道：「有什么关系，不是有你在吗？」他抬了抬右手小拇指上绑着的氢气球绳子，漂浮在半空的两个卡通气球随之一动，是的，两个卡通气球，五条悟手里绑着一个，另一个在千山代那儿。

    当时买完零食后五条悟转身看到卖气球的商贩，立即拉着千山代过去买，千山代表示这东西是个累赘，坚决拒绝购买，五条悟却一脸惊讶说：「怎么会是累赘？把它们绑在一起，我拿一个小代拿一个，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和硝子、杰走散后的半个小时，这个白毛终于意识到不能再弄丢仅剩的最后一个同伴了。

    千山代深吸几口气平復心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打开抽了一张递给五条悟，「擦嘴，你嘴上有草莓酱。」

    五条悟当着她的面又吃了一根手指饼干，「左边还是右边？」

    千山代隐隐察觉有点不对，但又指不出不对的地方，于是说：「……左边。」

    直到白毛俯下身朝她靠近，千山代才后知后觉一僵，潜意识警告她赶紧把纸扔了，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五条悟直接侧脸贴在纸上，脸庞与嘴角跟她屈着的手指相触，隔着一张散发出淡香的纸巾蹭了几下，将果酱抹掉。

 第139页

    擦好后，五条悟上抬眼眸与千山代对视，苍蓝色的双眼流露出狡黠，语气沾沾自喜：「纸在小代手上，所以是小代的垃圾，等会你去扔。」

    千山代：「……」

    刚平下的火又开始燃烧，千山代刚要指着五条悟鼻子骂，感觉到身侧有人即将走过，她转过身想让开，然而刚转到一半，就被来人狠狠撞了一下。

    千山代没站稳，一个趔趄向五条悟那边扑，被五条悟稳稳接在怀中，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扑了她一脸，千山代揉了揉撞上五条悟结实胸膛的鼻子，扭头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在千山代扭头直身的同时，五条悟伸出手臂将她环住，让往前倾的千山代重新向后仰紧贴着他，以一种防备的姿势将她圈在怀里，警惕地盯着来人。

    「咦，撞到人了？抱歉抱歉。」寺岛春一脸歉意，关切地打量千山代：「这位小姐没有受伤吧？」

    脸上的表情凝滞一瞬，千山代怎么也没想到寺岛春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五条悟面前，「我没事。」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用眼神询问寺岛春：你想干啥？

    寺岛春一脸无辜：真的是不小心撞到少主的。

    千山代：鬼才信。

    「坚真，坚真！我在这里！」不远处路灯下有一位年轻女性蹦跳起来沖这边招手。

    寺岛春抬手响应少女的招唿，迎着千山代疑惑的目光和五条悟不善的打量，寺岛春泰然自若地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名片，「鄙人山口坚真，这是我的名片，上面写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小姐后续身体有任何不适，可以拨打这个电话，我会派司机载小姐到医院进行治疗，并向您支付赔偿金。」

    「？？」千山代哑然地接过他的名片，山口坚真是什么玩意儿？寺岛春为了更好地享受风流韵事而取的假名吗？

    千山代表情一言难尽，觉得上面的电话号码有极大可能是空号。

    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环住千山代的五条悟将下颌抵在她头上，低头不停地挑选手指饼干，这根是戴满宝石戒指的国王手指，吃掉；这根是粗短的狼人手指，吃掉；这根是细长苍白的女鬼手指，也吃掉……

    「我女朋友还在那边等我，那么在下就先行一步。」寺岛春颔首。

    「等等，」听到他说要走，五条悟抬头，语气不算友好地叫住他，说话时嘴里还在咀嚼，「你是诅咒师吧。」

    「……」又来了，这样的心直口快，一看就知道又在憋坏。千山代怜悯地看了寺岛春一眼。

    寺岛春眨了眨眼，「是这样没错……」

    五条悟：「诅咒师居然有女朋友？」而且还敢长成这副模样，一副阴柔娇弱长相，眼波流转丝丝传情，这人看向千山代时的眼神，以为他没看见吗？

    同千山代离开前，五条悟挑选了一根枯老的女巫手指饼干，「去死。」将它插进寺岛春鼻孔。

    「唔！」寺岛春捂住鼻子，五官因疼痛狰狞地挤在一起，虽然被五条悟这么粗暴地对待，寺岛春却没有表现出反抗之意，而是目光深远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五条悟他，果然很在意少主啊。

    这下好办了。

    背对着路灯，影子被拉得极长，垂下头的寺岛春脸上尽是灰暗，他小幅度地勾了勾唇，抿了一个阴柔却动人至极的笑容。滴答——血从鼻子里涌出，他满不在乎地拿出手帕擦拭干净。

    「坚真，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快点！」

    听到一夜情的对象在催促，寺岛春将唇抿直，随后扬起无害的笑，「来了。」

    从前往喷水池看喷泉秀的人潮中走出来，跟在千山代身后的五条悟见她一直往前走，便出声叫住她：「小代，你去哪里，硝子不是说在那边吗？」他指了指右手边的路。

    千山代扬了扬手上的纸，咬牙切齿说：「扔垃圾。」她解开小拇指上的气球细绳，将它塞给五条悟。

    毫无良心的五条悟闻言展笑挥手示意她快去快回，等千山代朝他忿忿挥拳后转身走掉时，笑容才敛起。

    五条悟站在原地，被他捏在手里的细线还残留着千山代的余温，他上下扯了扯，在看到气球上下飘动后，视线落到千山代身上，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她，通过六眼他能看到千山代体内的咒力翻滚得汹涌，四肢百骸都充盈着淡白色的光，比他最初遇到千山代时她身上的咒力多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然而比之更让五条悟在意的是，千山代这具容纳咒力没有上限的身体。她好似不会吃撑一般，每次任务结束后都能将咒灵体内的咒力吸食殆尽，身体中海量的咒力令她比任何一位咒术师都要容易提升实力。

    五条悟认为千山代目前的能力已经足以迎面应对特级咒灵，这本该是好事，但每次看到千山代体内的咒力在任务后又浓郁了些，他就不免想起当时在箱根，她独自打败一级诅咒师木木子后说的那句话——「在我靠近他的时候，他身上的咒力主动流向了我」。

    他和杰将这件事上报给夜蛾后，他们的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双手交迭抵着下巴，神情严肃问：「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夏油杰回答了他的问题。

    「如果真的如小代所言，重伤的诅咒师的咒力会主动流向她，那么她今后的任务，最好由她自己独自完成。」夜蛾沉声说，「换言之，对于和她同行的术师而言，她给予的威胁比咒灵要大十倍有余。」

 第140页

    「悟，你在发什么呆？」扔完垃圾回来的千山代抬手在五条悟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是不是死掉了？」

    五条悟回过神，低头看到在他面前的千山代仰起脸神情凝重地打量着他，在发现他竟然还会动时眼里布满失望：居然还活着。五条悟瞬间呲牙，钳住她的下巴，五指蹂.躏她的脸，大嗓门一叫全是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还有人站着站着就死掉吗！？」

    「我以为今天就有了。」千山代无辜地说。她的电话突然响起，是硝子打来的，「餵？」

    「摩天轮那边吗？」千山代抬头眺望，夜晚中的摩天轮立于黑布中散发迷人光彩，巨蛋城的这座摩天轮很特别，中间没有中心轴，取而代之的是过山车的轨道贯穿其中，快与慢交织，割裂与融合共存。「我跟悟现在过去。」

    千山代和五条悟朝摩天轮方向走去，远远就看到硝子在沖他们招手。

    「小代，你想坐摩天轮吗？」家入硝子语气略有期待。

    「好啊。」千山代说，「我们现在就去坐吧。」

    「那悟和杰在这……」千山代话刚起了个头，就被五条悟打断：「我也要坐！唆唆——」后面那声是他吸了两口血浆饮料发出的声音。

    夏油杰：「既然大家都坐的话，那我也一起吧。」

    于是乎，四人将不能带上摩天轮的对象交由工作人员看管，之后一起上了同一个轿厢。

    机器开始运作，轿厢随之缓缓上升，视野由狭窄变得广阔，四人透过透明窗户，俯瞰夜晚大地上灯光如鎏金般流淌的东京都。

    人类打造的城市从高空往下看，犹如一个较大且完善的电路板一般，高楼如同突起的元器件，车潮似电流般流经路径，再远处，富士山坐落在夜色中，雄伟且磅礴。随着轿厢逐渐升至最高处，所有景色尽收眼底，一切都显得和平静谧。

    「好漂亮。」千山代双手趴在窗上向下俯视。

    「是啊。」与她坐在一边的家入硝子趴在旁边附和道。

    咔咔——下方的过山车载着游客爬坡，升至顶点处，咻的一下，惊叫声四起，千山代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去，下落的过山车从她眼前疾驰，一下就隐匿在黑暗中，点点灯光闪烁，尖叫声暴露过山车的动向。

    「啊，下雪了。」家入硝子低唿。

    千山代闻声抬头，暗色的高空落下细碎的毛绒，定睛看去，是一小点一小点触之即化的雪粒，还不怎么成型，柔柔软软地落到窗上后就消失了。

    不过确确实实是下雪了，是今年冬天的初雪。

    轿厢升到摩天轮最高处时停顿片刻，「悟，杰，快看，是雪！」喜出望外的千山代回头唿叫同伴一齐观看，却忽地望进五条悟注视着她的眼眸。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单手支着下巴，坐姿不甚优雅，墨镜摘下后那双苍蓝色眼眸明灿如光源，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向她的，不过似乎有一小段时间，看得有些入神，竟连千山代的话语都恍惚忘了回应。

    慢半拍发现千山代在看着自己，「！」五条悟勐然惊醒，惊觉自己刚刚在做什么的五条悟瞳孔地震且脸飞速扭向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偷偷抬眼想要透过他那一侧的窗户打量千山代，结果发现她还在注视自己，脸在这时一红，又将脸转向更深处，宽大的手掌遮住发烫的脸，心里像被猫挠一样，又羞耻又急切，有某种冲动想要破土而出。

    直到千山代重新回头看向窗外的雪，五条悟才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勐地转头的千山代吓得魂都差点飞了。

    千山代露出「这下抓到你了吧」的表情，「让你看雪呢，怎么不说话？多漂亮啊。」

    「这么小的雪有什么好看的。」五条悟移开目光嘴硬道，好奇怪，觉得浑身不自在。

    「希望能下得久一点大一点，最好明天醒来就能看到厚厚一层积雪，我想打雪仗！」千山代兴奋地说。

    夏油杰手里刷着手机，唔了一声，「雪仗明天可能打不了，不过天气预报说这几日都有降雪，估计再过两天就能打了。」

    千山代笑得眯起眼：「好呀，那也可以。」

    千山代弯如月牙的眼中映着光亮，眼睛完全睁开时，嘴角还勾着雀跃的弧，她转头跟硝子嬉笑：「我还要在雪地里打滚。」

    硝子也笑：「小代滚完我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硝子说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三人相互调侃的时候，五条悟一反常态，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流淌于窗户上倒映着的千山代的脸上，窗外的细雪在下，千山代的一颦一笑都被放慢了般，眉眼一弯、嘴角一扬的可爱模样都被他印在脑子。

    完了，真是完了。

    圣诞歌的悠扬旋律在耳边响起，初雪的到来令人满怀欣喜，夜景温柔而模煳，看着千山代眼里闪烁着的明亮，五条悟破天荒地产生了一种他认为荒谬非常的想法——

    好想谈恋爱。

    第74章

    74

    当晚回来，五条悟失眠了。

    他的睡眠一向不怎么好，由于五感敏锐，对于噪音的接受程度比其他人要低，睡觉时大多时候只是浅眠，很容易被吵醒。

    但现在的情况和以往不同，不是因为高专有噪声而睡不着，也不是喝了咖啡拿铁之类。

 第141页

    而是因为一件事。

    或者说，一个人。

    深夜里，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五条悟睁开眯了许久都无法让身体入睡的眼睛，海水般剔透的蓝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忽而，略显急躁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拉着被子盖到头顶。

    拱起一个小包的被子突然有一角透出幽光，虽然亮度微弱，但在全黑的屋子里很是显眼。

    蒙着头的五条悟躲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盯着搜索栏，谨慎地输入一个问题：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一个人是为什么？

    回答：你非常喜欢或是爱这个人。

    原本正常跳动的心脏在看到这句话后蓦地勐烈抽动一下，心悸过后捧着手机的双手软绵绵的，短暂陷入无力却又带着回味的状态。

    「……」屏幕散发的光映在五条悟脸上，本就白皙的脸现下又白了几度，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震惊得很有演的成分，像是在装作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千山代一样。

    将问题删掉，五条悟又打下一行字——怎么判断对方是不是喜欢我？

    刚打完，又将字一个个删掉，有什么好问的，他这么完美这么帅的男人，千山代肯定喜欢他啊。

    这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千山代百分百喜欢他，他们是两情相悦！

    五条悟合上不自觉咧开的嘴，抿住上扬的唇，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小声。

    「在一起后多久可以牵手？」

    回答：一周或是半个月这样。

    一周后刚好是新年，他和小代可以在去神社祈福时牵手，顺便再求个恋爱签。

    一定是大吉签，因为不管怎么看，他跟千山代两个人，很，般，配啊。

    五条悟将枕头也拉进被子里，下半张脸枕在上面，那双在以往总是充满桀骜和不耐的眼睛此时笑盈盈地弯着，他心情很是愉悦，很想高歌一曲。

    牵完手，就是接吻了。

    他的初吻。

    第一次接吻，场所选在哪里比较好？

    五条悟在输入框里打字，打到一半，一怔，等等，等一下，他是拥有一个初吻没错，但是千山代呢……？

    千山代之前醉酒后口不择言说想要他的嘴唇来跟男人亲嘴，难道她在认识他之前真的有跟人亲过嘴吗？！

    她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如果我也有像你这样诱人的唇就好了，这样和男人接吻会更舒服吧？」

    没错，千山代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意思就是，她知道！她知道接吻会舒服！

    「……」前一秒还眉开眼笑的五条悟一瞬间垮脸，手指点动，向搜寻引擎提问：怎么判断对象有没有接过吻？

    回答：如果他/她在即将接吻时表现得紧张无措或是唿吸急促，基本可以确定对接吻没什么经验，反之如果他/她在接吻时主动且享受，那么他/她可能是位情场高手，与他/她交往的人要小心咯！

    所以需要实践才能知道答案，好，待会再敲定日期。如果千山代也是初吻那最好，如果不是……五条悟咬了咬牙，那就多亲几次弥补回来。

    现在一切都计划得差不多了，距离他跟千山代进行亲密接触只差一小步，嗯，很小一步。

    不过这个小小问题还是询问一些实时回答比较好，五条悟点开论坛，点击发帖，勾选匿名。

    匿名用户发帖:求助，怎么让喜欢我的女生向我表白？

    帖子内容：我本人长得很帅，家里有钱，管理着一个大家族，身高190cm，平时有很多女生追求，又是给我送花又是给我送零食，噢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遇到一个跟我两情相悦的女生，我挺喜欢她的，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主动跟我告白？

    半分钟后，有了第一个回帖：

    用户a：楼主真是自信得爆棚，我对于你自述的情况的真实性存疑，你很有可能是一个喜欢幻想的屌丝男，请你清醒一些。

    匿名用户回復用户a：哈？？屌丝男？你发疯了吧，我的人生跟这几个字根本不搭边，不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恶意中伤他人，我先将你举报。

    用户b：……我也很怀疑，真的有女生会喜欢楼主这种人吗？仅从这几行文字就能看出现实中是个自大狂……

    匿名用户回復用户b：她很喜欢我，你是在嫉妒吗？我描述的情况完全真实，自大在哪里？有优点不让人说？你是不是嫉妒？

    用户b回復匿名用户：你怎么这么肯定那位女生喜欢你？

    匿名用户回復用户b：因为老子很帅啊，她喜欢我是当然的吧。

    用户c：这个楼主真是个极品，看你回復楼上两位的评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个女生绝对不喜欢你，你对她单相思倒是真的。

    匿名用户回復用户c：(^_^)我们是两情相悦，她喜欢我。

    用户d：楼主有去医院挂过脑科吗？

    越来越多人回帖，然而没有一个人根据内容给他提出建议，缩在被子里的五条悟一把掀开厚棉被，盘腿坐起，深唿吸，低头疯狂码字，以一己之力跟网友骂了上千楼，他回復迅捷，言辞犀利，主基调走的是无中生有和借力打力，当彼此陷入胶着状态时，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模仿对方的语气回復。

    一番恶战下来，五条悟竟还取得上风，借用华国的一句古话，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第二天一早，高专门口出现了一只珍稀大熊猫。

 第142页

    准备坐上辅助监督的车出任务的千山代和夏油杰见到顶着一对极品熊猫眼、满脸怨念走来的五条悟皆是一愣，他头髮也乱糟糟的，似乎是什么都没打理就急匆匆出门了。

    千山代和夏油杰对视一眼，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悟，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没睡好吗？」千山代搓了搓手，往手心哈了口气。

    何止没睡好，他压根就没怎么睡！五条悟眼球上布满红血丝，他一听到千山代的问话就想到昨晚和网友激战互喷的场景，正巧这会儿口袋里的手机一振，五条悟被熬夜折磨得苍老的脸一下子转变为咬牙切齿，他掏出手机，准备再次投入新的战场。

    「干什么呢？」千山代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他手机。

    五条悟警惕地将屏幕贴到自己胸前，嘴部动作夸张道：「小代想干什么，你是偷窥狂吗！？」

    「谁要偷窥你。」千山代神情无语，五条悟今天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撞邪了一样。她嫌弃地多看了五条悟两眼后，转而跟夏油杰聊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天气预报是说今晚八点这样才会下雪吗？」

    昨晚从巨蛋城回来时路上还下着雪，她还幻想着今早起来能看到积雪呢，薄薄一层也行，然而除了树枝上还挂着点豆大的雪粒，根本看不出昨天下过雪，看样子大概是在她睡后没多久雪就停了。

    「嗯。」夏油杰滑动手机屏幕，「七点半到八点这个时间开始下，之后会一直下到凌晨五六点，或许明早起来地上就有雪的痕迹了。」

    「我看看。」千山代凑到夏油杰身边，示意他将手机拿低一点。

    夏油杰稍稍侧身，让千山代能够更近地看到手机上的信息。千山代看完后伸手切换后几日的天气，「除了今晚的雪会下得比较久，后面两三天都是一两小时的雨夹雪，看来要打雪仗还得等过完年之后。」

    「是吗？」夏油杰往千山代那边靠了点，和她一齐看着屏幕，「昨晚我看的时候还显示后面几天是中雪，好可惜，还以为过两天就能和小代一起玩雪了。」

    「毕竟是天气乱报嘛。不过昨晚就只是下了那么点雪，今天居然冷得不行。」千山代原地踏步企图让身子暖和起来，「还是快点结束任务回宿舍吹暖气吧。」

    夏油杰笑说：「小代回来后可不要倒头就睡，我们晚上还有聚餐。」

    「很累的话也不可以睡吗？「千山代问，嘆了口气，「当咒术师还真是辛苦啊。」

    「哈哈哈，如果小代没有当术师的话，从学校毕业后会想去干什么？」夏油杰问。

    千山代仰头，状似在认真思考，「先随便找一份工作攒点钱，之后拿这些钱去整容变漂亮，凭藉人工制造的完美脸蛋傍一个快要入土的有钱老头。」

    噗——

    夏油杰脸上表情一变再变，无奈中夹杂着纵容，最后忍俊不禁道：「有时候小代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十七岁。」她偶尔会说一些不像这个年龄段会说的话，有的成熟有的幼稚，她的这些不经意的、随口的两三句话，总能恰到好处地调动他人情绪，这些情绪是恼怒也好高兴也好，令夏油杰困惑的是，她是怎么做到的语出惊人。

    甚至于她自己本人似乎都没意料到自己的话对他人有多大的影响力。比如她当时对他说的那一句——「如果我拥有杰这样的术式，绝对要去昭告全天下的人类，『你们这些白痴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为了保护你们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决心要保护弱者，所以吸收咒灵所承受的痛苦于他而言是获取力量的代价。可即便再如何忍耐再如何安慰自己，每一次将咒灵吞下肚后的噁心感依旧无法减轻，那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要承受的痛苦不仅只能输入，还能够肆无忌惮地输出。

    「哪怕被当作异类也无所谓吗？」

    「当然有所谓啦，可是没有办法阻止人的思想嘛，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人尽管那么认为好了，但要是被我听到的话我就要把他们的舌头统统拔掉。」

    真是肆意任性的一番话，但他也确实被千山代的话触动，啊，小代还真是自由的人啊。夏油杰偏头注视着千山代，她的开朗性格和自由言语都是他所欣赏嚮往的，如果能——

    「喂，你们两个从刚才开始一直黏在一起是想干什么！？」跟网友互喷完的五条悟强硬地分开千山代和夏油杰，自己插到两人中间，「不知道阿朴已经在车上等很久了吗？因为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辅助监督就这么轻视他吗？你们两个真不是人，尤其是杰，死眯眯眼，憋一肚子坏水的傢伙，居然对未成年少女露出这么噁心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安好心的混蛋。」

    从战场下来的他还留有余力。

    「……」夏油杰眼里的笑意敛起，只嘴角礼貌地扬着弧度，「声讨别人的同时悟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吗？一到这里就只顾着看手机，连声招唿都没打，虽然大家都知道悟的品格，但也不能总让同期包容你，悟自己也，试着成熟一点吧。」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是微妙，尾音轻轻悠悠地上扬，隐隐能够听出揶揄与挑衅之意。

    眼看这两人又要干一场，千山代连忙说：「要不上车再吵吧。」她说完，快步走到副驾车门，企图占领一个隔绝纷争的宝地。

    然而她人刚要坐上去，就被五条悟拎着衣领塞到后座，他有板有眼儿道：「我讨厌男人，让杰坐前面。」

 第143页

    「不如悟自己一个人走好了，反正你的术式也很方便。」夏油杰也拉开后座门，抱臂坐到千山代左手边，用行动表示自己不可能同意坐副驾驶。

    坐在千山代右手边的五条悟听到后开始同她耳语，是一车四人都能听得见的音量：「小代听到杰说什么了吧，这么冷的天他居然想让我自己走，他的心跟巧克力一样黑。」

    「我还是坐到副驾让你俩好好发挥吧。」千山代说着就要起身。

    结果被两人同时拦下，异口同声说：「不行，我不想跟这傢伙坐在一起！」

    第75章

    75

    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车内却一点也不平静，两个将千山代夹在中间的dk一路都在拌嘴，急眼时还搜刮车上和身上能够拿起来的东西往对方身上砸。

    千山代一点一点下移，想作一条毛毛虫从位置上滑下去，但没想到五条悟和夏油杰吵归吵，眼神还尖得很，在千山代即将爬到副驾时，一人提起她一边手臂，又给拉了回去。

    「……」千山代挤出一个岁月静好的微笑，通过后视镜与眼神担忧的小林朴对视一眼后，用嘴型示意小林朴不用担心，「啪嗒！」一颗原本目的地是夏油杰的脸的巧克力糖砸到了千山代头上，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她头顶上的两个人还在打闹。

    千山代笑意更深，深吸一口气后，双臂一展，施加了咒力的手掌拍到两人脸上，「咚！」她毫不留情地将两人的脑袋拍到车窗玻璃上，力气之大，车都震了两下，千山代面带笑容，和蔼地问：「差不多可以了吧，安静一些好吗？」

    她先是转头看向夏油杰，看到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后又看向五条悟，脸被窗户和她的手掌挤压，被迫噘成金鱼嘴的五条悟也乖巧点头，千山代这才将手松开。

    被千山代凶了一顿，两人连坐姿都乖巧不少，但很快的，五条悟一边揉着红肿的脸一边目视前方沉声说：「来比试一下吧，杰。」

    假装用手掌托着侧脸实则也在揉脸的夏油杰闻言睨了他一眼，「正有此意。」

    小林朴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路边被两个dk叫停，这里离两人的任务点都不远，是个适中的停靠点。「我们要在这里下车。」五条悟说，「阿朴在这里等着。」

    千山代：「你们想干什么？」

    「当然是比赛谁能先一步祓除特级。」五条悟将墨镜好好架起。

    千山代有点怀疑他俩的真实年龄，「让小林监督在这里等，那「帐」怎么办？」

    「那种东西我和杰会自己降下的啦。」

    夏油杰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明显是附和五条悟的表情。

    千山代还是表示：「不行，小林监督不能在这，他还要载我到任务点。」

    五条悟：「这里离小代的目的地也不远啊，你也一起参与进来嘛。」

    「不要。」大冷天的，放着车上的暖气不吹，非要自己下车步行，是傻子吗。

    推开门的五条悟扭头盯她，忽而嗓子里逸出一声不怀好意的「嗯？」声。千山代的眉心不安一跳，她似乎预感到什么，突然用力攥紧安全带，果然在她抬手的一瞬间，五条悟就拽着她的手臂企图将她拔下车。

    「就是因为小代太懒，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体力才这么弱。快点下来，不要这么霸道给阿朴一点独处的时间！」五条悟奋力拔萝蔔。

    「都说了不要，我有大小姐病，绝对不会自己走的，必须要被往返接送！」千山代咬牙坚守。

    「如果小代比我和悟先回来的话，我们两个人承包你一个星期的任务怎么样？」夏油杰一手搭在车顶上，俯下身微笑询问千山代。

    千山代面露迟疑。

    夏油杰继续诱惑：「祓除咒灵的事我们来做，酬金小代照常拿。」

    「真的喔？」千山代问。他们两人的任务目标是特级咒灵，而她是一级咒灵。即便千山代的实力没有两人强劲，但也不是刚步入一级术师时的状态，加之特级咒灵与一级咒灵几近有壁的实力差，怎么看都是她的胜算更大。

    「真的。」

    「好，这可是你们说的！」千山代拍开五条悟的手，自己主动下车，什么冷不冷的这时候也管不着了，她生怕两人反悔一般：「你们对天发誓。」

    两人在她发过誓后，千山代迫不及待地跟他们挥手告别，「好了先这样吧，就此别过一会儿见。」

    五条悟忍不住嘀咕：「居然真的说走就走了。」

    「有奖励才有动力，什么事都是如此。」夏油杰抱臂说，「好了，我也该走了，悟做好输的准备吧。」

    「有时候我很怀疑你的大脑知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在说什么。」五条悟狂妄地咧开嘴唇，两颗尖尖的犬牙抵在下唇上，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桀骜嚣张，「杰输了之后答应我一件事吧。」

    夏油杰：「？」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看五条悟信誓旦旦的模样，暂且听听他想干什么。

    五条悟扬了扬下巴：「我和小代举行婚礼的时候，杰来当主祭人。」

    「……」三条黑线出现在夏油杰额角，他的好友发疯了，「这里，」夏油杰指了指太阳穴，「要去看看吗？」

    五条悟眯眼：「杰是在嫉妒我吗？」

    夏油杰无所谓地耸肩，「我没有办法参加仅存在于悟睡梦中的婚礼，再者谁输谁赢尚没有定论，悟最好还是不要过分幻想。」

 第144页

    「啊是吗？」五条悟露出欠扁的挑衅表情，「那来试试看好了。」

    那头两人在争辩，这头坐在主驾驶室的小林朴哭泣咬手帕，三个一年级的学生居然毫无所谓地将他抛弃了！小林朴惴惴不安地探出头：「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吗？」

    听到小林朴的声音，准备离开的两人闻言扭头看过去，五条悟大剌剌地双手交迭支着脑袋，悠闲地瞟了他一眼，嘻嘻笑说：「这是我们三个给阿朴腾出的时间，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趁着空闲跟女朋友视频通话吧。」

    「……」居然有人能把肆意妄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小林朴一手捂着左胸作沉痛状，另一只手悄咪咪摸向裤口袋拿手机。哦对了，差点忘记一件事！小林朴刚缩回车内的头颅又伸出去，大声提醒五条悟：「悟，一定要记得降下「帐」！」

    和夏油杰在路口分开、逐渐走远的五条悟掏了掏耳朵。

    「这只咒灵居然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好我比他们两个走得早。」千山代对照手机上的定位前往任务点，她走了约有二十分钟，终于走到在地图上稍有标志性的商业街，这条街是为了即将建成的住宅区搭建的，不过由于近郊，附近除了住宅区外大多没有开发，街上的店铺有百分之七十都还未出租出去。

    千山代刚一踏进这条街就感觉到荒凉，街道很空旷，两侧的店面却处于关闭状态，根据手机上的提示她还需要再往前走一百一十多米，咒灵是在一家画室中现身的。

    「画室，画室……」千山代边走边左右张望，两分钟后，她停在应该有一间「画室」的地方，瞠目注视着眼前的平地。

    尘土在地上打滚，空气中还飞舞着齑粉，千山代挥开眼前的粉尘，瞪大眼来回比对手机上的定位和她所看到的实物，喔她所看到的实物就是空无一物，那么大、那么大的一间房子，去哪里了！？还有那只一级咒灵呢？？

    千山代难以置信地将地图放大，画室的旁边有一家面包店，再旁边是一家咖啡厅，好的，那么找到这两家店就能找到画室，让她来看看，左边，应该是一家面包……呃，也是空地？她的左手边放眼望去一排的建筑物全都被夷为平地了！！！？？

    她无法相信这是一只一级咒灵能够做到的程度。原本是画室的地方地面透着焦黑，这里的毁坏最为惨烈，所有钢筋水泥全都化为齑粉，半点建筑物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千山代走近，发现焦黑的地面上残留着某种液体，她拿出纸巾蘸取了一些，深黑色的液体被纸巾吸附，一眨眼就将纸巾给吞噬腐蚀。

    非常强的腐蚀性，这是咒灵的体.液！？

    在她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千山代小心谨慎地往前走，以画室为起点向前推移，有十米左右的路程看到的都是平地，再继续走，建筑物受破坏程度依旧很惨烈，但至少能通过残骸和砖瓦辨别出这里曾是什么。

    刚进来时还能听见几声鸟叫，随着她逐渐深入，四下越发寂静，甚至可以说到了死寂的地步，连空气都在浮动诡异。突然，千山代发现前方有一个超级巨坑，她一步步走进，站定在坑外朝前下方看去。

    坑中地面龟裂，呈蜘蛛网状破碎变深，这个坑的半径很大，越近坑中心飞舞的粉尘就越多，由于能见度过低，千山代无法分辨坑中央有什么，但绝对有东西在那里。她拿出「黑刺」，飞快灌注咒力后甩出。

    「锵！」一道刺耳的声响从浓厚的粉尘中发出，一点寒光闪动，千山代眼眸骤缩，迅速闪身躲开攻击，她稳定身形后，后脚跟一蹬，一把攥住从粉尘中飞出、失控了的「黑刺」。

    「是谁？」空灵得像是潮水发出的低鸣，站在坑中央的『人』扬了扬手，粉尘随之消散。

    随着视野变得清晰，千山代终于看清了坑里的一切。

    站在坑中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她拥有一头如同深海般蓝得发黑的茂密长发，白皙的身体不着片缕，而是以头髮作裳，弯曲的长髮盘旋在其身侧，松松垮垮地缠绕着她的身体。

    她抬起头，脸上那两对犹如被海水灌满般的瞳眸凝视着千山代，仅仅一眼，就让人感受到沉重无边的威压，而在她脚下、被她踩着的——赫然是千山代的任务目标。

    千山代先是一愣，而后内心深处重重地嘆了口气。

    现在的情况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就跟她的人生一样。

    她居然独自遇上了特级咒灵。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件诡异的事？就是在进行短暂休息的时候明明只是拿出手机摆弄几下，可是再抬头时时间居然莫名其妙不见了！我很怀疑手机被擅自安装了时间小偷，大家也多多警惕吧！（原本这章是打算在7号码完发出的！啊，肿莫费这样呢？

    第76章

    76

    眼前的咒灵跟千山代此前遇到过的所有咒灵都不一样，她的长相不似低等级咒灵那般奇异丑陋，甚至可以说，有一种怪诞的美感，尤其是那两双有蓝光逸出的瞳眸，似海水般深沉又如天空般辽阔，但与单薄的身形形成剧烈反差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

    与之对视一眼就感觉双腿仿若被钉在地面，大脑爆发出的恐惧蔓延躯壳，身体一瞬间僵硬无措，千山代握着「黑刺」的右手无意识发颤，她有些不确定地垂眼看了看，不是她在抖，而是……「黑刺」？

 第145页

    由一级咒灵的手指制成的咒具，面对特级时居然害怕成这样。说起来，这东西还是由千年前的她亲手打造的，虽然是高专的人交由她使用，本质还是她的东西，既然这样——

    千山代果断将「黑刺」扔了，没用的玩意儿，对战付丧神时就曾让她出过丑，它居然敢像路过空气一样从付丧神的身体穿过，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难以释怀，要不是当时五条悟恰时赶到，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丧生在付丧神手下。

    可「黑刺」在面对其他咒灵时从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千山代眉头紧蹙，「黑刺」是她的咒具，而付丧神曾是她的髮带，难道是因为二者都含有她的咒力，所以「黑刺」才无法攻击付丧神？

    可即便是由同一副骨架连接的左右手，她的左手还能在她的命令下打右手两巴掌呢，说到底还是这把咒具太没用，当时就应该用十一根特级的手指打造一把趁手的咒具。

    既然回忆起了过往，千山代便不由继续往深处想，五条悟曾跟她说过，付丧神是在战场上通过吸收尸体残存的诅咒逐渐成长为特级，可付丧神是她的髮带，在她的头没有掉之前，她的髮带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战场上？

    一个模煳不明的画面从千山代脑子一闪而过，画面里似乎有一个穿着红黑色和服的小女孩对她扬起笑容，而后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小女孩，是……

    「咒术师，你在想些什么？」在千山代分神间，特级咒灵从坑中闪现到她面前，留着长指甲的手指挑起千山代下巴，四只情感淡薄的眼睛近距离注视千山代的双眸，「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时，分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千山代寒毛顿时直竖，她神色一凛，「既然你知道自己比我强，那在我思考事情的时候就稍微等一等啊。」手摸向「生·死」时迅速与之拉开距离，「你不知道要爱护老弱病残吗？」

    「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则吗？我不明白它制定出来的意义是什么。在我看来，弱者没有存在的必要。」特级咒灵速度极快地跟上千山代，右手作刃朝千山代脖颈挥去，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深蓝色的火焰。

    千山代抬手用长剑「生」挡下攻击，同时右手手腕翻上，「死」卷着寒风切断特级咒灵的一缕头髮。特级咒灵微怔，旋即朝左闪身；千山代没留下半点喘息间歇，以左脚为中心，使劲一蹬，反身跃起后右手五指握紧剑柄，以咒灵后颈为目标果断噼下。

    反应迅速的咒灵扭身赤手握住「死」的剑刃；还停留在半空中的千山代见到后嘴角悄悄一勾，她无视滞空感，迅速往咒具中注入浓厚咒力。「死」散发的淡光从咒灵指缝逸出，千山代狠狠一扯，咒具随之被拔出，同时在咒灵手掌中留下一道极深的剑痕。

    特级咒灵摊开手，人类对她造成的伤害不过挠痒痒，这点程度的伤，眨眼睛就能癒合，然而在看清自己手掌中的伤口之时，她却不由失神一愣，这道由咒具割出的伤口很深，差不多能看见骨头，伤口周边残留有少女身上的咒力，因而她的伤……几乎没有在自愈。

    五指併拢合起，直到咒灵开始有意识地将体内的咒力输送至伤口处时，那道剑痕才开始缓慢癒合。咒灵感到新奇地歪了歪头，抬起不含感情的眼眸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我诞生于深受人类恐惧的深海中，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悠远的天空，当时的捲云占据半边天，它们很立体，连云边的线都十分清晰，云的存在让扁平的蓝天看上去很美，我喜欢它们。」

    「听说人类出生时会由亲人起「名称」，以便用来唿唤和区分。我也给自己取了个「名称」，叫云，但很少有人叫我的名字。」云站在原地和千山代对视，「你呢，你的「名称」是什么？」

    在询问别人名字之前先自报家门，这只咒灵还挺有礼貌。

    「千山代。」

    「千山代……」云低声重复一遍这个名字，直到剑痕从手掌中完全消失时，她的双脚开始离开地面，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千山代，「接下来，请你用尽全力与我战斗吧，这样或许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居然敢这么看不起她。千山代手持咒具，下颌微仰，直视着特级咒灵那两双充满威慑力的眼眸，「我不会逃跑的。」

    「你长得很漂亮，就让你来做第一只被我吸收掉咒力的特级吧。」千山代放言挑衅。

    云抬起右手，掌心汇集咒力，一个蓝色漩涡小球随之出现在其中，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膨胀，不断搅动着周围的空气。

    「「海潮·燃流」」

    「轰！」朝千山代袭来的巨型涡流爆发一圈幽蓝色火焰，霸道地掠夺路径上的氧气，并以极低的温度烫伤空气，在空中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千山代手中咒具一挥，企图将涡流以噼成两半，结果却发现「生」一触碰到涡流就被牢牢吸附，涡流溅射出的低温火焰掉落到千山代手上，皮肤立马被烧伤，疼痛一瞬间扩散，千山代紧紧咬牙，忍着疼痛将咒力灌输进咒具里，在涡流即将将她吞噬的前一秒，低喝一声，挥剑奋力破开了涡流。

    她顺势而上，踏着涡流散落后留下的点点火星刺向特级咒灵，在攻击被其当下后，千山代没有一丝停留，迅速落下，往商业街的方向跑去。

 第146页

    这里的建筑全都被云给摧毁，平地作战对千山代而言很是吃亏，仅靠一把一级咒具对战特级还是显得吃力，她必须藉助外物来弥补她与特级间的实力差距。

    跑到一半，千山代突然想起还有一把咒具被她扔到地上，她左瞧瞧右看看，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那把没用的蝴蝶.刀，便向右一转跑过去捡起，没想到她这突然的错身刚好躲过特级咒灵扔来的涡流。

    「嘭！」爆炸声在千山代身后响起，捡起「黑刺」后千山代回头一看，已化为平地的地方又一次遭受袭击，这下直接被砸出一个一两米深的大坑。

    千山代咒骂一声，加快速度往有遮蔽物的地方跑，就在即将跑近一间房子时，背后传来令人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转弯不及的千山代将「生」刮擦着墙壁，施力往墙上一跃，身体与涡流擦身而过，她单手握着窗户护栏，摇晃着向上翻越，眨眼落到屋顶。

    「我有些困惑，你手里的咒具对你的作用只有拖累，为什么你要一直使用它们？」

    特级咒灵空灵的声音钻进千山代耳朵里，她用余光瞥向站定在对面房屋的云。

    千山代并没有回答，她蹲下身，手掌贴着屋顶砖块，掌心光芒大亮，咒力迅速包裹整间房屋，输送完咒力后，她指尖一点，房屋砖瓦破碎，瞬息重构成一把巨型的锐利薙刀，薙刀在无人操控下自行向空中挥舞两下，颳起猎猎冷风，在半空停顿片刻，便兇勐地朝云攻去。

    这是千山代最新领悟的招式：「塑造」，只要给物体灌入足够多的咒力，她就能够随心所欲地将其重塑成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在此之前必须要在脑子里构造出足够精细的模型，才能将其从脑子等比例放大变成实体。

    招式「塑造」与「构筑术式」都是以术师自身的咒力为基础构筑物体，但与「构筑术式」的不同之处在于，「塑造」并非从0构筑出物体，而是将已有的物体分解重构，并且由「塑造」重构的物体无论咒力耗尽与否，最多只能存在八分钟。

    八分钟后，重构后的物体将脱离术师的操控，而且无法恢復原有形态，而是直接化作灰尘消失。

    重构物体的威力取决于物体剩余的咒力以及重量，但这二者并非单独计算，也不是使用加法，而是乘法。展开来说，就是术师注入物体的总咒力减去重构消耗的咒力，剩下的、留在重构物体中的咒力乘以物体的重量，便是其能施展的最大威力。

    将一间房屋重构成薙刀耗费了千山代十分之一的咒力，现下薙刀正在独自与云进行战斗，它锐利的刀刃一连击破三次「海潮·燃流」，但老实说，千山代不认为单靠这把薙刀就能够解决特级咒灵，所以她，还需要更加强有力的武器。

    千山代跳跃到另一间房屋屋顶，放眼眺望剩余的房屋数量，九、十……十四、十五。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咒具收起来后，向这些房屋一次性注入五分之三的咒力，刺耳的摩擦声持续刮擦着耳膜，千山代通过自身咒力使这些房屋开始挪动并聚集在一起。她手中还在源源不断输出咒力，房屋开始震颤，墙皮从墙上剥落，砖瓦飞散，在千山代的操控下，飞出的砖瓦开始向上堆积，30s后，大地上出现一个十二米高的、身着坚硬盔甲的日本武士。

    头盔下一团漆黑的日本武士抬起头，迈着坚实沉重的步伐，每踏一步大地便发出一声惊颤，武士来到特级咒灵面前，抬起双手握住与之交战的薙刀，随后左腿前弓，右腿向后一跨，作出迎战姿势。

    是乐高耶！

    第77章

    77

    三分钟后，薙刀上出现裂痕。站在武士肩上的千山代表情不太妙，她一跃而下，如强风般冲破凝滞的空气，拔剑给予特级咒灵当头一击。

    「「海潮·七重流」」特级咒灵与武士作战之余还能分出心神作出防御，她空出右手，召唤出阵阵海浪挡住千山代的攻击。

    朝千山代袭来的海浪翻滚着低温岩浆，弱化掉千山代的攻击之后急速回流，形成一道汹涌的离岸流拖拽着她。

    千山代面色阴沉，利用「黑刺」切断海浪，并在特级咒灵为了应对武士的攻击不得已朝她露出后背时，奋力迎上，长剑裹着凛冽的风发动攻势，在特级咒灵身上划开一道见血长痕。

    七分钟后，薙刀被击碎，失去两条腿和一只手的武士瘫倒在地上；特级咒灵和千山代分站两侧，身体都挂有伤。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我收回之前对你武断的评价。」云的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刀痕，她摇晃着站起身，直勾勾地注视情况比她还要差的千山代，这个少女光是扶着咒具站起来就似乎已经耗尽全身的力量。

    只见千山代刚站起来就提剑朝她砍来，云一边防御一边面露疑惑：「咒灵的战斗是依靠生来就有的杀戮本性进行，诅咒让我们充满力量，即使受伤也能快速癒合。但是我不明白，弱小脆弱的人类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为什么能够如此顽强？你明明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为什么还能一次又一次向我发起进攻？」

    由于方才躲闪不及，千山代结结实实地承受了一次特级咒灵施放的「海潮·燃流」，现如今的她衣袖破碎，裸露的双臂红肿一片，其上爬满如裂痕般蜿蜒的焦黑伤口，她忍着手臂上的痒意，朝特级咒灵勐冲。

    「因为我想赚钱，」千山代举起「生·死」。

 第147页

    双剑交叉，自特级咒灵的颈部切断她的长髮，髮丝翩飞，千山代双手收紧，锐利的剑刃割破特级咒灵的脖颈，周身迸发咒力，迅捷注入咒具中，企图就这么砍杀其头颅。

    被特级咒灵以蛮力拉扯咒具，千山代紧咬牙关，继续施加咒力，一字一顿坚定道：「但不想上班。」

    「如果不是遇上你，我现在已经在车上计划为期一星期的旅行了。」千山代愤然地说，「你知道带薪休假对人类的重要性吗？」

    「我对同期的容忍、对世界的包容以及我身上的所有美好质量，全都靠它来维持。」

    「现在因为你，所有的一切都要泡汤了！」千山代提高音量，双手上的咒力沸腾，「带着我的愤怒去死——」

    特级咒灵的两双眼眸凝视千山代，在千山代的攻击即将震碎她的头颅之前，结印，启唇，嗓子深处发出空灵无边的声音：

    「领域展开：「无尽海深渊」」

    一阵阵翻涌的海浪声从千山代背后响起，地面轰鸣割裂，山川倾覆，洪流一泻千里。千山代站定的地面缓缓突起升高，「吱呀——」千山代的身后开启一道门，夺门而出的数十只手将她环抱，拖拽着她掉落深渊。

    在被「无尽海深渊」吞噬之前，千山代大声地对特级咒灵骂了一句脏话，该死的王八蛋，能够展开领域的全都是混帐！

    扑通！

    千山代坠入深海之中，闭气不及的她连喝了几口海水，「咳咳。」嘴里吐出一圈泡泡，她赶忙运作咒力维持唿吸。深海密不透光，千山代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黑暗。

    「人类之所以恐惧深海，是因为他们无法控制它，自人类进入到深海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交给了这位充满未知和黑暗的领主。」

    有一道天光穿破层层阻碍，洒落在位于深海中的特级咒灵身上，云在海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弋，四只眼睛里不时有鱼群穿过，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盪开海水传入千山代的耳朵：「现在你的命运，由我来掌控。」

    千山代眯了眯眼，朝云的方向游动，然而她的剑刃刚要触碰到特级咒灵，背后就被一只体型硕大的吞噬鳗狠狠顶出数百米，顶完她后吞噬鳗便迅速游进黑暗中。千山代的身体承受着海水巨大的阻力，皮肤如刀割般疼痛不已，海水中没有任何她能够倚靠的东西，因而只能通过输出咒力稳住身形。

    「你不可能触碰到我的，何必浪费自己的咒力。」进到领域后，云的头髮就和海水融为一体，她像极提供给这片海域运作养料的母体，这里的一切都受她操控，只要她挥挥手，蛰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就会迅勐地撕裂千山代。

    诚如特级咒灵所言，千山代每一次企图拉近自己和咒灵的距离，都会被无情打断。她沉住气不说话，尽可能保持大脑清醒，思考打破领域的办法。

    她眼前的咒灵很强，非常强，比她之前遇到的所有咒灵和诅咒师都要强，在特级咒灵没有展开领域之前，光是对抗和防御咒灵的攻击就已经差不多耗尽她的力量，更不用说她现在被包围在由对方主宰的领域中。

    当对方展开领域后，除对方主动结束领域外，由我方破开领域的方式只有三种，一是有足够强大的友方从外部强行进入领域，二是在领域内仅凭藉咒术击败对方，三是我方施展更为强大的领域。

    现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在其他地方进行任务，一时半会儿无法注意到她这边的异样及时赶到，第一种方式行不通。

    在「无尽海深渊」领域中的她被海水强硬地拉开与特级咒灵的距离，连想要触碰到咒灵的髮丝都艰难万分，更别说企图在这里通过咒术打败领域的主人，第二种方式也行不通。

    至于第三种，千山代最是不抱希望，她压根不会领域展开。

    「你发现了吗，你一直在下坠。」云开口平静地说。

    千山代仰起头，她发现了，原先与她齐平的特级咒灵现在在她的头顶上，这是她在下坠的最明显特徵，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明显特徵也在提醒着她，水压。

    承受着深海中沉重的水压，千山代的身上如同被几百头大象踩踏，随着她越往下沉，身体的疼痛就越发明显，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像被挤在一起，她无法阻止低温水流一遍遍灼烧手上的伤，也无法阻止自己不断下坠。

    「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你最终也会死在这里。」云垂眸睥睨着她，「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能让我展开领域的术师，我会永远铭记你。」怜悯似的看了千山代最后一眼，云转身往上游。

    「混蛋松井月，看看你们做的好事，都是因为你们私自将我传送到这个世界，害得我现在要在这里受苦。」千山代在心中忿忿不平道，「你最开始是用什么恋爱系统的身份欺骗我吧，既然要骗就骗到底，你现在拿出一个救命道具出来给我，我就原谅你。」

    「抱歉小代，我也很想让你离开这里，但我的能力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现在只能靠你自己。」存在于千山代脑海中的松井月略带哀愁地说。

    「如果我能离开这里，特级咒灵，你，藤原弥，还有所有惹我不开心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千山代隐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傢伙什么时候出现不好，非要在我满怀期待自己即将拥有一个美好假期的时候出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美梦幻灭，这种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第148页

    「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吧？不仅遵守法律，心地也比较善良，每天都在尽心尽力地为了世界和平祓除咒灵，这辈子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慾伤害他人，虽然总说要逮捕牛郎可实际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男人，可以说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值得长命百岁。」

    「但现在就因为我比咒灵要弱一点，就要死在这里。」

    「过分，太过分了，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弱一点又怎么了！？」

    「完全没有同理心的傢伙，居然就这样留下一个还没有谈过恋爱的无助少女在这里等死，该死的是你这种无情的混蛋才对！」

    「咕噜咕噜。」由于在暴躁地抱怨，嘴里不慎又吞咽几口海水，咸咸的海水入口后灼烧着咽喉，千山代疼得眼泪都快要冒出来，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咒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攥得指尖都泛白。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拼尽全力挤出的力气也被冲散，千山代全身乏力，已经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在合上双眼前，她不由发出一声深深的嘆息。

    这么拼命地愤世嫉俗都没有激起身体的潜力，看来她今天还真要死在这了。

    「千山代，千山代！我不是命令过你不准死的吗？！」

    又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声音，扬声呵斥着她。

    原本已经闭上眼等死的千山代恼怒地回击道：「我刚才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接受死亡，身体也都适应疼痛马上就能让自己安然死掉，为什么还要叫醒我！！？」

    那道声音用着和千山代一样的音色说：「你答应过我，再怎么艰难也要活下去，你还什么都没有做，这样下去依旧没有一点改变。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不能再放任错误遗留在那。」

    千山代：「我听不懂，好吵，不要再说了。」

    察觉到千山代真的丧失求生意志，那道声音急切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千山代像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突然，她察觉到体内突然涌现出无尽的咒力，如同绵绵不绝的水源般在她体内流淌和冲撞，一道强光乍现，刺激着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千山代眯了眯眼，发现自己周身被一个蛋壳般的白光笼罩，她抬起手，感受着汹涌澎湃的咒力。

    有什么话语急切地想要从她嘴里飞出，千山代不确定地张开嘴，顺应着大脑所想，一字一顿道：

    「领域展开：「逆式·无尽海深渊」」

    第78章

    78

    随着千山代爆发出强大的咒力，海水开始急速倒流，施加在她身上的沉重水压消失，跟随湍急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向特级咒灵。

    「？！」云勐一转身，猝不及防之下被海浪淹没，水中有无数只透明手臂拽着她坠入深海中，一向情感寡淡的她亲眼目睹自己和千山代的位置发生替换，四只眼睛诧异地睁大，「你……」云一时语塞，余光注意到原本与她站在同一阵营的深海巨物开始朝她游近，她尝试着解除领域，结果毫无作用。

    特级咒灵像是遇到了自出生以来最为恐怖的事，她的脸上充满茫然和愤怒，她的领域，由她消耗咒力并施加术式的领域，居然被眼前的少女占为己有？！云无法再保持淡然的情绪，她眼中闪过忌惮：「你是怎么做到的？！」

    千山代掌握的情报也没比咒灵多多少，不过在她展开领域的同一时刻，刻在灵魂上的战斗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千年前战斗的画面，画面中的她正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击败一个又一个难缠的咒灵和诅咒师，并由此一步步强化自身实力，在平安时代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青」的首领。

    「从严格意义上说，这里不是你的领域。」千山代说，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咒灵周身的水流便迅疾扭动，形成一个个漩涡将咒灵的手脚固定。「你的领域，在这个领域的外部。」

    无论是千年前的千山代还是如今的千山代，都不具备术式，从始至终，她所拥有的只有盈千累万的咒力，如果只通过她自身的咒力展开领域，在未施加术式的情况下所展现出的领域并不完整，也就无法将领域的优势最大化。

    但如果能掠夺他人领域的术式施加在自身的领域上，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逆式·无尽海深渊」可以说是从「无尽海深渊」中诞生的子体。千山代爆发的强悍咒力将特级咒灵施加在「无尽海深渊」上的术式剥夺出一部分附加在自己的领域上，使二者如同母子体的关系，只要作为子体的「逆式·无尽海深渊」没有消失，那么外层的「无尽海深渊」就必须一刻不停歇地向其供给养分。

