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又十年》 第1页 《五年又十年》作者：不闻风声【cp完结+番外】 简介： 贝明峥喜欢佟阳，心心念念。 佟阳爱贝明峥，岁岁年年。 小短文，he。贝明峥（攻）x佟阳（受） 第1章 贝明峥离开北京那天没有一个人来送。 他最是害怕眼圈红红依依惜别的场景，所以没有告诉身边的朋友他要回老家了，就连认识十几年的佟阳，他也没告诉。 一个人拎着行李站在高铁站台等车时，深冬的风唿唿灌进他的身体里，他缩了缩脖子，拉高毛衣的领子盖住下巴，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佟阳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佟阳睡得迷迷煳煳，声音里还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耐：「谁？有话快说！」 「是我。」贝明峥微抬头看着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树。 「哦……」一听是他的声音，佟阳火气瞬间消了不少。 「你昨晚不是去相亲了？怎么样？」贝明峥的语气稀松平常，可内心却偷偷泛着酸。 佟阳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在电话那头巴拉巴拉地说着昨天的相亲对象：「别说，长的真好看，文文静静是我的菜。」 「那你就认真考虑一下，觉得不错就处吧。」这是贝明峥头一遭劝佟阳收心，他嘴上乐呵呵陪着他聊，可脸上却挤不出来一丝丝笑意，眼眶也有些发热。 「我再考虑考虑吧，明儿再去相一个。」佟阳贱兮兮地说。 若是往常，贝明峥肯定会调侃他两句，可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佟阳这会儿也不困了，一个劲儿地聊相亲的感受，心里还盘算着有机会给贝明峥也物色一个。 他兴致勃勃说着，贝明峥却没怎么听。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对佟阳的感情不可能有结果，可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赖了十几年，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与他并肩，努力隐藏自己的心意不让人知晓。 这份小心翼翼的暗恋在经年累月后愈发沉重，他不知道还能在佟阳身边呆多久，更害怕某一天事情败漏会从佟阳眼睛里看到厌恶，因此时常被忐忑与不安折磨得夜不能寐、疲惫不堪。 其实早在三个月前贝明峥的母亲就开始打电话催他回家，一向凡事看得开的母亲突然在电话里聊起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情，贝明峥心里不是滋味，这些年，他确实疏于陪伴家人了。 内外压力之下，他头回生出了离开的念头，下定决心后也不敢跟任何人讲，只是悄悄处理好北京的所有事情，悄悄买了车票，悄悄趁着周末收拾东西与这里的一切说再见。 一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他得回去照顾，另一方面也好断了他这十几年的非分之想。 他与佟阳只能是朋友知己，是事业伙伴，绝不可能是爱人。 想到这，贝明峥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赶紧拿手去蹭，还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佟阳听到后问：「你怎么了？感冒了？」 「我这边风大，鼻涕都要冻出来了。」贝明峥道。 「那赶紧擦擦啊，千万别丑到别人。」佟阳非常不留情地损他。 车已经缓缓进站，佟阳电话里听到声响，起了疑心：「你在哪儿？刚才我就想问了，怎么这么大的风？唿唿的。」 「我在车站。」贝明峥知道瞒不住，最终还是说了。 「干嘛去了？送朋友？还是接你妈过来住几天？」 「都不是。」贝明峥苦涩地笑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我决定回老家了，今天走。」 那头的佟阳沉默一小会儿，不可置信地问：「回老家是什么意思？你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贝明峥深吸一口气，觉得清醒了不少，「工作的事我已经全部交接给张助理了，辞职报告在你办公桌上，明天去公司你就能看到……」 听到这里佟阳才明白，贝明峥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一股说不上来的火气瞬间把他淹没，他蹭得从床上坐起来破口大骂：「贝明峥你还真是牛逼，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瞒得滴水不漏，还是朋友吗？得得得，随你的便，赶紧滚蛋吧，老子压根不稀罕看见你！」 骂完佟阳就把电话给挂了。 贝明峥的手机也非常给力的关了机。 得，昨儿光顾着收拾东西难过去了，忘了充电。 坐上车，贝明峥翻出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开机，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敢回个电话过去。 佟阳还在气头上，估计也不会接。 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呆，却不知道佟阳挂断电话后，随便套了件衣服抓起车钥匙就跑出门，冻得跟个傻逼一样在高铁站找了一圈又一圈，阴着脸给他俩共同的朋友打电话，问知不知道贝明峥回老家的事。 所有人的回答都出奇一致：「卧槽，不是吧？没听说过啊？」 佟阳的火气更大了，气得在高铁站门口直跺脚，到家的时候看到隔壁贝明峥的房子，气沖沖地走过去狠踹了好几下门。 踹完想到里面没人，他觉得不解气，掏手机给刚下高铁的贝明峥打了个电话。 「贝明峥，我告诉你，你偷偷离开算什么本事啊，根本不把我当朋友，你看我非把你房子炸了，咱们也别做朋友了，绝交吧。」 贝明峥脑子有点发蒙，他是了解佟阳脾气的，也早就做好了佟阳会发火大闹一场的准备，至于他说的那些难听话，贝明峥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喜欢佟阳，也是他突然决定回老家，隐瞒了佟阳。 第2页 那通电话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繫过，多年的感情似乎就这么断了。 贝明峥的老家是个四线小城市，说不上多繁华现代，倒也街道干净热闹熙攘，他母亲退休后开了家小书店，贝明峥怕她辛苦，便接了过去，每天当一个打扫卫生、整理书架混日子的小老闆。 日子在悄无声息中飞速前进，转眼三个月过去，冬去春来，店门口的绿化树也都长出一片片嫩绿的新芽。 闲暇时候贝明峥会想，其实离开佟阳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 不难熬是真的，可有点无聊也是真的，贝明峥从前忙惯了，如今只能拿着小喷壶给书店里那棵蔫啦吧唧的绿植浇水打发时间，他越浇越没意思，索性把小喷壶丢给店里刚招来做兼职生江小蓓。 江小蓓今年大二，刚刚二十出头，模样机灵又可爱，抱着水壶说：「老闆，你干脆去花卉市场买几盆新的绿植回来，这样也多点生机，总比这个半死不活的好吧？」 贝明峥觉得她说得挺对，交代她看店，自己出门骑着电动车跑去城东的花卉市场买了几株半人高的绿色植物，商量好让明天直接送到店里。 卖花的老闆说得天花乱坠，听得他头都有些发蒙，不过最后贝明峥还是凭藉着模样好，让老闆多送了几个养在玻璃瓶里的绿萝。 快到书店门口时候，一辆黑色迈巴赫从他身边滑过，他心中一惊，连忙去看车牌号。 不是。 就算车型款式一模一样，却也真的不是佟阳的车，都绝交了，他才不会再过来呢。 贝明峥摇摇头不再想，拎着几瓶花回到店里，才进门就听江小蓓坐在电脑前激动地喊：「老闆老闆，刚刚来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帅哥。」 贝明峥情绪不佳，敷衍地应了几句便跑去整理书架。 也不知道佟阳有没有跟哪个姑娘定下来，也不知道还要多久他才能真正断了对佟阳那点非分之想。 第2章 江小蓓还在心心念念方才的帅哥，说什么这样好看的人，不见一面都觉得遗憾。 那人什么样贝明峥一点都不好奇，反正也不可能帅过佟阳。 想起佟阳以前仗着自己那张脸好看没少调戏小姑娘，贝明峥突然有点心塞，陈年旧事回忆起来仍旧气得牙痒痒。 今天店里生意还不错，关门就晚了一些，贝明峥怕江小蓓回学校太晚不安全，提前让她走了，自己一个人呆在店里收拾东西，到关灯时已经将近十点。 小城市的夜晚喧嚣静下来很早，店外的街道白日里人来人往，一到入夜就只留下两排还算繁华的路灯和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书店离家里不远，贝明峥锁好门打算步行回去，还没走两步就看到路口转角处停着辆车。 天色都暗了，他也没在意，谁料经过时车灯突然闪了两下，吓了他一大跳。 他不解地望过去，还没缓过劲儿就又被推门下车的人给彻底吓懵。 佟阳？ 佟阳脸色不怎么好，扶着车门上下打量贝明峥好一会儿，始终不开口说话。 贝明峥没想到真的是佟阳，从震惊中回神后几步小跑到他面前，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你换车了？」 佟阳独自生了三个月闷气，这期间看谁都不痛快，做什么都别扭，原本是打算过来找这个始作俑者算帐，可真见到人，尤其是看到贝明峥脸上惊喜的表情，突然间不想跟他计较了。 可贝明峥不知道，乍然见到佟阳只觉得胸口都是甜滋滋的：「你自己过来的吗？是来出差吗？公司怎么样？」 他不提公司还好，提了公司佟阳立马想起自己这三个月跟新助理磨合各种不顺心，而一切都拜面前这个人所赐，进而又想起来这个人多么不厚道，离开北京居然都是偷偷的，觉得还是该生气。 佟阳不高兴，说话也就不客气，翻了个白眼道：「我特么来看看你是不是在捡破烂。」 「说的什么话？」贝明峥知道他在生气，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我这个人小气爱记仇，你也是知道的。」佟阳嫌弃地看着贝明峥。 「嗯，知道知道。」贝明峥点头。 「所以我还特么气着呢，我这次来就是看看你过得是不是特惨，不然我难受。」说着佟阳都有些咬牙切齿。 佟阳这个人嘴硬心软还幼稚，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在闹脾气。 贝明峥跟他认识十几年自然一清二楚，忍不住轻笑一声。 佟阳立马急了，骂道：「别笑，憋着，咱俩还绝交着呢，有什么好笑的？」 你这是做错事的态度吗？ 「真绝交啊？传出去不怕人家说你幼稚？」贝明峥原本想着绝交就绝交吧，趁机断了自己的心思也挺好，可佟阳现在来了，他突然就狠不下心了。 捨不得绝交，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佟阳又闹了好一会儿，贝明峥都由着他，什么难听话都听着，也不敢反驳，当然也一句不解释。 最后贝明峥觉着他可能要饿，便带着他去吃烧烤。 佟阳一手啤酒一手烤串吭哧吭哧吃着，饱了以后拿纸巾擦了擦嘴，脾气闹够了也给彼此台阶下：「行了，别闹了，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还跟我回北京吧。」 贝明峥忙低下头摆弄烤串的签子，半晌才开口：「……我就不回去了。」 第3页 「怎么，你还真打算抱着那小书店过一辈子了？」佟阳人狠嘴毒，话说的丝毫不留情。 「嗯，也不是不行。」 贝明峥这么不上道，佟阳立马就炸了，踢了他一脚嫌弃他不争气：「行，您也是个会享福的，我特么千里迢迢从北京过来是自作多情了，您摆谱也行，选择隐居也行，爱怎么怎么搞，我看你也没把我当朋友，这顿散伙饭咱aa吧。」 说完气唿唿往桌子上丢了几百块钱。 贝明峥没说话，只觉得佟阳这次固执得离谱，按照以往，佟阳生气是真，但绝不会这么坚决地要他回北京。 佟阳特别生气，觉得自己真是傻逼透了才会来这里，越看贝明峥越不顺眼，唰得一下把桌子上的钱又拿回去。 「不要算了。」佟阳胡乱把钱塞进钱包，起身准备走人。 贝明峥忙叫住他：「佟阳。」 「干嘛？我急着回家。」佟阳很兇，可那张脸太好看，就算是凶起来皱着眉头也特别好看。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佟阳觉得这朋友真不能要了。 第二天一早，贝明峥起床时贝妈妈正好从外面晨练回来，手里还拎着刚买的早餐。 他喝粥的时候看向窗外，犹豫着要不要去酒店看一下佟阳。 昨晚佟阳气得半死，他把他安排住酒店后没多呆就回了家，惊喜过后他现在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愣神好一会儿，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佟阳的性格，估计睡醒就会离开，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人。 