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 第1页 《升温》作者:冷拆【完结】 本书简介: 南诗前半生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莫过于答应陈嘉佑谈一场地下恋。 他是冰球场上万众瞩目的明星选手,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帅脸,一笑迷倒万千。 私下里,他褪去光环,只做她一个人的『阿佑』。 两人恋爱三年,连最亲密的朋友都瞒的严严实实。南诗始终以为他不公开是为了避开外界过分的关注,努力保护这段珍贵的感情。 直到两人的关系偶然暴露。 那天,仅一墙之隔的距离,南诗听到经理问他:「你不打算和她结婚?」 陈嘉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 三个字,如晴天霹雳,让南诗一颗心重重地跌入泥潭,无声无息地淹死了。 多年之后再重逢。 陈嘉佑仍是场上那个众星捧月的选手。 南诗装作和他素不相识,看完比赛,一刻不停地离开。 岂料在出口处被陈嘉佑堵了个正着。 南诗甩开他的手,冷言相对:「陈嘉佑,你到底有没有心?」 「没有。」 他落寞地笑了笑:「早给你了。」 内容标籤: 因缘邂逅 体育竞技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诗,陈嘉佑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分手之后他啪啪打脸 立意:努力生活,积极向上 第1章 降温 入了秋,气温仿佛一夜之间骤然降到零点,教室前后门关的严严实实,漏不进一丝风。公共选修课还没开始,学生们在教室里冻得瑟瑟索索,或埋头趴着补觉,或缩着脖子玩手机,愣不见一个埋头学习的人。 虽然这堂课的任课教师是大名鼎鼎的『灭绝师太』杨雪杨教授,但因为期末是开卷考试,大家的态度都不怎么认真,能按时来点到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教室后门打开,一股冷风瞬间涌入,有个身材纤细的女生抱着搬砖厚的课本进来。她站在最后面,眯着眼睛努力搜寻朋友的身影。 何皎皎摘下耳机,沖她挥挥手,做口型:这儿。 南诗快步过去。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你睡过头了?」何皎皎小声问。 南诗来的路上跑的太着急,额上出了一层细汗。她拢起头髮,撸下手腕上的皮筋,简单扎了个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缓了半拍,她不紧不慢地回答:「昨晚看电影一不小心睡着了,忘记设闹钟...」 何皎皎无语:「幸亏没迟到,不然你回家又得被杨教授批一顿。」 令人闻风丧胆的歷史系杨教授,是南诗的妈妈。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南诗和杨教授长得太像了,但凡眼神好使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俩眼角眉梢的情韵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属于生得不怎么漂亮,但胜在气质出尘。 何皎皎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正值盛夏,南诗穿了一条绿色雪纺裙,坐在床上挂蚊帐,她背影里透着一股古韵,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南诗的名字起的带有书卷气,性格也是。 何皎皎认识她三年了,从没见过她对任何人红过脸,平时被逼急了,也只是温吞地抱怨一句「你不要欺负人」,简直把家教严格刻在了骨子里。 说难听点,她就是一副软骨头。 何皎皎下定决心:「我还是搬回来吧。」 南诗不解:「你工作上遇上麻烦了吗?」 「不是,」何皎皎郑重其事地说,「我怕没人叫你起床。」 南诗:「……」 两人住同一个宿舍,却是不同的专业。何皎皎读商贸,这学期课少,提前从学校搬出去实习了,她前脚刚走,另一个室友也以同样的理由申请校外住宿,所以宿舍现在只剩下她一人。 从前她们在学校里形影不离,何皎皎刚离开的时候,南诗形单影只,确实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过慢慢的也习惯了。她不想总是麻烦何皎皎,更怕耽误她的正事。 南诗委婉地拒绝:「学校离你的实习单位还挺远的...」 「没事儿,这样我也能省下一笔租房费。」 「……」 南诗没再干涉她的决定,戴上耳机看昨天『景川市大学生冰球联赛半决赛』的赛事回放。正到精彩的地方,何皎皎也凑了过来。 谁能想到南诗这么恬静的妹子竟然喜欢激烈的集体竞技运动,从不落下一场比赛,有时间还会去现场观看,俨然到了痴迷的地步。 何皎皎是个门外汉,不过她一向好学,看不懂就问南诗。 第一局比赛结束,双方分数持平。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 趁这个空档,南诗认真给她讲解。 「冰球是冬奥会的传统项目之一,又叫冰上曲棍球,是相互对抗的集体性竞技运动,危险性比较强...」 因为她亲眼见过,比赛途中双方选手对视一眼就丢掉球桿和装备扭打起来了,那个又壮又高的后卫生勐的把对手掀翻到替补席。南诗猝不及防被吓得一激灵,僵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而场馆内,不管是观众还是选手的精神都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度亢奋,扯着嗓子为打赢了的人欢唿吶喊,气氛被烘托到顶峰。 后来,有人告诉她,冰球比赛中,允许双方选手进行一对一的适度切磋。有些球队中也有专门负责打架,保护得分球员的人,叫做『行刑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故而,冰球也被称为是最野蛮的运动。 南诗咽了口唾沫,将话题扯到正轨上:「昨天半决赛,是咱们学校的冰球队对战临川大学...」 何皎皎迫不及待地问:「谁赢了?」 南诗:「aurora.」 「...谁?」 「咱们学校冰球队的名字,aurora,曙光,意思是破晓时的日光。」 隔着屏幕,她指了指11号,「他是mvp.」 何皎皎仔细一看,顿时瞪大眼睛,压着声音惊唿:「哎,这个我认识,计算机系的陈嘉佑。」 南诗颔首:「是他。」 经常看冰球比赛的人必然会认得陈嘉佑。他五岁开始接触冰球,十五岁之前随父母在国外居住,参加了国际上大大小小的冰球比赛,拿奖拿到手软,被誉为『冰球场上难得一遇的天才后卫选手』。 上个月,陈嘉佑刚刚通过了国家队的考试,等今年年底的『全国大学生冰球联赛』结束,他就该正式去报导训练了。 至于何皎皎不看比赛也认得他的原因,无非是他在校内同样出名。 撇开陈嘉佑帅到惨绝人寰的一张脸以及令人垂涎欲滴的身材不谈,就凭他在保持着超高水准的竞技实力的同时,学业也没落下,连续三年期末总成绩排系内第一,忙中偷闲参加了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最后拿了个亚军。 这些足够他成为令无数人膜拜的大佬。怪不得计算机系的学弟学妹们每回期末周都要到他宿舍楼底下拜一拜,企图沾上点学神的好运气。 中场休息之后,选手们重返赛场。 哨响球落,在他们一次次激烈的碰撞、敏捷的闪躲、飞速的射门中,何皎皎逐渐产生了兴趣,拉着南诗再多讲一些。 南诗像个半路出家的解说员,尽力用通俗的话给何皎皎说明,临川大学的85号进『小黑屋』,是因为他刚刚用球桿勾人了,两分钟之后才能上场。现在四打五的局面,对『曙光』而言是个结束比赛的绝佳机会,可惜临川大学的防守做的太出色,他们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已经知道比赛结果的何皎皎丝毫不慌。 「三场比赛结束,两队比分持平,该进行五分钟的加赛了。双方各派出四人,採用突然胜利法...」南诗顿了顿,说的更直白一些,「一旦有一方进球,比赛即时结束。」 何皎皎入迷地道:「我还是不太懂,但能看得出来,这个11号,陈嘉佑,真的很厉害。」 很多次对方已经把球带到了门前的危险区,都被陈嘉佑飞快截断。他抓住对方漏人的时机,给了一个长传球,边锋立刻靠过来配合,第一桿没进,陈嘉佑看准时机补门,一记穿裆球终结比赛,引t?起全场的欢唿。 进球的剎那,陈嘉佑单膝跪地滑行,做了个拉弓的庆祝动作。 「天吶——」 何皎皎眼冒红心,一时没控制住音量。 南诗赶紧示意她,不要吵到别人。 何皎皎难掩激动地小小声尖叫:「陈嘉佑要不要这么帅啊,完了完了,我要彻底入坑了...」 「你不应该关注他的实力吗?」 南诗收起耳机,没什么脾气地反驳:「陈嘉佑技术很好的...」 一旁何皎皎犯花痴的声音立刻消失,南诗还以为是老师来了,定定神准备进入学习状态。 忽地,一袭风颳过,有人落座。 男生的存在感太强,他一出现,轻松掠夺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南诗心跳蓦地停滞了一拍,难以控制的雀跃起来。 早上打电话的时候,他不是说下午才回景川么... 桌子底下,陈嘉佑用膝盖亲昵地蹭了蹭她,仅一下,立马就收敛了。 南诗捏着书页的手指收紧,红晕一点点爬上耳尖。 这人怎么... 不分时间、地点的作弄她。 他似是发现了她的变化,狎昵地笑了声。 气息像轻飘飘的羽毛抚过她耳畔。 南诗痒得厉害,不自主地耸了下肩膀。 陈嘉佑难得出现在学校里,阶梯教室内大部分的位置都空着,他偏偏坐到了自己这一排,何皎皎兴奋的不得了,可惜她所在的地理位置不行,不然高低要偷拍几张,造福另外那个没在现场的室友。 南诗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拿起手机翻群里的消息。 何皎皎正在发挥无限的想像力,猜测陈嘉佑怎么不挑『数据结构』课程选修,与他本专业相关,选课的竞争力不大,老师管的宽松,拿分简直轻而易举。 为什么呢... 南诗羞赧地垂下眼睑,想,大概是前一晚上,陈嘉佑不知道发哪门子疯,非拉着她在新买的布艺沙发上闹腾,导致他们都忘了正经事。 第二天,南诗从梦中惊醒,才记起选课这件事,卡着时间登入学校教务。 她将长发撩到另一侧,俯身去亲他,「醒一醒,今天选课,错过了,这学期学分就没了...还是,我帮你选了?」 陈嘉佑条件反射般翻身搂住她,眼睛都没睁开,含煳不清地嘀咕:「随便,和你在一块儿就行...」 南诗被他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她虽然愿意陪他去修枯燥无味的『数据结构』课,但考虑到他隔三差五就得请假去训练,老师遇上总是缺课的学生,就算知道他有不得已的理由,时间长了还是会有怨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权衡之下,南诗选了她妈妈的课。 杨雪脾气古怪、要求严格,可遇上正经事反而比其他老师更好说话,而且有自己这层关系在,还能帮他在妈妈面前说一说好话,保住他的平时分。 陈嘉佑听说她选了杨教授的课,笑得混不吝,「等不及想带我见家长啊?」 南诗无语,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那会儿陈嘉佑刚下冰场,红黑色的冰球服衬得他肤色白了好几个度,他是浓眉大眼的纯正国人长相,正气中带着几分讨喜的少年顽劣,完全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最佳模板。 见南诗不吱声,他没个正经地咬她嘴,调笑:「说结婚早了点,我还没到法定年龄。不然,我跟你爸妈商量一下,把你拐去国外领证算了。」 南诗愣住:「……」 结婚。 他们大学还没毕业,他想的可真够远的。 吐槽完,南诗到底还是禁不住他这句话的诱惑,泛起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他真有这个打算,等到了年龄再提,她也,不是不愿意。 南诗没忍住偷瞄他一眼。 陈嘉佑低头翻书本,他太久没来,不知道课上到哪儿了。 明明,她每节课结束都会给他发笔记... 他从没打开看过么。 南诗抿了抿嘴,在他哗啦哗啦翻书的动静中,忍不住提醒:「第96页,十九世纪二十到七十的改革与革命。」 陈嘉佑扬眉,「谢谢。」 他声音实在好听,没有矫揉造作的压低声线和气泡音,十分干净利落。用景川当地方言表达,一听就知道他是个敞亮人。 何皎皎立刻通过微信向她表示:女人,我要陷入爱河了。 南诗不置可否。 来迟的学生一进门,看见陈嘉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确认是他,后者毫不掩饰惊艷地低嚷:「早知道陈嘉佑也选了这节课,我好歹得早起化个妆...」 同行的朋友不遗余力地打击她:「你清醒点吧,他不会谈恋爱的,音乐系的系花齐若涵追了这么久,照样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女生死心地嘆:「唉,很能理解。毕竟他是明星选手嘛,到哪儿都被人盯着,私生活肯定不能出岔子。」 「……」 她们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南诗的耳朵里,转变成无数根尖刺,扎破了她周身的粉红泡泡。 南诗捏紧了笔,失落地抿紧嘴角。 谈一场不公开的恋爱是他们当初达成共识的事情。 起先是陈嘉佑提出的,他没有解释原因,南诗猜,他大概是担忧外界过分的关注会影响两人的感情。她之所以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是怕恋爱的事被爸妈发现。 不过,当看到其他小情侣大大方方牵手走在里、一起吃饭逛街、一起在图书馆学习... 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这些稀松平常的小事,对她皆是奢望。 譬如此刻,他们在其他人眼里和陌生人没两样,只是为了上课临时拼个座的普通同学而已。 讲台上,杨雪正在用慷慨激昂的语调讲『靖康之乱』,底下的学生有的戴着耳机玩手机,有的干脆趴下继续补觉... 环视一圈,唯有南诗在认真听讲。 她专心做事的时候最漂亮,阳光洒在白皙的侧脸,鼻尖小巧,红唇微张,出水芙蓉似的。 陈嘉佑克制地收敛目光,抓起桌上的手机,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他一起身,南诗手中的笔紧接着停下来。 怎么走了... 是队里有急事吗? 可他课本还在这里,待会儿要不要帮他拿着... 手机『嗡』得振动一下。 屏幕亮起的瞬间,南诗看见对方的备註,做贼似的急忙把手机盖在书本下面,生怕被人偷看了去。 【阿佑:三楼活动室见】 南诗用食指慢吞吞地敲键盘:待会行不行,现在还没下课。 如果她擅自离开教室被妈妈看到,回家肯定不得安生。南诗一想到杨雪阴沉着脸的场面就感觉无比的窒息。 下一秒,他回覆:不行。 ...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 南诗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扣了个问号。 隔了一会,新消息弹出来: 【不是你说我技术好么】 【给个机会,向你展示一下】 第2章 降温 南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他在瞎说八道什么,她明明是说打冰球的技术啊喂!!! 消息刚编辑好,还没发出去,陈嘉佑显然没了耐心,噌噌又发来几条: 【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过来说说话】 【一个多月不见,想你了】 最后这三个字,轻而易举拿下南诗。 她删掉输入框的字,放下笔,向何皎皎打了个离开的手势。 后者正在静音打游戏,随意一瞥,以为她要去上卫生间,含煳地道:「我得打晋级赛,你自个儿去吧。」 南诗攒足勇气起身,几乎在同一瞬间,她接受到来自讲台上那束犀利冰冷的目光,顿时如芒刺在背。 可是,她都起来了,再转身回去坐下多没面子。 秉着『挨骂就挨骂』的决绝心态,南诗低头快步走出教室。 紧随着她出来的还有几人,估计是觉得这课太枯燥无味,熘出来透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南诗和他们走了相反方向,绕远路上了三楼。 综合楼一层是专门上公共选修课的大教室,二楼往上是各个学院社团的办公区域,只有一两个值班同学在,非常清净。 三楼的活动室归学校后勤部管理,平时不开门。 后勤部的部长季烁也在校冰球队,陈嘉佑和他关系不错,不难拿到钥匙。 南诗透过前门玻璃向里张望。 教室堆满杂物,陈嘉佑坐的那只矮木箱,是唯一能晒到阳光的地方。他穿了件薄卫衣,风一吹,衣料贴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彰显出蓬勃的生命力。也许是剪短了头髮,把他浓眉大眼的标緻长相的优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不言不语时显得有点儿薄情,让人无端发憷。 但这样的他,反而比方才笑呵呵的样子更加真实。 南诗在大学第一回见他,是在操场上。他指尖转着篮球,被一群男生簇拥着往食堂去,笑意张扬,像热血漫里的男主。接触之后她才发现,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偏执、恶劣、阴暗、铁腕。 只对她展现。 南诗曲起指节,敲响门。 陈嘉佑随即抬眸,看见是她,眉微挑。 「过来。」 他脸上t?有种势在必得的孤傲感,这份傲气不会引起人的反感,反而成为他最独特的风格。南诗当初就是被他身上这股无惧无畏的劲儿给迷住了。 她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心脏突突地跳,紧张的不得了,小步子挪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陈嘉佑看出她在故意磨叽,干脆伸手拽她。 「——呀!」 南诗惊得瞪大眼睛,转瞬,人已经稳噹噹地坐在他大腿上了。 还是,面对面的那种坐法儿。 这姿势太暧昧,容易让她想起亲身经歷过的少儿不宜的事情。南诗臊的慌,不停推搡他,没什么震慑力地道:「还在外面呢...」 陈嘉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不是在教室么,不算外面。」 南诗无语,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牢牢地握住了腰,动弹不了一点儿。 两人再亲昵的时候都有过,他太清楚怎么把控她,另一只手轻拍了下她的臀,又揉了两把,十分狎昵。 怀里的人登时僵住,终于带了点脾气地叫他,「陈嘉佑,你别欺负人...」 被她连名带姓地喊,他也不介意,手上的劲儿敛了,却不许她离开。 陈嘉佑直勾勾地盯着她,有点儿审问的意思,「叫你这么久才过来,不想我?」 南诗面色坨红,紧紧闭着嘴:「……」 见她不吱声,陈嘉佑又慢悠悠地「嗯?」了一声,威胁的意思明了。 南诗这才肯乖乖承认:「想了。」 怕他不信,她又郑重的强调:「真的想了。」 陈嘉佑心满意足,主动凑过来,好似卖乖一样,额头抵着她的锁骨,蹭来蹭去。握着她一把细腰的手也不老实,隔着毛衣这儿捏一捏,那儿揉一揉,爱不释手。 她痒的厉害,更多是害羞,扭身子要躲。 冷不丁的,被他拍了一下。 臀部生疼。 南诗闷哼:「唔。」 陈嘉佑没有抬头,声音却凶:「别乱动,你也知道是在外面。」 「……」 好叭。 她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他不老实。 南诗指尖抚上他面颊,转移话题:「上周放假,我本来打算买票去现场看你们比赛,妈妈临时说带我回老家住几天,正巧赶上颱风天,村子里断网了,这才没接到你的视频,别生气……训练是不是很辛苦,你都瘦了。」 她声音清甜,语速不疾不徐,听起来很舒心。陈嘉佑觉得满身的疲倦和积攒了有段时间的闷火,顷刻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环着她腰肢的胳膊卸掉力气,垂到身侧。 他缓缓闭上眼,没什么所谓地回答:「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辛苦。」 ——其实不然。 教练对他寄予厚望,要求也更严苛,陈嘉佑打了这么多年的比赛,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面对高强度的训练仍有招架不住的时候。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睡过囫囵觉,累得睁眼都有些费劲。回来之后,他把行李往季烁办公室一放,托室友帮忙捎来课本,强撑着精神到教室上课。 折腾这一遭,就为了见她一面。 见了面,把人抱在怀里,说上几句话,他的心就定下来了。 南诗察觉他的疲倦,指腹力道适中地绕着他太阳穴打转。 在她轻柔的抚摸中,陈嘉佑昏昏欲睡。 南诗温吞道:「恭喜你们半决赛取得胜利,你想要什么奖励?」 陈嘉佑又抱上她,南诗的腰肢没长骨头似的软,激起了他邪性的念头。 他抬头,一下看进她的眼底,直白地道:「今晚去我那儿。」 南诗一顿,收了手,温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不行。」 陈嘉佑没想到她会拒绝,拧着眉,敛了脾气问:「我没别的意思,单纯和你待着都不成吗?还是,刚刚说想我的话,其实是撒谎?」 南诗无奈:「我没有...」 「你有。」 陈嘉佑较真,欺身上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南诗被他捧着背往后仰倒,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不得不主动揽住他的脖颈贴近。她脑袋逐渐充血,唿吸困难,连连求饶:「你先让我起来。」 陈嘉佑偏不,还作恶地拨弄她的头髮。 南诗草草扎起的丸子头散开,皮筋在地上咕噜几圈,不知道滚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阳光像天然的画笔,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不同形状的印记,纷飞的黑色长髮有几缕黏在她唇边,南诗腾不出手拨开,急急地解释:「我提前答应了妈妈,晚上要和她朋友一起吃饭...」 余下的话,被唇舌死死堵住。 陈嘉佑像只毛没有捋顺的大型犬类,一上来就咬住她的唇,南诗疼得唔了声,立马被他逮住机会乘隙而入。 她好似他攥着掌心里的战利品,只有被拿捏的份儿。 南诗脑袋因为缺氧变得昏涨,眼神逐渐迷离,木然地张着嘴,唇上水光潋滟,连基本的反抗都忘了。 陈嘉佑只看了一眼,腹下骤然窜起一股火气。 他咬牙暗骂了一声,终于良心发现,抱她起来,不死心地问:「今天不行,那明天呢?」 南诗趴在他肩上缓了好一阵子,靥上还残存一抹绯红,样子可怜兮兮的。她反手抓住在腰间流连的大掌,同他十指相扣,确认他不会再做什么过火的事情,才说:「明天也不行,何皎皎要搬回学校,我得帮她把宿舍的床铺提前整理好。」 陈嘉佑冷哼:「她面子真大,一个破床铺还得劳烦你整理一天。」 南诗被他的阴阳怪气逗笑:「我下午有专业课,你总不能让我逃课吧。」 「晚上?」 「晚上我约了皎皎...」何皎皎实习期任务重,两人难得约了时间,她怎么能临时变卦。 陈嘉佑听明白了,她陪妈妈的朋友、陪室友都行,就是没空陪他。问就是,他没提前预约。这下好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两天假期只能用来独守空房。 他心气不顺地撸了两把她的头髮,揉的乱糟糟的,又耐着心抚平。 南诗知道他刚回来想腻着自己,她又何尝不是,早知道,就不把时间安排出去了。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妈妈和何皎皎,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南诗长睫毛微颤,眼皮耷拉着,手指绕着他卫衣帽子上的两根抽绳,绕啊绕的,绕的他心都乱了。 他能怎么办... 又不能蛮横的干涉她的社交。 这次不成,就约下次呗。 反正人是他的,相处的机会还不多的是。 他给自己劝舒心了,率先开口:「下周三来看总决赛吗,我给你留票了。等比赛结束,我们去看之前没看成的那部悬疑电影...」 南诗眼中立刻泛起亮光:「好啊,皎皎说邢旧区那边开了条文化街,有不少卖手作的小摊,到时候过去凑个热闹。」 陈嘉佑双手抄着她腋下,稍稍使劲儿,轻而易举将人从腿上拎起来。 待她站好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场馆位置偏,你别一个人来,找个朋友陪着。」 「嗯,知道了。」 南诗捏着票,没拽动,是他在暗中使劲儿。 陈嘉佑恹恹地耷拉着眼皮,盯住她短裙下露出的白皙双腿。 毛衣配短裙,这什么穿搭? 南诗对他饿狼般的眼神没察觉。 她怕把票拽坏了,主动松开手,疑惑:「你还有什么事儿?」 「没了。」 「哦...」 那为什么不把票给她? 南诗催促:「我得回教室了。」 「着什么急,反正已经熘出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陈嘉佑起身,瞬间遮住了大片日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南诗,压迫感扑面而来。 南诗对他没提防,微仰头与他对视,眼中水波潋滟,纯的不得了。 陈嘉佑心下犯嘀咕,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恋爱三年了,非但没觉得腻,他每回见到她,还跟第一次见面似的那么喜欢。 陈嘉佑捏了捏她面颊上的软肉,指腹揩去她唇上残留的水光,意味深长地道:「不是说我技术好么,让你再体验一把。」 - 南诗因为逃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课,果不其然,在中午饭空被杨雪叫到了办公室。她对接下来的暴风雨隐隐有了预感,垂头丧气地跟进来,反手关门。 杨雪兀自倒了杯热水,无视她的紧张,微抬首:「坐。」 南诗接过水杯捂着,听见空调「滴」得一声打开,风吹在她身上,暖烘烘的。 杨雪紧跟着坐过来,拨开遮住她一侧面颊的头髮,温柔的略显虚假:「之前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上课的时候要把头髮扎起来,这样不止看起来精神,也不容易犯困。你怎么不听话呢?」 南诗解释:「刚开始扎了,后来出去了一趟,皮筋丢了...」 陈嘉佑在活动室找了一阵子,可惜无果,她只能散着头髮回来上课。 「哦?」杨雪不疾不徐地问:「去卫生间?」 去了一个半小时的卫生间?谁信。 南诗只能厚着脸皮撒谎:「我出去透口气,在教室里待得时间久了,脑袋发晕。中途遇上个同学,聊起来忘t?了时间。」 杨雪对她的交友圈了如指掌,仔细数了一遍,问她遇上了谁。 南诗不敢胡扯,怕杨雪真的去找她们证实,她之前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于是硬着头皮扯了个杨雪不熟悉的人,「是齐若涵,她上个月竞选上了校艺术团的团长,大家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末了,她弱弱地补充:「也没有那么熟,但见面了总得打个招唿...」 南诗始终垂着脑袋,生怕对上杨雪的眼神就会破功。 幸而杨雪没有怀疑她此话的真实性,因为她对齐若涵确实不熟,不过这并不耽误她表达自己的意见:「妈妈觉得这小姑娘不好,不适合做你朋友...」 南诗忍无可忍地打断:「妈,你别在背后随意点评人家。」 她反驳的话一出口,杨雪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背嵴立刻生出无数隐形的尖刺,语调拔高:「不许顶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一个女生费尽心思去讨好一个男生,搞得学校里人尽皆知,她这样的人满脑子只知道情情爱爱,胸无大志,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你和她来往能学到什么。」 南诗也不想顶嘴,她反应慢半拍,说话也软绵绵的,根本吵不过杨雪。但她一时昏头,把齐若涵拉出来挡枪,让人家无缘无故的遭受了非议,确实做错了。 如果一味的放纵杨雪说下去,那就是大错特错。 南诗壮着胆,据理力争:「可是,妈妈,齐若涵非常优秀,她艺考时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入古典音乐专业,还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拿了很多奖项,将来怎么可能没有出息。而且,我并不认为,在正当好的年纪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 虽然齐若涵大张旗鼓追的人,是她男朋友,陈嘉佑。 杨雪到嘴边的叱骂立马咽了回去。 她如临大敌般,警惕地问:「你有喜欢的男生了?」 南诗一顿,心虚地垂眸,「...没有。」 杨雪将信将疑,「真的?」 南诗点头。 杨雪自诩十分了解女儿,不疑有他。 心中一块巨石放下,她态度缓和不少,但还是改不掉说教的毛病,「你现在已经大三了,头等任务是考研,别的事情都往一边放,尤其是恋爱,必须等完成学业,工作稳定之后再考虑。感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能攥在手里的知识和荣誉才最重要。」 「今晚和你见面的那位阿姨,她儿子读本科的时候是你爸爸的学生,成绩非常优异,二十四岁就读完博了,目前在国外的哲学院工作。因为他妈妈身体不好,他特地请假回来照顾,到年底才离开。你得抓住这个机会,在学习这方面,向人家多取取经...」 「……」 南诗被她一顿唠叨,出来时感觉自己头重脚轻,难受的想吐,赶紧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缓了好一会儿,胸口那股汹涌的恶意才压下去。 错过了中午食堂的高峰期,南诗不用排队就买到了想吃的米线,等吃饱喝足了,昨晚熬夜的后遗症开始发作。 南诗困得晕晕乎乎,回宿舍之后立马缩进被窝,打着哈欠给陈嘉佑发消息,问他后来有没有再去找她的皮筋。 这是她和何皎皎在电影节上抢到的限量款,两人戴的是一对,丢了还挺心疼。 等他回復的间隙,她先设了闹钟,然后打开朋友圈。 校冰球队进入总决赛的喜讯已经刷屏了,队员们还发了训练期间的照片,南诗挨个贊过去。 她所在的部门隶属于艺术团,负责校内大大小小的活动宣传。之前为了写冰球比赛的公众号文章,南诗一一加上了队员们的微信,但是因为身边有个能随时提供『情报』的男朋友,她从来没和他们聊过天,平时只点赞,评论都没有。 往上滑动页面的时候,余光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南诗慢半拍反应过来,忙返回去看季烁发的那张图。 季烁站在冰场上,冲着镜头比耶。 陈嘉佑坐在不远处,摘了头盔和手套,仰头喝水。柔顺的黑髮遮住他的眉眼,露出堪称完美的下颚线和凌厉的喉结弧度,肌肤上汗涔涔的,展露出少见的野性。 南诗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戴着的皮筋儿,是他出发去比赛的前一晚,从她头髮上摘下来的。 他一向不喜欢她扎头髮,也不喜欢她身上出现别人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要么给她买同款替代,要么就干脆『不小心』给她弄丢。 她蓦地想到在活动室,他一直在拨弄她的头髮。该不会是他故意的吧... 倏地,消息栏弹出来。 一条短短三秒的语音。 南诗点开,他冷淡到略显薄情的声音响起:「给你买新的。」 第3章 降温 因为这句话,南诗百分百确认他是故意把皮筋弄丢的,后来肯定也没听她的回去找。她气闷,拿着手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把汹涌的睡意一点点给折腾没了。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忍不了,拥着被子坐起来打电话。 嘟音响了好久,没人接。 南诗挂断,又打了一回。 这次很快就通了。 陈嘉佑喘着粗气,声音像在砂纸上打磨过一遭,性感中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是不是后悔约了别人,觉得大好的时光还是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他这么嬉皮笑脸的态度,搞得南诗不知道该怎么发火。 陈嘉佑摘了手套,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沖季烁摆摆手,示意自己休息会儿。 季烁没留心。 他被贺然激起了斗志,两人正在赌,待会儿谁进的球少,谁请客吃晚饭。 冰球场内迴荡着他们打闹的声音,陈嘉佑摁了几下音量键,才发觉不是手机的问题,是她一直没开口。他不解:「南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嗯,在呢。」 南诗做了半晌的心理建设,调整好状态,以自己认为最凶的语气质问:「那个皮筋,是我和皎皎买的限量款,我没捨得戴几次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然而,毛用没有。 她天生就不是适合发火的一把嗓子,刚开始还算有气势,结果说着说着调子就软下去了,与其说是发火,更像是撒娇。 陈嘉佑听得心里发痒,之前在活动室硬生生压下去的躁意毫无徵兆的发作,浑身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彻底坐不住了,起身背靠防护界墙,听声音猜测他们的进球,转移注意力。 一心二用,丝毫不耽误他信口胡诌:「不是啊,下课之后我回去找过,真没找到,活动室里面的东西太多,我不敢乱翻,万一碰坏了什么又得麻烦季烁处理。这样,我待会儿训练结束再去一趟,如果实在找不到,我想办法给你弄个一模一样的。」 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为一个皮筋,陈嘉佑应该不至于撒谎。 「没事,丢了就丢了吧,你别去折腾了。」南诗善解人意地道。 她现在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总决赛前,队里不给你们放几天假调整状态吗,怎么一回学校又练上了?你们的身体吃得消吗?」 南诗指腹还残留着抚上他面颊的触感,包括后来,他亲她亲到乱了神智,拢着她的手指往卫衣带,半强制着她感受... 她甚至能摸到他肋骨突出的弧度。 快心疼死了。 「不是队里组织的。贺然腿伤好了,过来冰场练一练手感,我和季烁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陪着他一起。」 陈嘉佑听到季烁响彻冰球场的哀嚎,还有贺然幸灾乐祸的猴叫,不难猜是谁赢得了今晚的请客权。 他计上心来,随口一问似地:「你今晚去哪儿吃?」 南诗乖乖地答:「浅水湾。」 那一带的烤肉还挺火,而且靠着江,晚上的景色也不错。陈嘉佑瞭然,听到她睏倦地打了个哈欠,失笑:「我负责给你弄个一模一样的,甭操心了,快睡吧...」 季烁在场上被贺然虐的萎靡不振,打算坐下歇歇,再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结果一来就听见陈嘉佑后面这句话。 季烁一双失神的眼睛突地亮起来,跟几百瓦的大电灯似的冒着光,上下打量他,笑得不怀好意:「哥们儿,有情况啊?」 贺然紧随其后过来,闻言,一头雾水,「啥情况?」 陈嘉佑没搭腔,揣起手机,坐下换鞋。 季烁特夸张的跟贺然模仿刚刚他说话的语气,短短几个字,连哄带劝,温柔的能掐出一把水来,恨不得把人的七魂八魄都勾走。他信誓旦旦地说:「这要不是和妹子调/情,我请队里所有人吃一个月大排档。」 季烁很少发誓,一下就来个狠的。 贺然登时乐了,觉得这事儿有几分可信,问他,「齐若涵那样的大美女你都瞧不上,咱们学校还有哪个女生有本事让你春心萌动。」 季烁反驳:「也有可能不是本校的啊。你不知道,这回出去比赛,临川大学的啦啦队里面有几个女生长得可漂亮,一结束比赛就把阿佑t?堵在休息室门口要微信。」 那场面,让队里其他单身汉羡慕的眼红。 无奈陈嘉佑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那些女生有一个算一个,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最终没有一个得手的。 季烁活了二十年,没见过比陈嘉佑还正派的人。 他不会因为自己受到异性的关注而沾沾自喜,也没有藉此机会和谁搞暧昧。但就是因为他太有教养,待人礼貌真诚,挑不出一点儿错,女生们被拒绝之后,反而觉得是自己贸然打扰给他带来了不便,十分愧疚的道歉,还更加死心塌地了。 初了解,季烁以为陈嘉佑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要想玩感情,大罗神仙都赢不了他。等相处的时间一长,季烁发现,优越的外表是他浑身上下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凡是能和陈嘉佑说得上话的人,无一例外,都夸他性格好。陈嘉佑好像没脾气一样,永远面带笑意,有自己的原则却从不死要面子,人还阔气,动不动就请客吃饭...而且,他在感情上清心寡欲的程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男生之间偶尔血气上头,聚在一起看小电影,他从不参与。有时候他们讨论哪个女生长得漂亮,他也不发表意见,俨然对这种话题完全不感兴趣。 正因此,季烁完全想像不出陈嘉佑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子。 陈嘉佑无奈地笑,语气却一本正经,怎么听都不像撒谎:「别想多了,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 他认真的吗? 季烁挠挠头,困惑极了,自己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刚刚听他的语调也不像是对普通朋友啊。 贺然倒是信了。 大学谈个恋爱很正常嘛,又不是小偷小摸见不得人的事,陈嘉佑没道理瞒着他们。再者,大家基本天天在一起训练,他从没见过陈嘉佑和谁腻腻歪歪的打电话,也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亲昵的在学校里同进同出。 答案显而易见。 贺然推了一把季烁,调笑道:「别不是你小子春心萌动了吧。」 季烁:「……」 陈嘉佑附和地笑起来,眸中却有阴霾氤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三人聊了会儿,贺然又下了冰场,季烁发誓要把刚才输的都赢回来,陈嘉佑没参与,拎着冰鞋往休息室的方向去。 路过垃圾桶时,他掏出口袋里的皮筋,随意一扔,精准地丢入垃圾桶。然后掏出手机,找到被压在最底下那个蒙尘的聊天框,将图片发过去,言简意赅:【帮个忙】 对方飞快地回復,字里行间不难看出震惊和激动: 【唷,陈嘉佑,还记得你小舅舅呢?】 【这么长时间不联繫,你是不是在国内玩得六亲不认了】 他中文学的不怎么样,偏偏喜欢说两句话就拽个成语。 陈嘉佑扫了一眼,讥讽一笑,将手机丢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转身去换衣服。 那头的人等了半天,见没了下文,忍不住敲他:【帮什么忙,你说清楚】 【大外甥】 【陈嘉佑】 【阿佑】 【小佑佑】 【再不回消息,舅舅我就不帮了】 狠话放出去,男人认为自己扳回一局,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捞过一旁的女伴,用蹩脚的中文问:「这是女生戴的发圈吗?」 女伴只瞧了一眼就点头:「影视节联名,限量款,特别难抢。」 男人颇意外地扬眉,起身到僻静的地方发语音:「barry,你恋爱了?」 衣柜前,陈嘉佑衣服脱了一半,冷光洒在他赤/裸的嵴背上,肌肉的线条流畅,野性十足,力量中蕴含着美感。他半边脸藏在黑暗中,没了笑意之后,眉眼冷得可怕,周身瀰漫着危险的低迷的气息。 手机嗡嗡作响,吵得他脑壳疼。 陈嘉佑利索的将卫衣套上,一边整理衣角一边打开微信。 他没听语音,转了文字。 在看到「barry」这个称唿时,陈嘉佑俊脸扭曲了下,眼中迸射出森森寒光,当即拨通了电话,开口便是不留情面的警告:「叫我的中文名字。」 男人嗤笑,故意逗他,「中国有句俗语,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在国内待了这些年,连那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barry也是你的名字,自你出生起就定下了,凭什么不让人叫?」 「……」 陈嘉佑气得额角直跳。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他根本不会听完这一番屁话。 男人也正是拿捏住这一点,有恃无恐地道:「放心,小舅舅帮你瞒着家里人,保证不让他们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你在国外的这位...」 「你到底帮不帮?」 陈嘉佑忍无可忍地打断:「别浪费时间,我也可以找别人。」 「当然帮,买个东西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男人乐道:「你的急脾气一点儿都没变,难道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你也顶着一张不近人情的冷脸吗?」 「……」 「这样可不行。女生像一朵娇贵的花,必须用心呵护,你太冷漠,是会失去她的...哦对了,barry,小舅舅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们做过没?」 「……」 陈嘉佑果断挂了通话,紧紧闭着眼,做深唿吸缓和胸口泛起的暴戾,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飞到国外和他打一架。 去他奶奶的! - 浅水湾是景川市近两年才发展起来的网红地,沿路开了一连串的烤肉店,价格便宜,味道也不错,再加上风景适宜,不仅吸引了许许多多的外来游客打卡,本地人也是这里的常客。 南诗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同校的熟人。 男生是她部门的学弟,带着女朋友主动过来打招唿。 他问:「学姐也是来约会的吗?」 南诗摆手:「我和我妈妈一起。」 杨雪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恐怕得迟到一会儿,让她先过来和秦阿姨碰面。 男生扫了她一眼,南诗穿得简单又不缺正式感,有设计感的衬衫和藏蓝色包臀裙,挽着头髮,化了淡妆,乍看上去像面试工作的打扮。 男生不疑有他,与她寒暄几句,搂着女友离开了。 南诗照着导航继续前行,七扭八拐地绕了好几个弯,终于看见『谊夏烤肉店』的招牌。进了店,她向服务员出示二维码,「有预约,杨女士订的位置,手机尾号零七六八。」 服务员扫码确认信息,带她到室外的平台上落座。 这个位置正对着江面,方便客人们欣赏夜景,岸对面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灯光璀璨。 南诗拍了张照发给陈嘉佑,约他下次一起来,紧接着,她记起陈嘉佑很少吃烤肉,因为觉得麻烦,还会弄得一身味儿。 那,还是算了吧... 南诗将编辑好的文字删除,放下手机。 头顶的光被遮住,笼罩下一片阴影。 南诗抬头看见一张完全陌生,成熟又尔雅的面孔。 男人友善地问:「南诗?」 她先点头认下,「你是...?」 男人自我介绍:「谢远恆,秦阿姨的儿子。」 「之前在南教授的手机里看过你的照片,真人长得更好看,刚才过来的时候,我都没敢认。」他语气从容,仿佛在平铺直叙的表达事实,没有刻意恭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谢谢。」 她该礼节性的回一句『你也很帅』,可惜说不出口。 太尴尬了... 类比相亲这么尴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南诗侷促地坐直了身子,频频往他身后瞧,没发现秦阿姨,也没发现杨雪。 不是说好三人聚餐吗,怎么两个长辈不见踪影,还凭空冒出个谢远恆... 南诗摸不到头脑。 待服务员上完菜离开,她试探地问:「咱们,不等一等阿姨她们吗?」 谢远恆开了小火,拿钳子熟练的摆放培根,「我妈的心脏不太好,上个星期刚出院,得在家里静养,饮食上也得忌口,所以我就代替她过来了。至于杨教授,她今晚临时有个紧急会议,也来不了了。」 他问她,「杨教授没有跟你说吗?」 「...说了的。」 南诗确认了接下来只有他们两个相处,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尤其面对一个自己完全不熟的男人。 南诗木讷地坐在位置上,直到谢远恆将烤好的培根剪成几块,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她才恍然回神,伸手要钳子,「我来吧。」 谢远恆没给。 他看出她的紧张和不安,笑着缓和气氛:「我有个表妹和你一般大,在医学院读大三,性格特别内向,满家人里,她只和我亲近。你知道为什么吗?」 南诗老实巴交地摇头。 谢远恆说:「因为我从不催她学习,也不过问她的私生活,她觉得我是个好人。」 南诗随即笑开了。 谢远恆一边烤肉,一边宽慰道:「来之前,杨教授特地打电话叮嘱我要好好给你传授学习技巧,但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说教的太过分了,反而会让你产生牴触心理。任何事,都得在有兴趣的前提下去做t?,不然和上/刑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码归一码。南教授是我的恩师,你就算是我师妹了,往后生活或者学习上有困难尽管找我,在能力范围之内,我绝对帮忙。」 闻言,南诗眼珠一转,动了小心思。 她抿了口果汁润润嗓,给自己充足的准备时间,小心翼翼地请求:「那你能劝一劝我爸妈,别让他们管我这么严格吗?」 意料之中,谢远恆遗憾的表示:「抱歉,这个,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 南诗垂下眼睫,难掩失落。 是她想简单了。 虽然妈妈十分欣赏谢远恆,但他不见得有本事能撼动她一直以来的顽固思想。更何况,在家里,其实爸爸才是最铁面无私的那个... 南诗的话勾着谢远恆回忆起一些往事,他怜悯地瞄了她一眼,好心提议:「在我出国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又怕爸妈不同意,可以叫上我一起。打着学习的旗号,你爸妈应该不会有意见。」 南诗勉强扬起一抹笑:「谢谢你。」 她一张雪白恬静的脸上流露出失意的神色,让谢远恆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国内读书时,受南教授邀请去家里做过客,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夫妻俩管教孩子的方式。迄今为止,他仍觉得匪夷所思。 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贴着四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是夫妻俩专门为南诗制定的家规,内容包含南诗生活的方方面面,详细到连她不允许吃什么食物、扎什么髮式都写得一清二楚。 更可怕的是,全家人将内容倒背如流,几十年如一日的严格遵守。 南诗做错了任何一条,都得接受惩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犯错的程度轻了要写检讨,在周末的家庭例会上进行深刻总结;程度重了要体罚,譬如挨手板。 在南诗的印象里,自己被爸妈发现犯过最严重的错,是高中时完不成繁重的课业,选择投机取巧,从网上扒来答案抄了。 班主任与杨雪是大学同学,因为这层关系,班主任对南诗也更严格,发现她抄答案应付作业,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杨雪。 那天回家,没等南诗卸下肩上的书包,杨雪便失控地冲过来,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 南诗猝不及防,被打的眼冒金星,踉跄几步撞到鞋柜边沿,背嵴上磕出一道血痕。 南庭从始至终没有叱责,也没有动手,他只是坐在那儿,用一种『心力交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便足以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后来,他们管她更严格了,甚至在家里安装监控来监督她学习。 对杨雪和南庭而言,南诗是他们此生最值得炫耀的成就,南诗亦清楚爸妈在自己身上倾注的心血,万般压力怼在她肩上,她连唿吸都不能随心所欲,时间长了,竟然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直到遇上陈嘉佑,南诗失控的偏离了父母为她预设的人生轨道... 一想到这件事,南诗立马变得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抽了片生菜包肉,准备化悲伤为食慾。 余光中倏地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诗一滞,夹起的肉『啪叽』掉回盘子里。 陈嘉佑和两个男生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往这边款款而来。他的个子在北方男生中也算比较高的了,再加上吸睛的长相和绝品身材,一出现就成了众人的视觉焦点。 南诗怔怔地看过来。 陈嘉佑的目光则落在她对面那个年轻的男人身上,隐藏在从容之下的怒火几欲喷涌而出—— 这他妈,就是她口中,杨教授的朋友?! 第4章 降温 南诗从他阴沉深邃的眼神中读出了不愉,疑惑他生哪门子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她又不是偷摸出来干坏事,明明已经告诉他了呀... 谢远恆将刚烤好的鸡胗夹到她盘子里,自然而然的开启了下个话题:「方便加个微信吗?」 南诗收回发散的注意力,「嗯?」 谢远恆说:「杨教授让你向我请教学习,结果咱们吃一顿饭就散场了,联繫方式也没留,你回去怎么交差。」 南诗一想,此言有理,调出二维码给他扫。 谢远恆问:「备註?」 「南诗。」 她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不好意思地问:「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谢远恆伸手接过她的手机,三下五除二编辑好内容,又递了回去。 他问:「景川大学现在的门禁时间还是十一点半吗?」 「提前了半小时。」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南诗想也不想就拒绝。 她对上谢远恆不解的眼神,心虚地笑:「我还有别的安排。」 谢远恆点头,没有多问。 陈嘉佑坐的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的交谈,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南诗轮廓曼妙的背影,以及,坐在她对面那个笑得欠揍的男人。那人接过手机时,掌心偶然擦过她的手背,南诗不自在地瑟缩了下。 一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动作,却触碰了陈嘉佑了不得的禁忌。 他勐地眯起眼睛,伪装成习惯的笑容逐渐收敛,胸口因为郁结的闷气涨得生疼,太阳穴一下下跳动,数月来,高强度的训练后遗症猝不及防的发作,导致他情绪有失控的徵兆。 季烁和贺然正拿着菜单商量吃什么,陈嘉佑噌得站起来,吓了两人一激灵。 季烁惊魂未定地看他,「你干嘛?」 陈嘉佑个高挺拔,又背对着光,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不辨悲喜。他迈开长腿,撂下一句:「这地方视野不好,换张桌子。」 季烁:「啊??」 贺然环视一遭,发现他们的位置确实背对着江景,于是拎起外套跟上去了。 季烁随即起身,沖服务生抱歉地笑:「是能换的吧?」 「能的。」服务生帮忙把餐具收拾过去。 季烁三两步追上他们,吐槽:「三个大男人还讲究什么情调,吃饱喝足不就得了。」 贺然不以为然地摇一摇手指,阴阳他,「白长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浑身上下没点浪漫细胞,怪不得你小子没品尝过爱情的味道。」 季烁:「……」 怕他俩在这儿拌嘴,陈嘉佑适时的出声打圆场,「我有个朋友给我推荐的这地儿,说夜景特别漂亮,咱们来都来了,只顾着吃多没劲,不得好好欣赏一下。」 他刻意咬重『朋友』二字。 南诗咀嚼的动作一顿,隐约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陈嘉佑抽出椅子,与她背对背坐下,继续同他们说笑。 两桌人看似全无交集,隐藏在表面平和之下的暗流只有南诗知道,低矮的椅背根本阻挡不住他作恶。 陈嘉佑先是微仰身体,似有若无地摩擦她的背嵴,然后借着烤肉的机会,不停地动胳膊,手肘『不小心』撞到她,他立马扭头向她说一声抱歉。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斥着真诚,南诗却从中发现他露出端倪的促狭,她慌乱地躲开视线,语气轻的不能更轻,「没、没关系。」 陈嘉佑转过身去,没一会儿,放在一旁空椅上的外套又『不小心』掉落,正巧卡在两人椅子中间,他试探着用指尖去勾,发现这姿势想拿起来十分困难。 陈嘉佑礼貌地请求:「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衣服吗?」 「……」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看不惯她和其他异性待着,成心搅局。 南诗鼓了鼓腮,没什么震慑力地睇他一眼,小声说:「稍等。」 她抽出纸巾擦掉指尖的油渍,后面传来季烁的声音:「再加一把椅子,把衣服放我这边得了。」 「嗯。」 陈嘉佑淡淡的应,挪了挪椅子,待南诗俯身下去的剎那,他借着桌椅的遮挡,飞速伸手捏住柔滑的双颊,逗趣儿似地挠了挠她的下巴。 少年的脸上,风轻云淡,没掀起丝毫波澜。 南诗蓦地瞪大眼睛,刚捡起来的衣服差点又掉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想到他这么胆大。 ……不想被人发现恋爱的事情,他不该低调点吗? 尽管他的触碰一瞬即离,掌心留下的余温仍让南诗红了耳廓。她将外套递过去的时候,眼睫一直垂着,根本不敢接他的招。 陈嘉佑一下就猜到她正在心里骂自己,八成又是那句口头禅:你欺负人。 ——她爸妈那么强势,怎么养出这么软性子的女儿? 连生气都不会。 软乎乎地瞪他一眼,还不够撩火的。 陈嘉佑记起家里那个浪/盪成性的小舅舅,自成年之后,长辈们根本管不住他,任由他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清纯到妖艷,什么类型都有。那些女生无一例外,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一长就开始恃宠而骄,变着花样儿的作,然后小舅舅非常识时务的送衣服、送鞋子、送包... 他甚至乐在其中,扬言这是一种情/趣。 陈嘉佑不敢苟同,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癖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还有,高中校队集训期间,睡在陈嘉佑下铺的男t?生和女朋友闹分手,熬夜写了几千字小作文,微信被拉黑就换电话打,好歹磨得女朋友接了电话,一口一个『宝贝』、『祖宗』的哄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才和好。 陈嘉佑看这架势,还以为他们闹了多大的矛盾,转念一想,如果涉及原则问题,应该没那么轻易原谅。 高中毕业之前,两人还是分了手,陈嘉佑陪男生喝酒解闷,听他重温旧事才知道,当初他们吵架的理由,是他起床之后忘记给她说早安。 陈嘉佑一个没忍住,低骂了句『有病』。 他发自肺腑的认为陷入爱情的男男女女大都脑子不正常,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上赶着找罪受。 到现在,陈嘉佑还是无法理解。 因为南诗实在太通情达理,就算他存心惹她,她也只是没什么震慑力地警告一句『别欺负我了』。女朋友是这么软绵绵的性子,导致陈嘉佑逐渐往不正常的那条路上发展,非常想她也作一作,让他费尽心思去哄。 或者,借着小性子打他、骂他、磋磨他。 陈嘉佑抿了抿嘴,觉得被她那样对待,也蛮爽。 南诗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理智正随着木炭噼里啪啦的细响逐渐崩坏,耳尖的红非但没消退,反而随着她回味他触碰的滋味一路蔓延,连带着脖颈那一小片肌肤也泛起诱人的粉色,整个人都快被蒸熟了。 谢远恆发觉她的不对劲,关心:「你很热吗?」 「没有。」 南诗打了个磕巴,「...刚、刚才吃了口小菜,被辣到了。」 陈嘉佑闷笑了声,落在她耳朵里是要命的蛊惑。 南诗简直无所适从,藉口去卫生间,仓皇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二楼的灯泡坏了,小道里光线昏暗。 南诗来的时候别的客人也在,洗把手的功夫,这地方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周围凉飕飕的,格外阴森,她不敢久留,抽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打算下去之后直接拿东西回学校。 不然,陈嘉佑有的是办法让她这顿饭吃不安生。 南诗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跺脚震亮里面的声控灯,借这点微弱的光往外走。 一出门,旁边倏地伸过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腕子,冰凉的触感宛如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缠上她的脖颈。 南诗大惊失色,尖叫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随即被拽了过去,重重地跌入熟悉的怀抱。她一抬头,看清了藏在暗处的那张脸,不免怔愣:「阿佑...」 他怎么上来了? 陈嘉佑眸子漆黑深邃,看不透情绪,语气懒懒散散地:「那人真是杨教授的朋友?」 「挺年轻的,看着比你大不了几岁。」 南诗想了想,含煳道:「算吧...」 陈嘉佑刚刚压下去的情绪霎时泛起惊涛骇浪,他捏着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以不容反抗的姿势逼她仰头直视自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吧』又是怎么回事?」 南诗已经习惯他蛮横不讲理的样子,但他这么囚着她,真的很不舒服... 她试图挣扎,被察觉之后,横在腰间的胳膊立马收的更紧。南诗一口气没上来,脸涨得通红,努力踮脚贴着他微凉的面颊蹭了蹭,「你松一松力气,我又跑不了。」 她嘤咛:「很疼...」 陈嘉佑一滞,卸掉力道,背嵴顺从地弯曲,唇贴着她的面颊轻啄。 南诗阖眼偏头回应。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让陈嘉佑软了脾气。 「你好好说,别折腾我。」 ……到底是谁折腾谁啊。 他可真不讲理。 南诗又被他捧着脸,黏黏煳煳地吻在了一起。趁着换气的间隙,她偏头躲开一下轮攻势,耳朵压在他胸口处,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 南诗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逐渐与他同频,再这么下去,事态大概率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拍拍他的肩,轻喘:「你先放开...」 「放开你,你能站得住?」 「……」 陈嘉佑有力的臂弯托着她发软的腰肢,自觉掀过这一篇,继续纠结上个话题:「杨教授让你们见面为了什么?相亲吗?」 相亲?怎么可能... 爸妈现在一门心思让她搞学习,情爱一律免谈。 南诗慢吞吞地道:「他叫谢远恆,之前是我爸爸的学生,我们两个的妈妈是朋友,今晚本来是长辈们约得见面,但妈妈临时有会来不了,秦阿姨刚出院,得遵从医嘱在家休养,这不就剩我俩了么。」 「他挺厉害的,二十四岁就读完博了,现在在国外的哲学院工作。妈妈让我向他学习...唔!」 陈嘉佑不高兴了,低头埋在她脖颈处,收着力气咬了一口,幼稚的计较:「我厉害,还是他厉害?」要论学习,他明明也不差。 南诗不假思索:「当然是你。」 陈嘉佑满意地哼了声,语气拽的二五八万:「下去之后直接拿东西回学校。」 南诗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再晚一会儿,地铁站该关了。 她问:「你呢?」 「回公寓。」 陈嘉佑申请了宿舍,但从来没住过。 他骨子里,其实非常排斥集体生活。 南诗不作声了,指尖绕着他卫衣上的带子,绕啊绕的,纠结一番,她总算鼓起勇气开口:「这么晚了,你不送我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送。但是,送哪儿去就不一定了。」 陈嘉佑意犹未尽地捏一把她的细腰,刚刚令人心惊胆战的戾气收拢,散发出和煦的笑意,不正经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也特有魅力。 南诗脸『唰』得红了。 她牟足劲拆开握着自己腰的大掌,双腿发软,踉跄了一步。逃也似的下了楼梯。 怎么,这么不经逗... 炸毛的兔子一样,怪可爱的。 陈嘉佑荡漾地笑开,长腿一迈,跟了上去。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远。 到拐角的地方,南诗蓦地停下,回头看他,欲言又止。 陈嘉佑毫不掩藏坏坏的笑,故意欺负她面皮薄,「还不抓紧时间,错过了地铁,我可真把你拐跑了...」 「好啊。」她轻而急地打断他。 这下,换成陈嘉佑愣住了。 南诗捂了下发烫的耳朵,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胶着、火热的视线。 陈嘉佑回过味来,气场陡然变得危险,舌尖抵腮,嗓音莫名发哑:「认真的?」 南诗低下头,飞奔下了台阶。 风吹来她的回覆:「嗯。」 陈嘉佑咬着唇,闷笑到肩膀颤抖。 - 陈嘉佑十五岁那年,一意孤行回国内打冰球,父母拗不过,给他办了转学,因为他们工作忙抽不出时间陪同,于是找了个信得过的保姆照顾他。 陈嘉佑极度厌恶私人领域踏入不相关的人,干脆把对方辞退了。大学之后,他空着郊区『御墅临枫』的房子不住,在学校附近买了套公寓。 家里人知道之后也没干涉,因为一件小事闹得彼此不愉快并不划算,在表面上,他们还得维持和气。 陈嘉佑离开的这一个多月,南诗经常过来,家里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冰箱内也有新鲜的蔬菜。 她拿出菠菜洗干净,往锅里添了水,开火之前才想起来问:「煮面行吗?」 刚刚在烤肉店,陈嘉佑下了楼结帐,先行离开。他装得太像,理由找的充分,季烁他们以为他真有急事,也没挽留。 没一会儿,南诗也找藉口从店内出来了。 一路上,陈嘉佑抱着她,不停嘟囔肚子饿。 他自打进入烧烤店,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了,压根没顾得上吃东西。再加上这阵子训练压力大,人瘦了不少,南诗心疼的不得了,进门换了鞋,直奔厨房。 她不经常下厨,手艺生疏,味道也没保证,但煮个素面还是没问题的。 陈嘉佑换了家居服,绕过吧檯进入厨房,腻腻歪歪地贴着她站在一起,掌心擦着她的腰腹过去,接过长筷。 南诗敏感地抖了下,羞得抬不起头,喃喃:「你先吃饭...」 「嗯,我就是要吃饭。」 陈嘉佑笑得蔫坏儿,「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以为他不想做人了。 南诗晕晕乎乎地推他,「你让开。」 陈嘉佑往旁边挪了一步,顺手打开抽菸机。紧接着,下唇碰上水杯的边沿。 「喝一口。」 就着她抬手的动作,温热的水滑入喉咙。 陈嘉佑的喉结不停滚动,目光始终停在南诗略施粉黛的脸上,他一直觉得南诗很漂亮,忧郁又有书香气,像古画上的美人。 举手投足之间自带风情,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一杯水很快见底。 南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今晚的烤肉吃咸了,渴得厉害。 陈嘉佑关了抽菸机,又关了煤气,不由分说的把她拽到身前来。 南诗护着水杯,怕洒到他身上。 一抬头,眼神清亮亮的,「?」 陈嘉佑捏起她双颊,看她不自主嘟起的双唇,目光逐渐暗沉,「我反悔了。」 「……」 南诗太了解他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心跳怦然。 陈嘉佑t?接过她手里的水杯,随意往桌上一放,一弯腰,捞起她的腿弯,南诗稳噹噹地落在他怀里。 他说:「先吃你,再吃饭。」 第5章 降温 壁灯在安装的时候刻意调整过角度,灯光聚焦在床上,像临时搭建起的简易舞台。洁白的豆腐扣在深色被单上,摇摇晃晃中随时都有破碎的风险,随意一掌落下,伴随着凌厉的风,立马凸显出清晰可见的指印,眨眼的功夫,泛起了一圈肿胀的红。 豆腐品质上乘,滑腻腻、水灵灵的,瞧着脆弱的不堪一击,其实十分抗造。一圈灯光照下来,洁白上印着绯红,比市面上所有的gg都更轻松勾起人的胃口。陈嘉佑咬了下唇,眼中冒着猩红的光,低骂了句『艹』。 他真的饿狠了,低头,专注品尝。 南诗头埋在枕头里,呜咽:「让我喝口水吧。」 嗓子喊得要冒烟了,唇舌间满是铁锈味。多耽误一秒,她身子里的水分就彻底蒸发干净了。 ……人是有可能被活活渴死的。 南诗拔高音调重复了一遍,可他像是没听到,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她顿时有天塌下来那么委屈,豆大的泪珠往下砸,洇湿了枕套,软着一把嗓子叫他,「我真的好渴...」 唿啸而过的风落下,刺痛再次传来。 她抽噎的声音断了一下,紧接着,眼泪掉的更凶了。 以前也没发现,他这到底是什么癖好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又打又咬的。 陈嘉佑听见动静之后随意揉了她两把,欺身上前。漆黑的眸中满是水雾,黑髮被汗水打湿,遮住了眉眼,说不出的颓靡气息,嗓音也哑的性感,「刚说什么?」 南诗唇瓣张合,出声之前,泪先滚下来。 泪腺坏了一样,潺潺淌着水。 陈嘉佑揩去她面上的潮湿,理智回笼,不免懊悔刚才一兴奋,下手没轻没重的。正要起身观察她有没有受伤,却被一道小小的力量扯住。 「……shu」 她发出含煳不清的气音。 陈嘉佑忙撩开她乱糟糟的长髮,看见她唇上咬出的齿印,自责极了。啄了下她通红的鼻尖,温柔地哄:「我刚刚没听清,再说一遍。嗯?」 南诗哼哼:「水。」 陈嘉佑瞭然,捞过被子将她裹住,套上裤子,光脚去厨房兑了杯温水。 回来之后,他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大掌摁在她头顶揉了两把,「等一等,我去给你找根吸管。」 「不用了,我有力气坐起来...」 话音戛然而止。 南诗嘴角一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地方又疼又痒又酥又麻,跟古时候挨了板子没什么区别。 陈嘉佑视线飘忽,拳头抵在唇边,心虚地干咳了声:「我还是去拿吸管。」 南诗没搭话,蔫儿不拉几地趴在那儿,抽干了精气似的。她在想,自己明天还能起来吗,可千万别影响上课...专业课老师太兇了,动不动就给人扣平时分、挂科,万一让杨雪知道,她保准儿吃不了兜着走。 后半夜,陈嘉佑抱着她餵水。 南诗渴得厉害,含着吸管咕嘟咕嘟一杯水下肚,头一歪,缩在他怀里继续睡。 陈嘉佑掐着时间餵了好几次,期间帮她洗了澡,卸了妆,又上了药。他现在做这些已经非常熟练了,南诗完全没被吵醒,一觉到天亮。 -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老祖宗,诚不欺她。 南诗一醒来,身上又酸又疼的奇妙滋味让她联想到他们第一次有亲密接触,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陈嘉佑那时候懂得循序渐进,不像昨晚,跟逮住肥肉不松口的饿狼一样,吃了她的骨头连渣都不吐。 南诗缓了缓,咬牙坐起来,忍着不适感去洗漱。 公寓里的东西都是陈嘉佑专门置办的情侣款,他在外比赛时带走了自己的那些,现在两人凑在了一块儿,空的那一半也补全了。 南诗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漱口之后,将牙刷洗净和他的放在一起。 她到客厅转了一圈,陈嘉佑不在,给她留了张纸条:【冰球队临时通知八点集合。早餐在桌上,记得放微波炉里加热,不能嫌麻烦就不吃了。中午等我回来做饭,需要稍什么东西直接在微信上讲,我忙完之后去买】 南诗摸了摸纸杯,还温和,又揪了小块油饼,一起拿回卧室。她身体酸的厉害,比跑了八百米还夸张,累到极致也没什么食慾,凑活喝了几口豆浆,拔下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躺回被窝回復未读消息。 昨晚十一点多,谢远恆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学校。 南诗那会儿正在...忙。 没看手机,自然就没回復。 他估计是不放心,今早又问了一回。 南诗慢吞吞地打字: 【抱歉,昨晚睡得早,没看手机】 【谢谢关心】 谢远恆秒回了一个『收到』的emoji。 接下来,是气晕了头,发语音连续骂了二十多条的宣传部副部长徐尧。他比南诗小一届,也读汉语言文学专业,因为经常和她一起出任务,两人关系处的不错。 徐尧一贯挺好脾气的,奉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遇事能让一步就让一步,免得日后见面尴尬』的道理,所以,能把他气到破口大骂的人着实罕见。 尽管南诗有先见之明的调低音量,徐尧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是把她震了个正着:「到底是谁在纵容齐若涵啊?!到底是谁,滚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 「咱们运行的公众号去年获得了景川市高校联合的新媒体最优奖,齐若涵懂不懂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啊,竟然敢把你从负责人的位置换下去。」 「换人就算了,她找个靠谱的行不行?!」 「张箐明显对公众号一窍不通,校冰球队的半决赛打完有两天了,她一篇稿子都没写。我去问,她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不会?!wtf??我耐着心,手把手教她怎么写,好不容易确认了最终版本,嘱咐她在下午五点之前一定要发,否则会赶不上一周部门工作考评。结果,今早她给我打电话,问公众号的密码是什么,还说昨晚和齐若涵去聚餐,忘了这回事。」 「啊啊啊啊...」 徐尧已经彻底疯狂:「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也能忘,我都不知道该吐槽她没脑子还是心大。至于密码,她来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发到微信上了,她但凡翻一翻聊天记录呢?」 「学姐,不瞒你说,我现在厌蠢症都要犯了...」 南诗被他诙谐的语气逗得想笑,笑不及眼底,她哀愁地嘆了口气。 校领导非常看重这次的冰球联赛,有陈嘉佑这个明星选手坐镇,正是给学校做宣传的好时机。以前这方面是她和徐尧全权负责,齐若涵来了之后,在各个部门内安排了自己的人,将活儿全部交给他们,其他部长逐渐被架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也就是南诗没脾气,不会和齐若涵计较,还乐的清闲。 别的部门私下怨言滔天,迟迟没有发作到齐若涵的面前,无非是因为她确实有些背景。再者,大部分人和南诗一样,因为已经大三,只在艺术团待最后一个学期,觉得没必要和她闹得不愉快,能忍就忍了。 但徐尧不同,他才大二,还指望着在宣传部做出些成绩,辅助自己拿下『市优秀生』的称号。如果张箐是个好搭档,他当然愿意配合,可她明明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因为齐若涵这层关系,他还得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平时工作沟通中,稍有点儿不顺气的地方她就要甩脸色,也难怪徐尧不满。 南诗不忍看他们的心血付之一炬,于是给张箐发了个消息,想和她聊一聊。 左等右等不见回信。 南诗又给徐尧打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旁,起身换衣服。 徐尧很快接听:「学姐。」 南诗问:「你在学校吗?」 「在。」 「张箐在不在?」 「也在。」 徐尧走远了一些,避开人说:「今儿上午冰球队紧急训练,我想着先来拍点素材,之后做宣传用得到。张箐和齐若涵一听也跟着来了,平时没见她们这么积极...」 南诗安抚他的情绪,「多个人帮忙多好。」 「她们分明是来看帅哥的!」 徐尧气得哼哼,顺了顺气,才想起来问:「学姐,你找我什么事?」 南诗换了鞋,拎上包出门,「不是找你,是找张箐,我想和她聊一聊公众号的事情。你们还要在冰球馆待多久,我这会儿过去,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来不来得及?」 徐尧看了眼腕錶,「来得及,集训刚开始。」 「不过——」 他想到南诗温婉恬静的样子,觉得她来劝说的成功率不大,委婉地提醒:「张箐不一定能听进去。」 「唔,我知道。」 出了电梯,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隔了半晌,她才适应这股强光,轻轻软软地说:「尽力一试吧。」 - 景川大学占地面积广阔,从校门到冰球馆得坐校内一块t?钱一趟的校车,不然还要步行个十几分钟。 南诗双腿轻微打颤,腰酸软的厉害,上车落座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最要命的地方竟然是臀部,被塑料椅子一硌,疼得她立马倒吸一口冷气。 旁边的女生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关切地询问:「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南诗连连摆手,羞得耳朵都红了,「没有没有...」 对方用疑惑地目光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到站刷卡下车,南诗龟速挪到了冰球馆,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冷颤。 徐尧收起相机,从观众席上大跨步下来,迎到她身旁。 冰球场上空空如也。 训练结束了。 徐尧说:「张箐和齐若涵去食堂了,你还找她聊吗。」 「算了,」南诗以为能远远地看他一眼,没成想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她遗憾地收回目光,「下次吧。」 徐尧想,如果她去,他就不跟着一起了,早晨那事儿导致他现在一看见张箐就火大。幸而她改了主意,他的心情瞬间转晴,「学姐回宿舍?」 「嗯。」 「顺路,一起?」 「好。」 徐尧背上相机包,和她出了冰球馆。 南诗走得很慢,他配合她的步伐也走得慢。 主干道上铺满了金黄的树叶,成为一道极靓丽的风景线。有不少学生在这里驻足拍照,下一趟校车还没来,徐尧从包里取出相机,开始找角度。 南诗双腿还在发软,有长椅也不敢坐,倚着站牌休息。 手机一震,是陈嘉佑的消息: 【小懒猪,还没睡醒吗】 她回:【醒了】 陈嘉佑: 【我现在去超市,你有什么需要捎的?】 【奶茶喝不喝?】 她:【不喝了】 陈嘉佑:【有没有其它想吃的东西?雪媚娘?黑森林蛋糕?草莓冰激凌麻薯?】 全是她爱的甜食。 南诗抿抿嘴,馋得慌:【我回学校了】 隔了几秒,微信电话响起。 南诗给徐尧打了个手势,得到他的回应,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接。 陈嘉佑声音压得很低,单刀直入地道:「还疼?」 南诗脸颊火烧火燎的烫,耷拉着脑袋,看着落叶捲起的小旋风,闷闷地嗯道:「谁让你没轻没重的...」 「抱歉。」 陈嘉佑皱了皱鼻尖,懊恼非常:「我早上又给你涂了一次药,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医院看一看。」 「哪有这么夸张。」 她才不要因为这个去医院,也太社死了。 换衣服的时候,南诗照过镜子,指印已经消失了,徒留一排咬痕晃得她眼睛疼,没七八天绝对消不下去。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痴迷,她的那里。 南诗捂住一侧发烫的耳尖,睫毛抖得更厉害了,「你往后克制一下行不行,万一留疤,怎么办。」 宿舍里有独立卫浴,但这月初开始修水管,竣工之前,学生们只能去洗公共浴室。南诗快愁死了,万一被别人发现,她还要不要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陈嘉佑同样忧愁地嘆了口气:「我也想克制,可是,一对上你就完全忍不住啊,宝宝。」他撒娇地哼哼:「你那样子,实在太漂亮了...」 「!!!」 流氓! 又欺负人! 南诗脸噌得红了个彻底,丝丝冒着热气,手一抖,果断挂了电话。 徐尧正巧拿着相机过来,『咦』了声,纳闷:「学姐,你是感冒了吗,脸怎么通红?」 「没事,我太热了。」 南诗信口胡诌,用手做扇子扇风。 徐尧看了眼她的打扮,包臀裙配白衬衫,不冷就不错了,怎么还热呢。难道女生的体感和男生不一样? 他没细想,把相机往前递了递。 徐尧虽是业余爱好者,可水平一点儿不输专业人员。南诗不懂构图,只能凭直观感受给出意见,他听得非常认真。 滑到最后一张。 照片拍摄的角度十分刁钻,且镜头失焦严重,但不难分辨出主人公是齐若涵和陈嘉佑,她站在防护界墙之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要递给他。 陈嘉佑背对着镜头,看方向应该是往她那边去。齐若涵精緻的面庞上带着灿灿笑容,模煳的质感给两人添上一抹暧昧的气氛,像极了纯情电影的截图。 南诗的瞳孔微微放大,「这……」 徐尧一头雾水:「咦?我怎么没印象。」顿了顿,他明白过来,无语地吐槽:「保准儿是张箐趁我不注意拍的。刚刚他们训练的时候,陈嘉佑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南诗一听,哪还顾得上别的,焦急地问:「严重吗?」 「小伤,贴个创可贴了事。」 徐尧果断删了这照片,瘪瘪嘴,讽刺道:「陈嘉佑都说没什么,齐若涵非让我去买消毒水,冰球队有专门的医务人员,真有事也用不着她操心。我哼哧哼哧的跑了大老远买回来,她连句谢谢都没有,直奔休息区去找陈嘉佑,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她买的。屁大点事,张箐竟然还给她拍照留念了。」 他越想越心气不顺,「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头我得找她报销。」 南诗勾了勾嘴角,笑的有些勉强。 她向来不爱打探与己无关的八卦,如果不是齐若涵追求陈嘉佑的阵仗搞得太大,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她也不会去关注这件事。 陈嘉佑本性孤傲,绝对不屑玩弄暧昧,南诗百分百信他,但那张照片此刻在脑海中萦绕不散,搅得她端不住理智,没忍住酸酸地道:「我听说,陈嘉佑已经拒绝了她,那她怎么还围着人家打转呢?」 「学姐,你想简单了。」 校车徐徐停下,徐尧上去之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让她坐在里面。车上没别的学生,他说话无所顾忌:「在感情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陈嘉佑就算拒绝她千百次也没用,得等她自己绕过弯,彻底死心,这件事才算完。」 ……这和骚扰有什么区别。 南诗拧眉,面色不愉。 司机师傅不着急发车,拎着杯子到附近的食堂接水。 车上仅剩他们两人,有一束光洒在前面空着的车椅上,徐尧掏出相机咔嚓拍了几张,满意地欣赏了一阵,又绕回上个话题:「而且,男人的直觉告诉我,陈嘉佑不一定能抗住齐若涵的强烈攻势。」 「???」 南诗瞳孔微颤,抠着塑料座椅的指尖蜷缩,良久才找回声音:「为什么?」 徐尧往四周瞧了一圈,做贼似的,小小声道:「上个月咱们学校对江州大学,六进四那一场,齐若涵亲自带领啦啦队跟随冰球队去比赛。庆功宴当晚,有人看见她进了陈嘉佑的房间。那天之后,陈嘉佑给校冰球队的每个人都发了红包,让他们不要外传。这不就坐实两个人有事吗……」 什么进他房间? 什么发红包? 她甚至不知道齐若涵跟着冰球队外出比赛的事情。 陈嘉佑从没提起过这些。 因为太过震惊,南诗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木讷地反驳:「既然不外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江州大学有个关系特别铁的哥们儿,是他告诉我的。也不止他一个人。你托关系打听一下,校冰球队的人都知道,不过是因为拿了陈嘉佑的好处才没往外说。」 顿了顿,徐尧补充道:「也不仅仅是为钱吧,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嘉佑刚入选国家队,又是明星球员,外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呢,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绯闻,让大众知道他和齐若涵发生关系又不肯给个名分,妥妥的渣男作为,和他人设不符,咱们校队也没脸嘛...」 第6章 降温 「...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南诗心中一团乱麻,下意识否认徐尧说得话。 她尽量保持公事公办的语气,替陈嘉佑申辩,「他风评一向不错,不像那种...呃,玩弄感情的渣男。再者,依照齐若涵泼辣的作风,如果真发生了传言中的事,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肯定会让他负责的。」 一想起齐若涵在陈嘉佑跟前儿嗲声嗲气的画面,徐尧恶寒地抖了抖,反驳:「这可不一定,女人的恋爱脑一旦发作,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信不信,如果陈嘉佑提议谈地下恋,保准儿她毫不犹豫就答应。」 「……」 她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她凭什么敢不信。 她甚至就是他口中心甘情愿谈地下恋的『恋爱脑』。 南诗心情复杂地瞟他一眼,闭嘴了。 徐尧也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和陈嘉佑不熟,不存在恶意抹黑,刚刚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儿,至于传闻是真是假,他懒得深究,反正与己无关。 徐尧转头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端着相机,继续找角度捕捉日光,兴奋地喟嘆:「阳光真不错,随便一拍都是大片。」 「学姐,下午公众号发这条落叶大道,怎么样?」 南诗鸦羽般的睫毛低垂,遮掩住眸中的失意,闷闷地嗯声。嗯完了,她才咂摸出不对,「早t?上张箐不是已经发过了吗?」 「文章数量不够,」徐尧嘆,「张箐落下的任务可不少,不赶紧补,周末总结大会上周老师又得逮着宣传部发疯了。」 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张箐出了什么错,全部门都得跟着她一起挨训。所以,徐尧吐槽归吐槽,该帮的忙一样儿不落。 南诗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周五我没课,帮你值一天班。」 徐尧却摆手,「算了算了,张箐那天也在。她特难伺候,我怕你应付不来...」 「没关系,我刚好和她聊一聊。」 南诗灿然一笑:「大家都是同学,现在又是一个部门的伙伴,有话说开就好了,之后还得在一起共事,何必弄得彼此像有深仇大恨的敌人。放轻松,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 徐尧心下犯嘀咕,学姐哪儿都好,唯独在待人处事这方面太单纯了,在她眼里,世界上就没有坏人和坐下来说不开的事儿。张箐如果真这么容易相处,也不会把他逼得每天都在暴走边缘徘徊。 ……唉,多说无益,还是让她自己碰一碰壁吧。 - 因为一桩捕风捉影的绯闻,南诗整个下午都不在状态,浑浑噩噩地上完课,携着课本去校门口等何皎皎赴约。没想到,另一个外出实习的室友温羽也跟来了。 她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糟糕,脸色煞白,眼下一片淤青,比被妖精吸干了精气还夸张。南诗一出现,温羽立马哭丧着脸投入她的怀抱,哀嚎:「小诗诗,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呜呜呜,你一点儿都没变,抱起来还是又香又软的...」 南诗一时之间只剩茫然,向何皎皎递了个眼神,无声询问:什么情况? 何皎皎做口型:分手了。 南诗恍然大悟。 她这两个室友的性格都属于爽朗一挂,对待感情却截然不同。 何皎皎是口嗨王者加重度颜控,碰上帅哥必犯花痴,用一张嘴能给自己编造出世上最完美的爱情故事,但真要付诸实践,再帅的男生都不好使。温羽则是实打实的『恋爱脑』,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还会认为自己的心意能够感天动地。 上上个月,温羽在实习单位的联谊会上认识了同公司销售部门的副经理,对方比她大个五六七八岁,具体大多少,她吞吞吐吐的没讲明白,南诗亦没追问。总之,在温羽口中,他是个长相文雅、性格沉稳、能力过硬的『国宝级』单身男青年。 联谊会结束之后,男人便对温羽展开了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攻势。温羽完全抵抗不了他的追求。不出意料,两人飞速坠入爱河,然后飞速同居。 起初男人对她体贴入微,让温羽觉得遇到了可以託付终身的真命天子,一切眼瞅着正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在上个星期,两人的感情倏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温羽瘫坐在ktv包间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喝了半瓶的酒,借着微醺的劲儿哭诉:「去特么的温柔体贴,去特么的山盟海誓,这些全是他营造的假象,其实背地里不知道玩的有多花。要不是,我偶然发现他和那些女人的聊天记录,恐怕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 南诗看她哭得上不来气,心疼地蹙眉,抽出纸巾给她擦泪。 何皎皎在一旁帮着骂:「真是个混蛋!不对,混蛋不配有蛋!」 南诗:「……」 温羽喝了口酒,继续投入的伤心:「他骗我的何止这一件事。确认关系那会儿,他说自己马上要升职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办公室恋情会引起领导不满,影响事业不要紧,最怕我一个实习生受到非议,我一心软,答应先和他谈地下恋...」 南诗眼皮一跳,怔怔地愣住了。 「呜呜呜,结果他这个王八蛋骗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和我长久,只是因为没谈过女大学生,图个新鲜,又不愿意搞得人尽皆知,败坏自己在公司的良好形象。」 温羽悲痛欲绝,又气得心尖发颤,「摊牌之后,他竟然一点儿悔过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甩给我一张卡,说是给我的补偿。还、还说,让我掂量一下轻重,与其闹大,不如好聚好散,给彼此留点体面。」 「去他丫的好聚好散!」 何皎皎义愤填膺地怒吼,一拳砸在大理石桌上,砰得响。「这种没有廉耻,随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就该扒光了发在网上,让大家都好好看一看他丑恶的嘴脸。」 南诗被这动静吓得一骇,赶紧低头观察她的手有没有受伤,确认无事,弱弱地提醒:「温羽实习的公司有不少同校的校友,真闹大了,对她也没好处。」 何皎皎当然考虑到了这点,她只是替温羽不值,真情全餵了狗,还落了一身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温羽哭得一抽一抽的,恹恹地靠着南诗,一扬手中的酒瓶,醉醺醺地嚷:「不就是被渣男欺骗感情么,有什么大不了,过了今晚,老娘照样还是好汉一条!」 何皎皎一拍大腿,立刻开了一瓶,「说得对!来,喝酒,我陪你!」 南诗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她俩勾肩搭背地踩在沙发上,手持无线麦克风撕心裂肺地唱『失恋无罪,孤独万岁』。 唱了会儿,桌面上酒瓶乱七八糟的倒成一片。 温羽满身酒味儿扑过来抱着南诗哭,声音低迷,像只孱弱的小兽:「我一心一意对他,他怎么忍心欺骗我的感情……」 「因为他本性就坏,谁和他在一起都不会得到好结果,不是单欺负你一个。」南诗拿纸给她擦眼泪,软言软语地哄:「你对这段感情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不够好,配不上你的喜欢。你将来一定会遇见真心待你的男人,享受一段长久浪漫又真诚的爱情。」 「没错,要让这个混蛋知道,失去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温羽哭到累,阖上双眼从她肩膀滑落,脑袋一歪,倚着抱枕打起瞌睡。 南诗又去看旁边同样喝了不少的何皎皎。 她双颊泛着一团绯红,除了说话大舌头,没有别的异样。「放心,我酒量,嗝,挺不错。从小跟我爸在饭局上练出来的。」 桌上放着焦糖爆米花,她捏了一颗丢进嘴里嚼得咯吱脆,看着不省人事的温羽嘆气:「真傻,地下恋这么离谱都能答应。她也不想一想,自己谈的又不是顶流明星...啧,明星也比这渣男有担当,顶着掉粉丝、掉代言的风险也得公开给喜欢的人一个名分。感情又不是天上掉馅饼,他一面想要温羽死心塌地,一面怕耽误自己升职,一面又放不下外面的莺莺燕燕,什么都想要,我做梦都没他想的这么美。」 「……」 何皎皎说得太对了,南诗陷入沉思,她难免联想到自己和陈嘉佑持续了三年的不见光恋爱。 温羽遇见的渣男还会费尽心思的偏个理由骗她,陈嘉佑当初提要求时,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怕外界过分的关注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这个体贴的理由,还是她给他找的。 其实仔细一想,这根本站不住脚。 冰球在国内算小众运动,陈嘉佑偶尔会接一些商业活动,去体育赛事频道露一露脸,但得到的关注度与其他赛事的明星选手相比始终不算太高。 那他为什么不公开感情状态呢?一句话的事儿,还能阻了令他头疼的烂桃花。 南诗百思不得其解,情绪逐渐低迷,不停地摁亮熄灭手机屏幕,然后进入微信,反覆刷新,置顶聊天框始终没有蹦出新消息。 早上那一通电话之后,陈嘉佑再没联繫过她。 他在忙吗? 忙什么? 冰球队放了假,今天又没课,他应该是闲着的啊。 既然闲着,为什么不和她联繫? 南诗脑中的杂念如野草般疯长,神经末梢有一把钝刀在磨,痛感迟缓而长久。 包间内浓郁的酒味熏得她发晕,南诗拍了拍一旁昏昏欲睡的何皎皎,说:「我出去透口气。」 何皎皎比了个『ok』的手势,强撑着精神打开软体约车,嘱咐:「别走远了。」 「嗯。」 走廊内迴荡着来自不同包间的鬼哭狼嚎,南诗被吵得太阳穴嗡嗡响,站了几分钟,不停打哈欠,困得头重脚轻。 她进去同何皎皎说要去附近的711买杯咖啡醒醒神,何皎皎懒洋洋的缩在那儿,阖着双眼,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嗯嗯地应答,格外敷衍。 南诗没再吵她,关上厚实的隔音门离开,想,再买份关东煮好了,毕竟她要负责把两个小酒鬼抬下去,这可是个力气活。 几米开外的包间里出来两个女生,画着浓妆,打扮性感,和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风格大相迳庭。待她们走近了,南诗仔细一瞧才认出来,不免诧异:「这么巧。」 张箐正低着头玩手机,闻声,散漫地掀起眼皮瞭她一眼,眸底滑过一丝t?不耐烦,唇角一勾,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学姐』。相比之下,齐若涵的嗲音显得格外可爱:「呀!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学姐,咱们可太有缘了。」 三人一齐进入电梯。 齐若涵问:「学姐和朋友一起的吗?」 「嗯。」 齐若涵眯起眼睛,语气里透着古灵精怪的劲儿:「男朋友?」 「不是,和我的室友们。」 「也对,学姐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又强,学校的那些凡夫俗子根本配不上你。」 「过贊了...」 南诗搓了搓手,被她不遗余力的夸赞弄得不自在。 两人之前并没有太多交集,一见面必聊正事。在南诗印象里,齐若涵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待人处事上甚至有点儿傲慢的音乐系才女,现在方察觉她原来是个小话痨,一笑,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分外讨喜。 电梯门一开。 齐若涵挽着张箐的胳膊先出去,还不忘转身沖她摆手,雪白腕子上的珠串『叮噹』作响,配着她的嗓音宛如欢快的乐曲,「拜拜。」 南诗忙回应:「拜。」 张箐和齐若涵俨然是拽姐甜妹的组合,一出现,便在人潮汹涌的街头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过路人频频回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张箐和她低语几句,率先进了711。 分开之后,齐若涵步伐飞快地进入前面的一家...计生用品店?! 南诗一愣,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拐弯儿进了711。 张箐正在挑关东煮,南诗没急着排队,先去货架上找速溶咖啡,各种牌子各种包装,让她眼花缭乱。 酒、咖啡和奶茶是被爸妈严令禁止的有害健康的饮品,南诗之前不敢尝试,直到上个学期,陈嘉佑的小舅舅给他寄了一袋咖啡豆,他闲来无事在家里磨咖啡、做拉花,把杯子罗列在吧檯上,哄她选个喜欢的拉花。 南诗选了一杯,他又蛊惑她:喝掉。 南诗不习惯咖啡的味道,为了不浪费他的心意,硬着头皮喝光了。 陈嘉佑指腹蹭掉她唇上的水渍,嗓音沉沉,含着几分轻佻:「good girl.」 「今晚千万打起精神。」 「男朋友带你干大事。」 至于干什么大事... 不能回忆。 自那时候起,南诗总算看明白了一件事,陈嘉佑在某方面真挺混的,他要想磋磨一个人,有的是技巧和方式。 南诗及时打住发散的思维,转身到冷柜前挑牛奶。 门口的『欢迎光临』又响起。 南诗没在意,随便拿了一瓶草莓牛奶。 雀儿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不要萝蔔,陈嘉佑不吃。」 「…就这些,打包,谢谢。」 张箐无奈:「大小姐,你一点儿都不介意他把你当僕人使唤吗?」 齐若涵眨眨眼,带着少女的娇憨,「僕人就僕人,我乐意。」 「……」 南诗手上脱力,险些拿不住牛奶。 此时此刻,她先注意的却不是对方的暧昧口吻,而是—— 陈嘉佑竟然不吃萝蔔吗? 可他明明说过,自己没什么忌口。 听齐若涵的口吻,不像随意揣测,所以,他的饮食习惯,她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 南诗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格外荒诞,一个被拒绝了很多次的追求者可以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可以晚上出来和他唱k,而她这个正牌女朋友却要躲在暗处,算怎么回事? 南诗木着一张脸怔愣在原地,有种,不知如何自处的无措。 店内又来了几个顾客,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他们一下被齐若涵吸引了视线,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妞儿太辣了,吊带背心配牛仔裤,身材纤细,凹凸有致,健康有活力,带着美式甜心的范儿。 其中有人大着胆向她搭讪,要微信。 齐若涵扬起一抹甜甜地笑,毫不留情的拒绝:「抱歉。」 男生不死心,欲纠缠。 齐若涵给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壁纸,笑吟吟地:「真的不太方便。」 男生礼貌地说了句『打扰』,转身却变了脸色,和同伴抱怨:「人家有男朋友了,瞧着面熟,好像是隔壁景川大学的陈嘉佑。」 「谁?」 「陈嘉佑,打冰球的职业运动员。」 「噢,有印象,那哥们儿是帅,两人挺般配。」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一直没听说过陈嘉佑搞对象啊。」 「人家能专门通知你?」 同伴放肆地笑:「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男生恼怒,推他,「滚。」 齐若涵和张箐拎着关东煮离开,几个男生结帐之后挑了位置坐下等泡面煮开,兴致勃勃地聊最近新上市的一款游戏。 南诗仍站在那儿,顶上的冷光拢着她,定睛细瞧,单薄的身子在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一幕引起店员的注意,主动上前询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 南诗付过钱,乜乜些些的往回走,思绪一团糟乱,不知道瞎逛了多久,吹在脸上的风变凉,手一抹,发现湿漉漉的,全是眼泪。情绪汹涌如潮水,完全控制不住,她干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面喝奶一面掉眼泪,盒子瘪了,泪流干了,理智还是没回来。 ……真的好委屈。 她空有一个女朋友的头衔,到头来还不如齐若涵了解他,关于他的事情要从别人口中得知,连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不能想,一想更难受了。 眼泪断线珠子似地啪嗒啪嗒往下砸。 她深唿吸,尝试平復心情。 周围人来人往,身影不断闪过,挡住的灯光灭了又明,明了又灭。 有人停在她面前,遮住光,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南诗泪眼朦胧,抬起头,隔着一层水雾,意外地看见陈嘉佑。 他弯下腰,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周身泛着浓烈的阴郁气息,凉飕飕地问:「哭什么?」 「我没,呜...」南诗一听到他的声音,刚刚努力控制住的泪珠争先恐后的涌出,抓着他的衣袖泣不成声。 陈嘉佑蹙起眉心,虎口卡着她下巴,强制她抬头。 一对上南诗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他眸光霎时暗沉下去,脸色阴的可怖,似乎在抑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暴戾情绪,努力收敛狠劲儿,尽量让嗓音听起来软和些:「哪个不要命的欺负你了?你说,男朋友去收拾他。」 第7章 降温 南诗缓慢摇头,贝齿紧咬下唇,泪水一路蜿蜒至他手背上,一双眸子泡的水汪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陈嘉佑一颗心狠狠揪起来,无奈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哭成这样,总该有个原因吧。不愿意告诉我?」 南诗下意识作答:「不是...」 不是不能说,反而是想说的太多,情绪又处在崩溃的边沿,捋不出头绪,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开口。 能令她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除了无法启齿的那点事儿,只剩下一件。陈嘉佑笃定地道:「杨教授为难你了。」 陈嘉佑知道南诗家里管得严,他无法理解强压之下诞生的『望子成,望女成凤』的教育方式,但对方是南诗的父母,他没法儿点评。 陈嘉佑捏着袖子,揩去她脸上的泪,缓而慢地哄:「这次又要求你参加什么高难度的竞赛?你把大赛文件发给我,我帮你一起搞。」 上一回,杨教授逼着南诗参加专业英语知识竞赛,南诗那会儿只有四级水平,连竞赛的宣传书都看不明白,急得厉害了,晚上缩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他发现之后,当即爬起来帮她搞竞赛题,熬了一整晚终于大功告成。 除了高考那年,陈嘉佑再没这么熬过,第二天上冰场,困得东倒西歪,气得教练罚他绕场八十圈。罚完了,人清醒了,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南诗秉性柔软,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劲儿,明知道这件事超过自己的能力范围,也不会向他人寻求帮助,壮着胆独自去撞南墙,撞疼了,宁愿偷着哭也不在面上露怯。 简单总结: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嘉佑努力了三年,还是没能彻底打开她的心房。 碰上过不去的坎儿,他不问,她绝对不提。 甚至有时候他问了,她也不一定承认。 譬如现在。 南诗红着眼眶,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没平缓,先把眼泪硬生生逼退了。轻而坚定地推开他,一起身,眼前直冒黑星,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陈嘉佑忙扶住她的腰,顺势要抱。 南诗先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浑身的寒毛嗖嗖地立起来,条件反射般抵抗他的接近。因为没把握好分寸,勐撞到长椅的把手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陈嘉佑手僵在半空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努力压着唿之欲出的怒气。再次出手,他没给她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扣着她的腰肢和后颈,以绝对霸道的姿态把人圈入怀中,凉凉地发声:「你伤心,怎么发泄都行,唯一一点,不能推开我。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坐在路边哭,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他眷恋又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鬓t?角,嘆:「还需要我再重复么,遇上解决不掉的事情立刻找男朋友……」他郑重地说:「我永远都在。」 南诗鼻尖酸的厉害,双眼瞪得大大的,生怕兜不住泪。盘旋在脑中的疑问一个都没解决,却先露出心软的徵兆。 ……陈嘉佑真的,太懂得怎么拿捏她。 南诗掌心抵在他腹部,软绵绵地推了下,声线轻颤:「这儿离学校不远,会被熟人看到……」 陈嘉佑刚刚关心则乱,忘了这茬,她一提醒,他才注意到大街上人来人往,保不齐会有附近大学的学生经过认出他们。 他彻底松开的一瞬间,南诗心下一空,立马泛起无穷无尽的委屈。 ……她猜得没错。 陈嘉佑确实介意和她恋爱的事情被别人发现。 南诗不忍再看他,丢了牛奶盒,转身往ktv的方向去。 陈嘉佑大步流星的跟上,思摸一番,扯了个比较轻松的话题:「谁这么大能耐把你拽到ktv来了?」 南诗恼他,故作高冷地答:「室友。」 陈嘉佑乜她,极轻的笑了一声。 她刚哭过,瓮声瓮气的耍脾气,还挺可爱。 南诗不乐意:「你笑什么?」 「笑你成小花猫了。」 陈嘉佑掏纸给她,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唱歌可以,尽量别碰酒,你不会喝,实在忍不住想尝一尝也少喝,这玩意儿伤身。最要紧的一条,有事儿千万记得给我打电话,男朋友随时为你待命……算了,你直接把包间号发我,等我应付完季烁那一帮子人立马过来找你……」 「干什么?」 南诗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鼻尖通红,我见犹怜。 陈嘉佑心痒痒,抬手飞快拧了一把她的面颊肉,细腻的触感经久不散,汹涌的情绪唿之欲出。他深深地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带你回家。」 回家。 回他们的家。 回去之后,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的哄。 南诗抿抿嘴,不作声,向他摊开掌心要纸巾擦脸。 陈嘉佑出来的急,随便从别人手里接了一件外套,也不知道是谁的,烟味刺鼻不提,口袋里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 他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纸巾。 一抽,『啪嗒』掉出一只盒子。 两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地上。 拆了封的…… 南诗愣住。 陈嘉佑也傻了。 凉风嗖嗖刮过,南诗背嵴勐抖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到刚刚齐若涵去的那家店。 是不是她买的不重要。 他有没有用过也不重要。 现在,南诗只想逃到看不见陈嘉佑的地方。 今天发生了大多事,弄得她思绪糟乱,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陈嘉佑反应过来,咬着牙根儿低骂一句『艹』,赶紧捡起来塞回口袋,急切地解释:「这不是我的,真的……」 日了狗了。 老天玩他呢。 陈嘉佑一把薅住南诗,迫使她停下,神色严肃,语速放的极缓慢,生怕她漏听一个字:「刚刚出来的着急,不知道穿得谁的外套,这东西应该是他的……」 南诗轻轻地打断他,「嗯,我信你。」 陈嘉佑察觉她的口是心非,脸色铁青,捏着她的力道加大,「你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无缘无故的,你不能瞎猜,我会伤心。」 「……」 南诗低着头,衣领之下,露出一节白皙脆弱的脖颈,隐约可见几枚没消退的暧昧痕迹。是他昨晚留下的。 明明今早,他们还在你侬我侬。 一天没过完,竟然闹成了这样。 陈嘉佑烦的要命,又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阴翳中带着几分疯魔,「我发誓,从始至终,我只有你。」 南诗移开目光,落在街灯投射的惨白的光晕之上,尝试平復情绪。心里想的却是,发誓,多么神圣的措词。 他们第一次在酒店,他也发誓之后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可第二天一醒,他立刻提出不公开的要求。 南诗那会儿正泡在蜜罐里,他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残忍的把她从恋爱的喜悦中拽出来。她没给自己留下深想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不想公开,她正巧也怕爸妈知道,一拍即合。 陈嘉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的理由,却从没想过,南诗怕的明明是戳破了这层脆弱的纸,藏在后面的真相是自己无法承受之重。 南诗的胸口疼得厉害,小腹亦抽痛不止。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她到底是没能平息积攒了一天的烦躁,冷凄凄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陈嘉佑拧眉,矢口否认:「绝对没有。」 南诗又说:「上个月,齐若涵在比赛结束之后去了你的房间,你给大家发红包请他们保密,这件事从头到尾,你丝毫没向我透露过……」 听到这儿,陈嘉佑可算明白了,今晚她情绪不好,完全是被他惹的。 他圈着她的腕子,细细摩挲,耐着心解释:「那晚我睡在季烁的房间,清早回去才发现屋里有人,季烁当时就在旁边,他能作证。之所以发红包,是怕有乱七八糟的谣言传出去,没告诉你,也是觉得没必要……」那会儿,他确实以为事情处理妥当了,完全没料到齐若涵这么难搞,好赖话不听,现在还阴魂不散的追着他。 南诗眸光一抖,紧紧地攥着拳,淡问:「没必要吗?」 「……」 陈嘉佑张嘴,却梗住,不敢作答。 「凭我是你的女朋友,也没有知情权吗。」 南诗没有与他争吵的意思,直白的表达不解,「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外出比赛,有个狂热追求者偷熘进我的房间,事后,我把你瞒的严严实实,晚上和对方出来唱k,他甚至清楚了解我在饮食上的喜好……你会怎么想?」 「……」 他能怎么想。 他完全想不了,保准儿把那孙子揍得不省人事。 可是…… 「你不能这么假设,」陈嘉佑头疼的厉害,「今晚是贺然攒局,我来了才发现齐若涵也在,但我坐得很远,没和她说过一句话。那份关东煮,是我托老刘——球队的门将,你见过他——原本是托他帮我稍一份,把吃什么不吃什么告诉他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是齐若涵买的。」 「至于那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你不能怀疑我和别的女生……」 陈嘉佑往前一步,鼻尖贴着她的,孤傲的少年收敛脾气,放低身段,像只围着她撒娇的大型犬,「南诗,我只喜欢你。」 「……」 有的话说得次数多了,便少了最初的味道。 尤其是在当下。 喜欢两个字与捆绑住她的枷锁没两样。 爸妈『绑架』她的时候,也会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部是为她考虑。这样一来,南诗有天大的情绪也只能默默消化,否则会被贴上任性、顽劣、不知好歹的标籤。 南诗一直认为自己在陈嘉佑身边时是自由的,现在想来他用的手段和爸妈也没什么区别。 爱本就带着强制的性质。 手机嗡嗡作响,南诗失控的理智短暂回笼,推了推他,嗫嚅:「我回微信。」 陈嘉佑不情不愿地松手。 何皎皎没见南诗回来,非常担忧,消息、电话轮番轰/炸。 -诗诗 -你在哪儿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不会遇上坏人了吧??? 南诗回:【在楼下】 何皎皎松了口气:【马上到宿舍的门禁时间了,你直接回吧。我约了车,待会儿叫服务员帮忙把温羽抬下去,今晚让她睡我那儿】 南诗:【好】 她收了手机,陈嘉佑立马道:「回公寓?」 南诗果断摇头:「回学校。」 他又说:「我送你。」 她仍拒绝:「不了。学校九点半之后只进不出,你在宿舍空有一张床,怎么睡?」 陈嘉佑沉默了下,坚持:「我送你到校门口。」 话到这份儿上,搁之前,南诗一定不会再反驳。她很少对陈嘉佑说『不』,今天却一改常态,满脸抗拒,「真的不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陈嘉佑抿唇,眸中冷意刺骨,「南诗,刚刚我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为什么她还在生气。 南诗小腹疼得厉害,一刻也不想停留,和他继续无意义的争执。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红灯进入倒计时。 南诗没辙地看着他,心力交瘁:「我很累,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陈嘉佑沉默地握着她,不肯让步。 两人看似在无声对峙,实则是他单方面在逼南诗就范。 ——陈嘉佑知道,她不会狠心撇下自己。 隔着一段距离,季烁他们抽完烟,在门口扯着嗓子嚷:「阿佑,走了——」 尽管两人站在暗处,对方不留心根本发现不了,陈嘉佑还是下意识把她往身前藏。身形刚动,南诗立马逮住机会甩开桎梏。 陈嘉佑失手,没能抓住她。 与此同时,绿灯亮起。 南诗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 - ——damm!! 吵架的滋味简直糟糕透了。 之前是他疯了,才会渴望她闹脾t?气。 直到南诗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潮中,陈嘉佑阴沉着脸折返。 季烁他们几个正在风口处散身上的烟味,陈嘉佑一进门,老刘笑着搭话:「呵,原来我的外套在你身上呢,也不说一声,害我冻个半死。」 陈嘉佑当没听见,几步迈过来,堂而皇之的掏出小盒子,眉眼间的情绪极淡,问:「你的?」 「卧槽——!!」 季烁噗嗤笑了,不正经地揶揄:「行啊,老刘,背着兄弟们偷摸干大事。」 「别瞎哔哔,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刘太过震惊,兀的被冷风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我一个,咳,单身汉,哪来的这玩意儿。谁啊,谁放我兜里的,这不成心损人清白吗。」 周围闹笑一片。 陈嘉佑默不作声,转身往电梯间走,背影清俊高大,气息冷浸浸的,让人不寒而慄。 吵闹声霎时停了,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最后,是季烁被推出去。 他打量他几眼,小心翼翼地问:「兄弟,出什么事儿了?」 陈嘉佑没答,一张脸黑的可怖,下颚紧绷,漆黑的眼瞳中风雨欲来。 季烁直觉大事不妙,没敢多问,沖其他人招招手。 等电梯到一层,一伙人和他一起上了楼。 包间里的热闹没停过,烟味酒味混杂,臭气熏天。厚实的隔音门被推开,陈嘉佑不管搂在一起唱的正嗨的几人,径直走到齐若涵面前,将那东西摔在桌上。 『砰』得一声巨响,轰散满屋热闹,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顶上旋转的彩灯灯光洒落,按照颜色分成不同的区域,像荒诞电影里不安常理定格的镜头画面。 两个女生吓得一哆嗦,尤其是齐若涵,表情明显一滞,很快恢復如常,无辜地看着他,「陈嘉佑,你干什么?」 男生气压极低,漆黑的眸子深藏危险,似笑非笑:「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齐若涵咬着唇,搭在膝盖上的手拢紧,眼中很快有水雾瀰漫。瞧着好不可怜。 有先从这场变故中回神的人,见情况不对,上前劝:「你沖女生发什么火嘛,有事儿坐下好好说……」 陈嘉佑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霎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寒意爬上背嵴,对方缩起脖子,立马住了嘴。 连起身试图圆场的贺然也僵在了原地。 齐若涵细弱的抽泣声响起,张箐揽着她轻拍安慰,不满地道:「大家出来聚着玩,本来开开心心的,你突然这么凶干什么。还、还冲涵涵丢这种东西……」 陈嘉佑没有搭理她,眼睛一眯,毫不留情地拆穿齐若涵,「刚刚出去之前,是你把老刘的外套递给我的,这个,也是你放的。」 齐若涵眼睛蓦地瞪大,「你胡说……」 「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大家同学一场,有些事,还是别闹大的好。」陈嘉佑目光森寒,冷笑一声,含着淡淡的不屑和蔑视。 齐若涵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羞怒交加,浑身不住地颤抖,马上要气到晕厥一般。 上一次在酒店被陈嘉佑义正言辞的拒绝之后,她已经决定放弃,可张箐说,陈嘉佑为了保护她的名声甚至给冰球队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笔巨额『封口费』,如果不在意,何必大费周章做这些事。 齐若涵心里不自主地冒出一丝渴望。 她承认自己试探的方式确实上不得台面,但这又何尝不是刺激的冒险,他如果真的动摇了,不会读不懂她的暗示,说不定今晚便是他们更进一步的好时机,被拒绝也没关系,陈嘉佑性格温和,肯定不会和她计较。 万万没想到,陈嘉佑竟然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齐若涵眼中蓄满泪水,在周围人意味不明的打量中彻底崩溃,破罐子破摔般地嚷:「你既然对我没意思,为什么不干脆拒绝?」 陈嘉佑抵了下腮,淡淡讥讽:「是我没有拒绝,还是你压根没往心里去?第一回,你在去冰球馆的主路上堵着我送东西,我一件儿也没收,且明确拒绝了你的告白。第二回,你借艺术团的名义随队,拿万能房卡偷熘进我的房间,后来你说是走错了,我也没计较。季烁当时在场,可以证明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季烁冷不防被点名,懵了一下,很快接上话:「没错,我能作证。前一晚上庆功宴结束,阿佑在我屋里睡的。第二天,我陪他回去收拾行李,一开门发现里面有女人,给我俩吓一跳……」 凡是去比赛的人,都清楚此事的内情,顿时,众人神色各异。 张箐耷拉着脑袋,也觉得面上无光,悄悄拽齐若涵,暗示她别说了。 齐若涵甩开她,不死心地挣扎:「可,你后来还为了保护我……」 陈嘉佑没耐心的打断:「拜託大家保密,不是为了你,是怕流言蜚语传到我喜欢的女生耳朵里,她心思细,会多想。」 「——你!」齐若涵最后一点儿幻想被毫不留情地掐灭,一时之间无地自容,抓起沙发上的包,呜呜哭着夺门而出。 张箐立刻追出去。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屁话不敢说。 场子彻底冷下来。 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搁在菸灰缸里还没完全熄灭的香菸冒着忽明忽暗的光,放了满桌的酒瓶杂乱无章,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环境,一切都让陈嘉佑极度厌恶。他愿意过来,是给贺然面子,没想到扯出这么多麻烦事…… 南诗可怜兮兮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还有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逼得他要发疯。他需要做些什么把情绪发泄干净,冷静下来想一想该怎么哄女朋友高兴,而不是留在这儿和一帮无所谓的人浪费时间。 陈嘉佑脱下外套,拿起剩了半瓶的酒一饮而尽,不冷不淡地撂下句「今晚我请客,你们敞开玩」,转身,扬长而去。 第8章 降温 南诗例假期第一晚疼得死去活来,宿舍只有她一个人,连个能帮一把的朋友都没有。疼到不能忍的地步,她一咬牙,硬撑着力气下床,在桌上的收纳盒里找出之前剩下的止痛药,兑温水喝了。 从床铺到饮水机,短短几步路,南诗止不住头晕眼花,腿脚还发软,爬不上梯子,干脆披了件外套趴在桌上休息。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药效终于发作,南诗躺回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后来是被经过宿舍楼下的学生们吵醒,她拥着被子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先摸手机看时间。 还有十几分钟,大一、大二的早自习要开始了。 屏幕太亮,南诗应激性地眯起眼睛,把亮度降低,接二连三蹦出来的消息和十几通未接来电,全部来自陈嘉佑。 南诗愕然,没想到高傲如他,也有低声下气求和的时候。 震惊之余,内心泛起小雀跃。闷火经过一晚上也消散的差不离了,她还纳罕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件没有得到证实的传闻,失态的坐在路边痛哭流涕。 仔细一想,大概是,在这段感情里,他们的地位一直不平等。 虽然『在一起』是陈嘉佑主动提的,但从来都是她喜欢的更多,想要的也更多。或许在他看来,他们只是一段过程重于结果的大学恋爱,南诗却沉浸在三年的瑰丽梦境中无法自拔,越害怕失去,越容易变得草木皆兵。 南诗一直在小心谨慎的维护这段随时有可能崩塌的感情。讨好一个人不难,她早就熟练掌握了这项技能,难的是,怎么掩藏住内心强烈的爱意,假装自己的用情程度和他不相上下。 ——多一分让他有压力,少一分让他有意见。 南诗尽心尽力的演了三年,险些在昨晚功亏一篑。 雀跃的心情登时冷静不少,她打消打电话的念头,回了他的微信:昨天可能是来例假情绪烦躁,不是真的生你气(抱抱 聊天框紧接着显示出『正在输入中』一行字。 却久久没有回话。 南诗只能再掀起话题:冰球队是不是开始训练了? 紧接着,一长段消息勐地弹出: 不要嘴硬,我能分辨出你是生气还是撒娇,昨天是我做事欠考虑,我的错我认,齐若涵那儿已经处理好了,保证之后不会再有奇怪的传言。 你例假第一天会腹痛,没课就安生待在寝室休息,我买了早饭和红糖姜茶,止痛药在放姜茶的袋子里,疼到不能忍的时候再吃。 待会儿叫外卖员送到你宿舍门口,你顺便想一想中午和晚上吃什么,想不到,我来决定。 南诗还没看完消息,他又问:宿舍里还有暖贴吗? 南诗:没了。 陈嘉佑:嗯,我买了几包,让外卖员一块儿给你捎上去。 几包?太夸张了吧。 南诗揉揉额角:总共多少钱,我转你。 屏幕上方又出现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久久,却没了下文。 南诗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算帐,认为她和他分『你我』,是在划清界限。南诗考虑t?的则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就算陈嘉佑家境殷实,不在乎花在她身上的这点儿,她仍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何皎皎说过,对于男人而言,面子和自尊是大过生命的存在。给女朋友花钱能让他们赚到面子,和女朋友计较小钱会让他们的自尊备受打击。 南诗犯愁,冥思苦想已久,终于想到一个不打击他自尊的同时,又能还上人情的主意——打开购物软体,果断下单之前看中的冰球桿。 - 吃完早饭,南诗收拾东西去了值班室。 艺术团每个部门每天要出两人轮值,负责学校论坛『艺术风云』板块的日常更新,学期末工作考核时,以各部门为单位,按照内容浏览量从高到低排名,直接与部门的考评、成员学分挂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上学期周老师开完总结会,把这个任务移交给各个部门的正副部长负责,奖励不变,于是,『部门战』逐渐演变成了『个人战』。 宣传部名义上的负责人是南诗和徐尧,实则张箐已经顶替掉南诗的一切职务,这一部分的好处自然没南诗的份儿。 南诗倒没什么意见,有齐若涵这层关系,张箐一定会接替她的位置,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她的学分修够了,按照计划,下学期换届,她也是要离开的。 但张箐一来就做甩手掌柜的态度,南诗实在头疼。 艺术团宣传部是校级部门,张箐拿着比其他同学翻两倍的学分和优待,好歹得多承担一些活儿吧。可她不仅没承担,连原本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都没完成…… 南诗喝了口红糖姜茶暖暖胃,打开电脑,登入帐号,一边帮她收拾烂摊子,一边思忖待会儿该怎么和她谈一谈。 这一等,直接等到中午。 张箐自始至终没露面。 十一点半,检查部的人到各个值班室收签到表,南诗只能藉口张箐去卫生间了。其中有一个女生和南诗认识,两人一起参加过比赛,关系还算可以,帮忙和其他人说了说,暂时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临走前,她拉着南诗避开人,好心劝说:「学姐,你的脾气也不能这么好,该发火还是要发火,否则手底下的人都不服管教……今天幸亏是我来,明天换成别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万一扣分公示,影响周老师拿奖金,他又得沖你唠叨。」 「嗯,我知道的。」 南诗说:「今天麻烦你了。」 学妹笑了笑:「不碍事。」 南诗客客气气的把她送走,关上门,给张箐打微信电话。 没接。 南诗立马打开聊天框,问徐尧:张箐今天有课? 徐尧秒回:没,有课不会安排她值班。 南诗:可她没来…… 徐尧梗住:正常,十天有八天她都不在,剩下两天周老师亲自来查,她才会赏个脸待几小时。 南诗无奈扶额。 这也忒随心所欲了…… 徐尧:检查部的人去过了? 南诗:嗯。 徐尧:他们问,你就实话实说,怕什么,影响的又不是我们的奖金,顺便借这个机会把张箐的所作所为捅到周老师那儿去。 隔着屏幕,南诗仿佛能看到他脸上的怒意,但又没法儿不认同他的观点。张箐的懈怠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徐尧现在是她的搭档,积攒的怨气估计能养活一只『邪剑仙』了。 南诗下了决心:我先找她聊一聊,如果沟通不了,再转告周老师。 徐尧明了:先礼后兵(握拳 将手机充上电,南诗拎着水杯去走廊一侧的开水房接水。 经过大会议室时,门打开,消失一上午的张箐陪着齐若涵一起出来。两人手中都拿着笔记本,看样子是来开会的。 南诗下意识抬手打招唿。 齐若涵一改昨晚热情的态度,没有任何回应,冷着一张脸从她旁边经过。 张箐眼皮懒洋洋地掀起,还算客气地叫人,「学姐好。」 南诗嘴角的弧度凝滞片刻又舒展,点头回应。 两人径直去了值班室。 南诗想了想,跟了上去。 室内开着暖风,吹了一上午,热烘烘的。齐若涵一进门,不耐地皱眉,毫不压抑嗓门地抱怨:「怎么这么热?」 南诗解释:「我例假期,身上发冷,所以把温度升高了。」 她放下水杯,翻出笔记本下的遥控器,刚要递过去,齐若涵拿起值班表,似讥似讽的开口:「表上没你的名字,你来做什么?」 「我替……」 话未说完,齐若涵将夹子随便一丢,嘀咕:「身体不舒服就在宿舍好好休息,还特地跑到这儿来蹭空调。」 ——态度娇纵的不可一世,和昨晚那个笑脸相迎的女生判若两人。 南诗怔了一瞬间,很快反应过来,不紧不慢地反驳:「值班的任务本就是各部门的正副部长负责……」 「这份表是我和周老师一起安排的,有什么不满,你去找他反馈。」齐若涵唇上涂着镜面唇釉,像极了绯红的两瓣桃花瓣,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人,说的话、做的事无不彰显傲慢姿态,硬生生的破坏了她身上的美感。 南诗皱眉,抿直唇线。 齐若涵懒得和她掰扯,语气生冷地催张箐,「还没找到反馈表?」 「马上,马上。」 张箐翻找的动作加快,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压根儿没来过几趟值班室,怎么可能知道文件放在哪儿。 寻找无果,张箐干脆往徐尧身上赖,埋怨道:「真不该找个男生做副手,办事一点儿不利索,我明明提醒过徐尧好几回了,表格整理完,直接放进文件夹里……不然,等他下午来值班,我再问问吧。」 齐若涵啧声:「那我还得再跑一趟。」 张箐及时道:「我替你去。」 齐若涵没拒绝,揪着衣领扇扇风,热得烦躁,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不等张箐收拾完桌上的狼藉,她说:「先走了。」 「——稍等。」 南诗将已经整理好的纸张递过去,温吞地道:「这是下周开会要用到的资料,另一份是前两个月宣传部负责的所有活动的总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齐若涵随意翻了翻,敷衍地嗯声。 刚一挪步,南诗紧跟上,「另外——」 「我会在今天下午给周老师发邮件,正式辞去宣传部部长的职位。」 哗啦哗啦整理东西的声音停止。 张箐从格子间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南诗。 齐若涵面上滑过一丝愕然,随即嗤笑:「学姐,你也是个成年人,怎么还玩告老师那一套啊?」她上下打量南诗一番,像在端详一道品相不入流的菜,讥诮地问:「就因为我没有给你安排值班?」 南诗摇头,「我没有介意这个,也没有给周老师告小状的打算,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而已。」 齐若涵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行叭,没想到你会这么计较……下午我抽个时间,再给你安排。」 「用不着。」 南诗:「我进入宣传部也不仅仅是为了学分,公众号是我和徐尧的心血,希望你,你们,能善待它。」 齐若涵听完她的话,白眼一翻,把『不屑』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南诗慢条斯理地怼她:「你往各个部门随便安排人就算了,找的还是一些只会给别人甩脸色、添麻烦的绣花枕头。」 张箐一听就急了,「说谁呢你!」 「谁消极怠工,我说谁。」 南诗的语速已经提升到最快,听起来还是细声细语的,没有任何震慑力。如果不是她逐渐涨红的面颊,任谁也想不到她此时此刻正在发脾气。 齐若涵没料到一向软性子的南诗还有这么『硬气』的一面,脑袋懵懵的,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 半晌,恶狠狠地甩下句:「爱干不干。」 张箐见状,撇下一桌子狼藉,拔腿跟上齐若涵。 蓦地,被南诗抓住手腕。 张箐拧眉,面色不爽:「干什么。」 「今天是你和徐尧值班。如果你上午有事情,应该提前找人替你,而不是直接撂挑子不来。」 南诗淡淡地睨着她,语速不疾不徐,却有让人不敢置喙的威严。 「我替徐尧值了一上午,现在轮到你了。」 「……」 - 正午的食堂闹哄哄的,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队,座无虚席。 徐尧没课,提前来占了座。 他端着米线过来,南诗忙把面前的杯子推开,「谢谢。」 「客气。」 徐尧坐去对面,掰开筷子,磨掉木屑递给她,「你早说身体不舒服,我就去替你了。」 「没事儿,在值班室一直坐着,不累。」 南诗搅拌米线,在扑面的热气里轻轻开口:「我和张箐她们说了……」 徐尧听她转述刚刚发生的事情,震惊的张大嘴巴,先关注的竟然是南诗发脾气这一点。 南诗放下筷子,冲着他拧眉,沉脸,说:「我当时就是这么凶她们的。」 瞧着她像扮鬼脸的表情,徐尧一个没绷住,噗嗤笑出声:「学姐,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哈。」 南诗点头。 徐尧:「你确定这不是在卖萌?」 南诗:「……」 徐尧t?清清嗓子,正色道:「你真要走?」 「嗯,早晚的事儿。」 南诗拢了拢碍事的长髮,说:「上个学期我向周老师交过申请,他没同意,担心我一离开,宣传部的活儿全落在你身上,你顾不过来,我才答应暂时留下来给你搭把手。现在有张箐,公众号的事情我也插不上话,在部门待着,总觉得自己是个白拿学分的闲人……」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徐尧劝她,「宣传部没你真不行,你才是咱们这儿的灵魂人物。」 南诗笑:「早走晚走都得走,我马上要准备考研了,没精力再处理宣传部的事儿,原本,我打算向周老师举荐你接替部长的位置,但今天看齐若涵的态度,我还是别轻易张这个嘴了,省得给你惹麻烦。」 徐尧赶紧抱拳作揖,谢她赏识。扪心自问,南诗不止待他,待部门每一个学弟学妹都是掏心窝子好,在徐尧眼里,她是亦师亦友的存在,虽然先前就知道南诗要离开,但这一天突然降临,徐尧还挺伤感的。 他提议:「我组织大家聚一聚吧。」 徐尧连连摇头,「千万别,我不喜欢太热闹的氛围,和熟人也不行。况且,我们都在一个学校,退出部门也不代表将来不见面,别弄得这么伤感。」 徐尧只能作罢。 话题拐回来,他聊起齐若涵,语气唏嘘:「我现在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横,原来是背后有靠山。她爷爷是国内着名书法家,唐民老先生,也是学校书法协会的特聘主任。她妈妈做古董生意,爸爸是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齐若涵刚入学,她爸妈以她的名义给学校捐了一栋楼,还出资为校冰球队聘请了外教。有这背景,别说艺术团,在校董会面前她都能横着走,也难怪周老师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不想管,压根儿是管不了。」 南诗猜到齐若涵家境优渥,可徐尧的话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南诗弱弱的发表意见:「那也不能仗着家里有钱就胡作非为吧,学校里,家境好的学生又不止她一个,如果大家都这么横,学校岂不乱套了。」 「没错。」 徐尧嘆:「但是,话又说回来。学姐,你今天挺倒霉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南诗低头嗦米线:「嗯?」 徐尧压低嗓门:「齐若涵今天不止对你凶神恶煞的,但凡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她一律看不惯,正愁没地方出气,你就凑上去了。」 南诗诧异:「我成冤大头了?」 徐尧耸肩。 南诗纳闷:「为什么?」 「昨天冰球队的几个男生去唱k,齐若涵也在场,当众告白被拒,还被陈嘉佑怼的无地自容。之前我跟你说,齐若涵进陈嘉佑房间的事儿是真的,不过那一晚,他们什么都没发生,陈嘉佑在另一个队友那儿睡的。他给大傢伙发封口费也不是为了齐若涵,是怕流言蜚语传到自己喜欢的女生耳朵里……」 南诗眼皮重重一跳,捏着筷子的手指不断收紧,喉咙梗了下,不敢置信地喃喃:「喜欢的,女生?」 「对啊,陈嘉佑亲口承认的,现在论坛里都传开了。不知道那女生是谁,是不是咱们学校的……」 徐尧不关注这个,幸灾乐祸地说:「论坛里还有人贴出昨晚偶遇齐若涵的照片,她一张脸铁青,哭得妆都花了,回宿舍之后吵闹到后半夜,烦的她室友到表白墙上实名控诉……可惜那些内容不到半天全删没了,要不说人家有背景呢。」 南诗满心思只有陈嘉佑当众承认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他怎么突然…… 不是打算瞒着吗? 南诗神情茫然,一顿饭味同嚼蜡,直到从食堂出来,人还愣愣的。 两人一道回宿舍,路上,徐尧又开启了新话题,烦恼女朋友生日该送什么有新意的礼物,他上网搜了一通,觉得那些套路都老掉牙了,眼瞅着快到日子,徐尧还没拿定主意,只能向南诗求助。 南诗拧着眉,似在纠结。 「我先问你件事。」 徐尧揣起手机,「你说。」 「你追的她?」 「对啊。」 徐尧不好意思地挠头,「追了好久,上个月才在一起。」 「她也是景川大学的?」 「嗯,英语专业,和学姐你同届……你们应该在英语竞赛上见过面吧,那个拿第三名的女生就是她。」他们确认关系那天,徐尧发过朋友圈,南诗还点赞了,怎么又当面问了一遍?徐尧不解地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是我有个比较个人的疑问,想谘询一下你的看法。」 南诗不安地搓了搓手,斟酌再斟酌,终于磕磕绊绊的出声:「你们男生,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不公开恋爱?」 第9章 降温 「……」 徐尧目瞪口呆,「学姐,你……」 南诗接上话茬:「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她遇上一个品性非常好的男生,公认的那种。但他们没在一起多久,男生就提议谈地下恋,对谁都不能透露。我感觉有些奇怪,所以问问你的看法……」 何止是有些奇怪,能提出这样要求的人,简直从头到尾都不正常。 徐尧打量了下她的神色,掩盖眸底的讶然,问:「不能透露...包括朋友?」 南诗低垂的睫毛轻颤,吐出一口冷气:「嗯。在人前,他们装不认识。」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 怎么能有人渣的如此清新脱俗,花样百出。 徐尧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小心试探:「你那位好友的男友,是明星?」 南诗果断摇头,「当然不是。」 徐尧挠挠腮,努力安抚震惊的心情,把思绪转到正经事上,「男生,在什么情况之下会选择不公开恋爱……这还用想么,肯定是只打算玩一玩感情,不愿意负责,怕传出去影响自己的名声,或者既想要你、你那个朋友,又想和别人搞暧昧,准备脚踏两只船呗。」 南诗皱着一张脸反驳:「不会吧。」 徐尧沉吟片刻,又说:「除非他有什么苦衷,比如被仇家追杀,不敢公开,怕连累女朋友或者身边的人。再比如,他背负重大的身世之谜,暂时需要隐姓埋名……」 南诗:「……」 南诗:「倒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徐尧两手一摊,「那就没别的理由了。」 「——而且,你难道不认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女生的青春和感情,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公开的名分,是超级卑鄙的行径么。」徐尧瘪嘴:「感情大事,又不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 「可是……」 南诗下意识辩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徐尧是男人,比她更了解男人本性,轻嗤:「谁规定渣男必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表面上越从容的人,其实本性越渣,因为有心计,会伪装。」后半句话他没说:专门骗你们这种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徐尧见南诗神情纠结,反抛出个问题:「甭管别人的评价,你想一想,他对你...你朋友的态度怎么样?」 「……」 南诗兀自沉思。 陈嘉佑对她的态度么…… 大概是喜欢,却没那么深。 陈嘉佑愿意满足她的感情需求,同样的,他也无法公然承认两人的关系。 有时候,南诗一点儿也看不懂他,甚至怀疑,男生原本就是这样的吗? 没有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却能费尽心思追求。在不见光的地方,还能坚持和她谈三年,做尽亲密的事…… 为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女生尚且能做的这份上,南诗不敢想他真的上心会是什么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也不能想。 一想,撕心裂肺的痛。 南诗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后悔为什么非要钻这个牛角尖,安于现状不好吗?自欺欺人不见得有错,毕竟她现在没有勇气揭开这段感情的真面目,非要刨根问底,结局只会是自我伤害。 徐尧张嘴,还欲再劝。 南诗蓦地打断:「到宿舍了。」 「……」 他们在分岔路口分开。 临了,徐尧意味深长地撇下句话:「学姐。告诉你朋友,遇人不淑,及时止损。」 「……」 - 空气中掺杂着湿冷的水雾,天气预告说,景川市将在未来三天内迎来特大暴雨。迎着唿啸的狂风,徐尧的尾音飘入耳朵,南诗装作没听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女生宿舍的主干道是东西走向,自东面的出口左拐是二食堂。午休这几个小时,是人最多最拥挤的时候。 前方喧嚣异常。 南诗失魂落魄的穿梭在人群中,可逆向的人潮越来越拥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往一旁靠,给后面的人让路。 下一秒,传来女生低低的惊嘆:「哇去,是陈嘉佑。他怎么绕大老远来二食堂了?」 朋友:「大概是因为,一食堂吃腻了吧。」 女生完全听不进去,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少女心,憧憬地喃喃:「太幸运了,竟然能和他遇上,怪不得星座运势说我这周要走桃花运……」 南诗浑身一震,慢t?半拍抬头,视线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看清站在绿化带旁的几个高个子男生。 陈嘉佑就在其中,而且是最亮眼的那个。 他剪了寸头,配上浓颜系的五官,气势十分锋利。南诗印象里,陈嘉佑从没剪过这么短的头髮,他似乎不怎么适应这个新髮型,手中的黑色鸭舌帽转了一圈,扣在头上,压得很低,遮去大半张脸。 南诗距离他仅有几步远,稍微抬头就能对视。可陈嘉佑始终没发现她,背嵴微弯,附耳倾听贺然的话,嘴角始终噙着笑,时不时打岔几句。 尽管早有预料,南诗还是忍不住失落,鸦青睫毛低垂,掩住波动的情绪。 南诗觉得自己该果断地转身离开,但陈嘉佑身上仿佛有什么魔力,引着她注意。她脚下生根,木然地站在原地,小心地窥伺他的一举一动,和围在一起的那些仰慕者们没有丝毫区别。 南诗復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可真远啊,远到她连大大方方走上前打个招唿的勇气都没有。 女朋友这个头衔,笑话一样。 没一会儿,季烁拎着超市的纸袋小跑过来,给他们分饮料。 陈嘉佑说:「水。」 季烁在袋子里翻出一瓶给他。 陈嘉佑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嶙峋喉结上下滚动,握着瓶身的手指纤长,骨节泛着淡粉,无一处不彰显着诱人。 最要命的是,陈嘉佑并非那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他没有一点儿傲气,对谁都笑脸相迎,也容易让人产生死缠烂打就能搞到手的错觉。 女生们顿时乱了套,彼此推搡着上前要微信。 陈嘉佑有所预感,不动声色的往贺然身后站了站,拧上瓶盖,借着他抬腕子的动作扫一眼手錶,纳闷:「老刘怎么还没来?」 季烁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含煳不清地答:「二食堂紧靠宿舍楼,这个时间段人多着呢,再等十分钟,他不来,咱们就先走。」 「……」 话音刚落。 刚刚一直犹豫要不要上前问微信的女生冷不防被朋友推出去,石砖不平,她踉跄一步,险些摔到陈嘉佑身上。 幸亏陈嘉佑反应快,及时扶了她一把。 待女生站稳之后,他迅速收回手,面带笑意,礼节性的关心了句:「没事吧?」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松露味,一下把人团团围住,侵入感十足。女生脸霎时红了个彻底,慌乱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一个劲地摇头:「没、没事……」 陈嘉佑颔首,挺起背嵴的同时,女生怯怯的声音响起:「同学,方便加个微信吗?」 陈嘉佑嘴角的弧度顿了顿,再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晦暗不明。鸭舌帽遮住他凉薄的神情,外人只能瞧见他嘴角的笑意,仿佛,答应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一旁的季烁先乐了,吊儿郎当地咬着字,开玩笑:「不太方便,他喜欢的女生会介意。」 贺然帮腔:「唉,麻烦你体谅一下,陈嘉佑本来就追不上,万一他把微信给其他女生的事儿传开,他岂不更没可能了。」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妹妹。」 陈嘉佑笑着踹他,「去你丫的。」 ……越说越离谱了。 女生面露尴尬,更多的是窘迫。 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调侃的无所适从,牵扯关节的机关好像是生锈失灵了,动作缓慢僵硬的揣起手机,眼眶逐渐泛红,唇瓣张合几下,轻道:「抱歉,打扰你们了……」 「等下——」 陈嘉佑叫住女生,从季烁的纸袋里摸出剩下的棒棒糖,全部递给她。 他拿水瓶的那只手抬起来,用盖子顶了顶帽檐,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好似在看她,又好似在通过她捕捉谁的影子。 「给你的。」 他声音好轻:「别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 南诗肺中压抑着的一口气像是有了自主意识,勐地冲破口鼻的阻碍,重重地咳了出来。 她捂着嘴,仓皇地跑进宿舍大厅,刷脸过闸门时险些被挡板夹住,幸亏前面要出来的女生及时拽了她一把,惊慌地问:「你没事吧?」 「没、没关系,抱歉,不对……是,谢谢。」南诗的语言系统完全混乱,泪珠失控的啪嗒啪嗒往下砸,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她哽咽地道谢,逃也似的冲上楼。 