    除此之外，千山代展开的领域还有一个强横的特点，一旦逆式的领域形成，它就会隔绝正领域，使得处在逆式领域中的对手无法自行关闭领域。

    「来试试被自己的咒术击中的感觉吧。」千山代抬手，食指与大拇指微弯成半圆，将远处的特级咒灵圈住后，二指上下一合，如同将一只蚂蚁碾死在指腹中。

    海潮翻涌，深海中的黑暗将特级咒灵笼罩。

    两分半钟后，濒死的特级咒灵无法再维持领域的展开，在外层的「无尽海深渊」破碎后，「逆式·无尽海深渊」也缓缓关闭。千山代从海水中重新落到地上，双脚踩踏在地面上的实感令她一时恍然，在她怔愣间，两道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

 第149页

    「啪嗒。」血液掉落到地面，沾染上尘土。

    千山代用手背将鼻血擦拭干净，但没过一会儿就又有血液流出，她又擦了擦，双手很快沾满鲜血，即便如此那两道柱状液体依旧不见停止。

    她在短时间内消耗的咒力已经大大超出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现下一卸力后所有器官都在抗议，还能够站着就已经是奇蹟。发现没有办法止住鼻血的千山代垂下手，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她的脑子里充满嗡鸣声，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踏在云上一般虚浮无力。

    千山代摇摇晃晃地走到身负重伤的特级咒灵面前，身子半蹲，抬手吸收咒灵的咒力。

    特级咒灵费力地睁开眼睛，她全身上下被深海巨物啃咬得无一处完好，注意到自己的咒力在被千山代吸取后也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我讨厌人类，也讨厌咒术师。」特级咒灵直勾勾地盯着高空上浮动的云，她抬起手，掌心朝着天空的方向，「你知道「云」的触感是怎样的吗？」

    特级咒灵五指合拢，对着虚空抓了抓，「我很想触摸它。」

    「这是我渴望追寻的，那么你呢，千山代，你想得到什么？」临死前，云将部分目光分给千山代，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企图透过千山代那双清亮的眼眸找出她的欲望。

    随着特级咒灵强有力的咒力流进千山代体内，她身上的疼痛逐渐减轻，伤口在不知不觉中癒合，感受到体内重新充盈流动着的咒力，千山代松了口气，眉头缓缓舒展。

    「我想要带薪休假。」千山代对着化作碎片消失的特级咒灵说。

    千山代拍掉校服上沾到的灰尘，在站起身的同一时刻，身体勐然一颤，特级咒灵的汹涌咒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在被同化之余，唤醒了来自千年前的记忆。

    平安时代，千山家覆灭的两年后。

    「青」的据点设立在平安京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独栋房屋里，面积不大，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各处都栽种着花草，花儿开得俏艷，但不知是外部原因还是自身问题，花瓣外侧隐隐露出衰弱，似乎时日无多。

    这栋房屋的主人原是千山代的奶奶，三个月前，奶奶因病逝世后，这个地方归她所有。

    这阵子在「青」的掌管下，平安京区域的咒灵一时间呈指数下降，但因其成员在祓除咒灵过程中过于无所顾忌，不仅随意破坏房屋建筑而且肆意践踏人类生命，是以人类和咒术师将其视作比诅咒还要兇残的组织，人人对「青」唯恐避之不及。

    「少主，我建议将北部的沿草村改造成「青」的新据点，」身着华服的藤原弥站在千山代右后侧，语气恭敬地说：「「青」的迅速扩张已经引来各方注意，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群结队向「青」发动攻击。沿草村立于山中，那里地势崎岖、地广人稀，不仅能够安置「青」的成员，还很适合设置埋伏，并且沿草村的背部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坑，很方便少主吸收捕获到的诅咒和术师的咒力。」

    「「吸收咒力」在哪里进行都行，」千山代没有抬头，她盘腿坐在木廊上，正在给怀里的穿着红黑色和服的小女孩梳头，「你想说的是方便抛尸吧。」

    藤原弥但笑不语，「我已经让五十岚和柊侑到沿草村摸清情况，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目前村子里仅有十一户人家居住，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咒力的人类。那么接下来，是由少主亲自出马，还是让手下的人清除干净？」

    「唔啊，唔唔。」千山代怀中的小女孩仰起头朝她眨巴眼睛，这个小女孩是由千山代的髮带变化而来的妖怪付丧神，在吸食过千山代的血以及咒力后拥有自我意识，于半个月前的某一日现身在千山代面前。

    「你不想让我动手吗？」千山代低声问。

    「唔啊！」付丧神连忙点头。

    千山代低头注视着付丧神。

    见千山代露出怀念的神情，付丧神懂事地变回原体，静静躺在她的手中。

    这条红色髮带是千山代的母亲在千山代十五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喜欢这条髮带，自那以后一直用它绑扎头髮，每每松散时，母亲总会叫住她，动作温柔地替她将髮带繫紧。

    千山代缓慢摩挲着手里顺滑的髮带，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像母亲本人一样柔和，恍惚间，她好似又一次被母亲宽声唤着名字，「小代，快过来，怎么又把头髮弄得乱糟糟的？」母亲责怪的语气总是带着几分宠溺，每一次都不厌其烦地替她将头髮梳理好。

    不仅对她温柔，母亲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在千山代的印象中，母亲跟谁都相处得十分融洽，母亲喜欢小动物，喜欢小孩，喜欢县里的每一个人，她会接济家里揭不开锅的邻居，会给街上的小摊小贩送解暑饮品，会编织衣物给受冻的流浪者……母亲的善良让小动物喜欢她，小孩喜欢她，县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她。

    然而身为母亲女儿的她，没有继承母亲的善良。千山代摊开手掌，盯着上面的纹路发怔，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为了剷除诅咒、为了消灭人类，她的双手已经沾满无数人的鲜血。

    她如愿变得强大，有无尽的咒力作支撑，招式「塑造」和逆式领域展开让她成为世界最强者之一，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半个东京的人类瞬间丧命。

    如果她的母亲知道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会不会难过呢。

 第150页

    「少主，少主？」藤原弥走近，拍了拍千山代的肩，状似不经意道：「十五天后就是千山家主和夫人的祭日，少主定好哪日回埼玉了吗？」

    千山代从愣神中醒来，明白了藤原弥的暗示，她抿了抿唇：「沿草村，我会亲自去一趟。」

    藤原弥恭敬地颔首，目送着千山代起身离去后，她的视线从千山代身上收回，落在了被千山代放置在一旁的红色髮带上。

    藤原弥眸色冰冷地注视着随风扬起的髮带，想起方才千山代表情中闪过的动容，她不加掩饰地皱紧眉头，这个东西，要处理掉。

    第79章

    79

    「少主，让吾辈也和你一起去吧！」五十岚音无在千山代面前蹦蹦跳跳，「吾辈已经去过沿草村一次，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让吾辈给你带路吧！」

    「没有这个必要。」千山代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蚊子一样驱赶五十岚，见他又要凑上来，便看向一旁的柊侑，「五十岚，你是不是一直没有长个？感觉小柊侑比你要高很多。」

    「什么？!」五十岚音无一听就大叫，「怎么可能！我一直在长高，明明就是我比她高！她一个骷髅架子怎么可能会比我高！？」他跑到柊侑面前，抬手在两人头顶比划，「你看，你看！我高，是我高！」

    沉默寡言的柊侑给了他一拳，一人一骷髅眨眼就扭打在一起。

    这时，替千山代浇完花的寺岛春从院子里走出来，这位长相俊美但眉眼死气沉沉的男人见状问道：「少主是要出门吗？」

    「嗯，是的。」

    眼前的僧侣在半年前加入「青」，千山代对他一直不是很了解，不过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寺岛春时的场景，寺岛春当时满身是血，怀中抱着一具畸形的尸体，踏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从寺庙中走来，在看到还有活人后，他眼里闪动着癫狂的光亮，将怀里的尸体放置在一旁后就朝千山代杀来。

    被一脸茫然的千山代暴揍一顿后，寺岛春终于恢復神智，那双失去光泽的瞳眸呆呆地望着天，一直等到天亮后，才动身将那具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女性尸体埋葬。

    「她是……诅咒？」千山代帮着寺岛春一起挖坑。

    「她是术师。」寺岛春声音嘶哑。

    千山代缄口，直至将最后一抔土剷平后才转身离去。

    「你是「青」的首领吧。」身后的寺岛春叫住她。

    「让我加入你们。」他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瞳眸在朝霞下，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回忆结束，在听到寺岛春询问是否需要他陪同时，千山代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还在和柊侑打架的五十岚扭头沖千山代喊道：「少主！带我一起吧，带我一起吧！」

    千山代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寺岛春，「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看管五十岚。」

    寺岛春点头，走过去分开两个打架的小孩，拎着五十岚的裤头将他倒吊着提起来，对着他的屁股扇了两巴掌。

    「哇啊——」五十岚哭声爆发，不停摇晃着身子想要挣脱，「死秃头，臭秃头！」

    见到五十岚被罚，柊侑顿时乖巧地站在一旁，小手背在身后，发出窃笑声。

    被五十岚听到她在嘲笑自己后，他又开始骂：「死骷髅架子，臭骷髅架子！」

    一个半小时后，千山代独自一人来到沿草村。

    连通这座村庄的路径曲折难行，千山代绕了好一阵才找到入口，刚一到村庄门口，就遇上一个挑着一担柴的老头，「是来问路的吗？」老头露出和蔼的笑容。

    千山代一时没有回答，老头却将她的沉默当作默认，他抬头望了望天，「天暗下来咯，夜路不好走，你今晚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我领你下山。」

    见千山代面露迟疑，老头解释道：「我不是骗你的，上次我为了给生病的孙子採药，大晚上打着灯笼找路，差点废了一条腿。」他拍了拍自己的左大腿，而后拉起裤脚露出被针线缝起来的伤口，「夜晚的山很危险。」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千山代说。

    老头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客气，「跟我来吧。」

    老头带千山代回到自己家中，他打开栅栏，前院坐着一位抱着箩筐挑选种子的老奶奶，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自己逗自己玩。

    「回来啦？」老奶奶抬起头，见到千山代后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道：「小丫头是迷路了吗？」

    「回来了。」老头应道，他将干柴放下，用碗接了水，大大喝了两口后才继续说：「是嘞，我在村门口捡到的这个小女娃。」

    老奶奶瞪了他一眼：「什么捡不捡的，真不会说话，喝你的水！」骂完自己的丈夫，她又笑眯眯地看向千山代：「今晚你先在这儿住一夜，等天亮了我让老头带你下山。」

    千山代点了点头，问：「这里经常有人迷路吗？」

    「是啊，我们村的路弯弯绕绕，外来人很容易找不见路。」老奶奶说，「不过绕点好啊，人找不见路，鬼也找不见路，它就没办法来找我们麻烦咯。」

    「奶奶不怕，小多会保护奶奶！」小男孩从自己爷爷那儿顺来一根树枝，一边挥舞一边在前院跑来跑去。

    「哎唷，我们小多真勇敢。」老奶奶乐不可支道。

    入夜，四人坐在前院吃晚饭时，有一户邻居来给两位老人送猪肉，老奶奶让自己的丈夫接过后，连忙跑到房间里拿出一盒自己亲手做的糰子送给邻居，几人交谈得融洽，聊的都是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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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代静静地观察他们，头顶的灯笼灯光明黄，映在他们的笑颜上暖洋洋的，他们是在真挚地笑，话语里包含对彼此的关心，她看着，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坐在千山代旁边的小多吃完饭后，问了她一句:「姐姐，你会写字吗？」

    「你想写什么？」千山代低头问。

    小多离开位置，拿来自己的树枝，树枝尖尖被烧得发黑，他将树枝递给千山代，「『我要永远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这句话怎么写？」

    千山代蹲下，一笔一画在地上写下这行字，「小多，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多也不知道。」小多双臂圈着自己的腿，小小一只蹲在千山代旁边。「原来是这样写，我明白啦，谢谢姐姐！」

    千山代将树枝还给他，「你自己写一遍试试？」

    「哟，小多在写什么呢？」送肉的邻居探头望过来，视线对上千山代时，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千山代回以一笑，不由盯着他的笑容愣神。这人是个中年男子，他的面相淳朴和善，脸被太阳晒成小麦色，一笑两颊就凹陷，并挤出深深的皱纹，眼尾也有几道松弛的纹路，然而两颗眼珠子却是透亮带光，彰显着主人的神采奕奕。

    他是人类，总会有坏情绪，而他的负面情绪是促使咒灵诞生的一部分。可是这样的人，对她笑得这么真挚的人，也要承受她失去父母的仇恨吗？

    等邻居走后，一个人呆呆地蹲在原地盯着小多写下的那行稚嫩的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千山代主动留下来替两个老人噼柴和播种，这一家人姓秋野，通过和他们交谈得知，小多的父母在他一岁时，在砍完柴回家的路上不慎被落石砸中，两人双双殒命。

    「我们两个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等我们走了之后，没有人照顾小多。」秋野奶奶嘆了口气，扶着腰直起身，从田地里望向家的方向，她怔然地眺望了一会儿后，转头沖千山代笑着说：「谢谢你呀小姑娘，跟着我忙活了一大早，让我看看手有没有受伤？」她拿走千山代手中的锄头，温厚的手握着千山代的手，察看了一番后柔声说：「手长得真白净呀，还好没有受伤，不然奶奶要心疼啦。走，我回去给你做糰子吃。」

    千山代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用余光偷看秋野奶奶的侧脸，奶奶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们都是一样的人，是心怀善念、对她很好的人。

    这天之后，千山代又多呆了两天，秋野夫妇对此不仅没有丝毫不满，反倒很感激她能够留下，小多也很开心，缠着千山代让她教自己写字。除了秋野一家外，千山代跟他们附近的邻居也有所交谈，这个村庄虽然人数稀少，但民风淳朴，每个人对她都十分热情。

    离开这日，是由秋野老头领她下山的，虽然千山代担心他的腿脚而多次婉拒，最终还是抵不过老头的执拗。

    「这盒糰子你拿着，路上吃也好，回到家和家人朋友分吃也行，有机会再到这里做客。」秋野奶奶憨厚笑说。

    「好，谢谢奶奶。」

    千山代决定放弃将沿草村改造成「青」的据点的打算，她侧目盯着手里分量颇重的糰子盒，心下思绪万千，但她不敢细想，她怕自己一去思考，此前所建立起的信仰就会全数崩塌。

    回到「青」的据点后，藤原弥率先迎上来问进展，「少主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遇上诅咒了吗？」

    千山代摇头，她拿出两个糰子，一个自己吃，一个递给藤原弥，然后将剩余的分给五十岚和柊侑。

    「谢谢少主。」藤原弥收下，「是少主在路上买的吗？」

    「别人送的。」千山代含煳说，她走进院子里，四下寻找被她遗忘的髮带。「少主。」藤原弥叫了千山代一声，而后从怀中拿出迭放整齐的红色髮带，递还给她。

    「谢谢。」千山代接过，将头髮束起，「两面宿傩的踪迹找到了吗？」

    藤原弥：「我一直在派人寻找，最新的消息是三日前，有术师曾见过两面宿傩出现在安苏和足利一带。」

    「安苏和足利？这么看来他现在很有可能在上野。」千山代说，「新据点的事先搁置在一边，你和寺岛春现在就跟我去上野。」

    「只有我们三个吗？」藤原弥有些迟疑，「目前「青」已经招纳到九名一级诅咒师，虽然他们大部分不在据点，不过有松井在，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来，保险起见……」

    千山代打断她：「不用了，如果我们三个合力都没办法祓除他，叫再多人也没用。」她注视着院子里花瓣摇晃的花儿，有淡香随风送来，她心底很平静，有某种想法在心中形成。

    她打算，祓除两面宿傩之后就解散「青」。

    「好，我知道了，那么我先下去做些准备。」藤原弥欠身退下，离开院子后，她将怀里的糰子拿出来，盯视片刻，扔进了下水沟里。

    千山代三人是在两日半后到达的山田，这里和足利接壤，如果两面宿傩从下野来到上野的话，以他那肆意暴虐的性格，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果不其然，他们刚到这时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诅咒气息，甚至都不用千山代去找，反而是两面宿傩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两面宿傩嗜好猎杀女性和小孩，在千山代来到之前已经屠了两个村，这会儿正在折磨一个对他大放阙词的男性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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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术师？」见到三人，两面宿傩拧断村民的脖子，咧开一嘴獠牙，笑得狂妄：「怎么，要来替人类伸张正义吗？」

    「这话真是有够噁心人。」寺岛春说。

    藤原弥点了点头，同意寺岛春的话。

    千山代没有废话，召出一级咒具「黑刺」便朝两面宿傩冲上去。她磅礴的咒力和凌厉的攻势令两面宿傩略显吃惊：「哈哈哈哈，你这傢伙是怎么回事啊？」

    两面宿傩闪到房顶上，他敏锐地察觉到千山代攻击中附带的仇恨，语气玩味：「喂，我跟你有过什么冲突吗？」

    千山代可没心情跟他讨论往事，一看到他的模样她的眼前就浮现两年前千山家的惨状，她勐拍房屋，运用招式「塑造」将其构造成一个巨型雷鼓，在雷鼓将两面宿傩罩住的同时，划开地面，以咒力强行将地面分为两部分，当雷鼓坠入地底时，重新将其合上。

    五秒后，一只长且粗壮的手破土而出，两面宿傩发出粗犷的笑声，一跃升至半空，「很不错啊你，」他扬起下颌，居高露出邪恶的笑容，「多少让我提起一些精神了。」

    「轰！」

    天地之间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千山代和两面宿傩的对决持续了三天两夜，山田境内满目疮痍，人类与动物受到波及，弱小的诅咒在接触到两人咒力的一瞬间就灰飞烟灭，境内尸体横陈，死伤无数。

    「真是让我火大啊。」重伤的两面宿傩啐了口血，抬头打量头顶的「逆式·伏魔御厨子」，「你不会打算在这里和我同归于尽吧？啧，要死就自己去死。」

    外层的「伏魔御厨子」在不停地斩击「逆式·伏魔御厨子」，千山代只能源源不断地输出咒力维持领域稳定，五官都在流血，她却全然不顾，甚至打算将体内的咒力抽底，「好好感激吧，已经放任你活得够久了。」

    「哼，臭小鬼。」两面宿傩冷笑一声，突然停下动作，任由领域内的攻击击中自己。外层「伏魔御厨子」破碎，千山代神情不由一松，在她的领域没了母体而收起时，跪坐在地上的两面宿傩嘴角上扬。

    「「反转术式」」

    目睹两面宿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千山代瞳孔一缩，想再次使用「塑造」困住两面宿傩。「少主！」伤势惨重的藤原弥和寺岛春拉住她，两人对视一眼，藤原弥以手作刃将千山代打晕，寺岛春用术式制造出满山的雾气遮挡两面宿傩的视线，后与藤原弥合力将千山代转移。

    三人回到平安京不久，有大批咒术师前往山田讨伐两面宿傩，在院子里养伤的千山代听闻这一消息，眉心的郁结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稠。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髮，随后一怔，正好这时藤原弥过来给她的伤口换药，千山代抬眼看向藤原弥：「你有看到我的髮带吗？」

    「没有。」藤原弥跪坐在千山代身前，动作轻柔地解开缠绕着千山代伤口的染血的白布，给她上药后拿出一块干净的新布换上。

    千山代抿了抿唇，「可能是掉在哪个地方了，等会你帮我在附近找找。」

    「好的。」藤原弥点头，过了一会儿，她语气平淡地说：「少主，一刻前沿草村出现特级诅咒。现在各方都在对我们虎视眈眈，如今您身上的伤还没有痊癒，找一个安全的容身据点对您和「青↓的成员都是更好的选择。请您放心，等诅咒将村里的人杀光后，我会带队祓除它。」

    「什么？！」千山代心一沉，她掀开被子，从榻上下来，快速穿戴好衣物后夺门而出。

    「小代，以你现在的状况没有办法独自应对特级。」松井月在她脑海中提醒道。

    风颳着脸，裹挟的劲意叫人疼痛，千山代召出「黑刺」，藉助树丛和咒具，在二者之间来回跃动加快行程，然而即使提升到身体的极限速度，等她赶到沿草村时也已经为时已晚。

    千山代踏进被特级摧毁的院子，秋野夫妇的尸体倒在前院，见到惨状后她的心如同被攥紧般有一瞬唿吸困难，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诅咒发出的声响，千山代赶紧前去，发现那只身形丑陋的特级咒灵站在巨坑前，手里抓着小多的腿，嬉戏般摇晃着他。

    「黑刺」疾沖，砍断咒灵的手臂，千山代闪身接住掉落的小多。「姐姐？」小多露出惊讶之情，随后死死抱住她的脖颈，无助哭泣道：「爷爷奶奶，小多要去找爷爷和奶奶！」

    「等会我带你去找他们，你先藏在这里，不要乱跑，不要出声，等我过来找你。」千山代将他安置在房屋残垣后，随后只身引开特级，使它远离小多所藏身的地方。

    伤口在她剧烈动作间裂开，鲜血渗出，千山代紧咬白得发青的嘴唇，不顾伤势与特级扭打在一起。

    数分钟后，被她蛮横的攻击逼到角落的特级爆发诅咒，头顶落石滚滚，为了躲避巨石千山代只能放弃进一步逼近，然而就是这一时间间隙，狡猾的咒灵朝小多的方向奔去，在千山代反应过来飞出「黑刺」的同一时间，咒灵攥住躲在房屋残垣后瑟瑟发抖的小多。

    「噗呲。」咒具捅进咒灵的身体；咒灵隐忍疼痛，伸出手指，用尖长的指甲抵在小多脖子上，轻轻一划，就在小多白嫩的肌肤上割开一道伤口。

    插在咒灵身体里的咒具又捅进去几分，咒灵也随之将指甲按压小多的伤口，它在威胁千山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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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小多嘴唇哆嗦，死死忍着眼泪，「我不怕，我要保护爷爷奶奶……」

    「你放开他，我让你走。」千山代收回咒具，将其扔到一旁。将信将疑的特级咒灵移开手，将小多高高一抛——

    千山代踢动「黑刺」去接小多，而自己跃至半空，手掌汇集咒力，朝咒灵兜头噼下。在千山代即将击中咒灵时，一道黑雾从咒灵身上冒出，速度极快地缠住半空中的小多，迅勐一拉——

    千山代的手掌穿透小多的身体，给予咒灵致命一击！

    「！！？」千山代诧然地缩回手，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咒灵体内残余的咒力钻进她的指尖，化作一道灰雾散去后，人类温热的鲜血喷溅到千山代的脸上。

    「小多……小多？！」千山代跌落至地面，手脚并用地爬向躺在地上的小多身旁，她双手颤抖地试探小多的鼻息，「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杀你。

    千山代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她数次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发现小多没有生还的可能后，千山代眼里的光逐渐消失，她眸色黯然地盯着一处发愣，她杀过很多人，因为她不曾与他们相知，不曾了解他们的平生过往，从来没有跟他们有过接触，所以他们的生命于她而言无足轻重，所有人类在她眼里都跟千山家曾救济过的白眼狼无异，如此卑劣愚贱的他们，是她为了达成祓除咒灵的目的可以随意捨弃的无用之物。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跟为了能够在咒灵手底下逃生，从而选择举起剑杀害千山家成员的流民没有两样。

    不，她比他们还要恶劣，他们是为了保全性命不得已为之，可她，主动杀害了很多人。

    「阿月，」千山代声音干涩地说，「我知道咒灵是从人类的怨念之中诞生，所以我一度憎恶他们，憎恶创造出兇残的诅咒杀害我亲近之人的他们。」

    「我知道人性卑劣、知道他们两面三刀，也知道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与他人发生冲突。」她缓慢地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可是当他们对我露出笑容的时候，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去恨他们。」

    「即使他们懦弱、自私、愚蠢……可他们都和我一样有自己重视的东西，我自恃自己拥有咒力，傲慢于自己不会诞生咒力，所以理所当然地看不起他们。可他们拥有的所有低劣品性，同为人的我也拥有。」

    「我以为仇恨可以成为我前进的动力，所以一直以来都在用它充当藉口任性行事。我做了很多错事，虽然我没有继承父亲和母亲的善良，」千山代双眼通红，字字恳切地说：

    「但我知道他们会生气的，如果父亲和母亲知道他们珍视的人类被我这样对待，他们会很生气的。」

    「阿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少主，少主！」远处有人在唿唤千山代。

    千山代奋力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擦拭掉，跌跌撞撞起身，转头看向来人。

    「您没事吧，有受伤吗？」藤原弥带领一小队「青」的成员姗姗来迟，上下打量了千山代一番，确认她身上没有增添新的伤后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淡笑：「恭喜少主，沿草村现在是您的了。」

    「……」千山代一时没有说话，她收敛思绪沉默片刻，抬头问藤原弥：「藤原，你觉得，人类之间的羁绊是怎样的？」

    「令人作呕，」藤原弥平静地回答，她说话向来不疾不徐，语调起伏不大，但在谈及人类时里头总是充满厌恶，现下即便她脸上挂着淡笑，话语却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憎恶：「人类向来喜欢通过「羁绊」来掩饰自己的自私和虚伪，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就会为了保全自身而捨弃所有阻碍自己的东西。」

    「那你呢，弥，当你遇到「关键时刻」，你会怎么做？」千山代轻声问。

    藤原弥向后退一步，朝千山代恭敬地行了一礼，「我会永远忠于少主。」

    「是吗？」千山代心情不明，双眸注视着藤原弥，过了一会儿，抬脚离开，「走吧。」

    三日后，「青」收到最新信息，前往山田祓除的咒术师无一例外葬身在那，两面宿傩的实力进一步提升。

    一个月后，「青」的首领与其军师意见相左，两人头一次在成员面前发生争执，千山代认为不应该将所有人类一併而论，人类的善恶好坏不应当由他们来定论；藤原弥则主张人类与人类之间没有本质区别，无论用怎样精巧的藉口都无法掩盖他们低劣的本性，争论无果后两人不欢而散。

    自那天起，「青」内部逐渐分裂成两派，支持藤原弥的占大多数，千山代越来越独来独往，藤原弥则趁千山代外出祓除咒灵的时间加快制定捕杀全体人类的计划。

    她的首领对人类生出怜悯，这是最为无用的情绪，她必须要纠正首领的错误观念。

    又过了半月，在决心推进捕杀计划之前，藤原弥设计让千山代亲眼目睹人类在咒灵面前为了自保而残害手足同胞，千山代直接下场祓除咒灵，并在之后将藤原弥打成重伤。

    昏迷前，藤原弥咯出污血，盯着千山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少主，不是我背叛了您，而是你，背叛了我们。」

    此后，藤原弥在「青」中的势力以压倒性胜过千山代，她将千山代排除在外，依旧按原计划推进，定于十日后开启捕杀行动。

 第154页

    千山代独自离开「青」，她花了九天时间行走于日本各处，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类，并头一次正视人类的所有品行，她喜欢他们的纯朴善良，厌恶他们的愚蠢自私，但人类本身就是以矛盾体的形式存活，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凌驾于人类之上对人类做出评价。

    她是错误的，藤原弥也是错误的，身为「青」首领的她，应该为自己放纵部下造成的后果负责。

    十日后，黑暗笼罩日本，在惨无人道的捕杀行动即将开始时，千山代出现在藤原弥面前，以一己之力拦下「青」的全体成员并将他们重伤后，千山代举刀自刎。

    「藤原，到此结束吧。」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已经杀了太多太多无辜的人，他们并没有过错，却被我擅自夺去生命。」千山代说，「抱歉，是我背叛了「青」，我无法再杀害人类，也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同伴下手，恳请你们，到此为止。」

    言罢，千山代动用身上剩余的全部咒力，注入自己的灵魂中，竭力封印住其诞生在咒术世界中。

    这是千山代的第二次死亡。

    「小代，小代？！」有人奋力揽住千山代的肩膀摇晃着她。

    「啊……」意识从回忆中拔出，千山代失神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五条悟。千年前的「千山代」死亡时承受的痛苦对现在的她而言太过真实，她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脖子，又摸了摸五条悟的脸蛋，以此找回实感。

    「你、你干什么？！」五条悟红着脸跳开，抬起手臂挡住下半张脸，「你手上全是血，好脏！居然敢用这样的手摸我的脸！」

    「小代，」夏油杰走过来，眼中带着细微的关切，他打量着千山代身上是否有异样，「我们接收到「窗」的最新监测，你……独自祓除了特级咒灵？」

    千山代收敛思绪，将手上的血擦到衣服上后，迎着浮云飘动的天空，抬起脸扬起一个明灿的笑容：

    「对呀，厉害吧？」

    回忆部分彻底结束啦，离正文完结不远了，预计还有三四万字-3-

    第80章

    80

    捏——

    「唔！」千山代被五条悟突然地靠近惊得瞪大眼，双颊被他捏扯着，话语含煳地说：「干嘛！？」

    「你是笨蛋吗？」五条悟冷着脸居高盯视她，脸上肉眼可见的暴躁和不悦，「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遇到实力比你强劲的对手只知道拼命吗？」他的目光在千山代身上巡视，校服长袖破碎，脸上、手上还有衣服上全是血迹和尘土，可想而知她前不久刚经歷过怎样激烈的战斗。

    对方是危险的特级咒灵，而千山代连术式都不具备，虽然不知道她是怎样从特级手里逃脱并祓除咒灵，但他们之间绝对进行了一场恶战，没准稍有不慎死的就是千山代。他是认为千山代有能够对抗特级的实力没错，可当亲眼目睹她这一副死里逃生的狼狈模样，他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充满烦躁和焦急。

    她现在居然还露出这么没心没肺的笑容，真是让人担忧到有些生气。

    「小代总要成长，」夏油杰说，虽然他也认为千山代独自迎战特级的举动有些任性，但她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所做的事都有自己的考虑，如今既然已经将特级祓除，没有必要再苛责她。「而且她也确实做得很不错不是吗，悟不要总是对小代这么凶。」说话间，抬手拉开五条悟的手。

    「就是啊。」千山代出声附和，抬手揉了揉自己被五条悟捏疼的脸。

    五条悟眉头一低一抬，眼睛不满地眯起，他发出不满的质疑声，随后强硬地揽住千山代的肩膀，将半边身子的重量挂在她身上，害得人往左.倾倒差点没站稳，而他还在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吗？这么有精神的话跟我打一场吧？」

    「等你变成又丑又凶的特级咒灵之后，不用你说我也会暴揍你一顿。」见没办法挣脱五条悟的束缚，千山代便将手上的灰尘全都擦到他脸上。

    「千山代！！！」五条悟顿时暴跳如雷。

    「嫌脏就松手啊！」

    他才不要松手呢。五条悟低头将脸上的污秽蹭到千山代脸上，趁着她边骂边推搡时，垂眸睨了眼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揽着她手臂的手又收紧了些，挤着她朝自己身上凑近，企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身上的寒冷。

    千山代：「五条悟，别把灰尘蹭到我身上，噁心死了！」

    五条悟：「是你先擦到我脸上的！」

    千山代：「给了你就是你的，哪有把东西还回来的道理，你到底懂不懂礼貌？！」

    五条悟：「老子为什么要懂礼貌？！」

    夏油杰在后面哑然失笑，盯着两人打闹的身影片刻，小跑上去将手搭在五条悟的肩上，和五条悟一左一右将千山代裹在中间。

    夏油杰：「尊重女孩子是基本的礼仪，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

    千山代：「听到没有？！」

    五条悟撅嘴，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用死鱼眼睨视千山代，棒读道：「小矮子才不值得我尊重。」

    一个拳头砸到了五条悟的下巴上。

    「嗷！」五条悟吃痛。

    「小代，我很好奇，」夏油杰低头看着千山代，等她抬头对视后说：「你是怎么祓除特级咒灵的？」

    「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就是这样。」一年级教室里，千山代给夜蛾和三个同期展示自己的招式「塑造」，她将一张桌子重构成了小孩玩的蹦床，并自然地走上去跳起来。

 第155页

    四人顶着豆豆眼，视线追随着她一上一下，瞅着她玩了一会儿后，五条悟站起身将她拉下来，「到我了到我了！」

    换五条悟上去蹦，很开心地发出雀跃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领域的事，」千山代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打算萌混过关，呆呆地挥举手，比划了几个动作，「就是先这样，然后哗的一下——再这样，我的领域就生成了。」比划完，她眨巴眼，露出信任的表情：大家都是很聪明的人，我这么说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吧？

    除了还在玩蹦床的五条悟外，其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夜蛾：你们听明白了吗？

    夏油杰：有点抽象。

    家入硝子：不太清楚。

    夜蛾：不清楚那你们开口问啊！

    夏油杰：还是作为老师的您来问吧。

    家入硝子：同意。

    可是小代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我的老师同期们不至于如此蠢笨」，你说这种情况下，要人怎么问得出口？！

    而且明明最蠢笨的那个人还在一旁玩蹦床……

    夜蛾正道咳嗽两声，「大致明白了，」他是靠谱且学识渊博的老师，要给学生树立值得信任的良好形象，「好了，小代先回去换套干净的衣服吧，哦对了，身上的伤不要紧吗？需要的话让硝子帮你处理一下吧。」

    「虽然我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吓人，」千山代挠了挠脸，「不过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在我吸收特级的咒力之后都好得差不多了。」

    她的情况有点像拥有一个被动的「反转术式」，无法主动选择自愈，而是在每一次祓除咒灵并吸收它们的咒力后伤口自行癒合，说起来如果人的精力不是有限的话，她没准可以达到永动机的形态，将流程「祓除咒灵→受伤→吸收咒力→咒力恢復且伤口痊癒→祓除咒灵」循环进行，那将会是咒术界打工人の楷模一般的存在。

    「这届的一年级还真是后生可畏啊。」坐在位置上的夜蛾向后倚靠着靠垫，目送着千山代走出教室，忽然想到什么，将她叫住，神情变得严肃，「差点忘了一件事，小代，近期高层对你多有关注，有部分长老对你的「吸收咒力」颇为忌惮。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喜欢疑神疑鬼……我认为目前还不宜对外公开你的实力水平，所以打算将这次祓除特级的功劳记在杰和悟的名下，希望你不会介意。」

    「噢好，」千山代倒是无所谓，「不过酬金还是我的吧？」

    「那是当然。」

    千山代放心了，回到宿舍洗过澡换了一身新衣服后，直接蒙头大睡，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如果不是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她还能一直睡。

    夜幕降下后，房间里是一派温馨静谧，反衬得敲门声更加刺耳。睡眼惺忪的千山代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头，望了门口一眼，发出一声被吵醒的不满声，而后翻了个身，重新盖上被窝，闭上眼，决定不去理会。

    「咚咚咚！」敲门变成捶门，隐约有制造一场人工地震的趋势。

    这傢伙，这个该死的傢伙……！千山代磨牙，一把掀开被子跳起来，两脚踏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她不爽地打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是个白毛，「干什么？！」

    穿着宽松居家服的五条悟双手抱臂，从见到千山代起嘴角就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得意和邀功的意思：「今天的比试，是我赢了，我比杰快了五秒回到车上。」

    关我屁事啊！起床气十足的千山代浑身散发出怨气，「所以呢？」

    五条悟：「小代是最后一个，所以你也输给了我。」

    千山代：「……」

    完全没有在看千山代脸色，自我感觉良好的五条悟头一低，露出墨镜后的耀眼蓝眸，点缀着明快笑意的瞳眸中闪过期待，「新年那天和我去逛庙会吧。」

    千山代：「想和杰逛庙会你就自己去跟他说啊，来找我干什么？！」

    五条悟：「是我跟你。」

    千山代探出头，好心地指了指杰房间的方向，「杰在那边。」

    五条悟掰着千山代的手，有些不爽她的不解风情，拉着她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吐字清晰：「我、跟、你、去。」

    两人的距离极近，加之有着明显的身高差，千山代只能仰起头和他对视，五条悟长得高，肩膀也宽，站在她面前完全将她遮住，感受到压迫感的千山代小幅度地向后倾，手还在被五条悟攥着，他的体温像要通过两人相触的地方蔓延她全身一般。

    千山代：「……」

    五条悟：「……」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无声地注视着对方，透过彼此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影。体温开始升高，有绯红开始爬上脖颈，一阵燥热在身体里盪开——

    千山代：「……走开，吵到我睡觉了。」

    她将五条悟一推，闪进房间里果断将门关上。

    扑通——

    千山代背靠着门，目视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任由心跳声占据耳廓，她现在完全清醒了，失神地抬手抚摸自己的脸，好烫。

    「……」抚着脸的手将眼睛也给蒙起来，她缓慢蹲下来，心跳声更大，身体里的重要器官在进行这么剧烈的运动，害得她唿吸都变得困难。

    我、跟、你、去——我和你，我们两个人。

 第156页

    疯了吧，居然这么直白地对她说那种话。

    门外的五条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身体像烧起来般，脸不受控制地红得滴血，他手指颤抖，骨节分明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后知后觉的羞耻感争先恐后地涌出，站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儿，开始扶墙回自己的房间。

    四肢不协调地走了一半，突然自暴自弃地用头砸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这跟直接对千山代说「我喜欢你」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的。

    发音不一样，字写出来也不一样，而且他只是说要逛庙会，同学之间一起逛庙会很奇怪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跟喜不喜欢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了，千山代这么迟钝这么笨，怎么可能察觉出他的真实意图？

    自我洗脑成功的五条悟冷静下来，长吁了一口气，放轻松，五条悟拍了拍自己的脸，哼了一声后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

    冷静之后发现刚刚那番话完全是胡话嘛，他只是脑子一热才会对千山代说出想要和她一起逛庙会这样的话，庙会什么的，也不是非要逛，更不是非要两个人逛。

    四个人逛也行啊。

    他又没有多喜欢千山代……

    不行，冷静下来之后，也还是想和她一起逛庙会，只有他们两个人。

    第81章

    81

    晚上聚餐时，五条悟的位置在千山代对面，他单手支着下颌，刻意将头转向一旁，一边吃着薯条一边透过墨镜用余光偷看千山代。薯条还是温热的，炸得很香，五条悟吃起来却觉得有些无味，甚至越吃越觉得愤然。

    到底可不可以跟他一起逛庙会，到现在都没给一个答覆，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跟硝子聊天，千山代根本不是真心诚意地喜欢他！

    难道搞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心乱如麻吗？五条悟下颌绷紧，原本还有些许羞涩的少年情怀荡然无存，他毅然决然地扭头看向千山代，默不作声，盯——

    喝一口可乐，继续盯——

    吃一个鸡腿，依旧在盯——

    大有要将千山代瞪出两个洞的趋势。

    感受到一道灼热目光的千山代止住和硝子交谈的话语，她抬起头，发现五条悟的脸面向她这边，即使视线被墨镜遮挡住，也依旧能从紧绷的下颌线以及平抿的唇感受到：我、在、看、着、你。

    千山代面露诧异和茫然，干什么？

    她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他面前空荡荡的薯条盒，最后视线收回看了眼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薯条，嗯……千山代试探性地拿起一根薯条举到五条悟面前。

    你想吃啊？给你。

    五条悟：「……」

    怎么不说话，不要？千山代将薯条沾上西红柿酱，再次举起，这下总要了吧？

    五条悟：「……」

    五条悟：「…………」

    虽然还是一脸她欠了他二五八万的模样，但是五条悟探出身子，将薯条叼进嘴里，之后又将脸撇向一边，余光扫了千山代一眼便觉被烫到一般迅速挪开，目视着空气，将嘴里的薯条一截一截咬短。

    两人的互动引起餐桌其他几人的关注，交谈声一时停止，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这点，迅速将千山代面前的薯条全都夺走，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大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爱吃薯条的极品帅哥吗？？」

    家入硝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明真相的夜蛾将自己那份薯条推给五条悟，这位长着一副黑道大叔样的教师面露慈爱：多吃点，瞧吧孩子馋的。

    其他人也纷纷将自己的薯条给了五条悟，他面前的薯条越堆越高，说是一座小山也不为过，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偶然，夏油杰让给五条悟的那份薯条，恰巧挡在五条悟和千山代中间。

    五条悟不悦地瞪向夏油杰，换来对方微笑着送来一句轻飘飘的：「是需要西红柿酱吗，爱吃薯条的极品帅哥？」

    五条悟眼看就要爆发，忽而想到什么，支着下巴的手向下倾，蓝眸从墨镜上露出来，里头闪动着得意，特意拿了一根从千山代那儿掠夺来的薯条，「其实杰也很想吃吧？」

    「薯条大家都爱吃，只不过是看在悟那副『吃不到薯条就要吃人』的模样才把它让给你。」夏油杰笑吟吟地说。

    「杰想吃就直说啊，不然大家都把我当作不近人情的人，喏——」五条悟将薯条伸到夏油杰面前。

    夏油杰眯缝着眼打量他。

    墙上的彩灯在闪烁，室内播放的圣诞歌洋溢着温馨氛围。

    五条悟逐渐咧开嘴，是即使生前没犯什么错，死后升到天堂露出这样的笑容也会当场下地狱的笑。他手上抬，我插——进你的鼻孔里。

    夏油杰：「……」一股纯粹的土豆香味在鼻子里弥散。

    其他人：「……」

    千山代和家入硝子默契地起身离开，果不其然在门合上那一刻，里头开始上演鸡飞狗跳。

    「吃得有点撑，去操场那边散会儿步吧。」家入硝子伸了个懒腰说。

    千山代点头。两人靠着路灯走，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冬季凛冽的风吹过时顺带将夜晚的安谧也给送来。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稍微聊点小八卦吧？」家入硝子偏脸，笑着对千山代说。

    「小代你，对悟是什么感觉？」

 第157页

    「什么感觉，是什么意思？」

    家入硝子决定把话再挑明一点：「如果悟对你表白，小代会是什么反应？」

    「我会答应的。」千山代回答得很果断。

    咦？果断得家入硝子都不由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五条家很有钱啊，像我这种喜欢不劳而获的人如果能被富二代相中，实在是太幸运了，如果这个富二代又恰巧是成天不归家的类型，我将会为我能够诞生在这个世界感到幸福。」仅仅只是稍微展开一番纸醉金迷的幻想，脑子里就飘飘然的了。

    她就知道。家入硝子扶额，为五条悟默哀三秒后，笑着问：「那如果杰对你表白呢？」

    「我也会答应的。」千山代依旧回答得果断。

    千山代望着星点闪烁的夜空，深思熟虑过后，一脸凝重说：「以我对我本人的了解，只要是个小有姿色的男人对我投怀送抱，我都会敞开胸怀的。」

    「哈哈哈哈哈真是的，」家入硝子拍了拍她的脑袋，「小代总喜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千山代眯着眼笑，沿着台阶走下操场，宽阔的平地惹来四面八方的风，她拢了拢衣服，顿了一会儿后问：「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件事，调查出结果了吗？」

    家入硝子微怔，短暂权衡后，点了点头，「说是向高层散布消息的人，是一个叫作藤原弥的诅咒师。」

    「……」藤原弥？千山代愣住，旋即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见千山代不说话，家入硝子偏头看去，「小代跟她有过什么瓜葛吗？」

    「没有，我不认识她。」千山代摇头说。

    两人又逛了会儿，忽有一点冰冷落到千山代额头，她仰起脸，飘雪从天空旋转而下，细小的雪点藏在风中，仍由其带着自己落向各地。

    「下雪了，我们回去吧。」家入硝子说。

    「好。」

    估摸着这会儿五条悟和夏油杰应该也已经打完架了，两人绕近路回去，果不其然，打开门后就看见两人被夜蛾揪着耳朵乖乖地打扫满地狼藉，两人脸上不是西红柿酱就是油渍，五条悟刚想抬手偷偷擦掉人中的西红柿酱，就被夜蛾出声呵斥。

    夜蛾：「擦掉干什么？刚才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五条悟龇牙，然而目光在与夜蛾锐利的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毛髮瞬间耷拉下来，垂下头乖巧打扫。

    今晚的聚餐差不多也已经到了尾声，千山代随便找了个藉口先走一步。回到宿舍后，她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羽绒服穿在身上，路过挂在墙上的咒具「生·死」时停下脚步，盯视片刻，最终没有将它拿上。

    千山代将门反锁，关掉卧室灯，然后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目光向远处眺望，飘雪比刚才下得大了些，感受到寒风刺骨，她将羽绒服帽子戴上，旋即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等她到达新宿时，已经将近十点，不过夜晚对于歌舞伎町而言才是白昼。街边商铺向外映出暖黄的光，大街小巷都在播放圣诞歌，屋内是一派和谐温馨的景象，独留行人迎着风雪奔走。

    「喵。」路过一条漆黑狭窄的巷子时，听到里面发出猫叫，千山代偏头向里面看了眼，有一只黑猫从阴影中走出。

    它的走路姿势看上去很别扭，似乎是腿受伤了。千山代低头和它对视片刻，猫咪痛苦的声音让她心下动容，她抿了抿唇，「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药和火腿肠，如果我回来之后你走掉，那我就把药放在地上，你到时候自己动手涂，火腿肠的话我会吃掉的。」

    「听懂了吗？」

    「喵。」

    二十分钟后，千山代拎着药和食物回来，那只黑猫躲在装着垃圾的塑胶袋后躲雪，一见到她就探出头。

    给它包扎好被利器划开的伤口，又将火腿肠掰给它完后千山代起身离去，十点多，很晚了，加快脚步前往一丁目，走着走着，「姐……少主？」有人在身后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是一位穿着一身黑的短髮女生，这么冷的天，她也只是在黑色紧身衣外披了一件薄夹克，毫无血色的唇和冷漠的眼让她看上去比雪还冷，她手里还提着两份炸鸡。

    千山代一愣：「柊侑？」

    柊侑走上前：「少主怎么会在这？」

    千山代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现在是要回店里吗？我跟你一块。」

    柊侑眼里闪过惊喜，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好、好的！」

    「需要我帮你拿一份吗？」千山代指了指炸鸡。

    「不用！」

    「哦好。」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一时间没了话语。柊侑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千山代，千山代的眼睛里倒映着街边五光十色的彩灯，偶有细雪飘过，闪闪烁烁的，很是好看。「少主是……特地来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的吗？」柊侑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我有事要找藤原弥。」

    柊侑眉眼垂下，情绪变得低落。

    「柊侑，」千山代直视着前方的景象，眼中倒映的灯光一瞬间模煳后变得更加清晰，「如果我说想让你来我这边，你会怎么做？」

    第82章

    82

    少主会这么问她，是想起她了吗？柊侑眸光闪了闪，激动之情差点从皮囊下逸出，但很快又平息下来，「我……我不能背叛弥姐姐。」她声音低低地说。

 第158页

    「我很想念少主，想再次和少主并肩作战，但在少主不在的日子，一直是弥姐姐在照顾我们。」柊侑说，不善言辞的她在向人解释时很是紧张，尤其面前的人还是她尊敬的少主。

    「背叛？为什么来到我这边就是背叛藤原弥？」

    「因为，」柊侑支支吾吾，「少主死前，和弥姐姐发生过很大的冲突。」

    这也是柊侑最难以理解的一点，明明她们两人当时那么要好，少主无论做什么都会优先询问弥姐姐的意见，可以说「青」的辉煌是由她们二人共同搭建的，但后来少主和弥姐姐开始不断地发生争执，「青」也逐渐走向分裂和衰落。少主死后没几年，「青」被击溃，弥姐姐带着剩余成员四处游走，随着岁月增长，最后只剩下他们几人。

    「弥姐姐说……是少主背叛了我们。」

    「可不能轻易用「背叛」这个词啊，」两人来到「swteet bar」店前，千山代脱下帽子，拉开门前看了柊侑一眼，「当被定性为「背叛」时，之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是合理的。」

    「所以你决定站在藤原弥那边了是吗？」

    「是。」

    感应到有来客，门顶响起一阵悠扬旋律，坐在位置上享用圣诞大餐的几人闻声齐齐朝门口看来，在看到千山代后，藤原弥脸上闪过欣喜，「少主，您来了。」

    千山代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酒吧一改昏暗，变得宽敞明亮，墙上装饰着圣诞物，还有一棵大的圣诞树立在窗前，旁边还有一小盆盆栽，表面只有深色的土，不知道种植的是什么。窗外下着雪，衬得屋内更加温暖。

    戴着圣诞帽的五十岚音无嘴里还塞着食物，鼓着脸含煳不清道：「少主要来一个鸡腿吗？」

    「少主。」寺岛春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千山代，「圣诞快乐。」

    「谢谢。」千山代接过后，在他面前吃了一口，然后看向藤原弥：「藤原，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寺岛春和五十岚音无对视一眼，「少主？」

    「好。」藤原弥微微一笑，站起身提起裙摆走来，「少主请跟我来。」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千山代上二楼。

    二楼的空气有点闷，灯光也不及一楼明亮，千山代扫视一圈，拉开一个看起来没有灰尘的座位坐下后，将寺岛春给她的那块蛋糕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害原云井，以及其他三个被野川季诅咒的学生？」

    藤原弥给千山代沏了杯茶，然后在她对面坐下。自茶水中飘散出的白雾横在两人中间，藤原弥好整以暇道：「因为松井跟我说，少主下不去手。」

    「我的目的是想让少主尽快觉醒能力，如果少主无法对人类下手，那么我便帮你。」

    千山代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喝了口茶，刚准备问下一个问题，忽而看到藤原弥左手手腕上裹着绷带，「受伤了？」

    藤原弥垂眸，「噢，」她拉着衣袖遮住，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小心被耍酒疯的客人误伤到了，让少主见笑了。」

    千山代不置可否，垂眼盯视着茶面，顿了片刻问：「第二个问题，我的髮带，是你弄丢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藤原弥就知道千山代什么都想起来了，她的目光从桌上的蛋糕转移到千山代身上，嘴角提了提，「是。」

    「那条髮带是千山夫人送您的礼物，只要有它在少主的身边，您的信念迟早会动摇。」藤原弥语气沉缓，眼底闪过阴翳，「只是我没想到，沿草村的几个贱民也能让您改变想法。」

    千山代放下茶杯，透过飘渺的白雾注视着藤原弥，「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要消除人类的想法，依旧与千年前保持一致吗？」

    「对。」藤原弥回答，并笃定道：「少主，您迟早会回到我们身边，人类不值得信任。您的父母，就是被人类杀害的。」

    「他们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藤原，不要将对个人的仇恨迁怒至整个群体。」

    「不，少主，人类的低劣一脉相承。」

    千山代无声嘆了口气，她默不作声地将蛋糕吃完，「这个蛋糕是在哪里买的？还挺好吃的。」

    藤原弥浅浅露笑：「是我做的。」

    千山代抬头，回以她抿唇一笑，随后站起身，「好了，问题问完，我该回去了。」

    「我送您。」藤原弥与千山代下楼，在千山代临走前，问她：「少主已经有所决断了吗？」

    「嗯。」推门引起装饰铃铛作响，千山代偏脸看向坐在餐桌前的几人，对他们笑了笑说：「圣诞快乐，再见。」

    走出门外，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往衣服空隙里钻，千山代回头盯视熄了led灯的酒吧灯牌，唿出一口带温雾的气，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电话簿，划到早就存下的电话号码，摁下拨打键。

    铃声响了好一阵才被人接听，「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懒散的声音，「这个时候打电话，你的出价最好比床上那位更让我满意。」

    「除了牛郎工作外，你还是个赏金猎人吧。」千山代说，「我有一个委託想要交给你，禅院甚尔。」

    「哦？说说价格。」

    「五千万。」

    「成交。」

    居然不问问目标的实力水平就同意了？千山代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看来报价给高了。「定金五百万，我晚点打到你帐户上，目标资料随后转发给你。」

 第159页

    她的爽快让禅院甚尔满意地低笑两声，「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

    「别随便和女性套近乎，我没有多余的钱包养你。」千山代果断挂了电话。

    出来后没来得及戴帽子，雪纷纷落到她头上，她揉了揉头髮将快要化成水滴的细雪拍掉，步履变得匆匆。

    「喵。」

    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突然听到一声猫叫，千山代警惕地观察四周。

    「喵。」不知道从哪闪出来一只黑猫，一瘸一拐跑到她面前，「喵喵！」

    黑猫的前腿缠着绷带，千山代认出了它，「干什么？」

    黑猫咬着她的裤脚想要拽着她去什么地方。

    感受到它的急促，千山代不明所以地跟着它走，黑猫将她带到早前的巷子口，然后沖里面的黑暗呲牙嘶吼。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巷子里传出来，黑暗中有一道幽绿闪烁。察觉到诅咒异动的千山代召唤出「黑刺」，闪身冲进巷子中祓除了这只盘踞在黑暗里的二级咒灵。

