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穿成了偏执狂》 第1页 《社恐穿成了偏执狂》作者：橙花味的兔子糖【完结】 文案 宋知死后穿到了一本bl小说里面，主角受正是三线小明星顾琰清。 而他的身份，则是书中一个阴暗的跟踪狂。 家里摆满了顾琰清的周边，还制作了等身玩偶，偷拍了许多私照，最后因为纠缠主角受被主角攻炮灰了。 穿越而来的宋知只想远离剧情，好好生活，却遭到了剧情世界的暗鲨，接二连三地遭遇一些离谱的飞来横祸。无奈，为了活命，宋知只能含泪捡起跟踪狂的人设。 谁想顾琰清的生活就只有演戏，宋知跟着他一路辗转各个剧组，终于也把自己跑成了套。 进了可以更加正大光明地追星，宋知人前星星眼小迷弟，人后化身舔狗变态狂，做下一系列令人髮指的追星行为，自己都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只等被主角攻炮灰掉之后，就顺势退出娱乐圈，逃离顾琰清的生活。 可谁知剧情一步步发生偏差，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逼至了角落。 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死死地抵着他，不许他逃跑。 * 顾琰清表面温和淡然，实则内心冷漠到了极点。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一个私生饭，暗中窥伺他许久，内心极度厌恶，只等羽翼丰满了就想办法摁死他。 但是眼看着对方追着他进了娱乐圈，看着他围着自己绕前绕后嘘寒问暖，每次做了坏事自己又藏不住脸红羞耻的样子，顾琰清的目光渐渐变了。 后来，顾琰清主动送上门去：「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到偷偷喝我喝过的饮料、睡我睡过的被窝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和我谈恋爱。」 猝不及防被扒·呆若木鸡的宋知：…… 1.坚决抵制私生行为，请各位理智追星 2.受社恐属性，原文受转攻 内容标籤：幻想 娱乐圈美强惨 炮灰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知，顾琰清 一句话简介：这个人设我是拒绝的 立意：理性追星，尊重他人隐私 第1章 「哟～小伙子，又来了？上次是被狗追，上上次是被花盆砸破头，这次又是为什么？」医院前台的小护士一抬头，见到来人就乐了。 宋知浑身都是新鲜的擦伤，左臂还吊在胸前，听到这话干笑了两声。哪怕身体下意识很想逃走，但还是停下来礼貌地回復了对方：「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摩托车擦了一下。」 小护士顿时同情道：「你这也太倒霉了吧？隔三差五就进趟医院。」若不是本职是护士，她真的很想劝宋知去庙里拜一拜。 她在这间医院做前台，不出三天就要看见宋知进医院一次。每次都是因为各种荒唐古怪的理由。弄得存在感本应很弱的腼腆小伙子，硬生生在她这儿混了个眼熟。 她现在对宋知频繁进医院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若是隔段时间没来，反而还会觉得奇怪。 「下次小心点儿啊，走路的时候要看路。」在小护士看来，倒霉到这份上，生活中应该也是马虎粗心的人。 其实她真的是冤枉宋知了，提起自己这段日子以来遭受的飞来横祸，宋知都要为自己掬一把心酸泪。 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没错，他穿越了。 而且穿的还是一本书。 一开始，宋知并没有搞清楚状况。在陌生的房子里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是懵逼且惊恐的。 谁能懂，上一秒他还因病情发作躺在手术台上，下一秒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大脑空白的那几秒，他甚至都忍不住发散，以为自己是被卖给某器官组织了。 但是很快，他又否认了这个猜测。 房子里面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到处堆积的垃圾和杂物昭示着主人生活的随便。 宋知是从沙发上爬起来的，一眼就望到茶几上堆满的外卖餐盒和到处散落的瓶瓶罐罐，这些混在一起散发着不太美好的气息。 宋知脑子里一下就出现了一个不修边幅、醉生梦死的懒汉形象。 他惊恐地环视着周围，没有发现其他人存在的动静，这让宋知松下一口气。但是对状况的不明，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在哪儿？ 宋知咬牙站起身，头疼得快要爆炸，因为缺乏经验，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酒后后遗症。 一把将窗帘拉开，阳光勐扑上来，宋知双眼顿时被刺痛得睁都睁不开。勉强适应了许久，才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景色。 果然，外面也是全然陌生的街景。不过人来人往、车流不息，不像是什么治安不好的地方。 看到活人宋知不安的心也放松了许多，正在这时，他看到了自己搭在窗台上的手臂，虽然细瘦孱弱，带着久不见光的白皙，但是，却比他原来的手臂看起来健康多了。 宋知懵了。 他那布满针孔的手背呢？怎么变得这么滑熘了？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宋知，赶紧冲到了卫生间。很快他就锁定了墙上那一小块镜子，闷头冲到了前面站好。 然后他就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镜子里那张颓靡阴郁、眼球浑浊、眼下乌青还冒着胡茬的男人，是他吗？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副鬼德行了？ 第2页 宋知大为震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直到触到冰凉的镜面，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 头上油腻过长的头髮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宋知顾不得许多，一把撸起，对着镜子勐看。 然后发现，自己原本藏在眉毛里的一小道疤痕，没有了。 宋知震惊得手都松开了。 从现有的情况来看，他得到了一个荒唐的事实——这不是他的身体。 但是怎么会……对了，他清醒前最后一刻的记忆是被送上了手术台。难道是没抢救过来，他死后到了另一个世界？ 想到自己养病期间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穿越小说，宋知顿时一个激灵。 为了搞清楚现状，宋知从卫生间出来就进了卧房。这套小居室一共就两个房间，他随手挑的这间正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平时睡觉的地方。 里面也是乱糟糟的一团，衣服堆在床上不知道多久没洗了，闻起来就臭烘烘的。 像宋知这种爱干净的性子，真的忍不了。不明白家里明明有洗衣机，为什么人会懒到连衣服都不洗。 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在一个包里找到了他想找的证件。 看到上面的照片和姓名，宋知一顿瞳孔地震。 不为其他，上面这个看上去跟他长得有七分相似、神情却冷漠阴郁很多的男人，竟然和他同名同姓，也叫宋知。只不过年龄比他大了四岁，籍贯也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穿到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宋知被冲击得手脚发麻，继续搜寻起有用的信息。 然而他除了得知这个「宋知」应该是一个人独居以外，就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宋知翻完了主卧，又转战了另一间房。 刚一推门进去，宋知就呆愣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闪了他的眼，定睛一看，他勐地倒吸了口凉气。 这间房间的各种布置和摆设，跟外面简直不在一个画风，甚至不是一个次元。 入目可见的是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海报和照片，都是同一个人的。虽然宋知并不认识那是谁，但从精心描画的妆容，和造型各异的装扮，以及精緻完美的面容，可以大概猜到对方的职业。 应该是，原身崇拜的偶像吧。 确实好看得让人一眼惊艷。看得出原身对他也是十分的珍惜，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放他的周边。 而且客厅和主卧脏乱成那样，这里却是井然有序，干净规整，甚至还加了一些有氛围的装饰精心设计了一番，譬如一闪一闪的灯串和彩色小夜灯，把这里塑造得暧昧又甜美。 宋知一瞬间以为自己进了某追星少女的闺房。 但是宋知很肯定，这间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居住，因为里面没有床，只有一台显示屏很大的电脑，看上去似乎是原身办公或打游戏的地方。 宋知忐忑地坐到了电脑前，身处这样的环境还有些不自在，眼里不敢四处乱看。 满屋子的海报就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一般，哪怕知道那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宋知也不敢对上画面中男子那双眼尾微勾、目光清冷的眸子。 许是对方气势太盛，又或者容貌过于惊人，总之宋知就是不太敢看他。 他没追过星，不知道追星族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总之他觉得挺渗人的。盯着那双眼睛看久了，就有一种对方仿佛真的能看到他的错觉。 宋知麻熘地打开电脑，不防被放大的俊脸又冲击得唿吸一滞。 电脑壁纸的图片比墙上的更过分，对方穿着白色衬衫仰躺在床上，嘴里叼着自己的衬衫下摆，露出自己劲瘦的腰肢和块块分明的腹肌。眼神明明不带丝毫欲气，却仿佛有小钩子一般在勾着画面外的人。 宋知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冲击？ 脸一下红成了被煮熟的虾，伸出手挡着那少儿不宜的画面。 反应过来后，宋知有些羞窘——为自己的没出息。 毕竟是生活在现代化社会的人，脑子里其实很清楚刚刚那张图片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身为男艺人，露个腹肌算什么？自己同为男性，看一眼同性的腹肌，也不至于是这个反应。 更何况，周围又没有人在…… 但是无论宋知怎么说服自己，想到刚刚那个画面他就忍不住脸红髮烫。 太……欲了。 宋知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形容，激得他浑身抖了抖。 是的，就是太欲了。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普通拍个照就能表现得这么让人面红耳赤的。 宋知承认自己见识短浅，小心脏承受不了这个刺激。 先把这张妖孽的壁纸换了，他的心跳才渐渐恢復了正常。 然后才有心情干正事。 宋知上网搜寻了一下跟这个世界相关的信息，发现这个世界的地图跟他原来所在的世界基本是一致的，只不过地名有一些差别。 科技水平方面，同样也差不多，顶多有个几年的差距，他一个普通人反正也看不太出。 宋知吐出口气，不知是不是该庆幸，好歹来到了一个跟原来世界相差无几的世界。不然若是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比如古代，他一无所长，二没有原身记忆，恐怕三天都活不下去。 虽然离开了熟悉的世界，让宋知有些淡淡的惆怅。但是他一个本该命绝之人，还能活生生地坐在这儿就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第3页 哪怕病入膏肓在医院住院的那几年，宋知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生的希望，他当然想好好地生活。 眼下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的状况，若是真的回不去了，那他必须得确保自己有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能力。 还有就是，原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从事着怎样的工作，有着怎样的社会关系，宋知通通都很好奇。 看起来，原身是把自己喝死了。一个人独居，就连昏倒了也没有人可以帮忙叫救护车，也是可怜。 宋知心有戚戚，不知道原身还有没有家人在世，若是他的家人知道他已经不在了，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正胡思乱想间，随手点开一个文件夹的宋知立马就愣住了。 随着文件的读取，密密麻麻近千张照片和视频弹了出来。 宋知越看脸色越不对劲，越往后小脸越绿。 他返回去看文件夹，只见名称是「my love」。点开里面，不出所料全都是海报上的男艺人。 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但是，但是……宋知怎么看怎么觉得，原身是个跟踪偷拍狂啊！？ 第2章 宋知惊恐得眼珠不停地晃动，再折身去看房间里铺天盖地的海报，就看出了一丝压抑且诡异的气息。 他扭头看向桌上的人形立牌，又看向墙角摆放的等身玩偶，最后看到了地上擦得锃亮的「大炮」，强咽了口口水。 宛如误入犯罪现场一般，心在瑟瑟发抖。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原身竟然是一名疯狂的私生饭！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顶替了原身，等于是把「私生饭」的帽子戴到了自己头上。 宋知头疼欲裂，这是犯法的吧？ 他也不懂。 只是眼前的一切已经超过了他做人基本的道德规范，本能地心虚且不安了起来。 看着电脑里那堆偷拍照，宛如在看自己的「犯罪事实」，而地上的「大炮」，则是「犯罪工具」。 不行不行！他要赶紧「毁尸灭迹」！万一被别人发现，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宋知咬着牙将照片和视频全部删除，甚至都不敢细看，就怕里面有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画面。 原身是真有点本事，相册的照片里不仅有见面会的，就连对方逛街、吃饭、出入酒店甚至在家的照片都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都是跟踪偷拍下来的。 追星到这种程度，怎么不算疯狂呢？ 这已经算是骚扰了吧？ 宋知都替他喜欢的这位男艺人感到同情。 诶？对了，他还不知道这位男艺人叫什么。 宋知突然有点好奇。 他停下删照片的手，用图片查找功能搜了一下，页面很快弹了出来。 排第一的就是个人百科，宋知一眼就扫到了姓名栏。 顾、琰、清？ 宋知眼眸微眯，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下一秒，眼睛倏地睁大，脑海中仿佛一道惊雷闪过。 「顾琰清？？？？！！！！」 这，这这这，这不是……不是他穿越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男主角吗？ 同名同姓？哪有这么巧合，还都是明星。 难道说……他穿到自己看过的小说里了？ 救命啊！！！ 宋知痛苦抱头。 他看的这本是…是…是bl小说啊！！！ 回想起这个，宋知简直悔不当初。 因为身体原因，住在病房里的宋知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于是就爱上了看小说。通过看不同主角的人生，嚮往着他们多姿多彩的生活。 会点进那本bl小说也是纯属无聊，看多了点家文和言情小说，就想换换口味。本以为像他这样的直男应该会看不下去，结果没想到阅读体验还挺良好的。 抛开性向不提，跟言情小说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爱情故事。 作者文笔不错，塑造的人设丰满，事业线层层递进，情节丝丝入扣。可能就是因为作者写得好，所以宋知看得还挺上头。如果说女生跟男生之间的恋爱，是柔中带刚，那男生跟男生之间的恋爱，就是强强碰撞。 作为打发时间的文学读物来看，还是挺有趣味的。 难怪bl小说能在女生之间那么流行，确实有它的魅力。 宋知看完之后的感想就是「涨姿势了涨姿势了」！但如果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穿到这本小说当中，打死他他也不会看！ 记忆中，顾琰清就是书中的主角受。 作为一名草根出身的男演员，他的上升道路走得十分艰辛。明明不缺颜值也不缺实力，大学时期就被星探相中，以男团成员的身份出道，却因为公司不给力，生生被蹉跎了好几年。 后来团队解散，他转型成演员，接了几个配角的戏份，事业才慢慢好了起来。 现在的顾琰清已经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了，但离大红大紫还差着很遥远的距离。 看到他，宋知才明白，自己到底穿成了一个什么角色。 顾琰清作为书中的主角受，因其优越不凡的外貌，身边总是聚集着很多暗中觊觎他的人。 像这样躲在阴暗角落偷偷跟踪偷窥他的疯狂私生饭，在原文中也有一个。那是一个戏份很少的小炮灰，只偶尔出现几行字，昭示一下他的存在。 他从顾琰清刚出道时就疯狂迷恋他，只不过前期他还一直很克制，没有在正主面前蹦跶，到了后期顾琰清渐渐被更多人所喜爱，他就坐不住了。 第4页 不仅私生行为更加猖狂，还不断地给顾琰清写信、打电话，诉说爱意，甚至还偷熘进他酒店房间给他准备晚餐。 对此，顾琰清一直默默忍耐。直到后期，他和主角攻开始越走越近，私生饭醋到发疯，给主角攻发信息警告他离顾琰清远点，还对顾琰清说「你是我的，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主角攻这才知道，原来顾琰清身边一直潜伏着这么一个危险分子。 和无权无势、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的顾琰清不同，主角攻背景硬得很，权势手腕都不缺，很快就抓住私生饭的把柄把他送进去踩缝纫机了。 因为阻止了一次这名私生饭的疯狂行为，还让主角攻和顾琰清之间的感情更进了一分。 简而言之，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就是促进攻受感情的。任务完成后也就下线了。 原文中连他的名字都没有交代，所以宋知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他。 废话，这谁能想到哇？他一个过马路连闯红灯都不敢的社恐人士，竟然穿成了这样一个疯批，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一下，不，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一定就是那个私生。 宋知垂死病中惊坐起，慌忙挪动滑鼠找到了企鹅软体。所幸软体是自动登录上的，宋知咽了口口水，在99+的消息提示中找到了「顾琰清全国粉丝后援会」的群。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他战战兢兢地点开群，找到自己的群暱称。 一剎那，空气死寂。 宋知两眼无神，整个人都仿佛褪了色。 他虚弱地吐魂，身体软倒在桌面上，彻底接受了这个暴击的事实。 让他确定自己就是原文中的变态跟踪狂的关键一点，就是——原文中的私生饭，是顾琰清粉丝后援会的大粉，全文都用他在粉丝群中的暱称「只言片语」来指代他这个人。 「只言」——「知琰」，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崩溃了一阵之后，宋知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没办法，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可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现在既然他替代了原来的宋知，那他不做变态跟踪狂就是了。 他不像原文中那样纠缠顾琰清，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剧情，这样的话，还是能来得及抹掉原身留下的污点吧？ 宋知想到书里形容原身的疯狂，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第一步就是要把电脑里的私照全都删光，删光！ 第二步，屋子里的海报和写真、专辑、玩偶、周边这些，也得通通收起来！ 第三步，将房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 他实在是无法想像，原身是怎么在这个垃圾堆一样的环境里生活的。 宋知有轻微社恐，一般社恐的人还伴随着肥宅属性，到哪儿都喜欢窝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所以对于规整自己将来要居住的地方，宋知有着绝对的热情。 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在满是灰尘的房间内，宋知都感觉唿吸轻了很多。 正当他对未来满怀希望之际，意外从沙发底下扫出了一份文件。 「咦？」 宋知定睛一看，竟然是份购房合同。 来不及去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随便扔在这种地方，看清合同上的字后，宋知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 满血復活还没多久，差点又给这份文件送走。 合同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这套房是原身分期购下的，还在还款期。每个月光是还贷款，就得要两千。 宋知手都抖了。 两千对他来说，绝对是笔巨款。 穿越之前他也才十八岁，按正常来算还在读高三，在医院躺了几年，光耗医药费去了，没能学个一技之长。 没想到这一刚穿越，就背上了房贷。 这绝对是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不可承受之痛。 宋知地也不扫了，赶紧清点原身的资产。 这不清点还好，越清点越绝望。 卡里钱没有一分，信用卡帐单倒是一堆。 宋知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也不知道跟欠一屁股债相比，直接嗝屁是不是更好。 这要他拿什么还？卖身吗？ 卖了他也还不起啊！ 宋知头上一片愁云惨澹。 他抱着原身的手机仔细研究，想看看原身原来是靠什么为生的。 结果一路看下来，看得嘴角直抽抽。 原身就是个老赖，不仅欠银行的钱，还跟身边相熟的人都借了个遍。整天游手好闲，正事不干，一门心思追在顾琰清屁股后头跑。 他爸妈早把他拉黑了，找他的人大部分都是催他还钱的。 这个地狱开局真的把宋知折腾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完全不能理解，既然没钱原身为什么还要费劲巴拉地买房啊？图什么？ 可惜原身不在这里，宋知的问题没人可以给他解答。 他很快就做出决定，要把房子卖出去，然后再找一份工作，剩下的钱再慢慢还。 原本一切虽然艰难，但也不是毫无希望。宋知是打定主意要远离剧情，好好生活了。可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容易。 第3章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发生什么。 他顺利找到了一份在奶茶店做店员的工作，也联繫了中介将房子挂牌出售。 第5页 好像就是从房子挂牌后开始，邪门的事情就开始了。 宋知在奶茶店打工，机器一到他手里就坏。老闆只好派他去收银，偏偏收银机也不配合，一换人就正常，到他手里就不行。 老闆也是纳了闷了，可是谁都找不出问题在哪里。 安排宋知送餐，他不是车子抛锚就是平地摔，最后老闆不得不信邪，遗憾地辞退了他。 后面宋知又陆续换了几份工作，但是每份都跟奶茶店一样，都干不长。 别人可不会认为宋知是单纯倒霉，只会觉得这人做事毛手毛脚不靠谱。 不能做事的员工，当然没有人愿意要。 宋知就这样不断碰壁，脾气好的还会给他一点补偿，脾气不好的直接一顿呵斥把他轰走。 宋知郁闷不堪。 但起先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从来没打过工才这样。 可是慢慢的，倒霉的事情越来越多，无孔不入地侵占他的生活。 什么脚卡进下水道、煮饭触电、从椅子上摔下去、被篮球砸到头都是小儿科，后来发展到在洗手间踩中肥皂滑倒、好端端走在路上被狗狂追勐咬、没有风的天气从天而降一个花盆，他遇到的事越来越离谱，受的伤也越来越重。 这一次，又是在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一辆摩托车直愣愣地冲上人行道向他而来。 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只被擦了一下，小命可能就再次交代了。 宋知就算再迟钝，到这份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倒霉到这份儿上。 说来别人可能不相信，这不断发生的飞来横祸，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千方百计想要弄死他似的。 宋知不得不怀疑，是因为自己的行为与原身不符，所以才遭到了世界的暗鲨。 经常看小说的人都知道，作者经常喜欢强调「一切都是为了剧情服务」。既然这里是小说世界，那么世界的运转都应该是围绕主角才对。 如果是自己的存在使得剧情发生了偏差，那世界会排斥他这个外来人似乎也不足为奇。 接连不断的祸事把宋知折磨得神经都衰弱了，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道德问题，火急火燎地打算捡起原身的变态跟踪狂人设试试。 不怂不行，再来一次，他怕自己真的会死…… 不过从来没追过星的宋知，在刚开始的时候就犯了难。 不知从何下手。 幸好，他在书桌的抽屉里翻到了一本原身留下的日记。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原身对顾琰清病态扭曲的情感，以及各种狂热的追逐行为。 宋知：…… 或许该称之为，变态狂的犯罪纪实。 里面的内容，对宋知这样遵纪守法、老实单纯的孩子来说，是种巨大的精神冲击。 宋知看到一半就身心不适，合上了日记。 ……好想报警。 自己真的要像日记里写的那样，做那么猥琐、下流的人吗？ 宋知欲哭无泪。 但是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不得不行动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把撤下来的海报写真那些，又重新摆出来。 随后，在小破站找到顾琰清的cut视频，开始播放。 ——见不到偶像本人的日子里，原身的日常，就是靠着各种舔颜视频过活。 大概看了个把小时之后，宋知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子出门买菜。 这也是他的一个试验，看看维持人设到底有没有用。 若是没有用的话，他就不用再勉强自己学原身。若是有用的话，他就得克服心理障碍继续坚持。 一路无惊无险地到了超市，宋知稍稍松了口气，吊着一只手开始认真挑选今天要吃的菜。 原身是不开火的，每顿都是靠外卖对付。但是宋知深知健康的身体有多么可贵，所以打算以后都靠自己做饭。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贫穷的家庭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最后宋知选了一把青菜，虽然一个人吃一碗青菜就够了，但他还是犹豫要不要再加个荤，好营养均衡。 思索了一番，宋知心痛地决定，再斥巨资买两个鸡蛋。 就在他屁颠颠拖着小拖车经过一排架子时，眼角余光瞥见的身影让他不自觉又倒退了回来。 宋知双眼圆睁，怔怔地盯着不远处货架前的身影。 那张脸，虽然被口罩遮了大半，可宋知刚刚才对着看了个把小时，记忆还热乎着，光凭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和脸部轮廓就有一种该死的熟悉感。 不是吧？宋知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真的是顾琰清本人吗？真的是他吗？ 戴着口罩不能确定，但是真的好像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家附近的超市！？ 宋知脑子里一团浆煳，身体却下意识地藏了起来。 他悄悄伸头，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顾琰清本尊。 假的吧？ 怎么可能出门买个菜就见到真人了？ 想是这么想，脚下却挪不动步。 宋知不由自主地跟着人走，直到对方买完东西，又不知不觉跟着来到家附近。 其实宋知也不是真的在跟踪他，只是恰好回家也是同个方向。 快到家宋知才知道，原来顾琰清竟然就住在他对面那个小区！ 第6页 …… 无法用言语形容，宋知当时有多震惊。 他呆了片刻，赶紧撒腿就跑回了家。 拿出那份购房合同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钱也要买房的原因，就是为了离顾琰清近一点，好时时刻刻蹲守罢了。 变态！真的变态！ 之所以是买在对面小区，这也很好理解。因为两个小区虽然相邻，但无论是规模、设计、装修、安保还是绿化，宋知所在的小区跟对面都没有可比性。 相应的，价格也差了一大截。 就原身那经济能力，能凑出现在这套房的首付都不错了。至于对面小区，那就真是有心无力了。 也幸好他有心无力，不然的话宋知现在岂不是更惨？ 不过…只是为了离顾琰清近一点的话，似乎也没有必要一定买下这套房吧？难道一个小区里，一间出租的房子都没有吗？ 除非，这套房有什么特殊之处，让原身动了非买不可的理由。 宋知看了看合同上的购房日期，又去翻原身那段时间的日记。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一些古怪的地方。 「……他真的好漂亮，像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令我着迷。他在自己的家里时，几乎不笑，脸上的表情冷漠到没有一点温度……只有我能看到这样的表情，这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每天晚上我都会站在窗边，看着灯光熄灭，默默地对他说一句晚安，想像着他就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安然入睡。我们就像一对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虽然他不知道我，但是我知道，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那块地方他已经擦了五次了……他每次都是这样，一不开心就会不停地做家务。这次又是谁惹到他了？是那个灌他酒的死肥猪吗？早晚我要把他杀了！」 「看到他眉头紧锁，以我真想冲到他面前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我的宝贝，为什么总是不开心？明明不开心的是我啊……为什么要接这部戏？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看到你？我珍藏许久的珍宝，就这样被人发现了。那么多人都想跟我抢你，你还能看得到我吗？我不开心，每天都想把你锁起来，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 宋知眉头紧锁。 这些内容看起来实在诡异，明明是顾琰清自己在家里做的事，原身却好像看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是在他家里安装了监控一样。 ——『站在窗边看着灯光熄灭』？ 难道说在他自己家，能看得到顾琰清的家。 宋知瞳孔一震，被这个荒唐的猜想给吓到了。 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到卧室的窗边，向外张望，这个方向正对着顾琰清所在小区，统一的灰白色高楼，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与宋知所在的小区遥遥相望。 宋知看了一会儿，从窗边走开。 没过多久，又出现在同样的位置，手里拿着原身的「大炮」。 一只手拿着有些辛苦，宋知费力地抬起左手。 他的手并没有骨折，只是有些软组织挫伤，为了让他不乱动医生才将他的手固定。 此刻宋知也只能忍着疼，用左手费力地调焦。 通过不断的调焦，对面建筑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近、拉近……直到某一刻，原本只能大致看见轮廓的建筑，在镜头前放大得能看清对面阳台上摆放的绿植和窗帘的花纹，近得就像就在眼前一样。 宋知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从镜头里将目光探了进去。 帘后一闪而过的清瘦身影，惊得宋知差点失手将相机摔下去。 宋知赶忙挪开眼不敢再看，唿吸全是干了坏事后的慌乱、急促，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原来、原来……顾琰清就住在他对面那栋楼的房子里，连楼层都一模一样。 宋知心跳急促，手心里都微微渗出了汗。 刚刚利用镜头偷窥顾琰清的行为，让他心里止不住地发虚。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搞这种小偷小摸的动作，哪怕对面人可能根本就发现不了，但宋知还是生出了一股强烈的羞耻感。 原身在跟踪顾琰清这件事上，真的是挖空了心思啊……难怪，难怪非要买下这里。 不难想像，他平时就是这样站在这里偷窥顾琰清的。 宋知咬着牙，心里十分的不齿。可一想到现在自己顶替了原身，并且为了保命，还要继续维持对方的变态跟踪狂人设，内心就非常的崩溃。 难道自己以后真的就要在这变态人设上一去不復返了吗？ 宋知想到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多，瞬间就两眼一黑。 他不想的，他真的不想。 可是，可是……现实似乎容不得他拒绝。 宋知内心不断地天人交战。 然而左臂强烈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要「遵从人设」。 宋知抿了抿唇，迫于生命的威胁，还是不得不举起了相机。 心神极度混乱的他，看到的画面都没有入脑。 只是眼前视线忽然被遮挡，宋知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对面拉上了帘子。 对此，宋知反倒是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只以为是巧合，却不知道的是，对面的人在拉上窗帘时，在窗帘闭合的最后一刻，视线似是不经意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第7页 第4章 顾琰清将阳台处的窗帘拉上，漂亮的眉眼间俱是冷漠。 在陡然暗下来的室内，更是罩上了一层阴霾。 实际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以普通人的视线，是看不到对面窗户后站着一个人的。 但顾琰清很清楚，对面有人在偷拍他。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顾琰清就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了。 对于这样的事，他总是异常地敏锐。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身边有一个很执着的私生，偷偷跟着他已经好几年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好像越来越疯狂了。以前只是跟得比较紧，现在却干脆搬到了他附近。 在自己家周围经常看到那熟悉的影子时，顾琰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对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反过来调查他的住处。 所以顾琰清其实知道，他就住在自己对面。有好几次，他都躲在对面视线盲区，从窗户里瞥见一道模模煳煳的人影。 这次从超市回来察觉到身后有人，顾琰清不用多想就知道对方回家肯定会暗中偷窥他。 他心情好的时候不屑理会，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干脆拉上帘子，阻挡对方的视线。 就像现在这样。 顾琰清今天前所未有的厌烦，可能是因为经纪人又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他「走捷径」了。 「何总可是亿兴地产的老总，你别不识抬举，他能看上你那是天大的福分，圈子里多少新人想搭他都搭不上。他能看上你这证明什么？」 「……琰清啊，你可别犯煳涂，听哥的，绝对错不了。只要你能搭上何总，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 「都是男人，又不吃亏。圈子里这样的事情还少么？难道你要让别人捡走这大便宜？你可知道，何总手指头随便露点儿，就能给我们带来一大批资源，到时候你想演什么戏演不了？哥知道你有才华，你也不想因为得罪资本就被埋没，对吧？」 顾琰清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他要是愿意走这条路，早就走了，还会被对方当成弃子平白耽误这么多年吗？ 当初最艰难的时期他都没想过要找什么金主，如今事业正有起色，他就更不会找了。 那位何总，怀胎八个月的肚子，年纪大得能做他爹，就这还是经纪人张奇口中的香饽饽。 而且张奇明里暗里已经说白了，拒绝了何总这事儿没完，以后肯定少不了要被穿小鞋。 顾琰清咬了咬牙，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好好演戏怎么就这么困难。 圈里虽然不乏大老闆包养小明星，但是大部分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有些有风度的老总，不屑做逼迫人的事。 毕竟他们招招手就有一大帮人愿意前赴后继地扑上来，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顾琰清偏偏就被心眼儿小的何总给看上了，对方对他是势在必得，利诱不成就来威逼。 艺人最在乎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的事业吗？ 尤其是顾琰清这种没身份、没背景，公司也不作为的草根明星，最容易被拿捏。对方略施手腕，就能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张奇这个经纪人，拉业务能力不行，拉皮条倒是很在行。 就因为顾琰清组合出道后没起什么水花，又不愿意听他的傍大款另寻出路，所以一直都被张奇放养。 接的几部配角戏，都是顾琰清自己去谈的。 好不容易因为一个男三的角色出圈，他开始被大众看见，结果就招来了何总这样难缠的人物。 所幸，跟传奇娱乐的合约就快到期了。 顾琰清只要再忍耐几个月，到时候若能被大公司捡走，背靠资本，就不必再担心何总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另一边，宋知正疯狂恶补顾琰清以往演过的电视剧。 今天尝试了捡起原身人设，之后果然顺顺利利没有发生任何怪事。这让宋知更加确信，这个办法是有用的。 为了保住小命，宋知已将原主留下的那本日记奉为圭臬。 原主对顾琰清痴迷入魔，有时间就反覆重刷顾琰清出演的电视剧，他当然也要有样学样。 他现在在看的，就是最近那部让顾琰清掀起不少话题度的剧。 顾琰清作为男三，戏份其实不算特别多，但是他每次出现，都会让人眼前一亮。 他智计无双，却秉性纯良，性格温润如玉，待人如沐春风，正是小说里走出来的谦谦君子，万千少女最想嫁的那种。 而他身上背负的千斤重担，和最后为家国大义代替男主牺牲的结局，又让无数观众心疼心碎。 因为这部权谋剧反响还不错，所以顾琰清这个角色，一跃成为网络新晋的「白月光」。 一夜涨粉几百万，从十八线勉强挤进三线。 别说，他是挺会演，简直把剧中人物给演活了。 宋知看得也入了迷，不知不觉就熬了个通宵。 他当然知道顾琰清很会演戏，在原书中他就对工作态度很认真，属于又有天赋又肯努力的那类。虽然是男团歌手出道，中途转型做的演员，但是他的演技并不生硬，比许多流量都要好很多。 即使是在没戏可演的时期，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磨练自己的演技。 所以才能在机会来临的时候一把抓住，并大放异彩。 第8页 宋知本来对他的感官有点复杂，但看完他演的剧后对他也有了一层滤镜。在看到顾琰清的角色人物死时，他眼睛都差点哭肿了，用了半包纸。 而且他是看过原书的，书中顾琰清就是一个谦逊有礼、性格温和，且时运不济的好人，就跟剧里的角色人物一样。 宋知感觉，他就是本色出演。 所以很难不通过角色，对顾琰清本人也生出几分好感。 宋知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顾琰清的崇拜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他熬了一个通宵，面色十分疲惫，但是精神却很亢奋。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回床上睡觉的时候，看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后顿时一个激灵。 现在正是顾琰清每天晨跑的时间，按照原身的尿性，在知道顾琰清已经回家住的情况下，绝对不会错过这个跟踪的好机会。 宋知顿时露出一番纠结的神色，看了看窗外，最后还是认命地站起身。 他猜得不错，顾琰清现在的确在晨跑。 一个人的成功，与其自律的性格分不开，顾琰清从来不睡懒觉，哪怕不需要跑行程也会早早起床，这样他一天便多了许多可支配的时间。 顾琰清晨跑的范围就在小区内，当初设计的时候主办方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围着人工湖铺的都是红色的塑胶跑道。 顾琰清围着跑了一圈，快回到出发点时就看到路边树上栓了一条泰迪。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对这条小狗有印象，是同栋楼的住户养的，在电梯里遇见过几次。凶得要死，动不动就朝着别人吠，顾琰清还见过它撕咬一位女士的包。 只不过平时有狗绳在，主人能管住它，所以并没有闯出什么大祸。 顾琰清本就不喜欢养宠物，对这样脾气大的小狗更加没什么好感。 今天狗主人不知道为什么不在身边，把狗绳栓在树上。那只泰迪一见到顾琰清就开始疯叫，似乎还想朝他这边冲过来。 见状，顾琰清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正打算调转方向再跑一圈，就看到没有绑紧的狗绳被泰迪给挣开了，没了束缚的它顿时撒着欢地朝顾琰清沖了过去。 顾琰清缓缓握拳。 他深知这种时候不能转身逃跑，干净的跑道上面也没有可以捡拾的东西，看到那只泰迪一边狂吠一边朝他奔来，他的眼里冷意越来越深。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身影，挡在了顾琰清面前。 「嘿嘿嘿！」他穿着一身黑，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看得出非常紧张，腿都打颤了。但手上却坚强地挥着一只大肉包，吸引着泰迪犬的注意。 「看这里看这里……大肉包！」 顾琰清一怔，好看的眸子里浮现出几许诧异。 宋知见泰迪犬盯着自己手上的大肉包，强咽了口口水，努力把包子往远处扔去：「好孩子，快去！去吃吧！」大肉包给你就不要再过来了！！ 泰迪犬「汪」了一声，果然眼睛里就只剩下，甩着舌头就去追肉包了。 而这时，上楼拿东西的狗主人这才匆匆赶来，见狗绳松开了忙向宋知道歉。 宋知见到狗主人来了才松了口气，尽管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肌肉僵硬，但见对方道歉这么诚恳，还是连忙摆手示意没事。 只是可惜了他的早饭……一个肉包就要3块呢！这该死的物价，心疼死他了！ 宋知想起什么连忙跑到顾琰清面前，关心地询问：「你、你没事吧？」 顾琰清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十分冷漠。只不过他天生一对含情眸，宋知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为什么？」顾琰清声线不冷不热，眼神含着宋知看不懂的探究。 宋知站在他面前才发觉这人真的好高，他需要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近看真的是美颜暴击，这皮肤，好得都没有一点毛孔。 「刚刚为什么要冲出来？」见宋知不说话，顾琰清又补充了一句。 宋知回神，听到这话立马用夸张的语气回答：「被狗咬到很痛的！！」 他这话不假，前不久才被狗追过，对被咬这件事的恐惧还深植在骨子里。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被狗咬一口究竟有多痛。 但哪怕是怕得要死，想到那个痛，宋知也还是不愿顾琰清体会一遍。 所以他才会鼓起勇气，挡在顾琰清面前。也来不及去管，自己原本是在跟踪对方。 他忘了自己的「本职」，顾琰清却没忘。 这个从很早以前就跟在他屁股后头，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傢伙，什么时候堂堂正正出来和他打过照面了？ 顾琰清最想问的，其实是这个。 为什么忽然冒出来？难道不怕自己注意到他，以后就不好跟踪了吗？ 顾琰清眯起眼，看对方穿着一身黑，大概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但是他不知道，大白天穿一身黑，效果就跟黑夜里亮着一盏灯一样。 这么蠢，也难怪会想不到后果，轻易暴露在他面前了。 宋知还在傻乎乎地向对方展示自己腿上的咬痕，顾琰清冷着脸微微瞥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径直走开了。 等宋知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人？ 他愣在原地，有些呆呆傻傻。 怎么……怎么感觉，顾琰清本人……跟原书中说的，不太一样呢？ 第9页 第5章 又是新的一天，宋知双手合十，向着顾琰清的巨幅海报虔诚三拜。 第一拜，希望老天爷看在他努力维持人设的份上，保佑他出入平安。 第二拜，向顾琰清发自内心地忏悔，并祈求得到宽恕。 第三拜，愿顾琰清能万事顺遂，好人一生平安。 宋知抬起亮闪闪的双眼，激动而热切地盯着顾琰清的海报，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保命符。 别问他一大早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举动，问就是在这个小说世界，拜神佛兴许都没有拜主角有用。 这两天吃好睡好、没再发生任何意外、左手恢復自如的宋知，已经把主角当成了自己的信仰。 不就是当舔狗、变态、跟踪狂么？只要能好好活下去，让他当主角的奴隶他都愿意！ 宋知暗中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整理着装戴好装备后就出了门。 顾琰清一大早也将自己收拾齐整，稍稍打扮过一番的他看上去又帅到了一个新高度。 他今天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制片人，去谈谈下部戏的合作细节。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可以先把合同签下来了。 去之前，顾琰清事先给制片人打去电话：「餵？陈哥你好，是我，琰清。不知道今天你有没有空，可以一起吃个饭吗？关于上次你跟我说的那部戏，我想再跟你聊一下。」 「啊~那个啊。」电话里的声音不是特别热络，似是才想起来道：「那个角色我们已经找到人了。」 顾琰清嘴角完美的笑容瞬间僵硬，心勐地沉了下去。 「啊，是吗，那真是可惜。」顾琰清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异样，只有眼里闪过了一丝不甘。 「我可以问一下，理由是什么吗？之前这个角色，不是一直都是我在接触？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顾琰清用的语气说着。 对方却很不耐：「这个你应该去问你经纪人，他跟我们说你档期已经满了，那我们当然要赶紧找人补上了。」 顾琰清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狭长的眼眸里乌云密布。 * 「哎呀动作快点儿，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都说了时间紧迫，下个行程还在等着呢，你们知道耽误一分钟得损失多少钱吗？」张奇点着手錶催促众人，一脸横眉怒目，活像个古代拿鞭子在背后抽的监工，生怕底下人手脚慢了。 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宝贝艺人时又换了副嘴脸，一脸笑眯眯地称赞：「瞧这脸蛋儿嫩得，底子好就是不错。一会儿好好表现，争取一遍过，让gg商那边的人都好好看看。」 顾琰清就是在这时候闯入了摄影棚，径直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嗓音：「我有话要跟你说。」 张奇目光一闪，假装认真地看着拍摄现场，身形一动不动：「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没看我现在正忙着吗？」 顾琰清的眉眼压抑出一层怒火，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质问：「破坏我的工作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在说什么呀？」张奇满眼无辜，「你是我的艺人，我是你的经纪人，公司还指望你赚钱呢，我怎么会破坏你的工作？」 顾琰清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联想到陈制片的那番话，立时猜到了什么。 意识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在等着自己，心竟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冷冷地垂眸，声音带着讽刺：「所以你推掉那部戏，给我接了个什么『好工作』？」 张奇不由一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了几分得意。 「别说哥不照顾你，给你接了一档综艺。够意思吧？现在综艺才是流量王者，可比演戏要赚钱多了。」 「什么综艺？」 张奇眼神闪烁了一下，「就最近挺火的，《农家小院儿》。」 顾琰清心中不由冷笑，张奇的算盘还真是打得明明白白。 《农家小院儿》这档节目其实不算特别火，但因为几个老牌艺人坐镇，在各大综艺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 张奇那句上综艺比演戏赚钱，虽然没说错，但顾琰清心里很清楚，对目前的自己来说，趁热打铁多出几部拿得出手的作品，才是最有利于之后的发展的。 他现在想要升咖，靠综艺是没用的，演员还是得靠作品说话。 张奇就是气他不听他的话，所以才故意搅黄了他的新戏，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知道顾琰清有多么重视自己的演艺事业。偏偏他还用综艺当了挡箭牌，这样谁也挑不出他的错，即使顾琰清跑到公司告他一状，以赚钱为目的的公司，估计也不会站在顾琰清这边。 这一手阴招确实玩得熘儿。 要说挑中《农家小院儿》这部综艺，没有故意折腾他的心思，顾琰清是不会信的。 这部综艺顾名思义，主打的就是看光鲜亮丽的明星们下乡干农活，体验当一个农民的生活。 简单来说，就是去吃苦受罪的。 看一帮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明星到了乡下各种鸡飞狗跳、累得哭爹喊娘，这就是观众们看这部综艺的快乐源泉。 张奇想用这种方式逼顾琰清低头，顾琰清又怎么会服输？ 嘴角一勾，笑着答应：「好，我去。」 * 《农家小院儿》录制现场坐落于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山村，这里贴近自然，风景优美，居民们靠山而居，过着最质朴的田园生活。 第10页 这里是久居城市、在浮华和喧嚣中深感疲惫的人，最嚮往的地方。 这一期录制，节目组又迎来了新的成员。 当顾琰清拖着行李箱走进拍摄的小屋时，其余几位成员立马对其表示出了的热烈欢迎。 尤其是几名老大哥，见来了一名年轻小伙子，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就数他们鼓掌鼓得最起劲儿。 只有熟悉他们的粉丝才能从他们的表情中解读出：太好了！又送来一个牛马。 顾琰清自进入镜头起，便一直保持着最温暖和煦的笑容，原本不好接近的面相，被谦逊的气质一冲，便显得十分的平易近人。 虽然顾琰清最近靠一部权谋剧男三的角色小小出圈了一把，但这里的老大哥们都是娱乐圈重量级的老人了，所以使唤起他来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因为资歷高、年纪大、腿脚不便等buff叠加，他们没少藉此支使来录制节目的年轻嘉宾干活儿。 毕竟在这档节目中，所有的吃喝都得靠劳力来兑换。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能不能干活儿才是重点。对于能干活点的嘉宾，老大哥们态度都要亲切点。 顾琰清似乎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在节目中充分展现了勤奋能干、任劳任怨的一面。 无论是上山劳作、下水摸鱼，还是洗衣做饭、扫地拉磨，他都表现得相当出色。一点也没有其他嘉宾出现过的手忙脚乱，也没有抱怨过哪怕一句。 看得出来，他平时就很能干，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水的人，不然干起农活和家务来，不会这么得心应手。 而且他性格温和，大度包容，会主动照顾别人，揽下一大半的活儿，也会默默关心身边的人，连院里养的小狗生病了他都会细心温柔地照顾，简直就是「人间天使」。 他就像一缕温柔的春风，吹拂进了这间小院，让每个人都不自禁露出了松缓的笑意。 刚来不到一天，就收穫了小院的一致好评。 尤其是他还做得了一手好菜，晚上下厨彻底征服了所有人的胃。 几位老大哥顿时对他相见恨晚，拉着他的手恨不得他以后能常驻这档综艺。 顾琰清嘴角挂着含蓄内敛的笑意，在人群中显得岁月静好。只有举着「大炮」遥遥望着这一幕的宋知，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看过原书的他可是知道的，顾琰清会来这档综艺，是因为经纪人故意使绊子，瞒着他自作主张接下的这部综艺，就为了不让顾琰清演戏。 但顾琰清又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原书中，他不但靠这部综艺吸了一大波粉丝，被粉丝称为「人间幻想」，还结识了几位娱乐圈重量级的老大哥，进一步拓展了自己娱乐圈的人脉。 经纪人想给他挖坑，结果却没想到他抓住机会反而又悄无声息地丰满了自己的羽翼。 该说不说，主角不愧是主角。 不过辛苦，也是真的辛苦。 再怎么山清水秀，这里也是实打实的农村啊。观众看着美好的田园风光，干的农活也都是实打实的啊。 宋知拍了一下脖子，心想得去搞点驱蚊的药了。 与此同时，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生计大题也令他嘆气。 他这样每天追着顾琰清天南地北地跑，债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样不行啊……得找点什么事做做。 满脑子都是赚钱的宋知，很快就锁定了山上的玉米地。 这个村子里很多人家都种了玉米，正是玉米丰收的季节，就连《农家小院儿》节目组的嘉宾们，白日里干的也是掰玉米的活儿。 那就说明，村子里或许有人家是需要人手帮着收玉米的！ 想到这里，宋知眼睛一亮。 虽然对于有轻微社恐的他，主动上门「求职」是件挺有压力的事儿，但为了生计，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结果没有让他失望，问了一家，对方立马就表示招人，一天可以给他一百块钱。 虽然钱不多，但是对现在的宋知来说，无异于是黑夜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立马就掀起了干劲，恨不得现在就掰他一亩地的玉米好好表现一番。 顾琰清经过的时候，就看到田间地头某个干得热火朝天的瘦弱身影。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浑身冒着小火苗的青年，怎么可能是那个阴暗的私生饭？可再定睛一看，不是他又是谁？ 真是可笑，竟然追他追到这儿来了。 怎么，很缺钱吗？还掰上玉米了。 也对，像他这种不务正业的人，缺钱才正常。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不去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反倒追着他不放。追得再紧又能得到什么呢？ 这种人，表面看上去再怎么热情洋溢，内里恐怕都是一片空虚。 顾琰清最后看了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的宋知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章 宋知问过了村民，到村里唯一的小诊所走了一趟。提着一袋子药往回走的时候，正巧跟顾琰清打了个照面。 …… 宋知当场尬住了。 想起来自己此时没有戴口罩，慌得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最后还是顾琰清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唿，宋知才忽然回过神来，顾琰清又不认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跟踪他来的，肯定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陌生人了。 第11页 想到这儿他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次面对面没有口罩的遮挡，顾琰清身边又有摄像机跟随，所以宋知还是有点放不开，不尴不尬地挥手回应了一下。 顾琰清睨着他，眼睛里没有多少笑意。 刚刚这人看到他，一下子急得变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虚似的，到处找哪儿有地缝能让他钻进去，蠢得他都不忍直视。 若不是为了在镜头面前维持形象，顾琰清不会多给他一个眼神。 然而不管心里多么的腻烦，他面上都滴水不露。 打过招唿之后顾琰清就想走，宋知低着头，低垂的视线一下子就瞄到了顾琰清烫红的手背，下意识脱口道：「你、你受伤了？」 顾琰清怔了一下，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随即笑容温和地解释：「啊，是的，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油溅到了，不要紧。」 宋知纯粹是无意识问了一句，问完心里就后悔了，一张脸慢慢涨得通红。 他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跟人打交道的性格，上次是因为有口罩的加持，再加上精神紧绷顾不上其他，所以才敢跟顾琰清交流。 但是今天这个情境，他一个陌生人开口问人家的伤，多少显得有些自来熟了。关键人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 宋知面皮薄，一旦内心窘迫就很上脸。 就在顾琰清暗自奇异，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时，宋知将一个塑胶袋的药都一股脑塞进了他的怀里。 「里、里面有烫伤药。」 说完，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他活像身后有鬼一样，闷头竞走开了。因为脚步虚浮，走得还歪七扭八。 顾琰清：「……」 走到一个拐角宋知才开始捶胸顿足、悔恨不已，哪儿有人莫名其妙把手里的药都送出去的，刚刚的自己在别人眼里一定很奇怪吧？再说那么多药林林总总花了他不少钱，一下全给出去了，宋知心疼得要滴血。 他心里无比地后悔，很想倒带重头再来。 社恐就是这样，一旦做了自己认为丢脸的事，脑子里就不停地復盘当时的情景，然后越想越丢脸，越想越后悔！ 宋知羞耻得挠墙，身体快扭曲成了根麻花。 就不该多嘴问那一句的，不问什么事都没有，人家都回答了，他不做出一点表示那多不好意思。 其实按照宋知的本意，他是想单独找出那盒烫伤药送给顾琰清的。但是他社恐发作，只想赶紧结束这番对话，因为不确定能很快就准确地找到那盒烫伤药，所以干脆一股脑全送了……为了不让对方推拒拉扯，避免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他又干脆脚底抹油，一熘烟跑了。 明明是做了件好事，却像个逃债的…… 宋知欲哭无泪，他都不敢想顾琰清是怎么看自己的。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为了弥补跟踪顾琰清的愧疚吧。药既然是送给顾琰清的，那也不算亏。 虽然过程不尽如人意，但结果还是好的嘛。 再说顾琰清又不认识他，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把他忘到脑后的，没错！ 他却不知，自己在顾琰清那儿早就挂上名了。看似突然的举动，套上狂饭的身份，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顾琰清打开袋子，意外地发现里面的药还挺齐全的，防蚊虫叮咬的、清热解毒的、防感冒的、退烧的、止疼的、消毒的、治跌打损伤的，也有宋知所说的烫伤药，甚至还有一盒膏药。 宋知前世身体不好，吃药是家常便饭的事，虽然现在的身体很健康，但他已经习惯每次买药都把能想到的买齐全了，这样才有安全感。 但是顾琰清不知道这回事，只以为宋知是特意给他备的，不过是借着这次巧遇的机会送出来罢了。 不然人好端端看着健健康康的，干嘛一次性买上这么多的药？ 这些都是适合在山里生活的人备的，可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若排除对方私生饭的身份，此举确实很贴心。 可惜，一旦冠上私生饭的名头，一切都变了味儿。 摄像师笑着道：「刚刚那位小哥应该是顾老师的粉丝吧？一看就是。没想到顾老师在这里都能碰上粉丝！」 顾琰清眼里划过一丝暗芒。 他就说那人蠢，连伪装都不会。看他的样子胆子也不大，难怪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 只是仅是这样也叫人心烦，如今还知道扮做路人跟他交流了，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这时，摄像师又道：「顾老师长得好看，粉丝也好看。」 如今的宋知，跟他刚穿过来时相比，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身之前生活作息不规律，又嗜酒如命，不爱卫生，头髮和胡茬都长时间不打理，看起来乱糟糟的。再加上油腻的皮肤、布满血丝浑浊的眼睛、大大发青的眼袋，和颓靡阴郁的气质，整个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十岁！ 都说相由心生，芯子换了人之后，这具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宋知剪掉了乱糟糟的头髮，刮干净了胡茬，眼珠褪去浑浊变得清澈，整个人看着都清爽了起来。再加上身体底子本就年轻，戒掉一些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之后，皮肤也渐渐变得细腻。 在宋知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正在慢慢回到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状态。 顾琰清眼神闪了闪。 第12页 长得好看吗？他没有仔细注意过那人的相貌。在他眼里，躲在暗处偷窥他的宋知，就像一团脏兮兮、湿漉漉的棉花，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见过的宋知，摘下口罩和帽子之后的脸看着倒是挺嫩的，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能是心智还不全？ 「咦？琰清怎么回来了？」院子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不是去买药了吗？这么快？」 顾琰清笑着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半路碰到一个很热情的村民，不用去了。」 「什么？」众人纷纷好奇地围过去看。 嚯！好傢伙，这是去进货的吧？ 「这都是别人送你的？」 「我天哪，琰清你也太受欢迎了吧！」 「嫉妒嫉妒，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到哪儿都吃香啊。怎么我们来这么久了，没人给我们送过一粒米啊？」 「你拉倒吧，也不照照镜子，都是老腊肉了。」 嘉宾们很懂得制造节目效果，这些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现场气氛很热闹。 「军哥，你不是腰疼吗？这儿有盒膏药，你拿去用吧。」顾琰清将袋子里唯一那盒膏药递给了许军，许军愣了一下，很是感动。 「诶唷，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谢谢你啊琰清！」许军并不是真的腰很疼，也不是在意这盒不值钱的膏药，他只是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顾琰清竟然记在了心里。 接过这盒膏药，他对顾琰清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不用谢，我也是借花献佛，真正应该感谢的是刚刚那位村民。」顾琰清语气诚恳，谦逊的态度很让人舒服。 「对对对，感谢那位热情的村民，给我们这么多的药。哈哈哈哈哈~」 宋·热情村民·知一巴掌打在胳膊上，皮肤火辣辣的，蚊子却还是飞了。 他挠了挠身上的红疙瘩，无奈地嘆了口气。 再次后悔没能留下一瓶止痒的，现在再让他回去买，他又有些捨不得…… 幸好聘他掰玉米的东家家里有花露水，大方地借给他抹了。听说宋知打算在外面搭个帐篷睡，东家连忙表示他们家有空房，可以借住在他们家。 宋知确实有点害怕这个地方的蚊虫，想了想，还是在屋里睡的好。 就问，借宿一晚多少钱。 东家转了转眼珠，试探地比了个五：「五十？」 宋知：「……」所以他半天直接白干了是么？ 每天累死累活掰玉米，净赚五十？ 东家可能也觉得他有点惨，补了一句：「早餐和晚餐也给你包了，只不过我们傢伙食一般，你不嫌弃就行。」 他在他们家做工，本来就是包中饭的。 宋知心在滴血。 其实想想，提供住宿、洗浴、伙食，一天五十并不多，至少比住宾馆要便宜多了。 但是换算成自己的劳动力，宋知又恨不得回去睡帐篷。 想还价的心，张不开的嘴…… 「……我就住两个晚上，八十可以么？」经过激烈的思想争斗，宋知艰难地吐出了这句。 刚说完就咬住了下唇，羞耻得面皮都涨红了——为这二十块钱的讨价还价。 他社会经验并不多，不知道在农村为几块钱讨价还价是很司空见惯的事，还觉得很不好意思。 东家很爽快就答应了，他们村里外出打工的多，房间大多数时候空着也是空着，能租出去就算是多笔意外收入，只要能赚点钱就没有不答应的。 何况他们给宋知的日薪并不高，算来算去都是他们赚了，在房费上少要一点也没什么。 宋知松了口气，窃喜地给自己点了个贊。 这不又省了二十块钱？他可真是越来越勤俭持家了！ 「诶，你会照相，可以帮我们照几张相吗？」 东家看他带着相机一直以为他是过来採风的，宋知也没解释。眼下自觉距离拉近，东家就顺势提出了帮忙拍照的请求。 「我想照几张相片，给儿子儿媳妇他们寄过去。」 宋知面对这淳朴的请求，自然满口答应。 东家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又省了帮工的钱，又能免费照相，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第7章 回到房间，顾琰清坐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拿出烫伤膏用了。 身为艺人，外形就是他吃饭的本钱，维护容貌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他不会因为这些药是讨厌的人送的，就不用。 相反，他足够清醒理智，懂得反过来从身边别有用心的人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就比如宋知这个私生饭，他不是不知道他有一些很过火的行为，一直容忍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作为追星一族的业务能力很强。 他的拍照技术和修图技术，以及视频剪辑能力，让他在粉丝圈中享有很高的声誉。 顾琰清有很多出圈的网图，都是出自宋知之手，这些物料帮他圈了很多粉。 作为一个没有身份背景，也没有大公司做靠山的艺人，顾琰清心里很清楚，他想往上爬就必须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 当然，他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和道德底线，他不屑靠出卖肉、体得到工作机会，也不屑踩着别人上位，更不屑靠炒作博眼球，但是除此之外，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 第13页 本就对他心怀不轨的人，他利用起来更是不会手软。 * 宋知没有想到，拍个照也会有意外收穫。 这日他履行诺言，帮东家两夫妻拍了几张合照。 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就会拍照这个技能的缘故，宋知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找角度、怎么调焦距，再加上设备精良，照片呈现出来的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不仅东家夫妻俩看了很惊喜，就连旁边凑热闹的邻居也心动了。 纷纷都想求宋知帮他们拍照。 照他们的话说，宋知拍的可比照相馆的强多了。就是不爱拍照的人，见到这照片呈现出来的效果，都会想要跟风拍一个。 只是想请宋知拍照的人太多了，宋知不可能个个都免费给他们拍，村里人知道这一点，都不介意出点钱，毕竟拍出来的照片是真的好看。 宋知眼睛一亮。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钱啊！ 能赚钱的事，没有不干的道理。 不过考虑到村民们经济条件一般，宋知没敢定太高的价，最后定了十五块钱一张，这里面包含了洗照片的钱。 这个价格在村民们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来找宋知拍的人不少。 拍照看似轻松，其实几个小时下来也很累，宋知赚的就是一点儿辛苦钱。 掰了一天的玉米，又给十几个人拍了照，最后累得手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不过踏实赚钱的宋知很快乐、很安心，比起去当一个跟踪狂要愉悦多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直就这么踏实下去。 但是不行……宋知没有忘记，自己千里迢迢跟过来是干什么的。 白天因为要工作没办法跟着顾琰清，到了晚上宋知心里就开始有些焦虑。 即使天都黑了，宋知还是抖着手提着沉重的相机去了节目组的小屋那边。 这就跟打卡签到一样，一天不做做样子维持一下人设心里不踏实。 本来都这么晚了，宋知并没有指望能见到顾琰清，只是打算碰碰运气，哪怕隔得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然而他在屋外只等了一会儿，就眼尖地看到有人悄悄从侧门出去了。 那颀长的身姿，隔着八百米都掩盖不住的帅气，不是他那珍贵的「续命药」顾琰清又是谁？ 宋知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来就蹲到顾琰清出门。 顾不得思考顾琰清大晚上要去哪，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顾琰清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段路，到某个路口后蹲了下来。 宋知贼嗖嗖地探出脑袋，这才看清，顾琰清居然是出来餵狗的。 乡间小路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两条土狗，吐着舌头围着顾琰清打转，尾巴都快摇掉了。 顾琰清很耐心地把保鲜袋打开放好，方便狗子们大快朵颐。 宋知远远地望着那曲线优美的背影，从他微微露出来的侧脸幻想出了他此刻脸上温柔怜爱的笑容。 宋知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不愧是小说中天使一般的人物，他好善良，好有爱心！ 宋知被虚假的小说信息误导，却不知道顾琰清心里想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袋子里装的其实是他的晚饭，今天他为了干活回来晚了，嘉宾们就给他留了饭菜。 顾琰清累得要死，去厨房打开电饭锅一看，饭菜已经冷掉了，因为装在一个碗里煳成了一团，失去了色泽和诱人的香味，看起来跟猪食一样。 顾琰清一瞬间就倒尽了胃口。 但是他吃苦耐劳的人设在外，怎么敢让别人知道他挑食的毛病。 所以他干脆用保鲜袋装了，把饭菜带出来给狗吃。 此刻脸上不是什么温柔怜爱的笑容，只是冷静淡漠地看着狗子们销毁他挑食的「证据」罢了。 顾琰清很快就站起身，向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宋知有些疑惑，他不回小屋，这是又要去哪儿？ 天黑后的村子很安静，基本没什么人在外面晃。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顾琰清慢慢悠悠，宋知亦步亦趋。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玉米地旁边。 宋知看到顾琰清爬上土坡，钻进了一片林子，顿时有些急了。 他怕进去找不到方向，把人跟丢，急急忙忙跟上，拂开碍事的枝叶，不停穿梭，好不容易才从林子里钻了出去。 这一看瞬间就屏住了唿吸。 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漆黑的夜幕下，有淡淡的繁星闪烁。 那是一片绿莹莹的幽光，只存在于文字和想像当中，比电脑特效还要不真实。 宋知激动得下唇都有些颤抖。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萤火虫！ 还以为萤火虫已经灭绝了，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山村，还藏着这么多。 如果不是夜深人静，宋知真想兴奋得大喊大叫。 这样美不胜收的美景，除了第一时间就想跟人分享之外，他第二个反应就是拿起了脖子上的相机。 想要把眼前的美景记录下来。 宋知创作的热情高涨，几乎忘了身上的疲惫，差点把快门按出火星。 沉迷拍照的他，很快就发现了田野间快要与景色融为一体的顾琰清。 宋知停了下来，有些呆呆地朝顾琰清望过去。 顾琰清身处在萤火飞舞之中，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也是追随着漫天的莹莹幽光，同样沉迷在这梦幻的景色当中。 第14页 但在远处的宋知眼里，这就是美人入画——他亦是景色中的一部分。 心跳不由加快，宋知身随心动，无意识地举起了相机，将那道身影框住，在某个瞬间定格。 …… 这之后，一张顾琰清置身于萤火虫之中的神图，在网络上大肆流传开。 画面中，顾琰清半转过身体，头微微扬起，目光注视着漫天萤火。 现代人已经很少看到萤火虫了，像这样的盛景很少见，可是比萤火更夺目的，是画面中那张仿佛上帝最得意之作的精緻脸庞。 仍可见清晰的少年感，不魅不妖，只是随意的抓拍，却勾人心魄。 娱乐圈中，「红」就是一门玄学。 有些人容貌精緻无可挑剔，缺的就是一个契机。 谁也不知道，那个契机会在何时、以怎样的方式降临在自己身上。 圈内人，包括传奇娱乐和顾琰清自己，都没有想到，一张图而已，引起的话题和关注度竟然出人意料的高。 甚至还让他短暂地上过热搜。 因为这张图而圈进来的粉，更是不计其数。 这比他最火的那部剧播完后吃到的红利还要高。 顾琰清心情复杂，总体来说还是庆幸的。 引宋知去那片萤火虫栖息之地，确实有故意的成分。 只是这结果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算是意外之喜。 那小变态，别的不说，拍照确实很会拍。 顾琰清不禁疑惑，什么样的环境会养出一个那样矛盾的人？看外表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己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恐怕也会被骗过去。 一想到宋知曾偷偷摸摸干下的那些龌龊事，顾琰清的心霎时冰冷了。 他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他对宋知有误解？ 有什么误解，不过是一个外表具有欺骗性的疯狂私生罢了。 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他遇见的难道还少吗？ 不管宋知对他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都不能改变他肆意窥探他隐私的事实。 这种人，一般支持他所有行为的，只是龌龊丑陋的私慾罢了，与顾琰清曾经见过那些人没有两样。 与顾琰清复杂的想法不同，宋知看到自己拍的图在网上引发大量关注之后，就只有单纯的高兴。 他为了活命不得不伪装成顾琰清的私生饭，违背良心侵占他的隐私，心里其实积累了很多的愧疚。 尤其发现顾琰清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所以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想为顾琰清做点什么，好弥补自己对他犯下的大错。 原书中，顾琰清的演艺之路走得极为坎坷。虽然知道他会一路披荆斩棘、遇难成祥，最后成功捧回影帝的奖盃，和他命定的爱人双宿双飞，但是身处现在这个节点，宋知能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让顾琰清的路稍微好走点，他都会非常高兴！ 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就够他窃喜不已了。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张图大爆之后，竟然还有许多的艺人和工作室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这让宋知意识到，想红的人真的是非常多啊。一个人成功了，就有无数人争相模仿，企图成为第二个吃螃蟹的人。 娱乐圈竞争这么激烈，也难怪顾琰清那样优越的外貌，还走得那般艰难。 不过给别人拍照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些工作室开的价十分让人心动，但宋知还是一律拒绝了。 开玩笑，他现在的人设可是顾琰清的毒唯，怎么可能去给别的艺人拍照，这不是爬墙吗？ 没错，就是这么的专一。 绝对不是因为他得维持跟踪狂人设没有时间，才不去赚这个外快。 绝对不是。 第8章 张奇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是打着让顾琰清吃苦的目的送他去的综艺，却反而给顾琰清做了嫁衣。 不但让顾琰清借着这部综艺立稳人设，圈了一大波路人粉的好感，还整出一张出圈神图。让他本该在剧播完之后就下降不少的话题度，一下子又上升了许多。 不但如此，还有新的商务合作主动找上了门。竟然是一个有名的服装品牌，想找顾琰清当代言。 还有杂志社，也因为那张出圈神图递来了橄榄枝。 公司内部会议上，老闆特意因此夸赞了顾琰清。 这可让等着看笑话的张奇傻了眼。 原本身为经纪人，旗下艺人发展得好，他应该是为此感到高兴的，但这个结果却与张奇所期待的方向背道而驰，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不过张奇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眼看顾琰清势头大好，张奇立马换了副嘴脸，主动请顾琰清吃饭，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明星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此消彼长。 没有名气等着经纪人餵资源的时候，自然是经纪人指哪打哪，不敢造次。 但是等明星影响力大了，这时就该是经纪人乘着势扶摇直上了。 顾琰清不动声色地顺势就坡下了，离合约到期还有几个月，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傻得和张奇撕破脸。 没了张奇的从中作梗，顾琰清跟几个影视ip接触得很顺利。 拍完一个杂志封面没多久，顾琰清就光速进组了。 第15页 偶像进组了，这时候私生饭要怎么办？在家抠脚等偶像回家吗？ 不，宋知连夜扛起火车就跟了过去。 他受不了一天见不到顾琰清的日子，他会死，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会死！ 到影视基地之后，宋知行李都没放下，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工作。 他这日子过得苦啊，为了维持跟踪狂人设，他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在顾琰清身上，只敢做做短工、日结这类的工作。 赚的钱只够勉强维持生活，还清欠款那是痴心妄想。 知道房子是原身为了追星买的后，宋知也不敢卖，现在还有房贷压在身上。 宋知焦虑呀，焦虑得都开始啃手指了。 他整宿睡不着觉，闭上眼就是自己信用黑了，被赶出去睡大街的画面。 影视基地最缺的还是群演，本来按照宋知的社恐属性，是拒绝这种需要出镜的工作的，但是现在吃饭都成困难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啊。 见一堆人围在一起，他赶紧拖着行李凑了上去，拼命张着耳朵探听消息。 「准备准备开工了啊~别挤别挤，念到名字的站出来。孙芳~胡珊~李文露……」 一个貌似群头的人站在前面，面前一帮嗷嗷待哺等派活的群演，宋知夹杂在其中毫不违和，跟着伸长脖子听群头念名字。 群头念完发现还有一个人，顿时讶异：「你是哪儿的啊？」 宋知一愣，顿时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投注了过来。 他老脸一红，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慌里慌张地拖着行李箱跑走了。 一边逃命一边又在心里恨自己没出息，多说句话打听一下又能怎样？ 这样下去跟无头苍蝇一样，怎么找得到工作？ 「喂！」 真是该死！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性格？都十万火急了还是放不开。 「喂！！」 这嘴要着干嘛呀？笨死得了！活该找不到工作！ 「前面那个！！！」 宋知沉浸在自我唾弃的情绪当中，好半天才发现有人在叫自己。 愣愣地回过头去，只见对方是个眼生的年轻小伙子，留着长长的斜刘海，正叉着腰打量着自己。 「你是来应聘群演的？」对面年轻人目光中带着审视。 宋知不明所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自己来的还是公司介绍来的？」 「……自己。」 「一看你就什么都不懂，哪儿有拎着行李箱往群头面前沖的。」年轻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来之前你就没做过功课？」 「……」宋知沉默不语。 「这样，你给两百块钱，要办什么手续、去哪儿接戏我教你。」年轻人向他走近了几步，「我姓王，他们都叫我王哥，这片儿我熟，我都来一年了，跟几个群头关系好得很，哪个剧组哪天要多少群演，我门儿清。」 宋知拉着行李箱的手捏紧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遇上骗子了。 表情顿时警惕。 「别这么看着我，你要不信可以随便打听，这附近有谁不认识我王可？」王可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话底气十足。 看上去确实不像个骗子——应该是个黑心中介。 宋知掏遍身上的口袋，掏出了两个钢镚，塞到王可手里。 「我就只有这点。」 王可嘴角不停抽搐，「你这……你这……」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样的啊！？ 「这还是我留着预备买个包子当晚饭的呢，除此之外，身上再没有一分钱了，信用卡里还欠着一大笔，就等找到工作了慢慢还清。」宋知表情毫无波澜，主打一个真诚。 直接亮底牌：我就穷鬼一个，你还是换个人坑吧。 王可：「……」 他仿佛看奇行种一样看了宋知半天，最后在宋知诚恳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算了，就当我日行一善。」把两个钢镚还给宋知，王可恹恹地抬脚往前走。 还以为这次可以割把韭菜，结果却给自己找了个麻烦。真是出师不利！ 「跟我来。」 影视基地人来人往，不少人都跟王可打招唿。如他所说，他的确对这里很熟悉。 宋知心放下一半，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你想在这儿当群演，首要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有了租房合同，才可以去办暂住证。办了暂住证还要再办演员证，然后才可以接通告拍戏，知道吗？」 王可一边走一边跟他科普。 宋知嘴巴张大，果然很震惊：「啊？还要这么多手续吗？」 「当然了，」王可应了一句又小声吐槽，「真是佩服你什么都没了解就这样直接过来了，也不怕被别人骗走。」 宋知陷入又将大出血的恐慌当中，没有听到王可的吐槽。 两人到了一栋公寓，王可认识的很多群演人员都住在这儿。 果然，听到房租一个月八百五宋知脸都白了，他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向王可：「……还有，便宜一点的吗？」 「这边房租价格都大差不差，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实惠的了。价格比这低的，採光通风都差劲得要命，根本就不适合居住。」 宋知问：「最低的多少啊？」 王可答：「五百。」 宋知心疼得一抽，还是好贵啊。 第16页 但是，眼下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宋知咬了咬牙，抬头道：「王哥，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吧。」 王可抱着手靠门站着，闻言睁大了眼，「你要去看五百的房子？我劝你还是别了吧，那个地方真的不行，人住里面都会抑郁的，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宋知还是坚持道：「带我去吧。」 王可实在没办法，只能带着宋知去找中介。 宋知见他轻而易举地从中介那里拿到了钥匙，更加确信他确实在这片吃得很开了。 看了看他杀马特的造型，宋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有些好奇：「王哥，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王可扭过身：「我？我群演啊，和你一样。」 宋知有些震惊，他看起来比中介还中介，竟然也是做群演的。 说起自己群演的身份，王可就来劲了，不停给宋知介绍自己参演过哪些电视剧。 宋知一部也没听过，只能干巴巴地夸赞一声：哇，好厉害~ 「回头有时间，我把有我镜头的cut集锦拿给你看看。」王可眉飞色舞，特别热情。「我可以给你传授一些宝贵的经验，来自我这演过三十八部戏的大前辈的指导，你可以相信。不用客气！」 宋知：…… 谢谢啊，你人还怪好的嘞。 「喏，看到了吧，这就是三百一间的房子。」王可认为宋知一看到这样的居住环境就会死心，连门都不打算进去。 宋知皱了皱眉，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确实如王可说的那样，这间房通风和採光都极差，一打开就扑面而来一股霉味，好似尘封已久。 就一扇窗，窗外还被一堵墙拦得严严实实。阳光透不进来，味道散不出去，跟地下室一样阴冷。 屋里布置非常侷促，也就是这会儿没人住才显得略微空荡，但一旦把行李搬进来填满，一个人住里面也很难转开身。 而且里面一点信号都没有，不办个wifi就得断网，一整个与世隔绝。 宋知四处看了看，只问了一句：「这里就是最便宜的了吗？」 「对，这里的租金是最便宜的了。楼上还有，跟这布局差不多，但是採光好一点，要贵一百。」 宋知当即道：「那就这里吧。」 「好的，那就走……」王可忽然回过神，一脸震惊：「啥？你真要住这儿啊？」 宋知点了点头。 王可神情复杂，嘴张了张还想劝什么，但思考了一下还是闭嘴了。 「你想好，要是确定要租的话我就带你去签合同。这里都是押一付三的，你身上钱够吗？」王可多嘴问了一句。 「押一付三？」宋知歪了歪头，眼神迷茫。 王可：…… 这像大学生一样清澈愚蠢的眼神是什么鬼？ 「……就是押一个月的租金，再一次性缴纳三个月的租金。」 宋知：！！！ 低头飞快掐指一算，那不就是——一次性要交两千块？！ 宋知一秒褪色，捂着心口摇摇欲坠。 押一付三……这是什么魔鬼资本家想出来的条款？ 原本还想着五百咬咬牙能拿出来，现在发现，自己连这最便宜的单间都住不起，只配去睡大街。 宋知内心凄凉极了。 「王哥……」他忍不住看向周围唯一的那个活人，脸上扯开一抹讨好的笑，「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他有些忸怩，「信用卡，额度不够了……」 王可：「……」 第9章 王可闭眼捂着头，似乎非常后悔招惹了宋知这个麻烦。 宋知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过于冒昧，面色窘迫地低下头，脚趾缩在鞋子里用力抓地。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也干不出向第一次见面的人借钱这种事。 王可长嘆了一口气，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算了算了，就当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房子你也别租了，还是跟我走吧。我那儿有多余的空房，可以腾一间给你。一个月……就收你五百，押金交五十就行。」 说着顿了顿，自己都感觉自己成了个活菩萨。 宋知眼睛一亮，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真的么王哥？！你、你真的，真的要把房子租给我啊？」他高兴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王可瞥了他一瞬间焕发生机的脸，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的期待和感激，本来有些勉强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一点。 不过他还是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不爱卫生、影响到我休息、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我家里，别怪我立马把你赶出去！」 宋知立马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这本就是最基本的礼貌，就算他不说，宋知也会做到。 王可这才舒坦了一点，带着宋知往他住的地方去。一路絮絮叨叨，说自己原本是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的，以前都没有把房子租给别人过。 是看宋知合眼缘，又实在没地方去，所以才额外破例。 宋知半是感激，半是羞窘，他也知道自己很寒碜，寒碜到让人看不下去。 「你刚出来工作根本就不知道，刚刚那间屋，根本就住不了人，各种不方便不说，环境实在太差，没几个月身体就会搞出毛病来。你搬进去你就知道了，不是故意唬你，住个两三天你就会后悔了。到时候你想退房，押金可是要不回来的，得住满一年才可以，或者转租出去找到愿意接手的人。」 第17页 王可也是见宋知一个身材单薄的小年轻出来打拼不容易，看他因为囊中羞涩连那种房子都不挑，就动了恻隐之心。 更别说，就算是那样的房子，他都租不起……简直也太惨了一点！ 王可没说谎话，他确实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他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潇洒生活。 但是既然都知道宋知的处境了，就这么把人丢下不管他会良心不安。 只能说，宋知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太具有迷惑性了。像小动物一样，单纯又不谙世事，浑身上下写满了「好骗」，虽然有点防备心但不多，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而且看着老实乖巧，应该不是个作妖的性格，不然王可也不能放心把人往家领。 王可出来打拼，在这片影视基地见过很多的人，有些可能是来体验生活的，有些也是真的生活困苦，各有各的不容易。 正因为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知晓出来做群演的不易，所以遇见这种事才愿意搭把手。 也是因为他为人仗义，所以才朋友多。 「到了，就是这儿。」王可自己住的地方，是一间复式精装loft，在单独的小区，地段优越，交通方便，安全系数高。 出小区就有生活超市，五百米外就是菜市场。 「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还可以。」他领着宋知走了一圈，在沙发上坐下，对着楼上抬了抬下巴，「我就住上面，左边那间，你可以住右边，不过需要收拾一下。」 这间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进门的地方是厕所和鞋柜，楼梯下放着长方桌和两张长条沙发，可以坐着吃饭喝茶。再过去是客厅，柔软的大沙发和小茶几，对面的墙上是大屏幕的液晶电视机。 