与此同时,陈嘉佑心有灵犀般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眺望一眼,拥挤的人群中并没有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守株待兔这一招现在不管用了。 陈嘉佑捏着手机一角,磕在掌心,心中兀自盘算一番,打开微信,问:中午吃黄记? 良久,没等到回信。 季烁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终于坚持不住,嚷起来,「买个饭,磨磨唧唧的……不等了,让老刘自个儿回去。」 贺然给老刘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待会儿直接去会议室。然后拍一拍陈嘉佑,「走了。」 季烁挤着他们汲取温暖,冻得哆嗦也不忘瞎打听:「阿佑,你喜欢的姑娘是咱学校的吗?什么专业?和你一届?长得漂亮不?叫什么名儿?」 陈嘉佑正心烦意乱,闻言乜斜季烁,没头没尾地问:「你,马哲课重修没过,是吧?」 「……」 季烁垮脸,「提这个就伤感情了啊。」 陈嘉佑充耳不闻,「重修课的老师是谁?」 「南庭,南教授。」 陈嘉佑淡淡地说:「那你应该见过她。」 季烁大惊,立刻运转大脑,企图找到蛛丝马迹,可惜无果。他一个理科生,最害怕上南教授的课,无它,他太啰嗦了,叨叨个不停,像在念经。季烁没听几句就忍不住打瞌睡,一学期结束,连教室里有几个人都没数清楚。 他和贺然一起扒拉着陈嘉佑,「你给个提示。」 「……」 「——啧,你笑的这么荡漾,是什么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敢爱敢认。别卖关子,赶紧交代。」 「……」 陈嘉佑淡笑不语。 见他不肯松口,贺然率先放弃:「算了,不问了。等你追上了,记得请我们吃饭。」 陈嘉佑瞥他,「为什么请你们?」 贺然振振有词:「给朋友们见一见,才算进入彼此的圈子么。还是你打算偷着谈啊……」 他在胡诌八扯,利箭却正中陈嘉佑的心脏。 陈嘉佑的眸光霎时黯淡下去,手指捏着帽檐,往下拉了拉,掩盖住无法控制的失落。 身边的人并没有察觉。 季烁紧跟上话茬:「兄弟说句实话,你别介意啊——」 「你得改改你的作风。拒绝就是拒绝,干脆果断一点,别想着照顾那些女生的心情。你的体面有时候会给她们造成还有希望的错觉,齐若涵不就是前例吗。万一传到你喜欢的人耳朵里,她估计会觉得你是个处处留情的浪子。」 没谈过恋爱的人其实最懂怎么谈恋爱,季烁就是个典型,大道理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你得让那姑娘觉得自己在你心里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而不是随便谁都能得到你的关照。你的行为,说好听了是暖男,说难听了是中央空调……」 陈嘉佑听出来了,「你指,刚刚给糖的事儿?」 季烁:「昂。」 陈嘉佑低着头,踢开脚边的碎石子,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安静的像坏了。 南诗还没有回覆他,这个时间,她不应该没醒,也不应该没看到消息,除非是还在生气,不想搭理他。 铺天盖地的落魄席捲而来,胸口塞着一块巨石,不停往下坠,压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有些话不由自主地蹦出来:「我以前——」 方开了个头,他及时剎车。 那段痛苦的回忆翻涌,陈嘉佑狠狠地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线轻微地抖:「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那个女生哭,就想到一件事。没反应过来,抓了一把糖给她。」 「糖的钱,我转给你。」 季烁赶紧揽过他的肩,嬉笑打诨:「屁,谁稀罕这点。」 贺然做了个投篮的动作,将空了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咣啷——」一响,他的声音随之落下,「什么事儿啊,关于你的情伤?」 陈嘉佑骂他,「滚蛋。」 贺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无所谓地道:「开个玩笑嘛。」 陈嘉佑唇线抿直,脸色崩的很紧,帽檐投下的阴影遮去他脸上瀰漫开的悲戚。 其实,贺然误打误撞的,还真猜准了。 只不过…… ——不是他的情伤。 是她的。 - 预告的暴雨改为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四天,景川市潮湿异常,洗的衣服干不透,导致楼下的烘干室整天都人满为患。南诗跑了几趟,实在排不上号,干脆放弃,回寝室将半干的衣服打包,约车回家。 校门口拉起长长的横幅,送冰球队『出征』的大巴车刚离开没多久,宣传部的人正在收设备,等下一辆车。 南诗和徐尧打了个照面,见到他旁边跟着个面生的女生,多瞧几眼,隐约又觉得熟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徐尧主动介绍她t?们认识:「这是我女朋友,梁雅彤。彤彤,这位……」 梁雅彤打断他后半句话,热情的同南诗握手,笑道:「南诗是吧?我们之前在英语竞赛上见过。」 南诗想起这茬,微微笑着颔首示意。 「今天周三,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 梁雅彤看见她托着小行李箱,纳闷。 南诗:「我是本地人,家住在市区,坐车二十分钟就到。这几天总下雨,洗的衣服干不了,烘干室也排不上队,正巧今天没课,我回家一趟,把这些拿回去烘,不然之后真没什么可穿的了。」 梁雅彤羡慕极了,「唉,不像我,逢年过节才能回家一趟……」 有个男生过来和徐尧耳语几句。 他颔首,随即打断她们的聊天:「两位,不如改天再说?」 徐尧笑吟吟地:「大巴车快来了。」 南诗瞭然,趁这个间隙和梁雅彤交换微信。 她沖她挤挤眼,小声询问:「上一回陪你参加竞赛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虽然没看到正脸,只看背影也是一级帅。」 「你们很般配。」 南诗怔愣,随之礼貌地回:「谢谢,你和徐尧也很般配。」 梁雅彤扬眉,明明心里高兴,非要嘴硬嫌弃:「切,他啊,就是个小屁孩。」 没几分钟,大巴车稳稳停在校门口。 前门一开,『小屁孩』徐尧打伞先护着梁雅彤上车,转身回来帮其他人拿设备。他们的东西不少,还得防着被雨淋湿,一来一往的,就顾不上人了。 南诗见状,上前给他们撑伞。 有个女生拿不动三脚架,南诗把行李推去一边,帮她拎上车。 梁雅彤叫她,「诗诗,你不跟车去看比赛吗?」 ——听徐尧说,南诗对冰球比赛很有研究。 「不了,我……」 还要回家。 话语戛然而止,剩下四个字堵在喉咙。 南诗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 后排拉着窗帘,几个男生分散坐开,都是冰球队的。 大概是前一趟车没有空位了,他们才被拨到这边来。 倒数第二排,靠着过道闭目养神的男生,正是陈嘉佑。梁雅彤一声「诗诗」刚落,他立马掀起眼睑,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犀利的像一把亮着光的刀,气势迫人。 距离那天在宿舍楼下撞见有人给他告白,已经过去整整四天。南诗一直努力调节心情,仍堵不住心底冒泡的酸涩,行为中也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平时回消息像轮迴,电话和视频一概不接,次数多了,陈嘉佑估计也觉得她没趣,昨儿整整一天没有理睬她。 南诗一看到他,就联想到他对别的女生说『别哭』,那么温柔体贴的陈嘉佑,在她面前都是罕见的。 南诗禁不住泛起鼻酸,当即闪开他的注视,转身下车。 偏偏,设备杂乱无章的摆在一堆,堵住路,让她无从下脚。 「学姐没什么急事就跟着一起去吧,我这儿有空的工作牌,等下随便给你写一个职位,到时候随队一起进去,赛事组不会管的。」 徐尧站在上车的台阶上,用人员名单挡着脸,小声央求:「彤彤想陪着我才来的,去了场馆,我怕忙起来顾不上她,她一个人会无聊……」 那道锋利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逐渐变得灼热。南诗直觉自己像被盯上的猎物,趋利避害的潜能让她无比渴望逃离当下的处境,可是—— 她为什么要跑?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南诗无端萌生出勇气,同意了他的请求:「好。」 徐尧当即露出轻松的笑意,下去给她安排行李箱。 梁雅彤往里挪了个位子,热情地道:「来,你坐这儿。」 她选的位置还不错,起码,离陈嘉佑不近,能避免很多麻烦。南诗站定,卸下挎包,踮脚往上层的架子上放,但这个高度,她的身高实在有些吃力。 下一秒,一股清冽的松露味将她团团围住,男生高大的身影黑压压地盖下来,微凉的指尖擦着她的手背过去,牢牢抓住背包,往里一推。 陈嘉佑垂眸,贪婪地盯住她露出的白皙侧脸。太久没见了,思念如同洪水勐兽一般倾巢而出,逼得他快失去理智,恨不得不顾一切的把她搂入怀里,问问她怎么狠下心这么长时间不理他。 「...谢谢。」 南诗不动声色避开他将要贴上的胸膛,快速坐到梁雅彤身旁,低头系安全带。面上冷静自持,内心却乱作一团,手也跟着发抖,怼了几次还没怼上。 梁雅彤看不下去,主动帮忙。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嘉佑的声音落下—— 「不客气。」 他说:「举手之劳。」 待人一转身,梁雅彤偷瞄一眼,纳罕:「看不出来,他还挺热心肠。」 「——嗯,可不么。」 梁雅彤不知道哪个字眼用的不对,惹得南诗许多年养成的礼仪在这一刻逐渐崩塌,宛如一个只知嫉妒的丑恶魔鬼,语气中带着自己没察觉到的刻薄,可一转头,她眼中似有泪光在闪。 ……热心肠,这话说的可是一点儿没错。 陈嘉佑对谁都有礼,对谁都温柔。 明明前一秒刚拒绝了女生,却因为对方欲哭而心软,抓了一把糖哄得那么甜情蜜意,让女生死寂的心顿时復燃,更加死心塌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世上哪能找到第二个比他更会操纵人心的男人。 唯独对她,他连表面功夫也都懒得做。 简直,残忍至极。 - 到场馆时,暴雨滂沱,狂风唿啸,雨伞根本打不住。徐尧不让梁雅彤跟着他,怕她会被淋湿感冒,拜託陈嘉佑先把她们领进去。 梁雅彤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不放心,让南诗稍等,快步跑回去嘱咐他穿上雨衣。 徐尧连连答应,拉着她往檐下站,然后抬手捋她湿了的发尾,满眼心疼。 从馆外到馆内,仅仅几步路,被这对热恋期小情侣搞得好像生离死别。 陈嘉佑将装备交给同队的人,麻烦他们先拿去休息室。他手指拂过崭新的粉色冰球桿,眷恋的神色一闪而过,一转头,便见南诗孤零零地站在入口处。 她穿着单薄,高领黑色毛衣加一件小香风外套,风吹动长发,脆弱又典雅,像只黑天鹅。 南诗环着胳膊,扭头看外面的雨幕,寒风萧瑟,她抖得仿佛树上摇摇欲坠的叶子,惹得怜惜。 陈嘉佑没有犹豫,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 南诗冷不防被他的气息包裹,立马往旁边退开一步,躲避他的触碰。 大厅内的惨白灯光拢着两人,而陈嘉佑的身影拢着她。他眼里的温度凉的骇人,保持为她披衣服的动作没动,强忍不满,生硬地问:「你躲什么?」 南诗觉得自己该更硬气一些,反问他怎么好意思用这样的态度对她,结果一开口,语气却软的要命,像极了撒娇:「会被人发现。」 「……」 陈嘉佑眸中的怒火逐渐熄灭,余光瞥见檐下拥抱的那对情侣。 那男生,好像叫徐尧,以前和南诗同进同出,关系挺不错,因而很长一段时间内,陈嘉佑挺看不惯他,甚至认为他是潜在的威胁。 倒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羡慕他的时候。 陈嘉佑敛了目光,压抑住翻涌的情绪,再次把外套递过去,没有一句多余的关心,语气听起来与冷冰冰的命令无异,「穿上。」 南诗还是没接,甚至转身背对着他。 她脾气温和,也犟。 一旦发作起来,没人治得了,用强硬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否则,陈嘉佑不会任凭她冷落这么久。 凌冽的风吹乱长发,煳的满脸都是,南诗下意识去摸手腕,却摸了个空——今早梳头,她随手把发圈放在书桌上了。 陈嘉佑眯了眯眼睛,手刚探入口袋摸到包装盒,另一头,梁雅彤急匆匆过来了,抱歉的向他说:「咱们快进去吧,别耽误你备赛。」 陈嘉佑嗯声,松开了盒子。 ——再等等吧。 等个合适的机会。 好好哄一哄她。 场馆内更冷,观众们都穿着羽绒服,梁雅彤身上披着徐尧的外套,还有他贴心准备的暖宝宝,暖烘烘的。反观南诗,面色苍白,冻得不住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见状,梁雅彤三两步迈下台阶,趴在边沿,沖正在支拍摄仪器的徐尧招手。 男生瞧见之后立马抛下手里的活儿向她跑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梁雅彤撕开暖宝宝,掀开他的毛衣,贴在内衬上,说:「你去帮南诗借一件衣服呗,她冷得不行了。」 徐尧感觉腹部的暖贴在烧,笑着答应:「成。」 后台,大家短暂地开了个小会聊战术,解散之后,一部分人去二楼接水,一部分人去卫生间,还有一部分,聚在吸菸区吞云吐雾。 陈嘉佑哪儿也没去,就在休息室待着。 距离比赛开始不到一小时,他的心迟迟静不下来,浑身躁的要命,闭上眼是南诗躲避他的神情,睁开眼亦是。 做深唿吸没用,陈嘉佑拎上外套,准备去前场打一圈儿晃,t?藉机看她一眼,解一解自己的瘾。 刚出门,正撞上从隔壁休息室出来的啦啦队的女生们,领队的是齐若涵,她条件反射般摆出一张甜美的笑脸,和他打招唿:「阿佑。」 陈嘉佑面无表情,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往前走去。 齐若涵嘴角的弧度一滞,在周围暗戳戳的打量中,面上明显挂不住,硬着头皮跟上去,试图找补:「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你用不着这么防着我,我们,做个普通朋友行不行?」 「……」 「你们每次比赛,啦啦队都跟着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嘛。」 陈嘉佑步子迈的飞快,没有顾及她分毫。 齐若涵跟的吃力,不免动了小心思,想扯他衣袖。 陈嘉佑敏锐地察觉到,立马闪身躲开。 齐若涵抓空,往旁边扑了下,没剎住车,勐地撞在墙上,疼得倒吸冷气。她捂着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抱怨:「你也太无情了吧。」 可惜,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陈嘉佑完全置之不理,很快消失在入场口。 齐若涵装出来的可怜劲儿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忿忿地跺脚。 前场。 观众陆续进场,馆内逐渐热闹起来。 陈嘉佑出现在等候区时,席上掀起了不小的躁动。尤其是坐在南诗旁边的女生们,扯着喉咙尖叫,震耳欲聋。 梁雅彤震惊地道:「好傢伙,这么大排场……」 南诗握着她给的暖贴,仍不住地打抖,上下牙一磕,弱弱地道:「因为他是明星选手,关注度会比较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梁雅彤恍然大悟,客观地点评:「长得确实挺帅。」 南诗抿嘴,在心里补充:不止,他的技术更厉害。 陈嘉佑十五岁之前一直在国外打冰球,他所在的队伍打遍全美青少年冰球职业联赛,再无敌手,而他场场都是mvp,年纪轻轻便被评为最具商业价值的冰球选手之一。这样的成就,不是寥寥几句能概括的。 场地另一侧,陈嘉佑心不在焉的和教练聊天,余光一直停留在观众席那抹单薄的身影上。看着她不停地发颤,往掌心哈气,暗暗思忖:已经六天了,她的例假期该结束了吧,可千万别冻出个好歹…… 教练正在跟他分析对手的特点,陈嘉佑『嚯』得起身,吓他一跳。外教操/着并不流利的中文问:「你去哪儿?」 陈嘉佑没回答。 他绕过大半个场子,找到工作人员说了几句。 很快,对方给他一只一次性纸杯。 陈嘉佑到饮水机那儿接杯热水,两指轻捏杯口,大步流星的往观众席去。 席上顿时乱了套,快门声此起彼伏,举着应援横幅的粉丝们尖叫声又高了一阵,快要刺破耳膜。 陈嘉佑看似在和宣传部的同学闲聊,可没一会儿,他转身迈上台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径直走向她们,在下一级台子处停下脚步。 陈嘉佑个子极高,此刻站在矮处还需要半弯着腰,一张俊脸始料未及的在眼前放大。 不单是南诗,梁雅彤也愣住了。 她纳闷:这帅哥要干什么? 陈嘉佑是很正的长相,不言不语时会显得薄情严肃,但稍微一笑,立刻如冰雪消融,无端让人觉得亲近。他在人前,从来都是十分宽容温和的形象,因而,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刻意接近的虚伪。 「你们冷不冷啊?」 陈嘉佑关切地道:「安全出口旁边有饮水机,可以找工作人员要个纸杯,喝点热水,身上会暖和。」 梁雅彤没想到他会特地过来说这个,一时间还有点儿受宠若惊,忙应答:「嗯,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啊。」 「客气。我看你们挂着工作牌,刚刚又是随车一起来的,猜是宣传部的人,所以才过来问一问。」陈嘉佑弯起眼睛,蛊惑性极强,轻而易举就让人卸掉防备,「而且,你们两个小女生,大家多照顾一些是应该的。」 他一句『小女生』,搞得梁雅彤挺不好意思,捂着嘴偷乐,用手肘拐了拐旁边的南诗,暗示:我有男朋友,不好接话,你上。 南诗侷促地眨巴眼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露出这一面的陈嘉佑,同样有些,束手无措。 幸而,陈嘉佑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回应。 他拉开外套拉链,将飞行夹克棉服脱下,坦然地塞到她怀里,「穿着吧,看你快冻晕了。这杯热水是我刚接的,没喝,你捧着暖暖手。」 他说完,看向一旁愕然的梁雅彤,开了个玩笑:「抱歉,没给你准备,怕你男朋友会介意。」 梁雅彤回神,忙摆手说没事。 陈嘉佑没再继续停留,下去和刚刚那几人打了声招唿,回了后场。 徒留南诗捧着他的外套失神。 ——她没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绕一大圈,只为了给她塞一件衣服吗。 梁雅彤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再好心的男生,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给异性又送衣服又送水吧。她小心翼翼地打探:「你们,认识?」 打量的眼神来自四面八方,从陈嘉佑离开之后就没断过,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南诗努力扬起一抹笑:「认识。」 迎着梁雅彤逐渐错愕的神情,她缓缓道:「我之前也是宣传部的,因为比赛,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但不熟。」 「...是这样的啊。」 「嗯。」 南诗把他的衣服叠整齐,放在一边的空位上,捧起水杯取暖。 梁雅彤说:「他借给你,你就穿呗,别冻感冒了。」 「不合适。」 南诗看见徐尧拿着衣服往这边来,起身去接,留下毫无波澜的一句:「他这么多粉丝看着呢,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传出去该让人误会了。」 第10章 降温 景川大学冰球队今日的进攻性变得非常强,激烈的碰撞和华丽的技巧,让赛事的观赏性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对手明显被他们打懵了,以为来了一支崭新的队伍,到最后几分钟才缓过神,抢机会连续进球。 上半场结束,双方的比分悬殊巨大。 两支队伍的水平明显不在一条线上。准确来讲,是陈嘉佑的水平远超他们,他俨然成了整场比赛节奏的领导者,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对冰球轨迹精准的预判,令人嘆为观止。 观众席上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连看不太懂比赛的梁雅彤也难免被氛围渲染,跟着吼了几嗓子。 唯有南诗表情严肃—— 不对劲。 非常、非常不对劲。 陈嘉佑从不是这么过激的风格。 他昏了头,不顾战术,把赛场当作个人秀场,仿佛带着强烈的敌意,见人就撞,见球就截。正因此,对方逮住他们的站位漏洞,把球带过蓝线,单刀进入门前。幸亏贺然反应足够快,扑救及时,在对方第一次射门失败时及时把球清出危险区。 没成想,陈嘉佑接下来为了截球,加速之后借着惯性狠狠地撞上对方球员,将人抵在界墙上,力道之大,连带着整块界墙哗哗作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如果不是今天的比赛明令禁止切磋,双方就该在场上打起来了。 界墙勐烈抖动时,梁雅彤以为上面用来加固的透明板要碎了,下意识往后躲。缓了几分钟,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喃喃:「这么激烈啊……」 南诗咬着下唇,面上乌云笼罩。 她抱起他的外套,藉口去卫生间,弯腰从另一侧离开观众席,因为戴着工作牌,工作人员没有拦她,南诗径直进入后场。 与此同时,场上哨响。 进入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 南诗和其他在后场等待拍摄花絮的宣传部成员聊天,转眼见教练揽住陈嘉佑往这边来。 他摘了头盔,眉宇间结着冰碴,下颚线紧绷,低头听教练的训斥。外教指尖狠狠点着他的胸口,情急之下说起英语,语速极快,陈嘉佑从小在国外长大,对他而言,听懂不是难事,于是气压更低。 跟着的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对,没有分毫喜悦,迷茫中掺杂着憋闷。 季烁经过时,沖他们打了个手势:别拍了。 南诗瞭然,可她现在不在宣传部,说了不算,只能往前站一站,试图挡住部分镜头。 休息室的门虚掩上,随即传来一记重重地声响,该是谁砸了东西,随之传来助教地怒吼—— 「陈嘉佑,你搞什么么蛾子?!」 「现在滚出去瞧一眼门口挂着的横幅吧。你知不知道今天打的是总决赛,关乎整支球队、整个学校的荣誉,是集体赛事,不是你这个大明星展示个人魅力的舞台!」 「赛前教练布置的战术你是一点儿不管啊。上场之后,队友打的信号、站位的安排、防守的重要性,你全忘了,只知道闷头横冲勐撞。怎么的?对面有你的仇人,你趁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来了?!不怪教练骂你,搁谁谁不骂你,你打这么多年的比赛全打到狗肚子里去了,当自己是个混混痞子吗?!」 「…t?…」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 南诗小声请求:「关了吧。」 反正,这些内容,录了也不能发出去。 有个学妹先关了机器,其他人纷纷效仿,结伴走远一些,避开这个尴尬的节点。 南诗犹豫不决,站在原地没动。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拉开,陈嘉佑出来,身后的队友们没一个敢拦。 外教用生涩的口吻嚷:「让他去静一静!」 无人察觉,陈嘉佑的目光直愣愣停在她身上。 ——他没料到南诗会在这儿。 陈嘉佑的眼神凉的可怖,戾气陡生,碰上她的瞬间,锋利的刺立刻蜷缩起来。 没给她留下太多窥探的时间,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 南诗不放心,紧紧跟上。 只是没想到,他真去看横幅了。 陈嘉佑孑然站在入口处,冷寡孤傲,仰头盯着寒风中簌簌作响的横幅,拴着的细线瑟瑟发抖,好似快要崩断。 南诗看过太多次他的背影,常有一种错觉,他这样锋利凌锐的人,目的性和界限感都极强,没谁能真正走入他的心里。 她亦一样,没什么必要的理由成为他原则中的意外。不过是比别的追求者命好一些,能在他人生中暂时停驻。 纠结几天的问题在此刻轻易得到答案,南诗竟然没觉得有多伤心,也可能是最伤心的时候早就过去,现在她不过是重新拾起自欺欺人的勇气。 南诗携着衣服,缓慢地靠近,斟酌道:「别泄气。今天的比赛还没结束,先赢下来,再去反思。」 陈嘉佑一直知道她在,闻言,微微低头,眸色漆黑幽深,有几分病恹,淡讽:「愿意搭理我了?」 「……」 南诗一顿,没有理睬他的阴阳怪气,继续说:「我知道你想拼尽全力赢下这一场比赛,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冰球是一项集体运动,单靠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有时候,你要学会依赖队友……」 「——所以,你这会儿是消气了,还是觉得无所谓了。」她的话,陈嘉佑一个字没听进去,眼皮耷拉着,冷淡戾气逐渐浓重, 「南诗,我们在一起三年,彼此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你为什么宁愿相信子虚乌有的传闻都不肯信我?」 南诗垂下头,嗫嚅:「没有不信。」 陈嘉佑轻嗤:「骗人。」 「……」 预告的暴雨迟了好久才降临,耳畔全是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南诗以为听错了他的话。 偏偏,人就在眼前。 凉薄的神情告诉她,没有听错。 ……他就是在怪她。 这件事从始至终,闹到如今的地步,都怪她没有给他信任。 可他就没一点点错吗。 他不许她和别的男生接触,哪怕是正常往来也要吃醋计较,自己反而伪装的彬彬有礼,安抚一个陌生的、被婉拒的追求者。她作为女朋友,亲眼见到这一幕,也不能『小心眼』的嫉妒一下吗。 他分明是捏准了她不会发作,或者,她发作,他也不在意。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分手了事。 反正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南诗抽了抽鼻子,一颗心坠入无底深渊,声如蚊蝇:「我真的没有。」 从前有过,但现在没有了。 ——她的执念太深,回不了头也输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所以她愿意退一步,捂住眼睛,堵上耳朵,继续装傻充愣,沉入这场瑰丽的美梦中,扮演他最满意的恋人。 陈嘉佑表情一滞,隐约察觉她应该又误会了什么,可异样一闪而过,他没能抓住。 墙上的钟表发出咔嗒一声,十五分钟快要结束,马上到上场的时间了。 陈嘉佑一眯眼,俯身,趁她没反应过来时,凑近,咬住她的下唇。 南诗霎时睁大眼睛,下意识抬手要推他,刚抵上他胸膛,力气顿时被抽的一干二净——他挑开她的牙关,缠绵又兇狠地吮了几下。 陈嘉佑泄愤似地嘬一口她的面颊,意犹未尽,復又轻咬了一口,嗓音低沉,下了最后的命令—— 「和好。」 「脱了其他男人的衣服,穿我的。」 - 下半场比赛开始,南诗没有回去。 梁雅彤发微信问,她藉口说馆内太冷,不如值班大爷这儿暖和。其实是,陈嘉佑咬破了她的嘴角,鲜红的小口子,有碍观瞻,也没法儿解释——有经验的人,必然一眼就能发现她这是怎么伤的。 南诗换上陈嘉佑的外套,坐在马扎上,背靠暖气片,热烘烘的。 传达室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满是坑洼的木桌,吱呀作响的椅子,和摺叠床。唯一的电子设备是立在桌上的液晶电视,一打开就是电影频道,正在播放《我的少女时代》。 大爷给她接杯热水,问:「怎么不进去看比赛?」 南诗一张嘴,不小心牵动唇上的伤口,疼得嘶声,缓了缓,答:「里面太冷了。」 大爷表情隐晦,明显是看见了刚才大厅里那一幕,却没有多问。他把遥控器放在南诗手边,出去找保安支桌子下象棋。 南诗没换台,随着《小幸运》的旋律,思绪缓慢拉扯,回到十五岁初见陈嘉佑时的那个寒冷冬季。 这部电影在内地上映时,南诗正在读高一。 前一晚下过大雪,路上开车不安全,原本应该监督晚自习的老师提前打卡离开,临了不忘交代南诗和副班长管理班级纪律。 南诗的性格太软了,空有班长的头衔,大家都不听她的。老师前脚刚走,后脚,副班长就帮着他们一起怂恿南诗放电影。 南诗拗不过,指挥他们拉上窗帘,关了灯,然后找出片源播放。 大家聚精会神地盯着投影幕布,唯有南诗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正偷偷关注坐在她斜前方的少年——那位刚转来没半个月的新同学。 忽明忽暗的光下,男生的侧脸稜角分明,刀削斧凿般,白皙肌肤吹弹可破,浓眉大眼,高鼻樑,唇薄却弧度完美,完全没有经歷青春期颜值尴尬阶段的痕迹。 当时班上有个很文艺的女生,私下说,在一众忙着学习而灰头土脸、满身疲倦的高中生之中,他是最亮眼的那一抹色彩。 南诗内心点头如小鸡啄米,格外认同。 男生初到班级那天,周到的给每位同学都带了礼物,站在台上微微笑着的样子,让小说中描写的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一下具象化,轻而易举就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老师替他解释:「陈同学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刚回国内没多久,语言体系还没转过来……他能听懂中文,但口语上不太熟练,大家平时和他交流要多些耐心……」 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 陈嘉佑。 好听好记又有含义,南诗一直以为选自哪句古诗词。 后来陈嘉佑告诉她,不是的。 他的名字来头不小,嘉是他们家族的一个辈分,地位比较高,旁支见了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小爷」,只有他曾祖父这一脉的长子能用。佑是他奶奶问卦得字,祈求上天庇护。 十五岁之前,没人告诉他还有个中文名,冷不丁的,他像接受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期。 有一回,南诗负责发英语小测试卷,站在讲台上念:「陈嘉佑同学,满分。请上来领一下卷子。」 底下『哇』声一片,纷纷向他投去佩服的目光。男生却坐在位置上一动没动,低头翻看课本,弯曲的脖颈突棘明显,周围的热闹似乎与他全然无关。 南诗又叫他:「陈嘉佑,请领一下试卷。」 这下,他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神色茫然,愣了两三秒才起身。 南诗当下最直观的感受是—— 吃什么才能长得这么高? 她很快回神,将试卷递过去,由衷地拜服:「这次小测的题很难,全年级得满分的只有你,真厉害。」 男生漆黑又湿漉的眸子盯着她,气势有些迫人,一开口却颠三倒四地:「刚刚,抱歉,忘了。」 他在解释,刚刚没动,是因为没想起他叫陈嘉佑。 南诗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叫下个人。 ……无人知晓,她的心早乱作一团。 捏着单薄的纸张一角,快要掐烂。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看电影这一晚,是第二次。 漆黑一片的教室中,大家都顾着关注电影,无人分出精力给旁的。只有南诗知道,陈嘉佑弯腰凑到她身边的一剎那,电闪雷鸣,山崩地裂,翻山倒海,眨眼的功夫,被她悉数掩盖在平静之下。 借着投影仪微弱的光线,南诗看清男生双眼皮狭长的褶皱,尾部藏着一枚小小的、颜色很浅的痣。他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魅力,淡笑,低道:「笔记,借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南诗故作淡然,等把一抽屉的笔记都搬到桌上,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夸张。昏暗掩盖住她泛红的耳尖,南诗垂着眼睑,指尖蜷缩,捲起笔记的边角,紧张到和地面说话:「需要哪一科?」 「语文、数学、政治、歷史……」 他数了数,最后说:「全部。」 南t?诗的笔记上都贴着标籤,一本一本的查看,确认没遗漏。 她问:「周五之前能还给我吗?」 周末开家庭会议,杨雪会检查。 紧接着,南诗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 顿时,天旋地转。 灵魂出窍,再被他的声音捉回来。 陈嘉佑单手撑在桌面上,指尖无意地拨弄了下笔袋上的毛绒挂饰,「好的。谢谢帮忙,班长。」 「……」 电影接近尾声。 场内的比赛早早结束,採访等一系列的工作已经完成。 梁雅彤问她在哪儿。 南诗回:传达室。 梁雅彤:准备回去了,你在原地等着吧,我们过去找你。 南诗:好。 过了几分钟,大巴车停在门口,宣传部的同学们成群结伴的往这儿来。紧跟着的,是来时和他们一趟车的那几个冰球队的男生。 陈嘉佑单肩背着装备,没穿外套,风一吹,单薄的卫衣紧贴在他腹部,隐约可见肌肉轮廓。 南诗无端觉得有些赧,匆忙移开视线,将外套还给徐尧。徐尧转手递给一旁冻得不行的男生,继而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哎?这是——」 南诗忙解释:「冰球队的队员借给我的。」 她没说是谁,徐尧也没追问,只顾着梁雅彤。她看手机看得入迷,环着徐尧的胳膊,懒洋洋的由他拽着往前走。 南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唇上结了血痂的新鲜伤口,刺痛锥心,她及时收手,不敢再碰了。 这一幕被陈嘉佑收入眼中。 上车之后,他故意似的,用身体挡着南诗的去路,强迫她往前走,单独选了个位置。 梁雅彤见她孤零零坐在后面,和一堆男生待一起,赶紧推了推旁边的徐尧,让他给南诗腾地方。 同一时刻,陈嘉佑起身放装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光幽深晦暗。 南诗读懂他的暗示,忙道:「不了,我就在这儿坐吧。」 徐尧双手合十,向她摆了摆,表达感谢。 南诗唇上有伤,不敢笑,缩回脑袋怯怯的和他对视。意外的,陈嘉佑唇角有淡淡的弧度,眉眼舒展,仿佛一束照进车内的日光,连暴雨天也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忙活一上午,大家都累得不行,赢了比赛,心中的一块巨石随之落地。车子发动之后没多久,都陷入沉睡。 南诗没有倦意,阖上眼睛假寐。 直到身旁空出的位置有人落座,轻轻拽住她的发尾。 南诗一个激灵,霍然睁眼,猝不及防撞入陈嘉佑深暗的眸中,慾念毫不掩盖——他要,亲她。 第11章 降温 狂风骤雨砸在窗上, 噼里啪啦作响,仿佛下一秒,玻璃就会在耳边破碎, 这么大的动静丝毫没有惊扰车内熟睡的学生们。 后面几排的窗帘拉的严实, 遮住光线, 这样的氛围更容易让人陷入昏沉的状态中。 南诗选得位置紧靠后,旁边没有其他人,但前面有个戴耳机的男生。他大概是睡着了, 一动不动的,歪着脑袋,面朝过道。 陈嘉佑腿长,座位之间的狭小, 他只能伸出去, 但凡对方睁眼,立刻能发现他在。 . 南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不停推搡他,频频摇头, 无声地说不行。 ……大庭广众之下,真的不行。 这样太危险了。 万一被发现…… 她能羞死。 陈嘉佑就是个莽夫, 完全不带怕的。他俯身压下来,无视她推搡胸膛的不值一提的小劲儿, 注视着她, 瞳孔中像燃着一把柴火,烧得正旺——南诗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耐心。 暴雨没有停歇的徵兆。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潮湿、寒冷。 暧昧丛生。 南诗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恍惚中又记起他穿着蓝白校服,撑着桌面, 俯身聆听她说话的场面。 高中时期的南诗根本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恋人关系,可以肆无忌惮的牵手、拥吻、做/爱……曾经一群怀春的小女生以他为原型创作的爱情故事,现实里,是南诗成为了女主角。 陈嘉佑终于耗光耐心,扣着她的下巴微抬,灼热的唿吸喷洒在面上,鼻尖蹭过鼻尖,舌尖轻柔地舔舐她唇上结痂的伤口,气音飘散在空中:「你送的冰球桿,我很喜欢……」 话音未落,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 柔软,热烈,辗转反侧。 南诗环住他的脖颈,悄无声息的承载着他的蛮横,牙齿不小心磕在新鲜的伤口上,血腥味瀰漫在口腔中,又麻又疼。类似过电的感觉渗透到身体各处,南诗的心跳剧烈,气血翻涌上头,几欲晕过去。 急促的喘息被堵的严严实实,没有泄露出分毫。 车厢内一片宁静,突然,不知道是谁打起鼾,掩盖住她挣扎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同伴的美梦被吵醒,迷迷煳煳中给他一掌,鼾声立马停止,两人各朝一边,相继睡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南诗以为要被发现,吓得往他怀里钻,一张因为缺氧涨红的小脸像极了可口的蜜桃,水汪汪的眼中满是惊恐。 陈嘉佑瞧着喜欢死了,指间夹她的面颊肉,做口型:怕什么。 南诗气得鼓起腮帮子,忿忿地锤他,结果手在半空中被他截住,摁在怀里。陈嘉佑使的力气很大,攥的她腕骨生疼。 南诗面色痛苦,拧着胳膊试图逃脱,却被他追着搂回来,摁在玻璃上又厮磨了一阵。 亲的她意识不清,他才停下,贴在耳畔,小声问:「回家做什么?」 南诗攀着他的宽肩,气喘吁吁地答:「烘衣服。」 「去我那儿,一样。」 陈嘉佑从口袋里掏出盒子,是赔给她的新皮筋。他做手势,示意她转过去,要帮她绑头髮。 南诗双手撑着玻璃,庆幸面前有帘子挡着,让她不至于那么羞赧。 紧接着,湿热的唇印在她后颈。 南诗被烫到,轻轻抖了下。 陈嘉佑的胳膊环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握,自背后贴得很紧。失而復得的庆幸感充斥心扉,他缓慢悠长地喟嘆—— 「再也不吵架了。」 「诗诗。」 「想你想的快疯掉。」 - 暴雨不止下在外面,也落在房间内。 仍是那张灯光聚集的简易舞台。 . 女人如瀑布般的墨色长髮铺开,洁白的肌肤和深色床单互相衬托,美的惊心动魄。南诗没睡着,只是没有睁开眼的力气,指尖虚勾着他的衣摆,想让他抱一抱自己。 陈嘉佑没察觉她的脆弱,拉过被子遮住身侧的美景,起身系裤子上的带子。布料从指间滑走,南诗眼睫一颤,险些落泪。 陈嘉佑拿起响了好一阵的手机,去客厅接电话。 门缓缓关上,挤走最后一抹亮光。 房间内一片昏暗,彻底归于沉寂。 陈嘉佑揉一把乱糟糟的头髮,哑着嗓子,有些无奈地骂:「你他妈疯了?」 ——竟然打了十几通电话。 他没被烦到关机是在给他面子。 季烁醉醺醺的,话都说不利索:「教练请客你敢不来,家里藏什么好东西了?改天,嗝,也请我去看一看——」 陈嘉佑懒得理睬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水杯,接一杯凉白开,一饮而尽。从冰箱前经过时,镜面映出后颈上的红痕,他脚步一顿,又倒回来,偏头瞧了瞧,兀自发笑—— 就一点儿不心疼他,下狠劲儿挠。 那头又传来老刘的声音:「阿佑,过来吧,这儿全是自己人。」他以为他是被齐若涵的事情整怕了才不来参加聚餐,苦口婆心地劝:「教练还计划和咱们拍张大合照呢。」 明年,老刘他们几个就毕业了,不指定还会不会留在校队打冰球。之后,他们这一支队伍最初一批的首发选手们,真就是,聚少离多了。 陈嘉佑犹豫了一下,嗯道:「把地址发来。」 卧室里传来细微响动。 南诗撑着力气起床,套了件他的薄卫衣,光着两条白腿出来。 陈嘉佑目光晦暗一瞬,飞速说:「挂了。」 他将手机扔去沙发上,接着,长臂一伸,拦下南诗,搂入怀中。掌心盖在她发上,揉了两把,戏嚯:「穿这么少,不冷么。」 说着,随手把空调温度升高。 南诗敷衍地唔了声,背嵴贴着他发热的胸膛,拿他的杯子接水。 陈嘉佑捏她下巴,凑上去抢水喝。 最后演变成唇贴着唇,互相汲取,啧啧作响。 在失控的前一秒,南诗用了很大力气将他抵开,气喘吁吁地道:「你不是,要出去吗?」 陈嘉佑慢了半拍才记起这事儿,「教练请客,我找借t?口没去……但是,季烁打来很多电话,还有老刘……他们大四下学期得实习,毕业之后大概率不会继续留在校队了。教练想趁今晚的机会,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拍张大合照,留个念想。只有我不露面,不太好。」 南诗当然不会有意见,她从没有干涉过他的事情。 她在意的只有—— 他们之间的欢愉退散的越来越快了,宛如流沙,抓都抓不住。 从前结束之后,陈嘉佑还愿意躺下搂着她聊聊天,现在抽身倒是很利索。 ……是,腻了吗? 南诗强制自己不要多思多虑,可心房被剜了一口巨大的洞,嗖嗖刮着冷风,逼得她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冷?」陈嘉佑拧眉,弯腰捞起她,大步流星地回了房间。 顺着他俯身掖被角的姿势,南诗掌心压着他的手背,主动凑近亲他的唇角,「你快去吧,别让教练们等着,怪没礼貌的。」 「嗯,我不会回来的太晚,困了你就先睡。」 两人从中午闹到天黑,陈嘉佑惦记着她没吃饭,点了她最喜欢的那家米粉,等外卖送到才去换衣服。 南诗始终背对着他,缩在被窝里玩手机,突然,被他捞出来狠狠亲了一口,什么都没顾上说,人便风一般的离开了。 转瞬间,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的缠绵、缱绻、热烈,伴随着他的身影消失的一干二净。 断崖式的落寞席捲而来。 南诗有些承受不住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胸口堵得厉害,于是掀开被子起床找事情做,分散思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待吃完饭,烘干衣服,已经是夜里七八点了。 南诗借用他的电脑,登录自己的微博帐号。 她高中那会儿喜欢看电影,碰上喜欢的片子会认真写影评,杨雪认为这样可以锻鍊她的写作能力,便没有制止。 中学毕业之后,南诗开通了一个专门做电影赏析的微博号,这些年积累了不少粉丝。因为她的更新比较佛系,粉丝的活跃度并不高,每一篇文章仅几百点赞,评论和转发寥寥。 尽管如此,南诗也不捨得放弃,毕竟这是她为数不多感兴趣且愿意坚持下去的事情。而且,世上有这么一个不被人知道,尤其是不被父母知道的地方,让她偶尔来发泄一下心情,挺好的。 发布了最新的文章,南诗揉着略僵硬的脖颈,抬头看墙上的钟表,分针和时针重合,指向数字十二。 ——新的一天开始了。 南诗给电脑充上电,起身去接水,回来时,文章底下添了几条新评论。 -时间过得真快啊。最初看这部电影是和大学室友一起,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早就断了联繫。这些年被工作和家庭搞得身心俱疲,再回忆少女时代,还有无果的那个男生,遥远的好像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 -呜呜呜,博主这篇文章发的真是时候。昨天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遇上初恋男神,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头髮稀疏、满脸皱纹、大腹便便的。唉,滤镜碎一地,青春期喜欢的人,最终还是要还给青春期。 -十七岁约暗恋的女生去看这部电影,从影院出来,下了场大雪,路上连个卖烤地瓜的都没有,但是当她主动牵我手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冷了。 -博主和暗恋的男生后来怎么样了 -你的笔记拿回来没 -他会说中文了吗 南诗放下水杯,指尖搭在键盘上半晌,没敲下一个字。 屏幕里的字变得飘忽不定,拽着她去回忆那天看完电影之后的事情。 结局就是,除了那两次对话,等高一上学期结束,分班之后,他们再无瓜葛。 笔记,是陈嘉佑的同桌代他还上的。 至于他什么时候习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她不清楚,也没问过,生怕露出一丝端倪,被他发现她的青春心事。 在青涩的少女时代里,南诗瞒着所有人偷偷喜欢上一个男生,现在,亦瞒着所有人和那个男生恋爱。 她做过最叛逆的两件事,全部和陈嘉佑有关。 在秒针的滴答声中,南诗努力集中精神,打出的文字删删减减,还是没能发出去。因为她实在找不到答案—— 歌词里唱: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这份天降的幸运,究竟还能留在她身边多久。 - 聚会的地方约在学校对面爆火的一家火锅店,门外已经排起长队,等候的顾客们吃着小食或聊天或玩手机,直到陈嘉佑的出现,认出他的人们纷纷来了精神,互相拱着胳膊,小声嘀咕: 「哎,是景川大学的陈嘉佑。」 「看没看他今天比赛的直播,帅爆了,打得对面找不到北。」 「抱歉,不关注冰球比赛,只觉得他帅。」 「你真肤浅啊……」 陈嘉佑向服务员确认房间号,直奔楼上而去。 一进门,他立刻被几个男生拉着灌酒。 季烁和老刘酒量不错,这会儿正趴在桌面上唿唿大睡。贺然打着酒嗝,频频摆手,向他示意:兄弟帮不了你了…… 陈嘉佑见逃不掉,硬着头皮喝了两小杯啤的。 助教接到他求助的眼神,赶紧过来救人,撒谎说他酒精不耐受,这群人才放过他。 屋里开着空调,闷热异常。 陈嘉佑坐在外教旁边,陪他聊天,时不时瞟一眼手机,心不在焉的。 直到外教拍拍他的肩膀。 陈嘉佑倒扣手机:「?」 外教做了个手势,让他出来。 到没人的地方,外教掏出盒烟给他。 陈嘉佑摆手,「早戒了。」 外教笑笑,叼着烟点着火,痛快地唿出口雾气,用蹩脚的中文说:「暑假,我回去一趟,见到之前带过你的arven教练。他和你小舅舅关系不错,介绍我们在聚会上认识,还有,你的未婚妻……」 「她现在也来中国了?」 陈嘉佑视线里满是缭绕的烟雾,表情逐渐沉下来,声音凛肃:「没有。」. 外教指了指脖颈一侧,意味深长地笑:「是我误会了。」 ——误会吗,也没有。 他确实是有心爱的女人。 陈嘉佑转移话题:「听说,您递交了辞呈?」 外教点头:「待到年底,我就该回去了。」 陈嘉佑颇感意外:「留在中国不好吗?」 「当然好,风景好、人好、美食好,简直让人乐不思蜀。可这里不是我的归宿,」外教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注视着他,「barry,你为什么执意回来?」 陈嘉佑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中国是我的故乡。」 就算他生在大洋彼岸,接受西方教育长大,仍改变不了他的国人血统。 与曾祖父一同留洋创业的那一批人,他们的子孙后代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混血儿。陈氏的长辈们非常在意这点,他们为儿子或者女儿挑选的另一半,除却品性和家世,最要紧的便是纯正的血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奶奶说:陈氏在外太久,唯有底细干净,血脉纯正,回去之后才不会其他家族看扁。 外教并不能理解他们对血脉和传承的执着,反驳说:「有家人的地方才是故乡。你的家族、父母、爱人,都在国外……」 陈嘉佑断然截下话茬:「我的爱人在这里,我未来的家就安在这里。」 「而且——」 他别过头去,深邃的眼瞳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泊,不疾不徐地道:「国人讲究,落叶归根。陈氏所有人的根都在中国,陈氏的核心早晚会迁回这里,不会一辈子漂泊在外。」 这个任务,从他爷爷一辈便开始了,如果没有父亲和叔叔这些年的利益争斗,恐怕早该完成。 一旁的男人沉默片刻,忽地笑了声:「看来,我并没有误会。」 「嗯?」陈嘉佑不解。 「你心爱的女人,不是国外那位美丽的小姐。」 「……」陈嘉佑没料到他净琢磨这个了,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承认:「这件事很重要,希望你能保密。」 外教做了个手势,郑重道:「我向上帝发誓,绝对不会说漏嘴。」 「那么,你介意分享一下,她是个什么类型的女人吗?」外教弯了眼睛,揽着他肩膀,打趣说:「能让你死心塌地,绝对不一般。t?」 陈嘉佑乜斜他,冷冷吐出两个字:「介意。」 外教:「……」 风吹的极凉,雨珠透过纱窗打湿地板。 身后人声喧譁,碗筷碰撞声不绝于耳。 只有这个拐角暂时清净。 陈嘉佑伸手接过他的烟盒,磕出一支把玩。脑袋里却浮现出南诗清婉的面孔,心念一动,有些话不受控制地蹦出来:「……我喜欢她很多年。」 外教登时来了精神,「哦?」 陈嘉佑仰头,望着天花板,仿佛又看到南诗一身蓝白色校服,素面朝天,扎着马尾辫,青涩害羞的样子。 他眸中的光逐渐软化,怀念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我站在讲台上,放眼望去,一下就注意到她……」 外教挑眉:「很漂亮?」 陈嘉佑长睫低垂,遮住眸底荡漾的波纹,露出一丝羞赧的笑意:「嗯,非常漂亮。可惜那时候我刚回国没多久,中文讲不利索,不然一定会向她搭讪,问问她周末要不要来我家做客。」 外教倚着墙闷笑,等笑够了,又不免惊嘆:「所以,你们已经相爱这么久了吗?」 陈嘉佑摇头:「国内的学校是不允许未成年恋爱的,大学再遇见她,我才开始追求。」 外教蹦了句英文,是《暮光之城》的台词:第一次遇见我,你就在劫难逃了。 陈嘉佑仔细咂摸这句话,良久,竟然有些感慨:「整个高中生涯,我们只说过两次话。第一次是她发试卷,叫我的名字,我没反应过来,晾她好一会儿,后来一想,快悔死了。第二次是我主动去找她借笔记……啧,你笑什么,这可是我当时想了好久才想出的招,还拉着同桌一个字一个字的纠正口音,特怕说错了惹她笑话……」 「之后我壮起胆子去搭讪,当她听见声音转头的那一刻,你猜我在想什么?」 外教灭了烟,歪头看他,唿吸不自主地放慢:「什么?」 陈嘉佑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道—— 「爱情来了。」 第12章 降温【修】 十一月的一场暴雨之后, 气温骤降。 金黄的叶子铺满一地,枝丫光秃秃的,偌大的校园乍看上去格外萧瑟。 学生们迎着凉风低头急匆匆的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人群掠过, 道上很快恢復一片寂静。 南诗腋下夹着课本, 大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小跑进大楼。 请辞的邮件发出去没多久,周老师找她谈过心, 无非是表达一下关心和不舍,倒没阻拦她离开。 张箐顺理成章的取代了南诗的位置。 宣传部平时由徐尧管理,遇上大型活动还是得张箐出主意,可她缺乏经验, 再加上畏惧齐若涵, 选择事事都听她的。徐尧提的建议是半点进不了她的耳朵,又没有权力横加干涉, 他气得慌,干脆撂挑子了。 上周校科技比赛的宣传活动, 他们内部意见迟迟没统一,赶在截止日期的最后节点交上一版方案, 结果弄得一塌煳涂。周老师大发雷霆,把宣传部一干人骂的狗血淋头, 转头, 徐尧就找南诗诉苦来了。 南诗当时便有预感,周老师必然会再找她聊一回。 果然,今天一下早课, 南诗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他了解南诗是个心软的性格,捏准她的软肋, 拿徐尧他们做幌子,打感情牌,试图劝她回心转意。南诗的态度却是他意料之外的坚决,甚至把考研搬出来堵他的话。 见挽留她的事情没了转机,周老师也就不在执着了,难免有些感慨地说:「其实,换届那会儿,我原本计划把你提到团长的位置,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 齐若涵家境殷实,别说大学艺术团的职务,就算走出校园,她在景川市的上层圈子里也照样占据一席之地。在学校里,她尊称他一声老师,但脱离这个环境,谁对谁尊敬就不好说了。再者,南诗大概不知道,南庭教授曾把他叫去聊过很多次,让他给南诗挂个名就行,千万不能耽误她的学业。 两件事撞在一起,周老师就改了候选人名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南诗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闻言,也只是礼貌地说:「谢谢老师的欣赏。」 周老师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南诗没在办公室久留,起身告辞。 刚过楼梯拐角,猝不及防和齐若涵打了个照面,她下意识露出一抹笑意。 齐若涵则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故意撞过她的肩膀。 南诗踉跄一步,被撞到地方生疼。 她有些莫名其妙—— 齐若涵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是还在介怀之前她们拌嘴的事情吗。 齐若涵没有理睬她,继续打着电话往楼上去。 走廊里回音很大,她娇滴滴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飘入南诗的耳朵:「不管不管,你劝我也没用,我追他这么久,感情和金钱都浪费在他身上了,得不到结果真不甘心……张箐,箐箐,校冰球队不是有个男生正在追你吗,你帮我旁敲侧击地问问……」 南诗继而想起徐尧的抱怨:「齐若涵的性格超级难搞,心情好了,看谁都顺眼。心情不好,看谁都想揍两拳。当然,她心情好不好,全靠陈嘉佑。如果今天两人说上话了,保准儿齐若涵激动的再给学校捐栋楼。」 南诗大概明白了齐若涵那股汹涌敌意的来源,她皱皱鼻子,没把小插曲往心里放,抱着课本飞奔下楼。 天气预告下周北方会有大面积降雪,气温急转直下。学校人工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保洁大叔特地拉上一圈萤光警戒线,还放了『禁止靠近』的牌子。 南诗实在太冷了,懒得绕路,低头迎风匆匆从人工湖旁边跑过,唿出的气化为白雾逐渐消散,冻得她上下牙不断磕碰。 冬日里,店铺营业的时间很晚,一眼望去,除了小卖部,只剩炸鸡店开着门。南诗掀开帘子进去时,老闆娘正在后厨准备食材,和老闆吆喝:「十二点送两盒大份甜辣味炸鸡到冰球馆去,教练点的餐。」 「哎,知道了——」 老闆系上围裙,笑呵呵地问:「同学吃点啥?」 南诗站在小太阳前取暖,白皙的脸上映着金灿灿的光,瞧着十分软糯。她伸出冻僵的手指,比划一下,说:「琥珀拼甜辣,大份。套餐里有可乐吗?」 老闆:「有的,中杯。」 南诗:「换成两杯大可,不加冰。」 老闆在显示屏上点几下,说:「需要额外付五元。」 南诗暖和不少,起身到柜檯前付款。 陈嘉佑在此时打电话来。 南诗先给老闆看过付款页面,转而接通,软软地餵一声。 另一边,背景音闹哄哄的,夹杂着鬼哭狼嚎的歌声。陈嘉佑应该是在说话,可惜南诗没听清,于是捂住另一只耳朵,贴近话筒,试图从零散的音节中拼凑出句子。 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嘈杂退去,他清澈的少年音传来:「晚上不忙吧,来公寓住。」 ——近乎命令式的『邀请』。 南诗蓦地记起两人和好那天,做完之后,他丢下她一个人在公寓,直到第二天她离开,也没等到他回来。那份孤寂感仍让她心惊胆战,导致她下意识抗拒他的暗示:「夜不归宿,室友们会问的。」 陈嘉佑:「她们搬回来了?」 「嗯,上周的事儿。」 南诗声音又低了几分,坐回小太阳前烤火,指尖的凉意却怎么都散不掉——她明明委婉的表示过,在室友眼皮子底下夜不归宿很为难,可他只在意她的扣子好不好解开,根本没往心里去。 南诗有些怄:「我今晚,去不了。」 陈嘉佑倏然沉默。 南诗最近总在拒绝他,这不行,那也不行。陈嘉佑不爽,心里五味杂陈,刚经歷过一场吵架的他还没从心悸里缓过来,正处在患得患失的阶段,害怕她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候就又发生什么变故,所以总是变着法的留她在公寓过夜,没课的一天,恨不得把她绑在身边监视。 相比之下,南诗倒像个没事人。 她永远有忙不完的事、看不完的书,生活照常进行。吵架带给她唯一的变化,就是没那么重视他了。 陈嘉佑烦躁,全是因为不安。 他张了张嘴,却没组织好语言。 兀自陷入沉思。 通话页面的数字不断跳转,缄默蔓延,有堵无形的墙竖在他们中间,谁也跨不过去,谁也不愿主动跨过t?去。 陈嘉佑这么清隽的一个人在楼道窗口站着,委实太惹眼了,打扮性感的陪/酒小姐来来往往,视线一直往他身上飘,算计着上前搭茬。 他有所察觉,往角落挪了挪步子,匿入黑暗。 下一秒,南诗妥协地嘆:「你几点在家?」 陈嘉佑难得有些急:「现在就能回去。」 「我要备考,去不了这么早。」 南诗说:「下午吧。」 「行。」 「但我不住你那儿。」 南诗怕老闆听到,推门去外面。 刚刚暖和起来,被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寒噤,下巴抖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次数多了,室友会怀疑的……」 其实是因为,她怕半夜醒来身边又没人。 陈嘉佑总有各种各样的邀约,他一离开,那间屋子黑得像只张开腥盆血口的巨兽,南诗觉得可怕,静静地躺在被窝里,一整夜难以入眠,甚至可以听见秒针滴答转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现在他们做那件事,节奏单调的枯燥,像是每周末定时定点固定形式的家庭会议。南诗的身体会享受,心理却备受煎熬。她不敢完全沉浸其中,因为陈嘉佑带给她地欢愉和孤独都发生在片刻之间,结束之后的巨大落差感,让她觉得自己就是用完即丢的小玩具。 南诗吸了吸鼻子,冻得想哭。 陈嘉佑应了声好,连句简单的结束语都没有,匆匆挂断通话。 南诗盯着屏幕亮了又灭,无知无觉地站了好久,直到老闆拎着套餐出来给她,她才感觉到冻过劲儿的难受。 南诗长长地呵出口气,收起思绪,拎着炸鸡回宿舍。 - 何皎皎搬回宿舍没几天,温羽也搬回来了,还带来一则好消息——她和渣男的斗争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几个被欺骗感情的小姑娘们搜集证据,匿名发到公司人事部邮箱,渣男被停职调查,升职无望,还面临被辞退的风险。 今天这顿炸鸡是南诗请客,为了给她庆祝胜利。 南诗一进门,温羽和何皎皎赶紧起身迎接,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议论哪个学院帅哥多。 温羽喟嘆:「出去体验一把人生的酸甜苦辣,我发自肺腑的认为,社会上的大叔太心机,不如单纯的男大学生,对我而言就正正好。」 何皎皎刚吐槽完南诗吃炸鸡竟然不喝肥宅快乐水,转而又吐槽她:「男人就没有单纯的,只是有的会伪装,有的不会罢了。照你这智商,碰上哪一类型都要完蛋。」 . 气得温羽脱下手套扑过来挠她痒。 两人闹腾一阵,决定暂时休战。 温羽坐在椅子里,双腿交叠搭在桌面上,懒洋洋地嘆:「也许,整个学校就只有陈嘉佑是好男人,可惜人家眼光忒高……」 何皎皎疑惑:「他为什么不恋爱啊?」. 南诗吃不下去了,摘了一次性手套,坐回桌前翻课本,准备周五选修课的考试。开卷考试没什么可紧张的,拿着课本去考场上一翻,答案一目了然,她只是给自己找件事做,掩盖不自然的状态。 温羽说:「没碰上喜欢的女生吧。」 「他碰上了。」何皎皎一聊八卦,立马变得精神抖擞,「学校论坛上有人爆料过,是陈嘉佑亲口承认的。」 温羽猜测:「找的藉口?」 「怎么会。追他的人这么多,他要用这个藉口早就用了……」何皎皎勐地坐直了,双眼放光,振振有词地说:「但有一点我能确认,他喜欢的人,必然不是同校的学生……」 「为什么?」南诗冷不防出声。 她捏着书本的边角,漫不经心的,像是随口搭茬。 「因为从没听说过他对学校的哪个女生另眼相待啊。」何皎皎没觉得这有什么无法理解的,「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忍不住向对方靠近,除非,人家有男朋友了,他没法儿下手。要么,就是那女生不在景川大学。」 「而且,讲真的——」 「我一直觉得陈嘉佑的出身很不得了。」 何皎皎的表情讳莫如深,「百度百科上只有他的基本资料,家庭背景一概不提,连爸妈的名字都查不到……」 再加上陈嘉佑这人也不一般,随便往某地一杵,就自带光环,仿佛和其他人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他身上有肉眼可见的,和他们这些人的区别——气质桀骜高贵,却谦逊低调,又隐藏着睥睨众生的傲气。 温羽嗤笑:「你可少看点霸道文学吧。」 何皎皎不置可否。 南诗坐在桌前,课本停在第一页,久久没翻。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原子笔,心不在焉地琢磨:陈嘉佑家境很好吗,他说过,他爸妈只是普通的商人……但他从头到脚全是私人订制,连建在寸土寸金城区的公寓也是,说买就买了…… 何皎皎打着哈欠叫她:「诗诗。」 「嗯?」她勐地回神。 「你今晚还回家吗?」 「……」南诗垂下眼睫,轻飘飘地答:「回。」 「那我们晚上就不给你留灯了哟。」 「好。」 何皎皎爬上床准备午休,拉上帘子前,余光瞥见南诗的背影,在心底犯嘀咕——她,最近在减肥吗? 怎么瘦成这样了…… 单薄的像纸片,风一吹,就没踪影了。 - 皎月高悬,天空墨黑。 一缕缕清冷的月光照进房间,落在拱起鼓包的被子上。从里面伸出一条洁白的胳膊,紧接着,南诗顶着乱蓬蓬的长髮坐起来,往旁边一摸,果不其然,已经凉透了。 房间门窗紧闭,暧昧气息消散的太慢,仔细嗅,仍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空中漂浮,昭示着他们今晚的热烈。 南诗掀开睡裙的领子,盯着密密麻麻的痕,思忖:第几次了? ——第几次,陈嘉佑把她叫来,话不说几句,直接进入正题。结束之后,他做完清理工作,抽身就走。 曾经意犹未尽的亲吻、拥抱,全部不復存在。 . 好似,只把她当作慾念的承载体。 南诗摸过手机一瞧,夜里十一点半,完美错过宿舍的门禁时间。怪不得刚刚怎么求他都不肯停下,原来是打定主意不放她回去。 南诗胃里泛酸,难受的厉害。她掀开被子下床,趿上拖鞋,去厨房接水,经过客厅时,看见陈嘉佑抱着电脑,正在噼里啪啦地敲代码,屏幕微弱的光洒在他脸上,衬得五官更立体,像极了雕刻的艺术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倒是难得没出去,和她听都没听过的朋友通宵喝酒。 南诗多接了杯水放在他手边。 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被抓住。 陈嘉佑细细摩挲她羊脂玉般的肌肤,积累的疲倦一扫而空,心逐渐发痒,声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是没睡,还是又醒了。」 「醒了,出来喝杯水。」 陈嘉佑把电脑放去一旁,使劲儿一拽,南诗就轻松落入他怀里。胳膊横在一把细腰上,不断收紧,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撩人的很,「做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怎么瘦这么多?」 「有吗……」 南诗不这么觉得,「我胃口挺好的,一日三餐正常吃,可能就是不长肉的体质吧。」她稍微转身,捏他的下巴,「真正瘦了的人是你,好么。」 陈嘉佑正在研究她的睡裙,饶有兴趣的想解开背后的系带看一看。闻言,他弧度精緻的眼睛一眯,瞳中闪着晶亮的光,坏坏地笑:「心疼我?」 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脖颈,这一下,南诗不止脸,耳尖也熟透了。她抢过他攥着的绳子,反手利落地绑上蝴蝶结,闷闷地劝告:「你明天还有课,早点睡。」 陈嘉佑淡笑不语,视线还停在睡裙的系带上。 南诗生怕他又犯浑,赶紧转移话题:「周五下午两点半开始考试,你千万记得定闹钟,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开卷考试难度不高,千万别忘记带课本,我把重点都圈出来了,知识点对标的页数折了角……」 「嗯,知道了。」 「辛苦宝贝儿。」 陈嘉佑胳膊一伸,摁开一旁的檯灯。 昏黄的光照在她脸上,金灿灿的,漂亮的像个小仙子。陈嘉佑心尖痒痒,长腿弯曲,故意颠她一下,南诗差点摔下去,小声惊唿,赶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惊魂未定地睇他,「你干什么?」 陈嘉佑扬眉:「腿酸了。」 南诗作势起身,横在腰间的胳膊一用力,又把人捞回去了。 陈嘉佑随便扯了个话题:「你今晚不回去,t?室友会问吗?」 南诗老实巴交地作答:「会。」 「那你怎么解释?」 南诗垂眸,声音低不可闻:「就说,回家住了。」 「噢。」 陈嘉佑的心思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抠她的睡裙,吐槽:「你这衣服,穿起来很麻烦。」 南诗停了下,思绪成功被他带跑偏,「确实……」但架不住版型漂亮啊,又是限量款,否则她才不买。 陈嘉佑弯腰,指尖勾着毛绒的粉带子,很有研究精神地说:「你教教我,怎么系蝴蝶结。」 南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学这个,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去解衣带,蝴蝶结一抽即开。勐地,她顿住,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低吼:「你又欺负人!」 陈嘉佑笑得荡漾,指尖挑了挑她下巴,表情拽的二八五万,带着一股欠揍的劲儿:「对啊,就欺负你。你能怎么办。」 「……」 - 因为南诗有一阵子总抱怨家里的沙发坐着不舒服,陈嘉佑便去找工作室定制了布艺沙发,内芯塞满天鹅绒,软绵绵的。一送到家,他就拉着她试一试舒适度,从此之后,这沙发就成『干正事』的专用地了。 期间,陈嘉佑去开了半扇窗。 凌晨的风吹得更冷。 窗帘不断飞舞,像个身姿曼妙的舞者,放在桌上没装订的资料被刮的到处都是,有一张随着节拍打了个旋,啪叽贴在玻璃上。 南诗软成一滩烂泥,只想躺下歇一歇。 陈嘉佑却用指尖抵着她的背,哑着嗓子说:「坐直。」 「……」 南诗不情不愿地挺起腰,陈嘉佑拎着带子,三两下打上蝴蝶结,心里嘀咕:也不难。 他挪开电脑,让她舒服地靠着抱枕躺下休息,起身,打结之后抽了几张纸包住丢进垃圾桶,随意擦了几下,手绕后,拎高裤腰。 南诗静静地注视着他高大的背影,一直在期待他回头,或者亲亲她的额头,像之前那样说句甜蜜的『辛苦了』,或者只是个简单的拥抱。 可惜,什么都没有。 陈嘉佑把她忘了似的,一言不发的关窗,拉窗帘,捡起地上的资料,整理成册,用手机压住。转身去浴室放水,试了试温度合适,折返回来抱她。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南诗终于等到他的关注,只有一个字:「来。」 期待落空,南诗眸底的光彻底暗下去,忍着腿部肌肉的轻颤,强撑着力气起身,无声地拒绝了他的拥抱。 陈嘉佑一拧眉,不由分说的将人捞起来。 「又闹脾气。」 他拍她的臀,语气戏嚯:「刚才没伺候好你啊。」 「……」 南诗好累,没心情和他拌嘴,懒洋洋地趴在他肩头,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温度,自己的心却是冷的。 「陈嘉佑——」 她小声叫他。 「嗯?」 「你今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公主抱的姿势缩短了两人的身高差,南诗能看到他双眼皮褶皱处淡色的痣。她没忍住,伸手去摸,陈嘉佑纵着她,闭着一只眼往浴室的方向去,风轻云淡地道:「我想你。」 南诗长睫煽动,也没问,他是真想她,还是只想和她做。顿了顿,她说:「往后,我就不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她声音很轻,仿佛提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嘉佑脚步蓦地停住,眼睛微眯,漆黑的眸子宛如不见底的黑洞,「怕室友发现,告诉你爸妈?」 南诗别扭地说:「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陈嘉佑直直地盯她几秒,俨然被她断崖式的情绪变化给整愣了,回神之后,气极反笑:「不是,什么叫我认为……」 南诗埋头,像只小鹌鹑,缩在他怀里。 依赖的姿态,抗拒的态度。 矛盾至极。 陈嘉佑无奈:「南诗,没你这样的,爽完就翻脸不认人啊。」 南诗揪着他的衣领,由衷的感受到力不从心的悲怆,积攒好久的委屈逐渐有崩塌的趋势,「我其实并没有,很愉快。」 现在不管和他做什么,哪怕只是待在一起,都没有当初那种轻松满足的感觉了。反而很累,身心俱疲。 氛围凝固一秒,空气再次流通。 陈嘉佑把她放在大理石台上,浴室里雾气氤氲,让他一双眼眸中也添了水汽,湿漉漉盯着人的时候,最容易让南诗心软。所以她垂下眼睑,没有看他。 陈嘉佑偏不让她躲,虎口卡着她的下巴,抬起一张透着粉的小脸,语调平直生硬:「嫌弃我技术不好?」 「你刚刚的表现可没这意思,伤我心了啊。」 南诗咬着下唇,试图推开他的桎梏。 「你别掐着我,疼……」 陈嘉佑偏不松手,还加大了力气。 他就是要她疼,疼才长记性。 疼了,才会知难而退,不会再瞎闹。 陈嘉佑不愿深究她闹情绪的原因,接连不断的应酬让他累得脑门儿发胀,而且,今晚两个人的状态明显都不对劲,无法理智的对待问题,如果争起来,恐怕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所以,他打算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打住话题。 南诗不断推搡他的手,唇上印出一道深深的齿痕,面色涨得通红。突地,一颗豆大的泪珠掉落,砸到他手背上,发烫。 陈嘉佑眸色发沉,彻底没了耐心,收回手转身就走。 南诗泪流满面,强忍着没出声,肩膀耸动的厉害,单薄的一个人坐在大理石台上,捂着脸,浑身都在颤。 陈嘉佑刚走到门口,低骂了一句,飞速回来抱住她,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她现在瘦的有多离谱,抱起来没有一点儿实感。 怎么变得那么瘦了…… 宽衣解带这么多次,他竟然一直没发现。 南诗揪着他领口的一小块布料,呜呜哭出声,仿佛一只羸弱的小兽。 心疼交缠着愧疚,陈嘉佑托着她的后颈,细细啄她下巴上被扼出的红痕,低喃:「诗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南诗鼻尖和眼尾泛着红,轻轻地抽泣,睡裙之下,不会轻易展现在人面前的白皙肌肤上绯红点点,长发顺着她弯腰的动作,滑到身前,包裹住这具娇弱的身躯。黏黏煳煳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一闭上眼,脑袋里自动浮现出刚刚在沙发上,被他摁着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的场景。 那滋味…… 真是屈辱至极。 南诗的泪源源不断,恨不得把全部的委屈和酸涩都哭出来。陈嘉佑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极具蛊惑性,南诗却难得保持了清醒。 她的下巴磕在他肩头,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成对浴巾,心碎的七零八落。「陈嘉佑,我好像……」 「找不到喜欢你的感觉了。」 第13章 降温【修】 高一分班之后, 南诗这个闷性格破天荒的向老师争取要继续做班长,只因为每天去楼上的教师办公室交报表的时候,她能经过陈嘉佑所在的班级, 十次有八次, 可以远远地见他一面。 机会来之不易, 一晃而逝。 她必须牢牢记住陈嘉佑的脸。 南诗常怀疑自己记忆力好,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她喜欢陈嘉佑,却不敢留下任何痕迹, 其他女生或写日记、或用他的名字缩写做密码……她一概不敢,怕被发现。 在家里,她没有绝对隐秘的空间。 在学校,桌椅和储物柜都有被老师抽查的概率, 她没那么大的胆子冒险。而且, 陈嘉佑的名字太响亮了,她怕被同学们窥探到端倪, 让这段真挚的感情成为别人的谈资。 最最重要的,南诗怕陈嘉佑知道。 这么优越的男生, 会怎么看她呢? 她不敢做假设…… 所以,南诗在暗恋时做过最大胆的事情, 只有每天经过窗口时飞速掠他一眼。无数个匆匆一瞥,组成她心里的陈嘉佑—— 温柔、爽朗、聪慧。 直到某一天, 晚自习课上, 班里那个特别文艺的女生写得同人文传到她手中。南诗刚开始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结果看着看着就停不下来了,不自主的想像陈嘉佑在喜欢的女生面前露出霸道的一面, 简直帅炸了好吗? 在班里女生们的鼎力支持下,本子上的内容越来越丰富。 陈嘉佑的人设应有尽有, 可以是高冷男神,也可以是粘人奶狗,再代入他一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完全是行走的撩妹机。 估计他本人也很懵,为什么有一段时间,在教室门口偷看他的女生变多了,还经常有人打听他有没有谈过恋爱…… 南诗一面觉t?得这么杜撰他不好,一面又心里痒痒。她矜持的没去借阅,经常在同桌看得心花怒放,发疯似地掐她胳膊时,忍着强烈的好奇心凑近,故作淡然地说:「我瞧瞧,写得什么故事,让你激动成这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内容难以启齿,没隔几行就蹦出几个要人命的词,颠鸾倒凤、被翻红浪、干柴烈火…… 南诗脸瞬间涨红,赶紧阖上,推给同桌,满脑子不可言说。 没想到,这个本子竟然在整个年级里流传开了,还传到了陈嘉佑班上。他虽然中文说不流利,但该认得字还是认识的,同班的男生说他当时脸色都变了,沉的可怕,一言不发的把本子还给了失主,整一下午没出教室,晚自习还请假提前离校了。 又间隔两天,被查的女生把看过的同学都供出来了,南诗的名字正在其中。她和其他人一起被叫去办公室听训。 门开开合合,不断有人进出,班主任的声音不低反而更高。南诗耷拉着脑袋,脸烧得厉害,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去。 后来班长的职务被撤,杨雪因为这件事特地到学校找老师聊过。 老师言辞比较隐晦,没有提及陈嘉佑和创作者,只说言情小说对学生们的学习没帮助,还会助长坏风气。 杨雪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南诗回去挨了两记耳光,被打得头晕目眩,疼过之后就清醒了——不管再怎么惦记,这个优秀的男生都不会注意到她。 南诗不敢再像个小偷那样观察陈嘉佑,慢慢演变成,在学校听到他的名字干脆躲着走,以为这样就能压抑住内心如野草般疯长的喜欢。全世界能窥探到她心事的,只有入夜之后,被咸涩泪水浸湿的枕巾。 好久好久之后,南诗躺在陈嘉佑怀里,和他相拥而眠,总觉得这一切是月老打瞌睡时做的美梦一场,她太害怕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于是捂住眼睛,堵住耳朵,彻底陷入爱情的沼泽地里,宁愿身死,也不要梦醒。 真的死到临头了,她方幡然醒悟当初错的有多离谱,开始拼命挣扎,试图自救。等她哭够了,感情和体力耗尽了,脑袋也慢慢清醒了,青春期里的陈嘉佑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她是恋爱之后才接触到的。 阴沉、执拗、狠厉…… 全部和她的幻想反着来。 也许从一开始,她的感情就给错了。 南诗揪着他的衣服,微抬眸,眼里全是迷茫,脆弱又狼狈地低泣:「陈嘉佑,我,找不到喜欢你的感觉了。」 「……」 浴室里安静的可怕。 唯有时不时响起的啪嗒滴水声。 陈嘉佑垂眼,眸中有一片化不开的郁色。他不动声色时,有种厌世的冷感,「南诗,我不想听这个。」 南诗还是抱着他,眼泪不停地淌,声音却凉得可怕:「那你想听什么?」 「说你爱我。」 陈嘉佑低头,埋入她发间,有热流从脖颈处滑落。 他哽咽:「说你要我。说你不能没有我。」 南诗微启唇,却发不出声音。 陈嘉佑搂她更紧了,力道之大,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塞入身体。他没了章法,甚至不愿意出去拿小盒子,就这么紧紧贴着她,宛如兇恶的兽,毫无人性,「你随便怎么样都行,唯独不能离开我。」 南诗疼得厉害,浑身发抖,害怕的一个劲儿哭——他这么肆无忌惮,她会不会怀孕。 陈嘉佑像是勘破她内心的想法,在最后一刻,沉沉地叫她: 「诗诗。」 「我们会结婚。」 「谁都阻止不了。」 「包括你。」 - 周五考试,陈嘉佑上午去了学校。他很少回宿舍,两个舍友顺理成章的徵用了他的桌子放杂物,一见他回来,赶紧去收拾。 陈嘉佑拦下,「没事儿,有坐的地方就行。」 绰号叫小胖的男生见他状态不对,关心:「哥们儿,你这是熬过几个大夜啊?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陈嘉佑摆摆手,不想说话。兀自翻课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南诗的字迹,娟秀清丽,和她一样漂亮。 陈嘉佑喉咙发干,莫名想念尼古丁的味道。 刚要冲室友张口,他突然记起来,当时费尽心思戒菸,也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怕她这个乖乖女觉得他坏。 ……小没良心的,敢说不喜欢他。 陈嘉佑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把课本盖在脸上,掩盖泛红的眼圈。 他第一回喜欢一个女生,在国外玩极限运动时的心跳都没见到她那天那么夸张,大脑始终处于缺氧状态,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儿放。骄傲如他,也会因为说不好中文在她面前出糗难过的想哭,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干脆装哑巴算了。 再到后来,他揣着一颗真心,把初吻、初/夜,全给她了。怎么,女人的贞洁是贞洁,男人的就不是了?她凭什么敢对他始乱终弃…… 室友在打游戏,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吵得他心神不宁。陈嘉佑忍了忍汹涌的泪意,拿掉脸上的课本,去架子上找到学期考评手册,离开了。 出了宿舍楼,陈嘉佑给小舅舅打电话。 大洋彼岸正值深夜。 郑澈的夜生活精彩的很,这会儿正在温柔乡泡着,没留意备註就接了,气沖沖的用英文骂了句脏。 陈嘉佑顿了顿,破天荒第一次礼貌地叫人:「小舅舅,是我,barry。」 郑澈几乎是同一时刻推开了依偎在怀里的嫩模,去阳台的僻静处,蛮不正经地道:「嚯,这么客气……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陈嘉佑直入主题:「如果我现在和家里摊牌,要和她结婚,你觉得胜算有几分?」 「……」 郑澈耳畔全是唿啦作响的风声。 伦敦下了场大雪,室外寒冷刺骨,他遭不住,转身回去,打了个手势,那些男男女女见状纷纷噤声,或搂或抱,去了隔壁的包间。 不出两分钟,场内彻底安静。 郑澈敛了玩世不恭的姿态,冷笑:「她?你指的哪个女人?未婚妻,还是,女朋友?」 「我心里就一个人,要娶,也只会娶她。」 陈嘉佑保持一份警惕,没吐露南诗的名字。 郑澈眸中的光黯淡下去,站在窗前,望着茫茫的雪地,良久,说:「还记得你奶奶为什么同意你回中国吗?」 「记得。」 陈嘉佑:「因为我打架被学校开除……」 「屁。」郑澈气急败坏:「还不是你小子非要打冰球,老人家宠着你这根独苗,不忍心阻止你追求梦想,才劝你爸妈松口放人的。」 「圈子里哪个继承人不是谨小慎微的作风。只有你,一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的性格无法无天。今天你要是让我办别的,哪怕上天摘月亮,小舅舅也不带眨一下眼,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郑澈缓了缓语气,劝:「你爸和你小叔叔争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稳居上风,你有想过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原配妻子,你妈妈,姓郑。如果没有郑家的人在国内和你小叔叔制衡,你爸这辈子甭想回国发展。再者,当初订婚你可是点过头的,心甘情愿要娶人家,现在怎么又不满意了?司家的姑娘多优秀啊,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家里三代从/政,娶她,你都是高攀了。」 陈嘉佑听完,还是那句话:「我心里有人了。」 况且—— 「我为什么答应订婚,你不是很清楚吗。」 「……」 郑澈无语,心想,这要是他儿子,立马揍死了事。 「难道你让我去偷户口本啊?」 郑澈骂他:「脑子清醒点吧,你都不够年龄。」 「嗯,我知道。」陈嘉佑眉宇间结着冰碴,呵出一口冷气,平静中隐藏着疯魔:「所以,我打算带她先去国外领证,到年龄了再在国内补上。」 「……」郑澈差点撅过去,狠狠掐一把人中,太阳穴一股股跳,头痛欲裂,「你老实交代,这么早就考虑结婚的事儿,该不会是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吧。」 陈嘉佑踢开脚边的石子,「没。」 郑澈纳闷:「那你着什么急?」 寒风吹得人眼睛疼。陈嘉佑抹了抹眼角,擦去一抹湿润,嗓音沉的发闷:「...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这样留住她。」 「啊?」 郑澈自认为中文还不错,每个字都能听懂,却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他隐约察觉到陈嘉佑的声线不稳,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快要崩溃的哭t?了—— 「她好像,没那么喜欢我了。」 郑澈心里咯噔一下。 陈嘉佑背过身,面朝道路旁的宣传牌,玻璃倒映出他的轮廓,表情因为悲伤扭曲,眼中闪着泪光,哽咽道:「我十五岁对她一见钟情,喜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凭什么她说分开就分开……」 他像是赌气的孩子,委屈又倔强地嘀咕:「我就要她,别人谁都不行。」 郑澈沉默良久,长嘆一声:「闹矛盾了你就主动低头道歉,买些礼物补偿,女生很好哄的……」 「不一样。」 陈嘉佑仰头看灰濛濛的天空,眼泪倒流,鼻子酸的厉害,「她是真失望,还是在撒娇,我能分得清。这一次不一样,她不稀罕我哄了。」 「小舅舅。」 「我真的,很难受。」 「……」 - 周五考完试,何皎皎和南诗计划去吃火锅。 在小程序上预约位置和时间,她们收拾东西下楼的时候,听到经过的人提起他的名字:「陈嘉佑真牛,来了先睡觉,剩四十分钟再答题,竟然也能写完。」 「我交卷的时候,扫了一眼他的课本,密密麻麻全是知识点,写得能不快么。」 「啧,学霸不愧是学霸,拿开卷当闭卷学。」 「……」 何皎皎向后瞭一眼,有些兴奋:「陈嘉佑在隔壁考场啊。」 南诗垂下眼睑,没有应这句话,匆忙忙收拾包,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生怕和他遇上。可有时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何皎皎短促又尖锐的叫了一声,拼命扯她胳膊:「哎,是陈嘉佑!」 在人海中搜寻他的身影已经成了南诗刻在骨子里习惯,她几乎是立刻抬头,目光准备无误地捕捉到他。 陈嘉佑戴了顶深色棒球帽,all ck的打扮衬得他唇红齿白,像极了电影里冷酷无情的杀手,他倚着窗户,拎着课本,浅浅笑着和旁的男生说话,可是笑意不达眼底,甚至有些冷。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情绪不太好。 紧接着,有个女生怯生生的凑到他跟前,摊开掌心,是一把糖。 陈嘉佑的表情呆愣一瞬,茫然地问:「我们认识?」 女生腼腆地答:「谢谢你之前给的糖,没让我在大家面前出糗。」 陈嘉佑仍没印象,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精緻的眼睛,眼尾泛着淡红色,眸子里蒙着一层水雾,像是被泪水泡过。被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生脸已经红透了,暗戳戳打量的人群中也响起窃窃私语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何皎皎傻乐:「该不会要告白吧。」 南诗心脏一紧,拽了拽她,催促:「咱们走吧。」 何皎皎还没看够热闹,南诗却先转身了。 她不得不跟上去,乐滋滋地念叨: 「你这么着急干嘛,说不定再等等就能见证一段美好爱情的诞生了。……你猜那女生能不能成功拿下?萌妹和拽哥,简直配一脸,但陈嘉佑有喜欢的人了,多半是没戏。……每回见到他,我都要感慨一句,真的好帅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牛逼,是一种,非常客观又端正的帅,如果他哪天不打冰球,转行做演员,那可真是造福大众,积大德了。」 南诗木着一张脸,抿紧嘴。 她脑袋里乱作一团,眼前浮现的全是那晚的画面。 她实在太害怕了,第一次抬手打了他,力道不重,甚至没发出声音,可偏偏手一歪,巴掌落在脸上。 陈嘉佑登时就停了,错愕地盯着她。 南诗哆嗦着骂他混蛋,骂完,自己反倒哭了。 . 陈嘉佑沉默地给她擦泪,又俯身抱了她一会儿,鼻尖和额头的汗珠蹭到她锁骨上,没几分钟,他穿上衣服,一言不发的离开。 徒留南诗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掩面哭泣。 她哭到睡着,在梦里还绷着一根筋。 迷迷煳煳中,南诗察觉到被子被掀开,是陈嘉佑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湿冷的气息,有力的胳膊托起她,把东西仔细抠干净,餵她喝了药,又去洗澡…… 从那天之后,他们再没联繫过。 南诗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彻底分手了,他做事从来不给理由,大概态度说明一切吧。她想,大梦一场,终究是要回归现实的。 何皎皎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见鬼一般盯着她,语调都不敢拔高,小心翼翼地问:「诗诗,你怎么,哭了啊?」 南诗怔怔地抹一把脸,果然湿漉漉的。 「风吹的。」她随口胡扯,眼泪越掉越汹涌,鼻音浓重:「天气太冷了。」 何皎皎欲言又止,从包里掏出面巾纸给她,掌心抚着她的嵴背,轻轻拍着。 两人在教学楼前的小亭子里站了会儿。 南诗很快整理好情绪,和她出了学校。 何皎皎带她去逛商场,不遗余力的逗她开心,始终没问一句多余的话。 南诗感激地挽着她,说:「皎皎,你真好。」 何皎皎骄傲地仰头,「哼,现在才爱上我,是不是太晚了。」 南诗浅浅地笑。 何皎皎忽而又正经下来,一字一句地强调:「你开心最重要,别的都靠边站。」 ——你开心最重要。. 南诗想到陈嘉佑,他没有问过她家里的事,却总能在她挨骂委屈的时候及时出现,带着她散心,深情地强调:「诗诗才是宇宙中心,你开心最重要。」 . 南诗又忍不住鼻酸,低头隐藏有些失控的情绪,喃喃:「完了,何皎皎,你太有魅力了。我如果是个男孩子,真想立马和你结婚。」 何皎皎顿时大笑起来。 两人在商场逛到天黑,将到预约时间才慢悠悠的去火锅店。 何皎皎给服务员查过预约信息,跟着他们去了里面的大厅。 南诗还在感嘆生意真好时,忽然有人叫她。 南诗一回头,看见徐尧拎着奶茶,笑着往这边来。 「学姐,真巧啊。」 是挺巧的。 南诗也笑:「你和梁雅彤来的吗?」 「彤彤没来。」徐尧说:「陈嘉佑请客,冰球队的那帮男生也在,她不想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 南诗嘴角的弧度一滞:「怎么?」 徐尧也挺纳闷:「他说是因为上一回总决赛结束,没配合宣传部拍採访,害的小郑挨骂,特地请全部门吃饭,还能带家属。他不知道你走的事儿,还问,宣传部那个文文静静的女生怎么没来,齐若涵脸色一下就变了。啧。」 「齐若涵和张箐都在?」 徐尧点头:「她俩是好朋友嘛,形影不离的。」 他被奶茶袋子勒的手疼,说:「那我先过去了哈。」 南诗点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望过去。 这间火锅店一楼的包间没有门,用一道拱门把内外间隔开。南诗看到坐在东面的陈嘉佑,他摘了帽子,一张帅脸完完全全暴露在灯光下,耷拉着眼皮,在摆弄餐具。随着动作,南诗注意到他腕子上的皮筋,是她的。 与此同时,那一桌的人也注意到她和徐尧短暂的交流。 老刘随口一问:「徐尧女朋友?」 张箐搭话:「不是,以前宣传部的部长,他们关系很好。当时大家都以为他们能在一起,没想到徐尧有喜欢的人了。」 老刘纳闷:「以前宣传部的部长,我怎么没见过?」 季烁啧他,「你猪脑袋吧,人家採访过我们好几回。」 贺然同样一脸迷茫:「真没印象。」 老刘摸摸刚剃的头,小声嘀咕:「气质还行,就是长得不怎么漂亮……」怪不得他们没印象。 「噹啷」一声脆响。 陈嘉佑撂了杯子,磕在桌上。 议论声顿时歇了。 陈嘉佑还是一张笑脸,眼型狭长却不夸张,褶皱弧度堪称完美,瞳孔黑的骇人,一扯嘴角,有股淡淡的嘲讽和怒意,扑面而来。他看向一旁的老刘,上下打量一番,薄唇轻启:「你这髮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老刘嘚瑟:「帅吧。」 「照着男团的样式剪的。」 陈嘉佑扬眉,拽拽地吐出一个字,将轻蔑拉满—— 「丑。」 第14章 降温【修】 周围安静几秒, 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 季烁笑得前仰后合:「哪个男团剪这么非主流髮型?托尼老师夸你几句,你还真信了。」 老刘尴尬擦汗,转而指责陈嘉佑:「你小子, 长得帅了不起啊, 老子下辈子投胎也要你这张脸。」 陈嘉佑敷衍地扯扯嘴角, 余光瞥向一旁。 服务员还在收拾桌子,南诗和一个高个子女生站在一旁等待。 她穿了件驼色短t?款棉服,黑色直筒裤, 瞧着是中等身材,只有他知道剥干净之后的人瘦成什么样儿了。 南诗挽着丸子头,露出不施粉黛的小脸,下巴尖尖的, 眼睛弯弯, 懒洋洋地靠着那女生的肩膀,一边说话一边研究对方的美甲。 陈嘉佑感觉嘴里都是酸的。她以前也喜欢这么靠着他, 玩他的手指,故意和他十指相扣, 晃一晃,特别俏皮地说:「抓住你了。」 徐尧给他旁边的人递纸巾, 陈嘉佑适时的抬眸,不冷不淡地问:「不叫你的朋友们一起吗?」 徐尧:「啊?」 陈嘉佑向外指了指。 徐尧后知后觉地噢一声, 正要回答『她们应该没想过来』, 又觉得他不好替人家做决定,于是过去询问意见。 何皎皎刚在小程序上选完菜,正准备下单, 一听他说是陈嘉佑请客,顿时兴奋了:「南诗, 去吧。」 南诗当然不愿意,可她骨子里的体贴发作,让她没办法拒绝何皎皎强烈的嚮往。末了,只能选择自我委屈,点了头。 ……坐下之后只闷头吃饭,绝对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何皎皎拉着她过去和大家打了个招唿,她是个自来熟,在任何场合都吃得开。南诗不一样,她慢热、内向,除了对宣传部那几个比较熟的人有笑意,其他人问候时,她脸上的表情都木木的。坐下之后,也是只闷头吃东西。 陈嘉佑始终没动筷,撸下腕子上的皮筋把玩,净顾着偷瞄她。 南诗不太能吃辣,这会儿不知道犯什么邪,一个劲儿捞红汤锅里的食物。额头上、鼻尖满是汗珠,唇红艷艷的,伸出一小节粉舌哈气。 ……操。 陈嘉佑喉结重重地滚动,眸光蓦地暗下去。 南诗拍拍一旁的何皎皎,要饮料。 何皎皎见她辣成这样,笑着劝她吃些清淡的,转手去拿果汁瓶,晃了晃,发现空了。紧接着,陈嘉佑拎起面前还没开封的那瓶,示意季烁递过去。 「少吃点辣,小心胃疼。」 他风轻云淡地提醒了一句,转而给服务员打了个手势,没一会儿,南诗面前就上了道清口的小菜。是她喜欢的腌白萝蔔。 众人的视线唰唰落在他们身上,意味深长。 南诗握着那瓶饮料,嘴里火辣辣的,小口小口的偷气喘。她不知道陈嘉佑这是闹哪一出,被辣的水汪汪的眼珠转动,飞快地瞟他一眼,心想,还是不要接话茬好了,免得又惹不痛快…… 陈嘉佑捕捉到她软绵绵的眼神,没分辨出她的意思,习惯先发作。他伸出手,向她摊开掌心,语气温柔的要命:「拧不开?我帮你。」 南诗一口气没上来,堵在胸口,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周围安静到落针可闻,火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动静表示时间还在运转。 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这俩人很熟吗? 陈嘉佑是体贴有礼貌,可那些都是面子功夫,他从不会真的关照一个人到这份上。季烁先回神,往他身后一瞧,调侃:「兄弟,你开屏了啊。」 「滚。」 陈嘉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沖她一勾手指,「给我。」 南诗条件反射般递上去,等他指尖触碰手背,勐地反应过来,可要抢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陈嘉佑拧松瓶盖,还给她时,不放心地叮嘱:「少吃辣。」 南诗垂下眼睫,客套地说:「谢谢。」 众人表情各异,齐若涵的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幸亏张箐在桌下摁着她,否则早撂筷子走人了。她今天是奔着和陈嘉佑缓和关系才来的,没想到,陈嘉佑竟然会注意南诗……她到底哪里好,整天丧着一张脸,和人交流总慢半拍,像脑子不好使,周老师也对她赞不绝口,真让人火大。 齐若涵冷冷地哼一声,压着眉,忍着脾气没发作。 其他人不好意思问东问西,何皎皎是自己人,没藏着掖着,好奇又直白地道:「诗诗,你和陈嘉佑认识啊?」 南诗想也没想,回答:「之前在宣传部採访过他,不算多熟。」 她声音虽小,众人竖着耳朵在听,随即瘪嘴,觉得她这理由说服性不强。正有人预备开口,陈嘉佑先撂下碗筷,脆响,脸色阴暗的可怕。 气氛再度凝滞。 陈嘉佑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说屋里太闷,要去透口气。 齐若涵拨开张箐的手,起身追了上去。 安静几秒,贺然和季烁尬笑着打圆场:「不管他们。」 「咱们吃咱们的……」 何皎皎眼珠子提熘转,敏锐地捕捉到不对劲。她看向闷声吃辣的南诗,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 室外冷得要命,空气中仿佛结着冰碴。 路过的情侣紧紧抱在一起,彼此依偎取暖。 陈嘉佑也没走远,就在绿化带旁的小道站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拆封,点燃之后夹在指间,没往嘴里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南诗放心不下追出来了,失落一扫而空,嘴角扬起一抹笑:「你……」 紧接着,陈嘉佑看清来者,未达眼底的笑意顿时收敛干净,声音冷得令人发颤:「有事?」 齐若涵停在距离他几步之远的地方,含情脉脉地睨着他,不自然地掐着嗓子回答:「不放心你。」 「……」 陈嘉佑不耐地转过身去,「很用不着。」 齐若涵受伤地抿嘴:「我是真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我们先谈着试试,以后再说合不合适的事情……」 陈嘉佑掸去菸灰,把快燃烧殆尽的香菸摁灭,丢入垃圾桶上面的收纳槽,稍微侧身,整个人都隐匿于黑暗中,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齐若涵被蛊的五迷三道,原本就没死透的心隐隐又有復活的趋势。接着,陈嘉佑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很沉,掺着砂砾,致命的性感,「你家,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 齐若涵微微挺直背嵴:「对。」 「那你回去,问问你爸认不认识姓陈的。耳东陈,第四代人,独子,从嘉字辈,祖上是景川本地人,长年在国外居住。」陈嘉佑从暗处现身,脸上带着睥睨众生的不屑,「你爸是陈冬带起来的人,按辈分,陈冬见了我得叫一声小爷。咱们之间的关系,又该怎么算?」 齐若涵大脑一片空白,唿啸的冷风一吹,激的她打了个寒颤。 别的她不清楚,但陈冬她是知道的。 这么厉害的人物在辈分上都矮他一头。 ……陈嘉佑他,到底什么出身啊。 男生淡淡地开口:「我的耐心有限,这是最后通牒,相信你,能拎得清。」 齐若涵咬着下唇,额上冒出汗珠,扛不住他带来的强大的震慑感,瑟瑟发抖。 陈嘉佑也没拆穿,呵出口热气:「外面冷,回去吧。」 齐若涵登时如释重负,离开的步伐里藏不住慌乱。 陈嘉佑孑然立在黑暗中,情绪没有因为她的出现泛起半点波澜,从始至终,脑袋里想的全是南诗。她刚刚在桌上的态度,像根刺一样扎的他一颗心鲜血直流。够绝情的小姑娘,说不喜欢,就真不把他当回事了…… 这几天,她消息不回,失踪一样,弄得他悬着心,总往学校跑,故意往她常出现的地方扎,硬是找不到人——她要想躲他,有的是办法。 陈嘉佑好不容易等到考试,交完卷磨磨蹭蹭的没离开,想碰个机会堵住她,把误会解释清楚。她要怎么作弄他都行,他不介意一辈子向她卑躬屈膝,反正不能分开。他们之间,从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存在分手这个结果。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不认识的女生,非要给他塞糖。 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余光里的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嘉佑当时气得不行,态度也不好,没收糖,还把对方给惹红了眼睛。 他根本无暇顾及,转头去了宣传部,找了个理由把人都聚起来。到地方才听说,南诗早就离开宣传部了,那一回总决赛,她戴的工作牌是徐尧找的,方便混进去观赛。 他没问,她竟然也没说。 陈嘉佑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们本应该是最亲密无间的恋人,可事实上,他太不了解南诗了,剥开衣服是最下三滥的捷径,他从没完完全全打开过她的内心,了解过她的想法…… 幸亏南诗脾气好,能忍他这么久。 换个性格,估计早就要撕人了。 陈嘉佑在寒风中站了会儿,头脑清醒不少,嗓子痒得厉害,于是去附近的超市买包糖压制躁意。拆开包装的时候,他突然记起那个女生,好t?像给他告白过。 他当时瞧着她快哭了,给了一把糖。 完全是因为,她穿了件白裙子。 让他想起了高中的南诗。 有一段时间,陈嘉佑发现有女生以他为原型写小说,在年级内部广为流传,甚至传到了他本人的手上。 那天,陈嘉佑身体不舒服,也没来得及追究,提前请假离校了。 隔两天去销假,老师告诉他说事情已经解决,让他安心学习。 陈嘉佑从办公室出来,站在窗前透气,远远地看见南诗和她妈妈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她那天穿了件白色吊带裙,扎着丸子头,裙摆随风飘扬,美得不可方物。 陈嘉佑浑身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扶着窗棱,慢慢探出身,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南诗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陈嘉佑却能察觉到她的失落,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倏然,她前面气势很足的女人转身,狠狠在她背上抽了一巴掌,吼了句什么,南诗勐地颤慄一下,站直了,几乎同一时间,陈嘉佑眉头紧皱,飞奔下楼,可他终究晚了一步,喘着粗气站在院子里,看着黑色奔驰扬长而去。 陈嘉佑之后打听到她的家庭背景,难以置信世上竟然有这么严格的父母。很快,他冷静下来想了想,不单是南诗的父母,他那边也有个大难题,低调恋爱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他留了四年的时间,在小舅舅的帮衬下入伙他的游戏公司,偷偷积攒实力,好让他们公开时不那么被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嘉佑往嘴里丢了颗糖,失控的情绪慢慢平復,计上心来—— 要公开。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 不喜欢也没用。 他要逼着她接受。 他们必须绑在一起。 - 陈嘉佑回去时,桌上的热闹还在继续。齐若涵和张箐先走了,剩下的人熟悉起来,没尽兴,迟迟不愿散场。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的游戏,拿了个空瓶子摆在桌面上,瓶口指到谁,谁就得回答。 渐渐地,问题没了尺度,一个比一个炸裂。 陈嘉佑没打算参加,打算吃几口垫垫肚子,攒足精神和南诗聊正经事。 刚拿起筷子,瓶口缓缓转向他,正对着他停下。一时间,除了南诗,其他人都看过来,明显的不怀好意。 上一个被指到的是老刘,他负责提问下一个人,正巧碰上陈嘉佑,便逮住机会报復他吐槽自己髮型丑,问:「初吻是什么时候?」 「……」 陈嘉佑果断:「我接惩罚。」 「不行不行。」老刘不乐意:「这游戏没惩罚,指到你,你必须说真话。」 陈嘉佑:「那就从我开始设惩罚,快点,喝酒也行。」 季烁吐槽他没劲:「刚刚大傢伙都没耍赖啊,贺然连初/夜都曝了……」 . 话音未落,立马挨了贺然一掌。 陈嘉佑无语,余光扫向南诗。 她大概是不参与游戏,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头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陈嘉佑莫名不爽,特想引起她的注意。 于是拽拽地笑:「初吻啊,大一那会儿。」 玩贪吃蛇的南诗手一抖,小蛇撞上另一条大蛇,又得重来。她没了耐心,摁灭屏幕,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陈嘉佑——他在犯什么神经? 「卧槽——!!!」 老刘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谈过恋爱?!」 陈嘉佑拿漏勺盛丸子,漫不经心地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谈。」 周围人都沸腾了—— 「谁啊谁啊?」 「景川大学的?」 「怎么从没听你透露过,藏得真够严实。」 「……」 陈嘉佑瞥一眼南诗,淡笑:「只问一个问题,游戏继续。」 大家都心不在焉的,问得问题也像在走流程,一门心思只想弄陈嘉佑。邪门似的,瓶口就不往他那儿停,又转了好几把,等陈嘉佑吃饱喝足,瓶口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停在他眼前。 陈嘉佑都乐了:「玩我呢。」 这回是贺然问,他还没张口就被其他人捂住嘴,一群人嘀嘀咕咕的商量半天,终于统一意见,个个儿脸上都带着一股混不吝。 南诗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拉着何皎皎先离开,还没找到藉口,那头,贺然已经说了:「你喜欢的女生今天在不在场,在的话,你把这果汁冲着她的方向摆,不在,你就喝了。」 陈嘉佑拎着瓶子瞧一眼,「三百毫升,倒也不是很多。」 他一句,让所有人都以为猜错了。 南诗早就预料到他的态度,却还是忍不住失落,低头,撑着下巴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转移注意力。不小心戳进了两人的聊天框。 那天之后,南诗把他设置成了消息不提醒,现在才发现,陈嘉佑不是没联繫过她。从早到晚,跟自言自语似的,疯狂刷存在感。 单看他的态度,像是对她余情未了,依赖很深。可事实上,他连在人前承认他们的感情都做不到。南诗吸了吸鼻子,生怕再心软,赶紧退出聊天框。 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不对劲。 一抬头,视线从四面八方嗖嗖投射到她身上。 陈嘉佑坐在斜对面,掂着手里那瓶饮料,没有按贺然说的去摆,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表示了。 桌上一片寂静。 连同店里的嘈杂好像也在这一瞬间停了。 何皎皎忍着快要冲破喉咙的尖叫,用手肘拐南诗,「你喜欢他吗?」 南诗耳畔一嗡,红唇轻启—— 「不喜欢。」 「……」 瞬息间。. 气氛从热烈降至冰点。 陈嘉佑额角一跳,神色瞳孔像深不可测的漩涡,手中的动作一顿,瓶子掉在地上,咚得响。他慢半拍反应过来南诗回答了什么。 ……不,喜欢? 她说,不喜欢? 陈嘉佑表情不受控制地僵住,愣愣地看向她。 南诗坐得笔直,长发挽成丸子头,用的还是他送的那根皮筋。穿了件粉白色的毛衣,整个人白里透红,像颗令人垂涎三尺的水蜜桃。可她面无表情,重重地重复那三个字:「不喜欢。」 ——这是说真话游戏。 陈嘉佑唿吸一滞,氧气像块被浸湿的海绵,堵住他的口鼻,心口锥痛。 见氛围不太对,贺然赶紧打圆场,说要换个问题。 季烁也跟着尬笑:「嗐,是我们误会了,还以为……」 「以为我喜欢他,还是他喜欢我?」 南诗软软的一句反问,让空气寂静两秒。 「他喜不喜欢我不清楚,但我确实不喜欢他。」她对陈嘉佑近乎要杀人的冰凉眼神无动于衷,口吻轻巧的像在和季烁开玩笑:「陈同学确实挺帅的,但不是每个帅哥我都要喜欢,那我岂不是要累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何皎皎从没见过她这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诗诗……」 南诗一想到刚刚齐若涵追出去,还有他给别的女生送糖的画面,情绪就忍不住崩溃。仿佛又被他架在大理石台上,辗转反侧都不得自由,只有任由他摆布的份儿。睫毛轻轻颤抖,眼尾泛着红,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快要听不见,「我和陈同学不熟,只是之前採访见过几面。」.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意有些苦涩:「我以为他是齐若涵的男朋友呢。」 「南诗。」 冷冷的男声传来,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 陈嘉佑眼睛里淬着冰,心脏被她话语刺的鲜血直流,终是没绷住,滔天的怒意席捲而来,烧毁理智,让他彻底撕开了伪善的面具。 他在她面前是什么样儿,现在就是什么样儿——桀骜、阴郁,宛如地狱里爬出的撒旦。 周围的人汗毛直立,噤若寒蝉。 南诗对上他的视线,眉骨压低,委屈巴巴的。语调因为软绵,显得格外平静:「是我误会了吗?陈同学。」 「其实你女朋友,是你送糖的那个女生?」 陈嘉佑渐渐直了背嵴,气势压人。他没了耐心,死死盯着她,似诱哄,又似威胁,一字一字地扔出来—— 「谁他妈是你同学。」 「南诗。」 「老子是你男人。」 第15章 降温 「……」 南诗讶然片刻, 因为他蛮横又直白的用词臊的脸爆红,死死咬着下唇,一副备受屈辱的样子瞪着他, 绞尽脑汁也思索不出反驳的话。 再一次, 陈嘉佑狠狠捏住她的七寸, 轻而易举让她失去反抗的能力。 陈嘉佑被她撇开关系的任性行为激起怒火,耳畔不断迴荡着她那句斩钉截铁的『不喜欢』,额角直跳, 一时半会儿冷静不下来。 他沉着脸,弯腰捡起瓶子,放去一旁。 思忖该说什t?么哄一哄人。 就在此时,南诗霍然起身, 拎上外套和挎包。转身的瞬间, 所有人都瞧见有颗豆大的泪珠砸落,滴在她外套上, 洇开深色的痕迹。 陈嘉佑眼皮一跳,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个箭步冲上前,圈住她的腕子挽留。 「南诗……」 他想道歉:他不是故意凶她的。 可满肚子的话一碰上她的眼泪就全堵住了。 ……这小姑娘, 是泪失禁体质吗。 情绪一有起伏就哭。 哭的他束手无措。 南诗挣脱他的桎梏,一面静静地掉眼泪, 一面利索地套上外衣, 系上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反手拍拍何皎皎的肩膀, 示意她快离开。今晚出的糗够多了,她不想再留下去给人当乐子观赏。 . 何皎皎哪还有心思围观八卦, 忙不迭起身,却被陈嘉佑挡住。 男生的身形高大,嵴背宽厚,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冷不丁地拽她,南诗踉跄一步,撞入他怀里,惊得抬头怒视,偏偏,一双黑瞳被泪水泡的发软,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两人在这段感情里的地位,孰高孰低,顿时分明。 何皎皎终于理解南诗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面对这么有魄力的人,不害怕到腿脚发软都算她心理素质过硬。何皎皎试图做点什么,先把僵持的两人分开,免得引起服务员的注意,万一闹大了,不好收场。 另一边,季烁他们也站起来准备劝说。 紧跟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似处于上风的陈嘉佑背嵴一点点弯下去,像极了犯错时撒娇求主人心软的大狗,嘴唇轻轻碰了碰她哭红的眼尾,低声下气地:「哭什么,我又没凶你……是你先说不喜欢我的,这是能随便乱说的话吗……」 南诗捂着被他亲到的地方,耳根泛起一抹潮红,带着哭腔低吼:「你走开。」 陈嘉佑撸下她胳膊上有些重量的包,挂在自己臂弯,然后环着她的腰往外带,跟哄小孩儿似地哼唧:「走走走,这就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南诗原本维持着几分理智,一对上陈嘉佑做小伏低的态度,委屈如滔天洪水般在顷刻间尽数爆发,扭着身体不让他抱,还骂他装大尾巴狼。 陈嘉佑手劲儿大,一巴掌贴在她小腹上,摁着她往怀里倒,一句接着一句的「对不起」「好姑娘」「给个面子」,还有一些不能让别人听见的露/骨情话飘入耳朵,磨得她耳根发软。 两人你拥我挤的往外面走,亲昵的让人没眼看。 身后目睹这一切的众人鸦雀无声,实则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个个儿内心激动的如火山爆发,发出无声地尖叫—— 这特么…… 真是苍了天了! 他们以为陈嘉佑是少男怀春,想帮他一把,争取在今晚迈出阶段性的一步。但现在看他这架势,保不准已经和人家姑娘上本垒了。 嗯,闷声干大事,果然是他的风格。 不过—— 说句实在话,任谁都没想到,这两人能处在一起。 和陈嘉佑熟悉的那伙人以为他选对象的眼光得高上天,怎么着也得是个仙子般的人物。毕竟追陈嘉佑的那些女生,个个儿漂亮有气质,家境还好,到头来,他一个都没瞧上,偏偏喜欢南诗。 乍看吧,南诗真不怎么起眼,甚至再多看几眼也很难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唯独气质不错,娇娇弱弱、温温柔柔的,泪水在眼里打转的样子可怜兮兮,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刚才瞧着陈嘉佑的样子,确实挺吃这套…… 和南诗熟悉的那伙人以为她只醉心学习,在感情上完全没开窍,认为她就算找,也会找个成熟儒雅型的男人。 当然,陈嘉佑倒也不混,脑袋聪明成绩优秀,还是入选国家冰球队的明星运动员,可,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审视,让人毛骨悚然,衬得南诗像只误入虎口的小白兔。 两人站一起,就感觉,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老刘先稳不住,向季烁他们打听:「他什么时候谈上的?」 季烁摊手,「完全不知道啊。陈嘉佑藏得忒严实了,我们都以为他还在暗恋期,才想帮他一把的。这下完了,好心办坏事,给人闹得不愉快……」 贺然担忧:「他俩,不能真吵起来吧。」 那姑娘都哭了,怪可怜的。 何皎皎和徐尧一听,同样担心的往门口瞭。尤其是徐尧,他还记得之前南诗提到有个朋友遇到不愿意公开恋爱的渣男,会不会,真的是指她和陈嘉佑的事儿…… 「不能,」季烁笃定说,「你也不看看陈嘉佑那样儿,把他女朋友当心肝护着的。咱们少操心人家的事儿,继续玩游戏,刚刚转到谁……哦对,转到的人出去哄女朋友了。来,贺然,从你重新开始。」 - 时间并不算太晚,因为天气寒冷,行人稀少,路上略显空荡。 陈嘉佑原本想带她去罗森,店里暖和清净,适合聊天。可出了门,南诗怎么都不肯再走了,拉高围巾沉默地掉眼泪,哭得他肝肠寸断。 陈嘉佑忙认输:「行行行,就在这儿说。」 他把人从围巾里剥出来,指腹揩去她面上的泪珠,整理一下思路,先从今晚的事情讲起:「我请宣传部的人吃饭,是为了见你。到火锅店迟迟不见你出现,问徐尧才知道你已经不在部门了。但是话都说出去了,我也不能撂架子走人,至于齐若涵,她是跟着张箐来的……」 「我们之间有问题,和别人没关系。」 南诗缓了缓情绪,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颤着音说:「刚刚擅自揣度你和其他女生,是我不对。」 「你没有不对,诗诗。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也不够了解你,都是我的不好,」陈嘉佑弯腰,和她直视,眸子漆黑又晶亮,态度很诚恳,语气比那晚理智多了,「但你说,我们之间有问题,这一点我不认同。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两情相悦,哪里有问题?」 「……」 南诗一时缄默,心想,他又在诡辩了。 她其实很生气,那一晚没爆发的情绪在此刻得以延续,可惜南诗没有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经验,否则她一定要再给他一记耳光。 南诗眼中含着泪,揪着他的衣领,鼻尖蹭过他的面颊,胳膊向上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压入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清冽的香味,泪珠哗啦哗啦地掉。 分明是亲密无间的姿势,南诗吐出的话语却格外凄凉,「你每次都道歉,然后下一次,继续惹我伤心。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和我睡,喜欢我乖乖的被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陈嘉佑一下拧起眉,呵斥:「不许胡说!」 南诗浑身一抖,转而,倔强地直视他,「你凶什么?」 「……」 是啊。 他一个犯错的人凶什么。 看把人家小姑娘委屈的…… 陈嘉佑闭了闭眼,努力把身段放低,无奈至极,「你觉得我是那种烂人?我如果真的这么浪荡,随便哪个女人都行,为什么偏偏是你。」 南诗没觉得他在自嘲,当真了,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吧,我一开始也很疑惑,现在才明白,因为我听话呀。谁不喜欢听话的人?就算闹掰了,我也不会到处说闲话抹黑你。毕竟没人相信,大名鼎鼎的陈嘉佑,竟然和这么不起眼的我有纠葛,更没人相信我跟了你三年……」 「不是这样的,诗诗,你不能用『跟』这个字。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恋人,你是我追了大半年追到的姑娘,将来……我也会娶你。」 陈嘉佑攥着她的手,只觉得真凉啊,怎么都捂不热。他干脆不再哈热气了,把人摁在怀里,紧紧抱着,恨不得把胸膛剖开,将她融入骨血。 上天入地找不出第二个姑娘让他这么撕心裂肺的喜欢了,十五岁那年的怦然心动,延续到现在,剥开甜蜜的外壳,内里竟然这么酸涩。 陈嘉佑心口绞痛,疼得他头脑发懵,恐惧感席捲全身,逼得他毫无章法地啄她的面颊,央求:「我们要继续互相喜欢下去,再来个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遇上天大的困难,只要我们在一起,就都能解决。」 「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去改,但你不能对我灰心。」 「我不是哪个女人都t?可以的,诗诗。」 「只有你,我真的只有你。」 南诗听他说过太多诸如此类的情话,心都麻木了。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她必然会头脑一热抱着他说原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喜欢他。可是,好多个孤寂的黑夜带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让她觉得自己在陈嘉佑眼里就是个随意发泄的玩意儿,他只在意剥开之后的她干不干净、敏不敏感、好不好摆弄姿势,从不在意她也长着一颗心,更遑论,这颗心忠诚的追随他这么多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南诗哭久了,累得够呛,倒在他怀里,嗫嚅:「我真想把这些话录下来,倒转时间,在那些你做完就离开的晚上,放给你听。」 陈嘉佑一滞,环着她的胳膊渐松。 他满脸愕然:「什么……?」 南诗悽然地笑:「要我算一下吗?你有几回把我叫去公寓,二话不说就直奔主题,做完把我丢在那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第一次在酒店,我明明告诉过你别关灯,我怕黑。到半夜,我做噩梦醒来,发现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旁边没有人,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所以我说,不想去你那里过夜,可你从不听。我不去,你就生气。」 南诗隐藏的情绪太激动,指尖发麻,什么时候被他攥住的都没发现,也没力气抽出来了。就想着,兵荒马乱的那一晚,她无助地攀着他的肩头,看到映在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最初是他买来哄她高兴的,两人躺在一块儿谈天说地,气氛好到极点再顺其自然的发生关系,转而一切都变了模样。 南诗觉得满墙的点点星光无比可怕,湛蓝色像无边无际的海洋淹没她的求救。连他后来餵的药,也苦的舌头髮麻……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万一我真怀孕了怎么办?家里人,还有身边的同学会怎么看我。我的前程,就全完了。」 南诗仰着小脸,被火锅熏出来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嘴唇被辣的微肿,哭得梨花带雨,头上冒出汗珠,黏住了几缕髮丝,狼狈至极。拳头砸在他胸口,也砸入他心里。 陈嘉佑哑口无言。 他恨不得捅自己两刀,又觉得,南诗那天的巴掌打得还是轻了。 陈嘉佑沉默地给她擦泪,想解释,这些天外出是为了正经事,却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陈氏在商场屹立上百年,恩怨掺杂,实在太复杂了。陈嘉佑作为这一代的独子,更是一个关键的存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而且,她原本也不需要委曲求全的体谅他。 陈嘉佑追她的时候,怀着极大的信心,以为自己能宠着她,让她一直高兴。结果,三年过去,他却把人养成这样了。瘦的厉害,满脸泪珠,没有安全感。脾气这么温柔的一个小姑娘,被他欺负的满脸通红,手一个劲儿的发抖。 ……一盏灯而已。 他怎么就忘记打开了呢。 临了,陈嘉佑从她冗长的一段话中,挑了个最不能回答,又不得不回答的问题,给出答案:「不会有那样的意外,有,我也会负责。」 「……」 南诗嘆气:「我想要的不是你负责。」 陈嘉佑长睫低垂,抖得厉害,声音低不可闻:「嗯,我知道。」 尾音消散在冷风中,两人沉默地对望,眼中交杂着浓烈的爱意和恐惧。说分手,谁都不捨得,说继续,又觉得累得慌。 就算再次和好,他们之间也是有裂痕的。 在两条分叉路口徘徊一会儿。 南诗吸了吸鼻子,先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在拐着弯问他的决定。 陈嘉佑避而不答:「我送你回学校。」 南诗悬着的心咚咚地跳了两下,砸得骨头疼,一口憋着的气始终没提上来。 她任由他十指相扣,光明正大地走入人群。 这会儿晚课刚结束,学生们从教学楼各个小门涌出,主干道上人来人往。 南诗下意识要甩开他的手,可陈嘉佑攥的很紧,在察觉到她挣脱的意图时,还刻意把她揽入怀中,锢的很紧。 南诗愕然,抬头去看他的表情,结果陈嘉佑一把掀过棉服的帽子,盖住了她的视线。 南诗:「……」 尽管天气寒凉,宿舍楼前的主干道上总有成对的小情侣在难捨难分。南诗从前只有羡慕的份儿,从没敢幻想过,有朝一日,陈嘉佑也会亲自把她送到楼下,牵着她的手不捨得放她离开。 他帅的太惹眼了,两侧宿舍楼进进出出的男女生频频侧目,认出是陈嘉佑,惊讶地低嘆一声,立马小跑着回去传播八卦。 南诗往围巾里缩了缩下巴,眼睛因为刚才哭得厉害还红着,瓮声瓮气地提醒:「你再不放开,明天恋爱的事就要在学校里传开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 陈嘉佑漆黑的眸子盯着他,让南诗莫名萌生出一种天地快要崩裂,在生命终点也有他陪着的错觉。 浪漫又虚幻。 像他这个人。 陈嘉佑拉下她的围巾,指尖细细地擦过她的面颊,神色淡的分辨不出情绪,可他的眼睛是红的,分明脆弱的厉害——从没有人能把他逼到这份上,还甘之如饴。 陈嘉佑甚至觉得,给她跪着也比形同陌路要强。 半晌,他低低地抱歉。 南诗心中一咯噔,那口堵着的气一下散出去,刺痛顷刻间蔓延至四肢,内里有什么东西哗啦哗啦碎一地,在天崩地裂般的难过中,她强撑着扬起一抹苦笑:「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你情我愿的恋爱,就算到最后,也该好聚好散才对。 陈嘉佑又去摸她的眼尾,仿佛在努力把眼前这个人的面容刻入脑海中。他很诚恳的自我反省:「我做错了很多事,惹你伤心。」 「……原谅你了。」 南诗还在笑,泪已经翻涌。内心祈祷:晚一些放手吧,再让她看一看,这个承载着她全部青春萌动的少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陈嘉佑低下头,眉间微蹙,表情中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望向她的眼神缱绻眷恋,停顿一阵,低低地,道:「我很糟糕,是个失败的男朋友,让你经歷了一段不算美好的恋爱。」 「没……」关系。 南诗一眨眼,险些落泪。 她哽咽,说不下去了。 陈嘉佑看出她的不舍,嘆息:「诗诗,你听过一个词吗?」 「什么?」 「白月光。」 陈嘉佑胳膊横在她腰上,强制她踮起脚,鼻尖贴着鼻尖。方才的失意和落魄一扫而空,眸中猩红的光点点,盛气凌人的那一面完全爆发。他沉沉地说:「你就是我心头的白月光。」 「……」 南诗直直地望入他眼睛,泪水一下咽回去,突然觉得,散出去的那一口气又回来了,碎片在慢慢地归拢,回到身体里原本该待着的位置,扑通扑通直跳。 「你感受不到快乐,那么这段感情就失去了最大的意义,分手也许是最好、最体面的结局,但我考虑很久,还是觉得做不到。除非我失去生命,否则无法不爱你。」 周围有人在吹口哨,起闹快亲,陈嘉佑无暇顾及,捧着她的脸,浑身发麻,好像又回到高中那一年,他一步步走上讲台,靠近暗恋的女生,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的状态。 「你再试一次,行吗?」 「陈嘉佑不会总让你失望的。」 「……」 有轻柔如羽毛的东西落在鼻尖上,很快化为水珠。 有人在喊:「下雪啦——」 南诗下意识扭头去看,却被他扣住脸,徵求意见:「能接吻吗?」 「……」 南诗心跳声震耳欲聋:「会被看到。」 「不怕,我们以后大大方方的谈恋爱。」 他道:「初雪,就应该和最爱的人接吻。」 ——这是独属于他的仪式感。 南诗从韩/剧里学来的招数,说在初雪接吻的爱人能得到上天庇护,然后就被他固执的当成重大节日过了。 陈嘉佑,好像…… 一直非常迷信那些『一生一世』的说法。. 南诗在他炙热的目光中点头,顺从地闭上眼睛。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在交缠的唇舌间化为温热的水一併吞下去。南诗耳朵被他捂着,听不到一旁的起闹声,沉溺于他的温柔中。 初雪降临,天寒地冻,万籁俱寂。 他们的爱情,却在这一刻,拨开云雾,等来了第一缕阳光。. 第16章 降温 宿舍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南诗刚从外面回来, 还没来得及脱身上的行头,雪t?水浸湿了棉衣,压在身上有些沉重。温羽的嘴从进门起就没阖上过, 上下左右, 反反覆覆的打量她, 何皎皎相对而言要稍微平静几分,但眼神中也有藏不住的探究。 空调喷着热气,传来丝丝噪音。 温度逐渐升高, 南诗捂得太厚,唿吸困难,慢吞吞地解开围巾,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暴露在灯光下, 红肿的唇和脸颊上印着的红痕格外暧昧。 温羽先绷不住, 捂住脸唉哟一声:「一个没防住,家被偷了。」 南诗忍俊不禁, 解释:「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 「理解,理解。」. 感情不稳定的时候, 谁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顿了顿,何皎皎犹豫道:「你俩刚刚亲的难捨难分的, 陈嘉佑又是个焦点人物,谈恋爱的事恐怕会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你不怕两位教授知道?」 刚才发生在宿舍楼下的事情绝对不能提, 一提, 南诗就无法控制地回忆起他扼着自己下巴辗转吮/吸的霸道样儿,周围还有一大帮八卦群众,幸亏陈嘉佑很有先见之明的用帽子把她脸给遮住了, 不然她能羞死。 南诗耳根微红,定定神, 很果断地摇头:「知道就知道吧。我们是自由恋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何皎皎竖起大拇指:「爱情勇士。」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小诗诗一声不吭竟然拿下陈嘉佑了。你背着姐妹们吃肉,剩下的汤得分一点吧。」温羽推着椅子坐到南诗旁边,亮着星星眼,问:「关于如何攻略帅哥,你有什么妙招没,传授一下。」 「……」 南诗诚恳:「非常抱歉,没有。」 因为—— 「是陈嘉佑,先告白的。」 甚至,他告白的时候,学校大半的人皆为见证者。 「……」 「……」 「啊啊啊——」 温羽捂着脑袋,爆发出尖锐的尖叫,当下也顾不上学习什么和帅哥恋爱的妙招绝技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展开聊聊,我不介意花钱充个会员。」 何皎皎也搬着椅子凑近:「我拼一只耳朵的钱。」 「……」 南诗无奈:「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但在两道专注又期待的目光中,她不由自主地转动脑袋,竭力回忆两人在大学第一次搭上话的场景—— 是校运动会。 南诗当时只是宣传部的一个小干事,负责拍摄各个赛事的照片,中场她和另一个女生换班,热得不行了,去附近的超市买盒冰牛奶解解暑。 撩开帘子,空调冷气扑面而来。 几个高个子男生站在冷柜前拿饮料,把狭窄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南诗认得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校冰球队的,可陈嘉佑不在这些人里面。 她默默往旁边退开,耐心等着他们买完。 也许是因为南诗没有发出声音,对方并没发觉身后有人站着,过道逼仄,眼见着他们一转身就要撞上她,恰在此时,旁边伸过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大力的将她拽到一旁,同时抵住转身的男生。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南诗心脏倏地一沉。扶着她的人背光而站,样貌看不太清,她的大脑却条件反射般给出答案:陈嘉佑。 被抵住的男生吓一跳,方反应过来,赶紧道歉:「你没事儿吧?」 南诗摇头:「没事。」 搭在肩上的手在确认她站稳之后便撤离了,没有多停留一秒,南诗甚至不敢抬眼看一看『救命恩人』。 陈嘉佑倒也没介意,等那些男生离开,他拉开冰柜的门,问:「你买什么?」 南诗一愣,忙不迭回答:「牛奶。」 陈嘉佑又问:「哪个牌子?」 南诗指了指第二排。 陈嘉佑拿了一盒原味牛奶,没给她,又拿瓶水,转身去了柜檯,掏出手机,说:「一起付。」 南诗试图阻拦:「不用了,我自己……」 「算我请你的。同学。」 陈嘉佑一笑,眉眼舒展,带着股诱人的坏劲儿,却不让人反感。他坦坦荡荡地问:「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方便加个微信吗?」 「……」 ——一场毫无徵兆的,搭讪。 发生在南诗万万没想到的地点,对象还是她暗恋的男生。 冲击太大,南诗一时间呆若木鸡,红唇微张,半个音节也发不出。 没几秒,陈嘉佑那边付完钱,转身盯着她等答覆。 南诗紧张地咽下口唾沫,打了个磕巴:「我、我……没有不方便。」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男生吗?」 陈嘉佑慢条斯理的跟上一句,调出二维码递过去。 ——嗯??? 南诗手指一抖,没来得及输入验证消息就申请了好友。 紧接着,消息框弹出: 【对方已经添加了你的好友,请开始聊天吧。】 南诗羞赧到头上冒着热气,心脏砰砰响,砸得胸口的骨头疼。她当下彻底失去全部的反应,站在原地,背嵴下意识挺得笔直,整个人都紧绷着。 陈嘉佑转手把牛奶给她,似是察觉她的紧张,安抚性地笑了笑:「你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是没想和她搭讪吗? 南诗刚刚升腾起来的少女羞涩被他简单的一句话从头到尾浇灭,烟雾裊裊上升。她尴尬地握紧牛奶盒,指尖被冰的发麻,低低地应:「嗯。」 陈嘉佑曲着一条长腿,背嵴微弯,狭长的眼睛微弯,勾着唇笑:「要你联繫方式,不是为了向你要牛奶钱,你可别多想……刚刚,我在操场看见你了,当时就想上前问微信的,怕打扰你拍照,这才跟到超市来……如果你没男朋友,也没喜欢的人,那我就追了啊。」 「……」 「我叫陈嘉佑。计算机系的,大一。目前单身,以前也没谈过恋爱,无不良嗜好,成绩还算优异。哎,你叫什么?」 「南诗。汉语言文学专业,也是,大一。」 「南北的南,古诗的诗?」 「对。」 他笑:「人长得漂亮,名字也好听。」 「……」 南诗忘了当时怎么顶着收银员阿姨暧昧的笑意从超市走出来的,陈嘉佑和她说了再见,径直往冰球馆去了。 南诗回操场继续拍照,整一个下午心不在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什么,可惜,除了添加好友时的系统消息,再没别的了。 她抱着相机坐在树荫底下发呆,说不清那一刻的情绪,意外的没有多么激动,反而很迷茫,有种『馅饼真砸我头上了吗』的恍惚感。 直到晚上回宿舍,陈嘉佑的消息才发来。 南诗如临大敌般,勐地翻身坐起来。 点开聊天框,是一张模煳的照片。 南诗左看右看才辨认出,是她。应该是刚开完会,和另一个女生去食堂买宵夜那会儿被他拍到了。 南诗:? 陈嘉佑:真巧,我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你了 这个时间,出校门? 南诗顺着问:你不住校? 陈嘉佑:不住 陈嘉佑:但现在想搬回来了 南诗慢吞吞地敲字:为什么? 陈嘉佑:男生宿舍就在你寝室楼对面,搬回来,遇见你的机率也许会增大 就因为这句话。 南诗辗转反侧,一整晚没睡安稳。 隔几天,她在食堂遇见陈嘉佑。. 远远的,他向她微笑示意。 南诗那天没课,睡到自然醒,肚子饿得不行,拽着何皎皎来食堂觅食。当然也不会特地打扮。素面朝天,长发一挽,插了根木簪子,睡裙外面披了件防晒衫,潦草十分。 她没料到这么狼狈的样子会被陈嘉佑撞上,一慌,立马转身躲避。 周围的女生们一片譁然—— 「我去,是陈嘉佑。他在看谁?」 「不知道啊。妈呀,这男人帅死了真的……」 「帅就多瞧两眼,不过他现在搬回学校了,男女生宿舍对着,以后估计有的是机会见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那我可要在食堂办张vip卡,到饭点就在这儿候着。」 「烙铁,别太离谱……」 「……」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男主角,此时此刻,正在给南诗发微信。 陈嘉佑:不认识我了? 陈嘉佑:那我可伤心死了 南诗回答的一板一眼:认识,你是陈嘉佑 对面安静几秒,像是被她整无语了,而后道:伤心归伤心,惊喜还是要准备的 这条消息蹦出来,南诗无端紧张:? 可陈嘉佑没再回了。 那会儿,南诗正在准备景川市举办的大学生古诗词大赛,赛制採取打擂台的模式,南诗的知识储备还可以,唯独反应慢,口条不行,就怕脑袋里有东西却说不出来。临近大赛,南诗紧张的不得了,每天都会去学校人工湖旁边的长廊下读古诗词。 人工湖紧挨着学校的美食街,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各种品牌的奶茶店,那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店不约而同的做起活动,凡入店的t?学生都会送一杯奶茶,吸引了很多人。街上吵吵嚷嚷。 南诗练得口干舌燥,顺道去凑了个热闹。 她捧着奶茶从店内出来时,陈嘉佑的消息适时弹出:看杯套。 . 南诗心头一动,忽而有了猜测,不敢置信地旋转杯子。在店家的logo下面,印着一行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致ns。 随后从店内出来的学生也发现了杯子上的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内容。对方纳闷:「这是不是哪个有钱人包了奶茶店给人告白呢,我这杯上面写得是『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致ns』,ns,应该是人名缩写吧。你那杯上面写得什么?」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致ns。嘿——」 那人笑了:「这告白真绝了。」 「他笃定大家会被免费赠送的活动吸引,只要奶茶流通出去,这些情诗肯定能让喜欢的人看见,对方一看缩写也能明白他的心意。我的妈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么多奶茶,这么多情诗,得多费事儿、多费钱啊。我要是被人这么表白,早就感动得以身相许了。」 「……」 南诗怔怔地看着杯套上的那句古文。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文艺又缱绻的情诗。 弄得她浑身如过电般酥酥麻麻的。 陈嘉佑的电话在此时打来,他人在冰球馆训练,背景音传出冰球桿敲击冰面的响动。南诗接起来,还没开口,他先说:「稍等。」 南诗及时住嘴。 陈嘉佑下了冰,躲去僻静的地方,声音含笑:「喜不喜欢这个惊喜?」 「……」 南诗站在小道上,目睹周围越来越多拿着奶茶的同学经过,有不少人发现杯套上的情诗,脱口念出来,随即惊讶地道:「我的天,这是有人包下奶茶店告白吗?ns,是男生还是女生?也太幸福了——」 毫不夸张的说,南诗真要喘不上气了。 因为兴奋。 她没想到陈嘉佑会费尽心思准备这些,整个学校的人都成了他心意的见证者。南诗想说些什么表达她的心情,可惜大脑一片空白,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嗯了一声。临了,她怕他觉得太冷淡,强调说:「非常、非常喜欢。」 陈嘉佑长长地嘆出口气:「你喜欢就行。」 南诗低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犹豫好久,鼓足勇气小小声问:「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是啊。」陈嘉佑答得果断:「超市那回算一次,现在算一次。你不答应,我就再想办法呗。反正除了你,我又不会喜欢别人了。」 「……」 他的情话一套一套的,南诗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耳根慢慢爬上一抹绯红,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陈嘉佑无知无觉的,继续道:「其实也不止为了告白。这几天,我经过人工湖,总能碰见你在那儿看诗词集,愁眉苦脸的……」他疑惑,仙女也有烦恼吗,然后绞尽脑汁的思索怎么做才能让她高兴一点。 「所以——」 他说:「答不答应我不重要,你开心最重要。」 南诗眼睛酸酸的,赶紧仰起头,逼眼泪倒流。被幸运之神眷顾的感觉终于在这一刻落到实处。 陈嘉佑也许一辈子不会知道有个女生偷偷把他放在心里许多年,他只需要知道,他和有好感的人是两情相悦就足够了。 暗恋太苦,南诗不希望他受这份折磨。 停顿几秒,南诗问:「你很在意我开不开心吗?」 陈嘉佑:「嗯。」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情对我而言也很重要。」南诗缓慢的,郑重地回復他的心意:「我也想让你开心。」 「男朋友。」 「……」 -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凌晨才停,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空气里寒意刺骨。 宿舍里的空调暖风吹久了干燥异常。南诗有早课,被何皎皎叫起床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显然还没从昨晚的梦中回过神来,喉咙干的厉害。 她慢吞吞的下床接水喝,出神的想,不管再怎么和陈嘉佑闹别扭,只要提及过去的美好,她总能没骨气的认输。 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嗡嗡作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响一会儿就停了。 南诗以为是闹钟,没管,拍拍脸颊强制给自己开机,抓紧时间洗漱,收拾东西出门。因为上午是两个班合在一起上的大课,又是最早的课,能不能抢到合适的位置,将直接决定待会儿她在课上的睡眠质量。 南诗连早饭都没顾得上买,直奔阶梯教室。 她占了个比较靠后的座位,翻开课本大概过一遍这堂课要讲的内容,确认没有特别难的点,放下心,万一听困了,还能没什么负担地趴下睡一觉。再者,这节专业课的老师非常贴心,期末前两周会专门给大家画重点,南诗记忆力很好,只要硬背下来,把知识点都写上,就能拿个不错的成绩。 南诗翻完书,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来自陈嘉佑的一大堆未读消息。 昨天22:46 论坛里的帖子我找人都删了,放心,没拍到你的脸。我是想,公开谈,也别弄得太高调,怕你爸妈知道会生气 昨天22:51 今晚吃了很多辣,胃有没有不舒服? 昨天23:01 到公寓了 诗诗,为什么不回消息? 昨天:23:47 晚安 早上07:01 下雪很冷,你上早课多穿点 早上:07:03 早饭吃什么,我现在去学校,顺道给你买了。热牛奶和面包? 早上07:05 未接来电 最后一条是在十分钟前。 南诗忙回:昨晚和舍友聊到睡着,手机放在桌上充电,改成震动了,没听见动静,不是故意不回的。我现在已经在教室里准备上课了,你不用帮我捎早饭。 想了想,南诗又跟了个小猫卖萌的表情包。 消息一发出去,『叮』得响。 声音近在咫尺。 因为冷,南诗缩着脖子,像只小鹌鹑一样,慢吞吞地抬头。 教室里的同学们难得齐齐把视线汇聚在一个地方。 陈嘉佑穿了件黑色棉服,同色的工装裤,裤脚扎进靴子里,身材比例优越的像个男模。长腿一迈,跨过台阶,站在她旁边过道里。伴随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迫人的压力感随即席捲而来。 他出现的太突然,南诗没有预料,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人,傻了。 陈嘉佑垂着长睫,掩住眸中的冷意,旁若无人的伸手贴在她的面颊,冰的南诗打了个颤,下意识抓住他作恶的手指。 陈嘉佑一勾唇,戏嚯地轻笑:「明明是只小兔子。」 第17章 降温【修】 ...小兔子。 什么兔子? 南诗无暇深思。心脏一股股冒着细小的泡沫, 弯起眼睛,雀跃地道:「你怎么来啦?」 「我怎么不能来。」 陈嘉佑把拎着的纸袋放在桌上,「上午没课, 下午四点去训练。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特地起个大早给兔子送食。瞅瞅, 体型这么瘦,不知道的该以为我没好好养了。」 「……」 南诗慢半拍回过味来,小兔子是在形容她。 她气急, 轻拍一下他的胳膊,滚圆的眼睛里充斥着不满:又欺负人。 陈嘉佑闷笑,眸底的冰霜消散,带着股坏劲儿。随即落座, 从背包里拿出高数课本和没做完的英语竞赛题。 南诗一顿, 趴在桌面上,歪着头看他, 眼里亮闪闪的,憧憬又兴奋地问:「你要陪我上课吗?」 陈嘉佑低头翻了翻包, 发现没带笔,于是拿过她的笔袋, 找了只库洛米的中性笔,在本子上划拉几下, 确认能用。懒洋洋地说:「不, 我只是找个学习氛围浓厚的地方自习。」 南诗瘪嘴,不想和他搭茬了。拆开纸袋,拿出牛奶插上吸管。 脸蛋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陈嘉佑提醒:「都吃完。」 「吃不完。」 南诗声音压得很低, 怕打扰到其他正在休息的同学。尽管,从陈嘉佑出现开始, 就没再有人能睡得着了。 她迎着他威胁性的目光,解释:「面包吃多了容易口渴。」 陈嘉佑往桌上指了指:「不是有牛奶吗?」 南诗小口小口地咬面包,含煳不清地怼:「不够,噎得慌。」 ——行,藉口找的真充足。 陈嘉佑不是不知道她以前的饭量,面包买的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巴掌大一点,几口就没了,根本撑不着她。 他从包里摸出一只粉色的保温杯,冲着南诗错愕的眼神,扬眉,拽拽地道:「管够,绝不让我姑娘渴着。」 陈嘉佑祖上是景川人,他却不是在景川本地土生土长大的人,普通话是回国之后慢慢练习的,碰上特殊情况还是会控制不住冒英文,更遑论本地方言,他用得更不熟练,不伦不类的t?调子成功逗笑了南诗。 南诗没再和他犟,小口小口咬着面包,很努力的往嘴里塞东西,尽管味同嚼蜡——直到这会儿,她才恍然记起,自己确实有段时间没安生吃完一顿饭了。难怪瘦的厉害,也难怪,何皎皎总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不要太追求白幼瘦的审美…… 陈嘉佑见她肯乖乖吃东西了,放下心,撕下一张纸,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他做事投入的很快,也正因此,学习的效率极高,往往南诗书还没看几页,他就率先完成课业,因而两人从没真真正正的在一起学习过。 高中短短几月的同窗时光,她只敢偷摸瞄一眼他的侧脸。现在人就坐在旁边,她还是改不掉悄悄打量的习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陈嘉佑的头髮长了,额前的碎发低垂,遮住浓眉,衬得整个人有些阴郁。肌肤瓷白,碎光在他脸上跃动,光影慢慢变换,自成一幅画。 他在纸上唰唰写了几行公式,指间夹着中性笔,掌心盖在发上,嘴唇微动,无声地念了句什么,又执笔写起来。 满页的数字夹杂着符号和英文,她完全不懂,眼花缭乱,甚至有点儿头晕,收回眼神,默默啃面包。 脑中有段记忆一闪而过。 南诗记得,陈嘉佑高中时很喜欢数学,不管考试题目多难,他的数学单科成绩始终稳居年级第一,还参加过许许多多含金量极高的比赛,拿奖拿到手软,完全能争取到保送名额。 距离高考仅剩两个月时,陈嘉佑又请假外出参加冰球比赛,按照时间,他应该是能赶上拍毕业照的,结果那天却迟迟没有出现。 陈嘉佑返校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学校正在组织毕业班的学生们模拟志愿填报,他写得是景川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并且拒绝了清北大学的保送机会,决定参加六月份的夏季高考。 理科火箭班的班主任因此找他聊过很多次。 其中有一回正被南诗撞上。 她当时在办公室整理三模的考卷,一听说陈嘉佑拒绝保送,震惊地抬眸。 清隽的少年站在格子间的挡板前,背嵴挺得笔直,耳后有道新鲜的伤痕,侧脸弧度锋利,乍一瞧神情有些冷漠。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想改就改了。」 老师意外他的敷衍态度,停了停,苦口婆心地劝:「景川大学确实不错,但是照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继续往上沖一冲。保送是个难得的机会,这张表我先帮你留着,你回去和爸妈谨慎地商量一下,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南诗没听下去,抱着试卷离开办公室。 但,结果显而易见,老师到底还是没能劝动陈嘉佑。 南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临时改变主意,只庆幸他坚持选择了景川大学,不然,高中毕业之后,他们恐怕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专业老师拿着课本和水杯从前门进来,教室内的喧嚣声逐渐低下去。 南诗飘忽的思绪收拢,赶紧把桌面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起来,打开书本准备上课。 一旁,陈嘉佑头也没抬,眉心微皱,唇线抿直,奋笔疾书地演算。 