    由咒灵散发出的黑暗消散后，街上的路灯光亮投射进巷子里，千山代这才看清有一位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倒在血泊中，她的身体被沉重的铁皮垃圾桶砸伤，胸前别着姓名牌，血迹模煳了字迹，只能依稀辨认出名字后两个字：xx铃香。

    千山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她用电话报了警后刚准备离开，忽而听到角落传出的轻微声响。

    借着幽暗的光，千山代挪开立于角落的垃圾桶，发现了藏身在垃圾桶后的小孩。

    「小惠？」千山代惊讶于在这见到了小刺猬头。

    小惠抬起头，他的嘴角抿得很平，像在强装镇定，然而眼眸中盛满的无措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姐姐？」他也很惊讶遇到千山代。

    「你怎么在这？」

    小惠看见她收起的武器周身缠绕着咒力，「姐姐也能看见它们吗？」

    「它们？是说诅咒吗？嗯，我能看见。」千山代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我听到附近有猫叫声，想过来看看，」小惠垂下头，「路过巷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走进来的时候，被诅咒发现我能看见它……」

    「已经没事了，它被我祓除了。」千山代拍了拍他的头，「跟着我走吧，警察很快就会过来。」

    小惠跟着千山代离开巷子，临走前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地上的尸体，「她……是被诅咒害死的吗？」

    「嗯，」千山代说，「但在看不见诅咒的人眼里，她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她牵着小惠走后没多久，警察就赶到现场，警笛声引来附近居民的围观，不多时警戒线外就挤满了人。

    小惠和千山代站在街对面注视着现场，他仰起脸问千山代：「姐姐，诅咒是怎么出现的？」

    「它们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千山代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巷子，「但创造者并不知情。」

    「术师的存在，正是为了祓除咒灵，维持世界的稳定。」千山代说。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帧帧千年前的画面，它们共同组成了她曾经歷过的过往，现如今如水一般从她记忆中流过，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她如今的想法，与千年前在「青」众人面前自刎的千山代是一样的。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最好也不要深究，」千山代说，「我讨厌人类，但又喜欢人类，正是出于这样的矛盾和纠结让我不敢去深入思考自己如今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我到底是在保护善良，还是在纵容邪恶？我不知道，但也懒得再去想了。」

    「至少现在的我没有伤害无辜的人。至于「无辜」要如何界定，我对此也很模煳，只要稍微一去思考，就不禁会想，对我而言无辜的人，对其他人是否无辜？我选择拯救他们，是为世界留下一个善良的人，还是救了一个恶魔？」千山代嘆了口气，「很难去判断吧，这种事。」

    「所以想得越多反而越将自己束缚住，索性决定不管了，哪怕以后会发生与我现在的观念相悖的事，我也会选择矇骗自己的大脑、欺瞒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始终坚信这条道路是正确的。」千山代说完，自嘲道：「总不能错了一次之后，又错一次吧？」

    「既然他们会创造出诅咒，那是坏人还是好人呢？」小惠伸出手指着对面的人。

    「我不知道，」千山代说，「那你觉得，被诅咒杀害的那个姐姐，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惠蹙眉，迟疑着说：「好……不，我不了解她……我不知道。」

    「是好人，」千山代偏头笑着对小惠说。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选择认定她是好人，」千山代注意到小惠的鼻尖变得通红，看上去像是被天气冷到了，于是拉着他离开现场，「以此来坚定「保护人类」的信念。」

    小惠似懂非懂，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将即将流出的鼻涕水给憋回去，「那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

    「哈哈哈哈好吧，在像我一样之前，先把鼻涕擤出来吧。」千山代拿出纸巾，用它捏住小惠的鼻子。

    「……」小惠耳朵微红，不太好意思在女性面前做这样的举动，他捂住鼻子，声音别扭道：「我、我自己来。」

    「行，那你来吧。」千山代松手，「从刚才我就想问，现在已经很晚了吧，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在街上到处乱跑？」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没准他这会儿已经离开人世了。

 第160页

    「今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小惠闷闷地说，「我想吃牛丼饭。」

    「但是现在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被你家人发现你可能要吃两个大嘴巴子。」千山代说，她四下张望，再次牵起小惠的手，「走吧，今天是吃不到牛丼饭了，我带你去便利店吃关东煮，顺便给你买个小圣诞帽。」

    「谢谢你，但是我没有钱给你。」小惠低头盯着自己的鞋。

    「不要你的钱，」千山代忍不住又揉了揉他那一头松软的刺猬头，「等会你戴上圣诞帽后给我拍几张照片就好了。」

    「……」小惠沉默，「是要把我放到网上拍卖吗？」

    这小孩防范意识还挺强啊。「当然不是啦，我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想要留几张照片作纪念。」

    越摸越觉得真是可爱，于是千山代开始异想天开：「要不然这样吧，反正你爸也不管你，你跟他断绝关系，然后认我做妈妈，怎么样？」

    小惠：「……」

    在千山代脑子里的松井月：「…………」

    「哈哈，开玩笑的啦。」千山代眯笑着说，但除了她谁都没笑。

    跟着千山代走了一阵，在此过程中小惠一直在低头看地板，终于，他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抬起头，拉了拉千山代的手，「姐姐，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可不可以打你的电话？」他顿了顿，「这样我就不会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所以我都说让你认我做妈——」千山代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因为她抬起头看到，落雪的街头站着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白毛男高。

    第83章

    83

    「因为可以闪现所以将近凌晨被叫出来祓除咒灵」、「快到任务地点的时候被告知目标已经被消灭」以及「正要回去时在街上碰到了本应在宿舍睡觉的同期且她还牵着一个孩子」三件事堆在一起，五条悟甚至一时不知道该先对哪件事发表情绪。

    千山代在对上五条悟视线那一刻眼眸一抬，自然而然地错开他的目光，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淡定模样拉着小惠向后转身。

    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

    千山代头皮微微发麻，脚步不由停下，一寸一寸地偏头往后看，像是才发现五条悟一样，「欸？」她咧开嘴，语气轻松上扬，「这么巧，悟也出来逛街啊？」

    「小惠，叫哥哥。」她拍了拍小惠的肩。

    小惠扯着千山代的衣角，躲藏到她身后，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头，神情戒备地注视着五条悟。

    眼见这个小孩一副依赖千山代的模样，五条悟重重哼了一声，他朝千山代走近，语气危险问：「哪里来的小孩？」

    「捡的。」千山代眼神飘忽。

    「大晚上不睡觉，从高专跑出来捡小孩，你当我白痴啊？」

    「你本来就……」头顶感受到五条悟灼灼的目光，周身被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包围，千山代识相地熄了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因为他很可爱啊，为了这么可爱的小孩大晚上跑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千山代赶紧拉小惠出来挡枪，在五条悟面前戳了戳小惠柔软的脸蛋，「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睨视这个半点大的小孩，见到大帅哥降临居然还能板着个脸，哪来的混蛋小孩？他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对上同样面无表情的小惠。

    我扯——五条悟双手同时捏住小惠的脸颊，面包变大饼，直把小惠的嘴唇扯成一条线他才满意的哼笑一声。

    「别欺负他。」千山代拉开五条悟的手，刚要将握在他手腕的手松开，没想到却被五条悟反手捉住。五条悟的视线顺着千山代的手臂一路上移，直至对上她的眼眸，眼睛眯了眯。

    五条悟那双蓝眸无声盯视人时，像是平静之下暗流涌动的海，只是眉眼稍稍上挑地朝人一看，一股无可抵挡的威胁感就迎面扑来。

    千山代：「……」

    五条悟：「……」

    雪细得像是雨，在两人中间飘飘洒洒。

    千山代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手动将五条悟戴在头顶上的墨镜勾下来，墨镜畅通无阻地下滑，最后被高挺的鼻樑挂住，完美地挡住他耀眼又凌厉的眼眸。

    千山代：「哈哈——」

    她的嘴巴才刚张开，笑声才刚从喉咙深处逸出两声，另一只手就也被五条悟逮着。五条悟站起身，捉着她两只手抬起；不明所以的千山代下意识握紧拳头，于是下一秒，她的两个拳头就与她的脸相互贴贴，并被五条悟攥着手挤压双颊。

    「喂！」千山代一说话就像是金鱼在吐泡泡，「晃（放）搜（手）！」

    「老实说，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事？」五条悟定定地凝视着千山代，神情是少有的严肃。

    就知道瞒不了他，千山代暗自嘆了口气，「出来见个朋友。」

    「朋友？」五条悟反刍，他似乎发出一声很轻的哼声，而后语气不明地说：「你朋友挺多啊。」

    「也不多吧，」千山代觉得无辜，「见完后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了。」

    五条悟松开手，上下打量千山代：你把其他朋友都打死了吗？

    千山代：「……」

    能让她大晚上跑到新宿见朋友，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在意的事吧。五条悟一时估摸不准她此刻的心情，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的语气夹杂着生涩的关心：「怎么了？」

 第161页

    千山代语气轻松地说：「因为和她理念不合，没谈拢，所以我跟她绝交了，其他朋友都站在她那边，于是我把他们孤立了。」

    「哈？什么混蛋朋友？」五条悟难以理解，扬声问：「你揍他们了吗？」

    「我才没这么粗暴呢，「千山代说，「不过确实打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一群只在嘴上对我尊敬的傢伙，真是让我火大。」

    「那小代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来帮你吧？」五条悟语气期待，暴打朋友这种事，他很擅长。

    「不需要悟出面，我会自己处理好的。」怕自己再说下去会让五条悟察觉出什么，千山代沖他一笑，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这场雪下得不大，但落在身上到底湿湿黏黏让人觉得不舒服，加之深夜让风更加肆无忌惮，千山代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她揉了揉泛红的鼻子，对五条悟说：「我正打算带小惠去吃关东煮，悟也一起来吧，我请客。」

    摆出「我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既然你诚恳邀请我那就勉强一起吧」表情的五条悟身体倒是很主动地跟上千山代，他斜眼瞅着沉默寡言的小惠。

    注意到五条悟的目光，小惠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很平淡的一眼，之后就把他视作空气，朝千山代的方向靠近了些。

    这个臭小鬼。五条悟毛一炸，大掌罩住小惠的脑袋，无所顾忌地蹂.躏。变揉边问千山代：「所以他真的只是你在街上顺手捡到的？」而不是你的私生子？

    「是啊。」千山代将经过跟他说了一遍，这才意识到五条悟应该是接到任务过来祓除咒灵的，她不免想要感嘆有些事情的发生真是巧得令人难以置信，「二级咒灵是被我祓除的，到时候记得把钱转到我帐户上。」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嘟囔，走进便利店，天花板吹下的暖气令他发出舒服的喟嘆，他转头，有一抹邪恶的笑容从脸上一闪而过：「刚刚小代说，你请客对吧？」

    瞧他这样就知道在憋坏，千山代佯装没听到，牵着小惠的手往里走，挑好关东煮让店员帮忙再加热些，然后拿起一个购物手提筐带小惠去挑选，「想吃什么就放进来，吃不完可以带回家。」

    小惠的眼眸被店内明黄的灯光覆上一层亮色，他仰头问：「这里有上次你给我吃的糖吗？」

    「有，」千山代真没想到一个小孩居然这么喜欢吃姜糖，「我记得应该是在这边的货架上。」无视在她周围如同幽灵一般飘荡并碎碎念「是不是？」、「是不是你请客？」的五条悟，千山代径直略过他，带着小惠去找姜糖。

    在小惠将自己团成一小团地蹲在货架前仔细挑选时，千山代就拎着手提筐站在一旁等，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零食从四面八方被精准地投进筐里，原本空荡荡的筐没一会儿就被塞满。当小惠终于挑好，起身举起自己选的糖果时，发现没地方放了。

    「差不多给我适可而止！」千山代揪住猫猫祟祟的罪魁祸首五条悟，「这么多你吃得完吗？给我拿回去放好！」

    「小代不是说吃不完可以带回家吗。」五条悟低头斜眼瘪嘴委屈三连，佯装顺从地接受千山代的训斥时，垂下的眼眸悄咪咪地看向小惠，嘴角有弧度上扬，眉眼尽是得瑟之意。

    小惠：「……」好幼稚的大高个，让人讨厌。

    五条悟吐舌头做鬼脸：「略。」

    他的小动作被眼尖的千山代发现，之后就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头顶三个包的五条悟闷闷不乐地支着脸坐在窗前的位置上，余光注意到拿着关东煮走过来的千山代和小惠，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存在。

    便利店的座位设置得较高，千山代将小惠抱起来让他坐到座位上，接着开始调整小惠头上的圣诞帽。刚刚在货架上没找到帽子，她去结帐时试探性地问了下店员，被告知摆在外面的圣诞帽都卖完了。店员见她面露遗憾，于心不忍之下便主动说可以帮忙到仓库找一下，于是找出了现在戴在小惠头上这顶。

    这顶圣诞帽是成人戴的，对小惠而言太大，千山代这会儿正在用一字夹将帽子调小。

    「我的呢？」五条悟指了指自己，「我今年也没有戴圣诞帽！」

    「谁要管你有没有，」千山代抽空瞥了他一眼，将桌面上的关东煮和饭糰推到他那边，「吃你的。」

    「吃~你~的~」五条悟又用贱嗖嗖的怪腔怪调学千山代说话，被她不善地瞪了一眼后，弯着眼对她笑嘻嘻，同时做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噤声。

    整理好小惠的帽子后，千山代满意地欣赏他的可爱，捏了捏圣诞帽尖端的小球球，「好啦，吃吧小惠。」

    小惠矜持地点了点头，拿起一串丸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浑不似隔壁拿出吃人气势的五条悟什么都往嘴里塞，那傢伙嘴一张就像吃豆人一样，张开的幅度大得惊人。

    他这副模样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觉得既惊讶又好笑，原本在用手机拍小惠的千山代不由得将镜头转向五条悟。注意到千山代在拍自己，五条悟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肆意，他拉下墨镜，指节抵着下巴，另一只手举着一串关东煮，对着千山代邪魅狂狷一笑：

    餵小子，老子都这么配合了，你最好让你的镜头展现出我的十分帅啊八嘎雅鹿。

    「……」千山代觉得辣眼睛，默默将手机收了起来。

 第162页

    三个人以wifi形式由高到矮坐在位置上，边吃着美味十足的关东煮边透过宽阔干净的玻璃窗观看外头的雪纷纷落下。

    零点已过，属于圣诞节的夜晚也已翻篇，然而便利店内歌颂圣诞节的歌曲还未停歇，路边树木上挂着的装饰物还在闪烁，温馨祥和的氛围依旧瀰漫在空气中，即使将镜头拉长再拉长，也依旧一眼就能从画面中注意到这家散发出暖光的便利店，以及坐在窗前、气氛融洽的客人。

    如此美妙的夜晚，映在窗玻璃上的点点灯光明亮闪烁，热气腾腾的驱散体内的寒冷，不知道是神明羡慕此时的光景，还是想让怀有情愫的少年记住对方的容颜，时间仿佛自行减速，哪怕是歌曲一首首唱尽，也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第二天，躺在床上的千山代睁开变得沉重的眼皮，还没完全清醒就大力吸了吸鼻子，她尝试着发出一声单音节，听到自己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悲催地嘆了口气。难怪觉得感官钝化，察觉不到时光流逝，原来是感冒了。

    报！明天出去玩，休息一天~

    第84章

    84

    「哈秋！」千山代打了个让大脑为之一颤的喷嚏，边吸鼻子边下床倒水，她房间没有药，等会去问问硝子好了。

    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温水，千山代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连忙打开计算机整理好藤原弥的数据后发给禅院甚尔。昏暗的房间里键盘敲击声和吸鼻子声此起彼伏，千山代晃了晃由于生病变得不太灵光的脑袋，也不知道禅院甚尔的实力水平如何，希望她没有找错人。

    将定金一併转给禅院甚尔后，千山代放松下来，靠坐在椅子上，「松井，我打算杀掉藤原弥。」

    松井月：「小代是在徵求我的意见吗？」

    千山代：「我是在警告你不要妨碍我。如果你敢跑去跟她通风报信，我会连你一起处理掉。」

    松井月无奈地笑了两声：「小代，为什么你始终不相信我呢？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那你能做到停止读取我的思想吗？」

    没有应答，千山代冷哼一声，换了身衣服后出门找家入硝子。人一感冒就容易畏寒，穿着厚实羽绒服的千山代双手交迭，缩着身子站在硝子的房间门前，「硝子，你那儿有没有感冒药？」

    睡眼惺忪的硝子听到千山代变得沙哑沉闷的声音，睡意登时消散不少，「感冒了？」她伸手摸千山代的额头，不由皱眉：「晚上睡觉没关窗吗？还是昨晚散步的时候受的凉？」

    应该都不是，千山代无神垂下的眼睛中眸光躲闪，没说自己昨晚去了新宿，只含煳地应了声。

    「我去拿温度计给你测下体温。」家入硝子说，她刚转身进屋子，听到动静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从自己房间探出头，看见千山代将自己裹得像是一只小熊一样站在走廊上，夏油杰开口问：「怎么了？」

    千山代偏头看过去，开口说话前下意识吸鼻子，「没事，有点感冒了，来问硝子拿感冒药。」

    「哈哈哈哈，小代的声音，哈哈哈！」五条悟捧腹大笑，然后掐着嗓子歪嘴模仿她的腔调，「这样一看完完全全是一只从森林里跑出来问人要蜂蜜的熊啊哈哈哈哈哈哈！」

    「悟少说几句吧，」家入硝子从房间走出来，让千山代含住温度计之余白了五条悟一眼，暗恋对象生病正是脆弱的时候，居然还在不知所谓地开玩笑，真是没救了。

    「发烧了吗？」没有外出任务时夏油杰一般不绑头髮，现下披散着过肩的头髮，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一副闲适模样。他朝千山代走来，俯下身将手覆上她的额头，细细感受两人之间的温差后说：「好像是有点。」

    五条悟闪过来，露出「我也要摸！我也要摸！」的表情，挤走夏油杰，毛手毛脚地「啪！」了千山代光洁的额头一巴掌，他另一只手抵着下巴作沉思状，明显感觉出她的体温比自己的要高后，两眼一弯，嘲笑道：「哈哈哈哈居然是真的，小代还真是弱啊。」

    说起来，在遇到千山代之前，五条悟几乎没怎么见过身边的人生病，在五条家时他身边围绕的都是服侍之人，倒不是说这些人不生病，而是只要鼻子一痒就立马欠身退下，生怕身上的病菌传染给六眼。

    虽说他们的做法不免杞人忧天，实力超群的六眼哪会这么容易就受到感染，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如此行径，加之来到高专后也没见过杰和硝子生病，五条悟还以为术师只会受到物理伤害。

    这会儿碰上千山代感冒，深深勾起了五条悟的探知欲，并且他突然想起一些电视剧和漫画里的经典桥段，于是举手主动说：「我来照顾小代吧！」脸上表情很是正直。

    「……」他的话在千山代听来简直惊悚，跟「我来让你死掉吧！」没有半点区别，她往外挪了几步，勉强扯出个笑容：「不用了，我吃过药之后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哪用什么照顾……」

    「不行，万一小代睡着之后突然死去怎么办？」五条悟背着手，尽量让自己笑得和蔼灿烂，弯腰凑到千山代面前，念的每个字都像飞起来一般：「让我来照顾你吧~？」

    「悟现在很闲吗？」千山代问。

    「嗯嗯！」五条悟点头。

    千山代将温度计交给硝子，手捂着下半张脸咳嗽两声，抬眼看向五条悟时，眼眸似盛水般的柔情，语气温柔得不象话：「你真的很想帮助我？」

 第163页

    原来人生病会这么脆弱啊，居然能让总是跟他拌嘴且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千山代变得如此绵软，五条悟的心像是被柔软的触手挠了挠，她的主动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嗯。」

    「那你帮我出个任务吧。」千山代勾起淡唇，愉悦的心情使得体内的乏力感都消散不少，拿出手机将小林朴几分钟前发给她的消息摆出来给五条悟看，「那就拜託悟了。」

    「……」五条悟扬起的嘴角霎时僵住。

    「悟，加油。」夏油杰回房间前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外面还在下雪，多穿点。」

    家入硝子也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把药交给千山代并嘱咐她多喝水后，两人也各自回了房间。

    独留五条悟一人站在走廊上茫然。

    恶魔，他遇上恶魔了。

    回房吃完药后千山代原本是打算计划处理掉藤原弥后的下一步，然而药物在体内生效后引来的睏倦感令她脑袋昏沉，于是干脆上床睡上一觉，一闭眼，思绪就飞到九霄云外，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千山代做了无数个碎片式的梦，她的耳边接连响起诅咒咆哮声、砍杀声、人类的怒骂和哭声……千年前的惨痛经歷再次浮现在她眼前，死去的亲朋好友、被她祓除的诅咒、遭受她弃之不顾的人类，一张张痛苦的面孔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过。

    「吾向你保证，与吾交易后，你永远不会真正地死去……」引诱的低语在本就拥挤的记忆海中见缝插针地响起，千山代眉头紧蹙，想要将自己从空间中抽离出去，却无法冲破遮挡在外部的迷雾，只能不得其法地穿梭在梦境里。

    她做了很长的梦，长到从千年前来到现在，又从现在去到未来。不知是从哪个节点开始的，出现在她梦境里的不再是熟悉之物，她懵懵懂懂地跟随着时间线前行，前方白光骤亮，直至消散后，她出现在了一座宫殿里。

    这里很大，中间有一棵数百人方能环抱的参天大树，外层有一圈圈逐级升高的古朴房屋，无声营造出一种寂然神圣的气氛。

    「啪啪啪！」热烈的鼓掌声于殿内响起，在群众的包围圈里，有两道千山代熟悉的身影。

    悟跟杰？

    千山代一怔，悟的怀里抱着一位死去的女生，他跟杰的脸上一派死寂，与鼓掌人群脸上的兴奋截然相反，诡异的氛围笼罩着殿内。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还没等千山代理清，前方原本平坦宽阔的路碎裂，她身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搡着她，千山代无法停下脚步，只能任由自己与砖块一起跌入深渊。

    再睁眼，千山代看见夏油杰穿着一身和服袈裟出现在主席台上，身侧有一地喷溅的血迹，他却泰然自若地拿着话筒同台下的人讲述着什么。

    明明千山代就站在他身边，却觉得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很遥远，她听不清夏油杰的声音，于是眉头紧蹙屏息辨别他的嘴型……

    画面再次一转，深受重伤的夏油杰跌坐在巷子里，不远的巷口处，五条悟站立于此。数分钟后，胜负已分，五条悟寂静地注视自己死去的挚友数秒后，转身离去。在五条悟离开后不久，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循着诅咒气息找来，发现夏油杰这个绝妙的容器后他缓缓露出邪恶的笑容。

    目睹了一切却无法阻止事情发生的千山代神情变得焦急不安，深陷在睡梦中，额头渗出冷汗，忽然，有一只手轻柔地抚平她紧蹙的眉头，那人手掌的温度对她而言偏低，凉爽的触感驱散了她内心的燥热。

    大概是看到她的表情转为平静，那人松了口气，嘴里不知道小声嘟囔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拿了什么凉凉的东西放置在她额头上，俯身时身上清冷的气息笼罩在她的上方，还在睡梦中的千山代无意识地嗅了嗅，裹着温度的甜香钻进鼻子里，是熟悉的味道，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突然被攻击的五条悟吓得差点应激，他低头看了眼被千山代揪住的衣领，又觑了眼千山代，发现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松了口气，怕自己的动作会打扰到她睡觉，五条悟用很轻的力度拉开她的手，结果发现，这点力度根本拉不开。

    不仅没扯开，在他磨蹭之时，千山代忽然大力一扯——

    「……！」被千山代抱住的五条悟愕然地眨了眨眼，一瞬间耳朵和脸爆红，他的脸陷在枕头里，打算稍稍转头唿吸空气，然而刚转，眼前就映入千山代毫无瑕疵的侧脸和脖颈，只要他再靠过去一点，他们两个就会碰到。

    散乱的头髮彰显其主人睡得并不安稳，有几缕髮丝黏在千山代脸上。五条悟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手指别开发丝，他就只做了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整只手就仿佛都沾染上了千山代身上的味道和温度，一阵酥麻感从指尖传至全身，五条悟承受不住地捂着脸。

    房间里的两人，一个睡得很熟，另一个正陷入天人交战。

    千山代的力气只在刚抓住他时大，抱住之后很快就卸了力，五条悟察觉到了，但在千山代松开手后他还保持着原状，近距离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起身。

    五条悟感觉自己全身都染上千山代的味道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变得粗重的唿吸以及过快的心跳，狼狈地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直到冷静后才出来。

    原本打算离开的五条悟，视线一落到千山代身上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他跪坐在床前，手肘支在离千山代很近的床边，托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注视着她的双眸却充满耐心。

 第164页

    空间荡漾着静谧，静得他平復下来的唿吸和心跳仍显突兀，五条悟伸出手，用指尖点了点千山代垂在下眼睑的睫毛，在感受到她的睫毛颤了颤后，五条悟无声扬了扬嘴角。

    ……好喜欢，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接着，他的手指向下，戳着千山代的脸，她的脸很软，五条悟意犹未尽地戳了好几下，然而仍觉得不满足，他的眼眸半垂，视线扫过她平抿着的唇。

    「……」五条悟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他控制着自己的手移动，指腹轻轻地划过千山代的脸，来到她的唇边。刚一碰到唇角，他的手就不由得颤了一下，即便已经费了很大劲稳住心神，手指在移动时还是有点颤抖。

    慢慢地，他的指腹触碰到了千山代的下唇，指尖点到上唇唇珠，稍陷于唇缝中，指腹温热的触感以及视觉上的强烈冲击令五条悟唿吸再次变得急促，酥麻感持续刺激着感官。

    五条悟那双连接天与海的蓝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动作，他缓慢地抬起手，将碰过千山代嘴唇的手指，贴到了自己的唇上。

    一瞬间心跳声漫天捲地。

    如果千山代初吻还在，那这个吻就不作数。

    如果千山代初吻不在了，那他的初吻在刚才也不在了，因为他单方面被千山代亲了。

    第85章

    85

    千山代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

    午后淡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面，千山代揉着太阳穴，因做了太多梦而头昏脑胀，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狠狠灌了一口，水已经冷了，正好用来清醒头脑。

    「松井，我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千山代盯着被单愣神，「有以前的事，也有一些别的……我梦到，杰叛逃了，然后被悟杀死了。」

    松井月听了后却没多少惊讶：「小代，这不仅是梦，还是未来会发生的、既定的事。」

    「未来既定的事……？你的意思是即使我知道它会发生，不论做什么也阻止不了？」

    「嗯。」

    「那让我梦到做什么？提前缅怀吗？」千山代脑海中再次浮现夏油杰死去的模样以及站在巷口的五条悟脸上沉痛的表情，心下不由一紧，突然烦躁起来：「你是骗我的吧，既然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一定可以改变它。」

    松井月：「……小代，那是神为他们安排的命运，你是无法扭转的。」

    「说得那么肯定，搞得你跟神关系很好一样。」千山代嗤了一声，她才不相信什么命运。她的预知梦做得并不完全，无法得知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那座宫殿发生的事是推动杰和悟走向分叉路口的契机。

    从拍手的群众身上的衣着推测，事发时应该是春夏季节，那么她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制定对策。但是……千山代突然意识到什么，为什么在她所梦到的未来场景里，没有她的身影？！

    「啪嗒。」额头上的降温毛巾在这时滑落，打断了千山代的思绪，她「嗯？」了一声，将毛巾拾起来，「我记得我睡之前没有敷这个。」

    松井月提醒她：「五条悟来过你的房间。」

    所以这是五条悟给她弄的吗。千山代盯着手里的毛巾，一时失神，没想到这傢伙还挺——夸赞的话悬在嘴边，千山代忽而想到了一些漫画的经典的狗血桥段，她捂住嘴唇惊叫：「那我的初吻还在吗？！」

    松井月沉默了好一会儿，「还在。」

    「什么啊，五条悟难道没看过漫画吗？」千山代嘀咕了一句，然后问松井月：「必须是由他向我表白才算攻略成功？」

    「不是的，即使是小代先告白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五条悟对你的好感度达到100即可。」

    停顿片刻，千山代问：「五条悟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松井月：「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90%」

    听到数字后，千山代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90已经是很高的数字了吧。」

    松井月：「是的，毋庸置疑他现在很喜欢您，但对于「攻略」而言，90%还不够，他的内心深处对您仍有戒备。」

    「真是严格啊，」千山代想了想，「那如果我现在向他表白，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松井月：「100%」

    千山代：「……」

    千山代：「百分百？」

    松井月：「是的。」

    千山代难以置信：「你确定1%的失败率都没有？」

    松井月：「没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五条悟，这会儿似乎很期待您的告白。」

    到底是谁喜欢谁啊。「……」千山代一时无言，一觉睡醒后鼻子通气很多，她下床拉开窗帘，走到阳台向下看时发现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盯着一处空地任思绪放空了一会儿。

    「小代，你在想什么？」松井月问，他在千山代脑中找不到她正在思考的事。

    「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在发呆。」

    圣诞之后没几天就是新年，减去给禅院甚尔的委託费，千山代在高专存的钱所剩无几，为了赚取过年那几天大大小小的开销，这一个星期里千山代处于疯狂接任务的状态，就连五条悟见了也不由啧啧称奇。

    又一次在出任务路上遇上干劲满满的千山代，五条悟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直到里头的人将车窗降下后，他将头探进去，「小代，实际上被附身了吧？」如此积极地做任务，怎么看都不像千山代的作风。

 第165页

    「我也是这么想的，」千山代说，她对于同期的惊讶表示理解，「悟也觉得我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对吧？」

    好吃懒做倒不至于，但在以往千山代绝对不可能主动揽下这么多任务，而且……她那副寻求认同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五条悟一脸狐疑，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勉强点了点头。

    千山代：「哎，所以说钱真是个恐怖的东西啊，居然能让像我这么懒惰的人为它奔来跑去。」

    五条悟双手抱臂，歪了歪头问:「小代现在很缺钱吗？」

    千山代点了点头，很缺。攒钱过年是小事，她其实是想付钱给禅院甚尔将小惠的抚养权买过来。圣诞节那天吃完关东煮后她送小惠回家，在他家中发现茶几上有一封寄给禅院甚尔的信，由此确定了小惠的亲生父亲。

    收养小惠这件事最开始在她心中只是一个还没有完全成型的念头，不过既然冒出来了，就暂且让它占据她的脑海，成为她现在思考的最为主要的事。

    「你可以跟我借。」五条悟忽然说。

    「真的？我想借三亿。」

    五条悟大为震惊：「你吸了？」

    五条悟：「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千山代：「我也不知道，我贪婪的欲望让我说出这个数。」

    她这话一出，两人都觉得荒谬，彼此很有默契地移开目光忍住笑，原本将手搭在窗边框的五条悟伸长手捏住千山代的脸。

    「餵你干嘛？！」千山代拍了他的手两下，没拍开，于是打算推开车门下车跟他掰头。

    「笨蛋。」五条悟手上抬，抵着千山代额头不让她出来，他挪开视线，眼眸故意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只用余光瞥着她，语气不太自然：「如果小代真的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他说这句话时不含半点桀骜和张狂，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对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感到不好意思，只能通过降低声调掩盖忸怩的情绪。「……我才不要。」害得她都不禁脸红了。

    她居然说不要！墨镜下的双眸微微瞪大，「不要拉倒！」他登时不爽地对千山代的脸又扯又挤，不满的哈了一声后，颇有些气急败坏：「反正我也没有多想给你钱，哼，算你聪明，如果你恬不知耻地向我要这笔钱我绝对会把你挂到网上批判！」

    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五条悟气唿唿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离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千山代在车里捧腹大笑，笑够了，从车里探出头：「悟。」

    五条悟耳朵动了动，没理她，继续走。

    「悟。」千山代提高音量又叫了他一声。

    「干嘛？！」五条悟兇巴巴扭头。

    「前几天你不是来约我新年一起逛庙会吗？」千山代趴在窗边框，笑意还没完全褪去，眼尾还弯着，「我同意了，我们到时候一起逛吧？」

    恰时一阵寒风吹过，没有开无下限的五条悟猝不及防被带雪的风扑了一脸，然而唿啸的风声也没掩盖他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哦。」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直到辅助监督开车载千山代走后，五条悟才走到一棵树下，单手支着树干。

    沉默了好半天后，轻声地：「哼。」

    半秒之后，嘴角先是浅浅一勾，接着就不可抑制地疯狂上扬，兴奋之情无处发泄，只能不停地拍打树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挂在树枝上的雪粒被他摇晃下来，隔着无下限流经五条悟身侧落至地面。

    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微弱的诅咒气息，扭头之余一抹澄蓝流光从眼眸中逸出，五条悟敏捷地抓住这只正打算悄悄熘走的四级咒灵，它的个头只有五条悟半个巴掌大，长得像一只耗子。

    刚出生不久就遇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六眼的四级咒灵：「嘤。」

    「喂，你知道吗？」五条悟眉飞色舞，蓝眸闪动着流光溢彩，他指了指自己，「老子——」

    「要跟小代约会了。」

    时间很快来到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得益于人类赋予了节日特殊意义，新年前夕，东京大街小巷都瀰漫着欢悦愉快的气氛，躲藏在角落的诅咒一时间销声匿迹，一年级几人只被指派了几个简单的任务后就正式进入新年假期。

    傍晚，千山代刚洗完澡，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穿好衣服，匆匆用毛巾将湿发裹起来后就去开了门，一年级的其余三人轻车熟路地排队走进她的房间里。

    今年的红白歌会定于七点半开始，现下距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其他几人已经开始将大包小包的零食往千山代这里运。

    即便嘴上说着羡慕她的房间温馨美丽，过了三个月之久，仍没有一个人愿意倒腾自己的房间，于是每一次一年级四人大大小小的聚会都在千山代的屋子里举行。

    五条悟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歌会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开了一包薯片吃。

    「悟不是说不会再到我的房间里来吗？」千山代揶揄道。

    「哈？」五条悟手放到耳朵旁，眉头一皱，神情严肃地装没听见。

    「哈你个鬼。」千山代在他走进来后关上房门，扫了坐在沙发上的三人一眼，拿起吹风机走进卫生间吹头。

    「小代，」家入硝子叫住她，指了指放在床上折迭整齐的和服问：「你今晚穿这件吗？」

    前天千山代抽空和家入硝子逛街买逛庙会时穿的和服，千山代挑了两件，一件红色的一件藏青色的，她现在拿出来的是红色的小振袖，衣服上是一簇簇勾勒精緻的樱花，黑金色的带子用金边与暗红描摹出花的形状，华丽与优雅交织，衬得人越髮肤白貌美。

 第166页

    「嗯。」千山代点头，「硝子呢？」

    家入硝子想了想：「我穿橙黄那件好了。」也是小振袖，花纹是梅花。

    正吃着薯片的五条悟过来凑热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提起和服一角，嘴里还在发出「咔擦咔擦」的咀嚼声，但并不妨碍他出声问：「这是小代的和服？让我来穿穿看。」

    千山代倏尔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眼神警告：「你要敢穿你就死定了！」

    五条悟噘嘴，「没有多余的衣服吗？让悟悟子和杰杰子也穿嘛——」

    家入硝子和千山代露出异样的眼神：好噁心。

    夏油杰：「……我不穿，别拉我下水。」

    等千山代吹好头，距离歌会开始只剩几分钟，她挤进三人中间，大剌剌地抢走五条悟手上的薯片自己吃。

    还没被纠正过护食行为的五条猫猫登时呲牙，跳起来和千山代扭打在一起。

    千山代急忙抓了一大把薯片塞进嘴里，然后将薯片袋还给五条悟：「喏喏喏，我不要了，给你还给你。」

    五条悟将薯片袋倒过来抖了抖，抖出薯片味的空气，炸毛：「混蛋小代！」

    歌会在七点半按时播放，看了半小时，千山代就已经忍不住打哈欠，她低头，靠着扶手看手机，刷了会儿推特，发现有不少人在上面吐槽今年的歌会无聊，但他们犀利的吐槽也没怎么引起千山代的兴趣，看了两三分钟就关掉了。

    她刚要息屏，手掌感受到手机的振动，屏幕在这时跳出通话界面，是一串没有备註的号码。

    是禅院甚尔打来的。

    千山代用余光睨了身旁的几人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向阳台，接通后，压低声音：「餵？」

    那头的禅院甚尔声音听上去不很连贯：「来新宿，藤原弥要见你。」

    千山代眯了眯眼，「见我？你没解决掉她吗？」

    「她在临死前，想见你一面。」依旧是不太连贯的声音，似乎是受到操控后磕磕绊绊念出来的。

    啧，千山代蹙了一下眉，意识到禅院甚尔被藤原弥施加了术式。

    第86章

    86

    不想去，这是千山代心中最为强烈的想法。

    这个时候出去，不论是因为什么事都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千山代没有响应电话那头的人的请求，她不想让五条悟他们知道她和藤原弥的关系，更不想让他们顺藤摸瓜追溯至千年前的往事。

    千山代为这通电话的到来感到由衷的不悦。

    「少主，」那头的声音换成了一道垂垂老矣的女声，「我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礼，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想与您见一面。」

    「……藤原？」千山代稍怔，对禅院甚尔使用术式居然会让藤原弥遭受这么严重的反噬，她无声嘆了口气，「抱歉，我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阻止你。」

    「我不怪您，我说过会永远忠于少主。」藤原弥已经气若游丝，「在临死前，有一样东西我想亲手交给您。」

    就算你这么说，可今天是大晦日啊，再过两个半小时她要跟同期们出门去神社参拜的。

    挂断电话后，千山代趴在栏杆上凝视着黑夜出神，末了，有了决定，返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冬装，「我要出门一趟。」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悠闲和正常。

    三人齐齐转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了？」家入硝子出声问。

    「临时有点私事要处理。」千山代走到玄关处换鞋，搭着墙弯腰拿鞋之前沖几人笑了笑，「我们到时直接在神社门口碰面吧。」

    「小代这时候一个人出门是不是要背着我们干什么坏事？」坐姿很不像人样的五条悟扬声问，其他两人是坐在沙发上，他是挂在沙发上。

    「不，没有，我本质还是个善良的人，我以我按时缴纳的税费发誓。」

    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千山代笑容之下的焦急和慌乱，他没有将其点出，而是无声地注视着千山代，沉黑的眼眸平静无风，但眨眼的频率锐减，好似在衡量什么。半晌，他上唇扬起微笑，宽声说：「小代，注意安全。」

    「好的。」千山代急急忙忙出了门，她一心想着别的事，连门关上前一刻房间里传出的五条悟那句「要不要我送你？」都忘了回。

    嗯……五条悟双手交迭撑着后脑勺，偏脸盯视门口，小代刚才的举动很不自然，总觉得她在隐瞒什么。

    千山代根据禅院甚尔发来的定位来到桥洞下，此处远离商业区，人烟稀少，周围房屋低矮老旧，大部分居民早已搬离此地，即使路上的路灯已是奄奄一息，不停闪烁着微弱的光亮，也没有引来人员维修。

    桥洞处瀰漫着白雾，千山代走进雾中，发现满身伤口的藤原弥靠坐在桥洞一侧，禅院甚尔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旁边。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朝千山代看来。藤原弥费劲地扯了扯苍白的嘴唇，声音几不可闻：「少主。」

    人一老去，躯体便迅速缩水，藤原弥老化程度比千山代想像的还要严重，脸上的肉松弛且布满褶皱，四肢也枯老无力，落败的身体与身上华贵的服饰形成强烈的反差，令千山代不由怔然。

    藤原弥：「我想单独和少主说几句话。」

    她这油尽灯枯的状态显然没办法再支撑她做任何事，千山代转头对禅院甚尔说：「你可以走了，剩下的钱我之后会转给你。」

 第167页

    禅院甚尔没动，斜眼睨了藤原弥一眼，眼中充斥的阴狠越发浓重。

    藤原弥颤颤巍巍地抬起左手，单手结印，虚弱道：「解除。」在将施展在禅院甚尔身上的术式解除的同时，藤原弥又一次受到反噬，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一声冷笑从禅院甚尔喉咙深处逸出，走前，他睨视千山代：「你确定不需要我来了结她？」千山代委託给他的任务是杀掉这个言灵巫女，现下巫女虽然离死不远，但他仍不由多问一句，以此避免在他离去后发生什么导致他拿不到剩余酬金的变故。

    「嗯，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千山代说。

    禅院甚尔耸了耸肩，将咒具收进缠绕在他身上的咒灵嘴里，身影逐渐消失在白雾中。

    「少主，」藤原弥从口袋中拿出一条红色髮带，「请您将它收下。」

    「咳咳……」藤原弥被哽在肺部提不上来的气憋得脸色乌黑，「算是我、我对您的补偿。」

    「它是我托一位友人用特殊材料制成，可以储存大约5㎡的物体，空间储存满后重量只有21克。」

    悬浮在河面上的雾气渐浓，缓慢地朝四周扩散，在千山代还未察觉之前，就已经将她和藤原弥包围。

    千山代接过髮带，放在手掌中端详，和母亲送她的那条不太一样，这条髮带是暗红色的，置于暗处时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她没感受到这条髮带存在什么异样，于是五指合上，将它收下。

    「少主喜欢它吗？」藤原弥声音越发轻。

    「……嗯。」不管喜不喜欢，她总不能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说出「不」字。

    「太好了，」藤原弥好似松了口气，头部动了动，涣散的眼眸盯视着洞顶，「少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吗？」

    弥留之际，藤原弥开始回忆千年前与千山代相处的时光，她的声音苍老无力，每说一句话都显得十分吃力，但见她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千山代便也没打断她。

    「……我俯瞰人类，却忘了自己也是其中渺小的一粒。」藤原弥微弱的声音在桥洞中迴荡，在大雾浓到已经影响到视线的程度时，声音显得飘渺。

    千山代抿了抿唇，心下有了动容，她没想到仅过了一周，她和藤原弥再次相见居然是以这种形式。也是，她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她即没想到她们还会再见面，也没想到藤原弥会在她面前忏悔。

    藤原弥话说得很慢，然而再怎么慢，也依旧到了话说尽的时候。「少主，请您杀了我，我不想在您走后独自待在这里等死，另外……对我使用您的能力吧。」

    「不要浪费了。」她勉强挤出笑容。

    「我不会吸收你的咒力的。」千山代说，藤原弥再怎么也曾是她的手下，她还没丧心病狂到连手下的咒力也不放过。白雾笼罩着她和藤原弥，千山代拿出咒具，将其放大后握在手中，注视着藤原弥片刻，动了手。

    「抱歉。」

    「少主不必对我说这两个字。」藤原弥合上双眼，嘴角余着笑。

    千山代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藤原弥死在自己面前，心中有某种说不出的悲恸，她嘆息一声，想将「黑刺」从藤原弥身体中拔.出。

    然而千山代刚要抽手，就察觉到了什么，她心下一沉，即使她不愿意，藤原弥的咒力依然顺着「黑刺」流进她的指尖。

    直至她将藤原弥的咒力吸食殆尽，白雾才终于消散。千山代起身时有一丝恍惚，脑中有一个念头极快闪过，闪得实在太快，连她自己都捕捉不到。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奇怪，好奇怪，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偏偏脑子在这个时候混沌如浆煳，怎么也不肯冷静下来让她好好思考。

    算了，先去和悟他们会合好了。千山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希望她能在零点前赶到。

    在千山代走后不久，躺在桥洞底下的藤原弥皮肉迅速腐烂，不多时就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水，皮囊之下，是一副少女身形的骨架，没了白雾的遮掩，原本祥和的表情转为绝望和惊恐，永久地刻在骷髅头上。

    千山代赶生赶死终于快要到神社，暮色笼罩四野，四周都是粗壮漆黑的树干，不过借着神社处明亮的灯光，她遥遥就眺望到红色鸟居。

    距离零点只剩二十多分钟，神社应该已经人山人海了，希望悟他们已经在里面占了个好地方。

    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嘱託硝子替她将和服带来，这样她就能就近在神社的卫生间里换上了。希望硝子和她心有灵犀。

    千山代在赶路时兀自想了很多，她想快一些到她的同期们身边，他们即将一起跨过相识后的第一个新年。自从她来到高专后发生了很多事，如果全都回想个遍，内容大概已经够编写一本书，不过现在她可不是在回忆什么，而是在期待，期待着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期待今后和同伴们度过的每一天。

    这时，空气忽然急速流动，两侧黑黢黢的树林里响起飒飒的声响，风声尖锐，数十道黑色身影从两侧蹿出，挡住千山代的去路。

    「？！」千山代被迫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这群人。

    「你就是千山代？」为首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留着山羊鬍，两条白色的眉毛长得垂至脸颊，眉毛下覆盖大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们是什么人？」千山代神情戒备。

 第168页

    老人像在念关于千山代的判决书一般，一字一顿沉声道：「经查，千山代曾与诅咒师石井边田、诅咒师木木子交战，战后对对方使用「吸收咒力」，其能力与报告上记录的内容有所出入。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老师夜蛾正道擅自对学生的能力进行隐瞒，现已被停职检查。至于你，你的等级评定取消，由我们重新对你进行测评，在项目开始前，我们要对身为危险人物的你，进行扣押。」

    第87章

    87

    什么情况。

    老得像干枯的橘子瓣一样的嘴唇一开一合就自顾自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千山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算给五条悟打个电话。然而刚拨过去，那个长鬍子老头就企图对她发起攻击。

    「你想对我花了九万元买的手机做什么？」千山代不悦地躲闪，这老头一招一式都裹挟着锐利的风劲，为了避免才买没几个月的手机被他破坏，千山代只能挂断电话并将其收起来。

    「我和夜蛾正道有些交情，不愿伤害他的宝贝学生，」乐岩寺嘉伸双手撑着拐杖站定在地面，严厉阴沉的眼睛如鹰般盯着千山代：「你的老师因为你的缘故，正在受到咒术会的查办。你现在反抗我们，是打算让他罪加一等吗？」

    好阴险，居然威胁她。千山代垂头，在阴影处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是咒术会的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身份？」

    乐岩寺招招手，手下的人从怀里拿出一份报纸，走上前递给千山代。

    这是咒术界的专刊，封面被一张a4大小的图片占据，是这老头抱着电吉他站在舞池中央弹奏的照片，顶上的加粗黑色字体写着：京都校校长乐岩寺嘉伸正在广泛招募摇滚同好组建乐队。

    「……」还能这样做自我介绍吗。千山代看了一眼后将报纸还回去，「好吧好吧，我跟你们走，但在这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去跟我的同伴们见一面？毕竟我们约好了要一起跨年的。」

    「恕老夫拒绝。」乐岩寺嘉伸不为所动，他认为在他们能够控制千山代之前，最好不要让她跟高专一年级的其他人见面，尤其是五条悟，这个五条家的六眼，傲慢到了不可一世的程度，最擅长的事就是肆意妄为，如果让他们两个见面，今晚很有可能带不走千山代。

    「让我去吧乐岩寺校长，」千山代摸上手腕上的手鍊，手指触碰「黑刺」，随时准备迎战，「这可是一年只有一次的活动，错过了就要重新等一年。你不爱过年没关系，至少为我们年轻人考虑考虑吧。」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你过去？」乐岩寺嘉伸冷哼一声，咒术会会让他来缉拿千山代是有原因的，作为保守派的领头羊，只要他认定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会危害到团体，就一定会为了摆平他们而做出行动，不论对方说出什么花言巧语，即使软硬兼施也很难让他改变主意，古板又固执。

    乐岩寺嘉伸：「即使夜蛾再三声明其他三名学生并不了解你的能力，但我和咒术会成员一致认为他是在包庇自己的学生，鑑于夜蛾对咒术界的贡献，我们没有追究此事。但如果你真的不打算配合，届时不仅是你的老师，就连你的同伴也会受到牵连。」

    「……」第一次正式接触咒术会成员，千山代总算知道什么叫鸡同鸭讲了，哪怕是拥有术式的咒术师，此时在她眼里也跟中学时期遇到的封建愚蠢的校领导没有任何区别。

    「我开始讨厌所谓的咒术会了。」千山代将手从「黑刺」上移开，不情不愿地放弃抵抗。

    被她胡乱塞进口袋的手机这时响起铃声，千山代没有拿出来看，她猜想应该是五条悟发现她的电话后回拨过来的。

    「走吧，你们打算带我去哪？」千山代开口说，「你们毁了我的好心情和新年，臭老头，等我被无罪释放我要拔光你的眉毛。」

    来高专前千山代对于令自己不满的事只敢在心中小声吐槽，但和五条悟相处几个月下来，不知不觉受他感染，这会儿也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没礼貌，真是没礼貌！乐岩寺嘉伸气得吹鬍子瞪眼，夜蛾正道是怎么教育学生的？！他的眉毛由于愤怒而变长，指着千山代的鼻子一连三个「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挥拂衣袖让人领她走。

    千山代被一行人带离神社，她回头看了一眼逐渐变小的鸟居，余光被两侧黝黑的树丛占据，心中忽地生出一丝不安，这丝如小芽般的情绪一经冒出迅速生长,虽然找不出引起不安的来源，但就是莫名地陷入恐慌之中。她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而这一被她忽略的东西，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滋生罪恶。

    她几个深唿吸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在他们离开神社不久，神社敲响零点的钟声，千山代口袋里的手机停了一下又开始响，但很快就被钟声盖住，这一古朴悠远的声响在山林深处盪开，昭示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千山代被关在地下室的一间无窗窄小的房间里。来的路上被迫戴上眼罩，直到到达地方才得以摘下。她被人推搡走进房间后，房门很快被从外面锁了起来，千山代环视一圈，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以及一个简陋的卫生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质量低下的住宿环境让她登时想破门而出。

    不过当她尝试着运作咒力，却发现无法成功。体内蕴藏着磅礴的咒力，但她没办法将其引出来。怎么回事？千山代不信邪地走到门口，握紧门把手输送咒力。

 第169页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她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松井，松井？」她试图和松井月取得联繫，结果等了又等，也没有结果。

    半个小时后，有人推门进来给千山代送吃的，看到她神情严肃地触摸着墙体，咒术会的成员将饭放到桌上后对她说：「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间房子是专门用来屏蔽术师咒力的。」

    「……」千山代瞟了这个长着一张国字脸的成员一眼，果然放弃尝试输出咒力，转身盘腿坐到床上，在给她送饭的成员掩门离去前，出声问：「能给我拿些纸和笔吗？」

    「做什么用？」

    「诅咒你们，哦对了，要红笔。」

    国字脸成员：「……」

    虽然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但十分钟后，还是给千山代送来了她想要的东西，几张纸，以及一根黑色的签字笔。

    他进来时千山代依旧坐在床上，目光追随着他移动，看着他进来，又看着他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坐到书桌前，盯着一旁的饭菜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毫无关联的字：

    「神社」

    「我」

    「囚」

    「挽救」

    写完后，又让思绪放空片刻，紧接着，将盛饭的托盘拉近，开始吃饭，在她缓慢地咀嚼之余，视线多次扫过这几个字，每一次都是看一眼就移开。

    这个房间没有钟錶，她的手机在被关进来前就被收走了，身在消息闭塞的房间里，千山代除了吃睡就是发呆，也不知道白天与黑夜更迭了几次。

    再她再次躺到床上进入睡眠后，沉默了好几天的松井月在多次查找她的想法无果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小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出声是一个极其错误的选择，躲藏在千山代脑子里的他焦急地监测她的意识波动，直到确定她没有甦醒的迹象后松了口气，再次钻进她的意识深处企图找出她近几日的所思所想。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的千山代指尖不经意间动了动。

    要说一开始能够安静地待在这里是出于新奇，那么新奇感褪去后就是无尽的烦闷和厌恶。当送饭成员推开门时，发现原先被千山代说是用来「诅咒」他们的纸张被迭成了飞机，散落在房间各处，他眉心一跳，抬头望向郁郁寡欢地躺在床上的千山代。