做了隔段，跟客厅隔开的里面是厨房。 上面则是卧室，分隔开两间，挨着楼梯的空间没有封闭起来，而是做成了开放性的待客室。靠墙的地方一熘儿封顶的大书柜，中间空地则是摆着一张树墩造型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旁边围着凳子，明显是喝茶聊天的地方。 屋内虽然收拾得不是很齐整，但是家具和装修什么的，看着都很新。 宋知张着嘴，确信自己是捡了大漏了。 这么好的loft，只要五百一个月，到哪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好事啊！ 王可明显不缺钱，收他五百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难怪刚刚看到他要租下那间五百的单间，会是那样诧异怜悯的眼神了。 宋知打开了右边那间房，宽敞明亮，还带飘窗。淡黄色的窗帘拉拢着，透进来的光线十分柔和。最重要的是，有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 就这间房都胜过之前去看的那间单间千百倍！ 他这是遇见心软的神了。 宋知捏紧拳头，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下来，跑到王可面前站定，脸色红润目光明亮。 王可本来正仰头喝水，见状愣愣地看着他：「干嘛？」 「王哥，这里太棒了！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以、以后的家务，我全包了！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吧！」 王可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干嘛呢，跟演电视剧似的。」 他站起来，「不用你干什么活儿，只要保持干净、讲卫生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思忖了一下，「对了，你会做饭吗？」 宋知连连点头，「会的，我在家就是自己做饭的，我会做简单的菜式，不会的也可以学。」宋知难得这样有表现欲，生怕自己显得没用处。 王可开心地打了个响指，「那就好，那以后就你做饭了。我不会做，可以帮忙洗碗。当然了，要你有空的时候，如果你有通告那就算了。」 宋知开心地点点头。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个家里多干活来报答王可了，不然一个月五百的租金，他住着实在于心有愧。 「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先签合同，然后再带你去办暂住证。」王可甩了甩头，把长长的斜刘海甩上去。 宋知自然没有异议。 合同签好后，宋知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多亏他这次难得地走了大运，遇见了贵人。 想到这里，宋知有些兴高采烈。 「王哥，你知不知道……顾琰清在哪个剧组啊？」想到王可知道得多，宋知干脆向他打听。 「嗯？」王可愣了一下，「顾琰清？知道啊，就在新开机的那个组。怎么，你是他粉丝啊？」 王可的眼神有些揶揄。 抱有追星心态的人他见得多了，一眼就瞧出了宋知的心思。 宋知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紧接着果然如王可所料的那般问：「那他们剧组还招群演吗？」 「招，怎么不招。」王可背着手，悠悠道：「要拍大戏的话需要的群演可不少，群头一早就放出风声了。」 宋知眼睛一亮，忙指着自己：「那我…我可以吗？」 王可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宋知紧张忐忑的目光中啧啧了两声：「你这……形象还需要改变一下。」 形象？ 宋知有些懵懂地低下头。 他今天出门□□就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一条运动裤，一双有点旧的帆布鞋，戴了顶帽子还有一副黑框眼镜，很普通但也很正常的装扮。 第18页 这么穿，有什么问题吗？ 王可拉着宋知回家之后，翻箱倒柜地扒拉了半天，翻出一堆衣服让宋知试试。 宋知有些搞不懂这阵仗，「这……这不用了吧？我觉得我自己的衣服也还可以……」 剩下的话在王可嫌弃的目光中渐渐消弭，「你那也叫衣服？」 他扯了扯宋知的拉得老长的衣摆，「穿多久了，都洗变形了。裤子也是，都起毛球了还穿。这要是我的衣服，早扔垃圾桶去了！」 「虽然咱们是群演，但也不能太寒碜不是？要给群头一个好的印象，不然人家为什么选你？」 王可甩了甩刘海，「像你这样五官端正的，好好打扮打扮，说不定可以沖一个特约。」 「特约？」涉及到知识盲区，宋知神情有些疑惑。 「嗯，群演也是分类型的，不同类型的群演这个也不同。」王可搓了搓手指。 宋知秒懂。 「群演分为普通群演、前景演员、特约演员，普通群演呢，镜头少，难度低，一般就是个背景板，一天大约120块钱。前景演员就要多些，差不多220块钱一天，不过要求演员相貌端正，身高也要达标。这类演员出现在镜头里的机率就更大，说不定还能分到几句台词。」 宋知认真地听着。 「最后就是特约演员了，特约演员要求最高，但是薪水方面也是最高的。就算是特约演员，也分小特、中特、大特，最低是300-800一天，最高的能有1500以上。所以啊，最好的就是能成为特约演员。」 听到一天有1500以上，宋知的眼睛像灯泡一样刷地亮了。 原本不存在的事业心，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王哥，怎么样才能成为特约演员啊？特约演员有什么要求吗？」看到宋知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彩，王可不但不觉得他功利，反而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既然都来干这行了，当然要有野心。不然的话，还不如进厂打螺丝呢。在外面干什么不好，来演什么戏！？ 「特约演员对演技有一定的要求，如果你的外形符合选拔的标准，演技又达标的话，就很有可能被选上。」 宋知讶异地问，「还要考演技啊？」 「当然，不然能让你去镜头前面跟演员们对戏啊？」王可理所应当地道。 宋知苦了脸，顿时没了信心。「我……我应该不行。」 虽然没演过戏，但基本能想像到，那么多台摄像机对着，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肯定浑身紧绷，连台词都说不流畅，哪里还有什么演技啊。 宋知平时连拍照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光是想像了一下和演员对戏的场景，都觉得窒息。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说到演戏，王可面色严肃起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不会演戏慢慢学就是了，重点是要有一颗上进努力的心。谁不是一点点练出来的，难道那些演员都是天生会演戏的吗？」 「就算是那些有名气的演员，每天在片场还要挨导演的骂呢，我们演不好又算什么？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否定自己，那你就等于断绝了自己一切的可能。如果你觉得你不行，那你还不如现在趁早回家拉倒！」 王可的语气有些严厉，但宋知却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讶异王可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深刻的思想觉悟。看得出，他是非常认真在对待演戏这份事业。 宋知被他说得心砰砰直跳，仿佛也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他开始自我反省，刚刚的心态确实不应该。 困难是可以克服的，他都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时候还顾忌什么镜头恐惧症不是矫情吗？ 「你说得对王哥，我不应该还没有尝试就放弃。」宋知眼神坚定下来，「我应该相信自己，我一定可以！」 好不容易获得健康的身体，得以重活一世，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好好地、用力地活，怎么可以还像以前一样畏首畏尾？ 他不但要相信自己，而且必须要做到！ 前世死得早，连大学都没有上过的他，本来在这个社会中就没有很多的选择。所以身边的一切机会，都应该拼了命地抓住。 不管以后干哪一行，都应该竭尽全力，如此才不算辜负生命。 「王哥，你教我演戏吧！」 王可先是讶异，随即眉开眼笑：「诶~这就对了嘛！就是要有这种思想觉悟。来来来，去换衣服吧。」 他如同在大街上拉到一名学员的健身教练，乐不可支地笑弯了眼。 说到向他请教怎么演戏，这他可就不困了。 这不得把他珍贵的影视资料拿出来，仔仔细细、逐字逐帧地说上一个通宵？ 宋知不再反抗，乖乖配合地去换衣服去了。 第10章 「王哥，这……」宋知换好一套之后，犹犹豫豫地走了出去。 王可回头一看，顿时沉默了。 他喜欢的嘻哈风穿搭，穿在宋知身上，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不伦不类。 不知道是乡村非主流给予时尚的暴击，还是张扬个性对清澈愚蠢的污染。 「……」王可觉得眼睛有点痛，挥挥手：「再换。」 宋知如释重负，连忙去换衣服。 王可的风格本来就有点剑走偏锋，日常穿搭介于街熘子和暴发户的气质之间，只有他这种性格外放的显眼包穿上才宛如第二层皮肤。 第19页 宋知身形瘦削，气质文静乖巧，平时穿衣都是捡不起眼的挑，越朴素越好，这会儿穿上王可的衣服也仿佛如芒在背似的。 一连换了许多套，直到把王可衣柜里最素净的衣服扒拉出来，才终于有一身看得顺眼的。 「嚯！大学生啊！」王可笑着挑了挑眉。 宋知此刻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字母t恤，搭配浅蓝色的牛仔裤，气质干净温软，乍一看确实很像还在上学的大学生，脸贼嫩。 「我说你又不近视，戴什么眼镜啊？这样多好看！」王可抱胸站着。 想到宋知那副土得掉渣的黑框眼镜，就想立马给他扔了。 宋知默然无语，没有解释。 王哥不懂，眼镜和帽子都只是社恐的伪装。 为了降低存在感，让自己在人群中看上去更加不起眼而做的修饰。 王可满意地点点头，「这套衣服就送给你吧。」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宋知慌忙摆手。 「哎呀没事，给你你就拿着吧，我又不经常穿这身，放那儿也是放着，还不如给你。拿着拿着，别跟你王哥客气。」 话说到这里，宋知也不好再拒绝，只能道：「那好吧，谢谢王哥。」 其实王可的衣服对宋知来说还是稍微有点不合身，但他的衣服比宋知的质量好多了，换上之后还是聊胜于无。 「有空还是要带你去逛逛街，多买几身像样的衣服。」王可嘀咕道。 「背挺直，看着镜子。」王可掰了掰宋知的肩膀，语气严肃，「去面试的时候一定要大方自信点，站姿要挺拔，不能这样缩肩塌腰。你看电视上那些明星，他们的仪态是不是都很好看？普通人跟他们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所以你也别忘了，平时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仪态。像我一样，肩膀打开，双手自然放在身侧，目视前方。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要紧张，咬字尽量要清晰。」 宋知努力抬头挺胸，又被王哥说肌肉紧绷，胸廓往回收一点。 只是一个简单的站姿，就来来回回调整了许久。 接着，王可又让宋知练习自我介绍，以免在面试的过程中表现不佳。 宋知有心要克服自己的恐惧，所以分外配合。仅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就不厌其烦地和王可演练了许多遍。 王可暗自点了点头。 随手捡回来的小老弟木讷归木讷，这性格还是有这性格的好，非常谦虚又不浮躁，能听得进劝，也很沉稳有耐心。 王可不是第一次给别人做指导，年纪大的没有宋知脑子灵活，年纪小的往往沉不住气。 都挖空心思地提升自己的外形、跟群头打好关系、甚至苦练台词，但却不肯在这种小事上下功夫。 事实上，不管在哪里求职，第一印象都很重要。 而且王可也相信，捨得在细节上下功夫的人，即使起点更低，最后也会比其他人走得更远。 最后宋知果然没有逃过王可自制的cut集锦，被强逼着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被放去睡觉。 二楼茶室的书柜里，摆放着许多跟演戏有关的书。 王可跟他说了可以随便看。 宋知看了半天，取了一本《三十天演员速成》，拿回房间。 准备走时瞥到了一本《龙套的自我修养》，犹豫了一下，也一起拿走了。 王可洗完澡关掉一楼的灯上楼后，发现宋知的房间灯还亮着，门微微敞开，就好奇地伸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宋知盘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全神贯注。 看他对演戏的态度如此认真，王可又是一阵欣慰。 没有出声打搅他，而是轻轻替他将门掩上了。 宋知沉浸在一件事情当中时就容易忘了时间，等他翻到最后只剩薄薄一页时，他才发现差不多已经天亮了。 他吓了一跳。 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熬了个通宵！ 宋知赶忙扔开书，直挺挺地向后倒，盖上被子两眼一闭，动作一气呵成。 熬夜伤身，为了健康着想，他以后一定不能这样了。 * 在王可的帮助下，宋知顺利地办好了演员证。 他身形瘦削，个头有178，比中等身材的人更上镜些。再加上有王可这个熟人的关系，很顺利地就在某个剧组找到了跑龙套的工作。 「虽然只是群演，但是你也不要泄气，咱一步一步来，先熟悉一下拍摄环境，之后有机会再去面试前景和特约，好吧？」王可和宋知两个人浑身脏兮兮的，站在战壕边上说话。 宋知认真点头。 他也没有想着一来就能干上特约演员，能有通告接就不错了，他很满足。 ……虽然今天，他要演的是一具死尸。 王可比他好一点，有一句台词「沖啊」和一些射击动作，然后被敌人的子弹打中。 卒。 两人身上都沾着黏腻的血浆和泥浆，看不清楚面目。这种滋味儿其实并不好受，血浆干了之后皮肤会发紧，泥浆也会结成块。 演尸体，也不是舒舒服服在那儿躺着就行。 战场上的战士死状千奇百怪，为了呈现出这个效果，他们这些群演躺得都是千姿百态。 一场戏要一遍遍不断地重来，他们就得一直保持原来的姿势，等戏拍完。 第20页 等待的时间里，宋知听到旁边躺着的那位老哥跟挂在战壕上的兄弟唠嗑，老哥幽幽道：「这钱不好挣啊，刚刚镜头过来的时候，蚂蚁都差点爬进我嘴里了，我半天不敢动。」 「你这算什么呀，」战壕上的老兄嗡声回他，「你来试试挂这半天，我脑袋都充血了。再不拍完，我血都回不过来了。」 「刚刚那炸药一炸，我差点没忍住坐起来。噼里啪啦往我脸上砸！土块都进我嘴里了！」老哥嘆息着，「钱难挣，屎难吃，下次不来了。」 「你拉倒吧，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每回跑得最快的就是你。」战壕上挂着的老兄吐槽完一句语速突然加快，「哎哟你别跟我说话了，我都喘不上气了。这该死的破戏，什么时候能拍完？！那个谁到底行不行啊，都ng第几次了？」 「奶奶的，不行换我上啊！我肯定比他行！」 「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会儿。」 …… 「哎哟我去，又是他。到底是谁把他请过来拍戏的？」 「演得真的烂，我上都比他好。」 「还不快点，老子膀胱都要炸了！」 「你也想上厕所？我也想。」 …… 「晚上一起去喝一杯？」 「行啊，叫上老廖一起。」 「哎哟，后背痒，好想挠挠。」 「趁导演不注意，赶紧挠。」 …… 「你看那动作指导还在那儿逼逼赖赖的，真特么想给他嘴缝上。」 「真是，就不能快点儿吗？每次都是他话最多，导演都说刚才那条过了。」 宋知就这么默默听着旁边人闲聊的声音转移注意力，苦中作乐地想，这种体验也挺新奇的。 ……若是刚刚拍戏的时候，没有人踩中他的手，他现在的心情会更加美好。 忙了一天，得到了一百来块的窝囊费，下戏之后宋知和王可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个人骑着王可的小电驴，赶紧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家一顿烹炒煎炸，到八点了才吃上饭。 「终于好了，我快饿死了！」王可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往嘴里扒饭，一边吃还一边不忘夸赞，「哇~你手艺不错啊，挺香的。」 饿晕头了当然吃什么都是香的。 宋知没有说话，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其实剧组是有盒饭供应的，不过中午的伙食看着就不怎么样，宋知和王可都很嫌弃，于是商量好了晚上要回来自己做饭吃。 中午没吃好，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宋知和王可一人吃了两三碗饭才停下来。 三盘菜被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菜汤。 王可摸着滚圆的肚子往后靠在沙发上，满足地喟嘆一声。 「总算是吃饱了，他妈的，这破剧组，抠门成那样，盒饭一点油水都没有，快把老子饿死了。」 宋知也感觉撑得不想动，但还是勤快地站起身就要收拾碗筷。 「诶诶，放下放下，不用你。不是说了我洗碗吗？放那儿放那儿，一会儿我就洗，我先休息一下。」王可瘫在沙发上，懒懒地挥了挥手。 「没事的王哥，我洗就行了，就几个碗，很快的。」 宋知说着脚下已经进了厨房。 王可跟着就想起，屁股却像沾了胶水似的黏在沙发上，挣扎了半秒，又遵从意志地靠了回去。 算了算了，年轻人勤快，这次就不跟他争了。 宋知洗完澡后累得倒头就想睡，然而看着床头放着的书，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坐了起来。 先把手机架好，调出顾琰清出演过的电视剧。 在电视剧独特的背景音中，宋知捧着本《影视表演学基础》渐渐看入了迷。 偶尔嘴里无意识地跟着练习，就这样直至深夜。 第11章 宋知就这么在影视基地渐渐安顿了下来。 来活儿的时候上工，没活儿的时候就跟着王可在影视基地各处闲逛参观。 作为一座大型影视基地，这儿仿佛是古代建筑与现代化生活的结合。 到处都是亭台楼阁、恢弘霸气的皇宫城墙、小桥流水、白墙青瓦，一步一景，别有风味。来这儿参观旅游的人也很多，这些在古装剧里经常出现的古代建筑旁边，就有好几条小吃街，充满了现代化的生活气息。 每到夜晚，人流量最高的地方就是这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影视基地很大，人也多，每天各处都上演着枯燥又多姿多彩的人生百态。 ——枯燥是每天的重复拍摄工作使人麻木，多姿多彩是这里的拍摄趣事也是别处打工人体会不到的。 跟着王可混了段日子，宋知最大的感受是，这里的人要比别处更热爱吃瓜。 可能是每天除了演戏无所事事，实在太无聊，又或者普通人在这里距离那些荧幕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们最近，所以这群工友们，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群里或者私下分享自己打探到的八卦。 朋友众多的王可更是箇中翘楚，每天蹿上蹿下如同瓜地里的猹。 宋知虽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影视基地的生活确实太无聊了，偶尔跟着听一耳朵全当生活的调剂。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通过零星一点消息得知顾琰清的近况。 顾琰清所在的剧组，宋知抽空也是去围观过的。 第21页 虽然一般的剧组会有工作人员疏散人群，或是拉着警戒线不许闲人进入，但在公众场合还是不会拦着路人不许围观。 虽然顾琰清这次还是没有挑大樑担任男一，但是咖位有所上升，从男三晋升到男二，戏份很多。 而且这部剧男一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季晏礼，能给他作配，是许多想飞升的男演员梦寐以求的事。 季晏礼就是一块活的金字招牌，他手握几个爆款，粉丝数量庞大，无论演技还是颜值都是娱乐圈里拔尖儿的。 所以纵使他脾气差得圈内外皆知，网上对他的包容度还是相当高。 只要有季晏礼，就等于有了收视率保障。谁不想跟着他在观众面前多露点儿脸，谁不希望自己参演的剧大爆呢？ 就顾琰清这个男二，还是从好多虎视眈眈的娱乐公司嘴里抢下的资源。 得之不易。 宋知站在警戒线外打眼一望，就看到了顾琰清，站在人群中仿佛是鹤立鸡群一般在闪闪发光。 宋知知道顾琰清好看，也时常因这张脸遭受到冲击，但这一眼过去还是吃惊得目光呆滞，久久不能挪动视线。 顾琰清着一身水色长衫，头戴玉冠，长身玉立，姿容绝世，如一竿修竹，又如冷月清辉。 让人想到「翩翩君子，如琢如磨」这样一句话。 宋知好像是第一次意识到，他有那么高，那么瘦。 尤其是在普通工作人员的衬托下，好看得不似真人，身材比例就像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纸片人一样。 不仅是宋知，其他人也在偷偷看他。 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其中不乏欣赏和喜爱。 宋知望着远处笑容完美的顾琰清，眼睛里不自觉地放出灼热光亮。 这一刻他似乎有点明白原主追星的那种心情了。 世人都是趋光的，见过如此耀眼的人，怎能控制住不被吸引？怎么不想靠近？ 即使是宋知，这一刻忽然都冒出了一股想要离他更近、想要和他一样变得更优秀的念头。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 宋知对沦陷于顾琰清的魅力中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抗拒心，毕竟顾琰清可是这个小说世界中的主角，而且本人本就特别优秀，值得他崇拜。 不过宋知很快又从那种沉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眼神警觉地在剧组众人之间扫了扫。 小说定理——主角身边总是腥风血雨的。 看书的时候，宋知就发现，顾琰清身边总是聚集着一帮一言难尽的奇葩。 反正他身在娱乐圈中，因为太过扎眼的容貌，和毫无靠山的背景，就总是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给他使绊子。 虽然主角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是想到书上轻飘飘的文字，却是面前这个活生生存在的人将要经歷的人生，宋知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同情。 他仔细观察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被簇拥着姗姗来迟的男配身上。 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宋知脑子里就记起了与他有关的信息。 贺泽成，网红出身，在演戏之前就已经是网络上小有名气的小鲜肉了。 因为他是带资进组，所以尽管在剧里只是演女主师弟这个角色，却在剧组几乎横着走，连导演都让他三分。 除了因为档期还没到的季晏礼之外，全剧组就数他排场最大。 不仅最后一个到，还被一大堆助理保镖簇拥着，拿包的拿包、打伞的打伞、开路的开路。 他这一高调亮相，顿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不明吃瓜群众还不知道来了个多大的咖，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结果就从人堆里看到了那张隐隐不耐烦的脸。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宋知一看到他的面相就本能的不喜。 而且贺泽成本人跟网上的比起来差多了，长相虽精緻，但总感觉有点不自然。身高可能比他还矮一点，单看还好，一跟顾琰清站在一起，简直被秒成渣渣。 宋知顿时理解，为什么原书中他会因为嫉妒顾琰清的长相，而处处针对对方了。 「好晒啊！这天气也太热了，赶紧拍吧！我刚化好的妆，还没十分钟就要融了。」贺泽成明明来得最晚，却还反过来催促别人。 他一手挡着脸，显然因为天气原因心情十分不愉。 不知是怕太阳把他精心保养的皮肤晒黑，还是怕阳光把他画了三个小时的妆容晒化。 他的助理一个赶忙把头顶上的伞举了举，一个把手里的风扇往他面前递了递。 女主角迟樱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提着剑默默离他远了点。 「好了好了，各部门准备，开始拍了啊！」副导演鼓着掌吆喝，剧组的工作人员立即动了起来。 没人计较贺泽成的晚到，大家都只想早点拍完早点收工。 这鬼天气，热得人一点精神都没有。 穿着戏服的顾琰清要更热一些，等待开拍的时间里就出了一身的汗，把假髮都打湿了黏在颊边。 化妆师赶紧上来给他补妆。 不过美人即使出汗也一点不狼狈，哪怕妆容打了折扣，在镜头里看上去依旧完美。 贺泽成目光划过他时，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这细微的表情，让他姣好的面容看上去都有些扭曲。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状似对顾琰清极为不屑。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22页 这场戏，是顾琰清所饰演的傅云逸被吊起来受罚的场面。 剧中，傅云逸为了保护女主角，顶替她承担罪名，受鞭挞之刑。 而负责行刑的人，正是贺泽成饰演的小师弟蒋子行。 原本，这个角色可以随便找个路人来演，但是因为贺泽成多次提出要加戏，编剧和导演就想到了把这个角色安排给他。 小师弟需要一边面露不忍，一边含泪对师兄挥鞭。 本是非常体现同门情谊的虐心戏，但在拍摄现场看着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顾琰清被高高地吊起，所谓的鞭挞当然只是做做样子，只需要贺泽成朝空气挥鞭，顾琰清配合着做出反应就行。 难度不是很高的一场戏，贺泽成却出尽了状况。 一下子是忘词了，一下子是脚下这几步没走好重来。一会儿情绪没到位哭不出来，一会儿笑场了，一会儿又说胳膊酸甩不动鞭子，再要不就说眼睛进灰了要去处理。 宋知围观了全程，心里只有两个字：离谱。 就这么简单一场戏，来来回回ng了十几遍，竟然没有一条过。 宋知都惊呆了！ 他虽然才入行不久，还是个小虾米。但也知道这样的业务水平简直烂得糟心，拖慢了全剧组的进度。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这么瞎搞，怕是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宋知默默去看导演，果然见到他脸色不是很好，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等贺泽成喝完水了接着回来开拍。 「哎呀好了，喝了口水总算缓过劲来了。对不起啊导演，热得难受影响发挥了，刚刚一直没找到状态。现在可以了，我向你保证，我这次一定过！来吧开始吧！」 过，过个鬼啊！再度开拍，贺泽成又双叒叕忘词了。 宋知看得拳头都硬了。 他这样来来回回一直ng，就意味着顾琰清得一直被吊在半空中。 这么热的天气，待在底下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顾琰清呢？ 顾琰清本来只是化妆的脸色苍白，到了这会儿，都不用演了，神情虚弱满脸冷汗，嘴唇还有因暴晒脱水起的死皮，真实得不得了。 宋知默默注视着他，被折腾了一下午，他一直没有任何的抱怨和发脾气。 被放下来画上伤痕，又被重新吊回去也只是乖乖配合。 这是宋知第一次见识到，演员的不容易。 顾琰清的沉默，里面似乎饱含了许多复杂难言的职业辛酸。 只是宋知参不透，只是盯着那人满眼心疼。 一场受罚的戏，拍了整整一下午。 好在后面上场的女主角很给力，哭戏一条过，让顾琰清少受了点折磨。 顾琰清被放下来之后，坐在小马扎上将头埋在膝里缓了许久。他的助理拿着剧本，在旁边给他扇风。 期间不断有工作人员上前关心，他都只是默默摇头。 迟樱有点不落忍地递过去一个保温杯，小心翼翼地道：「顾老师，喝点绿豆汤缓一下吧，小心中暑。」 顾琰清抬起头，虚弱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谢谢了。」 迟樱捂住胸口，感嘆造物主设计出的这张脸真的绝。 「不客气，这是我助理准备的。还有一点凉，现在喝正好。」 说着嘆了口气，顾老师的公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只给他安排了一个助理。 一个大老粗，平时跑跑腿干干杂活还行，生活上要是想多么精细地照顾顾琰清，那是不可能的。 剧组事多，不安排助理根本忙不过来。 别说贺泽成那傢伙了，就连她都配备了三名助理、一名保镖。四人平时各司其职，迟樱才能在剧组安心拍戏。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顾琰清身边就可怜巴巴守着一个人了，很多事情都是顾琰清自己独立完成的，以他如今的咖位，实在不应该。 迟樱又劝了一次，让顾琰清再多招个助理。 顾琰清仍是笑眯眯的答应了。 迟樱嘆了口气，每回答应得不错，至于新助理，一直连影子都没看见。 顾琰清等她走后，收敛了笑容，长长的睫羽遮挡住了漆黑的瞳孔。 他自然不是不想再多找一名助理，只是公司抠门得只愿意给他安排一名助理而已。每次跟张奇说起这件事，他就开始打太极。说了两次之后，顾琰清就不说了。 公司不愿出这个钱，顾琰清真想再多招一个助理，铁定就得自掏腰包。 可顾琰清拍戏的钱被公司分去了大半，现在根本就没有别人想像的那么经济充裕。 所以，自己扛吧。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事务了。 在他还没有体现出价值之前，公司连一个助理都不捨得为他请。 现在有了一名男助理，已经是格外大方了。 顾琰清暗暗捏紧了指骨，下颚因用力而绷紧了一瞬。 他不会一直这样的，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他会让所有曾经薄待过他的人都后悔！ 第12章 宋知回去气得够呛，跟王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一脸义愤填膺。 王可难得见他小嘴叭叭的，可见是真的气得狠了。 他浑不在意地架着腿，手里拿着根香蕉啃，「这算什么呀，基本操作而已，你王哥我在这里见得多了。」 第23页 「你别看那些明星在镜头面前人模狗样，相互之间好像特别亲热友善，其实啊，争戏份、争番位、争镜头、争gg、争代言、买通稿互踩，这种情况比比皆是。表面称兄道弟，背后互相插刀的人，我见得太多了。」 王可乐呵地抖着腿，「你当他们心眼儿多大呢，那折腾起人来一出又一出的，可比电视剧里精彩多了，只有你想不到的。」 王可指了指高处，「这爬得高的啊，大部分心都黑着呢。你偶像想要在这圈里混，那没办法。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当然盯着你踩。」 多少明星没成名之前都尝过圈里捧高踩低的滋味，可能也正是这样，所以很多人都卯足了劲儿想往上爬。 这个圈子里的生态，本来就不大健康。 人的等级分得太分明了。 你红了，身边人都高看你一眼。你不红，别人鸟都懒得鸟你。 宋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垂头丧气地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还是有一点不开心。」 眼睁睁看着顾琰清吃暗亏，他却除了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看到不公之事，心中仍相信公正与道义的人，多少都会生出一股愤慨之气。 宋知愤怒，但是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王可自动把这理解为粉丝对偶像的心疼，宋知多么崇拜顾琰清，他可是知道的。 房间里贴满了对方的海报照片不算，一有空就捧着手机看视频。他不用看都知道，一准又是在看顾琰清。 他当然不知道，宋知做这些都是为了贯彻人设的无奈之举。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疼你偶像，但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王可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站了起来，「难道你忘了吗，马上就到前景演员的面试时间了。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提高你的演技水平，争取以后能和你偶像一同搭戏啊。」 王可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掌。 「等你进了《流云飞花》的组，那不就可以近距离追星了吗？」他挑了挑眉，清楚这对宋知来说应该是个重磅诱惑。 宋知静了一会儿，一想王可说得也对，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若是能跟顾琰清同个组，说不定还能做点什么，现在鞭长莫及，想再多都是徒劳。 况且他的终极目标本来就是维持顾琰清私生饭的人设，想方设法跟偶像离得近一点才是正经事。 这么一想，宋知也正色起来，站起身道：「好吧，王哥，你来帮我特训吧。」 王可这才眉开眼笑，「诶~这才对了嘛！」 「来，我的相机呢？」 王可给宋知做的特训，就是模拟摄像机镜头，让宋知想像成自己进行试镜。 他会充当面试官，给宋知出一些考核。 比如情绪转换—— 「被朋友背叛后的愤怒……和朋友决裂之后的伤心……对人生的失望……到老年又逐渐释怀……」 再比如随便抽一个经典的影视片段，让宋知背下台词后，对着镜头进行无实物表演。 「……我跟你说，我娶你妈，我还抱老大的委屈呢。你看我这么个机灵人， 这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那一个不说我鲁贵刮刮叫。来这里不到两个月，我的女儿就在这 公馆找上事；就说你哥哥，没有我，能在周家的矿上当工人么？叫你妈说，她成么？－－这 样，你哥哥同你妈还是一个劲儿地不贊成我。这次回来，你妈要还是那副寡妇脸子，我就当 你哥哥的面不认她，说不定就离了她，别看她替我养女儿，外带来你这个倒霉蛋哥哥。」 ——着名话剧《雷雨》节选。 一开始宋知要拿捏角色，还真废了番功夫。为了练这段台词，他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 别说，这样训练还挺有效果的。 至少宋知从一开始的万般不自在，到现在已经能够流畅地表演完了。 有些东西，咬牙克服一下，就会发现没有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难。一旦沉浸在演戏这件事当中，满心想着如何改善和打磨自己的表演，就没有空余时间去羞耻了。甚至渐渐的，还能从中咂摸出点儿趣味来。 王可看他渐入佳境，心中很是有成就感。 不枉他天天陪他排练，看到宋知一点点成长，他就跟初为人师看到自己的学生有出息了一般骄傲自豪。 「小宋儿，我发现你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宋知本来正皱眉检查视频里自己的表现，听到这话十分惊讶，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吗？」 「对啊，」王可哥儿俩好地搭着他的肩膀，「你看你这眼泪，说来就来。还有你这脸型，上镜。啧啧，说不定你啊，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宋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只是比普通人要泪腺发达一点。」 前世的时候就是这样，宋知看小说经常看到流眼泪，他只是觉得自己要比别人感性一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 他却不知道，天生共情能力强，情绪感染力重，对一名演员来说，是多么宝贵的天赋。 「自信点儿！你看咱这长得也不差，拾掇拾掇，把演技再好好练练，也能跟网上那些小鲜肉竞争一下。说不定，下一个一夜爆红的娱乐圈锦鲤就是你呢？」王可大力搂了搂宋知的肩，沖他挤眉弄眼。 第24页 宋知噗嗤一声笑，只觉得王可这是在白日说梦话。 他，娱乐圈锦鲤？一夜爆红？靠什么啊，靠他在战争剧里演的尸体吗？ 他连公司都没签，也没有导演会找他拍戏，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经常接到活儿，不至于入不敷出。 什么「一夜爆红」，他连做梦都不会梦到这么离谱的事。 不过王可经常会说些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反正都是他们私下里侃大山，说说又不要钱，宋知也就当做没听见。 他每天还是该干嘛干嘛，有通告的时候跑通告，没有通告的时候就兼职送外卖。 ——送外卖的小电驴，还是借的王可的。 没有办法，得生活。 影视基地也不是每天都有活儿的，毕竟僧多粥少，能凑个人头的群演多得是。宋知总不可能那么好运，天天都有通告跑。 没通告的时候那也不能闲着啊，他还有房贷要还呢，于是宋知就开始了兼职送外卖。 现在他人设维持得好，打工不像原来那么状况百出了。除了累了点，每天要十二点才回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这边剧组经常有订下午茶、盒饭、夜宵的，每次一订就来一个长长的大单子。 宋知看得眼热，都想改行当厨师去挣这个钱了。若是能跟几个剧组达成合作，每天固定送盒饭，那得赚多少钱啊？ 宋知只是想了想，眼睛里就开始冒铜钱了。 王可听完，咔嚓咬了口黄瓜，评价道：「想法挺好。」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启动资金哪里来？」 宋知：「……」 一室的沉默，之后这件事宋知再也没有提过了。 老老实实干他的兼职，挣几个窝囊费，比什么都强。 骑着小电驴准备到商家那儿拿餐时，宋知还不忘在经过报刊亭的时候顺手买两本新出的杂志。 关于给顾琰清新杂志沖销量这事，粉丝群早就热闹开了。 宋知如今很上道地一买就是两本，一本用来欣赏，一本用来收藏。 这脑残粉，做得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等出餐的间隙，闲着也是闲着，宋知就把其中一本杂志打开来看。 他不但自己一个人看，他还给旁边同样等餐的外卖小哥一个劲儿地安利。 在他看来，顾琰清长得好，演技好，人品也好，又勤奋上进，还是未来的影帝，入股不亏啊！ 他看了他那么多作品，了解他一路走来的每个时间节点，最是了解他的优秀。 夸起顾琰清来，都不带重复的。连他自己都惊讶，他竟然有这么了解顾琰清了。 好像真的成了他的忠实粉丝。 「哼，又一个眼瞎的。」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宋知愣了一下转过头，只见一个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的精神小妹站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感受到对方身上明显的敌意，宋知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是在说我吗？」 精神小妹又翻了个白眼，「谁喜欢顾琰清谁就眼瞎呗。」 宋知这回是真的愣了。 反应过来之后，胸膛里就烧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不是，凭什么喜欢顾琰清的人就眼瞎？顾琰清怎么你了？ 再说他好端端在跟别人说话，又没招她惹她，她凭什么张口就骂人？ 「你、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又不认识，你管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宋知其实很少生气，也不怎么会跟别人吵架。 说好听点叫佛系，说难听点叫怂。 但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很莫名其妙，讲话很不好听。 听到他质问，精神小妹反倒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我说错了吗？顾琰清抢别人角色的事都在网上传烂了，现在谁都知道他人品败坏，没有那个本事还非要糟蹋角色。他人那么差劲，喜欢他的不是眼瞎是什么？」 宋知懵了，「你说什么？」 「哼，你还不知道吗？不知道就去看热搜，他抢了我家哥哥的角色，现在网上都在讨伐他，看你们氢气球还有什么话说！真是，心疼死我家哥哥了。本来平时不争不抢就已经很让我们粉丝担忧了，偏偏还遇到顾琰清这种小人。」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看等《流云飞花》播出的时候也会因为他被骂惨！哼！这就叫做，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强行得到了也没有用！」 宋知：「……」 宋知听着这幼稚的发言，十年老血栓都差点犯了。 「你家哥哥，不会是牧瀚奕吧？」 「没错，就是瀚奕哥哥！」精神小妹骄傲地挺起胸脯。 宋知神情更加一言难尽…… 牧瀚奕啊，那傢伙才是真的品德败坏。 原书中，他后来「炮王」的称号被传开，还因为对未成手直接进局子了。 这位不知道几岁了的精神小妹，说顾琰清人品败坏，夸牧瀚奕不争不抢，这才是真的讽刺。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换个人粉吧。」宋知一言难尽地道，「真的，你粉谁都比粉牧瀚奕要好。」 不然塌房塌得你哭爹喊娘。 精神小妹气得跺脚：「你知道什么呀！像你这种没品味的人，我懒得跟你多说！」 第25页 她气得掉头就走，宋知现在也没那个心情跟她拌嘴了。 她看不起宋知的品味，宋知还同情她呢。 粉上牧瀚奕这种人，以后早晚有她哭的时候。 第13章 宋知看了热搜，基本上算是明白髮生什么事了。 要不说主角一波三折呢，在飞升证道之前，被黑是少不了的。 这都是娱乐圈文的基本套路，只不过宋知一开始没想起来而已。 经过刚刚那一出，他才想起来，主角虽凭藉自己的实力，得到了一个大ip中人气很高的角色，但却因为动了别人的蛋糕，导致被人恶意买通稿。 之前《流云飞花》卖出影视版权的消息放出来后，傅云逸这个角色，网上推举牧瀚奕出演的唿声就很高。 甚至有小道消息称，牧瀚奕的团队正积极跟《流云飞花》剧组接触。 牧瀚奕的粉丝十分得意，几乎就以为傅云逸这个角色是她们哥哥的囊中之物了。 因为牧瀚奕的人气很旺，同期能和他对打的流量小生没有几个，粉丝们就没有想过牧瀚奕会错失这个角色的可能性。 她们甚至还p了牧瀚奕饰演傅云逸的形象图，在满意至极的同时，认为没有人会比牧瀚奕更适合这个角色。 但是很可惜，最后拿到这个角色的，并不是她们所期待的牧瀚奕。 其实宋知能够理解导演，每个剧改ip中人气角色的选角都是关键，当然要找一个最适合的人来演。 平心而论，顾琰清长得就比牧瀚奕要精緻有高级感，更难能可贵的是身上那矜贵淡雅的气质在圈里独树一帜，由他来饰演书粉心目中的白月光云逸师兄，那是再合适不过。 ——而且他的片酬还比牧瀚奕低得多。 在已经有了季晏礼这块金字招牌的情况下，牧瀚奕自带的流量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换做宋知是导演，他也知道该怎么选。 可是粉丝不知道啊！ 在他们心中，自家哥哥就是最好的。导演没有选他们家哥哥，那就是导演没有眼光。 若是牧瀚奕那边的问题还好，若不是，整个剧组都少不了挨顿头子。 其实吧，牧瀚奕那边争取傅云逸这个角色只是网传而已，没有石锤，如果团队不出声，这个角色就算旁落了，粉丝们也只会感到可惜，不至于追着演员和剧组骂。 问题就在于，牧瀚奕是个没量气的。 八成是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落选，而且还是输给一个咖位不如自己的人，所以觉得挺没面子的。 既然角色丢都丢了，那还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卖一波惨。 顺道，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气。 于是，网上关于顾琰清抢了牧瀚奕角色的黑通稿，就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牧瀚奕粉丝的群情激奋，甚至还闹上了热搜。 甚至，网络上还不知道从哪儿流出了几张顾琰清的路透。 照片里的他穿着戏服跟别人站在一起，精神萎靡，皮肤很不好，跟旁边女化妆师一对比，个头看着也不是很高。 黑粉都嘲笑他这身装扮是影楼风，哪里有半点仙气。 在牧瀚奕粉丝的恶意煽动下，一些原着党也怒了，开始攻击起顾琰清饰演的傅云逸。 毕竟路透中的傅云逸，看着确实不怎么样。原着党都很担心，他们的白月光这是要毁啊！ 结合牧瀚奕角色被抢这件事，他们就只想到一个词——「黑幕」！ 黑粉们完全不管前因后果，只凭表象和直觉断定，顾琰清能拿到这个角色一定是靠「黑幕」。 如果不是的话，他这样的条件，为何能赢过牧瀚奕取得这个角色？ 这其中，虽然也有顾琰清的粉丝氢气球在努力为顾琰清说话，向大家安利顾琰清的美照，但是没有用，他们人数太少，打不过处在愤怒中的牧家粉和原着粉，刚发出去的评论瞬间就被埋没了。 黑粉们主打一个——「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家哥哥肯定是暗箱操作了，就这种颜值也能演傅云逸？」 「他家粉丝真可怜，只能活在p图和幻想中。发这种严重磨皮美颜的图片有什么用啊？醒醒吧！你家哥哥实际上长这样！【附一张路透照】」 「资本真的好厉害，明眼人都知道牧瀚奕天选傅云逸，导演非要眼盲心瞎选一个认不到的煳逼【微笑】我不知道内娱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顾琰清的颜粉真的是够了！承认你家黑箱了有这么难吗？敢做不敢当啊？你家除了一部男三的剧还有什么其他的代表作吗？能从牧崽手里抢走这么重要的角色，要说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我家崽崽真的好可怜【哭泣】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说，要不是被曝出来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木耳们都给我沖！【愤怒】去撕了这群氢表！崽崽就只剩下我们了，如果我们不站出来为他讨回公道，还有谁会为他做主？」 「我放在心上的宝贝，不是能任你们欺负的！！！gyq，这次你真的触到我的逆鳞了！！！」 「什么玩意儿都敢演傅云逸，老子就等着剧播出之后看你翻车！」 「本来还很期待这部剧，现在打死我都不看！」 「贊同！大家都别去看正版，别给他家流量！」 「对！热搜不要再顶了，木耳们听我一句，不要给煳逼白白送流量！专注自家！等剧播出之后他们就该哭了！」 第26页 「吃点好的吧氢表们！凭顾的咖位，说实话还不配做我家瀚瀚的对手。」 「纯路人，支持牧瀚奕！顾琰清和他家粉丝退！退！退！」 「看路透跟粉丝们发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对此，我只想说：妖魔鬼怪快现形！快现形！！！」 …… 盯着那几张路透照，宋知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的神情。 作为看过原文熟知内情的人，他真的是无fuck说。 唯有沉默，能体现他极度复杂的心情。 拍照的人是怎么找的角度、怎么对图片进行处理的？怎么能把好好的唐僧，拍成了猪八戒呢？！ 他一个亲眼看过拍戏现场的人还能不知道吗，顾琰清真人根本不长图片上这样！ 真人好看得要死！把他看呆了都！ 若真是一个不明真相的人，恐怕还真会被这几张图片给煳弄过去。 这不得不让人感嘆，娱乐圈的水真的深得很。 他才看到了冰山一角，就已经足够震撼了。 以后，他再也不相信娱乐八卦上面那些真真假假、捕风捉影的小料了。都是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都是媒体想让你看到的，想让你以为的。 你以为自己是「人间清醒」，其实不过是钻进了媒体设下的一个又一个圈套。 说顾琰清背靠资本，走后门才拿到了角色，这真的可笑。 顾琰清能有什么资本？ 他一没家世背景，二不受公司重视，连被黑也没有团队出来公关。 牧瀚奕是当红小生，而他不过刚有点水花。 他何德何能，能「暗箱操作」到牧瀚奕头上去？ 这些都是网上能查得到的信息，可黑粉们就是认为他背后一定隐藏了通天的手段，他的角色就是来路不正。 一个大眼仔粉丝数刚破百万的煳咖，可把他们粉丝数上千万的哥哥欺负惨了！ 他们也不想想，就传奇娱乐那样的小作坊，能打得过牧瀚奕背后的团队吗？ 娱乐圈中的风风雨雨，原本距离宋知的世界很遥远。但当他身在局中，他才意识到，原本只存在于纸上的一段文字，对现实里真实存在的人有多残酷。 他脑子里不自觉回忆起顾琰清温和淡然的笑容，不明白那么美好的人，为什么要偏偏遭遇这些。 当他看到网上这些谩骂，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那漂亮的眉眼，会不会笼罩上一层阴霾？ 眼睛里的光，会慢慢消失吗？ 宋知不得不去想，心神也因此而乱了。 原本若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他看过也就算了，不会有特别大的感触，顶多唏嘘一声。 但是他被迫参与了顾琰清的人生，熟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因为有心人的引导而蒙受了多大的冤屈。 他本就是共情能力特别强的人，只要代入顾琰清本人想一想，心情都极度压抑沉重。 他承认，他对顾琰清有一丝丝心疼。 他借了王可的电脑，一言不发地就加入了「氢气球」反黑的行动中。 这一刻，他是真的作为顾琰清的粉丝，在为了维护他而战斗。 只不过，氢气球的体量太小了，与木耳和路人们的对战只能说是蜉蝣撼树。 最后，氢气球们只能被迫「闭麦」，木耳们大获全胜，得意洋洋地潇洒离去。 宋知泄气地倒在床上，他没想到自己都发了真实的路透照了，这群黑粉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而且他发一条，就被举报一条。 最后评论都被删光了，也就顾琰清本来的忠实粉来点赞捧场。 粉圈的乌烟瘴气，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心情。 看来凭他手里几张路透照和澄清发言，想打赢这场舆论战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就凭他「氢气球」的身份，他说的话就不会有人相信。 何况愤怒中的「木耳」们，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只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 也对，舆论方向若是这么好扭转，那就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宋知嘆了口气，只能在心里祈祷，主角攻快点上线就好了。 到时候，有主角攻在背后撑腰，顾琰清就再也不是那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小可怜了。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提示「特别关注」有新消息。 宋知捞过手机一看，才发现是顾琰清发了一条新动态。 ——「在努力拍戏，挺好的。」 附图一张妆发齐全、看着镜头微笑的自拍照。 宋知只稍微刷新了一下，下面就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恶评。 诸如「丑比」「辣眼睛」「你怎么还敢出现」「厚脸皮」「去死吧」之类的侮辱性词彙，充斥了整个评论区。 偶尔一条来自真爱粉的评论，都被夹杂在其中显得弱小可怜。 宋知此刻完全能懂粉丝们的心情，对顾琰清都生出了一种怜爱的情绪。 发生这样的事，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发一条这样的动态，只是为了安慰粉丝他没事而已。 这样温柔暖心的大美人，谁能不爱呢？ 可惜，他一个人要默默承受这些，剧组也不会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一来剧组不是顾琰清聘的团队，犯不着为了他得罪牧瀚奕；二来这样的话题也算是给剧组草了一波流量，白赚的宣传不要白不要。 第27页 所以，别指望剧组那边出面给顾琰清做证。 就算他们真的站出来说顾琰清是凭实力拿到的角色，黑粉们也不会信，只会骂他们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可能人都不经念叨，心里想什么来什么。宋知跑腿送外卖的时候，来了一个大单。他定睛一看，这上面地址写的不是《流云飞花》剧组吗？ 宋知心里顿时一阵激动。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脑袋就是空白了许久。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驮着几十杯奶茶到达目的地了。 宋知站在外面，很快就有人从棚里出来取餐了。 他做贼似的伸长了脖子往里探，里面人太多了，没能找到顾琰清的身影，他心下有点失望。 正想着要不要靠近一点，忽然发现身旁工作人员奇怪的目光。 宋知动作一僵，只能慢吞吞地掉转车头，老老实实地离开了摄影棚。 「来来来！贺老师请大家喝水啦！先休息一下，每个人都有哈！」贺泽成的几个助理神气地将奶茶提了进去。 剧组人员纷纷上前，「谢谢贺老师！」「谢谢贺老师请客！」 贺泽成得意地叫住经过的顾琰清，「顾老师，要不要也拿一杯走啊？」 他身边的助理一拍脑袋：「糟了！刚刚点奶茶的时候忘了问顾老师了。」 「什么？你没给顾老师点吗？」贺泽成佯装惊讶。 顾琰清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 「对不住啊顾老师，」贺泽成的助理赔笑道，「刚刚您在拍戏，我想着等您下来再问，谁知道就给忘了。要不，您喝我的这杯吧？」 顾琰清笑了笑，「不了，还是你自己喝吧，我不要紧。」 贺泽成想用这种把戏让他难堪，老实说，挺幼稚的。 贺泽成故作唏嘘，「看我，太不体贴了，明知道顾老师现在心情不好。唉……网络上的我都看了，顾老师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在圈里混的，谁不被骂几句呢？习惯习惯就好了！」 他的话听着是在劝慰，实际上就是故意在顾琰清面前提起，戳他的心窝子。 顾琰清笑容不变，对他这幼稚的挑衅一点波动都没有。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笑嘻嘻地跑过来，递出一个袋子。「顾老师，这是你的。」 顾琰清怔了怔，有些意外。 贺泽成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问：「这是什么？」他不是没给他准备吗？ 「不知道，上面写着顾老师的名字。」工作人员回答。 袋子是奶茶店常见的保温袋，只不过上面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to 顾琰清」。 「这应该是您的粉丝送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混进来的，反正刚好看到，顺手就给顾琰清拿过来了。 顾琰清怔了怔，轻轻点头道谢。 「不客气。」 工作人员离开后，顾琰清顺手就打开了保温袋，取出了一个超大杯装的奶茶，里面满满的都是小料，多得都快把杯子撑爆了。 「嚯！」一名跟顾琰清关系不错的老戏骨探头看了一眼，打趣道：「小顾，你这不是奶茶，是粥吧？没想到啊，你的粉丝够实在的。」 说完笑眯眯地看了贺泽成一眼，「这下小贺不必自责了，小顾人气旺着呢，不缺你这杯奶茶。」 贺泽成对着老戏骨讪讪一笑，拿着奶茶走开了。 顾琰清对老戏骨投去感激的眼神：「谢谢。」 老戏骨摆了摆手。 「这杯奶茶老师拿去喝吧，我在控制体重，不能喝这些热量高的饮品。」 「真给我啊？」老戏骨爽朗笑道，「那我可不跟你客气啊！」 顾琰清笑着点头。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顾琰清打开保温袋看了一眼，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一张字条。 因为沾了水，上面清秀的字迹有些晕染了，但还是能依稀认全。 「to 顾琰清——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表达这微不足道的关心。我知道，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或许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谁也没有办法真的与你感同身受。」 「但还是真切地希望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你，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你的努力，没有被忽视。至少还有我，会一直看着你。」 「在我眼中，你已经是一颗无与伦比的星辰。你已经照亮了无数人的世界，所以不必再为无关的人伤怀。要相信，永远有人是为你而来。」 「我知道，路的尽头一定是春暖花开。你一定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这一点不需要怀疑。不管前面遇到什么，氢气球一定会陪你走下去。你的身后，永远会有我们。」 「愿我的星星平安喜乐，健康常在。」 …… 顾琰清沉默了很久。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捏着字条的手，不自觉用力到指尖泛白。 许久之后，他深深低下了头，神色模煳不清，远远的，只能看到他紧绷的唇线。 他的心思，无人可知。 第14章 宋知全凭着一股冲动，才写下了那样一张字条。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顾琰清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人在默默地支持他。 他想，虽然他不能给顾琰清带来任何帮助，但或许能给他稍稍带去一些安慰。 第28页 他个人的能力实在太微薄了，只能想到用这种笨拙的方法递去自己的关心。 当时全凭一股劲写完那段话，后面回过头想想，还真有些肉麻。 连「我的星星」这样的形容都蹦了出来，丢人丢人！ 不过既然给都给出去了，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反正顾琰清不会知道，奶茶和字条是出自他手。 他也不需要他知道，只把他当成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粉丝就行。 这之后，宋知去参加了演员公会的前景面试。 他按照王可教的，将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衣服熨得不见一丝褶皱，鞋子擦得一尘不染，挺胸抬头、昂首阔步，眼神不再如之前一般躲躲闪闪。 对着镜子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这才紧张地出发了。 到了面试地点，宋知按照引导先进行了身高测量。 听到机器报数，正正好178cm，宋知这才松了口气，回去把鞋子穿上。 哪怕是前景，也分一群、二群、三群、四群……甚至还分正式群和备用群。 一群的前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位置，赚的是最多的。 而进入前四群的要求之一，就是男生得身高178cm以上。 因为身高直接关系到了演员的收入，所以是不容掺水分的。面试时不但会现场进行身高测量，而且还必须得脱掉鞋和袜子，别想着能往脚上垫点什么东西。 身高测完之后，才会开始正式的面试。 进去之后，先做自我介绍。第一环节是进行提问，问问面试者的具体情况，通常会问「你为什么想当演员」，「在你的心中演员是个什么样的职业」，「你有哪方面的特长」等。 第二环节就是对面试者的资质进行考察，例如让面试者表演几个节目，做几个动作观察形体等。 所有的流程，王可已经帮他排练过无数遍了。 但是到了要上场的时候，宋知还是不可避免地十分紧张，手软脚软，心跳重得像是在擂鼓一般。 尤其在面试的人里不乏有许多俊男美女，宋知身处其中有些自惭形秽。 这时王可的消息进来了—— 隔壁老王：「怎么样了啊小宋？」 宋知像抓住了主心骨一般，赶紧打字回復，手都有点发抖。 一只小宋：「好多人啊王哥……呜呜呜呜好紧张o(╥﹏╥)o」 隔壁老王：「别怕，很快就过去了，进去不到三分钟就能完事。你就把面试官当成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如果问到了我们之前预想过的问题，你就照排练时那样答，准没错！表现得自信大方一点，不要害怕。你越表现得有信心，他们对你的印象就越好。」 隔壁老王：「别怕，你肯定可以。晚上咱哥儿俩出去好好大吃一顿，我这边完了就去接你。」 宋知在王可的安抚下，渐渐平復了紧张的情绪。 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对他来说会好很多。 宋知虽然有轻微社恐，对自己不太自信，但是关键时刻心态还是挺稳得住的。要是稳不住，前世被病魔缠身，不知道哪天就小命呜唿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 连生死都跨越过，如今又有什么场面是他不敢面对的？ 这么一想，宋知终于定下了神，手不再发抖。 很快，面试的顺序就轮到了他。 宋知将刻在脑海中的注意事项又过了一遍，随后才步伐坚定地走了进去。 * 「我是不是说过，我不吃洋葱？」 酒店的总统套房内，身形颀长、气势迫人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普通的双人沙发被他一坐竟略显逼仄，最先夺人视线的是那双笔直修长的腿，随后才是精悍的上身，和西方天神一般俊美无俦的脸。 他用筷子挑起一根洋葱，仅是一眼就令面前的助理汗如雨下。 「对、对不起，季哥，是我的疏忽，我这就给您换……」 季晏礼将筷子一扔，长腿架在茶几上，眼神冰冷地盯着助理：「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自己去找徐德凯结工资。」 助理神情错愕，没有想到只是忘了备註不加洋葱，季晏礼就要开除他。 「季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凯哥那边又刚好有事交代我，点餐的时候我就没有太注意，不知道这道菜里面有洋葱，我真的不是故意……」 季晏礼挥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不想听你解释，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理由！」 助理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心生绝望之余不由生出一丝怨气。 他早知季晏礼出了名的难伺候，换助理跟换衣服一样，但是他没有想到季晏礼这么绝情，就因为菜里有洋葱这么丁点大的事情，竟然就要开除他，一点情面都不讲！ 他整天操心的事一大堆，一时忙不过来的时候难免疏忽，而且季晏礼挑食的毛病非常严重，光是不吃的食物就有十几种，这谁能一一避得过来？ 他自认为做得已经够好了，没想到季晏礼还是不满意。 助理恨恨地想，要不是开的工资高，当他愿意伺候季晏礼这破脾气！？ 不要他拉倒！他还不想干了呢！ 他倒要看看，季晏礼能找到一个多能干的人接替他。 ——当然，以上所有的吐槽，助理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给季晏礼听见的。 第29页 他离开后没多久，徐德凯就头疼地找过来了。 「这又怎么了？小陈说你要开了他？之前不是都干得挺好吗，又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季晏礼抬着下巴指了指茶几上一口没动的饭菜，「你自己看。」 徐德凯看到挑出来的洋葱丝，卡了一下，正因为明白他的忌讳，所以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他的失误，害我这个点还没吃上饭。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留着他有什么用？」季晏礼神情冷淡，给的理由听上去还像那么回事。 「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垃圾都扔出去，叫酒店重新给我做一份，我快饿死了。」他说着轻轻闭眼，靠着沙发养神。 徐德凯顿了顿，干巴巴地道：「……可是，这马上就要忙起来了，你身边缺不得人啊，这临时找人可不好找。」 「要不，你再忍一忍？」徐德凯小心翼翼地试探，谁知话才刚落音，季晏礼就睁开了眼睛，吓得他小心脏一抖。 季晏礼：「我、不、管、这、么、多！」 熟悉的语气一出，徐德凯立马滑跪。 徐德凯：「啊是是是是是……我这就让他走，让他走！」 祖宗，这真的是位活祖宗。 营销号都喷季晏礼脾气暴，架子大，在圈里谁的面子都不给，工作人员都得看他脸色，非常难伺候。 笑死，没有一句假话。 季晏礼的团队，甚至都不否认。 这哥也没有打算掩饰过，作得圈里圈外人尽皆知。 偏偏他顶着这样的作精人设，受欢迎的程度还非常之高，是如今的娱乐圈内实至名归的顶流。 归结原因，无外乎是因为：长得帅，家里有矿，演技过硬。 而且他又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甚至偶尔发作还是为了「整顿娱乐圈」。 粉丝不仅不觉得他这性格不好，反而还被他深深地吸引，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娱乐圈有几个像他一样敢说敢做、不服就上的个性明星？像他这样的真性情，反而成了珍稀物种，连路人都对他格外地宽容。 笑话，少爷一不开心就可以退圈回去继承家产，那他走了之后，谁来给他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乐趣？谁能保证在长得跟季晏礼一样赏心悦目的同时，还能演得跟他一样好？ 只要在业务上够敬业，作点就作点呗。人家本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少爷，有钱任性，可以理解。 所以黑季晏礼的人虽然多，但是完全动摇不了他的根基，只要他的作品一直保持高质量的水准，舆论就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而季晏礼对待他的工作，也是从不含煳。 刚刚在国外拍完gg，飞机一落地就立马飞速进组。 剧组怕他还没倒好时差，把戏安排在了下午。但是他还是一大早就起床，运动完后就动身去拍摄场地了。 他进组比别人慢，早点去也好提前了解情况，跟搭戏的演员打个招唿，熟悉一下。 到的时候正在拍戏，季晏礼就没有靠近打扰，而是远远地看着。 今天这场是在拍摄船上戏，剧组选择了在一条人工湖做实景拍摄。 道具组找来了一艘小船，船身狭窄，船壁较薄。现在很难看到这种船，只有以前打鱼的渔民对这样的船很熟悉，一般人在上面都很难站立。 不过顾琰清在上面倒是站得很稳，他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站在船头，随着小船的轻轻飘荡身形缓缓起伏。 核心稳得叫人惊嘆，仿佛站在平地上一般。 他身后的贺泽成紧紧地抓着船身，看着却是面如土色。 这小船风一吹就左摇右晃，仅仅只是坐了四个人就吃水很重，似乎随时都会沉到水平面下，但是又始终没沉。 可贺泽成还是紧紧地盯着起起伏伏的水面，生怕一不小心船就翻了。他是个旱鸭子，在水上特别没有安全感，此刻如惊弓之鸟一般，心里把道具组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拍摄间隙中，他忍不住抬头向顾琰清看去，心中纳闷不已。 他连坐都坐得胆战心惊，顾琰清是怎么站那么稳的？他就真的一点不怕吗？ 好不容易在贺泽成的煎熬中拍摄完毕，工作人员们划着名浆来接他们。 贺泽成松了口气，待前面两个人被拉上去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谁知还没等他伸出手，小船忽然摇晃了起来，贺泽成顿时白了脸，慌乱地叫了起来，双手不停在空中挥舞。 因为他失去了平衡，船身晃动得更加剧烈。 顾琰清原本站在最后面，被带动得也跟着左摇右晃，岸上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尖叫了起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距离贺泽成最近的工作人员当时就想拉他，可还没等碰到，贺泽成忽然感觉到船身勐地一晃。 顾琰清前仰后合万分惊险地站定了，而他却尖叫一声噗通落了水。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顾琰清稳住身形之后，立马就向贺泽成伸出手。 「救命！」贺泽成像只落汤鸡一样，头套都歪了，看上去非常狼狈。 他努力挣扎着向顾琰清伸出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够这个离他最近的人。 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两只手交握了一瞬间又马上滑脱了。 第30页 「唔……」贺泽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沉下了水。 他挣扎时扑腾的水花太大，把小船又推远了些，这下顾琰清更难抓住他。 岸上的人被这紧张的一幕幕牵动心神，刚想发起救援时，一道身影更快地如剑鱼一般扎进了水里。 愣神间，那道身影已经来到了贺泽成身边，把人给捞了起来。 这强大的行动力，这说跳就跳的魄力，哪怕一开始谁都没认出来那是季晏礼，也不由自主地被他攥住了所有的目光。 顾琰清愣愣地看着水里浮起来的人，把贺泽成送上了工作人员的船。 直到他转过头来与他对视，顾琰清才回过神来。 认出他是谁的同时，有些不痛快地压了压眉。 第15章 「船上是不是你故意害的我？是不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你这是要让我去死啊！」 死里逃生一回，贺泽成情绪非常过激，如同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只想找一个发泄口。 他回过头一想，总觉得当时的状况有些蹊跷，开始疑神是顾琰清故意设计让他落水。 当时船上就只有他们两个，顾琰清要是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害他掉进水里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其实他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当时情况混乱，他大脑一片空白，事后回想都不记得多少过程了。 只是最后船身那剧烈的一晃，将他甩了出去的情景，和顾琰清抓住他的手又滑脱的这一幕，他记得非常清楚。 就算不确定顾琰清是不是故意的，他也把他给迁怒上了。 谁让当时离他最近的就是顾琰清呢，谁让他没有抓好他呢？ 此刻来找顾琰清对质，更多的是把他当情绪发泄口，发泄自己的不满，顺便试探一番。 面对这样的指控，顾琰清无辜又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你？」 贺泽成咬着牙，额角青筋直跳：「难道不是为了报復我故意针对你吗？」 顾琰清目光一闪，心中冷笑——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会干这样的事。当时那么多人都在现场，如果真是我做了什么手脚，别人会不知道吗？」顾琰清神情很放松，看上去没有任何一丝心虚。 贺泽成神情更加难看。 他当然知道没有证据能证明是顾琰清害的他，不然他早就大声嚷嚷出去了，而不是单独来找顾琰清对质。 顾琰清平时在剧组一直表现得平易近人，性格温和善良，剧组的工作人员包括同组演员，有很多人都喜欢他，他们自然不会觉得，顾琰清会干这种事。 而且摄像机录下来的这一幕，只能看到顾琰清原本站得稳稳噹噹等着上船，结果贺泽成刚一站起来船就开始晃动，随后贺泽成就开始尖叫乱动，导致两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很难不让人认为，是贺泽成平衡太差，慌乱之下自己害了自己。 而顾琰清多亏是平衡性好，这才稳住了。 一般人都怀疑不到顾琰清头上，录像里也看不出异样，只有本就讨厌顾琰清的贺泽成，心气怎么都不顺，就是记恨上了顾琰清。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心中其实已经不在乎事情真相了。 他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讨厌这个人。 以后若是有机会，绝对不让他好过！ 他出去之后，顾琰清眼神才淡了下来，嘴角挑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贺泽成怎么想的，他不在乎。 反正就算他什么都没做，他不也看不惯他吗？ 顾琰清可不是软柿子，他向来睚眦必报。招惹了他，就得做好被他报復的准备。 之后，顾琰清也打算离开化妆间。 却不想刚一出门，就和大名鼎鼎的顶流季晏礼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是一顿，看向对方的视线十分微妙。 顾琰清扫视一眼，心情不爽：多管闲事！ 季晏礼淡淡一瞥，做出评价：心眼太多。 两个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不好。 只是顾琰清还牢记自己的人设，很快调整好状态，大方地与季晏礼打招唿：「季老师好，我是饰演傅云逸的男演员，我叫顾琰清。」 「啊啊，我知道你！我看过你之前演的戏，演得太好了。」徐德凯热情地道，「听说你后面跟我们家晏礼有很多对手戏，到时候还请你多多照顾我们晏礼了。」 「哪里哪里，是我要请季老师多多指教。」顾琰清笑着说道，「季老师的演技有目共睹，能和他搭戏，是我的荣幸。」 这话听着就很舒服，徐德凯眯着眼对顾琰清很满意。 「季老师？」顾琰清转头对季晏礼道，「希望我们这次能合作愉快。」 按理来说，这时候就该季晏礼说句场面话了。 可徐德凯眯着眼等了会儿，却没有听到季晏礼接话。 他立马转头看过去。 季晏礼本来就是专程过来和剧组的人熟悉一下的，饰演男二的顾琰清自然也在其中。 但是这会儿他改变了主意，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随后就当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顾琰清：「……」 徐德凯：「……」 尴尬似乎只有他们两个的，季晏礼什么也没有。 第31页 徐德凯尬笑了一声，「别见怪，别见怪，他没睡好，精神状态差。」 胡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徐德凯才脚底抹油赶紧追上了季晏礼。 顾琰清心情复杂地回过身，看着季晏礼离开的方向脸色不是很好。 ——这位传闻中的顶流，对他很不待见。 若是他不动什么心思还好，若是刻意针对他，以后他在剧组的生活，恐怕会很不好过。 * 宋知激动地走出面试地点，很快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一抬头，就见到王可正朝他挥手。 「怎么样了？过了吗？」不等他走到近前，王可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抓了过来。 宋知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嗯」了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可大喜，「真的啊！？哈哈哈哈太好了！」 宋知已经高兴得蹦起来了，脸颊红扑扑的：「面试的时候我特别紧张，但是老师说我演得很好，他说我有灵气！」 王可顿时来劲了，「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看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宋知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心里喜滋滋的，被权威人士认可后，他终于开始有了自信。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水平，属于是被夸了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不错的这种人。 「小宋儿，你再把你面试的过程跟哥好好说一遍。」两人坐在烤肉店里，王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让宋知复述他面试的经过。 宋知只好又讲了一遍。 「嘶……」王可甩了甩刘海，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当时面试的时候，他们可什么都没说啊。」 宋知嘴里慢慢嚼着，但笑不语。 王可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眼神忽然慢慢苍凉了下来。 他长嘆一声：「唉……可能是我没有灵气吧，我也好想被别人夸赞。」 宋知：「……」 宋知顿时慌了：「王、王哥，别这么说，我只是运气好而已。论演技，我还差得远呢。你看你都演了那么多角色了，比我好多了！」 「再说，再说我都是跟你学的，我能通过那肯定都是你的功劳啊！」 王可一直半垂着脑袋，静默了一阵后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抹了把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宋儿，其实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演戏上天赋有限。」王可盯着空酒杯嘆息，「当年我说要当演员，我家里人就不同意。现在想想，何尝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是这块料，所以才不同意呢？」 宋知听到这话，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隐约知道王可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才一直在这儿漂泊。 要顶着家里人的反对坚持逐梦可不容易，王哥那么好，宋知自然也想他能成功。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好像说什么都很苍白。 不过王可并没有神伤太久，像是忽然想起一个话题似的：「诶～我在网上报名买了演员培训的网课，你登我帐号也学习一下吧。」 宋知情绪还没转换过来，被他说得一愣：「……」 「反正钱都花了，学一个人也是学，学两个人也是学。咱学得越多，这钱就花得越值。」 宋知无语地盯着这哥看，刚刚还那么颓丧，怎么转眼就跟没事人一样了？这显得心情沉重的他很傻啊！ 他还想再表示一下关心，王可却好像已经完全走出来了，神神叨叨得越来越起劲：「我是不行了，但是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看啊，除了网课，咱有时间要不也去武行报个名吧？学个飞檐走壁耍花枪，以后的戏路才能更广不是？」 他还振振有词，「那些每天只知道等戏，不知道花时间提升自己的人，都眼界太窄！花钱培训自己的事，那能叫花钱吗？那叫投资自己。」 「咱不能得过且过，咱得捲起来！卷死同行！」王可一激动，音量大得把别桌客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宋知连忙拉他，示意他冷静一点。 王可不知是不是酒劲上头，十分兴奋，眼睛的光越来越亮：「算了咱别吃了，现在就走吧。」 「啊…啊？？」宋知傻眼了，「现在？去哪儿啊？」 「去商场啊！」王可理所当然地道。 宋知：「……」 怎么一下又要去商场了？ 他真的跟不上脑迴路啊王哥！ 「去商场干嘛？你要买东西吗？」 「不是我，是你，给你买几套护肤品还有面膜。」 宋知：「啊？」 「你看你这张脸，一看就没有好好保养。从现在开始起，必须听我的！每天护肤不能断，一周敷两次面膜。以后我盯着你执行！」 宋知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好像……是有点粗。 最近送外卖风吹日晒，皮肤差了也在所难免。 宋知从来没有过护肤的概念，这会儿听王可提起，觉得有些别扭。 但是想到自己都考了前景了，开始学护肤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过……「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王哥？商场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我们还是先坐下把东西吃完吧。还有好多肉没烤呢。」 王可一愣，低头看看桌面，这才冷静了下来，干笑着道：「忘了忘了，你继续吃，都是给你点的，庆祝你通过了前景考试。」 第32页 宋知放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给王可倒酒。 王可默默地喝完，忽然又幽幽地嘆了一句：「真羡慕你有天赋……」 宋知：「……」一时哽住。 这顿烤肉到底能不能让他好好吃完了？ 第16章 王可果真说到做到，开始盯着宋知每天护肤、健身、上网课。 宋知很不理解，问他：「王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收留他带他一起跑通告也就算了，那些护肤品、面膜、网课、健身器材可都不便宜，王可根本没有义务替他做这些。 哪怕是对亲弟弟，也没有这么尽心尽力的。 被宋知这么一问，王可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神情。 「呃……这个……」似乎是难以启齿，王可迟疑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嘆了口气，「其实吧，你王哥我啊，从小就有一个梦想。」 宋知点点头，「知道啊，当演员嘛。」 王可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宋知：「……」不是，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而且——「你喝醉的时候提到过啊。」 王可沧桑地嘆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一直很想做个像金城武、刘德华、张学友那样的演员，也许你会觉得我是痴心妄想，但是我真的挺喜欢演戏的。」 「我大学的时候就想报考电影戏剧学院，可惜，我家里人不同意，都想让我去学什么金融。最后在我的坚持下，答应让我去参加专业考试。」 「结果……」王可摇头苦笑了一声，「连初试都没过。」 宋知静静地听着，有点心疼他。没想到平时唿朋唤友、好像没什么烦恼的王可，也有这样苦涩的心事。 「那后来呢？」 「没办法，我只能听我爸妈的，去学了金融类的专业。但是我心里还是不甘心，如果这辈子不试一次，我可能永远也没有办法真的放弃。」 所以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提着行李来到了这里。 如今一年多过去，最初的热情已经被现实磨灭得差不多了。现在在支撑着他的，无非是对梦想的那一丝执着罢了。 「不过来这一趟还是有收穫的，起码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终于认清自己了。这儿每年都会有无数俊男美女带着一夜成名的梦想过来，他们不仅长得比我好看，还比我年轻，和他们一比，我什么都不是。」 宋知想张口说不是的，但是王可显然已经看得很透彻，而且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以前在他手底下拍过戏的导演，跟我说我在演戏这块儿天赋有限，就算坚持的话，也很难走得长远。我一开始的时候还很不服气，想着这么多人里，有几个有天赋的啊？五年不行，十年够不够？」 宋知贊同的话还没说出口，王可话锋又一转：「不过后来我慢慢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用十年去磨一个可能，太傻了。在娱乐圈中妄图凭藉努力就能成功，更是傻上加傻。」 「尤其是当我遇到了你之后，」王可拍了拍宋知的肩膀，双眼微微发亮，「我觉得好像看到了一种新的实现梦想的方法。」 宋知被这种目光看得压力山大，「什…什么啊？」 「我想……」王可一步步朝他逼近，眼神热切地拉起了他的手，「我想当你的经纪人！」 ……………… 宋知保持着身体微微后倾的动作，彻底石化了。 这个转折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我……的经纪人？？」宋知一副「你没在做梦吧」的神情。 「对！就是你的经纪人！」王可沉浸在自己的激动当中，完全没有接收到宋知异样的目光。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骨骼清奇，是做演员的好材料。所以我决定，要好好培养你，让你来帮我完成我毕生的梦想！」王可此刻戏瘾很大地代入了武侠剧中身怀绝世武功的疯癫老头，撇开造型不看，那狂热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他还贱兮兮地在宋知手上摸了一把，宋知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王哥！」宋知抽回自己的手，离他远了点。「你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王可急了，追上去循循善诱：「你得相信你自己，你王哥的眼光，绝对没错！再说了，有我帮你，你怕什么呢？」 「以后啊，咱哥儿俩双剑合璧，我来帮你打理业务、接通告，你就负责安心拍戏。等时机到了，我们就註册一家公司，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兄弟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怎么样？」 宋知：「……」能说实话吗？不怎么样。 王可搭着宋知的肩膀，豪情万丈地宣布：「咱哥儿俩齐心协力，一起把兄弟公司做大做强！到时候，挖掘更多像咱们这样的新人，帮助他们实现梦想。你觉得怎么样？哥这理想不错吧？」 理想确实挺崇高的，可他真的做不到啊！o(╥﹏╥)o 来影视基地做群演只是权宜之计，他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追星。如今通过了前景考核，一天能有五百块他做梦都要笑醒了，签经纪人註册公司什么的，他是想都不敢想。 不知道王可对他是哪儿来的盲目信任。 「王哥，要不，你还是再看看别人吧？基地这么大，肯定有比我更好的苗子，我……实在是不敢担起你的信任。」宋知语气委婉，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团。 第33页 他心里挺愧疚的，毕竟王哥对他那么好，他都不好意思拒绝得太过直接。 可是真的让他押错了宝，那不是更对不起他吗？ 他是真的没有这个自信，也搞不懂王可为什么觉得他可以。 他一个私生饭，身份见不得光，怎么能成为像顾琰清那样闪闪发光，被别人喜爱的星星呢？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王可落寞地垂下头，「我懂了，你不相信我，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实现我的梦想……」 宋知：「……」 「我理解，你肯定是想找更有资歷的经纪人，签大公司。」王可黯然转身，45°角仰望天空，「等你红了，哪儿还看得上我呀。」 「……」宋知满头黑线地拉住他，「我真没有这个意思，王哥。我只是怕、只是怕让你失望而已。」 王可沉思了半晌，撇嘴道：「那要不这样吧，若是你能考上特约演员，你就让我做你的经纪人。」 特约演员的考核，至少得等三个月以后呢。 宋知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特约演员的考试，只能考一次，若是考不上，那就证明王可确实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若是考上了……那就再说吧。 得到他的承诺，王可这才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宋知点了点头。 「诶，对了，你现在都当上前景了，送外卖的工作就别做了吧。」王可想起来道，「别白瞎那堆护肤品了，再说前景是要正脸出镜的，你想想你上镜要是不好看，说不定导演就把机会让给别人了，那多得不偿失啊。」 宋知想了想，觉得王可说得也对。 「那王哥，你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赚钱方法吗？最好不用出门晒太阳那种。有什么在家里就能干的？」不能送外卖，那他就必须得再找份别的副业了。 虽然说是通过了前景考试，但是也不能保证每天都有通告接。 宋知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一天没进帐这心里就不踏实。 王可转着眼珠想了想，「在家就能赚钱的啊……我想想，现在做自媒体的倒是挺多的。」 「自媒体？」宋知燃起了求知慾，「难吗？」 「你认识小惠吗？」王可道，「就之前来我们这儿一起喝过酒的那女的，妆化得挺浓的那个。」 王可经常会有朋友到家里来做客，他说的这个小惠姐宋知也有印象。 「记得啊，怎么了？」 「她现在就是在做自媒体，她是一名……美妆博主。我所有的朋友里，就她做得是最成功的。她本来也是跟我一样做群演，不过现在已经转行当化妆师了。你要是想学做自媒体，我可以帮你把她约出来聊聊。」 宋知本来有点迟疑，但是一想，赚钱的事有什么好犹豫的？ 立刻就对王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王哥。」 「好，包在我身上。」王可说完，笑着上了楼。 宋知起身到阳台上，准备把今天的衣服收进来。 可还没过几分钟，只听一顿哒哒哒哒的脚步声，王可又旋风似地跑了下来。 「小宋儿！快快快！惊天大消息！」 宋知一愣一愣的，「怎…怎么了？」 王可扒在栏杆上，两眼放光，「你绝对想不到，我刚刚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什么呀？」跟王可混久了，宋知也变得八卦起来了。 主要是在他这里，确实能听到很多人不知道的「内幕」。不知道他这四通八达的关系网，是怎么办到的。 「据说，一位超一线男艺人，现在正在紧、急、招、助、理！」 宋知吃惊地吃手指，「超一线？？」 现在他已经能理解，这是多大的咖了。 王可神秘兮兮地道：「他现在，就在我们这儿。你绝对想不到，他是谁。」 「是谁啊？」宋知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 王可掷地有声地说出那个名字：「季、晏、礼！」 听到这个名字，宋知呆住了。 「季晏礼你肯定知道吧？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哦。」 宋知怎么可能不认识，不仅是因为他是当前娱乐圈中最红的人之一，还因为，他是这本小说世界中的……主角攻。 主角攻现在在影视基地？ 那不是已经跟主角受见过面了？ 剧情现在已经开始了吧？接下来，主角攻就要在日復一日的相处中，渐渐对主角受生出好感，在主角受日后的奋斗过程中为他保驾护航。 可惜，他不能近距离地见证这一切。 「哎，你说，我要不要去应聘季晏礼的助理？」王可饶有兴致地问。 宋知回过神，不解道：「王哥，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应聘助理？你不是喜欢演戏吗？」 王可撇了撇嘴，理所当然地道：「那可是季晏礼诶！能当他的助理，近距离地观察他演戏，不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 哦，原来如此。 他王哥的思想深度，真是让他肃然起敬。 王可琢磨了一下，又放弃了，「唉，还是算了吧，听说季晏礼脾气很大，当他助理很难的。我还是不讨这个苦吃了。」说完转身又往回走。 宋知：「……」这放弃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第34页 说好的近距离学习呢？ 宋知摇了摇头，继续去收衣服。 王可楼梯走到一半，只听「咣」的一声，宋知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啊！」 王可惊吓回头，火速下了楼梯跑去阳台。「怎么了怎么了？小宋儿？」 「什么玩意儿砸下来了？晾衣杆？」王可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扶起了地上的宋知。「这东西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来？小宋儿，你没事吧？」 宋知摸着脑袋上的包，精神恍恍惚惚。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又变得这么倒霉？ 难道是最近没有那么勤快地到顾琰清身边打卡签到，世界又开始暗鲨他了？ 「小、小宋儿？你怎么了？你别吓你王哥啊！脑袋被砸傻了？」王可见宋知傻呆呆动也不动，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脸。 宋知根本没空理会他，脸上惊疑不定，脑子一片混乱。 「哥！我要去《流云飞花》剧组！我要见顾琰清！你帮帮我，我一定要见顾琰清！不见他我会死的！」宋知紧紧揪住了王可的衣服摇晃，急切得像有那大病。 王可被他吓得不轻，愣愣地只知道点头，「好好好，我帮你，我帮你，你别激动。」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见到他？」宋知满脸希冀地紧紧盯着王可。 王可吞咽了一口，「那个啊……我、我听说，他们剧组有一个小配角正在招人。」 宋知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吗？带我去啊带我去啊！」 王可嘴张了张，欲言又止，「……好好好，带你去，明天就带你去。」 「太好了！太好了！」宋知从地上爬起来，神神叨叨的，仿佛是终于安下了心，绕过王可就上楼回房间了。 留下王可一人眼神复杂地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宋知是个脑残粉。 ……可怕。 第17章 王可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着宋知去《流云飞花》剧组负责招募的地方报名了。 宋知两只大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看上去比参加前景考试还要更加激动。 「诶？王哥，为什么之前没听你说，顾琰清他们这个组要人呢？」宋知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王可再度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知的眼神有些怜悯：「宋儿啊，咱就当来碰碰运气，就算没选上，也千万不要灰心。昂~」 宋知有些迷煳，但是不容他多想，耳边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来试镜的都进来吧！」 宋知赶紧跟王可打了声招唿，然后跟着其余几个同样来试镜的年轻小伙子一起进去了。 宋知和其他人站成一排，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除他之外还有六个人。 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一个竞争小配角而来。 一个中年男人拎着保温杯走到他们面前坐下，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就让开始了。 