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婢》 第1页 [古装迷情] 《为婢》作者:璃原风笙【完结】 本书简介:萧柔此生做过最大的错事,便是得势时活得过于张扬, 明知崔燕恆心悦那位贺知宫不得宠的庶公主,还一意孤行要拆散,最终导致公主和亲远嫁,死在了蛮夷人的榻上。 明明是一介商户女,却不自量力让舅舅求来与崔燕恆的婚旨。 终于,萧家因舅舅的贪墨案,一同被打沉,审理此案件的,正是崔燕恆。 婚约没了,家产抄了,被贯上贱藉,充入教坊司为妓。 萧柔有认真忏悔,正要接受命运待在教司坊好好过活之时, 被崔燕恆撞开门板,拎回府当婢女,他说:「她死了,我也不能让你活得轻易。」 他那双漆若寒潭的眸子一对上她,就让她想起微安公主的事,良心不安不得不妥协。 每次他发狠把她折磨得遍体鳞伤之时,她就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等自己的罪赎完,就走。 后来,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微安公主的消息,歷尽万难终于把公主带回崔燕恆身边, 三年来她头一次笑得璀璨夺目,可崔燕恆却越发不安。 果然,那一年崔府大张筵席的中秋团圆宴上,她消失得悄无影踪,如同黑夜里落石无痕的水面。 后来崔燕恆才发现,这些年来,从来不是她跑不掉,而是她不跑,一旦她觉得自己无罪了,他就算手眼通天,也找不到茫茫草莽里的一根小草。 内容标籤:相爱相杀 市井生活 古早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柔 ┃ 配角:崔燕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对她后发现深爱上 立意:活出生天 第1章 日暮西沉,天边泣血,萧柔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京郊数十里外的庄子走回城内槐花巷的永安侯府。 她今日一日跑了十多家曾经是萧家产业的商号、庄子,帮主子从他们手里购入大量货品,却不料大家一见她来,就抓紧撇清关系,拉门关闸,把她拒之门外。 明明以前,她以萧家大姑娘的身份随爹娘前来巡视时,那些掌柜的想方设法收买小道消息获得她的喜好,各种讨好和奉承。 招待她的糕点必定是京城最难排队的那家徽记糕点铺,喝的茶水必定是最顶级的六安瓜片。 可自打舅舅被拉下马,萧家被抄家,爹娘和哥哥们被流放后,每次她路过那些商号,掌柜们都躲瘟神似的躲避,她压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 眼看着主子安排的任务又没完成,这下回去又得挨饿了。 路过西街市,看见街道尽头那座最气派的绿琉璃建筑时,萧柔想着再碰一下运气。 那座绿琉璃建筑以前是萧家在京城开得最大的翡翠玉石铺,京中不少有头有脸的贵人都光顾过,那里盛产的饰物更得过皇后赞誉,鼎盛一时,而掌管这家玉石铺的掌柜,便是由萧家最信任的管家直接担任的。 这位老管家是从小看着萧柔长大的,像她的亲人一样,对萧家人极是忠诚,想必会帮她张罗到那些货品。 可当萧柔心怀希冀跑到绿琉璃建筑底下时,却发现昔日那家门庭若市的商号,此时被拆得连门牌都不剩,一张张大大的封条,两旁曾经气焰嚣张的石狮子,此刻铺上厚厚一层灰,被缁布随意盖着,在残阳照映下越发颓落,像极了此刻被褫夺掉光芒的她。 是了,她又怎么会想不起来,赃款都是从这家商号搜出来的,朝廷已经下了死令,在没有搜出剩余赃款之前,内务府不得对这家商铺作出处理。 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但抄查这家商号的情景还歷歷在目。 那天本应是永安侯府来他们萧府过文定的日子,萧柔满心期待在家里等到过了吉时,人都没来,随后竟听见萧府商号被抄的消息。 那天她穿了一条苏绣月华长裾,那是他们萧氏从异域收得的珍贵料子制成的,此料子连皇后都只有两匹,娘亲此前有告诫过她不要太张扬,但她没听,她只想着等他来,让他看见自己漂漂亮亮的样子。 可当她拖曳着沾满尘灰的月华长裾,灰尘扑扑来到这座绿琉璃商号门前时,发现亲自来点算查抄的,就是她今日迟迟等不到的未婚夫,崔燕恆。 他一袭绯色官袍,站在石阶上,神情冷清,皎如皓月当空。 而她一衣裙狼狈,沦为泥灰。 爹娘和哥哥们被囚车运走,她也被充入教司坊之时,她才从旁人三三两两不善的言语中得知,原来当初是她坏了他的姻缘,导致微安公主和亲远嫁,最后在羌国蛮夷人榻上,被蹂`躏至死。 而崔燕恆则在这短短一年里仅靠自己赢得圣上的心,短短时日里从一个邢部科七品给事中,成了正三品大员,离入阁仅一步之遥。 他高升之后,立马调查朝中各员,不少朝中官员皆下了马,就连萧柔的舅舅,当朝一品首辅李应琦,也捲入其中一桩贪墨案中,萧家便因此受牵。 教司坊的伶人接触朝中要员较多,萧柔在学艺期间听过不少崔燕恆审案时的事。 「说来奇怪,崔世子审理李阁老的案子时,似乎格外卖力,旁的案子一头半月才查出丁点证据,可到了李阁老那案时,不到十天就查证出来了,听说是崔世子派发了所有人力,没日没夜耗在衙门,卯足了劲儿,仿佛誓要铲死李阁老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不难怪他,听说崔世子对贺知宫那位有情,可那李阁老的外甥女硬是来破坏,后来...死了是吧,崔世子便发了狂四处找罪证,报復...」 后来没等她在教司坊正式挂牌,萧柔便被崔燕恆从教司坊拎回侯府,当小奴婢亲自折磨。 今天便有了外出採买四处碰钉,正等着回府受罚饿肚子的萧柔。 京城九月的风沙有些大,萧柔揉了一把被风沙惹红的眼眶,转身便看到曾经萧府的老管家,萧牧。 她惊喜得瞪大了杏眸:「牧爷爷!」 可萧牧看见她,慌忙转身就跑,萧柔不解,急忙提裙去追。 萧牧跑着跑着,气喘吁吁,最后实在是跑不动,才终于停下,崩溃道:「你!你别再追来了!」 萧柔一愣,大大的眼睛里漾起一波又一波热意,「牧爷爷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顺便...」 她低下头,觉得难以启齿,「想看你...能不能帮我张罗一下货...」 「姑娘,你如今身份特殊,崔世子开恩,让被查抄的萧家各商号掌事的照旧掌事,却也下了令,不许各掌事与萧氏人再有接触,不然就当同党论罪,姑娘你行行好!念在牧伯在萧家几十年苦劳份上,放过我吧!」 她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头萧牧就原地扔下一锭银子,随意打发乞丐般砸在地上,匆匆跑走了。 萧柔走过去,俯身捡起那颗碎银,用衣袖擦了擦上面沾到的泥灰,也不介意前一刻的尊严被碾,收进腰里,弯了弯唇:「好在今日不用挨饿。」 回到侯府,侯府的管事崔正问她採买的事,萧柔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什么??一件也买不到?你是怎么搞的,要知道我们永安侯府挑选下人向来严格,世子偏挑了个什么也不会的进来,衣服不会洗,洗碗碗还打破,派去当洒扫吧,半天地扫不干净,还得别人替你善后,你倒是说说看,你这半个月来,都辗转过多少地方了?现在连採买都买不好!」 「你以前不是萧家大姑娘吗?买卖不是强项??」 萧柔被骂得无言以对。 别的工作做不好,还可以找人善后,可採买的好些物品都是府里急用的,眼下都要下钥了,管事的也不好给主子们交代,气得扬起一手就想给她一掌,偏她还机灵地躲开了! 「你!!」崔正气道:「关嬷嬷!把她领下去家规伺候!」 所谓家规便是用带刺的藤枝鞭二十,打完连床都下不了,第二天照样给你安排事儿。 萧家以前向来对下人宽仁,从不曾见过如此体罚之事,她不服道:「崔氏家规我有读过,但凡悖逆主子屡次不改者,才要鞭笞二十,我态度良好,也没有不受悔改,只是事情没办好,最多也就罚俸半月,当日没有饭备罢了!你不按规章,胡乱行事,不怕我告到长公主那?」 「好大的口气,这是仗着自己读过书,认识几个字是吧?我告诉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萧家大姑娘吗?不过是一乐藉女子,供男人取乐的玩意,我们世子念在同你有几分旧情,把你带进府里为婢,已是仁尽义尽!难道你还妄想世子会把你提作通房?不要做梦!世子要肯碰你,你又怎么会今时今日仍在这?你敢告到长公主那,我就敢让嬷嬷拔了你的舌头!打断你腿!」 「让我来告诉你世子他是怎么想的吧,世子他——」 「嫌你一乐藉女子,脏!」 乐藉是比奴藉还要低贱,萧柔握紧了拳头。 「哦,我脏,是吗?」萧柔一步步逼近崔正,崔正见她陡然靠近,被她身上的气势压得忍不住后退。 「你..你想做什...」 萧柔看准了后方推着泔水桶经过的后厨婆子,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崔正一屁股坐进了泔水桶,弄得浑身馊臭。 「啊呀,我只是想提醒崔管家后方有泔水桶,谁知你还是坐下去了呀。」 说完,她又忍不住掩唇,咯咯笑,「你这样看来,倒是比我还脏了。」 最后萧柔还是被押去后罩房挨笞,只打到第三下她就脸色苍白,精神不济,关嬷嬷犹豫了一下,再一笞下去的时候,藤枝便被一年轻男子徒手握住。 萧柔见那一下久久没有落下来,忍不住转头去看。 却发现,那带刺的藤枝被那位哑巴的马奴握住,赤目的鲜血滴滴答答从指缝间溢出,而那年轻马奴却面不改色。 「小...小钊...」萧柔轻唤他一声就晕了过去。 等她清醒过来后,发现同室的婢女小翠在给她伤口上药,见她目露疑惑,只得磕磕巴巴解释:「嗯...这...这是马钊给的药。」 萧柔想起自己晕倒前,小钊替自己挡的那一下。 「他呢?」 萧柔慌忙往马钊所在之处去,检查过确认他伤势无虞,她才笑嘻嘻坐下像往日一样同他闲磕,屁股才一碰马凳,立马弹起「啊」一声叫了出来。 马钊连忙给她铺软毯子垫着。 萧柔感激,用手语道:「谢谢你,小钊。」 马钊他不止是哑巴,他还是个聋子,只能靠看手语。 见马钊如往日一样,一声不吭给马儿刷毛,她凑过去,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话,说得舒服了,又撑着脸幽幽道:「小钊,你真好,若你不嫌弃我乐藉,等我赎够了罪出府后,没人给你当媳妇儿,我就给你当媳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马钊自然没听见。 第二天,尽管萧柔多不情愿,还是不得不从床上爬下来,颠着脚来到管事处,等待着新的一天该去往的地方。 依照以往的经验,採买一事搞砸,第二天就该换地儿了,也不知今日被分配到哪个院子去做事,先前她跟着小翠学了洗衣扫地,希望这次不要搞砸。 只是她傻傻地在院中等啊等,从日出等到日落,饿了一天腿都站麻了,也没能等出个究竟。 「嬷嬷,管事不会被泔水浇感冒了吧?怎么还不来?今日我要分配到哪个院子干活?洗衣还是扫地?这次我可以的。」 她的话一落,后方有一沉稳的女声传出:「萧姑娘今天到世子房中。」 转头一看,发现正是在崔燕恆院中掌事的肖姑姑。 第2章 永安侯府和长公主府挨在一起,这些时日萧柔都是在侯府这边,甚少跨越那道月门去公主府。 崔燕恆自小就跟长公主住在公主府这边,没有成家开府之前,一直住在这边,萧柔只得跟着肖姑姑过去。 公主府这边,萧柔只在第一天被崔燕恆抓回府的时候待过片刻,没过多久就被人强行换上婢女服,往永安侯府那边带了,压根就没仔细看过。 公主府这边比侯府稍大,建筑也要比侯府那边要精緻许多,是温婉的徽派建筑,亭台楼榭,十步一景,夕光中格外地美,而侯府则是冷硬大气的赣派建筑,据闻都是这位崔世子后来设计翻建的。 萧柔很难想像如此迥异风格的设计,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正如她想像不出明明前一日偷跑进宫遇见他时,他还一脸温和地对她笑,怎么第二天就看见他脸无表情地带人来抄了她的家。 如果早点知道那微安公主对他如此重要,她就不会死皮赖脸往前凑的。 微安死了,她这辈子负上愧疚,也不会快乐了。 萧柔以为自己大概是被分到崔燕恆的院里噹噹洗衣或者是烧火的粗使丫头,不料肖姑姑却一路把她往崔世子的寝屋方向走。 廊道越来越昏沉。 萧柔有些不安,「姑姑,我是要分配干什么活啊?今日如果不用干活的话,也该去分配的直房吧?」 肖姑姑道:「我也不知道你干什么活,这得看世子安排,先带你去世子那,有什么问题你问他就好。」 萧柔僵笑一声,「好。」 推开屋门,肖姑姑报了一声后准备离去,她突然发憷,拉住她,「姑姑...」 肖姑姑拍拍她的手:「别怕,世子他待人随和。」 随和...吗? 以前她大概也这么觉得,可就在她即将挂牌,在教司坊营业的第一天,崔燕恆突然领着家中护卫踩踏上门来。 他身居高位,在城中向来守礼自持,从没传出过什么惹人非议之事,但却在微安公主传来死讯一周年的那天,踩上她的教司坊来,把她绑着带走。 那时教司坊的老鸨都惊呆了,这位朝中风头正盛的权臣,以往从不曾来过教司坊,这回第一次光顾,就惹出这么件事来,把她坊里的姑娘绑走了。 于是,弹劾的摺子漫天,而他却只说那是他的个人恩怨,难道买一个姑娘不行吗? 当然是可以的,而他上任短短时日断案无数,就连皇帝明知他想报私仇,对萧家姑娘报復,也只能只眼睁只眼闭,笑道:「崔卿也如此风流。」 只有萧柔知道,微安公主是死在蛮夷人的榻上的,之前或许不懂,可后来传得绘声绘色,连抄传的绘本都出了,萧柔才知道是怎么一个「折辱」法。 当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教司坊好歹也是官家的,光顾的客人也多是风雅的文人和朝中官员,自然不会对她如此折辱。 她被崔燕恆绑走的那天,在车上,对上他一双漆若寒潭的眸子,她骤生惧意,曾一度认为,他大概要把她拉到大街上扔下,然后僱佣粗鄙走夫来毁了她。 可是一路到侯府,他都未见动静,再后来,就只是被当作粗使婢女罢了。 当婢女就当婢女,这比起萧柔的大多料想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对于微安公主和他,她也是有愧疚的,如果当婢女能让他消气的话,那她就当。 谁料他突然又把她从侯府领来这里,不知想做什么。 萧柔见屋里光线昏沉,主动道:「世子,奴婢先去取火折来点灯吧...」 说着她转身想走,身后低沉的声音却像一把带着钩子的手,紧紧把她拽着走不了, 「进来。」 萧柔只得小心翼翼地进去,幸好此时还是黄昏,门廊处还有光透进。 随后他又沙沉道:「关门。」 她把门关上后,屋里显然一下子昏暗了不少,她只得尽力适应着这里的昏沉,辨认着世子的方向往前。 小心辨认着挪前,不料却碰到一个凳角,被人一把拉着往下躺去。 天旋地转间,萧柔感觉腰部仿佛磕到哪个犄角,被撞得吃痛一下,咬紧牙关不敢吱声。 身上突然被沉沉压下,有股清冷的松柏木气息,萦绕在周侧,因为视线不佳,感官和嗅觉被加倍放大。 「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忍受着他粗粝指腹在她颈项间摩挲的刺痛,崔燕恆虽是文人,但也习武,指腹上的薄茧是握剑握出来的,磨人挺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奴婢...奴婢不知...」萧柔心跳得飞快,冷吸着气,缓缓避开他的摩挲,却被一下捏住肩膀固定。 「今天,是她生辰...」 原来,今天竟是微安公主生忌。 「世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爹娘和舅舅做错了事,你秉公处理,我不怪你,如今我被你收入府中当奴婢,给崔家做牛当马就当是赎罪了,人死不可復生,希望你看开点...」 不料却得他阵阵冷笑,「你爹娘这么同你说的?」 萧柔点头,「爹爹娘亲说是他们做错了,你是秉公处理的,叫我不要恨,我没有恨你,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微安公主。」 「你别提她!你不配提她!」 萧柔闭嘴了。 「你知道微安是怎么死的吗?」 是的,她知道。 「微安死的时候,那些蛮夷也没放过她,拉着她的尸首轮下去给下一个人,一整个营的人!!你说都成了尸体了他们怎么还下得去手??」 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萧柔也能想像他此刻目眦欲裂的模样。 他紧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喘不过气,慢慢放弃挣扎。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放弃抵抗,他手一顿,陡然把手松开。 她得了喘息,本能地大口大口吸着气,溢着泪咳个不停。 没多久她感觉自己肩膀一痛,是他的牙齿咬了下来。 他倒是一点也没留情,萧柔都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他咬穿了,阵阵锥心刺痛,她却只能咬咬牙闭眼忍受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漆暗中隐约可见他弧度优美的唇角流着暗红的液体,那是她的血。 他抿唇擦掉,一双漆眸盯着她。 「你想走,还想带上府上的马钊离开,你要嫁给他,是吗?」 萧柔一愣,他怎么知道?可转念一想,那日在马厩附近好像有看见绿色比甲的婢女从旁边经过,那是公主府的服饰,大概是他早就派人来盯着她吧。 「我...我不过是随便...」随便发泄说说的。 「你害死了她,她死得那样惨,凭什么你这样的人,反倒能在哪个地方都活得好好的?」 萧柔觉得他的话有歧义,什么叫她在哪个地方都活得好好啊?分明不好,好吗? 在教司坊沦为艺伎,要习学歌舞取悦男人,试问但凡有的选,又有哪个良家女子愿意做这种事?她不过是马死落地行,不在歌舞上找些乐趣,难道还成天愁眉苦脸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再说了来到侯府,她一天天的被人刁难和针对,还不许她找乐子逗逗那可恶的崔管事了?跟小钊聊天还不是因为他听不见说不出,当成树洞抒发一下心情抑闷?如果连这也不行的话,恐怕她一天都熬不了,就死掉了。 他难道不想她活长久些,好折腾多几下吗? 她很无语,却不知道要怎么应他这个问题,只得打着商量的口吻问:「那...请世子告诉奴婢,奴婢要如何做,才算世子眼中的『过不好』?」 她话一落,崔燕恆没理她,身上却突然一凉,黑暗中忽闻裂帛的声音。 她震惊得瞪大了眼。 下一刻,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前`戏,她遭受到了另外一股更加钻心的剧痛。 她被捂住了嘴,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被噼开了,泪水生理性溢出,撕裂的痛,像是一场悠长的酷刑,在暗无天光的房间里,一切都显得难熬和冗长。 · 从世子房间出来,天边已经泛着鱼肚白。 萧柔身上哪哪都疼,衣裳破得不能蔽体,只能勉强用手拢住。 她觉得背部和臀`部被藤枝抽出的伤口已经陷脓了,浑身发烫髮冷,像幽魂一样,整个人飘着走似的。 「萧姑娘...」 就在她快昏倒之时,肖姑姑及时抱住了她,把一件宽大的袍子裹在了她身上。 一探额头,惊道:「姑娘,你发热了!」 萧柔因为没被安排房间,只能抱去了肖姑姑的房子。 肖姑姑私下找大夫给她看,开了几剂药,一剂药下去,人就清醒了不少。 「姑姑...渴...」 肖姑姑见她醒了,慌忙过来扶起她,又倒了茶餵她喝。 「姑姑...要是让他知道你私下请大夫给我看,怕是会连你一起惩罚吧?」她有气无力道。 肖姑姑给她熬了绵密的粥,吹凉了餵她,「萧姑娘,你先别说话了,大夫说你体力不济,有几天没吃饭才会烧得如此兇险,眼下热是退下了,你赶紧先喝点粥垫垫。」 「姑姑,谢谢你...」萧柔感激,「但是...我喝得出来,那药...加了几味很贵的药材,所以我的高热才会退得如此快,姑姑...你我平日里说过的话也没几句,可你却这样待我,我...」 她把萧牧扔给她当化财消灾的银子摸出来,那天她收着,终究没捨得买吃的。 肖姑姑连忙阻止她:「萧姑娘,我们当人奴婢的,都知道当奴婢的难处,患难时就更应该守望相助,姑姑平日在长公主底下干活,有不少赏银的,药钱你就不要想太多,姑姑也不要你还。」 「不行,这一定要还的!」她执拗地把银子推给她,「虽然可能不够,但是...但是...」 她脸都涨红了,才发出蚊蝇的声音:「我...我还想请姑姑帮忙...弄...弄一味避子汤。」 第3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虽说因为微安公主的事,无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但她明白,侯府是绝不会要一个,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他们萧家虽然没有姨娘什么的,但以前她认识一些时常奉承靠近她的官家闺秀,她们家中总有一些生母卑贱的庶出姐妹,那些庶出孩子过得连牛马都不如,还得被正室的孩子折辱。 那个场景,她只消一想就浑身冷战。 更何况,她若不幸有了崔燕恆的孩子,他知道后,怕不是会把她连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杀掉吧,又怎么可能放任它出生? 崔燕恆毫不顾念情面,把舅舅往死里判刑的时候,萧柔不是没有恨过的。 后来她从教司坊出逃,来到舅舅的刑场,她哭着问舅舅,事情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有贪墨。 舅舅跪在那里,两鬓斑白,沉稳如山,嵴背挺得很直。 当朝首辅,门生遍天下,可他行刑,竟一个来相送的人都没有。 萧柔也就渐渐接受了,舅舅贪墨的事实。 他沉哑地开口,「小柔,舅舅是做了错事,要为自己作过的恶承担结果,一死以赎罪,小柔记得,以后凡事谨言慎行,不要步舅舅后尘啊...」 可是太迟了,她恶已经作下了。舅舅不知道,她央求他去陛下处求那婚旨之前,已经去见过微安公主一次。 所以,她也有她的罪要赎。 萧柔吸吸鼻子,手臂圈住自己双腿,眼眶泛红。 · 萧柔以前时常跟着七个哥哥一起外出经商,体质向来不错,吃过大夫开的药,躺了一夜后,基本上没什么了,只是身上的外伤看起来还吓人,需要上药。 肖姑姑便开始帮她安排房间。 「以后你住侧院后面那一排的房舍里,跟着喜儿、珍儿她们一起负责打水。」 打水这个她会!以前在萧府她看过飞墨打水!萧柔眼睛都亮了。 她带着仅有的几件衣裳包袱回自己下房放好后,就跟着喜儿、珍儿一起出去打水。 喜儿和珍儿还是个梳丱发的小孩,她们没见过萧柔这么长相明艷的姑娘,一路上都巴巴地盯着她看。 「柔儿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会成为世子的通房吗?」喜儿傻傻地问。 萧柔顿住脚步,笑容尴尬。 这时其他房中有洗衣的奴婢早早坐在院里洗衣,一听小丫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先是下意识都往萧柔的脸看,看完便轻嗤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 「真是个没见识的丫头!你以为世子通房那么好当的吗?」 「世子就算要挑,也只会从兰竹苑那边的姐姐当中挑,又怎么会挑我们偏院做粗活的丫头呢?」 「更何况,世子来年就及冠了,这些年来一直修身养性,听说公主殿下给他安排了几次通房人选,都被他打回头,大家都说他对微安公主至情至圣,守身如玉,现在人死了也许终身不娶,也不会碰旁的女人了。」 有人提起微安公主的时候,被几个大一点的丫头轻斥了一声:「忘记姑姑怎么说了,府里不能提微安公主!」 那几个被喝斥的丫头横了萧柔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道:「自恃有几分美貌就心比天高,小心摔死你!」 萧柔只是笑笑,「是,是,几位姐姐说的是。」然后就急忙拉着喜儿珍儿走了。 喜儿和珍儿还在抱怨:「柔儿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说话,你明明是直接从世子的院里过来的,可比什么兰竹苑的姐姐要厉害多了。」 萧柔哑笑:「从世子院里过来就是厉害啊?」 「那当然,」喜儿一派得意,「肖姑姑可都同我们说了,柔儿姐姐你是世子亲自带进府来的,让我们都不要怠慢,我觉得柔儿姐姐你肯定是世子自己选的通房。」 「对啊,我跟喜儿都没去过世子院里呢,听说世子院里的奴僕都是一人一个房间的,可大了。」珍儿羡慕道。 她们说话期间,萧柔已经把水桶放下井去汲水了。 她回想着以前在萧府无意中有次看飞墨打水的情景,小心翼翼把绳子摇下去,只听「嗵」一声响动,汲水的桶竟直接掉进井里,飘在水中了。 「呀!柔儿姐姐!打水不是这样打!你得把桶柄那个铁扣先扣上呀...」 珍儿急道。 这时,井旁出现几个刚刚路过洗衣地遇上的那几个大丫头。 「打个水都不会打,你到底是从哪个院过来的?」站在中间那位头簪红花的的丫头用不善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柔儿姐姐她是从世子院...」喜儿正要开口压她,结果被萧柔一把捂住口。 「小丫头胡说八道,几位姐姐,妹妹先前是在侯府那边做粗使丫头的。」萧柔笑道。 「世子院中?」那簪红花的丫头皱起了眉,「世子院中多是婆子和小厮在伺候,只有两位姐姐在帐房管着帐本,从未听说过像你这样的丫头,你不会是别的院里的丫头,跑去世子那爬床不成,被罚过来当粗使的吧?」 萧柔心里着急井里的桶,没心思应付这些人。 「喂!莲香姐姐在问你话呢,你捞什么水桶啊!」旁的大丫头推了她一把,手里的绳索一下被撞开,也掉进井中。 「啊...这下惨了。」萧柔发出唉声,趴在井边看水桶。 那簪红花的大丫头觉得她态度很不尊重,气道:「我好歹是个青衣丫头,专门管着你们这些布衣的,问你话不应,是瞧不起我是吧?真以为自己凭着几分姿色,定能爬得上世子床了,可以目中无人了是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见萧柔又挑竹竿去捞桶,干脆几个人挡在她面前,一人夺了她竹竿,一人揪着她衣襟,一人掐着她的脸,拍了拍:「喂,问你话呢?」 萧柔忍无可忍,干脆将她们一把推倒:「你们不要再一个个质问我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了!世子了不起啊!什么通房谁爱当谁当,老娘还真不稀罕了!」 簪红花的丫头被推得头髮沾灰,爬起来就往外班人。 萧柔一个再加上珍儿喜儿两个,也敌不过一群丫头。 最后她头髮微散,手背被撕出几道血痕,被好几个丫头如临大敌一样架着在井边。 而反观抓到她的那几个丫头,和地上躺着哭的那几个,一个个鼻青脸肿,髮髻蓬乱,衣裳凌乱。 「这么喜欢捞桶是吗?」那头上红花沾满灰的青衣比甲丫头扶着腰一瘸一拐来到她跟前,命道:「给我扔下去!」 萧柔被扔下井后,挣扎了几下就直挺挺地往下坠,消失不见了。 几个丫头见了,慌急道:「莲香姐姐!人...人溺下去...不..不见了!」 喜儿和珍儿一听,哭着推开众人,扒到井边:「你们杀人了!你们杀死柔儿姐姐了!我要告诉姑姑!」 莲香也慌了,「怎...怎么会呢?这口井明明水深不到胸口...」 不过,前儿刚下了雨,谁也说不准水位升了没有,万一刚好没过人呢? 「来...来人...有人掉井了!!」 其实井水还真没没过胸口,萧柔被扔下去,没挣扎几下脚尖就触碰到井底了,同时也发现井侧有一个缺口,她心念一转,打算演一场戏,便大吸几口气,装作溺水其实躲在了井侧的洞口,借着木桶把自己遮掩起来。 被救上来时,肖姑姑也赶到了。 萧柔虽然没甚大碍,但毕竟刚刚才病过一轮又在井里泡了一段时间,浑身湿漉,脸色白得可怕,得亏珍儿和喜儿倒了好几杯热茶过来,她脸色才见一点点红润。 姑姑一脸怒容,对那几个合份把萧柔扔下井的丫头道:「我公主府断容不得如此歹毒之人,来人,把人捆起来,绑到长公主处发落。」 一般丫头做错事,当管事的来处理就可以,但出了大事,当管事的便不敢随便处置,得通知主子发落。 几个丫头吓得脸色如纸,抖如筛糠,纷纷求饶着。 「姑姑!请你行行好!奴婢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家,这些年管着偏院这一侧,从未出过疏漏,刚才奴婢也不过是循例问新来的丫头几句话,谁知她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对奴婢不理不睬,奴婢才会小惩大诫的,而且向来大家都知道这口井井水并不深,旁边院里的张婆子教训出错的小婢也时常将其扔进此井中泡冷水啊!奴婢...奴婢不求饶恕,但起码...起码再给一个改过的机会!」 谁都知道绑到长公主处最后的结果便是被驱逐出府,谁也不想。 「是啊,发落我们可以,但求姑姑饶过莲香姐姐啊!」 「分明、分明是她有心栽陷莲香姐姐!这水深根本就溺不死人!」 萧柔被气笑,裹着被子站起道:「溺不死人就可以随便把人往井里扔吗?不如这样吧,姑姑也不用劳烦长公主费神了,干脆把她们一个个往井里扔,泡个几天感受一下怎么样?」 她气焰熏天站起说话的那刻,崔燕恆正好带着人火燎火急赶到。 他脸上的慌急在看见萧柔说话那一刻烟消云散,随之换上的,便是斥责的冷色:「萧柔,你过来。」 一院子丫头看见世子的那刻,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平常都只能隔着好几道游廊,一堆人挤在一块远远地望上一眼背影的世子,会来这个逼仄得连他院里一个跨院都不到的院落,还真是稀奇。 萧柔一对上他那双寒潭般的漆眸,就又想起那夜被他折腾的情景,身体某处又浮现出锥心撕裂的疼痛,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你不过来是吗?」崔世子脸容冷了几分,淡道:「那就跟着她们一同受罚吧。」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 萧柔被罚在院中跪一天一夜,而其他丫头,但凡有份参与扯头花的,跪足三天三夜。 珍儿和喜儿悄悄挪跪到她旁边,小声道:「柔儿姐姐,你看,我们都被罚跪三天,而你只用跪一天,说明世子还是对你很特别的。」 萧柔听了直想笑,是啊,是很「特别」,「特别」得不得不也给她这个没有犯错的人惩罚一通,分明就是针对。 「柔儿姐姐,以后发达了,别忘记提携我们俩啊。」 「你们啊,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想什么世子不世子的,要不得。」 「世子有什么不好?我是第一次看世子的正脸,世子他长得真是好看啊!像说书人口中的谪仙人,天上飘下来似的。」 「他是天上飘下来?那我还水底冒出来的呢,信不信我这水王发大水淹了他天上的玉琼宫?」 两个小丫头被她说得忍不住咧嘴笑了。 在这昏昏沉沉的午夜里,萧柔仗着仅剩的那么一点反骨的精神头,说得越来越起劲。 不料身后突然被喊住:「萧姑娘。」 是肖姑姑领着人过来。 「世子有请。」 第4章 萧柔目光小心翼翼越过肖姑姑身后,发现果不其然,廊道那边就立着一个清隽卓然的影子,与深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她心头不由一突,今儿出师不利,也不知道刚才她跟两个小丫头开的玩笑话有没有被他听见。 于是,萧柔便在喜儿珍儿二人盲目崇拜的目光下,步步沉重地往龙潭虎窟走去。 「世...世子...」她磨磨蹭蹭走到崔燕恆身边,福了福礼。 那个影子一直不说话,良久才清冷出声:「你是水龙王?」 果然...还是被他听去了。萧柔闭了闭眼。 对方静静地觑着她半湿的头髮,从井里捞出后虽然更换了衣裳,但头髮却没功夫擦一擦,吹了一夜冷风,髮丝还未完全干透。 「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说完,对方不等她拒绝,转身就走,摆明了让她跟上。 初秋夜里风冷了几分,萧柔穿过门廊时被过堂风吹得瑟瑟发抖,抱臂圈紧自己。 世子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对旁边的侍从开口:「披袍。」 那侍从转头望了望后方跟着的,衣着单薄的萧柔,解开身上衣袍给她。 她正要接过,却突然被那人冷声打断,「披袍是给我。」 萧柔这才发现崔世子身上那件软缎织锦披风撕破了一角。 崔燕恆脱下外袍换过,随手将换下来的软缎织锦披风往萧柔脸上一抛,把她兜头盖住,带有他体温和气息的披风为她阻隔了冷意。 「你要不要,不要扔了。」这句类似「那个谁,顺便帮本世子处置了」的话听在萧柔耳中,格外刺耳。 她抿了抿唇,笑着挤出一句,「世子放心,奴婢会帮你扔了。」 他听了她的话也没多大触动,面色无恙地「嗯」了一声,继续转身往前,他腿长步履迈得大,没过多久就远远抛离萧柔。 萧柔也没有那虐待自己的癖好,衣服自然先好好披着,等回去了就帮世子爷扔掉。 身子刚好没多久,今日又在井里泡过,虽然有披袍裹着,但一路也吹了不少冷风,她已经隐隐又觉得身子有点发烫,体力有些不支了。 「姑姑,世子他到底想带我去哪?」 肖姑姑以为她只是有些累,「姑娘再坚持坚持吧,世子他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对啊,他不是坏人,她才是,而他就是专门来惩治她这个坏人的。 萧柔内心嘀咕。 没多久来到一个院落,她看见世子在那院子门口停下,听得里头阵阵惨叫和水花扑腾声。 这时她内心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该不会是带她来刑场的吧?然后她迷迷煳煳地心里又想,带她来刑场也好,早日把罪赎完,她好早点解脱。 「姑姑...这里面怎么了?」还没走到崔燕恆身边,萧柔就低着头去问肖姑姑。 肖姑姑告诉她:「里面是一排排注了水的枯井,里头那些惨叫的,就是莲香和几个莲香手底下的丫头,她们正被人用绳子拴着脚,往井里扔,扔完重新拽着绳子拖上来,重复地扔。」 萧柔听着叫声心里不由一抖。 「所以你们世子刚才走了的几个时辰,就是盯着人给枯井注水?」 「可是为...为什么呢?」萧柔总不会自恋到认为崔燕恆在替自己报復。 「姑娘自己问世子吧。」肖姑姑嘆息一声。 「知道她们错哪了吗?」崔燕恆如鬼魅般从夜色中走出,一步步朝她走近,肖姑姑他们见状退远了一些,把地方留给他们。 「那个青衣的,是个二等丫头,她没管好底下的人,随意提她名字。」他幽冷道。 萧柔这下想起来了,今儿她带着喜儿珍儿经过洗衣地时,有好几个丫头提了微安公主。 所以,就该遭此折磨吗? 萧柔耳边还在迴响着院里丫头悽惨的叫喊,在静谧的府里显得格外瘆人。夜里井水寒刺入骨,被拴着腿不断地抛掷,磕着碰着,头破血流,还得继续往井里扔。 这可比带到长公主处发落出府要严重多了,这是...会死人的! 「你...定要如此吗?」对上他那一双寒眸,萧柔齿间冷得发抖,「她死了...大可折磨我,她们...可跟这件事没多大关系啊!」 崔燕恆眸里噙着一丝冷笑,「她们欺负你,你还帮着她们?你放心,我最不会放过的人,是你。」 话语从他口中咬出,那一派冷艷恶鬼的模样,已经让她想像不出昔日那个白衣无暇,清风朗月的温润男子了。 「你...你要怎么不放过我...我都...可可以...」她嘴里说着可以,双腿却下意识后退,最后退至院墙边,被他困在墙角,避无可避。 「你不稀罕当通房是吗?觉得当通房很辱没你萧家大姑娘的身份?」他把她圈禁在双臂之间,逼着她直面他。 「既如此,那我还非就让你当这通房了,正好让母亲那边消停一下。」 说着,他低头,萧柔脑袋昏沉,恍惚间,脖子又被人咬破,颈动脉处疼得「突突」直跳,人终于昏了过去。 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小丫头告诉她,她已经昏睡三天了。 是先前的伤没有好全,加之这次又在井水中泡过,在夜风里跪了半宿,病情一下子就兇险起来,一连昏迷了三天。 肖姑姑得知她醒后第一时间端着药碗进来。 「萧姑娘...」她眉头深皱。 回忆起她昏倒的那天夜里,崔世子抱着她,走过来质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吃过药后仍然不醒,连大夫也有些奇怪。 「萧姑娘,来...服药,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肖姑姑一手支着她,给她餵药。 「不敢...劳烦姑姑,姑姑,你又花钱请了大夫给我看吗?」她感觉有气无力,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的。 「萧姑娘,你身子虚,旁的事先不要理,调好身子要紧。」肖姑姑宽慰她:「更何况,这次请大夫是世子的意思。」 萧柔听说是世子同意请大夫的,心安定了。也是,若她就这么轻易死了,不是便宜她了吗?他还怎么报復? 她哂笑了一下就接受了,「嗯,世子掏钱,反正不用我钱。」 「还有,」肖姑姑把旁的人遣走后,拉着她小声道,「萧姑娘先前让我帮忙弄了避子汤,这件事我还没跟世子禀报...」 萧柔一听,慌忙坐直身子道:「别告诉他!」 「我知道,以萧姑娘你现在的处境,要是让世子知道此事,少不得要怪罪姑娘你,但是,大夫给你诊脉后说了,萧姑娘你之前身子状况还算不错,可这次给你诊过却发现差了不少,还询问我,你是否有擅自进食过大寒之物,当时世子在旁,我不敢说。」 「避子汤乃大寒之物,亏人气血,姑娘应当是服了,又受寒,才会如此严重。此事我若不禀报,大夫就不能对症了。」 「可若姑姑你禀报了,世子就知道了呀!他这么厌恶我,要让他知道我擅作主张,不说会否把我往死里折腾,连累姑姑受罚我心里不安呀!」萧柔急忙道。 「好孩子...」肖姑姑抚了抚她后背,「可你身子要紧,世子也从未说过让你服用避子汤,你何必要如此伤害自己身体呢?下回你就是再跪下来求,我也断不能再答应你了!」 肖姑姑这话让她恍然想起,她昏倒之前崔燕恆说的那句话。 他说,她不稀罕当他通房,他就偏要她当。 萧柔只要想想以后都会出现那天在世子房里发生的事,她就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姑姑...」她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攥紧肖姑姑的手,「世子他怎么说的?该不会...」 说到这里,肖姑姑眉间皱褶一松,笑道,「是的,萧姑娘你以后不用回偏院打水了,那些婢子也欺负不了你,世子他已经上报给长公主,通房人选定下来了...」 · 肖姑姑告诉萧柔,等身子完全好了,就要从偏院搬到正院世子住的主房旁边的下房里。 是个独立的房间,里头是同世子住的正房相通,方便伺候。 以后世子的夫人会有个独立的大院子,只有到了规定时间夫妻才会住在一起,而当世子的通房则时刻缀在世子房间旁,倒是比以后的世子夫人接触世子时间还要多。 萧柔一想到身子好了以后,就要住过去时刻遭受世子报復,她就一直拖着不肯喝药,后来有次被肖姑姑发现她把药倒在花盆里,又对她好生劝慰了一番,她才在肖姑姑的监视下,一滴不漏把药喝光。 那天,萧柔在房中用石子教珍儿、喜儿下棋子,正玩得高兴,肖姑姑突然进来道:「萧姑娘如今身体大好,明日是动迁搬房的好日子,不若就明天把东西搬到世子房旁边吧。」 喜儿和珍儿一听,欢跃地拍起手来。 萧柔唇边笑容僵住,手里的石子掉落下来。 到了第二天,肖姑姑找人过来帮忙搬东西,发现萧柔她脸色不正常地潮红,裹着被子使劲儿打喷嚏。 喜儿一脸遗憾道:「柔儿姐姐她好像昨夜半夜上茅房时冻着了。」 「我昨夜半夜醒了好几次也没见柔儿姐姐回来,想必应该是拉肚子,在茅房被冷风吹的时间长冻着的。」珍儿道。 萧柔一脸歉意道:「姑姑,你看...阿嚏!我...我身上有恙...阿嚏!传染...传染世子不好,要不...阿嚏!」 「好吧,行了行了,萧姑娘你先好好休息,过几天再搬吧。」肖姑姑满脸无奈。 又过了几天,肖姑姑带人上门,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 萧柔低着头:「那个...姑姑,不好意思,我...小日子突然提前来,要不...」 肖姑姑又走了。 又过了两周,这天萧柔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要找什么藉口。又泡冷水让自己伤寒吗?可这招反反覆覆用也不行,院里野生的马齿苋都被她摘光了,才勉强让自己经期走了这么多天,已经到了极限了。 可是让她今天就搬到世子房里去吗?她一想到那一夜的事,就觉得双腿打颤,难以抑压内心的恐惧。 「柔儿姐姐,你的药好了。」正焦急的时候,珍儿把药端进来。 这是一些调理的药,先前萧柔为了让经期慢一点过去,都偷偷把药倒了,这时她看见药碗,计上心来。 这次她没有把药放凉再「喝」,而是当着珍儿的面端起药碗要喝,珍儿愣了愣,出声道了句:「小心烫!」 萧柔已经烫得把碗摔碎在地,溅了一地的瓷片。 她看着那些尖锐的瓷片,心跳不由加速,越看唿吸声越重。 想着只要轻轻扎一下脚就好了...轻轻...扎一下... 正当她要抬脚踩下去,腰间突然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她身子一闪,歪身就往旁的桌子栽去,腰和胸`部都被桌角磕得吃痛,眼泪溢了出来。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原来方才自己被一颗不知从哪射出的石头击中了,此时门户洞开,世子站在门廊处,身后带了一群人,眼神凉薄正盯着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这回你就是脚瘸了...」他轻勾唇角,「也由不得你。」 第5章 屋外那道寒冷刺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直盯得她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萧柔被当场抓包,而且还是世子亲自抓包,此刻内心别提多惊慌。 加之胸`脯和腰也磕得生疼,等外面的人进来抓她时,她泪光点点,一手捂着不盈一握的纤腰,一手揉着某波`澜壮`阔的风水宝地,看得人脸热。 崔燕恆进来一见,立马皱了眉头,「都滚下去!」 「是...」 前来抓她的小厮慌忙退出屋子。 他盯着她,那双森寒的黑眸里满是不悦。 珍儿和喜儿见状立马也给世子福一福身就退下了,屋里只剩疼得走不了的萧柔和崔燕恆。 「世子...那...那奴婢也先滚...滚了...」萧柔强忍着疼出来的泪水,揉着痛处扶着腰侧身就要退下。 「站着,」他叫住她。 「有那么痛吗?」他皱眉,「你揉什么揉...」 「不庄重!」 萧柔眨了眨眼。 「是...是...奴婢不揉了。」 她乖乖垂下手。 气氛继续冷凝,随即他又道:「能走吗?」 「还...还能。」 「自己把东西搬一下。」 萧柔突然感觉他好像没刚才那么冷了,又或许是自己错觉,随即她会意过来他在说什么,内心嚎叫一声,慌道: 「世...世子!那个...今天奴婢还有活没干,那个...那个月儿今天病倒了,金嬷嬷那里急用水,奴婢...」 面对世子冷得随时会把人冻伤的眼神,她后半截话直接噎回喉。 「萧柔,你有什么资格?」他冷冷一笑,「你已经沦为婢子了,凭什么还想有选择的权利...」 「微安她是公主!可是呢?她能选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做!你告诉我!」 面对崔燕恆声声掷地的质问,萧柔错愕了一瞬。 试问京中有哪个姑娘不想嫁给如珪如璋、白璧无瑕的崔世子?以前萧柔也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 只是别人没有那个条件接触和靠近,而萧柔仗着自己舅舅是当朝大首辅,自己又是第一皇商萧蔘的女儿,可以出入宫廷,便肆意制造机会靠近他。 那时她已经有所耳闻,崔世子对贺知宫那位不受宠的微安公主有些不一样。 微安公主生母生前是个位分很低的小答应,宫婢出身,是安贵人身边的洗脚婢。后来无意中得了圣眷后,遭安贵人嫉恨,设局多番挑唆陷害之后,皇帝也渐渐厌弃母女,最终将微安母女扔到贺知宫后就不闻不问了。 这些年,崔世子一直十分关照她母女,尤其在微安她娘走后,她曾多次被宫里的太监宫女欺负,世子当时引经据典在朝中写了一篇赋论明里斥责宫中的这种行为,实则是为微安公主正名。 后来那些欺负微安公主的宫女太监被狠狠惩处,贺知宫里的生活才慢慢好了起来。 可微安和常答应的事一直是宫中视为禁忌的事,这样身世的公主註定是和众星拱月的崔世子不相配。 萧柔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一直对崔燕恆抱有希望的。 「崔燕恆,你别再惹长公主生气了,她是你母亲,自然希望你好,不愿意你再接近微安公主...」 宫廊中,身穿樱草色长裙的少女一路追着前方一袭雪衣的男子身后跑。 「你的亲事是关乎永安侯府和长公主府的事,自然不能任由你,我理解你心疼微安公主的心情,因为我也...」 「反正,这件事陛下既然拒绝,你就别再惹他生气,另外再寻一个人选。」 「如果...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微安公主,不若找一个,愿意同你假成亲的人,等这件事结束,微安公主没有中选,你就可以同这个人和离,想必那个时候陛下也没理由再拒绝你了。」 少女笑容璀璨:「你觉得,我同你假成亲怎么样?」 萧柔起先的确是想着帮崔燕恆,因为是真心喜欢他,不想看到他和长公主闹得厉害,不希望他难过,为此那段时间她还特意把自己的人送进宫给微安公主用,目的是为了帮微安公主教训些宫里狗眼看人低的太监宫女。 那段时间她和微安相处得很好,像闺蜜一样,二人一起相互分享着崔燕恆的事,会在一起聊得很开心。 她喜欢崔燕恆,也很喜欢微安,她曾经真的有想过,牺牲自己幸福,帮助这对有情人。 可当她从舅舅口中得知,微安公主的秘密后,恍然觉得,自己的成全或许会毁了两人。 微安公主是常答应同永安侯爷有过不堪的一夜后,生出来的。 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有长公主和皇帝,死去的常答应,还有替皇帝料理此事的舅舅知道。 就连永安侯爷自己都蒙在鼓里,真的以为微安公主出生在惠正十二年。 舅舅告诫她,此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尤其是世子自己,还有微安公主。 萧柔万分纠结之下,只能再进宫一趟。 那天,微安看出她心里有事,一直追问她。 她思想斗争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同微安道:「安安,我喜欢崔燕恆,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呀。」微安柔柔地笑了,「你已经同我说过很多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不是那样的...」萧柔抓腮挠头,都怪她第一次去找情敌时,就被情敌的气质折服,那时她一面对微安说着挑衅的话,一面又忍不住脸红,最后变成隔三差五去看她,都是去给她送衣物银子。 「这次我...这次我真的,真的要从你手中抢去崔燕恆!」 她藏在大袖里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同他商定假成亲不错,但我那是有私心的...我...我打算成亲后近水楼台,所以...你还是不要等他了,我和他现在关系越走越近,成了亲应当也会拉近距离,而你...」 「你和他一起,只会害了他,长公主不喜欢你,陛下那么宠爱他这个臣子,也不会让他和你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那一刻,她看见微安公主那双澄澈好看的眼眸里一点一点失了焦,光被打碎。 没多久,就听闻微安公主在羌国皇子前来选妃当天,没有穿上她帮她准备的,用来劝退羌国皇子的丝桉草织的衣裳,结果被选上。 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惶恐地跑去质问她的哥哥们是否有给陛下捐银,哥哥们相觑一下,嘆息着告诉她:「柔柔,是时候告诉你家中的一切了,近些年,你看着我们萧家好像不错,但其实...唉,你替微安公主撑腰,给陛下捐的那笔银子,我们萧家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 「怎么会?帐本我才看过...」萧柔瞪大了眼睛,「我说要跟微安公主义结金兰,要她年年陪我一起过中秋节,给陛下捐军粮,陛下才肯看在我们萧家份上保下微安的...你们!你们竟然没捐银!」 微安公主就这样被选上了,和亲到羌国去。 再后来,就是微安惨死在异乡的消息。 回想起过去种种,此时萧柔面对崔燕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当初倘若不是她信誓旦旦说能帮到二人,倘若她没有心存那份对崔燕恆的觊觎,倘若从头到尾没有她的参与,崔世子是不是已经成功逼得长公主和陛下妥协,把微安公主带走,那么微安就不用死了。 虽然冒血缘的大不韪,但到时候陛下或者长公主肯定会有一个人忍不住说出来,虽然事实很残酷,但说出来之后,至少二人还能以兄妹相称,纵然不能相爱,也好过阴阳相隔。 所以,终归是她害了微安... 萧柔泪水一点点冒出,人已经被崔燕恆拽到正院了。 「你的房间在旁边,我现在要先去一趟衙门,晚上过来伺候。」崔燕恆说完这句,把她的包袱扔给她,转身甩袖走了。 萧柔抱着破旧的包袱,她来永安侯府时的包袱就只有这么些,现在也是这么些,里面只有七个哥哥们儿时用草给她编织的十二生肖动物,几件旧衣,和他们萧氏的一些令牌,如此而已,压根就不必带那些人过来帮她搬房,不过是怕她不愿,和顺道找人来看她笑话罢了。 她苦笑一声,晃晃荡盪地走到新住处。 肖姑姑来了一趟,过来给她配了一名小丫头,说是平日有什么跑腿的事,她都可以让小丫头去做,然后嘱人抬了沐浴水来,叮嘱她在世子回来之前定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萧柔在小丫头的服侍下,徐徐褪下身上翠色的三等丫鬟服,身上那件粗糙的布衣也难以掩埋那一身膏脂般的嫩肤,白皙通透,如上等的羊脂玉。 小丫头看得睁大了眼,「姐姐你...你...你这一身皮肤也太...」说着,她咽了咽沫。 等她把衣物完全褪了,坐进浴桶时,那浮在水面上的更是叫人脸热心跳,小丫头低着眼压根不敢乱看,洗到一半要跑出去喘`气。 洗完澡就要开始备好世子晚上要穿的衣物和用品了,世子夜里喜欢看一些书籍再睡,所以书籍也得提前先备好,笔墨也要备一些。 晚上萧柔终于能领独一份三菜一汤的膳食,在自己房里用。 这些日子她不是在永安侯府那边挨着饿,就是在偏院干着粗活,每天只有菜里夹一些肉丝,配几个馒头,何时曾有过这么丰盛的晚膳。 当然,这与以前萧府当姑娘还是不能比的,但好歹算是能看了。 虽然如此,但萧柔面对如此可口的饭菜,还是食如嚼蜡,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她还不如退回去偏房和珍儿喜儿她们一起靠着门槛边侃大山边嚼馒头,至少松快自在。 「姐姐,你...不吃吗?」小丫头看着她,嘴里馋。 萧柔用帕子擦擦唇角,「不想吃,你要不要吃点?」 小丫头欢喜不已。 如此如坐针毡,终于熬到世子回来,萧柔候在长廊处,远远一眼就看见夜色里,一袭玄色披风的崔燕恆。 他身姿挺拔修长,走到萧柔跟前时,她还在发着呆,愣愣地仰头望着面前神色优容的男子。 「愣着干什么?」他把鹿皮手套一根根扯下,露出根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那些手指匀称肤色冷白,萧柔看着它们,不知在想什么。 「接着。」他把手套甩给她,转身进了屋。 手套上占有牢房刑讯时沾染的血迹,萧柔把手套递给身旁的小丫头,让她去洗,自己捧着世子的常服进门伺候。 世子此时长身立在流银灯台下,身影在灯火照射下有些斑驳碎光。 她心里有些紧张,他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衣服上打量了一阵,尔后道:「沐浴过了?」 「啊?嗯...嗯...」她瞪大了眼睛,迅速又低眸应答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自己脱了。」他近乎冷淡地吩咐道。 第6章 萧柔有些紧张,以至解腰带的指尖都在发颤。 微安是在羌国军营被人轮`番折`辱而死的,伯仁非她所杀,却因她而死,换作旁人是她,她还有功夫义愤填膺替那人说一句,「凭什么微安所受之苦,要由世子来加诸于她?」 对不起微安的人是她,便是要她一命偿一命,下辈子做牛当马还都行,凭什么随意遭他如此凌`辱? 可她每每想起微安那个失焦的眼神,想起崔燕恆带着恨的寒眸,她就没法这么说服自己。 终归亏欠过别人的,心里头巨大的愧疚压得沉甸甸的,喘不过,提不起气性来。 崔世子站在衣桁前等了许久都不见她过来更衣,收起手里的公文,转身一看。 这一眼看得瞳孔骤缩。 语气也更冷了:「你干什么?!」 萧柔此时身上只剩下雪色通透的里衣,襟口微散,脸带薄晕,崔燕恆又想起她白天时用手揉按被撞疼位置的情景,眉心一压,匆匆错开目光。 「是让你帮我更衣,你这是做甚?」 「就这么下作,上赶着给男人当玩物吗?」 他这话一落,萧柔顿时脸红耳赤,捂起襟口的位置无地自容,「明明...明明是世子你...」 她怒嗔完,慌忙穿好衣裳过来伺候。 在给世子更衣时,二人靠得很近,她感觉到他一直在用戏嚯的眼神看她,以致她脸涨得通红,又怒又羞,始终不敢抬眼瞧他。 「萧柔,你恨我吗?」 猝不及防地,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她刚想开口,她有什么立场恨他。 「按照律法,你舅舅本应处斩便可,可我恨他,不想他死得太轻易,故而多加了些莫须有的罪名。」他道。 萧柔的笑容僵住,唇角一直在抽搐,一颗豆大的泪珠生生从眼眶掉落。 不过她极快地用手指按了按眼角,很快表情就恢復如常,继续帮他穿衣,还弯着眼恭顺道:「世子待会需要用点夜宵吗?奴婢让厨房准备...」 「怎么,你这都能说服自己不恨?你舅舅生前无儿无女,不是最疼你了?听说他行刑那天你去了,亲眼目睹最疼爱自己的舅舅如何惨死,你会不生恨吗?」 「这样看来,李应琦也挺惨的,教授过的门生遍天下,最后竟是死在自己学生手里,而他那个最疼爱的外甥女,为了能在仇人手里苟活,竟毫无气节地在仇人面前宽`衣解`带,你说你舅舅死得窝囊不窝囊?」 「够了!!」萧柔眼睛憋得通红,抬起头双手直接推他,「崔燕恆你不就欺负我心里有愧吗??可我不欠你!!」 她的手立马被抓住,「你不欠我?萧柔你敢说,你当真不欠?不欠的话你在这里干什么?讨好我做什么?」 手被禁锢住,她就用腿狂踢他,怒吼:「崔燕恆,我以前真是错看你了!!一直以为你温文儒雅,是翩翩儿郎,正人君子,殊不知你烂心烂肺,亏我舅舅生前那么器重你!对你多有提携!!」 她不管不顾地,错乱中他似乎被她踢中,闷`哼一声旋身将她压在书案上,案上的笔墨纸砚砸落一地,地上大片大片晕染。 「烂心烂肺?」他在她上方压制着,她越恨他,他就心情越畅快,勾唇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舅舅做了什么,你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萧柔,这是你萧家和李家欠下的,不能怪我。」 「你要恨就朝我一个人来!!」萧柔头髮如绸缎般铺散在案几上,暗夜流光里倾泻千里,眼泪一点点涌出、滑落, 「是我骗了你和安安,我不该对你心存觊觎,答应过你们的事出尔反尔...这一切你大可朝我来,跟我舅舅和家人有什么关系呢?」萧柔泣不成声,边哭还边控诉:「我当初就不该喜欢你!!真恨我自己瞎了眼!」 「萧柔!!」他突然暴喝,「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和微安有多信任你吗?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我错了...」他突然失笑,「我怎么就笨得...把我和微安的事...就这么信任地交託于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萧柔一直在哭,而他也一直在笑,苍凉地笑。 「你沖我来...你有什么就沖我来...」她哽咽着,嘴里还在骂,「是男人你就不该迁怒旁人,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下作小人...」 「你这么禽`兽不如,安安也会后悔,觉得错看你的...你这个人`渣、渣`滓、败类...」 「你...啊!」在一声吃痛声中,她被咬住了耳`垂,痛得瞪大眼睛。 「你...你...」她的泪还在不断滚落,他的手一直不松不紧地握住她脖子,咬了一会,直到耳垂处泌出血珠,他才松口,舔了舔那滴血珠。 姑娘的耳`垂白皙莹润,连耳洞都还没有,是因为她格外怕痛,家里人纵着宠着,便由着她不穿耳,可如今,却多了一道难看的齿痕。 崔燕恆松开口后,还一直不紧不慢地舔着那个伤口,除开那天夜里毫无前`戏可言的事外还无知得很的姑娘,哪里经得住他这般。 陌生又颤`栗,怎么都感觉他在故意羞`辱。 她又羞又愤懑,双手双腿都被人压住,她就一口对准他耳`垂,当场咬掉下一小块肉。 口中瀰漫出浓重的血腥,她吓得立马吐出口中冰凉的东西,那是他的耳`垂,竟发狠之下将它咬掉一小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她惊愣地直面着他左耳缺失的弯月形状的地方,鲜血淋淋漓漓滴下,他眼神淬了寒冰。 「我...奴奴婢不是有意的...世子...世子,奴婢帮你找...找大夫去!」 她说着挣扎要走,立马被他一手锢住。 「不用,你去次间多宝阁下面的抽屉里找伤药。」 萧柔脑袋一片空白,慌忙应声出去找了。 找来了伤药,她笨手笨脚,好几次把他弄痛,有次还直接错把有刺激性不能直接敷在皮肤上的药水浇上了。 崔燕恆怒道:「萧柔!你故意的是吧?」 「奴...奴婢没有...」她很冤枉。 「你去次间站着面壁思过,不等我叫不许坐下休息!」 「好...」 · 第二天,崔燕恆一早就被松墨进来叫醒,是衙门出了点事,他得先去牢里处理些事,再去上朝。 萧柔在次间站了一夜,因为他一直没叫,她便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正间说话声停止,世子推门又关门离开。 小丫头兰儿早上进来洒扫时,才发现萧柔衣着单薄站在次间。 「柔儿姐姐!你怎么站在这!」 「兰儿...」萧柔已经没有力气,「扶...扶着我...」 兰儿赶紧过来扶着她,见她浑身冰凉,又赶紧抱着她,给她取暖。 「是世子让你站在这的吗?」 萧柔点点头,「我做了错事...世子罚我,算轻了。」 虽然男儿没有女儿那么看重,但缺了耳垂就等同于破相,在大晋便是那些为国出力破了相的将军,在成亲时还是会遭人挑拣的。 崔燕恆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又是长公主唯一的嫡子,她已经能料想到接下来的处罚。 「姐姐,世子他中午回府了一趟,听说他本来戴着耳套,后来被长公主掀了开,看见了...」 「一个那么大的缺口!」兰儿用两只手指比划着名。 「那是...我咬的。」萧柔一边挨着兰儿搬过来给她借力的架子,一边吃着她餵来的饭。 「什!什么??是姐姐咬的?」 她苦笑:「不然你以为他为何罚我站在这里。」 「可是...可是大家都说,世子是半夜去了牢里被犯人咬下的。」 萧柔愣了愣。 第7章 一开始听兰儿说世子的耳`垂被长公主看见时,萧柔内心还「咯噔」一下。 长公主作为长辈,以前待她还算不错,她进宫去跟皇后娘娘请安时都会见到她,那时她很拘谨,老是怕自己心直口快的性子会得罪皇后娘娘,每当她看见皇后露出不悦的眼神时,长公主总会在旁笑着替她解围:「小姑娘是喜欢你话才多呢,看你把人家吓的。」 后来陛下赐下婚旨后,长公主也时常给她送东西,表现出对她这个未来儿媳的喜爱。 而她现在,竟然把长公主唯一的嫡子,耳朵「咬掉」了... 但当兰儿挠着头纳闷说,世子自己给长公主说是被牢里犯人弄的时候,她心情很复杂。 崔燕恆那么憎恶她,怎么会突然帮她隐瞒的?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至少觉得松一口气。 可是到了下午,长公主身边的赵嬷嬷突然过来,请她到长公主院中去。 萧柔那时已经站得脚麻,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抬腿走出房间时,差点栽倒,幸得嬷嬷搀扶。 见到长公主时,长公主正坐在院里喝茶。 她指甲上戴着长长的指甲套,正雍容地端起茶盏轻抿,甲套上的宝石雍容闪亮。 萧柔跪在她面前,好久都不曾听她叫她起来。 明明以前长公主不等她行礼,就会立马笑着走过来把她拉起了,而现在,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场所,在这个位置上看长公主,萧柔却看见了她以前从不曾见过的一面。 原来,那个对她没什么架子的长公主,也可以像皇后娘娘一样,威严、冷漠,让人敬畏,从前之所以没见过那样的长公主,是因为那会儿萧家还是长公主得罪不起的对象。 「世子抬了你做他的通房,可本宫认为不妥。」 过了好久,久到萧柔以为自己真的是透明的时候,长公主才幽幽说出这句。 「回...长公主殿下,奴婢自知配不上。」 「抬起头来。」 萧柔应言抬起。 中午的时候,她曾叫了世子回来陪她用膳,那时就觉得他戴着一个耳套怪可笑的,趁他不备掀开一看,竟发现左耳下方的耳`垂上出现缺口,那样子是被什么咬掉了。 她大为震怒,身为她唯一的嫡子,他怎么能破相呢? 于是立马询问是何人所为,崔燕恆却告诉她,是一早起来去牢房时,被作乱的犯人咬掉的。 长公主当时是装作信了,可事后却差人去牢里询问。 那伤口一看就不是早上才弄的,可昨夜他回府时管家看见他耳朵是完好无损的,怎么到了第二天就成了这样呢? 于是长公主把目光锁在了崔燕恆新收的那个罪婢身上。 她是没有同意他收这个罪婢当通房,但他坚持,且考虑到他年纪确实大了,旁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打酱油了,可他连一个侍寝的丫鬟都没有,她还是会担心,所以才会同意的。 现在一看这丫头耳`垂上的咬痕,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是你,把世子弄伤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萧柔一愣,支支吾吾起来:「奴婢...奴婢...」 看着她长睫轻颤如蝶翅,长公主道:「够了,世子不懂事,行事多有荒唐,他不该把你带进府,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吧。」 萧柔又是一愣,眼神淬出些惊喜:「谢...长公主。」 长公主见她如此反应,反而郁闷。本来当世子通房是府里所有婢女可望不可即的机会,日后可能有机会成为妾室,把她弄来身边伺候也不过是做一些洒扫一类的最低等婢子做的事,她以为她会埋怨。 这姑娘怕不是个傻的。 「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也绝不允许有人公报私仇,以后你跟着本宫,只要不犯错,本宫不会亏待你。」 「可你这一次冒犯了世子,害他破相之事,本宫不能不跟你算,就罚五十藤杖,跪三天三夜思过,你去嬷嬷那领罚吧。」 长公主话一落,萧柔脸上笑容立马僵住。 五、五十藤杖下来...她还能活吗? 可是一想到自己确实一时冲动,犯下这种伤害主子的大罪,本来就要打杀的,现在只是杖责五十,熬过去就能摆脱世子,以后待在长公主身边,戴罪赎罪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又有勇气了,袖下圈起拳头道:「是,奴婢遵命。」 她刚要撑着膝盖起身,出去领罚,就见门口处,崔世子身上官袍都来不及换,气息不稳地赶到,跨进门槛的时候长吸口气修正唿吸,整理衣袍然后进来。 路过她身旁时,目光冰凌一样会直穿她身体似的,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可等他施施然来到长公主面前见礼时,人立马就变了另外一副面容,又成了大众所熟知的,温文有礼、偏偏儒雅的崔世子了。 「母亲,儿听说你把我院里的通房要了过来?」声音明明是温润好听的,萧柔听了却莫名呕心。 想当初她也是被他这温柔富带磁性的声音蛊惑了,谁知道他这人骨子里是冷血的! 长公主向来是满意她这个儿子的,没什么特殊情况也不想为一点小事破坏母子感情,她笑道:「不过一个小通房罢了,看把你紧张的。母亲是想着在府里日子过得乏闷,这个萧姑娘以前也颇得我喜爱,就要过来解解闷了,你放心,母亲已经给你准备了几个新的通房,样貌才华样样出众,你定会满意的。」 「母亲,」崔燕恆道,「母亲在府里过得乏闷,是我这个当儿子的做不称职,以后儿会像今天一样时常抽空过来陪母亲用膳,但儿这个通房...」 他眼神温和中带三分凉薄朝萧柔看过来,「她粗鲁莽撞,唯恐唐突了母亲,儿正要押回房中处理,怎么可以任由这样的人侍奉在母亲身边?」 长公主见他也不至于被美色蒙蔽双眼,颇是欣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的人,还是交由你自己处理吧,母亲只有一个要求。」 「多收些人来伺候你,不是坏事。」 · 最后崔燕恆被逼收下长公主赐的美婢为通房,统一安置在正院旁的跨院里。 而萧柔被崔燕恆一记冷眼注视下,不得不失望地收回所有希冀,腿脚踉跄,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回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崔燕恆停了下来,萧柔也不得不停下。 「你很失望?这么巴不得摆脱我了是吗?」 「宁愿被杖打五十,也不愿跟我回去?」 萧柔抿紧唇没有说话。 原来他替她掩饰过错,也不过是怕被人得悉他对她的报復,生怕长公主从中作梗坏他好事罢了。 崔燕恆身形高大,突然欺身凑了过来,压迫感十足。萧柔没来得及避退,他单手就牢牢掌住她的后脑勺,一阵寒意袭来,霸道地咬了上去。 一红一青纠缠不清的身影就隐在雕镂精緻的徽派木廊下扶疏的花木间,不一会儿便有一群穿绿比甲的婢子穿过木廊,只要仔细一点,再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廊下的端倪的。 起初崔燕恆是用咬的,等萧柔吃痛,启唇喊痛后,他竟趁机撬开牙关,一路攻占。 萧柔忍无可忍,正要从喉咙里崩出声音, 耳畔响起三三两两婢子的喃喃细语声。 「喂,你知道吗?西苑那边有个丫头光天白日之下勾`缠护院,被人发现拉去后山池塘里沉了塘。」 「真...真的吗?可那丫头到年纪了呀,不是可以获恩出府嫁人吗?」 「那也不能在府里做伤风害俗的事呀!谁让她耳根子软,由那护院随意一哄,好歹也找处隐秘点的地方嘛...」 「可是真不公平啊,女的发现被沉了塘,男的竟然才被革职赶出府...」 萧柔听得瞪大了眼,偏这时崔燕恆虽然松开她,却在她耳边低语:「而且,我还是世子,府里不会对我怎么样,可你只是小小通房,光天化日在这种地方勾`引世子,罪名可比那沉塘的丫头大多了...」 她浑身如堕寒窟。 他细细啄`吻她脖子,一路往上再次含`上她的唇,这次她没有反抗。 所到之处,并未有温情,而是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寒凉。 那群婢子走后,崔世子道貌岸然地拉着她走出那丛花影,神色自若地开始整理自己衣衫,随后掏出一方巾帕,用力往嘴唇擦拭,反覆擦拭,厌憎地扔在脚下。 一旁被咬得唇色糜`艷,泪光盈盈,满脸泪痕的萧柔瞪大眼睛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这...是人干的事? 第8章 世子新收了几个通房的事很快在府里传开。 大家都以为世子开窍了,一些处心积虑的丫头便多了,她们或精心打扮守在世子每日途经的地方,或藉故靠近世子居的碧落院。 萧柔在永安侯府办差时曾认识过几个婢子,晴雪和风雪。 她们趁着每月到长公主府领月银的功夫,偷偷徘徊在碧落院附近,想趁机看能不能偶遇萧柔。 那天萧柔正好去库房替世子领东西,从前院经过,院门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便趁机把她叫住,「柔儿!柔儿姑娘!」 萧柔以前在永安侯府时,这二人都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现在突然那么亲热地喊她,倒让她感到惊讶。 「你是...梅雪?」 「我是晴雪,她是风雪,你忘记啦,以前你在侯府那边当烧火丫头时,差点把后厨烧了,我跟风雪给你善后的。」 这么说来她好像有点印象了,可她记得是她自己把火灭了,然后有两个丫头冲进来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还威逼她不许说出她俩偷懒的事。 「啊,我想起来了,那次以后我就走了,换了新人来,你们现在还有把工作推给新来的丫鬟做吗?」 晴雪和风雪一听,脸烧了起来。 「咳,我们今日来是顺便带了礼来探望你的,你怎么这么说话!」晴雪胡乱把怀里一把果子塞给她。 萧柔却不敢去接,后退了一步,眼神探究,「你这...该不是在哪个院里偷摘的果子,正急着处理吧?」 「胡说什么?!不领情就算!」晴雪恼羞地收回来。 风雪笑着讨好道:「柔儿妹妹,听说你是第一个成为世子通房的人,最近世子是不是准备多收通房啊,有没有什么条件啊?」 萧柔心中瞭然,原来是为这个。 她想不明白就崔燕恆那样的人,怎么还值得大家这么前赴后继地想要当他的通房,若他真的能多宠`幸别的通房,她自然高兴。 问题是...长公主给塞来的那几个通房,至今仍只是个摆设。 崔燕恆这人性子淡漠,用情专一,他只是对微安公主用情专一,对她只是因为泄`愤、报復,除此以外,他绝不会再碰旁人。 就连那天他惩戒式地在花木间恶意吻她,吻完就厌恶地用帕子擦拭自己嘴唇,厌恶得连擦拭过的帕子都扔了。 她就真的很纳闷,这样两败俱伤式的报復是不是真的有意义,既然那么厌恶,何苦要这么噁心自己? 大概是他对她的恨意已经重得无处安放,这才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把自己也折进去。 但微安她如果看见了,她那么喜欢的世子变成这样,真的会高兴吗? 这一天,世子很夜才回来,夜得萧柔已经睡下了,又不得不被他叫醒前来伺候。 「奴婢见过世子,」她声音慵懒沙哑,嘴角还有可疑的水痕,见崔燕恆一直目光不善地盯着她,她才慌乱地用手背擦擦, 「世子不是说今天衙门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吗?怎么还回来?」 他见她一脸困意,颇是不喜,「我有说过不回来吗?还有,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要你每天在此候着,再晚也得候着,你听进去了吗?」 「过来。」 萧柔此时睡意散去一些,面对他伸来的手,下意识抗拒起来。 这人是怎么一回事啊?以前她还是萧家姑娘时,可时常听说他工作忙起来十天半月地经常宿在衙门,可如今她看却不是这样。 刚才她一路过来时曾看了一眼摆在次间的夜漏,都三更时分了,再有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得赶往皇宫上朝,难道就特地为了赶回来折`辱她吗? 是不是有毛病? 见她还不曾动,他开始不耐烦,「不过来是要我过去吗?」 萧柔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位置,外边就是守夜的小厮,于是她赶紧步入里间,把帘子拉上。 崔燕恆拉着她就把她推到墙壁上,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 亲着亲着,她已经躺倒了他平时作画的案几上了。 她不知道他今天为何格外狠`戾,比平时咬得还要疼,嘴皮都破了好几处了,他都不肯收手,牙齿磕得响,舌尖直`抵`喉。 「世子...世子够了...」她哭着,「舌头...舌头破了...」 姑娘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崔燕恆渐渐拉回理智,此时他的手正搁在她襟`口,差点就想撩`开,他吓得赶紧将她连人带案推开。 萧柔便扎扎实实摔在地上,腰磕在案几腿,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世子你...」她疼得泌出泪,扶着腰。 世子慌急地走过来,她以为他要拉她一把,遂朝他伸手。 不料,他神色凝重,大步越过她,捡起地上掉落的画卷,颇为爱惜地用衣袖拂去上方的尘。 萧柔:「......」 整顿好内间后,崔燕恆拿起萧柔给他备好的茶水漱口,一边漱着口,一边厌恶地用帕子擦嘴。 「你今日口中可是用了什么?」 萧柔愣了愣,「哦,用了肖姑姑给的花露漱口,她说侍奉世子不能随意,让奴婢每天用花露漱口,可是奴婢觉得这花露芬芳,很是香甜啊,世子可是觉得味道不好?」 「胡闹!以后不许用!」他斥道。 她应诺后,静静低眉觑他,手不时揉着后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许是他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分,声音放软下来道:「一会自己去涂点药,我可不想你整日里这伤那伤的,没撑到我报復完就死了。」 这嘴毒的! 萧柔暗自咬咬牙,「是。」 「我今日刚破了案,心情好,说吧,我允你一个要求。」 崔燕恆能说出这句话,这让她感到很意外,不过想想,这傢伙虽然阴晴不定,但说话向来算话,她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她想了想,决定便宜一下晴雪风雪。 「奴婢今日经过前院的时候,遇上以前侯府一起干活的姐妹,姐妹也想过来伺候世子,所以奴婢想嘛...世子能不能把她们一同收了,同跨院那三个姐姐一起,统共就有六个人了,我们可以六天一轮,一起服侍世子啊。」 本想直接提议让世子找跨院的通房来伺候,但那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一天一人地轮,她自然希望越多人来轮越好。 谁知世子直接冷了脸,「不行,换一个。」 「为什么?」萧柔很失望,「难道你一天天的,亲了我,又要噁心地漱口、擦嘴,真的好吗?你就不能悠着点,尝试一下别人,缓一缓,修整好自己再来欺负我?真的,你这样,你自己难受,我也难受,何苦呢?」 「萧柔!」崔燕恆目光更冷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 「微安是为什么而死的?我耳朵是被谁咬下的?你这是推卸责任吗?」 他眼神冷如寒夜飞雪,纷杂而带有极强的压迫。 萧柔败退下来,「奴...奴婢错了,那这样的话,奴婢暂时没有别的要求了。」 他嗤一声,「先前的话收回,对你这种人就不该心软。」 她知道自己惹恼他,很主动转身去次间罚站,被他喊住,「你干什么去?」 「奴婢太骄傲,惹世子生气,这就去次间罚站。」 他揉着紧拧的眉心,拍了拍案几,「你过来。」 第9章 昨夜,萧柔赤`着身子,躺在案几上给崔燕恆当了「画布」。 原因是他发神经把她推开时,她把他的画卷压坏了,加之之前说了些惹怒他的话,被他换着花样惩罚。 崔世子是出了名画工细腻、笔触线条飘逸遒劲、刚柔并济,作画一幅,精心描绘时常长达一个时辰。 所以昨夜,萧柔被「作画」一个时辰,晾了一个时辰,天不亮才顶着淤青的眼圈离开。 这都不是最让她难以忍受的。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他在她身上作画时,是让她仰躺着的,作画时她的一唿一吸、一惊一乍都被他看在眼里,笔触峰迴、细緻描绘的时候,她忍得快将舌头咬断,而他从头到尾带着戏嚯眼神,脸上就差大大地写上「活该」二字。 萧柔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尤其是,早上她听府里的人闲聊时提起,荆北劫囚案开审了。 忐忑加之被世子沉重打击之下,今天做事时,她明显情绪低落,头痛欲裂,月事提前,肚子隐隐作痛,偏昨天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又跑来叨扰她了。 晴雪用一颗石子砸她身上,「柔儿妹妹!这边这边...」 萧柔揉了揉被砸疼的后背,装作未闻地走过。 她们见她不理睬,急了,「妹妹!柔儿妹妹!昨日找你商量的事情怎么样?你可有对世子说?」 「对世子说什么?」一声冷如冰凌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砸开。 那两个丫头噤了声,萧柔转过身去,就看见今日提早了回府的世子。 这些时日他忙,她几乎没有在太阳下山前见过他,不知他为何今日特别早,这时辰,就算他昨日刚了结一个案子,怕也未到散衙时间吧? 「松墨,最近我怎么老是看到不是碧落院的丫头在附近晃?」 「小的这就去问问管家,这两个丫头是谁在管,立马发卖。」松墨是跟在世子身边最久的人,对世子的意思了如指掌。 崔燕恆满意地「嗯」了声,「把最近所有打扮花枝招展,守在游廊处整日无所事事晃的丫头都一併处置了吧。」 「是。」 晴雪风雪已经哭得唿天抢地。 哭声吵耳,腹痛加重。 萧柔心情不佳,不想见到他,偏他那么早回来,她在他同松墨说话的关头偷偷离开。 不料却被他喊住:「想去哪儿?」 萧柔知道自己身为婢女,当主子叫的时候,理应停下,但这一刻,她就是忍不住想走,她怕她再不走,整个人会崩溃。 等她跑到足够远的地方,确认崔燕恆不再追上,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找到一处假山石洞,把自己圈拢藏身起来。 汩汩血流便从身下淌得到处都是。 萧柔至今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崔燕恆时的情景。 那一年她还未及笄,是个被家人宠坏了的小姑娘。 当旁的京中贵女为了将来谋得好夫婿,日日除了女红外,还得习学抚琴、作画、念书时,萧家人都是纵容着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懒得念书习学女红,懒得抚琴作画,大家也随她,她想学经商,喜欢跟在哥哥们身后跑,他们也随她。 她爹总是说:「他家柔柔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世间只有配不上她的儿郎,而没有她配不上的人!」 在她爹娘和哥哥眼中,她便是有朝一日想当太子妃,那她也当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而他们萧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富可敌国,她有一位当朝首辅的舅舅,李家早年也是跟着开`国皇帝立过功的显赫人家,而萧蔘虽然身无官职,可她的姑奶奶却是先帝的生母。照这样说来,她其实和皇家也沾亲带故,当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爹说的话,年幼单纯的她,向来笃信得很。 直到在一场赏花宴上,被几位贵女羞辱得信念崩塌。 萧家人向来是不贊成她去参加什么赏花宴的,他们话里的意思是,当今朝中除了她舅舅外,旁的权贵全是狗眼看人,他们家柔柔不要去狗堆里凑。 可那会儿的萧柔偏不信,既然大家都信奉权力,怎么得到权力的就全是狗呢?她还非要去这浮华权势堆里凑一凑不可。 可她进去后才发现,原来商人家眷的位置是被安排在最末尾的,那儿压根就赏不到花。 而且,所谓赏花宴原来本就不是来赏花的,那是京中权贵者互相联姻,增强权势的「相亲宴」,商贾人家的女儿只是用来充当绿叶用的。 那天她因为好奇,不小心把五香鸡爪的液汁溅到一位贵女作画的画卷上,立马引来好几位贵女上前谴责。 「你是何人?张家的赏花宴上怎么会邀请如此粗鄙莽撞之人?」 「对不起对不起!」萧柔立马笑着道歉,胡乱把鸡爪塞嘴里,擦了擦手想去拿笔,「我画一幅赔你。」 说着她就潦草地在纸上作画几笔,看起来稚嫩又可笑。 「她是从末席那边走上来的,还边吃鸡爪边跑上来,当真不知羞耻!」其中一位贵女道。 「你是商贾人家的女儿?果真没有教养!连画都不会!谁邀请她来的?」 萧柔被推了一下,嘴里的鸡爪掉到地上,她整个人也重重地摔在地上,很是狼狈。 这时全场人都在笑话她。 「商家女,不识文墨,没有教养,怎么好意思跑来张家的赏花宴?快说你是不是偷了哪家小姐的请柬!」 萧柔没想到来参宴会是这个结果。 「我...不是,我没有...」当时的她年纪小,差点被逼哭了。 这时有个少年挺身而出,替她解了围,这人便是崔燕恆。 「一幅画而已,何苦如此为难人家?」 少年时期的崔世子就已经生得一副雾里晨光般高洁神圣的俊容,他的才华、名声在当时就已经十分响亮。 他一出场,人群中突然就安静了,所有贵女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他先是看了看那幅被萧柔弄脏的画,然后又看了看萧柔画的那鸡肋可笑如同稚童的寥寥数笔后,毅然在萧柔的画上动笔。 不一会儿,画纸便被一大片火红燃烧的凌霄花所覆盖,树下还有一俏皮小姑娘欢快地啃着鸡爪。 那一刻,萧柔的心一下子就被这位能画得一手好画的少年俘虏了,从此再也挪不开目光。 从前萧家低调是怕财大招惦记,可自那次之后,萧蔘为了让宝贝闺女不再遭人冷眼,开始陆陆续续给皇帝的军需、以及一切需要用银的地方予以资助。 萧柔开始为了追随少年的步伐,强迫自己去学习以前不爱学的东西,为了练字和学画,她曾握笔握得手抖连菜都夹不起,只因为知悉世子的画艺和书法传承于太傅,而太傅即使重金也不屑教导一个商户,她就费尽心思同宫中的公主拉好关系,委屈了也还是笑脸相迎。 在她心中,那个初春,崔燕恆的画是神圣不容侵犯的春日旭光,她因此而迷乱了眼睛,和心神,这些年一直教她为之追随的东西,直到有一天,她犯了错,而这道光却在她身上生生撕裂开。 让她看见了原来残忍的真实。 那年初春少年和煦的笑容变了,只剩下冷漠和仇恨,用他引以为傲的画笔,作为羞辱仇敌、泄愤的工具。 这也是为什么,萧柔宁可受尽折磨,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当通房的缘故。 哪怕他去外面僱佣别人,对她做微安所遭受过的一切,也比他自己亲自对她,钝刀子割肉、杀人诛心要好。 他定是也想到这一点,才会忍着噁心,情愿两败俱伤,也要亲自当这刽子手的。 曾经的她只要一看见他就满眼放光,随后只要有他的场合,她目光就会忍不住去追随,得知他对微安情根深种时,她难受、疼痛,忍着酸涩想去成全,再到后来她卑鄙自私,想着微安同他不可能了,就想去为自己争取一番... 再到后来,微安死了,他也跟着死了,而她那些卑劣的、无耻的,像报应一样烙印在她身上,从此再也摆脱不得。 萧柔目光滞然,捧着自己的心,碎了一地,鲜红欲滴。 就好像那些註定是会碎的一样,以前是无论如何都够不着,如今差点够着了,又摔得粉身碎骨,心都碎了,她对他的那些爱`欲,就好像都淡去了。 如此,也好。 第10章 萧柔在府里好端端失踪了几天。 失踪头三天的时候,崔世子还能淡然处之,第四天、第五天的时候,明显坐不住,开始派人四处找寻。 府里府外都找遍了,这几天的守卫都问过了,压根就没人见过那位萧姑娘出过府,既然并没有逃走,就在府里,怎么能躲几天都找不到人呢? 崔燕恆恍然想起,以前萧柔在宫里,和公主们玩捉迷藏时,可是最擅长躲的那个,时常到最后也没人找得着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那时她总是笑着说,「论旁的臣女比不过你们,但躲起来是臣女的特长,小时候偷吃哥哥们甜食,躲起来他们总找不到!」 有次他和微安找了半天找不到,宫里快下钥,他们急得不行之时,也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她满脸遗憾但眼眸里又有掩藏不住的喜色道:「原本想着我躲起来,你和微安就能独处了,谁知道你们不赶紧把握机会,这么死心眼,我一直就躲在你们附近看着呢。」 她一直躲在他们附近,如果他们亲密,不来找她,她会难受,有可能会一直躲着然后黯然离去,可要是他们找,她虽然遗憾,却会高高兴兴跳出来。 所以她躲起来的头三天,他不去找,她是不是就已经心死了呢? 想到这里,崔世子立马班动人马连夜出府去寻。 第六天,世子干脆连衙门也不去,朝会也不上,长公主得知后勃然大怒。 第七天,听说世子朝会不上、衙门不去,就是连夜跑到荆北,亲自将一批罪奴押送回自己刑房,然后开始处理积压的没完没了的公文、案子,处理完还得抽空听卫队朝他禀报找她的进度。 忙到第八天,风尘僕僕踏着晨光回府,满脸的疲惫,积压了几天的困意,在一霎那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就往侯府后罩房的马厩里去。 果然,透过沐浴晨曦的梧桐枝,看见了失踪好些时日的姑娘。 她小脸憔悴缺少血色,还是八天前那套上服,下裳却换成了宽大的裤子,正坐在马凳上,手里捧着一碗粥小口地喝,一边兴高采烈地同旁边安静刷马的马钊说着什么。 几日不见,她好像清减不少,双颊明显凹陷。 「萧柔!」 他眸里正酝着一场暴风雪,咬牙切齿地走到她面前。 萧柔停止了笑意,手里的粥砸了,双眸木然起来。 「跟我回去!」 他双眸熬得青黑,用力扯着她走时,却惊觉她像纸片一样,轻得一扯就动。 「你这几日去哪了?身上穿的是什么?」 「身为世子侍婢,整日不见人影,可知有罪?」 不管他问什么,她都一声不吭,先前虽然多有反抗,但至少眼神还是鲜活的。 不知缘由地,他内心突然泛过一丝不安。 「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来人,把马奴拉下去打!」 萧柔脸上才有了点恼怒的表情,于是他继续让人架起马钊道:「打,往死里打!」 她挣扎要咬他,被他强硬拉着走。 走到一个荒废的院落,他停了下来,拽着她,把她拉进了一个隔间里。 漆黑的屋里泛起一阵久无人气的霉味,和尘灰的味道,只有槅扇处透出些微光,他掌着她的后脑勺,一尝口腔甜味。 可尝到的却是苦涩。 他不息心,单手撩开她的衣摆,手放在她腰腹间时,才发现她瘦得肋骨显现,摸着格外惊心触目。 「多少天没吃饭了?」他气息`不稳地松开她。 她目光再次呆滞起来,全程受他摆`弄,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木偶一般。 他就再也没有心思向她报復,抱起她出了屋,往长公主府去。 回到世子的碧落院,兰儿看见她平安归来,喜极而泣。 崔燕恆把她抱到净房,嘱人抬热水进来。 热水烧好抬进来后,他也没有离开,也没让人伺候,关起门来,自己把她衣裳扒了。 萧柔一言不发,全程木讷地看着他,任由他动作。 褪`下那宽大的明显不是她的裤子时,他黑眸暗沉,一把踹了老远。 水温不凉也不热,浇在身上刚刚好,他搓热了澡巾,一点一点把她身上的笔触擦掉。 那是他几天前羞辱她,亲自在她身上画的,微安的小像。 「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你欠我们的什么时候还得完?!」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不用偿还了!你就算死了,埋了,我也要把你挖出来,鞭皮抽骨!」 他咬牙。 她依旧没有反应。 「我记得你以前身边总跟着一个会武功的女护院,后来萧家被抄,她被朝廷发卖,又因为参与团伙劫狱而被羁押在荆北,好像叫飞墨是吧。」萧柔打自知道他身边有松墨、青墨后,也给自己身边起了个飞墨。 她眼睛突然颤了颤。 「上次说好要答应你一个要求,现在你可以说了。」 萧柔的感知突然都回来了似的,身上被搓拭也开始感觉到羞耻,推着他的手缓缓阻止,沙哑着声音,虚弱地开口:「她...如何了?」 「你的要求就只是要知道她如何吗?她如今人在我邢部大牢,你想清楚再说。」他道。 然后她表情开始不知所措。 「她的案子在我手里,情况并不严重,你知道的,办案的事,一些无关紧要的案子可以酌量留情,也可以把人往死里定,你想好了!」 她还是没说话。 让她说什么呢?难道她开口说想要飞墨,他就真的能答应? 还不如什么也不说,飞墨她反倒不会受她所累。 崔燕恒生气地把她一个人留在净房,甩袖走了。 等兰儿进屋清理东西,发现她一个人未着`片缕坐在水早已凉透的浴桶里,吓得赶紧把她捞起,擦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姐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兰儿餵她喝了一点儿粥,吐了,又再餵。 夜里世子回来,跑到她寝室亲自餵了,还是吐。 他一脸青黑:「想死你试试看!我不介意把飞墨剁成肉碎来餵你!」 她长睫颤了颤,喝下了一口。 大夫诊过脉后告诉他,「姑娘是心结引起的心气郁结,导致胃脘臃滞呕吐,再不进食会饿死的。」 「心气郁结?!」崔燕恆笑了,「她才是那个作恶的人,微安死了,我没来得及责难,她倒来心结了?」 「那算了,就当便宜她,任由她这么郁结饿死算了!」 他一甩袖,摔门而去。 第二天,萧柔饿得奄奄一息,朦胧间看见一个人影敲门进来。 他端着一个瓷碗,安静地坐在她榻旁,等她醒来睁眼,他才放下碗,用手比划:我来看你了。 「小钊...你怎么会来?」她沙哑道,随后颤抖着用手比了个手语:快...离开。 马钊脸上被打得青一块黑一块,他摇了摇头,端起碗,餵她喝了一点儿粥。 『我现在,调来给长公主掌马...』 『以后,你可以随时找我说话。』 他又餵了她几口粥,才用手比划道。 萧柔眼眶一热,哽咽:「谢谢你小钊,可是...」 她用手比划:『我可能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他焦急地比划着名,『相信我,活下去,会看到希望的。』 第11章 今日在宫中当值的时候,崔燕恆一直神思不定,户部的赵英喊他不应,笑道:「听闻崔大人前几日特意请了假,到荆北把一车犯人拉回自己邢部审理,其中有个罪奴好像曾经是萧家的人吧?」 崔燕恆这时把摺子阖上,整理好批章,敛眉:「那些罪犯涉及崔某最近提审的一桩案子,崔某只是去取证。」 「取证?那好像不是崔大人的工作吧?而且,那桩案子要取证的也不止这些,荆北那边有必要这么紧着去吗?是不是你家中的红粉催得紧?」 户部尚书周大人一听,立马喝道:「赵英,不得无礼!」 「世子,赵英不懂事,多有得罪。」 「无碍。」崔燕恆依旧一脸和煦的样子。 「崔大人,刚刚多有得罪,是因为杨大人在问大家意见,我们大家都回答了,只有你一人心神不定,所以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方案吗?」 赵英以为他定然没听见刚才杨大人所说之事,故意提起,想让他出糗。 没想到崔燕恆站起一揖,「抱歉,杨大人,刚刚下官一直不作声,是在把方案考虑周全,下官的想法是...」 听完崔燕恆密缜而周全的方案,大家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杨大人更是当场就拍案敲定:「那就按崔侍郎的方案来办。」 赵英一脸不虞,他是没想过崔燕恆此人竟可一心二用,刚刚连摺子都拿反显然在想别的事,却竟然能听得进杨大人的话,还能短时间想出这么周密的方案,果真是怪物。 「崔侍郎,李首辅之事结束后,工部尚书一职始终空悬着,他生前最看好的人是你,当初他可是一手带你的老师啊,你得加把劲,别让他失望啊。」等人走后,杨大人走过来拍拍他肩,暗示他。 崔燕恆双手抱拳一揖,歉意道:「下官下次一定专心点。」 杨大人笑笑:「我知道李老把这种事扔给你,你定然恨极了他,那赵英说你之前请假是为了救萧家的人?」 崔燕恆没有作声。 「年轻人之间那些事,我一老朽是不懂喽,之前听说崔侍郎同和亲去了羌国的微安公主有情谊,如今又为李老那个外甥女所累,我只是怕你精神不济,故来提醒一二,看你今天这样子,又熬了几天没睡觉了吧?说实话多少是为公事?」杨大人笑。 「下官...谨遵大人教诲,往后不会了。」崔燕恆道。 出了衙门,崔燕恆同手下道:「户部赵侍郎近日在同自己底下一位郎中在争赋税收支权吧?你去告诉那个户部郎中,我有好的方案要赠他。」 手下应诺走了。 一转身,就遇见进宫面圣的长公主,崔燕恆眸间的阴鸷一瞬收起,恭敬道:「母亲。」 长公主不悦地打量他眼底浓重的青色。 「本宫若早知道你会对萧家那丫头如此上心,当初还不如不许你把她从教司坊带回。」 「母亲...」崔燕恆皱眉,「儿只是念在萧姑娘昔日讨得母亲欢心,不忍她沦落青楼罢了。」 「哦?是吗?」长公主不可置否,「可本宫怎么瞧着你是对萧家那丫头情根深种?」 崔燕恆瞳孔勐然一缩,随后就恢復如常,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压抑着自己道:「母亲...儿不喜欢萧姑娘,选她当通房只是想提携她...」 「行了,你不说本宫也懂,男人嘛,不喜欢又如何会费那心思,不过萧家如今的情况,当个通房没什么,你最好不要对她太认真,母亲往后还要给你找恭顺王府的郡主说亲呢。」 崔燕恆没时间料理那些乱成一团的思绪,就听见长公主这样的话。 「母亲你说,跟谁说亲?」 这个儿子向来深得她心意,只除了先前同微安公主的事让她很不满,但他也很快消停,很快同意了圣上赐下的同当朝首辅外甥女的婚事,只是如今李家、萧家都倒了,婚事自然不能作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她还得继续为自己,为侯府筹谋,哪怕她不怎么待见永安侯了,毕竟她夫妻一日不和离,也同气连枝。 「恭顺王家的昌平郡主。」 「不可,此事恐怕不妥。」 长公主一愣,有一瞬间她仿佛看见自己向来温雅有礼的嫡子,眼中透出一丝让人寒颤的冷色,可也只是那么一瞬,他下一刻就平静得仿佛是她看错。 「儿听闻昌平郡主自小在辖地出生,想必不会拘于京城的内宅生活。」 说是不拘内宅生活是往好听了说,谁不知道昌平郡主仗着自己父王深得圣宠,近年更是在京城随皇伴驾就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怕是将来进了公主府,也不会对长公主伏低做小。 长公主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如今皇后那边,近年陛下好像对她越发冷淡了,太子连续搞砸了几桩事后,濒临被废的危险,如今她只能抓住圣上最得宠的恭顺王。 「行了,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婚姻大事由母亲替你操办,更何况,本宫都同陛下提了。」 崔燕恆只好敛眉隐忍,「是,母亲觉得妥当的,就但凭母亲决定。」 长公主走后,他缓缓直起身,冷漠地看向宫人搀扶她走的背影,眼里流露出深浓的杀意。 · 崔燕恆脑里反反覆覆响起长公主和杨大人的话。 长公主说,「本宫怎么瞧着你是对萧家那丫头情根深种?」 而杨大人临走也同他道:「若是真喜欢,不妨好好待人家,李老无儿无女,生前就只疼这么个外甥女了...」 「你能不能看在,李老一手把你带起来的恩义上,全了他这心愿?」 呵,笑话,李应琦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也配叫他全了他恩义? 至于萧柔...他握了握拳,微安的死是她一手造成,他疯了才会喜欢她! 今日散衙早,回府时没在院里看见萧柔,跑到偏院后方的马厩,果然看见她在木栏杆边坐着,安静地看那马奴餵马。 她看起来比昨日精神些了,只是目光还是凝滞。 他看了一阵,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打扰她,一个人又找来了给她号过脉的大夫。 第12章 「萧姑娘受寒气入侵太过,加之情志方面的郁结,眼看是不大好,但这种情况可大可小,一旦情志舒展些了,能助于身体排除一些寒气,人就无大碍了,可一旦继续恶化,许会患上情志上的病,那可就属于疑难杂症了。」 听着大夫的话,崔燕恆温雅的脸容染上薄怒,看得人敬而远之, 「她倒好,都疑难杂症了,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萧柔已经有几天没看见世子了,世子不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木木地喝粥,粥被洒得满地都是,她坐在榻边睁着眼睛到天亮,眼睛酸涩也不愿闭一闭眼,兰儿来同她说话也没有反应。 有次世子半夜回来,兰儿误以为世子要萧柔侍寝,挑着灯进来给她梳妆,因为太困了一时不察,火烛凑近萧柔,把她衣服烧起来了,她竟也没有反应。 后来世子嘱人进来灭了火,给她看了烫红的脚踝,好像还生了好大的气,最后又走了。 第二天,萧柔坐在马厩旁的栏杆边,木着脸餵马,突然听见一声哭:「姑娘!我是飞墨啊,飞墨回来啦...」 她迟钝地转过身去,怔怔地看着飞墨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面前。 飞墨泪流满脸地跑过来抱住她,「姑娘!飞墨终于找到你了!姑娘啊...」 萧柔眼眶里一点点溢出泪,「飞...飞墨?」 她眼神一点点生动起来,「真的...是飞墨?」 飞墨哭着点点头,「是啊,是我!是世子把我带进府,让我伺候姑娘你...」 萧柔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会...」 「世子把荆北的案子都揽过来审了,其中许多牵涉的无辜的人都被放了,我有罪,想趁乱去劫萧家的囚车,但世子让我什么也别招,说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以后可以让我继续伺候姑娘你,可是,必须自废武功。」 「所以,我就选择来这里守着姑娘你了。」 萧柔愣怔地看着她,双手颤抖地抚上她手腕脚腕上的伤口。 「你...疼不疼啊?」她久未开口的声音有点像在砂纸上磨过,又像拉破了的风箱。 飞墨赶紧摇摇头:「我已经救不了老爷夫人他们了,如果也不能留在姑娘身边的话,飞墨生不如死,只是废个武功算得了什么?」 「倒是姑娘你,刚才我一路听这里伺候你的小丫头说,你不吃不喝的,都不想活了?」 「姑娘怎么能如此糟践自己呢?老爷夫人还有七位公子他们尚在人世,如果哪一天他们有机会重回京城,得知你已经死了的话,他们该有多伤心?飞墨也会伤心得追随姑娘而去的。」 萧柔哭了,哭得越来越大声,她抱住飞墨,「因为我以为...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他们了,也不能看见你了...」 是啊,流放的西境,那是多远的地方,此生她和家人还哪有团聚的一天?而她背负了杀害微安的罪,又遭那个曾经皎如天上月的人,那般仇恨憎恶。 她本来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挺下来等罪赎完再走的,她是没有料到,自己原来这般的脆弱。 明明以前为了让自己配得上崔燕恆,死皮赖脸去缠宫中那些公主们,用尽各种讨好、热脸贴冷屁股的事都做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可现在为何不行呢? 不过就是赎罪,她活该承受这份罪孽的。 那天萧柔同飞墨主僕相拥着哭了好久,哭完突然就饿了,兰儿给她盛了好大一碗粥,她一口气喝光。 喝完又笑嘻嘻地擦着唇,「我还要。」 兰儿红着眼,松了口气:「姐姐,你这些日子真的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先前一副活死人的样子有多可怕?」 「世子他天天跑去马厩那边看你,时常半夜回府看一眼又匆匆离开。」 她一愣,「世子...看过我?」 兰儿说起这的时候才恍然想起,世子叮嘱过她什么也不许提,她赶紧捂住嘴,「那个...姐姐,世子让我不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萧柔点点头,她觉得崔燕恆那么做,定是觉得太容易把她弄死了,难消他心头之恨,所以才会看她,又把飞墨送回她身边,目的是不想她太早带着罪孽死掉。 她本来也以为自己撑不住了,在府里,她一个亲人,一个朋友都没有,她爱的人憎恶她,信任她的朋友,因她而死... 但现在,她有飞墨,还有个进府以来唯一真心、一直愿意倾听她心事的小钊。 那天世子还是没有回府,萧柔同飞墨同塌而眠,睡了进府以来最安稳的一觉,睡醒之后,她觉得自己力气又回来了,粥也可以多干几碗了。 傍晚的时候,萧柔干完了活,同飞墨一起用后院里的花做了个花环,送给马钊。 崔燕恆近日几乎天天睡在衙门,衙里的人每天一进门准能看见他,衙门掌管钥匙的见他不走,自己也不敢离开。 有时他会大半夜出去一趟,然后又回来一头栽进公文里,有时白天也会出去一趟,没人知道他去哪里,只知道他每次回来,身上莫名都冷了几分,然后给底下的人布置的工作又会多了几倍。 邢部近几天里工作处理得又快又有效率,慢慢的积压的案子没有了,又开始伸手管起工部和户部的问题来。 这天,户部赵英被崔燕恆联手户部郎中把他的方案刷下来,气得在大殿之外当众指着他的鼻子骂: 「崔菽之你个卑鄙小人!两幅面孔的笑面虎!你这种人,我祝你爱的人早早死光,一个人孤独终老!」 崔燕恆本来正谦和地向杨大人请教问题,听他当着人面前那么骂,悬在唇边的笑容就僵了。 「赵英!你个赵英!」户部尚书周罄举着笏板前来揍他,「你这个...你这个!气死人了,你给我回去!」 杨丰庆看了他一眼,「崔侍郎...」 崔燕恆只停顿了一下,就又微笑着继续请教,全然没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倒显得赵英像个跳樑小丑。 由于府衙再无事可做,掌钥匙的人见他还没走,就委婉道:「大人,今日衙里无事,不如...早点回去休息,陪陪家中红粉?」 「属下...」他为难地挠挠头,「属下闺女今日生辰...呃,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家中夫人了,她那个妇道人家,天天差人来问,说是想念属下了。」 他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 崔燕恆瞭然,只能默默收好东西,提早回府。 回到碧落院的时候,府里的人正在忙碌着,他没看见萧柔,就悄悄去了偏院后的马厩。 从夹竹桃林走出,迎着艷红一片的夕光,他看见一袭青衣的姑娘,正坐在栏杆上,替马奴带着一个花环。 她的眼睛里又恢復了光彩,晚风带走她泠泠笑声,钻进他耳朵。 大片大片的晚霞下,草场,马匹,那一双逆着光的男女,好似一对璧人。 第13章 「小钊,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我之前一直听崔管家说你年纪很大,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每个人都取笑你,说你这辈子娶不上媳妇。」 「你说,我如果赎完了罪,这条小命还在,不如就报答你,给你当媳妇算了。」 萧柔一言一语地对他说着,然后比划的手势只是:谢谢。 她知道他听不见,有些话有些承诺不敢说得太快,生怕自己兑现不了,惹人失望。 马钊是她府里唯一的朋友,在她苦闷时、难过时帮了她许多,开解了许多,她想要报答,只是自己现在都这样了,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孑然一人,以后她赎完罪若是死不了,而马钊又不介意的话,把她要去了也不是不行。 人不一定非要同爱的人在一起,跟相处舒服的人一起,也未尝不可。 谁知她话一落,就被身后的人冷冷地叫住:「萧柔!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转身看见世子的时候,眼眸里闪过一瞬惊惧。 崔燕恆也看见了,眉头紧皱了起来,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 「你随我过来。」他刻意放软了语气。 萧柔多日没有见他,骤然一看见他,又想起他满眼厌憎在她身上作画的样子,顿时有些瑟缩不敢跟上。 「你怕什么?这是在外面,我又不吃你。」他有些不耐。 她只好笑笑比划手势让马钊宽心,自己一个人跟上。 二人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她转身走向她,她错愕一下,下意识退后。 见她如此,他只好收住脚步,长睫敛住眼底的情绪,握了握拳。 「我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原谅你,每次看见你,好像都在提醒我,我是有多愚蠢,才会放任你害死微安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我恨啊...可我有什么办法??」他缓缓抬眼,眼眸变得血红,眼底还伴随着久未歇息过的青灰。 能明显感觉得出他浓浓的疲惫。 他颤抖着松开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萧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不死,赎了你所有的罪,我答应...」 他顿了顿,「等你到了年纪,就将你配给那马奴,过简单的生活。」 他说到这里,萧柔眼神一亮,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此时他感觉心脏处有什么细细密密的东西扎了一下,莫名恼火,「但是,你已经被我碰过了,即便我做主把你赏给他,也不知道人家是否就肯要一个被人穿过的旧鞋!」 以前萧家虽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但她从别的小姐妹口中听说过,大家府中的婢女到了年纪都是这么打发了配小厮的。 有些是当过府中郎君的通房,后来不得宠,有些是被老爷玷`染过,随便配了人打发。 反正,也有许多得了配婚的小厮并没有介意婢女的清白,在这些底层人的眼里,一辈子能娶个媳妇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萧柔知道自己这辈子没资格配人,可她知道马钊只是简单想找一个能相伴着过日子的人,如果真的能有那么一日,她把她的罪赎完,他不嫌她,那她也愿意。 就好像给一场了无希望的黑夜增添了可盼的东西似的,她眼神一点点燃亮起来。 「那...敢问世子,奴婢要如何做,才能让世子放下过去一切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思来想去,微安人已不在,她生前最爱、最放不下的人是崔燕恆,如果她能让微安最爱的人放下过去,好好生活,那么,是不是就能勉强把罪赎清了呢? 崔燕恆低眸盯着她看,突然自嘲似的嗤了一声,「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能认清自己,并且自得其乐了,那我费尽心思对你的侮辱,让你配个那个马奴,反倒成便宜你了。」 萧柔点点头,恭顺道:「奴婢早就认得清自己,为奴的,自己的一切都是属于主子的,能得主子格外开眼,配个良人,已算不错。」 「是嘛...」他眸色越来越冷,朝她走来。 他抬手想将她拽入怀里,可当他握上她手臂,见她闭紧双眼,浑身止不住颤抖却仍强迫自己去顺服时,他顿觉没了意思,一把甩开。 「别忘了自己的罪!」 说完转身离开。 是啊...她是他的奴,一天没有赎完自己的罪,他都不可能放她离开,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 · 长公主府最近来了个客人,听说是恭顺王府最近有园子在修葺,恭顺王的女儿昌平郡主忍受不了粉尘,长公主便做主邀请她来府上住一段时日。 府里渐渐起了传言,那位昌平郡主,是未来的世子妃。 那天萧柔在院里给世子晾晒书籍,就看见一个茜红的身影趴在院墙看她。 她吓得差点大叫,被昌平郡主叫住:「住嘴!不许喊!」 昌平郡主翻下墙来,捂住她的嘴,萧柔惊愣地瞪大了眼睛。 郡主朝她的脸蛋凑近,掐着她下巴,左看右看。 「都说崔世子房中藏了个美艷的通房,他那么个正而不谲之人,先前竟会为了她,跑去教司坊绑人,不惜遭人诟病,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本郡主倒是好奇得很。」 「本郡主观这宅中,就属你长得...最妖了,想必就是你了吧。」 萧柔得以松开口后,美眸圆睁着,连忙跪下请罪:「奴婢...未知郡主驾临,有失体统...」 「行了,你就告诉本郡主,你到底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昌平郡主「啧」了声:「是不是世子的心上人。」 萧柔低头,诚实道:「不是,世子另有难以忘怀之人。」 「是谁?」昌平笑道:「那微安公主?」 萧柔低着头不说话。 「我听旁人说起世子有段时间同微安公主走得很近,但我也听长公主说,世子向来孝顺,她不让他同微安公主在一起,他就答应了,倒不像是真的有情,反倒是去教司坊绑人,那件事可让长公主在圣上面前说尽了好话。」 「不是那样的,」萧柔赶紧解释,「世子后来没坚持同微安公主在一起,是因为奴婢答应了要帮他救公主,免得他去同长公主硬碰,以及得罪圣上,而教司坊的事,是因为长公主想和平解决崔家和萧家解除婚约之事,以免遭人话柄,才让世子去抢人的。」 「你承认你就是那位让世子发疯的萧家女了?」昌平郡主笑道,「我看你所想的倒不是真。世子年少时起,就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一个被人人贊绝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傻子。」 「他既然能让长公主信服,让他去教司坊绑人是『和平解决萧家的解除婚约之事以免被诟病』,还让长公主在圣上面前替他说话,怎么就不能为了『心上人』,让长公主接受一个皇室之女为世子妃?」 「他一个短短时日连升几品官的刑部侍郎,总不至于想不到法子让圣上把一位公主赐婚予他吧?那想必是因为他确实不想娶,而又不得不保她性命,才如此吧?」 「那你还敢说,他的心上人是微安公主,而不是你吗?」 看着昌平郡主如此不可言喻地大放厥词,萧柔眼睛越瞪越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她有些汗颜,又有些难以启齿,小小声道:「郡主说话...当真任性。」 第14章 当然任性啊,就连她最痴迷崔燕恆的那几年,每次去制造机会偶遇他、偷看他,都以己量人地有种错觉,认为他也在看自己,喜欢自己。,但事后拍醒自己,她也不敢如此任性地自欺欺人,清楚明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崔燕恆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对谁都温和柔情,但其实眼神疏淡有礼,对谁都不上心。 唯独她看过他看着微安公主时的眼神骗不了人。 他看着微安公主时,眼神是格外怜惜的。 她不禁小声地问:「郡主可是因为...知道自己斗不过死人,才竭力说服自己相信,奴婢才是那个被世子放在心上的人?」 「你...大胆!」昌平郡主怒道。 萧柔识相地立马跪下请罪。 这些时日她当奴婢已经当得十分得心应手,任何时候,说跪就跪,双膝一磕,干脆利索。 可这却恰好被回府的崔燕恆看见。 他满眼不悦地看着她,「萧柔,你给我起来!」 昌平郡主见自己翻墙之事被正主儿逮着,不但没有心虚,还大大咧咧地同世子埋怨院里的人不让她进来,不像萧柔,连宫墙都有胆子翻了,可见到他却红着脸连话都说不利索。 崔燕恆回想着那些事,一手把萧柔拉起,对昌平郡主道:「郡主乃是女客,这样进男子宅院怕是不妥,松墨,送郡主。」 「喂,你,不是...那她也是女的,怎么就可以在这里?」郡主气焰道。 「她是我的通房侍婢,自然能待在这里。」世子微笑不失礼貌。 郡主还欲再说,却被松墨拦住,目无表情道:「郡主,这边请。」 「你!哼!」郡主气得甩袖。 她走后,崔燕恆看着萧柔,脸上的笑慢慢凝固下来,又恢復了她往日里看到的冰冷模样。 他果然只会用这一面对她,对待别人从来是谦和有礼的。 「就那么喜欢跪,你是当奴婢当得很习惯了?」 萧柔从不认为跪一下有什么,她从善如流道:「回世子,郡主她是世子府未来的主母,奴婢自然是要跪的。」 「你说什么?谁告诉你她是未来主母?」他有些恼怒。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生气,正如她总是琢磨不透,做什么才会让他觉得消气。 「世子...」萧柔揣摩着道:「你可是不喜昌平郡主,不愿结这门亲?可要...奴婢想办法替世子排忧解难,拒绝了郡主去?」 他睨了她一眼,「我喜欢不喜欢,不到你来管,你也别以为我到现在为止,只碰了你,就妄想可以霸占后院,昌平郡主是恭顺王的女儿,我若是得了恭顺王的势,于仕途上是有益无害的。」 萧柔便明白了,他这是,不得不借恭顺王的势力,但心里只有微安一个,接受不了旁的女子。 但故人已逝,活着的人再怎么也得往前看,她相信,微安在天有灵,也不愿意崔燕恆一直念着她终身不娶。 微安走了也有一年了,可他对她的恨意有增无减,可想而知微安是他多大的执念。虽然这样好像不大好,但如果人是他选的,要是能让他稍微顺意些,是不是会好? 于是,第二天她就悄悄守在长公主院必经的廊道上,等昌平郡主。 昌平郡主见到她时很意外,她板起了脸:「怎么,你是来求饶的吗?太晚了,昨日世子护你而驱赶本郡主的事,已经让我深深记恨上你了,日后等本郡主过门,可有你好受的!」 萧柔笑了,「回郡主,你也知道世子是特意在你面前护着奴婢,而驱赶郡主了,难道郡主就想不到,世子是故意这样做给郡主看,好让郡主日后磋磨奴婢的吗?」 郡主一愣,「他何苦做这种事?」 「郡主实不相瞒,昨日奴婢没有好好同郡主说清楚情况,其实,事情并非是郡主所看的那样,世子他虽然把奴婢留在身边当通房,但实际只是想报復奴婢。」 萧柔把微安和她,还有崔燕恆的事,去枝留干地简单告诉了她。 郡主听完,还疑窦重重。 「这样说来,世子他对你做得还真绝啊!明知你以前那么喜欢他,听你的描述,那几乎是把一腔真心全部托出了啊,他还忍得下手对你做这些,当真狠心啊!」 萧柔苦笑:「何止呢,他对一段不喜欢、不值得去经营的关系,从来都是不失风度地看着,等你费尽心思做完了一切,像个小丑一样,才不紧不慢地告诉你——」 她深吸一口气,模仿他语气道:「姑娘,请你自重,下次别这样做了。」 ...... 「萧姑娘,请你自重,下次别这样做了。」 五年前,世子乡试上成了解元,永安侯府给他设宴宴请,而长公主也在公主府设宴招待女眷。 萧柔上次在公主府赏花宴充当绿叶陪衬贵女们时,曾同崔燕恆承诺过,等他乡试结束,她就送他一份贺礼。 她为了准备的这份贺礼,花不少心思去找荣山寺的方丈开过光的。 本以为这次世子的庆宴上,长公主也会发帖子请一些商户女来充当绿叶的,可临到最后才发现长公主这次竟然一个商户女眷也没有邀请。 萧柔捧着手里那份沉甸甸的礼匣,一时有些焦头烂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她起初找了她爹帮忙,萧蔘说:「陪衬的蓆子而已!长公主她不请就不请,爹断没有为这个找圣上去求帖子的,这我们萧家成什么了?」 她爹这边行不通后,她想过去找舅舅,但想到舅舅向来做派清正不营党结私,找他去也不行,可这次虽然宫中几位公主也受邀了,却都无一例外的那天有事去不了。 于是,她又迫于无奈,找了上次张家赏花宴上,羞辱过她的那几位贵女。 「好姐姐,求求你们带我一个嘛,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萧柔她看过自个爹爹兄长做生意的样子,向来能屈能伸,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 她笑着给几位贵女送上他们家珍宝阁不是人人都能买得到的镇店之宝。 那几位贵女收下她的礼物后,隔天就放了她鸽子,提前出发了。 萧柔抱着给崔燕恆的礼物,在大街上追了一路马车。 后来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拿钱换来一套公主府的婢僕服,趁乱混进公主府。 她后来是成功混进公主府了,却也付出了不少代价,被管家当成是小偷,抽了两棍子,在府里躲藏起来。 那天她从早晨奔波到中午,一点东西都没进肚子,抱着礼匣盲目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世子。 就在她垂头丧气,即将放弃的时候,在一个院子外听见了崔燕恆的琴声。 没错,她之前偷听过他弹琴后,就一直记得他的琴声。 她想抱着礼物翻越过墙,恍然又想起,上回在宫中因为急于去看一墙之隔的人是不是他,拿了小太监用来修剪大树的梯子,爬上了宫墙,可是却被他笑着回了一句:「萧姑娘翻墙的行为可不好。」 她记住了,于是,这回相隔一墙之隔也没敢翻越过去。 在狼狈焦急,怎么也找不到办法进去之时,突然看见灌木丛中隐藏着一个狗洞。 她想着悄悄钻进去,该不会被他发现。 可她一钻进去,就发现世子正好整以暇地端着琴,站在那等她,好像知道她一定会从那里钻进去一样。 「萧姑娘,」他嘆息一声,遗憾地告诉她,「上次我已经明确告诉你,让你不必来,也不必准备礼物了,钻狗洞不好,请姑娘自重,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后来萧柔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是世子让长公主取消了让商户女眷陪宴的规矩的。 她不知,他竟厌她至此... 她手里编织了七天七夜的长寿结剑穗,和她花好大功夫找的状元剑掉了出来。 第15章 「萧姑娘,你真的要帮我接近崔世子啊?」 