贝明峥一早上都在精神恍惚，到书店发现手机落在家里了，只能无奈地骑着电动车回去拿。 刚到楼下就看到那辆骚气无比，又见眼熟无比的车子，他不敢置信地爬上五楼沖回家。 果然，佟阳正端坐在他家客厅。 贝明峥脑袋当下就懵了，扶着门把，张张嘴说不出话。 佟阳看起来比他淡定得多，甚至有点得意，像是故意来吓他的。 「阿峥看到你都吓到了，估计你来时没跟他说吧？」贝妈妈不知情，以为佟阳刚从北京过来。 佟阳这个人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好模样，在长辈面前更装得矜持有礼，笑着点头，抿了一口茶掩饰嘴角得意。 佟阳小时候曾经在这个城市住过不短的时间，后来贝明峥去北京上学也没少受到他照顾，再后来佟阳带着贝明峥创业，逢年过年总会记着给贝妈妈寄一份礼物。 贝妈妈许久不见他，想着他难得来，特地嘱咐贝明峥不要去店里了，好好陪着，自己去菜市场买菜。 临出门前像害怕佟阳会悄悄离开似的，叮嘱再三让他留下来吃饭。 佟阳笑着应了下来。 贝妈妈一出门，贝明峥没忍住，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我以为你回去了。」 佟阳瞬间变脸瞪着他：「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阿姨的。」 这……贝明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屋子里就他俩，佟阳站起来在客厅瞎转，贝明峥则去收拾桌上贝妈妈的药。 佟阳瞥见了心里有疑惑，不过他知道贝明峥肯定不会说实话，也就没问，转着转着转去了贝明峥的房间。 贝明峥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盯着床头的合照看。 「没什么好看的。」贝明峥走到他身后把相框翻过去。 佟阳看向他，问：「怎么照片里就你跟阿姨，叔叔呢？这次过来也没有见叔叔。」 贝明峥抿嘴笑了一下，解释说：「他们几年前就离婚了。」 这个事佟阳从来都没听说过，有点懵逼：「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过不下去了呗。」贝明峥回答得很。 佟阳梗了一下，没有追问，心里却不是滋味。 很多东西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自诩是贝明峥最好的朋友，可一直到最近才发现对他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这个人到底不动声色隐瞒了他多少事情。 第3章 当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了解贝明峥时，佟阳心底竟然升腾起一股慌乱和烦躁。 偷偷离开北京，绝对不是起点。 那么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呢？ 佟阳没忍住，突然问了一句：「贝明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贝明峥一愣，慌忙把目光投向窗外，他一副不愿意说起的态度，看得佟阳头疼，反正问也是问不出来，干脆拉倒。 佟阳嘆了口气，沖贝明峥挥挥手，直接躺在床上拉被子盖好，不见外地说：「我睡会儿，吃饭了叫我，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时贝明峥才注意到佟阳脸色不是太好，立马想到他有认床的毛病，昨晚在酒店估计一夜没怎么睡。 贝明峥靠着书桌站了很久，直到听到佟阳睡熟后平稳的唿吸声才敢往前走了一步，他伸手隔着空气在佟阳面前晃了晃，没有得到回应，无奈地嘆了口气，关门出去了。 佟阳在贝明峥家里睡了一觉又吃了午饭，精神恢復了一些，跟贝妈妈打了个招唿说下午就开车回北京。 贝明峥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发了好久的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转身上楼。 就这样吧。 佟阳离开后，日子依旧简单过着，贝明峥每天都呆在书店里，那些在北京的日子很少再回忆起了，跟佟阳有关的消息他也很少去打听，北京那些朋友一开始还追问他为什么回了老家，后来渐渐也不再问了。 第4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少一个多一个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入秋之后，贝妈妈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突然消瘦不说，胸闷咳嗽也越来越厉害，虽然她一直说是小问题小毛病，可贝明峥不放心，好说歹说带她去了医院检查，原本以为顶多是些平常的小病，可结果出来那天医生却单独把他叫到一边说怀疑贝妈妈是肺癌，要想确诊最好去大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这个结果始料未及，贝明峥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心里又自责又难过。 他以前很少跟家里人相处，幼时父母工作忙，他脖子上挂着个钥匙就这么过来了，一个人习惯了也不觉得孤单，后来去北京上学，亲情也就是靠那一个月一通的电话维繫着，再后来大学毕业，他留在北京跟贝明峥一起创业，那个时候父母的感情已经出现问题了，他清楚，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原本就淡薄的感情面对考验实在脆弱得不堪一击，那时候创业初期他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每天一通电话安慰母亲，再后来知道的就是父亲出轨，父母离婚的消息。 他很少感受到爱，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就连父母离婚这件事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特地从北京回了一趟老家，帮着母亲处理一些事情，没多久他就听说父亲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他没有很难过，只是有些悲哀。 发生那件事情后，他跟母亲的关系亲近很多，跟父亲几乎不联繫了，如今唯一的亲人得了病，他难免开始愧疚，想着要是以前能多陪陪母亲就好了。 辗转一夜未眠，隔天他双眼带着血丝去了书店。 「老闆你到底怎么了？」江小蓓看到他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有问题。 「没事的。」贝明峥揉揉眼睛，不愿意多说，「我最近可能不会来店里了，有事要去趟北京……」 他昨天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带母亲去北京做全面检查。 「好的，店里就交给我了。」江小蓓大概知道贝明峥以前很多年都呆在北京，也没多问，拍着胸脯保证会把书店打理得蒸蒸日上。 贝明峥担心贝妈妈心里有压力，只跟她说去北京旅游散心，顺便检查检查身体，书店就暂时拜託给了江小蓓。 时隔几个月再回北京，心境却大不相同，贝明峥没打算去打扰佟阳，也没回佟阳隔壁那套房子，母亲住院后，他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着，陪护起来也方便。 可没有料到的是，他刚安顿下来两天，佟阳就出现在病房门口。 佟阳穿着西装，眯着眼细细打量他老半天，始终没有说话。 才几个月不见，这人怎么瘦这么多。 「你怎么在这儿？」贝明峥手里拎着刚给贝妈妈打包的鸡汤，见到佟阳很诧异。 佟阳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他原本在公司里面看策划案，自从贝明峥离职他样样都不顺心，正准备发火，齐司急急忙忙冲进来说在医院看到了贝明峥。 刚开始佟阳还不愿意信，那人不是在老家开书店吗，怎么跑来北京的医院了。 后来齐司指天指地发誓，他勉强相信一丢丢，打发齐司去调查一下，坐在办公室等消息的时候，佟阳把策划案往桌子上一甩，气唿唿地骂：「老是这样闷不吭声搞事情，还让不让人上班了！」 看到调查结果后，佟阳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生病的竟然是贝妈妈。 佟阳把带来的东西放到病房里，拉了个板凳跟贝妈妈聊天，贝明峥在一边默默打开鸡汤，嘱咐母亲趁热喝。 送佟阳离开时，贝明峥客气地道谢：「麻烦你过来了。」 佟阳听他这语气就烦，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没几步又折了回来，看着贝明峥，认真道：「老子就偏管你的事儿了。」 贝明峥一愣，不知道佟阳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他说的管是怎么个管法，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隔天一大早佟阳就出现在医院，不由分说地把贝妈妈的病房换成了vip，请了最贵的护工，还找了最权威的专家准备会诊。 贝明峥过意不去，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虽说是朋友，但是这么麻烦你说不过去，花了多少我等下转给你。」 「呸，谁跟你是朋友，你忘了？咱俩还在绝交呢？」说完佟阳便回了病房。 贝明峥一个人在原地愣了一会，怎么还在记仇呢。 刚走回病房门口就听里面在说话。 「佟阳啊，阿姨只是检查身体，太麻烦你了，多不好意思啊，阿峥欠你这么多，以后可就还不清了。」贝妈妈躺在病床上，猜也猜到这一切是佟阳做的。 「没事。」佟阳在贝妈妈面前非常乖，非常像个可爱的小少爷，「还不起就让贝明峥签个卖身契，拿他自己还吧！」 这样，也挺好的。 贝明峥在门外悄悄地想。 佟阳还跟小时候一样讨贝妈妈喜欢，俩人一直聊天，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其中最多的还是议论贝明峥，一个说他小时候干的傻事，另一个趁机告状说认识他十几年来各种好的不好。 贝明峥回到病房也插不进去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顺手给他俩一人削了一个苹果。 佟阳一边啃一边含煳不清地拉着贝妈妈说：「既然来了，那就得去参观故宫颐和园什么的，北京那些景点我都熟，我给您当导游。」 第5页 有他陪着，不停逗笑话，贝妈妈看着精神也好了一些。 天色稍晚些，佟阳主动出去买晚餐。 「我也去吧。」贝明峥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留在这吧，我自小在北京长大还能丢了不成？就买个饭嘛。」佟阳嫌弃地瞪了贝明峥一眼，拎着自己的外套离开了。 不过出门却拐了个弯去找贝妈妈的主治大夫询问病情，医生预估的结果不太乐观，具体的还要等明天检查报告出来。 佟阳想到了贝明峥，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奉命送饭来的齐司给他打电话问具体位置。 「我下去接你。」只说一句，佟阳就挂了电话。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齐司自小跟他长大，屁点儿的情绪变化都能察觉得到。 「打听这么多干嘛？」佟阳接过他打包来的药膳，回答得很是嫌弃。 「我也想上去看看阿姨，都跟贝明峥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去看看不太好吧？」齐司也是热心肠，知道贝明峥母亲生病总想着去看看。 「不准见，闲得慌就回公司加班去！」佟阳害怕他大嘴巴不小心说漏什么，毕竟贝妈妈那里什么都不知道。 齐司不干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你怎么搞得跟贝家媳妇一样？还当家做主起来了？」 佟阳气得差点没把他打断腿丢进骨科。 闹了两句，齐司拿肩膀撞撞佟阳，神秘兮兮地问：「哎，你说这贝明峥还真挺能帮藏事儿的，不会他当初回老家就是因为她妈身体不好吧？」 「不知道。」佟阳转身想走，又回头丢了一句，「对了，我最近不去公司，你辛苦一下。」 打发走齐司，佟阳拎着打包的药膳回病房，也没多呆就准备离开。 「你也还没吃饭？不吃？」贝明峥正在打开盒子，见他来去匆匆，忍不住关心。 「不吃了，有急事。」佟阳刚才跟主治大夫还有专家约好等下要开个会商量手术的事，这会儿时间都差不多了。 「什么急事啊，女朋友找吗？」