首先是看身形样貌，等他们按照要求一个个转了一圈之后，中年男人在他们之间点了点。 「你、你、你……还有你，被我点到的人，现在可以走了。」 ？ 宋知懵了一瞬，等被点到的人遗憾退场时，他才反应过来，竟然这么快就淘汰了一批人。 这干脆利落又冷酷无情的作风，着实给了宋知很大的震撼。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圈子里本就是这么竞争激烈，只是他还没有习惯而已。 现在场上就只剩下最后三个人。 中年男人这才翘起腿，开始让他们一个个上来表演。 可能因为是仙侠剧，会有很多需要用到特效的场景，所以考的是他们无实物表演。 假装手上有东西，然后根据场景模拟来做出反应。 宋知按顺序是最后一个，默默地观察着其余两名试镜演员的表演。 第一名试镜演员长相尚可，身材中等，一开口就中气十足，让宋知吓了一大跳。 若要宋知来看的话，这位仁兄的表演似乎有点太过用力，表情转换比较生硬，而且说话还有很重的口音。 宋知内心暗暗摇头，不过他偷偷去看中年男人的表情，发现他面对第一名试镜演员的神情倒是挺淡定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第二名试镜演员个子高挑，目测有一米八，肤色偏黑，声音磁性温和，表演也比较细腻。 宋知看得暗暗点头，偷偷观察中年男人，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似乎也比较中意。 宋知为他和「专业人士」目光达成一致而感到隐秘的骄傲。 终于最后一个轮到了他，中年男人突然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有些不想往下看了。 宋知心里打了个突，很快又镇定下来，接下来的表演，算是稳定发挥。但是他仔细观察中年男人的神情，发现他只是极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说起了结束语：「好，感谢各位百忙之中特地来参加我们的试镜。下面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直接说结果好吧？」 宋知抿着嘴，低下头，有些沮丧地胡思乱想着：完了完了，看这样子就没被选上，刚刚我是不是表演得很差劲啊？要是能看一下回放就好了。看来这次应该就是旁边这位小哥了吧？也对啊，小哥确实演得不错，输给他不冤。 宋知心灰意冷地等着中年男人喊旁边这位小哥的名字，结果出乎意料的——对方叫的是第一名试镜演员。 第35页 宋知：！！！ 他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着第一名试镜演员，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 王可看着宋知像被抽干了精气的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出来，就知道八成是被刷下来了。 他一点不意外，揽着宋知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兄弟，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么多人里选一个，没选上也不丢人。何况你还撑到了最后呢。」 宋知根本不觉得没被选上很丢人，他只是对这个结果接受不能。 他一脸怀疑人生，将里面的情形都跟王可说了。 他对自己被刷下来这件事没有太多耿耿于怀的地方，只是不能理解，黑皮小哥输给第一名试镜演员的地方。 他并不是觉得第一名试镜演员差，不够格，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哪里出了错，并试图将这个结果合理化。 他想一定是有什么点被他忽略了，所以他的眼光才和「专业人士」不一致。 王可见这孩子都开始自我pua了，无奈地告诉他：「别想了，不是你的审美有问题，是这个角色，他本来就内定了。」 ……？？？ 宋知扭头，震惊呆滞脸。 你说啥？？？ 王可嘆了口气，开始向宋知徐徐道来：「《流云飞花》啊，季晏礼在的组，s级资源，你觉得他们会缺资金吗？想也知道这剧组不缺钱，那别人还不是削尖了脑袋都要挤进来？」 「群演和前景，一早就招满了。他们要人的时候，你连前景都没考过呢。这次也是机会难得，突然要找一个新面孔来演配角。对咱们这种底层龙套演员来说，一旦有了角色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啊，这样的机会，你想争还不一定能有机会争呢。你在前面傻兮兮等着试镜，殊不知别人已经打通了关系，早就把角色定下来了。要不说普通人出头难呢？所以我一开始才没告诉你，他们剧组招小配角的事啊！」 「……」宋知大为震撼。 宋知目瞪口呆。 头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潜规则』，他郁闷极了，「既然都内定了，还叫我们来干嘛？这不是耍着人玩吗？」 王可哼笑一声，「不让你过来这一趟，怎么能证明选角导演在工作呢？」 宋知：「……」 这稀巴烂的世界！毁灭吧！ 「哦，可能还有一个作用。」王可甩了甩刘海，挑眉道：「如果选中的演员不行或是出现突发状况，至少还有你们几个备选项，不至于临时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宋知：「……」更不爽了。 王可嘆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回去吧。别想了！」 他以为宋知被残酷的现实毒打后就会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想着要见顾琰清，谁知宋知抿着唇一脸倔强地站着不肯走。 他纳闷地回过身，就见宋知眼里还燃着熊熊的小火苗。 「王哥！」宋知似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见到顾琰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上次说，季晏礼在招助理？」 王可：「……」 王可踉跄了一下，差点软倒。 ——他家小宋儿，这是终于疯了么？ * 季晏礼把生活助理赶走后，他的生活琐事就全部推到了徐德凯身上。——没办法，其他助理都卖惨，根本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可怜徐德凯头顶上的毛髮本就不够茂盛，为了照顾这位活祖宗的饮食起居，愣是又稀疏了不少。 他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苦不堪言。都开始阴暗地盘算着要从哪个巨星团队里，重金挖一人来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瞅准到底要挖哪个倒霉蛋的墙角，就先迎来了有人面试助理岗位的消息。 「嘿嘿，徐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外甥，人很老实，话不多，但是手脚勤快，你看看，他咋样？」 一个剃平头的男人，热情地引着徐德凯进门。 「人是绝对不差啊，我可以向你打包票！肯定是个本分人！咱都是老熟人了，不好的我也不敢往你这儿领。年轻人能吃苦，精力旺盛，你不用怕把他使唤坏，有什么事就尽管叫他去做。」 莫名多了位『表舅』的宋知有点忐忑，双手交握在身前任人打量。 徐德凯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一遍遍地在他身上刮着。 其实像季晏礼这样的咖位，招助理也不是面向所有人公开招聘的。 而且他们不是通过公司官方渠道招聘，而是临时急聘，所以在选人这方面要更加谨慎。 一般来说，没有门路，没有熟人介绍，徐德凯是不会见的。 首先自然是要身家清白，能信得过，其次就是不能是季晏礼粉丝，再来就是其他方面的考察了。 像这个人细不细心、会不会来事、体力行不行，都是要观察的。 徐德凯一双老眼已经在娱乐圈练成了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宋知涉世不深，还很单纯，小孩儿眼睛清澈得很，至少应该不是个心思龌龊的。 「叫什么名字？」 「宋知。」宋知赶忙答道。 「多大了？」 「21。」 「之前干过助理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问什么答什么，多的一句话都不说，回答问题也是板板正正，看来又是个木讷的。老实是好事，就怕不会来事儿。 第36页 宋知悄悄抬眼，看到对方眼神不甚满意。 「之前都做过什么工作啊？」 他紧张了一瞬，脑子快速思索，「做过……做过服务员、外卖员。」这些，应该是可以说的吧？会减分吗？ ——社会经验浅，抗压能力不一定大。而且工作换来换去，不够稳定。 「还有什么吗？」语气已隐有失望。 宋知一急，手指绞在了一起，艰涩地道：「还有、还有……群演。」 脑子里拼命想编出点东西来，但嘴上控制不住净说大实话。 果然，对方的目光意外中带点瞭然，瞭然之中还带点怀疑。 ——群演啊，这心肯定不定，像这样指着当助理来进入娱乐圈一步登天的人太多了！ 宋知对上那仿佛『看透了』他一般的目光，沮丧地垂下了头，心知自己八成是没戏了。 果然，季晏礼的贴身助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 他其实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就不该不死心来这一趟，还害王哥为他找关系欠人情。 听到对方嘆气摇头，宋知抿抿唇，忍不住将头埋得更低。 正当他打算鞠躬说一声「打扰了」然后离开时，忽听对方说了一句：「那就明天五点开始上班吧。」 宋知脚步一顿，瞬间抬起头：！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好、好的！」顾不上思考对方为什么前后矛盾，宋知生怕机会熘掉似的，赶紧一口答应了下来。 按照一般流程来说，要将背景调查确认无误要花很长的时间，能力方面也要通过很严格的筛选。 但是徐德凯已经顾不上了，只想快点来个人结束他的痛苦。 所以，尽管他对宋知并不是很满意，但是也决定就是他了。 希望那活祖宗，看在他年轻鲜嫩的份上，去折磨他。不要再折腾他这把老骨头了！ 第18章 宋知回家乐颠颠地开始收拾行李，连早上五点就要上班的消息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终于，他离顾琰清又更近一步。 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王可见宋知真要去给季晏礼当助理了，心情有点复杂。「你说你这好不容易考上前景，结果转头就去给明星当助理了。真是……」 不过在明星身边说不定更容易积攒一点人脉，所以王可也不劝他，毕竟这当前景和当助理哪个更好还说不准。 「你走了我可就空虚了，以后这家里又没人做饭了，我又得过顿顿外卖的生活了。」王可假模假样地嘆息了一声。 宋知笑着拍了拍他，「说得好像我要出远门一样，就相隔几百米的距离，走几步路就到了，又不是见不到，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王可坏笑起来，「对，说不定明天就能再见到你了。」 这是在调侃宋知坚持不到一天就会被退回来，宋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才不会像你说的这样呢，我一定会好好干，争取能够留在剧组！」 不是留在季晏礼身边，而是留在剧组……宋知的心思，昭然若知了啊。 「啧啧啧啧，看你这高兴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季晏礼的粉丝呢。」王可想想都觉得有点好笑，季晏礼的助理竟然是为了追别的星才『潜伏』到他身边的。 不知道季晏礼本人若是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感想。 「差不多收拾好了，就这样吧。」宋知环顾一周，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 男生的东西比较少，带上他认为的必需品之后，连行李箱都没用上，只用了一个双肩背包就齐活了。 衣服他也不打算多带几套，反正离得近，真的有需要回来拿一趟就是了，又不是多麻烦。 「你今天晚上就打算过去吗？」王可问。 「对啊，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到，还是住酒店比较方便。」宋知答道，「第一天上班，我可不想让老闆印象不好。」 王可理解地点了点头。「哎，那现在给你发工资的，就是季晏礼了吧？」 他笑眯眯地问，「他经纪人有没有说，工资多少？」 季晏礼的助理，月薪是个什么水平，他还真挺好奇的。 宋知摇了摇头，「没说，我也没问。」 王可「啧」了一声，一看这倒霉孩子就是恨不得倒贴都要当这个助理，这么缺钱的人连钱多钱少都不在乎了。 顾琰清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王可眼睛忽然睁大，想到了什么：「小宋儿，你老实跟我说，你来这儿，该不会也是为了顾琰清吧？」 「……」宋知身形一僵，圆熘熘的眼珠子游移了一瞬。 王可震惊地指向他，「你、你……你是顾琰清的私生饭啊！？」 宋知惊了一跳，赶忙做手势示意他小声点。 「可以啊，你这个小闷骚！」王可按着他的脑袋使劲往下摁，摁得宋知吱哇乱叫。「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有这一面！」 他以为像宋知这样涉世不深、性格内向的男生，从小到大一定都是乖乖巧巧、循规蹈矩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离经叛道。 「我、我也不想啊！」宋知挣扎着把自己的脑袋解救了出来，声音非常委屈。 「你不想，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王可回怼道。 第37页 宋知嘆了口气，一脸沉重地摇摇头：「王哥，你不懂我的痛苦。」 王可嘴角抽搐。 他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追星那套「没有哥哥我活不下去」吗？ 他只是没有想到，宋知也会中毒这么深。 「你别告诉我，你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过来的。」王可现在对宋知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基本判断能力，产生了非常大的质疑。 「不是。」宋知摇头。 原身的家庭他不了解，也不好多说。 王可松了口气，不是那就还好。 「小宋儿，我可警告你，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干。到了剧组，见到顾琰清，你给我清醒一点！」王可严肃认真地教育道。 宋知瞪大眼，委屈叫冤：「王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王可对宋知的人品还是比较放心，虽然宋知动机不纯，但他都是靠打工近距离追星，手段合法合规，相信太出格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行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不是要走了吗？」 「嗯，对。」宋知拿上了包。 「酒店在哪儿啊，我送你过去吧。」 王可有小电驴，可以载人，宋知就没有推辞。 到了目的地，王可认了认地方，又问清楚了宋知住哪一间，感觉自己很像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那王哥，我就先走了。」临到分别，宋知有些依依不捨，「那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行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得了，你王哥我还需要你操心？」王可笑着推了他脑袋一把。 「之前说的都是逗你玩的，你没来之前我一个人不照样过得很好？」 宋知一想也是，他还担心自己走了王可会寂寞，可王可原本就习惯了一个人，他哪会孤单。 或许是他捨不得王可，就像不肯离开鸟妈妈的鸟宝宝。毕竟到一个新环境总是忐忑的，只不过前面太亢奋压过了这种不安。 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往前走了。 因为是季晏礼新招的生活助理，所以宋知在季晏礼住的酒店也得到了一间房间，同住的还有季晏礼另一名男助理。 宋知进去的时候对方就在打电话，转过头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宋知赶紧朝他善意地笑了笑，谁知对方就像没看见似的，又移开了目光。 宋知笑容一僵，多少有点尴尬，不过看到对方在打电话他也没有多想。 他本想等对方电话打完再正式打个招唿，不过这个电话打得真的太久了。 宋知见没什么要收拾的，就先跑去找了徐德凯。 徐德凯给了他一块临时工作牌，和一份文件夹。 文件夹里写的都是助理需要注意的事项，日常的工作内容，以及季晏礼一些不能触碰的忌讳。 徐德凯叫宋知回去好好看一看，把里面的内容都背熟。 「对了，你来的时候回房间了吗？有没有看到小文啊？我打他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宋知想到房间里的场景，「呃……」 回到房间，宋知见小文已经打完电话了，赶紧道：「你好，我叫宋知，今天刚来的。」 小文看也不看他，扔下一句：「vincent。」 宋知顿了一下，「……额，vincent哥，凯哥好像在找你。」 「知道了。」小文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还是抱着手机坐那儿不动。 「……」见状，宋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偶尔偷偷看室友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好像不太待见他，可是为什么呢？ 第二天，宋知早早地起床，徐德凯来他们俩房间指挥宋知去买早餐，然后又叫小文去喊季晏礼起床。 没有任何缓冲，兵荒马乱的一天似乎就这么开始了。 宋知带着早餐急急忙忙跑回来时，小文还在房间，刚刚放下电话就吩咐他：「喂，你快点去敲季哥的门，化妆师马上就要到了，打他电话不接！」 「哦、哦！」宋知下意识照做，但等出去跑了几步，他忽然脚下一顿，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立马回身趴在门口，想要说点什么，小文看他一眼语气非常自然地催促：「快去啊！」 「……」宋知咬牙忍了下来，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跑这一趟。 若是换一个刚来不清楚状况的人，可能发现不了这里面的官司。 但是宋知看过原着，对身为主角攻的季晏礼不能说一无所知，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知道他起床气很大。 叫季晏礼起床，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而且刚刚徐德凯明明已经吩咐过了，叫季晏礼起床的事本应由小文负责，在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应该是他去敲季晏礼的门，而不是等化妆师都快到了，再来装作一脸焦急地让宋知去叫醒季晏礼。 ——那他是不能离开那间房吗？腿会断吗？ 明显是不想承受季晏礼早起的怒火，抓个替死鬼去顶包。 宋·替死鬼·知垮着个批脸，幽幽站在季晏礼房门口，身上的怨气比鬼都重。 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谁叫他资歷最浅，人微言轻，不得不低头呢？ 宋知深吸了口气，只能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季、季哥，你在吗？」 「季哥，起床了。」 第38页 「唰——」房门一下就开了。 季晏礼那张厌世冷漠的魔王脸出现在门后，即使依然帅得人神共愤，但宋知也没有空闲欣赏，一瞬间就被对方身上强烈的压迫感激得背嵴一凉。 季晏礼开门见是个生面孔顿了一下，随后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大清早的我还以为是鬼在叫我呢。」 「……」宋知哽住了。 他承认，他刚刚那略显迟疑又不敢太大声的唿唤声，确实有点诡异。 但——宁这嘴也太毒了吧！？ 「化、化妆师就快到了，季哥，你、你准备好了吗？我、我来给你送早餐了。」宋知只能转移话题，尽量维持住自己助理的人设。 季晏礼眯眸看着他，「你是结巴吗？」 「不、不是啊。」宋知愣愣的。 「不是就给老子把舌头捋直了！」季晏礼暴躁一声吼，「再让我听到你说话打磕巴，我就把你舌头扯出来！」 宋知吓得双肩一抖，差点哭了：qaq 怎么这样……连人家说话都要管，这也太霸道了吧！ ——王哥，救救窝！我好想回家！！ 第19章 季晏礼沖宋知发了顿脾气之后，看着倒是正常了。 托他的福，宋知说话开始一板一眼，不敢再打磕巴。 很快，化妆师带着她的助理，以及季晏礼的经纪人和其他两名助理都来了，乌泱泱一堆人，一下就将还算宽敞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 宋知自觉站远了些，给他们腾出位置。 小文这会儿倒是不端着了，态度非常积极，在季晏礼面前各种轻言细语、细心周到，绝对服从季晏礼的指挥，对他的话没有半句质疑。 这热情工作的样子，跟宋知之前见到过的摸鱼耍滑大不一样，简直判若两文。 他对另一名女助理的态度也跟对宋知不一样，两人配合默契，沟通顺畅，那是对和自己身份平等的同事的正常态度。 宋知这才知道，原来助理和助理之间也有鄙视链。 正因为他只是跟组助理，和他们这些正式助理不同，这部剧完了就say goodbye了，所以小文在他面前才鼻孔朝天，爱答不理。 负责服装和首饰的女助理态度倒是要温和许多，见到站在角落的宋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唿。 「你就是新来的助理吗？我叫李心，我应该比你大，叫我心心姐就好了。」李心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听不见。 事实上，整个房间都处在一种忙乱而又安静的氛围当中。 因为他们所有人的服务对象——季顶流，早起精神不济，正趁着化妆的时候补眠，所以没有人敢吵到他。 宋知本来正望着这一幕发呆，听到李心的声音才从这荒诞的现实中回过神来，发觉这个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 「你好，我叫宋知。」和美女说话，宋知有点脸红。 「宋知？」李心轻念了一遍，俏皮地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宋啦！」 宋知抿嘴笑了笑，心情霎时变得很好。 李心呆了一下，忽然道：「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耶。」 宋知对这忽然冒出来的夸赞懵了一下，「……没有吧？」 李心望着他傻傻的样子，轻声笑了——『好看却不自知』，『无形撩人最致命』。 还真不怪宋知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概念，他前世的时候病歪歪的，脸都瘦脱了相，自然没人夸过他好看。 刚穿过来的时候更糟糕，鬍子拉碴、萎靡不振，活像个三十几岁还娶不到老婆的流浪汉，跟好看两个字更加沾不上边。 倒是小的时候，班里有几个坏男生，总爱取笑他长得像女孩子。 但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听到有人夸他长得好看，宋知第一反应是不信。 ——没有吧？ 「小宋，马上就要准备出发了，你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小文忽然cue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恰好整个房间的人都能听到。 「季哥日常要用的东西，都检查一下带了没有，别傻站在这里。」 「……」宋知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见徐德凯跟着看过来，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高贵，宁图表现拿我祭天。 「小宋啊，过来过来。」徐德凯朝他招手。 宋知低着头，默默地挪过去。 「喏，你拿着这个包，滋源由七鹅裙一物儿二柒舞八一整理里面有晏礼平时要用的平板、充电宝，这些都要带着，还有耳机、牙刷、牙线、小风扇、零食，晏礼平时吃的维生素，他需要的时候你就得拿给他。」 徐德凯也是见宋知刚来，许多事情摸不清，所以才细緻地教一遍。 「这边儿放他的水杯，一个杯子里是养生茶，一个杯子里是凉白开。以后泡茶的这个任务也交给你了，怎么泡之后再教你。还有这个小袋子里放着镜子，这里面还有一把遮阳伞……」 早上的化妆，就在徐德凯的絮絮叨叨和宋知的头大中结束了。 一行人急急忙忙出发，去楼下乘车去剧组。 宋知倒是没有想到，这大早上的，酒店门前就已经有许多粉丝在等候了。 一见到季晏礼出现，人群就开始尖叫，不断地有人向季晏礼告白和热情唿唤。 宋知一个披着马甲的私生饭，埋着头，很有一种遇到同类却不敢与他们相认，只能背负命运独自潜伏的错乱感。 第39页 不过，他虽然自认为是他们的同类，但让他像这样热情地对顾琰清表白他是做不到的。 季晏礼坐上车之后，才抬手对等待的粉丝们示意了一下，车门很快就关了，但粉丝们还是激动得无以復加，开始齐声喊自制的口号。 待车门关闭之后，宋知才从那吵闹的声浪中被隔绝出来，脑瓜子嗡嗡的。 不过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看上去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宋知忍不住看向季晏礼，有点好奇长期处在这种被追捧的环境之中，他本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季晏礼一上车就开始看剧本，垂眸安静的样子看上去倒是不怎么恐怖了。 不过，宋知觉得还是顾琰清更好看。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在摇晃的车里松懈了下来，早起的困顿一下子就朝他兇勐反扑。 不过他不敢睡，一直晕晕乎乎、半梦半醒地阖着眼。 直到车身忽然一停，宋知顿时精神大振地坐了起来。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剧组到了——他马上就能见到顾琰清了！ 宋知双眼亮晶晶，满面红光地下了车。 心中畅想着等下见到他的『续命良药』，会是什么场景？ 顾琰清，会记得他吗？ 应该不会吧，他们就只有「一面之缘」，顾琰清日理万机，他又长得那么普通，估计对方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宋知也希望他不记得，不然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么巧。 到了拍摄场地，宋知都来不及惊嘆剧组造景的大手笔，一眼就见到了正在练习打斗戏的顾琰清。 原因无他，换了一身更加精緻打扮的他，在人群之中太耀眼夺目了。 宋知顿时心脏加速泵血，双眼放出亮闪闪的光芒。 正在练习挑剑的顾琰清眉头微微一皱，似有所觉地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很远的距离，一眼就撞进了一双落满了璀璨星子的眼眸中。 顾琰清却没有被那样的眼神迷惑，只注意到那张表情呆傻的脸，格外的眼熟。 「呆在那儿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宋知被小文叫回了神，顾不上其他的，匆匆朝自家金主跑了过去。 没有注意到，远处他的『续命良药』眼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 ——又是他。 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进剧组来是想干嘛？ 顾琰清心底烦躁不已，在他拍戏的时候，是真不希望有些不懂眼色的人过来添乱。 偏偏一个剧组，让他讨厌的人还真不少。 距离顾琰清最近的武指老师，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儿冷。 他奇怪地转头四望，目光最后落在顾琰清身上。 一正面对上那张脸，武指老师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啊，他真好看。 宋知正在反省，为什么自己不是顾琰清的助理？ 不然现在就不用抱着衣服，等季晏礼换好服装，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顾琰清了。 说到这古代的服装，是挺麻烦的，尤其是男主角的衣服，更是隆重华丽。 好几个人围着季晏礼帮他穿戴整理，根本轮不到宋知上前。 宋知忍不住在一边胡思乱想，如果自己是顾琰清的助理，那不是……可以看到他换衣服了？ 说不定还能像现在这样，亲自上手帮他穿——宋知想着想着忍不住窃笑了出来，脸颊还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晕红。 哎呀~小宋啊小宋，你真是越来越不要face了。 「站那儿傻笑什么呢，把我手机给我。」季晏礼宛如在看智障一般，嫌弃地看向宋知。 宋知一秒收起傻笑，「哦。」 他将手机递了过去，然后才退开一步暗搓搓地打量换好戏服的季晏礼。 别说，你还真别说！ 季晏礼这大高个儿，这大长腿，这俊美无暇的脸蛋儿，换上专门为他定制的戏服之后，简直犹如天神下凡。 周围的人饶是经常见到，眼里也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惊嘆。 不过，论气质，宋知还是更喜欢顾琰清这一挂的。 清冷谪仙——薄荷味儿的。 季晏礼嘛……气势太兇悍了，像不好招惹的大型勐兽，虽然有的时候看起来慵懒随意，但是谁都不敢低估他的攻击性。 不过，这样一想，他俩倒是挺相配啊。 季晏礼是大猫猫，顾琰清就是猫薄荷，专门治他的。 想到现在狗脾气一样的季晏礼，以后为爱化身忠犬，就觉得挺喜感的。 宋知忍不住又要偷笑了。 换好衣服之后，季晏礼就开始了辛苦一天的拍摄。 做艺人的辛苦，做助理的就更辛苦。 做助理的助理那就是苦上加苦！ 为什么说是助理的助理呢？ 因为—— 「剧本拿来给我看一下。」这是季晏礼。 「剧本拿过来。」这是小文。 「哦。」这是宋知。 过了一会儿…… 「给我喝口水。」这是季晏礼。 「水！」这是小文。 「哦。」这是宋知。 又过了一会儿…… 「热死了，风扇呢？」这是季晏礼。 「快点儿把风扇拿过来！这么没眼力劲儿。」这是小文。 「……」这是宋知。 第40页 这是一副世界经典名画，叫《多余的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个多余的人是他，还是小文。 宋知就纳了闷了，这个文助理到底是干嘛的？ 要是没有他，季晏礼要什么东西，由宋知直接给就是了。 但是这个文助理却非要掺一脚，在中间当个传话筒，什么东西都是他帮季晏礼要，然后再由他转交给季晏礼。 宋知只能糟心且无奈地看着他。 他倒是深谙职场生存之道，老闆在的时候拼命刷存在感，老闆不在的时候就摆烂偷懒，将活儿推给别人。 宋知身上背着个大包，鸡零狗碎的东西都挂在他身上，最累的打伞任务也是他的。 只要导演一喊卡，他和补妆的化妆师就得迅速冲上去，定制的遮阳伞贼重，宋知还得防着伞不会乱晃伤着人，一天下来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小文呢，就负责围在季晏礼身边，给他殷勤地递水、扇风，显得他很有事儿忙。 宋知仿佛看到了古代少爷身边的狗腿子跟班，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看不起对方的，小文是狗腿子跟班的话，那他就是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僕役。 地位还不如狗腿子跟班…… 不过宋知也没有要跟小文在季晏礼面前『争宠』的意思，只要能看到近距离看到顾琰清，他就心满意足了。 看到顾琰清，宋知就仿佛看到属于自己的血条在蹭蹭蹭地涨，倍感踏实和安心。 更别提，对方还这么好看，看美人拍戏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 尤其当主角攻和主角受同框，那爆表的颜值，那拉满的性张力，那行云流水的打戏动作，看得宋知鸡冻不已。 太赤鸡啦！！！ 说起来，季晏礼和顾琰清演的这两个角色之间，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繫。 剧名叫《流云飞花》，根据同名小说改编，其中『飞花』是女主角的名字，『云』指的是男二傅云逸，『流』则是指男主弒天流。 弒天流是鼎鼎大名的魔尊，在界臭名昭着、人人喊打，傅云逸则是仙门正派，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真天才，是公认的正道之光。 但谁也不知，弒天流和傅云逸，其实是一个人。 弒天流是傅云逸分裂出去的心魔，是他为守护苍生，修炼无情道摒弃的阴暗面。 偏偏，分裂出去的心魔，也承接了跟他一样出色的修炼天赋，一从结界里跑出去，就在魔界打下地盘，自封魔尊。 傅云逸的梦想是守护天下苍生，那弒天流就要跟他反着来，他要毁了这天下！ 因为他恨傅云逸，傅云逸把他像垃圾一样地从身体里分裂出来，说扔就扔，而且还把他困守在结界里，让他受了那么久的折磨。 可他明明就是傅云逸的一部分！ 傅云逸在人前倒是一派光风霁月，受尽天下人敬仰称赞，而所有的不堪却是弒天流在为他承受。 所以他要让傅云逸后悔，他要毁了傅云逸在乎的东西，当着世人的面撕下他虚伪的面孔！ 当然，魔头灭世最后自然是没有成功的。 阻止他的，只能是来自女主角的感化。 弒天流是傅云逸最不堪、最丑陋、最怕被别人看见的一部分，是他内心阴暗的化身，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么糟糕的他，也会有人愿意真心相待。 她不在乎他的身份，也不在意他偏执扭曲的性格，仅仅把他当做普通人，一个具有完整人格的人，给他珍视、照顾，甚至还会挡在前面保护他。 别说傅云逸，就连弒天流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的一生中没有得到过这样美好柔软的温情，就连创造出他的人，都厌恶他到恨不得杀了他。 成为魔尊后，他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仿佛，他的存在不容于世。 女主角飞花，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正因为魔头有了感情，所以他的存在才被傅云逸重新审视。 他开始正视和理解自己的『慾念』，开始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傅云逸虽然修了无情道，但是对女主角飞花的感官也是相当复杂。 原着里，总感觉他对飞花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只是从来没说过。 但是很可惜，飞花是属于弒天流的，哪怕弒天流曾是他的心魔，爱人也是不可能分给他的。 所以男二就只能做大家的白月光啦！ 这部小说还有一个让人很兴奋的点就在于——虽然男一和男二理论上是敌对关系，但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使得他们之间有很强的宿命感。 男一对男二的执念，就仿佛是『因爱生恨』一般。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引起男二的注意。 所以有些杂食党，会暗地里磕一磕男一男二的cp。 现在男一男二分别由季晏礼和顾琰清来饰演，这种cp感就更强烈了——至少在现场的宋知是这么觉得的。 一黑一白两人分站而立，就像正道与邪道泾渭分明。 宋知看着两人隔空「深情互望」，不由暗暗点头。 可不是他腐眼看人基，被官方盖戳过的官配，那还需要质疑吗？ 只是，在场所有人应该都想不到，这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日后会走到一起。 宋知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之感，可惜全场就他小宋这么一个清醒人儿，没人能分享秘密，真是好寂寞呀！ 第41页 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眉来眼去的两人，在对打的时候招招都带着狠劲儿，仿佛要把对方往死里打。 导演喊完「卡」之后，季晏礼还要冷嘲热讽：「力道这么轻，是没吃饭吗？」 顾琰清笑着回怼：「季老师才是，打得一次不如一次，这么快体力就不行了吗？」 两人对视之间，空气中好似噼里啪啦带着火花。 只可惜，隔得太远，宋知根本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看他们「有说有笑」，还以为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 接下来的打斗场面，两人宛若打了鸡血一般，一个比一个卖力。 导演兴奋得满面红光，不断叫好，工作热情也被他们充分调动了起来。 只有和他们对打的武行演员个个面如土色、如丧考妣，拍个戏而已，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武行的命也是命啊！ 中场休息，季晏礼打出了一身的热汗，正在化妆师的帮助下不耐地擦汗。 「纸——」手里的擦完了，季晏礼又朝一旁伸出手。 小文上厕所去了，所以旁边最近的就只有撑伞的宋知。 习惯性地等了会儿没动静，季晏礼不由抬起了头。 某人完全没听见，正一眼又一眼地瞟着远处的战损美人，心明显不在此处。 他正偷看得起劲，眼前忽然挡下了一堵肉墙。 怔愣地抬起头，只见季晏礼面无表情，正板着一张死人脸垂眸盯着他。 宋知：「……」 第20章 「在看什么呢？」季晏礼凉凉地问。 「……」宋知倍感压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季晏礼意味不明地顺着他刚刚的视线看了眼，又转回头冷嘲热讽地道：「没看什么还那么专注，叫你都听不见，我还以为你魂儿丢了呢。」 「……」小宋脸蛋微微涨红，身形仿佛又矮了一截。 「对不起季哥，我不是故意的。」 季晏礼眯了眯眸，唇角忽然勾起，状似好心地问：「用不用过去要个签名啊？」 「？？？」宋知下意识觉得危险，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季晏礼阴恻恻一笑，语气有些危险地低声道：「记住你是谁的助理，嗯？」 宋知惊恐地点点头。 好不容易伺候完金主，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宋知这才松了口气。 书里说季晏礼喜怒无常，他这一拉长脸阴阳怪气地说话，是挺吓人的。 更别说老闆对打工人，本就有天然的压制。 宋知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好好讨好一下金主，以便自己往后的日子能更好过些。 他还想取得季晏礼的认可好好干下去呢，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万一哪天金主爸爸看他不顺眼，把他开了怎么办？ 他上哪儿来找这么好的机会，堂而皇之地混进剧组啊？ 要让他再全副武装狗狗崇崇地跟踪顾琰清，他可吃不消。 违法不说，还耽误挣钱。 宋知脑子里琢磨着事情，就没有注意到周边。 等他看到顾琰清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他勐地一顿，竟有些紧张地侧身躲了躲。 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宋知做完就后悔了，觉得很不好，好像在刻意迴避和对方有任何交流似的。 就在他短暂胡思乱想中，顾琰清已经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看上去像是完全没有在意一旁的他。 宋知愣了一下，随后才松下肩膀。 他既有些怅然若失，又暗自庆幸顾琰清似乎真的不记得他了。 确定了这件事，宋知脚步轻快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的脸上藏不住情绪，正在喝水的季晏礼见他眉眼舒展，笑意吟吟的，顿时冷嗤：「上个厕所回来笑得这么开心，在里面吃得挺好啊？」 「……」宋知嘴角笑意一僵。 ——谁？！谁来帮他把季顶流的嘴给缝了！ * 「卡！好了，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下场戏的演员做下准备，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再继续。」 导演一声令下，在场的工作人员们顿时松懈了下来。 终于能够休息会儿喘口气，无论是群演也好还是摄像师也罢，都开始活跃起来，在一起聊天的、打游戏的、歇脚的，三三两两聚成团，气氛随意又自然。 只是化妆师此刻还不能休息，得赶紧给演员换妆、换造型，为下场戏做准备。 季晏礼两手环在胸前，一边任化妆师涂涂画画，一边闭目养神。 一旁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宋知，本应抓紧机会好好瘫一会儿，却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坐立难安。 其实见到顾琰清之后，宋知就一直有个念头蠢蠢欲动——他很想上去要个签名。 这个想法不是突然而然的，而是宋知在琢磨原身的人设过后，认为这是他会做的事。 试想一下，他可是疯狂迷恋顾琰清的私生粉，因为抵不过心中的『思念』，借职务之便进入了剧组。 那进入剧组，有机会接触顾琰清之后呢？他会做什么？ 宋知脑子里疯狂地回顾原身那本日记，像上了考场面对试题仔细回忆书本内容的考生一般严肃认真。 然后立马就被原身那些疯狂举动给干沉默了…… 第42页 其实，原身如果真有机会接近顾琰清的话，一定会克制不住做出许多在法律边缘游走的行为。 他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指望他仅仅满足于能时不时地偷看顾琰清一番吗？不可能的。 不藉机偷拍他，收集他的私人物品，甚至想办法偷偷进入他所在的酒店房间，都对不起「变态跟踪狂」这个称号。 但是让宋知去学他……还是不了不了，做不了一点。 所以，宋知退而求其次，想去要个签名。 倒不是不想要合照，合照他当然也想，但是对害羞的他来说太有难度了，先浅浅要个签名叭！ ——宋知原本是这么想的。 然而之前被季晏礼警告了那么一句，他心里有点憷，不太敢当着季晏礼的面，大喇喇跑去要签名。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他很想趁季晏礼不注意，偷偷熘走。 宋知紧张地瞟了季晏礼好几眼，还没怎么样呢腿就有些软，心跳得飞快。 他这人天生就不适合干坏事，心理素质忒差，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宋知屁股离开小凳子，猫着腰悄悄往外走。 小文一抬头就看见他狗狗祟祟的身影，想也不想地皱眉喊他：「你去哪儿？」 宋知背嵴一僵，干巴巴地回答：「我去……上个厕所。」 「你手里拿着纸和笔干什么？」小文狐疑地看着他。 季晏礼也睁开一只眼睛，瞥了过来。 宋知冷汗直冒，眼珠子胡乱转着，快速找了个理由：「我这不是，这不是在想季哥的晚餐吗？」 「我想去问问导演，附近有什么餐厅推荐，等下写下来，让季哥选……」短短几秒钟，差点把宋知的cpu都干烧了。 撒谎真是极其考验心理素质，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季晏礼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又重新闭上了眼，懒懒地道：「不用麻烦了，最近要控制体重，晚上我只吃沙拉。」 宋知如释重负，还没喘口气，忽然就对上了小文充满危机感的灼热视线。 宋知：「……」 接下来，直到休息时间结束，宋知都没有找到机会偷熘。 下场戏快要开拍，宋知站在季晏礼身边，拿着纸笔有些犹犹豫豫。 他想，要不就徵得一下季晏礼的准许，不然他要个签名都战战兢兢。 或许季晏礼之前说让他记住他是谁的助理，只是为了提醒他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已，并不代表他会拘束自己，不让他向其他艺人示好。 宋知乐观地想，季晏礼这么大的腕儿，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于是，他鼓起勇气向季晏礼开口：「季哥。」 季晏礼偏过头，抬眼看着他。 只见他手里拿着纸和笔，一脸迟疑：「我能不能……」 季晏礼极快地扫了他一眼，冷漠地撇开：「想都别想。」 宋知哽住了，「……我还没说完呢。」 「你那眼神，我见得多了。不用说完，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季晏礼好整以暇地抱着手。 「别以为你是我助理，就可以跟我套近乎。徐德凯难道没有告诉你，要谨守助理的本分吗？像你这样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宋知脑子里一堆乱码。 什么跟什么呀？他只是想要去找顾琰清要个签名，犯了哪条王法了？ 要个签名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宋知不由有些委屈，「真的……不可以吗？」 季晏礼眉毛一竖，身体战术性后仰，警惕地望着他：「别在我面前撒娇，我不吃这一套。」 「……」宋知都无语了。 ——谁有心情和你撒娇？！ 目的没达到，还被污衊在『撒娇』，宋知心情糟糕透顶，在一旁蹲着种蘑菇去了。 季晏礼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背影，有些费解。 他不给他签名，他就生气了？ 宋知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早上起得早，晚上又到深夜还没收工，这一天真是过得格外漫长。 宋知打了个哈欠，泪花儿都冒出来了。 工作了一天，他也累了，积极性消退，这会儿就坐在蚊香旁边，一步都不肯挪。 季晏礼走到他身边，他都像赌气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整个后脑勺透着一股子倔。 季晏礼眉头皱得死紧，很想照着他的屁股踹他一脚。 一般人敢给他脸色看，季老闆早就叫他滚了。 但宋知这张脸长得太显小，眼神懵懂得仿佛还是一团孩气，季晏礼总觉得跟他计较十分掉价。 此时差不多快收工了，有几个群演按捺不住，纷纷凑到了顾琰清身边求合影。 知晓顾琰清是一等一的好说话，肯定不会拒绝，他们才如此大胆。 果然，顾琰清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非常配合地摆出各种pose，没有一丝不耐烦。 宋知看得眼热不已，当即转头看向季晏礼，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祈求。 季晏礼这回看懂了他的目光，脸色却变得更加冷硬：「不、许！」 宋知眼里的光一寸一寸地黯淡了下去，低下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转化成了浓重的幽怨。 季晏礼被他这副神情弄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从旁边走开了。 第43页 正当宋知阴沉地画圈圈诅咒他时，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纸和笔，唰唰几下在纸上籤下了大名。 「喏，拿走，这是补偿你的。」季顶流骄矜地道。 宋知不明所以，愣愣地接了过来，只见上面画着一团鬼画符。 因为困顿转得格外慢的脑子，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季晏礼的亲笔签名。 他倏地抬头，见鬼地看着季晏礼！ ——给本宋这个干嘛？！ 季晏礼对上他的视线，皱眉道：「你不是要吗？」 「先说好，我的签名可不轻易给别人，只有这一次，别想再要。」 「……」宋知嘴张了又张，像被毒哑了一样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好半天，他才接受这个悲愤又崩溃的事实，把所有的委屈和控诉都咽进了肚子里。 好想朝他吼一句——谁特么想要你的签名了？我是想要顾琰清的啊！！！ 可惜他不敢…… 宋知：宝宝心里苦。qaq 大概是给他造成的刺激太大了，当天夜里宋知做梦都跟这个有关。 他梦见自己兴沖沖地去找顾琰清要签名，梦里的顾琰清笑容温和，也没有拒绝他。 好不容易快到手了，谁知季晏礼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揪着他的后衣领大声道：「好啊！被我抓到了吧？你又来找顾琰清要签名！」 梦中的宋知，没有去思考为什么是『又』。仿佛类似的事情，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 听到这话，他也熟练地紧张了起来，像被捉姦在床的渣男一样拼命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季晏礼冷笑了一声，又发出了熟悉的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的助理？」 宋知觉得他真的很没道理，当助理又不是卖身给他了，难道连追星的自由都没有吗？ 但很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他也不敢顶撞季晏礼。 只能非常认怂地道歉，「对不起季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季晏礼用鼻孔对着他，数落道：「你有我的签名还不够，还想找别人，你这个花心大萝蔔！」 宋知惊恐万分，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指责？ 「我不是！我不是花心大萝蔔！」 「那你说，我跟他之间你选谁？」季晏礼手一指，指向了旁边安静的顾琰清。 宋知一眼看到顾琰清漂亮的脸蛋，瞬间就心动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了个渣男，面对白月光，却连坚定选择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在梦里陷入了两难之中，迟迟做不出决定，纠结着纠结着，意识就被闹钟的铃声给唤醒了。 宋知精神恍惚地睁开眼，只觉得真的是日了狗了…… * 一晚上都在做梦，感觉自己压根没睡的宋知眼袋青黑，看见季晏礼的时候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季晏礼被他看得发毛，冷声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找死吗？」 这一骂，才让宋知从梦境中割裂，回到了现实。 对嘛，这才是真正的季晏礼。梦里那个幼稚又矫情的人，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会指着顾琰清，较真地非要宋知从中选一个？ 宋知自己都对这荒唐的梦境嗤之以鼻。 两位男主之间可是真爱，他这个炮灰还是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了。 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过他是真的不懂，季晏礼为什么那么介意他跟顾琰清合影？ 难道他的控制欲大到这种地步，连身边的助理喜欢别的明星都要生气？ 他的助理，就只能对他一心一意？ emmm，虽然离谱，但又好像有点合理。 季晏礼的性格，太唯我独尊，太随心所欲，太霸道专横，他对助理有这样的要求似乎不奇怪。 宋知也是第一次给明星当助理，不清楚找别家艺人合影签名，算不算违背了助理的守则。 他还是先搞清楚了，再行动吧，反正同个剧组，以后机会还是很多的。 季晏礼还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他睏倦地揉了揉眉心，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烦躁。 他同样没有睡好，第二天满戏又要早起，心情糟糕透顶。 现在还能好好坐着化妆，都是强行忍耐的结果了。 「季哥，吃点东西吧。」一只汤匙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唇边。 季晏礼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先闻到了一股香浓的味道。 宋知蹲在他身前，手中的汤匙里，盛着用料满满的八宝粥。 季晏礼先躲开了一下，嫌弃地道：「这什么呀？大早上就知道喝粥，俗不俗啊？」 「这都是我在外面买的食材，洗得干干净净，炖了一个晚上的，可香了~」宋知像极力推销自家产品的销售员，睁着真诚的大眼睛，汤匙又往季晏礼嘴边递了递。 《自己做的》《洗得干干净净》《炖了一个晚上》这几个关键信息闪过季晏礼的大脑，他终于犹犹豫豫，纡尊降贵地品尝了一下。 宋知期待地看着他。 只见他眉头皱得死紧，像在尝什么毒药一般，吃完还砸吧了一下。 一屋子人紧张地看着他。 他咂摸出滋味来了，眉头渐渐舒展开，还几不可闻地轻点了下头。 这就是对早餐还算满意了。 第44页 宋知大松了口气，又重新舀起一汤匙要餵他。 季晏礼顿时嫌弃，「我自己来，又不是没手。」 宋知摸了摸鼻子，让他自己吃。 季晏礼明显还是睏倦，胃口不大，吃了几口就推开不想再吃了。 宋知有点可惜，没吃完的都浪费了。 话又说回来，季晏礼昨天晚上就吃了点沙拉，今天早上又只吃了几口……每天拍摄量那么重，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不过，宋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心疼他，他自己都快累洗了。 一天的拍摄时间那么长，他们天不亮就要出门，披星戴月才能回。又要干体力活，又要照顾季晏礼的情绪，精神高度紧绷，宋知整个人都快被掏空了。 季晏礼受不了了还能骂一骂他们发泄一下，他呢？ 他就跟个受气包一样，除了受气就是受气。 不过宋知也意识到，人休息不好情绪是真的很糟糕。 他为了能让季晏礼休息好，也为了自己能少受些气，特地为他斥巨资买了一款香薰蜡烛。 「这是什么？」夜里，季晏礼手捧着剧本，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在边上捣鼓的宋知。 宋知露牙一笑，兴奋地道：「这个呀，是我特地买来的香薰，助眠的！」 他为自己想到了治季晏礼失眠的方法，而沾沾自喜。 是的，季晏礼有失眠的毛病。 这一点，是宋知从书中剧情里得知的。 他对季晏礼还是有一些了解，知道季晏礼脾气虽然暴躁，但本性并不坏。 他的暴躁，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没吃好、没睡好。 每次季晏礼要是饿了，或是困了，心情就会极其地烦躁，这时候逮谁喷谁。 要让宋知来说的话，他就是单纯的『王子病』。 身娇肉贵，非常难养，饿不得困不得冷不得热不得，偏偏他又非常地挑剔。 不合口的食物，饿死都不吃。 睡的床太软或太硬、周围有没有动静、房间温度、枕头高低、被子厚薄，甚至是空气湿度，都有可能影响他的睡眠。 总之，他入睡困难，睡眠质量也不行。 所以他早上起床气才格外大，每天化妆的时候都拉着一张驴脸，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 他这些特质，跟他那张雕塑般俊美的面孔，倒是有着极其强烈的反差。 顾琰清跟他正相反，看上去清贵优雅的男人，实际上非常吃苦耐劳。 至于治好他这失眠的方法，就写在书里。 ——书里说了，季晏礼后来跟顾琰清在一起后，每天抱着爱人，闻到他身上雪松般清冷的气息，就会感到特别踏实和安心，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大天亮，失眠的毛病不药而愈。 就连他们偶尔分开的时候，季晏礼都要抱着顾琰清的衣物睡觉。 宋知总觉得，他一个霸总型的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的衣物睡觉，那画面有点难以想像。 不过这样的设定出现在小说里面，真的是一点都不稀奇。 主角受对主角攻来说，自然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都成为『行走的安眠药』了，能不特别吗？ 宋知就想，现在的季晏礼虽然还没有办法抱着顾琰清入睡，但是可以先找个替代品啊。 『雪松般清冷的气息』——是原文对顾琰清身上的气味的形容。 那找个雪松味的香薰模拟一下顾琰清身上的味道，不就好了？ 他小宋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啊！ 为了不买到劣质品，宋知还是咬牙花了一百六十八买的贵的，只能他先垫付，之后看看能不能找凯哥报了。 问题就在于，香薰蜡烛能不能起作用。 季晏礼平静地看着，其实各种助眠的方法，什么线香什么精油啊他早试过了。 没什么用。 宋知的香薰蜡烛大概也是白费功夫。 只不过底下人一片心意，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宋知捣鼓着点燃了香薰蜡烛，一股清幽的香味，淡淡地飘到了季晏礼的鼻端。 他轻轻一嗅，眉头顿时夹得死紧。 「什么怪味儿？」 宋知一愣——这不是挺好闻的吗？哪里怪味儿了？ 季晏礼又嗅了一下，眉宇间露出了烦躁，「难闻死了！快点给我扔出去！」 宋知整个懵逼，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耽搁，揣揣地将香薰拿走了。 季晏礼哼了一声，在心内腹诽：闻着居然有点像顾琰清身上的味道，真晦气。 宋知还不知道，主角攻受互看不顺眼，已经到了闻到对方的味道都想吐的地步了。 香薰蜡烛宣告失败之后，宋知就只能放弃了这个计划。 可怜他那一百六十八块大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报销。 也许是脑子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这天宋知去休息室给季晏礼拿衣服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旁边椅子上搭着的外套。 宋知认得，那是顾琰清的衣服。 他微微顿了一下，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视线一直黏在外套上，神情若有所思。 书中一直形容，顾琰清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清新淡雅的雪松味，干净沉稳，带有微微的苦涩，闻上去让人心神宁静，就像顾琰清这个人一样。 第45页 这个味道，只曾经存在于宋知的想像里。 他很好奇，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难道说，只有顾琰清身上的雪松味可以治季晏礼的失眠，雪松味的香薰就不行吗？ 宋知几乎是带着一种研究的心态，低下头闻了闻——他这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头脑全被思考占据了，一点都没发现自己这样的行为，现实里有多猥琐变态。 偏偏这一幕，全部都落进了门口某人的眼中。 * 顾琰清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平静且无声地看着。 甚至看到这一幕，他心中都没有半分的惊讶。 这实在是这名私生饭能做出来的事情，他总是能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留下一些痕迹又消失，像条鼻涕虫一样又丑陋又噁心。 但是顾琰清不想激怒他，所以只能一直装作不知道他的存在。 其实刚在剧组见到他的时候，顾琰清就已经暗自心生警惕了。 他一直在默默地注意着这名私生饭——他似乎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他以为顾琰清不知道他是谁。 顾琰清看着他这样堂而皇之地在他眼前晃悠，就觉得可笑。 他只是暂时还不打算揭穿他罢了。 毕竟就算他想对付他，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筹码。 同时，他也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前几天，倒是看着一直很安分。 他是季晏礼的助理，顾琰清经常看到季晏礼对着他唿来喝去，而他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半点不敢违抗。 顾琰清不意外，现实中的他是这种性格。 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很多心思扭曲偏执的人，平时看起来都一副老实好欺负的样子。 这种人没什么本事，也只敢隔着网线意淫他人。 顾琰清一直等着他什么时候露出噁心作呕的一面，果然，这就被他逮到了。 趁他不在，偷偷嗅他的衣服，真是有够下流的。 接下来还想干嘛？像之前一样，将他的衣服悄悄偷走吗？ 这一幕，其实只有短短一瞬，都不够顾琰清拿出手机的时间，宋知就已经弹开了。 他募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之后，脸颊连带脖颈，包括耳朵都变成了粉红色。 「哎呀呀，我在干什么啊！」宋知跺了跺脚，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压着声音一个劲地尖叫，「我竟然去闻别人的衣服！tui！好猥琐！好变态！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顾琰清：「……」 他清洌洌的眸中有些困惑，狭长的眼睛不笑就显得冷漠。 宋知发完疯就立即警惕地望向四周，确认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还好，休息室就只有他一个人，没人进来。 不然的话，他真的是有够社死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復下来。 他回过头，恭敬地将顾琰清的衣服放好，倒退着离远了些，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对不起啊，冒犯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顾琰清在他转头之前，就已经躲了起来，此刻贴在墙边，听到他在跟衣服道歉，面色更加冷凝。 ——装的么？还是，就喜欢自导自演着玩？ * 宋知再次回到王可的公寓时，两眼无神目光呆滞，一进门就直挺挺地往沙发上倒。 「累死我了！」 王可大惊，摸着他的脸问：「小宋儿，几日不见，你怎么消瘦成这样了？」 「别提了，」宋知气若游丝地道，「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忍受老闆的pua，对我来说简直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王可一脸心疼，「小宋儿，你受苦了！」 宋知也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王可：「要不别干了吧？」 宋知：「不行！」 「我就知道。」王可白了他一眼。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为了偶像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着，王可从厨房端了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出来，「来，正好，把这个喝了。」 「这什么呀？」宋知小脸皱成了一团，还没靠近就已经被这气味给攻击了。 「对身体好的，你尝一口。」王可把碗递到他嘴边，哄着他喝了一口。 「呃！」宋知差点yue了，不敢置信地抗议：「这也太难喝了吧！」 「这玩意儿很贵的，我老爹老妈给我寄过来的，非逼我……」王可话差点秃噜出来，「你你你，你别浪费，全部喝下去。」 「对身体好的！」王可强调。 当然，这么难喝的玩意儿，他是喝不了一点。 宋知一听很贵，顿时迟疑，「有多贵啊？」 「这么一帖，一两千呢！」 宋知一听，连忙将碗夺了过来，捏着鼻子吨吨吨地就干了。 王可顿时欣慰，可算找着冤大头了！ 「今天不走吧？」王可问。 「嗯，」宋知点头，「明天上午季晏礼有事要出去，放了我半天假。」 「啧啧啧啧，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王可调侃了一句，又八卦兮兮地问，「在剧组跟你偶像待在一块儿，感觉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宋知就郁闷，「我都没跟他说过两句话。」 第46页 「啊？这是为什么？」王可惊讶地问。 宋知抿了抿唇，「怕我老闆不高兴。」 王可疑惑不解，「你怕他个毛线啊？你只是他助理，他管天管地还管你跟谁说话了？」 宋知嘆气，「毕竟我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嘛，当然不能惹他不开心了。他其实挺幼稚的，性格像个小学生一样。」 宋知天天承受他的坏脾气，都已经麻了，只能说服自己把他当个小孩子，小孩子无理取闹很正常。 季晏礼，幼稚？ 王可有些想像不出来，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为什么会跟这两个字牵扯在一起。 他看着宋知，放弃理解了，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对了小宋儿，你不是之前说想了解自媒体这一块儿吗？我帮你联繫了小惠，她答应和你聊一聊。你这一直没时间，这事情就一直搁着了，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跟小惠见一面呗。」 「别一直拖拖拉拉，省得别人惦记。」 宋知一听，顿时来了几分精神。 尽管他现在每天都很累，但这种日子也只是暂时的，况且他仍然很缺钱。 多个赚钱的方法，就多条出路。 宋知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王可动作很快，立马就跟小惠那边联繫了。 两人骑着小电驴，去了小惠的住所。 小惠让他们参观了一下自己平时录视频的地方，顺便给宋知讲解了自媒体如何变现的方式。 宋知被一屋子的化妆品给震惊到了，这么多的化妆品，用五六十年也用不完吧？ 小惠却很稀松平常地告诉他，作为一名美妆博主，这样的家底很正常。 为了做视频，她们需要测评市面上各种化妆品，逢年过节品牌方还会给她们寄产品，所以不知不觉地就有这么多了。 事实上，实在用不到的，小惠还会出掉一点，或者拿来送人。 宋知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当一名美妆博主也不容易。 光是测评这么多的化妆品，就足够耗费精力了吧？ 也不知道，轮到他能不能做得出来。 「那，你觉得我有希望成为一名美妆博主吗？」宋知有些希冀地问。 小惠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 就在宋知被她看得不知所措时，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啊……」她刻意拉长了语调，逗着宋知，「我觉得你很适合当我的模特。」 「？」宋知转过头，和王可面面相觑。 小惠兴奋地摩拳擦掌，「我忽然来了灵感！反正你来都来了，就给我当一次模特吧。你不是说想做自媒体吗？正好，让你体验一下，做自媒体的过程。」 「放心，酬劳少不了你的，给你这个数。」小惠比了个五。 宋知欲言又止，最后在酬劳的诱惑下败下阵来。 他同意了给小惠当模特。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小惠竟然给他化了个女妆！！！ 不仅如此，她还给他戴上了黑长直的假髮，甚至，还想让他换上女装。 宋知一步错，步步错，被逼着穿上一条加大码的裙子，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再换其它的了。 王可在一边看得都要笑死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小惠这技术确实是好，要不是我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你化出来的，我都认不出来你！」 「兄弟，你打扮成这样走出去，说你是男的，谁信啊！？」 没想到，宋知脸小五官秀气，打扮成女生竟然这么好看！毫无违和感！ 这要不知道是自己兄弟，王可看着都有些心动了。 小惠兴奋得都快变态了，「来来来，把脸转过去，对，就这样眼睛看下面……转过来~看镜头~」 「好，现在把你的头髮撩起来。」 她已经预料到，这一期的视频绝对会反应很热烈了。 人对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是没有抵抗力的，宋知底子贼好，五官比例完美符合三庭五眼的标准，脸型流畅，眼型略圆，眼尾微微上扬，睫毛纤长，有一种无辜之感。 他本人还『美而不自知』，不敢看镜头的样子微微透露出些青涩和紧张，却正是最勾人的纯欲少年那一挂。 看着镜头，小惠都有一种想要把他扑倒狠狠欺负的冲动。 最好让他香肩半露，眼尾红红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一颗要落不落地挂在眼角……不能继续想了，再想要被锁了。 「……好了吗？」宋知强忍着羞耻，两眼泪汪汪。 这五百块钱，拿得太烫手了…… 第21章 「噗~」直到两人离开小惠家进了电梯，宋知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王可只是扫了一眼，差点又想笑。 「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啊。这个年头，网际网路上穿过女装的男人多了去了，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宋知额头贴在墙上，正在默默自闭。闻言有些忧桑地转了过来，露出一只眼睛，「……真的吗？」 「真的真的。」王可一手叉腰，一手撑在墙上，站姿十分豪迈。「你不知道，现在有不少美妆博主都是男的呢，他们也教化妆，而且化得比女人还好，人家都很自信啊。」 「所以说，你真的没有必要那么在意。我们刚刚不是在取笑你，只是看你那么害羞，逗逗你罢了。其实你那么打扮真的很好看，我跟小惠都觉得不错，我们都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看你的。欣赏，你懂吗？」 第47页 听完他说的话，宋知慢慢转过身，背靠在墙上，半垂着头。 「以前小的时候，同班男同学就爱取笑我长得像女孩子。他们都不爱跟我玩，只有女生愿意和我玩。但是他们看到我跟女生玩，又会跑过来嘲笑我。」 王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过往，神情一怔。 宋知难得想起以前的事，表情似乎微微陷入了回忆。 他那个时候确实长得比较白净瘦弱，胆子又小，性格内向，说话声都是细细的，不像别的男生一样爱蹦爱跳地闹腾，都说他安静得像个姑娘家。 班上的男生很爱闹他，喜欢嬉笑着问他——「宋知，你是不是女孩子啊？」 他小小声反驳：「我不是。」 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故意把耳朵贴近些，「啥？你说啥？大声点！你没吃饱饭吗？」 宋知那个时候比现在更加单纯，被他们调笑得手足无措，好几次都差点哭出来。 但是他若是真的要哭了，那帮男生更加会用发现新大陆的语气大声说：「看啊！快看！他要哭了！」 宋知知道越给他们反应他们越来劲，不想继续被他们嘲笑，他就只能用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歷吧，所以我在这方面就比较敏感。」 小时候的事情，其实记忆很模煳了。现在看来，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时那种受伤委屈的心情，仿佛残留了下来，一动这部分回忆，心脏就会隐隐闷痛一下。 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心情。 王可一拍大腿，「你那些男同学明显就是在嫉妒你啊！嫉妒你长得好，嫉妒女生都爱跟你玩。」 「噗~」宋知弯眸笑了出来，「怎么可能？」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被嫉妒，那些男生应该只是单纯的年纪小不懂事。 「反正甭管那么多，肯定不是你的错！」王可大手一挥，勾着宋知的脖子将人勾到身边。 「以后王哥罩着你，谁敢再取笑你，我把他牙都揍掉！」王可煞有介事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宋知笑眯了眼，心里暖暖的。 在公寓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走的时候，王可不仅又餵他喝了顿补药，还叫他把剩下的补药都打包了。 宋知大惊失色，拿着那一大包补药，仿佛是拿着一颗炸.弹，想扔又不敢扔的，脸色憋得苍白又僵硬。 「王哥，这，不好吧……」 「你不要也行，出门帮我扔垃圾箱。」王可抬抬下巴，非常无所谓的态度，说完就准备回房间睡午觉了。 「……」宋知面色复杂，看了看手里的一大包，最后还是只能认命地拿走了。 王可不用回头，眼中已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宋知刚走出大门，手机就响了一下。 隔壁老王：【记得啊，三个月后要参加特约演员考试，好好准备，别忘了。】 宋知笑了一下，给他回復。 一只小宋：【知道了，王妈妈。】 王可发了一个揍他的表情包。 这时，又一条消息进来。 凯哥：【小宋，你来了吗？】 宋知赶紧回復。 一只小宋：【凯哥，我在路上了。】 凯哥：【哦，不用着急，我是想你等下过来的时候，先去帮晏礼买饭。】 宋知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找他，不是催他就行。 一只小宋：【行啊，季哥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买。】 凯哥：【我把店名发给你，你自己导航看一下位置。】 按照徐德凯发过来的消息，宋知先去买好了饭。 回到酒店，宋知径直来到季晏礼的房间外，徐德凯给他开的门。 「先放桌上吧，晏礼现在在休息，等他醒了再说。」 「凯哥，季哥没事吧？」宋知提着饭跟在徐德凯身后，有些担忧地询问。 季晏礼今天上午有事，就是去看医生了。 他这两天出现了晕眩的症状，所以徐德凯才嚮导演请了半天假，带他去医院里看看。 「唉……」徐德凯回过身，撩起西装外套双手插在腰上，他的眉间有很深的沟壑，一看就是经常皱眉、多思多虑的人。 「事，倒是没什么大事，医生就是说他营养不良、缺乏休息，要他好好休养。」 但是这才是最麻烦的。 生病了还能吃药，好好休养就真的没辙。要是能停下来休息，他们还用得着去医院吗？ 这种事情，以前也经常发生，季晏礼一忙碌起来，状态就容易变差，徐德凯日常要盯着他的饮食起居，担心他撑不住。 不过虽然担心，现在差不多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季晏礼现在就是还没习惯这边的环境，再加上拍戏压力比较大，晚上休息不好白天就精神不济。这只能他自己慢慢调整，别人帮不上什么忙。 「那怎么办呀？」宋知还没有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听徐德凯这么说面上就浮现了担忧。 季晏礼若是一直这样，身体真的不会被拖垮吗？ 「凯哥，季哥喜欢吃什么，我都去给他找来！」宋知认真地道。 徐德凯看了他一眼，「晏礼吃东西很挑剔的，他经常去的餐厅，一般人都消费不起。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多不吃的东西。他不吃的东西，但凡沾有一点味道都不行。」 第48页 而且就算是他喜欢吃的东西，他也要看心情选择吃或不吃。 比如他累得没胃口了的时候，就会看都不看一眼。 「其实之前是有一位营养师的，但是，他移民了。晏礼吃惯了他做的营养餐，对别的营养师不太看得上，到现在我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宋知遗憾地嘆了口气，「要是那位营养师还在就好了。」 「小宋啊，」徐德凯忽然语重心长地叫了他一声，「你现在知道了这个情况，以后就多盯着点。晏礼的脾气就是需要哄着，他不愿意吃东西的时候，你就想办法哄哄他，哄他多吃几口。」 宋知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对哄季晏礼倒是没什么抗拒心理，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嘛。 「那行，先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他，我就回去忙别的工作了。」 「好的，凯哥，你去忙吧。」 「好。」徐德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季晏礼住的是酒店最好的总统套房，布局就跟一般的住宅差不多，有客厅有阳台，房间也有两个。 宋知等徐德凯走了，就蹑手蹑脚地来到季晏礼房间门口，探头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睡。 结果就看到季晏礼手捂着胃部，神情隐忍，躺在床上疼得冒汗。 宋知顿时一惊，连忙跑了进去：「季哥，你怎么了？捂着肚子，是不是胃疼？」 「别吵。」季晏礼声音虚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去，翻一下客厅的药箱，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胃药。」 「胃药，我记得我包里有。」季晏礼偶尔有胃疼的毛病，宋知为了预防都是随时备着的。「季哥，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帮你倒杯水。」 将保温杯里的热水倒了出来，兑成温的，然后取出胃药，给季晏礼送了进去。 等季晏礼吃完药后，他用毛巾帮他把汗擦了。 之后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找酒店的人要了一个灌水式的热水袋。 「季哥，你把这个敷在胃部，会舒服一点。」宋知可能是前世在医院里见太多了，照顾起病人来得心应手，而且动作和声音不自觉特别温柔。 大概是由己及人，知道生病的人都特别不好受，所以想给病人多一点爱护。 一股股热意透着衣物渐渐传递过来，温暖了仿佛破了个大洞的胃，季晏礼眉心果然渐渐舒展开。 宋知做完这些就没了事儿，却也不敢走，就这么守在床头。 季晏礼仿佛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没有叫他离开。 房间里落针可闻，宋知一下子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眼睛除了躺在床上的季晏礼以外，好像就没有落点了。 他有些百无聊赖地环视了一圈，见到桌上的加湿器旁边，放了几本书。 书名一看就特别晦涩深奥，宋知听都没听过。 宋知看了季晏礼一眼，没想到这人平时还有读书的习惯。 季晏礼一直闭着眼睛，但宋知能感觉到，他始终没睡着。 果然是真的有入睡障碍吧？ 宋知盯着他看了会儿，趴在他床头小声道：「季哥，我小的时候睡不着，我奶奶就会给我讲故事。要不，我给你念书？」 每次老人拉长了语调，在他背后轻拍摇晃，他就会堕入沉沉的梦乡。 宋知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时候。 季晏礼心中轻哂，听书、听音乐、听白噪音、听asmr，甚至听外语都没用，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对他来说，任何的声音，不但不助眠，还让他烦躁得一批。 不过他没出声。 宋知就当他默许了，把桌子那边的书随便拿了一本过来。 结果打开念了几句之后，尴尬地发现，他连念都不会念。 书里内容太生涩了，看不懂的人读起来就容易磕磕绊绊。 宋知只好默默地又去换了一本，这次谨慎地挑选了一本诗集。 季晏礼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在宋知读不下去灰熘熘去换书的时候，唇角似有轻微的弧度。 宋知没有注意到，打开诗集过了一遍之后，就用他清亮柔和的声音细细读了起来。 宋知的声音很绵软，就跟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给人的感觉软软糯糯，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得益于平时有在练台词的原因，念诗的时候也有一种独特的韵律。 季晏礼默默地听着，心中点评了一句：还行，倒是不觉得烦。 然而听着听着，季晏礼慢慢听出了一些东西。 宋知轻缓的语调中，带着轻柔地劝哄意味，好像真的是谁在孩子睡觉的时候，怀着爱意在哄对方入睡。 …… 这样的表述虽然不太准确，但是能听得出来，他是很认真地在哄季晏礼睡觉。 因为这个发现，季晏礼心中更沉默了。 虽然季顶流身边从来不缺顺着他、让着他、哄着他的人，但那些人大多都带着『惧』。在他们眼中，他是季大少爷，是季大明星，是季大老闆，所以他们的劝哄，难免会带着些低三下四的意味。 从来没有人像宋知这样，语气柔和得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孩子。 在用语调轻柔地抚慰过他尖锐紧绷的神经。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季晏礼意外地不反感。 第49页 而且宋知离他特别近，从他身上，季晏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这种味道，虽然不能说好闻，但是给人的感觉特别安心。 到后来，季晏礼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脑子里意识一绷断，人就什么知觉都没了。 宋知在念诗集的时候，脑子里在想的全是小时候奶奶哄他睡觉的语调，他沉浸在那样的回忆里，模仿着她当时的停顿、重音，好像跟着她的语调，再次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既是讲故事的人，也是被抱在怀里哄睡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宋知想起来抬头看季晏礼一眼，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宋知眼睛睁大，直愣愣地盯着季晏礼，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累得睡着了，还是他念书起作用了？ 不管怎么样，老闆好不容易睡着了，得赶紧熘，不能把他吵醒了。 宋知拿开书，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将书放回原位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 季晏礼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得特别沉。 他拿过手机一看，竟然已经下午五点了。 他睡了一下午，徐德凯他们肯定是故意没来叫醒他。 热水袋已经凉了，胃也已经不痛了，只不过坐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隐痛。 季晏礼坐在床上有些懵，他是怎么睡着的？ 前一秒不是还在听宋知念书吗？后一秒呢？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没印象了？ 难道真是宋知，把他哄睡着了？ 季晏礼想到宋知那肉麻兮兮的语调，脸色顿时有些缤纷多彩，手指紧紧攥住了光滑的被面。 他出身顶级世家，家里规矩多，哪怕是他小的时候，他爸妈也没有这样温情脉脉地哄过他睡觉。 没想到，头一次的体验，竟然是从宋知这儿得到的。 季晏礼撑住额头，又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门外狗狗祟祟地探进了一颗头，见到他醒来，宋知推开门开心笑道：「季哥，你醒啦？」 季晏礼身体微微一僵，看着门外的宋知一时没有说话。 宋知没有在意，只是关心道：「饿了吧？我刚刚煮了粥，我去端过来。」 季晏礼没有注意到宋知的『小心机』，他故意不给季晏礼拒绝的机会，为的就是要让季晏礼一定要吃一点东西。 不过，端粥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解释了几句：「中午给你带的饭菜已经凉了，再热一遍就不好吃了。你刚刚胃痛过，这时候最好是吃点温和不刺激的食物。」 因为季晏礼说过，喝粥很俗，所以宋知怕他不愿意吃这么寡淡的晚餐。 不过，宋知倒是觉得，粥很好。他前世身体不好的时候，跟粥可打过太多交道了。 当肠胃不能刺激的时候，吃啥都不如喝粥安全。 病人不就应该多喝粥吗？ 所幸，季晏礼没有在意这些，宋知端过来了，他就真的开始吃。 「胃好些了吗？喝完粥再吃一次药吧。」宋知站在旁边道。 季晏礼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瞟他一眼。 现在看他，好像顺眼了一点。 这很难得。 季晏礼不轻易相信一个人，能让他产生安心这种感觉的人，这个世界上总共都没有几个。 当初那个小陈，算是跟了他比较久的了。 但季晏礼还是对他没什么感情，说开就开了。 骨肉至亲都很难全心交付信任，更何况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季晏礼要比一般人更敏感挑剔，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十分困难。 他打量着宋知，觉得那一瞬间产生过的『安心』很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这个人单纯得像张白纸一样，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是什么坏事都不敢做、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那类人，这么看来，他的存在确实很难给他造成什么威胁感。 所以他才会稀里煳涂地，放任自己睡了过去吧？ 如果是顾琰清那种心眼儿多得像个筛子一样的人在他身边，他保管困得要炸了神经都松懈不下来。 自认为想通了关窍的季晏礼，终于不再纠结这件事。 快吃完的白菜粥，好像这时候才突然有了味道，他眉头一皱，只觉得寡淡，将碗一推：「不吃了。」 宋知瞄了一眼，「再吃点吧，只有几口就吃完了。」 季晏礼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又带上了那熟悉的压迫感，「你在教我做事？」 宋知吞咽了一口，把徐凯德拖了出来，「凯哥让我盯着你，让你多吃点。」 「他算什么东西？」季顶流主打一个一身反骨，谁的话都不好使。 宋知有些为难，「可是季哥，你最近瘦了好多，都瘦得不好看了。」 「……」季晏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反应就想找镜子，但他还是坚持嘴硬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不好看？现实中瘦点，镜头里更上镜，你懂不懂？」 「真的，你没发现你肌肉都快瘦没了吗？」宋知睁着大眼睛，煞有介事地道。 季晏礼迟疑地低头看了看，然后就听到—— 「到时候和顾老师站在一起，你俩的体格都差不多了。」 季晏礼动作一顿，原本不存在的胜负欲，突然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第50页 要说他和顾琰清最直观的差距，就是他的体格比对方要高大健壮很多，这一直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 但是宋知说什么？他马上要跟顾琰清的体格差不多了？那必不可能！！ 季晏礼端起碗，快速又不失优雅地把碗里刮干净了，甚至还伸出手喊道：「再来一碗！」 ——他只是不爱吃，不代表吃不下。 宋知眼睛一亮，立马接过碗，忙不迭点头：「好，我现在就去给你盛。」 宋知激动不已，不知道他哄季晏礼多吃的一碗饭，可不可以找徐德凯换算成奖金呢？ 话又说回来，他可真是精准地把老闆心态拿捏住了。 他就知道，就算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季晏礼也绝对不可能忍受在心上人面前损失一丝一毫的雄威。 果然啊，一提起顾琰清，他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看来，以后可以在他面前多多提起顾琰清。季顶流一身反骨，油盐不进，但是一旦有了所爱，也就有了弱点。 宋知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完全不知道真相根本背道而驰。 季晏礼喝完粥后，又用温水吞服了一颗胃药，然后就把宋知赶走了。 「我要看剧本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那我就先走了。」 宋知也准备回去上网课了，答应王可的事情，他可还没忘。 虽然他对当演员这件事，没有特别大的野心，但是既然要做，他肯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不会敷衍，也不会让王可失望。 第22章 宋知在房间里安静地听网课时，小文回来了。 他见宋知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格外专注，手里还拿着笔在本子上做笔记。于是便不声不响地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 「嗤~不会吧？你这是在上表演课？」突如其来的嗤笑声，令宋知有些惊慌地拿掉了耳机，一扭头就对上了小文略带嘲讽的笑容。 宋知捏着耳机的手指紧了紧，神情有些侷促。 「别告诉我，你还想当一名演员啊。」小文漫不经心地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语气里透露的都是对宋知的看不上。 仿佛宋知想当演员，是一件多么痴心妄想的事情。 宋知抿了抿唇，安静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没有说话。 「真是没想到啊，你还有这志向呢。不过既然你想当演员，为什么要跑来当艺人助理呢？」 宋知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我……我想，一边赚钱一边学习。」 小文又哼笑了一声，「挺好，年轻人，有想法。那你就慢慢加油吧！」 听起来似是鼓励人的话，但是表情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宋知知道，他是觉得自己在白日做梦。在这一行，没有背景和资本加持，又非科班出身的小演员，想要出头太难了。 但是无数人都做着能爆红的美梦，为了一个不知何时能出头的机会，一头扎进了这名利的漩涡中。 小文的内心，应该在想：你一个小助理，都敢做这样的美梦，也太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宋知被小文这么一打岔，也没心情继续上课了。 他心情有些低落地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像是在默默收起自己的难堪。 转眼又到了第二天。 季晏礼打了个哈欠，来到了他最困顿的化妆时间。 他随意地一瞥，目光就落在了某个正专心致志啃玉米的人身上。 宋知吃东西很专注，一口接一口的，哪怕是一根玉米也啃得津津有味。 黄澄澄又颗颗饱满的玉米，从他的吃相中，似乎能看出来很甜。 季晏礼看着他吃，忽然也来了点兴趣。 「诶~」他沖他伸出手，「还有没有，我也要吃。」 宋知嘴里还包着食物，腮帮子鼓着，闻言眼睛睁得熘圆。 「有，有有有！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他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 季晏礼早起胃口不好，早餐都是随便对付两口，很少主动要吃什么东西。 这玉米还是宋知早上自己煮的，没想到竟然能入了季顶流的眼。 宋知拿出了一根自己原本预备留着饿了当零食吃的玉米，他有些庆幸今天多煮了一根。 「给，季哥。」玉米早上刚出锅的，还很热乎。 季晏礼接过来，用保鲜袋包着啃了一口。 宋知煮的时候，就将上面的玉米须拔干净了。季晏礼不用费劲挑下嘴的地方，这点令他最满意。 别的不说，这小宋有的时候做事确实挺细緻。 宋知见他没有露出嫌弃之色，乐得咧开了嘴，啃玉米都更起劲了。 季晏礼轻瞥了他一眼，心道：小傻子。 宋知啃完玉米，还剩下一根红薯。以防万一，他先蛄蛹到季晏礼面前，轻声问：「季哥，你要不要吃红薯？」 季晏礼看了一眼，不答反问：「你每天的早饭就吃这些啊？」不是玉米就是红薯的。 「对啊。」宋知的早餐，都是自己买了食材，早上现蒸的，用一个小煮锅就可以搞定。 蒸玉米和红薯的时候，顺便还能煮两个鸡蛋。 这么做一个是为了省钱，另一个是方便。 早上拿袋子一装，不用担心忙起来没时间，什么时候空了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填饱肚子。 第51页 而且吃不完的，还能留着下午饿了的时候当零食吃。 宋知是不觉得自己有多寒酸的，但季大少爷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一丝怜悯。 不但是个小傻子，还是个穷酸的小傻子。 估计都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吧？ 于是，这天中午——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中午我们季老师请客，请大家吃大餐了！」导演大声宣布过后，整个剧组欢欣鼓舞。 两辆餐车已经就位，大厨们纷纷忙碌起来，将各种豪华料理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哇~~这么多好吃的！」餐车是徐德凯去订的，宋知也不知道。乍一见这么多美食，他惊喜得口水都差点掉下来。 季晏礼面带得意之色，觑着宋知的小模样——瞧瞧，就这点儿出息。 宋知的兴奋和快乐，简直不要太明显。他像一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一般，两眼都放着光地扒拉着各色美食，打了满满一盒子菜。 最后坐下来，神情愉悦地开始享用这份豪华的午餐。 季晏礼必须得承认，他被宋知这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模样给取悦到了。 同时也在心里确定，这小傻子是真的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 「季哥，帝王蟹耶！」宋知双眼亮晶晶地举着一只蟹腿给季晏礼看，「我只在网上看到过，还从来没吃过呢。」 「切，帝王蟹而已，用不用得着这么夸张？小宋，身为我们季哥的助理，你可长点心，别在外面表现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我们季哥的脸。是吧季哥？」季晏礼还没说话，小文就先逼逼赖赖起来了。 美食在前，宋知被说了也不生气，沖季晏礼嘿嘿傻笑了一声。 他知道这种东西对于季晏礼来说不稀奇，只是还是想将自己的快乐跟身边的人分享。 季晏礼眉心一动，忽然很不高兴地沖小文道：「你在这儿杵着干嘛？没见到我还没有吗？」 小文一懵，忍不住看了看坐那儿准备开吃的宋知，却没敢说什么，乖乖地去给季晏礼打饭了。 季晏礼余怒未消，瞪着宋知教育道：「别人说你你不会反驳啊？嘴巴长着是干嘛用的？」 宋知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乖巧。 季晏礼看着他那样儿，有火也发不出来。 他不会承认，这小傻子有的时候挺能激发他为数不多的怜悯心。 毕竟像他这么傻的，他的身边也不多见。 季顶流身边不养闲人，犯蠢的在他发现之初就被一脚踹开了。 不过看在宋知在他身边还算尽心的份上，季晏礼勉强愿意把他看作半个自己人。既然是半个自己人，那就只能罩着了。 