    「今天是几号？」千山代背对着他，兴致缺缺地问。

    「一月四号。」

    「……」千山代抿了抿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咒术会的长老们这几日都在开会商讨，大概再过一两日就能讨论出处置你的方案。」

    这位每日来给千山代送饭的成员刚说完话，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打招唿声：「嗨~」

    他愣愣地转身，认出了这位前额留着一缕刘海、长相俊秀的男生，「夏、夏油杰？」

    「得到上头的批准，我来探望一下我的同期。」夏油杰微笑着举起手中打包精美的饭盒。

    「我怎么没有接到这个消息？」国字脸成员迟疑道。

    夏油杰耸了耸肩：「那你去问一下好了。想想也知道的吧，没有准许我怎么可能能够找到这里？」

    说的也是，国字脸成员被说服了，「探望有严格的时间限制，请你们将谈话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以内。」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夏油杰走进去后关上门，站在门外把守。

    「小代。」夏油杰叫了千山代一声，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间关押着千山代的房间，看完后眉头不由低蹙。

    「杰？你怎么来了？」千山代翻身坐起来，惊讶地眨了眨眼。

    「你还好吗？」夏油杰关切地问。

    「我不好。」千山代忧郁地垂下头，「他们太坏了，居然在新年这么美好的日子把我扣押在这里。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吗？」

    夏油杰抵着唇低笑，「嗯，我和悟偷偷揍过好几个。」

    「那就好。」千山代弯了弯眼。

    夏油杰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缓缓说：「跨年那天晚上迟迟没有等到你来，打你的电话也无法接通，当我们打算离开神社找你时接到夜蛾老师打来的电话，他将事情经过告知给我们。」

    「因为不好当面撕破脸，坐在会议室里旁听他们讨论时，我和悟表现得很安静，嗯……悟偶尔会大放阙词，不过他一直这样，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他们找不到我们的错处，便没法赶我们出会议室。等到当天会议结束后，我和悟一路跟踪落单的成员，像你说的那样，狠狠揍了他们一顿。」说完夏油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

    千山代也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的，干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不过咒术会的人应该知道是你们搞的鬼吧，怎么会同意让你来探望我？」

    「被迫同意，」夏油杰轻缓地说，他将一边手搭在桌上，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正因为知道是我们搞的鬼，但他们无法对悟动手，毕竟他身后站着的可是五条家，迫于无奈，他们同意让我们派一个人来看你，条件就是让悟停止对他们的恶意中伤。」

    「小代放心，最多再过两天你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咒术会会派人重新对你进行测评，」夏油杰收敛笑意，直了直腰，「即便知道你的能力能够作用于术师，他们也不会轻易让你展示，毕竟他们既忌惮你的能力，又担心一不小心弄出人命，发生事故他们不好收场。」

 第170页

    「夜蛾老师从咒术会的朋友那里打听到，长老们大概率打算让你独自祓除特级咒灵，以此确定你的实力上限。」顿了顿，接着说：「只要你的实力水平没有达到特级，你对他们而言就仍可控制。」

    夏油杰站起身，走到千山代身边，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所以我们和夜蛾老师商量之后，打算……」

    十分钟很快过去，门外响起敲门声提醒夏油杰探望时间已到，他打开门，对门外的人点了点头，离开前转头对千山代说：「委屈你了小代，我和悟、硝子三个人一起为你做了点心，记得吃。」

    千山代弯下眉眼，点了点头。

    门再次关上，千山代下床，打开放在桌上的饭盒，刚开盖子就闻到了甜品的香气，忍不住嗅了又嗅，拿起一块曲奇放进嘴里，酥软美味的味道差点让她忍不住流泪。

    我的同伴们对我好好。就在千山代对着饭盒里的点心兀自感伤之时——

    「嘭！」合上没多久的房门被人暴力踹飞，一阵劲风从门外飞进来。

    「小代——」一道张狂的、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千山代咀嚼着饼干，一寸一寸扭头看去。

    攥着看守人员脖子的五条悟将人扔到一边，在看到千山代后，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他摘下墨镜，露出张扬桀骜的眼眸。迎着身后昏倒的看守人员落地后扬起的尘土，五条悟嬉笑着说：

    「我来看你啦。」

    第88章

    88

    欸？

    啊？

    千山代费劲地咽下饼干碎，「你硬闯进来的？」她的瞳眸难以置信地震颤着。

    「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五条悟骄傲地晃了晃手里的墨镜，他迈步走进这个阴潮的小房间，手揣口袋转悠了一圈，眉眼顿时染上不满，「他们就让你住在这里？！」

    「没事啦，」千山代倒不是很在意，她招招手让五条悟过来一起吃点心，仰头问他：「刚才杰说这是你们一起做的，你做了什么？」

    除了试吃之外也没做其他的。五条悟靠到千山代身边，开始和她一起鑑赏美食，边吃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差不多都是我做的。」

    「真的？」

    五条悟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头认真地啃饼干，假装没听见千山代在问话。

    他一耷拉眼皮千山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混蛋，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千山代扬声，「不许吃了！」亏她还认真地感动了好一会儿，「这是硝子和杰给我做的。」

    「谁说我什么都没做？！」五条悟梗着脸，举手比了个2：「我打了两个鸡蛋。」当然，因为忘了将蛋白和蛋黄分开，那两个鸡蛋最后被他拿来做蛋包饭了。

    这跟在她眼皮子底下亲口承认自己就是什么都没做并且还要对你比个耶有什么区别。千山代不说话，只转动眼眸斜眼瞟他。

    她不说他也不说，不就是比瞪眼吗，五条悟盯回去，微眯着眼始终不肯先眨眼。看得出来他想塑造高冷型男的形象，但由于一边腮帮子还塞着饼干，时不时偷偷嚼一下，导致塑造的效果不很明显。

    千山代：「……」

    千山代：「白痴。」

    「小代才是白痴。你是不会反抗吗？居然老老实实让京都校的老头带你走，都是因为小代什么都没有做，才导致——」五条悟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才导致他们的约会泡汤。

    「我怎么知道他们会这么不要脸关我这么久？！」千山代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我新买的和服都还没有穿过，那可是我挑了很久最喜欢的一条！」

    「而且我本来还打算跟你逛庙会的时候也穿上的……」千山代不悦的语气里夹杂失落，「是他们不讲道理硬要把我关在这，乐岩寺校长还拿你们来威胁我！明明都是他们的错吧？悟现在却在这里责怪我。」

    千山代一连拿了几个曲奇往嘴里塞，然后哼的一声转身回床上：「我讨厌你，快点走开，不要打扰我睡觉！」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五条悟注视着身形娇小的千山代，即使只是个背影也能察觉到她在闹脾气，大概是睡醒后还没有梳理头髮，头顶几缕髮丝乱糟糟地炸开，总觉得，好可爱喔。

    五条悟长手一伸，轻松勾住千山代的衣领将她拉停。他弯腰，从千山代肩膀处探出头，与她对视后，眸光闪动，瞳眸有一瞬不好意思地移开，但很快又看回来，脸上浮现一层不正常的薄红，说话也莫名有些磕巴：「……我不是在责怪你。」

    「我和杰偷偷潜进乐岩寺的住处，把他珍藏的乐器一一做了手脚，还……」话说到一半千山代忽然将脸转到他这边，突如其来的气息交错差点让五条悟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心变得慌乱，但没有因此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不自在地干咳两声后，「还顺便扎爆了他家车的车轮，备用车也扎了。」

    「噢。」千山代不仅没给出五条悟想要的反应，还打算甩开他往前走。

    被五条悟强硬地拉住了。他干脆把脸靠到千山代肩头，偏脸一眨不眨地望进她的眼眸，脸上的表情像是不满又像是难为情，干巴巴问：「餵……你刚刚有说要穿和服和我逛庙会的吧？」没听到她回答之前嘴角一直是瘪下去的状态。

    快说是快说是，快说啊！

    「没说吧，我不记得了。」千山代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别开脸。

 第171页

    「说、了、啊——」搭在千山代肩上的手紧了紧，五条悟慢吞吞地直起身，紧接着，开始不由分说地摇晃她：「说了吧说了吧？明明说了吧？就、是、说、了、啊——」

    千山代不堪其扰，头被他晃得有些晕，她抬手向后抓住五条悟的头髮，「说了又怎样？！」

    「那留到以后吧？」五条悟突然凑到千山代面前，距离咫尺间对上她的眼睛，即便耳畔还泛着未消散的红，苍蓝色眼眸中的神情却是认真坚定，「反正小代也会一直和我……我们在一起，所以把今年没完成的事留到之后的每一年去做吧。」

    以后、吗？千山代怔了怔，不由又开始出神。

    五条悟不满地戳了戳她的脸，「快点说话啊。」他佯装自己对此也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余光却数次瞥向千山代，始终等不到她回答后俊脸一垮，她不会想耍赖不认帐吧！？

    「我再想想吧，」千山代说，「话说我为什么要之后的每一年都要和你一起逛庙会啊？又不是什么不做就会遗憾的事。」

    五条悟：「……」

    五条悟：「……？」

    五条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哈——？？为什么不会遗憾？！！」

    「不会就是不会啊，悟这么激动干什么？你——不会暗恋我吧？」

    「…………」五条悟后退一步、后退两步、后退后退后退，直到推到门口，抬起手，指着千山代，大声且正直地说：「我怎么可能暗恋你？！小代根本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哈真是搞笑，我看你是被关太久出现幻觉了，居然连我都敢肖想！」

    话是毫无阻碍地一次性说完整了，但听起来却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棒读。

    「是是，我当然知道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千山代顺着他的话点头，「毕竟你之前有说过你喜欢的是性感长腿知性御姐嘛。」

    「对、对啊！你知道就好！」

    千山代面露揶揄。

    她这表情是怎么回事，五条悟不悦地下垂嘴角，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停顿了片刻，千山代走到门口，贴着墙壁细细聆听：「听声音好像有一群人正在往这边赶，悟还不走吗？不要到时候又被夜蛾老师抓起来写检讨喔。」

    「切，」写检讨有什么大不了的，五条悟挪了挪步子，走前偏脸问千山代：「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不走，反正也很快就会被放出去的吧。现在跟悟走的话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我再等两天好了。」

    虽然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在为她的小心谨慎感到不以为然，但五条悟没有反驳她的话，「那我走了。」他戴上墨镜，走到半道忽然转过身，咧开嘴角：

    「一个人待在这里不要哭鼻子哦。」

    才不会。千山代挥手示意他快走，随后扶起被五条悟踹烂的门，手动将其安好并关上门，企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天后，咒术会高层在最终会议上公布处置咒术师千山代的方案，内容为任命五名一级咒术师成立监督小组，负责千山代的等级评定，等级评定于三日后开启，届时由咒术师千山代独自迎战特级诅咒。在项目开始前，允许千山代回到高专休整，但其活动轨迹需被记录在册，以确保一切正常。

    不就是想要监视她吗，说得这么好听。千山代表示自己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回到宿舍后，闭门不出睡了三天。

    负责记录她日常活动轨迹的人员：「……」只好如实写下：

    第一日：中午十二时起床，下午一时吃饭，下午二时打游戏，下午五时睡觉，下午七时起床玩手机，凌晨二时睡觉。

    第二日同上，第三日也如此。

    终于等来等级评定这日，千山代吃过早饭就被监督小组的成员带往任务现场。她原本以为这次行动只有他们一行六人，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这里乌泱泱聚集了好一些咒术师。

    千山代看到后惊讶不已，今天很冷哎，看天气预报说最低气温只有3c，一颳风就飞来细雨，没戴围巾时赤.裸的脸就像被刀片划过一样，这么恶劣的天气，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跑来吃瓜，疯了吧他们。

    与千山代的想法截然相反，大家都很焦急地想要见到这个能够吸收人类术师的咒力的年轻术师，她的实力水平到底如何？能力是否真实？是否值得他们信任？怀着一连串的疑问，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哪怕今天落下的是神明大人撒的尿，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咒术师们也仍会到此围观。

    当然，伟大的神明是不会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们看热闹。

    「小代。」夜蛾以及一年级三人站在「帐」前朝千山代挥手。等到千山代走过去后，许久没见到她的家入硝子走上前抱住千山代，「小代……」她不免替千山代觉得委屈，她明明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仅是因为咒术会对她单方面的猜忌和怀疑，就要让她经受如此多的责难。

    「好久不见，硝子。」千山代回抱她，「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事，休息了这么多天，状态可是好得不得了。」

    家入硝子吸了吸鼻子：「都怪他们……过年那几天雪下得可大了，你都没办法看见。」

    「没关系的啦，反正之后也还会下，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在雪地里打滚。」千山代保持着笑容，她看向其余几人，同他们打了声招唿后，「那么我就先进去啦。」

 第172页

    夏油杰颔首：「小代，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千山代点了点头。

    监督小组的成员与千山代一同进入「帐」中，但他们只停留在最外侧，其中一人交给千山代一个金属手环，对她说：「这个手环负责记录你的行动，它会将画面投入到与其连接的设备上。你只需要尽全力对抗诅咒，我们的作用是监督你的一切行动并在你陷入危机时对你发起救援，在此之前，我们会留在这里原地等侯。」

    「嗯，我明白了。」千山代将手环戴好，独自走向特级咒灵盘踞的医院里。

    五日前，夏油杰来探望时跟她说过，希望她在今日的等级评定中收敛实力。

    「小代，咒术会的人并不知道你已经掌握招式「塑造」以及逆式领域展开，仅单纯依靠咒力输出以及两把一级咒具，你无法祓除特级实际上是可以预料到的事。咒术会重新安排等级评定，只是想向已经知晓你的能力「吸收咒力」的人公示你的实力水平，以此打消高层对你的疑虑。」

    「但只要我还在当咒术师，还在祓除咒灵，我的实力就还会提升。所以实际上他们对我的疑虑永远无法剷除干净吧。」千山代回，「是不是打算等有朝一日觉得无法再控制我的时候，就将我逐出咒术界呢？」

    夏油杰抿了抿唇，艰涩地开口：「所以为了尽可能长久地操控小代，除非发生紧急事件，他们打算等等级评定过后只允许你接取二级以下的任务。」

    「……」千山代一时没有说话，良久，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站定在医院门口，千山代抬头凝视着这个充满诅咒气息的医院，她不疾不徐地召出「黑刺」，低头看了眼手环。

    嘀嗒、嘀嗒、嘀嗒——从医院深处传出空灵阴森的声响，千山代刚一踏上台阶，四周涌动的黑雾就将她的身影遮盖住。

    三十三分钟后，千山代走出医院，她抬起手拨开粘在脸颊上的髮丝，抬头看了一眼升起的「帐」，一时间耗费太多咒力而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她摘下手环，举在眼前，一字一顿道：

    「抱歉，我祓除了特级咒灵。」

    「并且，吸收了它身上的咒力，饱餐一顿。」

    久等了orz

    第89章

    89

    「杰，你没有跟小代说清楚我们的计划吗？」夜蛾沉声问。

    「说了。」夏油杰面露无奈，不仅说了，还再三叮嘱了，不过他大概理解小代为什么会选择祓除特级。千山代作为一个实力逼近他与悟的特级术师，不仅要憋屈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水平，之后还只被允许接取简单的任务，甚至得时常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受到监视。

    别说是千山代，就连身为旁观者的他听起来都觉得难以忍受。

    比其对千山代的做法感到担忧的三人，五条悟在看到「帐」消失后不由扬起唇角，「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他大笑着拍打夏油杰的肩，畅快地笑得腰都差点直不起来，「我就说小代绝对会做这样的事吧——哈哈哈哈哈哈，真不赖啊千山代。」

    五条悟抹了抹眼尾溢出的泪花，四下张望寻找乐岩寺嘉伸的身影，在看到老头的脸拉得像头驴后笑得更加肆意，引来夜蛾正道严厉一瞪后才有所收敛。

    「怎么回事，夜蛾？！」乐岩寺嘉伸黑着脸走过来，「你不是说她的水平只有一级吗？」

    「知道人家只有一级还让她去对付特级，」五条悟笑着冷哼两声，「你们是打算杀人吗？」

    「你……」乐岩寺铁青着脸忍了又忍，五条悟这个混帐小子，居然不对他用敬语。「「帐」内有五名优秀的术师待命，一旦千山代有生命危险他们会马上赶往现场，哪来杀人之说？！夜蛾，你该管好你的学生！」

    夜蛾正道和五条悟打了个眼色，接收到老师信息的五条悟登时大声说：「即使没有生命危险，被比自己等级高的诅咒重伤也很疼啊，你怎么不自己进去祓除咒灵？臭老头。」

    等五条悟骂完，夜蛾才咳嗽两声出来打圆场：「悟，怎么对乐岩寺校长说话的？赶紧闭嘴，到旁边去反省。」

    「哦。」五条悟故作垂头丧气地走到夜蛾身后，在自己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沖乐岩寺挑衅地做了个鬼脸。

    「快看，她出来了……」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无一不将目光放置在千山代身上，有咋舌有惊羡，这个少女能够从「帐」中走出，证明咒术界又添一位特级术师。不过比之现有的其他几个特级，她的招式着实诡异，不同于夏油杰的「咒灵操术」，而是直接吸收诅咒的咒力化为己用，直至将其抽干方停止，再加上听闻这一能力还能作用在术师身上，众人在目睹她吸收诅咒咒力的场面后不免毛骨悚然，下意识对她抱有防备。

    「久等了，」千山代不擅长在人群中做发言，但想要离开又必须经过这条被人围着的路，她只好假笑着应付大家投来的目光。

    见好些人面露疑惑和探究，千山代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解释：「我的「吸收咒力」确实不仅能作用在咒灵身上，对术师同样可用，而且大概是因为都是人类的原因，术师的咒力对我来说比较好吸收。」

    「……」众人维持着震惊的表情，鸦雀无声。

    「不过大家在亲眼看到我本人后应该很容易得出结论吧，」千山代捏着「黑刺」，她自己也有些不解，指了指自己的脸：「以前上学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我长得很可爱无害，笑起来也很阳光，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动去攻击术师呢？」

 第173页

    「说真的我觉得你们有些人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在她发言时这些人全都盯着她看，千山代虽然很想说一句「大家的注视让我感到很害羞可以转过身去听我说话吗」，但仔细一想不太合时宜，只好作罢，尽量保持镇定地说：「关于我吸收两名诅咒师咒力的事，稍做调查就能弄清楚吧，是他们袭击我在先，我为什么不能对他们使用「吸收咒力」呢？总是怀疑我将来有朝一日会对同伴下手，用那样异样的目光防备我，我会很伤心的。」

    「不过如果你们的行动仅限于此的话，我会努力让自己忍耐下去的，」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接着语调变得尖锐，「但是你们居然敢擅自降低我的任务难度！你们知道从五百万降到两百万对我的伤害有多么大吗？」

    「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因此决定必须要做点什么事来证明我的价值才行。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吧？」千山代先是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随着嘴角扬起，一股自信从内心涌起，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无比正确，于是笑得越发大方自然，「我的价值可是能和特级咒灵挂钩的。」

    「所以我不打算干咒术师了，」终于走到人潮尽头，千山代用余光瞥了一眼听得入神的众人，趁他们作出反应之前，飞快说了声「再见！」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看热闹的咒术师：「……」

    看热闹的咒术师：「……哎？」

    「啊？？？！！！」原本笑得比谁都开心的五条悟现在叫得最大声，她走了！她走了！她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了？！

    夏油杰斜眼睨了他一眼，淡声说：「有人前不久不是刚说过自己最了解小代吗？」

    不过虽然对千山代颇为任性的做法感到无奈，一年级三人对视一眼后，眼里都不免流露出笑意：「哈哈哈，小代还真是酷啦——」

    才怪。

    感受到站在他们身侧如墙般结实的班主任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以及强忍着怒火，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从彼此的眼神中能够看到，他们要完蛋了。

    「有人，可以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夜蛾大手一伸，同时抓住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两人。

    「小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松井月问。

    奔跑中的千山代抽空回他：「新宿。」她跑到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报了地点后拿出手机，将高专专用帐户里的钱转到她私人帐上，转完后，突然想起一件被她忘记了很久的事。

    她忘记给禅院甚尔转钱了。

    不过禅院甚尔竟然也没有发消息催债，真沉得住气。但这件事完全不是出于她本意，要怪就怪乐岩寺嘉伸和咒术会的人。千山代忍痛将五千万巨款打给禅院甚尔，并给他发去一条消息：

    「前几天被绑架了，刚获得自由，已转款。」

    （并不是真的沉得住气·在千山代失去联繫的第二天就在筹划对她的暗杀计划·正在赶往路上の禅院甚尔突然收到转帐和信息：？）

    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千山代收到了禅院甚尔的回覆：「……收到了。」

    这条信息完，又发来一条：「你说的绑架是什么意思？」

    千山代：「咒术会的人干的。」

    禅院甚尔：「哦？今晚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莫名觉得他这条信息里包含无尽的嘲笑和看热闹是怎么回事。

    「好啊。」千山代回。

    乘坐出租到达「sweet bar」门口，千山代整装待发地下了车，她站在门口盯着墙上挂着的「今日休息」陷入沉思，「不在吗？」

    松井月：「小代，你不会是打算……」

    「就是你想的那样，」千山代确切地回答了他未说完的话，「剩下的人，我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我打算亲自取走他们的性命，并且在他们死后吸收掉他们的咒力。」千山代通过暴力手段破坏掉门上的锁，进门后，发现这里与她最后一次离开时没有两样，圣诞节的装饰还挂在墙上没有拆，桌椅也都摆放整齐，看来他们很早就不在这了。

    千山代在酒吧里检查了好几轮，连酒吧地下四通八达的迷宫也走了一遍，结果无一所获，「看来他们早就料到我会来这里。」她遗憾地嘆了口气，离开前，停在门口最后环视一圈，她的目光在窗前停留的时间最长，那颗巨型圣诞树还在，但是它旁边的盆栽不见了。

    松井月无声地注视着千山代的举动，他忽然对这个千山代感到陌生，千年前的她选择将所有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最终用自刎的方式逃避处理「青」的成员与人类之间的矛盾，希望通过这种天真到愚蠢的方式打消藤原弥消灭人类的想法。

    但现在的千山代，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与自己对立的昔日伙伴一个不留地剷除。她的冷静，比他想像的还要可怕，这到底是她的成长，还是……她在计划着些什么？

    他还没思考清楚，千山代就开始向他发难：「松井，你曾经跟我承诺过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松井月为难道：「虽然我是有这么说过，但现在的我似乎没有什么能够为小代做的。」

    「不，你有的，」千山代口吻坚定，「我要你现在进入五十岚音无的脑子里，通过这种办法找到他们的具体方位。」

    松井月：「……」

    「你办得到的对吧？不要再试图敷衍我，你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为我做过任何一件事，现在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如果连这个都办不到，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对我的「忠心」？」

 第174页

    沉默了许久，松井月应道：「是。」

    他答应完后就没再出声，静静地在千山代脑海中逗留了两个小时，但即使他伪造出自己已经离开的假象，也依旧没能够从千山代脑子里找到她对近来所有做法的真实想法，她现在想着的只有钱，她的所有想法都在告诉他，她离开咒术界，只是因为对降薪感到不满。

    无奈，松井月只能从她脑子里离开，在新宿街上来往人群的脑子里穿梭，为千山代寻找她的猎物。

    今天出去玩了所以更新晚了！

    附送一则久违的小剧场：

    五条悟变小后（三）

    「你身上的诅咒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解除？」这日，千山代看着自己房间一日比一日多的迷你小家具，终于忍不住揪着五条悟衣领将他提起来问道。

    「很快。」失重的五条悟没有安全感地抱住她的手指，小小的脸蛋五官挤成一团:「放我下来！你居然敢这样对老子——」

    「既然很快就别再往我房间放这些东西！」千山代将五条悟放到桌子上，这里原本是她的书桌，现在放置着一个积木房子，成了五条悟的家。

    五条悟站到桌子上后就啪嗒啪嗒跑回自己房间，他这房子有一面没有墙，是开放的，所以他在里面干什么千山代都一目了然。

    他先是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双手能够捧住的喜久福（冰箱很小，一个喜久福就占据了全部空间，所以一次只能放进一个喜久福），然后走到小院子里，跳起来一屁股坐到盪鞦韆上，边吃边晃。

    这傢伙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变不回来，千山代无奈，见他老老实实吃着喜久福没有作妖，便躺到床上玩手机，和他互不打扰。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千山代突然被攻击，五条悟从桌子上跳下来砸到她脸上，吓得千山代一个激灵睁开眼，捂着脸瞪视五条悟，「干什么？！」

    「我要洗澡。」五条少爷傲慢地扬了扬下巴，「起来给我的浴缸倒水。」

    「…………」千山代游离在愤怒的边缘，她勉强压下怒意，起来拿去五条悟专属小浴缸给他装水，并从泡澡球上切了一小块扔进去。

    等千山代出来时，五条悟小人已经把自己扒得只剩一条裤衩，正叉着腰等她伺候。

    要不把他掐死得了，千山代把浴缸端到属于浴室的地方，刚放下，五条悟小人就迫不及待跳进去，「扑唰——」扬起一堆小泡泡。

    他跳跃的力度太大，一不小心将自己沉底，喝了几口洗澡水，咕噜咕噜，五条悟挣扎着游上来，头髮湿漉漉地耷拉着，脸上全是泡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山代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笑？！」五条悟恼怒道。

    千山代笑意渐深，走近，伸出手，落到五条悟头上。

    戳——

    刚冒出头的五条悟被她摁下去，一松手便浮起来。

    五条悟:「千山——」

    戳——

    五条悟:「代——咕噜咕噜——」

    戳——

    来回戳了他几次，五条悟捂着自己脑袋，白毛全数炸开，逮着间隙抓住千山代的手指，张开血盆大口，对她一阵啃咬。

    让你戳我让你戳我！

    「悟，你再咬我就把你裤子扒了。」千山代随口说了句。

    「……」原本还在锲而不捨咬她的五条悟顿时收了嘴，松手，转身，躺回浴缸里，背对着千山代。

    良久，扭头瞅了她一眼，又飞快转回去。

    捂着红扑扑的小脸：「小代是变态。」

    第90章

    90

    「五十岚，最近过得还好吗？」

    採购完食材准备回住宅的五十岚音无毫无徵兆地听到脑内传来一道男声，「啊！」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购物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死松井，吾辈不是说过让你来的时候打声招唿吗？！随随便便到别人脑子里来，真是无礼的傢伙！」五十岚忿忿地拾起生活用品，本来被寺岛秃驴压迫出来买东西就够烦了，现在又来了个松井，五十岚语气不由变得暴躁：「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到底打算干什么？！」

    「这一切究竟算个什么事？！为什么非得……」

    松井月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我劝你收拾东西的速度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五十岚蹙眉：「什么来不及？」

    「嗨，五十岚。」穿着常服的千山代从黑暗的路口转角走出来，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俯身捡起一个滚落的苹果递给他，「好久不见。」

    「！」五十岚音无先是瞳孔一缩，随后目光闪躲，惶恐地避开和千山代对视，「少、少主，」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怎么来了……」

    「你们现在住在哪啊？」见他没接，千山代用衣袖擦了擦苹果后自己吃了起来，「我找了你们好久。」

    好可怕。五十岚音无用余光偷偷打量了千山代一眼，正好与她的视线碰上，随后便像触电一般全身颤抖不止，明明少主模样没有变，甚至比千年前要少几分狠厉，可为什么他感觉现在的她这么恐怖？他差点没忍住哭出来。「……我们……」

    「算了，我先换个问题。」千山代说，「这一千多年里，你们一共享你的术式「重生」了多少次？」

    「吾、我我记不清了。」五十岚音无说的是真话，为了延长生命，他在千年的时间里无数次使用术式，用新的皮取代老去的皮，一开始他还会进行记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脑子对数字早就不敏感了。

 第175页

    尤其是藤原弥的存在，让五十岚音无对数字的概念完全麻木。藤原弥每次使用术式，都会导致自身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而五十岚音无的作用，就是在藤原弥受到反噬老去后令她重新焕发生机。

    在他们并肩的年岁里，藤原弥使用过太多太多次术式。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真的不记得了。千山代将嘴里咀嚼着的苹果咽下后，问：「最后一个问题。既然藤原的执念是消除人类，为什么你们直到现在，都没有付诸任何行动？」

    这是千山代最为困惑的一个问题，以藤原弥的智慧和胆识，怎么会让人类世代平安生活至今？即使藤原弥无法彻底将人类进行清扫，但也绝不会同意与之相安无事。想方设法地给人类制造麻烦才是藤原弥会做的事，而不是将所有注意和心思都花在她一个人身上。

    如果说藤原弥花费了千年时间为的只是重新復活她这一个目的，千山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她和藤原弥并非交好到这种程度，而且她们曾发生过那样尖锐的分歧跟争执。

    千山代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对藤原弥而言比消除人类更为重要？

    这边千山代在沉思，那头五十岚也在思考，不过说在思考，倒不如说，他傻了。

    对啊！五十岚忽而激动，为什么在少主问这个问题之前，他从来没意识到这会是个问题？！藤原一直对他们说，清除人类是她和少主共同的心愿，少主是受到人类的蛊惑才误入歧途，等他们将少主的灵魂召来令她重生后，少主一定会再次率领他们，重建「青」，重现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

    可是没有，松井将少主的灵魂引来他们这个世界后，少主并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不仅没有站在一起，他们与少主甚至成为了敌对关系。

    不过这也怪不了藤原，毕竟她无法预料到少主的内心想法。

    至于为什么没有对「消除人类」付诸行动——因为在少主死后，藤原一直在为「復活少主」而奔波，根本无暇关注人类，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实在分不出心。

    哎？五十岚音无错愕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他会怀有这样的想法？！不对吧！既然「復活少主」的最终目的是消除人类，为什么藤原弥自己不能去实现？！她从未为此做过任何努力！

    不……这也不太对，藤原弥从未为「消除人类」做过努力吗？她真的「一直」在为復活少主奔波吗？

    「少主，」五十岚音无茫茫然张嘴，「我不知道。」

    五十岚的回答虽然让千山代感到惊讶，不过她旋即意识到什么，「我明白了，」虽然不愿相信，不过一想到是藤原弥做的事倒也正常，「她对你们使用过术式，更换了你们的记忆。」

    这也使千山代更坚定自己的想法，藤原弥费尽心思让她强大，一定有其他阴谋。

    所以，如此善于算计的藤原弥，一定还没有死去。

    「柊侑呢，她现在跟你们在一起吗？」千山代试探地问。

    「柊侑？她跟藤……」五十岚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连忙找补：「她跟我们在一起，现在和寺岛在家里。」

    「她跟藤原弥一起走了对吧？」千山代拆穿他，「我已经知道了，藤原弥没有死，所以你不用对我说谎。我现在想知道，她们两个现在在哪？藤原也跟你们在一起吗？」

    五十岚不由咋舌：「少主，你是怎么知道……」藤原没有死的？

    「她在桥洞下对我说的那番话，」千山代回，「虽然她已经尽量表现得很诚恳，但我总感觉她当时快要吐出来了。」

    「而且那个时候周围充满白雾，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寺岛的术式呢？他的白雾能致幻。」千山代简明扼要将其点出，顿了顿，问：「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五十岚音无抿唇，「没有，她们两个都没有回来。」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五十岚给出回答后，千山代心下仍旧生出崩溃之情，「嗯，」她的声音有些颤，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少主？」五十岚音无不解地看着千山代红了眼眶。

    「我当时就知道那个人可能……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抱歉五十岚。」

    千山代的道歉让五十岚音无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不过瞧见她这般恳切，五十岚心中开始膨胀，这还是第一次！少主居然在跟他道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先让他享受一下——

    他才刚要展开笑颜，就听千山代说：「死在桥洞下的那个人，是柊侑。」

    「？！」五十岚音无的笑容就这么凝滞在脸上，他那副要笑不笑的神情将五官扭作一团，「你在说什么啊少主，怎么可能是柊侑？藤原跟吾辈说，她让吾辈做的那张皮是要给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替死鬼用的。」

    没错，藤原早就料到少主会追杀她，所以提前让他准备好皮囊，等一切都安排好后，藤原便和柊侑一起出门去狩猎她嘴里的那位替死鬼。

    然而他刚说完，还没等到千山代说话，自己先没了底气，既然替死鬼是别人，那为什么她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藤原不回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柊侑也一直没跟他联繫？

    五十岚慌了神，这一次不是因为做坏事被逮到或是由于胆小而慌张，而是别的原因导致的，引起他心痛和唿吸困难的慌张，「不、不是的，那个人不是柊侑，藤原不会这么做的！」

 第176页

    他们现在站在的这条路平时少有人走，现下夜已深，周围便显得更加荒凉，好在路灯的光亮够足，让人独自走夜路时不至于害怕得止步不前。

    但即便光线再亮，这儿的寂静也是实打实的，因此千山代说的每一句话，都无一错漏地钻进五十岚的耳朵里，她说：

    「藤原弥知道我会杀她，知道我了解寺岛的术式，也知道我会认出最后死在桥洞下的其实是柊侑不是她，就连我今天会找到你和寺岛，她也知道。除了她自己，她真是任何人都不放过啊。」千山代无声嘆了口气，她无比讨厌和擅长动脑子的人做对手，尤其是藤原弥这种心思缜密的恶毒巫女。

    藤原弥拥有千年的智慧以及千年未改的偏执，一旦被她放置在棋盘上，哪怕棋子拥有自我意识，恐怕都无法从遍布黑白棋的棋局中找出半条道路逃生。

    「如果有什么她不确定的事的话，我猜应该是我时刻变化着的想法。」千山代继续说，「所以她现在在赌，赌我到底是会杀了你和寺岛，还是会放过你们。」

    五十岚：「……」撒落一地的食材还没有全都捡完，购物袋被无情地冷落在一旁，但五十岚已经不再有心思去收拾这片狼藉。

    天冷得实在叫人难以忍受，只是站了一会儿双脚就冻得冰冷，「告诉我吧五十岚，你和寺岛的住处在哪里？」

    千山代：「藤原弥大概更希望我杀了你们两个。」

    千山代：「我会照做的。虽然知道她有所阴谋，但我恰好也迫切需要更多的力量。抱歉，五十岚。」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说了很多声「抱歉」。

    这是最后一次，千山代心想。

    回到新宿的家后，千山代拖着疲倦的身子将身上满是血迹的衣服换下，她唿出一口冷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拿起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

    泡了个热水澡后，千山代盘腿坐到沙发上。这间房子是咒术世界的「千山代」的家，装潢和她在现实世界的差不多，看来不管是哪个千山代，她们的喜好都大差不差。

    「松井，你回来了吧？」静谧的房间里，千山代突然开口，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盪了一下才散，「千年前的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藤原弥改变了想法？」

    松井月的声音从她脑子里传来，如果不是音色不同，千山代肯定数次怀疑自己精神分裂。

    「对不起小代，我也不清楚。」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好吧。」千山代从沙发上跳下来，穿好衣服后再次出门。天太冷了，一个人待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很是寂寞，她决定睡前去喝点酒。

    第91章

    91

    自打她付清禅院甚尔的委託费并应邀跟他喝了一次酒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一下熟络不少，所以今晚喝酒的酒伴千山代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千山代给他发去一条消息：「出来喝点吗？」

    禅院甚尔：「有委託费吗？」

    千山代：「没有。」

    禅院甚尔：「忙着。」

    「……」千山代无语地盯着屏幕，真是势利眼！不来拉倒！

    就近找了家居酒屋，一推门，带着香醇酒味的温暖气息就扑面而来，千山代坐到吧檯前的位置上，要了杯啤酒。

    老闆迟疑地打量了她好几眼：「客人，您……成年了吗？」

    「我今年二十四了。」千山代神情诚恳地说出自己现世的年龄，并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无奈。

    「实在抱歉，」老闆一脸歉意，旋即友好地朝千山代笑了笑说：「客人长得十分年轻，看上去像是刚上高中的学生。」他说完又悄悄用余光端详千山代，看了又看，还是觉得她的长相与年纪不符。

    而且根本不能怪他看差吧！瞧瞧这脸长得清纯精緻，一头乌黑长髮柔顺地垂落，朝人看来时一双圆眼闪着带水的眸光，清明且润亮，头顶的吊灯洒落光亮，映得她眼底半点秘密也无，这个少女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可爱学生妹啊！

    可既然对方已经明确告知年龄，长得又这么可爱，即使老闆再如何狐疑也选择相信她，因而没有让千山代出示自己的居民证，并且在给千山代准备啤酒前又一次为自己的无礼向她道了声歉。

    千山代表面笑得开朗，心下却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让她拿出居民证，老闆可真是个好人啊。

    啤酒上来后，千山代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为了搭配啤酒，她又点了一份枝豆，但没吃几粒，便觉得即使喝了酒，也仍然无法驱散寂寞之情。

    她单手支着下颌，目光在居酒屋里游移，如此孤单的夜晚，必须要找个人搭讪才行。

    不过还没等千山代寻到目标，她的手机便响了两声，是简讯的提示声。她拿出来看了眼，是禅院甚尔给她发来的：「你知道藤原弥还没死吗？」

    千山代：「知道。」

    禅院甚尔：「啧。」

    禅院甚尔：「知道你还给我打钱？」

    千山代又喝了一大口酒，表情不怎么在意，「因为我还打算支使你替我做事。」

    禅院甚尔的电话打了过来，一接通他便低低笑了两声，「哈……小鬼，你那是什么语气？」

    「我付了钱的，」千山代理直气壮，「很正常的僱主语气吧？」

    从赌场出来的禅院甚尔走进人海里，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后挑了挑眉，真是，还以为是乖乖女来着。禅院甚尔懒散地抓了抓头髮，问千山代：「在喝酒吗？」

 第177页

    「怎么？」

    「请我喝一顿吧，僱主大人。」

    「我不是才付给你一大笔钱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禅院甚尔抬眼睨了眼今晚的夜空，跟他的赌运一样黑，哪怕偶尔闪动几颗星星，光亮也很快就会熄灭。到底让他赢得一次大奖会怎样呢？「现在我身上没什么钱。」他说。

    千山代：「……你吸了？」

    禅院甚尔：「我赌了。」

    「该死的赌鬼，像你这样的人赶紧自缢吧。」千山代毫不客气地说，不过最后还是给他发来了自己的定位。

    真是个不赖的人啊。挂断电话后，禅院甚尔罕见地露出茫然的表情，虽然还没替僱主解决掉任务目标，但对方已经给他付了全款，可现在这些钱都被他输得差不多了，即使最后解决了藤原弥也不会再有收入，那到底还要不要替千山代摆平她的麻烦呢？

    禅院甚尔拿出九分的贪婪人性和一分的道德思考着这一问题，他捏着下巴，大拇指摩挲嘴角那道疤痕。等他到达居酒屋门口时，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最后是他所剩无几的道德胜出了。

    毕竟对方是个未成年，而且还是个大晚上只身跑到居酒屋喝酒的未成年，这种小孩很恐怖的，绝对比在午夜飙车的神经病机车少年还要可怕，惹着她的话，要么哭得很大声，要么一声不吭，但不管是哪种，都很棘手啊。

    推门而入时，服务生礼貌地招唿他：「欢迎光临。」

    禅院甚尔点了点头，偏头寻找千山代所在方位。

    「禅院，我在这里。」那位对他来说比神经病机车少年还要可怕的未成年少女，单手拿着比她头还大的啤酒杯，扭头沖他招了招手。

    哈哈哈，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居然真的有个未成年在居酒屋喝酒，她到底是怎么骗过老闆的啊？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藤原弥还没死的？」千山代好奇地问，她知道是因为她了解藤原弥的为人，但至于禅院甚尔为什么也知道，她对此毫无头绪。

    「我的体内还残留有她的术式。」禅院甚尔自然而然地顺走碟子里的几粒枝豆，「今天赌马的时候身体有两秒动弹不了，我还以为是输太多体内在酝酿泪水，没想到是术式后遗症。」那么既然藤原弥对他使用的术式还存在，她本人自然也就还活着。

    「不过那样一个中老年妇女，居然价值五千万？」禅院甚尔睨了千山代一眼，虽然他很欣赏这位僱主付钱时的豪爽，不过这未免也太……说不上来，感觉她又精明又傻气的。

    千山代诧异地看向他，中老年妇女？「你见到她时，她看上去大概多少岁？」

    「四十多吧。」禅院甚尔继续吃豆子。

    「……」难怪千山代见到藤原弥时她的模样会苍老这么多，原来在迎战禅院甚尔之前她就已经使用过术式。

    是对柊侑用的吧，千山代垂下眼帘，眼眸盯着酒杯失神。藤原弥跟柊侑他们相处已有千年，到头来竟然说利用就利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是让柊侑他们去死，藤原弥都没有半点犹豫。

    无意识地捏紧杯把，「那个时候，应该杀掉她的。」千山代低声呢喃，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千年前她就应该杀掉藤原弥。

    她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完，没有注意力度，将空杯子往桌上一砸，发出清脆的巨响，吓了老闆一大跳，连忙询问她怎么了。

    「老闆，麻烦给我满上！」千山代将杯子推过去，转而竖起食指对禅院甚尔说：「仁慈，果然是最害人害己的东西！」

    人在恼怒时，什么招惹了她，就奋力地咒骂什么，哪怕现状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至少能让糟糕的情绪有所释放。

    「同意。」禅院甚尔附和说。

    千山代忿忿地往嘴里塞枝豆，将其咬得咔嘣响，每嚼一下都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劲，像把豆子当成敌人在咬。

    「你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禅院甚尔面露揶揄，「我可以当陪聊，但要付钱哦。」

    「我才不说，」千山代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她用手指了指天，「这傢伙是抖m来着，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听人类抱怨它。」

    老闆将盛满酒的杯子递给千山代，她接过后道了声谢，这时她才忽然发现禅院甚尔的那杯酒几乎没怎么动过，上次和他喝酒也是，他喝得很少，「你不喜欢喝酒吗？」她问。

    「算是吧，觉得没什么意思。」禅院甚尔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酒杯，「喝不喝都无所谓。」因为他的酒量太好，怎么都喝不醉，所以反倒很少喝酒。

    但他作为一个依靠女人的小白脸，实际上时常和酒打交道，他通常不自己喝，而是给女人喝，嗯，一些增加无聊情趣的手段罢了。

    千山代似懂非懂，她看着灯光下粼粼的酒面，沉默片刻，问禅院甚尔：「你有一个儿子对吧？」

    「啊，」禅院甚尔舒展了一下身子，用指尖点着桌面，从脑海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好像是有一个吧。」

    好像，是有，一个，吧。

    听听，听听，这是人能讲出来的话吗？！

    「反正你也不养，不如把他的抚养权交给我吧，正好我打算找个小孩给我养老来着。」千山代说。

    禅院甚尔：「……」觉得我讲的话不像人话之前先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啊，十几岁的高中生现在就开始找小孩养老是怎么一回事？！

 第178页

    「可以啊，」禅院甚尔对自己的儿子没多少感情，禅院家也好，眼前这个少女也罢，谁养他的儿子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十亿，付得起这个价格的话，那个小孩就是你的了。」

    觉得向五条悟借三亿买小孩就有够夸张的千山代：……

    千山代：「你真是个实打实的人渣。」

    禅院甚尔：「哈哈，谢谢夸奖。」

    千山代：「一点折都打不了？」

    禅院甚尔：「打不了。」

    千山代恶狠狠地咬牙，心里盘算这十亿她要打多久的工才能凑齐。

    「付不起吗？」见千山代沉默不语，禅院甚尔手肘抵在桌面上，撑着下颌看向她，眼神在旖旎的灯光中染上暧昧，「十亿拿不出来的话，几百万拿得出来吧？我的价格比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便宜不少。」

    千山代用余光睨了他一眼。禅院甚尔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靠近了些许，毕竟是流连在花丛中的男人，很清楚自身有什么优势，他逼近千山代，鼻尖与她的相距咫尺，深邃带笑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进她乌黑润亮的眼睛，用着成年男性独有的、充满诱惑性的磁性嗓音问：

    「怎么样？」

    千山代：「这个可以打折吗？」

    禅院甚尔开始觉得她不解风情了：「打不了。」

    千山代将灵魂从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中抽离，「那算了。」

    啧。「打九点五折。」禅院甚尔妥协。

    「不行，」千山代转头不再看他，她害怕自己再看下去真的会把持不住，不得不说，这傢伙真是全身都在散发着男性荷尔蒙，肌肉紧实，身材好到爆棚，尤其是那张俊美的脸，不笑时傲慢，勾唇一笑便风流无边，连嘴角那道疤都显得迷人。

    以她这几个月在高专疯狂打工攒来的积蓄，即便付给禅院甚尔五千万，她也还剩些小钱，但是，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她的钱是她辛苦打工挣来的，绝不可以给靠皮相赚钱的男人挥霍！

    「我的钱要留给你儿子。」千山代硬气地说。

    禅院甚尔一怔，看向千山代的眼神变得难以言喻：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是打算童养夫吗？

    千山代：我请你别乱想好吗！！

    就在彼此的眼神都转为嫌弃之时，千山代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在禅院甚尔面前接了电话：「喂，悟？」

    五条悟噼头就问：「小代现在在哪里？」

    千山代：「我在家啊。」

    五条悟：「是吗？那为什么我摁了好几次门铃都没人来开门？房间也都黑着。」

    「……」千山代开始心虚，虽然她确实不在家，但是——「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瞎摁什么门铃？」

    「我知道啊。」五条悟很流畅地报出她的住址。

    「？！」千山代目瞪口呆，真是见了鬼了，「你怎么知道的？！」她失声惊唿。

    「当时你不是给我看了你的居民证吗？」五条悟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像是无声反问她「看过之后就记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这么惊讶？」停顿片刻，他接着说，语气变得有些不耐：「小代不在家对吧，快点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可是大老远特地跑来看你，你难道在跟男人厮混吗？」

    既然知道我们离得远为什么非得这么晚来找她啊！千山代硬着头皮报了地址，并开始后悔为什么选了这家离她家最近的居酒屋。

    剩下的酒水她是来不及喝了，千山代付了钱，急急忙忙穿上外套后对禅院甚尔说了句「我先走了你自便吧」就离开了。

    禅院甚尔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嘴角忽而一勾，起身跟着她走了出去。

    「小代！」

    「千山。」

    两道男声几乎同时响起，出了居酒屋没走几步的千山代张了张嘴，傻傻地看了眼前方站在夜色下的五条悟，又傻傻地转头看了眼追出来的禅院甚尔。

    不是你们搞什么？

    「千山，你的头绳忘拿了。」禅院甚尔亲昵地走到她身边，摊开掌心，一个黑色的发圈躺在中间。

    千山代：……

    千山代：我哪来这玩意？

    禅院甚尔眯着眼笑：出来之前问了一位女士要的。

    好黑的心。

    还没等千山代应答，她的手臂一紧，被人用力握住后一拽，她便向前趔趄几步，差点撞进来人的怀里，一股清冽的气息随之扑来。

    千山代小心翼翼地抬眼，准确无误地和五条悟垂下的眼眸对上，我的天，他眼睛里的火可以拿来烤肉。

    「他、谁、啊？」五条悟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论是眼睛还是表情，都在彰显着他此时极度不悦，攥住千山代的手后就一点也没松，将她像个鸡崽子一样护着，抬眼看向禅院甚尔，眯了眯眼，白色羽睫下的蓝眸跃动着愠意。

    「大叔，长得这么老不会还没有老婆吧，因为没有人要所以出来勾引纯良少女吗？」

    抱歉！这两天一直没有节制地玩游戏导致忘了更新，手游真害人！（愤怒地把手机丢掉）（手机躺在地上）（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偷偷跑过去再次将手机捡起来）

    第92章

    92

    自打千山代离开高专后就一直没跟他们联繫，主动给她打电话或是发简讯也是被她三言两语敷衍过去，明明才四天没见千山代，五条悟却无法再忍受只能通过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于是今晚借着外出祓除咒灵当作藉口跑来见她。

 第179页

    他以为他和千山代相见的场面会是两人眼波传情，在温暖的房间里靠坐在一起互诉情愫，结果！千山代她居然转头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居然一点都不想他！

    「他确实勾引我了，但我没答应。」千山代抱住五条悟手臂，暗暗使劲想推搡着他离开，「我们走吧悟，外面太冷了，回我家去。」

    「他居然真的勾引你！」五条悟拔高音量，先是用看便宜货的眼神瞪了禅院甚尔一眼，然后低头，语气充满怀疑：「你真的没答应？」

    他那不信任的表情深深刺痛千山代，让她觉得好受伤，「当然！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千山代想为自己争辩，但回头看了一眼禅院甚尔，他的长相和身材让她的所有解释都像在掩饰，于是千山代只好对五条悟坦白：「因为他收费太贵了，我捨不得花这么多钱。」

    这下五条悟相信了，他放过千山代，但对于禅院甚尔，仍然感到十分不爽。五条悟看到禅院甚尔第一眼就想起他是那个在歌舞伎町站街的「男公关」，过了两个月居然又一次见到他跟千山代走在一起，这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和狐疑，眼前这个傢伙——

    绝对是个实打实的寂寞男人！死变态！骚扰跟踪狂！

    嘴巴发出一声嫌弃的啧嘆，五条悟刚准备开口贬低禅院甚尔，嘴巴就被千山代捂住。

    「！」感受到自己的双唇触碰到她的掌心，五条悟诧异地瞪大双眼，在嗅到她身上的酒味后，抬手想要将她的手扒下来。

    千山代也学着他睁大眼睛警告他不要乱来，「快走啦，我还没吃晚饭，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来我家一起吃吧。」

    五条悟斜眼：「你做吗？」

    「嗯。」千山代点头。

    五条悟脸上还保持着不悦且傲慢的神情，目光也没怎么分给千山代，像是对于千山代要做饭给他吃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但双腿却很诚实地跟她走。

    终于愿意走了，千山代暗自松了口气，可不能让这两人有过多交流，要是禅院甚尔多嘴抖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委託关系的话，她一时很难向五条悟解释一切。

    她不想让五条悟知道她从前的事。

    「小代，改变主意的话随时跟我联繫。」禅院甚尔懒洋洋道。

    收费这么贵她会改变才有鬼！千山代忍不住腹诽，察觉到身旁的五条悟因禅院甚尔的话而流露出怨气，她连忙同他干笑着对他说：「那傢伙发酒疯了哈哈哈，酒品真是烂。」

    「偶尔也试试新口味吧，成熟男人好用不少哦？」禅院甚尔还在身后语气慵懒地调侃。

    「……」千山代想装作没听到，然而忽然察觉手里一空，她抬头，发现五条悟一脸阴沉，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手掌那么大的石头准备朝禅院甚尔砸去。

    「「小代」也是你能叫的？？！」五条悟彻底恼了，看了眼手里的石头，觉得太小，于是扔掉，换了颗大象头部那么大的石头，身后燃烧着熊熊烈火，边磨牙边将石头举过头顶追杀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耸了耸肩，离开前还贱嗖嗖地跟千山代道别，「再见，小代。」刻意将她的名字念得轻缓暧昧，末了扬了扬唇，朝她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引人遐想万分。

    千山代无语凝噎，她死命拦住正在到处喷火的五条悟，费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拖走。于是在回家路上，千山代一路上都在被迫承受五条悟的臭脸。

    「悟，要不要吃可丽饼？」千山代指了指对面街边的小摊，试探性地跟将脸别到一边的五条悟搭话。

    「不,吃。」五条悟岿然不动。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吃。」说完千山代就小跑到小摊前跟老闆买了一个可丽饼。

    还在生着闷气的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的背影，这傢伙，千山代这个傢伙！根本一点都不在意他！他难道不是很明显在生气吗？！她居然一点都没当回事!现在还把他留在这里一个人跑去买可丽饼！？

    「悟，你要什么口味的？」千山代转头，对跟她隔了一条马路的五条悟扬声问道。

    随时都会爆发的五条悟忽而一顿，没想到千山代会突然问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焰火一下熄了不少，哼，还知道问他。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嘴角总算没那么垂，但又觉得这么简单就原谅千山代很没有面子，于是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直接对老闆说：「我要一个鲜奶油的。」

    「不是说不吃吗？」千山代憋着笑问。

    双手抱胸的五条悟偏头睨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扬起高傲的头颅，再次将脸转到一边。