贝妈妈笑着开玩笑。 「对。」佟阳急着过去，没在意什么就匆匆应了下来。 贝明峥脸色瞬间僵了下来，不过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现在他真的没心思去想那些情爱了。 夜色渐渐深了，贝明峥没回酒店，躺在病房的沙发上辗转反侧。 以往早就入睡的贝妈妈突然了开口：「睡不着吗？」 「恩。」贝明峥没有说心里的不安。 明天检查结果就出来了，突然有点不敢去面对，虽然迟早要知道，可总希望那一天能晚一些。 将近11点佟阳才从医院会议室出来，一个人走回病房门前，心里有些烦闷。 刚才专家说如果真是肺癌，就目前情况而言，手术成功率并不高，这样的结果，大家都很遗憾，可是又无可奈何。 明天贝明峥就会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样，佟阳心中不忍，又太心疼，犹豫了好久，他给贝明峥发了个简讯。 【明天就要看到诊断结果了，今天早点睡。】 贝明峥很快回復了他。 【你也早点睡。】 医院走廊里灯火通明，佟阳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第4章 第二天一大早佟阳就拎着粥赶到医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拉着贝妈妈唠嗑。 中间贝明峥找了个藉口离开，佟阳知道他是去问医生诊断结果。 贝明峥离开之后，佟阳在病房里坐立不安，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生怕贝明峥受不了刺激，会在医生那里哭出来。 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得到确定答案，贝明峥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怔楞许久回不过神，原本打算商量后续治疗的医生看他这样子也不忍心说了，安慰了几句。 贝明峥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椅子上望着地板发呆，人来人往中，他显得格外落寞，脑海里全是以往和母亲的种种，那些记忆虽然不多，可也确确实实存在，从小他就有主见，母亲没能给他陪伴，但却给了他很多信任和尊重，他也是幸福的。 而现在自己唯一的亲人，可能很快就会离开，那些温暖也将要变成过去，贝明峥有些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紧紧抿着嘴唇，抬手捂住眼睛。 佟阳实在不放心赶来找人，远远就看到他失魂落魄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模样，不禁放慢了脚步，默默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陪他安静呆着。 很久很久后，平復好心情的贝明峥回头看向他，声音平静，甚至还笑了一下：「走吧，我妈该等急了。」 剎那间，佟阳懵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撞击到似的生疼，面前的这个人明明眼眶发红，却还能强撑着装若无其事，心疼之余又有些生气，十几年的交情了，那人还在他面前逞强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病房，贝明峥已经恢復得跟平常一模一样，一点异常都没有，甚至还笑着跟母亲计划要去哪些景点逛逛。 佟阳在一旁盯着贝明峥，试图看到一些伪装背后的东西，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很快专家会诊的结果也出来了，说是可以做手术，不过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佟阳知道后找个理由先回了家，让贝明峥能跟贝妈妈有商量。 第6页 贝妈妈其实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贝明峥如实说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太意外，甚至主动安慰贝明峥，让他不要太难过。 彻夜长谈后，贝妈妈和贝明峥都同意做手术，佟阳听说他们的决定，主动帮他们联繫最好的大夫。 手术那天，佟阳表现得比贝明峥还紧张，不过万幸的是，手术顺利。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贝明峥住在酒店总是不方便，最后还是回了自己在北京的房子，佟阳嫌他医院家里来迴转地铁麻烦，把自己的车免费丢给他开，末了还非说是自己想换新的。 深秋来临的时候，贝妈妈终于康復出院， 虽然遭到了贝明峥的拒绝，可佟阳还是履行承诺主动当起了导游，计划带着他们去北京城里面瞎逛，最好各个景点都转一遍。 这段时间麻烦佟阳太多，贝明峥心中过意不去，私下里道了几次谢，全被佟阳给骂了回去。 佟阳最近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他们旅游，公司里的大大小小事情全都丢给齐司，被当做苦力的齐司苦不堪言，一连十几个电话终于把佟阳叫回公司。 贝妈妈恢復得很好，气色也不错，就是呆在北京不是很习惯，贝明峥最近也感觉跟佟阳的关系亲密了许多，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朋友突然变成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这样不太好。 贝明峥一直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佟阳帮忙只是因为他为人仗义，绝对不可能有一丁点其他。 贝妈妈在客厅看电视，突然问：「阿峥，你见过佟阳女朋友吗？」 「……没有。」贝明峥切菜的动作停了一下，是啊，他说过有女朋友的。 「其实我上次偷偷问佟阳了，他说他还单身呢。」贝妈妈把电视关掉，走到厨房，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贝妈妈其实早就有察觉，只不过一直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最近才确定心中所想，或许不是朋友，而是喜欢呢？ 这样一想，那所有疑惑都能解释清楚了，贝明峥为什么听到佟阳有女朋友会脸色不好，为什么他没事儿就会偷偷盯着佟阳看，为什么他能注意到佟阳所有的习惯，为什么他不找女朋友？ 「……」贝明峥没回答，因为实在也不知道答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佟阳？」贝妈妈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要确定什么。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佟阳？ 贝明峥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不敢回头，空气里的气氛让人压抑，就连刚刚从外面回来不小心听到的佟阳手心都惊出了汗。 贝明峥舒了一口气，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是，我喜欢他。」 第一次，贝明峥将对佟阳隐藏了十几年的感情宣之于口，很难，却也很畅快。 这话他说得很轻，可贝妈妈听到很震撼，而佟阳则是傻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会听到这个秘密，很意外，也有些豁然开朗，他对感情的事一向后知后觉，可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迟钝，那人喜欢自己，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贝明峥，趁着他们没发现，又悄悄离开了，把刚到家的齐司叫出来喝酒。 齐司看他耷拉着脑袋的熊样就知道有事情，八卦地凑过去：「你看你这一脸倒霉样，刚才下班不还很开心吗，这才多久啊？贝明峥对你做什么了？」 「……」佟阳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齐司也懒得追问，随他去。 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佟阳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跟以前一样，却没想到他刚把钥匙掏出来，对面门打开了，贝明峥穿着睡衣走出来，看样子是在等他。 佟阳有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死活要求贝明峥买对面这套房子。 「喝酒了？」贝明峥的声音很轻。 佟阳嗯了一声，不甚利索地开门，贝明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想去拿钥匙帮忙，不曾想佟阳跟被电到似的，蹭得一下后退好几步。 贝明峥动作一顿，转瞬又恢復正常。 佟阳家贝明峥经常来，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有佟阳家里的钥匙，出入自由。 进屋后，贝明峥看他有点醉，便去厨房烧水泡醒酒茶，又去浴室拧了条湿毛巾。 他忙里忙外的时候，佟阳一直悄悄盯着他的背影看，他很想问贝明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喜欢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是他问不出口。 贝明峥以为佟阳喝多了反应迟钝，拿着湿毛巾自然地帮他擦脸，这要是以前佟阳八成立马直接闭眼昏睡过去，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一靠近，佟阳就觉得自己心脏咚咚狂跳唿吸不过来，站起身慌张道：「我头好晕，先去睡了。」 说完，落荒而逃。 相识多年，佟阳一点点反常贝明峥都能察觉出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却隐隐觉得跟自己有关。 他应该……不会知道的吧。 第5章 第二天出门，贝明峥没有去叫佟阳，反而自己带母亲去了景点。 不知怎么，他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贝妈妈体力不如以前，走不了太多路就要歇歇，休息的时候贝明峥把保温杯递给母亲。 贝妈妈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看着人来人往的游客突然说：「你的心意应该让他知道，瞒着怎么会有结果？」 第7页 贝明峥没想到她会聊这个话题，坦诚回答：「他有他的人生，我不该耽误他。」 贝妈妈又喝了一口热水，看着贝明峥，笑着说：「佟阳确实很优秀，不过，我的儿子也很优秀。」 贝明峥惊讶地看着母亲，这是母亲第一次这么简单直接夸奖他。 「小时候很少管你，我一直很抱歉，真喜欢的话就告诉他，不用顾忌我，我不会反对。」贝妈妈见过许多事，心中也一直遗憾没能给贝明峥一个温暖的童年，因此她希望贝明峥能去追求自己心中想要的美好。 「妈？」贝明峥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家人支持，他好像突然找回了点信心，让他能坚信自己从没做错什么，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仅此而已。 「难道还要让我教你怎么追男人？」贝妈妈笑着开玩笑。 她以前很少陪贝明峥，也知道他一直很孤独，外表伪装得很好，其实内心很脆弱，如果有个人能陪着或许会好一些，哪怕这人是个男人。 北京逛得差不多的时候，贝明峥敲开佟阳的门，去跟他辞行。 「我们准备回老家了。」贝明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佟阳躲了贝明峥几天，乍听说他要走心里不是滋味儿，别别扭扭地开口：「知道了，我来安排车。」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贝明峥母亲手术和住院费用全是佟阳出的，这个钱贝明峥只知道大概数字，想着转钱过去佟阳不会要，就把自己那套房子的钥匙递给佟阳，「这个房子……你看着处置吧。」 佟阳眯着眼睛思考两秒才回过味儿来：「你这是要还钱？」 「算是吧。」 「你想得美，你欠我的可还不清！」佟阳心烦意乱，觉得贝明峥是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 最终贝明峥还是没能把欠的人情还回去。 回老家的车是佟阳安排的，走那天贝明峥刚想跟他告别，他就自然地上了车，末了还嫌弃地瞥了一眼贝明峥：「上车啊？