彼时，季晏礼还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心情还有另一个形容——叫做『保护欲』。 宋知脑子里没有复杂的想法，只管埋头享用美食。 他有一个在季晏礼看来很好的习惯，就是从来不会在用餐的时候看手机。 吃饭的时候就认真吃饭，一口一口都是满足，半点不辜负食物，也不辜负厨师。 吃到好吃的，他眼睛还会亮晶晶地弯起来，好像吃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确实幸福。 宋知前世生病住院，经常要忌口，医院的饮食都很清淡，而且实在算不上多么美味。 现在能尽情吃自己想吃的东西，不用担心身体会抗议，宋知是真的觉得幸福得来不易。 所以，他一定会好好扮演顾琰清的私生饭，守住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的！ 想到顾琰清，宋知立马支着头四下搜寻——顾琰清吃了没啊？ 「给，季哥。都是你爱吃的。」小文打完饭回来，将筷子和饭盒都递到季晏礼手上。 季晏礼刚想就着宋知的吃相下饭，却见他忽然站了起来，哒哒哒跑去了……顾琰清的面前，连饭都不要了。 顾琰清刚从洗手间回来，见到宋知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怎么了？」 ——既然宋知以为自己没认出他，那他就装作不认识，还是用伪装出来的温和对待他。 「顾老师，你吃了吗？」宋知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关心。 顾琰清微微一顿，温和道：「还没有，你不用管我，我现在还不饿。」 餐车是季晏礼订的，虽说是请全剧组人吃饭，但是季晏礼看不惯他，他心里很清楚，不想自找没趣。 就算季晏礼心胸不像贺泽成那样狭窄，他也不是很想吃自己讨厌的人请的饭。 所以干脆找理由不吃。 「可是，不吃饭下午会顶不住的，我去给你打一份好不好？」宋知语气软软地和他商量。 眼前的人虽是关心，但顾琰清内心深处却闪过了一丝不耐，「真的不用了，我吃不下，你不用管我，快去吃饭吧。」 「那…好吧。」宋知没有办法，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来。 这是他留着打算饿的时候吃的，连季晏礼他都没捨得给，现在却全都一股脑地拿给了顾琰清。 「顾老师，这两个鸡蛋你拿着，万一要是饿了，你就垫垫肚子。」 顾琰清怔了一怔，思索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这两个鸡蛋，「……好吧，谢谢你。」 宋知看他接受了很开心，眼睛亮晶晶地弯起，「不客气！」 季晏礼在远处看得都要气死了，他好心好意订餐车请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傻子吃点好的，结果这小傻子跑去跟他的死对头说话，还把饭盒撇到一边。 第52页 季晏礼气哼哼地将手里的饭盒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胃口全没了。 小文早就知道，季晏礼跟顾琰清关系不和。见状，趁机在季晏礼面前上眼药。 「这个小宋，真是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老是对别的艺人这么关心干嘛？」他扭头看着季晏礼，「他不会是想多接触一些艺人，发展一下业务吧？毕竟这部戏拍完，他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到时候又得再找新的活儿干。」 小文这话，也是在提醒季晏礼，宋知跟他不是一路的，他迟早都要走。 却不知季晏礼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宋知趴在他床边轻声哄他睡觉的画面。 莫名的，有些不想他离开。 「不过，他后面会不会接着干助理这一行也不一定。」小文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跟季晏礼道，「季哥，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背地里还偷偷摸摸地上表演课呢！」 「哈哈哈哈~他还想当演员，你说好不好笑？」 季晏礼扭过头，有些意外：「他在上表演课？」 「是啊。」小文哈哈笑着点头。 季晏礼低下头，一脸若有所思。 * 下午拍戏的时候，宋知偷偷掏出了小本本，一边观摩一边记笔记。 这时，季晏礼的声音传来。「你在写什么？」 宋知一惊，扭过头发现，季晏礼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给我看看。」 季晏礼拿过宋知的小本本，垂眸盯着上面的字。宋知浑身僵硬，咬紧了下唇。 他想，完蛋了，肯定又要被嘲笑了。 「你在学演戏？你想当演员吗？」季晏礼扬了扬手中的小本本。 宋知看他一眼，弱弱地点了点头。 「记得挺认真的，」季晏礼垂着眼皮，将本子递还给了他，「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宋知一怔，听到这话大感意外。 ——他竟然没有嘲笑他？ 不仅没有嘲笑他，还愿意指导他。这么好的吗？ 这个认知，让宋知有点小雀跃，他接过小本本，开心地点了点头，「嗯！谢谢季哥！」 季晏礼盯着那张脸，忽然说了一句：「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起演戏。」 宋知呆了呆，神情非常讶异。 季晏礼转过身，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 就算在娱乐圈中，也有很多艺人都是他的粉丝，他们都想有机会能跟季晏礼合作，但是季晏礼从来没有对谁说过，希望有一天能和对方一起搭戏。 没想到，第一次说这话，竟然是对着一名小助理说的。 「大师兄，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魔头真的是沖你来的？」镜头前，贺泽成挡在顾琰清面前，一脸悲愤地质问他。 「让开。」顾琰清面色冷肃，气势凛然不可侵犯，他此时明显急于离开，不欲与对方多做纠缠。 但是对方却不依不饶，「都是因为你，师姐才会被魔头抓走！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她吗？都这时候了，你的心里还是在想着拯救天下苍生！师姐可是我们的亲人啊！」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勿要再多做纠缠。」 「不！那魔头说了，要九天神弩才能换回师姐，你将神弩给我，不然我不走！」 「九天神弩乃天下至宝，干繫着三界的安危，怎能落入魔尊手中？」 「那师姐的死活就不管了吗？！大师兄，往日我一向敬仰你，但是没想到你竟如此冷血！」 「弒天流不会动飞花的，这点你毋须担心。」 「这话我不相信！神弩给我！」 这段台词结束之后，两人便开始动起手来。 顾琰清身姿清逸，动作行云流水，因对方是师弟，不是敌人，在动作安排上，以躲避居多。 反之贺泽成则步步紧逼，一招一式都显得咄咄逼人。 他越打面目越狰狞，似是被顾琰清躲得有些恼了，后面的招式渐渐没了章法，只顾着向顾琰清攻击。 顾琰清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被他一剑划到手上，拍摄立即叫停。 「哎呀！」贺泽成好似这才清醒了过来，收剑愧疚道，「抱歉啊顾老师，我刚刚太入戏了，不是故意的。没伤到你吧？」 顾琰清淡淡看了他一眼，对过来关心的工作人员轻轻摇头：「没事。」 在旁边看戏的季晏礼哼笑一声，心道：狗咬狗。 原本正事不关己，谁知突然发现，自己的小助理貌似状态有些不对劲。 宋知捏着拳，气得浑身都发抖了。「这个姓贺的！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说什么太入戏了，真是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就他那稀烂的演技，他入个鬼的戏啊！ 季晏礼皱眉盯着他，有些不爽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这么生气干嘛？」 宋知扭过头，沉默地看着他。 季晏礼战术性后仰，「这么看着我干嘛？」 宋知心道，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跟你有关系啊！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主角攻挺身而出吗？ 「季哥，难道你不生气吗？」上啊！老婆都被欺负了，怎么还坐得住的？ 「我生什么气，受伤的又不是我。」季晏礼表情十分冷漠。 第53页 不管是顾琰清还是贺泽成，谁的死活他都不关心。 宋知吃了一惊，狐疑地看着他。这是口是心非吧？自己老婆都受伤了，他怎么会不在意呢？ 宋知心里真是要急死了。 主角攻一点都不开窍，这样下去cp怎么才能修成正果？ 宋知眼珠子转了转，撩开脚就想跑：「我去看看顾老师怎么样——」 「站住！不许去！」季晏礼粗声道。 「……」宋知停下脚步，遗憾地嘆了口气。 季晏礼生气极了，自己的助理老是惦记着别的艺人是怎么回事？ 若这个艺人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他最讨厌的死对头顾琰清。 宋知关心他，就会让他有一种自己的魅力输给对方的憋屈感。 所以他不许宋知和顾琰清多接触，甚至还提防着他和顾琰清来往。 只可惜，防不住，根本防不住。 暂停拍摄之后，顾琰清下来休息，刚好就坐在旁边，宋知见到立马就关心地询问：「顾老师，你的手没事吧？」 他一心在顾琰清身上，完全没看到身边季晏礼嗖嗖放着冷眼刀。 顾琰清笑了笑：「没事，只是破了层皮，没流血。」 宋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忍了忍，他担忧地补了一句：「顾老师，要注意安全啊。」 你要是受伤了，粉丝会心疼的。 「咳咳！宋知！我的水呢？」季晏礼听不下去，故意出声唤回他的注意。 宋知扭过头，不明所以地道：「你的水不是在那儿吗？」 不就在手边吗？为什么还要叫他？ 闻言，季晏礼用力地瞪着他。 「……」宋知秒怂，弱弱地缩了缩脖子。 顾琰清有些讶异，随即眼中掠过了一抹玩味。 「宋助理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他本来不想多搭理宋知，但是现在，忽然有了兴趣。 见顾琰清竟然主动跟他搭话，宋知双眼亮晶晶地转头，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相谈甚欢。 顾琰清暗暗观察着季晏礼的反应，发现他已经气成河豚了。 见状，他嘴角轻勾。 「季老师，宋助理挺能干的吧？」顾琰清歪歪头，沖季晏礼问了句。 季晏礼冷笑了一声，三心二意的助理，谁稀罕啊！ 他不说话，顾琰清也不尴尬，扭头对宋知道：「真是可惜，其实我也缺一名助理，要是早点遇到宋助理就好了。」 宋知听到这话，激动得脸都红了。很想说『我可以啊』！不过他的理智到底是没有丧失。 「嘿嘿~顾老师人这么好，做你的助理肯定很幸福。」 季晏礼勐地站起身，椅子都翻了。 他面色勃发，一脸怒气，把小文和李心都吓得瑟瑟发抖。 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大踏步地离开了原地，背影都带着杀气。 ——搁他面前玩儿什么情投意合？当他是死的吗？？妈的！ 顾琰清终于愉悦了，视线落在懵圈的宋知身上，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利用对象。 「季老师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宋知立马把注意力转了回来，「没有没有，跟顾老师没关系，我们老闆他……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可能，可能是饿了。」 其实宋知也搞不懂，季晏礼又抽什么风。 听到宋知说季晏礼生气的理由可能是饿了，顾琰清有点无语。 他忽然想起，季晏礼在业内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面，对身边人稍不满意就会换掉。 现在宋知明显得罪了他，不会转头就被开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宋知就没什么用处了。 「小宋，你快点去把季哥哄回来吧。」李心小声而急切地凑到宋知耳边。 季晏礼明显情绪不对，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但她也担心，宋知不把人哄服帖，可能要倒大霉了。 宋知转过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地指着自己，「……我？」 「快去啊。」李心捣了他几下。 小文冷眼看着他。 这人真是没眼色，难道看不出来季哥不喜欢顾琰清吗？他还巴巴儿地往上凑，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宋知虽然有些懵圈，但还是苦着脸乖乖去找季晏礼了。 顾琰清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抚过自己受伤的地方，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第23章 「季哥——」宋知硬着头皮凑上前，季晏礼脚下一转，拿背对着他，理也不理。 宋知：「……」 他再接再厉，继续上前，正打算说点什么，季晏礼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大踏步离开了原地。 宋知忙一熘儿小跑跟在他身后—— 于是，全剧组的人都能看见，季晏礼身后缀着条小尾巴，满脸堆笑，殷勤地为他鞍前马后。 「季哥，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季哥，你要喝水吗？我帮你我帮你——」 「季哥，累不累？要不你坐下来，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小文看到这一幕有些幸灾乐祸，对李心道：「这个小宋，真是太不会看眼色了，老是惹季哥心烦。我看啊，季哥的忍耐就快要到限度了，不需要多久，就会让他收拾包袱走人。」 第54页 「是吗？」李心歪过头，盯着远处『你追我赶』那一幕，翘了翘唇角，「我倒是觉得，季哥挺喜欢他的。」 小文一怔，扭头看向她。 李心朝他笑了笑，继续看着远处。 小文一脸若有所思，再看向宋知和季晏礼的方向时，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在坚持不懈这方面，宋知就没让人失望过。 季晏礼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到晚上拍夜戏的时候终于施捨了他一个眼神。 「还跟着我干嘛，也不知道去帮我拿外套，还用我提醒你，这么笨！」 宋知被骂了也还是很开心，季晏礼终于肯搭理他了。「我这就去！」 宋知宛如得了军令的小兵，吭哧吭哧地跑到保姆车上拿东西。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思考，季晏礼到底是哪里不顺意了？ 他好像……没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吧？ 宋知冥思苦想半天，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该不会是因为顾琰清和他说话，所以他吃醋了吧？ 不会吧？ 宋知抱住了弱小可怜无助的自己。 主角攻醋劲这么大的吗？ 自己只是一个小炮灰啊，要钱没钱要样貌没样貌，完全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威胁好吗！？ 宋知摇头嘆了嘆气，只能说，小说男主的占有欲不能以常理估量。 原书中觊觎顾琰清的大佬那么多，后期各路人马轮番登场，那季晏礼得醋成什么样啊？ 宋知幻想了一下，季晏礼对着顾琰清上演发疯红眼病文学，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要命了，虽然他不歧视同性恋，看小说也看得挺带劲的，但是一旦纸片人代入了真人的脸，他就有点无法直视了。 尤其现在两人还没有任何恋爱迹象，已经提前知道剧情的宋知就像是在脑子里搞他们的同人文一样，怪羞耻的。 他甩甩脑袋，不去想这些。 拿了给季晏礼带的东西就准备走，谁知一转头，不期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股清幽淡雅的香味，钻入了鼻腔中，正是宋知背地里偷偷闻过一次的雪松味。 宋知还未抬头，浑身血液便凝固了。 这可真是……未见其人，其味先至。 宋知有些忐忑地抬起头，果然是顾琰清。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明明是宋知撞上去的，先开口道歉的却是顾琰清，宋知一下就内疚了起来，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要说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同时心里也在肯定，顾琰清真的是个好人。 顾琰清微微一笑，「我没事。」 宋知看得怔住了。 顾琰清这张脸，真的是太漂亮了……他眼裂狭长，眼尾略微上扬，不是狐狸眼，没有那么魅，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介于瑞凤眼和桃花眼之间，清亮有神，可是一笑也十足的勾人。 被他笑望着的人明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会被蛊惑到。 宋知低下头，自以为自己很镇定，殊不知脸已经在不自觉中红了个透。 顾琰清眼中一闪而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了。 「那，那我就先走了。」宋知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忸怩着就想逃走。 却被顾琰清喊住了，「等一下。」 「宋助理，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等宋知拿来伤药，看见顾琰清拉起的衣服下，膝盖血煳煳蹭破了好大一块皮，才知道他竟然受伤了。 宋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弄的？」 顾琰清苦笑了一声，「路过的时候，没注意看路，被绊了一跤。」 被绊了一跤？ 宋知疑惑地歪歪头，「被电线绊倒的吗？」 「不是。」顾琰清摇了摇头，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疲惫地嘆了口气，「你还是别问了。」 宋知本来没有多想，这一刻脑子里却划过无数个阴谋论。 他可没有忘记，顾琰清前期还没混出头的时候，到哪儿都是一个受欺负的小可怜。 莫名其妙身上带了伤，肯定是给人欺负了。 这剧组里看他不顺眼的人，首当其冲不就有一个姓贺的吗？白天贺泽成还故意划他手呢，幸好剧组拍戏用的道具剑不利，不然的话就不止划破皮了。 难道白天没害到他，晚上又来？ 「算我倒霉吧，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顾琰清说到这里停下，抬起头道，「你可不要说出去了，被人知道的话，我就太丢脸了。」 这半遮半掩的话，反而从侧面证实了宋知的猜测。他忍不住气愤道：「是不是贺泽成？是不是他故意绊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可恶呢！我们去找导演，让导演主持公道。」 「不是他，是他助理。」顾琰清摇了摇头，说到这里顿了顿，「告诉导演也没用，我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故意的。而且，导演也不想得罪他，告诉导演，导演也会为难。还是算了吧。」 他越是隐忍，宋知越是愤怒心疼。 给顾琰清上完药后，宋知忍不住劝慰道：「顾老师，你不用怕，他嚣张不了多久的。」 顾琰清眼里一抹暗芒一闪而逝，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垂下了眼睫。 一直以来，他的身边围绕着太多对他心怀不轨的人。顾琰清从一开始的避之唯恐不及，到后来避不开，索性学会了借刀杀人。只要稍加挑拨，他们就会自愿化作他手中的刀刃，替他剷除另外的威胁，彼此之间互相消耗。 第55页 他微微转头，静静盯着宋知气沖沖离去的背影，心中冷嘲。 就这样越气愤越好，最好失去理智。不好好地『疯』一场，怎么能宣洩你们心中那扭曲偏执的爱呢？ …… 宋知气唿唿地回到拍摄场地，眼睛扫视一圈，在找到贺泽成的身影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自然是无人伤亡。 贺泽成在跟助理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宋知回到了季晏礼的身边，季晏礼皱了皱眉，「要你去拿点东西，怎么去了这么久？」 宋知眼珠转了转，凑到季晏礼耳边小声告状：「我刚刚看到，贺老师的助理故意伸腿把顾老师绊倒了，顾老师膝盖都破了，好可怜啊~」 他刚刚之所以跟顾琰清说贺泽成嚣张不了多久，是因为他知道，在小说剧情中，由于贺泽成不停地作妖，所以后来被主角攻出手解决掉了。 贺泽成的克星，就坐在这儿呢。宋知虽然无法帮顾琰清报仇，但是趁机在主角攻面前多上眼药还是可以的。 只求主角攻快快发力，早点帮主角受脱离苦海。 他们早日修成正果，他这个炮灰也就能早点功成身退了。 听到这话，季晏礼嗤笑了一声。 他一方面笑顾琰清没用，一方面笑贺泽成手段幼稚，只是当笑话般听一听，转头就不放在心上。 说白了，这两个人他都不是很关心。 然而他的小助理，却开始时不时扒着他的耳朵讲贺某人坏话。 「贺老师好过分啊，白天拍戏的时候我们可都看着呢，顾老师跟他又没仇。」 「季哥你看看贺老师，他又在骂身边的人了。我每次经过他那里的时候，都听到他在骂人。一会儿说咖啡烫了，一会儿说眼药水递慢了，还把水泼到别人脸上。他那个助理还是个女生，被他骂得哭得可惨了。真是可怕，还好我的老闆不是他。」 「贺老师又在作妖了，每次拍戏就没有一遍过的。明明是自己没练好，非要怪人家拉威亚的。这也能怪到人家头上？拉威亚的小哥也是可怜。」 「还有帮贺老师化妆的化妆师也说过，贺老师每天化妆都喜欢鸡蛋里挑骨头，这里也不满意，那里也不满意，每次都把化妆师折腾个半死。有两个化妆师，都是被贺老师给气走的。」 「听说贺老师背后有金主撑腰，带资进组连导演都不敢得罪。我看啊，这个剧组就没有他不敢得罪的人。上次有个前景演员，就因为长得太帅了，他就逼着导演强行把人退了。听说迟樱老师也不喜欢他，话都不跟他多说几句。」 季晏礼眉毛抽了抽。 他本是不在乎这些跟自己无关的小事，但是不知是不是宋知在他耳边念得多了，他看贺泽成渐渐不顺眼起来。 靠，怎么会有人比他还作？ 于是在某一场戏中，贺泽成又态度不认真频频笑场，导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晏礼往边儿上一站，凉凉道：「这么爱笑回家笑去吧，换个不爱笑的来。」 顶流的压迫感up，贺泽成顿时不笑了，其他人也努力减小着存在感，不敢吭声。 然后再次开拍时，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遍过。 顾琰清有些讶异地往季晏礼那儿看了一眼，他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今天怎么突然开尊口了？ 他看到季晏礼不耐烦地往凳子上一坐，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嫌这些人耽误他的时间了吧？ 这样一来，才说得通。 顾琰清的视线，又不着痕迹地扫了宋知一眼，然后才收回。 宋知看到贺泽成吃瘪就高兴，满脸都是笑意主动上前给季晏礼按摩，甜言蜜语顺嘴就来：「季哥，你刚刚真的太帅了！」 季晏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是真的很讨厌贺泽成啊！」 宋知顿了顿。 他跟贺泽成同是炮灰，按理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可惜，他的人设是假的，而贺泽成却是坏得真心实意。 那就别怪他这个炮灰中的『卧底』，要弃暗投明啦！ * 又一次直到凌晨三点才收工。 顾琰清疲惫地嘆息一声，准备去洗澡，忽然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 他沉默了一瞬，眼前忽然出现宋知小脸悄然红透的画面。 如若不是顾琰清早就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恐怕真会被他这副情态给煳弄过去，真以为他是什么单纯无害的人。 顾琰清冷冷一笑，眸光冰冷地将鸡蛋扔进了垃圾桶里。 随后，看也不看，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第24章 自从被季晏礼甩过一次脸子之后，每次有他在场，贺泽成都会收敛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作妖。 他很清楚，什么样的人能得罪，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像顾琰清这样背后没有资本做靠山，名气又不是很大的三线小明星，他就算做点什么手脚让对方不痛快，顾琰清也只能有苦往肚里咽。 但像季晏礼这样的人物，他是得罪不起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季晏礼的咖位大，还因为他背后站着豪门季家这尊庞然大物。 贺泽成其实老早就想和季晏礼搭上关系了，上次季晏礼救了他，他心中还窃喜过，以为能借这次的『救命之恩』，趁机和季晏礼套上近乎。 第56页 结果没想到季晏礼和传说中一样眼高于顶，他带着礼物去道谢，连人都没见到，就被季晏礼的经纪人以『晏礼时差还没有倒过来，需要休息』为由，给送了出来。 东西也没收。 贺泽成不死心，后来又往季晏礼跟前凑了几次。 季晏礼却始终对他不冷不热，某次还完全不给面子地当着许多人的面问：「你的鼻子……唿吸还顺畅吗？在哪家医院做的？维权了吗？」 整容对于许多明星来说，都是不可提及的雷区。就算有人看了出来，一般也不会这么不知分寸地大喇喇说出来。 季晏礼这话说好听了叫耿直，说难听了就是故意羞辱。 他这不仅仅是在说贺泽成鼻子是假的，而且还暗指他整容失败了，现在的鼻子依然难看。 不用转头，贺泽成就感受到了周围齐刷刷转过来的目光。 他宛如被万箭穿心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自那之后，他开始绕着季晏礼走，再也没有试图往他跟前凑。 那天被季晏礼冷嘲热讽过后，他就开始刻意保持低调。别的人或许不行，但真把季晏礼弄烦了，说不定他真有那个本事把他换掉。 不过，他的安分也就仅限在季晏礼面前。 私底下，他的小动作还是多。 这天拍摄，顾琰清就被导演骂了。理由是快开拍了，妆造还没弄好，让全剧组的人都等着他。 听说这件事，宋知十分惊讶。 顾琰清明明每次都来得最早，化妆时间肯定是充裕的，怎么会到了开拍的时间还没化好妆？ 他看到换好全身行头容光焕发的贺泽成施施然从眼前飘过，眼睛一眯，觉得自己找到了癥结。 果不其然，一进化妆间，宋知就听到了化妆师在跟同伴吐槽的声音。 ——化妆师也被骂了，导演说她给演员化妆慢，耽误拍摄。 她跟同伴大吐苦水：哪儿是她手脚慢啊，明明是贺泽成一直吵着她，让她分身乏术。一下这边眉毛低了，一下那边眉毛细了，反正一张脸能让他挑出八百个不满意的地方。 他都快成化妆师们的噩梦了！ 本来化妆师就跑了俩，人手严重不足，贺泽成还挑三拣四，负责他的化妆师只好全部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只想先让这活祖宗满意再说。 至于脾气好的顾琰清，就只能麻烦他再等等。 谁知终于拖到贺泽成满意，轮到给顾琰清化妆时这时间就不够了。 化妆师就不怄吗？她都快怄死了。 再这么下去，她都想辞职不干了。 宋知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个姓贺的花样还真是多，他要不是故意的，他宋知名字以后就倒过来写。 顾琰清也真是实惨，像季晏礼这样有专业的造型团队跟随，不需要担心排队的问题，自己想在哪儿、想什么时候化都行。 没请化妆团队的演员，虽然妆造都可以由剧组的化妆师承包，但是剧组的人那么多，每天化个妆还得排队。 一般来说群演或配角等的妆造，都由化妆师助理来完成。剩下一些重要角色，则是由化妆师亲自操刀。 身为男二号的顾琰清妆还没化好，化妆师就先去给只是配角的贺成泽化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化妆师，贺泽成背后有资本捧着，人爱耍大牌又难伺候，普通的工作人员没有那个能力跟他抗衡。 再说「宁惹君子，莫惹小人」，就跟导演一样，对上贺泽成都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宋知明白这道理，但还是心疼屡次被针对的顾琰清。 他思来想去，忍不住戳开了手机里小惠的头像。 「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没想到啊，你现在竟然在给季晏礼当跟组助理。」小惠一见到他就狠狠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不老实啊！这么好的事儿竟然不告诉我，怕我找你帮我要签名啊？」 宋知吃痛地揉了揉肩，「小惠姐，我错了。」 小惠横了他一眼，「算了，不跟你计较了。你不是说要介绍我给顾琰清当化妆师吗？快走吧。」 「哦。」宋知一面带她上剧组，一面稀奇地看了她一眼，「小惠姐，你也是顾老师的粉丝啊？」 小惠哼了一声，「那当然，如此姿色的男演员，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宋知：「……」 他一开始跟小惠说这事时，小惠还不是很感兴趣。直到他提起顾琰清的名字，小惠那边才勐然变了个态度。 多金小可爱：【顾琰清？？？你早说嘛！我现在就踩风火轮过来！】 宋知这才知道，原来小惠也是顾琰清的颜粉。 「我跟你说啊，他之前那部戏的角色真是把我给迷死了~我后来又去找了他以前演过的剧看，虽然剧情都不怎么样，他的戏份也少，但是那张脸是真的好看啊。」提到顾琰清，小惠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到顾琰清的颜值也是一脸上头。 宋知在旁边听着，不时点头。 「真想这部剧快点出来，季晏礼加顾琰清，omg，双重视觉享受！」 两人说着就到了剧组的拍摄场地，宋知领着小惠去见了顾琰清。 顾琰清正在空中吊着飞来飞去，身姿清逸如风，被鼓风机吹得当真是仙气飘飘。 第57页 小惠顿时激动地抓住了宋知的衣服，一个劲地摇晃，「真人是真的比电视上还好看啊啊啊啊！」 宋知像根面条一样，被晃得歪歪扭扭。 顾琰清下来之后，宋知带着小惠迎了上去。 「顾老师，」他对顾琰清笑着点了点头，为他介绍身边的小惠，「这是我的朋友，她叫小惠，是一名知名美妆博主，现在也在给一些剧组做特聘化妆师。」 「顾老师你好~叫我小惠就行了，我看过你演的戏哦，是你的粉丝。」小惠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和墙头打招唿也是大大方方，不见一丝扭捏。 「这次我特地请她过来，是想看看顾老师这边有没有需要，她可以做你的个人化妆师。」 顾琰清早在听到这女生的职业时，就猜到了宋知的用意。说实话，他有些惊讶。 早上的事，显然宋知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给自己送了名化妆师过来。 他虽然没提，但他们都明白宋知的言下之意——有了个人化妆师，就不用担心早上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顾琰清眼眸深了深，唇角微翘，「谢谢你，还特意为我找化妆师，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宋知不希望顾琰清养成委曲求全的习惯，「顾老师，你可以试试，小惠姐的化妆技术很好的，不比剧组的化妆老师差。」 小惠对着宋知一指：「没错，他亲自试过。」 宋知：「……」这个，就没必要说了吧？ 「怎么样，我工具也带了，要不试试？」小惠拍了拍拖着的化妆箱，对顾琰清抬了抬眉，「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琰清难得失笑，「那就麻烦你了。」 这个试妆，自然是要等到顾琰清收工之后。 小惠在给顾琰清化妆之前，还去和剧组化妆师交流了一番。 顾琰清原来的妆造都是由剧组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完成的，他们对『傅云逸』这个人物有他们自己的理解，小惠要做的是学着和剧组保持一致的风格。 她倒没有上来就要肆意发挥，这点让顾琰清心下很满意。 有的时候，演员和化妆师的沟通也很重要。一个能听得进意见、懂得设身处地为演员考虑的化妆师，比一个技术高超的化妆师，更加被演员需要。 试妆的时间，是在深夜进行。 等宋知好不容易忙完，赶过去的时候，小惠已经改了几次妆了。 她面色凝重，涉及到自己的专业范围便十分认真。 宋知看不懂，不明白为什么要改来改去。因为周围太安静了，他在旁边等久了困得头掉。 一睁眼再看那两人，倒是一个赛一个地好精神。 宋知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继续打瞌睡了。 全套造型做完，小惠顿时松了口气。 「小宋~」 宋知一激灵，瞌睡立马被赶跑了。「嗯？」 「你来看看，怎么样？」 顾琰清还穿着白天的戏服，只是脸上的妆和头套卸掉了，经小惠的手之后，他顿时又恢復成了剧中那个仙姿绰约的『傅云逸』。 他站起身，朝宋知转了过去。 宋知的视线跟着他由低到高，困得泛红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在光照下泛着水光，眼神清澈且无辜。 顾琰清目光避了避，莫名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怎么样？」小惠打破了沉默。 「好看！真好看！」宋知用力地点点头，两只眼睛里写着认真。 他不会形容，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只知道顾琰清无论怎么样都好看。 顾琰清嘴角微动，垂了垂眸。 「你不觉得，这个妆造比之前更柔和了吗？」小惠使劲儿暗示他，想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 宋知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过后，发现还真是。 虽然看上去和之前差不多，但是整体感觉还是有一些不同。 「这个妆，好像比之前要年轻一些。」宋知摸着下巴道。 小惠听了捧腹大笑，「你这么说也对。」 其实是之前的妆容风格要更锋利，为了贴合人物『冷漠』『威严』的特点，特意化得老成了一点。 但顾琰清其实长了一张艷丽精緻的脸，小惠调整了一下眉眼间距，令他面相眉眼疏阔了一些，他就显得没那么有距离感了。 剧组化妆师本来是怕过于柔和的妆容破坏人物的『冰冷』，可是小惠也是看过原着的，她觉得傅云逸的『冷』不是真的『冷心冷情』，而是『悲天悯人』的神性。 左手拈花、右手持剑，强大而悲悯，他淡淡将目光瞥来时，奼紫嫣红开遍也不及他眉间半分绝色。 这，才是书粉们心中的白月光啊！ 第25章 换化妆师的事，还得经过导演的同意。 导演对顾琰清也有点儿愧疚，毕竟是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好苗子，要说对贺泽成的作为一点儿没察觉那是骗人的，只是导演有导演的立场，这种事不好管。 顾琰清要请个人化妆师也是好事，导演看过妆面之后，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宋知在剧组多了一个熟人，乐得很，有空就去找小惠玩，和顾琰清说上话的次数都多了。 「哎，你那一期已经发出来了，要不要看看？」小惠戳了戳他，促狭地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第58页 「什……」宋知刚想问什么他那期，脑子反应过来的同时，眼睛也看到了手机上暂停的画面。 他脸腾地烧了起来，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把将手机推远，「我不要！别拿给我看！」 小惠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欺负老实人太有意思了。 「你就不想知道网上怎么评价你的？」 宋知干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闭紧了双眼，「我不想知道！别告诉我！」 他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小惠啧啧两声，这面皮是真的薄啊。 「什么东西不想知道？你们在聊什么呢？」顾琰清恰好走过来，小惠本打算把手机收起来了，见到他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开口道：「就是啊，小宋……」 宋知一下弹了起来，紧紧地捂住了小惠的嘴。 他脸红红的，头髮有些凌乱，眼睛跟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半是惊恐半是哀求，嘴里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着：「没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说！」 顾琰清怔了怔，喝水的动作都停了。 他第一次见到宋知这副无措又慌张的情态，像什么温和无害的食草动物，即使应激也只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虚张声势，与他印象里本该扭曲阴暗的跟踪狂有很大的不同。 身边的小惠被捂住嘴还弯起眼睛露出使坏的笑意，明显是在故意逗宋知，两人这和谐欢乐的氛围，太过阳光，就因为正常，才使得顾琰清怔忪。 宋知不停地给小惠打着眼色，手一刻都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他穿女装的黑歷史就兜不住了。 小惠无奈，只好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说出去。 宋知这才半信半疑，慢慢松开了手。 顾琰清站到一旁喝着水，余光还是在暗暗打量他。 他和宋知之前的接触不算多，就算每天在剧组见面，宋知也是围在季晏礼身边忙前忙后，两人鲜少有什么交集。 他也刻意不去关注这个在他心中潜藏的『危险分子』，因此没有注意过，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的。 宋知刚刚的神态，太自然了，就像一个没什么心机、表情都写在脸上的乖乖仔。因为脸上逼出了红润，甚至看着还有些唇红齿白。 若说他是演的，那演技也太高超了，连脸上羞赧的红晕都没错过。 要是把他私底下偷偷跟踪偷窥他的那些事说出来，估计没人信吧？ 顾琰清眸中闪过疑惑，真的有人能掩藏得这么好吗？ 他忍不住将几分注意力转到了对方身上，忽然想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诶？你怎么又来了？」午饭时间，宋知抱着饭盒又凑过来了，他来得太勤，小惠都看出了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不用待在你老闆身边吗？万一他叫你怎么办？」 顾琰清也在和其他演员一起吃饭，听到小惠的问话，忍不住凝神细听，他也想知道，宋知会怎么回答。 「有vincent哥呢。」宋知拖了张凳子坐下，浑不在意地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小惠听到这个名字就皱了皱眉。 宋知那边儿的助理她都见过，第一次见到小文她就没什么好印象。那傢伙在别的工作人员面前都是一副翘着尾巴的自傲模样，仿佛自己老闆是季晏礼，他就高人一等似的。 还『vincent哥』呢，明明就听到季晏礼他们都叫他小文，偏偏却要资歷比他浅的人都叫他『vincent哥』。 真是癞蛤蟆屁股上插鸡毛——装什么大尾巴狼？ 小惠这双眼睛也算是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有些担心，宋知这么老实的人，在那边挨欺负。 「怎么回事儿，这么有气无力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你们老闆骂了？」 「没有，」宋知撑着下巴，眼皮子耷拉着，「就是有点累。」 累是实话，小文最近不知道怎么，态度变得很奇怪。宋知一靠近季晏礼，他就会说「交给我吧」「我来给季哥」「这儿我来」「你去那边」。 以前就知道他爱献殷勤，宋知也不跟他抢，不过活儿虽然被抢过去了，宋知还是被支使得团团转。 去很远的地方跑腿买咖啡，提很重的箱包，搬箱子搬椅子，打热水，有的时候还要帮小文做表格，整理髮票……忙是忙了，只不过没在季晏礼跟前忙。 刚刚他还跑大老远去给季晏礼买他想吃的寿司，买完一回来东西就被小文拿走了，小文对他道：「你去歇着吧，吃完饭找个地方睡午觉，这里有我就行了。」 宋知愣了半晌，最后只得抱着盒饭，来找小惠了。 他其实不太在意小文叫他做这做那，只是隐隐能感觉到，自己不被接纳，所以有些提不起劲来。 「季哥，这是你点的寿司，特意跑大老远去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买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小文笑嘻嘻地将碗筷摆放好，故意模煳了主语，仿佛是他自己亲自去买的。 「宋知呢？」季晏礼往凳子上一坐，随口问了一句。 他这一闲下来才发现，最近好像很少看到宋知，这吃饭的时间也不见他人。 小文眼睛转了转，故作苦恼道：「不知道这傢伙又跑到哪里去了，估计又是去顾老师那边了吧。」 「顾老师？顾琰清？」季晏礼眉毛一皱。 「对啊，顾老师身边新来了一名化妆师，据说就是小宋介绍的。他跟那名化妆师是朋友，经常去找她玩儿。」 第59页 见季晏礼面色不佳，他又接着道：「小宋好像是顾老师的粉丝，手机屏保都是他的照片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还给人家介绍化妆师。」 他状似开玩笑地道：「我看小宋都恨不得去给顾老师做助理呢，时不时地就往他那边跑。」 季晏礼沉着脸不发一言，半晌冷呵了一声。 「他爱去就随他去吧，随便他去哪儿。」 他上次也想通了，宋知粉顾琰清这事儿，他是挺不爽的，但他管天管地，还能管身边的助理喜欢谁吗？ 他没有那么无聊。 其实想想，之前不准宋知接近顾琰清，就挺幼稚的。还因为这件事怄气，已经不像是他的作风了。 季晏礼最近的心神都在演戏上面，一直在跟女主角磨合，不再像之前那样在意宋知的去向。 他也不知道，小文有意地在隔开他和宋知。 小文很了解他，他其实一贯都不太在意助理之间分配工作的这种小事，只要他需要的事情有人办妥，不影响到他的状态，他都不怎么去管。 宋知哪怕在他这里有点特别，但也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去注意。 「哎哟，你这屏保挺好看的啊！这是谁啊？」小惠眼尖，一把就将宋知的手机抢了过来，远看就知道是个帅哥，再定睛一看，「咦？这是……顾哥？」 宋知脸颊一烫，慌忙夺回了手机。 他的屏保就是自己拍下的那张萤火虫神图，无论何时看这氛围感都绝了，他很喜欢。 小惠见他这藏着掖着的样子，又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嘿嘿笑了两声，「小宋啊小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顾哥？」 宋知：「……」 这姐姐，是不是喝多了？ 小惠瞧出了他脸上的无语，勉强绷住笑，点了点他的手机，「不然的话，你为什么偷偷把他的照片设置成屏保？放心，跟姐姐没什么不能说的，姐姐会为你保密的。」 「我不是……我没有！就不能是单纯的欣赏吗？」宋知忽然知道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小惠哈哈大笑，戳了戳他的脸颊，「逗你的！你看你，脸又红了，真是不经逗。」 「……」宋知一脸莫得表情，他已经不想搭理这个人了。 「说实话，你也是顾哥的颜粉吧？」小惠笑够了，搭着宋知的肩问。 宋知沉默了一下，不等他回復，小惠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顾哥那张脸，是真的绝啊，男女通杀！」 「你知道吗，我给那么多明星化过妆，他的颜值绝对要排在最前列。而且他的五官可塑性非常强，这要是我来给他设计造型啊，我能一口气想出八百个不重样的点子！而且他皮肤超好~护肤品品牌要是找他去代言，肯定赚翻了！」 一夸起顾琰清，小惠就滔滔不绝，看得出，颜狗中毒很深了。 宋知听着听着，不自觉也加入了进去。「是啊，而且顾哥拍照很有氛围感，像是天生为镜头而生的。」这点他很有发言权。 他不自觉中跟着改口叫「顾哥」，自己都没发现。 人都有欣赏美的能力，两个颜粉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吹嘘顾琰清的彩虹屁。 「你看了那部古装剧吗，他在里面的那个回眸真的一眼万年啊！」 「我喜欢他的眼睛，超级有故事感！」 「真的，为什么他古装和现代装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啊？救命！真的好帅！」 「他演技超好，可惜演的戏太少了，一下就看完了。」 两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原本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顾琰清，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第26章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小文忽然找到宋知，跟他说季晏礼的一条项鍊找不到了。 不知道是掉在哪里，叫他赶紧去找找。 季晏礼的东西，不用想都很贵。更何况，小文还说那是季晏礼很喜欢的一条项鍊。 宋知就问项鍊什么时候不见的，小文说他也不知道，叫他去酒店和车上找找。 宋知立马去了车上，车上没找到，他就跑回了酒店，问了酒店保洁，都说没看见。 他给小文打了电话，小文说那你来剧组找找吧，说不定是在剧组掉的。 宋知又跑回剧组。 剧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重要的是人多眼杂，来来往往的，项鍊指不定已经被谁捡走了。 宋知里里外外找了，又问了许多人，都说没看到。 小惠见宋知在找项鍊，找得满头大汗，就主动帮他一起找。 「你别急，我叫别人帮你留意一下，如果是落在休息室了，应该有人会看到。」小惠安慰他。 「好，谢谢你了小惠姐。」宋知累得够呛，抹了把汗。 「要是能知道范围就好了。」小惠忍不住道。这样大海捞针，估计找到的希望不怎么大。她不想打击宋知。 小惠准备去找人时，路过一个地方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皱起眉头，定定地看着围墙那儿和粉丝们有说有笑的小文。 那货姿态悠闲，还有心情在那儿谈笑风生，小惠这心里顿时就不对味儿了。 她又走了回去。 宋知正好撞见了顾琰清，向他询问有没有见到一条项鍊，还仔细描述了一下项鍊的款式。 第60页 「项鍊？」顾琰清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见到。」 宋知顿时泄气。 顾琰清心一动，问他：「是谁的项鍊丢了？」 「是季哥的。」宋知愁眉苦脸。 这时，小惠气势汹汹地走了回来：「小宋！我问你，季老师这条项鍊是谁负责的？」 宋知愣了愣，摸摸头道：「不知道，首饰的话可能是心心姐负责的吧。」 小惠再问：「那是在你手上弄丢的吗？」 「不是啊。」宋知摇头。 小惠顿时气愤，「那为什么就你在这儿昏天黑地地找？别的助理就不管不问了？」 这个『别的助理』，单指小文。 大家都是助理，项鍊丢了要找就一起找，怎么搞得好像都是宋知一个人的责任？ 这时小文也走了过来，一见到他们就敛了脸上的笑。 「找到了吗？」他问宋知。 宋知：「还没呢，这附近季哥可能去过的地方我都找了，也问了别人，都说没有看见。vincent哥，你好好想想，项鍊到底是什么时候掉的？」 「唔……」小文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今天季哥拍照的时候戴了一下，然后就取下来给我保管了，我一直放在口袋里，没留神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说，既然是你弄丢的，你也应该一起来找吧？」小惠直勾勾地盯着小文，语气里有一丝不善。 小文面色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凡是我今天去过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我这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才叫宋知找吗？」 他扭头看向宋知，「小宋，你也是知道的，季哥那边离不了我。再说了，我们都是一体的，季哥心情不好，你也落不到好处，对不对？」 宋知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vincent哥，你再把你去过的地方跟我说一遍吧，我再去找。」 小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等他走了之后，小惠不忿地道：「要我说，你凭什么帮他找啊？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干脆找个地方坐着，然后跟他说没找着，让他被季老闆骂去。」 「……」宋知忍不住偷偷瞥向顾琰清。 小惠姐啊小惠姐，你这么说真的好么，顾老师还在这儿呢。 顾琰清眼帘半阖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忽然问道：「你跟他同为助理，他吩咐你做事，你不会不高兴吗？」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只是无心之间随便问问。 宋知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直愣愣地道：「不会啊，对我来说，都是工作而已。」 只是工作而已。 对宋知来说，无论是在季晏礼身边端茶递水，还是满剧组找一根项鍊，都只是工作而已。既然都是工作，那就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上面的人有需要，他照做就好。 顾琰清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宋知一眼。 ——这样的人，要么是没心眼，要么是太能忍。 「小惠姐，顾老师，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一个人找就可以了。」宋知说道。 这一找，就直接找到了日落西山。 季晏礼今天没有夜戏，赶在饭点的时候收工了。 小文走过来对宋知道：「你继续在这儿找吧，我们先回酒店了。你抓把劲，找到就赶紧回来。」 说完不待宋知回话，就急匆匆地上了保姆车。「好了，刘哥，我们可以走了。」 司机老刘一听，脚就踩下了油门。 宋知身形僵直，踟躇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保姆车的车门在眼前关上，几乎是立刻，引擎发动，车就慢慢开走了。 他被留在原地，傍晚的风一吹，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小文从后视镜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好心情地勾了勾。 ——真是个傻子。 「宋知呢？」季晏礼忽然发现少了个人，疑惑地偏头。 「他啊，他在找东西。」小文漫不经心地道。 「这么晚了，还在找什么？」 「今天你不是给了我一根项鍊吗，我叫宋知拿回去放好，谁知道他竟然弄丢了。」小文语气颇为无奈，「他可能是怕挨骂吧，刚刚叫我们先走，他还要再继续找。」 李心也听说宋知今天一直在找项鍊的事了，她忍不住担忧地道：「都这么晚了，他还在找吗？马上天都要黑了，估计找不到了吧。」 季晏礼皱着眉，沉默半晌后道：「跟他说一声，叫他回来吧，找不到就算了。」 小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应道：「诶，好。」 夕阳马上就要收起最后一缕光芒的时候，顾琰清坐在车上，忽然瞥见了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知僵立在原地，虚握成拳的手垂在身侧，轻轻发着颤。 他神情一片空白，身形单薄得似一阵风就能吹倒。有那么一瞬间，顾琰清以为他会乘风而去。 回过神的时候，顾琰清已经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车。 ——知知，爸爸妈妈去外面打工挣钱啦，你乖乖地在家，听奶奶的话。 ——不行的知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说了爸爸妈妈是去打工的，不能带你。 ——知知你乖啊，等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回来了。回来了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棒棒糖好不好？ 宋知仿佛溺水之人，胸腔被挤压得不留一丝空气，憋得快要炸开，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着转。 第61页 「宋知！」 一道清越的唿唤，忽然自耳畔传来。宋知回过头，凝结的泪珠没有挂住，猝不及防地往下掉落。 顾琰清脚步一顿。 宋知骤然回神，赶忙低头将眼泪胡乱地擦了擦，然后才抬起红彤彤的眼眶，佯装无事地问：「顾老师，怎么了？」 顾琰清抿了抿唇，低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季晏礼那拨人已经先走了。 宋知长久地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被抛下了？除了显得很没用之外，还很想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很脆弱，时隔多年又想起了小时候被父母留在奶奶身边的记忆。 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回想起来，心脏还是钝钝地疼。 虽然身边的人都在说父母有苦衷，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就是被抛下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载着他爸爸妈妈离开的那辆车，会真的带走他的父母。 现在想想，爸爸妈妈真正属于他的日子，似乎就只有刚记事前的那几年。 后来回来的，只是像他父母的陌生人，或者说……弟弟的爸爸妈妈。 病得最厉害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他是真的很讨厌被抛下。 现在，他又重新回顾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绝望。 顾琰清没再问什么，只是道：「上车吧，送你回酒店。」 宋知沉默地爬上了顾琰清的车。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小惠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开车的是顾琰清的男助理，小惠坐在副驾驶，后排就只有宋知和顾琰清。 宋知上了车之后，就将头轻轻靠在前面的椅背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声地往下掉。 如果不看他，会发现这片空间安静得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顾琰清看了一会儿，淡淡地移开视线。 原来不是没心眼，也不是太能忍。只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自己沉默地承受，又沉默地崩溃。 顾琰清神色黯了黯，想到了自己。 今天的事，不用问也知道。 ——很显然，宋知是被人排挤了。 这样的手法，实在太叫人熟悉。他太知道，职场上噁心人的手段了。 宋知的磨难，肯定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只是之前，他一直装作无事，咬牙扛着。 就像今天找项鍊这件事，隐隐就能看出端倪。一条项鍊而已，明知道找回来的机率不大，还非逼着人满世界找，更像是在故意磋磨。 宋知真的会不知道，自己被针对了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又如何？像他说的，只是工作而已。既然是工作，就不必抱怨。 因为内心深处知道，说出来了也没用，没有人是自己的依靠，没有人会回应。 这一点，他居然跟这个小变态是一样的。 * 车开回了酒店，宋知刚一下车，就在酒店门口看到了小文。 「vincent哥？」 听到宋知疑惑的声音，顾琰清跟着他的视线找到了小文。 他正向着路旁的几名女生走去—— 那些女生都打扮得可爱精緻，似乎是特地跑到影视基地来追星的女粉丝。 为什么知道她们是粉丝呢？因为她们手里都拿着灯牌、横幅之类的小物件。 小文向她们走过去时，还左右瞄了几眼，这偷偷摸摸的态度，看着有些令人生疑。 宋知脚下顿时生了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边。 「顾哥？」 顾琰清对小惠和男助理道：「你们先走吧。」 小惠和男助理没有异议，两个人就先走了。 街道那边，小文和几名女粉丝的交谈很短，只见到她们纷纷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都塞到了小文手上，然后就挥手道别了。 小文转过身来时，神色更加紧张，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若狂。 顾琰清回过神时，宋知已经迎了上去。 他眼神闪了闪，没有跟着过去。 「vincent哥！」宋知虎着脸，脚下一蹬一蹬地走了过去。 小文看到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手下意识地动了动，似乎是想将东西藏起来，但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慌张。 「vincen哥，你在干什么？」宋知板着脸问。 小文找回了在他面前的虚张声势，冷声道：「不干你的事，走开点，别来烦我。」 宋知挡在他身前，不给他逃跑的机会，直接戳穿道：「你在收粉丝的礼物？季哥不是说了吗，不许我们私下收粉丝的东西。」 「什么粉丝，那是我朋友。」小文眼珠转来转去，死不承认。 「朋友？那我把她们叫回来问问。」宋知作势要走，却被小文扯了回来。 「你行了啊你！」小文见瞒不住了，绷着脸开始耍无赖：「是，我是收了粉丝的礼物。我这还不是因为，那些粉丝一个劲儿地求我，说她们大老远地跑过来一趟不容易。季哥不肯收她们能怎么办，只能拜託我了。」 「我也是看她们赖在这里不是个事儿，所以才自作主张，准备拿着去给季哥看看，季哥不要的话就扔了，总好过她们一直待着不走吧？」 第62页 这是真把宋知当傻子了。 工作室明令禁止不许私下收粉丝的东西，季晏礼既然都说了不要，那小文这是收了准备干什么的？肯定是自己打算昧下的。 宋知是真没有想到，小文会打着季晏礼的名义私下发这种横财。 这次是被他撞见了，那以前呢？ 宋知深吸了口气，「vincent哥……不，小文，你最好现在就去把礼物还给那些粉丝，否则我不一定能在季哥和德哥面前说出什么来。」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小文瞪着眼，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傻子竟然都有反抗他的一天。 还叫他什么？小文？？？ 好好好，这是要撕破脸是吧？ 走着瞧！他vincent可不怕！ 小文一把撞开宋知，怒气沖沖地走了。 宋知长吁了口气。 他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只要小文把礼物还回去就可以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季晏礼的风评被毁。 还有那些粉丝……她们满怀期望将礼物交到小文手上，为的是把心意送给自己的偶像，而不是让小文偷偷据为己有。 那可能是她们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是她们精心挑选的礼物，小文这么做，跟诈骗有什么区别？ * 「小宋，你来一下。」晚间，宋知接到了徐德凯的电话。 他按照电话里说的，来到了季晏礼的房间。 徐德凯、李心、小文所有人都在，一见他进去，都用各色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宋知有些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地问：「凯哥，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徐德凯眉心沟壑又挤了出来，他挥挥手，「坐吧，小宋，找个凳子坐下，我们聊一聊。」 宋知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眼下这气氛怎么这么想被领导约谈了？ 他屁股挨着凳子坐下，看了一眼季晏礼，季晏礼一言不发，只拿沉沉的目光盯着他。 宋知缩了缩脖子，在这种目光下倍感压力。 「小宋啊，你不要紧张，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徐德凯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眼熟的包，问：「这个包是你的吗？」 宋知点了点头，「没错啊。」 那个小布包，还是他和王可出去一起买的纪念品，大红的底色加上大朵玫瑰的刺绣，乡里乡气中带着点洋气，是他奶奶那辈喜欢的风格。 平时宋知就拿那个小布袋装点儿零钱，不知道怎么到了徐德凯手上，他有些不明所以。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晏礼的项鍊，在你的包里？」 「……」宋知的眼睛慢慢睁大，所有的字拆开他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直到亲眼看到徐德凯从他包里掏出一根项鍊，样式跟小文说的丢失的那条完全一样，他才仿佛被雷噼中了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不是我拿的！」他想也不想地脱口道。 「别急，还有呢。」徐德凯说完，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块胸针、一副耳机、一对耳环，甚至还有一瓶眼药水。 宋知愣愣地看着，有些他见过，有些没见过。 但是显然，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属于季晏礼的。 他抬头看向季晏礼，季晏礼也正看着他。 「这些都是季哥的，怎么会在你那儿，请你解释一下。」小文气哼哼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宋知看向他，有什么不明白的。能轻而易举拿到他的包的人，除了和他同住一屋的小文还能有谁。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有偷季哥的东西。」宋知咬紧了牙。 前后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冤枉偷东西。没想到他还没揭发小文，自己先背上从天而降的一口大锅。 「你还不承认，东西为什么在你包里，你能不知道？」 宋知死死地盯着他，「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都到这地步了，宋知索性也不瞒了：「季哥，凯哥，今天我看到小文收粉丝东西了。」 偷东西这事还没解决，又来一桩官司，徐德凯皱眉看向小文：「你收粉丝东西了？」 「我没有啊！」小文一副震惊且冤枉的表情，他指着宋知：「你怎么张口就来啊？」 「我都看见了！就在酒店外面！」宋知大声地怼了回去，「我叫你把礼物还回去，不然就告诉季哥凯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故意陷害我？」 「项鍊明明是你说不见的，我今天找了一下午。原来根本就没丢，还是在你手上！你做这些到底是想干嘛，就是想针对我吗？」 宋知情绪过于激动，眼眶也有点红了。 徐德凯冷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些许沉思。 「哈~」小文怒极反笑，「都说你老实，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你演技有够逼真的。那项鍊，我不是交给你保管了吗？然后你跑过来跟我说不见了，我才叫你去找的。你自己弄丢的，你自己找不应该吗？」 宋知气得瞪大了眼睛，血往头顶上直冲。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啊？！ 「你！你放屁！」他气起来都开始喷脏字了，「你明明说季哥将项鍊交给你保管，然后你又弄不见了。当时小惠姐跟顾老师可都听到了！」 小文冷呵了一声，「谁不知道你跟顾老师还有他那个女化妆师是朋友啊，他们俩的话能信？」 第63页 宋知气得发抖，小文还在那儿叨逼叨。「我说小宋，你是不是就因为这部戏杀青你就要跟我们分开了，所以时不时地摸点儿东西想大赚一笔啊？我揭发了你，你就反过来给我扣屎盆子。说我收粉丝的东西，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你偷东西这事儿，证据可摆在这儿呢。再说你最近工作态度不积极，我们可都看见了。」 宋知一愣，他说什么？他？工作态度不积极？？？ 「我看你对顾老师比对季哥要殷勤多了，你给顾老师介绍的那名化妆师是你朋友吧？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去给顾老师做助理啊？！」 「够了！别吵了！」季晏礼按着额角，低吼了一声。 房间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吵死了，你们最好再大声点，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把老子的脸都给丢尽好了！」季晏礼一发怒，所有人都成了鹌鹑。 他的声音分明没有小文那么尖锐，就是有一种很强的震慑力。 「所以现在是闹哪一出，你指认他偷东西，他指认你栽赃陷害，你们谁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到头来谁都没有定不了罪，这事儿就这么僵在这里了对不对？」季晏礼声音讥诮，手指在两人之中点来点去。 两个人谁都不敢接话，沉默地低下头。 「好啊，真好。」他转头看着徐德凯，「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助理？」 徐德凯无辜躺枪，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李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不容易弱弱地插了一句：「大家别激动，都别激动，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心心，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出去吧。」徐德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走。 「哦……」李心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季晏礼往沙发上一靠，冷静地盯着两人。「现在，你们两个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人说谎，我懒得跟你们扯来扯去，如果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那就都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小文惊了惊，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季哥，凯哥，你们是知道我的啊！这么长时间了，我有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吗？说我私底下收粉丝的东西，纯属无稽之谈！」 他冷眼横向宋知，「原来一直都好好的，倒是宋知来了之后，这项鍊也不见了，胸针也不见了。」 宋知气得又想跟他吵起来，但是心里很清楚，这样争吵下去没有意义。 与小文相比起来，他确实来的时间更短，或许季晏礼和徐德凯他们，也是更信任小文吧。 不过尽管如此，宋知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有偷季哥的私人物品，也的的确确看到小文收粉丝东西了，这些顾老师都可以为我做证。」 他一口一个『小文』，徐德凯听得哑然失笑。 「我知道了。」最后还是徐德凯拍板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们还要再调查一下。」 两人这才互看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走后，徐德凯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他们之中是谁在说谎？」 第27章 徐德凯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他们之中是谁在说谎？」 季晏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不谈别的，单凭你的感觉，你觉得谁在说谎？」徐德凯循循善诱地问。 「我觉得？」他垂着眸沉思了良久，「我觉得，宋知的反应不像是在说谎。」 徐德凯抬了抬眉，认同地点了点头：「是不像，但是这不能作为洗涮嫌疑的依据。」 「所以我怎么想，很重要吗？」季晏礼冷声道。 「当然重要了，」徐德凯一摊手，「至少你得让我知道，你想保谁吧？」 季晏礼愣了愣。 徐德凯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事情真相如何，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若是他不愿意继续追究，助理就还是他的助理。 无论是偷东西，还是收礼物，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全看他愿不愿意。 徐德凯这是觉得，他会对自己人念旧情呢！ 季晏礼冷哼一声，「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我说了，若是他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那就都给我滚！」 他可没有心思去分辨谁真谁假，搅成现在乱如麻的局面，看了都让人心烦。 他可是攒了一肚子火气，在他每天精神紧绷地扑在拍戏上面时，给他搞这齣。 那就公平起见，两个都去找证据，找不到就一起滚。 徐德凯无奈地摇头失笑，还真是季晏礼一贯的作风。 他倒真想看看，会不会有一天出现一个能让他破坏原则的人。 * 从季晏礼的房间出来后，宋知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找上了顾琰清和小惠。 他现在，唯一可以找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证了。 联繫小惠的时候，她和顾琰清还有另一名男助理正好在吃饭。 宋知去了他们所在的饭馆。 听完宋知说的，小惠气得一拍桌子，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我去！怎么会有这么不要碧莲的人啊？虽然我从一开始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鸟，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噁心到这种程度。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第64页 「我和顾哥听得清清楚楚，那条项鍊明明是在他手上弄丢的。他自己不去找，还害你东跑西跑白找一下午。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怎么他弄丢了东西还一点儿不着急呢，合着全是他自导自演的！东西不但根本没丢，还被他用来陷害你。」 「真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他就是想把你挤兑跑是吧？看你抓住了他的把柄，就反过来倒打一耙，想把你弄走。我是真不明白，是谁给他更多滋源在抠抠裙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的勇气在这瞎扯蛋的，季晏礼吗？」 「诶~你还别说！」旁听的男助理端着茶杯插嘴道，「他是季晏礼的私人助理，应该算是他的『亲信』，说不定真就是季晏礼给他的勇气。」 「季晏礼又怎么了？」小惠瞪着眼睛，「就算他护着他，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我跟顾哥两个活生生的证人，难道说的话不作数吗？」 男助理反问：「那人家如果铁了心要站在他那边，你又能怎么办呢？」 顾琰清端着茶杯，静默地喝茶，从头至尾不置一词。 小惠气结，扭头见宋知焉哒哒的，忍不住安慰道：「小宋，别难过了，他们要是真的不相信你，你也别在那儿干了，这样的老闆和同事有什么好啊？」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必须要留在这个剧组！」宋知一下就支棱了起来。 「啊？」小惠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顾琰清眼睫颤了颤。 宋知说的留下来，不是留下来当助理，是留在『剧组』。小惠不懂这个剧组有什么东西吸引宋知，顾琰清却似乎知道。 他掌心略攥了攥，又松开。 白天宋知那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的样子，在脑海中还很清晰。 ——他被针对，被陷害，这样都不愿意离开，是因为……他吗？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顾琰清走出去接起电话。「餵？」 「餵？顾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来电的是徐德凯。「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顾琰清眼眸动了动，沉声道：「你问。」 「是这样的……」 顾琰清冷静地听着那边的问话，如实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他转过头，看了里面的宋知一眼，眼底神色不明。 「好的，谢谢顾老师的配合，我已经了解了。」 「等一下。」就在徐德凯打算挂电话时，顾琰清叫住了他。 十五分钟后，他来到了季晏礼的房间。 季晏礼刚洗完澡，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如一只趴在领地内悠闲甩尾的雄狮，全身上下都释放着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未干的发梢滴着水滴，顺着脖颈一路流到精壮的上身。 这一幕，无疑让人血脉偾张。 但顾琰清却目不斜视，没有递去一丝眼神，季晏礼也毫无在引诱别人的自觉。 他略微抬起下巴，神情傲慢懒散地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不是要证据吗？」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可以证明，宋知是清白的。」 季晏礼眉心一动，神情严肃了几分。 事情还要说回到刚回酒店那会儿，见宋知上去堵小文，顾琰清没有跟过去蹚浑水，而是悄悄追上了离开的那几名女粉丝。 有些事，不需要去问本人，从另一方着手，也能弄清楚来龙去脉不是吗？ 小文到底是季晏礼的人，季晏礼跟顾琰清又不对付，以顾琰清这多长了个心眼的性格，势必要弄清楚对方的秘密。 他有预感，自己会有所收穫。 那几名女粉年龄都不大，平日里沉迷于追星，她们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顾琰清，对能跟顾琰清说上话，感到十分的激动。 顾琰清装温和的本事炉火纯青，一番交谈下来，很快就获得了女粉们的好感。问她们什么，她们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得益于顾琰清这人做什么事都喜欢备一手，录音全部都保留了下来。 粉丝们不仅交代了，她们托小文转交礼物和信件的事情，还曝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秘密。 原来，小文还会偷偷拿季晏礼的私人物品，在她们粉丝之间拍卖。 不过这种事情，都是暗地里进行着来。 小文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只在她们固定一帮小粉丝之中寻找买主。她们年龄虽小，但家里都不差钱，谁竞拍到季晏礼的私人物品，都会欣喜若狂地收藏起来。 不过小文很谨慎，隔很久才会出几样东西，一般都是一些小玩意儿。 顾琰清眸光闪烁，哪里有不明白的。小玩意儿弄丢了，兴许都发现不了。季晏礼这个助理，头脑倒不错，专门找这种单纯好骗又不差钱的小粉丝，又是收礼物又是拍卖季晏礼的私人物品，油水捞得真有一套。 他拿去栽赃陷害宋知的那些小物件，包括那条项鍊，应该都是他准备拿去拍卖的。 被宋知撞破好事了之后，他就顺手用来倒打一耙。 顾琰清走后，季晏礼气得砸了桌子上的东西，把小文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顿。 小文脸上血色尽失，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 今天这事儿，他承认他是冲动了。那些粉丝找到酒店来出乎了他的预料，原本他就告诉过她们，没有他的意思不要擅自过来找他。 第65页 这些粉丝，是单纯好骗，但也意味着是非观不强，没有自己在做的事见不得光的意识。 哪知道就是这么倒霉，被宋知撞见还被他警告了。 小文知道，宋知要是把事情告诉给季晏礼，自己就完了。他本来就担心，宋知待在季晏礼身边的时间长了，会影响到他的地位。 他一面想借这个机会彻底将宋知挤走，一面又自我安慰，凭他在团队不可或缺的地位，徐德凯和季晏礼肯定都会保他而舍宋知。 宋知根本就没接触过团队的核心事务，他能做什么呀？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匆忙之下编织的谎言经不起推敲，只是当时就头铁地选择了赌一把。 现在赌输了，人也后悔了。 如果当时他听宋知的，将礼物还了回去，然后再去找季晏礼自首，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被开除的下场了？ * 季晏礼再一次用行动证明了，他不会对任何人念旧情。 宋知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呆了呆。 经过他一番追问，他才知道，原来是顾琰清提供了证据，证明了他的清白。 宋知呆怔了片刻，心里忽然像是开了花一般明媚了起来。 「顾老师顾老师！」他巴巴儿地凑到了顾琰清的身边，笑容灿烂，嗓音甜腻，「听说，昨天是你帮了我，谢谢你啊~」 顾琰清冷着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本来这小变态对他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现在他帮了他，他还不更加上杆子爬？ 「顾老师，我以后可以叫你顾哥吗？」宋知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顾琰清时，眼里的光彩变得更加灼热。 顾琰清脸色更冷，他就说，他果然不应该多管闲事。 这人以前好歹还语气正常，现在说话都开始黏黏煳煳了，跟块糍粑一样。 他要是变得更加偏执了怎么办？ 「随你。」顾琰清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语气一时没控制好，有些硬邦邦的，他赶紧找补了一句：「你想怎么叫都行。」 幸好宋知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察觉到他态度有异。 他只觉得主角受真的是跟书中描述的一样，人美心善，非常nice！不，比书里的还要好！ 这么好的人，他却要伪装成对方的私生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跟踪他的行程…… 宋知的良心又开始幻痛。 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好好弥补顾琰清才行！ * 小文走后，宋知接过他的接力棒，成了徐德凯和季晏礼身边最『器重』的得力下属。 这个『器重』那是相当有分量，具现化为一大堆忙得头晕且根本忙不完的事务。 还好宋知抗压能力够强，对待工作态度认真，交待给他的事他都会认真去做，哪怕熬夜通宵也不抱怨。 季晏礼每天叫起的任务都是由他完成的，说几点就几点，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按理说他每天工作强度这么大，应该精神挺萎靡的，还能配合季晏礼的拍戏时间，充当人形闹钟，真是不容易。 更别说该给季晏礼安排的每顿餐食，他都会一一仔细检查。 徐德凯给他的那一大个文件夹的注意事项，他都记下来了，凡是季晏礼不吃的东西，季晏礼都没见到过。 徐德凯对他是夸了又夸，几次都承诺要给他加奖金。 宋知十分怀疑，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热情，是因为生怕自己也跑了…… 说来也奇怪，即使每天只睡上三四个小时，白天他也依然精力充沛，就连小惠见到他，都惊讶地夸赞他气色越来越好了。 宋知也发现自己皮肤细腻了很多，消化似乎也比之前好了，每天晨起如厕完都神清气爽。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想到最近每天都喝的补药，瞬间恍然大悟。 剧组的拍摄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就在影视基地的戏份差不多全部拍完，剧组已经开始计划去别的地方取景时，一个噩耗从天而降。 某个在这部戏中饰演了其中一名小配角的男演员，忽然被曝出xd被抓的消息。 剧组众人如遭雷击—— 那名男演员早就杀青走人了，可现在戏还没播出，就摊上这档子事儿。 一旦他被封杀，那演员肯定得换，不然广电那边过不了审。 果不其然，几天后，导演宣布和那名男演员有关的戏份全部重拍，剧组顿时一片哀嚎。 导演也郁闷，换取景地的计划得往后推迟，意味着每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 这年头拍戏也是门高危工作，请演员都跟拆盲盒一样。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是在拍戏途中曝出来的，而不是播出后。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出事儿的只是其中一名小配角。 不过即使只是一名小配角，也让导演头疼。 这部戏他投注了很多心血在上面，年底还想沖一冲奖，好不容易有了季晏礼这样的顶级流量加持，他当然想拍好这部戏。 哪怕只是一名小配角，他也想呈现出书中原本的形象。 但是这个配角吧，他不好找。 理由是他虽是男子，却爱扮做女儿身，且他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做男子打扮时倜傥风流，做女子打扮则是清丽绝俗。 要想做到这种感觉，那对外貌自然要求极高。 第66页 别看现在的小鲜肉都很精緻漂亮，还被笑说没有大男子气概，但真要比较起来，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有些男演员男装时看着斯文秀气，女装时男子气概一下就冒了出来。 导演可不想要『人妖』，也不想要『娘炮』。他想要真的找个男装俊秀、女装妍丽的人来饰演这个角色。简单点来说，就是看他男装时不觉得他像个『女人』，看他女装时不觉得他是个『男人』。 听上去好像很简单，真按这个标准找起来就会发觉到底有多抽象。 上一个演员都是勉强定下来的，这一重新开始物色人选，导演又陷入了纠结当中。 他甚至让群演里长得还不错的小哥哥都试了妆，没一个让他满意的。 「看啊，宋知！」小惠指着那群换完女装的男群演，「这盛世如你所愿啊！」 正在啃苹果的宋知差点噎死。 顾琰清和季晏礼刚打完一场戏，坐在一处休息，听到这话都面色古怪地看向了宋知。 仿佛在问：你还有这癖好？ 宋知：「……」 「看见这么多和你有共同经歷的小伙伴，这下你总该放下你的羞耻感了吧？」小惠单手叉着腰。 宋知呆若木鸡，很想回到五秒钟之前，冲上去狠狠捂住她的嘴—— 「等等，什么叫有『共同经歷』？」季晏礼扭头看向宋知。 来不及了…… 宋知面如死灰。 当初为了五百块就出卖自己的节操，终究还是做错了……大错特错啊！ 小惠意识到自己大嘴巴了，心虚地看向宋知。 忽然之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诶？」 她勐地凑到宋知面前，几乎和他鼻尖挨着鼻尖。 宋知吓了一跳，下意识屏住了唿吸，不知道她要干嘛。 旁观的季晏礼和顾琰清齐齐露出了怔愣的表情，只见小惠盯着宋知打量了一阵，忽然抓起他的手道：「你跟我来。」 「诶！」宋知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地就被小惠带走了，「小惠姐，你到底要干嘛啊？」 小惠停下脚步，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小栀子你听我说，导演不是在找女装好看的男演员吗？这对于你来说是个机会啊！」 宋知顿了顿，默默地想，小栀子是什么鬼？他怎么忽然间多了个外号？ 「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小惠眉飞色舞地怂恿道，「以姐的眼光来看，你肯定合适！」 宋知皱着小脸，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现在可是艺人助理，助理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哪儿有空接通告啊。」 「你可想清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小惠急切道，「你想想，等这部戏拍完你还是要回去做前景的，你又不会永远做艺人助理。像你们这样的底层小演员，要得到一个机会有多难啊。刚好碰到一个合适你的角色，那就更难了！」 「这部剧可是s+，你能在这样的剧里出演一个角色，哪怕只是一个小配角…」小惠比了比小拇指，「那你以后的履歷都不得了！以后去别的剧组试镜，也更有竞争力不是？」 「再说这个角色在原着粉当中的人气也挺高的，要是你演得好，说不定就入了哪家娱乐公司的法眼，要签下你呢？」 小惠的话确实有理有据，哪怕宋知当演员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对红没有什么想法，听了她的话都觉得要是错过这样的机会，那是他的罪过。 「你是不是担心你老闆不同意？放心，我去跟他说！」小惠不会承认，她之所以这么积极促成这件事，是因为她还想再看宋知穿一次女装。 像她这么颜狗的人，是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欣赏美人的机会的。 「诶诶诶！」宋知没有想到这姐这么生勐的，话还没落音人就已经蹿出去了，不带一点犹豫。他想拉她都没来得及拉住。 导演正在跟季晏礼聊闲天，顺道问他有没有认识的男演员觉得合适的，可以推荐推荐。 他瞅着旁边的顾琰清，上下比划了一下，「其实顾老师应该挺合适的，只可惜一人不能分饰二角。」 他的嘆气声中都是满满的遗憾。 甚至已经开始在想，是不是应该反过来，找个女演员来演。 对此，顾琰清的建议是不要，「男儿身、娇娥面」才是这个人物的亮点，找女演员就失去了这种反差效果。 导演也知道，这是下下之策。 「季哥！」小惠匆忙奔过来，见到导演，就道：「正好导演也在呢。」 几人都扭过头看着她。 「席导，关于苏韵这个角色，我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小惠压抑着兴奋道，「只是，要看季哥愿不愿意了。」 季晏礼一脸莫名其妙，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导演本来没抱什么期望，听到这话来了点兴致，「是谁啊？」 这时，宋知正好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小惠一勾手将他拉到身边，眉飞色舞地道：「要我说，何必捨近求远，这儿不就正有合适的人选吗？」 生怕别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还在宋知肩上拍了两拍。 空气静默了一瞬。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宋知，宋知顿时浑身僵直，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在几位大佬的注视下，他甚至都产生了幻觉，仿佛有几道x光线不断在他身上扫描，弄得他浑身不自在，看起来很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第67页 「这是……」导演不确定地看向季晏礼，「这是小季的助理吧？」 「……嗯。」季晏礼木着脸应了一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导演看看他，又看看宋知，好笑地道：「怎么小季的助理也想演戏吗？」 「他本来就是演员，只是暂时来做助理。」季晏礼破天荒解释了一句。 导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顾琰清不动声色地看了宋知一眼。 「席导，你相信我，我给宋知化过妆的，他女装扮相真的很惊艷！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小惠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信的话你来看，看我录的视频……」 顾琰清一直在默默观察宋知，看到他无处安放的手在空气中抓了抓，似乎非常想要阻止但没有勇气，脸上是尬到脚趾能抠出城堡的晕红，似乎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莫名的，顾琰清心中觉得非常好笑。 他也真的笑了一下。 尽管轻到没人发现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还是怔忪了一瞬。 第28章 顾琰清定了定神，重新收敛了情绪。 季晏礼听到小惠的话，狐疑地打量宋知一眼，也往手机那儿凑了过去。 宋知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人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种黑歷史他恨不得压箱底封得不见天日，现在可好，掌握他秘密的多了一个、又一个…… 小惠还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眯着眼睛沖宋知灿笑。 宋知像个等铡刀落下来的人，靠着一丝理智紧绷着，没多久就看到导演眼神变了变，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再抬起头看他一眼…… 仿佛无法把手机里那个人，跟眼前这个联繫起来。 宋知：（好累喔，我要做什么？要不笑一下蒜了.jpg） 季晏礼也好似受到了什么冲击，瞳孔勐地震了震，惊愕地抬起头，仿佛一瞬间不认识自己的小助理了。 触及到宋知畏畏缩缩的视线，他才精神恍惚地默默走开了两步，背影都显得有点呆滞。 顾琰清被他这反应给整出了好奇心，忍不住上前几步，凑过头。 手机里的视频已经播放到开始化妆了，小惠瞄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恶趣味地把进度条拉到最开头。 视频最开始就是一张脸的特写，精緻的五官、细腻如瓷的肌肤，一双眼睛空灵又明澈，红唇粉嫩，让所有点开视频的人都直面颜值暴击。 在窗边端坐的黑长直少女静静地转过头，柔和的光线打在『她』身上，营造出温暖柔软的氛围。 顾琰清的瞳孔在触及那张面庞时就定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没把『她』和宋知联繫起来。 仿佛这张脸自己从未见过，只是一个陌生、恬静、温软的少女。 但是大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谁，越看才越像宋知，心忍不住悸动了一下。 顾琰清表情淡定，内心却很不平静。他没有想到宋知的女装会这么…… 这要是不认识他的人，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恐怕都会被骗过去。 他都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心悸，是被吓的，还是……被惊艷到的。 他想清清嗓子假装若无其事，结果一下没能发出声音，这时才发现喉咙有些发紧。 视频弹幕上都是被宋知惊艷到疯狂喊老婆的，发现他是男的以后就更加疯狂了。 有不少人以为他是什么网红，纷纷在小惠的评论区求他的帐号。 小惠对自己的眼光心里有数，也早就见识过宋知女装扮相引起的骚动，因此信心十足地问导演：「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导演没听见，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知。 顾琰清眉头皱了皱，忍不住上前一步挡住了导演的视线。 导演回过神来，激动地表示：「好！太好了！我就是想要这种感觉。」 他回过头找季晏礼，目光带着热切，「小季，你看呢……要不让你的助理，客串一下？」 季晏礼面无表情地看向宋知，和他对视一眼后又默默移开了目光。 「问我干什么，不是应该问他自己吗？」他语气平直无起伏，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耳垂有点儿发红。 话是这么说……他不同意的话，宋知哪儿敢答应啊？不过他这话好歹没有拒绝的意思，导演于是扭过头去问宋知：「要不，咱先试个戏，看看感觉？」 宋知见众人神色正常，没人嘲笑他，此刻心神也放松了许多。 听到导演这么说，他还是有些犹豫地看向了季晏礼。 季晏礼瞥他：「别看我，你自己决定，想演就演。」他又不是什么不通人情只知道压榨员工的老闆，他很开明的好吗。 何况他心里明白，这对宋知来说是件好事。 「对！你想演就演！」导演附和道，「你别怕你老闆不开心，他不会为难你的。反正先试试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自己人把这钱挣了多好，行不行的看看再说。怎么样？」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倖，或许最后还是选不上。 最终他答应试试。 小惠自告奋勇地举手表示：「我可以给他设计造型，我给他化过妆，我有经验！」她就在这儿等着呢，亲手捯饬美人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第68页 「好！你带他去换造型。」导演大手一挥，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小惠一喜，拉着宋知就跑了。 俗话说的好，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句话宋知切切实实地领悟了。 