    千山代也没介意，继续跟他搭话：「可丽饼都吃了的话，要喝奶茶吗？」

    「不喝。」依旧是否定的答案，冷冰冰的两个字。

    「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千山代没忍住，语调带了笑。

    谁要理你！五条悟倔强地不回话，同时心下又有些动容，他现在倒没有多想喝奶茶，就只是觉得……千山代的声音好好听。她说的每个字都是染着笑意念出来的，轻扬又舒缓，夹杂几分示好和哄人的语气，话说完后传到他耳朵里仍在成曲调。

    五条悟飞快地扫了她一眼，被千山代逮到后，像是被烫着一般闪走。

    「悟不说话的话我很难知道你在想什么，」千山代说，她背着手，弯下腰将身子向五条悟那边探，自下而上地看向他：「那你还要不要去我家做客啊？」

 第180页

    「我又没说不去！」五条悟急忙转向千山代，发现她正在抿嘴露出揶揄的笑容后，眉心顿时一跳，有一种被识破的慌张，他咬了咬牙，扯着她的脸：「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这时摊老闆将千山代那份可丽饼递来，她接过后咬了一口，香甜温暖的气味充斥口腔，「好好吃噢。」她说。

    千山代：「感觉悟应该也会觉得好吃，还好你也买了，不然就只能看着我吃了。」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哼。

    「既然悟不喝奶茶的话，那你在这里等你的可丽饼吧，」千山代又说，「我去买一杯奶茶。」她搜寻街道上的奶茶店，在看到不远处奶茶店还亮着灯后松了口气，「还好没关门，那我去啦——」

    没等她走几步，后衣领就被五条悟拉住，千山代转头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五条悟心里的小人儿又是抓狂又是打滚，但面上仍保持冷脸，「我也要喝。」他说。

    千山代点点头，很是善解人意：「噢，那你要什么口味的，我帮你一起买。」

    哪想她这句话引得五条悟尤为不满，「谁要你帮我买？！」一句带有情绪的话率先说出来，后面的话便再也忍不住，犹如泉眼被疏通，话似泉水喷涌：「为什么你要自己去，就不能等我一起吗？都说了我也要喝，小代在这里等我一下又怎样！？」

    这番话说得又拽又凶，脸上竭力装得兇巴巴，然而千山代看到的却是一副别扭又赧然的姿态。

    千山代将唇一抿再抿，害怕自己在这时发笑声会让五条悟炸毛，「嗯，好。」她言简意赅地回復，再多说一个字嘴巴都会无法封住笑声。

    等买完奶茶，千山代又说了好几样食物名字问五条悟要不要吃。

    「吃……」虽然五条悟很想接着装作不在意，但千山代问的全是他爱吃的，无法抵挡诱惑的五条悟答得很快，但说完便皱起眉，这才想起等会要到千山代的家里吃饭，他要留着肚子，「……不吃。」

    千山代：「那我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打断：「小代现在吃这么多等会怎么吃饭？！」

    「原来你是在意这个啊，」千山代叉了个刚买的小丸子吃，裹着柴鱼片和海苔丝的章鱼小丸子冒出热气，她边吃边说：「因为家里只剩几碗泡面，所以我一开始是打算请悟吃泡面来着。」

    「哈——？！」五条悟先是将五官拧作一团，而后逐渐舒展开，「你怎么不早说？」面无表情地盯着千山代几秒，抓住千山代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奔走在各个小吃摊贩间，看见什么买什么，像是报復性消费一般，差不多将这一条街的吃食都买完了。

    「虽然比起吃泡面，我是支持你吃其他的没错，」千山代拎着十几个装着不同小吃的袋子，站在房子门前用钥匙开锁，「但是你买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进门之前，千山代再三将视线投落在五条悟身上。

    「反正我也吃得完。」五条悟换上鞋，跟在千山代身后进了客厅，开灯后他四下打量，手里拿着鲷鱼烧吃，嘴角沾上毛豆馅也没注意，注意力全都在这间房子里，直到确认她离开高专也过得很好后才放下心，「还不错嘛，这里。」

    千山代拿了两张报纸，摊开垫在茶几上，然后将买来的东西全都放在上面，「喏，在这里吃吧。」

    两人盘腿坐在坐垫上，千山代支着脸看五条悟：「你这么晚还在外面没关系吗？」

    五条悟吃，五条悟吃吃吃，好容易咽下一口食物，才抽空回她：「小代不也在这里吗。」

    「这不一样，」千山代说，虽然她不想破坏气氛，但有些话不得不说，「我不会再回高专了。」看着五条悟将最后一个鲷鱼烧吃完，她扯了两张纸塞到他手里，然后迅速抽开手，生怕他又想上次那样凑过来让她擦。

    「哦。」五条悟对此很平静。

    「你还以为你会兇巴巴地质问我呢。」千山代打趣。

    五条悟胡乱擦了两下嘴，目光全都放在茶几的小吃上，思考着接下来要吃什么，「我才不会这样，」他嘟囔着，抬眸看向她，苍蓝色的眼眸中神情认真：「不管你打算做什么都无所谓。」

    「反正只要小代还在这里就好了。」

    「……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吗？」千山代眨了眨眼，「如果我打算伤害咒术师和人类呢？」

    五条悟甚至没有思考，便语气确切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第93章

    93

    早知道不吃这么快了。

    这是五条悟站在玄关换鞋时的唯一一个想法。

    「怎么了？」千山代见他磨蹭了半天也没把鞋换好，盯着眼皮子底下顶着一头蓬松白毛的dk问道。

    白毛动了动，略微抬头和她对视，眼眸向一旁移了移，随后又看回去：「我还想吃一碗泡面。」

    「不可以，你今晚已经吃了很多了。」

    五条悟捧着双手，眨了水汪汪的大眼，作小狗乞怜。

    「不可以。」

    大眼变死鱼眼，五条悟仰起的头一下垂落，「嘁，不可以就不可以，」前额的发遮住他的眼眸，五条悟迅速换好鞋，拉开门后梗着脸嘴硬：「反正我也没有多想吃。」

    「嗯嗯，」千山代表示理解，催促道：「那快回去吧。」

 第181页

    五条悟气沖沖地走了，背影像个打气筒，一会儿踢石子一会儿回头瞥一眼，揣着口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怎么看都像在等着人挽留。

    千山代朝他挥手道别，转身进屋子里准备将门关上，同时心下舒了口气，她早前换下的沾血的衣物还没处理掉，幸好五条悟是个粗线条，没注意到阳台角落那一团脏衣服。

    不过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五条悟只穿着高专校服，即使是加绒款在夜晚也显得单薄，真的不会生病吗？千山代不由向门外又看了眼，然而外面只剩星点稀疏的夜和落寞的路灯，哪里还有半个五条悟的身影。

    居然走这么快，千山代心想，接着将门合上。

    「唰——」一道快得只留下残影的身影从即将关上的门闪进来，迅速冲到客厅里。站在玄关的千山代只闻到那人留在空气中的冷冽气息。

    千山代身形一僵，不是吧，她扭头，和大剌剌躺在沙发上撑着脸的五条悟对上眼，对方很理直气壮地举起手，竖起食指：「我要吃一碗泡面。」

    好不容易才彻底将五条悟送走，折腾了一晚上的千山代疲倦地躺在床上，黑暗中仅有巴掌大的手机散发幽光，她一眨不眨地切换手机上的页面。

    这是禅院甚尔给她推荐的赏金猎人专用app，可以直接通过软体接取委託任务，不过这个app做得很粗糙，没有分区和排序，只能自己手动刷新寻找合适的任务，所以禅院甚尔有问过她是否需要一名合伙人，类似于经纪人的作用，当然他需要收取介绍费。

    千山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可不想再来一个人分走她本就不多的薪水。集中注意力搜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几个狩猎诅咒师的任务，她一併点了接取。明天的行程安排满了，关掉手机后，千山代盯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什么也没想，然后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二天，千山代流窜在东京各个大小街头巷子搜寻她的目标，现在找的这个是今天第三个任务对象，一名叫作山透生的男性诅咒师。她找到的情报显示这名诅咒师擅长使用穿墙术，并能够在墙体中快速移动，这使得千山代的任务进展速度很慢，找了山透生快一小时，她开始不耐烦了。

    她于是走进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里，手掌触碰涂鸦遍布的墙壁，徐徐释放咒力。一条由咒力形成的金线在墙体中游动，得了千山代命令，它快速地朝诅咒气息最浓郁的方向钻去。千山代跟着金线跑动，走了三条街穿过五个狭小巷子，终于在一处巷尾抓住刚从墙体中走出来的山透生。

    千山代一脚将眼前这个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踹进巷子中，她喘着粗气，眼神毒辣地注视山透生，真是能跑，害她费了这么大的劲。

    「饶了我吧，我上有老（山透生是孤儿，家里养了两只老母鸡）下有小（昨天去医院捐精，因为质量太差被拒绝，山透生称之为夭折的精儿子），我死了他们就没人照顾了！」山透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千山代饶他一命。

    千山代不为所动，冷眼俯视他：「你成为诅咒师以来，一共杀害了多少人类？」

    「呃……」山透生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顺便将脑门上仅剩的几根毛拨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千山代，竖起三个手指头：「三、三个。」

    千山代眼神危险：「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山透生咽了口口水，伸出另一只手，在三的后面添了个零。

    「三十个？」千山代提高音量，「你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我忏悔！我忏悔！」山透生一听到她充满压迫感的质问声就飙冷汗，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连忙抱住千山代的脚跟求饶，「我诚心诚意地忏悔！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我不应该见钱眼开杀掉他们，我会去教堂做祷告祈求上帝让他们上天堂，他们会幸福的！之后我还会补偿他们的家人，我刚赌赢了一大笔钱，我我我等下把钱送给他们！求你了别杀我！！」

    「你忏悔个屁啊，」千山代顶着山透生下巴将他狠狠踹开，「我又不信宗教。」她果断地抹了山透生的脖，蹲下身嫌弃地吸收他的咒力。

    哦对，还要拍照上传到app才算完成任务。

    蹲在地上的千山代举起手机，镜头照到她的半边脸和躺在地上的山透生，千山代神情内敛，笑容腼腆地比了个耶。

    做完这些，站起身正打算开始下一个任务时，千山代的手机响了，她疑惑地盯着来电显示，「喂，杰？」

    夏油杰怎么会在这时给她打电话？

    「小代，你现在在家吗？」夏油杰的声音清润如风，「我和悟还有硝子马上到你的住处了。」

    「啊？？！」千山代惊讶到没收住声，现在？！为什么这么突然！？？

    「怎么了？」夏油杰疑惑问，「悟昨晚没有跟你说我们三个打算今天来拜访你吗？」

    「说了说了，我绝对说了！」那头传来五条悟吵闹的声音。

    「他没说。」千山代揭穿，「半点都没提你和硝子的事。」

    夏油杰将手机拿离了些，眯了眯眼，眼神和语气都在质问五条悟：「悟？」

    「怎么会没说？肯定是小代自己忘记了。」五条悟浑不在意地掏掏耳朵，眼眸移动发现两个同期在用眼神咒骂他时，耍泼无赖道：「好吧好吧，是我忘记说了啦，可是现在通知小代不就好了吗！」

 第182页

    「小代小代，我们待会要光临你的家啦，快点做好准备迎接悟大人吧。」五条悟凑着脑袋到夏油杰的手机前对千山代说。

    千山代：「……」她拿着手机望天，现在回去至少要一个小时。谁来，打这个混蛋白毛两拳。

    这时，忽听夏油杰问她：「小代，冰箱里还剩有食材吗？」

    千山代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回道：「只有半盒鸡蛋和几瓶牛奶。」

    「这样，」夏油杰温润地笑了笑，「那我们三个先去超市买一些食材，大概一个小时后到小代家，可以吗？」

    「可以！」千山代忙不迭说，挂断电话后，不由感嘆一句杰真是个好人。她收起手机，赶紧跑往车站，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掐点到了家。

    火速换了套衣服，将脱下的衣服塞进衣柜里。门外响起门铃声，千山代跑到镜子前打量了下自己，没有异常，她深深地吁了一大口气，拍了拍胸口平復心跳，然后扬起笑容，打开门。

    「你们来啦。」千山代笑着说。

    家入硝子从两个男高身后探出脑袋，在看到千山代后推开他们，「小代！」雀跃地叫了一声，家入硝子给了千山代一个大大的拥抱，亲昵地蹭了蹭千山代的脑袋，「好想你。」

    千山代回抱她，「我也是。」

    「小代，打扰了。」手里拎着两大袋购物袋的夏油杰礼貌地跟千山代打了声招唿。

    五条悟双手撑着后脑勺，像个大爷一样率先走进来，路过两个还在拥抱的女生时，酸熘熘地翻了个白眼，「切，我~也~是~」

    「……」忍了忍，没忍住，千山代快步跟上五条悟，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嗷！」

    舒服了。

    几人在客厅吃了顿火锅，聊的都是些日常话题，譬如家入硝子私藏的酒被夜蛾没收、夏油杰有一日太累忘记收回咒灵于是对方蹲在角落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晚、五条悟徒手摸冰被粘住等。

    「小代呢，最近在干些什么？」几人将目光落在千山代身上。

    「我吗，离开高专后变得清闲起来了，所以经常去外面乱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千山代从锅里夹了个墨鱼丸放嘴里。

    「欸——」家入硝子惊嘆，「怎么会有人能够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啊。」

    「不过小代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家入硝子问，「你走后夜蛾一直在跟高层交涉，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后悔逼小代走，毕竟你可是拥有特级实力啊，他们很担心你离开高专后会被其他组织招纳。」

    这些日子确实有不少电话打进她这里，说是想邀请她进什么什么组织上任某某重要岗位或是特邀顾问，不必她亲自祓除咒灵就能赚到上亿年薪，她感嘆了一句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电信诈骗后就挂了电话。

    难不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千山代有些后悔电话挂得太过武断。

    「我现在暂且没有任何打算，」千山代说，「难得有这么长的空窗期，先好好享受生活吧。」

    几人点头表示理解，又开怀地聊了好一阵，饭饱喝足后硝子和悟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晒鱼干，「什么都不用干，好舒服……」家入硝子拽了一个沙发上的枕头抱住，惬意地在地上滚了几下。

    夏油杰看着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用余光注视了坐在位置上看手机的千山代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开口：「小代，」等千山代抬头看来，他才微笑着说：「稍微跟我聊一会儿吧？」指了指阳台。

    千山代偏头，停顿片刻，「嗯。」站起身跟在夏油杰身后走到阳台。

    「小代最近过得还好吗？」夏油杰背靠栏杆，侧脸问千山代。

    「嗯，还不错。」千山代回。

    「那就好，」夏油杰轻轻点头，随后定定凝视着千山代，目光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眸中，似是想要搜寻这双眸子里除了映着他的面容外是否还秘密地藏着些什么。

    「怎么了？」千山代有种被他的视线剖开的感觉，头皮微微发麻。

    思量了许久，夏油杰抿了抿唇，对她说：「小代，你认识藤原弥吧。」

    「……」千山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是疑问句。

    「平安时期也有一位名叫藤原弥的人，她是藤原家第七任家主的女儿，是一名不受待见的言灵巫女，同时也是组织「青」的军师。我收集和查找了很多资料，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种种证据表明，活在这个时代的藤原弥，和千年前的藤原弥是同一个人。」夏油杰不疾不徐地说，目光仔细观察千山代脸上的神情，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那么小代跟她，是什么关系呢？」

    第94章

    94

    千山代心下一惊，移开目光看向楼下的街道，末了，嘆了口气，「我确实认识她，并且和她有很深的恩怨。杰，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千年的恩怨？」夏油杰试图缓和气氛，轻笑着打趣道。

    千山代别开脸不答。

    夏油杰的笑容渐渐淡去，眼中闪过震惊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便听千山代噗哈一声，笑着对他说：「什么千年啊，我可是实打实的高中生。」

    「……哈。」夏油杰无奈地陪笑，他抬手想摸摸千山代的头，但又想起她说过不喜欢被人这样触碰，于是就只是将她垂在肩前的一缕发别开，继而同她一样将手搭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底下来往的行人。

 第183页

    良久，夏油杰用余光看着千山代的侧脸，如此恬淡平静的表情，她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小代不会离开我们的对吗？」

    千山代愣了愣，旋即抬头，笑着说：「当然啦，我不会离开的。」

    听到她确切的回答，夏油杰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实感，他迟疑地端详千山代脸上的神情，只找到她越发灿烂的笑意，夏油杰附和地扯了扯唇，心底不甚明朗，他意识到或许千山代早就开始着手解决她与藤原弥的恩怨，但对于她是怎么做，做了什么，以及他是否能够帮助她等一概不知。

    夏油杰颇有些无力地暗自嘆了口气，原本以为千山代很好懂，结果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她并不了解，真是的，她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这样真挚的笑颜，即使在撒谎也让人没办法辨别啊。

    在夏油杰陷入沉思之时，千山代也在思考着她做过的预示夏油杰命运的梦境，梦里夏油杰会叛逃，并在之后被五条悟手刃，她不知道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具体缘由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所谓「既定」的命运。

    她遇到的麻烦以及亟待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了，连自己的事都顾不及，却还渴望去摆平他人的坎坷，弄得她现在脑子如同浆煳，思绪便像毛线，乱成一团先不说，还要被浆煳沾了满身。

    老天，你真的是个m。

    「我们进去吧。」夏油杰出声说，他或多或少从小代那儿了解到一些解决他的困惑的事，再多的她大概也不会透露。

    「等等，」千山代叫住他，「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说。」

    「嗯？」这对夏油杰来说是意外之喜，他停下脚步，友善地勾起唇角，「什么事？」

    「以前，发生过一段让我很痛苦的经歷，」千山代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衣摆，「我为此伤害了很多人。」

    「当时的我只觉得他们全都是让我感到痛苦的帮凶，不管这些人是彻底有罪还是完全无辜，我无差别地伤害了他们所有人。我不愿意去界定有罪和无辜的区别，即便他们是有罪的、无罪的、该死的和不该死的又怎么样，为什么要让身为受害者的我去分辨这些？难道我必须去釐清一切之后才能开始表达我的苦楚吗？世间可没有这样的法则吧。」

    「正因为没有，所以只顾着寻仇的我到最后也成了让人感到痛苦的兇手。」千山代将衣摆攥紧，随后又松开，「他们并非完全无辜，但也不至于人人有罪。」

    「那时的我没能认清这一点，所以漠视他们的所有，一劳永逸地将他们视作草芥拔除，我嘲笑他们弱小却傲慢，但实际上，擅自让所有人承受我的仇恨的我，才是最无能的人。」

    说完后，千山代不好意思地沖夏油杰抿唇一笑，「抱歉，没头没脑跟你说了这些，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真的只是胡言乱语吗。夏油杰默不作声地打量千山代。

    「走吧，」千山代一脸轻松地对夏油杰，走进客厅前，转身满眼诚挚地说：「杰，不要让自己钻进死胡同里，感到痛苦的话就揪住让你恼火的人畅快地揍一顿，即使任性一些也没关系，但不可以给无罪的人制造麻烦。」

    夏油杰怔然，随即温和地笑说：「当然。」他是强者，强者的职责是保护弱小，他当然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说动了？千山代松了口气，但到了当晚，她再次梦到那座地下宫殿发生的事，周围的人在快意地鼓掌谈笑，五条悟怀里抱着一具尸体，之后……夏油杰从高专叛逃，最终结局是死在巷子里。

    千山代勐然惊醒，汗水浸湿她的额发。混蛋，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她怅然无神地盯窗口外，微弱的月光照不进屋内，只徘徊在窗边，像以此为界线将世界分作两半一般。

    她细细回忆着梦境发生的一切，在高专校医室里，有一具男性尸体躺在手术台上，杰神情麻木地拉起白布盖住他的脸，「现在休养要紧，七海。」杰淡声对身后那位坐在位置上的男生说，那位被叫作七海的金髮男生穿着高专校服，脸上有数道伤口，眼睛被毛巾敷着。

    这两个陌生男生，是谁？

    厚重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时间很快推移来到四月。

    自那日在她家一聚吃了顿火锅后，千山代和一年级三人便没再怎么见过面，他们的任务日渐繁重，千山代也在忙着自己的事，等她从繁忙中抽离出来，打算叫上硝子他们一起打一次雪仗或是在雪地里打滚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冬日早已悄然离去。

    「小代，这里这里！」甜品店里，坐在位置上的五条悟兴奋地朝千山代招了招手，等她走近后，指着对面坐着的三个陌生面孔，「他们是新入学的一年级，从左到右分别是七海建人、灰原雄和山吹葵。」

    千山代在看到这两个在她梦里出现过的男生后眼睛微微睁大，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他们两人的出现是不是说明离地下宫殿事件的发生不远了？！

    「千山前辈好~！」三人齐声说。千山代听到的主要是灰原雄和山吹葵的声音，七海建人的声音小且平静，一张嘴就被其余两人给盖下去。

    「你们好。」千山代受宠若惊，她扫视一圈，发现只有五条悟这边有位置，她于是挨着他坐下，看了眼五条悟面前堆积成山的甜品，又看了眼三个一年级面前各自只放着一小份蛋糕，扭头难以置信地对五条悟说：「你自己吃这么多，就给后辈这么点？！」

 第184页

    嘴里塞满蛋糕的五条悟一边咀嚼一边含煳道：「他们自己说只要一小块蛋糕就好……」

    「因为人家懂礼貌！」千山代一拳落到五条悟脑袋上，扭头对一年级三人说：「对悟不用这么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把他的甜品全都抢走也没关系。」

    五条悟艰难地咽下一大口蛋糕后破音：「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你的意见无效。」千山代点了一杯柠檬茶和一块巧克力慕斯，将菜单还给服务员后才发现对面的三个人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怎么了？」她问。

    「千山前辈好厉害噢！」一年级唯一的女生率先开口，这名叫做山吹葵的女生扎着长长的马尾，长相清丽绝俗，眼睛尤其好看，清亮又明澈，像是阳光照耀下的湖泊。

    「对啊！」灰原雄附和着山吹葵，与她一同眼睛闪亮亮地仰望千山代，「前辈，你好厉害！」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互相捧对方的场。

    山吹葵：「对吧对吧！」

    灰原雄：「是啊是啊！」

    两人皆是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激动地摇晃双手，「灰原，我就知道你懂我！」

    「我们是知己啊山吹！」

    「七海，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千山代看向全场最稳重的金髮男生，同时有点担心他这般缄默，跟他的同期们是否会有共同话题。

    「嗯，」稳重的七海建人点了点头，「他们在震惊千山前辈居然能够制服五条前辈。」

    「天吶——」山吹葵和灰原雄齐刷刷朝七海建人看来，「七海，你是我们的知己！」

    「……」七海建人往外坐了些，不是很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由于高专师资紧缺，一年级三人被交由二年级的五条他们带，对他们而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很好相处，两个人都十分有前辈的风范，唯独五条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独.裁者和幼稚鬼！

    五条悟会在他们紧张地对付咒灵时，毫无徵兆地跑去买甜品，虽然他也会很快回来，但当他们身陷战斗中时，一旁居然有一个翘着二郎腿闲散吃蛋糕的白毛在围观，这叫人怎么也无法忍受。

    五条悟的「一时兴起」对他们来说是常有的事，这位五条学长憋着坏进行恶作剧才是最让一年级恐惧的事。

    试观世间所有正常前辈，都找不到一个跟五条悟一样，会故意将咒灵引到鬼屋，然后派他们进去祓除诅咒，并且在他们本就绷紧神经之际，又是播放鬼叫又是朝他们偷偷丢西红柿，掐着嗓子喊「鬼来啦鬼来啦！」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好些，虽然他们曾有意无意地跟夜蛾老师还有夏油前辈和家入前辈投诉过五条悟，但治标不治本，那个白毛只会笑嘻嘻地说自己是在锻鍊后辈，毫无反省之意。

    然而最令七海震惊的是，他的两个白目同期在听到五条悟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锻鍊后辈」后，居然对五条悟释放星星眼，并说出「前辈居然对我们这么好！」这种让人噁心作呕的话，他们两个绝对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类型。

    真是让人头疼，七海建人扶额。

    不过还好，千山前辈来了。七海看向千山代，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希望。他们多次听老师和前辈们提及这位编外前辈，关于她离开高专的原因一年级三人尚且不明，不过听说是一位很有主见、实力超群的前辈。

    「不要被她的可爱脸蛋矇骗，小代她很厉害的，等你们见到她之后就知道了。」家入前辈这么对他们说。

    七海仔细观察对面的千山代，他确实在看到她第一眼以为是一位无害可亲的女高中生，不过在围观她三两句话就浇灭无赖的五条前辈的嚣张火焰后，他开始对千山代肃然起敬。

    第95章

    95

    「哈哈哈，有这么夸张吗？」千山代笑着说，和后辈们愉快地聊了好一阵，并加上了他们的line。就在彼此聊得不亦乐乎时，凭一己之力将桌上的甜品一扫而光的五条悟终于空出嘴巴说话：

    「差不多是时候了，小代你也一起来吧。」

    山吹葵和灰原雄遗憾地拉长音：「欸——再坐一会儿嘛。」

    「要去哪里？」千山代疑惑问。

    「今天除了让他们跟你见一面外，这三个人还有任务在身。」五条悟不紧不慢地扯了两张纸擦嘴，随后露出邪恶的笑容：「来吧后辈们，该是检验你们这半个月训练成果的时候了。」

    「……」三人汗毛竖立，七海建人双手搭在桌上，恭敬地朝千山代颔首：「千山前辈，请您一定要看好五条前辈！」

    哈哈？千山代偏了偏头，虽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看几人如此惶恐，暂且先答应下来吧。

    几人在五条悟的带领下来到一栋废弃大楼，五条悟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记录本，咧开嘴语气顽劣地说：「这栋大楼里一共存在四只三级诅咒、两只二级诅咒以及一只一级诅咒，它们分布在各个楼层，需要大家像玩捉迷藏一样将它们找出来并祓除。啊对，楼里还有十几只四级诅咒给你们充当开胃菜，不要被小兵耗光精力哦。时限九十分钟，将它们全数祓除后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

    「是。」三人点头，临行前再次用祈望的眼神看向千山代。

    「放心吧，我会好好看住悟的。」千山代忍俊不禁地应下。

 第185页

    等三人进场后，千山代跟五条悟就近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楼里这么多诅咒，光靠他们能解决吗？」千山代问。

    「没问题的，楼里每个角落都装有监控，只要情况稍有不对，可靠的五条前辈就会及时赶到。」五条悟将手里的记录本打开，里面的纸张被挖空，装了一个小屏幕，其上清晰地监控每一楼层的实时状况，五条悟点了点右上角的小地图，屏幕上顿时出现诅咒的位置图，它们的点位用红点表示，一年级的三人则是绿点，现在他们刚进一楼。

    「而且他们当中，有一个刚进高专实力就达到准一级的超级怪胎。」五条悟仰头，视线顺着楼层一路向上看，直到见到高楼之上的天空才停下目光，脖颈的线条受到拉扯，说话间喉结随之上下耸动，「今天这场测试，实际上是为她准备的。」

    千山代想了想，问：「山吹葵吗？」

    「小代居然知道？」五条悟微愣，随即从嗓子眼挤出两声笑，欠欠地说：「是怪胎间的共鸣吧？」

    「你才是最像怪胎的那个人。」千山代瞪了他一眼。

    「山吹她，跟杰是一类人。」五条悟语气沉缓地说，「她跟杰一样，对「强者的职责是保护弱者」这一观念深信不疑。」

    千山代啊了一声，「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或许吧，」五条悟望天，一改以往的轻佻调笑，墨镜上倒映浮动着白云的蓝天，低声喃喃道：「这样就是所谓的「正确」吗？」

    「为了达到保护弱者的目的，即便是在勉强自己也无所谓？」五条悟不解地歪头，嘴角一撇：「只因为拥有咒术，所以必须要给它赋予责任，并且期望收穫与之等同的正回馈，这个世界如果有这么美好的话，哪还有诅咒存在。」

    「美不美好什么的都随便吧，」千山代学着五条悟歪头，她以为从这个角度看大楼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结果根本没有，大楼还是大楼，蓝天依然是蓝天，于是将头摆正，「大家不都在做着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吗？想做就去做好了，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所做的事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都无所谓。」

    五条悟斜眼注视着她，一时没说话，末了淡淡地哼了一声勉强同意她的话。

    「所以小代现在在做着什么你认为是正确的事？」

    「我吗，正在努力地养活自己，不把自己养死就是正确的事啰。」

    「真是个笨蛋。」

    「这件事很伟大的好吗。」千山代掐了他一下，而后向后坐了些，靠到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哈欠随之来临，打完哈欠后困顿地擦去眼尾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五条悟手肘抵在大腿上，拿着记事本状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实际上眼眸隔着墨镜早就移到千山代身上，语气听起来有点生硬：「昨晚没睡好？」

    何止是昨晚，她这几个月睡眠质量都不怎么样，一是由于作息紊乱，为了尽可能多的完成委託，这阵子她几乎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二是因为她只要一陷入深度睡眠，就时常会梦到夏油杰死亡的场景，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梦中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清晰，紧张感与危机感数次让千山代在半夜惊醒。

    但最让千山代恐惧的是，只要她一试图去插手改变夏油杰未来的命运，她所梦到的场景就会越惨烈，就好像是梦境制造者故意跟她作对般，一边笑话她一边观赏她的崩溃。

    知道今日要跟五条悟见面，千山代出门前特地用化妆品遮盖眼底的乌黑，不然她现在的状态五条悟一看就能察觉到异常。

    「嗯，昨晚玩游戏不小心玩得太晚了。」千山代撒了个颇有可信度的谎，她站起身，四下张望片刻，指了指不远处的贩卖机，「我去买罐饮料提提神。」

    「哦。」五条悟应了声，随后意识到哪里不对，在千山代抬脚要走时叫住他：「你为什么不问我要什么？！」

    「你刚才在甜品店已经吃了很多了吧，」千山代说，「至少应该懂得什么叫「节制」啊，可靠的五条前辈。」

    五条悟垂头，从墨镜之上射出幽怨的眼神。

    千山代：「好吧，你要喝什么？」

    五条悟手支着下颌作沉思状，苦苦思考了好一会儿，「我不喝。」

    千山代：「什么？」

    「答案就是——」五条悟咧嘴，露出比太阳都要灿烂的笑容，「五条前辈什么都不需要。」

    千山代：「你玩我是不是？」

    「哈哈哈，因为很有意思嘛。」

    「……」气得千山代折回来揍了他两拳才解气。

    在贩卖机处买了一罐浓咖啡，千山代拉开拉环后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她用余光看了五条悟所在的方位一眼，确保他没有在看她这边后，拿出被她静音的手机，屏幕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人，千山代拨了回去。

    「噢？睡醒了？」禅院甚尔口吻揶揄。

    「有什么事？」千山代问。

    「大概对你来说是有用的事，」禅院甚尔说，「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有一个女人用钥匙打开了闭店已久的「sweet bar」，我安排的眼线告诉我，那个女人的举止看起来十分僵硬，像是在被人操控一样，她进到店里没过多久就走了出来，随后死在了门口。」

    「我的手上现在正拿着她生前一个月在医院做的体检报告，报告上显示她的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有任何疾病。」

 第186页

    「所以我想，会不会是藤原弥对她使用了言灵术？」

    千山代一听，顿时打起精神，这是她这四个月以来听到的第一条有关藤原弥踪迹的消息，自在桥洞假死后，藤原弥便像人间蒸发一般，禅院甚尔和千山代合力寻了她许久都没找出她藏身地点，即使是派出松井月（不排除他给千山代的是假消息）或是她亲自使用咒力搜查依旧没有结果。

    「很有这个可能，」千山代眉头舒展，如果真的是藤原弥对这名女子使用言灵术，那就证明藤原弥仍身在东京，「继续找，杀掉她后我再给你汇一千万。」

    禅院甚尔：「真是豪迈的僱主，明明自己都在拼命地接委託，竟然还不忘给我这个小白脸转一笔巨款，好感动。」

    「去死。」千山代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重重地吐了口气后往废弃大楼的方向走去。

    她捏着手里的咖啡，踩着脚步来到五条悟的身后，「怎么样了？」从他肩膀处看向他手里的屏幕。

    五条悟耳朵动了动，没回头，滑动着屏幕，「还剩两只三级、一只二级和一只一级咒灵。」

    「速度挺快的嘛。」千山代将手搭在椅背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那当然，有老子在这里能出什么意外？」

    「是是。」千山代敷衍地应道。

    五条悟稍稍转头睨向千山代，她现在靠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身子朝他这边倾斜，探头认真地注视着屏幕，视觉差让她看上去像是靠在他肩头一般。鼻尖嗅到千山代身上的味道，五条悟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好端端地离他这么近干什么…！

    要不然再近些好了，五条悟正打算不经意地向后靠，以此让他跟千山代的距离更近之时，千山代却忽然直起腰，走到木椅前坐下。

    「……」五条悟磨了磨牙。

    「怎么了？」千山代不解地问，「你到了该用磨牙棒的年纪了吗？」

    五条悟转过头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干嘛？」千山代被他盯得直发毛。

    听到她的声音五条悟便呲牙，然后木着脸，举起左手，将她的脑袋视作木鱼，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五条悟你干什么！？」千山代想要捉住五条悟的手，却总是被他灵活躲开，并趁着间隙又敲了她几下。

    「小代你才是到底想干什么？！」五条悟比她还激动，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大喊，像耍赖似的。

    千山代感觉莫名其妙：「什么我想干什么？！」

    「你到底喜——！」五条悟堪堪咬住下唇剎了车，垂眸盯视着她充满困惑的眼眸，不甘心地啧了一声，将头往另一个方向一甩，闷声说：「没什么，小代不要跟我说话，我要跟你冷战十分钟。」

    「十分钟吗？」千山代拿出手机点开倒计时，然后将它放在两人中间，「现在开始计时。」

    五条悟偷偷扫了一眼，发现她的手机真的在计时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好笑多一点，他没忍住扬了扬唇角。

    「悟在偷笑吗？」千山代问。

    「…！」五条悟迅速调整表情，摆出冷脸：我没有在偷笑。

    「好吧，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五条悟冷哼一声，余光始终盯着倒计时，一开始他还觉得有趣，过了几分钟他开始觉得千山代真是斤斤计较，难道他说冷战十分钟就必须要冷战十分钟吗？靠这种冷冰冰的工具来计时的话，想要提前一点跟她说话不就不行了吗？

    可恶，混蛋定时器，除了精密外一无是处。话说十分钟有这么久吗？坏了吧这部手机，绝对是坏了！

    五条悟恶狠狠地瞪着屏幕，不耐烦地点着指尖，终于等到最后十秒，他的嘴角几乎要抑制不住上扬，但就在这时，一根手指伸向手机，摁下了暂停键。

    倒计时停止在「00：03：41」，千山代一脸轻松地弯起双眼，「嗯，这样做的话悟就会一直跟我冷战，太棒了，这真是难得的清净啊。」

    「……」五条悟睁大眼睛，迟疑地一看再看，手颤抖地握成拳，「千！山！代！！！」五条喷火龙登场，喷射出的火焰让四境草木皆陨，形成一座人形活火山，六亲不认地喷涌岩浆，他疯狂地摇晃千山代，混蛋定时器，混蛋千山代！你这傢伙居然敢干这种事…！

    「哈哈哈哈哈哈，」千山代笑出鹅叫，但很快就笑不出来，她缄默一秒，「五条悟！！！！」

    「别啃我的头你疯了吗——！！！！」

    第96章

    96

    「扑通——」

    正和千山代打闹着，五条悟脸上的笑意骤然凝结，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钻心的刺痛从胸腔爆发，在极短的时间内，灵魂像是要被强行抽离一般，痛到脑子一片空白。

    「悟？！」千山代惊诧地看到五条悟迅速变得苍白失色的脸，「你怎么了？」

    痛感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在五条悟想要捕捉导致他灵魂震颤的根源之时，那股钻心的疼痛已迅速消失。

    五条悟先是茫然地捂着胸口的位置，而后警惕地观察周围，确保没有任何异样后稍稍松了口气，五条悟瘫坐在椅子上，仍有些失神，「奇怪……」他自言自语道。

    「发生什么事了？」千山代关切地打量他，「怎么刚刚嘴唇一下变得这么白？」她试探着摸了摸五条悟的额头感受温度。

 第187页

    扑通——！

    心脏如同被狠狠攥紧一般，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额头冒出冷汗，五条悟下意识甩开千山代的手，接着他发现这次的痛感消失得更快，它的出现似乎只是想要再次提醒五条悟：它就蛰伏在他体内。

    五条悟动用六眼仔细地观察自己的身体，心脏部位没有出现异样，其他各处也十分正常，难道……

    他垂眸看向千山代，眼前的少女除了拥有多到爆炸的咒力外，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搜寻到的不对。

    「小代，跟我牵一下手。」五条悟突然说。

    「啊？」千山代稀里胡涂地照做后，发现五条悟紧蹙的眉头有所松动，像是得以松了口气。

    这次跟小相想触后没有引发疼痛，看来是他想多了。五条悟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他翘起二郎腿，手搭着椅背，语气悠闲道：「什么事都没有，是我在逗你玩啦。」

    「这样哪里好玩了？！」千山代揪住他的衣领，方才五条悟那一脸痛苦的表情不似演戏，她狐疑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悟，你真的没事吗？」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五条悟哇哇叫，「小代靠我这么近做什么，你难道对我有非分之想吗？！」

    「……」千山代露出嫌恶的表情，登时远离五条悟。

    半个小时后，一年级三人从大楼里出来，灰原雄脸色腊白，像被吸干一般在七海建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扶着灰原雄的七海建人虽然没有自己同期那样惨烈，但状态也不容乐观，无止尽地战斗后目前处于失语状态。

    三人中只有山吹葵依旧元气满满，「哈哈哈哈哈哈！任务顺利完成，我实在是太棒啦！」山吹葵单手叉着腰，沖门口的千山代和五条悟比了个耶，「前辈～！我们没有超时吧？」

    「恭喜恭喜，比规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五条悟拍手祝贺。

    「哼哼，」山吹葵搓了搓鼻尖，骄傲地扬起下巴，「这样的训练以后请多来一些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像夏油前辈一样厉害的！」

    「不、不要……」灰原雄气若游丝，」请不要再来了……」

    「说什么呢灰原，」山吹葵大力地拍了两下灰原雄的肩膀，差点没把虚弱的灰原雄拍进泥土里，「只有尽快变强才能更好地保护人类啊！你说对吧七海？」

    七海建人移开眸子，「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呀！真是两个没志气的傢伙！」山吹葵跺脚急切道，「我们不是知己吗，快点附和我啊喂！」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已经没有力气搭理她，山吹葵只好看向千山代，眨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睛，语气充满期待和渴望：「千山前辈……」

    「大家都辛苦了。山吹，你做得很好。」千山代不吝夸赞道。

    「嘿嘿，千山前辈——！」山吹葵小跑过来抱住千山代的手，像碰到真正的知己般，喋喋不休地跟千山代念叨着在大楼里发生的事，「……那只一级诅咒一直在观察我们的动向，它很狡猾地利用地形……我费了很大力气才……」

    千山代耐心地聆听，间或点点头或是发出一声嗯作为反应，听完山吹葵的讲述后，她再次衷心夸赞：「山吹果然很厉害。」

    山吹葵弯着眼害羞地摸了摸脑袋，「不过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是搞不定它的，多亏了灰原和七海，是我们三人合力祓除的一级咒灵。」

    「那作为奖励，今晚我请客吃饭怎么样？」千山代说。

    「谢谢千山前辈！前辈最棒！」

    吃过晚饭，散场时已是晚上九点，千山代回到家后眼睛都快要睁不开，踢开鞋后就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眼睛彻底闭上那一刻，睡意排山倒海地袭来，千山代很快便进入熟睡状态，并且噩梦，又一次占据她的意识。

    「……姐姐，为什么你要杀掉我？你不是说你知道当时在桥洞下的人是我吗？为什么要吸收我的咒力……」没有皮肤包裹，赤.身.裸.露的骷髅柊侑眼眶流出血泪，下半身陷在深黑的泥潭里，她不停地挣扎，身体也在不停地下陷，「姐姐，快救我，快救我啊！」

    「姐姐，少主……为什么抛弃我们？不是你选择的我们吗？为什么，为什么？！」

    一阵浓雾飘来，在泥潭即将淹没柊侑的头颅时，隐去了她的身形。

    忽地，窒息感在黑暗中降临，千山代发觉自己的喉咙被人紧紧锁住，她奋力地挣扎，浓雾消散后，她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紧攥着她脖颈的寺岛春。

    「少主啊少主，你言而无信，是世上最卑鄙的小人，」寺岛春微笑道，「你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要随意给人承诺？你毁了「青」，毁了我们所有人。」

    「我们这些忠心的部下为了復活你歷尽千辛万苦，而你，却亲手杀掉我们，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竟然比我这个流连花丛的男人的心还要硬。」寺岛春倏尔眼神一变，目光阴鸷地瞪视千山代，「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千山代张了张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她无法说话，身体终于承受不住窒息的感觉，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才得以清晰，千山代只身处在坟墓地里，瞧见前方蹲着一个小男孩，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五十岚？」

    五十岚音无缓慢地转过头。

 第188页

    在看清他的脸那一刻，千山代失声叫了出来，」啊！」五十岚音无的脸被无数张人皮缝合，五官畸形地长在脸上，他的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吓得千山代转身拔腿就跑。

    风唿啸地吹，千山代没命地跑，她跑啊跑，来到了幽静的后山，这里绿意葱茏，草木遍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道笑声同时传进千山代的耳朵里，她惶然地四下张望，看见了站在山丘上的藤原弥和似人非人的特级咒灵滨田，两人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该死，这个该死，这个也该死。」藤原弥指着圈养所里浑浑噩噩的人类，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而，千山代被恐惧攫取，站在原地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注视，那是两道阴险十足的目光，藏着最狠毒的恶意。

    千山代抬起眼，看见藤原弥和滨田停止了笑，两人眼神空洞地盯着她：

    「但是你，千山代，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千山代勐然惊醒，她一下子太过用力，导致腰在直起过程中扭了一下，「啊……」千山代揉了揉腰侧，望了眼窗外，天还黑着。

    千山代一下一下唿吸平復起伏的情绪，她目光无措地盯视着客厅的黑暗，是梦，她一遍遍安慰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噩梦而已。

    「……」千山代眼眶微红，她坐起来，将自己蜷成一团，无助地抱着腿，头垂到膝盖上，沉默着，瞳孔失去焦距，她不想让自己哭，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滴落到沙发上。

    到了明天就好了，到了明天就都好了，她只是一下子没有缓过来，没事的，不要紧，该死的人不是她，她没有错……

    不知不觉再次睡去，之后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千山代洗过脸吃完早餐后，打开手机才发现昨晚山吹葵给她发来了几条消息。

    「千山前辈，你睡了吗？」

    「千山前辈！虽然今天才跟你第一次见面，但我好喜欢你呀！你跟家入前辈还有夏油前辈一样好！[小猪害羞]」

    「千山前辈，你说我能不能成为像夏油前辈那样优秀的咒术师呢？我问灰原，他笑嘿嘿地说他也不知道，我问七海，七海说「醒醒吧别没事找罪受」，呜呜，所以我没有办法成为优秀的咒术师对吗？可是我真的很想像夏油前辈一样保护弱者，好sad……」

    「千山前辈，你睡了吗？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那么晚安～！」

    真是好活泼的一名后辈，千山代看着山吹葵发来的消息，嘴角无意识地扬起。

    千山代：「抱歉，昨晚没看手机，到家之后就睡着了。」

    千山代：「你很棒，一定可以成为像杰一样优秀的咒术师，哪怕暂时还不能够做到像杰那样出色，但你在追赶着他的脚步或是开闢自己的道路的途中，也依旧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呀，保护弱者什么的，对山吹来说没问题的，加油喔。」

    她发送完这段文字后，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千山代惊讶于对方竟然也起这么早，下一秒便看到山吹葵发来的消息。

    山吹葵：「前辈！！！！早上好！」

    山吹葵：「千山前辈！看了你的消息我好开心！！谢谢你！！」

    千山代：「早上好，怎么起这么早，是有任务吗？」

    山吹葵：「[哭哭][哭哭]不是，是被五条前辈一大早拖起来训练，啊……！五条前辈发现我在玩手机了，他@#；——」

    两分钟后，五条悟的电话打了过来。

    「干嘛？」千山代问。

    「你今天有没有空！」是很兇的语气。

    「……」千山代摸不准他想干什么，于是给了一个折中的答覆：「看你是要做什么事吧。」

    五条悟一时没有说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千山代，」

    「啊。」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地叫她的全名，吓了她一跳。

    五条悟：「……我陪你去看电影！」

    「我没说要看电影啊？」

    五条悟快言快语，非常急速和果断：「今天下午一点在银座碰面，拜拜。」

    快要挂断前，又及时补了一句：「对了，不许迟到！」

    开启窜稀式更新orz

    第97章

    97

    怎么可以自己擅自做这种决定，根本就没有在询问她的意见！

    千山代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二十七，只要她动作迅速些就能在一点前将今天要做的事做完。

    给禅院甚尔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将在二十分钟后到达「sweet bar」。出门前千山代照了下镜子，在看到自己眼底的青黑又加重后烦躁地大叫一声，真是讨厌！一切都糟糕透顶！

    到地方后，千山代等了几分钟才等来禅院甚尔，他穿着一身松垮的休闲装，边抓了抓头髮边走过来，不修边幅的模样活像个收保护费的地痞，特别暴力能打的那种。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啊大小姐。」

    「我总觉得这间酒吧里藏着什么东西，」千山代仰头盯着招牌说，「某个被藤原弥遗忘了很久，直到最近才突然想起来的东西。」

    千山代目前的猜测是，藤原弥原本应该是打算操纵言灵术叫人来取这一被她遗忘的对象，但到了门口后发现外头安插着禅院甚尔的眼线，于是只能就此收手。但转念一想，以藤原弥的性格，没准是在设计她呢？

 第189页

    会不会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只是藤原弥故意引诱她来此？

    不怪千山代多疑，近几月频繁造访的噩梦与过于勉强的委託量让她精神衰弱，时常走着走着就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甚至于窗外刮来一阵风敲响玻璃都能一瞬间令她全身发冷。

    一开始千山代从未想过离开这个世界，可是现在，她开始幻想自己回到现世后的生活，哪怕回去后要受到老闆无情地压榨，她也仍觉得老闆那张油光满面的大脸对如今的她而言是如此的亲切。

    她不想再无止尽地受噩梦的折磨，不想受到梦里幻影的指责，也不想每天都草木皆兵，可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与迫切离开这个世界的渴望是等值的，她想走，又捨不得走，她的痛苦与焦躁由此形成。

    虽然千山代已经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她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崩溃。

    「地下室搜过了吗？」千山代收回思绪，平静地问禅院甚尔。

    「你是说那个又大又绕的地下室？」禅院甚尔没忍住笑出声，「搭建这座地下室的人真是个天才，难怪你付我五千万取藤原弥的性命，看来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命很值钱啊。」

    说笑完后，禅院甚尔不忘回答千山代的问题：「我叫人大致搜过了，但我想那几个傢伙不会有多用心，他们不满我拖欠工资很久了。」

    千山代质疑：「你的钱都到哪里去了？连这点工资都捨不得给他们发？」

    「我只是暂时替他们保管，毕竟他们总要找对象，那么订婚礼物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到那时他们就会庆幸还有一笔钱存在我这。」禅院甚尔耸了耸肩，脸皮极厚道。

    「你还真敢说，真到那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千山代翻了个白眼，「反正我已经付给你钱了，员工不好好干活的话，当老闆的就来补上吧。」

    「这么大个地方，你打算让我一个人搜？」禅院甚尔挑了挑眉。

    「要不然你现在也可以打电话让你手底下准备订婚的员工过来。」千山代无动于衷，甚至搬来一个凳子，就这么坐在地下室通道上，「只要你答应按时把工资交给他们，他们就是天底下最忠诚细心的僕人。」

    「也不见得，」禅院甚尔站在古砖壁前开始摸索上面是否有暗门或是机关，「比如你早就付过我钱，但我依旧懒散。」

    「你自己也知道啊！」千山代没好气地说，看禅院甚尔那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再看了眼时间，她决定还是得自己动手，于是没坐一会儿就站起来跟禅院甚尔一起摸索。

    禅院甚尔眼神戏嚯地盯着她的动作。

    「看什么看，动作快点，我晚点还有其他事。」千山代上下其手、左右开弓，很快就甩开禅院甚尔一大截，「上面的我摸不到，你仔细点摸啊。」她在通道里沖禅院甚尔喊道，余音扩散许久才散。

    「没大没小。」禅院甚尔哼笑一声，依旧保持着懒洋洋的状态，不过在抬手探向千山代无法触及的高度时确实仔细了些。

    三个小时后，两人先后回到门口，「什么也没找到？」千山代累得双眼失去光芒，如同一滩泥一般贴在墙上。

    「嗯。」禅院甚尔将衣袖撸起来，露出一截壮实的小臂肌肉，但还嫌不够凉快，于是拉扯着衣领散热，「可以走了吧？闷死了。」

    千山代望着这条逐渐隐匿在黑暗中的通道，心中不由升起困惑，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她跟禅院甚尔没有找对方向？亦或者……

    咔嗒、咔嗒——

    就在这时，旋转楼梯传来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清脆的响声在寂静密闭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刺耳。千山代几乎在同一时间右眼皮疯狂跳动，她内心深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背后透着凉意，千山代下意识摸上「黑刺」。

    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少主，」貌美如花的藤原弥身着一袭华贵长裙，她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捂着嘴，细长且上挑的眉眼一弯，朝千山代欠身行了一礼，「别来无恙。」

    心中不安的预感成了现实，心脏重重一跳后反而转为平静，千山代攥紧双手，她脸上的神情闪过不解，为什么眼前的藤原弥看上去如此年轻？！藤原弥现在的长相，就跟千年前她们两人初遇时一模一样！

    绣工精细的衣袖中伸出一根葱白细指，藤原弥用指尖点着自己的红唇，歪着头欣赏千山代的表情。

    「少主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变得年轻许多？」藤原弥不紧不慢地说，「这就要感谢少主了。你啊，果然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强大，却又无比心软。」

    「你并没有杀掉五十岚和寺岛，以让对方离开东京为条件，放了他们一条生路。」藤原弥扑哧一笑，「少主，你到底是天真还是真的开始心怀大爱了呀？以为三两句话就能让他们背叛我吗？」

    「千年前的「千山代」所犯的错误，跨越时空延续到了你的身上，正因为世界上有像你这样容易动摇的人存在，「我」才能找到机会趁虚而入啊。」

    千山代紧紧地抿唇，「藤原，我不明白，你既然如此蔑视除你以外的所有人，一心想要让人类覆灭，为什么过了千百年，从未付诸行动？」

    「哼，从未？」藤原弥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根本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跟这群恶臭的垃圾们生活在一起？」

 第190页

    「嗯……算了，现在可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改天吧，找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会邀请少主到家里做客，到时候我会将一千多年的所有经歷，一一跟少主讲述清楚。」藤原弥抬起手，在底下两人的注视下，双手结印，「少主应该已经知道，这些年岁里我曾多次让五十岚使用术式生出年轻皮囊，以供永葆青春，那么那些老去的皮囊，少主知道它们去哪儿了吗？」

    「有一种特级诅咒，以人皮为食，它所吃掉的每一张皮，都会进入到身体里生长枝丫并长出人脸花朵，这种诅咒叫「人面树」，是我从五百年前精心饲养至今的宠物，现在它正满怀期待地迎接少主的到来。」

    「少主，请您不必客气，尽情地吸收掉它身上的所有营养吧，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您。」

    双手大拇指与食指竖起，指腹相触，藤原弥沉声下令：「「坠」！」

    地下室的板砖轰然坍塌，千山代和禅院甚尔脚底没了支撑，瞬间跌入无尽深渊，身侧飞速降下块块砖瓦，千山代下坠时抬起脸，死死地凝望着位于高处的藤原弥，她的相貌在念出言灵咒后迅速衰老，片刻间便老了二三十岁，然而她却全然不在意，挑着眉垂眸欣赏好景。