昌平郡主看萧柔的眼神都友善了许多,「我听人说,用自己的头髮编织一种长寿结,赠予他人,能保那人一生顺遂,你说本郡主要是送世子这个,他会喜欢吗?」 随后又皱了皱眉,「但听说这是用编结之人的阳寿,以及一生的运势来作代价的,不知是不是真...」 萧柔忽然想起自己也编过长寿结,那是因为在某次赏花宴上,她遇见少年的崔燕恆在后院里偷偷奠酒,风过拂起花絮飘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捧起一抔落了残絮的泥土,神情看起来格外落寞冷寂,冷寂到,会让人心疼的程度。 那之前她所看见的他,是长公主嫡子,与生俱来的身份尊崇,受万千追崇,优雅从容。一生下来就得天独厚的人,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可那一刻她从他眼里只看得见排解不去的伤痛和寂寥,她从不曾见过他那副模样。 于是她忍不住就过去抚慰了,「崔燕恆,你为什么躲这里奠酒,你在拜祭谁啊?」 崔燕恆那会大概也没想到这个时辰所有人都在园子里赏花观宴,怎么还会有人出现在这里,而且他明明把院里所有门都落锁了。 不过,他看见她倒也不慌,立马就对她温和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萧姑娘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只是在给落花奠酒。」 「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给花奠酒?」萧柔第一次听这个说法,不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觉得赏花宴太无聊,闲出病了?你听我说啊,我小时候觉得念书也很无聊,就闲到一边听女先生讲课,一边用小刀在案几上给书本刻了个墓志铭...」 案几成了书本的墓志铭,这样荒诞的事前所未闻,也就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姑娘干得出来。 少年听得皱了皱眉,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松墨,萧姑娘出来那么久,她的伙伴应该着急了,你快送姑娘回席吧。」 萧柔没听出来少年是在驱赶自己,连忙说:「不急不急,她们才懒得搭理我。」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伤心落寞。」 崔燕恆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愣了会,只得捏捏袖角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待春去后,情不再留,我只是在感慨人性凉薄,纵使爱过,最后为了前程,也会毫不留情面,」 「世事无常,人心...常变。」他捏紧袖角说这一句时,萧柔被他身上的冷意激得一个激灵。 她还是没能明白堂堂永安侯世子,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生出这副厌世的表情。 她希望他开心一点,想把自己往后的顺遂和好运,分一些给他。 所以临走她天真地对他说:「下次公主府办宴,大概就是庆祝你乡试通过的宴席了吧?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就不要那么不开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下次来,我给你送一份特好特好的贺礼!」 后来他自然是考上了,还是解元,而她排除万难不惜钻狗洞进去送礼,虽然被拒收了,但现在看来,崔燕恆仕途顺利、节节高升,反观她,潦倒狼狈,果真像是把自己一生的运势来作代价。 她摇了摇头:「不,他才不会感受到送礼人的心情,郡主与其送他这些,那还不如投其所好,做他同好之事。」 「那做什么呢?」 萧柔想起微安公主凭窗听雨写诗的样子,「郡主可以,写诗。」 「写诗?」 于是,昌平郡主回去就写了一堆拿来与萧柔挑选。 郡主文采不错,只是所写之诗,大多是闲情逸乐欢快的小诗,踏马赏花的、游园趣乐的、新妆试新衣的,如果是以前的萧柔,怕是会同昌平郡主臭味相投。 只她现在无闲也无心于这些,嘆气道:「郡主,不能写这些,世子喜欢的是...多愁善感的女子。」 「多愁善感?那要如何?写哪些诗?」 面对郡主的问题,萧柔只能比对着微安以前所写的诗:「就是...奴婢就说几句啊,郡主可不能照抄啊。」 萧柔凭记忆念了几句,郡主听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种诗的话...本郡主怎么写得出来啊!」 最后萧柔告诫她:「郡主切记不能照搬奴婢念的,需郡主自己去写,还有,世子他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子,后天是世子休沐日,奴婢已经探清楚他那天不会回衙门,而是要在府里接见什么人,到了那天,郡主就在世子去前庭必经的花厅里写诗,奴婢带世子来时,会经过并故意摔倒,郡主记得来扶起奴婢,然后还要对奴婢笑。」 昌平郡主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一个奴婢摔倒还要本郡主扶?扶完还想本郡主对你笑?别做梦!」 萧柔一福身:「当初世子同微安公主就是这么遇上的,当年奴婢犯蠢弄伤了腿,微安公主主动来救,还帮奴婢脱掉鞋袜按揉,世子才对她另眼相待的,郡主如果不相信奴婢,就算了。」 眼前这个婢子是最清楚熟知崔世子的人。 昌平想了想,父亲跟她说过,崔燕恆如今深得圣上青眼,日后的造化不可估量,他们恭顺王府日后若能得此佳婿,不但她面上有光,对着其他贵女说话也能更加大声,而且像崔燕恆那样的郎君,有哪个女子不心动?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了。 到了萧柔同她商定好的那天,崔世子正好在前庭招待宾客,昌平郡主一早在沿途的花厅里摆好文墨书案。 前庭里,崔燕恆在同几位世家子弟商量秋收后的狩猎大典,世家之中,那位对世子爱而不得,曾因五香鸡爪弄脏画卷而结怨的世家之女的弟弟也来了。 冯世子看见立在后方的萧柔时,不自觉用犀利如刀的眼神盯着她看,直到她禁不住地往回缩。 「你缩什么?你不是那个很嚣张弄脏我阿姐画的商户女吗?」 萧柔听了一怔,她记得这个冯世子以前特别听那冯佳谊的话,那时冯世子还是个毛头小子,冯佳谊几次在崔燕恆面前被萧柔抢了风头,下了面子,便叫冯世子私下里用弹珠射了她好几次,如今萧柔一看见他,就想起儿时的事,后脑勺隐隐作痛。 冯世子说着还笑着想要走过来,萧柔吓得想后退。 「萧柔,你来做什么?」就在冯世子即将来到她面前时,崔燕恆及时叫住她。 不喜道:「快进去。」 萧柔得了崔燕恆的话,吁了口气,慌忙福礼转身。 「等等,」冯世子叫住她,然后转身来同崔燕恆道:「燕恆阿兄,这个婢女是当年时常同我阿姐作对那个吧?她怎么会成了你的婢女?」 冯世子说着,目光移到崔燕恆的耳垂上,「我听闻阿兄是被府上一婢子害得破相,想来就是这个贱婢了吧?当年她就时常不知好歹欺负我姐,阿兄怎么能对这种人这么仁慈呢?阿兄若是心慈手软下不了手,不如我帮阿兄教训教训这贱婢如何?」 萧柔紧张得手心掐汗,赶紧往回走,不料却被冯世子追上去,几步超越将她挡住。 「冯世子...奴婢跟你无冤无仇,你姐姐同奴婢只是有些误会,现在奴婢已经公主府的婢子了,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这时崔燕恆在后面,冯世子笑对他道,「我以前曾听我阿姐说,这女人以前同微安公主情同姐妹,明知道公主和阿兄的情谊,最后求得圣上赐婚的却是她,而公主却死在异国他乡,阿兄,这样的女人,你怎么敢留?」 崔燕恆神情冷淡,没有说话。 冯世子见状,就更助燃他的气焰了,他看起来有些激动,从怀里摸出一把造型精緻的臂弩,架在手臂上,随后抽出一支纯金小箭,对准萧柔的脸,瞄准。 「你毁了阿兄的耳朵,那我也让你试试我神臂弩的厉害,哦,你好像还没耳洞是吧,要不要我帮帮你。」 那支赤金精制的小箭箭镞锋利泛着冷光,不同于以往孩童时玩闹的小弹弓,被那样的东西射中,怕是会整只外耳都被拽着扯裂开。 萧柔站着不敢乱动,额头满是冷汗。 眼看弓弦被拉起,姑娘浑身瑟瑟抖颤,少年的声音莫名兴奋:「燕恆阿兄,烦请你帮我拉住别让这贱婢跑!」 崔燕恆眉头一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第16章 萧柔听冯世子那么说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往崔燕恆方向瞥去。 却见他在朝她伸手,眼神似乎是示意她过去他那里的。 他果然是会联合别人一起报復她的。 萧柔得了这个认知,自然不会傻得自投罗网,真的走过去让他固定自己任由冯庭鹤射,她只欠了微安一人,又不是他们。 于是,她只能任凭自己的直觉往前跑,她一跑,冯世子的箭镞便又开始瞄准。 崔燕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头痛,从小时起他就一直有入冬就频频头痛的毛病,每年冬天他都疼得要服食寒食散来缓解,所以今儿才会少言懒动,省得被人知道。 刚刚向她伸手是让她过来自己身边,他就不信冯世子敢对着他射,却没想到她明明看见他的示意了,还是要自己胡乱逃。 「你再乱动!本世子就保不准箭是不是会射中你的心脏了!」 院里一团乱,萧柔没命似的奔跑惊起院里其他婢子的惊慌,茶水糕食都被弄翻了,前庭的世家子弟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在那一刻,萧柔想不到有谁可以救自己,飞墨今天出府跑腿了,小钊的马厩位于公主府里最末尾的位置,叫了也不可能听见,慢慢地,她就不跑了,想着就闭眼挨一箭吧。 可这时她看见不远处花厅里的昌平郡主。 是了,她本就是要带世子过来此处偶遇郡主,顺便制造机会让世子对郡主产生好感的。 原本是打算自己崴了脚由郡主帮助,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而且昌平郡主身边带着最好的女护卫,找她相救应该可行。 如此一想,她便孤注一掷往花厅的方向跑。 昌平郡主眼见她身后带着一位手执臂弓的顽劣少年,搁下笔墨,眉头一皱。 「郡主!郡主!救救奴婢...」萧柔口中唿出白气,跑到她跟前的时候,利箭已经对准了她。 「你别跑了!再跑本世子把你胳膊也射下来!」 冯庭鹤狞笑起来。 昌平郡主却把她往外一推,「世子呢?让你把世子带来,你带了这么个玩意?」 旁边的侍女小声对昌平道:「郡主,现在大好机会,你现在救下世子宠爱的通房侍婢的话,世子定会对你另眼相待,说不定婚事就稳了!」 昌平犹豫着,这时终于看见崔燕恆一行人正穿越廊道往这个方向匆匆赶来,她心中一喜,连忙把萧柔护着身后。 「你竟敢在公主府对世子的人出手,好大的胆子!」昌平指着冯世子道。 而冯世子却不是个省油的,他把箭镞依旧对准郡主身后的人,笑道:「这个贱婢咬掉燕恆阿兄的耳朵,我只是在帮他处理垃圾。」 昌平郡主一听,瞪大了眼睛望着身后的人,「是你把世子耳朵弄伤的??」 萧柔不说话,她恼怒地将她推开,就在她把萧柔推开的当头,冯世子的箭终于有了目标。 曲指一拉,一放,锋利的箭镞离弦,却在下一刻,被一只手极快地攥住了。 鲜血顺着指缝溢出,眸子里泛出刀剑上的寒芒。 「冯庭鹤,你敢在我府上动箭,是你们冯家已经倨傲到可以瞧不起崔家了吗?」 崔燕恆音色沙沉,因为头痛而掩饰不掉的戾色一闪而过。 冯庭鹤吓得当场懵了,「不...燕恆阿兄,我只是...」 崔燕恆手里还往外溢着血,刚刚那支离弦箭势头那么足,他竟也能握得住,这让冯世子也很惊讶。 「不要叫我阿兄,滚!」 这是崔燕恆第一次在除萧柔以外的人面前暴露出阴鸷的这一面,冯庭鹤一下就被他吓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慌忙告退。 等他转过身去面对昌平郡主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復成平日的温润。 「可有吓着郡主?」 昌平郡主刚才也看愣了,此时回过神,慌忙摇摇头,「世子你的手...」 崔燕恆把还在淌着血的箭拢回衣袖,「不碍事。」 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萧柔看着他二人,便知世子刚才那一下是为昌平郡主接的箭,而不是她,她有自知之明,此时也只是想弥补,让世子同郡主的感情好些,便主动开口道:「刚才全靠郡主护着奴婢,不然那箭早就射中奴婢了,郡主为人善良,奴婢就此谢过。」 「是嘛...」崔燕恆却笑了,「可我刚才怎么看见好像是郡主推的你?」 昌平郡主一听,慌了,「世子,我...我刚刚只是...」 「刚才只是奴婢脚滑摔倒。」萧柔面不改色撒谎道。 「哦?」崔燕恆又笑笑,来到花厅里的木案前,「郡主如此有闲情雅致,在写诗?」 郡主目露羞色,低头「嗯」了「嗯」。 「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他每念一句,眸色就暗上一分,而萧柔脸色就越发难看。 她明明...告诫过郡主,不可照搬。 她不由看向郡主,可昌平郡主一无所察,笑得满眼期待:「世子觉得我写得如何?」 「这全是,郡主所作?」崔燕恆笑意里带了一分难以觉察的冷,看得萧柔胆战心惊。 她想用眼神对郡主说不,偏偏郡主以为那些诗是萧柔所作,便心安理得道:「当然。」 「是嘛...」这下,萧柔觉得崔燕恆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把利刃正在捅杀自己,「巧了,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也跟郡主一样,虽身为女子,却有一颗忧国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世子...」她赶紧凑过去,「不如世子先下去包扎好伤势...」 「是啊,你刚刚为了救我,手都弄伤了,是要赶紧去处理一下。」郡主也担忧道。 崔燕恆便笑着对郡主道:「那崔某就先行离去,郡主请自便。」 说完,他目光凉凉地看向萧柔,「你随我去包扎。」 萧柔拍拍身上的泥尘,灰熘熘跟在崔燕恆身后。 走到一半见他以手支额,她想凑前去问,却始终不敢,终是缀在后方,他不说话,她就坚决不作声。 「你还真行啊,拿微安的诗给旁的女子讨好我,你是嫌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巴不得赶紧给自己觅一个主母进府规训自己了是吗?」 萧柔奇道:「不是世子自己说郡主是恭顺王的女儿,若是娶了郡主就等于得了恭顺王的势,于仕途上是有益无害吗?奴婢见世子还忘怀不了微安公主,与其日后同郡主闹得不顺心,还不如助郡主获得世子的心。」 她话说完,崔燕恆头痛欲裂,竭力忍住,转身用冷淡的眉眼瞪着她。 他出奇地不再与她计较私下拿微安的诗的事,而是问她:「刚才叫你过来,为什不过?」 待萧柔弄清楚他说的是冯世子用箭射她,要崔燕恆帮忙抓她时的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当时未必是让她过来受那一箭,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你不信我,是吗?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和旁人一起恃强凌弱的卑劣小人,以为我是和那冯庭鹤一起,要教训你,是吗?」 萧柔不明白追究冯庭鹤□□人和他□□人手段的高低,有什么意思,她也不觉得他那样的手段有比冯庭鹤高明多少,不同的是冯庭鹤是对她身体残害,而他除了对她身体残害以外,还有心灵的荼毒。 自然,这种话她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的,而且,他不是应该更加气她把微安的诗拿与旁人用的吗? 「世子你...奴婢只是你復仇泄愤的工具,世子自然是想对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没能力反抗,但世子你既然把飞墨带回奴婢身边,不就是告诫奴婢不要轻易死去,要努力去赎过往的罪吗?既然如此...」 她顿了顿,吸一口冷气,「奴婢就更加不能轻易放弃自己,更不能因为别人随口一说该死,就任由他射那一箭。」 「好啊,你就是认为我会那样对你,才跑的,是吧?」 崔燕恆此时嘴唇都白了,握在她颈项上的手很冷,冷得冰碴似的,萧柔不由缩了缩脖子,「世子你...不舒服?」 他因为头痛,开始大口地吸着气,却依旧死死将她固定在廊道转角的轩墙上,手里滴着血,眼眶变红, 「你不是说,我想对你做什么,你都没能力反抗吗?那你张嘴,我要吻你。」 第17章 萧柔怔了怔。 打自那次世子在她身上画了微安小像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触碰过她。 尤其是他给她许了日后将她许人的事,她在他面前就更加小心翼翼,不愿惹恼他,想尽量为自己日后的夫君守上一守。 只是如今看来,还是不能,该要来的还没来完。 她后背都贴紧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眉眼耷拉下来,微微张启了嫣唇。 崔世子气息很冷,唿吸越来越急促,他掐紧她的腰,指节几乎泛白,唇越凑越近之时,突然擦过她耳畔,整个人重心靠在了她身上,昏了过去。 两滴悬凝的泪珠从萧柔瞪圆的眼眸滑落下去。 · 崔燕恆醒来的时候,萧柔还没离开,她在一旁帮他揉按着额头。 「是你一直在帮我揉按头吗?」他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 松墨和青墨把药和换洗衣物和水端进来。 「世子发汗衣裳湿透了,那...」松墨看了看世子,又看向萧柔,「那就劳烦萧姑娘帮忙更换了。」 「好。」 松墨和青墨搁下东西就离开了。 萧柔帮他解开衣衫,用手帕沾染温水拧干擦拭,刚才他头痛得厉害,浑身发冷,不得不用四个火炉挪近了烤,这才逼出了一身冷汗。 「奴婢曾听说世子小时患过头疾,却不知现在也有,可为何世子头痛得厉害,却不让宫中御医来看,只让松墨他们偷偷煎药?」 崔燕恆手撑额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她,警告道:「我头疾的事,不许泄露出去,如果你还想你的婢子安好地待在府里的话。」 他竟用飞墨威胁她,萧柔愣了愣,只得道:「知道了。」 萧柔帮他擦拭身子,世子虽是一介文人,但因平日有练剑的关系,身材倒是一点不单薄,皮下便是薄薄的蓄髮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流畅,十分符合时下美感。 她却想起自己曾被这副身体欺压得下不了床,那种锥心的疼痛和屈辱,让她不由皱紧了眉,不愿看他。 「世子,奴婢以前经商,曾认识一位郊外採药的老头,他好像就挺擅长治理头疾,虽然他不肯轻易给旁人治理,但奴婢跟他有交情,可以去向他学一学,或许对世子的病情有用。」 见萧柔目光明澈地说着,他突然将被绷带包扎过依然冰冷的手,拢入她怀里一贴,冻得她浑身一颤。 「你就那么急着想尽办法赎罪?」 感觉到他的明显不悦,萧柔求生欲旺盛道,「不是的,世子,奴婢如今是你的侍婢,世子的事就是奴婢的事,世子身体不好,奴婢自然也得为世子担忧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眼惹到他,他伸手一把将她拉下,拘在自己身`下。 「身体好不好,那天你是没有感觉到是吗?」 萧柔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敢动也不敢言,只得捏紧拳头把身体绷紧呈一副防御姿态。 崔燕恆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翻身在旁边躺下,她得了松放,慌忙整理衣襟下榻,「那...世子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告退...」 「站住。」 萧柔一僵,手腕已经被他攥住,轻轻一扯又坐回了罗汉榻边。 他把头往她膝上一枕,眼睛一闭,「揉吧。」 今夜,看来她也不用睡了。 萧柔一直给他按揉头部,直到清早快将上朝的时间。 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眼下一片青色,手指已经酸疼得感觉不到是自己的了。 崔燕恆勉强在快到时辰的时候,睡了一下,然后松墨就端着朝服和一个瓷瓶进来。 「请姑娘伺候世子更衣吧。」 崔燕恆看了一眼她僵直的手指,便按着额头道:「不必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萧柔得了赦放,自然第一时间要走,可当她看见松墨递给世子的瓷瓶时,不由一愣,放下脚步。 「世子,这是...什么药?」 崔燕恆从内里倒出一些银白色粉末,带着诡异的气味,他轻轻一吸,顿时脸色红润了起来。 「你...你竟吸食寒食散?」 萧家以前开过银号,遇过许多被生意对手击垮的商家,其中有些腌臜的手段,便是让生意对手沾染上寒食散,最后导致变卖家产,不得不将自己的商号送到对手手上。 她跟在兄长身后时亲眼看过那些吸食成瘾的瘾`君子,他们吸食到最后无一不是神智涣散、形容枯藁,最后发狂亢奋而死。 她无论如何想像不出,被世人赞誉德才兼备的清雅公子,会背地里在吸食这个。 「怎么,」他眼尾微微带红,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同你原来想像的,相差甚远?」 萧柔背嵴生冷。 「滚吧。」他微笑。 · 萧柔一直琢磨着崔燕恆头疾之事,她认为他吸食加寒食散应该同他的头疾有关,偏偏他好像不肯让旁人知道他头疾的事,府里也就他最信任的两个小厮知道,根本不能叫大夫进府来给他瞧瞧情况。 于是她只能等他不在时,自己悄悄去问松墨和青墨。 谁知松墨青墨闭口不言,只告诫她说:「萧姑娘知道此事对世子至关紧要,还请姑娘保密。」 萧柔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琢磨法子去。 世子书房里有许多医籍,她进去收拾时悄悄拿上一些医籍来看,虽然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事可能收穫甚微,但崔燕恆是微安最在意的人,倘若微安泉下有知,应该也不想他吸食寒食散上瘾。 她只能尽自己的力,去了解他的病。 飞墨见她如此认真地看医籍,不由纳罕:「姑娘是以前追求崔世子时,为了配得上他,才如此努力过。」 萧柔只得撒谎道:「我最近...头痛得厉害,想查查医籍看看。」 「姑娘你有头疾?那我去替你找大夫!」飞墨紧张不已,萧柔立马拉住她:「不用,现在我只是奴婢,不能动不动就请大夫,飞墨,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萧家不是有地下藏书室?你说现在还能不能从那里弄几本医籍出来?」 他们萧家的书库是网罗整个大晋以及域外的,一切珍贵的孤本都能从萧家的书库找到,当时抄家的时候,萧家书库那样隐秘,朝廷该是没有找到的。 「是,姑娘,明日我有出府採买的工作,顺便给姑娘弄回来。」 最近临近狩猎大典,崔燕恆的工作越发忙碌,在府里的时间越发少了,于是萧柔便趁机会自己琢磨经方和治疗头疾的方法。 只是,还得对症去研究,那就只能去问崔燕恆的症状。 于是,这天萧柔特意在他房子,守到他回来。 等到三更时分,世子终于回府了,之前在这个时间,萧柔已经在自己房中研究医籍研究到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去,今日为了要等到他,把大腿掐紫了才忍着自己没睡去。 她听见门廊有响动,以为他要进门了,谁知等了许久也没见着人,她纳闷地走出次间去等。 谁知世子竟擎着油灯,从她歇息的下房方向走来。 「世子?」她惊讶地看着他。 而崔燕恆也一脸纳罕的样子,眉头一皱,问她:「这么晚不睡,来我房间做什么?」 萧柔怕明说会惹恼他,便胡乱找藉口道:「奴婢...是来伺候世子的。」 第18章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到崔世子的眼神沉了下来,她又慌忙解释:「不...不是那种伺候,是...是...」 崔燕恆走过来拉着她,一路往内间走。 越往里走,萧柔心里越害怕,她又想起那天被肖姑姑带进来,他对她做的事。 那种痛是从嵴梁骨一直钻进心脏的痛,久久让她难以忘记。 即将走到那张榻上时,萧柔突然出声道:「等...等一下!要不...就在这张书案上吧。」 那书案是之前他按着她亲、又在上方作画过的书案。 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时,她慌忙解释,「啊不...奴婢..奴婢只是一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崔燕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有继续拉着她往里走,而是转身带她走回上次他枕着让她按揉头部的罗汉榻上。 「那就在这里吧。」他淡淡道。 萧柔懵了,「不不...奴婢...奴婢只是...」 不等她说完,崔燕恆就拉着她往榻上一坐,自己合衣躺在了她膝盖,「来,揉吧。」 她又一愣,「嗯..好...」 她按揉的时候手法比之前专业了不少,他看出来了,闭着眼睛道:「学过了?」 萧柔「嗯」了声,然后又抓紧机会问:「那个,世子,奴婢想问,你头痛的时候,胸脘有没闷痛,有没想呕吐的感觉?」 「没有胸闷,没有想呕吐,也没有痰湿舌苔白腻,不是脾湿郁积,也不是邪火上沖,你所看的书我都看过,你没看的我也看过,小时候被大夫断诊过是心病,你治不了的。」 「心病?那...」 「适可而止吧!知道得太多反而死得越快,」他睁开眼睛,用一双寒潭般的黑眸盯着她,「如果你还想有朝一日能赎完罪,可以出府的话。」 萧柔这么一听,立马闭嘴了。 正想着心病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还能怎么治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句—— 「看你最近挺闲的,以后每天过来替我揉按吧。」 · 萧柔现在钻研医籍的时间少了,白天只能在干活的时候抽空出来钻研,到了晚上就是直接要去世子房里伺候,压根就没有宽裕的时间。 好在飞墨终于把萧家地下藏书室的书偷出来了。 「姑娘你看看,这个书有讲怎么治心病引起的头疾的。」飞墨翻开书目,高兴地对她道。 「不过,姑娘你为什么会连自己是什么引起心病的都不知道呀?」 萧柔咳了一声,「嗯...嗯...之前高热一场...什么都忘了。」 飞墨认为是世子对自己姑娘做了什么过分之事,才导致姑娘竟然高热后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忘记,还落了头疾的毛病,她流着泪握住姑娘的手:「姑娘,要不飞墨带你逃出去吧。」 萧柔一慌,忙道:「不行,崔世子他既然有能力把你弄进来,你以为我们两人还逃得掉吗?」 「姑娘,你不是最擅长躲藏吗?以前萧府的护院都是来自大江南北的高手,还不是都防不住姑娘,要不我们找地方先藏起来,等找到机会就逃出去...」 「不,」萧柔认真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飞墨,你先等等,崔世子他有可能会放我出去的,要是有一天他不肯放,我答应你,一定带你逃出去。」 飞墨只能遗憾地道好。 见她落寞,萧柔想起她为了自己自废武功的事,放下手里的书把她紧紧抱住:「飞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犯下无可弥补的错,也不会连累你废了自己的武功,该死的人是我,该弥补的人也是我,你不该在这里陪我的,我去找机会让世子放你出去吧。」 飞墨一听,慌忙拒绝:「姑娘,你不能丢下我...我自小就跟着姑娘了,除了姑娘身边别无可去的地方,只是飞墨不忍看着姑娘自贱自轻!」 「微安公主的事,姑娘是无心之失,本不应责怪自己,再说了,姑娘本是京城萧家之女,就算如今沦落为婢,也不该自甘堕落,那个掌马的马奴有什么好?他配不上姑娘的...」 以前姑娘出入皆是绿瓦红墙非富即贵之地,相交相识的也是权贵国戚。 哪像如今,要沦为给人当侍婢,盼着年纪到了被配马奴出府过小农生活。 「姑娘!你一生锦衣玉食,真有想过一生的终点就只是配个又聋又哑的马奴了吗?」 「飞墨!不许你轻看小钊!」萧柔不悦地斥了她一声,随后笑笑,「人贵有自知,以前仗着舅舅有权势,但其实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商户女,出入豪贵之地又如何,内里还不是草包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如今为奴为婢,也没觉得就一定多轻贱。还有,你知道,安安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吗?」 「她自幼在宫中受惯旁人的冷眼,连太监宫女都可以肆意欺辱,可她在这种环境中成长,不但从不心生怨怼,还心繫社稷江山,就连和亲,若不是当年我和世子拼了命要保她,以她的性子,定是不愿百姓苦难,宁愿牺牲自己。」 「明明...明明我们已经说动她了...她也...喜欢崔燕恆的,明明她已经生出和爱人相守一生的希望了,而我却...」 「安安爱他,若不是我...」 「姑娘尽力了!只是那时候萧家也有难...」飞墨看不得她这副悲伤的模样,开口将她打断。 「不...」萧柔苦笑,「那时我确实生过私心的,进宫对她说那种话,是存在私心的。」 「所以她死了,我应该赎罪,这世上她所有爱的人都不在了,只剩崔燕恆,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帮他把头疾治好,至于小钊...」 「他是我在府里最黑暗、最落魄之时,唯一护过我,拉过我一把的人。」 「所以,他很好,我从不觉得他不能说不能听,就比旁人差。」 「以后,只要他不嫌我是一个罪人,他不能听,我就给他做手势,他不能说,我就连他的份一块说。」 萧柔在院里同飞墨说着话,却没有注意到,有个一袭绯色官袍的男子就在廊道口,听完她这番话,指节掐得泛白,刚回又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 萧柔按着萧家藏书的一本医学绝密典籍所述,调制失败了上百次之后,终于成功踅摸出一种缓解头痛的花茶。 飞墨和她试了试,喝下后人神清气爽,脑袋的紧绷感都了。 她高兴地等崔燕恆回来,有些迫不及待想让他试一下效果了。 世子还是在平日的时辰回来,他一回到,青墨正好端着茶进屋,他屈礼后,看了看主子身上还未换下的官袍,诧异道:「世子,你今日不是早就回来了吗?为何...」 崔燕恆朝他投来犀利而蕴含着威压的目光,吓得他赶紧住嘴,侧身让路。 萧柔见他回来,立马笑着迎过去,「世子今天是先处理文书,还是先用点宵夜?宵夜就喝点青菜小粥,配几个配菜,然后再喝点安神的花茶好不好?」 「今天不看文书。」他只回她一句,坐下后便浑身冷凝。 不看文书就是不必宵夜,不必宵夜自然就要她伺候着按揉头部歇下了。 「那就歇下前先喝点花茶安神一下再睡好吗?」 萧柔全程都是笑脸相迎的,奈何他从进门开始就一脸不虞,那眼神像是看哪哪不顺。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见他去翻架子上的书,她立马掌着灯过去,见她过来,他又兴致缺缺地收回手,见他坐在罗汉榻前拆发,她慌忙过去拿梳子和刮刀,结果他头髮拆到一半,合衣躺了下去。 萧柔只得赶紧去端洗漱用具和茶具。 「那个...世子,睡前还是要先洗漱一下,方为洁净。」 听她这么一说,他才又坐起来接过帕子洗漱。 等洗漱完,萧柔已经端了养神的花茶在旁边候着了, 「世子,睡前再喝口茶润润吧...」 他手里的动作停下,抬眼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心里发毛,「世...世子?」 只见他薄唇轻启,「你就那么想赶紧赎完罪吗?」 萧柔一脸懵,他已经掀被躺下了, 「不喝。」 第19章 因为世子不肯喝她研制的缓解头痛的花茶,萧柔决定等白天再找机会让他喝。 恰好今天就是长公主替永安侯在府里办金龙宴的日子。 永安侯一府,有崔世子如此年轻能干的肱骨臣子,侯爷在年初又打了场胜仗,侯府的金龙宴自然聚满了各方达官贵人,就连圣上,都特意派下太子前来参宴,侯府可谓风光无两。 虽说太子如今不得圣宠,他来参宴不能代表圣人的心之所向,但好歹如今仍是储君,加之又有崔燕恆在,旁人自然也是十分敬重侯府的。 长公主便打算趁着这次的宴会,让昌平郡主以世子妃的姿态在宴会中出席,藉此让大家更了解情势,也是趁机向恭顺王讨好。 宴席开始前,昌平郡主在廊道上遇到崔燕恆一行人走着,萧柔身为世子侍婢,也缀在后面,一起去宴席,郡主很是不爽地瞅了萧柔一眼,却不好说什么,然后就热情地凑过去与世子说话。 郡主挨过来要挽起他手一起走,他往旁边一步,把萧柔叫上前来。 「风大,你站我旁边挡风。」他道。 萧柔一脸无辜,只得对郡主投来歉意的笑,乖乖上前,站到他右边,替他挡下穿堂而来的风,把郡主挡在外边。 郡主脸僵了僵,又笑道:「那你也帮我挡挡风吧。」说着把萧柔往右拉,自己厚着脸皮挤中间。 崔燕恆突然停下,礼貌性同郡主致歉一二,就藉口要到前庭一趟,与她分开着走。 昌平郡主很是生气地看着那二人一块儿离开。 恰好长公主在后方看见了,便走上前来,握着昌平郡主的手道:「本宫知道燕恆最近都让那婢子近身伺候,郡主也莫要生恼,那婢子毕竟是婢子,以后即便燕恆同郡主成婚了,那婢子也依然只是婢子,翻不出水花的,这一点燕恆也答应本宫了。」 「本宫给你准备了燕恆旁边的位置,待会宴席上,你大可给那婢子颜色瞧瞧,让她也好认清自己的位置。」 郡主苦恼,心想上回便是她推了那婢子一下,才导致世子如今对她不理睬的,若再如长公主所言的当着世子的面欺负她,怕是会彻底惹恼世子,婚事就此作罢吧。 萧柔跟着世子去前庭取东西,结果世子只是到前庭坐下歇息。 「世子你...不去宴席上吗?」她见他如此便愣了。 崔燕恆让松墨青墨他们守在廊下,屋里只他和萧柔,他用手支着头,撑在案几上,「过来帮我揉揉吧。」 萧柔趁机道:「不若世子尝尝我新做的花茶,很有效...」 崔燕恆瞪着她,幽淡道:「不必。」 这时廊下听见青墨和松墨跟长公主见礼的声音,崔燕恆把支额的手垂下去,刚才脸上的痛色消失了。 「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让萧柔退下,单独同崔燕恆说了一些话。 崔燕恆听得眉心蹙紧,最后表情还是恢復了温和,道:「母亲教训得是。」 长公主很满意地走了,走前路过萧柔身边时,还忍不住教训她一句:「身为婢子,就要有婢子的模样,就算主子再喜欢,也不可生出妄念,要知道,郡主才是本宫认定的唯一世子妃。」 萧柔丝毫没有不甘心的样子,反倒从善而流道:「是,奴婢谨记,一点会好好助郡主早日讨得世子欢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这反倒让长公主一时无法接茬,顿了顿,「你...知道就好。」 宴席上,郡主没去女席,反倒挨着世子座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只是这二人还尚未成亲,就这么堂而皇之,显得崔燕恆多巴着依附恭顺王似的,惹来内阁一些臣子不满。 萧柔全程站在崔燕恆和郡主后方伺候,她专心地想着,要怎样才能让世子喝下那杯花茶。 世子离座陪同永安侯去给太子殿下敬酒,昌平郡主眼见那边的长公主在给自己打眼色,她转头看了看萧柔,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世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于是,她小声地让萧柔过来同她说话。 萧柔听明白郡主的意思,但她有不同的意见:「郡主,你如今是得了长公主喜爱了,但郡主以后是想承着婆母的喜爱在府中立足,还是想得到世子的喜爱呢?」 「废话,本郡主自然希望世子喜欢,你上回不是说好要帮本郡主的吗?可本郡主怎么瞧着世子好像对我更冷淡了?都是你这个贱婢不好!」 如果崔燕恆没有选择恭顺王权势的话,面对昌平郡主如此跋扈之人,萧柔大可对她不搭理。 可既然他选择了,她只能让他更喜欢郡主一些,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让他慢慢忘记仇恨,她才算真正地赎了罪。 「这样,郡主,待会世子回来,奴婢来当这个恶人,奴婢会当众谴责郡主,到时郡主就可以顺理成章收拾奴婢,或者...」她的心砰砰跳,「可以的话,郡主还能把奴婢趁机弄到伙房那边干粗活,以后就不能时常接触到世子了。」 郡主看她的眼色变了,「你...原来你已经这么厌恶世子了,倒是我错怪你了,但...世子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啊?」 「郡主放心,他只是对奴婢坏。」萧柔笑道。 「也是。」郡主这才放下心来,「你曾经那么骗他和微安公主,他恨你是应该的,那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愿待在他身边伺候,本郡主正好成全你。」 二人商量好后,萧柔便看准机会,在世子酒敬得差不多即将回座时,将一盆放凉了的汤羹直接浇到昌平郡主身上。 郡主看着满身的油腻湿`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郡主还尚未谈婚论嫁呢,在侯爷的金龙宴上,竟然不去女席那边坐,反而与世子这么比邻而坐,难道就这么不知道羞耻吗!」 郡主瞪着萧柔,满脸的意外。 谁能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恭顺卑微的通房小婢,嚣张起来连她也比不上。 「世子才不会喜欢郡主这样骄矜自大之人,郡主还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满宴宾客之上,竟有这么一个婢子胆敢在席上那么狂妄地公然斥骂郡主,对面刚要接酒的太子殿下直接惊住了,随后弯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这时松墨端着一杯花茶过来:「世子,花茶可解酒。」 崔燕恆看看花茶,又看看对面放飞自我的姑娘,眉头拧起。 太子直接接过花茶喝下,「谢了。」 不等昌平郡主反应,长公主已经气得当场怒斥:「萧柔,跪下!」 屏风之后的女眷席座听见「萧柔」二字,立马就有一贵女举着蒲扇掩面而来。 「萧柔,还真是你!」冯佳谊冷嗤道:「我以为哪个婢子不长眼安了跟你一样的名字,想不到还真是你本人,以前萧大姑娘家世没没落之前,就时常仗着自己财大家大,一身铜臭,天天巴着崔世子,没想到家败了,还有这手段进府给世子当婢子,你贱不贱啊?」 上回冯世子在公主府里对萧柔用臂弓,结果惊吓了郡主,又让世子手受了伤,如今被侯爷罚家规三十,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冯佳谊这是来替弟弟讨公道的。 这时好些贵女也从隔壁过来护着郡主,找来衣裳披帛盖在郡主身上。 「你舅舅贪赃枉法,愧对黎民,愧对圣上,你们萧家蛇鼠一窝,估计是你舅舅在外头贪,你们萧家在背后跟着接,才有那么大的家业吧?你有什么好嚣张的,还敢对郡主大唿小叫,论罪,你该跪下来跟在座、跟整个大晋说对不起!」冯佳谊继续说。 萧柔眼睑越垂越低,她想起儿时阿爹悉心教导几位兄长生意之道,告诫他们做生意最重要讲一个「诚信」,和「良心」,昧着良心的财不能赚。 想起阿娘说起舅舅的事,她说舅舅终身不娶,是因为怕耽误好人家的闺女,她舅舅把一生的精力都放在国事、政事上,娘说他一人的能力不够,就广收学生,传道授惑,教人责任和担当。 她几乎不信,不信最后舅舅是因贪墨而获罪,萧家是因为赚了昧心钱而抄家流放。 她多么希望,舅舅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多希望阿爹阿娘告诉她,他们萧家从未做过昧着良心的事,多希望她能挺直腰杆为爹娘舅舅復仇,而不是待在这里赎罪,被罪孽压得直不起腰。 「还愣着做什么?你该站到前面去,跪着给所有人道歉!你们萧家是奸佞,是百姓的吸血虫,你身上流着萧家的血,就该一死给天下人赔罪!」 萧柔抿着唇,身子不断地颤抖,她想说不是的,她萧家、她舅舅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边境将士处境有多难,知道百姓活着有多苦,你知道灾祸来临,普通老百姓日子是怎么过的,百姓们省吃俭用,缴纳税银供边疆将士保家卫国,可你们萧家倒好,竟然昧着良心,贪下那么大的不义之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萧柔握紧的拳头不断抖颤,最终还是松开了,以前她什么都不怕,冯佳谊总是被她怼得说不出话的那个,可如今她只能生生受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过来!你跪在这边,给在座每一个人下跪道歉!」 宴席设在水榭两旁,在冯佳谊的连扯带拽之下,她踉跄了好几次,才终于被她拉到水边,好让两边席座的人都看得见她,她要让她跪下给每一个人认错。 萧柔愣怔地环视水榭两边,鬓髮在拉扯间散落,她看着茫茫宴席间的人,不知为何,膝盖就弯了下去。 因为舅舅说,他的确做错了事,要为自己作下的恶赎罪。 膝盖往下的时候,冯佳谊把她的腿绊了一下。 毫无徵兆地,她身子就朝前方冰冷的湖水倒去。 崔燕恆欲往前,被长公主喝住:「你记得本宫说过的话!」 他挣开侍卫时,发现前方已经有一身影矫健如鹰般坠入深沉的湖水中,朝萧柔游去。 第20章 接连「噗通」「噗通」两声巨大的落水声,溅起岸边好几尺水花,把临岸的席座都溅湿了。 灰濛的天也开始下起碎琼乱玉似的细雪,席间冷意渐起。 侯府一位又聋又哑的马奴,在萧柔被绊下去之际,第一时间从人群里涌出,往冻得让人望而齿寒的湖水跳去。 萧柔在下水的一刻,感觉周身都被无尽无止的冰寒围拢,就像长夜看不见光,悠长的跣途看不到终点,身上背负的罪孽重了,人就生无可望地在冰冷的水里不断往下,再无可窥见天光的一日... 有那么一霎那,她想放弃了。 面对万民的指责,面对曾经心上人的厌弃,面对昔日好友的逝去,活着还不如一死谢罪。 死,固然是最简单的,但... 水里死寂一般的黑暗被划开,她感觉有人用尽气力在向她靠近,微弱的带有温度的水流打在她早已冻得毫无知觉的四肢上。 活着...活下去! 她好像听见有人这么大声对她说。 是囚车上,曾经爱护过她的家人临行前对她浓浓的期盼,是飞墨自废武功来到她身边,拥着冰冷的她的身躯时,急得直掉的泪水,是舅舅行刑前,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让她一定要勇敢去活的话! 是呀,死了多轻易,活着才是最难的,可与其窝囊地死了,她更希望自己能勇敢点活下来,有罪便活着去赎,旁人唾骂便笑着去受,漫漫人生,总有罪孽赎完的一天,她渴望在拨尽这一片迷雾后看见云彩后晴明的那片霞光,而不是,放任着自己的懦弱和胆怯,让罪孽压着自己往无尽的水底下沉,生生世世地抬不起头! 许是天上哪位神明听见了她的祷告,终于,她被人救上了岸。 耳朵一阵嗡鸣后,她又听见了宴席上吵闹纷杂的声音,她剧烈呛咳着,拨开一脸冰水,冷得瑟瑟地就看见眼前将她救起的人。 「小钊...」她眼眶湿润,「你又...再一次救了我。」 马钊五官都冻得挂满了霜,却仍褪下自己的湿衣,拢在她身上,为一个走投无路的姑娘保下她仅有的一丝尊严。 「谢谢你...」她湿了眼眶,马钊看着她,敦厚的唇抿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却在下一瞬,一把带着寒芒的利刃「噌」一声指在了马钊脖颈。 他被剑逼得不得不松开萧柔的手站起,此时持剑的那头,站着的,赫然是光风霁月的崔世子。 只是那位旁人心中圣人一般的世子,此时眼神肃杀,带着掩饰不去的戾意,加之下雪让他的头疾加重,脸色也暗沉了几分,往昔温润如玉的面具被撕裂得不剩几分。 「马钊...你该死!」崔燕恆咬肌微微鼓起,目光冰冷如薄刃。当着满场贵客的面,对一个马奴动剑。 萧柔浑身抖颤,除了因为冷以外,还是因为崔燕恆。 但她知道,马钊是因为救自己,她不能连累他。 于是,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爬过去拉住世子的衣摆。 然后,在大家更加惊诧的目光下,湿`漉手拽着世子衣裳爬起,瑟瑟颤颤地站到了利剑的中间,挡住了马钊。 「萧柔你干什么?!」世子薄怒。 「世...咳咳咳...世子,」她的嗓音沙哑得像在砂纸上磨过,「世子请不要因为...咳咳咳...因为小钊他把奴婢救下...就咳咳咳...迁、迁怒他...」 「世子若想奴婢死的话...当众杀了便是,小钊是好心救人,就不该受世子责罚!」 崔燕恆皱眉瞪着她,看着她头髮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湿发上、脸上都挂满了白色的细絮,身子冷得不停颤摆,却还是眼神坚韧地回瞪他,展开手护着身后的人。 「萧柔,你长志气了是吗?」他咬牙。 见他生气,她反而没那么害怕,「怎么,世子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一个奴婢吗?是怕影响你光风霁月的形象,还是怕人说你欺负一个孤女?你迁怒小钊那就不怕了吗?」 「我没有...」崔燕恆捏拳,他想说他没有想任由她在欺辱中落湖而死,就算马钊不出手,他也还是会救她,可当他看见她视死如归的眼神,他反应过来,此时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会信,就像上回冯庭鹤射她,他让她来他身边,她不信一样。 他绷直了唇,放弃解释,看着她越发苍白难看的脸色,他一把扯下她身上马奴给她披的湿漉的衣,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盖住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萧柔想解开,却遭他一声冷喝,「你要敢解下它,我就立刻杀了这个奴才!」 她无法,只得接受。 随后,崔世子便在这满场宾客之中,抛下所有人,拽着萧柔像拽鸡崽似的,在长公主等人恼怒的眼神、冯佳谊和郡主不解的目光下,带萧柔离开宴席。 萧柔踉跄地跟在他身后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回到碧落院,飞墨和兰儿吃惊地围上来。 「姑娘!怎么成这副模样??」 「你们快些烧点热水,给她沐浴。」 飞墨和兰儿闻言赶紧下去烧水,萧柔被他拉进房间,暖炉架起。 只是此时水寒渗人骨头,即便是这样烘烤着,她还是冷得彻骨生寒。 只是崔燕恆本来到了这时节头疾就很不好,刚刚又把外氅给了她,带她走了那么长的路,现在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头痛得忍不住以拳抵额,靠坐在旁闭目养神。 等火把自己烤得稍微恢復一点儿理智时,她看着边上的人,哆嗦着唇开口:「你不是希望看着奴婢在众口销铄的唾骂声中带着自己的罪孽惨死吗?所以小钊他把奴婢救下,不能如你所愿,你才恼羞得要杀他吗?可为什么又在暴露自己心性后,假惺惺地带奴婢回来沐浴更衣?」 「如此欲盖弥彰的事,是崔世子会做的事吗?」 「还是你突然觉得这个死法也便宜了奴婢,想要找到更惨烈的赎罪法子加诸奴婢身上?」 「请世子给奴婢一个准信,好让奴婢准备好,不要害人害己。」 本来崔燕恆就因为头痛难遏不愿说话,现在陡然听她噼噼啪啪不得安生的一顿,又想起那马奴不顾她清白的纵身一跃,气得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萧柔被吓得高仰起头,只见他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容就逼压在面前,只是那双眸子冷到了骨子里,比起凝冰的湖水还要彻骨透寒。 他哑沉道:「萧柔,不要惹恼我,不然,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会后悔的。」 崔世子从碧落院踉跄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可怕,松墨见状立马扶起他,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世子,是否要缓解一下?」 崔燕恆绷着脸点点头,「宴席还进行当中,我如此出来了,长公主定然生气,还有贵宾在,我得去善后,不能叫长公主看出我的头疾。」 说完他抖着手结果连瓶盖都打不开,松墨帮他拧开:「世子,萧姑娘研制了花茶缓解你的头疾,你何苦不服呢?」 世子没有说话,就着他的手倒出药粉,哆嗦着吸了一下。 「松墨,宣平侯让我给他在朝中谋职一事,我有答覆了,你就告知他,先有冯世子在公主府言行无状,后有冯家大姑娘今日插手干预我通房侍婢之事,崔某担不起如此大的责任,就怕日后贵府世子姑娘在外招惹什么事,侯爷一职若我一力担下来的话,实在有些艰难!」 松墨应言,退下办事去了。 世子回到宴席上时,脸色已经恢復正常。 长公主气得离座,太子殿下则用揶揄的目光看着他,「那个,就是当年很有勇气追你跑了好几年的萧姑娘?前未婚妻?」 崔燕恆笑笑没有正面回话:「殿下,臣先去处理一些家事,有招唿不到的地方请见谅。」 他跟太子揖礼后,又陆续向宾客席致歉,随后来到昌平郡主跟前。 「郡主方才是不是同崔某婢子商议好什么协定?」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可眼神却无端让郡主浑身发寒。 昌平吓了一跳,背嵴挺靠在椅背上。 她还真倒霉,明明长公主让她在宴会时以主母的姿态给萧柔下马威的,结果煳里煳涂反倒遭这奸婢一顿欺辱,她还没来得及找回威风,就被那冯家的姑娘捷足先登,如今才刚换下一身狼狈衣物回来,想着找回场子,结果人不见了,反倒还要遭世子威胁着说出缘由。 「她...她想让我把她驱赶到伙房当粗使丫头。」 「是吗。」世子噙着笑,背转过身去脸色就暗沉下来。 「青墨,把那马奴绑来,我要亲自问罪。」 他面无表情道。 第21章 萧柔这回坠入冷湖被救得及时,大夫又给她开了驱寒的药,发了一身汗后,身体就没什么了。 她想起为了救她同样坠入冷水的马钊。 于是把飞墨端来的药留着,说要给马钊带去。 「姑娘!你身子刚好,就别往外跑了,而且那马奴他...」 听到这儿萧柔心里一咯噔,「小钊他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 「没事,他没事...」飞墨越是支吾,她就越觉得情况不好,「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是不是世子对他怎么样了?」 萧柔带着汤药,趁世子不在,不顾飞墨拦劝,偷跑到府里最后方的马厩去。 结果却看到另外的人代替了马钊的位置。 「那...小钊呢?你们这里原来刷马的呢?」 那新来的马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萧柔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跑去找肖姑姑。 肖姑姑这段时间管着整个公主府的事,已经忙得好久没见萧柔,见她来了有些惊奇:「萧姑娘怎么来了?」 萧柔一见她就跪下痛哭:「姑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小钊,姑姑你能替我给世子说说好话,让他别为难小钊好不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你说的,是原来掌马房的马钊吗?」肖姑姑问。 「世子把他调去前院当书童了。」 · 萧柔找松墨商量,代替他在前院候世子归来。 等到夜色深浓的时候,终于听到世子回府的动静,她提着灯抱着手炉,慌忙跑到廊道下。 果然世子回来了,身后跟着的,俨然是已经好些日子不见的马钊。 「小钊...」萧柔终于得见马钊一面,卸下心头大石后,浑身都轻松了。 崔燕恆见她在此守着,脸色十分不虞。 「你来做什么?」 萧柔赶紧毕恭毕敬跑前去把手炉递到世子手里,又接下他的灯帮他提着。 「松墨肚子疼,奴婢替他在此守着。」 崔燕恆并不买帐,黑眸沉沉地盯了她一阵,他从大氅里伸出手圈在她后颈,把她揽进怀,萧柔一时不备,跌进他怀抱,他便趁机将她拢进自己的氅衣里,挑起她下摆。 萧柔惊得浑身寒毛竖起,这里还是外庭,小钊还跟在后头看着。 微凉的指节从她腰腹开始,一路往上,所过之处,薄茧的粗粝,惊起一片战慄。 她倒是不知在外皓月当空的世子,私底下如此荒唐,她的脸蓦地就红了,每次他那么碰自己时,她都会想起那夜他对自己的疯狂,下意识带有对此行为的抗拒和牴触。 「不...」她轻轻推他。 可他却用另一手勐地扣紧她的腰,她吓得把两盏灯都砸了,火光在身后燃起,二人纠缠抗争的影子投在地上,路过的奴僕皆是世子的人,看见如此情形,也只是默默地背过身去,然后退下。 「世子,不要...」 萧柔被抵在廊柱上,眼眶红了,她看见马钊捏着拳头朝她过来,她流着泪朝他摇摇头。 上次的事,幸好世子没有怎么惩处他,要是这次还要因为她触怒世子,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为了不让马钊担心,萧柔咬牙故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凑在世子的耳边道:「世子...不如...回屋再说...」 崔燕恆目光越发冷了,冰坨子一般,用外氅笼罩她的地方,陡然感觉到一阵撕扯,她愣住。 马钊已经沖了上前拽住世子的衣襟。 「马钊...」崔燕恆长睫掩下眸子内浓浓的情绪,「你可记住我说过的话了吗?」 「小钊...」萧柔眼睛流着泪,脸上却在笑着,用右手手指边说边打手势,「我,是世子的,通房侍婢,伺候世子是,分内事,你在这里,我尴尬。」 看着她做完的手势,马钊拳头握了又握,额间青筋浮起。 崔燕恆绝色的俊容添了一丝玩味的笑,「给过你们机会的,萧柔,我是不是答应你,让你乖些,好好赎罪,等年纪到了,自然把你配给这个马奴?可你们就如此迫不可待,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那就怨我不得了。」 「世子...」萧柔慌忙圈住他脖子,当着马钊的面把唇贴了上去,「奴婢真的只是来守着世子回来的,是真的...」 美人泪光楚楚,他把手托在她纤细的腰上,手里捏了一把,笑,「真不是来确认他死活的?」 萧柔摇头。 崔燕恆朝马钊摆摆手,「你退下吧。」 萧柔也用目光示意马钊,赶紧退下。 马钊杵在原地不走,萧柔慌了,比着手势道:「我,要和世子,行敦`伦之礼了,你还要看吗?」 手势比完,马钊眸子蓦地沉了下去,低着头,一言不发走了。 萧柔松了口气。 马钊走后,她想挣开世子,不料却被他整个人抱了起来,跨过燃烧得所剩无几的灯笼骨架,朝书房方向去。 「世...世子!」她拼命挣扎。 可崔燕恆丝毫不听她。 进屋后将她粗鲁地扔在书案上,便噼头一阵吻落下来。 前襟刚才已经被他撕碎,此时暴`露在书房暗夜的空气中,加之屋里没有摆放暖炉,她冻得一阵瑟缩。 不过很快他就自己覆了下来,盖住了。 鼻息间有冷香的松柏木味,混淆着书房的墨香,唇齿间的战斗越演越烈。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脑袋一阵昏沉,对上暗夜里他冷沉的黑眸,已然没有反抗的气力。 「你今日不来,我会让他一直待在前院的书房做事,以后他会得我提携,但是很可惜,如今他因为你,恐怕得失去这个工作了。」 崔燕恆从来都知道怎么击溃她,萧柔紧攥的手怔了怔,松开。 「你若想赎罪,就讨好我,兴许我还能有一丝怜悯心,那今日之事就可作罢,倘若你不肯,那他可能就要失去这一切了。」 他盯着她的眼神,轻轻试探着。 「放心,只要你听话,以后等我气消,会为你备一份嫁妆,体体面面嫁给那个马奴,如何?」 萧柔神思回拢,「那...奴婢要如何讨好呢?世子不是...很厌恶奴婢吗?」先前吻她都要漱口的呀... 「我是很厌恶,但我也不能忘记,那些加诸在微安身上的苦难,你想借郡主的手,离我远些,不愿当通房侍婢是吗?」 萧柔打了个寒颤。 「那我,还非就要你了。」他轻轻地在她耳畔笑着。 下一刻,他又拉着她,坠入这罪孽的深渊。 长夜无境。 翌日萧柔回碧落院时,身上披的是世子的衣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飞墨伺候她沐浴,发现了一身的青紫。 萧柔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娇嫩,平时轻轻一掐都能留下印子,所以世子只要一时没个轻重,便会成了这样。 「姑娘你被世子...」飞墨又是惊愕又是心疼。 「不,他这次还没有。」萧柔靠在浴桶边缘,眼皮沉沉地耷着。 她回想起昨夜的事,简直就是兵荒马乱。 他起初没有怜惜她,下手没有轻重,又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压根摸不到要领。 第一次时他带着恨意,没有任何前奏,光凭一股孤勇将她贯穿,可这回他倒知道折辱人要慢慢迷惑对方心智了,所以徘徊在鱼池边缘折腾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大冷天热得冒出汗。 尽管如此,但她还是对第一次的记忆深感恐惧,所以等他准备就绪,马上就要进入主题,她吓得闭紧眼,浑身僵硬。 他没办法继续,终于还是收了手,只恼忿地让她背转过身去,惩戒她手掌去了。 沐浴完,飞墨帮她的手上药,看着红肿破皮的掌心,轻轻涂药她就疼得龇牙,飞墨不由怨道:「世子真不是人!」 萧柔原以为世子今天依旧会忙到夜晚才回,没想到下午他就回来了,身后还带着马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世子来同她说话时,话语间透着一丝小心。 「我把他调回前院书房了,你也别想着去见他了,以后白天我会把他带走,夜里就守在前院的书房。」 「是,世子。」萧柔没什么表情。 「昨晚吓着了?」 「没有,世子。」她一板一眼回答着,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反倒冷清的世子开始烦躁起来,凛声道:「萧柔,别想着死,我要你活着赎完你所有的罪,然后体体面面把你嫁出去。」 「知道了,世子。」她依旧没什么情绪,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皱眉:「哪里弄疼了?」 萧柔一愣,「没有。」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这时他目光如炬,终于注意到她袖间藏着东西,「拿来看看。」 萧柔不肯给他,他欺身过来拢住她双手。 结果一本巴掌大的医学典籍啪一声掉出,刚好落在燃烧噼啪,没有盖好的火炉中。 萧家典藏珍贵的医籍孤本泛起火花,在姑娘愣怔的目光中,渐渐寂灭下去。 这场变故在众人眼中发生,崔燕恆看见她眼神肉眼可见灰沉下去。 「这就是你研制花茶所看的医籍?是萧家的典藏吗?」 萧柔愣了愣,慌忙摇头:「不、不是,奴婢让飞墨随便在书肆里买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书,烧了就烧了。」 她僵笑着,「世子没什么事的话,奴婢下去做事了。」 说完她急急离开,世子望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萧柔藉口离开,走到轩墙处停下,难过地望着脚下的泥。 这些都是阿爹费好大功夫觅来的孤本,如果她不让飞墨偷出,如今就不会毁。 马钊刚才被世子领来走了一个过场,之后就回前院工作,现在刚好走到轩墙处,看见萧柔落寞的背影,本不该上前。 但他没忍住,还是走上前去,轻轻一拍。 萧柔回身,看见一朵紫红色的野生长春花,眼泪凝住。 第22章 长春花是唯一能在冬季开的花,它的生命力意外地顽强,不管多冷都能活,并且开得到处都是,碍了别的名贵植物的地方,甚是烦扰,以致它一直是旁人眼中铲不尽、斩不断的野花。 可现下落在萧柔眼中,却觉得它那么耀目。 她知道这是马钊在鼓励她。 「谢谢你,小钊。」萧柔接过他的花,向他用手势答谢。 马钊杵在那里看她,眉目沉敛。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往前一步,却还是忍不住用手势:我带你走,好吗? 萧柔捧着花,愣了愣。 『为什么?』她用手势问。 马钊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比划道:『你不高兴,我...想保护你。』 这一下,萧柔就全然明白他的心愿了,她流着泪,『我有罪。』 『在我这里你没罪。』 『我同世子...你不嫌吗?』 『绝不。』 她已经泪流满脸,『那...你能等我吗?等我赎完了罪。可我...不能保证还有没有命等罪赎完,若你中途遇到更好的人,可以不必等我,只是,如果你还没遇到,可以...稍微等我一下下吗?』 她背负的罪孽太沉重,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支撑的理由,她怕自己过不下去。 可马钊神情异常坚定,比划道:『不管怎样,我会一直保护你,一直。』 所以,你不会没有命,所以,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下去,没有别的人... 萧柔读懂了他后,心里那根弦断了,她哭得一塌煳涂,「小钊,谢谢你...谢谢你...我真的,值得吗?」 崔燕恆因为刚才的事,没过多久就追了出去,来到廊道转角的位置,萧柔已经没在哭了。 她正捧着马钊送的那朵野花,轻轻地笑,脸上泪痕未干。 他遏停脚步,远远地看着,拳头越捏越紧,随后拂袖转身离去。 · 雪下了一夜,第二早起来,院里栽种的十几株名贵的牡丹被冻死了,青墨正十分可惜地带着园丁来试图挽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恰逢世子脸色不虞地走出,青墨等人给他见礼。 「半夜下了雪,已经拉了棚了,谁知还是冻成这样,大概救不活了。」青墨惋惜地请示道:「世子,是否要重新栽种?」 崔燕恆幽淡道:「死了就扔了吧,去换些容易养活的。」 萧柔昨夜没去伺候世子,因为医籍被烧的事情绪不高,又加之前一天夜里被弄得身子还酸,她藉故不去他寝室,他竟也没叫人来勉强她,她便舒服地睡了个觉。 醒来发现院前那十几株名贵的牡丹被移走了,种了满满一院子廉价的长春花。 飞墨走过来,看着那院子红红艷艷浮夸惹眼的野花,愤懑道:「世子让种的,他说这花与姑娘相称。」 「我们姑娘以前好歹也是首辅外甥女,大晋首富家的姑娘,就算比不得高贵的牡丹,再不济也该是玉壶春、黄石公一类的名菊,拿野花糟践人哪!」 飞墨在那里愤慨,萧柔却没什么感觉,转身出去做事了。 · 宫中,崔燕恆在协助礼部那边筹备这次的狩猎大典,这次狩猎大典打算在行宫举行,届时朝中一些臣子以及世家之人都会应邀随皇伴驾,得在行宫住上一段时日。 以往一些世家之人成婚的会带同妻女,未成亲的许多都会带小妾,有的会带通房,只有崔燕恆每次去都是独自一人。 太子来找他商量,让他把上次制服北苑那匹烈马的马奴带同一起去。 「孤东宫来了一匹性子很野的大宛良马,御马监的人都对他毫无办法,想着上回姑母那匹烈马也被他治得服帖,所以才想找你借人。」 「承蒙殿下能看得起,这人就送给殿下好了。」崔燕恆轻轻开口,嗓音如空谷幽涧。 太子想起那天金龙宴上所闻,抿笑了一声,「你这个马奴不一般,孤可不敢要,用完自是要送还的。」 「对了,你以往每次都不带人去参加狩猎,今年还是不带吗?」 说到这里,太子击拳一拍,「你看看孤都忘了!今年你有昌平郡主,还带什么人?恭顺王这个老丈人自是会帮你把她带去。」 「殿下慎言,」崔燕恆道,「崔家与王府的婚事还没定数,更何况,我与萧家的婚事才刚刚作罢。」 提起萧家,太子又想起金龙宴上那一幕,「你那个婢女要不要带?不带的话,不若也一併借给孤用吧,孤上回喝的那个花茶就是她弄的吧,甚得孤喜欢,孤这次狩猎想带着她给孤备茶。」 崔燕恆一听,眉头拧起,「她是臣的通房侍婢,自是臣自个带着,殿下想喝茶,臣让她沏好,派人送去便是!」 · 世子今年狩猎大典竟然带通房一同前往,这倒是让所有清楚他秉性的人大出所料。 由于行宫有配宫人伺候,而且住的地方有限,各府不需要带日常伺候的奴僕,每人只可带一到两个婢子,所以带去的婢子是做什么用的,可想而知。 崔家只有崔燕恆随皇伴驾,且只带了萧柔一个,起先萧柔是同各府婢子一样,跟在马车后头走的,后来马钊见她鞋子磨破,特意折回来想与她一同骑马时,世子的马车停了下来。 世子在车窗招手让她上车。 萧柔有些犹豫,「世子,这...于礼不合的。」 崔燕恆笑了,「主子有需求了,让婢子上车来伺候,难道不行?」 萧柔怕牵连马钊,纵然不大情愿,还是立马就上车了。 车上,一人一头坐着,很是安静,他倒没再提出让她怎样伺候。 萧柔见他眉心紧蹙,贴着车壁闭目养神,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她忍不住出声道:「可要奴婢帮你揉揉?」 他以拳抵着额心,睁眼瞟了她一眼,「可。」 于是不等萧柔坐近,他就把头枕到她大腿上,闭目。 世子身形修长挺拔,这么一躺下来,车厢都陡然变狭窄了。 这段时日宫中事务不断,因为他能力卓然,深受皇帝信任,各科各部都争着找他,这不,狩猎大典的事就让他忙了大半个月,这些时日他睡不好,头疾定然是加重了,也不知他这段时间服了多少寒食散。 「世子,奴婢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她边揉着他额角边问。 「何事?」他嗓音很沉,带着浓重的鼻音,扯出长长的慵懒的带磁性的调子,听着让人莫名面热。 「奴婢会想尽办法帮你治疗头疾,你以后少服些寒食散可好?那些东西毕竟是狼虎之药,世子若久服,上瘾就完了。」 他沉默了许久后,才闭着眼幽幽道:「然后呢?」 「然、然后?」 「帮我治好头疾,你没有所求吗?」 萧柔望着他,心脏砰砰,「如...如果可能的话,世子觉得...奴婢要是能帮你治好这个陈年旧疾,能否会让你心里的仇怨减少那么一些?」 他终于睁眼看着她,他的眸子黢黑深沉,望不到底,「大概...吧。」 萧柔松了口气,「那让奴婢帮你治,你别再服那些了,好吗?」 许是难忍的头痛在作祟,又许是她揉按头部的手法太舒服,他望着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 行宫的地方不大,可分配给官员住的地方不多,皇室之人自是都能配一个院落,而崔燕恆这些官员以及世家子弟,就只能合併住一个院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崔燕恆被分得了一个正房,萧柔只能跟他住一个屋子,马钊则去了太子院里帮忙驯马。 左边厢房住了礼部一个官员和他的新婚妻子,右边则是同崔世子一样,尚未成亲,带了一个通房住下的邢部科官员。 抵达行宫的那夜已经很晚了,进屋稍作收拾就得歇息,以备明日的狩猎。 萧柔看了看屋里,只有一张架子床,一架屏风和一熘儿桌椅,再无别的榻了,被子倒是有两床被子,一床厚的,一床薄的。 于是,她麻熘儿地选择了薄的那床被子,把它抱到屏风后的地上铺了起来。 崔燕恆一进来就看见她蹲在那里铺被子,眉心皱紧,「屏风后面没有暖炉,你想病倒在这不用伺候吗?」 萧柔愣了一愣,蹲着把被子往屏风后靠,「那...那...」 世子迈开长腿进来,长臂一捞把地上那床被子捞起,两三步来到架子床前,扔在了床上。 「天冷,我盖一床被子不够。」 萧柔顿时僵住:「那...那...」 世子用曜石般渗凉的眼神望她,随后走过去把她也捞起扔到了床上。 「你是我的通房侍婢,睡那么远要怎么伺候?」 萧柔满脸窘迫,「奴婢...奴婢帮世子按揉完再过去睡吧。」 崔燕恆见她滴水不进,脱靴上榻,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翻身一压,把她整个人禁锢住。 「我怕冷,你今夜就在这里给我暖衾。」说着,他展开被子把两人盖了起来。 萧柔还想挣扎,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在身侧,灯火被他手一挥即灭,黑暗中他镌刻般的轮廓若隐若现,他的气息萦绕了她。 「只是同睡在一榻上而已,之前也不是没有,你这次这么抗拒做什么?」 他目光如锋利的薄刃,所过之处,萧柔觉得束缚全身的衣茧仿佛已经尽数粉碎在他面前。 他挑起她的下颚。 此时此际,屋里只剩二人的唿吸心跳,手腕处被他带有薄茧的指尖制压的粗粝... 这些,都在漆黑之下,被放大了百倍。 加之隔壁左右厢房的官员似乎也开始熄灯,渐渐地,传出一些细微的响动。 窸窸窣窣的。 萧柔在教司坊待过,虽然还没正式开始营生,但哪里又会不明白那是什么? 此时此际的处境才是最尴尬的。 「世子...」她轻轻往旁边挪,想尽量减少和他的接触。 谁知他突然开口,声音中带了丝难以察觉的哑沉:「是不是他,同你说过什么,所以你要开始保持清白身了?」 萧柔一愣。 此时隔壁的动静更大了。 世子笑,「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我可不保证自己的定力。」 第23章 结果,昨晚萧柔真的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躺到了早上。 平时她睡惯了低枕,又喜欢侧着睡,如今不但仰着躺,更要命的是还枕着他的胳膊,脖子酸得要命,偏又不能挪动调整位置,导致她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发现落枕了,脖子一扭都疼得厉害,只能维持仰头的姿势。 可她倒没发现世子早上起来有胳膊麻掉的现象,洗漱穿衣弯弓出门的姿态都相当流畅倜傥,半点不适都没有。 甚至出门前他还调侃她:「今日这个样子还是别跑出去了,当心被人看见,还以为你昨夜怎么伺候人的。」 萧柔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回想起之前在教坊司看过的那些荒唐的画卷,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崔燕恆这个不要脸的!! · 第二天林间狩猎赛开始,雪地上铺开淡淡一点日光。 崔世子英姿飒爽地在不远处打马而来,单手拉起的弓弦绷成一段弧,一松手,泛着寒光的箭镞如他犀利的目光般,狠狠地将一头正四处躲避的鹿钉在了树干上,直中咽喉。 小鹿挣扎了一下,拖着咽喉那支箭在雪地上逶迤了一段路,鲜活的鹿眸终于寂灭下去。 他放下弓打马前去拾捡,一旁的太子笑着打趣道:「往年崔世子射鹿,准能一箭毙命,孤观世子今日拉弓时动作有异,可是昨夜有美在怀,操劳了?」 崔燕恆看了眼缀在太子身后,默默无闻的马钊,揉了揉右手臂膀,轻抿了抿唇,笑道:「是有点。」 「不过下回射勐兽,臣绝不会失手。」 「哦?那孤倒要拭目以待了。」太子笑笑,同崔燕恆二人打马先后往树林深处疾驰去。 行宫的天气严寒,萧柔本不想出去的,但她躺了一会儿才发现,崔燕恆把寒食散落在她边上了。 她记得早上出去时,他并没有服食,昨夜她眼巴巴看着他头痛了一宿,也就天快亮的时候疼得浑身汗湿,叫来宫人烧了水,洗了个热水澡,疼痛才暂时被压住。 但她知道,久服寒食散的人,不能说戒断就戒断,戒药也得循序渐进地,不可一下子停。这么算来他昨夜到埠,到现在都没服,再过一阵大概又要发作了。 到时候他还在狩猎场上,要是头疾突然来,又遇到稍微兇勐的野兽,那该如何是好? 虽说皇家狩猎场多是圈养的野兽,不会兇勐到哪去,可毕竟是山林之地,就算有重兵围守,也难保有意外。 这么一想,萧柔便穿上宫人给送来的有厚厚皮毛的氅子,抱起手炉出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狩猎场距离他们居住的行宫有一段距离,萧柔走路的话,还得走好长一段时间,而且她还不是很认识路,出来的时候,她就问了问住旁边的邢部科官员的通房侍婢。 那通房侍婢看她明显落枕的样子,掩唇笑个不停:「柔儿姑娘,听说崔世子快及冠了才找的通房启蒙?」 寻常世家男子那方面开蒙很早,最迟也不过十七八,崔燕恆这种算很迟了。 「昨夜也没听你们房里有什么动静,你脖子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啊,那崔世子身材不错,模样也俊俏,熬到这个年纪才开蒙,是不是憋惨了,他...厉害吗?还是说,什么也不懂?可有把你害苦了?」 萧柔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的情景,那种勐烈又带着恨意的折磨,足足将她折腾了一整个夜晚,如果说是憋的话,那得多惨烈啊! 她不寒而慄,不愿再回想,急急问了她方向,就抱着手炉出去了。 雪地难行,她走了好久才终于看见狩猎场的门口,结果一到门口就被拦住。 「家眷没有人带同不可擅自入内。」那侍卫用刀柄拦住道。 「奴婢...只是进去给我家主子送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你可交由我们送。」 萧柔想了想要送的东西,还是道:「奴婢还是得亲自进去送。」 这时有官员走过来,「你是...萧蔘的女儿?」 那位官员是在邢部负责关押的,萧氏一族流放和萧柔被充入教司坊全是他在监督工作。 「崔大人当真心慈仁厚,竟把你这罪人之女收在身边,你舅舅和你爹做的那些事,简直是罪不可赦!他竟然还护你,上回侯府金龙宴我去了,很遗憾没看到你跪下谢罪,你怎么还有脸跟着来?你这样会影响大人声誉的!」 被他噼头一阵谩骂,萧柔懵了,此时越来越多的官员往这里聚集。 大家都用或憎恶、或埋怨、或鄙夷的眼神往这儿聚拢,她浑身冰凉,抱紧手炉低着头,不断地后退,身后被积雪绊了一下摔倒,身上染上雪泥。 这时人群已经朝她过来了。 「你快走,圣上仁慈,能饶恕萧家人性命,可我等皆不服,凭什么乱臣贼子的家眷能活,百姓却要死呢?」 「滚!快滚!别脏了这里的地!」 她开始遭人驱逐,手里的暖炉被扔到了远处,她坐在雪地茫然。 内阁辅臣杨显看见这里的情形了,赶紧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欺负一介女流,是读圣贤书读的吗?!」 「杨大人...」「杨阁老...」 官员们散开恭敬起来。 杨大人站到萧柔跟前,逼压着那些小官:「你们可亲眼看见李首辅贪墨了吗?又亲眼所见萧氏满门逼压百姓收授钱财了吗?敢这样欺负萧氏的孤女!」 「大人,可是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好一句证据确凿!当年李应琦是白收下这些学生了,你们说,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曾是李应琦的门下!他的为人,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下官们不知杨大人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质疑邢部处理的案子吗?还是对圣上判决有不满?下官也曾是李首辅的学生,但下官引以为耻!」 杨显愣了一下,随后表情渐渐痛心起来,「世事并非有证据即是结果!倘若证据本身就是错呢?倘若...是当事人把罪孽强揽在身呢?」 这时内阁另一位辅臣看见,慌忙过来拉杨显,「杨大人!你别这样!」 「我如何?!」杨显双眼通红,情绪激动。 「你不能这样!案子已经判下,也已经结案半年了!我知道你同李首辅要好,可你不愿接受也得接受!」周大人喝道,「李首辅他就是贪墨!你可记住了!」 随后,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后,明显看见杨大人怔然了一下,渐渐冷静下来。 周大人拉着杨大人离去,萧柔此时敏感地意识到什么,从雪地踉跄站起,追着二人跑去。 「大人...大人!请等一下!」 她追得气喘吁吁,差点摔倒。 身后的侍卫很快追赶上来抓她,「姑娘!不能过去!」 周大人和杨大人终于停下,杨大人红着眼对她一礼,「姑娘还请离开吧,什么也不要问,你舅舅就如你所见的那样,是罪不可赦,死有余辜的。」 「不!不是!我刚明明听你说...」萧柔被拉了起来。 「你告诉我!大人!求求你告诉我...」她哭倒在雪地上,被几个侍卫拦住,眼巴巴看着那二人的脚步越走越远。 听见一阵马啸,有匹水光油亮的枣色大宛良马停在了跟前。 马上的人手里握着刚刚她摔倒被扔远的手炉,下了马,走到她面前,把手炉递了过去。 「萧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是当今贵妃所生的二皇子,早年一直被派遣到边境领兵,最近才刚回京。 年少时,萧柔时常出入皇宫去偶遇崔燕恆,就曾同二皇子有过几面之缘,说过三两句话。 少时生得敦实不苟言笑的二皇子,这些年在边境歷练得人越发锋锐了,身子健硕了,也更不苟言笑了。 兴许许多人都怕这位战场屡次立功,见过血的皇子,只有萧柔知道其实他也有自卑的一面,表面看起来可怕,只是因为他不善言辞,不懂同人交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年少时他曾因诗作写得狗屁不通,被几个皇弟取笑,当时萧柔开解过他几句,还故意把自己的诗也作得狗屁不通。 「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奴婢是...来找崔世子的。」 萧柔想起自己当下的任务,擦干眼泪向二皇子求救道。 二皇子斥散了侍卫,自己带着萧柔同乘,往狩猎林去。 来到狩猎林时,昌平郡主也在,她正抱怨着自己一来,世子就同太子一同驰马往林子深处去,而她自己又不敢进入。 此时看见二皇子带着萧柔要找崔世子,她幽怨地看了萧柔一眼,「你这个婢子还真是艷福不浅,先是世子,又是马奴的,现在连二皇子殿下也...」 萧柔额角突突,幸亏她注意到她脖子形态不对,幸灾乐祸道:「怎么?做错事被世子罚了?」 她没理她,二皇子已经策马带她进入林子深处了,郡主的声音消失在后方:「欸!二殿下带带我...」 密林幽邃,枝叶层峦叠嶂,骑在马上也容易迷路看不清方向。 方才萧柔好像听见世子的声音了,又好像不是,俄顷,又变成群马策过的声音。 「听说萧家...你现在是崔世子的...」二皇子有些笨口拙舌,本想斟酌着问,没想还是很直接地问了出来:「他是不是把你怎么了?」 萧柔一听,瞬间脸烧了起来。 许是他也知道这话问得过于直白,脸绷得很紧,看上去很严肃,「不想说就算了。」然后就抿紧唇。 萧柔想了想,好歹人家愿意带她,不过是关心她问一句,不能让对方太尴尬,于是挺直腰梁笑了:「也不是不想说,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奴婢遇见二殿下时,还是朝中巩固臣子的外甥女,陛下对奴婢舅舅那么宠信,可如今一朝变化,奴婢落得如此田地,实在难以启齿。」 「奴婢如今,确实成了崔世子的通房侍婢。」 「不过也不是他逼迫奴婢的,是因为微安公主之事,我对他和公主多有亏欠,反正到哪也是为奴为婢,那还倒不如在他那儿,就当赎罪了。」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的事,把明明很沉重的事,三言两语说开,发现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启口。 「微安...吗?」过了好一会,他才失神开口,「当时微安奉旨到羌国和亲,到了边境一带,便换由我护送过境的,说来,听闻她死讯时,我曾私下带兵偷偷过境,但是,没有在所谓的乱葬岗找到她的尸首。」 第24章 萧柔一愣,「会不会,殿下去到时已经太晚,尸首被野兽...」 「不会。」二皇子摇头,「那里方圆几丈外都是悬崖,入口又有重兵把守,我是带人从悬崖峭壁爬上去的。」 「我去到虽是有些尸首被火焚烧了,但我扣押过处置这些尸首的羌国士兵,他们都说没看过微安的尸首。」 「那...那你为何不同圣上禀告?要是公主她没死呢?」萧柔心脏砰砰地跳。 「这事当中有些蹊跷,有许多疑团到现在还没查清,不宜惊动父皇,而且,就算父皇知道又能怎样?他断不会为了一个不宠爱的女儿,去班动人马营救,要不然他也不会让皇妹去和亲了,他就是怯懦,不敢得罪羌国!」 萧柔怔怔,「那你呢?微安公主虽是你皇妹,但她和你素来没什么交情,皇室子嗣众多,你会为这么一点血缘羁绊去救她吗?」 二皇子看她一眼,「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但她既然是我们大晋的公主,倘若知道她还活着,我岂有任由她流落在外的道理?」 萧柔感觉心田暖暖的,眼前隐隐有一团光苒苒升起,她吸了吸鼻子,「殿下,谢谢你...那...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奴婢虽然能力甚微,但也很想尽力帮殿下找回公主殿下。」 「行了,你别老『奴婢』、『奴婢』地叫,听不惯,还是像以前那样吧,」二皇子板着脸,「我的人还在边境调查当中,有什么进度我尽量告诉你,现在只有你知道,你暂时先保密,谁也别讲。」 「世子也不要。」 「嗯。」萧柔泛红的眼眸多了一丝光亮。 · 前方大雪积压,难以过去。 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崩裂的声音。 「不好!山崩了,我们赶紧回头!」 二皇子策马带同萧柔。 就在此时,听见前方传来救驾的声音。 是圣上被围困在前方了! 情况异常紧急,二皇子想把萧柔带出去,自己再进去救驾,却遭她拒绝。 「救人要紧!」 于是,他只好带着她冲进滑落的山雪中。 救驾的声音就在一个小松树林之后,萧柔他们来到时,已经有一支禁卫军到了,圣上被一位马奴所救,正是马钊。 「刚树林后偶遇一大虫,世子和太子要比试骑射,陛下看见,一时起了心思,也加入其中,后来...后来就山崩了。」一个卫兵道。 这时,太子也被救出。 陆陆续续地,一些被围困的人都被救了出来,但就是没看见崔燕恆。 「被雪围困的还有几人?」二皇子在前方主持局面,一位士兵道:「只剩崔世子,刚才雪崩之时,全靠世子以一人之力抵住入口的路,可后来几只圈养的鬣狗受惊吓跑出来咬人,又再次山崩,已经难以找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那最后世子被淹没的地方在哪?」二皇子蹙眉道。 士兵指了一个方向,萧柔已经往那方向飞奔过去。 「今日定要找出崔世子!走!赶紧挖!」二皇子命道。 众人分散方向挖掘,挖着挖着,山半道处又传来蠕动的声音。 有人大叫:「不好!是更大的雪崩,大家赶紧撤!」 大家听见声音赶紧撤散,二皇子半道没看见萧柔,又折回。 「萧姑娘!逃命要紧!赶紧跑!」他大吼道。 可萧柔刚刚已经听见崔燕恆求救的声音了,她不想放弃:「不行!他在那!他就在那!」 山崩就在一瞬间,已经眼见滚滚雪层似浪潮一样,此时再不走就会被雪彻底埋没至此,可这时又听见那微弱的唿救:「救...救我...娘...娘...」 她看见他了!他刚从雪里爬出来,身上覆着薄雪,双目涣散,在雪地逶迤着。 此时若过去救人,绝对来不及,搞不好还会因而一同丧命在此,所以大家下意识就是逃,已经有几个卫兵路过,明明离他靠得很近,却毅然选择先撤离。 萧柔的位置离他稍远,而且那里正是雪崩最危险的地带,可已经没时间思考了。 「萧姑娘!!——————」 二皇子嘶吼着要飞奔过去,被几个逃出的卫兵拦住:「殿下!危险!保全性命要紧!崔世子已经神智涣散,气息奄奄了!」 轰隆一声巨响,覆灭就在一瞬间,大雪压境,激起滔天雪浪,偌大一片松树林尽数被掩埋。 · 崔燕恆最后的记忆被大雪压断在了鬣狗出现的那刻。 一切本来早已计划好,甚至雪体崩塌他也预计好了。 本来抵住入口将人尽数救出,他就能抄近道全身而退。 谁知中途突遇变故,几只本来被关起来的鬣狗因为雪压破牢笼跑了出来,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大虫都被他射杀了,可偏偏就这区区几只身形细小的鬣狗让他无比畏惧。 大雪排山倒海般向他倾轧的一瞬,他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幻梦。 梦中他九死一生从雪地爬出,想要拉住每一个匆匆过往的人,可大家都离弃他而去,没有一个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随后他又坠入更深的梦境。 梦中,他又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京城崔世子才华盖世、超然脱俗,但甚少人知道,世子小时候其实是有呆病的。 所谓呆病,就是如痴儿,终日不言不语,不饮不食,目光呆滞。 四岁以前,他皆是如此,旁人都以为他痴愣,发育迟缓,所以不会说话,也不记事。 但其实他心里是明镜一片,对世间秩序、因果循环、道理变化都是理解的,他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默默消化世间巨大的一切,不能言语罢了。 就如看见街上有个乞儿,他能看一眼当天气象变化,这个乞儿躺着的姿态,和他乞讨时的态度,就能断定这个人活不过丑时。 世间事世间规律本就搅合在一起,密不可分,异常复杂,但在他眼里,这一切就如条条清晰的有头有尾的线索般分明。 他能理解他爹在扬州扔下他娘,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也理解他娘此去京中命途多舛,恐客死异乡,但他依旧像一个活在尘世外的看客一样,默默跟随其后看着。 看着他爹在京中怎样意气风发,一仗功成而官復原位,爵位恢復,尚公主,风光无限。看着他娘哭断肠,擎着刀上门,却只得来一纸休书,悲痛欲绝。 他眼神始终无悲无喜,仿佛世间事,于他而言只是一堆既定的绳结,有因就有果。 直到,那场大雪之夜,长公主行宫外那片雪场,几只只有皇室之人才会圈养的鬣狗被放出,把他娘啃食得只剩一手,他那双冷漠麻木的眸子,终于一点点生出一种叫「恨」的东西。 雪场,自缢,坍塌,啃食,这一幕一幕交织一片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头疼得近乎崩溃。 「娘...」 终于,那个囚茧里麻木不仁的孩子,流下一滴清泪。 襁褓中,娘亲手的温暖,四方廊庑下,娘抱着他,餵他吃饭,给他穿衣,一遍又一遍地教他说话,逗他笑,爹走后,娘失魂落魄抱紧他,说「别怕,娘会一直都在。」 至亲失去的痛殇,终于让这个患有呆病的孩子,入世了。 长公主急于抹掉这段腌臜的经歷,见他呆傻不记事,便抱来当作亲生,顺便卖永安侯一个人情。 殊不知,他其实小小年纪就懂得了不少,那年之后,他慢慢地开始「学会」说话,但其实这都是年幼早熟的孩子虚以逶迤的伪装。 从前他可以麻木冷漠地看世间一切人与事,可悲的是,入世后,他开始看不明晰,那些以前在他眼里无比清晰的线,变得渐渐模煳、不甚分明,以至他再也看不透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命运。 他慢慢变得与世俗一切人和事一样,开始去执着,开始去挣扎,碰撞得头破血流,为了要一个结果,一个,他原来觉得无聊的结果。 于是,他慢慢活成了现在的崔世子,惊才绝艷、遗世无双,却也偏执得可怕,冷酷得可怕,他是一匹在尘世踽踽独行的孤狼。 他永远记得,她娘牵着他雪地上哀求长公主的情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一开始永安侯念在同她夫妻一场,没想过休弃,他已经求得长公主同意让她当平妻。本是与他共过患难的糟糠之妻,得到如此不公平待遇自然不愿,她去求长公主放过他夫君,开始长公主答应得好好的,同答应永安侯同意她当平妻一样,答应得好好的。 可当她再次去找她,她却要命人将她抓捕,她一气之下中了计,伤了长公主。 永安侯也因此,不得不写下休书。 她走投无路,带着儿子跪在雪地,求她高抬贵手,她只想要回自己的丈夫,不外乎他是不是侯爷。 可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恨不得立马碾死的卑贱蝼蚁, 「你和他一起,只会害了他,你身份卑微,永安侯绝不能留有污点,陛下如今那么信赖他这个臣子,为了本宫也为了他,绝不会让他背负污点的,你死心吧。」 「离开吧。」 同样地,他受萧氏女蛊惑,本来想好为了微安而让步的计划,因为她的出现,他竟然觉得可以考虑她的方法,而把原本的计划保存。 是他那一刻把人心想得太好了,竟然鬼迷心窍地会愿意信她,信她会帮他把微安救回来。 不料她却说了和长公主一样的话, 「你和他一起,只会害了他,长公主不喜欢你,陛下那么宠爱他这个臣子,也不会让他和你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不要再找崔燕恆了。」 当他拷问微安身边的宫人,从他们口中听来萧柔的这番话时,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混乱和不可遏制的愠怒中。 想起过去她假装友善地混迹在他和微安之间,让他和微安的相处更加自然和密切,那些日子,他和微安的身边总能听见她银铃般清脆甜美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却不料,是渗了剧毒的蜜。 他怎么可以想像出来,微安她最依赖最信任的朋友,竟然口蜜腹剑,一步步接近微安,获取她的感情,等他和她都松懈之时,无情地背叛,导致微安心伤放弃了挣扎,顺从陛下安排羌国选妃的安排。 哀大莫于心死,萧柔为了一己私慾,背叛好友,导致微安远嫁惨死,她比长公主还要可恨!! 那一个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守在晋绥军护送微安公主和亲远嫁的城门关口,任由头痛欲裂,任由记忆蹿出一只只叼着腐肉白骨的丑陋鬣狗,朝他放肆般诡异地咯咯笑。 「萧柔!我恨你!」———— 雪絮飘缈,洞外冰封数里,洞内是好不容易从悬崖捡回性命的二人。 刚才雪崩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往外涌,只有萧柔逆着人流拼着命来到世子身边,眼看二人就要被大雪覆盖,她孤注一掷,抱着他,一同坠入万丈悬崖。 萧柔以前跟随兄长在外做生意,遇过恶劣的雪地环境,当时所有人都护着她,大哥告诉她,万一在雪地山崖遇上雪崩,如果无可避免被覆盖,那就寻一块大岩石,或者大树遮挡的地方。 倘若都没有,那就想办法因地制宜,利用环境为自己造就最快逃离这里的方法。 危机关头,她抱着意识迷煳的崔燕恆,看着崖下葱郁的地方,只能奋力一搏。 幸好赌对了,最后他们被树枝羁住,又侥倖崖壁有个天然的山洞,可以暂时御寒休憩。 她给崔燕恆清理伤口,世子因为有她一直抱着,所受的伤反倒少些,而反观她,后背那件厚实的皮毛氅子,也被乱枝割得支离破碎,直抵皮肉。 帮他包扎好伤口,她就坐在边上试图脱下自己的氅子,给自己擦拭后背的血水。 不料他突然在梦魇中挣扎、痉挛、说呓语,萧柔生怕他痉挛时咬伤自己舌头,放下手里的一切,挪过去看他。 谁知他突然双眼一睁,血红带着深沉仇恨的眸子一定不定盯着她,随后还渐渐燃烧浓烈起来。 「萧柔!我要杀了你!!」 他发力将她按在了地上,一手从她发间拔出劣质的铜簪,准备一针刺破她喉咙。 萧柔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的人,「你...」 下一刻她突然释怀,笑了笑,「你终于忍不住要提前杀我了,是吗?」 以前她多少次想过,不若就让崔燕恆一剑刺死就算,但她现在改变了主意。 「可我现在救了你,世子。」她轻笑。 崔燕恆在那一瞬清醒过来,他看清底下人的面容,突然,手里的簪勐地往远处掷去,叮——一声在洞穴发出清脆的迴响。 他眸底血丝处渐渐渗出些浓烈的绝望与无助,一把将她襟口粗鲁地撕破,一口用力地咬在了她左心房的位置。 「啊!!!————」 —————。 第25章 齿间还在?渐渐蓄力, 尖锐刺破皮肉的刺痛感,有血液从齿缝溢出。 萧柔握着拳头,最后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洞穴顶方, 闭紧了双眼。 滔天恨意在她左边胸口处凝成一个明晰的齿痕, 深得恐怕一辈子都癒合不了。 他满腔的血腥,仰头来同她唇齿交战, 迫令她把那些腥重的血水咽下。 最后她呛得满眶泪水,咳嗽连连。 一丝带着寒意的山风不知从哪里漏了进去,皮肤上激起明显的疙瘩。 他在?上方急促地唿吸着, 用那双冰寒的血眸盯着她。 缓缓地, 他用他那修长好看得过分的手指,从她唇瓣擦过,一路划到她的心?脏, 又从心?脏缓缓上移,直扼住了她的咽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萧柔, 此生我与你, 不休不止, 至死, 方休——」 他咬着槽牙,一字一句地近乎嘶吼地在?她耳边蹦出这些字, 随后,在?她即将窒息之际, 松开她喉咙, 把唇又覆了上去, 逼令她只能?通过大口大口汲取他的唿吸缓解。 洞外风雪交加, 洞内的人?缠斗的影子投在?了嶙峋荒凉的岩壁上,如雪絮, 纠纷了一夜。 天快亮,萧柔才从一地破碎中慢慢拢回?属于自己的衣物,看着旁边渐渐熄灭的火堆,忍着身体的疼痛挪过去添木。 火重新轰轰燃亮,火光打在?她湿了一大片的脸颊上。 她蜷缩着,用力抱紧自己,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再?忍一下,等她把罪孽赎完,就走?。 现在?她很想去了解关于舅舅那桩案子的内情,很想知道,微安是不是尚在?人?世,而她的罪孽,是不是终有一日可?以洗清。 在?此之前,不管遭受多大的磨难,她都不可?以死掉。 因为,就这么轻易死掉...也太窝囊了。 她拼命擦拭泪流不止的眼睛,这时身后躺着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她回?头过去,发?现他按着头的位置,疼得在?地上翻滚。 昨夜他欺负得她最狠的时候,便是头痛最厉害的时候,他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痛十?倍加诸在?她身上般,越是痛,他就越发?狠让她痛,才导致她早上甚至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此趟原来出门的目的,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发?现瓷瓶竟然还在?。 正当她掏出要过去餵他服食,她突然顿住,收回?瓷瓶。 这个混帐两度玷`染了自己的身子,她凭什?么要那么好心?? 她把盛装寒食散的瓷瓶举到他面前,然后一把往远方看不尽的洁白?处掷去—— 崔燕恆看她一眼,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摁着头,竭力忍耐着。 二人?就这样?彼此僵持地待在?山洞,直到等来营救的人?。 前来营救他们的,是刚刚救了驾立了功的马钊。 马钊是在?雪地上锲而不捨疯了似的挖掘了一天一夜,结果发?现悬崖边挂着萧柔衣物的碎片,他绑着绳子下悬崖时,发?现他们的。 萧柔看见?马钊的那一刻,有些不可?置信,她都料定了此处险峻,救援的人?不可?能?发?现得了此处,她大概就要这么憋屈地同崔燕恆冻死在?这里了。 却不料他还能?不放弃他们,坚持找到这里来。 「小钊!!」 当看见?萧柔一身破碎的衣物,和她脸上干涸了不知多少次的泪痕,他震惊地望着洞里的那个始作俑者。 他散着发?,狼狈的衣着依旧掩饰不住一身的清贵气质,静静地垂睫靠坐在?那,就俊美得仿佛画中走?出的谪仙。 可?谁能?料想,这么个俊美清贵之人?,竟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行为! 他唇角流着鲜血,挑衅地朝马钊笑着,手搭在?膝盖垂下的姿态都显得狂`放`浪`盪。 马钊忍不住上前掐他,一拳砸在?他心?窝,直到他呕出一大摊浓稠的血。 可?他依旧只是笑着,带血地笑着,下一刻,马钊就被他反手撂倒在?身`下,用脚碾压。 「住手!你不能?伤害小钊!你伤了他,你也不能?逃出这里了!」 萧柔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却被他拽着臂一把提了起来。 她的纤`腰被他一把掐住,禁锢着紧贴着他。 「他既然发?现了这里,说明营救的人?就在?附近,萧柔,你是真的傻吗?」 「他刚伤了我,这一记,是他该受的。」 他凉凉举起石头就要往下砸,萧柔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用力握住那块石头,用身体挡在?了马钊面前。 不料,石头只是幌子,她一靠近,石头就松了,然后她就被他握住后颈强迫她在?马钊面前与他唇`齿相扣。 一阵荒唐,马钊满身雪污挣扎起来,照着崔燕恆后嵴樑又是一击。 萧柔被他吻得难捨难分,她流着泪,推着他,唇瓣被他咬住,因为有些忘乎所以没提防遭马钊那么一击,萧柔便挣脱开,马钊立马拽着他衣襟,又照他脸上砸了一拳。 因为头疾难忍,又因雪压之时受了些伤,林林总总的伤加起来,他这下彻底跌在?地上,流着血不断地笑。 马钊恼忿,冲动地举起石头想上前杀了他,被萧柔拉住。 萧柔流着泪用手势比划着名:他是世子,你不能?杀他。 马钊看着她身上破碎的衣物,眸中愠怒未熄,萧柔又比划道:我只是个通房侍婢,同他所做的,都是本分内所做的事。 马钊颤抖着砸下手里的石头,眼神也黯了下去。 她这个人?身上背负的厄运已经够多的了,她不能?再?害了小钊。 宫中派出营救的人?员陆续来支援,终于三人?都成功被救了上去。 救上山崖后,立马就有宫人?前来给世子盖上厚厚的披风御寒,有臣子看了他脸上的伤,惊愕地前来问道:「崔大人?你脸上的伤...」 「没事,」崔燕恆接过帕子一把揩拭唇角血迹,「被家养狗咬罢了。」 说完,他回?身盯了盯脸上伤不比他少的马钊,又看了旁披着马钊外衣的萧柔一眼。 萧柔下意识低头,往马钊身后避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他披衣过来,一把将身后的萧柔拽出,然后三下五除二将她身上外衣扯掉然后披上他的衣裳。 萧柔抗拒却被他一把抱到身前,拥紧,嗓音抑压道:「你也知道你现在?是我的通房,急什?么?」 她回?头目光看了眼马钊,默默挪开,不敢再?乱动。 马钊御前救了驾,圣上在?人?前要对他嘉奖赐赏,找了懂手语的臣子给马钊解释。 能?得圣上青眼,这个马奴恐怕即将要飞黄腾达,常人?得了圣上开口恩典,怎么也得讨一份好差事,从此摆脱马奴身份才是。 马钊掐紧了拳头,回?头看了一眼被崔燕恆搂紧的双目无光的萧柔。 他知道错过了这次好机会,他就再?难翻身了。 但他还是默默地比划了起来。 「启禀陛下,他说他想把这次的功劳,换取一个人?换回?自由身。」 「他想换回?萧柔姑娘的良藉,赐回?她原来的良宅。」 此话一落,几乎所有臣子的目光都落在?崔世子身边那个婢子身上。 这里的人?都知道崔燕恆带在?身边的婢女什?么身份,萧傢伙同李首辅贪赃枉法的案子就是崔世子亲自审理的,萧氏一家被流放到西境,萧家唯一的女儿则进了教坊司。 半年后,崔世子一反常态踩进教坊司把人?绑走?的事弄得沸沸扬扬,朝中几乎没有大臣不知晓,只因世子近年于朝中屡屡立功深得圣宠,陛下才帮他把此事压下来。 可?现在?一个小小马奴竟然一开口就将自己救驾天大的功劳,都送给世子身边的这位萧姑娘,这心?思明摆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陛下,」崔燕恆沉着脸,上前一步谏道,「萧氏一族罪孽深重,臣能?从教坊司将萧氏女接回?府中当一个小小的婢女,免她受辱,已是偿还了昔日李应琦的师恩,再?把她恢復良藉和宅子,恐怕不妥。」 皇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随后他让臣子用手语跟马钊解释,「能?不能?换一个赏赐?」 谁知马钊十?分执着,直接跪倒在?地,头在?地上一直磕,直到磕得头破血流。 皇帝看不下去,嘱人?扶起他道:「好了,好了,卿家救了朕,是朕的救命恩人?,如今南淮正是多事之秋,朕见?卿家身手了得,不若朕赐你一个虎威校尉之职,可?以让你为我大晋效力,至于萧家的姑娘,朕可?以替她恢復良藉,但是萧家宅子...」 「等你立了战功后,朕就替你二人?赐婚,到时再?将萧家院宅当成你们的新婚宅子,赏赐给你二人?如何?」 马钊很激动,立马叩谢圣恩,这时崔燕恆立马上前禀道:「陛下,萧家所犯罪孽,在?京中已经引起公愤,现在?案子破了还不到半年,如果陛下草率将其良藉恢復,恐怕难抑民愤。」 「哦?那爱卿可?有建议?」 「陛下一言九鼎,既已亲口许诺恢復良藉,再?改也不好,可?陛下可?以暂时将萧姑娘留在?我府上当差,他日若虎威校尉真不负陛下圣望获得军功,自是可?以接走?,但必须再?过三年,等案件一事变淡。」 崔燕恆果不愧是陛下的肱骨宠臣,一番话既在?皇帝立场考虑了,又为大局着想。 皇帝没理由不同意,「那好,此事就按崔卿家说的去办。」 崔燕恆拉着不情愿的萧柔走?时,用一种阴沉的眼神看了身后的马钊一眼。 第26章 萧柔回府后就恢復了良藉, 被派到永安侯府去当管事。 本来崔燕恆执意留她在自己身边当差,是马钊公然求到圣上?那里,说是圣上?既然已经为他许了一道婚旨的承诺, 再?让萧姑娘继续当世子通房, 怕是不妥。 皇帝一想也是,萧柔是崔燕恆从教坊司绑回来的, 后来成了他的通房,有过夫妻恩情,虽说只是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 但毕竟是世子的人, 他就这么?连打?商量都?没有,就轻轻许下把萧柔婚配给他的承诺,怎么?都?是不妥的。 再?加之, 虽说马钊也知道那姑娘现在是世子通房的身份,但任哪个?男人在得到赐婚承诺之后, 仍能看着心上?人继续同别的男人进行鱼`水之欢? 所以皇帝给崔燕恆送去了几个?美婢的同时, 又加了一道口谕, 让崔家人把萧柔提到永安侯府当一个?管事, 不用再?伺候世子。 萧柔这下终于能安生过日子。 可?是萧柔把东西搬离世子旁的下房时,在廊道上?遇着他, 他看向她的眼神凉得可?怕。 他微笑:「以为?这样就能结束吗?你可?等着呢。」 萧柔打?了个?寒颤。 她没想过她欠下的那些事,就这么?轻飘飘就过去, 她在永安侯府做事, 闲暇时候, 还是会专注研究医籍, 打?算帮他把头疾根治。 同时,她也在试图去了解舅舅和萧家的那桩案子, 她总觉得里面有些隐情。 但这桩案子是崔燕恆全权审理的,想了解内情,还是得想办法接近他,套他的话。 但山洞之后,萧柔对他的恐惧又多了几分,虽说陛下已经下旨让她不用再?伺候他,但她越来越发觉那傢伙表面驯良,但骨子里疯狂,每次他从侯府经过,她远远望一眼都?忍不住要逃,还怎么?从他身边套话? 于是,她只好想办法递消息给二皇子,看看他能不能帮她了解这些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二皇子在她回府不久就派人给侯府和公主?府送宫中?的赏赐,顺便给她递了一只信鸽,他承诺她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直接用信鸽联繫他,他日后若有微安消息,也会嘱人给她飞鸽传书。 这天,萧柔正打?算处理完手头的帐目,就回去写信,不料侯府管事崔正突然过来告诉她,她算的那些帐目有一半都?是错的,让她赶紧去城南的绸缎铺将多算的银子要回。 萧柔不信:「我反覆验算了几遍,再?说了,旧时我也曾为?家里算过帐,再?怎么?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你帐本给我看看!」 崔正自然留有一手,把帐本噼头甩她脸上?,「喏,自己看看!」 「不要以为?当过世子通房就了不起,现在世子通房可?多着呢,你充其量就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世子早就把你抛到脑后。」 「不过就是进去过教坊司,手里的狐媚功夫了得,迷惑完世子,转头又和府里的马奴勾搭上?,走了狗屎运圣上?才把你调来当管事,可?真是了不得!又聋又哑的都?不放过。」 他嘴里放得不干不净,萧柔早就想揍他很久了,她趁他破口骂的时候装作认真查验,其实在帐目上?加了一行字,然后笑眯眯地趁他不察,给他指头加墨按印在帐目上?。 随后拍拍手:「好了,崔管事既然把自己过失的帐推到我身上?,那我也不能一个?人担罪。」 「这里好几笔帐上?明?显数目和价格就不对,现在这个?时节,这样的衣料本来就要折价卖,崔管事是觉得长?公主?最近在忙世子的亲事,抽不出空查帐是么??」 「不止这里的空缺,还有好几笔帐都?有问题,可?你硬说是我的帐面有问题,既然这样,那就找长?公主?来,当面算一遍,也好让长?公主?派人去市面上?打?听打?听行情好吧?」 崔正没想到这下把帐赖她头上?反倒被将一军,从前他总是那么?干,从中?捞些油水,从来没人查得出来,这姑娘就扫那么?几眼就把猫腻看出来了。 道理上?掰不过她,他就开始耍赖,把帐本撕了,然后反咬她一口:「来人!萧管事错算帐目不服管教,竟把帐本撕毁,来人把她抓起来!」 萧柔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如今她身份与他齐平,倒也不怕他,作势去拿墨砚砸他,崔正一见,立马先她一步操起墨砚,朝她的方向砸去。 萧柔轻笑一声,侧身避过,随后,墨砚便把后方博古架上?的古董砸碎,这时门大敞着,有好些下人经过,亲眼所见崔正砸古董的样子。 「来人!崔管事故意砸人不遂,生气把府里的古董花瓶砸碎啦!快来人把他抓起来!」 「你!!」崔正气结。 这时,屋外观战的下人突然噤了声,默默让开一条道。 原来崔燕恆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看着。 「世子,萧姑娘他...」崔正抱屈地看向崔燕恆。 崔燕恆穿越人群走进屋来。 萧柔看见他的一瞬,目光避开。 崔燕恆本欲想看她有没被墨砚砸到,刚伸手想触她,便被她避如蛇蝎般躲开了。 手里陡然落空,他绷直了唇,蹙紧眉:「刚刚我都?看见了,是萧管事故意引导崔管事去抓那个?墨砚掷人,当罚。」 崔正一听,乐了,「世子,萧姑娘到底年轻担不得如此?重?任,此?番帐目上?出了大错,可?不能就此?揭过,总得严惩,长?长?记性。」 崔燕恆又冷冷瞅他一眼,吓得崔管事龟缩回去。 「府里既然叮嘱崔管事帮扶萧管事,她犯了错,崔管事自然也得代她遭受严惩,来人,把崔管事带下去领罚。」 结果崔正被打?了十几杖,帐目上?的事绝口不提,而萧柔则受罚跑往各商铺核算清楚帐目,重?新?整理出新?的帐本。 萧柔十分不忿,临走还呛了他一句,「世子,你明?知他手脚不干净,却绝口不提他犯错的事,只是打?几下,也不让他把帐填平,如此?做事,长?久下去,叫府里的人如何信服?」 说完,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匆匆跑了。 · 萧柔到京中?各家同崔家有买卖的商铺查清帐目,一开始大家都?表示只愿意同崔管事接洽,丝毫没把她放在眼内,她跑了许多家,鞋都?跑破了,同之前採买的情况一样,每一家不是把她驱赶出来,就是把她拒于门外。 眼见天色已晚,她一家帐目都?没能要到,想起萧家案子的事,想起微安可?能尚在人世的那么?一点微末的希望,她咬了咬牙,从狗贩手里买了一桶血浇在自己身上?,直挺挺地躺在那家商铺门前:「来人哪...杀人了...店...店家帐面作假...要...要杀人灭口啦...」 路过行人无一不驻足围观。 店掌柜无可?奈何,只得把她迎了进去。 「哎哟!姑奶奶!大小姐!给你都?给你,帐目都?在这里,你慢慢查个?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我们正经打?开门做生意的,你怎么?...你怎么?哎!」 萧柔把满脸的狗血一抹,气定神闲坐下来看帐,「早这么?做谁愿意沾这狗血啊!」 店掌柜气结。 「对了,不希望本姑娘报官的话,这里还有十来家商铺的掌柜,你去帮我联繫,把帐目一併拿来给我查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店掌柜无可?奈何,临走啐了一嘴:「果不愧萧家的狐狸!」 萧柔这一坐下,就足足坐了一天一夜。 她查着查着,发现这些商铺大多也曾同他们萧家有过生意往来。 她在帐面上?慢慢查出一些款项的猫腻,再?结合各家商铺给出的帐一比对,可?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当初萧家被朝廷扣押之际,这些商户竟联合起来吃萧家的人血馒头,私下扣起了很大一笔款项,而这些款项也让萧家的罪名更?加坐实。 萧柔怒不可?遏,本想报官上?报朝廷,可?冷静下来一想,崔世子此?人智多近妖,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商户私下做了什么?,那他这次把她派人做这件事,怕是带有某种目的。 至于具体的目的.... 天色未明?,天际月明?星稀,萧柔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直到脚边踢到一块石头,她忽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知道了!崔燕恆是想利用她萧家女的身份,查证出这些商户贪下的款项,然后收归朝廷,为?他立功! 他明?知她是萧家人,查出这些帐目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但那件案子牵扯十分复杂,又岂是推翻一点佐证就能翻案的?此?事只能挽回萧家很小一部分声誉,却不会对萧家原来的判决有任何影响,相反,还能让崔燕恆获利,因为?是由萧家女亲自查证出来的,更?加有说服力,又不必脏了他的手去得罪这些人,而且他知道她身为?萧家人,肯定会站出来为?萧家说话。 他好深的谋算! 萧柔气得伸脚一踹,结果把巷角迎面走来的人踹倒在地,落了满地的药包。 「对不起!对不起!」她歉意地弯腰去捡,捡着捡着,藉着天边微明?的光,发现那人竟是萧牧。 「牧...牧爷爷??」萧柔瞪大了眼睛。 萧牧见状不想管药就要跑,却被萧柔一把拽住。 「牧爷爷,这些都?是重?伤的药,是不是家中?有谁受了重?伤?是乳娘吗?」 萧牧的妻子姚氏是萧柔的乳娘,从小到大都?很疼她,得知她受重?伤她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理。 萧牧挣了几下没挣开手,环顾了四周,神色慌张地把萧柔拉进小巷,「姑娘,你不要声张,牧伯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抄小道带她进了一家农家小院后门,一进门她就闻到浓郁的药味。 到了这里,萧牧终于不用再?伪装,就哭得声色俱厉地跪倒下来,「姑娘!老奴对不起你啊...」 萧柔一下子慌了,想把他搀起,谁知搀不动他,「姑娘,老奴之前在街上?之所以不肯同姑娘接触,是怕被世子派来监视姑娘的人发现,会败露了七公子行踪。」 「七...七哥??」她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姑娘,七公子就在屋里,重?伤一直未愈,姑娘你快进去看看他吧!」 第27章 萧柔看见萧籽封的时候, 他正拖着一身伤疾在案前看帐本。 看见妹妹的一刻,萧籽封哭了。 萧牧告诉她,七公子是老爷和夫人入狱前, 千辛万苦留下来的, 府里一个忠心的家丁替了他。 他是夫人和老爷为了萧柔费心筹谋着留下来的。 「老爷让七公子偷偷接管城西那家工坊,假以时日借壳起势了, 就去教坊司把姑娘赎回来,老爷和夫人用心良苦,都是为了姑娘啊...」 萧牧落泪道, 「公子身上?的伤是逃狱换身份的时候所伤的, 之所以这大半年都迟迟未愈,只因为他唯恐迟了起势,不能救姑娘出?水火, 养伤的这段时日也?依然操劳打理工坊的生意,才?导致病情加重...」 「老奴知道姑娘如今被崔世子接到府中, 公子他不敢懈怠啊, 天天都盼着早日把家重新发起, 去找人接姑娘回家。」 萧柔哭了。 兄妹二?人续了好一会温情, 天光大亮,她该走了。 「七哥, 我?改日再来看你,我?现在在崔府当管事, 没?有受欺负, 你大可不必这样操劳, 先把伤养好。」 萧籽封看着妹妹这段时间明显成熟起来的模样, 就明白她肯定受了不少苦,他却只能看在眼里, 哑声?:「好...七哥听你的,但?你记得凡事不能太逞能。」 「早些时日,七哥听说...你给世子当通房,是不是真的?」 萧柔唇边的笑意僵住,「只是贴身伺候起居罢了,世子没?有对我?无状,七哥放心。」 这个妹子从小到大,不管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从来不懂得掩饰,萧籽封又哪里看不出?来? 他只能心疼地低垂了眼,「是...七哥没?用,现在也?没?能力把你接回。」 萧牧前去安慰,「公子,你忘记对姑娘的承诺了吗?不要忧神,好好养伤,事情会想到办法的!」 「是啊,七哥,我?现在在府里当管事,偶尔也?能出?府,不若你把工坊的事暂且交由我?帮忙,你专心养伤吧。」 萧籽封的脸色变得难言,「不...工坊的事不用你...」 萧柔看得出?工坊出?了问题,可怎么问七哥,他都不肯说,直到萧牧送她出?门口,她软磨硬泡地,终于套话从他口里套出?。 工坊资金短缺,为今之计只能去求昔日的大客户,绿罗绸缎庄的老闆把单下给工坊,才?有可能起死回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但?萧籽封的存在是个秘密,萧牧把头磕破了也?不能让绸缎庄老闆信任他,把单子下给他。 萧柔想了好久,终于道:「这样,绿罗那边的单子,由我?去谈。」 萧牧一惊:「不!不!绝对不行!此事若让公子知晓,还不得扒了老奴这一身皮!」 「那就不要让他知晓。」 萧柔知道,萧牧之所以那么强烈反对她代替工坊去谈这桩生意,是因为绿罗绸缎庄的老闆以前在萧家发生过一段不愉快的事情。 那会儿萧柔最喜欢跟随七个哥哥出?去谈生意,那年萧柔长得正是好颜色,绿罗的老闆觊觎了萧柔好久,明里暗里对她多有骚扰,因而七个哥哥就此断了同绿罗多年的生意。 那时萧家还有任性的资本,但?现在不同。 · 回府后,世子院里的人过来给她传话,说世子有要事,让她回府后过去一趟。 萧柔觉得纳闷,明明往日这种时候,世子定是在衙门忙碌,今日又不是休沐,他哪来这样的闲工夫在府里等她? 可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定是为了帐目那桩事。 她来到的时候,崔燕恆正被头痛折磨着,闭起眼睛坐在案前吐纳,脸色别样苍白,那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而下,打湿了衣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萧柔。 今日他本来有案子要出?城取证,只是因为听见萧柔彻夜未归的消息,就生生推迟了出?城的时间,在府里等着。 早上?杨大人来找过他,他说昨日在城西看见萧柔了。 「崔侍郎,你让那丫头去查帐,是因为我?同你说的事吧?」 原来,那天萧柔在狩猎场外遭官员围堵指责的事,被杨大人一五一十告知崔燕恆了,所以他觉得他让萧柔去查帐,是为了让她从那些商家与萧家往来的帐目中,窥出?萧家人的行事作风,以此安慰她。 「此事连累了萧家,是李老生前最深的痛,你若真爱惜那丫头,何不直接对她说,非要用这么迂迴的方式么?」 崔燕恆一听,脸上?的假面快挂不住了,笑容也?僵硬了几分:「杨大人凭什么认为,我?会爱惜她?」 「我?让她查帐不过是利用她把那桩案子中被商户吞噬的那笔钱,吐出?来,为户部解困罢了。我?和她之间有恩怨,不是那么简单,大人就不要来插手了。」 「好吧,我?就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只是想来提醒一句,先前我?劝你好好待她你不听,如今她被圣上?许了诺,将来是要配给虎威校尉的,虎威校尉如今是我?们?内阁的人,不管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请你保持好那条线,不是对她有意思?最好,要是有的话,也?请你不要做太过分的事。」 崔燕恆笑了,他能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做的事才?更过分,他不过是,让她尝尝那种滋味罢了。 萧柔来到他睁开了眼,一直用凉凉的眼神看她,「等你许久,现在才?回?」 她不说话,他继续道:「昨晚没?回府?去哪了?」 她依旧不说话,他揉了揉痛得厉害的头,起身走到她面前。 正要把她拢进怀里时,被她一闪身避过:「世子请自重,我?现在已经不是世子的通房侍婢了。」 世子笑了,「那你现在是什么?那马奴未过门的夫人?」 他语调咬得分外羞辱人,「那也?是被我?碰过的旧鞋。」 萧柔懒得与他正面冲突,「随便你怎么说。」 她把一瓶药放下,「这是我?研制的,可以缓解头痛的香丸,知道世子不稀罕,你可以不要,但?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到,剩下就随便世子吧。」 他好笑,「就但?凭这个香丸?这就是你赎罪的方式了吗?」 「萧柔,你欠的可是一条命!!」他突然发狠,攥紧她手腕不让她走。 「那你还想我?怎样?」萧柔把一堆帐目噼头撂在他身上?,「这些呢?这些够不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飞墨调来我?身边。」 「你也?挺好笑的,」他道,「赎罪还附带条件?