小惠一边在他头上和脸上倒腾，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感谢我吧？这都多亏我当初火眼金睛吶，一眼就看透了你女装小达人的本质！不然的话，哪儿来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女装小达人？——宋知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希望小惠姐能停止继续给他取外号，他是真的会谢…… 「你放心，姐姐我一定会把你打扮成一个大美人！让你一走去就惊艷所有人~~~」小惠豪情万丈地放话道。 宋知：「……」谢谢，但是真没必要。 「哎哟小栀子，你这皮肤是真的越来越好了。比我上次给你化妆时光滑细腻多了~快说，你私底下用的什么护肤品呢？」 小惠给人化妆时就爱唠叨，捡着宋知的优点夸，一下说他头小脸小比例好，一下说他五官聚拢眼睛大睫毛长，夸得宋知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他很疑惑，小惠是不是给明星化妆化多了，练出来的职业病啊？ 像他这么平平无奇的长相，哪儿有她说的那么好？ 小惠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痛心疾首地斥骂他对自己的颜值一无所知。 像他这样的淡颜系小帅哥，妆前可能只算清秀，妆后绝了好吗！？ 『平平无奇』不是用来形容五官比例绝佳、轮廓流畅没有硬伤、只需要调个肤色修个眉毛就光彩照人的人的！ 他觉得他很普通，是因为一他本身不会打扮，二他习惯在人群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三是没有自信。 当然也不排除，他每天都对着季晏礼、顾琰清这种逆天颜值拔高了审美的可能。 但是考古很多明星素人时期的照片，就会发现，他们也不是从生下来就光鲜亮丽，褪变也有一个过程。 小惠觉得宋知比圈里的小鲜肉并不差什么，好好包装一下，训练训练体态，走出去绝对也是吸睛的存在。 她的眼光向来毒，看出了宋知的可塑性，就受不了他被埋没。 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就等着亮瞎众人的眼。 刻意地柔化了轮廓的线条，画上两道弯弯的细眉，再戴上假髮插好珠翠，镜子里的人在小惠手中越来越明艷动人。 宋知掌心微微渗出了热汗，逐渐开始紧张了起来。「小惠姐，你不是看过原着吗？给我讲讲苏韵这个角色吧。」 真的换上装之后，宋知才有了马上要『真刀实枪』出现在镜头前的紧迫感。 这感觉比他考前景的时候都要紧张。 当时还没这么有实感，现在可是要在许多人面前演戏，而且跟他搭戏的还是季晏礼、顾琰清、迟樱这样牛哄哄的高人气明星，他能不紧张吗？ 「嗯……苏韵啊……」小惠对演戏一窍不通，说起对人物的理解也很片面，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苏韵的身份，又说了一点和苏韵相关的剧情。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说中，关于这个角色的笔墨其实也不多。 他只是起到了一个丰富剧情的作用，完成任务就下线了，无人在意他的过去和内心世界。 趁着还有时间，宋知上网搜索了一下苏韵的人物介绍。 原着中，苏韵是魔尊弒天流手下的一员大将，本体是魅魔，他靠的就是一副雌雄莫辨的好皮相，勾引修士双修，通过这样的办法增进修为，而且荤素不忌，男女皆可。 虽然他出场的戏份不算很多，但在弒天流的一众魔将之中，存在感却是一等一的。 原因是他的壮举史无前例——他是唯一一个把男一、男二甚至是女主都勾引过的人。 虽然都没有成功，但单这份胆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勾引男人时，做女子打扮，勾引女人时，就恢復男儿身，性别切换得相当灵活。 虽然他总是企图介入主角们的感情之间，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剧本更是把他丰满了一些，让他成了一个开心果一般的存在。 说实话，这样的人设跟宋知本人的性格相差很大，对他来说饰演这样一个角色是个很大的挑战。 苏韵是没有什么羞耻心在身上的人，宋知一个社恐人士，包袱一吨重。 让他解开衣裳去勾引谁，他晚上睡觉都可能做噩梦。 但是没有办法，演戏是演戏。不记得在哪儿看过——演戏就是要忘掉自我，忘掉自我的目的，就是专心地投入表演。演员的身体是塑造角色的材料，要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的性别，忘记任何干扰自己的不利因素。 一旦把自己脱离出去，进入角色，那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羞耻一说了，那是角色在依照自己的想法而行动。 『他们』借演员的肢体行动，借演员的口说话，借演员的眼神表达。演员只是『宿主』，角色才是操控身体的『灵魂』。 「小惠，你们好了没有？导演在催了。」一名负责道具的男性工作人员站在门口说道。 「快了快了！」小惠在给宋知系腰封，抽空回了句。 「那你们快点儿啊。」道具师说完就离开了。 「好了，就这样吧。」小惠给宋知穿的是按照之前那名男演员的身量定做的红衣，对他来说不是很合身，但是用来试戏勉强够了。 第69页 「大功告成！我们出去吧。」小惠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站在她对面的宋知乖乖地点了点头，此时忽略掉他的身高，从背后看，已经完全找不到一丁点男性的影子了。 「好了没有——」那名道具师又闪了回来，这次话还没落音就梗在了喉咙里，愣愣地看着一个红衣美人，款款地从他身边经过。从化妆间出去之后，凡是『她』经过的地方，沿途的工作人员都莫名停下了交谈和手里的工作，视线跟随着『她』，一直来到最中心的位置。 导演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瞬间就笑了：「哟，终于来啦？」 季晏礼缓缓吐出口气，这回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镇定地慢慢抬起眼——如电影慢放一般，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红色的绣鞋，其上再是繁复鲜艷的裙摆，到腰封那儿勐然收紧，勒出一段细腰盈盈不堪一握，红色的披帛温顺地垂在臂弯里，细白的手指根根分明，不见粗大的骨节。 再往上，是细长的脖子，直到目光定格在那张脸上，季晏礼的大脑又陷入了空白。 耳旁似乎传来了迟樱的倒吸气声，也许不是她的，具体是谁不知道。 他只知道见鬼了，脸明明还是那张脸，为什么……忽然就像有了磁性一样，吸着他的目光一秒都挪不开？ 与他相比，顾琰清的目光要平静很多。他的视线划过宋知饱满的额，顺着新月一般的弯眉，落入那微微有些躲闪的清润双眸中，勾画的眼线和虚画的红色眼影拖出了淡淡的媚，眼神却形成了强烈反差。 他抿了抿唇，薄薄的两片儿，又将顾琰清的目光勾到这处，忍不住幻想这红润柔软还带唇珠的双唇，亲起来是什么滋味……亲起来是什么滋味？顾琰清浑身一颤，撇开了目光。 自己一定是疯了。 怎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念头？ 「小宋是吧？走两步我看看。」导演将剧本捲成捲儿，拿在手里指挥道。 宋知依言走了几步。 导演深沉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还得安排个形体老师指导一下。 要是能走出女子的裊裊婷婷，那就更像了。 「来来来，你过来，我跟你说说戏。」导演向他招了招手。 宋知不再装样子，拎着裙子凑了过去。 他是第一次穿这种长长的古装，也是第一次戴假髮套，头上重了好几斤，特别不习惯这种感觉，放开了动作就能发现他肢体有些僵硬。 导演给他讲戏，一上来就是重头戏。 苏韵为了保护女主飞花，奉主上弒天流之命来到修真界，见到了凛若秋霜、丰神如玉的傅云逸，见猎心喜，色胆包天地决定去勾引对方，还大言不惭地跟魔族同僚说要破了他的无情道。 彼时他扮成一名遇险的弱女子，被女主搭救，带在身边。 又装成柔弱小白花的样子，整天不是给傅云逸送温暖，就是借各种机会往他怀里摔，遇到魔族直往傅云逸身后躲，怯生生捏着人家衣角不放，动不动就红眼睛欲哭不哭。 到一帮人真的遇险时，他又趁势设计一出苦肉计，伪装成受伤的样子吸引傅云逸来救他。 宋知要试的戏就是这段——苏韵卧在水池中，凄声向傅云逸求救，待傅云逸将他救起之后，他趁机将身体贴了上去。 导演反覆跟他说，一定要演出苏韵当时那个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感觉。 要呈现出这种效果，对于一名男演员来说其实挺难的，很难把握那个度，用力过勐就不是可怜了，是欠扁。 宋知按照指示，咚一下把自己泡进了水里，水有些凉，他被激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着导演一声「action」，他开始卖力地唿喊起来：「救命呀！救命呀！」 季晏礼跟着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他刚开始还有些没进入状态，后面慢慢情绪到了，眼中盛满惊慌失措，但是距离导演想要的『我见犹怜』还有些距离。 见到傅云逸，他如同看见希望一般急切地向他唿救：「仙君，仙君，救救我！」 「卡！」导演喊停，开始一点点指导他。 急切的情绪是对的，但喊得还不够可怜。在那个情况下，苏韵要伪装成真的遇了险，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应该是恐惧而绝望的，所以在见到傅云逸的时候，他是激动的，但同时也是崩溃的。 这个时候他也要呈现出一种虚弱且破碎的状态，向傅云逸求救的时候配上刚好滑落的眼泪效果会更好。 因为知道对方是新人，所以导演讲解得很细，也给足了耐心。 宋知在这样的指导下，一遍比一遍更加进入状态。 他或许不是什么天才，但是他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进步的表现，让人欣慰。 其实导演不怕需要一遍遍指导的演员，怕的是无论说再多遍对方都仿佛没听进去的演员。 就像老师同一个题型教无数遍，学生下一次还是做错，完了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丝毫不知道问题在哪儿，面对这种学生再好的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了。 你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转头又忘了。 单前面这个镜头，就拍了很久。一遍遍试下来，宋知嗓子都喊哑了。 导演让他休息一下，喝口热水缓缓。 小惠跑到他身边，给他披毛巾，递热水，狂吹彩虹屁。 第70页 宋知没有休息，喝了两口热茶就跑到监视器后面看自己的表演，导演顺道又给他指出了不少问题。 再次下水之前，顾琰清在他经过的时候，忽然轻声道：「你试试回想一下，那天被抛下的心情。」 宋知一愣，怔怔地看向他。 顾琰清神情很平静，「就是你找项鍊的那天，收工之后，我看到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哭？」 宋知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神情一片空白。 再次开拍后，他一瞬就红了眼角，因为泡在水里太久而苍白的面色适时增添了效果，他的情绪很收着，但又真切地让人感受到了他的脆弱无助：「救命……救命啊……」 他不知道是在对谁唿喊着，也许只是单纯在期待，有个人能出现救救他。 眼泪一串一串地滑落，就像他极速流失的体力。 他一遍一遍唿喊着，身体被困在水里动弹不得。 当看到傅云逸出现的那一刻，他心头一紧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更加失控地朝着他祈求起来，紧绷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全面溃坝，眼泪当即落得更凶。 傅云逸顿时面色一肃，利落地飞身入水中，切断了那些缚住他的藤蔓，苏韵像是寻求安全感一般，立即扑进了他的怀里。 傅云逸身形僵了一瞬，但是很快就理解了他这种行为，沉声安抚道：「不用怕，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他托着人想往外走时，忽然发现对方的脚受伤了，流血不止。 「仙君，我的脚……」苏韵欲言又止。 傅云逸略一沉吟，低声道：「我背你。」 被水浸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风一吹又冷又沉，温热的□□贴上背时，傅云逸感受到对方轻轻地打着哆嗦，那点儿陌生又无法让人忽略的触感，令他极为不适应地僵了僵。 他没有看到，伏在他肩头的苏韵幽幽地抬起眼，悄悄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仙君，我好冷啊……」 缥缈的话音响起时，腰间顺势缠上了一双手。 「卡！」导演兴奋地从监视器后站起身，「这条不错，就是这样的感觉！辛苦了，试戏结束吧。」 工作人员们顿时发出了唏嘘声，照这个情况来看，苏韵这个角色基本是定下了。 导演大步走过去，笑容满面地道：「不错，不错，小宋跟顾老师看着还挺搭的。我觉得挺好，最后一条有点儿苏韵的感觉了。小宋啊，咱也别折腾了，苏韵就由你来演，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又侧头对跟过来的季晏礼道：「把你助理借给剧组顶个缺没问题吧？」 他不但公然挖墙角，还直言不讳地说了一句：「我觉得小宋很有灵气，做助理是屈才了。」 季晏礼也不生气，抱着手看向宋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怎么都是一件高兴的事。宋知听到导演说的，高兴地和顾琰清对视了一眼，眼睛都笑弯了。 两人对此前顾琰清的点拨，彼此都心照不宣。 角色虽然是初步定下来了，不过后续还是有很多功课要做。 导演说红色太张扬了，容易落入艷俗，不适合宋知，他的妆造还得再调整调整。同时宋知的仪态和吊威亚也得训练起来。演技方面，导演叫他多和几位主演交流一下，多对对戏，有不懂的可以请教他们，或许来问他也行。 宋知迟疑着请求导演不要将他的戏排得太满，他毕竟还有助理的本职工作，导演让他不用担心，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剧组会安排人给季晏礼打下手的。 女主角迟樱拿着手机兴沖沖地跑过来，对他说：「我能跟你合张照吗？」 宋知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镜头迟疑地比了个耶。 迟樱拍了好几张才心满意足，扭头对宋知笑眯眯地道：「你演得真好，真的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点都看不出你是男的。」 「……」宋知强笑了下。 获得这样的评价，他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 李心忍着一脸笑意，拿着照相机凑了过来：「季哥，小宋，我给你俩也照一张合照吧。小宋第一次试戏，这身装扮值得纪念一下。」 季晏礼听到这话，略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站姿，清了清嗓子，却没有拒绝，反而默默看向了镜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宋知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于是也乖乖巧巧地看向镜头。 李心透过相机，看到宋知浑身湿透，披着毛巾像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小可怜一般，在高大英武的季晏礼身边更加显得只有一小团。 『好像湿漉漉的小猫和野生花豹的区别啊』——一边这么想，她一边按下了快门。 画面定格的一瞬间，原本被季晏礼遮挡住的顾琰清无意中露出了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第29章 王可再度见到宋知的时候，心疼得直唿：「小宋！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助理的工作这么累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我都听小惠说了，你被那鸟人欺负了！」不怪宋知叫他『王妈妈』，上来就是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宋知，「你这小憋犊子！竟然都不告诉我！」 宋知猝不及防接收到一通狂轰乱炸式关心，心里还是高兴的，腼腆地笑了笑：「没有那么严重，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 第71页 「诶，」小惠拍了拍王可，拉着脸道：「你看他面色红润跟吸了精气似的，哪里过得不好了。我才需要关心好吗，我都快成黄脸婆了！」 说到这个小惠就忿忿，枉她千百块的护肤品不要钱地往脸上抹，结果该长痘还是长痘，眼袋每天遮了又遮，宋知呢，皮肤却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熘。 一个男人要这么好的皮肤干什么，给她多好。 嫉妒真是让人面目全非，她斜眼瞥向宋知，恨不得在他脸蛋上咬一口泄愤。 王可左看右看，诧异道：「是挺不错的，你小子吃什么了气色这么好。」 不等宋知回答，他又自顾自得出了结论，「噢~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敷面膜了？」 「我就说吧，干我们这行的必须得坚持护肤，听你王哥的准没错。」 宋知笑着道：「不是面膜，是你给我的补药。」 他说了自己最近的身体变化和猜测，末了对王可道：「王哥，你那补药是真的对身体好，很有用的。我那儿还有，你要不……」 王可嘴巴张成了喔型，显然没想到那苦得要死的玩意儿真的有用，「我说呢，我家老爷子老太太不远千里给我寄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喝，我还以为他们被骗了买的假药呢，原来真的补身体啊。」 「……」宋知眯着眼睛歪头瞧他。 ——你不对劲，以为是假药你还让我喝？ 王可哈哈一笑，拍着宋知的肩膀道：「有用就行，回头我再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再捎一包过来，你多喝点儿。」 宋知：「……」这就不必了吧？他都快被这股苦味腌入味儿了，还喝啊？ 他本意是想叫王可把剩下的拿走啊，怎么到头来又变成再给他一包了？ 三人好不容易聚一次，一边撸串一边聊得热火朝天。 小惠兴奋地向王可讲述了自己是怎么把宋知推销出去的过程，着重强调了自己的英明神武和当机立断。王可听了也替宋知十分高兴：「行啊小宋，哥没有看错你，来，咱们喝一个，庆祝你拿到了第一个正式角色。不错，比你王哥我混得好多了！」 一个有名有姓有台词、跟主演互动不少的角色，对前景演员来说那是梦寐以求的。 王可又接着调侃道：「你这也算是正式入行了吧？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 宋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王可碰了碰杯，「这都要多亏王哥，在我没地方去的时候收留我，给我介绍工作，教我怎么演戏，陪我练习，也是因为你我才能进这个组，才能机缘巧合地接到这个角色，我要感谢王哥。」 王可一愣，本来只是开开宋知的玩笑，却没想到把自己整尴尬了。「……你这傢伙，都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煽情了。这都是小事，亏你还一直惦记着。都是兄弟，以后这话别说了。哥没为你做过什么，你有今天靠的都是你自己，明白吗？」 王可是豪爽人，他对身边的朋友都很大方，虽然宋知在他这里是特殊了一些，但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做多了不得的事。 宋知在他眼里是个实心眼儿，一点举手之劳的帮助都当恩情，出去真担心他被别人骗。 但是这心里要说不熨帖那是不可能的，小老弟的感激，他已经感受到了。 小惠佯装不满地拉长了语调，觑着宋知，「不跟我喝一个吗？你小惠姐我也是出了力的，要是没有我的美妆视频和我这双巧手，哪儿有这么顺利啊。你看你小惠姐姐我多有先见之明！」 宋知：「……」 他和王可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出来。 「是是是，多亏了我小惠姐，感谢小惠姐把我化得那么美~」宋知端起杯子又敬小惠，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可以很自如地拿自己的女装来调侃。 人嘛，底线都是一点点降低的。 小惠骄矜地哼了哼，拿捏着大小姐的姿态，故作随意地和他碰了碰杯。 宋知喝了口饮料，放下杯，长舒了口气。 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忐忑：「其实，我挺担心自己演砸的。我怕我演不好，会被观众吐槽。」 他吶吶地看着两人，放在桌下的双手不安地搓动着。 从天而降的是机遇，也是挑战。对于从来没有演过一个正式角色的宋知来说，当然会忐忑。 而且合作的对象，还都是一些大腕儿。 宋知有的时候盯着剧本，会有一种想要放下一切转身逃跑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是压力太大了，应该平常心去对待。 但是没法不去想，从角色定下来之后，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演好这个角色。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足拖剧组的进度，连累别的演员陪他ng，也不想辜负苏韵这个角色，把他给塑造得失败，到时候看剧的观众都追着吐槽。 王可沉默了片刻，似乎能明白宋知的忧虑。 他按了按宋知的肩，认真地对他道：「你要相信，导演能选中你，你就是他心目中最像角色的人。你也要相信，的确会有困难，但困难始终都是可以克服的。就像你第一次练台词，你连镜头都不敢看，后来还不是练得很好吗？」 「是呀，我跟你说，小栀子，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脸皮就是得厚点儿！不要怕被骂！」小惠掷地有声地分享着自己的人生经验，「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不论你做得多好，都会有人挑你的刺。所以没有必要内耗，不要一开始就想着我要做得尽善尽美。你要给自己犯错的机会，至于别人说什么，你不用去管，让他们说。」 第72页 「对，你小惠姐做美妆博主的，她经常被人骂。」王可笑着道。 「是啊，我有经验。」小惠拍着自己的胸脯道，「谁不是从零开始的呀，我们当博主的，每天面对镜头，也要承受很多的批评。但是因为别人骂我几句，我就不干了吗？那谁养我？我去喝西北风啊？」 「就跟我一直记着，自己做美妆博主的初衷一样，你只要记得，你演戏的初衷就够了。」小惠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不用老想着怕麻烦谁，或讨好谁，谁生来都不是为了看谁脸色的。别人老把梦想说得很崇高，但对于我们来说，当博主或演员其实只是个爱好，或者说一份工作而已。」 王可接下去道：「你就把这当成一份很普通的工作，尽你自己的能力去拍，拍完这部戏就当跟你没关系了，你作为演员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对，别有压力，尽管去麻烦你身边那些大佬们吧。」小惠端起杯子玩笑道，「天塌下来有他们高个儿的顶着，现在谁也不需要靠你去沖奖，你就把这当做什么，当做磨练自己的磨刀石，这只是你人生的一场彩排，一场非正式演出，搞砸了也无所谓，天不会真的塌下来。」 「你就当进组白、嫖一次，名导坐镇，豪华明星阵容打头，优秀剧组班底垫后，让你能近距离和大明星、老戏骨们同台飙戏。」王可假不正经地抬了抬眉，乐道：「这里面还包括你的偶像，怎么样，不亏吧？」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导，宋知心上的大石仿佛逐渐被移开，嘴角跟着不受控制地慢慢翘了起来。 笼罩在他头上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拨云见日了。 王可和小惠都是经歷得比较多，心智足够成熟的人，他俩的话能给宋知一种安心的力量，仿佛前方的困难真的都不算什么了。 两个人刻意抖包袱，逗得宋知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断。能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真心对他好的哥哥姐姐们，他觉得真的很开心。 慢慢来，以后等主角攻受修成正果，他这个炮灰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到时候，他努力工作，把贷款还清，说不定以后，也能收穫新的家人。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之后的日子，宋知过得更加充实。 除了安排好助理的分内工作之外，无论在哪里，他都剧本不离手，时不时就低头琢磨该怎么演这个角色。 徐德凯和季晏礼都对他兼职演个小配角的事给予了支持，叫李心分走了一部分他的工作，给他腾出更多的空余时间。 拍戏的时候季晏礼能自己做的都不麻烦他，经常把他赶到一边去，让他去看剧本。 演戏这个事，也不能光靠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宋知时时在暗中观察，看到和他有对手戏的演员们谁有空了就会厚着脸皮上去和他们对台词。 偶尔导演在旁边的时候，也会插进来，随手指导指导他。 顾琰清：「我来寻飞花，她人呢？把她交出来。」 宋知：「找什么飞花呀，这么久不见，仙君难道就不想我吗？我可是很想仙君的哟~」 「你要抱上去啊。」导演趁机起闹，疯狂怂恿，惹得旁边的工作人员们都哈哈笑了起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就立马抱上去。」 宋知用剧本遮了遮泛红的脸，对台词而已，还要上手的吗？ 「别害羞，你越是害羞越要多抱抱，适应一下。苏韵的胆子很大的！」导演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还示范给宋知看：「『仙君难道就不想我吗？』这个时候你不能光嘴上说，你手上也要有动作，趁机吃他豆腐，明白吗？」 周围人笑得更大声，顾琰清被导演挑了下巴，作为被围观的那个，笑得一脸无奈。 「来来来，你抱着他，抱上去。」导演拉着宋知的手，半强制性地让他搂上顾琰清的腰，「你俩现在怎么还一副尴尬的气氛，好像不是很熟。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都是男的。」 这话说得不错，但凡周围人笑得没这么大声，宋知就信了。 宋知下意识屏住了唿吸，悄悄偷看了顾琰清一眼。 妈耶，这是他一个『爱而不得的阴暗跟踪狂』可以上手的吗？这不会是人设巅峰时刻吧？ 他从背后半抱着，只能看见顾琰清垂着眸，看不清眸底的神色。 宋知只觉得别人的腰摸着跟他自己摸自己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你们没事就这样抱抱，我就不信了，你俩能一直尴尬下去。」导演还在继续他的歪理邪说，「苏韵的人设可是看到傅云逸就会想尽办法吃人豆腐的，断手断脚也要先调戏了对方再说。所以小宋，你要把这事当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明白不？」 顾琰清感觉到身后人微微一顿，随后腰间的手就紧了些，肩膀也搭上了一些重量。 他忍不住侧过头瞥了一眼。 ——老实人把导演的话当真了。 「仙君难道就不想我吗？」宋知微微侧头，唇几乎快碰上了顾琰清的耳垂，「……我可是，很想仙君的哟。」 「……」顾琰清狼狈地偏过头，被热气熏到的耳廓红得快滴出血来。 「诶~！对嘛！」导演一拍大腿，两眼都在放光。 季晏礼看到这一幕，虎躯一震，低头将手里的剧本翻得哗啦啦作响。 第73页 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翻了大半天才忽然发现，苏韵并没有什么趁机占弒天流便宜的戏份。 毕竟弒天流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敢……弒天流一拳就能轰死他。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季晏礼一把将剧本扔了出去，索然无味地阖上眼。 连女主角跟苏韵都有暧昧的肢体接触，唯独他没有…… 剧本里只写着，在苏韵宽衣解带躺在床上企图勾引弒天流时，被他从殿内扔了出去。 苏韵从此沦为了魔界笑柄，之后养了半年多的伤。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人靠得很近，顾琰清视线不经意瞥过宋知手里的剧本，随后又将目光挪了回去。 他定定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越看越觉得眼熟。 顾琰清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了宋知一眼，宋知专注地背着台词，对此一无所觉。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收回了目光，盯着手里的剧本，脑海中却是思绪万千。 对宋知来说，除了拿捏人物的语气神态之外，还有一个大的考验，那就是吊威亚。 宋知每天看季晏礼和顾琰清吊着飞来飞去，动作相当丝滑，甚至好像还有点好玩，有点儿像商场给小朋友们玩的蹦床，没练习之前他还非常无知地暗暗期待了一把。 真等自己亲身体验过后，他就发现这玩意儿看着很难，实际一点儿也不简单。 对身体核心的要求非常大，对恐高人士也是非常艰巨的挑战。 更难以忍受的是，吊威亚用的是钢丝，一般固定在腰部和胯骨这里，等人被拉上去之后，重量就会集中在这两个地方。 因此，演员们下来之后，都会感觉这两个部位非常疼。皮肤和钢丝摩擦，也会有红肿破皮的风险。 而且演员的动作还要跟拉威亚的师傅配合好，节奏保持一致，如果还要加上武打动作，那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练习吊威亚时，宋知就一边在心里疯狂喊『疼疼疼』，一边被拉起吊在半空，恐高发作疯狂祈祷早点下去，并发誓再也不上来了。但等终于下去之后，又还是逃不过继续被拉着吊起，如此循环往復。 他终于明白了，演员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 有的时候真的是需要玩儿命啊…… 幸好苏韵是魅魔，攻击技能主要靠施法，没有什么复杂的武打动作，不然宋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宋知被吊威亚折磨得欲生欲死时，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拿走了他的剧本。 顾琰清转到了一个无人的僻静处，翻开了宋知的剧本，找到了里面写有注释的部分。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微微有些摺痕的字条，放到剧本的字迹旁比对。 顾琰清眸色沉了沉。 剧本上的笔迹，跟字条上的笔迹，果然如出一辙。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顾琰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双手不自觉微微垂落，背影怔忪地伫立在原地，难得有些茫然。 顾琰清这一生，註定寡及亲缘，人生坎坷。别人都以为他温和好相处，其实是因为他习惯了在这个复杂的社会戴着面具示人，其实他生性淡漠，心肠极冷，从不对任何人交付信任。 即使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一直支持喜爱他的粉丝，他也没有试着卸下过心防。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喜爱得到得容易，失去得也容易。 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若是因为这点追捧，就感动得涕泗横流，将自己的心跟着掏出去，那就真的太傻了。 顾琰清从不天真，他不相信感情，不相信人性，当人们爱你时，他们感情是能融化你的蜜糖，当人们不爱你时，他们的感情就会变成刺向你的尖刀。 但是，他得承认，在他莫名其妙被网暴、情绪落至低谷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张字条，令他有了一丝动容。 虽然只有一丝…… 这是难得不带任何目的地出现在顾琰清的生活里，只为给予他力量的纯粹善意。 但凡字条上署了名，或者送礼物的人露了面，顾琰清都会在心里打个突，暗自警惕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但对方确实没有，送完东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所以顾琰清下意识地没有将字条扔掉，而是默默收了起来。 他现在，在思考宋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上，真的越来越迷煳了。 为什么他身上有那么多矛盾的地方？ 为什么在他认定对方居心叵测、阴暗偏执的时候，和他本人接触时，偶尔又被他的外表迷惑，觉得他思想单纯、毫无心机。 为什么在他认定对方侵入他的生活绝对会造成隐患的时候，他又恪守本分从不越界。 为什么在他认定对方情感扭曲、私慾极强的时候，他又默默献上关心仿佛别无所求。 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他对他，又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顾琰清不喜欢这种不确定、不可控的感觉，宋知的难以捉摸，搅乱了他的心神，令他无法不变得在意。 他将剧本放了回去，盯着训练的宋知，这一次看得特别认真。 似乎想要从他的皮肉，看进他的骨子，看透他的灵魂。 第74页 宋知被威亚吊着升到半空，身体不易察觉地打着细颤。落地的时候，脚下还踉跄了一下，脑袋有些眩晕。 顾琰清眼神一顿，心道，他该不会是恐高吧？ 宋知轻喘着，脸色确实有些勉强，跟晕车一样，有点儿犯噁心。 武指老师没看出他不舒服，喊着再来一次，谁知准备借力升空时，他猝不及防腿软了，一下没踩准节奏，被拉上去时顿时失了平衡。 「诶，诶诶诶！」宋知慌得双手奋力在半空中挥舞，像只扑腾的蛾子，头和脚掉了个个儿。 拉威亚的师傅见状，连忙把他放下来，失重感一下就朝宋知袭来。 「啊——」他短促地叫了一声就狠狠闭紧了眼，一瞬间肾上腺飈速。 武指看他头朝下，怕他受伤连忙想上前去接一下他。谁知晚了一步，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迎了上去，双手稳稳地将人抱在怀中。 武指愣了愣。 宋知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雪松味，和背后那双稳健有力的手，一起把他环绕住了。 他倏地睁开眼，果然看到了顾琰清精緻漂亮的脸，正垂眼静静地看着他。 像俯瞰信徒的神明—— 宋知怔了怔，没有察觉到自己心脏噗通跳了跳。 第30章 宋知的造型调整过几次，最后定为了两套紫色衣裙，一套较为日常，一套更为正式。 紫衣是在魔界时魅魔的装扮，在修真界装小白花的时候，则是一套鹅黄色和一套月白色衣裙。 比起张扬热烈的红色来说，宋知的紫色装扮更加神秘高贵，也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而鹅黄和月白又显得娇俏清丽，把魅魔的魅力展现得更为丰富多彩。 还有一套白底罩黑纱的男装，是魅魔恢復男子打扮时的穿着。 这本来该是宋知最为松口气的一套服装，结果换上之后，他蓦然发现，魅魔的男装也有很多小心机。 外面的黑纱一片一片的，肘弯处特意开了两道口子，内衬又薄又透，垂坠感很强，把宋知清瘦的身形都勾勒出来了，即使穿得严严实实一点不露，也莫名透着一股色气。 男装时，他并没有像季晏礼和顾琰清等人一样，头束玉冠，而是一头泼墨般的长髮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即使是男装扮相，也是属于花美男的类型。 微微侧过脸，玩世不恭地勾起唇角回眸时，小惠说，她差点想要尖叫了。 跟宋知时时企图降低自身存在感的个性截然相反，苏韵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散发自己魅力的傢伙。 宋知在内心和他对话了很多次，试着去触碰他、了解他、成为他。 待服装和造型都定好后，他好像终于看见了这个存在于另一个次元的人物投影。 季晏礼和顾琰清等人，本来都对宋知的演技很担心。 虽然对于很多改编剧来说，只要做到了人物高度还原，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苏韵的个性强烈，宋知若是把控不好，可能会破坏这个角色的魅力。 不过，当真的开拍时，他们发现自己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宋知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放不开手脚，反而很自然地就进入了状态，眼神突变成了另一个人。 和顾琰清对戏时，眼神就直勾勾的，笑一笑都像是在挑逗。他显然背地里研究过一番，如何看人会更深情。因此在拍戏的时候，他会刻意将目光就落在顾琰清的人中处，看上去像是时刻准备扑上去强吻对方。 前期在人傅云逸面前装柔弱可怜的小白花，肢体接触都是隐晦而又克制的，后期被识破身份之后就变得没脸没皮，打架的时候都要挂在对方身上，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让人又气又好笑。 在季晏礼饰演的魔尊面前时，他就谄媚圆滑许多，偶尔不死心地藉机提一提双修，被魔尊一瞪，又会老老实实地缩回去。 到了女主角飞花这儿，他又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心机绿茶。时不时就装晕装害怕，然后往小姐姐怀里一倒。女主角担忧关切的时候，其实他正闭着眼一脸享受。 变回男装后，又邪魅不正经地调戏女主，邀请她一起双修。 说他坏吧，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热衷于调戏各种良家少男少女，在双修一事上观念非常放得开。 说他不坏吧，他这个人又确实不正经，非常典型的魔族中人，贪婪重欲、肆意妄为，没有什么是非观和道德心。 顾琰清饰演的傅云逸，还曾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整日对他念诵清心经，想要压制他身上的「魔性」。 作为一个修炼无情道的修士，他自然无法理解，魅魔为何会对双修一事这么热衷。 就算他是为了修炼，这样的旁门左道，在傅云逸看来也是不可取的。 「你这不解风情的臭男人，要么把我杀了，要么把我放了。这鬼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苏韵被困在结界里，整天听傅云逸念清心经，没劲透了。 他赖叽叽地躺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把我困在这里就算了，你倒是碰我啊，成天让我对着你一个人，看得见吃不着，天天念那破经，老子是魔，又不是和尚！你对着魔念经他能成佛吗？你这跟脱了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傅云逸平静地睁开眼，「清心经可以助你平心静气、抱元守一，你的慾念太重了。」 第75页 「嗤~」苏韵坐了起来，看着对面认真的男人觉得怪可笑的，「我是魔，魔生性如此，仙君，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眼神一变，仿佛真的变成了钩子，在隔空脱傅云逸的衣裳。「你要消除我的慾念，与其在那儿念什么破经，不如自己过来。」 傅云逸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他。 「不过来？我过去也是一样。」苏韵爬上了傅云逸的膝头，攀着他的肩问：「仙君，你是怎么下定决心要修无情道的，难道就不觉得寂寞么？」 傅云逸将他的手从肩上拉了下去，「修炼一途本就是寂寞的，既然选择了这条道，那就要摒除杂念。」 「那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啊？」苏韵的手又迅速缠了回去。 傅云逸顿了顿，看了苏韵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平静的眼神还是能看出点对苏韵的无言以对。 「活着，自有比一己私慾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说着，他甩掉苏韵站起身，「你在我眼里，跟石头草木没有什么分别，劝你还是别再白费力气了。」 「好！过！」导演的声音传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才陡然变换。 宋知肩膀塌了下来，松了口气。「顾哥，我刚才表现怎么样？」他昂起头，像个求表扬的小孩子一样，双眼亮晶晶的。 顾琰清一边任化妆师补妆，一边看了他一眼。和他对视上的一瞬间，脱口道：「很好。」 顾琰清：「……」 宋知顿时心满意足，礼尚往来地夸奖道：「顾哥，你刚才的表现也很棒！尤其是眼神戏，感觉太到位了，我都是在被你带着走。」 顾琰清默然。 他原本以为，宋知转变的原因，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痴迷已经减退了。 但这两天，一顿顿不要钱的彩虹屁又让顾琰清迟疑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宋知说得那么好，宋知的表现更像是无脑顾吹。 而且他的眼神……都拍完了还黏煳煳地黏在他身上，只要他一转过头，必能看到对方冲着他傻笑。 顾琰清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过身，这般灼热的视线饶是他也扛不住。 宋知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事没事都在对着顾琰清放电，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造成了别人的压力山大。 他以为他出戏了，其实情绪多多少少还停留在里面，看顾琰清特别顺眼，也不觉得生疏尴尬了，自然而然地就想和他亲近。 若是有尾巴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小惠给顾琰清补完妆，暗搓搓地凑到宋知身边低声道：「我给你和顾哥拍了好多照，晚上回去发给你啊。」一副咱俩心照不宣的表情，沖宋知wink了一下。 晚间，宋知果然收到了小惠发来的照片。 小惠真不愧是干自媒体的，拍照这个角度、光线、构图都抓得很准，滤镜清透、画面唯美，唯一不忍直视的是他自己一身女装，撅着屁股爬上顾琰清盘坐的双腿。 宋知看了0.01秒就辣眼睛地把手机翻过去了，闭上眼睛清空大脑。 拍戏的时候他秉承着『拍都拍了，就不要扭扭捏捏』的想法，迫使自己进入了角色，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地看自己女装照。 习惯是不可能习惯的，永远也不可能。 再过二十年，这肯定也是他看一眼就想立即销毁的照片。 此刻的宋知，还不知道这身装扮将永远钉在他人生的『耻辱柱』上，作为黑歷史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漫长的职业生涯，凡是在他的话题下，必能看到这经久不衰的女装照。 网络上的图，都传得包浆了，24k全煳画质，根本删不完。 同样的照片，顾琰清那里也收到了一份。 和宋知的反应不同，顾琰清盯着两人同框的画面有些怔忪。 他手指拉动画面，不自觉放大了宋知，眼睛从他饱满的额，落到尖巧的下巴，细瘦的肩膀，和仿佛一只手就能掐住的纤腰，顾琰清盯着看了半天，眼里的神色越来越暗。 他动了动喉结，忽然拿过床头柜上的水灌了几口解渴。 脑子里不知为何，不断地划过宋知白天和他演对手戏时，那自信、灵动、顾盼神飞的模样。 以前印象中那个总是躲在暗处让他如鲠在喉的黑色身影，慢慢在他记忆中淡化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实生活中那个真实、鲜活的宋知。 * 「宋知，我要喝水。」季晏礼看到宋知提着饮料过来，自然而然地向他伸出了手。 宋知从袋子里的两瓶饮料中，取了一瓶功能饮料递给季晏礼。 季晏礼一怔，他好像没有说要哪瓶吧？宋知是怎么知道他会选功能饮料的？ 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剩下那瓶—— 宋知嘻嘻一笑，将剩下的那瓶，递到了顾琰清的面前。「这是给顾哥的。」 顾琰清动作一顿，看到宋知手上的橙汁后，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极少有人知道，他不爱喝饮料，平时只偶尔会喝这个牌子的橙汁，没想到宋知连这个都知道。 而且，他还特意买过来了，这个牌子的橙汁只在有的超市里卖，别的地方都买不到。 顾琰清接过了宋知手中的橙汁，对他笑了笑：「谢谢了。」 意外的，他发现现在的他，对这样的示好竟然不反感。 第76页 「不客气。」宋知笑眯眯地像干了件大事，他终于夹带私货，给顾琰清递了一次水了。 季晏礼横了他一眼，瞧他那不值钱的样子。 宋知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水喝了一口。 顾琰清拿着那瓶橙汁在手里把玩，忽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他：「你为什么想当演员啊？」 「嗯？」宋知愣了一下。 顾琰清抬起眼，和他的视线接上。 他以前从来没有好奇过这个原因，但是现在，他忽然很想知道。 为什么进入这一行？为什么来到这儿？ 宋知迟疑了一下，被顾琰清问这样的问题，感觉很微妙。他总不能说实话——『我是为你而来』的吧？ 「呃……一直觉得，演戏挺有意思的。」宋知开始瞎编道，「以前看电视就对这行很好奇，所以就想尝试一下。哈哈，哈哈……」 「那你为什么又来当助理？」顾琰清接着问。 宋知笑声一顿，「这个，为了生活……」 「是吗？」顾琰清眸光一闪，「可是，小惠说的好像不是这样。」 宋知一脸懵逼，直愣愣地看着他。 「她说你是为了追xi……」星字的音都没发完，宋知就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瓶子没封盖，里面的水都晃出来了。 宋知脸一片通红，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季晏礼顿时狐疑，盯着他若有所思。「你这么激动干嘛？」 「她、她说了什么？」宋知不敢置信地问。 顾琰清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没什么，刚刚是我骗你的，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宋知：「……」 宋知：「？？？」 宋知一脸怀疑人生，太过显眼的表情逗得顾琰清轻笑了起来。 宋知嘴角抽了抽，无力吐槽。 这正经人犯起坏来，真的是让人猝不及防。 顾琰清嘴角含着笑意，拧开橙汁的瓶盖，轻轻抿了一口。 他觉得，他好像知道答案了。 第31章 宋知的不对劲，连季晏礼都看出来了。 他背地里悄悄问他，「你不会真的是为了顾琰清来这儿的吧？」 宋知悚然一惊，这茬儿不是已经过了吗？怎么还来啊？ 「当、当然不是了！」他略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季晏礼心中分外不爽，忍不住冷呵了一声，「你要真是为了顾琰清，那你就真的蠢透了！」 宋知被他那看傻子的眼神一激，回嘴道：「我怎么就蠢透了？」 为了自己的偶像而踏入演艺圈，想要成为一名和他一样优秀的演员，这怎么就蠢透了？这不是很励志么？ 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不走人设就会嘎，只知道他是因为有崇拜的偶像而进入这个圈子，也不会觉得他的做法很蠢吧？ 季晏礼冷笑一声，环着双臂居高临下地道：「你知道什么？顾琰清那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被他给骗了。不然的话还会喜欢他吗？」 粉丝总喜欢一厢情愿地把偶像不断美化，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这个人。 分明在现实中跟对方根本就不认识，却凭着网络渠道上获知的消息，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对方。 擅自喜欢对方，又擅自陷入自己编织的幻梦当中，为了能够接近心中那个虚构的偶像，他们总是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 或者说，会做一些自己平常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仿佛喜欢上一个人，心底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粉丝们并不知道自己粉的偶像，离开镜头后又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宋知肯定也不知道，顾琰清表面装作温和善良，好似脾性很好，跟谁都相处得来，背地里却是一个心思深沉，隐藏极深的伪善之人。 宋知要是知道，滤镜得碎一地。为了这么一个人付出自己的一片赤诚，这不是蠢透了是什么？ 季晏礼想到这一点，心情就有些烦躁。 宋知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从季晏礼的嘴里，听到对顾琰清的那样一番评价。 顾琰清……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谁？那个在书中人美心善、不争不抢、努力上进的顾琰清？ 简直荒唐极了，宋知不敢相信，这话还是从主角攻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等等等等……」宋知竖起手掌，混乱了片刻才道：「季哥，你是不是对顾哥有什么误会？」 「顾哥那么好的人，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了？我看他无论是对工作人员还是对其他演员都很好啊。」 季晏礼被气得胸膛起伏了一下。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警察劝诫受到诈骗的受害人，不要相信对方，对方是骗子，但受害人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始终坚定地站在骗子那边。 他就知道，这个傻子不会相信。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顾琰清人好？他哪里好了？他都是装出来的，骗你这种大傻子呢。」 季晏礼恨铁不成钢，宋知也很愤怒，「你凭什么说他是装出来的，你说这种话总要有依据吧。」 季晏礼冷哼一声，「我刚进剧组就碰见他故意把一个演员推下水，这是我亲眼所见。」 第77页 「哈？」这话在宋知耳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根本就无法想像，顾琰清会把一个人推进水里。 「你确定你说的是顾哥？他把别人推下水？谁啊？」宋知一脸的怀疑，「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季晏礼顿了一下，好像不是推下水…… 「哦，他在船上拍戏的时候故意装作站不稳，害另一名演员跌进了水里。剧组的人都以为只是意外，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故意的。」季晏礼语气中带着隐隐的自豪，这点儿小把戏也就骗骗别人，别想骗过他的眼睛。 宋知顿时在心里给季晏礼的话打了个折扣，「……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季晏礼凶神恶煞地瞪他—— 「你当我是你呢？那么蠢，这点儿看人的本事都没有。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好啊，你不相信算了，反正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他不是什么善茬。你不相信，早晚会有后悔的时候。」 宋知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顶嘴了。 但季晏礼回去之后，却越想越气。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时，就在心里狠狠地骂宋知。 竟然不相信他？！不识好歹！ 他说顾琰清两面三刀，有错吗？他还帮顾琰清说话，跟他吵吵。 眼睛不要还是给捐了吧！留着有什么用啊？留着喘气儿的吗？ 季晏礼勐地一翻身，生闷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顾琰清太会装了，其他人还不是一样被他给骗了。 季晏礼心情平復下来，不骂宋知了，改骂顾琰清。 成天装模作样，真想狠狠把他的皮给扒下来，让所有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宋知那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死命地回忆剧情。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本该喜欢上顾琰清的季晏礼，却好似对他有非常深的成见？ 难道刚开始，他们走的是的路线？ 小说里好像不是这样啊…… 但是宋知也忘记他们具体是怎么在一起的了，好像是拍戏途中，季晏礼被顾琰清的风姿所吸引，又被他的演技和敬业所折服，心中对他颇有好感。 后来，顾琰清又不断遇上麻烦，每次都是季晏礼挺身而出解救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越走越近…… 宋知再往深里回想，发现书里的很多细节他都回忆不起来了，有种雾蒙蒙的感觉，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季晏礼跟顾琰清之间有一些什么甜蜜互动，倒是对顾琰清后面会遭遇的一些麻烦，还有很深的印象。 这才过了多久啊，怎么感觉他的记忆被偷走了一样……难不成，是因为他在与这个世界的联繫渐渐变强，在慢慢被这个世界同化？ 细思极恐，宋知忍不住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冒出一颗头。 不对劲，不对劲。 季晏礼对顾琰清的态度不对劲。 回想他们在片场时的相处，好像确实没有摩擦出半点火花的苗头。两个人都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凑在一起就是在说戏，宋知愣是没有看出，季晏礼对顾琰清意见这么大。 他说的顾琰清害别的演员落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误会了？ 不行，他得去搞清楚。 这毕竟是一个小说世界，连ooc都不行，若是本该在一起的主角攻和主角受没在一起，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啊？ 想到这里，宋知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得做点什么，给两位主角助攻一把，帮他们解除误会。 第二天，宋知找了个时间，跟剧组的场务打听：「小虎哥，我们剧组之前是不是有人落过水啊？」 场务懵了懵，「落过水？」 「对啊，我听说拍戏的时候，有演员不小心掉下水了是吗？」宋知不着痕迹地问。 「哦~」场务想了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你不说我都忘了。」 「就前头拍一场水上的戏，」不等宋知继续问，场务大哥就爽快地解释起了来龙去脉，「有名男演员在船上没站稳，掉进水里去了。哈哈哈哈~可真是虚惊一场，幸亏马上就被救起来了。」 「哦，还是你们老闆季晏礼救的呢，好傢伙，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嗖一下就扎进去了，一下就把人捞了起来。」 场务大哥说得抑扬顿挫，跟说书似的。 宋知赶紧追问，「当时你们都在吗？」 「在啊！」大哥理所当然地道，「拍戏呢，我们都站岸边儿看着。」 「真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啊？」宋知吞吞吐吐地问。 「那不然呢？」大哥没多想。 宋知沉思了片刻，继续问：「掉水里的男演员，是谁啊？」 「就那位呗。」场务翻了个白眼，一副提起都嫌晦气的表情。 宋知福至心灵，瞪大了眼睛，「贺泽成啊？？」 贺泽成在剧组讨人嫌的程度，那都是独一份的。所以光靠一个表情，宋知就猜了出来。 怎么说，这个结果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贺泽成，现阶段和主角受作对的小boss，他怎么给忘了呢？ 「行了，不聊了，我干活儿了。」场务大哥摆摆手，拿起了自己的东西。 「等一下，小虎哥。」宋知叫住他，「我最后问一个问题。」 第78页 他神色认真地问：「当时顾琰清在哪儿？」 * 「顾哥，我今天晚上想去外面转转，提前跟你说一下。」男助理向顾琰清报备道。 「好，我知道了。」顾琰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晚饭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去玩就行。」 顾琰清并不拘束身边的人，偶尔助理有什么事或者想要暂时脱离工作岗位，跟他说一声就行。只要不耽误工作，不是很紧急的情况下，他都会批准。偶尔还会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出去玩，花销都是从他这里出。 「诶，好嘞！」男助理开心地应了一声。 「钱够吗？」顾琰清问道。 「够够够。」男助理连忙点头。 「那就好。」 待男助理离开后，身边传来一声冷嗤。 顾琰清转过头，看到环着手的季晏礼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冷嘲。 「你还真是会装模作样，难怪能骗到一些蠢蛋，对你那么痴迷。」他的语气有些隐晦地咬牙切齿。 顾琰清眸光闪了闪，盯着他淡淡嘲讽道：「我当然不像季老闆，有那么强硬的背景，可以谁都不放在眼里，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别人还得上赶着。」 季晏礼勐地踹倒脚边的凳子，眼里似快喷出火来。 顾琰清怡然不惧，扯了扯唇角，「如果我也有季老闆这样的底气，我也能做到真性情，可惜我没有。」 季晏礼怒盯着他，像一头被惹怒的雄狮，气势骇人。 顾琰清却像感觉不到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准备走开。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知道我背景硬，还敢得罪我。」身后，季晏礼又回到了最初的一脸冷嘲。 顾琰清弯了弯唇角，「季老闆是君子，跟我这种小人不同，我当然不怕了。」 说完，他施施然地走了。 季晏礼气得半死，恨不得把他背影盯穿。 该死的顾狗！早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第32章 这日开工，组里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工作人员们到处忙活，特意将各处收拾了一下，听说是有投资商今天会过来探班。 几个群演围在一起嘀咕，「真有投资商会到自己投资的剧的拍戏现场来看啊？」 「怎么不会啊？自己投资的总得过来看看吧。」 「看什么呀？看导演有没有好好工作啊？他们这些有钱人不忙吗？」 「你都说人家是有钱人了，那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下班，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哼~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今天来的这位投资商，你们没听说过他的来头？」 其他人面面相觑，呆呆地问：「什么来头啊？」 那人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八卦，「今天来的这位投资商啊，听说就是我们剧组某位男演员背后的金主。」 众人恍然大悟，「哦~就是一直传言带资进组的那个？」 「嘘嘘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几名群演顿时噤声，相互凑近了些，彼此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坏笑。 宋知也听说了有投资商要来探班的消息，下午的时候看到一辆银色轿车停在剧组外，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银色西装，梳着三七分的背头，戴着无边框眼镜的男人，迈着腿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助理。 他还没盯着看多久，就看到贺泽成欢喜地跑了过去，笑吟吟地和男人说话，看上去非常熟络。 「啧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小惠手里拿着几把化妆刷，走到了宋知的身边，摇头看着那边那两人，「圈里什么时候这么不需要避嫌了？还跑到剧组来秀了，这么多人都在，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小惠看到贺泽成娇嗔地推了男人一把，噁心得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了。 宋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贺泽成跟男人的关系，眼睛顿时震惊得差点脱眶。 他是知道贺泽成背后有个金主的，且贺泽成被男人包养的事，在圈里不是个秘密。 但是他到底没有亲眼见过，此刻把不远处的两人跟话题中的联繫起来，心中还是有些没见过世面的震撼。 同时心里也在嘀咕，这两人怎么做到这么大大方方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明明风言风语都传得没边了，金主还光明正大地来剧组探班。贺泽成看着也丝毫不尴尬，反而高兴得合不拢嘴。如果他是只孔雀的话，此刻尾巴都翘起来了。 宋知顿时对那个着装体面的男人没了好感。 想到他在书中的人设，还从他斯斯文文的脸上看出了点油腻，看久了让人反胃。 「贺哥，郑先生来探班，肯定是想你了。」贺泽成身边的助理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话，故意谄媚地道。 贺泽成果然眉眼舒展开，心情舒畅至极。金主一来，他仿佛也更有了底气。 「快点儿给我补妆，我今天要早点收工，可不能叫利明哥等久了。」 贺泽成自恋地揽镜自照，恨不得自己加倍光彩照人一些，好把郑利明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谁知道等他准备好走出去，嘴角的笑容一滞，上扬的弧度快速耷拉了下去。 顾琰清刚刚利落地收起剑，郑利明就双眼发亮地走了过去。 「顾先生你好，我叫郑利明。」他将手递了过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琰清，「我是你的粉丝。」 第79页 顾琰清眉心跳了一下，双手仍负在身后，轻轻颔首，「你好。」 郑利明伸出去的手落了个空，也不以为忤，笑着道：「早就想见顾老师一面了，没想到今天终于见上了。」 顾琰清眸中更冷了一分，淡淡道：「是吗？」 他的态度冷漠，男人的视线却堪称灼热。 顾琰清向来有着能直击人心的美貌，一双淡色的眼眸宛如寒冬的冰湖，清冷而深邃，气质孤傲如同雪山之巅的寒风，又似秋夜里的月光，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淡淡地一瞥，也能勾得人心痒痒。 越是这种凛若冰霜、不可攀折的气质，越吸引一些好胜心强的人，想要折下这朵高岭之花，用污泥给纯白染上颜色。 顾琰清见过太多这种□□薰心、图谋不轨的目光了，他深知这些人有多难缠，尤其是自以为有几个臭钱的。 这种人，给他们好脸色，他们会更加顺杆子爬。对待他们，就没有伪装好脾气的必要了。 顾琰清对着郑利明，一个眼神都欠奉，但是郑利明却被美色所迷，仍然看不懂眼色地不肯离开。「不知道顾老师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跟你聊聊影视传媒这块儿。」 他说着凑得更近，顾琰清几乎闻到了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味，被熏得皱了皱眉。 正厌烦之际，忽然一个身影冒出来，不由分说地插进了他们两人之间。 「顾哥！」 身前突然冒出一个人，郑利明都吓了一跳。 宋知像一堵墙一样隔开了扰人烦的苍蝇，望着顾琰清一脸正色道：「你下场戏得换妆造了，快去化妆室吧。」 郑利明不爽地盯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程咬金，往旁边挪了一步。 谁知宋知就跟防他似的，也跟着挪了一步，死死地挡在两人中间，看也不看他一眼。「小惠姐已经在等你了。」 顾琰清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宋知会这样冲出来。当他横在中间阻止了郑利明继续靠近时，顾琰清心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复杂地看宋知一眼，嘴上应道：「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看也不看郑利明，转过身就匆忙离开了。 郑利明看着美人离去，希望落空的心情顿时化为不爽，盯着宋知眼神有些不善地问：「你是做什么的？顾老师的助理吗？」 「宋知~」不远处的季晏礼背着手叫他，一脸沉肃，「过来。」 宋知顿时像找到了靠山，噔噔噔地跑回了他身边。 郑利明看到季晏礼，一秒换上笑容，乐呵呵地凑上去跟人套近乎：「季少，真是许久不见，许久不见吶。」 季晏礼同样没有去接他伸出来的手，只一脸冷淡地问：「我认识你吗？」 郑利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半晌讪笑道：「……您忘了？在酒宴上，我们见过几回。」 「哦~」季晏礼恍然大悟般，「人太多了，记不清了。」 郑利明这下是真的脸上挂不住了，忙转了个话题：「这是您的助理啊？」 「怎么？」季晏礼生得高大，居高临下时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只是淡淡的反问就好似在挑衅一般。 郑利明干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只是随口问一问。刚刚他来找顾老师，我还以为他是顾老师身边的助理呢。」 他内心将宋知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是季晏礼的助理还管顾琰清化不化妆干什么？ 季晏礼眉梢一挑，淡声道：「你现在知道他是谁的助理了？」 郑利明笑着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就好，」季晏礼转过头吩咐宋知，「这儿没你事了，去找李心去。」 宋知看了郑利明一眼，飞快地熘了。 「郑总今天是来干什么？」季晏礼好整以暇地问。 郑利明站在他面前，总有比他矮了一截的感觉，不管是身高，还是身家。 他面上挂着笑：「正好今天有空，随便过来看看。」 「哦，」季晏礼点点头，「那你慢慢看，不过我们这里都是演员，郑总看归看，还是别打扰到演员们拍戏。」 他的话似乎含着什么警告意味。 郑利明脸上的笑容，僵得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嘴上却是下意识地应承：「这是自然，季少放心，我就随便看看。」 季晏礼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他离开后，郑利明的脸才彻底垮了下来。 贺泽成从他身后走了过来，见他面色不虞，只敢小声地埋怨了几句：「说是来看我的，结果眼珠子都快黏到别人身上去了，利明哥，有你这样的吗？」 郑利明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谁让你长得没人家好看呢。」 「你——」贺泽成气得脸都红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不如谁，但是他却不敢沖郑利明发火，而是把所有的怨气都记在了顾琰清的身上。 再度开口时，他忍不住语气尖酸了一些，「你可别被他那副假清高的样子给骗了，说不定他私下里玩儿得比谁都开呢。我可听说了，圈里好几位老总都对他有意思呢，他那个经纪人出了名的爱拉皮条，谁知道他这个角色是怎么得来的。」 「哼，也不知道是傍上了哪位老总，你是不知道，他平时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上次还故意害我掉进水里，差点儿淹死，事后我问他，他还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一个心机绿茶婊。」 第80页 贺泽成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郑利明却更加起了兴趣，「哦？他这么厉害？」 「是啊，利明哥，你可要给我报仇啊。」贺泽成抓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郑利明摸了摸他的脸蛋，哄道：「放心，我一定给你做主。」 贺泽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利明哥对我最好了。」 第33章 又出现了一个对顾琰清心怀不轨的反派炮灰，宋知看上去比顾琰清本人都要焦灼。 他恨不得用意念将郑利明快点赶跑，别老是用那种噁心巴拉的目光盯着顾琰清看，但郑利明就是赖着不走。 也不知道他端着手站在片场边儿上，是想看出什么花来。 宋知凑到季晏礼的身边小声道：「怎么办，那个郑总老是盯着顾哥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赶走啊？」 季晏礼像看智障一样地看了他一眼，「人家乐意呆在这儿，我能有什么办法赶他走？」 宋知咬着唇，在心中恨铁不成钢。 ——你这也好意思叫主角攻呢？书里的男主角对待敢觊觎自己老婆的人，不是应该上去霸气地宣誓主权，顺带警告『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吗？ 明明应该有反应的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宋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若是顾琰清像剧情中那样被郑利明纠缠，那季晏礼还会为他挺身而出吗？ 宋知担忧焦虑，一看到郑利明眼珠子黏在顾琰清身上，就拉长个脸，气闷地瞪着他。 「他怎么还不走啊？还要看多久啊？」宋知不爽地嘀嘀咕咕。 季晏礼用眼角夹着他，「你急什么呀？只是看一下而已，顾琰清又不会少块肉。」 这小粉丝的护主心可真够强的，看一下都不可以。 宋知生气道：「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他压低着嗓音，「那位郑总可是喜欢男人的，他万一看上了顾哥怎么办？」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急什么？」季晏礼双手环胸，事不关己地挑挑眉，「看上就看上呗，能怎么办。」 宋知被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头髮都竖起来了，「什么叫看上就看上了？万一他对顾哥……性骚扰呢？」宋知说出那三个字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都……」他把声音一压再压，「他都有贺泽成了，还盯着顾哥算怎么回事？顾哥跟贺泽成可不一样。」 季晏礼看了他一眼，「你操什么心啊，顾琰清那么大的人了，自己可以看着办。我不是都说了，他心眼多着呢。」 「……」是这样吗？ 宋知怔怔地看向顾琰清，他沉浸在戏中，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受不到，昳丽精緻的脸庞沉稳冷肃，看上去确实非常可靠，好像什么困难都动摇不了他坚定向前的心。 原书中，他确实次次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宋知看书时也只是愤慨一声，同情他的遭遇，但是现在当一切都成了现实，『顾琰清』再不是书中的一个符号，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时，宋知没有办法只是冷静地旁观了。 他也会关心则乱，他也会想要保护对方，他想让他的星星少受一点苦。 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宋知盼着郑利明早点儿走，可他不但没走，还留下来说在xx饭馆订了桌，晚上要请剧组所有人一起吃饭。 此言一出，别的剧组工作人员自然欢唿雀跃，宋知却好险差点没翻出个白眼。 「顾先生，晚上吃饭可一定要赏脸来啊。」郑利明特意向顾琰清叮嘱道。 顾琰清垂下眸，淡淡道：「郑总见谅，晚上我可能去不了了，身体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郑利明眸光一闪，「哦？这么巧，我说要请吃饭顾先生就身体不舒服了？顾先生，不会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吧？」 「哪里，郑总想多了。」顾琰清噙着淡淡的笑容，「郑总请客吃饭自然是荣幸之至，只是今天身体确实不太舒服，请郑总见谅。」 「诶~再这么不舒服，饭总是要吃的吧。」郑利明不以为意，「一顿饭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吃完了再回去休息也是一样，顾先生可一定要来哦，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不给顾琰清再拒绝的机会，自顾自离开了。 顾琰清攥着剑的指骨用力到泛白，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眸中透出冷意。 因为大老闆请客吃饭，所以这天到点就收工了。 一大帮人分坐不同的车，乌泱泱地去了郑利明订下的那间饭馆。 为了请剧组的人吃饭，郑利明很豪爽地包了场，工作人员们自己找位置在楼下坐，至于楼上，则是主创团队的成员们坐在一桌。 宋知一进去，就眼疾手快地拉着季晏礼坐到了顾琰清的旁边位置。 他这一拉，简直爆发出了身体的潜能，季晏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就被拉起手『嗖』地一下从原地消失了。 宋知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他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顾琰清余光瞥到身边勐地扑过来两个人，也惊了一下，扭过头就对上了宋知突然笑开花的脸。 宋知一脸的庆幸，还好顾琰清身边这位子保住了，他是绝对不会让那姓郑的有机会凑过来的。 『姓郑的』坐在对面，和导演挨在一处，两人今天势必是要好好喝一杯的。 第81页 「大家别拘束，赶快点菜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郑利明招唿了一声，将菜单传给了导演。 「小季啊，你喝不喝酒的，要不过来这边？」导演向季晏礼招手。 季晏礼表示拒绝，「不了，我不喝酒。」 听他这么说，导演顿时不勉强，转头又跟郑利明说话去了。 宋知轻声问：「季哥，你要喝什么饮料？」 「你看着办吧。」季晏礼懒得思考。 宋知左手边坐着顾琰清，右手边坐着季晏礼，得到他的回答后就很自然地转过身问了顾琰清一句：「顾哥，你呢？要喝什么饮料？」 顾琰清愣了一下，没想到宋知会连他也照顾到。 顿了一下，他道：「橙汁吧。」 「好咧。」宋知开心地应了一声，要走之前都不忘警惕地嘱咐了季晏礼一句：「季哥，要帮我占位置啊。」 季晏礼不耐烦地道：「哎呀知道了，去吧你。」 宋知很快就拿着饮料回来了，回来时，菜单已经传到了他们这边。 他给季晏礼拿了瓶椰汁，给顾琰清拿了瓶橙汁，先帮季晏礼洗了杯子倒好之后，又去给顾琰清倒。「没有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今天就喝这个将就一下吧。」 「谢谢。」顾琰清声音如落珠碎玉般好听，微微有些低沉。 说将就有些过了，他又不是季晏礼，没那么讲究。 菜单到季晏礼手上不过三秒，就被他不耐烦地递给了宋知。宋知接过之后，认真地看了起来，轻车熟路地开始点菜。 季晏礼喜欢吃什么他全都知道，给他点菜的同时，宋知不忘转过头问顾琰清：「顾哥，你喜欢吃辣是吗？要不给你点个水煮牛肉吧？」 因为导演他们不太能吃辣的缘故，点的菜都没有什么特别重口的，就连小龙虾都是微辣，对顾琰清这种很能吃辣的人来说，可能不过瘾。 顾琰清眸光闪了闪，宋知果然很了解他的口味。 他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可以。」 「都点了些什么啊？」小惠坐在顾琰清的左边，还没见到菜单，这时好奇地把头伸了过来。 宋知顺势把菜单往她那儿移了移，两颗脑袋把顾琰清夹馅饼一样地夹在了中间，凑在一起研究菜单，偏偏还对此一无所觉。 顾琰清：「……」 「这不是有蛙吗？要不给顾哥点个蛙吧？」小惠也是刚听宋知说，才知道顾琰清嗜辣，这波属于是现学现卖。 「不行，顾哥不吃蛙。」宋知想也不想地道。 顾琰清暗暗地看了他一眼。 「啊？蛙这么好吃的东西，顾哥居然不吃啊？」小惠觉得挺遗憾。 「那爆炒鱿鱼呢？」 「有人点了。」 「哦，那点什么？再点份重辣的小龙虾吧，我也能吃。」 「好……我觉得这么多菜已经够了。」 「嗯，我也觉得。」 「顾先生，你怎么不喝酒啊？」郑利明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扯了过去。 宋知心中警铃大作—— 来了来了，这姓郑的要开始作妖了。 「我可是一直期待，能跟顾先生喝上一杯。今天机会难得，就看顾先生给不给我这面子了。」郑利明故作爽朗地笑道，手里已经拿起了酒瓶，作势要给他倒酒。 导演正往这边看着，投资商的面子，能不给吗？ 顾琰清淡笑着颔首，「郑总的面子，自然要给。」 「好！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郑利明满上一杯酒，递给了他，「来，咱们今天干一个。」 宋知紧张地抠了抠裤子，看着顾琰清一杯白酒下肚，郑利明笑了声好，随即果然又立刻给他满上。 「顾哥今天身体不舒服，这杯我来替他喝吧。」就在顾琰清第二杯酒将要入口时，宋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噼手夺过顾琰清的酒杯，闭上眼睛一口就闷了。 季晏礼瞳孔倏地缩了一下——这个傻子！！！ 顾琰清呆呆地看着宋知，那是……他喝过的酒杯。 宋知显然完全忘了这回事，放下杯子之后砸了下嘴。他从来没有喝过酒，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啤酒都没喝过，更别说是白酒了。他只觉得酒液一下子就滑进了喉咙，就在他回味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烧灼感突然从胃部勐地蹿到了喉咙。 从未受过这般刺激的宋知当即就瞪大了眼，神情都呆滞住了。他下意识捂住嘴，感觉自己一张口就能喷出火来。 顾琰清见到他这反应，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无奈。 明明就是只兔子，在豺狼面前逞什么能。 第34章 空气静了片刻，导演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好』，「小宋啊，没想到你这么能喝。今天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小惠赶紧道：「导演，你们先别这么急着喝酒啊，等菜上了垫垫肚子再喝吧。」 「说得也是。」导演转头看向郑利明，「那我们就先等菜先上了再说吧。」 郑利明含笑点点头，几人都暂时放下了酒杯。 小惠悄悄往宋知那边凑过去，挡住嘴几不可闻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宋知摇了摇头。那股烧灼感过去之后，倒还好，就是脑袋好像有点晕。 小惠给他倒了杯热茶，叮嘱道：「喝点茶，多喝点。」 她不知道宋知酒量怎么样，但是宋知看上去就一副乖乖牌好学生的样子，酒这玩意儿看上去跟他根本就不搭。他们一起出去吃饭，都自动给宋知点饮料，宋知也从不开口要喝酒，因此她很担心宋知酒量不行。 第82页 顾琰清看小惠把宋知当弟弟一样照顾，神情有些微妙。 他瞥了一眼宋知，宋知乖乖地端起茶杯，唇微微嘟起，沾了水渍之后红润润的，光看外表，他确实很能引起他人的保护欲。 菜很快就上上来了，宋知虽然喝了酒，但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每上一道菜，他都会认真地确认食材，若是季晏礼吃不了的他会放远点，若是在季晏礼的食谱之内，他就会小声告诉季晏礼可以尝尝，或者直接用一双干净的筷子给季晏礼夹进碗里。 季晏礼不喜欢跟这么多人在同样的盘子里夹来夹去，在这样的场合註定吃不了太多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搁着筷子，只偶尔吃上一口宋知给他夹的，因此便显得宋知格外忙碌。 「季先生，你这位助理可真是能干。」郑利明见到这一幕，笑着说了这样一句。 导演听到这话也深有同感，「是啊，小宋是真的不错。」 虽然艺人助理都跟个老妈子似的，但还是少有像宋知一样，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把自家艺人伺候得如此周到的。 不过季晏礼是出了名的挑剔，当他的助理或许也是没办法吧。 「季先生身边这助理，比我的可要机灵多了，看得我都想把他挖过来了。」郑利明还是那副公式化笑容，跟面具一样死死地焊在脸上。 说的话分不清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哈哈哈哈~」导演笑道，「那估计小季是捨不得的。」 季晏礼没有搭这话茬，他看了宋知一眼，有些嫌弃地心想，这么傻乎乎的助理，他有什么捨不得的。 刚这么想着，宋知给他推过来一小碗剥好的小龙虾虾尾，「季哥，快吃吧，虾线都已经给你去掉了。」 季晏礼顿时一挑眉，心情好了许多。 罢，人无完人，这小子做事确实合他心意，偶尔犯傻也不是不可以忍一下。 没过多久，宋知又悄悄推了一小碗龙虾虾尾肉给顾琰清，笑容甜蜜地道：「顾哥，这是给你剥的。」 季晏礼脸霎时拉了下来。 好啊，好好好，他给宋知发了工资才能得到的特殊待遇，顾琰清什么都不用做照样可以享受。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季晏礼气唿唿地端起杯子，一口干了杯里的椰汁。 啧，什么玩意儿，怎么一股子酸味。不会是变质了吧？ 宋知不捨得浪费，给季晏礼和顾琰清剥的都是虾尾肉，他就捡剩下的虾钳和虾头吃。 季晏礼看到这一幕，就跟拔了气门芯的轮胎一样，又对宋知气不起来了。 迟樱在对面看着宋知这个『端水大师』左右忙乎个不停，心中大唿过瘾。 她偷偷拿出自己的手机，又开始继续写她的同人文。 可恶~温柔暖心的天使型小助理x暴躁狂拽的顶流男明星虽然好磕，但是她忽然觉得另一个温润如玉的绝世美人攻和小助理也很萌怎么办？她的男主到底要定谁呢？ 「今天到剧组观摩，我才知道演员们平时的工作有多令人敬佩。」郑利明又开始说些废话了，宋知听着他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大堆，末了：「……尤其是顾先生的表演，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啊。」 「顾先生？来来来，这杯酒我敬你。」 宋知磨了磨后槽牙，果然，这姓郑的『起承转』都是为了让顾琰清喝酒。 他也生出了倔脾气，今天就不让他如愿！ 「这杯酒，也让我来替顾哥喝吧。」说完，宋知又是一饮而尽。 郑利明看着这频频坏他事的人，真想问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到底是顾琰清的助理还是季晏礼的助理？ 季晏礼斜着眼，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这么喝不要命了？」 宋知看了看对面的郑利明，一想到他对顾琰清怀着怎样的不轨之心，他就生出了强烈的责任感和正义之心，豪气地一挥手道：「没事！季哥，你不用管。」 贺泽成对着自己的助理使了使眼色，两个助理立刻拿起酒杯，朝顾琰清走了过去。 宋知刚一杯酒下肚，脑子还晕乎着，又替顾琰清挡下两杯酒。 ——他今天是铁了心要让顾琰清全身而退。 然而两杯酒下肚，他开始上头了。一股一股的劲儿从下腹涌上来，沖得他脑子晕晕乎乎，看东西都有些重影了。 浓烈的酒液，像是有几十把刀，在他胃里不停地翻搅。他脸就跟那烧开的开水壶一样，从两只耳朵开始往外冒烟了。 他赶忙开始往嘴里灌茶水，不停地灌，一杯接一杯，似乎想把拧巴的那股劲儿给顺过去。 顾琰清一直看着他。 他其实酒量很好——不好不行，早年在各种饭局都锻鍊出来了。 他有信心，郑利明和那两个助理加起来也灌不醉他。但是他手指弹动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宋知替他挡酒。 他沉默地任事态发展，心态却与以前利用爱慕者解决麻烦时的心态不同，并不是全然的不以为意。他不知道自己想看到、或者说在期待什么，只是看到宋知竭尽全力维护他时，心头莫名有种隐隐的愉悦。 他又想到了那张字条—— 意识到宋知心底对他是多么的痴迷，他的心弦好似被拨动了一下。 原来他并不在意宋知这样的爱慕者，但是现在，他很好奇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第83页 他身边都是一些和郑利明一样噁心恶臭的觊觎者，眼神里都是让他作呕的征服欲，他们也丝毫不加掩饰，靠近他时连丁点捕猎的耐心都没有，全都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立即得到他。要么威逼，要么利诱，毫无新意。 宋知虽然也偏执阴暗，对他有很强烈的欲望，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干匿名写字条这么小清新的事，虽然没钱没势，但为了接近他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说当群演就当群演，说当助理就当助理。 即使吃尽了苦头，也不愿意放弃能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他的喜好，他都真真切切地记得。 他有困难时，他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有人想为难他时，他会张开自己细瘦的手臂，挡在他身前。 这种感情，说实话，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顾琰清想知道，宋知的感情，跟那些人会有何不同？ 宋知越对他好，他越想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是不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信仰一样狂热崇拜的存在？ 「宋知，你没事——」顾琰清见宋知狂喝茶，随口问了一句，谁知当宋知转过头来时，他勐地怔住了。 宋知此刻含着口水，白皙柔软的面颊被云霞染得绯红，眼神一片迷濛，幽幽闪着水光，看上去好欺负极了。 顾琰清瞳孔一缩，手指勐地收紧。 宋知这又乖又软的模样，正中红心，在顾琰清的审美点上起舞。 比他第一次看见宋知女装时，受到的刺激都要大。 「你……」 宋知忽然变了脸色，捂着嘴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冲去。 顾琰清和季晏礼下意识地同时站起身—— 宋知忍着噁心，一冲到洗手间就吐了个稀里哗啦。白酒的后劲太强了，死命灌茶都没压住这股往上顶的劲儿，他吐得感觉胃囊都要翻过来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世界上为什么要有酒这个玩意儿？ 好好吐了一番，直到没什么可以吐的了，宋知才觉得舒服多了。身体里那股拧巴的劲儿，也终于顺了过来。 但是头还是晕晕的，沉得好像脖子都顶不住。意识虽然很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 「宋知？你没事吧？」门口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宋知扭过头去，对上了顾琰清精緻如画的眉眼。 看到顾琰清，他傻笑着咧开了嘴，「我没事！」 他还挺开心。 「顾哥——」他歪歪扭扭地走过去，抓住了顾琰清，「你是来找我的吗？」 带着酒气的唿吸喷洒在顾琰清的下巴处，宋知嗓音甜腻地道：「你人真好~」 顾琰清顿了一下，神情古怪地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他帮他挡酒，还反过来夸他人好？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吗？ 第35章 宋知第一次醉酒没有经验，自以为自己意识清醒得很，现在还不算醉，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醉了酒的状态。 他只觉得很开心，因为顾琰清担心他跑过来找他了。喝了酒，倾诉欲就强了很多，宋知黏煳煳地扒着顾琰清道：「顾哥，我觉得你……真的很好，真的。」 这么好的人，星途璀璨、人生美满都是理所应当的，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苦？ 顾琰清眸光闪了闪，这是喝醉了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吗？ 他默了默，低声道：「其实，我或许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宋知攥住他的手紧了紧，一脸固执地摇了摇头，「不！你就是很好！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你放心，以后，我会支持你、保护你的。」宋知凑近了些，认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顾琰清眼神晦暗，一点幽光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我。」 「现在有啦~」宋知开心地挺了挺胸。 「你知道，承诺不可以轻易说出口吗？」 「我当然知道，」宋知醉得两颊酡红，却努力做出一脸认真，「我也不轻易承诺别人，我是想好了才这么说的。」 命运已经把他们俩的人生交缠在一起了，既然宋知想活下去就绕不开顾琰清，既然他知道一些将要发生的剧情，那至少让他为顾琰清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 顾琰清定定地看着他，「你说我好，你觉得我哪儿好？」 宋知垂着眼，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其实，我跟你挺像的，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很佩服你，有自己的梦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 上辈子躺在病床上，只能通过看小说打发时间的宋知，能一直坚持看完那本耽美小说，何尝没有被主角的性格所吸引，嚮往他为梦想打拼奋斗的人生。 他和他一样，都是一个人，但是顾琰清却有敢于奋斗的勇气，和毫不放弃的坚定信念，宋知短短的一辈子却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如果宋知身体健康的话，他最想的是放弃对那个家的渴望，自己强大起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宋知抬起头，看着顾琰清道：「你很坚强，你是我的榜样。」 顾琰清喉头滑动了一下，他在这娱乐圈中苟活有多狼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跟美好这个词沾不上边，有的只有不甘屈于人后的野心，但是这样的他，竟然也成为了谁的榜样？ 第84页 他仿佛看到了人生也是一团糟的贫瘠灵魂，为了寻找支撑下去的动力，开始将情感和信念都繫到一人身上，从窥伺他的生活中汲取力量，幻想自己能成为像他这样的人。 所以，宋知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缠上他的吗？ 看见宋知往外沖时，季晏礼当时是下意识跟着起身，就在他迟疑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时，顾琰清已经先一步跟出去了。 眼下见宋知久久不回，季晏礼又有些坐不住了。 就在他想离席去洗手间看看时，宋知和顾琰清两人终于回来了。 宋知醉得满面红光，是被顾琰清扶回来的。 「喂，你怎么样？」他皱眉问。 「没事吖~」宋知心情很好，看上去一整个傻白甜。 季晏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咬牙切齿地弹了宋知脑门一下，宋知连忙吃痛地抱住自己的头。 「叫你喝那么多，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自作自受。」说着还狠狠瞪了顾琰清一眼。 顾琰清云淡风轻地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见到顾琰清回来，郑利明就像闻到味儿的苍蝇一样，端着酒杯凑了过来，宋知还没来得及进入备战状态，就被忍无可忍的季晏礼给打断了。「你这人什么毛病，这么锲而不捨地给人灌酒？这么爱喝酒回家去喝不好吗？这里都是演员，明天还要早起拍戏你不知道啊？万一早上起来脸肿了影响状态怎么办？」 他视线一转，落在旁边，「导演，你不管哪？」 导演猝不及防被点名，惊了惊，「呃……」 季顶流的突然发作，吓傻了一屋子的人。谁也不知道，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季晏礼气闷地端起椰汁勐灌了一口，咚地搁下杯子，阴沉地盯了郑利明一眼，「搞清楚，这里不是夜店。」 潜台词，剧组不是你猎艷的地方。 宋知两眼亮得跟灯泡似的，若不是没有真的醉煳涂，都要当场给季晏礼鼓起掌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主角攻终于发威了！跟反派boss正面刚，太帅了！ 「我们走。」对宋知扔下一句，季晏礼看也不看身后的众人，径直离开了。 宋知赶紧跟上，只是不知想到什么，脚下一顿，又跑了回去。 迟樱筷子上的肉都掉了，对季顶流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拽哥的脾气，真的是看得人太爽了！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满屋子的人包括导演在内，除了他哪个敢跟投资商这么说话呀？ 郑利明莫名被喷了一脸，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季晏礼就这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下不来台，他不由得转头看向贺泽成，和他一个劲地大眼瞪小眼。 季晏礼撑着头，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上：「……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 宋知嘻嘻笑道：「留他一个人多不安全啊，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顾琰清探头微笑道：「多谢季老闆捎我一程了。」 