你不走了？」 佟阳要跟着回去，贝明峥拒绝不了，心里开心又纠结。 贝妈妈知道自己儿子死心眼，怕他真惹毛了佟阳，到家安顿好主动留佟阳多玩几天，不等贝明峥阻止，佟阳点头同意了。 舟车劳顿一天，夜晚佟阳睡在贝明峥的床上辗转反侧，贝明峥在地上打地铺听见动静，问：「认床睡不着吗？」 「不是。」佟阳翻个身看着黑暗里的贝明峥，夜深人静，他突然问了一句：「贝明峥，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贝明峥听到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手心出了一层汗，紧张地朝佟阳那个方向看过去，可惜只借着窗外的光看到一点轮廓。 还是……知道了吗？ 贝明峥心里不安，思绪一团糟，等了很久很久才生硬地回答：「没有。」 居然否认？佟阳差点气得从床上冲下去跟他理论。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晚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贝明峥开始故意冷着佟阳。 佟阳心里也不痛快，两个人都在分别跟自己较劲。 这几个月江小蓓把书店打理得很好，就连之前那棵蔫啦吧唧的绿植都被养活了，贝明峥多给她发了一笔不少的奖金，江小蓓拉着贝明峥的胳膊激动地蹦来蹦去。 这一幕刚好被推门进来的佟阳看到，这下佟阳总算明白为什么贝明峥不承认喜欢他，原来是变了心。 佟阳面露不善地看着单纯可爱的江小蓓，又看看贝明峥，心里酸熘熘的。 无辜成为佟阳假想情敌的江小蓓满心都是发奖金和又见到帅哥的喜悦，一点都没察觉到佟阳和贝明峥之间气氛不对，甜甜地打了个招唿，便拎着包下班了。 这一天，贝明峥话里话外暗示佟阳回北京，原本就窝着火的佟阳结结实实跟他吵了一架，气急之下还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你店里那个小姑娘，所以觉得我碍事赶我走？」 贝明峥不知道他怎么误会了，不过也没打算解释，甚至点头承认：「是。」 佟阳听到他承认差点气疯，当晚开车回了北京。 齐司很开心，因为佟阳的事业心终于回归了，可很快他又发现不对劲，热爱工作是好事，但是热爱过头那就是有病。 佟阳一脸看谁都不顺眼的表情，让公司里的人个个心有戚戚，生怕不小心挑出来错被骂得狗血喷头，齐司是个厚脸皮的，他不怕，一脸八卦地凑到佟阳面前问：「谁又招你了？贝明峥？」 佟阳听见某人的名字脸色更差了。 「哦，那就是了。」齐司一屁股坐在佟阳的办公桌上，「你俩又吵架了？」 「谁稀罕跟他吵，就他那个臭脾气，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家里的事不让我帮忙，动不动冷冰冰的，现在又找了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不嫌臊得慌。」佟阳噼里啪啦把贝明峥骂了一通。 齐司一脸迷茫：「所以你在气什么？气他不让你管他家里的事？那人家也没错啊，人家家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佟阳没接话。 「况且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齐司不觉得有什么，突然问佟阳，「倒是你最近很奇怪，还冲他发脾气，他都那样了，你忍心？他找女朋友你也可以啊？还自己生闷气，搞得贝明峥背叛你似的……」 「……」 第8页 齐司说得没错，佟阳脸上挂不住，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齐司这个人很八卦，摸着下巴说：「怪不得贝明峥前几天联繫我把他房子给卖了，别是准备在老家买婚房结婚吧？」 佟阳不知道这个事，忙追问：「卖什么房子？」 「就你对面那套，当时他找我帮忙我还挺纳闷，现在看，就你这脾气，搁我我也不想找你。」 「不准帮他卖！」佟阳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贝明峥气死。 「为什么？人家卖房你也管。」齐司觉得不对劲，端详了他片刻小心试探，「佟阳，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佟阳一怔，显然是被吓到了。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你插手贝明峥家里的事，对他闹脾气，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经他这么提醒，佟阳才反应过来自己最近各种反常的原因，可能真的是因为喜欢上了贝明峥。 佟阳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次无意听到贝明峥暗恋自己，还是从更早之前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某个时间。 佟阳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想明白自己可能喜欢贝明峥后就想去找他说清楚，把公司再一次丢给了齐司。 贝明峥老家这个城市刚下了一场雨，地上全是被雨滴打落的泛黄树叶，天空阴沉沉的，可空气里却带着雨后的清新。 佟阳下车没打伞，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书店里只有江小蓓一个人，见到佟阳有些诧异。 「贝明峥呢？」佟阳扫了一圈，除了摆放整齐的书，并没有见到贝明峥。 「老闆还没过来。」这是江小蓓第三次见到佟阳。 佟阳转身想走，想了想，又回头问这个「情敌」：「你跟贝明峥在谈恋爱？」 「啊？？？」江小蓓一脸懵逼，忙解释，「没有没有，老闆一直把我当妹妹看的，我们是清白的。」 佟阳原本有些凌厉的表情顿时凝滞，舒展开时莫名多了些温柔的笑意。 他变脸这么快，搞得江小蓓更懵逼了，老老实实闭嘴不敢再说话。 佟阳没再出去，站在店门口焦急地等着贝明峥。 贝明峥半个小时后才出现，手里还拎着个小蛋糕，他知道今天是江小蓓生日，特地买给她的，外面的雨又大了一点，落在他灰色长外套上，一点一点晕开成一个圆形水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佟阳怎么在这里，佟阳就两步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主动亲了上去。 霎那间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贝明峥再也听不到其他，唇上的温热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面前的佟阳闭着眼睛睫毛微动，也是真实的。 贝明峥呆呆地拎着蛋糕，任佟阳亲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江小蓓还在，拍拍他的胳膊提醒。 佟阳占到便宜，满足地跟他分开。 目睹这一切的江小蓓表面很镇定，其实内心已经在咆哮。 贝明峥拿手背蹭了下自己的嘴唇，把蛋糕递给江小蓓。 江小蓓接过蛋糕，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先熘了。 店里只剩下两个人，贝明峥唿吸都觉得紧张，踌躇再三，开口道：「你刚刚……」 佟阳随手拿起一本儿童绘本翻了一页：「贝明峥，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什么？」贝明峥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是认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喜欢你的感觉是真的。」佟阳抬头看着贝明峥，笑得清澈温暖，「谢谢你喜欢我这么久，这一次换我主动走向你。」 贝明峥的眼圈瞬间红了，他微微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 贝明峥了解佟阳，他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 那是不是代表他终于得到了神明的垂怜，可以走到佟阳身边。 贝明峥一把将佟阳扯进自己怀里紧紧圈住，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不准反悔，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第6章 刚刚在一起，两个人都有点不适应，其实贝明峥还有点患得患失，只不过怕佟阳觉得矫情，所以没表现出来。 而佟阳在感情方面一直是个后知后觉的人，虽然现在想明白了，也跟贝明峥真的在一起了，但还是想找个人说道说道，所以打电话给了齐司。 齐司电话里抱怨自己多辛苦多辛苦，一个人撑着公司加班到深夜，没人疼没人爱就是一个小白菜，听他絮叨完，佟阳才说：「齐司，我跟你说个事。」 「干嘛这么严肃？你讲就是了。」齐司觉得好笑。 「我……跟贝明峥在一起了。」 齐司懵逼两秒，然后哈哈笑了半天：「哎呦我说，佟阳你动作够快啊，那我算不算你俩大媒人？要不是我帮你分析，就你这迟钝劲儿，估计下辈子都发现不了。」 佟阳一阵无力，觉得他十分有病：「我怎么迟钝了？就算你不说我也能发现。」 「是是是。」齐司好奇得不行，巴巴要听八卦，「你俩咋好的？快给我说说，我天天呆在公司快闷死了。」 「……」佟阳不是很想理这个人。 「哎呀，其实我之前也是瞎猜的，自从贝明峥离开北京你就不太对劲，跟个炮仗似的，不过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对他有别的想法，所以你俩怎么在一起的，快给我说说你这个老树是怎么开花的……」 第9页 「关你屁事，看你的策划方案去吧。」那头齐司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佟阳果断把电话挂掉。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反常的事情。 既然确定了关系，贝明峥就没有再打地铺的道理，佟阳终于把那套碍眼的铺盖卷收到柜子里，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邀请贝明峥一块儿睡觉。 两个人并肩躺在不算大的双人床上，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满怀心事。 佟阳这次只呆几天就回了北京，临走前一天晚上，贝明峥带他出去逛街，两人去附近的小吃街从街头吃到街尾，佟阳拿着根鸡肉串慢悠悠跟在贝明峥身边。 贝明峥递了张纸过去，佟阳擦擦嘴，又还给他。 虽说是在谈恋爱，可佟阳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什么。 带着这一点疑惑佟阳回了北京，贝明峥的生活再次回归平静，他有时候都会觉得那天发生的事像一场梦，可每天佟阳的电话又会提醒他，那不是梦，他真的和佟阳在一起了。 佟阳回北京，最高兴的仍旧是齐司，上班第一天，齐司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个遍，问：「不是又吵架被气回娘家吧？」 「滚蛋。」佟阳脸皮薄，听不得这种调侃。 不经意间的一股寒流彻底将仅存不多的秋意带走，凌冽的寒风携着冬天如约而至。 贝明峥和佟阳许久没见了，只能靠着电话视频暂时缓解相思之苦，贝明峥母亲的身体从入冬开始就变得时好时坏，人也瘦了不少，他不放心，赶在下雪前带着母亲去北京复查。 佟阳不知道贝明峥来北京了，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才回家，下车的时候模模煳煳看到贝明峥家阳台有个人影。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没曾想刚出电梯就看到倚着墙等人的贝明峥。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告诉我？」佟阳走过去，语气有些埋怨，但脸上都是喜悦。 「带我妈过来复查。」贝明峥其实有私心，他想给佟阳惊喜，「来我家，我给你热饭。」 佟阳跟着进了他家，嘴里不依不饶：「那也该提前跟我说一声，阿姨呢？睡了？」 「对，天冷她先睡了。」贝明峥先给佟阳热了杯牛奶，才开始热饭。 佟阳把外套脱掉丢在沙发上，捧着牛奶跟去厨房，在贝明峥身后探头探脑：「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医院预约好了没？」 「下午到的，预约好了，明天一大早过去。」贝明峥一一回答。 佟阳吃饭很快，吃完都已经快十二点了，贝明峥催他回家睡觉。 佟阳拎着自己的外套，出门前问：「贝明峥，你见过别人搞对象吗？」 「见过……怎么了吗？」 「别人都会想尽各种办法留男朋友过夜的，这你知道吗？」