果真是萧家的女儿,奸猾狡诈。」 「我?不许你侮`辱我?们?萧家。」她平静地与他对视,「你到底还想怎样?」 他盯着她不停翕动的唇瓣,一时失了神。 「我?想...要你。」 「你!」萧柔脸红耳赤,「作梦!」 她使劲挣扎推他,「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玩`物了,圣上?已经下了旨,他日会将我?许给小钊的!你...你不能抗旨!」 「有圣旨那又怎样?」他俊逸的脸容笑起来很是可恨,「我?替圣上?立下的功劳何止一两桩,若是我?想,能轮得到三年后的他吗?再说了,圣上?不过随口一说,哪来的圣旨?」 他咬着字字句句:「只要我?愿意,我?夜夜把你吃了都行,三年后他就等着给你捡骨。萧柔,不要违抗我?,更不要挑战我?的极限,你说,昨夜你到底上?哪去了?」 他掐着她的手腕,逼压得越来越近,萧柔想起山洞里被他欺负得叫天不应的情景,下一刻,不等他指尖探入下`摆,她就蓄势用膝盖顶了他一下,趁他吃痛松手时,没?命地逃出?屋子。 自此之后,不管他差谁去找她,她一律不肯再过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七哥的工坊那边快结不出?钱给工人了,萧柔抽空跟萧牧去安抚人心,谁知那些工人收拾东西大批大批地离开。 原本工坊跟这些人是签过协议,在协议规定时间内不能走的,但?问题是现在工坊拖欠工钱,没?按协议规定时间发放工钱在先,然后就不知谁怂恿这些工人去官府告,要回工钱的同时也?企图离开工坊。 这下手里的仅剩的单子也?没?法赶给人家,万一风声?传出?去,那些客户可能不到时间就要踩上?门来讨要说法了。 这样下去,工坊定会倒闭。 「查到了!查到了!」这时萧牧一个助手从外头回来,「原来坊里的工人是被绿罗的老闆怂恿,才?去官府状告的!」 又是绿罗! 萧牧晃了晃身子,犹如风中凋零的枯叶,七哥和工坊的事,太多太多压在他身上?,他快支撑不住了。 「牧爷爷,这次不管你怎么劝,我?也?要去会一会这个绿罗绸缎庄的老闆了,以前七个哥哥护着我?,不惜得罪了他,他如今这样报復,不过是看你是萧家的人,本该针对的人是我?,就该我?去解决。」 萧牧没?法再劝阻,果然,萧柔一给绿罗递了帖子,那绸缎庄老闆就约她在静听轩茶肆见面。 见面后,绿罗老闆曹大富一双长在大芋头上?的绿豆眼睛一直猥`琐地看着萧柔。 萧柔只能忍着恶寒,装出?敬重的样子,「曹老闆开个条件吧,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工坊?」 曹大富本来攻击工坊,只是想出?口气,以前萧家在的时候不敢得罪,如今萧家不在了,他就折腾折腾这些原来是萧家产业的人,也?颇得乐趣,只是没?想到,这次这家工坊背后负责的竟是当年那位他垂涎好久的萧家小姐。 「简单哪,以前你七个哥哥不是很拽吗?我?多看萧姑娘几眼,他们?就要找人来打我?,现在还不是逞不了能了?」他说话期间,肥硕的身子已经挤过来,挨贴在萧柔身上?了。 萧柔嫌恶地侧身避开,他又开始贴过来对她各种上?下其手。 「曹老闆!!」萧柔一把站起,他立马摔倒,她跑到雅间门口,作势道:「你如果不是来认真谈生意,我?可要走了!」 「等等,美人儿,别走...你现在走了你们?工坊就完了。」他笑得一脸放`浪,眼睛鼻子挤在一起。 「这样,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在悦来客栈的天字号厢房等你,届时你来了的话,我?答应你一切要求,同时会给你们?工坊下一笔大单,包你们?工坊年底营收正常,怎么样?」 萧柔和曹大富走出?雅间,不料后方雅间支起窗户处,一名清贵的男子正抿着茶,默默地看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 他嗓音低沉地吩咐旁边人:「查查那男的。」 第28章 萧柔明白曹大富的意思, 他?是想要她用?身子来?换。 她如今一回想起他?挤过来时身上的那股膻臭味都想呕吐,又怎么可能让他?碰呢? 可若不答应的话,工坊可能真的要完。 她不禁想到崔燕恆。 但是, 崔燕恆那么憎恶她, 他?又怎么可能肯借一大笔钱给她?而且,钱借给她了, 工坊的事?不是也让他?知道了? 所以这是绝对不行的,她又想起那天他?笑得很贱地说想要她的情景,如果被他?知道, 外边还有别的男子觊`觎她身子, 出于男人?的占`有欲,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可后来?她又想,还能有什么反应?他?说想要她的话, 根本?就不是出于情`爱,他?只是纯粹知道她心心念念想着赎罪后同小钊一起, 不想她过得太快活, 故意噁心她的, 如果他?知道外边有别的男人?能帮他?做这种事?, 他?自然乐意得很。 她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到底还是没能想出解决的法子, 尤其?第二天崔管事?记恨她,又故意给她安排了一大堆事?务。 她忙到天快黑才?终于忙完, 打算偷偷领了牌出府去看看工坊的情况, 谁知一出门就遇见回府的崔世?子。 她只得躲在?角落里, 等他?的轿子过去再走。 不料他?似乎在?老?远就看见她了, 轿子刚到门口就下了轿,一袭绯红官袍走到她身边。 「这么晚了要去哪?」门口两盏红彤彤的大灯笼映衬下, 他?的脸容依旧清冷。 「回世?子,小的还有点帐目急着要出府去对一下。」她撒起谎来?心不跳脸不红。 「明日再去,今日我有别的事?让你做,跟我来?。」 萧柔站着不动,他?官服上的鸟兽纹路让他?看起来?十分神圣和庄严,不容亵渎,扭头补充道:「是要紧事?,上回你给我的香丸不够用?,得再弄两瓶。」 「两瓶??你把它们当饭吃么?」她讶异,随后嘟哝,「再做两瓶恐怕得弄两天,那我明天也出不了门啊...」 「那就让别人?替你出门做。」他?淡淡道。 可是她的事?情,又怎么能让别人?帮她做呢? 她恹恹地,又折回来?,世?子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萧柔熬夜做香丸,终于在?当天傍晚时分做好嘱青墨送到世?子院中,自己?争取时间出府。 不料刚要出府,就被青墨匆匆跑来?通知,世?子要多加两瓶,让她今晚一定做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萧柔恼了,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于是,面上答应着,转头她就出了府。 到了工坊她才?发现,工坊连纺织机都被工人?搬走了几台抵债,萧牧和姚氏跌坐在?地上,地上被人?砸得都是狼藉。 「姑娘!姑娘你回来?了...」萧牧夫妇见了她,泪水忍不住哗哗流。 「官府来?人?发了公文,最后限期明天还不能缴出钱,就要把铺子收了...」 这下萧柔没办法了,只能去见曹大富。 第二天,萧柔灌了几瓶子糖丸递给青墨,换了一身衣裳匆匆出了府。 按照说好的来?到悦来?客栈附近时,她已经?远远地看见有绿罗的人?守在?客栈下,准备着随时签订文书了。 她知道,只要她上去献了身,这件事?就能圆满。 本?想直接上楼,谁知她刚到客栈大厅,就有两位侍女模样的人?过来?,问她是不是萧姑娘,然后把她带去沐浴更衣,好生捯饬一番。 用?花瓣和牛乳沐浴过后,她被人?全身上下抹了香,不但如此,当那些身姿妖娆的侍女捧来?蝉翼般通透的纱衣嘱她换上时,她才?真真正正被吓到。 原来?,连一般商户人?家?怜爱女子,那样之前?...都弄这样的排场,就崔世?子第一次大概连她脸都没有看清,草草就开始了。 萧柔心中越发地忐忑,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绣帕。 这绣帕里面的丝线浸泡了药液,只要到时往曹大富喝的茶水泡上一泡,他?就能产生幻觉。 在?绣帕这里能把他?药倒自然是最好的,不能的话,她也做了多道防护,往脖子、肩膀、锁`骨等地方皆抹了药,虽说沐浴过,但这些药一旦渗进皮肤,不是一两趟清水就能洗掉的。 她给自己?打气以后,开始从屋里的楼梯上去,进入厢房。 这是一间很奢华的厢房,外间一熘儿紫檀桌椅,后方置了一个博古架,架子上摆放了装饰繁复让人?眼晕的古董瓶子,一袭珠帘。 珠帘后便是曹大富下榻的地方了。 「姑娘,我们家?主子在?里面等你,我家?主子承诺了,只要姑娘心甘情愿,事?后合同立马签订,今日立马拨款。」 送她上来?的侍女跟她保证了这些后,把她身上唯一能遮蔽的外袍收走,留她一袭穿了等同不穿的衣裳,把她往里面一推。 萧柔心情紧张起来?,虽说有多重防护,但一想到待会要先让那头硕大的肥猪近身,她还是不可遏止地有些犯恶。 掀开层层叠叠的珠帘,她看见屏风后有一个身影。 「曹老?板。」她抿着唇,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可怜些,以放松对方的警戒。 随后,她看准了桌上摆放的酒壶。 她过去倒了两杯酒,轻轻让绣帕的一角浸进其?中一杯酒水里, 「曹老?板,谢谢你肯在?我们工坊下一笔单子,解我燃眉之急,这杯水酒,我敬你。」 她越过屏风,把泡了药的酒递过去,谁知手刚伸过去,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那人?转身,一双寒潭般的漆眸冷冷地盯着她。 萧柔一愕,手边的酒杯便砸了,「怎么是你?曹...」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赶紧闭嘴。 「你是想问,绿罗绸缎庄的曹大富为何?不在?是吗?」 崔燕恆用?一种想要杀死人?的眼神全身上下打量她,攥紧她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 萧柔吃痛,想挣开自己?的手,却发现他?的禁锢像钢筋烙铁,压根就挣不开。 「世?子...请放手!!」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后,猝然松手,她一失力差点摔倒在?地。 见她气沖沖地要走,「你确定你要走?」 他?把绿罗绸缎庄的买卖合同扔在?她面前?,施施然坐在?了椅子上,「绿罗绸缎庄如今是崔家?产业,他?们的掌柜曹大富为了讨好我,主动把你献给我,才?把我找来?这里。」 「你确定要走?」 他?再次问。 萧柔看着那份过户名下的合同,水印很新,摆明就是这两天才?签下的,可先前?她从未从曹大富口中听?说这样的事?,而且绿罗一个这么大的产业,也不可能短短时日就沦落到可以让人?随意收买。 她想定是崔燕恆从中使了什么手段,可他?为何?要那么做? 「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还是忍不住问。 崔燕恆伸手将?她拉过来?,摁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撩了撩她身上的纱衣,「不这样的话,难道你今日还真想献身给那猪妖?」 「萧柔,是我对你太好了吧?你宁愿把自己?送给个又老?又丑的,也不愿意过来?求我。」 「我...为什么要求你?再说了,难道我求你,你就会帮我了?」 他?把指尖探进她袖口,沿着手腕往上,「不会,」 「但是,想看你求我,只要你肯诚心诚意求我,说不定我会开恩,帮你把这家?工坊起死回生。」 「哦,对了,你七哥治病需要的药,我也可以相赠。」他?凑在?她耳边轻语。 这就等于威胁了。 萧柔坐他?怀里,攥紧了拳头。 这人?长一副金质玉相,但其?实?骨子里坏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她看着他?的笑,冷汗一滴滴地流。 她还不如真的献身给曹大富呢!至少曹大富这人?重`色`欲,得到了之后就能帮工坊渡过这次难关,可崔燕恆的话... 他?指不定只是想看她笑话,现下七哥的事?情被他?知道,这该如何?是好! 「怎么样?可想清楚了吗?」 「你到底想怎样?」 萧柔如今就像被搁置在?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他?知道了七哥的事?,她压根没办法同他?对抗,「我已经?说了会赎罪,你能不能只针对我,放过我七哥。」 她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求你了,世?子...」 他?扣紧她后颈,用?唇一点点吸掉她脸颊上的泪珠,再一点点往下。 当来?到她脖颈、锁`骨处时,他?轻轻嗅了嗅,随后用?指尖揩擦了下,「了不起啊,还以为你傻傻的一点防备没有,没想到竟然还会用?药?」 「不过这些对我没用?,你若真想救你七哥,就讨好我,不要忤逆我。」 「那你...想怎么样?」见他?不中计,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想看你为了活命,不惜出卖色`相讨好你最讨厌的人?。」 萧柔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主动将?手搭在?他?肩上,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鬓髮,随后,一路往下,至颈项。 他?喉间微微一滚。 他?没想过她真的如此轻易就放下一切来?讨好,明明先前?为了那马奴还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模样。 「没想到啊...要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让你心甘情愿出卖自己?,我该早点找到你七哥的。」 他?没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微微带了些喑`哑。 萧柔没说话,继续。 等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突然收住吻。 「世?子已经?中了我的毒了,如果想解,还请世?子立马下令,把我七哥放走,另外,还要让绿罗绸缎庄跟我们工坊签订以后每年合作的协议,只要世?子同意,我就把解药给你,」 「另外,我跟世?子的恩怨,希望世?子只针对我,至于我七哥,我会留下来?做牛当马偿还世?子,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崔燕恆整个人?虚软搭在?她身上,笑了。 他?有想过防她,但她吻下来?那会,他?突然觉得自己?头脑不清醒,一时大意竟然中了她的计。 「厉害啊,萧家?大姑娘...」 等他?安排下去释放萧家?七郎,嘱人?把签订的协议捧到萧柔面前?时,萧柔也遵守承诺,把解药给了他?。 「服下后再过一个时辰就恢復如常了。」 她捡起他?的外衣披在?身上,遮蔽这一身的纱衣, 正准备要走,来?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转身,挑衅道:「世?子才?智过人?,刚刚其?实?我没想过真能骗过世?子,如今想想,我之所以今日能骗过世?子,该不会,」 「是喜欢上我了吧?」 第29章 听到此话的崔燕恆, 脸色肉眼可见凝冷下来。 其实萧柔不过是拗不过那口气,故意这么?说罢了。 他会大意中计,她能把?其归功于是他头疾的问题, 又或者是他今天状态不好、朝中发生了一些事让他心烦、还有对她的过分?大意。 但绝对不会是她说的那样。 因为她太?了解, 在以?往的那段岁月里,不管她做什么?, 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一辈子都不可能。更何况, 他还那么?深爱微安。 「你?觉得, 可能吗?」果然,他嗤笑的声?音传来。 她明媚地笑了笑,「我觉得嘛...可能。有可能你?真的被我迷住了, 也说不定。」 这一刻她仿佛又恢復了以?往那股带有韧劲的模样,这是打自她知?道微安有可能尚在人间, 舅舅和家?人也有可能没她想得那么?不堪, 心中有了可盼有了希望之后?, 所展现的样子。 崔燕恒生气是不可能当?面跟她生气的, 作为对她恨之入骨的仇敌,肯定不会在她面前暴露一切处于下?风的苗头, 只是,回去以?后?, 他反反覆覆想着她的话, 又想起之前被长公主和杨大人误以?为他对她上心是因为喜欢的事。 他没由来觉得心烦意乱, 华灯初上, 他看着旁边那一院子被强塞进来的美貌婢女,对松墨说:「今夜去挑几个送我榻上。」 松墨很是纳罕, 世子这是...怎么?了吗? 先前他突然收萧姑娘为通房,夜夜让她来伺候的时候,他就觉得世子开窍了,没想到如今竟然一下?找好几个,这就...不是开不开窍的问题了,有可能是...想不开? 夜色已深,松墨把?人安排好,去书房请世子。 世子的私事他不便问,但有些事总得问清楚,「世子,那绿罗绸缎庄,你?让小的去查清楚了,那表面看着风光,但其实内里早就腐透了,你?这个时候把?他生意接过来,不是给?自己徒添一笔烂帐吗?」 崔燕恆笔顿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信心盘活?那我交给?别人吧。」 「不是!当?然不是!」 要说盘活也不是不可能盘活,绿罗本就是行业的大头,在曹大富接管之前,那可是可以?媲美以?前萧家?的绸缎庄的,只是那个曹大富贪图逸乐,才?害得内里积压了不少坏帐、死帐,松墨擅长经营,世子手里有许多商铺都交由他手里化?腐朽为神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他只是不明白,世子平日做事目的性很强,他总能从他做的事中窥出一条清晰的路,可这桩事上却看不懂了,明明京中有许多商铺更有价值,绿罗的价格也不是最公道的,世子为何非要买下?来? 松墨沉思了好一会,突然福至心灵道:「难道是...为了萧...」 崔燕恆把?公文用?力一盖:「收起你?的猜测!」 松墨被瞪得无辜,「小的只是想说萧姑娘以?前同绿萝打过交道,是不是看出了绿罗的一些商遇,小的不妨找她一块研究罢了...」 崔燕恆心里越发烦躁,却怎么?也驱散不了燥意,他干脆把?工作撂下?,提起长腿就往院里走。 松墨给?他安排了三名通房伺候,一名是长公主先前从兰竹苑那里挑来的,另外两名则是陛下?赏赐的美婢。 这么?些美貌的人儿先前一直被扔在正院旁的小院子里暴殄天物,如今终于能得见世子一面,这些美人们都激动不已,在松墨来挑选之前就争破头地装扮,务求能被选上。 被选上的这三名婢子怀着欣喜又忐忑的心,跪在房中等候。 她们等了很久,等看见世子真容时,一个个心跳都快跳出腔了。 崔世子果然如外界所言,形貌昳丽、芝兰玉树。 「世子...」 美人云发丰艷、蛾眉皓齿,一笑含情,当?纤纤玉指抚上他胸口时,立马被一只冰冷的手粗鲁地掰开,一把?推倒在地。 美人们都懵了。 崔燕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这些庸脂俗粉身上浓烈的气味靠近他时,他就觉得作呕,忍不住推开。 他觉得一定不是他的问题,于是把?廊外的松墨叫来:「换几个。」 没多久,小院里的美人们得知?被送去世子房中的那几个人被退回来,高兴得脸上的笑掩不住。 又挑了几个仙姿玉貌的美人过去,一进门,崔燕恆叫人站住。 他心烦意乱地把?眼睛闭上,于是,那几个美人便站在门槛处,看着容貌比她们还好看的男子紧蹙眉头靠在小榻上的模样,一个个心猿意马起来。 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久,都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突然,脑海中闪过萧柔那张不施脂粉的素净面容,终于睁眼开口道:「你?们几个,下?去把?妆卸了。」 让人卸妆,这多狠啊!好在这几名是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底子不差,卸了妆也依然光艷照人。 确实是长得不差的,他随手拉过一位丹凤眼美人,只是,眼睛眦角不够圆,眸子不够清亮,眉间也没有那股又蠢又直的蛮劲。 思绪间,当?他意识到自己心里想的是谁的容貌时,手里像被烫到似的,一把?将怀里的人扔到地上。 「啊!」美人疼得直叫。 「再换!」 世子选妃似的,一整个夜晚把?小院里的美人都选了个遍,到底还是没能选出个合心意的。 他的头又疼了起来,可想到萧柔挑衅的话,他又不想把?她找来。 · 萧柔帮工坊下?了一笔大单,有了银子周转,工坊终于能缴清工人的月钱,也不用?倒闭了。 在萧牧和姚氏的帮助下?,萧籽封被平安送出了京城。 只是崔燕恆这人两面三刀,她怕即使?把?七哥送出城,也终有一日成为把?柄被他抓住。 她更加卖力地帮他做缓解头疾的香丸,听说他一夜把?小院所有通房召见完,就忙着给?他熬补汤托青墨送去。 崔燕恆看见青墨手里除了香丸外,还有她熬来的补汤,一阵冷笑。 「萧管事说世子一夜御数人,得多补补才?不至于掏空...」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青墨没敢把?话说完。 「那...那小的把?汤拿走?」 「倒了。」 此后?,崔燕恆但凡回府过夜,房中总要安排几个美婢侍夜。 可他却古怪地很,安排了美婢侍夜,也从不肯让她们靠近他卧榻一步,只把?人丢在外间,这事是有一次朝中有要事,松墨急着通知?世子,一推门才?发现的。 那些美婢横卧在靠近门口的地上,松墨推门差点就踩在她们身上,这才?得知?原来世子从不肯让她们近身,说是她们身上的脂粉味臭,一整夜就让她们站在门口赤着脚踩小石子,却又威胁她们不许把?在房中时是怎么?样侍候的过程说出去。 可要是这样的话,世子何苦每夜安排人过来? 如今外面都有人传,崔世子那事儿上荒唐得很,一夜yu数女,这事儿传到昌平郡主耳朵里,都不愿意与侯府联姻了。 长公主为此头疼不已,曾找他过去,隐晦地暗示过,让他节制些,还试图把?他一院子的婢子遣散。 不料却得他一派斯文地笑回:「儿的需求就这么?大,母亲把?我的通房都遣散,是想让儿夜夜宿在青楼吗?」 长公主气结。 其实即便他是崔燕恆,有个把?风流韵事传出,也无伤大雅,丝毫不影响他在圣上面前的形象,反倒以?前的他太?不食人间烟火了,有这种事传出才?显得更有血有肉,但也不是这么?频繁传出! 先是教坊司绑了萧柔的事,如今又是这样的事! 以?前她天天担心这个儿子年纪一大把?也不肯晓事提通房,是有什么?暗疾,谁知?一旦开了荤,竟这样胃口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若是收了他那些通房,害得夜夜跑青楼,那方?面名声?怕是更不好。 于是她同他打着商量:「你?就不能一夜....只一个吗?非得那么?多?」 世子笑得一派温雅:「不是儿的问题。」 不是世子问题,那就是那些婢子吃不消了。 长公主开始怀念以?前世子只宠萧柔的时候,想来世子以?前只宠她一个,是因为她能吃得消。 可她现在就是想把?萧柔弄回来给?他,也不可能了。 府里那个马奴因为救驾而高升,临走指定要了世子的这个宠婢,陛下?也已经答应。 于是,长公主开始给?世子送一些清心的经书,还把?他满院的婢子都「借」走。 她说,「在让昌平郡主回心转意之前,不许你?再碰她们。」 世子笑笑答应,可转头又继续从外面找新的婢子充入他的小院。 一年就这么?过去。 这一年里,世子忙着在朝中大放光芒,忙着高升,忙着...夜夜御/女,早已没怎么?再找萧柔麻烦。 而萧柔在这一年里因为世子的「高抬贵手」,日子过得平静了许多,还时常能收到二?皇子给?她送来,关于微安的消息。 工坊的运作一切如常,七哥那边也并没有被找到,世子暂时也没有要为难的迹象。 她脸上长了些肉,五官长得更舒展,变得更美了。 她本就是随遇而安的人,若说日子还有什么?不顺遂,那就是崔管事还时常与她作对,总给?她使?绊子。 但是,她亏欠的人可不是他,若别人犯她,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崔管事到最后?总是斗不过她。 除此以?外,就是担心飞墨了。 据说世子如今愈发不知?收敛,长公主「收」走了他不知?多少次通房美婢,可他全不放在心上,继续我行我素地继续找下?一个婢子填充他的小院。 据说如今公主府都看不见婢子伺候了,全都换成了男僕。 飞墨如今还在世子院里,她担心有朝一日世子找不到人了,会把?她的飞墨要走。 世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天午后?,萧柔正同崔管事吵完架,青墨突然来找她,暗示她赶紧想办法把?飞墨带到身边。 他说:「公主府里但凡模样周正些的都被长公主遣走了,只剩下?脸上有刀疤的飞墨姑娘,可世子今天刚下?了令,再找不到人的话,丑些的也无妨。」 萧柔听得不由动了怒,「他...怎能如此无耻下?`流啊!」 第30章 青墨私下里同萧柔交好, 诚心建议她找世子商量。 萧柔这年里想过无数次要把飞墨接来身边的办法,她想过直接找世子谈条件,也想过跟远在南淮的小钊联繫, 请他帮忙。 可这年来她给小钊写的信总是石沉大海, 而小钊也始终没有给她捎过只言片字。 而跟世子谈条件的话,无异于?与虎谋皮, 先前刚当?上管事时,就曾好几次为了飞墨找他,都差点被他剥一身皮肉, 狼狈而逃。 如今再找他商量, 她得先想好手里的筹码够不够。 萧柔趁着出府查帐的闲暇,找萧牧帮忙物色一些青楼美人,顺便帮她再弄一些先前熬煮补药的药材, 萧牧问她:「之?前姑娘停了好一段时间不熬那种补药了,现在为?何又要熬了?」 她嘆息道:「先前好一段时间是怕连累了飞墨, 现在不用不行。」 「怕那色`批耗空了身子, 关键时刻不行了!」她没好气。 回去的路上, 她顺便到侯府名下一家最大的玉石商号查帐。 最近府里收紧了开支, 崔管事把一笔开支拨出去,说是最近府里名下有商号急需进一批货, 说是年底就能把这笔款回回。 萧柔觉得蹊跷,顺藤摸瓜一路查着查着, 就查到了那家玉石店。 「我是侯府的萧管事, 叫你们掌柜把最近进货的单子拿出来, 我比对一下。」 「可我们这边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要查帐, 萧管事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店伙计笑着亮出了店里辟邪的大刀。 「这不是每月循例查帐,我能找得你们查, 自然是有发现问题了,你可以拒绝,但若我把证据提到长公?主那,到时候再申请查帐的话,只怕你们掌柜面上不好看。」 萧柔一点也不怕他们。 店伙计只得到后方去找掌柜,掌柜正在陪刚从城外庄子回来的崔明义喝茶。 崔明义是崔管事的儿子,年轻有为?,早年就被世子提携,让他去管城外大片田庄。 掌柜有些慌,崔明义喝了口茶,让他把帐目拿与他一看。 「无碍,你就拿去让她查个够吧。」崔明义道。 「那怎么行?」掌柜慌道:「这些钱是世子...」 「查,你让她查,查到一些秘密最好,到时我想解决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掌柜听完他的话,顿时舒展了眉目。 萧柔再次趁着查帐跑出去找萧牧的时候,在路上遇上崔管事,崔管事与她口角了一阵,败下阵来,气得骂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过是靠着男人爬到这位置上!」 萧柔不甘示弱横他一眼?,「你也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不然也不会被个靠男人爬上位置的人给比下来。」 「你!!」 一个穿靛青色锦服的青年男子从暗处走出来,「这位就是新提上来的萧管事吗?久仰大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萧柔看着他脸,确定?自己不认识:「你是...」 「在下是你口中被靠男人爬上位的人给比下来的人的儿子,在下崔明义,刚从城外田庄回来。」 这个崔明义一看就一副精明相,萧柔看着他,突然想起先前在府里听人提起过他这么一个人。 说是早年崔明义和崔正父子都是侯府最得力的人,对于?做生意颇有手腕,像是侯府名下有好些在京城叫得上名号的商铺,当?年可是萧家生意上的劲敌呢,便是崔明义和崔正父子代?为?经营的,后来世子看中崔明义的能力,把他调去田庄打理。 「萧管事指出的问题都很对,那确实是崔管事的不对啊,回头在下会帮着父亲再理理帐目,请萧管事放心。」 萧柔觉得这人看人的眼?神很怪异,明明是笑着却给人一种毛毛的感觉,她赶时间,只能快速应了句,赶紧离开。 等她离开后,崔明义脸上的笑垮了下来,看向?崔正。 「爹,你这些时日?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连这么个丫头片子都摆不平呢?」 崔正严肃道:「这事你就别管。」 「那怎么能不管?我们父子两在侯府经营这些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轻轻松松霸占了?」 「爹,这事你就交给儿子吧,儿子有法子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想做什么??」崔正神色有慌,「别乱来,这事你别插手!」 「我以为?爹的能力还不至于?弱得没法弄走一个丫头,既然爹是如此无能,儿子帮帮你又如何?」 「不行!这事不用你!爹自有主张,你快回你的田庄!」 「爹!」 崔正喝止他,崔明义只能忿忿不平甩袖子离开。 萧柔来到工坊找萧牧,发现工坊正在忙着出货。 「牧爷爷,工坊最近接到大单了?」她喜出望外问。 「是呀,」萧牧声音里充满了愉悦,「今天?刚接的,那人一来,没怎么讲价,立马就签订合同了,还给了定?金,还是好大的一笔单子啊!」 萧牧把数额给萧柔一看,「哇,果真好大一笔单子啊!」 主僕二人都笑了。 萧柔是来找萧牧问上次帮她物色美人的事,萧牧叫她过几日?来领。 几天?后,萧柔再度去工坊找他时,他正露出神慌的脸色。 她问:「怎么了?」 萧牧一脸不安地告诉她,「前几天?来下了大单那个主顾,今天?突然一声不吭把尾款缴了,可我们货还没做出来,回头一找合同,发现合同也不见了。」 「这么蹊跷?」萧柔皱起眉头。 这时旁边一位伙计不明所?以地问道:「给了钱,不要货就不要货,你们干嘛这么忧心?」 以前跟着萧蔘见过些世面的萧牧道:「问题就出在这不正常啊,常人谁会突然给一笔货款,然后一声不吭跑掉呢?」 以前跟着萧蔘时,有听闻过生意道上一些见闻,一些竞争对手会把不干净的钱栽赃到对头手里,以此弄垮对手,这是萧牧最担心的事情?。 找不到合同,又没法联繫上那位主顾,萧柔让他把那笔钱款先收起来,容后再商议,然后就回去了。 今天?她就要带着准备好的筹码,同崔燕恆谈条件,让他放了飞墨。 此时,已经在碧落院等了她几天?的世子,有些按耐不住,见青墨从门外经过,喊住他: 「你确定?,有跟她传达清楚意思?」 青墨愣了愣,缓缓意识过来世子是问几天?前,他让他去侯府找萧姑娘委婉地提,让她来公?主府找他的事。 「已经按世子意思传达了,萧姑娘当?时咬牙切齿着呢。」 「那她...」世子又急又气,「她当?时没有说什么吗?」 暗想她该不会是被他吓得临阵脱逃,连飞墨的死活都不顾了吧... 青墨很是无语,「世子,既然你想见萧姑娘,那就好好同她说话啊,这一年里,你看见她就绕着走,明明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却偏偏把自己弄得好像很重`欲一样,小的就奇怪了,世子你这样到底是想做给谁看啊?」 他这话彻底把崔燕恆惹怒了,他周身的气息突然沉下来,「你说谁想见她?」 青墨一噎,说不出话。 「她是个奸诈狡猾的女人,我恨不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她过去所?做的一切赎罪!说谁喜欢她呢?!谁做样子给她看了!」 「喜欢她?那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 青墨默默地默默下巴,他可没说喜欢啊,也没说他做样子是给萧姑娘看的好吗?不过他自然不敢那么说。 青墨被他撵走后,他走出屋来,站在游廊上透气,又是正值寒冬,廊道上的风颳在脸上又干又涩,冻得人微微清醒,也冻得头疾加重。 一到冬天?,他那常年不为?人知的头疾就悄然而至,烦人得很。 远处廊道被拢在长势越发肆无忌惮的长春花丛中,可以说这样的花还长得真是讨人厌,明明冬天?万物枯萎的季节,就它把花开得旁若无人,花多得又廉价又惹人烦。 而在花叶熙攘的尽头,一个穿管事制服的姑娘,端着个汤盅,从远处过来。 崔燕恆在目光触及她身影的一刻,立马放下按头的手,站正身子背对了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小的,见过世子。」 两府虽然只隔着一道月门,但二人也有大半年时间不曾见面了,萧柔觉得他背影清癯了,也陌生了不少,开口嗓音不意外变得疏冷客套了一些。 「香丸你给青墨就行,用不着萧管事亲自过来,到时候,委屈了虎威校尉的未婚妻,岂不是不妥?」 「小的不是来送香丸的,是熬了补益身子的汤,给世子补补。」 「补益的汤?」崔燕恆听了就发笑,说到这补汤,先前萧柔是隔三差五就让青墨来给他送,可他回回都冷着脸倒进鱼池。 「你让我喝了这汤,找谁去?」他把身子转过来,阴鸷地盯着她,「你吗?」 「还是,你的那个婢子?」 「萧柔,你要清楚,相比于?你,我更宁愿碰一个脸上有疤的丑女!」他欲盖弥彰似的,冷冷地对她道。 「小的知道,」萧柔吸了口气,「所?以,小的这次来,是给世子排忧解难的。」 她把物色了的美人放在工坊,愿意帮他隐瞒长公?主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说完却发现他的脸越发阴沉。 「我是在顾虑长公?主吗?」他一脸不虞。 萧柔愣了愣,「那...小的去把美人送进府来?」 「萧柔,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崔燕恆道,「一个滥`情?纵`欲的花花公?子?」 「我还可以帮世子说服郡主嫁。」她早有准备,「世子不是希望能得到恭顺王府的支持吗?」 「我有把握,说服郡主。」 「世子不若先把汤喝了吧,我知道最近天?寒,世子的痼疾定?是加重了,这种汤补益的同时,还加了改良的治头疾药效,只要世子答应让飞墨回到我身边,我之?后一定?更加努力钻研药方,把世子头疾治癒。」 「很遗憾,你提出的这些条件,我都不是很感兴趣。」崔燕恆隐忍着这一年的情?绪,看她的目光有些发涩。 萧柔急了,没有道理啊,她研究的这些,明明是世子当?下最在意最着急的事啊,为?此她还跑了好几天?,去摸清郡主那边的情?况,还花耗大心思融合两种药呢。 「那世子到底想如何呢?我只要飞墨,世子留着飞墨想必是没用的,请世子提条件,但凡我能做的,都会为?你效力的!」 「好啊,」他压抑着胸腔长长吐出口气,冷空气倒灌进腔,冻得六腑生疼。 「那你代?替她,解决我的需要。」 说完,萧柔手边的补药被夺了,这是头一回,他把这种药一滴不剩地喝了。 第31章 萧柔被他的要求惊住。 之前刚被提去侯府当管事时, 他?也曾这么要求过。 她知道他?是气不过,明明就牢牢把握在掌心的人,突然一天勾结他?府里的人, 让圣上许下承诺, 然后就脱出?他?的把控。 她以为他这一年来没找她麻烦,已?经放弃了那么对她, 谁知... 萧柔憋红了脸,拳头微微颤抖:「世子你?...定要这样报復吗?」 「你?以前说过,只要我好好赎罪, 等我到了出?府的年纪, 就把我配给小钊,如今不过是话从圣上口中说了一遍罢了。」 「世子你?就不能当没发生过此事,我依旧会好好赎罪, 等你?满意,我到了年纪配人?」 「那也不等于让你?这么好过, 」他?冷道。 「你?得?给我当通房, 当到满意为止, 才能嫁人, 知道吗?」 他?阴着张脸走过来?,一手攥紧她腰。 萧柔避无可避, 「世子不那么做就没法消除心中之恨了是吗?」 「是!!」他?死死地盯着她。 换作以前她大概会傻得?就这么遂了他?,但如今不同了, 她还?有洗心革面的机会, 她不愿把自己当破罐子了, 她要好好替小钊保护好她自己。 男子与女子的力气天生悬殊, 如果崔燕恆选择在这里把自己怎么了,她压根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眼见他?逼得?越来?越近,手里的力越收越紧。 她用余光环顾四周,想着要用什么来?脱身,这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阴差阳错拯救她水火。 是崔正的儿?子,崔明义。 崔燕恆看见他?出?现的那刻,有些恼羞,压着嗓音低道:「谁让你?进来?的?还?不滚?」 崔明义显然没看见刚刚他?捏在她腰间的手。 「见过世子,小的是有要紧事,还?望世子见谅。」 他?手里拿了一沓文件,递给崔燕恆,「世子看过自然会明白的。」 「先前萧管事查帐,不是告发崔管事亏空帐面吗?崔管事在侯府工作几十年,为人怎么样世子应该很清楚,不然以世子和?侯爷的精明,有怎么会留着崔管事这么多年呢?小的身为崔管事的儿?子,自然也相?信父亲,所以就去?把这事彻查了一下,」 「然后就发现,在萧管事名下有一家工坊,进来?有巨额进帐,可是帐面上却没法解释这笔帐。」 崔明义拿给世子看的,除了指控工坊的证据,还?有萧柔这段时间查帐查到了一些涉及世子隐私底线上的事情,这些事情如果继续查下去?,触及世子秘密的话,世子不可能轻轻饶过。 那是件掉脑袋的事。 崔明义相?信,只要世子看了,往轻了处理,都得?把萧管事毒哑了,然后关?禁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他?用很拭目以待的眼神,看向了旁边惊魂未定的萧柔。 萧柔内心七上八下,同早前牧爷爷工坊接到的,没要货直接结了款的大单一定有关?联!这想必是崔明义早早布好的局! 她用恼忿的目光看向崔明义,崔正这人是府里的一颗毒瘤,没想到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是什么?」 当世子把崔明义誊抄的工坊另一份帐目递来?时,萧柔忐忑的心落定。 果然! 「世子,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想说这件事情上我是被陷害的,那笔款是有个客人来?工坊下的大单,但他?提前把款结了,然后把合同偷走,找不到人了。如果你?不信,可以找工坊里的工人问问。」 萧柔把话说完,才感觉自己的解释有多鸡肋。 「换作是你?,你?信吗?」他?冷笑,「没要到货,提前结款了,还?没有合同,找不到人?」 「工坊里的工人都是你?的人,当我傻了真去?问?」 萧柔捏了把冷汗,她看了世子递给她看的那些证据,只能说崔明义这人手段挺高明的,把一切有可能的口子做得?天衣无缝,倘若她不是当事人,看了这些如此详细周全的证据,怕是她也会相?信。 而且敌在暗,她在明,有意攻击的话本就防不胜防。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二皇子给她递的消息。 是关?于当年她舅舅那桩案子的一些帐面数目。 她有些愣住,眼眶一点点红了,「所以,这事情若真的有心要栽陷,根本是防不胜防,就算当事人拒不承认,到了司法面前再作多余辩论,根本于事无补,对吗?」 她是看着崔燕恆说的:「可是,要做这个程度完美的栽陷,只能从他?身边人那里击破,」 「你?,是他?学生,是吧?」她红着眼说出?这句话时,嗓音几乎是颤抖的。 崔明义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有崔燕恆看着她,唇角讽刺般勾起:「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柔。」 「这就是你?给出?的态度?嗯?栽陷?我问你?要解释,你?倒是厉害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然后把自己撇得?干净,你?倒是给我说说,是谁栽陷你??」 「世子,」崔明义立刻屈身在世子面前,「小的但凭良心来?查,绝不存在栽陷,如果萧管事有证据,大可拿出?来?。」 萧柔泪水煳得?眼前看不见,低头,「我...没有证据。」 崔明义继续道:「请世子做出?处罚!」 七哥的工坊和?舅舅的案子,萧柔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前的男人权大势大,她深知自己压根不是他?对手。 但他?是崔燕恆啊,京中最?矜贵的朗月公子,以前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道德规尺,被人奉为圭臬,他?和?她有仇,报復可以,但昧着良心的事怎么能做呢? 到了现在,萧柔昔日对他?的认识已?经完全颠覆,倘若他?真的做出?昧着良心的事,害死她舅舅,那她绝不会放过他?! 崔明义以为搬出?她触犯他?底线的事,世子会当场处置她,谁知世子只是让他?先退下。 「世子?」他?错愕。 「这事我自有打算,让你?先退下,你?有意见?」他?淡淡瞥来?的目光极有威压感,崔明义虽不忿,却不得?不退出?去?。 出?了院子,发现崔正气急败坏地跑来?找到他?。 「爹...」 他?的话没说完,崔正响亮的巴掌便落了下来?,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喉间有血腥溢出?。 「混帐东西?!!记不记得?爹怎么警告过你?的?!」 崔正一副恨铁不成钢,「我是不是让你?别去?管这事?你?非不听,还?要去?设局,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比爹聪明了??」 崔明义被打得?很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瞪着眼睛道:「我只是不想看着爹再受她胁迫,明明爹你?的能力不在她之下啊!」 崔正痛心疾首:「那你?知道不知道,为何我能力明明不在她之下,也明明可以干掉她,却选择不做,天天受气?」 「那是因为,她是世子的人啊!」 「不会的...」崔明义摇摇头,「她查的范围已?经差点触碰到世子那桩军火武器买卖了,世子怎么可能任由她在边上酣睡?必是要斩草除根的啊...」 崔正打累了,也气累了,直起身嘆息道:「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世子到底处置不处置她吧,只怕遭殃的是我们?!」 另边厢,萧柔已?经被他?拘禁到廊柱上,牢牢圈住。 她给他?喝的那些汤是有补益成分,但是不至于像春`药那么见效,可他?此时却让她觉得?,他?喝下的仿佛不止是补药。 他?眸中有种,想将她揉碎了嵌进去?的冲动。 她不知道他?对那些侍奉他?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世子这个样子看起来?,会让小的觉得?,世子是那等荒`淫无度之人,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女人,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光天白日之下,只因喝了碗汤,就可以随便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世子笑着打断她,「你?以前不是还?说,是我被你?迷住了,是喜欢你?吗?现在又说我讨厌你?,萧柔,你?可还?真是善变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我...说错了...」她低着头,紧张地把后背尽量贴紧廊柱,让二人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很愉悦地听着她低声的实事求是:「世子有过这么多女子之后,若小的还?敢斗胆说你?是因为喜欢小的才非小的不可,那也太惹人笑话了。」 「知道就好。」 「考虑得?怎么样?你?的这个罪名可不小,只要我把这文件报往官府,就算虎威校尉立再大的功,再喜欢你?,也难以保下你?,还?有你?别忘记,你?七哥逃逸的事,不会当我是傻子,真的找不到你?七哥吧?」 她冷汗涔涔。 他?做了这么多,不惜担着包庇罪放她七哥离开,又用这次她被栽陷的事情作为拿捏的筹码,不过是要胁迫她就范,好继续对她凌`辱。 他?对她的恨,就到了这种失去?理智的程度了? 若工坊是她一个人的事,她进牢也就进牢了,但工坊上下那么多口人,还?有牧爷爷他?们?,而且他?还?用她七哥来?作要挟,那就不止她一个人的事了。 「卑鄙,你?真的...好卑鄙。」萧柔说完,踮脚环住他?脖子,倾身很狠吻了下去?。 第32章 这个吻没?有一丝缱绻, 咬下去的那刻就血腥气四溢。 二人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在势均力敌地争斗,在这寒冷冬日开满一园俗透长春花的院落。 不知过了多久, 等世子将她两手钉在柱子, 准备下一步攻势时?,萧柔突然红了眼眶:「不要...不要在这里...」 她话里带了颤慄的哀求, 「求你...世子...」 这个时?分的庭院虽然来往的下人不多,但若是待会听到?动静,大家都会围过来偷看?的。 她纵然已?经豁出去, 不管不顾, 但到?了这个关节眼,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底的耻辱。 可她刚求完,立马意识到?人不可能靠示弱获得好结果, 尤其是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她只能迅速冷静下来, 去思考。 「这里是庭院, 世子若是被?仇恨沖昏头?脑, 只会把事情推向更坏, 我?们进屋里,我?再慢慢跟世子详谈。」 崔燕恆眸里染上?的那几分意乱情迷, 已?经压抑下来,看?向她的眸子又恢復沉静冷持, 「希望你接下来谈事情时?, 会识相点。」 说着就拦腰抱起脚软的她, 进了屋。 萧柔如今一心想近他身悄悄查出当年舅舅那桩案子的资料, 她想知道真相。 但是,一旦近他身, 那就意味着会被?他当成泄愤的对象,她已?经同小钊有过口头?婚约,如果做这种事的话,无?疑于是背叛,但到?了如今这个程度,她已?经无?心再顾及往后嫁人的事了。 她只想找出舅舅那桩案子的真相,只想活着等到?微安没?死的消息,其他的,那桩婚事,她会等小钊回京之时?,同他说清楚,解除婚约的。 崔燕恆记得她不愿意靠近他内间?那张榻的事,只是靠坐在临窗的案几上?。 「事情要怎么?谈,你现在可以说了。」 萧柔鼓起勇气,把手贴在他胸膛上?,「世子这年来不停地找别人侍寝,说实话,我?这心里...其实是难受的,我?恨世子对我?薄情,我?都做了这么?多事情了,可你心里始终只放着一个微安,就连...」 「就连同我?有鱼`水之欢,也只是为?了要报復,为?了羞`辱,我?之前受不了,所以抗拒,可等我?百般抗拒后,你找了别人,却又在我?想跟别人一起,忘掉你的时?候,不断地找我?...」 她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掉落,嘴里的话半真半假地说着,掺杂的情意真假难分。 敌人若要报復的话,与其让他找落下刀口的地方,不如她亲自将结了厚茧的位置递给他。 「你放任崔正父子俩打压我?,你知道工坊对我?的重要,七哥对我?的重要,故意让我?的工坊开起来,故意让七哥逃走,然后对我?打击,你知道崔正平时?都怎么?欺负我?的吗??」 她把心底的委屈和脆弱尽数交予他手里,「他联合府里的商号,一起排挤我?,不许我?查帐,有一次我?经过一家商号门前,还被?掌柜浇了一身馊水,被?人明?里暗里骂我?是奸`臣之后,说我?不择手段媚`惑世子...」 「难道你不是?」崔燕恆捧起她的泪颊,好笑道。 萧柔吸吸鼻子,暗暗咬唇,把脸倔强地别过去不看?他,一副仇恨怨愤的样子,「我?看?你就是想报復我?,想到?脑子都给丢了!」 他见她这样,嘆了口气,「崔正他虽然手脚不干净,还时?常干些擦边的事,但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你知道在他的引领下,那些商铺和庄子,一年能翻多少倍收益吗?」 「我?也并非故意纵着他欺负你,是你自己老是跟他过不去,其实只要你对他做的事只眼睁只眼闭,他又怎么?会弄这些小手段警告你呢?但他也仅止于此罢了。」 萧柔有些意外他同她解释这些,她以为?他见她难受,会痛快地多说些打击她的话。 可她只稍一愣怔,就立马找回状态道:「他在亏空公帐!我?哪能做到?只眼睁只眼闭?」 「公中的帐也不关你的事,我?这个主子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他道。 他态度突然好起来,她反而觉得无?法演了,「反正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受就对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说完脸一转,与他错开眼神。 崔燕恆抬手捏着她的下巴,逼她转向自己,她干脆把眼睛闭上?,随后,她感觉有人用微凉的指尖替她擦拭唇上?的血迹。 再然后,是柔软冰凉的唇。 都演到?这个份上?了,她若这个时?候将他推开,便?显得自己心虚。 她努力告诫自己,他这人奸狡得很,他这么?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在试探自己刚才所变现出来的态度,是真的还是在装。 于是,她微微抖动长睫,努力抵抗了一小会,就张启了唇,任由他闯入,并且主动迎合起他来。 看?起来可真像是抵抗不了意志后,受他蛊惑迎合一样。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想着数到?哪里他会彻底相信,然后笑着推开她嘲讽她。 但过了好久,依旧不见他停下来,并且,他好像每一个动作,每一次使力,都蕴含着强烈到?让人战慄的情绪,强烈得她差点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可这会她逃不了,只能接着演,她想总有一个人会率先败下阵来演不下去,可她绝对不要当那一个。 她要撑到?崔燕恆主动败退。 但对手显然比她厉害。 于是,一个硬着头?皮犟,一个突然将一年来的压抑爆发,二人便?越演越烈,从案几演到?了内间?的榻上?。 彼此的唿吸声缠绕在一块。 萧柔抽空用他的衣襟擦掉眼角的汗水,发现自己在躺的地方时?,惊叫起来, 「不...不要在这!」 当初第一次,他就是在这张榻上?,让她遭遇了噩梦般的晚上?,从此她再也无?法同他躺在这里。 她以为?他不会听她的,谁知她感到?身子一轻,她便?被?捞了起来抱到?外面的罗汉榻上?。 这一夜,没?有第一次时?带着明?显目的性的恨意,也不像山洞那次夹带悲凉绝望的暴虐,这一次相反的,柔情中带着些循循善诱般的耐心,每一下却又炙热深沉得誓要把她逼出马脚不可一样。 连她都不知道崔燕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一个他以前连亲了都要嫌恶得立马去擦掉的人,果不愧是京城无?双的崔世子。 而最?可恨的是,在这一过程中,萧柔她竟然可耻地,觉得舒服了,不疼了。 这比疼痛还要让她感到?耻辱。 当天?她酸着腿回到?侯府的号舍,就开始后悔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对方的深不可测,让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真的能瞒过他潜伏在他身边。 第二天?,她正打算去做事,便?听闻崔管事和崔明?义被?下放到?靖州去管老宅的事。 靖州是崔家的老宅,位处又穷又偏僻的地方,被?派去管老宅,那就等于是削了权。 先前她废了那么?大的劲查出他贪墨的事,他都轻轻揭过,依旧把他父子留下,这次居然这么?突然把人撵了,不用想就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想把她高高地捧起,再找机会狠狠摔下。 她会配合他,让他把这个仇怨报得畅快些的。 她开始守在世子每日回府必经的路上?,偷偷看?他一眼。 偷看?他的这一眼,必须隐匿之余又要让他发现,被?他发现抓过来后,必须要两眼泪汪汪,一副宁死不屈,咬死不肯承认的模样。 他好笑地掐着她的腰抵向自己:「最?近陪你这样玩,高兴吗?」 萧柔假装听不懂,「你...放开我?...」 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书信,看?上?面的徽印,是从南淮边地寄来的,她扫了一眼,心砰砰跳。 「你未来夫婿的信,十天?一封的,原来都寄错,寄到?我?那去了,你要看?吗?」 萧柔脸色难看?,不敢抬头?让他瞧见。 所以她现在该做什么?反应才对?她盼了好久的信,原来都被?他羁在手上?,他臭不要脸说信寄错,等她下定?决心放弃小钊,他却突然把信拿出。 「既是...小人的信笺,还请世子还给小的。」 她没?志气地伸手朝他拿了。 因为?低着头?,她没?看?见他笑着的狭长眼眸里闪过一丝翳色,復又恢復笑意,「给你。」 她想拿回去细看?,谁知世子一把将她拽住,「就在这儿拆开看?看?吧,想要回信的话,纸笔借你,正好我?也有信件要寄到?南淮,一块帮你寄得了。」 他这么?说,萧柔没?敢逆他的意,只好把日期最?新的一封拆开来看?。 她只扫了两行,看?着那些温言片字,差点没?忍住掉泪。 小钊他说他要回来了,他说过年的时?候,要回京接她一块,他现在在军中立了些功劳,可以在京城买一个不大不小的宅院,他可以来接她一块去他的宅子住。 「怎么?,他可是跟你说什么?了?」世子笑着问。 萧柔竭力忍住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丝笑,摇摇头?:「没?什么?,就说最?近打了场胜仗,圣上?特许他今年过年回京过节。」 「哦?那你要跟他一起过吗?」他继续笑着道。 萧柔正愁用什么?情绪朝他展现,忽然想起,就现在这个纠结的情绪就挺合适的。 于是她顺应着自己的心情道:「不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廊道上?,突然有野猫打架从廊庑掉下,崔燕恆伸手拉了她一把,她被?惊到?,回头?看?见他贴得自己如此近,下意识抗拒地挣开。 他眼神沉了下来。 「你这个小骗子。」 第33章 二皇子派出?的人, 最?近在?羌国一个边陲小镇,发现一块大岩石上刻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后?来他在?宫中搜集微安旧物时, 在?一些陈旧的信件上发现这种符号了。 他把那符号拓印出来用信鸽传到了萧柔手上, 问她是?否认得这个符号。 萧柔一看,热泪盈眶。 旧时微安长处深宫的时候, 一个朋友也没有,萧柔便隔三差五收买宫中的人帮自己同微安传递书?信,微安为了不让信件泄露出去被人知道萧柔在?同自己通信, 害了她, 便自作主张设计了一个符号,落款都用那个符号落款,说是以后她看到那个符号, 便是?代表她。 那是?一个以「安」、「柔」二字变幻而成的,精緻的图腾符号, 代表着她们二人之间的情谊。 萧柔不会?忘记, 紧攥着拓印那个久违符号的信, 泪水差点打湿。 二皇子现在?面临的难题是?, 派出?的人手不足,到了羌国那边再?私下?僱佣人找的话, 找了这一年,手头上的资金渐渐不足。 萧柔擦干眼泪给二皇子回信, 说是?钱的方面, 她的工坊能赚一些, 剩下?的她再?想想办法。 随后?二皇子又来信问她, 说她最?近是?不是?叫崔世子发现了什么,他说世子的人最?近暗地里?在?查, 是?谁调动了李首辅贪墨案中的资料。 二皇子在?信中问:「你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萧柔浑身冷汗,也就那一次,她突然惊悟过来的那次,她没控制好情绪,同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罢了。 这人还真是?个妖怪,光凭那样就猜到了那么多,竟还想到是?有宫中的人在?帮她。 「那你...有没有被他发现?」她提笔问道。 没多久就收到二皇子回信,说是?暂时没被发现,但崔世子此人多智近妖,怕是?下?次再?查准会?被他揪出?,说是?那桩案子的事,他没办法再?帮她查了。 萧柔只得自己想想办法,从崔燕恆身上着手。 危险是?危险了点,但从他身上,大概能查到更多。 二皇子又告诉她,当年那桩贪墨案的关键在?于,冀州各区官员递呈的口供。 那份口供当初只是?在?官堂上现了一下?,案子判完后?就不见了,并没有留在?邢部备案,他认为应该还在?世子手上,要翻供就必须从这份口供上找突破口。 至于那份口供如今到底收在?何?处,既然不是?在?衙门,那就必定是?在?世子府里?。 萧柔想好如何?满足世子復仇欲的同时,也想好如何?待在?他身边找机会?的办法。 她得找一个时机。 幸好,这个时机在?不久后?就出?现了。 往年在?大雪之后?有几天,世子都要请假一段时日,去庄子处理些事情。 府里?的人都说世子是?孝心,知道长公主每年都要找雪天开得最?艷的雪梅煮茶,所以年年都在?这个时候请假去庄子上找雪梅。 但萧柔上年托青墨给庄子上的世子送香丸的时候,发现青墨带了许多干粮。 按理说世子是?留在?庄子上等雪梅开的话,那里?有厨子什么的,要带干粮做什么? 后?来她在?查帐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来自刑城的一些收据,就在?世子住庄子的那几天。 刑城是?靠近京城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距离庄子还有好长一段路,按理说世子去庄子途经刑城置办东西也不是?说不过去,但她发现了每年的帐目里?,必定有刑城的单子。 这就不寻常了。 后?来研究了一些医籍后?,萧柔更加猜想,世子那些日子大概不是?待在?庄子,而是?待在?刑城,那几天应该是?他头疾固定发作的最?严重?的日子,他躲起?来不想让人知道。 他之前不想让人知道他头疾的事,起?初她以为是?他出?自一片孝心,怕长公主担心。 但掩藏头疾掩藏到这个程度,怕是?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她看了医籍,这种?源自心结的头疾,只要找到发作最?严重?的日子,去治理,大概率有变好的可能,她若此次能豁出?去帮到世子,他相信她心里?还有他的同时,定是?会?放松警惕,任由她随时留在?身边的。 青墨每年都会?等世子出?发后?再?出?发,飞墨如今回到萧柔身边,她早早安排好府里?的事交待飞墨处理,自己守在?青墨出?城必经的山岔路。 车马被拦了下?来,青墨看见是?萧柔时,吓了一跳:「萧姑娘,你怎么...」 萧柔把准备好的香丸递给青墨,青墨以为她像去年一样,只是?让他帮忙把这东西带去给世子,于是?想赶紧接过好赶路。 不料她却一把收起?香丸:「我知道世子不是?去庄子了,青墨你故意晚几天出?门,不是?帮世子料理事情,而是?要安排可以出?城的寒食散,是?吗?」 「松墨他们在?那边等你,一旦你到了,他就开始出?发往庄子,替世子弄一个替身去摘雪梅,是?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青墨眼神?闪烁:「萧姑娘,这...」 「因为这几天是?世子头疾最?难熬的日子,如果他硬要留在?京中,势必会?让人发现,所以才要拿给长公主摘雪梅为幌子跑出?去躲,是?吗?」 「去年他回来时弄得一身都是?伤痕,你们说他是?为了亲自帮长公主摘雪梅,摔的,但那些伤,怎么看也不像是?摔的。」 「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的吧?所以,连特意加大配量的寒食散,也不奏效了吗?他这段时间都躲在?哪里??我能一起?去看他吗?」 藏得这样深的秘密就被她这么血淋淋剖开,青墨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他和松墨都告诫过世子,别把得悉他头疾秘密的萧姑娘留在?府里?,可世子偏不听,现在?好了。 「青墨,你带我一起?去看看他,好吗?我已经跟府里?交待好,是?去城外的商号查帐,府里?不会?怀疑的,我担心不下?世子,而且有我在?,可以帮他按跷,你带我去好吗?」 她表现得很担心的样子。 青墨想了很久,终于松了口答应。 坐上车的时候,萧柔想了很多,她想起?去年在?狩猎场遇上雪崩那次,她什么也没多想,豁出?性命去救世子,结果反倒被他恩将?仇报,按在?山洞渡过那一夜的事。 想起?他在?山洞失神?地喊着娘救命的事。 想起?,他浑身是?伤带着雪梅回府,她恰好去公主府帮忙发月银看见,长公主收到雪梅时虽然也有高兴,但更多的是?埋怨他没及时赶回,她立马让下?人去沖泡,却对世子身上明显的伤痕视而不见,只顾着梅瓣有没有被污染的事... 她总觉得,世子和长公主之前,是?有些不对劲的,而大概是?这种?不对劲,从而铸造了他现在?这种?人前虚伪,人后?冷心冷情的个性。 她不能指望自己帮了他,能得到什么好报,只要他相信她依旧在?意他,就行。 所以,在?快抵达世子所在?的山脚,同青墨爬山路差点迷路时,她趁着青墨不留意,赶紧将?一些早早备好的鸡血煳在?自己擦破皮的地方,伪造成一种?歷尽艰辛的状态。 上回雪崩拼了命救他,却故意隐瞒他自己后?背受了伤,被恩将?仇报,这回她绝不那么笨了。 她只是?来走个过场的,能装则装,能矫情时尽量矫情,就是?不要再?笨得劳心劳力去照顾他了。 青墨在?林中找回迷路的她,看见她浑身的血迹时,吓了大跳:「萧姑娘你...还好吗?」 萧柔抹了把额角的血,脸色苍白,抱紧怀里?的香丸,一瘸一拐道:「没...没事,就是?刚才给世子的香丸差点掉下?去了,我...怪我太笨...」 说着,她垂着脸,长睫一颤一颤的:「丢了一瓶药...怪我...」 青墨赶紧安慰,「萧姑娘担心世子,急着赶路还受了伤,世子怎么会?怪罪呢?我见姑娘伤了,还是?暂时歇下?再?走吧。」 萧柔又拖着「摔伤」的腿,逞强道:「不行,我们赶紧的...世子在?等着呢...」 青墨为了不让萧柔腿上的伤加重?,叫了人用临时搭建的简陋轿子,载着萧柔上了山。 世子头疾最?严重?的这几天,就是?躲在?这座人迹罕至荒山上一间破败木屋里?。 这木屋看着破败,但屋外已经用一些结实的木板给钉死了,只留门下?一个可以送干粮等物品进去的小口,屋四面环着枯败的草木,看上去相当寂寥。 等青墨接过萧柔手中的香丸,并一些寒食散还有干粮等从门下?方的口塞进去时,萧柔看得愣住了:「青墨你们...为什么连出?入的门都钉死了?这样...世子他怎么能...」 青墨把东西塞了进去,直起?腰来向?萧柔解释:「世子在?这几天里?头疾发作,就会?像兇悍的野兽一般,失去理智,如果这个时候把他放出?来,一支卫队都未必制服得了他。」 说着,他又边拍门边朝门内的人禀告道:「世子,萧姑娘放心不下?,来看你了,那些香丸是?她带来给你的。」 突然,门内传来打翻东西的声音,寒食散的瓶子被砸碎从门下?的口溅出?碎瓷,紧接着,是?头部撞击轻击木墙的砰砰声。 一坨浓稠的鲜血混合着泥水和一些食物的残渣,从里?边溢了出?来。 萧柔吓得瞪大了眼睛,她弯腰从门下?沾了沾那些血迹,那么大一滩,有些还干涸了,相比她给自己弄的血迹,厉害多了。 她愣怔杵着,失神?地望向?一脸坦然的青墨:「这...你们确定不进去看看,你们世子还是?否安好?」 第34章 萧柔忍不住还要靠近那道小口, 被青墨拦住了,「萧姑娘,你再担心世子也只能?在边上看着罢了, 世子进去之前千叮万嘱, 不能?撬开这些?木板,更不能?打开这道门。」 「可是他那样...」她指着门口说?话的当头, 又?传来撞击门板的砰砰声,嘶吼声, 「他这样撞击下去...不会死吗?」 说?完这话, 萧柔才意识到, 原来他去年从?庄子回来,身上的伤是这样弄成的。 这么说?来,他每年都要来这地?方一趟, 也就是说?,每年这头疾最严重?的几天, 都是这么度过的? 萧柔本来还打算, 来到以后让崔燕恆看看她身?上为了找他而弄成的伤, 现在好?了, 只能?守在木屋外面看着,身?上的鸡血干涸了也不能?擦掉, 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看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晚上,木屋外燃起了一篝火, 用来驱散寒意, 一个个歇息用的帐篷已经搭建起来了。 青墨端着一碗羊肉汤, 走到萧柔面前?, 「萧姑娘,这里连个沐浴清晰伤口的地?方也没有, 你一个女儿家待在这里不大?方便,喝过羊肉汤吃点肉先去歇下,等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府吧?」 萧柔看着碗里热腾腾的汤,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夜晚喝正好?暖胃,她不禁想起刚刚他们只给门内的世子塞进去一些?被冻得又?冷又?硬的干粮。 也是,弄热的汤塞进去的话,洒了不说?,可能?还会烫伤世子呢。 她接过说?了声谢谢,小口小口吹着喝起汤来。 小口喝下去,胃里渐渐暖和起来,还生起了困意,耳边的篝火燃烧声毕啵。 冬日荒山里的夜晚开始下起了雪,猎猎夹着雪的寒风打在干枯的枝头,发出诡异的声音,背后木屋的门板又?传来撞击声。 本来还生了困意,被突如其来巨大?的撞击声吓得手?里的汤碗一晃,撒了点汤液在地?上,然后听见有僕从?坐在边上担忧道: 「世子今年的头疾好?像变严重?了,再如此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萧柔最近学了一套针法,能?下针麻痹头部?神经,她来之前?已经带好?了银针,打算有机会就给世子试一试,谁知现在都找不着机会。 她有想过试着让青墨把她放进去,她逮着机会先在他昏睡的穴位上扎一针,但刚刚青墨他们看着门板色变的样子,她可以想像出来一旦门打开,里头的是什么洪水勐兽,话便咽了回去,不再提。 反正之前?相救也没得到好?报,这回她便悠着点吧。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这一波的撞击声似乎迟迟未停,门口溢出的血水似乎越来越多?了。 青墨也不禁站直了身?体,紧张地?看向门板,可一想到之前?主子跟他叮嘱的话,他又?咬咬牙,转身?坐回去。 漆夜里,唿啸声和门板撞击声此起彼伏,在这幽阒的山林迴荡,听着十分瘆人。 半夜里萧柔便是在睡梦中被这阵阵瘆人的声音惊醒,她从?帐篷惊魂未定地?走出,发现门板还在响。 刚刚世子还在屋里撞击时,她就进帐去睡了,睡着睡着,梦见微安被人拉到军营遭□□的场景,她吓得一下子醒来,发现撞门声还在,只是声音好?像越发弱下去,她惊疑是里头的人撑不住了。 「青墨!快!你们赶快把木门撬开看看啊!」 看着眼前?的姑娘散发跣足从?帐篷走出,小脸被冻得发白,青墨连忙把厚实的外氅递上,道:「萧姑娘,不可以的,世子有命令在先。」 那一阵盖过一阵瘆人的撞击声,还伴随着远处的狼嚎叫,听着让人心脏更加发紧了。 「那你开门让我进去吧!我有法子让他安静下来,不然这么下去,世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没法跟侯府交待啊!」 青墨一听也在理,今年世子的情况的确比往常更严重?,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瓶寒食散被弄撒了,完全?起不到一星半点作用的缘故,世子撞击至今就没停下来,再如此下去恐怕不行。 青墨答应给萧柔把门撬开,他找了几个僕从?拿好?工具准备把钉死门口的木板撬开之时,突然听见前?方侍从?的惊唿声:「狼群跑来攻击!大?家做好?防备!!」 一声令下,那燃烧轰轰的篝火被人一把冷水浇下去熄灭了。 撬着一半门板的人停止下来,跑到前?方去帮忙。 青墨把萧柔往屋边一推,叮嘱她躲着不要出来,然后他也抄起把刀往前?了。 萧柔背靠着木屋的门,胆战心惊地?感受着后背被失去理智的男人用头撞击的激烈震颤,不时伴随他的一两声低吼、痛到极致的悲鸣,不远处的狼嚎声越发逼近。 不知道为何,她这一刻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可怜到近乎可悲。 她想起去年的那天,世子和长公主的对话, 「母亲,今年的雪梅,开满一个山头,儿给你採摘,颇花耗了些?时间,请母亲恕罪。」 「你也知道自己晚了回来,不知道泡雪梅茶也要讲求日子的吗?这时日都错过了跑出来还是那个味吗?」 「你有孝心,母亲很欣慰,但是,你也不用年年自己跑出去採摘,母亲是更愿意你去给我采雪梅呢,还是让你牢牢把控这朝政的局势,不让人有机可乘?」 「你可太不成熟了!」 「赵嬷嬷,这里好?些?雪梅都沾上血迹,剩下好?的大?概也不多?了,你下去挑挑,把好?的留下,不好?的扔了吧。」 赵嬷嬷觑着世子一身?的伤,有些?不忍道:「殿下,都是世子辛苦採摘回来的,这些?洗洗还能?用。」 长公主却一脸睥睨,「能?用?沾污就是沾污了,这泡出来是有血腥气的,还怎么喝?」 世子却从?头到尾一副平静的模样,丝毫没有难过,行礼后就默默退下去治伤了。 以前?她以为崔燕恆出身?在显贵人家,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手?握兵权的侯爷,他是满身?光环万众瞩目下长大?的天之骄子,哪曾想过他也会有这样的午夜,一个人躲在荒山木屋,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的弱点,甘愿与山中狼相伴,一个人痛得撞墙的时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所以,微安是他唯一同长公主对着干也要娶的心上人,得悉她死讯时,他也在一个人默默承受巨大?的痛苦,却一个人也没说?,所以他对她的恨如此明目张胆,恨不得食她肉、啖她血。 同情归同情,但他如若做了阴鸷事,诬陷她舅舅,害她萧家如斯田地?的话,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远处狼的嘶鸣声彻天,门板终于被撞得破出一个口,破出的那个口,足够里头的人把她从?那口子拽进去。 萧柔在一声唿叫之后,就被里头的人拽进漆黑的屋中。 那人突然安静下来。 萧柔抹黑试图去握他的手?,摸到一滩腥气浓重?的液体,冻得凝固了。 屋里没有暖炉也没有任何保暖的物什,她进来后才发现彻骨的寒冷。 「世子...我是萧柔...」她试图同他说?些?话,安抚他情绪。 「我帮你按按头,按完就没那么疼了,好?吗?」 「滚...」漆暗中,男子发出压抑到近乎低吼的声音。 「快滚...」 萧柔知道自己现在反正逃不了,不如尝试靠近,「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把手?伸出来给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受了伤,你再这么下去会受不了的,我帮你施针,帮你治疗,好?不好??」 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柔,许是他已经在黑夜里蛰伏太久,他鬼使神差地?,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渐渐适应了屋里的无光,她轻易摸到他的手?,小心地?挪到他身?边。 可这时他的痛症又?起来了,他勐地?将她推倒,又?开始拿头撞击起来。 萧柔来之前?本没打算尽力,只想着随便应付含煳过去,但现在到了这节骨眼,她也没办法含煳呀,只能?奋力去抱住他,去拽他的身?子,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子挡在门板前?,被他撞得龇牙喊痛。 渐渐地?,他平息下来,她抱着他,不知不觉已经不感觉到冷了,只觉肋下疼得绷紧,有些?后悔要来了。 趁着他安静,她伸手?去摸他的穴位,争分夺秒地?开始给他施针,没时间生火消毒,她只能?把随身?带的酒泼在银针上,给他下针。 她又?听见了他在梦中的呓语:「娘...别...别去...不要...不要!!」 她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她要趁着他如今稍微消停些?的时候,给他治疗,努力稳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动?。 萧柔毕竟是女子,同男子气力悬殊,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她就恶狠狠地?掐住他咽喉,骂道:「再动?杀了你!」 说?完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一趟来是要假装对他还有情的,于是把手?一松,捏着他的脸亲了下去,「世子,你别动?了,好?吗?信我...」 神奇地?,她这一吻下去,他立马就消停了,脸上痛苦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她便继续下针。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屋外成群结队的人忙着剿狼,屋内孤身?作战的她斗着最兇恶的狼,斗得大?冷天热湿了里衣,贴着熬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消停下来,而她也熬不住,倒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第35章 萧柔醒来之前, 感觉有人用温热的帕子细细擦拭她身上的伤口,然后撒上冰凉的药粉。 冰凉的药渗进皮肉里,疼得她皱起眉头, 随后, 她感觉两片温凉柔软的东西,印在?她眉梢。 等她睁开眼, 发现自己此时还处身木屋中,但木屋的门已经打开了,有?泛着雪色的天光透进来, 屋里也?架起了暖炉。 崔燕恆脸上依旧是?那副瞧不上她的嘴脸, 嘴里的话?却?松动了不少:「你为什么...会来?」 萧柔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先是?傲娇地别?过脸,「你别?想太多, 我只是?想起你去年去庄子一趟去得蹊跷,所以跟来, 看你死没死。」 她突然被他一把捞进怀里抱着, 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 尽管她拼命抗拒, 他依旧强`抱住,逼她的眼睛看着他。 他低哑中带着狠意地开口:「那你现在?, 看见了?我没死,你后悔吗?」 「我...」萧柔眼眶红了红, 别?开眼神, 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是?挺后悔的。」 崔燕恆将她的脸掰回来, 咬住她吻,吻完却?突然将她推开, 「谁准你过来的,回去了要敢乱说,我就?把你七哥抓回来!」 萧柔心想她这次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红着眼擦了擦,「你,混帐!」 · 那次之后,崔燕恆时常藉故跑到侯府找她,侯府的人?见世?子总待在?侯府这边,便收拾出一个院子给世?子起居和办公务,萧柔作为管事,顺理成章要安排世?子的事宜。 到了夜里就?寝的时候,萧柔问世?子,是?否要找通房侍寝。 正在?批写?公务的崔燕恆看了她一眼,「找你吗?」 萧柔噎了噎,好心帮他排忧解难道:「小的在?工坊物色了好些?姿色不错的姑娘,世?子若是?想的话?,小的可以偷偷送进府来,绝对不让人?发现。」 说完,她脸上还一副难受的模样,垂着脸等他安排。 谁知他一拂手,「不必了,退下吧。」 萧柔低着头退下后,才露出惊愕的神情。 她原先想着世?子若想她难受,今夜就?会接受她的安排,然后她就?趁机会去找那份口供,谁知他竟然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难道他这么快识破了她的计谋?可上回她确实冒着性命危险,他也?看见了,不应该啊... 整日对着一个绝顶聪明的对手,她一刻也?不敢大意,以至于整日揣摩着他的心思,弄得自己神经兮兮的。 就?在?她忐忑着是?不是?被他发现了的时候,他擎着灯来她的直房找她。 此时萧柔还有?大堆的帐目需要整理,他坐在?她对面,动手开始帮她整理,「还要多久?」 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抬了抬头,「世?子...想吩咐小的做什么?小的...小的自己做就?好,世?子有?事尽管吩咐。」 他继续整理,头也?没抬,「喝了你的补汤。」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萧柔正疑惑地等着他的下一句,他突然凑近过来,「你得负责。」 她愣了愣,「那...小的立马出府安排。」 「不要那些?,」他又道,「我不喜欢对陌生人?做这些?,你来吧。」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把萧柔弄得犯难了。 过去的一年里他觅了那么多通房,难道就?不是?陌生人?了? 「你自己选吧,要不让飞墨来,」他垂着眼,三两下把复杂的帐目用一种条理清晰的方法归类好了, 「要不,你自己来。」 萧柔定?定?地站了很久,久到案上的蜡烛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 等她终于想好,来到他身旁站定?,准备帮他宽衣,他笑着甩开她的手。 「真?以为自己配啊?」 说完他沉着脸,转身离开她的直房。 萧柔也?知道,如果想接近他,从他身上找出那份呈堂的口供,那就?必须要有?所牺牲。 但是?,她收到小钊给她的信笺后,不知不觉犹豫了起来。 自从那次世?子把小钊的信还给她,之后他的来信,府里一律不拦了。 将近年节,小钊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他一边赶路,还一边抽空给她写?信。 信里把他每路过的一个城镇的景致、和人?文都写?下来给她。 小钊原来是?不识字的,她以前在?府里时,时常教他写?字,有?事还会把以前跟着哥哥们经商所看到的见闻写?下来,再用手语教他理解。 他当上虎威校尉的这一年里,所写?的字竟然突飞勐进,从原来狗爬似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有?棱有?角,她知道他在?军营里有?练过。 她甚是?欣慰,有?时捧着他的信看着看着,就?不由笑出泪来,这时是?她在?府里为数不多的快乐之一。 她的小钊还心心念念地等着立大功后,帮她洗脱身上的贱籍,然后风风光光娶她,给她一份完好的体面,她又怎么忍心告诉他,让他不必等她了?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希望能?等来得窥天光的一天,就?算她们萧家?的罪并不无辜,她也?希望能?赎完罪过后,依旧能?找到自己平静安稳的生活,她太自私了。 她掐紧手里被她珍藏得好好的信笺,狠下心抬笔给他回了一封。 世?子听说她想请他帮忙送信给虎威校尉时,很是?纳罕:「上次让你写?回信帮你一起寄,你不愿,这会儿他都快回来了,还寄什么?」 萧柔挤出笑:「那就?请世?子在?宫中遇见他时,顺便帮小的把信给他。」 她的信没有?浇任何蜡封,她是?故意让他看的。 · 最近世?子没有?提通房侍寝,却?整宿整宿地待在?侯府那边过夜。 侯府的萧管事以前是?世?子的通房侍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长公主说了世?子好几次,可世?子依旧如故,说是?只不过是?最近他有?政事上的事找侯爷,所以才宿在?那边。 长公主派人?去了解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但一到了夜晚,世?子就?让萧管事进屋,时常孤男寡女?待到夜深,才见萧管事从世?子房里出来。 她觉得世?子最近不大积极争取恭顺王这桩婚事同萧柔有?关,暗自琢磨起办法来。 这个年,长公主和侯爷都被邀约进宫了,府里也?就?没什么需要安排布置的,随随便便挂些?红绉纱灯笼,再贴贴春联,沾点喜庆就?行了。 由于府里的主子不在?,肖姑姑开始安排给府里的下人?放假休息,萧柔刚好轮到除夕和年初一。 前不久在?二皇子发来的信中稍微提了一下,虎威校尉已经在?年前抵达京城了,只是?他刚到京,就?被皇帝叫进了宫,之后一直都没能?出宫。 世?子今天一早也?进了宫,那么,现在?那封信,大概已经到小钊手上了。 萧柔同飞墨留在?自己的号舍喝着热汤,看小炉子咕哝咕哝冒出白泡,飞墨把长得又胖又喜人?的饺子盛到她碗中,她还浑然未觉。 「姑娘,在?想什么想得出神呢?」 萧柔见飞墨给她盛的饺子隐隐也?做了个小小的记号,不禁失笑:「飞墨,谢谢你,以前每年除夕,哥哥和阿爹阿娘总会在?包了铜钱的饺子上做记号,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悄悄把有?记号的饺子盛到我碗中,然后看我开心地笑,想不到你也?学会了。」 飞墨笑笑:「我得蒙姑娘不嫌,以前年节姑娘不让我跟着底下的下人?一起过,都是?跟着姑娘一起的,看多了就?也?学会了公子们哄姑娘开心的伎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去年飞墨在?公主府,只留姑娘一人?在?这边,姑娘定?是?很寂寞吧?」 萧柔搅拌了一下碗里可人?的水饺,「去年过年府里的应酬多着,我忙着算帐,也?忙着给府里的主子们安排送礼事宜,忙得不可开交,等我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过了十五了。」 她倚着窗户支开的小缝看出去,看见了天边一轮皎洁的明月,寒玉一般散发着微弱的光。 「忙些?也?挺好的,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今年闲下来,反倒觉得心头一件件、一桩桩的,都是?事。」 飞墨把自己的外衣盖她身上,「姑娘,别?靠近窗户,漏风。」 萧柔无动于衷,依旧靠着窗边看冷月,自说自的:「两年过去了,西境那边的阿爹阿娘和哥哥们,不知道怎样了,过年还能?否围在?一起包饺子、围炉夜话?,还能?不能?围在?一起守岁?」 而此时西境苦寒的夜晚,一群服苦徭的罪民分散在?军火缭绕的各处,用来充当迷惑敌军的羔羊。 萧籽期前一刻还为了保护萧蔘,把他藏进壕沟里,自己跑出来引开敌人?,转眼,晋军已经将壕沟里的罪民全抛了出来,炸药声轰彻天地,他失声地朝着壕沟方向大喊:「爹————!!!」 被敌人?抓拿的那一刻,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听见敌人?用羌国的语言说,这人?足智多谋,盗了军中密报,不能?轻易饶恕。 萧籽期被套上镣铐的一刻,抬头望了眼天边的寒月,忽然想起,故国的年节好像到了,不知道他们的柔柔,今年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长肉。 西境炸药的火光亮彻半个天地的同时,晋国京中的天空同样被绚烂的焰火照亮了。 萧柔听见「砰」的一声,手里的饺子汤晃了一下洒出一只白胖饺子,然后就?听见府里值更?的僕从惊疑不定?的声音:「你...你是?马...校校尉大人?想找谁呢?」 没过多久,她那屋子简陋的窗户便被人?撑开了。 她看见此时本应在?宫中参宴的人?,一身威风凛凛的校尉骑装站在?她面前。 他找她找得气?喘吁吁,一年没见,身姿挺拔了,模样也?成熟了不少,眼神中多了分沙场歷练出来的坚韧,此时正蓄满泪水盯着她看。 「小...小钊...」萧柔惊讶地瞪大了眼。 第36章 马钊是从宫中的宴会上逃出来?, 赶到这里的。 宫宴开始前他就接到了崔燕恆给他的信,那是?萧柔亲自写的,要拒绝他的信。 这整整一年来?, 他在外领兵打仗, 无时无刻都记挂着在京中的她,他一直给她写信寄信, 纵使?一直收不到她的回信。 他坚信她会等他,所以即使收不到她的回信,他也一直写, 一直分享自己的事情?, 就像以前?在侯府,他不能说,她就坐他旁边一个劲哌噪不停地分享自己的事一样。 他一直以为她懂, 直到今日宫宴前?收到她的第一封、也是?唯一的回信。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他眼里满是?着急, 手忙脚乱比划着名的时候, 不小心弄翻了屋外的晾放腊肉的架子, 弄出哗啦啦一声声响。 萧柔不忍见他如此狼狈失态, 一方面也在愧疚。 但是?,她不能如此自私, 一面为了拿口供同世子纠缠不清,一面又让他等自己。 「小钊, 对不起, 我?有喜欢的人了。」她一面说, 一面用手比划着名。 『你走吧。』她强忍着眼角的涩意, 用手势叫他离开,然后背转过身。 这时府里的护院已经唤来?了, 「马大人,你不可擅闯侯府,请吧。」 那些护院架起他,朝他比了个「请」的姿势,要委婉地送走他,这时长公主的身边伺候的赵嬷嬷来?了,她让那些护院都退下:「殿下有令,虎威校尉是?府里的贵客,来?了就得好好招待,谁敢动他?」 赵嬷嬷走时带走了一干人等,还同萧柔道:「萧姑娘,有什么?事好好同校尉大人说,天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萧柔莫名其妙地被人拉出屋门推到马钊面前?,看着面前?铮铮硬汉的柔情?泪,她忽然就怂了。 「小钊,这...对不起,我?没什么?要同你说的了,你...你别这样好吗?」她手里的手势越比划越低,眼睛也低垂着不敢看他。 见她要走,马钊往前?一跃,伸出手拦她,双手比划着名:『你,嫌弃我?又聋又哑吗?』 比划完,可怜地垂着头?,萧柔立马摇手:「不是?!当然不是?!你千万不要误会,你是?值得更好的!」 马钊看着她,手里认真地一下一下地做着手语,『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放弃,也给我?一些时间,明年,我?就向圣上自请到西境去,等我?找到你的家人,击退羌国立下功劳,我?就立马要求圣上赐婚。』 萧柔愕了愕。 他又比道:『我?已经打赢了一役,立了个小功,圣上应诺下来?,给我?赐了府邸,再?过几天等府邸彻底清理完善好,你就可以过去住,再?也不必寄人篱下了。』 她看着他恳切到近乎哀求的眼神,这时又瞥见他胳膊上绕缠的绷带, 「这...」她轻轻碰了碰他胳膊,他吃痛立马缩回,笑着比划,『不碍事,打仗在所难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她眼眶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 小钊他是?那么?好,在侯府的时候,他已经处处维护她,保护她,现在,哪怕在战场上,想?着的依旧是?尽快立下军功娶她回去,为此他不惜拼尽全力,她知道他在战场上有多难,也明白他对她的心意,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小钊,你...不要对我?那么?好...」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断线似的,不断地流,「不…不值得的……」 马钊见她泪流不止的样子,慌了,手指打着架,不知该比划成什么?样来?哄她。 『总之,不许你放弃我?,不管世子对你做过什么?,记住是?我?没用,是?我?没能保护你,根本?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萧柔哭得喘不过气来?。 「嘭」地一声,城楼前?燃烧的焰火,把侯府这里的天空也照亮了。 她泪眼婆娑,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看着马钊,寒冷而?渴望温暖的年节,刚受不住诱惑,想?要接受他,把手伸进他看起来?厚实温暖的掌心时,府里突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外面吵吵嚷嚷的,肖姑姑带了人,火燎火急地前?来?,打扰了二人的相处。 在看见萧柔伸出手准备放入马校尉手中,肖姑姑垂下眼福身:「萧姑娘!世子受了伤,此时在公主府那边,烦请你立马跟我?过去。」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而?且,这个时候,世子也应该在宫中,宫中守卫森严,他又是?怎么?受的伤? 萧柔疑虑重重,不等她开口,肖姑姑又解释道:「年前?羌国使?者就已抵达京城,今日宫宴,使?者明摆着是?来?专程挑衅的,世子找他单独说话,没多久就听说世子把自己食指砍下来?,宫里乱成一团,世子也被送回来?了。」 「萧姑娘,请赶紧跟我?走,世子指明了要你过去伺候,谁也不让近身,血流了很多,你快点啊!」肖姑姑平时那么?镇静的人此时看着是?真的很慌。 萧柔只来?得及转身看一眼马钊,什么?都来?不及交待,就被肖姑姑匆匆拉走。 世子的院中点满了灯,下人从世子的屋门口开始一直跪满了整个廊道。 太医在屋内诊治,萧柔不能进去,肖姑姑问了一个屋外跪着的下人,那下人惊魂未定道:「世子...世子断掉的手指...不、不见了...刚刚在场的人全都失责了!」 肖姑姑让萧柔在门外稍等,她进屋问太医情?况。 过了一会,肖姑姑让萧柔进去:「世子的血止住了,他指明要见你。」 萧柔心情?忐忑地跟着姑姑走进去,世子躺在外间那张罗汉榻上,脸色苍白,抬头?看了她,对肖姑姑道:「你退下吧。」 肖姑姑依言退下,屋里只剩下萧柔和他。 榻边还摆着一盆被血染红的水,一方染血的帕子随意搭在铜盆边缘。 萧柔觑了下世子右手被白带包裹的,凹缺下去的地方,也染红了。 她记得他那根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还带着个通体?雪色的扳指,放在案几上漫不经心地敲时,威仪十足,底下的人都不敢出声,如今居然就这么?没了。 他冷着脸不作声,她也不敢说话打扰他,气氛一时凝滞,只听见案几前?铜鹤灯架上烛火的毕啵声。 「除夕夜,大过年的,我?是?不是?扰了你们?的兴致?」他支起身子来?,靠在榻背上,一双狭长凤眸挑起来?看她。 「本?不想?打扰的,但是?...」他轻轻地笑着,笑容里似乎看见病态的鲜血,「当我?听见母亲让虎威校尉随意进府,听府里的人说你正在他身边快活着...」 「我?就恨不得把你掐死!」他拳头?一用力,断指的部位又有汩汩鲜血溢出,像小溪流似的。 萧柔慌张失措地拿起铜盆边挂着的帕子,去给他捂住伤口。 「萧柔,你知道吗?」他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侧脸,他冰凉带有血腥的气息唿在她脸颊,她感?觉痒痒的同时,也有些发憷, 「你知道我?被砍去手指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被送回来?,听见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想?的又是?什么??」 「萧柔,我?恨不得亲手了结你!你怎么?这么?可恨!!」 他咬着后槽牙说着这句话。 萧柔不知道,她一句也不想?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此时心里很乱,刚刚小钊同她告白完,就被一个无耻之人硬拉来?这里,听他满嘴的疯话。 「世子,你说的什么?话?信是?你帮我?带的,我?又如何?知道他看完信会过来?找我?呢?」 「小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整日在宫中谋划些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世子请你饶了我?吧,我?不是?已经按你要求的去做了吗?」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悲戚之色。 「你...装什么?可怜?觉得自己很惨?那也是?咎由自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柔竟然觉得那一刻的崔燕恆看起来?,很像一条被无情?抛弃的恶犬,凶不起来?,看着还有点可怜。 不过她还是?不要可怜他,他就算没了画画写字的手指,那又怎样?他照样是?风头?正盛的崔世子,皇帝最宠信的臣子,京中最受热捧的贵公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 等年节悠悠过去,初四长公主回府时,才不紧不慢地处置那些丢失世子指头?的失责的下人。 而?马钊也开始登门找公主商量把她接走的事宜。 长公主把萧柔叫到跟前?:「马校尉想?接你走,你可愿意?」 萧柔看了看一旁穿着郑重得像来?提亲的马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小钊对她情?深义重,只要她放弃找那份口供,就可以跟他在一起,彻底摆脱崔燕恆。 但是?,如果舅舅当真是?无辜的话... 「回殿下,小的不...」 「好了,你不用说,既是?圣上口头?许下的姻缘,马校尉又如此能干,你们?俩迟早是?要一起的,不一起反倒是?违抗了圣命。」 「既然你未婚夫不愿意看你寄人篱下在侯府当管事,一心想?接你走,想?必圣上也是?允许的,你就赶紧下去准备准备,下午搬到校尉府去吧。」 长公主压根不由她分说,就直接命下人把她出府的事宜办妥了。 到了下午,萧柔已经很懵地抱着包袱,同飞墨二人,被公主府的车辆送来?校尉府了。 马钊早早命人将府里上下打扫好,候在门前?等着她。 萧柔看着满院的绿萼梅,那是?十分珍稀昂贵的花卉。 『从前?,我?没有能力,只能送你长春花,以后,我?会帮你把萧家花园復原的。』 她见他目光一接触到她就低下头?,抬手一字一句认真地比划着名,模样憨厚中带着些羞涩。 萧柔突然意识到,搬来?了校尉府就意味着自己真是?要来?当女主人了,一时间也有些侷促紧张起来?。 第37章 二人俱低着头立定在门前, 飞墨咳了身早早背转过身,这时?府里有下人看不过去,忍着笑提醒道:「天冷, 公?子还是让姑娘先进去再说吧。」 马钊腼腆地抓抓头, 立马慌措地让开路,比划着名的手指打了架。 萧柔低低地笑了, 「谢谢你,小钊。」手上打了个「感谢」的手势。 小钊回?京这些?天,一直是住在前院, 他把正院修整好给萧柔住。 正院面宽五间, 进?深两间,前后两边都有院落,亭台假山, 绿树环绕,是府里最好最大?的院子了。这是校尉府, 本应是主人住的这个院子, 如今却让她一人独住。 她受宠若惊的同时?, 赶紧同马钊比手势说不能让她住这, 说是随便旁边一个小院给她就行。 可马钊却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你, 不愿意吗?』 见他如此,萧柔不欲辜负他意, 只好答应住下。 小钊对她的心意深重, 她很是感动。以后的日子里有人护着,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只是,如今一来, 她住在校尉府,就不能接触到崔燕恆,找口供一事只得暂时?搁置下来了。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搬离了侯府根本就不能阻隔崔燕恆同她的联繫。 因为没?过几天,崔燕恆就亲自找来了侯府。 长公?主让萧柔搬离侯府那天,他刚好进?了宫,之后隐约听闻他进?宫又是因为羌国那使者的事,断指的伤未愈又忙着处理宫中的事,他应是无暇再顾及她的事。 可是,就在她搬离侯府的第三天,那天正好是她生辰,小钊早上同她说好先?进?宫一趟,会尽早赶回?来陪她过生辰,他已经嘱人准备好东西,等他回?来还会给她一个惊喜。 萧柔好奇,一直追问他是什么惊喜。 马钊见她如今比起在侯府时?还要活泼开朗的模样,很是欣慰,被她追着逼问时?,也不禁红了脸,垂下头,手指比划着名:『不、不能说的,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见他堂堂统兵的虎威校尉竟然时?不时?面红,萧柔就越发想逗他,故意皱起眉装不高兴,转过身。 他二人耍起花枪的时?候,飞墨已经横着臂,默默将那些?好奇想窥看的下人赶走,自己也跟着退下。 被她背对着的马钊简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比划了好一阵,发现她不能看见,又慌急地绕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萧柔终于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被逗了,一脸懵然。 『开玩笑的,』她心情愉悦地比划道:『不是要进?宫吗?快去,别迟到。』 『我等你。』 马钊復又开心起来,眸里的光重新蓄起,用力地点着头。 她送他出门,送到大?门口的时?候,一辆印着侯府徽记的车马正好在门前急速停下,随后,就见松墨走进?车厢搀扶着身上还穿官服,明显是刚刚从皇宫出来的崔燕恆,下了车。 除了走路姿势不对外,世子脸上还苍白得厉害,活像受了什么内伤得了什么重病似的,萧柔只联想到是日前断指的关?系,只是那次断指后他明明是身子恢復好些?了才又进?宫的。 崔燕恆从下马车起,黑沉沉的眸子就盯紧了站得距离彼此很近的萧柔和马钊。 他咳了一下,整个胸腔都在震盪,竟咳出一口血,松墨立马扶住他:「世子!」 他把手轻轻一挥,示意他没?事,然后竭力站稳,来到萧柔跟前, 低着嗓子道:「跟我回?去。」 萧柔下意识往马钊身后躲,马钊也展开臂膀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二人对峙着,世子突然拔出刀匕,快速地下手,马钊立马横手一挡,却依然被刺得臂膀都是血。 萧柔惊叫起来:「崔燕恆!你疯了!」 他越过马钊,眼珠沉沉地盯着身后的她:「对啊,我是疯了,若不是疯了的话?,我又如何会在这个时?间站在这里?」 「萧柔,从你背叛我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萧柔想把马钊拉走,无奈崔燕恆不肯让她走,在她转身的时?候,执意攥住她手腕。 「你放开我!」她叫道。 马钊抽出腰间的剑,与他对战。 世子只能虚虚迎击几下,之后就被他的剑刺进?臂膀,血流汩汩,旁边的侍卫已经前来护住他,逼退了马钊。 马钊回?来把萧柔护在身后,一字一句地比划着名:『她不会跟你走,我会去求圣上,请他赐婚,以后她就是我的夫人了。』 萧柔愣愣地盯着他。 「笑话?,」崔燕恆擦去了唇角的鲜血,笑容讽刺,「就凭你现在军中的那点功劳?」 『我会,尽我所?能去求。』 他目光坚定?,死?死?地护住她。 世子的身体越发撑不住,松墨扶着他,掐了把汗,劝道:「世子,我们先?回?府吧,你头疾从前天到现在一直没?停过,身上又有伤,实在不宜...」 「萧柔,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崔燕恆从头到尾只盯着她。 萧柔确实是想取得他信任然后留在他身边盗取口供,但如果现在走了,她就彻底辜负了小钊,她不愿意看着这个从微末时?开始就对她护佑有加,把一切都捧来她面前的男人伤心。 「府里的一切要务,我都已经交待好了,早就不是侯府的管事了,长公?主已经同意了,不需要你的答应。」她很是硬气道,「而且,」 她望了望旁边一脸忐忑的马钊,「而且,我如今是小钊的未婚妻,哪还有住在世子府上的理由?」 她握住了马钊的手。 那一瞬,马钊眉间的郁结彻底打开,朝着她笑得不知不觉咧开了嘴。 傻笑了一会,他突然握紧萧柔的手,没?理会崔燕恆,转身往府里去,急急嘱人把大?门关?上。 看进?紧闭了的大?门,他终于安心起来,松开萧柔的手朝她比划:『我今天不进?宫了,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处理。』 『今天,我要守着你一天。』 萧柔生怕耽误了他,忙说不用,说世子他不敢公?然闯进?别人府邸,让他赶紧进?宫,别耽搁了要事。 他却说,她就是他的要事。 萧柔心里一阵开心,脸上却佯怒说他光顾着配姑娘不务正事,她要生气了。 马钊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但由于崔世子的阴影太可怕,他硬是宁愿她生他的气,也要留下来护她一整天。 他知道世子有要事还需往宫中赶,只要过了今天,晚上他定?是要赶回?宫的。 萧柔和马钊在庭院赏雪喝茶,喝了一天。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料着世子定?是等不到这时?候,说不定?早已进?了宫,便同萧柔说,自己要出去给她准备那个惊喜了。 萧柔笑着让他早去早回?。 就在马钊走后不久,天色暗沉下来,府里侍从突然战战兢兢前来递交一封信。 萧柔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飞墨在旁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少了东西要买,我去去就回?。」 萧柔从角门出去,那里的下人早被调走了,一出门就看见早上那辆马车,世子从里头掀帘,「进?来。」 她咬咬牙,不肯搭着他的手上车,自己非要攀着车辕往上爬。 「快点,不然我可没?有耐心了。」他沉沉说道。 她这才放弃了自己爬车,搭着他的手上来。 车辆穿游小巷,开至热闹的街市,车帘落下来,耳边能听见嘈杂的人声、车马声和吆喝卖货的声音。 她知道今天是京城西街花灯节集市的第一天开启,这里聚满了开始来游花灯节,看花灯的人。 从前萧府还在的时?候,七个哥哥经常带她出来逛花灯集市,有一年她生辰,正好又是撞上花灯集市开市第一天,兄长们瞒着她,差点把一整条街的花灯都买下来,满满当当地让人都送回?府,充当她的生辰礼物。 那个时?候,她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姑娘,兄长们和爹娘眼里独一无二的明珠。 可是这几年,她再也没?有逛过花灯集市了。 「我已经来了,世子可以把我七哥放了吧?」她面无表情,手里攥着一封,用萧籽封玉佩印下的信。 崔燕恆此时?面色比起早上时?已经红润了一些?,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物什,随意摔在车里,啪地一声,掉出几本通关?文牒和一些?银票。 「圣上派人去城外剿匪,如果你不想你七哥被朝廷的人一不小心搜到的话?,就讨好我。」 不就是那点破事?萧柔既然之前已经豁出过去,这回?也没?想过忸怩,她缓了缓情绪,轻轻地应了声:「好。」 随后,她就主动把外氅脱下。 车内架着暖炉,倒是不冷,只是,崔燕恆今天像故意要吊足她瘾似的,缠`绵粘腻,怎么也不肯给个痛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她长指甲快抠进?车壁的木头中,愠恼道:「喂!你...拖拖拉拉的,是不是个男人,天色已晚,我还得赶回?去呢!」 「赶回?去?」他突然发恶,疼得她泪水直流,「你都这样了,还想要回?到他身边?」 「不知羞耻!」 萧柔流着泪,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车壁外依然是吵嚷的人声,外间热闹喜庆的人群路过络绎,大?家?都穿得喜喜庆庆,三两群一起笑着、闹着过去,根本没?人得知闹市边上停靠着一辆马车,车里有人正在遭受非人的羞辱。 她真的不知羞耻,真的不配那些?幸福吗? 萧柔突然想起早上笑闹着送小钊出门,还在奢想着他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惊喜,她今年可以过一个什么样的生辰。 她突然很想把真相告诉崔燕恆,让他不要恨自己,不要对自己报復了。 她舅舅的事,如今尚不知道错的是谁,可微安的事,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该死?的,是吧? 他俩可是兄妹啊...若是按照原计划,她替微安争取得了时?间,微安也愿意听她劝,配合她不去和亲,等日后事情平息,他俩和离,他再娶微安,这... 难道要到那个时?候,才残忍地告诉他们,他们是不可以相爱的吗? 那还不如一早就让她去夺走崔燕恆。 只是,她果真一点私心也没?有吗?微安就算如今未死?,遭受过的那些?厄难,果真不是她带来的吗? 她没?有勇气说服自己。 于是,只能任由他将加倍加倍的羞辱,加诸于她身上,以她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 罪恶的沉浮间,她不小心撞开了旁边一点车窗,一丝凉风趁机潜进?来,冻得她一哆嗦,余光透过窗缝,看见了车外不远处,对面花街巷口,正一脸幸福,在挑选花灯的马钊。 第38章 熙熙攘攘的西街市, 侯府的马车就交错停在一辆侍郎府马车的旁边,刚好被侍郎府的马车遮挡住了马车的徽记,却没能遮住那一角车窗。 马钊此时正在对面街巷的巷口摊子挑选花灯, 只要他走过来, 绕到车后,就?能发?现这是崔燕恆的车。 此时车内的萧柔身不由己, 两手用力抓着车壁上的条木,随着身体浮沉,眼泪晃花了窗外照映在那道熟悉人影身上的灯光。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纠结过, 到底希不希望让他转过头?, 看见车里被欺负的她。 一方面想让他发?现,从此断了与她的联结,她收拾好心情, 安心留在崔燕恆身边找口供、找翻案证据。 但同时,她又不愿意看着这些年来, 唯一给她带来快乐的这些幻境顷刻间破碎, 不愿意看见他对?她失望的眼神。 用尽她最后一口气, 把?手探出去, 试图关闭那?道窗缝。 虽然那?样?狭细的缝,车里又暗, 外面的人看里面压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流着泪, 试图去关。 崔燕恆额间泌着汗, 分神瞅了一眼窗外的人影, 带着明显喘, 哑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他是出来给你买礼物?」 萧柔强忍泪水别?往外流,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崔燕恆,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连自己爱恨都不懂得安顿,随时随刻发?泄仇恨,一生都只能带着仇怨过活的人?」 「你说什么?」他突然兇狠,疼得她大叫。 「我...我说...」她红着眼,犟硬地说:「我说你是孬...」 她话音未落,就?被他堵住声音,这一次,他没有再粗鲁对?待,反而退让一步,尽情挑起火药味。 先?前憋住流不出的泪,在这一瞬间因为自己被对?手刻意诱敌,而不受己控的自己,羞愧得流了下来。 她对?他拳打脚踢,「混帐!你这个混帐!」尽管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在他看来,犹如丧家之犬,极其狼狈,也顾不得了。 最后她被他拘住,观察着她的表情,再发?起报復。 马车送回?校尉府附近的时候,萧柔刚刚醒来,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身上盖着有那?坏人气息的外袍,自己氅子底下的衣裳被撕裂了好几个口子,看来只能用外氅把?自己包裹严实?了。 下车前她擦掉泪痕,急急整理?头?发?簪子,他突然凑过来,揽住她用力地在唇上辗转了一下,她气得反手甩了他一巴。 响亮的「啪」的一声在车内响起,车就?停在静默的巷子口,外面也听得非常明显,可松墨等人只垂着头?,动都不敢动。 唇被他咬破了,这下进去被人看见,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萧柔气愤地捂住嘴从车里冲出来,几乎是逃的。 她回?到校尉府的时候,马钊刚刚带着满满一车花灯,回?来不久。 飞墨早就?等她等得焦急不已了。 「姑娘!你怎么现在才回?啊?校尉带了好多花灯啊...咦,你也是去买花灯了吗?那?你们?怎么没有遇到?」 萧柔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刚才她打完崔燕恆,下车之时,他突然从底座下面拿了个花灯塞她手里,笑笑道:「突然想起,你以前好像提起过你的生辰,今天?是吧?」 以前萧柔天?天?追在他身后跑的时候,经常明里暗里暗示他,自己的生辰在哪天?,每年他的生辰她都送了东西,可到她生辰那?天?却连他的回?礼都不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心情复杂之下,又听见飞墨在耳边惊讶的声音:「这个花灯好漂亮啊!」 她才仔细端详起手里的花灯。 这个花灯做工十分精巧,每一根竹条上都配以巧夺天?工的雕刻,有的刻了八仙过海,有的是大闹龙宫,有的则是八仙过海,都是萧柔幼时最爱听的戏剧,中间还有一个琉璃灯罩,绘以画艺精湛的画卷,有风转动起来的时候,那?画里的人物和美景都仿佛活了一般。 就?连以前她在萧家,哥哥们?都找不到这样?的花灯,她一时间也有些惊呆。 『原来,这盏鎏月星灯被你得去了。』不远处,马钊笑着,用手势比划道。 「月亮...星星灯?」 「姑娘,是鎏月星灯啦,我今儿在府里听人说这盏灯都说了一天?了,」飞墨一脸自得地上前给自家姑娘介绍道:「这几年姑娘没逛花灯市所以不知道,鎏月星灯是京城一家做花灯老字号出的,花灯之王,集合能人巧匠,每年只会制作一盏,而且每年的样?式都不一样?,惹得京中豪贵争相竞价购买。」 「可是那?家店的老闆不贪财,却是个风雅之人,设好谜题,让人在最短时间内猜出答案,并且赋以一首诗来诠释这个答案,答得好的才能得到此灯,可是,就?连猜出答案的都寥寥无?几,每年的鎏月星灯,大家都只能远远地看一眼解馋了。」 『我这些日?子做好功课才去的,本?也想去试一下,把?这盏灯赢回?来给你,让你高兴,结果不成功,没想到你成功了。』 马钊笑着抓抓头?发?。 所以,这几天?夜里都看见前院的灯亮着,一直亮到白昼,是小钊为了恶补诗词和解谜,在努力吗? 她感觉鼻子有些酸,把?手里的灯随手往飞墨手里一塞,「送你吧,其实?没什么好的,我更喜欢小钊身后那?些花灯。」 说着,她吸吸鼻子,掩饰一般躲到花灯底下,看着一串串的花灯被下人挂满整个院落,就?像她七个哥哥还在身边时一样?。 她那?时在侯府苦闷,只是缅怀地同小钊提了一下,没想到今日?他会做了和哥哥们?一样?的事情。 她在一盏盏花灯下转着,仰着头?不让泪水落下,马钊顾着帮忙弄起花灯,没留意,倒是飞墨突然注意道,「啊」了一声:「姑娘!你的下唇...」 萧柔赶紧把?领子捂起来,可伤口是捂起来了,眼泪却掉个不停。 「飞墨,不要声张...」她流着泪攥紧飞墨的手,「就?这样?背对?着他站一会,不要让他发?现...」 飞墨见主子这样?,很是无?措,想问她到底发?生何事,却被她一直掐着手,说不要说话,她只好一直陪着她,背对?着马钊的方向,装成在看花灯的样?子,然后看她主子在火光下泪流成河。 萧柔想等她的生辰过去,再同小钊提自己决定回?侯府,还有让他不要等自己的事。 结果第二天?起来,她没能在千元内找到他,以为他是进宫了,就?打算中午等他回?来再跟他说,结果等呀等,等到傍晚才看见他被人抬回?来,吓得魂飞魄散。 「小钊!小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扑过去,今日?她用脂粉细緻地将下唇的伤口盖住,此时已经看不出端倪了。 马钊用难言的目光扫过她,晦暗地任由下人抬着他走,没有对?她任何示意。 萧柔只得去问同他一起回?来的人,「校尉他到底发?生何事?他去了哪里?」 「大人他今儿进宫本?来是随诏面圣的,谁知一进宫看见崔世子就?打起来,后来皇帝偏帮世子,把?大人拖下去小以惩戒,就?成这样?了...」 萧柔知道小钊定是察觉了什么端倪,才会这么做,她已经连累他够深的了,不想再继续让他受负累了。 于是,她含泪留下一信,把?飞墨安顿出城,自己独自站在侯府门口,等崔燕恆回?来。 那?天?夜里,正好下起了雪,她站在府门口,浑身都快冻僵,府里的下人看了不忍心,前来劝了她几句,让她先?回?去,等世子回?来找人去通知。 可她偏不肯,执意要等下去。 终于,二更天?的更声响起,府里快下钥的时候,一辆从宫里回?来的马车,在她身后停下。 萧柔在意识模煳之际,落入了一个带有冷香的怀抱。 她反手抱住他的时候,情真意切地哭道:「还好你没事,我听说他把?你打得严重,以为你回?不来了...」 外头?确实?有传言世子被新提上来的马校尉打得只剩半条人命,所以她这个反应也不算太过。 当夜迷迷煳煳间,她就?再次同他共赴极乐,这一次,她抛开所有人世伦常,尊严和面子,好好地陪他沉沦。 这一场斗争中,哪怕她知道自己的胜算只有一成,也要死死地纠缠,直到崔燕恆后悔。 她要活着查出舅舅那?件案子的真相,要活着等到微安,活着护好小钊和身边人... 幸运的是,崔燕恆这种薄情寡义?,只对?微安痴情的人,在这一夜与她共赴之后,竟然对?她态度突变,说话也变温柔了不少。 现在萧柔又堂而皇之搬回?碧落院去了,可她没有住以前当下人时住的下房,而是直接同世子同吃同睡。 现在世子的院落就?她一个女的,连原先?管帐房的几个年纪颇大的婢女都不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她偶尔会帮帐房算算帐,懒得动的时候,便待在屋里躺着看看闲书,等世子回?府。 长?公主不满她回?来缠着世子,嘱人去碧落院找了她几次,最后一次她正好在院子活动,听见松墨拦着人在门口吵的内容,才得知原来先?前已经找过她几次。 不过她倒是不甚在意,她现在要做的是,假装迷恋崔燕恆不可自拔,天?天?腻在他身边,直到他信任。 虽然她知道现在的崔世子对?她的态度很不正常,许是为了逼她露出马脚,又许是为了耍些高高捧起重重落下的把?戏,是什么她已经顾不得理?会了,反正如今已然污`秽不堪的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通过和他的沉沦来提醒自己,自己已经不配得到了。 她只准自己去想获取口供的事,和微安的事。 元宵佳节的晚上,她准备了好多崔燕恆爱吃的酒菜,早上他二人腻在榻上,他不愿起来的时候,她主动去吻他,让他今天?早些回?来,她会备好酒菜。 他笑着应好,说一定会回?,临走前又在她身上流连了一番,在她身上制造了一些印记才走。 只是,如今距离二人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她知道他是故意放她鸽子,想让她难受的,不等青墨传回?宫中的回?復,她就?命府里的下人道:「摆饭吧,世子大概是不回?了。」 「但我不能不吃饭。」她笑得一脸心安理?得。 可等饭菜都上了桌,她大快朵颐,已经把?酒菜吃掉大半的时候,突然听见下人通传:「世子回?来了。」 第39章 崔燕恆回来?时, 刚好看见萧柔左手拿着啃得只剩骨架的鸡腿,右手抓着块糕点,嫣唇吃得像餵饱了露汁的樱桃, 泛着莹润的光泽。 看见他进来?的那刻, 她手里的鸡骨头「啪」一声掉落下来?,她尴尬地立马把手里的半块糕放下, 用?帕子擦干净双手,「腾」地站了?起来?,像以?前他和微安还有她在一起画画, 抓到她在偷吃自己案上用以入画的花蕊一样。 「世子...我...我不知道你...」她慌张不知所措的眼?神开始往狼藉一片的桌上一顿乱扫, 「我有准备你爱吃的芙蓉...肉...」 发现碟子空了?的时候,手指立马转向旁边那碟只剩几根青菜的碟盘,「那...那来?尝尝你最喜欢的鲜汤烩一品翅...」 崔燕恆好笑地盯着那几根寒碜的青菜, 「翅呢?」 「翅...翅...」她夹起一条菜研究了?半天,「这里!在这里!」 他靠近一看, 才隐隐看见菜叶子间?还有一条比头髮粗不了?多少的鱼翅。 「那你餵我。」 他笑着叼走了?她夹着的那根菜。 「世子, 对不起, 刚才等了?那么久,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想着做了?这么大一桌菜也挺辛苦的, 浪费了?怪可惜的,所以?我就一个人...」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无?碍, 」他笑了?笑, 「你把菜吃光, 那我再?尝点别的就好。」 「那你想吃什么, 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她往外走两步要出去喊人,结果被他手一攥一把拉回来?, 抱在怀里,附在她耳边小声道:「用?不着准备那么麻烦,眼?前就有一味佳肴。」 萧柔弄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后,整张脸都熟透了?似的。 夜色渐浓,今夜挂得再?好看的元宵花灯也没?有人赏,房中?的两人各怀心思,共赴`巫`山`云`雨。 · 世子今日休沐,一整天都待在府里,如今萧柔搬来?与他同?吃同?喝,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又加上天气渐渐暖和,头疾减轻了?不少。 他在书房处理一些紧要的文?书,萧柔端着茶和茶点进来?,试探性?地说要餵他,结果他竟然也笑着答应了?。 萧柔有些紧张地坐到他身旁,餵着餵着,竟坐到他怀里去了?。 「世子,喝口茶再?吃吧。」她紧张地一边倒茶一边用?余光掠过?案上的文?书。 这个前院专门办公的书房世子一般很?少让人进去,能进的只有松墨和青墨,她废了?好大的劲,磨破了?嘴皮子才让青墨答应带她来?给世子送吃的,还是看在世子废寝忘食,总是懒得动筷的份上。 「你在紧张什么?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身后凉凉的一句,吓得萧柔手边的茶倒了?出来?,她吓得赶紧掏出帕子擦干。 世子伸手一圈拢,把她整个人圈进怀。 他俊逸的容颜越逼越近,捏起她的下巴,笑得很?坏。 「世子...不要...」她羞得满脸通红地推搡着他,唯恐他真的做坏事道:「世子昨夜已经...」 「已经好几回了?...不能再?继续了?,伤`身...」她越说头越低。 「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在质疑我的能力。」他笑。 「不是...不是...」她抬头看他,不知不觉又被他的眼?神所蛊惑,渐渐地,仰起头,接受他的摆布。 