季晏礼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就是保姆车吗？托季老闆的福，我还是第一次坐保姆车。」顾琰清笑着环视一圈，窝在宽大的座位上仔细感受了一下，有钱真是好啊。 宋知连忙拿出零食来招待顾琰清，季晏礼干脆扭过头看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到了酒店，三人先一步下车，一同来到了电梯处等电梯。 宋知刚刚被风一吹，犯晕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就在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季晏礼准备进去时，他忽然想起件事，「啊」了一声。 「等下，不要坐电梯。」宋知伸手阻止道，「酒店好像说了，今天会停电检修电路的。」 顾琰清也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季晏礼好看的剑眉当即蹙了起来，看了眼电梯表，「开什么玩笑，十九楼让我爬上去吗？」 他转过头问宋知，「通知说停电的时间是几点啊？」 「八点。」 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百达翡丽的表，「这不还有七分钟吗？别磨蹭了，赶紧上去。」 见状，宋知和顾琰清只能对视一眼，跟着走进了电梯。 宋知唿出一口气，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表，心中暗自盘算着，坐电梯到十九楼只需两分钟都不到的时间，七分钟怎么都是够的，人不可能如此倒霉…… 思绪刚走到这儿，眼前忽然勐地一黑。电梯停运。 ……只是停电而已，问题不大。 下一秒，左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宋知拼尽体内所有的之力，才忍住没有张嘴惨嚎。 「嗯？不是还没到时间吗？」顾琰清什么都不知道，拿出手机照明。 「提前停电了？我们这运气可真是……」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宋知，在对上对方两眼含泪、可怜兮兮的表情时止了声。 顾琰清顿了又顿，喉结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迟疑地问：「……你，怕黑？」 宋知皱成了包子脸，含着热泪慢慢转过头，幽怨地看向他身边的季晏礼。 季晏礼面色惨白，吓得眼神都直了。被顾琰清手机的光一扫才回了魂，烫手似的松开了掐住宋知的手。 顾琰清：「……」 原来怕黑的，另有其人。 季晏礼自知丢大了人，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大着嗓门开始抱怨酒店：「这破酒店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了七点停电的吗？时间都还没到停个屁啊！一点儿都没考虑到顾客有可能还卡在电梯里吗？啊？？」 第85页 「草，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投诉他们经理！」 宋知欲哭无泪地揉了揉被抓的地方，不用看，肯定都青了。 季晏礼那手是怎么长的呀，跟铁钳似的。 他还在想他们不会这么倒霉，碰上酒店提前停电，结果就遇上了，这么邪门的吗？正常来说，都会检查一下电梯里有没有人吧？ 等等…… 宋知忽然想起来，小说中好像也有一段这样的剧情。 『主角攻和主角受意外被困电梯，暴露了主角攻怕黑的脆弱一面，幸好有主角受陪在他身边，温柔安抚，两人的感情在这次小小的意外中又更进了一步。』 宋知恍然大悟，所以，是因为剧情啊？难怪这么抓马的事情，都给他们碰到了。 如果是剧情大神的意思，那就不奇怪了。 等等，今天季晏礼为顾琰清出头，正面刚反派boss，带着他潇洒离场，又和他一同被困在无人的电梯，这是不是……是不是意味着剧情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 宋知有点开心，看来剧情大神确实无处不在，不仅强迫他这个外来世界的灵魂走剧情，也会强制让一些关键剧情发生。 那这样说来，他应该不用太担心主角攻和主角受的感情发展吧？ 他俩在一起，是必然的啊，就算他们现在看着不来电，剧情大神也肯定会想办法扭转过来的。 宋知想通这点，松了口气。但是随即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对。 一切都很合理，但是为什么，中间多了个他呢…… 宋知内心宽面条泪，男主之间走剧情，为什么要连他也捎上啊？ 多了他这个电灯泡，这让两位主角还怎么像原书中那样增进感情啊…… 第36章 郑利明焦躁地走来走去，冲着贺泽成发火，「怎么回事，你没有说过顾琰清和季晏礼的关系好啊。」 「他们俩关系确实一般啊。」贺泽成小声地道。 「那他为什么要替顾琰清出头？你听到他怎么说我的了吗，我他妈的脸都丢尽了！」郑利明这也是在迁怒贺泽成，他这个人好面子，被季晏礼当众弄得下不来台，心情十分暴怒，此刻平日里伪装出来的风度翩翩都消失殆尽了，面色有些恐怖的狰狞。 贺泽成早就见怪不怪，嘴上跟着抱怨道：「季晏礼的脾气本来就很古怪，他的心情根本就无法预料，连我在剧组几次对他示好，他都一点好脸色都没给我。这次谁知道他又抽什么疯？反正他投胎技术好呗，换做没有背景的人敢这样，早就不知道该怎么死了。」 这话里的酸味，浓得都溢出来了。 娱乐圈和豪门圈子里，看不惯季晏礼的人有很多，大多都像贺泽成一样，不敢得罪，只敢背地里阴阳几句人家会投胎。 郑利明深吸了口气，心情平復了许多，「什么季家大少爷，唯一的继承人跑去当什么明星，我看季家到他这一代也就到头了。哼，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给他几分面子，他还就真在我面前拽起来了。不把我放在眼里？行啊，等我参加完这次招标会，成了他们季家的合作商，我看他下次见到我，还敢不敢这么目中无人。」 在郑利明眼里，季晏礼虽是季家的大少爷，但是他没有沾手家族的产业，在经营公司这一块儿，他是不如他的。 季晏礼在他面前狂，仗的不过就是季家的势而已。 没有季家，他什么都不是。 贺泽成听他说起要跟季家合作了，眼睛发亮，连忙顺着他的话拍了好一通彩虹屁，把郑利明哄高兴了。 「不过……今天把他惹得不开心了，不知道抽什么疯，这事儿不会对招标会有什么影响吧？」贺泽成小心翼翼地问。 「呵，」郑利明轻蔑一笑，「生意上的事你不懂，没有那么简单。他季晏礼插手不了季家的业务，不用担心这些多余的。合作看的是双方利益，这次的招标会，我有十足的信心，一定能够拿下。」 贺泽成惊喜不已，「那就先预祝利明哥，马到成功啦！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哦。」 郑利明神色暧昧地摸了摸他的脸，「放心宝贝儿，不会忘了你，等签下这个单子，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贺泽成欣喜地靠进了他的怀里。 * 人高马大的季晏礼竟然怕黑，顾琰清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好笑。 他忍不住探头问：「季老闆，你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没有。」季晏礼硬邦邦地回答。 「哦~」顾琰清瞭然地点点头，「不是幽闭恐惧症，那就是……单纯的怕黑啊？」 这『单纯』两个字就很灵性，季晏礼脸色僵得比死了三天的人还难看。 宋知知道老闆有多不喜欢被人揭短，见他绷着脸不说话，便替他找补道：「呵呵，刚刚停电确实有点突然，我也被吓了一跳。季哥被吓到，也很正常。」 顾琰清哪会看不出来季晏礼是真的害怕，难得抓到季晏礼的一个弱点，他忍不住生出了些恶趣味。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那个酒店传闻没有？组里有个演员说他有一天晚上收工回来得特别晚，开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吹过一阵凉风，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走廊拐角那里飘过，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浑身都瘫软了。他赶紧开门进了房间，这才逃过一劫。」 第86页 顾琰清又轻又缓的说话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闭空间内，显得特别的诡异。 季晏礼瞳孔不停地晃动着，脸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白毛汗。 宋知不由地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道：「肯定是他看错了，估计是刚好有人经过，他又太累了精神恍惚，所以才会被吓到。」 宋知语气肯定，声音洪亮，听在他人耳朵里确实有稳定情绪的作用。 顾琰清不紧不慢地道：「那那阵凉风又怎么解释？酒店的格局你们是知道的，走廊上哪儿吹得到凉风啊？」 「这……」宋知语塞了片刻。 季晏礼刚刚有所缓和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世上哪儿有鬼啊？」宋知忍不住道。 顾琰清轻笑了一声，「我刚开始也这么认为，直到我入了这行，有些事就不得不信了。」 娱乐圈中的人，确实要迷信很多，从剧组每次开机，都要搞个拜神仪式就可以看出。而且剧组一向都是灵异事件的频发地，许多剧组都曾流传出不少毛骨悚然的传言。 季晏礼作为一名演员，自然有所耳闻。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 顾琰清又在他的恐惧之上，再添了一把火，「而且那道白色影子，我也亲眼见过。」 宋知眼睛睁大，一下就被勾起了好奇心，「真的吗？」 顾琰清点了点头，勾起唇角笑道：「我有一次半夜醒来，就发现他站在我床头。我故意装作没有看见，闭着眼睛一直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宋知倒抽了口凉气，一脸惊奇：「这是真的吗？」 「……」季晏礼冷汗都要下来了，为什么这么恐怖的事，他能讲得如此云淡风轻？ 顾琰清是有病吗？！ 他肯定是心理变态！都见到鬼了竟然还能睡得着！ 季晏礼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又听到顾琰清若无其事地道：「不过，见到鬼是好事，有传言说，见到鬼就证明在拍的这部戏会爆，这是玄学。」 去他妈的玄学！这人绝对有病！ 他的脑子，他的精神，他的心理，全部都有病！ 神经病才会觉得见到鬼是好事！ 正好电力恢復，电梯开了，季晏礼大步冲出去，一刻也不想再跟顾琰清多待。 「诶……」宋知回过头，才发现顾琰清忍笑忍得发抖。 他顿时明白过来，顾琰清是故意的。 反应过来后，宋知无了个大语：「……」 说好的『温柔安抚』呢？为什么会变成主角受故意讲鬼故事吓主角攻啊？？？ 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怎么会这么离谱啊！ 剧情大神~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啊，这剧情是不是崩得太厉害了点儿？ 你暗鲨我逼我走人设时候的那股劲儿呢？ 「宋知？」 「嗯？」 顾琰清把宋知叫回了神。 「你不走吗？」 「哦，哦哦，走……」宋知神思不属地点点头。 转过了一个弯宋知才发现，季晏礼还没有回自己房间。 「咳咳~」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有些不自在地对宋知道：「你跟我来我的房间的吧。」 宋知不解地歪歪头，季晏礼只能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琰清从他身边飘过，戏嚯地道：「不会是害怕不敢一个人待着吧？」 季晏礼一瞬间脖子暴起青筋，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上去就恨不得踹顾琰清一脚，宋知吓得赶忙拉住他，「季哥季哥！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回去了！」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处在暴怒边缘的季晏礼拉了回去。 进了房间，宋知才松了口气。「季哥，你要跟我说什么呀？」 季晏礼表情一僵，背过身去，「这个……」 宋知：「嗯？」 季晏礼转过身，突然问：「你最近怎么不找我对台词了？」 宋知懵了，结结巴巴地道：「最近……也没有排我的戏啊？」 「没排你的戏就不用练了吗？」季晏礼义正言辞地道，「你这叫懈怠知不知道？你本来就底子薄，趁着现在没你戏还不好好练练，等轮到你上场了怎么办？」 「你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一点苏韵的感觉，要是这么多天不练，之后找不到感觉了怎么办？」 宋知迎面被他训了好大一通，还没醒酒的脑子感觉更晕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别废话了，趁我今天心情好，拿你的剧本过来，我帮你对对戏。」季晏礼大手一挥，说完岔开腿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 宋知傻眼了，「……现、现在？？」 季晏礼昂头看他一眼，「不然呢？」 「……」宋知沉默了许久，两手交握做出一个恭顺的姿态，试图和他交涉，「是这样的季哥，你看时间都这么晚了，我还没洗澡，今天又喝了酒……」 季晏礼指着门口，不由分说地道：「快！去！」 宋知：「……好嘞。」 「等一下！」宋知开门要走时，季晏礼忽然又叫住了他。「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吧。」说着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宋知：「……」 说实话哥，你就是害怕了吧？ 第87页 宋知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季晏礼去房间拿上了东西，然后两个人又一起回了季晏礼的房间。 中途穿过走廊时，宋知都能感觉到季晏礼肌肉明显的紧绷，眼睛一副不敢看又不时乱转的模样。 宋知都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了顾琰清，你说你好好的吓唬他干嘛？ 这难道……是主角之间的情趣？可是为什么受伤的是他啊？ 第37章 宋知忍不住道：「季哥，不用怕，没有鬼，放心吧，顾哥是骗你的。」 季晏礼如同被踩中了尾巴似的，梗着脖子道：「谁说我怕了？」 宋知：「……」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季晏礼忍不住问宋知：「你……不怕吗？」 「嗯？不怕啊。」宋知歪头想了想，他还真不觉得怕。 季晏礼闻言惊奇地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宋知看上去是个胆小如鼠的性子，某些方面却意外的胆大。 宋知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以前跟奶奶一起住在乡下，那时候的农村入夜都是黑乎乎的，而且他一个人住院那么长时间，晚上经常需要起来上厕所，医院晚上的走廊，可比酒店的恐怖多了。 他一开始的时候也怕，但是心里明白没有人能在身边陪着他，怕也没有用。何况鬼神都是不存在的，就算有你跟人家无冤无仇，人家也不见得会害你。 宋知内心不断地克服，渐渐的就不怎么怕了。 可能一个人的时候还会有点毛毛的，但现在身边还有其他人，他又怎么会感到害怕呢？ 倒是季晏礼，不愧是『王子病』患者啊，矫情的毛病他是一个不落，怕黑又怕鬼。 别看他这么高大英武，生在季家那样的豪门，又是唯一的继承人，估计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 宋知看过原着，熟悉他的尿性。 这位主角攻看上去日天日地，其实相当没有安全感，宋知有的时候，会生出一种他比自己还不成熟的错觉。 所以对待季晏礼一些让人无语的要求，他才能这么耐下性子去包容。 就比如此刻，季晏礼留他在房间里对台词，对到两个人哈欠连天、眼皮都睁不开了，还在苦苦坚持，宋知除了满心无奈，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屈服于老闆的淫威…… 宋知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幸好他们性别同为男，且有一层老闆和助理的关系，不然传出什么『夜光剧本』的话题，他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哎，发什么愣呢？到你说台词了。」季晏礼精神萎靡，因为睏倦，脾气也不太好。 宋知有气无力地拉长了语调：「季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季晏礼顿了顿，看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子确实对不下去了，只得犹豫地道：「那，那好吧。」 宋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他道：「那你今天就睡这儿吧。」 宋知：「……」 得，今天看来是怎么都逃不过了，宋知认命了。 现在只要能让他睡觉，什么都好说。 天知道，他从上车的那会儿就开始想睡觉了，支撑到现在已经是用了极大的意志力了。 怪不得他大伯每次喝醉酒之后都睡得鼾声震天，宋知现在知道这种感觉了，是真的很想睡啊。 快速沖了个战斗澡之后，宋知幸福地扑到了次卧的床上。 还没来得及酝酿睡意，门口忽然闪现出一道身影，像尊门神似的堵在那里。 宋知眉心慢慢隆起，睁开眼无奈地问：「季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季晏礼有些僵硬和难以启齿，「你，你要不来我房间睡吧？」 宋知把头支起，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 「……」 两人对峙良久，宋知终于败下阵来。最后客厅的沙发被搬到了主卧，宋知安详地躺在上面。 因为季晏礼怕黑的缘故，所以房间里还亮着一盏小夜灯。 宋知不太习惯亮着灯睡觉，但还是在努力酝酿着睡意。 季晏礼刚刚在跟宋知对台词的时候还困得要死，正儿八经开始上床睡觉了，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躺在床上，没有丁点睡意。 强逼着自己闭眼酝酿了十分钟，最后忍无可忍地侧头望向宋知：「你之前给我念书挺有用的，今天能不能再念念？」 「…………」宋知睁开眼，心如死灰。 要不鲨了他蒜了，就现在。 季晏礼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加了一句：「我给你这个月奖金翻倍。」 宋知立马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算什么小饼干，要什么人权什么私人时间什么个人空间，他要那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有什么用？！他的一切都是金主爸爸的！ 金主爸爸有需要，他连灵魂都能论斤卖了。 不到十秒钟，宋知已经拿着书端端正正坐好了：「老闆，想听哪个？」 钱到位，服务就到位，新上线的功能还支持点播。 季晏礼惬意地给自己掖了掖被子，漫不经心道：「随便念点什么都可以。」 「好的。」宋知翻开书，又念起了之前那本诗集。 诗集有它独特的韵律，因为宋知没有看过，所以读的时候会把语速放得很慢，避免有些地方搞错停顿。 第88页 季晏礼闭着眼，几乎是宋知才读完上句，他就能在脑子里接上下句。 脑细胞在这种环境下，明明该是很活跃的，但是季晏礼不知不觉还是听困了。 可能是宋知的声线太清澈干净，可能是这样的夜晚旁边有人低声说话是天然的白噪音，也可能是有人陪伴就不用担心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反正季晏礼迷煳了一阵，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睡眠。 宋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手机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正趴在季晏礼的床边，身下还压了本书。 季晏礼被吵醒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手机，看到是徐德凯打来的，还是耐着性子接了。 「餵？」早起的声线微微沙哑，是会令耳朵怀孕的低音炮。 宋知却没什么心思欣赏，趴着睡了一晚他脖子都僵了，正小心活动着。 「嗯，知道了知道了，准备起了。」季晏礼说完就挂了电话，身体和说的不一样，又猫进了被窝里。 目睹这一切的宋知：「……」 你看看你哪有一点诚信的亚子，堕落的老闆！ 没过多久，徐德凯就来了，进房间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多出来的沙发，不用问就敏锐地猜出了用图：「小宋昨天是睡这里的？」 宋知顶着一张宿醉后肿胀的脸，两眼无神地点了点头。 徐德凯「呵」了一声，转过头调侃季晏礼：「小宋怎么一副被你吸干精气的样子？说说看，昨晚你怎么折腾他了？」 季晏礼瞪了他一眼，怀疑这老东西在跟他开黄腔。 「小宋，昨晚你季哥没对你做什么吧？他发什么疯呢，叫你睡在这儿。」 宋知不由看了季晏礼一眼，他要是说实话『季哥怕鬼不敢一个人睡』，估计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季晏礼显然也怕他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先发制人地道：「宋知昨天喝醉了发酒疯，非闹着不肯走。」 「？？？！！！」宋知一惊，眼睛瞪得滚圆。 季晏礼摸了摸鼻子，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徐德凯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宋知，宋知对上他的视线，脸上表情交替变换，羞愤欲死。 可怜的小宋，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职场的恶意，原来打工人除了给领导卖命以外，还得给领导背黑锅。 徐德凯眼珠转了转，乐呵一笑，「这就奇怪了，你不是一向都讨厌睡觉的时候有动静吗？还说方圆十米内听到有别人的唿吸声都烦，居然会允许小宋睡在你房间？」 季晏礼表情略有些尴尬，事实上他不但留宋知睡了，昨晚上还睡得挺好的。 一想到昨天又被宋知哄睡了，他就想捂脸。 一次就算了，还能解释是意外，次次都是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癖好啊？ 都二十几的人了，还得助理在旁边念书才能睡着，传出去不笑死人了？ 季晏礼决定去看看医生，他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这天下午跟导演请了个假，他就回酒店在线上跟自己的心理医生说了这件事。 季晏礼因为睡眠质量差的原因，看了很多的医生，最后被断定是心理因素的原因。 每当来到一个陌生环境，他就会特别的不习惯，心理上的不安导致入睡困难。 虽然心理医生说得很专业很委婉，但季晏礼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听懂了，就是因为娇气。 因为从小锦衣玉食，没过过苦日子，到环境差点儿的地方，就睡不着觉了。 季晏礼明白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很好，季少爷又多了一个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他心里其实很不服气，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是这么不能吃苦的人，所以他憋着股气，逼着自己适应，到哪个剧组都是乖乖住剧组安排的酒店，努力跟其他演员一样适应剧组的生活。 睡不着也没想着藉助药物，而是硬挺着、干熬着。 他很好奇，自己这两次被宋知哄睡着，到底是什么原因？ 按理说，就跟徐德凯说的一样，他很讨厌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才对。 有人在他身边的话，他的神经就放松不下来。 他很想知道，宋知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心理医生听完他说的以后，停止记录，推了推眼镜，沉吟道：「按照你所说的，我认为你真正需要的，是陪伴。」 季晏礼懵了：「……」什、什么？陪伴？？ 第38章 季晏礼懵了，这个答案完全没有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大脑因为难以理解而有些迟钝。 这不能怪他，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抗拒和人接近的，他对人际交往那些也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之前我们分析过，你失眠的原因是缺乏安全感导致的，比起陌生的环境，你更习惯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之所以缺乏安全感，可能是因为童年时期和父母聚少离多的原因。」 季晏礼沉默了下来，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印象最深的还是孤独寂寞。 他记得他小的时候非常非常黏人，每次父母离开家都会撕心裂肺地哭一场。 但是那个时候，父母都忙于各自的事业，很少有时间陪伴他。 他总是会坐在窗口等着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回家，但是总是一次次失望。 第89页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房间空荡得可怕。那些窗帘背后、衣柜里、床底下，似乎随时会钻出一道人影。 他被自己的想像吓得瑟瑟发抖，经常拉起被子蒙住头。有的时候实在太过想念父母，还会躲起来偷偷哭。 他都无法理解，自己小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渴望父母的陪伴。 反正长大一点之后，他对父母的依赖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反而青春期的时候，父母工作没有那么忙了，闲下来之后勐然发现对他的关注太少，于是拼命开始弥补，他却觉得他们烦人了。 「也就是说，只有熟悉的环境或者熟悉的人才能让你平静下来，之前你尝试过很多克服失眠的办法，但是都失败了。你说的那名助理，可能是你内心比较亲近信任的人，所以有他在你的身边陪伴你，你才能够放松下来。而且他给你念书的做法，一定程度上也弥补了你童年缺失的遗憾，所以你会不自觉地依赖他。如果不确定的话，你可以多尝试几次，看看到底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念书这件事。」 「……」季晏礼的面色变来变去，晦涩不明。 亲近？信任？依赖？？？ 谁？他对宋知吗？ 季晏礼第一反应就是嗤笑，他堂堂九尺大男人，怎么会对一个比他弱小的男人产生依赖？ 再说，依赖这种软弱的心理，绝不可能在他季少爷的字典中存在。 宋知？呵，一个小助理而已，虽然办事还算尽心牢靠，可季少爷从小到大，身边围绕着照顾他、为他服务的人那么多，区区一个宋知又能有多特别？ 但是两次在宋知身边睡着的事实，又让他无话可说，笑不出来。 * 宋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的老闆突然间开始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目光，不停盯着他看。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 宋知：「……」他立马回忆了近三天以来做过的所有事情，还是不懂季晏礼变得这么古怪的理由。 难道，他是怕自己把他怕鬼又怕黑的事情给说出去？ 「宋知？」 「诶！」 「你有空吗？有空的话帮我把这件衬衫熨了吧。」徐德凯拿着自己的衣服走过来。 「好！」宋知欣然接过，「还有别的衣服需要熨吗？我可以一起熨了。」 徐德凯立即笑了，贊了一声：「好小子！」 「那我回去把我那条裤子还有西装拿过来，顺便帮我熨了吧，都是一套的，我还得穿着去见客户呢。」 「好，没问题，凯哥你只管拿过来。」 「小宋，这熨衣服的事儿还是让我来吧。」正在打扫卫生的李心放下袖子走了过来。 她负责服装首饰这部分，熨衣服这活儿她熟，虽然是徐德凯的衣服，但感觉应该是她的活儿。 「没事心心姐，你忙你的吧，几件衣服而已，我很快就熨好了。」宋知开朗地道，「你要是有什么衣服要熨，就一起拿过来吧。」 李心笑了，「你每天已经够忙的了，我的事怎么还能拿来麻烦你。那凯哥的衣服，你就帮他熨了吧，我的我会自己来。」 「好。」宋知取出了李心平时熨衣服的挂烫机，将衬衫挂在衣架上开始工作。 季晏礼不知何时走到了旁边，幽幽地盯着他，宋知偶然一回头差点没吓死。 「季…季哥。」 「你倒是哄得每个人都喜欢你。」季晏礼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宋知：？？？ 季晏礼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宋知皱眉思索着，喃喃自语：「无论怎么看，都挺普通的啊……」 宋知：「……」 「季哥，我没惹你吧？」 「你今天不要进我房间了！」季晏礼忽然严肃道，「回你自己的房间睡去。」 宋知：「……」什么鬼？他本来也不会留在这儿睡觉！ 纵使是宋知这样的好脾气，有的时候也会被季晏礼整得崩溃，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牙齿胡乱地磨着，干活的背影都多了几分黑暗的气息。 * 或许是郑利明马上就要发达的消息鼓舞了贺泽成，再次见到顾琰清时，他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嘲讽道：「有些人不知道整天自命不凡个什么劲，还以为自己是神仙下凡啊，就知道装模作样，上了酒桌一杯酒都不肯喝，真以为在娱乐圈混有这么容易啊？」 贺泽成阴阳怪气地说话时，眼睛就没离开过顾琰清，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 小惠在给顾琰清化妆，闻出这故意找茬的火药味，动作都有点僵硬了。 顾琰清淡淡一笑，对她道：「你先出去吧，帮我把车上的包拿过来。」 「……好。」小惠迟疑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贺泽成，放下东西出去了。 顾琰清不紧不慢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贺泽成见到后，立马像进入战备状态的公鸡一般挺直了脖子，挑衅地看着他。 顾琰清来到了贺泽成的面前，垂眼盯着他——他比贺泽成要高半个头。 近距离看着这张脸，贺泽成眼里更是掩饰不住的嫉妒。他看不惯顾琰清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张脸。 说顾琰清装得自命不凡，其实也是他自卑的心在作祟，想像出顾琰清内心得意的样子。其实顾琰清平日里在剧组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相处，对待工作人员都很客气，若不是贺泽成一开始就针对他，他们也不会水火不容。 第90页 此刻，顾琰清也撤去了温和的伪装，他那双眼尾上扬的漂亮眸子，不笑的时候有点冷艷不好接近，垂着眼皮看人的时候，无端有种睥睨的意味。 贺泽成被这种目光看着，气得面色更加扭曲。 顾琰清只是站在那儿，他就仿佛输了一般，这种感觉令他非常的恼火！ 「看什么看？」他忍不住讥讽地道。「你以为这么盯着我看，我就会怕你啊？」 顾琰清扯着嘴角轻轻一笑，随后这一丝笑都收敛得干干净净，露出他原本冷漠的本性。 「我看是哪里来的癞蛤蟆，在这儿哌哌乱叫。」顾琰清薄唇轻吐，眼睛虽在看着对方，却又仿佛没有对方，「这么近距离一看，果然更丑了。」 他精准地打击到了贺泽成最在意的点，只是漫不经心的一两句话，却把贺泽成气得头髮都竖起来了。 「你！！！」他不顾形象地想要扑上去和顾琰清撕扯，身后的助理装模作样地拦了一下却又不敢真的拦。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顾琰清只用一只手就将贺泽成压制得死死的，最后还摆成了脸压在桌上动弹不得的屈辱姿势。 「放开我！放开我！你他妈的——」贺泽成拼命挣扎，气得脑袋都要炸了。 「放开贺哥！」助理们想上前帮忙，却被顾琰清一个眼神给看得顿住了。 顾琰清低下头，俯在贺泽成上空道：「你不就是嫉妒我吗？天天在我面前蹦跶，像个跳樑小丑一样。可惜啊，你再怎么整，这辈子都别想赢过我。我就是长得比你好看，你能怎么样呢？」 「……」贺泽成的助理们都忍不住退了半步，觉得面前的顾琰清陌生得有点可怕。 「你他妈的！你个贱*，我日你@#%￥@&*……」只有贺泽成一个人被气成了个开水壶，尖着嗓子骂出了他这一辈子会的所有脏话。 顾琰清充耳不闻，犹嫌不够似的，接着道：「连你的郑总，看见我都挪不动步了，你说，你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横？我只是不想而已，不然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现在属于你的一切。」 贺泽成目眦欲裂，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 助理们见顾琰清把贺泽成刺激成这样，更加害怕了。 「只是，我不屑跟你一样，靠卖屁股上位。」顾琰清眼神冷了下来，声音更是冷得掉渣。「你那点儿破事，圈里的人谁不知道啊？看不惯你的人，都在等郑利明玩儿腻了甩掉你呢！我劝你不要继续这么嚣张下去，人不犯我不犯人，你要是再这么挑战我的耐心，我就不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来了。」 「反正，后悔的一定是你。」说完这话，顾琰清松了手。 贺泽成却没了一开始的疯狂劲儿，爬起来恨毒地看着顾琰清。 顾琰清轻轻瞥了他一眼，丝毫不将他放在心上，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贺泽成拳头捏得死死的，因为太过用力而在不停发颤。助理们挤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啊！！！啊！！！！ 啊！！！！！」贺泽成终于控制不住，开始放声尖叫，一边叫一边疯狂地将化妆间的东西全部往地上砸。 助理之一连忙跑到门口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让贺泽成可以尽情发泄。 「这个贱人！顾琰清这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贺泽成双眼赤红，神情癫狂，不断地喘着粗气。「竟敢……竟敢瞧不起我？！」 「我要让他后悔！我一定要让他后悔！！！！」 贺泽成吼完，随手拿起手边的一瓶精华液，狠狠地掷向了镜子。 一阵脆裂声过后，镜子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第39章 到了晚上，季晏礼安详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睡神的到来。 徐德凯睡在宋知前一天睡过的沙发上，不是很理解自己怎么就出现在这儿了？ 「不是，你来真的啊？这沙发这么小，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睡得下啊？」 「啧。」季晏礼不爽地睁开眼，「要你睡就睡，叽叽歪歪哪儿那么多废话。」 徐德凯哼了一声，「你可真是古代高门大户的富家少爷，睡觉都要有人守夜。行，算我倒霉，谁叫你是老闆我是打工的呢。遇到你，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季晏礼听了一耳朵抱怨的话，徐德凯才终于睡下。 本以为这下清静了，谁知他高兴得太早。 跟宋知睡觉的安静乖巧不同，徐德凯时不时就要翻个身，沙发也跟着咯吱响一下，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来不动了，鼾声就响起来了。 季晏礼：「……」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人弄来自讨苦吃？ 他糟心地扭头看了一眼，年近四十的中年欧吉桑，不仅睡觉习惯不好，睡着的脸也难看得一批。 季晏礼嫌弃地把目光收了回来，开始怀念宋知在的时候。 少年清爽干净，声音好听，睡觉也不打唿噜，不知道比这欧吉桑好多少。虽然昨天晚上他先睡着，没有见到宋知的睡颜，但想必他睡着之后的样子，也跟他本人的性格一样，安静乖巧…… 季晏礼思绪募地打住，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他有病吗，大半夜睡不着在想宋知？？还想得这么入神。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空杂念，努力入睡，然而耳边此起彼伏的唿噜声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第91页 他起床把徐德凯给弄醒了，让他起来给他念书。 徐德凯睡得好好的被吵醒，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要求啊？！这还是人吗？ 「季晏礼，我发现你是越来越难伺候了，睡觉要人陪就算了，现在还要听人念书？怎么，是不是还要我说几个故事给你听啊？」徐德凯叭叭地数落个不停，「你以为你还跟我女儿一样的岁数呢？睡觉还要别人哄你呀？你都……你都不害臊的吗？」 「一个大老爷们儿，给另一个大老爷们儿念书，这算什么事啊？」 「我发现你现在变了，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提这种要求，你现在是一点逼格和包袱都不要了。」 季晏礼疑惑地看着他，他只是让他给他念念书而已，这很难吗？这死秃子抱怨什么呢在那儿瞎逼逼一大通。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同时也明白了，像宋知这样的员工有多难得了。 原来即使都是付出金钱僱佣的关系，人和人之间还是不同的。 季晏礼不想再听徐德凯说些没用的废话了，恼怒地把人轰了出去。 徐德凯一走，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季晏礼一个人，但是季晏礼却觉得清静自在多了。 看来，也不是所有信任的人陪在他身边，都能让他感到平和安宁的。 季晏礼在房间中静静地睁着眼—— 难道……他真的像心理医生说的这样，对宋知产生了依赖？ * 顾琰清身边的男助理最近两天似乎心事重重，话少了很多，脸上也没有笑容，偶尔会露出特别不安的表情。 好几次，顾琰清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 若是喊他太大声了，他还会突然吓一跳。 顾琰清问过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男助理沉默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跟他说，是老家的父亲摔伤了腿，他很担心，所以不在状态。 顾琰清听说后，问他要不要请假，他可以跟公司那边说一声，特批他休息一段时间回去看看。 男助理赶忙摇头，他说家里还有他妈照顾他爸，他回去也不顶什么事，不如留下来工作。 顾琰清听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他转了一千块钱，让他拿去给爸爸买点补品。 男助理收了钱，心中百感交集。 这天收工又到了很晚，因为小惠明天要休一天，所以不跟他们一起走，自己叫了车。 男助理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了大量的热汗，就连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些。他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手往后递给了在后座的顾琰清。 「顾哥，喝点水吧。」 「谢谢。」顾琰清随手接过，扭开盖子。 男助理映在后视镜上的眼睛，不自觉向后飘。 顾琰清嘴快碰到瓶口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下来问：「我叫你拿的花你拿了吗？」 男助理立刻回神：「拿了。」 顾琰清：「在哪儿呢？」 男助理：「好像，放后备箱了。」 顾琰清：「你把它拿出来吧，放在后备箱别压坏了。」 花是剧组送的，因为这天是顾琰清的生日。剧组的人给他准备了惊喜，他们一起唱了生日歌，又吃了生日蛋糕，最后又拍了不少的照片，这个生日就算这样过了。 男助理应了一声，转身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花。 是一束灿烂的向日葵，包装得特别精美，男助理垂着眼盯着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他打开后座的门，准备把花递进去时，动作却勐地顿住了。 后座内，只见顾琰清头歪向一边，闭着眼无知无觉，一瓶水掉在地上，瓶里的水泊泊地往外冒着，浸透了车内的地毯。 男助理的喉咙一瞬间干涩极了，心脏跳得仿佛能震碎耳膜。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顾哥？顾哥？」 「顾哥？你醒醒啊。」见喊没用，他又上手推了推。 然而顾琰清始终紧闭着眼，连唿吸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男助理直起身来，还未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小哥？」宋知笑得满脸灿烂，跟男助理手里的向日葵有得一拼，「顾哥在吗？我找他有事。」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明显是来送生日礼物的。 男助理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搞清楚他的来意后，对这个忽然冒出来吓他一跳的人没什么好气。他啪地一下关上了后座的门，语气硬邦邦地道：「顾哥累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宋知懵了，刚才极短的一瞥，他似乎看到了有个人躺在后座。 男助理说完就想回驾驶座，宋知却焦急地拉住了他询问：「顾哥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男助理不耐烦极了，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圈，一把推开宋知：「哎呀没有！不关你事！」 男助理走得急急忙忙，飞快地就坐回了驾驶座。 他这态度奇怪极了，宋知心下觉得不对劲，趴到后座的车窗玻璃上使劲儿往里看。 看到有个人倒在那儿，姿势奇怪，宋知赶忙敲了敲玻璃，唿喊道：「顾哥？顾哥？」 车子勐然往前一蹿，宋知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等等、等等！等一下！」不管宋知怎么唿喊，车子都没有任何减速的徵兆，反而跑得越来越快。 第92页 宋知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载着顾琰清的车绝尘而去，心中的恐慌一点一点扩大。 他反覆回想刚刚短暂看到的画面，里面的人虽然不清楚是不是顾琰清，但确实是有人。 男助理刚刚说他累了，可是里面的人不像是睡着了，正常人会用那种一看就不舒服的姿势睡觉吗？ 而且他刚刚敲了几下玻璃，里面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很不对劲。 宋知心勐地砰砰跳了起来，他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奋力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要见到顾琰清！不能让这车不明不白地就这么开走了！ 「跟着前面那辆车！」宋知极速奔跑了一段路，到路口时随便跳上了一辆摩的。 摩的师傅二话不说，一拧油门就追了上去。 宋知刚刚跑岔了气，此时腹部感觉要裂开了，风一吹额上全是涔涔的汗，但是他却丝毫顾不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前面那台车，生怕追丢了。 中途，宋知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季晏礼打过来问他在哪儿的。 「我在……」耳边风声呜呜，电话里的声音不甚清楚，宋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现在有事。」 「什么呀，你刚不是说去找顾琰清送礼物，马上就回吗？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季晏礼也听出了他那边风声很大，对他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有些不悦。 宋知此刻已经在怀疑，是关键剧情发生了。 他不确定，因为现在的发展跟书里说的不太一样，可是他不能心存侥倖。 他曾对顾琰清说过，会保护他，虽然那是他喝醉的时候说的，但他没有忘记。 这些天，其实他都一直暗暗防备着，关键剧情的到来。 只是没有想到，事态会以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形式展开。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搞错了，只要追上去问一问顾琰清就能知道答案。就算是他闹出了乌龙，只要顾琰清没事就可以，他可以道歉。 但如果真的是关键剧情……主角攻此刻怎能不在现场呢？ 「季哥，」宋知对着手机道，「我等会儿给你发个定位，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宋知此刻仿佛看到了命运在眼前形成闭环，他自觉做起工具人的角色，为剧情发展架起了桥樑。 第40章 男助理一路上也是心神不宁，两次都差点闯红灯，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他不断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顾琰清，无数次脑子里都在想『要不掉头回去吧』，即使他车速刻意放慢，不断给自己时间思考，路始终都有尽头。 很快，他就在一家酒吧后门停了下来。 门口两个正在抽菸的男人，立马就朝他走了过来。 「人呢？」从他们的语气来看，似乎对这种事驾轻就熟。 男助理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后面。 两个男人很快就打开车后门，将昏迷的顾琰清拖了出来。 「事儿办得不错，完了再给你结尾款。」其中一个男人对男助理说道。 男助理面色有些惶恐不安，看了一眼顾琰清，想说什么又没有张开嘴。 两人架着顾琰清，打算带着他从后门进入酒吧。 宋知从摩托车后座上下来，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给季晏礼发了定位，并叫他报警。随后就顾不上看手机，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他赶在两人进门之前，一把拖住了顾琰清，拼命拉扯。 「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你干什么？干什么？想干嘛啊你！」 「放手！你们是谁啊？你们想带他去哪儿？」 两人看着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相互对视了一眼。 「你是谁啊？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赶紧给我滚！」其中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推了他一把。 宋知被吓得抖了一下，但是他手指仍然紧紧地抓着顾琰清的衣服，没有松开。 「我、我不能让你们带他走。」他鼓起勇气道：「你们是坏人！」 两人无语极了，「你可别胡乱造谣啊，我们是他朋友，他喝醉了，我们带他去休息而已。」 「你、你撒谎！那为什么不送去酒店，要带他到这样的地方来？」 「你他妈管我们呢！关你屁事啊？」 另一个男人拍了拍说话的这个，扶住顾琰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宋知瘦瘦弱弱的，在他们眼里不成气候，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里虽然是酒吧后门，没有多少人经过，但是拖久了总归不好。 只要进了酒吧，宋知就算再闹也没用了。 说话的男人很快会意，在同伴扶着顾琰清打算先行离开时，一把拦下了宋知，堵着他不许他阻挠。 宋知立马着急了起来，拼命去拉扯顾琰清。「不！不要！你们放开！你们不能带他走！我已经报警了——」 男人狠狠几拳捣向了宋知的肚子，「草你妈！报你妈的警！叫你丫的多管闲事！」 宋知头上挨了一巴掌，脸上青了一块，又被一脚踹出老远。 但他又爬起来，冲上去抓着顾琰清的裤腰带不肯放，拼命想要把人抢回来。 另一个人被他缠着没办法动，打宋知这人只得抓着宋知的头髮，又把他拖了回来狠揍。 「啊——」 「还敢过来，是不是想死啊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第93页 「顾哥——顾哥——」宋知全然不在意身上雨点般落下的拳头，只是在看到顾琰清要被带走时，着急得声音都要裂开了。 另一个男人支撑着顾琰清全部的重量，也是寸步难行，听见宋知一直在叫，十分恼火地沖同伴使了个眼神，「喂！赶紧把他弄走！」 宋知此刻也发了狠，他捡起一根棍子，狠狠地朝着挡住他的那人挥舞了一通乱棍。 他虽然打架没什么章法，但好歹也是一个力气足够的成年男性，血性上来攻击性也让对方吃不消。 那人挨了宋知好几棍，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宋知的棍子，两个人争持不下，拼上了蛮力。 正在僵持之间，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了宋知的口鼻，宋知惊愕地睁大了眼，挣动了两下，很快就昏过去了。 迷晕宋知的人，正是方才扶着顾琰清的男人。 两个人看着瘫倒在地的宋知，面色都有些难看，「这下麻烦了……」 * 顾琰清被扶着进入酒吧，穿过一条条又长又歪曲的廊道，从人声鼎沸到寂静无声，扶着他的两个男人，带着他走了很久。 最后，他被带到了一间屋子，打开门有些潮湿的霉味。 他被不客气地扔在床上，带他来的两人气喘吁吁：「妈的，累死老子了！」 「哥，门口那个怎么办？就那样扔在那里？」 「不然呢？你说怎么办？」 「他非要跳出来多管闲事，还把我打了一顿，我看把他一起绑了得了！」 「别瞎说，老大说了，只带一个人过来，你自己捅出来一个篓子，指望谁给你擦屁股？你出事儿是小，可别连累了老大。」 「但是，他醒来肯定会报警！万一找我们……」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阵，另一个声音安抚道：「没事，他被迷昏了，不一定能记得我们的脸。就算记得，他又没证据指控我们，顶多就是告我们打他，但是他也还手了。」 「对，后门没监控，他想找我们也找不到。」 「我们在外面用了迷药的事情，可别跟老大说，不然会被骂死。」 「知道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小子是真的倔啊，他跟这人是什么关系啊？」 「管他呢，你摄像机都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放一百个心。」 「嗯，走吧，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两个人打开门，离开了这间房间。 与此同时，贺泽成带着郑利明来到了这间酒吧，非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什么事这么神秘啊？」郑利明纵容地笑着。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嘛，」贺泽成娇嗔道，「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他带着郑利明一路走走绕绕，郑利明越看越诧异，没想到这间不起眼的酒吧里面竟别有洞天。 「到了！就是这里。」贺泽成抱着郑利明的胳膊道，「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郑利明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门前的屋子。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但看到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顾琰清时，郑利明瞳孔勐地缩了缩，一股血液直冲脑门。 「怎么样？喜欢吗？」贺泽成勾起唇角。 「这……」郑利明震撼了一瞬，随即嘴角越扬越高，他激动又感动地看向贺泽成，拉着他的手亲热道：「还是我的宝贝懂我啊，你怎么这么好？」 贺泽成目的达到，反手拉过他的手『深情告白』：「你对我好，我肯定要对你好啊，知道你喜欢他，我怎么忍心看你惦记，说什么也要帮你弄到手。」 郑利明感动得无以復加，用力在贺泽成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宝贝儿！我非常喜欢这个礼物。」 贺泽成轻讽一笑，转瞬就恢復了善解人意的面孔：「快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好。」郑利明说完，急吼吼地进了门。 贺泽成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睛里几乎快淬出怨毒的汁液。 他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顾琰清不是看不起他，说他是靠卖屁股上位吗？那就让他变得跟他一样，看看他在他面前还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 他买通了顾琰清身边的男助理，给他喝的水，就是在一些□□场所广为流传的「听话水」。无色无味，喝一口就什么知觉都没了，还会短暂失去记忆。 在药效还没过去的时间里，无论怎么弄他，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等到第二天药效过去他醒来时，他根本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他心有怀疑，查出了什么，有他被拍下的视频在，他也要好好斟酌一番。 看看到底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贞洁重要，还是他作为明星的前途和名声重要。 而且郑利明还是现在这部剧的投资人，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嚮导演施压换掉他，像顾琰清这样无权无势的小演员，最后肯定只能忍气吞声。 退一万步来讲，他就算要报警也得拿出证据来。他现在昏迷不醒，对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知觉。等他体内的「听话水」代谢干净，就真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了。 结束之后贺泽成会让他助理把他给送回去，顾琰清只会以为，自己在酒店睡了一觉。 这，就是他惹怒贺泽成所付出的代价。 第94页 他不是瞧不起他吗？不是自命不凡吗？不是不屑卖身上位吗？那他就让他也尝尝被男人操的滋味，他俩谁也别说谁比谁高贵。顺便，推给郑利明，还能卖一个人情，让他博取到郑利明的欢心，一举两得。 真想看看，不可一世的顾琰清，自尊被碾得粉碎，会是什么模样？会崩溃吧？会后悔曾经这么对他吗？ 郑利明关上门后，迫不及待地朝着床上顾琰清快步走了过去，他爬上床，目露痴迷地摸了摸顾琰清的脸，似乎在欣赏一件好不容易到手的古董珍宝。 很快，手往下滑，他解开了顾琰清的扣子，将他的上衣脱除。 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解起了顾琰清的裤子，似乎想要先解决这人身上碍事的衣服，将人脱得□□。 这过程中，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兴奋。 第41章 郑利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亢奋当中，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迫不及待，根本就没注意到，身下人缓缓攥紧的手指。 就在他的脏手在如玉般的胸膛上游移了一下，两眼淫邪地打算一把拉下他的裤子时，一只苍遒有力、宛如艺术品般根根雕琢的手，倏地钳住了他的。 郑利明结结实实地一愣，懵逼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 剎那间，郑利明全身的毛髮都竖立起来了，喉咙像被掐住了一般，「你……」 「你没晕？！！」 顾琰清面色冷漠到了极点，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 郑利明吃痛了一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不至于因为这点小变故就慌了手脚。想到两人身份悬殊，自己还是《流云飞花》的投资商，当即就整顿好了心情，恢復了往日的底气。 「哼～没晕？没晕更好，不然像具尸体一样，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事已至此，郑利明已经豁出去了。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到嘴的肥肉飞走的，至于事后怎么善后，他并不担心。不过就是一个三线小明星罢了，要拿捏他，他有的是手段。 只是正当他打算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他惊愕地发现自己被钳住的那只手，完全动不了。 他挣了两下，发现根本挣不掉，顾琰清的力气竟然出乎他意料的大。 「松手。」郑利明皱着眉头不耐地甩了甩。 顾琰清冷冷地盯着他，不带一丝温度，不仅没有松开，还越来越收紧，捏得郑利明腕骨作痛。先是咬牙隐忍，到最后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开始龇牙咧嘴。 「啊啊啊！痛！痛痛痛！放手！我叫你放手！你他妈听到没有？」 郑利明暴怒不已，正打算给顾琰清一点颜色看看，谁知右脸勐地挨了一击，他人就飞了出去。 跌倒在地时，郑利明人还是懵的。疼痛还没反应过来，看到顾琰清站起身，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了。「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顾琰清沉默地向他靠近，眼睛如黑夜中蛰伏的野兽，冰冷而疯狂。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你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吗？」郑利明色厉内荏地放着狠话，眼睛一瞟，当即就想爬起来朝门口冲出去。 「来人啊——」一句话尾音还没落下，旋即以一声变调的闷哼结尾。 「呃——」 「啊——啊——」 「别打、别打了——啊——」 「我错、我错——别打——」 顾琰清神情看似平静，眼底却压抑着几分疯狂，沉默地对着地上那烂泥般的一团拳打脚踢。 郑利明被打得像个孙子一样，哪里还有前一刻的气定神闲。 他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护住了头护不住屁股，护住了肚子护不住腿，一遍遍惨嚎哀叫，头髮凌乱浑身都是尘土，没有半点苦心营造的精英范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窝囊得像条狗。 「来人啊来人啊！」郑利明痛哭流涕，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了一起。「救命啊！别打了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刻，他开始恨起了搞出这件事的贺泽成。 不是他做的好事，他怎么会这么悽惨？下药下药没下好，人忽然醒了过来。关键也不知道在外面守一个人，他嗓子都快喊破了，也没看到有人冲进来救他！ 顾琰清是真的下了死手，专攻郑利明最脆弱的地方，郑利明恍惚之下生出了一种真的会被他打死的恐慌。 他四肢着地，像要爬着远离这个魔鬼，但顾琰清却一脚踩了下来，踩中了他的手指。 「啊啊啊啊啊啊！」十指连心，他当即就痛得大叫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冷汗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顾琰清牙根紧咬，极其厌恶地用力碾了碾，郑利明的惨叫声更是一波三折。 直到有人喊着「警察，都别动！」冲进来时，顾琰清才停止了动作，浑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了下来。而郑利明，已经昏过去了。 宋知甦醒时，有点今夕不知是何夕。 他看到季晏礼的脸，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还在奇怪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听见徐德凯跟他说话，提到什么『警局』、『顾琰清』、『出不来』，他才像勐然被噼开了迷雾似的，脑子清醒了过来，瞬间坐起身。 徐德凯和季晏礼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都朝他走了过来。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95页 宋知一把抓住了徐德凯朝他伸过来的手，脸色惨白神情紧绷地连连问：「顾哥呢？顾哥救出来了没？他现在在哪里？他没事吧？」 徐德凯愣了一下，「你现在冷静点，冷静点。他已经没事了，在警局接受调查呢。」 宋知反应了一会儿，消化掉这句话里的意思后，才勐地松了一口气，浑身都瘫软下来，比跑了一个三千米还疲倦。 过后又是深深的后怕与庆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徐德凯看了季晏礼一眼，季晏礼垂着头，盯着宋知的眼神有些复杂。 接到宋知的消息后，他虽然一头雾水，但也都照他说的做了。在赶往宋知发来的位置时，他渐渐意识到宋知可能碰上了什么麻烦事，但因为不知前因后果又联繫不上他，所以越来越胡思乱想，越想越心乱如麻，最后叫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个地方。 他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那间酒吧。季晏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了用担架被人抬起来的宋知，从门口被送出来。 当时宋知双目紧闭，陷入了重度昏迷之中，脸上还有乌青，看上去很像是…… 季晏礼当时脑子就「嗡」了一声，不夸张地说，他当时腿软得都没有知觉了。 但他还是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宋知的担架边，失了魂般地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直到听医生说，他只是昏迷了，季晏礼才松了口气，但随即这口气又吊了起来，因为医生说初步判断是因药物导致的昏迷，不确定身体会不会因此受到损伤，要带回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季晏礼唿吸都屏住了，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明白为什么宋知那么老实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一家酒吧，而且还不知道遭了谁的毒手。 直到看到顾琰清，他才霎时明白了一切。 知晓来龙去脉之后，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宋知。想狠狠地骂他一顿，叫他往后遇到危险不要逞能，先顾好自己，但是又知道他做得没有错。 看到相熟的人遇到危险会冲上去，这才是宋知啊。 季晏礼忽然明白，自己想他自私点，不过是因为，他私心里不想他受伤而已。 顾琰清的死活，他没那么在乎。他宁愿宋知自私一点，也不希望他为了别人去冒险。 从这一点上来看，宋知对他来说，的确是不同的。 「小宋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一个人就敢冲上跟歹徒搏斗，不要命啦？」徐德凯代替季晏礼说出了心里话，不过与季晏礼复杂的感情不同，他对宋知就只有说不出的佩服。 谁不说这孩子虎呢？但人家的确是见义勇为，批评也不合适。 宋知也知道这次兇险，「当时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幸好季哥帮我报了警，及时赶到。」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潜意识里觉得，一定是主角攻关键时刻赶到，制止了事态的发生，所以感激地看向了季晏礼。 季晏礼咳了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默默地腹诽：及时赶到个屁啊，等他到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就赶上了个谢幕。 就连警察似乎都不是接到他报的警才赶到的，他那个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报警的时候只能说朋友遇到了危险，希望警方尽快出警，但是到那的时候，听说警察是接到报案，那间酒吧出售违禁药品，才突击检查的。 当天在酒吧里的人，全部都被带去警局问话了。 「你呀，真是福大命大，幸好吸进去的药物量少，没有造成什么后遗症。」徐德凯道，「给你放几天假，你就好好休养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头不晕的话，我就去把警局的人叫过来。他们一直在外面守着，等你醒过来了做笔录呢。」 宋知：「我没事，凯哥你叫他们过来吧。」 「好。」徐德凯正要走，宋知又忽然道：「诶对了……」 「顾哥……现在在哪儿？」 「在警察局做笔录呢。」季晏礼有点不爽地嘟囔，「你倒是关心他，醒来就一直问。」 徐德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现在……心情怎么样？」宋知心中有些担忧。 不知道顾琰清遇到这样的事，会不会很受打击。 「我们怎么知道？」季晏礼强忍住没有翻白眼，「他在警局接受调查，我们又没有见过他，哪里知道他心情怎么样。」 依他看，就没有那个担心的必要，顾琰清心脏那么强大的人，这点风波对他来说会有什么影响。 他又没有真的出事。 宋知怔了怔，听到这话后用一种极不对劲的目光，狐疑地打量着季晏礼。 季晏礼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起来，「怎、怎么了？你看什么？」 宋知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望着季晏礼的眼神十分不满，仿佛他犯了什么大错。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郁闷地重新躺倒了。 季晏礼疑惑极了，脑袋上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宋知心里想的是，顾琰清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主角攻的季晏礼，不应该陪在他身边耐心开导、悉心陪伴吗？ 可他不但没有这样做，还仿佛漠不关心地说着风凉话。 此刻，「主角攻」在宋知的心目中，已经失格了。 第96页 他实在是郁闷，这偏到了西伯利亚的感情线，真是跟他前后两辈子的命运一样让人无力…… 第42章 从警察局出来的顾琰清，没有直接回酒店或剧组，而是打了辆车，去了一间中高档餐厅。 一路被服务员引到一间包厢前，顾琰清礼貌地道了声谢。 一进门，见到主位上大腹便便、手里夹着根烟的男人，便微微笑了笑。「何总，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儿，还劳动您亲自出马了。」 被叫何总的男人，大概四十来岁，膀大腰圆，坐着像座小山。 他斜着嘴角，半眯着眼睛透过朦胧的烟雾盯着顾琰清，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亲自做饵钓大鱼，我当然要来看看了。万一底下人没配合好，让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心疼不是？」 顾琰清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有办法。」何总按灭了菸蒂，望着顾琰清的目光透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以为你跟别的小明星一样，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妥协，知道要找一个靠山，结果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韧性，宁愿在公司坐冷板凳也一直坚持到现在。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还会主动上门来找我谈合作？！」 何总说到这里笑了一声，「看来你不止生了副好容貌，更是生了副好胆子。」 「何总谬赞了，不过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而已，还是要多亏何总的帮忙。」不管何总说什么，顾琰清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一直表现得宠辱不惊，「现在郑利明被拘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但想必，这次的招标会是赶不上了。那么琰清，就先在这里祝何总竞标成功了。」 顾琰清举起酒杯，说了几句漂亮话，何总听了果然哈哈大笑，爽快地和他碰了碰。「怎么办，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来我身边算了。」 顾琰清对这充满暗示意味的话充耳不闻，举了举杯，「我先干，何总随意。」 随后，他仰头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 何总看着他漂亮的喉结，扫兴地啧了一声。 「刚从警局出来，还没来得及洗去这身晦气，何总请便，我就先失陪了。」顾琰清站起身，说完这番话便向门口走去。 何总在背后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快要跨出门口时，才出声道：「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顾琰清身形一顿，在门口停了一秒，随后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回到酒店后，顾琰清第一时间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打开花洒，开到最大的水量，仍由热水兜头淋下。 郑利明抚摸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顾琰清不停地搓，越搓越红。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道道带着贪婪和侵略性的目光、粗重的喘息声、带着暧昧试探的咸猪手，顾琰清噁心得腹腔翻涌，几欲作呕。 潜藏在心底的阴暗，如同漆黑的潮水一般，在这个密闭的小空间内再次将他吞没。 【把你养这么大，舅舅舅妈对得起你了，从今往后，你自己的学费自己想办法吧。】 【搬出去也好，你该独立了，别怪舅舅舅妈，要怪就怪你爸妈，死得那么早，把你抛给我们。】 【这是我家！你只是个外人！凭什么管我？给我滚出去！】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他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他只是寄住在我家里而已。】 【诶，你们不觉得顾琰清他很装逼吗？每天都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看书，从来不跟我们说一句话，真是假清高！】 【真不知道女生喜欢他什么，穷酸得要死，一双鞋天天穿，都没见他换过，真是脏死了。】 【哈哈哈哈～说不定他内裤也不换。】 【咦～～～～】 【要不我们去扒了他的裤子看看？】 【你装你妈逼呢！就扒你裤子了怎么了？早看丫的你不顺眼了！给我打！】 【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啊？出来陪酒连摸一下都不肯，装什么清高啊！老子摸你是看得起你！】 【就是个戏子而已！捧你几句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如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一般，一直缠绕着顾琰清，每每想起都仿佛声声在耳，似乎想把他拖往最深的地狱。 他一手撑在龙头上，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 紧闭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底隐隐透着赤红。 顾琰清咬紧牙根，唿吸凌乱，身体都微微颤抖着，似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压制住了所有疯狂的情绪。 他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眼里的冷漠和苍凉。 他这一生，都在不断地遭受来自身边的恶意，父母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过最寻常的温情。 舅舅舅妈迫于无奈领养了成为的他，刚开始对他还行，但是等他们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顾琰清立马就被抛到了脑后。 舅舅家并不富裕，因为没有能力给儿子更好的生活，所以对他这个累赘逐渐心怀不满。 顾琰清没少听他们的冷嘲热讽，连他们的儿子、他的弟弟也有样学样，半点不掩饰对他的嫌弃，在这个家中，他是最多余的透明人。 第97页 学生时代，他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学习上，没时间交朋友，导致很多人看不惯他，觉得他性子孤僻，假清高，再加上他女生缘好，所以受到很多人嫉妒。 那个时候就是这样，贫穷加长得帅，这两个条件一叠加，就会吸引很多人找他麻烦。 他被孤立、排挤、霸凌，哪怕闹到了班主任那里也没用，因为家长根本不管，那些人慢慢知道没有人会给他撑腰，所以欺负起他来，就更加肆无忌惮。 顾琰清慢慢学会了反击，他在一次次的霸凌之中，终于知道了如何保护自己。 他开始学着伪装，为了让自己过得好点，适应周围的环境，他伪装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性子，努力向身边人释放善意，这样确实有用，他总能博取一些人的同情，让他们自发站在他这边，也能让许多私下嫉妒他的人，不好意思继续太过针对他。 生活似乎变得容易了一些，但顾琰清的世界，还是没有明媚起来。 他隐隐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即使接触到了一些人的善意，但还是没有任何人能走进他的心，他内心极度冰冷，不信任任何人。 在顾琰清考上大学之后，舅舅舅妈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迫不及待地宣布以后不再管他。 顾琰清虽然早就对他们死了心，但真的再一次被抛弃，他还是精神恍惚到了极点。那天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听舅舅舅妈把话说完，一滴眼泪都没掉。但是嗓子眼一直被堵着，喉咙里仿佛尝到了血腥味。 明明是最炎热的时候，他却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从头到脚的彻骨寒冷。 回到房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快被掐烂了，全是月牙印。 从舅舅舅妈家搬出来之后，顾琰清心底里很清楚，从今往后，他真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不再渴望亲情，开始将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他渴望成功，渴望实现自我价值。 大学时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星探看中，原本是以爱豆的身份出道，但是公司策划能力不怎么样，最后男团还是以惨澹收场，生生蹉跎了他好几年。 他的经纪人张奇，业务能力不怎么样，拉皮条倒是很有一手。 几年间不断劝说顾琰清去「走捷径」，还说他这张脸不用是浪费了，又说男人的贞洁一文不值。 顾琰清一个字都没有听，靠自己到处活动，转型成了演员，这期间经歷了被黑、被揩油、被换掉、被删除镜头、被同行针对、被导演骂、被前辈教训，没有背景，全靠自己咬着牙抓住一切机会奋力往上爬。 直到他演了几个配角，才开始慢慢看到曙光。 说他多么喜欢演戏？倒也不是。是他知道只有往上爬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顾琰清原本只想好好演戏，但架不住总有一些不长眼的人喜欢凑上来，跟他以前学校那些同学一样，以为谁都可以上来踩他一脚。 顾琰清向来睚眦必报，他是没有背景，但不代表他会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贺泽成暗地里搞小动作害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要想扳倒他，就得解决他背后最大的靠山——郑利明。 得知郑利明马上就要参加一个重要的竞标会，身价再度翻一番，想到他看自己时那龌龊噁心的眼神，顾琰清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 所以他就和何总联繫上了，在他的帮助下，他们一起布下了这个局。 何总，就是之前张奇非要他「卖身」给他的大老闆，也是郑利明这次竞标会最大的对手。 因为有着共同的目的，所以他们这次愉快地携手合作了。 靠着何总调查到的资料，顾琰清早就知道，贺泽成和那间酒吧的老闆是朋友了。贺泽成能拿到违禁药品，一点都不稀奇。那天在化妆间，他是故意刺激贺泽成的，贺泽成果然一点刺激都受不了，很快就买通了他的助理要对他下手。 老实说，对于助理的背叛，顾琰清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他自认一直对他都算不错，但是人性这个东西嘛，他反正从来都不信。 一切，都在他和何总的秘密监控之下。 他假装中药，被助理抬去了酒吧，为的，就是抓郑利明一个现行。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出现宋知这个变数…… 想到宋知，顾琰清心中翻江倒海，那股令他头晕作呕的噁心都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不断被拨动心弦的震颤。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不断闪过的却是另一张脸。 顾琰清不得不承认，当宋知跑出来想要救他时，他的世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不相信人性，从不和任何一个人交心，拒绝身边所有的示爱。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告诉自己，谁都不值得相信，即使有人说爱他，他也只会认为，他们的爱浅薄得让人发笑。 可是宋知…… 他是那样的执着和疯狂，他跟踪他、偷窥他、为了接近他想尽各种办法，在看到别人意图带走他时，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也要豁出一切地抓住他。 他明明是个胆小怯弱的性格，却为了他……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强势一面，即使明知自己毫无胜算，也要不顾一切发了狠地保护他。甚至拿起武器，跟对方搏斗。 顾琰清那一刻，几乎控制不住想睁开眼睛站起来。 第98页 但是他明白，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所有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他舍上自己的安危都要赌这一把，到了这里怎么甘心放弃？ 他拼命掐着自己的掌心，就如同当年被舅舅一家抛弃时，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平静之下。 计划果真伴随着高风险，即使何总已经安排了人随时盯着，保证在他被带走后会有人及时报警，但酒吧内部那别有洞天的设计，还是耽误了警察的解救。 幸好顾琰清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过往被霸凌的生活，造就了他现在在一个成年男子面前，也有着可以自保的能力。 实在等不及警察赶到了，顾琰清只能睁开眼，阻止了郑利明继续施为的念头。反正有角落里的摄影机录着，已经够了。 他一腔怒火无处宣洩，最后罕见地失了控，将人揍得哭爹喊娘。 虽然郑利明是迷/奸未遂，有贺泽成背锅，再请个好律师运作一下，他可能不会被判刑，但是错失这次的竞标会，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了。 若是风声被放出去，对他们公司的股价甚至都可能造成影响。 还有贺泽成，沾上违禁药品，这辈子是完了。 郑利明不会保他，也保不了，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如无意外，娱乐圈此后又多了一个『查无此人』的艺人。 第43章 宋知和季晏礼从医院回到酒店时，顾琰清正准备出门。两方人正好在走廊相遇，宋知眼睛一亮，小跑到了顾琰清的面前。 他没注意到顾琰清背嵴僵硬，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只两眼关切地问：「顾哥，你还好吗？」 宋知担忧地在他浑身上下看了一遍，「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顾琰清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嗓音有些干涩：「……没有，我没有哪里受伤。」 闻言，宋知大大地松了口气。 顾琰清手指紧了紧，盯着宋知的脸问：「你……受伤了？」 「啊？」宋知摸了下自己的脸，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而已，没事的。」 身后，徐德凯接了个电话，快步转身离开了。顾琰清看到季晏礼向这边走了过来，视线又转移回了宋知脸上。 他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没有昏迷。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啊？」宋知愣了一下。 顾琰清睫羽不停地颤动，索性说得更直白了一些：「我是故意的，我早就知道贺泽成想害我，所以提前报了警。我听见你为了救我被他们打伤，但是当时我不想暴露，所以没有帮你……对不起……」 「……」 季晏礼走了过来，有些诧异地看了顾琰清一眼，顾琰清设这个局中局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然会自己主动说出来，这点倒是让他高看一眼。 他抱着手看了看似乎陷入冲击、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宋知，有些幸灾乐祸地哼笑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了吧？他这个人心眼多着——」 季晏礼的声音像卡带的录音带，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宋知上前，给了顾琰清一个拥抱。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旖旎的拥抱，宋知轻轻虚拢着顾琰清，一句话都没有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顾琰清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道：「没关系的，顾哥，我都知道。」 「我不怪你，你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早就知道，顾琰清或许真的没有原书中说的那样温柔良善，但是，那又如何呢？ 宋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半生颠沛流离，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时时需要提防身边的人，与心怀恶意之人周旋。 他或许心思深沉，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一个容貌出众却毫无身份背景的人，不玩心计不玩手段，要怎么在这个资本博弈的名利场中保全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顾琰清一定要仁慈善良？ 所以没关系的，不用说对不起，他知道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琰清瞳孔勐地收缩，蛛网般的红血丝如裂纹一般布满了眼球。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儿，脸上是罕见的震动和一丝丝无措，连唿吸都乱了节拍。 「……」季晏礼放下手，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 此刻，他和顾琰清的脑迴路诡异地同步了，他们控制不住地都在想——宋知知道了顾琰清（他）的本性，可是他竟然还是毫不在意？？ 就那么喜欢他吗？ 宋知很快就松开了手，站在顾琰清的身前，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心里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他前后的两个男人，却深深地误会了什么。 * 贺泽成被抓以后，成了劣迹艺人，被广电封杀，这辈子算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本来顾琰清没有喝下了药的水，对取证还会有点困难，但是宋知被迷晕是意料之外的收穫，这下贺泽成跟他背后提供违禁药物的朋友，一个都跑不了。 迷晕宋知的那两个人也被抓了，和他们的主子，也就是酒吧老闆一起。这两个人是酒吧老闆的爪牙，平日里做过的龌龊事不少，等被调查清楚，没有个十年以上出不来。 至于贺泽成，关于他身上有没有别的违法行为，还在继续调查中。 第99页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无法参与《流云飞花》的后续拍摄了。不仅如此，还得被彻底除名。 甚至，剧组后续还要起诉他，让他赔偿所有的损失。 消息传回剧组后，席导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酒瓶子一个劲地哭嚎：「我这是什么命啊～～～～～～」 一个剧组摊上一个劣迹艺人都不得了，他一碰就碰上俩。 吓得他把几位主演都集中起来千叮咛万嘱咐，拍摄期间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一定一定不要再传出任何负面新闻了！ 没办法，贺泽成的部分，席导决定用ai换脸。后续他的戏份本来也不多了，干脆全部删掉。 本来贺泽成仗着带资进组，还要求导演给他加了不少戏，这下好了，直接被导演一剪没。 这之后，剧组换了取景地，继续拍摄。 宋知得到了一份新的剧本。 「……」他一脸迷惑地抬起头，「这是……」 导演笑嘻嘻地解释，因为贺泽成的丑闻搞得网上人心惶惶，不少人因为迁怒都在骂导演选人不当，甚至唱衰《流云飞花》这部剧，粉丝们也很担心受到这样的影响，剧组还能不能呈现出高品质的改编剧。 所以为了安抚粉丝，同时也是藉机宣传一波，剧组就连夜放了几个精选花絮，让粉丝们好好欣赏一波主角们的风采。 导演很有信心，光是靠几位主演的扮相，都会吸引无数人慕名而来。 结果确实如他所料，只不过在主演之外，宋知饰演的苏韵，因为人设反差过大，女装扮相让人惊艷，所以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于是，导演一拍大腿，就叫编剧给他加了不少戏。 宋知：「……」 新加的戏他看过了，除了代替贺泽成的角色，在主演身边成了个捧哏的，增加的就是他和顾琰清的对手戏。 顾琰清饰演的傅云逸，明明就是一个与情爱绝缘、一心向道之人，对苏韵的挑逗从来没给过任何特殊的反应，可是导演非说他跟顾琰清之间有化学反应，他俩在一起很有看头。 宋知大为不解，他苦恼地去问顾琰清：「顾哥，你不觉得咱俩的对手戏加得有点太多余了吗？」 「而且你看看这个台词……」宋知满脸纠结，「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傅云逸对苏韵的态度这么的……」 他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不知道该说是『诡异』，还是『宠溺』。 编剧好像专门冲着暧昧的方向去写的，苏韵遇到危险，傅云逸竟然会第一时间唿喊着他的名字冲过去救他，好像很在乎苏韵的安危。 还有苏韵按惯例撩骚时，傅云逸虽然都没接茬，但是他容许苏韵不停蹦跶，这态度本身就很可疑。以他的人设来说，对苏韵都称得上是纵容了。 「这样真的好吗？」宋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原着里面，傅云逸喜欢的应该是飞花吧？」 除了女主角，男配应该没有对任何人展露过特别的情绪才对。现在苏韵和傅云逸暧昧丛生，就有点魔改那意思了……傅云逸怎么可能对一个魅魔有任何特殊的感情呢？这不是闹吗！ 「顾哥，你也觉得这么演不妥当吧？」宋知期待地问，「这么演咱俩都快成cp了，要不，你跟导演去说说？」 顾琰清耳朵里就只听见了那句『咱俩都快成cp了』，他眼睫颤了颤，垂眸静思了一会儿。「我觉得，没问题，挺好的。」 宋知：「……」 他不知道，顾琰清接受了，季晏礼反而跑去闹了。 他指着新改的剧本非常不满，质问导演为什么给宋知和顾琰清加这么多对手戏，为什么他没有？ 导演虽然不知道他激动个啥，但嘴上还是那套说辞。 有个屁的化学反应，他们俩一点都不配——季晏礼差点脱口而出。 他吵着也要增加一点和宋知的对手戏，却被导演无情拒绝了。 导演正色道：「你可是男主角！为了女主角得守男德，怎么能和外头的妖精有什么牵扯呢？傅云逸没有官配无所谓，你和苏韵哪怕是一点点接触都不行！再说了，你跟苏韵是上下级的关系，你们俩的对手戏，有什么看头啊。」 导演搬着小马扎就走了，留下季晏礼一个人伤心欲绝。 早知如此，他就不要演什么男主角了，好事却被顾琰清给占了！ 迟樱捂着嘴两眼放光地看着季晏礼离开，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很好很好，吃醋争端，她的同人文又有新素材了。 季晏礼回到原来休息的位置，看到宋知和顾琰清在对台词，心里又开始泛酸了。 原来不知道还好，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宋知在他这里的特殊意义，看到这一幕怎么可能还能无动于衷。 虽然他知道，这两个人只是在演戏，但是宋知有多喜欢顾琰清，季晏礼是知道的。 本来就差了一大截，他这心就像放在油锅上煎熬一样，生怕一个没看住，这两个人就萌发出什么爱情的嫩芽了。 于是他不要脸地挤了过去，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人对台词，神情正气得仿佛街头执勤的警察。 顾琰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两人目光交接时，空气中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 第44章 「诶，你有没有觉得，季老师和顾老师最近越来越入戏了？」 第100页 「我懂你意思，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傢伙，那气场，都没人敢插进去了。」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你不知道，最近他俩一见面就有点针锋相对那味，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我站旁边都不敢吱声。」 「正常，两位老师戏好是大家公认的，拍了这么久了，肯定多少都会受角色影响。你看那边，不还有一个人也入戏了吗？」 两名说话的工作人员一同向某个方向看去，随后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小宋……」小惠欲言又止。 「嗯？」正在喝水的宋知目光看向她。 「你……」她指了指他握着水瓶的手，「你的小拇指，为什么要这样翘起来？」 宋知一口气岔了，勐地呛咳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有些欲哭无泪地问：「我又不小心变了？」 小惠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取景地之后，给宋知排的戏集中了一点，所以这段日子，他显而易见地有点入戏了。不仅性格活泼了许多，比以前爱笑爱闹了，偶尔一些肢体动作还会不自觉流露出一些妩媚之意。 一开始他并没有察觉，还是经过别人指出，他才发现自己有这种倾向。 宋知顿时头皮发麻，于是就叫小惠平时帮他注意一下，一旦他有什么行为怪异，就马上指出来帮他扳正。 小惠嘆了口气，「算了，想开点，你这也算是为艺术献身了。能怎么办呢，戏不还得继续拍吗？你就忍到拍完算了，拍完就没事了。」 宋知舔了舔唇，垂下眼睛想了想，小惠这话说得也对。他这段时间上戏的时候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进入角色，下戏了就拼命想扳回原来的状态，人都快精神分裂了。 有时候脑子里越纠结，越想不起来自己原本的性格是什么样。 顾琰清和季晏礼都说，他这是属于「体验派」。「体验派」演员的一个特点，就是沉浸式进入角色和剧情当中。 有的人出戏快，有的人出戏慢，还有的人入戏较深，拍完之后许久都出不来。 宋知就属于出戏比较慢的人。 这戏一天不拍完，他就一天得保持这样的状态，强行去分割角色和自我确实费神。 