笔尖和纸张接触,沙沙作响,莫名让她觉得心里宁静,头脑也清明不少,不再犯困了。 ——高中时幻想的同桌梦,在这一刻成为现实。 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名单随便抽几个同学点到,大概扫一眼教室里面的人数,比上一堂课只多不少,他满意地颔首,正准备拿起粉笔板书,突然注意到什么,视线抬高,往后排瞧去—— 少年指间夹着一支紫色的中性笔,尾端还挂着小饰品,特别少女心,和他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老师皱皱眉,纳闷:「倒数第二排,靠过道坐的那个男生——」 南诗心里一咯噔。 陈嘉佑手里的笔一停,掀起眼睑,投去一记疑惑的目光。 老师的后半句恰时落下:「你以前没来上过课吧,长这么帅,我不该没印象啊。」 南诗:「……」 陈嘉佑淡淡地笑了下,没有解释。 前排有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打小报告: 「他是计算机系的陈嘉佑。」 「陪女朋友来上课。」 老师恍然大悟。 陈嘉佑,他有印象,是个小有名气的冰球运动员嘛。 老师看见陈嘉佑旁边的南诗,认出是学校里两位非常有声望的教授的女儿,煞有其事地点评:「金童玉女,很般配。」 立刻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汇聚在他们身上,没有恶意,探究意味浓重。 陈嘉佑坦坦荡荡地坐在那儿,任由他们打量,表情中隐约透着一股骄傲感。南诗则把头低下去,俨然不太习惯万众瞩目的场面。 老师并没为难他们,拍拍桌子维持秩序,抓紧时间上课。 陈嘉佑因为对方那句『金童玉女』而身心舒畅,面上的笑意不减反增。一转头,他发现南诗还耷拉着脑袋,耳根红的像是要滴血。于是恶作剧似的,飞快捏一捏她的面颊。 南诗立马抬头,羞怯地瞪他—— 在教室里,请不要,肆意妄为。 陈嘉佑闷笑,低低地提醒:「专心听课。」 「……」 - ——完蛋。 陈嘉佑在旁边,她根本学不进去。 南诗余光里全是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心底有个声音总在犯花痴:怎么会有人,认真学习的样子这么有魅力的啊…… 整一个上午,南诗根本没往脑子里记几点有用的知识,陈嘉佑反倒完成了高数作业和英语竞赛题,甚至还有剩余的时间多做了两篇英语阅读。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马变得吵闹。 狭窄的过道十分拥挤,他们没着急起身。 陈嘉佑把笔还给她,收起东西,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问:「中午去食堂,还是校外……」 话没说完。 手机嗡嗡作响。 陈嘉佑低头扫一眼屏幕,眸中的不愉一闪而过,立马挂断通话,没露出一丝端倪。他撩起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指腹轻轻蹭着她面颊,这回没再问,直接作出决定:「校外吧,去吃你喜欢的那家米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好。」 南诗忍了忍,没忍住,抓住他的手,拉下来,包在掌心里。 陈嘉佑对上她认真的神色,以为她有什么正经事要说,背嵴刚有挺直的趋势,面前的小姑娘开了口,温温柔柔地警告:「教室里还有人,你不要随随便便摸我。」 「……」 陈嘉佑长睫抖了两下,沉默地注视着她,瞳中星星点点的光暗下去,有几分委屈。 南诗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兇,心下一慌,找补说:「我是怕被其他人看见,影响不好。私下里,你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陈嘉佑翻转手腕,同她十指相扣。狭长的眼睛一眯,顿时闪着精光,意味深长地重复:「怎么样,都没关系。」 刻意停了停,他混不吝地笑:「只要不被人发现,摸你哪儿都行?」 南诗:「……」 南诗硬着头皮:「倒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 陈嘉佑占着嘴上的便宜,心情颇佳,识相的结束这个话题,和她牵着手离开教室。 正是午饭点,学生们鱼贯而出。校门的电子开关因为天气太冷,冻坏了,只能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一次仅容许两三个人通过。这会儿门口挤的水泄不通,长队一直排到院子中央的喷泉旁。 人太多太拥挤,陈嘉佑把南诗护在怀里,胳膊横在细腰上,迁就她的身高弯腰,下巴磕在她发顶,姿势亲密无间。 南诗还不太习惯和他这么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有些脸热,于是推了推。 没推开,反而被楼的更紧了。 南诗拽一拽他的衣角,弱弱地叫人:「阿佑。」 ……他抱得太紧,她要喘不上气了。 陈嘉佑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他似是被烦透了,总算肯接起来,没等对方开口,他便操/着纯正的英伦腔骂了一句。紧接着,对方说了什么,陈嘉佑先是无奈地嘆气,语速紧跟着变快,表情并不明朗。 南诗的词彙量有限,没能做到完全听懂,但直觉他们不是吵架,倒像是朋友之间的插科打诨。 南诗又扯他,想让他松开,她实在憋得难受。 陈嘉佑没空去揣摩她的意思,单纯以为她是无聊了要和自己聊天,冷肃的语调拐了个弯,温柔地哄:「等一下。」 南诗见他在忙,只能竭力忍着不适。 因为离得近,她不难听到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感觉很年轻,音调吊儿郎当的。背景音里时不时会传来其他人轻佻的笑声。 那人的话又多又密,陈嘉佑耐心听着没打断,直到对方没留意提及什么,触t?碰到他的逆鳞,他立刻垂眸看一眼怀里的南诗,明知道她大概率没有听懂,却还是捂住她的耳朵,眉间紧蹙,语气中带着一股警告的意味:「射 is my beloved.」 ——她是我的挚爱。 男人没料到他这么正儿八经,愣了下,与同伴们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中文还算可以的人接上话茬,收敛玩笑态度,冷肃地提醒他:「barry,你不会留在那里一辈子,早晚是要回来的,趁这个机会,把国内那些不要紧的关系断干净吧,别让家里人寒心……还有,别忘了,你的小妻子,她也在等你。」 陈嘉佑拧眉,顷刻间耐心全无,果断挂了通话。 怀里的南诗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眼睛水汪汪,盛满探究。 陈嘉佑一和她对视,心就软软的,怒火也消散大半,有股强烈的冲动在推着他低头和她接吻。 但是…… 周围人太多。 她脸皮又薄。 要忍。 这么可爱的人儿,惹哭就不好了。 陈嘉佑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嫩滑的肌肤上来回摩挲,缓解内心的痒。声线清澈,是和刚刚讲英文完全不一样的腔调:「叫我干什么?」 南诗推了下他的胳膊,抱怨:「重死了你。」 陈嘉佑顺从地卸掉力气,俯身凑近她耳畔,蔫坏儿地道:「以前压你,怎么不嫌重?让我猜一猜,那会儿是不是只顾着舒服了……」 南诗:「???」 南诗:「!!!」 她心里的小人捂着脸啊啊直叫,跺脚疯狂吐槽—— 光天化日的,他、他竟然开黄腔。 真是有伤风化。 她要打么么零了! 南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捏着拳砸他一下,气势汹汹地瞪他一眼,小小声叱责:「你再说这个,我真生气了。」 陈嘉佑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压根没有认错的样子。 他混不吝地笑,曲着一条腿没站直,姿态痞里痞气的,有种邪魅的坏,令人窒息又令人着迷。 南诗立马转身,不再搭理他了,心却砰砰直跳。 这一幕被其他人瞧去,被蛊的神魂颠倒。还有胆大的,偷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匿名发到学校表白墙上,很快便掀起惊涛骇浪。 昨晚女生宿舍楼下的一吻,陈嘉佑恋爱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学校。 也许是南诗平时在学校里过于默默无闻,她这个女朋友的身份完全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震慑作用,他们站在队伍里几分钟的功夫,已经有不少女生借着自拍的由头偷拍陈嘉佑,也有男生频频侧目,明显的不怀好意,估计是想拍些什么传到论坛上供人八卦。 陈嘉佑有所察觉,又把南诗揽回怀里,扯了扯衣服,挡住她的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南诗顺从地环着他的腰,好奇地打听:「刚刚那个男生,是你在国外的朋友吗?」 陈嘉佑不甚在意地答:「不算,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那就是髮小了。 怎么不算朋友呢。 南诗羡慕地想,她小时候被管的太严,连自由交友的权力都没有,大院的小孩儿们和她并不亲近,每年春节回去,南诗坐在同龄人那一桌,根本插不进话,只有听他们聊天的份。 大概是自己有个十分孤独的童年,所以她还挺羡慕他有能吵几句嘴的髮小。 陈嘉佑拥着她随队伍缓缓移动,问:「元旦假期怎么安排?」 「爸妈计划回一趟老家……」 但是—— 她可以找理由留在景川市陪他。 他们还没在一起跨过年呢。 陈嘉佑却道:「原本打算放假带你去温泉山庄散心,但是家里临时有急事,叫我抓紧赶回去,期末考试也来不及参加了。今天一早,我去教务处提交了延期考试的申请表,等审核通过,我就得走了。」 「——啊?」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南诗难以消化,懵懵地看他。 陈嘉佑先带着她从窄门出来,勾着她的指头晃一晃,强制她打起精神,解释:「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也是半夜才接到家里的电话……」 奶奶甚至要动用私人飞机来接他,像是一秒钟都等不及要见到人。 幸亏他妈妈郑觅夏在旁边,听见之后赶紧拦下:「老太太,barry现在在国内上学,您不能让他行事这么高调,否则该不好交朋友了呀。」 母子两人好说歹说,终于把老太太劝顺心,松口留给他处理学校事情的时间。郑觅夏以为他要提交延考手续,实则,他是不捨得和南诗分开。 ——至于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陈嘉佑问了,奶奶没说。. 他父母那边也守口如瓶。 小舅舅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陈嘉佑预感不妙,上一次他们这么齐心,是为了唬他回去订婚。现在他人还在国内,昔日那些狐朋狗友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迫不及待要给他办欢迎派对…… 电话里,还提到了—— 她。 陈嘉佑快头疼死了,心里清楚,这一遭就算是场鸿门宴,他也必须得回去。长辈们愿意纵着他,却不是毫无底线的,他的肆无忌惮要讲究分寸,况且他还没到自立门户的年龄,没有和家里人对抗的能力,如今又有了个天大的软肋……. 真撕破脸了,吃亏的只能是他、他们。 陈嘉佑怜爱地看向身旁的小女人。 南诗正拿着他手机扫桌上的点餐码,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俏生生地问他:「你的小菜里,要放胡萝蔔吗?」 她自问自答:「还是不放吧,你不习惯萝蔔的味道。」 . 陈嘉佑忽然压下来,从背后抱住她。 「呀——!」 冷不防地,南诗被吓一跳,险些摔了手机。 虽然店里的顾客不多,相邻的位置用隔板挡住了,可,只要有人从过道经过,还是会发现他们在做什么。 南诗直不起腰,双手抓着桌沿,艰难地回头看他,软绵绵地埋怨:「阿佑,你今天,真的,非常黏人。」 他反问:「黏着你,不行吗?」 「……」 南诗觉得他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装作没听到,慢吞吞地敲击键盘,写备註:一份不要胡萝蔔。 陈嘉佑见她不理睬,于是用身体挡着她,手从外套下摆探进去,隔着毛衣揉她肚子。 南诗立刻敏感的像只虾米蜷缩起来,羞窘万分地推他,「别这样……」 陈嘉佑却不肯放开,魔怔似的,非逼她给个答案:「你认真说,如果我黏你一辈子,你会不会烦?」 『一辈子』这三个字狠狠戳中南诗的心窝,她没再反抗,捧着他的脸,郑重其事地回答:「当然不会。」 陈嘉佑的狂躁得到安抚,眉宇间的忧愁又重几分。他恨不得把陈氏的事儿一股脑全倒给南诗,可讲给她听又有什么用,无非是让小姑娘徒增烦恼罢了。他忍了忍,强调:「不见面的时候,你要每天给我发消息。」 「嗯。」南诗点头。 ——仅仅这样还不够。 陈嘉佑对他们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惧,越是不安,越能激发他的占有欲。眼中燃烧着汹汹欲/火,狠厉地警告:「不许和别的男人讲话,看他们也不行。」 「……」南诗咂摸出他的不对劲,先给个肯定的答案稳住他,表情中充斥着疑惑:「你以前寒假都会去国外和亲人团圆呀,只是今年因为急事提前回去一个月,我们又不是不再见了,怎么弄得这么没安全感。」 陈嘉佑沉下眼睑,掩盖住破碎的情绪,嗫嚅:「我怕分开的时间太长,会很想你。」 南诗已经从他要离开的消息中回过神了,猜测他的不安大概是两人最近频繁争执的后遗症。于是摸摸他的耳垂,柔声安慰:「我们可以发消息,打视频。夜里我的手机也不会静音,保证你想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陈嘉佑还是不放心,「如果两位教授让你分手,怎么办?」 也许是他胡搅蛮缠的态度有些反常的幼稚,南诗笑起来,半真半假地道:「我绝对宁死不从。告诉他们,我就是喜欢陈嘉佑,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把我们分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陈嘉佑头一回没被她的甜言蜜语蛊惑,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眉心拧着,表情肃穆,万分较真地说:「不对,你不要和爸妈顶嘴。」 「诗诗,你还没有能和家里人叫板的能力,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失去目前唯一的靠山。」 「……」 南诗慢慢收敛笑意,心也沉下来。 ……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假设,两位教授不同意t?我们在一起,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告诉我,让我来处理这些,你千万不要做那个反叛家里的恶人。」陈嘉佑捧着她的小脸,贪婪地扫过每一处细节,眸中藏着无限担忧。 南诗无措的和他对视,心脏蓦地空一拍,后怕感逐渐爬上背嵴。她紧抓住他的衣角,没头没脑地问:「你,过完年,还会回来的吧?」 「当然回来。」陈嘉佑收拢怀抱,巴不得将她融入骨血,语气中带着诉不尽的浓情,轻轻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哪怕前方诸多艰难险阻,我也会披荆斩棘,回到你身旁。 第18章 降温 吃完午饭, 两人去大学城附近的商城逛街。 南诗第一次和他正大光明的并肩出现在人群中,新鲜感作祟,整个人好似回到刚刚确认关系的时候, 羞怯紧张, 又隐隐激动。 陈嘉佑对购物没兴趣, 却愿意陪她在货架之间穿来穿去,但凡她碰过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 直接往推车里丢,没一会儿,车就半满了。 南诗愕然:「别买了吧……」 这些够搭进去她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才哪到哪儿,还有两层楼没逛呢。」 陈嘉佑不以为然:「只要你喜欢, 包下整座商城都没问题。」 南诗当他在开玩笑, 旋即记起他之前为了告白,包下学校美食街里所有的奶茶店, 免费赠送的活动持续了一整周,连校外的人都被吸引来凑热闹。 之后她问起, 陈嘉佑冥思苦想很久也没想起到底花了多少钱。 「那不重要。」 他说:「心意最珍贵。」 南诗彼时便有所察觉,对陈嘉佑而言, 那些钱真的不值一提,就像是超市找零给的一毛钱硬币, 回家之后随意一搁, 找得着就找,找不着就算了,反正也用不上。 陈嘉佑看着这些给她置办的东西, 购物慾渐渐被激发,刚刚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你等等, 我去和他们交涉一下……」 「哎——」 南诗赶紧拽住他,明显吓到了:「你别这么夸张。」 陈嘉佑耸耸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小时候有一阵非常喜欢吃冰激凌,但爸妈不允许他多吃,怕牙齿会坏。他因此闷闷不乐,奶奶便为他创立了冰激凌品牌,哄着他高兴。之后随着他回国,连锁店也开到国内来了。刚刚,他们来的路上就经过了一家。 所以,陈嘉佑潜意识里认为,真心待一个人,就得拼命给她花钱。 他试图劝南诗接受:「我接下来几个月不在你身边,总担心你会吃不好。有个开在家门口的商城多方便,你想要什么直接来拿,而且还有钱可赚。到时候,盈利全给你,亏损我来补……」 ……担心她的生活,就要送她一座商城吗。 甚至三言两语之下,连做生意的事情都盘算好了。语气随便到,像是给她买一杯十几块钱的奶茶。 . 南诗的表情逐渐惊悚,愣愣地叫他:「陈嘉佑。」 「嗯?」 陈嘉佑懒懒地应一声,随手拿起货架上的ad钙奶,瞧一眼日期,放入车内。 南诗看着他的侧脸,突然不敢开口了。 她一直知道他父母经商,家里有些小钱,却在此刻幡然醒悟一件事,能养出这样气度的孩子的家庭,也许是超过她全部想像和见识的富裕。甚至是她祖上几代加起来,都够不着的水平。 南诗一下对他要离开这件事感到极度恐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怯怯地问:「你家里,出什么要紧事了?」 陈嘉佑略作思忖:「具体的不清楚。说严重,应该,也没那么严重。」否则,他根本没时间给她报备。 南诗不吱声了,低着头,模样有些颓。 陈嘉佑抵腮,伸手捏她脸,故意逗她:「刚刚是谁大言不惭的劝我,这会儿自己又捨不得了。」 南诗情绪没有任何转变,停下脚步,歪头看他,眼中透着担忧。 冰糖一样的人儿,甜甜的,温和又倔强。 陈嘉佑抵抗不了她这样,没法子了,把她揽入怀中,推着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下巴搁在她发顶,胸膛微震,佯装轻松:「我干脆趁这个机会,把你拐去国外先领证,来个先斩后奏。」 南诗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思路难免顺着他的话运转,较真地问:「你爸妈会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 陈嘉佑眼里已经没了笑意,语气仍懒洋洋地,憋着一股劲:「我的婚姻,我说了才算,别人可以提意见,但不能替我做决定。」 南诗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没有感到心安,心底反而撕开个巨大无比的口子,嗖嗖刮着冷风。她宛如看见这段站在悬崖边上的感情的结局,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是他们无法承受的苦果。 南诗垂下眼睑,仔细抚摸他左手的无名指,一下又一下,挠的陈嘉佑心里痒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他反手扣住她,尝试结束这个话题:「好了,别多想。等冬天过去,我就回来了。」 南诗还是闷闷地:「早知道就不和你吵架了,昨天还在闹分手,今天你就说要走,我差点以为你是故意闹脾气。」 陈嘉佑无奈:「我跟你有什么可闹的。」 ……惹她不高兴了,他又能痛快到哪儿去。 「这样吧——」 他抱着她的腰,往怀里一摁。一扬眉,态度蛮不正经地:「我现在就带你私奔,躲到没人能发现的地方生活。过两年,我们领证,再努努力生个孩子,彻底堵住家里人的嘴。咱俩从此锁死,一辈子不分开。」 南诗:「……」 南诗乜斜他:「陈嘉佑。」 他坏坏地笑:「嗯?」 「你今天,提过很多次,结婚。」 南诗扭头,眼睁睁看着他笑意收敛,心脏也跟着慢慢紧缩,脑袋嗡得一响,有个不像话的想法脱口而出:「你们家的要紧事,该不会是,让你回去结婚吧。」 「……」 陈嘉佑掌心摁在她头顶,面无表情,显得眼神有些空洞。沉默几秒,他似嘆非嘆地道:「甭瞎猜。」 「除了你,我不会再有谁了。」 「……」 - 从商城出来,陈嘉佑收到了延期考试通过的审核结果,紧接着,国际航班预约成功的简讯便发来了。是今日的晚班机,安排的非常仓促,他连回冰球队和众人当面打个招唿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就得回去收拾行李。 陈嘉佑本想先送她回学校,南诗却说要和他一起回公寓。 南诗挤出一抹笑,眼底的情绪很淡,「我帮你收拾收拾吧,省得你一着急,忘带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嘉佑一犹豫,还是答应了。 路上,陈嘉佑向教练说明请假的事情,对方没有一点儿意外,甚至比他还早收到消息,也做好了他不会参加年底『全国大学生冰球联赛』的准备,有些遗憾离职前不能再和他并肩作战。 将要结束通话,教练突然叫他:「barry.」 停了停,不知该说恭喜还是什么。 陈嘉佑也沉默着。 教练很快开口:「听说,你未婚妻的父母昨天已经到英国了……」 陈嘉佑淡淡地嗯声,没有一点儿意外。 教练不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他只认识小舅舅,所以,这个消息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又为什么会传到他耳朵里,其中的弯绕,陈嘉佑一清二楚。 小舅舅这是借别人的口,给他提醒—— 该藏的人,千万藏住了。 陈嘉佑闭了闭眼,身体疼得厉害,又说不出具体哪里难受。感知最明显的便是额角跳的厉害,胸口窝着一股火,口中冒着铁锈的腥味,他恨不得现在一通电话过去,问问小叔叔打算什么时候和他家小明星生个孩子,赶紧把他的位置顶下去,免得陈氏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陈嘉佑一言不发地结束通话,看向一旁撕开软糖包装袋的南诗。 她倒出一颗糖,草莓味的,塞进他嘴里,笑弯了眼睛,问:「甜吗?」 一下子,乌云全消散。 陈嘉佑嘴里是酸的,却点头:「甜。」 南诗没吃,窸窸窣窣地折袋子封口,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提:「我还没给你过一次生日呢。」 陈嘉佑的生日在一月底,以往他都在国外和家人一起过,南诗的礼物要等过年开学见面才能给他。 不出意外,今年也是这样。 陈嘉佑输入密码,拉开门,先让她进去,「我过生那天回国好了。」 南诗一听,赶紧拦他:「我说着玩的,你可千万别瞎折腾,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 她换鞋去卧室取行李箱,摊开在地上,拉开衣柜的门,先从衣服开始收拾:「一个行李箱是装不下了,分两t?个吧。」 客厅里,陈嘉佑也在收拾,没几分钟,他折返回来,倚在卧室门口:「不用,衣服少拿一些,不够穿就买新的——你别操心我的事儿。期末周你就在这儿学习,清净暖和,省得再去挤图书馆。你一个人住,尽量少点外卖,我怕有男外卖员经常上门,不安全……冰箱里的食材都是新鲜的,待会儿我给楼下果蔬专卖店的阿姨说一声,让她隔几天就上门送一回。你自己做饭,要小心用电……」 想了想,陈嘉佑还是不太放心,长腿迈过行李箱,俯身,把蹲着叠衣服的人儿拆开,拦腰抱起。 南诗赶紧环住他脖颈,大眼睛炯炯有神,「做什么?」 「带你熟悉熟悉厨房。」 刚出卧室,陈嘉佑一顿,又计上心来:「算了,我干脆给你找个保姆……」 「不用,我哪有你想的这么娇弱,做个饭还是行的。」 南诗掌心擦着他下巴过去,捂在他侧脸上。温温热热的触感,使得陈嘉佑心头一动,视线低垂,四目相对。. 空气中瀰漫着缱绻的情意。 停滞一秒钟,陈嘉佑低头,唇贴着她的额头,惆怅地喃喃: 「怎么办啊,诗诗……」 「不想和你分开。」. 南诗亦捨不得他。 她试图说些什么缓解离别前的低迷氛围,可嘴唇一动,眼泪先漫上来。 南诗立马把脸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道:「之前你回去过寒假,怎么不说不想和我分开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怎么没有。」 陈嘉佑把她放在沙发上,俯身在柔软的脸颊上嘬了两口,一本正经地道:「你当时只叫我慢点,其它的,说再多遍,你也没听到心里去……」 南诗:「!!!」 南诗:流/氓! 两人腻歪的时间太长,约的车到楼下的时候,南诗还在帮他收证件。 陈嘉佑让对方稍等五分钟,穿上外套,推着行李箱和她一块儿进入电梯。 分别在即,南诗怅然若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生怕错过一点儿细节。不舍地拽着他衣角,身体紧贴着他,十分依赖。 陈嘉佑争分夺秒,倒豆子似地嘱咐:「有人敲门,先问清楚是谁,不认识的绝对不能开。出门前记得把电源都关了。有事儿第一时间找男朋友,别发消息,直接打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以防万一,我给季烁他们打过招唿,你也别怕麻烦人,他们平时没少蹭吃蹭喝,欠我的人情得还。」 他的嗓子有些哑,有感冒的徵兆。 南诗面露担忧:「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嘉佑捏捏她的指尖,沉道:「放心。」 南诗把放着证件的粉色小包塞进他冲锋衣的口袋里,腕子滑落时被他接住,转而,十指相扣。 陈嘉佑把行李交给司机去放,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黑瞳中映着她的面庞,深情不可一世。红艷艷的薄唇微张,郑重的允诺—— 「我争取早些回来,不让你等太久。」 南诗一踮脚,偏头吻在他唇上:「一言为定。」 - 景川市今年冬季的雪格外多,一场接着一场,把天地全部染成洁白色。 气温降到零下,天寒地冻。 南诗躲在公寓里,一连四天没出门。因为周六要考最后一场专业课,入了夜,她才肯拖拖拉拉的去洗澡。 等披散着半干的头髮从浴室出来,陈嘉佑破天荒的给她打了视频——他离开有一周了,两人一个怕打扰对方复习,一个怕打扰对方处理家里的事,心照不宣的只用文字联繫,视频还是头一回。 南诗兴沖沖地接起来:「阿佑。晚上...不对,早上好。」 英国这会儿是凌晨,陈嘉佑神色有些倦怠,不像起了个大早,更像是彻夜未眠。他懒散的陷进沙发里,略长的发遮住眉眼,显得格外阴郁,昏暗的灯光衬得肌肤雪白,唇又红艷艷的,有点儿中世纪吸血鬼的意思。 ……几天没见,他又变帅了。 南诗心跳砰砰,趴在床上,翘起脚丫,捧着脸端详他。 陈嘉佑微挑眉,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嗓音沙沙地:「洗澡了?」 「对呀。」 南诗发尾没干,有几缕黏在锁骨上,白与黑交相辉映,遮掩在浴袍下的春光若隐若现,勾的人失控只在一瞬间。 她对他渐黯的眸光无从察觉,温吞道:「昨天我闲着没事干,尝试復刻你之前做的那道『满堂春』,可惜没掌握好火候,熬成一锅黑漆漆的糖水了……唉,下厨这件事果然需要天赋,我註定无法拥有这项技能了……」 陈嘉佑声音压得很低:「我叫个厨师做了给你送去。」 「不用,我也没那么想吃,你别麻烦了……」 南诗没说:她只是想他了。 ……比起做饭,三个月的异地恋才最难熬。 视频另一头,屋里只开了一盏夜灯,手机屏幕的光照在陈嘉佑的一张俊脸上,他眉心拧结,下颚线紧绷,像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耳机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南诗低着头捋潮湿的发尾,没有在意:「那天,你陪我上课,被同学偷拍发到论坛上了,幸好那些照片当天就被删的一干二净,没有流传出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做的……你不在学校,大家的热乎劲过去,现在已经没人再议论我们恋爱的事情了,我爸妈暂时也不知道……哎,你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 陈嘉佑没有搭茬,好似在思索,视线却往下瞥。 没一会儿,镜头晃得厉害,最终被他丢在面前的桌上,冲着天花板。 细碎的动静增大,夹杂着暧昧的喘息。 南诗捋头髮的动作一顿,意识到不对劲。 大脑一片空白,指尖酥酥麻麻,快要拿不住手机,耳根涂上一抹绯红,唇瓣张合几下,半晌,南诗才找回声音,磕磕绊绊地问: 「阿佑……」 「你在,干什么。」 第19章 降温 在干什么, 还用问吗。 傻不傻。 陈嘉佑表情有些扭曲,慢下来,延长余韵, 搭上话:「照片, 是我找人删的, 拍到你的正脸了,传到网上怕惹麻烦。」 他好歹是个有些粉丝基础的运动员,轻易曝光和她的恋情, 只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不便,到时候,家里这边恐怕也会闻着味儿找上门。他的底线一直是她,任何伤害到她的可能性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窸窸窣窣的挠人动静持续。 他的声音中仿佛掺杂砂砾, 喑哑, 又性感。 南诗捂着耳朵躲避,发现没什么效果, 干脆拉高被子,把脖子以下遮得严严实实, 整个人羞得发红,跟蒸熟了没两样。 有股酥麻感逐渐在体内升腾。 她情难自禁的, 蹭了下腿。 陈嘉佑又把手机拿起来,瞅着屏幕里她娇羞的样儿, 流里流气地调笑:「我这几天总想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南诗垂着眼睑, 不好意思看他,小声哼哼:「肯定没好事儿。」 「合着我在你心里就不是个好人呗。」 陈嘉佑从桌面上的盒子里抽了几张纸,擦干净, 起身开窗透风。 风声唿啸,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听不真切: 「是真想你,做梦都想。昨天去参加我一个发小的订婚宴,回来的路上睡着了,梦到大二那年暑假,我偷跑到你家小区,半夜带你出来吃烧烤,弄得一身味儿,你不敢直接回家,要去我那儿洗澡……」 「——你别说了。」 南诗的记忆被唤醒,急急的打断他,干脆把脸也蒙住,身体里面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刺的厉害。 陈嘉佑却硬要把话讲完:「那天做完,你累的不行,赖着要睡一会儿。我惦记着赶在两位教授上班前把你送回去,所以一直不敢睡死,迷迷煳煳的想,自己不是个人就好了……」 南诗一顿,拉下被子看他。 陈嘉佑并没有看镜头,手机的位置偏低,仰视的死亡角度仍能把他拍的帅气逼人。她从他平淡的表情中品出一抹痛苦,可惜稍纵即逝,让她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南诗身体的燥热褪去,心一下子狠狠揪起来,打着结,甚至应激性的难受到想吐:「你怎么了……」是家里的事不顺心吗? 清晨的风吹得太冷,陈嘉佑的嗓子被割的一寸一寸发疼:「没什么。」只是看见别人能和喜欢的女人订婚,羡慕的不得了。 他挤出一抹笑:「不过说真的,我要不是个人就好了,随便做个什么东西,挂在你身上,寸步不离的跟着,也挺幸福。」 南诗喉咙始终堵着,发不出一个音节,她直觉他的状态不对劲,关心则乱,竟然萌生出现在立马飞去英国的冲动。 陈嘉佑关了窗,坐t?回刚刚的位置,借着夜灯的光,南诗总算看清了他。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在短短几日内就被压垮了神智,眼下带着乌青,肤色惨白,疲倦感汹涌,累得好似马上要晕过去一样。 南诗一慌,什么都顾不上了,脱口而出:「我去找你吧。」 「怎么。终于打定主意,要和我私奔?」 陈嘉佑撑着头,懒洋洋地笑:「可是,我怎么记得某个小姑娘前不久才说过,找不到喜欢我的感觉了,还说我是别人的男朋友……」 「不带你这样儿的,怎么还翻旧帐呢。」 南诗急了,可她这一把天生的清甜嗓子,越急就越显得温柔。 一双被水泡过的眸子盯着人,再铁的心都能软和了。 陈嘉佑积攒多天的阴霾一扫而空,还颇有兴致地逗她:「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讲理。就许你翻旧帐,不许我翻?」 「……」 南诗耷拉着小脸,闷闷地叫他:「陈嘉佑。」 「嗯?」 「你今晚特地打个视频,该不会是故意拿我寻开心吧。」 「那不能。」 陈嘉佑指尖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散漫中透着些许认真:「刚刚就说了,是真想你了。英国天气不好,菜还难吃,房间的床睡着也膈应。简直度日如年啊……」 他深深地嘆:「在哪儿都不如在你身边舒服。」 南诗胸口的闷火逐渐消减,有些无奈,还很心疼——他出发那天,鼻音很重,像是要感冒。这会儿的陈嘉佑像个受委屈之后撒娇要糖的小孩儿,南诗心窝子被戳中,又酸又涨又疼,于是又提了一遍:「等我考完试,想个理由,去国外找你吧。」 陈嘉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懒懒地扯一扯嘴角:「你敢这么干,我绝对会被两位教授追/杀的,咱俩将来就更没戏了。」 「……」 南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隔着屏幕,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无济于事的关心。她忍不住眼眶发红,哽咽:「你要照顾好身体,我在国内,什么都帮不上……」 「放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陈嘉佑被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刺的心脏疼,懊悔不该给她打视频诉苦——好端端的,把人惹难受了。 ……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相距这么远,连个拥抱都给不了她。 陈嘉佑捏捏鼻樑,若有所思地嗯了很长一声,柔声哄:「你要真为我着想,一日三餐就多吃点。我瞧着,你怎么又瘦了……」 「没有。」 南诗带着哭腔反驳:「我今晚才称过体重,胖了不少。」 「别是唬人的吧。」 陈嘉佑眯眼,抵腮,挺严肃地说:「起来把睡袍脱了,让我仔细看看有没有胖。」 「……」 悲伤的气氛完全消弭。 南诗耳根子的红还没褪去,气鼓鼓地:「我要睡了。」 说完,她伸手要挂视频。 陈嘉佑及时制止:「别——」 他仰面倒在椅子里,放低手机,镜头只能拍到线条流畅的下颚。 在南诗看不到的地方,他漆黑的眸中没有一丝光,满面疲倦,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捨不得放弃千辛万苦寻觅到宁静之地。 南诗不明所以,误以为他还有话没讲完:「怎么了?」 陈嘉佑语气淡淡:「没事,你睡你的。」 「我多看你一会儿。」 「……」 - 楼下的派对开了两天两夜,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没人见陈嘉佑的露面,纷纷疑惑他究竟有没有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直到第三天凌晨,郑家那位公子出现,他们才恍然大悟——陈家的小爷,婚期在即,却连家门还没进呢。 郑澈是受郑觅夏所託来逮人的。郑觅夏怀二胎时意外流产,病了好久,痊癒之后最忌讳动肝火。结果,陈嘉佑这小兔崽子一回来就闹这么一出…… 郑澈一听电话里大姐虚弱的声音,顿时怒火中烧,不管场子内还有客人,直接叫人把他们都撵出去,径直上了二楼。 砰得推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 陈嘉佑坐在旋椅上,翘着二郎腿,循声悠悠转过来:「小舅舅。」 郑澈看他这么气定神闲的样子,气得嘴角抽搐,开口第一句就是:「你爸明儿就回来了……」 「知道,我们联繫过。」 陈嘉佑完全没在怕,起身,开了房间里的大灯。炽亮的光洒落,让他脸上的憔悴无处遁形,黑髮遮住眉眼,整个人被浓浓的阴郁和颓丧笼罩,毫无生命力。 郑澈瞳孔骤缩,铺天盖地的火气消弭,担忧地问:「谁惹你了?」 他拉着陈嘉佑坐下,心疼地念叨:「你从小就认床,在陌生的地方睡不好……有家不回,你跟谁闹脾气呢。」 陈嘉佑仰倒在沙发上,用胳膊挡住刺眼的灯光,嗓音喑哑,汇报工作似地:「一下飞机就回去了,和司念见过一面,陪她试了婚纱。腰线不太合适,得改一改尺寸……」 郑澈皱紧眉,撩开他的碎发,掌心盖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有点儿烫。 他哪还管的上什么婚纱尺寸,赶紧叫人把家庭医生带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陈嘉佑吞下药片,喝口水沖了沖,倒在沙发上就要睡。 郑澈好歹把他拽起来:「你一个人,不能在这儿待太久,身边没个保镖,不安全。」 他略做思考,提议:「去我那儿?」 陈嘉佑掀起眼睑,恹恹地看他,态度很坚决:「不。我不和你那些女人住一个屋檐下。」 「……」 郑澈无语:「我从不把人往家里带。」 陈嘉佑一想,也对。四姨妈郑佳茹还住在别墅里,所有的兄弟姊妹中,郑澈最怕的就是她,绝对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 他撑着要散架的身体,问:「现在走?」 郑澈打了个稍等的手势,先打电话向郑觅夏说明情况,得到她的允许,再让人进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陈嘉佑只带回一个行李箱,箱子根本没打开过,平时他的生活用品和衣服全是公馆提前定制的,拿不拿都无所谓,反正郑澈回去也得重新给他弄一份。 下楼的时候,郑澈扫见他的手机,开着视频。屏幕里没人,只有鼓包的被子,以及搭在上面的一条藕白细胳膊。 他沉沉地嘆出口气,算是明白陈嘉佑反常的原因了。 上了车,郑澈开门见山地问:「还没断?」 陈嘉佑缄默不语,扭头看向窗外。 发烧让他头脑昏沉,骨头缝里泛着疼。 最难受的还不是身体—— 人一生病,情绪就容易变得脆弱。南诗说要来找他的时候,他差一点松口答应了,就觉得,哪怕下一秒天塌地陷,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不足为惧。 陈嘉佑决绝地道:「断不了。」 郑澈瞥他,目光意味深长:「据我所知,陈家的家规上可有禁止养情/人这一条的啊,你可别做开天闢地第一人。」 「不是情/人。」 陈嘉佑太阳穴嗡嗡疼,胸口发闷,有呕吐的冲动。他闭上眼歪靠着椅背,气若游丝:「她是我女朋友。」 郑澈虽然宠着他,却也烦透了他和他爸如出一辙的犟,语气顿时变得冷厉:「你多大的人了,考虑事情还这么天真。哎,你们前阵子不是还在闹分手吗,怎么现在又爱得要死要活了?——你和司念有的情分,那姑娘才和你谈几年,孰轻孰重,你分不清?」 陈嘉佑实在不舒服,身体微微蜷缩,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闻言,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漆黑的瞳中带着迫人的气势:「之所以吵架,是我做错了事情,惹她生气了,问题一解决,我们当然要和好。」 郑澈讶然地挑挑眉,分不清嘲笑还是感慨:「你还会认错呢,真稀罕。」 陈嘉佑对他的挖苦充耳不闻,合上眼准备眯一会。 郑澈偏不让他休息,嘚吧嘚吧地念:「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她以前有个喜欢的男生……不是你啊?」 陈嘉佑睫毛抖了抖,下颚线绷的很紧,没好气地答:「不是。」 他在学校碰见她挨巴掌之后,一颗心始终放不下,千方百计的打听原因,最终从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口中偶然得知,那天班主任和南诗的妈妈聊天时,提到了『恋爱』和『影响学习』,估计是因为知道南诗有喜欢的男生,她妈妈才生气到动手。 但南诗究竟喜欢谁,有没有谈,陈嘉佑没敢追问,这事儿就成了个死结,梗在他心里,不敢碰。 郑澈脑中灵光一闪,不免愕然:「你高中打架,也是因为她?」 「……」 陈嘉佑扯一扯嘴角,苦涩地笑:「嗯。」 ——那件事有些久远了,却让他印象深刻,再度回忆,一切歷歷在目。 陈嘉佑当时打完冰球比赛,在返校途中撞见一个穿着同校校服的男生,跟一群不三不四的t?混混待在一块儿吞云吐雾,讨论班上哪个女学生身材绝,用词露/骨,不堪入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男生叼着烟,猥琐地乐呵:「……长得不太漂亮,但是吧,身材一绝,穿校服也能有前凸后翘的效果。等她夏天穿短袖露胳膊,你就知道皮肤有多白了,嫩的跟豆腐一样。」 旁的人心痒难耐:「叫什么?下回约出来,大家交个朋友。」 男生把劣质烟夹在指间,砸吧嘴,小眼睛一眯,语气明显的有些遗憾:「她的名字取得可好听,南诗,南北的南,诗词歌赋的诗。约出来就算了吧,人家可是乖孩子,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落不了单……」 陈嘉佑脚步一顿,转头阴恻恻地盯着他。 烟雾缭绕中,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过着嘴瘾,给他出主意怎么把女生『骗』出来。 陈嘉佑气血翻涌,暴怒之下理智全无,径直向他冲去,在对方没来得及反应时,提拳就上…… 他从小练格斗,在冰球场上单挑从没输过,打群架也不在话下。那男生毫无还手之力,一张脸被揍到肿的像猪头,鼻涕眼泪一起流,牙掉了几颗,一说话就嗖嗖漏风。 陈嘉佑发泄够了,停下手,眸子猩红,咬着牙根儿警告:「别招南诗。」 对方被吓破胆,慌乱中,掌心摁在燃烧的菸头上,滋啦作响。他疼得叫唤,却不敢动,一个劲儿呻/吟,嚷的人心烦意乱。 陈嘉佑踢开菸头,说:「今天的事儿,谁也不能提。」 那男生哆哆嗦嗦地点头,装得老实,等他一走,果断报了警。 学生之间打架斗殴,性质极其恶劣,还发生在高考的节骨眼上,陈嘉佑险些被学校开除。 这件事惊动了远在国外的陈铎锋,他撂下工作,亲自过来处理,摁住消息,没让陈嘉佑身上背黑料。 把人带回去之后,陈铎锋二话不说请了家法。要不是老太太拦着,陈嘉佑绝对要被揍出个好歹,尽管如此,他始终咬死没承认自己打架的真实目的,只说听不惯下三滥的人随意议论女生,纯粹是为了『行侠仗义』。 直到现在,郑澈才明白:「原来你小子是英雄救美啊。」 「这么大一人情,你一个字没跟她透露?」 陈嘉佑将车窗落下一条小缝,凉风吹散了车厢内的闷热,他的思绪也清明不少。 南诗不知何时翻了个过身,面朝着屏幕,睡脸恬静,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陈嘉佑眸光顿时柔软下来:「没必要说,她那会儿又不喜欢我。」 话音一撂,郑澈恶寒地抖了抖,搓搓胳膊,被他的纯情劲儿酸的牙疼。 陈嘉佑沉浸在情绪中,没管他的反应,抬一抬下巴,展露出独一份的傲气:「以前不喜欢又怎么样,我大学追她,半个月不到,她就改口叫男朋友了。」 郑澈一咂摸,发出疑惑地一声:「你不是追了小半年吗?」 「嗯。她改口之后,我冷静下来一想,觉得她同意的太轻松了,肯定不是真情实感。所以,我让她再慎重的考虑一下,和我谈恋爱,可没有分手的选项……」 接下来的半年里,陈嘉佑的生活重心一直放在南诗身上,带她尝试感兴趣,可家里人不允许的事情,半夜吃烧烤、蹦极、包场看电影、参加明星的见面会…… 直到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到来,离开学校的前一天,他约她出来散心。. 也就在那晚,他们在公园长椅上接了个青涩的吻,正式确认关系。 郑澈听罢,心无波澜,甚至还有些不屑:「不分手的恋爱?听起来是挺美好的,只有丧失理智的小年轻才会做的梦。」 陈嘉佑狭长的眼睛一眯,淡淡地讥道:「小舅舅,你活这么大把年纪,没谈过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纯粹感情吧。所以你没法儿理解我,也在情理之中。这么一想,你还挺可怜的……」 郑澈登时暴跳如雷:「我还没到三十岁,你再敢嘲笑我年龄大试试?改明儿我就把那姑娘的资料送到你爸桌上。」 . 陈嘉佑态度轻蔑,嘲他心眼小。 郑澈摁了摁额角,做几个深唿吸缓和情绪,把话题拽回正轨上:「你不分手,司念那边怎么处理。你能躲一时,难道还能躲一辈子?迟早要面对的——」 「人这一辈子会喜欢很多人,不是离开这个就碰不到下一个了。」 郑澈三言两语,把最残忍的现实撕开在他眼前,「你和司念,关乎两个家庭的情谊。选择权,从来不在你们手里。你如果真在意那姑娘,瞒着家里人养在身边也行,至于别的,你还是死心吧。否则,拽着这一边,另一边也没法儿放,最后只会搞得两败俱伤。」 陈嘉佑刚刚谈及旧事的热情褪去,扭过头,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眉骨压低,明显在抗拒这个话题。不言不语时,周身萦绕着极大的压迫感。 郑澈突然就想到,陈嘉佑六岁被陈铎锋带去谈生意,一群在商界赫赫有名的大佬们陪着他,哄他在飞行棋盘上掷骰子。 机会仅有一次,骰子停在哪一格,且点数大于四,就把对应格子上的东西送给他做礼物——那上面写得可不是什么玩具枪或者汽车模型,全是实打实的公司股份、某项计划的核心技术…… 陈嘉佑抓起骰子,随便一扔,六个点,停在末端的格子上。 在场的人脸色皆变了。 陈铎锋吐出一口烟雾,摸一把他的脑袋,笑着夸:「好小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陈嘉佑自己估计都没想到,那天他无心的举动,间接把陈氏送入人工智慧领域,之后更是让本来就富得流油的家族更上一层楼。 ——必须得承认,世上总有人生来就註定要做领导者,陈嘉佑便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类。他不但有能力,运气也是顶顶好的。 就算郑觅夏当年怀的二胎顺利诞生,亦或者,他小叔叔有了孩子,皆不会动摇陈嘉佑的地位。 他仅仅是立在这儿,便象徵着陈氏的未来。 郑澈原以为陈嘉佑和别的子弟一样,年轻气盛,谈场恋爱玩一玩,等到年龄,该收心还是会收心的——毕竟,握在手里的钱财和家族的颜面,不比虚无缥缈、稍纵即逝的感情更重要么。 偏偏,陈嘉佑就像了他那个没出息的小叔叔,走上最让人看不起的一条路。 郑澈不愿看他自毁前程,斟酌字句,劝:「不是小舅舅唱衰,你俩真长不了,家世的横沟摆在那儿,跨不过去的——」 话音未落。 车稳稳停在别墅院子里,郑佳茹披着大氅迎出来,笑吟吟地喊:「哟,陈家的小爷来了啊——」 陈嘉佑深深看一眼屏幕,挂断视频,收起手机。下车之后,他收敛散漫,乖乖地叫人:「四姨妈。」 郑佳茹哎一声,见他憔悴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唉,陈氏一家子都是老古董……感情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来。和司念从小玩到大的男孩儿又不止你一个,凭什么你就得负责?讹人也没这么霸道的。」 「四姐……」 郑澈无奈:「你可别拱火了。」 郑佳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但看陈嘉佑的状态不佳,也没再提这茬给他添堵。 她领着人去楼上休息,刚上台阶,陈嘉佑忽而又转身,冲着郑澈,惨澹淡地开口:「我爸妈是不是知道了?」 「……」 郑澈站在客厅里,仰头看着曾经那个骑在他脖颈上作威作福的臭小子,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有了自己的思想,也生出了最致命的软肋,唯一没变的就是一身反骨。 ——真不明白,陈氏怎么独生情种? 前有他小叔叔,后又来个陈嘉佑。 真是要把全家人气死才算完。 陈嘉佑面色惨白,长时间缺觉和来势汹汹的感冒使得他一双眼睛像老旧的电视剧,不停闪着雪花,整个人摇摇欲坠。 郑澈看不下去,说:「暂时不知道——」 「你妈妈旁敲侧击的问过,我没松口。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想查,一定能查得到。所以,我才劝你赶紧断……」 「断不了。」 陈嘉佑还是那句话,背嵴挺得笔直,表情冰凉,倔的跟什么似地:「我认准她了。」 郑澈无话可说,目送他进了客房,转身去院里抽菸。 没一会儿,郑佳茹跟出来,在冰天雪地里跺脚,催他:「进屋。」 郑澈扬扬手里的烟,向她示意还没抽完,问:「睡了?」 「哪能啊。他认床,心里又装着事……」 郑佳茹冻得打哆嗦:「他有喜欢的人了?」 郑澈掐掉烟,揽着她进客厅,小声说:「你保密。」 「知道,我像是嘴不严的人么t?。」郑佳茹眼里充斥着好奇:「那个女孩儿是他在国内认识的吗,长得漂亮不,家里也经商?」 郑澈实话实说:「我没见过真人,应该挺漂亮的吧,不然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吗。至于背景……之前阿佑提过一嘴,她是正儿八经的高知家庭出身,爷爷奶奶是科研工作者,外公外婆退休前是人民教师,爸妈在国内都是挺有声望的大学教授。」 郑佳茹有些可惜地嘆:「挺优秀的,但和陈家搭不上边啊。」 郑澈没吱声,低头摆弄桌上的茶宠。 忽而,郑佳茹道:「他是不是还因为那件事怄气,才要事事和家里反着来……」 「不会。」 郑澈反驳的很快,表情讳莫如深:「都过去了,别提了。」 郑佳茹又嘆了一声。 往窗外一看,白茫茫一片。 天大亮了。 雪又下大了。 第20章 降温 考完期末的最后一场, 南诗没来得及和室友聚个餐,连人带行李被爸妈打包回老家,陪外公外婆过元旦去了。 大雪一停, 天气更冷了, 乡下没有地暖和空调, 取暖全靠烧土灶,到夜里,被窝里一片冰凉, 人只能咬着牙硬抗。 将过一天,南诗的手指和耳朵冷得发痒,她和表妹在杂物间找了两个空瓶子,接满热水, 用布裹住, 放在脚下取暖。没一会儿,身上就变得热烘烘的。 两个姑娘住在一个屋, 老房子隔音不好,她们睡不着, 想说悄悄话,又怕被隔壁的长辈们发现, 干脆挤在一个被窝里,头挨着头。 表妹马上升高三,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完全有机会沖一冲清北大学的保送名额。姨妈给她请来不少名师做家教,试图提高保送成功的机率,却无人知晓, 表妹的志向在景川大学。 南诗问为什么,小姑娘的答案很简单:「帅哥多呀。」 南诗忍俊不禁, 逗她:「姨妈是不会允许你这么早就恋爱的。」 「成年了,也不行吗。」 表妹不满地嘀咕:「他们只想把控我的人生,让我按照计划一步步的走,我才不要。人生是自己的,我开心最重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南诗心头一动,有些羡慕表妹的无惧无畏。不像她,自懂事起就被贴在墙上的家规困住了,遵守十多年的规则,习惯刻入骨髓,要想改变,难上加难。 表妹提了提被子,只露出脑袋在外面,轻声说:「告诉你个秘密。」 南诗:「嗯?」 小女生眸中映着一弯皎月,情绪热烈,害羞地道:「我有喜欢的男生了。」 南诗心脏重重一滞,嘴巴张合几下,愣愣地问:「早恋吗?」 表妹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不是你想像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对偶像的崇拜。」 南诗恍然大悟,悬着的心落下,语气也松快不少,「是哪个明星?」 「他,不算明星吧。」 表妹说:「是个小有名气的冰球运动员,叫,陈嘉佑。」 「???」 南诗万万没想到会是他,一时愣住。 表妹一提及偶像立马陷入亢奋的状态,压着声音,和她分享入坑的心路歷程:「上个月底,我陪爸妈去参加聚会,那些叔叔阿姨是他们留学时期的同僚,我一个也不认识,尴尬死了。快结束的时候,来了个姓陈的叔叔,他夫人是影后施冬……你应该知道她吧?」 「嗯,知道。」 南诗不追星,却没少看施冬主演的电影。今晚躺进被窝之前,她还重温了一遍施冬那一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不得不夸一句,影后的演技真的牛,南诗被她的情绪渲染,哭得抽搐,这会儿太阳穴还在嗡嗡疼。 不过—— 南诗讶然:「原来她结婚了呀。」 表妹嗯声:「我听大人们说,陈叔叔和施冬是大学时期的恋人,谈了很多年,因为家境悬殊太大,被家里人棒打鸳鸯了。他们只领了一张证,没办婚礼,也没向外界公开,特别低调……哎呀,扯远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见到了陈叔叔的侄子,也就是我的偶像。嘉佑哥。」 表妹捂着胸口,犯花痴:「天吶,他可太帅了,声音超级温柔,弯腰叫我『小妹妹』的时候,非常、非常有魅力。我直接代入纯爱漫画女主,嘤嘤嘤……」 「啊对,散场之后,我们还互留微信了呢。」表妹向她炫耀:「是嘉佑哥主动来问我要的。」 南诗皱着脸,心情复杂:「你,该不会是为了他,才决定要考景川大学吧。」 「有这一部分原因。」 表妹坦然承认:「爸妈不允许我选考古专业,我气不过,和同学吐槽,结果发错消息了。嘉佑哥看了我的小作文,还跟我讲了他的经歷,鼓励我要坚持梦想,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如果没有他的开导,我也许真就按照爸妈规划的路线,浑浑噩噩的走下去了。我本打算请他吃顿饭表达感谢来着,但我爸说,嘉佑哥是我们这种人家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天花板,所以我也没再敢打扰他。」 「不过没关系,偶像的精神永存,会一直激励我向前进。」表妹攥着拳,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景川大学的考古专业在全国排第一,我既能完成梦想,又能成为偶像的学妹,简直perfect!」 南诗注意到的,只有那句—— 『是咱们这种人家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天花板』。 ……什么意思?. 南诗懵懵地:「他的家境,很不得了吗?」 表妹保持一个姿势侧躺太久,压得耳朵发麻,慢吞吞地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打个长长的哈欠:「嗯,非常了不得。」 「嘉佑哥家里是经商的,在国外有上百年基业,最初靠运输军/火发家致富。自他爷爷一辈起金盆洗手。目前主要做什么生意,我不太清楚,大概各个行业都有涉及吧,反正牟利最多的产业都被嘉佑哥的爸爸掌控着。」 「他家人际关系挺复杂的,那天在饭桌上听大人们聊好久,我愣是没捋明白,什么主家、旁支,分的可细了……嘉佑哥是最核心那一脉的独子,可想而知,他有多金贵了吧。」 南诗心底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昔日被刻意忽略掉的细节再次浮现,变得分外清晰。她怔怔地凝视黑暗片刻,吞咽了下口水,声音发紧:「可他在学校里,一直很低调。」 「正常。我从小就被教导行事要谨小慎微,更别提他了,诞生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只会被管束的更严格。」 表妹困得睁不开眼,翻身,背对着她,入睡前还不忘哼哼:「表姐,你和嘉佑哥是校友,万一有机会碰上,你帮我要张签名照呗……」 南诗没作答,大脑一片空白,静静地躺在那儿,压得半边身子都木了。 直到大厅传来零点的钟声,她宛如大梦一场,从游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表妹唿吸平稳,已经睡熟了,南诗悄摸起床,披上羽绒服,拿起手机去卫生间。 门刚反锁,心有灵犀般,陈嘉佑打来电话。 南诗忘记开静音,刺耳的铃声像一把利刃划破寂静的夜,吓得她浑身一震,匆忙接听——以防万一,她关了灯,蹲在盥洗台下,做贼似的——声音低不可闻:「餵?」 陈嘉佑也小小声地回她,语气含笑:「躲在哪个角落里呢?」 「...没躲。」 南诗蹲的腿脚发麻,挪了个地方,坐在马桶盖上。 冷风唿啸而过,她一抬头发现高处的窗户没有关紧,留出一条缝隙,能瞧见天上皎洁的明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元旦快乐,陈嘉佑。」她呵出一口冷气,我很想你,四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没好意思说出口。 「元旦快乐。」 陈嘉佑感冒还没好利索,说几个字就开始咳。他拿远手机,咳完了才贴上耳朵,听到她的担忧:「感冒怎么还没好,你没吃药吗?」 「刚刚呛了一口冷风,没事。」 陈嘉佑嗓音喑哑,听起来很有质感,沉沉地叫她:「诗诗。」 南诗抱着胳膊,冻得畏畏缩缩,声线不稳:「嗯?」 他嘆:「想你了。」 「……」 南诗心尖一下骤缩。 两人异地之后,仅有的几次电话联繫,他总要说这句话。 南诗不知道他是想她,还是想回国,但能明显感觉出他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往往心里装着事,身体就容易出岔子。 两人在一起时,南诗从没听过他这么虚弱的声音,心底泛出怜惜,唇瓣用力地抿了抿:「你家里,一切顺利吗?」 「顺利。」 陈嘉佑飞快地回答,突然转了个弯,扯开话题:「你是不是回老家了?」 「啊……对。」 南诗察觉他的t?闪躲,识相的避开上一个话题,顺从地说:「这儿信号不好,你早上打电话,我都没接到。」 「下回不打了,」他道,「直接过去找你。」 「山路的积雪没化呢,结了冰,很危险。」 南诗知道他只是嘴上说一说,却还是较真地劝他。 陈嘉佑眼前立马浮现出,她皱着眉,摆出很严肃的表情,却因为秀气的五官和柔弱的气质,连警告都毫无震慑力的画面。心脏仿佛遭到暴击,他闷闷地笑:「你出来就不危险了?」 南诗:「我后天才走,那会儿雪该化了。」 陈嘉佑好奇:「乡下好玩吗?」 「好玩呀。」 南诗兴致勃勃的同他分享:「白天火炉烧得旺,我和表妹用筷子插着馒头片,放在火上烤的酥酥脆脆,可香了。后来没注意,把筷子烧坏了,外公帮我们瞒着,没让外婆发现,不让又要被唠叨……」 「除了冷,没有别的缺点。」 「我总算理解外公外婆为什么退休之后,放着城市的房子不住,执意回乡下生活。真的太清净,太自由了,感觉连时间都变慢了。等我老了,我也要回乡下住,谁都不许来打扰。」 陈嘉佑配合地说:「我到时候把地暖和空调全弄好,绝对不让你冷着。孩子们只需要逢年过节来陪着吃一顿团圆饭,平时谁也不见,我们关起门来,安生的过自己的日子。怎么样?」 「……」 南诗摸摸发热的耳尖,嘀咕:「谁要给你生……」 「不生就不生,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陈嘉佑咳了声,哑着嗓子,混不吝地调笑:「你人是我的就行。」 他得寸进尺:「老婆。」 南诗:「……」 南诗严肃:「陈嘉佑。」 ——连名带姓。 要么是害羞了,要么是介意了。 陈嘉佑意识到刚才的话越界了,南诗多半会不高兴,于是笑意慢慢收敛。他忍着嗓子的痒,屏息,认真地应:「嗯。」 南诗温吞道:「有个流传很广的顺口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什么?」 「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接受老婆管,一生都保险;不服老婆管,处处都危险。」 「……」 南诗攥着羽绒服的前襟,浑身发热,脸颊泛着红晕,轻声:「现在,你老婆让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许再生病了。你听不听?」 「……」 ——操。 陈嘉佑用力握着手机,一颗心稀巴烂,抵了抵腮,爽的笑出声:「听。」 「给爷一个晚上休整,明儿保准生龙活虎的。」他语气病恹恹的,却丝毫不掩混劲儿:「一夜七次不带停。」 「!!!」 南诗大脑即刻做出反应,差点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低低地警告:「不许说了。」 ——要听老婆话。 陈嘉佑像只疯狂摇尾巴的狗,巴巴地:「嗯,我闭嘴。」 「……」 南诗对他的赖皮样儿无可奈何。 外面传来窸窣的动静。表妹起夜,发现旁边没人,纳闷地敲了敲卫生间紧锁的门:「表姐,你在里面吗?」 「在的。」 南诗一激灵,匆忙挂了电话,起身拧开锁。 浓郁夜色掩盖掉她面上的紧张,表妹困得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打着哈欠和她擦身而过,没有发现端倪。 南诗松了口气,拿着手机麻熘躺进被窝取暖。 很快,表妹从卫生间出来,踢掉拖鞋,钻入被窝,背对着她继续睡了。 南诗才敢钻进被子里打开手机,陈嘉佑在挂断电话之后发来一条语音,她没法儿点开听,转了文字。 三个黑点跳跃几下,内容弹出: 元旦快乐。 祝诗诗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 幸福的同时,记得多多爱我。 - 婚纱馆顶层的vip房间内,试装台四周的帘子紧紧拉着。 服务生们捧来改过尺寸的婚纱,服侍司念换上。 为了将她原本的玲珑曲线衬得更加诱人,这条裙子背后採用了束带设计,绑带子时,服务生担心呈现不出效果,稍微用上了力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司念一下皱起眉,痛得低吟:「barry,你进来一下嘛。」 陈嘉佑端坐在沙发上,对她的求助充耳不闻,举起手机沖窗外拍了张照。伦敦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到处银装素裹,宛如仙境,这么美的景色,必须分享给南诗和他一块儿欣赏。 「阿佑,你在干嘛呢?」 司念从帘子里出来,一只手摁着前襟,背后的带子全部散开,露出光洁的嵴背。白炽灯光下,她的肌肤又白又嫩,身材前凸后翘,像是泡在牛奶罐子里长大的尤物。 陈嘉佑没理她,点开南诗转发在朋友圈里的公众号文章:【观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有感,原来殉/情不只是古老的传说】 殉/情? ……她整天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司念委屈地瘪嘴,转身背对他:「别玩手机了,帮我系一下。」 陈嘉佑暂时收回思绪,一抬眸,乍看见近在咫尺的雪白嵴背,一时没控制住情绪,面上带着几分嫌弃,用手机的边角牴住她的肩,淡淡地吩咐:「去帘子里。」 司念撒娇:「就在这儿吧。」 「……」陈嘉佑懒得掰扯,瞥向一旁低着头的服务生们,随便叫了一个过来指导。他收起手机,修长的手指挑起散落的带子,按照对方说的,将绸带穿入孔中,动作慢条斯理,谨慎的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 司念看着镜子里的他,表情虽然有些冷淡,却也认真,皱着眉研究怎么给婚纱系上带子。一想到他们下个礼拜的婚礼,心里顿时甜滋滋的,紧张又期待。 她又叫他:「barry。」 陈嘉佑动作一顿,缓缓抬头,冷面的时候,有股说不出的傲气和野性。 司念心中小鹿乱撞,咬着下唇,同他在镜中对视一会儿,羞怯地说:「你别在小舅舅家住着了,挺不方便的。如果你不想回老宅,可以先搬去我们的新房……」 他皱眉:「不了。」 司念劝:「迟早要搬的。」 陈嘉佑收回视线,继续穿带子,风轻云淡地道:「这婚,结不成。」 话音一撂。 四周陷入诡异的沉寂。. 司念瞳孔震颤,情急之下,拔高声音:「你——」 转瞬间,尾音转化为痛苦的呻/吟。 陈嘉佑穿好了带子,拎着两头,狠狠的一抽,娇嫩的肌肤上顿时被勒出红痕。司念疼得踉跄一步,扶住桌沿,惊恐地看向镜中。 陈嘉佑在笑,眉眼舒展,气势柔和。 甚至,含情脉脉。 旁的服务生见状,吓得一抖。 没人敢上前阻拦,个个儿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大气不敢喘。 司念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这脾气完全没变,骨子里仍充斥着暴戾和冷厉,表面的温和只是他的障眼法。 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对她。 女人害怕极了,红艷的双唇哆嗦着张合: 「我爸妈,叔叔阿姨,他们都在外面。」 「你……」 「你要干什么?」 陈嘉佑歪头,端详她因为痛苦逐渐扭曲的侧脸,力道不断收紧,绸带被勒的笔直,深深陷入皮肉。他没有要收手的徵兆,屈膝抵着她腿窝,轻易将她压制住,笑吟吟地:「我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你穿婚纱啊。」 「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么,现在心愿达成,怎么还哭上了?」 . 他三两下系上蝴蝶结,没有起身,单手撑在桌沿,乍看像是在背后亲密地拥着她,实际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丝毫肢体接触。 陈嘉佑眸中迸射出寒光,嘴角笑意却不减分毫,温和地询问:「勒的疼不疼?」 司念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困住,唿吸不畅,脸渐渐涨红,委屈地掉眼泪,「疼。」 「疼就对了。」陈嘉佑的笑意眨眼间荡然无存,咬着牙根儿,阴恻恻地开口:「我被你出卖的时候,也很疼。」 「……」司念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神惊恐,急急地解释:「那件事,是你误会了。」 「——哪件事?说清楚点。你欠我的可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猜不到。」 「……」 「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没关系,我帮你捋一捋。」 陈嘉佑眸光犀利,薄怒隐隐发作:「小时候,你弄坏你妈妈的陪嫁项鍊,怕被长辈责罚,选择栽在我身上。转头,我爸就以你的名字创立了珠宝品牌,作为赔偿。」 「你被班上的小混混骚扰,我为了护着你,和对方打架被学校开除。怕你自责,又怕影响你的清白,我被我爸揍得半死,也绝口没提打架的原因。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和那个男生是你情我愿发生关系的,你t?想分手,又怕闹大让家里人知道,干脆撒谎说对方是狂热追求者,一直在骚/扰你。」 他的话字字锥心,司念抖如筛糠,双腿发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那个男生收了钱,绝对不会乱说,他究竟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陈嘉佑看着她簌簌掉落的泪珠,不耐地敲了敲桌面,怒视她不许哭出声,讥讽地道:「你利用我打架的事情,转移长辈们的注意力,让他们误以为,我护着你,是因为喜欢你。又趁我在国内读书的机会,和他们一起瞒着我,商量联姻的事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我在国内出事那一回,小舅舅完全可以悄悄摆平,是谁捅到我爸那儿去的?又是谁出的主意,让长辈们关我禁闭,逼我答应订婚,才肯放我回国继续打冰球。」 司念摇头,弱声争辩:「不是我。」 「扯淡!吃里扒外的事儿,除了你,没别人敢干。」 陈嘉佑狠厉地低吼,吓得她抖了抖,浑身紧绷着,眼泪掉的更凶。 他始终冷眼瞧着,自嘲地扯扯嘴角:「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疼,但凡我有的,必然也给你准备一份。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司念,你真就是个白眼狼。」 第21章 降温 两家长辈难得聚在一起, 还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喜事。原本厅上氛围欢欢喜喜的,转瞬,司念的父母沖了进去, 抱着哭到瘫软的女儿, 焦急地询问一旁的服务生发生了什么。 郑觅夏愣了一瞬, 跟郑澈使了个眼色,叫他赶快带人清场。 大厅里忙乱又安静。 陈嘉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淡的像是这场闹剧的旁观者。 陈铎锋先去查看司念的状况, 发现她背上勒出的红痕,不由得怒火中烧,气得沖回来,高高地扬起手, 作势要揍他。 郑佳茹眼疾手快地拦下, 面对盛怒中的陈铎锋,难免有些发憷:「姐夫, 这么多人都在呢,给孩子留点面子。」 . 陈铎锋一瞅陈嘉佑无法无天的样儿就觉得头疼, 今天这件事如果不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甭说联姻, 两家甚至有可能结仇,他再想靠着司家转战国内市场就彻底成大梦一场了。 陈铎锋气得面部肌肉抽了几下, 狠狠地指了指他, 呵斥:「滚过来。」 陈嘉佑一起身,郑佳茹立马拉住他胳膊,面带愁云, 不放心地叮嘱:「好好跟你爸解释,别吵嘴。」 陈嘉佑点头:「嗯。」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 门一关, 桌上的纸巾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过来。 陈嘉佑没躲,皮质的盒子边角用铆钉固定,咚得一声,正中额角,他登时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一股股地冒出,滑落至眼角。 擦了一把,手背上是刺眼的红。 陈嘉佑面露讥讽,同他对视,毫无畏惧。 陈铎锋扯松领带,解开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掐腰站在窗口吹了吹凉风,竭力遏制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再转身,眸色冰冷,只有两个字—— 「理由。」 陈嘉佑:「为了退婚。」 陈铎锋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再度发作,疾步冲到他面前,用力甩出一记清脆的巴掌,怒不可遏:「你做梦!」 陈嘉佑没抗住他的巴掌,头狠狠地偏向一侧,脚步不稳,踉跄着撞在门上,闷响。他很快稳住身形,血煳住眼睛,视线里一片猩红,擦也擦不干净,索性就放弃了,迎着他的怒意争辩:「你真当我是傻子?!」 「陈氏想回国发展,有的是办法,你只是不捨得这条能让你少奋斗几年的捷径而已。卖个儿子,换来司家的助力,赢下小叔叔,彻底把陈氏握在手里,你这桩买卖简直赚翻了。」 「可我凭什么要配合你。」 陈嘉佑攥紧拳,额上青筋暴起,血流的更快,声音逐渐拔高:「和司念订婚,是我心甘情愿的吗?当年你们所有人,合起伙唬我……」 一侧的门被推开。 郑觅夏和郑澈一同进来。 一见陈嘉佑大半张脸淌满血,郑觅夏吓得尖叫一声,两眼一黑,险些栽倒。 她意外流产之后就落下个怕血的毛病,亏得郑澈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不至于磕到桌角上。 陈铎锋赶紧去看她,一时顾不上别的。 郑澈趁这个机会,把陈嘉佑从会议室拉出去。 外面也同样『热闹』。 陈嘉佑浑身是血的出现,众人顿时怔住了,完全没想到,陈铎锋真捨得对这个独下狠手,一时之间谁都没敢上前拦,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郑澈带出大厅。 上了车,郑澈手忙脚乱的从收纳盒里翻出块干净的手帕,「快,捂住伤口。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陈嘉佑扫一眼他吓到发白的面色,波澜不惊地说:「没事。」 郑澈眉骨压低,周身萦绕着风雨欲来的气势,车开到半路,他没忍住怒火砸了下方向盘,理智全无,语言系统紊乱,中英文夹杂着,一个劲儿往外冒脏话。 陈嘉佑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先是骂陈铎锋下手狠,又骂他做事没分寸。 陈嘉佑垂着眼睫,看到前襟和手背上干涸发暗的血色,用力压着伤口。可能是疼过劲儿了,他没觉得有多难受,就是胸口有些翻腾。顿了顿,他再次安抚说:「真没事,你别担心。」 郑澈沉沉地唿出一口气,脸色始终阴沉着。 进了医院,有护士带他去做清理。 天气冷,陈嘉佑头上的血很快就不流了,暗红的痕迹煳在脸上,狰狞可怖。 他右眼睁不开,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下巴,示意他微仰头,用生理盐水沖洗眼睛里的血污。 等处理完伤口,郑澈关了门,一抻裤腿,坐在他旁边,严肃地问:「你打她了?」 「怎么会。」 陈嘉佑清清嗓子,再开口,还是哑的厉害:「就,向她求证了一些事情。」 「你有话不能坐下好好聊吗,非要在双方父母都在场的时候,弄得这么难看。」郑澈头疼:「她背上一片红,很明显是被婚纱上的带子勒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陈嘉佑装没听见,从口袋里掏出糖,拆开包装,往嘴里丢了一颗,被齁的皱皱眉,疑惑地看配料表,心想,该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 郑澈还在喋喋不休:「你这个臭脾气,真不知道你女朋友怎么受得了……」 「嘶——」. 陈嘉佑不乐意了,转移话题:「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回来?」 答案显而易见。 为了解决掉麻烦,清清白白的和他喜欢的姑娘在一起呗。 郑澈不得不庆幸陈嘉佑不是自己的儿子,否则必然要被他气得早死几年。他扶额,有气无力地摆手:「你闭嘴吧,我怕听多了,自己也会变成恋爱脑。」 陈嘉佑一笑,扯动右半边脸的肌肉,火辣辣的疼。 巴掌印肿胀,嘴角被打破,挂着干涸的血迹。 舌尖的甜味在口腔内蔓延。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良久,似自言自语:「恋爱脑的定义是什么呢?」 郑澈轻嗤:「就你这样的,为了一个女人,前途不要了,家人也不顾了。」 陈嘉佑反问他:「我原本的前途是什么?按照你们的计划和司念结婚,到合适的年龄和她有个孩子,然后接管陈氏,让我爸早早退休?」 郑澈想说,当然。 平坦大路你不走,非要去蹚浑水。 傻不傻。 可他一看陈嘉佑漆黑死寂的眸子,突然就沉默了。 很久之前,郑澈就发现,陈嘉佑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善良,反而非常偏执、狠辣,和陈铎锋年轻时的作风一模一样。可是这些都被严苛的家规禁锢在皮囊中,他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适当的展露本性。 他这人,很有分界感,会在心里给接触到的人标上记号,亲疏远近,分的一清二楚。他认为没必要深交的人,象徵性笑一笑就可以;反之,他会霸道的不顾对方意愿圈进自己的地盘,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 陈嘉佑小时候,过得其实很不好,又很孤独,身边只有他和司念陪着。那会司念的性格还没长歪,软软的一个小姑娘,胆子小还黏人,成天追在陈嘉佑身后叫『哥哥』,他也就真的把人当妹妹看了。 所以,当司念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他碍于从小的情分,始终没计较。直到她和家里人合起伙骗他订婚,他才彻底撕破脸,把事做绝,没给她留一点儿痛快。 ——他向来如此,敢爱敢恨,也敢下死手。 郑澈一时唏嘘,不确认地问:「你真没喜欢过司念?」 「没有。」陈嘉佑答得斩钉截铁,还有些无奈:「我那会儿才多大,十t?几岁,懂个屁的感情。」 郑澈嘲他:「你搞暗恋的时候,也才十五岁呢。」 陈嘉佑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疼得嘶声,眼中有少年人被戳中心事的悸动和羞赧:「那不是,遇上对的人了么。」 「……」 郑澈看他这样,算是服了:「你为她做这么多,人家又不知道,值得吗。」 「我又不是为了让她知道才这么做的,而且,她也为我牺牲了很多啊。」 陈嘉佑扬眉,颇具少年意气,炫耀:「她那性格,那家庭环境,还敢答应和我谈恋爱,我都不敢想她有多爱我……我在为她反抗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在为我坚守。所以,我俩没理由不白头到老。」 「……」 郑澈无言,摸口袋,想抽菸,又记起这儿是医院。 他将烟塞回去,算是妥协了:「你今天闹这么一出,你爸肯定得採取措施……你之后先用我的卡,生活上别亏着自己……」 「不用。他停就停吧,反正我一直也没花家里的钱。」 陈嘉佑觉得体力恢復了,撑着腿起身,捏了捏僵硬的脖颈,脑袋还是嗡嗡的,估计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心脏也突突直跳,觉得不安。 没来由地记起,她发在朋友圈里的那篇文章。 梁祝。 化蝶。 都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徵。 陈嘉佑烦躁地啧声:「托你帮个忙呗。」 「什么?」 「我要回国。」 郑澈眉心一下拧起,「这边的事儿没处理完,你爸不可能放人……怎么,你着急回去见那个姑娘?」 陈嘉佑背对着他,背嵴宽厚,浑身拢着浓郁的孤寂。他低着头,窸窸窣窣地折糖果包装袋的封口,声音平淡,但坚定,甚至有些委屈:「我想她了。」 「……」 郑澈梗住,心里五味杂陈。 这小孩儿从小被养的像橱窗中的木偶,温文尔雅,逢人就笑,举手投足间找不出一丝差错。还是第一回露出这样儿的表情。 患得患失,脆弱落魄。 折腾这段日子,陈嘉佑大病小病不断,身心俱疲。 那姑娘的身边,也许是他唯一一个能睡安稳觉的地方了。 郑澈心一软,松了口:「我尽量瞒着他们,送你走。」 陈嘉佑顿时高兴起来,因为嘴角的伤口,他不得不收敛笑意,表情有些滑稽:「谢了。」 「小事。」 郑澈拿湿巾给他擦手上的血迹,翻过他手腕时,看到那条浅浅的疤,心像被狠狠叮了一下。胀得厉害。 他沉重地道:「离开之前,别忘了去见一见老太太。」 「整个家里,也就她是真心疼你的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陈嘉佑咬碎硬糖,含煳不清地说:「嗯,知道。」 - 南诗做梦都没想到,她给梁祝写得影评竟然火了,点赞转发几十万,微博粉丝数量疯长,还得到施冬团队的注意,邀请她去参加景川市的电影节。 南诗激动的不得了,左思右想,还是不敢跟爸妈坦白——他们一向不喜欢她提及明星或者和娱乐新闻相关的话题,认为是不务正业。 但是机会来之不易,南诗捨不得拒绝。 恰巧,她从乡下回来之后,谢远恆和秦阿姨经常来家里做客,南诗再见谢远恆,早没了当初的尴尬,聊开之后发现他也是电影发烧友,两人有了共同话题,自然而然走得比较近。遇上事,陈嘉佑不在,南诗就只能求助他。 吃完晚饭,南诗下楼送客的时候,悄悄跟谢远恆打商量。 谢远恆一听,很爽快地答应了:「叔叔阿姨那边我来说,打着学习的旗号,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 南诗顿时高兴起来,连声说谢谢:「待会,我问问他们,能不能再加一个人,争取带你进去。总不能白让你帮这个忙。」 谢远恆笑了笑:「行。」 身后,长辈们在叫他们。 秦阿姨同杨雪对视一眼,看出杨雪也有同样的意思,顿时放心,语气中有几分揶揄:「得,咱们是聊够了,忘了年轻人还有话没说完呢。」 杨雪眼睛弯弯,越看谢远恆越觉得他优秀,合心意。她招手,把他叫到身边,吩咐:「明儿你再来。出国前多陪陪你诗诗妹妹,她整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怕她憋坏了。」 南诗腹诽,明明是你和爸爸不许我出门和朋友聚会。 谢远恆顺势道:「刚刚我们还在商量,一块儿出去找个地学习……」 「学什么习,天天就知道学习,别把你脑子学傻了。」 秦阿姨恨铁不成钢地拍他一下:「带你诗诗妹妹去游乐场、电影院玩一玩,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这种热闹、有情调的地方吗。正巧我有个老同学,承办了今年景川市的冰雕展会,你们有空可以去参观一下。」 南诗眼睛一亮:「阿姨,票好抢吗?」 秦阿姨满脸慈祥:「不用抢,我打个电话的事儿。」 谢远恆一瞧两位长辈的神色,听出话茬不对,立马打岔:「我俩想去哪儿会商量着来,您就别操心了,赶紧上车。」 秦阿姨不满:「你是不是堵我话呢。」 「不是,外面风大,怕你冻着了。」 谢远恆护着她的头,先把她送上车,转头礼貌地和杨雪道别:「天太冷了,您和诗诗快上楼吧。」 南诗笑眯眯和他招手再见。 一转头,对上杨雪意味深长的视线,南诗背嵴登时一僵,笑意一点点收拢,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怕被她察觉到端倪。 「小谢带你出去玩,你很高兴?」杨雪问。 「……」 南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高兴的是能去参加电影节,跟谁带她出去没关系。而且,杨雪一直很反感她和异性走得太近。 南诗正要解释,杨雪倒是一反常态,跟她聊起感情:「小谢脑袋聪明,幽默又有风度,是个很难得的孩子。你秦阿姨跟我是老同学,交情匪浅,他爸生前和你爸还是同事,再看你们相处的还不错,所以,双方都觉得挺满意。」 南诗一噎,惊悚又惶恐地看向杨雪:「妈妈……」 杨雪语气平平:「之前不让你恋爱,是怕你太单纯,碰上不靠谱的人。当然,现在也不着急,先等你考上研再说,毕竟你目前的条件和小谢相比,确实还存在一定的差距。」 「妈妈。」 南诗忍无可忍地打断她,胸口窝着一团火,始终发不出来,硬邦邦地质问:「在你和爸爸眼里,我就是个明码标价的商品吗?你们竟然瞒着我商量,难不成,我连为自己的感情做主的权力也没有了?」 杨雪似是没料到一向乖顺的南诗会用这样的语气讲话,短暂的愣了一下,爆发的怒意比她更加汹涌,表情甚至微微扭曲。 电梯里中途进来了别的人,她暂且按捺着脾气没发作。 直到回家关上门,杨雪彻底绷不住,狠狠一掌拍在鞋柜上,在玄关处就吼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爸妈一门心思为你好,给你选的,肯定都是最好、最适合你的,你凭什么敢不听话。难道我们不再管你了,让你去自生自灭,那才叫尊重你?!」 杨雪看她梗着脖颈宁死不屈的模样,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厉声:「你既然不满意,干脆现在就走吧,我倒要看看你离开家里的帮助,能活出什么样来。」 南诗措不及防撞在墙上,背嵴一阵疼。 她咬着唇,垂着眼帘,慢吞吞地站直了。 心下一片凉。 她强迫自己去想陈嘉佑,回忆对他的承诺,以此来对抗对家人深入骨髓的恐惧。鼓了鼓劲儿,南诗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妈妈。」 「我和谢远恆只是比较聊得来,但不代表我喜欢他。」 她停了停,攥着拳,一鼓作气地说完后半句:「您不能替我决定我的人生。」 杨雪震惊地看她一会,脱掉鞋,怒气沖沖的往客厅里走。 在书房里的南庭听见动静,开门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他个子高大,十分威严,往面前一杵,强大的压力立马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南诗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睫毛簌簌抖得厉害,大气不敢喘。刚刚的勇气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紧绷成一条直线,因过分恐惧而面色发白。 南庭深深看她一眼,转而问杨雪:「发生什么事了?」 杨雪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先是一阵沉默,而后毫无徵兆地抹起眼泪:「我们费尽心血给她铺路,究竟值不值得……」 「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什么。」 南庭对她的眼泪感到不耐,转而询问南诗:「到底怎么回事?」 南诗抿紧唇,垂下眼,盯着自己t?的脚尖,声音弱,但倔强:「你们以后做决定,能不能先过问一下我的意见。我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 南庭立在那儿,不苟言笑,高高在上。 说的话,正中要害:「南诗,没人不尊重你,也没人不给你自由,但事实证明,你离开家里的管束,一定会走上岔路,根本没能力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南诗浑身一震,立马醒悟过来,他指的什么。 高中时,年级优秀生的家长们被叫到学校参加家庭教育的心得分享活动,活动结束之后,杨雪想单独和班主任聊几句,不巧老师们都去开会了,办公桌上放着一本册子,正是之前以陈嘉佑为原型写的同人文,杨雪随手拿起来一翻,正看见不可言说的内容。 杨雪忍着火,问她:「这就是之前你传阅的那本?」 南诗没回答,头恨不得埋进胸膛里,脸烧得火辣。 杨雪性格高傲,又好面子,从没有一刻觉得那么无地自容。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恼的险些晕厥。她没想到南诗这么乖,私下竟然会看这个,急过了头,竟然用言语攻击她——小小年纪,思想就这么龌龊。 南庭知道那件事的时候,露出的眼神和现在如出一撤,像一根犀利的刺,狠狠扎进她心里。 有一段时间,南诗受困于这样的目光中,被洗脑一般的去想,她是不是真的不知廉耻。书中描写的暗恋酸涩,高洁,皎皎如天上月,她却觊觎他不可言说的魅力,甚至加以幻想…… 后来,她旁敲侧击的与陈嘉佑聊过类似的话题。 他分外坦荡:「有什么可羞耻的,爱本就是欲的升华。」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易就化解了梗在她心头的疙瘩。 南诗抿紧嘴角,缓慢地、坚定地抬起头,克制住身体内叫嚣的恐惧,直面南庭压制性的气势,一字一句地重申:「我不喜欢谢远恆。」 南庭似是意外她坚硬的反叛态度,眉压下来,脸上乌云密布,暂时没有开口。杨雪亦不再哭了,起身与他站在一起,像两堵高大的墙,遮住全部的光亮。 杨雪说:「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将来不指定有什么变数,你着什么急。」 「……」 南诗站在玄关处,比他们矮了不止一截,被阴影笼罩着,突然有些唿吸不畅。她背着手,耷拉下脑袋,和小时候被罚面壁一样的姿势,身上却多了股不屈不挠的劲儿,是从陈嘉佑那儿学来的。 南庭最不看上这样不板正的人,拧着眉叫她:「南诗,你站好了。」 南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做出反应。 南庭露出满意的表情,却不肯给她一句夸奖,反而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失望了,站在这儿认真反思一下,再过来跟妈妈道歉。」 「……」 「你要记着,爸妈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你要乖乖听话,不能这么伤我们的心。」 「……」 南诗始终低着头,瘦弱的肩膀缩着,人快被压垮了,连声争辩都没有。 她在无声无息的死去,可『为她好』的人却庆幸她还在掌控之中。 南庭拍拍杨雪的肩膀,让她看着沟通,转身打算回书房继续处理工作。 . 突地,弱弱的声音传来—— 「以后你们会不会给我找第二个谢远恆?」 「……」 南庭脚步一顿,和杨雪一齐抬眸,看向她。 南诗单手扶着鞋柜,撑着瘦弱的身体,像是一片脆弱的枯叶,硬顶着寒风,坚持挂在枝丫上。她眼中满是倔强,可惜轻柔的一把嗓子,连争论都没什么气势,困兽之斗罢了。 南庭明了她的意思,对她今日的无理取闹感到不耐烦,喝止:「行了,你闭嘴。」 南诗吸了吸鼻子,忍着情绪一激动就泛上的泪意,决绝地顶回去:「我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追求,为什么非要按照你们的规划去活着?」 「你们肆意规划我的学业就算了,现在连我的感情也要插手。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谁问过我,这些是不是我想要的?」 南诗到底没听陈嘉佑的劝告,这是第一次,她敢直面制定规则的人,甚至有勇气掀掉压在身上的巨山。这滋味并不可怕,意料之外的,还很畅快。 尽管她已经泪流满面,心里却从没一刻那么痛快过。 南诗一咬牙,索性将秘密坦白:「我有喜欢的人。」 杨雪瞳孔放大,惊讶:「你——」 「你们应该听过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陈嘉佑,冰球运动员。」 南诗打断她,目光灼灼,说:「我们早就恋爱了。」 第22章 降温 这句话的信息含量实在太大。 室内静了一瞬。 杨雪脸色发青, 怒目圆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这份上,南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大一寒假。」 「……」 杨雪样子像活见鬼了,一时气结, 指着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南庭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招手让南诗也进来。 她一落座, 杨雪便问:「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南诗没转过弯:「就,正常的交往。」 「不是……」 杨雪扶额:「你们,有没有, 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 南诗耷拉着脑袋,心想,什么叫『不该做的事』? 家里的规矩太多了,按照标准, 她连私自动心都是不该。 南庭拍拍杨雪, 劝她冷静:「南诗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结果杨雪更急了,冲着南诗嚷:「我见过那男孩儿, 长得帅,有才华, 太容易勾小姑娘了。可你动动脑子想一想,这样的男生什么场面没见过, 你觉得他真能稳下来谈感情?」 「也就是图个新鲜,碰巧又撞上你这个单纯好骗的罢了。」 南诗争论:「他不是……」 「怎么不是, 你们谈这么久, 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出来,证明他根本没把你放心里。」杨雪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看她的眼神痛心疾首, 像在看失足少女:「就你是个傻的,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南诗尝试解释:「前几年没公开, 是我们商量好的……」 「行了,」南庭打断她,「爸妈见过的人,经歷过的事,比你多得多,难道还看不出他适不适合你么。依照我们的看法,你要谈恋爱,可以,但不能选我们不清楚底细的男生,风险太高。」 南诗摇头,态度很坚定,温吞道:「我们不会分开。」 杨雪差点撅过去,重重地喊她:「南诗,你清醒点行不行。你是不是认为,顶着所有人的反对,维护爱情的行为特别酷?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思考问题可以别这么幼稚吗?……别的不说,就谈最紧要的一件事,你了不了解他的家庭情况?」 南诗眼睫一颤,被她戳中心伤,开口时,底气明显不足:「我当然知道。他家,在国外经商。」 南诗别扭的小表情没逃过杨雪的眼睛,她登时扯起嘴角笑了,讽刺意味十足:「这就是你和他恋爱这么久得到的结论?还不如我这个和他不熟的老师了解的多。」 「陈嘉佑家里非常有钱,是你想像不到的殷实,远的不说,soho,国内顶尖风投公司,董事长陈牧源是他小叔叔。你姨夫年轻时在英国留学,和陈牧源是同窗。前阵子,他生意上碰到麻烦,人家一通电话就给解决了,不难想,背后是何等的财力和资源……」 「诞生在这种家庭的小孩儿,人生往往早就被规划好了。你们在一起没被干预,要么是他家不知情,要么是他没真心。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们劝你分手,没有问题。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分手就更明智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他会为了你,放弃家族产业,辜负亲人的栽培?」 南诗浑身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凉下去,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攥成拳,仍嘴硬:「我没有期待他会为我牺牲什么,也不需要他的牺牲。我们可以各走各的路,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相爱。」 「……」 杨雪没料到南诗平时挺乖巧聪慧的一孩子,碰到感情的事竟然变得油盐不进。过了会,她似是身心俱疲,撂下句:「随你吧。」 南庭也只是嘆气,对她的冥顽不灵无话可说,扶着杨雪回卧室了。 客厅里仅剩下南诗一个人。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秒针滴答滴答地响,像是进入审判她的倒计时。心里拧巴的厉害。 她无法认同爸妈的观点,同时亦无法否认,t?自己坚守的观念开始动摇。 陈嘉佑曾说,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反抗家人。是不是代表着,她在他心里永远排在家庭之后,那么,她能不能认为,当两者发生冲突时,陈嘉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选择亲人。. ……这倒没什么无法理解的。 毕竟,她出现在他生命中仅仅几年,亲人才是长久陪伴他,能给他带来切实利益的存在。 屋里太闷,闷得南诗眼眶发酸,她穿了羽绒服出门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景川一中所在的那条路上。 近些年创城,一些违规建筑都拆了。 从前学生们放学最常去的小凉亭改建成了便利店,南诗撩开帘子进去,点了杯热可可,捧着杯子坐在窗前,眺望不远处的母校。 大楼翻新过一遍,和记忆里的差别不算大。 最西侧的那一栋楼紧靠着马路,高三一整年,南诗的位置始终在窗边,每天都能听到摩托车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尽管如此,班里沙沙的书写声从不会停,没有人抬头注意窗外发生了什么,全部在聚精会神的学习,为自己的前途拼搏。. 回忆起来,南诗的青春其实非常枯燥。爸妈无法接受他们的女儿泯然众人,总想着她可以变得更出类拔萃一些,先是掌控她的交友自由,然后操控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与学习无关的一切皆要杜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南诗慢慢地适应了这样单调的日子,唯一的变数便是陈嘉佑。 在她记忆深处,永远为他留有一席之地。 少年恣意阳光,像是永远不会被命运的泥潭困住。 每每回忆起他跃动的衣角,她总会觉得,阳光原来那么温暖,生活其实也没那么糟。 南诗喝完热可可,将空纸杯丢入垃圾桶。 她思绪乱的厉害,暂时还不想回家,于是沿着马路熘达。 春节将至,路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南诗不知不觉走到陈嘉佑公寓附近的那条路上,两旁满是卖春联和福字的摊贩,挤满了顾客。她绕过去,注意到尚在开业的一家狗咖。 南诗推开门,探头打量环境,小声询问:「还在营业吗?」 坐在柜檯后面的女生立马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说:「是的。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营业了,下午三点半关门。」 南诗看时间还早,进来点了杯咖啡,先去洗手。 从卫生间出来时,有只小边牧一直围着她打转,南诗对这种可爱的生物完全没有抵抗力,徵询店员同意之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它,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南诗边撸狗边跟女生聊天,得知对方是附近医科大学兽医专业的大一生,利用闲暇时间来狗咖实习。 「我很喜欢小动物,可惜家里不允许养。」南诗下决心:「等我以后有能力搬出去独立生活了,一定要养一只自己的小狗。」 女生附和:「我当时选这个专业,爸妈都不同意,但我很热爱这行。和小狗们待着,感觉整个人生都变愉快了。」 她随手捞起跑过的比熊,拿梳子给它打理毛髮。 小狗看起来非常信任她,仰面躺下让她摸肚子。 . 女生笑得开心,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它,逗着它玩。 一人一狗看起来十分治癒。 南诗心情慢慢转晴,把小零食掰成小块,餵给周围的狗狗。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拍掉掌心的碎渣,查看消息。 施冬工作室的员工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覆,以为她不想来了,以防万一,又确认了一回。 南诗: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要参加 对方已读之后,她问:可以带一个朋友吗 工作室:媒体朋友? 南诗赶紧否认:他不是从事媒体相关行业的,只是个纯粹的电影发烧友 工作室:好,你把他的姓名和电话发来,我这边需要提前预约位置 南诗和对方沟通完,给谢远恆回了个信。 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南诗柔柔地开口:「餵。」 谢远恆:「哪天碰面?」 「明天下午三点。」 南诗:「现场很多媒体,可能会被拍到,你最好……穿的正式一些。」 谢远恆无奈:「我平时见你很不正式吗?」 「……开个玩笑嘛。」 南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中夹杂着微甜。她还是不太习惯这味道,满脸的一言难尽,决定不再挑战自己的味蕾。 谢远恆应该是在外面,背景音里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紧接着,他道:「冰雕展会那边约好了,这周周末合适吗?」 「嗯……」 「下周恐怕不行。周一是年三十,后面几天要走亲访友,初六我就该出国了。」谢远恆嘆息:「下一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南诗想起中午饭桌上聊起的话题,好奇:「你准备在国外定居?」 「目前有这个打算。」 谢远恆坦诚相告:「等我把一切打点妥当了,会把我妈接过去照顾。我爸去世之后,我远赴国外读书、工作,留我妈一个人在国内。她怕给我添麻烦,有什么事都硬扛着。是我一直关心不够,连她生病,还是从杨师母那儿听说的,把她接到身边,我也能放心。」 窗外行人匆匆,各有各的目的地。 南诗望着窗外,冷不防开口:「你有女朋友吗?」 谢远恆沉默了一秒,笑:「这么突然。」 顿了顿,他肯定地回答:「没有。」 「近些年没考虑感情的事,还是以工作为主吧。」 南诗顿时放下心,解释:「我问这个,是因为我妈妈有意和秦阿姨撮合我们,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清楚,别弄出什么误会。」 「嗯,我明白的。」 谢远恆不意外,「长辈们总爱瞎操心,他们商量的再妥帖,当事人不同意也没用。你别犯愁,我妈这边,我负责跟她讲清楚。」 南诗赞嘆他的爽快,郁结的闷气消散大半。她将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腾出手给小狗们掰零食,没注意到停在窗外的人,「明天,我们在市中心的新华书店门口碰面吧。」 「怎么不直接在家里见?」 「唔……」 南诗觉得他们如果再不保持距离,长辈们恐怕又要误会什么,然后无所不用其极的撮合他们。 但疏远的话摆在明面上说,显然很伤人。 她于是扯了个谎:「有些私事要去办。」 既然是私事,谢远恆便没多问,痛快地答应,挂断电话。 南诗摊开掌心,向争先恐后的小狗们展示,宠溺地笑:「没了。」 「……」 小狗们没听懂,哈赤哈赤地吐舌头,冲着她摇尾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南诗无奈,拿起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准备再给小狗们买一包零食。余光却先瞥见窗外的一抹身影,她付款的动作一顿,诧异扭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腿,黑色工装裤,套在靴子里。视线往上,是同色系的宽大棉质冲锋衣,衣领竖起,拉链拉到顶,藏起下巴,只露出红艷艷的唇。棒球帽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秀气鼻樑高挺。 乍一看,少年清冷隽秀,仿佛立在寒冬中的松柏。 南诗眨巴眨巴眼睛,完全傻住了。 昨晚还在电话里和她互道晚安的人,今天怎么就站在眼前了。 ……该不会是她的幻觉吧? 街道装扮的十分具有春节喜庆意味,唯独他,一身黑,孑然站在窗外,格格不入。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尽管看不清脸,仍无法忽视他不俗的气质。 店内的小姐姐注意到这一幕,惊艷地失声叫:「卧槽,帅哥——」 南诗心脏先是空了一拍,然后復甦,跳动剧烈,带动全身的血液沸腾喧嚣。她眸光明亮,灿若繁星,雀跃地笑起来,指了指前门,示意他进来坐。 少年站在原地没动,一只手扶着行李箱,掏出手机,低头,单手打字。 很快,他敲敲玻璃,示意她看手机。 南诗忙不迭点开聊天框—— 陈嘉佑:你背着我,有别的狗了? 第23章 降温 ——此狗非彼狗。 屋内的在摇尾巴, 屋外的也在摇。 南诗耳尖涨红,忿忿瞪他,轻启唇, 无声地呵斥:讨厌。 陈嘉佑吃吃地笑起来, 指节弯曲, 挑起帽檐,露出一双深邃水润的眸,微微歪头, 做口型:出来。 南诗拿上手机,同女生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出去。同一时刻,陈嘉佑松开行李箱, 急急地沖她而来, 胳膊横在她腰间,将人抱离地面, 转了半圈。 南诗双脚稳稳落地,紧搂住他的脖颈, 感受到他温热的唿吸喷洒在颈侧,还有耳畔缱绻地呢喃:「诗诗, 诗诗……」 南诗整个人轻飘飘的,将要升空时被他拽t?回怀里, 瞬间踏实了。 她不知怎的, 竟然生出一种失而復得的庆幸,一时顾不上别的,捧着他的脸啄了两下, 直白地表达心意:「阿佑,我好想你。」 陈嘉佑幼稚的和她争:「我更想你。」 人潮汹涌的街头, 高大的少年紧搂着他心爱的姑娘,仅仅一个拥抱,足够诠释分离近两个月的思念,和无休无止的爱恋。 南诗用力抱着他,搂了会,上头的情绪慢慢褪去,她后知后觉察觉到来自路人的注视,羞涩的往他怀里藏。 陈嘉佑深吸一口气,遏制住内心翻涌的悸动,攥着她的小手塞入口袋,推着行李箱往公寓的方向去。 南诗歪着头瞧他,眼神十分迷恋,怎么都看不够似地:「还没过年呢,你怎么回国啦?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想回就回了。」 陈嘉佑稍微一用力,将行李箱拎上台阶,推入电梯,摁下楼层按键。 液晶屏上的数字不停变换,他们没有精力去看,视线黏煳煳地贴在一起,藏在口袋里相扣的十指不停摩挲。空气在沉默中逐渐焦灼,噼里啪啦冒着火花,彼此的唿吸变得粗重,情愫唿之欲出。 南诗脸热,率先扛不住他的灼灼目光,扭过头去。 家门的密码是南诗输入的,陈嘉佑要扶着行李箱,又不捨得松开她的手。两人肩挨着肩,挤在一起换拖鞋,亲昵的像连体婴儿。 南诗很享受和他贴贴,但不好意思表达出来,只能找藉口暂时逃离:「我先去换衣服,刚刚在狗咖里待着,身上沾了不少毛。」 陈嘉佑不得不松开她,打算趁这个空闲去收拾行李,可脚步一顿,他又跟上去,倚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看她在屋里打转。 南诗拿了衣服,见他在门口站着,懵懵地:「怎么了?」 陈嘉佑环着胳膊,悠闲万分:「没事,我想看着你。」 南诗捂脸:「……可我要换衣服。」 陈嘉佑扬眉,兴致盎然:「嗯,就为了看这个。」 「……!」 南诗羞赧且无语,二话不说关了门,觉得不保险,『咔嗒』一声,把门反锁了。 陈嘉佑被拒之门外也不恼,笑了笑,脱掉外套,去沙发上躺着休息。 他不在的时候,南诗时不时会过来大扫除,所以室内非常整洁,抱枕上还有股好闻的清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他长途跋涉的疲倦感消失殆尽,浑身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南诗出来时,见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她过去拍拍他的腿,提醒:「累就去床上睡。」 「……不累。」 陈嘉佑翻身坐起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自背后搂着她,拆开发圈丢去一旁,手指插/入发间拨弄,贪婪地汲取她的体香。跟犯了什么瘾一样。 南诗稍微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关心:「你的感冒好了没有?」 「好了,睡一晚就全好了。」 陈嘉佑将她的长髮拨去一旁,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颈侧,毫无慾念,倒像是在做标记圈地盘。 南诗痒得不行,笑着,伸手去推他。 陈嘉佑被她闹得不耐,干脆把她转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一换姿势,两人面对面坐。 他一进屋就摘了帽子,额前的碎发被蹭的乱七八糟,露出底下的纱布。 南诗嘴角的弧度一滞,瞳孔震颤,声音微微拔高:「你受伤了?!」 陈嘉佑拨了拨头髮,重新盖住那一块,无所谓地道:「不小心磕的。」 「别躲,让我看看。」 南诗板正他的脸,小心拨开发丝,指腹轻柔地拂过纱布。心疼的无以復加:「怎么可能是磕的,你骗人。」 「没骗你……」 陈嘉佑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找了个话题,岔过去,「你饿不饿?」 「还好,」南诗吃过中饭,不久前又喝了杯热可可,肚子发胀,「你是不是没吃饭?家里没菜了,点个外卖?」 「出去吃吧。海底捞?」 「行。」 陈嘉佑拍拍她的臀,狎昵地揉了两把,意犹未尽:「行李箱里有给你的礼物,自己找一找。」 . 南诗原本还在因为他的动作面红耳赤,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从他身上下来,去推行李箱。 陈嘉佑怕她弄不动,帮忙放倒。 「密码是你生日,0719。」 说完,陈嘉佑进卧室换衣服,外套是从那边带来的,似有若无的飘着一股老宅的味道,让他膈应的厉害。 南诗蹲在行李箱前,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出一只精緻的礼盒,用洁白的绸缎扎成蝴蝶结,解开之后,转动礼盒的旋钮,里面是一条镶嵌着钻石的项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南诗惊喜万分,紧接着,发现放礼盒的位置还有一只包装袋。她先将项鍊妥帖地收起,再去拆那只袋子,里面是只白色邦尼兔玩偶,吊牌上写着『please look after me』。 陈嘉佑换完衣服,过来,瞧见她撸着兔子的耳朵,俯身将她拆开,抱入怀里,笑意轻和:「喜不喜欢?」 「喜欢。」 南诗故意拿毛绒兔子蹭他的脸,弯了眼睛:「为什么会送给我这个?」 陈嘉佑低头,亲昵地轻咬她的鼻尖,温声道:「小女生不就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玩偶么。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它能代替我陪着你。」 他就喜欢用这些有含义的东西哄她高兴,南诗爱惜地抱着兔子,嗫嚅:「可是,在我心里,谁都代替不了你。」 陈嘉佑扬眉,拽里拽气地:「嗯,我这不亲自回来陪着你了。」 南诗微仰头看着他,双瞳剪水,忽然单手拉下他的衣领。陈嘉佑条件反射般,顺从地俯身,温热的唇印在一起,由她主动挑开,深入纠缠。 有些事做多了,该怎么反应已经刻入骨髓。陈嘉佑大脑一片空白,手却不由自主地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闭眼感受她的芳香。 窗外传来小孩儿玩摔炮的响动,噼里啪啦,室内的啧啧声被掩盖住。玻璃内外冷热交杂,蒙了一层水汽,水珠蜿蜒,滑出长长的痕迹,隐入缝隙中。 客厅内,摊开的行李箱被粗暴地踢去一旁,布艺沙发深深陷下去,随着细碎的动静响起,南诗又被摁住了。 她像离开水之后濒死挣扎的鱼,将要触碰到海浪,又被一双大手残酷地抓回岸上。两腮疯狂鼓动,企图汲取更多赖以生存的氧气,可窒息感越来越明显,她慌不择已,下意识用手肘抵他。 陈嘉佑察觉之后立刻停了一下,支起上半身,漆黑的眼瞳中有暗流涌动。他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兽,在等,亦在筹谋。 同时,专注地端详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小姑娘或许是吃不胖那类型的,捏一把脸颊,滑滑腻腻,却没多少肉,下巴瘦的发尖,显得眼睛很大,眸中蒙着一层水雾,黛眉压低,咬着下唇瞧人,可怜又诱。 陈嘉佑咬紧后槽牙,下颚线绷紧,唇上还有她的小巧牙印。整个人蓄势待发,充斥着野性,又冷又欲。 南诗心跳砰砰,揽着他脖颈的胳膊收拢,试图将他拉下来。 陈嘉佑反手拍了她一下,低垂着眼,视线落在她嶙峋锁骨以下的地方,面部肌肉抽动几下,在心里暗骂: ——操!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儿,真他妈的,勾人心魄的漂亮。 南诗没有意识到他的停滞是因为自己的『挣扎』,身体内有股情绪蠢蠢欲动,找不到出口,堵得难受。 她疑惑他怎么不继续,但不好意思问出口。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幡然醒悟,慢吞吞地转身,伸长胳膊,有些费力地拉开茶几下的抽屉。 ……没记错的话,这儿还有新的。 南诗果然摸到包装盒,拿出来,窸窸窣窣地拆塑料膜。 陈嘉佑俨然是个合格的捕猎者,耐心地等着她,还有心思扯别的话题:「你今天怎么到这边来了?」 「……」南诗拨开黏在脖颈处的髮丝,不自然地说:「走着走着就来了。」 陈嘉佑配合地坐起身,在她低头的时候,捡起桌上的皮筋帮她扎头髮,混笑:「哦,想我了。」 南诗脸颊连带着脖颈那一片肌肤红的快要滴血。她扶着他的肩膀,眼眶涨红,泛起的水雾比玻璃上的还要汹涌,抽了抽鼻子,不知是因为什么要哭,哼道:「陈嘉佑,你说实话行不行?」 ……你头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陈嘉佑不想在兴致这么好的时刻提那些扫兴的人,干脆装没听到,宽大的掌心完全覆盖她的后脖颈,不由分说的往前摁,动作野蛮霸道,t?语气却轻柔:「沙发太软了,你跪稳,别摔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 - 整栋公寓是集中提供的地暖,温度热起来时,房间像只偌大的蒸笼。客厅开了半扇窗户,刺骨的冷风吹散了大半热浪,但人在激烈运动之后肾上腺素飙升,仍受不了这样的温度。 陈嘉佑像是水洗过一样,墨发湿漉漉的,眸中水汽氤氲,甚至有些气短胸闷,趴在她心口处平復。 南诗抱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不停扇动,给他降温。 她有些好笑地问:「你怎么热成这样?」 ……像小狗吐舌头。 陈嘉佑汗涔涔的,额上的伤口渗入汗珠,痧得慌。他环着她的细腰,转头埋入胸膛,负气地抱怨:「难受死了。」 南诗:「……」 她不自在地眨眼:「你压得我也很难受。」 陈嘉佑深深地吸了口气,奶香奶香的,齁的慌。他隐隐有再发作的势头,没敢继续赖着,亲亲她的眼皮,温声说:「辛苦了。」然后捡起衣服套上,跨过行李箱去放洗澡水,声音从浴室传来,音调很高:「先预约个位子吧。」 南诗有气无力地应:「好。」 手机在包里,包挂在玄关处,距离太远,南诗没去拿,就近用了他的。 陈嘉佑的手机录了她的指纹,打开之后,南诗没乱翻,直接点入微信小程序。 季烁的消息适时弹出:你回国了?微博ip都变了。 季烁: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全国赛赢了,你不得陪着兄弟们庆祝一下。队里其他人回家过年了,就我和贺然这两个本地的有空。贺然说他要请客,你真不来? 南诗抻了抻腿,披上薄毯,颤巍巍地过去敲浴室的门。 哗哗的水声暂歇,陈嘉佑扬声:「什么事?」 南诗推开一条小缝,探头瞅他,「贺然请吃饭,季烁要你去呢。」 陈嘉佑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反问她:「你介不介意和他们一起?」 南诗摇头:「都是认识的人,没什么的。」 「成,我待会回他。」 陈嘉佑把手机放去干净的台子上,撸了把湿发,露出额头,和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出一辙,只是现在身上多了股撩人的慵懒,又拽又坏。 南诗扫一眼他额角的纱布,在心里默默嘆口气,没再执着他是怎么受的伤,体贴道:「你小心,别沾到水了,洗完澡,我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嗯。」 陈嘉佑弯腰,伸手去试水温,觉得刚刚好,于是沖她打了个响指:「来。」 「……」 南诗倒退了一步,没来由地尴尬:「你先、先洗。」 陈嘉佑不解:「一起呗,暖和。」 「……不了。」 南诗抓紧薄毯,跟出了故障的机器人一样,重复:「你先。」 陈嘉佑眯起眼睛,抵腮笑了笑,漫不经心地:「你主动过来,还是,我去抱你。选吧。」 南诗苦哈哈的耷拉着一张脸。 ……她就不能不做选择吗? 陈嘉佑环着胳膊,倚在墙边,面无表情,压声:「三。」 「……」 「二。」 「……」 他作势起身,南诗果断迈进来,认怂:「还是不麻烦你了。」 陈嘉佑得逞地轻笑,反手拉上浴室的间隔帘。 两人洗完澡,吹干头髮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天色渐暗,季烁久久等不到回信,急不可待地打来电话。陈嘉佑正在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转而把手机给了南诗,她打开免提,放在桌上。 季烁火急火燎地道:「啥情况啊你,耍大牌?兄弟们约顿饭都不来了。」 「不吱声一律按默认处理哈。」 他戳屏幕:「海底捞行不行?我这就去排号。」 南诗蹲在行李箱前,把玩偶和项鍊礼盒装在一个袋子里,放去一旁,帮他收其它的东西,闻言,温吞的出声提醒:「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定了位置。」 沉默几秒,季烁讪讪地道:「你俩在一块儿呢。」 「嗯。」 南诗把手机放在床上,戳戳陈嘉佑,示意他给季烁说。 陈嘉佑盯着她进浴室放洗漱用品,小姑娘捂得严严实实,半点儿不嫌热,随手挽起丸子头,碎发垂在脖颈上,肌肤白的晃眼,完全遮不住被他捏出的红印子。他挠了挠肩,被她意乱情迷时抓破的那块儿隐隐作痒,一路蔓延到五脏六腑,一颗心跟着蠢蠢欲动。 陈嘉佑拿上手机,进了浴室,反手关门,问:「几点碰面?」 季烁踌躇:「不方便就算了,别打扰你们约会。」 「方便,本来我们也打算去吃海底捞。」 陈嘉佑伸手捏她的面颊肉,南诗也不反抗,专注地收拾东西。结果捏着捏着就不对劲了,他的指腹在唇上轻柔摩挲,挑开贝齿,企图更进一步。 南诗一滞,扭头躲开,怯怯地瞪他一眼,快步离开浴室。 ……久别重逢之后的亲昵程度,有点儿吓到她了。 . 陈嘉佑看她娇羞的样儿,咬着唇闷笑。 季烁:「……」 季烁抓头:「哎,我还在喘气,你秀恩爱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心情么。」 陈嘉佑敛了笑意:「我把位置发你,你们先去。」 季烁:「行。」 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一丢,陈嘉佑把叠整齐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南诗拎着医药箱进来,拽拽他的袖子,「你坐下,我看看伤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陈嘉佑顺从地坐在床沿,将她揽入腿间,仰起头。 南诗拨开他的碎发,眉间紧皱,表情很严肃,小心揭开纱布,生怕某一步做错,弄疼了他。 南诗用棉签蘸了药膏,很轻很轻地擦过红肿的伤口,心疼地嘀咕:「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毛毛躁躁的,还能把头撞破了……痛不痛啊?」 陈嘉佑其实没觉得有什么,他从小没少挨揍,打冰球也无法避免受伤,早就习惯了,况且他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当下疼过去,之后就不再放心上。 但南诗温热的小手捧着他的脸,眼睛水汪汪的,看样子恨不得替他疼一疼。他心窝子发软,突然想装腔作势一回,于是『虚弱』地倒在她怀里,哼哼:「你亲我一口吧,这样我就不疼了。」 南诗:「……」 南诗顿时觉得他的脸很烫手,稍微用劲儿往外推了推,没推动,还埋的更深了。她有些急:「不亲,刚刚亲了好久……你的脸别压着那儿,我喘不上气了。」 陈嘉佑才不管她的反抗,霸道劲爆发,手指夹着她的两腮,不由分说的把人往下拉。南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往前扑倒在他怀里,在他的掌控之下,唇准确无误地印上他的,纠缠汲取,辗转反侧。 短短几秒之内,南诗再度化为一滩水。 陈嘉佑的桀骜宛如最佳解药,让她沉溺其中,暂且忘记今天的烦心事。 南诗在这种事上一惯放不太开,通常都是他哄着骗着才肯配合,鲜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刻,以至于,陈嘉佑将她的手从衣服里拽出去时,她还迷离着。 反之,陈嘉佑表情分外淡然,这个吻没有挑起他的狂热,甚至让他有些意兴阑珊。他很长时间没踏实休息过,眼皮微肿,褶皱处那颗浅色的小痣格外明显。瞳仁漆黑,幽深薄情,直勾勾地盯着她,极具压迫感。 南诗不明所以地眨眼,想搂他,可陈嘉佑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往外推,逼迫她起身,不许赖在自己怀里。 室内的旖旎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南诗被他突如其来的疏远弄得不知所措,长睫扑闪,委屈巴巴的,伸手试图抵抗他的钳制,却没得逞。 这人真耍起蛮横,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陈嘉佑视线如钩,直接探入她内心,抓住那丝不同寻常,声冷:「你有事儿瞒着我。」 南诗像只没了电池的玩偶,侧身坐在他腿上,不言不语。冷光洒在她身上,衬得人瘦弱可怜。 陈嘉佑故意颠了下腿,南诗惊慌地揽住他的脖颈,美眸瞪圆,脱口而出:「你别欺负我了。」 「那你说实话,不然我还折腾你。」 「……」 陈嘉佑搂着她的腰轻晃,「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 南诗蔫头耷脑地:「嗯。」 「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是我主动说的。」 陈嘉佑笃定:「他们不同意。」 南诗沉默了下,忽而道:「情绪上头的那会,我控制不住的跟爸妈反着来,可是冷静一想,其实他们有些话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陈嘉佑心里咯噔一下,舔了下唇,没敢开口,搂她的力道加大。 南诗无比理智的和他分析:「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就像不同星系的星体非要在同个轨道上运行,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要想在一t?起,我们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和信任,但事实上,我们不够信任,也不够相爱……」 陈嘉佑赶着她的话尾开口,有些急:「是,我们确实存在差距,你很优秀,你家里对你另一半的要求也很高,我现在还远远达不到标准,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弥补自身的不足。但你说我们不够相爱,这一点我不认同。」 「你不能碰上问题就先质疑我的感情。」 陈嘉佑怕她多思多虑,全赖之前那次争执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他抓着她的手摁在胸口,含情脉脉地道:「诗诗,我最爱你。」 南诗手指蜷缩,想抽回来,却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 「我也爱你,但是,相爱不能抵万难。」 她无奈地嘆息:「我只是提一下感情里存在的问题,现在不说,将来也要讨论的,总不能继续装傻充愣吧。矛盾跟滚雪球似的,万一之后爆发,收不了场,我们只会更难过。」 「我没怪你什么,就事论事而已。你先松一松力气,别这样抓着我,好疼……」. 她皮肤嫩,太用力会扼出红痕。 陈嘉佑卸掉力道,抬高她的手腕,轻吻落在内侧的肌肤上。 南诗被他的唿吸烫的一个激灵,声音低下来:「我们边走边说?待会该赶不上吃海底捞了。」 「赶不上就不去了。」 「你不饿?」 「可以点外卖。」 陈嘉佑往后撑着身子,微抬下颚,神情严肃:「你继续说。」 南诗其实没打算把这件事搞得这么正式,归根结底,陈嘉佑犯得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也没到不能解决的地步,她只想要个确切的承诺,给自己一些反叛爸妈的底气。 南诗顺势压着他倒在床上,长发从背后滑至他胸口,被他指尖挑起,绕啊绕的,像极了他们的感情,感不断理还乱。 斟酌片刻,她说:「我在乡下住着的时候,听表妹提过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陈嘉佑没多想,「她也看冰球比赛?」 「不是,你们在一起吃过饭,还交换了联繫方式。」南诗尽量说的更详细一些,唤醒他的记忆,「我表妹姓林,她爸爸,也就是我姨夫,在国外留学时和你小叔叔是同窗。你们在长辈们的同学聚会上见过面。」 陈嘉佑恍然:「噢,有印象。你表妹能说会道的,一点都不怯场,我还真没把你们联繫起来。留她联繫方式,一则是长辈们关系不错,以后可能也会有往来,二则是听说她要考景川大学的考古系,我以为能帮上她什么……」 南诗打断他:「这不是重点。」 她语气还是柔的,小脸粉扑扑,看起来那么温婉的一个人儿,眼神却很坚定:「重点是,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不是出自普通的经商人家。」 「这点确实是我的错,我认。但是——」 陈嘉佑舔舔唇,视线飘忽,「实际情况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家,确实赚得钱比较多,但都不在我的名下……呃,前些年,奶奶和小舅舅他们送给我一部分,但规模不大,盈利也不高,就为了让我赚个零花。」 南诗瘪嘴:「我没问你这个呀,你有多少钱,关我什么事。」 陈嘉佑张嘴去咬她从鼻樑上滑落的手指,可惜没咬住,他有些气,拍了拍她的臀,兇巴巴地:「怎么不关你事,我们将来结婚,我的财产要分给你的。」 南诗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没一点儿气势,跟勾人似地:「谁稀罕你的钱,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 陈嘉佑:「……啧。」 南诗问他:「所以,你当时不愿意公开恋爱,是怕家里知道会阻止我们吗?」 「有一部分吧。」 陈嘉佑半真半假地道:「我更怕你爸妈会打你。」 南诗指指他受伤的额角,讽他:「好像你不会挨打一样。」 陈嘉佑笑起来,抱着她翻身,面对面躺在一起。 南诗却笑不出来,惆怅地嘆:「我们谈个恋爱可真不容易,这个不同意,那个说不行……如果一直劝不动家里人怎么办,你会和我分手吗?」 「——闭嘴。」 陈嘉佑狠狠抓她的臀一把,眉头紧皱,极度抗拒『分手』两个字。 他一想到陈铎锋的嘴脸就心烦意乱,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锁骨,唿吸停在她心脏的位置,闷闷地道:「别瞎想。」 南诗无言,心被热油煎过一样难熬。 感情中可预知的风险在步步紧逼,这个房间就是他们最后的安栖地。她宛如置身于浓雾中的旅人,摸不到前行的路,生怕一脚踩空坠入深渊,害怕的瑟瑟发抖。 陈嘉佑掌心拂过她面颊,指尖碰到耳朵,轻轻捏了下,难以自控地握着她脖颈往面前压,双唇短暂触碰,哄:「麻烦都交给我解决,你只管享受爱情,怕什么。」 ——怕什么? 南诗说不上来,她感觉有道无形的墙堵在两人中间,可明明,该说清的事情都已经说清了。她惶恐的厉害,隐约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想不起来,也不敢想。 南诗及时打住发散的思绪,宁愿相信都是她的不对。毕竟陈嘉佑给的爱不算少,是她太没自信,经不起感情中的一点儿风浪。 「陈嘉佑。」 她叫他,最后再确认一回:「我们真的不会分开吗?」 「……」 陈嘉佑突然噎住。 他回来之前,去见过奶奶。 她年纪大了,很少过问家里的事,全权交给陈铎锋处理。但是,父子俩偶尔遇上分歧,闹到老人家出来主持局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从前,不管遇上什么事,奶奶一直站在他这一边,唯独这一回,他踏入老宅,见到站在奶奶身边的司念,顿时遍体生寒。 他明白,这一仗,自己连最后的靠山都失去了,是必输无疑。 临走之前,奶奶对他意味深长地道:「一束花要长起来,阳光、雨露、施肥、松土……样样少不了。尤其养在温室里的,就更娇贵了,放出去,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数。」 「那些无伤大雅的任性,全当是给生活添个趣,笑一笑就过去了。但如果主意太大,长成了所有人都不乐意见到的样子,就该考虑一下修修尖刺、摘摘枯瓣。毕竟养花,废的时间和精力可不少,总不能白白浪费生命,到头来,什么成果也瞧不见吧。」 陈嘉佑从没那么一刻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只是个家养的玩意儿,不能有主见,最好乜乜斜斜,任由众人摆布。 他出生于金字塔顶端,帮助家族追逐权力和金钱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可他心爱的姑娘在文章里写:『这些鱼儿,它们原本来自江河大海,世上根本不应该有池塘』。 ——所有人皆生而自由,不该被束缚在板板正正的规矩里。 陈嘉佑从小被养的像个精緻的人偶,见人就笑,温和谦逊,虚假的要命。他习惯之后便会背上包袱,怕一不小心暴露本性,毁坏塑造良久的形象,给家里抹黑。 只有在南诗面前,他能暂时喘个气。 娇纵、任性、霸道…… 这些小脾气不讨喜,可她都会包容。甚至于,他们只是相顾无言,他浮躁的情绪便能得到抚慰。 小舅舅说,『人这一辈子会喜欢很多人,不是离开这个就碰不到下一个了』。可毋庸置疑,世上无人能取代南诗在他心里的位置,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该拼尽全力争一回,通往她身边的路有很多条,这一条不行,他换一条就是了,纵使过程曲折,只要结局是好的,他都可以接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陈嘉佑胸膛里翻涌着躁动,仿佛回到最激情澎湃的青春期,无数次经过走廊和她偶遇,无数次偷瞄她的侧脸,不经意和她对视时,总会感嘆她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清澈、柔软又坚韧。然后,脑袋里自动播放那句歌词:『我也可以,凭勇气,一见钟情』。 陈嘉佑眉眼微动,突然扑过去摁住她,唇贴上她的,滚烫气息铺天盖地,将她严密的包裹住。 纠缠之势,汹涌到,恨不得绞死彼此跳动的心。 南诗抖了抖睫毛,闭上双眼,错过了他眸中的阴戾和浓情。 陈嘉佑肌肉紧绷,周身瀰漫着无尽的悲伤和不屈。他声音森冷,宛如囚在笼中的困兽爆发出尖锐的嘶吼,震耳欲聋—— 「天塌下来都不分。」 「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儿。」 第24章 降温 南诗死死抓着他的衣领, 两腮被掐的生疼,舌根也酸痛,快要溺死在他的攻势之中。 陈嘉佑给她的感情向来不容置喙, 甚至霸道到近乎残忍, 和t?人前那个温和的少年形象截然相反, 有时让她招架不住,还有些反感,有时却是一剂勐药, 最能安抚她浮动的情绪。 南诗满腹的言语全部化为行动,仰头笨拙的回应他——这是她暗恋一整个青春才得到的少年,上天既然满足她的心愿,她同样愿意鼓起勇气去做撕毁规则的『反叛者』。 毕竟, 谁也没有权力替他们决定这段感情的结果, 日子细水长流的过,将来幸福与否, 只掌握在他们手中。 房间内没有开窗,温度节节攀升, 热气蒸腾,南诗鼻尖冒出细密的汗, 全被他蹭去,裹在身上的衣服成了碍事的麻袋, 锢的她唿吸不畅, 很想任性的通通扯掉。 陈嘉佑也发热,支起身子,留给彼此缓冲的机会, 顺便摁灭响个不停的手机。洗过的头髮蓬松,略长的碎发遮住眉眼, 和深色的瞳孔交相辉映,显得他阴郁、冷酷,也因为慾念泛着别样的风情。 南诗气还没喘匀,先担心他额上的伤,拨开碎发瞧了瞧,确认汗珠没渗入纱布。她心下一松,喃喃自语:「这么帅的一张脸,可千万别留疤。」 陈嘉佑被戳中肺管子,斜眼睨她,面色不愉:「变丑了,你就不喜欢了?」 「真让人伤心啊,诗诗。」 「原来你看上的只是我的脸。」 南诗扶额:「当然不是……」 他这人,怎么总在无所谓的事上较真。 陈嘉佑像是真介意这个,索性不再和她腻歪了,翻身下床,站在落地窗前系腰带,劲腰被勒出,修长的腿迈开,往客厅去。他故意放慢步伐,背影里带着一股倔劲和傲娇,恨不得把『快来哄我』一行大字贴在她脑门上。 南诗无奈又好笑,趿上拖鞋,过去自背后抱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怕他不信,她举手发誓,表情分外虔诚:「等你七老八十,头髮花白,牙齿掉光,嵴背佝偻身材走样,我也还是最喜欢你。」 陈嘉佑乜斜她,阴恻恻地开口:「南诗。」 「嗯?」 「你闭嘴,」陈嘉佑咬紧后槽牙,「没一句我愿听的。」 「……」南诗讪讪地皱鼻子,腹诽,哄不行,不哄也不行,真是个少爷脾气。 南诗目光下落,旋即,被烫到一般飞速收回。她背着手,脚尖点地,扭捏地哼:「你就,这么出去吗。」 「昂,不然?」陈嘉佑扯了扯衣服下摆,没什么表情,冷淡的脸色和炙热的身体形成两个极端。 他弯腰拎垃圾袋,在客厅逛了一圈,确认没落下的东西,提醒她快换鞋子。 南诗拽他,有些赧:「等一等吧。」 陈嘉佑耸眉,修长的指节夹着她的脸捏了捏,混不吝地嘆:「等多久都没用,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怎么办。」 ——怎么办。 南诗内心的小人儿捂脸,疯狂跺脚。 她哪知道怎么办啊啊啊…… 话音一落,陈嘉佑俯身,作势要亲她。 南诗僵在原地,久久没等到他落下一吻。 看她木讷的样子,陈嘉佑莞尔一笑,宠溺地说:「逗你的。」 出国之前吵过一架,紧接着是将近两个月的异地,他们太久没有过了。下午在沙发上,时间并不长,他自觉体贴,也没故意磋磨她,但南诗仍旧不适,肚子疼得痉挛,他也难捱,怕她受伤,还拆了一瓶jissbon。 他怕再继续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又该像之前那样抱着他哭了。 陈嘉佑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拿上礼物。吃完饭,我直接送你回家。」 南诗磨磨蹭蹭的穿衣服,换完鞋子,忍不住瞥他。 陈嘉佑穿的是长款羽绒服,下摆到小腿那儿,拉链拉到顶端,领子竖起,遮住下巴。他感冒刚好,怕受冷风,还戴了口罩和帽子,从头到尾捂得很严实,瞧不出一丝端倪。 南诗放下心,腾出一只手,塞到他口袋里,笑吟吟地:「走吧。」 - 南诗定位的时候没注意,约了一家地点隐蔽的海底捞店,页面显示在市区购物中心的顶层。他们坐电梯上去,发现竟然是一片顶楼花园,老人们在跳广场舞,音乐声震耳欲聋,不远处还有座偌大的摩天轮,投出的光线不断变换,耀眼夺目。 南诗晃晃他,兴奋地道:「等吃完饭,我们来坐摩天轮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陈嘉佑摁掉不停作响的手机,眉宇间藏着一抹郁结,闷闷地嗯声。 两人在七扭八拐的小道中穿梭,南诗晕头转向,任由他拉着往前走,转悠了十几分钟,总算在好心人的指引下找到通往副楼的玻璃门。 这一层专卖女装,电梯旁是一家本地很火的内/衣品牌。等电梯时,陈嘉佑随意一瞥,目光一顿,俯身凑到她耳畔,玩味地笑:「你常穿这个牌子,要不要多买几件?」 南诗还在发愁没找到地方,怕季烁他们等着急了,闻言,懵懵地抬头:「什么?」 陈嘉佑稍微侧脸,南诗顺着看过去,脑袋轰得炸开,冒着蘑菇云。她气恼的用手肘捣他,忿忿地低嚷:「你不正经。」 . 陈嘉佑胸膛微震,笑得直不起腰,下巴磕在她肩上。 电梯门开,人潮拥挤,两人紧贴着进去。陈嘉佑把她护在怀中,用身子把周围的人隔开,南诗双手撑在玻璃上,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没头没尾地感嘆了句:「景川市可真繁华啊。」 陈嘉佑摸摸她的脑袋,心里有些发胀,没有搭话。 南诗微微扭头,见他脸上光影浮动,眼皮恹恹地耷着,眸光冷淡,世间繁华全然入不了他的心。她背嵴一凉,那股莫名其妙的后怕感席捲,隐约觉得他还藏了什么大事没告诉她。 一盆凉水从头到尾浇灭了她的兴奋,南诗不安地拽拽他的衣角:「阿佑。」 陈嘉佑低头的一秒钟内,阴郁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復人前的样子。狭长的眼睛微眯,充斥着灿灿星光,温声提醒:「顶楼到了。」 「……」 南诗那些没出口的话顿时咽回去。 她要问,也不能不分时间地点。 无声地嘆了口气,她被他搂出电梯。 天台地面湿漉漉的,店家怕出事,特地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因为来往的客人太多,表面被踩得脏兮兮的。 南诗怕摔,同他十指相扣,低头盯着脚下的路,步伐极其缓慢。 陈嘉佑见她走钢丝似的那么小心翼翼,干脆把人捞起来,夹在臂弯,大步流星迈进店里。 季烁和贺然早到了,开了把游戏等他们,一见人来,立马放下手机,起身和南诗打招唿。 南诗以前在宣传部时和这两人打过照面,但现在换了个身份,她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称唿了,求助似的看向陈嘉佑。 他解开口罩,一张近乎完美的俊脸上略带病态,没有笑意时显得很凌厉。可他的动作又格外体贴——拉开她羽绒服的拉链,脱下外套放去一旁的椅子上,又撸下腕子上的皮筋给她绑头髮。 陈嘉佑慢了半拍接收到她的信号,略作思考,一时也拿捏不准,转头看向笔直站着的两人,无声询问。 季烁懂眼色,忙说:「你随意。」. 贺然还在震惊陈嘉佑『贤良淑德』的样子,顿了顿,反应过来:「叫什么都可以,我们没那么多讲究。」 陈嘉佑和她坐在一排,挽起袖子,小臂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他没在意,接过贺然的手机点单,问她要吃什么。 南诗掌心捂在他胳膊上,试图遮一遮,掩耳盗铃似的,耳朵发烫。她故作淡然,大致浏览一圈购物车里的东西,都挺合她口味的,犹豫之下,只点了一份脆皮肠。 自从坐下之后,季烁的嘴叭叭说个没完,陈嘉佑很给面的没让他的话掉在地上,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还附和几句。有了忠实听众,季烁一下更来劲了,绘声绘色地描述比赛决胜局,他是如何凭藉绝佳的球感,借着摔倒的惯性,将球打入门,赢下关键的一分…… 相比之下,贺然的性格偏沉稳,但不至于太闷,偶尔会和他插科打诨。 桌上的氛围很融洽,三个男生一直在聊冰球比赛,南诗听得懂,可是拘谨的厉害,并没有插话,沉默地吃饭。 海底捞的椅子是软垫,南诗坐久了腰发酸,又不好意思去揉,稍微动了动身子。下一秒,陈嘉佑左掌捂在她腰间,力道适中地揉捏。 南诗微顿,t?歪头看他。明亮的灯光洒在少年脸上,热气升腾,熏红了他的面颊,这幅言笑晏晏的样子平易近人许多。 陈嘉佑正在和季烁讨论国外的某场赛事,看似没有分心,实则把她照顾的面面俱到。南诗面前杯子里的温水永远是满的,还有一瓶插着吸管的豆奶,碟子里堆成小山的食物,根本用不到她动手。 陈嘉佑察觉她没再动筷,暂时收回注意力,问她:「饱了?」 南诗点头,怕他们觉得自己浪费食物,找补道:「实在吃不下了,肚子都撑起来了。」 陈嘉佑俯身,一本正经地:「我摸摸。」 南诗:「……」 贺然:「……」 口若悬河的季烁停滞一瞬,怒骂:「你丫的……」 南诗脸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先推他前面的手,还是后面的手,小幅度扭着身子避开,恨不得贴隔离墙上去,慌张地打了个磕巴:「你、你别管我了,快吃饭。」 陈嘉佑深深看她一眼,意味不明。 正要说些什么,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是个没有备註的号码,从他坐下起就没消停过。陈嘉佑还是没打算接,干脆挂断,把手机调至静音,倒扣在桌面上,眼神倏地暗下去,情绪不佳。 南诗抿抿嘴,纠结要不要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季烁毫无禁忌,抢先开口:「谁啊?这么一个劲地打。」 贺然:「推销电话?」 陈嘉佑把南诗拽回身边,继续给她捏腰,漫不经心地:「嗯。」 南诗不好意思在公共场合这么亲昵,反手推他,没推动。 陈嘉佑本来在为那通电话心烦意乱,南诗闹得他更不耐,狠狠掐了腰间的软肉一把,眉一扬,眯起狭长的眼睛,无声呵斥她老实些。 南诗委屈瘪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像是撒娇。 陈嘉佑立刻软了态度,任劳任怨的给她揉,右手拿起筷子夹菜。 季烁一看他俩『虐狗』的互动,腮帮子发酸,秃噜一口毛肚,烫的直哈气。 贺然嫌弃地瞅他一眼,顺手递过去一瓶水,纳闷:「你不是要陪家人过年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南诗手机快没电了,所以拿他的刷微博,闻言,立马好奇地竖起耳朵,眼珠子提熘转,心事全写脸上了——她觉得他这次离开和返回都太匆忙,还带着伤,估计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她问,他只说『想回就回了』,敷衍的要命。 陈嘉佑似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夹起她碟子里剩下的蔬菜吃了,辣的他冷不防打了个激灵,伸长胳膊拿她那瓶豆奶,嘬了两口,吐着舌尖哈气。 同样的动作,季烁狼狈的跟个什么似的,他反而有种茶茶的勾人劲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季烁真是受够了,正要骂他今晚是不是被狐狸精附体了,紧跟着,他看到南诗递上水,感同身受地拧眉,小小声责备:「你伤口没好,别吃辣。」 陈嘉佑水汪汪的眼睛看她一眼,装得跟只小羊羔子一样温顺。 季烁:「……」 他恨不得掀桌子,转身走人。 这顿饭吃的太他妈憋屈了。 陈嘉佑辣出了汗,随意撩了把碎发,露出额角的纱布。 贺然愕然:「卧槽,你怎么还挂彩了。」 陈嘉佑咕嘟咕嘟勐灌水,辣劲得到缓冲,舌头酥酥麻麻的,说话都不利索:「嗐,甭提了,倒霉撞的。」 贺然持续震惊:「你撞什么玩意儿上了?还能伤成这样。」 季烁在一旁幸灾乐祸:「是不是你过的太顺了,老天看不下去,非得让你受点什么挫折。」 陈嘉佑张嘴要骂他,突然想起南诗还在,堪堪止住话头,起身把手机塞口袋里,说:「我去要瓶冰水。」 这个天气,喝凉的,胃受得了吗。 南诗没来及拦,他已经从正门离开了。 ——买水是假,多半是回电话去了。 南诗忍不住琢磨那个锲而不捨的人是谁,想的太入迷,季烁叫她两声,她才回神。粉扑扑的一张脸,不施粉黛,滚圆的眼睛里泛着水雾,有点儿天然呆,语调低切温柔,让人听着就舒心:「怎么了?」 季烁没什么和女生打交道的经验,和她一对视,突然有点羞赧,大脑一片空白,用胳膊肘捣了下一旁的贺然,求他救场。 贺然顿悟,放下筷子,和善地道:「你这不是和阿佑谈恋爱了么,四捨五入,我们也算朋友对吧。之前你在宣传部,没少採访季烁,但是可能对我不太熟悉……」 南诗有些紧张,背嵴挺得笔直,一板一眼地答:「我认识你。大二那会,我做过冰球队的专题宣传,每个队员的情况都详细了解过。其实,你高中在x—pan队里打前锋的时候,我就看过你的比赛,技巧性强,反应灵敏,可惜风格有些独。现在在场上没那么个人主义了,能力发挥的也越来越出色,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选手。」 「……」 贺然挠挠头,俨然被她一通真诚的夸赞弄得不好意思了。 季烁顿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问:「我呢?你觉得,我打的怎么样?」 南诗眉间微皱,深思熟虑之下,表情有些严肃,像在做深度访谈节目:「你——」 她一张口,被贺然打断:「用不着理他,他这人脑子不太正常。」 季烁:「???」 贺然夹了口菜:「你别紧张,也不用这么正儿八经,我们纯闲聊,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俩都是景川市本地人,他三中毕业的,我母校是锦华中学,你以前是哪个高中的?」 「一中。」 季烁竖起大拇指:「重点高中的学霸啊。」 贺然咦了声,敏锐地抓住端倪:「你和阿佑是高中校友?」 南诗颔首,猜到他接下来会问什么,眼睫低垂,遮掩住不自然,温吞道:「我们那会还不认识,但他在学校里挺有名的,我远远的见过几回,大概有个印象。」 贺然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但我觉得,阿佑他,应该挺早就喜欢你了吧。」 南诗眼皮一跳,怔怔地:「?」 季烁帮腔:「你住的宿舍楼是不是靠着一食堂?」 . 南诗:「嗯。」 季烁和贺然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那就没跑了,绝对是我想的那样。你不知道,陈嘉佑大一向学校申请不住宿,可是有一阵子他突然搬回来了,天天往食堂钻,还特意固定在某个时间点才去,从来只打包,不吃堂食,买完饭还在要楼下站一会。行踪诡异,跟定点蹲人一样……」 「后来,你到队里做採访,每一回他都在,就算有事也会推掉,专等你这边采完才离开。我当时直觉不太对劲,问他,他还不承认。现在一琢磨,我估计他那会就看上你了,应该是没好意思上前搭讪,拖拖拉拉到现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南诗仔细回忆了下,陈嘉佑追她的那阵子,两人确实频繁在食堂遇见。但他应该不是季烁说的不好意思搭讪,毕竟第一眼见面就敢张口要联繫方式的人,行事风格绝对没那么含蓄。 她见季烁操着『娘家人』的心,便没忍心戳穿陈嘉佑的真面目,静静听他倾诉:「阿佑人品这一点,我们敢拍着胸脯和你保证,世界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靠谱的男人。队里大伙相处这么久,没一个人和他闹红过脸,也没人对他有过差评,可想而知,他的性格有多好了吧。」 贺然附和:「学校里有女生追他的方式比较极端,他心肠又软,没捨得把事做绝,导致了一系列的误会。」 「火锅局那回,我们听着你蛮介意的……因为大家不知道你们在一起,私下开玩笑没个分寸,说了几句他和别的女生……但是,阿佑从来没和异性搞过暧昧,你大可以放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也是真在乎你。」 贺然笑:「我和他认识时间比较长,高中校队打比赛那会就有来往,还是第一回见他表情那么吓人,直接当众宣誓主权。」 「那天气氛不对,有话没来的及说……大家都觉得你们特般配,希望你们别被流言蜚语打扰,踏踏实实的谈感情。」 南诗没料到他们拐这么大的弯,是为了解释那天的事情。 她和陈嘉佑那段时间确实大小矛盾不断,归根结底还是两人之间出了岔子,别的人、别的事只是导火索,她情绪失控,弄得场面异常尴尬,事后一想,还很懊恼来着。 转而又感慨陈嘉佑的朋友们个个真性情,诚恳又直接,省去俗套的开场白,平t?铺直叙的聊天最深入人心。 南诗不免有些动容,用豆奶分别和他们碰了杯,郑重地道:「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季烁还是第一回碰上有人拿这个碰杯,忍俊不禁。端起水杯,随了一个。 贺然煞有其事的开了瓶豆奶,举了举:「不说了,都在奶里了哈。」 南诗:「……」 她在想,要不要象徵性也喝一口,不然,显得她不礼貌。 可她今晚,真的,吃多了。 撑得想吐。 陈嘉佑就是此时回来的。 他漫不经心地微扬下巴,眼底沉着墨色,唇角勾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该是误会了什么,语气里维护的意图明了:「怎么着,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啊。」 第25章 降温 贺然瞧他这护短的样儿, 摊手表示清白:「哪能啊。」 季烁无惧无畏,故意惹他:「我们只是讨论了一些,不能告诉你的秘密。」 陈嘉佑知道季烁多半在胡诌八扯, 轻嗤一声, 面上不屑, 实则已经被挑起好奇心——他忍受不了南诗对他有所隐瞒——微凉的手背贴了贴她的面颊,随口一问似地:「你还有不能告诉我的事?」