    在这时，另一道人影出现在千山代眼前，那人走到藤原弥身旁，与她一同向下看。

    千山代瞳眸一缩，五十岚？是他，又好像不是他，这个人的面容与身形与五十岚的完全相似，但他的额头上多了一条缝合线，千山代正要睁大眼睛仔细辨别，高空却覆上黑暗，掩去了藤原弥和「五十岚」的身影。

    「真是麻烦，」黑暗中，禅院甚尔悠闲的语气中添上几分不悦，「千山，藤原弥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你，不会只是长相像高中生，实际上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吧？」

    无人应答。

    禅院甚尔也不着急，反而在下降过程中，双手抱臂，闲适地哼着曲儿。

    哼得好难听……原本还在想着事情的千山代顿时从情绪中抽离，眉毛开始抽搐，「别哼了，怪吓人的。」

    「把你吓得都会说话了？」禅院甚尔淡淡地哼了一声。

    「禅院，你知道吗，曲折离奇的事情经歷多了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感悟。」千山代说。

    「什么？」

    千山代转头看他，虽然一团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就是要将目光投到禅院甚尔身上，以此表明自己对即将要说出的话深表郑重：

    「我觉得，脏话，必须要纳入世界遗产。」

    「嗤。」

    估摸着他们快要落地，禅院甚尔召唤出咒灵，从它体内抽出特级咒具「天逆鉾」，一把将其插到墙体上，他单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捞住千山代的腰，待二人平稳地降落后，禅院甚尔将「天逆鉾」拔出来，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刀光。

    地面在他们落下一刻开始颤动，俄而，这个位于地底深处的洞穴亮起点点光芒，两人顺着光源看去，只见一颗巨型树木生长在此，它那粗壮苍劲的树根盘绕于地，树干上蔓延出无数根树枝，每一根树枝上都有绿叶裹着花苞，光亮正是由花苞发出的。

    当浅黄色的光芒完全照亮洞穴后，花苞们一瓣一瓣地张开花瓣，露出诡异的人脸，各个年龄段的人脸都有，稚嫩的、衰老的、美丽的、丑陋的……所有面孔，都在微笑着面对两人。

    「……」禅院甚尔嫌弃地眯了眯眼，「千山，我觉得你说得对。」

    什么丑东西，他现在也很想骂脏话。

    我一定会在这几天将这篇文撸完的！我写写写写写写——

    第98章

    98

    「……等等禅院！」鏖战了不知多久，千山代与禅院甚尔一同战胜了特级咒灵「人面树」，在即将给予它最后一击时，千山代出声制止禅院甚尔的动作。

    禅院甚尔将天逆鉾插进人面树躯体的动作一顿，扭头挑眉看向浑身是伤的千山代：「怎么？」

    「等我离开这里，你再祓除它。」千山代收起黑刺，抬头望着看不到顶的黑暗，果断放弃了这个选择，接着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有出口，我找找。」

    禅院甚尔无言，余光睨了眼挣扎的人面树，它正在疯狂摇晃枝干，并将咒力汇至伤口，随时准备反攻，「你当现在是在过家家吗？命令我停下不如让它停下。」

    「我的身体会主动吸收重伤濒死的诅咒或是术师的咒力，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人面树的诅咒会不受控制地流向我。」千山代借着人脸花朵亮出的光四下搜寻隐蔽的出口，「这就是藤原弥的目的。我在她身上吃了很多亏，现在绝对不能如她的意。」

    「……嘁。」禅院甚尔不耐烦地甩动万里锁，无限延长的链条圈住人面树的树干，强硬地限制住它的反抗。

    「快点，给你一分钟。」

    千山代集中注意力找寻出口，她在洞壁上认真地摸索，时间一秒秒流过，「找到了！」千山代大喜过望，将那块凸起的砖块摁下。出口显现，左侧方的石门缓缓开启。

    「我走了！」千山代头也不回地说，她捂着左手手臂的伤口跌跌撞撞地朝光的方向走去。

    「千山！「禅院甚尔厉声叫唤她。

    千山代脚步一顿，身后响起禅院甚尔的声音的同时，她感觉到腰部一紧——

 第191页

    诧异地低下头，千山代看到一根破土而出的粗壮树根缠绕住她的身体，树根萦绕黑光，连续不断地将咒力汇进千山代的身体。

    「混蛋……」千山代一时失神，她怎么忘了，除了被她吸收外，诅咒可以选择献祭的方式将咒力传输给她！

    身后传来人脸花朵此起彼伏的桀桀笑声，禅院甚尔挥刀将树根砍断，然而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等他将人面树的树根尽数斩落后，人面树也已因咒力丧尽而失去生命。

    这只特级的实力在「云」之上，比「云」要高出很多，千山代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接收海量咒力，她顿时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浩瀚的咒力在她体内翻涌，胸口横着一口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任由咒力流入四肢，癒合掉她的伤口。

    「哈，真是神奇的景象。」就连禅院甚尔，在看到一名人类术师的伤如此迅速地痊癒后都不由感到惊讶，但惊讶之余也不忘说风凉话：「看来你又一次在藤原弥身上吃了个大亏。」

    「……」千山代已经麻木了，木已成舟，即便她再不愿也没办法，千山代抬起手，盯着被咒力洁净后的掌心看了片刻，「禅院，我先走了。」

    「既然藤原弥已经现身，请你尽快解决她。」千山代说，眼神严肃地看了禅院甚尔一眼，「我希望在这几天得到结果。」

    禅院甚尔脚踩着树干，使劲将天逆鉾从人面树身上拔出来，「刚才出现在藤原弥身边的男人，是她的同伙吧。」

    「你多加的一千万，算作他的赏金。」

    「嗯。」

    千山代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在千山代位于新宿的家中，被扔在一处无人在意的角落的暗红色髮带，感应到千山代吸收人面树的咒力，一道细丝般的光芒从髮带中流过，紧接着，整条髮带都在闪着暗光，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吧嗒——

    有人打开了房门，迳自走到角落捡起这条髮带，「真是的，竟然这么对待我送给你的礼物。」

    「少主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藤原弥细细抚摸着髮带，「咒力充沛得惊人。看来是时候了，羂索。」她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等候的『五十岚音无』。

    等千山代打开手机看见有十一个未接来电、二十五条未读消息以及屏幕上显示的下午三点三十二分的时间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五条悟：我到了！

    五条悟：你到了没有啊。

    五条悟：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迟到吗？！！

    五条悟：千山代！你现在迟到半小时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五十分钟前发来的，是一个句号。

    完了完了完了！

    她放五条悟鸽子了！

    出于她也搞不清楚的心理，即便知道现在时间已经迟了，但千山代仍选择去往银座，并在路上给五条悟回拨电话。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再打，也仍旧未通，连续打了七八个电话，千山代放弃，转而开始编写简讯。

    「悟！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爽约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这边出了点状况，刚解决好，我现在正在往银座那边赶，对不起！（下跪）」

    等千山代到银座后这条简讯也没被回復。她收回手机，在东急广场这边四处张望，她知道五条悟现在不可能还待在这，但心里始终抱着一丝幻想，自我安慰般在附近熘达了二十几分钟，好吧，五条悟确实不在这里。

    还好不在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迟来，还是先回去，晚些时候再给他打电话求原谅——

    「喂，小代。」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千山代惊讶地睁大眼睛，她转过身，看见五条悟手插口袋，一脸不爽地瞪视她。

    「悟……？」千山代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你、你怎么还在这？」

    「那我应该在哪里？」还在不爽地瞪她，是极其、极其的不爽。

    「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千山代不好意思地说，「抱歉，等我想起看手机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不接？」

    五条悟用蓝眸睨着她：我干嘛要接？

    「对不起嘛，」千山代双手合十祈求原谅，「是真的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我才会迟到这么久。」

    「什么事？」五条悟勉强收回一分刻薄，竖起耳朵等她解释。

    「我遇到特级诅咒了。」千山代决定对他实话实说。

    「……」五条悟眯着眼质疑地盯她，「你的意思是说，东京有危险的特级出现，但它没被「窗」检测到，反而是被你遇上了？」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千山代无奈地说，抿了抿唇，「因为有人故意将它藏了起来。」

    「谁？」

    「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千山代抬眼，可怜巴巴地眨了两下，「可以先去看电影，之后等我组织好语言了再给你一个解释吗？」

    一声冷哼从五条悟嘴里发出，他斜眼打量千山代，他清楚千山代的为人，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导致她姗姗来迟，所以才会在没得到她答覆前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一直没离开，千山代一到这里他就看到了，千山代在这里转了多久，五条悟就坐在甜品店里隔着玻璃看了她多久。

 第192页

    千山代打来第一个电话时，一直在关注手机动态的五条悟第一时间就打算接听，但他硬是忍了下来，他心里想着，如果千山代打了一个便不再打，那就很有可能是她那边出了严重的状况，以至于她没时间再打第二个。

    但她连续打了八个电话，那就证明她现在很闲，并且急切想得到他的原谅。

    既然如此，五条悟决定，他要对千山代发脾气！！！

    这是他，尊贵的五条家六眼，高傲的咒术界最强，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放鸽子！他这辈子连「等待」两个字都没写过几次，从来只有他迟到的份，哪曾想现在竟然有人敢让他像个白痴一样等了两个半小时，不可原谅，绝对不可以原谅。

    「是在想怎么编对吧，」五条悟扬起下巴，让千山代只能看到他流畅且傲慢的下颌线，「哼，我以为你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千山代：「真的不是，我发誓我对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如果我撒谎的话就诅咒我单身一辈子。」

    「哈——？！」五条悟差点没绷住，你这句话到底诅咒的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悟，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千山代扯着他的衣角，「低头看我啊，我一直仰头很累的。」

    五条悟眼眸微动，勉强看了她两下后就又移开视线。

    「那还看电影吗？」千山代问。

    「我有说不看吗？！」熟悉的反问句。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五条悟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停下来，偏头看了千山代一眼，故意用冷漠的语气：「还不快点跟上来。」

    「来啦。」千山代两眼一弯，跑到五条悟身侧，仰起脸笑眯眯的，「悟打算看什么电影？」

    「我爱看什么就看什么。」双手抱臂，目视着前方的五条悟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不是说是陪我看的吗？」

    「谁要陪你。」每说一个字都像无声伴随着一个「哼」，走了一会儿，五条悟掀起眼皮，貌似不经意地瞥向千山代，「有没有受伤？」

    听到他用生硬的语气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千山代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不是说遇到特级了吗，我问你有没有受伤！」五条悟不耐烦地提高音量，被银白头髮遮住的耳朵开始泛红，到底要人把话说得多明白她才能听得懂？！他现在还在生气好吗！腆着脸关心她显得很掉价啊！

    「那你就应该在一开始把话说完整嘛，」千山代小小地抱怨了一下，立即收到五条悟的瞪视，她露出投降的表情，「没受伤没受伤，你看我现在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要不是对迟到两个半小时这件事感到愧疚，千山代哪能这么配合地哄着五条悟，她每轻柔地说出一句话就要在心里尖叫一声，她忍着自己的脾气也很辛苦的，这个傢伙差不多应该见好就收了吧！

    正想着，千山代忽然发现五条悟走的这条街似乎没有影院，她看着两侧林立着的服装店，迟疑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电影院应该是在这边才对。」

    「没有走错，」五条悟一把拉住要走的千山代，强硬地将她推进一家富丽堂皇的服装店里，语气兇巴巴：「我才不要跟一个看上去像在泥里打过滚的人一起去看电影。」

    千山代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嗯……她的衣服确实好脏。洞穴里的灰尘多，她在与「人面树」交战时曾数次被其甩到地上，一来二去衣服就沾上了尘土，但她来得匆忙，没顾上整理自己的着装。

    啊！千山代又在心里尖叫一声，她脸上的黑眼圈也没来得及遮！

    要不然今天先不看了吧——如此想着的千山代，手上被塞来一条裙子。她抬眼，看到五条悟手里还拿着两条裙子，「这件不错，这件也不赖。」他低声喃喃，而后注意到千山代在看着自己，便推她去试衣间，指了指她手里浅蓝色碎花裙，命令道：「快去试这件。」

    「试完了再试这两件。」五条悟将裙子放到试衣间外的椅子上，然后转身坐到对面的休息椅上，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用眼神催促千山代：快点进去。

    「……」千山代拉上帘子，在试衣间里换上这条及膝的碎花裙，不得不说五条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条裙子不仅适合她的身形，风格也很适合她，千山代满意地在镜子前看了两眼，沉吟片刻，将散落的头髮挽起，绑了个蓬松的丸子头。

    拉开帘子，千山代从中走出来，「悟，怎么样？」

    五条悟蓝眸亮了亮，果然，他挑选什么都很在行啊，未来的女朋友是，未来女朋友穿的裙子也是，啊，千山代现在看起来真可爱。

    扑通——

    就在五条悟心中泛起涟漪时，剧痛再次来袭，他眉头一皱，「唔……」痛苦地捂住胸口。

    「咻——」毫无徵兆地，一条红色髮带从店外笔直地飞来，从身后贯穿五条悟的心脏。

    第99章

    99

    「……悟？」千山代眼睁睁看着五条悟倒在自己面前，在看到从他心脏穿出的、散发着诡异色泽的髮带时瞳孔骤缩。

    发生了什么……

    千山代将五条悟扶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唿吸正常，胸口也在微微起伏，他的状态像是睡着了。「悟、悟？！快醒醒！」

    无论怎么摇晃都没有反应，千山代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急切简要地向他说明情况后，将五条悟扶到长椅上躺下，她捡起飘落到地上的髮带，它周身的光芒已经消失，这会儿跟普通的装饰物无异。

 第193页

    「少主，请您收下它，算是我对您的补偿。」

    「呵呵。」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道女性嗤笑声。千山代狠狠地捏紧手里的髮带，跑出店外寻找声源。

    「藤原弥！」千山代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名字，这个疯子！她拿出手机，给禅院甚尔发了一条简讯，打字过程中整个人气得手都在抖。

    千山代：禅院，找到藤原弥后联繫我，我有事要问她。

    想了想，补上一句：她的性命我要亲自来取。

    半小时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同前来，来不及同千山代寒暄，「悟？！」夏油杰在看到挚友昏迷后心下大惊，他皱着眉在五条悟面前蹲下身，「硝子，快过来。」

    家入硝子应了一声，她简单地检查了五条悟的身体，并试图对他使用「反转术式」，没有成功，她看不出在五条悟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我需要带悟回去做进一步检查。」家入硝子语气凝重道。

    「我和你一起。」夏油杰说，他将五条悟背起来，经过千山代时神情复杂地看向她：「小代，你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

    「好。」千山代应下，「对了，这个！」她将手里的髮带递给夏油杰，「就是这条髮带穿过悟的心脏导致他昏迷，请你带回高专查明它的来歷。」

    千山代垂头陷入自责，半晌，她咬了咬唇，艰难地开口：「它……是藤原弥给我的。」

    「我知道了。」夏油杰接过髮带，迟疑了片刻，将手覆上她的脑袋，轻柔地摸了摸：「小代，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在之后能空出一段时间，跟我们聊一聊你的事。」

    「小代，」家入硝子走过来握住千山代的手，神色忧愁地和她对视，「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我们不是朋友吗？」

    深吸一口气，千山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带悟回去，之后……我想不会很久，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独自失神地走回家，千山代关上门，靠着门背慢慢蹲下身，她抱着腿，将头埋进膝盖里，「松井，这就是你和藤原弥的目的是不是？」她轻声问，像在喃喃自语。

    「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来对付五条悟，是吗？」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人低语。

    「我知道你在听，」千山代兀自说道，「你知道藤原弥现在在哪的吧，告诉我，松井。」

    良久，呆在她脑海里的那道意识都没有给予她答覆。

    深深吐了口气，千山代竭力抑制住在脑海中疯狂冲撞的兇残欲望，「如果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五条悟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因为她，又是因为她，上辈子就是因为她，导致许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或是死亡，这辈子依旧如此。

    虽然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快乐、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不行，当情绪真正地坠入谷底时，大大小小的哀愁与忧思便被连根拔起，挣脱欲盖弥彰的薄土，肆意地在脑海中生长，结出令人堕落的负罪果实。

    一阵悠扬轻快的铃声响起，是她特地设置的来电铃声，因为这首轻音乐听起来很是欢快，让人不自主地拥有好心情。

    但现在听起来也不过如此，她的坏心情并没有因为这首歌的响起而消失，好心情更是不见踪影，这一切都好个屁。

    接通电话，「餵？」

    「喂，小代，」是夏油杰打来的电话，「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说，悟醒了。」

    「他是在我们回高专的途中突然甦醒的，一醒过来就从我背上跳下来，」夏油杰无奈地嘆了口气，「明明我是好心好意，结果却被他指着鼻子大骂噁心，」在他说话时那边传来杂音，隐约听上去像是呕吐声，「总之悟现在一切正常，而且很有活力，所以小代不必过多担心他。」

    「让我跟小代说话！快点快点！」

    千山代在听到五条悟的声音那一刻屏住唿吸。

    「喂，小代！」五条悟一把夺走夏油杰的手机，「我刚才只是因为太累睡着了，这一切只是因为你让我等了两个半小时，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知不知道？！」

    他语气恶狠狠道：「因为老子的身体很尊贵，从来没有等一个人这么久，它一下受不了索性让我就地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我感觉好多了，什么事也没有，所以你到家之后也好好睡一觉，你的黑眼圈丑死啦！」

    五条悟鼓着脸觑了眼一旁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眯着眼睛撇了一下嘴，他先前走了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说话前又再三看了他们两眼，确保他们没有偷听后才小声对千山代说：「……这次的约会不做数，下次等我有空你要重新跟我约会！」

    怎么突然变成约会了……？千山代听到后轻「啊「一声，尾音带着疑惑。

    「啊什么啊？」五条悟压着声音凶道，面颊浮现一层薄红，他将脸转向粗壮的树干，身体逐渐变得燥热起来，但他再也憋不住了，口干舌燥之余，心里话脱口而出：「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你喜欢我啊？！」

    「啊…啊啊啊……？」千山代瞳孔地震，慌张得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什么喜欢啊！他脑子是烧坏了吗为什么这么突然地说这！种！话！啊！

 第194页

    「你只会啊吗？」五条悟语气不爽道，「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会不喜欢我吧？……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五条悟从未想过千山代会不喜欢他，但她现在的反应开始让五条悟拿捏不准了。

    千山代不会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他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五条悟面红耳赤地威胁：「反正我是不会不喜欢小代的，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现在就快点喜欢上我！」

    啪的一下，电话被对方挂断，只剩下千山代懵懂地举着手机，五条悟刚刚，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害羞得无地自容的五条悟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给夏油杰。

    「悟，你不会用我的手机跟小代说了什么噁心的话吧？」夏油杰蹙眉观察五条悟脸上可疑的潮红。

    「什么噁心的话？！」五条悟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忍住心口再次涌起的疼痛感，他往高专的方向疾步走去，留下一句「杰才是个噁心鬼！」在空气中迴响。

    「少主果然没有辜负我的精心栽培。」站在位于银座的一栋大厦的天台的藤原弥手里举着望远镜，在看到五条悟被髮带击中陷入昏迷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少主应该会让夏油杰把那个东西带回高专，」藤原弥准确地预言千山代的动作，「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千山代再吸收一名术师的咒力，五条悟的灵魂就会被永远封印在「情之斩」里。」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想得到夏油杰的躯体，」将五十岚音无的身体占为己有的羂索抱臂说，「如果顺利将五条悟封印，夏油杰就是现代咒术界的唯一最强。我对他的术式很感兴趣，或许他能够帮助我进一步研究咒力最优化。」

    「当然了，原本我的最佳研究对象应该是千山代，」羂索斜眸看向高楼之下，「她那一身蓬勃浩瀚的咒力，颠覆了我对人类术师的想像，竟然有术师能够仅仅凭藉咒力，创造出与术式没有本质区别的技能。」

    「这就跟用「电」创造出「电器」一样神奇，」羂索眼中闪过浓厚的兴趣，但这抹光彩很快便消散，他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她的身体里已经存在居住者，祂是不会允许千山代再次在祂眼皮底下死亡的。」

    「就是不知道祂能否在千山代情绪崩溃时控制住她，」藤原弥接话，想起千年前千山代义无反顾地在「青」的一众成员面前自刎，面露遗憾：「真是个任性的小孩。如果不是她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我根本无需等待这么久。」

    藤原弥：「自己割断自己的唿吸管道，一定很痛苦吧？怎么会有人捨得自己去死呢，该死的明明另有其人啊。」

    两人一时无言，站在天台边缘静静地让轻风吹起衣摆。他们始终站在高处俯瞰，千年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当看到从服装店走出的夏油杰手里拿着「情之斩」时，藤原弥勾了勾唇。

    「只要成功封印五条悟，六眼施加在我身上的千年诅咒就得以解除，你和我的宿敌在此后千年都将不復存在。」藤原弥捏紧望远镜，平静又郑重道：「我已经活得够久了，也早就无法忍受，在下个千年开启前，我一定会让人类从地球上消失。」

    这时，八风不动的羂索敏锐地捕捉到四周浮动的危险因子，「弥，我们该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楼底，继而转身离开，「有个像狗一样的傢伙马上要闻着味追到这里来了。」

    第100章

    100

    「千山同学，请问你现在在新宿吗？」

    第二日，千山代醒后坐在床上发呆时，接到了来自高专辅助监督小林朴的电话。

    千山代盯着将光亮隔绝在外的窗帘愣神，「嗯是的，怎么了？」

    「太好了，」小林朴急切的语气里稍稍松了口气，「能请你现在过来一趟吗？山吹同学正在「帐」里祓除一只一级诅咒。」

    「来的路上我接到「窗」的最新讯息，这只一级的实力已经逼近特级，但山吹同学仍执意前往打算独自祓除。」

    「距离山吹同学进入「帐」中，已经过去四十三分钟。」小林朴担忧地抬头看向街对面阴雾笼罩的电影院，这是巧合吗？他记得之前带千山同学出任务发生意外的地点也是电影院。

    虽说山吹同学下车前信心满满，他也无法拒绝她那张灿烂的笑脸，然而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小林朴心中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但目前高专在职的术师离这里较远，唯一能迅速赶到的五条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正在静养。

    就在小林朴急得焦头烂额时，他记得悟曾说过千山同学的住处在新宿，抱着碰运气的想法给她打了个电话，幸好得到了响应。

    「好的，我现在立马过去。」

    这是小林朴今天听到的最让他有安全感的一句话。

    挂断电话后，他不由勾起一抹无奈又欣慰的笑容，曾几何时千山同学还只是一个经验不足的术师菜鸟，没想到竟然能成长得如此迅速，现如今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成熟术师。

    他隐隐觉得，如果山吹同学今日能够顺利完成任务，那么她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千山代」。

    六分钟后，千山代火速赶到现场。

    「山吹在这里面吗？」千山代不顾气喘吁吁，来到后第一时间询问小林朴。

    「是的，」小林朴点了点头，他抬手看着手腕上的表，「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

 第195页

    「我现在进去。」千山代说，穿进「帐」前，她转头问小林朴：「对了，现场有人类吗？」

    「……有五名受害者未来得及逃离。」

    「我知道了。」

    千山代从正门走进电影院，循着咒力残秽一路深入。

    这家影院在新宿颇有名气，比之开在大楼里的单层影院，这家店电影院为独栋，共有三层楼，每层的面积都格外大，据说影院的最大投资方是个疯狂且多金的电影迷，对观影场地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执着，也正因他的慷慨投入，此影院近三年都被评为新宿最受观众喜爱影院。

    千山代现在位于一楼，两侧墙壁被显示大屏占据，屏幕上本应循环播放近期电影片单，然而现在多数破损，雪花屏配上滋滋的电子噪音，莫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快步上到二楼，这里的残秽比一楼浓了不止一倍，桌椅和挂灯倒了一地，地面布满杂乱零碎的对象，血迹到处可见，千山代继续走，心中却不由升起疑惑，按理来说，诅咒一般不会出生在这种繁盛热闹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一只一级咒灵。

    既然如此，这里会出现一级咒灵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它拥有较高智慧，自行来到此地，另一种则是有人故意将咒灵引来此地。千山代更偏向第二种可能。

    左侧紧急通道有脚步声传来，千山代靠在门上细听片刻后拉开门，与下楼的三名人类碰上面，对方脚步一顿，看见她后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千山代打量着他们，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你们有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吗？」

    那对夫妻将孩子护在怀里，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由戴着眼镜的男方开口：「我，我们没看……」

    「你说的是山吹姐姐吗？」怀里的小孩声音清脆地问。

    千山代敏锐地捕捉到在小女孩说话时，她的妈妈手指动了动，像是想要制止自己女儿。

    「是的，你有见过她吗？」千山代弯腰和小女孩对视，「我正在找她。」

    「是山吹姐姐救了我们，」小女孩乖巧应道，她仰起脸，一副天真模样，「她死了。」

    「……什么？」千山代一怔。

    「小琴！」女人捂住自己女儿的嘴，「我们没见过穿校服的女生！我女儿因为受到惊吓导致神志不清，请你让开，我要和我先生带她去医院！」

    「……」千山代侧身从门口让开，她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拉着应急通道的门打算关上。

    「姐姐，」小女孩突然从母亲的怀抱里探出头来，她那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空洞，「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妈妈带我出来看电影，隔壁家的岩崎哥哥也一起来了。电影院坍塌时爸爸妈妈保护了我，所以我没有受伤，但是岩崎哥哥被天花板压死了。」

    「山吹姐姐把我和爸爸妈妈从椅子底下救了出来，电影厅里只有我们三个倖存者了。但爸爸拜託山吹姐姐去找岩崎哥哥，因为岩崎哥哥的爸爸是我爸爸的上司……」

    「小琴，你在胡说什么？！你再乱说爸爸就要生气了！」小琴的爸爸粗暴地抓住小琴的手臂，拖着她往外走。「啊——！」男人忽然吃痛地收回手。

    小琴狠狠地咬了男人一口，看样子她咬得非常深，因为她的唇边沾了血。「姐姐，姐姐，」小琴操着稚嫩的口吻，定定地看向千山代，「山吹姐姐被怪物杀死了，全都是因为爸爸妈妈骗她去救岩崎哥哥。我的爸妈妈妈是杀人犯，而山吹姐姐是白痴。」

    「她跟少主一样，是个白痴。」小女孩的嗓音与藤原弥的声音重合，在死寂的楼层里迴荡。

    「——！」千山代倏尔睁大双眼，小女孩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晕倒在她母亲的怀里，千山代疯了似地转身冲上三楼。

    「山吹，山吹！」

    三楼一片昏暗，景象也最为惨烈，粉尘飞舞，石块压着残肢，血腥味浓重，千山代破开挡在过道的巨石，走进咒力残秽最为稠密的最后一间观影厅，这里比雨后无光的夜晚还要黑，腐朽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连空气都染上绝望。

    「前辈……？」黑暗中，山吹葵的声音微小得几不可闻。

    「山吹？！」千山代用「塑造」将第一排座椅转化成地灯，厅内亮出光芒，千山代这才看清里头的景象，厅中间砸落一颗巨大的石头，座椅及灯光全都毁坏，来不及逃脱的受难者被压在座椅之下，四周漂浮着死气。

    千山代艰难地走到最后一排，看到了靠坐在墙上、腹部插了根钢管的山吹葵。

    「前辈……真、真的是你……咳，咳咳！」山吹葵面露痛苦，透润的眼眸失去光泽，咒力耗尽以及身体的剧痛令她唿吸变得粗重，说话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呛晕过去。

    「我好像、好像快要死了。」山吹葵扯了个虚弱的笑容，「前辈，你来……来的时候有看到小琴一家吗？他、他们逃出去了吗……？」

    「他们很好，现在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出去的。」千山代说着便打算俯下身扶起山吹葵，在伸手的一瞬间，她如梦初醒般瞳眸一缩，迅速收回手，「不，我不能碰你……」

    「山吹，你再坚持一下，我去找小林监督，」千山代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无信号后咬了咬牙，「——对了，小琴一家应该还没有走远，山吹你等等，我现在让他们回来！」

 第196页

    「前辈……不要走……」山吹葵攥住千山代的衣角，「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死在这里……」

    「你不会死的！不要……不要碰我！」千山代从山吹葵手里抽出自己的衣服，她慌张地看了山吹葵一眼，而后扶着歪倒的椅子扶手跌跌撞撞离开。

    「千山前辈……！」

    千山代的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声，她转头一看，发现是山吹葵为了触碰到她而不顾自己伤势向前倾，由此摔倒在地。

    山吹葵颤颤巍巍地朝千山代伸出手，见千山代没有任何表示后，她开始缓慢地朝千山代爬过来。

    「……」千山代惊恐地向后退，「山吹，你在干什么？!」

    「前辈，」山吹葵的喉咙里发出无法控制的呵呵气声，山吹葵费劲地扯住千山代的裤脚，继而抓住她的小腿，她抬起头，露出让千山代惊恐万分的微笑：「太好了，抓住你了。」

    咒力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由山吹葵身上传向千山代，「太好了，太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千山代失声尖叫。

    千山代勐然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环视四周，天已经黑了，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但这里是她的房间没错，她在她的房间里。是梦，是梦！

    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躺在床头柜的手机便响了，千山代的心蓦地一跳，她愣愣地转头看过去，屏幕散发的幽光投到天花板上，她迟疑着，接通了电话。

    「小代……」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你现在在家吗？」

    「嗯，」千山代出声，她恍惚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快离开那里，」夏油杰说，「高层正在派人前往你的住处缉拿你。」

    「什么？……为什么？」

    「他们已经查明，是你吸收了山吹葵的咒力。」

    电话那头的夏油杰话音刚落，「嘭——！」千山代的家门便被人给踹开。

    第101章

    101

    千山代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只在察觉到危机之时顺从本能地翻窗而出。她回头看了眼，夜色浓重，房屋轮廓看不真切，并随着她逐渐远去而消失在视野里。

    「是我杀了山吹吗？」千山代怔怔地问。

    「小代，你不会做这样的事。」电话那头的夏油杰察觉到千山代的状态不对劲，忙宽声安慰着，「你现在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要和高专的人正面冲突。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去找你。」

    「……」千山代不置可否，「悟还好吗？」

    这下换夏油杰沉默，顿了顿，他语气轻松道：「嗯，今天的任务量太大，把悟累得回来倒头就睡，他现在正在房间里做着美梦。」

    所以悟还不知道她的事。千山代对此感到庆幸，她已经无暇去思考杰的话是在哄骗她还是当真如此，不论是什么，她都只能相信，如果悟那边再出事，她就真的要崩溃了。

    「好，那么我先挂了。」千山代将手机收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去，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山吹葵的事，她的脑子里来回闪过两幅画面，一幅是她没有及时挣开山吹的拉扯，从而导致山吹体内的咒力流失；另一幅则是当她在电影院里找到山吹时，山吹就已是死亡状态。

    可不管是不是她导致山吹葵死亡，她吸收山吹葵的咒力都是事实。

    千山代很混乱，一切都很混乱，她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大脑向她提供的哪些讯息，现在到底是仍在梦中还是清醒着？好糟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松井，就算你们想要报復我那时背叛了你们，」千山代来到「sweet bar」，方一推开门里头的灰尘就从地上扬起，「但你们至今对我使用的种种手段，是不是对我太过分了？」

    「我的罪孽已经深重到，即使离开千年，你们也依旧要将我的灵魂我的身躯找出来，从头到尾羞辱一遍吗？」她在漆黑的店里走动，既不开灯也不点蜡，径直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头倚靠着墙，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小代，不是这样的。」松井月说了近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原来你在啊，」千山代平静地说，「那你可以告诉我，藤原弥到底打算做什么吗？她到底打算利用我来达成什么目的？」

    月光如水从窗外投落进来，在距千山代脚尖几厘米的地方形成一小片幽亮，像是一小汪浅浅的井水。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松井月说，「等事情结束后，你就都会知道了。」

    千山代抬起手，支着自己的半边脸盯着一处出神，良久，缓缓说：「但我不想再等了，你们让我感到由衷厌烦。」

    「松井，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松井月一时未答，「生鱼片。」

    「果然，」千山代扯了个嘲讽的微笑，「你所知道的有关松井月的一切都是从我脑子里得知。」言罢，在她脑子里的那道意识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前，千山代勐一运作体内的咒力，她的周身散发出莹莹亮光，如海浪翻涌般气势磅礴的咒力迅速汇向她的大脑，千山代用身体里的所有咒力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个封锁结界。

    「？!」「松井月」尝试从千山代的脑海里跑出，然而外层的结界牢不可破，它一发力便被弹了回去。

 第197页

    「不是喜欢窥探我的思想吗？」千山代的语气更加平静，静得如同暴雨来临的前夜，「这是我注入所有咒力为你搭建的牢笼，现在你可以尽情从里面搜索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一瞬间，被千山代刻意隐藏的思想似潮水奔腾，铺天盖地地砸向「松井月」：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原来这就是你这几个月在想着的事吗？」眼见身份败露，「松井月」迟疑片刻后反倒放松起来，祂现在终于得知困惑祂许久的问题的答案，探知欲得到满足后，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何处境，语气染上赞赏：「小代，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松井月的？」

    千山代极其厌恶地嗤了一声。

    「第一点，作为只是一道意识的松井月，是根本不可能拥有将异世灵魂引入其他世界的力量；

    「第二点，千年前的松井月实际上并不贊同我想要消除人类的理念，但如今的你却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煽动着我；

    「第三点，我脑子里时不时会传来另一个千山代的声音，她让我挽救千年前的错误，我一开始以为她指的是让我杀掉野心勃勃的藤原弥，但自刎时的「我」并不了解藤原弥的固执和威胁性，不然怎么会想要通过自杀的方式企图让她迷途知返？所以，「千山代」想要让我做的事其实是「取消」与你的交易，这样各个世界的千山代就不用再遭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当然，以上的三点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仅靠这些猜测还无法确定你到底是松井月还是那名恶趣味的神祇。帮我判断出你的身份的实际上是那间屏蔽咒力的禁闭室，说到这，我还要感谢乐岩寺，哈哈哈，正义凛然地说出奉命扣押身为危险人物的我什么的，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在胡来啊。」

    「不过多亏了他，我才知道你所使用的力量并非咒力。」

    「松井月」哑然失笑：「你那时果然是在装睡。」但因为它没有捕捉到千山代的思绪，便自大地认为自己没有露陷。难怪，她这些天这么积极地出任务，原来重点并不是「赚钱」而是「吸取咒力」，千山代是要确保自己拥有足量的咒力来封印它。身为一名人类，她竟然能控制自己的思绪，绕开它的监视，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个地步，可真是努力啊。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将我永远封印在你的脑子里，哪里也去不了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难道有屋子主人能容忍家里有蟑螂在自己面前爬来爬去？」千山代起身，走到吧檯里，打开灯，弯腰搜寻着什么。

    翻了几个抽屉，终于让她在最下面一层找到了一把南部特型手.枪，她轻笑一声，「我就知道这里有危险物品。」拉动套筒上膛，千山代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我啊，打算要你去死来着。」

    「……」「松井月」知道千山代的话并非玩笑，因为它此刻被千山代脑海里滚动着的「杀了你」淹没，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祂要笑不笑地说：「小代，也没有屋子的主人会跟一只蟑螂同归于尽的道理。」

    「我身上的咒力现在全都在脑子里，只要我用子弹将脑子击穿，结界和你就会一同消失，这样一来你给予我的力量将瓦解，你和我进行的交易自然就不作数。」

    「……小代，你是认真的吗？」

    「我不想再拖了，越拖下去反而越下不了决心，」千山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手指扣向扳机，「早知道我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最后要以这种方式死去，倒不如那时跟着我出车祸的父母一同离开好了。」

    屋内寂静，手指压下扳机发出的轻微机械声清晰可闻。

    「松井月」慌了神：「等等小代！你不是一心想要解决藤原弥吗？她现在还在畅快地活着，你难道不想找到她吗？我知道她在哪，我可以带你去。」

    「禅院会替我解决她，这是他唯一值得我信任的地方。」千山代说，「原本想亲自了结藤原弥，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没关系，等她下地狱之后我再亲自杀她十次百次。」

    「那夏油杰和他后辈灰原雄的未来呢？！」「松井月」继续抛出筹码，「你不打算去改变了吗，即使他们死去也无所谓了吗？」

    「你实在是太搞笑了，我自己都要死了还去管别人的死活？」千山代轻蔑地哼了一声。

    「如果这个「别人」里，也包括五条悟呢？」

    「……」千山代指尖动了动，神情微怔：「什么意思？」

    「五条悟的灵魂现在被关在「情之斩」里，也就是藤原给你的那条髮带，它的威力随着你的强大而强大，能够用来封印爱你之人的灵魂。」

    「你真的不打算解救他吗？」

    「你的意思是说，小代就是你们「青」的首领？」

    高专校医室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听到对面坐着的男人说完的话后，彼此对视一眼，考虑着这番话的真实性。

    「信不信由你们，」身体三分之二包扎着绷带的寺岛春不耐烦地仰了仰头，「藤原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封印五条悟。」

    在「青」的首领千山代自刎后，藤原弥为了安抚成员的心情，不得不暂停清除人类计划，为千山代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由此向成员们表明她对千山代的忠心。千山代的去世让「青」在咒术界的地位一落千丈，不少人听闻这一消息后成群结队地赶来消灭咒术界的害虫，然而在藤原弥的带领下，「青」多次击败对手，并由此又吸纳了一众新鲜血液。

 第198页

    两年后，觉得正是时候的藤原弥率领「青」重新开启被搁置许久的清除计划，但就在「青」的势力笼罩全国之时，藤原弥遇到了六眼，她这一生的宿敌。

    当时的那位六眼仅靠一己之力便几乎使「青」全军覆没，带着仅剩的成员负伤逃跑的藤原弥在走投无路之际与「史上最恶术师」羂索相识，对方表示可以给予藤原弥帮助，与她一同击败六眼。

    但即使加上「青」剩余成员，藤原弥与羂索在全盛状况下也依旧无法消灭六眼，反而被六眼识破了藤原弥的野心，在这名六眼自然老死前，他诅咒了藤原弥与羂索。

    「只要世界上还有六眼存在，你们的阴谋与算计就永远无法实现。」

    千年来，两人想尽了所有办法消灭六眼，然而即便他们早在六眼婴儿时期便将他杀害，也很快有新的六眼术师出现，在努力了百来年后，两人终于意识到只能通过将六眼封印的方式解除诅咒。

    但用来封印六眼的对象并不好找，并且他们也没有任何手段接近五感敏锐的六眼，在这个时候，与千山代做过交易的堕落神祇出现了，祂无私地告知两人封印六眼的方法，那就是用「爱」。

    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强大到既能让六眼爱上她，又能用自己的力量为六眼编织「爱」的圈套。

    那个人便是千山代。

    第102章

    102

    藤原弥和羂索从墓地里挖出千山代的尸体，用她的髮丝与骨骼以及巫女的红绳造出了情人的束缚「情之斩」。

    那时的「青」除了藤原弥外只剩下五十岚音无、柊侑和寺岛春三人，为了更好地驱使他们，藤原弥对他们使用了术式，使三人忘却六眼的诅咒，一心一意为她的计划帮助她復活千山代。

    三人千年来深受藤原弥的操控，在即将被藤原弥与羂索除掉、濒临死亡时，寺岛春身上的言灵之术才得以解除，他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使出致幻迷雾术，给对手制造出他已死去的假象，并趁机逃了出来，在昏迷前寺岛春恍惚看到一道人影，醒来后便身处在高专。

    他的伤很重，多亏了那名深棕短髮的女生及时对他使用「反转术式」才将他从鬼门关捞回来。寺岛春被秘密地藏在高专差不多一个月，作为给他提供养伤地点的交换，他需要将他知道的一切全都吐露出来。

    「好了，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寺岛春站起身，将身上的绷带一圈圈解开，露出那张阴美的脸，「我给你们的情报应该足够抵消你们对我的照顾，哎呀可真是，难怪少主非要当正义的咒术师，连我都因此心动了。」

    「你要去哪？」夏油杰盯视着寺岛春的一举一动。

    「当然是要去为我的弟弟妹妹报仇了，五十岚和柊侑对我而言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我怎么能够忍受他们被人残忍地杀害？」寺岛春深深嘆了口气，而后自嘲地笑了笑：「虽然那个人也曾是我的家人。」

    「我一个人迎战他们俩的话应该会很吃力，真是苦恼，像我这么柔弱的男子……要是运气好在路上碰到少主就好了，」寺岛春边往外走边喃喃自语，「我是真的很想和她叙叙旧啊，现在想来，竟然一次都没有好好地跟少主聊一聊，我真是个不合格的部下。」

    「寺岛春，站住，」一直坐在位置上沉默不发的夜蛾叫住寺岛春，「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将悟从「情之斩」里救出来吗？」

    寺岛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五条悟，他耸了耸肩：「不知道，我替你们去问问藤原弥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夏油杰走过来，「你也说了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对付藤原弥和她的帮手吧。」

    「事先声明，你是死是活跟我们没有关系，」夏油杰摊手，认真的神情下闪过一丝对诅咒师的嫌恶，这抹飞快闪过的情绪被他很好地隐藏起来，他面带微笑，尽可能真诚：「我只是为了尽快解决我的朋友遇到的危机。」

    「嗯——」寺岛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有你在应该能行。」

    留在医务室照看五条悟的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嘱託道：「杰，小心一点。」

    「嗯。」夏油杰点了点头。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寺岛春带着夏油杰在原本用来躲藏千山代的住宅里找到了藤原弥，处于尸体状态的藤原弥。

    一个背上趴着一只丑陋咒灵的肌肉男听到动静后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哈……」这个嘴角有一道疤的男人脸上表情啼笑皆非，「事先声明，我找到她时她的胸前就插了一把刀。」

    夏油杰在看清藤原弥心脏处插着的「黑刺」后瞳眸一缩，小代？！

    「藤原……」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赶来的寺岛春突然看到这样的场面，双腿不由自主地走向藤原弥，俯视着她脸上极度吃惊与恐惧的表情，她那失去光泽的瞳眸里还残留着被人背叛后的难以置信。

    从来都视众人万物为尘埃的藤原弥，从来都游刃有余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的藤原弥，死后竟是这么的丑陋，言灵术的反噬使得她皮肤松弛衰老，向来注重自己外表的她再也无法命令五十岚为她制造新的皮囊，她永远都得戴着这一逐渐腐朽恶臭的皮囊死去。

    「身为巫女的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吗？真是……说杀就杀了，少主不愧是少主啊。」

    「这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委託人。」禅院甚尔嗤了一声，收起咒具往外走，在路过夏油杰后，拿出手机给千山代发了一条消息：夏油杰已经从高专离开。

 第199页

    对方过了一会儿回覆：知道了。被羂索逃跑了，但他身上有伤，应该跑不了多远，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禅院甚尔：这次是真的交给我了？虽然我的契约精神几近于无，但你在将所有积蓄都交託给我之后，抢先我一步将目标解决掉，很让我没面子。

    千山代：嗯，真的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千山代回復完禅院甚尔后，将手机关机，翻墙跳进高专，轻车熟路地来到医务室。

    「老师，硝子。」千山代抬手跟坐在病床前的两人打了声招唿。

    「小代？！」家入硝子腾地站起身，看到千山代脸上和衣服上溅有血迹后心惊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千山代对她扯了个笑容，而后看向夜蛾正道：「老师，十分抱歉，因为我的任性给你们添了很多的麻烦。」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是为了解开悟的封印而来的，」千山代说，「他的封印只有我能解除，所以能劳烦老师和硝子暂且离开吗？」

    夜蛾正道与家入硝子迟疑地对视。

    「拜託了，我不会伤害悟的。」千山代抿了抿唇，用那张带血的脸做出真挚的神情。

    「小代，我们并不是担心这个，」夜蛾忧心忡忡，他虽然有很多不解想得到他这名学生的解答，但他更关心千山代的近况，她现在的状态谁看了都知道十分糟糕，她的脸色和唇色皆是惨白，一副游离在崩溃边缘的模样。「你……」

    千山代打断他：「悟对大家和咒术界来说很重要吧，老师，有什么话等悟醒之后再说好吗？「

    没办法，见千山代如此坚持，夜蛾嘆了口气：「好，我们知道了，既然如此，悟就拜託你了，小代。」

    「嗯。」千山代点头，将隔帘拉上，她凝眸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五条悟，缓缓在他身旁坐下，余光注意到放置在一侧的「情之斩」，她迟疑地将它拿起来。

    「这东西，居然是用我的尸体锻造的？」千山代眯了眯眼，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所以，真的是我害了悟啊。」

    她将髮带放下，定定地看着五条悟，稍长的额发挡住微蹙的眉头，那双璀璨夺目的蓝眸也被薄薄的眼皮掩盖，嘴唇轻抿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暂时睡着的状态。

    但五条悟的睡眠一向很浅，如果有人在他睡着时来到他身侧，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可他现在没有醒来。

    千山代将他的额发拨开，指腹缓慢地抚平他的眉，而后失神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查询五条悟对我的好感度。」

    「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99%」

    「这么高了啊，」千山代嘆了口气，「难怪睡得这么死。」

    「只要消除五条悟对我的记忆，你确定他能够醒来？」千山代问。

    「是的，」「松井月」回答，「是对你的「爱」令他被困在「情之斩」中，只要你将咒力全数给予我，由我进入他的意识中清空他对你的好感度，他的灵魂就会回到身体里。」

    「我不相信你空口说的话，」千山代说，「你必须和我立下契约。」

    「松井月」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契约中还要加上其他附加条件吗？」

    「把你给我的承诺统统加上去，第一，阻止地下宫殿发生的惨事，确保夏油杰不会在之后叛逃；第二，阻止灰原雄的死亡；第三，復活山吹葵。」

    「小代，前两点我可以以「堕神」的身份介入，改变他们的未来，但是第三点不可能实现，山吹葵的死已成事实，即使我能将其他世界的山吹葵的灵魂引入，但无法保证新灵魂与咒术世界的山吹葵的认知保持一致，并且不是每个人的灵魂都能适应世界间的转变，新灵魂的到来很有可能使山吹葵崩溃。」

    「……」千山代垂头不语，「她也是被我伤害的人。」

    「不是你害了她，」「松井月」如实说，「你找到山吹葵时她早已死亡，你只是在情急之下触碰到她，以至于她的咒力流向你，但你无法接受自己吸收了后辈咒力的事实，大脑陷入混乱，这才导致你的记忆出现偏差，认为是自己造成她的死亡。」

    「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千山代闷声说，「如果当初不是我为了一己之私与你达成交易，所有的不幸都不会发生。」

    「松井月」不语，过了一会儿，沉声说：「我会按照契约内容让五条悟甦醒，并改变夏油杰和灰原雄的未来，作为交换，小代跟我会回到现代，并让我留存在你的脑海里。当然，我会在很长一段时间进入睡眠状态，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千山代烦躁地抿了抿唇，「我不明白你做这一切的目的，藤原弥和羂索是为了解除六眼诅咒，寺岛他们是在藤原弥的术式操纵下替她办事，虽然他们的观点我都不认可，但至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那你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给予我力量，又是为了什么将我传来咒术世界？」

    「你就当作是神对人类的好奇吧。」「松井月」的声音转变成雌雄莫辨的空灵嗓音，一经响起便让人无端心悸，身后像是受到邪恶的神的注视般令人寒毛竖立，一时不敢多语。「呵，谢谢你，满足了我对人类的探知欲。」

    千山代死死地攥紧拳头，真叫她感到无比噁心。

    「松井月」对她的态度不置一词，在与千山代签订新契约并接收她输送来的咒力后，化作一道意识钻进五条悟的身体。

 第200页

    在吸收了千山代庞大的咒力后，「松井月」与千山代之间形成了某种联繫，在它离开千山代的大脑后，千山代依然能收到它传来的声音。

    「小代，我要开始了。」

    「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97%」

    「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85%」

    「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31%」

    「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17%」

    「目前五条悟对您的好感度为：0%」

    千山代始终盯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发呆，她这次是真的什么也没想，她不知道想什么，所有的疑问都已得到相应的答案，但在听到五条悟对她的好感降为0后，她差点没忍住眼眶一红，心莫名被挖空了一半，但她从未感到胸口如此沉重，重得她唿一口气都要分几次进行。

    「好了。」「松井月」回到她的身体里，「「情之斩」已经没有作用了，只要你将它烧掉，五条悟的灵魂就会被释放。」

    「嗯。」千山代身体里的咒力全都用来封存五条悟对她的记忆，体内勐然的空虚令她站起身后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得接近死人，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床沿，在床头的柜子上找来打火机。

    将「情之斩」烧掉后，一道淡色的气体从中飘出，钻进五条悟的胸口。

    不多时，「唔……」病床上的五条悟指尖动了动，挣扎着睁开眼，他盯着天花板缓缓眨了两下眼，眼眸微转，看到旁边站着个人后警惕地坐起来，「千山？」他脑袋上竖起的白毛晃了晃，神情不悦地盯视千山代：「你在这里干嘛？偷窥我吗？」

    还是一样欠揍啊。千山代不答，缓慢地走到五条悟跟前，俯下身同他近距离对视，她想自己端详五条悟眼眸中的她，然而刚一弯腰，五条悟便应激地跳起来，「你干什么？？？！」朝她看来的目光满是戒备。

    「哈——我知道了，」还不等千山代回答，五条悟就自顾自道，「你暗恋我，打算趁我睡着的时候强吻我？」

    「可惜千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五条悟别过脸，垂头用手薅了薅凌乱的白毛，末了抬眼戏嚯地和她对视：「是即使拼命追也得不到我的line的类型。」

    千山代原本想说我早就有你的line了，但转念一想，「那太好了。」到底没有反驳他的话，反而沖他笑了笑，「你醒来就好了。」

    「我要先走了，对了，如果夜蛾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我回家了。」

    五条悟不满地哈了一声，一脸「你谁啊」的表情，「你自己说啦，我干嘛要帮你？」

    千山代依旧微笑，「好吧，说不说也无所谓了，反正也不会再见。」

    「后会无期，悟。」

    最后看了一眼五条悟，他那副拽上天的表情闪过一丝困惑，千山代别开眼。翻窗而下，她一时忘记自己没有咒力，莽撞地从二楼跃下时一不小心将膝盖擦伤，眼泪顿时往外飙，「好痛——」

    「喂，千山，后会无期是什么意思？」五条悟从窗口探出头，单手支着脑袋，语气轻松得如同聊家常：「你今晚不回来了？那明早回不回啊？」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千山代挺直腰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直到「松井月」跟她说五条悟已经从窗前离开后，千山代的泪水才开始止不住地往外冒，流了擦，擦了又流，泪水没完没了地顺着脸庞向下掉落，「我不是、不是因为伤心哭的……」她小小声地说，「是因为太痛了，我的膝盖好痛，是因为太痛了我才哭的。」

    她加快脚步从高专离开，一走出校门就忍不住放声大哭，「呜呜，真的好痛，你看我的膝盖，都出血了，痛死了。」

    抽抽涕涕地走下山，原本地嚎啕大哭变成小声抽泣，但夜晚的风一吹，又吹痛她膝盖上的伤，眼泪又委屈地从眼眶蹦了出来，「我讨厌你，我讨厌这个世界，该死的五条悟居然真的把我忘了——都说了好痛为什么没有人来安慰我？快点让我回去，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松井月」从未遇见千山代这番模样，即使是身为堕神的祂也一时无法很好地处理，甚至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小代，你就当这一切是游戏好了，它仅仅是你购买的那款乙女游戏的虚拟世界。」

    千山代还在哭。

    「小代，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你就会离开这里。」

    「这是我玩过最烂的游戏，噁心，垃圾！」千山代狠狠地摸了一把眼泪，红着眼抗议:「什么攻略什么恋爱，我没有成功怎么想都是你们这款游戏有问题，根本不关我的事。」

    下一章正文完结，之后开始修文+更番外，大家是想先看和285谈恋爱还是dk悟呢0.0?