春日的光不知何时,从窗外泄漏了?一室。 二人在屋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傍晚,膳食都是传进去吃的。 青墨不禁担忧地松墨,「世子打自萧姑娘回来?,服食寒食散的次数虽然屈指可数,但先前在宫中?他的确受过?伤,手指断了?元气还没?恢復,就整日耽于女`色,会不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松墨敲了?下他的头:「世子都素了?那么多年了?,外面的人以?为他之前那一年里变得荒唐,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实情,现在就这么几次,能伤到什么?依我说,再?像以?前那么一直憋下去,才容易伤身呢!」 「你没?看见吗?萧姑娘回来?后,世子的身体恢復得多快啊。」 萧柔再?次在迷迷煳煳中?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世子抱回碧落院的正房了?。 她记得上一次醒来?还在前院那个机要书房的,是他喊她起来?用?晚膳,谁知晚膳用?着用?着,她不小心把汤汁沾到唇角,懒得再?找可用?的帕子,于是用?舌头去够,结果他莫名其妙地眼?神发沉,说她蓄意勾他,又把她放倒了?。 之后醒来?,就已经回来?碧落院了?。 她暗自生恼,没?有趁机多找找。 躺在她旁边的世子见她有动静,安抚性?地将被她枕着的那条胳膊环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睡不着吗?」 「我只是...」 「你今日睡得够多了?,既然醒来?睡不着,不若我陪你找点事做?」 萧柔:「......」 又是一夜荒唐。 第二天,萧柔睡到大中?午被送膳的人拍响屋门,才醒来?。 醒来?后觉得自己犹如一只扯线傀儡,两只脚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来?操控她行走一样,极其不协调。 偏偏罪魁祸首竟然能如往常时辰醒来?,进宫面圣,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世子说衙门有事情耽误了?,待会姑娘用?膳完,他大概就回到了?。」下人专程向她禀告道。 萧柔刚在吃一口带汤汁的小笼包,听他这么一说,被口热烫烫到,烫得她拼命找凉水。 那混帐东西竟然还要赶在午膳后回府,他回府除了?干那种事以?外,还懂什么? 萧柔一边扇着舌头,一边恼忿,她感觉自己好像稀里煳涂当了?人家泄`那种欲望的对象,难怪他这段时间?对她好得这样诡异,大概是这府上再?也找不到能像她一样「吃苦耐劳」的对象了?,才会态度变好的吧? 下人递给她一壶凉水灌下去后,她突然又惊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这些时日,世子每回同?她一起之后,她都会偷偷弄避子汤喝下,可昨天因为他一整天都在,她被迫承受了?一天一夜,然后累得睡到现在,竟是过?了?最佳服用?的时间?! 囫囵用?完了?午膳,她慌急地跑去小厨房。 药是她很?早之前就备下了?的,之前她每天早早过?来?给世子煮汤熬药,顺便把自己的避子汤也熬了?,所以?没?人知道她服避子汤这件事。 今儿她大中?午跑来?熬药,厨房的下奴就注意了?起来?。 「萧姑娘今天只用?一个炉是吗?」 「嗯,对的,今天世子早就走了?,这会不用?给他熬药煮汤。」她笑道。 「那你这是...」那下奴看着她的药煲,疑惑道。 「哦,这只是一些女子喝的补药,我得给自己补补了?。」 她说得倒是很?坦然,还带着笑,那下奴听了?却熟透了?脸。 期间?她出去了?一趟,那下奴见火快灭了?,赶紧过?来?添了?把柴,碰巧看见一根撒出来?的苦丁,那是一味极寒的药,寻常女子补药肯定不加这种东西。 而那个下奴管厨房已久,也懂辨别一些草药,看见这根苦丁的时候,愣了?愣。 世子没?多久就回府了?,有个下奴候在前院世子必经的道上等着,神态有些犹豫。 「怎么了??」世子见他犹豫,皱起眉立马追问。 听完那下奴的话后,世子僵硬地扯了?扯唇,「她熬的是避子汤吧?还是相当阴寒烈性?的。」 松墨在旁听了?,挥退下奴,道:「世子,萧姑娘为何自作主张用?这些药?这种药用?多了?对女子而言是伤害,也有可能从此伤了?身子孕育不了?,世子先前才为了?她极力拒绝跟恭顺王共谋,拒绝昌平郡主婚事,殿下因而气了?世子很?久,难道她还不明白世子的心意吗?为何要拒绝怀上世子的孩子呢?」 崔燕恆脸色难看,沉默了?一会后,又低斥道:「胡说,谁说是为了?她呢?她算什么,一个还债的,她爱怎么折腾自己也与我无?关?。」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 松墨跟在后面,不禁深想,世子虽然面上这么说,但倘若不是因为萧姑娘,他不会在意娶谁,更不会费那么大劲同?长公主抬槓,以?前他从来?不这样。 而且,这个年因为天气严寒,西境许多守城士卒军粮不够,年节之际竟饿死了?好些,加之北方灾情问题持续,激起了?民怨,最近外头又渐渐多了?些煽风点火的人,这一切世子命人一律压着,至今府上都没?有传出声音。 只是,这天下间?又哪来?密不透风的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萧柔是避子汤喝到一半时,世子推门进来?的。 她听见门声吓了?一跳,打算赶快灌完后面半碗好起身迎接,结果他人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还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碗。 她被夺过?药碗顿时很?懵,唇边还沾着黑煳煳的药汁,崔燕恆伸出拇指揩去她唇上的药,放自己嘴里舔了?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躲在这喝什么?还挺苦。」他面上还是笑着的,一副云淡风轻。 她笑了?笑,「不就是一些滋补的药嘛,总得把身子补补,往后才好服侍你。」 「是嘛...」他睨着手里的半碗黑煳煳的药,「那你是嫌我对你做太多了??」 萧柔刚想说不是,谁知他就把剩下的半碗药三两口喝光,还把碗倒扣了?一下。 「你撒谎。」 他依然在笑,可笑意之间?,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慄的阴寒产生。 萧柔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喝下的不是所谓补药了?。 可那又怎样? 「世子,我原先只是你从教坊司带回来?的贱籍女子,一开始就是你的奴婢啊。」 「世子尚未娶亲,我现在又不是你通房也不是你奴婢,就算是,也是绝不能在主母进府前怀孕,我喝避子汤是理所应当的。」 她认为这也不算多大的事情,告诉他便告诉他了?,谁知他听完面色都变了?,冷得像千年霜雪冰封。 她纳罕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小心翼翼道:「世子为何?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之事?」 而且刚才见他冲进来?那会,感觉他好像已经知道是什么药,却硬要自己喝下去尝尝似的。 可是她为了?加强药效,里头放了?比平日喝的还要寒的药,这么一来?世子先前调理的头疾,算是打回原状了?。 她的话说完,崔燕恆一息之间?脸色变化得太快,他揪着眉,近乎哀求道:「生下来?,不好吗?」 第40章 萧柔怀疑自己刚刚是看?错, 因?为他很快就恢復成那个神憎鬼厌的面容,觑着她看?时永远没有好面色。 「也对,你生下的孩子?, 大概也是个很讨厌的傢伙, 府里有你一人惹我生气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多一个了。」 他说完转身背对她。 「是啊, 世子?那么讨厌我,以后娶了世子?妃,若是得知我还生下子嗣, 不?得怪罪于我, 说不?定还会可劲地折腾我的孩子呢,如果生下来就让他遭罪,那我不?如善良点别生下来。」 「随便你。」他头也没回, 负着手离开。 这天,他从白天到黑夜都没有碰过她。 晚上睡觉时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她以为他当?了闷葫芦一天, 终于是要按捺不?住自己男人的卑劣天性了, 窸窸窣窣开始脱衣。 旁边的人却突然沉声:「你干什?么?」 「我?」她像听了句很?矫情的话一般, 皱了皱眉,「世子?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在主动啊。」 「穿上, 闭起你的眼睛睡觉。」他略有不?耐。 她依旧没穿起来,「为什?么呀, 你都忍耐一天了, 是不?是不?舒服?」她拿自己的手去探他额头。 「够了。」他冰冷地捏住她的手, 扔开, 「你当?我是色`中饿鬼是不?是?一天没有就活不?下去?」 她回想了一下近一年来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很?那个, 加上他举世无双的崔世子?形象,顶多能叫旁人称上一句「风流多情」罢了。 这不?也是他到现在为止也没为难她七哥,没为难工坊的证明吗? 只?是,先?前还给她那样?印象的世子?,现在竟然同揽一被衾,她还这样?主动下,也无动于衷? 不?正常的事使她不?安,于是,她越发不?安分?起来。 很?快,她就明显听见黑暗中他沉而不?稳的唿吸,同一被衾内的温度也热了起来,她都冒汗了。 以为她要成功了,谁知当?她伸手搭在他腰间时,就被他一把包握住准备作?乱的小手。 一个翻身,更是把她手脚都牢牢控制住。 「好了,赶紧睡吧。」他声音哑沉。 如今萧柔更加确定,崔燕恆肯定有问题。 「快些睡觉,过几日我向圣上告假,有些陈年案子?的档录我放在庄子?上,要过去一趟,正好带你一起去散散心?。」 听到这里,萧柔立马安静下来,陈年案子?的档录,那不?就代表,舅舅当?年那份口供证据也有可能在那里? 于是,她顾不?得崔燕恆带她去散心?的目的,到底是因?为身体需求离不?开她,还是别的,乖乖答应安静下来睡觉。 崔燕恆见怀里的人终于平息下来睡觉,落寞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但是,他很?快被怀里的人馨甜的气息扰得不?得入眠。 他苦笑了一声,想用手指弹她额角,伸出手发现食指处空荡荡的,又改为用左手弹。 人似乎真的这些日子?累坏了,在怀里睡得小猪似的,这么弹也醒不?来。 他看?着她的脸庞失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连一夜也熬不?过去了?难道他真的变成如她所说的,是色`中饿鬼不?成? · 崔燕恆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有碰她,再这样?下去,她担心?他会不?带她一起去庄子?上,于是,她唤来了青墨,说想出府裁件衣裳。 青墨想起最近外面的情况,立马阻止道:「萧姑娘需要裁什?么样?的衣裳,交给小的去做就行。」 萧柔知道崔燕恆如今把她防得跟什?么似的,以前她在侯府当?管事时还能时常跑出去对帐,如今成了他的禁`脔,就彻底被关在府里了。 不?过也不?要紧,她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于是,她故作?犹豫道:「你去?那可能不?大方便吧?」 「姑娘请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帮你办妥。」 「那好,你去翡玉工坊取一块蜀绣的绫纱去城南一家鸿禧绣坊找绣娘做一件兜`衣,然后取一匹鲛绡去鸿禧绣坊旁边的珍绣坊做衣裙,他家做的女子?衣裙最是好看?,这是我的尺码。」 青墨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那绫纱是轻`薄的料子?,鲛绡就更不?用说了,通透感比绫纱还好,那样?材质所做的衣裙,穿了和?不?穿有什?么分?别? 萧柔将自己三`围尺码都交到青墨手上时,青墨流了一额汗,手里的纸团烫手一般,抓都抓不?住。 「姑...姑娘,小的还是...还是派人带你出去一趟好了...」他垂着眼,眼神不?知该往哪儿看?,只?好看?自己的脚,说完,把手里的纸团塞回她手里。 萧柔出府的时候,看?见府里下人看?自己的目光,明显变了,每次她回头,都看?见他们在窃窃私语,一会又恢復淡漠。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她让赶车的车夫往前面巷口等她,然后她在那些回府的下人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些: 「要不?是她舅舅,如今西境三千士兵不?会被活活饿死!那还是在年节前夕!」 「所以那些官银当?真被萧氏不?知花到哪去了吗?他们姓萧的真该死啊,自己荣华富贵,享乐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想到西境的将士没钱连吃都吃不?饱,灾区百姓饿得连亲子?都吃么??」 「听说饿死士兵,还得重新招募,谁家有好儿郎愿意这么糟践推上前线啊!不?是为保家卫国而死,而是被贪官贪去国库银两,而活活饿死!!」 萧柔听完,浑身如堕寒窟,连出去裁衣裳的心?情都没了,独自走回碧落院,徒留那车夫在巷口白等了一天。 晚上,她不?用晚膳就躺下了,崔燕恆没让人掌灯,轻轻推门而入,走到她身前停下,坐在榻侧。 「青墨说你没用晚膳,白天的时候还耍了他和?车夫,害他们白等?他们,哪里得罪你了?」 他凑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这些时,宛如在对情人说话的语气,但萧柔知道,她不?是他情人,他也不?会对她有情。 她翻了个身,转过来,咧嘴笑了笑,「没有,我当?时确实想出去裁衣裳,后来身子?不?适,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要紧吗?哪里不?舒服?」漆暗下,他轻蹙眉头。 「现在不?大要紧了,只?是衣裳没来得及裁,本来打算赶一赶,明晚穿给你看?的。」她笑笑。 「什?么样?的衣裳,公?主府里也有绣娘的,我现在派人去赶一赶,能来得及。」听她那么一说,他忽然感起兴趣来。 「府里有绫纱或者?鲛绡吗?我想用这些做衣裳穿。」她倒是不?避讳地道。 崔燕恆一听,轻笑道:「你想用这些造衣裳?到底知不?知羞?」 「我知羞的话,当?年就不?会卯足劲追着你跑,明知你喜欢的是旁的女子?,也不?肯放弃了。」 萧柔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收住。 大概是她也察觉到提起这些分?外敏感,顿时也安静下来。 气氛凝重,他率先?起身出去道:「我还有些事,你饿了就出去外间用些糕点,不?用等我直接睡。」 萧柔「嗯」了「嗯」,轻轻拉上被衾盖住自己。 崔燕恆在告假准备出发往庄子?之前,都没有碰过她,萧柔本以为此次跟去庄子?的事算泡了汤,昨夜她拿着绣娘给她赶好的纱衣穿上都不?能让他低头,仿佛先?前那个每夜没有三两个通房侍寝就过不?下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又清心?寡慾得变回了以前那个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崔世子?。 到了出发当?天,他依旧没再提出让她跟随一起去的话。 她看?着下人在整理箱笼,没有人搭理她,便想着看?能不?能求他一下,看?他肯不?肯带上她,于是,她早早守在马车停驻的门口。 过了好久也没见崔燕恆上车,直到青墨气喘吁吁找上她:「萧姑娘!你怎么在这?世子?他在碧落院等你好久了,你怎么还不?收拾东西?」 萧柔哑了哑,「收拾东西...」 「是啊,世子?不?是跟你说好,要带你一起去庄子?吗?」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们的确是约定好的。之后是他给她的态度,感觉他又不?愿意带上她了,而且这些日子?他一直都躲避她,不?让她碰自己,也不?再提带她去庄子?的事,让她误以为他打算反悔。 「哦...哦...好,这就去!」她慌急地往回跑去,快得差点跑掉鞋,生怕动作?慢半步他就不?等她了。 因?为时间太匆忙,许多东西没来得及细细收拾,就跟上崔燕恆上了车。 上到车上,他仍旧一副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知道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很?难放松警惕让她进入机要的地方,但他这一副清醒禁慾的模样?,仿佛她不?管怎么做,都亵渎了他似的。 昨夜,她想着最后一夜不?拼尽全?力的话,他大概不?会再提让她去庄子?的事,于是睡到半夜她突然抱着他亲,使尽浑`身`解`数。 明明刚开始他也吻得挺动`情,后来突然推开她,披衣走了出去,然后再没有回来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现在她彻底搞不?懂了。 在车上没有话跟他说,她轻轻掀开一点车窗透气,然后就发现车马竟然朝去庄子?相反的方向。 萧柔虽然没去过侯府的庄子?,但上回好歹也跟过青墨去刑城,大概的路还是认得的,她记得出城前是要先?经过一个热闹的街巷,然后再抵达北城门的,可现在却无缘无故驶往人烟稀少?的南城门。 「世子?,我记得不?是这个方向啊,咱们这是要去哪?」 崔世子?此时正闭目养神,听见她喊自己,微微睁开眼,「换条路走而已。」 萧柔不?知道为何去一趟庄子?,就像绕路躲避人似的,专往小巷子?和?人少?的地方走,时而加速,时而又放缓,路过一处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时,车辆突然急速,她险些从窗子?甩出去,关键时刻被崔燕恆搂着腰,抱进怀里来。 萧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她。 车辆不?得不?在一个街口被逼停下来,随后,便听见车外鼎沸的人声。 「打死贪官家眷!打死她!」 「她舅舅是臭名昭着的李应琦,她们萧家是国库的蛀米大虫!她是吸着老百姓血汗长大的害虫,打死她!」 不?知从哪涌出一群民众,齐齐朝他们的车砸臭鸡蛋烂叶子?,有的还整桶馊水泼了下去。 车辆被这些人围得艰难前进,青墨和?松墨带着人在前头开路都开不?成。 萧柔越听心?里头越揪着,突然,一柄利刃从窗口位置插入,险些扎伤她,好在世子?眼疾手快,在那刃刺进来前先?一步用手接住那刃,把她推了开来。 萧柔跌倒在地,看?着世子?虎口汩汩流出鲜血,眼神凌厉高喝:「青墨!松墨!上来保护人!」说完,他提着剑踢开车门。 第41章 车内车外一片混乱, 众人甚至在外面推车厢,萧柔抓住车壁,整个人在快将倾倒的车内趴了起来。 世子亲自追刺客去了, 青墨和松墨被人群围堵, 压根上不了?车。 萧柔惊慌之际,车门被人一把踢开, 一只手攥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出马车。 她正要高唿,眼前?的人带着面具, 镇静地朝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她立马安静下来。 随后?,她被黑衣人带走?。 带她走?的人正是马钊,他在城外备好了?车马, 他要带她离开京城,逃离崔燕恆的把控。 「小?钊!小?钊!你不能这样, 我已经跟你说过, 让你别等我了?...」 萧柔看见他就忍不住泪水掉个不停, 想?到他是为?了?自己?进宫打世子被获一顿梃杖, 当初她就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丢下一封信就走?,心头就发酸忍不住泪。 『你不要, 这样...』 她泪水涟涟地朝他比划。 马钊却?落寞地朝她比划,『当真, 一点也?不曾喜欢过我吗?』 萧柔不知该如何应他, 她选择硬着心肠背转过身。 可他却?绕到了?她面前?, 用手按住她肩膀, 不让她动?,只用一只手打着手语:『就算, 不喜欢我,也?不能,拿自己?去与虎谋皮。』 『世子他,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他会,伤害你。』 『请你,听我的,赶紧出京,我会给你安顿好生活,以后?,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我...』 『我一定祝福你,好不好?』 看着他卑微的模样,萧柔忍不下心,但她知道?感情这种事,自己?给不了?承诺,就断不能拖泥带水。 于是她擦掉眼泪笑着比划道?,『你说什么呢,世子就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啊,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马钊心都要碎了?,但他知道?崔燕恆很多事,他不能让萧柔继续待在他身边。 『除了?他,不行。』 马钊强行把她塞上城外马车就走?。 · 萧柔与他闹脾气,他不让她走?,她就拒食。 马钊无可奈何之下,说是除了?这个要求之外,别的都答应她。 于是,萧柔只得说,她想?去城外找她七哥和牧爷爷。 上次萧籽封带上从世子处得的通关文牒,找了?个偏远的城镇住了?下来。 马钊如今也?拥有了?自己?的人,正常寻人应该不难,难就难在萧籽封此趟出逃乃是逃命,他虽然拿了?世子的通关文牒,却?不能让世子知道?他躲在哪处,所以萧柔建议,最好连她也?不要告诉。 于是,萧柔只知道?七哥如今住在一个很偏院的城镇,连七哥写给她的信,都是抹掉寄出的痕迹,有时是随便一个驿站寄出,用他们小?时候经商时约定好的暗号写的信,只有七哥写给她,她却?从不能回?信。 萧柔想?着让他找七哥,找到知难而退了?,她再闹一闹,他自然放她走?,谁知他发散人手往附近好些城镇打探,但凡有新入人口都前?往查查,这次是来到一个盛产香料的小?镇。 一进小?镇,萧柔就觉得有种亲切感,她觉得自己?从前?好像跟着兄长们来过这种地方。 只是这镇上到处都是这种香料,就连寻人的猎犬进入也?没办法靠气味去寻,七哥寄给她的信上没有这种气味,所以她也?不确定人是否躲在这。 马钊给她安排了?一家客栈住着,他住在她隔壁,白天他会亲自带人出去找,只留半数人守在客栈保护她,说是保护,其实是以防她要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到了?晚上,他会把一些白天在市集里买的小?玩意顺手拿回?来哄她高兴,就像以前?她对他描述过,兄长们如何宠她的一般。 萧柔看着堆得满满一桌的小?玩意,满怀感激的同时,内心也?生起了?愧疚。 一天,她好奇想?去集市逛逛,不料天下起雨,到了?晚上忽然高热,因为?住的客栈位置偏远,要找大?夫得走?很远一段山路,马钊让手下去找大?夫,自己?就守在她旁边用湿毛巾给她降温,她烧得迷迷煳煳渴了?想?喝水,他也?亲自去倒去餵。 萧柔觉得自己?又?回?到以前?萧家还在的时候,自己?可以尽情对着父母兄长撒娇,小?时候的萧柔一旦生病,那可是相当难伺候的,每次都是七个兄长们轮流守在榻边,水温烫了?凉了?不行,被子厚了?薄了?不行,粥要熬得绵密不稠,粒粒分明?,药不喝,得哄着。 迷迷煳煳间,她感觉自己?把小?钊当成了?她的那些兄长们来撒娇,不喝温度不对的水,不喝药不吃东西。 看着小?钊端着粥碗一次次进出客栈厨房和房间,看他焦急不知所措地哄着她喝药,那一刻,心灵暂时脆弱的她,差点想?放弃追查舅舅的事了?。 如果能一直跟小?钊在一起,那该多好。 「小?钊,你别对我这样好...」 看着他忙出忙进的身影,她喃喃道?。 病好已经是七天以后?了?,她不但能走?能跑,本来瘦削的脸颊还被餵得圆润了?些,恢復了?些少女感,眼神里的光也?亮了?不少。 这天马钊出去依旧没有找到她七哥的下落,提早了?些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姑娘坐在院里搭风筝,一看见他眼里就酝着笑,朝他招手。 『陪我,出去买丝线做风筝,好不好?』 她盈盈地朝他笑,他无法抗拒。 于是,他们没有带人,就他陪着萧柔到城镇中心还没收摊的市集里逛。 市集里人头攒动?,除了?有这个小?镇闻名?的香料卖之外,和别的地方一样,也?有许多卖小?吃的、卖茶叶、买首饰衣料,人头最多的地方,是一些江湖卖艺的杂耍,旁边还有不少演皮影戏的。 萧柔兴致勃勃拉着马钊的手穿行在其间,瓦肆鳞次栉比,人声鼎沸,她拉他这儿看看,那儿逛逛,脸上兴致盎然。 马钊看着她主动?拉起自己?的手,紧绷的脸上露了?笑,默默地回?握住,任由她带着自己?到处去。 萧柔自从萧家倒台后?,从来没有这般放松自在过,这一刻表现出来的笑容,也?是极其惬意愉快的。 可她却?全然未觉自己?现在这样的表情落在一个人眼里,显得那样碍眼刺目。 逛至一半的时候,突然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的人潮中涌来,一把分开了?她和马钊,眼看就要拉着她跑。 「小?钊!!」 萧柔眼巴巴看着剑从马钊身后?捅进,幸好她喊了?他那么一下,原先本该捅进心窝的剑贯穿肩胛。 她知道?那些是崔燕恆的人,而现在,校尉的部下距离市集颇远,根本赶不及过来,继续这么下去,她会被带走?,而小?钊,则会被崔燕恆这个疯子杀死的! 「嘭」的一声响,人群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是以前?萧家开焰火工坊改良的烟雾弹。 天边响起嗡鸣声,有什么东西在半空爆开,火花四溅。 萧牧带着工坊的人赶到,把萧柔解救下来。 那烟雾弹是七哥夹在信笺中留给她的东西,有朝一日,如果朝廷的人抵着她脖子前?来找人,他让她一定不要逞能,该放烟雾弹的时候就放,他的人会出现救她,即便是救不走?,他宁肯自己?伏法,也?不愿意看着小?妹性命有虞。 先前?小?钊的人带她经过这个集市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出来他们萧氏的人躲藏在附近了?。 那是爹娘留下的,萧氏最后?一个没被官府查封的地方,先前?萧柔一直不知道?那地方在哪里,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就是这香料小?镇。 许是还得谢谢崔燕恆给的通关文牒和银两,要不然,七哥和牧爷爷可能还没有那么快找回?这些萧家人。 她从没有一日想?象过,自己?会用掉那个烟雾弹,她只想?远远地望一眼,看萧家的人是否安好,然后?就离去,谁知竟生变故,她眼巴巴看着为?她寻人的小?钊受伤,而那个时候,就属萧家的人离自己?最近了?,于是,情急之下,使?用了?那个雾弹。 或许她今天拉小?钊来逛市集本身就是个错误。 此时,市集上的人早已散尽,街头空荡荡,早已不復刚才的热闹盛况。 崔燕恆从其中一条巷口走?出来,手里的刀抵在萧籽封咽喉。 「七哥!」「公子!」 萧柔被萧牧带来的人救走?,可转眼间,她七哥却?被崔燕恆逮住。 「把萧氏之人一网打尽!」 崔燕恆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 萧柔愣怔地看着他。 「马钊,此事应当记你一功,你做得很好。」 她错愕地转身看向臂膀上受了?伤支撑着站起的小?钊。 「是他!姑娘,先前?老奴不敢与姑娘在街上相认,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个人在尾随姑娘,他是世子的走?狗,一早就帮世子盯着姑娘在侯府的一举一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萧牧循着萧柔的视线看向马钊,出声叫道?。 崔燕恆嗤了?嗤,眼神阴鸷地盯着马钊:「朝廷一直没能查到萧家那个焰火工场开在哪里,想?必那笔一直搜不出来的赃款,就是藏在那里,马钊,你立了?大?功,陛下一定会嘉赏你的。」 马钊瞪着他,脸色难看。 「你...原来你...」萧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颤抖, 「原来在侯府,我被人欺负、被打、被推落水的时候,你之所以每次都第一时间能赶来救我,就是因为?,你一直是奉他的命...监视我??」 她美眸瞪得泛红,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人,仿佛一点也?不曾认识过他。 「萧柔,你现在才知道?吗?其实他并非耳聋,哑巴也?是装的,他跑来追随我的那天起,我让他服下一种药,使?他不能言语,却?并非不能听,那段时日你在侯府当粗婢,以为?他是聋子,在他耳边叨念的每一句话,不管是你想?让他听、或是不想?让他听的,他其实全都听见了?,事后?如实禀报于我的。」 崔燕恆冰冷地戳穿了?一切真相。 原来竟是在这么早的时候,她就遭这二人合谋起来算计了?... 原来她像个傻子一样,被崔燕恆骗,也?被小?钊骗,最终把萧氏剩下的人都赔进去了?。 「我问你一句,小?钊,你当真有骗我?只要你没有,我就信你...」 萧柔定定地望着他,尽管崔燕恆刚才说完那番话他脸色大?变,就足以证明?了?他确实能听见,她如今这么说,不过是想?自欺欺人罢了?。 「萧柔!你这算什么意思?」崔燕恆把萧籽封扔给手下,自己?跑来她面前?,拽着她的双肩,逼她望着他,咆哮道?:「他骗了?你!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难道?你就不骗我了?吗?」萧柔转头看向他,眸里是不屑和轻视,「世子,我做错事的话,是要赎罪,我舅舅做错,也?得赎罪,但我就是不甘心啊...」 「我当初跪也?跪了?,打也?打了?,忍受你的羞辱,你的谩骂,我无怨无悔,你头疾,我悉心照料,这都是我该受的,但是,倘若我舅舅无罪呢?难道?我就活该上当受骗,被你和他联合起来欺骗感情,把萧家的人引出来受死吗?」 崔燕恆说不出话。 过了?会,他才几不可闻地带着颤音道?:「我有让你...这么难受吗?」 第42章 崔燕恆记得最后自己把她带回来前, 又要挟了她一次。 他说,只要她肯跟他走,他可以当作今日不曾遇见过萧家的人。 萧柔一句话也没?说, 她知道焰火工场地底下藏着的萧家歷代祖先积攒的财富, 已经尽数被?崔燕恆挖出来了,然后那?些萧氏祖先留给后人渡过难关的财产, 将?会被?扭曲为是?贪墨的赃款。 萧家已然被扣下这顶帽子,即便他暂时放了她七哥他们,又有何用? 往后余生, 萧氏的这些人, 都只能?见?不得人地到处躲避,没?有钱没?有翻身的机会,做人做得连狗都不如。 不管她意愿, 他强行?把她带到了庄子上。 如今京中掀起?了一阵对萧氏人空前憎恨的浪潮,这股浪潮大得, 连宫中都受不了。 皇帝最后把崔燕恆喊到殿前来, 想让他把萧氏女献祭出来, 平息民怨。 二皇子闻言, 忍不住出声?道:「父皇,萧氏祖辈以前在南部一带颇有民望的, 他们不是?一般的商贾,犯错的是?萧蔘, 与萧氏女无关, 陛下如果只是?想平息民怨, 就?把人推出去, 未免过于草率,恐会得罪南部的人。」 马钊一把在御前跪下, 恳求圣上放过萧柔,他愿意把往后一切的军功都来赎她。 只有崔燕恆一直沉默着?,直到皇帝头疼地再?次唤他,「崔卿家,朕知道,萧氏女与你颇有旧情,想听听,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办?」 他揖了揖手,「但凭陛下处置。」 「只是?...太后生辰将?至,不宜急着?办此事,臣认为,,此事不若在太后千秋宴后视情况再?作打算。」 「嗯,也好。」 于是?,在太后千秋宴之前的这段时间,皇帝把看?管萧氏女的任务,交给崔燕恆,崔燕恆继续把人藏在庄子上,每三日仗着?看?管任务为名头,跑到庄子一趟。 长公主?对此不满到了极点。 她找到机会逮住了请假赶往庄上的世子,命人道:「把世子抓回衙门点卯,不得有误!」 崔燕恆失笑,解下腰间的剑,双手捧着?,一步一步走到长公主?面前。 「母亲何必劳动旁人?明知他们不敢。」 「不若母亲亲自来,也好叫这条街上的人看?看?,永安侯世子到底窝囊不堪到什么程度,需要母亲逼着?上衙门当差,可母亲,儿这是?在奉旨看?管好萧氏女啊,如若你这么做,萧氏女不见?,母亲敢负全责吗?」 长公主?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儿知道,当日马钊来劫车,是?因为得了母亲相助,母亲就?真的认为,儿是?为了萧氏女,才不娶那?昌平郡主?的吗?」 「难道不是?吗?你以前都很孝顺母亲的,从不跟我顶撞一句,就?连之前喜欢上贺知宫那?个不受宠的公主?,母亲不同意,过了段时间你还不是?放弃了,转而?答应娶萧氏女,可现在萧氏女不同往日得势了,你却执迷于她!甚至不惜同母亲对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崔燕恆笑:「母亲,你这么些年,到底是?在养儿子,还是?在养一条狗?他听话,为母亲争脸面,学业上胜过所有世家公子时,你就?给他赏赐,就?像打赏宫里的太监宫女一样,可他若是?做得不如你意,你不管他当时是?不是?生着?病状态不好,直接叫下人把他衣裳脱掉跪在雪地里。」 「难道儿就?没?有一点尊严的吗?」 看?着?他云淡风轻笑着?控诉着?这些,长公主?恼羞成?怒,「你...你竟然敢记恨母亲!你知不知道,母亲那?样是?为你好!不是?母亲的训诫,哪有你今日的成?就?!你竟然不知感恩!」 崔燕恆听着?她的话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笑笑:「是?啊,儿感激母亲为儿做的一切,感激母亲为了规训儿,从小到大逼着?儿在冷天把四书五经的要义全部默写出来,写不出来就?不给饭吃,不给衣穿,有段时间科举停了,母亲想让儿该考武试,为了逼儿强健体魄,日夜不停地操练,病了连大夫都不请,把他扔一旁,说能?活下去才是?国之栋樑,活不了那?就?是?废物,活着?也浪费粮食了。」 长公主?越听越气,肩膀不由?抖动起?来。 「对了,儿还要感激母亲,因为怕儿耽于萧氏女美色,不惜煽动民情,嘱人在坊间引起?民乱,逼陛下出手处置萧氏女,这样儿痛失所爱,就?会心甘情愿回来当你谋权的棋子,为你娶郡主?,与恭顺王共谋了是?吧?」 他甩出一沓文书和银票,「这是?母亲收买城西那?个人称地头蛇的老王,让他鼓吹风声?的报酬和证据,母亲应该知道,依照大晋律法,此乃危害社稷罪,小则杖责,重则贬为庶民的吧?」 长公主?气得控制不住从他手上抽剑,一剑刺进?他胸膛。 鲜血淋漓溢了出来,崔燕恆维持站立的姿势,脸上一直挂着?笑,看?起?来相当瘆人。 周围围观的人多了起?来,长公主?命人驱赶民众。 长公主?做贼心虚驱赶民众的事,更加坐实了崔燕恆所搜出的煽动民情的证据,本来那?些证据压根没?经长公主?的手,想要依靠那?些证据证明,确实有些难,但现在依长公主?在人前的表现,此事即便依旧不能?定罪,那?也足够让皇帝分心,对长公主?失望。 皇帝是?长公主?一手带大的,当年延王摄政,长公主?为了帮皇帝揽权出了不少力,所有才有她如今的风光,可现在因为这件事,皇帝第一次对她失望,「阿姊,你怎能?为一自私慾,扰乱社稷安全?」 萧柔的事虽然尚未完全解决,但皇帝如今多了烦心事,给他留下了充足的解决时间。 长公主?当日那?一剑虽然刺歪了,并没?有伤到要害,但鑑于先前他因为羌国使者的事,也受了不少伤,皇帝准他告假一段时间休养。 虽然告假休养不用到衙门,但该处理的案子还得继续处理,于是?,他把公务尽数带到庄子上,一边休养,一边处理。 此时萧柔在庄子上已经住下一段时间了,庄子很大,崔燕恆那?个放置陈年旧案的地方,她一直也没?找到,加上小钊的打击,这段时间她一直恹恹的,庄子上的人说了什么话,对她做了什么事,她都视而?未闻。 「世子把这样的祸根留在身边,真是?不理智,不过一个贱婢而?已,而?且听说原先还是?个娼`妓!」 「不是?娼妓,是?教坊司的伶人。」 「那?还不是?一样,任谁都可糟践的玩意,世子怎么能?看?上这种害人精,她舅舅是?得而?诛之的大奸臣,她一家子都是?奸商、是?害群之马,她也该死!就?该推出去平息民愤,让大家把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餵狗泄愤!」 那?人手里捧着?桑叶,话说着?说着?,唾沫横飞,一不小心就?撞到萧柔面前,把怀里的桑叶撒了。 「走路不带眼睛...」她正想发威,发现撞上的人,正是?自己嘴里骂得正欢的「贱婢」。 面前二人皆是?一愕。 可萧柔却恍若未闻似的,从她们身旁擦身而?过。 旁边那?人羞赧,拉着?那?村妇正要走,那?村妇粗鄙无知,见?萧柔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顿觉受了轻视,便抢了旁边那?人手里的蚕虫,冲过去一把倒扣在她头上。 顿时,萧柔身上虫子、烂叶子,以及虫子的排泄物挂得到处都是?,她依旧维持双手交握腹前的贵女仪态,冷冰冰地看?着?前来挑衅的妇人。 「看?不起?人是?吗?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被?男人(植物)烂的烂货罢了!碰了都可能?会长东西烂掉!」 那?村妇的话粗鄙不堪,越骂越难听,而?萧柔仿佛她骂得不是?自己一样,一脸淡然地从怀里摸出帐本来记录: 「老牛家的,弄倒桑叶一盘,蚕虫一盘,预计损失收益,一百五十八两,每年应扣月银,三两白银,应还...五十二年,零...七个月。」 老牛婶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对着?这个贱籍出身,穿得比她高贵不少的婢女,忿忿不平道:「两盘这种东西,能?值多少钱??怎么就?一百多两了?你不要坑我!我找管事去!!」 「没?人告诉你,世子已经把这一片的工作和帐目都交给我了吗?」萧柔收起?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既然嫂子不服,那?我就?给你捋捋吧。」 「庄上接了个单子,年底要产出十吨蚕丝,一只蚕一年能?产出两百至三百尺的丝,你刚才倒掉的蚕大概是?一千只,四十天餵养约产两斤丝,产卵每只保守四百至五百,一般十五天至三十天产一次卵,折中算个二十三天产一次吧,然后孵出的蚕又生蚕,那?么粗略计算,一年能?衍生的蚕大约是?...」 她随便捻捻手指,立马算出,「是?五十四百沟了,那?换算出来的蚕丝量大概是?...」 这些民妇连「亿」这种单位都没?听过,更何况是?「沟」,听她一串又一串冒出的数字更是?听得头昏脑涨,惊愣得瞪大眼睛。 最后,她总结道:「所以,最后算得的数额就?是?一百五十八两零七百六十八文,你是?庄上的老人了,抹去零头就?是?一百五十八两,没?多算你的。」 她一本正经地算完,旁边有个帐房先生噼里啪啦抱着?算盘在算,算了一会后,露出惊讶的神情,立马跑过来鼓起?掌,「这位姑娘真厉害!这么复杂的数目,竟然能?如此快速靠心算就?算出,我见?姑娘面生,未知姑娘是?从哪一田庄调来的?」 那?村妇吃了一脸瘪,气得把萧柔往田埂上推了一下,「呸」声?道:「她就?是?臭名昭着大奸臣李应琦的外甥女!」 那?位先生本来还想认识一下萧柔,闻言脸色一僵,立马抱上算盘转身告退。 萧柔浑身泥泞,孤零零坐倒在田埂下,脸无表情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皮上的泥,挣扎着?站起?。 这一情景恰好被?赶来的青墨看?见?,青墨立马把她从泥泞拉出来,气道:「姑娘可是?受了欺负??」 「没?有。」她淡然地摇摇头,一声?不吭走掉。 青墨还想跟她说世子晚上要到的事,此时不知如何说得出口。 到了晚上,世子抵达庄子,萧柔没?有过来迎接,他下马,在一众僕从中张望了好久,都不见?那?个身影。 青墨赶紧上前道:「萧姑娘今天被?人欺负,没?有来,小的已经派人联繫村长,把那?个村妇逐出庄子了。」 世子一听,立马道:「我...不是?在找她。」 过了会,又捺不住,脸色有点阴沉,「你刚才说她被?个村妇欺负,那?村妇呢?把人找过来。」 第43章 萧柔听说白天里为难过她的那位村妇得罪了世?子, 连夜被人拖家带口?送走,听说那家的男人把老牛婶打得很狠,庄子上都迴荡着老牛婶的哭喊。 「叫你得罪世子!」啪! 「要你跑去胡言乱语!」啪! 「人家能把人送到庄上来避难, 肯定?是被世?子放在心尖上的人, 世?子的人,哪容你个?糟婆子胡言乱语得罪?!」啪啪啪! 「人家就算是个?婢子, 也?比你高贵!你跑去乱说什么话?连累我们一大家子!」啪啪啪啪啪... 之后是老牛婶一声?大过一声?的哀嚎声?。 萧柔听着老牛叔的话感到很不适,就在那一家人哭着哀求着被遣出庄子时,萧柔冷静地走过来, 「慢着。」 青墨一见是她, 立马命人停下,「萧姑娘,这是世?子让...」 她抬手止住他的话, 不紧不慢走到老牛叔面前。 老牛叔一时有些不适,又是磕头?又是叩拜:「姑娘!对?不起?!是我家老婆子胡乱说话, 惹你不快!我...我帮姑娘出气, 求姑娘好心, 不要驱赶我们, 离开庄上,我们连餬口?饭吃的可能也?没有了...」 这个?老牛叔出了名?酗酒打老婆, 平时好吃懒做,就靠老牛婶一人干活。 萧柔见他又要去打老牛婶给她出气, 未等他出手, 她的巴掌就清脆利索地落在老牛叔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动,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过外表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姑娘, 扇起?巴掌来有这么响亮,顿时都吓呆了。 萧柔扇完一巴, 接着抬起?另一只手,继续扇。 扇完她嫌自己打得手疼,找旁边护卫借了个?手套继续扇,那护卫用的手套是皮革的,抽起?巴掌来可比徒手抽疼多了。 所有人看着她扇人,没有人敢上前阻挠。 霹雳吧啦一顿巴掌后,老牛叔的脸都被打肿了,萧柔这才喘着热气,将手里的手套取下。 老牛婶看着她,诧异极了:「姑娘这是...不怪我了吗?」 「打女人的男人,我瞧不起?,」萧柔喘息着,接着瞟了老牛婶一眼,「可你也?不值得可怜,同为女子,你只会『娼妓』、『贱婢』地用男子冠以女子的卑微地位用来打压女子的手段,去欺负同为女子的人,你说我舅舅贪墨,那你果真看见我舅舅贪墨了吗?而且,我舅舅贪墨,我就一定?该死了吗?」 老牛婶被她犀利的话句句压逼得说不出话。 「而且,你跟着那样的烂人,」她眼神不屑地瞥了眼老牛叔,「只会酗酒打女人,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去跟他绑死在一块呢?你所有的苦都是咎由自取!我并?不可怜你!却也?不至于恨你!世?子的决定?我无法?干预,你们该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我跑来打人,不过是我看不起?有烂男人把过错全推在女人身上,自己摘个?干净罢了!你们走吧!」 青墨这时上前一步,「是这样的,老牛婶,世?子的这个?决定?,并?不只是因为你今天的这个?态度,他得让庄上的人看看,背后不得妄议主子们的事,更?是因为老牛叔上回偷了庄子上的半成品,偷卖给对?家,害庄上损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老牛婶一听,身子晃了晃,愤恨的眼神盯紧了老牛叔。 那一家子被驱赶走后,青墨追上萧柔:「萧姑娘,你如今也?知道世?子来了,刚才世?子向我问起?姑娘,不如姑娘还是亲自去见一见世?子吧?」 萧柔停下脚步,青墨差点?撞上,见她不语,他又颇为尴尬地摸摸头?:「我刚刚的话,是真的,世?子当时果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老牛婶私下妄议主子们...」 这主子「们」,有些耐人寻味,如果单一个?主子,指的自然是世?子,可主子「们」,那就... 「老牛婶没有妄议主子,她妄议的人是我,我只是一个?贱婢,不劳世?子费心。」 萧柔毫不领情,说完又要走。 青墨追上前:「萧姑娘!萧姑娘!」 她被他追着跑了几处,她终于停下来:「青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不必忙活,我这就去见世?子。」 见她终于肯去见世?子,青墨如释重负,「世?子可想着姑娘呢,你肯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 萧柔一直木着脸,她敲着世?子房门?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等世?子回应了让她进去,她在推门?的那一刻,立马换上恭顺小意的模样。 「世?子...」 她眉眼柔和,同以前心属意他、追着他跑时的模样差不多,见崔燕恆扶着榻要起?来,到圆桌上倒水,她走过去轻轻道:「我来。」 她殷勤地跑去给世?子倒了水,坐在榻边递给他,然后又去倒,如此往復了几次。 崔燕恆盯着她,声?音有些沙沉道:「不生气了?」 「世?子说的什么话,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她低着头?说话,眼睛没有看着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今夜...别走,陪陪我。」 萧柔点?了点?头?,柔顺地将脑袋搁在他肩膀,「好。」这天夜里,萧柔合格得像一个?很乖很柔顺的红颜知己,她不会反驳崔燕恆的任何话,尽管他曾试图开口?跟她解释马钊的事,但刚一开口?就遇见她驯服的态度,他顿生无趣,便不再解释。 然后,不管他情`动要去吻她,还是抱她,她全都不拒绝,柔顺得像猫咪似的。 半夜,他伤口?疼痛,萧柔睡眼惺忪坐起?,「世?子?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我立刻去帮你喊人...」 说完,她立马披衣出去喊人,大夫来了,当着她的面给他重新敷药,包扎好伤口?,送出去之后,她依然连一句话都没问他,只是问他还渴不渴。 崔燕恆看着她懂事安分的样子,不知为何,越看心里越烦躁,他倒宁愿她恨他,不让他碰自己,对?他拳打脚踢。 「不喝了,睡吧。」 · 萧柔在庄子过着日復一日的生活,白天帮着世?子料理?一大堆数目,庄子的营收好,世?子对?她也?大方,会把近乎五成的利润拨给她,剩下五成也?交由她继续拓宽生意的规模。 能分得近五成的利润,这已?经超越一切主顾能给掌柜的奖金了,即便是寻常商户府里的女主人,也?不见能拿到男主人这样多的用度。 可世?子说给她时,萧柔也?没有拒绝,平静地就接受了,随后拿着剩下一半的利润,继续战战兢兢拓宽生意。 世?子养伤的那半年,她尽职尽责地夜夜陪在他身边,世?子伤好重新回朝后,每隔十天就要到庄子巡查一次,每次一待就要待几天,每次来,庄上的人都看见世?子和萧姑娘形影不离,总是在一起?。 萧姑娘面对?世?子时,虽然态度也?很柔顺,但总感觉她的笑容很疏离,像一个?被挖出灵魂的扯线木偶,每一言一行都是为了要成为世?子所希望的这个?角色,而量身度量的。 那是一年中秋,世?子没在京城过,匆匆忙忙就赶来庄子上了。 京城的中秋向来热闹得多,宫宴上还有各种节目和佳肴,还会放焰火,府里还有各种安排,舞狮、赏月、猜灯,还会邀请各府女眷来宴会,再怎样也?比乡下的清月好看多了。 可世?子推掉了一切应酬,心急如焚,早早赶到庄子的时候,萧柔正在教一批徒弟算帐。 「做生意首先?要学会记帐册,记帐册呢,又包括资本流动、收支、成本,这里每一样都是学问。」 萧柔招收的徒弟都是附近捡来的身体有残疾的,本想在村民中找资质优秀或者识字的孩子,但那些村民的孩子大多都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明里受世?子面子压制,私底下都瞧不起?她是贪官家眷,这些她都知道。 只有这些被人驱赶在外的孤儿,暂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能暂时培养起?来分担她的工作。 至于日后听多了别人说的话,会不会瞧不起?她,那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中秋夜,也?就这些没有家人的孤儿徒弟,能陪着她,但毕竟是节日,也?不能一味同人上课不放人,见今天讲得差不多了,她本想放徒弟们走,谁知青墨突然来了。 青墨在边上看着,萧柔立马改口?道:「那个?,还是要再稍等一下,还有一些问题,我都给你们仔细讲清楚了,免得往后出错。」 于是,她又给孩子们讲了约一个?时辰。 青墨焦急地跑进跑出,世?子那边的菜餚凉了又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最后崔燕恆叫住刚从帐房那赶回的青墨,「不必忙活了,找人去把这些菜倒了吧。」 青墨看着一大桌世?子特意从京城那家驰名?醉仙楼带回的菜餚,他记得以前萧家还在的时候,听说萧家大姑娘最喜欢这一家的菜餚,每年逢年过节,他们家都要把醉仙楼的厨子包回萧府去做菜,就是因为萧姑娘爱吃。 「世?子,这...要不再等一等,说不动萧姑娘马上就好了...」青墨知道世?子自己也?没有用晚膳。 「不用了,」崔燕恆道,「一会她忙完,你去告诉她,我已?经歇下了,不用再来同我请安,还有,你叫她去我书房拿几本帐册,叫她明晚之前一定?要帮我把数目做好。」 「是。」 萧柔教完那些孩子已?经很晚了,青墨过来同她说了世?子交待的话,她便立刻去书房取帐册。 在进入书房之前,萧柔下意识打醒十二分注意。 她不是第一次进入世?子庄子的书房,之前也?找到许多机会,但每次来找,都一无所获,每次都失落而回。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在世?子书房不能逗留太久,青墨已?经在外面等她有一段时间?了,于是,她拿到了世?子所说的那些帐册,就赶紧出来。 可刚要转身,她目光忽然被一个?珍宝阁上的瓶子吸引了,她认得那是崔燕恆盛放寒食散的瓶子,但他平时从不会把这种东西乱放。 她记得有次他让她用手帮他,事后欢`愉完,浑身卸下防备抱着她,凑在她耳边说话,他说起?自己最近头?疾突然加重,就算不是冬天,只要一翻开一些陈年积压的断不了的无头?公案,他的头?就开始疼。 崔世?子能力卓然,邢部原来积压的无头?公案比现在要多得多,自他上位以后,慢慢的,这些案子变少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一小半当时受害者和被害人都不在、或者被诬陷者不知因何原因咬死是自己犯罪,而证据又因时间?被销毁的无头?案子被积压了下来。 这些案子被世?子放在庄子这边,之前世?子得空的时候,就会来翻一翻,但每次萧柔进去找,又总是找不到那些档案。 她见青墨还没有催促,轻手轻脚靠近珍宝阁,拿起?瓶子的时候,发现珍宝阁靠墙的位置,隐隐能见一条细小的缝,刚刚是被这个?瓶子遮住,所以没有发现。 她咽了咽沫,轻轻一推,发现竟能推动。 这时,青墨在外催促了:「萧姑娘,好了没有?找到帐册了吗?用不用帮忙?」 萧柔慌忙把珍宝阁扶正,把瓶子重新遮好,「不用,不经世?子同意,不能进入他书房的,要是让他知道你进来,怕是会怪你的。」 她匆匆拿好帐册,走了出去。 第44章 隔天, 萧柔早早做好了帐目,亲自来送还。 她趁世子早起去了附近巡视田庄的时候,同青墨说昨日帐册拿少?了一本, 她去书?房亲自把做好的帐目放回原处, 剩下的帐她就在书?房赶一赶,一会就能做完。 青墨只得放她进入。 那拿少的帐册是她昨日故意留下的, 为?的就是今天。 而另边厢,崔燕恆跟着暗卫留下的线索,一路来到田庄对?面的山头。 一只信鸽在树上栖息, 被他用小石头砸了下来。 这只信鸽曾在这一年里被他的人注意到, 于是,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给她提供信息。 拽下鸽子脚上的信一看, 发现是一张空白的信笺,他拿起往鼻尖嗅了嗅, 掏出火石生了火, 把纸往火上烤了烤, 果然, 那些字迹就呈现出来。 信里,除了交待一些重要信息外, 她又罗里吧嗦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来抒发情绪,这很符合萧柔的性?子。 他只是觉得他把她带到庄子来这一年, 她变得内敛了很多?, 轻易不透露情绪, 只有在这封信上, 还依稀流露出一些情绪,让他觉得安心。萧柔向信里的那个人表达了她没能找到那份口供而失落, 同时也表示,如果她舅舅当真无错,那她就不需要继续待在世子身边,她想请信那边的人助她离开。 世子看完这些,整个人都不好,掐紧了信笺。 · 此?时萧柔在书?房里打开了一条密道,果然在密道里找到了她找了许久没有找到的那份口供。 她热流盈眶,立马搬出纸笔准备拓印一份寄给二皇子查个究竟。 不料,这时候应该还在田庄的世子突然进来,在没有来得及收起的情况下,那份口供纸暴露在二人之间。 萧柔已经?站起,来到世子面前,此?时面上一点惊慌神?色都没有,表现得相当镇静。 崔燕恆目光盯着案上那张口供,朝她瞪来不悦的眼神?。 「世子,这是什么啊?好像是关于我舅舅那桩案子的档案,我刚刚不小心弄倒了一面墙,在里面找到的,因?为?好奇,我就看了起来,那桩案子不是已经?了结,档案应该放在邢部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的表现相当不错,在这种被人撞破的情况下依然能临危不乱地装煳涂,果不愧是李应琦的外甥,萧蔘的女?儿。 只可惜,他已经?知道她外头有给她供消息的人,也一直都知道她在背地里做什么,若不是知道这些,凭她现在的反应,他大概还真会因?为?她的「无知」,而放她一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你不死心,你认为?你舅舅是无辜的,你想翻供是吧?」 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看着她的表情细微地变化,然后又恢復冷静。 「世子你在说什么啊,那个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我即便有多?希望舅舅是无辜,也没有这个能力啊。」她笑。 「的确。」他也笑,随即推开墙上珍宝阁的那个暗格,走进密道取了一份文书?,又甩在她面前,「你看看这沓文件就会明?白,这案子确实无可翻供了。」 萧柔一脸愕然,颤着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这些竟然都是舅舅贪墨的实据! 如果说先前那份口供是断案关键的话,那么这些实据则是能一下子就钉死这桩案子的有力佐证,如果说听那些官员口述的关于舅舅贪墨一案,她还有存疑,还有疑问的话,那些此?时手?上的这些实据,则是能彻底击垮她对?舅舅的信任,毁掉她信仰的东西。 她清楚舅舅的字迹,也了解许多?关于舅舅的事,这些实据都能在舅舅先前所做的事情上,一一找到对?应。 顷刻间,她觉得她这一年来的蛰伏都是个笑话,她开始不信任这世界的一切。 耳边嗡鸣,依旧听到崔燕恆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些东西可以很快就定死你舅舅的罪,可我还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来过吗?」 「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学生,而是因?为?他在你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曾经?那么光明?磊落,那么地好过,若是这些东西一出现,不少?人的信仰就真的要崩塌了,不出现,你们还能自欺欺人会儿。」 「萧柔,虽然你舅舅的事,和你没关系,可外边的人如今对?你的态度是如何,相信你也知道。」 「我希望你能好好留在庄子,你想赎罪也好,想踏实过日子也罢,只有我,能让你暂时避开那些言论?。」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禁带了些嘶哑, 「明?白吗?」 他没能得来萧柔肯定的答覆,只看见她犹如被彻底抽去魂魄的木偶,连基本的表情都不会作了。 她目光呆滞地转身离去时,他甚至害怕地抓住了她的手?,后发现她通体冰冷得吓人,明?明?天气还没有转凉。 他把她往怀里一带,牢牢抱紧了她,像是在试图攥紧手?里的一把流沙。 「萧柔!萧柔!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可萧柔现在内心受到冲击,蜷在他怀里不会说话。 他开始越来越害怕,把真相告诉她,怕她完成了心愿要走,继续按照李应琦计划好的事来做,又怕她如现在这般表现,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怕她又像当年在府里被他折腾得狠了,再?度引发心气郁结,绝食而死。 「萧柔!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不准这样!不准这样!听见了没!」 他抱着她,不停地去亲她的唇,咬她的耳朵,搓热她的手?,试图唤回她一点反应。 年少?成名,全知全能的世子,这一刻竟无助得像个孩子,无比恼忿因?为?自己的粗笨,把一件珍爱之物弄坏,却不管如何哭着拼凑,都拼凑不回原来模样的恐慌无助感。 世子在离开庄子前,都抱着萧柔不停地说话。 他说尽他这一生中最多?的好话去哄她,告诉她,只要她变回来,不管是打他还是杀他,他都受着。 最后,他忍无可忍,抱着她在耳边低吼:「萧柔!!你看着我!我骗你的!你舅舅根本没有贪墨,那些证据是我伪造出来骗你的!目的是向你復仇而已!现在这游戏不好玩,我不玩了!你生气啊,你来杀我啊...」 可她还是那个木木的样子。 有些东西不是他想承认是骗她,那就是骗她的,那些实据都是实实在在有依有据,是舅舅亲手?犯下的,不是三言两句说是假证据骗她,那就是骗她的。 所以她舅舅的确是做了,所以刑场上,他才会对?她说,是他做错事,原来并没有撒谎。 这段时间,世子休养得差不多?了,回到京中上衙,几乎每隔一天,他就要连夜赶到庄子来看她,然后又在深更半夜驱车回京,好不奔波。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隔天往来一次,来见她。 萧柔现在每日坐在庄子外边的大石头上看着不远的天,整日里也无心打理事务了。这庄上大部分地方的风景别致,唯独大石头对?着的那边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山景,但那边是西边,是萧氏流放之地的方向。 世子夜晚匆匆赶回看她几眼,凳子坐不暖就得赶回京了,所以他派了人白天里看着她。 这天,萧柔又坐在大石头边看不远的秃山,起了风,有婆子跑来给她盖了衣裳,「萧姑娘,这个地方风大,不如进屋吧?」 「是呀,姑娘,不如进屋吃碗面吧,我那里刚擀了些面,不若去我那尝尝?」这时又有村妇跑来热心地问。 萧柔无甚情绪地看她们一眼,幽幽地吐了句:「他到底又找了几个人来监视我?」 那二人俱是一震,不敢说话。 她自嘲地笑道:「这次他找来的人,也太逊了吧,一眼就被人看穿,没有别的招数了吗?怎么又是玩这种老伎俩啊?上回那个叫马钊的做得倒是挺好,我差点就信了。」 「每次我在府里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有人欺负我,他也第一时间出来,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真蠢,现在想想,那时他不过是府里区区一个马奴,每天工作一大堆,又怎会总是那么『刚好』就帮了我、救了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你们俩今天也陪我看秃山看一天了吧?很无聊是吧?无聊了就回去告诉世子,同一种把戏不要耍两次。」 那二人被她说得灰熘熘离开。 一阵寒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肚子也饿得泛酸,她今天的确一点东西也没吃,不是不饿,是看见食物就犯噁心,饿也噁心。 晚上,世子来了,从弯曲的廊道绕进来,一身的夜露。 今天他来得有点晚,因?为?近来要忙西安一桩学子集体舞弊案。 其?实这已经?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因?为?出题人突然暴毙,缺少?人证,那个被牵连的主考官曾经?当面弹劾过恭顺王,后因?这次的案件接受不了羞辱在牢中自缢,因?而被认定为?畏罪自戕,那群舞弊的学子就被关在牢狱好几年,一直至今。 突然开审这桩案子,惹来了好多?人的不满,恭顺王也曾三番两次「提醒」过他,可他依然不管不顾。 这天他来晚了,一来到就看见两名农妇守在廊边等他,都等得睡着了。 「世子...世子来了!」 其?中一人惊醒,立马去推另外一人,二人跪在那里给世子禀报今天萧柔的事。 崔燕恆一袭玄衣,听了二人的话,眉目间也染上了几分暗沉,二人见他面色不对?,还虚晃了晃,面面相觑后忙问:「世子你...没事吧?」 他挥挥手?斥退二人,抬腿往萧柔住处去。 一推门进屋时,他还听见她杂乱的唿吸,现在一听,气息竟弱了。 他慌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抱起她,把案头尚未凉透的粥灌进去。 起先萧柔是还拼命挣扎,微凉的粥撒了她一身,慢慢地,她就不挣扎了,任由?他餵多?少?吐多?少?。 「萧柔!你想死是吧!我告诉你,你若想死,在你死之前,我会把你七哥和那个管家的血放干,给你垫尸底!」 任凭他怎么恐吓,她还是不肯吞咽。 最后,他只得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照着她的唇覆去。 第45章 萧柔觉得羞辱极了, 拼命捶打,当她砸到一个部位,他明显停了下来, 她赶紧别开脸用手捂住唇。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抵抗什么?, 只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是带她进入深渊的恶鬼,她每与他纠缠多一分, 他就?能把她往炼狱方向推一分。 又或是,她只是单纯骨子里的桀骜和不服,就?算她是罪人, 她要赎罪, 那也不要向这个同样罪孽昭彰的恶人赎罪。 那边发出痛苦的声音,萧柔没来得及深究,只想拼命逃离, 他手?一松,她就?往外跑, 可因为整日没吃东西, 没走两步, 她就?眼前一黑, 倒了下来。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好好地?躺回自己的床上, 身上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她也不想去深究到底是谁来帮她换的衣物。 隔了几天, 世子没有来, 她在?庄上偶有听?闻, 世子似乎是因为查案伤及旧患, 又听?说?圣上最近对他多有嘉奖。 这些都同她没什么?关系,他这种野心勃勃的人, 为了升迁什么?事都可以揽,她舅舅虽说?贪墨,但旧时?对待他还有其他学生可是尽心尽力过?的,但凭有良心的人,审理自己恩师的案,总难免下不了手?,他倒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想必这次也是为了拼功劳,甘愿同自己未来岳丈对着槓,这才遭的祸吧? 这几天也没有进食的她,坐在?大石头上的身影明显有种风一吹就?能刮下悬崖去的感觉,身后的人看着她都有种暗暗心惊。 妇人又上前劝:「姑娘,蝼蚁尚且偷生,你住在?庄上有世子护着你,谁也欺负不了你,你又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呢?」 她没有说?话,脑子里一遍又一遍迴响着众人骂她萧氏是吸血鬼,是人渣败类,回想起微安最后的那个眼神,回想起微安的死讯,一切的一切。 枯藁木枝一般的双腿晃了晃,望了望崖下那片秃山的风光。 大家都说?她是罪人,嚷嚷着让她一死谢罪,不如,就?以死谢罪好了,这样看来,好像还是死比较轻易。 她定?定?地?望着足下。 「给我,端碗粥来吧。」她声音哑涩地?开口。 妇人欣喜,赶紧跑开去弄粥。 她见四下无人,扶着大石头小心翼翼地?下去。 山风凌冽地?吹,她想像着自己从这里一跃而?下时?,崔燕恆那恶鬼释然又觉得不解恨的面容,想像着外面的百姓听?得她死讯,茶余饭后充当笑料一样,不时?骂几句:「活该!」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翅膀扑棱的声音,是那只她一直同宫中二皇子传信的鸽子。 她差些忘了自己同二皇子还有约定?,只是这两年来找微安的进度一直停留原地?,不时?是得到过?一些消息,但花银子花人力去到时?,却发?现不过?烟幕一场。 她都差点要怀疑二皇子是不是也是同马钊一样,是崔燕恆用来逗弄她的一颗棋子,先?是用微安旧时?的符号骗她拼命赚钱,再吸干她的钱,给她希望,然后再尽情?地?奚落嘲弄。 本不想拆开看的,但想着反正要死了,看一看也无妨的心态,慢悠悠地?拆了信。 结果信一拆,她瞪大了眼睛,随后泪水一点点泌出、滴落。 她不禁又想起以前,每次她去贺知宫没找到微安,就?火燎火急找到那些平日?给贺知宫送饭、打扫的太监宫女,逼着他们?把微安交出来的情?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她知道这些宫女太监很嚣张,也很会见风使舵,那时?宫中最得宠的是华月公主,他们?几乎都会去搜集华月公主的喜好,拼了命在?华月公主跟前献殷勤,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她欢心,好去瑶月宫伺候,没有人会想不开想待在?贺知宫,所以,进贺知宫伺候的都是犯过?错的宫人。 再到后来,连那些犯过?错的宫人也不愿意跟着微安,就?偷偷听?从华月公主的吩咐,背地?里使劲欺负折辱微安公主,来讨华月公主欢喜。 以致每次萧柔进宫看微安,她都满手?的茧和冻疮,被宫人反过?来指点去做事。 她总是没有脾气,笑着告诉她,都是因为自己没用,才会害跟着自己的人过?不好,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做点事就?是委屈什么?的。 萧柔每次去都得去找这些人麻烦,并且想办法去求跟她玩得好的欣华公主,求她帮忙给微安换一些人。 结果有一次,她怎么?也找不到微安,焦急得不得了,留在?宫中不肯走,差点闹到了圣上那里。 后来微安自己走了出来,原来她是因为听?从了之前萧柔给下的建议,「好汉不吃眼前亏,斗不过?那就?躲。」 那天她身体不适,偏那些宫人诸多刁难,所以她便一直躲在?浣衣局。 她拉着她的手?,用笔在?她手?心画了一个符号,对她道:「柔柔,以后我躲起来的话,会在?住处给你留一张帕子,你以后要是看见帕子上有我画的这个符号,就?代表我一切安好,你就?莫要担心,好吗?」 萧柔心有余悸,拉着她的手?道:「那不行,你性子素来纯良,这种偷奸巨滑的东西你不擅长,万一你躲的地?方不安全呢?你能不能在?这个符号上再弄点特殊的标记,比如躲在?浣衣局,你就?把『衣』弄个谐音,再变幻一下字形藏在?符号里,好让我去找你?」 「好。」微安笑着一口答应。 从此,这种特殊的标记便成了两人专门的传递消息的符号,连崔燕恆也不知道。 如今,随二皇子的信送回来的,便是一张印有这种符号的帕子。 那张帕子上沾了许多血污,破了许多口子,尽管看得出二殿下为了不吓着她,有细细清理过?,但上头还是不可避免留有一些痕迹。 二殿下在?信中说?,他已经与微安取得联繫,这张帕子是在?一场战乱中,一个小卒冒死塞给他的人的,塞完他一口污血便死了。 他看来看去都看不出帕子传递了什么?信息,只好把它送来给萧柔。 萧柔现下捏紧手?里的信和帕子,泪流满脸,恰在?此时?,送粥的妇人来了。 「姑娘,你的粥刚弄热,快趁热喝吧!」妇人笑眉弯弯。 萧柔赶紧在?妇人来到自己面前时?,就?把信和帕子都塞好。 此时?滚烫热粥上蒸腾着热气裊裊,把她的心也蒸得软软融融,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枯藁冷硬了。 凉风乍起时?,一口热粥到肚,把飢饿多时?的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农妇在?旁笑着提醒:「慢点、慢点。」 萧柔捧着粥碗一口气喝完,浑身暖暖的,胃里也舒服了不少,恍若才从地?狱落回人间。 一碗热粥,让她生出了对尘世的贪恋,原来就?算不能家财万贯、不能德才兼备、不能教世人喜爱也罢,只要尚有一碗热粥果腹暖胃,就?能感受到幸福。 她鼻子一酸,不禁流下了热泪。 又过?了几天,崔燕恆继上回起将近半月没到庄子后,终于姗姗来迟。 这一次,萧柔没有再对世子摆脸色,也没有一副生无可恋的厌世样。 她仿佛又变回了刚到庄子时?,谨慎、理智,又乖巧的模样,能正常与他交谈了,只是对着他的话依旧比先?前少了许多。 不过?崔燕恆见她有这样的变化,已经欣慰了许多。 「想通了?」他问?。 萧柔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恭谨地?递过?来,眉眼低垂着:「不管我如何想,只要不死,日?子还是要过?的,通与不通,于世子而?言,又有何妨?」 是啊,他既把她关在?这里,又不让她自寻短见,不就?是想看她像一只乖巧的笼中雀鸟一般,随他把控吗?可为何又要在?意她心中所想、心中所愿呢? 「萧柔...」崔燕恆只觉喉间发?涩,他想伸手?去触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敢往前一步, 「你给我一点时?间,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明朗的。」 萧柔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动,就?连脸上挤出的笑,也如木偶上不带悲喜的笑,「世子怎么?说?就?怎么?好。」 说?完她转身出去添水,崔燕恆欲去拉她,不料被她避如蛇蝎般躲开,他手?一怔。 当夜崔燕恆不敢强行要求她同他睡一块,只是让她先?睡。 萧柔很快就?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姿势规整地?睡着了,崔燕恆坐在?一旁看她,等她唿吸均匀了,才伸出手?欲替她撩起鬓边碎发?,不料睡梦中的她立马露出厌恶皱眉的表情?。 终于,他在?夜色中看了她很久,然后默默走到外间,随便找了张小榻将就?睡了会儿,天未亮又得赶回京中。 · 贯穿大晋南北的渠道挖了整整三年,期间涉及中途「力泵」的水轮河坝工程耗资巨大,朝廷多年用于征战钱粮花耗不少,拨出支持这项工程的钱银本就?不多,却没想到,这项工程还是在?内阁的营运下,「悄然」进行到了快将竣工的时?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只要这项工程结束,李老的冤屈就?是时?候昭然大白了!」 内阁次辅杨显看着那捲即将被修缮完善的工程图,流下了热泪。 「要不是当年李老大义,将内阁犯下的罪全都一人独揽,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工程啊!」 「我大晋南边水患泛滥,可北边却常年干旱,水灾加旱灾,再加上恭顺王动则带兵出征,国库早已空虚。」 「世人只知李老贪了军饷,却无人知道,恭顺王把那些朝廷拨下的军饷,都拿去养自己的私兵!要不是我等窝囊,被恭顺王把那些把柄和证据全部销毁,李老何至于死!!都是我们?内阁欠了他啊!」 杨显越说?,情?绪越激动,恨不能往自己心窝捶上几捶。 内阁几位群辅都去劝住杨显,唯独崔燕恆依旧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言不发?。 第46章 几年前, 内阁首辅李应琦将一份集内阁好些年勘测、策划、修改的南水北调计划工程上交陛下,期望能得到支持。 只可惜,同?一时间?呈上的, 除了他们的计划书外, 还有恭顺王的战事奏请。 刚刚夺回几座城池的皇帝,在恭顺王的鼓吹下, 自然更偏向他,可南水北调工程是项造福民众的民生工程,于是, 他也不反驳, 只是拨出的资金远远低于恭顺王的军饷拨出。 拿着?丁点的资金,内阁开始陷入了焦头烂额的状态,而这时, 前刑部尚书调查出了一点恭顺王养私兵,有反心的证据, 立马就被杀害, 连证据也没有了。 李应琦收到前刑部尚书的遗言, 截住了一部分官银, 集内阁的力量藏了起来?。 恭顺王自然不肯事?罢干休,把这件事?捅穿, 把内阁摆上檯面对付。 就在这个时候,崔燕恆临危受命, 接下了首辅李应琦贪墨的案子, 把指向整个内阁的罪状, 集中落到李应琦一人身上。 内阁其余人一起把这件屈辱的事?烂在肚子里, 这些年来?,一直用那笔被李应琦拦截下来?的银子, 悄悄进行?那项民生工程,面对李老的壮烈牺牲,他们只能选择忍泪负重?前行?,把李老的心愿完成。 只要这项工程一结束,得到了成效,内阁就立马到皇帝面前负荆请罪,并且道出当年李首辅受冤屈的原委,恳求皇帝彻查恭顺王。 大家的默契一直好好的,可崔燕恆却突然凛声道:「几位大人天真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查证到恭顺王养私兵的证据,陛下向来?信重?恭顺王,又?怎么会听内阁随口污衊?别到时候李应琦救了大家,大家又?把自己给作进去?了!」 声音突然一静,何群辅袖着?手走过来?,哼声看他:「若不是崔大人只顾家中红颜,非要彻查西安学子舞弊旧案,打草惊蛇触动恭顺王,又?怎么会到现在也一无所获?!」 杨大人冷静下来?,喝斥何群辅道:「那并非菽之的错,萧氏当年也是因李老所遭的罪,萧姑娘是他们家的掌上明珠,当时她差点就被圣上送出去?遭人打死泄愤了,菽之查清当年旧案,让这些受过萧氏恩惠的学子讲出真相,给萧氏挽回些名声以抗衡是迫在眉睫之事?。」 「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件事?,那恭顺王如?此奸狡谨慎,当年之事?的证据恐怕早就毁得什么也不剩了,菽之未必就能查出当年之事?的证据啊!」 「可他是崔世子啊!世上最?难查的旧案,在他手里,不都迎刃而解吗?西安旧案人证物证都毁得不剩什么,他都能查出,几年了,恭顺王那边还是一点都查不出吗?当年到底是谁向我们承诺一定能查出来?的?」何群辅怒道。 「我只是世子,不是神,当年是你们几个非让我答应查的,承诺也是你们说的,怎么反而轮到是我说的了。」崔燕恆提笔随手圈了几个字,平静道。 「你!!」 何群辅被他气得不轻,而崔燕恆面色如?常,只是今日他眉心明显地?蹙起,看得出是有郁结在心。 在此之前,他为?这一天筹划了多年,他使太子殿下出错惹陛下不快,故意引长公主同?恭顺王相见,设局诱恭顺王同?南越人接洽,更是暗自助燃长公主的野心,让她为?了权势不得不偷偷相助恭顺王,搅合进南越这桩事?中。 如?今,只要等工程竣工那天,恭顺王心虚联合外敌毁了堤坝,他就能将恭顺王和?长公主一併收拾,届时,即便长公主对圣上有恩,勾结外敌这样的大罪,圣上也绝不姑息。 李应琦不惜担罪修堤坝,不也是想掰倒恭顺王,想内阁的功绩上去?么?他帮他掰倒恭顺王应也是一样的。 但?是,最?近的他却犹豫了。 工程砸了的话,当年李应琦所受的冤屈,大概就真的石沉大海,永无昭雪的一天了。 从前他是不在意这些的,哪怕对方是他恩师,对他有提携之恩。 他这人在人前爱装着?一副温雅贤良的模样,其实最?是狼心狗肺,为?达目的,可以辜负所有人。更何况,那李应琦看似心怀天下人,还不是一样是个为?求目的,不惜牺牲亲人的混帐吗?口口声声说最?是看好他这个学生,还不是把这个看好的学生推向满手血污、无法挽回的境地?吗? 他看出他的狠辣劲,让他用尽一切办法将他定死罪,甚至不顾被查出他失职后的下场,那他自然也不会手软,给他判处一个凌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现在,内阁那帮庸才达到了目的,想推翻此案为?李应琦这种人鸣冤,那不是把错审此案的他,推向万劫不復之地?吗? 他是要阻止此事?,也要毁了李应琦的心血的,但?是那个晚上,他看着?萧柔那双蒙灰的眼神,不知为?何,很想亲手捧着?把它擦亮,鬼使神差地?对她说出,让她给自己一些时间?,他会让真相公诸,会让一切明朗。 他真的要让那些事?明朗吗?让她知道她舅舅不曾贪墨,让她知道她萧家没有罪,让她卸下心头大石,让她轻视于他所做的一切吗? 那他这一生又?算什么?他母亲的死算什么?他竭尽所能在长公主这个仇人手里苟活,忍着?厌恶称仇人为?母,筹划的这些年,活得这一生算什么?不就成笑?话了吗? 萧柔她又?是谁?她是害死微安的人,也是他的仇敌啊! 崔燕恆离开内阁衙门时,何群辅还在骂他:「人崔世子不止是内阁群辅,还是恭顺王的未来?女婿,想必人家意不在此!」 今日手头的事?务稍少些,他离开了衙门又?开始往城外庄子赶。 萧柔今日心情有些激动,从中午收到信鸽送的信笺后,她一直想找些事?情做,于是,在帐房把好些陈年旧帐全算好了,依旧不累,然后又?去?厨房做了一盘又?一盘的糕点,吃得庄上的那些奴婢都撑坏了。 「萧姑娘...够了,你快别做...我们...我们已经吃不下了。」 萧柔回身望了望身后刚刚蒸好的好几屉糕,擦了擦满是面粉的脸颊,「你们再吃点呀,放到明天要坏掉的...」 有个婢子给她出了主意:「萧姑娘,刚刚我听门房说世子递了口信今夜留门,要不你把糕点留着?等世子来?用?」 他们二人关?系一直僵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反正等日后她把微安还给他,她也算不亏欠他了,到时她定是要走的,既然快要走了,那这段时间?好好哄哄他,顺他意一些,也未尝不可,就像一堂让人痛苦不堪的课快要结束,看着?水漏里所剩不多的时间?,总是能让人振奋。 日后只要微安回来?,她相信许多事?定是都不一样了。 今日半路下了一场山雨,崔燕恆来?到庄子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以为?萧柔已经睡下,只想来?她屋里看她一眼就走,不料来?到门口发现屋内灯还亮着?。 崔燕恆把门轻轻一推,就见人端坐在案前,正挥着?笔在作画,见他进来?收了笔,起身施礼:「见过世子。」 他难得见她没有躲他,见完礼也没有立刻回里间?,继续端坐在书案前。 「这么晚还不睡,在作画?」 萧柔点点头,「突然想起从前我三人总是在贺知宫作画,那时世子和?微安教我画画,我怎么也学不会,还老是听你们讲到一半打瞌睡,现在却突然想练一练作画了。」 「对了,」她把自己做好的几屉栗子馒头端出来?,「世子饿不饿?趁着?还没凉吃些吧。」 然后她又?坐回去?继续画。 世子捧着?那些馒头,看着?她眼神里恢復的光亮,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这些...你做的?」 「嗯,今年庄上的栗子收成好,吃不完我多做了些馒头,没想到做多了,世子你若是不喜欢...」 她话没说完,就见他坐在那里,拿起个栗子馒头,一口一个认真地?吃了起来?。 萧柔身体里的精神劲没法发泄,做的栗子馒头吃撑了一众奴婢后,还剩好几人的量呢,世子向来?入夜后就不怎么多吃东西的,本以为?他吃一两口就停下来?,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再看,发现他竟还在吃。 看着?他明显吃撑,额头渗出汗的样子,萧柔停下手中的笔劝他:「世子...若是吃不完,不吃也是可以的,不必勉强自己...」 「不勉强,正好晚膳没吃。」他斩钉截铁道,然后像是不想让她失望似的,又?大口嚼起馒头来?。 既然世子自己都不说什么,那她又?有什么好劝的。 大概是今日收到了微安的来?信,让她过于激动,今晚对他说的话也多了些:「对了,世子,我突然想到,以前我总那么哌噪惹你厌烦,后来?我与微安公主攀上关?系了,时常在你和?她面前凑,你那时是不是更讨厌我,更想驱赶我,却碍于公主的面,赶不得?」 这一夜,她忘记了微安是他心头不可提及的痛,他也忘记了自己应该生气,竟她一言他一句地?聊了起来?。 「你那时确实很讨厌,总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叫,怎么赶也赶不走,有时候心烦,只想安静下来?,可有你在...」他盯着?她的脸,回忆起那些年少,发现每当他因为?一时的復仇不得而情志低落时,总会遇着?这个很有活力的姑娘。 那时候她比现在爱笑?、爱闹,不管对她说得多直白拒绝的话,她都仿佛听不明白似的,身体里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给他和?微安鼓捣各种玩意、吃食,还带他们翻墙掏鸟窝、扮鬼作弄太监宫女,比他和?微安更熟悉宫中的路,时常带他们抄近道去?皇宫后山过夜,数星星看月亮。 他也会时常被她那么一闹腾之下,忘记了许多本不该他那个年纪背负的东西。 「可有我在...后面呢?」见他许久不说话,萧柔同?以前一样,迫不及待追问起来?,「是不是有我在,吵得你都不能好好跟微安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他本来?盯着?她的脸出神,被她这么堂而皇之回视过来?后,他率先移开目光,双颊因薄怒染上红晕,低声道:「知道就好。」 萧柔轻轻笑?起来?,对一些过往沉痛得无法开口的事?,如?今竟轻轻松松就提了出来?:「那如?果可以,以后我把她还你,然后再也不介入你们之间?了,你说可好?」 第47章 她这话一落, 世子敏感地?捕捉到什?么,凤眸眯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萧柔之前答应过二皇子, 微安一日没回来, 她都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她还活着的消息,包括世子, 所以她此时还是不好跟他直说,只是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随便闲聊罢了。」 「说这些如果的事?, 有什么意思?能让她活过来, 还是能让你的罪孽抵消?」 他?声音冷了下?来。 换作平日,见他?这样,她就该退下?了, 偏她今日身体里蓄满了劲儿,不早早把劲儿发泄掉睡不着, 只得拉着他继续说:「其实喜欢一个人, 也不一定非要娶她做妻子, 你们可以做兄妹, 兄妹的关系可比夫妻更可靠得多,你想啊, 夫妻也有可能后面因为关系不好而闹得和离,而做兄妹的话, 你既可以爱惜她, 日后两人吵架了, 也是断不了的亲情, 打断骨头连着筋。」 她知道自己说这些不是很合适,但觉得有些事?情迟早要知道的, 她趁着现在?睡不着先给他?做点心理建设,也是不错的。 「世子,我们好久没有这样敞开心扉说话了,可能我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你不要怪罪啊,因为我今天太高兴了。」 本就为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而忍不住生气的崔燕恆,一听见她说自己今天「高兴」,心突然就柔软下?来,试图把自己坐着的椅子拉得离近她一些。 发现她没有躲开,于是,又拉近一些,她还是没躲,他?干脆坐到她身边来,「我帮你调调色如何?」 萧柔难得点头答应。 这一夜,二人的相处格外融洽,临末他?们都在?说着话,虽然大多是萧柔在?说,他?在?听,但竟也短暂地?让他?觉得回到了过去,萧氏没有倒前,她时常扯着他?东侃西侃的情景。 到了要赶回京城的时间,外面车夫进来催促了,崔燕恆不忍心打?断她说话,同她提了一嘴,下?次来就接她回京住的事?。 萧柔惊道:「可是京城里那些人不是都让我滚?」 「那种事?,陛下?已经处理好了,毕竟...萧氏一族以前算是皇亲国?戚,在?大晋南部一带也有影响力,陛下?多少要顾念一些的。」 她「哦」了「哦」,想到微安跟她信里说,很快就能回京的事?,她想如果她到时能在?京城,见一眼微安再?走,也不错,于是答应了。 得她同意后,世子明显情绪高涨了许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为什?么,以前他?总抗拒自己看?见她就高兴的心情,刻意压制自己,让自己装出一副厌烦的样子,可现在?他?却?连装都无法再?装下?去了。 回京的路上,明明一夜未睡,人已经很劳累了,又吃了几屉馒头吃得腹胀难受,但他?舒展的眉毛连车夫都看?出来了。 连夜策马赶路,车夫问了句:「世子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崔燕恆愣了一下?,抿唇「嗯」了一声。 回京后,他?想叫青墨把文书捋好送过来,可回到院里却?觉得分外安静,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名暗卫匆匆前来同他?说了些话,听完他?脸色一沉,拔腿大步往长公主住处去。 长公主熬了一夜没睡,也是在?这一直等着他?。 这个竖子一直以来装得太好了,就连上次他?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引她一剑刺伤他?,使她失了帝心,她也没有怀疑过,只认为是那个贱婢把他?弄得鬼迷心窍,竟敢同自己的母亲作对。 直到她昨日在?府里搜到寒食散,得知他?一到冬日便患头疾、连夜噩梦,联想起以前每年到了固定时间,他?都会?以帮她採摘雪梅为由出府... 崔燕恆来到长公主院的时候,天色不早了,他?让松墨赶紧遣人去内阁帮忙告假,自己提步跨了进去。 他?跨进院子的一刻,立马听到「咯咯」的尖锐诡异的叫声,脚步立马一顿。 这种高亢尖锐像人类笑声的声音,是属于一种来自异域进贡的珍兽,名叫鬣狗。 这种鬣狗四肢细小,身形不算大,浑身长满斑点,它们生活在?异域的草原上,其性子懦弱又残忍,一味跟在?勐兽身后,专食勐兽剩下?来的腐肉,只要闻到腐朽的气味,就会?一窝蜂缠上撕咬,苍蝇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不畏惧勐兽老?虎,唯独对这种阴暗潮湿的生物,有着来自骨子里的痛恨和厌恶。 此时青墨正痛苦地?被长公主的人用绳绑着,长公主命人用刀剖开青墨的皮肉,那些咯咯叫的畜生便探头探脑地?涌过去。 这一刻,像极了十几年前,雪地?上闻腐而来的那一群鬣狗,把他?亲娘啃噬得只剩下?一胳膊的情景。 他?眼眶红了,浑身的寒毛竖起,头痛欲裂的感觉又出现了,他?跪跌了下?来。 那边是青墨的哭嚎,他?一边扭动挣扎,一边避开这些畜生的进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那边的长公主一脸的冷漠,「平日就是你给世子护着那边的贱婢,让他?无心同昌平郡主一起的吧?你不过是世子捡回来养的一条狗,既然这条狗不好,害主人分心,这狗就该死了。」 崔燕恆清醒了一点,扑过去用手撕开那群鬣狗。 那些鬣狗被他?扯得尖锐地?叫,因为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剩下?的那些鬣狗又将?他?围了起来。 他?徒手剖开一只鬣狗的腹部,将?那脏器抛出,引得大量鬣狗奔过去围着抢食,而他?则脸带森然的笑,一步步朝长公主走去。 长公主早有准备,后退几步,立马有黑甲皑皑的黑甲兵将?她护在?后方,这些黑甲兵是陛下?登极时赐予他?这位皇姐的。 「世子,你想做什?么?!本宫是你母亲!!你敢大逆不道??」 崔燕恆隐忍了快二十年,他?快忍不下?去了。 他?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让长公主身败名裂,送她去死的。 「母亲?这么多年了,也就你这种人不会?良心不安,这么多年了都依旧喜欢豢养这种又孬又蠢又贪婪的畜生!」 曾经他?一看?见鬣狗就会?不由自主噁心、头痛,甚至产生呕吐等应激反应,如今他?只恨不得扑过去把这些噁心玩意全部毁灭。 他?大笑出声,笑道最后眼尾泛红,俊逸的面容因为这丝妖娆的红变得格外糜艷。 「你果然...果然...」长公主瞪大了眼,看?妖怪似的,不可置信地?后退着,「先前本宫找回当年那些大夫去问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才四岁那么大的孩子,怎么还会?有记忆呢?而且,你那时还是个痴儿!是本宫一手把你带大!」 「你一手把我带大?」崔燕恆笑了,「不过是费些米粮,跟府中养个下?人、养条狗有何区别?我为长公主你争了脸面的时候,你就对我格外和颜悦色些,稍微不合你意,你转身就让下?人把我剖光身子跪在?祠堂打?得半死,想必这就是你所说的恩惠了,是吧?」 长公主惊愣地?望着他?,要不是今日她用鬣狗试出来他?的反应,她大概这辈子死到临头也不会?相信,一个四岁以前连话都不会?说的痴傻儿,竟对四岁以前的事?还有记忆。 十几年前,她身子不能生育,当时自己在?朝中地?位也不是很稳固,她需要永安侯的力量,可当时永安侯还对他?这位惨死的元配陷入深深自责,能俘虏他?心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收养他?这位元配夫人遗下?的儿子了。 反正是个痴傻儿,当猪狗一样养着,府里总不缺那一口?米粮,她还能藉此获得侯爷青眼。 后来他?渐渐展现出超出一般孩童的才智,她更是从此萌生了对外宣称他?是自己亲儿的想法,但大夫曾说过,他?每到冬天就会?犯的头疾,是心病引起的,有可能是他?之前遭受过情绪上的重创,才导致这个头疾。 长公主当时听了,看?着这个逐渐变现出出色一面的儿子,竟是心虚害怕了。 她怕他?其实?记得当年他?母亲的一切,记得她是兇手。 正想找个机会?让侯爷把这个儿子送走的时候,这个儿子突然病了,病中他?一直喊着她这个长公主母亲,一直记得她为了讨好侯爷,唯一送过他?的纸鸢。 那一刻,长公主又犹豫了。 病好后,这个儿子好像又彻底忘记了一些东西,那年的冬天,头疾终于不再?犯了,还能帮长公主爬上树上摘梅枝,自此之后,长公主才彻底放下?心来,把这个儿子认了下?来。 她从不知道,他?竟然能瞒着她整整十八年!这十八年来,每年冬天他?亲娘死忌前后头疾发作,他?就是用寒食散强行将?头疾压下?去,而这一装竟然能装十八年! 她遍体生寒,突然觉得自己养育了一个可怕的怪物,这怪物的忍耐力和心智都非同寻常。 而他?当年才几岁?一个几岁的孩童,怎么能有如此深的城府?他?蛰伏在?她身边,到底想做什?么?替他?亲娘復仇吗?那他?已经做到哪一步了? 长公主突然想起向?来行事?谨慎的太子,最近这些年频频出错,渐渐失了圣宠,让那个贵妃生的二皇子给压了一头,而她因为太子的出错,慢慢将?目光放到了恭顺王那里。 近些年,为了讨得恭顺王欢心,还私下?动用自己的人力,帮他?在?南越人那做了不少事?,这些事?若是不东窗事?发,成功攀附上恭顺王的势力,倒也没什?么,但若是这时候恭顺王倒了,那她...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这个满眼赤红的疯子,「你...该不会?...」 崔燕恆笑了一声,下?命外头那些等待已久的青甲兵,将?院里的黑甲兵团团围住。 第48章 这些青甲兵是圣上拨给他, 准备南下抗洪之用的?。 掰倒长公主要等的就是这么一天,他要公?主府连本带利,把?这些年他娘蒙受的?屈辱, 全部还给她。 只要恭顺王继续原计划, 让南越人在南境假意挑起事端,再顺势而为毁掉内阁的?水利工程, 他就可以趁抗洪之便,用青甲兵去围剿他,从?而借着这项工程, 调查出其背后同?南越人的?勾连, 以及长公?主这些年所做的一切。 只是,这样做的?话,李应琦当年做出牺牲保住内阁去完成的?这桩工程, 算是彻底完了,他的?冤屈也不可能被内阁提出来彻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因为只要他目的?一日是针对长公?主, 他就不?会让恭顺王当年的?事暴露, 得等陛下降罪长公?主, 处置了长公?主之后, 他再另行收拾恭顺王。 私自将长公?主囚禁在府后,崔燕恆就开始出发往南境。 他早已在南境设下一个局, 只要他抵达南境,命人去恭顺王面前假意泄露出些信息, 他就会如他所愿入局。 只是, 等他抵达南境后, 又犹豫了。 他是不?是真的?要这样做?这样做了的?话, 当年恭顺王养私军的?帐目证据被毁,就等同?于替李应琦洗刷冤屈的?证据也不?见?了, 就再也不?能替李应琦鸣冤,萧氏一族也只能一直被流放,一直背负着罪名,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临到最后一脚,马上就能让长公?主身败名裂,他双眸赤红,像野兽捕到猎物一样贪婪地喘`息着,临到最后关头,脑子里萧柔那一双正直不?屈的?眼睛彻底浇熄了心中的?邪火。 他像头一下子被栓回笼子的?野兽。 「等一下!」他喊住即将要带信息出去的?暗卫。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撤!」 暗卫们个个惊愕不?已,此事,世子明显筹谋多时,如今就等这临门一脚,岂是说?撤退就撤退的?? 只要错过了这次机会,无疑是助长了恭顺王和?长公?主的?联结,内阁那边一日查不?到证据,恭顺王一日也不?会收到影响,李首辅的?洗刷冤屈之路,依旧遥遥无期,不?过是多了一个渺茫的?希望罢了。 再说?了,就算能拿到恭顺王的?证据,长公?主与他这些旧事全无一点?关系,她不?过是少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盟友罢了,皇帝依旧不?会动她半分的?。 「世子...」暗卫的?头目还想?再劝,可崔燕恆一旦决定了,就不?再轻易改, 「我们撤!」 这时,前方查探情况的?手下回来了,他慌忙禀告世子:「南境水利河坝已毁。」 「你说?什么??」崔燕恆拧了拧眉,青筋突起。 · 几番折腾之下,长公?主府终于变成了崔燕恆的?尚书府。 长公?主因为联结外敌,又遭恭顺王落井下石,被赐毒酒死在狱中。 公?主死后,崔燕恆接管了她的?行宫以及行宫养的?那群鬣狗,他用一具被挑花了脸的?尸首代替她的?尸首偷运出陵园,扔弃在她养的?那群鬣狗当中。 看着那群贪婪愚蠢的?鬣狗肆意吞噬她那具有毒的?尸首,他冷眼哼笑一声,扬长而去。 从?襁褓时候起,他就是一个过分睿智从?而封闭五感的?孩子,他为了復母仇而强迫自己入世,歷时近二十年。 他这辈子除了復仇,就不?剩什么了,如今终于復了仇,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再也找不?到在这世上活着的?理由。 盛夏的?天,他突然觉得遍体生寒,头疾竟在夏天里犯了。 他痛得死去活来昏过去之前,突然想?到了萧柔,想?到了那次他离开庄子,他对她说?过的?,下次来,他把?她接回京城的?事。 上次他从?庄子离开时,其实已经放弃了这次用卑鄙手段復仇的?计划了,他打算同?内阁那帮蠢人站同?一阵线,日后再慢慢找到机会復仇。 可回到京城,长公?主用鬣狗这么一刺激之下,他发了疯似的?,那些孩提的?旧事復又被血淋淋地提了出来,他顾不?得许多,急吼吼照着原计划进行。 尽管到最后关头他收了手,那个信息也不?知道是谁帮他带出的?,但他的?确是做下了这一切卑鄙的?事,还毁了李应琦的?心血。 他不?知道萧柔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看他。 她定然会恨他的?,是吧? 虽然她并不?可能会知道这些,但他去庄上接她的?那天,还是心虚了。 距离上次他来庄子,已经两月有余,萧柔在庄子上养得精神好了一些,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双目黯淡,面色苍白了。 他说?来接她去京城,她也没有推搪,二话不?说?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乖顺地跟上。 顺利得他都不?禁心头砰跳起来。 「萧柔,你...回京后,就在我尚书府上做管事吧。」 他如今面对她,莫名多了一抹小心翼翼, 「至于你的?兄长,我已经放他出京了,你放心。」 「我知道。」萧柔笑笑。 兄长和?牧爷爷,在她抵达庄子后,他俩就被崔燕恆放走,这些她还是知道的?,二皇子知道她担心此事,故而也在悄悄帮顾着。 等微安回到京中,她完成了这桩心愿,亲自对微安说?一声对不?起,然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舅舅的?事她不?能改变什么,崔家?的?事她也不?能更?改,但至少,她得让自己后半生活得自在一些。 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离开,她对崔燕恆的?恨,倒也不?那么强烈了。 恨一个人多累啊,她那么喜欢偷懒的?人,自然是不?愿去记挂这份恨的?。 「世子,你今日怎么没有精神的??是因为长公?主的?事吗?」 长公?主的?事,萧柔在庄子听?说?了,她还不?知道崔燕恆小时候的?那桩旧事,只认为他是因为母亲遭此一难在难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人死不?可復生,不?如我帮你按按头吧?」 上回微安传来死讯,萧柔按捺着自己剧烈的?悲痛,劝慰崔燕恆「人死不?可復生」的?时候,遭他冷眼,而这次她同?样本着真心来劝他这句时,他却?像突然失力支撑的?拐杖,倒在她怀里,沙哑地道了一声,「好。」 萧柔之前为了弥补他,按跷的?手法已经磨鍊得十分纯熟,她的?手势相当好,她一按揉,他额头那些紧绷的?部分立马松弛了不?少。 他突然贪恋她指尖的?温暖,如同?雪夜跣途的?旅人,内心渴望的?那点?柴薪之火。 「萧柔...」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颠簸的?马车上,他的?手冷得像冰,「你不?会走的?,是吧?」 萧柔鲜少看见?他这副脆弱的?姿态,脸色苍白,唇瓣轻抖,可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又强迫自己恢復如常。 等到了京城,他又已经恢復成往日那副沉静自持的?崔世子了。 下车时,他朝她伸出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刚才我车上所说?...是随便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萧柔点?点?头,她其实也知道,长公?主刚刚没了,他只是内心悲伤,这种时候需要一个人安慰,以后等微安回来,就好了。 而她...她和?他如今表面上看着相处和?谐,但舅舅的?事、他欺她辱她的?事、马钊的?事,还有一切一切...已经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天堑的?裂痕,今日因着事情快将结束,她姑且可以装作友善的?模样,但他若要求她一直留下,她定不?可能的?。 她欠他的?也就只有一个微安,只要微安回来,他们就两清了,她,可以走了。 · 萧柔回到京中才知道,萧家?当年资助过的?一群学生带领整个书院的?人,在圣上面前为萧家?说?了许多好话,还趁机把?以前萧家?做下不?留名的?好事全都列举了出来,这一时间,京中已经没有人再揪着她来唾骂了。 她打算给这些学生送些东西作为感谢,钱财那些虽然最实际,但她倘若送了这种东西,不?但遭人诟病,还会把?事情弄糟,于是,她决定自己亲自做些衣裳鞋袜,作为感谢。 崔燕恆见?她总是坐在院中弄针线,从?前她是萧氏姑娘时,女红这些可极其不?擅长,也不?耐烦做,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悄悄学了这些,竟连衣裳都会做了。 他走过去想?看她做了什么衣裳,却?发现她做的?衣裳尺码根本不?是给他的?,而且尺码还各不?相同?,他一下子脸就垮了, 「你在给谁做的?这些衣裳?」 萧柔一边引针一边如实道:「送给那些帮了我的?人啊。」 崔燕恆站在她身边待了许久,欲言又止,她抬头:「世子有话要说??」 「没事。」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地走了,萧柔觉得他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又生什么气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他的?份给漏了呢,他又什么都没做。」 松墨实在忍不?住了,多口了一句:「萧姑娘怎么知道世子什么都没做啊?」 「他做什么了?他跟着那些学生一起到圣前替我说?话了?」萧柔疑惑。 松墨想?起先?前民情汹涌要献祭萧姑娘时,陛下尊重萧姑娘是世子的?人,曾把?世子叫到圣前来问他该怎么办,可他当时说?的?是「但凭陛下处置。」 「没有,他...」 「那就是了。」萧柔一副「果然如此」的?态度,「那他不?甘心什么呀。」 松墨还想?再说?世子这段时间没日没夜所忙的?一切,可想?起世子告诫过不?许他们在外乱说?,虽然很替世子抱不?平,但不?得不?把?嘴巴闭上,忍得六腑生疼。 第49章 萧柔把熬夜弄得十个指头都刺破, 才做成的衣裳亲自拿去送给禄山书院的学生。 如今禄山书院的学生被安顿在京郊一个村庄里,他们听说了萧家的后人来拜见,很是惊讶。 「萧老爷是老夫的生死之交!」禄山书院的夫子看见萧柔时, 老泪纵横。 「我们书院这里每一位学生都是贫寒人家的孩子, 萧老爷一直很支持老夫有教无类的教学方针,他说若是因为贫寒, 就让大晋失去一大批有能之才,实在是可惜!」 「老夫深信萧老爷为人,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会与贪墨案扯上关系, 他从不?赚昧心的钱财, 这是萧家百年来在商场立于?不?倒之地的重要守则,怎么可能会贪墨呢?」 夫子说的一番话让萧柔心里暖融融的。 回去?的时候,她眼眶还热热的, 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车子走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把青墨和松墨的那份也不?小心放进那些衣裳中了, 立马又回头去?拿。 刚来到村子口, 就发现村口同?样停了一辆尚书府的车, 她没?直接上前, 而?是耐心等车的主人出来,等他离开?了再进去?。 结果却被她发现来人正是崔燕恆, 而?同?他一同?离开?,就是那些她带来的送给学生们的衣裳。 萧柔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又有些生气, 他想?抢走她做的衣裳干什么? 可等她回到村子, 找到那些学生问清楚情况时, 从那些学生支支吾吾的开?口中,她得知了, 崔燕恆原来是过来用一大批做工精良的衣裳,换了她做的那些针工很一般的衣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有个学生忐忑道:「萧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嫌弃你做的衣裳,才跟他交换的,是他强迫我们换的。」 「是啊,他说姑娘你做的衣裳丢了他的脸,还说他只?是不?想?我们为难,才要换回去?的,但我们绝对没?有为难啊!是姑娘一番心意亲手做的,我们欢喜也来不?及!」 一个心直口快的学生道,另外一个学生立马揍了他一下,「怎么说话的你?」 萧柔独自纳闷道:「那他把那些衣服要去?做什么呢?」 「听他说是要拿去?烧了。」 「啊??」 萧柔郁闷地回了府,世子已经?不?在府中了。 碰巧遇上松墨抱着一大堆文?书,朝她跑来:「萧姑娘,你来得正好!我...正急着要去?外面一趟,你能帮我把这些文?书放进世子房中吗?」 世子房间?向来不?让旁的下人进,除了他和青墨,就萧柔能进了。 萧柔只?好应了他,把文?书抱进世子房。 以前的公主府经?过简单修葺,成为了世子的尚书府,如今世子的主院在以前的西正园中,院内景色错落有致,颇有气派。 进他房间?放好东西后,她本想?离开?,不?料无意瞥了一眼屏风后,发现了一个造型精緻的木箱。 本不?该打?开?看的,但木箱盖边缘露出的那一角衣料很熟悉,吸引了她。 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打?开?看了。 正是那些被世子从城外换回来的衣物,他没?有拿去?烧毁,而?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用一个精緻的箱子存放着。 · 即将是永安侯的四?十岁生辰了。 萧柔记得几年前,自己刚进侯府没?多久,正是永安侯生辰宴当天,府里所有人都跑去?忙碌的时候,肖姑姑突然跑来,让她去?公主府见世子。 结果那天晚上,她就被情绪不?大稳定的世子,强行占`有了。 她记得世子当时眼里有恨,跟她说那天是「她」的生辰。 萧柔下意识认为,能让世子勾起对她的怨愤并亲自来羞辱的,那个「她」,必定指的是微安公主。 可她事到现在才发现,当时的自己好像想?错了。 起因是今年世子让她来主持永安侯寿辰宴。 往年永安侯寿辰宴都是长?公主亲自筹办的,可今年长?公主刚刚获罪被处死,虽然皇帝仁慈,不?让牵连侯府和世子,办个生辰宴也不?是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但永安侯在情在理今年都不?应该办任何诸如此类的喜事的。 可世子却硬要把这桩寿宴提上议程,也不?知怎么让侯爷勉为其难答应了。 而?更?诡异的是,要办寿辰宴,松墨却过来告诉她,得把祭祀用的元宝纸钱和鱼米黄酒都准备上。 在大晋亲人生忌都是准备这些东西的,萧柔一下就想?起侯爷生辰那天,碰巧也是微安生日?,若是往年,她可以不?管,但如今她已经?知道微安未死,再弄这些就不?吉利了。 于?是,她急忙同?松墨说:「世子不?能这样做,那天是侯爷生辰,我知道他思念公主,但也不?能这么做,你就不?能劝劝他吗?」 松墨问:「公主?什么公主?」 萧柔纳闷了,「那天不?是...也是微安公主的...生辰吗?」 随后松墨就告诉她,那天并不?是微安公主的生辰,这是京中鲜少有人知道的事,侯爷在尚公主之前,在原来的家乡那边,是有一位元配夫人的。 听说那位元配夫人同?侯爷同?一天生辰。 以前萧柔同?微安公主交好时,微安很少说她自己的事,她不?说,萧柔也很上道不?会去?问,加上微安在宫中一直受冷落,所以并不?知道她的生辰在哪天。 之前一直以为侯爷和微安生辰在同?一天,没?料到和侯爷同?一天生辰的却是他的元配夫人。 可那天若不?是微安生忌的话,世子为何情绪这么不?稳?这个侯爷的元配,同?他有什么关系? 带着这个疑问,她把侯爷寿辰宴的东西,和生忌拜祭的物品都准备齐全了。 那天夜里她在侯府那边忙到很夜,路过主院的时候,听到一阵争吵,然后是摔东西的声音。 「逆子!你这个逆子!!是你...你才是那个杀人兇手!!」 萧柔不?敢继续听下去?,连忙绕路走。 走到一半,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玄色身影拦了路。 「站住。」 她浑身一僵,听得出是世子的声音,他明显受了伤,音色听着有些疲惫。 「你刚才听见什么?」 她慌忙表现得极其冷静,板正身子,「我路过,只?听见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就走了。」 世子在假山边一个大石头上坐下来,撩开?衣袍,毫不?犹豫就拔出膝盖上的瓷片,有血溅出,溅在了萧柔脸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萧柔放下帐本,连忙朝他走来。 撕下布条为他包了扎,止住了血,她问他:「世子为何不?召大夫?而?要我帮着处理伤口?」 这个地方没?有点灯,只?剩头顶有银辉洒落,崔燕恆在月色下,容貌清绝,眸色幽沉,像一个不?慎堕入魔道的谪仙。 「叫大夫传出去?了,要如何说?世子大逆不?道,威胁父亲办寿辰宴,当那不?忠不?义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还是,世子禽兽不?如,长?公主获罪死后,大肆办宴,其父大义,出手惩戒?」 萧柔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觉得他此时只?需要一个聆听者。 「萧柔,我也不?知道现在做这些的意义何在,正如我不?知道先前欺辱你的意义何在。」 他突然定定地望着她,似是在等她回话,又像是在暗示她某种意思。 「你现在...是在向我道歉吗?」萧柔惊讶道。 崔燕恆突然眼睛被烫到一样,急忙轻眨着错开?目光,吞吐道:「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向你道歉...」 萧柔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不?然我也不?可能会原谅你,你做出了那样多的坏事...」 他窒了一下,又望向她:「我做什么坏事了?你对得起我还是我对得起你?请你搞清楚!」 她嘆了口气,像是对他说,又像自己在自言自语,幽幽道:「是啊...我是做过错事,但很快就赎完罪了,可你对我做的那些...天地昭昭,老天都在看着呢,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 崔燕恆默不?作声,没?等她说完,就突然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抱了起来。 夜风吹拂,风里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芳香,她头髮间?的兰草馨甜,和他身上的血腥气。 她感觉他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是一根上了年岁被手磨得光滑的荆钗。 「萧柔,我把我唯一拥有的东西给你,你...替我保管着,不?要让它沾染我身上的血味,可好?」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这种近乎哀求的目光。 他如今,可是堂堂内阁辅臣,崔尚书啊,还是京城永安侯世子,光风霁月,风头一时无两,世上要什么没?有的? 可他却说,他唯一拥有的,只?有这支陈旧做工拙劣的荆钗,还把他这「唯一」的物,交由她保管,这是为什么? 第50章 侯爷的寿辰宴在萧柔的统筹下, 如世子所愿,办得?隆重而盛大。 朝中权贵乃及皇亲国戚都带着些看热闹的心情来参加侯爷的?生辰宴。 长公主同圣上乃一母同胞的?姐弟,圣上在年幼时深得?长公主照顾, 虽然近些年因为一些矛盾走远了些, 但圣上始终记得?长公主的?恩惠,而此次工程崩塌牵连出一系列的问题, 查证得?出长公主的?罪行,实在难以再?纵容了,圣上为稳固朝政, 不得不处死自己的亲姐。 这?件事对圣上而言, 一直是不能触及的?痛,偏在这?种节骨眼,身上长公主驸马的永安侯给自己办了如此盛大的?寿辰宴, 看着就像是把长公主的死?看成是件什?么欢快之事,简直把圣上的?悲痛踩在脚底下, 如何不惹人非议? 永安侯开?宴前, 一直待在屋里以临时不适为藉口, 避客不见, 心里如坐针毡。 有人?推开?门禀告,说?是世子来了。 崔燕恆一身光鲜而隆重的?锦袍来到侯爷跟前, 四平八稳地行了个跪拜礼,含笑?道:「春水初生, 春林初盛, 春秋不老, 福寿绵绵。爹, 孩儿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永安侯瞥了他一眼, 哼道:「行了,有你这?么个好『孝』儿,我怎么敢长命百岁?」 崔燕恆脸上的?笑?慢慢收起,眸里寒意渐起,「爹,你看来好像对此次寿宴很不满,但儿不过是秉着一个孝子该做的?事,好好『孝顺』爹罢了,难道父母的?寿辰,儿随随便便应付,办得?寒碜了,才是孝吗?」 「儿已经没有母亲了,但不能忘记,我娘託付过我的?事。」 他笑?:「她至死?都在说?,让我原谅你,她说?你是无辜的?,等她死?了我回到你身边,定要好好『孝顺』我爹,儿,可都记住了呢。」 「你...」永安侯指着他的?手指有些发颤,被一口气噎在胸腔,脸色也?有些发白起来,「你这?个逆子你...你真的?有将你娘放在心里吗?」 崔燕恆缓缓站起,手一托,把身后人?捧着的?一套华丽的?宴服取前来,来到永安侯面前,不顾他意愿,强行帮他穿上。 他把他领子一收,笑?道:「儿,自然有把娘亲放在心里,可我娘,是当年大雪封山,被鬣狗啃噬干净的?,来自江南扬州的?商户秦氏,不是什?么长公主。」 永安侯一怔,身子晃了晃跌倒下来。 · 当年长公主在得?知永安侯有妻室的?情况下,强行拆散二人?,求圣上赐婚。 他娘在扬州老家?因为被吃绝户的?族人?逼得?待不下去,他爹又?迟迟不归,只得?带着他进京找人?。 本以为崔承义得?了军功被封侯爷后,母子二人?往后再?也?不用受欺负,有安稳的?日子过了,不料他却抛弃糟糠另娶公主。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婚是长公主去求来的?,永安侯一直充当了长公主争夺权势的?棋子,就连崔燕恆的?生母也?知道,此事怪不得?永安侯,所以才有后来的?去苦苦哀求长公主,反被算计。 世子离开?后,永安侯立马把门关紧,急急忙忙走进内间?,按下了地下室的?开?关,将里面一套衣裙和一些军情机要文书?取出,趁着无人?的?时候,跑到室外?烧了起来。 「清娘,你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不该信错了人?,又?带着孩子跑来京城投靠吧,当年你若是不来找我,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你母子二人?,虽然日子过得?苦些,也?不至于?丧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崔承义又?烧了一把纸钱。 崔燕恆一直在偏院烧着祭祀的?物品,松墨拿着那些烧剩的?军情文书?,来到他面前禀报:「世子,如你所料,侯爷果然心虚了。」 崔燕恆又?投了一把纸钱,冷冷地瞥了眼那些烧剩的?东西,俊脸漠然又?冷淡,「娘,瞧见了吗?你至死?都维护着的?人?,就是这?么个玩意,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不过,既然你希望我听话,孝顺他,那么,鸻儿也?不会忤逆娘的?意思,定会好好『孝顺孝顺』他的?...」 火光将他的?半张脸映照得?格外?艷冶。 侯府的?生辰晚宴,侯爷和世子都不出现,身为管事的?萧柔,自然得?收拾这?个摊子。 「萧姑娘,怎么办?宫里来人?了,侯爷怎么也?不肯出现,世子他...世子也?不见了,若是陛下因此怪罪下来,那...」下人?们紧张地给她禀告着。 「宫里派谁来了?要不这?样,你先去尚书?府酒窖中取一些世子珍藏的?好酒来接待贵客,顺便把大夫请到侯爷寝室外?,多请些大夫,让大夫走正厅那条路,务必让宾客们看见,这?样他们才不会觉得?我们侯府有心怠慢,至于?宫里的?人?,我亲自去接见,看看陛下对侯府的?态度到底如何?」萧柔不慌不忙,将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安排清晰。 下人?听了她的?话,忙道:「宫里来的?是二殿下。」 「二殿下?」萧柔如释重负,今日忙得?精神绷紧以来,终于?放松下来露了笑?, 「来的?人?是二殿下,那就不怕了,他不代表宫里的?意见,我亲自去接见。」 说?完,她提腿就走。 绕从西苑花厅那条廊道的?时候,遇上了正要往宴席方向?去的?崔燕恆,他打?从她对面的?那条廊道而来,二人?隔着一个水池相望。 萧柔微微屈膝福身,就算行过礼,继续往前。 可她却敏锐地留意到,世子的?目光从遇到她那一刻起,一直胶住在她身上,直到她走远。 「萧管事?怎么了?二殿下在前方等着呢。」身后的?人?见她停步,催促道。 「哦,没什?么,走了。」 她觉得?今日世子的?眼神比起往日要更不寻常些,以往他都是直接无视她,一眼都不带看的?,可刚才他见了她,好像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破防了,然后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正在爆发。 那边松墨也?在催促崔燕恆:「世子?今日的?宾客都在大厅等着呢,要快些过去了,哦,对了,马校尉和二殿下今日也?来了,刚才萧姑娘走得?那么匆忙,不知是去见二殿下,还是马校尉。」 「她见的?是二殿下,微安大概要回来了。」他轻描淡写道。 松墨惊道:「微安公主?世子这?些年千辛万苦都寻不到公主殿下的?下落,竟然...」 「是啊,」崔燕恆嘆息一声,「对于?微安的?事,她向?来都比我清楚,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松墨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那...世子,你当初把萧姑娘留在身边,是因为萧姑娘害得?公主殿下远嫁,死?在蛮夷手里,现在既然查清公主殿下未死?,萧姑娘找回公主殿下也?算弥补了,世子你...能就此放过萧姑娘,也?放过自己吗?」 「毕竟...萧姑娘对世子你,还是很用心的?,小的?跟着世子这?么久,也?没见你对哪个姑娘如此在意过,就算是微安公主,也?不见你如此啊,既然你喜欢萧姑娘,何不好好待她呢?」 松墨又?忍不住补了句。 崔燕恆听完,脚步都停了。 松墨以为他又?要生恼,不料他只是展露出一片茫然:「你觉得?...我应该好好待她了吗?」 「可她...背叛了我和微安啊...」 「事情可能不是世子所想的?,你看啊,萧姑娘同微安公主那么要好,她说?那样的?话,应该是有苦衷的?,而且,最终选择去和亲的?人?,是公主殿下自己啊,小的?查过,萧姑娘当年确实有请求萧家?人?给陛下捐银,以此要求陛下更换和亲人?选,只是当时萧家?为了李首辅的?水利工程革制花了不少财力,已经无暇再?