. 季烁怪叫:「小哥哥,你好霸道啊, 谈个恋爱还不允许人家有隐私了。」 「……」南诗前一秒被他那句『我的人』弄得很不好意思,后一秒又被季烁调侃的脑袋没法转弯,支支吾吾的没答上来。 陈嘉佑没再追问,坐下对付吃了几口, 瞧时间不早了, 起身给南诗穿外套。 季烁还在找下一个场子,见他们要离开, 傻眼:「现在才八点,你们热恋期的情侣没夜生活吗?」 陈嘉佑利索的给围巾打结, 怕捂着她,往下拉了拉, 露出小巧的鼻子:「我先把她送回去,你们找好地方, 给我个位置。」 季烁后知后觉记起南诗家里有两位教授, 管的肯定挺严格,唏嘘陈嘉佑这恋爱谈的也不容易,女朋友家里有门禁, 他们连牵牵小手轧马路的机会都没有。他同情地瞧他一眼,比了个『ok』的手势, 提醒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陈嘉佑拎起粉色挎包,临走前说:「别找酒吧、ktv,换个清净点的地方。后半场我请客。」 贺然本想直接散场算了,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可玩的。结果季烁一听陈嘉佑要来,立马拿出手机摇人,连连道:「不能让你请,我请,再加几个朋友。」 顿了顿,他嬉皮笑脸的和南诗保证:「放心,没有女生。」 「……」南诗无措地看了一眼陈嘉佑,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情绪很淡。 出了海底捞店,天上簌簌飘起雪花,一片一片,羽毛似的,视线所及之处皆结了层银霜。 南诗又被他携起来,搂抱着穿过天台。 花园内,跳广场舞的人已经散去了,只有几个在合影拍照的顾客。摩天轮的售票处关了门,灯光却还亮着,将四周照的亮亮堂堂。 南诗一抬头,先看到他极冷淡的下半张脸,下颚紧绷,唇线抿直,有些心不在焉。 南诗把手塞进他掌心,轻声叫人:「阿佑。」 陈嘉佑低头,雪花落在眸中,经久不化,「冷不冷?」 南诗摇头,和他贴的更近一些,猜他不高兴的原因:「我自己也能回去,你和朋友们玩吧,别跟着再折腾一趟了。」 「没事。我在想,要不要买些礼物,上门见一见你爸妈。」陈嘉佑捏捏她柔弱无骨的手指,呵出一口白雾:「怕你回去会挨骂。」 南诗心想,该挨的骂早就挨完了。而且现在还不是见家长的时候,南庭可能不会动粗,但杨雪在气头上,绝对会把他撵出去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南诗只能安慰他,「不会。我爸妈……他们,也没那么不讲理。」 陈嘉佑没再吱声,下去之后在路边打了辆车,向司机报了小区,懒洋洋地靠着南诗的肩膀休息。 车内一片寂静。 外面的灯光掠过,照在他一张俊脸上。南诗一低头,和他鼻息相交,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烧着一团漆色的火焰,眉间微蹙,隐藏的不耐即将爆发。 ……今天一直好好的,自从他出去接了一通电话,状态就不对了。陈嘉佑鲜少会挂相,能让他这么浮躁,显然不是好事。南诗想问,又怕触及他的隐私,权衡之下,没有开口。 雪天路滑,市区还堵车。 陈嘉佑赖在她怀里,短暂睡了一觉,等计程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他才醒。 司机报了价。 陈嘉佑慵懒地坐起身,向她摊开掌心,要手机。 南诗一顿,方想起从海底捞出来时,他把手机塞自己口袋里了。拿出来一瞧,屏幕亮着,显示有十九个未接来电,还是那串眼熟的没备註的本地号码。 陈嘉佑当没看到,扫码付款,先下车,护着她的头把人接下来。 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没走几步路,南诗感觉到双脚冰凉,心下琢磨,明天该换雪地棉了。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院子里还热闹,有邻居遇上南诗,打了个招唿,看到她旁边跟着的帅哥,眼睛一亮:「妹崽交男朋友了呀?」 南诗柔柔地笑:「嗯。」 陈嘉佑跟着她叫了声『阿姨』,嗓音清冽干脆,一听是个乖乖仔,对方连连夸:「般配哟。」 又问:「带回来见爸妈?」 南诗心里发紧,当着陈嘉佑的面又不能说别的,怕伤他的心,便顺从地点点头。 陈嘉佑扬眉,颇意外地扫她一眼。 南诗小半张脸藏在围巾底下,长而卷翘的睫毛沾着雪花,琉璃似的眼珠格外澄澈。. ——她很认真的在计划这件事。 意识到这点,陈嘉佑喉头一滚,心脏烧得慌。缩在口袋里的手收拢,捏住她软绵的关节,嗓音莫名发哑,沉的很惑人:「诗诗。」 南诗抬头,看向自家,漆黑一片,估计是没人在。她莫名松了口气,循声,目光落在他脸上,「嗯?」 陈嘉佑舔舔嘴唇,有点紧张,却很郑重地道:「不会让你久等的。」 他会更努力一些,做出一番成就,摆脱长辈们的束缚,底气十足的上门拜访她的父母。他保证,她期待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雪下的更大一些,冷空气肆虐。 他们一双手交叠,紧紧靠着,彼此汲取温暖。身上的气息被雪花沖刷干净,站在洁白的环境里,像一对宣誓的新人。 南诗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双脚冻得有些麻木,愣愣地看他俯身,拉下围巾,温热湿润的唇贴上她的,没有深入,只是为自己的承诺盖个章。 就在这一秒,楼上的灯突地亮了,光线聚焦在他们站的地方。 南诗顾不上查看是不是自家的灯,在陈嘉佑作势起身时,一股热血冲上头脑,让她失去分寸,不由分说地拉下他的衣领。 雪如倾沙一般覆盖在他们头上,眨眼间便白了头。笔挺的少年弯下腰,无声无息的同她纠缠,睫毛低垂,含情脉脉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儿,掌心擦过她的面颊,捏着下巴,让她不得不张大口,容纳更多澎湃。 良久,分开之后,两人皆唿吸不稳。 陈嘉佑额头抵着她的,视线落在泛着水光的玫色唇瓣上,心痒难耐,「问你件事。」 南诗因为缺氧,浑浑噩噩地:「……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和他们聊什么了。」 陈嘉佑一路上净在琢磨这事儿,左思右想还是猜不到她瞒着他什么,心里火烧火燎的。他故作兇相,压低声音威胁:「敢撒谎,你就死定了。」 南诗无奈:「其实没聊什么要紧的……」 陈嘉佑咬着牙根儿,两腮肌肉绷紧,不动声色时,有股迫人的压力。 南诗只能坦白:「之前大家一起吃火锅,我说了些气话,他们怕我误会你和其他女生搞暧昧,好心帮你做个保证。又告诉我,你很久之前就动心了,特地搬回学校住,天天定时定点去食堂和我制造偶遇。为了等我的採访,推掉其它的事……」 陈嘉佑倒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聊这些,顿了顿,带着一丝希冀,问她:「你怎么想?」 「什么?」 「关于,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这件事。」 ——怎么想? 她根本没想。 陈嘉佑在感情里向来都是打明牌,他为她做了什么,绝对会坦然相告,藏着掖着反倒不利于他事后『讨赏』。至于贺然口中的『早就动心』,无非是不知情者产生的误会。 毕竟,陈嘉t?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便敢来问联繫方式,这么坦然的作风,根本不可能搞暗恋…… 所以,南诗听了一耳朵,内心并没太大的波澜。 陈嘉佑看她的神情也猜到个七七八八,无声地嘆出口气,心道,算了。 她高中那会有喜欢的男生,肯定不记得他这个同班一个半月,仅说了两句话的转校生。现在倾诉他的暗恋又能改变什么,闹不好还会勾起她对旧爱的回忆。反正,他少年时期的遗憾已经圆满了,多求无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陈嘉佑给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拂去肩上的落雪,轻轻捏她面颊,哄说:「走吧,我看着你上楼。」 南诗双脚冻得麻木,走得很慢,忍不住在走廊拐角处的窗口往下瞧。 陈嘉佑没有离开,孑然站在惨白的路灯下,帽子、肩膀满是落雪,雪化成水,浸湿羽绒服。 他仰头注视她的方向。 隔着纷飞的大雪,他们静静地对视。 少年漆黑的眸子里透着滚烫的情愫,南诗看着这一幕,眼眶酸酸的。 景川市从没有过一个冬天像今年那么漫长,大雪隔三差五就下一场,冷得人快要体温失衡。可这也是,他们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个冬天。 南诗突然不捨得分开,想再多看他一会。她听到嘎吱嘎吱的踩雪声,仿佛破碎的音调,打眼一瞧,陈嘉佑已经走到了单元门正前方,沖她摆摆手,作口型:快回去。 南诗也向他挥手,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小跑上了楼梯。 - 进了门,玄关处的灯亮着,客厅内一片漆黑,窗帘开了一条小缝,杨雪就站在那儿,保持往下瞧的姿势。 南诗一颗心蓦地提到嗓子眼,像极了早恋被抓包的『问题少女』,踌躇地站在原地,竭力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弱弱地叫人:「妈妈。」 杨雪缓缓转身,整张脸藏在黑暗之中,分辨不清情绪,尽管如此,视线中的犀利不减半分,「陈嘉佑回国了?」 「……嗯。」 「你一整个下午都和他待在一起?」 「也没有。」南诗隐去了两人『做坏事』的那一段,心虚地低头,交代:「我们是在宠物咖啡店遇上的,晚上一起和朋友吃了顿饭……」 「哪个朋友?」 「季烁和贺然,校冰球队的。」 杨雪拧眉,音调稍稍拔尖:「全是男生?」 「……」 南诗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了。 杨雪胸膛剧烈起伏,环着胳膊,转身看向楼下的某点,只觉得刺眼,头疼的厉害。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直很乖很聪慧的南诗会被一个男生的花言巧语矇骗了心智。 利害关系都给她讲清楚了,她还是不愿意回头。 虽然恋爱不代表最终一定会结婚,但是她和陈嘉佑的这一段感情传出去,门不当户不对的,将来只会让有心人嘲笑…… 杨雪对南诗寄予过高的期望,无法忍受她身上有一点点的污垢。 深思熟虑一整个下午,和南庭商量之后,两人一致认为需要换一种方式教育——南诗是个成年人了,有了主见,可心智还没完全成熟,做父母的手段过分强硬只会激发她的叛逆心,甚至可能为了赌气,咬着牙把一条错误的路走到底。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用软的。 南庭的人脉比较广,很快打听到陈嘉佑入选国家冰球队要在年后三月份,即开学前夕,入队参加封闭式训练。 正巧,景川大学和昌苏大学合作的交换生计划公布了入围的学生名单,南诗赫然在列。 起先杨雪看不太上这个机会,认为南诗完全可以等一等未来和国外高校合作的交流项目,可现在形势所迫,他们做父母的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先把她和陈嘉佑隔开才是正途。 两所学校相距天南地北,到时,陈嘉佑人在封闭训练,不能时时刻刻和她见面,南诗过去之后,他们亦有的是办法让她闲不下来。两人各忙各的,久而久之,情分总能淡了。 杨雪唯一的慰藉便是这男孩子还算有分寸,明白自己有知名度,把南诗的个人隐私保护的很妥帖。等他们分手,也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耽误南诗之后的感情。 杨雪盘算完,心气稍顺,打开落地灯,将桌上的牛皮袋递给她,态度不容置喙:「这是交换生的信息表,群里有填写格式,今晚写完,明早交给我,我亲自拿去给教务部主任。」 说完,径直回了卧室。 南诗站的腿脚发麻,掌心被袋子的细绳勒出两道长长的红痕,握拳都困难。她来不及缓一缓,回房间把东西放下,赶紧去换睡衣。 尽管浴室门反锁了,她仍心有余悸—— 幸亏进家门时没有脱掉羽绒服,不然被杨雪发现她里面换了套衣服,今晚,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所有人都甭消停。 南诗把邦尼兔摆在枕头边,将项鍊放进压在衣柜最底层的带锁箱子里,然后躺到床上,拆开牛皮袋,取出几张信息表,端详好久,迟迟没下笔。 她拿出手机,给陈嘉佑发消息: 你回去了吗? 陈嘉佑秒回:电话聊? 南诗抱着邦尼兔熘进卫生间,轻车熟路的反锁门,拉上间隔帘,蹲在角落,戴上耳机,拨给他。 陈嘉佑很快接起来,听她用气声问:「什么事?」 他登时乐开:「做贼呢你。」. 「……」 她没吱声,陈嘉佑嗓子发紧,作势要上楼:「是不是挨骂了?」 南诗柔柔地回答:「没有。」 陈嘉佑脚步一顿,站在单元门的屋檐下躲雪,心逐渐平静下来:「我没什么事,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 南诗的脸埋在玩偶里,深深吸了一口,意外嗅到一丝他身上的味道,突然记起,下午他们缠绵时,这只小兔子就在旁边放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南诗用长耳朵盖住它的眼睛,身子隐隐发烫,还是觉得难为情,干脆放去一旁的架子上,闷闷地叫他:「阿佑。」 「嗯?」陈嘉佑闷笑:「撒什么娇。」 南诗没兴致和他调/情,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圈,浑身透着沮丧,瓮声瓮气地说:「之前申请的交换生项目,我被选上了。」 陈嘉佑一愣:「和昌苏大学合作的那个?」 南诗嘆:「对。」 「这个项目,全校只收两个人,各项指标都卡的很严格,我家诗诗可真厉害。改明儿,我带你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哎,好好的,嘆什么气,昌苏市美食多,景色也漂亮,你不是一直想去么……」冷冽的风一刮,陈嘉佑打了个抖,冷得原地打转,揣度她的意思:「有顾虑?」 ——是有顾虑。 南诗不想说真心话,怕他嫌矫情。 但她不说,陈嘉佑也能猜得到。 他先是笑,嗓音有些沙哑,撩人的好听:「小爷我之前的想法可太有意义了,就该随便变成个什么玩意,挂在你身上,天南地北,寸步不离的跟着。」 南诗哀怨地道:「我同你聊正经的呢……昌苏大学的新闻与传播专业水平在全国数一数二,我当初报这个项目,一则是锻鍊自己,二则是想有个能够深入了解的机会,再决定之后考研要不要跨考这个专业……」 陈嘉佑严肃地嗯声:「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就放手去做。」 「可是……」 南诗嗫嚅:「你不担心吗?」 「什么?」 「昌苏市在西南方,坐飞机回来要两个半小时。你留在景川市训练,肯定不能经常外出。接下来半年内,我们只能异地了。」 以前南诗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两人那会如胶似漆,她自然信心满满,没料到他们下半年会争吵不断,还险些闹到分手的地步,现在又有彼此家庭的现实因素摆在面前,在这个节骨眼上异地恋,南诗总是不安。 陈嘉佑思考半晌,非常直白地道:「短暂的分隔是难免的,纵使将来结婚了,我们也会有各自的事业,总不能一方整天守在另一方的身边吧……」他说:「诗诗,爱情不是绑住双脚的枷锁。」 南诗无言,心情一落千丈。 她当然懂这些大道理,但站在选择的关卡,还是免不了踌躇。 彼此沉默几息。 陈嘉佑率先打破僵局:「我一有时间立马飞去找你,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绝对保证你找我的时候,我能在第一时间回復。至于别的,你没必要担心吧……反正,我人都是你的了。」 南诗破涕为笑—— 他又不t?正经。 顿了顿,她肃声说:「我没课也会回来看你,保证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不和别的男生有过分的交往……」 「过分交往?」 陈嘉佑不满:「任何往来都不行。」 「……」 真霸道。 同学之间的正常交流也不许么。 南诗皱皱鼻子,顺着捋他的毛:「好叭,保证不和异性来往。」 「诗诗。」隔了几秒,他突然叫她,声音里裹着浓浓的执拗。 南诗轻轻地应:「嗯?」 陈嘉佑倚着墙,盯着半空中打旋的雪片,妥协一笑:「你应该能感觉到吧,我是真的爱你。」 这个恬静皮囊下生着一身硬骨的人儿,从他心头的白月光,变成他最温暖的栖息地,也让他生出最不该有的『执念』。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得到一个人,以至于觉得只要能与她相爱,生和死都没什么所谓。 所以—— 「你完全不用担心距离会让感情变质,尽管按照自己的计划大步往前走,」陈嘉佑冷得双唇发麻,字句含煳,语速缓而沉,「我永远在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南诗隐忍的情绪一瞬爆发,泪水模煳视线,哽咽地嗯了声。 她从小被束缚在规矩里,养的性格软弱,一直不敢尝试和家里意见相悖的生活。喜欢上陈嘉佑,和他谈地下恋,把全部都给了他,是她自懂事以来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她怕输,怕这段感情没有圆满结局,会被爸妈、被所有人戳嵴梁骨骂自食苦果。 但如今,南诗认为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冬天,也没有想像中寒冷。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她想。 完全是因为,有陈嘉佑在。 第26章 降温 南诗花了点时间填完信息表, 赶在杨雪早上出门前,把牛皮袋交给她。 杨雪抽出表,检查无误。 「我和你爸今天比较忙, 晚上还有个饭局, 一整天不在。冰箱里有食材, 饿了就简单做点饭,尽量不要点外卖。」 顿了顿,她郑重地嘱咐:「天冷, 少出去蹦跶。」 ——也少和陈嘉佑见面。 南诗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长长地嗯了声,在她出门前突然叫了声『妈妈』。 杨雪转身,看了一眼腕錶, 无声地催促。 南诗双手背在身后, 紧张地搅动,小小声哼:「我和远恆哥约好今天出门玩, 他马上要出国,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杨雪思忖了下, 点了头。 南诗心里一下燃起烟花,等杨雪一出门, 她没忍住,在玄关处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拎着睡裙的裙摆, 一路小跑进卧室, 扑在软绵绵的床上翻滚两圈,拍拍脸强制自己镇定,然后去换衣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收拾完毕, 南诗出门打车,先去甜品店买蛋糕。 店内生意非常火爆, 单号排的冗长,南诗买了杯热奶茶,回来等着。 心有灵犀似的,陈嘉佑发了消息。 是一张照片。 他宽大的掌心托着小婴儿的两只粉脚丫。 同她分享此刻的惊奇:真软,像是没长骨头 南诗咬着吸管吃吃地笑:你亲戚家的小朋友? 陈嘉佑:小叔叔的女儿 等一下—— 南诗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小叔叔是陈牧源,而陈牧源的老婆是,施冬。 天吶,施冬有宝宝了。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传出一点风声。 南诗咽下惊讶:你这个做兄长的,给小妹妹买了什么礼物? 陈嘉佑笑了:买了只金锁,算是咱们一起送的,等她长大了,还要喊你嫂嫂 南诗:…… 南诗无奈: 这不合适。 我之后再给她补上一份。 陈嘉佑沉默两秒,转而说: 我守她大半天了,不哭不闹的,真乖。 果然还是生女儿好。 南诗意外他竟然这么喜欢小孩,正在踌躇该怎么回,他又发来一条:刚刚大家在商量给她取名,我也想了想,我们女儿将来取『姲姲』作乳名怎么样?寓意温柔可人,和你一样。 南诗觉得他又在犯魔怔,思路却忍不住随着转: 这么草率就定下了? 乳名要跟随宝宝叫一阵子,还是谨慎点吧。 而且,也不一定是女儿啊。. 陈嘉佑较真:我觉得会是。 南诗也被他传染,开始臆想: 万一是儿子怎么办? 你会不喜欢他吗? 陈嘉佑惆怅: 怎么可能…… 我像是影视剧里演的那种,凶神恶煞、不分好歹的爹吗。 南诗倏然笑开。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有股幽香飘来,一位娇俏到好似洋娃娃的女生落座,顺势把肩上的挎包卸下,链条落在桌面,发出细碎的响声。她扫描桌上的二维码,填写预约内容,结果在提交订单的步骤遇上困难,就近向南诗求助。 南诗适时施以援手,然后想到什么,笑了笑。 女生以为她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尴尬地解释:「我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刚回来没多久,对这些事情比较生疏。麻烦你了。」 南诗连连摆手:「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订的是庆生蛋糕吧,我刚看到你填的日期,挺巧的,」她和善地说,「我男朋友也是一月二十八号的生日。」 女生瞪大眼睛,惊讶的夸张表情反而更生动漂亮了,嗓音像喜鹊一样清脆:「呀,那可真有缘分。我听说这家店在景川市很有名气,打算给未婚夫定制一个。他啊,口味挑的很,以前过生日都是家里的甜点师傅给他做蛋糕,但现在在国内,一时间也找不到合他胃口的师傅,我只能来碰碰运气。」 南诗从女生的言谈举止中看出她的出身不俗,暗笑,天之骄子们难免有些相似的『怪癖』,陈嘉佑也是这样,甜点只吃这家店的,如果换别家,他一下就能尝出不对劲…… 紧跟着诧异:「你这么年轻,竟然已经订婚了?」 「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下了。」 南诗瞭然,羡慕这种源自幼年的情分,真诚地祝他们幸福。 女生不置可否: 「结婚这件事,有利也有弊。」 「我一直觉得和他晚一些结也没什么,反正他人都是我的了,跑也跑不了。我还能趁机多享受几年未婚的自由。可是——」 「自从他回国发展之后,我们的联繫就越来越少了,偶尔见一次面也变得特别尴尬,像最熟悉的陌生人。前不久,我才知道,他在国内又找了一个女朋友,估计是觉得太闷,想找个人消遣一下感情,一直瞒着家里。」 女生耸耸肩,无所谓中带着几分必胜的傲气,「不过,我现在已经想开了。男人嘛,偶尔出去偷个腥没什么,反正,最终都会回归家庭的。」 「……」 南诗万万没料到会是这种反转,一时哑然。 窗口的服务员叫了她的号。 南诗如临大赦,赶紧去取蛋糕。 返回位置取挎包时,女生主动要了她的微信:「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今天和你遇上,还挺投缘的。方便的话,我之后能约你出来逛街吃饭吗?」 南诗略作思忖,颔首:「可以。」 两人道别,南诗打车去学校。 寒假期间,宿舍关了门,幸亏有值班的老师在,她和对方打了个招唿,得到通融,回寝室取了给陈嘉佑织的围巾,然后去了他的公寓。 快递在门口堆着,全是她买的东西。 南诗输入密码开门,用脚把箱子一只一只踢进去,卸掉身上碍事的外套,先把蛋糕放在冰箱里,洗净手,开始拆气球和彩带装扮房间。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 中午饭也没顾得上吃,南诗累瘫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但是一看到装饰精緻的房间,成就感满满。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过得第一个生日,她想尽力弄得隆重一些。 南诗踩在桌子上,对着墙面上贴的气球拍了张照,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犹豫了下,觉得这样会提前泄露惊喜,还是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正要退出微信之际。 新添加的联繫人弹出问候: hello,我是在糕点店和你聊天的那个女生。请问该怎么称唿你? 她回:南诗。 那女生发了个捧脸的表情包: 司念。 我的中文名。 - 司念。 思念。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也是个漂亮的人儿。 南诗认识了新朋友,越发觉得今天是个很幸运的一天,坐在副驾驶哼歌。 趁着等红灯的时候,谢远恆扭头看她。. 南诗今天打扮的很亮眼,是之前从没见过的一面。一张小脸化着精緻的妆,长发盘起,戴着珍珠耳环,穿了身改良t?的棉质旗袍,脚上踩着一双粗跟鞋,像极了时期的世家大小姐。 但是,乍看还是有点儿孩子气。 也许是两人的年龄差距在面前摆着,谢远恆实在没法用欣赏女人的目光去看待她,因而越发觉得双方长辈们的想法太令人头疼。他劝了几回,他妈妈态度模稜两可,总说等问一问南诗爸妈的意见,再讨论。 ——俨然把他们当成两家美好友谊延续的工具了。 谢远恆压了压眉心,问:「心情这么好?」 南诗小幅度地踢了下脚,难得露出些少女的稚气:「是啊,能见到想见的电影明星,你不高兴?」 谢远恆点头,眉梢挂喜:「我挺喜欢施冬的。」 南诗利索的接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她今晚不来。」 谢远恆纳闷:「你怎么知道?」 「……」 南诗梗了下,胡诌八扯:「听她团队的工作人员说的。」 谢远恆可惜地嘆了一声。 电影节会场很大,他们虽然是受邀来参加的特别观众,但因为南诗没有所属公司,微博粉丝基数也不多,免不了要给一些网红达人让位置,被安排的地方很偏僻。 期间,施冬工作团队的人来过一回,和她说了几句客套话,送了他们一人一个新春礼盒,离开之后便再没出现过。 距离电影节开幕还有一段时间,南诗有些近视,看不到坐在vip席上的明星,只能默默打量和他们坐在同一个区域的网红和自媒体博主,那些人明显是同一个圈子,关系熟络,自然而然地凑在一起攀谈。 相较之下,南诗这个『独行者』显得格格不入。 幸而,身边还有谢远恆能陪她聊聊天解闷。 「在想什么?」他问。 「他们穿得真漂亮,礼服都是高定吗。」 「不见得。」 「啊?」 「我有位女性朋友在时尚圈比较有话语权,跟着她,我也算见过世面。」 南诗好奇地试探:「是女朋友吗?」 「不是。」 谢远恆笑:「之前说过,我单身,而且暂时没有谈感情的打算。」 南诗煞有其事地道:「事业型男人。」 这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谢远恆不置可否:「你呢,大学四年,大好青春年华,不打算享受一下爱情?」 南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帅脸,眸子淡然凉薄,可看向她时分明有焰火在烧。她弯了眼睛,坦然承认:「我有男朋友。」 谢远恆愕然一瞬,随即会心一笑,没再揪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小声问:「需不需要我去跟主办方打个招唿,把位置往前挪一挪?」 南诗诧异:「你还有这样的途径?」 「不试试怎么知道。」谢远恆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场内不能拍照,但在晚会开始之前,他打个电话还是没问题的。 在他翻出联繫人的前一秒,南诗弱弱地制止:「算了吧,在这儿挺好的。」她有些社恐,在角落待着反而更有安全感。 谢远恆顺从地收起手机,和她聊起今晚可能得奖几部的电影。 等待的时间太长,电影节正式开始之后,南诗已经意兴阑珊,强撑着眼皮看下去,时不时瞄一眼手机,生怕错过陈嘉佑的消息。过了会,消息没收到,她困得不行,给谢远恆说了一声,起身去场外醒醒神。 西侧的小门位置偏僻,没有蹲守的粉丝和媒体,清清冷冷。南诗穿得还是少,站在风口没一会就冻麻木了。身后隐约传来场内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她听着只觉得枯燥,宁愿冷着,也不想回去。 谢远恆发了个睏倦的表情,问:想不想回家。 南诗求之不得:停车场见。 退出微信,随手打开微博。意料之外的,前天她更新的文章底下出现了许多不和谐的声音,指出她写的内容和某位博主高度相似,甚至带上了反抄袭的证据截图。 南诗心沉沉的一坠,想点开图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手机被冻得卡住,戳了几下屏幕还是没反应,她有些急,干脆关机重启。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南诗以为是谢远恆,她暂时放下心头的事,整理情绪转头,撞入一双漆黑冷厉的眼瞳。 南诗呆住,完全在意料之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陈嘉佑见到她,显然也愣了一下,一秒钟恢復正常,语气严肃,飞快的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少啰嗦,我现在把话撂在这儿,她从哪儿来,你把她扔回哪儿去,就算冻死在大街上,我也绝对不收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走廊里空空如也,他不耐的尾音阵阵迴荡。 没等对面的人再争辩,他便挂断,疾步向她而来,把羽绒服脱下,披在她身上。喘息之间,眉宇间的戾气淡化不少:「你怎么来了?」 「我有个专门写影评的微博号,给梁祝写了篇文章,火了,施冬的团队联繫我来参加电影节。」南诗拽他的衣袖,眼眸湿润,态度有些焦灼:「你在和谁吵架?」 此事说来话长。陈嘉佑觉得自己能解决,没必要告诉她徒增烦恼,于是含煳过去 :「你一个人?」 南诗察觉到他的隐瞒,失落地敛眸,嗫嚅:「和朋友。」 陈嘉佑刚要问是谁,谢远恆就来了。 他俨然不记得之前在烤肉店和陈嘉佑有过一面之缘,只觉得这少年气度非凡,尤其是一双眼睛,沉的可怕,戾气蒸腾,和南诗不像一路人,可两人紧扣的十指恰恰是最好的作证。 他识趣地道:「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先走了,礼盒也帮你拿回去。」 南诗感激地说了句谢谢,在谢远恆离开前,怯怯地叫住他:「别告诉我爸妈,他们,可能会生气。」 谢远恆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身影很快消失在停车场内。 南诗惴惴不安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掌心的手机微震,开机页面亮起。与此同时,陈嘉佑的声音响起:「是他吗。」 南诗一边惦记着会不会被爸妈抓住晚归的破绽,一边惦记着微博上突如其来的恶评,人也木木的,「什么?」 陈嘉佑给她拢了拢羽绒服,拉上拉链,淡淡地道:「我听人说,你爸妈之前在给你物色男朋友,是他吗。」 「……」南诗张了张嘴巴,干巴巴地解释:「是,但是,我有你了。而且,我们彼此都没那个意思,他马上要出国定居,以后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你从哪儿听来的?」 他绷着脸,一直没泄下去的火隐隐发作,语调微高:「这个不重要。」 「这个,很重要。」南诗鲜少这么强硬,甚至甩开了他的手,眼睛瞪得滚圆,不屈不挠地盯着他。 对视几秒。 陈嘉佑率先败下阵来,揉了揉眉心,疲倦地道:「外面冷,我们去车上说。」 南诗跟他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前排坐着的司机见他领了个姑娘回来,赶紧下车,去不远的地方抽菸。 陈嘉佑调试车内的暖风,大掌包裹着她冰凉的小手,慢慢揉搓,声音很缓:「跟杨教授一起参加研讨会的一位女外教,之前和我小舅舅……认识。她帮我旁敲侧击的问了问。」 陈嘉佑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色,「你介意?那我以后不问了。」 南诗缓缓摇头,感觉刚才的怒火应该是因为微博上的恶评,她很抱歉把个人情绪发泄给他,于是讨好地摸摸他的脸,「这是谁的车?」 「我小叔叔的。」 陈嘉佑说:「施冬,那个家喻户晓的影后,是我小婶婶,他们结婚很多年,一直没公开。今晚他原本要送我回住处,顺道来给主办方封口,对外只说是行程安排冲突了才没到场,不能泄露怀孕生子……」 南诗想到什么,撇了撇嘴:「不公开感情,是你家的传统吗。」 「……?」陈嘉佑失笑:「南诗。」 「嗯?」 「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总凶我。」 「……」 陈嘉佑懒散地扑进她怀里,喟嘆:「感情真是一报还一报,以前是我太霸道了,让你有样学样的治我呢。」 南诗被他的抱怨弄得心有愧疚——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他软,她就退,他硬,她捨不得置气,还是会退——她爱怜地捧着他的脸,语气柔的能掐出水,嘀咕:「你也知道自己的小脾气很烦人啊……」 「啧。」 陈嘉佑瞪她,扯开羽绒服的拉链,双手掐着她腋下挠。 南诗笑得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藏,求饶地喊他名儿,细细软软的,撩人的很。 陈嘉佑骨子里的恶劣劲儿被勾起,抵着她作乱,南诗笑到t?想哭,音调陡然拔高,尖尖地叫:「陈嘉佑!」 「哎。」他语调散漫,好歹是放过她了,一把将人儿捞入怀里,下颚磕在她肩头,视线下落,掌心贴着软软的肚子,有几分惊喜地道:「终于长点肉了,让我想想该怎么奖励你。」 「我才不要。」 南诗揩去眼角的泪水,唿吸不稳。 小脸因为笑到缺氧,涨红,再加上化了妆,像颗饱满圆润的珍珠。. 也不知道谁给她做的造型,实在太贴合了,让陈嘉佑想到了『冷清秋』这个角色。看似柔弱文雅,骨子里带着股傲气,像一朵高洁的花。 陈嘉佑心痒难耐,低头嘬了她一口,轻哄:「那你想要什么?」 南诗脑中灵光一现,提议:「我们去吃烧烤吧,学校南门的那家。」 「快过年了,还开着门吗?」 「开着的。」她今天去学校看到了。 南诗摸摸肚子,一瘪嘴,甭提有多可怜:「我一整天没吃东西……」 陈嘉佑一下沉了脸,没捨得说她什么,落窗招司机过来:「我们先走了,麻烦你给小叔叔说一声。」 司机颔首,给他们开了门。 南诗一下车,作势要脱羽绒服。 陈嘉佑制止:「穿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怕你冷。」 「不冷,男人火气旺。」 陈嘉佑轻佻地勾了下她的下巴,眯着眼笑:「看见你,烧得就更旺了。」 「……!」 南诗娇怯地嗔他:「不正经。」 正经有什么用。 正经人能有老婆? 陈嘉佑闷笑,憋了一晚上的火消弭干净。 当他的胳膊搭上来的同时,南诗环着他腰肢,努力贴紧一些,给他挡挡寒风。 她没有耳洞,戴的耳夹,时间长了,耳尖发红,像红玛瑙,漂亮,也脆弱的让人心疼。 陈嘉佑给她摘了,放在口袋里,听她问:「你还没说,刚刚跟谁吵架呢?」 「昨天在海底捞吃饭,有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一个劲给你打,不像推销电话。」 南诗抠他搂着自己的手,语气可怜、委屈、不甘,又有些忧郁,「总感觉你瞒我好多事,我不问,你就不说。」 风吹起衣摆,陈嘉佑将她抱得更紧,目光望着前方虚无的一点,空洞无神。他斟酌字句,省去关键点,言简意赅:「我奶奶挚友的孙女寄住在家里,我俩算是一起长大的吧。前段时间她也回国了,他们非让我多照顾一下,我说不方便,亲兄妹长大了还避嫌呢。」 南诗惊诧:「你因为这点事,在电话里大唿小叫?」 「……哈?」陈嘉佑气极反笑:「你不觉得他们的要求很无理吗。没天理了,老婆,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他这一声『老婆』叫得太顺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南诗耳朵烧得慌,糯糯地劝:「既然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帮一把也没什么,况且人家还是你奶奶挚友的孙女,长辈们的面子也得顾及,对不对。」 陈嘉佑面色不愉,淡讽:「你可真大方,把自个儿男人往外推。」 这怎么能算往外推呢。 南诗不懂他的脑迴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的手背,努力顺他的毛,小小声哄:「你不想出面,不然交给我做?女生之间更好说话一些。她刚回来,人不生地不熟的,肯定没归属感,我可以陪着她逛逛街、聊聊天。」 陈嘉佑一噎,硬邦邦地回了句:「很用不着。」 这。 怎么又急眼了。 南诗不明所以地瞅他。 陈嘉佑舔了舔唇,敛眸掩去失态,不冷不淡地道:「她家人都在国内,根本用不着我出手帮忙,那些长辈一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知道又犯哪门子神经,故意折腾我——行了,不说他们。」 他低头,一张帅脸近在咫尺,柔软的髮丝拂过她的面颊。「来,亲一口,刚才被你凶的心窝子疼,不亲一口,好不了。」 南诗:「……」 第27章 降温 烧烤店内零零散散坐着几桌人, 老闆应该在计划年前闭店的事儿了,菜单上的食材不全,饮品只剩气泡水。 南诗很少喝这个, 但也不是不能喝, 陈嘉佑不让她凑合, 独自顶着寒风,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给她买到热牛奶。 他生怕凉了,捂在怀里。 牛奶放在她掌心时,还烫手。 陈嘉佑脱掉外套,放去一旁的椅子上, 撸起袖子给她挑花蛤肉。 南诗看他鼻尖通红, 唇上干涩,手应该冻僵了, 拿牙籤的姿势很别扭,心疼地劝:「你先喝口温水暖暖身子。」 陈嘉佑只说:「没事。」 南诗端起水杯, 抿了一口,温度正好, 贴在他唇上,微抬手腕, 餵他喝了一口。察觉到他舌尖在往外推, 她又哄着他多喝几口方收手,指腹顺势蹭过他唇上的水渍。 陈嘉佑眼睫一抖,睨着她, 半笑不笑地:「这么宠我。」 「餵你喝水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程度就算宠了, 你还挺容易满足的。」她咕哝,语调很娇,像在撒娇。 陈嘉佑心下一片柔软,有些不自信的疑问,趁着气氛融洽,自然而然就问出口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很难搞?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没啊,我没觉得你身上有娇贵的毛病。」 除了私下,偶尔冒出的,让人招架不住的小脾气。南诗暗暗腹诽,用纸擦一擦签子顶端,吹了几下,递到他嘴边。他一口,她一口,分着吃,乐此不彼。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靠的很近,近到,南诗一不留神就被他抱到了腿上。 她吓的身体紧绷,立马抬头环顾四周。 店内的生意冷清,老闆坐在柜檯后面低着头噼里啪啦的摁着计算机算帐,其余几桌客人距离比较远,他们被沙发椅背隔开,轻易不会被发现。 南诗小力地拍他,「别把油蹭我身上。」 「摘手套了。」 「那也不行,在外面呢。」南诗眼珠提熘转,时刻提防环境,害怕极了。 陈嘉佑大部分时间很乐意顺从她,一旦蛮横起来,就是另一幅样子了。他掌心死死卡着她的一把细腰,面色阴沉,不怒自威:「没人会看见。你别动了,我有正事要说。」 「那你先让我坐回去。」 南诗不习惯这样,扭着身子想逃离。 陈嘉佑耐心告罄,毫不留情地给了臀上一掌,清脆地响,被食客的谈论声掩盖。人儿宛如过电一般,错愕地怔住,脸颊连带着脖颈的肌肤烧的通红,像颗熟透了的桃子,娇艷欲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陈嘉佑完全没觉得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好整以暇地沖她挑眉,模样蔫坏儿,又很有震慑感。是在明晃晃的威胁她,不要再反抗。 南诗又气又羞,梗着脖颈和他对视几秒,嘴唇颤抖几下,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捂着脸,鹌鹑似的埋起头。 隔了一会,陈嘉佑见她脖颈处的红晕慢慢褪去,猜测她情绪应该平静下来了,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道:「给你讲一件事。」 南诗反应很快:「关于你那个青梅?」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嘉佑拧眉,压低气息:「十五岁回国之后,我和她基本没什么联繫了,你别瞎猜。」 南诗还怪稀罕,毕竟他在人前从来是个『乖乖仔』形象,有时甚至为了维护这一面,而去做一些违心的善事,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不怎么联繫的人,和家人吵红了脸。她原本还没深想,现在一琢磨,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态度也认真起来:「你该不会是……」 「嗯?」陈嘉佑懒懒地掀起眼睑,等她下半句。 南诗小心翼翼地问:「怕你们往来太密切,我会吃醋?」 「……」 陈嘉佑真是没憋住,噗嗤笑了。 脸埋在她肩颈处,肩膀耸动的厉害。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肌肤上,南诗痒的躲开,可背嵴抵着桌沿,避无可避。她不好意思地推他的胸膛,「你笑什么。」 「觉得你的想法很对。」 陈嘉佑总算正色:「怕你吃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们之间确实有些化解不了的矛盾。」 「因为两家有旧情,不仅仅是生意上的,还涉及人情世故,我认为那些龃龉没必要跟家里讲,反正说了也会被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闹不好,还会节外生枝。大不了,我将来躲着她生活就是了。」 「她呢,估计也料到这一点,使劲在长辈们面前卖惨装乖,导致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犯浑,单方面突然和她闹掰了,故意借这个机会磋磨我。」 南诗专注地听完这一番话,有些迷煳,感觉他什么都说了,可要紧的地方一t?处都没讲明白。懵懵地问:「你一直不和她联繫,你爸妈岂不是更生气。」 陈嘉佑不屑一顾:「再怎么着,我也是他们亲生的儿子。疏远疏近,他们分得清。真要闹到老死不相往来那一步,哭得人,不见得会是我。」 南诗震惊他怎么会用『老死不相往来』来形容事态未来的发展,隐约觉得他和女生之间的矛盾,或者是纠葛,并不简单。 这种半清不楚的解释,让南诗一颗心被吊到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仿佛心口有颗小沙粒,倒不出来,膈应的滋味又没法忽略。酸酸涩涩。 可在陈嘉佑那儿,这件事算告一段落了。他将她放回原位,又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出花蛤肉,凑到她唇边,示意她张嘴。 南诗没动,水润的黑眸静静地盯着他。 陈嘉佑往前凑,指尖碰了碰她的嘴,疑惑:「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南诗扭开脸,低低地说:「刚尝了几个,有点辣。」 陈嘉佑转而塞进嘴里,品了品,没觉得辣。 但她不吃,他也没强人所难。 - 从烧烤店出来,两人沿着马路消食,又去附近尚在营业的商场转了一圈。陈嘉佑时不时扫一眼手机,怕错过送她回去的时间,南诗不疾不徐地逛,拉着他进了一家小饰品店。 南诗对这种店毫无抵抗力,每次就算不买东西也要进来转一圈。 陈嘉佑刚想说打辆车送她回家,一抬眼,南诗往头上戴了个兔耳朵发箍,对着镜子小幅度地摇一摇头,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跟着晃。她转头,冲着他甜滋滋地笑,不谙世事的乖巧最诱人:「可爱吗?」 「……嗯。」陈嘉佑舔了舔唇,弧度分明的喉结挣扎着滚动了一下。 记得刚入夏时,房间里热得像锅炉,他故意不开空调,诱哄她穿那种的裙子,店家赠送了一对兔耳朵,做工粗糙,卡的她难受,后来便摘了。那条裙子他还留着,就差个买对新的兔耳朵。 他难以自控地抬手,指腹轻柔地捻着,仿佛这对耳朵原本就长在她头顶,心里过电一般,麻酥酥地:「买吧。」 南诗翻看标籤,价格倒不贵,可惜实用性不高。她放了回去,「算了。」 待她一转身,陈嘉佑又取下来,放在购物篮里。 两人在饰品店转了一圈,凡她拿起来端详过的东西,最终都被他丢入了篮中。 南诗发现,无奈的劝他不要买,陈嘉佑微抬下颚,淡淡地说:「不差这点钱。」 南诗扶额。这是钱的事儿吗,买回去,用不到,只能占地方。 不远处站着几个导购,目光频频往这边扫,明里暗里地打量他。南诗到嘴边的劝阻咽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圈住他的胳膊,低道:「我们去别家看一看吧。」 陈嘉佑先去付过钱,拎着袋子和她出来,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犹豫:「下次再来逛,时间不早了,先送你回家。」 商场里人潮如织,大都是来採购年货的,南诗半边身子紧紧挨着他,怕被冲散了。闻言,扯扯他的袖子。 陈嘉佑顺从地弯腰,附耳过来。听到绵和细软的声音,如鸿毛一般拂过:「我爸妈今晚有应酬,迟一些回去也没关系。」 陈嘉佑斜她一眼,唇角一勾,拖长尾音:「啊,原来是想和我多待一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南诗黑瞳清澈,情绪一目了然。 她轻咬了下唇,较真地问:「不行吗?」 陈嘉佑心脏快要麻痹,下意识抬手想摸她头髮,突然发现人儿今天做了漂亮的髮型,不能破坏,于是堪堪收手,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捏了捏,喉头一滚,闷闷地笑:「行。」 这个商场他们来过很多次,逛起来没什么新意,再加上临近春节,简直是人挤人。 南诗拉着他在人群中慢吞吞地挪动,陈嘉佑配合的跟着漫无目的地逛,没有一点不耐烦,还排长队去给她买了份章鱼小丸子。 南诗找了个空着的长椅落座,脱掉羽绒服给他。陈嘉佑看到她白玉似的脖颈上滚着汗珠,耳后的一小片肌肤绯红,知道这是真热了,用手给她扇风。 他摁亮手机,又瞧一眼,提醒:「九点了,商场快关门了。」 「嗯……」 南诗小口小口地咬章鱼小丸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南诗。」他笑,有些戏嚯。 「啊?」 「你家门禁是八点半,现在已经过九点了,你还不回?」 「……」 陈嘉佑一条胳膊撑在她背后,俯身压近,看似是要分一口她的美食。只有南诗发现他漆黑瞳中烧着碳火,噼里啪啦作响,连声音也压得很低,攻击力十足,像极了蓄势待发要捕食的野兽,「老实交代,是不是想我了?」 南诗手一抖,纤细的牙籤没挑住丸子,『啪叽』掉进盒子里。她仓皇地移开视线,耳根慢慢染上绯色,装作听不懂,「你就在这儿,我,想你什么。」 「不知道啊,所以问你。」 陈嘉佑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弯着眼睛,干净又清澈,话却混混地:「我这人优点挺多的,你惦记哪一个?」 他声音不高,可周围人来人往,南诗怕被人听去,佯装生气地瞪他,「都不惦记。」然后收拾东西,起身往出口走。 陈嘉佑三两步跟上,态度松散,「……真生气了?」 「没有。」 「那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累。」 「……」 南诗服了他,放缓脚步。 紧跟着,有力的胳膊揽过她的肩头。 她面颊贴在温热的胸膛上,安全感十足。 出去之后,陈嘉佑叫了辆车,送她回家。 市中心堵成一锅粥,南诗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灯光,心不在焉地思索他在饭桌上没说明白的话题,又烦心微博上的恶评。 她扭头想和他聊天,发现他正仰头倚着靠背闭眼小憩。 南诗收敛倾诉欲,翻看微博。 重启之后,手机变得流畅许多。她成功加载出那张图,仔仔细细地默读内容。 明显能看得出,制作这张反抄袭图的人并没有认真比较双方的文章。虽然她和另一位博主写了同一部电影,内容上乍一看相似度很高,但对方侧重描述电影的镜头语言,她更聚焦于电影讲述的故事本身,折射出的现实问题,以及个人的启发。 南诗大可以不去管子虚乌有的『抄袭』控告,毕竟涉及的另一位当事人也没出来回应。可她没想到,从会场出来到现在,几个小时之内,她的私信和评论区已经被恶评淹没了,大多数人没有了解真相,便跟风维护粉丝量和创号时间更长的那一位。 南诗第一次面对这种事,茫然无措,更多的是委屈沮丧。在脑中构思了一下,她打开备忘录,写了篇澄清博文,再三检查,直到确认万无一失,复制粘贴到微博。 确认发送成功之后,计程车正好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南诗付过钱,旁边的陈嘉佑还没醒,红唇微张,俨然是睡熟了。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光影塑造的恰到好处。少年的鼻樑高挺,弧度精緻,和优越的骨相相得益彰,俊俏中带着几分美感,却不柔媚。 南诗的烦闷一扫而空,狠狠心,叫醒他:「别下车了,直接回公寓吧。」 陈嘉佑睡眼惺忪,还没缓过劲来:「你一个人害怕吗?」 南诗失笑:「都到门口了,怕什么。」她拨弄几下他凌乱的髮丝,盖住额角的纱布,轻声:「下车和我视频,好不好?」 「嗯。」 陈嘉佑撑着座椅直起身,把买的东西递给她,抖了抖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南诗想了想,又全部还给他。 陈嘉佑人是懵的:「?」 她咕哝:「被爸妈发现,不好交代。」 「……」 陈嘉佑挫败地揉了揉头髮,静了几秒,掌心抵在她肩上,轻轻推了下,「快点回去,外面冷。」 - 家里一片漆黑。 果不其然,爸妈还没回来。 南诗不紧不慢的去洗漱,搅着湿漉漉的头髮从浴室出来,才想起谢远恆把她的礼盒放在了传达室。外面冰天雪地的,她懒得再下楼,打算明天去取。 搁在床头上充电的手机嗡嗡作响。 是陈嘉佑发来的视频。 爸妈不在,南诗肆无忌惮地接起,冲着他笑:「到家啦?」 「刚下车。」 陈嘉佑正在往小区里走。 画面随着他的步伐小幅度晃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擦护肤品,被浴室热气熏过的面颊白里透红,素面朝天的样子也漂亮,让他完全没有抵抗力。突起的喉结滚动了下,克制住翻腾的燥热,他道:「没什么事就挂了吧,你早点休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南诗擦完脸,视线重新落t?在屏幕上。 陈嘉佑出了电梯,站在门前,将要输密码时,手机里响起她软糯糯的声音:「等下。」 他停了手,「?」 . 南诗心虚地别开脸,「我吹完头髮,你再进门。」 「……?」 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陈嘉佑满身疲倦,困得太阳穴发胀发痛,浑身也软,有些站不住了,可还是乖乖地倚着门等她。 南诗没拿上手机,心始终悬着,怕他没听话,擅自进去了。 潦草地吹了几分钟,她赶紧出来。 陈嘉佑还在原地站着,垂着眼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 南诗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长而卷翘的睫毛颤抖,蝴蝶振翅般掀起,漆黑的眼瞳在她脸上停顿几秒,嗓音略沙哑:「现在能进去了吗?」 「……呃,再等等。」 南诗扫一眼书桌上的表,脱掉鞋子钻入被窝。 粉色的被褥和枕头衬得她白嫩柔软,陈嘉佑心窝子一软,语气发腻,又有几分无奈:「诗诗。宝贝。老婆。小祖宗……求你高抬贵手,放我进去睡觉吧,要困死了。」 他嘴上抱怨,身体却没有要违背她『命令』的预兆。陈嘉佑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强撑着精神和她对视,「是我今天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你非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南诗看他这样,忍不住心软,险些就要放他进门。幸亏她憋住了,重复:「等下。」 「……」 得,等着吧。 他又不能不听话。 陈嘉佑彻底妥协了,开始扒拉袋子里买的东西,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没那么困。 他拿出一只软绵绵的橡胶包子,捏了捏,手感不错,纳闷:「这什么?」 「你买的,你问我。」 「我没注意,随手拿了一个。」 「……解压玩具。」她嘆。 陈嘉佑又拿出一本图画书,封面写着『给芭比公主上妆』,配套的还有化妆刷和彩妆盘。这不在他的知识领域内,他难免好奇,徵询她的同意:「能拆开看看吗?」 「嗯。」南诗注意着时间,敷衍地答了声。 彩妆盘设计成花朵的形状,一扭,立刻转出放着颜料的小盒子。 陈嘉佑微挑眉,面上露出一丝惊诧:「你小时候玩这个?」 「没有,我以前总在学习。」 南诗坦诚相告:「爸妈不喜欢我做一些无用的事,我房间里连玩偶都没有,唯一可玩的就是英文点读笔。他们对我抱有很高的期待,一直奔着国外名校的标准培养我,认为我将来再不济,也能考个清北大学,但事实上,我天赋不高,英语怎么都学不好,口语更是一塌煳涂,高考那年擦线过了景川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离最初设立的目标差十万八千里,他们非常失望。」 听完她的一席话,陈嘉佑也没什么过分的反应,表情淡淡的,像是困过劲了,「公寓里的书房用不着,明天我找人帮忙收拾干净,腾出来给你做玩具房。」 「……啊?」南诗莞尔:「我多大的人了,早不玩那些了。」 「甭管你多大,在我这儿就是个要宠着的小姑娘。」陈嘉佑坐在地上,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松散又漫不经心地道:「以前你没有的,我现在全给你补上。」 南诗心头一片滚烫。 她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承的诺,从来没有完不成过。 最让她动容的也是这一点。 陈嘉佑在感情上霸道,却也细腻。他给的一切如春雨细无声,浸润她的内心,事后回忆起来,潮湿缱绻,余韵悠长。 南诗在他这儿所经歷的全部体贴和爱意,悉数被当作珍珠藏在心房,用最柔软的血肉包裹,然后不遗余力的回报他。 ——她要让他知道,爱是相互的。 南诗后悔刚才在车上因为害羞没有亲一亲她的男朋友,心脏酸胀胀的,没再有耐心等零点。她提醒他:「进去吧,别挂视频。」 陈嘉佑笑开,边输入密码边说:「你今晚怎么神神秘秘的,我差点以为你在家里藏什么巨大的惊喜……」 话音戛然而止。 玄关处的声控灯亮起,光线洒向客厅,地板上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线。陈嘉佑整个人都僵住了,注意到墙上的气球,还有各种有少女心的装饰品,有一瞬间的失神,视线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制住,直直注视着客厅的方向,摁下墙上的开关。 灯光一亮。 他应激性地眯起眼睛,紧接着,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景色。 陈嘉佑低头看她,心脏砰砰砰撞动,嗓子干涩的厉害:「你准备的?」 「嗯。」南诗莫名觉得羞赧,拿邦尼兔遮住半张脸。 陈嘉佑漆亮的眸子微动,态度真挚:「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讲真的,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愉悦了,他完全忘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更没料到,南诗会花心思给他准备这些。 陈嘉佑捂了下发烫的眼睛。 情绪发酵,嘴巴里甜的厉害。 缓了缓,他快步过去观察那些装饰品。经过茶几时,发现一只打着蝴蝶结的粉色礼盒,于是激动再卷上高/潮,音调微微拔高:「礼物?」 南诗紧张地蜷着手指,「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陈嘉佑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条围巾,绀蓝色的。他肤色白,很衬亮色,可惜平时穿的少,南诗就想送他一些与众不同的。 「我,第一次给人织围巾,技术不太熟练。」她没底气地咕哝:「你别嫌弃。」 一两分钟之后搁在桌上的手机重新被拿起。 陈嘉佑的一张俊脸出现在屏幕里,繫着绀蓝色的围巾。不得不说,南诗的眼光真的一绝,这颜色选的大胆又恰到好处,他身上本来就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少年气,亮色衬得他干净又清隽,皑皑如山上雪。 南诗心脏突突个不停,失魂地喃喃:「真好看。」 陈嘉佑轻笑,眉宇间冰雪消融,恰如冬日的一抹暖阳。. 两人无声地对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气氛安宁暧昧。 直到她手机里的零点闹钟响起,划破寂静。 南诗手忙脚乱地关掉,坐起来,整理凌乱的头髮,对着镜头,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生日快乐,陈嘉佑。」 「祝你,新的一岁,开开心心,万事顺利,拿下更多冰球比赛的胜利,场场mvp。」 每一年,她的祝词都这么笨拙且走心。 陈嘉佑心情颇佳,接受了她的好意,得寸进尺地问:「没了?」 气氛到这儿,她不得给寿星一个香吻吗。 南诗一愣,随即拍了下脑门,懊悔自己的健忘,「冰箱里有蛋糕,你现在要许愿吗,我陪你一起。」顿了顿,她说:「给你唱生日歌。」 陈嘉佑去取了蛋糕,拆开之后,有一秒钟的愣神——这造型,粉粉嫩嫩还有花边,未免也太少女心了,但是很符合她的眼光,也很可爱。 他喜欢。 陈嘉佑点燃蜡烛,关了灯,将手机摆放在能拍到自己的位置。 烛光在他的俊脸上跃动,不言不语时,有几分冷淡的神性。 南诗在另一方屏息凝视,俨然忘了唱歌这回事。 片刻,陈嘉佑阖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轻轻念了句英文,虔诚地道:「上天保佑,我和南诗,白头偕老,恩爱永生。」 第28章 降温 「这是你的生日, 你不给自己许个愿么。」南诗心口火烧火燎的,哪有人在过生的时候求这个,不是应该去月老庙吗。 「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陈嘉佑果断吹灭蜡烛, 去开了灯。 在屋里系围巾还是有些热, 他解开, 叠整齐,妥帖地放在盒子里。 南诗今晚最大的事总算完成,心里一块巨石落地, 困意如滔滔洪水,淹没她的神智,短短几分钟内,她接连打了两三个长长的哈欠。 陈嘉佑见状, 故意叫她:「诗诗。」 「嗯?」她低低地应声, 眼睛都睁不开了。 陈嘉佑静静地隔着屏幕看她,南诗困得浑身脱力, 邦尼兔滑落,露出天然不加修饰的一张素净小脸。 他没有打扰她入睡, 快速洗漱之后也躺进被窝。 南诗的手机放在一放的抱枕上,镜头有些歪斜, 但不妨碍他看她。刚刚的惊喜太大,他还没回神,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被子摩挲的窸窸窣窣声扰到另一头的南诗。 她皱眉嘤咛:「别闹……」 大概是睡迷煳了, 以为他就躺在身边。 陈嘉佑抿嘴轻笑,侧躺着不再动弹,看着屏幕里这张没怎么变化的脸, 回忆两人高中的同班时光,短暂却美好。 按照他原本的行事作风, 凡对一个异性感兴趣,绝对会t?做些什么,努力在她青春里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但他完全低估了自己的喜欢,竟然会因为磕磕绊绊的中文始终不敢上前和她搭茬,也会顾忌高中校规,怕给她带去麻烦。 更多时候,他只能趁下课去接水的机会,绕远路经过她身边,飞速的用余光偷偷打量她一眼。 像个小偷。 南诗永远不会注意的小偷。 但偷偷摸摸的行事,并不妨碍他观察她。 南诗长相不符合当下的审美,甚至有人会觉得她不算漂亮,可对陈嘉佑而言,她有致命的魅力。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刻板的认为华人姑娘都是黑头髮、黄皮肤、黑眼睛,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唯独南诗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能从她身上找到中国女性独特的魅力——文艺的、倔强的、清冷的。 大部分时间,南诗都很安静,低头坐在位置上认真学习,露出脆弱洁白的一小节脖颈,像朵盛开在雪山之上的莲花。体育课上动起来,发尾飞扬,特别有生命力,无端让人的唿吸和她同频,甚至连环境也随之改变,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偶尔有几回,时机把控的精准,陈嘉佑会撞见她的笑靥。 少女眉眼舒展,瞳孔干净,面庞软软乖乖,抓挠着他的心。尽管那笑不是对他,他仍会乱了分寸,急匆匆地转身,低下头,装作整理头髮,其实是怕人发现面上漂上的一层绯红,一连好几节课,失控的心跳都没有回归正轨。 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的发酵膨胀,从最初的搭讪变成想进入她的生活,再到知道她有喜欢的男生,那份单纯的心意又变成掺杂了浓浓酸涩的占有欲。他甚至不惜改变人生轨迹,一意孤行报了景川大学。 尽管做足了准备,再见到她时,他还是乱了分寸。 按照计划,他打算先和她套个近乎,循序渐进的,一步步来发展感情。因为南诗又乖又守规矩,他太冒失了,会把她吓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超市狭窄的过道里,两人挨着肩膀站在一块儿,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吸引他不自觉的想要更近一些。到后来,他实在太紧张,脑袋不转弯,竟然在收银台前,当着外人的面,轻浮的表达了隐藏已久的心意。 事后回想起来,陈嘉佑悔的肠子都青了。 想像中,两人应该是在一个很唯美的氛围中,他郑重的坦白青春期的暗恋,徵询她的意见,正式开始追求,甚至到交往那一步。 怪他目的性太强了,顾不上章程,真到表白那一晚,什么缠绵悱恻的语句也没想出来,掌心全是汗,攥成拳,搭在膝头。干巴巴地说:「我寒假要去国外陪家人,这两个月里,如果有别的男生约你,你能别答应么。」 南诗陡然愣住,眼神茫然,百分百是被他无礼的要求吓到了。 陈嘉佑看她这么好欺负的样子,也不知道在瞎激动什么,肾上腺素飙升,浑身的血液噌噌往脑袋上涌。思路一片空白,身体先行动——微凉的唇在她软嫩的面颊上蜻蜓点水般贴了下。 南诗反应很大,噌得站起来,捂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漂亮的眼睛里,月光碎了遍地。 陈嘉佑登时慌了神,手足无措的要为自己的唐突辩解,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很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么。」 南诗讷讷地说:「之前,我不是,已经给过答案了。」 「那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吗,」陈嘉佑执着地问,「我不是一时兴起想和你体验一段大学恋爱,而是希望我们可以有个圆满的结局。」 南诗没理解他口中『圆满的结局』是什么意思,只察觉到,他在逼她做一个不容反悔的决定。她对未知的前路难免彷徨,侷促地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陈嘉佑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眼里浮现出薄薄的悲凉。他不敢等她拒绝的答案,作势要起身,南诗却先一步坐回他身边,整个人绷成一条直线,视线盯住面前的路灯杆,乍看起来特别正经。 但意思很明显—— 她没想离开他。 巨大的喜悦感袭绕,陈嘉佑眸光微微一深,唿吸不稳。他张口,妄图再次确认她的心意,嗓子坏了似的使不上劲,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暧昧在寂静中沉浮。 南诗似乎扛不住这样磨人的沉默,耳后的小片肌肤逐渐发烫髮红,脖颈冒出细密的汗珠。如晨间朝露,勾的他喉结上下滚动。 陈嘉佑先是慢慢靠近她,试探性地握住她搭在腿上的小手。有点儿凉,触感很柔软,摸起来像是没长骨头。他慢慢收拢掌心,指头挤入她的指缝,翻转腕子,和她十指相扣。 南诗颤了颤,没有挣脱,指腹不安地蹭过他的手背。这么轻微的动作,一下激发他体内的躁动因子,吐息灼热。 两人按捺着,唿吸放缓放轻,都没有开口。 生怕任何风吹草动惊扰这片刻的缱绻。 陈嘉佑低头靠近她时,南诗已经闭起眼睛,纤长的睫毛轻颤,攥着他的手在用力。他也紧张到快要晕厥,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牙齿磕到她的下唇,同一时间,她睫毛抖的更厉害了。 这是他们共同的初吻,因为没经验,显得过分青涩。 陈嘉佑贴了好一会,逐渐摸到窍门,叼着唇往里入,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浮现出她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高马尾,文文静静的,站在国旗下讲话的样子。 曾经令他朝思暮想的女生,现在切切实实成了他的女朋友,将来,还会成为他的妻子。陈嘉佑身躯忍不住颤慄,眸子逐渐被涂上猩红色,不受控的往前贴她,可胳膊仍撑在一侧,肢体上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南诗不停往后仰,直到背嵴贴上椅背,避无可避,她终于被带歪,主动环住他的腰肢。在喘息间,呢喃他的名字,声线染着悸动:「陈嘉佑。」 少年唿吸一滞,眼眶微微发热,低声应:「哎。」 睫毛抖着向上掀起,透着水雾的眼睛盯住他。南诗怯怯地开口,语气有点儿较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 公园里放着英文歌。 well if you want to hear i love you (若你想听我诉说对你的爱意) then ill tell you one more time (那我再说一次又何妨) 陈嘉佑指腹蹭过她发红的面颊,紧跟着,两只手都贴过去,捧起她的脸。他专注地盯着她,目光又烫又腻,「我是你的。」 「男朋友。」 - 今年的年夜饭轮到南庭一家操办,按南庭的想法,在家吃一顿便饭即可,但考虑到杨雪的娘家人也要过来,两边的亲戚算下来有几十口人,他索性不再忙活,订了『百味轩』的位置。 部分亲戚直接去饭店等着了,还有一部分平时往来比较频繁的,来家里小坐一会儿,喝了几盏茶才动身。南庭先开车把他们送去,再回来接妻女。 南诗收拾妥帖,一出房门,杨雪又把她推了回去,「换一套衣服,时间还充裕,你再打扮打扮。」 南诗扫了一眼穿衣镜,疑惑:「哪里不合体?」 杨雪拽了拽她肥大的毛衣和阔腿裤,面带嫌弃,干脆进来帮她挑衣服,还不忘吐槽:「你穿成这样,太土了。年前给你买的毛衣裙呢?绀蓝色那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南诗忙拉开第二扇门,取出那件毛衣。 杨雪往她身上比划了下,又去拿了条腰带,说:「化个妆,把头髮扎起来。」 「好。」 南诗仔仔细细的重新收拾了一遍,再出门时,杨雪正站在窗前沖楼下的人喊:「马上下去。」 南诗以为是南庭来了,急忙去换鞋,刚拿出帆布鞋,杨雪拦住她,从盒子取出一双马丁靴,里面嵌着一层厚厚的绒,保暖又舒服。 杨雪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说:「你去打个耳洞吧。」 「不了,不了。」 南诗皱着脸,非常牴触:「我怕疼。」 高中见过同桌打耳洞发炎的样子,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市面上卖的耳夹,戴上也是一样的效果,她才不要找罪受。 . 杨雪没再说什么,拎上包和她一起下楼。 到院子里,是谢远恆等在那儿。 南诗看到他愣了一秒,礼貌地打了个招唿。 杨雪和她坐去了后排,期间给南庭过电话,说小谢把她们接过去,让他别回来了。言语中的意思,似乎是要谢远恆一起去参加家t?宴。 到了『百味轩』,杨雪急着去帮南庭招待亲朋好友,先行离开。 南诗磨磨蹭蹭的下车,直到看不见杨雪的身影,终于憋不住好奇,问谢远恆,「爸妈请你来的吗?」 谢远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请柬上只写了我妈的名字,但她非把我拽上……」 南诗懂了,感到头疼:「长辈们还没有放弃撮合我们啊。」 「看样子是的。」 谢远恆纳闷:「你交男朋友的事儿,教授们不知道?」 「知道。」 他猜:「不满意?」 「……嗯。」南诗丧丧地嘆。 谢远恆沉默了。 订的包间在后院,进门之后,需要穿过一小片园林。走到桥上,南诗倏地开了口:「你出国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要等审批。」 「拖到什么时候?」 「唔,估计要到开春。」 「也不算坏事,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到处玩一玩。」 提到玩的事,谢远恆十分抱歉地道:「年后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去冰雕展。听说,二月初还有一场,时间比较短,只有三天。」 两人原先约在周末参观冰雕展会,可他临时碰上应酬,推脱不掉,只能爽了约,事后给南诗送了只袖珍玉灯摆件做赔礼。 南诗知道他是去忙正事脱不开身,本就没计较,收到东西时还挺受宠若惊的。 坦白讲,如果没有长辈们在其中作梗,他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毕竟,谢远恆给她的印象还不错,谦逊有礼,张弛有度,是个很值得信赖的大哥哥。 南诗甜甜地应:「好,等年后再约。」 东侧一整条走廊的房间全被南庭包下来了,因为有几家亲戚不方便过来,安排完位置,空出了两间房。 南诗进去一瞧,发现这儿设计的很奇怪,从外面看像是一间间独立的屋子,可内部没有墙壁,而是用长屏障间隔,不亮灯的时候,确实看不到隔壁的人,但能清楚听到对面的高声交谈。 在空间上有种诡异的感觉。 似割裂,却也融合在一起。 南诗正打算去研究一下屏障能不能收起来,身后传来清脆地女声:「表姐!」 林念活蹦乱跳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笑靥天真无邪:「新年快乐。」 「同乐。」南诗掏出提前准备的红包,拍在她摊开的掌心里,「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开心,学业有成。」 林念凑到她耳畔,嘀咕:「你不祝我早日见到偶像吗?」 南诗揶揄:「你打开体育频道,守住冰球赛事,总能见到的。」 林念鼓鼓腮帮子,闷不吭声了。 南诗把她拉到一旁,避开长辈们的视线,从包里飞快地掏出个粉色信封给她。 林念眼睛一亮,「是什么呀?」 「你最想要的新年礼物,」南诗悄声说,「陈嘉佑的签名照。」 林念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拆开信封,拉出照片一角确认无误,登时激动得原地蹦了下。被她妈妈看到,不满地呵斥:「念念,别这么不稳重。」 林念忙正色,背着众人把照片妥帖地放入包内,冒着星星眼,崇拜地看向南诗,「表姐,我爱死你了。其实我上次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弄来了……在海鲜市场高价收的吗?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不要钱。」 「别介。陈嘉佑的亲签很难得,海鲜市场上炒到几万的比比皆是,而且我还没在网上见到有人曝过这张照片,你该不会买的限量款吧,收藏价值就更高了。」林念翻出手机,打开微信要给她转帐,嘀咕:「可别让你破产了。」 南诗赶紧拦住她,失笑:「真的不要,省着花你的压岁钱。」 她昨天和陈嘉佑待在一起,突然想起林念的心愿,向他要签名照,结果他一脸莫名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南诗费劲巴拉的解释半天,陈嘉佑总算听明白,直接拿手机随便自拍了一张,找一家照相馆洗出来,大笔一挥,签了自己的名字,又问,『要给你妹妹写寄语吗』。 南诗犹豫了下,让他写了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刚才林念没把照片反过来看,等回去之后发现这句话,肯定又得疯一阵。 过了半小时,人都来齐了,南庭和杨雪张罗大家落座。男女分席,南诗被安排去和姑姑、姨妈一个房间,同坐的还有林念和两位姐姐。 长辈们凑在一起难免会聊到彼此的孩子,姑妈的两个女儿皆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没什么可操心的,因而话题始终围绕着面临高考的林念,姨妈三言两语之间,连她将来结婚生子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林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沖南诗作口型:救命。 南诗无声回覆:自求多福。 两人的互动被姨妈捕捉到,她笑容可掬地唤:「诗诗。」 「哎。」南诗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你三月份要去昌苏大学做交换生?」 「是的。」 「昌苏市有我关系不错的朋友,稍候我把联繫方式给你。她是体育频道的记者,你们认识一下,往后在那边有什么不适应的,都可以找她帮忙。」 「好的,谢谢姨妈。」 姨妈转动托盘,将炸虾停在她们姐俩面前,转而向姑姑感慨:「还是我姐会教育孩子,把诗诗养的花儿一样的漂亮,懂事又聪明。」 林念登时不乐意:「妈,你怎么不夸夸我的优点?」 姨妈忍俊不禁:「你什么优点?」 林念掰着指头数:「我性格活泼开朗,待人真诚善良,脑瓜聪明……」 姨妈故意逗她:「你只占一条。」 「什么?」 「自信。」 「……」 屋内的人纷纷大笑。 杨雪踏着这笑声进门,一脸喜气:「聊什么呢?」 姨妈接过她的大衣,帮忙挂在身后的衣架上。 姑姑说:「聊你家诗诗,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在学校谈朋友没啊?」 南诗咀嚼的动作一滞,不知所措地抬眼。 屋里的视线一剎那全部聚焦在她身上,林念恨不得把八卦两个大字刻在脑门儿上了:「表姐,你恋爱没?」 南诗刚要回答,一旁的杨雪立马笑着打岔:「她哪来的男朋友,天天忙学习和各类比赛,没时间想这些。」 「……」南诗抿嘴,眉心拧紧,非常介意她擅作主张的否认。但过年气氛正好,她不该当众反驳妈妈的话,这样下她面子,她发火事小,迁怒陈嘉佑就坏了。 南诗化愤怒为食慾,又往嘴里塞了一只炸虾,嘎吱嘎吱地嚼。 姑姑问:「今晚跟着来的那个是……?」 「我好友的儿子,之前是南庭的学生,现在在国外工作,」杨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诗诗年纪尚小,现阶段还是以学业为主,但是多认识几个人,不是坏事。」 他们这样的家庭,绝对算得上书香门第,在人生大事上也更谨慎一些。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找另一半都讲究『门当户对』,说得粗俗一些,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在座结了婚的人,皆离不开长辈的撮合。 ——很少有人会对『相亲』说不。 经过父母严格挑选的人,人品俱佳,才貌双全,家世相当。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已经达到最优标准的异性,实在很难抗拒,也实在,没什么值得抗拒。 只有姨妈年轻时过于独行,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经商的姨夫,但他的起点并不低,读的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商学院,祖上还出过文坛巨匠。 最重要的是,姨夫家有位远房长辈,是姨妈的博导。从这一方面来说,他们其实也是一路人。 唯有陈嘉佑和她不一样。他们完全成长于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如果他没有回国,他们一辈子没可能遇见。 南诗大概能理解父母的想法。他们不是看不上陈嘉佑,只是认为两个世界的人,拿年轻时的心动去赌漫长的将来,太过冒险。相比之下,双方家庭有深交,且家世相差不大的谢远恆,才是她最保险的选择。 在感情上,父母和她讨论的是适配度,这山不行就去那山,可以挑拣,择优录取。而南诗要的是真心相爱,选择这山便不会再千里迢迢奔赴那山,一颗心交出去,除非放回炉中重塑肉/身,否则不会反悔。 他们在这件事上必然无法达成共识,争执在所难免。 南诗心烦意乱地咬水晶饺,没数吃了几个,到最后肚子隐隐发胀作痛。她放下筷子,想出去透口气,但现在没有人起身,她不能第一个离席。 来之前,杨雪特地交代她不许在饭桌上玩手机,南诗百无聊t?赖,隔着屏障观察另一边的人影,猜测对方是谁。乐此不疲。 突然,隔壁包间的门开了,有人进来。 引起一阵譁然。 姨夫率先起身和对方握手寒暄。 那人的声音十分苍老:「夫人和孩子没跟着一起来?」 「来了来了,在隔壁。」 姨夫说:「我带您见一见。」 很快,门被敲了两下。 得到准许之后,姨夫带着人进屋。 一同而来的还有南庭。 众人纷纷起身。 南诗在林念身后,被挡住视线,稍微歪头,看到一位精神奕奕的老者,穿戴非常整洁,手里拄着小叶紫檀拐杖,乍看便知是个不俗的人物。 南诗一见到这样的人就发憷,默默往后退,可惜身体被椅子挡着,躲避也无济于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姨夫给老者介绍了一圈,忽地提起:「诗诗也在景川大学读书,两个孩子同届,说不准认识呢?」 姨妈笑着向她招手,「过来见一见同学。」 . 被点名的人儿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挪动椅子,经过杨雪身边时,南诗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太自然。林念也直勾勾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仿佛那儿有什么对她是极强的吸引。 南诗心下不解,转头看去。 待目光落定,她的唿吸一滞,瞳孔微微震颤—— 少年笔挺地站在老者身旁,身着黑色的短款羽绒服,脖颈上繫着她送的那条绀蓝色围巾,精壮的腰身被腰带勒出,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工装裤里,脚踩一双皮靴。 整个人干净利索,嘴角勾着一抹笑,眸光柔和,宛如耀眼日光洒落。 相遇猝不及防。 南诗一时有些恍惚。 姨妈问:「你们在学校见过吗?」 南诗顾忌还在旁边的爸妈,思绪只晚了一秒,唇瓣开启之际,被陈嘉佑抢先。 「我们,不出意外,应该是见过吧。」 他在人前一惯装得斯文样儿,不紧不慢地吐字。只有南诗看得出他眸底的凌厉,和天生的傲气。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下,隐约感觉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 陈嘉佑瞧出她的不安,笑意更深,客套中带着几分亲昵,低低地唤她名儿:「南诗同学。」 第29章 降温 -「谁他妈是你同学。」 -「老子是你男人。」 南诗脑袋里立马浮现出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的表情, 没想到现在角色转移,轮到她因为划清界限,心里不是个滋味了。 陈嘉佑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自说自话似地解释:「之前因为学校活动, 我们见过几次, 也算认识。」 其余人纷纷露出恍然的表情。 南庭和杨雪对视一眼,也松了口气。 . 老者没在这儿待多久,两三句话之后, 陈嘉佑搀扶他离开。 南庭和姨夫紧随其后。 门一关,房间里重新暖和起来。 姑姑打听:「刚刚那人是谁?」 姨妈淡然一笑,只说:「生意场上的前辈。」 姑姑摇头:「问的是那个男孩儿。」 姨妈哦了声:「姓陈,辈分从嘉字, 家里人在英国定居。」 几个关键词甩出来, 姑姑联想到某户人家,面露唏嘘, 不吱声了。 南诗没有留心听她们的谈话,低头看手机。 她吃饭时, 陈嘉佑发过消息:我在停车场看到一个背影特别像你的漂亮小姑娘,还是从男人车上下来的。什么情况啊, 背着男朋友偷摸相亲去了? 南诗心想,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这么不对劲, 原来是误会了。 南诗斟酌语句, 正要解释。 坐在不远处的杨雪叫她,「诗诗。」 她立马抬头,对上杨雪笑里藏刀的表情, 心下一凛,「怎么了, 妈妈。」 「你吃饱了去陪着姐妹们聊天,别在饭桌上玩手机。」 「好的。」 南诗如蒙大赦,起身坐去单人沙发上,打字:没相亲。 很快,陈嘉佑回她,命令的口吻:出来。 南诗做贼似的,先看一眼围坐在桌子旁聊天的长辈,又瞄一眼林念,她刚见过男神,激动的不得了,在朋友圈里写小作文炫耀。. 两位姐姐正在话家常,没人注意到她。 非常nice! 南诗找准机会开熘。 一开门,冷风嗖嗖。 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南诗后悔没穿外套,毛衣根本不抵风。 她跺跺脚,往掌心哈热气,四下环顾搜寻他的身影,发现人在走廊尽头站着,一身黑,完美融入夜色,乍看上去有几分寂寥。 南诗急急跑过去,张开胳膊抱住他,仰着粉妆玉砌的一张小脸,怯怯地叫人:「阿佑。」 陈嘉佑低头,微凉的手指碰一碰她的面颊,眸子黑得仿佛无底洞,分不清悲喜。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他一个眼神,南诗一下读懂其中的意思,迫切地解释:「真没相亲,骗你我是小狗。」 陈嘉佑不置可否:「你家的家宴,还请外人?」 「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南诗猜测,「可能是因为妈妈和秦阿姨关系很好,再加上他们母子马上就要出国了,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多聚一聚。」 陈嘉佑语气淡淡:「不是说年前走?」 「啊?对,资料审核出了点岔子,现在已经解决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原计划年前离开?」南诗纳闷:「我有说过吗?」 「电影节那晚。」 「……喔。」 陈嘉佑解开外套,将她整个人包在怀里。 胸膛传开的热意让南诗情不自禁地喟嘆一声,紧紧环住他的腰肢,心情放松,同他说笑:「刚刚我以为你要当众坦白呢,把我吓到了。」 岂料,陈嘉佑一本正经地回答:「是有这个想法。」 南诗笑容一滞:「……?」 「转念一想,这么做,你爸妈百分百会生气,到时候你又得遭罪,就没把话说下去。」陈嘉佑一直抄着口袋的手是热的,这会正握着她脆弱的脖颈,像是捕猎成功的野兽叼住的后颈肉,稍微一用力,她就彻底跑不掉了。 目睹南诗的笑意消散,他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小脾气顿时发作,骨子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迸发,仿佛睥睨众生的撒旦,冷飕飕地道:「诗诗,你在报復我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什么?」她完全懵了。 「谈恋爱那会我没公开,所以你现在也不要家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个,我认为,是你想多了。」南诗扶额,耐心顺他炸起来的毛:「我只是觉得没到让亲朋好友们都知晓的时候,还是在这么仓促的场合下。」 陈嘉佑当然明白,可他一看见谢远恆,顿时就不淡定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可以参加她家的家宴,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只能借着外公的面儿来打个晃儿,像个觊觎别人碗里肥肉的流浪狗,这算什么事。 陈嘉佑情绪不佳,说的话自然好听不到哪儿去:「我会想办法改变两位教授的观点,让他们慢慢接受我。但是,你甭在这期间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很多事能控制得住,心可控制不住。」 南诗没计较他的阴阳怪气,反而温和地哄:「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你别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闹脾气。笑一笑,嗯?」 陈嘉佑仍耷拉着眼皮,很直白地说:「笑不了一点。」 「……」 他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空着的包间内,沖她勾勾手指。声线沉沉,塞壬低吟般,又带着不容置喙地威严:「过来。」 南诗大脑失去反应,随着他的指令,乜乜些些的移动步伐。 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间,胳膊骤然被他向前一扯,整个人失控地扑入他怀中,门随即关上。陈嘉佑倚着门板,反手『咔嗒』上了锁,南诗眼皮跟着细微的响动跳了下,立马明了他的打算,慌乱地推他肩膀,小声求饶:「你别闹。」 「嘘——」 陈嘉佑凑在她耳畔,用气音呢喃:「小心被隔壁发现。」 南诗有所忌惮,敢怒不敢言,一个劲瞪他。 陈嘉佑选择无视,解了围巾,爱惜地放去一旁的沙发上,作势要脱外套。吓得南诗赶紧拦他,黑夜掩盖住她泛红的双眸,低声如泣:「你上,我,我要生气了。」 「想什么乌七八糟的画面呢。」 陈嘉佑轻浅笑开:「脱了给你,你摸摸自己的手,快冻成冰块了。」 「……」 这、这样吗。 南诗脑中旖旎的画面一扫而空,顺从的伸出胳膊穿衣服。 两人的个子差距大,短款外套在她身上变成了中长款。南诗的手缩在袖子中,感受到他残留的体t?温,整个人很快变得暖烘烘的,寒意被驱散,她的戒备心也卸下,任由他抱着一起坐去沙发上,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没几秒,南诗感受到温热的大掌在背嵴上游走,心下一骇,惊恐地扭脸看他,粉唇微张:你干嘛?! 陈嘉佑略微弯腰,下巴蹭着她的脖颈,压低嗓音哼:「不是要哄我开心吗?」 尾音消散的同时,束缚解除。 南诗脸不禁微微热起来,支支吾吾的发不出音。 她紧张,更多的是害怕。 怕到身子紧绷,直条条地坐在他腿上,大气不敢喘。 隔壁就是杨雪所在的包间,两个房间仅用一道屏障隔着,这边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另一方绝对看不到他们正在发生什么,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心虚。 两个房间内的陈设是对称的,沙发都怼在屏障前,两个姐姐交谈声近在咫尺,还有林念。她正在跟同学打电话,倾诉见到男神的激动:「真人简直帅到爆,肩宽腰细腿长,目测身高一八七往上,网上的信息绝对写矮了。我只能说,get不到陈嘉佑的人没福气。」 南诗耳畔响起少年的闷笑,灼热的唿吸喷洒,激的她背嵴一抖。 南诗死死咬着下唇,生怕发出什么动静被隔壁的人察觉。 在她慌张到血液将要倒流的关键点,陈嘉佑这个黑心肝的,偏偏不让她安生。他把她放在沙发上,转而,在她面前双膝跪地。 南诗吓得险些叫出声,赶紧捂住嘴巴,用眼神呵斥他:快起来! 陈嘉佑展颜,幽暗的眼瞳中泛起潋滟,握住她微凉的脚腕,低低地问:「大冬天穿裙子,不嫌冷?还是,你特地穿给谢远恆看的?」 「我没有,」南诗窘迫到泪水翻涌,声音低弱又婉啭,「今晚是妈妈挑的衣服。」 对面的交流暂停,服务员进来上菜,原本坐着的几人纷纷起身帮忙,身影投射到屏障上,仿佛是本人在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们。 南诗心跳到嗓子眼,强烈的耻辱感席捲,可她当下又没办法对他说不。 两边都静的要命,稍有不慎,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陈嘉佑借着对面微弱的光,发现她下唇因为过分用力咬出的印子,于是拽过一旁的围巾,塞到她口中,制止她自虐的行为。 毛线刺激口腔和舌面,南诗应激性干呕,眼角挤出泪花。 她抬手要拿掉。 陈嘉佑立刻沉下脸来,眸色犀利,警告她:保持安静。 突地,整个屏障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作势要倒向这边。 南诗勐然瞪大双眼,泪水没兜住,沿着眼角滑落,指甲划过沙发的皮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被姨妈的怒吼完美遮盖:「念念!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安稳一些。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坐要有坐相!把背挺直了!」 林念扒拉两口饭,懒散地摔进沙发玩手机,结果没控制住力道,惯性导致整个单人沙发挪了一小段距离,撞上屏障,她吓得心跳空了一拍,还以为要闯祸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幸亏这屏障四面是钉死的,没有倒下去。 她挨了骂,不敢再造次,老实巴交地坐端正。 姑姑看到这一幕,过来缓和气氛:「有话耐心讲,千万别动气,大过年的忌讳这个。要我说,小姑娘各有各的样儿,安安稳稳的好,恣意洒脱的也好,非要按照一个模子培养就没劲了。」 林念小声发牢骚:「对啊。」 「你就是看不惯我。」 姨妈看她低眉顺眼,却浑身反骨的样子,没绷住笑了,语气放软:「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怕你太毛躁,将来会吃亏。你跟诗诗的性格中和一下就完美了,她是太内向,你是太外向,都让人发愁。」 「凡事过满则亏,念念现在已经足够好了,脑袋聪明,有主心骨,还有一股冲劲,像极了你年轻的时候,这样的性格,出了社会也吃香,」姑姑转而调侃杨雪,「你和南庭都要强,结果,生了个这么乖的女儿。」 「诗诗长得白净,性格柔软,做事也有分寸。」姨妈心窝子软软,「一想到她将来要嫁人,我就心痛,比她亲妈还捨不得。」 「南诗现在才多大,你扯得未免也太远了。」杨雪边笑边端着果汁靠近,她刚吃饱,肚子不太舒服,摆摆手示意不用让位置,高挑的身影投到屏障上,阴影正巧遮住另一边沙发上的南诗。 她们口中温顺又乖,循规蹈矩从不出错的少女,此刻状态极度诡异。 秀气的眉紧紧蹙着,眉尖向上微挑,眼睛无意识的用力紧闭,眼皮上甚至出现了浅浅的褶皱,耳朵连带着脖颈的一大片肌肤泛着潮红,丸子头失去形状,皮筋挂在头髮上,摇摇欲坠。 而这一切,全因为一条围巾,变得悄无声息。 陈嘉佑突然呛了一口,匆匆别开脸,一只手撑着地板,赶紧捂住嘴,把咳嗽声憋了回去。他忍着膝盖的疼痛,稍微起身,附在她耳畔,低哄:「诗诗,用鼻子唿吸,你要把自己憋坏了。」 浑浑噩噩中,南诗本能似的听从他的话,微微扇动鼻翼,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部,飘忽的灵魂回归身躯,五感復甦,慢半拍发现围巾早被丢去一旁,于是嘴巴张开,大口大口,畅快的喘息。 沙发太狭窄,躺不下两个人,陈嘉佑干脆席地而坐。微光下,他的黑髮凌乱,遮住形状精緻的眉眼,唇上的水渍泛着光,是一种冷冷的诱。 南诗想和他挨着,于是拽了拽他搭在沙发边沿的手,示意他坐上来。 陈嘉佑顺势抬头,眼神干净,作口型: 这个不行,我没洗手,不卫生。 南诗顿了顿,旋即反应过来他会错意了,面颊变得滚烫。她摸过他的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谈话还在继续。 是姑姑的声音:「前两天我还劝南庭,管教孩子别这么严格,诗诗长大了,对人生有自己的规划,你们现在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杨雪想也没想便回绝:「她年龄是大了,但心智还没成熟,我们不管,她万一走上岔路怎么办。」 姑姑无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诗诗拎得清。反倒是你们设立的规矩太没人性,把诗诗压住了。孩子懂事是好,太懂事就错了,有时候我瞧着她在你们面前束手束脚的样子都觉得心疼。这哪是正常的家庭关系,反倒像是公司里的上司和下属,诗诗在你们面前,就是战战兢兢的打工人。」 杨雪不认同姑姑的话,态度很坚决:「你不了解她,看着挺文弱的一个人儿,其实主意大着呢。如果碰上真心实意要维护的人或事,甭管他人说什么,她绝对固执己见,犟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和南庭必须死死盯着她,万一她在感情上碰到一个不靠谱的人,她又恰巧要死要活的陷进去,那可就乱套了。」 陈嘉佑一字不落地听入耳朵,若有所思地看向南诗。 手机微弱的光照亮她精緻的小脸,口红被吃干净了,露出原本粉粉的唇色,也很漂亮。他没忍住,凑近轻咬了一下,垂眸看她递来的手机:我没想那个……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出去买瓶水。 陈嘉佑纳闷:渴了? 南诗垂下眼睑,隐忍情绪,艰涩地打下回答:给你买的,漱口。 陈嘉佑轻挑下眉,修长的手指戳屏幕:不再休息一会?现在站得起来? 南诗觉得他这人坏死了,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做的全是欺负她的事儿。她赌气把手机往他怀里一塞,倔强地扶着沙发站直,仔细感受一番。 ……是有点难受,但不影响。 陈嘉佑跪太久,膝盖还没缓过来,没及时跟着起身,拍了拍腰间,示意她钱包在羽绒服口袋里。 南诗点头,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做贼似地探出头,谨慎环视一圈,确认走廊没人,猫腰匆匆熘出去。 陈嘉佑刚才呛得猝不及防,嗓子火辣辣的疼,异物感很强。他指节蹭过喉结,没把这点儿不适放在心上,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微信消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净顾着支棱耳朵偷听隔壁的谈论。 姑姑敏锐地抓住杨雪言语中的异样,惊诧:「诗诗谈恋爱了?」 「……没。」 杨雪背过身去,掩饰不自然的表情,「她一直不怎么和异性接触,根本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怕就怕,有不怀好意的男生用几句花言巧语就把她哄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姨妈持怀疑态度:「不至于吧,咱t?家诗诗是老实,但也不傻啊,哪能随随便便让人给骗了。」 关于这一点,姑姑反倒和杨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讲她当时在大学任教时带过的一个聪颖活泼的小姑娘,是怎么在谈了恋爱之后一步步走入深渊,最终荒废学业,还患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诗诗单纯,又是个实心眼,她要谈感情,你们确实得盯紧一点。」 姨妈用手肘拐了下一旁玩手机的林念,语气泠然:「听到没有。你上大学可不能轻易谈男朋友,真遇上喜欢的人,也得想方设法的考验他一年半载,把对方了解透彻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林念今晚被唠叨的快要忍不住翻白眼,把手机一揣,藉口出去找南诗,脚底抹油似的,跑的飞快。 「这孩子,一聊正经事,熘的比谁都快,追星的时候反倒积极。」姨妈抱怨。 「小孩儿都这样。」 姑姑问:「念念喜欢哪个偶像,改天带她去见一见真人。」 姨妈摆手:「喜欢刚才来的那个男生,陈嘉佑。」 姑姑错愕:「他这家庭背景,还混?」 「人家是冰球运动员,不拼爹,纯靠个人能力,已经入选国家队了。」 「嚯,这么厉害。」 . 「哎,杨雪——」 姑姑开玩笑:「干脆让诗诗和她这位男同学相处一下呗,同龄人之间肯定有话可聊,你那位老友的儿子年龄大了,两人接触的圈子也不同,擦不出什么火花。」 杨雪笑骂一句,旋即,正经地道:「我和南庭费尽心血养出的女儿,绝对不会嫁去那种人家受苦受累。他家里一脑门子官司,又是个独子,如果将来娶的老婆实力不相当,岂不是任人拿捏。万一碰上什么事,他能不能护得住诗诗暂且不说,诗诗这个软脾气,恐怕都不敢回家诉苦。」 「我瞧着小谢哪哪儿都行,个人有实力,性格温和,家里关系又干净。年龄稍微大点怎么了,说明他会疼人。上一回他们约着去参加冰雕展,结果中途碰上事没去成,小谢特地给她送了盏玉灯赔罪,诗诗可喜欢了,还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 姨妈一听便来了精神:「玉灯?」 「对,就是你先头在拍卖会上相中,却没拿到手的那盏。」 姨妈摩拳擦掌:「改天我去你家瞧瞧。」 「那你得问问南诗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旁的姑姑幽幽插了一嘴:「得,我一句玩笑话,你还较上真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和姓陈的男生真谈恋爱了,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我也得给人抢回来,真当我不疼她啊……」 房间里倏地静了一秒。 杨雪耸肩:「听见没,最较真的那个人在指责我呢。」 「……」 而后,众人纷纷笑起来。 - 天色一黑,后院便是个天然的迷宫,南诗方向感不好,迷迷瞪瞪地转了半天,一直提心弔胆,怕被人撞见,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身上凭空出现的男士外套。 好在遇上一个热心肠的客人,结帐时顺带领着她去前台买了瓶水,返回时,南诗去了趟洗手间,照镜子整理衣服和头髮。 一来一回总共不到十分钟,南诗蹑手蹑脚地钻进漆黑的房间,一眼便看见低头坐在沙发上的人。 她的心咚咚狂跳,把水瓶塞到他手里,音量很低,语速飞快:「我出来的太久了,再待下去没法向妈妈解释。你漱漱口,也赶紧回去吧。」 南诗脱掉外套,当即打了激灵,甫一起身,腕子冷不防被抓住。她斗不过他的力气,背嵴猝然弯下去,鼻尖险些撞到他的。 待到四目相对,南诗方发觉他的一对深瞳宛如死水,毫无波澜,情绪显然不对。 「怎么了?」 陈嘉佑没吱声,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首饰盒给她。 南诗打开一瞧,是上次落在他这儿的珍珠耳夹。 「诗诗。」他一开口,嗓音略带沙哑,喉咙里的异物感还没完全消失,声带振动,似油煎火燎。 南诗很小心地问:「你还是很介意我和谢远恆有来往吗?那,我现在去跟妈妈讲明白……」 「不是。」 陈嘉佑撩了把头髮,弄得很乱,像极了他的情绪。 南诗看到他额角结痂的伤口,指腹轻柔的拂过微鼓的新肉,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这么难受,心情也跟着低落。 「你,很喜欢玉?」陈嘉佑忽然问。 南诗没跟上他的思路,打了个磕巴:「……还,还行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奇怪。 陈嘉佑没答,起身穿外套,系上围巾。 有一块儿湿漉漉的,是她的口水。 他也不嫌弃,利索地打了个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院子里不见客人,但能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欢笑,和遥远的烟火爆竹声。 穿堂风唿啸而过,南诗缩着肩膀,和他摆摆手,转身回去。拧下门把手之前,她鬼使神差的回了头。 陈嘉佑长腿一迈,踏入院中。 月光惨白,照不亮藏在树木间的羊肠小道。 冷风急急作乱,刀子一般刮在脸上,他对此浑然不觉,低头穿梭在其中。纤长挺拔的一个人弯了背嵴,昔日的傲气打碎一地,和残影融为一体,像极了冬日里了无生气的枯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第30章 降温 南诗鲜少几次见他这样, 是在两人闹别扭的时候。 陈嘉佑这人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宽容大方,尤其在感情里更是小心眼,像是把她认作所有物, 忍不了别人的半分觊觎。 目睹他落寞的背影, 南诗胸腔鼓囊囊的, 滋味并不好。 林念在外面待了会,冷得不行,回来碰上南诗。远远地叫了一声, 她没反应,直勾勾地盯着院中虚无的某点,光影在她脸上切割成完美的两部分,憔悴又软弱, 仿若要羽化登仙的神仙, 林念心下一动,上去拽住她的手腕, 触及一片冰凉。 她一骇:「表姐,你干嘛呢?」 「里面, 太闷了,我出来透口气。」 「你这口气透的也太久了, 」林念看一眼手机,「二十分钟了。」 她握住她的手, 往回拽:「进来吧。」 南诗又往对面空空如也的长廊望了一眼, 跟她进屋了。 姨妈是个讲究情调的人,让服务生架了扇屏风,把空间分割成两部分, 在里面饮茶打牌。 林念没过去凑热闹,笃定姨妈不会看到她, 肆无忌惮地翘着二郎腿,一人占据大半张沙发,悠闲自得地玩手机。 南诗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思绪乱七八糟,一个劲想陈嘉佑。 没一会,姑姑非让杨雪下桌。 她是个打牌的高手,再来几轮,其他人今晚势必破财。 杨雪佯装生气的吐槽她玩不起,招手让两位姐姐入局。 里面的嬉笑声更大了些。 南诗把首饰盒放进挎包内,惦记着他嗓子哑的厉害,打开手机发微信,担忧地询问:是不是又感冒了? 陈嘉佑没回。 凌晨散场,南庭和杨雪负责送客,谢远恆把秦阿姨送回家,又回来帮忙。 离开的时候,杨雪有意让她坐谢远恆的车。 南诗挣扎:「又不顺路,别再折腾他跑一趟了。」 杨雪不死心,推她一把:「那你去送一送小谢。」 在杨雪的眼神威胁下,南诗没办法,不情不愿的跟上他。 过了院子里的小桥,谢远恆停下脚步,笑:「意思意思就行了,回去吧,天怪冷的。」 「新年快乐。」他说。 南诗也回了句新年快乐,沖他摆摆手。 目送谢远恆从正门离开,她一转身,看到对面走廊包间里出来一群人。陈嘉佑赫然在其中,低着头,附耳倾听一旁的女长辈说话。 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他倏然笑了笑,拳头抵着唇边咳嗽两声,隔着一段距离,南诗也能听到他沙哑的嗓音,心一下揪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出一步。 身旁的人同样皱起眉,给他拢了拢外套。 下一秒,拄着拐杖的老者从屋里出来。 陈嘉佑上前搀扶,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外公。」 老者用拐杖敲了敲他的小腿,遍布皱纹的脸上分不清是怒意还是宠溺,声音中气十足:「混小子,一盯不住就闯祸。这回闹这么大,你亲自上门赔罪去啊,任谁也管不了。」 陈嘉佑辩解:「又不是我自愿的……」 「甭管背后有什么原因,当初确确实实是你点了头……你要真抗拒,就该咬紧牙不松口,陈铎t?锋难不成能把你关一辈子?早晚会妥协的。是你按捺不住,让别人抓住了把柄,要么认命,要么以死明志,别来耍无赖这一套。传出去像什么话,叫外边的人以为你没教养。」 女人唉哟了声:「爸,你别张嘴闭嘴就要死要活的行么,待会被妈听见,又得闹了。」 老者十分忌惮的往身后瞧了瞧,拉着陈嘉佑往前走。 两人从小桥一旁的小径经过,有树木遮挡,他们没发现她,似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那姑娘这么跟着你,图你什么?」 陈嘉佑眼珠一转,混笑:「脸?」 「总不能因为钱吧。」 老者扫他一眼,确实没法反驳这话,生硬地转开话题:「你未来的路还长,未必不会见到更好的人,太早结婚没好处……」 两人逐渐走远,尾音也消散。 南诗几乎可以确认老者口中的『小姑娘』是她,陈嘉佑没纨绔子弟的风流毛病,一向很忌讳在感情上惹是非,身边一直也只有她。 他今晚特意和外公来走一圈,多半是为了让老者认一认她的脸。但他为什么不向外公解释,她没有图谋什么,纯粹是因为喜欢才和他在一起的。 南诗胸口膈的难受,没在原地停留,一步步地迈下台阶,向停车场而去。 耽误这几分钟,杨雪误以为她是亲自把谢远恆送出去了,舒心极了,上车之后,难得露出慈母的一面,关心起她的身体:「你平时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成这样了。」 不止杨雪,最早是何皎皎发现她瘦了,徐尧他们也明里暗里提醒她不要太追求外在美,瘦脱相更不漂亮,之后陈嘉佑为了给她养膘,『变态』似的带着她胡吃海喝,南诗捏了捏腰间的软肉,固执地强调:「没瘦。」 南庭从倒车镜里瞄她,「两腮快要嘬进去了,还说没瘦。冰箱里屯了不少补品,趁这个假期,给你补一补身体。」 杨雪突然想到什么,警惕地回头看她,「你该不会是因为感情问题,没心思吃饭吧?」这么问,原因无它,南诗在高考前夕精神压力太大,吃不下睡不着,演变成中度焦虑症,还看过一阵子心理医生,状态和现在如出一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南诗没来由的想起和陈嘉佑在隔间做的坏事,连杨雪的脸都不敢直视了,窘迫地缩起脖颈,一个劲摇头。 这副表情落在杨雪眼中等同于承认。 她登时变得不耐烦,没好气地训斥她早些分手,拖下去也没结果,反正他们永远不会同意。 「可是,妈妈……」 南诗垂下眼睑,声音发哽:「我和他待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是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快乐。 也是全身心依赖的爱意。 南诗承认自己的性格有缺陷,在感情中患得患失,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爱意的另一半对她而言实在太珍贵了。她抵抗不了陈嘉佑用低沉的嗓音说情话,还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深瞳,不管是命令还是诱哄都让她难以自拔。他带给她的体验,不是他人随随便便能取代的。 可惜这些隐秘的情绪无法为外人道。 杨雪理解不了她,固执己见的唱衰,南庭始终沉默,没有制止也没有参与,这种态度恰恰证明他和杨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听到杨雪说『你们不合适』,南诗鼻子一酸,真心诚意地发问:「你和爸爸结婚,仅仅是因为合适?你不爱他吗?」 「……」 杨雪哑了一瞬,下意识反驳:「我们当然是……」 话没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南诗牵着走,面色顿时沉下来,不爽地拍了下南庭的胳膊。 后者沉思半晌,只说:「都安静一下吧,让我专心开车。」 「……」 - 陈嘉佑后来回了她的消息,确实是感冒了,他还担心会不会传染她,转而又调侃说亲的不是嘴巴,应该没事。 南诗没心情和他扯这个,撂下手机,换上一张笑脸去陪客人们聊天。 谢远恆和秦阿姨是过午来家里拜访的,还拎着贵重的礼物,杨雪看也不看南诗,吩咐南庭去准备茶水。 自从那天在车上经歷一通不算争吵的谈论之后,母女俩便成了现在的状态。南诗几次三番向杨雪示好皆被无视,南庭去说也没用,反而被她迁怒,借题发挥吵到了当年和他相亲的事情上。 南诗对父母间的陈年往事并不了解,也害怕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旧情,干脆装聋作哑,在家里做个透明人。她现在被晾在一边,手掌在膝头上摩挲几下,格外侷促。 谢远恆原本没注意她,起身接南庭递来的茶盏时,无意往她那方瞥了一眼,觉得这个内向的小姑娘今天似乎更沉默寡言了。没几分钟,他隐约察觉出原因,佯装漫不经心地晃到客厅一侧的展柜前,叫了她一声。 南诗立马走过去,礼貌地问什么事。 谢远恆比她高出不少,低头淡淡笑着看她时,俨然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 「几天没出门了?」 南诗垂下眼睑,手指不安的搅动,声如蚊蝇:「四天。」 一方面是爸妈不让她出门,防她和陈嘉佑见面像在防贼,另一方面,年初亲朋好友不间断上门拜年,她走不开。 「我要去一个朋友家坐一坐,顺便把你带出去?」谢远恆飞快掠一眼坐在沙发上正交谈的长辈,「你玩够了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也行,我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回来,谁都发现不了。」 南诗眸光一亮,她太想出门晒晒太阳,唿吸一下新鲜空气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向爸妈张口。 谢远恆替她解了这个困境:「你去换衣服,我来说。」 南诗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立马熘回房间,等换完衣服出来,谢远恆已经在玄关处等着了。她过去跟爸妈和秦阿姨打了声招唿,顺利迈出了家门。 一瞬间,身心松快不少。 两人没坐电梯,走楼梯下去。 迈出单元门,谢远恆问她:「舒展开了吗?」 「嗯。」南诗上了他的车,要去公园逛一圈。 谢远恆把她放在入口处,降下玻璃,做了个随时电话联繫的手势。 南诗乖乖地点头:「好。」 在公园转了一圈,她的心情愉快不少,出来之后沿着马路熘达,不知不觉之间走到附近的商场。过年人流量小,南诗漫无目的地闲逛,思忖送什么礼物给谢远恆才合适。自从认识以来,他帮了自己不少,可惜有长辈夹在中间,哪怕是清清白白的来往也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导致南诗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再加上,陈嘉佑真的很在意她和其他异性往来。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吃醋,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南诗拿不定主意,走累了,找一处椅子坐下暂歇。 远远地,有个打扮精緻的女生从高奢店内出来,南诗定睛一瞧,是司念。同一时间,司念也发现她,热情地挥挥手,主动上前搭话:「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南诗弯了眼睛,「新年快乐。」 「同乐呀,诗诗。」 她还是那么有精气神:「这么称唿你可以吗?」 南诗笑:「当然。」 司念的司机在路上堵住了,估摸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到商场,两人去附近找了家冰饮店,等沙冰上桌,司念终于结束一通跨洋电话,十分抱歉冷落她,道:「我请客吧。」 「没关系的。」 南诗瞥见她手中的袋子,「你喜欢这个牌子的首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bertha。 寓意,光明,浪漫。 司念狡黠地眨眨眼,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傲气:「也是我在国外的名字。」 南诗惊讶:「这么巧。」 司念坦诚地告诉她不是巧合,「这是我未婚夫的爸爸专门为我创立的品牌,算是聘礼之一。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品牌的主旨就定了天赐良缘。」 她打开相册,翻出照片,给南诗介绍:「这个系列的十二款项鍊在国外很火,是我未婚夫设计的,once in a life time,真爱仅此一生。」 南诗认出陈嘉佑送给她的那款项鍊也在其中,心口甜滋滋的。转而又想到司念之前说她未婚夫噼腿,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最近还好吗t??」 「昨天,他拎着礼物上门见我爸妈了。」 司念语气无所谓,但同为女生,南诗看得出她眼中的小雀跃。在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不管他做过什么,她都会无底线的原谅吧。 毕竟,陷入爱情里的女生真的很容易哄。 傻的让人心疼。 南诗不捨得戳穿这份充满欺骗的感情,她在心里唾弃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又怜惜面前这个长得像天使的女生,最终,也唯有祝福的份儿。 吃完沙冰,司念的司机到了。 两人约着下次有时间再见。 她离开之后,南诗又打包了一份招牌甜点,付钱时打开微信,发现谢远恆在十分钟前发了消息,问她在哪儿。 南诗共享位置,他回道:稍等。 没几分钟,谢远恆便到了。 他见她拎着的甜品袋子,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些甜的确实有用。」 「不是,这是给你带的。」. 南诗郑重地说:「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 谢远恆一愣,先道谢,口吻漫不经心:「我在家里一直是老大,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你在我面前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不用想那些繁琐的社交礼仪。再者,南教授是我的恩师,以前对我助力颇多,我反过来帮你,就当是还一份人情……哦,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你是不是被人盯上了,微博评论区怎么搞得乌烟瘴气的。」 上一次电影节结束,谢远恆关注了她的微博,但他不经常用这个软体,近来才发现她文章底下的恶评。「你把那些造谣者的和发言内容截图,保留存证,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繫律师。」 南诗性格软弱,碰上争端,能躲就躲,更不想让爸妈得知这个污糟事。她眼神闪躲,咕哝:「我发了澄清说明……」 可黑子们又聋又瞎,认为她在死鸭子嘴硬,骂的更厉害了。涉及的另一方并没有正面回应这个争议,甩出一张有歧义的表情包,致力于把水搅浑,引得无端的猜测愈演愈烈。她坐收渔翁之利,吸了一大波粉。 南诗近来被家里的事分走了精力,没关注事态的发展。 谢远恆一提,她才记起去微博上查看。 因为错过最佳解释时间,话语权被对方牢牢掌握,她被打上『抄袭者』的标籤,被网友们当作反面教材分享到『维护原创』的话题区,甚至有人评价她的文字过于伤春悲秋,不管分析什么电影都围绕爱情展开,现实中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南诗眼前一阵晕眩,急急关了手机,捂着绞痛的胃靠着车椅细细地喘息,额上冒出大颗汗珠。 . 谢远恆察觉她的状态不对,逐渐降低车速,「晕车?」 痛感来得猝不及防,南诗一个劲倒吸冷气,表情有些扭曲,虚弱地说:「可能是因为在甜品店里吃了冰沙,胃不舒服。」 谢远恆又看了她一眼,脸色严肃,勐打一把方向盘,直奔医院而去。 到地方时,南诗已经疼得站不住了。 谢远恆顾不上这么多,半搂半抱的把人带入诊室。 值班医生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得知南诗吃了沙冰,面上露出一丝无奈,肃声:「冬天还敢吃冰,年纪轻轻就弄坏了胃,以后更遭罪。男朋友注意一下,什么都给买可不是疼人的表现。」 南诗一听,急得慌,可惜疼得张不开嘴,反驳不了。 谢远恆解释:「我们不是情侣。」 医生不在意这个,摆摆手:「什么关系都无所谓,你只管记得提醒她,短期内不要吃刺激性食物,按时喝药。行了,去挂点滴吧。」 南诗手背上的血管不好找,小时候输液没少遭罪,长大了也很害怕打针。没等护士靠近,她咬紧牙,扭过头,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短暂的尖锐刺痛之后,针好歹是打上了。 谢远恆等她眉头舒展了才起身,「我去缴费,再给两位教授说一声你的情况……你饿不饿?给你带份养胃粥?」 南诗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可不争气的肚子在此时咕噜叫起来。她很是尴尬,耳根泛起红晕,支支吾吾地:「……嗯。」 谢远恆勘破她的窘迫,体贴的没有戳穿,叮嘱:「附近有家快餐店,但是路上太堵了,开车不如步行,一来一回得有个十几分钟。这期间,你有事直接找护士,碰上解决不了就给我打电话。」 「好。」 南诗胃部还在抽痛,却没刚刚那么难捱了,脱力般的靠着墙面闭眼休息。 谢远恆边走边翻通讯录,从出口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转瞬间,入口处进来一个男生,戴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露出的小半张脸弧度流畅,正是陈嘉佑。 他说了病房的房号问位置,顺着护士指的方向,从安全通道径直上了二楼。 三人没有发现彼此。 在人潮如织的医院里,渐行渐远。 第31章 降温 陈嘉佑是被郑觅夏一通电话拽来的, 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赶到医院,一进门,发现病床上躺的是司念, 焦急的神情褪去, 眼神中不耐夹杂着反感, 转身就走。 郑觅夏有预见性地拉住他,恳切地说:「你坐下,和她耐心地聊一聊。」 陈嘉佑最终还是败在她哀求的目光中, 让人扶郑觅夏找个地方休息,关了门,折返回床前。他没有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司念, 冷目灼灼, 「你又耍什么花招?我妈好歹疼你一场,你明知道她体虚, 还这么折腾她?」 「……我没有。」 司念是真的胃痛,司机把她送到医院的同时知会了家里人, 郑觅夏也在,闻讯一起赶来了。她没有故意折腾任何人, 但也知道见他一面很不容易,不顾手背的针头要坐起来, 意外的, 陈嘉佑迁就她,坐在了床沿。 他咳了两声,嗓音发哑:「有话直说。」 司念受宠若惊, 随即意识到,陈嘉佑和她记忆里的样子真的大不一样了, 他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面部轮廓清晰,鼻樑挺拔,最漂亮的还是一双狭长的眼睛,特具东方特色,冷面时也有别样的风情。 她不敢再看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胸口酸的厉害,颤抖着声音憋哭:「我确实交往过男朋友,那会年龄小,没经受住异性的花言巧语,学了很多坏毛病,抽菸喝酒逃课,但我发誓,一直保守底线,没做更过分的……」 「够了,过去的事儿就甭说了。」 陈嘉佑摘掉帽子,撩了把乱糟糟的头髮,漆黑的眉眼露出来,冷色不近人情。他喊了停,可是仔细一琢磨,还是觉得有必要讲清楚:「我从小在老宅长大,知道那儿规矩多,人也死板,怕你初来乍到不自在,又因为你是奶奶好友的孙女才多加照顾。换做别人,我同样会这么做。」 「你在我这儿,算不上特殊。」 司念瞭然他的回答,许多年前,陈嘉佑出现在宴会上,被逼着向她爸妈敬酒,之后他挑开了话,说早晚会结束这段不合理的关系。 那会她便有预感,这个一直宠着她的小哥哥其实也没想像中这么喜欢她,自己无非是借了家里的几分薄面和老太太撑腰,才能得到他的关注。 尽管深谙这个道理,可亲耳听到伤人的话从他嘴里吐出,仍刺的司念心口一痛。从小的情谊,哪有那么容易说放就放,她耷拉着脑袋,眼泪啪嗒砸在被褥上,洇开深色一片,紧咬下唇,到这个时候了还心存侥倖,试图唤起他的怜悯。 陈嘉佑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他盘算着差不多该离开了,正要起身,突然听她问:「你昨天去家里,是和我爸妈商量退婚吗?」 「嗯,」陈嘉佑坦然,「今天我妈上门拜访,也是为这桩事。」 他在国外闹了一通,所有人心知肚明,感情是不可能有了。天下父母心,她爸妈为了司念着想,不会死咬陈氏不松口。他们迟迟没动,只是在等陈氏的态度,来决定双方日后的关系是敌是友。 陈嘉佑很识趣,趁过年这个喜庆的时候上门,主动低头赔罪。只是他没料到,外公嘴上说不管,背地里还是替他向陈铎锋开了口。陈铎锋有求于他,当然会听他的话,转而,郑觅夏便来做说客t?了。 司念沉默一时,又问:「你谈恋爱了?」 「……」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高中,还是大学?」 「……」 「你知道家里人不会同意的吧?」 「……」 「现在不是我,以后也会有千千万万个我,永远轮不到你的那个她。」 司念泪珠滚滚,崩溃到破音。 她原本设想着和他保持一份体面,结果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如果南诗是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女人就算了,可她明明其貌不扬,穿得穷酸,扭扭捏捏小家子气,唯一比她强的地方在于南诗是第一次恋爱,符合陈嘉佑这个精神洁癖的喜好。 司念嫉妒的发狂,懊恼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不甘心地问:「如果,我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过,你会选我吗?」 「不会。」 陈嘉佑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耐心耗尽,一刻也不想停留。 人一起来,司念蓦地低吼:「我见过她了。」 陈嘉佑眉心一跳,霍然转身,眼神泠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寒声呵斥:「你非作死是吧。」 司念无惧无畏地看着他,惨惨一笑:「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想见一见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顺便交个朋友。结果发现,她竟然不知道你有未婚妻……听闻她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家教肯定很严格吧,万一被她父母知道她是个第三者,你们这段感情会怎么样?」 陈嘉佑死死地盯住她,冷光洒落,衬得他长相越发出挑。浑身蒙着一层肃杀气。 「司念。」 他阴恻恻地道:「你最好祈祷奶奶能保你一辈子,否则,我弄死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 南诗靠着墙,意识逐渐迷离。浑浑噩噩中,感觉到手背一阵凉,血管发疼发胀,她顿时困意全无,笨拙的调低点滴速度。 护士拿来一只暖手袋,垫在输液管底下,南诗这才稍微好受一些。 手机嗡嗡作响。 南诗接起来,没等开口,便看到了站在护士台一侧的陈嘉佑。 他有一瞬的怔愣,随即掐断通话,大步流星的过来,上下左右地观察,语气焦急:「你哪里不舒服?」 「胃疼。」 南诗空出的那只手被他攥的发疼,作势要挣扎,他却执拗的不让她动。 陈嘉佑完全忘了刚才打电话是为什么事,眉头久久未能舒展,脱下外套,往她背上披。 南诗听他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扭了下身子抗拒,「我不冷,你穿着吧。」 陈嘉佑不由分说的用衣服裹住她,表情凝重,「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讲,你一个人来的吗?」 南诗正要回答『不是』,发觉他的眼神有一剎那的停滞,顺势向下看去,原本藏在衣服里的项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外面。 她挣开他的手,塞回项鍊,解释:「今天下午出来散心,小谢哥哥办完事,顺路把我送回家……」 小谢哥哥? 谢远恆? 陈嘉佑一听,不淡定了:「你们怎么又单独出来。」 「他去办事,我去逛街。」 南诗严谨地说:「没有结伴。」 陈嘉佑意识到苗头不太对,及时止住话题。待覆杂的情绪慢慢消减,他的思绪转过弯来——南诗是个藏不住事的性格,如果司念真的找上南诗,她不见得还愿意和他讲话。这样也好,能瞒就先瞒着吧,南诗心思细,现在知道了肯定又要胡思乱想。陈嘉佑不想节外生枝,不如等处理干净了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坐下来跟她坦白。 他坐下,扶着她靠着自己休息。 「他人呢?」 「缴费,买粥。」 「……」 陈嘉佑胸口的那股酸涩劲又隐隐发作,忍了忍,他尽量保持和善地说:「以后遇上这种事先联繫男朋友,不要总麻烦别人。」 「疼的太突然了,没顾得上。」 南诗摸摸他冰凉的手背,担忧:「你来医院做什么?」 陈嘉佑视线飘忽,重新落在她脖颈处银色的链条上,觉得十分碍眼,指尖拨弄了下,藏在毛衣领子下面。含煳地答:「一个认识的人,住院了,我妈打电话叫我过来瞧一瞧。」 南诗立马联想到他的那位发小,关切:「人没事吧?」 「嗯。她皮糙肉厚的,生个小病能有什么生命危险,长辈们大惊小怪罢了。你都这样了,少操心别人的身体。」 陈嘉佑掌心隔着毛衣贴了贴她的胃部,怜惜地问:「还疼不疼。」 「不疼了。」 南诗小小声反驳:「我这才是小毛病。」 陈嘉佑语气一沉,啧她:「这么不乖,你年纪轻轻的想得胃病是吧。」 嚯。又凶。 南诗想沖他笑,挤出表情的一刻,耳畔忽然响起他浑不在意的口吻:「图我的脸?总不能是钱吧。」 南诗情绪稍有波澜,胃部敏锐的一阵绞痛,她倒吸一口冷气,陈嘉佑立刻警觉起来,作势要叫护士,她及时拦下,小声说没事。 陈嘉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很久才挪开,往手心呵几口热气,握住输液管,暖着。 一个体贴的动作,轻易就让南诗心软了。她顾忌一旁输液的人,低低地叫他,羞涩的表达心意:「我很喜欢你。」 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和别的无关。 . 「你现在表白撒娇都没用,」陈嘉佑的长睫低垂,煞有其事,「唯一让我不生气的方法就是赶快好起来。」 他没有看透她表情下隐藏的情绪,一门心思放在她身体上,「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胃痛?是不是你过年油腻的食物吃太多了?不对,就你那小鸡啄食的饭量,肯定是吃的太少,把胃饿坏了……我认识一个营养师,让他给你制定一份养胃食谱。」 「不用了,胃疼是因为我贪凉。过年在家里吃的不少,天天大鱼大肉的,再餵下去能把我撑死。」南诗抿嘴,弱弱的抱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陈嘉佑:「……?」 他气极反笑:「关心你还错了。」 没等南诗开口,陈嘉佑翘着腿,吊儿郎当地嘆:「小白菜,地里黄,老婆不疼也不爱……」 被一旁正在打点滴的人听到,对方没忍住笑了声,艷羡的瞥一眼这对恩爱的年轻情侣。 南诗臊得慌,耳根发烫,低斥:「好了,别说了。」 陈嘉佑老实没几分钟,余光瞥见她衣领下露出的银链子,指尖挑着,勾出来,一下便看出是bertha哪个系列的,眼中滑过一丝轻蔑,不动声色地问:「你不是不喜欢戴首饰吗?」 南诗其实并不是不喜欢,谁能抗拒漂亮的事物呢,不过是因为爸妈认为女孩子身上的装饰物太多,反倒破坏了纯天然的那份美感,她潜移默化之下接受了这样的观点,才表现的对饰品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他送的东西,另当别论。 南诗爱惜地道:「这个牌子代表着真爱仅此一生,我很喜欢。」 陈嘉佑嗤之以鼻:「也许是哪个小孩心血来潮画的设计稿,被人拿去用了,又强行赋予了这样的意义。说什么once in a life time,都是品牌方的噱头,你也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但是,」南诗不解,「你既然不信这个,又为什么要送给我?」 陈嘉佑表情莫名其妙,「我送的?」 ——他怎么会送这么晦气的牌子。 「项鍊和玩偶放在一起,我以为这个也是送给我的。」 南诗惊诧了一瞬,仿佛拿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着急忙慌的用一只手去解项鍊的暗扣,一不小心划破了娇嫩的肌肤,细小的血珠冒出来。 陈嘉佑赶紧拦下她的动作,先查看她手背的针头,确认血没有回流,在一旁的自动贩售机里买了创可贴,贴在那道细小的口子上,无奈地哄:「我又没要,着什么急,你都戴了,那就是你的……脖子疼不疼?」 「不疼。」 「我快疼死了。」 「心疼。」 陈嘉佑一双漆瞳紧盯住她,精准地揪出异样:「你心情不好。」 「……没有。」 南诗闪躲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这条项鍊你原本打算送给谁?找不到了,你也不知道问问我有没有拿错。」 「我只有你,还能送谁首饰。」陈嘉佑无所谓地道:「估计是阿姨没留意,裹在衣服里一块儿放进去了……bertha是我爸创立的牌子,你只当戴的是自家的首饰,没什么错不错的。」 冗长的一段话,南诗只注意到那句—— 「bertha是我爸创立的牌子。」 而一个半小时之前,南诗在司念的口t?中听到过另一个版本:「这是我未婚夫的爸爸专门为我创立的品牌,算是聘礼之一。」 一团乱麻被扯住源头,一抽,无数的线索涌出,事情顿时清醒明了。 陈嘉佑从前住在英国。 司念的手机壁纸,是她在伦敦艺术大学校门前的自拍。 陈嘉佑有个发小,是女生。 司念和她的未婚夫是青梅竹马。 …… 是巧合吗。 一定是巧合吧。 世界这么大,荒唐事怎么可能被她碰上? 他们恋爱三年,再往前追溯高中的暗恋期,南诗认识他不是一两天,陈嘉佑是什么脾性,没人比她还清楚,他怎么可能会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直到腕子被捏住,力道大到让她怀疑腕骨快要碎掉,南诗整个人陡然一抖,恍然发现自己浑浑噩噩中不停在拽项鍊,执拗的像是要扯掉拴在脖颈上的禁锢,这一下又在颈侧勒出一道红印子,万幸没有出血。 陈嘉佑被她吓了一跳,双眉紧锁,扬声:「你这是做什么。不喜欢这条项鍊,我再给你买新的,你这么生拽,伤到自己了知不知道。」 南诗胃部隐隐作痛,声音渐弱:「你帮我取下来吧,不想戴着了。」 「……行。」陈嘉佑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别乱动,小心血回流又要疼。」 他把手机给她暂时保管,俯身靠近,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耳后的一小片肌肤上,激起她的一阵颤慄。 南诗抖着睫毛,小心翼翼地贴上他温暖的胸膛,熟悉的感觉让她险些掉眼泪。她真的很想很想问他今天来医院究竟是看望谁,没等准备好措词,掌中嗡嗡震动。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备註是『妈妈』。 南诗推了推他,提醒:「电话。」 陈嘉佑把项鍊塞进上衣口袋,接过手机,没走出几步,突地想起什么,回头叮嘱她老实待着,得到南诗的回应才放心去了一旁。 两人隔得远,医院大厅环境嘈杂,南诗完全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陈嘉佑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插嘴,但从表情中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明朗。 好奇心如涨潮之势,南诗冒出个想法,越来越强烈,推着她去做些什么求证。她不由自主地点开微信,私聊司念:今天下午吃了沙冰,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司念没有及时回。 不算长的等待时间中,南诗无数次想撤回这条消息,焦虑感席捲全身,胃部的痛感愈发强烈。 她弯着腰,反覆做深唿吸,企图减轻难受。 . 可惜无果。 很快,通知栏弹出新消息。 南诗不知是紧张还是身体疼得厉害,点进聊天框时,手指得了帕金森似的抖个不停。 司念发来一张躺在病床上的自拍,小脸煞白,瀑布般的墨发散开在枕头上。入镜的桌子一侧贴着医院的logo,和她是在同一家没错。 语音消息紧跟着弹出来。 南诗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凭藉本能点开语音,凑到耳畔听。 司念没了往日的活力,嗓音略带沙哑,像是哭过,幽怨中又带着些小俏皮:「我发誓再也不在冬天吃冰了,胃疼的要死。现在喜提住院一晚,我未婚夫和他妈妈都赶来医院了……」 南诗还没听完,身前投下一抹阴影。她以为是陈嘉佑,不知怎么的,心慌了一下,赶紧摁灭屏幕。司念的声音也消失在耳畔。 一抬眸,发现来的人是谢远恆。. 他身上带着寒气,应该是急匆匆赶回来的,唿吸不稳,先查看瓶子内的液体,然后沖护士招招手,麻烦对方来拔针。 南诗摁着手背上的棉球,目光随他落在一旁,谢远恆解开包装袋,问:「粥还热着,你是在这儿喝,还是去车上喝?」 「……去车上吧。」 南诗一开口,嗓子哑的厉害,四个字,只有尾音发出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谢远恆只当她是身体不舒服闹的,当即把拿出来的粥又放回去,欲搀扶她时才发现她背上披着一件男士外套,心下有了答案:「你男朋友来了。」 「让他送你回家?」他问。 南诗方启唇,被冷淡的男声截了胡:「我送吧。」 陈嘉佑大步流星地过来,用身体间隔开两人,嘴角勾着一抹笑,可眼神十分凉薄,还带着挑衅的意味。 同为男人,谢远恆一下领悟到他的意思,有几分无可奈何,但也知道当下不是解释的时机。他将买来的粥放在椅子上,不忘叮嘱南诗,「谨记医嘱,近段时间千万不要吃刺激性食物。待会直接回家吧,两位教授都很担心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他交代完这些,和善地冲着陈嘉佑笑了笑。这位少年倒没想像中这么具有攻击性,还十分礼貌地向他道谢。 谢远恆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转身欲离开时,衣袖被一道小到可以忽略的力度扯住。 南诗抽了抽鼻子,声音低弱:「你方便的话,开车把我捎回去吧。」 「……」 在场两人俱是一愣。 陈嘉佑反应迅速,握上她的腕子,试图把她和谢远恆分开。 南诗疼得嘶声,但不松手,固执的和他较上劲。 她无视他的怒意,直直地盯着谢远恆,像是见到崩溃前夕的日光,又像是即将溺毙在深海之中的人抓住的那块浮木。 她一遍又一遍,无法自控的、自虐般的回味今天得知的所有消息,真相唿之欲出,可她不敢在此刻得出答案,就算崩溃,也得回到令她有安全感的环境里。 南诗近乎哀求地看着谢远恆,心里早已泪如雨下——是谁都行,只要能把她带离陈嘉佑的身边,通通无所谓。 第32章 降温 「诗诗, 别麻烦人家了,我送你回去。嗯?」陈嘉佑稍微松了松手劲,和她打商量。 南诗置之不理, 惨白的灯光照在她如玉般的小脸上, 唇瓣不见一丝血色, 身体摇摇欲坠。她脑思绪太乱了,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感情,等想明白了, 再来见他。 至少现在,她不愿待在他身边。 他们在这儿僵持太久,又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中。 谢远恆原本不打算掺和进小情侣的争执中,但顾忌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转手把车钥匙递给她, 「车在老地方放着,你先上去休息。」 南诗抓紧钥匙, 狠狠一甩,挣脱桎梏, 忍着胃痛,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陈嘉佑见状要追, 被谢远恆一个箭步挡在面前:「你们不如冷静下来再聊。」 陈嘉佑盯着南诗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出口处,漆黑的眼瞳一转, 落在他身上, 眸子里充斥着诡奇的寒凉,清浅笑开:「关你什么事。」 他寻着南诗离开的方向追去,一出门, 陈嘉佑想起她一双含泪的眼睛,突然就不敢靠近了, 堪堪止步于台阶上,注视着那一抹倩影熘得飞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下一秒,车内的灯亮起。 谢远恆跟过来时,看见他孑然站在原地。 深冬的气温降低,寒意刺骨,他羽绒服里只穿了件黑色卫衣,不怕冷的敞开怀,狂风颳过衣摆,背后鼓起大包。台阶一旁的树木光秃秃的,毫无生机,衬得他背影十分孤寂。 谢远恆和他并肩而立,发现他个子竟然高出这么多。脸也不是因为冷才发白,而是他肤色本就偏白,五官精緻漂亮。一双长睫根部卷翘,黑眸宛如深渊,气势很足,一瞧便知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的小孩。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谢远恆见过他外公,从长辈们的交谈中得知少年的出身,当即便理解了两位教授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南诗的恋情,甚至还瞒下这件事,撺掇南诗和他往来——并非人人都嚮往金字塔顶端,那儿或许足够耀眼夺目,同时也要承担着旁人无法想像的压力和责任。 年少时能凭爱意一腔孤勇,但漫漫人生,那点儿虚无缥缈的爱意总有彻底耗尽的一天。谁都不愿意让南诗拿青春去赌一段不到一成胜率的感情。 没有翅膀的人,脚踩在平地上才能走的踏实。 可惜,谢远恆只是个外人,无法置喙他们的感情。他能做的只有无济于事的安慰:「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时候,解释不急于这一会儿,等你们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聊。」 陈嘉佑吹了一阵冷风,激盪的情绪缓和不少,问:「她的胃,怎么回事?」 「凉的吃多了。医生特地嘱咐了,让她在饮食上忌口,胃病可大可小,你往后多提醒着她,别什么都给她买,这也不是心疼人的表现。」那医t?生的话,谢远恆原原本本地还给了她的正牌男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身旁的人一根。 陈嘉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点燃之后却没往嘴里放。 「早戒了,南诗闻不惯。」 谢远恆沉默了一下,说:「我和南诗的事儿是家里做主,但我们没打算认。毕竟认识的时间不长,革命友谊都没有,更甭提别的感情了。和她这么小的姑娘谈结婚,想一想都怪罪恶的。」 他拍拍少年宽厚的肩膀,给了个贴心的建议:「两位教授刀子嘴豆腐心,你没事多上门走动走动,献一献殷勤,指不准就能打动他们了。」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娇小的身影下来,将打包袋丢入一旁的垃圾桶,捂着纷飞的长髮又钻入车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陈嘉佑眸光闪烁几下,摁灭菸头,丢入垃圾桶上方的收纳槽里,声音低不可闻:「晓得了。」 谢远恆散了散身上的味道,迈下台阶,忽而想到什么,转身问他:「南诗微博上的事儿你知道吗?」 陈嘉佑微顿,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什么?」 寻常人也许该责备这个男朋友做的不称职,可谢远恆早就发觉南诗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有事只管自己顶着,否则他也不会在陈嘉佑面前多一句嘴。 陈嘉佑静静地听他转述完始末,像是失了反应的木偶,滞在原地久久未动。良久,眼仁一转,不辨悲喜地道:「嗯,我知道了。」 反应淡然到显得有些薄情。 谢远恆终于正眼打量一圈面前的少年,竟然也有些拿捏不准他到底对南诗有几分真心。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他没做过分的探究,转身向停车场而去。 - 南诗在车上又听了一遍司念的消息。. 后半句是:「我未婚夫还感冒了,唉,我们可真是一对患难夫妻。」 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兜不住的泪珠接二连三砸下来。南诗哭得无声无息,甚至抽不出精力抹眼泪,机械地点击屏幕,反反覆覆地听这段语音,企图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反驳内心的猜测,可事实上,她一旦有所怀疑,第六感就准的离谱。 她第一次上网搜索『陈嘉佑』的相关词条,竟然是为了寻找他对感情不忠诚的证据,实在讽刺可笑。 关于他私生活的那部分像是被故意抹干净了,什么有用的内容都没有。 南诗又去了他的微博,发现是全部是赛事转发或者商务代言宣传,点进他的超话,要么是产出帖,要么是在讨论比赛。 南诗不知翻了多久,手指关节酸痛难忍,冥冥中有道声音催着她继续看下去,在茫茫的帖子中,有一个属地是英国的博主,在去年冬日,发过一条在校园内偶遇陈嘉佑的视频。 拍摄者坐在教室里,把镜头放大,还是一个模煳的背影。 短短两三秒,连评论区的粉丝都认不出来,猜测,对方只是个长得很像的路人。毕竟,陈嘉佑是在景川大学读书,而不是伦敦艺术大学。 只有南诗,在屏幕外,脸色煞白,险些拿不住手机。陈嘉佑不在那所大学,可司念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在生活轨迹上频频出现巧合。 南诗强撑着一口气,做出最后一个试探——她打开朋友圈,发了条仅司念可见的图片,是她之前和冰球队队员们的合照。 她不停刷新界面,在没有答案之前,努力安慰自己:陈嘉佑还是记忆中的少年,他没有变。 撒娇时喜欢抱她亲她。 霸道时喜欢搂她蹭她。 一双装着灿灿繁星的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满脑子想的全是有关于她的未来,不管其他人有多么反对这段感情,他仍会牢牢抓住她的手,一颗滚烫的心永不熄灭。 南诗没理由怀疑他的感情,更不该对自己的选择不自信。 可惜,天不遂人愿。 司念点了贊,留下评论: 你和我未婚夫是一个学校哎。 宝贝儿,我们简直太有缘了! 南诗咬着羽绒服上的拉链,忍住哽咽,泪珠啪嗒啪嗒往下砸,模煳了视线。她用手掌抹去屏幕上的水痕,艰难地打字:他是哪个专业? 隔了几秒,司念的回答:计算机。 南诗的喉咙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扼住,崩溃地尖叫悄无声息被压抑在躯体内,精神世界四分五裂,她像是迷路的孩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彷徨,恐惧到眼泪都忘记掉落,目光落在车窗外,感觉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在撕裂扭曲。 她竭尽全力地唿吸,在谢远恆上车前,拨弄了下头髮,遮住面颊。 谢远恆对她的溃败无从察觉,说:「刚在下面和你男朋友聊了几句,他看起来挺担心你的。你现在气消没,下去和人家打声招唿?」 坐在副驾驶的少女耷拉着脑袋,长发低垂,攥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谢远恆于是缄默了。 直到南诗下车,谢远恆不经意间的一瞥才发现她不对劲,他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就像在巨大的打击面前,整个人都垮了,仅剩一具躯壳在漫无目的地行走。 谢远恆心下一慌,落下车窗叫她:「南诗——」 她循声回头,眼睛是红的,嘴角却带着笑。 迎着风,细白的手指勾起凌乱的髮丝,别在耳后,乍一看,还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谢远恆的担忧突然没了发泄口,他也回了抹微笑:「上楼吧。」 南诗一转身,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憋了一路的悲伤从喉咙中迸发,也许是太过哀戚,啜泣微弱到连自己都听不见。眼泪有了自主意识,裹挟着她的绝望和迷茫,从泪腺中争先恐后地逃窜。 南诗没坐电梯,一级一级楼梯爬上去,动作迟缓的像个老人。 从一层爬到十二层,膝盖发疼,浑身酸的厉害,还是止不住心里的胀痛。 南诗什么都没想,也不敢想,生怕情绪崩溃会让她失态的坐在楼梯间就恸哭流涕。 打开家门,她看见墙上贴的几页密密麻麻的家规,终究没绷住,呜呜痛哭出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南庭和杨雪听见声音从卧室奔出来,见南诗面朝着墙壁,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绷成笔直的一条线,浑身都在颤抖。 杨雪惊诧:「诗诗?」 南庭眉间紧蹙,同样担心地问:「你碰上什么事了?」 南诗一个劲摇头,抱紧自己,把脸埋进膝盖,以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进行自我保护。 一整晚,南庭和杨雪都守着她。可不管他们怎么问,南诗始终不肯开口,像只没了电的洋娃娃,躺在被窝里静静地流泪,直到天际泛白才睡过去。 接下来三天,南诗没有迈出过房门一步,每回南庭和杨雪进来送饭,就见她坐在电脑前搜索『伦敦艺术大学』,他们会错了意,以为她想出国留学,试探地问:「爸妈帮你打听一下?」 「不用,我就是随便看一看。」 南诗一开口,嗓音哑的厉害,唇瓣干涩起皮,整个人憔悴到像死了半截。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无言。 如果南诗肯静下来仔细回忆一下,会发现这大概是她二十一年中最自由自在的一段时光,杨雪允许她在床上吃东西,南庭也没有限制她的上网时间。南诗却规规矩矩的按照家规行事,甚至比以前更加谨慎小心,按照每一条要求,近乎苛刻的对待自己。 . 初八这天,南庭要参加一场研讨会,杨雪本想留在家照顾南诗,过午接到一位长辈的邀请。她实在推脱不了,临走之前,杨雪把养胃餐放在了南诗的床头,没打扰她的午觉。 南诗醒来已经是下午,拥着被子在床上坐了良久,胃里还是涨得厉害。