只能优先拍摄的事情，等戏杀青之后再慢慢调整自己。 新的取景地是在一座山上，山里昼夜温差大，所以一到晚上，大家都不怎么爱出门。 剧组给演员们安排的住宿地是一间民宿，不像之前的酒店那样豪华，但是布置也别有意趣。因为所有的房间格局都是一样的，所以这次季晏礼没有单独住所谓的总统套房，而是和其他演员一样。 甚至，他的房间和顾琰清以及宋知的房间，是连着的。 娱乐圈对于「排序」这件事非常敏感，按理说，宋知的咖位摆在那，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主演们当邻居的。 但是季晏礼提了要求，表示希望和自己的助理离得近一点。只是他忘了，男一之后就是男二，工作人员在安排房间的时候，不好调动男二的位置，所以就把宋知安排在了顾琰清的旁边。 所以最终的排序，就变成了「季晏礼-顾琰清-宋知」这样的组合了。 季晏礼得知后：「……」 考虑到房间都是独立的，彼此并不相连，住不住隔壁都没什么所谓，季晏礼只能把这口血咽了回去。 晚上下了戏，季晏礼、宋知、顾琰清就成了固定搭子，一起回住处。 至于女演员，她们住的是另一层。 「呵，某些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场小小的悬崖戏飞了三次才过。」 「季老闆还有脸嘲笑别人啊？没有人说过你飞起来像只大鹏吗？」 「大鹏？？？我像大鹏那你像什么？鹞子吗？」 「鹞子那也比大鹏好啊，看你每次把背挺得那么直，挺辛苦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背上钉了钢钉呢。」 「你以为我像你啊，动作整那么多花里花哨的就知道装逼耍帅，你像个鬼的仙君！」 「你倒确实很像一个魔头，不用演都很像。」 只是短短的电梯一分钟，宋知就像过了五十年一样苍老。 身边这两尊大佛，连搭电梯的间隙都要你来我往地互相嘲讽一番，寸步都不肯让。 好不容易电梯到达，宋知如释重负地跑了出去。「那季哥、顾哥，我就先回房间了，明天见。」 「那个……」宋知说完就想熘，季晏礼却忽然出声，似乎还有话要说。 「咳咳，」见宋知看过来，季晏礼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有些生硬地道：「要不，你今晚还来我房里，我们……一起对台词吧？」 顾琰清开门的动作一顿。 季晏礼很喜欢有宋知陪着的那种安心的感觉，当他心里不再抗拒承认宋知的特殊性后，他就总想着怎么让宋知再次留宿。 「都拍了一天了，晚上就放过他，让他好好休息吧。」顾琰清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再说你们就几场对手戏，总共不到3页纸，有什么好对的？」 季晏礼脸顿时拉了下来，「我跟我助理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最近很喜欢显摆他跟宋知的上下级关系，好似多了一层关系，他跟宋知就更亲近似的。顾琰清却并不放在心上，这是没什么可显摆的了，才会拿老闆和打工人的关系来说事。 第101页 季晏礼可能觉得大晚上都下班了还找宋知加班，这是重视对方的表现，但他有没有问过打工人是什么想法？ 「你又不止一个助理，没必要逮着一只羊薅。」顾琰清轻轻巧巧地堵了回去。 工作室那边给季晏礼安排了一名助理接替小文的位置，和别的助理住在一起。宋知因为同时也是演员，这回待遇升级了一把，分到了单人间。 顾琰清说完不看季晏礼，转头对宋知道：「小宋，不如今晚咱们一起打游戏吧？」 不待宋知回答，季晏礼立即如同领地被侵犯的狮子一般，怒髮冲冠地道：「宋知！来对台词！」 宋知：「……」 「别听他的，你已经下班了。」顾琰清如恶魔低语一般蛊惑道，「来和我一起打游戏，我带你吃鸡。」 「宋知～？！」季晏礼低沉的声音暗含警告。 「或者你想玩别的游戏也可以，我都行。」顾琰清不甘示弱。 宋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不断来回打转，很快就晕成了两个蚊香圈。 「嘭」的一声，门外人怔了两怔。 顾琰清转过头，和季晏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无言。 宋知摔上门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声不吭地把那两个人拒之门外了。这下可好，谁都不敢得罪的后果，就是两个都得罪了。 不过宋知虽然暗自懊恼，却并不是很后悔。谁让那两个人，一天到晚像两个小学生一样不消停呢。 主cp之间都处成这样了，宋知很怀疑他俩的感情线到底还在不在。 他就纳了闷了，顾琰清就暂且不说吧，季晏礼的人设明明是忠犬攻来着的，宋知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有「忠犬」的潜质，为什么他的人设崩得这么厉害，剧情大神却没有一点表示呢？ 难道就因为他是主角吗？ 可是按照他看了那么多年的小说套路来说，小说世界里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主cp之间服务吗？最重要的主cp都有be的倾向，如果真有剧情大神，那为什么能放任季晏礼这么崩下去。 还有顾琰清，小说里说他怎么「人淡如菊、不争不抢」，那都是哄骗读者的，关于他掩藏的本性，那是一点儿没提啊。 宋知感觉自己栽到了一个坑里，越想越憋屈。这就好比入职了一家新公司，王牌同事都准备跳槽了，每天喝茶看报好不悠哉，老闆不但不管，还只逮着他一个新人当驴使。 凭什么？ 宋知忍不住伸出了试探的小脚，想要看看，如果他放弃走人设，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剧情大神盯上。 于是，当顾琰清邀请他早上一起吃早餐时，宋知硬起心肠拒绝了，他回復顾琰清的消息，说自己要等季哥一起。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顾琰清收到这条消息，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眼底似酝酿着一场风暴般一片漆黑。 他摩挲着手机，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都没动。 第二天，剧组吃午饭的时间，顾琰清拿着盒饭刚向宋知那边靠近，宋知忽然扭过头看也不看他，去了另一个的地方蹲着。 顾琰清身形勐地一僵，双手几乎把手中的盒饭捏碎。 季晏礼是最关注他俩一举一动的人，看到这一幕差点捧住肚子大笑出声。 ——你小子也有今天？！ 他恨不得跑到顾琰清面前，狠狠地嘲笑他一顿。不过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还是没有做出那么幼稚的事。 宋知毫无缘由地躲着顾琰清，自己的良心也被折磨得不轻。 他有些神思不属，没看到有人在拉电线，结果被绊个狗吃屎，手里的盒饭都飞了。 「怎么了？没事吧没事吧？」 「还好吗？」 工作人员跟着吓一跳，连忙凑过来询问。 宋知摔得晕晕乎乎，看着远处的盒饭愣神心想，这不会就是不走人设的报应吧？ 不，不！ 稳住，稳住，一次的意外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只是碰巧罢了，他这次绝对不会轻易就被吓住了。 宋知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摆脱这个见鬼的人设了。 第45章 接下来的时间，宋知依然控制着没有和顾琰清有过多的交流，即使说话对他也是不冷不淡的。 为了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多想了，顾琰清再度主动跟宋知挑起话题，他笑着道：「听说这山上有温泉，不如我们今晚一起去泡泡吧？」 如果真是真爱粉，听到蒸煮主动邀请自己一起去泡温泉，这会儿估计都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了。 顾琰清心里也暗暗觉得，如此大的诱惑，宋知不可能拒绝得了。 然而事实上，宋知根本没在意什么温泉不温泉的，顾琰清一跟他说话他就僵住了，干巴巴地扔下一句「不了，我还有事」，然后就避之唯恐不及地熘了。 顾琰清笑容僵在了脸上，到这会儿，他终于确认，宋知是真的在躲着他。 心勐地沉了下去。 顾琰清堵在季晏礼身前，冷冷地问：「你跟宋知说什么了？」 季晏礼斜着眼冷嗤了一声，「你这话问得奇怪，什么叫我跟宋知说什么了？」 顾琰清眸光锐利，「不是你在宋知面前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躲着我？」 第102页 季晏礼「哈」地笑了一声，「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得罪宋知了？谁不知道，宋知平时的脾气可好了，忽然对你爱答不理的，你不应该好好反省下自己吗？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不过要我说，你也是活该。」 季晏礼看上去就是单纯的幸灾乐祸，不像背后使了什么手段的样子。 ——难道真的不是他？ 顾琰清咬了咬牙，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一天都还好好的，为什么宋知对他的态度忽然就变了？ 他……不是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他豁出一切吗？ 顾琰清眸中凝聚的风暴越来越暗，指骨似要挣破皮肤般嶙峋泛白。 究竟是为什么—— 顾琰清余光一瞥，瞥到了放置在一旁属于自己的道具剑，神色怔了怔。 「好~~~各部门准备！第五百七十六场戏，action！」 这一场，又是季晏礼与顾琰清的打戏，两人在开拍前就已经进入状态，持剑傲立、分庭抗礼，当导演喊完「action」他们更是眼神突变，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小惠激动地和宋知咬耳朵：「每次看他俩打戏我都好兴奋！」 季晏礼和顾琰清的打戏在同剧组的演员当中是数一数二的，别的演员动作绵软、速度缓慢，而季晏礼和顾琰清却招招凌厉、出手迅速，除了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之外，表情也很到位。眼神中的狠辣，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杀伐果决，感觉不像在假打，真的就像是电影中的高手过招。 不仅是小惠，其他工作人员也最喜欢看他俩对打。 颜值又高，身手又好，观赏性极高，谁不爱看？ 宋知每次看他俩拍打戏，眼睛都亮晶晶的，眼里闪烁着渴望和羡慕的光。幻想飞檐走壁、闪转腾挪如此行云流水的人是自己，就如小孩子都希望自己是蜘蛛侠一般，看到他们，宋知就萌生了想要成为像他们这样优秀的演员的想法。 这一次，季晏礼和顾琰清也像往常那样朝着对方持剑沖了过去。 武指给季晏礼设计的动作，非常符合他魔尊的个性，大开大合、全力进攻，而顾琰清的动作则是以守为多、以退为进。 视觉上，就像是季晏礼追着顾琰清穷追勐打，他那邪戾的神情每次都看得人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顾琰清就真的遭殃了。 不过顾琰清每次都很稳，众人看习惯之后已经安心不少。 谁知意外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当季晏礼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下噼来时，顾琰清忽然踩中了一块小石子，脚下一崴，身体顿时重心偏移。围观的工作人员们齐齐倒抽了一大口凉气，睁大眼睛看着这惊险的一幕。 宋知心脏勐地攥紧，眼神比谁都要惊恐。 季晏礼的剑和顾琰清的剑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最后滑砍到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下力道不轻，导演都站起来了，第一时间就拿着对讲机问：「没事吧？小顾，没事吧？」 顾琰清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宋知，在看到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担忧时，他心头如释重负，连肩膀上的伤都好像被他屏蔽了。 「没事。」顾琰清说是这样说，但当小惠拉开他的衣服给他上药时，看到他的肩上那长长的一道痕迹，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宋知手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想过去又在顾虑着什么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很卑鄙，这种时候还在考虑自己，但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还没有确切的答案，这个时候过去，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顾琰清看了他一眼，偏头对小惠道：「对不起小惠，我想让宋知帮我。」 小惠愣了一下，看了看不远处的宋知，倒是不怎么介意。「那好吧。」 她向宋知走了过去，拿着药对他说了什么。宋知明显愣了愣，在小惠把药塞给他的时候下意识伸了手，接过之后脸上就有点后悔了。但他抬起头看了顾琰清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向他走了过来。 「顾哥，我给你上药。」宋知打定主意只安安静静上个药，说完这句就闭口不言了。 顾琰清悄悄转过头，一双瑞凤眼静静地注视着他。 空气没有沉默多久，顾琰清忽然开口：「我做错了什么吗？」 宋知勐地一顿：「……」 顾琰清等了一会儿，见宋知不说话，盯着他轻声道：「如果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以告诉我，我向你道歉。」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宋知内心不停颤抖，这简直就是对他施加的酷刑，顾琰清的话犹如千百支箭齐齐扎向宋知的良心，他都要万箭穿心了。 「没、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宋知打算就这么含混过关，头都不敢抬，只是上药的手微微有点抖。 顾琰清看他还是避而不谈，眼神黯淡了下来，用一种低沉失落的语气问：「你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宋知唿吸勐地被扼住了：「！！！」 这也太犯规了吧！ 恰巧这时季晏礼走了过来，「哎，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害我还被导演训了一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知塞到怀里的药给弄懵了。 「正好，你是罪魁祸首，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宋知脑子一片浆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个啥，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跑了，仿佛背后有狗在撵。 第103页 「？？？」季晏礼脑袋冒出一排问号，回过头呆呆地和顾琰清对视了一眼。 这是……让他给顾琰清上药？ 季晏礼顿时面露嫌弃，甩开了手里的药。「你自己来，休想本大爷伺候你。」 顾琰清冷冷地甩了他一个眼尾，拉上衣服走开了。 「诶，你们都注意点儿啊！不要靠近那边的石头！那边儿有点打滑，小心摔下去啊！」 导演的话在对讲机里才刚落音，耳边就忽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导演愣了愣：「什么声音？」 「不好了导演！宋知掉下去了！！！」 「啊？？什么？！！！」导演大惊失色，「赶紧救人啊！！！」 剧组一帮人急吼吼地跑下山，七拐八绕地才跑到了宋知掉落的地点。 「哎哟喂小宋啊～你可真是不让我省心吶！」导演急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叨叨，「你说你怎么三天两头的……前面的伤才刚好，这下又要进医院了！下次我就该拿根绳子把你栓起来！」 导演都在反思他最近是不是水逆了，剧组演员老出事儿，他打算抽个时间就去庙里拜拜。 胡思乱想间，有人比他跑得更快，一下子就超过了他。 「宋知？宋知！」 「宋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顾琰清和季晏礼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赶到了宋知身边。 宋知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坑底，身上沾着枯叶尘土，人虽然醒着，但仿佛已经傻了。 刚才他好端端地站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一只马蜂，跟战斗机似地往他脸上沖。他连忙躲避，不断挥手想要把马蜂赶跑，结果退着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崖边，脚下一出熘人就掉下去了。 幸好这崖不高，就五六米，底下的泥土潮湿松软，还有一层枯树叶，宋知才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掉下去那瞬间以为自己小命休矣的恐惧，还是深深地残留在了心中，到现在都依然回不过神来。 宋知终于悟了，大彻大悟了！他不该作死，不该挑战剧情大神。 别人崩人设无所谓，他崩人设是真的会死啊！！！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顾琰清神情担忧，「还起得来吗？」 「来。」在顾琰清和季晏礼的帮助下，宋知慢慢被扶起了上半身，「等下脚脚脚脚、疼！」 季晏礼：「脚？」 「脚好像骨折了。」宋知嘤嘤哭泣。 他看着身旁的顾琰清，一时没忍住抱了上去，在他怀里哇哇大哭。「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额额额额额～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我对不起你啊顾哥！！！」 宋知的声音可谓是伤心欲绝，充斥着浓浓的后悔。 周围人都愣了愣，顾琰清更是反应不过来，搂着怀里的宋知有些无措。 导演老怀甚慰地看着这一幕，感慨道：「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吓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多么令人感动的兄弟情！ 顾琰清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宋知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却有种失而復得的喜悦。 第46章 宋知的腿摔骨折了，打上了石膏，得将养一两个月才能拆。 得知这个消息后，宋知拉着导演的手，不住地忏悔，痛哭流涕得简直要跪下了。 导演本来还很郁闷，但是见到他因为自己耽误了剧组进度这么愧疚，心里舒服多了，还反过来安慰宋知：「行了行了，你就安心养伤别想这么多了，又不是你想摔伤腿，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说起来，演员在剧组出事，得怪剧组管理不当。真要论责任，剧组和宋知各论一半吧，谁叫拍摄的地点确实有安全隐患。 「你的戏集中几天拍完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真赶得比较急，那就只能删减一些戏份了。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宋知的戏份总的来说不多，只是杂，而且大部分都是文戏，没有武戏，所以拍摄难度不高，不会很耽误时间。 宋知松了口气，他能有什么意见，删减掉一些戏份正合他意，他本来也觉得自己的戏份有点多了。 只要不会耽误到剧组进度就好，不然他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应该作这个死，还以为自己可以不用被人设束缚了。都怪他，不信这个邪。 宋知在心底嘆了口气，想到以后还得继续走这个人设心中不免失落。 天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意继续扮演顾琰清的私生饭啊，以后他该拿什么脸去面对顾琰清啊？ 而且这个束缚一日不解除，他就一日不能真正做他自己，心里头总像是压了块大石似的，做什么事都得再三思量，不知道哪一点做得不符合人设，就又开始倒霉。 或许，这就是白捡一条命的代价吧——这么一想，宋知心里又好受了点。 打完石膏后，宋知得住几天院，他腿被吊了起来，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哪里都去不了。 剧组的人都回去拍戏了，季晏礼说要给他请个护工，被他拒绝了。 他告诉王可自己摔伤的事，王可当即说什么都要过来。 其实宋知觉得自己不用别人照顾，不过他拗不过王可，确定他会过来之后，宋知发现自己心里还挺高兴的。 这种被人惦记、一出事对方就放下一切赶来的感觉，令他心里十分熨帖。 第104页 他虽然习惯了独立，但是没有人会讨厌身边有人陪伴。 前段时间忙得像个陀螺，连睡觉都恨不得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放哨，忽然闲了下来，有大把的时间休息，他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又把顾琰清参演的剧翻出来巩固一下，然后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身边有点动静，他才醒了过来，发现天都黑了。 「吵醒你了吗？」顾琰清站着床边，刚弯腰给他掖了掖被子。 宋知眸中的朦胧被驱散，下意识想坐起来。「顾哥？你怎么来了？」 顾琰清：「我来给你送饭。」 宋知看向床头的保温桶，有些哑然。 他仍旧不太习惯别人对他好，虽然和顾琰清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但是他还是没有料到，他会亲自来给他送饭，宋知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很有压力。 「……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在医院吃。」 顾琰清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视线落在他掉在被子上的手机，「你在看我演的剧？」 「啊？」宋知顺着他的视线，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播放中，他顿时像被抓住了小辫子一般，慌手慌脚地关了视频，有些含含煳煳地应了一声。 顾琰清盯着他顷刻间染红的脸看了看，看到小扇子般的眼睫，遮住了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睛，顾琰清忽然有点想笑。 ——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他忽然有些好奇，以前宋知在背后跟着他，偷偷摸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也是这样，纯情又害羞吗？ 他会拿着他的照片偷亲吗？还是摆在床上，幻想自己和他一起入睡？ 顾琰清喉咙有些干渴，他拿过保温桶转移了话题，「你腿骨折了，需要多补补钙，我给你煲了点骨头汤。」 宋知瞪大了眼眸，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你给我煲的吗？」 「嗯。」见宋知一脸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顾琰清好笑地道：「汤只要提前把食材扔进去煮就好了，不费什么事。只有骨头汤是我做的，饭菜都是从剧组打的。」 宋知连连点头，「你这么忙，还亲手给我煲汤，我已经很感谢了！」 自己莫名其妙疏远了他，惹了他伤心，他竟然还专程来给他送饭，还给他煲汤，他怎么这么好啊？呜呜呜呜呜~ 顾琰清拿了个汤匙，揭开盖子之后，把保温桶递给了迫不及待的宋知。「条件有限，我是用电饭煲煲的，可能没有家里高压锅煲的好吃。」 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可惜，宋知双眼发亮，根本就不在意那么多。「没事没事，这样就够了，谢谢顾哥！我会好好喝的。」 他美滋滋地舀起一汤匙，随便吹了两下就往嘴里送，没想到保温桶里的汤居然跟刚出锅一样烫，宋知一下就被烫到了舌头。 顾琰清：「慢点，很烫。」 宋知嘴唇都被烫红了，舌头也麻了，忍不住伸出一小截吸了吸气。 顾琰清瞥见粉色的舌尖在水润的唇缝中探了探，身体忽然像被定住了一般。 他慢慢地扭过头，视线落到别的地方，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耳廓竟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 宋知没有丝毫察觉，被烫到了还是热情不减继续喝，这次盛起汤后他学乖了，放到嘴边耐心地吹凉后才送进嘴里。 尝到鲜美的滋味，他眼睛都亮了。「真好喝！顾哥，你手艺好好~」 大骨头是用莲藕煲的，清香扑鼻、味美鲜甜，宋知刚刚睡醒，嘴里正是没滋味的时候，这口汤一下子就唤醒了他的味蕾，令他食慾大开。 顾琰清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见他这么开心，他也笑了。「你喜欢就好。」 「别光顾着喝汤，吃口饭吧。」顾琰清将饭菜也递了过去。 「唔……」宋知没有拒绝，他本来还觉得自己不饿，结果这会儿有顾琰清在身边陪着，胃口大开，越吃越快。 饭菜他还剩下不少，倒是汤全部喝了个精光，最后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顾琰清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熨帖。 「你如果喜欢的话，明天我再给你煲。」 宋知愣了一下，这是说明天还要来看他？ 他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顾哥，怎么能天天叫你给我送饭，太麻烦你了！」 顾琰清发现，他很怕麻烦自己。他想说，不麻烦，他巴不得他多麻烦他一点。 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以为，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宋知当然知道，『上次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他顿了顿，点了点头：「我们当然是朋友……」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这么客气？」顾琰清一句话，就把宋知堵得哑口无言。 宋知腼腆地沖他笑了笑。 他不是故意要把人推开，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对收到的任何一点善意都会诚惶诚恐。 顾琰清的坚持，让他觉得，或许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毕竟他们是朋友。 「好吧，那就麻烦顾哥了。」宋知抿着嘴角，笑得非常甜蜜，酒窝都挤出来了。「朋友」这个词，一想到心里便会滚烫。 顾琰清看到他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愉悦，心里也跟着变得很轻松。 第105页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满足的人。 明明渴望亲密的关系，却因为害怕遭到嫌弃而总是小心翼翼。但是身边的人若是能接纳他，他就会非常开心满足，眼睛里像碎了小星星。 这或许是源自骨子里的自卑，也或许是不善与人交际导致的，无论怎样，这种一看就没什么心眼的人，相处起来无疑会非常让人放松。 只要你稍稍对他好一点，他便会对你感恩戴德。 顾琰清的人生里，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人。以前他只是觉得这种人傻，好利用，只要对他们态度好一点，他们就会受宠若惊，对你卸下防备，什么都愿意相信你。 现在看着宋知，却觉得，还挺可爱的。 让人忍不住想骗到手里，把人哄得眼里只能看到他。 顾琰清眼里极快地闪过深幽的光，他自认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骨子里就是一个精緻利己主义者。对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势在必得，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以前，他憎恨宋知偷偷躲在暗处觊觎他，但是现在，他巴不得宋知继续那样做。 最好再偏激一点、再疯狂一点，离开他就完全无法忍受。 就像信徒对待神明那样狂热，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背叛——他需要那样炙热的感情，填补他空虚的内心。 不过内心不管翻着怎样的阴暗念头，面上他都没有泄露一丝，转头看了病房一眼，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白天一个人在医院待着，不无聊吗？」 「不无聊啊，你们走了之后，我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宋知说着，讪讪地笑着补充了一句，「就是躺久了，屁股有点痛。」 他腿一直被吊着，翻身都翻不了，屁股可不痛吗，都僵成石头了。 「那你晚上，会不会害怕？」 「不会啊，我习惯了。」宋知毫无阴霾地笑着脱口道。 顾琰清顿了顿，不知道他嘴里的习惯了，具体是指什么。 「靠！你怎么在这里？」 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顾琰清和宋知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了风尘僕僕却一身闪闪发亮的季晏礼，不爽地站在门口。 第47章 季晏礼身为男主角，比顾琰清还要忙，所以才来得晚。 不过他虽然心里惦记着宋知，收工之后还是回去洗澡换了身衣服才来。 此刻他穿着自己的私服，鼻樑上架着副墨镜，一只手提着一个精緻昂贵的果篮，另一只手抱着一捧鲜花，标准的探病打扮。 宋知感觉被闪到了眼睛，莫名就理解了为什么会有「蓬荜生辉」这个词。 季晏礼一来，病房确实感觉亮堂了不少。这是因为他不改龟毛属性，在他看来随意的打扮，都闪闪发光到一看就是大明星。 有些人的气场，天生就掩饰不住，走哪儿带哪儿。 这倒不是说顾琰清就没有明星气场，只不过顾琰清一收工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心思都在准备病号餐上，打扮得比季晏礼还随意。 而且他的私服风格本来就偏低调、舒适，价格也不贵，跟季晏礼的高定、潮牌比起来，自然没有那么惹眼。 季晏礼全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字：爷很贵！ 饶是宋知每天都看习惯了，看到季晏礼宛如登t台一般出场，身后还招来了一大帮人，还是被震了震。 「哎哎，别挤别挤，麻烦大家都给晏礼腾出一些私人空间哈！」季晏礼的新任助理小田，此刻正兢兢业业地堵在门口防止有人靠近。 季晏礼拉下墨镜，有些不爽地看了顾琰清一眼。 他光想着来看宋知，却没有想到病房里已经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下午不是刚走吗？怎么现在又来了？」季晏礼上前一步质问道。 「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顾琰清坐得稳稳噹噹，反过来挑他刺，「你搞出这么大阵势，让宋知怎么安心养伤？门外全是你招来的人。」 季晏礼回过头看了看，引起一小片惊喜的尖叫，他反手将门关上，阻隔了因他而激动的声音。 「我有什么办法，本少爷就是走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季晏礼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卖弄的意思，因为他发自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小宋，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果篮，还有花。」季晏礼神气地将手中的礼物送了出去，他自然看到了顾琰清带来的保温桶，但是他有自信自己的礼物不会比他差。 宋知笑眯眯地道了谢。「谢谢季哥，其实你人来了就行了，不用带东西的。」 顾琰清哼笑了一声，不留情面地揭穿他道：「是你专门买的，还是专门叫助理去买的？」 「你！」季晏礼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啊哈哈哈哈，不管叫谁去买的，都是季哥的心意，我都很喜欢。」宋知连忙打圆场，「季哥，快坐下吧，我腿动不了，就不帮你搬凳子了。」 他怎么忘了，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就吵架。 「我自己来！」季晏礼哼了一声，搬了条椅子坐下，架着腿眼神不善地盯着顾琰清。 顾琰清看都不看他，继续和宋知说话，声音明显轻柔了许多：「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除了莲藕筒骨汤，我还会别的，你喜欢海底椰炖乌鸡吗？」 宋知还没说话，季晏礼就先打断了他，「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宋知这几天的一日三餐，我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第106页 见两人看了过来，季晏礼气定神闲地环着手道：「我订了一家饭馆，让他们每天按时给宋知送饭，保证饭菜可口、营养均衡。」 季晏礼不屑地瞟了顾琰清一眼，心内暗嗤一声，用你在这儿瞎献殷勤？ 顾琰清抿了抿唇，盯着季晏礼的眼中温度冷了下来。 「季老闆真是财大气粗，」顾琰清语气幽幽的，话锋一转若有所指地道：「不过什么事都习惯了用钱解决，别人恐怕很难感受到你的心意。」 季晏礼眉毛一竖，怒道：「我就是有钱怎么了？你管得着吗？能用钱解决的事，直接用钱解决不就行了！？你能比人家开饭馆的手艺强吗？再说真等你来送饭，宋知饿都饿死了！」 顾琰清：「哦，打个电话付付帐的事只有你能做吗？又不是多难的事，不知道你在显摆什么。」 宋知一脸尴尬地想要缓和气氛，示意两人都少说几句，然而吵得上头的两人完全停不下来。 季晏礼：「那你又在这儿显摆什么？拎着个保温桶来装什么大孝子呢！」 顾琰清：「像你这样脑袋里一根筋的人，也只知道送个果篮吧？」 季晏礼：「你以为我像你？？？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不就是想趁机刷好感吗？不过就送顿饭而已，瞧把你能的！」 顾琰清：「你连果篮都是助理挑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虚头巴脑的？你可真是把敷衍说得理直气壮，比起一点不用心，你是用了半点，还剩半点——半点不用心。」 宋知：「……」毁灭吧。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吵了一架，顾琰清知道，有季晏礼在这儿，他想要和宋知好好说会话是不行的了，而且继续待下去，只会吵到宋知，于是主动提出了告辞。 顾琰清：「小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宋知连忙点点头，「顾哥，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说着，又看向季晏礼，「季哥，你也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季晏礼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乖乖站了起来，较劲似地道：「明天我也来。」他看向顾琰清，补充了一句，「我早点来！」 明天，一定要赶在顾狗之前！ 顾琰清冷冷地甩了他一个眼尾，径直走向门口。 宋知看着他们离开，笑容虚弱地挥挥手。 ——明天还来啊？ 住院的第一个晚上，宋知迟迟睡不着。他在黑夜里睁着眼，心绪难得有些浮躁。 人一睡不着，脑子里就容易胡思乱想。 熟悉的场景，触发了宋知一直妄图尘封的记忆。 他深刻地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医院的一个个日日夜夜，睁着眼一夜到天明的。 他无数次盯着病房门口，幻想下一秒就会出现自己期待的身影。 原本以为早已习惯了的事，没想到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再回来，就变得难以忍受。 他好像……已经无法再回到那个孤独的世界了。尤其当不久前耳边还热热闹闹的时候，此刻的病房就更加显得空荡寂寥了。 宋知望着黑漆漆的病房，竟然生出了一丝矫情的害怕。 他摸到手机，翻出了联繫人列表，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好友列表半天，他不知道该找谁。 正当宋知泄气地打算放弃时，手机忽然响起了提示音，宋知连忙一看，竟是顾琰清发来的消息。 清风自来：【睡了吗？】 一只小宋：【没睡，怎么了？】 清风自来：【是不是腿疼了？】 宋知怔了怔，心口流出了一丝暖意。他倒在枕头上，眼睛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一只小宋：【是有一点…】 清风自来：【唿~】 一只小宋：【？】 清风自来：【给你唿唿。】 「噗~」宋知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都笑弯了。 清风自来：【腿疼的时候，不要老是想着它，越把注意力放在上面越是感觉到疼。】 宋知若有所思，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清风自来：【可以想想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想点别的？想什么呢？ 清风自来：【比如说我。】 宋知：「……」 宋知失笑，没想到顾哥在网络上聊天的时候也很皮啊。 一只小宋：【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睡觉？】 清风自来：【在想你啊。】 消息跳出来的时候，宋知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清风自来：【担心你在那儿不习惯，睡不好。】 清风自来：【怕你会寂寞。】 宋知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松懈下来后便是感动。 ——顾哥不愧是顾哥，一如既往的心细啊。 幸亏他来找他聊天，不然他这颗心现在还落不下来。跟他聊了几句，恐惧早就散了。 宋知不想因为自己打扰到顾琰清休息，便道—— 一只小宋：【我没事的，顾哥，你不用担心我了，早点睡吧。】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復了一条新消息。 清风自来：【我有些睡不着。】 宋知连忙问—— 一只小宋：【怎么了？】 清风自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对我好像很冷淡吗？】 「……」宋知僵了，不会因为在想这个睡不着吧？ 第107页 他真是罪孽深重啊！ 这确实是顾琰清一直没搞清楚的心事，他确定以宋知对他的着迷程度，不应该这么反常才对。 不过这会儿说起这个话题，只是不想就这么结束对话、还想多和宋知聊聊天罢了。 他没有开玩笑，他确实很想他。 宋知苦恼地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犹犹豫豫地在手机上打着字，又删掉重新措辞。 一只小宋：【这个……真的很对不起/(ㄒoㄒ)/~~ 】 一只小宋：【不是因为你的原因，真的。其实，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想尝试一下，远离你的话，会怎么样。】 一只小宋：【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罪该万死……】 宋知不想骗他，但是这里面的事情又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宋知把自己挠成了一个鸡窝，颓废地想，现在在顾琰清心里，自己一定很莫名其妙吧。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他没料到顾琰清会那么在意，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完成这次实验。 但是他忘了，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疏离了，交流不会局限于几句必要的问候。而且顾琰清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宋知这番解释，落在顾琰清眼里，就有了另一层含义。 尝试远离他……？ 顾琰清眸光闪了闪。 是因为对他的执念已经深到了一定的地步，他想摆脱这股执念，想尝试能不能放下对自己的感情……吗？ 山崖下他抱着自己大哭，是因为发现最终还是放不下吗？ 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顾琰清可以原谅他。他现在所有的委屈和迷惘，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他能原谅宋知的胆小，也能体谅他不想越陷越深的心情。他一定痛苦挣扎了许久，觉得这段感情无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顾琰清以前觉得，宋知的爱一定是扭曲而丑陋的，如影随形的背后是汹涌到妄图把他淹没的侵占欲。 但后来发现，宋知的爱的确深沉厚重，却寂静无声。他总是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从不打扰到顾琰清的生活。 真的接触到他这个人之后，顾琰清才知道，他不可能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所以，他不怪宋知。 他甚至抑制不住地暗喜，很想知道当自己有了回应后，宋知会是怎样的表情。 是他的错，他让宋知等得太久了。 或许，他应该多释放一点信号，让宋知知道—— 他对他也是一样的。 第48章 宋知稀里煳涂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睡醒后第一反应是——转移注意力确实有效果。 多亏顾琰清昨天晚上陪着他聊了会儿天，不然的话他还在胡思乱想，肯定没有这么容易睡着。 早上起来，腿又没有昨晚上那么疼了。只是记着医生说的话，还是不敢动。 不过这个『不敢动』，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不动也得动。 早饭喝了送来的稀粥之后，宋知忍了又忍，直到憋得实在受不了，才艰难地把自己的腿放下来，准备去上个厕所。 腿被吊着不能动的时候还好，一动就有点痛。宋知出了一脑门的汗，好不容易才把腿放下来，松了口气，正打算站起来时，门口忽然蹿进来一道身影。 「小宋吶！！！」王可哀切叫唤一声，朝他扑了过来。 「诶？」宋知眼睛一亮，立时站了起来，「王哥，你来了？」 「怎么回事啊你这？这才多久啊，你怎么又又又进医院了？」王可一个箭步，捏着宋知的双肩把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心疼得脸都皱成一团。「来来来别站着，快坐下，小心腿。」 「王哥，我没事……」宋知刚一站起，又被王可虎着脸强行按下。「都说了叫你坐下了！不听话是不是？」 「不是我真的……」 「还动！还不老实？腿都摔断了还想去哪儿呢？！」 「……我想去上厕所……」 「……」 「哦。」 牙白，闹了个乌龙。 「来来来，我扶你。」不得不说，王可来得还是比较及时的，有了他的帮助，宋知上厕所就轻松了很多。 「王哥，你过来这边没有耽误你的事儿吧？」 「你还说呢——」扶着宋知躺回床上之后，王可才腾出空来跟他掰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上回你昏迷被送进医院，我还没问你呢，你就跑到这儿来了。这才来了几天啊，又摔断了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这剧组犯沖啊？」 「听到你摔断了腿，你说我能放心吗？我怎么能不来？我再不来，我都怕我下次见不到你了！」 王可说完这句，觉得晦气，自己又「呸呸呸」。 宋知好笑之余觉得内心温暖，「对不起嘛王哥，让你担心了，这真的是意外。可能，我就是比别人要倒霉吧。」 「啧~」王可一脸糟心地看了宋知一眼，说他比别人倒霉，他是信的。「你看上去就长得像个老倒霉蛋。」 宋知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还笑呢，说你是老倒霉蛋你还笑？」王可被他整得没了脾气，也觉得有点好笑。 宋知又乖又软，躺在病床上腿还打着石膏，看上去确实又可怜、又让人心疼、又无奈失笑。 第108页 之前都没好好聊过，两个人就最近发生的事聊得停不下来。 王可听宋知说了那次昏迷的经过，时而惊唿，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后怕，时而又对宋知心疼不已。 「这些挨千刀的畜生！坐牢都便宜他们了！」 「简直道德败坏！目无法纪！」 「卧槽~那姓贺的在电视上看着还行，原来背后这么不是人啊。」 「这种人就该枪毙！」 「这是没遇上我，要是遇上了我，爷爷必须得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整间病房都充斥着王可的骂声。 王可来了之后，宋知就再也没有无聊过了。甚至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晚上。 想想他之前还一直叫王可别过来，真等王可过来了，他才知道住院的时候身边有个人陪伴，是件多么愉悦的事。 王可在身边的时候，宋知看上去非常放松，嘴边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认真地侧耳倾听他说话。 ——顾琰清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原本勾起的嘴角，一瞬间放平，见到宋知的喜悦，被这刺眼的一幕冲散了不少。 「顾哥？」先发现他的，还是宋知，他高兴地叫了他一声。 这时趴在宋知床边的人，才转过了头。 是一张陌生的脸，长得只能算普通，斜刘海、小眼睛、高颧骨，有点流气的长相，跟宋知那种乖乖牌明显不搭，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他还以为宋知的朋友，不是和他一样乖巧单纯的，就是一看就老实巴交的那种人。 顾琰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虽然他不至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什么危机感，但是对于宋知能这样放松亲近的人，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嫉妒。 他嫉妒每个能让宋知露出笑容的人，他不想宋知的注意力从他身上分出一丝一毫。 王可站了起来，猝不及防见到活的顾琰清，他除了一开始有些呆愣，回过神来后就开始兴奋。 「你好你好，是……顾琰清老师对吧？」他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热情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唿：「哈哈哈哈，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宋知的朋友，我叫王可。那个，宋知经常跟我提起你。」 「艾玛，你不知道，他老喜欢你了！天天搁家里看你的电视剧呢，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哈哈哈哈哈哈~」 王可本来对顾琰清无感，但是近距离面对美颜暴击后，他忽然开始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是正常人面对顶级美人都会有的无所适从。 王可脑子一热，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连口音都飙出来了。 宋知本来正笑眯眯的，谁知猝不及防听到王可揭了他的老底，整个人一呆。 「我们家小宋，真是追星成功了！」王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还转过身来朝他挤眉弄眼。 宋知：「……」 顾琰清本来该介意王可那么亲昵地称唿宋知，但是他的话却令他的心都熨帖了，变得平和又安宁。 宋知有多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但是宋知从不表现出来，总是躲躲藏藏。这是第一次有人在顾琰清面前，直言不讳地提到宋知有多喜欢他。 顾琰清眼神都柔和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宋知一眼。 宋知因为喜欢他，在背后默默做的那些事，他现在一点都不反感了，反而还很感兴趣，很想知道得更多。 昨天他来时，也碰见了宋知看他的电视剧看到睡着。 一想到宋知想他时，就会通过看他的电视剧缓解思念，顾琰清的心就变得滚烫。 「……」宋知看到顾琰清投过来的视线，有些尴尬地拉了拉王可的衣角。 虽然好像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但是宋知是真的不想顾琰清知道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 这也太社死了！ 然而顾琰清却不遂宋知的心愿，先是礼貌地跟王可打了个招唿：「你好，我叫顾琰清。」然后就不动声色地打探道：「你跟小宋是朋友啊？你们是髮小吗？小宋以前经常提起我？他是怎么说我的？」 他状似很感兴趣的样子，激起了王可的分享欲，他完全没管拉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唾沫横飞地回答道：「我跟小宋不是髮小，我们就是在影视基地一起合租的朋友，他进这行还是我带的呢。」 「小宋他啊，把你当成了他人生的目标，你不知道，他把你的照片贴满了一整个房间哪！你的电视剧，他估计都看过几百遍了，台词都背熟了。还是天天看，看不腻。他还说想要成为跟你一样优秀的演员，每天学习演戏学得可认真了！」 「他说你人长得好看、又勤奋、又努力……还有什么？哦！说你性格坚强，不畏强权，是他的榜样。」王可说着还思考了一下，「嗯，他是这么说的。」 宋知不停地拉衣角都没用，人都快晕过去了。 「噢？他是这么说我的？」顾琰清肩膀笑到颤抖，瑞凤眼里尽是愉悦的笑意。 「可不是吗！」王可本着帮兄弟追星的念头，叭叭得比他自己追星都起劲，「他还夸你演技细腻，说你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比专业的人都要自然，一点都没有演的痕迹。你不知道他为了进这个组啊，费了老鼻子劲……」 「好了不要再说了！」宋知实在控制不住喊出了声，连他自己都吓懵了。 第109页 空气安静了片刻。 顾琰清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替他解了围：「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小宋害羞了。」 宋知低着头，咬着下唇，双手都快把被子拧成麻花了。 王可怎么看都不觉得他那是害羞的表现，倒像是很想杀人。 不过他也熟悉宋知的个性，笑容可掬地拍了拍宋知的肩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宋，顾老师是自己人。」 「……」宋知皮笑肉不笑。 真是谢谢你啊王哥，他守了这么久的秘密，一来就帮他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不愧是你。 这时，门「啪」地一声被推开，门口又传来一道懵逼的声音：「我又来晚了？」 三人扭过头，只见季晏礼风风火火的高大身影堵在门口。他今天没有打扮得像昨天那么惹眼，穿着一身纯黑的风衣配西裤，因为跑得太快，头上有根呆毛都竖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王可：「这怎么又多了一个人啊？」 王可一连被惊艷两次，大脑都有些宕机了。他缓缓朝宋知歪过上半身，用耳语的声音悄悄问：「咋回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宋知：「……」 宋知还没说话，王可就听到刚刚还温文尔雅、和他谈笑风生的顾琰清冷笑了一声：「就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王可：「？？？」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啧，」季晏礼大阔步走了进来，往顾琰清跟前一站，「那你是上赶着来吃屎的吗？」 说完这句，他顿了顿。 所有人的目光，莫名其妙地都转向了宋知。 宋知：「……？？？」 第49章 宋知面无表情，季晏礼难得感到了一丝尴尬，轻咳了咳。 「啊哈哈哈哈~这位就是如雷贯耳的季老师吧？你好你好，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我是小宋的朋友，我叫王可，目前也是一名演员。」王可适时扯开话题活跃气氛，上前热情地和季晏礼握了握手。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季晏礼一副精英打扮，就忍不住上去想握手。 季晏礼全程用审视和疏离的目光打量着他，只是听到他是宋知的朋友，才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握了握。 一旁看着的宋知松了口气，他知道季晏礼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工作时除外，其余时间他都是能避则避，宋知还真怕他不肯伸手弄得王可下不来台。 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以前在颁奖典礼上季晏礼就连名导的面子都没有给，搞得很多媒体批他自大狂傲、目中无人。 宋知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他不是看不起谁，也不是故意给谁难堪，他纯粹就是少爷脾气，不想握就不握，绝对不委屈自己，也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这又是什么场合。 也只有季少爷才有这样的底气，换旁人早就担心自己得提早退休了。 季晏礼也因此被称为「娱乐圈中最后一个真性情」，他的人设是不可复制的，所以粉丝们都很吃这一套。媒体骂季晏礼，他们还会骂回去，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季晏礼的人气。 当然，说他自大狂傲、目中无人，也不能说全错…… 王可显然也知道网上那些传闻，看见季少爷真的伸手回握了，自己反倒受宠若惊，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他算是知道那些受虐狂是什么心理了，这脾气不好的人勐然给你一个笑脸，确实挺迷煳的哈~ 不过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沾了宋知的光。不然以季少爷的脾气，怎么会看得上他呀？ 「宋知，你好点了吗？」季晏礼也不是不关心宋知的，只是一个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人，很难忽然转变去主动围着谁转。 再说他和宋知的关系，本就是他处在上位，他给宋知的偏爱都在一些细节里。比如宋知住院，王可作为朋友能来看望他，就值得季晏礼生出一丝好感。 「好点了，谢谢季哥的关心。」宋知笑着点点头，随后有些不安地补充道，「季哥，其实你这么忙，可以不用天天来看我的。我没什么事，很快就出院了。」 他并不想这么煞风景每次都把季晏礼往外赶，但是作为他的助理，他是知道季晏礼有多忙的。 哪怕是封闭式拍戏，也不可能断了所有的商务活动。平日里，他在酒店都还要不定时直播。 季晏礼的繁忙程度，跟顾琰清是两个量级。 而且，宋知认真说起来，只是他的助理而已。助理住院，来看个一次就够了，没道理要天天来看的，宋知自己都别扭。他耽误了工作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害得季晏礼还要经常来看他，那他就更加愧疚了。 季晏礼今天这么着急地赶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我没事，你别多想，不过是临时有个採访浪费了点时间而已。」季晏礼瞥了顾琰清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我肯定要来，不来岂不是让某个人称心如意？」 顾琰清冷冷地回视他。 季晏礼收回目光，振振有词地对宋知道：「再说你给我当助理这么久，论咱俩的交情，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倒是某些不相干的人，天天跑这么勤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顾琰清轻笑一声，「我跟小宋聊得来，小宋看到我高兴，你嫉妒啊？」 第110页 王可刚在心里给宋知竖了大拇指，没想到他能搞定传闻中极其难搞的季晏礼，一直没有被开除就算了，还让季晏礼这么看重，随后听到两人话里话外的交锋人就震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嫉妒？你也配？」季晏礼的表情是与他言行不符的狰狞，「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我俩之间的差距！我会嫉妒你？你嫉妒我还差不多！」 「到底是谁嫉妒谁心里清楚，总之宋知都没说话，有你什么事啊？」顾琰清自认为拥有着宋知的偏爱，相当气定神闲。 最可怕的是，季晏礼潜意识里也认同。看他咬牙切齿的表情就知道了。 「……」王可悄悄侧过身，不停给宋知使眼色。 ——怎么回事啊？男一和男二不合？？？ ——这两个人为什么要为了争谁和你关系好，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吵架啊？ ——我都不敢开口说话了。我是不是应该躲出去？ 宋知无奈地用眼神回他。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事。 接下来病房中的气氛，仍然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顾琰清想给宋知洗水果吃，季晏礼嗤笑一声，把助理叫了进来，不一会儿水果都被小田洗得干干净净、切得整整齐齐摆在了盘子里。 顾琰清想给宋知打壶热水，季晏礼又嗤笑一声，抬了抬手，小田便如一阵旋风般地沖了过去，热情却又不容拒绝地将保温瓶抢了过来。 顾琰清想给宋知按按僵硬的肌肉，这次都不用季晏礼说话，小田立马就表示自己有专业护理证，这种粗活就交给他吧。 顾琰清：「……」 顾琰清都难得被整无语了，只能退到一边，任小田发挥，有些阴阳怪气地对季晏礼说了一句：「季老闆这位新助理，可真是能干啊。」 轮到季晏礼气定神闲地笑了，「大不列颠管家学院的高材生，你说呢？」 这次找的助理，是从季家那边来的人，本来是季家为了自己家培养的人才，抽调过去给季晏礼当助理。 小田能为季家未来继承人服务，没有一丝不情意。别的不说，他察言观色、为老闆为忧的意识，就比大多数普通助理都要超前许多。 王可都有些看不懂了，季晏礼是单纯为了跟顾琰清较劲，还是为了在宋知这里博取好感啊？ 待两个人走了之后，王可两眼亮晶晶的，像看大神一样地看着宋知：「哎呀小宋啊小宋，我真是小看了你的魅力啊。能让两个大帅哥为你争风吃醋，你可真是有本事！」 宋知一脸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什么跟什么啊，别瞎说。」 王可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也不算是瞎说吧，你没看到他们两个都快斗成斗鸡眼了吗？争着抢着在你面前表现哪！要不是我了解你，我都怀疑你背后是什么隐藏大佬了，或者中奖中了五百亿？」 不然真的无法解释，两个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人气有人气的大明星，干什么纡尊降贵地跑到这间小小的病房，抢着照顾宋知呢？ 宋知深深地嘆了口气，「你不懂，他们两个凑到一起就是这样的，什么都要争一争。」 比起是因为自己引发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宋知更倾向于是他俩争锋相对，拿他祭天。 他可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对两人来说有多重要。 也不知道剧情是发生了怎样的偏差，原本应该相亲相爱的两个人，现在水火不容，到一起就吵架。不过他俩之间这特殊的磁场，跟外人的确不同，或许是主角攻受特别的相处方式吧。 至少在季晏礼面前，顾琰清都从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不是吗？ 这难道，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宋知肚子里揣着一个秘密，无人可以分享，此刻有些忍不住神神秘秘地对王可道：「你不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很相配吗？说不定啊，他们两个以后会成一对哦。」 王可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他们，成一对？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差成那样了，明显不可能好吗！」 宋知有些不服气地道：「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吵着吵着，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了呢？小说里面的主人公，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们要在一起啊，不在一起的话，宋知要怎么结束自己使命，走完被炮灰的剧情啊？ 王可摇摇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能。那两个人明明气场相斥，也不知道宋知是哪里看出来他俩能成一对的。 要说他俩对宋知有意思，王可都觉得更有可能。 「诶？」王可察觉了一丝不对劲，「你不会是……」 宋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 「你不会是gay吧！」王可石破天惊一句话，差点让宋知被口水呛死。 「你胡说些什么呢你？！」 「不是吗？」王可摸着下巴道，「一般人怎么会认为两个男人是一对？难道他们都告诉过你，自己喜欢男人？」 宋知一噎，「这……这倒没有……」 「那难道不是你……」不是你腐眼看人基，先入为主强行拉郎配吗？ 宋知听懂了王可没说出的话，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 早知道就不说了，明明是天选cp，他就是知道才这么说，结果还被王可误以为他是gay。 「不是，你别说了。」宋知郁闷地道。 第111页 「诶，老实说，就算你是，我也不会看不起你。你王哥我不是那种人！」王可想安宋知心的话，却让宋知更加幽怨了。 宋知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去了，石膏固定住之后，只要定期回来复查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占着医院病床，再说住院费也不便宜。 回到民宿后，还是王可照顾宋知。 宋知练习了用拐杖之后，已经可以一个人行动了，只不过洗澡还是很麻烦。需要把打了石膏的部位用保鲜膜包起来，不能沾一点水。 幸好有王可帮他，不过每次洗个澡，两人都累够呛。 宋知后来就妥协了，两天洗一次，中间那天就只用毛巾打湿了擦擦身。 不够干净也没办法，只有这条件，宋知不想害王可那么辛苦，忍一忍忍到石膏拆了就没事了。 顾琰清还是会经常来看宋知，给他带好吃的，说说在片场发生的一些趣事。 他发现宋知的衣服是王可帮忙洗的、澡也是王可帮忙搓的以后，心情就十分不美妙。 不过他一直忍耐着，没有多说什么。 这天他回来得早，碰见王可状似随意般说起路上碰到有人抓小三游街的事，王可那双八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哪儿呢哪儿呢？在哪儿看到的？」 作为一名群演，就没有不爱听八卦的。群演们凑在一起，最热衷的就是分享自己听说的八卦，那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顾琰清说了一个地方，王可立马什么都顾不得，赶赴一线去看八卦了。 这么惊心动魄的故事，说不定明天就上社会新闻了，他不得追个热乎的？ 王可走了之后，顾琰清来到宋知的房间。宋知正瘫在床上看电视剧，见到顾琰清懒懒地打了个招唿。 顾琰清忽然道：「小宋，今天我来帮你洗澡吧？」 宋知虎躯一震，手机pia地砸在了脸上。「……」 他吃痛地拿开手机，揉着脸震惊地坐起身，看着顾琰清。「什、什么？」 顾琰清面不改色，「王可有事出去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今天就让我帮你洗吧。」 宋知瞬间就捏紧了手机，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明明王可给他洗澡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顾琰清一说要给他洗澡，他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不、不用了吧……我晚点洗，也是一样的，等王哥回来再说吧。」他有些不敢看顾琰清的眼睛，声音放得很轻，没什么底气。 顾琰清平静地问：「我洗有什么不一样吗？」 「……」宋知无言地抬起头。 「王可都帮你洗了那么多个澡了，我帮你洗一回，也不过分吧？」顾琰清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偶尔也让他休息一下嘛，还是你怕麻烦我？那你怎么不怕麻烦王可呢？」 顾琰清说到最后一句，脸上虽在笑，眼神里却没有丁点笑意，还有点阴森森的。 宋知咬着唇思考了半晌，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结结巴巴地道：「那、那好吧……」 顾琰清眼神一闪，目的达成。 他的宋知的指导下，帮他裹上了保鲜膜，然后把他带到了洗手间。 宋知脱衣服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都有虫子在爬似的，不自在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反正在顾琰清面前就是放不开，都有点后悔刚才答应顾琰清了。 顾琰清没出声，站在身后看着宋知别别扭扭地脱衣服，眼眸比都要黑水漩涡都要深。 宋知若是大大方方还好，这么欲拒还休、要脱不脱的，无疑是在挑逗他每一根神经。 终于看到宋知露出了白皙的上身，宋知身上不长肉，背后肩胛骨如蝶翼一般舒展着，漂亮极了。 一道凹陷顺着嵴樑一路往下，没入两个腰窝。顾琰清眼中的火苗似是被风吹过一般，轻轻动了动。 宋知脱去长裤，露出笔直修长的白嫩双腿，连脚丫都完美地长在了顾琰清的审美上。 他有些颤颤地转了过来，白皙的皮肤都因为不好意思而浮上了一层粉，变得更加诱人了。 宋知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脱下去，也不知道是在顾琰清面前自惭形秽还是什么，总之他在王可面前，除了一开始有些别扭之外，其余时候都能接受良好，但是换了顾琰清……在他那有压迫感的目光之下，宋知这手怎么都脱不下去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越觉得别扭，越能感觉到气氛变得古怪。 「顾哥……」 顾琰清喉结干涩地滑动了一下，有些狼狈地撇过了头。他还是有些高估自己的定力了，这样的宋知连在他梦中都没有出现过，他怎么可能抵抗得了。 刚刚他叫他的一声，都差点让他有反应了。 所幸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勉强定了定神，不至于让自己当着宋知的面出丑。 他咳了咳，细听就能发现声音里有一丝哑：「怎么了？」 宋知抿了抿唇，打着商量道：「要不就这样洗算了吧。」 顾琰清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他也确实经受不起更多的刺激了。 但是同时，想到王可每天给宋知洗澡都能看到这样一幕，内心就更不能忍受了。 顾琰清的动作，比王可还要温柔细心，但是宋知却很是煎熬，总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害他都不敢看顾琰清了。 第112页 顾琰清也是止不住的心猿意马，他仅用一条毛巾替宋知擦洗，虽然看似没有直接接触宋知的肌肤，但是指尖的神经这个时候却敏感得仿佛扩大了无数倍知觉，因为感受到了那细腻的触感，所以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这项工作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但是顾琰清却不想结束，只想就这么替宋知一直洗下去。他神情认真地擦遍了宋知身体的每一处，像对待艺术品那样专注。 所以不怪宋知觉得气氛怪怪的，他那灼热的眼神跟细緻的动作真的很难不让人心里发毛。 好不容易洗完，宋知松了口气，他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嘴上还欲盖弥彰地喊着：「啊~终于洗完了！我腿都麻了！」 之前他一直是坐着的，直到顾琰清用浴巾把他裹上，他才站了起来。 谁知道刚站起来就失去了平衡，加上洗手间的地板上都是水，滑不熘丢，宋知当即就一头栽了下去，被顾琰清眼疾手快地一捞—— 随后两个人都像被施了法术一般，定住了。 宋知的浴巾早就阵亡，被顾琰清捞到怀里的时候，身上就只剩他最后的倔强，所以这一抱，两个人是皮贴皮、肉贴肉地抱在了一起。 奇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好似没有阻隔般地源源不断传来。这种亲密的距离，宋知从未跟任何人有过。 一瞬间，他的耳根就燃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推开顾琰清站稳了。 顾琰清被推开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关节和肌肉僵得比那埃及木乃伊还硬，神情也是罕见的怔忪。 还不等宋知说什么，他忽然倒退一大步，架子的上洗浴用品都被他撞倒了一瓶。 随后他什么也没说，急急忙忙地就转身出去了。 宋知呆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琰清不出意外应该是个gay，但是他刚刚…… 他俩竟然…… 他不会是…… 宋知脸颊腾地似火烧一般，整张脸都涨红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内心无声尖叫，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无了，他无了，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王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一个生无可恋的小鼓包。他纳闷地问：「把自己闷得这么严实干什么，不憋吗？」 宋知忽然扯开被子，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憋啊，怎么会不憋，都憋出汗了。但是只有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埋起来，他才能够说服自己不去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可看到宋知那张大红脸，「嚯」了一声：「脸怎么红成这样？没发烧吧？」他抬手拭了拭宋知的额头。 「你去干什么了？」宋知声音缥缈地问。 「我去看八卦啊，顾老师告诉我，街上有人抓小三游街，嗐，亏我跑了一大圈，差点把腿跑断，根本没见着！」 宋知咬了咬牙，没忍住拿枕头砸他：「抓小三有什么好看的！你还特意跑过去看！吃多了盐闲得蛋疼啊！」 王可都懵了，「不是，我看看八卦怎么了，再说了，我不是没见着吗？」 ……这是重点吗？ 宋知咬了咬牙，泄气地倒在床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王可见他不开心，忍不住讨好道：「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来来来，给你洗澡，现在就洗，保证帮你搓得干干净净，行了吧？」 宋知挪开手，面无表情道：「不用了。」 「我已经洗完了。」 「嗯？你洗完了？」王可诧异道，「你自己洗的？」 「……嗯。」宋知艰难地应了一声。 下意识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顾琰清帮他洗澡的事。 「你怎么不等等我呢？自己洗老费劲了吧？石膏没沾到水吧？」王可担心地左看右看，没有注意到宋知异样。 「没有，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我就自己洗了。」宋知含混了一声，假装自己困了，「我好睏啊，我想睡觉了。」 「想睡就睡吧，我去洗澡去。」王可吹着口哨进了洗手间。 「嗯？这哪儿来的？」王可的声音，令躺在床上闭眼装死的宋知一惊。 「什么东西？」他紧张地问。 王可两指捏着一条手鍊，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这是谁的？」 宋知瞳孔地震，一把将手鍊夺了过来。 肯定是顾琰清之前给他洗澡的时候，随手取下来的，结果忘记带走了。 见到他这个反应，王可更加狐疑了。「小宋儿，这不是你的吧？是谁的呀？」 宋知咽了口唾沫，眼睛有些躲闪，「是……顾哥的。」 「他的手鍊，怎么会在我们洗手间？」王可眼睛一眯，犀利地盯着宋知。 「他、他之前来过，在我们这儿上了个厕所。」宋知是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他真的不是撒谎的料。 王可静了一会儿，点着手指，字字铿锵地道：「你们有、奸、情！」 宋知：「……」 「对不对？！」王可一副『被我猜中了』的样子，「还想瞒我，这就是证据！」 「你瞎说八道什么啊！」宋知都要挠人了，「什么鬼的姦情！你还沉浸在抓小三的八卦里没出来吧你？看谁都有姦情！」 「你那脸就写着有事儿呢！没有姦情你心虚什么呀？」 第113页 「我哪儿心虚了？是你看错了！」 「你绝对心虚了！」 「我没有！」 「有本事你看着我的眼睛。」 「……」 「你看！还说不是心虚？好你个小宋！你敢背着我乱来！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要不是留下了证据，我都还被你蒙在鼓里。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知：「………………」他听王可开始唱念做打地代入到绿帽侠的身份，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王可两眼兴奋地冒着光，他就说这趟没跑空，『小三』还不是给他抓住了。 「你们两个背着我干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宋知一脸面无表情，很想来一句——你有病啊！ 王可见到他的表情，捧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小宋儿，你的反应真的太好玩了！我说什么你都当真，还反驳得一本正经。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无聊！」宋知被笑得恼羞成怒。 王可笑了好一会儿，才抽筋似地去了洗手间洗澡。 宋知低头看了看那根手鍊，一想起顾琰清的脸，那种心发慌的感觉又来了，他连忙躲进了被子里，再度把自己埋了起来。 * 从那天之后，宋知说什么都要坚持自己洗澡。他就是臭死、疼死、累死，都不要再经歷一遍上次的尴尬了。 好在动作熟练了之后，洗澡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养伤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宋知的腿去复查了两次，医生都说恢復得很好，再过不久就可以拆石膏了。 这天他忽然接到王可的电话，电话里王可十万火急地道：「不好了宋知！你家偶像从威亚上掉下来了！」 宋知浑身一震，脑子仿佛都被抽空了：「……你说什么？」 「救护车都来了，你要不要来看看啊？」 挂了电话，宋知什么都没想，埋头朝着片场一个劲地沖。 他第一次嫌这支拐碍事，恨不得扔掉拐自己蹦上去，只是被他按捺了下来，没有这根拐杖，他更难到达片场。 宋知心焦地拄着拐上山，到片场时发现一片空荡，一个人都没有。 他累得满头是汗，直到走到中间的位置才茫然地停下，正呆怔间忽然听到一声欢唿，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小推车推着的六层大蛋糕，推车后的一张张面孔，都是他最熟悉的——有季晏礼、顾琰清、王可，还有小惠。 宋知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推车在他面前停下，剧组的人开始齐声唱着生日歌，有人往他头上套了个生日帽，宋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仍是不敢相信，目光掠过一张一张带着善意笑容的脸。 「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呜~~~~」最后一句生日快乐歌唱完之后，王可和小惠一边一个，拉开了礼花炮，「啪」的一声，五彩缤纷的礼花纷纷扬扬地落了宋知一身。 宋知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被这惊喜砸得猝不及防。 「生日快乐啊小宋儿！」王可笑嘻嘻地看着他，哪里还有半点在电话里的着急慌张。 小惠揶揄地道：「你王哥今天这个演技不得了，简直大爆发啊！那个语气逼真得，我在旁边听了都差点信了。」 王可得意地甩了甩头，「那是，毕竟也在影视基地混了这么久了，我的演技还用说？」 「行了啊你，还嘚瑟，都怪你出的馊主意，看把咱小宋给吓得。」小惠推了他一把。 顾琰清含笑看着宋知，回想起他刚刚白着脸一瘸一拐地走上来，那模样真是又可怜又让人心疼。他眼里不禁动容，忽然生出了想把宋知揽进怀里安慰的冲动。 看到顾琰清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宋知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驴了。也怪他关心则乱，没有去细想王可的话，顾琰清要是真的摔了被救护车接走了，王可还叫他来看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宋知的腿还瘸着。 这一茬接一茬的，把宋知冲击得情绪有点转换不过来，他呆呆地问：「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啊！你看你，傻乎乎的，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王可无奈地撑着他的肩膀，把他往生日蛋糕面前又推了推，「赶快许愿吧。」 宋知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眼里泛起了水光。 生日应该是原主的生日，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上面去。但是剧组的人给他准备惊喜，为他过生日，他是真的很高兴，高兴得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从小到大的记忆中，他好像没有如此认真地庆生过。 身边也是只有奶奶一个人，煮碗长寿面，给他买个小蛋糕就算过了。 宋知眼中的泪花越来越多，他顺从地闭上眼，许了一个愿，然后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最顶上的蜡烛，众人再度开始欢唿鼓掌。 「小宋，生日快乐，这是剧组给你准备的礼物。」场务小姐姐手里拿了一束花还有一个礼品袋，同时递给了宋知。 宋知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谢谢，谢谢大家。」他没有想到，剧组的人还准备了礼物。 「小宋，生日快乐！」小惠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谢谢小惠姐。」宋知笑盈盈地弯起了眸子。 第114页 「还有我的呢，小宋儿。」王可用了一个wave将礼物递到宋知面前，沖他扬了扬眉，「怎么能少得了你王哥的呢？你最喜欢的补药，我又帮你进货了。」 宋知要去接的手一僵：「……」 王可笑了，「逗你呢！拿着吧。」 宋知这才笑了笑，「谢谢王哥。」 「我的礼物，绝对是最好的。」季晏礼自信地送出了自己的礼物。 「谢谢季哥。」宋知同样感动地收下了。 「小宋，你快拆开看看，季哥送了你什么好东西？」小惠在一旁怂恿道。 「是呀！季老师送的礼物肯定不便宜吧！」王可也很好奇。 季晏礼笑而不语，非常自信的模样。 宋知有些迟疑，「季哥，我能拆吗？」 季晏礼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请便」。 宋知于是拆开了季晏礼送的礼物，天鹅绒的枕芯上是一只名贵、典雅、拥有机械美感的手錶。这个造型独一无二，上面没有任何品牌的logo，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它的价值，因为它出自季晏礼之手。 宋知怔了怔，这只手錶，他曾见到过很多次。 是某个全球闻名的奢侈品牌所出的定制款，这种定制款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品牌方只为一百名vip顾客专门定制了一只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手錶，在錶盘背后，还有持有人名字的缩写。 宋知翻过去，果然看到「jyl」的字样，他抬头看了季晏礼一眼。 这是季晏礼的私人物品，上面有他名字的缩写，意义非凡，但是他却将它送给了他。 季晏礼神采飞扬地和宋知对视，似乎觉得自己的礼物选得很好。 宋知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再次向他道谢。 最后，顾琰清送上了他的礼物——是一台相机。 对于顾琰清来说，相机是最能体现他和宋知之间关联的物品。他没有忘记，和宋知最开始的结缘起于什么。 这台相机，也是他对宋知的暗示。暗示他其实知道，宋知掩藏的所有——他的身份、他的来意，和他的……感情。 他闪动着眸光，盼望着宋知发现这台相机背后的意义。 只可惜宋知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眼眸弯弯地向他道了声谢。 顾琰清眼中闪动的光熄灭了，望着宋知有些无可奈何地扯开了嘴角。 季晏礼见顾琰清送的只是台相机，不屑地「切」了一声，「果然还是我送的礼物最好吧？」 「大家的礼物都很好，我都很喜欢。」宋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开心溢于言表。 「好了寿星公，来切生日蛋糕吧。」王可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吃生日蛋糕了。 宋知当即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六层高的生日蛋糕，「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生日蛋糕！」 「蛋糕是季哥订的。」小惠说明道。 宋知一点不意外，这财大气粗的手笔，除了季晏礼也没别人了。「谢谢季哥。」 季晏礼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这个蛋糕仍然是助理去帮忙定的，要搁以前季晏礼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却忽然感到有点心虚。「不客气，剧组这么多人，肯定够吃了。嗯。」 吃完了生日蛋糕，这个生日惊喜就圆满落幕了。 这是宋知过得最惊心动魄、最热闹、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他回去拆了剩下的几个礼物，剧组的人集资送他的是最新款的switch，小惠送的是一百张补水面膜，王可送的是一件卫衣。 今天同样是宋知收到礼物最多的一天，就连李心和小田，都在宋知走之前一人送了他一份礼物。李心送的是她自己串的手鍊，小田送的则是一瓶护肝片。 小田的原话是——希望他在工作之余，不忘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季晏礼这位新助理，确实是个玲珑心肝。 回去后，宋知不由问王可，他们是怎么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的。 王可便道，他本来也不记得，还是顾琰清先找到他们，跟他们说起这件事，他们才知道的。然后季晏礼就煽动了剧组的人，一同准备了这个惊喜。 宋知于是瞭然。 顾哥果然是最细心的人，至于剧组会这么配合，应该都是看在季哥的面子上。 不论如何，宋知都很感动，只不过那块手錶，让他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不该收。 不收的话，辜负的是季哥的一番心意。收下的话，这份礼物又太贵重了，卖了宋知都还不起这个礼。 更重要的是，这是属于季晏礼的私人物品。 宋知想不通，问王可：「王哥，你说什么时候人会送自己的私人物品给别人？」 「私人物品？」王可眼珠转了转，「什么私人物品？」 「就是……平常会贴身带着的。」 「贴身？」王可忽然淫/笑起来，「比如内裤这种贴身的私人物品吗？」 宋知：「……」 「咳咳，」王可恢復了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道：「送贴身的私人物品能有什么意义啊，你看古代的女子，送手帕送簪子，男子送玉佩送腰带……哦不对没有腰带，你看他们送礼物就知道是什么含义了！」 宋知的眼睛缓缓睁大，「你的意思是……」 王可打了个响指，「意思是，他在表白！」 「咳！」宋知再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第115页 第50章 对于王可的说法，宋知一个字都不信，当下就在心里全盘否决了。 不过，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也没有去问季晏礼，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錶送给他…… 宋知腿伤刚好得差不多，就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拍摄当中。 此时，剧组的拍摄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了。 虽然中间被一些事情耽搁了进程，但现在，终究是进入尾声了。 可能是因为耗时四五个月，拍摄时间比较长，所以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剧组的人都有点依依不捨，宋知在其中，都能感受到气氛有点低迷。 就连季晏礼也在问宋知，这部戏杀青之后有什么打算。 宋知自然是打算回影视基地，他和王可早就已经约好了，要是考上了特约演员，他就让他做自己的经纪人，他们两个携手共进，一起进娱乐圈打拼。 王可对他那么有情有义，他当然不能说话不算话。 不过，他还没忘了自己必须得走人设的事情，于是转过头去问顾琰清，拍摄结束后有什么打算。 「我？」顾琰清思索着道，「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看看邀请我的本子里面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如果有的话就进组。」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打算休息了。 宋知吃惊又嘆服，不过他也知道，这对顾琰清来说很正常。 他连忙道：「我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部戏杀青之后，我可能会回影视基地去找别的试镜，看看还能不能接到新的工作。」 『如果之后，还能跟顾哥一个组就好了』——宋知在对上顾琰清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顾琰清道：「我也是。」 宋知：「？」 顾琰清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之后，还能和你同组搭戏就好了。」 他说得那样认真，以至于宋知都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躲开了目光。 随后，心里又有点说不出的小窃喜，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认可一般。 「我会努力的。」他腼腆又羞涩地道。 被遗忘的季晏礼面无表情，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还冷，「……你们两个互诉衷肠之前，能不能先看一下周围，我还在呢。」 宋知：「？」 他还没搞懂季晏礼何出此言，季晏礼就似是非常郁闷地走开了。 之后，宋知和季晏礼一起外出吃饭时，徐德凯甩了一份合同给他。 宋知疑惑地抬头：「这是……」 「你先看看。」徐德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看样子应该是什么好事。 宋知又看了季晏礼一眼，他只是矜持地坐在一边，并未开口。 宋知翻开了合同，认真看了一会儿后忽然睁大了眼眸：「……艺人合同？！」 「没错，我代表海晏河清工作室，诚挚邀请你的加入。小宋，来我们工作室怎么样？我和你季哥，都很看好你哦。」徐德凯摊开双手，这是一个『欢迎』的动作。 「……」宋知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好半晌都无法反应过来。 「你们要……签下我？」他转过头，有些如坠梦中地看了看季晏礼。 「是的，合约上面写得很清楚。」说话的还是徐德凯，「我们很看好你作为一名演员的潜力，给你提出的待遇在整个业内都算是非常丰厚的。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再修改。」 「你放心，我们是良心企业，绝对不会压榨手底下的艺人，也会尽我们所能地给你找最好的资源。」徐德凯见宋知迷迷煳煳不吭声，只得继续开口，「你季哥的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人品还是一等一的，跟着他他绝对不会亏待你，这点你可以放心。」徐德凯半开玩笑地道。 话说到这份上，徐德凯就没想过宋知会拒绝。说句实在的话，不知道有多少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挂在他们工作室名下。 他们给出的这份合约，对于一个才刚参演了一部戏、还未在演艺圈展露头角的纯新人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宋知只要想演戏，就没有理由会拒绝他们。 大家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季晏礼本人娱乐圈顶流的身份或许还不足以让许多艺人心动，但他背后代表的是豪门季家，有这么棵大树在，谁会担心工作室半路倒闭、签了合同发现没钱没资源？ 宋知吞咽了一口，乱了，全部都乱了！原本收到这份合同的人，应该是顾琰清才对啊。 顾琰清的演技，同个剧组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原书中就写了，季晏礼被顾琰清的演技和敬业的态度所折服，后来知道他旧东家对他不好，加上他合约到期不打算再续，季晏礼便顺势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对顾琰清来说，季晏礼名下的工作室才是真正的好去处。 这之后，没有人会再逼着他去搞一些特殊服务，就算有人心怀不轨，掂量着背后的季晏礼和季家也不敢再轻易动手，顾琰清终于遇到了可以托举他的伯乐，从今往后可以安安心心地拍戏逐梦，在演艺圈大放异彩。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现在，没有听说季晏礼签下顾琰清的消息，原书中的合约，反倒是摆在了宋知的面前。 第116页 宋知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这份合约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还是别人也有？」 「别人？」徐德凯疑惑地挑了挑眉。 「就是说…同个剧组的人，你们还签了别人吗？」他眼中闪着一点希冀。 徐德凯没明白他问这话的动机，但还是回答了他，「当然没有，就只有你。」 宋知的脸色变得苍白，心中一阵茫然无措。 他再怎么迷煳心里也清楚，这应该是一段很重要的剧情。如果顾琰清没有被季晏礼签走的话，那他之后的事业会变成什么样？还会那么顺利吗？原书中那些让他一红再红的角色，还会是他的吗？ 感情线崩了也就算了，现在连主角的事业线也受到了影响，知道一切的宋知，很难不为顾琰清焦虑。 他忍不住转向季晏礼，温声道：「季哥，我觉得顾哥无论是演技还是颜值都比我高出太多了，要不你还是签他吧，他真的很有潜力……」 「嘭」的一声巨响，是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宋知骇了一跳，勐地止住了话音。 季晏礼终于维持不住那副从容的样子，满脸怒气地瞪着宋知。 宋知被看得背嵴一凉，有种熟悉的打工人想要立马低头道歉的冲动。但是同时心里很茫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季晏礼快气死了，他想签下宋知，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但是他精心准备的合约，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也想得到的机会，宋知却想要把它拱手让人。 他对顾琰清这么掏心掏肺，什么都为他着想，这让季晏礼怎么能不气？他气宋知的不识好歹，将他的心意弃如敝履。难道他堂堂季家大少爷，还比不过一个顾琰清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宋知平静地道：「凯哥，你出去。」 徐德凯看了宋知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依言出了门。 包厢里就只剩下季晏礼和宋知，在季晏礼强烈的气势下，宋知更加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狠狠地得罪了季晏礼。他哪里知道，季晏礼背后隐藏的小心思。只是就签谁更合算这个问题，宋知认为自己说得没有错。 