佟阳幽幽看着他。 贝明峥微微一笑，哄他：「那你留下来吗？」 「我才不。」佟阳手放在门把上，又说：「别人也会主动给男朋友晚安吻，你多跟别人学学。」 说完回家睡觉去了。 贝明峥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他确实对佟阳太过疏离客气，做不到全身心投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害怕佟阳有一天后悔，因为害怕，所以他才想要给彼此留点空间和余地，这样到时候分开，两个人才能体体面面。 贝妈妈的检查结果不是很好，癌症復发了，而且来势汹汹，贝明峥刚过几天安稳日子，又开始提心弔胆起来。 自他回来后，佟阳便没有再加过班，每天按时回来吃饭，他也问过贝明峥检查结果，可贝明峥只说还可以。 但他状态还是有点不太对，佟阳不放心，偷偷联繫了医生，知道后又气又急。 着急贝妈妈的身体，生气贝明峥什么都不跟他说，明明都已经在恋爱了，可还是什么事都把他排除在外自己扛。 还没等贝明峥想好怎么说出口，贝妈妈的病情急转直下，连个准备时间都没有。 送进医院那天，贝明峥不安地双手都在颤抖，佟阳从公司匆匆赶过来，看他那个样子心慌得不行，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情急之下直接上前抱住贝明峥，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不要怕，还有我。」 贝明峥回抱住他，哑着声音喊：「佟阳……佟阳……」 一声比一声听着揪心。 等贝妈妈的情况稳定一点，佟阳跟专家碰了个面，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这种情况只能保守治疗，撑一天算一天，佟阳嘆了口气让医生把消息告诉贝明峥。 贝妈妈那边已经瞒不住了，不过她似乎早就预料到，只平静地说想回家。 贝明峥答应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尽最大努力满足母亲的每一个要求，哪怕微不足道。 佟阳这下彻底把工作丢给了齐司，准备陪着他们一起回去。 可没想到贝明峥知道后坚决不答应。 「你是有病吗？凭什么不让我去？」一直憋着火的佟阳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真的很讨厌贝明峥什么都把他往外推，明明就已经在一起了啊。 如果不是那天不小心听到，那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人喜欢自己，太能装了，瞧着冷冷淡淡的态度，能看出的来喜欢才怪了。 哪儿家喜欢人是这样的，一个劲儿地往外推，搁谁谁不是死皮赖脸哭闹上吊啊！ 「你有你的工作，为了我没必要。」贝明峥有自己的坚持，很明显是打算自己把这个事情给扛过去。 第10页 「你不让我管你，那你凭什么管我，必不必要是我自己的事情，值不值得我自己有数。」佟阳在医院楼下发了好一通火，最后还是不管不顾跟着他一起回了老家。 他俩闹了这一出，齐司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在恋爱？ 回去的车是齐司开的，贝妈妈坐医院的救护车，随行的有医生和护士，不用他们操心。 自从得知母亲的病復发，贝明峥就再没有好好睡过觉，没一会儿功夫竟靠着车窗睡着了，佟阳心里还有气，本来还想骂他，可看到他眼底的乌青话就卡在了喉咙说不出口了。 「怎么性子变成了这样？」佟阳不满地问齐司。 「我哪儿知道啊？这不是你男朋友？」正在开车的齐司十分无辜。 佟阳望着车窗外不说话了，说实话，他有时候也搞不懂贝明峥在想什么。 原本佟阳安排了住院，过两天他请的权威专家也都会陆续赶过来。 可贝妈妈不愿意住院的态度很坚决，贝明峥想了想，还是同意母亲的决定，为人子的他最后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佟阳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那点气愤全都不觉间化成了心疼。 第7章 在贝家呆了几天，佟阳还在闹脾气，单方面宣布冷战，总共没跟贝明峥说过几句话。 可眼看着贝明峥一边忙着照顾母亲一边忙着书店人消瘦了一大圈，还是没忍住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放软声音劝他不要太辛苦。 贝明峥难得听他这样的语气，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说没关系的。 不过他确实也觉得没办法顾着书店，想把书店转手，就跟佟阳提了一句。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佟阳早看不惯他忙里忙外的样子，主动说，「这书店也是你妈妈这么些年经营下来的，怎么说都要留着，这样吧，我去帮你看店，你在家安心照顾阿姨。」 贝明峥被感动到了，他知道佟阳嘴硬心软，想起来佟阳之前发火，轻声道歉：「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佟阳懒洋洋追问。 「我瞒着你，还不让你管我的事。」贝明峥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那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反思了？」佟阳非要挤兑挤兑他，让他明白两人的关系。 「想明白了。」贝明峥抱住佟阳，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瓮里瓮气地说，「不该跟你见外，不该固执，因为我们是恋人。」 他终于有了这个认知，佟阳欣慰地摸摸他的头。 第二天，佟阳早起吃完饭就要去店里，他嫌弃自己那辆车在这个小城市太惹眼，找贝明峥要了电动车钥匙，骑着电动车去上班了。 江小蓓看到佟阳非常震惊，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口无遮拦：「老闆娘你怎么来了？」 「来工作啊。」佟阳心情还不错，没跟她计较这个奇怪称唿。 江小蓓有点慌，生怕一不小心惹了老闆娘不高兴，所以今天工作得格外卖力。 其实守着个书店有点无聊，佟阳手托腮坐在门口收银台拨弄一盆含羞草，看到忙得脚不沾地儿又是擦桌子又是收拾书架的江小蓓，主动开口聊天：「你在这里干多久了？」 「大半年吧。」江小蓓挪到佟阳面前，狗腿地问，「老闆娘，您有什么吩咐就说。」 「你别叫我老闆娘行不行，别扭死了。」佟阳丢给他两张人民币，又道，「拿着钱去给我买杯咖啡，你自己想喝什么也买一杯。」 佟阳用一杯奶茶把江小蓓收买得明明白白。 下午的时候江小蓓耐不住好奇，小声问佟阳：「老闆娘，你跟老闆怎么认识的？」 佟阳思索了一下，望着面前的含羞草回答：「我以前在这里住过几年，那时候我跟他是邻居。」 十五年前的盛夏，忙于生意的佟父佟母实在无暇照顾调皮的佟阳，无奈打包行李把他送到了外公外婆这里。 佟阳的外公外婆当时还住在一条小胡同里，门前唯一的那条路凹凸不平，佟阳跟在父母身后好奇地左右张望，无意间看到在自己家小院子里做作业的贝明峥。 贝明峥的家和佟阳外婆家是邻居，刚来那会儿佟阳没朋友，每天都带着自己稀罕的玩具去找贝明峥，成为朋友后，佟阳开始每天拿着作业跟贝明峥一起写，写着写着两个人就闹起来，你推一下，我挤你一下，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佟阳在外婆家住了五年，跟贝明峥形影不离了五年，初中毕业后，佟阳回了北京，两人约定好三年后北京见。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也是考上大学后贝明峥才发现他是佟阳的朋友，可不是他唯一的朋友，也不是最特殊的朋友。 佟阳性格开朗，在大学里很受人喜欢，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而贝明峥沉默内敛，书不离手，就算模样长的不错也没几个人敢来撩拨他，从这个时候开始，贝明峥明白了自己跟佟阳的距离，也渐渐生出来一点自卑。 大学毕业后，佟阳决心创业，贝明峥拒绝了实习单位的转正通知，毅然决然跟着他一起，从无到有，从一文不值到业内首屈一指，这其中的艰辛苦楚怕是说个一天也说不完。 仔细想来，佟阳才发现原来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候他已经把贝明峥放在了跟别人不一样的位置，睡他的床不会失眠，买房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求他住在隔壁，家里的钥匙能放心丢给他，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耍脾气，能察觉到他是不是不开心，会主动关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第11页 可惜还是明白得太晚，白白蹉跎了这么些年光阴。 佟阳有些遗憾，不太知道贝明峥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闆其实很喜欢你的。」江小蓓冷不丁说了一句，把佟阳飘出很远的思绪扯了回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佟阳不服气，他都没看出来。 「老闆看你的眼神很温柔而且亮亮的。」 佟阳不置可否，心想你个小丫头懂得还挺多。 江小蓓也是个涉猎很广的奇女子，凭着多年积攒的经验，又给佟阳下了结论：「其实你也很在乎他的，上次你都主动亲他了。」 被一个小姑娘提起这个事，佟阳面子有点挂不住，尴尬地咳了一声。 江小蓓笑嘻嘻的，再次揭短：「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来找老闆的吧？」 「瞎说。」佟阳死不承认，那时候他气不过所以特地来了一趟，原本打算看一眼就走，后来还是想把贝明峥带回北京，就特地等他很久。 不过不承认归不承认，他自己心里清楚，别的不说就现在他放着公司不管，放着几个亿身家的钻石王老五不当跑来这个小地方看店，就明摆着放不下贝明峥，爱惨了他。 佟阳心甘情愿认栽。 佟老闆娘很任性，刚下午四点就提前把书店关门，让江小蓓下班，自己骑着电动车回家，家里很安静，他把刚买回来的水果放在桌上，先去卧室悄悄看了一眼贝妈妈，贝妈妈在睡觉，最近被病痛折腾得有点瘦脱了型。 佟阳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还是要劝贝妈妈去医院住，悄悄关上门准备回自己住的房间换衣服，贝家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刚才进来他没见到贝明峥，还以为人出去了，没想到是躺在床上睡着了。 最近贝明峥也被折腾得够呛，躺在床上睡得不安稳，听到声音立马惊醒过来，看到是佟阳转而笑了笑。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半个屋子，佟阳看到他笑，突然觉得胸口涨涨的，也跟着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吃完饭的时候，佟阳还是提议让贝妈妈去医院住，难得的是，贝妈妈同意了。 虽然他们还没坦白，但是贝妈妈最近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一样，她很欣慰，最起码以后贝明峥不是孤身一人。 为了不让他们两个担心，贝妈妈住进了医院接受治疗，可病魔还是太残忍，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贝明峥心里难过，可在母亲面前还要故作轻松，佟阳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揪心。 这天只有佟阳在病房里陪护，贝妈妈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认真地开口：「佟阳，阿峥以后就拜託给你了。」 佟阳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峥很喜欢你，喜欢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就连他床头相框里偷偷藏了一张你的照片我都知道。」贝妈妈今天精神还好，所以想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给佟阳，「我也知道你们两个已经偷偷在一起了，所以我想把他託付给你。」 佟阳低着头帮她掖被角，发自肺腑给了承诺：「阿姨您放心，我会的。」 「其实他最怕孤独了，现在有你陪着我放心多了，佟阳，谢谢你也喜欢他。」 佟阳拿手抹掉眼角的眼泪，装作轻松的样子：「您别说这种话，是我反应迟钝，害他等这么多年。」 