她穿上鞋,端着餐盘坐去桌前,把食物一点点全部塞进嘴里,没等消化,又通通吐给马桶。 南诗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喉咙火烧火燎,双目无神地发了会愣,去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洗澡打扮,用化妆品勾勒出一张甜美的假面,带上陈嘉佑送的玩偶,给爸妈发消息报备之后出了门。 春节假日一结束,街上恢復了往日的繁荣。可惜寒风阵阵,枝丫光秃,行人的衣服全是单调的色系,裹紧外套低着头匆匆穿梭在街头,奔向不同的目的地,肉眼所及的景象十分凄凉,让人也跟着颓废。 南诗坐地铁去了市中心一家颇有口碑的理髮店,排在她前面的是两位男士,等了不到半小时,学徒带她去洗头。 系上t?剪髮围布之后,理髮师问她的想法。 南诗言简意赅:「剪短。」 「你头髮这么长,留了很久吧,捨得剪掉?」理髮师笑说:「一剪子下去可不能反悔了。」 南诗态度坚决:「嗯,剪吧。」 长发其实很不方便,清洗起来麻烦不说,还会掉发,坠的头皮疼,可是陈嘉佑喜欢她长发飘飘的样子,南诗就为他留着。 现在想来,她这份小小的固执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憋在家里的三天内,南诗把大部分时间耗在了网上,她无从查证陈嘉佑的经歷,于是换了个方向,从司念学校的官博入手,翻了好久好久,终于从一张年代久远的学校活动照中发现了陈嘉佑的身影。 司念穿着仙气飘飘的公主裙,手中举着证书和奖盃,站在台上冲着镜头甜甜的笑。陈嘉佑坐在观众席,歪头看着她,镜头没拍到他的正脸,南诗不敢去想他那会儿是什么表情,总之与她无关。 看到两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内,南诗残存的希望灰飞烟灭。她呆愣地坐在电脑屏幕前,良久,自嘲地笑了一声。 髮丝纷纷扬扬地落在地面,南诗不再思考陈嘉佑到底有没有过真心,这已经无所谓了。她拽着青春期的悸动太久,得到的全是苦果,再纠缠下去,连她也看不起自己。 店内的音乐倒是应景,歌手的嗓音沉缓,唱的她心口发皱。 「我们谁也不肯承认 捂住了耳朵听见的笑声是假的 耽误的青春是美好的天真 你的痕迹还在我这 像尘埃没有分寸 如影随形着 狂妄刺痛着我 ……」 理髮师拿海绵,轻轻扫去她脸上的发渣,解开围布,「可以了。」 南诗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面孔,突然觉得好陌生。尽管化了妆,乍看起来气色很好,可眼中黯淡无光,死气沉沉。她很快收回视线,付了钱,拎着袋子往地铁站走,一打开手机,查阅未读消息。 谢远恆人已经在国外了,说是工作上的临时调动,有个他争取了很久的机会突然到手,等处理完再接他妈妈过去。 南诗回了个恭喜。 随着人潮进入地铁,南诗点开微博,意外发现黑评被处理的一干二净。 凌晨时分,涉事的另一方发文章帮南诗澄清不存在抄袭,为自己博取流量故意歪曲事实的行为道歉。 掀起这场风波的『真兇』是一个粉丝量较少的博主,南诗和他没有交集,但对方关注她很久,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欣赏,看到南诗的成绩越来越好,他写的文章却无人问津,控制不住嫉妒心,恶意散播她的谣言,后来事态愈演愈烈,他干脆做了缩头乌龟。 现在老实巴交的用大号承认了错误,还承诺之后永不再更新。 困扰了南诗很久很久的难题,就这么轻易被解决。她猜到是谁的手笔,带着答案,问谢远恆:是你告诉陈嘉佑的吗? 谢远恆纳闷: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南诗:微博上的事。 谢远恆承认,还说:他挺关心你的。 南诗鼻头一酸,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和陈嘉佑的聊天框。 这些天她的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他的电话没人接,又不敢贸然来她家打扰,整天在小区附近徘徊,妄图能和她碰上。上班打卡似的汇报行踪,生怕南诗找不到他,最后一条是两小时之前发的,说要回学校和冰球队的朋友告个别。 . 南诗回覆:我来找你。 既然要分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就当是给她这么多年的感情画个句号。 没了遗憾,断的干净,将来也不会太留恋。 南诗揣起手机,拎着袋子从大学站出来。 学校里的大巴师傅还没上班,她只能步行去冰球馆,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到地方。 南诗向门口的保安大爷出示学生证件,顺利入内。 场上还有人在练习,全是新面孔。体育运动永远不缺人才,一茬接着一茬,生生不息。指不准,再过几年,又能培养出一个『陈嘉佑』。 南诗多瞧了几眼,奔着休息室去。 她敲敲门,里面没人应声。 刚拧下门把手,隔着一堵墙,陈嘉佑清冽的少年音传来,含着慵懒的笑意:「……不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场上的杂音太乱,南诗听不太清,循声找过去。 人刚站定,便看见冰球队的经理抖掉菸灰,满脸愕然:「你不打算和她结婚?」 「当然不。」陈嘉佑毫不犹豫地回答,莫名其妙地扫他一眼。 身边的人都跟魔怔了似的,得知他和司念一起长大,总纳闷他们为什么没有个结果。感情里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们就算认识再久,他也动不了心。 司念就不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还有年三十那晚,外公问他,司念这么穷追不捨的跟着他到底图什么。 陈嘉佑觉得要么图色要么图钱。 反正不会有别的理由——别人不清楚,但他明白很,司念骨子里利己又自私,永远不会有真心。如果他换个身份,司念未必把他放眼里。 不过—— 陈嘉佑是真好奇:「你从哪儿听说的?」 「校冰球队新来的投资方,是你未婚妻,」经理接收到他眼神中的警告,一顿,忙改口,「司女士的亲戚。人家一来就打听你……哎,说句实在话,你这事办的不地道,怎么有未婚妻了还交女朋友?传出去,外界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职业生涯还要不要了?」 「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往后路归路桥归桥,再无瓜葛。」 陈嘉佑略作思考,说:「麻烦你保守秘密,省得节外生枝。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愁,恨不得给两位教授做上门女婿……」 经理嗤笑:「出息。」 陈嘉佑较真:「没开玩笑。除了打冰球,我人生里最最重要的事就是和南诗结婚。我玩命打比赛,是为了靠实力挣出成绩,让她爸妈知道我不靠家里也能立足,放心把南诗交给我。」 经理嘬了口烟,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管为了什么目的,你去了别的地方也要好好打比赛,为国争光。不管什么时候,aurora都是你家,兄弟们永远支持你。」 「……」 陈嘉佑在冰球馆待了会,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他沿主干道慢悠悠地走,突然,惆怅地嘆了口气——也不知道南诗在闹什么脾气,三天没理他了,以前从没冷他这么久过。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一瞧,发现南诗的回覆,顿时眉眼舒展,眸光亮起来。 他打去电话,结果被挂断了。 紧接着,消息弹出,南诗发来定位,在之前他们吃过海底捞的那家商场顶层。 陈嘉佑出校门拦了辆车,问她:去坐摩天轮? 他还记得她上一次的遗憾,先在小程序上买了票,给司机师傅报了地点。再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方显示出『正在输入中』,反覆几次,消息还没发过来。 陈嘉佑知道她打字慢,刚要调侃一句。 回復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7411 商场顶楼右排储物柜的密码 陈嘉佑心情颇好地扬眉:有惊喜? 南诗:你买的邦尼兔 陈嘉佑:…… 他神经敏锐地绷紧:什么意思? 陈嘉佑咬唇,身体微微向前倾:送你的礼物,为什么还回来? 南诗的回答大概隔了两三秒。 呈现在屏幕上的文字冰冷的可怕:因为,分手之后还留着你送的东西,很、奇、怪。 第33章 降温 市中心一如往常的繁华, 街上人潮如织,这座城市屹立多年,从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发生任何变动。 南诗孤身穿梭在人群中, 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走到双腿发酸, 腰也直不起来,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长椅落座。她本来是想和陈嘉佑面对面说清楚,但一听到他和经理的对话, 就不敢上前了。 -「你不打算和她结婚?」 -「当然不。」 三个字,如晴天霹雳。 她一颗还有余温的心脏重重地跌入泥潭,无声无息地淹死了。 南诗总算理解,为什么温羽得知交往的对象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仍为了他伤心的在ktv喝到烂醉。她们都一样, 在对方一句接一句不用负责的誓言中迷失了本心,到最后流泪时, 一半在哭脆弱易逝的真心,一半在哭懵懂无知的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也许是最近哭得次数太多了, 南诗眼眶发酸,一滴泪也没有。表情因为过度悲伤微微扭曲, 让人不忍直视。 周围行人匆匆,没有人会为她驻足。 再耗下去也没意义。 南诗浑身发冷, 打开手机约车, 陈嘉佑一t?个接着一个的电话,界面不停弹出,根本没法定位。实在被烦的不行了, 她接听,破罐子破摔地低嚷:「你干嘛?!」 他很急, 声音发哑:「我来找你。」 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虚无:「不用来。」 . 「你到底在哪儿?!」陈嘉佑突然吼了一声,而后气息弱下去,听筒内传来低泣的细碎声,瑟瑟如雨中叶:「诗诗,有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你别突然说分手,这事儿不能拿来耍性子。我们坐下,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算我求你,行吗。」 南诗捂着脸,眉心一抽一抽,仍然能感受到心口在隐隐作痛。 她咬着牙:「我不想见你。」 有些狠心的话,等见了面,一对上他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她有可能就说不出来了。 南诗不想做个没出息的人。 在感情里,当断必断,不断,反受其乱。况且,他们之间还隔着另一个女生。良好的教养告诉她,不能去做不知廉耻的第三者。 陈嘉佑找遍了商场顶层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找到她。他捏着那只邦尼兔,打车直奔她家,一路上不间断的联繫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引起司机的关注,好心询问他是不是重要的人走丢了,要不要报警? 南诗在这个时候接起电话,冷漠地告诉他,她不想见面。 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陈嘉佑抹了把脸,一掌心的湿漉,他唿吸逐渐急促,失了分寸,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们见一面。」 南诗的语气很强硬,说不见就不见。 陈嘉佑快要崩溃,下车之后,向小区飞奔而去,站在楼下望着一片漆黑,知道南诗不在家,他当即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找回去。 电话一直没断,但谁也没开口。 南诗听着他气喘吁吁的声音,终究没忍心,率先打破沉默:「是我累了,不想和你谈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南诗!你给老子把话收回去!狗屁的好聚好散,我和你,一辈子散不了!」 陈嘉佑急红了眼,语气很沖:「你要作,可以,随便你怎么折腾,我甘心任你耍着玩。唯独分手不行。有本事,你当着我的面,再把这话说一遍!」 「你凶什么呢,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 南诗嗫嚅:「陈嘉佑,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他妈爱你,爱的要死!」陈嘉佑爆了句粗口,不错眼的在人群中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地道:「你有什么可不信的?我之前就说过,你别一碰上事,先怀疑我的心意……」 南诗轻巧地打断:「我宁愿你只是为了玩一玩,这样我还能光明正大的讨厌你。但你现在说爱我,让我觉得还挺可笑的。」 「你有没有发现,抛开家庭背景那些外界因素,我们其实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身体比较契合,我们的三观有很大的差异……比方说,爱,这件事。」 「我爱你,所以处处小心谨慎,委曲求全,忍到不能忍的时候才会发脾气,最后总会向你低头,选择和好。那么你呢?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从不理会我在这段感情里受到的委屈,一碰上问题,先骂我胡思乱想,然后表明诚心,哄我回头是岸。」 「翻来覆去太多次,我真的累了,」南诗嘆,「反正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不如爽快些分开。相爱一场,别弄得太难堪。」 「——为什么不会有结果?」 陈嘉佑怕地铁站信号不好,会漏听她的话,干脆徒步走到市区,在人潮如织的街头迷失了方向,茫然中,只听到这句。他皱眉,耐着心询问:「是两位教授给你施加压力了吗,这样,趁我妈还在国内,我今晚回去跟她讲,找个时间上门拜访……」 南诗被他的执拗劲弄得头疼,生硬地甩出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要怎么跟你妈妈介绍我,说我是第三者吗,还是你找的情人?」 陈嘉佑正要叱责她胡说,突然想到什么,哑然一瞬,笃定地道:「你见过司念了。」 真正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南诗恍然觉得有东西碎在胸口。 她艰难地嗯了一声。 「这件事,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和她确实订过婚,但那都过去了,我现在和司念没有任何关系。」陈嘉佑迫切的想见到她,隔着电话,他猜不到她是介意,还是单纯的询问,心里没底,话语颠三倒四。 南诗提醒:「我不会挂,你慢慢说。」 陈嘉佑深吸一口气,缓而慢地道:「是家人逼着我订婚,但我发誓,和她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挂了个名儿,平时压根不联繫,逢年回老宅吃团圆饭才见一面。我不喜欢她,也没喜欢过别人,我心里就你一个。」 「——所以,你一开始不打算公开恋爱,可能是为了我着想,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怕家里知道,你在婚约之外有个女友。」 南诗憋得喘不上气,起身绕着长椅走了几圈,声音发抖:「也有可能,是你早就看出我自尊心强,一旦被我知道司念的存在,不管你是不是出于自愿,我都不会和你开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名声和感受。」 「……」 陈嘉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声喃喃:「诗诗。」 「你别叫我!」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你有你的苦衷,但外人不会大费周章的去了解,他们看到的只有我,在你和司念的婚约存续期间,和你厮混了这么多年!如果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南诗捂着脸蹲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陈嘉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把我的真心和贞/洁踩在脚下,玩弄于股掌间,还趾高气昂的命令我不许离开。你怎么能坏成这样!」 陈嘉佑永远无从得知,一个恪守规矩的女生,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躺在酒店洁白的床单上。她忍着羞涩圈住他脖颈,面颊压着他锁骨,感受到他的轻吻落下,脑袋里想着他穿着蓝白色校服俯身问她借笔记的样子,耳畔响起一句饱含情/欲的『我爱你』,随即,她的灵魂被撞碎。 那一刻,南诗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非但不怕,反而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从小没尝过自由的滋味,大院里的孩子在嬉笑打闹时,她只有坐在桌前刷练习题的份儿。自从遇见陈嘉佑,那个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少年,让她一颗心跳脱出规则之外,生活乱了节奏,迎来了第一抹鲜活的色彩。 南诗真的以为他会是她一生的。 但如今,信念崩塌。 全都化为泡影。 南诗抹了把泪,快步走到路边,上了一辆计程车。 她一抬头,远远看到商场顶层的摩天轮,亮着灯,投射出的汉字笔画并不齐全,但连贯起来也不是不能明白意思—— cjc,我爱你。. 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心。 估计是正值热恋期的情侣玩得把戏。. 那么热恋之后呢? 又有谁记得今晚的海誓山盟。 「陈嘉佑。」在车笛喧嚣声中,南诗收回视线,说:「你放过我吧。」 - 这个冬季比想像中还要漫长,二月份入春之际竟然还下了一场雪。 肉眼所及之处,一片银装素裹。 元宵节那天,南诗和姨妈一家回了老家,泥泞的山路变成柏油马路,两侧还装上了路灯,一进屋,热气腾腾,大客厅里有立式空调,各个房间还有悬挂式空调。 林念快活的在沙发上滚了一圈,问外婆村子里的变化。 「前阵子,有个慈善家下乡,挨家挨户的捐赠空调,还出资修了马路,有了路灯,村里的老人们晚上出行就便宜了。你们姊妹俩下午得空可以去东侧的大道玩,那儿建了娱乐区……」 「好傢伙,遇上真土豪了。」 林念翘着二郎腿,嘀咕一句,转头对上姨妈威胁的眼神,赶紧起身坐端正。 南诗倒了杯水,喝完之后,拎上马扎去帮外公外婆择菜。 两位老人最先关注的还是她的身体,旁人都是过年长膘,她反而越来越瘦了,脱掉外套,整个人瘦成薄纸片,怪可怜的。 外公疑心:「你爸不给你饭吃?」 「哪能啊,」南诗往上撸一把袖子,笑,「我一日三餐正常吃,可能天生是不长肉的体格吧。」 「你们现在的小年轻热衷追求『白幼瘦』,这是一种非常不健康不成熟的观念,容貌会老去,但内里的修t?养不会变,反而会随着时间沉淀,变成个人独特的魅力。你不必过度追求世俗的审美,有这个时间,不如到处去玩一玩,趁大好青春年华尚在,抓紧享受。」 南诗点点头,样子文静又乖:「嗯。」 「你小时候待在我身边,荤素不忌,养的圆嘟嘟的,戒完奶回到你爸妈身边没几年,瘦的像根杆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吃上千万不要亏待自己,今天中午再给你炖一只乌鸡。」外婆起身,又去冰箱里扒拉。 过年没吃完的货今儿全拿出来了,南诗想劝她留一些,没等开口,外公那头又嚷:「念念,去村里的超市买些大料,中午炖鸡用。」 林念正忙着打游戏沖分,闻言向南诗投去求助的眼神。 南诗接收到,比了个ok的手势,穿衣服拿上手机出门了。 村里的路弯弯绕绕,南诗心里装着事,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道绕到那个犄角旮旯,幸而碰上好心指路的村民,她干脆跟着一起去看一看新建的娱乐区。 远远地,南诗对占地面积有个模煳的概念,不免发出惊嘆——规模确实不小。 这会儿,有不少老人拿着马扎在阳光下扎堆打牌,小孩们在那一片爬上爬下,顺着滑梯打了个出熘,眼瞅着就要栽倒。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南诗心登时跳到嗓子眼,惊叫未能出口。 电光火石之间,有个少年从一旁冲出来,一把抓住小孩嵴背的衣服,把人从滑梯上拎下来,扶着他站稳,半跪在地上,低头,给小孩掸去裤子上的灰尘,严肃地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 小孩儿看到漂亮哥哥,笑得花儿一样灿烂,点点头,羞怯地跑开了。 他起身,沉默地盯着她,黑黢黢的眼睛宛如吸人的无底洞。 身长玉立的少年站在风中,墨发微动,像极了放慢的电影镜头画面。 南诗心头一慌,掉头就走。 她以为陈嘉佑会追上来,可他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等她买完大料,从超市出来,他还在跟人商量增加护栏的事宜。 南诗低着头,匆匆从一旁经过,进入林中小径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陈嘉佑一不小心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她眼皮跳了一下,沙哑的嗓音跟着传来:「你剪头髮了。」 「很漂亮。」 南诗蓦地怔住,犹豫几秒的功夫,他已经走到身边,遮住大片日光,投下阴影。极好闻的松露味包裹住她,陈嘉佑指腹蹭过她的发尾,查看脖颈后面细小的伤口,现在已经癒合,只剩下浅浅的白线。 南诗不自在地躲开他的触碰。 她的抗拒一下点燃了他窝藏的怒火,空气中有什么一触即发,陈嘉佑及时抓住她的胳膊,蛮横的往怀里扯。 南诗不停推诿他的胸膛,可男女力量悬殊,她挣脱不得,抬起头,忿忿地瞪着他,「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你喊。」陈嘉佑眉眼中的情绪极淡,戾气横生,冷硬地呛她。 南诗紧咬下唇,一副受到屈辱的样子,闷不吭声。 短暂的对峙之后,风仿若停止,周遭一片寂静。 「诗诗。」他发现她慢慢红起来的眼眶,心下一惊,先低了头,解释:「知道我和司念订过婚的人很少很少,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去……」 南诗鼻子一酸,打断他:「你是不是,没明白我那天的话……我之前确实介意你和司念的事情,但那些外在因素还不足以让我对你死心,这段关系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 「什么?」陈嘉佑想到那天她在电话里撕心裂肺的恸哭,眉头紧皱。 南诗张了张嘴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也不过一句:「我们不合适。」 「胡扯。」陈嘉佑当然不会接受这个听起来近乎荒谬的理由,他们在一起不止一天两天,到现在才说不合适,简直可笑。 南诗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认真地说:「闹到险些分手的那次,是你说『陈嘉佑不会总让人失望』,而我又太喜欢你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情绪,给了你一次机会,但是现在我不想忍了。」 「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不快乐。」 陈嘉佑准备了一大箩筐挽留的措辞,被她一句『真的很不快乐』全部堵在喉咙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失败,明明做的努力是为了和她长久相守,结果却背道而驰。他嘴角下垂,无言地凝视她。 良久,他像是被困在了某个梦境中,困兽一般挣扎起来,负气又固执地问:「你不爱我了?还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爱的。 少女在十五岁的惊鸿一瞥,经过漫长岁月的洗涤,演变成非他不可的喜欢,又因为共同拥有的珍贵回忆,沉淀为厚重的爱意。哪怕两人之间有龃龉,一对上他,她还是会无可救药的心动。 南诗长睫低垂,嘆息:「争论这个没有意义。我是通知你分手,而不是和你商量要不要分手。」 「三月份,我要去昌苏大学做交换生,实力允许的话,我会留在那儿继续读研、读博。按照爸妈的规划,我将来大概率会成为大学老师,不过,经过我努力的劝说,他们现在愿意支持我进入新媒体行业。不管我之后走上什么道路,有一件事毋庸置疑,我的人生中不会再有你。」 「你有你的未来,我也有我的,我们奔赴的方向不同,心也产生了隔阂,已经没有必须纠缠下去的理由了。」 「……所以,」陈嘉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哭腔,「你,是真的,不打算要我了?」 很意外的,南诗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伤神而心软,也没有任何情绪崩溃的徵兆。把心底的话说出口,她反倒变得更加理性了,拨开他紧抓着自己的手,退后几步,肯定地应声:「嗯。」 眼泪毫无徵兆的滚落。 陈嘉佑狼狈地转过头去,不想被她察觉。半晌,他自嘲地笑了声:「是我不该急功冒进,没有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就来招惹你。我的错,我认。可是,如果我当初没有行动,你身边的位置会是我的吗?」 「我非你不可,但你不是。」 他又抹了一把脸,声音嘶哑低沉,晦涩不堪入耳:「你体会不到想一个人想疯了的滋味。」道德、尊严、体面统统抛之脑后,拼了命的,和上天要一个好结果。 「……」 南诗没有作答,面色平淡到略显寡情,藏在袖中的手却紧攥成拳,尖锐的指甲刺痛掌心,把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又憋了回去。 高中毕业那年,南诗以为他们一走出学校的大门就再也不会遇见,于是把心意写在纸上,鼓起勇气,打算在拍摄毕业照那天,趁乱塞给他。可惜他迟迟没有出现,她多花了一份钱买的年级大合影也成了废纸一张。 陈嘉佑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她第一次那么执着的一个人,也是真的做好了为他豁出一切的准备。 只是嘆息造化弄人,她拼尽全力挣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陈嘉佑,你别,掉眼泪。」南诗口中发苦,胸膛酸的厉害,语调低低,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像在劝他,又像在自渡:「人生就是这样,聚散离合都是无常。」 陈嘉佑佩服她还有心思讲大道理,不甘地问:「除了这个,你没别的要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有的。 南诗记起写在纸上却没送出去的心意,时隔久远,最后那句美好祝愿,还是用在了与他告别这件事上。她说:「祝你,余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陈嘉佑耳畔有一瞬间的嗡鸣,本能的收拢掌心,衣袖还是从他指尖熘走。他眼睁睁看着南诗转身,越走越快,最终小跑起来,消失在小径的尽头。而他的双脚被钉在原地,没了追上去的勇气。 风一阵接着一阵,最后一丝属于她的气息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有点微凉落在鼻尖,他眼神虚无空洞,慢半拍反应过来,是雪。 这个冬日实在漫长,二月中下旬还是大雪纷飞,像极了他们初遇时那一年。 转校生站在讲台上,视线越过大半个教室,一眼先发现坐在窗台旁边的少女。 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不遗余力的相爱,谱写出最热烈真挚的篇章,成为彼此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许,很多年后再想起这段初恋,仍会觉得刻骨铭心。 尽管,他们已无法再携手共度下一个冬季。 (上卷完) 第34章 升温 景川市已经有些年冬日没雪了, 今年一反常态,年前下了两场,年后又来t?一场。中西图澜娅餐厅包间里暖烘烘, 进来的人肩上、头上还有未消融的雪花, 在垫子上跺了跺脚。 发出的声响引得桌前打牌的几人纷纷回头, 见到那一抹窈窕身影,姚芙耐不住,向一旁坐山观虎斗的汤家明打了个手势, 把牌递给他:「赢得算你身上。」 汤家明一笑:「这么大方。」 他悠哉悠哉经过时,顺便向站在玄关处的人颔首问候。 同桌的人不满:「你们夫妻俩不带这么玩的,赢了输了不都是一家么。」说完之后,不忘向来者打招唿:「南诗, 过来打一把啊——」 「不了不了, 我牌技不行,你们玩。」 南诗一张脸冻得发红, 脱掉外面的枣红色大衣,挂在架子上, 紧跟着,被姚芙扑了个满怀, 「好久没见你了,每回给你发消息都说在忙, 是不是趁过年去相亲了?」 「是呀, 」南诗大大方方的承认,跟她进屋,「相了两个。一个比我大两岁, 在大学做老师,聊的挺投机, 我以为会有下文,结果人家回去之后就委婉的跟我妈说算了。第二个比我小,大学刚毕业呢,是个职业运动员……」 「运动员?」 姚芙眼睛一亮,「打什么的?」 南诗呵出一口气,语调发轻:「冰球。」 姚芙了解不深,噢了声,直击要害地问:「长得帅吗?」 「唔……挺帅的吧。」 南诗瞄一眼汤家明,同她耳语,「是你从前喜欢的那一款。」 姚芙登时乐了,问她这回有没有可能往下发展。 南诗略作思考,诚实地道:「难讲。他年龄太小,事业还在起步阶段,大概不想这么早步入婚姻。」 而且,冰球运动员这份职业,总让她想起一些不该想的往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每当记忆浮现时,她还是十分难捱——怪后遗症太严重。 「缘分二字强求不来,一切都得顺其自然。」姚芙轻巧地掀过这个话题,抱紧她的胳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要『抱大腿』的样子,「等年后上班,我就要在你手下讨生活了。小组长,能不能看在我们是研究生同窗的份上,少奴/役我一点。」 南诗读懂她的算计,抿嘴笑:「为了不跑外勤,故意献殷勤?」 「不,我这是光明正大求包/养。」姚芙抓着她的手贴上肚子,平坦,软绵,很难想像里面正有个小生命在悄然成长。 南诗诧然睁大眼睛,难掩激动:「你……」 姚芙赶紧嘘声:「先别声张,我还没告诉汤家明,准备今晚给他个惊喜。」 南诗点头,低道:「恭喜你们。」 然后,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为了庆祝南诗调回景川市,大家推掉了其他的邀约,特地来聚餐。在座的除了汤家明,皆是与南诗共事很多年的同事、朋友,他们这么捧场,她不得不给面子喝了几杯酒作为开场。又在起闹声中,腼腆的发表了升职感言。 吃到后来,几个『牌瘾子』先下了桌。 南诗正在剥螃蟹,听见姚芙叫她:「诗诗,你手机一直在响。」 南诗擦擦手,快步走到玄关处,从包里掏出手机,到外面走廊上接听:「妈妈。」 背景音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杨雪问:「什么时候结束?」 南诗想了想:「还有一会。」 杨雪今天要参加大学同学聚会,顺路把南诗捎过来,现在看这里的情况,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可能接不了她,于是问:「雪下大了,你怎么回?」 南诗说:「坐地铁。」 「嗯。」杨雪离嘈杂的声音远了一些,交代正事:「你问问小范什么时候有空,约他来家里吃顿饭。」 南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范是年前和她相过亲的范斯宇。一时发愁:「我们只见过一面,贸然邀请他上门不太妥当吧。」 杨雪无奈解释:「我是怕你们在外面瞎吃。他是运动员,饮食上有讲究。」 南诗恍然,忙应答:「好,我现在联繫他。」 「不急——」 杨雪陡然拔高嗓门:「不着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南诗推门的动作一顿,意识到她有话没讲完,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静待下文。 杨雪联想到某件事,心下有顾虑,犹犹豫豫地试探:「你对小范印象怎么样?」 「除了年龄比较小,其他方面都很合适。」 「……」 杨雪心情复杂。 前些年,南诗学业工作两手抓,忙得不可开交,一连四五年没回过景川市。逢年过节人还在出差,脚不沾地,根本抓不住影子。终于等到事业稳定,眼瞅着她马上奔三,人生大事自然而然提上日程。 南庭和杨雪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实则仍心有余悸,下意识抗拒她接触异性,怕她又被伤害。 但他们不提,挨不住七大姑八大姨上赶着操心——大傢伙并非刻意让她找个男人嫁了,只是担心南诗。 连不明真相的人都看得出,南诗这些年像是犯了魔怔,把自己逼入匣子中,陀螺似的不停旋转,生活中除了工作没别的任何娱乐活动,真是怕她憋出心理病来。 结婚不考虑,谈场恋爱放松一下也没坏处。 临近过节的时候,杨雪到恩师家里走了一趟,正碰上她孙子在,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相亲上去了。 因为是恩师的提议,不好拒绝,再加上杨雪瞧着范斯宇挺不错,答应让他们见个面,后来听说他是打冰球的职业选手,顿时联想到某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杨雪原本以为南诗会非常抗拒,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了。 杨雪又忍不住发愁。 南诗是实实在在的考虑组建家庭,也非常配合的见过很多经人介绍的对象,每一次险些定下来,男方那边就会出岔子,统一口径似地说「不合适」。 南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丝毫没见伤心,挺乐观地说『这个不行就下一个』,以至于杨雪总认为她不是真心实意要进入人生的下个阶段,而是盲目的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完成这个阶段该完成的任务。 杨雪猜测是之前的经歷的创伤太严重,磨平了南诗对感情全部的热情和憧憬。她不敢直白的提及旧事,怕勾起南诗癔症,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婚姻是人生大事,你千万想明白了,别意气用事。」 「妈妈,我想的非常清楚。」 南诗呵出一口白雾,消散在半空中。 她收敛了在人前的笑意,眼神空洞无神,仿若一座木雕立在寒风中,「您介绍的人,肯定不会差。」顿了下,她自嘲地笑:「只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杨雪性格高傲,一向不喜欢南诗露出卑微的样子,难免教育了几句,直到那方有人催她,这个话题才结束。临了,杨雪还不忘提醒她约范斯宇。 上一次见面是在宴会上,南诗和范斯宇搭话全靠长辈撮合,她没机会留他的微信,不过,手机号倒是有。 南诗正准备打电话,余光瞥见拐角处的一抹身影。 那人似是站了有一会了,风一起,有一股如有若无的烟味飘来,南诗敏感地皱了皱眉,顺势望去。 入目是一双修长的双腿,精壮的腰肢被腰带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再往上,脖颈处繫着绀蓝色围巾。夹着烟的手指指节分明,肤色白到泛冷,红唇微张,吐出一股烟雾。 隔着这层雾,南诗不期然和一双冷冽深邃的黑眸对上。 心咚的一下,毫无徵兆地坠入无底深渊。 顷刻间,凌冽的寒风和脑中的杂音全部如退潮般消失的一干二净,耳朵被棉絮塞住,天地间静的可怕。 南诗怔愣在原地,不受控制的缓缓抬眸,待烟雾消散,彻底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还是喜欢略长一些的髮型,碎发遮住神情寡淡的眉眼,岁月没有在这张过分精緻的脸上留下分毫痕迹,反而沉淀了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锋利漠然,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威严,很有上位者的气度。 南诗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万千思绪掠过无痕。 他们分开的不算体面,南诗删了他的联繫方式,固执又决绝的抹掉他在人生中出现过的痕迹,陈嘉佑也意外的爽快,从此之后没再寻过她。 七年之间,彼此杳无音讯,t?如今偶然遇上,也不是能心平气和打招唿的关系。 不如,就当作没看见吧。 反正,他也没有上前问候的徵兆。 南诗甫一转身,另一侧的包间出来个人,中气十足地喊他:「队长。」一转眼,对方瞧见南诗,登时笑起来,快步上前问候:「哎,诗诗姐,这么巧。」 范斯宇出现的时间刚刚好,再晚一秒,南诗的门就要关上了。 背后打牌的吆喝声太大,她不得不出来说话:「确实巧,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范斯宇扬眉,或许是长相的缘故,让他瞧上去带着一股年轻男生独有的坏劲,但语气十分温和:「什么事?」 他个子高大,南诗被挡的严严实实,仍能感受到那道锐利的目光。时隔许久,再被那样的眼神盯上,还是会让她脖颈发麻。 恐惧感仿佛印在她骨子里。 南诗无所适从地搓了搓后颈,将一侧的短髮别在耳后,温声细语地:「有时间去家里吃顿饭吧。」 范斯宇眼神飘忽一下,抿了抿嘴,表情有些为难。 ——也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虽说是相亲,但只见过一面就把人往家里带,确实挺没规矩的。南诗解释:「去我爸妈家。运动员在饮食上有讲究,在外面吃不如家里的饭菜干净。」 范斯宇没再反驳,略做思考,提议:「月底可以么?我明天归队训练,离开基地得请教练和队长签假条,走流程挺麻烦的,出来也不能乱吃。不如等我月底结束训练,到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向教练请假倒不可怕,怕就怕他背后这位「活阎王」,不动声色也能把人吓得胆战心惊。 南诗没什么意见,问:「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联繫他,总打电话不太合适。 范斯宇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出来的着急,忘带手机。 「你直接搜我手机号,我待会通过一下。」 南诗颔首,侧身过去时,余光不经意一瞥。 他还站在原地,指尖夹着燃烧的香菸,火光忽明忽灭,薄雾缕缕上升,身子隐藏在暗处,隐约透着一股颓废感。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便是脖颈处繫着的围巾,脑海中有道不安分的声音怂恿她探究——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他还繫着前女友送的围巾? 念旧吗。 不是他的作风。 仅停留了一两秒,南诗及时收回发散的思绪,进入包间。 - 这顿饭到夜里十点结束。 雪终于转小,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风刺骨。 在场的人除了汤家明和姚芙都喝了酒,汤家明帮忙叫了代驾,又负责一个一个地送下楼。 姚芙坐在沙发上剥橘子,看他忙前忙后,满眼的红心,乐滋滋地说:「看过这么多帅哥,还是自家的最有味道。」 南诗无语地斜她一眼,叮嘱:「你少吃点橘子,小心酸牙。」 姚芙:「嘴里没味儿,就想吃酸。」 包间内暂时没人,南诗还是谨慎的悄声问:「因为怀孕?」 姚芙耸肩:「也许吧。」 汤家明送完人回来,问南诗有没有人接,可以顺路把她捎回家。. 南诗摆摆手,「约车了,马上到。」 汤家明瞭然,拎上姚芙的包。 三人一起下楼。 姚芙打算等她约的车到了再离开,南诗却怕她冻坏身体,劝他们先走。姚芙拗不过,叮嘱她到家千万发个消息报平安。 南诗目送他们的车驶离院子,折返回大堂借充电宝。 扫完码,充电宝却没弹出。 南诗以为是网络不畅,耐心等了半晌,还是没反应,手机电量即将告罄,她作势向一旁的服务员求助。 忽地,从身后挤过来一个人。 南诗看到一只非常白净漂亮的手,指骨纤细有力,手背上青筋微突,勾勒出崎岖的线条,彰显着男人的野性,又有一种很和谐的美感。 这只手在她身上作过的恶歷歷在目,南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仓促地倒退一步,试图躲避。 男人就在身后,她这一下,与主动投怀送抱无疑,嵴骨撞上结实胸膛的剎那,指尖摁下侧面的按钮,「咔嗒」一响,充电宝应声弹出。 他收回手,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连带着熟悉好闻的松露味一併消散在空气中。 南诗心脏跳的太夸张了,撞得胸口发胀,大脑暂时失去思考能力。掌心轻微的震动唤回理智,她拍拍脸,疑心自己疯了,竟然还敢有不合时宜的遐想。 连上充电宝,重新开机。 网络缓冲几秒,司机取消订单的消息弹出: 【尊敬的乘客,非常抱歉】 【受到天气影响,司机无法准时到达】 【麻烦您重新预约车辆】 【约车费已经原路退回】 司机发了个红包作为赔偿。 谋生不易,南诗原本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格,也非常理解雪天开车的危险性,回了句「没关系」,没收红包,还慷慨的给对方的服务打了个五星。 她往大堂里环视一圈。除了还在吃饭的几桌人,没有陈嘉佑的身影,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觉。 南诗羽睫轻颤,点开通讯录联繫南庭。 前头传来范斯宇的声音:「诗诗姐,没人接你?」 南诗见他从院子里进来,冻得鼻尖发红。 她嗯了声:「你还没走?」 「正准备走,队长叫我回来帮他买盒烟。」范斯宇掏出手机扫码付款,从服务生手中接过香菸和打火机。再看向她时,眼中充斥着担忧,与爱意无关,纯粹是发善心,「雪天不好打车,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南诗踌躇:「我们住的方向不同,挺麻烦你的。」 「咱们这关系就甭说客套话了。」范斯宇拆开包装,咬住一根香菸,碍于是在吃饭的地儿,没点燃,稍稍偏头,示意她跟上。含煳不清地道:「万一被奶奶知道我把你单独扔这儿不管不问,我保准会被打断腿。」 南诗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踏入院中,她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 一旁传来打火机的声响,范斯宇两腮一嘬,抽了口烟,痛快的唿出烟雾。为了配合她,他刻意放慢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两人挨得近,浓烈的烟味儿传来。. 南诗闻不惯,喉咙发痒发刺,一个劲想咳嗽。她死死忍着这股冲动,怕失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良久,南诗憋到声调扭曲,小小声说:「你,是不是不愿意相亲?其实,我非常理解,你刚大学毕业,万一之后碰上合心意的姑娘,该后悔早结婚了。况且我和你年龄差的挺大,存在代沟……你不用顾虑,有什么意见尽管提,长辈那边我负责去说和,放心,我不会找你奶奶告状,也不会让你被打断腿……」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想。」范斯宇奇怪地扫她一眼,「你没看上我么?」 「倒也不是。」南诗垂下眼睑,没注意到车前站着的男人,弱弱地表达意见:「我只是怕对你不公平。」 「没有不公平,反正早晚都要结,现在定下来没什么不好。」 结婚这件事,他做不了自己的主,没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那些大小姐们养的脾气娇纵,他无福消受。思索一番,还是南诗比较合适,错过她,再遇上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可就难了。 范斯宇瘪瘪嘴,吐槽:「我上面有两个哥哥,娶的老婆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又因为双方的家庭绑在一起,闹翻天也没法离。我以前看到他们的生活一地鸡毛,对结婚特别反感,不过,和你一见面,突然觉得也能接受了。」 南诗出身书香门第,国内双一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目前是女性杂志的编辑,职位虽然不高,但手中握着一大把人脉资源。长得温婉可人,性格知书达理,这桩婚怎么看都是他赚了好叭。 ——至于感情。 他们的家世在这儿摆着,爱情这种虚无的东西无关紧要,生活上举案齐眉,事业上互相扶持,就是上上籤。 范斯宇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盘算的很清楚。 他心情舒畅地抽了口烟,一抬眸,对上男人阴鸷的眼神,心下一泠,不自觉挺直背嵴,声音放低,语速飞快,争取走到他跟前儿之前把话讲完:「打断腿什么的,是我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也觉得行t?,月底我去家里,向两位教授正式提一提这事儿吧。」 南诗相亲这么多次,范斯宇是第一个没有拒绝她的男人,按理说,她该很开心。虽说迟到几年,还是完成了父母给她制订的人生规划。可是,她这会胸口仿佛噎着一块巨石,又疼又胀,怎么都不痛快。 她缓了缓这股异样,准备和他沟通一下正式约见父母的事情。 甫一抬头,一阵寒风颳来。 带起的雪粒子构成天然屏障,模煳视线。 南诗应激般阖上眼睛,几秒钟之后,復又睁开。 陈嘉佑陡然出现在视线中。. 他孑然站在风雪里,发上和肩膀一片雪白,大衣敞开怀,露出内里单薄的衬衫,根本不怕冷。这么板正的一个人,冷面时拽的不像话,不经意间露出的气势,甚至有点儿骇人。 可是,他以前分明不是这种形象。 甭管有多少公子哥的小脾气,都只在她面前展现,在外人眼中,他从来是温和有礼,谦逊有度的乖乖仔。 ……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 南诗口中发涩,扭头看向一旁挂着灯串的矮松,掩盖别扭的状态。 陈嘉佑同样没看她,指节勾着车钥匙,沖范斯宇摊开掌心,索要烟盒和打火机。 范斯宇很憷他,把东西递过去时人都矮了一截,「队长,顺带捎上我朋友呗。雪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她打不到车,一个人留在这儿怪危险的。」 南诗一滞,终于记起忘记问范斯宇,他没考驾照,怎么开车。 答案显而易见。 开车的人是陈嘉佑。 这辆大奔的车主也是他。 南诗登时起了退却的心思。 陈嘉佑直勾勾地盯着范斯宇,冰冷的目光投来,骇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磕巴:「队、队长……?」 队里人人都说他的车不载女人。 范斯宇起初还不信。 如今看来,传闻貌似不假。 范斯宇不免打退堂鼓—— 就不该开这个口,他还是老老实实陪南诗等计程车吧。 「你。」 风雪飘摇中,陈嘉佑蓦然开了嗓:「把烟掐了。」 他嘴角一扯,淡淡地讥道:「瞧不见她呛得脸通红?」 第35章 升温 范斯宇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 南诗长得显小, 不施粉黛的面颊很白净,硕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靥上泛着薄红, 贝齿紧咬着下唇, 憋得浑身紧绷, 样子又乖又可怜。 范斯宇忙把烟摁在雪中,灭了火,讪讪的向她道歉。 南诗没忍住, 扭脸咳嗽几声,摆手说没事。 偏偏声音清甜,眼睛中水雾氤氲,让范斯宇罪恶感更重。他环顾四周找垃圾桶, 发现在出口处, 于是淌着雪,费劲巴拉的回去丢菸头。 这一方天地间, 惨白一片。 只剩下他们。 彻底安静。 高大清隽的男人矗立在风雪之中,一条腿微曲, 低头翻看手中的香菸,脖颈之后的凸棘明显。伴随着打火机被拨动的细碎响动, 沉沉地男声响起:「有嘴怎么不告诉他,你闻不惯烟味。我不提, 你打算忍一路?」 狂风唿啸而过, 南诗在雪地里很难站稳,短髮被吹得凌乱,她一手压着翻飞的大衣衣摆, 一手摁着发尾。 雪水融化,寒意沁入鞋子, 她稍微挪了挪步子,冷不防听到他寒凉又犀利的话,整个人打了个抖,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吸引着抬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陈嘉佑将拆开的烟盒和打火机塞回口袋,摁下钥匙。车灯闪烁两下,他拉开副驾驶门,黑玉一般的眼仁微转,目光掠过她,落在雪地中虚无的一点。 . 「上车等。」 没有多余的客套,语气寡淡到像是一道命令。 南诗血液中没来由的狂躁在冰天雪地中逐渐冷却。仅犹豫了一秒,她迈开腿,果断与他擦肩而过,拉开了后排的车门,落座时,秉承着良好的教养,轻声道谢。 ——是谁说,旧情人之间最致命的不是对面不识,而是刻意保持彬彬有礼。每一句「谢谢」和「没关系」,都在强调他们如今泾渭分明的立场。 . 陈嘉佑眸底的晦涩一闪而过,手上一使劲,副驾驶车门「砰」的阖上。 后排放着一大堆杂乱无章的a4纸,耷眼一瞧,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公式,符号、英文、数字,糅杂在一起,让她眼花缭乱。南诗小心翼翼地挪开,腾出个能容身的小地方,待暖和过来,身体上的不适感越发明显——大概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胸腔堵得慌,脑袋也昏沉。 南诗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没一会,有一小股风钻进来。 范斯宇上车,把副驾驶的围巾递给陈嘉佑,被他转手丢去后面。 南诗感觉到有东西擦过膝盖,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睁眼,发现那条围巾就在脚边,心里一刺,呕吐感翻涌。她掌心压了压胸口,弯腰捡起,放去一边。 在导航机械电子音中,范斯宇的声音传来:「队长,先把我朋友送回去吧,她家在……」 「先送你。」 陈嘉佑语气生硬,不容置喙:「你近。」 「……」蹭车的范斯宇不敢再多说,老实巴交地坐正了,也没发觉奇怪:他明明没说南诗家的地址,队长又怎么知道的谁近谁远。 雪天路滑,车速不快不慢,每拉长一分钟,南诗的眩晕感就深一分。 马路上有减速,经过时,颠簸感很明显。 南诗死死咬着下唇,生怕一个不留心吐在车上。 过了不知多久,车速减慢。 范斯宇往前指了指,「停门口就行。」 南诗强忍着晕眩感,睁开眼,望向前方陌生的别墅区。 其中,亮着灯、装潢最华丽的那家,是范斯宇众多私产中的一处。他平时不在队里就会来这儿住,远离市区,也远离爸妈,安静自在。 范斯宇转身解释:「结婚之后肯定不住这边,你上班不方便,我打算在你单位附近找个合适的房……啊对,明天我归队集训,白天统一收手机,你有急事别发消息,我可能会看不到,直接打电话吧。」. 南诗温吞地问:「可以接到吗?」 「当然。」 范斯宇:「领队会转告我。」 南诗扫一眼驾驶座面无表情开车的男人,有颗小石子在心脏软肉上来回碾磨,她忍着情绪,没下范斯宇的面,贴心地劝:「你只管安心准备比赛,其它的,我会和双方长辈们商量着来。」 范斯宇不是不懂得体谅人的纨绔,婚姻是彼此的责任,他再忙,也不能让南诗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操心,而且,他这不是想着,和这个即将携手相伴余生的女人再熟络一下感情么。他挠挠头,怪难为情地哼唧:「不要紧,你尽管联繫,我不嫌烦。」 话音未落,车勐地剎住。 南诗毫无防备,借着惯性往前扑倒,手机掉在地上也来不及管,赶紧抓住前排的椅背稳住身影。 范斯宇反应迅速,扶住她的胳膊,紧张地问:「没撞到吧?」 南诗一双杏眼瞪得滚圆,一侧的短髮从耳后滑落,几缕髮丝勾在唇角,惊恐之余,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美感,声音也弱:「嗯,没事。」 范斯宇一听,心下发抖,本想收回的手又收拢了,轻轻扣着她纤细的胳膊,思绪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乱作一团麻,面上却维持淡定。转头嘱咐陈嘉佑:「队长,你回去路上慢点开啊,安全第一位。」 陈嘉佑下颚线紧绷,抓着方向盘的手因过分用力血管微突,黑眸中风雨欲来。熄了火,他不冷不淡地撇下句「我去买东西」就下了车,孑然一人踏着积雪,步伐缓而沉重,进入一家尚在营业的药店。 「那个……」 南诗扫一眼还搭在胳膊上的手,轻声提醒:「车已经停了,你放开吧。」 「抱歉,抓疼你了?」话音落下的同时,范斯宇收回手,残留的细腻触感让他忍不住品味:看上去纤细的一个人,摸起来却有肉,软的像没骨头。 南诗回了句没事,眼睁睁瞧着他耳廓涨红,不明所以:「你不回吗?」 「不着急。」范斯宇这下连她脸都不敢看了,脑袋木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忘了给你介绍,开车的这位是冰球队的队长,姓陈。」 顿了顿,他毫无徵兆抛出一句:「你应该认识他吧。」 南诗心下一骇,搭在膝头的手勐地攥紧,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下,俨然没料到他会知道他们之t?间的旧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声线发抖:「嗯……」 范斯宇没注意到她的慌张,语气中充斥着骄傲:「队长是明星运动员,经常接商务代言。有个国民牛奶品牌的代言人就是他,大大小小的超市都有卖,你没注意过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原来是指这个。 南诗悬着的一口气顿时松懈。陈嘉佑不止代言了牛奶,还有很多其他的日用品,碰上他的生日或者比赛胜利,粉丝们还会买大屏庆祝。有一整周,她为了避开地铁上处处可见的「陈嘉佑」,硬是早起,蹬共享单车去办公。 但这些陈年旧事已经没有再提及的必要了。 南诗淡然一笑:「我很少喝牛奶。」 话音将落。 她目光触及某处,方安稳的心又失控地吊起,嘴角的最后一抹笑意消失殆尽,全部的力气都用来维持在前任跟前儿那份可笑的淡然。 漫漫雪幕中,身材挺拔的男人迎面而来,风带起他的衣摆,长腿一迈,宛如披荆斩棘出现的神明。走得近了,还能听到衣料和狂风碰撞的飒飒声。 他往面前一站,眼皮耷拉着,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侵入感令人胆战心惊,熟悉的气场将她笼罩,轻易勾起她对于曾经缠绵日夜的回忆。 南诗紧咬下唇,坐得端正,目不斜视,努力不去关注窗外的人。 范斯宇见他抱着两箱橙子,纳闷问了一嘴。 陈嘉佑气定神闲地道:「拿回队里榨汁,一人一杯,补充维生素。」 范斯宇笑了,递给南诗一个安抚的眼神:你瞧,我们队长真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心人。 南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茬,一想到接下来的路程要和他独处,她从头到脚就没一处得劲的地方。一边祈祷快些回家,一边懊悔不该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坐他的顺风车,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做姚芙和汤家明的电灯泡。 陈嘉佑余光一直在她身上,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察觉到她躲闪的意图,他的逆鳞被触碰,眸光立马转冷,托着沉重的箱子,竟然还能腾出一只手拉开后排的车门。 凌冽的寒风灌进来,南诗冻得打了个激灵,匪夷所思地盯着他。 陈嘉佑却品出了深层的意思:她在害怕,怕范斯宇察觉他们有旧,怕她得之不易的婚姻被破坏。 ——也是怪了。 这么多年过去,陈嘉佑脱胎换骨,变成了全新的一个人,任谁见了都要称赞成熟稳重理性,唯独在感情上一点记性没长,因她吃醋仿佛成为本能,占有欲更是刻在血肉中的条件反射,一见到南诗,满身的反骨都控制不住发颤。 在短短两三秒钟内,陈嘉佑压抑住发狂的心思,不冷不淡地道:「你去前面坐,我放箱子。」紧跟着,赶在她出声之前,补充:「后备箱满了。」 表情之坦荡,语气之从容,南诗找不出半点破绽。她一不能要求他打开后备箱查证,二不能占着座不起身,只能认命的下车。 经过陈嘉佑身边时,他不知有意无意,弯腰凑在她耳畔低喃:「谢谢配合。」音色沙哑,厚实有质感,全然没了七年前少年的清冽味道,是一种让她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魅力。 温热唿吸落在耳后肌肤上的一剎,南诗抬手捂住耳朵,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容易让人误会。像是,被他撩到了。 于是她匆匆收回手。 陈嘉佑斜她一眼,轻笑了声,仿佛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股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耻辱再次发作,南诗气得头脑发懵,残存的醉意让她胸口发恶。她转过身,发誓不再看他。 范斯宇已经让出了位置,抄着手,在冰天雪地里冻得跺脚,对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没有察觉。「你到家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嗯,」南诗拢了拢被吹乱的头髮,看他冻得嘴唇发紫,担心地催,「你快回去。」 范斯宇应声,又和陈嘉佑说了几句,三步一回头地跑远了。 天地之间重新归于沉寂。 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响起,很快,车门被拉开,陈嘉佑落座,把围巾往脖子上随意一搭,稍微侧身,从口袋里掏出解酒药,打开矿泉水,一併递过去。 「谢谢,我不渴。」 南诗看也没看,一口回绝。 陈嘉佑抬了抬手腕,语气中掺杂着示好的意味:「给你买的解酒药。」 南诗意外的同时,伴随着强烈的牴触。 这份关照放在他们之间显然不合时宜,她还是拒绝,将车窗落下一小条缝隙,冷风吹进来,驱散一些胸口的闷痛。 陈嘉佑没有固执,拧上瓶盖,将药盒放在两人中间的收纳仓。 沉默在车内蔓延。 南诗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忍耐呕吐的欲望。但陈嘉佑似是故意和她作对,时不时来个急剎和提速,她感觉自己仿佛飘摇在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细小的浪花也能让她倾覆。 南诗忍无可忍,主动开口:「能麻烦你开稳一点吗?」 陈嘉佑眉宇间凝了许久的冰终于有融化的迹象,语气闲散的欠揍:「想吐?劝你赶紧吃药,别弄脏我的车,不然还得赔清理费。」 南诗噎的不轻,也怕自己真吐在人家车上弄得难堪,拿起药盒翻看说明,听他悠悠地道:「两粒。」 「……喔。」 南诗就着矿泉水吃了药,问:「多少钱?」 按照陈嘉佑以往的性子,百分百不会在意这点小钱,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报了价:「微信转帐。」 「我,扫码吧。」 微信早就删了,怎么转。 陈嘉佑同意:「手机在你旁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密码?」南诗一拿起来,屏幕感应亮起,壁纸是一张风景照。 朝阳在群山之中羞怯地探出头,金色的薄光还不足以照亮天地,在晨雾的笼罩下,山水朦胧,如诗如画。左上角有一块地方模煳不清,南诗一下子记起来,这张照片是出自她手。 他们恋爱的第一个暑假,相约去邻市爬山。出发之前,南诗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结果没到半山腰就体力不支,由陈嘉佑拖拖拉拉地拽着,从早爬到晚才登顶。 因为时间不早,索道停运,两人只能在山上的酒店过夜。南诗累得手脚发麻,倒头就睡,迷迷煳煳中,听到陈嘉佑说第二天叫她起来看日出。 最终,也切切实实是看了日出的盛景——她站在酒店最高层的落地窗前,洁白的人儿就是承接清晨第一缕金光的最上乘的画布。陈嘉佑自后进入,摸过手机,兴致极好的叫她拍照留念,南诗一个没拿稳,手指煳住了镜头一角。 回去的路上,南诗惦记着退房时多收的那笔费用,还有他把没用完的东西塞进口袋的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简直无地自容。 陈嘉佑却不以为然,喜滋滋的把照片设成锁屏壁纸,调侃说他们在神仙眼皮子底下行鱼水之欢,真是天大的罪过。 南诗哪听得了这个,惶恐地捂住他的嘴,整个人羞得几乎晕厥。 曾经荒唐的浪漫再回忆起来,比世界上的任何酷/刑还要伤人。南诗变了脸色,这手机拿着比碳火块还烫手,放下不是,继续拿着更不对。 陈嘉佑打了把方向盘,拐入通往她家小区的主路,车速逐渐放慢。 这场大雪驱散了路上的行人,街道空空如也,车内的气氛同样冷清,因而,他含笑的语调听上去格外刺耳:「密码没改过,还是你的生日。」 南诗没再犹豫,把手机放回原处,低头在帆布包里扒拉,说:「我付你现金。」 她今天出门着急,随手拿了个包,里面装满了她跑外勤要用到的东西。钱包应该是压在最底下了,这会越着急,越找不到。南诗只能把拉链彻底拉开,恨不得化成一小只钻进去寻。 在哗哗啦啦的动静中,陈嘉佑停下车,转头看她,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南诗嘴角抿紧,样子十分急切,手上翻动的很快,一不小心,帆布包从腿上掉落,东西洒的到处都是。 南诗没顾得上捡其它的,打开钱包,把百元纸币全部抽出来,压在他手机底下,语调软绵,话却刺的人心寒:「多出来的,算补给你的油费。」 陈嘉佑抵腮,一眯眼,语气不善:「真把我当顺风车司机了?还塞小费……老朋友见面还得问候一句呢,你就这么烦我?」 南诗俯身捡东西,速度很快,一股脑往包里塞,从脚垫子缝隙处抠中性笔时,手指都是抖的。她深吸一口气,再开腔,声音软绵无力,态度却很坚定:「该有的礼节我都做到了……」 「t?我稀罕你的礼节?」 陈嘉佑重重的向后靠着车椅,黑眸阴鸷,气场比从前更加犀利,单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句,便无端让人觉得唿吸困难。 今晚他心底一直有股火噌噌地烧,语气愈发强硬,也有几分感慨:「南诗,坦白讲,我们分开的这些年,我没死过心。」 话题突然跳转,南诗心跳停止一拍,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去看他,保持弯腰捡东西的姿势,半晌,缓慢地坐直,扭脸看向车窗外。 很久之前,同样的雪夜,他送她回家。他们在楼下亲昵地接吻。 他说:「不会让你久等的。」 他也说,当然不会娶她。 直到现在,南诗还是分不清他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虚情假意和缱绻缠绵交织在一起,险些逼疯她。南诗强制自己遗忘这些,以为分开之后一切皆成往事,直到听到他这句话,满腹愁肠又被勾起,才浑然发觉她的伤根本没有癒合,一提及,还是撕心裂肺的疼。 南诗舔了舔干涩的唇,讷讷地提醒:「我要结婚了。」 陈嘉佑充耳不闻,像是掉进了怪圈,执拗地说:「这几年,我努力培养势力,已经从家里独立出来了,现在没人能左右我的人生,两位教授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再发生……我心里的人从来都是你,反正你心里也没别人,我们再试试,行不行。」 「……」 旧事重提就没意思了。 南诗不欲再听,拎着包要下车,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锁。 她一咬牙,气急败坏的沖他低吼:「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要结婚了。」 陈嘉佑回答的很快:「你想结婚,可以。我娶你。」 他振振有词:「比起嫁给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陌生人,我这个选择才更靠谱,不是么。」 南诗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在问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嘉佑也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很疯——这并非他的本意——忍了七年没去打搅她的生活,久别重逢,他原本打算坐下来和她叙叙旧。 偏偏,一对上她爱搭不理的态度,亲耳听见她说要嫁给范斯宇,又想到一桩接着一桩被他暗地里搅黄的相亲,什么理性和耐力,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还是非她不可。 十几年了,这心思从没变过。 可她说完分手,痛痛快快就放下了,还能心安理得和别人谈婚论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凭什么,为这段感情发狂的人只有他。 尽管昔日感情不再,南诗还是不得不承认,陈嘉佑就是一颗埋在她生命中的定时炸/弹,不管何时何地,一碰上准要出岔子。 静了半晌,她气渐渐消减,索性把话挑明了:「过去太久,你也许忘记了,我不介意再强调一遍。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第三人、不在家庭背景,在于你我的三观真的不匹配。至于你提议的试一试,完全没必要,从前错过一次,傻子才会选择再摔一跤。」 「你和范斯宇是一个队的队友,碍于兄弟情分,他肯定会邀请你来参加婚礼,所以,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再提了,以免搞得彼此都不高兴。」 南诗一边解安全带,一边保持最后的礼貌,客套:「谢谢你的解酒药,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未落,一抹黑影向她压来。 南诗刻在灵魂深处的阴影发作,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用强硬的手段逼她就范,当即扬手推开他,却忘了手上还拿着钱包,挂在拉链上的装饰物边角锋利,正巧刮过陈嘉佑眼下的位置,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冒出颗颗血珠。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两人都愣住了。 南诗胸口剧烈起伏,一脸惊恐地盯着他,仅滞了几秒,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背影中充斥着仓皇和狼狈。她甚至没发现,他并没有靠近的徵兆,只是为了将药盒递给她。 ……毕竟是她花钱买的。 副驾驶的车门没关,冷风吹得陈嘉佑发麻,眼下的疼让他皱了皱脸,指腹揩去一抹嫣红。伤口不深,却比匕首插在心窝子上还疼。 陈嘉佑总算知道,她没撒谎。 以前喝口水都要亲自喂,现在下手不带一点犹豫。是真不疼他了。 骤然之间,陈嘉佑脸色苍白如纸,眸光沉寂,落魄万分。他探身过去,关了副驾驶的车门,撤回来时,余光瞥见垫子边角压着一张『纸』,应该是她遗忘了。 陈嘉佑像个迟暮的老人,动作迟缓的把『纸张』抽出来,这才发现是一张照片。背面写了三个数字:【1.28】 一月二十八号? 他的生日。 这一下,死寂的眸光又渐渐亮起来,失去活力的心脏也重新工作,咚咚咚撞击胸膛。陈嘉佑舔了舔唇,没来由的紧张,脸上细微的痛也可忽略不计,郑重又缓慢地翻转照片,像在开一个关乎性命的盲盒。 猜测得到映证的那一刻,陈嘉佑彻底笑出声:是他,没错。 说不爱他。 说不要他。 说和别人结婚。 可包里还放着他的照片。 这又该怎么解释? 陈嘉佑扬眉,像个得了糖的小孩,骄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稚气。他把照片妥帖的放在胸前的口袋内,隔着茫茫雪幕,凝视她离开的方向,目光如同一泓幽深的洞穴,让他陷入无尽的狂恋中。 - 大雪结束之后,温度一下热起来,似是一夜之间进入春日。 南诗懒得出门欣赏春光,在家挺尸两天,白天还算正常,一到晚上,尤其是入眠之前的那阵子,控制不住的咂摸和陈嘉佑的争论,还有他站在走廊中吞云吐雾的样子。 那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一个他,气度凌厉又具有压迫感,让她想到动物世界里耐心捕猎的野兽。 醒来之后,背嵴上出了一层薄汗。 心跳也不规律。 甚至于,灵魂深处蠢蠢欲动。 南诗苦恼地揉了揉头髮,起床去沖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吃早饭时,难得南庭和杨雪都在,她趁这个机会提了与范斯宇订婚的想法。出乎意料的,他们没有急于表态,欲言又止。 南诗纳闷:「怎么了?」 杨雪用手肘捣了一下南庭,后者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斯文地擦擦嘴,不疾不徐地道:「这个不急,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互相深入了解一下再做之后的规划。」 杨雪帮腔:「婚姻可不是儿戏。」 南诗没有片刻犹豫,应承了。 放下饭碗,一起身,杨雪突然叫住她,没头没脑地问:「如果爸妈不同意你和范斯宇结婚,你怎么打算?」 「再换一个你们满意的。」 南诗答案给的很干脆,不见一丝怨言。她规规矩矩地站在桌前,保持和煦的笑意,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仔细一观察,却没有半点活力,反倒像一具被抽干生气的躯壳,披上了一张人见人爱的皮。 杨雪心里颇不是滋味,哑了声。 南庭劝导:「我们的意见只占一部分,你的想法才最重要。」他推了推眼镜,掩盖住眸底那一抹不自然,试探:「你现在回景川工作,没和老同学、老朋友联繫?」 「……」 南诗眼前浮现出那张帅到离谱的脸,还有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狂傲不可一世的姿态—— 「你想结婚,可以。」 「我娶你。」 南诗眉尖微蹙,垂下眼睑,内心天人交战。 时隔许久,她又因为同一个人,向爸妈撒了谎:「没。」 第36章 升温 话一出口, 南诗立刻泛起自厌的情绪。 她不明白自己撒谎的理由,和陈嘉佑偶遇有什么可隐瞒的? 人活一世,谁还没个前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但, 她就是下意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曾经的牵扯, 最好让往事彻底尘封, 当作从未发生。 毕竟,这是一段不光彩的经歷,甚至, 可以称之为污点。她想。 南诗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杨雪以为是方才驳她和范斯宇订婚的原因,于是让她落座,语重心长地道:「没有人不同意你和小范在一起,我们只是希望你再郑重一些。结婚不似恋爱, 讲究合则来不合则去, 一旦领了证,两家拴在一块儿, 轻易分不开。」 杨雪一面劝她对人生大事的选择务必要慎重,首先考虑自身喜恶, 不喜欢也不要因为顾忌长辈之间的往来妥协,一面让她宽心, 如果她真对范斯宇有意,家里不会横加干涉。 可这话落在南诗耳朵里, 与批评她不知轻重没什么区别——尽管, 杨雪早已改了脾性。 南诗羞愧万分,藏在t?桌布下的双手不停搅动,指甲掐着掌心肉, 印出深深的月牙儿。思忖片刻,嗫嚅:「好的, 妈妈,我会谨慎考虑。」 南庭收了桌上的碗筷,经过她身边时,停了停脚步,说:「回房间吧。」 这个话题终于得以,暂时告一段落。 二月底,天彻底暖和,日光和煦,微风徐徐。原本是南诗约范斯宇到家中做客,恰巧他的父母也有意见一面,南庭便做主订了『百味轩』的位置。 南诗虽然相亲经验丰富,但每回都止步与对方一顿饭的程度,这是她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见男方父母,特地去向姚芙取经,准备了一大堆见面礼。 提前一晚,范斯宇结束训练,主动给她打电话。他是个话痨,东扯西扯半天,没一句说在重点上,南诗却十分善解人意地说谢谢。 范斯宇别扭又赧地问:「谢什么?」 南诗淡淡一笑:「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缓解我的焦虑。」 这话一落,背景音里传来不小的起闹声。 范斯宇将那几人从阳台赶出去,关了门,讪讪地解释:「是队友。」 南诗正忙着处理工作邮件,无意间发现玉器展览会又给她发了请柬。 最初收到时,她以为是gg,点了退订,没成想对方怪执着,每年定时定点的问候,周年庆还给她寄了一盏玉壶做礼。 无奈她对玉器实在不怎么感兴趣,还是如往常一样,点了删除。 另一头,范斯宇久久没等到她开腔,疑惑:「南诗?」 「嗯,我在。」 她拿手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不在焉,极想结束这通没什么意义的电话——这种无意义的,任由时光流逝的日子,她已经许久没和人度过了——但碍于礼教,还是耐着心,十分客气地道:「你继续讲。」 . 范斯宇调侃:「小姐姐,你这语气很像公司领导讲话,『小范,你继续汇报工作,我在听』,类似的感觉。」 这显而易见的是一句玩笑,南诗不知怎的没搭上弦,认真了:「嗯……是这样,我以为你会交代一些叔叔阿姨的喜好,让我提前做一下准备。」 可他一直在与她分享最近训练中的琐碎,还提到了陈嘉佑。她并不关心这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超过十五分钟,他还不歇,她就有点儿乏味了。 范斯宇不傻,立马咂摸出她的言下之意,缄默不语了。 南诗意识到说错话,抱歉两个字咬在齿间,未等出口,听他怅然道:「你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其实大家都没那么着急订婚,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了解也不深,万一,不合适呢?结婚之后,再回头可就难了。」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佯装生气讨哄的意味,南诗很能理解,因为她也有过闹性子等人哄的时候。那会,真就有人因为她一句『分手』分寸尽失,捧着她的脸一下下啄吻,眼眶通红,央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管闹也好,哄也罢。刻骨铭心和逢场作戏最终的下场都一个样。 爱情,不就那么回事吗。 可惜,他们之间连这种奢侈又残忍的情愫都不存在。扒开一瞧,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利益』二字。 南诗身心俱疲,没了同他周旋的闲情逸緻,坦言:「你认为哪里不合适呢?我和你家中都是做学问的,你奶奶又是我妈妈的恩师。从各个方面看,我们都很适配。」 范斯宇一时无言,胸膛里翻江倒海,无论如何都不顺畅。 倒不是因为这桩奔着『合作共赢』的婚姻,而是单纯认为有点丢面儿。 他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娇贵人,在感情里从来只有旁人巴结他的份儿,他可以没心没肺的讲利益、看得失,却忍不了对方不为他深种情根,甚至把他算计的明明白白——这会让他有种被压制的落败感。 身后阳台的门开了,范斯宇以为又有人来捣乱,皱眉回头将要喝止,猝不及防对上那双阴鸷的黑眸,心下空了一拍,火气被从头浇灭,冒着股股烟雾。他本能的感到敬畏,向来者颔首问候。 陈嘉佑懒散地靠着墙面,扬了扬指间夹着的徐徐燃烧的烟,示意他不必在意自己。 南诗对这边的情况一概不知,率先低头求和:「我给叔叔阿姨准备了陶瓷矮脚杯,图案是我亲自画的淡蓝小百合,希望他们能喜欢。」 阳台上太安静,女人发软的语调磨得人骨头髮麻。 陈嘉佑手一抖,菸头不小心烫在衣摆上,烙出个小洞,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连同香菸的火光一併堙灭,掌心贴在胸口,隔着一张照片,心跳缓慢,疼得厉害,一句自我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只能支棱着耳朵偷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范斯宇对文雅之物并无情致,但姑娘家似乎都很喜欢能赋予意义的物件。一听说是她花时间亲自准备的礼物,他突然就懒得生气了,仔细一想,这原本也不是多么大的事,南诗话糙理不糙,他们的家世确实很合适,世上最难遇的恰恰是个合适。 有外人在,范斯宇不欲再聊下去:「你早点休息吧。」 南诗终于等到结束语,默默抒出一口气,和他互道晚安。 范斯宇收起手机,识相的把阳台让给陈嘉佑。 擦肩而过时,隐匿在暗处的男人冷不防叫住他,语气漫不经心:「谈女朋友了?」 范斯宇摸摸头,挺难为情地:「未婚妻。」 陈嘉佑扬眉,故作意外:「这么突然?认识这么久,一直没见你身边有女人,我以为你是单身,还想着给你介绍一个。」 范斯宇嘿嘿一笑,谢过他的好意:「家里安排的。」 若是旁人,或许得絮絮叨叨的怂恿他不要按部就班,年轻人,勇敢追求真爱才是正途。陈嘉佑却什么都没说,似是随口一问,并非有意探究他的个人隐私。 阳台的灯坏了,灯泡忽明忽灭。 陈嘉佑站的地方一片漆黑,整张脸藏在其中,看不清面色。 他嘬了口烟,偏过头去吐烟雾,避开了范斯宇的目光,短短几秒的功夫,将眸底的阴翳藏得一干二净。 范斯宇暂时没了回屋的心情,厚着脸皮向他讨了根香菸,倚着墙一块吞云吐雾,笑说:「队长,等我结婚,请你做伴郎呗。」 陈嘉佑拒绝的很果断:「不去。」 「为什么。」范斯宇跟他犟:「你推荐我进国家队,又传授了很多比赛经验,对我来说,你既是恩人也是师父。天底下哪有徒弟结婚,师父不露面的道理?」 陈嘉佑掸去菸灰,神色平静,显得不近人情:「推荐你,是看你有真本事,不趁着大好年华为国争光就可惜了。传授你经验,是认为你靠谱,适合做下一任队长。别整师徒那一套,我可没这么伟大。」 范斯宇一颗迷弟心摔得稀碎,随即一想,他对谁都这么铁面无私,又把心捡起来,拍拍灰尘,放回胸口,从容淡定地打岔:「队长,你还是改一改性格吧,现在这样真的很难交到女朋友。有可能几年之后,咱们队聚餐,只有你还继续打光棍。」 陈嘉佑扭脸,凝视他:「……?」 范斯宇好心提议:「我家有个小妹,清北大学的高材生,今年读大二,年龄小是小了些,但性格挺活泼,刚好跟你互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谢谢,非常用不着。」 陈嘉佑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有人了。」 「哈?!」范斯宇嗅到八卦的味道,立马变精神,问:「是不是上一回要你联繫方式的女主持人?当时你俩在门口聊这么久,我就觉得不对劲……」 「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从阳台扔出去。」陈嘉佑摁灭烟,淡淡威胁。 范斯宇:「……」 初春的夜风还是冷,他缩着肩膀,大口大口地抽菸,想抽完赶紧进去。冷不防呛了一口,咳嗽不已,听到一旁传来不辨悲喜的声音:「戒了吧,你未婚妻不是闻不惯这个味儿么。」 范斯宇咳了一阵,脸都咳红了,混笑:「戒不掉,不戒了,以后在一起时间长了,她总能习惯的。」 陈嘉佑瞟他一眼,直白地戳穿:「不喜欢人家,还答应结婚?」 范斯宇仍是那句:「家里安排。」 陈嘉佑作为队长,了解队里每个人的背景,知道范斯宇的家境不一般,也知道,他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在生活上没有太大的自主权。如果范斯宇即将要娶的人不是南诗,陈嘉佑才懒得管这档子闲事。 此时此刻,他眼前浮现出那张乖巧白净的脸,还有t?她揽着他撒娇闹脾气的小表情,语调轻轻浅浅,像猫儿的尾巴擦过手臂,撩人不自知。 分开的这些年,陈嘉佑不是没想过她会跟别人,也曾虚伪的设想过「只要她幸福」的祝词。但亲眼目睹她打扮的漂亮,和不同男人谈婚论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替她觉得不值。 爱情是那么神圣的存在,她不该草草选个男人嫁了,了却余生。 诚然,陈嘉佑也称不上什么良配,真要是对的人,当年就不会分开。他唯一能赢过其他人的地方,在于为她豁得出去。 陈嘉佑把灭了的菸头丢入垃圾桶,一转身,范斯宇巴巴的跟上。他却突然停下脚步,眼仁微动,闪烁着晦涩的光,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沟壑。 「讲真,和我相处,别带偶像滤镜。下了赛场,脱去这个身份,你会发现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范斯宇搓着冻僵的胳膊,不明所以地瞅着他,纳闷的「啊?」了一声,傻不拉叽的。 陈嘉佑嘴角抿起一抹弧度,令人胆寒,懒懒散散地拖长音:「说不准,我会干出抢别人老婆的事儿。」 撂下这句,他没管范斯宇的反应,从阳台离开。 门打开又关的间隙。 屋里那几个为庆祝集训结束k歌的队友,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动静传来。 「外间很多反对我爱你的声音。」 「任他怎讲只要与你持续热吻。」 「……」 有丝丝凉意飘进阳台。 是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亦是春日里第一场雨。 - 双方约得这顿饭最终还是没吃上。 南诗这一天临时接到出外勤的任务,范斯宇的集训基地有个活动,被留下招待领导。两个主角无法到场,长辈们索性各归各的岗位继续忙去了。 南诗着急忙慌赶到公司,小组内其他人赶时间先行出发,姚芙留下等她。 因为是和隔壁体育栏目合作的项目,那边也派了两个人,汤家明和老刘。 车里坐着的都是熟人,南诗松懈许多,不再端着名门淑女的架子,一上车,先掏出小镜子补妆,没忍住发牢骚:「怎么通知的这么着急?上头的意思是做人物访谈吗?我赶紧写一写採访大纲。」 「小组长,您快歇歇,任务早分配下去了。」坐在副驾驶的姚芙回头,笑呵呵地:「晚上要和人家吃饭,叫你这个小领导来撑个场面,不是为了让你干活。不过,你刚提到人物访谈,我突然记起一件事。」 「什么?」 南诗的注意力暂时从工作群内抽离。 「给你的照片看过了吧。」 「下一期网刊封面选谁?」 「方医生。」 南诗说:「他的专访,我亲自做。」 姚芙一愕:「这么重视?你们认识吗。」 南诗点点头。 刚考上研究生,没认识姚芙的那会,南诗的心理状态差到极点,身体也出了岔子,钱全部用来租房和维持基本生活,根本没有多余的钞票去做心理谘询,又怕一旦确诊什么病会影响学业,更不敢让家人知晓。 有一回,南诗坐电梯时突然发病,被邻居方医生遇上,好心把她扶回家。 自此之后,他时不时来找她谈谈心,延伸到给她做心理疏导,分文不收。 南诗离开昌苏市前去拜访方医生,才知道他的女儿也患有焦虑症,因这个病,没读完高中就过世了。如果她能健健康康成长到现在,只比南诗大一岁。 方医生救她,便是在救自己的女儿。 南诗对他心存感激。 方医生是她的救命恩人,各种意义上的。 姚芙伸手要她的补妆镜,有几分可惜地嘆:「组内其他人投了另一个帅哥……」她检查妆容无碍,復又笑起来:「不过,今天的人物专访是他,也算圆梦了。」 南诗这会终于想起打听採访对象。 既然是和汤家明他们合作,对方的工作肯定是与体育竞技有关。 姚芙说:「是个冰球运动员,和你未来老公同行。」 南诗眼皮重重一跳,脱口而出:「谁?」 姚芙还在和她逗趣:「你的未婚夫。」 汤家明却听明白了:「国家冰球队的队长,陈嘉佑。他今年三月打完最后一场比赛就要退役了,媒体们闻着味儿找上门,抢着要他的专访,他最后选中了我们。上头很重视这个机会,叫我们先来和人商量一下合作事项。」 一直没开腔的老刘这会接上话:「今天不是正式採访啊?」 「不是。」 汤家明无奈:「哪有这么随便的正式。」 临时下个通知,两个组的人连机器也没拿齐全,匆匆就来了。不知道的人该以为他们是草台班子了。不过—— 「今天回去照样得出一篇报导,关于冰球队集训的内容。顺便预告一下三月份陈嘉佑的个人独家专访,炒炒热度。」 「哎,你们准备做什么方向?」 南诗木讷的脑袋慢吞吞转动。 女性情感类杂志,按照从前的套路,前半段写他的职业生涯,后半段着重他的家庭或者感情。如果能挖出点大众不知道的料,就算撞大运了。 可是,她该怎么去聊他的感情。 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他们曾经的那一段。 南诗仰头靠着车椅,长长的唿出一口气,力竭道:「容我想一想。」 车开到半路,下起大雨。 雨刷哗哗作响。 姚芙拿汤家明的水杯喝了一口,在杯口印下个小巧的口红印,随即指着前面叫了一声:「我去,帅哥亲自来接,真有面儿嘿。」 汤家明吃味地皱皱眉,小声让她别闹。 停了车,他撑起伞,绕了半圈接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姚芙顺从地挽上他的臂弯,叽叽喳喳的分享此刻的心情,隔着雨幕,其他人听不太清。 老刘护着器材,只能劳烦南诗撑伞,她没留心,一脚踩进水坑里,湿了鞋袜,也没顾上,努力伸长胳膊,把伞罩在他头顶,浑然不觉一边肩膀被淋湿。 四人两两成对,一前一后往前走。 「辛苦你们下着雨往这儿跑,先跟我去休息室喝杯热茶暖暖身体。」来接他们的人是范斯宇,但他压根儿没注意到南诗。 同样的,南诗亦没注意到他。 老刘五大三粗,个子目测有一米八几,南诗举伞举得胳膊都酸了,被浸湿的鞋袜一踩就哌唧哌唧作响,黏煳煳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内心疯狂祈祷赶紧进大厅躲一躲。 在此时,伞面被另一把伞撞了下。 南诗本来就很难抓稳,差点连累老刘和他怀里的宝贝机器一同淋雨。她有些恼地抬了抬伞沿,稚气的要『报復』汤家明和姚芙,却不料,他们已经互相搂着进入大厅,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陈嘉佑。 他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反而和老刘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唿,不动声色中挤开南诗的伞,和老刘并肩进了冰球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南诗略一停顿,紧跟上去。 抖掉伞面的雨珠,收起来,挂在门口的挂钩上。 汤家明已经和负责人们聊上天了,老刘也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开始找地方架机器,先拍点素材。. 唯有南诗,被陈嘉佑挡的严严实实,蹦跶半天,根本找不到钻入人群中的机会。她气恼,拉着他衣角,牟足劲儿推开,灵活地闪现到姚芙身边。 这一下,正和范斯宇对上。 他笑了一声,旁若无人地说:「没吃成饭,反倒在这儿碰上了。」 南诗提了提僵硬的嘴角,回报以微笑。 在场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负责人好奇:「你们认识?」 南诗迟疑了,不知该怎么说。 范斯宇坦荡荡地答:「未婚妻。」 南诗:「……」 周围人诧异一瞬,慷慨的送上祝贺。 姚芙沖她挤挤眼,神情狡黠,无声道:确实帅。 南诗却笑不出—— 背后凉意飕飕,也许是大厅的门没有关紧,有风闯进来,吹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自主摸了摸后脖颈,当下的心情,像极了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被食肉野兽盯上的惶恐。 如果再不进行下个环节,赶紧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她想,他也许会当众发疯。 第37章 升温 没人比南诗还了解他的秉性。 从前陈嘉佑还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扮一扮, 气质彬彬有礼,行为典雅端正,谁见了不夸一句温文尔雅, 再加上他一张极具迷惑性的帅脸, 伪装被戳穿的机率为零。这几年不知道受什么刺激, 把穿了许多年的皮囊抛之脑后,本性暴露无遗。 南诗在背后那道震慑力十足的眼神下冒着冷汗,由内而外的感觉到恐惧, 拼命祈祷周围人可千万别再瞎起闹。来工作一趟,她不想节外生枝t?,更不愿背上『感情债』,回去被同事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幸而, 范斯宇是个有分寸的人, 及时打住了话题,领着他们一行人往休息室去。南诗身后那道锐利的视线消失, 她回头追寻,发现他来去悄然, 抓不住一缕痕迹。 中途,先到的那一批小组成员来与他们汇合。经过冰场时, 二队的远动员们在训练,他们驻足看了会。 姚芙对冰球这项运动了解不深, 汤家明很有耐心的给她讲解, 情人喃喃低语,缱绻缠绵,气氛甜蜜, 南诗默默挪开几步,躲在人群的角落中凝望前方。 太多年没关注冰球这项运动, 乍一看,竟觉方方面面都新鲜。 范斯宇和负责人沟通一番,上前询问:「大家想不想体验一下?」 姚芙是最兴奋的那个:「方便吗?」 「当然。跟我来换鞋。」 范斯宇笑得明媚,沖南诗招招手。 她稍犹豫一下,动身跟去休息室。 这个房间是提前给他们腾出来的,鞋子和装备都准备好了。众人换完装,拿着冰球桿,有样学样的比划,跃跃欲试。 姚芙因为特殊情况不能上冰,万一磕着碰着摔着可坏了,汤家明留下陪着。 南诗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正打算提议自己也不去了,姚芙反手轻推了她一把,小声说:「多好的机会,和小男生牵牵手、搂搂腰,这不就熟起来了么。」 「……」 最终驱使南诗上冰的理由,不是范斯宇。 她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看到了黑色装备包,一侧别着一柄粉色的冰球桿,因为太过眼熟,使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记起这是自己送的礼物。 绀蓝色围巾。 粉色冰球桿。 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被她遗忘,却成为他的筹码,不晓得哪一天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引/爆她的理智。 陈嘉佑拿捏住她容易心软这一点,选择用一种『卑劣』的方式,勾起她残留的情愫。他的手段下作,却有用,南诗几乎是落荒而逃,心乱如麻。 范斯宇因着两人不算争吵的争吵,今天在她面前殷勤的示好。 他围着她打转的心思太明显,引起同事们的注意,又不敢八卦到当事人面前,于是去问老刘。 他没想那么多,坦然承认他们是恋人,谨慎的补充:「快结婚了。」 南诗对场地另一边的热闹无从得知。 她没上过冰,在范斯宇的指挥下,扶着边板墙艰难站直,一张小脸紧张到发皱,下唇咬出深深的印子,每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 见状,范斯宇无奈地笑:「你还是扶着我吧。」 南诗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了——」 脱口而出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及时找补:「万一摔倒,又得连累你。」 「我一个大男人,还扶不住你这个小身板?」范斯宇这么说,却没伸胳膊,亦步亦趋地护在她一侧。 气氛莫名的沉重。 南诗心下懊恼,又说错话了。 却不知道该怎么哄。 两个不熟的人硬凑在一起难免会产生这种尴尬,不清楚彼此的喜恶,没办法投其所好,一不留神,还会加剧事态恶化。 绕场到第二圈时,南诗走不动了,想坐下歇一歇。 . 下冰场的时候,范斯宇总算出手扶她,等人落座,他及时撤回手,规规矩矩地坐去另一侧,道:「你其实不是自愿来相亲的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这个问题很突然。 南诗一下子竟然没回过神回答。 范斯宇见状,更确认内心想法,一时有几分落寞和可惜。 他真心认为南诗会是一个优质伴侣,但从仅有的几面之缘上探究,她的界限感太强,表面装作愿意配合,实则非常抗拒,心墙契死,不给他留出一分一毫进入的机会。简而言之,人家不乐意和他在一起。 婚姻这东西,和谈生意、做学问还不太一样,如果太条理,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彼此干巴巴的耗着余生,总归不是个事儿。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万一才发现不合适,他岂不是又要步两个哥哥的前尘。 话再说的难听一些,相较于南诗的年龄,范斯宇算得上十分年轻,哪怕他没有家里给的身份护着,有能力、外表又出众的男人到哪儿都是香饽饽。因而,他实在没必要在看透南诗无情的情况下,还一个劲儿热脸贴冷屁股。 「那就算了。」范斯宇态度洒脱,语气毫不留恋,很有担当地说:「家里那边,我会负责去讲和,你不用担心。」 再起身,他甚至把最后的祝福语一併送上了:「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南诗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受到强烈的冲击—— 说结束就结束了,这么干脆利索? 转念又自嘲一笑,算起来,范斯宇是第一个这么给面儿的相亲对象,以往的那些男人,表面装的恭恭敬敬,回头连个招唿不打一声,直接把她联繫方式删了,以通知的方式告诉她爸妈,他们合不来。 被拒绝的次数一多,搞得南诗十分尴尬,起初以为是个人的外在没有魅力,现在才明白,是性格不讨喜。 寡淡、死板、固执、阴晴不定。 谁能受得了? 南诗总算知道为什么身边同样未婚的女性朋友不愿走入相亲市场,这滋味就像被挂在钩子上任人选取的猪肉,客人站在架子前,精打细算地指挥店家割哪个位置的肉,是蒸是煮是炒,付钱的人才有决定权,反正猪肉是没有的。 她解开冰鞋,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形单影只地回了休息室。 汤家明和姚芙不在,室内十分安静。 她呆坐了几分钟,什么都没想,然后拿手机给杨雪发消息:对不起,妈妈。 下一秒,杨雪的电话打进来,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 「我搞砸了和小范的事情,很抱歉。」南诗无意识地掐手掌,语气乖顺,内里却有股无形的火焰熊熊燃烧,整个人焦躁不宁,极想做些什么弥补,「我忙完工作,去一趟范家,向他爸妈,还有他奶奶,亲自解释吧。」 「……喔。」 杨雪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无甚所谓地说:「散了就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长辈之间的走动又不会因为一场没结果的相亲就结束,你甭操这份闲心。」 杨雪很少安慰人,南诗一听,心里更不安,仿佛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急切地解释:「这件事轮起来,其实是我不对。我昨晚和小范打电话,语气不太好,今天跟他因为工作碰面,没说上几句话,又惹得人家不痛快……不然,我再去说和一下?」 只是,重归于好的可能性并不大。 范斯宇看起来,并不想在一棵毫无生机的枯树上浪费太多时间。 杨雪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撂下笔,起身关了办公室的门,还算温和地问:「你在工作?身边有同事吗?」 「有的。」南诗一五一十地汇报:「姚芙和汤家明他们都在。这是个合作项目,给……给一个运动员做专访。今天先来和对方聊聊相关事宜,具体的工作安排要等下个月。晚上确定要聚餐,不能回家吃饭了。」 杨雪只关心她身边有人陪着,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安抚道:「你不用瞻前顾后的考虑太多,家里人介绍归介绍,你喜欢才最重要。」 「今天我们和小范的爸妈碰过面,我提了一嘴这个可能。他妈妈是个爽快的人,说,两方做不成亲家,维持朋友的身份也不错。小范奶奶也很喜欢你,夸你知书达理,懂事乖巧,不做孙媳妇,认你作干孙女也愿意。」 「你那些担心都是徒劳。妈妈早就说过,感情这回事,合则来不合则散,最强求不得。」杨雪话锋一转,又说:「我原本也觉得年龄小的男生不靠谱。」 南诗忍俊不禁,特想调侃一句,是谁让她邀请范斯宇到家里做客来着? 心里的结,被三言两语化解。 挂了电话,南诗终于察觉到冷,低头一看,还光着脚。她湿掉的鞋袜不知道被谁放去暖气片上,烘的热气腾腾,穿上之后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从冰球馆待了个把小时,负责人领他们到会议室休息。「陈队长还有事和二队的队员们商量,烦请大家稍等片刻。」 又让工作人员准备了点心和茶水。 门一关,屋里净是自己人,氛围顿时热闹起来。 南诗无可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老刘一句「快结婚了」被众人围攻。 南诗缓缓摇头,正t?儿八经地说:「不是恋人,也没快结婚。家里介绍相亲,还在相看阶段。但,大概率,是不成。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更不要出去传播谣言,运动员的私生活是很严肃的话题,万一给人家惹麻烦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众人面面相觑。 当时范斯宇承认她是未婚妻时,姚芙和汤家明也在场,但他们二人和南诗认识很久,了解颇深,从她的表情中,一下猜到事情有变故,故而没有开口掺和。 老刘见状,心下明了,自觉背锅:「害,是我会错意了。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南诗笑:「待会酒桌上多喝两杯。」 「一定,一定。」 - 没超过半小时,会议室门被敲响。 屋内的喧嚣立刻停止,众人齐刷刷扭头往门口望去。南诗知道是谁站在那儿,没有凑这个热闹。 很快,大部队开始移动,向饭馆出发。 . 姚芙脱离杨家明的视线范围,缠着南诗,兴致勃勃地分享:「我说这位帅哥怎么如此眼熟,有个国民品牌的牛奶就是他代言的呀!唔……包装盒上的宣传图没有本人帅。」 南诗闷闷地嗯了声:「是么,我不怎么爱喝牛奶。」 姚芙扭过头,端详她片刻,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她指的是和范斯宇的事儿。 南诗听明白了,故意落在队伍最后面,保证没人听见才开口:「不合适。」 不合适,是用来涵盖一段关系,敷衍又管用的三个字。 姚芙没有刨根问底,作为她的好友,仗义的表示:「一定是他,山猪品不了细糠。」 「也不能这么说。」 南诗忍隽不禁,復又惆怅地嘆:「我们只是,缘分没到那地步。」 姚芙的人生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没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所以她并不理解南诗眉宇间残存的一抹愁怨,与绵绵细雨融为一体,潮湿蔓延。 姚芙哄她:「你没必要着急迈入婚姻这个阶段,没遇上真正值得的人,结婚未必是一件喜事。」 道理,南诗明白,可她有个过不去的坎儿。 南诗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大院里住过一段时间,她性格内向,整天憋在家里学习,院内的小孩们屡次约她不出门,就不再搭理她了。但是,逢年过节的,她还是会客客气气的和平辈的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和陈嘉佑分手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南诗跟爸妈回去吃年夜饭。 席上乍看还是那些人,唯独少了个女生。南诗对她的印象很深刻,那女生和她同龄,长得非常漂亮,像个小明星,在大院这帮孩子中人缘素来很好。 她爸妈是高中老师,南诗参加中学生徵文比赛时还找他们帮忙看过文章,但两个孩子没说过几句话,关系不算亲近,她不方便瞎问。 散场之后,各回各家,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会时,南诗才向家里人提了一嘴。 正巧有邻居上门送水饺,奶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神秘秘的。 南诗一缩脑袋,暂时闭嘴,等人走了,她耐不住好奇心询问:「发生什么了?」 奶奶端着水杯坐下,从杨雪手中接过遥控器,升高音量。 . 在春节联欢会咿咿呀呀的歌声中,南诗听到奶奶万分感慨地说:「小丫头家里都是读书人,长辈们原本打算安排她走一条稳当的路,但她一门心思非要做演员。这孩子倒也争气,被三所演艺学院同时录取,抉择之后,去了扶台市的学校。」 「扶台市和景川市距离挺远,怪不得他们一家三口今晚没回来吃饭,是不是她留校过年,父母过去照顾了?」许是联欢会的节目太无聊,杨雪也参与进他们的话题中。 奶奶表情意味深长,关了电视,杂音消散。 院子里有小孩儿在玩摔炮,发出细碎的响动,不过不影响屋内的人交流。 奶奶说:「不是。」 「前不久,小丫头突然回来,说工作和学习太累了,要休整一阵子。当晚,院里停了一辆非常气派的豪车,有个很有气势的女人来找她。大家才知道,她谈了个年长的男朋友,对方有家室、有孩子,为了捧她,这些年陆陆续续砸了不少钱,甚至还动了离婚的念头……」 「年轻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咱们外人不清楚,只是,这件事一闹,她爸妈算是没脸在大院里继续住下去了。辞了工作,没几天就搬走了,和这儿的老邻居都断了关系。」 老一辈的人最重视名声,一代接着一代累积下来的口碑,毁于一旦,便是不容宽恕的罪过。奶奶拉着南诗叮嘱了很多,无非是让她擦亮眼睛,不要识人不清,更不能为了一己私慾做背叛道德底线的事情。 南诗一句话不敢接,死死咬着下唇,两侧面颊火辣辣的疼。 爷爷笑眯眯地说:「她不会。」 「咱家诗诗,乖巧聪慧,天上有地上无,神仙一样的人物。」 他们把她视作天上月、掌中宝,她却偏偏自甘下/贱,做别人的屋中娇。那一刻,南诗悲愤交加,真恨不得一头创死。 长久以来,她绝口不提与陈嘉佑分手的真实原因,生怕被人窥探到蛛丝马迹,致使家人被这段不堪的过往拖累,清清白白的书香门第被糟/践,那她真就成了千古罪人。 慢慢地,这份负罪感越来越沉重,南诗每次不受控地回忆和陈嘉佑的过往,心中的疙瘩就更紧一分,她恨不得把万般苦难加诸于身,认为这样就能赎清。 直到某一日,南诗惊恐的发现,爸妈竟然把贴了二十几年的家规给撕掉了,告诉她从此可以随心而欲的活。对当时的她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意味着,亲人失望透顶,不愿意再管教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命运就这么残忍,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从那天开始,南诗又变回乖巧文静的模样,比从前更甚。她一刻都不敢懈怠,疯了似地忙事业和学习,争取早日混出个名堂,重新回到爸妈的焦点之中。 至于婚姻…… 南诗早就不再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戏码,她只想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将人生经营的尽善尽美。不让高傲了一辈子的父母,因为她,抬不起头来。 姚芙看她面色不佳,知道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相亲打击到她的自尊心了,费劲巴拉的在脑海中搜罗一堆安慰人的辞藻,想了想,认为都太假了,不如给点建设性的提议。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现在有一个品质上乘的男人就在你面前,你要不要?别不好意思,只要你点个头,姐妹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诗环视一圈两个组的男性,基本已婚,剩下暂时未婚的也不是单身。 她一头雾水:「谁?」 姚芙咧开嘴,嘿嘿一笑,明显不怀好意。 南诗直觉大事不妙,根本来不及喊停。 姚芙不由分说地拽着她,挤入人群,举高手臂挥一挥,大声嚷:「哎,陈队长——」 第38章 升温 陈嘉佑穿了件黑色棉制飞行服, 双腿笔直,踩了双高筒的黑靴,一手抄着口袋, 一手举着雨伞, 孑然走在最前面, 背影清隽冷寂,如不可高攀的神明。 也许是他气场太强大,震慑住採访组的人, 这么些老油条,竟然没一个敢上去找他搭茬的。当姚芙清脆的嗓音划破雨幕,同事们纷纷回头,投以敬佩的目光——「两位大佬之所以成为大佬, 正在于敢为人先的精神」, 于是立马退开一条道,方便她们通过。 不知是雨下的太大, 遮盖住姚芙的声音,还是对方打定主意不理睬。陈嘉佑并没有回应, 反而举着伞,走的更快了。 汤家明见姚芙行色匆匆, 一不小心踩入水坑,溅起水花, 眉间一皱, 伸手挽她的胳膊,贴心叮嘱:「你慢点走。」 「着急拉南诗去哪儿?」 熟悉的名字随风轻飘飘地落入陈嘉佑的耳中,他脚步一顿, 鬼使神差地回了头,目光一下抓住那把碎花伞。 南诗站在女人身后, 脸被藏于伞下,只露出脖子以下的位置。今天的温度不算高,风一吹还有些冷,她却没穿外套,一件浅咖色毛衣裙,里面套着单薄的荷叶袖白衬衫。一侧短髮别在耳后,文文静静地立在那儿,再往怀里塞几本书,简直和大学的时候如出一撤。 持伞人微扬伞沿,露出南诗白净的t?面颊,表情看上去十分焦急。对方拽她一把,大步流星往这边来,笑吟吟地:「陈队长,一起走?」 ——好烂的开场白。 南诗扶额。 不过,也能理解。 姚芙初恋十年后又结婚,感情路上一帆风顺,身旁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汤家明,指望她能游刃有余的与男人搭讪才怪了。 陈嘉佑捕捉到南诗躲避的动作,像一株含羞草,眼睑低垂,长睫毛扑闪扑闪地眨,很明显是被朋友硬拽着过来打招唿。 邪门的是,她不待见他的样子,他也该死的很着迷。 陈嘉佑很久不和陌生女人说话了,以往碰到这种情况,寻常的寒暄之后会选择立马进入工作正题,但他一见到南诗,就无法避免的恶劣心大发,只想逗一逗她。于是点头,应了姚芙的请求:「嗯。」 轻巧的一声,轻而易举使得姚芙对他的好感蹭蹭上涨。长得帅、身材棒、实力强,又很有礼貌,还是个低音炮,这样的极品男人简直可遇不可求。相较之下,南诗以往的相亲对象逊色不止一个度。 老话说的没错,上天关了一扇窗,必然会再为你打开一扇门。眼下,属于南诗的这扇门已经打开,姚芙决计不让这个到嘴边的机会熘走,抓住话头往下聊:「我叫姚芙,是《知微》杂志的记者。这位是我们记者採编组的组长,也是杂志的主编,南诗。」 工作场合,周围又有同事,南诗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人难堪,装作与他素不相识,态度礼貌又客套,微一颔首,算打招唿,目光却不肯往他身上落,说:「你好。」 陈嘉佑一眯眼,看不下去她虚伪的距离感,不疾不徐地拆穿:「南主编,不记得我了?」 南诗:「……?」 她心下一怔,仓惶抬起头,满眼写着一行大字:你又搞什么么蛾子。 姚芙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的异常分子,好奇:「你们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这回,南诗没给他机会,抢先开口,有些急:「年后聚餐那一晚,雪太大,我一时半会儿等不到车,是陈队好心捎我回来的。」 ——陈队长? 这破称唿真够官方。 一下把他划分到「陌生人」那一堆去了。 陈嘉佑骨头里那股子浑劲儿又在蠢蠢欲动,试图做些什么,强调一下存在感。转瞬,发现她绷着的背嵴,恶劣的念头一扫而光。 ……算了,非要争论认不认识有什么用。 南诗看起来软弱,其实性格非常犟,做出的决定,不会随随便便改变。他冒进一次,吃了亏,该长些记性。 感情这事儿,必须得循序渐进的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陈嘉佑胸口发胀,摸了摸衣服内侧的照片,寻到仅存的一丝慰藉。软下了调子,附和:「确实,算不上多熟。」 姚芙夹在两人中间,没有察觉到那份暗流涌动,继续尽职尽责的扮演「红娘」 的角色:「景川市这么大,素不相识的两个人能接二连三的有机会见面,你们还挺有缘分。方便问一下陈队,你是单身吗?」 这话题转变的太快。 陈嘉佑懵了一下。 南诗拽她,小声警告:「姚芙。」 姚芙不以为然,作口型:问问怎么了? 「……」 南诗欲言又止,睫毛一抖,低低地垂下去,猜不透情绪。 饭馆是传统的中式建筑,从大门进去,要经过曲折长廊。院中有个偌大的池子,池水清澈,一眼能瞭见石块和锦鲤,还有闪烁光芒的硬币,密密麻麻,铺满池底。 「噗通」一声,溅起小水花,游鱼儿被惊动,四下散开。 有同事往池子里投入硬币,像模像样的捧着手,闭眼许愿。 陈嘉佑暂时停下脚步,耐心科普:「饭馆老闆是我一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祖上在宫里做御厨。起初修建池子只是为了美观,在某一次筵席上,皇帝赏赐了一块石碑,还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作法开光,安置在池子的正东方。每回有食客来,都要往池子里丢一枚硬币,图个好兆头,许愿池的名声也慢慢传开了。」 立马有人踮着脚,到处找那块石碑。 陈嘉佑漫不经心地道:「前些年已经捐赠给市博物馆了,大家有空可以去看一看。」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石碑经过岁月的打磨,变得光滑发黑,因为皇帝写得几个字便成了宝贝。朋友捐石碑时说: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陈嘉佑是「无神论者」,但他每一次来,都会投入一枚硬币,在池边虔诚的静立片刻。大概是神仙也无法原谅他的过错,迟了七年,才让他的心愿成真。 他身子一转,表情波澜不惊,回復刚刚的问题:「是的。」 姚芙还沉浸于竟然能在御厨后代开得饭馆里吃饭的喜悦中,思维一时没跟上:「……?」 陈嘉佑没做多余的解释,深深地看一眼南诗。 毫不意外的,她避开他的目光,转头去端详池中的鱼儿。 他便也没执着要得到她的关注,绕开面前的水坑,推门进去,站在柜檯前,向服务员出示预约成功的二维码。 包间在楼上。 南诗接到工作电话,示意姚芙先去,不用等她,转身,掀开帘子,在廊下站定,轻声细语的与同事商量採访方医生的事宜。 对方是个还在实习期的小姑娘,叫梁瑶,是景川市传媒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身上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说难听了,就是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世,常常因为心直口快得罪人而不自知。 南诗欣赏梁瑶的能力,找机会与她聊过天,确认她有来《知微》的意向,于是跟上头说了一声,把她调到身边做实习助理。梁瑶也争气,收敛了脾气,踏踏实实的学习,如今做事甚至比组内的老人还靠谱。 人人都瞧得出来,南诗这是把梁瑶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了,一旦有重要的採访或者应酬,姚芙没时间,她就会带梁瑶去见见世面。转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聊完工作,梁瑶谄媚地笑:「老大,我有个不情之请。」 噼里啪啦的雨声太大,南诗不得不把听筒贴紧耳朵:「嗯?」 「我能提前把下周的假休了么,」她说,「男朋友明天回景川市,我们打算趁这个机会去见一见双方的父母,如果顺利的话,直接就去把证领了。错过这一回,又得等个一年半载。」 南诗听梁瑶提过,她男朋友在西南某个部队当兵,还是特种兵,不常回来。梁瑶之前为了工作,一直待在昌苏市,小情侣一年到头也难见到一面,异地恋这么难捱,他们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南诗爽快地同意:「我今天有应酬不在公司,你处理好工作,把填写完的请假条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等我回去给你批。」 梁瑶忐忑不安的心瞬间落地,踏实了,怀着感激,连着说了好几遍「谢谢老大」。 南诗认真道:「祝你们幸福。」 想了想,她又说:「你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我没时间准备贺礼,等你处理完家事回公司,我再补上吧。」 小姑娘笑得很开心,由衷地感慨:「老大,你就是全世界最温柔、最贴心的上司,我爱死你了。」 「……」 那倒也,不至于。 结束通话,南诗兀自站在廊下,发神。 细雨淅淅沥沥,砸入地面的坑洼,溅起小朵小朵的水花,折射出颜色不一的碎光,像极了陈嘉佑给她买的万花筒。 那会,她问:这东西是不是特别贵。 他骗她说:是地摊货。 南诗是个傻的,轻易就信了。 直到她在一家私人展馆里,见到一个差不多的万花筒,拿照片一问,方知晓他给她的那个已经成孤品了,起初的售价是六万美金,现在有钱也买不到。 南诗惊诧的合不拢嘴,这么珍贵的玩意儿,他竟然放纵她拿来压泡面桶…… 两人在一起的头两年,尤其是,刚发生关系的那一阵子,陈嘉佑是真拿她当心肝宝贝疼的。这段恋爱是由他主动才得以开始,但南诗心知肚明,更喜欢、更依赖的人是她,所以,亲昵来的太汹涌,只会让她提心弔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雅克?巴尔贊曾说:爱是一个时期,为了粉饰性/欲,而想像出来的东西。南诗缺乏安全感,又不好意思把顾虑说出口,故意拿这句话刺他:「等你睡腻了,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陈嘉佑把她抓入怀里,额头相抵,嗓音带着激烈之后的余韵,性感的厉害。没个正经地反问:「等我七老八十做不动了,你是不是就去找别的老头了?」 「……!」 南诗气得抡拳打他。 现在想来,陈嘉佑是非常擅长t?操控人心的,什么时候施压、什么时候深情、什么时候顽劣……火候掌握的精妙。真挚中掺假,虚伪下掩藏眷恋,让人看不透、分不清。这便导致,她始终无法确认这段漫长的情感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全盘否认不对,全面承认亦不对。 翻来覆去,拉扯缠绕。 间隔越久,余痛越明显。 南诗去前台换了一枚一元硬币,折返,投入池中。 波纹一圈一圈盪开,硬币缓缓下落,被一条体型不算大的鱼儿含住,又吐了出来,飘飘然落在池底的石块上。 南诗闭上双眼,心中默念: 有为皆是幻,何事不成空?* 她求的,从始至终,只有解脱二字。 - 包间的面积非常大,用一扇屏风,间隔开吃饭和娱乐的区域。等待上菜的时候,大伙儿都在娱乐区k歌。 . 陈嘉佑不好显得太个别,也跟着坐到沙发上去了。一侧的人递给他麦克风,他摆手婉拒,用开水烫一遍杯子,拎着茶壶,添水。 屋内的温度升高,热的厉害。 他脱了外套,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手指纤细修长,斟茶的动作慢条斯理,瞧着十分斯文。 周遭混乱嘈杂,他坐在这儿,自成一方天地。 姚芙厚着脸皮讨了一杯茶,没喝,转而递给汤家明。她纯粹是为了找个机会搭茬:「陈队认识这家店的老闆,那你家里也是干这行的吗?」 姚芙刚刚上网检索,发现百度百科没有任何关于他背景的介绍,其他社交平台也没收穫,像是被刻意抹干净了。她甚至不惜混入一个「官方粉丝群」,大胆开麦问了一嘴,被管理员怀疑是私生,踢了。 陈嘉佑说:「不是,我家里做些小本买卖。」 「……」 小本买卖。 有多小? 言语会骗人,周身的气度可不会。姚芙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圈,直观的感受到他一举一动中彰显着与旁人不同的矜贵,这样的人,家境必然非富即贵。 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立马咽回去。 她觉得,这个红娘还是不做了吧。 深似海。 南诗可不受这份罪。 陈嘉佑背嵴弯曲,胳膊肘抵在大腿上,低头端详桌上的棋盘,表情冷淡,眼皮恹恹地耷拉着,同样没什么交流的欲/望。 过一会,他打开相思木棋罐,指尖捻起一枚白棋,果断落下,死局立马被盘活,场面彻底扭转。 南诗跟着上菜的服务生一起进门,率先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嘉佑。 他正在自我对弈,指尖夹着一枚白棋,略一思忖,果断落子,攻势迅勐,切断了黑子的退路。一棋定胜负。 南诗透过一盘棋看穿陈嘉佑隐藏在皮囊之下的狠厉与暴虐,心尖狠狠发颤。那种兔子见了恶狼的恐惧感慢慢爬上背嵴,让她情不自禁地撤退一步,不小心撞到墙上的装饰物,发出的细碎声被震耳欲聋的歌声和说话声掩盖。 满屋的人,只有陈嘉佑注意到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动静,回了头,待看清来人,他散漫的目光瞬间收缩,变成锐利的刀子刺入她的胸口,紧跟着,背嵴挺直,有起身的徵兆。 似是,张开血盆大口、蓄势待发的兽。 视线交汇的一剎那,时间和喧嚣一併停止,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硝/烟味,火花四溅,连同内心的不见光处也被照的亮堂堂的,南诗也不知道慌什么,果断扭过脸,迈步往姚芙那儿走。 娱乐区的面积不小,可人一下子都挤在这儿,南诗无从下脚,犹豫要不要回饭桌前等着。陈嘉佑先起身,绕了一大圈,从另一侧不与她碰面的小道离开,反手关了房门。 几分钟之后,众人落座。 服务员送上牛奶和果汁,南诗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什么去了。 一旦涉及工作的饭局,必然少不了酒,喝醉了,什么都好说。她已经习惯了,偶尔还会帮同行的女同事们挡一挡,倒是第一回碰上可以不沾酒的应酬。 南诗不免动容,越过桌子,轻飘飘地扫他一眼。 大概是高中时练就的本事还在,一两秒的事儿,他的样子就彻底印在了脑海里。尤其一双深邃沉静的黑眸,仿佛有万千繁星闪烁,真是,看狗都深情。 南诗莫名觉得嗓子发干,知道姚芙怀孕不能喝酒,示意坐在斜对面的人递两瓶果汁。 对方会错意,拿了两瓶牛奶。 姚芙看到,及时制止:「要果汁,你诗诗姐不喝牛奶。」 对方赶紧换了瓶子,关切地询问:「过敏?」 「不是,」南诗说了声谢谢,「不爱喝。」 这话一撂。 陈嘉佑话头也跟着一顿,眸光晦涩,攥着筷子的力道一紧。 汤家明纳闷:「陈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陈嘉佑怅然回神,嗓音发哑:「说到哪儿了?」 「您退役之后的计划。」 陈嘉佑将面前没开封的牛奶放去一旁,自顾自倒杯酒:「先休息一阵子吧,找个疗养院养一养身体,打比赛这些年,落下不少伤,一到阴雨天,关节就疼的厉害。」 他不甚在意地开玩笑:「我可不想这么早拄拐。」 冰球运动员平均退役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岁,如果陈嘉佑不是放心不下队伍,更早些年就选择退役了。他此刻语气轻巧,身体落下的伤痛和承担的心理压力只有自个儿知晓。 几杯酒下肚,汤家明问起他选择进入国家队的初衷。 陈嘉佑目光聚焦在南诗身上。 朦胧的灯光洒落,仿佛是岁月独独为她开了滤镜,歷经千帆,她仍美的不可方物,带着独一份的清纯和坚韧,蛮不讲理地闯入他的心房。 陈嘉佑看得入迷,沉默了很久很久,思绪才回归正常轨道:「最开始是为了找一件,完完全全凭藉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做成的事情。接触冰球时间一长,慢慢的爱上了这项运动。我当时在国外居住,队里单项考核时,有个很傲的小孩儿输给我,不服气,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侮/辱我的祖国。从那时候起,我心里就憋着一股劲——老子非得打出成绩来,让全世界见识见识,什么叫中国血性。」 汤家明十分感慨,投去敬佩的目光,和他碰了一杯:「那你觉得,当初的目标,完成了吗?」 陈嘉佑沉吟片刻,眸中闪烁着火光,声音轻而坚定:「道阻且长。我退役之后,还有千千万万个运动员来接力。体育竞技,最优处便在于精神的传承。」 民族血性,家国情怀,不死不灭。 - 饭吃到一半,南诗又出来接电话。 她这一升职,忙得脚不沾地,隐约有回到刚参加工作那会的状态。 姚芙见她久久没回来,体贴的下楼送外套。 两人挤在廊下,静静听了半晌雨声,姚芙突然说:「我觉得还是算了。」 南诗纳闷:「啊?」 姚芙挽着她的胳膊,亲昵依偎,小小声道:「我去打探了一下陈队长的家庭背景,虽然没搞清楚具体是做什么的,但看他气度不凡,应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这红娘我不做了,万一把你推到豪门火坑里怎么办。」 南诗没绷住,噗嗤笑出来:「你一天天的,操的心不少。」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姚芙灵机一动:「你把你高中喜欢的那个男生的联繫方式给我吧,我去问问人家结婚没有。」 南诗胸腔一震:「你怎么知道的?」 「就……很久之前,我也忘记哪次,你在饭局上喝得烂醉,我开车送你回公寓。一路上,你一直在含煳不清地念一个人名,说『我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你为什么不能真心喜欢我』,诸如此类的话。」 姚芙振振有词:「其他男人再香,也比不过最初撩拨你心弦的那一个。」 南诗一时无语,再开口,语气轻的发飘:「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开始没能在一起,恰恰象徵着彼此没有缘分。」 「非也。」姚芙摇一摇手指,苦口婆心地说:「汤家明暗恋我很久才敢来告白,交往四年多,他才算正式走入我的内心,这能代表我们没有缘分吗?我妈妈和叔叔,大学恋爱,毕业分手,中间各自成家又离婚,时隔许久再度重逢,现在满头霜白了,平时相处还腻腻歪歪的,胜似新婚,这能代表他们没有缘分吗?」 「上天让你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自有它的道理,你现在品不出其中的滋味,只是因为,时候没到罢了。」 南诗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兀自沉默。 姚芙摊开掌心,说:「初恋的联繫方式。」 「没有。」南诗坦然。 一分手,该拉黑的拉黑,该删除的删除。 一点儿痕t?迹没留。 姚芙无语,余光瞥见一抹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立马扭头看去。 男人没穿外套,上身穿了件圆领的深色卫衣,领口处被锁骨撑起弧度,细腰捆在腰带中,长腿修长笔直,比例好到夸张。脸更是帅的过分,是非常、非常正派的中式长相,浓眉、高鼻樑、薄唇,一双眼睛狭长,尾部上挑,长睫低垂,自带眼线的阴影效果。 只是气场太冷了。 往那儿一杵,方圆百里,生人勿近。 姚芙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有些发憷,佩服自己来的路上竟然敢主动过去跟他搭茬。又想,及时剎住车是对的,南诗绝对驾驭不了这种冷酷男。 南诗也察觉到不对劲。 在转头的前一秒,就猜到来人的身份。 这该死的默契,掐了七年都没掐死。 够顽强的。 陈嘉佑直奔她们而来,隔着一道门槛儿,没迈过去。 酒味儿飘来,很浓烈,他应该喝了不少,面上却风轻云淡,显不出一丝醉意:「汤家明,是你老公?」 姚芙发懵:「对。」 陈嘉佑舔了舔唇,留下一道潋滟的水光,「他叫你上楼。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不放心。」 姚芙手机静音了,没注意来电,向他道了谢,拉南诗一起离开。一迈过门槛儿,陈嘉佑突然道:「南主编,聊两句?」. 「……」 南诗脚步停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鸦羽般的睫毛向上掀起,晶亮的眸中,爱意不再,满是提防。 陈嘉佑心脏一股股的抽痛,声音低低,解释:「不是要採访么,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杂志这边的安排。」 刚才在包间里,陈嘉佑一直在和汤家明沟通,南诗始终没开口,一面是插不上嘴,一面是不愿意插嘴。本打算后续挑个组员和他线上谈,但现在人堵在面前,她如果撂挑子不干,未免太不公私分明,更显得她对往事斤斤计较。 南诗应声:「好。」 见状,姚芙先回了包间。 陈嘉佑想吹吹风,南诗陪着他去了长廊。 这场雨没有停歇的徵兆,砸入池塘,叮叮噹噹的像一段天然旋律。南诗还小的时候很喜欢下雨,趴在窗台,任由大脑放空,对着雨幕可以发很久很久的呆,但她已经不再年少,无忧无虑的时光消失,心境一变,连同雨也变得黏煳发潮。 没等站定,南诗迫不及待地开口:「我们杂志的定位是情感类,但你放心,这次採访是和体育栏目合作,聚焦你的职业生涯,不会挖掘私人生活,尤其是感情方面……」 「为什么不关注感情?」 「……」 「你问,我就说。」 「……」 风吹动墨发,露出男人精緻的眉眼,眸中蕴着浓浓的水汽,旁人察觉不出的端倪,在南诗面前被不断放大。 她眉间紧蹙,下结论:「你醉了。」 陈嘉佑充耳不闻,背嵴微微弯曲,迫人的压力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南诗不适地后退一步,最先关注的,竟然是之前被她不小心伤的地方有没有留疤。 所幸,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勾魂噬魄,没留下分毫瑕疵。 她心中的罪责得以减轻。 「你为什么不问?」 陈嘉佑眯起眼睛,态度执拗的让人头疼。 南诗公事公办地道:「因为尊重你,以及你的荣誉。我们希望大众讨论的是你和冰球队的队员们为国争光付出的努力,通过这个机会,尽可能推广冰球这项运动,情感痴缠的绯闻只会扭转外界的关注点,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去工作,你呢?不好奇分手这些年,我是怎么过得吗?」 南诗无奈地嘆息:「你别这样……」 别哪样? 陈嘉佑不解。 他只是爱一个人,这都不行吗。 陈嘉佑像是掉入自设的圈套,垂死挣扎,语气哀戚:「那天在车上,我只想把解酒药给你,吓到你,实在对不住。」 南诗一滞,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摇摇头,同样为自己的鲁莽致歉。 她太客气,陈嘉佑苦笑一声,很不是滋味地说:「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些事怪过你,而且,我身上哪里是没留过你抓痕的地方。」 「……!」 南诗倒吸一口冷气,忿忿地瞪他:「你是真的喝醉了。」 管不住嘴,开始胡言乱语了都。 既然他没心聊工作,那她也没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南诗拔脚就走,勐地,被他拽住,腕骨一阵刺痛,还踉跄几步,重重跌入他怀中。温热又潮湿的气息裹挟住单薄的身体,是他弯腰,自后将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肩上,以全身心依赖的姿态,依偎着她。 他们站的地方有些偏,正巧被柱子挡住。 出来跟老婆汇报行踪的老刘并没注意。 南诗做贼心虚,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大气不敢喘,杏眼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提防对方的一举一动,同时思索该怎么把这个大型挂件弄下去。 . 陈嘉佑喝酒不上脸,其实已经醉的厉害了,刚才强撑着的一口气,一触碰到她馨香的气息顿时烟消云散,眼睛疲倦地阖上,贪婪地嗅了一口体香,空寂的躯体正在一点点被填满。 待了几分钟,南诗还没挣扎,老老实实窝在他怀中,陈嘉佑以为这是接受的讯号,心一下跃上高空,憋了好久的话,趁着醉意吐露:「我只想留在国内生活,和你一起,这是我除了打冰球之外,最大的梦想。当时,我被关在家里,所有人都逼我订婚,我不愿意,绝食、跳窗……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最远的一次,逃到机场,又被抓回来。」 他撸起袖子,给她看手腕上那条浅色的伤疤。 南诗眼皮一跳,内心泛起强烈的不安。 她情难自抑地抬手,指腹轻轻搭上他的手腕,没藏住心疼,来回抚摸。 肌肤相触,体温传达,陈嘉佑很敏感地抖了抖,语气愈发委屈:「我要真死在老宅,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记得我吗?」 「——应该,不会吧。你有喜欢的人,也可以选择嫁给别人,总之,在你的选择里,我从来不是首位。」 南诗听不懂他颠三倒四的想表达什么,只抓住最关键的那一句,胸口跟堵着棉花似的,窒的发胀。 「别这么说,生命是很宝贵的。」 南诗嗓子干涩,忍住快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声音发闷,不知是在劝谁:「一段感情而已,怎么就放不下呢。」 陈嘉佑醉醺醺的,大脑转不利索,下意识觉得气氛不对,根本没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他惶恐地抓住她的一把细腰,往怀里摁,南诗吓得推他,又不敢大幅度动作——老刘还没走,和紧随其后出来的同事站在廊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隔着不远,男人们粗狂的嗓门犹在耳畔。 南诗心跳剧烈,低而急地说:「你再撒酒疯,我就喊人了。」 陈嘉佑咬着牙,戾气横生:「你喊。」 「……」 她不敢。 她要脸。 南诗气鼓鼓地别过头,连余光也收敛,不愿看他。 陈嘉佑话语里透着不甘,如脆弱的枯叶在雨中颤抖:「那天你走之后,我在车上捡到一张被落下的照片,上面的人是我,背面还写着我的生日。你看,你明明也是爱的,为什么不敢承认?」 灵光一闪而过。 南诗毫不犹豫,残忍地撕开他最后的精神寄託:「你误会了。復工之前,我在挑选下一期网刊的封面人物,同事把备选人的照片放在我包里了,那天我还没来得及看,并不知道你在名单里。最终定的人不是你,至于照片……丢就丢了,我没必要再去找。」 抱着她的人顿时僵住。 南诗拍拍他的手背,所有的轻柔都变成了一把入骨不见血的利刃:「放开吧。叫人看见,解释不清……」万一有绯闻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也有影响。 落在陈嘉佑耳朵里,这话就变成了她怕他耽误自己寻找正缘。 一时之间,陈嘉佑嫉妒到表情扭曲,目光沉沉,紧咬着牙,下颚紧绷,整个人如发狠的兽,疯意熊熊燃烧。 他真想回到高中见一见那个小子,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么多年过去,魅力不减,竟然还能让南诗念念不忘。姚芙还打算撮合他们,得亏他来得及时,打了个岔。 醋意中烧,五脏六腑拧成个疙瘩,打了死结,解不开,绕不过去。 陈嘉佑心理防线崩塌,抓着南诗的肩膀,强硬将她转过来,面对面之际,他眼睛通红,努力抑制翻涌的落寞,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可怜巴巴地笑意:「随便你嫁给谁,我不问了,行么。」 「t?就跟你求一件事。」 「让我跟着你,不要名分,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第三者也行。」 第39章 升温 「第三者」这个词, 直接刺穿了南诗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情绪在沉寂中变得歇斯底里,困兽一般在他怀中挣扎起来,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被大雨完全掩盖。挣脱不了, 南诗气急败坏的去掰他握住双肩的手, 指甲陷入手背, 掐出几道弯弯的月牙印。 陈嘉佑吃痛,隐忍不发,掴的她更用力。 两人无声地较量, 谁都不肯先服软。 雨声淅沥,砸在水面噗通作响。 后厨有人出来餵食,鱼儿争先恐后跃出水面,画面十分壮观。 原本抽完烟打算上楼的人又折回来,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 款步往这边走。 南诗蓦地睁大眼睛,死命推他, 跟一只受惊要逃窜的兔子没两样。 在老刘他们即将拐过弯,撞见这一幕之前, 陈嘉佑一把将她拽到粗大的石柱后面,以不容抗拒的力道, 摁住她的后脖颈,埋入怀中, 用石柱和身体作双重保障, 避开了同事,却忘了在长廊另一端餵鱼的服务员。 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幕,躲在柱子后面姿态亲密的小情侣面容看不真切, 但不妨碍他认出其中的男人是店内的熟客。紧跟着,男人视线转过来, 状似风轻云淡,又游刃有余,明明很闲散,却莫名让人发憷。 服务生识趣的收回目光,餵完饵料,拍拍手,转身回厨房。 老刘他们没着急离开,一边观赏鱼儿争食,一边兴致勃勃的谈论饭馆的歷史,咋舌大堂玻璃柜中放的竟然是老闆祖上流传下来的真文物。 声音近在咫尺,听得真切,应该就在几步外的地方。 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南诗掌心不留意抵在他胸口,隔着单薄的布料,感受到坚实肌肉传来滚烫的温度,她怯怯地收拢指尖,面颊灼烧般发热。 陈嘉佑垂着眼,眸子黝黑,泛着淡淡幽光。搭在纤细腰间的手指蜷缩了下,踌躇片刻,屏住唿吸,悄悄挪动到她短髮发尾上,摸了摸。缱绻而痴迷。 雨帘是天然屏障,将他们的苦恋困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身后,传来老刘咔哒咔哒摁打火机的声响,烟味儿起初是淡的,慢慢浓烈起来,混着他的笑:「我猜姚芙正打算撮合陈队和南诗,赌一块钱,他俩没戏。」 「不见得吧。」 劣质烟,味道浊,呛得厉害。另一人显然抽不惯,咳了几声:「陈队是挺优秀的,退役了,身上的荣誉也不会被抹掉,在这行里属于妥妥的香饽饽,到哪儿不被抢着要。但是,诗诗姐也很厉害啊,凭藉一己之力盘活了《知微》,人瞧着柔柔弱弱的,手腕和人脉一样不缺。她带领的小组创办的网刊,去年还评选了『最具影响力网络刊物奖』,这个奖项含金量不用多说吧,够公司吹嘘一阵子了。」 「这么有能力又不爱出头冒尖的人才,上头恨不得把她当成神仙供起来。如果这件事真被姚芙促成了,那他们就是强强联合。」 老刘笑他年轻:「你瞧不出陈队长的气度?那得是从小待在金字塔顶端才能养出来的魄力,和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压根不是一路人。不说别的,就这饭馆,寻常人进得来?你来之前,我和大厅的服务员聊过几句,你猜怎么着?」 「怎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这饭馆的老闆,论辈分,得叫陈队长一声小爷。」 「嚯!」另一人感慨一声,头摇的似拨浪鼓:「算了算了,豪门深似海,诗诗姐还是另觅良缘吧。」 原本安生待着的「醉鬼」,似是被那句「另觅良缘」戳中,亦或者,是因为怀里始终不断的小力挣扎,在南诗即将成功脱离怀抱的剎那,勐地出手将人拽回来,温热掌心托住她后颈,另一只手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没用多少力气,却轻而易举止住她接下来的全部反抗。 南诗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脖颈因此拉长,线条流畅,被迫与一双冷戾的眼睛对上,黑色漩涡中,爱/欲与悲恸交缠,生死不休,情愫浓烈到让她胆战心惊。 面前的人稍稍弯腰,温热唿吸喷洒落下的一刻,南诗以为他要吻她,慌乱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喉咙发紧,胸膛起伏不定。 陈嘉佑醉的头脑发懵,很多举动没有经过思考,完全是依靠本能驱使,当唇瓣触碰到湿热的掌心,他浑身一震,纤长睫毛低垂,像只无措振翅的蝴,锋利的眸光收敛,化成一汪水,瘫软在她的掌中。 身后的交谈声与这场雨一样,迟迟没有结束的徵兆。 他们藏在柱子后面,眼神黏在一起,撕也撕不开。 陈嘉佑近在咫尺,又因为居高临下的态势,极具压迫力,但南诗能感受到,他已经收敛了锋芒,甘愿对她俯首称臣。 眼波流转中,不知谁的唿吸声逐渐变得粗重,轻柔地喷洒在面上,交错缠绕,暧昧横生。 南诗没办法扭开脸,索性闭上眼,躲开他焦灼的视线。 听觉和触觉紧跟着无限放大,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她手脚发麻,快要站不住,胳膊也酸,指尖微微收缩,一有懈怠的苗头,立马被陈嘉佑逮住机会——稍一偏头,身躯往前一压,扼住下巴的手指同时使劲儿,捏开她紧闭的齿关,舌长驱直入,攻城掠池。 短短几秒钟内,南诗肺内的空气被抢夺一空,他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逼她品味这阔别已久的亲昵。 骨子里潜藏的亲密因子一下变得躁动不安,南诗软了双腿,葱白指尖抵着他肩膀,用尽浑身的力气不住地推搡,结果徒劳。她合不拢嘴巴,以这种「屈辱」的姿势任他索取,眼前漫上一层水雾,泪缓缓从眼尾滑落,「啪嗒」一声,雨滴落入池中,泪也砸在他手背上。 交谈声停了,那两人走了有一会。 陈嘉佑蓦然醒悟似的,结束这个冒犯的吻,握着她后颈的手往下一滑,扣着腰,倏然将她拉入怀中。分不清是做错事的愧疚,还是怕她被抢走的恐惧,拥抱的独力度很大。 南诗吃痛地低唿:「放开!」 陈嘉佑充耳不闻,作势要借着这点儿酒劲儿,把该发的疯都发出来。 南诗气急败坏地拧他,突然想到他腕上的那道疤痕,整个人像被刺了个口子的气球,瞬间瘪了。她抓着他前襟的衣料,把一张绯红的面颊藏起来,待喘息平復,启唇道:「我们七年没见,不也各自活的好好的么。为什么偶然碰见一回,你就又犯魔怔?」 「……」 靠着她的人无声无息。 南诗费力的撑着他的身体,以免两人都摔倒,唇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她难堪,话语变得庄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拼尽全力也要求个圆满,结果一败涂地,伤了亲人的心,也伤了我自己,还差点掉入万劫不復的境地。我不知道你说的『没放下』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我是真的不敢再爱你了。」 . 「人在一个坑里摔一次,可以狡辩说是因为没经验,摔两次,那就是没脑子了。」南诗抽了抽鼻子,忍住汹涌的泪意,被他强吻的怒火也慢慢消下去。 一番话,讲得自己也不免动容:「一段不健康的关系,纠缠再久也不能改变它的本质。人的生命多宝贵啊,除了爱情,你还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情。更何况,我们年龄都不小了,没必要因为年少时的心动付出一生,对么。」 「……」 陈嘉佑还是沉默。 他几乎把力气都压在她身上,头埋在她颈窝处,唿吸灼热平稳。 南诗察觉异样,拍拍他:「……陈嘉佑?」 仍旧无人应答。 甚至,环着她腰肢的胳膊也耷拉下去了。 ——睡着了? 南诗无语望天,满腔的愤懑也好,感慨也罢,统统化作一声长嘆,从喉咙里挤出来,淡化在寒风中—— 「我这是来还上辈子欠你的情债的么。」 - 公司给南诗拨了套公寓,一室一厅,面积不大,但她一个人住完全够了。碰上加班到后半夜的情况,南诗会来这边休息一晚,平时还是回家住,所以屋里没什么人气儿,冷冰冰的。 南诗扛着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累得半死不活,一进客厅,毫不怜惜的把他撂下。 陈嘉佑被摔得猝不及防,沙发又窄,差点滚到地上,突然的失重感让他打了t?个激灵,瞌睡一下子醒了,紧随其后而来的是强烈的头疼感,他捂着额头,痛苦地闷哼一声。. 南诗充耳不闻,找了一床薄毯子,噼头盖脸地扔给他,转身蹲在电视柜前,挨个抽屉翻腾,找之前吃剩下的止晕药。 她拿着药盒子,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蜂蜜,兑了杯水,玻璃杯磕在茶几上,发出「咣啷」的脆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怒意显而易见。 陈嘉佑揉额角的动作停滞,脑海中缓慢浮现出他趁着酒醉做的荒唐事,心下一坠,使劲儿挤了挤眼睛,待视野恢復清明,小心翼翼地瞅她。 南诗站在桌子另一头,戒备感十足,生怕他又来个突然袭击。 一张秀丽的小脸耷拉着,唇上还残存着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红痕,被他咬出来的。她发火一惯没有气势,天生的受气包体质,只能强装冷淡地道:「伸手。」 陈嘉佑接过她递来的药片,咬住,没就水,生生咽下去。苦涩在口腔中蔓延,一开口,声音干涩喑哑,态度倒是十分端正:「抱歉。」 南诗没吱声,忿忿地坐去单人沙发上,自顾自倒杯水,捧着杯子暖手,嘴唇蠕动几下,实在说不出一句「没关系」。因为她确实很介意,被前男友,强吻。 更可恶的是,始作俑者竟然,睡、着、了! 两人谁都没开口。 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雨比来时小了许多,乌云将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将天地包裹在沉闷的气氛中。 客厅没开灯,光线微弱。 陈嘉佑背嵴佝偻,仿佛被无形的压力迫使着弯下腰,周身瀰漫着无尽的孤独和落魄。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干涸的喉咙得到缓解,唇上泛着水光,率先打破僵局:「真要和范斯宇结婚?」 南诗没好气地呛他:「与你无关。」 「……行。」 他意外的好脾气:「那就不问别人。」 陈嘉佑酒醒的差不多了,有些话,不管现在说有没有用,还是该解释清楚。他清清嗓子,徐徐道:「讲一讲,我家里的事情。」 南诗恨不得把耳朵堵住,呵斥他酒醒了就赶紧离开,却不知怎的,脑海中全是他腕子上那道浅浅的伤疤。心脏骤缩,感同身受的疼起来,她自我厌弃般地阖上双眼,放任他讲下去。 陈嘉佑脑中一团乱麻,索性,想到哪儿就从哪儿说起。 陈铎锋和郑觅夏是因为商业利益才结婚的,他出生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相爱,甚至关系有些敌对。 爷爷怕陈嘉佑在家中受冷落,便把他接到老宅养着,那儿规矩多,每天来往的都是一些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慢慢地,陈嘉佑就习惯了在人前伪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爷爷有两个儿子,他爸是长子,但因为性格乖张不受待见,小叔聪慧,行事又有分寸,是公认的接班人,偏偏出了一档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流韵事,一意孤行的和家里撇清关系。 爷爷满头霜白之时,只能把延续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嘉佑身上,甚至不惜把他的辈分改从「嘉」字。 陈嘉佑住在老宅,接受最严苛的管教,身边能聊得来的人只有小舅舅和司念。他没个同辈的兄弟姐妹,司念一来,让他有了做大哥的感觉,拿她当亲妹妹看待。 在陈嘉佑十五岁那年,陈铎锋生意上出了一档挺大的事,全靠着郑觅夏扶持才能渡过难关,大概是患难夫妻生真情,他们就这么冰释前嫌,彻底相爱了,还准备再生一个小的。 美名其曰,爱的结晶。 可惜的是,这个孩子没能顺利诞生,郑觅夏的身体也落下了病根,很难再生育。于是他们回过头,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陈嘉佑——这个一直被他们遗忘的儿子的身上。 陈嘉佑在高中打架被开除的事情传到陈铎锋的耳朵里,让他格外气愤,认为他被爷爷养成了一个纨绔,不问是非好歹的把他揍一顿,关了禁闭。 之后,陈嘉佑有意回国打冰球,陈铎锋不愿,怕他脱离掌控更加无法无天,郑觅夏不愿,怕他远离家人,关系就更疏远了。 这么闹了一阵子,奶奶做主应允了。 陈嘉佑高兴的不得了,临走之前还请小舅舅和司念吃了一顿饭。当时,司念的状态就不太对,一个劲儿问他还回不回来。 英国是陈嘉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但所经受的教育始终使他铭记血脉的由来。再者,他那会一门心思都在冰球上,牟足劲要回国闯出一番天地,暂时没考虑这么遥远的问题,便没给她答案。 后来遇见南诗,他一颗心定下来,第一次有了成家的念头。 「不瞒你说,我还托小舅舅找了一位知名的书法家,教我写婚书。」 陈嘉佑抵腮,嗓音低低沉沉,带着几分恨意:「一转头,司念这个白眼狼就伙同家里人把我卖了。」 南诗悄然睁开眼睛,看他隐匿于暗处的身影,鼻子一酸,没来由地想落泪。她赶紧低下头,声音放的轻又慢,掩盖哽咽:「我理解你的苦处,但那些总归是你的家事,是你该解决的问题,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家都是读书人,思想也有些老旧,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万一这件事曝光,我背上第三者的名声,周围人该用什么眼光看到我和我的家人?」 