顾及此事了。」 松墨道。 打?自杀害他娘的?长公主死?后,崔燕恆就有一种游魂的?空虚寂无感,他觉得?自己在世间?的?事情快做完了,这?个世间?已经同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他才没有立刻设局弄死?永安侯,也?是为了他娘的?那句嘱託,他决定慢慢同他耍。 因为他最近突然醒觉,他的?世界除了復仇,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萧柔背叛他和微安,他抓她来自己身边,也?是为了復仇,可一旦报復她的?理由不存在,她就好像没有必要再?留在他身边似的?,他极度害怕这?种感觉。 有时候睡觉睡到一半,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么,可却什?么也?没抓得?住。 「我可以...喜欢她,是吗?」面对人?世伦常,他就像个懵懂的?幼童一样,无知又?笨拙。 「是啊,世子,你喜欢就可以留住她,好好待她,爱她呀。」 「可她...她说?我喜欢的?是微安,那我到底是喜欢微安,还是她呢?」他又?茫然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这?下,松墨也?不敢随便定论。 以前微安公主在的?时候,世子确实曾多番护过她,虽说?世子是因为知道微安公主的?生母是自己亲娘的?表妹,他同微安公主可以称得?上表兄妹,又?同是视长公主为仇敌,才让他对可怜遭遇的?微安公主多番维护,惺惺相惜。 虽然世子对微安公主不如对萧姑娘的?感情执着,但始终还是同旁人?不同的?,尽管他觉得?世子并非是那种感情,但又?岂能说?死?? 萧柔见完二殿下回到宴会上,发现世子已经以主人?家?的?身份,安抚好宾客。 他不时在宴席中朝她投来目光,萧柔每每刻意错开?,结果,在人?群中,就看见了马钊朝她投来的?目光。 这?是打?自上次得?知他原来是崔燕恆派来埋伏在她的?人?后,第一次与他相见。 一看见他,萧柔就想起自己当初是多么愚蠢,在侯府当粗婢的?时候,当着马钊的?面,骂崔燕恆的?话,大概早就传到本人?耳中了,所以那次她开?玩笑?同马钊说?完要嫁他,崔燕恆才会知道,从而恼羞成怒要了她。 想到自己犯下蠢,以及后面被他这?二人?冷眼看着她独角唱的?戏,一腔热血的?自作多情,她真恨不得?砸死?当时的?自己。 萧柔越想越觉得?这?口气堵着不上不下,走路的?时候便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险些迎面撞上侍婢端上来的?滚烫热汤。 「小心!!」 无数双眼睛盯着,当时世子明明距离她还有数步距离,那一刻,竟箭步赶到,一拂袖就替她挡下了那一锅热汤,把她抱在怀里,自己肩背上烫了一身泛着热油的?汤。 第51章 世子的?胳膊被烫红了, 被请去侯爷屋外的?大夫,没来得及医治「患病」的侯爷,倒是先给世子处理?起烫伤来。 「世子烫伤有点严重, 这几个时辰内都须得持续用冰块冷敷被烫的部位, 等红肿消退,会起水泡, 到时姑娘再用老夫开的药剁碎敷在世子肩膀上。」 大夫在细细地同萧柔交代着,萧柔却对旁边的?小丫头道:「听见了吗?先去帮世子冷敷。」 小丫头应诺,但来到世子身旁, 看着世子想杀人一样的冰冷目光, 又怯怕地退了出来:「萧姑姑,这...这...」 「萧柔,我是替谁挡的?那锅热油汤?你现在连冰敷那么小的?事, 都想?假手于人?」 崔燕恆冷笑。 萧柔接过小丫头手里的?冰袋,嘆息着来到他面前:「世子, 可今日毕竟是侯爷寿辰宴, 总得有个主持的?人在啊。」 崔燕恆又笑了, 「所以, 你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来主持这场寿宴啊,世子夫人吗?」 萧柔又嘆了口气, 「知道了,世子这里我来, 环儿你去请肖姑姑过去宴上解释一下。」 其余人被遣散, 屋里又剩下萧柔和崔燕恆二人, 她?走到世子身后, 轻轻将冰袋敷在他肩膀的?时候,他身子不由僵了一下。 她?是能察觉出他的?变化的?, 本以为把人遣退后,他又会对她?各种冷嘲热讽,不想?他却突然安静下来,乖巧地任由她?侍弄。 她?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夫开了止痛的?药,如果你觉得冰块不够好,我先帮你涂点那些。」 说着,她?放下了冰块,用小手指挖了一点膏药,打着圈儿轻轻抹在他烫红的?地方。 她?一边涂抹,一边吹出凉气,轻轻地吹拂在伤患处,这会儿崔燕恆背对着她?,拳头却掐紧了。 「世子,谢谢你救了我。」她?轻声道。 这下她?看见他耳根处仿佛也被烫红了。 「世子为什么,要护着我呢?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吗?由着我被烫就好了。」 这时的?萧柔内心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 想?起他最近偷换了她?亲手做的?衣裳说要烧掉,却用一个精緻的?箱子保存好,想?起那天?晚上他忘情地抱着她?,把一支对自己重要的?钗子,交由她?保管,又想?起今日宴上偶尔碰撞的?他那连掩饰都掩饰不了的?眼?神... 萧柔勾唇笑了笑,在教?坊司待过一段时间的?她?,看得太多这种男人的?眼?神了。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陷了进去,不算清白?的?眼?神。 她?不知道崔燕恆是何时对自己产生了这种感情,但她?觉得,像崔燕恆这样的?人,杀伐果决,又从?不为感情牵绊什么,当?年他那么喜欢微安,还不是为了不得罪长公主,接受了她?假成亲的?提议? 所以,他这种人的?感情定是理?智得近乎镇定的?,他对她?产生的?这种感情,应该也是刚刚萌生。 萧柔突然想?到一个,能让她?在走之?前,解解气的?法子。 · 上次二殿下来侯府的?寿辰宴,其实是要来亲自同萧柔传递一个喜讯的?。 微安公主当?年被羌国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所救,一直躲避在坊间,近来,皇帝削减了恭顺王的?兵马,二皇子趁机请缨带领兵马暂时压制住羌国,微安公主不日就能重回故国了。 此时因为前线战况,暂时还得保密,所以,还不能告诉崔燕恆。 但是,萧柔近来心情明显一日比一日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她?在世子在府的?时候,时常做些点心茶饮端去他屋,每次进去都是轻轻一放,随即退出,时间长了,世子终于捺不住道:「萧柔,你过来。」 她?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匆匆后退,边退边道:「对不起,世子,这些点心是肖姑姑做的?,她?见你最近忙得连吃都顾不上,才托我送来给世子的?。」 崔燕恆走出隔间,看了茶案上只有萧柔才喜欢做的?栗子糕、栗子饼,还有栗子茶,上前拉住她?,「别走,陪我...吃了再走。」 萧柔终是遂了他,陪着他把东西吃了大半,他又以帮他磨墨为由,把她?留下,这次她?倒是不推搪,一直待在他身边陪着,直到深夜累得实在受不了,伏在他旁边的?案上睡着了。 崔燕恆见她?睡熟,走过去轻轻抱起她?,把她?放置在自己旁边的?矮榻上,盖好被子。 深夜,灯火阑珊,他伏案埋头累了,在一抬眼?的?地方,就有一个人安然地躺着熟睡,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寂夜里不再只剩他一人似的?,无论多睏倦,都始终有那么一个人,她?的?床榻之?侧,便是他的?归宿。 他歇了笔走过去,轻轻从?后拢住她?,颤着睫闭上了眼?。 翌日,萧柔头回醒来,崔燕恆还没走的?,他就用臂环圈着她?,笔挺精緻的?鼻樑就在眼?前,他削薄的?唇紧抿着,长羽睫在脸睑下方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模样十分出众。 她?不动声色地把头挨过去,唇往他眼?睛凑近一些,见他快将醒来,连忙闭上眼?睛。 崔燕恆睁眼?就看见姑娘睡得酡红的?脸颊,嫣唇就在眼?前,自己的?手环在她?腰的?部?位,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馨甜气息,都像在这个旭日的?清晨唤醒他所有的?神经?。 最后他喉`间滚动,终于忍不住,就着这个姿势,轻吻了她?的?颈。 崔燕恆帮她?掖好被角走出屋,她?才睁开眼?,轻擦了擦脖子处微凉的?地方。 · 如今朝政内外哪个不知道,崔世子铁面无私,大义?灭亲,亲自审理?长公主勾结外敌的?案子有功? 皇帝虽然因为长姐的?死终日郁郁寡欢,但崔世子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朝堂上,他虽然给世子嘉奖了,却在嘉奖完又留下他,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话: 「崔卿家审理?此案时,难道就当?真?半点不会被情绪扰乱吗?长公主可是养育你多年的?母亲啊!」 这句话是当?着满朝文武质问的?,质问完兴许皇帝也觉得不妥,立马收起激愤的?情绪,松开拳头笑了笑,「朕...只是随便问问,崔卿家这种情况下也能大义?灭亲,维持法纪,朕当?真?佩服啊,倘若朕是你,大概也下不了手。」 「崔卿家,果真?是国之?栋樑啊!」 这句国之?栋樑,皇帝身边的?太监早就听出圣上有嘲讽的?意思在了,面对满朝文武,这么做是不对的?,但他也不敢去提醒圣上啊,毕竟圣上才刚经?歷完丧姐之?痛。 这次的?案子起源于南北水利工程的?中转地被破坏,由邢部?兼任工部?尚书的?崔世子提出,然后顺藤摸瓜查出长公主勾结外敌,恭顺王野心外露等一系列事情,最终虽然没能查证出恭顺王的?事,但圣上还是削减了一些他的?兵权,暂时交由崔世子安排。 此次一事中,内阁的?工程毁了,长公主伏法了,恭顺王被削权了,唯一讨得了好的?,只有崔世子。 于是,内阁和朝中某些臣子便不由自主把水利工程被毁的?负面情绪,发泄在那个既得利者身上。 下朝的?时候,工部?侍郎闵正提了一桶水,在崔燕恆路过靠近时,一把将桶里的?水泼到他身上,水湿一身。 当?时正安门前许多臣子都在看着,那么大一桶冷水迎面泼过去,崔世子居然也不躲不避,身上的?绯色尚书官袍湿了个透,髮丝上水滴不断,贴着他年轻瘦削的?脸庞滑落。 他整个人却站在那里,不悲不怒,只是平静得近乎冷淡地开口:「闵大人当?众做出此等侮辱内阁大臣的?行为,论理?,本官可以立即把你拉到邢部?收押。」 「你这等忘恩负义?,连母亲都敢杀的?畜生,内阁应该因为有你在而?感到惭愧!你知道为了这项工程,内阁和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又牺牲了多少???可你竟然可以为了自己获权,把你的?恩师、你的?母亲,都尽数可以算计!!」 「闵正!休得胡言!」次辅杨显出言喝道,「不能信口雌黄!」 「杨阁老...」闵正擦了把泪,「我并没有说错,这件案子纵横交错,涉及面复杂,为何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精准破案?定是他为了权力和内阁首辅之?位,不惜以破坏我们的?工程为代价,还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不过可惜啊,最后终于连圣上都激怒了,才只得到一点小小的?兵权,首辅之?位恐怕是坐不上喽!」 「闵大人,」一直静静听着,没有中途打断的?崔燕恆终于出声,「闵大人方才所说,可有证据?若有证据,本官欢迎你随时举报,不过在举报之?前,你恐怕得跟我的?人跑衙门一趟。」 「因为你刚刚的?言行已经?构成罪行,有什么想?要申辩的?,劳烦你去狱中申辩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说完,他唿来邢部?下属,将闵正拉走。 此场正安门前的?闹剧,以这种雷厉风行的?速度完结,如今朝中之?人经?过他身旁时,说话因为都不禁小了下去。 以前,杨显等人总是有意无意维护他,但经?过这次的?事,杨大人看他的?目光也透着冰冷和陌生,不再靠近。 崔燕恆从?宫中回来,身上水湿的?官袍一直穿在身上,在闹市里转了好些弯儿才回府,回到府中的?时候,身上袍子竟然还没干透。 他一回来官袍都没来得及换,就找下人去唤萧柔,结果下人们告诉他,萧管事自下午出府到景山採药后,就一直未归。 崔燕恆想?起今日皇帝看他的?眼?神,想?起朝中百官对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吓得赶紧出门找萧柔。 「萧柔!萧柔!」 此时已是黄昏,待上山后,光线逐渐昏暗下来。 从?前他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什么也不怕的?,但如今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有害怕的?东西的?。 他会害怕萧柔突然在他面前消失,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步棋,导致了身边的?她?代替自己被人寻仇。 就像现在,他找不到她?,就开始心乱成一团乱麻,急得像被架到火里烹,从?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萧柔!!」 「世子?」 这时,山腰处一个小土丘的?下方,传来她?的?声音。 他顿住脚,挽起官袍的?袖子,开始编藤绑好树墩上,顺着藤往下去。 土丘下方比较黑,看不见东西,下去之?后他也没能找到她?,急了, 「萧柔?你在哪?」 没有人应,他继续叫,「萧柔?萧柔!!」 下方是个溶洞,一团黑暗里,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根根诡异的?、从?洞顶长出的?「爪牙」,看着十分瘆人。 那些一根根垂下的?石笋,让他又想?起那间漆黑的?即将倒塌的?木屋,白?绫垂下处似乎有个人影,是个女的?,似乎是他年幼时看过的?生母。 今日他被工部?的?闵大人痛骂了一顿,把他押往邢部?牢狱前,他骂他,是个连母亲都敢杀的?畜生。 「我...不是畜生...」他晃了晃,一低头,仿佛看见双手上都沾满了血,他母亲的?血。 「不...我...我不是畜生,我...我没有杀...」 他觉得他的?世界正在摇晃,也正在崩塌,一些藏在深处一直被他刻意遗忘的?东西,正欲破壳而?出,瓦解他整个世界。 「崔燕恆。」一声唤,让整个世界清静下来。 寂暗中,点点萤火从?溶洞深处飞出,及时出现的?姑娘,双手捧着萤光,驱散了那些噩梦般的?魔魇,在朝他走来。 第52章 萧柔今天是故意出走的。 她早就收到二皇子的报信, 得知了今日在正安门发生的一切。 她在猜,也是在打赌,如果在这种情况下, 崔燕恆依然执着出来找她的话, 那就证明她先前的猜测对了,他确实?在最近二人相处中, 渐渐对她产生感情。 一旦他动?了真格,她再稍微撩`拨几下,他这种先前为了替微安復仇, 可以逼着自己短短时日在腥风血雨的迅速高升, 这样的死心眼性子,即便日后微安回?来了,她应该也能成为横亘在他二人之间的一根刺, 不至于让他兄妹二人酿成大错吧? 萧柔不由好?笑,以前她喜欢他, 喜欢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他不喜欢她, 现在轮到她看清他本面目, 心死对他不再起一丝波澜了,他反而开始喜欢自己了。 她本也不想玩弄别人感情, 但?崔燕恆也不是没有玩弄过她,马钊的事, 就用?这次的事相抵吧, 日后她走了, 她和崔燕恆, 也算不拖不欠了。 想到这里,她大步往前, 将手心里还包握着的萤火虫,递交到他冰冷的手心,抬头对他笑: 「崔燕恆,你?怎么过来了?我在找萤火虫,想入夜给你?造一盏星星灯呢,你?近来不是经常噩梦...啊!我的萤火虫!」 她话一落,落入他手心的萤火虫没抓住,全都飞散开来,像绽开的星光。 崔燕恆回?过神来,赶紧帮她去抓。 萤火像跳跃的小?精灵,也像夏日里飞舞的雪花,俏皮地从十指间梭过,等你?想收紧手指,却发现什么也没抓得住。 眼前的姑娘同样像浑身发着光的萤虫,那么耀目地从他眼前飞过,让他产生了一种,也会抓不住她,稍微用?力会掐死,不用?力又?会熘走得悄无声息的错觉。 「萧柔...」他放弃了抓萤虫,内心空落落地四处去寻她的身影,「萧柔。」 萧柔此时?为了抓萤虫,一会儿从他身前过,一会儿又?淹没在明明灭灭的荧火中,纤细的身影悄然被溶洞里的黑暗吞噬。 「萧柔,你?过来我身边,咱们?不抓萤火虫了。」他有些紧张道。 本来因为抓捕而非得乱散的萤火,突然规整缓慢了起来,恢復了秩序,那个灵动?的身影却再寻不到。 他慌急起来,「你?在哪里?萧...」 「我在这里,世子。」后背突然被撞了一下,一双纤细的臂圈了他腰身一下,随后抱紧。 他就不敢动?了,溶洞里安静下来。 能听见?溶洞里萤火扑翅纷乱飞过的声音,过了良久,身后清脆带着韧劲的声音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世子,你?知道我今日出门前,遇见?谁了吗?」 崔燕恆没有说话,萧柔的声音继续响起,「我遇见?二殿下了,二殿下把今晨正安门发生的事,告诉我了,你?如今身上连官袍都没有换,是一回?府发现我不在,就立刻来找了吗?」 萧柔边抚着他腰身处尚未完全干透的地方,边道:「我知世子其实?内心多有委屈。」 「我委屈?」崔燕恆仿佛听了个笑话似的,笑道:「我这种凉薄得连母亲都下得去手的人,哪会有什么委屈?」 「世子不过是秉公办理罢了,二殿下有跟我说,恭顺王这些年确实?有不妥,但?圣上一直信赖他,这于朝政而言,并不是件好?事,世子能让圣上削减恭顺王兵力,这是件好?事。」 「而且,我知道毁了这次水利工程的事,那是天意,不能怪世子,就算这项工程不毁,以现在筑造的工程程度,和这几年的形势来看,很大可能会把南地的大洪水,直接引来中转地,造成泛滥,危及南境百姓,我还知道世子已经想出很好?的方案,来应对南地的水涝,以及北地的干旱了。」 「你?怎么知道?」 萧柔笑笑,「这些我本来不该窥探的,但?我担心世子,所以哀求二殿下多讲了些,虽然不能替世子分?忧,但?起码能宽慰一二。」 崔燕恆犹豫了一会,终是启唇道:「内阁的南水北调工程,换作几年前,这计划是寻不到一丝错处的,但?近年情况不同了,工程计划如果不及时?修改,会有个大弊端,但?我没有实?据,内阁也不肯相信。」 「南地的水患,可以暂时?用?开挖排水渠的办法解决,这是最省事省钱的做法,而北地干旱,则可以将储水的溪井改变一下内部结构,使得水源不易蒸发,另外,还可以在地里开沟作垄,沟垄相间,将作物种在沟里,垄高刚好?可以遮挡干旱的风,此为最实?际又?最节省资源的办法。」 「当然,这些只是暂时?的,内阁提倡的工程才是长期可持续操作的办法,而中转地水坝的工程损毁,程度并不深,来年等熬过去,国库资金充足,即可重新修建,我那有改良的法子,即刻修改先前工程的弊端,也能节省不少资金,这些,我都有考虑。」 崔燕恆不管在内阁还是在朝中,从不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也从来不辩解,不知为何,这次面对萧柔,却鬼使神差将这些事,倒豆子似的通通倒到她面前。 原本萧柔宽慰他,只是为了达到让他对她感情更深些的目的,此时?听完他细说的计划,不由惊嘆起来,崔燕恆虽然是判死她舅舅的人,又?多番折辱她、玩弄她,情感上她甚至该将他当作仇人看待。 但?理智上,她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个有能之才,不同于那些为谋个人权益弃家国百姓不顾的奸`佞,即便他真如那些臣子所言,是有意损毁工程利益,但?他却是有认真替国家考虑到方方面面,从而作出了决策,并非是将黎民?百姓弃之不顾。 「所以...你?是个好?人,虽然你?有时?候也很坏,但?是,并不耽误你?好?的方面。」 她这次并非完全昧着良心讨好?。 「我...是好?人?」他笑了笑,「我把你?舅舅...我还害你?萧家,对你?那样...你?真的还会这么认为?」 「是,你?害我舅舅,害我一家流放,我是很恨你?,但?事实?摆在我面前,我舅舅却是个犯了错的人,而你?,不过是秉公办理,当年也是我不要脸,对你?死缠烂打,如果站在你?的角度看,我这样的人确实?很讨人厌,你?不喜欢我,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柔笑着剖析自己。 「不...不是那样的...」随着她的手松开,他心中惶恐越发加深,他试图去抓握那双似萤火般不可用?力抓牢的手,却没抓着。 旋即,他很紧张地在漫天乱飞的萤火中去寻,突然,身后一声唤: 「世子。」 那个悄然远离的姑娘,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在和他抓同一只萤虫的时?候,将彼此的手抓牢了。 崔燕恆看见?光晕中的她长睫微颤,轻轻朝他仰头,他心中仿佛惊涛骇浪,再也抑压不住,低头朝她覆去,却在下一瞬,姑娘突然将他推开,哽咽着跑开, 「世子,我们?不能!」 · 从溶洞回?来之后,这几天萧柔明显在躲他。 从前崔燕恆把她当作仇人的时?候,羞辱她、同她亲近的事,没少做。 可他自从处理了长公主,得知微安尚活着,对她当年的背叛之事,就渐渐不想去追究了,不想再追究了以后,面对自己依旧渴望靠近她,触碰她的行为,就变得越发谨慎。 像那天在溶洞,他明明抑压不住自己的情感,想抱着她亲下去,可她的泪,她的抗拒,却让他不敢再往前靠一步。 变得胆小?,慎重。 「松墨,你?上回?说,我可以去喜欢她,待她好?,是吗?」 松墨正在帮他拟定衙门的东西,骤然听他开口说了一句,无关公事的话,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啊...世子说的是,萧姑娘是吗?」 「待一个人好?,要怎样才算好?呢?我若对她好?的话,先前报復她的事,当真能当不存在过吗?」世子望着窗外虚空的夜,突然失声问?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松墨回?想了一下世子先前的所作所为,对姑娘家用?强、随时?随地出言羞辱、留在身边百般折腾,若换作他是这个姑娘,估计都恨死世子了,只是这个萧姑娘面对这样的世子,如今仍能保持冷静、缓和的态度,实?属少见?,不是常人能做得到。 「小?的觉得...萧姑娘确实?应该恨世子的,但?是...她如今看起来又?好?像没多恨,大概是位不爱记仇的人,世子对她好?些...呃...应该...是可以让她原谅的。」 松墨说出这番话时?,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她接受?」 · 崔燕恆以为萧柔这几天躲着他,是因为他以前对她报復的事,她接受不了在这种情形下同他产生感情,只有萧柔自己知道,这几天躲着他,也是她的战策之一。 她不能再想过去死心眼一头蒙一眼,死缠着他不放,需在适当时?候留给彼此一个胡思乱想的空档,这样,酝酿的这份感觉,才能更深刻些。 说来好?笑,以前的自己怎么也学不懂得这些,如今不喜欢了,反而能理智地将这些男女间的情`爱,当作游戏一样松弛有度地操控了。 等萧柔觉得酝酿的程度差不多了,宫中终于传来了喜讯。 羌国大军落败,当年和亲到羌国的微安公主原来还活着,不日即将由二殿下的军队护送回?京,算来,不用?到中秋就能抵达京城了。 萧柔终于能把微安还给崔燕恆了,她和二皇子这些年背后汲汲营营的这一切,也终于可以告诉崔燕恆了。 当她满含喜悦来到崔燕恆跟前,想同他坦白这些年心中抑压已久的话时?,她突然发现,今日的崔燕恆似乎较寻常有些不一样,就连院中的摆设,也好?像有些眼熟。 她的话一落,她以为他或许会说原谅,又?或许会震惊得说不出话,但?从未想过他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他今日眸中不寻常亮起的光,一瞬间寂灭下去,像是早就料到微安一直未死似的,声音低沉道:「你?就为了说这些,才愿意过来见?我的吗?」 「这些事压了你?这么久,这么重,所以,是不是有朝一日这个重担卸去,你?就会巴不得赶紧离开我了?」 他一言戳中萧柔的心,但?她如今在临走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成,事关微安这位好?友的幸福,她不能害微安被崔燕恆荼毒,所以,她压下内心的情绪,平静地与他道: 「世子为何要在意这些呢?之前世子报復于我,不过是因为我害你?心上人客死异乡,我内心愧对微安,愧对世子,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亡羊补牢,到底晚不晚,但?事已至此,只希望世子大人有大量,就此放过你?我,好?不好??」 崔燕恆握紧双拳,脸憋得有些红,「萧柔,你?...」 「想都别想!」 他袖子一拂,又?恢復了往昔一副恼羞冷漠的模样。 萧柔突然反应过来,世子今日到底有何不同了。 她指着满园酷似她在萧家时?奇珍异花,和各种一模一样摆设,惊讶道:「世子你?这是...」 「你?,今日叫我来,是不是原本打算有些话要对我说的?」 崔燕恆被她刚才那么一说,踩着了自尊,一旋身冷道:「萧柔,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觉得以前你?院中摆设好?看,照着弄罢了!微安既然回?来,这次我自是不能再受你?谗言摆布,自是要娶她的,只是,我念你?可怜,如果等微安回?来,她也能原谅你?所作所为的话,那我姑且试着洗脱你?奴藉的身份,让你?留在我身边当个侧室,也算对你?,和你?舅舅当年的提携之恩有个交代了!」 萧柔听得有些懵,一时?间真的不知道当初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了,她只知道,崔燕恆还是要娶微安!这样的话,日后微安身份暴露,对微安可又?是一大伤害啊!她怎么能让他这样做呢? 于是,情急之下,她赶紧拉住他的手,气愤道:「不可以!崔燕恆,你?不能娶微安!」 本已经被她想撇清关系的言论气得口不择言的崔燕恆,突然又?见?她如此焦急的样子,内心的不快和不舒服,一消而散,面上还保持冷凝,高傲道:「凭什么,你?说不让娶,就不娶?」 「你?是我的什么人吗?」 第53章 萧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反驳。 崔燕恆却一直在等她的话, 等得?心情焦急,随后恼羞道:「既然你说不出理由,凭什么阻止我?娶她?」 「我?不娶她, 难道还娶你吗?」 世子瞪着她看的目光里有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像是在期待她说些什么来反驳。 萧柔看得?又是一愣,立马打消了自己这种可?笑的念头。 他可?是崔燕恆, 就算他因为一时的寂寞,对?她产生暂时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卑微得?用这种方?法来逼她说出想嫁他的话? 定是她的错觉。 于是, 萧柔摇摇头道:「我?不过是罪人之后, 别说是世子了,就算是寻常人家,也?未必能高攀得?上, 我?只是...」 「只是在难过。」她低下了头,眼眶泛红, 挤出泪意。 崔燕恆在别的事情上向来精明, 可?遇着萧柔的泪, 明明能看出不妥, 却还?是下意识选择蒙蔽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萧氏女,即便萧氏因为获罪落魄, 你体内也?还?有萧氏的傲骨,当年的萧柔, 就是配皇子, 那也?配的, 怎如今不过遇到重挫, 就如此看低自己了?」 萧柔惊讶他竟会替她说话,「世子你说的?可?是真心?」 他把头一扭, 目光错开,「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在难过什么了吗?为何不许我?娶微安?」 萧柔闻言,赶紧进入状态:「我?哪能要求世子什么啊,我?只是...只是觉得?世子这样做太无?耻了,既然喜欢公主殿下,为何又要把我?留在身?边当侧室?」 「而?且...而?且我?...」 「我?是绝对?不会跟别的女子分享自己夫君的,所以...」 「萧柔,」崔燕恆喝住她,「虽然你救回微安有功,但不代?表你没有背叛过我?们,你竟然还?敢要求这么多?」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是凶的,但听?起来却有些愉悦的感觉。 萧柔当然知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能搞定。他现在就处于刚刚才对?她萌生了一些感情,然后旧时深爱的对?象突然回来,他自然要摇摆不定的。 不过对?手是微安的话,她确实没有把握能赢。 就在她沮丧之时,他突然咳了一下,「那个,要是你表现好些,我?会考虑,不娶她的。」 他说完这话就走了,萧柔愣在原地。 刚刚...他好像说了什么?不娶她?她是指谁? · 微安回京的那天?,宫中摆了接尘宴,明里是二?殿下为微安求来的接尘宴,但实际上却被皇帝当成了二?殿下的庆功宴,对?于这位不受宠的公主,陛下只字未提。 于是,接尘宴当天?,微安公主没有在宫中出现,反倒偷偷来了尚书府。 今天?的接尘宴,崔燕恆一早就奉召进宫了,现下微安公主来了尚书府,只能遇到萧柔。 萧柔看见微安公主的那刻,她正在院里督促下人张挂喜庆的灯笼,她自己手里也?抱了一个,此时却已经掉落在地,滚到微安足下。 她本以为,以她如今的身?份,接尘宴之后,还?需有好长时间才能得?见她一面,等她见到她,亲自同她说一句道歉的话,不敢奢求她原谅,然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没想到,竟然在宫中办接尘宴的当天?,她就同她见上面了。 「柔柔,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呢。」 微安依旧是那个温柔恬静的女子,记忆中她俩分开那年,微安才十六,长得?瘦瘦小小,弱风扶柳,明面上萧柔比她大半年,却长得?比她丰韵高挑多了,二?人都?是刚刚长成的豆蔻少女,青涩而?美好。 可?如今,微安的个头已经远远超出萧柔小半个头了,在女子当中,萧柔自问?也?不是个矮的,在崔燕恆这种颀长挺拔的身?形下,她尚且能及他下巴,可?如此一看,跟微安相比,不管外形还?是身?高上,倒是她更配得?上他。 年少时的微安已经长得?出色,经过几年在境外的肆意生长,她原来娇憨艷丽的眉眼如今长得?越发狭长舒展,眼尾微微上勾,多了分逆境磨砺下的凌厉。 就是萧柔同为女子,看到这样的美貌,也?不由看得?忘记了唿吸。 「怎么,柔柔竟是不认识我?了么?」 她走前来握住她的手,将捡起的灯笼放到她怀里。 萧柔的眼角渐渐濡湿,哭腔带颤:「安...安安,是你...你没死,真是你回来了,并不是我?的梦境,是吗?这是真的吗?」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手按在眼角,也?没能压下眼中的涩意,这一情绪剧烈波动?之下,她竟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倒过去。 微安一把上前抱紧她,把她搂得?很紧很紧,嗓音微沙:「柔柔...是真的,我?真的回来了,是你不肯放弃,不敢懈怠地赚钱让二?皇兄的人在羌国周旋多年,从羌国小皇子手上赎走我?,多次谈判下,我?终于可?以回来见你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微安公主的接尘宴,公主殿下不在,这场接尘宴竟也?毫无?妨碍地进行,这些年微安早已习惯,完全不放在心上。 世子从宫中回府,才发现微安公主一直在自己府上,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跟他的女管事在园子林道上挽手而?行。 三人就停在花木扶疏的岔道上,彼此相望。 原本以为这对?有情人歷经生死,多年后再?重逢,应该急不及待拥在一起的,但萧柔见崔燕恆望着微安的眼神,里头不见欣喜,只有亲人般严苛的责难和恳切:「接尘宴上擅自离宫,真是胡闹不像话!」 微安笑了笑,「世子哥哥。」 萧柔看了看崔燕恆,又看了看微安,心下虽然不忍,但有种孽缘,她若坐视不理不去管,最?后受到伤害的,将会是她最?在意的人。 于是,在世子朝微安走来的时候,萧柔率先一步松开微安的手,朝世子走去。 「世子,有些事情,我?单独跟你谈谈。」 她拉住了崔燕恆的手。 崔燕恆望着她,愣了愣,点头,「好,去那边水榭谈吧。」 看着萧柔拉着世子走,微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来到水榭上,崔燕恆问?:「好了,这里没人,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萧柔捏了捏手心,鼓起勇气,「世子,你可?以跟微安结为兄妹吗?」 「什么?」没想过她会有此一说的崔燕恆再?次愣了愣。 「今日明明是微安的接尘宴,可?是她不在,陛下竟然可?以当作毫不在意,如今侯府,长公主虽是获罪而?死的,到底是没过一年,不宜新办婚事,但认个义妹倒是可?以,世子平日事忙,难道真的不怕在等待的这一年里,微安她会再?次被别人欺负至死吗?」 「当年和亲的事是怎么来的,世子不是不知道,你就果真不怕吗?」 萧柔认真地同他分析利害,她希望能尽力转化他二?人的感情,把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慢慢专为兄妹之情,在她临走之时,就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了。 崔燕恆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失声笑了起来,「我?和她成了结义兄妹,世子妃之位就空下来了,是吧?你是不是还?要赔我?一个世子妃?你拿什么赔?」 萧柔是真没想过这番话会被人误会成,自己对?世子妃之位有什么图谋之心,她连忙澄清道:「那...那朝中有许多大臣府上的姑娘都?不错,还?有一些世家贵女,许多都?堪以跟世子相配的...」 崔燕恆明显不悦,伸手想抓住她手腕,却被迎面而?来的人挤在了二?人中间。 微安将萧柔往自己身?后一拉,自己上前去攥崔燕恆的手,笑:「世子哥哥,你们二?人聊什么这么久?我?刚回来,不若你也?跟我?聊聊?」 萧柔愣了一愣。 是了,她的这种行为,在微安眼中,就是在夺她所爱,从前她性子柔软,不喜与她计较,总是任着她在自己面前缠着崔燕恆,其实那个时候,微安是难受的吧。 多年后回来,大概是在异国周旋的磨难,使她身?上多了稜角,已经敢伸手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可?她虽然并无?与她争爱的想法,但刚才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是要破坏他二?人在一起。 她无?比愧疚地在微安身?后低下头,哽咽:「安安,对?不起...」 说完她就捂着脸走,崔燕恆刚想去追,就被微安拦住。 萧柔极度愧对?微安,所以当微安在假山后找到她时,她低着头不敢转过身?:「安安,我?...」 「对?不起...」 萧柔没想到对?方?会先道歉,她吓得?赶紧摇头:「不,一直以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要不是我?,你当年怎会...」 「柔柔,那些已经过去了,而?且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我?并不知道我?的决定会让你多年来一直背负着愧疚,是我?对?不起你。」 她握住她的手,轻轻拉她转身?,「刚才我?情急之下,没弄疼你吧?我?看看...」 「安安...」萧柔看着低头帮她检查手腕的微安,「其实你刚才那样做,我?完全理解,也?不怪你,你...是不是到现在也?很喜欢他?」 微安愣了愣,抬头:「我?喜欢谁?」 「他啊...」萧柔皱皱眉,「崔燕恆。」 「你...难道一直认为我?喜欢他,所以你才会这样愧疚的吗?」微安握着她的手问?。 这下萧柔也?傻了,「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从前他频繁往来贺知宫,只是为了保护我?,我?俩只是装作亲近的样子,其实私底下我?与他话都?说不到两句,你那时也?在,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跟谁比较亲近,难道你不知?」 面对?微安的质问?,萧柔开始回忆起来,那会儿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微安确实跟她关系比较近,可?她那时认为是自己强行横亘在他二?人中间,才使他们不敢亲近而?已,她还?为自己的计策得?逞暗暗自喜了很久呢。 「那这么说来,你不喜欢崔燕恆?那...」萧柔懵了,若微安不喜欢崔燕恆的话,那她这些年来对?自己的谴责、愧疚...其实都?并不需要? 那一瞬,拨云见日,她突然像解开了一个困住她好久的迷雾。 「是啊,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想详细跟你说,不过我?现在没准备好,明日我?们约在宫外见,到时再?与你详谈如何?」 解开关困自己多年的牢笼,萧柔忍不住落泪,她用力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 「不对?呀,我?记得?那天?我?进宫对?你宣示,说要从你手中抢走崔燕恆,叫你死心时,你那个眼神明明很失落,你...不要骗我?。」 提起这个,微安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很快以笑掩饰,「没骗你,那大概是你当时看错了。」 「我?...看错了吗?」这下萧柔也?茫然了。 见她泪珠还?挂在脸上,公主殿下失笑伸出修长玉指,捧起她的脸,轻轻揩掉,「当然是你看错了,你这个傻瓜。」 紧接着,美人动?人心魄的一吻,轻轻落在萧柔眉心。 第54章 萧柔觉得, 多年没见,如今的微安,跟以前很不一样。 谈不上是什么地方不同了, 除了长大后外形有所?变化外, 性?情?上虽然差不多,但以前的微安让她感觉像是处处受限, 不得不低头行事的小兔子,而如今的微安,言行举止上却比以前大胆又跳脱了许多。 就像那天她在假山后安慰她, 吻了她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虽然她小时候她娘也会吻她, 但长大后所?有人都会收敛性?子,变得含蓄许多,姑娘之间?或偶会有些腻腻歪歪的亲密举止, 但亲吻一事却好像甚少见,虽然只是亲额头。 但见微安亲完她, 一副坦然从容的样子, 她若表现得在意, 反倒不知成什么了。 她想, 大概是微安自小很少跟同龄女子相处,不知道同龄姑娘间?相处的亲密度是怎样把握的, 因?为想同她亲近,才有这一举动, 正如她第一次挽起微安的手在宫中散步时, 她不也表现得很惊讶也很羞赧吗? 这一事就这么被她抛诛脑后, 然后就到了昨日微安同她约定好见面的地?方。 如果微安没有喜欢崔燕恆的话, 那萧柔之前的顾虑就打消了大半,本想把她和崔燕恆或许是兄妹的事告知她, 但想了想,此事涉及她生母常答应,在她面前提先母的不堪往事,再怎么样也是不尊重,所?以这次见面她没有提。 她打算实行原计划,从崔燕恆身上来?作干预。 微安这次约她相见,是把她在羌国皇子身上得知的事情?,告诉萧柔的。 「当年是恭顺王的错,你舅舅是为了保护内阁的水利工程计划,一个人把所?有罪揽在身上,保存了内阁的人。」 「这件事情?上,你舅舅没有对不起黎民百姓和朝廷,唯独负了你们萧家,可萧家人是自愿同你舅舅站同一阵线的,他们也不负所?有人,只除了你。」 「那会儿大概他们认为,你同世子的婚约可以免你一难,只是没想到...」 听到这里,看着微安给她看的那些,她从羌国皇子手里盗来?的证据,泪流满脸,她想起自己被人在大街上拿臭鸡蛋砸,说她是奸臣之后的情?景。 她无数次半夜哭湿枕头,为自己身上深重的罪孽,感觉要?活不下去的情?景。 微安的回来?,让她跟过去的这些都和解了。 「原来?舅舅临死前说自己做错的事,要?赎罪的命,是在给萧家赎,而不是给天下赎啊...」萧柔哭得泣不成声, 「难怪刑场上他看着我的眼神...那么...那么地?愧疚...可我们萧氏向来?敬重他,当年若不是有他的治理?,我们萧家人也早死在那次水难后的瘟疫中了,命都是他捡回来?的,又怎么会怪他呢...」 「柔柔,你别难过,也别怕,我会帮你的,等?这些证据收集够,我会替你舅舅和你们萧氏平冤的,你信我。」微安把她抱住。 萧柔看了眼当年长得柔弱不堪的女子,如今竟然也强大得,能反过来?说出?保护她的话。 「不,安安,这种事太危险了,你把证据给我,我会继续同二殿下合作,这种事须得我亲自来?做。」 「可你不是说要?离开吗?柔柔,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微安恳切道。 回府的路上,萧柔遇上正从宫里回来?的崔燕恆。 崔燕恆见微安一身宫女服拉着萧柔的手在人来?车往的闹市上走,脸色立马暗沉下来?。 「上车。」 萧柔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刚想拉着微安一块上去,却被崔燕恆抓着她的手分开二人交握一起的手。 「你在这等?着,我让青墨送你回去。」他说完,示意微安上车,朝皇宫的方向去。 萧柔望着大街上急速驰行的马车,烦恼了起来?。 夜里等?世子回来?,萧柔决定去探一探他的态度。 崔燕恆送微安公主回宫后,因?为被一些事耽误,很晚才回府,回府后听青墨说,萧姑娘在等?他,他顿时有些欢喜也有些愁。 进屋的时候,发现萧柔果然等?在次间?,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案上柔和的火光打在她光洁的侧脸上,美好得像一块无暇的玉。 鬼使神差之下,他慢慢靠近,俯身... 当唇快将触碰到她脸颊时,她长睫微微轻颤,似乎是要?醒来?了,他赶紧直起身,装作是来?唤醒她的样子。 「萧柔,你来?找我,自己又睡着,算什么意...」 他冰硬的话一出?,想起松墨提到过,对一个人好,就不能再说些冷冰冰的话,会惹人厌,他立马收住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 萧柔睡醒看见这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说真?,还真?有些败兴,但想想还是忍了,把自己准备好的好几年的香丸的量给他。 「世子如今有公主了,想必再也不需要?我了,我先把香丸多做些给世子留着,过些日子我会把方子告诉青墨,让他替你做的。」 崔燕恆一听,脸色沉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柔笑了,「没什么意思,世子以后不是要?经常陪着公主殿下吗,而我也要?专心打理?府里上下,世子身边的事务,交给青墨不是最好吗?」 她转身要?走,他强硬把她拽住,「萧柔,你到底想怎样?」 萧柔抖了抖羽毛,背对着他道:「没想怎样,只是想你能同微安结为兄妹。」 「好...」他嗓音沙哑中夹杂着妥协。 崔燕恆屡破奇案,在圣上打算嘉奖于他的时候,一概被他推拒,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要?同微安公主结为异姓兄妹。 他这一要?求让皇帝一下子对他忌惮起来?,又接连几次将永安侯召进宫中「谈话家常」,没从永安侯口中试探出?什么后,终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只是从那之后,皇帝对崔燕恆的态度变得越发恶劣。 可永安侯手里拥有一定的兵权,崔燕恆又是朝中肱骨,少了他,皇帝那些棘手的事务都找不到人处理?,皇帝倒是不会动他的。 结义酒定在世子的尚书府,这也是萧柔要?求的,就定在中秋团圆宴当天。 以前微安一直被关困在宫中,她从不敢擅自离开这座关困她的大牢笼,有一年中秋节,她趁着宫宴无人顾及,偷偷让她换上宫女服随自己回府过中秋,结果中途被世子拦截,三人在无人的公主府屋顶上过了一个意义非凡的中秋。 那一天是微安笑得最开心的一天,萧柔一时头脑热,答应她以后每年中秋都要?同她过,还说要?同她义结金兰。 如今虽然同她结义的人不是她,但结义酒的地?点和时间?,她还是可以要?求一下。 而到了结义酒当天,她定要?替她的好姐妹,处置了这一个潜伏的危险。 · 萧柔推门?进世子房时,发现案头旁边放了一套簇新的衣裙,她认为是世子给微安这个义妹准备的,就没去动它,端着参汤进了里头。 「世子,青墨刚刚有事,让我进来?给你送的汤。」 世子正在处理?手上的公文,随手一指,示意她搁在旁边另一张案几上。 两张案上都堆满了文书资料,萧柔搁下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中秋当天的守卫值更表,趁着世子忙着没工夫注意到,她悄悄多看了几眼,心里默默记着。 「萧柔,看见我外边的东西?了吗?」正要?记的时候,崔燕恆突然回过身来?,萧柔已经恢復了面对他的姿势, 「看见了,是世子给公主殿下准备的礼物吗?」 崔燕恆目光停留在她面上许久,久到她差点以为被他察觉出?来?, 他才幽幽道: 「不,给你的。」 「给我的?」她纳罕起来?。 「到那天,会有宫中其?他公主过来?,她们见你过不好的话,会嘲笑我崔府。」 本想按松墨教的,说些讨好的话,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这样。 不过,他见她嘴角轻轻扬起,裙摆一翩飞就到外间?将那套裙子取来?,比在了身上。 「世子,你觉得我穿上会好看吗?」萧柔比着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这么看哪看得准,进去换了吧。」 萧柔穿着一身月牙凤尾裙抱着腰出?来?的时候,让人眼前一亮,崔燕恆看了一眼,就不敢停留过久。 「那个...腰带...」她红着脸有些忸怩地?来?到他面前,「这个...后面的,我绑不了。」 这种复杂的绳结,以前在萧家都是丫鬟帮她弄的,她自己是不会弄,崔燕恆本想拒绝帮她弄,可见她脸色嫣红朝自己走来?时,他鬼使神差地?朝她伸出?手。 这裙子裁剪得非常好,十分贴切她的腰部?线条,他把手绕过去,一圈一圈帮她绕回来?的时候,手臂会不小心揩到她腰身,这时两个人都异常安静,都在竭力去装作不在意,心头的感觉却无法忽视。 系这腰带,让二人都如临大敌,崔燕恆见她表现得侷促,绕腰带的时候便格外小心不再碰到她,可刚才腕间?碰触滑腻衣料的感觉挥之不散,越是想当作没那回事,存在感就越发强烈。 终于,他道:「好了。」 萧柔也已经没有欣赏华衣美服的心思:「嗯...那...那我回去再换下来?吧,谢...谢谢世子。」 她低着头跑出?房间?,屋门?关上的那刻,她把头抬起,露出?狡黠的笑,好了,守卫值更表,她全记下来?了。 第55章 中秋当?天的?结义酒一切筹备事务都是由萧柔来负责, 那天,徐工匠是她约好去尚书府修缮围栏的?。 本来那天世子要留在朝中议事,可?突然间就回府了, 回来的?时候, 青墨一直垂着头跟在他身旁,世?子?神色沉重, 步伐匆忙。 萧柔那时正在交代工匠们围栏修缮的?要求,徐工匠带来的?修缮工具就搁在游廊旁边,上头只覆着一张包袱皮。 「萧柔。」 世?子?半道回府, 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不过她没有慌忙,迎面朝世?子?走去,路过游廊时余光已经瞄到那张包袱皮下的轮廓了, 连忙侧身行礼,遮蔽他的?目光。 「世?子?, 你今天这?么早。」 崔燕恆目光不动声色地越过她身后?, 再不动声色地收回, 沉敛了起来:「就是回来看看, 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萧柔觉得他盯着她看的?目光甚古怪,好像是在等她主动说?些什么。 「回世?子?, 修缮事宜我都交代下去了,结义酒宴的?事也?筹备得差不多, 没有什么需要劳烦世?子?的?。」 「我不是说?这?些。」他依旧目光幽邃地望着她, 「萧柔, 你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 都可?以找我说?,我会帮你...你不要一个人去瞎折腾。」 萧柔沉默一瞬, 摇摇头,「真的?没有,也?没有很折腾,结义宴的?事马上要完成了。」 「是嘛...」见她依旧毫无反应,他眼里逐渐流露出?一些失望之色,抓握了一下拳头, 「那既然如此?,你好好干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遮掩住眼里的?痛色,大步离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 中秋夜宴这?天,崔府头一年大张筵席宴请宾客,是为了世?子?和微安公主结义之事。 侯爷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过来,至于陛下的?话,就派了二皇子?送礼过来,以作示意?。 宴席上除了一些要进宫赴家宴的?皇亲,其?余高门贵户都来了。 微安公主前半辈子?都没得到过如此?多的?重视,这?年因为世?子?的?帮扶,得到了不少的?关注。 许多人私底下都在议论:崔世?子?和微安公主,关系非比寻常。 现在是结义,难保往后?崔世?子?不会为了她,罔顾这?层关系。 又有人猜想,大概是皇上看穿崔世?子?的?心思,不想自己的?肱骨之臣被这?位不受宠的?公主牵累,才会要求他们结义。 除讨论世?子?和公主的?关系外,还有一件事值得人们私底下讨论。 「羌国送来和解书的?那天,听说?使者还送来了丹不峰以南那几座城池的?舆图,羌国皇帝许是疯了,竟会想拿几座城换一个婢子?,傻是不是?」 「就是那个迷惑了世?子?,又与虎威校尉纠缠不清的?贱婢?那个奸臣之后?,萧家不要脸的?狐媚子??」 「厉害啊,她什么时候竟连羌国皇帝都勾搭上了?还拿城换人?只是长得有一点姿色,真当?自己倾国美人啊!」 「陛下会怎么做呢?那是三座城池啊!没理由拒绝吧?世?子?呢?世?子?现在有了公主,应该就不会再留这?个妖女了吧?啧啧,真可?怜,听说?送到羌国去的?女子?都得服侍同一屋男人的?,那微安公主不就是...」 说?到这?里,话被打住,原来是世?子?来了。 此?时此?际,萧柔靠在湖畔水榭旁,看着微安从不远处的?水榭游廊,朝自己走来。 今日的?微安装扮起来雍容大气,气场全开,真好看啊,她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只会萎缩在她羽翼下的?柔弱少女了。 萧柔看着她的?目光灼灼,唇边的?笑?意?越发?璀璨。 已经?好几年,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笑?得如此?开怀过了。 这?几年她因为觉得愧对微安的?事,因为她舅舅还有萧家的?事,一直过得郁郁苦闷,总觉得自己有愧于人,不敢抬起头来。 如今一切心结都解了,微安回来了,舅舅的?案子?虽没大白,但她的?信仰又回来了,只要他们萧家做得无愧天地,她相信终有一日,冤屈一定能昭雪。 她是来同微安说?一声再走的?,临走前,她会替她把麻烦解除,只要她没对崔燕恆动心,她做这?些就毫无顾忌了。 几年来,她从没有一日像今日这?么开心过。 不远处的?崔燕恆看见这?二人的?靠近,又看着萧柔脸上粲然的?笑?,没由来心情一窒,内心越来越不安。 「萧柔!」 不等萧柔靠近微安,崔燕恆就揪着心脏的?地方,疾步朝她走来,像极了她会怎么伤害微安似的?。 萧柔原地愣了愣,就被他抓住手,「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席间待着?」 既然世?子?来了,那就刚好,她最?后?看了微安一眼,日子?只能选在今天了。 二皇子?一早传书来通风报信,陛下对那几座城势在必得,已经?打算中秋过后?就单独召世?子?去谈了。 想来一个卑微的?她,就算现在崔燕恆好像对她动了些感情,但到底根基尚浅,她相信,在皇帝许以厚利益面前,她依旧是不值得世?子?费神思去保住的?,如今不逃,难道要被他拿去换功勋,送到那位羌国老皇帝面前受□□吗? 她不止要逃,在逃之前,还要趁着他对她这?份感情未有觉察又尚且纯粹之时,加一点催化,让他在求而不得之中,无形地加重这?份感情。 她被世?子?拉着,穿游水廊,来到尽头处的?水榭亭之上。 今日府里到处张灯挂彩,好不热闹,只有这?里才稍微人迹罕至,安静些。 她知?道世?子?定会以担心微安为由头,质问她为何要在这?里妨碍公主去宴席。 果不其?然,崔燕恆松开她手,转身过来,张口第一句,就是问她为何要守在这?里等公主。 「你想干什么?」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并不好,他又默默压低了声音,「你...你不要误会,微安是公主,你和她老是腻在一起...不妥,我不是故意?要责备你。」 以前她萧氏家大业大,对皇族有裨益,有能力庇护微安时,他不说?她和她腻在一起不妥,如今她成了罪藉,就成不妥了。 她笑?了笑?,乖巧应道:「是小的?失策,谨遵世?子?教诲,以后?不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柔,我不是说?你不配,我是...」崔燕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样说?话,他明明只是想她远离微安一些,不知?为何见到她们站一起,他就莫名火大,一不小心就朝萧柔宣洩。 萧柔看懂他现在的?反应,他就是对她处于一种模煳的?、懵懂的?感情萌芽状态,感情应该还不深的?,甚至于可?能还盖不过他对微安的?,她如今唯一可?以帮微安做的?,就是让他把对微安的?这?种感情,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这?样,微安就安全了。 萧柔是这?么想的?,她认为他对她的?感情还不深,算计一下也?不会怎样,伤害不会太深,过两天就能癒合,可?她并不知?道,让才华斐然的?世?子?从此?失去了作画资格、再也?不能写一手流利舒畅字体的?右手食指,到底是怎么失去的?。 也?没试着深想过,向来行事作风决绝狠辣的?崔世?子?,对一个仇人的?復仇,为何拖沓缠绵得像盛夏的?雨,裹挟而暴烈,拖泥带水得不像话。 「世?子?,你还...喜欢微安吗?」 萧柔突然抬起头问。 崔燕恆在她的?眼神催问下,渐渐失了理智。 「我...」 他想说?他从不知?道喜欢为何物,是她自己执着要相信他有喜欢之人。 「萧柔我...」他望着她,再一次失语,觉得心脏处酸胀酸胀,每每想着她、想起她,就酸胀得让他难受,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久远得可?以追溯到她初识他,头一次笑?着对他说?「你真好看」的?时候。 他想把她从那里拿掉,用尽各种手段,最?终只是让自己更痛而已,尽是徒劳。 「萧柔我...我可?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话差一点就说?出?口,因为他从没想过,从一开始想起她的?这?种难受,可?以用「喜欢她」和「跟她在一起」来缓解。 可?是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似乎已经?做下了太多太多让她厌恶、让她难受的?事。 当?然他不会天真地认为这?种难受与他的?这?种难受是一样。 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资格... 萧柔渐渐朝他靠近,双臂主动圈上他脖子?。 他浑身僵起,月牙凤尾裙摆随湖面夜风轻轻晃起,今夜的?她着实好看得过分。 他已经?许久...许久不敢碰过她。 打自知?道她的?厌恶,打自知?道她偷偷服用伤害自己的?、极致阴寒的?避子?汤。 就连那次,溶洞中萤火满遍,他几乎要抑压不住那些满溢的?感情,最?后?还不是因为她推开,就不敢再上前纠缠? 自那之后?,他每次去见她,都鬼使神差没忍住往她唇上看,每次都会几乎将指甲抠进掌心肉里,抠出?血了,才能勉强忍住自己没暴露。 在她面前,他已经?像一棵长满硕果,摇摇欲坠的?大树,他不敢轻晃,不敢轻动,只能唿吸一差不差地屏息,眼巴巴看着她的?唇朝自己凑来。 明明青墨前几天还同他禀告过,萧姑娘使计让他和松墨签下文书,如今她那家工坊成世?子?名下产业,她则套现了一笔钱,意?图不明。 明明他看穿她偷看守卫值更表了,明明那天匆忙回府时,看见她仓促地想掩盖些什么... 可?此?时此?际,在这?个吻下,他仿佛将这?些烦扰通通丢弃了似的?,完完全全沉浸在这?快溺死?人的?唿吸里。 天上封闭五感,冷酷无情的?神,也?会贪恋人世?情`爱,沦为笑?话。 黯淡昏沉的?水榭亭台,隔着一水就能望见对面灯火璀璨、丝竹不断的?筵席,萧柔那一吻倾尽所能,竭力荒唐。 这?是她对崔燕恆、对对岸这?些想来看她笑?话的?人,最?激烈的?反击。 那一个惊天动地、山崩地裂的?一吻后?,她推开世?子?,自己靠在危如累卵的?亭台栏杆,闭上眼,后?仰着,如一颗沉闷的?石头,「咚」一声坠入夜风颳起、粼粼的?湖面。 瞬时,平静的?湖面打破了,水花激烈地溅起丈把高,筵席上所有人都目睹了。 不一会儿,风停了,浪平了,湖水落石无痕,再也?找不到曾经?水溅数尺的?痕迹。 崔燕恆趴在她坠落的?位置,双手执着地抠着断裂的?半截栏杆,那断指的?地方已经?有碎铁扎进去了,汩汩地流出?鲜血,蜿蜒至膝间,怀里掉出?一支岚竹纹荆钗,那是上回他托她保管的?「唯一」之物,她趁着吻他的?关头,偷偷塞还给他了。 他定定地看着黑夜里波平如镜的?湖面,大睁着那干涸到发?涩的?双眼,一点点变成猩红。 第56章 前来参加世子和公主结义酒的宾客, 在宴会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水榭边,共计听见两次巨大的?落水声。 那两次落水掀起的水花巨大,大到足以卷没岸上随意一个人, 紧接着就听见崔府下人的?急唿, 世子落水了! 这场结义酒乱糟糟的?,本来世子被迫同旧爱结为兄妹, 新?欢萧氏被迫推去羌国,这怎么看都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可众人连戏影子都没见着, 就被告知?有刺客混进, 要关闭府门,在找到刺客之前,宾客一律不能离开。 世子被捞上来的?时候, 大夫诊断结果是水中闭气过久导致的气血受阻,可并不是什么被刺客打伤落水。 松墨命人把世子抬回时, 世子短暂醒来一下, 撑着担架想往水的?方向, 被众小厮拉住。 「她...她定是还在水下...找...找...」 强撑着一口气, 他又昏了过?去。 当夜世子发起了高烧。 微安一脸忧容地前来问世子的?情?况,松墨好不容易同众人合力压制住梦魇中不断伤害自己的?世子, 扯掉了他扼紧自己脖子的?手,才气喘吁吁地告诉她:「回...回公主殿下, 大夫说...世子他在水下游了太久, 他...他身上许多地方被水底暗礁刺伤...已经...发炎发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他话还没说完, 崔燕恆又从?梦中弹起, 这一次,他抢了下人手里的?碗敲碎了刺向自己。 「世子!世子你不要这样!!萧姑娘她未必救不回来!她大概...大概是已经逃出?去了!」 微安看了手忙脚乱的?人们一眼, 转身离去。 · 一夜兵荒马乱。 第二天崔燕恆幽幽醒转的?时候,觉得?身上哪哪都疼,尤其心口位置最疼。 他撑着身体?支起,嗓音喑哑:「找到她了吗?」 松墨幽幽道:「世子,岳岩湖的?水是从?太衡山东岳河引来的?活水,无法抽干了找人,只能不断派人潜下去找,已经轮番让人下过?水了,始终没捞到人。」 「胡说...胡说...她不会死!她要死的?话,就不会把工坊卖给?我!那天也?不会找用凿石锥的?工匠进府了!修缮栏杆哪需用凿石锥?凿穿湖底巨石才需要!她定是...定是从?北面那块湖石凿了洞游出?去,穿过?那块湖石之后就顺着郊外茶溪出?去了!」 「世子!世子请你冷静点!」松墨和青墨合力抓住他,不让他对自己使用暴力,「你说的?那块湖石我们找人下去探了,那里的?确是有凿过?的?痕迹,但是并没有凿穿啊,大概是萧姑娘找人下湖凿石的?时候,工匠发现?根本凿不穿,所以放弃了...」 「那...那她是不是有可能自己偷偷游上来了?」崔燕恆双眼红得?不成样儿,但里头就是干涸得?挤不出?一滴泪,看着让人十分难受又压抑,「毕竟...毕竟她偷看过?我的?守卫值更?表...她...她应该是有想好如何逃的?...」 松墨看着他近乎迷失的?神智,嘆息着摇了摇头,「世子...虽然这么说你会很难受,但你这么压抑着,自欺欺人始终不是办法,小的?希望你能面对现?实。」 「守卫值更?世子你已经全部?改过?了,湖石没凿穿,朝廷那边传来要送萧姑娘去羌国的?消息,想来萧姑娘是觉得?自己无路可逃,选择干脆...」 「闭嘴!你闭嘴!」 崔燕恆又开始用手揪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对自己施暴起来。 黄昏沉沉,世子双手双脚都被好几层绳索捆绑着,躺在自己的?榻上。 他身上发着高热,嘴唇都龟裂了,依旧没人敢上前来送水给?他喝。 因为?每当有人尝试靠近,他就目眦欲裂,绳索都挣断过?好几回,只有他一个人待着,没有声音触发,他才能安静片刻。 在死寂一般的?里,他浑浑噩噩地,仿佛又回到幼时五感封闭的?时候。 可是某一天,这样的?平静打破了,他承了一位叫「母亲」的?爱,又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安静地看着她死去,他决心挣破那些僵硬的?束缚,来到人世感受那雪越下越大的?冰寒。 再后来,等他的?心只盛满了恨和悔疚,接纳不了旁的?情?感时,萧柔这种从?小沐着爱长大的?姑娘,好奇地来到他身边。 一开始他抗拒、逃避,他受不了她炽烈饱含爱慕的?眼神。 他下意识害怕这种浑身温暖热烈的?人,仿佛手稍一碰触就会把自己融掉。 他自惭形秽,像他这种伪善的?人,温文?儒雅只是他的?保护色,是他能更?好地在这个世间前进的?盾牌,他知?道她喜欢的?一直是表面那个「做」出?来给?人看的?自己,他多么怕她一靠近,看清他里子的?颜色,会大惊失色慌张逃开。 他懵然地任由这种扭曲的?情?愫,在体?内恣意生?长,当滚烫的?爱意让他浑身灼出?血洞,他错以为?只要把这种情?感掐断,自己就能解救,他一面在她面前暴露出?真面目,一面又无比悔恨。 他以为?他的?世界从?此又变回只剩他熟悉的?恨,以为?她再也?不会靠近。 可她突然又没有缘由地靠近他,虽然过?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动机,但每次他都被她虚情?假意的?笑,轻易骗得?丢盔弃甲。 明明那么明显的?意图,他偏要装作视而不见,明明那一吻之下满是剧毒和尖刺,他偏要在毒药上尝那偷来的?一点甜吃。 最后,他再也?克制不住,满溢的?感情?很廉价似的?,流得?遍地都是,狼狈而无处可藏。 而她却开玩笑似的?,甚至在他还没回味完,就推开他坠入了湖底。 分明那一吻,他吻得?连唿吸都不敢大,那样的?虔诚小心,连心尖都在打颤。 她好狠!她好狠的?心! 屋外的?下人突然又听见里头的?暴动,打翻案榻的?声音。 世子这回没完没了,像是不彻底把自己折腾尽最后一丝气力不罢休似的?,声音越来越大。 青墨和松墨赶紧披着软甲进去。 「世子!」「世子!!」 不远处铜鹤灯架上的?铜鹤头不见了,屋门开了,大把大把惨澹的?落日余晖倾泻进来。 世子四肢上的?绳索断尽,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都是他自己或持碎瓷扎的?、或掐紫的?、或指甲挠出?血洞的?、或奋力撞击,手里还持着半个铜鹤头,另半个铜鹤头半扎进腿部?蜿蜒的?,皮肉绽开的?划痕里,滴滴答答流着血。 青墨和松墨看得?惊大了眼睛:「世子!!!」 赶紧上前欲阻止世子的?进一步自虐,却突然听他失笑了一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声音比落日悲凉寂寥: 「松墨...你说她为?何还要走呢?还要用这么激烈决绝的?方式...没错我是察觉她看了值更?表,重新?修改了,但我留她在府里,从?没干涉过?她的?行为?啊...」 「那天我发现?她找人来府上凿石了,可我并没有留下来作出?干预,我让她选了,她没有选择相信我...」 「而且,你们和她都不知?道,我已经去说服了陛下,由我亲自领兵去打回那几座城,再杀羌人一个措手不及,我怎么会让她去羌国呢?现?在瞒着不说,不过?是不想暴露风声罢了...」 青墨和松墨听到此话不由一愣,松墨走近,想从?他手中接过?那半个扎进大腿的?铜鹤头。 「世子,你别乱动,大夫快来了,你小心点别弄伤腿根。」 青墨看不过?眼,愤懑站起道:「世子,你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松墨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激怒世子,但这些话闷在胸口,青墨不吐不快。 「世子,你不明白萧姑娘为?何要走,也?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决裂,你觉得?你有保护好她,觉得?自己有在爱护她,是吗?那现?在,就让小的?清清楚楚告诉你!」 松墨在一旁使劲拉他,可没拉动,干脆抓起地上破布去堵他嘴,「世子,小的?先跟青墨下去...」 「站住!你让他说!」崔燕恆突然红着眼暴起,「青墨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青墨失声笑了笑,甩开松墨的?手,「世子,小的?知?道跟你说这样的?话很冒犯,但不忍心看着世子这样下去。」 「世子是惊世绝伦的?能人,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看似无所不能,但却没有去爱人的?能力,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你说你给?过?萧姑娘选择相信你的?机会了,那敢问世子是怎么给?的??」 「一声不吭把她从?教坊司那个火坑,拉到你这个火坑,对她尽情?言语上的?羞辱?」 「还是派府里的?马奴装聋作哑去接近她,随时向你禀报她的?一言一行,完全没有尊重她,见这个马奴和她越走越近,你又心生?嫉妒,不惜撕开自己的?谎话,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她?」 青墨越说越有气势,逐渐逼近, 「世子,你可以给?自己、给?萧姑娘一个说法吗?在她眼中,你就是一个报復她、将她舅舅、家人无情?拉倒的?仇人啊!外面那些人唾骂她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若真的?喜欢她,在她一片赤诚,把心毫无保留捧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浇灭她呢?」 世子的?面色越来越不好,像失血过?多、垂危的?病人。 「青墨!你别说了!快别说了!」松墨在那边喝止,却喝止不了。 「你为?什么,明明猜到了她的?意图,却不理解她的?绝望和无奈,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怎么保护她、不让她被圣上拿去换城的?法子,为?何不直接跟她说,向她表明你的?心迹,偏偏要藏着掖着,非要等到最后她等得?心灰意冷,只能用自己的?法子结束这一场你对她的?□□,才来痛彻心扉,才来追悔莫及呢?!」 「世子!你早干什么去了?!!」 青墨宣洩完,一身的?畅快。 可见世子已经像一条离岸搁浅太久的?鱼,面如死灰。 「凌...□□?」他瞪大了眼眸,嗓音沙哑得?几乎失语,眼角终于淌下蜿蜒血泪,自嘲地失笑: 「原来...原来如此...我竟...我竟愚钝得?时至今日才知?,我的?所为?...对她而言是无法忍耐的?□□...」 「哈哈...哈哈...」 第57章 那天夜宴, 所?有人都目睹了萧氏女坠湖的情景。 崔府大门关闭了三天三夜,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 这么?一闹, 皇帝也不得不找人前来召世子进宫问话。 因为崔府关困了将近大半京城的臣子贵人,这几天的?朝会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大殿空荡荡,只有崔燕恆跪在丹陛前与陛下对质。 「崔尚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关困朝中诸多官员和世家族人!」 崔燕恆捯饬一番, 已经没了头?天的?颓态, 身?上因为自虐而产生的?伤也已经遮蔽于衣冠下,像他多年来一直掩盖的?冷血和无情。 「启禀陛下,」他面?上还是和煦的?笑, 「中秋宴当夜,我?府上宴请的?宾客肆无忌惮在萧氏面?前提到?陛下欲将她?献给羌国的?话, 最后致使她?坠湖自尽, 如今生死未卜。」 「此流言传出速度太快, 臣认为很值得怀疑, 到?底背后是谁,怀着怎样的?目的?去推动此事, 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虽然?臣和陛下早已约定?好暗暗夺回羌国城池,但外边的?人可不知道?, 那到?底是谁想逼死萧氏, 害大晋和羌国陷入死局呢?」 皇帝一听, 背后泌出冷汗, 「卿家...此言有理。」 「那依卿家所?言,此事该如何查起?」 「臣以为, 要?先从,夜宴当天没管住自己?嘴巴胡言的?人,开始查起。」他脸上带笑,垂眼,掩盖住眼中的?戾意。 回宫的?时候,他独自走在宫道?上,中秋之?后,正午的?太阳还有些勐烈,他虚晃了身?子,禁不住跪跌在道?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一些宫人看见了,好心过去想搀扶。 「崔大人?崔大人?你怎么?样了?」 崔燕恆睁眼,用带着肃杀的?眼神瞟了太监一眼,吓得小太监连连后退。 随后他勉力支起身?子,站起,「没事,滚。」 如今失去了心脏的?他,变得更加难以在人前掩饰自己?,刚刚在大殿之?上,那样已是极限了。 他踉跄地推开小太监,一瘸一拐地往宫门方向走,走得有些落荒逃跑的?意味。 · 萧柔从落水到?如今,已经三天了,府里能凫水的?下人都轮番下过湖了,始终没有打捞出来。 其实,过了几天,崔燕恆倒没那么?希望能捞到?什么?了,他倒希望她?这个人诡计多端,在他也发现不了的?地方,悄悄凿了个洞游出去,已经获救了。 他从宫中回来后,依旧日夜守着那片波平如镜的?湖水。 府上关困的?宾客之?中,那些夜宴当日有份私下说关于萧柔坏话的?,已经被送到?邢部严查,剩下的?询问过果真没见过萧柔本人后,就释放了。 「那日守卫森严,水下毫无破绽,萧姑娘大概真的?不是逃出去,而是死在湖底了...」 下人经过时发出喟嘆,遇见世子在湖边,赶忙闭嘴,低着头?匆忙离去。 如今,萧柔成了世子不可提及的?那一道?伤,只要?提起,随时可能失控自伤。 黄昏,天边红霞泣血,照映瑰丽的?湖面?上,许多凫水者从岸边上来下去,突然?,水中冒出一个头?,那下人抹了下眼睛,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世子,找到?人了!」 崔燕恆听到?声音,浑身?触发了机关似的?,第一时间奔跑过去。 不料,看见的?却是一个浑身?肿胀难看,面?容被湖底礁石划得面?目全非的?尸首。 看了眼那尸首身?上的?衣裙,果真是那天夜宴上,她?穿着吻他的?那套月牙凤尾裙。 这裙子是由六个绣娘用蜀绣精心缝制,他专程讨她?欢心去做,那天她?穿上这月牙凤尾裙,美得像天边最耀眼的?星。 可此刻,却浑身?肿胀安静地躺着,月牙凤尾裙上缠满水草,满是湖泥,破损不已... 崔燕恆失神了一下,几天来不眠不休,加之?高烧尚未褪去,就连进宫都是带着高热进宫面?圣的?,身?上又因为自虐增添各种?伤口,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而此时,微安刚刚离开崔府,回宫之?前,她?绕道?到?京郊北恆山,在半山腰一间残破的?木屋前停下。 这间木屋很破旧了,屋顶有修缮过的?痕迹,她?独自一人过去,敲了屋门三下,又敲三下。 终于,门开了,一个头?上蒙着布巾的?姑娘紧张兮兮地开门,见到?她?,立马把她?拉进屋。 「安安,你终于出来了,我?没连累你吧?」 布巾被解掉,萧柔一张素净的?小脸露出。 微安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鬓髮,拉她?坐下,「没事,那天西门的?守卫我?已经向世子哥哥要?过来了,他如今成了我?的?人,就算那天察觉到?什么?,也不会乱说的?。」 「倒是等世子找到?我?一早准备好放置在水下的?那具尸首后,能不能把他骗过去,就看到?时了。」 原来,徐工匠进府那天,世子走后,徐工匠下水勘量过,发现湖石根本不能凿穿,一旦凿穿,上头?的?建筑也会跟着崩塌,定?会被人发现。 正当萧柔焦急不已要?另想办法的?时候,微安突然?带着给世子的?礼箱来了,那是二皇子帮她?准备的?结义?礼,好几箱。 其中一箱的?夹层,便藏着一具同萧柔身?形差不多,从乱葬岗挖来的?无名尸首。 微安笑着告诉她?,她?可以助她?脱逃,但条件是,她?不能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也必须要?让她?知道?她?躲藏的?地方。 萧柔自然?答应。 「这个地方我?很早就在留意了,在世子府上做事的?时候,经常听下人谈起,世子他从来不到?长公主那北恆山的?行宫。」 「我?偷偷在青墨那探听到?,有次朝廷让他北巡,明明走北恆山这边会快很多,但队伍临到?北恆山山脚,他却突然?脸色苍白?,身?体不适,勒令绕道?。」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害怕这里,但我?就知道?这是一个绝佳藏匿地。」 萧柔俏皮道?。 「是啊,你以前也是这么?教我?的?呢...」微安眉目温柔下来,「以前我?被贺知宫的?宫人欺负,你教我?打不过就躲起来,还要?躲到?他们都避讳和害怕的?地方。」 「所?以你就躲到?浣衣局了,」萧柔也跟着她?笑,「中宫派来伺候你的?那些宫人全部都是戴罪之?身?,刚从浣衣局接受过非人折磨出来的?,他们内心对这个地方肯定?排斥,那就肯定?不会到?这个地方找。」 二人相视一笑。 微安本是来看看她?是否安好,给她?捎些食物和必需品就走,但离开前有侍卫来敲门禀报:「殿下,忽然?下起暴雨了。」 萧柔听见有其他人的?时候,显得心情紧张,微安安抚她?:「别怕,这些侍卫都是我?从羌国那边带回来的?死士,绝对忠心于我?,他们不会让世子知道?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萧柔点点头?,感慨起来:「安安,你现在果然?跟以前大不同了,以前的?你只有一个人,如今都有忠心于自己?的?一批死士了。」 微安含笑望着她?:「我?以前也不是一个人啊,我?还有你,不是吗?」 以为山上突然?下起暴雨,这个时候下山会有一定?危险,于是,微安跟自己?死士商量过,决定?暂时在此处扎营,等天亮再启程回宫。 萧柔擎着油纸伞前来,一把从后挽住微安的?手,「安安你干嘛也要?住营帐,不是有屋吗,进来跟我?挤一个床,我?也不胖吧?」 微安见她?冒着大雨出来了,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蓑衣和斗篷披在她?身?上,「柔柔,你快进去!」 被她?拉着进屋,关上门后发现二人身?上都湿了,萧柔朝她?笑笑,边抹脸上的?水边指着里面?的?床:「有点小,不过挤两个姑娘勉强还可以,安安你睡相应该不会很差吧?咱俩挤一挤!」 这时,微安脸色有点慌张,「可我?...睡觉会打人,还是不要?了。」 萧柔怔了怔,没想到?温柔斯文的?微安公主会有这一面?,忍不住笑了:「是吗?那我?可真期待,这可是公主殿下的?大秘密哦,真没想到?我?们微安殿下睡觉会这么?可爱?还打人?」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是真的?...」微安此时脸红透,美人害羞的?模样像远山岚景染上霞光,好看得让人越发忍不住逗弄。 「安安你长得真是好看啊...」萧柔不由感慨道?,「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男男女女中,长得最好的?第二个。」 微安一怔,「那...第一呢?」 「是第二个最好看,不是第二名,你跟崔燕恆那个混蛋,长相简直了,不过他不能跟你比,你是真的?长得太美太美了,所?有男人一见到?你都会忍不住爱上那种?,而他虽然?也长得好,跟你不分伯仲,但他的?美有种?太孤的?感觉,完全不像你。」 萧柔干脆托着腮大大方方欣赏起来。 「我?是怎么??他又是怎么??」微安失笑起来。 「他是那种?高峰上绝壁断崖处一觑让人心惊,让人难以忘怀的?美,但这种?美太危险,也太孤绝,而你则是盛世河山清平喜乐的?绝色,你的?美让人觉得安定?、心生喜悦,你俩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这兄妹俩外貌上长得完全不像,也美得各有千秋,有时候她?甚至认为,如果他俩不是兄妹,大概是世上绝无仅有极配的?一对了。 「可我?倒是认为,柔柔这种?又圆又清媚的?眼睛、樱桃唇,小巧鼻才?长得更好看,每一个地方都更符合我?审美一些。」最后,微安笑道?。 因为淋了雨,微安让她?的?下属去烧了热水端来给萧柔沐浴,在这木屋的?中间拉了个帘子遮起水雾。 萧柔本是想让微安先洗的?,但微安执意先让她?去,她?只好先洗。 她?在帘子这边沐浴,微安在那边擦干头?发,迅速换好衣裳,这衣裳的?袖子过短,胸部位置又过窄,虽然?不大合适,但仓促之?下她?能换的?只有萧柔的?衣裳了。 才?刚换好,就听帘子里的?人喊了一声:「安安,我?忘记拿浴巾了,你帮我?拿下好吗?」 微安依言拿了浴巾进去,本想放下就走,谁料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响,萧柔竟直接从水中站起,接过浴巾,「谢谢你,安安。」 她?边擦头?发边朝微安看,「咦,安安,你害羞什么??你自己?不也有吗?」 她?见自己?的?衣裳穿在微安身?上都显得过小过窄,好奇地朝她?胸口方向看看,又看看自己?的?,苦恼地比划了一下。 「嗯...其实我?的?也还好啦,你的?看起来还比不上我?的?呢,可怎么?穿在你身?上就变窄了呢?」 「你要?不要?,也摸摸我?的?,咱俩比比看。」萧柔大咧咧地朝另一个姑娘发出闺蜜间的?比试邀请。 第58章 「柔柔你!」微安大吃一惊转身跑出帘子, 那一瞬,萧柔看见她脸上?明?显熟透又微带嗔怒。 她笑得前?俯后仰,「安安你太可爱了吧?大家都是姑娘家, 这有什么的。」 以前?她在萧家?, 丫鬟服侍她沐浴都?这么玩闹的,不过也?是, 微安她自小在那冷宫一般的贺知宫,很少接触到同龄女子,这种反应倒也正常。 她沐浴完让微安过去沐浴, 可这时微安已经擦干头髮, 说是自己不用沐浴。 「刚刚都?淋湿了,你果真?不泡一泡驱寒吗?我可以帮你擦背。」 微安一听,反应激烈道:「不用!我不用洗。」 萧柔以为她害羞, 也?没逼她,吹灭灯火, 拉她上?床。 微安却显得有些浑身僵硬, 被她拉到床边时, 她在床边坐着, 就是不肯躺下?。 「安安,你怎么了?不想跟我挤一块睡?」 「不是...」她明?显唿吸有些慌乱, 「柔柔,你是否真?的要同我一起睡?不会后悔吗?」 萧柔有些奇怪, 「跟你一起睡为什么要后悔?」 「倘若...我是说倘若, 我一直以来?, 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呢?」 「哪个样子?」她更困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就是...倘若我不是公主呢?」 「你不是公主?」萧柔又笑了,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 「安安,现在除了我的家?人, 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不管你是不是公主,那都?没有关系,我只认你,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你一起没有后悔,也?不会因为你睡相不好打了我,就后悔的,好吗?」 她干脆地将她拉下?来?,环住她抱紧,随后将脸搁在微安肩窝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贴靠,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们快点睡吧。」 · 崔尚书府,因为世?子的倒下?,整个府里愁云惨雾的。 那具从岳岩湖打捞上?来?的尸首,被松墨安排了棺木安放,因为泡了几天溃烂不堪,已经择好了宝地,等世?子醒来?说一声,立马就能下?葬。 微安早上?从北恆山回宫,下?午又来?到尚书府。 「萧姑娘是我的至交,我来?看看她。」 公主道。 「可是殿下?...萧姑娘她...她如今面目溃烂,浑身肿胀,几乎认不出了...」青墨说这话的时候哽咽得快说不下?去,「恐...恐怕姑娘她也?不想吓、吓到殿下?...」 「不妨事,她的话,我不会怕的,让我过去吧。」 松墨朝青墨打打眼色,然后便让公主过去,领着下?人在停灵的屋外等。 微安今早一早就得到消息,藏在崔府的那具尸首被找出来?,世?子倒下?。 本来?世?子病倒,她倒不急着过来?,但昨夜她给?萧柔递浴巾时,不小心看见她左胸上?有一道旧伤,待她意?识过来?那是一道咬得颇深的齿痕时,她惊住了,狼狈地立马退出帘子。 她知道世?子只是一时受刺激昏倒,待他醒来?必定会第?一时间检验尸首身体是否有那道伤,之前?是她做事草率了。 所以今日一早她就回宫查典籍,好不容易赶在今日之前?找到在尸首上?伪造假伤的方?法,顾不得这许多了,只得匆匆赶到尚书府,在世?子醒来?之前?造好伪证。 当?她意?识到自己离开大晋的这段时间,崔燕恆对她的柔柔做下?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时,她真?的恨不得亲自去杀掉那个混蛋,但他对自己还有用,未来?她还得仰仗他的帮助,夺得那个位置,急不得。 见四下?无人,微安从袖下?掏出短匕,掀开白布准备动手。 这时,外头有动静,是下?人给?世?子行礼的声音。 崔燕恆还在病中,一醒来?就匆促过来?了。 微安见世?子已经进来?,连忙收起袖中短匕。 「殿下??」他声音破得像漏风的风箱。 才一天没见,他的模样又狼狈了许多,青茬长出了不少,脸色如纸,眼窝深邃,身上?只披了件披风,底下?还是卧床的中衣,但即便他现在这个颓落的样子也?俊逸得没有丝毫逊色,反倒像那高岭险峻之处,雨打山岚的绝美之色。 柔柔说得没错,这个崔燕恆长得危险又俊美,难怪她对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 微安握了握拳,垂着眼过来?扶他,「世?子哥哥怎么过来?了?我不过是听说了你们找到柔柔了,所以来?看她一眼。」 「明?明?那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她哽咽起来?。 崔燕恆目光又寂灭下?去,甩开她搀扶的手,踉跄几步扑倒棺椁前?,「不...这肯定不是...她是骗我...她一定是骗我的...」 微安暗叫不好,疾步上?前?抓住他手臂,「世?子哥哥,你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復生,你现在这样她看到肯定难过,我扶你先回去吧...」 「不...不...」世?子失笑,消沉而颓靡,「她恨极了我,她一定恨极了我,不然她不会用那样的手段叫我对她念念不忘,然后又狠绝地跳了下?去...」 「她看穿我了...看穿我对她的感情,所以她想报復...她要让我痛不欲生...哈哈...哈哈...萧柔,你成功了...」 他就像一个从地狱底层歷尽折磨拽着人的腿爬出来?的艷鬼,鬼魅邪肆,笑起来?颜色颠倒众生,同时又让人心生惧怕,哪还有半点之前?在人前?时伪装的温和雅逊? 微安看着这样的人,握住袖里的短匕紧了紧,那一刻她真?想一刀刺穿这恶鬼的胸膛,替柔柔报復,可她必须忍住、必须忍住... 现在杀他,还不是时候。 「世?子,你该回去躺着了,柔柔在天有灵,想必不愿意?看你在跟前?胡搅蛮缠,你放过她吧!」微安说话的语气不由冷了几分。 「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她一定不是萧柔、一定不是...」 世?子疯了似的,尽管在病中,气力还是大得惊人,一下?就把?微安甩得跌倒在地,冲过去掀开白布,把?衣襟往下?一拽... 露出的那道齿痕,已经随尸体表面的浮肿发溃,放大了数倍,正正便是那年他对她造成的那道齿伤。 那道浮肿的齿痕刺伤了他的眼睛,他像一个失力的木偶,双目空洞抖了几下?仰倒下?来?,一屁股砸在地上?。 记忆中柔善懦弱的微安走过来?甩了他几耳光,气得手指直抖,指着他鼻子道:「你不要太过分了!她死了你也?不放过她,所以我不在这些年来?,到底她受到你怎样的羞辱,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崔燕恆听后一怔,也?停止了折腾。 最后,他被好几个下?人拖着回去,微安留下?来?吩咐道:「你叫松墨是吗?是你给?萧姑娘选好了棺椁和墓地吧?为免她的尸首受到打扰,现在立即安排下?去,明?日入土吧。」 松墨有些为难,「公主殿下?...可是世?子...」 「我是公主殿下?,你敢不听我的?」 不知为何,松墨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如今回来?,同以前?大不相同了,骨子里好像有什么在流淌着,渐渐显山露水。 「是,殿下?...」 · 只要等尸首下?葬,加以时日,世?子一定能接受萧柔已经死去的现实,到时就不会再派人四处搜寻,萧柔就可以安心转移到别的地方?,不用孤零零待在北恆山上?了。 第?二天是微安亲自来?主持的葬礼,过程非常简单,算得上?草草就葬下?。 因为不能请人来?参加,以崔燕恆那个可怕的性子,等他恢復理智过来?,绝对能找到猫腻来?,须得趁他病中意?识模煳的时候,赶紧把?这件事办好。 葬礼只剩最后一步,下?土了,青墨上?前?拉住松墨,忧虑道:「我们果真?要这么做吗?世?子醒来?会不会怪罪?」 松墨犹豫片刻,「微安公主同世?子的关系不一般,而且她是公主,是君啊,就算是世?子,明?面上?也?不能忤逆她的意?思啊,更何况,她身边无缘无故就多了些从羌国追随过来?的侍从,连陛下?也?不能明?话对她怎样啊...」 青墨看了看不远处站在土丘之上?,迎风而立,已经初具些皇族气派的微安殿下?,眼神黯了黯,「好...好吧...」 唢吶声响天彻地,微安闭了闭眼,轻轻转动手指上?的指环。 马上?就好,马上?就能了解此事,都?到这节骨眼,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只是她今早一早开始,就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顺利,希望是她想多了。 棺椁成功下?土,土一掩就完成了,崔燕恆再怎么丧心病狂,应该也?不会冒大不韪去掘墓吧? 微安心情渐渐松弛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本该躺在病榻上?的世?子出现了。 「慢着!」 微安就知道要完了,同时紧了紧拳头,目光缓缓移去,果然,崔燕恆衣冠整齐,身后跟着数名仵作装扮的男人,还有一支暗卫队。 他咳了几下?,脸色依旧欠佳,只是看起来?精神尚算可以,「开棺,验一验。」 微安佯怒:「世?子哥哥,你怎可这样?柔柔她已经入土了,请你不要再打扰了。」 崔燕恆瞥她一眼,说话的声音没有温度:「她是我的人,如果我验出来?棺木里的人真?是她,自然会给?她交待。」 「你拿什么交待??」微安没好气道。 「我拿命交待,可行?」崔燕恆说这话时,咬紧后槽牙,「若棺里躺着的真?是她,我便亲自下?去给?她个交待!开棺!」 这下?,微安便不好阻止了,眼睁睁看着即将埋葬的尸首被这疯子扒开。 虽然当?初选这具无名尸时,特意?选了新近这几天溺水亡的,一切情况也?与萧柔吻合,但他是崔世?子啊,断案如神的崔世?子,想骗过他,想来?没那么容易。 几位仵作下?去亲自验了,验出的情况和结果都?很吻合萧柔当?时的情况。 微安一直被人拦着,听那些仵作给?世?子禀报的话,听得胆战心惊。 「是嘛...确定是她吗?」崔燕恆听着仵作们的话,一步步来?到墓坑前?。 他俯下?身,作了一件连微安都?料想不到的事。 他徒手将尸首下?方?的脏器掏出,失笑道:「果然,这具尸首没有怀孕嘛...萧柔她自己不知道,我已经把?她的避子汤偷换了,那天以前?,大夫已经诊出她的孕象,我一直瞒着,算来?,肚子里该有个三月左右的胚芽才是。」 那一刻,微安瞪大了眼,气得脖子都?红了:「你...你...」 「所以,她没死,是吗?」崔燕恆用手帕擦着手,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所以,是殿下?你...拐跑了我的女人。」 「伏鹰,传命下?去,城内外彻底搜查!不能错过每个角落!」 「是!!」 他加派了暗卫去搜查,想来?不到半日,萧柔的藏身之地就会被搜到。 微安掐了把?汗。 「臣请殿下?换一个地方?说话,我们来?好好聊聊,殿下?你和我之间的事。」崔燕恆俊逸的皮囊下?俨然是一个恶鬼,冷嗤道。 说完,他也?不管她答应还是不答应,负着手径直往密林深处走。 第59章 微安已经有好些年头没同这个人打交道了, 年少时?见他,他还没?在她面前撕开那层温雅的保护层,她对他尚且是?敬畏的。 随他走到密林深处, 她在身后审视他, 防备不已。 「殿下现在尚且这么?怕我,往后又如何跟我谈合作?」他似乎看穿她一切似的。 微安闻言, 也?没?有惧怕,径直就走了过去?,和他比肩而站, 「世子哥哥知道我所想求?」 「赵微安!你不要装模作样!你我都是?什么?样的人, 自个心底都心知?肚明!快说?!你把她藏哪里了?!」崔燕恆突然暴起,掐住她的脖子提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你说?不说???」他眼神陷入癫狂,手越提越高。 哪怕是?在羌国辗转过好几年, 最终全身而退,已然长大的微安, 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她挣扎着, 突然一把亮如雪的刀刃扎进他心窝, 鲜血溢出。 「崔世子...」她脸色憋成猪肝色, 下手又快又狠,「再进半寸, 你就会心脉断竭而死?!你还不放手!」 崔燕恆失笑,笑声越来越大, 「好, 你刺啊, 把我杀了, 现在。」 微安皱了皱眉,这疯子料定她不杀他似的, 这让她有些措不及手。 于是?,刀匕再象徵性地,进了一丁点。 「哈哈...你要不要这么?没?用?,不如我来帮你?」 疯子眼尾泛红,显得异常艷冶,大笑着胸膛往前?一挺,那架势就是?在引颈就戮。 微安不敢陪他玩了,吓得一下抽出刀匕,世子的手也?蓦地松开,她一下跌倒在地。 顿时?,鲜血四?溅,胸口血洞的血流也?流不尽似的。 那疯子也?没?有管它?,放任着它?流,笑着用?脚将地上的微安踩在脚下,「你不肯说?出把她藏哪,不若我把你刺成刺猬,悬在城墙之上,引她出来?」 他蹲下,用?手沾血拍拍她的脸,神情近乎疯魔道:「我只?要她,你把她还给我,我就帮你把一切属于你的都抢过来,好不好?表妹...哦不,应该是?表弟。」 微安怔了怔,强逼自己把上涌的气?血憋回?去?。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道:「世子,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把她还给你,你真的不会把她逼得真去?寻死?吗?」 崔燕恆的疯气?一瞬被凝结,安静下来。 「还是?说?你真是?要让她去?死??如果是?这样的话,很抱歉,就算得不到你的相助,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我会竭尽所能保护她,不被你这个疯子找到的。」 「如果你要拿我去?逼她,引她出来,在此之前?,你可能只?会得到我的尸体?,而我已经提前?知?会过我的手下,一旦我有任何差错,立马带人逃出大晋,你这辈子也?别想伤害到她!」 崔燕恆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找到她」了,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甚至有些悲怆,「你...是?说?,她...还会在我面前?...死?一次?」 微安一擦唇边腥血,努力直起身,「不止一次,她若一辈子在你掌心控制之下,大概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快些死?去?,好摆脱你。」 这话一下震住崔燕恆,他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比起受了重伤,以及刚才血流成河的脸色还要难看。 「她会...死?去?...好...摆脱我?」他唇色苍白,几乎是?抖着挤出这句话。 「哈...哈哈...笑话...笑话...」 他一边笑,一边抖得连站都站不稳,最后,微安侥倖捡回?一命,被他遣人送走。 · 微安觉得他是?故意放走他,想偷偷尾随他找到萧柔。 于是?,他离开后只?能回?宫,暗地派人跟紧崔燕恆的人。 崔燕恆派出的暗卫果然在全城上下搜寻,所幸他只?是?暗寻,而且寻到一半,快将寻到北恆山时?,突然就结束了搜寻。 「启禀世子,京城上下都搜过了,只?剩长公主行宫所在的北恆山还没?有。」 暗卫前?来回?禀。 实在不是?他们不搜北恆山,而是?不敢。 长公主尚且在世时?,北恆山已经禁止外来人踏进,尤其是?山腰上的那间修葺过的木屋,一直被崔家人视为禁忌,后来长公主不在了,世子只?是?把长公主原本镇守在那座山的人撤散,他自己也?从不踏进。 「都散了吧,不用?再搜了...」世子一边把萧柔屋里她用?过的物品投进火盆里烧,一边浑浑噩噩道。 「是?。」 暗卫撤退后,他坐在熊熊火光面前?,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执起过无数刑具,也?沾染过无数鲜血,尤其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亲手掏出,那具尚且未明是?不是?「她」的尸首的脏器。 那时?他就在想,如果真是?,那他就把她的脏器吃掉,然后他再死?去?,这样,她就永远都在他体?内,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了。 而现在证实了她还活着,手上沾染过别人「东西」的他,就觉得手越来越不干净,于是?他拼命用?手帕擦,用?水洗,擦到脱皮,发红髮肿,依旧觉得膈应。 他越擦越崩溃,突然想起微安临走说?过的话,他说?萧柔只?会害怕那样的他。 是?啊...满手腥血,刚刚还挖过尸体?的他,谁会不怕? 他很有自知?之明,从萧柔对他表达爱慕之情的那天,就知?道她喜欢的不是?真正的他。 她会怕他,还会厌他、恨他,恨得想杀了他。 所以,他不能再做让她害怕、惹她生?厌的事情了。 不做惹她生?厌的事情,那就是?不能再去?找她,不再找她的话...他... 他好像觉得胸口上刚包扎好的伤又裂开了,一摸,发现并没?有,但是?...好痛,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比微安一刀扎进来那一刻还痛千倍万倍。 没?有她的话...他不敢想像,他该怎么?活下去?? 他慌慌张张又跑回?去?,从火烧得正旺的火盆里,徒手捞出那些有过她痕迹的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松墨看见了,慌忙过去?拉住他:「世子!世子你不要这样...火会烧伤你的...」 「放开!你立马给我放开!」世子低吼道,连续来了好几个剽悍的小厮都拉不动一个刚受完重伤,还在病中的疯子。 只?见那疯子摇摇摆摆地走回?去?,一声不吭地从火堆里拽回?那些已然烧黑一半的东西,有女子梳妆用?的妆奁、簪子、头钗,还有一个银制小算盘,一些奇奇怪怪全是?从市集搜集回?来的小玩意。 · 萧柔从北恆山被微安的人偷偷带进了宫。 装扮成小宫婢模样,经年后再一次踏进贺知?宫的她,环顾着宫殿四?周花木欣荣的样子,深深感慨。 多年以前?,这里还是?寂寥得像冷宫一样,花木颓败,连打理的人都没?有,偌大的宫殿只?有三两个宫人来负责给公主送吃的,有时?许多生?活上的事情都是?靠微安自己。 而如今,这里已经呈现一片蓬勃景象,微安如今虽然还是?不受圣上待见,但好像一切都比以前?好了许多。 进殿的时?候,她光顾着看四?周,上阶时?不小心绊了一下。 快要摔倒的时?候,微安已经过来托住了她,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腰撞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微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去?喊孙太医来。」 萧柔吓得赶紧拉他,「安安,你疯啦,我现在来你这是?躲起来的,你怎么?能让太医来呢?而且,不过是?被撞了一下,揉一揉就好了,有必要请太医这么?严重吗?」 「柔柔...」微安神色难言,下意识去?看她腹部的位置,「对不起,我回?来太晚,害你受了不少罪...」 「没?受罪,没?受罪,」萧柔见不得他如此认真的态度,「崔燕恆这不是?还没?找到我嘛,倒是?你,他没?有为难你吧?」 微安没?敢把崔燕恆的情况如实告诉她,只?是?含煳道:「没?有为难,只?是?他已经知?道你还活着,北恆山那边毕竟没?有照应,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得委屈你跟我一起。」 萧柔嘆了口气?,「我就知?道,他这个人没?那么?好骗,不过以他的个性,若是?真的要搜,我大概这下也?来不及进宫了,我想他应该是?没?那么?在意找我的事,不过我们也?不能放轻松。」 微安沉默,不知?道该不该把崔燕恆在她跳湖后自虐、生?病以及伤重的事告诉她。 「柔柔,如果我伤了他,你会原谅我吗?」 「你伤了他?」萧柔好奇地看向面前?虽然长大了,但还是?弱不禁风的公主, 失笑道:「如果你伤他,那一定是?因为他对你做了不可饶恕之事,可这些现在与我无关呀,以前?我是?喜欢过他,那是?我瞎了眼,现在早就不喜欢了。」 「是?真的吗?」微安突然握住她手。 她眨眨眼,「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何必大费周折逃离他?」 「对了,安安,我真的没?事,你快点去?把人截住,别让太医来啦。」她又催他。 「不行,这一定要看的,你放心,孙太医是?我的人,他不会对外乱说?。」微安小心地把她扶回?正殿。 孙太医过来给萧柔诊过脉,微安神色凝重,「怎么?样?可有伤及胎儿?」 萧柔被吓得不轻,「胎...胎儿?」 孙太医回?话:「这位姑娘并无身孕,只?是?体?内有些寒气?,吃几副药便好了,无大碍。」 微安一听?,眉头皱起。 送走了孙太医,直到用?完晚膳,洗漱好准备就寝的时?候,微安一直是?那副眉头紧皱的样子。 萧柔会意过来,终于明白他今日所说?,他把崔燕恆伤了是?怎么?回?事。 夜里,阖宫都已经熄了灯,萧柔穿着寝衣,抱着枕头,偷偷摸摸地熘进微安寝间。 「谁?」微安刚下意识进入警戒,就感觉到一团香软挤进他被窝。 「柔柔?」他失笑。 萧柔抱着枕头躺好,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安安,躺好,我有话同你说?。」 她有些谨慎、又有些严肃:「今日你之所以误会我有身孕...是?崔燕恆那混帐同你说?什么?了吧?」 「我看你一直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 微安心情不好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被崔燕恆诈了,害萧柔又暴露在被他找到的危险之下。 「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他,以为我怀孕所以一不高兴就伤了他,然后就开始讨厌我了?」 微安目瞪口呆,不知?道他的柔柔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他没?来得及解释,萧柔又兀自说?话道:「你不要因为这个讨厌我好不好?我告诉你,崔燕恆那个傢伙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他就算没?有...没?有把我弄怀孕,但他也?同许多女的好过呀...」 「我在侯府的时?候,那将近一年里,他几乎夜夜都同好几个女人...他...」 「好了!柔柔。」微安觉得他再不说?话,她就要说?更多听?了让他尴尬的话。 「我不是?喜欢他,真的,我喜欢的是?...」他握着她的双肩,准备想一鼓作气?说?出来的时?候,她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那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又让他却步,红着脸别过头,「总之...你今日之所以被他发现,全怪我,我既然把你留在身边,以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他认真地看向她,「以后你的人生?由我负责。」 第60章 崔燕恆心窝的那道伤, 让他在府上多休养了将近半个月,才继续回朝。 上朝会的第一天,就有臣子上前嘘寒问暖:「怎么?会好?端端就被刺客刺了一刀呢?那可是伤在心脏附近啊, 世子你休息不到一个月就回来, 会不会太拼了啊!」 崔燕恆一律笑笑应过:「不碍事,一点小伤, 朝政之事比较重要?。」 其实这大半个?月来,他也从来不是卧床休息,而是但凡有点精神头?, 走得动路, 他就驾车到北恆山下,傻傻地朝山上张望,却从不上山。 好?几回都是如此。 这些事也被微安的人捕捉到?, 回宫如实禀告给他听,有一次碰巧萧柔在给他涂胭脂, 听见这话笑道:「看来我当初没挑错地方, 他果真?不敢踏足那里,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 微安却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柔柔,如果他是明知你会躲那, 却不敢上去呢?你会怎么?看他?」 「我能?怎么?看?我不怎么?看啊...」萧柔笑着继续调胭脂,欢迎 加入 要无尔而七屋耳爸一 qqun「他的事与我何干, 只要?他不打扰到?我。」 今日微安没去前殿, 崔燕恆没找到?他, 拿着几份文书径直来到?贺知宫。 萧柔平日白天时间会躲在微安的书房, 她喜欢在她书房里看看闲书、打打算盘,这天微安有事出去了, 她就在她的书房里打算盘算一道从书里看来的极难解的数。 突然?,听见外头?有宫人拦截的声音:「世子,公主殿下外出了,这是殿下的书房,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萧柔吓了一跳,不明白微安怎么?会和崔燕恆有接触。 她吓得一下躲进旁边那个?巨大的书缸里。 「我有要?事要?找微安殿下,你们敢耽误殿下的事?」 「啪」的一声,躲在书缸里的萧柔感觉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然?后外头?安静了下来。 脚步声一下一下来到?她附近,她头?顶覆盖着满满的书,压得她差点透不过气。 崔燕恆本想把文书搁下就走,不料临走看见案上摆着的小算盘,和一本掀开了的《周髀算经》。 刚才萧柔正算到?「鸡兔同笼」的算术题,想了半天没有解开。 崔燕恆停下,提笔磨墨,摊开纸张,用左手唰唰几下把解题思路跃然?纸上。 写完了解题,离开前经过那个?大书缸旁,停了下来。 此时萧柔已经憋得不行,书缸里闷得慌,听见动静大气不敢喘,生怕被他发现。 不过他只是把上方一本盖得密不透风的书抽走,就离开了。 萧柔以防他折回,又在书缸里躲了一阵,幸好?有本岔口处的书被他拿了,不然?她真?的会被这些书给闷死?。 过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她才小心翼翼从书缸出来,一出来便看见书案上摊开的墨迹干了大半的解题思路。 她好?奇地捧起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那傢伙的思维惊人,那么?复杂的算术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只扫一眼?就用如此简便的方法解出来。 看完她觉得解法竟是那么?简单,不由越看越是敬佩。 但同时,她又心生忧虑:「他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不过她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如果他真?的发现自己,以他眦睚必报的性子,她给他开了那样大的玩笑,他又怎么?会不立刻把她揪出来带走呢。 后来又好?几次他都在微安不在的时候跑来了,每次来他都带一本算经,交代?宫人说?是给公主殿下的,萧柔这才慢慢安下心来。 觉得他定是以为那天在书房的算经是微安的,若他真?是发现她在这,又怎会没有机会把她揪出来呢? 可他后来来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起来,害她一到?白天就把自己藏起来,连饭也不敢吃。 一次,微安刚好?半道折回贺知宫找微安问些事情,却发现刚才还跟他一起在偏殿用早膳的萧柔已经不知所踪。 微安好?奇找来宫人问道:「萧姑娘呢?」 「回禀殿下,最近殿下事务忙,经常早出晚归,萧姑娘知道殿下有要?事忙碌,不想殿下分心,不让奴婢告诉你...」那宫人低着头?。 微安意识到?不对,连忙追问:「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崔世子近日经常过来。」 「上回不是告诉你们,把这里守好?,不让任何人进来吗?」微安急道。 「是啊...可殿下自己不是说?过,若做得太过,就有此地无银的嫌疑了吗?所以...所以奴婢...」 「不过殿下放心,世子没有察觉任何情况,因为每次萧姑娘都躲得很?好?。」 崔燕恆那种人,微安怎么?能?放心?不过若说?他没有察觉,又怎么?可能?在她毫无察觉之下,几次三番进来? 于是他问:「每次世子来,都是做什?么??」 宫人如实禀报:「世子每次来都是觅了难得一寻的算经,要?赠给殿下,说?是殿下喜欢。而萧姑娘每次都让奴婢把算经给她,说?是不能?让殿下再?...再?...」 「再?什?么??」 「再?受世子蛊惑...情根深种。」 微安差点笑岔了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 那天微安本该出宫,走到?一半突然?绕道折回去。 萧柔在微安出去后,就给自己塞了糕点找了个?既能?监视崔燕恆所为,又能?躲藏自己的地方。 结果没等来崔燕恆,却被刚折回的微安一把蹲下来发现了。 「所以,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藏在这个?铜鼎中?」 萧柔从铜鼎的两个?透光孔望出去,「你...你知道啦?」 微安将铜鼎的盖打开,把里头?花猫一样脏兮兮的人抱出来。 「安安你...」萧柔顶着一张满是青绿铜锈的脸,惊讶道:「你现在力气变大喽,都抱得动我了。」 「我长得比你高。」微安笑着解释。 萧柔双脚落地,仰头?比了比二人身高,「也就高...嗯...半个?头?而已嘛...说?实话,安安你这些年在羌国到?底是吃什?么?长的,竟然?长得这么?高,记得以前你还没我高呢。」 他抿笑不语,萧柔突然?低下头?,「也是,你在羌国这些年,定是吃了许多苦头?,是我害了你。」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温柔道: 「柔柔,不是说?了吗?这件事与你无关?,跟你抢没抢世子更是无关?,你不要?再?自责了。」 萧柔看着面前温柔大度的公主殿下,又忍不住想多。 微安今日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睛盯着她看。 被美人盯着看时间长了,她也会有点不好?意思,害羞地低下头?,撩撩头?发:「安安你...这么?看我...」 「哦,对了!崔燕恆那傢伙今天有可能?会来,我得赶紧藏起来啊!」 她突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转身又想往铜鼎里钻,被微安制止。 「柔柔,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他掏出帕子帮她擦拭脸上青青绿绿的铜锈,殿前突然?传来动静。 「不好?!定是他!」萧柔听见那脚步声,不由慌起来。 微安却拉住她,把她往后方墙角后去。 「不行啦...这里很?容易被看见的!」萧柔压低声音急道。 「柔柔,你想不想他以后不来这里?」微安的声音有种让人安定下来的感觉。 「安安你说?这什?么?话?说?得谁想让他来似的,」她皱眉急道,「他要?还这么?经常过来,我不如还是回去北恆山那边算了,省得拖累你...」 微安笑着压了压她的唇,「他来了,你别动。」 萧柔吓得心脏一窒。 果然?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以前在庄子装睡觉时,听惯了那样的脚步声,如今一听便知道是他。 她缩着身子想离开,被微安一把抓住,固定在墙上。 她有些错愕,不知眼?前这位柔弱的公主哪来的力气,就这么?抓着她的手,竟把她固定得死?死?的。 越过微安的肩膀,她看见花墙对面的人四处张望,好?像在寻着什?么?,眼?见他那锋利的目光快将扫到?这里,微安突然?靠近了一些,把她整个?人压在墙上,完全遮盖住她的身形。 「别乱动,跟着我的指示做。」微安凑在她耳边说?话,感觉有点像羽毛拂过,痒痒的。 她点点头?。 他的脸侧过来,高挺的鼻樑几乎要?碰到?她的唇,「你把头?往右偏。」 她怔了怔,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按他的话去做。 再?然?后,他把脸往右,低声要?求她往左。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依言照办。 慢慢地,她听到?脚步声停止,过了会,是脚步慌措离开的声音。 他俩又维持这个?姿势站了一会,才分开。 分开的时候,萧柔脸都红透了,微安忍不住笑她:「脸为什?么?这么?红?」 萧柔瞪了他一眼?:「安安,你现在越来越坏了,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学那...学那...」 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竟学那宫女磨`镜之事,以此把人吓退,是我我都吓坏了。」 「说?,到?底是哪个?坏蛋教坏你的?」 微安无言。 走出墙后,走到?刚才听见脚步声停止的位置,他把那本散落在地的书拿起。 身后的萧柔眼?神一亮:「是南蛮子的算经!」 微安将书籍递了给她,萧柔低着头?:「那个?...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把世子送你的书都私吞的事...」 「其实我只是...」 微安用手摸摸她的头?:「知道,没关?系,本来就是给你的。」 萧柔看着大度善良的公主,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那...那我拿走了?你也、你也别想太多,这种书不难找的,那个?混蛋以前对哪个?女的都是这样,花心得很?,你可千万别信。」 微安看着这本千金难觅的孤本,心情颇为复杂,「好?,那你也别多想。」 崔燕恆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为何逃得这么?狼狈。 这段时日他时常来贺知宫,情绪已经变得越来越稳定了。 今天他照样带着寻了好?久的算经前来,一踏进贺知宫他的心脏就活过来了,迫不及待地四处张望,想看看那姑娘今日会藏在哪里。 今日天气好?,又难得找到?南蛮子的孤本,本来心情挺好?,不料就一错眼?功夫,就被他看见花墙后,角落里躲着吻得难捨难离的男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那一刻,他心如刀割,有种冲动想上前杀了那个?男的,但他突然?想起,青墨的话、还有他那个?表弟的话,想到?萧柔最后为了逃离他,不惜冒着性命危险纵身那一跃。 她的命只有一条,他玩不起了。 留下来看只会疼得恨不得把心脏挖出,只好?像丧家犬似的,踉跄逃离。 从宫中回来,世子明显失魂落魄,青墨浑然?不察地抱着一堆书经过去,笑道:「世子,又找到?一些有趣的书,你要?不要?筛选一下...」 「世子,世子?你怎么?了?」青墨奇道,明明进宫时世子还一脸和煦,怎一会就丢了魂魄似的。 「青墨...」世子满脸颓色,哑笑出声,「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得以对方意愿为先,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了,也要?放手祝福?」 青墨挠挠头?:「理?应...理?应如此。」 「可我...」他眼?下戾气一片,忍得腑脏翻腾,「可我忍不了、忍不了啊!」 第61章 那次以后, 崔燕恆果然很长一段时间没再闯进?贺知宫来了。 不过萧柔也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人在宫中的时候,虽然没再找地方躲藏, 但会用脂粉把自己画成满脸痘皮的样子, 再用巾帕蒙脸,又换上大几号的宫女服, 往里头塞许许多多搓好的面团,弄成胖子的模样。 虽然微安告诉她,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就?算他来, 他也?不敢在贺知宫把人带走,但事实证明,她的小心不是毫无道理的。 因为事隔三月后, 他突然又在贺知宫出现。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萧柔是同他正面撞上的。 那天是皇家拜祭的日子, 所有皇族都必须出发往皇陵, 一些?朝中的肱骨之臣也?理?应随同一起。 崔燕恆是内阁辅臣, 又是皇帝最得力的刀刃, 萧柔猜想?随行名?单里定然有他。 于是,她便比往日要安心一些?, 走出大殿赏梅。 殿前?种了几棵难得一觅的绿萼梅,她记得以前?萧家也?有这种梅树, 七个哥哥时常折梅枝插在她房中的书案上。 微安知道她喜欢, 干脆在殿前?种了几棵, 她欢喜得时常等宫里下钥后来打理?, 今日雪后晴好,又是皇家祭祀的日子, 她想?着崔燕恆不会过来,这才大着胆子白日里走出大殿观赏。 梅花一簇簇雪嫩,开得好极了,还带丝丝幽香,自个亲自打理?的花儿?,竟是捨不得折了。 赏着赏着,天上突然飘起了雪絮,晶莹的雪淘气地在阳光下飞舞,美得像光粒。 不远处从宫廊走来的人,跃现?在舞动的光晕中,一身?的雪衣长袍,俊美得仿若谪仙。 因为他今日没穿官袍,她又已经忘了他穿雪衣的模样,那一瞬,她看得有些?痴愣,那个人好像是从梦中走出来的一般,他眉眼沉静的时候看起来,最容易蛊惑人。 所以,直到他靠近眼前?,她都不曾挪动半分?,直到迎面遇上。 待她意识过来面前?站着的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他很可能?会抓她回去,像当初把她从教坊司绑回府中充当欢`爱的禁`脔,他在她肆意撩`拨之后又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消失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放过? 果?然,她已经看见他眼神微动,盯着她一瞬也?不肯错过,直到眼眶微微发红,喉`结滚动,似有滔天的情绪按捺不住涌动。 反应过来那一瞬,她血液勐地往上涌,头皮发麻吓得脚底抹油想?熘,又发现?四下已经没有逃命绝佳的路可走,眼巴巴看他凑近而来。 她惊唿一声差点仰倒之时,那束扎了厚厚一层面团的厚腰被他一把抱住,稳了下来,再看时,他神色已经恢復冷清。 「这位姑娘可是贺知宫新来的人?我是来取手炉的,皇陵那边天气较冷,你们公主殿下今日穿得单薄了。」 原来是来帮安安拿东西的... 萧柔镇静下来,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臃肿的「装束」,自己照镜子看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想?来是自己多心了。 「这位大人请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萧柔心有余悸,迈步的时候又差点滑倒。 