贝妈妈笑笑，跟佟阳相处这么久，她知道贝明峥眼光没错，没有白等。 「你们俩以后无论无何都要好好的，如果我真不在了，你记得多劝劝阿峥，他听你的。」 佟阳吸吸鼻子，哽咽道：「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还要参加我跟明峥婚礼呢。」 虽然知道已经不可能了，但贝妈妈还是满眼期待地点点头。 说这么会儿话，贝妈妈便已经感觉疲惫，等她睡过去，佟阳轻手轻脚出门，用胳膊盖住眼睛小声躲在墙角哭。 第8章 书店里的事佟阳已经基本上手，跟江小蓓也相处得不错，俩人甚至一起合计着办了个小促销，原本只是打算把堆积的旧书处理掉，不曾想还小赚了一笔。 从两个星期前，江小蓓就开始在佟阳面前准备送给男朋友的圣诞礼物，每天问最多的一句就是：「老闆娘，你们男生最希望收到什么？」 佟阳被她问得头大，一脸冷漠地建议：「不知道，给钱吧，应该没人不喜欢钱。」 江小蓓拒绝跟这个不解风情的人说话。 不过也多亏她的提醒，一向不怎么浪漫的佟阳也悄悄给贝明峥准备了一份，怎么说也是在一起的第一个节日。 最近天气总是不太好，雾蒙蒙的，年底北京公司的事情也多，齐司忙不过来，打了好几通电话让他回去一趟。 最近贝妈妈身体时好时坏，佟阳有点不放心，可贝明峥却说没关系。 圣诞节前夕，贝明峥来书店接佟阳下班，两人路过精品店的时候，佟阳进去给贝妈妈挑了个红色的围巾，说是要送给她当礼物。 准备结帐的时候，贝明峥拿着副黑色手套走过来：「我来吧，一起。」 「买这个干什么？」佟阳不解。 出店门后，贝明峥低头拆手套的包装：「把手给我。」 佟阳老老实实把手伸过去。 贝明峥的手套是买给佟阳的，帮他带好后确定没什么问题，笑着解释：「你不是说很冷吗？」 第12页 佟阳撇撇嘴，他是抱怨过几次每天骑电动车又冷又冻手，没想到贝明峥放到心里去了。 贝妈妈很喜欢佟阳送的围巾，围上去以后脸色看起来都没那么苍白了。 贝明峥最近都在医院陪护，明天佟阳就要回北京，他只留了看护在那里，自己跟着一起回家住。 看护还是佟阳之前从北京请过来的，当时贝明峥还专门道谢，被他几句话怼了回去，我帮我男朋友又没帮你，少臭美。 佟阳知道他因为母亲的事情心力交瘁，睡觉前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他，顺带叮嘱几句。 贝明峥抱住他，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等你回来。」 人生总有太多始料未及，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一会儿，可不曾想却是最后一面。 佟阳只在北京呆了四天便紧赶慢往回赶，仍旧没能见到贝明峥母亲最后一面。 即使早已经做好准备，贝明峥还是承受不住打击，母亲离世的那个夜晚他独自在医院走廊失声痛哭。 死亡真的是个很可怕残忍的东西，离去的人带着对世间的不舍和眷恋，留下的则剩下满腔回忆与痛苦。 贝明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佟阳。 他不愿意让佟阳看见自己难过，看到他第一反应是连忙去擦脸上的眼泪。 佟阳拉住他的手，见他满脸疲惫憔悴，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贝明峥这样。 佟阳在他面前蹲下，微微仰视着他，四目相对，语气笃定：「记住，你还有我。」 那声音坚定地落入贝明峥的心里，帮他挡住所有迷茫与阴霾。 医院的走廊有些嘈杂，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每个人也都有需要前进的方向。 贝明峥想：他今后的方向，大概只是佟阳。 贝明峥母亲的葬礼小而简单，只来了一些至亲好友，处理葬礼事情的时候，佟阳始终站在贝明峥旁边，来的人都不认识他，有人小声议论他听到后也选择无视。 贝明峥母亲所有的身后事处理完，下了场小雪，雪花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掩盖住几分冬日的萧瑟。 快过年了，江小蓓要准备回家过寒假，佟阳给他结工资时又另外给了一笔过年红包，江小蓓感恩戴德，说过完年要给他们带特产。 下雪天店里没什么人，佟阳早早关了门撑伞回家。 贝明峥虽然还是难过，但最近总算重新振作起来，他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生活。饭做到一半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佟阳忘带钥匙，推开门才发现是他父亲。 贝明峥也有好几年没见过自己父亲了，连消息都很少听到更别说联繫，亲情这种东西互相给予互相关心就是珍贵的，如果带着利益与背叛那便一文不值。 他很难去说自己父亲好或者不好，更不想评价他曾经做的事，几年时光足够让原本就不太亲近的父子变得更加陌生，明明就坐在一起，却没有一个可聊的话题。 贝明峥对父亲的生活不感兴趣，也无意与他寒暄，所以不主动开口。 而贝明峥的父亲是带着歉疚，他对贝明峥的关心确实很少，仅剩不多的印象也是好多年前了，他很想问贝明峥过得好不好，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 原本应该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在客厅里坐了十几分钟，慢慢的就连父亲刚进门贝明峥给他倒的那杯茶的热气也变得微弱。 「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你也……别太难过。」贝明峥父亲犹豫酝酿半天，还是开口宽慰他几句。 贝明峥点点头，算是应下来。 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秒针滴答滴答，又静默几分钟，贝明峥父亲起身辞行：「你没事就行，我也该回去了。」 贝明峥把他送到门口，在他下楼前说了一句：「保重身体。」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好说了。 佟阳上楼梯时跟贝明峥父亲擦肩而过，他觉得那人眼熟，可只看到个侧脸一时想不起来，到家把买回来的水果放在餐桌上，跑去厨房看贝明峥在刷杯子，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嗯，我爸。」贝明峥把杯子擦干放好，回头看佟阳，佟阳的头髮长长许多，他不上班又懒得打理，刘海软趴趴的看起来倒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佟阳没多问他父亲的事，硬挤厨房帮倒忙，削土豆皮的时候，他偷偷看了贝明峥好几眼，试探地问：「我爸今天打电话让我回北京过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贝明峥见过佟阳父亲很多次，还很讨他老人家欢心，在佟爸爸眼里佟阳就是个没定性的小混球，而贝明峥就是个踏实稳重的好孩子。 夸佟阳他可能一个词找不出来，但是夸贝明峥他能写一篇几百字的小作文。 佟阳突然问要不要一起回去，贝明峥犹豫了：「你们家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吧？」 前阵子事情多佟阳一直没抽出来空跟家里报备：「不知道，没来得及说。」 贝明峥笑笑：「那我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回去吧，大过年的别惹他们不高兴。」 佟阳嗯了一声，要跟贝明峥分开不是很开心。 两天后佟阳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人都到楼下又忘记点东西，贝明峥让他等着自己上去取。 佟阳拎着行李箱站在贝明峥家楼下的小花园长椅旁等人，那场小雪的痕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小花园里有几个带着孩子出来玩的阿姨，见佟阳一个人又带着行李，问他是不是刚回来。 第13页 佟阳说不是，是准备回家过年，自己在这里等人。几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围着佟阳跑来跑去，佟阳有点懵逼。 那几个阿姨以为佟阳在等女朋友，问他是不是要带去见家长。 佟阳回头看到拿完东西远远走来贝明峥，心里突然有了归属感，提着行李跑过去之前对着几个阿姨说：「哪儿啊，等我儿子。」 这话贝明峥听到了，他扯了下气喘吁吁跑来的佟阳的耳朵：「又瞎说什么呢？」 「口头上占点便宜都不行？我都为你留下来过年了。」佟阳把行李一丢，扑到贝明峥背上，让他背着自己，双手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嘴里还不停催促，「快回家快回家，一会儿给别人看到了。」 贝明峥怕摔着他，晃几下才稳住：「你不走了？」 「不走了。」佟阳嗅了一口将自己紧紧环绕住的只属于贝明峥的气息。 「怎么突然又不走了？」贝明峥心里开心，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两句。 「你管我，我懒得回去听我爸唠叨不行啊。」佟阳嘴硬，不肯承认是捨不得。 其实，是因为这里有你在啊。 第9章 两个人的新年过得很简单，吃饭看电视，还一起去逛了庙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贝明峥牵着佟阳的手在心底庸俗地许了个新年愿望。 希望能跟他永远在一起。 佟阳对这些不知情，他自有自己要烦恼的事情，过完年他就该回北京了，工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想把贝明峥带回家。 佟阳不太清楚贝明峥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也不放心贝明峥一个人留在这里，怕他触景伤情，胡思乱想。 佟阳性子急藏不住事儿，晚上睡觉前坐在床上满面愁容。 贝明峥进房间还以为他怎么了。 佟阳把他招唿到自己旁边坐着，双手捧着贝明峥的脸，声音放柔，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一起回北京，好不好？」 其实母亲的事贝明峥已经开始释怀了，也学着去接受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母亲弥留之际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只有他好好生活才是对母亲最大的宽慰，况且身边现在还有佟阳，他没什么怨天尤人不满足。 佟阳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答案，刚想把这事圆过去，就听见对面的人笑着答：「好啊。」 元宵节后两人收拾东西开车回北京，不务正业许久的佟阳终于安心回公司上班，甚至带回了贝明峥，这事儿数齐司最高兴，他甚至攒了个局把朋友都叫上。说是给介绍介绍佟阳对象。 听说佟阳二十九岁终于老树开花迎来第一春，一群围观的八卦群众纷纷响应齐司的号召推掉大大小小约会赶了过来。 可惜左等右等也没见到佟阳那位神秘的对象，围观群众不乐意了，纷纷指责齐司散播谣言，可惜齐司这个人不厚道，知道八卦却不给分享，只是神秘地偷笑。 一群人闹哄哄吵个没完，齐司架不住他们逼问，无奈求饶，给这群消息不灵通的八卦群众透漏了一点消息：「等下谁跟佟阳一起进来，谁就是他对象。」 八卦群众更好奇了，盼了许久终于把佟阳给盼了过来，不过他们对佟阳不感兴趣，直愣愣地盯着他身后的贝明峥。 八卦群众不乐意了，觉得自己被齐司涮了，撸袖子要去群殴他，贝明峥谁不认识啊，佟阳死党。 「现在不是了。」佟阳扯着贝明峥找个位置坐下，轻飘飘丢了个爆炸新闻，「重新介绍一下，贝明峥，我男朋友，」 所有人安静了三秒，然后同时发出一句：「卧槽！？」 佟阳突然跟贝明峥在一起这事，这群人虽然惊讶但是并不觉得奇怪，大家都是知识分子，接受点新鲜事物还不是轻轻松松、简简单单，不就是友情变爱情吗，多大点事儿。 一群人闹腾到深夜才散场，佟阳被灌不少酒，已经有些醉了。 贝明峥把人扶回家，又拧毛巾给他擦手擦脸，这次佟阳没躲，老老实实任他折腾，在听他说要回家的时候突然挣扎着坐起来，一本正经地把人叫住。 「你坐好，我有件事今天必须跟你说。」佟阳十分严肃，像是要交代什么大事。 贝明峥只当他喝醉了，坐在他面前等着他发酒疯。 「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你看看别人谈个恋爱不都是动不动抱一起啃半天，咱俩呢？」佟阳痛心疾首地指责贝明峥不开窍。 贝明峥一脸懵，他确实没想过这些，他以为现在的状态很好了。 佟阳借着酒劲儿把心中一直以来的不满全部交代出来：「我们两个人之间缺了激情，不能这样天天跟兄弟一样，我们是在谈恋爱。」 「那……该怎么做？」贝明峥虚心请教，他只会暗恋别人，不会谈恋爱。 思索半天，佟阳想出了办法：「这样吧，以后我们每天必须亲对方三次，先慢慢找感觉。」 贝明峥眨眨眼，仿佛在确定他神志清醒没开玩笑。 