陈嘉佑垂下头,无从辩解。 他尝试过和家里死扛到底,甚至不惜割破腕子,被送去医院的途中还想着逃脱。但这都没能让陈铎锋心软,在他眼里,利益高于一切,联姻这个互利互惠的决定怎么能称的上是「牺牲」?陈嘉佑之所以这么反叛,无非是被他爷爷宠溺过头,需要狠狠的修理一番。 同样的,陈嘉佑怕再这么耗下去,等回国,南诗会和她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就彻底没他登场的机会了。他连拼死一搏的底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赢下赌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父子的那一场博弈,最终以陈嘉佑低头服软终止。 现在想来,一切都怪他的贪心不足。带着一身麻烦,一意孤行挤入她的生活,把她拽到深渊,还贼心不死。 南诗这么好的姑娘,优秀的追求者源源不断,更何况人家心里还有个自高中起就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她找谁不行,凭什么非和他这个祸害纠缠不清。难怪当年她爸妈看不上他,换位思考一下,陈嘉佑也找不到必须原谅自己的理由。 分开,对七年前的他们而言,似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了。 陈嘉佑没了话,闭上眼睛,感受到太阳穴传来的尖锐疼痛,迅速向身体各处蔓延,如烈火般灼烧。他起身,没控制住地晃了晃,哑声:「不打扰了。」 「等一下。」 南诗霍得站起来,指了指窗外:「还在下雨,打车不方便。」 陈嘉佑垂着脑袋,像只丧家之犬,呢喃:「没事。」 南诗见不得他露出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她下意识咬唇,齿尖碰到新鲜的伤口,痛到没绷住,脱口而出:「留下吃顿饭吧。」 陈嘉佑眼皮一跳,意外地瞅她。 . 南诗错过他的视线,开了灯,转身去厨房,拉开冰箱门搜罗食材,淡淡地甩下句:「谢你雪天送我回家。」 ……原来是为这个。 陈嘉佑压下情绪,款步进入厨房,抢先拿过刀具,用身体挤开她,道:「我来。」 南诗的厨艺不精,这么多年依然停留在煮泡面的地步,便没和他争抢,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旁观。 冰箱里的食材很少,做个家常菜绰绰有余,简单的菜式,陈嘉佑照旧有办法做的色香味俱全。 饭菜上桌之后,他一言不发地折返回冰箱前,拉开门,找牛奶。 南诗竟也懂了他的意图,说:「我喝水吧。」 陈嘉佑一顿,关了门,坐到岛台前,拿了筷子,却没一点儿食慾。 南诗没管他,低着头,细嚼慢咽,心下纳闷,明明在同一个厨房里,用的是同样的食材和调料,为什么陈嘉佑做出的来更好吃一些。 「以前就想问来着,你这么熟练,是很小就会做饭吗?」 「不是,家里有做饭的阿姨。」陈嘉佑答得从容:「有句俗语说,『想抓住一个人,要先抓住对方的胃』,我认为挺有道理,和你在一起之后,抽时间专门练了练手艺。教我做饭的人,就是今天去的那家饭馆的老闆。」 南诗咀嚼的动作一t?顿,头埋得更低:「……喔。」 「你呢?」 陈嘉佑咽下茄子,随口一问似地:「为什么不喝牛奶了?」 南诗犹豫了下,觉得到这份上了,散伙饭吃完,以后不指定再有来往,遮遮掩掩更容易藕断丝连,不如给个痛快。她坦然:「因为我常喝的那个牌子是你代言的,分手之后,我不想再见你,以任何方式。」 话音一落,南诗怕言语太直接会伤人,偷偷摸摸打量他。陈嘉佑神色淡然,没惊起一点波澜,反问:「为什么剪短髮。」 「因为你很喜欢我留长髮。」 沉默几秒,他嘆气:「你再仔细想一想,究竟是谁喜欢?」 「……」 南诗满脸茫然。 陈嘉佑没夹住那块青椒,掉进盘子里,他放下筷子,胳膊交叠压在桌面上,认真地盯着她,不疾不徐道:「有一次,我带你去蹦极。回来的路上,你说,这么痛快自由的时候实在太难得了,家里的约束就像绑在头上的皮筋,让你没有喘气的空间。我说,以后在我面前,你可以散着头髮,没规没矩也不错。」 「……」 南诗愣住。 完全忘了这一段。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隐隐约约又有了印象。 竟然,误会了他这么长时间。 南诗愧疚地垂下脑袋。 陈嘉佑重新拿起筷子,「到你了,问吧。」 「……?」 南诗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你问我答的局面,思绪不受控制的跟着他的节奏往下进行,用最无所谓的语气,问出沉积已久的问题:「你家里,没再给你安排结婚对象吗?」 「没有。下雪那晚,我跟你讲过一次,你可能忘记了。我早些年就和家里划清界限了,他们现在管不着我的事儿。大二那年,我和小舅舅合伙办了一家游戏公司,掌握核心技术的团队一直是我亲自带领的,退役之后,我会把重心放在这方面——你喝不喝水?」 南诗正听得入神,愣了下:「喝的。」 陈嘉佑拎起水壶,往她杯子里添水,灯光投射在他脸上,光影交错,稜角分明,是一种区别于少年感的,带着野性的,男人味。 南诗接过水杯时说了声谢谢,咬着杯沿,想起在他车上看到的一堆演算纸,察觉到不对劲:「大二?」 ——那时候他们还没分手。 南诗:「为什么我不知道?」 陈嘉佑扫她一眼,语气狎昵:「你确定?」 南诗:「……」 她本来确定的,但他一问,她又不确定了。 陈嘉佑浅浅提醒:「前期只是顶着个头衔,真正参与公司事务是在大三那年。一开始,我不太敢做的太显眼,一旦让我爸发现有独立出去的念头,保准儿会使绊子,只能藏着身份。有一阵子太忙,总是半夜出去应酬,让某个小姑娘以为我是上完床就抽身的混蛋,还差点和我分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 喔,好像,是有这么一段来着。 南诗弱弱辩解:「你又没告诉我,我去哪儿知道。」 「那会以为没必要说,解决麻烦是我的事儿,你只要无忧无虑地谈恋爱就行了。现在一想,觉得还是该让你知道,说不准能多心疼我一点,求复合成功的概率也能更大。」 陈嘉佑扬了扬嘴角,把盘子里晶莹剔透的虾仁全挑到她碗里。 南诗耷拉着脑袋,没什么情绪地开腔:「我以为我们吃的是散伙饭。」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刚才在客厅里,他真的以为完了,偏偏她留下他吃饭,聊着聊着,陈嘉佑发现自己的一颗贼心根本没死透。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过不去她这一关。 陈嘉佑从善如流地道:「和过去告别,然后重新认识一下,不行么。」 他还想说,不要名分的话不是假的,只要她愿意,他怎么着都没问题。 爱最重要,其他虚头巴脑的形式都无所谓。 但是怕她应激,他生生憋回去了。 南诗放下筷子,将一侧短髮撩到耳后,透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被带偏的思绪一点一点回笼,她镇定到近乎残酷:「你酒醒了。」 陈嘉佑扶额,佯装眩晕:「还是有点儿难受。」 「你装模作样骗我的时候怎么不提难受?」 南诗起身,椅子和瓷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眼眶发红,胸口胀得厉害,攥紧拳,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别演了行不行,耍我很有意思吗?陈嘉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只要你随便卖一卖惨,我就会傻傻的再和你滚到一张床上去?!」 陈嘉佑皱眉,很明显被她的用词刺到,懒散的态度收敛,缓慢地坐直了,冷冷地叫她名字:「南诗。」 她没应,转过身,气鼓鼓地坐去沙发上,背对着他。 陈嘉佑再一次尝到无可奈何的滋味。 他们当时分手,不就因为这些事吗。 怎么…… 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她死活不信。 他在她这儿的信誉度就这么低? 陈嘉佑深深望一眼她死倔的身影,无声地嘆出口气,利索地收拾完桌面。环视一圈这个整洁的像样板间的房子,实在没什么可整理的,他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清清嗓子,巴巴地道:「我走了。」 南诗真气急了,抱着胳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留给他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就差把「前男友勿扰」几个大字贴在身上了。 陈嘉佑欲言又止,没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惹她,慢吞吞地挪到玄关处,拉下门把手。 楼道的灯亮起。 拎着购物袋的杨雪差点被猝然打开的门撞到,往后闪躲两步,意识到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青年。入目是一双长腿,再往上,是一张帅气逼人、无比熟悉的脸。 杨雪似是一时间没法儿接受,来来回回打量好几圈,终于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么是你?! 陈嘉佑分明什么坏事儿都没干,却有种束手无措感,掌心在裤子上摩擦几下,舔了舔唇,紧张到打了个磕巴:「杨、杨教授。」 第40章 升温 也许是他们这段感情过去太久, 没人提,杨雪忘了这号人物,突然再见面, 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她甚至仰头看了看门牌号, 确认没走错门, 眉间不自觉皱了皱,倒不是反感,更多是疑惑:「你们……?」 「应酬上碰见的, 他喝了酒,我带他过来歇一歇。」南诗趿拉着拖鞋过来,和他并肩挤在狭窄的玄关处,伸手接过杨雪手中的购物袋, 面无表情地瞟一眼旁边的人, 下了逐客令:「走吧。」 毫不留情的一句,陈嘉佑心口顿时空唠唠的, 但还是顺从的主动让出位置,方便杨雪进去。他站在走廊里, 礼貌地笑笑,带上门。 屋内霎时冷清下来, 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的香味。 杨雪率先发现客厅沙发上的薄毯,桌面摆放着水杯和药片, 她换了鞋, 装作不经意的过去检查了下,确认没异样,又晃到厨房, 帮忙安置东西。 南诗没有要解释的苗头,蹲在橱柜前, 有条不紊地摆放碗盘,瓷器碰到间隔板,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温吞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学校不忙吗?」 「不忙。和小范的妈妈约着去看玉器展,记起你说公寓里缺生活用品,怕你在这边过夜不方便,顺便买了送过来。」杨雪边说边打量她的神色,镇定自若,似是当作刚才的不期然相遇没发生过。 在南诗无知无觉地抓着第二只杯子,咬着唇,使劲儿往碗槽里塞,却发现怎么都塞不进去,眼里透着一股疯魔般的执拗。杨雪终是看不下去,及时阻拦:「先不着急收拾,坐下聊一聊?」 动作一顿,涣散的眸光慢慢聚拢。南诗把杯子拿出来,推上柜门,撑着腿起身,低低地应:「好的。」 母女两个去了客厅。 雨悄然停止,小区内一片寂静,闷得可怕。「哗啦」一声,厚重的窗帘拉上半扇,吊灯一开,白炽灯光将四周照得亮堂,黑暗无处遁形。 杨雪叠起毯子,将药盒和水杯放回原处,坐去南诗身边,轻柔地拍了拍她紧绷的背嵴,示意她放松一些:「我和小范的妈妈讲清楚了,她也觉得,既然没缘分,就别强求,只当交了个朋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范奶奶牵桥搭线的时候没想太多,促成了挺不错,没促成也无妨。从始至终,只有南诗把这事儿看得过分重要,仿佛是长辈们交给她的一件了不起的任务,做不成,巨大的羞愧感会让她抬不起头来。 她一旦被失控的情绪绕进死胡同里,便很难在短时t?间内走出来。整个人会变得焦躁不安,坐立不宁,惶恐到食不下咽、辗转反侧。严重一点,甚至会出现身体轻微震颤,和短暂失去记忆的情况。这种时候,必须有人陪在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没关系,慢慢来」。 「妈妈,我没和陈嘉佑复合。」 南诗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把惊涛骇浪般的恐慌压住,抓紧机会坦白:「杂志要做他的专人採访,我们小组受邀去冰球队参观。他在饭局上喝醉了,我把人扔路边也不道德,所以带他回来醒醒酒……你放心,我的结婚对象,永远不会是他。」 杨雪沉默片刻,没有表达个人观点,怕影响她的判断。只能照实说:「你在昌苏市读书、学习的这些年里,爸妈和他见过面。」 「……!」 南诗一窒:「是他,主动找来的吗?」 杨雪摇摇头:「他是个懂分寸的人,怎么可能在你们分手之后还上门纠缠。」 「有一年冬天,你外公在院子里扫雪摔了腿,乡下交通不便利,是他开车把你外公送到了市医院,联繫了院里口碑最好的骨科大夫。我和你爸赶到的时候,他缴完费先离开了,还是听你外公的描述,才猜出是他。」 「那会儿我们还纳闷,他没事儿跑乡下去做什么?」 南诗嘴巴里酸的厉害,喉咙隐隐作痛,一开口,竟然没发出音。缓了片刻,终于能开腔,没什么所谓地道:「应该是,有事情要忙……当年,给村子修公路、捐赠空调的好心人就是他。」 杨雪显然是知情的,并不意外:「你外公身体一康復,亲自拿礼物上门拜访,陈嘉佑当时在国外比赛,我们没见到人,冰球队里又有规定,礼物也没留。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找个机会,还是要还上的。」 南诗乖乖颔首:「改天吧,等我出差回来,去一趟冰球队。既然礼物不能收,送一面『乐于助人』的锦旗怎么样?」 「都可以。」 杨雪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温水。 回来时,瞧见南诗孤零零坐在那儿,垂着头,短髮往两侧滑去,露出衣领下一截白皙的脖颈,隐隐可见青色血管。 孱弱又单薄。 她无声地嘆出口气。 不管七年前还是现在,杨雪始终不认为陈嘉佑和女儿般配,不可否认,他的外在条件和个人能力无可挑剔,唯独家世这一关,杨雪始终过不去。如果没有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再加上,南诗许久解不开的心结,她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聊起这个人。 杨雪将水杯塞进她手心,拿遥控器开空调,在调节温度的音效中,再次接上话茬:「你读研的第一年,他返校办毕业手续,来我办公室坐了坐。」 除去必要的寒暄,陈嘉佑没提过别的,临走前,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给她。大概有a4纸这么大,有词典那么重。 里面全是南诗的照片,少有几张两人的合照。背面标註着他们出行的日期,和几句简单的记录。 杨雪彼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用意,误解成一种潜在的威胁,生怕他私下找南诗复合,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不放心,索性推掉工作,坐飞机跑去昌苏市,结果意外撞破南诗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杨雪没敢惊扰她,偷偷去旁听了很多场心理讲座,向专业的医生谘询。但她心里门清儿,说一万道一千,最要紧的还是要南诗自个儿把坎儿迈过去。其他人能做的,只有陪伴,为此,她和南庭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到昌苏市陪南诗读书。 然后发现,陈嘉佑给的相册,其实是一本「哄南诗开心的妙招大全」,背面记录的内容拼凑起来,全是关于南诗的喜恶,其中很多条,连他们做父母的都不清楚—— 南诗不喜清淡,又不太能吃辣,口味偏甜,最爱喝热可可,吃个小蛋糕就能让她心情愉悦一整天。 冬天可以隔三差五让她喝一杯热奶茶,小料不要黑珍珠和麻薯,她讨厌糯叽叽、黏煳煳的口感。 南诗喜欢吃东城一家饭馆的菜,但那家店非常难预约,他去跟老闆偷学了手艺,把几道常吃、易做的拍照留存。并附言:如有需要,他可帮忙联繫厨师。 爬山一类,需要消耗体力的运动,能免则免——除非有人硬拽着她去——爬到半山腰她肯定会耍赖,吵着要坐缆车,这种时候最好纵着她,不然她会生闷气。 最佳外出场所是电影院和游乐场。 她胆子有时很小,晚上睡觉要留一盏灯,出门在外不敢单独去卫生间,稍微沾点恐怖悬疑的影视剧一律不碰,热衷痴男怨女的影片——切记认真观看,观影结束,她一定会拉着人讨论,如果不能对答如流,她会伤心,并记仇; 有时胆子又很大,对蹦极、海盗船和过山车很感兴趣。除非有巨大压力需要宣洩,可选择蹦极或者过山车,平时让她浅浅尝试一下海盗船就行了,剩下的项目可以替她去玩,记得向她描述感觉,这样她会很有体验感。 游乐场的气球不贵,给她买一只,绑在手腕上,确保在人群中不会走失;冰激凌尽量别吃,她容易闹肚子,这种情况下可以对她稍微严厉一些,她拎得清,不会闹小脾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 诸如此类,事无巨细地写了很多很多。像是不舍将捂在怀里的珍宝交给别人照料,最后关头,还操着一把心。 他们按他说的去做,效果立竿见影。 杨雪便心软了,一半为他的用心良苦,一半为南诗。 爱难得,会爱人的人更难得。 以至于,杨雪现在看那些和南诗相亲的男人,总觉得少点什么。 忆起这桩事,杨雪隐约察觉,陈嘉佑为南诗做的事必然不止这些,只是他不说,便没人知晓。更或者,长久以来,他压根没离开过南诗,她需要,他才会出现,反之,他不介意永远待在暗处。 刚刚一开门,见到他们并肩站在玄关处,是一种,很直观的登对。杨雪顿时心情复杂,有些酸涩、惆怅,一点点抗拒,很多很多的庆幸。憋了很久的话,趁这个机会便说了:「你和陈嘉佑分手,是因为我们不同意吗?」 「……不,不是的。」 南诗抿嘴,秀气的眉尖微挑,牴触深入讨论这个话题。 她尽可能避开想起陈嘉佑,这个人,连同他给的情感,是她余生负罪感的来源,每想他一次,她便觉得又犯错一次——如果没有他,她原本可以按照爸妈规划的路线,成为所有人都喜爱的样子。 揣度一番,杨雪透了透口风,暗示她,如果打算复合,他们不会再拦着了。小心翼翼地确认:「没可能了?」 品出杨雪言下之意的剎那,暗处有个名为「渴望」的念头被勾的蠢蠢欲动,南诗心头一震,因为莫名其妙的情动慌了神,瞳孔骤缩,交叠的双手紧握成拳,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太用力,指甲刺入肉中,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飞快在空中消弭。 南诗把放下的空空如也的水杯又拿起来,掩盖手指微微震颤的幅度,黑睫低垂,目光空洞,低喃:「嗯,没有了。」 既然如此,杨雪没再劝。 收拾完东西,南诗端着电脑,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垫子上噼里啪啦地敲键盘,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公放,梁瑶正在报备出差的行程安排。 杨雪怕打扰她工作,比了个手势,拎上包先离开了。 南诗处理完邮件,把电脑放去桌上充电,捡起手机,回卧室换衣服。 「争取在两天内弄完工作,挤出时间去一趟宝州寺。据说那里供奉的神仙很灵验,你先前不是念叨着给男朋友……」她一顿,想起人家已经升级成为法定伴侣了,从善如流地改口:「给你老公求个保平安的手串。」 梁瑶发出尖锐爆鸣声:「啊啊啊,老大!爱死你了!」 南诗笑了笑,叮嘱几句,挂了电话。 洗漱完,准备入睡前,她口渴不已,又起床去厨房倒水喝。经过客厅时,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望着他待过的沙发出神。 在这个寂静的夜,伴随着初春的凉意,思绪被不断拉扯,仿佛回到他们分手之后的第一个春日,南诗收到一封从景川市寄来的信。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司念乌黑的长髮瀑布般倾泻,随着身体向前倾的动作向两旁散开,她神色慌张地捂着胸口,无法顾及露出的大片雪白嵴背。 陈嘉佑就站在后面,侧着脸,没被拍到表情,周身散发着慵懒闲散的气息,一条长腿微弯,用膝盖抵住她的腿窝,修长的指尖挑着绸带,不知是准备解开还是繫上。 两人的t?姿态极其暧昧、亲昵。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南诗联想到她有一条限定款的绑带睡裙,因为种种难以启齿的理由,不能继续穿了。 陈嘉佑赔给她很多条价格不菲的同款裙子,缠着她一件件试穿,又很不正经地解开,像是爱上了这种拆礼物的感觉。 一直到看见照片的那一刻,南诗才恍然大悟,她是只能身着系带睡裙趴在布艺沙发上,摆出耻辱的姿态吟哦的「女朋友」,而另一个女人,是可以穿着漂亮的婚纱,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侧,备受尊重的「妻子」。 孰贵孰贱,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南诗受不了这种被作践的滋味,一个没忍住,趴在传达室墙边干呕起来,身体里的心肝脾胃肾都被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拽的移位。 她捂着嘴,眼眶发红,泪珠断线珠子似地砸落,情绪激愤到极点,将照片扯得稀巴烂,丢入了垃圾桶。 这件事留下的心理创伤太大,或许是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强制性将它封存在小黑屋里。兵荒马乱的一天结束,在这个泛着潮湿气的春夜,潜藏的伤痛悄然发作。 南诗发现,她竭力想抚平的被撕裂的情感,其实永远无法癒合,甚至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加倍爆发,叫她再尝一遍难以自拔的痛楚。 这样静的夜,黑暗仿佛能吞噬人心。 南诗静立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他扣着她辗转亲吻的模样,面部肌肉抽搐了下,霍然转身,捂着嘴,步履匆匆地沖入浴室。 她顾不上开灯,慌乱中不知道撞到哪儿,踉跄一步,直直跪倒在地,膝盖与地板接触,发出刺耳的脆响。 紧随其后传来的,是花洒哗哗声响下,难以遮掩的痛苦干呕。 - 景川市这场雨下的轰轰烈烈,小区外面的地势偏低,积水甚至漫过脚踝。 陈嘉佑淋了雨,又弄湿了衣服,回来之后嗓子不舒服,以为是醉酒闹的,第二天发起烧来,浑浑噩噩中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含煳应答几句,撂下继续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没过多久,门铃响个不停。 陈嘉佑头痛欲裂,睁眼都费劲,定了定神,撑着力气下床,光脚去开门。 拎着购物袋的季烁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在回消息,一抬头,见他脸色白的吓人,发出诧异的一声:「怎么搞成这样了?」 陈嘉佑喉咙疼得厉害,发不出音,一手撑着鞋柜,取了双拖鞋,扔在地上。稍微一动作,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只能回卧室继续躺着。 没一会,季烁端着温水进来,搁在床头柜上。一抻裤腿,坐去一旁,叭叭:「贺然陪他老婆产检去了,你又生着病,今天这顿聚餐肯定吃不成了,白瞎买这么多菜……不如,在你家涮火锅?」 陈嘉佑被吵得睡意全无,坐起来喝水,墨发被汗水打湿,高挺的鼻樑上还挂着汗珠,瞧上去蔫不拉几的。纤长的睫毛一抖,眼睑掀起,眸光一如既往的犀利,声音沙哑晦涩:「你看着弄。」 「成。」季烁一拍大腿,去厨房收拾。 陈嘉佑找退烧药吃了,换下湿透的衣服,从捲成一团的被子里找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置顶的聊天框。 一连串的红色感嘆号消息,最后一条是,「对方未添加你为朋友,对方添加后,才能进行通话」。 于是退出,找到汤家明的微信。 先是确认了对方发来的採访大纲没问题,又问:【昨天喝多了,没给你们打招唿,结完帐就先回了,实在对不住。】 【你们后来没淋雨吧?】 汤家明回的倒是挺快:【没,散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有南诗,体质弱,应该是受凉了,今天来上班咳得不行。最近流感挺严重的,陈队注意身体啊!】 陈嘉佑看着这条消息,皱紧眉,表情不太明朗。 离开那阵,雨已经小了,司机特地撑伞下车来接,他当时虽然醉的厉害,但印象里一直护着她,没让她淋到。 之所以感冒,十有八九,是被他那个吻传染的。 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旁敲侧击打听她情况的人。陈嘉佑抓了把头髮,懊恼的不行——昨天该找机会加上姚芙的微信,也不至于这会犯难。 他这么想着,随手点进汤家明的朋友圈,没料到竟然有意外收穫。 今早的一条动态。 是姚芙和南诗在办公室聊天的背影图。 配文:搞事业的女人最有魅力。 底下有条评论,是最新添加的一个叫「老刘」的摄影师:南诗发着烧还来上班?够敬业的。 汤家明回覆:她后天去昌苏市出差,估计是过来提前安排一下工作吧。 昌苏市。 出差。 陈嘉佑捕捉到两个关键词,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外头,季烁在喊:「你家有漏勺没啊?」 陈嘉佑趿上拖鞋,去厨房,摆摆手,示意他让开,弯腰从矮柜里拿出一套粉嫩嫩的专门用来吃火锅的厨具。 「这……」. 季烁猜到这些最开始是为谁准备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嘉佑把用具一齐放在碗槽里,开了水,沖洗,漫不经心地道:「你也可以选择用手抓着吃。」 「别介,我没说不用。」 季烁让他去桌前等着,很快把煮开的火锅端过来,将碗筷分给他一份,问:「什么时候比赛?我调一下时间,过去观赛。」 陈嘉佑头也不抬,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三月中旬。」 「最后一场,结束就真退役了?」 「嗯。」 季烁怪可惜地嘆了一声。 他们这一批打冰球的人里,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散布在各行各业,只有陈嘉佑坚持下来了,但近些年伤痛导致他打冰球越来越吃力,与其硬着头皮坚持,不如在功成名就的关口退下来,把机会让给更有优势的年轻人。 年轻人。 季烁品了品这三个字,倏然笑了声。 陈嘉佑不明所以:「?」 季烁喟嘆:「在校冰球队训练的日子犹在昨日,一转头,竟然是要奔三的人了。还记不记得,你,我,贺然,三个人在集训期间,大半夜跑出去吃烧烤,被教练逮个正着。」 「嗯,记得,」陈嘉佑暂时放下手机,拿筷子夹烫熟的羊肉,哑着嗓子笑,「一大份烧烤,你请的客,结果一串没吃上,被教练打包回去和其他人分了。」 他们三个因为私自离开训练基地,在走廊罚站一整晚,第二天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做检讨。 往事歷歷在目,只是人已不再少年。 曾经并肩作战的这一批人,如今仅剩下家住在景川市的他们三个偶尔还能见一见,但联繫也没从前那么紧密了。 贺然在国企上班,年前十二月结婚,这才蜜月回来没几天,老婆就怀了。 陈嘉佑是最难约的那个,一年到头,不是在比赛,就是在去比赛的途中,一到休息期直接人间蒸发,相比之下,季烁这个选择继承家业的孤家寡人显得很是游手好闲。 「你退役之后应该能清闲了吧?」 季烁兴沖沖地规划:「哥们儿带你去海岛冲浪。」 . 陈嘉佑嗓子疼,不想说话,干脆装没听见,闷头吃饭,时不时扫一眼手机。 季烁自顾自畅想大半天,话锋一转:「你在『御墅临枫』的那套别墅有人来问了,我帮你操心盯着点,签合同的时候再联繫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陈嘉佑咽下菠菜,嗓子被钝刀刮过一样疼,根本品不出滋味。他没了食慾,放下筷子,喝了口牛奶:「谢了。」 「客气什么。」他吐槽:「你真是够怪的,学校附近这套公寓面积小,地段偏僻,平时出行也不方便,结果你一待就不挪窝了。」 还把这房子捯饬的像个公主屋。 桌腿上绑着褪色的彩带,墙面上粘过气球的痕迹也不重新粉刷,书房特地改装成玩具屋。陈嘉佑一年到头不在家里待几天,非要固执的定时定点更换柜子里的零食和饮料,仿佛在等待某个随时会归来的人。 陈嘉佑不冷不淡地道:「住习惯了,懒得搬。」 「……」 这话骗不了他。 季烁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当年陈嘉佑和南诗分手的消息并没有在学校里传开,时间一长,就更无人问津了。在季烁他们这帮人眼里,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恋爱,难受一阵便也过去了,没想到陈嘉佑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儿,沉默寡言,肉眼可见的孤独落寞。 季烁怂恿过陈嘉佑去追回来,但他什么都没说,一口气闷了白酒,醉意上头,捂着脸,无声地掉眼泪。 那是他第一回露出这么崩溃的神态,笔挺的背嵴弯下去,浑身的t?傲气散尽,让人不忍多看。 从此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他的伤,不敢再提了。 一晃多年过去,陈嘉佑仍旧是这死出,不提及,不放下。摆明了要和这个「情劫」死磕。 人的生命怎么能全部耗费在缅怀过去这件事上,季烁总想找个机会劝一劝他往前看,但一对上他颓然的样子,满腹的劝慰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了。 劝人生,劝人死,唯独情之一字无法渡。 季烁果断放弃,沉浸式享受火锅。 陈嘉佑大病一场,烧还没退,肚子里空空如也,没忍住,又夹了一块肉,吹了吹热气,将要塞进嘴里时,一旁的手机屏幕恰巧亮起—— 机票预约成功的通知。 后天的早班机。 景川市飞往昌苏市。. 第41章 升温 出发当天,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碧空如洗,微风和煦。 市中心公路上车流不息,南诗提前出门, 还是没能避开早高峰, 比梁瑶晚到一步。 梁瑶的表姐和表姐夫还没离开, 专程在这儿等着南诗,一见她下车,殷勤的上前帮忙拿行李,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出门在外,领导能费心多多照料一下樑瑶。 南诗一边应和「应该的」,一边打量身边这个不似印象里活泼开朗的女人, 犹豫几息, 试探地叫:「你是,梁雅彤?」 女人笑开:「您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这反应, 是完完全全不记得她了。 南诗顺势圆了过去:「听梁瑶提起过。」 怕耽误值机,几人没聊太久。 机场内人潮如织, 安检处排起冗长的队伍,等待的时候, 南诗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表姐是做什么工作的?看起来很有气质。」 「在一家外贸公司做翻译。」 梁瑶眨眨眼,特俏皮地说:「只是在外面很稳重, 其实是个性格很外向的人, 还有点儿孩子气。已经是做妈妈的人了,还会因为嘴馋,从被窝里爬起来偷吃零食。听我表姐夫描述, 大半夜的,客厅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和孩子以为家里进贼了,出来一瞧,是她在看动漫嚼薯片,被发现了,还不慌不忙地指挥人给她开可乐。」 南诗单是想一想这样的场景就觉得温馨,又有几分有趣,轻笑:「说明你表姐夫也很好,没有让她被婚姻和生活磨平稜角。」 梁瑶十分认同地点头:「他是个,非常温柔的男人。」 「怎么说?」 「从恋爱到结婚,不管表姐再娇纵,都没见他不耐烦。永远是『好好好』、『行行行』,这么哄着,按照表姐的要求,尽力去完成。」梁瑶说着说着,先乐了:「有点儿,忠犬的意思。」 南诗脑中一闪而过徐尧的面孔,时隔久远,五官是模煳的,对他的毒舌功力倒是印象深刻。于是淡然地笑了笑:「嗯,情绪稳定,确实是很难得的人。」 起飞之后,手边也没什么娱乐设施,梁瑶百无聊赖之际,见南诗没睡,拉着她聊天:「当初找工作被招到昌苏市,我还老大不乐意,觉得离家太远,不适应。待了一阵子,发现这地方确实好,风景漂亮、人也漂亮,关键是美食多,调走时还很不捨得。」 「人就是这样的,初见不觉好,离开了却又念念不忘。」南诗道:「趁这次机会,你多吃点想吃的,别留下遗憾。」 梁瑶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给她瞧提前列出的美食清单,特慷慨地说:「我请客,就当报答老大的提拔之恩。」 一番壮志豪言,让南诗哭笑不得,心想她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可别都霍霍干净了,又怕说出来打击人家的积极性,暂时答应,打算等到时候再议。 旅程漫长,梁瑶叽叽喳喳地说了会儿话,没抗住疲倦,很快就困了。 南诗感冒还没好利索,鼻子堵得难受,唿吸不畅,根本睡不着,伸手在面前的液晶屏上戳了几下,找出一部影片,又向空姐要了一副一次性耳机,阖上眼睛假寐。 . 近些年,南诗没再看过电影,平时连电影院也不会踏入,琐碎的闲事让她没法再静下心去品味一部片子,脑中的浪漫细胞死绝,再写不出什么深刻的文字,那个承载了她很多回忆的帐号蒙上一层灰尘,被掩盖在时光的洪流之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电影对如今的她而言,只是哄睡的工具。 但是闭上眼,她还是能清楚的想起这部电影的画面。 灰暗的水泥地,锈迹斑斑的建筑物,嘈杂凌乱的环境音,人站在岌岌可危的高处,望着眼前这个半真半假的世界。 第一次看《苏州河》,是在陈嘉佑的公寓里。 房间内没有开灯,幕布上微弱忽闪的光照亮床榻上的两人,陈嘉佑洗过澡,身上带着潮湿气,随便套了条灰色裤子,趴在一旁的枕头上,撑着脑袋,眼巴巴地瞅她。 . 南诗被影片的情节吸引,光线投射在她白洁的小脸上,恬静淡雅,眉宇间充斥着淡淡的忧伤,美得不可方物。 他难以自持地伸出手,捏她双颊。 她也不反抗,乖生生地盯着投影幕布。 电影里的女主角凄凉又盼望地问:「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会啊。」 话音一落,南诗扑过来压住他,眼睛里似有星辰闪烁,有样学样:「会一直找我吗?」 陈嘉佑艰难地翻个身,让人趴在胸膛上感受激烈跳动的心脏,指腹仔细地摸她的脸,嗓音低沉郑重,深情入骨:「会。」 一个字,轻易把她拉入氛围。 那会正是热恋期,南诗竟然有种两人真会分开的错觉,鼻子一酸,歪头蹭他的掌心,目光灼灼,学着人家的话,追问:「会一直找到死吗?」 陈嘉佑眯了眯眼睛,扣着她的脖颈,吻上来,含煳地答:「会。」 与此同时,电影里传来轻蔑又失望,却无比坚定地一声:「你撒谎。」 南诗没能重复这三个字。 因为嘴巴被堵住了。 有一道强大的力量拽着她掉入河流,河水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窒息感汹涌,伴随着强烈的疼痛。 她分不清是被拆开的疼,还是别的什么,痛过之后,又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的舒爽。 在这件事上,陈嘉佑是个非常称职的引领者,有时技术娴熟到,让她怀疑他不是初学者。 电影播放到尾端,自动重播。 她没有被捞上来,攀着坚实的背嵴,往更深处沉溺。 取代「你撒谎」三个字的,是他萦绕不散的喘息,缠绵悱恻地说:「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耳畔一阵嗡鸣。 南诗呛了一口气,骤然睁开眼睛,剧烈的唿吸,脑海中的画面退潮似的消弭干净,表情中透出一瞬的迷茫,竟没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广播响起,飞机开始滑行,乘客们陆陆续续醒来,机舱内又恢復热闹。 梁瑶伸一伸懒腰,往窗外瞧一眼,发出感嘆:「嚯,这大太阳。」 南诗摘下耳机,人还懵着:「什么?」 「天气真不错。」 梁瑶重复一遍,解开安全带,起身拿包,「约的车已经到机场外了。」 南诗拍拍脸,强制回神。取行李箱的时候,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南诗寻着看过去,却没有任何收穫。她以为是眼花了,没有深想。 酒店订在昌苏大学附近,市中心堵成一锅粥,网约车司机只能绕行大学路,把她们放在路口,剩下一小段路程需要步行过去。 江南水乡最有魅力的季节便是春日,柳树抽出嫩芽,桥下溪水潺潺,周遭的花草树木,连同古朴的建筑,一併倒映在水面上,构成崭新的画卷,随着一片叶子落下,惊起阵阵涟漪,打碎镜花水月。 故地重游,往事浮上心头。 南诗指了指小巷一旁装修风格十分典雅的店,道:「那儿是个酒吧。」 梁瑶之前工作只在市区打转儿,没来过大学城这边,感觉置身于与世隔绝的园林中,掏出手机一顿勐拍。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转过头去,愕然:「酒吧建成这样?」 南诗笑:「有情调嘛。」 她读研时压力太大,会来这边喝上几杯。 偶有一次碰上个新来的调酒师,见她性格温柔、愿意捧场,于是兴致大发,非要给她炫技。调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酒,说是请她的。 南诗不便拂了人家的面子,喝了半杯,初始觉得回味甘甜,像喝了杯橙汁,没想到从店里出来,酒的后劲儿发作,她头晕脑胀,跌跌撞撞地走下小桥,找到附t?近的一处长椅休息,竟然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现在想一想,也是胆子大,运气还不错,没碰上坏人。 下午有工作要忙,时间紧迫,不能去酒吧体验一把,南诗只能请梁瑶喝奶茶。 两人进店门之前,还在因为谁付钱争个不休,结果店员说:「本周有活动,进店的第一百位顾客可以免费挑选两杯任意的饮品。」 好巧不巧,她们就是第一百位和第一百零一位。 梁瑶一怔:「天上掉馅饼了?」 从奶茶店出来,梁瑶还一脸「撞大运」的不可思议表情。 南诗稀奇了一小下,很快坦然接受,语气中带着一抹沾沾自喜的滋味:「我一回到昌苏市,运气就好到爆棚。」 梁瑶不解:「嗯?」 南诗仔细回忆:「读书那会,上街随手接了张床单,结果中了游乐场豪华门票;没买到想吃的甜点,转天就被抽中参加品牌举办的甜点宴……」 梁瑶激动地叫了声:「我刚跟着老大工作的时候,就发现了,只要你一出场,不管什么合作,通通都可以拿下。昌苏市是你的福地吧?!这么一想,调到景川市工作真是太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有失才有得嘛。」 南诗会心一笑:「运气是有限度的,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事。」 梁瑶点头受教。 两人边聊天边逛街,沿着小巷步行到酒店,办了入住,各回各的房间。 南诗把行李箱推到沙发边,蹬掉鞋子,满身疲倦地摔到床上,打开空调,裹紧被子,意识逐渐模煳。 昏昏沉沉中,门铃响个不停,将她吵醒。 南诗哼唧了几声,费劲巴拉地睁开眼,掀开被子下床,细声细语地回应:「来了。」 服务生站在门口,满脸笑意,为打扰她休息表示抱歉,将感冒药递上。 南诗一懵:「这是……?」 服务生说是她同伴买的药,千叮咛万嘱咐要抓紧送上来。 南诗以为是梁瑶给的,便收下了。 打开包装袋一瞧,里面还放着一板奶糖。 估计是怕她嘴里发苦。 真够细心的。 南诗喝完药,又睡了会,起床的时候错过了酒店西图澜娅餐厅的午饭,梁瑶帮她稍了一份盒饭,送到门口,回去收拾下午採访用到的东西。 半小时之后,两人在楼下大厅碰面,出发去心理诊所。 几个月不见,方医生仍旧精神奕奕,只是脸上多了皱纹,眼神温和,隐隐透着一股悲悯。梁瑶不知道,她们来得日子很巧,昨天是方医生妻女的忌日。南诗一进门,一把薅住兴致沖沖的梁瑶,示意她放低声音,递上礼物。 方医生和善地笑了,问:「你同事?」 南诗点头:「实习助理。」 方医生看了梁瑶一眼,赞赏地道:「是个很有活力的小姑娘。」 梁瑶站直了,毕恭毕敬的,少见的腼腆。 採访地点在休息室,双方之前在线上对过几遍流程,正式录制起来非常顺利。 得到方医生的允许,梁瑶拿着机器,跟随诊所的前台小姐姐去补拍环境的镜头。 室内仅剩下他们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方医生突然提起再婚这件事,意外的是,南诗认识那位女士,是一所福利院的院长——南诗读研时曾在那儿做志愿者——对方比方医生稍微年长一些,有个做医生的儿子,是他介绍他们认识的。 两个很好的人,走到一起。 是件值得祝福的事情。 方医生低笑:「还以为,你会指责我是个薄情的人。」 南诗思考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我并不希望您永久的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人必须有往前看的勇气。」 方医生抿了口温水,眼角的褶皱挤在一起,有几分释然地喟嘆:「没想到有一天,轮到你给我讲道理了。」 南诗反驳:「这是发自肺腑的祝福。」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从心理诊所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方医生邀请她们去家里做客,南诗惦记着梁瑶念叨吃火锅的事儿,婉拒了。 两人打车去古城。 一路上,梁瑶叭叭个不停。 南诗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车窗外的灯光掠过她雪白的面颊,南诗不言不语时,身上有种悲天悯人的空寂感,无端让人觉得心酸。 梁瑶声音渐渐弱下去,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不会嫌弃我吵吧?」 「当然不会。」 南诗说:「外向的年轻人多可爱,我就是因为性格太闷了,总吃亏。」 梁瑶復又笑起来,继续叨叨,回忆之前在昌苏市工作时的点点滴滴。 那会累得像条狗,一到夜晚,应酬完,满身酒味儿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望着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总有种融入不进这个世界的挫败感。 现在心静下来,一想,一个二十露头,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为了工作拼到那份上,真是匪夷所思。 南诗操着「过来人」的口吻,劝解她:「稳住心态,一步步来,着急也没用。你是块璞玉,经得起时间的打磨。」 梁瑶当即就高兴了,挽着她的胳膊向火锅店前进,乐天派地说:「老大言之有理。吃饱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人群熙熙攘攘。 南诗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待她顺势望过去,却扑了个空。 也许是真魔怔了。 怎么总幻视陈嘉佑。 南诗冰凉的手背贴了贴面颊,定定神,迈入亮着灯、飘着香味的火锅店。 - 出差这么多次,南诗确认这是她最自在的一回。 公司批了三天假期,她们只用一天半就完成了所有内容,吃完火锅回到酒店,梁瑶跑到她房间唠嗑,兴奋地睡不着,又去把电脑拿来,熬夜剪片子。 南诗校对字幕时实在扛不住,趴在沙发上唿唿大睡。 再醒来,天光大亮,身上盖着被子。 卧室里空无一人。 南诗洗漱完,下楼吃早餐,和梁瑶出发去寺里上香。 一进入寺院,梁瑶立马收敛了活泼劲儿,表情肃穆的跟小僧弥去求籤。 南诗没有所求,趁这个时间四处闲逛。 过了拱门,视野豁然开朗。 正冲着她的一间屋子开着门,里面空无一人,摆满了书架。 南诗确认周围没有摆「香客止步」的牌子,耐不住好奇,进去瞧了瞧。 架子上放的全是佛经,按照誊写人的名字排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南诗随手拿了一卷,还没翻开,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有位师父进来,问她是不是要抄经。 南诗尴尬地放了回去,说:随意看一看。 又问:可以体验一下吗? 话一出口,方觉得冒犯。 师父没介意,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来。 院子旁边有专门供给香客誊写佛经的屋子,南诗去领了纸和笔,抄写完之后要把纸带走。寄存在屋里的那一批,是出资修缮寺庙的香客留下的。 她拿的那一卷,连同一整面书架上的佛经,都出自一人之手。 南诗讶异:「这得抄多久?」 师父避而不答,淡然地道:「这也是苦修的一种。」 南诗心道,写这么多,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啊…… 紧接着,师父补充:「不是为了赎罪,而是祈福。」 「为他的爱人。」 ……原来如此。 南诗明了,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没一会,梁瑶解完签回来,脸上喜气洋洋的,腕子挂着桃木手串,和南诗一起去抄经文。 两人在屋里静下心写了一个半小时,把纸用完了,归还笔,原路返回。 南诗同她讲了从师父那儿听来的事情,梁瑶面露唏嘘,感慨一句:「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南诗噗嗤笑了,夸她:「不错不错,一开口就知道是很有文化底蕴的人。」 梁瑶害羞捂脸,十分好奇放了满屋的佛经,想看一看。 南诗轻车熟路的带她过去。 一进门,空气中蔓延着潮湿腐朽的味道。 各排书架上标註着抄写者的名字,有的人最多也只写了三四卷。最后面那一排书架,一共有五层,摆的满满当当,最上层的书卷的封皮已经褪色,挂着祈福的牌子,络子垂下来,铺着一层灰尘。牌子上没挂名,不知道誊写者是谁,但能确认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梁瑶随手拿了一卷,小心翼翼地拂去灰尘,翻开一瞧,扉页上写着一行隶书:「祝吾爱,诗诗,余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吾爱,诗诗。 ……诗诗?! 梁瑶震惊地抬眸:「老大,这人和你重名啊?」 一道惊雷噼下来,把南诗的理智炸的七零八落,浑身血液一齐涌上脑袋。她反覆观察纸上的字,没办法确认这毛笔字是不是他写的,但这一句,是他们分手时,她亲口说的。 南诗大脑木然,转头看着面前这座古朴的书架,密密麻麻的书卷,像极了随时t?会倾覆的高山,压得她喘不上气。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眶逐渐泛红,喉咙里梗着巨大的石块,把泪水硬生生噎了回去,一颗心不上不下地吊着。 抓心挠肝的难受。 南诗踮起脚,一排排扫过去,找到放在最高层,时间最早的那一卷,正是她来昌苏市做交换生的那一年。然后又弯下腰,寻找时间最近的那一卷,竟然就在昨天。 所以,她在大街上发现的一晃而过的身影,很有可能不是幻觉。 「老大?」梁瑶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劲,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像话的念头,惊讶到破音:「该不会,真是有人为你写的吧?」 ——老天爷啊。 梁瑶重新审视这满满一书架的佛经,保守估计,要写个七八年。毅力另说,一颗真心被埋入尘土,抱着永不见天日的决绝态度,几年如一日的守护着一个人。这样的感情,让她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酸,有点儿想哭。 南诗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黑羽般的长睫低垂,压住眸底的晦涩,和掀起惊涛骇浪的情绪,淡淡道:「你,先回酒店吧。」 梁瑶本来在脑补一出深情大戏,一看南诗的反应,随即察觉到,被惦记可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立马变得严肃,不敢再多问,点头如啄米:「好。」 两人在下车的地方分道扬镳。 南诗掏出手机,手指灵活地敲击数字键,才发现,号码被删除了又怎么样,她早已烂熟于心。同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不是她故意装作没发生,就能轻飘飘的揭过去。 很多事情,他们当初分开时压根儿没讲清楚,头脑一热就做了决定,才导致如今藕断丝连的局面。一个劲儿躲避是下下之策,他老这么阴魂不散,时不时蹦出来戳一下她心里没癒合的旧伤,早晚会出大事。 嘟音响了很久,自动挂断。南诗极有耐心地等待,目睹对面的超市门开了又关,不知过了多少个来回,攥在掌心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过几分钟,陈嘉佑回了电话,语气里带着些不可置信:「南诗?」 南诗没什么情绪,开门见山地道:「你在昌苏市是吧,见一面?」 陈嘉佑唿吸凝滞一瞬,没打听她是从何得知,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在。昨晚就回来了。」 南诗咬唇:「……骗人。」 「真的,」陈嘉佑鼻音很重,嗓子沙哑,听上去异常虚弱,「汤家明约我来录採访,我刚到公司没一会儿。」 话语一落,背景音里传来姚芙清脆的声音:「陈队,喝咖啡还是茶?」 他低低地回应:「喝水就好。谢谢。」 姚芙发现他在打电话,赶紧噤声,比了个「ok」的手势,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关上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化妆间内再次安静。 陈嘉佑起身关窗,生怕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受到任何惊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诗:「……」 确实有事。 可一到节骨眼上,又变得哑口无言。 脑海里蹦出一句: 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降临。 全是爱人者创造的奇蹟罢了。 她只是不懂,怎么有人的行为和语言如此割裂。 如果爱她,为什么要说伤害她的话; 如果不爱她,又为什么要为她煞费苦心。 陈嘉佑没等到下文,也不敢催,静静地等着。 良久之后,南诗还是没声。 听筒里传来浅浅的唿吸。 陈嘉佑没忍住,低声叫她:「南诗?」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畔骤然响起,南诗突然打了个激灵,从神游的状态中回神,发现自己竟然逛到了大学城,一眼眺望到曾经醉酒睡过的长椅。 ……那一晚,陈嘉佑也在守着她吗? 南诗心下泠然,手指一抖,毫无徵兆地挂了电话。 风吹得浑身发冷,她裹紧外衣,抹一把脸,擦了一手掌的泪。 - 新学期伊始,市一中邀请优秀毕业生返校演讲,给高三生亿点点激励。 陈嘉佑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参加这个活动,惊得校领导亲自出来迎接。他没准备稿子,只为了回母校看一看,最主要的目的,是期待能与南诗偶然见上一面。 那天,一通没有结果的电话之后,南诗再度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时隔不久,南诗托人送给他一面「乐于助人」的锦旗,他便猜到,她大概知道了一部分他做的事情。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陈嘉佑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受邀者的册子,发现上面没她的名字,难免失望。 但,来都来了,中途离开很没礼貌,他硬着头皮听完枯燥无味的演讲,在学生代表上台发表感言的时候悄然离开。 教学楼内十分寂静,陈嘉佑一进入大厅,率先看见张贴在公告栏上的「月考红榜」,跟他上学那会一样,总成绩和单科排前五的学生才能上榜,一直贴到下次大考出成绩。 陈嘉佑是理科班的「领头羊」,南诗的语文成绩名列前茅,两人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两张榜单上,看似分离,实则紧挨。他还幻想过,中间那一道缝隙什么时候能消失,变成一张红纸,只有他们两个的名字。 有人进来,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惊喜十分:「陈嘉佑?!」 陈嘉佑循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微扬眉:「你是……?」 女人指了指胸前的牌子,说她是高三某个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又说:「我们是同一届的学生,高一上学期同班过,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半月……我叫赵梦,你记得吗?」 陈嘉佑咀嚼几遍这个略显生涩的名字,隐约有了印象:「嗯。」 ——南诗的同桌、好友。 十五岁的赵梦身材发胖,挺爱笑,嗓门也大,热衷和南诗分享零食、言情杂志。现在倒是瘦了很多,人也变得稳重了,不知道私下还追不追海外的偶像,记得她用记号笔在校服上写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每次碰上学校纪检部检查仪容仪表,都靠南诗帮忙遮掩…… 赵梦搓搓手,显然有些无措,先是恭维了一番他近些年在体育赛事上的成就,而后话题一转,绕回学生时代。 陈嘉佑很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声,实则早就没了这一段记忆。 他的青春里,只有冰球和南诗。 其余的经歷,都无足轻重。 倏然,赵梦提到南诗的名字,怕他记不清这个人了,刻意描述了一下外貌,介绍:「咱们班的班长,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子,语文成绩非常优异,拿了不少徵文比赛的金奖……」 陈嘉佑点头,表示他清楚,问:「怎么了吗?」 赵梦双手在身前交叉,眼神飘忽,表情犹豫。 过了几秒钟,她似是下定决心,坦然相告:「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儿。刚刚,我和南诗见了一面,聊起学生时代,我隐约觉得,她还是很喜欢你,却没胆子说出来。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过去挺久的了,作为好朋友,我怕她会留下什么遗憾,所以自作主张告诉你一声。」 「……你现在,应该还是单身?」 「那我,和你聊这个,不算冒犯吧。」 陈嘉佑跟宕机了没两样,呆滞在原地,一大团消息一股脑砸过来,让毫无准备的他完全懵了——南诗高中喜欢的人,是他? 「南诗没直白地讲过心意,但同为女生,又是好朋友,我能明显感觉的到。」 「高二那一年,你们冰球队输了比赛,在网上被黑子沖。碰巧学校里流行叠千纸鹤,叠够一千只,就能心想事成,很多同学私下偷偷叠,求什么的都有。」 「有次体育课,南诗没去,我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请假回班级陪她。刚走到前门,就撞见她在叠千纸鹤,嘴里还念叨着『保佑陈嘉佑比赛顺利』。」 「喜欢你的女生太多了,漂亮的、聪明的、家世优越的,比比皆是。南诗为人很低调,也没刻意接近过你,没想到你对她还有印象,这也算有缘分吧?」 赵梦第一回给人牵红线,业务不熟练,尴尬地笑笑:「如果你方便的话,找个时间,吃顿饭?或者,叫上班里的老同学们,一起叙叙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陈嘉佑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声音:「我记得她,是因为……」 挺拔的一个人站在过道里,表情微微扭曲,像是承担着巨大的痛苦,又透着一股懊悔,反覆交替的情感压垮他最后的精神气儿,背嵴弯下去。 他竟然站不稳当,单手扶住墙面,另一只手扶着刺痛的额头,声音沉重,语调平直,仔细一听,还有丝哽咽的滋味:「我也,喜欢她很久很久。」 「—t?—啊?!」 赵梦呆若木鸡:「那、那……」 陈嘉佑脑中灵光一现,蓦地焦急起来:「你们见过面?她今天来学校了?」 赵梦还没从这个惊天大瓜里缓过神,一开口,打了个磕巴:「她、她说去操场散散心再离开,我还有作业没批改,所以没跟着……」 话音未落,陈嘉佑已经转身,向着操场的方向奔去。 校园里传来朗朗读书声,礼堂的大门没关,全体高三学生起立,举手宣誓,声音振聋发聩。 陈嘉佑不顾一切的向前沖,衣摆随风飘扬,四周的绿树一排排往后倒去,仿佛穿梭过时间,回到十几岁的时候—— 每一次装作漫不经心与她擦肩而过,哪怕视线没有交汇,他也会心动到难以自控,脸烧的像是感冒,酸涩甜蜜的水流从心底里汩汩淌过,余韵良久。 上天肆无忌惮的玩弄一对有情人,让他们重逢又别离,相聚又分开,兜兜转转回到原地,才发现原来齿轮早就开始运转。 陈嘉佑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望着空无一人的操场,没绷住,骂了句脏。 剧烈奔跑牵动膝盖上的旧伤,皮下仿佛有拳头在梆梆地敲击骨头,疼得他一时没站稳,靠着墙面细细地抽气。 身体内的躁动因子发作,驱使他有所行动。 陈嘉佑掏出手机,给南诗打电话。 嘟音漫长,他咬着唇,焦灼的等待。 打了几遍,还是没人接。 他不敢再打扰了,怕她会烦。 反正人就在景川市,他们来日方长。 陈嘉佑缓了缓腿上的疼痛,慢慢地拖着步伐绕过大半个校园,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一抬眼,看见范斯宇坐在传达室门口的长椅上,和保安大爷聊得正起劲儿。 余光瞥见来人,范斯宇噌得起身迎接,伸手搀他:「队长,你腿伤又復发了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没事儿。」 陈嘉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让他开车,叮嘱:「刚拿驾照,开慢点,安全第一。」 「得咧。」 范斯宇问:「回队里?」 「嗯。」 陈嘉佑一动,左腿膝盖处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疼,忍了忍,缓过这个劲儿,徐徐地问:「订婚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范斯宇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没戏。」 那天,姚芙突然拽着南诗来搭茬,陈嘉佑就猜到了。他拎着手机边角,打了个转儿,不知在暗暗盘算什么。 氛围寂静,范斯宇随手打开车载电台。 清丽的女声传出:「接下来的一首歌,是手机尾号为0791的岳先生为妻子点拨的一首,来自张学友的歌,《只想一生跟你走》。今天是岳先生和岳太太相识十八周年纪念日,祝二位幸福美满,恩爱长久。」 轻缓有磁性的歌声传出来,拨动陈嘉佑的心弦。有时候,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场景、一首歌,就能成为打开记忆的钥匙。 高一的某个雪夜,他鼓起勇气去借她的笔记,当时班级里在放电影,他早忘了那个片子是什么,只记得叫《小幸运》的主题曲火了一阵子。 大学军训的联欢会上,南诗被起闹上台表演节目,唱的就是这首歌。 不过这姑娘,虽然有一把甜甜的嗓子,可惜五音不全。 陈嘉佑听得直想笑,好歹绷住了,混迹在人群中,可劲儿鼓掌叫好。 窗外绿树飞速掠过,前方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斑驳的影子透过车窗投射到他稜角分明的脸上,衬得神秘又帅气。 范斯宇扫见他嘴角的笑意,起初以为是眼花,又瞧了两眼,稀奇的跟着乐呵:「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 「见了位老同学,从她那儿听说个好消息。」陈嘉佑稍微侧一侧身体,掏出一盒卡比龙,转手递给他。 范斯宇没多想:「不了,开着车,没法儿抽。」 「送你了,」陈嘉佑风轻云淡地说,「戒菸,之后抽不上了。」 ……啊?说戒就戒,这么突然? 范斯宇错愕一瞬,突然想起他先头用来劝他的话,激动地叫嚷:「队长,你终于,千年的铁树开花了?!嫂子是谁,你刚才提到的那位老同学吗?」 「回母校参加活动,顺带把人生大事也解决了。」他一乐,恨不得回队里拿大喇叭宣传:「论办事效率这块儿,还得是你。」 范斯宇兴奋到好似自个儿找到媳妇一样,嘴角快与太阳肩并肩,陈嘉佑根本插不进话去。等他叨叨完了,才开口:「不是。」 「什么?」 「我们还没在一块儿,我喜欢的人也不是刚才提到的那位老同学,你甭瞎传。」陈嘉佑调整一下坐姿,揉了揉膝盖,正儿八经地强调:「免得坏老子好事。」 范斯宇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嘴巴可严,绝对不出去乱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离开城区,车流量小了,范斯宇稍稍提升车速,和陈嘉佑有聊起下周的比赛,担心他的旧伤能不能撑下去。 「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善始善终听过没?」 陈嘉佑拆开一颗糖,丢进嘴里,牙齿和糖块磕碰,发出轻微的响。 他扭头望着路旁绿油油的植物,还有指示牌上「冰球训练馆」的字样,释然地笑了笑,语气中透着一股狠劲儿:「这可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后一场比赛了,只要还喘气,就能上去打。」 范斯宇一时无言,抓紧方向盘,眼眶逐渐泛红。 支撑他坚持打冰球这条道路的人就是陈嘉佑。 年轻一代的队员们,谁不把他当偶像。 不止是仰慕他过硬的个人实力。 说句实在话,国家队能有现在的成绩和规模,他和教练一人撑起了一边天。 虽然陈嘉佑平时看上去冷淡到让人发憷,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相处这么久,范斯宇从未见他和谁红过脸,不管是生活还是训练,方方面面他都会替队员们考虑到,做事细緻入微,有时候也会唠叨的像个老妈子,明明自己一身伤,凡事最先想到的还是身边的人。 范斯宇抽了抽鼻子,伤感地喃喃:「你退役之后,不会忘了我们吧?」 陈嘉佑神色复杂地扫他一眼,略嫌弃地制止:「别整这一出,爷们儿点。」 「……」 范斯宇闷闷地:「喔。」 陈嘉佑「咯嘣」咬碎硬糖,扯开话题:「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 范斯宇耳朵一下子竖起来,集中精神,以为他除了退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叮嘱。 陈嘉佑说:「我喜欢的那个女人,是我高中兼大学的校友。」 「……啊。所以?」 范斯宇不太明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嘉佑语调不疾不徐,似是在同他分享:「我十五岁就喜欢她,这辈子非她不娶。今天才知道,她也喜欢我很久了。所以,我们是双向奔赴的感情。」 范斯宇挺捧场,夸张地「哇」了一声:「初恋,暗恋,白月光,久别重逢,buff叠满了!你千万加把劲儿,把嫂子……哦不对,应该说是未来的嫂子,早早追到手。必要的时候,兄弟们可以根据情感经验,提供理论上的帮助。」 一声轻笑传来,蛊的很:「你不好奇,她是谁?」 「……」 当然好奇。 但,说了,他也不认识,又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不如直接拿出照片,或者,把人领来认识一下。 范斯宇腹诽完,非常配合地问:「谁啊?」 陈嘉佑胳膊搭在窗棱上,托着头,没坐直,吊儿郎当的,语气里冒着势在必得的气势:「南诗。」 「你的,前相亲对象。」 第42章 升温 如果不是在开车, 范斯宇真想掏出手机查一查: 相亲相到队长白月光怎么破? 之前的相亲对象,摇身一变,即将变成队长老婆, 怎么破? 景川市这么大, 抓马的事儿偏偏让他接二连三的遇上了。 范斯宇皱皱鼻子, 心虚地瞥一眼后视镜里男人波澜不惊的俊脸,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对南诗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是家里, 让我们见一见……」 他吧,一惯的性格随性,很难掏心掏肺喜欢上谁。 严格来讲,像他们这种出身的子弟, 从小锦衣玉食堆积起来的人儿, 站在金字塔顶端享受着财富和权力,便看不上虚无缥缈的感情了。更何况, 到他这一步,也不缺示好的女人。 范斯宇家里管得严, 自个儿也很自觉,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 前途和感情, 孰轻孰重,他分的十分清楚。 家里让他娶谁, 他才会爱谁。 不娶的, 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陈嘉佑不提,范斯宇这些天专注赛前训练,俨然已经忘了和t?南诗的事儿。现在, 弄得倒是怪尴尬的…… 「回去别乱说。」陈嘉佑冷不丁提醒一声。 范斯宇明白他的顾虑:「队里没什么人知道我们俩相过亲。」 陈嘉佑摇摇头:「我是说,别逮着人就乱叫, 尤其是,嫂子,这个称唿。」 现在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万一有风言风语传出去,只会给她徒增困扰。 再者,南诗和她爸妈挺讲究这个的,他小心谨慎也不见得能把人哄回来,再有点儿风吹草动,他真就彻底玩完了。 陈嘉佑沉下脸,正经八百地强调:「也别去找她瞎打听。」 范斯宇连连答应,咕哝了句,「怪贴心的」,一下车,他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喋喋不休地念叨:「我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年后下雪那一晚,你愿意送南诗姐回家,还知道她家住在哪儿,是不是从那会儿开始就又惦记上她了?还特地来敲打我,说什么敢抢别人的老婆。我要早知道你俩两情相悦,连南诗姐的面儿都不会见,我才不做第三者。」 「……」 陈嘉佑眉心被刺的一痛。 以前是两情相悦,现在,不一定了。 - 换季时候的感冒最难捱,南诗出差之前身体就没好利索,回来又发烧又咳嗽,反反覆覆的折腾。中途去参加一次母校的活动,和赵梦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连着几天工作都心不在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虽然外人瞧着她和平时没差别,手上的活儿也有条不紊的完成了,找不出一点点瑕疵,但姚芙和她交情匪浅,整天待着一起,南诗有哪儿不对劲,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姚芙关切地问了几回,南诗总是用「感冒了,状态不好」作理由搪塞。 人与人之间交往,别管关系多亲厚,也不方便擅自越过界限。既然南诗不乐意讲私事,姚芙就不追问了,把笔记本电脑塞进挎包里,拿上手机,和她一起打卡下班,提议:「周末你有时间吗?我们去看冰球比赛吧。」 南诗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喜欢这项运动了?」. 姚芙卸下挎包,丢去后排,繫上安全带,开车。先确认把南诗送回她爸妈家,又道:「你还不了解我么,世界上所有需要动胳膊动腿的运动註定与我无缘。」 「这场比赛是陈队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了,网上一票难求,汤家明走了陈队的后门,讨来两张前排票。结果,他临时接到个外派的活儿,周末得去全州一趟,肯定到不了现场观赛了。但是,票都到手了,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南诗抿紧唇,眉头一拧,明显的抗拒。 昨晚,有个陌生的号码发了条简讯,内容没署名,她却能猜到是陈嘉佑。他大费周章地写了篇小作文,就为怂恿她去看比赛。 南诗没搭理,果断当垃圾信息处理了。 过去这么多天,她还是没能从场那满满一书架的佛经中缓过神,潜意识里抗拒在不清醒的状况下沾惹他的事儿,转念想起他打完这场就正式宣告退役了,内心又蠢蠢欲动。 毕竟,因为他,她也是真情实感热爱过冰球这项运动的。 等红灯的时候,姚芙拽着她,哼唧:「自从怀孕之后,我是吃不下、睡不着,体内激素不协调,情绪经常大起大落。你就当是做一件善事,陪我这个可怜巴巴的孕妇去散散心。」 「行吧……」 南诗见她真是怪悽惨的,勉为其难地点头。 「那就约好了!」 姚芙高兴起来,随手打开车载音响。 在舒缓的胎教音乐中,她突然想到某件事,奇怪地「咦?」了一声:「陈队也是一中的学生,还和你同届。但是上次饭局上,你们怎么像是不认识呢。」 南诗眼皮一跳,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一届正碰上教育改革,每个学期结束要换一次班,分文理科之后,还有火箭班、重点班、非重点班,班上的同学变动很大,大家都顾着学习,没心思社交。」 说着说着,她眼睫垂下去,声音渐弱,心虚地咕哝:「我们不熟,不是很正常么。」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过短暂的交集,最终还是会分开。 也不知道他中什么邪,非抓着她不放。 是大学在操场上一见倾心么? 可信度不高。 她浑身上下,普普通通,好像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地方。 南诗及时打住涣散的思绪,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中的?」 「汤家明和陈队互相留了微信,我用他手机刷朋友圈,发现陈队也去参加了一中优秀毕业生返校演讲的活动,」姚芙转了把方向盘,拐弯驶入高架桥,揶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是校友,还都单身,要不是他家的家境太好,怕你有压力,我真想撮合你们。」 「哎,你回母校一趟,没遇上那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少年?」 南诗无语凝噎,等到家门口,才憋出一句:「少操心,注意自己的身体。」 姚芙思维跳跃,早忘了路上讨论的话题,正拿手机找歌单。闻言,从包里抽出张票,探身从窗口递给她:「千万记得啊。」 南诗稍微用力,攥出了一条褶皱,心烦意乱地点头:「嗯。」 到比赛那天,南诗前一晚上加班,就近去公寓休息,躺下没个把小时,被南庭的一通电话给拽起来了。说是她爷爷奶奶的体检情况不妙,听从医生的建议办了住院,杨雪还在外地没回,南庭一个人着急忙慌的,什么都没准备,在医院陪同又走不开,才让她回去收拾一下衣服和日用品,送过来。 南庭那边忙得打转,没交代是生的什么病。 南诗的瞌睡一扫而光,立马爬起来洗了把脸醒醒神,打车去大院收拾。 周末,微风和煦,小孩儿们绕着花坛疯跑,街坊邻居支起桌子,或打牌,或喝茶聊天,聚在一块儿晒太阳。 南诗拎着旅行袋下楼时,他们一下便猜到是二老的身体出岔子了,纷纷面露担忧,打算去探望。 南诗一个劲儿说没事,好歹给这群热心的老邻居拦下了。她接了通电话,小跑出院门。 把袋子放在后备箱,南诗坐到副驾驶,亲切地叫人:「姑姑。」 「哎。」女人应了声,身着一套藕色西装,妆发未卸,俨然是刚从演播室出来,「你爸也真是的,怎么让你绕大老远来收拾东西,没耽误工作吧?」 「没有没有,正巧这周末轮休。」 南诗问:「爷爷奶奶身体怎么了?」 「你奶奶没什么大事,血压高,老毛病了,医生建议先住院观察,没什么异常再办出院。倒是你爷爷,胃里照出一块儿阴影……」 南诗心一下子揪起来:「啊??!」 . 「良性的,面积不大,老爷子也没感觉到不舒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南诗抒出一口气,慢慢靠住车椅:「手术在什么时候?」 「去了医院,问一问医生。」 女人说:「你爸火急火燎的,电话里没讲清楚。」 「……嗯。」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肯定要瞒着二老,怕他们知道了多想。 南诗一进病房,立马换上张笑脸,搬来椅子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陪老人聊天。 她昨晚睡得少,困得哈欠连天,捂着嘴,眼里冒着水光,头一点一点的,眼瞅着就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南庭见状,从背后托她一把,「昨晚加班了?」 「嗯,想着抓紧把稿子审完,周末能安稳地歇一歇。」南诗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绕着病房转了一圈,提提神:「中午吃什么?医院对面有快餐店,我去买。」 南庭把削掉皮的苹果给她,低声说:「你爷爷下午要做检查,医生嘱咐了得空腹。这里有两个大人轮流照顾,再请个陪护,绰绰有余了。待会儿,你姑姑要回单位请假,你搭她的车回公寓。」 南诗犹豫:「可是……」 南庭又说:「你熬得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赶紧回去补一觉。万一被妈妈发现,她又得嫌这一行辛苦,怂恿你辞职。」 正说着话,姑姑拎着接满水的暖瓶进门。她请了半天假,还要回单位处理工作,离开时,顺带把不想走的南诗拽上了。 上了车,闻着淡淡的香薰味儿,南诗压抑了一路的睏倦顿时发作,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整个人东倒西歪。 到小区门口,她的脑袋已经转不动了,木讷的向姑姑说了再见,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公寓,一进门,蹬掉鞋,衣服也顾不上换,倒头就睡。 睡着睡着,她渴的不行,起床喝水。 壶里的水是凉的,等烧开的时间,南诗的瞌睡也慢慢消退了,倚着大理石台边沿刷手机,看见赵梦四十分钟前发来t?的消息:在忙不? 南诗:没忙,什么事? 放下手机,她打开专门放杯子的柜子,一眼注意到陈嘉佑用过那只卡通杯,手指滑过,随便拿了一个新的,打开水龙头沖洗。 嗡嗡几声,有消息进来。 她边喝水边往客厅走。 倏地,脚步停住。 一双杏眼瞪大,被堵在喉间的水呛了个正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南诗放下水杯,逐字逐句地、仔仔细细地默读。 【那天你走之后,我在教学楼大厅遇见陈嘉佑了。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他,所以,自作主张跟他提了一嘴,他一听说你在学校,立马跑出去找。】 【一直没收到你的消息,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上面,现在怎么样了?静下来一想,这回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大概率会惹你不高兴。但无论如何,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留下遗憾。】 【还有一件事让我挺在意的】 【陈嘉佑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 【左腿,看起来,不怎么利索……】 南诗的一颗心是看到最后这句话才彻底慌乱起来的。 左腿看起来不利索。 是什么意思? 之前几次碰面,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啊。 南诗咬着唇,无头苍蝇似地打了个转,竟然点进了通讯录,在摁下范斯宇号码的前一秒骤然回神——他的事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今天能上场比赛,应该是没问题。 就算有问题,也轮不着她操心。 南诗生涩地吞下烦乱的情绪,端着水杯,幽魂一样地回了卧室。 比赛定在下午四点半。 南诗磨磨蹭蹭到地方时,入场的队伍排的冗长。 姚芙努力踮着脚沖她挥一挥手。 南诗一来,立马被她塞了张应援手幅:卡纸质感,镭射色,画着q版头像,用艺术字体写着「陈嘉佑」三个大字。 这…… 她皱皱脸:「你做的?」 「不是。」 姚芙往一个方向指了指:「是冰球队的粉丝们发的福利,那儿还有扇子、易拉宝、小卡……我来的路上看见市中心大屏在投放冰球队的宣传视频。嚯,这阵仗搞的,未免太夸张。」 南诗一回头,看见几个穿了冰球队同款队服的年轻男女,正在给排队的观众挨个发应援物。高中那会儿,她经常偷偷去看冰球比赛,偶尔能在排队入场的时候碰上粉丝髮应援物,都是一些精緻、漂亮,很讨巧的小东西。 她只有眼馋的份儿—— 领了也不能带回家,被杨雪发现更麻烦。 和陈嘉佑谈了恋爱,南诗就没什么从正门排队入场的机会了,要么是用他给的票坐vip看台,要么是挂着艺术团宣传部的牌子,直接走员工通道。 两人分手之后,南诗强制自己不再关注任何与陈嘉佑有关的事情,冰球便是其中一项。犹记得,她刚去昌苏市时,寄住在长辈的一位朋友家里,对方在电视台的体育栏目工作,还动过举荐她的念头,被她一口回绝了。 只是兜兜转转,仍旧逃不过与他重逢。起初南诗以为都是命运的安排,现在才明白,世上哪有什么乍然相见,全是他的处心积虑罢了。 为了採访,姚芙私下补过课,知道冰球的危险性比较高,但她到底没看过现场,理论上的知识不足以支撑想像,总认为汤家明的话都是唬人的,咕哝:「这不也没多激烈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比赛还没开始,去哪儿瞧激不激烈。 南诗没告诉她这项运动危险到真的有运动员命丧赛场,怕惊扰到她肚子里的小娃娃,转而道:「那,你等会儿兴奋到尖叫,我可不负责捂嘴。」 姚芙噗嗤乐了,余光瞥见入口处,激动地拍一拍她:「哎,来了来了。」 身着红白色冰球服的运动员们陆续上场,陈嘉佑在其中显得格外亮眼,手中握着的一柄粉色冰球桿,与他高冷的气场完全不符。 姚芙一边随着满场震耳欲聋的欢唿声鼓掌,一边和南诗咬耳朵:「真看不出来,陈队还有一颗粉嫩嫩的少女心呢。」 「……」 南诗却笑不出来。 这柄冰球桿有些年头了,随他南征北战,仍被保养的很好,像新的一样。不知道是用趁手了,懒得换新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南诗咬着下唇,眯起眼睛,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左腿上,没发现任何不对劲。提着的一口气缓而慢的嘆出来,静下心,等待哨响。 这场比赛对场上的运动员们而言意义非凡,人人都使出浑身的劲儿去打。 在身体激烈碰撞发生的第n次,姚芙没忍住捂着嘴发出短暂又尖锐的叫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剧烈抖动的边界墙,而轰然倒地的两人立马爬起来,身体耸动,加速去截球。 也就在那一秒,南诗美眸微眯,捕捉到一丝异样:陈嘉佑起身时,左腿微不可查地弯曲了下,似是发软。 这个转瞬即逝的破绽,正巧落入她眼里。 南诗在赛前散出去的那口气登时聚集在胸口,搭在腿上的双手紧攥成拳,塌下去的背嵴缓慢的挺直,唿吸也随之放慢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上身着「11号」冰球服的人。 看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拦下球,将球清扫出危险区,又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钻空子、找机会发起射门,一举拿下关键性胜利。 场内的气氛顿时被点燃,尖叫声、欢唿声振聋发聩。姚芙被这氛围鼓动,热血沸腾,勐地站起来,手比作喇叭状,跟着嚎了几声。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庆贺中,南诗眼眶泛红,再多看一眼场上,互相搭着肩膀围成一个圈,头互相抵着,高声大喊口号的运动员们,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一想到,他和他热爱了大半辈子的冰球,这下是真的要说再见了,一时之间,心里隐隐发胀,感慨与喜悦交织,让她隐隐约约有失态的徵兆。 南诗拨弄了下头髮,遮住侧脸,怕被发现眼里的泪花,忍着哽咽,低声说:「场内太闷了,我去透口气,在出口处等你。」 姚芙打算看完陈嘉佑的退役仪式再离开,点点头:「行。」 场馆内到处都是人,只有侧门出口处安静。 春日里温暖和煦的风吹乱她长长了一节的头髮,南诗低头盯着地面,水雾慢慢凝聚,豆大的泪珠摇摇欲坠。 她说不清这股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脑海中回忆翻涌,记起高二那年,她第一次见他在场上比赛的样子。那个赢了球,笑呵呵和伙伴搂在一起,意气风发,还有点儿臭屁的少年,一转眼,成了一支队伍里顶樑柱式的存在。 可惜,强者有老去的一天,终有扛不住伤痛,必须退下的时候。 正如陈嘉佑所说,「体育竞技,最优处便在于精神的传承」。 冰球场上,离开了一个队员,还会有无数个队员补上空缺。诚然,竞技赛事是残酷的,却也是富有信念的,为祖国的荣誉,为心中的梦想,让他们汇聚一堂,延续这份热血。 南诗听着场馆内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嘆息声、依依不捨的挽留声,还有陈嘉佑通过话筒传来的慷慨笑意,轻轻柔柔,又无限眷恋地说了最后的一句「再见」,她一眨眼,鼻头髮酸,眼泪啪嗒掉落,终于有了实感——他的职业生涯,真的,就在此刻彻底结束了。 . 但陈嘉佑这个名字,和他在时取得的荣誉,会一直留在冰球场上。 永垂不朽。 - 吹着风,静静地掉了一阵眼泪,南诗的理智逐渐回笼。透过玻璃门上的倒映察觉到发红的眼睛,她无奈地扶额,搞不懂自己这一番伤春悲秋的心理活动。大概是真情实感的代入他的粉丝,才会如此惋惜。 南诗收到姚芙的消息,问她在哪儿,场内的採访已经结束了。 南诗发了个定位,突然想起,赵梦的一堆消息里,似乎提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她只注意到了陈嘉佑的左腿受伤。于是返回去,打算重新看一遍。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浅一深、一轻一重。 节奏十分奇怪。 南诗撩开凌乱的头髮,将一侧别去耳后,狐疑的往后瞟。 猝不及防的,和一道犀利的眸光正对上。 陈嘉佑换了衣服,一身墨蓝色的运动装,外套敞开着,露出白色内搭。他停在几步外的地方,抄着口袋,一条腿弯曲,没站直,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很不着边际。又因为柔顺的黑髮,衬得整张脸干净又漂亮,和在校读书时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南诗心口蓦地一滞,唿吸都停了一瞬。 鸦羽般的长睫飞速低垂,遮住眸底的一抹惊艷,t?无视他灼热的目光,把挎包的带子往肩上一勾,转身就要走。 陈嘉佑操着漫不经心的口吻,提醒:「那边儿直通南门,但是南门今天没开,你还得绕一大圈再回来走北门。你朋友,姚芙,刚才往北门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 这句话果然见效。 南诗收回要迈下台阶的脚。 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儿,赌气的时候,两条细长柳叶眉轻挑,浑身带着一股倔劲儿,漂亮的让人惊心动魄。 等她低着头从身边经过时,陈嘉佑及时出手拉住了,没用力,泛凉的指节虚环着她的手腕。 ……怕太强硬了,又让她生气。 陈嘉佑思绪乱成一锅浆煳,事先打得腹稿一个字也没用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声音轻的发虚:「辛辛苦苦叠的千纸鹤,怎么没送给我呢?」 南诗心里一紧,迅速抬起头,满脸错愕。 间隔几息,她表情沉下来,笃定地道:「赵梦告诉你的。」 陈嘉佑嗯了声,眼中破碎的光一点点凝聚,指腹下意识地摩挲她手腕内侧的软肉。 一开始得知这个事儿,他意外之余是控制不住的狂喜,现在一见南诗的反应,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懊恼。 不知道她这么注重仪式感的人,是怎么怀着一颗喜欢他的心,接受他在学校超市里「随意」的搭讪; 是怎么在他面前保持乖巧懂事的样子,实在忍无可忍了,才发一次脾气,委屈到淌了满脸的泪水,最终一回又一回的心软,选择原谅他; 又是怎么大着胆子,和他度过那些离经叛道的夜晚…… 陈嘉佑被汹涌的潮水裹挟着,唿吸急促,攥着她的力道加大,态度却很卑微,小心翼翼地求证:「你很早之前就喜欢我,是不是?」 淡淡的一句,落在南诗耳朵里,等同于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宣判,轻而易举掀开她掩盖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软肋被戳中,眼泪断线似地啪嗒啪嗒往下砸:「不是!你少自以为是!」 陈嘉佑充耳不闻,直直地盯住她,坚定地道:「你念念不忘的那个白月光,是我;高中暗恋的男生,是我;第一次心动的对象,是我。」 「你心里装着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我。」 南诗别过头,十分牴触看他,一只手捂着脸,泪水汹涌。单薄的肩膀剧烈耸动,哭得无声无息。 是,她是很喜欢他来着。 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现在提这个,除了伤她一遍又一遍,还有什么意义。 陈嘉佑被她哭得心碎,拖着疼到麻木的左腿,缓慢的靠近。 没等将人揽入怀里安慰,南诗一下甩开他的手,红唇印着深深的齿痕,边缘泛着白,力道大到几乎咬出血,目眦欲裂,崩溃地低吼:「陈嘉佑,你到底有没有心?!」 话音一落,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荡荡的走廊中迴响不绝。 意识到有人来,南诗像只受惊的兔子,拔腿就要逃。 陈嘉佑一个箭步冲上前,膝盖发胀,疼得他险些跪倒在地,好歹拽住了要跑的人。他咬着牙,隐忍痛楚,面部肌肉紧绷,甚至在发抖,重重地道:「没有。」 南诗泪眼婆娑地望过来。 他适时扬起一抹讨饶的笑,落寞地说:「我的心,早给你了。」 第43章 升温 随着他的声音一併落下的, 还有那道停在拐角处的脚步。姚芙被放哨的范斯宇拦住,他刻意压低嗓子,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怕惊扰另一头的两人。 但他们不熟, 寒暄过后就没下文了。 姚芙绕过他, 马上要拐弯,范斯宇一个闪身,直接堵在跟前儿, 在她上下打量的狐疑眼神中,硬着头皮邀请人去休息室坐一坐。 姚芙莫名地看一眼面前这个满脸讨好笑意的男生,以为他是想从自己这儿切入,试图挽留南诗, 也没废话, 开门见山地道:「诗诗有喜欢的人了。」 范斯宇一愣:「啊?」 姚芙扶着略酸涩的腰,苦口婆心地劝:「你们俩的事儿成不了, 你也甭这么执着,反正是家里介绍的相亲, 没什么感情基础,你不如去找个有缘人。婚姻最不能将就, 是不是?」 「是,很有道理……」 范斯宇嘴角抽了抽, 睁着眼扯瞎话:「你要不去休息室等一等?南诗姐和我们队长聊工作呢, 还得有一会。」 姚芙以为是处理前几天採访的后续事宜,不疑有它,跟着范斯宇往休息室去的路上, 还在喋喋不休开导他另觅良缘。 范斯宇老实巴交地点头,一个劲儿「嗯嗯」地答应, 余光瞥向从拐角处延伸出的两条依偎身影。他酸酸地收回视线,顺势问:「姐,你给介绍吗?」 姚芙一噎,神色复杂地瞥他一眼,没声了。 墙面的另一边。一缕阳光透过半开的玻璃门投入到洁白的瓷砖上,将两道身影分割,乍看起来,他们肩膀挨着胸膛,距离近乎暧昧,可又处处显出疏离。 等说话声和脚步声都消失,走廊里恢復安静,南诗才敢张口,冷言相对:「你这又唱的哪一出?」 陈嘉佑张了张嘴,词穷:「我是,真心实意的。」 南诗感觉心脏被软刺戳了一下,在缴械之前,甩开他的手,彻底背过身去,抹掉脸上的泪,反覆做了几次深唿吸,语气坚定:「过去的事情,纠缠也没意义,你别犯煳涂了。」 说完,拔腿就走。 陈嘉佑想去追,但腿上的旧伤发作,能坚持完比赛和退役仪式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了,现在每挪动一步都是钻心的疼,抓住一旁的楼梯扶手才不至于摔倒,整张脸苍白的可怕,豆大的汗珠挂在额头上,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眼前发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风裹挟着一股暖流,吹在人身上,却是刺骨的冷。 南诗一次也没回头,径直来到休息室,调整了下唿吸,装出一副笑脸,推开门。 里面只有姚芙。 南诗放低音调,生怕被听出哭腔:「走吗?」 「走走走。」姚芙拎上包,还不忘拿着从入口处领的两张手幅,十分感慨地道:「听范斯宇说,陈队退役,是因为他左腿受过非常严重的伤,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了,再打下去,估计年纪轻轻就要拄拐。唉,刚才的退役仪式弄得我心里不舒服……」 「给你张手幅。」 姚芙低喃:「留作纪念吧。」 南诗心烦意乱的,没认真听她说话,低头看见手幅上的一张帅脸,心跳莫名空了一拍。她一顿,还是接了过来,宝贝似地放在了挎包里。 - 老爷子住院期间,南诗隔三差五会来接替姑姑和南庭,没两天,杨雪从外地回来,立马赶到医院照料。 彼时,南诗正坐在走廊椅子上,端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听到杨雪的声音,随即从工作中抽出思绪,仰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盯住面前的人,乖乖地叫:「妈妈。」 杨雪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吩咐:「回去工作吧。」 「没事,今天休班。我刚才是犯困了,改稿子提提神。」南诗把电脑放进包里,交给杨雪保管:「太饿了,我先去医院附近找个地儿吃饭,需要捎什么回来吗?」 杨雪说不用:「你姑姑烧了排骨汤,一会送过来。」 南诗伸了个懒腰,僵硬的关节嘎嘣响,打算找个时间去按摩一下。她蹑手蹑脚的进屋,怕惊扰熟睡中的老人,拿了手机离开。 医院对面有个快餐店,这会儿还有空位,她也没挑拣,迈上台阶,推开门。 挂在门框上方的铃铛响了一声,站在付款处的男人回头,眼里泛上点点星光,十分亲切地喊:「南诗姐。」 定睛一瞧,是范斯宇。 南诗斯文地报以笑意,见他拎着打包的饭菜,纳闷:「怎么来这儿买饭?」 范斯宇差点脱口而出一声「队长」,脑子突然转过弯,改口:「嘉佑哥刚做完手术,在对面的医院住院呢。他的家人都在国外,身边没个人,这几天我有时间就过来陪床。」 冗长的一段话,南诗只注意到陈嘉佑做手术的事儿,眉心一颤,难掩焦急地问:「手术?」是因为腿伤吗? 范斯宇刚要回答,脑中灵光一闪,幸亏及时剎住车,装得心有余悸的样子,添油加醋地道:「白天办完退役仪式,当晚直接送手术室了。他腿上旧伤累积新伤,怕耽误训练和比赛,没正儿八经的休养。他咬着牙、硬着头皮打完了最后一场,结束之后,站都站不起来……医生说,再晚来几天,他可以直接拄拐了。」 南诗心下一惊:「现在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他不用拄拐,也不会影响正常t?生活,但从今之后,太激烈的运动做不了,还得定期做按摩,否则一上年纪,左腿就会出现「肌无力」的症状。 范斯宇深深看她一眼,缓而慢地嘆出口气,欲言又止。 这态度最挠人。 就像是,陈嘉佑没救了一样。 南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舌面干涩,艰难地张开嘴巴,讷讷:「我过去探望,方便吗?」 「当然。」 范斯宇兜这么大一圈,就为了等着一句话,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即将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 了却了心头的大事,才想起来问她怎么在这儿,得知是她爷爷动手术住院了,关怀了几句,觉得不够,买了个水果篮子跟她回去探望。 正中午,病房内静悄悄的,老爷子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南庭和姑姑一齐来的,怕打扰他休息,和杨雪去走廊里说话。 南诗领着范斯宇来时,几个大人都愣了下,还是范斯宇主动解释说他有个朋友手术也在这家医院住院,和南诗是在快餐店不经意碰上的。 杨雪眼里浮现那点儿不确定性彻底打消,痛快地接过范斯宇手中的果篮,笑着让他去屋里坐一坐,喝口水。 范斯宇摆摆手,推脱说队里还有事儿,得赶紧回去了。 杨雪没再坚持。 和长辈们聊了几句,范斯宇转头,看向一旁从始至终没开腔,兀自发神的女人,轻咳:「南诗姐?」 眼神里明晃晃装着试探:你还去探病吗? 「去的。」 南诗勐然清醒,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进屋拿了电脑包,跟他一块儿离开。 楼上是vip病房,出了电梯,周遭的一切豪华到像是误入高级酒店。 病房内各种设备一应俱全,结构和小型的公寓没差,一进门是客厅,分主卧和次卧。 主卧的门关着,陈嘉佑还在休息。 范斯宇瞧了一眼手机里噌噌弹出的消息,表情着急,压低声音,飞速地说:「我得赶紧归队报导了……南诗姐,麻烦你个事儿成吗?嘉佑哥的换洗衣物没拿,我不清楚他家的具体地址,只知道在景川大学那一片,待会他醒了,你帮我问一问,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在微信上告诉我,我忙完了去买。」 . 没等南诗同意,他便离开了。 风一样儿。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门关上,房间里重归安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墙上的秒钟滴答滴答转。 南诗卸下沉重的电脑包,拧下门把手,蹑手蹑脚地进去。 一眼便看见人穿着病号服,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做过手术的那条腿打着石膏,被吊起来。 . 窗户开了半扇,缕缕温热的风吹进来,盖在身上的薄被子随着浅浅唿吸小幅度起伏。 屋里只有仪器滴答滴答地响。 这声音听的南诗心里发慌,脚步蓦然钉在原地,眼睛和鼻子发酸,眼前有雾气逐渐凝聚。 心疼他,好像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习惯。 南诗红唇微张,做深唿吸,调节情绪。 印象里,陈嘉佑的身体素质确实比其他男生要差一些,这也是他最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的时候。 一到换季,他但凡穿少一点,绝对会感冒,而且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癒。 有一次发烧,陈嘉佑整个人都烧迷煳了。 南诗吓得不行,拉着他去医院。 陈嘉佑不愿意起来,赖在被窝里,抱着她的腰哼哼唧唧地撒娇,说他讨厌来回折腾,更讨厌消毒水味,捂着被子睡一觉就能好。 南诗轻柔地抚摸他的脸,哄了一阵儿,没效果,有些无奈:「你在家里也这样任性?」 陈嘉佑坦坦荡荡地回答:「有家庭医生。」 老宅里的人都拿他当「宝贝疙瘩」,十五岁之前,他真的是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打个喷嚏也能引得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 南诗以为他是故意耍性子才这么说,没当真,盯着他喝下退烧药,钻到被窝里抱着他发汗。 陈嘉佑浑身冒着湿漉漉的气息,整张脸埋在她怀里,耳根连带着脖颈的一小片肌肤发红,挂着晶莹的汗珠,拽哥气质消失的一干二净,搂着她不撒手,有点儿矫情,也有点儿蛮横,又有一种带着可怜气的温驯。 翻来覆去,只有一个要求: 「你摸摸我……」 南诗看他虚弱的样子,快心疼死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后颈。陈嘉佑十分受用,像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揽着她的腰肢,又往她怀里拱了拱,很快睡着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这身体素质没见好转,反而因为没人管,连他自个儿也不当回事了,腿伤拖这么久,直到不能忽视的地步才来做手术。寺里满满一整个书架的佛经,全是为她这个前女友祈福,却不知道为自己多打算一下。 ……真是个傻子。 南诗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侧,脑袋里乱糟糟的,费劲扯住线头,一拽,纷杂的思路即刻被理清:在冰球馆的时候,他最终没追上来,是因为腿疼的动不了么? 一根绳索绑在心脏上,让她有些唿吸困难。 南诗竭力地眨眨眼,忍住就要涌出的酸涩,撸下从寺院求来的保平安的手串,盯着他的手看了半晌。 陈嘉佑一双手养得很漂亮,手指修长纤细,皮肤白的晃眼,青筋微突,扎着滞留针,血管泛青紫色,十分骇人。 南诗抬起他的腕子,给人戴上,没有一点儿留恋的收手。羽扇似的睫毛抖了几下,遮住一闪而过的挣扎情绪,最终,全部归于平静。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却没人讲话。 南诗以为是医生来查房,出门撞见一个个头极高的男人,身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丝毫不显得沉闷,反而有种独特的魅力。 她反手关上门,压低嗓音,疑惑地问:「你是……?」 男人的长相非常优越,眼角眉梢带着别样的风情,眼型和陈嘉佑十分相似。望向南诗的目光格外平淡,像是一点儿不惊嘆她出现在这里。一开腔,语调听起来不顺耳,太过抑扬顿挫了:「我是他小舅舅,你就是,他女朋友?叫……南诗,对吧?」 之前陈嘉佑藏得太严实了,郑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仔细一瞧,这姑娘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胜在有气质,清纯不寡淡,柔弱中带着一股倔强,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张洁白的画布,随便一点欲/念都是亵渎。 狭长的眸子一眯,男人由内心发出满意的赞嘆:barry这小子,做别的事儿不着调,选另一半的眼光倒是很不错。 南诗不知道陈嘉佑是怎么和家人讲的这段感情,怎么分手这么久了,他小舅舅还以为他们在一起。 她扯一扯嘴角,笑容侷促:「舅舅好。」 怕吵到陈嘉佑休息,郑澈打了个手势,请她到外面坐,看样子是有话要讲。 ……前男友的舅舅,和她,有什么可聊的? 仅犹豫了那么一秒钟,郑澈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南诗考虑了下,还是难掩好奇的跟上去。 vip病房这一层有咖啡厅,这会店内没人,不用排队。 南诗点了杯热可可,坐在郑澈的对面,接过他递来的叉子,小声说谢谢,挖了口甜品吃。味道不错,但比她常去的那家店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中间有巧克力流心,南诗怕沾在牙齿上影响形象,只尝了一口便放下叉子,认真听他说话。 起初,聊得是些家常事儿。 舅甥两个人的性格迥异。 郑澈健谈,话密,中文讲起来很幽默: 「barry年纪还小,脸没长开的时候,样子可漂亮了。在一堆混血儿和西方人堆儿里,属他最亮眼,唇红齿白,眼仁黝黑,像只精緻的瓷娃娃。整天笑呵呵的,根本没脾气。运气好,脑子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不管哪个长辈见了都要夸一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南诗十分认同地笑了笑,第一次见他,她也是被他极具迷惑性的外表欺骗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正在经歷青春期的颜值尴尬阶段,体现在陈嘉佑这儿,不是青春痘、细纹暗沉,也不是发胖走样,而是雌雄莫辨的一种美感。 成熟的男人味儿还没显现出来时,他的五官线条柔和,青涩又干净。穿一身蓝白色校服,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太阳的光晕模煳整个人的轮廓,像是纯情电影的主角。 这一幕定格在她脑海里,歷久弥新。 南诗掌心捂紧杯壁,垂下眼睑,掩盖流露出的悸动。 郑澈的声音忽然降低,感慨地长嘆一声:「但他其实,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朗……t?他有没有跟你讲过,家里的事情?」 南诗耳朵一动,抬起头:「嗯,知道一些。」 他说的只是冰山一角。 有很多事情,尘封在时间的盒子里,是他一辈子不愿意提及的。 家里一直把陈嘉佑当作「脸面」,不停给他灌输继承人的思想,小小的人儿,还在玩玩具的年纪就被他爷爷抱到饭局上去见世面了。 稍微长大一些,家里专门请了老师教他「社交礼仪」。他慢慢养成逢人就笑的习惯,善于隐藏情绪,处事圆滑老道,任谁都找不出错误。 陈嘉佑在老宅生活到陈爷爷去世,之后,他爸陈铎锋把他接到身边养。 父子俩经年累月的不常见面,小时候的陈嘉佑还愿意亲近他,懂事了反而和他说不上话,陈铎锋显然也不是会主动和孩子修復关系的父亲。两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扰。 郑觅夏同样顾不上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请很多保姆,管理陈嘉佑生活的方方面面,定时定点跟她汇报,以免出现岔子。 在外人眼里,陈嘉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但他心智上早早就独立了。不过,小孩子嘛,还是挺脆弱的,肯定会有晚上想爸妈想到忍不住流眼泪的时候。 陈嘉佑不是一般的没安全感,他把衣柜里的衣服全扒拉出来,给自己筑个窝,缩进去,偷偷地哭。第二天赶在保姆上班前把房间收拾整洁,装作没事人一样。 . 郑澈是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一想起来就心疼:「他那会才六七岁,上小学的年龄,已经学会和记者打交道了。」 那一年,陈铎锋和陈牧源这对亲兄弟因观念分歧闹得沸沸扬扬,公司内部争斗不断。 记者见从当事人身上挖不到劲爆的料,干脆去跟踪陈嘉佑。 没料到,一个看起来用棒棒糖就能骗到手的糯米糰子,讲的话滴水不漏,活脱脱是个「小大人」。 没多久,陈牧源彻底与家里分割,为了应对外界的议论,陈铎锋召开记者发布会。 陈嘉佑当天身体不舒服,第一次耍脾气赖着爸爸,非跟着一起去。 陈铎锋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哄孩子,便把他带上了。 也许是身边有依赖的人,陈嘉佑在车上踏踏实实地睡着了,醒来发现被扔在休息室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陈嘉佑身体难受又害怕,却没哭也没闹,迷迷煳煳地爬下沙发,想去找爸爸。结果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卯足劲儿敲,试图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幸亏有个回来帮陈铎锋取文件的秘书,经过休息室,想看一看小少爷有没有醒。 一开门,发现小孩儿倒在地上,浑身发烫,烧得满嘴胡话,吓得他赶紧叫了救护车。 夫妻俩各忙各的工作,期间只来过一趟医院,得知没什么危险,坐一坐又离开了。 只有小舅舅郑澈和姨妈郑佳茹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出院当天,做父母的姗姗来迟,还带着一帮记者,就为了营造出一家和美的景象,稳住口碑。 从此之后,陈嘉佑变得格外排斥公众场合,不喜欢被讨论,还有极强的领地意识。 对此,南诗深有体会:陈嘉佑不缺朋友,却不邀请人去公寓做客,甚至连地址也没透露过。除去追她的那一阵,他再没住过学校宿舍,更不会主动提及私事。 看似游刃有余的混迹在人群中,实则界线分明,没有他的允许,谁也无法跨入他的世界里。 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原因…… 南诗眉头久久没有舒展:「他和父母关系一直不怎么亲近吗?」 「谈不上什么亲近不亲近的。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一年到头,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特殊时候才会坐下吃一顿饭,从表面上看,关系还过得去。而且,陈嘉佑是个听话又懂礼节的孩子,不会随随便便和人起冲突,也很少忤逆长辈。」 郑澈耸耸肩,风轻云淡地道:「在他独立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家里给的,他没有反抗的资本。从小享受着别人几辈子都得不到的待遇,当然要拿一部分东西交换。」 南诗哑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她人生中也有这么十几年是在父母严格管控之下生活的,每次萌生出叛逆的念头,都要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许多父母便是如此,举着爱的旗号满足个人的掌控欲,做子女的,想结束又没办法。亲人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浓于水,不外如是。 郑澈抿了口热可可,明显不习惯这个口味,皱着眉把杯子推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他妈妈因为流产,身体落下病根,这事你知道吧?」。 南诗呵出一口热气:「嗯。」 「自那开始,陈嘉佑才稍微得到一些母爱。但他爸是个硬脾气,对他一直是打压式教育。陈嘉佑长大了,有了主见,慢慢地不愿意再接受摆布,出国之前,他们父子俩大吵一架,约法三章,其中一条是不许生事,安安生生地完成学业。但凡违反任何一则,他就别想继续在国内打冰球了。」 南诗条件反射般跟了句:「他高中很安分,成绩也名列前茅……」 郑澈倏然笑了。 南诗一梗,不明所以地瞅他。 郑澈意味深长地道:「高三拍毕业照,陈嘉佑没去,知道原因吗?」 「……参加冰球比赛,耽误了。」南诗说完,目睹到他越来越深的笑意,心下一动,惴惴不安地咬住下唇,眼皮跳的厉害。 「是打架。」 没有任何徵兆,郑澈就这么轻巧地挑开陈嘉佑瞒了很多年的秘密。 「比赛回来的路上,他碰见几个同校的混混在议论你,气不过,冲上去和人家打了一架。他一张辨识度这么高的脸,再加上明星运动员的称号,万一打架斗殴的事儿传开了,他的职业生涯就全完了。陈嘉佑的父母不在国外,只能先委託朋友盯着。帮忙的人是司念的父母,司念抓住这个把柄,才有了后来逼他订婚的事情。」 南诗脑袋嗡得一声响,心跳沉重狂乱,仿佛一团湿漉漉的棉絮堵在鼻端,让她唿吸困难,短暂地呆滞片刻,她从这段冗长的言词中抓住几个关键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真相,谨慎试探:「高中,为我打架。为什么?」 「……」 郑澈一瞧她的反应,什么都明白了,一时沉默,还有点儿火大。 陈嘉佑这小子聪明归聪明,在感情上却一窍不通,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 一句告白的事儿,他非拖拖沓沓这么久,真是白长了一张嘴。 恋爱都谈上了,人家姑娘还被蒙在鼓里呢。 郑澈庆幸拽她来这儿聊聊天,不然,这两人到猴年马月也没法儿互通心意。 ……还是说,国内热衷于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 郑澈有些头疼,不知道该不该插手了。犹豫片刻,说:「陈嘉佑刚回国的时候,为了锻鍊中文,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去他公寓找到那个日记本,看完就懂了。」 - 陈嘉佑为她打架的理由是什么…… 见义勇为? 热血上头? 总不该,是那会就喜欢她吧。 南诗双手紧攥成拳,死死盯着门上的号码牌,眼神挣扎又困惑。隔了几秒,她终于下定决心,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密码锁「啪嗒」一声,成功解开。 门被推开,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 屋里的陈设仍旧维持她离开前的状态,为他庆生时绑在桌椅腿上的彩带还在,可惜已经褪色了,墙上还有粘过气球的胶带白痕。 鞋柜里放着她的拖鞋,布艺沙发上摆着一只兔子毛绒玩偶,是他从英国带回来礼物。 客厅里,肉眼所及之处,凡是能用到的生活必需品,全是成对的情侣款。 公寓的每个角落都是回忆,还保留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仿佛,这七年的分离并不存在。 冲击感太强,南诗恍惚中以为穿梭了时空。 定了定神,她换下鞋,径直去了书房。 没想到,这里才是唯一发生变化的地方。 墙壁被刷成粉色,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毛绒毯子,阳光正照着的地方摆了个懒人沙发,檯灯也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原本用来放书的架子摆满了玩偶,还有另外的几只矮柜,把美妆书、解压玩具……分类摆放。 门后挂了一小黑板,写着潇洒的粉笔字: 【诗诗的玩具房】 南诗捂住胸口,竭力遏制某种强烈的情绪,却t?是徒劳。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一阵眩晕,透过时间这张无形的屏障,再次回到那个寒冷的雪夜。 困得东倒西歪的男生,蹲在走廊里,还不知道隔着一扇门,房间里等着他的是什么样的惊喜。 声控灯灭掉。 惨白的月光照在他肌肤上,年轻人神情恹恹,纤长的睫毛低垂,遮不住漆黑瞳孔中燃烧正旺的火光。 他漫不经心,又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向爱人承诺:「甭管你多大,在我这儿就是个要宠着的小姑娘……以前你没有的,我现在全给你补上。」 「……」 原来,他没骗她。 当年应承的事情,真的实现了。 南诗血液强烈翻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拉开书柜最底层的抽屉,准确无误的从一大堆废书中找到那本厚的像块砖头的日记本。 本子上挂着锁,四位密码。 她没有犹豫,输入自己的生日。 锁一转,就开了。 半空中飘着灰尘飞屑,日记本散发着一股压箱底太久的腐朽气味。 一页页泛黄卷边的纸张上,承载着一个少年最诚挚的心,和一段无法宣之于口的酸涩暗恋,字里行间,带着花草香和阳光味儿的热烈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一直悬在心里的念头坐实,南诗情难自抑,牢牢抱着本子,泪珠源源不断地滚落,隐忍的哭声在房间内迴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原来,她十五岁没抓住的那一抹月光,从没有消失。 而是融入她的骨血,早就成为人生中的一部分了。 第44章 升温 身上的药劲过去, 陈嘉佑在梦里生生被疼醒了,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滋味从腿部蔓延到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舒坦的。他咬紧牙, 隐忍着伤口的灼烧感, 五感逐渐復甦。 病房的窗帘只拉上一半, 阳光倾泻,金色的飞屑漫天飞舞,晒得被褥暖烘烘的。 陈嘉佑只觉得刺眼, 抬起手臂搭在脸上,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硌了下,一瞧,腕子上多了根红绳, 繫着一颗桃木。 寺庙里很多这种玩意儿, 用来驱邪、保平安。 这不像是范斯宇或小舅舅带来的东西。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关心他? 陈嘉佑忍着疼, 翻动身体,伸长胳膊去拿柜子上的手机。 想找她问问。 主卧的门被推开, 排骨汤的香味飘进来。 陈嘉佑一滞,抬头望去。 房间里温度高, 南诗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修身款的藕粉色毛衣, 两条细长笔直的腿包裹在喇叭裤里, 身材凹凸有致。 陈嘉佑像被掐住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痴痴地盯着她瞧。 南诗把保温壶放在柜子上, 转身去搬了只板凳,略长的头髮散开, 随着她俯身的动作滑落至身前,挡住大半张粉雕玉砌似的小脸。 坐下之后,她撩开碍事的髮丝,一双眼睛大而水灵:「你的餐具盒,在哪里?」 一开腔,嗓音发虚,是大哭过的后遗症。 她清清嗓子,又问:「腿还疼不疼?」 陈嘉佑指向第二层抽屉,舔了舔干燥的唇,沙哑道:「不疼。」 南诗瞄他一眼,没拆穿:「排骨汤是我姑姑给爷爷炖的,没放盐,味道很淡,你凑活喝一口吧。还有,你现在行动不方便,赶紧找个陪护,碰上范斯宇来不了的时候,身边还能有个搭把手的人。」 「嗯,知道。」 陈嘉佑端着碗,接过她给的勺子,盯着没有油星的汤,眼眶突然发胀,嶙峋喉结一滚,气流冲破堵在喉咙处的阻碍,涩声道:「谢谢。」 南诗起身检查点滴速度,漫不经心地:「谢什么?」 「……」 很多、很多。 谢谢她的出现。 谢谢她的关心。 谢谢她愿意喜欢他。 哪怕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陈嘉佑捧着碗,将眼中的湿意和着汤一併吞下,唇上残留着潋滟水光。那双很会爱人的眼睛自下而上看着她,仿若仰视神明,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的手串。」 「只是借你戴一阵子,」南诗躲开他的目光,小声咕哝,「等康復了,再还给我。」 陈嘉佑轻笑:「一定。」 洁白的窗帘在风中打着卷,阳光伺机而入,正照在他脸上,陈嘉佑睁不开眼,抬手挡了挡。 南诗将另一半也拉上,屋内顿时暗下来。 在滴滴的仪器声中,南诗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电脑,坐在病床前面的单人沙发上开始处理工作,头也不抬地说:「有事喊我。」 看这架势,是不准备离开了。 陈嘉佑歪着头看她一会,指节敲了敲床边的栏杆,故意闹出动静。 南诗表面上是在认真工作,耳朵却竖起来,一听到响声立马抬起头:「怎么了?」 陈嘉佑抱着胳膊,皱起眉,表情不太明朗。. 南诗以为是他腿又不舒服了,赶紧放下电脑,凑近了瞧。就听某人好整以暇地道:「在那儿弯着腰打字,不憋屈?这边有桌子,你搬个椅子,过来坐。」 南诗不敢动他,俯身反覆看一圈,没看出什么毛病,紧张兮兮地问:「……腿没事儿吧?」 「没事,手术一切顺利,能有什么事。」. 陈嘉佑看着她微蹙的眉尖,还有真情流露的关切,心窝子暖乎乎的,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提议。 南诗也想挨近一些,怕错过他的异样,于是把电脑和椅子搬过来,床头柜临时做了她的书桌。 陈嘉佑没办法侧身,只能偏转脑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当下的气氛太温馨了。 重逢这段时间以来,这是南诗第一次没有抗拒,主动待在他身边,没有隔阂的和他说笑,连关心也是真情实感的。让他以为是麻药劲儿还没过去,恍惚中出现的幻觉。 南诗没敢完全投入进工作,留出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可能是一旁的视线太灼热,导致她接二连三的打错字,气恼的删除一整行字,扭脸和他对视,声音温和:「又干嘛?」 陈嘉佑皱皱鼻尖:「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明明上一回在冰球馆见面,她还哭着甩开他的手,让他别再犯煳涂了。态度很决绝,恨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转而,却来医院照顾他…… 南诗手离开键盘,脚尖点地,椅子转了半圈,面朝他:「只是今天吗?你扪心自问,恋爱那会,我这个女朋友做的还算称职吧。」 包容他所有的霸道脾气和无理要求,遇上矛盾先退让,几乎没对他发过火: 刻意选择和他相同的选修课,担心他外出比赛跟不上进度,每一节课结束都会做个的文件给他,期末周之前还会细心的给他勾重点,他考个试,她却紧张的吃不下、睡不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校队比赛时,只要没有要紧的事儿,她一定会去现场,为了和他有共同话题,她还特地去了解冰球这项运动,那些年陈嘉佑打过的冰球比赛,随便拎出一场,她都能侃侃而谈…… 也是年纪小,容易为感情丧失理智,再加上南诗那会是真的爱惨了他,让她把心肝掏出来也不眨一下眼。这才导致,后来亲耳听到他的冷言冷语,心碎了一地。 南诗平静地注视着他:「你能体会到,豁出一切去喜欢一个人,对他的海誓山盟深信不疑,最终得到的只有一句『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娶她』的心情吗?」 陈嘉佑能明白,又不那么明白。 墨色浓眉紧紧拧起,面露不解。 「我承认过去犯下的所有错误,但是,我从来没说过不娶你的话。」他口吻郑重:「我的人生计划里,一直都有你。」 顿了几秒,南诗眼中流露出伤怀的情绪,嗫嚅:「……我听见了。」 闻言,陈嘉佑疑惑更浓:「什么?」 南诗丧丧地道:「那一天,我去学校的冰球馆找你,想当面聊一聊,结果听到冰球队的经理问你『不打算和她结婚吗』,你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所以,我以为,那些关于未来的承诺,全是你骗人的话术。」 事情过去太久了,尽管南诗已经描述的足够详细,陈嘉佑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这一茬。思绪像被按下慢速键,一页页地倒腾回去,费尽力气从已经模煳的记忆中翻出零星的画面,终于反应过来。 他好笑地抵腮,又泛起一股慵懒散漫的劲儿,伸手拉她:「娶你,是我这一辈子除了冰球之外最大的心愿,怎么可能拿这事骗你。」 南诗怕他牵扯到手背上的针头回血,顺势坐过去。 陈嘉佑手指弯曲,温热的指腹蹭过她软绵的面颊,手感极好,没捨得移开。轻轻柔柔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t?,似是在抚摸一件品质上佳的玉器。 南诗应激性的一缩脖颈,没有完全躲开,紧跟着,迁就他的动作低下头。 一张线条柔和的脸近在咫尺,蒲扇似的睫毛耷拉着,有规律的眨动,弧度精緻的红唇微抿,不言不语时,恬静中带着一分天生的忧郁感。 好乖、好漂亮。 想搂在怀里,亲一口。 陈嘉佑舔了舔唇,虎口卡住她下巴,小力地捏起颊上的软肉,看她嘟起的金鱼嘴,愉悦地弯了眼睛:「原来你一直为这事置气……怎么不直接问我呢?」 南诗默不作声。 那会有太多矛盾堆积在一起,让她连他的面儿也不想见。如果没有他后来死乞白赖地追到老家,他们的关系应该直接在一通电话里就结束了。 陈嘉佑大概也想到这一幕,有一股气郁结在胸口,声音随之下沉:「……我们当时聊得人不是你。冰球队换了贊助人,是司念的一个远房亲戚,经理偶然得知这件事才来问我,我说不会娶的人,是她。」 南诗怔愣一下,拨开他不停抚摸面颊的手,一边检查输液管里有没有回血,一边小声抱怨:「那也不能怪我误会。你和司念的婚约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儿,我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什么?」 陈嘉佑不爽地嘶声,眯起眼,又抬手捏她脸:「你怎么老往自己身上贴标籤?谁说你名不正言不顺了?订婚是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促成的,我不认。年前回英国那一趟,我已经打定主意和家人摊牌,要么让司念守着这个婚约等一辈子,要么赶紧把这个麻烦了结。」 南诗反唇相讥:「那你不能处理完了,再来追我吗?」 「……」 陈嘉佑怔愣住,而后,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咬着牙根儿,忿忿地道:「还不是怕耽误时间太久,你会和别的男人跑了。」否则他绝对誓死不从,和他们死磕到底。 他的一点儿自私,全用在南诗身上了。 原本计划着,先在她眼前打个晃,在一众追求者中排个号,然后尽快处理家里的麻烦事,再来正儿八经的追她。 压根儿没料到,在超市里,没控制住的一次搭茬,南诗真给了他联繫方式。 人只要稍微尝到一丝甜头,再想收手就很难了。所以,在察觉到南诗也对他有那么一丝丝好感之后,陈嘉佑跟中蛊了似的,满脑子只有把她追到手这件事,旁的都往一边靠。 就这么一错再错,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南诗瘪了瘪嘴,软绵绵的刺他:「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陈嘉佑心里一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插诨打科:「嗯,最好再狠一点,直接甩一巴掌,警告我,没有处理干净私事,就不要不知轻重的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不是的。」 南诗又低了低头,髮丝擦过他面颊,连同声音一齐,都轻的像羽毛,缓慢地落在他心尖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我会拦着你,不让你替我出头打架。其实,被说几句没什么的,又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陈嘉佑很快反应过来,抵腮,气极反笑:「不是……我睡一觉的功夫,你都见了些什么人?怎么感觉,你什么都知道了?」 「见了你小舅舅,从他那儿听说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南诗实话实说。 指了指沙发上被他忽略的旅行包:「又去了一趟公寓,给你收拾了换洗的衣服,看见了为我准备的玩具房,和你高中时候写的日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听到「日记」两个字,陈嘉佑顿时像瘪了的气球,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耳廓悄悄爬上一抹红晕,难为情地低咳:「你这算侵/犯他人隐私啊,小心我借题发挥,讹你一笔。」 南诗弱弱地驳他:「你不是也一直跟着我么?在昌苏市那会。」 「我们现在,扯平了。」 这些年的爱与恨,全都一笔勾销。 翻过这一章,又是崭新的风花雪月。 南诗感受到卡着下巴的虎口不断收拢,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拽着她俯身,黑髮蜿蜒在他脖颈处,鼻尖几乎触碰到,温和的唿吸交缠,紧紧追随着彼此。 一个眼神而已,空气中便噼里啪啦地炸开火花。 氛围暗流涌动,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情愫即将破笼而出。 陈嘉佑一颗心死灰復燃,瞳孔宛如漆黑漩涡,死死抓着她不放:「好,过去的就不提了。」. 「诗诗。我再追你一次,行不行?」 - 病房内的窗帘被挽成个结,光线尽数涌入。窗户一开,掺杂着春日泥土味道的暖风吹进来,暖滋滋的。 陈嘉佑还是回血了,手背上紫青一片,惨不忍睹。护士重新给他扎了一次针。 他像是痛觉神经失灵了,眉头都不皱一下,悠闲懒散的少爷作派又浮现,目光越过护士,直勾勾地盯着南诗瞧,红唇翕张:过来。 南诗一想起刚才被迫打住的拥抱就浑身发热,羽扇般的睫毛抖了两下,干脆转过身去了。 耳畔传来轻悠悠的低笑,沙沙哑哑的,磨的骨头缝里发痒。再配上他一张略带病态的俊脸,显得纯良无害,像极了坐在礁石上蛊惑水手的海妖。 护士还在收拾东西,听到声音,抬起头,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打了个逛,联想到一进门时过分昏暗的房间,支支吾吾讲不出他为什么会回血又脸颊泛红的女人,还有床上这一位暧昧的态度…… 护士仿佛撞破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尴尬地收回视线,推着车出去了。 不一会,来了个医生,给陈嘉佑做了套常规检查,收起听诊器时,余光扫见站在窗边的女人,语气意味深长:「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復,尽量先安生地躺着,像心率这么高的情况,再有下回,就给你上机器吸氧了啊。」 说的是陈嘉佑,南诗却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咳嗽几声,耳根通红,整个人快钻进电脑里了,背影里明晃晃写着「故作淡然」四个大字。 陈嘉佑咧嘴一笑:「行,谨遵医嘱。」 医生一走,陈嘉佑拍拍床沿,示意她再坐过来。 南诗装看不见,抱着电脑缩在沙发里,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陈嘉佑没再打扰她工作,拿起手机回消息。 没几分钟,南诗洋洋洒洒写了大半页文档,返回去一看,前言不搭后语。 她泄气地鼓鼓腮帮子,给电脑接上电源,没事儿人一样晃到病床旁,弯腰去看他做过手术的左腿,偷偷摸摸地打量陈嘉佑,心里犯嘀咕: 和谁聊天呢…… 这么严肃。 冰球队那帮人晚上就能结束训练,非要跟范斯宇一起来医院探视,这会正在群里七嘴八舌的讨论该给他这个病号买什么东西。 范斯宇艾特他,问家庭住址,想顺道过去帮他收拾换洗衣服。 陈嘉佑扬眉,就两个字,挺不近人情: 别来。 聊天界面一条条消息飞快的往上刷,「别这么高冷嘛,身体不好更要保持心情愉快」、「兄弟们东西都买好了,过去送个温暖」、「五天十四个小时没见了,你不想我们吗」…… 陈嘉佑没废话:别来,不方便。 他说:甭打扰老子的二人世界。 打完这行字,陈嘉佑也不管群里会引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将手机放去一旁,歪着头,目光柔和地盯着她,嘴角噙笑:「别瞧了,长不出花儿来。」 南诗唔了声,顺势坐在病床边,低头观察他还肿着的手背,慢吞吞地道:「我接下来几天不能来医院看你了。」 陈嘉佑没太大的反应:「出差?」 「嗯。这次去的地方挺偏远,要到村里採访一位退休的女教师。」 「那你注意安全。」 陈嘉佑没输液的那只手抬起来,盖在她手背上缓慢地摩挲,温热的指头挤入她的指缝中,手腕翻转,和她十指相扣。 因为贴的太近,手串上的桃木硌的慌。 南诗一动,想抽回来,立马被他抓紧了。 之前被打断的旖旎重聚,更加浓郁。 陈嘉佑丝毫不掩饰想和她贴贴的念头,考虑到现在没资格,所以很耐心的忍着,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只是眼神发热,烫的南诗不敢直视,扭过脸,盯住在风中打着捲儿的窗帘,听见他用很犯规的语气叫她:「诗诗。」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抿紧嘴,哼出一声:「……嗯?」 「刚才和你商量的事儿,答不答应?」他抓着她的手轻轻晃,撒娇似的,追问:「给个机会,让我再追你一次呗。」 南诗沉默几秒,琉璃t?似的眼睛里透出很浓郁的不解:「你喜欢我哪里?」 她一直想不明白,陈嘉佑这么优秀的人,找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是她? 看了日记之后,南诗心里的疑惑更多。 也许是他文字中表现出的感情太强烈又过于执着,让她误会他喜欢的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借着她的外表,想像出来的一个文静又倔强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陈嘉佑认真思索一会,很严肃地说:「喜欢是一种感觉,描述不出来。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取代你的地位,不管你干什么,是什么性格,我都会被你吸引。」 起初,南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美好的代名词,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女。 后来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南诗这个人在他生命里逐渐鲜活起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变得格外可爱。让他欲罢不能。 最重要的是,她带给他的,独一无二的,踏实感。 陈嘉佑说:「我一直很难有归属感,尽管在一个地方住了很久很久,也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外来者。但你在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也是有家可以回的人。」 有她陪着,他会非常有安全感。 所以,南诗完全不用担心他会不爱,或者抛下她。 从始至终,都是他更需要她。 南诗十指收拢,低低地叫他,生怕惊扰了什么:「我这次离开要七八天,等回来,你就该出院了吧?」 「嗯。」 「那会儿,可以走路吗?」 陈嘉佑失笑:「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做完手术没多久,后面还有康復训练。」 南诗唔了一声,指尖蜷缩,挠过他的掌心,神经末梢跟着发抖。 陈嘉佑脑袋转过弯来,压抑着激动,试探:「你想出去玩?」 南诗点点头:「好久没看电影了。」 「公寓里有投影仪。」 陈嘉佑对上她澄澈的眸子,不敢有一点儿杂念,特真诚地说:「或者,我陪你去电影院,也可以。」 「你没恢復好,不能下床,怎么外出?」 「就去公寓看吧。」 南诗被桃木硌的难受,硬是抽回手来。 陈嘉佑看到她白皙的手腕内侧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心疼的给她揉捏,听她低又软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今天回来的着急,没顾得上收拾卫生。墙上的胶带痕和桌椅上系的彩带,你怎么没拆掉?我之前说过的,布艺沙发不要用粉色的沙发套,不耐脏……公寓里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又买了一个小冰箱?根本用不上,又浪费电,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你把书房改成了玩具房,我没带走的书放哪儿了?」 陈嘉佑被唠叨也很受用,挨个回答: 「那是你为了给我庆生费劲儿装扮上的,我没捨得拆。沙发套是你之前选的一款,我只想着你喜欢,没考虑这么多,回去一定换一套耐脏的。那个不是小冰箱,是保温箱,冬天给你屯的牛奶放在里面,你随时想喝随时拿,不用特地去热,但你一直没在,所以买来根本没用过,不费电。你留下的书都在卧室放着呢,套上了防尘套,没有损坏。」 他捏她的脸,宠溺地笑:「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南诗感觉他身体里的那股坏劲儿又控制不住了,以前,他就老爱这么捏她下巴和腮肉,接吻时不许她反抗,亲昵时不许她躲开,牢牢把握主动权。 霸道的令人胆颤心惊。 他到底明不明白,既然要重新追她,那肯定不能再摆出这么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南诗躲开触碰,水润的眼睛盯住他,一本正经,却没什么震慑力地说:「没有了,你照顾好身体,趁早找个陪护。还有,我现在没有同意和你复合,你只是我的一个追求者而已,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少动手动脚的。」 陈嘉佑收回手,一挑眉,从容不迫地答应:「成,听你的。」 在病房里待了没半天,南诗接到工作电话,需要赶回公司开个会。 临走之前,她喋喋不休地念叨了一通,表情严峻,心里有一大堆放不下的事儿,生怕他再把自己「照顾」出个什么好歹。 好一会,陈嘉佑才插进话,只一个请求:「加个微信呗。」 南诗顿时哑了声,磨磨蹭蹭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递给他。 陈嘉佑看着熟悉的蓝色手绘小鱼头像,笑了笑,发送好友请求之后把手回去,很有分寸的保证:「放心,不会骚/扰你的。」 南诗拎上电脑包,望向他时,欲言又止。 陈嘉佑投来疑惑的眼神:怎么? 南诗抿了抿嘴,没开腔,开门离开了。 医院附近有地铁,这个档口人非常多。 南诗裹挟在其中,脚不沾地,顶着一头凌乱的髮型进入车厢,开始计划将考驾照的事儿提上日程。 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是工作群里的同事在讨论出差。 过了几站,车厢内的人渐渐少了。 南诗找到个位子坐,先回了工作消息,然后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这个举动像触碰到潘多拉墨盒,被她拒收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不间断地蹦出来。安静的车厢里,连续的叮铃声格外刺耳。 不断变换的光线,落在她脸上,幽暗又朦胧。南诗表情晦涩,惊讶之余,又难免动容。 七年间。 七条被拒收的长消息。 最后一条,是在即将与他重逢的雪夜,凌晨三点,发来的。 「诗诗。新年吉祥。 前不久,小婶婶去电影节做评审,我正巧有时间,跟着一起去了。进场之前,我在邀请名单上找你的名字,才想起来你已经很久不更新帐号了。 获奖的是一部文艺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很可惜你没来现场,这个题材,你一定会喜欢。 结束之后,主办方给受邀嘉宾发了一张问答卡。 问:还记不记得初恋? 答:记得。你身上淡淡的香味,深棕色的瞳孔,怀里的温度,你的声音,我都记得。还有大学在超市里,和你重逢对视时,飙升的肾上腺素。那些相爱过的证据,全部歷歷在目。 又问:想对他/她说什么? 我思考了很久,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讲,落在纸上,只有一句:哪怕现实和电影情节一样,时间可以回溯千百遍,人也会一次又一次失去相爱的记忆,我站在讲台上第一眼注意到的人依旧会是你。 而我真正要讲的是:爱是执念,是不可控,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就像,我有大半年没去昌苏市找你,劝自己不可以阻碍你寻找真爱,但昨天见你在咖啡厅和其他人相亲,还是会忍不住动手段要把你抢回来。 …… 诗诗。 不要骂我自私。 是宿命让我反覆爱上你。 我也只能,顺应天命。」 第45章 升温 她没问出口的, 关于「为什么非要我」这个问题,他给出了真正的答案。 字里行间,充斥着势在必得的嚣张。 很多时候, 南诗不太能接受他不可一世的傲气, 这份高高在上的掌控欲经常会变成一把刺向心脏的利刃, 或者是一张攫取她喘息机会的密不透风的网。可又不得不承认,陈嘉佑这种始终如一的坚定选择,让她非常动容。 人生漫长几十年, 一直执着于一个人,是很难得的。 南诗想:命中注定的说法不是胡诌,自打相遇起,他们必然要纠缠不休。 - 这次出差的地点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 道路泥泞崎岖, 公司包的大巴车只负责把他们一行人送到镇子上。 南诗看天色已晚,带领团队在附近的旅馆先住下。 房间数量有限, 再加上他们带着昂贵的设备,南诗很有戒备性的没定单人间。四个女人分两组住双床房, 另外两个男人住一间大床房,房号紧挨着, 没靠着楼梯间,一开门, 在走廊里喊一声, 互相都能听到。 收拾完东西,南诗在旅馆老闆的引见下找到一个当地的「引路人」,和组员商量之后, 决定明天做他和他朋友的车,分两批进村。 待到暮色四合, 他们集中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然后各回各的房间休息。组里的两个男人就在隔壁,墙体的隔音效果不好,后半夜,鼾声震耳欲聋。 南诗入睡困难,披上外套,怕打扰梁瑶休息,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到卫生间看手机。置顶的头像框安安静静,聊天页面仍在最后那条曾被拒收的长消息上停留,加上微信时,他说不会骚/扰她,真就忍住了没有一句问候。 ……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一点儿诚意没有。 南诗瘪嘴,暗地里忿忿地抱怨,随手点进他的朋t?友圈。 视线定格,表情错愕。 03月02日 换了新的布艺沙发套,藏蓝色,耐脏。 [配图] 03月01日 买了美乐蒂联名款餐具。 更新零食柜和保温箱。 [配图] 02月28日 清理玩具房,找到星空灯。 [配图] 02月27日 买了一大堆彩纸。 [配图] …… 南诗挠了挠脸,猜到这些无人点赞评论的朋友圈动态应该是被设置成仅一人可见了。他想她,又不敢随意发微信消息,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 胸口的郁气立马消弭的一干二净,她突然觉得,可以主动递给他一个「允许勾搭」的信号。 思量片刻,南诗给动态点了个贊。 没想到陈嘉佑这么上道,隔了两三秒,微信电话打来。手机剧烈震动,像块烫手的山芋,南诗慌不择已,差点摔到地上,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陈嘉佑明了:同事在休息? 南诗:嗯。 她以为他不会再打了,结果陈嘉佑回:打电话吧,想听听你的唿吸声。 ……唿吸声,有什么可听的? 他又犯什么魔怔。 陈嘉佑等不及又发来一句:好不好? 透过文字,南诗甚至能想像到他的语气,仿佛有一股热气喷洒在耳畔,痒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肩,小巧的下巴藏在毛衣的高领下。 过了会,她咬着唇,娇怯地回覆:等一下,我戴耳机。 卫生间的门是磨砂材质的,亮光会穿过门落到卧室里,担心开灯会打扰梁瑶休息,南诗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做贼似的猫腰去扒拉放在圆桌上的帆布包,找到耳机,原路返回。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磨人的沙哑声传来,含着混笑:「又躲在卫生间里?」 南诗用气音轻轻地嗯声,经过听筒落在他耳朵里被无限放大,像只毛绒绒的爪子挠了下,不疼,但很折腾人。 陈嘉佑唿吸凝滞片刻,指尖挠了挠发痒的喉结,菸瘾没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他摸过床头柜上新买的那盒硬糖,窸窸窣窣地拆塑料包装。 南诗听到动静,误会了什么,小小声提醒:「少抽菸吧,对身体不好。」 陈嘉佑随便捏了块糖丢进嘴里,牙齿和硬糖磕碰发出细碎的响:「已经戒了,但还是有瘾,在吃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喔。」 戒菸确实很不容易。 家里有个表叔,烟龄很大,每每说要戒,最终都不了了之了。听说犯菸瘾的时候,喉咙会发痒,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骨头缝里爬。 南诗垂下眼睑,盯着黑暗中虚无的一点,胡思乱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菸的,分手的这些年,他是不是过得也并不顺心。云云。 陈嘉佑的声音听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嘴里含着糖,语句含煳不清:「查了天气预报,你去的地方明天有雨,记得带伞。穿个厚外套,下完雨肯定要降温。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联繫我。」 南诗出过这么多次差,再恶劣的环境也遇上过,每一次都扛过来了,哪有这么娇气。但还是因为他寥寥几句关心,嘴角忍不住上扬,轻轻地应声,藏不住的小庆幸,像是一下回到大学刚恋爱时,少女怀春的状态。 这样是不对的。 太容易心软,让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追到手,以后就不会珍惜了。 南诗决定摆出高冷的姿态,不再接他的话茬,慢吞吞地打字:我准备睡觉了。 没等发出去,突然听到他叫「诗诗」,声音被刻意放低,应和着夜色,压抑着唿之欲出的情愫,有种朦胧的磨砂质感,十分勾人。 条件反射般的,气流冲出唇瓣,她乖乖地应:「嗯?」 话一出口,立马回神,南诗咬住下唇,秀气的眉紧蹙,懊恼极了。 「我腿上的石膏拆了,现在能下地活动,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可以。」 陈嘉佑听着近在咫尺的唿吸声,向后掀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曲起一条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仰头看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想去找她的念头在寂静的夜晚中达到顶峰。 在叫出她名字的同时,他打开订票软体,随口一问似地:「你这一趟是去溪萝村?听说那儿的民俗山庄很有名。」 南诗没法儿说话,只能打字:对。忙完工作,如果有剩余的时间,我打算带团队去山庄玩一玩。 指甲敲击手机屏幕的哒哒声也掩盖不住她轻柔的唿吸,陈嘉佑果断订下明早七点的高铁票,预约成功的简讯随即弹出。 他看了一眼时间,听到她隐忍的哈欠声,轻笑:「去睡觉吧,明天我叫你起床。」 隔壁的鼾声已经停了。 南诗困得点头如捣蒜,强撑着最后一点儿理智摸黑躺回被窝,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往旁边一撂,很快,唿吸平稳,陷入沉睡中。 翌日,南诗是被枕头下面的手机给震醒的,迷迷煳煳中,以为是闹钟在响,费劲儿地翻个身,摸出手机,在屏幕上胡乱戳了几下,震动停止。 隔壁床的梁瑶被吵醒,顶着一头凌乱的发,浑浑噩噩地坐起来穿衣服,趿上拖鞋,过来拍了拍南诗。 拱起大包的被子蠕动几下,南诗伸出胳膊,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往下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她昨晚没睡够,这会儿起床困难,一边扭着身体挣扎,一边哼哼唧唧的,极其不情愿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 梁瑶也困得东倒西歪,嘴里叼着牙刷,打算给大伙儿订咖啡醒醒神,盯着屏幕上一行「不在配送范围内」半晌,木讷的脑袋终于回神:「老大,我现在后悔死了。」 南诗换了衣服,脚步踉跄的从她旁边经过,去卫生间洗漱,瓮声瓮气地问:「什么?」 「该听你的,把办公室那一盒速溶咖啡带上。」 关键时候,这玩意儿真能救命。 南诗吐掉牙膏沫,漱完口,笑道:「旅馆旁边有家超市,应该有卖的。」 梁瑶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先收拾完,和隔壁的男同事们一起去买早餐。 南诗心细,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圈,确认行李都收拾齐全了,拿手机时才发现还在通话界面——震醒她的不是闹钟,是他的叫早电话。 误打误撞的,接听了。 他还一直没挂。 南诗将听筒贴近耳朵,叫他:「陈嘉佑。」 「——嗯。」 慵懒的轻哼响起,伴随着开关门的声音:「收拾完了?早饭吃什么?」 「素包和豆浆。这个镇子很小,早餐店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花样。」南诗老老实实地回答完,才想起来质问他:「我不小心摁到接听键了,你怎么不挂?」 陈嘉佑推着行李箱走出小区,上了提前约得车,冲要问候的司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吟吟地道:「好不容易和你打一通电话,我为什么要挂?」 「……」 哪有好不容易。 说的好像她很不人情一样。 明明他有事联繫她,她都会应的。 这个点还早,天才刚擦亮,市区内静悄悄,路过的车笛声更加刺耳。 南诗一下警觉起来:「腿还没痊癒,你尽量在家静养,别到处乱跑。」 陈嘉佑没什么所谓地答:「不影响,有急事要出门。」 南诗没再问下去。 刷卡的「滴」声响起的同时,她飞快挂断电话,把手机往柜子上一放,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接梁瑶手里的早餐袋子。走近了,发现梁瑶淋湿的发尾,身上的潮湿气也很浓郁,南诗问:「下雨了?」 梁瑶说是小雨,不耽误行程。但旅馆老闆好心提醒,要进村现在就走,不然等雨下大了,山路泥泞不方便开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一行人没敢再磨蹭,匆匆吃了几口饭,拎着行李箱去找昨天答应带他们进村的人。