    或者是童年悟？

    第103章

    103

    再睁眼，千山代的眼前映入熟悉的房间布局，她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环视一圈，真的回来了。

    「餵你……」千山代想唤出脑子里的那道意识，但这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怎么称唿祂，算了，也没有特地问名字的必要，「还在吗？「

    「小代，我还在，不过我即将要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休眠。「「松井月」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即使是神祇，擅自更改人类的命运也不甚容易。身为堕神的我早已没有信奉者，神力也因千年来的消耗所剩无几，或许有朝一日我会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第201页

    「要死就赶紧死。」千山代毫不客气地说，她走出客厅，拿起那款名字浮夸的乙女游戏，「这个多少钱来着？」

    对，6288円，她说过第二天要退款来着，不过现在……「算了。」留着吧。

    看了眼窗外天边泛白，千山代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六点零五分，距离她上班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又要给狗老闆打工了，虽然她说想念现实世界的生活，可真的回来后又开始厌恶，重回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睁着眼发呆。

    她到现在还没有实感，恍恍惚惚地对什么都感觉不真切，在咒术世界半年多的生活像是梦一样，真实，且让她依依不捨的梦。

    只是个游戏，千山代安慰自己，只是一个让她费尽心思却只能打出be的游戏而已。

    她等会还要去上班，要重新投入现实生活，要去赚少得可怜的薪水维持生活。

    要去……

    「我要辞职！「

    回到现实世界已经过去快两个月，千山代从一开始干什么都恍惚到现在总算缓过神，她认真地将曾经歷过的一切视作一场梦，但这场梦里她每祓除一只诅咒所领到的工资又是那么的真实，所以——

    她再也受不了每个月只能领这么点微薄的薪水却还要忍受老闆方方面面不公的要求了！

    终于，忍耐着领到这个月的工资后，千山代提了辞职。

    「辞职？」老闆从计算机前抬起头，满面油光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经济不景气，离开后可不好找工作啊。」

    他微微一笑，关切道：「千山不如再好好想想。我倒是无所谓，少了你公司照样正常运行，但是千山离了公司，你的生活质量还能得到保障吗？」

    「我的什么生活质量？」千山代啪的一下将辞职申请甩到老闆桌子上，再也无法忍受这头猪一样的傢伙，指着他鼻子骂道：「自己一个人一边享受资本家的待遇，一边压榨员工，现在居然敢用噁心人的嘴脸说出这么一番话，赶紧去死吧你！」

    回到家中，千山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企图通过许愿的方式让自己的存摺上多加两个零，结果毫无作用，她一怒之下把存摺扔到茶几上，盘腿坐在地上翻看报纸上的招聘启事。

    她手头上的钱最多只够维持两个月半的生计，必须要在她饿死家中之前找到一份工作。

    如此想着，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千山代依旧没有找到一份正常人能干的工作。

    这日，千山代从超市买回三天的食材，打开家门却突然察觉气氛不对劲。她将门带上，迟疑着走进客厅，发现已经许久没打开过的电视在播放着动画片。

    「？！」千山代心下一惊，她走近，发现沙发上躺着一只毛髮靓丽的白猫，它戴着个小小的圆框墨镜，大剌剌地撑着脸，一边认真地看着电视一边舔着甜筒，注意到千山代靠近，它抬起头，特别友好地举起爪子：「哟！」

    「？？」千山代惊讶地张了张嘴，她看了眼敞开的窗户，又看了眼没关上的冰箱门，最后抓着这只猫咪的后颈将它拽起来。

    「哪来的蹭吃蹭喝的猫，给我走开。」千山代将它从窗扔出去。

    「喵嗷——！」白猫原本死死抱着舔到一半的甜筒，眼瞧着要被扔走，果断抛下甜筒转而抱住千山代的手臂。

    一人一猫在窗前干瞪眼，千山代仔细打量它，这只猫毛髮又蓬松又漂亮，一看就知道被主人打理得很好。「既然有主人就别跑到别人家偷吃东西啊！」千山代拽开它的小手。

    「喵，喵喵～！」白猫忽然将脸贴到她手上，撒娇地蹭了蹭。

    啊，触感好舒服……千山代一瞬间沦陷，她将猫咪放下来，蹲下身挠了挠它的下巴。

    猫咪乖巧地躺下，露出柔软且毛茸茸的肚皮任由千山代撸，被摸得惬意时，还抱住她的手，发出嗲嗲的叫声。

    「……」好可爱，好想亲死它。

    但是不行！千山代忍住要将头埋进它肚子的冲动，她将猫咪抱起来，不舍地捏了捏它的脸，「你偷偷跑出来主人应该很担心，快点回去找她吧。」

    千山代将猫咪放在窗边，推了推它的屁股让它快回家找主人，没想到白猫看了她一眼，摇着尾巴跳进客厅，重新回到沙发躺下。

    它在干什么！虽然它是很可爱没错，但现在的她可养不起身价比她还贵的猫。

    千山代又把它抱起来，「我带你去找你家主人。」

    这只猫的脾气很好欸，明明她跟它才第一次见面，它却一直乖乖地让她吸，不时发出舒服的唿噜声，刚才她的手停下后它还用那只小小的爪子扒住她，邀请她继续撸自己。

    真是……可爱，可爱死了！

    将它抱在怀里，千山代捏了捏它的小爪子，这才发现它的肉垫是粉色的，居然！是嫩嫩的粉色！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出现的不成熟想法晃走，养不起，她养不起的，而且它还有主人。

    「你好，今天我回家后发现家里跑进来一只猫，我记得你家有养猫，所以来问问这只猫是不是你家丢的？」千山代敲响邻居家的门，等门开后礼貌地询问。

    「喔，是千山啊，」邻居低头看了眼千山代怀里的猫咪，「真可爱啊，不过我家猫现在正躺在它的小窝里唿唿大睡呢。」他伸出手想要摸摸白猫的脑袋，却被它突然发出的呲牙声吓退。

 第202页

    「哎唷，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这么凶。」邻居悻悻地缩手。

    千山代疑惑地将猫猫的头抬起来，刚才还凶着男邻居的猫咪一瞬间露出求贴贴的可怜可爱表情，「喵~」

    当了多年猫奴的男邻居一眼就识破这只心机猫的阴谋，「千山，看来它很喜欢你啊，如果实在找不到它的主人你就先养它一阵子好了。」

    「如果它能出门打工赚钱的话我会考虑养它的。」千山代抱着猫离开。

    之后千山代又询问了几位养猫的邻居，结果无一例外都说没见过这只白猫，无奈，千山代只好回到家中，她瘫坐在沙发上，举起这只毛茸茸的白猫，「你到底从哪来的啊？」

    「喵。」猫咪歪了歪头。

    「啊，」千山代这会儿才注意到这只猫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副小墨镜，「你主人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居然给一只猫戴墨镜。」她将墨镜摘下来，蓦地唿吸一滞，好漂亮的眼睛，这只猫咪不仅毛髮蓬松漂亮，眼睛也格外美丽，它竟然拥有一双如宝石般璀璨奇特的蓝色眼眸。

    「……等等，」千山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白毛、墨镜、苍蓝色眼眸，这样的配置，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不会是五条悟吧？！」千山代难以置信地低唿。

    「喵噫？」猫咪又歪了歪头，一副不解的模样。

    千山代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离谱，哪有人能变成猫，而且她跟五条悟身处不同世界，在她临走前五条悟已经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不可能的啦，这只猫不可能是五条悟。

    「我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了，这是发疯的前兆吧。」千山代低声喃喃，她撇着嘴盯着这只表情无辜的白猫。

    盯——

    「我果然还是不能养你，因为你跟我最讨厌的人有着一样的眸色。」千山代把猫放到沙发上，起身打算去洗澡，走了两步，觉得有必要跟它声明：「今天太晚了，所以让你暂时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你必须离开。」

    猫咪开始不安地叫唤，跳下沙发走到千山代跟前，用尾巴圈住她的脚踝，贴着她的腿蹭蹭。

    千山代将脸别过一旁，「不行就是不行，别勾引我！」她趁猫咪不注意，将它一把抱起移至沙发上，接着自己迅速跑回房间，在关门前探出个脑袋：「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想起那个让我讨厌的人，你作为一只猫如果有良心的话就在我明早醒来前自己离开！」

    说不管它千山代就真的没管它，洗了个澡之后躺在床上吹着空调看手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千山代打开门后没听到客厅有什么动静，转了一圈除了看见沙发上有几根猫毛外，没发现四脚动物的存在。

    很好，总算走了。

    忽略掉心下那抹莫名的难过，简单吃过早餐后，千山代提着个包出门继续找工作。

    数不清她失业至今投过多少份简歷，忙碌了一天除了收到几家公司人事的婉拒外一无所获。

    背对着天边明辉的夕阳，瞟了两眼为云霞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照的路人，千山代回头看了一眼，低哼一声，有什么好拍的，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一换上拖鞋便如灵魂般飘到沙发处。

    刚一躺下，她的视线和一双蓝色瞳眸对上。

    「？！」千山代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把跳坐起来，她吃惊地看向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摇尾巴的白猫。「你怎么在这？」

    「喵~」

    千山代将它抱起来，在看到它嘴边的毛髮沾有可疑的碎屑后心中警铃大作，她起身打开冰箱，果然，又少了一个甜筒。

    「谁允许你吃的？！这个甜筒150円一个，叫你主人赔钱！」千山代忍不住磨牙，报復性地挼了几下它柔软的肚皮，直到猫咪嗲声嗲气地发出猫叫声才放开它。

    「你今天早上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突然回来？」千山代一只手捏着它的小肉垫，另一只手轻柔地挠它的下巴。

    白猫抬了抬下巴，不由自主地发出舒服的唿噜声。

    它的性格着实温顺，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千山代实在心硬不起来。「算了，随便你吧，你可以待在这里，但我必须要向你坦白，我现在没有工作，身上的钱也快花完了，我养自己都吃力，更不可能为了养你买什么猫粮。」

    「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能待就待，不能待就离开。」

    白猫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凑到她的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触感让千山代的心都要化了。

    虽然千山代义正辞严地对猫咪说过自己不会给它买猫粮，但第二天下午回来时，她从包里拿出一小袋猫粮，将其倒到碗里后推给猫咪。

    「不是我买的，隔壁邻居送的。」千山代看了眼这款猫粮的品牌，又看了眼只是嗅却不吃的猫咪，将碗推近了些，「喂，快点吃，好吃的话我之后给你买。」

    猫咪转身就走。

    「你难道不喜欢吃吗？可是你还一口都没吃！」千山代说，「快点吃吃看呀。」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悠哉游哉地摇晃着，猫咪对猫粮丝毫不感兴趣，高傲地跳上沙发，将自己摊成猫猫饼。

    「真的会有猫不喜欢吃猫粮吗？」千山代很是不解，「那你喜欢吃什么？」

    猫咪尾巴继续摇晃。

    「……」千山代迟疑地抿了抿嘴，「我说，你不会想说自己喜欢吃甜筒吧？」

 第203页

    「喵~！」猫咪雀跃地伸出爪爪：bingo！

    到底是猫疯了还是她疯了？千山代目瞪口呆地蹲在一旁看猫咪舔甜筒。虽然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冰淇淋的模样着实可爱，但为了它的健康着想，千山代出声提醒道：「不许吃太多，不然会拉肚子的。」

    「喵。」

    就这样，这只品相高贵的猫咪在千山代的家里住了下来。

    并且随着一天天与千山代变得亲昵，它的小窝从沙发变到了千山代的床上。

    千山代一开始对它不请自来的行为表示反对，但只要千山代一将它扔到房门外，它就会开始挠门，尖锐的声音让千山代无法忍受，只能开门请它进来，头几天它还矜持地睡在地毯上，渐渐地，仗着自己可爱就越发无法无天，每天千山代醒来都能在床头、被子或是她的脸上找到捲成一坨的猫。

    「我说你这傢伙是不是太放肆了！」千山代将它从自己脸上扒下来，忿忿道：「你那主人是死了吗？自己的猫丢了快一个月都没来找。」

    「喵呜~」猫咪什么都不懂，猫咪只知道抱着她的手臂让她给自己唿噜唿噜毛。

    躺在床上和猫咪玩了一会儿，千山代抽手看了看时间，「好了，我要去上班了。」

    不知道是託了这只猫的福还是她迟来了二十几年的运气在发功，千山代在两个星期前找到了一份甜品店学徒的工作，虽说工资不算太高，但老闆人很好，不仅时常免费赠送给她甜点，还承诺只要她认真工作两个月，就给她转正升工资。

    真是天神降临。

    有了工作后，千山代终于捨得花钱给住在自己家里的这只小猫咪买玩具，并且除了玩具，千山代还尝试过买猫粮，但不管是哪一家的猫粮，不管gg吹得有多么天花乱坠，她家的这只猫，就是！不吃！

    「猫咪不吃猫粮就像人不吃饭，你会死的啊。」千山代试图用夸张的话语唤醒它的危机感。

    结果它只是无语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跳上茶几，迈着优雅的步子，低头一口将她从甜品店带回来的小蛋糕吃掉。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千山代紧张地掏出手机，立马在搜寻引擎上查找：猫咪吃蛋糕会死吗？

    回答：猫最好不要吃蛋糕，蛋糕含有过高糖分，会导致猫消化不良，而且蛋糕还含有*&）*……综上，猫吃蛋糕可能真的会死。

    「啊啊啊！」千山代赶紧把手机扔到一旁，扒开猫咪的嘴扣它嗓子眼：「快吐出来快吐出来！你要死了！！」

    「喵喵喵喵喵喵！！」猫咪激烈地反抗，挠了她一爪子后叼着剩余的蛋糕一熘烟跑走了。

    费了好大劲将它捉住，千山代火急火燎地送它去医院，结果检查结果下来后，医生告知她她家的猫一点事都没有，比富贵人家的新生婴儿还要健康。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即使过去一个多星期，千山代还是对猫能吃蛋糕感到不解，洗漱完毕后，她从冰箱里拿出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后，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到猫咪面前，「好了，吃吧。」

    吃得正香的小猫咪不忘回答她：「喵~」

    千山代托着下巴观赏了一会儿猫咪吃东西，正打算出门上班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她的朋友打来的。

    「小代，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

    「怎么了？」

    「我们去联谊吧！」

    「啊？」千山代张了张嘴，「联谊？」

    几乎将脸塞进饭碗里的猫咪停下咀嚼的动作，抬眸注视着千山代。

    「对啊对啊！」那头的朋友激动地说，「你还记得大学时跟我们同一届的弓道社社长吗？就是那个帅得走路自带花瓣的傢伙，他也会来！」

    「喔，他啊——」千山代附和地拖长尾音，实际上她根本不记得弓道社的社长到底是谁，她摸着猫咪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好啊，反正下班之后也没什么事做，那到时——啊！」千山代话说到一半突然尖叫一声。

    「怎么了小代？」朋友关切地问道。

    「……」千山代垂眸盯着手指上被猫咪咬出的痕迹，「没事，我被我家猫咬了，我先挂了，得揍它一顿才行，晚点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后，千山代将猫咪推倒在地，狠狠地吸了它一顿后，从它肚皮抬起头：「干嘛突然咬我？！」

    「喵！喵！喵！」猫咪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后跳到千山代身上，用猫猫拳击打她的脸。

    「喂！」千山代恼怒地将它扒下来。

    哪想这只猫平时看着优雅矜贵，一动起来比普通猫咪还要灵活敏捷，它轻轻松松地挣开千山代的束缚，再次跳到她身上，猫猫拳攻击——

    「……」千山代一脸黑线，果然，她家猫在吃了两个星期的甜品后，终于疯了。

    好不容易从猫咪的魔爪下逃脱，千山代一路飞奔向甜品店，但结果是毫不意外地迟到了，幸好老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怪罪她，千山代松了口气，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后开始进行新的一天的工作内容。

    临近下班，朋友又给千山代打来电话，告知她联谊的地点后愉悦地表示自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

    千山代：「我这边很快就能结束，半个小时后在车站口见面吧？」

    朋友：「好~！」

    摘下围裙，千山代跟老闆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不过在去往车站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204页

    她养的那只白毛猫咪。

    千山代抬头跟站在树枝上的猫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墨镜戴上的猫咪一言不发，纵身一跃跳到千山代身上，对她又拉又扯又咬。

    有没有人管管，猫当街袭击人了！

    「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千山代用力将它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有了早上的教训，这次她紧紧地将它箍住，「实在是太闹腾了！」她家离上班的地方可是有半小时的通勤距离，她家的猫不远万里跑到这里只为揍她一顿，千山代对它的脑迴路感到无语。

    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的猫爪印，千山代一手拎着猫咪的后颈，另一只手找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抱歉，我这边突然出了点事，联谊大概率是去不了了。」

    朋友惋惜地欸了一声，千山代也觉得很可惜，但她现在这副模样去了也是丢人，回家换衣服的话她又不愿再出门，所以只能不去了。

    挂断电话，千山代将猫咪提熘起来，眯着眼恶狠狠地瞪它：「都怪你，让我跟我未来的爱人就这样错过。」

    「喵喵。」猫咪对她嘴里的「未来的爱人」感到不屑，但好歹搅黄了她的联谊，它现在心情不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千山代突然说，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猫咪的腿间，说起来，她是在第一次帮它洗澡的时候发现它是只公猫，当时猫咪注意到她眼神转变后，原本享受着按摩的它一下变得特别害羞，自己跳进浴缸里将身上的泡泡沖走之后唰地跑了出去。

    「不如我带你去做绝育吧。」

    「！！！！！」猫咪震惊。

    千山代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她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除非有充足的理由能够说服她，不然她绝对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当视野中出现宠物医院的招牌时，猫咪的头上已经流满冷汗。

    在千山代的左脚即将迈进医院大门之际，「小代！」她怀里的猫咪说了人话。

    「……」千山代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与此同时，在她脑海里沉睡许久的堕神跟千山代打了声招唿，「小代，你想回咒术世界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千山代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茶几上的猫。

    堕神嘆了口气，「简单来说，五条悟的咒力撞破了我对他记忆的封印枷锁。」即使是神明也会有失算的时候，更何况祂还只是一个神力式微的堕神，祂没有想到，在更改了「保护星浆体」这一事件的原定走向之后，五条悟在半年后仍然成功地领悟了反转术式，随着无需消耗咒力的无下限术式的觉醒，五条悟本就强悍的实力再次断崖式地提升，毫无争议地成为当今最强。

    施加在五条悟脑子里的记忆枷锁是千山代耗尽咒力所造，她原本持有的咒力数量可以称为世界之最，即使是千年前那位对藤原弥和羂索立下诅咒的六眼也不及，理论上五条悟是绝对不可能击碎记忆枷锁，除非他拥有的咒力超过千山代。

    但那怎么可能——

    堕神木着脸，没想到还真让他超过了。

    记忆枷锁是在五条悟彻底掌握永久开启无下限术式的方法时碎掉的，枷锁消失后，千山代的咒力便留在了五条悟的体内，他利用千山代的咒力，发现了堕神在他脑子里留下的踪迹，于是顺藤摸瓜将祂给揪了出来。

    将堕神的意识强硬地拽到自己脑中后，五条悟从祂嘴里得知千山代还活着，目前正身处另一个世界，于是这位任性的最强当即威胁祂自己要跟千山代见一面。

    但现代世界并没有「五条悟」，堕神也就无法让从咒术世界穿越过来的五条悟的灵魂拥有躯体，随随便便将五条悟的灵魂扔到陌生男人的身体里五条悟也不愿意，思来想去之下，祂将五条悟的灵魂放进了猫猫里。

    「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跟我说？」千山代斜眼，使了点劲儿戳五条猫猫的猫腮。

    五条悟是想说来着，可是——

    「谁让你说你讨厌我。」五条悟跳到她腿上，他听到之后可是伤心了好一会儿，担心千山代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将他抛弃，五条悟决定隐瞒几天，等千山代不那么讨厌他了再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只打算隐瞒几天！可是，某天，千山代给他洗澡时看到了猫咪的蛋蛋——

    这让他还怎么好意思说出「哟小代，我是五条悟喔」这种话啊？！！！！

    于是便一拖再拖，加之被她抱着睡觉真的好舒服，嗯……被她唿噜毛的时候也是，所以五条悟索性一直保持沉默当一只天真无邪的小猫咪，哪想到，她居然打算带他去嘎蛋！

    五条悟仰着可怜可爱的猫脸问她：「小代真的讨厌我吗？」

    千山代低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摸猫咪的头，「讨厌啊。」

    「而且不要这么亲昵地叫我的名字，」千山代平淡地说，「叫我千山就好了。」

    「……喵呜。」五条猫猫在她大腿躺下，摊成一张猫饼抱住她的手，一副任人糟蹋的模样，「小代，对不起——」

    「哼。」千山代拒绝跟他交谈，但手却鬼使神差地探向猫咪的肚皮。

    「那个谁，」千山代对脑子里的堕神说，「你刚才问我要不要回咒术世界是什么意思？」

    「如果小代想回去的话，我可以用我最后的神力送你回去。」堕神说，「但频繁进行灵魂穿越会导致两个世界程序崩溃，所以，如果小代要回到咒术世界，需要让现实世界的你消失。」

 第205页

    「消失？」

    「也就是死亡。」

    千山代：「……」

    在千山代腿上打滚的五条悟停下动作，眼眸忧虑地看向她，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不愿暴露身份的原因之一，千山代想要回去，就必须要承受死亡的痛苦，哪怕只是一瞬间，五条悟也觉得心疼。

    「你们两个确定不是合起伙来打算谋我的财害我的命吗？」千山代说，她抿着嘴，要她去死才能回到咒术世界什么的，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小代不愿意也没关系，」五条猫猫说，「留在这里也不错，只要你过得好就可以了，我回去之后会告诉杰他们你的近况，他们也很担心你，不过现在看来小代完全不用担心嘛。」

    「我真的留在这里也可以吗？」千山代问他，还不等五条悟回答，便接着说：「那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去联谊？」

    五条猫猫别开脸，嘴硬道:「联、联谊有什么好去的？！你难道真的会因为错过这种事感到可惜吗？！还有，未来的爱人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打算跟别的男人谈恋爱吧？？!」

    「是啊。」轻飘飘两个字从千山代嘴里吐了出来。

    「不可以！」五条悟跳起来抱住她的下巴，用两个小粉肉垫拍她的脸。

    「为什么不可以，我想跟谁谈恋爱需要悟同意吗？」

    「可是我不是说了我喜欢小代吗？！而且我有说过让你喜欢我的吧！」五条悟继续拍她的脸，尾巴圈住她的手腕，「你跟我谈恋爱不行吗——！」

    「……」沉默，千山代在脖颈完全红之前将五条猫猫丢下，她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在五条猫猫又跑过来扒拉她的时候，千山代将它推开，「这件事，嗯……我再考虑一下，之后给你答覆。」

    见五条悟打算开口说话，千山代连忙打断，「好了，不就是去死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就去。」

    五条悟果然被她的话转移注意力:「……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当然了，」千山代笑了笑，「这样的事我很久之前就做过了。」

    「悟先回去等着我吧。」千山代走进房间，将门关上。

    房间没开灯，里头一片黑暗，千山代坐在床前发了会儿呆。

    「小代，将你传送回去后我会从你的脑子里消失。」堕神对她说。

    「终于打算放过我了？」千山代嘲讽道。

    「我的神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再留在人类世界，」堕神说，「使用最后的神力让你回到咒术世界后，我会魂飞魄散。」

    千山代对着黑暗眨了眨眼，「真是两全其美。」

    「……」良久，身为神祇，天生不具备七情六慾的祂，对千山代说出了两个字：「……抱歉。」

    失去意识后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黑暗里破开一道光芒，成为灵魂徘徊在黑暗之海中的千山代跟随着这道温暖的光芒，一路走到天光尽头，终于，她从混沌中逃离，睁开合上已久的眼。

    无影灯被谁的头遮住大半，千山代睁开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版的无瑕俊脸。

    在高专医务室的病床前等候已久的五条悟终于等到千山代甦醒，他攥着病床两侧的扶手，俯下身凑到千山代面前，咧开嘴笑容灿烂地说：

    「欢迎回来，小代。」

    -end-

    正文到此就结束啦，原本设定的是285回到现世找小代，但下笔的时候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是dk悟穿过来，毕竟他和小代还没有逛庙会也没有看电影，留下的遗憾都要在他们初遇时的年纪及时弥补回来才算完美。至于约会的过程以及小情侣的亲亲贴贴黏黏煳煳什么的，都放进后续番外中了0v0～

    除此之外，还有些事情想要说！

    首先我需要纠正之前在评论区里提到的「第一篇文」，这篇小说并不是我自唿吸以来写的第一本小说，在它之前为了满足自己的脑洞和xp我有写过一些短篇之类的，但差不多写了一小部分到后面就失去兴趣将它们搁置了，原本攻略五条悟这篇我也打算随便写写等失去兴趣后就断更，但没想到它居然能够签约成功，并且得到了除我以外的其他人的翻阅，这对一直单机撸文的我着实诚惶诚恐，生怕自己的胡编乱造没能给大家展现良好的阅读效果，所以出于「既然浪费了大家时间就不能浪费大家的金钱」等的原因，我没有在连载期间申请入v，「第一篇文」应该要更改成「签约后的第一篇连载文」才对，我一开始这么写是觉得这篇文无论是遣词造句或是剧情方面都有许多不足之处，为了降低大家的期待以至于看到后面不那么失望，我没有过多思考就将它定义成了「第一篇文」，绝对没有想要得到夸赞的意思！因为我自己的水平我很清楚，曾在数个深夜翻看这篇文的时候被自己的文笔无语到（甚至有时还会反胃orz），有一阵子一直在「啊（尖叫）我真的能写吗→这不是能写吗→啊（尖叫）我真的写不了→多少写点吧」之间切换，不过到了今天总算把它写完了。

    此外我必须要感谢在评论区留言的小天使们，你们友善的留言绝对是我坚持更下去的第一动力，因为我本人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懒，不是开玩笑！虽然将写作视作爱好，但我更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躺着绝对不起来，不到最紧要关头能玩就拼命玩，多亏了你们的点击和评论，才让我坚持下来，谢谢你们！！

 第206页

    0v0以上就是我想说的所有～再次感谢大家（鞠躬）！番外会慢慢更新，另外过不了多久打算开一个新坑，暂定是原创言情，文案在隔壁已经奉上，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小小收藏一哈，不感兴趣可以直接忽视！

    第104章

    185·番外一

    千山代回到咒术世界后，花了一个多星期弄清这个世界目前的状况：

    一、咒术世界目前的时间为2008年7月，她在现代世界度过了半年，而咒术世界的时间流逝则为两年两个月，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似乎没什么关联，千山代便也不去深思。

    二、夏油杰并未叛变，但受到2007年9月某一任务事件的影响，夏油杰救出两名被囚禁的少女后放弃继续成为高专术师，现如今成立了一个除灵工作室，主要服务对象为达官贵族。据说高专有派专人与之沟通，期望能聘用夏油杰成为高专特聘讲师。

    三、堕神从她体内离开后，她的体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仍得以保存，「吸收咒力」的能力依旧可用。五条悟将体内属于她的咒力还给千山代后，她的实力再次升到特级。

    四、高专对她的态度很是内人寻味，他们既忌惮她，同时又十分渴望她的能力，于是口嫌体正直地让夜蛾告知千山代，她将受聘成为高专教师，但不可以住在宿舍，也不允许与特级以下的其他术师结伴任务。

    千山代倒是不介意住宿问题，反正她在新宿有住处，就是上下班通勤有些麻烦，不过……

    从楼下便利店买了些食物回来的千山代打开门，一眼就看到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游戏机的五条悟，他听到开门声后头也不抬地拉长调子说：「欢迎回来。」

    有这家伙在，通勤也不成什么问题。

    可是，有一点很让千山代在意。

    「你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千山代忍不住问，虽然五条悟可以通过使用术式带她闪现回到高专，但是每天回来都能看到一个白毛出现在自己的家里，不免让她有种私人空间被侵占的感觉。

    「我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我怕小代一个人寂寞啦——」依旧是慢吞吞地拉长调子，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我才不会寂寞！」千山代白了他一眼，拎着零食袋径直走向冰箱，然而在她路过五条悟所在的沙发时，被他的突然起身吓了一跳。

    千山代的肩膀被五条悟大咧咧地撞了一下，她忙不叠地向后退了几步，却被五条悟揽住肩膀，制止了她退缩的动作。

    「你干什么……？！」千山代慌张地注视着五条悟俯下身往她身上嗅的举动，在他凑到她脸侧，鼻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连忙抬手捂住他的下半张脸。「干嘛！？」千山代忍不住提高音量。

    五条悟攥着千山代的手腕，轻松地将她的手拉开，接着便毫无阻碍地凑近，嗅了嗅她的侧脸，气息一路往下洒，靠到千山代的颈窝上又嗅了嗅，确定她身上没沾有陌生味道后才将她放开，一个旋转跳跃又躺回沙发上，拿起游戏机继续打游戏。

    「……」千山代一脸莫名其妙，她将冻品和饮料零食在冰箱里分开放好后，套上围裙在开放式厨房准备晚饭，今天的味噌汤她放的是豆腐跟三文鱼，汤水煮好后，海鲜的厚重鲜香与豆腐配菜的清醇混合在一起，闻起来香气十足，千山代舀了一小勺尝味，嘴刚含到勺子上，身后就飘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抬头看了眼凑过来的五条悟，「干什么？」千山代问。

    五条悟鼻翼翕动，从千山代肩膀探头嗅着味道，「好喝吗？」

    「我觉得还行。」千山代如实说，她绕过五条悟，往汤里放了一匙味噌，等她将汤呈进锅里弄其他菜时，五条悟又靠了上来。

    见他把脸蹭到她脑袋上，靠在她身上磨磨唧唧的，千山代不由问道：「你是想吃吗？」

    不过刚问完千山代就觉得应该不是，平常五条悟想吃什么就直言自己要吃什么，要不然就是手一摊直接明抢，哪像现在这样含蓄扭捏等着她来问。

    果然五条悟听到她的问题后没说话，而是用灼灼的目光盯视着她，并又用脸蹭了蹭她，察觉到千山代僵着身躯不动，不悦地嘁了一声表达嫌弃，然后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下巴上，命令道：

    「摸我。」

    「……？…？」千山代迟疑地张了张嘴，等等，五条悟现在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不屑一顾，身体却三番五次往她身上贴，这不就是……猫咪五条悟常干的事吗？！明明被主人摸摸舒服得要死，还非要傲娇地喵喵叫表示自己是被迫的。难道说，灵魂回到身体后的五条悟还保留着某些猫咪的习性？

    千山代试探性地挠了挠五条悟的下巴，就听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唔，扬起下巴的同时整个人趴在她身上。

    「餵……！」千山代哪承受得了他的重量，在她快要向前倾倒时被五条悟环住，她被五条悟圈在怀里，头靠在他胸膛前。

    她跟五条悟本来就有身高差，现在被他完全抱着，她只能用别扭的姿态给五条猫咪挠下巴。

    五条悟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于是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身后的餐桌上，这下他们两人的视线终于齐平。

    近距离地注视着彼此，还没等千山代说话，五条悟便移开视线，将头埋进她肩窝，双耳泛红，声音闷闷地催促：「快点……」

 第207页

    这个人现在是想怎样！千山代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后也脸一红，指尖颤了颤，然后缓慢地抬手揉挠着他肌肤滑腻的下巴。

    猫咪一感受到舒服就会忍不住继续索取。五条悟双臂紧紧地箍住千山代的腰肢，喉咙里时不时发出惬意的喟嘆，低头时总爱朝她脖颈蹭两蹭，毛茸茸的蓬松白髮来回扫过她敏感的皮肤，引起一阵酥麻的痒。

    「你别发出奇怪的声音！」千山代手指难为情地微蜷，他离她这么近，唿出的气息全都洒在她侧脸，一发出声音就全都丝毫不差地传进她耳朵里，不仅是气息温热，就连声音也附带温度，如同两人耳语一般，声音微小，却又带着能够让她心脏失序跳动的力量。

    「我哪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五条悟嘴硬道，眼神闪烁地看了她两眼后移开，一脸羞赧比千山代还不好意思，将下巴从她手里抽离，扭脸将下巴抵到她肩上，没有去看千山代，但也没有松开她，反而因为不用和她对视，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哪怕是坐在桌子上，被五条悟强横地紧抱着，千山代也不由像被压倒的小麦一样后弯，她抱住五条悟宽大温暖的后背，安抚般轻轻拍了两下，「好了，快放开。」

    五条悟动了动，磨蹭了好一会儿，直起身子，在对上千山代的目光那一剎，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上几分，但害羞归害羞，五条悟又看回千山代的眼，用那双色泽明亮的蓝眸定定地望进她的眼中，「……再摸一次。」

    他还想被千山代触碰。

    第105章

    185·番外一

    「所以实际上小代已经二十四岁了对吧。」

    吃完饭，五条悟仍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和千山代一人分坐沙发一边，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继续打刚才的游戏，视线还紧盯着游戏屏幕，余光扫了千山代几眼，忽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千山代一边看手机一边吃草莓，说起来，她二十四岁的灵魂第一次遇到五条悟的时候他才十五岁，现在她仍然是二十四岁，而他却长了三岁，哈哈哈，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时间论，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妖精似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比五条悟年长，「所以我有说过让你叫前辈并且对我用敬称的吧？」

    五条悟自动忽略她的话，顿了一下，又说：「如果再加上平安时代的岁数，小代就是四十多岁了。」

    「……」谁让你这么加的。千山代放下手机，转头颇为无语地看向他：「所以呢？打算认我作你的什么长辈吗？」

    「我干嘛要认小代作长辈？！明明皮相不管怎么看都是未成年的样子。」五条悟朝前微倾，不满地捏着千山代的脸。

    千山代：「那你说的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小代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五条悟双手抱臂，神情不爽地将头仰向一边，蓝眸微移，斜向千山代那边，「在我们没有相见之前你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所以小代一定背着我谈过很多次恋爱。」

    末了，兇巴巴地质问：「是不是？！」

    原来是想问这个。千山代支着下巴，认真地沉思：「嗯……让我想想我一共谈了多少次恋爱。」

    五条悟勐一凑过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双手捏着千山代的肩膀，眼眸深处盛满受伤之情，虽然他在问之前心里已经做好建设，但听到千山代的回答后还是觉得吃味，语气既愤怒又嫉妒地说：「你居然真的有谈——！」而且还谈了不止一次？！

    五条悟心里的小纸人正在难受地鼓着脸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活了四十多年，谈几段恋爱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悟怎么这么激动？」千山代故作不解问。

    捏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五条悟的手背绷得能看见皮肤下蜿蜒的青筋，他沉默地垂下头，让千山代只能看到他柔滑雪白的头髮，就连髮丝也恹恹地耷拉着。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五条悟说话，千山代戳了戳他的脑袋，「……喂，你怎么了？」

    五条悟还是没反应，整个人被失落情绪包围。千山代忽然生出罪恶感，她将手搭在五条悟肩上，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

    话未说完，被陡然将头抬起来的五条悟打断，他神情坚决：「把他们忘掉！」

    「什么？」千山代疑惑。

    「我说让你把你之前的恋爱对象全部都忘掉！」五条悟忿忿地抬手薅乱千山代的头髮，对她又是摇晃又是抱着蹭，满腔恼怒却又不知从何发泄，只能通过加深跟千山代的亲密举动缓解坏情绪，「他们又不像我这么完美，跟我谈恋爱之后你的脑子为什么还要留空间记住那种人？！」

    「是你先问的吧，」千山代被五条悟蹭得眯了眯眼，她稍稍抬头想要远离这颗使劲蹭她的毛茸茸的脑袋，结果刚有所动作就被五条悟用眼神警告，只好继续装作自己是根木头被五条悟抱在怀里。「而且……」千山代抿了抿嘴，困惑道：

    「我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恋爱？」

    五条悟：「……」

    五条悟：「……？？？！」

    「你打算反悔吗？」五条悟停下动作，瞪视着她。

    「反悔也说不上……我就是很好奇，虽然悟是有说过要跟我谈恋爱，但是我好像没有答应你吧，所以怎么会在一起了？」

    「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啊，」五条悟语气别扭地说，他将千山代揽进怀里，用下巴抵在她头顶，「我喜欢小代，小代也喜欢我，那种事为什么要说那么清楚……反正我们就是在一起了！」

 第208页

    千山代：「唉？我有跟悟说过我喜欢悟吗？」

    五条悟默不作声想了一下，千山代有说过喜欢他吗？好像没有，没有……没有！竟然没有！！

    五条悟的手箍住千山代的双臂，此时他的脸上充斥明晃晃的不悦，他表情严肃，口吻充满不容拒绝的强硬：「快点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千山代迅速说。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悦，并且觉得千山代是出于被他强迫之下说出的这四个字而更加毛躁，他将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轻哼一声，别开脸，小声嘟囔：「我讨厌小代。」

    「为什么突然讨厌我？」千山代从五条悟怀里直起身，不解地凑到他面前，五条悟往哪边转她就跟着往哪边转，非要看着他的眼眸说话：「我不是已经向悟表白了吗？」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跟我告白！」五条悟一字一顿指责她道，掀起眼皮瞥了千山代一眼后便移开，语气里除去天生便有的几分傲慢外，剩下的全是不被满足的烦闷：「虽然我等小代喜欢上我已经等得快要不耐烦了，可是如果小代只是在我的逼迫下说出喜欢我……果然还是不要……」

    「可是我就是喜欢悟啊。」千山代出于害羞之情，原本只是想顺着五条悟的话顺水推舟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没想到这家伙一改平时的专横独断，在这种事上反而讲究平等较起真来。

    千山代托住五条悟的脸，手动让他转过来看向自己，真是的，原本打算就那么煳弄过去，毕竟对男人真诚表达爱意什么的，她从来没有做过，对此感到又陌生又难为情，不过既然拥有这份感情，这种时候还是坦率勇敢点好了。

    「我是说真的，」千山代捧着五条悟的脸认真说，五条悟靠在沙发上，她坐在他身上，直起上半身后便比他高出小半个头，从上往下注视五条悟，莫名让千山代觉得自己更有气势，「就像悟喜欢我那样，我也很喜欢悟。」

    「并不是被悟逼迫才说出「喜欢」两个字，而是我真的喜欢你。」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说，」千山代说，「我在脑海里认真地搜查了一番，发现没有找出我之前恋爱的记录，嗯……不过如果野川季算……」

    「他不算！」五条悟梗着脸迅速打断。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千山代同意地点头，「所以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悟就是我的初恋了。」

    「……」实际上在听到千山代亲口说出第一句「我喜欢悟」时就已经平气、心里乐开花的五条悟表面佯装波澜不惊，他故意用不甚在意的语气：「小代刚才的话我没有听清，再说一遍。」

    只是对对方表白一次就已经很难为情的千山代：「……」她慢吞吞地从五条悟身上下来，「没听清就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腰部忽地被人抱紧，千山代偏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再也憋不住，「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嘛——」看到千山代耳朵红的他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心下像被羽毛挠着痒，雀跃快要冲破躯体溢出来，啊——怎么这么可爱。五条悟将她摁在怀中，反覆用下巴蹭着她的脑袋，怎么抱都觉得舒服。

    「餵……」千山代招架不住五条悟突如其来的热情，推搡着他的脸想从他怀里逃离。

    手长脚长的五条悟伸手一捞就将千山代给拽回来，他心情很好地看了她几眼，接着将她一股脑抱住，抱了一会儿，又哼着曲儿看向她，之后又抱住……

    「既然小代这么喜欢我，那我勉强同意跟你在一起好了。」

    第106章

    185·番外一

    所以说……

    五条悟睨了一眼坐在沙发一角若无其事看手机的千山代，刚刚明明是她说的喜欢他对吧，他们现在在一起了对吧？！那为什么——

    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点变化都没有？！！

    「悟。」千山代忽然抬头。

    猝不及防和千山代对上眼，五条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干、干嘛？」目光闪躲，但语气充满期待。

    「之前在我脑子里的堕神说过，你现在已经掌握无咒力消耗开启无下限，我想知道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什么促使你有这么大的突破？」

    千山代真的很好奇，按照原定未来走向，在星浆体事件中，禅院甚……不对，现在叫伏黑甚尔，是令五条悟领悟反转术式的跳板，但经过堕神更改这一事件走向后，伏黑甚尔并未接取暗杀星浆体的委託，那么也就没有后续一系列棘手麻烦的事，所以五条悟到底在这之后又经歷了什么，以使他即便没有与伏黑甚尔对战，也依然得以领悟反转术式？

    不过在此之前，既然已经提到伏黑甚尔没有接取委託，那就不得不再提一嘴，他没有接委託的原因……

    并不是那个堕神有多么伟大的神力，而且他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做出多大的贡献，伏黑甚尔最终没有出现在高专，全多亏了她从咒术世界离开前，将自己的银行卡号和密码告知给了伏黑甚尔这个该死的赌鬼。

    「因为寺岛春，」虽然千山代没有说出他最想听的话，不过五条悟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还有羂索。」

    「他们两个怎么了？」千山代问。

    「在你离开后不久，羂索侵占了寺岛春的身体。」五条悟回想起当时激烈的战斗场面，不由抿了抿唇，他一开始并未将羂索的出现放在心上，他知晓寺岛春的术式，也因此对之不屑一顾，但五条悟没有想到的是，占据寺岛春身躯的羂索，竟然能将寺岛春的术式拓展延伸，创造出在他所获情报外的附加术式。

 第209页

    比如，利用雾气编造出一场梦境，一场他的大脑已经忘却，但灵魂在见到她那一刻仍会发出愉悦低鸣的梦境。

    「所以寺岛春和羂索已经死了吗？」

    五条悟回过神，深深地看了千山代一眼，似是想要将她的所有铭刻在心上，但在对上她灵动润亮的眼眸的一瞬，才意识到她现在已经存在于自己身边，并不再只是出现在幻境里的虚影。

    「羂索逃跑了，目前高专还在搜捕。」五条悟说。

    也就是说寺岛春也不在了，她的最后一个，来自千年前的部下……以及朋友。

    「这样也好，」千山代说，低头看着黑屏的手机，上面映有她的面容，并不清晰，因而也就看不清她的神情，「虽说他们不完全是为了我而跟随着时间长河漂流，并且在此过程中早已身负罪孽，但老实说，能够见到千年前的故人，我偶尔会心生怀念之情。」

    人的情感真是奇怪，明明对对方有诸多不满诸多怨怼，可在其死后竟然也会感慨，所想的反而大多是他们曾相处过的融洽的时光。

    「小代是对寺岛春的死觉得遗憾吗？」虽然五条悟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只要稍加细听就会辨认出他话语里的不愉。

    「那倒没有，」千山代摇摇头，「等人死后才觉得遗憾那也太假了。」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于是沉默几秒，当作这段话题结束的信号。

    过了一会儿，「对了，我回来之后还没有见过杰呢，」千山代主动找了个话题，「你不是说杰自己开了一家除灵工作室吗，过两天我去拜访他一下好了。」

    没听见五条悟回答，千山代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捉到她的视线后，五条悟眯了眯眼，目光如同紧缠的线般一圈圈勾住她。千山代连忙将视线移开，「好吧，这件事之后再说。」干咳两声，又换了个话题：「那个，你之前说过只要是我想跟你借钱，你都会借的对吧？」

    五条悟这才勉强应了声，翘着二郎腿，闲闲地支着下颌，问：「小代想借多少？」

    千山代伸出一根手指。

    五条悟：「一千万？」

    千山代摇头。

    五条悟：「一亿？」

    千山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然后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又摇了摇。

    「……」五条悟眯眼，「十亿？」

    「嗯！」千山代连忙点头，「可以吗？」

    她那一闪一闪的眼眸着实让五条悟难以招架，他像被呛着一般慌乱地咳嗽几声，然后移开目光，顿了顿，反问：「你拿去做什么？」

    「我想买个小孩，」千山代点开相册，找出之前在便利店吃关东煮时给小惠拍的照片，递给五条悟看，「就是他，悟也认识的。」

    五条悟垂着眼盯着屏幕，一时没说话。

    千山代笑眯眯地继续说：「很可爱对吧？他是禅院家的血脉，我最近两天从他父亲那里得知小惠已经觉醒术式，再过不久就会被禅院家买下，但我觉得小惠不适合呆在那种古板的咒术世家，放到高专反而更能培养他的能力。」

    「悟觉得呢？」千山代问，在等待五条悟回答时，拿着手机翻看小惠的照片，不由发出轻笑声，「哈哈哈，真的好可爱，明明只是个小不点，怎么老爱摆臭脸啊？不过摆臭脸的时候也很可爱，这张也是，你看……唔？！」

    千山代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五条悟却忽然弯腰朝她这边靠近，他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在她毫无防备下，粘贴来吻住了她的唇。

    千山代微微瞪大双眼，心跳陡然加快，她不知所措地一连眨了好几次眼睛，直到完全感受到嘴唇覆上的柔软后，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靠。

    然而五条悟对于千山代的退缩分毫不让，他干脆将她逼至沙发角落，单手支在她身侧，稍稍直起身，身形笼罩在千山代之上，将她囿于方寸间。

    「现在是我跟小代的独处时间，」五条悟从千山代唇上离开，晦暗的眼神里充满占有欲，「谁要关心这个小鬼可不可爱，从刚才开始小代就一直在谈论别人，」

    「难道你不想跟我接吻吗？」五条悟抱怨了这么一句后，再次吻上千山代的嘴唇。

    「……！」千山代被动地承受五条悟的索取，两人气息的交错令她脑子变得迟钝，可触觉又变得分外敏锐，与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一吻不同，她现在完全感受清楚了——

    五条悟的吻，是生涩而又炽热的，他的吻刚一粘贴来时带着小心翼翼的微颤，就连唿吸也在克制着，然而渐渐地，在适应了升高的体温以及过快的心跳频率后，亲吻动作开始变得得寸进尺，相触着的唇瓣由贴转为吮。

    掌握无咒力消耗维持无下限之后，五条悟变得比以前更嗜好甜食，这会儿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沾上丝丝缕缕的甜味，包裹在体温里，织成一张网将千山代捕获住。

    下唇被五条悟尖尖的犬齿轻咬得酥麻，涨红了脸的千山代眨了眨眼，眼睫毛上下颤动时触碰到五条悟的银白长睫，近在咫尺的两人目光对撞，被五条悟蓝眸中闪烁着的浓郁情绪灼到，千山代慌忙地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睛。

    哪想五条悟对她的举动并不在意，反而勾了勾唇，薄唇移向她的唇畔，接着，一路向下，脸颊、下巴、脖颈……在她的肌肤上落下一串湿润温热的痕迹。

 第210页

    在粘贴千山代纤细的脖颈后，五条悟仰起脸，他的眼睛还在被她捂着，但千山代却感觉他那双璀璨的眼眸在定定地注视着她，他的声音也染上情.欲，少年清朗的声线被淡化，低沉的嗓音中期待与羞涩交缠：「我要在小代的脖子上留下吻痕。」

    千山代听到他的话后都不知道该继续捂他的眼睛还是转而遮自己的眼，「等……」一个「等」字刚说出口，纤薄的肌肤便传来一阵让身体酥软无力的温热，先是轻轻地贴着那一处吻了又吻，接着力度开始加重，薄唇略一张开，含住那一小块肌肤吸吮——

    千山代果断将手从五条悟脸上移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操着无法控制起伏的音调，满脸通红质问道：「你从哪里学会的？！」

    成功在千山代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吻痕，五条悟对此颇为自豪，哪怕自己的耳朵和脸庞也已红透，但看千山代害羞得要缩成一团的模样，仍觉自己是胜出一方，他靠在千山代肩窝上，在她耳边不可抑地笑了两声，语气骄傲：「只是稍微对着教程学了一下就会了。」

    「……干嘛要学这种东西啊！！？」千山代恼羞成怒。

    「哈哈……小代这样好色情喔。」

    千山代磨了磨牙，有些生气地将手拿开，怒视着五条悟，但由于脸上布满潮红，震慑性并不高。「还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做这种事！」

    「小代也对我做这种事吧？」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跟千山代打着商量似的，指尖划着名皮肤下移，停在锁骨处，「这里也可以。」

    「……不行！」千山代忙不叠从五条悟身上移开眼，「我不会……」

    「那我们继续接吻好了——」五条悟搂着千山代，将刚得以直起身子没多久的千山代又给压了回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吻了吻她的嘴唇。

    「……是草莓味的。」五条悟贴着千山代的唇畔说。

    「因为我刚刚吃了草莓啊……」千山代语气不自然地回答。

    五条悟歪头想了一下，柔滑的白毛随之蹭了蹭千山代的脸颊。啊，对，千山代刚才确实在吃草莓。

    「小代吃的时候就没想过让我也吃几口吗？」五条悟不满地质问她。

    「你要想吃的话就自己拿啊，悟本来平时也这样吧。」千山代睨了他一眼。

    「唔，也对。」五条悟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们不愧是情侣，千山代竟然这么清楚他的为人。

    于是五条悟舔了一下她的唇。

    千山代：「……」

    这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她的心脏要爆炸了。

    「……好了，差不多可以了吧，快点起来！」千山代推了推一直压在她身上的五条悟，她感觉大脑有点缺氧，现在她的脸一定红得不像话，真是太丢人了，她要用冷水敷一下脸才可以。

    「再亲一下嘛——」五条悟对亲吻乐此不疲，仗着自己力气比千山代的大就一直将她圈在角落里，脸颊贴着她的，这里亲一下，那里亲一下。

    「啾~！」

    被五条悟如同啄木鸟般亲了好多下的千山代在听到清脆的吻声后指尖颤抖，「你……」

    「不要亲出声……！！」

    第二天，从睡梦中甦醒过来的千山代睁开眼，脖颈处还残留着轻微的酥麻感，她从床上下来，走到镜子前，在看到自己脖子和锁骨上凌乱的淡红印记后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她掩耳盗铃地捂住，快步走进卫生间洗漱，等换好衣服走到客厅时发现五条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昨晚五条悟没有在她这里过夜，虽然他留得很晚……但最后确实是回去了，而她也没有给他房门钥匙，所以，千山代看了一眼被打开的窗户，窗帘被吹起一角，轻风从外熘进来，五条悟是从这里进来的。

    真是爱翻窗，好在这次没有偷吃她的甜筒。

    轻声走到五条悟跟前，千山代蹲下来，支着脸注视他的睡颜，看样子应该是一大清早就被叫去处理事务。

    变得更辛苦了啊……

    千山代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平五条悟微蹙的眉毛，在此期间触碰到他的额发，手指痒痒的，她很快便收了手。

    继续看了他好一会儿，就在千山代忍不住想要将他当作猫咪挼一挼他毛茸茸的头髮时，五条悟眼皮微动，他睁开眼，略显睏倦的双眸在对上千山代的眼睛那一刻亮了亮。

    「小代。」五条悟眉眼微弯，他叫了她一声后就不再说话，而是将身子向前倾，惯例凑到她下巴处嗅了嗅味道，之后伸出手，搂着她的脖颈将她圈住，主动凑过去，吻住了蹲在地上看他的千山代。

    一缕柔和的阳光从窗户外投落进来，斜斜地映在地面以及两人身上，纯白的窗帘时时飘拂，无法捕捉却又确实存在的微风，吹乱了屋内两人的气息。

    「小代，我今天也吃了草莓。」

    「快说啊，甜不甜？」

    「……都让你别亲出声了……！」

    七夕快乐！

    第107章

    285·番外二

    堕神在离开千山代身体前，询问她是否愿意回到咒术世界。

    虽说千山代在现实世界的生活开始过得蒸蒸日上，但她既然曾品尝过钱如流水般进入她的帐户里，现如今又怎么能够忍受一滴一滴地赚钱呢，所以没多思考，千山代就同意了。

    但等她带着本体进入咒术世界后，她便不由感嘆果然不能轻易接受无缘无故的礼物，尤其赠送者是已经坑害她许多次的神。

 第211页

    她确实如愿回到咒术世界，但这个世界目前的时间为2018年！距离她离开这里已经过去整整12年！

    站在涉谷街头，询问完路人具体年月的千山代呆呆地望天，良久，她试图运作体内的咒力，很好，虽然很微弱，但并不是没有，而且她的能力「吸收咒力」也在。

    ……什么也在！就算在有个屁用啊！她的身体很挑食，只会吸收一级及以上的诅咒，可关键是她现在拥有的咒力根本不足以让她战胜咒灵啊！

    蹲在一个巷子口的千山代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她听到能够回到咒术世界的消息后实在太激动兴奋，什么都没问清楚便忙不叠让堕神将自己发送过来，现在好了，即便换了个世界，她仍要一滴一滴地赚钱。