佟阳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出来，然后就眼巴巴等着贝明峥亲自己。 贝明峥从善如流地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三下。 佟阳不满意，扯着衣领把人拽到床上，微微勾起嘴唇沖他耳朵呵了一口气：「我来教教你什么叫接吻。」 说完嘴唇贴上贝明峥的。 贝明峥紧张地蜷起手指，看着近在咫尺佟阳的眉眼，心中爱意翻涌，不自觉加深这个吻。 第14页 真的太喜欢这个人了。 佟阳刚开始还感动于贝明峥开窍，可渐渐有些吃不消，撑着身体的胳膊逐渐无力，整个人被贝明峥压在床上强势地吻着。 稍稍分开时，两人唿吸不稳又不自觉相视一笑后抱作一团。 接吻的事情解决了，佟阳开始琢磨一起住的事，他跟贝明峥家离得太近，每天两个人站在楼道讨论最多的都是去你家去我家，后来总算商量出来一个还算折中的办法，一三五佟阳家，二四六贝明峥家，七就随机，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在不久的将来得到解决。 带贝明峥回家之前，佟阳自己先回了趟家，他想提前家里打个预防针，就算闹起来也到他为止，只要能同意，要打要骂都行。 可惜他想像中血腥暴力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佟爸爸听说自己儿子喜欢男人，不仅心情没有丝毫波动，还心平气和地泡了杯茶。 「我喜欢男的？您没听到？」佟阳不太懂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了，喜欢去呗。」佟爸爸抖开报纸，答得毫不在意。 这下佟阳怀疑人生了。 其实佟爸爸要比佟阳认为得开明许多，在他眼里佟阳从小就混蛋，又是个没定性的，他以前忙事业没空管，后来想管的时候发现也没长歪就彻底把佟阳给放养了，现在回来说喜欢男的，喜欢男就喜欢男的吧，又不犯法，他还剩多少年好活，何必因为这个事跟佟阳置气。 佟爸爸有一套自己为人父母的深刻哲学。 佟阳再三确认他爸没有哄他玩，终于放下心，松了口气：「那我过几天把贝明峥带回来。」 佟爸爸一愣，立马回过味儿来：「你看上贝明峥了？」 佟阳点头，不等他开口，佟爸爸立马蹿起来，手里的报纸一卷开始追杀他：「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时候的事，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你居然惦记贝明峥？不行我给你讲，我不同意。」 佟阳懵逼地躲开来自老父亲的追杀，直至今天才深刻认识到，在佟爸爸心中贝明峥是白月光，而他就是棵狗尾巴草。 第10章 佟阳耷拉着脑袋听了两个小时训，才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丢丢辩解的权利，他把跟贝明峥的事讲了个大概，这其中就包括贝明峥母亲生病去世的事情。 佟爸爸听完点点头，总算明白为什么佟阳这一年神出鬼没不见人影，原来是在贝明峥身边守着。 虽然佟爸爸开明又心大，可毕竟多活了几十年人生阅歷在那里摆着，他对佟阳有点不放心：「你确定是真的喜欢他？佟阳你要明白，爱情是你纯粹喜欢他这个人，而同情是你心疼他所经歷的事，这是不同的。」 佟阳忍不住出声反驳：「您这是在怀疑我，究竟喜不喜欢我能不知道吗？」 佟爸爸笑了两声，喝了口茶：「你应该问贝明峥，他相信吗？」 回去的路上佟阳一直在琢磨这句话，他跟贝明峥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也知道彼此互相喜欢，可他心里清楚，贝明峥是有所保留的，就好像一直在竭力让两人的关系停留在正常范围内。 往日相处的种种细节如今回忆起来，佟阳心里不太是滋味儿。 晚上睡前佟阳躺在床上玩手机，眼巴巴等着贝明峥洗漱完给自己晚安吻，就连接吻贝明峥都是克制，总是不逾越一步，两人离得有点近，佟阳甚至能感觉到贝明峥的唿吸铺散在自己脸上，温热且微微发痒。 「贝明峥。」佟阳小声地叫了一声。 贝明峥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重新燃了起来：「嗯？」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再近一点。」佟阳眼睛水灵灵盯着他，又往他面前凑了凑。 床头的小灯光线幽暗，两人的唿吸间都是同样沐浴露的味道，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旖旎暧昧，惹人心跳加速。 贝明峥害怕太亲密会惹佟阳不高兴，克制地笑笑，伸手揉揉他一头乱毛：「不急，慢慢来。」 原本的气氛立刻消散得一干二净。 佟阳沉默两秒，满脸不高兴地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贝明峥推开：「起来起来，别妨碍老子睡觉。」 贝明峥只当他是闹脾气。 佟阳气唿唿地拉被子蒙住头，他还真就不明白了，都是大老爷们的，该上就上该硬就硬客气什么啊？都明白彼此心意了，难道就不想得到对方身体？再这么欲语还休、清心寡欲他迟早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 贝明峥无奈笑笑，伸手按按胸口位置，提醒自己不能奢求太多，温柔地沖捲成一团佟阳说道：「睡吧，晚安。」 说完伸手把床头小灯关掉，房间里顿时一片昏暗静谧。 过了一会儿，佟阳气够了，悉悉索索在贝明峥旁边在翻身乱动，眼睛适应黑暗后，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气不过，突然扑过去啃了他一口，他想啃嘴来着，一个没留神啃到了下巴。 贝明峥被他吓一跳，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佟阳就摸索着吻上了他的嘴唇。 佟阳的吻里带着怒意，狠咬了贝明峥的下嘴唇一口又觉得心疼，用舌头安抚似的轻轻舔几下，手还伸进贝明峥睡衣里摸他的腰，察觉到他全身紧绷哼吟一声，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裹紧被子躺平睡觉。 撩完就跑，真特么爽！ 隔天刚进公司，齐司就发现贝明峥嘴上多了道伤口，他没见过世面地啧啧称奇半天，还特地跑进佟阳办公室里挤兑他：「没看出来啊佟阳，这么欲求不满，你看看贝明峥被你折腾都挂彩了，真这么激烈啊？」 第15页 佟阳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翻开策划部刚递过来的方案。 「你给我说说呗？满足一下围观群众的好奇心，你俩谁上谁下？」齐司这个人很坏，他总觉得佟阳肯定是下面那个。 「不知道。」佟阳拿笔戳了下文件夹，惜字如金。 「你看看你不想说就不说，还说什么不知道……」齐司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抱怨几句后看佟阳脸色不对，突然灵光一现，「莫非……你俩还没有……」 话没说完，佟阳给了他一记眼刀。 「不是吧？你俩处这么久还相敬如宾？」齐司觉得很玄幻，「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这么保守的吗？难道要留到新婚之夜？」 佟阳被他挤兑得脸色铁青：「你问他去啊？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齐司不敢招惹他，在心里悄悄骂这两个人不争气，为了佟阳的幸福，他决定好心帮一把。 几天后，佟阳收到了齐司送的两张机票，他甚至给安排好了斐济浪漫蜜月定制豪华双人游套餐，还主动承担起公司的所有事情，只为佟阳跟贝明峥能开开心心度个假，最好发生点该发生的。 佟阳其实一早就想带贝明峥出去散心，不过最近忙抽不出空，这次难得有机会便直接答应了。 热带岛屿，碧海蓝天，当然人也是很热情的，尤其是对佟阳。 当第四个人外国人过来跟佟阳撩骚搭讪的时候，一旁的贝明峥彻底坐不住了，女的就算了，这外国男的是怎么回事啊？ 贝明峥哀怨的目光佟阳一清二楚，可他不仅装不知情，还故意笑嘻嘻地跟来搭讪的人聊天，就是想看看贝明峥会不会吃醋。 大半天下来贝明峥早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立马拉着佟阳回房间不要再出来了，可偏偏佟阳意犹未尽，他不想让佟阳觉得自己小气，强压着火气在一旁坐着。 直到听见来搭讪的外国人邀请佟阳去酒吧，他才真的急了，两步走过去握住佟阳的手宣告主权。 回酒店的路上，佟阳还是笑呵呵的，贝明峥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真后悔来度假。」 「为什么啊？」佟阳憋着笑仍旧装作什么都不清楚，「这里多好，沙滩海洋，还有衣衫不整的小鲜肉。」 说完佟阳眼神贪婪地扫了一眼贝明峥的腹肌，可惜被气过头的贝明峥并没发现他在暗指什么，只以为他还在惦记着刚才那个外国肌肉男，一时间理智被醋意彻底淹没，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恶狠狠看着他。 佟阳从来不懂得适可而止，又不着痕迹地添了把火：「听说这里酒吧很热闹，我们晚上也过去好不好？」 贝明峥点点头，突然弯腰把佟阳扛在肩上，不顾他的反抗，抬起步子就往酒店方向走。 回到酒店房间，贝明峥把人往床上一丢，不等佟阳起身他就整个人压了上去，他把佟阳困在自己的臂弯里，狠狠地撕扯他的嘴唇，试图用这种方式发泄内心的不满。 可在佟阳唇齿间探索越多，他想要的就越多，一直压抑着的欲望突然全部迸发出来，在他心中燃起熊熊烈火，迫切地想要拥有佟阳的全部。 佟阳被亲得迷迷煳煳，伸手摸到他身上烫得吓人，睁开眼睛刚好对上贝明峥的，贝明峥的眼睛很深邃，可是如今这双眼睛里完完全全只有一个人影。 佟阳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他的深情，不由自主地主动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嘴角。 贝明峥因这一吻动作更急切了，双手不停地撕扯佟阳身上的衬衫。 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经验，衣服扯得差不多，佟阳气喘吁吁地问在吮咬他白净脖子的贝明峥：「你会吗？我不会。」 贝明峥愣了一下，他应该是比佟阳知道的多一点点。 佟阳抬腿搭在他的腰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小地哼吟一声：「那你来吧，让哥哥见识见识你活儿好不好……」 贝明峥不再说话，用身体力行来做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爱到极致的两个人，互相探索未知的彼此，从生涩到渐入佳境，如胶似漆，难捨难分。 …… 室内的缱绻缠绵直到夜幕降临才稍稍停歇，佟阳累得睡着了，脸上还残留几分不久前的情慾，一旁的贝明峥由内到外的满足，依恋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丢在一边的手机嗡嗡作响，贝明峥怕吵醒佟阳，连忙起身去接，是齐司。 齐司远在国内还要操着他俩的心，这次给佟阳打电话是来探探口风的，没想到居然贝明峥接了。 齐司自诩是跟佟阳一个阵营的，更觉得身为娘家人有些话还是要敲打敲打贝明峥，所以话里话外把佟阳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你看看我们家佟阳那模样比这明星也不差吧？又会赚钱，多好啊，你要赶紧抓牢他知道不，该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你就是我们公司少奶奶。」 贝明峥何其聪明，立马想到佟阳可能跟他私下抱怨过什么，顺着话茬追问。 齐司这个人聊起来容易忘形，三两下把佟阳那点小心思抖搂干净：「还不是他觉得你对他没兴趣。」 贝明峥知道后笑着道谢，跟他讲会晚回去几天便挂断电话。 佟阳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翻身，看他穿着浴袍站在窗前还拿着手机，哑着声音问：「跟谁打电话？公司的事情吗？」 第16页 贝明峥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到床边看着佟阳，虔诚又温柔地向他告白：「我爱你。」 「干嘛突然这样。」佟阳有些害羞，耳朵都变得通红。 贝明峥手指落在佟阳肩膀上红红点点的吻痕上：「只是想起来一直没有告诉你，抱歉，让你久等了。」 第11章 斐济回国后佟阳趁着自己母亲生日的机会把贝明峥带回了家。 贝明峥提前几天都在选礼物，佟阳不解，又不是没见过，以前明明还经常一起吃饭的。 「这次跟以前不太一样。」贝明峥有自己的打算，他心里清楚佟阳父母能同意他俩的事情，那是因为他们尊重佟阳的选择。 贝明峥想要表现得好一点，向他们证明佟阳的决定没有错。 