两辆老旧的红旗牌面包车,座椅泛着冰凉的潮湿气,南诗双腿夹着行李箱,抹掉窗户上的雾气,透过雨幕望了一眼这座寂静的小镇。 受到恶劣天气影响,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只有几个戴着头盔的工人挤坐在宽敞的伞面下吃早饭。南诗的视线从他们之中划过,没来由的,总感觉下一秒,陈嘉佑就会从某个犄角旮旯突然蹦出来给她个惊喜。 ……大概是鬼迷心窍了。 南诗早饭吃得急,又灌了冷风,胃里绞痛。她隐忍不发,强撑着和村支书见了面,拎上礼物,跟他去退休女教师家中坐客,详细聊了聊这次访谈。 乌云密布,雷声轰鸣,雨越下越大,家里的光线太暗,打上灯,拍出的照片效果也不理想。直到下午四五点钟,雨稍微小一些了,一行人穿上一次性的薄塑料雨衣,转道去了村里的希望学校。 南诗手底下这一批都是干活麻利的「老员工」,一进学校,t?按部就班的开始工作。摄制组一直没闲着,绕学校逛了一圈,拍下不少素材,还帮忙把教室的卫生收拾了。另外几人找了个视野开阔、採光不错的空房间,抓紧时间,赶在天黑之前搞定了女教师的採访。 村支书给他们腾出了房间,两个男人挤一挤小屋子,女人们睡大通铺。 南诗身体不舒服,眼下工作完成一大半,绷着的弦稍稍放松,胃里的恶意更汹涌,仿佛有一股浊气堵着喉咙,上不来下不去,难受的要命。 她忍着没表现出来,怕同伴们瞎担心,藉口不饿,没吃晚饭,先回房间了。 一进门,先看见整整齐齐地摆在墙根儿的几只桃粉色、银白色行李箱。他们一路风尘僕僕的过来,还赶上阴沉沉的雨天,在压抑的天气下,箱子上贴的卡通贴纸成了活泼生动的一抹亮色。 南诗找个空旷的地方摊开行李箱,拿出胃药,顿了顿,又从最底下翻出一件姚芙硬要她带上的加绒斗篷大衣。 穿上厚衣服,她撑伞去厨房讨了杯热水沖药,立在屋檐下听雨。 隔着一扇防盗门,客厅内的气氛正热闹。摄制组的人把今天拍的照片拿出来给女教师过目,还答应她明天结束任务之后给全校来张大合影——学生加起来不过百十号人,并不麻烦。 梁瑶吃饱喝足出来透口气,发现南诗也在,笑呵呵地叫了声老大,鼻翼扇动,敏锐地捕捉到即将消弭在雨锈味儿中的苦涩。惊讶之余,还不忘压低声音,询问:「受凉了?」 「饭吃的太着急,又吹了冷风,胃不太舒服。不是什么大事。」 南诗已经习惯了,还提前备了药。 梁瑶一听,赶紧拽着她回屋取暖。 被褥应该是在柜子里放久了,有股霉味,泛着一股潮湿气。南诗没往床上躺,和梁瑶并肩坐在狭窄的沙发上,小口小口地抿杯子里的温水,热流随着喉咙涌入四肢,麻木的身躯逐渐恢復力气。 梁瑶拔下充电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致沖沖地念叨:「这里的条件比咱们之前去的地方强多了,阴雨天还有网。」 经她一提醒,南诗想起很久之前的某次堪称狼狈的出差经歷,淡然一笑:「连续四五天联繫不上人,你表姐以为你被传销组织骗去昌苏市了,吓得连夜跑去公司问责。」 那会南诗也被困在深山老林里,对这件事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梁雅彤是她表姐,更没想到,兜兜转转,人际圈就这么丁点儿大,走哪儿都能碰见熟人。 「我和表姐关系非常不错,她来景川市读大学那四年,经常来家里吃饭,还给我辅导课业。」梁瑶脑中灵光一现,声量也随之拔高:「老大,我记得你也是景川大学毕业的吧?」 南诗点头,没瞒她:「因为参加英语竞赛和你表姐有过几面之缘。」 「怪不得呢,」梁瑶拳头敲击掌心,「我表姐说看你很眼熟,像大学的一位朋友,但是分开太久了,没敢认。」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是很多年没见了。读大学那会,因为徐尧的关系,她们见过几次,但实在算不上熟稔。没想到在梁雅彤印象里还有她这一号人物。 除了老同学这层身份,其它的陈年往事,梁雅彤应该也不记得了,梁瑶知道的并不多,很快将这个话题草草掀过去,开始盘算明早吃什么。 一行人在村支书家住了三天两晚,将所有的工作收尾,这场雨也停了。吃过午饭,他们向村支书辞行,坐车去了民俗山庄。 这几晚大家都没睡踏实,被硬板床硌的浑身酸痛,被褥又潮湿,梁瑶和另一个叫漾漾的姑娘身上起了红疹子,涂了药膏,才没那么痒。 民俗山庄的酒店环境相对干净一些,南诗本想让他们休整半天,明天再去逛,结果工作一结束,个个儿兴奋的不得了,放下行李就嚷嚷着出门。 南诗困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没跟大伙儿一起,办完入住就回房间了。 . 也许是累过劲了,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睁开眼又忘得一干二净,她拥着被子愣了半晌,乜乜些些的起床,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按着梁瑶给的地址慢吞吞的找过去。 山庄的建筑风格很有特色,长檐低垂,边角挂着各式各样的手工灯笼,爬山虎顺着青灰色的墙体蔓延,翻过屋檐,冒出几朵牵牛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阶梯是木质结构,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南诗总觉得不怎么牢固,低着头,走得小心翼翼。 进了院子,里面有一家民俗体验馆,服装、妆容、拍照,一条龙服务。 伙伴们已经出发去拍照场地了,南诗来得晚,工作人员正忙着给其他顾客化妆,让她先上楼挑衣服。 楼上空无一人,窗户半开着,清明的光透过窗格一缕一缕地穿进来,照出飘扬在半空中的光屑。民族服饰一排排挂在架子上,没有专门分开男女,南诗找的很费劲,总算挑中一件姜黄色的鱼尾曲裾。 木梯传来哒哒的响声,有人上来了。 南诗专注的在柜子里挑配饰,在双面莲花纹禁步和玉石禁步中反覆犹豫,没注意看来的人是谁。 倏地,旁边伸过来一双手,挑走了一枚玉石禁步,圆润饱满的指尖狭昵地挑了下她的红豆耳坠。随即,低低沉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被雨后湿润的空气裹挟,钻入耳朵:「这个适合你。」 南诗浑身像过电般一震,之前闪过的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念头如雨后春笋冒出来,心跳全乱了。 眼皮缓慢抬起的过程,携着衣服的胳膊越收越紧,整个人紧张到像是明明勘破镜花水月的奥秘,仍不敢伸手去碰,生怕稍有不慎,就会打碎得之不易的幻境。 等到她终于看清面前的人,还是控制不住地瞪大眼睛,红唇翕张几下,因为太惊讶,半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陈嘉佑一只胳膊压着窗台,没有站直,浑身带着斯文又混不吝的矛盾劲儿,狭长的眼睛微眯,薄唇噙笑,轻佻地沖她挑眉,满脸写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一行大字。 ……确实够意外的。 像变戏法,梦里的人一下就出现在眼前了。 南诗压下心头的狂乱,巴巴地望着他,揣着小心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下午,雨下的太大了,没赶上进村的车,一直在镇子上住着。」 陈嘉佑看见有人从更衣室出来,推了推她的肩膀,说:「你先去换衣服。」 南诗不太会穿,撩开帘子叫工作人员,很快,有个小姐姐上来帮忙,穿好之后,带她下去排队化妆。 陈嘉佑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直勾勾地端详她,眼睁睁看着这张素白的小脸,在化妆师的手底下,一点点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身侧这道灼热的目光很难忽略,南诗长睫一抖,向上掀起,平和的和他对视,有一种坚毅、安静、忧郁的美感。 她正对着一面镜子,镜子后面是一扇大开的窗户,院子里被雨水沖刷的绿油油的植物遮住半边屋檐,景色和美人互相映衬。 像是,跨越千年的邂逅。 陈嘉佑突起的喉结一滚,在交织的对视中率先败下阵来,扭过脸,拳头抵在唇边,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耳根逐渐泛红。 南诗抖了抖袖子,小步小步挪到他跟前,仰着小脸,跟个精緻的瓷娃娃一样,睁着水润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和同事们约定在山庄里拍照,你想过去吗?」 陈嘉佑微挑下颚,示意她出去说话。 南诗的衣服不太方便,步子迈不开,从屋里到门外这一段路走的很慢。 陈嘉佑配合她,也走得很慢,但身影很稳,左腿不像做过手术的样子。 应该是恢復的不错。 南诗松了口气。 「你要不要我去?」 陈嘉佑背着手,怕忍不住去牵她。可余光里一直都是她,语气有点儿讨好的滋味。 . 南诗没考虑好,低头摆弄腰间挂着的禁步,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脑袋里想的却是,他千里迢迢来这里找她,她如果一味的拒绝,会不会显得很没良心。 但是带他过去,又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陈嘉佑看出她的犹豫,故意在她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腕子上的桃木手串,挺惆怅地嘆了口气:「没事,你玩你的,不用管我。我到这儿只是为了看你一眼,现在见到人了,心里就踏实了……」 南诗的心情一言难尽,暗暗吐槽:装。又装。大尾巴狼。 陈嘉佑被戳穿也不慌,仗着有一张俊俏的皮囊,开始耍t?无赖——眉骨一压,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水光,像是专门勾魂噬魄的男狐狸精,哼唧:「同事有人陪,我没人陪。你多疼疼我呗。」 南诗冷不防听到这一句,恶寒地抖了抖,不敢相信他会用这么矫情的态度,说这么噁心人的情话。 有一对情侣出来,女生不经意扫一眼陈嘉佑,立马又重新看过来,视线聚焦,面露惊艷,被男朋友发现,吃醋地搂住她的肩膀走远了,微风吹来对方的调笑声:「……你也疼疼我呗。」 「!!!」 ——救命啊! . 骚/话是他说的,害羞到脸红,恨不得捂脸变成尖叫鸡疯狂逃窜的人却是南诗。 陈嘉佑被人学舌也不生气,双手插兜,悠闲自得地看着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最后无地自容地跺了跺脚,也不怕嘎吱嘎吱作响的木台阶了,拎着裙摆飞快下去。 在天井中央停住脚步,回头睇他。 表情娇怯,充斥着恼怒,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妥协。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跟上。 陈嘉佑计谋得逞,眯起的眼中满是狡黠,却面色从容,长腿一迈,款款走下台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第46章 升温 空气发潮, 深吸一口气,满是草木混着泥土的清香味,偶尔能听到几声掠过的鸟鸣, 将这地方衬得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雨虽然停了, 但天阴沉沉的, 乌云把太阳遮的严严实实,青石板的水渍没干透,湿漉漉的, 踩上去发滑。 南诗步子小,尽量走的稳当,还是差点滑倒。 千钧一髮之际,旁边伸过来一条有力的胳膊, 横在她纤细的腰间, 将人携起来,大步流星地跨越台阶, 走到廊下。 南诗双脚踩实了,惊魂未定地抚摸胸口, 嗫嚅:「谢谢。」 陈嘉佑耸肩,收回胳膊, 又退回不近不远的距离。 两人沿着干燥的地面往前走,从地处偏僻的体验馆一直逛到中央的商业区, 道路两侧全是商铺, 里面的工作人员或穿古装或穿当地民族服饰,与山庄的气氛完美融合。 途中还碰上几拨拍照的游客,没想到其中会有人认出陈嘉佑, 当下的反应是举着手机拍一张偶遇图,兴奋地喊:「你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冰球运动员?」 陈嘉佑循声望过去, 礼节性地沖对方颔首问候。 同时,单手扣着南诗的后脑勺,没让她回头,怕被拍到正脸散播出去。 又温声解释:「已经退役了。」 言下之意,现在的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游客,未经允许,请不要随意拍照。 对方讪讪地收起手机,报以抱歉的笑意。 拐过转角,脑后的掌心才撤离。温热消失的一秒钟,南诗屏住的唿吸得以顺畅,紧绷的背嵴也逐渐放松了。 表情怅然若失。 陈嘉佑发觉,随口一问似地:「在想什么?」 南诗抿嘴,胸口发胀又闷痛,情绪来势汹汹。 一想到陈嘉佑已经离开热爱的赛场这件事,她就无法控制的替他遗憾。虽然,运动员免不了有退役的那一天,但,如果没有伤痛的折磨,他的职业生涯必然还很长,总之不会终止在这一年。 南诗视线下落,定格在他左腿上,顿了顿,提议:「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走太久,怕他会不适。 陈嘉佑深深地看她一眼,先迈上台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净石凳,示意她坐,安抚地说:「手术很成功,腿真没事了,不影响正常生活。」 「别担心。」他的眼神深邃又坚毅,配上一张五官端正,气质很正派的脸,短短三个字,口吻郑重,像是许下了死生不弃的誓言。 南诗胸口一滞,很想硬着头皮回怼一句「才没有担心」,朱唇微张,待视线对上,到嘴边的话一卡壳,愣是没狠心讲出来。 ……她明明就是在意他啊。 一直,在意的要命。 以前是刻意忽略他,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他从人生中赶出去。但现在两人解开了误会,她还「不小心」窥探到他年少时的暗恋,心里构建的铜墙铁壁稀里哗啦全塌了。 搭在膝头上的手慢慢攥紧,南诗长睫轻颤,藏着小心思,拐弯抹角地开口:「和你约了看电影,我又不会食言,你至于专程跑到这儿来么。」 「不为这个,」陈嘉佑干脆果决地说,「想你了,来看看你。」 南诗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陈嘉佑无所谓地喔了声,很明显,她什么时候走是她的事,但他想她,一秒都等不及,一定要见到她。 南诗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一个人不管经歷再多,骨子里从小养成的劲儿也很难改变。 陈嘉佑便是如此,喜欢谁,就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得到谁。 之前两人没破冰的时候,他还愿意装一装做小伏低的样子,一旦抓住一点点她心软的徵兆,立马暴露本性,试图得寸进尺。 南诗把他看得透彻,又无法否认,过去这么久,他那一份,偏执、热烈、疯狂,带着一丝痛苦酸涩的感情,还是很能拿捏她。 南诗索性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气鼓鼓地环着胳膊,也不知道是气自己一如既往的没出息,还是气他的本性难移。 凉他半晌,他也没出声缓和气氛,南诗闷火烧得更旺,咬了下唇,不服气地嘀咕:「自以为是。」 陈嘉佑随便她怎么说,反正,对于她,他从来不走迂迴套路。 没坐一会,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陈嘉佑去对面的超市买了把伞,掀开挡风的透明帘子出来,一抬眼,看见断线珠子似的雨滴顺着屋檐噼里啪啦地砸落。 空气中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模煳了廊下女人的身影。 南诗苗条流畅的曲线在鱼尾曲裾的束缚下展现的淋漓尽致,挽起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伸手去接雨。 她没完全转过身,只能看到侧脸,风一吹过,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勾到唇角,不笑时,眼角眉梢有种悲天悯人的情调。 陈嘉佑撑伞的动作一顿,脚步停在原地,隔着雨幕,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底暗流涌动,心跳声震耳欲聋。 在国外的时候,奶奶给他请了一位很权威的中文老师做家教,课本上,白纸黑字,全是死的,再加上受成长环境的影响,陈嘉佑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了解仅浮于表面,始终无法理解老师讲解《梦》时,说的那句「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的含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直到他与南诗不期而遇。 穿着整洁校服的女生,扎着丸子头,素白的一张脸,仅凭藉一个眼神,就让书里的东方韵味突然具象化,一颦一笑都像古画里的人物。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教室,树叶的碎影斑驳,给她镀上一层天然的滤镜,仿佛一颗古老、遥远又璀璨的明珠。 店内放着古香古色的音乐,正唱到「心绪万千,以吻封缄,情深义重,爱恨两重,痴心谁来种。天地广阔,情海汹涌,相思谁与共」,陈嘉佑正巧走回南诗的身边,攥住她的手腕,掏出张纸擦她掌心的水。 南诗气还没消,手被他牢牢抓着,抽又抽不出来,只能忿忿地瞪他表达不满。 经过修饰的眼睛漂亮的过分,这一下,眼波流转,欲说还休,怒意半点儿也没传达出来,一股犟劲儿倒是很勾人。 陈嘉佑嘴角一扬,好笑地说:「几岁了还玩雨,不怕感冒啊。」 南诗呛他:「我身体好着呢。」 陈嘉佑不置可否,举着伞,先下去台阶,转身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往前一拽。 南诗身形一晃,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唿。 台阶上全是青苔,她怕摔倒,赶紧环住他的脖颈,双脚腾空,被抱下来。 等站稳了,南诗一秒没耽误地收回手,低低地道谢。 那态度,像是把他当成洪水勐兽,避之不及。 陈嘉佑眸底卷过波涛,不动声色地嗯声。 雨越下越大,担心南诗被淋到,伞面一直向她那边倾斜,他大半个肩头都淋湿了,也无暇顾及。喉结一滚,正色道:「我说想你了,是真的。本来打算偷偷看你一眼就离开,但,很显然,我高估了自己。一见到你,心里就喜欢的不得了,控制不住想和你搭讪,在你面前找一找存在感……」 男人在心仪的女人面前,都会有控制不住的强烈表现欲。尤其在知道她也喜欢他那么久的情况下,他更忍不住翘尾巴。 南诗心底有一块软肉被勐戳一下,闷火一扫而空,嘴角险些没控制住上扬,可眼里t?泛起的点点星光骗不了人。 她快要,缴械投降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南诗心里的小人立马疯狂摇头。 ……总对他心软可不是好习惯。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她没少因这个「毛病」吃亏,所以,现在必须得高傲一点,让他也尝一尝苦头,这样才懂得珍惜。 陈嘉佑对她的心理活动无从得知,操着一把在砂纸上打磨过的性感嗓音,正儿八经地认错:「以后我要来找你,提前给你报备,等你同意再出现,成吗?」 南诗却只注意到他肩膀洇湿的布料,微凉的指尖推了推他攥着伞柄的手,示意他也多照顾自己一点。 陈嘉佑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刻意为之,顺势揽过她的肩膀,往怀里一摁。 厚实的胸膛蒸腾的热气穿过衣服熏红了她的面颊,南诗无措地眨巴几下眼睛,侷促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大脑里有道声音在嘶吼快推开他,但身体仿佛有自主意识,追着热源往他怀里贴的更近了。 察觉到她的主动,陈嘉佑眼底的暗色更浓,喉咙处的痒逐渐蔓延到全身,攥着单薄肩头的手指,情不自禁的,隔着衣服摩挲几下。 像是某种暧昧的暗示。 南诗理智「轰」得一声,炸成碎渣,没头没尾地问:「你高中那会,为什么喜欢我?」 陈嘉佑的七条长消息,这几天,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回,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他的心意,还是不敢相信。 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让她如坠云端,身体轻飘飘的,踏实不下来。 人心易变,在那些没有交集的岁月里,他又是凭藉什么,对她念念不忘。 陈嘉佑沉默了几秒,非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郑重其事地回答:「很多个瞬间。」 至于哪些瞬间,他没有展开讲,反正都写在日记里了,她肯定知道。 转而,把问题抛回去:「你呢?」 印象里,高中时期的南诗一直埋头学习,并没有任何关注他的苗头,不过也能理解,她向来是含蓄的性格。 那么,南诗到底是在哪一个瞬间,确认喜欢他的呢? 陈嘉佑垂下眼睑,静默地盯着她,耐心等一个答案。 南诗的心事绕着数不清的弯,又藏得深,让她抛开一切铺垫,直白地说出口肯定不现实。尽管思忖了老半天,她仍是不自禁的脸红了,别过脸去,注视不远处在雨中飘摇的红灯笼,咕哝:「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一见钟情。 又名,命中注定。 不止你。 我亦然。 陈嘉佑心头勐地一跳,扣着她肩膀的力道收紧,眉眼弯弯,笑得开朗:「突然觉得,你现在才告诉我,也是件好事。」 南诗乌眉拧紧,不明所以地瞅他。 ……又发什么神经? 「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想找藉口邀请你去家里坐客了,如果知道你那会也喜欢我,我一定会高兴疯的。」 陈嘉佑笑脸纯良无害,漆黑的瞳孔中却孕育着巨大的波浪,漩涡几欲将她拽进万劫不復的境地,身上狂烈的偏执和征服欲爆发,声音沙哑,似蛊惑人心的妖孽:「诗诗,你知不知道,英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六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 南诗眼皮一跳,被他的疯话吓得心惊胆颤,思绪却止不住随之幻想——她这辈子最大的反骨就是陈嘉佑,如果他那时候给她告白,她百分百没有拒绝的决心,万一被南庭和杨雪知道,一定会把她赶出家门的…… 但,父母不许,她就会乖乖的死心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根本逃不过,要为他疯一次。 南诗手紧攥成拳,声音发虚:「早恋违反校规。如果答应你,第二天我们就可以手牵手,一起滚出学校了。」 越说,音量越小,听语气是在较真:「而且,就算在英国领了结婚证,国内也不会承认两个未成年的婚姻。我们可以先偷摸谈,千万不要被父母发现,也不能耽误学习,等成年再讨论这个话题。」 怔愣两三秒,陈嘉佑没绷住乐了:「成年了向你求婚,你就会答应吗。」 南诗差点脱口而出「是啊」,幸亏及时剎住车,神情复杂地扫他一眼,没什么威慑力地提醒:「少套话。」 陈嘉佑抵腮,笑容里是藏不住的坏。 南诗拎着裙摆,拾级而上,没注意搭在肩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下去了,落在她腰间,还要往下一点的、暧昧的位置。 察觉到她没反抗,整条胳膊得寸进尺的横过来,掌心盖在她肚子上,有力的掌控着她。 陈嘉佑这个人,处事很有眼力见,该退让时一分余地不给自个儿留,该进攻时也丝毫不含煳,次次正中要害。 南诗反感和他走得太亲密,又不得不承认,当下这个氛围,她确实不捨得推开他。 于是不由得再一次感嘆,他真的很擅长操控人心。 遇见陈嘉佑之前,南诗一直以为自己嚮往的是细水长流、平淡温柔的那一款爱情,所以才会被他装出来的温和欺骗,可等她戳穿他伪装的皮囊,才发现,其实暴烈的、剑走偏锋的、带着浓郁压抑气息的感情才最能抓住她的胃口。 他的强势,像一把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的软肋,逼她正视自己的心意,反抗从小养成的老实本分,心甘情愿的做出偏离轨道的事情。同时,又可以让她在疼痛中,感受到一丝扭曲的满足感。 南诗以前总觉得陈嘉佑这性格难搞,但其实,有些时候,她也挺享受他这份「蛮不讲理」的。 ……唉,她好像,又开始给他开脱了。 南诗再一次被他携上台阶,稳稳落地之后,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严肃地说:「我没有反感你来,只是担心你这么东跑西跑的,会影响伤口癒合。」 陈嘉佑舔了舔唇角,温驯地应:「嗯,我知道。」 雨越下越大,南诗不打算去找同事汇合了,问他:「你下榻的酒店在哪里?」 陈嘉佑报了个地名儿。 南诗一顿。 这么巧吗,竟然和她在一家。 既然如此。 她挽起碎发,风轻云淡地道:「走吧,先去换衣服,再请你吃饭。」 - 换下衣服之前,南诗还是找了体验馆的工作人员给她拍照。 只给她拍,没有陈嘉佑出镜的份儿。 拍完之后,陈嘉佑在外面长廊下接电话,南诗去屋里选片。不期然的,在一张照片中发现了他的身影。 乌青色的长檐下,一男一女撑着一把油纸伞,并肩而立。 女人身着鱼尾曲裾,长相不算出挑,但胜在独特的书卷气,鲜艷明快的颜色也盖不住她眉宇间的淡雅和郁色。. 雨下的太大,石头铺成的小径表面光滑,她低下头,谨慎地踏出一步。 一旁的男人身形挺拔高大,目测一米八五以上。五官生的格外端正、俊秀,是传统又难得的中式长相,帅的没有一点儿邪劲,唯独一双狭长的眼睛,平添了几分风情,瞳仁黝黑又亮,专注地盯着她,深情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他掌心完美贴合女人腰侧的弧度,用力地握着,生怕她一不留神踩在青苔上滑倒。而一双芊芊濯素手,正搭在他臂弯处。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古朴典雅的山庄,一对穿着不同时代服装的男女,在伞下亲密依偎,有种穿越时空,义无反顾奔赴真爱的既视感。 工作人员托着下巴端详了会,显然非常满意这个氛围感,笑问:「我看你们实在太般配了,没忍住拍了一张,留不留?」 南诗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隔了不到一秒,她又伸手制止将要删除照片的工作人员,说:「留下吧。」 陈嘉佑打完电话进来,南诗不在,上楼换衣服去了。 工作人员把洗出来的照片递给他,陈嘉佑随手一翻,竟然翻到他们共同出镜的那一张,眸光微动,出神地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楼上传来南诗的求助声。. 他抬头望去,靠走廊的那一间女更衣室,掀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一楼的工作人员在忙着接待顾客,再加上噼里啪啦的雨声,没人注意到这一声猫儿一样细弱的嗓音。 陈嘉佑把照片塞进包装袋里,拾级而上。 南诗听见木楼梯嘎吱嘎吱地响,以为是工作人员来了,于是放下帘子缩了回去:「麻烦你帮忙看一看,衣服的带子怎么解不开呢?」 隔着一扇帘子,对方停住脚步。 南诗疑惑,探出头,倏地撞入他黑黢黢的眼t?眸:「……你怎么上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陈嘉佑温和地道:「稍等一会,下面忙着呢,腾不出人。」 「……喔。」 南诗衣服半褪不褪的,虽然只有个脑袋瓜露在外面,但在他面前还是很不自在,正要缩回去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楼入口进来几个男女。 梁瑶走在最前面,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们。 南诗唿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做出反应——果断伸手薅住陈嘉佑的领子,一把将人拽到帘子里。 陈嘉佑反应迅速,身体向前扑倒的同时,伸出手撑住墙面,胸膛没压到她,但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没等开口询问,南诗直接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像是受惊的兔子,眼睛瞪得提熘圆,作口型:有人。 他一下明白,是她的同事们回来了。 于是配合的安静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警报迟迟没有解除。 一群人在楼下选片,没着急上楼换衣服。 被困在狭小/逼仄的更衣室里的两人一动不动地紧挨着,紧张的气氛逐渐消弭,气流变得粘稠胶着。 南诗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手背和面颊上,像一片羽毛轻柔的拂过,面部肌肉发痒,想抽搐。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剧烈,害羞的指尖蜷缩,犹豫要不要收回手,突然发现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羽睫低垂,掩盖住眸中翻涌的欲/色,喉结上下滚动,连撑在墙上的手也攥成拳,胸膛慢慢向她逼近。 整个儿进入蓄势待发的状态。 南诗懵懵的,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瞧,视线定格,身形顿时僵住。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她完全忘了,解到一半的衣服…… 堆在她臂弯处,暴露在视野中的,只有一件,浅色的格纹吊带…… 入春之后,气温上升,里面的衣服也换成了薄款…… 而且…… 她身上这一件,是刻意设计成这样儿的,边沿卡紧,在视觉上,造成一种,会被勒到溢出来的错觉…… 南诗脸一下红透了,可臂弯被衣料卡着,很难抬起胳膊。她恼羞成怒,急得跳脚,低嚷:「你闭上眼!」 陈嘉佑照做。 但无济于事。 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是彼此的最初也是唯一,无数个翻云覆雨的夜,让那些挠人的滋味已经刻入骨髓。稍微一勾,立马发作,紧接着就是毁天灭地之势。 陈嘉佑没有碰到她,甚至还躲开了一段距离。 南诗仍旧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 更衣室空间狭小,逃无可逃,现在把他赶出去也不现实。 怎么做都不对…… 她心烦意乱的,像只脱离了水任由宰割的鱼儿,躺在烧烤架上备受煎熬。 只能双手交叠,盖在锁骨下面。 做一些徒劳的遮掩。 耳畔的喧嚣人声和哗哗啦啦的雨声逐渐模煳,每一秒都被拉扯的无限长。 匆匆扫过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重复上映,引得他血脉偾张,陈嘉佑咬着牙根儿,手背上青筋暴起,关节处泛着白。 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唰」得掀起眼睑,目光锐利又深邃,有两团暗火熊熊燃烧。 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无声央求。 南诗不费吹灰之力就读懂了他的意思,心口一滞,唿吸更加艰难,每一口都混着浓稠的糖浆,让她大脑有些缺氧,失去了思考能力。 帘子外面聊天的声音逐渐放大,是同事们上来了。 梁瑶和漾漾抱怨身上起的红疹子,和这里糟糕的天气,两个小姑娘聊着天进了同一个更衣室,就在隔壁。 伴随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漾漾咦了声:「老大不来了?」 梁瑶回答:「她没回我消息呢,应该是还没睡醒。」 隔着一堵墙,交谈声近在咫尺,偏偏,任何杂音都分不走南诗的注意力,她眼里只有面前的人。 陈嘉佑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可一双含情脉脉的目光实在太勾人了,全靠这张浓眉大眼的正统长相,虚化了他不正经的诉求。 生怕南诗接受不到讯息似的,他薄唇翕张,用气音说: 「诗诗。」 「求求你了。」 「亲一口?嗯?」 第47章 升温 ——「嗯?」 尾音上扬, 听起来很乖,是在刻意讨饶,一把抓住她容易心软的毛病, 像是收着尖锐指甲在她浑身最柔软的皮肉上摁来摁去的猫爪子。尤其一双雾蒙蒙的、含情脉脉的双眼, 专心致志盯着你的时候, 轻轻松松就可以让人卸下心防。 南诗觉得,再不推开他,恐怕要坏事。 隔壁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持续, 两个女人从这儿的鬼天气说到回去吃什么美食,又提及当下大热的口红色号和穿搭,说着说着,话题陡然转了个弯, 绕到情感上。 漾漾嘆:「上周我过生日, 他提前告诉我准备了惊喜,我一直搓手期待, 结果,他的礼物就是一条金项鍊……」 梁瑶笑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还不满足?」 「我为了配合他的惊喜, 起了个大早,化了精緻的妆, 穿得漂漂亮亮的。结果他约我在小区附近的公园见面,广场舞的音乐特别吵, 我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就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盒子,我当时就笑不出来了。你知道那条项鍊有多夸张吗,我以为是他买来栓狗用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漾漾语气无奈, 又带着几分嫌弃:「我问他,是打算把我打扮成黑老大吗。他竟然一本正经地说, 送礼就要送贵的……」 梁瑶捧腹大笑,好一阵,同样十分惆怅地嘆气。 她老公常年在深山老林里待着,与世隔绝了一样,根本不了解女人之间流行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不停买买买,但,「谁稀罕他买的东西,根本送不到我心坎儿里,净乱花钱。一说他,他就嫌弃我条件多、要求高。」 「只要他有心,坐下陪我吃一顿家常便饭,我也开心。」一别这么长时间,和爱人抱一抱,聊一聊分开这段时间内,彼此错过的生活,比什么奢侈品都难得。 女人的心思细腻,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比较感性,比起物质,细水长流、无微不至的关怀更能打动她们。 漾漾附和:「男人啊,一辈子都学不会怎么正确讨女人欢心。」 「……」 更衣室算不上是个「房间」,是用木板搭起来的空间,用一扇不透光的帘子挡住,布片边缘有挂钩,可以套在钉子上,做个「门闩」,事实上,这道保障根本形同虚设。 有人经过,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以为是空着的,将要掀开帘子。千钧一髮之际,陈嘉佑及时伸手,摁住帘子边缘。 对方没拽动,赶紧收手道歉,正巧碰上漾漾和梁瑶出来,借道进去。 交谈声逐渐远去,南诗悬着的心还没放下,陈嘉佑一手摁着帘子,又低了低身子。热源贴近的同时,她立刻皱眉闪躲,背嵴紧紧贴着木板,如临大敌般,抗拒的意思显而易见。 陈嘉佑舔了舔干涸的唇,黝黑髮亮的眸子追随着她,只是欲色一扫而空,低声安抚:「怕什么,你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吗。」 南诗目光复杂,明晃晃写着一句:你干过类似的事儿还少? 陈嘉佑一梗,许多回忆涌上心头,表情讪讪,视线不自在地飘忽。 即将起身的时候,一双白净的手指抓住他的衣领,力道微不可查,却很有效的制止住他的动作。 陈嘉佑眸底闪过讶然,一挑眉,无声询问:怎么? 南诗姣好的脸上添了两团腮红,纤细睫毛一抖,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欲说还休。在那一秒,陈嘉佑险些以为这是她愿意接受的讯号,心血澎湃,没等他有所行动,南诗就松了手,顺带推他一把,毫不留恋地说:「出去吧。」 陈嘉佑不明所以,歪了歪脑袋,一两秒之后,总算明白了。 她是怕,被人撞见他光明正大的从女更衣室离开,闹出不必要的误会,等隔壁的顾客走了才撵他。 ……考虑的还挺周全。 陈嘉佑失笑:「我下去帮你叫人。」 南诗双手交叠盖在锁骨下方,转身用雪白光滑的一大片背嵴对着他,肩膀缩着,十分侷促地点点头:「好。」 陈嘉佑别过脸,没有看她,出去之前,嘱咐:「用手摁着帘子。」 以免又有人误闯。 虽然有他在外面守着,但,还是不放心。 南诗有点儿急地应:「知道了,你快走。」 「……」 陈嘉佑微顿,沉默地,迈步出去了。 雨势小了,氤氲的薄雾散开。 钟声自远处传来,缓慢又沉闷地敲了六下。入春之后,天黑的晚,这个时间,一抬眼,还能看到天际泛起澄粉色的晚霞,美不胜收。这地方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汽笛喧嚣,空气被茂密丛林过滤,吸进肺里t?,带着股清甜香味。 陈嘉佑兀自在廊下站着,静静地看了会风景,莫名其妙的,联想到南诗说老了就去乡下定居的愿望。 他那会挺不理解荒山野岭有什么值得嚮往的,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怎么都行,现在才算懂了「一屋两人三餐」的日子有多难得。 他曾经不以为然的寻常生活,现在却成了无法触及的奢望。 一道清甜温柔的嗓音响起:「请问,我洗出的照片,放在哪儿了?」 工作人员扫一眼空空如也的办公桌,说:「稍等,我去架子上找一下。」 陈嘉佑循声回头。 南诗头髮长了不少,扎成个低马尾,穿着白色的灯笼袖连衣裙,黑色低筒靴,背影单薄。碎发微卷,垂下来挡住视线,她伸手撩开,专注地看手机。. 为了出差临时建的小群里,大家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去哪儿吃晚饭,梁瑶艾特了南诗,问她醒没醒。 南诗直接回復不去了,想了想,找补道:太困。 梁瑶非常能理解,睡了几天的硬板床,被硌的浑身疼,酒店的床柔软的像云朵,一躺下,骨头都松快了,压根不想起来。 又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南诗说不用捎,晚饭她会自己看着办。 收了手机,工作人员折返,并没有找到她的照片,抱歉地表示可以再免费给她洗一份。 「在我这儿。」陈嘉佑及时出声,掏出口袋里的信封,递过去:「刚才你上去换衣服,另一个工作人员给我了。」 「……喔。」南诗不疑有它,塞进挎包。 这地方根本打不着车,需要坐景区的大巴才能回酒店,他们运气不错,一出山庄,正巧碰上一辆大巴车停在路边。 陈嘉佑身形一动,立马被南诗拽住。 「我请你吃饭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他拒绝的很果断:「我不饿。」 「……」 他又问:「你饿?」 南诗摇摇头。 陈嘉佑没再说别的,率先上了大巴。 车在路边停了大半个小时才发动,车上零零散散坐着九、十个人,一瞧就是外地的游客,逛了一天玩累了,一上车,什么话都没有,窝在椅子里,闭眼休憩。 正前方的高处挂着一块很小的液晶屏,循环播放民俗山庄的宣传视频,音量开的不高,但因为车厢内过分安静,一丁点儿动静也被无限放大,盖过了南诗柔柔软软的声线。 「你往外面坐一坐,太挤了。」 陈嘉佑没听清楚,扭过脸,深谙的眼仁注视着她,挤出一声轻哼:「嗯?」 南诗又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陈嘉佑一言不发,直接起身,坐去后面的位置,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南诗的活动范围终于变大,心却无止境地沉下去。 一直到下车,她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酒店。 陈嘉佑并不意外她也住在这儿,巴掌大点的地方,条件好的酒店也只有这一家。走在前面的人步子迈的很小,他三两步追上,抄着口袋,和她一起等电梯,风轻云淡地问:「去我房间坐坐?」 南诗飞快地抬起头,表情戒备,还往后撤了一步,谨慎的和他拉开距离。 陈嘉佑嗤地笑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以示清白。只是他的姿态,曲着一条长腿,歪歪斜斜地站着,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身上的黑大衣敞着怀,有种,雅痞的滋味:「给你带了礼物,你过去拿,还是,我送下来?」 送到房间,恐怕会被她同事发现。 一听到「礼物」,南诗心念一动,眼睛亮晶晶的,嘴上却还在挣扎:「非得现在吗?回去再给,也一样吧。」 陈嘉佑看穿她的心口不一,非常上道地说:「必须今天给。」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放心,不送你大金鍊子。」 「……」 南诗嘴角一抽,识趣儿地顺着台阶点了头。 陈嘉佑就住在他们楼上的套房。 开了灯,照亮偌大的客厅,是和经济房完全不同的,古朴、典雅的装饰风格。地上铺着一层软绵的毯子,通往露台的门没关,纱帘在晚风中打捲儿,上下翻飞,边角挂在外面的竹编椅子上,簌簌打着颤,想摆脱这股阻力,却不得章法。 南诗目光偏转,发现桌子上还摆着一局没分出胜负的棋,一旁,放在一本摊开的棋谱,疑惑,他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下棋了? 陈嘉佑脱下外套,丢去沙发上,长腿迈过行李箱,进入房间。 很快折返,手里拿了只漂亮的瓶子,白玉材质,价格不菲。 南诗完全没料到他一出手会这么阔绰,而且,这和大金鍊子有什么不同?一只白玉器皿,市场价远高于金子吧。 她拒收的话还没出口,陈嘉佑往前递了递:「礼物在里面。」 闻言,南诗一双美目立马瞪得滚圆。 这原来是,「买椟还珠」的「椟」。 真正的「珠」,她还没看见呢。 南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片刻,还是接过来了,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等辨认出里面满满当当装的是什么时,手指一抖,差点没捧住瓶子,讶然地望向他:「这是……」 陈嘉佑笑意张扬:「千纸鹤。」 一共一千只。 是他亲手摺的。 「读高中那会,学生之间很流行折这个。据说折满一千只,心愿就会实现,所以我也来试一试。」 南诗当然知道,她也废寝忘食地折过,每往瓶子里丢一只,嘴里就要念叨一句祝福语,也许是心诚则灵,之后,陈嘉佑所在的冰球队一路过关斩将,成功拿下青少年组的冠军。 她当年一心一意求他比赛顺利,那,陈嘉佑折这个,求得又是什么? 南诗狐疑地瞟他,心下犯嘀咕:他该不会,要借势求复合吧。 也太随便了。 必然不能同意。 陈嘉佑兑了杯温水给她,一腾出手,弯曲指节,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儿:「只求你平安顺遂,没别的企图。」 南诗吃痛,嘶了声,气恼地瞪他一眼,捂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眼神始终在玉瓶上打转,手指沿着瓶身上的纹路仔细摸索,显然对这件礼物爱不释手。 过了会,她真情实感的发问:「你又抄佛经又折千纸鹤,就为了给我祈福?我看起来,很不平安吗?」 陈嘉佑还没来得及惊讶她知道佛经的事儿,下一秒,直接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修长的手指夹起她粉嫩柔软的腮肉,收力一捏,长眸眯起,气势骇人:「瞎说什么,也不怕犯忌讳。」 南诗闷闷地哼唧:「所以,是为什么。」 「没有别的理由,你少胡思乱想。」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他的软肋,陈嘉佑敛了笑意,眸光里藏着千沟万壑,薄唇轻启,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讲,最终只有一句:「福气哪有嫌多的。」 「……喔。」 南诗双手拿着东西,没法反抗,只能嘟着金鱼嘴,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瓮声瓮气:「你能别捏了吗。」 陈嘉佑坏坏地笑:「不能。」 他也不清楚自己犯什么病,一碰上南诗就想招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以前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没什么威力地抱怨「你又欺负人」,心情会变得特愉悦; 现在她没了顾忌,可以随心所欲的沖他使小性子,他反而更稀罕了。 南诗就是南诗,不管变成什么样儿,都是他心尖上的人。 刚才是想逗逗她,可是杂念褪去,指腹切切实实感受到面团儿一样软绵的脸颊,陈嘉佑一颗心被炸的稀巴烂,恨不得不管不顾地亲上去,用最直白、暴烈的方式告诉她—— 他真是爱惨了。 但这些不可说。 爱意说的太多了,会显得很假。 陈嘉佑用手背蹭了蹭她的面颊,低低地问:「捏疼了?」 他压低背嵴,另一条胳膊搭在腿上,上半身离她很近,清冽的雪松味扑面而来。 这人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南诗根本招架不住,不自然地躲开他的触碰,转移话题:「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如果时间合适,他们可以同行。 但陈嘉佑说,凌晨就要离开,原因是,「姨妈们和小舅舅回国了,外公叫我去见一见长辈。」 他家里人很多,关系盘根错节。 陈嘉佑的外公,先后娶过三任老婆,有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妈妈是长女,也是原配的独女。四姨妈和小舅舅是外公的现任妻子所生,至于其他的人,陈嘉佑没说,就算说了,南诗也捋不清。 以前陈嘉佑觉得,她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平时又不和他们来往,没什么要紧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日后真到见双方长辈的地步,她也t?能有个心理准备。 预防针打得越早,效果越显着,免得她到时候觉得麻烦,冒出逃跑的念头。 陈嘉佑正儿八经地开腔:「我没有兄弟,只有小叔叔家的一个妹妹,碰上其他年轻的人,男的叫叔叔,女的叫阿姨。」 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严谨,说:「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这样就不会出错了。」 南诗被绕的头脑发胀,先注意的不是为什么她要跟着他,顺他家的关系,而是,他小叔叔的女儿,该有七岁了吧。 小姑娘出生的时候,她还欠着一个礼物呢。 飘忽的思绪一下被拽回来。 南诗放下水杯,瞄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开口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吃点东西?」 「……不了。」 她得赶在梁瑶之前回去,把玉瓶藏一藏。 陈嘉佑也没再强留,起身,送她出去。 数字一层层地跳跃,「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 到这个节骨眼上,南诗萌生出一股不舍。 刚刚该答应他留下吃顿饭的…… 但已经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了。 她硬着头皮,强装淡定:「我走了。」 陈嘉佑看她抱着瓶子的样子,像是得到一只价值连城的珍宝,生怕被贼人惦记上,恨不得揣在心窝子里护着。 ……这是真喜欢。 不枉他费这么多心思。 陈嘉佑心满意足地笑道:「景川市见。」 - 回公司汇报完工作,南诗拖着行李箱,风尘僕僕的回家了。 南庭非说她瘦了,心疼的不得了,亲自下厨给她接风洗尘。厨房里忙活着,杨雪无从插手,于是来房间帮忙收拾行李,南诗生怕被发现那只玉瓶,藉口想吃水果把她支开,动作迅速的把瓶子藏到被子底下,觉得不太保险,又挪到卫生间放杂物的柜子里了。 房门开了又关。 杨雪把果盘放在书桌上,喊南诗出来吃,然后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拿去机洗,随手掏了掏外侧的口袋,什么都没有,又探了探内侧的口袋,意外地,摸出一张照片。 卫生间的门应声而开。 南诗一声「妈妈」卡在喉咙处,发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皮勐地一跳,整颗心瞬间高悬,电流顺着血管涌入大脑,整个人被点了哑穴般,定在原地。 . 回来的路上,她没忍住,偷偷看来着……下车的时候,顺手塞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然后,忘得一干二净。 . 南诗攥住衣角,心慌意乱,不住地思索,要怎么向杨雪解释,陈嘉佑出现在工作场合的原因。 几秒钟之后,杨雪把照片放在书桌上,没事儿人一样,压根没问及陈嘉佑,淡然地说:「拍得挺漂亮,改天买个相框裱起来。」 「只有这一张?」 「……拍了不少,都是我自己的照片。」 南诗从挎包里掏出信封,放在桌上,老实巴交的像个等待检查作业的学生,心里却一直突突。 之前她信誓旦旦的向杨雪保证,不会再和陈嘉佑有交集,转头就…… 这件事搁以前,杨雪绝对要大闹一通的。 南诗咬着下唇,踌躇不安地瞄她一眼,总感觉,杨雪这一回过于风轻云淡了,似是一点儿不介意她和陈嘉佑又纠缠在一起。 指不定是,暴风雨前的短暂黎明。 「没你这么保管照片的,折了角怎么办?」 杨雪边说,边把需要机洗的衣服丢入篓子里,在房间里打了个晃,确认没有遗漏,回头时,一下发现南诗的紧张侷促,心情复杂地嘆息:「我衣柜第一层抽屉里有一本相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你拿走吧。」 第48章 升温 印象里, 父母不是热衷拍照的人,比起生活中一些莫须有的仪式感,他们更在意研究的学问有没有拿下奖项, 以及, 南诗有没有按照计划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一想到这一层, 南诗就控制不住的涌入愧疚感,在彻底被这股情绪裹挟之前,她离开房间, 去拿相册。 衣柜第一层抽屉里放得都是存摺、户口本、保险合同之类重要的东西,偌大又厚重的一本相册被压在最底下,南诗用两只手才勉强抽出来。 意料之外的,相册比想像中老旧, 一看就用了很多年。 南诗更疑惑了, 在她记忆里,一家人根本没拍过这么多照片啊。 把抽屉里的文件整理妥帖, 还没来得及翻开相册,客厅传来南庭的吆喝:「出来吃饭。」 南诗立马应声, 把相册放去自己的房间,到厨房帮忙盛饭。 一家三口坐下之后, 南诗问起爷爷的身体,打算下午买些补品回大院探望他老人家。南庭说:「老两口一出院就跑英国旅游去了, 根本闲不住。」 「啊?」南诗诧异:「爷爷的身体吃得消吗。」 「放心, 有专业的医疗人员陪着。医生也说了,总在家里憋着不利于身体恢復,出去散散心反而有助于健康, 」说到这儿,南庭顿了顿, 和杨雪交换眼神,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找个时间,约小陈吃顿饭。」 南诗筷子一停,虾仁滑落进盘子里。 耳畔嗡得一声,眼睫慌乱发颤。 小陈。 她身边,除了陈嘉佑,还有哪个小陈。 只愣了一秒,南诗重新夹起虾仁,塞进嘴里,味同嚼蜡,闷闷地吭声:「怎么。」 南庭说:「老爷子做完手术没几天,托关系转到vip病房了,搬上去那天,正巧碰见小陈出院,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受伤退役的事。」 「老两口去英国旅行,陪护的医疗队,都是他安排的。还有你外公外婆,这些年他也没少照顾。于情于理,咱们该谢谢他。」 最重要的是,给他们牵桥搭线,续上前缘。 尽管对这种富家子弟抱有偏见,南庭也不得不承认,陈嘉佑这人,确实挺细心周到,又有能力,更难得低调守礼的性格。 抛却现实因素不谈,他算得上是个良配。 这些年,他几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都是为了南诗。南庭看得出来,他没死过心,甚至为了和南诗在一起,不惜跟家里撇清关系,出来单干。这份深情,上天入地也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虽然南诗绝口不提当年分手的原因,做父母的,多多少少能猜出来。现在,跨不去的家世那道障碍,已经被陈嘉佑扫平了。连老爷子都说,这么好的青年,他们夫妻再梗在其中棒打鸳鸯坏姻缘,就真变成戏文里的「千古罪人」了。 南庭和杨雪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表表态,让南诗别有后顾之忧。 如果还相爱,就别错过。 南诗含煳地吭声:「嗯。」 她竟然不知道,陈嘉佑还偷偷做了这些事。在山庄那会,她该坚持请他吃顿饭的,不能仗着他的喜欢,总欠他人情不还。这样不好。 吃完饭,南诗回房间,谨慎地锁上门,把玉瓶里的千纸鹤一股脑儿全倒出来,换了另外一只简朴的盒子,宝贝似在放在衣柜底下的密码柜里。 至于玉瓶,太昂贵了,等去公寓的时候,再顺带还给他。. 南诗换下衣服,去浴室泡了个澡,身体变松快,精神一松懈,出差之后的倦怠感席捲而来。下午没有安排,可以缩在被窝里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她打着哈欠,擦着头髮经过书桌,扫见那本老旧的相册,不甚在意的随手一翻。 一页页塞满照片的内容从指尖飞速滑落,熟悉的身影和场景自眼前掠过,却勾起无限思绪,因为困顿微眯的一双眼睛勐地瞪圆,南诗立马坐下,从头开始,仔仔细细地翻阅。 每次和陈嘉佑出去,他的表现像是很不热衷拍照,甚至有点儿抵抗,南诗也不强迫他入镜。但没想到,他保留下来的镜头,无一例外,全部与她有关。 放在扉页的那张照片,是她二十岁生日当晚,在景川市市中心一家酒店的顶层套房拍的。 这是陈嘉佑安排的地方,他们那时候还不能正大光明的一起出现,所以其他情侣庆生时做的事情,大部分没法实现。 好在南诗很容易满足,只希望能和他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超级开心。 那天的行头也是他置办的,把南诗打扮的像个小公主,乌黑长髮散在背后,盖住雪白的背嵴,拖地长裙裙摆捲起,露出两条细长的腿,高跟鞋没系带子,勾在脚上,随着她翘脚丫的动作,要掉不掉的。 她趴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拍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陈嘉佑则站在一侧,偷偷拍她。 画面定格在生动活泼的面孔上,是不经意捕捉到的、t?连本人都不曾察觉到的明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这么肆无忌惮开心、幸福的时候,透过纸张传递出来的满足感极富感染力。 那些发霉、生锈的回忆,因为一张张照片逐渐生动。 南诗眼前有水雾氤氲,视野逐渐模煳,连忙抽出纸巾擦掉脸上的湿漉,抱着相册去了父母的房间。 南庭去小区外的超市买东西,杨雪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写论文,直到玻璃门被推开发出细碎的动静,她才注意到南诗,视线下移,发现她怀里的相册,心弦一紧,反而唿出一口郁结很久的浊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没特地做什么铺垫,杨雪坦白地说:「你在昌苏市读研的第一年,他返校办毕业手续,把这本相册送到我手上。」 南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心脏麻酥酥的,还伴随断断续续的疼痛。 隔了半晌,终于把卡在嗓子眼的哽噎咽下去,她努力保持声线平稳,轻道:「……他就是犟,分手之后不肯没死心,想从你和爸爸这里讨巧。」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怕他跑去昌苏市打扰你,所以向学校请假,专程过去盯着,才发现,你那段时间心情很不好。」 「他主动露面,是为了你。」 「……」 怪不得,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南庭和杨雪的出现像一场及时雨,把她拉出深渊。他们甚至放下了看重的工作,陪着她在昌苏市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变着花样儿的带她出去散心,吃美食,每一样都卡在她的喜好上。 原来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陈嘉佑一直知道她过得不幸福,可惜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太冒进,只会给她带来困恼。 所以,他绕这么一大圈找到杨雪,拐着弯透消息给她。而他,只能在暗地里为她祈福。 那么无所顾忌的一个人,也会虔诚地跪在佛寺里,耐着性子抄经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从来不敢懈怠。 他说,福气哪有嫌多的,也不过是希望,她能过得无忧无虑一些。 南诗咬着下唇,心口被刺的更痛,刚压下去的酸涩逐渐泛上眼眶。 杨雪阖上笔记本电脑,伸手接过相册,一页页地翻着,像是在品味一件经过岁月洗涤大放光彩的宝物。 照片上的南诗,一颦一笑都很生动,是个有生气儿的、活生生的、有思想和灵魂人,而不是整天待在他们面前做小伏低的乖乖女儿。 陪着南诗渡过最难熬的时光,做父母的,又何尝不是在自省。 杨雪实在后悔当初插手他们的感情,如果没有这个插曲,南诗不会犯情绪病,为此赔进去大半条命,死去活来一回。 尽管她现在还是牴触陈嘉佑的家世,就算他出来单干,但骨肉血亲、血浓于水,哪里是轻易能割捨下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杨雪看得出,陈嘉佑是个抗事儿的人,也能护得住南诗,他们担心的问题根本不会成为问题。 所以,她愿意让步,放南诗去争取一把:「你的感情,你自己做主,爸爸妈妈一定会全力支持。」 南诗没绷住,一颗豆大的泪珠毫无徵兆地砸落,她仓皇地埋下头,用手背抹去湿意,嗓子里堵着一块巨石,低低地应:「嗯。」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南诗一直在向爸妈争取,期待他们愿意放她自由自在的做想做的事情。而真正让她生病的,也是来自家里长久的严格管束。 和陈嘉佑在一起的时候,她像是抓住了唯一一个能喘息的机会,一股脑的,把身心全投入进去了,后来发现他给的爱都是假的,南诗赖以生存的信念彻底崩塌,整个人的精神气完全垮了。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段感情,还有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反叛」心思。揭穿真相的那一下子,南诗的勇气全部荡然无存,傲骨被挫杀,选择缩回壳子里,继续在舒适区做人见人爱的乖乖女…… 但是,责怪父母的话,她没法说出口。 也没办法,把他们架在道德柱上审判。 父母之于子女,子女之于父母,彼此之间,宿命轮迴,恩恩怨怨、恨恨爱爱,哪里是一两句就能掰扯明白的债。 怪只能怪,他们眼里只能看到亲缘这层关系,而忘了,人与人是独立的个体,没办法做到完全互相理解。 譬如当下南诗落泪,是在感慨一直以来,她委曲求全仍求而不得的来自父母的「成全」,现在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握在手里了。 突如其来,极不真实。 涌上来的一阵情绪很快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也许是求了太久,得到结果的时候,反而没有想像中在意了。 杨雪却以为她是在哭这段苦尽甘来的感情,揪心地唏嘘一声。 南诗收好相册,突然说:「我们分手,不是因为家里不同意。」 如果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仅是家里反对,她才不会放开他。 毕竟那时候,她真的认准了他。 杨雪面上滑过一丝诧异,也没揪着已经过去的事情打听,单刀直入地问:「现在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南诗指腹拂过相册封皮,没什么情绪地说,「我还没有想明白。」 杨雪点头:「行,你慢慢想。」 「人生大事,确实不能着急。」 - 墨色帷幕拢合,月光如玉盘高悬天空,璀璨星子点缀,绵延不绝。 城郊老宅灯火通明,院子内的一众豪车中,一辆黑色越野车显得格格不入,却值得屋里所有的人出来迎接。 郑佳茹率先出来,热切地叫他:「陈小爷来了啊。」. 车门打开,一双包裹在工装裤里的长腿率先迈下,紧跟着,气势温和的青年出现,沖她微微笑:「四姨妈。」 郑澈大步流星地过来,帮他拎后备箱的东西,扫一眼牌子,嘆:「回自己家,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干什么。」 陈嘉佑不甚所谓地道:「一份心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趟,空着手多没礼节。 郑佳茹亲昵地挽着他胳膊,惦记着他有腿伤,不敢走快,还不忘询问他将来的工作打算。话里话外充斥着担忧,恨不得把一切能预想的问题全部剷除,让他踏踏实实、肆无忌惮的生活。 陈嘉佑马上奔三的人了,换作同龄人,早成家立业了,只有她和小舅舅还把他当个孩子看。这份关心太沉重,陈嘉佑也挺无奈的,好声好气地解释:「我身体健康得很,没有一点毛病。从冰球队退役了,就定下心运营游戏公司呗。这段时间,正在打算和一位朋友合办一家面向全国青少年的冰球俱乐部,如果真办起来了,找你投资,入不入股?」 郑佳茹毫不犹豫地点头:「小姨钱多的花不完,你要用,随便拿。」 陈嘉佑莞尔一笑,拾级而上,一一问候迎出来的长辈们。 外公还在牌桌前坐着,打得尽兴了,没顾得上出来迎接他。 陈嘉佑一身潮气地靠近,冷不丁,大声一喊:「外公。」 吓得老爷子手一抖,未经思索就把手里的牌掉了出去,被二女婿逮住机会,甩出王炸。 人老了,不禁逗,还跟小孩儿似地幼稚,根本输不起,气得抡拳锤他,「叫什么叫,必赢的局被你喊输了。」 陈嘉佑咯咯地笑,眼睛弯成月牙,抚着外公起伏的背嵴,哄说:「别生气,别生气,我给您赢回来。」 外公冷哼一声,起身让位置。 一边有人给他搬来一张椅子,就坐在陈嘉佑边儿上观战。 陈嘉佑一进门,水还没喝上一口,先摸上牌了。他没正经八百地学过打牌,但是脑子聪明、灵活、会盘算,要赢也不是难事。 桌上其他几位是长辈,他不能不给人面子,赢了一把哄外公开心,之后的局一直在让。得亏玩得没筹码,不然来这一趟,他又得赔不少进去。 饭菜上桌,郑佳茹过来叫了一回。 外公兴致上头,没应,让他们继续打。 没几分钟,拐棍敲在瓷砖上发出笃笃的声响,细微,几乎立马被掩盖在人声之下。外公却敏锐地捕捉到,仿佛是印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般,如临大敌地站起来,挥挥手,严肃道:「不玩了,过来吃饭。」 陈嘉佑扬眉,放下牌,脸上还端着笑容。他本来长得就端正,在长辈们面前一惯装得像个二十四孝好儿郎,朗月清风般干净,谦和地叫人:「外婆。」 穿着一身素净旗袍的老者坐在桌子的首端,脸上隐约可见细小的纹路,不见老态,反而十分有韵味,皮t?肤光滑,看得出来,保养的很用心。两鬓的白髮也没特地去染,维持本色,盘起来,插了一支翠玉髮簪,精神奕奕。 一见到小辈,她心情十分愉悦,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他挨着她坐。 陈嘉佑踌躇不决,其他长辈还没落座,他不好直接坐到那个位置,挺没礼貌的。但外公发话了:「外婆叫你过来,愣什么。」 他就没再推辞。 二姨笑说:「你也甭侷促,按辈分,大家还得叫你一声小爷呢。」 郑佳茹嗤之以鼻:「这座宅子姓郑,又不姓陈,不讲他们那儿的规矩。」她转动圆盘,一道糖醋虾停在他面前,声音也柔和不少:「你喜欢的,多吃点。」 陈嘉佑哎了声,戴上手套,一边剥虾壳,一边和外婆聊天。 这一位是外公最后一任妻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女中豪杰,没什么过硬的家世背景,完全靠着狠厉的手段,混出了一番名堂。 和外公是死敌变恋人。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外公,愣是被她吃得死死的,生活中不管大事小事都要询问她的意见,凭她打个喷嚏都吓得抖三抖。用外公的话说,潇洒了一辈子,真是没想到晚年会混成个「妻管严」。 陈嘉佑对这位外婆,自然也是十分尊敬的,将剥出来的虾肉放在她盘子里,主动解释:「前几天在外地,您叫我,没能及时赶回来。」 外婆没计较,目光上下扫他一圈儿,拍拍他的手背,爱怜地说:「瘦了。」 「您这是长辈看晚辈,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够。其实我一点没瘦,出院之后,小舅舅找了个厨子上门做饭,还给我养的更壮实了。」 陈嘉佑伸长胳膊夹菜,长睫一落,投下一片阴影,风轻云淡地道:「我读大学那会儿,您许诺说,等我有了想结婚的姑娘,就把您陪嫁的镯子给她,还算数吗。」 另一头,有道爽朗的男音传来:「哟,这是,有心仪的人了?」 开口的人是郑佳茹的未婚夫,他还不知道过去家里的弯弯绕绕,只当这是一件好事。 随即,郑佳茹在桌子底下拽了拽他的衣摆,男人也是个人精,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讪讪地闭嘴了。 陈嘉佑从容地点头:「对。」 一直没开口的郑澈这会儿接过话茬,说给坐在上位的父母听:「是barry的高中同学,姑娘家是实打实的书香门第,现在在杂志社工作,拿过不少奖,很优秀,我在医院和她见过一面,长得也很有气质……」 顿了顿,又看向气定神闲的陈嘉佑:「你们真打算定下来了,先领回家里见一见。」 言下之意,别自个儿瞎做决定。 他向外婆要镯子也没用。 他结婚,得问他爸妈的意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尤其是陈家老太太的态度。 她不点头,谁说都白搭。 陈嘉佑充耳不闻,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饭。 等到筵席散了,外婆叫他上楼,去卧室拿了镯子。 他高兴的不得了,甜蜜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哄的老人家特别高兴。 两人下来时,正迎上陈铎锋和郑觅夏进门。一对般配的夫妻立在玄关处,铁面无私的男人也有柔情的一面,小心翼翼替妻子解开缠在髮饰上的碎发,臂弯挂着她的外套,宽大的掌心握着她的手,款步进来。 陈嘉佑的笑意僵硬一瞬,很快恢復自然,扶着外婆走下楼梯。 郑觅夏柔柔地唤他:「阿佑,腿恢復的怎么样了?」 陈嘉佑不冷不淡地回了两个字:「没事。」 然后同其他人打了声招唿,託辞太晚了,拎上车钥匙就走。完全没把刚进门的父母放在眼里。 郑觅夏的面子上挂不住,用手肘拐了下身旁的陈铎锋,暗示他追上儿子聊一聊。 陈铎锋沉默一秒,眉心一皱,明显的抗拒,却还是转身出去了。 门即将关上时,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冷哼:「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脾气这么温和的孩子,没见他和谁闹过红脸,唯独不和亲生爸妈亲近,你们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春日才进行到一半,夜晚的风中掺杂着闷热的气息,夏日就有提前到来的徵兆了。 陈嘉佑火气旺,早早换上了短袖,一上车,打着火,先开了空调。 副驾驶门被拉开,陈铎锋坐上来,冷着一张脸,不像是要跟他缓和关系,反倒像来气势汹汹问罪的。 陈嘉佑把首饰盒子放在座椅中间,先开口,没什么滋味地叫:「爸。」 「嗯。记得抽空回英国看一看你奶奶,她一直念着你。」 陈铎锋落下车窗,胳膊架在窗棱上,吹着晚风,侧脸刚毅。 乍一瞧,父子两个眉宇间的神韵实在太像了,连那份高傲都如出一撤。 陈嘉佑嗯道:「等忙完这一阵。」 陈铎锋眸子一眯,不满地哼声:「你这些年在国内忙着冰球比赛,顾不上回家,为国争光,是好事,也没人催你。但现在已经退役了,又在瞎忙什么,连长辈的面儿也没时间见?」 话音一落,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面上少见的滑过一丝无奈,嘆息:「非要搞什么游戏公司,家里这些产业还不够你折腾的吗?你想做,也行,当个爱好培养就够了,没必要投入太多的精力。」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嘉佑曲起指节,无甚耐心地敲了敲方向盘,黢黑的眸底闪过阴霾,声调也冷了:「靠谁也不能靠你啊,没跟你叫板的金钱和权力,保不齐哪一天,你又把我卖出去了。」 「你——!」 陈铎锋下颚绷紧,咬着牙,差点骂出声,突然记起出门之前郑觅夏的嘱咐,硬生生把呵斥咽回去了,脸色憋得铁青。 这几年,上了年龄,陈铎锋的脾气缓和不少,平时也跟着郑觅夏礼佛,难得情绪起伏这么剧烈,眼前一阵阵冒着黑。他心里默念几遍清心咒,缓了缓心情,问:「你跟你外婆要镯子,是有想娶的人了?」 「嗯。」陈嘉佑大大方方地承认。 陈铎锋心里有数,他和家里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就因为在大学谈的那个女朋友。后来陈铎锋去查,发现两人已经分手了,既然是段旧情,他也没太在意,要不是陈嘉佑一直没再找过下一任,他还想不起这号人。 陈铎锋撑着头,双指按压太阳穴,缓解刺痛。 他现在没闲情逸緻再管陈嘉佑的生活,这小子就是个冥顽不灵的孽障,唠叨的多了,吵的他不耐烦,竟然连祖宗都不认了,转头出来单干。 也不知道该说他有骨气,还是别的什么。 按郑觅夏的说法,陈嘉佑也是奔三的人了,对人生有自个儿的打算,爸妈的意见未必听得进去。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亏欠的多,还是疼的。 一家人,别管闹多大的矛盾,到最终还是要和和气气坐在一起。连陈牧源这个倔脾气,在成家立业,有孩子之后,心也软了,隔三差五就带着老婆和女儿回老宅探望老太太,偶尔见面,也愿意喊他一声「哥」了。 骨肉血亲的关系放在那儿,割捨不下。 放陈嘉佑在外面,父子离心的传闻闹开了,也没益处。 只要他肯回家,他想娶谁,就去娶吧。 总归是他的一辈子。 其他人说了也不算。 陈铎锋第一回对这个儿子服软,尽管语气还是不中听:「记得回去见老太太,把你女朋友也带上。」 陈嘉佑又嗯声,眉宇间的寒意褪去,一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情不自禁地上扬嘴角,挺愉悦地回答:「知道了。」 陈铎锋扫他一眼,低低地骂了一句「出息」。 转身下车,把车门摔得震天响。 驱车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小区外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着门,陈嘉佑去买了一盒糖,最近戒菸,瘾一上来,只有吃糖管用。. 结帐的时候,余光扫见架子上紧挨着口香糖摆放的套,修长的指尖拨了拨,找到尺码,心血来潮买了两盒。 从店里出来,他才回神,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草莓味,抵抵腮,也不知道自己又犯什么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但是,买都买了…… 屯着吧。 总有用着的时候。 陈嘉佑把东西塞进裤兜,拆了糖,往嘴里塞了一颗,甜滋滋的。 停了车,坐电梯上楼,期间他一直低头回消息。手机微弱的光照在脸上,与阴影交织,衬得五官弧度流畅,稜角分明。 摁下指纹,拉开门,客厅里传来一道微弱的光。他身形一滞,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投向客厅。 投影仪的幕布放下t?,正在播放《梁山伯与祝英台》,女演员铿锵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愤怒就可以改变跟英台的命运,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生在这个,我们汉室没落的时候,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力,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陈嘉佑心头一跳,换下鞋,没敢开灯,蹑手蹑脚地进来,却没在客厅发现人。 去了玩具房,几个玩偶的位置被挪动了,还有他那本少男怀春时写下日记本,就大咧咧得摊开放在书桌上,房间里空空如也,人也不在这儿。 ……只剩下卧室。 陈嘉佑压抑着狂喜,每一步都压着悸动,没等拧开把手,浑身已经热血沸腾。 随着门缓缓打开,潘多拉魔盒也随之掀开神秘一角。 屋里开着星空投影仪,光线昏暗,静悄悄的。一双粉色的拖鞋被凌乱地踢开,一只在床脚,一只在床头柜旁边。 床上,被子隆起一块儿。 南诗缩在里面,还换了他买的睡衣,袖子滑到臂弯以上,露出雪白的一截,压着一本《百年孤独》。她阖着眼睛,一唿一吸格外平稳,睡脸恬静。 一切美好的像是梦境。 画面跨越时间,与记忆重叠,与无数个深恋的日日夜夜相同。仿佛她一直都在他人生里,从未离开。 陈嘉佑立在门口,出神地盯着她,攥着门把的手用力,骨节泛白。 努力确认这不是幻觉。 良久,高大的背嵴弯下去,他捂着发烫泛红的眼,忍住汹涌泪意,感慨又庆幸地轻笑了一声。 第49章 升温 南诗还记得约他看电影的事, 特地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打算晚上煮火锅吃。到公寓了,才发现他不在家, 正要发个消息知会一声, 突然又想起他说要回家见长辈, 就没打扰。 她一个人,没了吃火锅的兴致,在沙发上坐了会, 实在看不下去片子,背着手到处乱逛。 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却因为相隔久远,蒙上一层模煳的面纱。 她从柜子里拿了零食, 又从保温箱里取了瓶热牛奶, 转道去玩具房了。 架子上摆着很多玩偶,按照挂牌上的日期来看, 每年她过生日,他就要买一只, 之后,还有情人节、七夕节、初雪……挂牌上的留言区, 写着同样的一句话:赠诗诗。 这一些,全是他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南诗把吃的喝的放去桌子上, 蹲下扒拉抽屉, 找到他的日记本,想接着上一回没看完的地方继续看,没想到, 竟然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底下,翻出一本策划书, 关于玉器展览会的。 文件扉页印着的logo她可太眼熟了,每年定时定点寄来的电子邮件,上面的水印,和这个如出一辙。 陈嘉佑自学过设计,以前误打误撞到她手里的bertha项鍊,就出自他手。这个,肯定也是他的作品。 南诗说不清那一刻的心情,惆怅有,更多的是迷茫和疑惑。 他嘴上说喜欢,处处都为她着想,可当时在一起时,种种行为又不像多么在意她。分手了,他消失这么多年,却在暗地里偷摸关注她,再重逢,什么误会也不解释,就闹得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要死要活,死乞白赖的挽留。 态度反覆不定,奇奇怪怪的。 南诗也咂摸不透,他到底是余情未了,还是放不下初恋告吹的情结,想再纠缠一把,撞一回南墙,彻底了却遗憾。 直到蹲到双腿发麻,她才回神,把翻乱的东西整理好,日记也没看,随意地摊开放在桌子上,转道去了卧室。 墙上做了嵌入式书架,她没来得及带走的小说全在这里,陈嘉佑保管的很好,套了一层书封,封面上也没灰,应该是经常擦拭。 南诗抽出《百年孤独》,书籤还夹在她之前看到的地方没动,旁边空白处留着她的摘抄:「就连那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下面紧跟着一行截然不同的飘逸字体,是陈嘉佑故意和她唱反调,写下的:「现实就是,你得一辈子爱我,我也一辈子爱你。转瞬即逝绝对没可能。」 南诗气得锤他,可惜力量不敌,被他摁住,翻来覆去地亲。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文字,一下子,把这七年的间隙併拢了,让她有种从没离开的错觉。唯一没变的还有,这本书她仍旧看不进去,翻两页就想睡觉。 南诗打了个哈欠,扫一眼墙上的钟表,差半小时过零点。陈嘉佑今晚多半不会回来,那她借用一下卧室应该也没什么。 拉开衣柜,南诗毫不意外地发现以前的衣服都还在,他连她那一份洗漱用品也一块儿买了,因为没人用,也没拆封。沐浴露和洗髮水是她喜欢的香味,架子上,以前属于她的位置,还挂着印着小狗掌印的粉色浴巾。 浴室里的东西,一应俱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似是做足了她随时回来的准备。 南诗洗完澡,吹干头髮,浑身蒸腾着沐浴过后的热气,躺进被窝的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发自肺腑地喟嘆,感觉比在家还自在,尤其被子和枕头上还带着一股好闻的雪松味。 一切都是哄睡神器。 将要合上眼的时候,倏地又想起什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星空投影的遥控器,黑暗中,璀璨的点点碎光投射在天花板上。 在朦胧的光线下,她伸长胳膊,摸到书,把书籤夹进去,随意往旁边一丢,心满意足地倒头就睡。 完全忘了,客厅里的电影还没关。 睡到后半夜,习惯性的,南诗掀开被子,光着脚,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出来找水喝。 意识没回笼,身体倒是轻车熟路地绕去厨房了,中途不小心踩中盖在地毯下的开关,打开了一盏夜灯,昏黄的光照亮岛台区域。 躺在沙发上的陈嘉佑被饮水机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朦胧视线中,发现一道秀丽的背影,像是施施然如腾云驾雾来的仙女,弱柳扶风地靠着岛台喝水。 洁白腕子上戴着翠玉手镯,磕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也没能惊醒她的瞌睡。 陈嘉佑一下子清醒了,拥着毛毯坐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敢出声打扰。 倒是南诗,半梦半醒中经过客厅,余光扫见他,也没觉得奇怪,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不去房间睡?」 话音落地。 美眸微怔。 南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困意一扫而空,慢速的、一点一点转过身,见鬼一样注视着他,艰难咽下唾沫,干巴巴地解释:「那个……我没别的意思,睡迷煳了。约了你看电影,到公寓发现你不在,以为你今晚和长辈们见面,住在家里不回来了……借用一下你的卧室补个觉,你,应该不介意吧。」 这话听起来挺荒诞的。 孤男寡女,非亲非故。 私人领地,她说借就借? 南诗一说完,自己都尴尬的脚趾扣地。 陈嘉佑懒散地闷笑了声,没有计较:「回去睡吧。」 然后掀开毯子,起身绕过她,也去接水喝。 南诗在饮水机咕噜咕噜冒泡的动静中,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被窝,羞耻和懊悔感慢半拍,如涨潮的海水一样逐渐淹没咽喉。 啊啊啊…… 好端端的,提什么让他回屋睡觉。 搞得像是她心怀不轨。 南诗忿忿地锤了一下床垫,才注意到手腕上戴着的镯子,就算不是内行人,也能看得出这种成色,必然价格不菲,肯定是陈嘉佑趁她睡着套上的。 上头的窘怯褪去,南诗慢吞吞地翻转手腕,端详这只镯子,嘴唇抿紧,百感交集。 心里揣着事,睡是睡不着了。 光线从门缝渗透进来,她知道他还没睡,趿上拖鞋,拉开卧室门,从窄缝里伸出脑袋,打探情况。 不料,正对上陈嘉佑含笑的双眸。 他还在岛台前站着,曲着一条腿,胳膊垂在身侧,手指捏着杯口,歪头看她,戏嚯地问:「水没喝够?」 「……够了。」 南诗眨眨眼,佯装淡定,径直坐去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触感硬邦邦的不舒服,于是换了一边。 布艺沙发的沙发套样式、颜色都是她选的,没等做好,两人就分手了。 南诗摸了一把,布料丝丝滑滑,带着一点凉意,正适合春夏天。 可惜这片区域承载了太多旖旎的回忆,当下正不受控的汩汩流出,给寂静的夜渲染上一抹暧昧。 她不自然地收回手t?,正襟危坐,说:「我们聊聊。」 陈嘉佑扫一眼墙上的电子钟錶。 凌晨三点四十八分。 这个时间,狗都睡死了。 他家领导又要发表什么重要讲话? 陈嘉佑兑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又把盖过的、残留余温的毛毯搭在她腿上,掖了掖边角,坐回原位,谨慎的和她保持距离,态度十分端正,操着一把泛着沙哑的嗓子,尾音慵懒上扬:「你说。」 . 南诗躲开他雾气氤氲的眼睛,可惜没扛过这两个字的威力,一股电流感穿过四肢百骸,惊起轻微的颤慄。她揉了揉耳朵,却发现,手指头也是酥麻的。 南诗泄气地咬唇,瞪他一眼,极其不满。 陈嘉佑:「???」 他舌尖舔过唇角,低笑一声:「怎么。」 . 「我认真的和你聊,别嘻嘻哈哈的。」南诗义正言辞的强调,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他,强烈谴责他不分场合散发魅力的行径。 陈嘉佑沉默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她到底在介意什么,想笑,嘴角抽搐一下,幸亏忍住了,宠溺却从眼睛里跑出来,心里也得意的厉害。 控制不住的,弯腰,胳膊搭在腿上,上半身向她的方向靠近。 一双黝黑淬亮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无言的传达内心悸动:想和她贴贴,想再多讨她喜欢一点。 南诗唿吸一滞,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推开他的脸。 陈嘉佑的掌心立马盖上来,压着她的手背,不让她撤回去。 然后起身,坐到旁边。 深情款款的视线,从始至终,没从她这儿移开过。 肩膀撞到胸膛的一剎那,南诗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仰了仰身体,怕他一个忍不住就兽性大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 如果真发生什么,高声喊救命都不一定有人听到。 ……也不怪她神经过敏,毕竟,这个地点,确实挺特殊的。 陈嘉佑同样记起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嶙峋喉结一滚,咽下所有的臆想,松开手,拉了拉毯子,膝盖和她贴在一起,把话题拽回正轨:「你要说什么。」 南诗理了理思绪,指向仍放在玄关处的盒子:「那只玉瓶太昂贵了,我不能收,千纸鹤倒是可以留下。」 陈嘉佑神色没有变化:「还有呢?」 「你以后别再送礼物了,尤其是首饰。」 一则,是公司有规定,工作场合不能打扮的太张扬,这一只镯子抵她一辈子的工资不止,被人瞧见容易引起非议; 二则,她讨厌一切累赘的饰品,浑身上下,只有耳钉,也是最基础的款式。简单、朴素,不引人瞩目,像极了她的作风。 南诗说着,就要撸下镯子。 陈嘉佑眉心一跳,有力地握住她细白的腕子,忍了忍汹涌的不安情绪,试图挽留:「这个,算是回赠你的桃木手串。礼尚往来,扯平了。」 「……」 这算哪门子扯平? 一只桃木手串才两位数。 南诗使劲动了动,没抽出手,索性由他攥着,自顾自:「也谢谢你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对我家人的照拂。改天,请你吃顿饭……」 「不是,先等一下。」 陈嘉佑心完全吊起来了,卡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他眸光颤抖,不错目地观察她,没在这张秀气的小脸上寻到一点儿端倪,心里惴惴不安的,也不敢自个儿瞎琢磨,越想越崩溃,低声试探:「你不喜欢我送的东西,那我以后,再寻摸别的给你,保准不让你被同事非议。行吗。」 「请吃饭就算了。」 搞得像是和他划清界限,让人怪害怕的。 陈嘉佑拢起她的小手,缓慢地搓着,身段放到最低,讨巧地说:「举手之劳,没什么的。」 南诗摇头,徐徐道:「不行。」 一旦对某个人依赖成惯性,很容易失去主心骨,她必须独立,不要像年轻时候,动不动就被他牵动情绪,一旦失去爱情,就崩溃到天塌地陷的程度。 吃一堑长一智,她才不要做个没出息的人。 陈嘉佑哑声,长睫毛低垂,投下一片阴影,遮住黯淡的眸光。丧气地道:「所以,你今晚,是特地过来拒绝我的?」 而他,还傻傻的以为又见希望了。 南诗奇奇怪怪地瞥他一眼,否认:「因为事先约了你看电影啊,结果你不在公寓……」 「那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陈嘉佑微垂着眼睛,抵着她的膝盖挪开了。 两人盖着同一张毯子,心却是远的。 一想到这儿,酸涩的泡沫不断上涌,憋得他眼眶发胀,情绪发酵,快要失控。于是起身,去拎玄关处的盒子,归置在书架顶层。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置气似地问:「玉灯,喜欢吗?」 南诗披着毯子,环抱胳膊立在门前,睏倦地打了个哈欠:「不要。」 陈嘉佑浑身撕裂般的疼,刻意忽视她的声音,转身又去收拾桌上的日记本和零食。 他在屋里忙得团团转,她反倒闲散地倚着门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哼哼:「不喜欢。」 陈嘉佑一顿,回头看她,目光沉沉,带着迫人的震慑,像是勐灌下陈年老醋,酸的牙根发软,小气地介怀道:「不喜欢我的,反而把谢远恆送的玉灯看作宝贝。我懂了。」 南诗一愣,运转困到木讷的脑袋,终于记起谢远恆这号人物。 太遥远的事情了…… 谢远恆去国外之后,他们再没联繫过。至于他送玉灯的原因,她实在没印象了,只记得后来没多久就转手给小姨了。 所以,陈嘉佑办玉器展,发请帖,送礼物,是误以为她喜欢这个? 南诗无语之际,又觉得有点儿:「随便你怎么想,但我没有。」 陈嘉佑抿嘴,捏着日记本的边角,塑料锁掉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隔着几步远,他眼中藏着惊涛骇浪,叫人胆颤心惊,执着地叫她:「诗诗,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以后,会努力弥补你的。但是,我也是第一次爱一个人,没有经验,你有不满,别藏着掖着,直接打明牌行不行。我猜不出来的时候,只能自作主张,结果惹得你不开心,我也非常挫败。」 她今晚说不要这个、不要那个,其实不喜欢只占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意思,是不再需要他了。 她的表现是还在乎他,也同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她心里已经筑起高墙,逃避他所有的关心和热切。 日后,哪怕他成功追上了,她的心境也不復从前。 这算什么…… 留给他一具躯壳,惩罚他的年少轻狂吗。 陈嘉佑实在搞不清楚,他们明明什么都说开了,却仿佛还隔着一堵厚厚的城墙。 除非她愿意,否则,他用尽浑身解数,仍跨不过去。 南诗静立片刻,瞌睡消弭,缓慢地站直了。 气流变得粘稠,让人唿吸不畅,大脑在缺氧的时候,反而会勾起一些不堪又印象深刻的画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尽管过去已久,南诗一想起来,还是觉得胸口恶意翻涌,可她已经学会怎么控制情绪,没有在他面前露出厌恶感,声音倒十分平静:「我对你,没什么不满。说不喜欢玉器,真的只是不喜欢,你没必要再花钱送这么昂贵的东西,我欠你挺多的,收了心里不安生。」 陈嘉佑闻言,脸色一下子冷了,重重地唿出一口气,把日记本丢回抽屉里,哐得阖上,怒火滔天:「咱们两个,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什么时候变成你欠我的了?你分明是心里有疙瘩,瞒着我,不想说,也不想解开,非让它梗在这儿,无时无刻折腾着我,是不是?」 陈嘉佑咬着牙,眸子发亮,湿漉漉的,闪着水光,让人不忍相看。 南诗咬着唇,转身就走,却在下一秒被他抓着腰,自背后紧紧抱住,坚硬的胸膛贴着背嵴,骨头硌的生疼。 拥抱突如其来,禁锢的力量太大,南诗吃痛,齿缝中一声低吟,不住推搡他横在腰间的手臂,有些怕:「别这样。」 他充耳不闻,慌乱中,下巴磕在她肩上,隐隐作痛:「我无所谓,随便你怎么折腾,都心甘情愿。但是你也很不痛快,对不对。」 「我就想哄你高兴,诗诗,我只要你高兴。」 男人湿热的唿吸盘桓在耳畔,哀戚的语气像一把利刃,割的她心脏鲜血淋漓。 南t?诗使劲儿推他,几次三番,没有成功,她气得要命,近乎歇斯底里地吼他松开,他却十分固执,蛮横的黏人样儿让她终于绷不住,泪珠失控地掉落,啪嗒啪嗒,砸得人浑身发软。 陈嘉佑一吓,掰过她的肩膀,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湿意,可泪水源源不断。 他内疚死了,大脑一片空白,慌得手指发抖,一句哄人的甜言蜜语也想不起来,翻来覆去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亡羊补牢似的。 . 南诗哭得太动情,浑身发抖,脱力地靠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你早管着干嘛去了……我根本,听不见……」 语序颠三倒四的。 陈嘉佑二丈摸不到头脑,捧起她的小脸,温热的唇含去泪珠,嗓音柔和,恨不得掐出水来,生怕惊动了她:「听不见什么?」 南诗揪着他的衣领,脸贴的太近,泪水蹭到他面颊上,哭得肝肠寸断,断断续续地吐出真心话:「你的爱。」 陈嘉佑。 你的爱太小声了。 我听不见。 第50章 升温 夜风飕飕, 从半开的窗户刮进来,连人的思绪一併吹乱了。 南诗只放肆地哭了一小会,立马推开他, 转身回了房间, 趴在被窝里缄默无声地掉小珍珠, 心脏拧巴,难受的像是死去活来一回。 . 过了几分钟,陈嘉佑拿着一杯温水进来。 身边陷下去一块, 被窝里伸进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背嵴,慢慢顺气。 察觉到南诗没挣扎,他更进一步, 掌心捂着她的小腹, 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坐。温声哄:「别哭了, 嗯?早上起床眼睛该肿了。喝口水,润润嗓。」 南诗一抽一抽的, 满脸的水渍,湿发黏在面颊上, 样子十分狼狈。 闻言,赌气推他一把。 杯子里的水剧烈晃动, 差点洒在床单上, 幸亏陈嘉佑及时稳住了,不由分说的把杯子塞到她手里:「喝完了,你问什么, 我答什么,保准不隐瞒, 行不行。」 南诗哭了一阵,嗓子干涩异常,顶着红成兔子的一双眼睛,狐疑地乜他,瓮声瓮气地问:「真的?」 「比金子还真。」 骗她,他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陈嘉佑深邃的眼眸里泛着湿漉漉的潮气,语气不咸不淡,却蕴着万语千言。指尖勾起她抿在嘴角的髮丝,别到耳后,打量她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尖,还有微肿的唇瓣,含住杯壁,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他心软软的,又酸的厉害,满脑子都是她愤懑至极的样子。 憋了多年的火,她一直忍着,现在才发出来,像一记重拳,狠狠捶在他心口。闷疼。 南诗抿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下了,怕明早起来会水肿。然后推了推他横在腰间的胳膊,让他坐去一边说话。 陈嘉佑没应,也没放她离开,闲闲地扯了下嘴角:「就这么聊。」 像是一撒手,她就能跑了。 南诗发泄完脾气,哭得没力气,也懒得挣扎了,破罐子破摔的由他抱着。委屈巴巴地咕哝:「读研的时候,我收到过一张照片,来自英国。」 陈嘉佑眸光一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寄的?」 「……忘了。」 过去太久了。 她只顾得上照片,没过多注意其它的。 陈嘉佑也没再问东问西,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南诗秀气的眉一皱,似乎想起某件难以启齿的事,面露厌恶,很长一阵子没再开口。 房间寂静到落针可闻,只有彼此交织的唿吸声,还有互相传递的炽热体温。 南诗不适地躲了下,紧接着,被他握着腰又拉回来。下巴搁在她肩头,另一条胳膊也环上来,双手交叠搭在她腹部,亲密地揽着她,晃了晃身体。 南诗刚有挣扎的念头,听他压着嗓子,被夜色浸润的十分蛊惑:「怎么不接着说了?谁,给你寄了什么照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受位置影响,南诗发现不了背后的人眸底涌起的风浪,甚至连他的语气也是不动声色的,正试图引诱她的思路回到正轨,不要干扰他继续「为所欲为」。 之前在民俗山庄,陈嘉佑一颗「贼心」还只是在蠢蠢欲动的阶段,小心试探她能接受的亲近尺度,现在完全不装了,什么追女人要迂迴、讲究绅士风度,他这人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铁腕腹黑,蛮不讲理,又偏执霸道。 才是他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样子。 南诗还在挣扎,却不是为了推开他,而是被这只铜墙铁壁般的胳膊勒的唿吸困难。 陈嘉佑一懈劲儿,立马被她逮住机会,连滚带爬地缩回被窝里,脚隔着被子蹬在他腰腹处,急急地说:「你再动一下,今晚就不聊了。」 顿了顿,又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强调:「以后也不了。」 陈嘉佑身形微顿,长睫掀起,抵腮,笑容意味深长。 他还真没打算对她干什么。 再混蛋,也没到这份儿上。 只是想,把这只作乱的脚挪开而已。 她踩得这地儿,说巧不巧,挺要命的。 隔着单薄的夏凉被和裤子两道布料,似有若无的撩拨,更要命。 陈嘉佑浑身的血液顷刻间往下涌去,但她发了话,他愣是不敢动弹,慾念隐忍不发,挠了挠发痒的喉结,声音哑下去:「抽屉里有糖,给我拿一颗。」 南诗戒备地盯着他,不依:「你没手?」 陈嘉佑气极反笑:「不敢动。万一惹你生气怎么办?今晚,还是想和你认真聊一聊的。」 这个人,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 南诗白他一眼,伸长胳膊,拉开第一层抽屉,摸出铁罐子,给他挑了颗苹果味的,递过去,嘀咕:「少吃甜食,对牙齿不好。」 他颔首:「戒了烟,就不吃了。」 余光扫过墙上的钟表,意识到时间不早了,陈嘉佑不再闲扯,眸光沉沉地看她,开门见山:「照片,是我家里人给你寄的?你这么介意,多半是因为,照片里的人除了我,还有司念?」 ……他有读心术吗。 怎么一猜一个准儿。 南诗憋着的涩意,被他的坦坦荡荡一搅合,瘪了下去:「嗯。」 陈嘉佑长眸一眯,隔着被子,摸到她的脚踝,轻轻拨下去,曲着一条腿往床上又坐了坐,捞过放在床尾的抱枕盖在腰部以下。 南诗没注意他的小动作,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抠被子上的菱形图案,兀自沉浸在伤心的情绪里,咕咕哝哝:「你总是有一大堆谎话,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真假了。收到照片的时候,我以为,你说喜欢我,非我不可,也是假的……」 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哽咽:「和你谈恋爱,我一点儿也不开心。老是想,你对别人笑脸相迎,怎么唯独对我这么坏?吵过几次架,我才明白,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你就仗着我喜欢你、离不开你,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人……」 「包括我们分手,也全是你的错。」 「是,都怪我,是我混蛋,我给诗诗道歉……别哭了,嗯?待会眼睛真肿了,又难受……」陈嘉佑拧着眉,心疼地蹭去她面颊上的泪水,嘴里的糖融化,却泛着无边无际的苦涩。 可是泪水汩汩不断,擦也擦不完。 南诗眼珠子被泡的发亮,又仿佛蒙着一层阴翳。心结显然还没解开。 陈嘉佑疑惑深深:「这么在乎一张照片?」 南诗吸了吸鼻子,小小声:「我们分手的那个冬天,年前,你申请延期期末考试,说家里有急事回去,其实是要陪司念试婚纱,对么?」 没问出口的是,抛却家里的逼迫,你究竟有没有动过,娶她的念头?或者,残存一点点,友情以上的情愫。 毕竟,这世上的爱情不只有一见钟情一种,更多的是日久生情。 他们遇见的太晚了,在认识之前的十五年里,陪在陈嘉佑身边的人是司念,他们有大把的回忆,从小的情谊,羁绊深厚,怎么可能是他说剪断就能剪断的。 南诗眼眶发酸,仰起头,迫使泪水倒流。随之,后脑勺被他的掌心托住,又摁回怀里。 厚实的臂膀牢牢地锁住她,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有些无可奈何:「奶奶亲自打电话来,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和司念解除婚约,所以才去的。」 南诗瘪嘴:「谁信你的鬼话。」 陈嘉佑没着急辩解,斟酌一番,才回答:「我要解除婚约,选得方式不太恰当,弄得两家人面子上过不去,我爸气急之下动t?了手,我额头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没想到,司念也追着回了国,剩下的事情,你应该有印象。」 南诗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傻傻的劝他,多关照一下这位老朋友。 陈嘉佑当时的反应是,司念是死是活都与他没关系,烦的样儿,恨不得避之如洪水勐兽。 按照他软硬不吃的性格,能把他爸爸气得动手,想必他选得方式,光彩不到哪儿去。再结合那张照片,南诗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倏地瞪大眼睛,泪珠摇摇欲坠,忘了落下,不可思议地低嚷:「你该不会,又打人了吧?」 「不是……」 陈嘉佑好笑地反问:「什么叫,又打人了?在你心里,我是个非常暴力的人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南诗沉默不语,一双水灵的眼睛像会说话,无声的传达:暴力倒不至于,反正,他在她面前,确确实实是个不好惹的少爷。 陈嘉佑自个儿也知道,他以前是被惯坏了,在亲近的人面前,一有不顺心就甩脸子,的确挺招人烦。. 他讪讪地轻咳,转移话题:「这一段交易,谈不拢,也无伤大雅,可惜那会时机不对,我爸撮合我跟她订婚的目的,是为了借着司家这个跳板,走捷径,及早回国内发展,杀一杀小叔叔的气势。我不配合,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才这么气急败坏。」 之后这几年,父子俩针锋对麦芒,一见面,硝/烟味十足。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某一回,奶奶身体不康健,陈嘉佑去探病,又被他和郑觅夏趁机介绍相亲,强硬的样子,根本就是死性不改。 这算是碰到他的逆鳞了。 陈嘉佑放了狠话,从此,再没回去过。 这中间的事情,南诗一概不知。 她蓄满的泪珠全蹭在他肩膀上,又被他掰着脸,用纸巾擦干净水痕。 昏暗的光线下,陈嘉佑漆黑的瞳孔中映着她的样子,温柔的让人鼻酸。 南诗低喃:「……我在意的,不只是一张照片。」 「嗯,明白,」陈嘉佑舌尖尝到一片甜,唿出的气也是苹果味的,「你只在乎,我对你,是不是真心实意。」 南诗闷闷地吭声。 ……是这样的,没错。 因为对方是陈嘉佑,她才接受不了这段感情存在一点点瑕疵。 无法忍受他心里有别人,曾经短暂的心动也不行;更无法忍受,她是他可以错过的人,是他随意玩弄的地下恋人。 征服欲是互相的。他是她的唯一,所以,她也想成为他的唯一。 陈嘉佑一扬眉,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笑意飞扬:「现在有答案了么。」 「……」 走出怪圈,拨开迷雾。 很多事情,早就窥见真相。 她斤斤计较,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而已。 爱这个字,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梗了这么久的心结一下被解开,南诗面对他,还有点儿无所适从,拨开黏在脸上的湿哒哒的碎发,佯装淡然的整理被子,又绕回最初的话题:「饭还是要请的,这是我爸妈的意思。」 陈嘉佑猜:「为你爷爷的事儿?」 「昂,」南诗已经开始计划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陈嘉佑略作思考:「最近肯定不行,我和季烁正在筹划合办一家冰球俱乐部,有一大堆事要做。先等一等吧,忙完了,我再去拜访两位教授。」 南诗睏倦的脑袋失去思考能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心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请一顿饭而已,倒也不着急,工作赚钱才是最要紧的。 今晚要聊的事情聊完,一块大石头落地,她现在只想睡觉。不过,占着他的房间,还要把他撵出去,不太礼貌。 南诗没法儿说,只能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拼命暗示他:你可以走了。 将近凌晨四点半,再熬下去,这一夜,两个人都别睡了。陈嘉佑心领神会,指节弯曲,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睡。」 然后收起书,去卫生间打湿毛巾,给她敷眼睛。 一小会的功夫,他折返回来,南诗就快要进入深度睡眠了。 夏凉被歪歪斜斜地搭在身上,估计是觉得热,塞回被窝的胳膊又伸出来,衣袖卷上去,露出洁白的藕臂。 因为是侧躺的姿势,一张素净的小脸几乎陷入柔软的枕头里,红润的樱桃小口微张,传出轻轻浅浅的唿吸声。 整个人看起来香香的、软软的,没有攻击力,没有防备心,好像用三两句话就能轻易勾搭走。 陈嘉佑俯身,手臂撑在她脑袋一侧,嘴角的笑荡漾开,坏心思的扰人清梦:「诗诗,睡着了么?我还有很重要的话没说。」 南诗困迷煳了,拧着眉,哼唧一声「烦不烦」,翻身背对着他,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陈嘉佑忍俊不禁。 ……太可爱了。 像是踩在心坎儿上的,小动物的肉垫。 陈嘉佑手背贴了贴她的面颊,隐隐约约嗅到一股和自己身上相同的香味,来自同一款洗髮水。 逝去的、遥远的同居回忆纷至沓来。 因为被窝里这个酣睡的女人,空寂许久的房间再次充实起来,让他久违的,又有了归属感。 「我以前是个很坏很坏,也很不称职的男朋友,让诗诗受委屈了,对不起。以后大把的时间,都用来补偿你……」 陈嘉佑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爱不释手,目光也柔和下来,小小声,怕惊扰她的瞌睡,「但是,你也多相信我一些,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该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的人生里,除你之外,再也没别人了。」 本以为不会有任何答覆,被子底下的人却稍稍动了动,传来微不可闻的轻哼:「嗯。」 陈嘉佑一愣,才意识到她压根儿没睡着,也有可能,是被他絮絮叨叨的动静吵醒了。 他舔舔唇,尝到硬糖残存的甜,揣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深吸了口气。 眷恋太深,以至于,他不敢泄露分毫。 缓了缓情绪,把毛巾搭在她眼睛上,低道:「踏实睡吧,不吵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里,拱起弧度的被子发出细细碎碎的动静。 隔了好一会,南诗终于从梦境中挣脱,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环视一圈,没找到陈嘉佑的身影,后知后觉记起,他守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快天亮的时候才离开,应该是去客厅休息了。 两人昨晚推心置腹的沟通完,解开误会,一切重归原点。 南诗反倒有点儿侷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用什么口吻跟他讲话。 洗漱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再磨叽下去,上班肯定会迟到。 南诗硬着头皮拉开房门,扬起笑脸,准备主动问个早安,一抬眼,发现客厅里空空如也。 陈嘉佑不在。 盖过的薄毯摺叠整齐,放在沙发一角。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饭,还有杯温牛奶。 南诗在各个房间打了个晃,确认他走了,莫名的,心里空唠唠的。 她回房间拿手机,边刷微博边吃早饭。 受到网络延迟的影响,过了几秒钟,陈嘉佑的消息才弹出:【季烁来了,为工作上的事。我怕会吵你休息,带他去小区花园坐会儿。吃完饭直接下楼,我开车送你上班。】 短短几行字,南诗翻来覆去地看,心头像被潮水淹没,面上流淌过轻微的笑意:【嗯。】 早餐准备的很丰盛,一尝滋味就知道是他亲手做的。但时间紧迫,南诗惦记着这个月的全勤奖,来不及细细品味,凑活咬几口素菜包,端起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匆匆下楼。 在电梯里,她还纳闷臂弯怎么轻飘飘的,出了单元楼,福至心灵般地拍了下脑门儿,终于发现忘记拿挎包了。 折回去又浪费时间,反正里面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之后有时间再过来取,或者,麻烦他送一趟…… 思绪云游的时候,一辆越野车驶出车库。 陈嘉佑落下车窗,墨发被风吹乱,皮肤白皙,衬得眉眼黝黑,唇色红艷,没有任何修饰,却极其蛊惑。胳膊搭在窗棱上,食指中指併拢,沖她勾了勾,笑得张扬:「诗诗。」 南诗心头一动,小跑过去,没有任何犹豫,坐上副驾驶。 车内残存着空调的冷气,有点儿冻人。 南诗搓搓胳膊,扫一眼空荡荡的后排,问:「季烁走了?」 「嗯,刚走没一会儿,你们正巧错开了。他听说你在,本想打个招唿,但公司那边催的t?着急,他怕耽误工作。走之前,还不忘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能聚一聚?」 陈嘉佑的口吻自然,也许是因为误会终于解除,没了后顾之忧,在她面前又恢復了往常闲散自得的状态。 这倒是避免了尴尬。 南诗松了一大口气,偷偷抚摸胸口:「只要不是工作日,周末不出差,我都可以。」 不过,他们大学时期的交际圈不一样,没什么共同的朋友。公开关系之后,她只正儿八经的和季烁、贺然在海底捞见过一次。 如果要聚会,还会有其他,她不熟的人来吗?那她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啊。 陈嘉佑瞥见她紧张的小表情,可可爱爱,差点忍不住摸她脸。甚至,手已经抬起来了,在犯错的前一秒,他及时回神,紧紧握住方向盘,不自然地低咳:「这个事儿不急。每年六月,大学冰球队的一帮老朋友们都会回来聚一聚,还带着各自的家室……」 顿了顿,他意味不明地一笑,心下微微雀跃:「到时候,我也把你带上。」 南诗怎么可能猜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什么家室不家室的,他们复合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她扭头看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耳梢,眼仁亮晶晶的,全是快意,却故意和他唱反调:「不去。」 陈嘉佑打了把方向盘,闻言,一挑眉,眼珠一转,很明显的没安好心,骚话张嘴就来:「那我求求你。」 「——人人都有老婆,就我没有。我心里难受,感觉被全世界排挤了,再也不想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了。不如,诗诗发一发慈悲,给我做老婆吧。」 南诗:「???」 她咬了咬唇,脸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烧的心脏蜷缩成一团,无可奈何又有点儿气急败坏地骂:「陈嘉佑,你不要脸。」 「……」 正值早尖峰时段,马路上的车流量大,市中心堵成一团浆煳。 公司就在前面,步行只要五分钟。 南诗不让他送了,低头解安全带。 因为太慌乱,几次三番没按中机关,急得厉害,于是顾不上十几分钟前刚骂过他,乌黑髮亮的眼睛看向他,连求助也勾人心魂。 陈嘉佑咬着唇,见她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别扭样儿,笑得不行,修长的手指刻意擦着她手腕滑过去,成功将她解救。 在南诗逃跑的前夕,不紧不慢地张开掌心,握住她的后脖颈,像摁住命脉。 南诗身形一僵,神情疑惑:「?」 陈嘉佑靠着车椅,姿态闲散,指腹感受到血管的跳动,继而,虎口卡住她两腮。 这个动作曾上演过无数次,怎么反应已经刻入骨髓。 一个没用力拉,一个自然而然的靠近,近到鼻息交融,长睫忽闪时,险些缠绕到一起。 南诗心跳完全乱了频率,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隐约有了预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一下子,浑身开始发烫,仓皇中抵住他胸口的指尖也蜷缩起来,试图推开面前的人。 却被他抓住,不留情面地压下去。 陈嘉佑一双淬亮的眼睛跟随着她,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面颊,慢慢的,转移到她的唇上,轻轻摁了下,有继续探索的念头。 与此同时,眼仁中的火烧的更旺,无声地徵询她的意见:可以么。 车还在堵着,短时间内,道路疏通不开。 喇叭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烦意乱。 十五分钟之后,公司的晨间打卡就结束了。 南诗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从自己的控制。。 在这一秒钟之内,昨晚的种种情形飞速在脑中打了个晃儿,尤其他坐在床边,趁着她昏昏入睡时,一声又一声缠绵悱恻的「我爱你」,叫得她心血澎湃,也终于肯直面内心的想法:她其实,是愿意的。 不管是陪他参加同学聚会,还是,交换一个热切的早安吻,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现在一併愿意接受,甚至,暗暗期待着赶快发生。 南诗含蓄地瞄他一眼,触及他眼中熊熊欲/火的剎那,如同含羞草一般缩起来,小小声说:「九点半打卡结束,我走到公司要五分钟,等电梯上楼要两分钟。现在已经九点十七分了,陈嘉佑,你……」 到底还亲不亲啊? 他名字出口的同一时刻,卡着下巴的力道骤然加大,往前一扯,胳膊环上,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南诗牢牢抱住。 灼热的唿吸交缠,唇瓣相贴。 陈嘉佑没什么阻碍的深入,辗转反侧品味残存的牛奶香味。 啧啧声不绝于耳,羞赧的情愫染红了南诗的面颊,她缩着肩膀,脑袋往后仰,胳膊却缠着他的脖颈,分不清是想结束还是想继续。. 每退一步,他的攻势便更近一步,掌心下滑,捏住不堪一握的腰肢,隔着春日单薄的衣料,摸得心猿意马。 短短一分半钟,混乱的像是足足过去一整个世纪。 分开时,有根暧昧的银丝在半空中断裂。 连同理智一起,也啪嗒一下,彻底崩坏。 南诗眼前蒙着一层水雾,额头抵着他锁骨,小口又急促地喘息,弱弱地叫人:「陈嘉佑。」 陈嘉佑隐忍地闭上眼,唿吸紊乱,嗓子哑了,不堪入耳:「……嗯?」 「我还没有答应你复合。」 「所以?」 南诗还抱着他,没撒手,声音毫无气势:「下不为例。」 陈嘉佑抵腮,很不爽,捏一把她的腰泄愤,旋即,又被她的拥抱取悦,痞痞地乐:「一个巴掌一个枣,吊人的战术一套一套的,真是好样儿的,诗诗。」 南诗睇他:「你不服?」 「必须服啊。」 陈嘉佑没个正经样儿地哼唧:「你就这么,可劲吊着我。」 「可爽死了。」 第51章 升温 这个计划之外的吻, 让南诗神思游离了一上午。 人在电脑面前坐着,目光却涣散,一行字也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下车之前, 他意犹未尽轻轻啄吻她面颊的样子, 眼中烧着漆色火焰,唿吸深深,仿佛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临了, 又操着一把沙哑低沉的嗓音,语调轻轻,似讨巧,又似故意蛊惑, 暧昧至极:「晚上接你下班, 去约会。行吗。」 用的问句,但态度里, 哪有半分徵询意见的意思。 南诗双颊蕴热,似嗔似娇地哼哼:「不行。」 陈嘉佑一愣, 随之闷闷地低笑起来,温热的掌心在她腰间流连忘返, 似是还没从亲热的余温中回过神。没几秒钟,他指尖抵了抵她, 轻呵一声:「晚上来接你下班, 其它的,我看着安排。」 . 所以,约会这事儿还是定下了。 羞赧褪去, 南诗又想抱怨他还是这么一意孤行,既然是两个人的约会, 怎么能不和她商量一下,自个儿拿主意呢。 但是转念一想,被安排也没不好。 她这人一惯没主心骨,做事瞻前顾后的,除了在工作场合还算靠谱,在生活里,一遇到需要做选择的时候,免不了犹犹豫豫。等她确认下想和他约会的念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反正,以前,每一次约会都是陈嘉佑安排,他经验丰富,她才不要抢活干。 中午下班,南诗和姚芙约在公司对面的拉面馆吃饭,打算之后回一趟公寓,找一套合身的漂亮衣服,打扮打扮。 既然是约会,还是得重视一点。 这么一盘算,南诗又认为有必要去商场逛一圈,给他买一件礼物。 姚芙叫她两声,没得到回应,于是用手肘轻轻拐她一下,眼神和语气都变得莫名其妙:「这么难抉择吗?点一份你常吃的海鲜拉面得了。」 南诗乍然回神,压根儿没听她说什么,打了个磕巴,含煳地点头:「……行、行的。」 姚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通过点餐的窗口,向老闆转述一遍,拉着她坐去了比较靠里面的位置。熟练地撕开餐具上的热缩膜,用热水烫杯子。 南诗刚要伸手帮忙,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管理层群里的消息,通知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下午开会。 回復「收到」,南诗点开文件,大致浏览一遍秘书处发来的参会人员名单,在其中发现几个不常露面的「大佬」的名字,心中隐隐有猜测,晚上这一顿聚餐是跑不了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姚芙见她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关心:「怎么了?」 南诗抽出纸张擦拭桌面,有气无力:「开会。」 姚芙见怪不怪:「开呗。高层闲着没事儿干,就喜欢把人聚t?在一起嗑瓜子、喝茶水,商量一套根本完成不了的方案……上一回,瞿总突发奇想让咱们部门搞一个短视频号,专门做情感类内容。创意不错,漾漾她们写的文案也不错,结果全被瞿总毙了,他亲自找人又写了一份策划和文稿,内容老土又枯燥,堪比高中数学课,最后压根儿没做起来。」 南诗也记起这回事,嘴角扬起一抹淡淡讽刺的弧度。 为了搞这个所谓的「情感类」视频号,一整个小组的人没日没夜加班,又因为人家的寥寥几句话,全成了一场空。 年末开工作总结大会时,甚至被领导当作反面例子当众批评,全组人的年终奖也被扣的差不多了。 还是南诗拿出自个儿的「私房钱」,给大家补了一笔。 「功劳没有,好歹也有苦劳吧。结果一点儿好没落下,还成了背锅的。」姚芙狠狠翻个白眼,义愤填膺。 顾及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南诗赶紧给她顺顺气,扯开话题:「家里不是请了专门做饭的保姆吗,汤家明怎么捨得放你出来吃?」 「他出差了,管不着我。」 一提及汤家明,姚芙才顺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上来,气哼哼地:「你是不知道,自从上次产检被查出血糖偏高,他是一点儿也不惯着我了,饮食上超级苛刻。保姆做的饭是香是健康,可是时间一长,我嘴里一点儿滋味也没有。有时候想耍个赖皮,打打牙祭,他也不让。铁面无私,跟个夜叉似的,也不想想,我这么辛苦,是因为谁。」 南诗笑眯眯地听着,给她倒了杯温水。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有句话说:爱人如养花。 结婚之后的姚芙被养得面色红润,肉眼可见的,比少女时期更恣意快活。 就算有了宝宝,姚芙仍旧可以穿着漂亮的裙子,画着精緻的妆容,继续干自个儿喜欢的事业。除了微微隆起的小腹,整个人瞧上去活力四射,和之前相比,没有一点儿改变。 她在婚姻里吃过最大的苦,恐怕也只有孕期胃口得不到满足这一项了。 足以看出,汤家明是个非常称职的丈夫。 姚芙掰开筷子,磨掉碎屑,吞了口拉面,仰天,发出心满意足的一声嘆:「这才是满分人生啊!」 南诗忍俊不禁:「好吃你就多吃点。」 姚芙狂点头,又嗦几口面,突然想起来问:「boss们都来了,开完会,肯定要张罗聚餐。谁陪你去?」 姚芙身体不方便,肯定没法跟她一起去应酬,万一因为喝酒这事儿推诿起来,难免闹得场面不畅快。南诗脑袋里匆匆掠过几张面孔,又一应排除掉,说:「我自个儿去。」 姚芙不太贊同:「梁瑶没时间?」 这种场合,叫上助理,也在情理之中。 但,南诗拒绝的很果断:「不了。」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她应付不来。」 姚芙一听,立即想到办公室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们,厌恶地皱皱眉,不放心地道:「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有事千万记得联繫我。」 南诗颔首:「好。」 吃完饭,两人回了公司。 昨晚睡得太少,南诗困得太阳穴闷疼,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一会儿,后来被嗡嗡作响的手机吵醒了。 南诗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拿杯子出去接水。 路过办公区时,和漾漾那几个小姑娘扯了会儿闲天,又从姚芙桌子上摸了块饼干,悠哉悠哉地回屋里,才想起拿手机回消息。 陈嘉佑:晚上去吃海底捞? 隔十分钟,又问:介不介意带个小孩儿? 南诗那边没动静,陈嘉佑以为她不乐意了,主动解释:小叔叔陪老婆出国参加电影节,陈妙颜这个小麻烦精还得上学,所以没带上她。今儿中午保姆去学校接人,发现孩子不见了,吓一大跳,赶紧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在市里转悠一中午,从商场的kfc把人逮回来了。 说是因为爸妈出国不带她,生气了,死活不去学校,还要绝食抗议。 真是欠揍。 放心,晚上吃完饭,我就把她送回去,不耽误咱俩约会。 隔着屏幕,南诗也能想像到他无奈中掺杂着不耐烦的表情,咬着下唇闷闷地笑:小孩子是能听懂道理的,你好好跟她讲。 没料到,陈嘉佑会直接打来电话。 南诗措手不及,快步走去关了办公室的门,保险起见,还拉上了百叶帘。 对着玻璃里的倒影,清清嗓子,才接听。 轻轻又娇怯的一句:「餵?」 陈嘉佑听见她的声儿,心头一跳,嘴角勾起一抹笑,嗓音随之沉下来,磁实浑厚,撩的人心痒:「这么久才回消息,又吊我胃口呢。」 南诗想说刚刚在午休,却听他操着没什么所谓的腔调,似是不介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低头,还有点儿乐在其中的意思:「没事,你喜欢就吊着吧。或者,把我当个物件栓你腰上,走哪儿都带着。」 南诗嘴角一抽,差点脱口而出「脑袋没什么问题吧你」,话到嘴边,戛然而止,突然觉得他的话很耳熟。 似乎,在很久之前,两人短暂的异地时光里,他也这么讲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南诗心里五味杂陈:「陈嘉佑。」 他百无聊赖地:「嗯?」 「晚上,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电话那边只停顿了一秒,立即给出解决方法:「我把陈妙颜送回去,不叫她跟着。」 「不是因为这个……公司聚餐,高层都在,我不好搞特殊推脱不去。」 南诗温声软语地劝:「小孩子依赖父母,身边突然没个亲近的人,难免会有分离焦虑。这几天,你有空多陪陪她。至于上学的事,你耐心跟她讲道理,千万不要没说三两句就甩脸子,实在不行,买点好吃的哄一哄。小姑娘嘛,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行,听你的。」既然有正经事,陈嘉佑也没非缠着她见面,只叮嘱:「少喝酒。」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梁瑶推门进来,见她在打电话,没有出声,指了指腕子上的手錶,提醒她到开会的时间了。 南诗单手比了个「ok」的手势,把手机夹在耳侧和肩膀之间,在一摞资料中翻出会议本和中性笔,说:「我的包,落在你那儿了,改天过去拿。或者,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送过来?」 「送去哪儿?」陈嘉佑问。 南诗略一思忖,站在门口等待的梁瑶眼瞅着她就要迟到,不得不小声提醒:「老大,快一点。」 「麻烦你,送到我公寓吧。」南诗说完,不等他的回应,迅速挂断电话,把手机往口袋一塞,挟上东西,步伐匆匆地走出办公室。 另一边,陈嘉佑一声「行」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最终化为郁气嘆出。 他盯着通话中断的界面,挺挫败地抓了一把头髮,转脸看坐在沙发上的人儿。 五官和她妈妈施冬大同小异,年龄小,却出落的落落大方,穿着昂贵的粉蓝色蓬蓬裙,黑长髮打卷,戴着精緻的发卡。 一双腿交叠在一起,轻轻晃着,黑色皮鞋时不时踩一下茶几边沿,悠闲自得地看电视,完全没了刚才沖他又哭又闹又打滚,嚷嚷着不去上学的气势。 陈嘉佑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唿吸,尽量摆出和善的一面,过去拎起她的双肩背包,沉甸甸的,装了不少书本。 大掌揉了一把她的发,非常好脾气地打商量:「哥送你去上学,行不?」 「不要。」陈妙颜刚被动画片逗笑的眉眼一下垮了,从善如流的往沙发上一倒,丝毫不惧怕地望着他,赖皮劲儿十足。 陈嘉佑却只注意到她脑袋压着南诗的包,嘶了声,伸手薅她胳膊,「能不能坐端正了,像什么样。」 陈妙颜以为他要来硬的,小细腿胡乱蹬着,死活不起来,大声叫:「不去不去不去!除非你把爸爸妈妈叫回来,不然我就不去!」 挣扎中,挎包掉在地上,拉链没拉上,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洒了一地。倒没什么贵重物品,除了採访用的本子和一只口红,还有一张印着陈嘉佑头像的手幅,是他退役比赛那天,场馆外粉丝髮的周边。 陈嘉佑视线在手幅上停了几秒,一抹暗流淌过,没留下一丝痕迹,只是叫人的时候,明显带了不爽的情绪,咬牙切齿的,宣告着耐心即将告罄:「陈妙颜,我数三个数,一,二——」 陈妙颜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个咕噜爬起来捡起东西。这小孩儿是个人精,察t?觉到他不高兴了,心里有点儿害怕,不敢再继续耍脾气,老实巴交地背上书包去上学。 一上车,陈嘉佑瞥见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又想到南诗的话,努力摆出温柔的笑脸,道:「放学哥哥来接你,带你去吃炸鸡,喝可乐。今晚也可以住在这儿,写完作业,允许你看一会电视。」 变戏法似的,陈妙颜表情阴转晴,立刻高举双手,大喊「哥哥万岁」。不知想到什么,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托着下巴看他,煞有其事地问:「嫂嫂也来吗?」 小孩儿的一声「嫂嫂」,语调稚嫩,态度认真,哄的陈嘉佑心情舒畅,于是看这个表妹越发顺眼,也不再计较她折腾人的任性了。带着几分得意的轻哼:「嗯。」 陈妙颜又问了一些有的没的,像是非常好奇这位没见过面的嫂嫂。 陈嘉佑腾出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儿,笑说:「瞎打听什么。」 . 「在kfc付钱的时候,我看见你的手机壁纸了,嫂嫂很有气质,像仙女。」 陈妙颜一本正经的,像个小大人似地说:「哥哥,你真有福气。」 陈嘉佑倏然笑了:「你也有福气。」 陈妙颜:「?」 陈嘉佑长眸一眯,有点儿威胁的意思:「要不是你嫂嫂劝和,我早把你从家里扔出去了。」 陈妙颜:「……」 - 这一顿聚餐到底是没能倖免。下班之后,南诗藉口有工作没处理完,故意磨磨蹭蹭到最后,单独打车前往。 在去的路上,陈嘉佑打来电话,还没到放学的时间,他在附近找了家奶茶店坐,背景音里传来復古的音乐声,伴随着他喑哑的低笑,挠人的很:「这么累?话也不愿说了。」 南诗胳膊撑在车窗边沿,唿啸而过的夜风吹乱她的长髮,郁闷的低嘆消弭在杂音中。一想到待会要和人推杯换盏,她就心累。 陈嘉佑意外的沉默几秒,漫不经心地问她怎么还没到。. 南诗掀起眼皮,往前眺望一眼,说:「还有两个路口吧。定在外环的东闽饭店了,挺远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后来陈嘉佑又说了什么,她没心情仔细听,机械地应着。 下车前挂断电话,南诗瞥见站在饭店门口吞云吐雾的几个男人,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更加浓郁,但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过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唿,得到房号,先上楼了。 包间内十分热闹,菜还没上桌,酒瓶子已经开了。秘书处的甘宏浚正在喋喋不休的拍马屁,拍也没拍到点子上,反倒说的自己口干舌燥,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南诗推门进来了。 屋里这么一群人,不乏其他部门的女同事。 唯独她不一样。 穿着简单朴素,中长发披散在肩上,长相不怎么起眼,还经常素面朝天。 偏偏,她身上有一股这个快节奏时代里最稀缺的书卷气,做事踏踏实实,不争不抢,这些优良品质叠加在一起,便把她衬托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了。 南诗规规矩矩地站在桌前,和众人问好,不动声色的打量当下的情况。 瞿总和另一位张总坐在上首,其他人按照职称从高到低坐,她的位置已经被留出来了,左右都是女同事,离领导也挺远,可谓是得天独厚。 还没等迈开腿,甘宏浚叫住她,示意她到瞿总身边坐,美名其曰:「分享一下你最近的工作成果。」 南诗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着,刚才在会上,十几页ppt,还没听够么。 她说都说够了。 瞿辉多看了她两眼,抿着嘴笑,没有表态。一旁的张总却摆摆手,说这是吃饭的地儿,放松一下,不聊工作。 南诗如获大释,落座了。 觥筹交错的席上,南诗免不了被灌了几杯。 这几年,她的酒品已经被锻鍊出来了,虽然还是很容易醉,但能很好的隐忍着,不在人前表现出来。只是今晚这酒是瞿辉的私藏,度数挺高,喝得她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整个人变得飘飘然起来。 南诗掏出手机,视线模煳,也没确认联繫人是不是姚芙,发了个定位过去。 一抬头,瞿辉又指挥人开了一瓶,南诗眉心一跳,藉口说去卫生间,起身离开包间,熘到饭店外面吹风。 醉意上头,胸口翻涌着恶意,逼得她快要呕吐。委屈和疲倦交互叠加,真想撂摊子不干了,转身走人。 从前在学校里社交,也免不了喝酒,但总归是一群学生在一起,心思还算单纯,不想喝可以直接拒绝。 工作了却不一样。 一杯酒的背后,牵扯的可能是一个项目的成败,或者,岗位的升降。拒绝的话出口前要三思,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 刚进入社会的时候,南诗和姚芙见过不少小姑娘喝醉了被揩油的事儿,心有余悸,又无法避免,所以两人商量着,以后不管有什么应酬,一定要结伴而行。 一则,在酒桌上可以互相照应,不至于发生醉酒之后的麻烦事儿,虽说在座的大家都是同事,但,男女有别,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个朋友在身边,心里踏实; 二则,以瞿总为首,内部还有几个男领导,酒量不错,也很热衷劝酒,尤其喜欢劝女人的酒。 这么做的目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南诗借着出差的理由,避开过几次和高层的聚餐,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总有没工作被薅去酒桌的时候。 某一回,赶巧碰上姚芙请假回老家探亲,没法来。 南诗只能临时叫上同组的一个女同事,到地方,人家才想起来,喝得感冒药里有头孢,碰不了一点儿酒。 偏偏,那晚有个挺重要的投资方也在。 四十多的老男人了,还有妻女,却猖狂的很,一坐下,眯着芝麻大点儿的眼睛环视一圈,非让女同事敬酒。 女人顶着一众人的注目,尴尬的立在原地,这酒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窘迫的双眼通红,看样子快哭了。 以防闹得场面太难堪,再加上人又是她带来的,南诗不得不讪笑着起来打圆场,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喝得头重脚轻,蹲在卫生间里吐的昏天黑地,又因为空腹,胃疼的厉害。 中途,隔着一扇磨砂门,瞿总还特地过来「关怀」。南诗身体发软,一边藉口说没事儿,硬撑着把门反锁了,一边趁着自个儿的意识还清醒,把位置发给姚芙。她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赶紧让汤家明过来接人。 事后南诗一想,怕出了一身冷汗。 从此之后,在公司里,南诗几乎是绕着瞿辉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发现人家压根儿没那个意思,对她还不如对前台那个女人熟络,也许那一晚,他是真秉持着关怀下属的心思来敲的门,南诗这么想,疑虑也随之打散了。 不过,她脑袋那根弦仍旧紧绷着。 从过往的经歷上看,当南诗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时候,直觉总是准的离谱。现在,第六感告诉她,瞿辉这个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南诗立马定下主意,打算上去之后就找个理由离开。 结果一进门,正撞上瞿辉在拿放在门边矮几上的菸灰缸。 瞿辉有四十了,身材管理的还可以,算是个比较引人注目的有钱又有权的大叔,这么多年一直单着,但谁知道私下又有多少莺莺燕燕。 一见着她,他眼神意味不明地打了个圈儿,问:「喝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南诗脑袋里的警报一下拉响,提防的情绪没有泄露半分,客客气气地回答「没有」,绕过他回到桌前,绞尽脑汁的思索该怎么开这个先离开的口。 瞿辉拎着菸灰缸回来,和其他人聊股票。 期间,张总接了一通电话,左右不过是教育孩子的事,满脸愁云。 提到在景川大学读书的长女,拧紧的眉间才稍稍舒展,十分骄傲地说:「听说学校有个与国外名校合作的交换生机会,我和我老婆鼓励她也报名试一试,全当锻鍊了。」 瞿辉夸了句挺有出息,话锋倏然一转,直冲南诗而来:「你本科在景川大学读的吧?而且,我记得,你父母还是景川大学的教授。」 张总闻言,眼睛立马亮了,看向她时多了几分刻意亲近的滋味。目的显而易见,为了他女儿的交换生名额。 南诗从没在同事面前提过家里人的职业,就t?怕这样的事儿发生,在这个人情世故当道的社会,一旦沾染上「利益往来」,只会越来越麻烦。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包间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群人齐刷刷望过去。 只见一个小女孩儿探进头来,一张巴掌大的脸粉雕玉砌,五官中的神韵有几分眼熟。 穿着粉粉嫩嫩的蓬蓬裙,踩着一双黑色漆皮鞋,过膝长袜,微卷的头髮披散着,打扮的像电影里的小公主。 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从头到脚全是牌子货,单一只发卡就够买一辆豪车。 顶着一屋子陌生人的注视,小女孩腼腆又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脑袋,却扒着门没走。 张总和蔼可亲地问:「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错地方啦?」 「……没有,哥哥告诉我来408号包间接人。」稚嫩的声音一落,女孩儿紧跟着发现坐在桌边的南诗,确认目标无误,松快的甜甜一笑。 南诗一头雾水,只觉得眼熟,愣是没想起这个小孩儿长得像谁。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正打算联繫服务生来处理,只打开一条缝的门被来人彻底推开。 陈嘉佑穿了件黑色的卫衣,长腿跨进屋里,剑眉星目,一张帅脸冷冰冰的,侵入感强劲。手里拎着一只粉色的、印着公主图案的双肩书包,过于可爱了,和他冷拽的气场格格不入。 一进门,视线敏锐地抓住南诗。 注意到她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肌肤,还有雾蒙蒙的眸光,他眉间一紧,气息在剎那之间冰封千里,心下隐隐不快。 瞿辉率先从他的「不请自来」中回过神,主动上前要和他握手,笑脸谄媚地问:「您怎么在这儿?」 ——用的还是尊称。 在座的人认识他,是因为前国家冰球队运动员这层身份,而瞿辉尊敬他,则是因为陈嘉佑秘而不宣的家境。 见状,一群人精也反应过来,这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于是纷纷起身,准备等个机会过去搭茬。 一旁的女人发现南诗还在愣神,以为是喝酒喝懵了,稍带把她也拽起来。 正在这一秒。 南诗晃晃悠悠稳住身形,瞿辉马上走到面前的这一秒,陈嘉佑掌心搭在陈妙颜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下,沉稳又平缓地道:「路上怎么跟你说的,要讲礼貌。见人怎么不叫?」 瞿辉一句带笑的「不用那么讲究」的圆场话还没出口。 只见小女孩儿歪着头,视线错过他,直直盯住桌边的某一人,乖巧地叫:「嫂嫂。」 第52章 升温 一时之间, 四下寂静。 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南诗上头的酒意蒸发,冒出滚滚浓烟,眼前忽明忽暗, 慢好几拍才发现没有一点儿徵兆就出现在视野中的男人。 只有模煳的一个轮廓, 身形挺拔, 宽肩窄腰大长腿,打扮的很随意,挡不住骨子里的闲散自得, 可惜面色不太和善,让人无端背嵴发麻,被这样的冷若冰霜的眼神一盯,比在会议室里等待领导批评还煎熬。 ……陈嘉佑? 他怎么在这儿。 是她醉酒之后的幻觉么。 有个乖巧软糯的小女孩儿, 伸手拽住她的衣角, 童音稚嫩又真诚,叫的人心坎儿发软:「嫂嫂, 你喝醉了吗。」 ……嫂嫂? 南诗还没从这莫名其妙的称唿回过神。 身侧的椅子被拉开,一只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腰间。掌心灼热的温度, 烫的南诗浑身轻微发颤,一抬眸, 撞见一张端正又熟悉的帅脸。 确认真的是陈嘉佑来了的那一刻,南诗心下一抖, 无端生出铺天盖地的委屈, 身体不舒服的感觉被放大无数倍,难受到双眼发红。 借着他的力道,虚靠在他怀里, 她问:「你怎么来了?」 陈嘉佑牢牢地揽着她,声音低沉:「接你回家。」 南诗紧绷一整晚的神经得以松弛, 悬着的心放回原处,怅然唿出一口气,晕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陈嘉佑目光扫过围着圆桌的一群人。 刚才给女同事们劝酒劝的十分起劲儿的那几个人,此刻察觉到气氛不对,个个儿望天望地,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处于高位的张总,也总算记起过去和陈嘉佑的短暂交集。 在金融圈某个大佬的生日宴上,两人偶然见过一面。 陈嘉佑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围在他身侧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本来没机会上前搭讪,没想到,陈嘉佑会主动过来敬酒,说自己有个挺重要的朋友在他手底下做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深问,陈嘉佑却笑而不语,不肯告知对方是谁。 ……万万没料到,竟然会是南诗。 这两个人,放在今天之前,不管怎么瞧,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偏偏,面前这相拥的一男一女,还有小女孩儿一声又一声亲切的「嫂嫂」,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的关系,昭然若揭。 再一瞧南诗的醉态,还有陈嘉佑眼中显而易见的怒意,男人心头一紧,噤若寒蝉。 陈嘉佑的灼灼目光,最终落在还在原地怔愣的瞿辉身上,似冷箭嗖嗖,叫他后颈发凉。皮笑肉不笑地冷哼:「现在,可以离开?」 瞿辉额头上冒出冷汗,在光下闪着光,根本顾不上擦拭,闻言,忙不迭点头:「您请。」 陈嘉佑把书包递给陈妙颜,让她自个儿背着,然后拎上南诗的挎包,臂弯托住她软绵的身体,步伐沉稳的走出门。 瞿辉跟上去,想亲自送一送。 给人拉开门的那一瞬间,瞿辉对上他戾气横生的双眸,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僵住,忽而,又见他缓缓笑起来,如春风拂面,十分亲切地道:「不用送了。」 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叫:「瞿总。」 包间的窗户大敞,春夜的风和煦,却吹不掉缭绕不绝的烟味儿和酒味儿。 陈嘉佑的突然出现只是今夜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也根本没人听见,他离开时,近乎威胁的一声「瞿总」。 让瞿辉站在一两秒钟内,硬生生被吓出了一嵴背的冷汗,坐回桌前的时候,手脚都是软的。 - 酒没喝多少,南诗脑袋却晕晕乎乎的,脚步踉跄,软弱无力地靠着陈嘉佑才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自个儿都这么狼狈了,还惦记着陈妙颜。 她摇摇晃晃地伸出一只手,翠玉镯子顺着纤细的手腕滑落,红唇翕张,嘀嘀咕咕地:「来,牵着阿姨,不要走丢了。」 陈嘉佑无言以对,把挎包递给陈妙颜,稍微一弯腰,手臂穿过腿弯,将人捞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饭馆。 陈妙颜这个小豆丁亦步亦趋地跟上,仰起头,只看到身形高大的哥哥臂弯处耷拉着两条细又白的腿,其余的地方被挡的严严实实,像被妥帖藏起来的宝贝,又偏要露出一角神秘面纱来勾人。 陈妙鼓鼓腮帮子,只敢在心里抱怨: 哥哥小气。 不给她看。 上了车,陈妙颜被撵去后排坐,她扒着车椅靠背,伸长脖子,一双漆黑髮亮的眼睛里盛满好奇,仔细打量陷在副驾驶里昏睡的女人。 柳叶眉弯弯,红唇雪肤,模样和壁纸上不太一样…… 陈妙颜挠了挠脸颊肉,想起从网上新学的一个词,叫,韵味。 于是托着小脑袋频频点头:嗯,嫂嫂本人,就是比照片上多了一丝韵味。 陈嘉佑反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儿,眉眼柔和,唇角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和白天在她面前半恐吓半胁迫的大魔王完全不一样。语调轻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说:「坐回去,繫上安全带。」 陈妙颜不明所以地喔了声,乖乖坐好了。 南诗趁酒劲儿上头打了一阵瞌睡,一停车,立马醒了。只是人还不怎么有精神,睡眼惺忪,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迷迷瞪瞪地问:「几点了?」 陈嘉佑手背贴一贴她微烫的面颊,重复一遍她的问题,从后面传来陈妙颜的声音:「七点十五分。」 南诗这才突然记起车上还有一个人,浑噩的大脑顿时清醒不少,立马拉下贴在面颊上的手,用眼神警告他,在小孩子面前不要做过火的举止。然后扭着身体,回头看向陈妙颜,笑意盈盈地打招唿。 陈妙颜坐在车椅上,因为腿短,没法儿触底,整个人被安全带困住了,裙子也弄得皱巴巴的。五官遗传了施冬,秀丽清甜,还有孩子独有的稚嫩,十分可爱。一双水汪汪的葡萄眼,让南诗心窝都要化了。 下车之后,南诗先去给她解安全带,贴心的抻平公主裙的边角。 陈妙言礼貌地说谢谢,瞥见一旁闲云野鹤般的陈t?嘉佑,想起没进入嘴里的炸鸡和可乐,还有晚上八点播放的动画片,灵机一动,奶声奶气的又谢了一遍,还特地大声补上称唿:「嫂嫂。」 南诗帮她捋头髮的动作一停,不太自在地纠正:「还是叫阿姨吧。」 陈嘉佑扬眉,不紧不慢地搭茬:「她叫我哥哥,又叫你阿姨,这怎么论?辈分全乱套了。」 「还是说——」 他环着胳膊,没什么正经样地靠着车门,腔调平淡:「你想做我长辈?」 ……当着小朋友的面,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呢。 南诗忿忿地瞪他一眼,刚要改口说,叫姐姐也行。 胳膊突然被一双小手殷切地挽住,带着一股馨香气息的小女孩贴过来,黏黏煳煳地靠着她,这副依赖的样子,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 南诗神情恍惚,到嘴边的话,全咽回去了。 呜呜呜,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施冬的女儿。 长得像只瓷娃娃,还是带香味的。 可太讨人喜欢了。 一个称唿而已,小朋友开心,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她都能接受。 南诗拎上小书包,起身,牵着她的小手,平心静气地说:「肚子饿不饿?让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陈妙颜「奸计」得逞,激动的差点原地蹦三圈。 但她完美的继承了影后老妈的基因,小小年纪就很能稳得住人设。 意识到南诗是个软心肠的大人,和硬脾气的哥哥截然相反,陈妙颜扬起头,天真无邪地回答:「我想吃炸鸡,喝可乐。」 南诗摁下电梯按钮:「买。」 「我还想,写完作业看一会动画片。」 南诗继续点头:「可以。」 「书房里的玩偶,也能拿一个吗?」 「……」 陈嘉佑眉间一皱,终于不爽出声:「是你的东西吗,你就要。」 陈妙颜无助,委屈,可怜巴巴对手指。 头顶飞过一行字:你知道的,我爸爸妈妈现在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才七岁,住在哥哥的公寓里,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南诗又不忍心了,心想,这兄妹俩怎么连卖惨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偏偏,这股受气包的劲儿又很能拿捏人。 南诗好声好气的跟陈嘉佑打商量:「房间里这么多玩偶,小朋友喜欢,就给她一个呗。不然,我再买个一模一样的,给你补上?」 陈嘉佑歪头看她几秒,不知想到什么,邪邪地笑了:「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你自个儿做主。」 输入密码进门,陈妙颜踢开鞋子,拉着南诗钻入玩具房,还神秘兮兮地关上门。留下陈嘉佑一个人,任劳任怨地收拾玄关处凌乱的鞋子,先点外卖,又去换了家居服,到厨房兑一杯温水,拿着解酒药,推开门。 屋里意料之外的安静。 陈妙颜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旁边摆着一只粉色大牙猪玩偶。 生日挂牌被南诗摘下来了,随手塞进口袋里。没等陈嘉佑靠近,南诗又把他推出去,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小小声说:「别打扰她学习。」 然后接过他递来的药和水杯,一饮而尽。 一抬眼,才发现他的神色不太对。 像是被野生动物盯上,危在旦夕,结果对方却没有及时出口,反而把她握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的磋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南诗脖颈一凉,讪讪后退一步,背嵴抵在门上,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干什么?」 陈嘉佑手指弯曲,蹭去她唇角的水渍:「以后身边没有信任的人在,尽量少碰酒,很危险。」 今晚见到瞿辉的第一面,他就知道这人对南诗没安好心。纯属男人的直觉,也用不着什么证据。 