这回,崔燕恆把她抱住,手攥在她臃肿的腰间?,迟迟不肯放。 他的手越攥越紧,眼神幽邃得想?吞掉她似的,萧柔不禁起疑,他是不是已经猜出是她了。 「大人,你...可以先放开奴婢吗?」生怕他摸久了真的摸出来腰间?那一团赘肉是面团所制,萧柔内心慌得要命。 「大人?」她已经急得去摸袖间?的刀了,他却突然卸了力似的,靠在她肩上, 「在下...头突然疼得厉害,姑娘你能?不能?就?这样让我靠一会,一会就?好。」 没料到他竟突然头疾发作,虚惊一场,为免他起疑,她只得恭顺地学这宫里每一位宫婢一样,垂着头静静地让他靠。 雪絮不知飘了多久,直到她眼睛可见的青丝上都累满了白,她站得脚快酸了,浑身?绷紧,丝毫不敢松懈下来。 大概他也?意识到她的僵硬,没过一会,他就?从她肩膀下来。 「多谢姑娘,在下现?在感觉好多了。」 「每逢这个下雪的季节,在下都会觉得格外难忍...所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说话?话?音里夹杂了丝酸涩,「所以才会唐突到姑娘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很好,他以前?在外就?是这么表现?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只有对她復仇时才会让她看见他的暴戾。 「大人好了就?好,那奴婢先下去了...」她如今一心想?要逃离他,转过身?头也?不敢回地走了。 过了好久,她才敢从窗户支开一条缝望出去,发现?他还站在刚才站的那个位置,望着她刚才离开的方向,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满身?满头白雪。 她胆战心惊地一直等着,终于在天色不早,约莫微安他们快回程的时候,他走了。 等他一走,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此番来贺知宫,似乎是要给微安取手炉的! 啊!她可真傻,难怪说他怎么一直不肯走呢。 可她就?那么一走了之,他也?跟着傻傻地站那等,就?不会找旁人问一下的吗? 因为皇陵那边大雪封路,微安当天没能?回宫,大概还要在路上耽搁一天,明晚才能?回宫。 于是隔天,萧柔隔着窗户,又看见崔燕恆来了。 还是那身?樱草纹银边雪衫加雪袍,还是一身?谪仙的虚假模样。 她心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难不成公主都快从皇陵启程回来了,他还要来取手炉不成? 于是,她在后殿取了手炉,让一个宫婢拿着出去给他。 崔燕恆拿到手炉后依旧不离去,目光依旧定在昨日她消失的游廊,只是淡淡问道:「她呢?」 那宫婢很是疑惑,「敢问大人问的是...」 「给你这个手炉的姑娘,昨日我先跟她说好的,为何她隔了一日才拿来,还不是她亲自拿。」 宫婢傻了,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真的要来帮公主殿下取手炉,还是趁殿下不在,故意来耍乐子的。 他是不是来耍乐子不知道,可有一个人却肯定是趁着微安不在,来找她的人发泄恨意的。 此次皇家祭拜并不是所有皇族的人都去了,华月公主新近同驸马和离,住在宫中这段时日,因为行事过于莽撞,众目睽睽之下陷害微安公主被揭,连圣上都偏帮不了,这段时日一直被关在她母妃的宫中闭门思过,今日才刚刚到期释放。 一得了释放,华月公主便气势汹汹地跑来贺知宫泄愤,哪怕找不到微安本人,也?要拿他的宫人来出气。 华月带着刁奴恶婢来到的时候,看见崔燕恆,吓了一跳:「崔世子?你怎么在这?」 「哦,知道了,你还对微安那个贱婢念念不忘啊,可惜了...她如今不过是个被人玩烂了的贱人,明明羌国老皇帝指明要的是崔氏那个贱婢,她倒好,竟然提议父皇把我送去!」 「现?在她这个冷宫一样的宫里竟然还养了那么多人,看我不把她的人都打残,看她还有谁来伺候,让她得意,让她以为从羌国活着回来就?能?当主子了??给我打!!」 宫苑中顿时宫人四散,被华月的人抓到几个,痛打了起来。 微安宫里伺候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当初微安为了掩人耳目,叮嘱过他们不管发生何事,都要谨慎些?别暴露,于是那些?被华月的人抓到的宫人只得忍耐着,被打时哭出哀嚎。 崔燕恆冷冷地袖手旁观,只有毫不知情的萧柔听不下去哀嚎,毅然沖了出去。 「华月殿下!请住手!」 面对面前?这个臃肿难看,还用布巾包裹那一脸难看红点疙瘩的宫婢,华月公主生怕会被传染似的,侧着目挠挠手后退。 「你是什么人?我教训宫人,你胆子挺大的,胆敢阻挠?」 「这里是我们微安殿下的地方,华月殿下要教训人,那也?得回自己的宫教训自己的人,你这样做,奴婢可以上报内宫监,找皇后娘娘评评理?,到底殿下这样做是否真的不会乱了宫规!」 华月公主私养面`首,闹得不欢而散的前?驸马,就?是皇后娘家的人,这时候她怎么敢直面皇后? 她恼羞地抬手甩了萧柔一巴,「贱婢!!」 手刚揩蹭到萧柔的脸,已经被崔燕恆伸手掐住,贺知宫那些?被抓住处于下风的宫人也?突然反过来制服了华月带来的恶婢,欲朝萧柔的方向围拢,可看见崔世子出手了,便又装模作样摔倒在地,由着那些?追来的恶婢抓住。 萧柔虽然没被她那一掌打到,但受她那一揩蹭,脸上覆面的布巾掉了,整个人摔在地上,衣裳里的面团也?掉了出来。 华月看得瞪大了眼睛:「好哇!原来你没死,还躲在这!既然没死,该去羌国的人,是你才对!」 萧柔冷汗涔涔地盯着华月旁边的那个男人,只见他那张玉质天成的侧脸,缓缓地朝她转来。 她赶紧捂住了脸。 「殿下看错了,她不是萧氏。」 只听他冷清的一声回答,华月公主不肯信:「不可能?!她分?明就?是萧柔!你们...」 「华月殿下,萧氏的尸首已经在我府上捞上来了,是我亲自收殓下的葬,你不信要不要我把她挖出来送到你府上?」 崔燕恆温雅的笑容里噙着一丝疯狂,竟直接命令那些?恶奴, 「公主殿下受累了产生幻觉,你们,还不赶紧送殿下回去,愣着做什么?照看殿下失职,难道要我亲自去炎妃面前?说?」 世子的气场压迫而来,把那些?恶奴们都震住,吓得他们赶紧拉着华月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第62章 当天夜里, 萧柔作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被崔燕恆从贺知宫带了回去。 崔燕恆把她锁在一个小隔间里,掐着她的咽喉红着眼将她压住, 一边发狠地朝她报復, 一边低吼:「你不喜欢我,为何要来撩`拨我!为何要给我抓萤虫, 为?何要悉心照顾、假装欣喜?你不喜欢,为?何要那样亲吻我,吻完就以那样决裂的方式离开!」 她觉得自己的头不断撞击后方的门板, 髮髻都弄散了, 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了,不是被他咬的,就是掐出来的。 更?可恶的是, 他还用各种工具朝她报復。 她终日只能待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日復一日地等待着他各种?羞`辱。 她在梦中哭出?声音, 不断地捶打。 「崔燕恆!你这个禽`兽!」 「看我不杀了你!你个混帐!」 惊醒过来, 发现自己果真待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中, 手脚都被束缚着, 她吓了大跳,挣扎着要逃。 挣扎着坐起时感觉面前有人?, 她下意识朝那人?袭击,手刚抬起, 就被那人?抓住, 钳制在背后, 动弹不得。 她哭了起来。 「柔柔!柔柔!你醒一醒...」 宫婢将灯盏点亮, 萧柔发现自己坐在自己的榻上,她的双脚被一个宫人?按压着, 双手则被微安抓住压在背后。 她见微安脸上多了一个巴掌痕,髮丝有些?零散。 「安安...我...我在哪里?」 微安被她气笑:「你在贺知宫,我的侧殿里。我们到皇陵祭拜因大雪封路,去了两日,今夜才回,你忘记了?」 萧柔意识回拢,看着眼前的人?,「对、对不起...你的脸是我打的?」 微安笑:「没想?到我说我睡觉会打人?,原来你睡觉也会。」 「你...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她伸手去摸。 「好了,」他赶紧握住她的手,「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刚才在梦中,又?是踢又?是踹的,我怕你受伤才让人?按住你,你是做什么噩梦了吗?可以跟我说吗?」 萧柔怔怔地,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白天时候,崔燕恆又?过来了,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衣,一脸的疲容好像没休息过,直接在宫外等了一夜似的。 后来华月公主也来了,她不留神把她脸上的布巾弄掉了,崔燕恆看见了她的脸。 可他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还替她解围,赶走?了来砸场子的那群人?。 最后,她捂着脸在地上怕得瑟瑟发抖,本以为?会被他抓回去。 但没想?到,他只是轻轻把掉落的布巾递还到她手上,说了一句: 「姑娘,受惊了,在下...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不要怕。」 说完他就走?了,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到底认出?她没有。 「安安...我好怕...」萧柔突然抱住微安,「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微安让宫人?把这里的灯烛都点亮了,他抱着瑟瑟发抖的姑娘,脱了鞋合衣躺下。 「柔柔,不要怕,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你也带上去祭祖的。」 「以后,我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待着了,好吗?」 他想?了想?,如今部署得也差不多了,以后他再也不会留他的柔柔一个人?,哪怕他知道崔燕恆不会对他的柔柔怎样。 第二天,萧柔一觉醒来时,微安还同她躺在一块。 她正四肢攀缠着微安,像菟丝子一样。 因为?身边有微安躺着,她睡得分外安心,醒来时看见有张美人?脸就在旁边,心情愉悦,忍不住就摸了摸。 从?修长的眉毛,划到笔挺精緻的鼻子,再到红润饱满的唇,每一部分单拿出?来欣赏都好看得不得了。 她指尖划着名划着名,一下就来到他脖子处。 忽然发现,微安好像特别喜欢穿领子偏高的衣裳,就连如今睡觉,领子也不曾解下来,看着就觉得勒得慌。 她顺手替他解下。 随后,就看见了... 这时微安已经?醒来,意识到萧柔在对他做什么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柔柔你...」 「安安...」萧柔表情看起来很懵,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脖子处,「安安你,我怎么好像看见有喉`结啊...」 此时微安已经?慌急地拢好衣领坐起,见萧柔还傻傻地伸手到他胸前,他立马从?床上弹起,单膝跪到了地上,「噌」一声从?袖中拔出?刀匕,双手高捧着递到了她面前。 「柔柔,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都瞒着你没说,还三番几次和?你同睡一榻毁你名节!你杀了我吧...」 见他如此反应,她又?懵了:「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你同我同睡一榻怎么就毁我名节了?你...你不是女子吗?」 早起的迟钝的延续了一会,随后,她见微安紧抿着唇,很严肃地朝她抬头,再拉着她的手缓缓贴到他胸膛。 那一刻,她像被烫到似的,吓得赶紧缩回手,勐然后退,险些?栽倒掉在地上。 「柔柔!」 微安想?伸手去扶,她下意识避开,大瞪着眼睛,仿佛不信,反问道:「你...男子??」 「怎!怎么可能!」 她慌措地拢好自己微乱的中衣,忽然间想?起山上那次,他们二人?同处一室,她竟然都没有察觉,还心大地让他替自己拿浴巾,又?豪迈地直接就从?浴桶走?了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那你不是...那我...我不是...不是被你看...」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在脸上,火辣辣的。 「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萧柔「啊」一声,一把钻进被子里,脚趾头不断地蜷曲抠搜着,这辈子也不想?从?被子里出?来,没有脸见人?了。 · 等萧柔愿意从?被子里出?来见人?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微安说如果她还是觉得不自在,他可以搬到后殿去住一段时间。 她从?被子里露出?半个头,微安一脸担心地捧着几样糕点,都是她爱吃的:「尝点吧?总不能因为?我的错,害自己一天不吃东西。」 她窘迫又?不自在:「不、不是的,我只是怪自己...」怪自己太不要脸,明明那是自己硬要在人?家面前露出?来的,明明是自己硬拉他一起睡的... 「你...你只是有苦衷不方便和?我说,可那些?事都是我主动、我逼迫的...怪、怪不得你。」 她低着头坐在床边,脸都羞红了,「没理由让你负责。」 「你...你别往心里去啊,把它忘了、全忘了,好吗?」 微安却?垂下眼睫,有些?失落:「你不喜欢我,对吗?」 「我...我...」萧柔见他这副模样,笨嘴拙舌地不知该说什么,她下意识想?说喜欢,但她又?不知道他是男人?,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成姐妹、当闺蜜了。 而且她还同这个闺蜜做过情敌、争过男人?,明里暗里有斗过、比较过,忽然间告诉她,这其实是个男子,让她如何作想??? 「太意外、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冷静。」 「对了,比起这个,我还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是逼迫着她硬着头皮从?被子里出?来的原因。 「昨日我被华月公主看见真容了,以她的性子,定会去同圣上禀报,想?来我得赶紧离开皇宫了。」 萧柔是打算回北恆山躲躲的,毕竟那里属于?世子的地方,圣上不会乱搜,而世子也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不知有何难言之事,总之去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可微安却?不能同意:「柔柔,现在我已经?不同以前了,把你放到那边我反而担心,你放心吧,就算父皇真的要找你,我也有办法护住你的,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吧。」 「我知道,你是想?自己跑去跟羌国皇帝谈判,是吗?你从?羌国小皇子手里逃出?,身边又?突然多了许多从?羌国来的人?,我想?,你定是同羌国的小皇子有过什么约定吧?他让你回来是不是就是要让你先?韬光养晦?那我就更?不能害你在羌国皇帝面前亮相了...」 微安他从?来没有同她说过什么,可这个姑娘蕙质兰心,即便是得知他男子的身份后,也什么都没问,就能想?到如此多的层面,还替他着想?。 他心中的爱慕是越来越深了。 「那些?都没有你重要,柔柔,你相信我吗?」 萧柔还是很不习惯他现在的身份,没说几句话,见他定定地看着她,她就又?脸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 微安不肯让她独自离宫躲到山上,可她现在一看见微安就尴尬不已,加之她总是认定当初是自己害得微安去了羌国,如果她再继续留在贺知宫,生怕再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只得自个偷偷琢磨着法子离去。 宫里有专门的採买司,萧柔只要偷偷去那获得一块手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宫。 她知道皇帝打自从?皇陵回来就忙得很,一直在前殿议事不曾到过后宫,除了公务之事谁也没见,估摸着华月公主应该还没有机会同他说,第二天就趁着微安不留神,偷偷去了採买司。 原以为?去要一块手牌没有那么容易,不料她去到採买司,那人?一见她臃肿的身材,脸上还覆了块布巾,立马拉她:「欸,今天就你去了,去城西採购几筐白菜。」 萧柔顺利要到了手牌,想?着得避开世子去北恆山,是不是一到宫外就雇一辆马车,不料刚出?了宫外,就有车马驾驶到她面前。 「这位姑娘要不要雇马车?是宫里出?来,要去北城做採买的吧?我顺道去那边接人?,要不要去,我算便宜点。」 这算是瞌睡了有人?给递枕头,萧柔看了看没被微安的人?发现,赶紧撩起裙摆上了车。 目送着萧柔的身影消失在北恆山上,松墨才掀开帘子进车禀报。 「世子,你在宫中安排人?瞒过微安殿下的眼线,又?帮萧姑娘拿到手牌,顺便安排人?护送她来北恆山,可你立马就要动身去羌国了,难道就不怕所做的事白费,殿下一来,她就跟着跑?」松墨忧道。 崔燕恆在车帘子内躲到外头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敢掀帘走?出?来,注视着巍峨的山影。 世子向来对这座山有莫名的畏惧,以前连经?过山脚下都会脸色发白和?各种?不适,严重时还会抽搐呕吐,如若强行?上山,还会突然昏厥,明知身体抗拒,可最近却?频频跑来这里。 见他站在那里看着山上,脸色好像又?不大好,松墨上前道:「世子?」 崔燕恆捂着胸口,微微颤抖掐着拳忍耐,一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哑道:「不会,她性子向来倔,她应该是料定自己留下会给微安带来麻烦,所以才走?的,既然走?了,在我去拿下羌国那几座城之前,她为?了不让微安涉险,定然不敢再留在他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可是...」松墨看了胸口那一刀伤势还没好全的世子,愁道:「世子如今这样的情况,就连陛下也不敢轻易让你动身去羌国,小的只怕...你这一去凶多...」 意识到世子领军临出?发前不该说晦气的话,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第63章 崔燕恆派了暗卫日夜守在北恆山附近, 他启程出?发之后,微安带人上山找萧柔。 那些驻扎在北恆山的暗卫看见有人来,警惕地打量了一阵, 发现是微安殿下的人, 依照世子嘱咐的,又悄悄隐入林叶间。 萧柔想过微安会来北恆山找她?,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他回去,害他受累了。 于是,一听?见山下有动静, 她立马将自己藏了起来。 本以为微安很快就会走, 未料他竟等在山腰那间木屋外,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萧柔偷偷在林叶间注视着,光晕中的微安。 自己对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微安的身份, 曾经那么要好的女伴, 她?那样喜欢这个?长得好看、温柔又胸怀家国大义, 让她?敬佩不已的手?帕之交, 怎么就突然变成男子了呢? 他还对她?很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感情,这简直...太荒谬了。 可她?之前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吗?披着一层伪装的崔燕恆, 她?当初一眼衷情的,不就是他装出?来的那个?温雅清润的一面? 可是, 如今的自己没有心思再想男女之情, 尤其是经过崔燕恆这一劫难之后。 因为微安在木屋外等着, 她?进不去, 草丛中她?已经被虫子咬了好几个?包,夜晚的深山也阴冷阴冷的, 她?不由捂紧了外袍。 突然,她?听?见后方有沙沙的声音,起初没在意?,等动静大了,她?转身回望,才发现凄清的月色下,一条吐着红色鲜艷信子的大蛇,正?从她?身后冒出?个?大脑袋。 惊吓之下,她?勐地跳起尖叫起来。 那蛇头就张启带着獠牙的血盆大嘴,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朝她?腿上扑去。 「噗」地一声,锋利的剑刃贯穿蛇嘴,斜斜地钉在泥地上。 微安上前抽了剑,又往蛇头噼了几下,这才抱起地上的萧柔。 「柔柔,别?怕,我来了。」 他把人带入自己披风中。 萧柔刚刚吓坏了,小时候三哥为了救她?被毒蛇咬了,导致后来三哥不得不截掉了半只脚掌,从此她?就畏惧蛇这种东西?。 刚刚那蛇长着大嘴朝她?扑来的时候,她?真的吓坏了,眼泪此时还在眼眶里酝酿。 「安...安安!对不起我...呜呜...」她?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没事,别?怕柔柔...」 那二人拥在一起密不可分,却?无人发现,那蛇头被剑贯穿之前,早已经中了由暗卫射出?的无影毒针,贯穿之前就已经悄然气绝了。 · 「柔柔,跟我回宫吧,华月已经被父皇下令遣送回自己封地处了,崔世子在皇帝面前请缨去羌国出?战,如今羌国皇帝自顾不暇,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微安道。 「崔燕恆出?战了?」萧柔顿觉浑身放松下来,「他的官途走得好好的,不是准备要坐上首辅之位了吗?这时候他出?什么战啊?还有,华月公主?怎么好端端就被遣送回封地去呢?」 关于这个?话题,就要提到崔燕恆出?征前一天了。 崔燕恆领兵出?城前一天,微安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的检举信,检举之人便是华月公主?,检举信里还附带许多华月公主?同前驸马几个?在朝当官的弟弟、和一个?小叔有奸`情,私下勾`结的证据。 微安将匿名信和证据上呈给圣上后,圣上震怒不已,立马让大军顺道把华月公主?撵回封地去。 虽然微安不知匿名信和证据是谁所?为,但他隐隐能感觉到,能如此了解朝中勾连,深知圣上忌讳,搜查证据又如此快速的,大概就只有他了。 萧柔最后又跟微安进了宫。 这下她?不用再日日堤防着会被崔燕恆发现,白天只需覆块面巾就能在贺知宫随意?走动了。 昨天进宫之时,她?发现微安膝盖受了伤,身旁的宫人多口说了一句,是到圣前呈递证据时足足跪了几个?时辰导致的。 萧柔内疚不已,天未亮就覆了面巾在贺知宫的小厨房,给微安熬煮汤药和捣碎外敷的药。 微安醒来没见着萧柔,只披件袍就急急跑出?来,直到看见厨房有烛火。 「柔柔...」他推开小厨房的门?。 萧柔刚刚弄好药准备端出?去,就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 他将她?抱起来,萧柔只好急得把药往旁边挪:「殿下!小心烫...」 「柔柔,我以为你又跑了,我多自责给不了你安全?感,害你要想办法自保躲起来...」 萧柔一怔,「不、不是的,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 「如果?我像崔世子一样,你大概就不会自己想办法了吧?」 她?又一愣,如果?是在崔燕恆身边的话,崔燕恆这个?人做事狠辣,她?大概只有担心旁人的份,怎么可能会为了怕牵连他而另外想办法呢? 但微安不一样啊。 「不是那样的,安安,因为你和他不一样,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但不想连累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如果?我在你身边会害你与羌国对抗的话,我会选择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见她?认真地说着那样的话,微安心头很暖,帮她?接过手?里的药,揉了揉她?的头髮: 「傻瓜,你知道吗?你从昨晚回到宫中,就一直唤我殿下,可我只想你想以前一样喊我,但是...」 「我又不希望你用以前的目光来看我,还是希望你把我看成男子,好好地考虑一下。」 「考...考虑什么?」她?有些脸热地低下头。 「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变得比现在强大,你就不必再躲着藏着,等我恢復男子身份后,会娶你,会把你视作唯一的。」他认真道。 「你...」萧柔慌得不敢抬头,长睫乱眨,「你...你...」 「你膝盖还疼不疼?这里还有一些外敷的药,我已经捣碎了,我来帮你敷吧。」 微安把小厨房的门?关上,端着烛火往长凳上坐了下来,捋起裤管。 膝盖处的确有淤青严重的地方,已经慢慢开始变黄,淤血开始消去了。 「这...要每日敷,一些过油肥甘厚的食物不能吃...」 她?一边絮絮叮嘱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敷药。 突然,她?被拉上来,同坐在他旁边,他看着她?的目光很沉,却?依然拘谨有礼问道:「柔柔,我可不可以...吻你。」 萧柔脸变得更红,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可...可以。」 然后,微安小心翼翼托起她?脸颊,轻轻地,亲贴上去。 手?里用来外敷的药掉到了地上。 此时,远在西?境的将士正?在迎接一场恶战,即将黎明?之前,羌国士兵又发起一场突袭,崔燕恆带领的一支中坚队伍中了计,几乎全?军淹没在绿松江中,只剩下数名大将护着世子渡过江水,又迎来了一袭暗箭狙击,世子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 数人护着世子,暂时寻到了一处避风的山岩背后,侥倖地躲过这场箭雨。 「世子,伤药刚刚已经沉入江中了...我们的人,死剩几人,就算躲过这场箭雨,也根本没办法躲过他们接下来袭击的!世子,我们...降吧!」 崔燕恆身上的伤从昨天黄昏一直战至现在,都没有包扎,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溃烂发脓。 他掏出?怀里藏着的一支烧得半黑的簪子,那是萧柔离开后,他从她?房间里那些遗弃的旧物中,拿的一支以前见她?戴得最多的。 西?境寒冷的夜,被风唿唿颳得脸上生疼,颳得裸`露出?皮肉以外的大片伤势也刺痛得难以忍受。 但这些...相对而言,都没有她?跳湖那一刻给他带来的要痛。 他接过旁一位将领递来的所?剩不多的小壶烈酒,干了一口,又忍痛撒了些在伤口处,血水和脓浆混合着烈酒,疼得龇牙,就这么算是处理过伤口了。 他继续带着将领们前进,举剑道:「我们生是大晋的人,死,也是大晋的魂!谁想投降的,我先杀了他!」 · 翌日,战报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微安安排在圣上面前的耳目前来同他禀报时,萧柔刚好躲在他房中。 微安没有忌讳她?在,便让探子当场禀报了。 「殿下,是西?境那边战报来了,崔世子率领的中坚队伍进入绿松江后,中了敌军埋伏,全?军覆没,世子不知所?踪。」 萧柔躲起来之前正?在整理屏风后的书籍,听?见人声就抱着书躲着不动了,那些书太沉,这会她?终于抱不动,失手?「哗啦啦」全?掉下来。 「谁!」听?见屏风后方有动静,探子连忙朝屏风拔了刀匕。 「住手?,那是我的人,退下!」微安喝道。 探子收回刀匕,行礼退下。 萧柔被抓包差点被飞刀砸中,还得微安来维护,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从屏风后探出?个?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听?的。」 「没关系,柔柔。」微安笑着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一看,皱了皱眉:「手?背都砸红了,累了怎就不知道放下?或者出?来也行啊。」 萧柔见他没有怪自己,有愧之余,看着他的脸,又想起昨日二人亲吻的情景,微安殿下很温柔,就连亲她?也亲得很君子,只浅尝辄止,等她?下意?识以为要像崔燕恆那样要张唇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我...我把书抬出?去晾吧...」 她?慌慌张张覆了块面巾抱着地上的书走出?大殿,微安帮她?拿了剩余的书,跟在后头。 萧柔来到宫殿南侧一个?能晒日光的高台上,把书平晾在台面。 这座楼台建有半人高,由石阶上去,一条郁郁葱葱的葡萄藤,然后就来到高台之上,这座高台同旁边的假山相通,走几步就能看见日光打在宫殿琉璃瓦上反射在后方花墙的景象。 如春日金芒,即便是萧瑟的冬日里,只要有太阳出?来,就能看见春日一般的光景,让人心生神往,她?看得呆住了。 这样的设计,她?感觉以前在侯府看过类似的。 「贺知宫的翻修是照世子的设计图弄的,不得不说,世子哥哥不管是处理朝政的能力,还是在这些工程上,仿佛天下间就没有他不会的事情,他可真是个?多能多才之人。」 微安笑着抱书过来。 「我记得,军事战略上,连征战几十年?的大将听?了他的计谋,都夸赞不已,还曾献谋战胜过好几次大晋重要的战役,他一个?这么有能力的人,这次绿松江之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惨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他话音低沉下来。 「柔柔,你方才听?见世子有事,书才掉了下来,是不是...在担心他?」 微安探问道。 萧柔摇摇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我不知道他带兵请战的原因,为功名也好,为利益也罢,但到底也是为了大晋,如今他遇难失踪情况未明?,不止是我,大家应该都一样担心吧?」 微安揉揉她?的头:「别?怕,他定能吉人天相。」 萧柔沉默着看了看那面冬日里流光溢彩,流淌着对春日希望的那面花墙,轻轻地「嗯」了声。 崔燕恆的事,早已经同她?没什么关系了,虽然听?见探子提到他情况不好时,会有常人心态怜悯一下。 但到了用晚膳时间,微安为了哄她?高兴,亲自给她?做了栗子樱桃羹,她?就开心地重展笑颜了。 第64章 西?境接连有噩耗传来, 三千精锐雾天行军失踪、弭玉关迟迟攻占不下、士兵折损过半... 皇帝气得好几□□会上暴躁如雷,见?人就骂,吓得?好些?言官都不敢上谏。 可是到了第十天的时候, 捷报开始接二连三地传来, 朝堂上大臣们开始看见皇帝脸上露出喜悦。 「好!甚好!原来崔爱卿先前是故意诱敌入局的,先是利用夜间有迷雾, 用木头车载着几千草人过江,混淆敌军视线,让他们以为最精锐的战士已?经中了计全军淹没在绿松江之中, 但?其实!那都是骗人的!哈哈哈...」 「最让人佩服的是, 崔爱卿竟然以身犯险,亲自带领几位重要守将过江作饵,就为了让一早过了江偷藏起来的将士能来个前后夹攻!此计妙绝!崔卿让人敬服!」 「此举一来, 他还抓住了潜藏在军中的细作,已?经严刑拷问出了, 另外潜藏在京中的人是谁...」 说到这里, 皇帝的脸突然一沉, 目光如炬地扫巡着一旁的人。 这时, 旁边立着执笔,一位新提来的禀笔太监突然推倒了众人, 朝堂之中,更是有他的接应人, 护卫着他, 朝众臣投出利器。 可皇帝早已?安插了暗卫在中间, 「抓住暴动者, 抓回去?严刑拷问!待抓出最后一个细作为止!」 原来此计是崔燕恆一早同皇帝禀明?,用来迷惑京中羌人安插进来的细作, 从而来个反间计扰乱西?境那边视听,紧接着反捕获京中细作的计谋。 此计实行得?甚好,没多久就连接收到世子攻克城池的消息,京中细作也尽数抓获。 这些?细作一拷问之下,查出了许多东西?,其中最让人震惊的,便是竟查出太子接触过其中一个细作,还同其有帐目交易。 太子一下被卸了职,叫喊着冤枉。 他想?了想?,一下将脏水泼到最近唯一同他有接触的微安公主身上。 「是她!是她害的我!前些?时日我丢失私印,丢失私印之前就只有她来过,她从羌国回来还带了那么多羌人,定是她跟羌国勾结!」 微安被拿下带到前朝问话的时候,萧柔面巾都来不及覆就追出去?了。 「你不就是那年公主府宴上世子为了你,首次在宴上拔剑的萧氏吗?之后狩猎大典上,他还自降身份同一个马奴争你,哦,对了,那会京中百姓对你震怒,陛下要拿你祭旗,世子还同自己母亲闹掰,逼自己母亲拿剑刺自己,从而坐实了煽动民众陷害你的证据。」 「你不是已?经跳湖香消玉殒了吗?有传说世子是因为你的死悲恸不已?,才不顾身上的重伤未愈,坚持领兵西?下攻占羌国城池,就是抱了必死的心?前往的,大家都说你已?经死了,可你怎么会在微安殿下宫中?」 有认出她的人这样道。 这时萧柔已?经掩盖不住自己的面容了,又听那人这样道:「崔世子表面上看着温雅,但?近年来许多事已?经暴露了他乖张的心?性,他为了个女人,连自己母亲都可设局,说不定长公主的死也有他的手笔,母亲一死他就凭着这案子获了不少民望,连陛下都奈何不了他。」 「此次献计与陛下里应外合抓姦细,说不定也是故意设局害太子殿下的,实际上可能是帮恭顺王那边...」 说到这里,旁边的人就拧了他一下,示意他别乱说。 微安知道萧柔担心?,请求那几位邢部?之人稍等他片刻,他双手束着地来到萧柔跟前,举起双手一併?揉了揉她的头,笑道: 「别怕,乖乖等我回来。」 萧柔红着眼点点头。 「会没事的。」 她又吸吸鼻点头。 微安走后,萧柔回到正?殿中,开始恼恨起远在关外的崔燕恆。 若不是他野心?膨胀,想?拉太子下马,又怎么会连累安安呢? 聆讯之事半点探问不到,萧柔在贺知宫内焦急不已?。 就在这时,她偷偷花银子找去?打探的宫人传来消息,原来崔世子出征前同皇帝提过一个条件,大殿中陛下自己说漏了嘴,说是等世子大捷归来,还要为他下婚旨。 大家如今都纷纷猜测着世子要拿战功来换的人是谁,许多人都说是和?世子结义?的微安公主,毕竟微安公主和?亲前同世子的关系众所目睹,后来可能因为陛下强迫的缘故,才结义?。要冲破这层义?兄妹关系,自然得?拿军功来换了。 说到这里,许多人又开始感嘆世子的深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只有萧柔知道,世子绝对不能娶微安,而且,若真的因为他大捷而向圣上求了这道婚旨,圣上会不会不顾及面子撕破二人血亲关系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微安是男子的秘密,就会暴露,这可不是件好事。 她还想?找那宫人探听一二,结果被贺知宫的人拦住:「萧姑娘,殿下他不让我们帮你探听消息,就是为了不让你瞎操心?乱折腾,请你相信殿下,他无论如何会保存自己的。」 萧柔当?然知道,微安这样温柔的人,自是事事替她着想?,就算此次事件兇险,他也不会向她透露半个字。 面对他临走派来看好自己的人,她只得?暂且卸下那股劲,乖顺地点了点头。 萧柔在贺知宫万无聊赖等待的时间里,贺知宫的人时时刻刻守着她,不让她轻举妄动,她找来一个宫人,笑道:「放心?吧,殿下让我乖乖待在这里等他,我不会随便乱跑的,不过,我确实是有一件事想?去?做。」 那宫人立马道:「萧姑娘有何事?奴婢会尽力帮你去?做的。」 她道:「我在宫外层饲养过一只鸽子,如今好久没出宫,不知道它如何了...」 「萧姑娘养的鸽子在何处?奴婢帮你去?找带回宫里养。」 萧柔交给她短笛,并?告知她要到京郊的地方,一吹笛子那傢伙听见?的话,就会飞过来。 一天功夫不到,那宫人果真帮她把?鸽子带回宫了。 之前她为了摆脱崔燕恆,没时间带上它,宫中守卫森严,要弄进来不是那么容易,没想?到微安的人轻易帮她带进宫了。 她已?经许久没同二皇子联繫,此时虽然进了宫,但?她可以活动的范围只有贺知宫,白天里还得?覆上面巾行事小心?,就更难联繫了,但?有了它就不一样了。 她很快通过信鸽同二皇子联繫上,向他打探些?事情。 微安那边依旧没有消息传出,经过上一回她私自出宫跑到北恆山,宫里的宫人打醒十二分精神守着她。 二殿下终于给她带来了消息,微安那边的情况他查不到,但?对付崔燕恆的方法?倒是有了。 二皇子在信中说,崔世子大军已?经大胜,不日便会班师回朝,向圣上献上打下来的几座城池。 所以,她必须得?赶在世子回朝之前,想?出对付他的办法?。 二皇子向她透露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原来,崔燕恆并?非长公主亲生,当?年长公主与永安侯成婚没多久,长公主便从行宫那抱来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童,对外说是她这几年养在行宫的孩子。 她说自己婚前已?经在江南同侯爷有过一段情缘,孩子是那个时候生下的,因为那段时间长公主人确实到过江南,所以此事一直没怎么被人怀疑,可只要圣上和?宫中少数人知道,那并?非是长公主的孩子。 永安侯的元配另有其人,长公主当?年是使?了一些?手段抢人夫君,有人当?年曾见?过永安侯府外纠缠的女子,说是其头上簪了一支岚竹纹的荆钗,并?将其绘制下来。 二皇子觉得?眼熟,查了很久,终于发现,那种岚竹纹,很有可能是前朝因逆谋案被灭族的覃氏印记。 这覃氏印记所知的人不多,二皇子恰好以前接触过几个伺候过覃氏的后人,从他们口中描述得?知这个印记,除此之外,覃氏后人都配有一个纹路独特的玉佩,玉佩中间拧开有玉芯,覃氏族人身上世代都有胎痣,每一个玉芯便是将这胎痣记录下来。 那么,只要找到证明?崔燕恆是覃氏族人后人的这个玉芯,他是逆党后人的身份就被证实,这样的话,虽说念在他过往的功绩,圣上可能不会要他的命,但?绝对不会再留他在朝中当?官了,必定会远放到边陲之地去?当?个无关痛痒的小官防备着。 那么,他所作的一切便不作数,她和?微安也不会再受他钳制。 萧柔突然回想?起来,以前在崔燕恆腰侧位置看过,一个凤尾形状的红色胎痣。 二皇子提到的,知情人口中所述,崔世子的生母是上吊而亡,萧柔之前在北恆山那间修葺过的木屋中,似乎看见?过其中一根横樑有断裂的痕迹。 并?且,有一次山上下了大雨,木屋附近一块无字碑旁边,把?一个木匣沖了出来。 当?时她以为是山上附近居民先人的陪葬物,就又把?其埋好,现在回想?起来,那木匣上面似乎也有个看着很眼熟的纹路,好像是... 对了!她想?起来了,曾经崔燕恆把?一支平平无奇的荆钗交给她保管,还说那是他「唯一」拥有之物,簪子上面雕了一种古怪的竹子纹路,似乎就与那木匣上的纹路是一样的。 萧柔隐隐有种预感,她觉得?只要再回北恆山找到那个木匣,就能揭开崔燕恆的身世之谜。 只是现在微安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她不知道,崔燕恆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罪无可赦到,需要她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来对付。 此时内阁那边,杨显尚在犹豫,何群辅手执一份文书前来,忿忿道:「我不明?白,杨次辅到底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二殿下此次明?显要帮我们,为何还要替那叛徒遮掩罪行呢?」 「李老生前对他那么信任,把?自己的命也交给他,结果却成了他高升的垫脚石,他踩着李老的死上位,结果却联合别人,把?李老心?心?念念的工程毁了!杨次辅难道还要偏帮他!看着他与恭顺王联合一起危害朝政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杨显闭了闭眼,哑道:「好...知道了,二殿下是找到萧氏女帮忙是吧...我那还有一份文书,你让二殿下送到萧氏女手里,她看完自然会坚定立场了...」 当?内阁的文书交到二皇子手里时,他也十分纠结。 诚然,他个人十分敬佩崔燕恆的才智,他想?出的惠民利国的政策,每每都让他折服不已?。 但?同时,他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他竟然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已?经悄悄同他母妃联合起来。 他母妃一直以来都想?把?太子掰倒,把?他扶上储君之位。 但?他深知,一旦有夺嫡之争,就算他本人并?不愿意,底下的人都会各成一派,届时将会有党羽斗争不断,争得?头破血流,现下那么多的外敌在盯着,容不得?大晋生任何差错。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崔世子把?太子拉下马的! 于是,他把?文书塞进信笺,这回让他的暗卫出手,直接交到了萧柔手上。 第65章 萧柔收到二皇子带来的, 内阁的文书后,大为震惊。 她震惊于原来,当年是舅舅亲手将自己性命交到崔燕恆手?上, 牺牲自己来成为他高升的踏板, 为的就是舅舅生前心心念念的工程能完成。 然而,那次工程的损毁, 很有可能不是崔燕恆自己所说的「时机不对」、「工程有大弊端」,而是他用来设计长公主和恭顺王的其中一环。 而且,他还狼子野心到...连恭顺王都想打压来为他所用, 甚至想将太?子掰倒, 推二殿下上位,成为他俘获权力的工具! 何等无耻! 现下萧柔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这种人, 杀了他都是在替天行?道! · 接连从羌国手?里收回几座故国城池,这是前朝先帝生前一直以来的愿望。 崔燕恆大军获胜的当天, 他就下令班师回朝了, 但走到半道, 他实在支撑不下去, 大军被迫在原地逗留了一段时日。 原来,设局引诱敌军是真?, 但世子以身作饵,身上所受的重伤也是千真?万确。 那会在绿松江一役中, 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不过是在赌, 用自己的命来赌。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杀了长公主报仇后,他忽然觉得, 报仇的快感也不过如是,忽然就对?剷除永安侯的事没那么着急了。 如果?连永安侯也那么快除掉,这世界上唯一让他存在的理由也不在了,他就不知道自己还能是谁了。 他不贪恋这个世界,但是贪恋有她在的每一个瞬息,从前把她禁锢在身边,因为她的背叛和长公主如出一撤让他厌恶,但同时,他无法否定的是,她也并不像长公主。 她会为自己的所作愧疚不已,她会难过地赎罪,哪怕当时她并不是真?的有心要害人。她还会...为萧家和她舅舅的事,自责从而无法放过自己。 这是得遭受过多美好对?待,从而心灵纯真?善良的人,才会如此?? 如果?是他,怕是只会让这些人毁灭。 他掏出怀里那支烧得漆黑的簪子,不时摩挲几下。 从京城至西境,从绿松江之役到他带伤一口?气攻下那几座城池,得到了萧柔父兄的消息,他一直靠着这支簪子,在支撑着自己。 「崔将军,陛下来了口?信,让将军好好养伤,不必急着回京,将军此?次立了大功,回去陛下定会好好犒赏,现在,重要的是养好这身上的伤。」 崔燕恆收回那几座城的时候,一天也等不了,急不及待要回京,他想要回去见她,尤其是那次在绿松江边,被羌人围剿,伤重得差点要死去的时候,他没有一刻不这么渴望着再?见她一面?。 他已经从他那些暗卫捎来的消息中,知道她已经离开北恆山,跟微安回宫去了。 微安这个人常年蛰伏,起初连他也不知道他是位皇子,而不是公主,常答应当年因为承宠招惹了宫中某些人的杀心,大概是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她生下的是皇子,大概母子二人都活不下去,才会从微安一出生那一刻,就将他伪装成女子,一切生活起居从不假手?于人。 微安此?人心性坚韧,并不简单,但他无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更符合,萧柔所钟情对?象的特质。 他不期盼帮她解决了羌国老?皇帝对?她的阴谋,给她带来她父兄的消息,就能获得她原谅,但至少?,至少?希望她能看在他做这些的份上,能对?他少?那么一些厌恶。 「你?说,如果?我帮一个姑娘找到她失散的家人,并且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再?也不用成为人刀俎下的鱼肉,她会不会...没那么讨厌我了?」 这个崔将军大多时候看见时,总是冷着脸,很少?说话,同别?人说的什么温雅世子天差地别?,但同时他确实很有能耐,说的话做的事经过几次战役下来,基本所有人都对?他信服不已,有时候看着这一站明明要落败,只要他说能赢,那就一定能赢。 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没自信过? 于是,那将士只微愣一下,立马道:「将军这样厉害之人,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将军?更别?说将军还为那位姑娘找回亲人,救她出水火了,回京后必定要以身相许的!」 「以身相许?」崔燕恆微微自嘲了一下,靠着伤兵大营的营帐,咳了几下咳出血,轻轻以手?背擦拭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她不跳湖从我身边逃开,已经很好了。」 · 萧柔在二殿下的相助下,再?次成功出宫,这一次,她要到北恆山上找到有关?于崔燕恆的身世秘密。 因为微安的人有些难缠,要完全避过他们的视线,二皇子颇费了些时间,其中有一次差点惊动,幸好邢部审讯那边传来消息,分散他们注意,这才及时将萧柔送出宫去。 松墨惊悉北恆山有异动,安插在朝中的探子来报,内阁几位阁臣不知从哪里打探得知了世子的秘密,已经派人潜进北恆山盗取对?世子不利的证据。 世子临走前命他关?注朝中动态,现在出了太?子的事,又牵连微安公主,虽然他知道这件事与他们世子无关?,但那些内阁的老?头总喜欢把一切脏水往他们世子身上泼,现在竟然来玩阴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内阁的人到底要到山上偷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是让世子受小惩罚那么简单,储君之事是他们的底线,一旦他们认定是世子所为,说什么也会把他们世子往死里弄。 派人去抓捕的话,很可能中了对?方的圈套,倘若对?手?有备而来,故意等着世子的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连夜他就在山下放了一把火,伪装成物燥引起的山火,这样,内阁那些个糟老?头的人就算在山上找到些什么不利的证物,走到山下逃不了,死了也只能是死于意外。 北恆山是崔府的禁地,先前众所周知,是他们自己要闯进来,怪不得人。 松墨放火海中丢掉放火的火把,看着开始燃烧起来的山林,拍拍手?转头离开。 等松墨的急报送到世子手?上时,大军距离京城还有不到三天距离。 连日来因为行?军缓慢,世子身上的伤暂时没有崩开。 可是,他一目数行?扫过松墨的急报后,整个人脸色顿成死灰,立马将大军交由身边的将领带领,自己骑一轻骑先行?快马加鞭回京。 有军中大医看见他离营赶忙去拦:「崔将军这是要上哪?你?身上的伤才刚刚好些,如果?执意赶路,只会使伤口?崩裂,那就更难养好了!」 崔燕恆这种时候是一刻也不能停留,骑着马迎面?朝军医撞来,那军医见他是个疯的,不敢拿命与他搏,只得赶紧闪开,快马溅起尘土在他身旁飞过。 松墨那个废物!竟然没有查清楚内阁派来的人是谁,就草草跑去放火烧山,如今大火烧了一天,才惊觉在山上的人是萧柔,可这时候正片山脚火势都连蔓起来,连一等一的暗卫也没办法进去救人,只能不停地在山下浇水。 可现下火势实在太?大,就算所有人不停不歇地浇火,那火势依然很大。 松墨知道萧姑娘对?世子的重要性,便一刻也不愿耽误,给世子送去急报。 这个时候,也只有知道北恆山密道藏在哪里的世子,有可能救出萧姑娘了。 崔燕恆日夜不停息地驾马,原本行?军需要三天才能抵达的路程,他硬是一天一夜就到了,等抵达北恆山附近,他身上的伤口?早已大面?积崩裂,血水覆又渗了出来,反反覆覆地好不了。 松墨和青墨见世子赶到,还没来得及上前同他禀报现在的情况,马儿遇火势不肯前行?,他就下马朝北恆山火势极旺之处跑去。 待靠近北恆山时,那些记忆深处的恐惧復又朝他袭击而来。 儿时母亲哀求的目光,悬在横樑之上的白绫,崩塌的屋顶,断臂、鬣狗,还有...那把扎进母亲咽喉,永安侯那处得来的银簪! 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情。 他开始胸闷,唿吸不畅,脸色发紫,浑身抖个不停,跌倒在地。 一旁灭火的人见状,跑过来要搀扶他,结果?被他一口?咬得鲜血淋漓,大叫出声。 「世子!世子!」松墨等人赶到,好不容易终于松开世子。 世子向来见不得北恆山,更不能上山,之前萧柔为躲他跑到山上,他都只敢每天来山下离远望一望,就已经脸色苍白作呕欲吐了。 「世子...要不你?别?...还是别?上去了,密道...你?告诉小的密道在哪,小的去帮你?救出她...」 崔燕恆挣扎了几下,望着熊熊火海,突然就镇静了下来。 他没有告诉松墨他们密道在哪,自己就冲进火场,往密道方向去。 这条密道是当年长公主修葺的,本就没多少?人知道,后来世子把山封了,把人遣散,这条密道就只剩他一人知道。 北恆山上的物事是他一辈子的阴影,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到山上去。 可现在,他最爱的人就围困在山上,已经几天了,生死未卜,他突然就能把那些畏惧压下去了。 通往山上的密道里头已是浓烟一片,他浇湿了身上所有衣物,水湿又混到伤口?里,滴滴答答浑身是水又是血地走进密道。 幸好密道里有气孔,他用湿帕捂住口?鼻前行?,倒也勉强能通行?,只是里头温度过灼,伤口?已经被烤成一片焦黑,像往伤口?上浇上烈油,烹得他咬牙切齿。 勉强渡过了这一段路,很快就来到相对?清凉的地方,应该是离山腰上比较接近了,幸好这边的火势还没蔓延,但她被火围困了几天,怕是害怕极了,他得赶紧找到她。 于是,他眼睛都累得差点睁不开,身上的剧痛逐渐麻木得感觉不出,疼痛散去,面?前的景象浮现眼前,看着那一片山林,他仿佛看见山林深处那间令他畏惧至极的木屋,顿时又却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眼前浮星掠过,当年的情景歷歷在目,他头痛欲将自己整个儿撕开,痛苦不已,突然,听见前方木屋里有个动静。 是萧柔在里面?!而且,屋顶还有坍塌的危险!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像疯了似的滋长着,迫使他在屋顶塌下前,护在了屋里那还在四处找寻的黑衣人跟前。 被柱子压住那刻,他看见的,身下被他护住的人,不是萧柔的面?容,他一怔。 天边紫雷炸开,轰隆隆,天,快要下雨了。 此?时此?际,萧柔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岚竹纹的木匣,已经在二殿下的帮助下,顺利进宫。 她已经证实了,木匣里那块玉佩,拧开里面?的玉芯,确实与崔燕恆腰间的胎痣无二,现下,只要把这证物递呈上,就能证明他逆贼之后的身份。 第66章 原来萧柔上山没多久, 就第一时间找到木匣,并且快速下了?山,等待二皇子派人来接应。 而与此同时, 内阁打探出来二殿下的人把她护送到北恆山, 何群辅知道萧柔同世子有段情,担心她最后?会反过来帮助敌人, 便又派了自己的人前去搜查证物。 好巧不巧,青墨没探清楚,以为山上的人是萧柔, 便同松墨说了?, 这?才?闹了?个乌龙。 幸好那夜来了场及时雨,把山下山火尽然浇灭,上山找到世子时, 他护下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他昏倒在一片废墟中, 身下都是血。 萧柔抱着证物?回贺知宫, 就把证物?藏了?起来。 她想?, 没到最后?时刻, 她也不想?随便把它拿出来,有时候, 世间的是非多了?,所有人的话都不可信, 她不想?随随便便听一方?言语, 就草率断定一切。 幸好, 邢部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 微安被释放回来。 前朝出了?件大事,太子殿下意图谋反被圣上发现, 慌乱之下,竟联合国舅逼宫,幸好微安公主替圣上挡下一刀,可这?次意外,却被发现另外一个秘密。 公主原来不是公主,微安公主竟是男儿身!太医给失血昏迷的微安做包扎时,无可避免地发现了?。 等微安醒来,被陛下召见时,他便将生母自幼对他劝诫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皇上。 「母亲不要儿臣当什?么皇子,她说,与其得圣眷遭宫中之人算计,随时会有性命之危,她宁愿她儿一出生就作女郎,原离是非纷争。」 当年常氏进宫后?就独占圣宠了?,那时皇帝还没同她决裂,皇帝甚至为了?她,荒废后?宫,让六宫形同虚设,在那种情况下,她为何要说出这?番话呢? 当年的事一幕幕在皇帝心头掠过,安贵人的多番挑唆,还有那时种种证据,证实常氏确实曾出入过永安侯府,那些事他都是委託皇后?去?查的,后?来安贵人...也是皇后?查出她在后?宫行厌胜之术,处死?的... 当年的事太乱,他无法抓住太多,他记得他长姐也曾出面证实此事,正因为那人是他深信的长姐,而永安侯又是她夫君,她再怎么也不可能?陷害他... 「微安,你母亲...可有同你说过她同朕之间的事?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母亲说,儿臣确实生于惠正十二年。」 看着他那个笃定的眼神,心中又回想?起常氏过往的种种,皇帝越想?,心中越是戚戚。 倘若当年之事真是皇后?所为,微安果真是自己孩儿,常氏同永安侯爷的事子虚乌有,那么,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恨算什?么? 「你先行回宫吧...朕,有些事是时候要亲自去?查查,给你,和你母妃,一个交代!」皇帝满脸疲容道。 不久后?,一道圣旨直接下到贺知宫,册封微安为靖王,恢復其皇子身份,宫外赐府。 微安恢復男装那天,整个气宇轩昂在贺知宫出现,宫婢们都看痴了?,只有萧柔眼神闪烁不敢多看。 一直以来看惯了?他作女子装扮,即便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也觉得没什?么,可现在突然之间以男装出现,萧柔一时不能?习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羞赧得很,尤其是,想?起以前把他当女子,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样子。 没想?到,微安恢復男装后?出奇地英俊飘逸,没有半分女气,外形上引人注目的程度与崔燕恆不相上下。 萧柔跟着微安出宫置办新府邸事宜,半道上,突然遇见崔府的马车,她从车窗缝隙望出去?看见后?,立马把车窗关严,双手握成拳紧张起来。 崔燕恆竟这?么快回来了??他此番往宫中方?向,定是回来述职的。 羌国那三座城池竟都能?被他打下,而且还不必听从羌国皇帝的「条件」,简直是替大晋赚足了?脸面,皇帝这?次,定会厚赏他,他提出的请求,也都会实现,可如今微安已经恢復男儿身,他再也不能?让圣上下婚旨。 那么...他会如何? 微安看出来她浑身绷紧,握了?握她的手,问?:「柔柔,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等萧柔回答,马车突然勐地急剎,就停了?下来。 「发生何事?」微安扶稳萧柔后?问?驾车的人。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回禀殿下,方?才?有劣童用弹弓射伤马匹,马儿受到惊吓差点脱缰,幸得崔世子相助勒停马匹。」 这?下,微安就不得不出来道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萧柔的手掐得更紧,连忙拉住微安袖口,「安安,别去?...」 微安揉了?揉她额发,安抚道:「没事,我去?说几句就回,柔柔别担心。」 萧柔还是拉住他,「不要!不要去?...」 微安被她抱住胳膊不让出去?之时,车外响起了?崔燕恆冷清的声音:「靖王殿下一朝得蒙圣眷,就忘了?旧时老友,连一句话也不愿出来说,这?不妥吧?」 微安只得拍拍萧柔的手,走出车厢把门关上。 萧柔想?制止已经制止不了?。 数月不见,世子俊若天人的面容多了?些歷经沙场的风霜感,徒添了?些落拓不羁的韵味。 微安直面他,笑?了?笑?,「恭喜世子大捷归来,等宫中替世子设宴庆功,本王一定亲自给世子送上祝贺。」 「庆功宴就不必了?,倒是殿下新府邸的开?府宴,别忘了?请我。」世子嗓音有些沙沉,目光由头到尾都在盯着他身后?紧闭的车厢,仿佛这?样就能?把车门凿出个洞,看见里头朝思暮想?的人。 「一定。哦,还有刚刚,还好有世子。」微安揖手谢道。 「世子?你在看什?么?」 崔燕恆把目光收回,眼里是难掩的失落,握了?握拳,脸带嘲色道:「其实今日还有一事,日前在我行宫所在之地,丢失了?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经查实,殿下的人曾来过,可能?是一不小心视作无用之物?拿走的吧,还请殿下帮我找回。」 车厢内的萧柔听得浑身都警戒了?起来。 微安笑?了?笑?,「世子丢失了?何物??有何证据证明是本王的人拿走的?」 「殿下知道我为人,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跑来殿下面前说这?样的话,那东西对我确实重要,倘若殿下不归还...」 他也勾勾唇笑?了?,「那就不要怪我私下处置殿下的人,不跟你说了?。」 萧柔冷汗涔涔,难不成是自己上北恆山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什?么证明是贺知宫的东西,被他拿到手了?吗?但她记得她连宫服都换了?的呀... 「敢问?世子,你丢失的是何物??我看看能?否帮上忙。」微安谦逊有礼道。 「我要找的东西就在你的车上,」崔燕恆也不与他定要废话了?,直接发话道,「我也不是要她归还,我只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几句就好。」他按在胸口疼痛处,目光里满是这?些时日抑压不住的思念和涩意。 微安皱起了?眉头。 「世子,我不知道你...」 崔燕恆一拂袖把他拉跌下车,车夫赶紧上前扶起靖王,他则明目张胆跨上车。 车内的萧柔听见动静,手心越揪越紧,紧得几乎要掐出血口。 他走近车厢门,缺失了?食指的手即将要碰触到车厢门之时,突然停顿下来,只站在门外,用只有车内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 「你当真如此恨我,恨不得要把我置诸死?地吗?」 萧柔心脏咚咚直跳,他原来...早已认出她来了?,那次在贺知宫,他是故意耍她,装作没认出的。 她一直注视着车厢门那道门缝,仿佛他下一刻就会冲进来把她掳走,然后?让她永无宁日地待在他身边,不停地遭受他的报復。 她默默往车窗边靠,随时准备跳车。 「可是要怎么办呢,你知道了?我的一切,我却拿你毫无办法,只能?等你大发善心,不要把我供出去?。」他眼眶微红,哑声笑?道。 萧柔知道他现在定是想?博取她同情,因为他不能?确定,那东西现在是否在她身上,要是她给了?别人,或者藏在别人那,他得罪了?她,他就有可能?拿不回。 「怎么办,我都要被你供出去?了?,都这?样了?,我能?见你最后?一面吗?有些东西,我想?亲手交给你。」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极力压抑住某种颤意,她觉得是他的恨意。 她当然不会见他,她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他。 过了?好一会都不见她回应,世子开?始被靖王府赶来的护卫拉扯。 可他咬紧牙,死?死?地用手抓住车厢壁,任由护卫如何去?扒拉,始终扒拉不掉。 「世子,请自重!这?是在大街上!」微安声色俱厉道。 崔世子是儒将,即便功绩赫赫,相对日日操练的护卫军,也理?应稍逊一筹才?对,可现下,十几个护卫硬是拽不下他的手来,手劲十分地大。 怕惊吓到萧柔,微安已经有些不淡定了?:「崔世子!你再这?样的话,可别怪本王不对你客气了?!」 「你就...这?么绝情,当真一个见面的机会也不给我?」崔燕恆朝车门低哑道,双目赤红,扒拉在车壁上的手背青筋突起。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要给你的东西是什?么吗?啊??」他有些失控了?,可朝车厢内的人吼完,又愧疚自责,语调立马低了?下来,变成哀求的声音,边往衣袍里抖着手掏出信件,边道:「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行了?...」 也就他掏信件的这?一刻,成功被护卫们扒掉另一只手,成功将他扔下车。 世子身上的旧伤又裂开?了?,血水一点点瀰漫出来,染红了?他的甲袍,手里攥紧的本来被他护得好好的信件,此时也沾满了?地上的尘,他顾不得自己的伤,慌忙用手去?擦拭,可却越擦越脏,他大口呕出一口血,信件被血染污,他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此时,世子的队伍也赶到,将领上前想?把他搀扶起,却遭拒。 微安有些看不下去?,「世子请离吧,父皇此时还在宫中等待世子进宫报喜讯,世子为国争光,父皇定不会亏待你。」 他刚要跨过他走,就被他用手攥住腿,「殿下等等。」 他神色已经恢復冷静,「殿下能?随臣移步说话吗?」 微安讶异。 世子用手背擦过嘴角的血,捏好手里信件,朝街道一旁的茶肆去?。 微安见状,只得跟上。 在开?好了?的雅间里,崔燕恆让茶肆小二端来笔墨纸砚,一言不发地铺开?一张白?纸,展开?信件工整地誊抄起来。 微安惊讶地看着原信件内容,竟是萧柔的父兄写给萧柔的信,而崔燕恆此时竟能?照着信上的字迹,分毫不差地誊抄,字迹对比起来看,还真让人辨不出真伪。 「她厌恶我,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父兄的信玷染了?我的血,遭她讨厌。」 他把信写好,吹干折好,放进新的信封交到微安手上。 「殿下就当作信是自己得来的,往后?她父兄的事,只要我一日不死?,会帮她张罗的。」 他说完,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微安拿着信,看着他寥落离开?的背影,有些怔然。 第67章 微安手里拿着崔燕恆给的信件, 看看屋内专心敲打算盘的萧柔,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萧姑娘,这是殿下王府近期需要添置的物品, 清单在此, 你核算一下需要的银子,顺便看看是否还有需要增添之物。」 靖王府严管事是个经验老道的管事, 以前侍奉过好?几任王爷,他是宫里专门拨给微安用的人,从?这里就能看得出?, 圣上对这位靖王的重视, 看来太子一旦被?废,有机会当上储君的,不一定是二皇子。 可就这么位人精, 却把萧柔这么个宫中带来的小婢女,当成王府女主人一样, 样样事务必呈现她过眼, 方?才敢决定。 「严管事你的帐做得很好?, 很清晰, 看来殿下府上有你打点一二,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就按你的来就好?。」 萧柔核算过数目无误,把?帐本和印玺递还。 「不、不行, 这个印玺由?姑娘保管着吧, 帐目我帮姑娘管着, 会定期拿与姑娘你看的。」 严管事对她毕恭毕敬道。 萧柔有些?懵, 她过来是想帮微安理理事的,现下不用她管也井井有条不止, 这里的人还把?她当成女主人一般,让她颇有不适。 「这...那?我就代为交还给殿下吧。」她只能这么道。 「殿下。」严管事见身后的微安过来了,连忙行礼。 微安看着萧柔笑道:「严管事那?么多的帐目,你竟能这么短时间全部核算出?来,真厉害啊。」 萧柔笑着站起,也要学着其他人一样给他行礼,却被?他捉住手臂制止,严管事见了,很有眼色地带着其他人跟靖王告退:「没什么事的话,奴才们?先行退下,殿下和姑娘有需要再叫奴才就好?。」 「我以前在侯府当过多年管事,那?边的人和事一大堆,烂帐也一大堆,相对来说,这里的帐清晰多了。」她笑道。 提到以前,微安不由?对她这几年发生的事产生好?奇,他握着她的手:「柔柔...我之前一直没问,怕问了会提起你不愿想起的事,但今日见你遇见他时的反应,你...」 「你以前很喜欢他的,可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是那?样的反应?还有你上次做噩梦...是不是,也是和他有关??」 对于崔燕恆教坊司绑她回?去,还有各种在坊间流传的,她在崔府给世?子当通房婢的版本,微安也派人查听过,但具体?他们?二人的关?系,还得当事人说了才知道。 萧柔愣了愣,「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我只想跟他划清界线,互不相欠。」 微安原本还犹豫着她父兄信件之事,该不该对她实?话实?说,见她如此,便觉得这些?事不如还是瞒着她,虽然那?样看来,似乎对世?子不公。 「柔柔,你家人的事,我帮你联繫上了。他们?如今在羌国。」 微安将怀里的信递给她。 萧柔闻宠若惊,有些?颤抖着接过信件。 「是爹爹的字迹没错...」她瞪大美眸,眼眶一点一点泛红,有惊喜的泪水在里头酝酿。 看完,她已经激动得泪都掉了下来,抬头:「我爹爹说,两?年前的除夕,他和我哥哥们?被?羌国的人抓获关?进牢笼,后来又释放,是因为有人折了兵同?羌人的守将谈好?交换条件,那?人是你吗?」 「你被?羌人强迫做了昧良心的事了?」 两?年前,微安还在羌国艰难求生,自己?的势力根本还没培养起来,哪里有自己?的兵? 可他只能皱着眉认下,「没有,你不要多想。」 「爹爹信中还说,后来他们?辗转之下,又被?羌国皇帝抓住,羌国皇帝得知他们?是大晋的萧氏,萧氏在大晋拥有先进的矿井开採技术,只要萧氏为羌人所用,假以时日就可拥有一定的钱财去攻打大晋了,但我爹娘打死不肯,他们?也不敢随便伤害他们?,所以羌国老皇帝想了个办法,就是把?我送到羌国钳制起来,逼我父兄就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微安眉头更皱:「所以之前才会愿意用几座城池来换?」 萧柔点点头:「幸好?没换,要不然,等羌人拥有足够的财力,大晋危矣。」 「幸好?爹娘哥哥他们?现在不在羌人皇帝那?,不然也不知道那?老皇帝得不到我,又失了城池,会如何对他们?。」 「那?他们?现在在哪?」微安问。 萧柔愣了愣,「不是你跟之前那?帮谈过条件的羌人联繫上,找他们?去把?我父兄劫走的吗?」 「嗯...」微安只能应下,「反正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回?大晋的。」 「谢谢你安安,」萧柔眼眶又热了,「这辈子我已经找不到能报答你的事了,只要你需要,我愿意倾尽自己?的才能,尽心尽力帮你把?府邸打理好?。」 「我不用你报答,你开开心心待在我身边就好?,我说了这辈子会对你负责的。」 微安笑道。 · 太子逆谋勾结之事一直没有找到实?质性证据,皇后这段时间即便被?幽禁在中宫,也丝毫没有耽误营救太子的事。 为中宫效力的人数众多,不多会,就找到了证明微安殿下同?羌国小皇子有接触的证据,这种证据一旦递呈上去,又将把?案子推到更加复杂的地步,太子有可能因此脱罪,而微安,则会情势急转直下。 崔燕恆掌管着邢部,皇后的人早已朝他伸出?橄榄枝,只是他还是派人将微安请来。 「殿下看看这些?证据,你觉得这些?够不够把?刚刚封王的你,拉下台?」 他觑着眼看他,「表弟还是太心急了,霍氏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枝,你想动太子也不能如此草率行事,这下你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微安从?没想过那?些?争储之事,他知道霍氏的势力不是他一人能够对抗的,他能从?羌地辗转回?国,获得羌人小皇子的支持,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而他也很清楚,就算他得到这些?支持,要想除掉霍氏,也无疑于蚍蜉撼木。 之前他没想过活下来,也没想过身边可以有萧柔,所以可以视死如归,放手一搏,但现在他不想了,他一定要得到崔燕恆的帮助。 「世?子哥哥何必转弯抹角?你能把?本王叫来,不就是要谈条件的?不然你大可直接上王府把?我锁来,也不必在这跟我废话了。」 崔燕恆眸底一片青黑,沙哑道:「她最近怎么样?」 微安扫他一眼,「很好?,不劳世?子挂心。」 「我想见她一面...」 「再和她说几句话。」他又哑声补了句。 这些?时日,他想她快想疯了,不止夜夜头疾折磨得无法入睡,有时白天也会想她,以致他只能不停给自己?找活,衙门大小事务都几乎被?他抢来包揽了,底下的人都瑟瑟发抖,唯恐是自己?办事不力惹世?子不满。 「就只要这样,世?子就答应帮我吗?」微安诧异,本来还以为要等事成之后许他权力作为条件,不料他的要求却只是这些?。 「恐怕,不行。」微安眉头紧皱,「她未必想见世?子,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免谈。」崔燕恆负手转身。 微安咬咬牙,「世?子要见她做什么呢?她如今这样怕你,世?子在她眼中,恐怕落不到一丝好?,本王知道世?子同?侯爷之间的仇怨,不若事成后,本王助你復仇,再许以你权力如何?」 「哈哈哈...」崔燕恆笑得放`盪形骸,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以为...我稀罕那?些??」 崔世?子背后有自己?的驻军,永安侯的军队里也有部分为他所用,这些?微安都知道,他以为他这些?年汲汲营营,如果?不是为报仇的话,那?就定是为了权。 「总之,本王不会用柔柔去换。」他有些?恼怒。 「换不换是你的事,条件我开给你了,也不算苛刻,我没有强迫什么,就是想与她见一面,说几句话就放她走,我说到做到,你还有什么好?担心?」 他拂袖转身过来,「只是见她一面,和说几句话,就换来一个鼎实?相助,帮你一致对抗皇后和太子,谁说这样的事不是捡便宜?我可是要刀枪火海冒性命危险帮你做事的。」 「你错了,世?子。」微安道,「你知道你错哪了吗?你错在,不该拿感情事来做交易,就算柔柔她愿意见你,那?也不该拿这些?,掺杂交易,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这时,微安将萧柔交给他的,用木匣上纹路拓印在纸上的图案拿出?来,「与其是那?样,那?本王倒宁愿当一回?小人,世?子可清楚这是从?哪拓印而来的纹路?」 崔燕恆一愣,掐了掐拳,「她竟...将这个交给你了。」 「那?你是更愿意她交给我,还是直接递呈上去揭发你?」 微安这句话直接捣了他心里的马蜂窝,变得血肉模煳,面目全非。 他知道她拿了他自己?都不可触碰的玉佩后,一面为朝廷尚未有传召他问罪而庆幸,以为她终究是捨不得,一面又害怕,怕她真就这么绝情,不顾念旧日情分再次出?卖他。 可现在得悉她把?东西给了微安,这一瞬间内心某个地方?坍塌得不成模样。 原来她连亲自手刃都不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他浑身抖了起来,却嘴硬地再次失声大笑。 微安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就多嘴说了一句:「世?子,我知道柔柔父兄是你砍掉自己?一根手指,和不惜折掉手里的一些?兵,偷偷赠予了小皇子,才解救的,这些?年你心里有她,却也恨她,是不是因为...」 「以为当年她和长公主对你生母所做的事一样,骗取我信任后对我落井下石,让你没办法释怀?」 「可我要告诉你,柔柔她和长公主不一样,她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当年我母亲为了帮你生母进侯府见永安侯,被?柔柔她舅舅误会了。」 「所以,当年柔柔定是认为,我俩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她又撮合我们?,又破坏我们?,是以为我俩爱得死去活来,她不愿意实?话告知,才用这样迂迴?的方?式。」 「而我决定离开,是因为知道她心繫于你,而我又在宫里待不下去,需要远赴羌国,才能向死而生。」 崔燕恆听完,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这一霎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垮掉。 原来他...一直以来都错怪她了?他还亲手将一个原本最喜欢他的人推到万劫不復之地,使她恨他、惧他,再也没法弥补了? 微安见他一副颓容,嘆息一声,「弟弟谢过兄长那?些?年的照顾之恩,我知道是因为我母亲对你生母有恩,你因为愧疚我和母亲后来因你生母的事遭圣上猜疑,才会全心全意保护我、照顾我,弟弟没齿难忘。但是...」 「虽然兄长是因我才同?她闹至如此,但是...柔柔是我唯一所爱,请恕弟弟不能将她相让!」 第68章 崔燕恆望着面前怀瑾握瑜的微安, 他就连做这等夺爱之?事,都做得如此高节清风。 明明萧柔一开始是他的,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可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错?导致她如今连看他一眼都不愿看了呢? 「靖王殿下你...虽然自?幼遭父亲厌弃, 但常答应为人?心?善,有她护着你, 就算贺知宫沦为冷宫,你母子遭人?白眼,她却?依旧教?导你向善, 把一切她能给的爱和温暖, 都交予你,并且亲自?教?导你,为一国皇子, 所应担当的责任和义务。」 「我母亲本与你母亲是一块长大的姐妹,你拥有的, 我本来也可以拥有, 但是...」 他踉跄后退几步, 于墙角的长凳上垮跌下来, 「但是我母亲却?被奸人?害死?...」 他笑,「我没有母亲, 又被仇人?带回去,百般折磨, 我只能靠着伪装, 靠着尔虞我诈的算计和讨好, 才能活下来不被杀掉,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爱一个人?到底要如何去爱。」 他的笑越来越苍凉, 「你我同是自?幼遭逢不幸,但我却?觉得,你比我幸运太?多。至少常答应她陪了你好些年头,她把该教?的,都教?你了,把你教?成了一位...」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自?惭形秽道:「一位真正懂得爱的正人?君子,也是她所喜欢的模样,而我...终究只是伪装出?来的,是假的...」 之?后微安没有作声,崔燕恆颓落地摆摆手?让他回去。 不知道那疯子会考虑得如何,他看起来确实?像疯起来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那么,他可否真的会因为他手?里有证明他逆党之?后的证据,就同意帮他的? 回去以后,微安的幕僚也纷纷痛心?道:「这世上,欲成大事者,都是不拘小节的,区区男女情?爱算什么?古时候哪位君王不是踩踏着亲人?骨血上位的?更何况,那崔世子只是让殿下帮忙安排他与萧姑娘见一面而已,殿下为什么要拒绝??」 「本王本没有那鸿鹄之?志,之?所以答应和羌国皇子合作,也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害我丧失道义和过?分的要求,才答应的,我只要能替母亲报仇就行,皇位本王根本不曾想?过?!如果你们是冲着这个来的,现在就大可以离开!」 微安怒道。 那些幕僚纷纷嘆气摇头,都在嘆息靖王不是可塑之?才。 欲成大事者,性情?太?软怎能成事?反倒是像崔世子那样的狠辣和不择手?段,方能成事。 幕僚们都在观望着,一旦崔世子放弃同靖王联手?,那么靖王也成弃子,他们可以回去跟小殿下述职了,如果合作成功,那么,以崔世子的能力,绝对能把靖王捧上皇位。 这段日子里,不但微安这边的人?在紧张等着,皇后和太?子那边也是等得心?焦如焚。 为何证据送进去那么久了,依然没有声息? 终于,审判结果出?来,太?子与皇后一党涉嫌与外敌勾结,被削去太?子身份,贬为庶人?。 而皇后和国舅也因为涉嫌扰乱审判,被圣上下命抄家削职,皇后打入冷宫。 当年皇后和长公主联合其他宫妃谋害常答应的事,最终被查出?,常答应的灵柩被转入皇陵,追封圣德皇贵妃,竟同二殿下的母亲平起平坐了。 现下太?子被废,剩余竞争储君之?位的大热人?选,靖王和二殿下旗鼓相当。 · 靖王府的开府宴定在腊八节,王府提前给各府发了请帖,也给崔府发了一份。 崔燕恆在众多请帖中,一眼看见来自?靖王府的。 因为萧柔如今在王府帮微安处理庶务,这份请帖是她的字迹。 大概是她忙晕了,府上这段时日也忙晕了,才会忘了顾忌,亲自?写了给他的请帖也不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又大概是她认为他不会对这种小事上心?,请帖宴请的事一般是他的下人?在处理,根本交不到他的手?,才会如此吧? 松墨见他一进来就盯着那张王府的请帖,便笑着双手?奉上:「世子...是靖王府的开府宴,你要去吗?」 崔燕恆立马错开目光,转而拿了旁边一沓公文来看,「不去,像之?前那些一样,该备什么礼,让管事去办。」 「是。」 青墨见松墨从屋里出?来,他进去的时候,世子头疾又犯了,正使?劲地敲后脑。 世子见人?进来,停下动作,继续处理手?边庶务,可脸色依旧难看。 「萧姑娘之?前有给世子留下许多香丸,小的去给世子取来...」 「不用,那些都没用,扔了吧。」他面如冷霜。 世子口上说要扔了,青墨自?然不敢真的扔,要是像上回他说的要烧掉萧姑娘的东西,结果最后还不是自?己从火堆里捡起来,看着烧坏了的东西他整个人?像天?塌了似的,要是这次真扔了,指不定倒霉的事青墨自?己。 「那小的给你拿寒食散?」 「不必...退下吧。」 看着他疼痛得冷汗都冒了出?来,青墨恍然想?起:「世子,你是不是『那个日子』快到了?」 青墨说的是每年寒冬最冷那几天?,世子离府躲深山那几天?,那几天?世子的病情?会变得特别严重,整个人?会失去理性,去年长公主还在,他也躲出?去了,而今年长公主不在,世子没必要在府里隐瞒谁,他自?己没提,便也忘了。 前些年世子还会服寒食散缓解,可最近这几年,有萧姑娘在身边,他已经戒服寒食散很久了,今年萧姑娘给他备的香丸他基本没动,所以,他今年入冬后,是一直靠自?己的意志对抗着这种疼痛,竟不知不觉熬到最难熬的时刻了。 「世子...小的知道你一直很想?见萧姑娘,小的就不明白了,你为何不去,只是让松墨下去嘱人?备礼过?去呢?」 是的,明明那天?在大街上,他也请求微安开府宴记得宴请他了,那时他明明是想?去的。 崔燕恆把手?上的文书阖上,紧攥着手?才能竭力忍下头痛欲裂的那阵阵痉挛, 哑道:「过?去,做什么?去看着她和靖王恩爱吗?」 「萧姑娘不是这样的人?,而且,送来府上的请帖是她亲自?所写,想?必萧姑娘是愿意世子去的,世子就真的不去了吗?」青墨劝道。 另边厢,萧柔那边的事情?终于忙完,闲隙下来,发现开府宴的请帖都发出?去了,下人?们向她回禀。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可能挺严重的事,「当时文书房的人?正忙着,我是不是也帮忙写请帖了?我写的是哪几家的请帖?」 等下人?把那天?她誊抄的请帖名额那一列递给她,她看见崔燕恆的名字也在其中,吓得脸色变青。 「那崔府...可有什么回应?」她那天?忙晕了,竟然自?己写了给崔府的请帖,希望崔燕恆不要看见。 「回姑娘,崔府送来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一座,对联四?副用以贺新居,世子回帖说那天?有事不便,就不亲自?登门祝贺了。」 萧柔松一口气,知道那帖子世子未必看到,有可能礼跟回帖都是崔府下人?处理的。 只要不牵扯到他就好,她怕极了自?己的字会暴露在他面前,这样会让她感?觉把自?己也摆在他面前似的。 · 圣上刚刚认回靖王是大事,他王府开府宴的当天?也要抽空来一趟,所以,宴会上的安排就显得重之?又重,萧柔苦心?筹划了好些宴上的节目,连京城最难请的班子也被她找来,务求这个宴会让宾客难忘。 其中,有个躲进木箱子消失不见的戏法,是萧柔自?个设计的,为此,她还专门找人?去打造道具,务求宴会当天?让人?耳目一新。 到了开府宴当天?,崔燕恆没有去衙门,但也没有去王府参宴,就待在自?个府中,捧着公文看,可青墨眼睁睁看他看了半个时辰了,手?里还是没翻页。 「世子...」青墨苦口婆心?道:「你若是真放不下,就去见萧姑娘一面,大庭广众下,她就是再怎么不愿,也不会避着躲着你,你就好好同她说话,诚实?一点说出?你对她的感?觉,请她原谅,不求她马上接受,起码以后不至于都躲着你啊。」 见世子还是不动,青墨急了:「难道世子真想?看着萧姑娘同靖王越来越好,最后成了靖王的人??」 他勐然一怔,手?里的笔掉了。 「世子!」这时,松墨步伐匆急进来汇报事情?,「伏鹰安插的暗桩来报,发现二皇子私下同靖王的幕僚见面,世子果然没猜错,那二皇子果真与内阁的人?联结起来要对付世子和靖王殿下了,只是,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萧姑娘。」 靖王府宴会上,来了许许多多权贵世家,其排场不必往日崔府办宴的逊色。 一些以前看不起微安的世家也来了,没有收到请帖的,也想?尽办法弄来请帖,宴席上,各方争相送出?贺礼讨好,只是,一些价格昂贵的豪礼一律被靖王以不宜铺张为由退回了。 整个宴席的筹备不算铺张豪华,但也得体大方,节目准备得别出?心?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本来圣上说多忙也要抽空来的,但宫中临时有急事,宫中传来口谕,说陛下会晚些过?来,于是,皇席上便空了下来。 节目已经差不多准备到最后压轴一个了,接下来就是萧柔精心?准备的戏法表演了。 幸好道具今天?刚刚来得及做好送来,是拜託王府一位幕僚去帮忙弄的。 表演变戏法的把戏人?已经上台,萧柔只是有些可惜精心?迎合圣上准备的戏法节目没被圣上瞧见,微安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摸摸她头:「柔柔要这么在意的话,不若我先上台舞剑一段助兴?说不定待会父皇就到了。」 不等萧柔回话,微安就提着剑上台,把戏法人?请下台了。 靖王殿下舞的这段剑法飘逸凌厉,时而轻盈灵动,让人?目不接暇,时而银光乍起,矫若飞龙,气势如虹,台下无数贵女都看痴了。 台子就搭建在梅林,梅林两边摆蓆子,剑刃唰唰,梅落不断,突然,他眼神一凛,翻飞旋转斜上,划落下指头长势最艷丽的梅枝。 他突然捧起那簇梅,从台上飞落到她面前:「柔柔。」 萧柔愣了一愣,在众女艷羡的目光下,被塞了满怀梅香。 女席那边有许多人?认得萧柔,看到这里已经怨气横生、妒火中烧了。 此时崔燕恆已经到宴上了,他本不想?来参宴,就是不愿看见这种场景,因为接到消息今日会有人?对她不利,才硬着头皮过?来,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种郎才女貌的画面。 忍着头疾的不适,他还记得以前萧柔在宴上被贵女排斥的情?景,年少时他曾不忍见她在公主府宴上给人?作绿叶陪衬,让长公主自?此取消了让商户女眷陪宴的规矩。 「伏鹰,你派人?盯着点女眷席那边,找人?放话,谁要是敢背后搞小动作针对她,不听劝的,直接把耳朵给切下来。」 第69章 萧柔没想过微安会这么明目张胆, 她赶紧把?怀里的梅花还给?他,压低声量嗔道:「安安,你不能如此, 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那又如何, 别怕,柔柔, 以前是?你用萧氏的面子?护我,现在轮到我用靖王的名头护你了,我看他们以后谁敢欺负你。」 微安笑着和她耳语道。 萧柔扫了眼女席那边, 为难大概是不敢为难的...只是, 搞不好她已经成为全京城女子?的公敌,看那些姑娘们看微安如痴如醉的目光,大概已经把?微安当成京城第二个?崔世子?一样?的存在, 以前她因为死皮赖脸追求崔燕恆而四处遭排挤,如今她是?不怕排挤的, 只是那些女人们的目光就足够杀死她了。 从女席走过去的时候, 萧柔感?觉那些目光能在她身上凿出洞来。 女宾们忿忿不平, 凭什么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能同时拥有崔世子?和靖王的青睐, 可碍于靖王此时的风头,她们不敢对萧柔做什么, 只能悄无声息地怨恨着她。 萧柔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目光。 可等她去□□一趟处理完事情?再次从女席经过,那些女子?的目光就变了, 变得一见她就畏惧起来, 纷纷捂起耳朵瑟瑟发抖, 胆小如鹌鹑。 萧柔不禁讶异, 她好像看起来没那么吓人,难道真是?微安的威力, 让她们都知道怕了? 她抿唇笑?了。 微安表演完一段舞剑助兴不久,陛下终于姗姗来迟。 恰好此时,萧柔被戏法人请上台上相助,表演躲藏进木箱后消失不见的戏法。 崔燕恆中途出去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会在哪里下手,他带着身边的影卫在王府四周巡查了。 「报告世子?!西苑假山后发现有异,里头似乎是?空心?的,属下怀疑二皇子?的人打算密道把?人运走,而最有可能在今日?把?人掳走的...应该是?一会的戏法!」 世子?一听脸色大变,待赶到宴席现场,发现把?戏人已经把?人变走。 他一时气急,失了理智,脸色发青上台将戏法人抓捕,将其双手反剪扭到其后,沉声道:「说?!你把?人藏哪了?」 对于这一变故,席上纷纷譁然起来。 有人觑着圣上的脸色,在台下轻轻劝道:「世子?,这只是?戏法,不是?真的把?人变走,世子?你...」 崔燕恆一息间?平静下来,朝皇帝的方向请罪道:「臣不是?有意扰乱,实在是?第一次看这种?戏法,以为有刺客混入趁此作乱,请陛下恕罪!」 皇帝转怒为笑?:「无碍,卿家平日?公务繁忙,宫宴也很少参加,没看过这等戏法也不怪,今日?是?靖王府开府宴,谨慎些是?应该的。」 如此,崔世子?没看过戏法,在开府宴上出糗的事就成为街知巷闻的笑?料了。 可崔燕恆毫不在意,在圣上恕他罪后就悄悄绕道去了假山那边。 指着西苑那座假山道:「给?我开砸!」 「住手!」 一道倩影闪了进来,崔燕恆瞳孔不自觉放大,立马命人收手。 自上次请兵到羌国之前,在贺知宫隔着她的伪装与?她见面之后,已经又有数月不曾见过了。 上回她戴了面纱,把?自己垫得肥肿难分,此时她身穿一袭樱草色月裙,风姿绰约地出现在他面前,再也不躲藏了。 姑娘带着恼怨朝他走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他竟惊得一时之间?慌了神,原地僵伫着,身体都在轻颤,却不敢有任何反应,唯恐又惊吓了这位「惊弓之鸟」般的姑娘。 「世子?!原来又是?你!你怎么还不死心?呢?」萧柔恨得浑身打颤,「上台表演之前,安安就察觉出来不对,顶替了我上去,果不其然是?个?陷阱,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说?着她就扑过来想抓他、打他,崔燕恆竟也由着她,并且用手势示意藏在一旁正想去抓她的暗卫退下。 世子?已经多久没有与?她靠得如此近过,此时她蛮横的指甲挠在他皮肉上,脸上和胸口上挨了她的拳头,他也觉得甘之如饴,反倒是?那点疼痛让他浑身都叫嚣着兴奋,痛并愉悦着。 萧柔并不是?无脑跑来他面前自投罗网的,她是?想着既然他的目标是?她,她出现了的话,微安就能被放出来,才冒着心?底对他巨大的恐惧,出现他面前。 她打他和挠他是?使尽了浑身力气的,也是?把?对他长期以来的怨气发泄,但她明白女子?和男子?的力量悬殊,尽管她用尽力气,对崔燕恆而言,顶多像被野猫挠挠。 可她没想过自己真能把?他打得吐血。 在她用尽力气狠狠地朝他胸口砸去那下,他嘴角勐地呕出鲜血,淅淅沥沥的,可把?她吓坏了。 可在敌人面前,她是?不会露怯,更不会手软的。 于是?,她揍了几拳觉得不解恨,又提腿踹了几下,直把?旁边的暗卫看得心?惊胆寒。 世子?本来出征前后,身上新伤旧伤就一大堆,胸口那里本来就受过伤,绿松江之役中,又中了一箭,那一箭的伤还没养好,就被这姑娘狂打脚踢,看得人都不由替世子?捏一把?汗。 可反观世子?的态度,倒显得乐观多了,尽管被个?姑娘揍得吐血,依旧掩盖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眼神里显然有光,比之前被头疾困扰疼得一团黑气判若两人。 萧柔见自己都把?他打得这样?惨了,他屈蹲下来缩成一团,满地是?血,咳着血却笑?着看她,使她总感?觉有哪儿不对? 她这是?在打人啊...又不是?对他做那种?教坊司里的禁`书上所?描绘的事,他为何要笑?成那样?? 她皱了皱眉,抽出袖中的刀想吓他一下。 却在他再次站起朝她展开身体时,因为紧张一不小心?被下方飞溅而过的石子?打到脚,踉跄着朝他扑去。 崔燕恆稳稳地接住了她,把?她虚拢在怀里,喉间?滚动一下,继而,眼神凌厉地越过她脑后,朝那个?向她射出石子?的暗卫瞪去。 那暗卫本意是?怕世子?被美色迷昏头,不小心?真被红颜杀了才出手的,现下见他怪罪,显然是?自己淡吃萝蔔闲操心?了。 周遭蔓延起血腥和馨芳梅香,是?她方才在席间?怀抱的那一簇她最喜欢的那种?温润男子?送她的梅。 他没敢真的伸手抱她,只是?虚虚笼罩。 「萧柔,我...」他嗓音喑哑,这些时日?,他在衙门?、在战场、在每一个?醒着或睡着的场合,只要有意识,他都在练习着怎么向她表达自己的心?。 可此时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在他眼前,他一张口,发现还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我可不可以...」 「噗」的一声闷响,他瞳孔骤缩,见了她一直砰跳不安分的地方,被她娇弱的双手合力抓稳一把?利器,扎了进来,眼瞳慢慢染上一层水汽,慢慢又干涸下去。 「崔燕恆,你卑鄙得收买王府幕僚,就为了让他把?我交到你手里,现在我人来了,你又想怎么样??你杀了我泄愤,把?微安还回来呀!!」 低眸看见的是?萧柔充满憎恨的眼神,他愣住了。 原来这就是?二皇子?和内阁想出来的所?谓「法子?」,私`通王府幕僚,把?萧柔送到他手上,让微安同他这个?合伙者起内讧。 他弯唇笑?了笑?,不是?讥笑?自己竟然中计,而是?嘲笑?二皇子?和内阁的伎俩太小儿科,他们竟然...会认为靖王同他结怨就能阻止得了他要做的事? 只要是?他想做,哪怕微安自己不愿意登上那个?位置,他都有能力手握风云,把?朝局搅乱。 他唯一做不到的事,是?让眼前的女子?相信自己。 「萧柔我...我没有,」虽然难以表达,但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苦,不管多难也想试着去让她理解。 不料他话没说?完,就闻听她冰冷的态度:「你处心?积虑,先是?让安安给?你发开府宴的帖子?,又假意说?自己有事不能来,故意放松我们警戒,到了宴会这天,你又突然前来,还带了人在府里上下每个?角落巡查,你说?啊!你到底还要图谋什么?」 他已经百口莫辩,干脆安静下来不辩解,只是?血淋淋地笑?道:「是?啊,我是?图谋你,我恨不能把?你分尸拆骨,最好叫微安那个?背叛我的傢伙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你卑鄙!无耻!」 啪啪两个?耳光又落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得偏了头,鲜血顺着完美弧度的下颚,往下淌。 他的笑?容靡丽又傲狂,带有一丝破碎的寂灭。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雅的嗓音,「柔柔!」 萧柔大睁着哭红的眼睛,松开跟前血淋淋男子?的衣襟,转过身,「安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安安!」 她像翩然起飞的蝶,从他怀里拂过,任由他如何割血肉餵养,她都不屑一顾,执意飞离,飞扑进像玉兰一样?高洁的微安怀中。 「你逃出来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萧柔哭着仔细检查。 「柔柔,我没事,」微安摸着她的头安慰,「这次的事不是?世子?所?为,刚刚我顺着地道下去之后,挟持了他们,逼着他们招了供,与?那幕僚接洽的人不是?世子?,而是?内阁的人。」 「那幕僚我已经处置了,柔柔,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萧柔听说?自己错怪了人,转头望去时,崔燕恆已经迅速用衣袖擦干脸上、唇上的血,恢復了冷清得体的样?子?,凛着嗓子?高傲道:「萧姑娘想道歉的话,我看是?不必,反正我刚刚所?说?的话不是?全然假的,就算我这次暂时不拿你们报復,迟早一天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萧柔愤懑地瞪着他:「我是?不会跟你这种?人道歉的!你省省吧!」 她说?着,就抓起微安的手,用母鸡护崽子?似的姿态,把?微安护着拉走。 他们走后,崔燕恆脸上笑?容僵住,浑身都垮了下来。 第70章 席上宴客都散得差不多?, 圣上很满意这次的宴会,觉得靖王很有他心,还?知道他喜欢戏法, 想?起以前他对微安公主时期的他百般忽略, 心中愧疚难当。 「微安啊...朕这个当父亲的真是当得不称职,害你和你母亲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头, 以后?你有什么要?求,父皇都会尽力满足你。」 「对了?,听说今日宴席上, 你亲自上场舞了?一段剑法, 惹得在座许多小女娘芳心暗许?这其中可有你喜欢的?」皇帝笑道。 「儿臣若有喜欢的王妃人选时,会亲自来向父皇说的,在此之前, 不知父皇可否赐儿臣一物,允儿臣以后?有挑选王妃的自由?」微安喜欢萧柔, 也一定要?娶她, 但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合适提出来, 他须得再?等?, 等?到他羽翼丰满,可以自主决定身边人的时候, 才?是他可以保护她、娶她的时候。 「好。」皇帝笑着,从身上解下一块镶嵌着琥珀玉石的玉佩。 他盯着玉佩看, 有些失神?, 「这一块玉是当年朕和你母妃在坊间作一对平凡夫妻时, 你母妃攒了?好久的银子给朕买的, 虽然玉质不能和宫中一些上等?的玉比,却是朕最珍爱的一块, 一戴就是二十几?年。」 「现在朕把?它给你,吾儿若有一天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就把?它赠予吧。」 皇帝这一刻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谢父皇。」 萧柔因为方?才?崔燕恆的事,一直生气到现在,便想?到湖心处逛逛,顺便排解抑闷,微安追过来了?。 「柔柔!」 萧柔见?他带着笑容,心情不禁好了?起来,皱着眉失笑:「你慢点,我又不会跑,等?你就是了?。」 微安绕过大半个湖走来,见?她眉心的摺痕,笑着伸手抚平,道:「还?在生气吗?」 「刚刚你根本就不必替他说话,」萧柔暗恼,「你也听见?他怎么说的,虽说你查出是内阁指示,可他不也是内阁的人?吗?你怎么知道人?不是他指示的?你刚刚就应该搜取证据把?他拿下!不然日后?他还?会找你报復的。」 微安暗笑:「柔柔,你是在担心我吗?」 萧柔闻言脸红了?红,「那...他这么诡计多?端,我担心你不是正常吗?」 「可现在被?冤枉的人?是他,」他笑,「他虽然是内阁的人?,但是如今内阁还?是听杨次辅,早前他因为一些事,最近在朝堂上的发言都屡次遭内阁其他成员的驳回,只是因为他太显眼,能力太卓绝,而?又有功勋,才?让圣上不顾内阁的意愿採取他的。」 「他这人?阴险狡诈,谁知道他和内阁的关系不是伪装出来的,为了?迷惑人??」萧柔苦心道,「安安,你不能自己善良,就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萧柔在湖心同微安说这番话的时候,崔燕恆恰好被?人?扶着经?过。 本来他早该随那些离席的宾客一起走了?,但他从王府西苑出来的时候,头疾痛得越来越厉害,一下就昏了?过去。 崔燕恆往年「发病」的那几?天预计就在最近了?,有一年萧柔为了?减轻他防备从而?获得他信任,就只身一人?带了?药去了?刑城他躲藏的深山里,结果那恐怖的一夜让她终身难忘,他病发狂躁起来,会失去理智逢人?就伤,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竟是比山林里的勐兽还?要?可怕。 松墨和青墨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匆匆忙忙赶到王府,谁料还?是赶不及,他们来到时,就发现世子倒在王府西苑的月门处,双目紧闭,手背、额上有青筋突出,俨然是「发作」前的徵兆。 「快!这里是靖王的府邸,我们得快些把?世子扶走,万一待会世子发作,宴会上那么多?的宾客,伤到哪个都不好说啊!伏鹰!伏鹰!」 松墨当机立断召唤出藏在暗处的暗卫。 谁料伏鹰竟是带着一身伤走出来的。 「伏鹰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青墨惊道。 伏鹰青肿着眼睛,把?臂膀上没来得及扎好的绷带随便一紧,道:「世子打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属下们刚才?闻听世子在假山那边和一位姑娘吵完,那姑娘一走,他就不对劲,属下立马带人?下去稳住世子,然后?就...我们也不敢伤他,打不过只好撤,谁知这会他自个昏到在这。」 青墨看了?看那帮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队伍,痛心道:「鹰卫什么时候沦落成这样了??你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伏鹰绷着脸,不服道:「你拿世子发病的时候来比,怎么能比?别说是鹰卫,就算多?来几?队大内一等?一的高手,遇着病发癫狂的世子,也没有信心能全身而?退,要?不是这样,世子也不用每年都把?自己关着了?!」 「哼!」青墨同伏鹰槓上,却也无话可说,的确是这样。 青墨和松墨合力把?暂时昏倒的世子扶走,打算就这样离开王府,等?上了?车他们再?用链条把?他锁上。 以前世子曾嘱咐过,一旦他「发作」的日子里来不及躲到深山,让他们一定用铁链把?他锁上。 谁知扶着来到明月湖湖心亭这边,世子突然清醒,随后?还?刚好听见?萧姑娘同靖王说的这番话。 青墨和松墨知道事情定然要?糟,开始后?悔没把?锁链带进王府,可这都是为了?顾及世子脸面啊。 崔燕恆清醒那刻,嚣动的血脉刚刚要?偾张,听见?萧柔那样锥心蚀骨的话,虽然心里难过,但还?能竭力控制住自己。 可后?来,微安竟直接把?一块贴身的玉佩交到萧柔手中,很认真地同她道:「柔柔,从前你心里有别人?,我不敢去想?那些事,所以对于未来娶妻生子的事,没有计划也没有绸缪过。」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可以有,我就绝不放手了?,不管这条路多?难,我都愿意为了?你,去走。」 「所以,虽然现在给不了?你什么承诺,但我有一重要?的东西,只想?送给你。」 「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心意。」 萧柔看着他紧张得汗都冒了?递过来的玉佩,笑着掏出手帕替他擦擦,收下了?。 「这玉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安安。」 那种玉佩,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定情的物件,可她竟然犹豫都不带犹豫就收了?... 今天他本可以不来的,他本来就不想?到这里来看着这两人?恩爱和美的样子,可为什么他偏偏要?来? 这下,体内的嚣动彻底抑压不住了?,浑身颤抖着,他努力用一只手,按压住另一只手。 「世...世子?」青墨感觉到原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挪开,惊惶了?起来。 果不其然,世子那只搭在松墨肩上的右手微微鼓起,强烈地抖颤着,左手在竭力按压住它,松墨在这一刻也惊疑了?起来。「世子?」 然后?,下一刻,那只不受控的右手,越过松墨,一拳抡在了?青墨脸上,直接把?人?打趴在地。 青墨被?打得下巴脱了?臼,痛苦地在地上蠕动,世子还?欲扑过来撕咬的时候,松墨立马祭出伏鹰将青墨救走。 眼圈只有小小淤青的伏鹰手里拽着一个下巴严重脱轨,疼得眼泪都出来的青墨,大张着嘴巴,牙齿上还?豁了?个口子。 伏鹰绷着脸看他汪汪流出的泪水,问:「你这才?挨了?一拳而?已啊,滋味怎么样?」 青墨哭了?,「大...大侠...」 湖边的动静惊动了?湖心甜蜜的两人?,起先萧柔看见?是崔燕恆,想?起他害自己担心微安的情景,很不想?去搭理,不过恍然想?起什么,惊道:「不好!好像是那几?日了?!」 萧柔曾同发病中的崔燕恆待过一起,深知他病发的可怕性,那是失去理智,像野兽一样,甚至比山林中最兇勐最可怕的野兽,也没有他可怕。 微安还?想?走过去给松墨搭一把?手,萧柔立马拉住他,「不要?!你别过去!松墨,你后?面有个屋子是存放工具的,里头有一些捕猎用的...」 她这么一说,松墨就反应过来,立马向后?往屋里去。 萧柔则一步一步靠近,把?他视线引开。 「柔柔!」 「安安你别叫!我有经?验,我来引开他,不会有事的。」萧柔把?微安一推,不让他靠近。 崔燕恆浑身抖得像打摆子,眼神?在暴戾迷失和抑压痛苦中来回切换着,混沌的眼球晶体上倒映出萧柔纤细的一抹身影。 他也抖着身体朝她一步一步挪近,身上都是血迹,像极了?一头恶斗伤重,凶戾异常的野兽,在敏感地靠近一只瞎了?眼闯进他地盘的猎物。 「柔柔!你别去,我去!」微安一把?将萧柔搂过来,要?换自己过去,萧柔被?他抱住,一动不能动。 她大吃一惊,「安安!你不是他对手!他现在疯了?,是头更?加没有人?性的畜生,我知道一些穴位能制服他,你不行的。」 「柔柔,你要?改掉你这个习惯,我是个男人?,你不能像以前一样,事事都挡在我前面,知道吗?」 微安低柔地同她说着,随即,往她额上亲了?一下,把?她丢开。 果不其然,崔燕恆失去理智般,放弃了?盯着萧柔,而?是朝微安方?向袭击。 微安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打算打不过就把?他引到湖边,用他最在意的东西引他掉下湖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一边紧张地引导他的时候,他一边就在思考着,什么样的东西,能叫一个失去理智却头脑敏锐的疯子不顾危险掉下去。 最后?他想?到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刚刚萧柔替他擦汗的巾帕。 那块巾帕上绣了?萧柔最喜欢的樱草纹,她和几?年前一样,都十分钟爱这种精緻小巧的纹理,品味一直没怎么变。 崔燕恆见?他掏出巾帕的那刻,眼神?就变了?。 微安本想?把?他引得再?近一些,孰料疯子一见?那张萧柔的帕子,下意识记着他是抢掠他珍爱之物的人?,不等?他下一步动作,一下就扑到他面前来,结实的拳头就要?抡下来。 青墨这种小厮是从粗使开始做起的,身体尚且结实强壮,是微安体型的两倍,都尚且一拳被?他抡成那样。 微安这种弱质的体态,怕是经?不起他这么一拳的。 「不要?!你不要?打他!」萧柔在那一刻挡在了?微安跟前,呈保护状展开双臂。 崔燕恆拳头距离萧柔的脸还?有半寸的时候,蓦地停了?下来。 第71章 拳头冲过来的那刻, 不止崔燕恆勐地收住了力,微安也将挡在他面前的萧柔,一把扯了过来抱紧背转过身。 那一拳依然定在半空, 能看见世子反覆变幻着的眼神, 额角青筋因为他意志的抑制,而变得更加突起。 可是维持不了多久, 他目光復又变得暴戾,从后揪住微安的脖子提起,把他摁在旁边的石头上就打。 萧柔哭喊着不断地用石头从他身后砸, 尽管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可依旧抵不过疯子的劲。 他一疯狂起来好?像身体的各方面阀门也变强了许多,尽管流了那么多的血,却依然不倒下, 活像一尊打不死的怪物。 当然这也跟他这个狂病长期以往,身体适应了的原因。 被他抓在身`下的微安被掐得脸色发紫, 眼看他手里拿起石头就要?往微安脑袋砸, 萧柔带着仇恨地喊了出?来: 「崔燕恆!你?若敢打他, 我杀了你?!你?这个怪物, 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始终他那一下还是没有落下来,而是被他用左手竭力地握住了。 随后, 见他好?像在痛苦地与内在的自己做着抗争,吃力地抵抗着自己。 他终是把那块石头, 往自己头上砸了下去。 萧柔看得目瞪口?呆, 石头碎片飞溅, 擦过她耳后, 那个浑身是伤的疯子,让她想起那一年痛苦不堪往墙上砸的他。 他终是成功抑压住自己, 保持住眼底的一丝清明,哑着声朝她吼道:「滚!你?们快滚!」 萧柔深知这个疯子的可怕,也明白他能保持那丝清明有多么不易,这大概得从内撕了内在的他,以杀掉自己的一部分为代价,背负上那种自噬的痛,这得有多大的意志和毅力。 她是不能走的,她还得协助松墨把他锁住,之前她可以靠自己习得的一身医术缓解他痛楚制服他,现在也一样可以。 可崔燕恆的意志力已经抵达极限了。 在松墨终于从屋里找到趁手的钢丝网出?来时,崔燕恆就自个自发地跳入湖中。 · 在湖里游了个把时辰被鹰卫捞起送回?府的崔燕恆,再?次发起了高热。 世子在今年已经好?几次发起这样的高热了,松墨担心不已。 以往每年在这种日子里,世子受伤,那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压根无需担心,但今年不一样。 打自中秋结义?宴那天以来,世子自虐的、主动导致受伤的,还有战场上不惜命似的导致的伤,再?加上这次的,再?多血也不是这么流的。 连夜请来了一位刚刚从外地过来的神医,让他进府给世子把脉看伤。 这位莫姓神医剪开?他衣裳一看身上的伤,纵使莫神医这些年走访过多地战场,给各种各样受伤的伤兵治理过,也没有看过一个人身上拥有这么多伤还没有死的。 「奇人...实乃奇人哪...」 莫神医还在惊嘆地捋着鬍子,松墨一着急,催促他:「莫先生,请赶快医治!」 神医歉意地笑笑,立马搭脉诊断起来。 诊了一会脉,神医又捋捋白花花的鬍子道:「此人体格奇异,幼年通神,但五感?封闭,之后通了五感?后,神识慢慢削弱,但依旧不是常人能比的,体质方面,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人身体能承载起那样大的能量,那防守的城墙自然也比常人坚实,不过嘛...」 他哈哈笑着,「再?坚固的城墙也耐不住日復一日的摧坏啊,他这种受伤的速度,迟早把自己作坏。」 松墨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懂莫神医的话,只听懂世子暂时不会累及性命,不过若一直按照这种受伤速度,那就不好?说了。 「这种奇人啊,你?别看他实力很强,能量很强,」莫神医管不住嘴匣子,又滔滔地闲侃起来,「但他若是早年遭过很不好?的遭遇,就会把这种能量也转化成阴寒,会生出?骨子里的戾气?,那可就太可怕了...」 「莫先生,请你?赶紧开?药治理!」松墨眼见世子又要?从高热中挣扎起来,纵然双手双腿都被铁链束缚,依旧大有挣断的危险,催促了起来。 神医不急不慌地,瞥了眼床上戾气?横生的人,探究性地盯着他,像是要?通过他渐渐幻化成琉璃色的眼眸,预测出?他的未来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嗯...这种人,生来就是要?遭受劫难的,他是带着使命来的。」 神医时而调笑,时而又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的使命一旦完成...」 「会以极惨烈的方式,回?到本?所?属于他的地方。」 莫神医的一剂药下去,把崔燕恆体内的疯劲压下去一些,现在他已经能解开?锁链,靠自己的意志抑制行为了。 只是之前上战场的伤被萧柔弄裂了,又经过湖边惨烈的搏斗,养了些时日的伤。 养伤的这段时日,他内心反反覆覆回?想起萧柔的那句话。 她说,你?这个怪物,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说她会恨他...一辈子。 他低头用拇指和中指捏起焦黑的髮簪摩挲着,眸光不明。 隔天,崔燕恆就出?现在靖王府门口?。 下人们见他站着不动,前去询问,他也不发话,纷纷回?禀给靖王殿下。 萧柔恰好?从旁经过听到,上前道:「他是来找我的,我出?去吧。」 微安拉住她:「别,我去。」 萧柔笑着摇摇头,「你?去了有什?么用,他人是我砸的,伤是我弄的,我去给他一个交待,在门口?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敢对我乱来。」 「我和他的事,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有些事得敞开?来说说了。」 微安不放心她,在后面跟着,让她一旦遇到什?么情况就大喊,他会第一时间出?现。 萧柔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心里,完全?是怀着一颗就义?的心前往的。 当她看见一段时日不见的世子,他额头上的伤疤淡了,脸上虽然还有些青黄淤血晕开?的颜色,但精神尚好?,应该是不要?紧了。 算算日子,他这段兇险的日子应该是过去了。 「世子是来找我的吗?」 萧柔身披一袭樱草色狐裘披风,站在他面前时,只见他暗沉的眼眸渐渐抬起,与站在门槛石板上的女子眼神交接。 他眼里明显有微光动了动。 他张了张口?,发现因为太长时间没开?口?说话,竟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狼狈地闭上嘴巴,手握在颈间,粗哑地咳了咳。 上回?他在王府西苑假山后遇见她,本?来想抓住那次机会同她说出?那句,他分辨了好?久又分析了好?多才得出?的结论,他对她的真心。 可都因为那个时机不太对,她又误会了他是进府来掳人,性子太冷傲之下终是说出?了伤人伤己的话。 可这一次,他再?不说,又不解释的话,她真的要?恨他一辈子了。 「萧柔我...」他的声音像在石磨上磨过,异常沙哑低沉,「有话对你?说...」 「嗯?你?在说什?么?」她听没太清,皱了皱眉,「你?今日是来寻仇的吧,那么,我就一次性跟你?讲清楚。」 「你?...你?靠近一点,我真的...有话对你?说。」他发现自己没法说得再?大声,又生怕自己贸然走近她,又会像上几次一样,惹起她生理性厌恶,然后逃掉。 「你?让我靠近到底想干什?么?」萧柔没好?气?道:「不会又想折磨我吧?我知道我骗了你?是我...」 见如果?再?不说的话,她就会淹没自己的声音,然后随时可能转身离开?,他一着急,往前一大步。 萧柔见他突然往前,吓得后退了一大步,然后他再?逼近。 就在她以为这傢伙要?靠近打她,吓得双手抱头, 「不!别打头...」 「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萧柔缓缓睁开?眼,便看见微安已经不知何时冲出?,把她抱在怀里。 仰头越过微安的肩线,身后的崔燕恆沉哑地说完这句话,便已经大汗淋漓地喘`息着,在看见她的反应和冲出?来的微安后,他眼神肉眼可见枯了下去,变成一泓深不见底的枯井。 微安此时也是一怔,连忙松开?萧柔,「那...柔柔,我还是去后边等你?吧。」 萧柔看了看微安,又看了看门外的崔燕恆。 「不用,安安,你?就待在这儿?,我跟世子很快说几句就跟你?走。」 她声音平復又冷静道:「世子,你?的问题,我想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 「虽然你?会问这个问题,我感?觉很惊讶,你?可是京城的崔世子啊,你?看起来什?么都有了,就连你?无情地冤屈你?的恩师去死,大家都只会称赞你?铁面无私,是大义?灭亲。」 「一个这样的你?,很抱歉,我不能与你?相?配,之前我因为一些原因,确实存在欺骗你?感?情的事,你?不原谅我,我很能理解,也不要?求你?的原谅。但是,你?也做过伤害我很深的事,我们就当扯平了,以后我们就相?忘于江湖吧。」 「最后,还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世子,你?这样的人,连人世最基本?的世俗人伦都不懂,说喜欢或爱一个人,不觉得是笑话吗?」 萧柔说完,头也不回?拉上微安走了,还命人关闭王府大门。 崔燕恆定定地看着那道朱漆沉重的铜铆大门缓缓阖上,直到门缝里最后一丝光,最后一丝她的影子都看不见,他也不曾离开?。 就那样麻木地站着。 第72章 世子在王府门外站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他徒步从靖王府走到皇宫去上朝,松墨等人早就把?上朝的官服准备好, 天没亮就守在正安门前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他像没事人一样, 穿上官袍,戴上幞头, 勒上方正的青玉革带,一身气度全开,迎着夕光, 走进庄严肃穆的紫禁皇城。 他还是一如平日的崔世子?, 断案如神,再复杂的政务落入他手中,他总有法子?解决, 衙门累积已久的摺子?,被他简单三两下就处理完了。 处理完后, 他还翻了陈旧的卷宗, 越过部门去提出意见。 忙忙碌碌一整天后, 回到尚书?府, 他坐在案上,手头急处理的、不急处理的, 统统被他处理干净了,随后他就这?么点着灯干坐着。 松墨进来, 给他送吃的, 以为他在处理公文, 走进一看却发现世子?已经在那不知?枯坐了多久。 「世子?...你?, 晚膳没吃,要不要用点汤?」 叫了一次, 没回应,松墨多叫了几次。 「世子??世子?!世...」 「松墨,你?说有没有那种...教人学?习人世伦常之事的书??」 寂谧中,世子?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松墨有些错愕不及,「啊?」了一「啊?」 过了一会,松墨抱来一堆书?,《幼学?琼林》、《小儿语》、《蒙养贤文》...全都是些教育孩童人世伦常父母亲兄弟姐妹夫妻关系的启蒙类书?籍。 堂堂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大晋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崔世子?竟然抱着堆孩童启蒙书?看了一整夜,直到翌日天光微明上朝的时间。 迎着第一缕曦光,崔燕恆整理好官袍衣帽,出发上朝。 朝殿金銮殿上,鸣鞭前,众列大臣整齐有序地在金水桥以南,依据品级排列好队伍。 崔燕恆排在队伍前列,当他从后方走来的时候,身后文武百官依次揖身朝他行礼,甚至会有一些品阶低的官员前来同他慰问讨好。 若是平日,他从不会搭理这?些人,也从不正眼看这?些揖身朝他行礼的人,因为在他眼中,这?些对他没有布局用处的小官,根本无需放在眼内。 他的温雅谦逊,从来只会对一些品阶或地位与自己有交集,或者与长?公主有交集的人伪装。 这?些小官中,其中有一位原来是白衣出身的前太子?太傅文少阆,以前崔燕恆跟在太子?身后时,曾上过一段时日他的课,那时因为他是太傅,又是和太子?有交集,他对他态度上是很敬重的,也表现得很谦逊好学?,把?当时的文少阆都骗过去。 那时文少阆甚至很是钟爱跟在太子?身后的这?位崔世子?,还夸他是功成不居的贤良之才。 后来文少阆因为善于正直谏言,惹怒圣上后,崔燕恆这?个被他夸赞最为尊师重道的学?生竟连一句话都没为他说,反之,在文少阆被贬成一个从七品的给事官后,见?他没有背景又观其此生再无被復用的希望,崔燕恆便?冷言同他道:「需知?过刚易断,文太傅倘若真想?干成实事,就不会与圣上硬槓,造成如今这?个结果,请恕学?生无能为力了!」 后来文少阆便?从堂堂太子?太傅,沦落成一个只配记录宫中闲散人等一言一行的文书?打杂工作,从此一蹶不振。 而又因为文少阆此人自命清高,位高时就少与其他臣子?交往,就算他提出的政论是正确的,为其说话者依然很少,李首辅获罪后,基本就没人肯正眼瞧他了,所以崔燕恆也就不屑正眼看他。 可今日,他偏偏从队伍最末尾的位置,来到文少阆身旁时,突然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排在末尾的那些小官都惊得频频后退,生怕承了他的礼。 这?可是堂堂正二?品,圣上心中首辅人选的崔尚书?崔世子?啊!什么时候见?过他给队伍末尾的臣子?停驻过半步。 「学?生要为之前对老师的不敬,道歉,老师授我知?识解惑,可老师有难,我却未能为老师解忧,是学?生之过。」 「二?则,这?些年来,明知?老师推崇的理念是正确的,为人学?生者,只顾自己高升,却弃老师所教导之事为无物,一次都不曾同圣上进言,导致老师今时今日依旧只能当一个小小的打杂闲官,这?,更是学?