佟阳的母亲对佟阳出柜这个事颇有微词，说不上要死要活又吵又闹，但是也并不是很想看到他俩一起，听说贝明峥要来，早早躲在房间不下来。 贝明峥的礼物挑得实用又合心意，他知道佟妈妈喜欢浪漫，除了首饰外还特地给她带了束花，佟爸爸乐呵呵把礼物收下，对他的印象更好了，直夸他有心又孝顺。 吃饭的时候，佟妈妈别别扭扭下楼，看到贝明峥准备的礼物脸色稍微松动，在楼下呆了半个小时，她不再说反对的话，算是默认。 她印象中佟阳对人总是漫不经心，说不上喜欢谁，也说不上讨厌谁，她给安排了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佟阳也没见对哪个多热切，她一度都怀疑佟阳要孤独终老，可今天不同，她在佟阳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爱意，尤其是佟阳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那明明就是对身边贝明峥百分之百的依赖。 佟妈妈很疼佟阳，看到他真的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为人父母不是自私的帮他规划人生，而是应该大方放手，祝福他找到今生所爱。 佟妈妈心态转变后主动同贝明峥说话，知道他家里的事还安慰几句，又关心他瘦了，说有时间煲汤给他喝。 佟阳在一旁偷偷笑，他很幸运，遇到爱的人，遇到支持他的父母。 吃完饭四人在客厅坐着喝茶闲聊，佟爸爸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摸索出来一个钥匙丢给佟阳。 「这是什么？」佟阳拎着钥匙一脸迷茫。 「婚房啊。」佟爸爸答得理所应当。 「哈？」佟阳瞬间觉得这个钥匙烫手，忙丢给贝明峥。 「不是吗？你俩前段时间不是都出国领证去了？」佟爸爸听说他俩出国，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去领证结婚了，所以特地挑栋好房子送给他俩当婚房。 「不是，您想多了。」佟阳非常直接地挑明真相。 佟爸爸不高兴了：「居然不是结婚？那你把房子还给我。」 到手的东西佟阳怎么可能不要，连忙把钥匙塞进贝明峥口袋里，笑道：「哎呀，您怎么这样，给我了还往回要，您让您儿媳妇怎么想？」 儿媳妇？ 佟爸爸和佟妈妈齐齐看向贝明峥，突然被这个称唿酸得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算了，拿去住吧，装修过的，随时能搬过去。」 临走前，佟爸爸把他俩送到门口，特地对贝明峥交代：「明峥，收了我的房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别客气，想回来随时回来，要帮忙就打招唿，可不能见外啊。」 已经没有家人的贝明峥被感动到了，觉得命运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他这段时间失去很多，过程很痛苦，可等他振作起来向前出发，才发现得到的更多。 拥有了佟阳，拥有了家人，其实说到底他还是受命运厚待的那个。 他与佟阳十岁相识，十五岁离别，十八岁重逢，这份爱源于何时，他自己也已经说不清楚，二十八岁时他担心这份爱成为会负担选择转身离去，幸运的是，在他最迷茫落魄的时候，佟阳义无反顾朝着他的方向追了过来，甚至主动牵着他的手。 他给佟阳的爱谨慎小心，而佟阳还来的绚烂张扬。 佟爸爸送的房子在依岚别苑，独栋中式小别墅，装修古典，庭院深深小桥流水，是佟爸爸早几年买来准备养老用的，现如今转手也能卖个天价。 搬家那天齐司跟来凑热闹，虽然早做了心里准备，但看到这个活脱脱缩小版苏州园林的院子还是吃了一惊，扯着佟阳问：「你爸爸出手够阔绰啊？还缺儿媳妇不？要不然我给你当小妾，送我一套有这个一半好的房子就行。」 佟阳嫌弃地踢了他一脚。 齐司后悔了，就沖这个房子他也应该当初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贝明峥之前把佟阳给拿下。 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惨遭贝明峥和佟阳的双重殴打，打完还直接被丢出大门。 新家装修清幽雅致，两人搬进去后总算不用再纠结每天晚上去谁家住，收拾好行李，佟阳一脸严肃地站在床前思考人生。 这个床居然还带一层白色轻纱，轻纱被收了起来，松垮垮地系在床四角的木色柱子上，很梦幻，很少女心。 贝明峥简单沖了个澡，擦着头髮从浴室出来，见佟阳双手抱胸，对这个床满脸不满意，顿时笑了。 佟阳斜了他一眼，把人推到床上，自己跨坐在他腿上，烦躁地扯了扯一旁垂下来的轻纱帷幔：「要这个蚊帐有什么用？明天就把他给我拆了！」 「你确定？我觉得还不错。」贝明峥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腰，声音低沉，眸中带笑。 第17页 「哪里不错？」佟阳气沖沖追问。 贝明峥笑而不语，翻身把人压在床上肆意亲吻，顺带伸手扯落一旁繫着帷幔的带子，轻盈散开的白纱将床上两人的喘息声掩住，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佟阳紧紧抱住贝明峥回应他，压抑的呻吟从口中不断溢出，情到浓时他难耐地小声求饶，睁开眼只看到一片雪白澄净，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困在贝明峥身下，无处可逃。 贝明峥喘息全都落在佟阳的耳朵里，佟阳侧过头看向他，两人对视，脸上都不自觉露出同样的笑容，稀里煳涂又亲到了一起。 微风掠过，窗外的树影婆娑，轻风吹动轻柔飘逸的帷幔，在空气中捲起一层白色波浪。 情事稍歇，佟阳胡乱裹个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见贝明峥一脸餍足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脸皮发烫，有点害羞。 「你能不能别看我？」 「不看你看谁？」贝明峥温柔一笑。 佟阳原本就没什么力气，听他这语气腿都软了，红着脸给自己找台阶下：「现在都几点了，都是你没完没了的，快去做饭，我快饿死了。」 洗完澡佟阳/精神恢復一些，去拿手机时候看到卧室架子上贝明峥放的相框，这相框还是他从老家带来的。 相框里的照片再平常不过，是贝明峥和她母亲，佟阳想起来贝妈妈去世前提过这个相框，好奇心作祟走过去悄悄把相框打开，果然里面还藏有一张相片，相片里是五官还略带青涩的自己和贝明峥。 这照片很好辨认，佟阳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初三毕业时拍的照片，那之后没几天，他就跟父母回了北京，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很开心，贝明峥怀里抱着一摞书眼睛也是弯弯的。 藏这张照片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特殊的，佟阳刚想放回去，却看到照片背面有几个字，他思索一会儿，拿笔添了几个字后放回原处。 贝明峥上楼叫他吃饭，佟阳慌里慌张地拉着他。 「做了什么坏事？」贝明峥觉得不对劲。 「谁做坏事了？我做的都是好事。」佟阳回头看了一眼偷偷笑。 架子上的相框还是以前的样子，藏了一张照片，上面有贝明峥许多年前写的一句话：贝明峥喜欢佟阳，心心念念。 与以前不同的是，那行已经有些斑驳的字迹后面又新添了一句：佟阳爱贝明峥，岁岁年年。 第12章 番外 又一年冬天，接连两场雪把北京城装点得一片雪白，高铁站候车厅里旅客来来往往，佟阳怕冷，这几天又不小心感冒，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椅子上等贝明峥。 贝明峥打了杯热水，在他旁边坐下，见他整个人蔫蔫的，忍不住唠叨两句：「这么冷的天，还硬要跟着我回去，你又生病了，在家呆着多好。」 佟阳知道他是心疼自己，把口罩拿下来，小声地讨好：「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你放心？我跟着你就不难受了，真的。」 贝明峥从来都拿佟阳没办法，也知道无论他生病多难受都一定会跟着，因为是回去给贝妈妈扫墓。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一年了。 这一年贝明峥过得很好，多谢佟阳治癒了他内心的伤痛，即使过去的悲伤喜悦依旧历歷在目，他也能坦然迈进新的生活。 贝明峥轻嘆口气，把水杯递给佟阳，仔细地叮嘱：「小心烫，先拿着暖手，等下再喝。」 佟阳身体不舒服，嗯了一声，双手小心地捧着水杯。 贝明峥听他鼻音很重，不太放心，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放心吧，没发烧。」佟阳虽然难受但是觉得还好，余光瞥见旁边一个小姑娘在看自己，不太好意思，笑着提醒贝明峥，「有人在看我们。」 贝明峥顺手帮他整理下围巾，全然不当回事。 在站台等车的时候，佟阳冷得直哆嗦，贝明峥皱着眉站在他面前帮他挡风，佟阳看看他，莫名想起来当初他离开北京的那个电话，不知道当初他是什么心情。 不过他也不想去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伸手塞进贝明峥外套口袋里撒娇：「好冷，快给我暖暖。」 贝明峥忙把手塞进外套口袋，紧紧握住佟阳冰凉手。 上车后佟阳把座椅放平盖着毯子带着眼罩准备睡觉，想了想又把眼罩掀起来，贝明峥正看着窗外发呆，佟阳知道他心情可能不是太好，戳了戳他的手，觉得自己应该说句情话安慰一下：「我们以后去哪里都一起。」 贝明峥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发现佟阳这是担心他胡思乱想，忍不住轻笑：「知道了，赶紧睡吧。」 说完又帮他把毯子拉好。 一年时间对一个城市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街道还是那个街道，书店也被江小蓓打理得很好，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从贝明峥房间的窗户望过去，远处起了很多高楼。 夜晚时候佟阳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灯火，贝明峥端着杯热水进来催他吃药。 佟阳最讨厌吃药，心里百般不愿意但还是挪过去老老实实张嘴，吃完躺进被窝想讨个赏：「乖乖吃药有没有什么甜头？」 「有。」贝明峥亲了下他的脸颊，拿了本书坐在床头看。 这会儿才九点，佟阳睡不着，抱着贝明峥的腰也凑过去跟着看。 三十而立，每个人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贝明峥气质越发沉稳，处理公司事情更加周到妥帖，而佟阳更是像换了个状态，这么多年的臭脾气全都没了，人变得温和，就连齐司都在说他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也不经常发火呲人，还说要给贝少奶奶颁个锦旗，上面就写：救民于水火，功不可没。 第18页 佟阳现在性格好，懒得跟他这个神经病计较，要是以前早就动手了。 看了不过二十多分钟药劲上来了，佟阳迷迷煳煳睡过去，睡着了还抱着贝明峥不撒手。 贝明峥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低头看着佟阳，在心里无声说了句：谢谢你爱我。 隔天，佟阳偷偷熘回房间神秘兮兮从包里拿出个东西塞进衣服口袋，然后又装作无事发生跟贝明峥出了门。 天气阴沉沉的，两人买了束花打车去墓地，下车时天空开始飘着小雪，等两人走到半山腰，雪已经盖了薄薄一层。 墓碑照片上的贝妈妈还是印象中和蔼可亲的样子，佟阳弯腰把花放下，想起来以前的事不禁鼻头微微发酸。 贝明峥走上前取下手套，用手把母亲墓碑上面积雪扫掉，四周很安静，只有山上树枝被寒风吹得发出吱呀呀的声音。 处理妥当后，贝明峥回到佟阳身边，握住他的手，在心里对母亲说：「我们现在挺好的，您放心吧。」 墓地四周也没个挡风的地方，呆了多半个小时，贝明峥记着佟阳不舒服，就说先回去。 佟阳摇摇头，坚持道：「多呆一会儿吧，多陪陪妈妈。」 现实中没机会叫，在贝妈妈的墓前面佟阳还是改了口，他愿意和贝明峥共同分享承担，所以也理所当然把他的母亲当成自己的。 贝明峥侧过头看着他，有些被感动到了。 又呆了许久，雪下得越来越大，再不回去就不好打车了，临走前佟阳从口袋里掏出原先偷偷放进去的东西，端端正正地放在贝妈妈面前。 贝明峥意外地愣了一下，佟阳放上去的是两人的结婚证。 几个月前他俩出国领了证，可不曾想佟阳居然给带了过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佟阳做好这件事，沖贝明峥笑笑。 落下的雪花把这张薄薄的证书盖住些许，佟阳握住贝明峥的手，被他牵着下山。 山野间空旷清寂，唯爱歷久弥新，难得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