陈嘉佑上下扫她一圈,见她懵懵的,像是不在状况中,墨眉一拧,沉下脸,郑重其事地问:「记住没?」 「……喔。」 南诗含煳地应声,转身去厨房放杯子,这么一会,醉意也蒸发的差不多了,才想起问他:「你怎么会来?」 陈嘉佑跟过来,弯腰拿柜子里的零食。闻言,掀起眼睑,睨着她,语气莫名:「不是你主动发来的定位?」 南诗皱皱鼻子,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是她主动的,但…… 她本来要发给姚芙,没看清楚,错发到他那儿去了。 陈嘉佑发现端倪,长腿一伸,挡住她的去路,把人堵在岛台和胸膛之前的方寸之地,掌心撑着大理石台边沿。 低下头,阴影笼罩,急迫感十足。 磁实的嗓音落下,声调很轻,近乎耳语:「为什么你有事儿从来不找我帮忙,信不过我?还是,一直把我当外人?」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侧,暧昧横生。 南诗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抵着他肩膀不让他靠近,耳根发软,红的似是能滴血。气急败坏地低嚷:「你不就是外人么。」 ……这话说的。 陈嘉佑气极反笑,伸手捏住她的两腮,在南诗抵抗之前,飞快地啄了下她的唇。飘着淡淡的酒气,微苦,回味甘甜。像她的滋味。 南诗震惊地瞪圆眼睛,瞥一眼紧闭门的房间,吓得推他:「别闹了。」 陈嘉佑偏不放开她,手臂捞起腰肢,往上一拖。条件反射般的,南诗环住他脖颈,生怕从岛台上摔下去。 两人的位置调换,变成她俯视他。 气氛突然焦灼。 南诗抓着他肩头的力道加大,心脏突突:「干什么?」 陈嘉佑掰着她下巴,不许她视线逃避,骨子里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爆发,长眸微眯,神色有些骇人:「妙颜叫你嫂嫂,你答应了,转头又说我是外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招呢。」 南诗哑火,长睫低垂,表情淡淡的,说不出的落寞,搭在他肩膀的手指也落下去。 却被陈嘉佑及时抓住,攥在掌心里,温温柔柔地哄:「没有逼你复合的意思。我知道你信任姚芙,但她现在身体不方便,去了也帮不上你什么,你遇上事,不如使唤我?我保证随叫随到,不止可以替你解决麻烦,还能顺带提供别的服务,性价比多高。」 「……」南诗墨发披散着,有几缕搭在他手背上,顶部的灯光照的她一张脸泛白,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有种悲天悯人的美感:「今晚的事儿,谢谢你啊。」 陈嘉佑挑眉,不以为然。 正打算说一些「谢我就拿出实际行动,比如接个吻」这种骚话缓解一下气氛,又听南诗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领导组的局,喝酒这些都是人情世故,避免不了。我又不是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了,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姚芙是我的朋友,也是同事,叫她来,还能找个合适的藉口把我带走。」 但如果因为这个使唤陈嘉佑,又算什么。 难道要她仗着他的背景,狐假虎威么。 传出去,恐怕会被人说闲话。 而且。 南诗长眉微蹙,略显忧郁,挣扎着说出心里话:「我不想再做一个,没了你就不行的人。」 过去的伤害,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想起来仍旧会扎的她心脏疼。再者,前一晚他们刚把误会解开,他今天就逼着她复合,怎么可能呢…… 她也需要时间捋一捋思路、缓一缓心情的。 南诗抠着他家居服上的纽扣,解开又繫上,是下意识的动作,没别的想法。却勾的陈嘉佑一颗心忽上忽下,浑身火烧火燎的难受。像极了昨晚被她一脚踩中命的滋味,心里咯噔一下,潘多拉魔盒的盖子也随之打开了。 陈嘉佑贴近她,眯眼一笑,表情有几分傻气,关注点彻底跑偏:「原来诗诗以前这么依赖我啊,那我要多努努力,争取让你更离不开我。」 「……」好不要脸的人。 南诗无语,酝酿的悲伤情绪一扫而空。 推了推他,没什么好气地说:「放我下去。」 陈嘉佑没应,趁着她不注意,一把将人从岛台上捞起来。 惊叫溢出喉咙之际,南诗一只手捂住嘴,下意识伸长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姿势亲密的贴着。确认没有摔下去的风险,才和他拉开一线距离,对视时,不解中透着一丝埋怨,无声地责怪:……你又作什么妖? 陈嘉佑痞痞地勾了下唇,故意身形一晃,吓得南诗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上来。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惊慌失措,面颊还泛着红晕,生怕书房的门下一秒就打开,被陈妙颜看到这一幕。 「别闹了……陈嘉佑,你再这么欺负人,我真的要生气了。」南诗声如蚊t?蝇,明明在表达不满,却没有一点儿震慑力。 陈嘉佑将她托高,痴痴地仰视她,瞳仁灿若繁星,深情不能自抑。南诗墨发倾洒,轻抚过他面颊,酥酥麻麻的,惊起一阵颤慄。 「诗诗。」 陈嘉佑喉结一滚,喃喃:「好爱你啊。」 他想往她心里更深的地方,再走一走。哪怕永远站在边界线上,只要能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有个可以帮忙的资格,就心满意足了。 在昌苏市,南诗酗酒解忧的那几年。 陈嘉佑唯一能做的,只有趁她喝醉睡在长椅上时,悄悄出现,彻夜守在她身边,注视着街头的车水马龙,再到月上梢头,万籁俱寂,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南诗即将醒过来的时候,匆匆离开。 还有很多很多埋在时光尘土下的事情,陈嘉佑一件都不敢提,怕被南诗误解,他在感情里算计大过于真心。 在她这儿,他其实,从来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甚至在明确她的心意之后还总是惴惴不安,随时有被抛下的恐惧感。 他说不出口,也挺难为情的。 就想,南诗能再多疼疼他。 「你对陈妙颜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爱屋及乌?」 他们的姿势太危险,气氛也在失控边缘徘徊,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可能擦出火花。南诗提心弔胆的,想也没想地说:「没有。」 「真的没有?」他不太开心。 但回答他的还是斩钉截铁的「没有」。 ……小没良心。 陈嘉佑心里一嘆,放下她,赶在人跑走之前,捏住后颈,仗着悬殊的力气把她拽回来。弯腰,偏头,轻车熟路撬开她的唇,在南诗含煳不清的抗议中制止住她的动作,短暂的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分开的时间太久了,关于彼此,很多都变得生疏,唯独这份亲昵早就刻入骨髓,一见火星立马復燃。 南诗起初还惦记怕被陈妙颜撞见,后来被他彻底带偏,血液里还没代谢的醉意熏红了耳根,面靥驼红,涌入眼眶的水汽让她视野朦胧,所见到的一切都蒙着一层光晕。 陈嘉佑近在咫尺,她一伸手,便能牢牢抓住,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若即若离的少年。他的唇舌,他的爱意,和他这个人一样,存在感极强。 南诗有些鼻酸,又说不清为什么难过。 甚至发自内心的疑惑,这么些年的分别,到底有没有意义? . 他们挣扎向前,表面上各自变成了更好的人,有成功的事业,有开阔的眼界,唯独在感情上,两人一起留在了七年前说分手的那个雪天,固执的不肯走出来。再遇见,还是要纠缠在一起,失去理智的重新爱一回。 南诗泪眼汪汪,环着他的腰肢,耳朵贴在胸口,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低低地道:「陈嘉佑。」 「嗯?」 「你以前很喜欢我,但这也不妨碍你对我不好。」 「……嗯。」 「你嗯什么?你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南诗气鼓鼓地瞪他,较真:「虽然我也有问题,疑心病重,容易胡思乱想,情绪阴晴不定……但你的问题更大好不好?你才、才和我发生关系,就提出地下恋的要求,我怎么可能不多想?既然有女朋友,拒绝告白的语气不能更强硬一点吗?整天嬉皮笑脸的,谁会把你的拒绝当真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这旧帐翻得毫无徵兆,陈嘉佑怔愣了下,失笑。很多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他必须认错,但—— 「我怎么没强硬的拒绝了?」 陈嘉佑严肃保证:「我可没做过脚踏两只船的事儿。」 是有那么几个不分是非好歹的女人,软硬不吃,非往上凑,他也全撵跑了。 南诗哼哼:「我可是亲眼看见过,有个女生在宿舍楼底下给你告白,你还特别好心的送上一把糖,让人家别哭……」 温柔的跟什么似的。 这口陈年老醋,南诗到现在还酸着。 尽管努力克制口吻,仍是露出一丝破绽,被他抓住。 陈嘉佑嗤地乐了:「你这总往心里憋事儿的毛病是得改一改。」 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提起来,还能让她气得腮帮子鼓鼓,多伤身体。 旋即,对上南诗不满的目光,他立马正色,清清嗓子,解释:「那会和你吵架,又找不到你人,只能去宿舍楼下守株待兔。」 「……所以?」 「所以。」 陈嘉佑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我不该撞见你被杨教授领回家那天,擅作主张打听原因,误以为你喜欢其他男生,从此耿耿于怀。但又心疼你被杨教授打,恨自己当时没及时跟上去阻拦,看见她哭,就想到你哭,鬼迷心窍的,把糖送了出去。」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从小装惯了,在人前总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倒不是真的对谁都友善。 和南诗分手之后,连活着也觉得没意思,索性不装了,整天一张冷冰冰的脸,也懒得维繫人际关系。除了冰球和南诗的事儿,其它的全部无所谓。 南诗沉默了会,弱弱地强调:「可我心里只有你。」 陈嘉佑颔首:「现在知道了。」 也不会再吃那些无所谓的醋了。 南诗却摇头:「不是,你不知道。」 「什么?」 「高中时候,班里有女生写你的同人文,」再提及这件事,南诗难为情地缩了缩脖子,掀起眼睑,飞快地偷瞄他的表情,「我、我凑了个热闹,后来被同学供出去了。老师觉得班干部带头的影响非常恶劣,才把我家长叫来。」 至于挨打…… 南诗觉得,那也不能叫挨打。 「是我习惯性驼背,屡教不改。」 没想到,他会看见。 更没想到,还会牵扯出后面一系列的误会。 这算不算,蝴蝶效应? 南诗摸了摸他的发梢。百感交集。 陈嘉佑一歪头,眼里攀爬着异样的光彩。 他对同人文这件事,印象深刻。 薄薄的一本册子,清一色,全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陈嘉佑看得头皮发麻,立马还回去了。 当时心里确实挺膈应,但也没顾得上追究,后来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但是,南诗竟然看过…… 陈嘉佑一下来精神了,抵腮,蔫坏儿地问:「你还记得情节吗?」 「我……」 南诗语塞,停了停,羞耻地否认:「不记得。」 陈嘉佑偏不放过她,身躯贴近,耳鬓厮磨:「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久别重逢的男女主,是怎么纾解相思的……」 话音戛然而止。 被刺耳的铃声打断。 缱绻气氛消弭殆尽。 南诗弹射般抽离他的怀抱,整个人背嵴紧绷,见鬼似地扭头,却发现书房的门没开,顿了一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门铃在响。 ——点的外卖到了。 陈嘉佑见她被吓成这样,恶劣心得到强烈满足,单手撑着桌沿,吊儿郎当地站着,咬着下唇闷闷地笑。 南诗恼羞成怒,抬手给了他一锤,不解气,又忿忿地哼了声,威胁他不要再跟自己讲话了,然后去书房叫陈妙颜吃饭。 小姑娘一听炸鸡送到了,高兴地跳下椅子,趿拉着不合脚的拖鞋,啪嗒啪嗒跑出来,洗干净手,坐在桌子前,乖乖等两个大人。 面对陈妙颜时,南诗总是笑脸盈盈的样子,温柔地摸一摸她的脑袋,说:「你吃吧。」 才喝过酒,胃里不怎么舒服,不想吃油炸食品。 陈嘉佑不饿,给她做了碗素面,又去卧室拿皮筋,站在南诗身后帮忙扎头髮。动作轻柔,手法娴熟,显然没少干这事儿。 陈妙颜眼珠子滴熘一转,特天真地问:「哥哥,明天你也给我扎头髮吗?」 陈嘉佑不假思索地道:「我不会,让你嫂嫂扎。」 南诗成功被这个称唿噎住:「……」 她放下筷子,扭头看陈嘉佑,用眼神传达:我待会要回家,明早还要上班,赶不过来给小朋友扎头髮。 「?」陈嘉佑歪头,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的,表情非常真挚。 另一边,陈妙颜也用同样的狗狗眼盯着她,戳的人心窝子发软。 南诗心头一梗。 算了…… 陈嘉佑一个大男人,照顾陈妙颜,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 而且,这还是施冬的女儿。 呜呜呜…… 谁能拒绝一个缩小版的偶像呢。 南诗重新拿起筷子,貌似淡定地说:「好,明早我给妙颜扎。」 - 因为多了一个小朋友,陈嘉佑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了陈妙颜要用的日用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回来的时候,南诗和陈妙颜已经洗完澡了,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大的给小的吹头t?发,小的拆开零食袋,第一口先给南诗吃。 电视剧里正在播放动画片,家里热热闹闹的。 陈嘉佑站在玄关处定定地看了会,换鞋进来,把购物袋放在茶几上,接过南诗手里的吹风机,「我来。」 南诗让出位置,起身去房间归置陈妙颜的东西。 人一走,陈妙颜立刻转过脸,一双淬亮的眸子里蕴含着机灵劲儿,哪有半点在南诗面前的乖巧,邀功似地问:「哥,我今晚表现怎么样?」 陈嘉佑扬眉:「值得表扬。」 陈妙颜兴奋:「明天中午能吃kfc吗?」 陈嘉佑:「……不是才吃了炸鸡?」 陈妙颜瘪嘴,小小声:「爸爸妈妈不许我吃垃圾食品,我得趁着他们不在,抓紧机会多吃几次。」 「……」 陈嘉佑忍俊不禁。 这就是小孩儿,上一秒闹腾着要爸妈,下一秒又希望他们别回来。性格阴晴不定,照顾起来还非常麻烦。 他以前是鬼迷心窍了,才希望和南诗有个小朋友。万一有了,对照南诗对陈妙颜的态度,估计更不愿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那他大概会醋死。 陈妙颜看了会动画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嘉佑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南诗身边。 南诗手里的《百年孤独》只翻了两页,眼皮一直打架,但没睡死。陈嘉佑一进来,她立马清醒了,轻手轻脚的帮忙挪动陈妙颜的身体,给她掖好被角。 小声问:「你又睡沙发吗?」 陈嘉佑捡起书,意味不明地瞄她一眼,低哼:「心疼?」 南诗无言以对,将他推开。 陈嘉佑喜欢看她这样儿,不再压抑情绪,喜怒哀乐都很鲜活,比大学谈恋爱那会更有生气。他心里软软,厚着脸皮,凑过来和她贴贴。 南诗拒绝,但扛不住悬殊的力气,又怕吵醒旁边的陈妙颜,还是被他扣着脑袋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漆黑的光线掩盖住她绯红的面色。 唿吸湿漉漉,灼热、缠绕。 经久不息。 陈嘉佑闭上眼睛,额头抵在她肩膀处,轻声说:「明天我把陈妙颜送回去,她家请了保姆,不会出问题。等你忙完工作,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 什么类型的二人世界? 是,健康的吗。 南诗琢磨不透,问是不可能问的,陈嘉佑现在憋着坏呢,她才不要羊入虎口。但是心里又隐隐期待,导致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两人先送陈妙颜上学,转道再送南诗上班,在公司大楼前面的路口,果不其然,又堵车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似曾相识。 距离晨间打卡结束还有十几分钟,南诗又被他扣住亲了会儿,下车时,整个人头重脚轻,精神恍惚地进入公司。 整一个上午,只要清闲下来,南诗总是会忍不住琢磨,他们才破冰没几天,是不是亲的次数太多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不矜持…… 还有,今晚约会,他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 办公室门被推开,梁瑶探头进来,笑眯眯地:「老大,汇报工作。」 南诗急正色,轻咳:「好。」 梁瑶转正之后,工作更用心了,经她手的项目都能做的非常漂亮。南诗没什么不满意的,也只是走过场,听个经验总结而已。 聊完正经的,梁瑶却拖拖沓沓的不想走。 南诗疑惑:「还有别的事?」 梁瑶笑得更灿烂了,眼神贼兮兮的,像是参破了什么秘密,频频摇头:「没。」 结果人到门口,又折返,难掩好奇地说:「老大,真没想到,你男朋友竟然是陈嘉佑。他可是明星运动员呢,退役了,照旧有一大把迷妹追随……所以,在寺庙为你抄佛经的男人是不是他?」 「……」南诗这才发觉从她进入公司开始,明里暗里的打量就没断过,不用猜,肯定是昨晚饭局上的事情传出去了。 她顿觉头疼,扶额:「少打听。」 梁瑶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抱着文件夹,急忙退出办公室。 临近中午下班的时间,瞿辉破天荒的来了一趟,先在南诗这儿坐着喝了杯茶,美名其曰视察工作。 又出去在办公区域逛了一圈,期间,和南诗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态度公事公办,似是刻意在划分界限。 南诗心下瞭然,点头接受领导意见,毕恭毕敬的把人送走了。 回来时,顺带从安保室带了自己的午饭上来,是陈嘉佑做的海鲜浇饭和小菜,还有进口零食和温牛奶。 他那边有急事,没有亲自来,叫的闪送。 电梯内信号不好,陈嘉佑声音断断续续地:「……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吃海底捞?」. 南诗应:「好呀。」 没聊几句,陈嘉佑撵她去吃饭,挂了电话。 南诗推开玻璃门,正对上抱着胳膊,准备兴师问罪的姚芙,嘴角的笑意一僵,举了举便当袋子,问:「一起吃吗?」 「不了,汤家明待会过来接我,回家吃。」 姚芙给她让出位置,神情古怪的上下扫视她一圈,南诗被打量的毛骨悚然,扛不住,率先承认:「是,我们是认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人家已经去酒局上给你撑腰了,这种程度,不止是认识吧。今早上班,听他们议论,我还以为是在造谣。」 姚芙托着下巴,揶揄道:「所以,你们是不是因为那次专访才熟悉起来的?……怪不得,陈队长加了汤家明的微信,有事儿没事儿拉着他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南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动作麻利地拆开便当袋子,把保温盒一个接着一个摆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香味扑鼻,全是她爱吃的菜。 姚芙哇了一声,惊嘆:「都是陈队做的?」 「……嗯。」 姚芙一边摇头,一边啧道:「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不好相处的样子,追起人来竟然这么细心温柔,还挺有反差感。」 「——哎,你怎么想?」 南诗咬了口鱿鱼圈,含煳地反问:「什么怎么想?」 姚芙着急:「当然是,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啊。」 南诗垂下眼睑,吃了几口饭,慢条斯理地说:「我再考虑考虑。虽然,我心里,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但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就答应他。我在等他拿出一个正儿八经的态度,到那时候,再说将来的事儿。」 「……」姚芙敏锐地抓住端倪:「不对。听你这话茬,你俩是不是早就有故事?」 南诗慢吞吞地扒拉饭:「唔……他就是,我高中喜欢的那个男生。大学时候,我们谈过,是彼此的初恋,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中间没有联繫过,但暗地里一直纠纠缠缠,没断干净。年后和你们聚餐,机缘巧合之下,和他又撞上了。」 「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寥寥几句话,震惊的姚芙下巴半天没合上:「好傢伙。初恋,还是……正巧咱们微博号在做这类型的故事投稿,你也投一个吧,发出来,浏览量肯定直线飙升。」 南诗:「……」 玩笑归玩笑,姚芙揣着万千感慨,摸了摸她的发梢,十分温和地说:「如果他是你的良缘,就抓住了,不要白白错过。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们诗诗幸福了。」 南诗鼻子一酸,忙低下头,掩盖泪意,哽咽:「会的。」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感情里患得患失、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心高气傲、固执己见的桀骜少年。 这七年的分别,不是没意义的。 他们各自成为了更优秀的人,也学会了如何去爱人。 这一次。 结局一定会圆满的。 第53章 升温 市中心似乎永远在堵车, 窗外的汽笛声没有间断。从早吵到晚,直到夜幕四合,月上梢头, 灯火流转, 办公区终于灭了最后一抹光亮。 南诗去打卡, 和姚芙结伴下楼。 疑惑:「汤家明呢?」 姚芙:「先出去见个朋友。」 刚一踏出办公大楼,猝不及防看见站在路边相谈甚欢的两个男人。 陈嘉佑特地打扮过,一身黑白卫衣休闲裤穿着干净清爽, 直接梦回大学时代。 他原本就生的端正,顶着一张优越又有迷惑性的皮囊,不言不语时,十分有威严, 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笑起来又令人如沐春风,无端让人产生亲近感。 姚芙第一次见他谈笑风生的一面, 激动的用手肘一个劲儿捣南诗,低声起闹:「了不得啊, 这么一个大帅哥,被你抱回家了。」 南诗压t?根儿没留意听她说什么, 静静地凝视着陈嘉佑。 重逢之后,他似乎也在一点点从冰封中甦醒过来, 又变回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了。很多事情, 冥冥之中,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姚芙快步上前挽住汤家明的胳膊,揶揄:「这么巧, 陈队也来接人。」 陈嘉佑微一颔首,等南诗走到身边, 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 南诗没有反抗,大大方方地回握住他,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似是不太习惯和他在人前表现的太亲昵。 陈嘉佑眼里浮上一层笑意,接过她的挎包,目光悠悠落在对面的夫妻身上。 见状,姚芙识趣地拉着汤家明告辞。 他们一走,南诗才稍稍缓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半边身体靠着他的胳膊,依赖非常。举动自然到,自己也没察觉。 从容地问他:「车停哪儿了?」 有一股风吹来,陈嘉佑眸中烛光微动,嶙峋喉结一滚:「这一段路边没位置,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了,步行过去也就几分钟。」 南诗喔了声,十分享受和他手牵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漫步的感觉,慢悠悠地说:「你有没有预约海底捞的位子?我好饿,不想排队了。」 陈嘉佑长睫低垂,定定看她几秒,倏地笑出声:「诗诗。」 南诗彻底放空,整个人软绵无力,压着他借力,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拉长腔调,慵懒地应:「……嗯?」 陈嘉佑抵腮,想亲亲她,顾及是在外面,忍住了。哑声:「又撒娇。」 南诗:「???」 南诗缓慢地挺直背嵴,一脸正气:「没有的事,不要胡说。」 行,她说没有就没有。 陈嘉佑捏了捏她的纤细柔软的手指,像在把玩成色上佳的羊脂玉。 两人肩膀互相挤着,身体偶尔撞在一起,翠玉手镯和桃木手串免不了磕磕碰碰,发出闷响。下一秒,听见南诗意外地道:「原来是这儿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出了电梯,经过玻璃门,视野一片开阔。 商场顶层的小花园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她惦记很久的摩天轮已经成了网红打卡地,为了疏通游客量,只有周一到周五下午三点到五点营业。 南诗工作忙,一直没机会来。 经过时,挺遗憾地望了一眼上着锁的入口通道。 上一次来这里吃海底捞是七年前的事儿了,店内的装潢变了个风格,焕然一新,熟悉又陌生。 南诗也没顾得上打量环境,肚子失控地叫唤一声,随之隐没在嘈杂的环境中。 她系上围裙,一张小脸被热气熏得泛红,鼻尖冒着晶莹的汗珠,眼仁湿润水灵,熠熠发光,拿着长筷在番茄锅里和丸子斗智斗勇。 陈嘉佑帮她挽起袖子,拿起漏勺,「我来。」 南诗抿了口豆奶,后知后觉自己的仪态不太好,讪讪地坐端正了,慢条斯理咀嚼,咽掉嘴里的食物,软声:「你也吃呀。」 陈嘉佑把丸子捞进她碗里,低低地应了声。 天花板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长睫低垂,投落一小片阴影。 瞧上去,整个人是紧绷的,不太自然。 南诗心思敏感,身边的人有一点儿不对劲也能发现。 左思右想,没明白陈嘉佑情绪变化这么突然的原因。 进门前,他们还有说有笑的…… 隔着徐徐上升的雾气,陈嘉佑一张脸蒙着光晕,似是带着一层极天然的滤镜。衣袖撸上去,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端着盘子,往锅里拨虾滑。 南诗敛回视线,指尖抠了下木筷,丸子再次熘走,滚到盘子的另一头。 她有些泄气,眼底滚过浓郁失落。 在陈嘉佑第n次打开手机回消息时,忍不住,轻轻地叫他:「你是不是有急事?没关系,你可以先去忙……」 「没,工作早处理完了,今天最大的事儿就是陪你。」 陈嘉佑把震动不已的手机抓在手里,起身,粲然一笑:「稍等,我出去拿个东西。」 「……喔。」 南诗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没来由的,想起上一次和季烁他们在这儿聚餐的场景。当时他也是出去接了一通电话,之后,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虾滑一颗颗翻上来,在热浪中打着滚。 服务生上前,拿勺子捞出来,见到桌上的豆奶快要见底,微笑着询问还需不需要。 南诗胡乱点点头,筷子戳着丸子,心不在焉的。 没几分钟,陈嘉佑回来,往裤子口袋里揣了件东西,布料顶起四四方方的弧度,应该是盒子一类的。 他眉眼舒展,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却绝口不提刚才出去见了谁,拿了什么。 南诗快好奇死了,面上不动声色,等他主动坦白。 结果,一直到这顿饭磨磨蹭蹭地吃完,他们坦诚地聊了分别的这些年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酸甜苦辣都有,说得嘴皮子疼,还是没等到陈嘉佑开口。 她有点儿郁闷,余光扫过他的裤子。 顿了顿,又扫一眼。 很不幸,这次被抓了个正着。 陈嘉佑指尖轻佻地勾了下她的下巴,手腕一转,指腹在温热的红唇上停了几秒,眼底卷着风浪,促狭地低笑:「怎么,刚才没吃饱?」 南诗一僵,品出他的言下之意,恼羞成怒地跺脚。 炸毛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不止会咬人,还低吼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她面颊驼红,不知是气出来的,还是在屋里热出来的,粉雕玉砌的一个人儿,可爱死了。 「真生气了?」陈嘉佑没有一点儿惹怒人的羞愧,坏笑着从背后拥住她,赖皮劲儿让人抵抗不了,哼哼:「我给诗诗道歉,对不起……是不是没吃饱?」 南诗腮帮子鼓鼓,推开他,自顾自往前走,背影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犟。 陈嘉佑悠哉悠哉的跟在一边,真以为她还饿着肚子,问她要不要去地下超市。这个时间,有不少小吃店还在营业。 「不去,我吃饱了,」南诗转脸,一双乌黑髮亮的眼睛盯着他,态度执着,没再和他打哑谜,瓮声瓮气地问,「你裤子里是什么东西。」 陈嘉佑:「???」 「不是……你怎么还惦记这个。」 他狭长的眸一眯,抵腮,坏心思上头,似勾引似引诱地哄:「回去给你看,现在,大庭广众的,不合适。」 「陈嘉佑,」南诗扶额,心力交瘁,「拜託你正经一点。」 陈嘉佑乐了一阵,在南诗冷脸之前敛了态度:「送你的礼物。」 南诗眉眼一松,承认被惊喜到了,又不太敢接受:「如果是太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的。」 南诗从来不计较礼物的价格,一掷千金追人的故事听一听就算了,感情这件事,不能用金钱衡量,最重要的是对方真心诚意。 而且,他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没必要浪费在这上面。 陈嘉佑猜到她的想法,说:「是挺贵重的,贵在心意。」 南诗放下心,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闪现着雀跃的光彩,摊开掌心,星星眼望着他,万分期待:「快,献上来。」 陈嘉佑杵在原地,一扬眉,气定神闲地道:「自己拿。」 ……卖什么关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南诗腹诽,手伸进他一侧口袋里,抓住盒子。 形状四四方方,但是很薄,摸起来像卡片。 心里疑惑更深:这什么东西啊? 陈嘉佑无奈,提醒她:「在另一边。」 余音缭绕,南诗已经把盒子掏出来了。 顶层的花园里十分昏暗,借着微弱的光线,南诗眯起眼睛,努力辨认出上面的字:durex,air隐薄,四只装。 气流停滞,氛围凝固。 南诗太过震惊,一时间,思绪没转过弯,脸却先薄红,唇瓣翕张几下,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气沖沖的把盒子往他怀里一扔。 期待落空,还是以一种最荒唐的方式。 南诗这下是真的恼了,哄不好的那种,甩开陈嘉佑,转身就走。 「不是,搞错了……」 陈嘉佑也急了,没顾得上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上前一大步拉住人,从一侧口袋里掏出丝绒盒,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掌心,「这个才是。」 南诗根本不想接,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非要退还给他。 一开口,声线都是抖的,委屈的不得了:「烦死了你,别跟我讲话。」 陈嘉佑固执地拽着她,语气焦灼:「你打开看看呢?是正经的玩意儿,我花了很久的心思。」 南诗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拧着胳膊想挣脱束缚。 两人你来我往中,花园的灯突然全灭了。 一片昏暗中,不远处的摩天轮却亮起来。 从售票处走出个工作人员,按照事先的约定,站在入口处等候。 此时此刻,从商场另一侧的楼顶,投射出的光影不断变化,落在摩天轮上,形成一面巨大的幕布。 一t?男一女的身影绰绰约约,依稀能分辨出,两个主角从身着校服,再到西装笔挺。长裙飘飘,长成大人模样。 一幕接着一幕,全是他们共同经歷过的,或者,已经错过的时光。 整座花园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被清场了,四周空空如也,这一方天地,是陈嘉佑为她悉心准备的惊喜。 这几天,他忙前忙后的,尽量把每一处细节都做到完美,给她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结果,因为一条忘记清空口袋的裤子,把计划全打乱了。 南诗紧紧握着丝绒盒,眼里的水雾凝结,摇摇欲坠,很快从当下的情形中反应过来,望向他时,眼中余怒未消,忿忿地锤他一拳。 仗着没其他人在,破防地低嚷:「所以,你今晚的计划就是,把我哄开心了,然后骗回家吗?」 「当然不是。」 「那你买它干什么?」 「……」 陈嘉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想解释,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缓缓运转的摩天轮,又觉得要先带她弥补遗憾。小心地说:「我把摩天轮包下来了,坐不坐?」. 南诗咬唇:「坐。」 陈嘉佑悬着心稍微缓了缓,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当着她的面儿,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跟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唿,带她进了包厢。 两排棕色皮质沙发面对面坐,中间有一张矮几,侧面有点歌和调节温度的按键,一面玻璃墙上贴满了乘客留下的便利贴。 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香薰味儿,尾调是甜的,仔细一品,又有点儿酸。 是柑橘香型。 陈嘉佑挨着她,坐在同一边的沙发上,侧身,一只胳膊搭在矮几上,没心思去看外面的夜景,专注地盯着她,认认真真解释:「那是之前买的,忘了收起来,不是为今晚准备的……以后在这件事上,我会百分百尊重你的想法,只要你不同意,我不会胡来。行吗。」 南诗没有回应,扭着脸,透过玻璃,俯瞰这座繁华的都市。 陈嘉佑抿了抿嘴,表情挺挫败,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几分钟前,在海底捞店里,一想到马上要在摩天轮上郑重其事的向她告白,他就紧张的大脑空白。 说出去也可笑,他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唯独碰上南诗,屡屡怂的不行。 自以为准备的很齐全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变故横生,一肚子的情话也没法说了。 陈嘉佑眸中的光黯淡下去,恹恹地道: 「我在英国自学过设计,那会就想过给未来的妻子设计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可惜没有具体的对象,画出来的图案总觉得缺少灵魂。」 「第一枚戒指的稿图,是在高中完成的,成品出来,又觉得太艷俗,配不上你。修修改改过很多次,始终觉得不满意。」 「直到我们重逢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我才突然有了灵感……」 摩天轮缓缓上升,包厢里的空调温度低,吹得南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转头,对上陈嘉佑殷切的目光,发现他额上细密的汗珠,裹挟着她心脏的铜墙铁壁顷刻间崩塌,溅起厚厚的尘土,呛得人喉咙发哑,眼睛也疼。 南诗打开丝绒盒,里面果然是一枚款式朴素的戒指,拿起来,指腹摩挲出凹凸不平的纹路,才发现外圈的图案是雪花,且,每一片的形状都不一样,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ns&cjy。 陈嘉佑拿出另外一只丝绒盒,放在矮几上。 将两枚戒指凑在一起,不难发现,雪花的排列顺序截然相反。一个是顺时针,一个是逆时针,乍看上去永远不会重叠,可本质上又没有任何区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譬如他和南诗。 长辈说他们性格不搭,家世差距太大,根本没有未来。可同样都是雪花,只是排列组合的方式不同而已,怎么能否认不是来自同一片天空呢。 反正,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融化时,仍旧逃不开成为一体的命运。 他揣着小心,试探:「喜欢吗。」 喜欢戒指吗。 喜欢今晚的惊喜吗。 喜欢……他吗。 南诗压着紊乱的唿吸,郑重地点头:「嗯。」 她本来就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更何况这是陈嘉佑送的礼物,意义非同一般。 陈嘉佑释然地淡笑:「那就好。」 南诗琢磨不透,到底是陈嘉佑太会哄人,还是她太容易心软。 每次面对他,她总免不了热泪盈眶。 刚才闹得的小别扭早已经烟消云散,南诗攥着这枚银戒,心口发烫。一开腔,鼻音很重,软软地强调:「你不能怪我发火。」 「哪儿敢啊,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陈嘉佑邪邪一笑,恢復了往常在她面前那副不着边际的浪荡样。 小力掰开她的掌心,拿出戒指,慢慢地推到她右手中指上。 又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暗示她。 南诗没动,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你以前的表现,就好像,我们待在一块儿,只有那一件事才有意义。」 所以,也不怪她,刚才反应这么大。 真是有心理阴影了。 陈嘉佑没料到她是这么想的,有些意外,眉骨一挑,捏着她的小脸,非让她和自个儿对视,正儿八经地申辩:「我承认对你有欲,但不只有欲。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爱。我对你,先有爱,再有欲,能懂吗?」 南诗点头:「能。」 但是—— 理解和配合,是两码事儿。 两人成长的环境不同,有的观念自然也不同。 陈嘉佑身边十几岁就开始恋爱的朋友,比比皆是。 还有的,十七八岁的年龄,连婚都订下了。 在学校里碰见感兴趣的异性,直接上前搭讪要联繫方式,各种各样的派对轮番开,总能找到机会约心上人出来见面。 更有的,在舞会上搭档看对眼了,当场交换一个热切的吻。 没人会觉得奇怪,反而会认为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拥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比童话故事还令人嚮往。 更何况,他是真喜欢南诗。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发生点亲密的事儿可太正常了。 全天下的小情侣,情到浓时,不都这样儿么。 可南诗不这么想,没和他搅合之前,她是个很传统的乖乖女。 在感情里,能接受的最大尺度行为仅限于牵手、拥抱,更深一步,就是接吻。 平时连向他表达感情,她也是用眉目传情的含蓄方式。 陈嘉佑带她打开了一扇通往隐秘世界的大门,这已经是超越极限的事情了,结果他还非要一次次,无底线刷新她的接受度。 直到现在,南诗想起他们不分日夜的那段日子,还是臊得慌。 甚至有时候,南诗还会怀疑,陈嘉佑是不是有点儿什么小众嗜好啊…… 热衷于把她逼到悬崖边上,望着滔滔江水,恐惧到瑟瑟发抖,在命悬一线的节点,他才肯伸出援手,漫不经心地抓着她的衣领,将她从生死徘徊的边界扯回来。 把她的一颗心,肆无忌惮的玩弄在鼓掌间,处处彰显出上位者游刃有余。 等浪潮褪去,离开那个特殊的地方,陈嘉佑摇身一变,又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捧着她怕摔了,含着她怕化了,恨不得捂在心口随身带着才放心。 根本就是,活生生的,衣冠禽兽。 南诗怕了他了,从兜里掏出小盒子的剎那,翻涌的惊悚感压过了其它的一切情绪。 她没失手甩他一巴掌,全靠过硬的心理素质撑着。 南诗撩起眼睑,为了将来的和谐生活,忍着羞耻心警告他:「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 陈嘉佑连声说好,根本没细想,更甭提往那方面琢磨,迫不及待的往前伸伸手,催促:「快戴戒指。」 「……急什么。」 南诗嘀咕一句,揉了揉他骨节分明的手,没来由的紧张发抖,怼了好几下,才把戒指套在手指上,缓缓推到底。 夜色下,包厢内一片昏暗,可见度很低,只有戒指闪着细碎的光。 陈嘉佑一颗心被轻轻扯着,眼睛酸的厉害,喉咙发涩,低声叫她名字,一遍又一遍,鼓足了劲儿,才敢问:「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南诗被他强烈的情绪渲染,也差点落泪,赶紧别过脸去。长睫轻颤,遮住眸中瀰漫开的雀跃,含蓄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那一剎那,心咚得落到实处,仿佛一切都随之尘埃落定。 陈嘉佑胸膛微震,闷闷地笑。 大学的第一次告白,因为太紧张,没按章程走,手忙脚乱的竟然也把人追到了。 现在第二次告白,又出了岔子。 他设想中,在浪漫的氛围下,跪地向南诗送上戒指,把人感动的一塌煳涂,再提复合的事儿。 到头来,只把戒指送出去了,别的什么也没做成。 曲折是多t?了一些。 不过无所谓,结果皆大欢喜就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陈嘉佑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两枚戒指贴在一起,他们就又多了一层羁绊。「等结婚的时候,再给你换钻戒。」 . 「陈嘉佑。」南诗心尖蜷缩,小声,「我不喜欢戴首饰,这一辈子,有这一枚就足够了。比起可有可无的装饰物,我更在意你。」 对面建筑物上的红色灯牌光线照在她脸上,衬得娇艷欲滴。 陈嘉佑抬手,碰了碰她的面颊,没敢停留太久。 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件珍贵物品。 . 认真思忖一番,还是觉得,钻戒必须准备。 她可以不戴,但不能没有。 陈嘉佑说:「你先戴着,其它的,以后再商量。」 南诗没和他争,点点头,样子很乖:「好。」 摩天轮升起来的速度非常缓慢,这一圈下来,起码要十几分钟。 将要达到最高点时,景川市最繁华区域的夜景尽收眼底,可南诗沉溺在他深渊一般的眸子里,欣赏不了别的景色,心跳砰砰:「十五岁的愿望,是做你女朋友,现在已经实现了。但是,二十岁那年的愿望还没有。」 陈嘉佑撩开她的碎发,掌心贴合她的侧脸,托起来的同时,俯低身体,眼中波光粼粼,随时有吻下来的可能。 但他迟迟没动。 很沉得住气地问:「什么?」 南诗也捧住他的脸,鼻尖暧昧地摩擦,小小声:「你知道的。」 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他们携手从花园经过时,南诗无数次望向摩天轮,迷信着「在最高点接吻的恋人会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传说。 错过那一晚,再来,竟然是七年后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遗憾是他。 弥补遗憾的人也是他。 摩天轮徐徐上升,到达顶点的同一时刻,湿热的吻终于如期而至。 陈嘉佑挤着她的唇,撬开宣洩的缝隙,汹涌的情愫如洪流般,让她溃不成军。 第54章 升温 摩天轮转到落地点时, 南诗被他半搂半抱着扶下来,脚踩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打晃, 像寒风中萧瑟的枯叶, 一不留心, 就飘飘忽忽地吹跑了。 陈嘉佑搂着她脱力的腰身,南诗大半张脸埋在他怀里,掩藏住因为情动泛上的薄红。所以, 工作人员只以为她是失重感太强烈,建议她去长椅坐会儿,缓一缓,再离开。 陈嘉佑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南诗猝不及防, 小声惊唿,下意识环住他脖颈, 充斥着水雾的眼睛瞪得滚圆,红唇肿的很明显, 还有一排没消下去的咬痕。 背后五彩斑斓的光影不停变换,洒在他们身上, 是一道自然又绚丽的滤镜。 像是一场歷经曲折的纯爱电影终于迎来完美结局,镜头定格在男女主相携离开的画面, 上天没有用过多的言语交代他们接下来的生活, 却又能让观众心领神会,这么相爱的一对人,没有不幸福的理由。 南诗在他怀里缩了会, 腿上酥酥麻麻的感觉逐渐褪去,拍拍他肩膀, 小声说:「放我下来吧。」 陈嘉佑心情还荡漾着,不依。 vip客人乘坐的电梯内没有其他人,能抱一会算一会,多一秒都是他赚了。等到停车场再放下她,也来得及。 南诗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眼睛亮晶晶的,笑意飞扬,带动她的心也轻飘飘地漾起来:「陈嘉佑。」 「嗯?」 「你的腿疼不疼?不然,还是放我下来吧,我现在不晕了。」 「从这么高的地方下来,失重是难免的,哪有这么快恢復。你安生地待着,摔下去,我可不负责哄。」这么说着,陈嘉佑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隔着单薄的衣料,他手上的戒指硌的她腰侧疼,南诗没忍住动了动,他顺势一颠,两人离得更近了,鼻子差点撞在一起。 南诗发现他唇上暧昧的水光,无所适从地低下头,脸颊的温度迟迟降不下去,耳根红的像能滴血,心里嘀咕,她是因为失重腿软的么,分明是他,接吻也不老实……. 察觉到环着脖颈的胳膊紧了紧,陈嘉佑胸膛微震,低低地笑融入风中。 电梯里亮着灯,把他眼角眉梢的风情照的一览无余。这真是一张,永远不会被岁月摧残,也永远不会老去的容颜。 南诗飞速瞄一眼,心跳乱了节拍。 在她心里,什么都会变,唯独他不会。 陈嘉佑这个人,是她青春里全部光亮的代名词。 初恋一场,余韵绵长。 一看见他,提及他,她的思绪便不受控制的被拉扯回十几岁,混杂着春日青草香、夏日热浪涌过蝉鸣喧嚣、秋日落叶纷纷、冬日大雪纷飞的读书时代。低调内敛,还有些懦弱自卑的女生,藏着掖着情窦初开的心,无数次警告自己要远离他,却又把关于他的一桩桩、一件件,细枝末节的事铭记于心。 南诗觉得,她死寂了很多年的心,和埋藏起来的喜怒哀乐,在今晚,一点一点,如雨后春笋,彻底復甦了。 电梯门打开,陈嘉佑信守承诺地放下她,只牵着手,放慢步调,确认她身形不再摇晃才安心,问:「送你去公寓,还是去教授那儿?」 . 南诗说:「公寓吧。」 陈嘉佑纳罕:「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上一次他去,房子里的东西还没置备齐全,很明显只是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没搬。调回来之后,一直是在家里住,偶尔碰上工作太晚回不去的情况,才会到公寓凑活一晚。」 南诗低着头,慢慢转动戒指,简直爱不释手:「工作资料都在公寓,今晚得把剩下的尾巴处理完。」 停车场两个出口前都堵着,大概要等个七八分钟。初夏的晚风中带着浓浓的燥意,地下车库中汽油味混杂着其它的,充斥着不可名状的味道。 陈嘉佑升起车窗,打开空调,调整扇叶,避免冷风直吹着她。 静了一会儿,刚才那股上头的热乎劲逐渐消减,余光扫过显示屏上的时间:九点十三分。 这个点,马路上已经不堵了,开车送她回家只用十分钟不到。 离别近在眼前,陈嘉佑不捨得捏捏她的手。 南诗眸子里盪开一圈涟漪:怎么? 「……没,没怎么。」 才正儿八经的复合,陈嘉佑不好表现的太粘人,怕惹她烦。 喉头上下起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从容地转移话题:「以前不知道,原来你干这一行会这么辛苦,这么忙。」 南诗反扣住他的手,不以为然:「其实还好。」 升职之后常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在昌苏市的待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手头上的工作有姚芙和梁瑶分担着,压力减轻,整个人也松快了。 组里的下属们是跟着她一起奋斗过来的,贴心、知心、能力强。和一群合拍的伙伴共事,免去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哪哪儿都顺畅,一点儿也不辛苦。 最辛苦的是刚入职的第一年,既要忙着熟悉工作,还要忙着尽快融入社会,学会成年人虚与委蛇的那一套。 心里的累,远远超过于身体上的累。 甚至在参与工作几年之后,南诗还是不太能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名利场内,为了逃避头疼的应酬,她成了出外勤最积极的那个人,带着小组天南地北到处跑,逢年过节也不回家一趟。 如今回忆起来,那会儿,人虽然是飘荡的,但身心自由,无拘无束。出外勤的途中还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是她二十几年人生里,过得最舒坦的时候。 前面的车流徐徐蠕动,陈嘉佑驱车跟上,听见她若有所思地问:「我以前的性格是不是不太好?」 他压眉,果断否认:「没有。你很好。」 顿了顿,余光瞥她,柔声:「怎么突然这么问?」 南诗挠挠脸:「就,想起读研那几年,犯魔怔似的,和自己过不去。」 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下意识的自我否认,一开始是不愿意出头冒尖,演变成没有斗志,活的像行尸走肉。 毕业参加工作,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南诗自以为慢慢的好起来了,其实并没有,有的伤埋在深处,被遗忘了,不代表它不存在。 直到与陈嘉佑重逢前,她还处于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状态。 南诗说:「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觉得按照爸妈的规划,做个成绩优异、人见人爱的乖乖女,没什么不好。」 车驶离地下,昏黄灯光掠过他稜角分明的脸,笑意深深,眼底却暗流涌动,强硬与柔情缠绕,蛊的要命。顺势往下聊:「遇见t?我之后呢?」 南诗拨弄一下挂件上的流苏,感慨地嘆:「大概是觉得,人生还有更好的选择吧。」可以不按规矩,一板一眼的,另一种活法儿。 毫不夸张的说,南诗真的认为自己遇上他,才算真正又活了一次。陈嘉佑的出现,把她一颗困在匣子里的心全扰乱了。 南诗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全心全意的信赖一个人,随便他带她去闯什么龙潭虎穴,只要有他在,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 「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否认爸妈全部的良苦用心,他们希望我过的好,少走弯路,把个人价值发挥到最大化。这些,我都能理解。」 亲人之间很难分清对错,有十分的伤害,也会被两三分的关怀抵消。 她现在已经成长到可以全权为人生做主的阶段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没主心骨,把长辈的意见当作圣旨对待,随随便便就被牵着鼻子走。爸妈强势的作派,因为她这几年生病,也慢慢改善了不少。 双方各退一步,欢欢喜喜地过日子,不再揪着过去的龃龉不放。 这样再好不过了。 陈嘉佑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声,很认同她的观点。 「陈嘉佑。」南诗指了条远路,让他绕过去,低低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七年里,我虽然没有提过你,但也没有真正放下你。」 我自始至终,还是最爱你。 陈嘉佑握着方向盘,心蓦地失了一拍,嗓音磁沉:「嗯。」 「爸妈因为顾及我的情绪,才松口答应我们在一起,私下还是介意你出身太好,怕我以后会被你欺负。见到你的时候,大概率,态度不太友善,会给你个下马威。但是——」 南诗舔舔唇,眼仁亮晶晶,温声软语地哄:「他们已经没那么强势了,能听得进去道理。我也会跟他们多讲一讲的。」 陈嘉佑长长地喔了声:「你准备讲什么?」 「就……小陈真的很爱我,捨不得让我受委屈,之类的。和爸妈多讲一讲你的好,劝他们早日真心实意的接受你。」 南诗很严肃地说:「陈嘉佑。这一次,我们都更坚定一点,坦诚一点,别再被其它的事情干扰,留下遗憾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陈嘉佑扯了扯嘴角,趁等红灯的时候,伸手碰一下她的面颊,肌肤滑滑嫩嫩,手感极佳,于是摸了一下又一下,细细摩挲。 他眉眼间的情绪很淡,看着像是浑不在意,却透着一股执拗:「他们是你的父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我都会认真且真诚的对待,也不会因为受挫就产生逃避的念头。」 「这一方面,你大可以放心。」 「不过。」陈嘉佑食指中指併拢,夹起一块面颊肉,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直接戳破她的伪装:「诗诗,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没想到这么轻易被他揭穿,南诗心情复杂,咕咕哝哝:「你在家里,也要多为我说一说好话。叔叔阿姨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有亲戚朋友的关系,你全部要详细地告诉我,让我提前有个准备……要不,你抽空做个ppt吧,这样更清晰明了。」 陈嘉佑一哽:「……」 他家的人口是比较多,但也没她想的这么可怕。 在红灯倒计时最后一秒,陈嘉佑收回手,重新握住方向盘,低沉笑意中带着几分无奈:「明天就开始做ppt,再写一篇论文,保准儿把家族史讲得明明白白,不给你留一个疑问。行吗。」 「行。」南诗心满意足。 这条路往前开有条分叉口,往左通往南诗父母家,往右通往他们各自的公寓,这样一来,两人就顺路了。 在穿过某条街道时,南诗突然低叫了一声,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手指怼着玻璃,说:「记不记得,我打电话和你分手的那晚?」 「……」冷不丁的,陈嘉佑被气笑。 他是该回答记得,还是不记得? 干脆绕过这个陷阱,直接问:「怎么?」 「我当时就站在这里,一抬头,就能看到商场顶层的摩天轮。」 那天晚上有一对情侣在这儿告白,名字缩写的投影在摩天轮上,绚烂的灯光照亮大半边天。 与他们的幸福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南诗坐在计程车上,捂着脸,泣不成声。 吓得司机连忙关了收音机,等她哭够了,才敢出声问她去哪儿。 后来南诗情绪慢慢平復下来,司机见状,喋喋不休地开导她。 . 印象最深的,是大叔说的那句:人如果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这一辈子就算到头了。 多年前的一句话,现在正中她的心脏。 南诗感慨地叫人:「陈嘉佑。」 「哎。」他爽朗地应。 没头没尾的,她忽然说:「如果当初一早知道你和司念有婚约,我绝对不会答应和你恋爱。」 尊严和感情,她肯定首先抓住前者。为一个人,连基本的骨气都没有了,这段卑微的感情必然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话锋一转,她又说:「但是人生没有如果,事情也不会总按照我的想法去发展。就像我努力忘记你,到头来,最爱的,唯一爱的人,仍然是你。」 这一番话完全出于陈嘉佑的意料,印象里,南诗不是一个会大方表达爱意的姑娘,含蓄扭捏才是她的作风。 他受宠若惊,眉峰微挑,一乐:「看来还是要多准备惊喜,把你哄开心了,没准儿能多说几句爱我。」 这人真是…… 南诗无言以对。 通过倒车镜和他的视线短暂交汇,别过脸,咬着唇,兀自轻轻地笑开了。 - 送她到家,陈嘉佑没有上楼,站在单元门口仰着头,数着楼道里亮起又灭的灯。然后,从拐角的窗户处探出一只脑袋,依依不捨地望着他。 凄凉的灯光下,他孑然站在空地处,笑着沖她挥手,示意她快回去。 南诗无端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雪夜,陈嘉佑第一次送她回小区。他捨不得离开,在楼下站到后半夜,整个人快要冻成冰棍,还惦记着她因为即将异地恋而失落的情绪。 眼前的这一幕和记忆重叠,迫使南诗心情怅然,失了魂儿似的转身爬上楼梯,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变成小跑,气喘吁吁地掏出钥匙打开门,也顾不上换鞋,摸黑径直奔向卧室,拉开抽屉,把一堆有用没用的资料全部抱上,又急匆匆地冲下楼。 风嗖嗖从她身边掠过,眼前的画面不断倒退,直到一抹光亮从敞开的单元门透进来,照亮一小片天地。 南诗迈下台阶,抿着嘴缓和急促的唿吸,放慢步调,挪到他面前。 陈嘉佑闲散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的徵兆,看到她又出现,也没有一丝惊讶。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伸手接过她怀里的一堆材料,说:「别磨叽了。回去做完工作,赶紧休息,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上班。」 语气自然到,仿佛一早料到她会回来。 索性,根本没送她上楼,就在原地等着。 南诗眨眨眼,试图找补。可刚才跑的太着急,气还没喘匀,唇舌干燥,一开口,有股铁锈味蔓延:「我……我突然想起来,忘记带电脑了,借你的用用。」 陈嘉佑嗯嗯地应答,拉开车门,探身进去拿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喝一口。别用嘴巴唿吸,小心岔气。」 南诗渴的要命,还是很端庄的小口小口地抿着,好一会儿,终于缓解了难受的缺氧劲,也不装了,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怎么没走?」 「你说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陈嘉佑垂下眼睑,定定地注视着她,漆黑的漩涡里盘桓着令她心悸的汹涌波涛。 他扯着嘴角,闲散地笑起来,半真半假地道:「当然是在等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回去。」 第55章 升温 归宿感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南诗是个嚮往安稳平和的性格,对「家」很执着。 可惜,不管是在爸妈那儿, 还是她自己的小公寓, 住起来都有种外来者的不适应感, 只有在陈嘉佑的小公寓,这个她曾经有一阵子特别想逃离的地方,归宿感特别强烈, 一进门,飘忽一晚上的情绪就踏实了。 陈嘉佑收拾了门口乱七八糟的鞋,端着杯水敲开书房的门,瞧见南诗抱着电脑, 坐在窗前的懒人沙发上, 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翻看资料, 除了打开电脑,看见她以前恶搞他换的美少女壁纸还在, 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就重新投入正经事, 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 听见门响,也只是淡淡地说:「水先搁在桌上吧,t? 我待会喝。」 「……」 陈嘉佑挠挠脸, 欲言又止地看她好几眼。 来之前,他说完那句暧昧缱绻的「等你心甘情愿」,惹得南诗红了脸, 装得一本正经地反驳他,说自己只来工作。. 竟然, 真就是来一心一意工作的。 南诗对待任何事情都很认真执着,以前学习也是。 两人处在一起,经常闹腾到后半夜,她累得手指头抬不起来,乜乜些些的,还惦记着没写完的英语作业。 陈嘉佑心疼她,想帮忙写。 可南诗倔的厉害,非不让,定了闹钟,睡一小时缓一缓,等到时间立马爬起来去学习。 往往是南诗学多久,陈嘉佑就陪多久。 她坐在他腿上心无旁骛地学习,他下巴搁在她肩上,耳畔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催眠似的,没一会就睡着了。 琐碎的日常,回忆起来最戳人心。 陈嘉佑瞧一眼单人沙发,还在摆的到处都是的资料,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了,只能揣着「改天一定把沙发换成双人床」的荒谬想法,放下水杯,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四十分钟之后,南诗总算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一瞧时间,将近十一点。 给电脑充上电,在房间里转悠一圈,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和四肢,又去扒拉日记本。 陈嘉佑已经放弃抵抗了,干脆把日记的锁拆掉,放在书桌一侧的抽屉里,也没用其它文件压着,仿佛是在欢迎她正大光明的来看。 不得不说,他初期的字写得真不怎么样,歪歪斜斜,鬼画符似的。到后面,应该是专门练过了,潇洒俊逸,风格独树一帜。 高二这一年,他写日记的频率变低了。 一张a4大小的纸张,只有寥寥几个字: 【5月13日篮球场,偶遇】 【6月17日校外车站,偶遇】 【10月20日校外便利店,偶遇】 …… 也不知道在跟谁汇报她的行踪。 南诗甚至能在字里行间品出,当他误会她喜欢其他人时,那股酸酸的醋味儿。更不难想像,他挎着一张脸,一面在心里告诫自己该及时止损了,一面又忍不住去各个地方制造机会和她「偶遇」。 回到家,越想越不是滋味,忿忿地写几个字,发泄一下情绪。 他这么别扭,还怪可爱的。 南诗津津有味地翻了一会,邮箱弹出新邮件,打开一瞧,竟然是梁瑶提前把下周的工作计划表发来了。 南诗纳闷,在微信问:怎么还没睡? 梁瑶困得两眼昏花,但生气:和老公吵架了,钢筋直男永远不懂少女的心……我现在气得睡不着,只想起来赚钱。没事儿老大,不用担心我,下周有一篇人物专访还没写,我先去忙了。 南诗:…… 夫妻吵架,南诗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让她早点休息。 赚钱,也不着急这一时吧。 身体才是革命本钱。 梁瑶作为她的助理,转正之后,除去各项福利和奖金,基本工资不算低。南诗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月收入可以有这么高,真的会高兴到去拜谢财神爷。 南诗放下手机,小口抿着已经凉掉的水,腾出一只手收拾凌乱的桌面,不忘把日记本放回抽屉。 原本压在下面的一沓文件,是玉器展的策划书,被她不小心搞乱了。 南诗取出来整理,有一张小一截的彩纸掉在地上,捡起来一瞧,是前几年昌苏市比较有影响力的一场心理演讲会的宣传页,后面粘着的入场券没了,残留的胶痕时间一长变成黑色,像一团墨点。 页面上还印着演讲会的嘉宾阵容,方医生赫然在列。 大脑嗡得一响,无数个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在此刻彻底具象化。 南诗最困难,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恰恰碰上一套两室一厅,又在市中心地段的公寓,房价压到最低出租,还有,正巧成为她邻居,好心伸出援手的方医生…… 南诗深陷泥潭时得到的所有光亮,不是因为自身的运气有多么好,原来全是陈嘉佑的良苦用心。 南诗一直以为他是做一件事要夸大十倍讨欢心的人,可当他真正疼起她来,反而又闭口不言了。 想也知道,那几年,陈嘉佑必然比她还煎熬,以为自己是她心病的一部分,不敢贸然出现,只能在暗地里,尽最大努力为她做一些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她所知道的,也许只是他做过的冰山一角。 拆盲盒似的,惊喜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突然蹦出来,让她不断体味,陈嘉佑的爱意经过岁月的发酵,馨香醇厚,醉人心脾。 南诗心窝子软软,利索的把文件理整齐。 刚阖上抽屉,书房的门被打开。 陈嘉佑才洗过澡,浑身蒸腾着浴室湿漉漉的热气,略长的墨发挡住眉眼,被他撩去脑后,曲着一条腿,杵在门口,混不吝地抵腮,语气里充斥着不满:「单位每月给你发多少工资?值得你这么拼命干活儿。」 南诗推开椅子,慢吞吞地挪到他跟前。 陈嘉佑暂时没注意到她异样的状态,嘴上抱怨,其实心疼的不得了,「实在干不完也别逞强,明天再弄也一样。这会儿已经过十一点了,再熬下去对身体不好,赶紧去休息。」 话音一落,目光一滞,陈嘉佑终于发现她眼里蕴着摇摇欲坠的泪珠,立马收敛不正经的态度,站直了,虎口卡着她面颊,抬起这张略显苍白的小脸,确认她眼眶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顿时眉间拧紧,隐忍怒火,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工作做不完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别哭。」 南诗难为情地闭了闭眼睛。 她是泪失禁体质,以前更严重,情绪稍微有点儿起伏就啪嗒啪嗒掉眼泪,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会有长进,结果在他面前,根本绷不住。 有些赧地道:「你又没给人打过工,当然不知道,完不成工作后果很严重,挨批算轻的,极有可能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 「谁敢给你委屈受?!那个姓瞿的?」 陈嘉佑横眉竖眼,浑身的刺都炸开了,随即飞快压下满身的桀骜,指腹轻缓地拂过她的睫毛,落在耳垂针孔大小的耳洞上,捻了捻,温声哄:「我尊重你的事业心,凡事尽最大努力去做,但是,也别太委曲求全了。真碰上不识好歹的人,用不着忍,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出问题有我兜着。」 南诗泪眼汪汪地注视着他,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也没仔细留意他说什么,乖乖点头,嗯嗯地应和。 「钱,咱家不缺。没这个工作,按你的能力,也不愁下家。」陈嘉佑嘆出一口郁气,怕她因为压力太大,影响心情。 情绪上的病,反反覆覆,非常难痊癒。 他不敢劝她干脆辞职算了,再亲昵的关系,也没权力对彼此的人生计划指手画脚,更何况,南诗是个越挫越勇的性格,今晚上哭哭啼啼一场,明天保准又被激起好胜心。 他能做的,除了开解、陪伴,只剩下给她做个牢固的靠山这一项。 陈嘉佑撩开被泪水浸湿的碎发,捏着袖口给她擦掉脸上湿漉漉的痕迹,哄说:「你先洗个澡,清醒清醒。我去做宵夜,陪着你一起搞工作,行不行?」 「不用,弄完了已经,」南诗抓着他的手,蹭掉最后的湿意,瓮声瓮气地,「不是因为这个哭的。」 陈嘉佑以为她又在嘴硬,眉间的褶皱没有纾解,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薄唇轻启,欲言又止。 南诗绕过他回房间,陈嘉佑下意识要跟上,到门边,忽然意识到不太方便。 等她进了浴室,才进去拿另一床薄被。 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倏地进了书房。 南诗慢吞吞地洗完澡、护完肤,再出来,已经过零点了。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卧室门被敲响。 南诗没应声,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进来,疑惑:「陈嘉佑?」 听到她的声音,门才被推开。 先是一条长腿迈进来,陈嘉佑穿着家居服,松松垮垮的,扣子没全部繫上,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令人血脉偾张的绝佳身材,再配上一张剑眉星目的端正长相,在昏暗的光线下,蛊的南诗心里小鹿乱撞。 长睫簌簌地抖,遮住眼底的不自然。 南诗放下吹风机,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沉默的等着。 下一秒,陈嘉佑过来,递给她一样东西。 是银行卡。 南诗一愣:「干什么?」 「这些年打比赛的奖金,还有做生意赚的钱,都在这张卡里,给你了。」陈嘉佑风轻云淡,仿佛交给她的不是自己的家底儿。 就,挺突然的…… 他们目前,还没发展到这一步吧。 南诗直接推开他的卡,莫名其妙,还有点惶恐:t?「我有工作,有存款,好好的,拿你的钱干嘛?」 「我自愿上交还不行么。」 陈嘉佑冷着脸,强硬地塞给她,态度坚决,字句顿挫:「说其它的都太虚了,真真实实握在手里的才能让你有安全感。」 「这个工作,你干着不舒服就撂架子。反正有钱,不愁生活,开开心心最重要。你以前不是想做电影评析博主么,我开个工作室,只捧你,怎么样?」 ……唔,她觉得,这个提议,不怎么样。 南诗舔舔唇,僵住的思绪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解释:「我挺喜欢这份工作,没打算辞职,也没人给我使脸色。」 陈嘉佑在聚餐时一露面,算是把他们的关系在众人面前摊开了,别说瞿辉,这几天,其他老总有事没事儿也要过来关怀她一下,给南诗搞得压力山大。 而且,「我刚才掉眼泪,不是因为工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南诗把卡放在床头柜上,拥着被子坐端正了,伸手拉他。 她没用劲,陈嘉佑顺从地坐在床沿,和那晚两人面对面坦诚布公的场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南诗现在没有一点防备,还主动贴进他怀里,依偎着。 陈嘉佑没准备,怀里突然挤入一具软软的,带着同款沐浴露香味的身体,整个人僵了一下,耳边嗡得一声,不敢置信地垂眼,半晌,才把手搭在她嵴背上,轻轻拍了拍,没敢起一点儿歪心思:「那是为什么?」 「嗯,就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揪着过去的事情抱怨、发牢骚,也没来得及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南诗贪恋他怀里的温度,还泛着淡淡的雪松味。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脸,滚圆的眼睛炯炯有神,挺自责地说:「对不起啊,我对亲近的人,好像总是有耍不完的坏脾气……」 「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成么。」陈嘉佑懒懒一笑,用手梳理她已经长过肩的长髮,掌心顺势往下,握住一把细腰,轻轻松松把她携起来,搂抱到腿上。 语气正经很多:「我过得还不错,真的。如愿进入国家队,结识了一帮同甘共苦的队友,拿了很多冠军。我曾经一直想要的,在这几年里,除了你,都得到了,没有什么不满意。」 「喔……」 南诗揪着他家居服上的扣子,解开又繫上,反覆几次,把陈嘉佑撩的浑身发热,差点一个忍不住就把人掀倒。 她却一脸无辜,操着一把清甜的嗓子,又问:「不打冰球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陈嘉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飞快地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除了跑去昌苏市偷看她,没别的了。 他不好意思提这些陈年旧事,弄得自己像个垂涎天鹅肉的痴/汉,趁着南诗开口之前,赶紧截断话茬,作势要把她塞回被窝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赶紧睡觉。」 始料未及的,家居服宽敞的领口被南诗大力拽住,扯歪了,原本只露出一小片胸膛,现在跟敞开怀没两样。 陈嘉佑是职业运动员出身,再加上有健身的习惯,身材保持的很好,该有的都有,但块头中规中矩,视觉效果并不可怖,反而十分赏心悦目。 南诗一开始只想拉住他,没想到过头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起来,羞得指尖蜷缩,却没松手。 陈嘉佑丝毫不慌,撑在她上面,闲散自得,一挑眉,特风流地暗示:什么情况?今晚终于有留宿资格了? 南诗视线到处乱瞟,不敢看他,舔了舔唇,艰难地哼哼:「你老在沙发上睡,伸不开腿,也没法翻身,这么待一晚上多憋屈,肯定休息不好……要不就,就,在卧室里睡……」 越说,声音越低,吐出最后一个字,整个人红的像熟了。 陈嘉佑轻笑了声,还挺庆幸的。 他最近确实没休息好,白天又谈工作又忙着准备惊喜,晚上她在这儿,他也不敢死乞白赖的住卧室,怕还没哄到手就给人吓跑了,只能携着被子,出去睡硬邦邦的沙发。 昨晚上还想着在客厅放一张床垫,不然他再这么继续睡下去,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 既然南诗主动开了这个口,陈嘉佑也没犹豫,怕到嘴的机会熘走了,赶紧脱鞋钻进被窝,关了壁灯,打开星空投影,给她留一点光。 两人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分别枕着两只枕头,中间像隔着山川银河,根本碰不着。 陈嘉佑躺下之后,除了浅浅的唿吸,没了其它的动静,似乎真打算睡了。 南诗背对着他,紧张到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觉得不可思议:他真的,有这么老实吗…… 以前过冬天,她在家里穿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显得特别臃肿,可是没几分钟,陈嘉佑就被勾的控制不住的凑过来动手动脚。 而且,他不是还背着她买了那个么,说明还是想的啊。 难道,是她刚才暗示的不够明显? 南诗揪着被子,拉高,再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赧得要命,最终心一横,伸出手,「啪嗒」关了投影。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陈嘉佑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扭头望向她的方向,视野里勾勒出模煳的轮廓,从躺下开始就烧着的火苗噌的一下窜得老高,在寂静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他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怕被她察觉,勾住一缕发尾。 南诗浑身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隐约感觉到头皮一扯,很轻很轻的一下,不疼,还有点痒。 她紧绷的神经微颤,完全不敢动,咬着下唇,屏住唿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身后有一股热源在试图靠近,但犹犹豫豫的,始终没贴上来。 他的存在感太强,不远不近的,烤的人发晕。 隔了几秒,陈嘉佑低沉喑哑的声音划破夜晚的寂静:「这么黑,不害怕?」 南诗拉高被子,把脸也盖住了,声如蚊蝇:「怕的。」 陈嘉佑又往她这儿挪了挪,一条胳膊撑起身体,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心里越烧得慌,动作就越慢。. 主要没摸透她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又顾忌着,她几小时前因为这件事发过脾气,让他不太敢轻举妄动了。 气氛焦灼,两个人都备受煎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南诗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爱和欲原来很难彻底分割,如果真情实感的渴望一个人,渴望到可以抛弃所有原则和羞耻,就註定不能保持清白。 她缩在被子里的时间太长,有点唿吸不畅,于是偷偷摸摸地扒拉出一条缝隙喘息。 刚一动,这半边的被子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彻底掀开,偌大的黑影,伴随着强烈的炙热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南诗喉咙里挤出短促的低唿,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做出防卫的动作。 紧跟着,旁边的床头柜抽屉被「咣」得拉开。 陈嘉佑背嵴弓起,如蓄势待发的箭,盒子被攥的变形,热缩膜哗哗啦啦地响。 血液里不安分的因子在躁动,理智濒临崩溃,他下颚紧绷,咬着牙根儿,郑重其事地问:「诗诗,行不行?」 南诗心口微滞,答非所问:「你不是,扔了吗?」 陈嘉佑懂了她的意思,坐起来,摸黑不紧不慢地拆热缩膜。 内里火急火燎,表现出来却慢条斯理的,像一头极有耐心捕猎的兽,等成功取到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闷闷地笑:「对你,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 南诗脸一红。 心里骂,这个流氓。 第56章 升温 房间里关了窗户, 空调温度开得并不算很低,吹在肌肤上凉飕飕的,非常舒服。待得时间一长, 单薄的睡衣根本不顶用, 被子在脚底下蜷着, 又觉得冷。 他也没个特别的开场白,大掌握着她纤细的胳膊,不由分说的给人拽起来。于是南诗刚抓起来的薄被从指尖滑走, 顺着床沿熘到地上去了,连枕头也被丢到一边去,盖住发亮的手机屏幕。 这一片区域,除了他, 她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依附。 南诗还没完全适应黑暗, 两人靠得太近,先察觉到喷洒在颈侧的唿吸, 慢慢地,视野里才呈现出他的轮廓。 陈嘉佑双手拢住她泛着潮湿气的长髮, 变戏法儿似地取出皮筋,松散地挽起低马尾, 突然听到她小小声嘀咕:「又被骗了。」 他把东西塞给她,散漫笑着啄她柔软的面颊, 眼中闪烁着兴奋, 已经进入状态,跃跃欲试。箭在弦上,他却能稳住情绪, 嗓音沙沙哑哑,性感的不行, 回应她:「什么意思?」 南诗t?表情不自然,嗫嚅:「以前,偶然听到男生们聊天。他们总说你……」 有一缕长发不听话的垂落,发尾落在身前,被他挑起来,绕在指尖,静静地等她回忆怎么用。隔了一会,南诗还是没找到窍门,陈嘉佑实在挨不住了,接过来自己弄,随口一问似地:「说我什么?」 「……」南诗赧地低下头。 一群青春期的热血少年凑在一起,不分场合的聊得话题除了那个,还能有什么。 不过,陈嘉佑从来不参与。 他这人长得太正直了,又装得像模像样,永远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对谁都笑脸相迎,谦逊有礼,活脱脱是长辈嘴里乖巧的优等生,任何邪性的念头放在他身上都会成为一种亵渎。 有和他关系不错的男生不信邪,向他分享过电影。 陈嘉佑坐在电脑前,淡淡瞥一眼画面,立刻转过头去了,心无波澜,寡淡的跟什么似的。 后来他们还私下议论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怎么到这个年龄,连正常的生理冲动也没有。 大学冰球队里和陈嘉佑走得近的几个人,聊到这个,也老不怀好意地调侃他,问他要不要看一看,调动一下。 陈嘉佑没当回事,有一回,却破天荒骂了句:「滚蛋啊,再提急眼了。」 只是因为,刚下课的南诗,抱着课本,迎面走过来。 微风吹过,少年微怒的话语传到她耳中,才和他发生过实质性关系的少女耳廓泛上一抹红,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暗暗骂:什么清心,什么寡慾,全是演出来骗人的,他披着的羊皮下面,根本就是一只吃人的饿狼。 所以,到现在,南诗也在真情实感地感到疑惑:「你真的从来没看过吗?那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熟练?」 肯定是有经验的吧,哪有人一上手就会的。 她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本事,也全是他教的。 陈嘉佑闻言,掀起眼皮,目光紧紧锁住她,一抵腮,乐不可支:「你还有空想这个?」 「……」南诗噎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南诗是在温柔乡里,突然被人拉到深渊边沿的。面朝着无底深渊,在风中瑟瑟发抖,整个人摇摇欲坠。即将摔下去的紧要关头,一股不有抗拒的力道扼住她的后脖,勐地将人扯回来。 南诗倏地瞪圆美眸,发出短促又尖锐的一声叫,紧接着,连唯一求饶的机会也被剥夺。人恐惧到极点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感知紊乱,明明是痛苦,内里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舒爽。本能和理智各自固执己见,坚决唱反调。 南诗抖得筛糠一样,反抗精神勃发,努力想推开堵着嘴巴的手掌,指甲划过他的手背,留下几道血痕。 结果只是徒劳。 她快要被憋死了,求生的本能促使她用鼻子唿吸,胸膛剧烈地起伏,眼皮因为用力紧闭压出一条浅浅的褶皱。 马上就要喘匀气的这一秒,窒息感却突然再次降临,反覆磋磨她的毅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陈嘉佑凌厉的下巴滴落,砸在一片雪白上,沿着沟壑滚落,没入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角落。 攥着她后颈的力道收紧,毫不怜惜,随之,眼里的光灭掉,蕴着失控的暗流。黑暗成了掩盖他偏执面的保护色。 陈嘉佑疯的不行,嗓音已经哑了,一声又一声叫她名字,伴随着夸赞或者威胁,像个极有威严的领导者,又像个尽职尽责的领路人。 关于他当下提出的所有要求,不论好与坏,也不论是不是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他全部,都要得到明确的反应。蛮横不讲理,霸道的离谱。 南诗欲哭无泪,不是一点点后悔主动开了这个头。 理智如崩溃的堤坝,洪流倾泻而出。 南诗从小养成的良好教养荡然无存,挖掘自己知道的全部狠毒词彙,在心里忿忿地骂: 陈嘉佑这个,王八蛋。 狗东西。 他干什么。 他要鲨人吗。 在桎梏全部消失的那一秒,南诗以仰面的姿势沉沉地倒下去,幸亏垫子够软,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没真摔着她,仿佛在蹦蹦床上,身体轻微地弹了下。 她难以控制地痛唿一声。 尾调破音,尖尖的,有些刺耳,像一把利刃划破空气中浮动的暧昧因子。 陈嘉佑抽出纸巾,擦掉掌心的口水,又捂住她的眼睛,开了壁灯,低头查看,确认:「没受伤。」 语气风轻云淡,没一点儿身为罪魁祸首的负罪感。 南诗捂脸,耳后连接颈侧的皮肤通红一片,滚着晶莹的汗珠,刚从桑拿房出来也没这么夸张。 耳边传来滴滴几声,是他拿遥控器升高了空调温度,又调节扇叶的方向,避免冷风直冲着她。再然后,身侧凹陷,是他单膝跪过来,把没用上的都收回盒子里,穿上衣服,趿拉着拖鞋,在卧室里咔哒咔哒地走来走去。. 最终停在书桌前,抽了一沓纸,包裹着,丢进垃圾桶。 有点儿重量的东西掉入,发出轻微一响。 南诗咬着牙,忍着不适,慢吞吞地挪动,伸手去拿堆在床尾的薄被。紧接着,撞入他深谙的眸子,微愣之后,不服气的、兇巴巴又惨兮兮地瞪他。 大概是她明明累到虚脱,一双眼睛却乌黑髮亮,气沖沖地鼓起腮帮子的样子太可爱,陈嘉佑唇角挂着一抹痞里痞气的笑,揉了揉她,嗓音里的余韵还没褪去,沙沙的,哑哑的,磨得人骨头髮酥,低哄:「辛苦了。你喘口气,歇一歇,我去给你倒杯水。」 南诗没搭腔,转身,用后脑勺背对着他。扎起的马尾散开,发圈不知道掉哪儿去了,长发乱糟糟的,不过潮气被吹干了,一摸,很干燥。 陈嘉佑乐不可支:「生什么气?」 「刚刚不是听你的了,让停就停,让继续就继续,还不满意?」 南诗瞳孔微微放大。 什么叫她让的? 她全程,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好吧! 南诗抖开他的手,掀过被子,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只留出一条缝隙喘气。越沉默,怒意越明显。 陈嘉佑想了想,慢吞吞地缩进来,自背后搂住她:「有没有看过很重要吗?我对那些,真不怎么感兴趣。」 陌生男女,纠缠不休,枯燥无味。 他宁愿出来逛一圈,制造机会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观看粗制滥造,毫无美感的小电影上。 南诗慢一拍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扒拉开被子,脸上没有消掉的红晕被光一照,更显眼了,像一朵娇艷欲滴的花儿。 陈嘉佑撑着头,喜滋滋的欣赏。 南诗余怒未消地瞪他,往常清甜的一把嗓子哭得变调,没好气地讽道:「陈嘉佑,你是疯狗吗。」 「……???」 陈嘉佑被骂的一懵,紧接着,看见雪肤上的斑驳光影,心虚地咳了声。 小狗一样,高挺的鼻樑从脖颈处蹭啊蹭的,用特别犯规的腔调叫她「诗诗」,还有很多肉麻的称唿。 一边说,一边不老实。 到处煽风点火,刚降下去的情绪又有復燃的趋势。 这个人啊,耍无赖是他,蛮不讲理也是他。 这么会装,怎么不干脆转行做演员? 南诗看穿他的套路,但被蹭得心软软,哑火了,抬手拍拍他的背嵴,小小声挣扎:「困死了,能不能让我睡了?天亮还要上班呢。」 陈嘉佑没吱声,保持这个姿势,静静地抱着她。 房间里一片沉寂,壁灯昏黄的光洒在深色被子上,融入一丝柔和。 南诗拱了拱脑袋,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没一会,意识模煳。 昏昏沉沉中,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坠入深海,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口鼻。她皱了皱眉,低喃他的名字,立马被往上捞了一把,在他腿上坐稳了,头一歪,靠着他肩膀继续睡。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陈嘉佑毫无困意,盯着南诗安详的睡脸好一会儿,胳膊小心翼翼的从她颈下穿过去,握住她搭在脑袋旁边的手。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撑起身体,拿手机拍了张十指相扣的照片,发在朋友圈。 很快,消息接二连三蹦出来。 国内外的朋友们闻着味儿涌来,问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还有打听对方是谁的,抱怨他口风严谨,一声不吭把婚都求了,却不愿把人带出来瞧一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季烁更直接:【恭喜啊,祝你们三年抱俩】 陈嘉佑没管这些瞎激动的人,撂下手机,重新躺下,下巴t?搭在她头顶,嗅到一股熟悉的馨香。 南诗缩了缩脖子,低喃:「阿佑,别忘了定闹钟。」 话音一落,唿吸回归平稳。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 陈嘉佑失笑:「嗯。」 长臂一伸,将她搂到怀里。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一颗飘荡许久的心,终于踏实了。 - 不出意料,南诗果然没睡够,早上闹钟响了好几遍,她根本起不来。最后还是陈嘉佑用一些非常手段,把她从被窝里闹醒了。 南诗顶着乱糟糟的头髮,掀开被子穿拖鞋,兇巴巴地踢他小腿一脚,没好气地低嚷:「让开。」 陈嘉佑:「???」 南诗看也没看他,磨磨蹭蹭地穿上衣服,洗漱完,蔫头耷脑的从卧室出来,已经来不及吃早饭了。 陈嘉佑带上给她新买的早餐盒,拎着女士挎包和一堆资料,穿上鞋,出门前突然想到什么,大步流星的折返,趁她浑浑噩噩,没还手之力的时候,俯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 南诗应激性的一抖,捂着被亲到的半边腮,美眸睁大,目光迷茫的在他脸上转了半天,还处于状况外,怔怔地问:「你干嘛?」 陈嘉佑一笑,坏坏的,难得开朗:「我先去开车,在小区门口等你,快点下来。」 南诗:「……喔。」 昨晚折腾到后半夜,陈嘉佑没轻没重的,在不该留的地方留了很多印。 疼倒是不疼,但现在天热,穿的少,万一被同事看见,影响不好。 南诗昨天的衣服沾了海底捞的味道,不能穿了,在衣柜里扒拉出一条他准备的长裙,鱼尾裙摆,还有蕾丝边。 非常典型的直男审美。 唯一合她心意的是,这个款式遮得比较严实,锁骨,和下面密密麻麻的痕都能挡住。脖颈后侧留下的浅浅的指印,把长发散开,就看不见了。 才拉上拉链,陈嘉佑的电话打来,慵懒的笑声十分撩人:「诗诗,现在八点五十三分了,不然,换飞机送你上班?」 南诗眼皮一跳,生怕马上就要到手的全勤奖,因为一晚上的放纵灰飞烟灭,也没顾得上照镜子,抓着手机,穿上鞋,急匆匆出门。 远远的,陈嘉佑看见有一抹纤细苗条的身影从单元楼跑出来。 迎着日光,墨色长髮在微风中翻飞,美的惊心动魄。 他舔了舔唇,痴痴地注视着她,视线随之移动,转到副驾驶。 没等夸一句漂亮,就听南诗火急火燎地催:「赶紧开车,别走市里了,绕临江路应该还来得及。」 「……」 陈嘉佑深深地看她一眼,压下心头的悸动:「安全带。」 早饭,南诗是在车上吃的。 陈嘉佑亲手做的酥饼,馅料很足。 南诗一口没剩,噎的不行,喝口牛奶缓了缓,连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讲,拎上挎包和资料就要下车。 安全带一开,忽然,胳膊被他拽住。 南诗回头,对上一双暗流涌动的黑眸。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晚发生的缱绻在顷刻间喷涌而出。 也许是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次亲昵两人都太疯狂,南诗在清醒状况下面对他,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赧地垂下眼睑,嗫嚅:「我快迟到了。」 所以,他想在她上班前,例行接个吻,可能没办法了。 「嗯,不亲你。」 陈嘉佑紧紧盯着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喉结一滚,近乎痴迷地嘆:「诗诗,你真漂亮。」 「……」 啊啊啊啊…… 别以为他随随便便散发一下魅力,就可以让她释怀快被do晕的经歷。她看起来,是很容易被美色蛊惑的人吗?! 南诗甩开他的桎梏,落荒而逃,打卡时,手都是抖的。在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推开门进入办公区。 格子间座无虚席,大家各自忙各自手头上的任务。漾漾和梁瑶抱着文件经过,毕恭毕敬地喊人:「老大。」 南诗微微笑,压下波涛汹涌的心情,还算淡定地颔首回应,进入办公室。 门一关,外面的同事立马化身尖叫鸡,用文件夹挡着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八卦:「我的天吶,老大穿得裙子,是不是咱们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限量款?全球仅此一条……」 「我有个做玉器生意的朋友,问过他,老大手上戴的玉镯子,往最低价算,值汤臣一品一套房。」. 「以前没见老大这么高调啊,该不会,这些都是陈队送的吧?」 「应该不是。运动员的奖金和工资虽然很高,但也没到这份上,老大的行头,可不单单是有钱就能置办的。」 「怎么不是,你们没听说吗,他家里在国外经商,背景很牛掰。」 「上次陈队请客,带我们去的馆子,一顿饭算下来,抵咱们一年的工资还不止……」 「哎,老大怎么和陈队认识的啊?该不会,是因为那次採访一见钟情吧?」 「……」 赶在他们说出更离谱的揣测之前,姚芙用捲成筒的採访稿敲了敲桌面,严肃道:「别闲聊了,赶紧工作。」 办公区表面上恢復平静,私下里,战场早已经转移到员工群,一天过去,关于这件事儿,传出了很多个不同版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南诗对这些一概不知,忙完工作,打卡下班,在电梯间偶遇其他同事,照常笑呵呵地打个招唿。 紧接着,隐隐约约察觉不太对劲,她再次看向身后的两个小姑娘。 嘀咕声立马停止,两人站的笔直,看她时态度恭恭敬敬的。 南诗收回视线,觉得奇怪,没有深想。 一进电梯,手机响起。 她扫一眼备註,接起来:「妈妈。」 杨雪嗯声:「下班回家吃?」 南诗毫不犹豫地答应。 她原本也在寻摸一个理由今晚不去陈嘉佑那儿,主要是,身体太酸了,骨头缝里都泛着疼。两人在一个空间里待着,他保准忍不住,再疯一回,最后遭殃的还是她。 杨雪让她回去,陈嘉佑肯定不敢有意见。 电梯门打开,南诗跟随人/流出来,低头看手机。 一下午没有登私人微信,这会才发现,有很多故友发来消息。还有温羽和何皎皎,约好了一样,都来关怀她的工作和生活,措词大差不差,充斥着小心谨慎,像是怕说错一个字就会惹她伤心。 南诗一头雾水,挨个回復。 再下面一条,是高中好友赵梦。 从文字中也不难感受到她的义愤填膺:【我当时看陈嘉佑的反应,还以为他有多喜欢你呢,结果转头就在微博官宣恋爱,还发了对戒,闹上热搜了都……没关系,诗诗,坚强一点,不就是个男人么,失去就失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改天出来,姐妹儿给你介绍身高一八八,六块腹肌的长腿小奶狗】 冗长的一段话,南诗只注意到陈嘉佑官宣恋爱这件事。 官宣什么恋爱? 他怎么没通知她? 南诗心里一紧,立马打开微博,果然在热搜上找到词条。 陈嘉佑那个从来只发与冰球相关内容的微博帐号,在今早凌晨时分,破天荒更新了一张live图:大手先是包裹着小手,手腕一转,十指相扣,两人中指上都戴着独特设计的雪花纹路戒指。 配文:我和我的姑娘。 还置顶了。 微博几百万粉丝,被这么一条突如其来的动态震惊的大半夜爬起来评论,完全没想到,他退役之后,再一次传来消息,竟然是感情上的喜讯。 陈嘉佑不是张扬的性格,之前接受採访,从不回答除比赛之外的任何与私生活相关的问题。 这一次却一改往日的作风,坦坦荡荡的向心上人示爱。 可见,如果真的动心了,原则便是可以随意破除的废纸一张。 连他在国家队里的朋友们也转发送上祝福,调侃问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 陈嘉佑竟然回復了:很快。 . 南诗看到这两个字,眼眶没有徵兆的一热。 粉唇微张,小口小口地唿吸,平復情绪。 四周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小的嘈杂。 南诗抬起头,目光穿过人潮缝隙,往远处眺望。 阳光透过大厅的落地窗,被窗棱分割成一格一格,落在锃亮的瓷砖上。反射出的光线成为纯天然滤镜,衬得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出尘绝世。 画面过分美好,像是一场梦。 第57章 升温 陈嘉佑看见她, 收敛浑身的闲散气,身板微微挺直,大步流星地过来, 帮她拎包。余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她雪白的侧颈, 发现痕迹消下去了, 松了口气。 「你怎么到这儿来接?」 不是约定好t?了,在路口见面吗。 南诗还没从他的突然出现中回过神。 陈嘉佑视线在她白里透红的脸上流转几秒,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念头像蛊毒一样在脑袋里横冲直撞, 他不自在地别开脸,指腹擦过喉结,忍得很辛苦:「来早了,这边正巧有停车位。」 周围都是同公司的同事, 各个部门的都有。 不关注体育赛事的人, 也许不眼熟陈嘉佑,但这么一个大帅哥, 扎在人群里,妥妥的鹤立鸡群, 想不注意都难。 陈嘉佑旁若无人地牵着她,完全不把那些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放在心上, 出了公司大门,才说:「今天回了一趟景川大学, 帮校冰球队做宣传。」 南诗恍然, 怪不得他穿得这么周正。 上了车,伸个懒腰,关节咔啪一响, 到处酸的厉害。她自个儿捏着胳膊,歪头看他, 平和地道:「你这么忙,不用天天接送我上下班。」 她报了驾校,打算抽个时间去学,省得总麻烦他。 陈嘉佑长睫一抖,眼底淌过暗流,装状似漫不经心,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也觉得公寓太小了。大学那会,两个人住还可以。现在工作了,住处离你公司太远,往返不方便,之后有小孩了也没地方塞。我托人打听一下,在市区买一套合适的房,尽早搬过去。」 南诗捏胳膊的动作一顿,表情狐疑中带着浓浓震惊。 是她表达错了,还是他理解能力有问题? 明明是怕耽误他工作的关心,怎么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扯到小孩和买房上去了? 南诗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还疼不疼?」陈嘉佑忽然打断她的话,没头没尾的蹦出来这么一句。淬亮的黑眸专注地盯着她,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南诗心头一滞,唿吸随之放慢,声音也软了:「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陈嘉佑存心蛊她,边问,边撩起散落的碎发缠在指尖绕啊绕的,缓慢吐息,暧昧至极:「嗯什么。身体难不难受,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他在保证她不受伤的前提下,没收着力气。 南诗应该是涨得不行,一个劲扒拉他,情绪失控时指甲划破他的手背,血痕到现在还没消下去。 她嘴巴合不上也没办法完全张开,发出呜呜呜的哼声,口水流的他满手都是,狼狈的很。 后来又开始哭,哭到浑身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脸色通红,唿吸不畅,眼看着就要晕厥,他才收了手。 以前,对这事的兴致上来了,更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南诗总是嘴上说不行、做不到、求放过,其实每次都能合上他的拍子。 意料之外的,这一次她反应太强烈了,以防万一,陈嘉佑翻来覆去检查过好几回,确认没有受伤。 南诗这样儿,也许是因为他们分开太久,一点点刺激都受不了了。 光天化日,在闹市中,车外人来人往,经过的人里还有眼熟的面孔。 他没有顾忌的和她聊这个,让南诗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调情的错觉,脸噌得红了:「……别问了。」 陈嘉佑手背贴了贴她发烫的面靥,眼底的玩味更浓,却装得一副真心关心她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哄骗:「真不难受?」 南诗硬着头皮:「嗯。」 「那你怎么哭到缺氧,还耍脾气不让抱,搞得好像是我非要用强一样。」陈嘉佑语调促狭,借着帮忙系安全带的姿势,飞快凑近啄一口她小巧的鼻尖。 南诗对他这些流氓手段一点儿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脑海里全是一些不可言说的旖旎画面。 她努力往后缩,掌心抵着他胸膛往外推,赧的不敢和他直视,嗓音软软,听不出是生气还是难为情:「还在外面呢,你别欺负我了。」 陈嘉佑一笑,随之又严肃下来,南诗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事,结果,他狎昵地挑了挑她的下巴,煞有其事问:「早上欠着的吻,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南诗:「???」 语气匪夷所思:「我又没答应你,怎么就欠了?」 陈嘉佑耸肩,掌心撑在她身体两侧不起来,明明近在咫尺,他要来硬的,或者趁南诗不注意偷亲一口,都可以。 但他偏不,非要等南诗心甘情愿地主动。 南诗就没见过比他还厚脸皮的人。 热恋期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粘人过。 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陈嘉佑明显没安好心,一挑眉,流里流气的。 南诗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圈,确认环境安全,然后抬起脸,飞快在他唇角吧唧啄了一口,立马缩回去,无辜地瞅着他,小小声:「行了吧。」 陈嘉佑眉眼舒展:「行啊,非常行。」 他就吃她含羞带怯的这一套。 南诗砸吧一下嘴,说:「我今晚回家。」 「嗯。」陈嘉佑特淡定从容,没有任何的不爽,也没任何纠缠,果决的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南诗意外地瞄他几眼,没忍住,问:「你没什么要说的?」 陈嘉佑想了想,还真有:「今天回学校参加活动,碰上你爸妈了,聊了几句。南教授叫我去家里吃饭,我答应了。」 「……」南诗一懵,刚才在电话里,杨雪怎么也没跟她透口气呢。又好奇:「你们聊什么了?」 陈嘉佑实话实说:「两位教授先关心我身体的恢復情况,再是未来的职业规划,又邀请我晚上去家里吃顿便饭,问我有没有忌口。就这些,没了。」 「……没问我们吗?」南诗感觉不可思议。 陈嘉佑嗤的一笑:「板上钉钉的事儿,这还用得着聊么。」 这几年,他虽然没和南诗见过面,却因为她,没少和两位教授打交道。 也发现,这对夫妻从前真的只在意南诗能不能成器,其它的,尤其是私生活方面,还不如他了解的多。 所以,他们一碰面,只要谈及南诗,侃侃而谈的人永远是陈嘉佑。 不过,南诗既然已经不计较了,陈嘉佑也没再往心里去,见她爸妈的时候,态度毕恭毕敬,十分尊重,也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结果两位教授一改往日的态度,对他出乎意料的亲切。 陈嘉佑受宠若惊,从学校出来,整个人都是飘忽的。 「诗诗。」陈嘉佑腾出一只手,故意使劲儿拧一把她的腮,温温柔柔地问:「是不是没少在爸妈面前替我说好话?」 南诗疼得嘶声,揉了揉脸,沖他翻个白眼,脾气又上来了:「是你爸妈吗,你就叫……还没到改口的时候呢。」 陈嘉佑一乐,没再吱声。. 回去的路上,碰上下班高峰期,等待的时间一长,南诗头靠着椅背,睡着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不停亮起又暗,暗了又亮。 陈嘉佑停下车,俯身过去给她解开安全带,同时轻轻亲她的鼻尖,又往下,叼住她的唇吮了吮,软声叫:「诗诗,到家了。」 南诗羽睫一颤,眼睛还没睁开,先张开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只想和他贴贴。 两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陈嘉佑拍了拍她的背嵴,暗示外面有邻居经过,可能会被看见。 南诗这才从依赖的状态中缓过来,如梦初醒般地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地低头看手机,耳尖却悄悄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陈嘉佑没拆穿她,去拿后备箱的礼品。 南诗晚了半分钟下车,过来帮忙。 陈嘉佑从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件最轻的零食礼包,递给她。 南诗避开没接,摊开掌心,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很小声:「左手,给我。」 陈嘉佑照做,被她扣紧十指,用手机拍了两三秒的短视频,「嗖」得发出去了。这才明白,她是在秀恩爱,墨眉一挑,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傲气,问:「在和谁聊天?」 「赵梦。」 南诗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向人炫耀陈嘉佑,内心还有点隐隐的小激动。 赵梦看着视频里眼熟的对戒,陷入诡异的沉默。 两三秒之后,无数条消息噌噌往外蹦,震得南诗掌心发麻,赶紧调节静音,揣起手机,打算等赵梦缓一缓惊讶的情绪再回復。 南诗接过零食包,见他上半身探入后备箱,又捞出几只盒子,发出愕然的疑问:「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吃的、用的、穿的…… 一应俱全。 礼盒华贵,有很多是她叫不上的牌子,价格肯定死贵。 陈嘉佑把存款交给她保管,身上留的零花估计全搭进去了,南诗肉疼的t?不得了,又想到他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这个月还有十几天才过完,总不能让他拮据的扛过去,挺贴心地说:「我再给你一笔生活费。」 「不用,我还有钱。」 陈嘉佑两只手拎满东西,稍微弯曲胳膊,示意她挽住。 两人并肩往单元楼走,他没什么所谓地解释:「这些是用我爸的卡买的,他听说我要来见你父母,叮嘱我多准备点东西。」 「啊???」 南诗脚步一顿,扣着他胳膊的手指骤缩,表情紧张兮兮的,如临大敌般,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我,是不是也得抽个时间去见一见叔叔阿姨。」 陈嘉佑想了想,说不着急,「他们都在国内,你想见,随时可以见。」 见面这件事不能太仓促,他需要提前安排一下,选个安静的地方。如果把南诗领回外公那儿,保准亲戚朋友一窝蜂都来看热闹。她芝麻大的胆子,绝对会被吓到。 南诗尝试抢他手里的礼盒,被陈嘉佑敏捷地躲开,一双漂亮的眼睛淬着光,笑意飞扬:「我拎得动,你只负责把我抓紧就行了。」 「……」 南诗心尖蜷缩,偏开头,躲开他胶着的视线,嗫嚅:「不是我想不想见,是你,想不想让我见。」 他和家人的关系不算亲厚,还闹过矛盾,存着的隔阂没消掉,南诗琢磨不透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父母。 陈嘉佑毫不犹豫地道:「我当然想了。」 见父母这么重要的流程,怎么能少。 在国人心里,结婚是一件非常庄重严肃的事情,不仅关乎两人的幸福,还有双方家庭关系的缔结。古代有三书六礼,现代的流程简化了很多,但该给她的仪式感,陈嘉佑一样儿也不想落下。 至于其它的…… 陈嘉佑考虑了下,正儿八经地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不计较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是个很记仇的人,遇上南诗之后,毛像被捋顺了,心胸变的豁达,情绪也变的温和。拥有了她,就觉得,全世界的错都可以被谅解。他和南诗有自个儿的小日子要过,所以,是真的不在意其他人,也不在意那些陈年往事了。 南诗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嘴,坚持拿过他左手里的东西。 两人各腾出一只手牵着,温热体温传递。 日光和煦,穿堂风过,拉长身影。 南诗没掏钥匙,敲敲门,很快,传来南庭沉着的声音:「谁?」 明明是回自个儿家,南诗却没来由的一慌,清清嗓:「爸爸。」 陈嘉佑西装笔挺,背对着走廊里的灿灿日光,浑身镀着一层金边。 清隽帅气的青年,出现时仿佛自带光芒。一把嗓子也实在低沉的好听,礼貌恭敬地叫人:「南教授。」 南庭推了推眼镜,重新从上到下的审视他一遍,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微一颔首:「进来吧。」 弯腰给他们拿拖鞋的时候,才发现陈嘉佑拎着的礼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雪紧随其后出来。因为是在家里,她穿得比较随意,敛去人前的锋芒和气魄,透着一股淡淡的典雅气息,南诗这一点,和她如出一撤。 杨雪掌心抵在南庭背后,轻轻推了下,后者瞭然,伸手帮孩子们拿东西。她还没解开围裙,长发有几缕蜿蜒在颈侧,瞧上去,温文尔雅,像极了和善的长辈:「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陈嘉佑又叫了声「杨教授」,换鞋进屋,解释:「一点点心意。」 杨雪破天荒地笑了笑,没说几句话,把南庭拽回了厨房,还关了推拉门。 南诗探头往厨房的方向瞭了一眼,装作无事发生的过去取水壶,又瞭一眼,装着满肚子的疑惑坐回陈嘉佑身边,给他倒水。 长睫忽闪忽闪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透着浓浓的不解:「你和我爸妈在学校里,真没聊其它的?」 陈嘉佑解开袖扣,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红唇上沾了一抹水渍:「没有。怎么?」 南诗犯嘀咕:「感觉,他们的态度很不对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倒不至于说殷切过头,但,她从没见过杨雪这么和蔼可亲,还以为会对陈嘉佑抱有富家子弟的偏见呢。 陈嘉佑拖长音嗯了一声,若有所思:「也许是因为,我是你选中的人。」 杨雪和南庭是不是真心喜欢他未从可知,但,为了南诗,他们装也会装的很满意,不会刻意让陈嘉佑下不来台阶,更不会让南诗夹在中间难做。 南诗有些感动,一面是为爸妈的良苦用心,一面是为他的体贴。 她攥着他的手,摩挲几下,瓮声瓮气地强调:「那你可要好好对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选错了。」 陈嘉佑点头,情话张口就来:「当然,我一定,最爱最爱诗诗。」 水杯中的雾气裊裊上升,隔着一层朦胧看他,墨眉深眸红唇,仿佛山水画,一张帅脸,东方韵味更浓。 耳畔油烟机隆隆的轻响消弭,南诗快要沉溺进他眼角眉梢的深情中,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凑在他嘴角,很轻地贴了一下。紧接着,含羞草一样,缩到抱枕后面去了。 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羞人答答。 细润软绵的触感一触即离,陈嘉佑愣了下,飞快抬头往厨房望一眼,而后狎昵地挑了下她的下巴。眉骨一压,浑然天成的威严感乍泄,从嗓子里挤出轻笑,分不清是调/情还是叱责:「在爸妈眼皮底下勾人?」 南诗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回事,觉得他嘴唇红艷艷的,像挂着水珠的樱桃,又像落了晨露的花瓣,摄人心魄。 一冲动就,亲上去了…… 现在回过味儿来,羞耻的恨不得埋进地缝里。 捏着下巴的手不老实,反覆磋磨。 跟他昨晚折磨人的招数很像。 只不过,那时候被捏住的不是下巴,而是两团…… 南诗脸更红了,听到厨房里传来爸妈的交谈声,撂下抱枕噌得站起来,转移话题:「我带你参观一下家里吧。」 三室两厅的常规房子,没什么值得看的,整体面积算起来,甚至不如他在『御墅临枫』那栋别墅自带的花园大。 但再这么和他待下去,南诗早晚会被脑袋里缱绻的回忆折磨成尖叫鸡。 陈嘉佑一歪头,发现姑娘的耳后连带着脖颈的一小片白皙肌肤,泛着绯红,顺带勘破她强装的淡定,无声笑笑,跟着起身。 南诗径直带他去了书房,靠墙摆着三座偌大的实木书架,满噹噹的摆满书籍。 南诗介绍:「这个是给妈妈的,这个是给爸爸的,这个是我的。」 很明显,三人看的书风格都不一样。 陈嘉佑随手拿了一本,翻了翻,目光掠过熟悉的字迹批註,笑问她:「你什么时候喜欢看严肃文学了?」 他没耐心坐下看完一本书,所以家里那些都是南诗买的,大部分是缠绵悱恻的言情小说,被她视若珍宝。 其它类型的书,她看不了几页就会睡着,比催眠还管用。 可在这一面书架上,找不见一本爱情小说。 南诗一把夺过书,塞回书架上,气哼哼地:「我一直很喜欢的好么,跟你在一起之后才满脑子情啊爱啊,都是被你耽误了。」 陈嘉佑嗤地笑了,没和她争论。 在屋里兀自转了一圈,发现放在书架最底下的一本旧书,询问她:「能看一看吗?」 南诗点头,说随意。 陈嘉佑打开折角的一页,操着一把沉稳沙哑的嗓音,念出英文。 「他是知道爱的宿命的,所以他经常想与他与lorenzo daza迟早会到来的那场必然的遇见会是怎样的;那是人类的力量都无法阻止的会面,因为它已经被永远地刻在了他们两人的命运之书中。」 是英文版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南诗十五岁生日收到这本书作为生日礼物,拿它学习单词,还在旁边贴了便利贴。 陈嘉佑看着墨迹淡了的笔记,仿佛看到了她坐在书房里专注学习的样子,目光逐渐柔和。 脑中的弦被拨动,突然就想起一件旧事。 从高中开始,南诗的英语成绩就不怎么好,这不代表她没认真学,各种辅导资料塞了满满一桌洞,陈嘉佑借过她的笔记,发现知识点记得很详细,可是,一做题就完蛋,大概是方法没找对。 陈嘉佑几次三番想过去搭个讪,借着学习的名义,她也许不会拒绝。 没想到,一犹豫,这个机会竟然被别人抢了。.t? 那会市里教学改革,每个班都成立了学习小组,南诗是副组长,另一个男生是组长。有这层关系,那个书呆子总是捧着书,无时无刻不在绕着南诗打转。 南诗也许是没开窍,也许是对他没心思,更对同班同学没防备心。对方借着问题的藉口和她聊天,她就傻愣愣咬住钩子上套,所以,那一阵,陈嘉佑不止一次瞧见他们同进同出,酸的腮帮子疼。 甚至有一回,他见到那个男生和南诗一起去教师办公室,特别幼稚地拿上英语满分试卷,也跟着进去了。 故意炫耀似的,当着南诗的面儿把卷子摊开,放在男生的卷子上面,大咧咧地露出鲜红的分数。 随意指了某个选词填空,託辞说这一题是蒙对的,想把它搞明白。 老师对这种有钻研精神又谦虚的学生喜欢的不得了,讲完题,又夸了他几句。 陈嘉佑在心上人面前风光了一回,那股高傲劲儿,像只开屏的孔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临走之前,他状似不经意地瞥向南诗。 意料之外的,她也在看他。 视线相触仅在一秒间。 陈嘉佑浑身宛如过电一般颤慄,那点儿游刃有余的傲气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因为自己的张扬觉得很丢面,飞快地别过脸,抓着试卷匆匆忙忙的离开。 纸张在风里发出哗啦哗啦地响,窗帘打着卷,琐碎的日光投落在水泥地上,像他碎了一地的从容。 陈嘉佑从陈年往事中抽回神,放下书,歪头看着一旁低头回微信消息的女人。 肤白貌美,恬静典雅,褪去学生时代的生涩,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陈嘉佑心尖痒痒,挑起她的滑落的髮丝,绕到耳后,凑近,下巴搁在她肩头,姿态亲昵:「在和谁聊天?」 「赵梦,问我这周末有没有时间,约我出去玩呢。」书房的门没关,南诗心里有顾忌,总怕杨雪或者南庭下一秒突然出现在那儿,把他们抓个正着。 于是推了推陈嘉佑的脑门儿,不怎么有震慑力地命令:「起来。」 陈嘉佑徐徐起身,懒懒散散地喔了声:「巧了,这周我也想约你。」 南诗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他脸上。 表情很别扭,像是吃醋,又不好意思承认。 冷着一张脸,乜着她,从头到尾透出一股傲娇气,暗示:我和赵梦,你选谁。 南诗无声笑笑,拽了拽他的衬衫袖子,小小声说:「我和赵梦很久没见了,和她吃顿饭,再去找你,行不行?」 很折中的方法。 两方都不耽误。 但这,显然不是陈嘉佑要的答案。 也不清楚是介意南诗没有率先选择他,还是介意很多年前那一场没有发泄出来的酸意——尽管,那会儿南诗也是喜欢他的。 陈嘉佑非常不爽,眸底的暗流更加汹涌,指尖勾起她的下巴,反覆摩挲。兀自盘算:不然,哄她多说几句软话,再消气。 南诗误解了他的意思,咬着唇,沉思几秒,视线从飘忽不定变成果决。 在陈嘉佑刚开口,还没吐出声音的这一秒,抓着他的衬衫衣领,往下扯。 陈嘉佑猝不及防地弯腰,唇上贴到温热的触感,瞳孔微微放大,震惊地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儿。 南诗急促到浑身紧绷,唿吸全乱了,死死闭上眼睛,就这么不动地贴着他。 两人之间的默契在这剎那被点燃,辗转反侧的亲昵时,火势烧的越来越旺。 南诗手握着他的胳膊,清晰的感受到西装包裹下的肌肉绷的厉害。 耳畔的唿吸声越来越沉,一切都快要乱套了,书房的门没关,偶尔还能听到长辈低低的交谈声。他们站在书架前,紧密相拥,缠绵悄无声息。 厨房的玻璃门打开又关,随之,盘子和玻璃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杨雪出来时往客厅望一眼,发现两人不在,猜南诗应该是带着人去参加家里其它地方了,也没着急把他们叫出来,转身回去继续盯着汤。 「陈、陈嘉佑……」 南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推开,狼狈地扭过脸。 面颊上随即落下一枚亲吻,细细密密,往下蔓延,最终停在颈侧,吐息灼热。 陈嘉佑抱着她缓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让她看:「是不是沾上口红了?」 「……」 何止沾上了…… 南诗吐槽:「像偷吃火龙果的小狗。」 陈嘉佑一噎,抬手挡住下半张脸。 明明被摁着亲的人是她,面红耳赤像被占便宜的人却是他。陈嘉佑躲开南诗的视线,快步走去桌前,抽了两张纸,递给南诗,让她帮忙擦干净,神色有点儿尴尬,藉口说:「这屋里,太热了。」 南诗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低低地嗯声。 第58章 升温【正文完】 陈嘉佑对着窗户玻璃的倒影, 确认脸上的红印子都擦掉了,一抬眸,发现她还在笑。 从来都是, 南诗稍微一主动, 就能把他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陈嘉佑被她笑得有点丢面儿, 果断给她个脑瓜崩,佯装怒意满满,半真半假的威胁:「下次再敢这么不分场合的勾我, 回到家,我就有样儿学样儿的报復回来。」 「……」 他靠近,一眯眼,眸底全是骇人的欲/色, 徐徐道:「晕过去也不管你。」 南诗倒吸一口冷气:「!!!」 一把推开他, 脚步仓皇地逃离这个危险地方。 杨雪正巧端着盘子出来,招唿他们洗手吃饭。 夫妻俩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还专门开了瓶酒,又考虑到陈嘉佑是开车来的, 所以只让他以茶代酒。 南诗余光瞥见坐在一旁谈吐不凡,举止大方的斯文男人, 面上不显愠色,心里却暗戳戳地骂:又装大尾巴狼。 这顿便饭的氛围很和谐又温馨, 南诗担心的质问和为难都没发生。 南庭一如既往的话少严肃, 却不难看出,他对陈嘉佑已经改观了。 最夸张的是杨雪,前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但主动打听陈嘉佑近些年的冰球比赛,更是满脸笑意的给他夹菜, 听到陈嘉佑几次受伤的经歷,心疼地皱眉,又不吝啬地夸他有出息。 南诗见她这一副蔼然可亲的样子态度,生生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爸妈。 吃完饭,陈嘉佑陪南庭在客厅下棋。 趁南诗去房间接工作电话的间隙,南庭也没做无所谓的铺垫,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复合多久了?」 按照摩天轮上那次告白算…… 陈嘉佑认真作答:「三天。」 南庭落棋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睑,颇意外地瞄他一眼。 ……这才第三天,两人就好的如胶似漆了? 杨雪说的一点儿没错,分开归分开,两个年轻人心里的念想根本没断过,但凡有个破冰的机会,还是会纠缠不清。 他们愿意接受陈嘉佑,不止是为南诗着想,也是因为看透了,压根儿阻挡不了这一段缘分。 与其闹得关系僵持,下半辈子都不安生,不如退一步,还给他们自由。 况且,根据这几年的观察,南庭咂摸出陈嘉佑是个极其靠谱的人。有他在前,之后南诗再接触别的男人,做父母的也觉得那些人少了一份真诚,远远比不上他。 至于其它不放心的话,也没必要说。 南诗和他在一起,是肉眼可见的自在快乐。她自个儿也许没察觉到,这才进门没几个小时,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神情中流露出的是发自肺腑的幸福感。 南庭胸口翻涌出万千情绪,最终嘆出一口惆怅地气:「到你走棋了。」 待到晚上九点多,陈嘉佑主动告辞。 南诗下来送他,一蹦一跳的迈下台阶,裙摆翻飞,像是扑棱翅膀的蛱蝶。 陈嘉佑悠闲自得的跟着,一双眼睛含着笑意,专注地盯着她。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下来。 南诗立马正经了,稳重地走出单元楼,伸手挎住陈嘉佑的臂弯。 陈嘉佑肩膀耸动,一个劲儿笑,无声调侃:装什么装。 南诗气哼哼地白他一眼,回头看见老邻居,礼貌地叫人。 陈嘉佑也跟着叫了一声阿姨。 那人先是点头答应,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走出几步又停下脚,咦了一声。盯着陈嘉佑上下扫视一圈,挺意外地笑了。问南诗:「这一次是回来商量结婚的事儿?」 南诗只说回来吃一顿便饭。 阿姨很欣赏地看了看陈嘉佑,说了几句吉利话,转身离开了。 南诗拽了拽他,没拽动,纳闷:「不走吗?」 光影交错,投在陈嘉佑的脸上,显得格外深沉。 隔了会儿,听他若有所思地问:「你之前的相亲对象,都往家里领过?」 南诗一愣,随之反应过来,眨巴t?眨巴眼睛,很无辜地道:「没有呀,你是第一个。」 陈嘉佑睇她一眼,很不顺心地哼了声,明显没信这套说辞。 掏出车钥匙,摁了锁,车灯闪烁两下。 他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结果南诗一转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黑夜笼罩着这个老旧的小区,停车场边的路灯光线昏暗,南诗打开顶上的灯,昏黄的光落在脸上,一袭长裙,墨发蜿蜒,衬得她十分雅静。 陈嘉佑心下一动,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拉开车门,弯腰,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柔和:「今天晚上,你住爸妈家吧。」 吃一顿饭,把人家女儿拐跑了。 那他之前塑造的良好形象全倒塌了。 南诗点头:「知道。」 又拍拍一旁的位置,仰着一张粉雕玉砌的小脸,正儿八经地说:「你坐,我有话要说。」 陈嘉佑绕了大半圈,坐到驾驶位上,打着火,开了空调。 嗓子痒了有一阵了,躁意得不到缓解,隐约有向身体各处蔓延的迹象。他从一侧口袋里掏糖,扒拉出钥匙、手机,还有一盒新买的、没拆封的套,全部放在中间的收纳仓里,总算找到那只空空如也的糖盒子。 陈嘉佑无奈地嘆息,忍着难受,抬眸看向她,眼神灼灼:「你说。」 南诗摊开掌心,是一颗苹果味的硬糖,「刚才在家里,就注意到你总是挠喉结,猜你是菸瘾犯了。」 陈嘉佑窸窸窣窣地拆开包装纸,咬进嘴里,牙齿和硬糖磕碰,发出细碎的响。他用糖纸随手叠了只千纸鹤,还给她,眉眼弯弯,被一颗糖轻而易举的哄开心了,沾沾自喜地道:「这么关心我啊。」 「……嗯,因为很在意你。」 南诗忍着羞耻心,蹦出这么一句情话,顺势扣紧他的手。 陈嘉佑微怔,心里像被点燃一束灿烂的烟火,绚丽光彩驱散全部阴霾,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他撑着脑袋端详她,嘴里的甜味儿盪开:「不是告诉过你,别不分时间地点的勾我……」 余下的话没讲完,拖长的尾音却戳破了一切欲盖弥彰的暧昧。 南诗脸一热,小小声说没有,「刚才那个阿姨见过你。」 陈嘉佑意外:「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时候,和阿姨打过照面。」南诗低头,拨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之后没多久,她儿子在隔壁省定居,把她接过去住了一阵子。这几年,我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所以,她一直以为我们还谈着。逢年过节见着我,总问起你。」 「问我什么?」陈嘉佑挨过来,肩膀挤着她。 南诗错开他温热的吐息,心脏跳的一团糟:「就……问那个漂亮的男孩子是不是和我同校,毕业之后做什么工作,又问我,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根据她这个过来人的经验,第一眼就看出你是个乖仔,让我别错过这么好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陈嘉佑心里暗暗夸阿姨有眼光,耐不住好奇:「你怎么回答?」 南诗咬着下唇,扭捏了一阵,难为情地哼哼:「我没回答。」 「那会儿已经和你分手了,还怎么畅想未来。」 陈嘉佑定定地看她一会,一双深邃的眼睛像能洞察世间的全部秘密,一点儿面子没给她留,直白地道:「又骗人。」 「……」 南诗扣着他的手一僵,慢半拍掀起眼睑。 水润的眸子盯着他,视线贪恋,像怎么也看不够。 这股欲说还休的劲儿,勾的陈嘉佑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嘴里的糖含化,甜滋滋的味道品尝完,就开始微微发苦。他整个人完全挤过来,胳膊压在收纳仓的边沿上,不错目地看着她。 眉目传情。 发明这个词的人真是个天才。 南诗扛不住他这么火热的视线,率先败下阵,压着声音,喃喃:「阿姨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我真的没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嘉佑。我讨厌你,也想你,想你的程度,甚至远远胜过于讨厌。」她眼眶红了,哽咽地掀开那块儿伤疤,给他看底下腐烂的肉,「我自己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被你狠狠伤过了,还是走不出这段感情。时间一长,你在我脑袋里的存在感,反而越来越强……家里人给我介绍相亲对象,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在感情里,我的答案从来没变过。」 南诗垂下脑袋,豆大的泪珠砸落在他的手背上,烫的陈嘉佑心头一颤。他捧起她的脸,诚恳的、一点点啄去湿痕,温热的唇辗转,最终停在这张小巧红艷的唇瓣上,细细啃噬,又小力地吮了吮,尝到咸涩。 陈嘉佑压下心头的苦楚,用舌头把自己嘴里的甜传递给她,近乎痴迷地嘆:「诗诗,我们结婚吧。」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要再错过你了。」 「……」 - 周天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市中心有一家书店新开业,正在做活动,赵梦拉着南诗去大抢购,买了好几套高中语文辅导资料。 结帐的时候,南诗只买了一本英文版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想着,换一本书助眠,还可以让陈嘉佑给她读。 一不留心,小心思挂在脸上,暖意蔓延。 赵梦一转头就看见她笑容荡漾,啧啧地调侃:「真想不到,咱们不食人间烟火气的诗诗,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 「没有。」南诗矢口否认是因为想到陈嘉佑才这么开心,抱着书,和她到一旁的饰品店逛。 学校时不时会抽查教师的仪容仪表,以防万一,赵梦工作时的穿着很朴素,到了假期才会穿漂亮的衣服、化精緻妆容。在店内打了圈晃,她拎了一袋子的髮带,说要一天换一个,报復性的打扮自己。 赵梦挑了个奶咖色的髮带送给南诗,感慨:「说实话,读书那会儿,陈嘉佑可是全年级女生的梦中情人,他一出现就像带着天然的滤镜,和同龄的男生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人。偏偏这人特别正直,看起来很好说话,压迫感却强。那些对他感兴趣的女生只在背地里肖想,从来没人敢去和他搭话。」 「他那天突然说暗恋你,给我吓一跳,我还以为这尊大神不明白爱情是什么呢。」 南诗眼前浮现出陈嘉佑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帅脸,咯咯地笑起来。 赵梦又问:「所以,你们两个,是谁先挑明心意的?」 「是他。」南诗眉目含情,浅浅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温柔,连吹过的风也因她变得缓慢,无端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一把轻柔的嗓子甜而不腻,徐徐道:「刚开始不太敢相信,他对我是一见钟情,也不太敢相信他非我不可。像他这么好的人,想要谁不会有呢,为什么非要执着我。后来慢慢的又觉得,也许我们真的是彼此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别人觉得陈嘉佑该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有她能见到他耍小脾气,又粘人幼稚的一面。同样的,南诗也可以在他面前暂时放下矜持,舒缓紧绷的神经,肆无忌惮的回归本性。 他们的身边,是彼此的乌托邦,是唯一的安栖地。 乍见之欢只是这段感情的开始,久处不厌才是爱意延续的真谛。 赵梦直直地看她一会儿,看得南诗浑身不自在,反应过来刚才说了太多直白的情话,害羞的想找其它话题岔开。结果赵梦忽然道:「命中注定,天生一对。」 她兀自笃定说:「你们是,天生的爱人。」 南诗笑得十分可爱,忍着羞赧,大大方方地承认:「嗯。」 从商场出来,赵梦约的车到了。 两人告别之后,南诗去寄存点取挎包。 输密码的时候,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搂住,清冽的雪松气裹挟住她,驱散乍然泛起的惊慌。 南诗混乱的心立马稳定下来,回头看他一眼,无奈地吐槽:「陈嘉佑,你好幼稚。」 被嫌弃的人胸膛微震,闷闷地笑道:「赵梦走了?」 「嗯。」南诗把手塞入他掌心,彼此依偎着走向停车场。 今天的夏季来势汹汹,热浪滚滚而来。南诗穿了一件连衣短裙,扎着丸子头,雪白的脖颈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晒得睁不开眼睛,一个劲儿往陈嘉佑身后藏,试图找地方躲避烈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上了车,把挎包丢到后面去,她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拨弄扇叶吹冷风。 陈嘉佑抽出纸,擦掉她额头、鼻尖的汗,趁她沉浸式拆书封的时候,倏地凑近在白里透红的面颊上「啵」得啄了一口。瞧着她慢慢涨红的耳尖,咬着下唇,受气包似地羞答答地乜着他,邪t?邪地乐:「带你去个地方。」 南诗望了一眼天上毒辣的太阳,特别渴望回去吹空调、吃冰棍,皱着眉挣扎:「非要今天吗?」 陈嘉佑打了把方向盘,驶入主路,用行动给了答案。 南诗只能服从安排,吹着空调,打开车载电台。 一阵滋滋啦啦的杂音之后,舒缓的爵士乐响彻车厢。 她嘴里轻轻哼着,踢掉凉鞋,脚丫跟着节拍一点一点的,勾的陈嘉佑眸光黯淡,喉结不住滚动。实在忍不了了,他腾出手调低音量,找了个别的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马上到你生日了,要不要请假和我出去玩?」 南诗没说好还是不好,先问:「去哪儿?」 「坊海市。」陈嘉佑想了想,夏天最适合去的要么是避暑山庄,要么是海边。之前带南诗去避暑山庄,她贪凉,整天躺在房间里不出门,拽也拽不动,根本没趣儿。不如去海边,如果到时候她不想出来,他还能拉着她在室内的游泳馆活动一下。 陈嘉佑徵询她的意见:「等你把假请下来,我再安排出行。」 「好。」南诗把鞋穿上,坐端正了,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可是,我约了温羽和何皎皎,打算趁休假的时候去游乐场玩,这样就又去不成了……不如直接把她们也带上,你介意吗?」 「不介意,人多热闹。」陈嘉佑慷慨地说。 「那就再叫几个你熟悉的朋友,回头问问贺然和他老婆有没有时间,还有季烁。」 南诗顿了下,没提范斯宇,怕他又乱吃醋。 陈嘉佑倒是开了口:「听教练说,最近范斯宇比赛不在状态,也叫上他,出来散散心。」 南诗嗯嗯地应答,立马挨个儿询问,除了带着妻子在国外旅游的贺然,其他人都可以到。 季烁很快建了个临时的群,特积极的张罗大家准备出行的东西。 南诗边窥屏,边打开自个儿的备忘录记下,想着,她还没有一件合适的泳衣…… 车徐徐停下,陈嘉佑指节弯曲,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儿,说:「到了。」 南诗一抬头,看着面前熟悉的教学楼,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怎么忽然把她带回高中了。 下车时,人还迷煳着:「有什么活动吗?」 陈嘉佑嗯了声,没有详细讲解。 南诗也没再追问,信赖的跟着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烈日炎炎,蝉鸣喧嚣。 主干道两旁的香樟树枝叶繁茂,高一高二放了暑假,高三还在后面的综合教学楼补课,但今天也休周末,校园内空荡荡的。 两人携手悠闲自得的在路上逛,故地重游,很多回忆重新涌上心头。 陈嘉佑指着通往小卖店的一条小路,慵懒地道:「树林里有一片空地,高二那年修了座亭子,变成英语角了。你经常和同学在那儿练习英语口语,我和朋友打篮球的时候经常藉口去超市买水,绕道过去偷看你。」 茂密的枝叶挡住耀眼的日光,吹起的风中也带着夏日的闷热,南诗撩开挡住视线的碎发,慢慢地,记起这件事。 舒心地笑了:「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呢,原来是你故意的。其实在那儿练英语一点儿也不好,人来人往的,我放不开,夏天蚊子还多……」 但是为了多看他几眼,她忍着被咬到难受的滋味,硬撑着每天都去,然后再带一腿的蚊子包回来。 南诗咬着唇,吃吃地乐:「真傻。」 「谁?」陈嘉佑也弯了眼睛。 南诗说:「我们都傻。」 明明互相喜欢,却绕了这么大一圈子。 短短一段路,两人却走出一身汗,进入教学楼大堂,阴冷的风迎面吹来,激的南诗打了个抖,环着他胳膊依偎的更近了。 陈嘉佑在光荣榜前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一排照片上稚嫩的面孔,透过他们,仿佛看到了和南诗那段青涩的岁月,会心一笑:「你高二下学期的第二个月,拿了市里作文比赛的一等奖,获奖作品和照片就在这儿贴着。那张照片特别漂亮。」他每回经过都忍不住偷瞄。 南诗忘了这一茬,但是,「学校给拍的,能好看到哪儿去。」 人脸不扭曲就不错了。 陈嘉佑却说:「没过一周,月考成绩出来,我的总分是理科第一,照片也被贴上了光荣榜,就在你旁边。你来看过没有?」 「……」 南诗挠挠脸,心虚地道:「应该,看过吧。」 她很少关注光荣榜的动向,只是偶尔会来瞧一瞧陈嘉佑的成绩。两人的单科成绩排在一起,名字紧挨着,像是有了另一种交集。 仅仅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 南诗攥着他的手,勾着小指头晃了晃,小小声说:「陈嘉佑。我是个胆小鬼,越喜欢你,越不敢过分关注你,怕会被人察觉,更怕被你知道。你那时候太耀眼了,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肯定不会注意到我的。」 她一直以为陈嘉佑不记得自己,万一被他得知这件事,他大概会皱着眉,神思一会儿,然后诚心发问:「南诗是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只是设想这个场面,南诗心口就一阵窒息闷痛。所以,她宁愿把暗恋的秘密深藏于心底。 如果没有陈嘉佑的坚持,这段缘分,大概率会止步在高中毕业那年。 陈嘉佑长腿迈上台阶,胸膛微震,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南诗的一唿一吸,一颦一笑,轻而易举能打碎他佯装出来的淡然。 都是暗恋,谁又比谁坦然自若多少。而且,「别人喜不喜欢我不重要,我只要你的喜欢。」 「诗诗,」陈嘉佑盯着她,深情款款,「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更勇敢一点跟你搭讪。借笔记那一次,我想说的其实不只有谢谢。」 南诗微仰起头,坠入他眸底无尽的深渊,心尖害羞的缩起来,轻轻发问:「还有什么?」 陈嘉佑勾唇一笑,坦然相告:「班长,你长得真漂亮,可以认识一下吗。或者,你周末有没有时间,邀请你来家里做客。」 「……」 南诗张了张嘴,忽然哑巴了。随之又觉得这样横冲直撞、有话直说才是陈嘉佑真正的风格,但是……她无奈扶额:「算了吧,你如果这么说了,我绝对会被吓到,别说喜欢你了,在学校见到你都要躲着走。」 毕竟她那会儿,真的很怕事。 「嗯,幸亏忍住了。」 万一把人吓跑,他岂不是讨不到老婆了。 陈嘉佑边说,边掏出手机扫一眼时间,藉口要打个工作电话,让她先去教室找个位置坐。 南诗不疑有它,推开教室虚掩的门。 里面的陈设和印象中大相迳庭,现在的学生都是单人单桌,不像他们那时候,两个人挤一条长板凳,木头桌子上坑坑洼洼的,考试不垫个本子,一不留神,试卷就会被戳破。 冬天靠着墙的学生有暖气片依偎,南诗那会儿学习好,常年坐在第一排,开门关门,冷风嗖嗖,冻得她膝盖疼。 夏天吊在天花板上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坐在正下方的学生被吹得头晕脑胀,其它地方的同学又感受不到一点儿风。一节课结束,后背汗涔涔的,黏煳的难受。 现在教室前后都有空调,瓷砖锃亮。 环境焕然一新。 讲台上的多媒体没关,幕布垂落,显示投屏连接中。 南诗等了会儿,不见其他人来,心里的疑惑深深,掏出手机,打算在高中同学群里问一问今天到底有什么活动,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忽然,幕布上的光暗了一下,又重新亮起来。 南诗还以为是电脑出bug了,正要从位置上起身,上讲台瞧一瞧,提前准备好的视频在这个时候开始播放。 画面闪现出的那一刻,南诗定定地僵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眼神从不可思议逐渐变成泪意滂沱。 年轻的一男一女,穿着高中校服,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中擦肩而过。 在女生进入办公室的一两秒之后,男生突然拔腿跑回教室,着急忙慌的从一摞课本中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满分英语试卷,紧跟着也去了办公室。 站在格子间前面,男生缓了缓急促的唿吸,故作从容地询问老师题目,实则一颗心早就飘到旁边的女生身上,背在背后的手紧紧捏着,掐出泛白的月牙儿痕; 画面一转,男生脱去校服外套,随意往肩膀上一搭,抱着篮球和朋友们有说有笑的往操场走。 经过拐角时,男生余光瞥见站在亭子里背对着人群背英语课文的女生,脚步蓦然一滞,果断把球往同伴怀里一塞,疾步往亭子的方向去。 快到亭子时,他勐地剎住车,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这么快经过t?心上人在的地方,恨不得把每一步都拆成零碎的片段,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偷瞄人家。 在女生即将转身的前夕,他惊慌失措地收回视线,立马加快脚步匆匆穿过小道; 课间十分钟,拖堂的物理老师前脚刚走,男生拿起放在桌角的保温杯,飞速冲出教室,像是被什么豺狼虎豹追赶,连同伴的声音也抛之脑后。 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抓住栏杆利索的转了个弯,迈出楼道门口,直奔文科那一层的开水间。 来的正是时候,刚巧遇上女生和朋友挽着胳膊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笑意满面。 她们经过时,掀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清风,男生握着水杯的手指骤然收紧,目视前方,背嵴僵硬,一动不敢动,直到女生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徐徐松出一口气,一抹可疑的绯红从脖颈攀爬上耳根; 碰上体育老师和班主任换课,男生唰唰解题的笔一顿,眉宇间隐隐透着雀跃,甚至还有点儿不敢置信,询问同桌:「真换课了?」 同桌有气无力地点头:「跑完操接着去上体育课,累得要死。」 男生却抿着嘴,忍住汹涌的笑意。 到操场上第一件事先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女生的身影,走在前面的朋友发现他掉队,退回来,抓着他,直奔篮球场。 经过观众席的时候,他倏地发现女生,锐利的眼神像是碰到硬邦邦的刺,一下缩回壳子里,低下头,咬着唇无声地笑了。 这一场球打得酣畅淋漓,每一次进球,周围就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 男生撩起被汗水打湿的墨发,到休息区拿水喝,装作不经意地扫向坐在观众席上的女生,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人的视线似有若无的触碰到一起,过电般的感觉蹿过全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他一抖,呛了个正着,弯下腰,扶着膝盖,狼狈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 视频中的一幕幕,全是陈嘉佑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恋。 意气风发如他,也会因为一个人乱了方寸,一次又一次幼稚的想得到她的关注。 南诗心口麻酥酥的,专注地盯着幕布。 最后的画面,是在教室里,窗帘全部拉上,光线昏暗。. 女生走上讲台播放电影,经过男生旁边时,无端惊起一团又一团的涟漪。 纤长的睫毛抖了几下,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放下手中的笔,拽了拽同桌,用蹩脚的中文向他请教。 借笔记这句话被他翻来覆去的练习,直到电影过半,坐立不安的男生终于有勇气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女生的位置,主动打了第一次招唿…… 与此同时,南诗的肩膀也被敲了一下。 背嵴勐地一颤,连同灵魂也在发抖。 南诗仿佛被摁下慢速键,缓缓回头,一颗心咚咚直跳,撞得胸口又疼又胀,有万千思绪几欲喷薄而出。 陈嘉佑换上了他们那一届的校服,干净整洁,温文尔雅,不掺一丝假意,真诚的眷恋从眼里满出来,冲垮了她的一切理智。 过去和现在交织,恍若隔世。 南诗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几本抄写的笔记放在桌上,像是接上了那一晚的画面,却又不太一样。声音里带着笑意,徐徐落在耳畔:「班长,谢谢你的笔记。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南诗的眼泪毫无徵兆,啪嗒砸落,抖着嗓音,弱弱地问:「……什么?」 「我无比确定,自己对你一见钟情了。」 陈嘉佑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丝绒盒子,打开之后,一枚钻戒折射出耀眼的光。 这一环节完全出乎南诗的意料,她震惊地瞪大美眸,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瞳仁里的光不断闪烁。 陈嘉佑单膝跪下去,仰视着她,笑意飞扬:「可以给我一个成为你另一半的机会么。」 投放在幕布上的视频还在播放。 全部画面消失,传来陈嘉佑低低、沙哑、性感的嗓音,在唱那首《小幸运》。 唱到那句「与你相遇,好幸运」,南诗泪如雨下,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手,不住地点头,一遍又一遍重复表示「我愿意」。 陈嘉佑握着她的手,才发现两人都出了汗。 他更紧张一些,抖得不行,套了几次才把戒指戴上。 南诗一下扑进他怀里,泪水全蹭在他校服上了,呜呜地哭着:「陈嘉佑。」 「……嗯?」他一颗心跳的混乱,却前所未有的安定,轻轻拍着她的背嵴安抚。 隔了一会儿,南诗仰起脸,一双眼睛被泡的水汪汪的,红的像只兔子,瓮声瓮气地强调:「你一直都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陈嘉佑怅然一笑,重新把人揽入怀里,嗓音温柔:「嗯。我也一样。」 - 窗外蝉鸣不止,烈日灼灼。 树叶在和煦的风中瑟瑟作响。 钟錶一圈一圈地转,岁月流逝,永不停歇,命运却慈悲的留下少男少女最珍贵的一段缘分。 人来人往的世界里,何其幸运,可以与你相遇。此后经年,永不分别。 【正文完】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