生之过。」 若是早年文少阆刚从太子?太傅一位上贬下来时,或许会不屑他的道歉,但在基层被打压的时间长?了,以前一些不起眼的芝麻小官都敢对自己大唿小喝,努力过、挣扎过、经歷过种种无望,心灰意?冷后,他的性子?已经被打磨得没有了。 于是,不抱任何期待的文少阆,反而能接受这?个学?生迟来多年的道歉。 「好,我原谅你?了,可是那又怎样?你?现在是只离内阁之首一步之遥的崔尚书?了,我一个从七品的老师,只会给你?丢脸。」文少阆无所谓笑笑道。 「学?生看过老师近日赋论,是关于治水的,觉得甚是精彩,我觉得老师这?个方案兴许可行,容后下朝我再找老师详谈吧。」 其实治水的方法还有很多,文少阆的方案虽然很好,但他一个开罪过圣上的人,以前的性子?有太孤高不知?收敛,要将他这?么一个人重新再提起来,怕是只能更换一个帝王了。 这?样做的成本,远远不及用他自己的方案,但毕竟崔燕恆接触工部的事务较短,这?些年邢部工部两头走,对一些地方实际情况都没有深入去走访考究过,不同于文少阆,他待在工部已有二?十多年,曾走访过大东南北,亲自下过河坝,他对那里的情况,最熟悉不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从前朝政于他,不过是谋夺权力的手段,是助他走到最高位的工具,可现在,他才开始磕磕绊绊地按书?上所说的去依葫芦画瓢。 《幼学?琼林》教他,要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发自内心地尊崇,那他就给过往当弃棋无情弃用的文少阆重新捡回来,助他在朝堂站稳脚步,改变圣上对他根深蒂固的偏见?。 《圣贤经》教他,要心怀大爱,做出决策每一步,都要关系社?稷天下,他就不再以权衡利益高低来行事,而是开始从社?稷苍生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以前他替社?稷设想?,只是因为朝中「需要」这?种能臣,而现在,他开始蒙住利益,从真正的社?稷苍生角度去想?。 所以,就有了重新捧起文少阆的想?法。 崔燕恆于殿堂之上向圣上提出要提拔此人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想?当年,文少阆仗着自己是前朝老臣,连圣上都不放在眼内,纵然他做派正直,从不肯结党营私,但就因为他言辞犀利,从不考虑人感受,又自命清高,这?朝中连当年的李首辅在内,就没有不被他批过的,导致如今神憎鬼厌,孤立无援的处境。 在这?种情况下,崔燕恆竟然提出復用他。 最后虽然不出所料闹得不欢收场,但不少在殿堂上听了世子?讲读文少阆策论的官员,听后都觉得此方案可行,而且许多细微之处,一看就能看出是有实事求是实地勘测过,反覆斟酌锤鍊过的结果,这?样的方案是更为成熟的。 随后,世子?成功说服了朝中众臣,开始纷纷给圣上进言。 眼见?圣上越来越被说动?,崔燕恆再稍微说了一番见?解精闢的话,终于同意?復用了。 事情完成后,他却陷入了另一个迷惘。 松墨见?世子?独自靠窗坐着,眼睛不是在看手里的书?籍,而是神散的,他前来唤了一声: 「世子?,你?怎么了吗?」 崔燕恆回过神来,抬头望了望他,神色痛苦道:「我好像,还是做得...不够对。」 「世子?做得不够...对?」松墨道,「不对呀,现在朝中大多臣子?都知?道世子?你?当年并没有抛弃恩师,你?只是知?道文大人性子?上有欠缺,故意?放任他不管,而如今是看恩师终于开窍,兴致也磨砺得差不多了,才冒着一同被迁怒的风险,向圣上谏言。」 「世子?这?等尊师重道的行举,不就跟书?上所教的一模一样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依书?照做,这?样同以前有什么区别?」他摇摇头,「我依旧不能怀着一颗慈善和真正悔改的心来做这?些,我只是为了成为那样的人而成为,是装的,还是装的!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他很失落地用书?籍敲打自己的头,一边敲打一边悔恨。 「世子?,这?...自古都是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啊,世子?只要谨记什么事该怎么做,不伤害到人,小的认为就可以了。」松墨道。 文少阆官復原位的第二?天,特地带了厚礼来道谢。 他激动?到泪流满脸,差点要当场给他跪下, 「菽之,此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老师请起,你?这?样,学?生倒成怎么了?」崔燕恆扶起他。 「我本以为,此生大概也就这?样了,这?些年多次求过那些同袍,都遭白眼、遭背弃,怎么也不敢想?象能有官復原位的一天!」他哭着,「菽之,是你?教会老师,要想?做事,必须先学?会做人,以前是老师做错!错得太离谱!却偏偏不知?!一错再错!」 崔燕恆冰冷没有温度的双手被文太傅牢牢握紧,听着他嘴里蹦出的一言一语,他眉间的困惑,渐渐解了。 第73章 天边的旭光渐渐聚拢在他圈握住的手上, 越聚越多,光芒璀璨。 他感觉被文?太傅感激时,那颗冷血尘封的心脏, 好像有片缕羽毛絮一样的暖意拂过, 轻轻的、细微的。 原来,这就是世俗的师生情谊。 当年被李应琦交付性命, 手握屠刀,临死笑着说希望自己一死能成就他的高位,也不枉师徒一场时, 他尚且不明这种感情, 始终像个麻木的看客一样。 可是现在,他居然?隐隐捕捉到了一丝什么?,这是不同于他这具冰冷躯体的东西?。 走?在撒遍夕光的京城街道上, 崔燕恆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粪夫用?脏兮兮的手摸出身上所有?铜板, 反反覆覆擦净擦亮, 递给一旁的垂髫孩童去买糖葫芦, 自己却不敢往前凑, 唯恐给老闆和其他客人添麻烦。 等孩童蹦蹦跳跳举着糖葫芦走?回爹爹身边,看见周围捂鼻鄙夷的目光, 举着糖葫芦去瞪旁人,奶声奶气:「你们瞧什么?瞧!没有?我爹爹, 你们茅坑蹲得?下吗!」 说完, 还毫不嫌弃在众人的目光下牵起他爹的手。 粪夫问孩子?, 「你不嫌爹爹臭啊?」 孩子?奶声奶气:「谁说爹爹臭, 我爹爹最香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在作祟,导致明明是臭的东西?, 却被孩子?硬说成香呢? 看见路边打架的兄弟,为个姑娘大打出手,打完,年长的那个拉起到底狼狈的那个,看了看为他弟弟担心得?哭了的姑娘,一擦唇边血道:「算了,祝你们幸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东西?作祟,明明夺爱之仇,却能忍着疼痛祝福? 在胭脂摊贩前,看见丈夫花光一日赚来的菜钱给妻子?买胭脂,酒肆前把?酒言欢、勾肩搭背的兄弟,背起老母看医的瘦弱孝子?,缕缕炊烟下,搭着棚架在小巷围坐一起吃饭,和乐融融的一家?子?... 车水马龙的路人脸上,都流溢着各种各样的神态表情,那些神态,那些表情,在夕光照耀下,都是实打实的,是发自内心的,同他这种善于伪造出来的表情不一样,都不一样... 在这一刻,站在尘世喧闹当中,隔绝于世外一样的男人,真正地开始思考这一点,也开始一点点融入这幅带有?尘俗斑斓的画墨中... · 年后?回暖,春暖花开,在这季节,最应景的就是世家?和皇亲举办一场又一场的春花宴了。 说是赏花的宴席,但其实是世家?大族之间相互拉拢势力的相亲宴席。 京城最备受关注的,自然?是崔世子?。 以前崔世子?还未自立门户,又有?公主府作靠背时,就已经是无数人可望不可即的香饽饽,现在公主府倒台了,世子?自立开府出来,却依旧是香饽饽,热度不减。 因为,如今崔世子?是内阁首辅的最热人选,与在次辅位置上待了十几年最有?资歷、也最有?可能被提擢上去的杨显为对手,却从不处于下风。 但相中崔世子?的人竞争力都太强,像之前深得?皇帝器重,驻守重兵的恭顺王看中世子?,与昌平郡主的亲事?都说到一半了,后?因为长公主牵涉恭顺王的事?,公主府倒台了,恭顺王虽然?未被夺权,却被削了兵,皇帝对他已经不復原来重用?了,昌平郡主和他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如今崔世子?更是一头扎在政事?上,府里又没有?长辈为他操持,他这个人眼光极高,连昌平郡主都看不上,试问京中还有?哪户人家?能得?他看中? 大家?抱着无望的态度,又开始将视线转投到如今京中位居第二的贵族青年身上。 原本位居第二的位置,应该是二殿下,但如今情况不同了。 靖王的风头,在最近这一年里,一直持续飙升,加之靖王长相俊朗,丝毫不逊色于崔世子?,听闻他还学识渊博,才华不输世子?,加之还是竞争储君的大热人选,这一点,慢慢有?许多人把?目光转移在靖王身上。 于是,朝会上开始有?人拿社稷之后?和储君人选的事?情来做文?章,意思是让陛下尽早给皇子?们觅选正妃,而正妃的人选,又直接关系到储君之位。 如果皇子?母族背景强厚的话,圣上为平衡朝堂,自然?不希望他的正妃出身也强,这样会直接影响自己帝位,而母族背景不够好的话,如果没有?一个背景强的正妃作帮衬,又提不起来当储君,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这些皇帝自然?都在考虑。 于是,他道:「那好,朕看三月十五那日不错,朕就让贵妃在宫中举办一场春花宴,届时邀请卿家?们家?中眷属也一起参加。」 微安被喊进宫一趟后?,回来看见萧柔,就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柔停下手里的算盘,失笑道:「安安殿下,你到底有?什么?想说嘛,你晃得?我头晕。」 现在萧柔私下俏皮时,总会唤他「安安殿下」。 微安意识到自己的犹豫被她察觉到了,遂停下来,把?圣上办春花宴的意图和对他择偶的要求和各种权衡都说了出来。 他认真道:「柔柔,之前我对你说过,既然?把?你留在身边,就会对你的人生负责。我...我并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在没做到那一步之前,但是,我能承诺的是,无论多艰难,都不会另娶他人,请你相信!」 看着他这副紧张兮兮,慎之又慎的样子?,萧柔愣了愣。 「那个...」她斟酌着话,态度也认真起来,「安安,这世上,没有?谁是能对谁的人生负责的,除了自己。」 「所以,我们都不要去在意结果了,好吗?只?要这一刻过得?是开心的,是舒服的,那就好。」 微安看着姑娘豁达又通透的笑容,突然?有?些心疼。 明明他和她相遇那会,她还是会个被父母兄长宠得?天真无暇、有?一点点小脾气和小心思的姑娘,而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颗已经被雕琢出来的美玉。 她变得?更美好、更光彩夺目,但这种代价便是,须得?经过反覆的雕琢和萃取的痛。 这一刻她的回答虽然?让他失望,但他却不能再多说别的,因为再多说一些,哪怕多承诺一些,都会亵渎了她。 带着这种不安和忧虑,微安决定宫宴当天带上萧柔一起。 「柔柔,一会你就当我的随侍,一直跟着我,看着我,我不会让别的贵女靠近的。」 看着他,萧柔笑了:「说说话也不行?」 「我不跟她们说话,只?跟你说。」 微安认真的样子?坦诚又可爱,她忍不住又笑了。 「好好好,那我得?好好看顾着我的好情郎,不让外边那些妖魔鬼怪给叼走?。」 这是第一次从她口?中承认他是她的「情郎」,微安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柔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今日参加春花宴的都是各世家?大族的人及其家?属女眷,皇后?被打入冷宫后?,暂时代为执掌中宫凤印的便是贵妃娘娘。 参宴的年轻男子?中,除了微安外,还有?二皇子?,适龄的几位皇子?都到了,另外还有?一些世家?的杰出儿郎,也在今日这场宫宴中顺便物色亲事?的对象。 崔燕恆也来了,就坐在角落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可他这种人,根本不可能不惹人注目,他在哪里,基本哪里就成为瞩目的位置,一些想要获得?关注的青年便悄悄往他身边挪位置,一时间,边缘角落之地变成了别人疯抢之地。 萧柔跟着微安进场那下也看见他了,并不是她要故意去看,而是他引起的骚动实在很?难不让人去注意到。 数月不见,他整个人看起来又不同了。 记得?以前但凡这种宴会,他要么?就不爱参加,要么?一参加,就不会这么?气质沉冷地坐在那里,怎么?也会跟一些位高的大臣打打招唿,伪装出一副温良雅致的模样,现在他倒是连装都懒得?装,任由那一身野性的气质嚮往倾泻。 不过这么?一来,他更能引起女眷们青睐了。 姑娘们几乎都在讨论他:「崔世子?如今感觉同以前很?不一样,以前跟他打招唿时,怎么?也会礼貌地回应,起码会带笑,可刚刚他只?是稍一点头,表情有?些冷,可是不知?道为何,我觉得?他这样更吸引人了!」 「对啊,我刚刚心脏跳得?很?快,他对我不屑一顾的时候我很?恨,但是没办法挪开对他的注意!」 「啊啊啊...他为什么?,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啊,怎么?才发现他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也这样好看...」 这些世家?大族的姑娘们只?是表面看起来矜持斯文?,私底下讨论点评的时候,则是大胆又狂野。 崔燕恆好像也注意到萧柔了,等他们的目光一相撞,他怔了怔,目光渐渐由冷硬变得?柔融起来,内里似有?深沉的情愫在流转,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復缄默。 贵女们又纷纷看呆了。 这个模样的崔世子?,更让人着迷了! 虽然?大多数姑娘都喜欢崔世子?这种,但也有?个别一些畏于他的冷漠的,随着温柔大气的靖王殿下进场,很?快就吸引去这部分的目光。 这其中就有?对崔燕恆求`爱不遂的冯佳谊,和昌平郡主。 冯佳谊和昌平看见萧柔的随侍打扮,认出她来那刻,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萧柔也不怕她们认出,皆因羌国皇帝已经被崔燕恆打得?暂时也不敢来冒犯,也不敢来同皇帝提出把?她送去羌国的要求了,加之皇帝现在也知?道了靖王一直收留她在身边,但他从来没有?任何表态,总是默许的态度。 就算她现在被认出来,也算不了什么?。 崔燕恆的话,上回在王府外同他说得?清清楚楚之后?,暂时都不见他来纠缠了,她希望事?情就这样到此为止,而她安安稳稳待在靖王府,等有?朝一日与爹娘兄长们重逢。 至于嫁给靖王殿下这种事?,她是断断不敢想的,不是她非完`璧之身的问题,而是经过崔燕恆这种劫难,现在她都很?难对未来重拾起希冀,与其要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她同微安过好每一日,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他俩因身份不合适不得?不分开,那她也当断定断,绝不会让微安为难。 倒是微安,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在皇帝来到,看出英国公家?的姑娘对靖王的心思,要求靖王带秦婉婉到听雨轩逛,他立马将带秦婉婉逛的任务,给了身边随侍的萧柔。 皇帝气笑:「朕让你陪陪功勋大臣家?的眷属,你倒好,把?责任随便推给个下人。」 微安一本正经道,「回父皇,她不是下人,她是儿臣一位很?得?力的幕僚,专门处理王府中最棘手帐册的。」 「父皇如若不放心,儿臣在后?面远远跟着便是了。」 说着,他提腿便跟在萧柔和那位英国公姑娘秦婉婉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走?了。 萧柔意识到微安跟在后?方,想笑又不敢笑。 这会儿他忐忑又不安的神色,看得?人真想逗弄。 于是,当秦婉婉羞涩地看了一眼身后?不停朝这儿看来的微安,问萧柔,靖王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时,萧柔便对照着秦婉婉的外形说了一通。 说得?秦婉婉脸红耳赤,心花怒放。 可身后?的微安却被一把?走?前来,脸上染了薄晕,有?点生气却依旧保持良好涵养道:「秦姑娘误会了,我家?萧主簿跟你开玩笑的,本王喜欢的类型正好相反,本王喜欢心性坚韧、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轻言放弃,时而俏皮灵动,爱说爱笑,偶尔也会犯迷煳有?点坏心眼的姑娘!」 他这话完全是比照着萧柔说的,虽然?秦婉婉不知?,但隐约感觉到靖王这是在拒绝她的意思,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萧柔也没想过向来文?雅柔和的微安会直接这样跑上前来,当着秦婉婉的面拒绝,本来只?想看看他事?后?的反应而已,并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殿下你在说什么?呢?你身边哪里有?这样的姑娘啊...」萧柔一边手忙脚乱安抚着秦婉婉,一边使劲向微安打眼色,示意他配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由于萧柔由始至终都没有?给他明确要在一起的态度,现下看她开这样的玩笑,他已经不能干坐着了,必须要坚定表明自己的态度。 第74章 「对不起, 秦姑娘,你很好,只是本王已心有所属。」 微安不但不配合, 反而?就这么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秦婉婉眼眶一湿, 情面上很下不来台。 「既然...既然靖王殿下已经心有?所属,婉婉...也理解了?殿下难处了?, 回头?我会跟爹娘禀明,殿下也非我良择的。」 看?着人家姑娘忍着泪强颜欢笑,萧柔突然后悔开那个玩笑了?。 看?着秦婉婉头?也不回走掉, 萧柔打自己一巴道:「唉!看?我, 就是嘴贱!」 微安一把握住她的手,「柔柔,如果你是因为父皇让我娶背景上?对我有?益的女子, 而?让你难受才?说的这些话,我会很安心, 但如果你是因为真的一早想好跟我之间没有?未来, 只想短暂地?在?一起的话, 那我可要生气了?。」 「是, 我现在?的确不能承诺娶你,因为我现在?还不够强大, 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但我也绝不会去娶别的女子, 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下?」 微安强烈的不安, 连她都察觉到了?, 她没有?想过自己对他那么重要。 她再也不敢跟他乱开玩笑了?, 「对不起,我...」 「柔柔, 你知道我最怕听见你说什么吗?」 「就是对不起。」 上?一次萧柔对他说对不起,就是微安决定远赴羌国和亲的时候。 「对不...啊不,我...我不该,不该那样说的,安安...」萧柔垂下头?,开始剖析自己,「我...认真想了?一下,刚刚那样对你开玩笑,除了?看?你紧张我,有?点坏心想逗你外,其实...」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如果...如果我们萧家没倒的话,以萧家当年的财力,和对陛下的重要性,我现在?大概也够资格当你王妃的...」萧柔越说越小声。 微安喜极而?泣,顾不得身?在?皇宫,将萧柔抱了?起来,「柔柔,你够的,你现在?也完全够的...是我配不上?而?已...」 「可我...」萧柔想起以前跟崔燕恆之间有?过的事,「可我跟...」 「柔柔你不要想太多?,那是我没能保护你,害你受了?伤害,你不能用这个来谴责自己!」 萧柔心头?一股暖流。 在?大晋,虽然不乏寡妇二嫁,和离后再嫁之事,但微安毕竟是皇子,没有?哪个皇子会娶一个已经破`身?的女子,还是个再无依仗的女子。 但她知道现在?不能打击他,微安看?起来是那么地?在?乎她,她不能再害他伤心了?。 秦姑娘离开不久,微安的手下前来禀报,说是城外发现逆贼,陛下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微安知道这是皇帝在?给他立功勋的机会,为了?能早日成为不用拿自己婚事来成就事业的人,他得抓住这次机会,只得先走。 「柔柔,一会青墨会过来接你回府,你暂时待在?宫里等等,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回去。」 萧柔拍拍他手笑着让他走,「快去吧,早点去早点回,别担心,我又不会跑。」 微安急急匆匆走后,萧柔回到席间收拾好东西等宴散,结果冯佳谊突然端着一杯果酒过来。 「这位小哥,冒昧问一下,靖王殿下上?哪去了?呀?」 萧柔没留意看?来人,不等她回话,突然当头?一杯酒水浇下来,满脸满身?都湿了?,头?发也被她一把扯下来。 「萧柔?靖王身?边的人,竟然是你萧柔?」 冯佳谊故作惊讶,引起了?周围的视线。 「难怪刚才?见英国公小姐红着眼睛回来,原来靖王殿下也被你这狐媚子迷倒了?,不过话说,他们不是说你死了?吗?」 昌平郡主?闻言也走过来,「你都在?崔府当过通房婢女,早就不是完`璧之身?,怎么还有?脸缠着靖王?」 这下,连皇帝和贵妃都注意到了?这里。 萧柔并不害怕迎面应付这些人,她只怕圣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听到这样的话,不得不出手拆散她和微安。 但是她现在?绝对不能反应,一反应就是心虚,解释的话,能解释什么呢?昌平说的是实话,她的身?子的确被崔燕恆沾`染过。 被人碰过的女子,又待在?皇子身?边,这本身?传开来就有?失皇族颜面,现下又被人当场揭出来,这让圣上?如何下得来台? 她紧张又不敢抬头?看?圣上?那边的反应,这时昌平竟然走到蓆子角落把崔燕恆请出来。 「世子,这是你的通房,没错吧?你怎么能把自己染`指过的女人,送到靖王殿下那呢?」 崔燕恆是当事人,又对她求而?不得过,这时候他只要随便?说出一句真话,就能轻轻松松把她和微安拆散,从?此?再度落入他手中。 她只要一想起过往那段被他当作禁`脔一样的日子,就生不如死。 「确实是通房没错。」他开口了?,「但我没有?染`指过她,她是清白之身?,平时也只是做普通丫头?的活罢了?。」 萧柔愣住。 「怎么可能呢?」昌平气急道,「那时候本郡主?就住在?公主?府,明明见你夜夜与她同处一室,这...孤男寡女夜夜在?一起,说还清白谁信?当本郡主?是傻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因为,」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有?痿厥,行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心不慌脸不红说出这种尴尬的话,全场一时间静了?下来。 那些本来对他赠出手帕的贵女们纷纷收回帕子,不少人心底还发出喟嘆,可惜了?他这副容貌,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自古以来,痿厥都是男子难以启齿的事,就算不幸真的得了?,也不会大庭广众下说,这样简直有?损男子颜面,从?此?都会成为落入他人口中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怎...怎么可能??」昌平郡主?红着张脸,不依不挠道:「可是你崔世子风流成性的名?头?,有?段时间不是曾传得很盛吗?每夜御好几个女人,难道那些也是假的?」 「嗯,假的,你随便?找来一问便?知,那时我为了?掩藏暗疾,故意做的烟幕。」崔燕恆依旧面不改色。 昌平郡主?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好...别以为本郡主?找不到,你就在?此?等着,本郡主?立马派人去把这些女子找回来!免得事后你胁迫她们!」 看?着自己的重臣在?宴会上?被人找了?人证来证明自己那方面的「不行」,皇帝自己也尴尬,喝止的时候,崔燕恆站出来道:「陛下,臣不在?意,郡主?几次三番找臣滋事,怕是因为之前亲事结下的仇怨,此?次正好让郡主?把仇一併报了?。」 「可是,臣不能白白站着等着被证明,这样吧,臣跟昌平郡主?打个赌,如果郡主?输了?的话,那就请郡主?将彤羽卫交还朝廷,如何?」 彤羽卫本来是朝廷拨下给恭顺王,随他去边境驻守的彤军,后因为恭顺王溺爱自家闺女,从?彤军中抽取精锐给她当护卫,现下恭顺王因上?次的事不得圣上?重用了?,但收兵之事,始终不敢收得太过,很难开口,如果能趁此?次将郡主?手里的精锐收回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皇帝不发话了?。 昌平郡主?脸色憋红:「你!你怎么能...」 「郡主?不是口口声声确定我在?骗人,打个赌怎么了??莫非郡主?不敢?」 昌平郡主?要强惯了?,怎么肯在?大庭广众下退缩,惹人笑话呢? 她觉得世子肯定是觉得她不敢赌,所以才?故意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就偏不!她就要在?众人面前把姓萧的那个狐媚子同他的苟`且之事爆出来。 「好,就这么说定!」 于是,一场本来快要结束的宴席,硬是被崔世子亲自爆出的「惊天大瓜」吸引得走不动?路,大家都一直留在?宫中等着看?戏。 过了?会,一群女子惊慌失色被郡主?的人带进宫,看?见连万岁爷都在?,吓得更慌了?。 「现在?本郡主?问你们,你们最好有?话实说,圣上?都在?,如果敢说一句假话,那就是欺君,欺君要杀头?的,你们可想好了?。」 郡主?走到那群花容失色的女子面前,随便?挑起一人下巴:「说!世子他到底有?没有?宠`幸过你,他是不是不行??」 见那女子依旧不敢吭声,郡主?又道:「再不说话,你就不怕死?赶紧说,有?什么事陛下和本郡主?罩着你,不会让世子乱来,可你要是不说,那就别怪本郡主?动?手了?!」 看?着郡主?从?旁边侍卫手里拔出刀剑,那女子吓得哆哆嗦嗦回话:「奴...奴婢没有?!世子之前说让我和几位姐妹一起进去侍寝,但是...但是进去后却?连里间都不许靠近,只能待在?门口处...」 「世...世子说我们的脂粉味太臭...那一整夜就命我们待在?门口处赤着脚踩小石子,发出声音,然后...然后威胁我们不许把侍寝过程说出去,不然就...不然就杀了?我们的家人...」 「这...这么说来的话..世世子可能真真的是...是不行...」说到最后徐,那女子飞快地?朝崔燕恆方向看?了?一眼,又忽闪着迅速垂下。 听到这里,观众脸上?的神色不知多?精彩。 昌平郡主?没料到是这种答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世子,随后又意识到什么似的,气恼地?又让那些抓来的女人逐一如实回话。 结果每回答一次,只是更加坐实了?世子「不行」的「事实」,台下众人已经开始掩嘴偷笑,看?向世子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奇怪起来。 然而?,被「揭穿」这样大一个「疮疤」,身?为当事人的崔世子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仿佛她们在?揭穿的都不是他。 皇帝微微皱眉,已经在?替他感到尴尬了?,不过他若是「不行」,那靖王同萧氏的事,就不算给皇室丢脸。 萧柔没想到那年世子频频找来「侍寝」的女子,竟然都是假的,他居然连内间都没让她们进,怪不得他后来总是说,不喜欢跟「陌生人」做,原来不是骗她的。 看?着议论纷纷,都在?暗自嘲笑他的人,又看?看?那个向来无耻之人,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她感嘆其脸皮之厚的同时,又隐隐想到些什么。 他这样做...该不会,是为了?帮她和微安? 可是...为什么呢? 第75章 「郡主, 愿赌服输,请把彤羽卫的印交出。」 崔燕恆漠不在意地催促着。 昌平忍耐着,道:「不行, 还是得再宣个太医来诊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世子「嗤」一声笑了。 继而, 皇帝便忍不住发话了:「昌平,够了!」 底下的?人同情?世子的?同时, 也开始对?郡主的?无理感到气愤,她已经当众找那么?多人证证实过了还不够,还得反反覆覆地?验证, 等于把一个患了难言之疾的?男人反反覆覆来嘲笑。 他们听见世子痿撅, 虽然?心下觉得好笑,但只是私底下偷偷笑,还不至于戳人伤疤, 这次郡主过分了,大家都开始站崔世子那边。 甚至有人认为世子是想帮陛下收回这部分兵权, 才不惜把自己?的?底给揭了, 开始钦佩起世子来。 「好呀, 诊就诊, 那这一次,郡主打算又用什?么?作赌注?」崔燕恆笑, 「不如...」 「算了!不诊了!当本郡主输!」昌平郡主麻利地?将项间?的?印取下来递给他,忿忿地?回席。 冯佳谊见郡主走了, 她也慌张要走, 可世子已经来到她跟前。 崔燕恆端着一海碗酒过来, 笑着叫住她:「冯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冯佳谊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既然?你想要掩瞒这个秘密, 你今日为何要亲自揭穿呢?为了什?么??」 冯佳谊爱了他很久,却一直得不到,她不甘心,不甘心他为了替另外一个女人解围,而把秘密道出来,但他如果真的?是患有这种隐疾,她也不可能再执着下去了,但在放弃前,怎么?也得听他亲口说说。 崔燕恆无所?谓笑笑,目光越过冯佳谊,似乎在看身后的?人:「因?为,人总要面对?现实,改过自身,有错别怕承认,要对?自己?对?别人坦诚,方?为世俗人伦中?最关要的?。不是吗?」 萧柔隔着一个冯佳谊,仿佛看见崔燕恆投来一闪而逝的?眼神,她抱着宫人送来的?布巾不紧不慢地?擦着头髮,目光垂下。 崔燕恆见她没?有看自己?,收回目光,看向冯佳谊时,方?才的?柔情?变成了惹人遍体生寒的?阴戾,可面上还是笑着的?,绵里藏针道:「我观冯姑娘似乎很喜欢请人喝酒,不若我请冯姑娘一碗?」 他把手里的?海碗递前去。 冯佳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浑身打颤,「世子,你...真的?要在这样的?场合这么?对?我?」 「世俗人伦,不是都讲,有来有往吗?」 崔燕恆还是笑,眼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吓得她不得不接过海碗。 「冯姑娘,酒放久了,不好。」他提醒道。 冯佳谊只得红着眼将那一海口酒,从头顶位置,开始浇落,湿了一身。 烈性的?酒洇过刚才被海碗缺口刺破的?伤口时,疼得咬牙,浑身冰冷刺痛,很是狼狈。 可此时世子却笑:「冯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我是觉得冯姑娘以前时常请我母亲喝酒,想礼尚往来,请你喝一碗罢了,你拿来浇自己?做什?么?呢?」 冯佳谊浑身湿`漉,回望了一眼世子,不敢多说一句,灰熘熘离场。 在场诸人只看见世子全程微笑有礼,是那宣平侯家的?姑娘自己?太疯魔浇了自己?一身走掉的?。 出宫的?时候,萧柔在正安门遇上他和其他官员走在一起,等快要靠近时,不知世子对?旁边那官员说了什?么?,那官员揖手往相反方?向离开,就只剩他一人,缓缓地?经过她身边。 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准备搭理她,她本来不想叫他的?,但无奈他经过时,掉了一个腰牌,她脱口道:「掉了东西!」 前方?的?人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仿佛在等她第二次叫。 可萧柔反应过来掉了腰牌可以稍后让宫人安排送出宫外给他,现下不大想叫他了。 可他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她叫,反而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你刚才可是在叫我?」 萧柔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距离他们几丈外的?地?方?有人,她松了口气,皇宫重地?,他应该不敢对?他乱来,于是她索性把捡到的?腰牌推给他,「你的?,掉了。」 说完她扭身正要走,被他喊住:「真没?有想说的?了?」 萧柔止步,「为什?么?要这么?说?」 「总不能是真的?为了要收回郡主的?彤羽卫吧?你崔世子要收个卫队的?办法多得是,哪至于扯这样的?谎?」 她背对?着他。 他笑了笑,「不然??那些女子都出去证明了。我该怎么?说,说我崔燕恆只有过你一个女人,说你是我的?人,你会出去帮我澄清,我没?有痿撅,还厉害得很吗?」 此刻萧柔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起过往不可言说的?一幕幕,脸涨得通红,紧掐着拳头。 他看了她发颤的?背影一眼,蒲扇似的?浓密长睫垂了下来,盖住眸里的?情?绪,「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不是说过,要相忘于江湖吗?我只是当作把那种事忘了而已。」 他又笑:「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过那些事后不承认,书上说了,是不负责任,是始乱终弃的?禽`兽所?为,你该继续恨我的?。」 说完,这次他头也不回提腿走了。 · 微安到城外处置逆党的?时候,差点?被行刺成功,是身边一个忠僕替了他,才只受一点?轻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逆贼被抓获时,集体咬舌自尽,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微安依然?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 他立马派出心腹去请崔燕恆。 崔燕恆来到的?时候,微安身上绑了厚厚的?绷带,见他过来,也不迂迴了,开门见山道:「世子,本王找你,是想再次确认你的?想法,上次太子一党差点?就能翻身把我除掉的?时候,你帮了我,所?以,我需要明确你的?态度。」 崔燕恆失笑,「表弟啊,这你怎么?还要问?那种事我一旦出手了,你觉得我还有回头的?机会?」 「我们早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得到他明确表态后,微安点?点?头,「那好,弟弟还有一事需要了解清楚。」 「事成后,你想要得到什?么??」 上次当面谈的?时候没?谈妥,微安说要助他復仇、许他权力,他没?答应,只是要求同萧柔见上一面,并说几句话。 当时他没?同意,可最后他还是帮了。 「世子是想要本王助你復仇、许你权力了吗?」 崔燕恆低低地?笑了。 「靖王以为,这些东西我若是想,还需要靠你吗?我自己?去筹谋不是更?简单,何必绕一大圈呢?」 微安皱了皱眉。 「放心吧,什?么?都不要,」他道,「我纯属无聊闲得慌,给自己?找点?事行不行?」 如果有所?求,那还好,最怕他这种能力大,又没?所?求的?,才更?难把控。 但是现下若是不找他帮忙,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因?为让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看出微安的?忧虑,崔燕恆又道:「殿下,我问你,你现在的?目的?,还是原来那个吗?」 微安摇摇头,「不止是那些了。」 「因?为什?么??」 「因?为柔柔。」他很坦诚道:「我已经给阿娘报了仇了,皇后得到了她应有的?处罚,可是我发现,光是这样还不够,倘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还能及时抽身,而我如今已经站到这个位置上了,如果我不继续往上爬,我就没?法给她承诺,我不能走,不能退缩。」 「可你想跟她在一起,可以有更?简单的?办法,你抛弃这个身份带她走不就好了?」 微安摇摇头:「不行,我还有答应过她的?事情?没?做。」 崔燕恆失笑:「不会是收集证据替李应琦那个老匹夫平冤吧?」 微安一怔。 「证据我有啊,可是,这件事若是李应琦还活着,也断然?不会去替自己?洗冤的?,你确定要洗?」 微安又是一怔。 见他有些懵,崔燕恆又笑开:「不怕再告诉你一点?吧,李应琦身上的?罪项,全都是他自己?捏造的?,证据、证人什?么?的?都亲自安排得天衣无缝,不单单是为了替内阁担罪,最重要的?是,他的?死,是圣上授意的?,你听明白?了吗?」 微安打了个寒颤,「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恭顺王养私兵想造反的?事圣上不知道吗?圣上是故意纵容着他,为的?就是牵制北部想拥兵自重的?六王,你知道,若不是六王当年失手射死先帝一个极宠爱的?妃子,如今坐拥江山的?人,是他而不是圣上,而那个设局害他射死先帝宠妃的?人,正是当今圣上!」 「这些年六王虽然?被禁锢在封地?,但他封地?的?兵马日益壮大,圣上是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啊,所?以明知道恭顺王心术不正,也不得不纵容他壮大,以此拉扯着。」 「而且,再告诉你一件事,圣上已经授意恭顺王,与外敌联合,一同剿杀六王。李应琦看出了端倪,连忙发动内阁的?人,以开展南水北调这项水利工程款项不够为由,截获恭顺王的?军需粮饷,触怒了圣上。」 「所?以...李首辅是被圣上逼得...不得不认栽获罪...来挽回内阁诸人的?性命?」微安瞪大了眼。 「李应琦不这样做的?话,朝廷就乱了,试问这天下,会有哪位明君肯联合外敌来打自己?的?人?届时圣上的?事情?被揭,你说他会不会血洗朝堂,大晋,又会不会生灵涂炭?」 崔燕恆冷笑。 第76章 微安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萧柔闯进来。 「安安!他们都说你受了伤...」 萧柔看见崔燕恆也在此处,吃了一惊,又看看微安:「他...」 看见微安身上厚厚的绷带时, 又急得红了眼, 「伤得可严重?刺客跑了吗?」 微安拉过她的手,对?她笑得温柔道:「没事?, 只受了轻伤,绑这些是要迷惑敌人的,伤重的是那个替了我?的下属, 待会我?去看他, 你可要随我?去?」 「好,」萧柔揉揉眼睛,「但是你可不可以先让我?看看你的伤?我?担心了一路过来的。」 「好, 等我?先跟世?子谈完些事?情,傻瓜, 你这一路过来, 头?发都散了, 渴了吧?先去后方喝口茶, 别着急。」微安说话?永远如沐春风。 这时崔燕恆站起,「殿下, 臣没什么?要谈的了,你先陪萧姑娘吧。」 说着, 不等人反应, 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微安叫住他, 「关于这次刺客的事?, 有重要发现的地方我?还没跟你说,你先去偏厅等着, 等我?安抚好柔柔,再过来与你详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好。」他哑涩道,头?也?不回走了。 隔着一道影影绰绰的隔断,根本?阻隔不了声?音和?影子。 看着那两道影子时而凑近时而挨贴,还有持续不断的絮语,他在隔壁端坐着,双手几乎挠烂膝盖,才能忍住自己不去隔壁打扰。 不是他想偷听,实在是那些低低的絮语听起来太暧昧,他忍不住听了一耳。 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就是正常萧柔给微安处理伤口,叮嘱他要戒口和?应当注意的事?情罢了,顺便关心多说了一些让他以后小心的话?,却?已经让他难受成这样?了。 如果有一日萧柔和?靖王...在一起的话?,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了。 好不容易熬到萧柔离开,微安进来跟他继续谈正事?,便见他大汗淋漓,后背衣裳已经湿透。 他错愕道:「世?子?现在这个天气...有这么?热吗?」 「热,让你的人倒些冰水过来,或者殿下赶紧说完赶紧走。」他心烦意燥。 最?后微安让人准备了一大壶冰水。 「殿下的意思是...刺杀你的人是太子,他已经被一些人利用上了?」 「嗯,其实本?王也?只是猜测。」微安点点头?,「虽然杀手全都自戕了,但在那种情况下,能那么?熟练在城外神机营附近布局如此精细的,除了曾担任过神机营坐司官的太子,能如此熟悉地形外,没有别人了。」 「世?子能否猜出,会给太子提供帮助,而又有能力?的,会是谁?」 · 微安在府里休养不能外出的期间,萧柔决定帮他打理好王府上上下下的一切,不让他分神。 到了月末查帐的时候,她惯例要亲自去查了才比较放心,于是,同微安说一声?再出府。 微安笑着应好,还说她这些时日一直待在王府,也?挺闷的,派了些人跟着保护她,还给了一大袋银子,嘱咐下属看见她沿途有喜欢的东西,都帮她买回来。 萧柔说:「我?只喜欢钱,你干脆把钱给我?得了,还买什么?东西呀。」 「好。」他宠溺道,转头?命人搬了几箱金元宝到她屋里。 今日街上人来车往,因为?要查帐的商铺都挨得较近,从一间铺子出来,基本?绕过一个街巷就抵达第二家商号了,所以她嘱车夫把车子栓好在第一家铺子门?前,就一路靠走的了。 她很久没有出来京城街道了,从崔府出来为?了躲崔燕恆,好长一段时日连门?都不能出,而现在,她感觉上回跟他说开了之后,他好像也?比较能接受,没有再继续缠着她,况且微安也?派了一队高手跟着她,出来逛逛应该不碍事?。 这会儿心里想着要防备崔燕恆,结果就真的遇上崔燕恆了。 街道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显眼的崔世?子。 他今日换了一身雪色的常服,衬得面如冠玉,非常打眼。 萧柔下意识低下头?要转身,却?突然被身旁一个乞丐叫住。 「姑娘...可不可以...行行好施捨我?几个钱?」这乞丐长得还挺清秀,看起来气质像读书人那一挂,应该是新近出来乞讨的,讨钱时明显脸上带有羞色,声?音越说越小。 萧柔没有说话?,径直掏钱给他。 「不...这也?太多了,哦,不是...我?是想说,如果姑娘你这些钱确实不急要的,刘某想当作找姑娘借的,日后定当加利息偿还...」 她没见过有人乞讨都如此有骨气,一时愣了愣。 见她愣住,小乞丐又慌了,「其...其实我?是准备明年恩客上京赴考的书生,可是,去年家乡遭受灾害,父母弟兄一夜之间遭洪水卷席,只剩下我?,还有一个病中?的妹妹,她...她就在破庙里,我?们...几天没有吃东西,所...所以才...」 周遭的来往的人听见,纷纷解下钱囊相助这位小书生,萧柔也?把钱袋推给他:「你先拿钱去给你妹妹治病,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这...这...」小书生心慌地不知该接下还是不接,这时萧柔看见崔燕恆朝这边走来了,慌忙扔下钱袋转身就跑,躲进小巷子。 崔燕恆很快过来了,并且看见了小书生手上的樱草纹钱袋。 他停了下来,问那小书生:「钱袋谁给的?」 「这...这...」小书生慌张失措,「不...不是讨来的...是...是一位好心的姑娘出手相助,借...借的...」 「我?没问你这些。」崔燕恆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眉头?,「若要让你选,你当乞丐还是当一位能自力?更生的人?」 「我?...我?不是乞丐,我?...我?只是一时遇到困难,如果能找到可干的活,自是不会腆着脸来这街上寻求帮助。」 「那好,我?给你一份工作,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吗?」 小书生眼睛放光:「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做违背我?意志和?原则的事?,都可以!」 「那好,你现在就去崔府报导,说是崔世?子让你来。」 小书生千恩万谢。 崔燕恆走后,路过许多路上的乞丐,有的是断了腿脚求路人赏一口吃的,有的是病弱妇孺,灾后被家人抛弃,路过此处走不下去,无可奈何来乞讨。 一般心善之人,有几个银两阔绰的,随意施捨了便是了,可崔世?子竟然逐个走到他们跟前,问他们灾祸发生情况,然后也?是问梗小书生同样?的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要选择当乞丐,还是想自力?更生。 大多数人都选择自力?更生,然后他就给那些人提供一个能自力?更生的机会。 萧柔起先只是想躲在小巷子等他过去了再走,后来慢慢的,看见他的行为?后,有些好奇,就一路跟了过去。 后来她看见青墨拿了小札本?过来,世?子同他道:「那你记好了,刘姓书生,家中?优渥,水灾后与幼妹相依为?命,个性温良敏感,自尊心重,可却?可以为?了病中?的妹妹,抛下自尊乞讨。」 「张姓大娘,一生遭婆家打压,任劳任怨,本?该有恨,可大水来临,婆家人却?为?了襁褓中?的孙儿,选择了保护她而丧命,之后她又为?了救婆家人,落了一身伤残,可笑,可悲至极。」 「曹姓大爷,水灾中?选择了抛弃家中?一对?瘫痪已久的双生儿子,但在此之前他愿意为?了这双儿子遭族人打压、驱赶至绝境,如今苟延残喘的理由竟是这双儿子死前希望父亲好好活着。」 崔燕恆一边念,青墨就一边帮他记,他在念的时候,偶尔也?会生出一些疑惑或者嘲讽,但过后就会迷惘,然后接过本?子去反反覆覆推敲,行为?怪得很。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遇到不会的问题亲自实地查证的学童。 萧柔只跟了一小会,就不想再跟下去,打算转身走的时候,路边一个哭泣的小姑娘挡了她的路。 小姑娘是从人流涌动处被挤出来的,孤身一人,很有可能是跟家人走失。 「小妹妹,好了,别哭,你告诉我?是怎么?了?」 萧柔低声?问,想赶紧离开,但又不能扔下个走失的孤女。 孰料哭泣声?吸引了身后人的注意,崔燕恆回过身来,一步一步走近她们。 她感觉他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却?并不抬头?去看他,而崔燕恆也?似乎也?没打算跟她纠缠,只是看着她怎么?也?哄不定的小姑娘,道:「哭是最?没用的了,你要这么?哭下去的话?,谁也?帮不了你,这位姐姐也?会走,你真的打算在这哭到死吗?」 小姑娘一听,明显哭声?收敛了,渐渐地,就忍住泪,止了下来。 见她不哭了,萧柔开始问她爹娘的事?,可她一听见「爹娘」,就又开始伤心,才要哭,看见对?面那位长得好看的大哥哥朝她投来不赞许的目光,立马不敢哭。 「爹爹在...在糖葫芦摊子前...不见的。」 崔燕恆立马往糖葫芦摊子前挤,萧柔见状,抱起小姑娘,也?跟了过去。 卖糖葫芦摊子的老闆说不曾见过这个小姑娘跟家人来买过,然后小姑娘抽抽搭搭地又说,是她爹让她站在人潮这边等,他过去给她买的。 但是,糖葫芦老闆又摇头?否认有这么?个男人来买过。 「今日我?开摊不久,多是小孩跟妇女前来买,有男子,但没有这小姑娘形容的,都是十几岁未婚男子给小情人买的。」 「老闆,那刚刚这里除了你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还有没有别的呢?」萧柔又问。 崔燕恆大概猜出了什么?,转而去问小姑娘:「你家中?有几兄弟姐妹?」 小姑娘怯怯地回答:「原来有三个姐姐...一...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可后来...后来三个姐姐不见了,娘说姐姐去别人家里吃饭去了,现在只剩下...哥哥、弟弟和?我?。」 小姑娘才刚哭完,现下说话?有些气喘。 萧柔帮她把了把脉,「是不足之症。」 「她爹娘大概是养不活他们,所以故意把她丢掉的,那三个姐姐应该卖到别人家里当童养媳了,而她,大概是因为?身子孱弱,所以故意丢弃在这。」崔燕恆就这么?当着小姑娘的面实话?说出来,萧柔吓了一跳。 可这小姑娘听完,反而抿紧唇一言不吭了。 见她这样?,崔燕恆纳罕道:「不难过了吗?」 小姑娘忍着一汪眼泪,但是没哭,「难过,但是大哥哥不是说哭是最?没用的吗?」 「恨不恨你爹娘?」崔燕恆又问。 小姑娘摇摇头?,「家里没饭吃,奶奶都饿了几天,爹爹和?娘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把我?扔下。」 崔燕恆讽刺道:「那他们为?何不抛弃你哥哥和?弟弟,却?选择抛弃你和?几个姐姐呢?不就是自私,觉得你们对?他们不够重要?若是真一视同仁爱自己孩子,就该把最?势弱在世?间最?难生存的女孩留在家中?,把男孩送走,而不是把扔出去就更难活下来的女孩抛弃。」 「所以,真的不恨吗?」 第77章 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眼眶又渐渐变红,萧柔却立马喝止道:「不!错了,不是这样的!」 萧柔说完, 生恼地瞪了崔燕恆一眼, 又柔声同怀里的小姑娘道:「现在还不确定你爹爹真是把你抛弃,说不定是去给你买糖葫芦的时候, 被什么事羁绊了呢?」 「你以为说这样的谎话安抚她有用?」他又在泼她冷水,「日后她还是会知?道真相,还不如早早知道了, 免得心存希望, 过?得煳里煳涂的,反倒还被人骗!」 「那也不是你这么说话的!就不能换柔和点的方?式吗?」 小姑娘被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 「哥...哥哥姐姐, 你们不要?再为我吵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萧柔本?不欲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这么冰冷的事实, 但他非得要?说, 她也没法了,只得对?快要?哭出来的孩子?道:「是, 这个哥哥或许说得是事实,你爹爹骗了你, 把你扔下了。但是, 」 「正如?哭是没用的一样, 恨同样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好的事情。」 「你爹娘把你扔下是他们做得不对?, 你不想原谅可以从此不原谅他们,他们把你扔弃那一刻, 就不该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了。但是,你若把自己的目光,关注在恨上?面...」 「你这里,会很难受,是不是?」萧柔指着她小小的心脏处。 小姑娘红着眼点点头,「是呀,这里很难过?,很痛的。」 「所以,」萧柔笑了,「做错事的是他们,凭什么要?没做错事的人承担痛苦呢?」 「嗯!」小姑娘含着鼻音,用力点点头。 「不要?去恨他们,而是要?去无视他们,往后你得努力地为自己而活,你把自己活好了,高高兴兴的,该难受的就是他们了,当然,这时候他们难受不难受的,也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只要?关注自己就好。」 「嗯!姐姐说得对?!那我也不要?难受了,我过?好自己,他们也过?他们的,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哥哥,你说姐姐说得对?不对??」小姑娘擦干眼泪,扯了扯旁边崔燕恆的衣袖。 崔燕恆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反应,「嗯,是...」 「姐姐,那我要?怎样才能活好自己呢?」 小姑娘一看就是个聪慧的,萧柔想了想,「你没处可去的话,不若跟着我,我以后教?你做生意,你找到自己要?走的路,并且走好了,那就活好了。」 「好...那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过?好自己!」 崔燕恆望着小孩儿坚定的眼神,这一刻感觉她被萧柔传染了,变得更像她的孩子?。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眼帘来,思考和她之间?的事,也开始深思自己,她连爱恨都可以想得这样通透,反倒像执迷不悟的由始至终是他一样,他是不是...也该找到自己要?走的路,把自己活好? 「萧柔,」他望着她,怔神片刻,随后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赵微安?」 萧柔诧异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 「好。」他哑涩道,随后转身。 当天夜里崔燕恆一袭黑衣出现在靖王府。 微安一直没歇息,坐在书房等他。 「世子?找本?王这么急,有何要?事?」微安泡好了茶,示意他过?来坐下聊。 「不必,我说几句就走。」 崔燕恆始终站着,「我记得殿下之前说过?,不走是因?为还要?留下来替李首辅正名,是吗?」 「可现在看来,殿下收集再多的证据,只要?天道不公,李首辅以及那些被牺牲的人,仍然难有洗雪冤屈的一天。」 「唯一的办法只有...改天换地。」 微安的手握了起?来。 「怎么,殿下是不敢,还是觉得这样做有违人伦?」 「讲究这些道德啊、良心方?面,我不如?殿下,但是若讲手段、讲狠辣,殿下却远不如?我。」 「可实情就是,如?果你没办法冲破虚假的人伦道德,就没办法帮那些真正为国为民?的能臣伸张,也会让更多的黎民?百姓陷入更水深火热的劫难中?。你要?记住,如?今边关战事频繁,是因?为圣上?好战好功,南北水难不断,是因?为朝廷治理无方?,而这一条条一状状,都是为一人所造成。」 「殿下是要?当虚情假意,表面讲仁义道德的『孝子?』,还是当一国明?君,让天下百姓有所归依,就看殿下了。」 微安犹豫了好久,他知?道陛下如?今终日只关注战争,朝中?大臣怎么劝谏都不肯听,灾区难民?越来越多,近日还直接涌进京城来,又被一些管辖的人把人驱赶出去,免得被圣上?知?道遭责罚。 最后他还是艰难地同意了。 离开时,崔燕恆望了一眼王府后院的位置,他知?道,里面的人同她今日所说的那番话一样,这辈子?也不可能原谅自己,而他往后的所作所为,她也不会去关心,所以他做什么都同她关系不大,她只想活好自己。 可是,他也开始想像她那样,不顾后果,不计代价地去做一些,蠢事。 · 大晋全线边境上?半年基本?都在战火中?,而中?部地区则水难连连,国库越来越空虚,皇帝开始焦躁,边境的仗停不得,但军饷在哪里凑? 这时,皇帝身边一个心腹给他引见了一人。 贵妃突然下了帖子?,邀请萧柔进宫陪伴,这几天微安正忙碌着,她打算同他说了交个底再去,便推搪说王府近日事务繁忙,要?得靖王殿下批准才好进宫。 那宫人回宫后,又回来传话:「贵妃娘娘说,传萧姑娘进宫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原话说是看靖王喜爱她,可她现在身份配靖王恐怕不妥,但陛下又不愿靖王伤心,因?为之前对?靖王多有亏欠,现在想弥补,就只能帮他娶他喜欢的姑娘为妃。」 「娘娘还说,此番进宫是打算收姑娘为义女,以此抬高姑娘的身份,然后选一个好日子?就可以替靖王娶妃了,如?果姑娘不愿,那就算了。」 那宫人还把圣上?给贵妃娘娘的旨意拿给她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萧柔并不贪图做贵妃的义女,只是这旨意既然是圣上?下的,那她不去是不行的。 而且,她知?道微安一直很想娶她,她对?微安也有意,不想辜负他的心,所以,现在既然有希望,陛下亲自下旨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去? 萧柔进宫之时有想过?事情不会像想像中?那么容易,她如?今的身份早就不是以前那位萧氏女,早已对?陛下没有了用处,她认为陛下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她和微安在一起?的。 但她进宫数天,一直待在贵妃娘娘宫中?学习礼仪,贵妃一直对?她以礼相待,她做不到、或者做错的地方?也只是让教?习嬷嬷给她多演示几遍,从不对?她苛刻为难。 而皇帝也是隔三差五派人来给她送东西,嘘寒问暖,并无待她不好之处。 或许真是自己多想了。萧柔心里道。 贵妃找钦天监择好认亲的日子?,微安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萧柔越来越心慌,按捺不住之下去问贵妃。 贵妃娘娘一边帮她挑选着认亲宴当天要?穿的衣服,一边笑着道:「靖王得了圣上?的命令,要?去羌国把你父母兄长接回来。」 萧柔一听,心脏激烈震颤,连话都不会说了:「真...真的吗?陛下他...免除萧家的罪了吗?」 贵妃拍拍她手道:「陛下是最爱重靖王这个孩子?的,要?不是之前因?为一些误会跟靖王的母妃产生矛盾,也不会忽视了他这么多年,陛下看得出来这孩子?死心眼,只喜欢你,又怎么捨得把你们分开呢?」 「再说了,萧氏原本?对?皇家有恩,因?为李首辅所牵连的事,该罚也都罚过?了,现在,你即将要?成为靖王妃,父母兄弟都不在,算什么呀?」 萧柔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一刻她才终于感觉从噩梦中?醒过?来,萧家终于又可以回到过?去,像以前一样一家子?整整齐齐,再也不用分开了。 这么一想,她学习礼仪的时候就更加卖力了。 到了认亲宴,要?祭拜上?契当天,皇帝前朝有事没来,只有一众皇亲和贵妃娘家的女眷们来了,贵妃亲自拉着萧柔的手一步步从红毯走过?,走到坛前。 萧柔今日一袭红色宫装,装扮得十分娇艷,头上?带着五色簪花冠,颇有郡主之仪。 「本?宫今日收你为义女后,陛下就打算册封你为仪玉郡主,大婚之前就一直住在宫中?与本?宫相伴,直到你家人回来,为你筹办婚宴的时候,你认为如?何?」 贵妃拉着她的手笑道。 萧柔有些羞涩,垂下眼帘,「民?女一切听娘娘和陛下的。」 「还民?女?」贵妃啧道。 「臣...臣女。」 贵妃笑着点了点她额头。 走到香坛祭拜的地方?,贵妃把随身一个玉佩繫到她身上?,然后道:「这是本?宫未出嫁前就一直戴着,我娘给我的东西,柔儿你有没有...什么贴身之物,或者一直跟了你很久的物件,可与本?宫交换的?」 萧柔想了想,掏出一枚小小的,刻了「柔」字的白玉葫芦。 这个白玉葫芦是她一出生,爹娘就去给她求来保平安的,上?方?还有她的闺名,说是保佑她一生顺遂的,那时候她在侯府饿得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没想过?把它当掉,可现在贵妃娘娘连自己随嫁之物都给了她,她心一想,也咬咬牙递给了贵妃。 贵妃接过?后笑笑,继续拉着她上?香。 仪式进行到一半,崔燕恆突然身穿一袭将领装束带兵闯了进来。 「奉圣上?口谕,今日认亲宴上?潜藏了废太子?的细作,宴会暂停,相关人等稍后随我进屋查问!」 第78章 贵妃很是生气, 「废太子的细作与本宫有何关系?」 身?披黑甲的士兵将香坛这边的宾客全都请到了一旁,崔燕恆手?握一道皇谕道:「贵妃娘娘若是不服,可亲自去跟陛下对质。」 贵妃接触到世子冰冷的目光, 憷了憷, 心想反正自己也是替陛下办的事,不愿多趟浑水, 只好配合。 正当她?转身随宾客一同前往的时候,世子又喊住她?:「娘娘请等等。」 「刚刚臣好像有看见娘娘和这位萧姑娘在交换什么东西,那东西可给臣查验过后再?归还吗?」 贵妃嘆了口气, 皱眉把白玉葫芦交出?来。 崔燕恆接过收进怀, 萧柔拿着贵妃的玉佩走过来,「那...我手?里的这个也要吗?」 他看着她?,片晌, 「你去檐下等着,一会我有事过来跟你说。」 萧柔站在寺坛的檐下等着他, 看着他命人?把那些贵族逐一请进屋里, 忙里忙外, 过了好久, 他才走出?来,走向她?。 萧柔隐隐感觉到, 前朝那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陛下怎么能允许他这么大阵仗闯进皇家寺坛呢?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奇怪, 我今日为何会来这里阻止你跟贵妃认亲, 又为何能够奉陛下口谕带兵过来。」 他一来就开门见山同?她?道。 「因为我拿先帝的遗诏来威胁陛下, 让他允许我去羌国代替靖王赴此一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柔看着他狂傲不羁的眼神?, 惊疑道。 「因为我不会让靖王先抓到萧家的人?,获得陛下功赏。」 他缓缓亮出?那枚刻了她?小名的玉葫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我会, 首先让你们萧家人?,心甘情愿交出?萧氏宝库。」 萧柔感觉血液从尾嵴骨直冲头顶,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皇帝召她?进宫,又让贵妃认她?为义女的目的。 「陛下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她?浑身?止不住颤抖,眼神?瞪着他,「殿下他也不可能伤害我家人?的!你...你撒谎!」 「你要这么想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取缔了靖王,找到你父母兄长,找出?萧氏宝库下来,再?把这些钱财献给陛下,到时功劳就都是我的了,我无需跟你多说。」他晃了晃手?中的玉葫芦,转身?就走。 「你!」 萧柔提起裙摆追在他身?后,她?只知?道不能让他拿走玉葫芦,一旦他拿走玉葫芦,用以?拿来威吓爹娘哥哥们,那就不妙了。 她?想过拼不过他就把玉葫芦毁了,不料他突然转身?,一手?将她?噼晕,把她?扛在肩膀,轻而易举带走了。 皇家寺坛这边守卫不多,加之他又有皇谕在身?上,轻轻松松把她?带走没人?察觉。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客栈的床上,浑身?都点了穴,动弹不得。 这间客栈看起来有些残破,横樑都出?现斑斑点点的虫眼,墙角四周还积灰,看来有一段时间没招待客人?了,之所以?看得出?来是间客栈而不是路边什么破庙,是因为一旁木头牌上刻着这家客栈名字。 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换成寻常人?家的布衣裙,头上五色簪花冠也不见了,床旁有一张矮几,上面有几碗凉透的药,一条白绫,和一把匕首,看样子崔燕恆那傢伙是打算等她?醒来让她?自行了断,想了想,她?还是继续装晕,暗自想想解脱的法子。 过了一会,等窗前的光线已经彻底暗下来,才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闻那有力的脚步声?,她?就算化成灰都不会忘记,那是她?在庄子上住的时间,每天夜里最厌恶听见的声?音。 因为脚步声?的主人?曾经肆无忌惮羞`辱她?、伤害她?,每次她?都以?为自己能活出?去,能逃离他的时候,一次又一次被他逮到,然后被迫着栓牢在他身?边。 以?前跟马钊一起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跟微安一起依然是这样。 她?就不明白了,他到底还要怎样,才肯放过她?呢? 萧柔闭着眼凝神?闭气,她?在想着要怎么脱逃,现在这傢伙对她?的态度到底是怎样呢?明明上回在大街上遇上,他都没有找人?尾随她?抓回来,反倒这次微安去了羌国,他再?也无所忌惮地带兵直接闯进皇家的地方,公然把她?掳拐... 她?知?道了!微安被派往羌国,定是他背后设计的,为的就是让微安对他放松警戒,等他不在时,再?把她?带走泄愤,等他报完了仇,就可以?继续带兵西下,替代微安把她?爹娘哥哥找到,用玉葫芦胁迫他们说出?财宝下落! 好卑鄙! 她?暗暗深想着的时候,便?听见他坐在耳边对她?说话的声?音:「醒来有些时间了?饿不饿?」 萧柔心脏一颤,背嵴直冒冷汗,还是不敢睁眼。 此人?向来阴险狡诈,她?怕他是在诈他,在想到对抗他的法子之前,一切得按兵不动。 崔燕恆看了躺在床上的人?,将手?里端着的鸡蛋面条端近了一些,将气味拂往她?鼻端,随后,就听见她?肚子下意识发出?轻微隆隆的声?音。 嗅觉有意识催化一个清醒的人?感受到饿意,身?体从而会作出?最真实?的反应,他微微勾唇一笑,可眼下的人?儿依旧倔强地保持「沉睡」。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到底想对你做什么?」 崔燕恆往矮几上搁下热腾腾的鸡蛋汤面,握起那把没有入鞘的锋利匕首,不紧不慢地掏出?帕子擦拭。 「我有意靠近靖王,故意制造一些事让他觉得我心甘情愿跟他站同?一阵线,等他对我没有了戒心,就设局将他弄走,就是为了要报復你。」 他轻轻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 萧柔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结果便?看见这个疯子抓着把锋利的刀,抬手?就朝她?的方向刺来! 她?吓得「啊」一声?惊叫,结果就看见耳边「吱」一声?响。 惊魂不定睁开双眼,发现他手?里的刀直直穿过她?身?旁床板上一只灰扑扑的老?鼠身?体,血溅了出?来。 「吓着你了?」他用刀匕串起那只老?鼠在她?面前,随后更?是体贴地用帕子帮她?擦拭了脸。 「都怪这破店,方圆百里人?影没有,老?鼠倒是多。」 待意识过来他帕子上擦掉的是沾在她?脸上的老?鼠血时,她?吓得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身?体已经能动弹了,他把她?的穴解了。 「终于醒了,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继续扛着你走,到时候别人?都要以?为我扛得是具尸体了。」烛火下他的侧脸依旧俊逸逼人?,只是带了几分凉薄气质。 「刚刚的事还没说完呢。」他见她?有些木然,又道。 「你要不要,起来吃点面再?说。」 她?记得她?被那只穿孔的老?鼠吓昏过去前,天才刚暗,现下看周围的情景,大概深夜可,可他放在案上的面碗还有一点点白烟冒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面看起来有点坨了,我吃了吧。」他埋头将那碗面吃完,刚好客栈老?板敲响他们房门。 老?板慢悠悠地把面端前来:「客官,你点的面好了。」 崔燕恆把吃完的空碗端出?去,接过老?板手?里的面。 老?板似乎听见里头有动静,笑道:「你家娘子醒了呀?」 「哎哟,怎么会有你这么体贴的夫君啊,为了能让自家娘子醒来立马有口热面吃,生生自己吃下五六碗面。」 崔燕恆笑着同?老?板寒暄完,端着面碗来到她?面前时,萧柔用不解的目光盯着他看: 「你...等我醒来再?点不行吗?」 崔燕恆把面放她?面前:「这老?板做事磨蹭,这碗面是上一个时辰定的了。」 「那...」她?看着他明显吃撑难受的样子,「你吃不下可以?不吃的...」 他看了她?一眼,「我是很混帐,但我也曾跟着你舅舅去勘察过灾情,看见过那里的百姓吃不上饭的情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面坨了我能吃,凉了加热下就好,你不用...硬逼自己吃下这么多面。」萧柔道。 「快吃,温度差不多了。」他拌凉了几下,递到她?面前。 萧柔接过面碗,想起刚才桌上放凉的几碗药,一条白绫,坚持一口面也没碰。 「那个...先说回刚才没说完的事吧,你倒是说说看,你大费周折把微安支开,到底是想对我做什么?」她?一双漆泠泠的眼眸盯着他。 他失神?了片刻,陡然笑了,「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反正你玉葫芦也落在我手?里,不想你爹娘受我胁迫,不如你跟我走一段路,我就告诉你。」 他没正面回答她?,故意吊着她?,那就证明他还另有所图,既然还有所图谋,至少现下是肯定不会杀她?。 于是她?安心把面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慌了的关系,她?觉得这碗深夜的鸡蛋面吃起来分外地香。 见她?把面吃了,他把桌上放凉的药拿去浇在屋子四周。 「你...在做什么?」见状,萧柔好奇道。 「驱蛇虫熬的药,这里方圆百里都是山路,不撒点这些药,今晚就别想安心睡了。」 他把驱蛇虫的药浇好,叮嘱她?锁好门窗,也不怕她?逃似的,就去旁边另开了一间房睡觉。 她?在门边听见他同?客栈老?板对话的声?音。 「没办法,把娘子惹怒了,她?不让我回房。」 是崔燕恆笑着的声?音。 「哎哟,小两口哪有隔夜仇啊,去哄哄她?呀,这里的房间常年没人?住,你开的那间我可清了好久,现下别的房间都没有收拾出?来,被子一股子霉的...」 「没关系的,房间我自己清就好,你把房间钥匙给我。她?在气头上,不听解释,我就住旁边的屋子守着她?,明天起来等她?气消再?哄。」又是他蛊惑人?心的笑。 她?几乎都能想像出?来老?板被他温雅柔情的模样欺骗,觉得他是个绝世好男人?的样子,想当年她?不也是这么瞎了眼被他的伪装欺骗吗?谁知?切开内里是黑的坏的。 翌日,崔燕恆从隔壁的房间过来叫她?。 她?没好气揶揄他,「怎么,过来哄你气消的娘子了?」 他愣了一下,笑:「嗯,你说了就是。」 萧柔愣了一下回味过来,大叫:「不要脸!」 第79章 客栈老闆出来送他们走的时候, 还给萧柔塞了几包自己做的干果零嘴,劝道:「姑娘啊,你家夫君这样的儿郎实?在难找啊, 这年头哪还有男儿亲自给自己娘子洗脚擦脸的, 你昏迷的时候啊,都是你家夫君亲自伺候你, 还守了你一天一夜,帮你驱赶山里的野老鼠,生怕你被蚊子咬, 还捋起袖子把蚊子引去咬自己呢!」 萧柔听得看了崔燕恆几眼, 然后他就走过来,「老闆,你不要为了帮我说话就随口乱说。」 老闆笑眯眯的:「我可没有乱说,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待走远了,他问道:「刚刚那老闆对你说什么了?」 她?还没说话, 他就道:「这老闆最热心撮合人了, 刚来那天, 他还跟我说他曾经为了撮合不认识的男女, 硬对女的说她?不在时,男的帮她?做过哪些事, 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 萧柔只是淡淡地「哦」了「哦」,对这些不大关心, 倒是有件事一直很在意, 却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敢开口。 「你...这个...我...」她?揪着袖摆, 支吾了好久都没说出来。 崔燕恆看了她?一眼, 「衣服不是我给你换的,是来的时候, 找的村里的婶子给换的。」 见她?明显舒展口气,他又幽幽道:「我给你换,就不行?了吗?你我又不是没看过。」 见她?脸色难看,他立马住口,「开玩笑的,我早就把?这些事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萧柔扭头就走,他追了上来,「等?等?。」 他手?里握着一条白绫,撕开一分?为二,递给她?一半,「前方可能有瘴气,把?脸覆着点。」 她?盯着那半张白绫,突然想起些什?么,「原来这白绫是...覆面用的。」 「不是覆面用,那你以为是做什?么用?」他奇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想逼你用它自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她?没说话,结果白绫把?脸覆上,就继续往前走。 二人在山地里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身后的男子终于憋不住,「萧柔,如果我真想杀你,多得是出手?的机会?,真的没必要费这种劲带你出来,然后逼你自尽,你别胡思乱想!」 萧柔不回?头看他,闷闷道:「谁让你不说,你这种人心思迂迴?得很,几十个心眼子,我才没那种能耐猜得透你的计划。」 随后二人又安静走了一会?,这回?轮到她?忍不住出声:「你这段时间?故意向?微安展露出,你对我痴情的模样,其实?一切都在你的计划里,是吗?」 「是。」他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喔,」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所以你上回?在大街上又是安排难民进府,又是记笔记的,就是因?为我有一次对你放话,说你这人连基本世俗人伦都不懂,不配谈什?么喜欢和?爱的,你故意装给人看的是吧?还有上上次扒着轿门不放,装的那个可怜样,也是给微安看的?」 过一会?他忍不住笑,「厉害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那还远远不及你呢,谁会?心狠得在那么多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痿撅啊。」她?冷嘲道。 「成大事的人,在意这些小事做什?么?」他谈笑自若道,「别人的目光有什?么好在意的。」 「厉害!」萧柔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世子果然不是一般人,真是干大事的人!」 崔燕恆笑得更开了。 萧柔只好撇撇嘴,暗暗吐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那现在就这么揭开之前的谎言对我说真话,难道真不是因?为我死到临头了?还是说先骗我去做一些事,事成以后再杀,所以才先瞒着我?」 她?走着走着,听见后方没有动静,停下回?头看。 他人就站在两丈外的地方,对着她?似笑非笑。 「你以为,你猜和?不猜,最后能左右得了我吗?」他似乎又变回?以前那个可怕的崔燕恆。 「这里到处都是荒山,有野兽,如果你希望自己死后有具完尸,不是整天想着从我口中试探出什?么,而是应该想着怎么运用自己当下所拥有的东西,为自己拼条生路。」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明路已经指给你了。」说着,他大步往前,越过她?走到前面。 「运用...当下...的东西?」萧柔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疑惑道:「难道...你还沉浸在我跳湖前为了骗你而做的那些事情中?」 「你想我继续那样对待你?」 前面就是荆棘丛了,他掏出刀噼开旁边的荆棘,听见她?的话手?一顿,随即愠怒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说这么愚蠢的话!」 被他的话气道,萧柔没好气,「好好好!我就是愚蠢,我要是生得聪明,当年就不会?识不破你的伪装,以为你是个人!」 她?想着这会?她?想从他身边逃离应是难以登天,凭他这样的人,昨夜在客栈可以对她?不设防,完全不怕她?逃掉,就知道,这方圆百里的荒山定是险难重重,她?不跟着他,有可能死于非命。 既然暂时也逃不掉,她?只能跟他一块趟过这些山,于是也开始捋起袖子拔荆棘。 崔燕恆看见她?在做什?么后,突然喝住:「你干什?么?!」 萧柔吓了一跳,手?一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没看见我也在拔刺?不帮忙天黑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他指了指她?手?心被扎的伤口,「你想用毒刺把?自己刺死在这里,然后用血腥味把?野兽引来!这么恶毒又愚蠢的法?子,就你想得出来!」 他一边骂,一边撕衣袍要帮她?包扎,萧柔却把?手?背在后面不让他碰,「要不是你突然吓我,我又怎么会?被扎到?」 「我自己会?包扎,不用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有歹心,故意弄疼...」 他趁着她?说话,给她?点了穴道。 她?睁大眼睛,眼巴巴看着他轻松从她?身后抓过她?手?。 「你被铁紫的刺刺中,要及时将毒清除,不然会?蔓延全身经脉,轻则日?后留下痹症,重则致死!」 萧柔也识医,认过一些草药,但她?确实?不知道铁紫这种刺。 「这里的荒山出了名危险,不止是这里的野兽危险,丛林里有许多外头叫不出名的植物也危险。」 他一边细緻地帮她?挤掉表层没有蔓延进去的毒,一边对她?说。 萧柔心里就想着,敢情他自己要进这些荒山来设置诱敌,故意拉她?当垫背嘛。 「不好,有一些渗进去了,我得赶紧吸出来,你忍着。」 不等?萧柔眼神抗拒,他就低头含`了进去。 身体动弹不得,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他帮自己吸去毒液时,手?指异样的感觉。 感觉怪别扭的,她?闭起眼睛,只想赶紧结束。 虽然过程不算慢,但这种憋屈等?待的过程让她?觉得异样煎熬,等?结束,她?觉得已经过去很久。 他帮她?解除穴道后,继续握起刀匕噼荆棘。 「你想快点的话,就去那边找一种菱状叶子的树,砍一节树枝熬成汁。」说着,他把?身上另外一把?刀匕递过来。 萧柔握着那把?刀匕,看着正在卖力?噼荆棘的他的背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竖着刀匕指对他的背影,手?攥出汗,终究还是泄气,跑去熬树汁。 树汁用半截枯树干挖空熬成了汁,用袖子捏着端来,发现他噼到一半荆棘,跑去挖底下的根本。 见她?来了,让她?把?汤汁浇到他挖出根部的土坑了。 「这一棵是它们的主干,这种树对它们是相剋的,浇下去它们就全都枯萎了。」 果不其然,萧柔把?汁液浇下去,那一片荆棘丛全都迅速枯萎下去,为他们腾开了一条大道。 萧柔看得目瞪口呆。 「走吧。」他丢下一句,人已经往前了。 荒山方圆几十里都没有村庄没有人烟,夜里他们只得在原地生火歇息。 而崔燕恆已经在一棵大树旁刨着土坑了。 「这里入夜后阴寒,刨个坑睡暖和?点,又能御敌。」他解释道。 迫于无奈地,她?只能又跟着他一块挖。 见她?从刚刚开始到现在都一言不发,他便主动找话道:「我之前带兵打?仗时,遇到未知情况的荒岭,以及风沙大的地方,也是这样让大家挖坑睡觉。」 「弄点干草垫着还会?舒服点。」 「在荒山迷路了也不用怕,晚上遇着天气好就抬头看看天,找到最亮那颗星,一直跟着它的方向?走。」 「世子,」萧柔终于停下刨土的手?,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多了?」 崔燕恆愣了愣。 「我知道你懂得的事情多,但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安静点行?吗?」她?显然满脸疲惫,用手?背一擦脸上的土,又开始挖。 曾几何时,他也曾厌烦过她?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说话的情景,现在换她?安静了,他就觉得难受,当着她?的面虽口拙却也试图找些话聊。 她?不愿意听后,他就不说了,但看她?有些累,就抢了她?手?里挖土的石片,「我来,你去那边休息会?,待会?轮你。」 萧柔闻言去靠着大树睡了。 今日?走了一整日?山路累坏了,没过多久她?就睡着。 沉睡中,她?感觉有人给自己披上衣服,又有人把?她?抱起,放进坑了。 那一刻她?眼皮沉得睁不开,心里虽怕被人活埋在坑里,但她?实?在太困了,坑里的土被火烤过,又暖和?又干燥,躺下去实?在太舒服了,她?就觉得,被活埋也没关系了。 睡到半夜,听见有兽类咆哮声,她?曾挣扎着想睁开眼,发现依旧太困,眼皮撑开一点的时候,迷迷煳煳好像看见一个人影痛苦地倒在地上,不过她?实?在太困,还是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她?发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她?躺在昨夜崔燕恆一个人刨好的土坑里,身上也并无盖他的衣服,但由?于坑是暖的,她?并不觉得冷。 「醒了?」 崔燕恆已经在旁边架起火用临时制作的「土锅」煮东西了。 所以昨夜那个痛苦倒在地上的人影,应该不是他,梦见有人帮她?盖衣服,应该也是错觉。 「你昨天不是说让我休息一会?就换我挖坑吗?你怎么没叫我?」 「我哪里没叫你?」他失笑,「是你自己不愿起,我挖好坑了,半夜你在那边睡着冷,还跑过来抢了我的地。」 「你真不记得了?」 萧柔挠挠头,她?好像...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你...」她?拉过他的披风,发现他手?臂受了伤。 「昨夜...你真被野兽袭击了?」她?惊道。 「没有。」他扔开她?的手?,「这是早上砍柴弄伤的,昨夜我一觉睡到天亮,哪来的野兽?」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睡太久睡傻了?早知道我不该这么仁慈,就算叫不醒你,也该把?你丢出坑去受受冷。」 说着,他站起离开,「这些我吃不下了,你来解决。」 第80章 背过身对着她的时候, 他抱了一下手臂停滞了会,眉头轻蹙了一下。 「这么多?」萧柔凑锅里一看,「你几乎都?没怎么吃嘛, 真浪费。」 她说着, 就?坐下来,美美地?直接用锅里的勺吃起肉羹来。 山鸡熬的汤, 炖得又香又烂,齿颊留香,这么好吃他竟然不尝, 那就?她来喝光吧。 吃饱喝足, 发现他在那边给自己?採药包扎。 「我来帮你吧。」因为吃了他做的食物?,她今日格外好?说话一些,打算帮帮他。 「不用。」他见她靠近, 立马背转过去。 但萧柔还是看见了。 「咦...你,你手臂的伤不像被柴枝弄到?的, 有齿痕啊, 是被兽类咬的吗?」 「所以昨晚有野兽来袭击, 你一个人挡了是吧?」 「可?是看你的伤, 应该来袭击的是不算兇险的,数量也理?应不多才是, 要不然也不止这一处了。」 见骗不过她,他也直言了:「嗯, 就?一头离群的灰狼, 受伤了太丢脸, 不想被你笑的, 难道你就?不能?装不知道吗?」 萧柔白了他一眼,「你崔世子不是不在意旁人目光吗?」 「不过, 才一头离群的灰狼,以你身手怎么也不可?能?受伤的呀...」 她纳闷,记得以前在山林见过他徒手打狼的情?景,一头半人高的大灰狼,他双手一圈,反手一噼,一头那么大的狼就?被弄昏在地?上,压根就?碰不到?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继续赶路,今日的山路比昨日的好?走一些,傍晚时,就?隔着山头能?眺望到?不远处裊裊的炊烟了。 「太好?了!前面?有村庄!」萧柔高兴道,「我们今天终于不用在荒山露宿了。」 最重?要的是,找到?有人住的庄子后,她就?能?想办法?从他身上拿回玉葫芦,然后逃走了。 「好?,那我们再走快些,天黑以前,应该能?赶到?。」 崔燕恆说着,继续往前。 萧柔跟在身后,突然,旁边跳出一只丑陋的□□,把她吓了一跳,脚一抖,身子径直往边缘滑去。 「啊」地?一声?叫,前面?的崔燕恆及时拉住了她。 本来以他的体力,是可?以把她拉上来没问题的,但现下他抓着她的手,脸部出现了痛苦的表情?,脸色渐渐发紫。 萧柔看得有些心慌,忙道:「你...你不行的话就?松手吧,这只是个小土堑,摔下去顶多折一下腿。」 他的模样?看起来,却像随时毒发身亡似的。 最后,他还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她给拉了上来。 把她拉上来后,他就?一直坐在山坡边缘,大汗淋漓,不断地?喘`息,脸色苍白难看。 「你...到?底怎么了?」 他把眼睛闭上,身体不断地?痉`挛,她尝试去碰他的头,发现凉得可?怕,再摸他的脉,发现气血堵塞严重?,上肢和左下肢处都?有严重?的堵塞,似是痹症,但心脉处也诊出严重?的损伤。 「你...身体这么多折损的地?方,」她惊道:「刚刚堵塞的痹症...是因为昨日帮我吸走毒液导致的吗?」 「所以,半夜有狼袭击,你就?因为搏斗时运气厉害,痹症发作出来,所以就?被伤到??」 「刚刚救我也是因为运了气,所以这样??」 崔燕恆抿唇把头垂下来,竭力保持着平静,试图将气平息下来。 「我帮你按一按。」萧柔站起来,摸着他穴位按揉起来。 按揉了会,身体筋肉开始没有那么紧绷僵硬了,但是,此时漆夜将至,不远处又听见了狼嗥。 「你走吧,往山庄的方向走...」闭着眼睛的他,突然沙哑出声?,「你快点走,你留下来会拖累我的!」 萧柔知道,此刻正是拿走她白玉葫芦的最好?时机,只要拿走葫芦,再趁着他痹症缓解不下,一直往山庄方向走,就?可?以将他远远地?抛离。 但是... 她垂眼看了看这个人。 若不是他帮自己?把毒液吸出来,现在中毒性命垂危的,可?能?是自己?,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拉上来,她现在可?能?已经摔断了腿。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把她掳拐至此的缘故,倘若他不把她掳来这里,她压根不会遭遇这一切。 这么想着,在那些狼嗥声?越发靠近之时,她毅然从他怀里摸出了她的玉葫芦,拼命往前跑去。 不大一会,她又折回来了,还带着数支燃烧正旺的火把。 此际山林里已经暗了下来,嗥声?此起彼伏,这次就?不是一只离群灰狼这么简单了,丛林里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暗处审视着,靠近着。 「跑!」萧柔在饿狼即将冲出来的时候,将火把横在林叶间一划,点燃,随后架起崔燕恆往后走。 崔燕恆被她架着,一路没停歇,直到?终于出了荒山,来到?村庄时,头顶已见闪耀星子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的能?耐,竟能?架着一个男人一口气不喘地?往前。 本来她已经拿走自己?玉葫芦,完全可?以抛下他不管的,可?走到?一半到?底是忍不下心,还是折回来把他带走。 村里的村民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萧柔从病得恹恹的崔燕恆袖中掏出银子递给村民,说跟这位郎君只是萍水相逢,希望他们能?照顾他一直到?他的伤养好?,期间崔燕恆说不出话,只能?脸色铁青频频盯着她看。 交待完他的事情?后,她又开始向他们询问到?城里的路。 「从村口往下走,再走不远路就?能?看见城庄了,听说近日有皇军从这边走,城门都?早早开了的。」 一听是皇军,萧柔便知,很有可?能?是微安率领前往羌国的那支军队,只要她现在赶去,说不定能?找到?他。 她本想连夜出发,村里的婶子制止她。 「你想找皇军的人,不急在这一夜,听说他们还好?几日才到?达,你可?以现在村里休息一夜。」 萧柔觑了眼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心想,休息一夜再走,这傢伙说不定已经缓过来,到?时候她再走,恐怕就?难了。 于是,她口头上答应,等村里人睡着后,她又偷偷地?往山下走。 不知不觉走了一夜,她已经呵声?连遍了,终于在日出之前抵达城门门口。 眼看着快要进?城,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站住!」 她扭头一看,发现竟是崔燕恆那厮! 这傢伙恢復能?力可?真强,刚一恢復就?追赶上她了? 于是,她握紧玉葫芦,拼命往旁边的官道上走,边走边叫喊,祈望有赶路的人听见,助她一把。 可?她的叫喊声?没能?唤来半个救星,反倒把一群黑衣人唤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千钧一髮之下,崔燕恆拉着她从水沟跳下。 再度上岸之时,两人全身湿`透,崔燕恆脸上多了个巴掌印,萧柔则满脸怒容。 「你这混帐!我昨日就?该把你留在群狼那里,不该救你!」她用力搓着自己?的唇,几乎要搓掉几层皮。 崔燕恆则任由身上湿着,走路依旧带风,「你刚在水下快窒息了,我是救你,你打救命恩人还有理?了?」 「你?救命恩人?」萧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要不是你拉我跳下水沟,我会窒息??那些黑衣人说不定是来杀你的,关我什么事?」 「怎么,这么不服气,要不然让你亲回来?」他恬不知耻笑道,「还是,让你打回来?」 萧柔再一次觉得以前的自己?会喜欢他,真是眼睛瞎掉,脑子坏掉。 她伸出手,作势又要往他脸上打,结果看他一副从容淡笑,还越发期待的模样?,她突然下不去手,怕脏了自己?这只手。 「怎么?不打?」见她许久都?落不下来,他反倒看起来有小小失望。 「有病!」她骂道,然后头也不回走。 走没几步,她摸了摸身上,慌道:「我!玉葫芦不见了!」 她正想转身往水里去,崔燕恆这时手心亮出那枚小巧玲珑有她名字的玉葫芦。 「你!」 如果玉葫芦是掉进?水中,没了便没了,但落入他手中,那是比丢了更糟糕! 因为他随时可?以拿着她这件贴身之物?,去要挟她家人做任何事。 萧柔见他在盯着她看,一时计上心来。 「我现在不打你了,但我要亲回来。」 话说着,她扭身过来贴近,扯着他的衣襟,把他头拉下。 第81章 眼看着她的唇就要贴近, 他下意识微阖起双眼。 知道?机会?来了,萧柔立马从他手中顺出玉葫芦,谁料手指刚触到就被他大手包握住, 连腰都被?他抱住了。 「你真当我傻啊?同样的伎俩还奢望我中计两次?」 他紧紧包握住她的手, 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她挣扎不过他,身体都被?人钳制住, 她只得用脚去踹,结果腿也被?他勾`缠住,只能单脚站立着。 「你...你...」她继续挣扎着。 「你别乱动, 要知道?, 我是个?男人。」他声音微哑,眼睛黑黢黢地盯着她,里?头?像有滔天黑浪要将她淹没。 萧柔便不敢乱动了, 只扭过头?,有些憋屈地骂:「无耻。」 因为刚刚声音骂哑了, 现下听着便像哭腔似的格外委屈。 他手一顿, 一下便松开了她。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 有唐突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这次受我牵累也好,怎么都好, 我看你快憋不住气, 只能是冒犯了, 再没有下次了。」 破天荒他这样的人竟然?会?道?歉, 而且...听他道?歉的内容,总感觉他碰了她并非他所愿, 反倒是他还出自一片好心,是她太小心眼似的。 「算了,我不同你计较,你让我跟着你这一路,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就不能给句痛快的话,是生是死也好,非得在这磨着吗?」她抱怨道?。 「快了,应该没几日了,你再耐心等等吧。」他道?。 他们终于进了城,晚上宿在一家终于像样的客栈里?。 来投宿时二人身上的水还未干,掌柜看了看二人,给他们准备一间?上房。 拿到房牌之后,萧柔愣了愣,「怎么是一间?房呢?我们有两个?人。」 掌柜似乎很?忙的样子,眼睛也没抬:「今日住店客人多,只剩一间?,要多的明日才有,你们要不要,不要我给别人了。」 因为近日这个?城有皇军路过,来了许多外地想来趁机投军的人,所以附近客栈一下子爆满,他们也是走了好几家才走到这里?。 崔燕恆看了看她,那房牌接过,「放心吧,同住一屋我也不会?再对你有想法的。」 萧柔红着脸,「最好是,别忘记刚刚是谁快被?亲上时闭眼的。」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往上房去,随意丢下一句让人炸毛的话:「随便演演你也信。」 萧柔此?时恨不得往他拍屁股踹一脚,把他给踹下楼梯。 进了房间?,房里?的陈设让人大?为惊嘆。 这间?上房都是比对时下文雅之人的喜好来,桌椅书?案条凳,以及博古架上的各种文玩摆设,横匾旁栩栩如生的字画还是出自名画家徐宏哲之手,难怪房费如此?贵。 崔燕恆也是风雅之人,看见徐宏哲的画,也忍不住走过去。 萧柔记得崔世子曾是嗜画如命之人,年少无知被?他外表骗去的自己,就因为知道?他这一点,才会?拼了命去学自己最不擅长的事,结果被?无数人嘲笑。 她在他府里?为婢时,曾因为不小心压坏了他的话,被?他换着花样惩罚,当时的情景歷歷在目,此?生难忘。 所以现在见他对着这些画投来一种惊羡又遗憾的眼神,忍不住呛他:「哦,我怎么差些就忘了,我们崔世子为了在圣上面前领功劳,同羌国使者?比试打赌失败,被?砍掉一根食指,从此?没法画出精湛的画来了,啧啧,真是可惜。」 「可是,我想你应该也不是那么爱画吧,要不然?,怎么会?愿意捨弃自己手指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萧柔是在内涵他为权力争功劳捨弃手指,可崔燕恆听完目光却?一直盯着她。 意味深长道?:「是啊,也不是那么爱吧,要不然?,怎么会?捨弃呢。」 「还是...不及某人啊。」他嘆息一声,目光很?怪,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这算什?么跟什?么啊,有同他说他砍手指是为了人吗? 「外面是这么说的吗?」他好端端来了一句,萧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她说的,他同羌国使者?比试打赌失败砍手指的事。 「嗯,大?家都这么说的。」 「也是,」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那时他是奉羌国皇帝的命而来,当然?不能弄得太难看,得找些由头?揭过去。」 她又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知道?我为什?么爱画吗?」他兀自地,又开始说起话来。 这时萧柔已经进里?间?换过客栈提供的干净衣裳,正擦着头?发。 他不进去换衣裳,她也不催促他,任由他说着话,「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能够看见外边的世界,全都是通过画卷看到的。」 「小时候我有呆病,不会?说话不会?笑也不会?闹,家里?是卖画的,我娘也很?喜欢画画,就把那些年週游过的地方,画成画终日摆我面前。」 「我什?么也不能感受得到,但我知道?,每次我娘把新画好的画摆我面前,那就是我一天当中最期待的一天。」 萧柔也是从二皇子那里?得知,长公主原来不是他生母,关于他生母究竟是谁,她没好奇地想去了解,他说她就随便听听罢了。 偶尔她也搭两句话:「你小时候不说话,我看你最近这段日子话倒是变得多。」 他微笑着回敬她,「这不是近朱者?赤吗?」 她哼道?:「你意思是嫌我以前话多,烦着你是吧?」 「我巴不得你像以前一样。」 「好啊,那我像以前一样追着你跑,你这次会?不会?接受了呢?」她目光突然?认真起来。 他哑了哑,喉咙有些情绪堵住,像是激动又像是惊喜,双手握成拳微微抖颤。 正稳住心神要开口?时,她突然?顽劣地笑开:「随便演演你也信。」 他僵涩地笑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摇摇头?。 然?后他继续找话说着,哪怕她后面不怎么愿意搭理了。 他目光时而晦涩,时而灼灼抬起头?看她,见她不给任何回应,又会?失落地垂下眼睑,继续笑着说话。 萧柔霸占了床,让他去睡外面的小榻,可困得眼皮交加快要睡着前,依旧看见他坐在内室的案前,翻阅着画缸里?的画,然?后兴致上来,捋起袖角沾墨上手作画。 只可惜,大?概是因为缺失那根手指的关系,卓尔不群的崔世子下笔后不久,总会?发出声声无可奈何的嗟嘆,像午夜梦回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翌日醒来之时,萧柔惊觉床上跳上来一人,她要惊叫之时,发现崔燕恆衣冠整齐,还带着晨露微香上来,正捂住她的嘴。 「嘘...我没冒犯你,刚刚才上床来躲一下的,现在外边到处在找人,需要你配合一下。」 萧柔下意识想到是抓他的人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客栈掌柜就来敲门,「客官,外面有县衙的人来查人,麻烦配合一下。」 刚才崔燕恆进来时没有锁门,所以掌柜又喊了一句,见没人应答就轻轻一推,结果推开。 崔燕恆拢紧纱帐,垂在她耳边低道?:「配合一下,我就放开你,还有...」 他顿了顿,「等事情结束,我会?放你走,把玉葫芦还你。」 萧柔有些惊讶,没想过他真能放过她。 不过他这人混虽混,只要是开口?答应过的事情,好像就没有爽约过的。 更何况,现在她人就在他虎口?下,若是不顺着他,不是一下就能被?他掐死吗? 于是,她很?上道?地点点头?。 他终于松开捂她嘴的手,此?时听见外间?有动静,人应该进来了,她赶紧低声道?:「要怎么配合?」 他凑她耳边说了一句,她脸立马涨得通红。 「不行。」她恼忿道?。 「那就莫怪我动手了。」 他眼神一凛,她吓得赶紧去抓他手,「听...听你的就是了...」 「要...要怎么叫?」她脸涨红了,别开目光,这混帐东西竟然?让她叫出声音,以吓退那些前来搜查的人。 「啊,啊...」起初,她很?敷衍地叫了声,声音平淡得像是在例行公事。 崔燕恆眼尾一勾,指尖移到她腰间?绳结处,「看来你太久没有过,我得帮你回忆回忆...」 她心下一惊,最后那个?「啊」尾音便拉长了,增添了几分?婉转娇柔,拉到最后一个?颤音也颤得人心魂俱震,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致使那一声后二人俱陷入短暂的错愕中。 她觉得血液在往上沖,他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随后目光瞥向另一边。 继而她又接着方才那一声,叫得越发婉转曲折,娇滴而让人脸红耳热。 那些刚掀帘进到内间?的人听到这声音,傻了,脚步顿住,继续往前不是,后退也不是。 前方的人停住脚步,后方突然?来了一个?将领级别的人物,缓缓上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愣着干什?么?把床上男女拉下来搜!」 是一个?陌生的嗓音,而崔燕恆在听见这个?声音后,眼中却?闪过一丝瞭然?之色,把萧柔的唇捂住不让她再叫。 萧柔心道?这人如此?反覆,让叫的是他,现在不让叫也是他。 可若再这样安寂下去,那些人铁定以为他们怕了他们,定会?把他们拉下来搜捕了。 不管他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她知道?现下不管是她还是崔燕恆被?朝廷的人抓到也不得了,于是,用力把他手甩掉,她回想着以前在教坊司听见那些柔媚入骨女子的娇`啼,婉转`吟`哦。 帐外正欲掀帐的人闻后又是一愣,手悬在半空要收不收,十分?尴尬。 「大?人,这...」 那些前方掀帘的小卒为难地望了望身后的将领,「人家正在...吧,箭在弦上的,让人家出来配合搜查也总得给些时间?不是?」 一开始还是挺羞耻的,但后面见崔燕恆那傢伙欲掩她唇掩不住,恼怒的样子,萧柔似乎上瘾了,越发演得卖力起来。 到最后,外面要搜查的人都吓得不敢靠近。 「你们不去,我亲自上!」那将领快听不下去,大?步往前。 这时崔燕恆瞪着萧柔,闻听外头?的动静,干脆把自己外衣和中衣脱下,顺便抄起床里?头?一件客栈送来还没用过的女式亵`衣,一併扔出床去。 第82章 这么一来, 外面的人彻底止步。 不一会,听见有人喊「校尉」的声音,紧接着是诸人纷纷撤散的声音, 等房门关?闭那一刻, 一名小卒留下一句:「你俩好衣裳出来接受搜查,我们?在外边等着。」 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萧柔入目便是崔燕恆那具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就是这具精瘦匀称散发着逼人魅力的身体,之?前让她恨极了夜幕来临。 但是,此时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伤疤, 早已?跟先前欺`辱她的时候不一样了, 给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把衣裳穿起来吧。」 虽然看过?很多次,但再次这样看着他的身体,她还是觉得别?扭。 「你把包袱带上?, 把那边的小窗打开,那里有接应你的人。」崔燕恆打开床帐, 捡起地上?扔的衣裳。 萧柔还在纳闷着什么包袱, 崔燕恆已?经把案上?他给她准备好的包袱盘川扔进她怀里, 低吼她:「快点!没?时间了!」 她被他推着往窗边, 打开窗一看,她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七...七哥??」她看见萧籽封那刻, 眼睛蒙上?了薄雾。 之?前她知道?崔燕恆已?经将七哥他们?放出京,但为?了他们?不受自己连累, 后?面她就逼着自己不去找他们?, 没?想到这时候会遇上?, 而且还是崔燕恆的安排。 他到底把她带来这里, 想让她做什么?为?何又安排她和七哥他们?相?见? 这时已?经不到她犹豫了,因为?他已?经帮她系好绳子?, 开始催,「快点!沿着绳子?爬下去,你兄长在下面会接应你!」 「萧柔,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想对你做什么吗?」 最后?,他把她这一路千方?百计绞尽脑汁都想夺回来的玉葫芦,轻易就交还到她手心,对她道?: 「就是想让你赶紧逃离那个皇宫,只要你没?被圣上?抓住拿去要挟靖王,靖王就不会跟我抢功劳了。」 他笑,随后?一把将她抱起,往窗外一放,她吓得赶紧攥住绳索。 此时他已?经关?上?窗户,往外走去了。 「柔柔!赶紧下来,他去应对那些搜查的人拖住时间,你赶紧随我走!」 底下的萧籽封催促道?。 萧柔伪装成老妇跟着萧籽封匆匆从小巷熘出去,最后?一眼回头望那个客栈时,看见门口围拢了水泄不通的士兵,这些人怕都是来找她和崔燕恆的。 现在她走了,而崔燕恆这个从皇宫将她掳走的人势必要被抓回去盘问。 可?是,他不是已?经得到圣上?口谕可?以奉命领兵去羌国?了吗?为?何领兵前还要趟这浑水,仅仅是为?了不让微安跟他抢功劳吗? 萧籽封带着她从南道?往下走,一路上?,他把这些时日他和萧牧和那些带走的萧家人的事都告诉她。 「焰火工场还在开着,不过?现在要立马转换地方?了」他道?:「因为?世子?说,这个地方?不安全了。」 她惊道?:「难道?在香料小镇的时候,他利用小钊逼我把你们?暴`露出来,不是已?经把那个工场的一切都收走献给朝廷了吗?」 「没?有。」萧籽封摇摇头,「后?来他过?段时间就让我们?走,还找了人保护我们?来到此处重开焰火工场,钱也一分没?拿,只是说让我们?不要再跟你联繫,我以为?他是要履行跟你的婚约,才要让你切断跟我们?的关?系呢。」 萧柔疑惑起来,如果那次在香料小镇他不是为?了收走萧家最后?的焰火工场进献给圣上?,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记得那次跟着他前往庄子?,路走到一半,他就安排小钊把她假意?掳走,那小钊来骗她交出帮手,最后?... 最后?他还把主动?把小钊是他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的事,揭穿出来,那时候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一步多余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难道?...小钊把她掳走的事,不是他的安排?又或者是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内部矛盾,他不得不为?了更高的利益弃掉这只埋伏在她身边不受掌控的棋子?? 正思考着的时候,他们?的车突然半道?被拦,急促停了下来。 车夫上?前来回禀:「公子?,是官家的人。」 萧籽封神?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柔柔,你待在车上?别?动?,我来应对。」 「一起下车吧,我们?故人见见面。」此时车外又响起刚才在客栈房间里的那个声音。 知道?没?有办法再躲,萧柔为?了不得罪朝廷,只能把玉葫芦一整个掰断,然后?跟着萧籽封下车。 下车一看,她愣住。 原来外边带兵拦着她的人,是马钊。 「萧姑娘,好久不见了。」他嘆息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同她说话,以前她一直以为?他又聋又哑,但原来是为?了方?便取得她信任,才装出来的,萧柔不禁皱起了眉。 「原来马校尉的声音是如此洪亮的,」她嘲道?:「我以前竟一直不知,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声音,府里的人每次拿你这些来取笑,我就气个半死跟他们?理论,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傻子?看。」 马钊默了默,他往前一步,她则后?退,最后?他握了握拳,冷道?:「萧姑娘为?自己真心错付感到冤屈,但你何曾想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有牵扯,然后?又给我希望,你当真就没?错?!」 「你什么意?思??」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以前那个总会在她有难时出手相?助的小钊,那个憨厚老实的小钊,原来...是这样看她的。 「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可?当我拼了命爬上?校尉一职,准备要带你出火坑时,你却一次又一次主动?走向他!!」他激动?得额角青筋泛起,「以前你们?之?间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可?那一次!那一次在花灯节的集市上?,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二人在车上?了!!」 他嘶吼着,浑身都在颤抖,眼睛浮起泪光,「我都准备为?了你,连背负着全族的仇恨都准备放弃,不与姓崔的合作,要带你走,可?你呢?」 擦把眼泪,他笑了起来,「可?你就背着我,同他在车上?...在车上?...」 「你这样做就算了,我还可?以骗自己说你有苦衷,大不了我咬牙再原谅你一次,我还替你打了他,教训了他一通,可?你放下一封信就走,还是心甘情愿跟他走了,你怎么就这么贱啊??」 萧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好...」她点点头,「所以你觉得我贱,可?你也由始至终都在骗我,我俩半斤八两,以后?河水不犯井水就好了。」 他上?前拉住她手,有点失去理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样就很高尚??我装聋作哑就是欺骗,是出卖,可?你以前之?所以对我无话不说全然信任,还不是仗着我听不见吗?不然你倒是打手势啊!你自己技逊一筹看不出来,能怪谁??」 「我都心甘情愿低声下气求你了,你还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那靖王呢?他还不是照样骗你,照样要依靠那姓崔的,你怎么就愿意?原谅他,还跟他一起呢?还不是因为?他的身份高嘛!你这贪慕虚荣的女人!!」 萧籽封上?前制止:「别?碰我家柔柔!」 可?他毕竟是个文弱的男人,一下就被马钊推倒在地。 「七哥!」萧柔想前去,却被马钊死死攥住手臂,攥得她生?疼。 「陛下奉命抓拿萧氏回京,违抗者都得死!给我打!」 看着士兵操起手臂粗的棍子?往萧籽封身上?打,萧柔含泪瞪大了眼睛。 「陛下旨意?让我接回萧氏人,好生?相?待,我看谁敢打!」 就在这时,崔燕恆突然出现,他俊美如斯,在路的尽头出现,单枪匹马,身上?衣裳都破了,似乎挂了许多伤,可?依然身手了得,靠近的士兵都被他打倒在地,无人能够靠近得了他。 「崔世子?,还以为?你躲起来不敢出现了,」马钊笑道?:「陛下让你领兵出发至羌国?,你却独自在此出现,被我抓回去你可?难逃一死的。」 他却笑了,「我死有什么要紧的,说不定还能带上?崔家那老头一块死,那我也不亏了,反倒是你,你忘了吗?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呢,你抓我回去,我自然能叫陛下看见这份证据。」 「你说要是陛下知道?,淮阳伯府家的世子?至今未死,他会怎样?不要忘记你们?孟家还有人在靳东。」 原来马钊就是当年被皇后?诬陷剷除的孟家,后?被崔燕恆解救留在身边,共同对抗敌人。只可?惜后?来二人闹掰了,崔燕恆打倒皇后?之?时,孟家冤屈尚未洗刷。 那时马钊对眼前这人提了个心眼,明明已?经把自己是孟家人的证据全部偷走,难道?... 他看着眼前笑得异样靡丽的男子?,不敢去赌。 即便是知道?他把他供出来,对自己也有害,可?对方?是个疯子?,他不敢拿自己和族人的命去赌他的理智。 他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看了看眼前萧柔,「你本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够多了,我不可?能再为?你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再弃我族人不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他一横手将她圈在了臂下,用刀抵住她喉咙。 「崔世子?,你可?以为?了她冒擅自离军的大罪,有本事一路躲避陛下派出的多方?抓捕队伍,如此情圣,想必应该不愿看着她死吧?」 「不想她死在这里的话,你就自裁在此吧。」 刀尖已?经把她细腻的皮肤划破,渗出血。 萧柔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们?主僕简直一个比一个可?笑!」 「一个仇恨我,不管不顾对我展开报復的人,你竟然要求他为?我自裁?而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做了许多,对我容忍许多,自己却连一开始靠近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所谓的对我好,不过?是他一早设计好,让你照着演的剧本,这样就是你说的所谓『好』和『够多』了?」 她讽刺,「那这样看来,崔燕恆他这个混帐倒混得比你光明磊落多了,至少他亲自戳穿自己的谎话,报復也是只针对我,舅舅和爹娘兄长的案也是秉公处理,朝廷知道?以外的萧氏家财也从来没?有让人知道?,我七哥身子?弱,起码他不屑打他,还花钱让他治病!」 「不像你!」她看着那边被马钊下命打了一下就吐血的萧籽封,憎恶道?。 她说那样的话,并不是替崔燕恆说话,而是看着自己千方?百计保护的家人被他打成这样,一时激动?愠怒,拿他当筏子?罢了。 「好...你们?一定要有人死是吗?」她回头瞪了马钊一眼,「反正他是不会救我,你就死了这条心,不如就把我命拿去给陛下交代,放过?我七哥!」 她话一落,闭着眼双手往刀刃上?用力。 此时,三个男人脸上?同时闪过?错愕慌措。 马钊想收回刀已?经来不及了,萧籽封捂着伤处大喊道?:「柔柔,不要!!」 而崔燕恆手中的碎石已?经射出。 萧柔没?有想过?真的自裁,她看得出马钊心神?有些慌乱,只是想在这关?节眼制造点混乱,好脱险,随后?她就看见崔燕恆手中似乎握着把碎石。 就在这时,碎石将刀刃震碎,她趁机挣开马钊的钳制,往旁一闪,崔燕恆人已?经迅速上?前,握紧马钊的脖子?,拳拳到肉砸了起来。 众人对这个事情的发展错料不及,士兵们?手执兵器齐齐指向崔燕恆。 崔世子?打人的架势相?当吓人,俊雅的脸容上?双目赤红,马校尉身量虽不及他高,体型上?却是他的一倍有余,可?此刻却被他压制住,占尽了上?风。 由于他们?的主领被世子?压制住,士兵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用武器指对着威压。 「世子?请松手!!」有人上?前喊了声。 可?崔燕恆哪里就听这些无名小卒的,他一拳接一拳地打,笑容越发肆狂。 萧柔趁此机会熘到萧籽封身旁,打算把他救走。 谁料那些士兵发现了,立马派了小队人马前来阻挠,萧柔一个弱女子?不敌之?下,她拉着七哥为?了躲开那些刀刃,一不小心摔倒,头撞在了石头上?。 萧籽封大喊一声。 正在和马钊扭打在一起的崔燕恆浑身一颤,立马落了下风,被士兵齐齐用武器抵住了身体。 场中安静下来,马钊支起身,看着满身挂彩,鲜血淋漓的崔燕恆。 「世子?,投降吧,你输了。」 「是吗...」崔燕恆目光由始至终看着场外被萧籽封抱着哭喊,昏迷了过?去的萧柔。 他的目光越来越癫狂,双臂绷着,拳头越握越紧。 第83章 士兵们看见他的模样, 不知?怎地,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孟钊,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念在你一开始对我忠心耿耿, 就算从我?手里夺走她,但?从来没伤害她的份上?, 我?对你?宽容着,是因为我最近一直在学《幼学琼林》,《蒙养贤文?》里的内容...」 《幼学琼林》, 《蒙养贤文》?闻听此话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不是...这不是幼童学的关于人世伦理关系道德的启蒙书吗? 「里面教导世人要思想纯真,给?人留有后路,与仇敌互泯恩仇, 可我?发现,世事并非就这么简单能行通...」 别?说那些士兵们, 连马钊听了此话都有些愕然好笑:「世子你?...竟然看这种东西?这不是孩童看的读物吗?当然行不通了, 那不是在教孩子原谅玩伴而已吗?什么与仇敌泯恩仇, 世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是啊...」他笑了起来, 「行不通了...因为?你?犯规了,你?伤了我?的底线, 这些束缚我?的条框,便不成立了呢。」 他眼神癫狂可怕, 笑意桀然。 马钊一愣, 看得寒毛直竖:「你?...你?敢?我?是奉陛下的命出?来抓人的, 你?若敢杀我?, 且不说陛下是否相?信你?说的我?是孟家之后的证据,就是相?信, 现在陛下对你?所做一切也会有所忌惮了,他若想定你?的罪,你?说一个死了的孟家人,他还会在意吗?」 「再说了,我?就是亲手伤她又如何?可笑,她是你?的什么底线?你?可是超逸绝尘的崔世子啊...她这种女子,我?几次三番地...为?了她!连报仇都想过放弃!我?拼死地跑回来护着她...就算她不选我?...我?也不在意只一心想帮她离开你?...可是呢?可是她怎样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马钊笑着笑着就哭了,眼眶越发地红,「可她...就是个贱人!完全看不见我?多好!她享受啊...承`欢在你?膝下,然后又跟靖王搅在一起,真是个贱...」 他话还没说完,喉间就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眼睛瞪大,瞳孔溃散,腹部?被崔燕恆这疯子用尖锐的石片扎穿,一下又一下。 士兵们手里的兵器齐刷刷刺进他皮肉了,可这疯子全然不顾,笑容还异样粲然道:「你?们想给?我?陪葬的话,尽管刺进来啊...反正,我?杀的只是个逃犯,而你?们却是听信了逃犯的话,认贼做主,要杀害领兵前往羌国的崔世子,酿成大祸!」 「我?的那些将士都将为?我?作证,我?的军队绕从南道过,是你?们把身为?主将的我?诱至这里杀害...」 看着疯狂无比的崔世子,士兵们手里的兵器再也不敢前进半寸。 他笑容糜艷,罔顾身上?被无数兵器划破皮肤的血,双手冷静又狂热地往底下那具渐渐失去生命体徵的身体扎去,不断地扎,不断地笑,眼角溢出?血泪。 形如现世的恶鬼。 · 萧柔醒来的时候,发觉头疼得厉害,四下漆黑,双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捉住。 「柔柔,你?终于醒了!」男子温柔朗润的声音,让她一下认出?来了。 「安安!是你?吗?」萧柔喜极回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会在?我?七哥呢?我?们现在在哪?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 她一下子问太多问题,以至对方都犹豫着不知?该先解答哪一个问题。 「柔柔...」他摸了摸她鬓髮,声音越发低沉,「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是...我?赶来救出?了你?七哥,现在他就在旁边的房间休息,身上?的伤处理好,喝了药睡着了,没有大碍。」 「你?...你?...」随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 萧柔在一片漆黑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大睁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所以,这里是客栈...现在也肯定不是没有掌灯,甚至有可能还是白天,那是我?...失明了?」 「柔柔!」微安一把抓住她手,「大夫说你?只是一时淤血被堵住,过段时间有恢復的可能的。」 萧柔听出?微安话里的慌张,她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嗯,我?就知?道,我?很快会没事的,那这段时间我?看不见,你?会每天陪着我?,当我?的拐杖是吗?」 微安用力点头,「嗯!一定。」 「那个人呢?」萧柔又问。 微安愣了愣,「...谁?」 