    烦闷的千山代在这时察觉到身后巷子里传出的诅咒气息，气息浑浊恶臭，级别最多四级，跟她现在的实力差不多。千山代脑袋趴在膝头上，眼眸斜视那团上下浮动的状如污渍的诅咒，咬着指甲纠结了好一阵，最终鼓起勇气站起来，朝巷子走进。

    没什么，千山代！这没什么！因为你想要享受的是奢靡高上的生活，所以在实现之前受点苦是在所难免的！

    将这只弱小的诅咒祓除后，千山代蹲在它面前忍着呕吐的欲望，将它分拆吃进肚里。

    既然她的身体没办法接受吸收这种弱小的诅咒的咒力，那她就只有通过物理手段强迫其吸收了。

    好难吃，好变态，啊啊啊啊！千山代崩溃地捂脸，感受到吃完诅咒后自己身体里的咒力充盈了些后，她擦了擦嘴，由衷觉得夏油杰十分伟大。

    回到咒术世界大半年，千山代通过不断阴暗地吃诅咒，她的水平总算勉强达到了准一级。

    是时候接一些来钱快的悬赏任务了。这日，坐在一个小摊前吃玉子烧的千山代神情闲闲地挑选手机上的赏金任务，在一番细斟慢酌后，千山代接取了一个目标同为准一级的诅咒师的任务，虽然有考虑到没有术式的她对战同级术师所面临的战况会较为艰难，可是，这个任务给的赏金足足有六百万！

    人如果不逼自己一把，哪能跻身上流社会，又不是人人都是富二代，像她这样贪婪又懒惰的人要走捷径就只能在刀尖上跳舞——

    「老闆，给我来五份玉子烧——不不，五条老师一份，伏黑一份，钉崎一份，既然他们都来一份，那我也再来一份好了，嗯嗯，一共九份！」一个留着上粉下黑，身着高中校服的男生来到摊子前，搓了搓鼻子，元气满满跟老闆说道。

    坐在一旁的千山代闻声抬眸看了这名男生一眼，而后，惊愕地眨了几下眼，他身上穿的是定制校服，曾穿过大半年高专校服的千山代一眼就认出他是高专术师，可是等等！他身上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嗅到属于两面宿傩的气味？！

    粉毛男生注意到千山代的目光，低眸对上她的眼睛，然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笑，「嘿嘿，这个，」虎杖悠仁指了指玉子烧，「很好吃对吧？」

    虎杖悠仁开朗地跟千山代搭话：「我经常来这里买玉子烧，老闆做的玉子烧超超超超超好吃的！说它是仙台第一玉子烧店也不为过！」

    「哈哈哈，哪里哪里。」老闆谦和地笑了笑。

    千山代也配合地扬了扬嘴角，「嗯，真的很好吃。」

    顿了顿，千山代迟疑地对虎杖悠仁说：「你……」

    「虎杖，还没好吗？」又有两名高专术师走过来，一名是橙发橙眼女生，另一名是……小惠？

    千山代诧异地偏头看向几乎是等比例长大的伏黑惠，仍留着刺猬头，而且比小时候还要炸一些，神情也比以前更淡漠坚毅。

    曾几何时那个只到她大腿的小孩都长这么大了，千山代第一次如此明晰地感受到时间的威力，毕竟他们所处的世界不同，对她而言仅过了一年多，在这里却是十二年而过。

    在视线即将与伏黑惠对上前一瞬，千山代果断转过头，匆匆将剩下的两口玉子烧吃完后便起身离去。虽说已过去多年，伏黑惠很有可能已经忘记她，但为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快了快了，再等等嘛，」虎杖悠仁双手交握开始向根海草似的摇摆，「这家的玉子烧很好吃的，我想让大家也尝尝。」

    「这些……都是你的？」钉崎野蔷薇瞠目地指着老闆一份接一份递过来的玉子烧。

    「对啊，因为真的很好吃啊！」虎杖悠仁还在摇，「这边的这位姐姐可以为我作证我完全没夸大喔，姐——唉？」他转身没看到人后，才后知后觉千山代已经离开，不过即使人不在，他也能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虎杖悠仁指着千山代原本坐着的位置上空了的盘子：

    「你们看！正因为很好吃，所以那位姐姐才将它吃得半点不剩！」

    「喔——」钉崎野蔷薇凑过来根虎杖悠仁一起研究这个干净的盘子，两人甚至拿出了放大镜，「真的半点不剩唉！」

    钉崎野蔷薇兴奋道：「那我也多来几份！」

    「伏黑，你要不要也来几份？」两人扭头问伏黑惠。

    望着千山代离去的背影陷入思考的伏黑惠移眸看了眼如海草般扭动的两名同期，「我要一份就好。」他说完又去查找千山代。

    「你在看什么啊？」钉崎野蔷薇走到伏黑惠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抹窈窕纤细的女性背影后，发出起闹的声音，然后打趣道：「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

 第212页

    「……」伏黑惠收回视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我只是觉得……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怎么可能，那个人在他被五条悟带回高专时，就被告知她已经死了，他甚至每年都会去墓园祭拜她。

    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应该是认错了。」伏黑惠说。

    「谁啊？」虎杖悠仁问。

    「伏黑，你说的该不会是千山前辈吧？」比男性多几分敏锐的钉崎野蔷薇开口问，她和伏黑惠对视一眼，很明显看到他眼里的惊讶。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钉崎野蔷薇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神色得意地公布自己的推理过程：「不知道也不行吧，伏黑这么一个冷淡少言的人，几乎从来不跟我和虎杖说你的事，直到有一次被我跟虎杖看到你在对着一片糖纸发呆，神情像在怀念很重要的人，在我跟虎杖的逼问下你才扭扭捏捏告知我们缘由。」

    「你刚才的表情，跟当时是一样的喔，怀念的表情。」

    「喔！原来如此，钉崎真厉害啊！」虎杖悠仁崇拜地鼓掌。

    伏黑惠不自然地捏了捏鼻子，他的表情真的很明显吗……？「但是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她很早之前就不在了。」

    「她应该还没走远，不然我们过去问问好了，如果真的长得很像的话，即使不是同一个人没准也会是远房姐妹之类的，说不定能从她身上得知那位让伏黑尊敬的前辈的相关信息噢？伏黑难道不想知道吗？」钉崎野蔷薇循循善诱道。

    虎杖悠仁也附和地点头。

    准确地捕捉到伏黑惠眼中闪过的一丝动容，钉崎野蔷薇继续加把劲：「你有没有千山前辈的照片？拿着照片更好比对。」

    「没有……」伏黑惠皱眉，他那时还太小，认为只要记下千山代的电话他们就还会再见，那想过要为了一次很平常的见面拍照留念什么的……

    「没有也没关系啦！」已经率先拿起一份玉子烧吃起来的虎杖悠仁给他鼓劲，「我们先去问问那个姐姐到底认不认识千山前辈好了！」

    「……」伏黑惠莫名其妙地打量着这两人的兴奋脸，他不确定地挑了挑眉：「我说，你们两个这么积极干什么？」

    「哟。」还没等钉崎和虎杖回话，三人便听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个身形高挑的白髮男人伸出一边插兜的手跟他们打招唿，男人双手分别挂了几个装扮精美的甜品袋，跟他们打完招唿后便又将手插进口袋里。

    「採购完成了吗？该回去啰。」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润，念的每个音节都悠悠扬扬，不管是语气或是脸上的神情，从来都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五条老师，快来尝尝这个！」虎杖悠仁给五条悟递去一份散发着美妙香气的玉子烧。

    「嗯？」五条悟歪了歪头，伸手接过。

    然后师生二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尝了一口玉子烧，并同时露出幸福得灵魂在漫步的笑容：「啊~美味~」

    「喂，虎杖。」钉崎野蔷薇给虎杖悠仁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指令，虎杖悠仁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他囫囵将玉子烧吞食干净，跟钉崎野蔷薇站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露出八卦又灿烂的笑容：「五条老师~！」

    五条悟嘴里还在咀嚼，左腮鼓起一个小包，他很好脾气地听着自己学生的下文，嘴角始终保持着弧度。

    其实会让钉崎跟虎杖对那位千山前辈如此在意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伏黑惠，而是他们有一次听家入医生说过——

    「老师，我们刚才见到一个长得很像你初恋的女生。」

    千山前辈是五条老师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伏黑惠：「……」捂着脸没眼看。

    「……」咀嚼的动作放慢，五条悟的微笑唇有了片刻凝滞，眼罩下的蓝眸眯了眯，回味着他的两个学生说的那几个字。

    他的，初恋？

    第108章

    285·番外二

    躲在角落的千山代看到五条悟出现时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走得果断，然后又将目光落到五条悟身上，时间到底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呢？那张脸依旧俊俏无边，但气质却全然不同，现在的他比高专时期成熟太多，虽然仍保留着与过去相同的几分懒散和傲慢，但不再毫无顾忌地显露锋芒，轻松的神情中透露出属于成年人的稳重和游刃有余。

    她刚才听到那名粉发男生称唿他为「五条老师」，所以五条悟现在应该是在高专当老师吧，一联想五条悟作为老师给学生们上课的模样，她便不由笑出声，搞什么，这家伙真的能教书育人吗？

    而且，他现在的造型是怎么一回事啊，哈哈哈，什么五条盆栽。

    笑着笑着，千山代合上嘴，注视着不远处欢声笑语的几人，莫名生出怅惘的情绪。她轻声嘆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她不是没想过去见五条悟他们，可以说，她回到咒术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打算跟他们相见，但在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后，她便迟疑了。如果仅过去一年半载，她可以趁他们对她的记忆还鲜活时重新出现，向他们做出虽然离谱但确是事实的解释，她甚至打好腹稿如何应对他们一连串的质问询问疑问。

    但这里的时间流逝并非与现实世界一样是一年，而是十二年。十二年前的她念初一，当时她肯定有经歷过什么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或是遇到什么打算长久维持关系的伙伴，但现在她早就记不清那时发生的一切，情景和人都已淡忘，情绪与感受更是淹没在长河里。

 第213页

    如果她原本好好地生活着，突然有一天遇到了十二年前对她而言相对重要的人，那么她的第一感受绝对不是怀念，而是陌生和无所适从。已经过去这么久，彼此之间的羁绊和情感早就淡得不能再淡，走在街上迎面碰上都不一定会认得出，那为什么还要突然出现呢？明明这样只会让彼此感到困扰和尴尬。

    手机发出振动，千山代边走边拿出来看，是她的任务目标出现了。千山代从怀中掏出一张做工精緻的黑色面具，严丝合缝地戴到脸上，然后蹬着墙壁，跳跃升至房顶，跟随目标定位移动。

    她过于专注，没有发觉在经过五条悟身后的房屋时，那个一直在吃玉子烧，跟学生们贫嘴的高专教师，偏头向后睨了一眼。

    唿……

    经过一个多小时激烈的战斗，总算将目标解决的千山代跌跌撞撞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她身上的伤很重，果然对现在的她来说要解决同级别的敌人还是太过勉强，虽然她吸收了对方的咒力，但用来治癒她的伤口还是杯水车薪。

    千山代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在察觉到身后即将唿啸而来的庞大威压后深深地皱着眉，闪身躲进一个窄小漆黑的巷子中。

    是谁……？

    她屏息凝神地蹲在黑暗角落里，一对明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巷口。

    来人走得很悠闲，双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像是饭后散步一般，哼着小曲路过巷口。

    看到他径直走过后千山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看见他倒退回来，疑惑地发出一声「嗯？」他隔着眼罩注视着里头的黑暗，薄且润的嘴唇上扬，露出轻松的弧度，「小姐，你是什么人？」

    身上的疼痛让千山代稍稍一动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哪怕她还戴着面具，但在咳嗽时还是下意识捂着嘴，这两声咳嗽像要把她的肺给咳出来似的。

    「你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五条悟不紧不慢道，虽然他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但因为嘴角是上扬着的，语调便也随之沾上轻快，叫人听起来无端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感。

    「有什么事？」千山代语气沙哑，她故意压低声音，发出与平常说话截然不同的音色。

    五条悟的脸面向巷子里，始终微笑着，一时没说话。

    五条悟的沉默让千山代无端心一沉，他发现了什么吗，为什么不说话？她的心跳开始加快，捂着伤口，神情戒备地隔着面具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他现在给千山代的感觉，很陌生……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她从未在高专时期的五条悟身上感觉到这么深这么重的压迫感，他并没有做什么，就只是站在巷口，周身散发出的对万物一视同仁的淡漠与支配便让千山代发憷。

    「没事，」半晌，五条悟终于开口说话，「你很怕我吗？」他无辜地问道。

    「……」千山代蹙眉望了他数秒，确实没感觉到他有攻击意图后，便没接他的话，而是扶着墙打算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不回答我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喔？」

    下一秒，千山代感觉手臂一紧，她的身躯僵硬一瞬，扭头看向像幽灵一般站在她身后的五条悟。

    「我带你去医院吧？」五条悟低下头，笑着问她。

    他两一个戴眼罩一个戴面具，谁也看不到谁的眼睛，但却莫名其妙在这里进行对视，这场景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

    「不用。」千山代郁闷道，她甩了一下手想将五条悟施加在她手臂上的力度甩开，本来是很潇洒干脆的动作，结果她甩了甩，发现甩不开，五条悟依旧拽着她。

    「……」搞什么！！他的力气也没有很大啊！为什么会甩不开啊？？这样显得她的故作潇洒很呆逼唉！

    黑暗中顿时传出一道很轻的笑声。

    「啊，抱歉抱歉。」五条悟放开千山代，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害的，「我不是坏人，对小姐你完全没有恶意。」

    「……」千山代点了点头，继续走。

    「可是你身上的伤真的很严重喔，」五条悟目送她离开，很体贴地又问了一遍：「确定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吗？」

    「不。」千山代言简意赅。

    「啊——」五条悟语气失望地拉长音，「好吧。」

    「居然被拒绝了。」五条悟露出苦恼的神情，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他明明长得很帅气无害啊，为什么会有女生这么戒备他？

    被这么对待的话——

    他会很伤心的哎。

    待在出租屋里静养了半个多月，千山代扭动手腕关节，身躯笨重的感觉终于消失，她看了眼今天的天气预报，然后走进房间换了身衣服，今天是採购日。

    解决准一级诅咒师领到的酬金还够她畅快地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千山代甚至有想过要不然继续在出租屋里腐烂算了，等钱花光了再去接任务，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堕落，她连买一套房子的钱都没攒够，怎么可以这么没志气！

    千山代，你重回咒术世界时的决心呢！你的梦想你的抱负你的男模呢！这些你都忘了吗？！给我振作一点——

    按理说，她在新宿是有一套可居住的房子的，那套房子是这个世界的「千山代」所持有，自从她的灵魂离开她的身体后，「千山代」便被正式宣告死亡，那么作为同是千山代的她，搬进去其实是有理有据的事吧？而且她有打听到，那套房子目前没有被回收拍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在千山代这个死人名下。

 第214页

    难道真的是神明送她的礼物？

    但她最终还是放弃这个主意，搬进去住被发现的风险太大了。咒术师的任务地点分散在东京各处，每天都要奔来跑去，她担心五条悟他们出任务路过那个地方时会驻足打量，要是她刚好出门被撞见，那就完了大蛋了。

    还是买一套新房子令她安心些。

    心里想着事，从楼梯下到一楼时余光忽而瞥到不远处的一抹白，差点把千山代吓得魂都飞了。

    她动作迅速且流畅地躲到楼梯墙边，猫着腰往楼上走，同时从墙上露出一对眼睛盯视站在路口的五条悟的动向，她不由低咒一声倒霉，返回出租屋中等了半小时，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从走廊往下看，发现那头耀眼的白髮终于消失后松了口气，刚打算下楼，想了一下，戴上帽子和口罩。

    警惕地打量四周，千山代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五条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在做任务？不对啊，她所在的街区平静祥和得要死，听说去年还被颁了个什么文明奖，在这里绝无可能出现特级诅咒。

    还是说，受伤那天真的被他发现端倪了……？千山代真想咬手指，但刚抬手发现自己戴着口罩，便只能作罢，她为了养伤在出租屋里躺了半个多月，脑子一段时间不动有点生锈，现在一开始想事情就像老旧的机器迟缓地运作，除了听到齿轮咔擦咔擦的声音，她没有半点思绪！

    哎呀真是……烦死了！不想了！

    她自暴自弃地将五条悟的出现归为偶然事件。

    总不能真的认出她了吧，五条悟跟她可是有十二年没见，先不说他是否还记得她的长相，在他的认知里，千山代早就死了！有了这个做前提，根本没必要去求知她到底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人才对。

    偶然，嗯，他的出现绝对是偶然。

    这么想着，千山代的肩膀忽地落下重量。

    「嗨，你好，」陌生又熟悉的上扬语调，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带着甜味，缠上千山代的脖颈，顺着裸.露在外的肌肤蔓延至头脑，引得她身躯小幅度战慄。

    千山代迟疑地转过头，有了帽子的遮挡，她跟五条悟的视线中间隔着帽檐，彼此都不能很清楚看全对方的相貌，不过通过她所能及的视线范围里，她这才发现五条悟今天戴的是墨镜。

    「打扰了，请问你知道伊藤甜品店怎么走吗？」五条悟语气困惑地问，「我在附近绕了几圈都没发现地方。」

    千山代不由松了口气，看吧，果然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偶然。

    「你往这条路走，遇到第二个岔路往右拐，再走大概两三百米就到了。」千山代始终避免与五条悟对视，在回答他问题时又换了个音色，比她平常说话要高几度，有点尖且夹。

    「噗。」

    似乎听到五条悟发出一声笑，千山代略微抬头，发现他脸上仍在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后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朝五条悟颔首，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谢谢你，还好遇见你了。」五条悟嗓音沉润。

    「嗯。」千山代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刚往前迈了一步，她的手便被五条悟双手握住。

    「……？」千山代下意识甩开。

    嗯，这次甩开了。

    「啊呀，抱歉，」五条悟诧异地眨了眨眼，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他看了眼手背被拍打后泛起的红，没在意，而是将手背在身后，双眼弯弯，弯下腰凑到她面前，笑容灿烂得像个二百五，「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你现在是否有空？作为指路的报答，我想请你吃伊藤店推出的新品。」

    「不用，」千山代尽量让自己忍住不要去压帽檐，这家伙突然靠这么近干什么，而且他这什么语调，像在刻意卖萌一样，搞得她浑身不自在，「我没空。」

    「……」五条悟眨了眨眼，「好吧。」

    这是让她走了的意思吧？千山代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五条悟一眼，发现他在对自己挥手道别，彻底放下心来，在远离他的视线范围后加快脚步。

    急匆匆地拐了两个弯后，千山代发现自己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千山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五条悟。

    「那个——」五条悟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故作老实地挠了挠后脑勺，「说来惭愧，我在找甜品店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猫，忍不住跟着走了一段路，等它跳进院子里后我才发现自己迷路了，还好又遇见你了，可以麻烦你再给我指一下路吗？」

    千山代震惊，因为她竟然从他无奈的语气里捕捉到一抹撒娇之意。

    她懂了，时间并不是完全没在五条悟身上留下痕迹，虽然他长相没变，但他脑子变了啊，变没有了。

    千山代冷着脸和声音又给他指了路，她没掩盖自己语气中的不耐烦，「找路不是很难的事，麻烦你稍微用点心。」

    「好的，谢谢你，再见~」五条悟半点没生气，反而语气热情地同她告别。

    这下多少让千山代不好意思了，他以前脾气有这么好吗？

    「不客气。」千山代闷闷地回了一句，没再看五条悟，她走得更快，生怕又被他碰上。

    不过这次直到她走出街区都没再遇到五条悟，千山代很快将这段插曲抛之脑后，但她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或者说，是由于她对五条悟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专时期，以至于她对他的警惕太过松懈。

 第215页

    高专时期时的恶劣性格和傲慢态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从五条悟身上消失，恰恰相反，它们半点没被他抛弃，而是钻进他身体的更深处，坚硬的骨头里有，流淌的血液里也有，它们无处不在，只是被它们的主人很好地藏了起来。

    他不仅能够隐藏自己的真实品性，还能够忍耐自己的情绪，即便它们无数次想要喷涌而出，但都被他给忍了下来，并不是不去流露，而是不能一股脑地爆发，只有徐徐将它们编织成一张无形却坚固的网，才不会吓到天真的目标，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牢牢牵制住。

    第109章 ︰285·番外二

    285·番外二

    自上次出门採购遇见五条悟已经过去两个月，伤好后千山代一直不停地接任务，不仅实力升至一级，在赏金猎人的圈子里也变得小有名气，小有名气的原因有二，一是她只接狩猎诅咒师的任务，二是她的任务完成率为100%。

    名气一上升，任务单子就纷至沓来，千山代快要被金钱淹没了。

    看完存款上的数字后，千山代幸福地在榻榻米上滚了两圈，她望了一下天花板，然后坐起来，开始盘算着手买房子的事。

    「千山，」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是跟她对接任务的合伙人发来的，对方主要负责跟甲方交流以及为千山代推荐性价较高的任务，并偶尔充当保姆一职，为只顾出任务而忘了生活的千山代打扫屋子。

    当然，他收费也比其他人更贵。

    不过这对有点小钱的千山代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在享受了一次被人事无巨细地打点好一切之后，她果断放弃了曾经坚守着的「不会让其他人对她的酬金分一杯羹」的想法。

    她的合伙人叫早河鸦，在赏金猎人app上拥有五星级合伙人认证，她看过他的证件照，是一个长相正气靠谱的男人。至于为什么说的是证件照，因为她跟早河鸦至今没有见过面，他们两人对接任务完全靠手机。千山代没觉得他们的交流模式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这能大大提高任务信息提取的准确性以及完成效率，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没跟早河鸦见过面，但千山代对他的工作能力十分认可，连带着认为他的为人也不错，所以当他第一次提出打算在她任务期间为她处理出租屋内的生活垃圾时，千山代只略一迟疑便同意了。

    她没过多纠结的原因不仅是相信早河鸦的为人，更多的因为他收费，比市面上家政的平均价格高上一些，但他自述至今未获差评。

    我们爱钱的人心地都很单纯的，说赚钱那就只是图钱，怀着这样的想法，千山代将自己的备用钥匙放到了门口地毯下。

    「什么事？」千山代回復早河鸦的消息。

    早河鸦给她传来一个pdf文档，这两个月里千山代见过太多这种文档，里头是早河鸦为她整理好的任务的具体事项。

    千山代点开，这次的任务是前往中央区的一幢大厦窃取封印松动的一级咒物，僱主开价一千万。

    文档往下滑，早河鸦给她做了很多标记和注意事项，比如房间的布局、报警设备的位置以及看守人员的换班时间等。

    一如既往的贴心。

    原本她只打算划两下看个大概就关掉，然而，在文档最末尾，她看到了早河鸦附上的这幢大厦在……五条家名下。

    「？？？」千山代手指停顿，不是吧……

    「可以换个任务吗？」她头一次对早河鸦交与她的任务提出更换要求。

    早河鸦：「怎么了？」

    「我不想给自己惹上大麻烦，」千山代打字回，「被五条家盯上不是好事。」

    早河鸦：「跟你合作这段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说这种话。」

    早河鸦：「我早就做过调查，那座大楼虽然归属五条家，但为了掩盖诅咒的存在，十七层以下的楼层全都出租给从业者，咒物被存放在二十层，由于忌惮五条悟，那里鲜少有人涉足，久而久之看守人员也变得松散。五条家家主五条悟目前不在东京，除他之外五条家没有其他可堪大用的人，我认为在咒物丢失一阵子后他们或许才会注意到异常。」

    早河鸦：「即便他们将咒物丢失的事上报家主，五条悟也不会为了查找一个一级咒物亲自出马，以五条家其他人的能力，他们查不到你头上。」

    千山代认真思索一番，觉得他说的话在理，而且不是一般的有理，是很有道理哎！

    「你怎么会突然接这种任务？」千山代问，之前早河鸦给她推的十有八九都是杀人买卖。

    早河鸦：「酬金很多。」

    她就说他们爱钱之人心地单纯吧，千山代放心了。「好，我去。」她打字回。

    千山代：「什么时候行动？」

    早河鸦：「今晚。」

    这么快？千山代虽然有些迟疑，但到底没有提出异议，早河鸦是一位让人放心的合作伙伴，她应该尽可能信任他才对。

    早河鸦：「对了，等你任务结束后，我们顺便见一面吧？」

    夜晚，与夜空融为一体的云层后露出一小截光辉。

    千山代小心谨慎地潜入目标大楼里，看着电梯一层一层上升，她无端紧张起来，这幢大厦里对外开放的只到十七层，千山代从电梯里走出，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玻璃窗，三两下爬到十八层，正当她要继续向上攀爬时，早河鸦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第216页

    早河鸦：「二十层还有三分钟换班，看守人员必须等到下一班上来交接才会走。我把下一班人员弄晕了，现在我手里拿着他们的对讲机，等到换班时间我会找理由让他们离开岗位，你要抓紧时间。」

    千山代：「收到。」

    身后的风贴着腰背往上蔓延，像是隐形的藤蔓在缠绕着千山代。她的后颈被风吹得撩起一阵痒意，她腾出手挠了挠，目光往上探，在看到二十层亮着灯光后，定了定神，继续进行任务。

    三分钟后，千山代趴在二十层玻璃窗前，她看到存放着咒具的房间门口站着两名看守人员，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对讲机在跟那头的人交谈着什么，片刻后，他将对讲机放下，向自己的同事复述新指令，两人临走前四下看了看，确保没有风吹草动后，乘坐专用电梯下了楼。

    不愧是早河鸦，她的搭档做事就是靠谱。

    千山代站在门口输入早河鸦破解的密码，咔擦一声，门开了一条缝，有冷风从里头钻出，千山代闪身进入后迅速将门关上。

    房间里漆黑一片。

    因为不确定这里面是否有咒力报警器，千山代不敢轻易使用「塑造」捏出照明物，她站定让视线适应黑暗，然后凭靠脑中记下的布局图，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存放咒物的保险箱的方向走去。

    房间内很安静，静得千山代能清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唿吸声，当她靠近放置咒物的地方时，心脏狂跳不止，然而她提防的事没有发生，她成功地打开保险箱拿到了任务咒物。

    唿。

    正当她转身想走时，一抬腿，寂静的空间里响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她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僵在原地。

    等待了好一会儿，什么机关暗器都没有触发，她踢到的应该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她却越来越好奇自己到底踢到了什么，于是权衡了一下，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将其重塑成手电筒。

    光线投落至地面，千山代原本想查找刚才被她踢走的物件，结果还没等她低头找，就看见地面上排着一排的……

    塑料质地的蝴蝶小夹子。

    放眼看去，它们的尽头是一道门。

    千山代拿起一个小夹子，端详片刻后，脑中忽地冒出一道电流，刺激得她全身微颤，额头也不住冒出冷汗，这是之前五条悟买来逗弄她的玩意儿！她还记得当时几十个夹子夹在她头髮上的重量。

    「……」千山代倏尔冲到门口，她扭动门把手，大门发出咔擦咔擦的扭动声，但却纹丝不动。

    门被锁住了。

    「嘀嗒。」放在裤口袋的手机屏幕亮起，成为空间里的唯二光源。

    早河鸦：「任务完成了吗？」

    千山代稳住心神，「你不是说五条悟不在东京吗？!」

    「门被人反锁了，快点过来开门！」

    早河鸦：「再待一会儿嘛。」

    千山代忍不住皱眉，这死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好吗！她沉着脸打字：「怎么了？你是遇到……」

    还不等她打完，早河鸦又发来一条消息：「看见地上的小蝴蝶了吗？」

    「……」千山代盯着屏幕的瞳眸一缩，大脑呈放空状态，什么……意思？

    「快点推开门过来啦。」

    「小代难道不想跟我见一面吗？」

    「我可是很想你的唉，前辈。」

    突然冒出_(:3」∠)__ 上班之后我的网瘾大爆发，所以番外一直拖到现在，扇了自己两巴掌之后好多了，开始勤奋（嗯……）补番外，285这篇番外比我预想的要长，因此还得再更一章才能完结。

    第110章 ︰285·番外二

    285·番外二

    要说五条悟是怎么认出千山代，这事要从六个月前的某一天说起。

    是的，阔别十二年之久，再次见到千山代并非在他的学生虎杖悠仁买玉子烧那天，而是还要再往前推几个月。

    他是在完成任务回高专的路上，无意间注意到了角落残留的咒力残秽，以及地面上印着的诅咒焦黑的痕迹，通过轮廓五条悟推测出了诅咒生前的模样，然后发现，它在死前少了一根手指。

    「哈，这年头竟然连咒灵肉也有人吃，可真是变态啊。」五条悟的语气轻快，嘴角扬起的弧却平了平，他垂眸睨视着地上的咒灵。

    目前东京境内的咒术师大部分隶属于东京校和京都校，即便是独立出去的咒术师也都登记在册，他们的相关情报五条悟或多或少了解，此前并未发现有谁有这种恶趣味。

    至于诅咒师，这些年里他们如老鼠般东躲西藏，只偶尔抱着侥倖的心理出来狩猎，事后恨不得将案发现场烧个穿来掩盖自己的痕迹，哪像现在这样，痕迹处理得如此粗糙。

    五条悟拍了几张照，上车后一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凝神思索。

    既然对方有能力祓除这只咒灵，那么为什么要割下它的手指？提炼成咒物？抑或是单纯拿来收藏？

    不对……

    五条悟将照片放大，地面焦黑的痕迹并不重，甚至可以说，轻得像纸。这只咒灵身躯庞大，被对方压到地方祓除后竟然只在地面上留下这么轻的重量？

    他的思维瞬间贯通，这只诅咒的咒力，被人吸收了。

    抵着下巴的手指开始轻轻摩挲皮肤，五条悟忽然陷入良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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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吸收他者咒力的人，他只见过一个。

    但那个人早在十二年前就死在了深林里。夏油杰告诉五条悟，死去的只是千山代的肉体，她是来自异世的灵魂，在身躯死前早已离去。

    自行选择离开的灵魂，会出于什么原因又回到这里呢？

    后来五条悟通过调查，找出了祓除准一级咒灵的咒术师，她活跃于一个供与赏金猎人使用的app，代号叫「018号」。

    她的行踪很隐秘，除了出任务外几乎很少有其他活动，出没时间大多是傍晚及凌晨，时常戴着一张黑色獠牙面具，像是想遮掩什么似的。

    但她的面具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伪装作用，五条悟在见到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无法认不出，她的身形、她的癖好、她的小动作以及她的气息，她的一切一切，五条悟都无比熟悉且怀念。

    五条悟隐匿在黑暗中，注视着不远处的千山代与咒灵激战、负伤、再次迎面而上，最终战胜咒灵吸收其咒力，她一如既往，喜欢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

    他原以为千山代会来找他，哪怕不只是为了他，她也会念及曾经的同窗之情与硝子和杰他们见一面，毕竟他们四个曾经那么要好。

    可千山代并没有做任何事，他等了很久，都不见她找来。

    她似乎对擅自离开朋友这件事没有任何愧疚，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很想她的哎。

    「悠仁，」难得的休息日，跟学生们出来採购的五条悟保持着教师该有的风度，微笑着观看自己的三个学生在商场里奔来跑去。

    「怎么了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听到老师的叫唤，从抢购人群里拿着战利品挤出来，「哈哈哈，这可是品相最好的一根萝蔔！」

    虎杖悠仁蹲坐起立：「萝蔔！萝蔔！萝蔔！」

    五条悟微笑。

    「喔！」虎杖悠仁慢一拍意识到自己是被五条老师叫出来的，「老师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说附近有一家玉子烧很好吃吗？」五条悟状似随口一提，双手一拍，欢快期待的语气里夹带着独属于狡猾成年人的教唆，「老师也很想吃，去买吧？」

    果然很胆小啊，只是看到惠就跑掉了。五条悟嘴里咀嚼着玉子烧，偏头余光看向从身后房屋顶掠过的千山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后，才低下头，纤薄的嘴唇缓慢扬起。

    「老师有点私事需要处理，你们三个先回去吧。」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将手上的大包小包扔给自己的学生，走前还欠揍地补充一句：「都是老师买给自己的，不要偷吃哦。」

    将野蔷薇的那句「混蛋老师」抛之脑后，五条悟循着千山代离开的方向走去。

    多年不见，除了头髮比以前短外，她似乎什么也没变，虽然小心谨慎，但又漏洞百出，居然天真到以为戴了面具或者口罩他就认不出来。

    停在街口，目送着千山代远去的五条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千山代对他这么防备的话，他得找一个身份接近她。

    比如，一位在赏金圈广受好评的合伙人。

    掳来了一位勤勤恳恳的辅助监督进行合伙人考试测评，顺利取得合格证后，通过弄虚作假和强买强卖，五条悟成为了赏金猎人app上好评率高达99.8%的五星级合伙人。

    一切准备妥当后，五条悟觉得是时候去勾引他的初恋了。

    「好像我跟千山合作以来，除了任务外就没见你有其他活动安排，千山不会寂寞吗？」打字的早河鸦彬彬有礼，握着手机的五条悟表情却很是不满，自从他加上千山代的line，就没见她发过动态，哪怕有合伙人这层身份，他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打探千山代的近况，毕竟她不天真犯傻时直觉还是很敏锐的。

    「会啊，所以我经常去歌舞伎町那边纾解。」千山代打字回。

    「咔。」五条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嘴角笑意越发明显，身上散发的气息却阴冷无比，「这样啊，原来千山喜欢去那种地方，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特地说的，那里没什么意思。」千山代回，顿了一下又发来一条：「你知道哪里有适合一个人解闷的地方吗？」

    「一个人？千山没有男朋友吗？」

    「没。」

    五条悟身上的冰冷气息有所收敛，唇角逸出一声笑，他的心情愉悦起来，打字时修长的手指都显得轻快雀跃。

    「五条老师……」跟五条悟一起坐在后座的虎杖悠仁露出困惑的表情，「老师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嗯？」五条悟偏头看向自己的学生，一手支着后脑勺，他闲闲地啊了一声，饶有兴致问：「我是露出了只有遇到高兴的事才会露出的表情吗？」

    「因为五条老师一直在笑。」虎杖悠仁挠了挠脑袋，两眼闪亮亮地看着五条悟，「话说老师最近看手机的频率很频繁唉，是吧是吧？一定是遇到高兴的事了吧！也跟我说说嘛！」

    「有时候笑不代表高兴喔，」五条悟说，「不过老师现在心情确实很不错。」

    「所以，」五条悟觑了一眼驾驶座的辅助监督，朝虎杖悠仁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老师要把这件让我高兴的事也告诉你，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等虎杖悠仁凑近后，对着虎杖悠仁耳朵的五条悟，用整个车厢都能听到的声音：

    「老师现在在网恋。」

 第218页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把尚未向对方坦诚心意，但在网上聊天的关系，单方面称之为——网恋。

    「啊……？」虎杖悠仁脑子短路，「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家入医生不是说五条老师有一个无法忘却的初恋吗？!况且网恋什么的，一听就不靠谱啊！

    「五条老师，那个，你见过对方吗？确认过对方的真实性别吗？」虎杖悠仁之前高中的同学就有一个网恋被骗五万八，他可不想自己敬爱的老师步人后尘。

    「我们确实没见过面。」五条悟故作困扰，他指的是没用早河鸦这一身份与千山代见面。

    「不过是那个人的话，被骗也无所谓。」

    五条悟放下手机，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屏幕，嘴角上扬，说：「因为老师最喜欢的人就是她了。」

    「咔擦咔擦！」

    静谧的房间里，门口频繁发出的开门声尤为刺耳。

    千山代心里不知道骂了五条悟多少遍，混蛋五条悟！明明早就认出她了，居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用假身份接近她，就为了等这一刻请君入瓮，他以前有这种心计吗？！

    「吱呀——」

    身后传来清晰可闻的推门声，推门者的动作很慢，他似乎是故意将这一声响持续得很长。

    这道声响很闷，但千山代却能无比明晰地感觉到声音在她耳膜上跳舞，与之一同被她感受到的，还有身后之人靠近时散发出的清冷带甜的气息。

    「前辈，好久不见。」黑暗中，站在千山代身后的五条悟俯身，长臂向前一探，将手覆上她的手背，「我让人从外面将门反锁了，暂时还打开不了，来这边坐坐，跟我叙叙旧啦？」

    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每个字都吐得清晰，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便犹有实体般，被拆分形成一条线，从她的耳朵里钻进，缠绕着她的器官与骨骼，细线被缓慢扯紧，被缠绕的地方无不在发烫，令千山代浑身止不住微颤，头皮阵阵发麻。

    黑暗让感官更加敏锐，千山代很想捂住被五条悟的吹气而发麻变红的右耳，但现在的她想要动动手指都费劲，何况是抬起手臂的动作。

    她身体动不了，但嘴巴能动，于是嘴唇嚅动，指出他话里的错误：「……你现在二十八，我二十五，不应该叫我前辈。」

    五条悟发出一道音调悠扬上升的「嗯？」声，他直起身，原本覆在千山代手背上的大手牵住她，想顺势将她拉走。

    「!」千山代很有志气地扒着门把手，她现在是蜘蛛，她已经给这个门吐丝了！她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

    「哈哈哈，」

    五条悟的闷笑声让千山代的心脏重重一跳，这一记高空跳伞还未停，即将降落到的平地便开始塌陷，听完五条悟的话后的她，心脏又被置于高空。

    「转过来看我啊，前辈——」

    千山代总算听出来了，五条悟是故意这么叫的，因为原本存在的年龄差距消失，所以反而让他叫得毫无负担，那两个字被他叫得又粘腻又暧昧，他根本一点敬意都没有，完完全全是出于恶趣味！

    她深深吸了口气，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胳肢窝便伸出两只手，五条悟的手托着她的手臂，轻轻松松地将她抬离地面，并转了个身。

    千山代：「……」她要崩溃了，真的。

    五条悟将眼罩扯下，柔软的白髮垂落，耀眼的光芒从蓝眸中逸出，他那双晶莹剔透的苍蓝色眼眸倒映着无垠的高空与浩瀚的海洋，在天与海之间，她被这双眼眸映于正中央。

    千山代不自在地扭头，她难以置信，并且觉得匪夷所思，于是沉默片刻后，结结巴巴地问五条悟：「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五条悟不语，只嘴角保持着弧度，静静地看着她。

    千山代越发不自在，以前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五条悟的身高就很让她感觉到压迫性，现在他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身形和气息都更突显侵略性，这令千山代觉得她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样。

    「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小代，」五条悟开口说，「多到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

    「不过既然已经抓到小代，那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聊这些问题。」

    「所以前辈，现在先不要问问题嘛。」五条悟又用上撒娇语气，明明是示弱讨好的口吻，他却更像是势在必得的一方，眼里安谧的笑意彰显出他的游刃有余。

    那你现在到底想干嘛？！千山代懊悔自己轻信于人，居然对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信任有加，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她这个白痴！

    「是想问我现在打算干什么吗？」五条悟透过千山代冒火的双眼中找出了她的疑惑，于是心情很好道：「小代先伸出一只手。」

    「……」千山代没动。

    「伸出来嘛。」五条悟弯眼。

    千山代迟疑地伸出左手。

    五条悟随之牵住她的手，手指如同灵活的蛇般缠绕着她的，引导着她的手碰了碰她自己的嘴唇，而后抬起，将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他将唇粘贴她的指腹，清明的眼眸掠过一层薄雾，雾中的情色渐浓，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吗，前辈。」

    他的声音越轻越柔和便让千山代的心脏跳得更快，她的手感受着五条悟启唇时唿出的热气，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啊啊啊啊啊——！她要疯掉了，没人跟她说过现在的五条悟这么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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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条悟将她的手拉下来，但他们两个仍牵着手，并在千山代发愣间变成了十指紧握，五条悟缓慢俯下身，使自己的视线与千山代处于同一水平线。

    「……」千山代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另一只空出的手暗暗运作咒力，结果刚捏出一小截火苗，就被五条悟无情地扑灭了。

    窗外的灯火璀璨与房间里的漆黑静谧形成鲜明的对比，密闭的环境里，唿吸声与心跳声占据鼓膜，彼此气息缠绕，温度渐升。

    外头偶尔闪过点点光芒，映得两人的眼眸明灭闪烁，五条悟的气息全数笼罩在千山代身上，他揽住千山代的腰，将她压向自己，苍蓝双眸充满引诱，对着她的嘴说：

    「先接吻吧。」

    夜晚还很长。

    第111章 ︰285·番外二

    285·番外二

    「我说……你们两个就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教室里，位置上的钉崎野蔷薇坐姿豪迈，双手抱臂觑了讲台上的五条悟一眼，而后小声地询问同期。

    另两人对视一眼，当然察觉出来了！从那个不正经的白毛教师像只开屏孔雀走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他们的老师今天，很，开，心。

    而且，格外张扬。

    在讲台上板书的五条悟注意到底下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他却丝毫不介意，微笑着等他们耳语完后才敲了敲黑板：「聊完天该回答老师的问题啰。」

    虎杖悠仁三人齐齐抬头朝五条悟看去，以往靠着眼罩的加持，不说话好好站着的时候还能偶尔给人靠谱的感觉，现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墨镜，其后的蓝眸映着流光溢彩，加之那头柔软飘逸的白毛，怎么看都像个轻浮的花花公子。

    他这么打扮到底是打算勾引谁。一年级三人交换眼神，皆从对方眼中找到困惑之情。

    「来，快说，」五条悟还在笑眯眯，指着黑板上他画的一群简笔画小鸡仔：「哪只小鸡的小鸡最小？」

    「……」让这种白痴老师出现在课堂是可以的吗？

    和学生们插科打诨了大约半小时，五条悟低头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那个人这会儿应该已经从校医室出来往教室这边走，于是大手一挥将黑板上的大作擦掉，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一振，五条悟转头，目光追随着窗外人影，声音轻快地说：

    「跟大家介绍一下，有一位新到任的老师，从今天开始负责咒术理论课。」

    千山代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到高专，并成为这里的授课老师。

    站在教室门口的千山代一抬眼就和五条悟的目光对上，忿忿之余又有些发憷，五条悟的视线一缠上她就让她想起昨晚的疯狂，他在她肌肤上留下的痕迹因体温的攀升而开始发烫，千山代想要移开眼，但又觉得这样太失势，于是故作淡定地与五条悟对视。

    「欢迎千山老师~！」站在讲台上的那个白毛语调欢快地说。

    『我知道小代在担心什么，』那人说话时吐露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眼睛被人单手捂住，千山代敏感地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混迹，吻如云般轻而连绵地落下，『我会帮你解决的。』

    『所以，来高专当老师吧。』五条悟低沉含润的嗓音充斥在千山代耳边，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耳畔，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摩挲着她裸.露在外的后颈，向下游移时刻意用指尖挑逗似的划过，撩拨着她因快意而浮沉飘荡的思绪。

    『……』她刚要张嘴说话，停留在她唇边的手指便凑了上来，贴着她的下唇往里探。

    盯着她的眼睛，五条悟坏心眼地动了动，他拖长音调，『前辈，快点同意啦——』动作也随着悠长的嗓音变得磨人和深入。

    千山代一回想起昨晚的场景嗓子眼便不由一紧，她拉紧高专制服领子，深吸一口气走进教室，「大家好。」迎着一旁五条悟灼热的目光，千山代朝一年级三人颔首微笑，想要给学生们留下一个好的初印象。

    分了抹余光瞥向五条悟，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磨牙，这家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她的？先不管别的其他，就说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制服。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尺码的？！

    面对千山代怀疑的眼神，五条悟心理素质强大得异于常人，他双手一拍：「好啦，和同学们也认识了，我现在带千山老师去办公室吧。」

    千山代皮笑肉不笑：「这样太麻烦五条老师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怎么会麻烦呢，」五条悟咧嘴一笑，后面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我们的办公室是同一间。」

    目送着两位老师离开，钉崎野蔷薇勐一扭头看向两个同期：「千山老师？！新来的老师跟千山前辈一个姓唉！」

    虎杖悠仁开朗地笑着说：「哈哈哈是啊！她们连名字都一样，千山老师居然也叫千山代。」

    空气凝滞一瞬，脑子里的齿轮慢吞吞转动的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移动眼眸看向望着门口陷入沉默的伏黑惠。

    「唉——？！」一声震天的惊唿爆发，「不是吧！？」

    在千山代没来之前，办公室只有五条悟一个人，换个说法，这间屋子是五条悟的专属办公室。

    虽然只待他一人，面积却不小，可以说宽敞得像客厅一样，而且里面除了办公桌外，只放置着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以及一台咖啡机，剩余的空闲空间还有很多。

 第220页

    所以千山代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办公桌，会置如此空旷的空间不顾，而被安置到五条悟办公桌的对面。

    「那张桌子，」千山代指了指属于她的工位，侧开身展示自己身后的空间有多大，委婉地说：「非要放在那个地方吗？」

    五条悟已经坐在位置上，撑着下巴：「嗯，」语调轻扬地应道，「非要。」

    千山代站着没动。

    五条悟也一直支着脸盯她。

    过了一会儿，墨镜从五条悟的鼻樑滑下，眼眸不满意地垂着，「啊——快点坐下来嘛小代前辈。」

    「……」听到他那道拖着声音的「小代前辈」，千山代耳朵顿时泛红，他昨晚就是用这种语气贴着她厮磨，抵着舌尖叫出这句该死的「前辈」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某种动作，搞得现在千山代一听到这个敬称就下意识往后仰。

    千山代不情不愿地坐下，她才第一天来，什么都没准备好，所以她的桌面还是空荡荡的。五条悟并不是第一天来，他什么都准备好了，所以他的桌面也空荡荡的。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在这里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吗！？

    与千山代的躲闪和窘迫不同，五条悟自在得很，墨镜后的一双眼弯弯的注视着她。

    千山代原本想当作没看到，她想假装自己很忙，可这里根本没有能够让她假装的东西！

    「……你能不能别看我了。」自己找点事做行不行啊！非要让她尴尬吗！

    五条悟才不呢。

    「小代不是有问题想问我吗，」五条悟做好了回答她一切问题的准备，他双手交叠搭在桌上，作出主动邀请的模样，「问吧。」

    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能想出要问什么问题就有鬼了。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千山代的问题，于是五条悟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将手向前伸长，在千山代垂眸注视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到她面前，指尖勾住她的手指。

    埋在臂弯里的脸露出半张，嘴角的弧勾得闲散蛊惑，原本只是玩乐般一下一下点着千山代的手，而后慢慢地，将她的手圈住，指腹摩挲着她温热的掌心。

    手中的痒意让千山代下意识蜷了蜷手，于是便顺带着将五条悟在她掌心里捣乱的那根手指握住，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抬眸扫了五条悟一眼，发现他眼里是得逞的笑意。

    「小代前辈，我的心脏现在跳得好快。」

    心跳得快的人该是她才对吧！

    「你不是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吗，你先问！」千山代发现她现在的道行根本不足以应对五条悟，四目相对下最先不好意思的居然变成了她，于是恼火地将目光移向一旁。

    五条悟另一只手也覆上千山代的手，将她的手抬起来后抵在下巴上，如沐春风般语气轻快：「我们同居吧？」

    「……」千山代大惊，「哈？！」

    「小代不是有购房打算吗，」五条悟说，侧着下巴靠在她手背上，一副为她深思熟虑过的模样：「我在广尾那边有一套闲置住宅，住进去的话就相当于是小代的房子，可以为你省下一大笔钱喔。」

    千山代的脑子里第一件想到的事居然是估算通勤距离。

    广尾在市中心，虽然也还是要换乘，不过确实比她现在居住的地方距离高专要近，平时要外出购物或者游玩什么的也更加方便……

    等等，她在想什么，现在是考虑这种东西的时候吗！

    嗯……考虑考虑也没什么，毕竟五条悟说那套住宅是闲置的嘛，既然是闲置的，那——

    「你把房子卖给我怎么样？」千山代说，「我们可以按市场价交易，那边的首付是多少？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可以在这几天内打钱给你。还有就是你现在手机里有没有房子的照片？」

    千山代喋喋不休时五条悟就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说完后抬眼看他时，才敛去眼眸里的深邃，转而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不行，我不会卖给小代的。」

    千山代一愣：「为什么？」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想跟小代同居。」五条悟好心解释：「同居——就是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意思。」

    「……」她听得懂话，正因为听得懂所以故意忽略，难道五条悟不知道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吗！

    「所以说为什么啊……」千山代语气不自然地小声嘀咕，「为什么你会认出我，为什么这么确定我就是「千山代」？明明这个世界的「我」早就死掉了。」顿了顿，她抿唇，问出口后就意识到这些问题并不是亟待要得到答案的，以五条悟的敏锐和他的那双六眼，被他注意到多少在千山代意料之中，只不过她没想到这天这么快到来就是了。

    但内心的问题一个个浮现又一个个被她自己解答和搁置后，最为让她费解的问题浮出水面——

    「既然你能找到我，应该或多或少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千山代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千山代」死后，我以灵魂状态回到了原世界。于我而言，重返咒术世界再次与你见面只不过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但对你来说，「我」的存在是十二年前的事。」

    五条悟抬了下墨镜，从千山代的眼睛里欣赏自己帅气的脸庞，神情陶醉了片刻后咧嘴一笑：「小代也觉得现在的我更帅吗？」

    「你现在跟以前长得差不多啊，」千山代如实说，「这个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你难道还喜……」喜欢我吗？

 第221页

    她一说到那两个字便像被烧着一般，吞吞吐吐半天也没完整说出来，主动问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总觉得有点自恋。

    「喜欢。」

    轻快而又上扬的回答传进千山代的耳朵里，她的心勐然一跳，随后惊诧地望向五条悟。

    「老实说，在知道小代一声不吭地离开后我超——级生气。」五条悟眼睫一垂，嘴角也向下撇彰显不悦的心情，「或许正是因为太生小代的气，以至于到现在都忘不了小代。」

    「啊——」五条悟嘟囔着拉长音，「可是看到小代的时候，完全没办法对你发脾气。」

    五条悟上扬的唇角敛起，薄唇抿成一条线，蓝眸的潋滟逐渐平静，神情认真地对她说：「我很喜欢小代。」

    千山代眨了一下眼，随后又眨了一下眼。

    「那小代呢？」五条悟突然直起上半身，边捧着她的手边对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用着很是羞怯又很是荡漾的语气，扭扭捏捏：「小代前辈~！喜不喜欢人家？」

    「……」千山代拦住五条悟的脸将他推了回去，声音干巴巴的：「你的人格切换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五条悟幽幽吁了口气，支着下巴移开眼，「因为向小代表白让我很害羞。」

    「如果小代拒绝我的话，刚好用「开玩笑」当作藉口化解尴尬。」

    「……我不会拒绝，」千山代挣扎了片刻，坦言时目光四处飘动，「我也……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回到这里……」

    好吧，她是一个诚实的人，她必须偷偷坦白，她一开始回来是打算仗着咒力狗仗人势躺着赚钱的。但她也确实喜欢五条悟，所以省略个中缘由，四捨五入简化为她是为了五条悟回来也没毛病！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同居吧！」五条悟快乐地站了起来，快乐地拉着千山代往外走，快乐地略过站在门口刚打算敲门的伏黑惠。

    「那个……老师……」伏黑惠微微抬手，神情纠结地看向千山代，似乎有话对她说。

    「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搂着千山代肩膀的五条悟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扭头朝伏黑惠露出一个比艷阳高照还灿烂的笑容：「老师现在要先去结婚啦~」

    千山代：「……」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国庆快乐~抱歉，这章来得略晚，因为本来是想更一篇小小悟的番外，但是码了四五千字之后发现无法自圆其说并且人设有点偏离预期，所以只好放弃转而再码一章285（原本上一章就打算不负责任地完结了的）。其实还有蛮多番外想撸，但在追平漫画后短时间提不起什么兴趣写了，这一章不出意外的话是本篇文的最后一章，假期过后会申请完结v。

    如果大家还有什么特别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之后或许会给新番外单独开个坑（免费！），但是目前在存新文稿，还无法确定具体开坑时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