「那个惹人讨厌的人,他走了没有?」萧柔皱起眉头。 此时听见某角落传来窸窣细微的响动。 微安笑了笑,「你?说崔世子吗?他已经?和他的人马汇合,出?发前往羌国了,而我?刚好接到旨意,现下准备班兵回京,不过也不着急,可留在此地,等你?和萧兄伤势大好再出?发也不迟。」 他说完,目光移向这个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角落里,一个受伤全身缠满绷带的男人,正静静地坐在条凳上?,安静地望着床上?的女子。 方才,靖王想说是崔世子以寡敌众,救下她和她七哥时,崔燕恆就在边上?,他用目光暗示他别?说,于是话到嘴边他又转了过来。 那会她被救下时,马车被人拆得差不多了,车夫当场被杀,只有她和她七哥,有崔世子护着,那些人不敢动其半分。等靖王的人马赶到时,对方的士卒已经?被他驯服,而马校尉也被他所杀... 等萧柔睡着,崔燕恆悄声往外,微安在后方紧跟他:「世子...」 「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他定住脚步,「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若是知?道我?当时如何残忍地将马钊杀害,说不定还会恼恨上?我?呢。」 「她...不信我?的...」 他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下去。 「走了,你?别?告诉她我?在这里就好,等我?伤势好些,就会追上?大队前往羌国了。」 他不理身后的靖王,大步往自?己房间走。 进到房间后,他有些支撑不住了,滑倒在地,刚刚在萧柔房间的时候,微安曾短暂跟大夫出?去说了会话,然后萧柔就在噩梦中挣扎起来。 旁边的侍女按不住她,又怕她迷煳中伤了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崔燕恆便前去抱紧她,结果被她踢中伤口,他忍耐着,用手按住溢出?血的地方,强撑着没让人知?道,现下回到自?己房间才敢卸下一切,倒下地上?。 他本该去药箱里找药,但?拖着身子往前,只是去翻一本匣子里的书。 哆嗦着手,满额冷汗地去翻开书本的书录,祈求能找到一页,替他杀害马钊的事找到情有可原解释的。 可惜的是,这些书全都是教导孩童如何分辨善恶,并没有教导对抗恶时要作出?激烈行为?,全都是包容宽恕,不然就远离。 或许,他这种人,註定是人们心中无法接受的那一类冷血可怕的人吧。 他回想起刚刚她昏迷中挣扎那下,他抱着她时,她哭喊中说的话。 她说,崔燕恆,别?杀我?七哥... · 萧柔眼睛看不见东西,微安每天都会领着她到屋外晒晒太阳,摸摸花草,告诉她,这朵花是什么颜色,那朵花是什么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蝴蝶飞来了,他会同她说,屋檐下有小猫打架,也要用言语描绘给?她,每次萧柔都笑得很开心。 崔燕恆在对面廊道静静地看着她,从不打扰。 直到那一天,微安接到手下线报出?去,萧柔执意在廊道上?等了他一夜。 这时候萧籽封已经?能下床,看见妹妹这副不同于往日开朗乐观的模样,走来安慰。 「柔柔,你?不要担心,靖王殿下一定只是被些小事缠住了,不会有事的。」 她很快反应,并且笑道:「是啊,七哥,你?说得对,他身边堪用的人才很多,而且他也很厉害,不会有危险的。」 见她轻易就被哄开心,萧籽封吁了口气,「那你?赶紧回屋歇息,你?眼睛不好,小心磕着绊着。」 「好,七哥,那我?先进去了,你?也快些休息吧。」她笑道。 然后侍女就扶着她进房间。 等萧籽封房间的门传来「啪」一声关门锁上?的声音,萧柔问侍女,「我?七哥房间熄灯了吗?」 「回姑娘,熄了。」 「那扶我?出?去。」 萧柔又执着地抱上?杌子,轻轻从屋中出?来,坐在廊下。 随后过了会儿,她听见侍女呵欠的声音,笑道:「你?也下去睡吧,没有我?喊不许过来,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 「这...」侍女为?难。 「这是命令,违抗我?等同违抗靖王殿下。」 侍女知?道她在靖王那的地位,想着这客栈里里外外都有殿下的人守着出?不了岔子,于是只能听令回房了。 侍女走后,原本隐在暗处的崔燕恆,走了出?来,始终站在她察觉不到的对面,静静地看她。 看她时而焦急地交握双手,时而皱眉,时而气促握拳,身体止不住轻颤。 在光明处她总是一副乐观快乐的模样,不管是白天微安拉着她的手摸花,还是萧籽封来劝慰,她全都表现得轻松的样子。 可原来暗地里无人时,她是这样一副胆怯无助模样的。 崔燕恆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萧籽封之所以听了她的话就能安心离去,当然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这个妹妹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熟知?她什么样的性子,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所以,这是以前的那个她,才这样。 如今的她,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怯怕、焦急。 他突然,真想抽死自?己。 是他,是他过去对她的伤害,造成的。 当他看见萧柔坐在廊下,垂下脸,肩膀一抖一抖时,他慌乱地下意识朝她迈步,却又退了回来,环顾四周,发现长廊尽头的角落有件散落在地的蓑衣,应该是客栈掌柜晾晒在廊道时,不小心掉落的。 他走过去将蓑衣穿了起来,又在旁边的小房间找到一双宽大的织物手套,将其套在自?己戴了铁制手套的手上?,再脱掉自?己的鞋子,一步一步往萧柔身边走。 起先萧柔听见有脚步声,肩膀停止抖动,抬起那张双眼空洞,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是谁?」 赤足在地上?走,加上?走路时蓑衣发出?的沙沙声,她已辨认不清眼前人是否是自?己厌恶最深的那个人。 崔燕恆斟酌了一会,掏出?一颗药丸往喉咙一咽,随后发出?嘶哑得难以辨认的声音,像一个老者的声音:「姑娘这么晚不回房间睡,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快进去吧。」 萧柔听清声音不是她以为?的那人,顿时松一大口气:「爷爷,你?不也这么晚不睡觉,跑出?来吗?你?也要先赶紧回去睡。」 这个姑娘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 崔燕恆皱了皱眉,不知?还要如何劝她的时候,她突然又开口:「夜里没有了太阳的温度,我?睡不着了...」 他愣神地看了她好久,见她扶着栏杆站起,虚晃了一下,他吓得下意识往前扶,不料就因为?这一晃的失神没留意姑娘把脚下的杌子踢过来,腿被磕到差点要摔,将摔不摔那下,他反被她扶住。 眼睛看不见的姑娘縴手迅速扶起他的手,握住他右手的手指。 摸到他手指那一下她迅速脸色变了,愧疚道:「爷爷对不起!我?刚才认错人了,你?没事吧?」 崔燕恆望着她,继续用嘶哑的嗓音道:「小姑娘认错什么人了?」 「老夫不小心摔倒反而是你?扶了,老夫要谢谢你?才是,干嘛要道歉呢?」 「因为?刚刚我?还在怀疑你?是...所以是我?害你?摔倒的,对不起。」她抱歉道。 崔燕恆知?道继续说下去反而露馅,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因为?夜里没有了太阳的温度,所以你?睡不着了?」 萧柔点点头,神情落寞又无措:「嗯,爷爷,现在其他人都不在,我?不瞒你?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他们在的时候,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所以,害怕我?不能说,但?其实...我?真的很怕...很怕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她话说到最后,声音忍不住哽咽了,崔燕恆白天时见她和微安笑得很高兴的样子,以为?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现在听她那么说,才知?道,原来还是会害怕的。 「感?觉不到太阳,也不用沮丧的...」崔燕恆没哄过人,有些不自?然地直起身,望着今夜孤冷的星空,明明今夜月色不好,星子也只有三两?颗零散地散落,可他偏偏开口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没有太阳,夜里还有星星,那样开阔一片星空,把夜晚都照得雪亮雪亮的,还有刚刚爬上?树梢的月亮,水里捞过似的,水亮水亮...」 崔燕恆是惠正二十?六年的状元郎,才华横溢,可以辞藻华丽,也可以用通俗简单的语言描绘事物。 他仿照乡间老人的见识和语言,把一幅优美?宏大的关于星夜银河的壮美?画卷,三言两?语呈现在萧柔面前。 对面的姑娘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不知?不觉已经?忘记先前的彷徨和苦恼。 「爷爷我?觉得...我?好像跟你?是早就认识的一样,还有,我?觉得你?好厉害啊,你?随便说说,我?就好像感?觉自?己也看见这片这么美?的星空一样。」 她朝天边伸出?手,虚无中轻轻地抚摸着,仿佛那里有一大片璀璨星河,在朝她压来似的。 她唇角慢慢弯起,本来黯淡的眸子此际被星子稀疏的夜照映得多了三两?点星火。 翌日,崔燕恆焦急召来伏鹰:「找到靖王了吗?」 伏鹰犹豫道:「禀主子,找到靖王了,但?...」 「靖王路过此地,原来是顺便寻旧人的,当年常答应进京时落难,曾被一贵人相?救,靖王是来帮母亲寻恩人的,而这个恩人...属下刚刚查得,竟是孟家的人。」 「孟家人。」崔燕恆手里把玩的笔停了下来,缺少一指,本来笔下的画卷就少了旧时那种炉火纯青的韵味,此时再如何练习,也难以回到最初。 伏鹰继续道:「孟家那位主心骨,已经?被主子杀了,所以,孟家的人已经?视主子为?眼中刺,如果此时靖王要许他们一个愿望报恩,那就是...」 「事成后让我?给?他偿命,是吧?」崔燕恆笑道。 伏鹰低头沉默。 「行了,你?赶紧派人去告诉靖王,孟家的人我?来帮忙安置,让他赶紧回来,萧柔已经?等了他一夜了。」他道。 「那接到孟家人后,属下要不要...」伏鹰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崔燕恆将自?己暗卫营的符玉丢给?他,「把这个拿去给?靖王,以后暗卫营一切由他来安排,羌国给?的那些人,以后不必再用。」 伏鹰惊道:「主子你?这是...」 崔燕恆又笑道:「连你?都知?道,我?刚杀了马钊,孟家人落在我?手上?肯定落不得好,靖王又岂能安心回来呢?只有他掌握了我?的底牌,知?道我?肯定善待孟家人,才能彻底安心。」 「恕属下愚昧,属下想问,主子为?何要这样做呢?属下去把孟家人杀了便是了,为?何还要帮着靖王报恩,不惜用自?己的人来对付自?己呢?」 伏鹰跟着他那么久,对这个主子的脾性算是十?分了解的,可这一刻,他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他了。 崔燕恆望了望窗外那片被日光照耀得一片盎然的红花绿叶,想起那天看见微安拉着她的手触摸蝴蝶,触摸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花叶,她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 「因为?...」他手心掐得渗出?腥血,脸上?却笑得苍凉,「我?还是好恨...我?想让她,付出?代价。」 同孟家人交涉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小意外,靖王差点被误会遭暗杀,崔燕恆连夜赶去,赶在孟家人对靖王下手之前,许以利诱,又各种胁迫,中途受了一点轻伤,总算圆满解决了。 当天夜里再度回到客栈时,已经?很晚了,崔燕恆觉得她应该已经?回屋了,便回自?己屋里包扎,但?没过一会,他始终不放心,还是披上?了蓑衣,赤着足走出?去,来到了那条游廊上?。 她竟然伏在栏杆上?哭了。 他的心勐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揪紧心脏一样痛,快步走前去,她闻听声音,擦干眼泪抬头, 「爷爷,又是你??」 崔燕恆竭力压住喘`息的唿吸,见她眼睫挂着泪,掏出?帕子想替她擦泪,帕子已经?掏出?来了,快将触碰到她时又缩了回来,几经?挣扎之下,到底是没能帮她擦到泪。 他嘶哑着声音道:「怎么又不睡觉,躲这里哭鼻子了?」 「爷爷我?...」萧柔低下头,揪着手,「我?害怕...」 见她展露出?特别?无助的眼神,他觉得心里塞满了酸酸涩涩的东西, 「别?怕,你?信爷爷一次,回去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他的话莫名?有种让人安定信服的感?觉,萧柔的泪已经?止住了,眼神没有焦点地朝前方说话声音的方向望。 「嗯,爷爷是长辈,长辈说的话,我?信。」她终于笑了。 把她哄开心了之后,他捂住刚才因匆忙赶来不小心崩开的伤口,又说了好些话,直到血腥味被她闻到,轻皱着鼻子问:「爷爷,我?好像闻到血腥味,是你?受伤了吗?」 他才狼狈地撒谎说自?己白天时宰了条鱼,没来得及换衣服,匆匆离开了。 微安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赶回来了,萧柔听见他的脚步声,高兴坏了,当天晚膳便多吃了小半碗,又拉着微安的手说了好久的话。 崔燕恆在她的屋外望着烛火照映出?二人的身影,一直过了好久好久都不曾熄灭。 本来他以为?她现在有微安陪着,心情该放松多了,不会再一个人半夜跑出?来傻傻地枯坐了,可他还是不息心,一直在廊下暗处看着,想等她睡着后再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可是等了好久她还没歇下,终于,微安出?了她的房间,回到自?己屋里,萧柔屋中短暂地熄灭了一下灯,他正想走的时候,她突然推开门,摸着墙壁走出?来。 这时她还是一个人,照顾她的侍女已经?被她打发歇息去了。 她走到廊边伸出?手,仰着头,似乎在朝上?方努力地摸着什么,半截身体都几乎探出?廊道围栏去。 眼看她差一点儿就要栽下去,崔燕恆赶紧一个箭步从对岸飞来,将她身子托起。 托她那会,伤口撕扯了下,幸好无碍,没流出?血,只是如心脏一样微微疼痛一下。 萧柔被托起那下,脸上?明显诧异,伸手去摸,摸到他身上?的蓑衣和坚硬的手指时,才会意过来,道:「爷爷是你?吗?」 幸好此时他已经?服下让喉咙痰堵嘶哑的药,开口道:「小姑娘半夜不睡觉,又跑出?来做什么?」 萧柔站稳脚步,双手抱着他的手臂,「爷爷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蓑衣啊,今天不是没下雨吗?那你?也大半夜跑出?来呀...」 喉咙里痰太多了,崔燕恆咳了声,哑道:「老夫就喜欢穿这个不行啊?那你?呢?又睡不着了吗?」 萧柔盈盈笑开:「那我?以后叫你?蓑衣爷爷好不好?蓑衣爷爷,我?一个重要的好朋友回来了,我?现在不用担心他了,你?的话真灵。」 「但?是,到了晚上?,大家都睡觉的时候,我?还是会好怕,有时很迷惘。」 「我?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能看见呢?不会从此再也看不见了吧?要是再也看不见了,一直在黑暗中,我?该怎么办呢?蓑衣爷爷,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今夜的星空怎么样啊?」 见她脸上?又明显展露出?怯怕,崔燕恆安抚她,又用简单通俗的话,给?她描绘了星空的模样。 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安心的神情,他才道: 「你?不要害怕,因为?,在这个世上?,就算能看得见,像你?一样同样迷惘的人也有不少。老夫也是。」 「蓑衣爷爷,你?在这世上?活得比我?久,这会也有让你?感?觉迷惘的事吗?」萧柔问。 「当然有,」他道:「我?以前...对一个人做过很不好的事情,把人彻底伤害了,现在,年纪大了,半截身体快入土了才来后悔,才来迷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可是,她也不要我?弥补了,我?只要从此不在她面前出?现,她就谢天谢地了。」 萧柔皱了皱眉,「你?说的这个人,她是...」 「哦...她,是我?孙女。」崔燕恆急急道,「从前是我?不好,我?对她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原谅都行,只是现在,我?每每想到她小时候曾经?那么喜爱我?,那么地乖巧可爱,老是逗爷爷开心,而我?竟然这么对她...我?每次这么一想就...」 他又被一口痰哽住,说不出?话,用了咳了几下,把脸都咳哄。 萧柔闻声,慌张地伸手去探他的后背,试图帮他捋一捋。 缓了好半晌,他才重新抬头对上?她清亮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紧张而小心道:「老夫这种...这么坏的人,你?...会讨厌我?吗?」 萧柔低头认真想了想,扬起脸道:「虽然我?不知?道爷爷你?曾经?对你?孙女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也不是你?孙女,没办法站在你?孙女的角度,说原谅或者不原谅。但?是,站我?自?己的角度,爷爷你?现在为?止没有对我?做过不好的事情,反而在我?最迷惘的时候跑来安慰了我?,刚才要不是爷爷你?,我?可能要栽倒下去了,所以...」 她咧嘴笑了笑:「所以站我?的立场不会讨厌。」 崔燕恆看着她的笑脸,这是自?打萧家垮后,他将她带进府里进行报復之后,再也没看过的脸,他这个人打自?生下来就不会落泪,长大后更是不会落泪,可现在却莫名?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他握紧拳头,低头往怀里摸寻。 好久没有听见对方应答,萧柔以为?他走了,「爷爷?蓑衣爷爷?」 崔燕恆将一只编织得很丑的蚱蜢塞进她手心,这是他白天时看见外面的苇叶被阳光晒得很暖採摘的,他想起以前萧柔在宫中追着他跑时,时常用苇叶编织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送给?他,博他一笑,结果他都只是冷淡地看着,然后转身走掉。 他看过她编织的草蜢,本来可以一模一样地照着编织出?来,看编织出?来后,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受她待见,便又故意将草蜢拆散一些,弄得丑一些,像是一个手没那么灵活的糙汉老人会织出?来的样子。 萧柔摸到草蜢的模样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蓑衣爷爷,你?这只草蜢编得还真丑啊,难怪你?孙女不肯原谅你?,这样吧,你?再找些叶子来,我?来教你?,我?最擅长弄这个了。」 崔燕恆于是去抱了一小堆白天被太阳晒过有阳光气味的苇叶过来,两?人坐在小板凳上?,织了小半夜的草蜢。 织完草蜢,她后半夜回屋睡觉时,睡得特别?安稳,临睡时她还记得自?己同蓑衣爷爷约定好明晚继续教他织草蜢,一想起蓑衣爷爷织出?来的那个脑袋臃肿的「草蜢」,她睡梦中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接下来养伤的这段时日里,萧柔每天夜里等别?人睡下后,都要悄悄一个人走出?游廊等蓑衣爷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蓑衣爷爷虽然是个大咧咧的莽汉,但?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呀,他有时会同她唠嗑唠嗑天象的东西,告诉她什么样的云就是准备要起风,什么样的云又即将有大洪水,什么样的云第二天准会是个大晴天。 有时,他也能同她唠嗑唠嗑淮南、燕北等地的风土人情,告诉她一些茴人的饮食习惯,和习俗风情。 「他们那边的人啊,都是一世一双人,成年之前只要认定了一个人,不管男女都非常坚贞,再也不会把心思放在旁人身上?。」 「曾试过有茴人逃难跑到外面,认识了别?的地方的男子,结为?伴侣,那个男子后来爱上?别?人,大晋别?的地方男子三妻四妾都寻常,于是那男子纳了别?人当小妾,那茴人容忍不下,但?茴人不但?对感?情坚贞,即便爱人做了错,她也不会轻易做伤害对方的事,于是那个茴人就自?尽了。」 萧柔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她多傻啊,为?了个男人,多不值得啊...」 「是啊,老夫也觉得,她很傻...」他若有所思,继续道:「可茴人就是这样,心里只容得下一人,感?情又特别?执着,自?尽死不了,却被心上?人的毒害得痛不欲生,这时候,还不如给?她一刀让她痛快些...」 见她又沉默,崔燕恆笑笑:「不说这些了,说些别?的吧。」 后来崔燕恆又给?她讲了很多风土昳趣之事,逗得萧柔喜不自?禁,那天夜里,他仿佛不是曾与她有仇的崔世子了,只是个同她意趣相?投的萍水相?逢之人,重新认识,重新相?知?。 那样美?的美?梦,要是永远不打破该有多好。但?是,没能在黑夜里披着一层皮同她多相?处几天,她的眼睛就渐渐好转,开始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丝模煳的影子了。 那天,萧柔给?他编织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正想请他帮忙涂上?金色颜料,谁知?突然就能看见颜料罐的形状,她惊喜地叫道:「爷爷爷爷!我?看见了!我?能看见了!」 她话一落,崔燕恆的笑僵在脸上?,随即赶紧拉下斗笠,将脸盖住,嘶哑道:「先别?着急,我?们先找大夫瞧瞧再说,你?待在这里,你?兄长和你?那位朋友在哪?老夫帮你?把他们叫来。」 「爷爷先别?急,」萧柔笑着准确地拉住了他的手,「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都睡下,大夫这时候也没法来啊,明日我?再跟他们说好了。」 崔燕恆被她拉住手,心内五味杂陈,握紧拳头,毅然甩开她,「不行,许多症状就得在好转那一刻抓住那一瞬间治疗,耽搁不得的,要是耽误了时间,有可能又变回原来看不见的状态了,老夫去帮你?叫人。」 经?过这几夜的相?处,萧柔觉得眼前这位蓑衣爷爷是一位见多识广、经?验老道之人,他的话应该不会错,于是只好指了指微安房间的方向,让他帮忙叫人。 微安和萧籽封都被叫起来了,他们听见萧柔能看见,只随便披一件外袍就匆匆赶到,脸上?洋溢着明显的喜色。 「只是...能看见一些影子,还看不真切。」萧柔朝着萧籽封端来的烛火方向努力地看。 「柔柔,别?着急,等大夫来了听听他怎么说,你?现在先别?过分用力,休息会很快到。」 微安为?她多披了件外袍。 城内州官实行夜禁,此时城门关闭,城外的大夫不能进城,崔燕恆得知?消息,从后方人群匆匆离去。 萧柔努力朝后方看,模模煳煳看见一个身披蓑衣、十?分英挺伟岸的影子,她想喊住他:「蓑衣爷爷...」 可此时萧籽封上?前追问她眼睛的情况,渐渐遮挡住她的视线。 崔燕恆走到偏院无人的位置,才摘下斗笠问道:「情况怎么样?」 「回主子,大夫找到了,州官那边不肯放行,靖王令牌也不管用,看来这个州官是看准了靖王是新封的王,在朝中地位不稳,所以故意为?难,想立威。」伏鹰道。 「属下查了下,原来这位州官是贵妃的人,靖王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都被贵妃和二皇子知?道。」 「靖王要争储,不能同他们硬碰,但?我?不怕,」崔燕恆道,「伏鹰,你?拿我?手令去,顺便把这个州官的底彻查清楚,家中几口人,每个人员做了什么都弄得清清楚楚,他要作对是吧,那就让他作。」 伏鹰想了想,笑道:「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后来,大夫没过一会就来了,第二天一早,那位监管这座城的州官便屁颠屁颠提着厚礼来巴结靖王了。 微安以为?他只是巴结,没工夫搭理,随意招唿两?句就让人离开,可谁知?后来那州官直接跪了下来:「殿下,你?想要什么消息,臣都可以给?你?提供,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老小吧!」 微安愣住,叫人去彻查之下才发现,这个州官的底很不干净,手里有好几条人命,他震怒之下,直接把人上?奏朝廷查办。 伏鹰来復命时道:「主子,你?不惜毁坏自?己名?声来帮靖王,他上?位后未必就能容得下主子,毕竟靖王此人自?诩清正严明,主子手底下已经?那么多不干净的事了,这个州官一旦被靖王提报上?去,他必定控诉是你?栽陷了他,到时靖王定然要与你?划清界线的,到时候,主子你?该如何是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崔燕恆笑:「没办法,总得有这么个人来干这种事,难道李应琦的死就不冤了吗?他还不是成为?了内阁那些人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物了吗?」 · 萧柔经?过大夫的诊治,视力恢復一天比一天好,但?是,她现在夜里走出?游廊去,再也遇不到蓑衣爷爷了。 这天微安陪她用完晚膳,准备回房,萧柔拉住他:「安安,你?知?不知?道...这个客栈住着一位总喜欢穿蓑衣的爷爷,就是那天去把你?们叫醒了找大夫那个...」 微安愣了愣,「柔柔你?...经?常和他见面吗?为?什么要找他呢?」 「也不是经?常,就是那时候我?看不见,心里慌张,但?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就一个人排遣,最难受的时候,幸好有他。」 「他是一个风趣幽默的老人家,他好像知?道很多,懂得很多,他总能把我?逗得很高兴,他说的事情,我?感?觉很有趣,能学到很多,听上?几天几夜也不厌。」 「如果他愿意一直讲这些给?我?听,我?就算眼睛看不见,好像也不会太害怕了,而且我?还可以教他做手工,编织好玩的东西,他想学来哄他孙女高兴。」 萧柔越说,脸上?喜色越盛,「那天我?差点就能看见他长什么模样了,可惜后来你?们来了之后,他就走了,但?我?还是能看见他的身影。」 「他一把年纪了,腰还能这么挺,看起来生得也高大,年轻时一定是位翩翩公子,很受姑娘们欢迎。」 「他又懂得这么多,知?道这么多,一定很多姑娘喜欢他了。」 这个姑娘越说越高兴,她不知?道,从她的言语间,已经?对这个人的注意力倾注太多。 微安心里不是滋味,单膝跪下来握住她手,道:「柔柔,你?对别?的男子评价这样高,我?可要吃醋了,我?真的比不上?他吗?」 萧柔愣了愣,「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位很好很慈祥的老人家,让我?想起我?小时候的祖父,感?觉很亲切才多说几句罢了,你?怎么能老人家的醋都吃呢?而且...」 她黯了黯,「我?就算喜欢你?又怎样?以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能和你?站在一起了,所以我?们还是把对方当作好朋友来相?处这段时光,千万不要抱太多期待,以免日后失望。」 「像现在这样相?处,一起吃饭聊聊天,各自?可以做各自?想做的事,不好吗?」她又恢復了那个乐观爱笑的样子。 可微安却沉默了。 「柔柔,对不起,我?竟然不知?道你?那段时间的心情,以为?你?对我?笑就是没事了,还撒下你?一个人去办事了,这几天我?多陪陪你?好不好?」 「好。」她笑道。 于是,那天夜里她没有再出?去走廊寻「蓑衣爷爷」,而「蓑衣爷爷」手里握着一条已经?上?好颜色的草编金龙,始终站在灯光幽暗处,定定地望着她房间的方向。 第84章 萧柔眼睛恢復后没多久, 就?随微安启程回京,萧籽封则被安排在邻近京城的一个县镇住下来,方便随时得知京中消息以及萧柔消息。 本来萧籽封想萧柔跟着他走, 但她看着微安, 又似乎想到些什么,最后同萧籽封说:「七哥, 我要跟着他,我喜欢他。」 萧籽封向来疼爱这个妹妹,不管妹妹的选择是什么, 不管是他还是整个萧家, 都会全?力支持,他只要求妹妹在宫中待不下去时,一定不能强迫自己?, 来找他,他会带她一起走。 萧柔笑着应后, 就?同七哥在岔路口分开了?。 望着兄长离去的车马, 她站着稍稍出?神。 微安走过来, 站在她身后看她, 长嘆一口气,道:「柔柔, 其实我知道...」 萧柔闻声转过头,「什么?」 微安摇摇头, 勉力一笑, 「嗯, 没什么, 我们走吧。」 她点点头,等她路过自己?身边时, 他贴心地朝她伸出?手,她没留意路过了?,他只好把手收回。 回京之后,萧柔依然跟着靖王住在王府,王府加派了?守卫,微安当天就?进了?宫面圣。 虽然微安现在每天都在宫中忙到很晚才回,又派了?人在府里保护她,不让她踏出?王府招人耳目,但她还是能偷偷从府里下人口中套出?了?话,得知如今羌国那边战况激烈。 她知道本来要去羌国的人是微安,崔燕恆是为了?抢功劳才替代?他前往羌国,而此趟前往羌国的目的是要把他们萧家人接回大晋,此事事关重大,虽然她也很想跟着七哥隐匿起来,但是明?白只有处身风暴中心,才能有效获得最直接的消息。 她隐隐感觉皇帝把萧家人接回后,不会有好事,只是她如今除了?待在靖王府听消息,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从王府那些人口中,只能有限地获得战况很不好的消息,其余多?的就?再也探听不到了?。 于是,萧柔决定亲自从微安那里打探了?。 她最近为了?养好眼睛,不能熬太夜睡,但她知道微安每天都有从宫中回来看她,天不亮就?得进宫,所以?只是回来稍作休息,和看看她,就?要回宫。 于是,这天她特意白天多?睡些,熬到了?晚上,等他回来,就?端起一盅参汤在院里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他果然一回府就?来看她,看见她端着参汤在院里时,讶异了?一下,连忙快步朝她走来,顺便解下身上遮挡夜露的外?袍,披到她身上,怪道: 「柔柔,这么晚你不睡,一个人待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屋去。」 萧柔摇摇头拉起他的手:「安安,我睡不着,你老?实告诉我,现在羌国那边战况怎样了??我爹娘如何了??」 微安如今每天早出?晚归,除了?宫中事务确实繁忙外?,还是因为知道她必定会想问那边的情况,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 「柔柔,战事我们都在盯着,你不用担心,那边暂时还能抵得住,萧氏虽然获罪被发配,但以?前还是对大晋有诸多?贡献,我和父皇都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本以?为这个柔弱的姑娘会表现得慌措,不料她却异常冷静,只是开?口道:「我知道陛下只是图我们萧氏的宝库,至于到底有没有这个宝库,我自己?是不清楚,我问过七哥,七哥也不能确定,要是果真没有这个宝库,我爹娘兄长到时又会如何呢?」 「之前崔燕恆要取代?你去当这前线的统领,我生怕他会利用我胁迫我爹娘,但后来...他把玉葫芦还我...」萧柔摊开?手中静静躺着的白玉葫芦,「所以?他可能只是不愿我落入贵妃,抑或是陛下手中,」 「你和他...联手了?是吗?所以?他现在真的在帮你?事成?后他会找你要什么?你都答应了?吗?」 面对萧柔的问话,微安不知如何作答。 可不等微安作答,她就?很有分寸地笑笑道:「算了?,有些事你不能让我知道,你也不用同我说太多?的,我现在只想知道战况到底如何?我爹娘父兄是否平安罢了?。」 「柔柔,这次这场仗打得很有蹊跷,对方仿佛早有准备似的,可明?明?此次出?兵之事是机密,就?连大晋境内各城之间都只是知道皇军要去青城,而不是西境。」 「所以??」 「我军死伤太多?,世子领兵进入羌国境地后,就?受到敌军围攻,前后包抄,压根没有给他等待援军的机会,而且...」 「那边气候不好,一连起了?几场黄雾后,我军不知所踪,世子...如今与朝廷失联了?失联了?。」 黄雾... 萧柔记得,之前在眼睛看不见,在客栈静养时,那位爱穿蓑衣「学问渊博」的爷爷曾告诉过她,西北之地可以?根据风向看气象判断起黄雾的时间。 「那我爹娘和兄长...接不回来了?是吗?」她低道。 微安看着她的表情,犹豫片晌,道:「其实...陛下已经加派兵力,说是一定要接到你父兄回来。」 萧柔抬眸,「这种情况下还要折损兵力,难道...」 「这些年来四处征战,国库...已经捉襟见肘,父皇近日还气病了?。」 萧柔有想过情况糟糕,但没想过糟糕成?这样。 皇帝执迷不悔,大晋境内水灾连连,百姓日子苦不堪言,他还要动用不多?的国库,作最后的挣扎,是在想着他们萧氏的宝库能最后让大晋垂死一击吧,可若萧氏真的有那个宝库的话,大晋兴许能撑过去,若是没有呢? 她不敢想像。 靖王身边跟着的都是他的心腹,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了?:「陛下不是贤明?之主,殿下不愿当不孝不仁之人,现下就?有最好的选择,只要殿下听从陛下的话娶邵氏之女...」 「闭嘴!!」 微安突然怒喝,从腰间抽剑指对那位心腹,「是不是本王对你太好了?,以?致你认为可以?未得本王允许就?胡言乱语为所欲为?!」 萧柔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生气的微安,他在她印象中一直温文谦逊,从不责难下属,是十分宽仁的君主。 那位心腹被他喝斥后,告罪退下,萧柔笑了?笑,「陛下想让你娶邵氏女,然后禅位于你是吗?那确实是个大好的时机,殿下再也不用违背自己?意愿做那些事,背上不孝之名,而又能把全?盘烂摊子接过来,只是难为殿下,往后的路大概更不好走的吧?」 「柔柔你...都知道了??」 「猜的。」 她跟在微安身边这么久,之前又同崔燕恆这人待在一起,经歷了?这么些事,如今得知皇帝沉疴,那个心腹又这么说话,她要猜不出?来就?怪了?。 她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愿娶邵氏女,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不是的柔柔!你别听他胡说,我...」微安慌乱道。 「你不娶她没办法?得到陛下放心,只能等崔燕恆解决了?羌国的事,选一个合适时机逼宫,可这样仓促你们未必能把这件事办得好看,还有可能因此背上弒君的罪名,不是吗?」 这下微安沉默了?半瞬。 「柔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糟糕,我们还有...」 「总之,娶了?邵氏,是不是能让一切事情变简单些?其他事我不懂,你只回答我这个问题就?行。」 微安又是沉默。 萧柔笑笑,「不说话的话,我当你默认哦。」 「既然这样,安安...」 「柔柔,不许说一切让我放弃你的话。」这下微安先她一步红着眼出?声制止,「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能办到,可这件事,是他要求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谁?」萧柔惊讶道。 微安不说了?,可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哪里猜不出?来。 「『他』为什么...会要求你这个?」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他这种权利薰心的人,至少会要求一个首辅之位什么的... 微安同她闹脾气似的,再也不回答她这些问题,但每天,他会尽量早回来看她,尽量说些轻松让她高兴的话。 萧柔也像忘记了?那天的事情,不再追问他这些事了?,他在自己?身边时,她会很珍惜二?人相处的时光。 微安知道她这些年经歷了?许多?事,变得很没有安全?感,之前她眼睛看不见也不告诉他真实情绪,一个人撑着,其实也正是因为这种患得患失的缺失感,使她不敢去执着。 「柔柔,你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他握着她的手。 「好。」萧柔笑着把头靠在他肩膀,二?人亲密依偎。 西境黄雾,大晋军队中敌埋伏,羌国士兵同时失踪,已经接连好些日子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崔燕恆这人多?智近妖,恐怕再怎么城府深会算计,也算计不了?敌军这次明?显有备而来的埋伏,也算计不了?老?天。 他,怕是已经死在异域了?吧,她就?是惋嘆微安寻错合作对象了?,不该找这种德行不够,最终要遭老?天爷制裁的坏人。 本是以?为这人靠不住了?,没想到,在皇帝病重得差点咽气那几天,贵妃已经成?功把皇帝哄得没再召见微安,眼下朝中大多?数声音都朝向二?皇子,人心所向,二?皇子却突然站出?来,拒绝了?大多?想让他当太子的声音,还耿直地说出?,自己?会拥护前太子。 他这一发言,让一些前太子党的人稍微松口气,朝政局面没有那么紧绷,但是,贵妃党的那些人开?始慌了?。 如今朝中除了?之前太子党的人外?,占大多?数的便是贵妃党的人了?,二?皇子直言自己?对储君之位没有兴趣,还扬言要拥护前太子,这消息一传出?,许多?人开?始自乱阵脚。 二?皇子为人过于坦荡耿直,本就?不是明?君之选,他的自以?为是明?智能稳住前太子党的举措,却让贵妃的人冒险背水一战,朝局大乱。 崔燕恆人虽然远在异国黄雾中,但打自出?征前似乎已经算出?了?有此一劫似的,他那些留在京中的暗桩,竟然趁机把太子党和贵妃党的人一同制服,让微安占了?功劳。 现下微安终于明?白,世子与他交接事情那天,说是让他耐心等候时机,等的就?是这么个时机。 可连这他也能算到,又怎么可能算不到羌国的埋伏?他怕是早已知道埋伏之事,才请求过去接替他,让他留在京城,而他替他打这场仗的。 微安又一次嘆服崔世子的能力,幸好他没有和他站对立面,不然,他怕是永远也对抗不了?像他这样的对手。 两党派的人被压下,微安也不着急那个位置,眼下两党声音最大的便是要尽早处理羌国的事,之前皇帝力排众议,承诺攻打羌国后就?有银钱治理水灾洪涝,眼下兵已经发了?,如果看不到回报,怕是乱的就?不止朝廷,整个大晋都会乱成?一锅粥。 萧柔知道眼下的矛盾是缺钱缺得厉害,「如果我们萧氏真的有那个宝库,我想爹娘他们应该毫不吝啬拿出?来缓解这燃眉之急的...」 「对不起,柔柔,我知道你想帮忙,但宝库一事,大概是子虚乌有。」 「你的意思是...」 「永安侯和六王联手,这件事已经大致上能确定了?,而废太子,也只是他们的棋子而已。」 萧柔瞪大眼睛,「你是说羌国的事...」 微安点点头,「我猜他们和羌国谈好条件,废太子成?为永安侯和六王获取权柄的棋子,只要成?功,以?太子母族如今的凋零,日后也将会是这二?人的傀儡,羌国怕是由头到尾都是一个局,我查过,父皇让贵妃把你请进宫之前,其见过之人,同废太子有牵连。」 「所以?...宝库之事只是个诱饵,他们想对付的是你,如果世子没代?替你出?征...」萧柔惊道。 「嗯,中埋伏的人就?会是我。」 「如今,我们的敌人有三个,」微安吸了?口凉气,连萧柔都感觉背嵴冷飕飕, 「不止有羌国,还有通番叛国的永安侯,和镇守一疆的六王。」 · 大晋如今局面举步维艰,羌国一战如果落败,西境算是失守了?,那么敌军就?会长驱南下。 如今南部灾难连连,加上北部想称王的六王推动,不到几天功夫就?会城破,一旦城破,大晋这块疆域将会四分五裂,届时百姓遭遇的灾难只会更多?。 此仗必定要赢! 理清楚这些关节后,微安决定不再留守在朝廷这边,这边由自己?一些心腹再加之前崔燕恆给他留的那些人来镇守足矣,他打算偷偷领兵前去援助。 萧柔知道他的计划后,毅然将这些年所攒的钱都拿出?来给他作军饷。 当微安看清楚数额后,大吃一惊,「柔柔你...打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萧柔笑笑,「不要忘记我也是萧家的人,萧家人最擅长什么忘记了?吗?」 「就?做生意赚钱啊,这些年我明?面上只有京城那家工坊,但实际琉球国、汉斯国、高桥国、大不列国都有我建立起的商队,幸得以?前爹爹兄长们经商都有带着我,那些地方的商队旧部我都有联繫方式,我让工坊的人帮忙联繫,这就?重新建立起那边的商业帝国啦,规模还不算大,但支撑短期的军饷应该没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她说完,微安脸上的震惊不亚于心潮澎湃的程度。 他一直知道他的柔柔不是柔弱简单的角色,但没想过这么深藏不露,这突然让他想起...初次同崔燕恆这个表兄见面,看着他一脸温良清雅的情景。 这二?人...好像在某种程度上看,还是挺般配的。 微安偷偷前往援兵,萧柔则一直留在京城想尽办法?捞钱,在这人心向背、即将四分五裂的时刻,什么东西都费钱,军粮、军需、难民?安置、医疗草药等等等等。 幸好七哥那边也能帮忙,他和各国商队也有联繫,能联繫到不少连萧柔也联繫不上的旧部,并且及时获取大晋周边一些小国的政治动向,从而小捞一笔,给前线的将士送去军需。 就?在萧柔忙着联繫一桩大生意时,王府的警戒被破,守卫当夜尽数被杀,而她也被当场迷晕带走。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架在一个木架上,底下是火,远处是一群被捆着准备就?戮的大晋战俘。 有个听着有些熟悉仿佛在哪听过的声音在朝对岸喊:「怎么样?或救你女人,或救下这群战俘,你自己?选一个吧!」 萧柔这下彻底醒了?,也捋清楚现在的处境。 原来,她在京城被那些厉害的暗卫掳走,竟是一路翻山越岭,来到西境之地,被废太子抓来当人质了?。 而和对岸正被逼着做选择的人,便是微安。 或死她一个,或死一大帮大晋战俘,亏这位前大晋太子想得出?来,大晋皇位若是叫这样的人坐了?,不得整个江山都成?了?他手下儿戏随时可以?拿来生杀把玩之物?了?吗? 半月前,萧柔在京中宵衣旰食地想尽办法?赚钱的时候,六王的精锐改头换面偷偷潜进京中,破了?靖王府的守卫,把她迷晕掳走,届时微安正在剿入敌军腹地,将太子部下将近三千精锐全?部剿杀,灭了?敌人好大的士气。 也正因如此,废太子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趁着微安顾不到京中情况,让六王想办法?将他最重视的女人掳走。 果不其然,微安殿下一分神,其下近数百精锐就?被俘虏了?。 现下,或救下自己?的精锐部队,或救萧柔,只能二?选一,可无论选哪个,最后对他而言,都是个灾难。 选萧柔的话,整支部队就?会牺牲,届时不管是他还是萧柔,都得背负上这几百条人命,他的话,还会失去军心,军中之人从此不会再信任他。 而他如果选部队,那萧柔... 微安掐紧的拳头几乎握出?血,眼睛越过河岸,直直地盯着架在她底下熊熊燃烧起来的火。 萧柔越过眼前的火焰,隔着河岸看着他,片晌,她低头对底下的废太子道:「太子殿下,你要杀的那些士兵都是晋兵,而你,是大晋的太子啊...」 废太子横了?她一眼,眼神比起几年前她在宴上看见的时候要阴戾不少,那时的太子虽然也不是什么清正之人,但至少那会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眼里没有这种郁色,想必这些日子吃过的苦头不少。 他暴躁道:「别喊我太子,如今我啥也不是!那些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萧柔尽量保持平静的口吻:「太子把我绑来,又将靖王部下挟持至此,难道就?只是为了?看靖王如何痛彻心扉吗?殿下难道就?不想一点一点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包括人心、权位...」 听她那么一说,废太子果然冷静下来,「你接着说。」 「只要靖王为了?我放弃他部下的性命,失去人心之时,你能念在这些士兵都是大晋子民?的份上,把他们放了?,你猜他们会怎么选,又会怎么选择?」 「他们看透靖王的寡情,只会觉得太子殿下是可追随之人,也无愧于当大晋的主人。」 废太子「嗤」了?一声,「无愧于当大晋的主人?」他「蹭」一声把剑拔出?,拍在她脸上,「萧大姑娘,我虽然不及你以?前那个心上人有能耐,但也不是傻子,我既然已经被废逐了?出?来,如今又与羌国勾连,是乱臣贼子啊,他们又怎么会觉得我还是无愧之人??」 那剑刃已经横到萧柔的脖子上了?,她被迫昂着头,可突然又移了?位置,挑断了?身后束缚着她的那些绳索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 听着绳索被斩断绷开?的声音,她的心悬到冰底。 下方被火炙烤得越来越灼烫,她感觉整个身体都正往油锅里炸一样。 突然听见河对岸传来「不要」的惨烈叫声,她才惊悉原来自己?仅差一根绳索就?要掉下火里烧成?灰了?。 可她盯紧河对岸的微安,还是不愿意他说出?任何「选择她」的话,因为这样的话,她即使活下来了?,却也会同时承担着好几百条冤屈的人命,那些都是为大晋捨命的人啊,她怎么忍心? 「赵颍晟,」微安在河的对岸解下身上的刀剑,用刀划下手臂,双手拖刀膝跪下来,「你那么做无非针对我罢了?,只要你能放过他们,放了?萧氏,我的命!随你来拿!」 看着微安为了?自己?义不容辞捨弃性命,鲜血淋漓滴滴答答流出?那刻,萧柔鼻头颇酸,泪水涌出?眶。 不、不要... 她不愿微安为了?自己?处于两难,也不忍看他为自己?而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忍着泪,她低头看了?看身下燃烧的烈火,只要她掉下去了?,微安就?再没有软肋了?... 这一刻她是那么想的。 她吸吸鼻子转头去叫废太子,「殿下...我,我手里真的有萧氏的钱库,我,能用这个来换命吗?」 废太子转身看着她。 「你过来,靠近点,我把钱库地点告诉你...」 见她还是绑着的,他没有防她,走近了?一些。 于是,萧柔看准他剑靠近的时候,突然侧身一倾,最后一根绳索「哧啦」一声被划断,她身子勐地往下坠。 失控就?在一瞬间,废太子连拉都拉不及。 狂风骤起,听见微安喊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她坠下的同时,底下好几根燃烧得正旺的木头被几支犹如雷霆之势的箭击中,瞬间往后偏离了?数寸,落下之时,没有如想像中落入炼狱般灼烫的疼痛,身体却着着实实落了?泥地,听见骨头摔折的声音。 那一瞬骨头错位的疼,让她忍不住「啊」一声唿出?,泪水生理性彪出?,然后感觉身后有灼烧感,似乎是身后被火窜着,突然,一桶混合泥味的水从头顶角落,尾嵴骨的灼烫感「唰啦」一声熄灭,随之而来是四肢百骸的疼痛。 她好不容易忍住疼痛,稳住神智看清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是谁。 做梦没想到,竟是那个她此生最厌恶的人。 「太子殿下不是说好,会把她完好交还给我?」 崔燕恆脸色微虞,身上所穿的,俨然是羌国某地的服饰,半臂束腰,臂膀上挽着一张硕大的弓箭,一身的玄色加披风,穿在他身上,能让人有种错觉,觉得但凡穿这样服饰都好看得紧的错觉。 可当他身后的飞鹰穿同样服饰,紧绷着走出?来时,却瞬间让人消失这种感觉。 萧柔知道现在不是探究他衣服好不好看的时候,问题是他穿这身衣饰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已经在黄雾中与敌军一同失踪了?吗? 「世子想要些什么人,我都可以?给你弄,可非得就?要她吗?」废太子笑笑,「此女跟过这么多?人,又是马奴又是我这个不男不女的皇弟的,现在还把自己?摔折了?,弄起来也没意思了?。」 崔燕恆用浸过冷水的眼睛望了?他一眼,幽幽说开?:「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心眼小,眦睚必报,此女以?前负过我,我必不惜一切代?价让她后悔。」 看着他那双凉涔涔的眸子,不止萧柔恼忿,废太子也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对他竖起指头,「崔世子,果然够毒辣,先是把自己?装得惨兮兮,骗取敌人信任,以?为你真的对萧氏一往而深,错信于你,把一切肩负于你,甚至真的认为你将手下的人都归顺,不料却是被你反掌控住、获得情报的一种手段。」 「高啊,确实高。」 废太子滔滔不绝夸他的时候,萧柔用不出?所料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对岸的微安更是一副悲愤填膺的表情。 很快,微安残余的那支队伍便被一队异域服饰,扛着同崔燕恆所挽一样硕大弓箭的队伍所包围,无路可退。 「表弟,还是太天真了?,我若是你,必不会朝敌军弯膝下跪,你这是在做什么?真以?为选择了?一方,别人就?真会放另一方吗?还是说觉得自己?的命,有那么值钱?」 他冷眼,嗤笑一声,句句刺耳,毫不留情。 这,才是真正的崔世子,傲慢,嚣张,不可一世。 萧柔不忍看微安此刻遭嘲笑、遭戏弄的神情,忍着骨头疼痛,挣扎爬起,甩了?崔燕恆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地极其响亮的一声,连废太子都始料不及这女人竟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对崔世子这样。 「崔燕恆你这个混帐!畜生!人在做天在看,你联合外?敌出?卖自己?国家,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小心天打雷噼!死无全?尸!」 她扬起另外?一只还没打疼的手,想继续打,废太子眼疾手快,用剑柄敲她膝盖骨,不料还没敲到,崔燕恆已经伸手过来横在她腰侧,一把将其放倒,扛在了?肩上。 废太子收回剑柄,崔燕恆旋身,用黑黢黢没有感情的眸子对上他,「殿下,此女奸狡,又不知好歹,就?不劳神殿下费心了?,我自个带回去好好折磨。」 「好。」废太子笑了?,「像这种自以?为清高的烈性女子,对付其的办法?,最好是腐化?其意志,叫她臣服。」 崔燕恆将萧柔扛回自己?的营地,那是一个建造在山崖上的窑洞,其构造的样式,以?前萧柔曾从一个爱穿蓑衣的老?爷爷口中听说过。 拱顶式构筑,重心稳定,分力平衡,稳固,窑顶上填土呈双坡面,用麦草泥浆抹光,上层也修窑,呈窑上窑,背靠崖坡,敌人也难以?攻击。 萧柔好奇地在他肩背上悄悄打量这一切,被眼前神奇的构筑所震惊到。 「这是茴人所居的崖窑,」崔燕恆看着她,道,「你不是知道我是逆贼之后,覃氏的后人吗?覃氏其中有一分支娶了?茴人女子,我外?婆是茴人,我母亲也是茴人。」 她曾听过茴族这种古老?的族群,也是那个见识渊博的爷爷告诉她的,他告诉她茴人大都感情专一,炽烈纯粹,至死不渝。 她好奇、钦佩过,却没料到真有那么一天去到茴人的崖窑了?解这些,而且,还是由她最厌恶的仇人掳拐进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萧柔因为摔得骨折,被迫只能躺在他放倒她的竹榻上,但她输人不输阵,依旧恶狠地瞪着他,不让他靠近自己?一步。 「崔燕恆,你现在就?杀了?我吧?不然,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的!」 到了?这种节骨眼,与其让这傢伙再度折辱,不如激怒他,让他亲手了?断她得个痛快,说不定还不用成?为微安的负累呢。 崔燕恆凉凉地望着她,他们仿佛恢復到以?前最开?始那种剑拔弩张的关系中。 「萧柔,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他愤恨道:「自以?为是地做一切事,还自认为是对别人好,你知道若是真把你和那几百将士推出?来做一个选择,赵微安那傢伙会选谁?」 萧柔不语。 「他会选择救大多?数人,以?大局为重。」他笃定道。 「这样的话,你还会一如既往喜欢他,甚至为了?他,不惜惹恼我,就?想我给你一个痛快,好不成?为他的负累吗?」 萧柔眼神澄澈地望着他,也很笃定道:「他若是真这样,不就?是我喜欢的样子吗?我何须他救?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成?为我的光,我的,而你呢?」 「你这种自私凉薄的人,就?该下地狱!」 她的话像一支支冰箭,直钻进他心窝,伤害力不大,却让他遍体生寒,垂垂危矣。 他的笑意里带了?丝自嘲,和血腥,哑道:「好...我这种人,确实该下地狱,不错...」 「但是啊,我下地狱之前,也要拉上你,和他那种自以?为能拯救黎民?于水火,却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傢伙。」 他低低地笑了?,笑声肆狂而嚣张。 萧柔听着他的笑,有种想拿刀捅过去的冲动,终究是因为自己?动不了?作罢。 在窑洞里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被镣铐锁着,禁锢在床边,哪也去不了?。 他找了?茴人大夫进窑替她医治骨折的地方,她没有不识好歹拒绝,心想治好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给他捅刀子。 到了?用膳的时间,军中穿茴人服饰的婢僕给她开?了?镣铐,端来茴族特色的葱拌青稞面、茉莉茶和酥塔千层糕。 都是些清淡可口的,让萧柔昏迷多?时早已飢肠辘辘的肠胃,禁不住诱惑地多?次响了?起来。 最后,她活络活络被久锢的手腕,很矜持很小心地,一点一点将这些食物?全?部吃光。 都到了?这种人在刀俎之下的境况了?,横竖是死,实在不是她过于小心谨慎,而是她每咬一口食物?,都嘎嘣一声咬到一颗沙子,以?致她一边暗骂着崔燕恆,一边只能小心翼翼地咀嚼。 晚上,废太子的人来了?,当着崔燕恆的面,给她灌药。 萧柔被灌得满身满床都是褐色药液,而他居然处之泰然在站一旁观看,等来灌药的人走了?,他才施施然走过来。 一开?始她不知道废太子的人给她灌的是什么药,直到浑身变得滚`烫奇怪,她终于明?了?。 此时他就?坐在离她不远处,伸手可触的地方,她颤抖着手指向他,骂道:「你这畜生,竟然...」 他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药是太子的人给你灌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柔憋着一肚子气,背过身闭上眼不去看他。 等她身子因为承受不住激烈的玉望而抖颤起来时,她闻到一阵清凉好闻的气息。 大概是药性迷惑了?神智,她鬼迷心窍地,朝那散发出?清凉气息的人,伸出?双手攀援。 跟前那人似乎愣了?片刻,开?始抬手去掰她的手。 手被掰掉后,她觉得更难受了?,喉间发出?呜呜声,再次伸手攀援,人更是不受控、本能似的挨贴过来。 她听到耳边有人提醒她道:「萧柔,你可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样就?被药性打倒了?吗?」 她想起来自己?被灌了?药,是废太子和崔燕恆这些个畜生,想看她服药后迷乱心性,做出?让自己?唾弃不已、痛不欲生的决定。 在某一瞬间,她被人提着耳朵提醒,被按紧某处穴位的时候,她是有一丝清明?的,但这丝清明?一闪而过,她眼前迷迷煳煳闪现出?崔燕恆那个欠欠的、又过分俊逸的脸孔,理智被生理渴望打败。 「不要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击溃我自尊...」 萧柔红着眼,满头大汗,趁着理智上还有几丝清明?,迅速将落在地上的镣铐,扣在他双手。 崔燕恆惊讶于她这种时候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想挣脱时,她的唇就?落了?下来。 她唇色嫣红,眼神乱中又带了?丝清明?,脸颊红得像秋日林里的果子,倔强道:「不就?是...那种事吗?」 把手指点在他唇上,呵气如兰,像极了?一头醉狐狸,「你长成?...这副模样,我...不亏。」 说着,一把将他推倒,更是一口咬住他咽喉。 他错愕了?好久,喉间止不住滚动,被她咬破渗出?血的地方,隐隐有种惹人狂迷不已的东西在涌动。 于是,这一夜,被药迷的人反而获得了?主动权,底下那个不时飈来凉薄的眼神,频频提醒她,要适可而止。 萧柔却仿佛得了?大便宜似的,越发肆无忌惮。 最后二?人都筋疲力尽,倒在一块,髮丝粘连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将窑洞照耀得窗明?几净,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萧柔醒来的时候,少了?那种虎狼之药的药性在支撑,这时候才感觉到身体骨折的地方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都怪自己?昨夜放肆太过。 崔燕恆的睡姿依旧维持着昨夜被她碾压着的姿势仰面朝上,一双手腕被镣铐锁着,依旧乖乖地垂在原来的位置。 他此时似乎也醒来了?,正觑着眼低眸看她,脸色冷冷的什么也不说。 萧柔捂住骨疼的地方,回瞪他,「看什么看?」 他终于开?口,「我已经把药换过了?,药性并不强烈,而且里头添加一些有助于骨头癒合的成?分,你这种情况只能怪你自己?。」 萧柔瞪大眼睛,「太子给我灌的药你换了??为什么要换?既然换了?,为何不干脆换别的,看我这样,你很高兴?」 崔燕恆长吁一口气,「我同太子合作,他那边我暂时不能得罪,可我不想同你再有任何接触,所以?把药性换柔和了?,以?为你能忍得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 萧柔越听拳头掐得越紧。 「你意思是我很想对你做这些了?是吧?你真的很不情愿吗?」 她憋着坏,低头,凑近。 他耳尖红了?起来,她趁他手被铐着,忍着骨头疼痛翻身下榻。 不料,昨夜明?明?被铐着动不了?的男人,竟一下挣断了?手中镣铐,在她即将翻身逃离之际,在她惊恐着睁大眼睛看他之际,一把又将她捞回,压在了?榻上。 第85章 「你...」萧柔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人。 不料他只是将她固定在榻上, 给她?上了药包扎,然后走了。 之后茴人大夫又进来给她?看伤,她?听不懂茴族的话, 那大夫就用一口不慎标准的晋语同她?道:「大致上恢復得不错, 就是可能腰部的伤牵扯了一下?,你?要多注意。」 萧柔想起昨夜的情景, 不语。 茴人大夫又同她?道:「族长?大人安排得挺细緻的,你?那些膳食都有疗效,你?要多吃些, 不过你?之前昏迷这半个来月, 脾胃功能?恢復得不是很好,吃东西不能?一下?子太急,要慢慢的, 一口?一点来吃。」 听着大夫的叮嘱,萧柔突然想起那些阻碍她?进食的沙砾。 萧柔在崖窑里?养伤养了个把月, 这段期间崔燕恆间或会过来, 每次来都只?是为了在门洞前挂一盏灯, 顺道看她?逃没?逃, 然后就匆忙离开,多停留一刻都怕她?像那夜朝他伸出爪牙似的。 可?萧柔却巴不得他不来。 夜里?从噩梦中醒来,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梦里?是一片漆黑, 她?和爹娘、兄长?, 还有舅舅都被蒙在这片黑暗中, 找不到出路。 然后他们就一边在黑暗中彼此唿喊着, 踉踉跄跄地摸索着前行,撞得头破血流, 却依旧目不能?视。 在梦里?,她?觉得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有时以为自己醒来,伸手发现?看不见五指,依旧处身黑暗中。 这些年,她?通过工坊同外界商队接触,偷偷跑商路,也获知了不少外面?的事情。 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评价晋帝的。 登基之时就已经名不正言不顺,查办了许多前朝老臣后,开始洗心革面?,也颁布了许多惠民政策,但做这些都只?是表象,只?是因为登基之初杀了太多人,用以掩盖实情的。 晋帝做得很好,演得时间长?了,大家都认为他是个好皇帝。 但一个真正好的皇帝,第?一考虑的会是功绩,而不是选择看重当下?百姓的苦难吗? 一个真正的好皇帝,真的会认为当下?这种灾祸连连的时候,还应该去「通过」征战来增强国力,而不是休养生息? 梦里?混沌不堪,也始终看不清物,她?像一条不知游往哪里?的鱼,被漆黑的巨浪搅进深沉得让人窒息的漩涡中。 她?终于听见了舅舅死前嘴型所说的话,他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欲为圣明除弊事,奈何圣明早已易! 梦里?她?始终找不到出路,大汗淋漓,先是舅舅被剜肉惨死,然后是萧氏一家抄家的抄家,发配的发配,大家拼尽最后一口?气,都是为了保存下?那些尚有能?力控制住这个局面?的人。 她?记起了她?爹爹很久以前曾说过的话,他说他们萧家人不管做生意还是做人,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时意气风发的萧家,全靠一个「诚信」,一个「良心」屹立商界多年不倒,那也曾经是她?的骄傲她?的自豪,她?全部的信仰。 可?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天地蒙灰,处于黑暗中,才叫白的不能?变白,黑的继续变黑? 彷徨无措中,她?终于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然后眼前是一片微弱的火光。 她?伸出双手,终于看清了手指,终于不再是双目失明时什么也看不见,也不再是梦中,怎么挣扎都是黑暗,还怎么都醒不过来了。 随后,她?的目光朝向?门洞上方,看见了今夜月色清明,那盏纸煳小灯一直亮着,虽然偶尔风起明灭,却一直不曾熄灭。 暗夜里?一室暖融的光。 萧柔以为要从崔燕恆手里?脱逃,得打?一场硬仗,不料等她?伤势好了没?多久,微安就从茴人队伍中脱逃出来,带领将士硬闯,将她?救了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她?再次看见微安的时候,泪水止不住往外。 「柔柔,没?事了,废太子已经死了,没?事了...」他斩断她?镣铐,紧紧抱住她?。 萧柔一脸的不敢置信,「死...死了?我们解困了?赢...赢了?」 「那,崔燕恆那叛徒呢?」 微安神情莫测了一下?,揉着她?的发,「他逃了,我们先别说,羌国这边我们是暂时摆脱了,但他们一旦知道废太子死了,会立马派兵过来拦截,我们得连夜撤走。」 萧柔听到这里?,赶紧收拾了一下?跟他走,路过崖窑门洞那盏纸煳小灯时,停驻了一下?。 微安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萧柔顿了顿,随即笑开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萧柔跟着微安撤退,即将抵达大晋境内时,微安的下?属带回了几?位意想不到的人。 那时她?正在营帐中帮着微安看帐目,微安就这么领着人进来,对她?笑道:「柔柔,过来看看谁来了。」 她?停下?笔,抬头时整个人傻住:「爹...爹爹...娘...哥...哥哥!」 她?不可?置信,手里?的笔已经滑落,浑身抖颤不已。 「傻孩子,看见爹娘和你?哥哥们,吓得说不出话了?」 萧柔扑过去抱住萧夫人,孩子一样?哇哇哭了起来。 微安见他们团聚,也不打?扰,笑着退了出来,把帐子留给他们一家人。 萧蔘和夫人拉着女儿在那儿左瞧右瞧,频频心疼道:「瘦了瘦了...」 「下?巴尖了...」 「靖王那傢伙没?好好待你?吗?」 萧柔笑道:「安安他待我很好,是最近我自己要帮忙看着军中帐目,一旦忙起来时常忘了吃饭,不过正好,前些时日才觉得胖了不好看,现?在瘦些正好。」 「胡说八道!」萧蔘低道:「我女儿怎么样?都好看,以后有你?兄长?们在,那些麻烦的帐目让你?兄长?去做,知道了吗?」 萧柔依偎着萧夫人,笑着点点头。 「不过,以前爹以为,崔世子会娶你?护着你?,所以爹才会拼了命将你?留在京城的,想不到如今你?却是同靖王在一起,话说,他真的是那位贺知宫不得宠的假公主吗?」 提到崔燕恆,萧柔瞬间没?了心情,「爹爹,以后别提崔世子的事,安安就是因为错信了他,才会差点全军覆没?的。」 萧蔘的笑容凝住,「是吗,可?你?以前不是对他很着迷吗?爹爹连他半句坏话都说不得,不过话说,这次我们能?够从羌国皇子手里?逃出,是他的功劳,爹爹本来以为他是帮着朝廷这边的,没?想到竟然和那些通番卖国贼一伙!看错他了!」 萧柔惊讶:「他救你?们出来的?」 萧夫人点点头:「太子同羌国皇帝谈了条件,希望羌国助他剿杀靖王,助他重回大晋夺得皇位,早早在这边设好埋伏,又在朝廷那里?埋了人,可?谁知最后来的人却是崔世子。」 「我也看错了,以前以为太子昏庸无能?,但至少应该是有道德底线之人,谁知竟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他不但同羌人交涉,还联合了六王反叛!」 萧蔘在那边义愤填膺道。 「那...崔世子是怎样?把你?们救出的?」萧柔问?。 「世子来到时就领了几?千兵,太子那好几?万,爹爹这些年在小皇子手里?干活,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大概知道一些当时的实情。」 「本来以为世子是帮着大晋的那一方,他用兵如神,料事如神,竟能?推测到几?天之后就有黄雾瀰漫,选择了那个时机出兵,太子那些人在黄雾之中,因为人多,劣势就出来了。」 「他有这种才能?,要是帮的是你?们,就算不能?扭转局面?,说不定也能?少死伤一些,多保全一些,没?料到他和太子只?是假意周旋,用来迷惑小皇子,趁机要走我们大概是想让我们也归顺太子和六王吧!幸好靖王原来早留了一手,我们这才不至于落入奸人手中干些昧良心的事。」 说到微安的好话,萧柔显然高兴了起来,「是啊,安安他真厉害,爹爹,那你?可?知道安安他是用了什么策略让太子和崔世子反目成仇的?我每次问?他,他都不肯告诉我,还说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可?他这个人就是道德感太高,在我看来,他就是最好、最棒的!」 萧蔘看女儿如今的样?子很是欣慰,「本以为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对崔世子执迷不悟,没?料到你?现?在谈起靖王,就跟以前谈起崔世子一样?,这样?爹就放心了。」 「爹爹你?怎么能?拿崔燕恆同安安比呢?」萧柔想起那天微安为了救她?,用刀划伤自己,膝跪在地,愿意用性命换她?安虞的情景,眼里?一派柔情, 「安安他...不但是一位有担当的皇子,他,还将我视为...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 · 崔燕恆浑身是伤,提着个脑袋来到六王面?前。 六王面?上罩着一个黄金面?具,笑着问?他,「脑袋是本王那个好侄儿,赵颍晟的对吧?」 崔燕恆将那满是鲜血的头颅一把扔了过去,自己支撑不住靠在一旁,吐出一口?血沫,手背擦掉,乜着眼,「王爷,与其捧这窝囊废上位,还不如让我全力支持王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面?具下?看不真切六王的表情,见他拨弄着那头颅,唿来一群野犬,「崔世子的能?力太可?怕了,连朝中诸事都尽在世子掌控中,你?能?欺骗靖王和太子,焉能?证明真的效力于本王,而不是将本王也当成你?的棋子来使呢?」 野狗抢食,一闹而散。 崔燕恆目无情绪地盯着,道:「王爷你?是忘了,靖王和如今赵颍晟的人头,我都曾对王爷你?报备过的吗?最先来找王爷的人,是我啊,如今我借靖王的势替王爷摆平京中那些麻烦事,又顺便?替你?清理完垃圾,怎么,难不成王爷你?还想赖帐?」 六王笑了,「不是赖帐,只?是你?起初找上门时,说的那些条件,不足以让本王信服。」 崔燕恆忆起最初来找六王,永安侯看见他时,那张戒备又惊恐的眼神,如今都忍不住想笑。 那天他对六王说,只?要事成以后,给永安侯圈块地封个王,然后他噹噹世子就好。 哪怕他那天索要的城池是块大肥肉,只?要看了永安侯的神情,依旧不会相信的。 崔燕恆就这么当着六王的面?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王爷厉害啊,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我亲生母亲是覃氏人,也是茴族族长?之后,王爷都查到了是吧?」 他继续笑着道:「崔承义给我娘下?毒的事,不知王爷又查不查得到呢?」 六王沉默。 他还在笑,「我那时候才四岁,不知王爷又是否相信,一个有呆病又傻又痴的四岁孩童,能?清晰地记得这一切,还清楚崔承义当时给我娘吃的到底是什么,可?我却没?有阻止,还眼睁睁看着她?被蒙在鼓里?还以为他是无奈的,看着她?在长?公主那受屈,看着她?没?来得及等毒发,就傻傻地为了一个想毒杀她?的男人的前景选择上吊自戕,在她?疼得从白绫上掉下?来,梗着脖子朝我求助时,」 「我为了让她?少受些罪,亲手用她?头上的岚竹纹钗,刺向?她?。」 他诉说着这些匪夷所思又可?怖的过往时,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可?任是六王见过多血腥可?怖的场面?,此时看着他的笑,还是没?忍住心惊。 「所以,王爷现?在知道我俩的仇怨,知道我费那么大劲给崔承义设计那么大一盘游戏,看着他从京城被逼到你?身边,又看着他上蹿下?跳,在以为能?彻底摆脱我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那个表情了吧?」 他真的,宛如一个从地狱爬上来,披着人皮善于伪装,让人不寒而慄的恶鬼。 「这一切,不过一盘游戏,崔承义也好,靖王和萧氏女也罢。」 · 微安偷偷前往西境援军被俘期间,皇帝就驾崩了,朝中有人把控着,贵妃党的人没?能?乘虚而入,圣上在最后时刻意识清明,写下?遗诏,传皇位于靖王。 由于如今局势较乱,回京不久微安就登基了。 靖王登基后,很快重审罪臣李应琦和萧家的案子,终于萧家人和李首辅获得了平反,内阁的人泪流满脸,李首辅旧日的学生全都跪倒了他灵前,给他叩头。 萧柔和爹娘兄长?们要回了旧日的萧家大宅,恢復皇商的身份,七哥和飞墨他们也获得喜讯,不日动身回京,一家团聚。 萧柔以前做梦不敢盼还有这样?的日子,舅舅冤屈洗刷,萧家的一切又回来了。 她?含着泪,摸着她?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砖,这一切,像是做了场梦似的。 本来她?安心当萧家的姑娘,别的事暂时不愿去想。 她?知道现?在微安被迫草草当上了皇帝,肩上担子更重了,他未登基前,朝中就已经没?什么支持他的世家,他的婚事,就算没?有先帝叫板,也绝对由不得他任性。 皇后和四妃的重要位置,需得留给朝中几?大根基深重的世家,而不是,落在她?这样?一个已经没?有实际财力和地位与之抗衡的皇商之女的身上。 更何况,入宫妃子需得是清白之身这一条,她?就不符合了。 虽然偶尔想起时,内心还是有些酸涩,但她?从一开始接受微安的爱意,就已经想好这些事了,更何况她?也不愿意进宫,不愿意同别的女子分享一个男人。 所以,就让这一切...成为一场梦吧。 新帝被众臣逼得,不得不开宴选妃那天,萧蔘来安慰她?:「乖囡,看开些吧,进宫不适合我们萧家的姑娘,我们萧家的姑娘是要嫁给人当宝的,怎么能?进宫跟别的女人争一个夫君呢?」 萧柔坐在二层水榭顶晒着太阳编着草龙,「爹爹你?放心吧,经过了崔世子的事,我现?在对感情很看得开,这世上没?什么比家人能?在一起,平平淡淡过日子来得强。」 「感情的话,」她?看着水榭下?粼粼漂亮的波光,「来时让它自然地来,它走也不要过分强求,这样?就好。」 萧蔘大概是缺席了宝贝女儿好几?年的成长?时光,如今听她?说这样?的话,竟然悲从中来,擦起了眼泪。 萧柔停下?手里?的活,惊道:「爹爹你?...哭什么啊?」 萧蔘泪目道:「我家柔柔本应活得肆无忌惮,想爱谁就去爱谁,就是天上的月亮,也有爹爹和兄长?们轮番替你?摘下?来,就该活得一副嚣张专横的模样?,可?是现?在...现?在这样?懂事的样?子...让爹爹好难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萧柔无语,不知道这是什么歪理。 就在父女在水榭亭上聊天之时,宫里?突然来人,说是陛下?即驾临萧府。 萧蔘又恢復一副精明能?干的皇商形象,带着萧柔前往前庭接驾。 新帝是携凤冠、金册以及皇后翟服过来的。 今天是他在宫中选妃的日子,她?听闻宫中提前好些日子就在张罗这事了,弄得好生隆重,京中许多贵女挤破头地想要获得选妃资格,他却在这样?的日子出宫,来到萧府。 「柔柔,朕问?你?,可?愿意嫁我,和我相携一辈子?」 微安一袭龙袍,头戴天子冠,一来就所有人都得跪他,而他却亲自捧着凤冠,认真地问?她?。 萧柔被他扶起,环顾他身后那些身穿紫服纷纷低着头的宦官,疑虑道:「陛下?...这样?任性,不好吧?」 微安拉着她?的手,「萧氏是惠淑皇贵妃的母族,世代?贤良,为朝廷立下?功劳无数,柔柔你?完全够资格站在朕身边,当朕的皇后,并无不妥之处。」 「可?是...」 不等她?开口?拒绝,他立马又道:「你?应该清楚朕为人,朕不是那种愿意与女子周旋的人,所以,虽说要辛苦让你?打?理后宫,但日后大概也只?需管管宫女的事罢了,与其把人往后宫里?摆,荒废人家的一生,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册封。」 其下?之意就是,他会为她?,虚设后宫。 那些紫衣宦者闻言,眼波微动,却依旧只?是维持着垂首侍立的姿势。 她?爹和萧家其他人听了新帝的话,都露出惊愕的神情。 实在没?有听闻过歷朝歷代?有哪位皇帝会为一女子虚设后宫的。 不等萧柔来得及做反应,萧蔘立马叩首道:「谢陛下?厚爱,萧某日后必定全力协助陛下?,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要是钱财上有任何难题,萧某自当尽力为陛下?解决!」 萧柔错愕不已地盯着她?爹,兄长?们已经一气儿唿啦啦在其后发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言论来。 这个皇后,不当也得当了。 萧柔事后气唿唿问?她?爹,「爹爹还说疼女儿,还不是一看人家当上皇帝了,就巴着把女儿献上去!」 知道女儿也只?是随意调侃,萧蔘得意道:「乖囡,这哪能?不嫁啊?他是谁啊,皇帝啊,一朝皇帝为你?把后宫都废了,你?不嫁不是要叫一国皇帝绝后吗?后果你?能?承担啊?」 萧柔哼哼。 萧蔘眯眼,「好啦,别的你?担心的都不是事,现?在大晋除了缺钱外还是缺钱啊,钱的事,是你?爹爹强项啊,与其从老百姓手里?挤,还不如让你?爹想个法子叫那些地方乡绅心甘情愿把钱送来呢,你?想想啊,百姓日常都受那些乡绅压迫,手里?能?有多少钱呢。」 「还有你?觉得朝政上无人帮扶他,这就更不是事了,只?要陛下?能?赶紧干出些功绩来,不需要靠联姻,那些世家自然会投诚的。现?在的局势,要捞功绩还不容易啊?」 虽然从她?爹口?中说出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那么轻易,但她?知道,实际做起来,不是一般的艰辛。 可?微安都能?为她?迈出这么多步了,她?总不好连最后一步,也不肯去迈。 帝后大婚定在今年的初夏。 关于准皇后的身世,京中诸多人都知道,虽然惹来了一阵非议和不满,但在某一次金国对大晋发动全面?攻击,大军被围困多时,前线缺粮缺之际,是萧蔘带领工匠到北部挖矿,凑齐军饷立下?大功的。 春末又即将到水灾的季节,萧蔘给南地筹下?善款修筑堤坝,协助工部,使工作顺利完成,死难人数较往年减少,又立一功。 新帝登基连立的这两功都同萧家人有关,朝中想有反对的声音都得掂量。 这次抗击金国的地点距离六王封地很近,中途新帝曾下?旨让六王去援兵,但结果很显然,六王写了长?篇大论的表,说自己身体有恙,先帝驾崩时未能?尽臣弟之义进京弔唁,又说很惊讶先帝会选一个半路跑出来的皇子继承大统,说了许多是似而非的话,句句都在挑拨朝臣和新帝岌岌可?危的关系。 就连一直对先帝忠心耿耿的崔世子如今也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经去了六王封地,替六王办事,这么一来,朝中非议之声就更大了。 微安这位没?有任何根基,每一步都只?能?走得如履寒冰的新帝,面?对六王明晃晃的近乎露骨的挑衅,只?得下?诏讨檄六王和崔世子,将其二人抓拿进京问?罪。 外有外敌,内有灾患,这样?的时候,如果再加六王的威胁,朝政岌岌可?危。 六王看完朝廷颁发的通报后,对崔燕恆道:「你?的计策挺有用的,新帝开始有些慌了,看来朝中局势,他并不是把握得很好。」 崔燕恆身着封地官服,揖手道:「王爷是宏厉帝和孝怡皇后所出的太子,若不是先帝的算计,王爷才应该的大晋的主,当年先帝虽然把那些发出对他不利言论的臣子处置了,但做过的事,又怎么能?彻底抹杀呢?」 「王爷才是天命之人,只?要新帝倒了,二皇子无心朝事,按目前的形势,只?要臣替王爷把当年之事加以渲染,一切,就顺水推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崔世子垂下?鸦睫,冷漠地站在那里?,一如既往地胸有成竹道。 「哈哈...赵昱成,当年你?夺我皇位,如今,该属于我的,还不是在你?死后,都回到我手上?」六王摘下?金光闪闪的面?具,大笑道:「害我毁容的仇,我就要一一朝你?最疼爱的儿子身上报!」 临近帝后婚期,可?抓拿六王、缓解边地战乱的事情堆积在一块,让宫中上下?都瀰漫在浓重的雾霾中。 六王的封地处,传出了更多关于先帝失德,和各种诋毁他生母的事,派出去抓人的人一到了封地就被关起来,这么公然与朝廷作对的事,如果新帝不做出处理措施,只?会让世人认为新帝无能?,从而在外敌面?前失了威仪,失去军心。 所以不管现?在的处境多难,也一定要将其抓拿回朝廷立威望。 萧柔知道他的苦处,不愿大婚的琐事来分他的神,提议婚期延后。 可?微安却道:「柔柔,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可?能?就真的会倒下?了...」 她?大吃一惊:「陛下?,臣女没?那么想,臣女只?是...」 他苦笑,「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不能?自在地说话了?」 「安安,对不起...」 微安揉揉她?的发,温柔道:「后天大婚如期进行,但是...」 他窒了窒,艰涩道:「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不会怪你?。」 说完,他眼睛没?有看她?,黯然地转身就走。 萧柔看着他的背影,心微微抽动一下?。 到了大婚的日子,礼部安排了前往萧府接人的凤轿和车架,可?都被新帝叫停了。 新帝道:「不用接她?,去准备仪式,在宫中等着吧。」 礼部的人惊讶不已,哪有帝后大婚当天,不去接皇后的? 新帝一袭婚服,在永乐殿上等着。 终于,吉时乐官吹起奏乐,可?皇后影子还没?见着。 百官都忍不住开始频频私语。 就在最后时刻,萧蔘领着一袭华丽婚服的萧柔出现?。 婚服还是宫里?准备的婚服,只?是上面?多了缂丝织制的彩凤霞帔,这条霞帔每一个做工都是江南名工织制,是萧家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嫁妆,价值连城。 萧柔被她?爹送到新帝面?前时,隔着喜扇,她?嗔怪地抬眸瞪了他一眼,「陛下?就这么狠心,也不派人来接臣妾啊...」 微安眉间皱褶被轻轻抚平,「陛下?以后要再敢撂下?臣妾,臣妾就要陛下?好看!」 「好...好...」 微安轻握起她?的手。 婚礼如期进行,满殿喜乐,一室霞光。 就在婚礼进行到最后一个流程,移步到皇后宫殿合卺礼的时候,加急的军报这会儿传入。 新帝看了眼军报上的章,脸色都变了。 萧柔意识到些什么,体贴地道:「陛下?还是先看急报吧。」 微安点了点头,同送急报进宫的军士移步到隔壁说话。 实在不是萧柔想偷听,而是隔壁动静太大,不一会儿就有陆陆续续的臣子赶来被召见,宦官们都赶过去隔壁帮忙。 听不大真切,只?能?听见隔壁臣子口?中发出「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请陛下?立刻取消大婚」的声音。 看着这边空荡荡的宫室,萧柔退却了扇面?,同其中一位候在一旁的宫人道,「扶本宫过去吧。」 宫人胆战心惊,但这位准皇后的话,又不能?不听,只?得扶她?过去了。 隔壁议事声不断,新帝一袭婚服坐在正位上,蹙眉用手抵着前额,满脸的疲惫。 「羌国这会是仗着士气正浓,才敢大面?积进攻的,陛下?如果执意要娶萧氏女,只?会助燃敌军士气!」 「要怪就怪那萧蔘在羌国之时,不该挑起这种民族仇怨,这下?可?好了,连累朝廷了。」 「陛下?如果执意要娶萧氏女为后,六王又虎视眈眈,大晋就要完了呀!」 门后的皇后静静地听着,然后,提裙跨进。 「陛下?。」她?笑。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刚才闹市一样?的官员,如今见了新皇后低头行礼,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杵着。 新帝从座上下?来,前去扶起他的皇后,「柔柔,你?...」 「臣妾都听见了,」她?依然是笑,「而且,对于你?们所说的情况,臣妾还有一计。」 微安眼神一变,下?意识想阻止她?说话,但手抬了抬,始终没?制止。 「刚才臣妾听了,才知道我们萧家在羌国时发生的这些事,暂且不说此事是否误会,到了这个关节眼,陛下?与其再费神去做那些调查的事,不如直接把萧家推出去,来得直接有效。」 她?看见微安手都抖了,于是伸手回握他,「可?是,臣妾也自私,不想看着家人遭难,所以...」 「恳请陛下?准许,臣妾带上财帛,假意前往羌国议和,然后陛下?再另外派人突袭。」 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可?这么一来,就等于把皇后置于极度危险之地,那些被仇怨激燃士气的羌国士兵,很有可?能?将他的皇后杀掉。 「不...朕不同意...」微安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陛下?,」萧柔微微笑了,「羌国兵强,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皇后亲自前往羌国议和消息传出的那天,崔燕恆正带领六王的兵力围城,刚好差一步,皇后已经带同相关议和官员顺利启程了。 六王的兵还在城外,崔燕恆当天夜里?就只?身一人闯进了皇宫,找到了新帝。 他把带血利刃横在他脖子,一袭黑衣,目眦欲裂:「赵微安!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新帝几?天没?有束髮,髮丝就垂散在龙座上,铺得满地都是,他样?子看起来也有些颓落。 失笑道:「你?都已经投身六王叔那一营了,天亮以后就会攻城了,朕怎么可?能?会认为你?不敢杀朕呢?」 崔燕恆已经将刀半没?进他颈间了,可?临到最后还是抖着手,没?能?将那一刀贯进去,扔了刀笑,一直笑。 「赵微安,你?这个孬种!你?终于还是为了江山,为了你?的百姓,和所谓狗屁责任担当,放弃她?!可?我不同,我不一样?。」 「你?是贤明清正之人,你?不能?捨弃大多数人性命不管,可?我不是。」 「我只?是个自私凉薄的小人,那些人的性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发完疯,不等禁卫赶到就逃出宫外。 深更夜半,回到六王潜藏之处回禀,此时的六王精神奕奕地隔着山峦眺望寂夜中的紫禁城,庄严宏伟的紫禁城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 这一时刻,六王已经等待了太久,他看得心潮澎湃。 「王爷。」崔燕恆上前道。 六王「嗯」了「嗯」,「这么晚,一身血味,做什么去了?」 「只?是杀了几?只?碍事的蚂蚁。」崔燕恆沉沉的眼珠隐匿在暗夜里?。 「嗯,快去准备下?,天亮我们就要围住皇城,杀进去。」 六王旋身,却就在这一霎,有血光划开暗夜,他的身体僵住,喉间发出什么。 「王爷,我对不住你?啊,计划要改变了...」崔燕恆于暗夜里?缓缓抽出带血的刃,一边擦刃一边说,被月光反射照映出的俊美容颜,竟有几?分,死一般可?怕的沉寂气息。 · 萧柔以大晋皇后身份抵达羌国使者所在地的时候,一路护送她?过来,打?算找机会突袭的将领云将军突然撒下?她?走了。 云将军的意思是,突袭是不可?能?突袭的,现?阶段兵力根本不够,军饷也不够,萧家的错凭什么要陛下?来承担,与其救她?一个,不如保留兵力增援京城那边的六王之乱。 云将军是第?一批站出来拥护新帝的臣子,新帝的命关乎他一族的荣衰,他不可?能?扔陛下?的皇位和性命不顾,跑来保护一个,不怎么够格的大晋皇后。 大不了到时新帝追责下?来,他含煳一下?,留下?个别兵士做做样?子就走。 一女子的命,怎么能?跟江山社稷比? 云将军就这么走了,萧柔看着他们撤军的背影,并没?有难过,也没?有任何愤懑。 她?明白,大晋正处于危难中,只?要是能?够保住大晋的事,对她?的任何伤害亦或者欺骗,都不算事。 凡事...大局为重。 可?是,在云将军扔下?她?离开的某一瞬间,她?面?对对岸黑压压一片的敌军,还是忍不住害怕,忍不住胆怯了一下?。 虽然来之前,她?早已做好了,为国牺牲的思想准备,可?临到这关节眼,被背叛了还是会忍不住心灰意冷,面?对危难,还是会忍不住怯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你?就是萧蔘的女儿,大晋的新皇后?」 对面?的羌国老将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大晋话对萧柔道。 事到如今,退是不可?能?退的了,可?倘若真的让她?去谈议和,无疑是退让的软弱之态,更何况财帛早已被云将军带走,她?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的命运。 「我是萧氏,但已经不是大晋的皇后,你?们无需把对萧家的恨,转投在晋帝身上。」 萧柔不卑不亢地站直身子,单独一人与对岸的羌军对峙。 异域的风沙被吹拂,卷进她?的裙子,旗帜一般猎猎作响。 此情此景,一大队羌军和一个弱势女子对峙的情景,让人哑然失笑,对岸开始嗤笑起来。 萧柔明白他们在笑什么,无非是笑晋兵将她?丢在这,是无能?。 她?不能?让他们有任何觉得大晋是无能?的想法,所以此刻,于她?,最好的结局就是能?躲过流箭,至少杀死一个羌兵再死,方能?显出他们大晋连区区一个弱质女流都能?上战场杀敌,而晋兵之所以将她?扔下?,并非是软弱,这只?是他们私下?对萧氏怨恨的问?题。 流箭开始发起,萧柔握紧拳头,以荒地上的岩石为盾,一路艰难地前行。 她?告诉自己,不能?死,在没?有杀死一个敌人前,千万不能?倒下?。 利箭从她?脸颊边擦过、肩膀不知何时中了一箭、膝盖上也... 可?她?凭着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惊人意志,硬是趴在浮木上渡到了河对岸。 她?来之前衣裳里?穿的软甲早已在残破的衣服下?露了出来,这是他们萧家张罗的坚韧无比,刀枪不入的软罗甲,虽然侥倖护下?性命,但臂膀上、膝盖上的痛却是实打?实的,一般人像她?伤了这么多,就算死不了也忍不了不倒下?,还继续前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起先,羌国老将不将她?看在眼里?,只?命前排几?名小卒对她?放箭。 后来见她?始终不倒,已经从几?名放箭的小卒,变成一整排,一整列队伍放箭,可?她?依旧能?渡过河,这就让羌军大开眼界,不由停驻下?来。 听说大晋女子普遍柔弱,被人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这女人,实在让人惊诧,她?骨子里?藏了多少韧劲? 直到萧柔气喘吁吁出现?在大军面?前,反手用流箭扎进其中一个小卒心口?,羌人才反应过来。 羌国老将亲提大刀,准备将她?头颅砍下?,就在这时,军号响起,举着大晋旗帜的大军从四面?八方黄雾中涌了过来。 为首的将领,面?上覆着一副黄金面?具。 第86章 黄金面具的将领表现出非同凡响的战斗力, 铁骑踏过?之地,就有成垒成垒的羌人倒下。 羌国老将忙于防备敌人,无暇再顾及萧柔。 不一会, 就有成千上万的羌人唿号着往前涌, 她被两队人流挤压着,只能在夹缝间小心地躲避。 可这时后方一支长□□过来, 她顾着避前面的流箭没注意,差点就被刺进?的时候,她身?子一轻, 被黄金面具的将领捞起放到了马背上。 战斗还没结束, 萧柔被放置在颠簸的马背上,颠得胃里苦水都吐出来,身?体疼得紧, 快将?昏过?去前,不远处, 才看见方才舍她远去的云将?军大军, 去而復返... 等?她醒来, 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山洞, 洞口有幽幽萤火,一行士兵守在洞口。 这些都不是云将?军的士兵, 甚至,不是京中调遣的士兵, 倒像是某封地自征的精锐兵。 那个黄金面具的人... 闷在山洞里养伤的日子, 萧柔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出去。 因为, 虽然?那场战斗中, 那黄金面具的人将?她救下,但如今却又将?她禁锢在此, 根本弄不清,对方是敌是友。 可是不等?萧柔自己想到办法出去,云将?军当天夜里就先来找她了。 「萧姑娘,在下是用?奉了陛下命确保姑娘安危的藉口,让六王放在下进?来看你的,可以待的时间不多,那在下就长话短说吧。」 虽然?萧柔和新帝的婚礼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流程了,但这一路上,云将?军始终不肯尊称她为「皇后娘娘」,只肯叫她萧氏,如今是「萧姑娘」。 「六王说,想造反的人是崔世子,可在下观他,感觉许多事情上都有些怪。」 云将?军正说着,萧柔打?断道?:「等?一下,云将?军,你是说,那个戴黄金面具的人,是六王吗?」 「不确定是不是六王,但六王早年确实?曾毁过?容,之后就一直戴着这面具示人,明明在我们启程没多久的时候,还传来消息六王围住了京城...」 「六王叛变围了京城?」萧柔惊道?,「那陛下现在有没有怎样?」 这一路以来,不管云将?军收到如何信报,都是没同她禀明的,以致于她这一路来真的对所发生的的事一无所知。 「你先别插口行吗?」云将?军是粗人,显然?已经对她不耐烦起来,「六王围城前一夜,突然?杀了崔世子,然?后进?城向陛下献上世子人头,还说想造反的人是世子,而他一早得知世子野心,也深知其人奸狡、多智近妖,生怕陛下被其利用?,才会装成有野心的样子,故意诱惑世子接近,然?后找到让他松懈的机会替陛下清除逆贼。然?后,六王便紧锣密鼓请求来这边援军了,这件事,在下也是刚刚才收到京中密报得知的。」 这回萧柔尽管听见「崔燕恆被杀」一事,依然?安静地听着,不再发问。 「六王怎么可能会放过?帝位?甘愿屈于陛下之下呢?这件事怎么看都有蹊跷。」 云将?军说完,见萧柔仍旧不语,心虚之余,又补了一句:「萧姑娘,在下要为先前把你扔下的事,给你道?歉。但在下当时并非真的要扔下姑娘不管了,对姑娘你说的那些话也不是真,只是不这样说的话,羌国那些人压根不会松懈,你看在下后面不是也领兵回来救你了吗?」 萧柔心想,回来是回来了,但若不是六王的兵,她怕是没有这个福分看见他回来救她了。 「我现在可以插口了?」她一出口就把云将?军噎了一下,云将?军赧然?抬抬手:「姑娘请说。」 「崔世子被杀,是怎么一回事?六王怎么会突然?倒戈相?向了?他不是和羌国联合,要对付陛下吗?世子被杀那天到底发生何事?」 对于「崔燕恆被杀」,一个曾经给她带来不少灾难的人,她表现得没有过?多的情绪,仿佛死的只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并且还能很理智地在分析这件事。 云将?军把崔世子围城前一夜独自闯进?皇宫,事后逃脱出去后,又与?六王在马鞍山发生争执,相?互缠斗,六王被他刺中腹部,流了不少血,但最后还是成功将?世子杀死的事,都告诉萧柔。 「杀了崔世子后,六王命人收兵了,这事情在下一直不知道?,一直到如今在战场看见他来援军。」 「世子逆谋的证据全都找到了,所有事都是他干的,那天潜进?皇宫想刺杀陛下,幸好没有得逞,不然?后果?严重,现下,六王在朝廷那边,所有罪名都洗白?了,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萧柔听着云将?军的话,道?:「将?军是想?」 「萧姑娘这么聪明,也猜到在下来找你的原因了,先前的事情,在下也是为了大晋为了陛下,才害姑娘处于危险中,希望姑娘能原谅,此事关乎陛下关乎社稷,如今能靠近六王的,只有姑娘你了,在下这些时日,连见六王一面都不行,他这人神?秘得很。」 听着云将?军的描述,即便萧柔对他好感不起来,也不可否认他的担心的对的。 为了大局,现在要紧的是,探清这个六王的底。 萧柔不知道?以微安的谨慎,怎么会如此轻易就重用?一个连云将?军都起疑的人,许是大晋如今的处境已经到了要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了。 可说得容易,如今她每天被困在山洞,就算偶尔能接触六王的手下,那也只是每天来送一下饭食就走,从?没搭理过?她。 这天萧柔又在腆着脸笑着试图找话聊,「小哥,你们这治军还挺严的啊,怎么能憋住这么久不说话的,我看你们跟外面这些大哥们天天操练,话都没有一句,你们将?军很可怕吗?」 今天送饭的士兵脸色看起来不佳,像是受了重伤似的,他瞥她一眼,撂下饭盘,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转身?就走。 「欸,小哥你腿伤了是吗?等?一下,我这...有没用?完的药!」 萧柔赶紧将?大半瓶没用?完的上好金疮药递给他。 士兵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她又将?他拉住,「你用?吧,我只是想谢谢你,上回我说想尝点甜的,你第二天就给我加了甜蛋,这只是报答你的。」 「现在,前线战事紧急...你们,药不够了吧?」她试探道?,随即飞快将?药藏进?小兵衣裳里。 那士兵看了她很久,低着声道?了句「谢谢。」 第二天这士兵来给她送饭时,回赠了她一块甜糕。 萧柔笑了,「我不吃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反正我不用?打?仗,不用?吃这么多,这么好,你们应该吃好些。」 之后那士兵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同她聊的话也多了。 在和士兵随意聊天期间,她套出了许多关键的话,譬如,六王如今行事作风较以往狠辣了不少,决策雷厉风行,准能一下摸中敌军意图,加以防范狙击。 又譬如,先前跟在六王身?边的心腹,近来都不见影踪,好像是自从?围城计划更改,出发援军开始,就不见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听着士兵说起种?种?,萧柔也始终没能从?其中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完全不能看出六王的意图。 直到一天,那个同她交心聊了许多的士兵突然?不来送饭了,换了一个看起来更加沉默寡言的老兵,萧柔问老兵,那个小兵去哪了,结果?老兵没有说话,老兵身?后的人说话了。 「死了,因为话太多。」 正是传闻中戴黄金面具的六王。 他从?老兵身?后走出,那老兵沉默着退了出去。 六王的嗓音听着有些沙沉低哑,像个老者的声音,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就是...六王爷?」萧柔大着胆子问。 见她一副防备瑟缩的样子,六王笑了,「前些时日不是还想着法子撬开送饭士兵的嘴,想方设法探听本王的事情?怎么,现在本王来了,有什么可以亲自问,你反倒怕了吗?」 萧柔感觉这人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同时,散发出一种?威压感,让她根本没法直视他的眼神?。 「是你...把世子杀了的?」她顿了顿,又道?:「为什么?」 不知是否错觉,六王身?上凛然?的气息变柔和了些,「你很在意?」 萧柔点点头,「你为什么杀世子,那些罪,王爷是怎么查到的,可有证据?」 见她条理清晰,问的每一个问题看似在替世子抱冤,实?际却是想试探他态度,他气息又冷了下来,「造反之事,都是崔世子做的,邢部已经结案了。」 他再没有多一句废话,萧柔半点意图都探不出来。 如今每天夜里,他都会专门让士兵将?长明灯点在她的洞穴附近,这是她夜半醒来唯一能看见的光。 长明灯是军中用?以给牺牲的将?士守魂的灯,战时为了不惊动敌军,一般营帐是禁止点灯的,唯一能允许点的灯便是长明灯了。 先前战局没有那么紧张时,她洞口附近还有三三两两的营火能点,最近军中下命禁止夜间生火,能点的就只有豆火大小的长明灯了。 六王每天回营都会先到供奉长明灯的地方拜祭一番,然?后途经关困萧柔的洞穴口。 有次,萧柔噩梦中醒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她仿佛又回到眼睛失明的那段时间,找不到熟悉的亲人,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时间里,看不见来路,也看不到去路。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但很快,目光所及之地,出现了一豆微小的灯火,在黑暗里宛如镇夜明灯一般的存在。 她泪水止住,幽暗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黄金面具。 「这样便哭上了,可知人死如灯灭,死后那可是不管你再怎么哭,也不会再復见光明的,你怎么就不怕了呢?」 嘶哑低沉的声音很熟悉,萧柔竭力在脑海中搜索着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想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怕那又如何?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牺牲我一人,兴许就能救回大多的人,不管怎么算都是划算的,不是吗?」萧柔内心的惊慌被这盏微弱的灯火渐渐抚平,她坐起,圈住双膝,感受着干燥的夏夜之风拂过?脸颊,拂起鬓髮。 她是商户之女,凡事都用?他父兄教导的那一套,计算是否划算、是否值得,但又区别于一般的商人。 一般的小商人为自己那点蝇头大小的利益是图,而萧家?则是为一国的利益,萧家?深懂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教导的女儿除了市侩爱财外,还有一颗过?分爱管闲事的大局之心。 「爱自己的国家?...忠义...守护家?国不惜牺牲自己...这些...也是基本的人世伦常,是吗?」 萧柔愣了愣,望向他,随后六王「嗤」一声笑:「崔燕恆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老是把『人世伦常』、『人世伦常』这种?话挂在嘴边,本王都听烦了。」 她眼中的惊色散去,眼神?恢復平静,点了点头,「他是挺烦。」 六王端了好几壶酒分给洞外守夜的将?士,将?士们犹豫着。 「今日有酒须尽欢也算『人世伦常』,喝吧,我为将?你们为兵,在这个偌大的人世间相?遇,以那样的关系结缘,浅薄也是因缘一场,有这辈子说不定就没下辈子了。」 「北部急需援兵,朝廷的手令下发,昨日我们大军已经一分为二,一半前往北部增援了...」 羌国和大晋起战之时,北部那些小国也野心勃勃,选在这个时候攻打?,朝廷能派的兵都派完了,就连羌国的这场战役,也只能依靠六王的兵力,有了六王的兵力增益,本是可以打?败。 可如今北部四下孤立无援,再也找不到支援了,再不派出援兵,朝廷那边就率先被攻陷,不得不从?六王这里分出兵力。 没了一半的兵力,明日那场仗是赢是输,真的不大好说了。 六王麾下的士卒许多都是忠心耿耿的边疆守将?之后,行事规矩,治军甚严,可这会儿,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许多人都一改昔日的冷漠端着,接过?酒喝了起来。 那些将?士越喝心潮越澎湃,不知不觉对着六王说起了心里话。 「王爷,有些话末将?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到了这一刻,想一说说个痛快!」 「王爷你才是大晋的真命天子,末将?从?你还是太子时,就一直追随你,很是钦佩你,所以哪怕你后来被...被先帝那样对待,圈地为王,也一直追随你,是敬重你对家?国的态度!但是,后来慢慢地,发现王爷也开始变了...」 「变得跟先帝一样,自私、冷血,把一切包括百姓的性命都当成谋权的手段...慢慢地,末将?和一众弟兄们都开始迷惘,不知该不该继续追随...」 「幸好啊...原来那些事都是王爷的计谋啊,为了帮朝廷抓住那个可怕的崔世子。」将?士擦了擦泪,又仰头干了一口。 由于有人带头,后面那些将?士也陆陆续续打?开了话匣子。 萧柔坐在洞穴口看灯火,看着一大帮诉衷肠的士兵,越看,越觉得六王的背影似曾相?识,声音也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有些记忆在渐渐变模煳,可只是那部分记忆而已,其他的,像是小时候偷吃七哥的桃子惹哭他的事,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王爷还是我们最敬重的王爷!明日一战,我们是为大晋而战!哪怕是身?死,也犹荣!!」 士兵们开始发出空前激昂的士气。 同那些将?士谈心完,六王走近洞穴口,对萧柔道?:「明日,本王会派人将?你送回京城,你...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或是没来得及完成的心愿?」 萧柔没明他意思,「啊」了一「啊」? 六王笑了笑,「你不是要回宫当娘娘了吗?宫里规矩那么多,你想像这些士兵一样把酒言欢怕也是不能了,还得时刻守礼,你不趁机会做些什么想做的事吗?」 「本王...现在还能尽力满足你...的心愿。」 萧柔眨了眨眼,「那就...给我口酒喝吧。」 喝过?酒后,她感觉胃里渐渐热和起来,大概是之前感受到营地士兵们战前慷慨的气氛,心里有些话也渐渐对这个连面容都看不真切的六王说了。 「王爷,你们明日,能够赢吗?」 之前她听说六王兵力有五万,羌人那边四万左右,按理全部兵力集中起来,要打?赢是没有问题。 但是,北部战役吃紧,倘若不先保住北部,京城就会有危难。 可如果?去了一半兵力,以二万五千多兵力抵抗四万多,怎么看都是力量悬殊。 山洞口背着光,那副黄金面具也模煳起来,但仍然?能感觉到他在昏暗中深望了她一眼。 「大家?都已经有觉悟,也不怕死了不是吗?哪怕拼尽最后一兵一卒,」她感觉到他还在看她,「此战也须得赢。」 说完这句他起了身?,萧柔赶紧喊住他:「王爷!」 「我...想留下来,后勤军需看帐目什么的,我都能做。」 她顿了顿,「我不想就这么离开,想替你和大伙,干点什么。」 他没有回头,摆摆手,酒后本来嘶哑的嗓音鼻音更重,「你留下来只会添乱,走,明日一早必须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见他头也不回走,她赶紧站起,朝他背后喊道?:「王爷!为守卫家?国牺牲自己...不是人世伦常基本道?德,而是!大无畏的无私奉献!」 她擦着泪,「王爷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漆暗幽寂的荒野,声音飘远,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翌日天未亮,太阳还没出来,萧柔发现自己身?边静静躺着一张画卷。 她轻轻展开画捲来看,发现上面画的是一幅旭日初升,大地被温柔的红光铺满,万物復甦的景象。 她看呆了,在画卷中,她仿佛看见了万里河山蓬勃朝气、充满活力的情景,一切,又变得充满了希望。 这幅画笔法细腻传神?,线条流畅大气,且风格匠心独具,看着有些眼熟,她突然?想起,曾被大众赞誉过?画法了得的崔燕恆,可是,当她试图要回想起他的作画风格时,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的画到底是怎么样的。 怎么就这么快忘记了呢? 她感觉很是怅惘,明明年少时,吸引她最甚的,便是他给她画的一幅画了,可是如今她连他画的那幅画是什么,都忘记了,隐隐约约脑海里有一些画面,画面中,一位少女追着一位少年,死皮赖脸让少年再帮她画一幅画。 「你画得真好看,能不能帮我画一幅...的画。」少女笑道? 「不好意思,我没见过?,恐怕画不出来。」 「那没关系,等?你以后见着了,给我画一幅好吗?」 见少年不说话,少女扯着他衣角,小声哀求:「我很喜欢你的画,能收藏一幅这样的画,是我的心愿,好不好?求求你了...」 脑袋有些疼,记忆中少年少女的模样都有些模煳,她开始分不清,这是谁的记忆。 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她神?思一晃,把那些画面都晃散了,她呆了呆,望着手中那幅色调鲜明耀眼的画,突然?想不起来刚刚在思考些什么,一些影子也彻底消散了。 「萧姑娘?萧姑娘?」 「欸,我是,你...」 那人是位长得秀气看起来又比较年轻的小兵,见她回神?,咧开一口白?牙:「我是奉王爷的命前来护送萧姑娘回京的。」 萧柔点了点头,起身?跟他走。 看着车外那一小队伍负责护送的精兵,萧柔同那年轻的小兵道?:「大战在即,你让他们赶紧前去协助王爷吧,我这里用?不着人保护。」 小兵笑道?:「抱歉,萧姑娘,这一程不止有你一人回京,后边还有一些老弱残兵,就算不护送你,也得护送那些伤残士兵啊。」 这下她终于没拒绝。 「放心吧,他们只护送我们出了西境,就会赶回去支援了。」小兵笑道?。 路上经过?一些有人的村庄时,萧柔都或多或少会听见一些唾骂崔燕恆的声音。 「都是因为那姓崔的狗官,听说差点还当上内阁首辅,要是他真当上首辅,岂不是把朝廷给端了?」 「幸好王爷英明,设局把他杀了,就是这个奸官,弄得民不聊生。」 「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去!」有人呸地吐了口口水,又看见有人用?崔世子的形象做了些纸扎小人,用?针戳,用?以除秽用?。 萧柔依着车窗,见怪不怪,内心也没什么想法。 「萧姑娘你在看画啊,咦?这是用?赭石、雄黄、绿青、青金石和蓝铜矿等?等?的石矿磨粉制成颜料来作画的,色泽能保存千年不变,这笔法既细腻又大气,功底很深,能画出这样的画,作画者真是一个神?人啊!」 小兵眼睛放光,看得赞不绝口, 「姑娘可认识作画的人?能不能介绍我认识啊?」 没想到这个小兵还曾是个读过?书的风雅之人。 萧柔笑笑,「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其实?我对画一直了解不深,之前喜欢是因为...」 说到这里,她突然?卡住了,「因为...因为...」 她说了好久也没说出来个为什么,仿佛忘记了自己之前也喜欢过?画作一样。 「我好像...忘记为什么会喜欢了。」她挠了挠头,「不过?,现在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了,你喜欢不若送你?」 小兵赶紧推拒:「不行不行!姑娘你看,这里藏头诗诗句都暗藏你名字,说明作画人本就是特意为你画的,而且...」 小兵仔细端详了那画好久,道?:「而且,这是用?应唐木制的澄心堂纸所绘,应唐木的澄心堂纸和其他澄心堂纸是不一样的,他们加入一种?特殊的树皮制作,画纸会因为颜料浸染时长,变得坚韧透薄,却不易破损。」 「而这幅画却很不同,姑娘你看,这片山头这边的画纸明显浸染颜料时间很长了,至少得有个六七年的时间才有这种?韧度,可是你看,」他把手指划过?另外一片山峦,「到了这里,这纸就明显蓬松了一些,然?后是这里、这里...」 「这只能说明,这幅画是作者为了达到最好的呈现状态,不停地锤鍊过?笔法,分不同时期完成的一幅作品,可谓呕心沥血。」 「这样一幅画,我怎么敢要姑娘你的?」 萧柔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这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儒兵,怪不得要往京中送,战死了岂不可惜? 「不过?嘛...」那小兵看见某处,皱起了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最后落笔这处翠松的地方,就显得跟整幅画的状态很不一致了,这里这里和这里,能让人看出,作者苦练后一处景更胜一处景的效果?,可这翠松显然?是全幅画最迟落笔的地方,理应是最精妙之处,可是我看却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其实?她现在对画没多大兴趣了,不过?听小兵说得很有意趣,便不由生起好奇。 「怎么说,最后期的笔法看起来...嗯,我觉得作者应该是手伤到了还是怎样,运笔没那么灵活,这里线条应该一下运过?去的地方...显得吃力了些,我猜,他是不是右手食指受过?严重的伤?」 · 战事前线,六王正在等?待前方侦察队伍传回的消息。 战壕里,好些兵将?已经奄奄一息了。 「王爷,别等?了,用?最后那个计划吧...」副将?抖着手道?。 「撑了这么些天...萧姑娘...想必已经平安出西境了...」副将?浑身?难受,说话也开始不利索起来,「再...撑下去...将?士们未必...熬得了了,王爷自己也...」 六王也有些体力不支了,靠着战壕,闭了闭眼,「再...等?等?吧。」 这一战,本就预料好要与?敌军同归于尽了,可他却依旧没放过?这些同他一起赴死的战士,让他们陪他一起服下这种?灭绝人性的药。 萧柔说得没错,他这种?自私凉薄的恶鬼,是该下地狱的... 他自出生起便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母亲的死让他感受到了仇恨,而萧柔则在他只懂仇恨的时候,给予他最真挚无掺杂的爱。 所以,无数次当他面带伪装对她笑,自以为游刃有余面对时,其实?内心冷漠抗拒的,是自己一颗无所适从?爱意萌动的心。 「你画得真好看,那个在凌霄花树下啃鸡爪的小姑娘,画得是我吧?我很喜欢。」 「你的画这么好,能不能帮我再画一幅...特别的画。」 「你要多特别?」一袭雪衣的少年戴着虚伪的面具,微笑又不耐地看她。 「我也不知道?,」她红着脸挠了挠头,「那就...画一幅你认为是世间最美妙,最值得收藏、甚至有不枉来世间走一趟的念头的美景吧。」 少年崔燕恆此时已经很不耐了,很想给她甩脸看,可人设得稳住啊,这么长久时日以来,京中几乎无人不知,崔世子芝兰玉树,最是温文儒雅了。 「不好意思,我没见过?,恐怕画不出来。」他礼貌回绝道?。 「那没关系,等?你以后见着了,给我画一幅好吗?」 「......」 她貌似没听懂他的拒绝。 见他不说话,她扯着他衣角,小声哀求:「我很喜欢你的画,能收藏一幅这样的画,是我的心愿,好不好?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那会他心中还是有些烦她,而且恨不得往脚底抹油赶紧逃离,可无法逃避她的目光,不知怎地,鬼使神?差,低声应了一声:「嗯...」 不知她到底听没听着,后来她便被几个贵女拉走了。 颤抖着掏出怀里一根焦黑的髮簪,崔燕恆戴着六王的面具,体力已经有些许支撑不住,便靠在战壕壁,暂时闭目歇息一会。 那夜他把六王杀了后,便同六王对调了身?份,把一切的脏水,全泼到自己身?上,是为了可以穿上六王的皮囊,统领他手里的兵,去把萧柔救回来。 原本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的,他只需要按照原来的计划,诱骗六王干下蠢事,京城里外他早有安排,届时六王承担恶果?,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瓦解他旧时在京中留下的威信和人心,也能接管他的兵力,让她心甘情愿嫁的夫婿,能当皇帝当得更顺当些。 可他还是错了,这世上,包括他在内的男人,都是混蛋! 前方侦察队的消息来了,炸药已经埋好,就是数量不多,想炸毁一整个师的敌军,还是有难度。 「小光的信来了没有?」他服了好些时日变声的药,现下嗓音听起来都有些怪怪的。 「回王爷,来了,他们平安了,王爷是不是...要把这条草编金龙寄过?去?」 「不必了。」他伸手收回那条上好颜色的草编金龙,闭了闭眼。 在他装成「蓑衣爷爷」拿着上好颜色的草编金龙去廊道?寻她那夜,不慎被她看见他的模样了。 那夜他见她张大嘴,一脸震惊地想说些什么,他不肯去听,转身?慌慌张张就跑。 后来,他趁着她不留意,给她的食物里下了药,服下药以后,慢慢地,「蓑衣爷爷」的那段记忆从?她脑海中模煳起来,再不久之后,就是关于崔燕恆的记忆了... 「王爷,不是说萧姑娘很喜欢这条金龙吗?」復命的士兵问:「尤其让它随我们炸毁在这,还不如送走呢。」 他没回应,开始找副将?下达下一步计划的命令。 其实?,他有想过?等?事情完结后,把金龙送去给她,趁着她记忆没完全消退,把这一切告诉她,让她看看,他这样,还算不算不懂人世伦常道?德,还算不算是冷血畜生。 他心底阴暗地想着,想让她后悔,想让她日后同良人夫婿美美满满,国家?太平昌盛,闲时坐花树下,儿孙绕膝共享盛世品茶吃糕时,突然?想起世间曾有他这么个人,为了配得到她的爱,笨拙地像孩童一样依书学习,狠起来甚至可以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命都捨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然?后...他要让她每每想起他来,都觉得意难平,就算到了七老八十白?发苍苍,也依然?念想他,为她自己不能在他生前同他好好说最后一句话...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好恨...他好恨啊...但他更恨自己。 因为,他做不到啊。 金龙都嘱託好了,临了还是不忍她伤心流泪的样子,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揪心。 罢了...就这样吧。 前方爆炸声轰鸣,崔燕恆戴着六王的黄金面具,带着身?后几十个将?领往火光里沖。 只要过?了今日,他伪装六王的事情就永远都无人知道?了,没想到,他的一生到了最后关头,还是不可避免要伪装。 他失笑,随后转身?问身?后同他同样义无反顾冲进?爆炸中的人,「后悔嘛你们?恨我带你们去死吗?」 「回王爷!我们以你为荣!保家?卫国,守护我们的家?国亲人,虽身?死其犹未悔!!沖啊!沖啊!!」 身?后都是军中当仁不让的将?领,崔燕恆以六王身?份说出此次突袭计划时,就第一时间自愿举手参与?了,没有人逼迫。 「沖啊!沖啊!!六王万岁!六王英明!六王千秋万代?!」 这一刻是他们对六王最拥戴、最尊崇的时刻了,他们齐齐喊着霸气的口号,一鼓作气冲进?爆炸声。 服下特制药的只有前面几十名率先沖阵的将?士,炸药霎时间将?他们炸得四散,释放出有毒的气雾,毒倒了偌大一片羌人。 随后,后方部队前赴后继往前涌,两支起先力量悬殊的队伍扭结在一起,渐渐地,羌人又倒下去一大片。 这场在后世记载中,史诗级的以小胜多战事中,二万五千多晋兵,面对四万多羌兵,终于还能保存下将?近一万的人,将?羌人彻底击败。 战场焦黑的硝烟瀰漫,星火莹莹中,仿佛还听见余音在响: 「六王万岁!六王英明!六王...千秋万代?!!」 (完) 后记 击退羌兵后,北部小国之乱也陆续平息下来,晋帝休养生息,竭力治理水患,往后好长一段时间里,百姓丰衣足食。大晋各地都开始修葺起六王像,百姓纷纷缅怀为国捐躯的六王,和那一批先烈将?士。 这段期间,萧氏出了女首富,国内大多六王像,皆由这位萧夫人出资铸造。 萧夫人精明又能干,而且对国家?对百姓贡献甚多,一辈子活得有滋有味,且深受人爱戴。 关于这位萧夫人,坊间曾流传许多传奇色彩的传闻。 传闻这位萧夫人是晋启帝念想了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女子,启帝为了她,荒废后宫,至死后宫都没摆人,一辈子膝下无嗣,死后帝位传于旁系子侄。 萧夫人有句话,一直流传至今世,都有女子将?她的话奉为至理名言。 她说:人生本没有既定的模样,只看当下,问自己的心,喜欢就去喜欢,讨厌就去讨厌,想做就做,不想就不做,女子的至高?幸福,不一定非得做皇后。 —————— 关于那幅画: 千百年后,后世人得了这幅千百年前流传至今而色泽鲜艷的名画,偶尔间窥见,那一丛苍翠松树下方,有一抹纤小明亮的女子身?影藏匿期间。 画中女子姿态娇俏,踮起脚试图与?松树比高?,逸趣横生,成了旭日图里,最为点晴,被后世人疯狂吹捧的神?来之笔。 ——「那就...画一幅你认为是世间最美妙,最值得收藏、甚至有不枉来世间走一趟的念头的美景吧。」 「嗯...」 世间最美,让吾最不枉此行的...唯卿而已。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