顾琰清本来就比他优秀太多，等《流云飞花》播出后，任谁看都知道这是一位潜能无限的新生代演员。原书中季晏礼签下他后，他也不负所望，为季晏礼的工作室赚得盆满钵满，季晏礼签下他绝对不亏。 所以宋知不知道，季晏礼为什么如此生气，他跟季晏礼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不知道，徐德凯完完全全就是为季晏礼工作的，他哪有那个闲心去发掘和培养别的人才啊，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季晏礼的工作室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季晏礼服务，他们并没有借着季晏礼的名气发展壮大的想法，签不签新人都是老闆季晏礼说了算，徐德凯只是听令行事。 换句话说，剧情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季晏礼这一次想签的人，由顾琰清变成了宋知。 而造成这一改变的，无非就是他的个人感情发生了改变罢了。 原书中他想签顾琰清，是因为喜欢他。 同理，他现在想签宋知，也是因为喜欢他。 他现在又不喜欢顾琰清，他管他去死。 在他看来，刚刚的对话，就是他在跟宋知计划他俩的未来时，宋知却忽然煞风景地提起了『第三者』，让季晏礼感受到了强烈的冒犯和嫉妒。 他实在忍不住了，盯着宋知凉凉地道：「我早就想问了，你对顾琰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啊？」宋知有些跟不上他的脑迴路。 「你到底是只把他当偶像，还是……真的喜欢他？」 第51章 「你到底是只把他当偶像，还是……真的喜欢他？」 问出这句话，季晏礼的心情也一顿紧张。他有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宋知两只眼睛缓缓睁大，大脑被这个问题冲击得宕机了片刻，因为感到太过荒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我当然不…我当然不喜欢他！你、你为什么……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啊？」 季晏礼紧紧地盯着他，在他矢口否认时，心里轻轻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会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去救他？不喜欢他，你会明知他是故意装晕，对你视而不见，还是选择了原谅他？这些都算了，现在连事关自己前程的大好机会，你都愿意拱手让给他。请问哪个粉丝会为偶像付出这么多啊？这是脑残才会做的事吧！」 宋知愣愣的——啊，原来他做的这些事，会让别人误以为，是喜欢顾琰清啊。 确实，因为人设的关系，他过度关注顾琰清了，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对他的包容度也很高，现在想想，他有些行为，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单纯的崇拜和喜欢，有时候在表达上都是差不多的，外人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 宋知吞咽了一口，揣揣地想，除了季晏礼，应该没有人这么想了吧？ 「我对顾哥…真的只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啊，我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宋知解释着，「我想让季哥你签下他，一是因为他真的值得，二是因为我早就跟王哥说好了，以后让他做我的经纪人，所以我不会去海晏河清的。季哥，对不起啊。」 第117页 无论有没有顾琰清，他都不打算签这份合约，所以推荐顾琰清只是顺便，并不是如季晏礼所想的，要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拱手让给顾琰清。 季晏礼的注意力都被他说要让王可当他经纪人这话给吸引了，闻言很是诧异，「……你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你答应了你朋友，让他做你的经纪人？？」 宋知点了点头，「我们早就说好了，以后让他做我的经纪人，他打算註册一家公司，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我就是他的第一位艺人。王哥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刚到影视基地什么都不懂，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的，我不可能背弃和他之间的约定。」 季晏礼一副如坠梦中的神情，没想到自己竟然输给了区区一个王可。对方甚至连公司都还没有註册，却抢在他之前提前预订走了宋知。 他有些不甘心地打量了宋知几眼，似乎在盘算让他改变心意的可能有几分。随后他嘆了口气，想到宋知这么死心眼的性格，答应了别人的事肯定不会反悔，他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了。 「我还是欢迎你来，」季晏礼很想说『如果你们混不下去可以来找我』，但是对方都还没有开张，他说这话难免有些不吉利，他勉强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要是改变主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这句话永远有效。」 宋知对季晏礼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感激笑容，「谢谢你，季哥。」他知道季晏礼是真的对他好，他只是当过几个月他的助理而已，何德何能能让他大开方便之门。 季晏礼看着他的笑容，手指动了动。 他忽然握拳放到唇边清了清嗓子，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说你对顾琰清不是那种喜欢，对吗？」 「嗯。」宋知不明白他怎么又说起这个。 「那你…对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有什么看法？」季晏礼难得这么吞吞吐吐，就连目光都有些不敢与宋知对视。 按照季晏礼的风格，他本该有话直说，直接问宋知愿不愿意和他交往，只是他终究还是开不了这个口。所以退一步，变成了试探宋知的态度。 宋知表情又凝固了，「呃……」 他瞥了一眼对面性取向为男的季晏礼，感觉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他就有麻烦了。 「我……我觉得还好吧，喜欢男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社会风气这么开放……」问就是尊重、祝福。 季晏礼眸子闪了闪，「这么说来，你是觉得只要真心相爱，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吗？」 宋知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喜欢同性或是异性，那不是个人的自由吗？宋知的心态是，虽然他不喜欢同性，但是他也不会对喜欢同性的人指指点点，别人搞基那是别人的事，他管不着。只要是真心相爱，那样的感情就很美好。 季晏礼听到这话，似乎松了口气。 他其实一直都怀疑宋知是喜欢同性的，只是没有证实过。只要他不反感就好，不反感那就意味着他有机会。 最后合约的事，就这么揭过了，宋知没敢再提顾琰清的名字，但他心里还是记挂的。 回去之后，他试探着在手机上问—— 一只小宋：【顾哥，你的合同是不是到期了……】 顾琰清那边很快回復了过来。 清风自来：【是到期了，怎么了？】 一只小宋：【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宋知没等到顾琰清的回覆，等到了敲门声。 顾琰清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垂头问他：「怎么忽然间想起问我这个问题？」 宋知让他进了屋，给他倒了杯水。 「没有，我就是忽然想起这件事，随便问问。」宋知坐下，有些侷促地道。「如果你不方便回答的话，那就算了，没关系的。」 顾琰清沉吟了半晌，对宋知道：「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宋知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想跟自己商量什么。 「你觉得华艺怎么样？」顾琰清问。 宋知卡了下壳，「华艺？你是说那个华艺？」 华艺，老牌娱乐经纪公司，在业内排名第一，捧红了无数炙手可热的当红影帝影后和视帝视后。 顾琰清点了点头。 「那当然好啊！」宋知有些不解，顾琰清为什么要问他觉得怎么样？华艺怎么样，还需要问吗？ 顾琰清眸光有些紧张地闪了闪，「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华艺吗？」 「……」这下宋知是真的呆若木鸡了。 一天之内，他遭受到的刺激是不是太多了些？ 好半天，宋知虚弱地笑了一声：「呵……顾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顾琰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华艺耶！！那样的大公司，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华艺的大牌明星已经够多的了，传闻他们已经不签新人了，除非是真正有实力又有人气的艺人想跳槽，他们才会敞开怀抱迎接对方。 他们已经不屑于浪费时间，去捧红新人了。 「这个你别管，我自然有办法，你只说你愿不愿意。」顾琰清语气笃定地道。 宋知沉默了。 顾琰清这意思，是想带着他一起签华艺？ 他惊讶于顾琰清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很感动，但是他真的不理解。他若是能去华艺，那肯定是沾顾琰清的光，但是顾琰清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18页 就算华艺那边看上了顾琰清，但也不至于同意他带个拖油瓶吧？顾琰清费这么大劲帮他，图什么？ 还有，他什么时候搭上华艺的？原着里面没有这个发展啊……宋知都快晕了。 这剧情真的崩得妈都不认了。 原本该签顾琰清的季晏礼，把合同递给了他，而本该与季晏礼合作的顾琰清，却转头和业内龙头老大的娱乐公司对接上了。 宋知已经不想去思考什么剧情了，就这样吧，主角们爱咋搞就咋搞。顾琰清去华艺，说不定也能有另一番成就。 但是，他是不会跟着瞎掺和的。 别说他早就答应了王可，就算他没答应，他也不能白白欠顾琰清这么大的人情。 于是宋知，又把对季晏礼的那番说辞，拿出来跟顾琰清再说了一遍。 顾琰清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似乎很是失望。 他抿了抿唇，「我以为，可以和你一起的。」 顾琰清这样清冷的长相，垂着长睫露出破碎感，任谁都遭不住。 宋知只好赶紧安慰他，不在同一个公司也能经常见面的，绝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友谊。 哄了小半天，顾琰清的面色才逐渐由阴转晴。 直到把人送走，宋知才有时间回顾这玄幻的一天。 不对劲，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宋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但是事到如今剧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了，他阴差阳错地跟两位主角打好了关系，如今有这局面似乎又不是很让人意外。 ……不，还是意外的。他是真没有想到，季晏礼和顾琰清竟然都想拉他入伙。 有点受宠若惊了。 直觉告诉宋知，他最好两边都别掺和进去，所以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些感谢王可，要没有他，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52章 顾琰清签约华艺的事情，转天季晏礼就知道了。 一贯对顾琰清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的他，都忍不住去找了顾琰清，问他：「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签下那种天价的对赌协议！」 此时他们身边除了宋知、小田以外，就没有外人，因此季晏礼没有顾忌，直接问出了口。 顾琰清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他签约华艺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但是以季晏礼在圈里广阔的人脉，提前听到风声也没什么稀奇。华艺多年不签新人，这次签约必定会引起一片讨论声，他签了对赌协议的事，瞒得住圈外人，瞒不住圈内人。对此，顾琰清早有心理准备。 顾琰清很淡定，倒是宋知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什么对赌协议？ 他忍不住看向顾琰清，顾琰清从容地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你清楚？我看你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季晏礼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一个弄不好，你这就是在玩火自焚！」 顾琰清走到他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薄唇冷冷地吐字：「我跟你不一样，季晏礼。」 「你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就算闯荡娱乐圈也有季家为你保驾护航，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身边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你，就算你失败了，你也有无数条退路可以选。但我不一样，我没得选你知道吗？」 「像贺泽成给我下药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是幸运躲过了这一次，但是我能保证次次都能躲过吗？你知道没有背景在娱乐圈被捧高踩低的人排挤是种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被公司逼着陪酒、出卖色相、被人揩油是多么噁心吗？你知道都已经进组却临时被人换掉的无奈吗？」 顾琰清少有的疾言厉色，不仅连宋知和小田都看呆了，就连季晏礼都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怔怔地听着他说。 「因为我不听经纪人的话，不愿意去陪那些糟老头子，公司就一直拖着我，不给我任何资源也不让我解约。我所有的工作，都是我自己点头哈腰、想方设法搭上那些制片人、导演，在饭桌上喝到胃出血换来的！」 「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后路！只要我一露出颓势，多的是人想拉我入万劫不復的深渊。我没得选，我只能往上爬！」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没有给他支撑和保护的公司，没有可以信赖的家人，没有与资本抗衡的实力。 他有的只有自己，他能利用的也只有自己，所以他和华艺签下对赌，赌上他的一切，也要为自己挣得一个出头的机会。 他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别人或许会觉得他疯狂，想出头想疯了，但是顾琰清不后悔做这个决定，他本来就是一个冷静的疯子，一无所有的人怎么会害怕失去，再糟糕的结果又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看着他那张脸，或许会有人觉得，他的人生很容易。像他这样清尘脱俗的长相，闯荡娱乐圈还不是轻轻松松，光靠颜值就能出圈，谁能知道他背后吃了那么多的苦，被打压了那么多年，很长的时间里几乎看不到出头的希望。 拥有美貌却没有身份背景的人，身在娱乐圈就像怀揣着宝藏行走在大街上。顾琰清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背刺，他看过了太多险恶的人心，被摆弄过太多次命运，所以早就坚定了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他知道只有当自己手握足够多的资本，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119页 他为什么急着抱上华艺这棵大树，一方面确有看上老牌经纪公司的人脉和资源，想要飞黄腾达的原因，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求庇护。 他之前狠狠地得罪了郑利明，等他得势之后，未必不会回过头找他的麻烦。如果只是一般的经纪公司，恐怕很难给足顾琰清安全感。所以只有找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顾琰清才不用担心这些破事。 再一个，他刚显露出一点价值，以原公司吃人不吐骨头的作风，怎么可能干净利落地放他走呢？华艺那边的人一出马，直接省掉了扯皮的过程，顾琰清终于能摆脱那个吸血蚂蟥一样的公司了。 他实在过够了每天防这个、防那个的生活了，这样的日子，季晏礼怕是到死都体会不到。 季晏礼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嫌弃他心机深沉，不屑与他为伍。他没有试图了解过顾琰清耍心机的缘由，只是理所应当地把他排除在了自己的圈子之外，这种傲慢，顾琰清怎会感受不到？ 如果有得选，他怎么会愿意做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他难道就不想像季晏礼一样，什么都不用担心，谁的眼色都不用看，想发作就发作吗？ 偏偏，第一个跑来说他『玩火自焚』的人，是季晏礼。顾琰清实在没有忍住，才有了上面那些对话。 凭着内心的冲动说完这番话，顾琰清才冷静了下来，背过身去，沉默了半天。 他不该发这通牢骚，除了把自己的悽惨揭露给别人看，还有什么用处呢？他从来都不是喜欢诉苦的人，也不习惯向别人倾吐自己的内心。 一时意气，或许是因为，在他们面前，他已经暴露了太多的本性吧。 宋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差不多也听明白了。顾琰清为了能进华艺旗下，签了天价的对赌协议。这事细想之下确实蹊跷，多年不签新人的华艺，为什么会突然和顾琰清签约。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听到顾琰清那番话，共情能力本就很强的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作为一个纵观全文过的读者，他完全能体会到顾琰清的不容易，原书中他还是借了主角攻的势，之后的星途才走得平坦了些。 但这一次，他和季晏礼之间的发展与原着大相迳庭，他没有依靠季晏礼，而是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宋知原本觉得，像原书中那样走才是对的，对顾琰清来说才最好的，但是在他熟悉了顾琰清掩藏在原着底下的真实性格之后，他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会做的选择。 孤注一掷、坚决果敢——这就是他的风格。 季晏礼难得沉默这么久，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顾琰清，半晌才吐出一句：「随便你吧。」然后转身离去。 小田见状，连忙跟着他一起走了。 只有宋知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顾琰清。 他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几步，嗓音微哑地叫了一声：「顾哥……」 顾琰清背嵴顿了顿，没有应声。 「你说带我去华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吗？」宋知有点心痛，他很想知道，如果那天他答应了，顾琰清背后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只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华艺，似乎只要他想他就一定能办到，却对背后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只字不提。 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顾琰清回过身来，神色间有些微不可查的慌乱，他定定地看着宋知，扶着他的肩膀道：「小宋，你相不相信我？只要给我五年……不，三年，只要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宋知胡乱地点着头，「我知道，我相信的，我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宋知的话，让顾琰清的不安褪去了一些，他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做法很冒险？」 岂止是冒险，简直是极端，随机就能吓死一个小宋。宋知这辈子，估计都没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只敢守着来之不易的财富安稳度日，哪怕没有大富大贵也无所谓。 但是，宋知不能忽视他本人的意志，如果这是他做出的选择，那么宋知一定会支持。 宋知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道：「放手去做吧顾哥，既然决定了就别后悔，我很没用，给不了你什么帮助，往后的路还是需要你自己一步一步去走，但是我一定会永远支持你。」 宋知说着，忽然灿烂一笑。「你永远是我的偶像。」 这句话就够了。 对顾琰清来说，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眼里浮动着光，一把将宋知抱进了怀里。 其实顾琰清想要的，不是很多人的喜爱，也不是能给他地位权势的帮助，只要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想着他、永远在背后不离不弃地支持他、在他疲惫的时候能让他靠着休息一会儿，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就够了。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完完整整属于他的人。 而宋知，他已经通过了『忠诚』『真心』『坚贞』的考验，他就是顾琰清最理想的伴侣人选。 他已经控制不住地，想要把宋知永远留在身边了。 宋知感受着顾琰清激烈的心跳，第一次觉得自己离顾琰清这样近。他想像中完美、清醒如玻璃人一般的顾琰清，原来，也会因为一句话而感动得心跳加速，也会渴望得到身边人的支持，他强大，却也不是那么的强大。 第120页 冰冷坚硬的心，刚刚好豁开一条口子，把宋知包裹了进去。 宋知终于意识到，顾琰清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了。他陷在对方炙热的怀抱中，快要不能唿吸了。 第53章 「顾哥，早啊！」一上工，宋知就开心地跑去和顾琰清打招唿。 见到他，顾琰清也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早。」顺便，摸了摸他的头。 宋知弯着眼，对他的亲近已经能够泰然处之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之间又拉近了许多。 季晏礼打着哈欠从他们身边路过，见到顾琰清，季晏礼顿了一顿，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自从有了那番对话之后，季晏礼和顾琰清再见面时，气氛似乎就多了一丝尴尬。 宋知转头看了顾琰清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道：「顾哥，季哥说那些话其实是关心你，他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顾琰清默了默，「我知道。」 他知道季晏礼本性不坏，他也不讨厌他，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思想观念差距太大，终归说不到一起去。 宋知回到季晏礼这边时，就见季晏礼异常沉默，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声问：「季哥，你还在为昨天的事情不高兴吗？」 季晏礼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地道：「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姓顾的自己要作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这语气，就是还生着气呢。 宋知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顾哥他不是针对你，他只是……情绪稍微激动了一点。」 「你不用帮他说话，我都明白。」季晏礼自嘲一笑，「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呢。我哪里敢对他老人家的决定指手画脚啊？都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漫不经心地拉长了语调。 宋知汗都要下来了，「没有没有，顾哥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呢，」季晏礼话锋一转，「我承认，之前对他也有偏见。昨天听完他说的那些话以后，我就去调查了一下他。」 「？？？」宋知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调、调查了一下他？ 宋知第一反应是『这样的行为不对吧』，第二个反应诚实地竖起了耳朵，接着往下听。 然后呢？ 「他还真没夸大其词，他以前那家公司的经纪人，还真是够不做人的。」季晏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顾自地往下道。 他昨天心血来潮调查了一下顾琰清，才发现，他是真够倒霉的。 幼年父母双亡，被舅舅收养，但是对他好像也不怎么样，大学就断绝来往了。他大学都是勤工俭学，在打工的时候被星探挖掘，签约了上一家公司。练习了一年之后，以男团主唱的身份出道，只可惜没有引起任何水花，扑得无声无息。 组合很快就解散了，公司开始对他们进行放养政策。 他那个经纪人，别的本事没有，拉皮条倒是有一手。手底下的艺人全被他当成巴结大老闆的工具，只有听话的人，才能有工作接。 不听话的，像顾琰清这样的犟种，那就拖着吧，拖到大好的青春都被消耗完。 想解约？也行啊，只要能拿得出违约金。拿不出，那就只能被耽误。 没办法，顾琰清只能自己到处活动，自学了表演，转型成演员，慢慢从小角色演起。这个过程中，他那所谓的公司没有帮他半点忙。 顾琰清以前连助理都没有，去外地演戏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解决的。说是艺人，跟影视基地那些灰头土脸的群演相比，也没体面到哪里去。 他那张扎眼的脸，到哪儿都为他招来一些麻烦。性骚扰、威胁、打压，顾琰清的经歷道尽了十八线小明星籍籍无名的辛酸。 看完他的经歷，季晏礼才有点理解，他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性格。 其实他假归假，平时拍戏还是很敬业，对跟他没有恩怨的普通工作人员，都是一副和善的态度。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初次见面季晏礼看到他把贺泽成设计掉水里，也是因为贺泽成处处欺负他在先。他反击，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这两个人论起来，还是贺泽成的为人比较噁心。 不过，季晏礼一开始可不是这么想的。发觉顾琰清看似温柔亲和、实则心黑手狠之后，他就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跟这样的人多来往。虽然他也意识到，贺泽成同样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这里面的官司，他没有深究，毕竟他又不是来断案的。 他只知道，他平等地厌恶他们两个人。 但是现在，知道了顾琰清的不容易，季晏礼稍微能理解他了。 同时，顾琰清说他们不一样的那番说辞，也让季晏礼意识到了，一直以来他看不起顾琰清玩心机、耍手段的态度，何尝不是对顾琰清的一种伤害？ 宋知听到季晏礼的话，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他看过书，知道有一个大老闆看上了顾琰清，想包他。顾琰清不愿意，那个经纪人一直给他施压，不断劝说顾琰清答应。 哪个正经经纪人会劝说自己带的艺人去给老总当小情人啊？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还好顾琰清自己争气，熬出了头，跟原来的公司一刀两断了，不然的话，这样的事只怕还会继续上演。 第121页 「所以说季哥，顾哥他真的很不容易，他这是被原来的经纪人噁心坏了，所以现在才会剑走偏锋，和华艺签那个对赌协议。他这是没有办法！他就是不想再被逼着出卖色相，他只是想出人头地而已。」宋知忍不住要替顾琰清说几句。 「他那话也不是针对你，他是羡慕你，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了。」宋知殷勤地给季晏礼捏肩捶背，腆着脸道：「其实我知道，季哥你内心是很善良的，顾哥他的本性也不坏，你们俩要是能把话说开，还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季晏礼没接话，心里在嘀嘀咕咕。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理解顾琰清，知道他这么惨，搞得他莫名其妙都有点内疚了。妈的，明明又不是他的错！ 宋知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赔笑道：「季哥，你看……顾哥都这么可怜了，你以后，可要多关照关照他啊。」 季晏礼冷冷地扫向他，「你可真会想，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知道你偶像签了那见鬼的对赌协议，现在就开始帮他拓展人脉了？」 宋知一脸「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揶揄地道：「其实我不说，你也会这样做的对吧？我看你跟顾哥最近吵架都吵出感情来了，你说实话，是不是没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你又知道了？」季晏礼白了他一眼。 宋知粲然一笑。 两个都是本性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合不来。再说演对手戏演了那么多场，多少都生出了点惺惺相惜之情吧？季晏礼会因为听说对赌协议的事跑去找顾琰清，就证明他上心了。 季晏礼确实动了心思。 顾琰清的戏杀青之后，他就在他的杀青宴上，把合作过的导演推给了顾琰清。 「这个导演筹备的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还没找到男主角，我向他推荐了你。」季晏礼说完，一脸淡然地喝了口酒。 顾琰清抬起眸，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迟疑地问：「为什么帮我？」 季晏礼回眸看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这个导演其实是先找上季晏礼的，想请他做他新电影的男主角，季晏礼仔细看过了，这部电影阵容强大、前期筹备充足、资金到位、剧情悬疑烧脑，又是拿过奖的名导亲自操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爆。 只不过，男主角的人设对演技挑战并不大，季晏礼没什么兴趣。 对他没什么用，给急于露脸的顾琰清用来提升知名度正合适。反正导演那方面，也只是想找个颜值能扛得住大荧幕、演技扎实的小鲜肉来出演男主，对名气大小看得不是很重。 季晏礼的挑剔向来是出了名的，他都能拍胸脯保证演技绝对到位，那那位导演自然对顾琰清产生了兴趣。 顾琰清眸光一动，向季晏礼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谢谢，我会告诉我的经纪人，让他去对接的。」 季晏礼不置可否。 他知道，像顾琰清这样还不出名的艺人，话语权大多掌握在经纪人手中。他本来也只是帮忙牵个线，成不成还要看顾琰清自己的造化。 顾琰清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举，示意自己记下了他这份情。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无形中却仿佛冰释前嫌了。 季晏礼推荐的饼，果然不错。顾琰清的新经纪人精明能干，非常迅速地就敲定了时间，要带着顾琰清飞过去和导演见面。 之后，如果谈得顺利的话，顾琰清就得无缝进组。 分别突然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顾琰清这才意识到，他要和宋知说再见了。 这一分别，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再次见到宋知。 他心里相当不舍。 「等我有空了，我会去找你。」话虽这么说，顾琰清知道这句话有多苍白。 为了完成那天价的对赌协议，他接下来的日子，大概率都不会让自己停下来。能挤出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所以，他很明白，有些话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顾琰清只能强行按压下喷薄的感情，对宋知慎而重之地说:「等我。」 宋知没有看懂他眼中沉甸甸的情绪，只是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真挚，笑着点了点头。「要加油啊，顾哥，我也会以你为榜样，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的。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和你一起搭戏。」 顾琰清眸中暖意融融，克制地抬起手，摸了摸宋知的头。 仅仅是一个约定，就让他对未来产生了期待，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一瞬间，分别好像不再是什么可怕的事，而是为了下一次更美好的重逢做的准备。 ——再见，宋知。 ——希望下次，可以把我的心意告诉你。 第54章 季晏礼目送着顾琰清坐车离开，唇角勾了勾。 走了好啊，他不在，就没人再会打扰他和宋知了。正好趁这段时间，他可以和宋知培养培养感情。 季晏礼搓了搓手，上网认真搜索了几个攻略。 他没追过人，甚至脑子里也没有这个意识，他只是觉得既然自己喜欢宋知，那总要做点什么，才能拉近和宋知之间的距离吧。 虽然宋知一直以来都把顾琰清视为偶像，似乎是更喜欢他那一款的，但季晏礼对自己很有信心，一定能让宋知迷上他。 第122页 网上的攻略看似五花八门，实际细究无非就那几个套路。 季晏礼心想，自己都是演过好几部偶像剧的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乎，宋知手机上莫名其妙收到了季晏礼晚上邀请他一起看电影的信息。 宋知：？？？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要看电影了？ 季晏礼聪明了一回，借学习之名说要和他一起拉片，宋知果然信了，两个人就这么说定了。 晚上，季晏礼一早就准备妥当，对着镜子拨了拨还湿着头髮，又心机地喷了点香水，做完这些，门铃声正好响起。 「来了！」他脚步飞快地赶去开门。 宋知本来是随意地站在门外，望着某个方向发呆，听到开门声顺势往门内一瞥，这一瞥目光就顿住了。 原木色的房间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季晏礼穿着蓝色浴袍、敞着领口『不经意』间露出白色胸肌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后，他似乎是刚刚才洗完澡，头髮湿漉漉地搭在前额，凌乱中带着点不自知的性感，眸子仿佛被水洗过一样。 身上的水分也没有完全擦干，还能看见块状分明的胸肌上挂着颗颗晶莹的水滴，分外诱人。一股男性荷尔蒙，汹涌地朝着宋知扑面而来。 「来了？进来吧？」季晏礼状似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湿发，这简短的一句话，语气被他拿捏得正好，低沉中微微带着点哑，性感又撩人。 如果有镜头在的话，季晏礼的表现绝对无可挑剔。 宋知只是沉默了一下，听季晏礼的乖乖进了房间。 「坐吧。」季晏礼招唿宋知坐下，宋知对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沙发，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默默地坐了下来。 季晏礼翘着二郎腿，豪放不羁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按动着遥控器，播放投影仪。 宋知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坐姿十分乖巧，他望着面前小几上的蜡烛，迟疑地问：「这些蜡烛是干什么的？」 季晏礼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等下关了灯点上蜡烛，很有氛围吗？」 「……」宋知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操作，但还是对老闆的品味表示尊重。 「季哥，你要不要先去换套衣服啊？」宋知看到他头髮还在滴水，忍不住建议道。 季晏礼盯着他看了两秒，「你说得对。」他忽然站了起来，当着宋知的面解开了浴袍。 宋知：「……」 他强装淡定地撇开了视线，以示礼貌。季晏礼却没事人似的，对他道：「麻烦你，帮我把那套黑色的睡衣找出来。」 宋知伺候他惯了，听到指令就动了起来，在季晏礼的衣柜中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睡衣。 只是一转头，看到季晏礼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大大方方露出身体时，又顿了顿，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季晏礼对自己的身材极为自信，嘴角在宋知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轻勾了勾。 如果这时候有字幕，应该会给他配句「小样，这都拿不下你？」的内心戏。 「季哥，给。」 「嗯。」 事实上，宋知的确在季晏礼穿衣服的时候，没忍住多瞄了几眼。 季晏礼的身材太好了，无论是手臂肌、胸肌、腹肌还是大腿肌，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完完全全就是男人最羡慕的那种身材，宋知无意识被馋得流口水，当然，不是那个『馋』，他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欣赏。 宋知前世生病的时候，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两辈子加起来最胖的时候，可能就是跟王可合租的那会儿。因为吃得好，养了点肉，但是后面因为高负荷的工作量，又全部瘦没了。 上镜倒是很好看，但是把衣服一脱，宋知自己对着镜子怎么看都不满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儿。季晏礼这副健康且充满阳刚气的体魄，正是他最梦寐以求的。 嘴角不争气地流出了羡慕的泪水，宋知不敢多看，默默地坐回了原位。 他不知道，季晏礼恨不得把他拉回来，再好好展示一下他美好的肉/体。 只是被他按捺住了，矜持地坐回沙发上，和宋知一起看电影。 房间里的灯关掉之后，小几上的彩色蜡烛晕出淡淡的光晕，火苗轻轻地跳跃，果然很有feel。 电影放的是一部获了奖的爱情文艺片，季晏礼早就看过很多遍了，这会儿有些没心思，目光悄悄地偏过去盯着宋知的侧脸看。 宋知本着学习的精神，看得认认真真，眼睛一眨不眨。 『呆木头』——季晏礼撑着额，无声地这样叫了他一声。 敲门声响起，季晏礼起身，去门口提了一大包零食饮料回来，放到宋知的面前。「喏，想吃什么自己拿。」 他说着，径直拿了两罐酒出来，递给宋知一罐。 「这是……酒吗？「宋知盯着罐身上的英文，眉毛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喝酒。 「这是鸡尾酒，水果味的，很好喝，你尝尝。」季晏礼挑了挑眉。 宋知半信半疑，拉开拉环尝了一口，果然眼睛一亮，「好喝！」 「没骗你吧？」季晏礼轻勾唇角。 宋知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甜甜的，水果味。 季晏礼默默地注视着他，心道，喝吧，多喝点。这本就是他特意为他准备的鸡尾酒，别看喝起来味道跟果汁一样，好像没什么度数，实际后劲大着呢。 第123页 人在微醺的状态下，总是比清醒时容易意乱情迷。 ——这同样是季晏礼的计策。 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加上幽暗的环境，和暧昧的烛光，要是不发生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十五分钟后。 季晏礼看着醉死过去的宋知，不甘心地轻拍他的脸，试图把他唤醒。「喂，宋知，宋知？喂，醒醒！快醒醒啊！宋知？？」 宋知像只醉猫一样，两颊红扑扑的，浑身瘫软如一滩泥一般，任季晏礼怎么唤，他都双眼紧闭没有一丝反应，餍足地咂着嘴。 季晏礼给他气笑了，「给顾琰清挡酒的时候，你是一杯接一杯，丁点事也没有，到我这儿怎么就变成了一瓶倒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他掐着宋知的脸肉，扯了扯，别说，手感还挺好。 宋知一无所觉，睡得香甜。 他喝醉了就睡觉，也不闹人，酒品还挺好的。 季晏礼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视线一偏移，就看到了宋知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弹出一条新消息。 【晚上好。在干嘛？】 消息来源，正是顾琰清。 季晏礼眼睛眯了眯，舌头顶了顶腮帮子。 手机慢慢暗了下去，紧接着又响起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季晏礼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宋知，拿起手机接通了通话。 顾琰清脸上本是挂着笑，见到季晏礼的一瞬间笑容就落了下去，脸比冰山还冷。「怎么是你？」 季晏礼哼笑了一声，有点暗自得意，「是我怎么了？」 「宋知呢？」顾琰清阴沉着脸。 季晏礼故意往旁边看了一眼，火上浇油似的道：「他睡着了。」 顾琰清注意到他那边很暗，房间没有开灯，结合这句话，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可怖。「你们两个这是在哪儿？」 「在我房间。」季晏礼好似存心让他着急似的，啧了一声，不等顾琰清再说什么就飞快地道：「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打过来吧，挂了。」 说完他就利落地点了挂断，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关机。做完这一切，他才暗爽地笑出了声。 ——让你之前在我面前嘚瑟，终于轮到你吃瘪了吧！？给我着急去吧你！！ 季晏礼得意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妈的，他刚刚这行为，放电视剧里不是妥妥的恶毒男配吗？ * 宋知睡了黑沉的一觉，醒来时浑身骨头都是软的，躺在床上断片了片刻，才慢慢回忆起昨晚上的事。 几点了？ 宋知抬起头，扫了一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自己房间，手机就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宋知捞了过来，发现手机关机了，他先找到充电器插上，然后才开机。 本来只是想看一眼时间，谁知道就被满屏跳出来的未接来电提示给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两、两两两……两百多个未接来电？？？ 宋知瞳孔地震，表情呆若木鸡。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顾哥这么着急打他电话？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本来还有些混沌的大脑一瞬间清醒无比。不知道为什么，宋知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害怕。他捏着手机，有些忐忑不安地给顾琰清回拨了一个过去。 「餵？」电话被秒接，手机那端的顾琰清，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嘶哑。 宋知两只手捧着手机，有些紧张地开口道：「对不起啊顾哥，昨天晚上我手机关机了，没接到你的电话。你……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手机那端沉默了一会儿，顾琰清低声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房间啊。」 「开门。」 「？」 宋知下意识转头，往门口看去。 ——不会吧？ 心里有个荒诞的念头，宋知没敢说，几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顾琰清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见到他时才垂下了手。 宋知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顾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琰清一夜未睡，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他没有回答宋知的问题，盯着他的眸光黑沉沉的透不进一丝光。 宋知怔了怔，忽然有种面前的顾琰清好像变了一个人的错觉，陌生得可怕。 顾琰清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身体挤进了屋，反手将门甩上。 宋知又是一愣，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顾琰清有点不对劲。 「顾哥，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宋知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但身体不自觉往后退的动作，暴露了他心底的畏惧。 顾琰清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宋知的身上移开过。 察觉到他后退的动作，他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直到宋知快退出周身范围，他才不紧不慢地伸长手臂一拉，轻而易举地就把人拉了过来，反身将人摁在门上。 宋知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对上顾琰清雾沉沉的眸子，没敢吱声。 「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第55章 「你昨天晚上，在哪儿？」顾琰清低低地问出了这句。 宋知睁大着眼，有些茫然无措，「我……」 「你昨天和季晏礼在一起？」这话听起来更像是陈述句。 第124页 宋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顾琰清扣着宋知的手紧了紧，想到自己不在时，有另一个人陪在宋知身边，盯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胸中就宛如有火在烧。 他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身形隐隐将宋知全部笼罩。 「你们昨晚在一起干了什么？那么晚了，为什么你还留在他的房间？我不在，你们聊得很愉快吗？」 宋知心里那股异样越来越明显了，他想挣开顾琰清跟他正常一点交流，可惜刚刚张口就被顾琰清捏住了脸颊肉。 「顾哥，你先等——」 「回答我，你们聊得愉快吗？」顾琰清又重复了一遍，字字都透着强势，眼神看似平静，实则深不见底，叫人怎么也看不穿。 宋知隐隐感觉到，他已经处在发疯的边缘了。 他有些不敢动，这样的顾琰清叫他感到陌生和不知所措。他给他打了两百多个电话，一晚上的时间就从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出现在了这儿，就为了问他昨天晚上的事？ 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顾琰清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严厉了些，忽然松开手，温柔地摸了摸宋知的侧脸，大拇指在他的眉毛上一遍遍刮过，轻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我只是因为你昨天一直不接电话，有些着急了，态度才有点差，不是故意要质问你的。」 宋知愣愣地看着他变脸，脑子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 顾琰清换上了温柔的笑意，眉眼弯弯地轻哄道：「答应我，这种事情，以后都别发生了好吗？」 看到他的笑容，宋知却感觉更加毛骨悚然了。 他浑身僵硬，但对顾琰清天然的信任，还是让他很怂地点了点头。尽管他现在还完全没有搞清，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顾琰清笑容扩得更大了，「乖~」 宋知以为伴随这个字，会落下一只大掌摸一摸他的头，毕竟顾琰清之前都是这么做的。 然而这一次，顾琰清却把脑袋凑了过来，在宋知的眼皮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 宋知眼睫巨震，脑海中石破天惊的一声炸响，把他神智都给噼没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本就弧度偏圆的眼睛看上去更圆了。落在顾琰清的眼里，既可怜又可爱。 他忍不住双手捧起宋知呆滞的脸，用能把人溺毙的视线温柔地注视着他，笑问：「怎么亲一下就呆住了？」 宋知内心疯狂地刷过一堆乱码，最后只剩下大写加粗的一句话——你怎么还好意思说？！这不都怪你吗？ 顾琰清仿佛看懂了他目光中有如实质的控诉，笑得更开了。 在顾琰清的角度看来，是宋知疯狂迷恋他在先，而他不过是对这份感情，小小地回应了一下。宋知的震惊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顾琰清认为，他心中的喜应该是大过惊的。 「宋知，我们在一起吧。」他改变了主意，决定现在就把话说开。 他不能忍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他要彻彻底底地，在宋知身上打下自己的标记。 只要一想到，他不在的时间里，宋知身边还有一个季晏礼虎视眈眈，他就如百爪挠心一般，片刻都无法忍受。 宋知：「……」此时此刻，他看顾琰清的眼神，已经完全变成了『你疯了』。 因为太过震惊，他反而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人已经麻了。 起太勐了，一定是起太勐产生幻觉了。 他好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睡个屁啊睡！顾琰清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宋知憋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顾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琰清看到他古怪的反应，笑容慢慢落了下去，眼神再度变得幽深，宛如夜色中漆黑的树林。他定定地看着他，「你不高兴？」 「……」宋知头皮发麻，「……我该高兴吗？」 顾琰清彻底面无表情，唇线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他抬起宋知的下巴，幽幽地道：「你不该高兴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宋知云里雾里，就见顾琰清幽深的眸子闪了闪，听他道：「你不是喜欢我喜欢到偷偷喝我喝过的饮料、睡我睡过的被窝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和我谈恋爱。你为什么不高兴？」 ！！！！一瞬间，宋知再度体会到了被雷噼的感觉，这下是真的惊得呆住了，眼珠都差点脱眶。 「你……」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宋知内心的震撼，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他说的这些事，不是宋知做的，而是原身，没错，就是那个疯狂的私生饭。 从他留下的那本日记中，宋知得知，他为了追星做过的疯狂事，包括但不限于『拿顾琰清身份证查航班信息』、『偷偷进顾琰清的家』、『睡他睡过的被窝』、『用他的洗漱用品』。 顾琰清能说出这些陈年旧事，不就代表他一直知道……原身的存在？ 如果他知道…… 宋知倒吸了口凉气，浑身的汗毛一寸一寸炸开，有些不敢细想下去了。 他浑身僵硬，仿佛被人扒光了放到太阳底下，拼命隐藏的一切都在阳光底下无所遁形。 再次和顾琰清对上目光，宋知才如梦初醒，身体微微轻颤。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第125页 他知道他是他的私生粉，他知道原身做过的那些事。宋知不敢想像，他一直以来都是怎么看他的。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结果从一开始，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原着里面根本就没说啊！！ 是了，是了，顾琰清本人跟原着里说的也不同，他心细如髮，精明清醒，会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都怪原着误他！！！ 宋知看着顾琰清，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重生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你是不是……」宋知几乎都要问出来了，只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咽下去了。 「是不是什么？」顾琰清静静地看着他。 宋知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仿佛找着了灵感一样，接二连三地问：「你明知道我是谁，却假装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你是想报復我吗？」 他说这话，其实没有质问的意思，但是顾琰清却肉眼可见地慌了，「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 他停顿下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开始，一开始我确实对你有一些不好的想法。我以为，你跟那些嘴上说喜欢我，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偏执欲的疯狂粉丝一样，接近我是不安好心。」 宋知惊了惊，有种被说中的心虚。他这说得没错啊，原身确实是那样的人。 顾琰清：「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能理解，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私生饭，也不可能冲上去警告对方离自己远一点吧？万一把私生激怒了做出更疯狂的行为呢？ 顾琰清：「但是后来我知道了，你是真的喜欢我，虽然有些行为过火了一点，但都是因为，你喜欢我，对吧？」 「……」 宋知就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轮胎，快速地瘪了下去。 一分钟前还气势汹汹，现在他只想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好钻到缝里去。 他的老天爷啊……这特么的误会大了啊！ 宋知在心里无声吶喊——剧情大神，你是不是玩儿我呢？！！ 顾琰清没有给他崩溃的时间，上前一步，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捧着他的脸真挚地道：「现在，我也喜欢上了你。所以，宋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宋知比那风干了几十年的咸鱼还僵硬，他此刻深刻理解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他现在坦白，告诉顾琰清自己不是喜欢他，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这真的是造孽啊！！！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宋知甩开了他的手，虽然他现在虚得比那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头子老太太都虚，但是gay他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他看也不看顾琰清，闷着头一股脑地道：「顾哥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你真的真的只是纯粹的对偶像的崇拜而已，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喜欢的是女生！我、我、我……」宋知混沌中脑子里灵光一闪，「我之前是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一直在尽力弥补对你的亏欠，如果、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感到十分的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为之一静。 宋知屏着唿吸，已经不敢抬头去看顾琰清的脸色了。 好半晌，可能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知看到顾琰清微微退开了半步。 内疚之情宛如潮水一般把他淹没。 「你是说，你不喜欢我？」顾琰清惨澹一笑，几乎捕捉不到他这瞬间的表情变化。 宋知缓缓抬起眼，沉默而愧疚地看着他。 顾琰清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他所有的情绪，一瞬间归于虚无，脸上没有任何一丁点表情。 他自虐般的，一字一句重复道：「你的意思，是我一直以来，会错了意？」 「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把我当偶像。」 「你对我好，是因为愧疚。」 「你喜欢的，是女生。」 他每说一句，宋知就跟着难受一下。他知道真相对顾琰清来说有些残忍，但让他误会自己喜欢他真的并非他所愿啊！ 真的要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知都忍不住自我反省了一下，难道说这段时间他的表现，有什么地方让顾琰清产生了误会吗？ 这不回想还好，一回想……真的处处是坑啊…… 当时没多想，自以为自己的行为很正常，但是代入顾琰清的视角来看，他真的很像一个躲躲藏藏不想被人发现的舔狗啊。 顾琰清知道原身的存在，那肯定不难猜到，他来这个剧组的原因。他虽然没有刻意往顾琰清跟前凑，但是逮着机会献殷勤、表达崇拜之心的事还是做了不老少。 顾琰清被带走的时候，他玩命地去追。看到顾琰清被灌酒，他主动帮忙挡酒。受角色影响，对顾琰清搂搂抱抱的事，他也没少做。 顾琰清会误会，好像、似乎、大概，他也要付一点责任啊…… 宋知两眼一黑，他怎么就没察觉到呢？为什么因为自己的人设是炮灰，就笃定和主角一定没有感情线，心安理得地放飞自我啊？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就连顾琰清明显转变的态度，他也没往那方面想，到了顾琰清亲口跟他表白，他才发现事情有多离谱！ 第126页 跟顾琰清一比，他就是根棒槌！ 宋知无比懊恼，几度欲言又止，「那个……顾哥，真的很抱歉，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 顾琰清静默如一尊雕像，不置一词。 「是从来没喜欢过我，还是变心了？」良久，他淡淡地问。 宋知肩膀一缩，受惊地望了望他。变、变心？这可是一项大罪名啊！ 「没有没有！不是变心！」宋知慌忙摇头。 但紧接着，他就顿住了。顾琰清再度自嘲一笑，轻声道：「那就是从来没喜欢过我啊。」 宋知：「……」 这真的是个要命的问题。 顾琰清抬起眸，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情感，其中隐隐夹杂着不甘，「或许是我误会了，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你知道吗？」 「……」宋知默默地垂下脑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心想，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顾琰清喉结动了动，自从和舅舅一家断绝来往之后，他再没有像现在这么痛苦过。 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不知道在执着地想得到什么。 他愤怒、茫然、不甘、伤心、失意、落寞、心痛，所有浓烈的情绪翻滚过，燃烧过，最后还是留下一片余烬，让他不顾一切地想祈求宋知的一丝垂怜。 他为自己的窝囊感到发笑，但是很快，内心的阴暗面迅速占领了上风。 顾琰清的眼神再度变得暗沉，看向宋知时，眼里都是令人心惊的侵略性。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喜欢的人，他就是想要又怎么了？ 凭什么宋知说误会了，他就得理解？他说不喜欢男生，他就得放手吗？ 「是你让我喜欢上你的，宋知。」顾琰清不讲理地说道。「你得对我负责。」 宋知万万没想到，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是不死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除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宋知憋出了这句话。 顾琰清扯了扯嘴角，忽然一弯腰将宋知扛了起来。 「啊——」 宋知受惊不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琰清重重地砸在了床上。顾琰清爬了上来，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伏在他身上，低着脑袋和他对视，「那我现在想要了你，你也愿意？」 宋知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从来没有这样深刻地了解顾琰清的无赖。他双手无力地护在胸前，因为鼻尖浓郁的雪松味，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口不择言地道：「我要是愿意还拒绝你干嘛，还不如跟你在一起！」 空气静了静。 宋知有一种上当的错觉，偏头一看顾琰清，果然他都笑了。 「是啊，还不如跟我在一起，你算得很清楚嘛。」 宋知有点恼了，奋力地推开他，「总之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别再逼我了！」 顾琰清表情一变，抓着他的手脸上山雨欲来，「我逼你？到底是谁逼得谁走投无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不是把我当偶像吗？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试试？至少这张脸，你应该是很满意的吧？」 他现在，深刻地诠释了什么叫喜怒无常。 宋知咬着唇，感受到了顾琰清伪装的面具下，有多么疯狂和偏执。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一只仿佛穷途末路、奋力想要抓紧手中救命稻草的困兽。明知道无用，却仍不肯放手。 一滴泪从宋知的眼角啪嗒一下落入了床单，「顾哥，你别这样。」 他不想看到顾琰清这个样子，他不想让他痛苦。 顾琰清一滞，眼底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疯狂，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溃不成军地褪去。 他神色哀伤地默默注视着宋知，伸出手，慢慢替他拭去了那滴泪。 「别哭，我没想让你伤心。」这句话，却让宋知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他们关系已经变得亲密的现在，却又面临着这样的考验。 彼此对对方的关心仍在，既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也做不到更进一步，两人固执己见，都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才好。 * 季晏礼特地让宋知睡了个懒觉，没去叫醒他，等他自己过来上班的时候，季晏礼看见他红肿的双眼惊了惊。「你这眼睛怎么肿得跟核桃一样？浮肿这么厉害吗？」 宋知没有说话，心情十分地低落。 顾琰清已经回去了，他本来就是百忙之中偷跑出来的，还以为只要过来一趟，把话说开，就能和宋知在一起。 谁知道，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最后只能带着满腔遗憾，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宋知一整天都很沉默，晚上回房，王可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知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话说，你昨天真是喝得烂醉如泥啊，你老闆和我一起把你搬回来的，那么大动静你愣是一点都没醒，我还以为你喝了多少呢，结果你老闆说才一罐。哈哈哈哈~」王可一边擦头髮一边跟他唠嗑。 宋知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此时听王可说起，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顾琰清因为昨天找不着他而连夜飞过来的事，他立时心乱如麻，差点把手底下的床单都抓破了。 第127页 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太烦闷了，宋知忍不住坐起来跟王可说说话，「王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有一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对另一个人很好，另一个人误以为他喜欢自己，于是就心动了，结果等他告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你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那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吗？」王可不知道自己一大早出去浪错过了一出精彩的场面，闻言不假思索。 宋知沉默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当他是朋友。」 「那就是不喜欢咯？不喜欢就直接拒绝，喜欢就在一起，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可他们是朋友啊，」宋知道，「万一一个弄不好，伤害了彼此的感情，以后做不成朋友了怎么办？」 王可苦恼地道，「那你不能因为心软，就答应和对方在一起啊。除非你对对方的在意，让你情愿忽略掉你自己的意愿。」 宋知怔住，呆呆地思考着这番话。 「可是到了这种程度，那个人应该是喜欢对方的吧？」王可这句话话，令宋知又是一怔。「至少也是相当在意对方。」 「如果是这样，那其实可以尝试在一起的。」王可抱着胸老神在在地道，「就算发现不合适，分手了也无所谓，反正也做不成朋友了。」 宋知一呆，震惊地瞪大了眼，「啊？？？」什么叫反正也做不成朋友了？ 「没、没有这么严重吧……」 「你不懂，从另一个人心动开始，他们就已经做不成朋友了。」王可一脸正色，如同情感专家一样给宋知分析道，「在一方已经心动的情况下，所谓退回朋友的位置，那就是自欺欺人而已。这段友谊早就不单纯了。继续像朋友一样的处着，那就是让那个心动的人拼命压抑自己的情感，伪造出岁月静好的假象而已。」 不得不说，王可这段话确实听上去是那么回事。 「你说这有什么意思，换做是我啊，要么在一起，要么，就一拍两散，别做什么朋友了。做朋友有个屁用啊，看得见吃不着的，不膈得难受吗？」 宋知:「……」 宋知默默地趴回了床上，有些后悔跟王可聊天了。 听完他说的，他更心烦意乱了。 清风自来:【我到了。】 顾琰清安全抵达目的地后，给宋知报了个平安。 宋知盯着这条消息，好半天都没有动作，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指不停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又删删减减，半天都没发出一个字。 一只小宋:【好。】 想了半天，他只发出去这么一条，然后就扔掉手机把脸闷在枕头上了。 耳边又「叮咚」一声，那边回復了。 宋知捞过手机，心情复杂地低头看去。 清风自来:【我在飞机上思考了很久，虽然这件事是我误会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当做一个错误改过来，我还是喜欢你。】 清风自来:【所以，我不打算放弃。只要你一天没有喜欢上别人，我就会一直追求你。】 清风自来:【哪怕你说烦，说你讨厌我，我都不会放弃。】 清风自来:【宋知，我真的喜欢你。】 「……」宋知看着这些消息，头疼欲裂。 他再度把自己埋进被窝里，短暂地逃避现实。 人生头一次被追求，对方竟然是男的，而且还是自己的好兄弟，有他这么操蛋的吗？ 宋知对顾琰清的感官太复杂了，知道他喜欢自己，厌恶谈不上，但是心理上也无法接受。 最重要的是，顾琰清是主角，是这本小说的中心人物，他只是个炮灰，他们两个怎么会有结果？ 宋知都不敢想，自己把世界中心拐跑了会是什么后果。会当场暴毙吧？ 剧情大神能忍？ 比起那些情情爱爱的，当然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了。 宋知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而且，他私心里觉得，顾琰清喜欢他应该只是一时昏头，问题不大，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忘记他了。 像他这么平凡的人，有什么地方能一直吸引他？ 顾琰清以后会遇到许许多多优秀杰出的人物，他以后的爱慕者都是什么商界新贵、豪门大佬、娱乐圈当红艺人，迷弟迷妹分布各个行业各个阶层。 他算哪块小饼干？随着顾琰清眼界越来越开阔，越来越会察觉到他俩的差距。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是早晚的事。 宋知想到这些，情绪微微低落。 不管他喜不喜欢，都不重要。顾琰清，不是他能喜欢的人。 * 剧组终于杀青的那天，所有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畅快感，虽然对相处了很久的小伙伴们有些不舍，但每个人脸上还是笑吟吟的。 宋知也受气氛感染，心境难得开阔了起来，这种全团队合力共同完成一个项目的体验，原来真的会带来成就和满足感。 最开心的莫过于王可了，才刚杀青他就已经预备着收拾行李回影视基地了。 这段时间也难为他一直留在这儿和宋知作伴了，像他这么闲不下去的性格，待在这儿整天无所事事，估计早就闷坏了。 要不是宋知就这么几天杀青了，他也不会特意留下来等他一起。 吃完杀青宴之后，宋知被季晏礼单独留下，说是想到处走走，叫宋知跟他一起。 第128页 今天一过他们就解除合同了，这最后的要求，宋知没有拒绝。 他们两个沿着长长的道路慢慢走，前后只有他们两个人，天气已经很冷了，道路两旁都有些萧瑟，不过在这样的冬日慢慢走一走，也别有一番意趣。 正好刚吃饱，熘达熘达顺便消消食。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季哥，感觉我第一次和你见面时的场景，就在几天前。」宋知想起和季晏礼的第一次见面，大猫猫起床气爆发一脸不爽，他当时紧张得不气不敢喘，现在想起来却笑弯了眼。 「在剧组的日子真的过得太充实了，一转眼竟然都过去几个月了。」宋知感慨地道，「季哥，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闆，我要谢谢你，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多，也教了我很多。以后，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面，你可要注意身体。你在外面总是睡不好，我觉得还是跟环境有关，以后还是尽量挑选条件好点的酒店吧，别亏待自己。实在睡不着的话，你也可以听听书，也可以找个人聊聊天，别去在意失眠这件事，说不定顺其自然就睡着了。」 「还有，你总是不按时吃饭，我知道你有的时候忙着工作饿过了头，就没胃口了，但是多少也要吃一点，不要飢一顿饱一顿，不然胃病会越来越严重的。」 「小田很能干，有他在肯定不用担心你的吃饭问题。以后你也对人家好点，不要总是发脾气啦，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好好说他们肯定乐意听的。」 几个月的相处，宋知早就把季晏礼当成朋友了。在他看来，季晏礼就是一个外表看似成熟、但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孩子气的小霸王。 撇开不好惹的气质，和脾气暴躁的表面，实际上季晏礼是一个非常值得结交的人，虽然他有的时候很任性，大少爷做派习惯了发号施令，但是在他身边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会发现他其实很大方，也很好说话，心情一好就在工作群里发大额红包，宋知临时顶个角色的缺，他也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工资还是照发。 有些人对他不了解，或许会觉得他喜怒不定很难伺候，就像季晏礼上个生活助理，因为一时疏忽让饭菜里混进了洋葱就被开除了，从对方的视角看，他肯定是觉得季晏礼小题大做，对他充满了怨怼，但实际这对季晏礼来说并不是一件小事。 因为他其实是对洋葱过敏。 不仅是洋葱，很多他列举出来不吃的东西，其实都是他不能吃的。 宋知早就说过了，他这人就是『王子病』患者，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王子病』，不是矫情。 只是季晏礼身份不一般，需得多长几个心眼，对什么食物过敏的消息，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免得有心人利用这个来害他。 所以，季晏礼对身边人做事马虎绝对不能容忍。宋知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从一开始就对季晏礼的各种忌讳特别上心，从来没有丝毫质疑过，他知道『王子病』既然说了什么事不能做，那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也正因为如此，季晏礼才觉得他待在自己身边，让他十分舒心、自在。 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动了想把人留在身边的念头。 季晏礼跟顾琰清一样，在意识到马上就要跟宋知分别之后，就有些藏不住心里的话了。 他这一路上没怎么出声，其实就是在紧张。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确定关系一定要在十分浪漫、具有纪念意义的场景中完成。 但是现实显然很难像电视剧里饰演的那么完美，等着宋知主动，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他，忽然就有些忍不住了。 季晏礼唿出一口气，心想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有什么好忸怩的，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 他转过身，忽然面对着宋知停下。 宋知见他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也停下了脚步，等着他开口。 「宋知。」宽阔无人的道路，只有两排悬铃木，安静地伫立，风好像停了一瞬，四周变得更为寂静。 季晏礼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合适，你觉得呢？」 微风起，卷着满地的枯叶从两人周身刮过。这一幕，其实也如偶像剧那般唯美。 季晏礼紧张地等待着，对于大少爷来说，说出这样露骨的话已是不容易了，暗示『我对你有意思』，约等于直接表白。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季晏礼有些崩溃，「不管说点什么，你总得给点反应吧？！」 这样站着不说话，他真的很没面子啊！ 宋知：「……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晏礼服了，「我说我们很合适，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 宋知垂下眼睫思考了半晌，讪讪地道：「我不觉得……」 季晏礼：「……」 他幽怨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句：「你这个没眼光的傢伙。」 宋知沖他无辜地笑了笑。 季晏礼瞪他一眼，虽然被拒绝了，但话说出来，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他遗憾和挫败之余感觉到了一点轻松，「算了，回去吧。」 他率先往回走，两手插兜，背影依然高大挺拔。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不经意间一说。 宋知望着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第129页 或许是顾琰清给他的震撼太过，经歷了那一出，现在听到季晏礼跟他『告白』，他竟然都还能保持淡定，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相比起顾琰清那番石破天惊的告白，季晏礼的『告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酒，甚至让宋知觉得有点可爱。 但是要说触动，几乎没有。 他从来没有从季晏礼身上感受到过任何的「喜爱」之情，所以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宋知是惊讶的，惊讶过后就是一种不真实感。 拒绝掉季晏礼，那可就要轻松太多了。从他不怎么认真的『告白』就可以看出，他大概也没有陷得多深。 可能真的只是觉得他们俩合得来，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宋知望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这次是真的确定，他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走出来。 季晏礼回去之后，并没有宋知想的那么淡然，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被拒绝，对他顺风顺水的人生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 他要死要活了一整晚，喝了一整箱的啤酒，一个人喝得烂醉如泥。喝高了失去理智，扒在窗户上鬼哭狼嚎，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哭，把徐德凯都招过来了，连忙拖着他离开了窗户。 幸亏来得早，不然的话再晚点，『某顶流深夜买醉痛哭，疑似失恋』的通稿，连带着他扒着窗户痛哭流涕的封面图，就会连夜登上热搜。 徐德凯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按着醉得已经不认人的季晏礼，就像按着案板上不停弹动的一条鱼，折腾了好一阵，他才按着季晏礼乖乖睡下，累出一身老汗。 徐德凯骂骂咧咧地走了，打定主意明天早上一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大半夜犯什么病啊，平时滴酒不沾的人，突然喝这么多。 这是偶像包袱都不要了！ 后半夜，季晏礼又醒了，醒了还是神志不清，拿着手机不由分说地给宋知打过去。 宋知迷迷煳煳被手机吵醒，接通之后刚「餵」了一声，就听到对面爆发出一顿难听的嚎哭声。 宋知：「……」 季晏礼喝多了，丧失语言功能，说话颠三倒四，大部分时间都在哭，哭得撕心裂肺。 第二天王可起来后揉着眼跟宋知说，昨天晚上好像做噩梦了，梦里听到有鬼一直在哭，哭得老吓人了。 大半夜被吵醒·听着季晏礼哭了一整晚·一夜未睡的宋知，挂着熊猫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鬼？鬼什么？这世上没有鬼。」 王可被他脸色吓了一跳，抓着鸡窝头道：「我看你是半夜去捉鬼了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睡觉吗？」 宋知扭回头，沉重地嘆了口气。 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大概是他上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才一个两个都想gay他。 他还以为季晏礼会顺利接受现实，哪知道他疯得也不遑多让。 昨天他赶过去拍门，好话都说尽了，季晏礼犯轴劲就是不肯给他开，他又急又冻，在门外冷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太大声吵醒别人，困得脑袋发晕，精神几度濒临崩溃，真想一脚踹开房门。 他都怀疑季晏礼是借酒装疯，故意折腾他了。 在门外冻了三个小时，最后宋知实在是撑不住了，估摸着季晏礼大概不会出什么事，就回来自己睡了。 然而季晏礼一没听到他的声音，就会重复给他打电话，喝醉酒的人精力好到出奇，一丁点都不困。宋知睡着了又被惊醒过来，整个人难受极了。又怕吵醒王可，只能起身披衣，躲到了厕所接电话，听着季晏礼继续撒酒疯。 这一晚，比他熬过的所有夜都漫长。 都是孽债，都是孽债啊！ 一个两个全是来找他讨债的！ 第56章 不管季晏礼晚上喝醉了怎么要死要活，到了白天他又成了一条好汉，仍是那个龟毛骄矜的季顶流季大少爷，不论徐德凯怎么逼问他深夜买醉的原因，他都打死了不说。 宋知被冻了一宿后成功感冒了，一上飞机就开始昏昏欲睡。 回到影视基地之后，王可每天早出晚归不知所踪，宋知头几天一直在家补眠。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忙得太狠了，身体这会儿补偿性地缺觉，再加上精神混乱和感冒，宋知一连睡了好几天才终于缓过劲来。 醒过来的时候，宋知还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神，意识才慢慢回到身体里。 恢復意识后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主角攻受齐齐向他告白了。 宋知忍不住长嘆一口气，人像瞬间枯萎了似的，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掌心。 不管睡多久醒过来都感觉这天是暗的，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混乱的现状了。 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宋知又看到了顾琰清和季晏礼发来的消息。 季晏礼发的倒不多，就是问他感冒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有空去他那儿玩。 顾琰清的消息却是一条接一条，除去早晚的问安之外，还有许多别的日常分享，中间夹杂着许多条『想你了』这样的消息，看得宋知眉头越皱越紧。 这俨然是把他当树洞了，没收到回復也没减少发消息的频率。 宋知抓着脑袋冥思苦想半天，最后还是给他发了句『对不起』过去，解释了一下自己这几天为什么没有回覆消息的理由。 第130页 宋知回復完就想给季晏礼也回復一下，正在打字的时候，一条视频邀请突兀地跳了出来，吓得宋知手机都没拿稳。 熟悉的铃声仿佛在急声催促，宋知看着『视频通话』这几个字不由感到一阵压力，心都揪了起来。 社恐人最怕的就是接视频了，打电话也不行，有什么事就不能发文字吗？ ——宋知一边心里碎碎念，一边鼓起勇气点了接通。 手机屏幕上顷刻间出现了顾琰清那张如美神降世一般的脸，即使宋知已经看过了无数遍，在对上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睛时，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顾琰清看到那边的人只敢露出一个头顶，眼里浮出了笑意，问道：「在干嘛呢？」 宋知咳了咳，微微红着脸道：「没干什么，我刚睡醒，还没下床呢。」 「吃饭了没有？」顾琰清问道。 「没呢，正打算找点东西吃。」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宋知下床走动了起来。 他假装随意自然地问：「顾哥，你在干嘛呢？」 顾琰清这会儿已经进组了，季晏礼给他推荐的那部戏进展很顺利，他已经拿到了男一号的角色。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部出演男一号的戏，也是他第一次在大荧幕亮相，对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当时连夜飞到剧组找宋知的决定，真的是特别冲动、不理智的行为，一点也不像顾琰清会做的事，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因为那个人是宋知，是他就可以。 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顾琰清追求成功的步伐，但和宋知有关的所有事皆是例外。 顾琰清向宋知说起这几天在剧组做剧本围读、跟导演和编剧开会沟通以及试戏的过程，光是听他说这些宋知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压力和疲惫。 上部戏才刚刚杀青，立马又无缝进组，怎么可能会不疲惫？ 又要背新的台词、进入新的角色、和其他演员及工作人员在一起磨合，背后付出的努力肯定超出常人想像。 宋知想到这里有些沉默，半晌，犹豫地问：「会不会累啊？」 顾琰清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还好，不会很累，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宋知瞳孔颤了颤，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啊，随意问问而已。」 「你这是在煮面吗？」顾琰清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好奇地问。 「嗯，对呀。」宋知搅了搅锅里刚放进去的面条，睡一觉醒来飢肠辘辘，又不想做饭，干脆下碗面吃。 顾琰清嘆息着道：「好想尝一尝你做的面。」 宋知脸又热了起来，顾琰清自从跟他告白之后，说话都不藏着掖着了，虽然他也没说什么过火的话，但他这明显变软的语气、这想要亲近他的态度，宋知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撩他。 ——反正，他是感觉到自己被撩了。 脑子里又无措了半天，宋知嘀咕着道：「我做的面也没什么好吃的，普普通通。」 「再普通的面，只要是你亲手煮的，我都喜欢。」顾琰清这话说得真挚，那被粉丝称为『冷泉碎玉』的华丽嗓音，一下子就把宋知拉入了偶像剧的梦幻氛围当中。 他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即使顾琰清看不到，他也不自觉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些，脚趾都在用力抠地板。 该死啊，这小说一般的台词不该是对着他啊！他为什么要这么脸红羞耻啊？救命啊！ 顾琰清那边和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宋知听见他的声音道：「小宋，我现在不能跟你聊了，我得去准备了。」 宋知听到这话如释重负，连连道：「好好，你快去吧！」 顾琰清静了一会儿，「小宋……在挂断之前，你真的不打算让我看一看你吗？」 「！！！」宋知立马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不行，我我我，我没洗脸！我、我头髮乱七八糟的！」 「可是我想看看你，」顾琰清语气弱了下来，有几分可怜，「我好想你。让我看看你吧？」 「不行！」宋知一方面觉得无力招架，另一方面又更加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两只耳朵都红得发烫。 他眼皮子还肿着，眼角眼屎都不知道弄干净了没有，怎么敢给顾琰清看？ 虽然宋知觉得自己在顾琰清面前的形象包袱来得莫名其妙，但他确实更加在意这方面了。 顾琰清见他拒绝得斩钉截铁，一点余地都没有，只好遗憾地道：「那好吧，我先挂了，你好好吃面，等有空了我们再聊。」 「好，好的，白白。」宋知胡乱地应付着，等到顾琰清那边挂断，他才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下了肩膀。 累死了，打个视频电话都让他心累，顾琰清的每句话都让他无力招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 他明显感受到了顾琰清的变化，从前他温和又疏离，话不多，让人觉得亲切又有距离感。但是现在，他对着宋知的话却明显多了起来，什么都和宋知分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黏煳了起来。 叫宋知十分的不习惯。 但是不习惯之余，他对顾琰清喜欢他这件事，渐渐有了实感。 能令一个生性冷清的人，卸下伪装的坚硬外壳，露出里面柔软的情绪，也就只有感情了罢。 宋知沉默着胡思乱想，把顾琰清变得不像他的，不正是他么？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只是想到顾琰清褪去骄傲，小心翼翼想要和他更亲近一点的态度，让他有点心酸。 第131页 这之后，顾琰清还是会给宋知打视频电话。他虽然每天忙得要死，但是早晚问安、一天一次的视频电话，他还是一定会抽出时间。 宋知没了一开始的抗拒，渐渐习惯了每天都和顾琰清聊两句，也会露脸了。 精力恢復过来，不再每天都沉睡不醒之后，宋知就去把特约演员给考了。 有了一次实战的经验，宋知没那么畏惧镜头，演技提升不少，很轻松地就过了。 成为特约演员之后，意味着宋知能接的戏就更多了，赚的钱也更多。 《流云飞花》还没有开播，若是能借这部剧小火一把，宋知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角色。 不过在等待剧播出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打算闲着。有什么合适的角色就接了，一来不耽搁挣钱，二来可以多磨练磨练他的演技。 王可忙活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满面红光地跟宋知说自己给他报了个武术班，这是业内曾经一位泰斗级武打演员年纪大了之后创办的培训班，里面的武术指导老师都是武术队退役的，或者曾经是武打演员现在转幕后的，很多业内的演员都曾去过这个武术班进修。 王可很明显知道宋知的短板在哪里，没想到他闷声不响干大事，竟然给宋知报上了这个特别难报的武术培训班。 宋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很惊喜。 他还没忘记在剧组时，看到顾琰清和季晏礼拍打戏时那羡慕憧憬的心情，以后若是真的要在演员这一行深耕，拍动作戏是在所难免的，宋知本就觉得自己该在这方面下点功夫，所以王可这个决定，可谓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和他们家王哥，果然是有点心有灵犀在的。 培训地点就在京市，除了武术班以外，还有一个表演班。 宋知虽然一直都有在上网课，但是王可还是担心，没有专业老师的指导，他的成效会很慢，不如报个班来得让人安心。 反正宋知去京市上课的这段时间，也没办法进组拍戏了，那不如干脆就潜心磨练自己好了。报一个班是报，两个报也是报嘛。 宋知问王可报这两个班花了多少钱，王可没有说，只大手一挥叫他别管这些，安心去上课就行了。不过宋知猜，肯定花了不少。 王可本来还打算给宋知在上课的附近租个酒店房间，被宋知拒绝了。 他本来就住在京市，回去又不是没地方住，虽然离上课的地点稍微远了点，但他有很多交通工具可以选择，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王可勾着他的肩，跟他说：「小宋啊，别给你王哥省钱，你王哥我多的是钱，知道吗？」 宋知不知道他说的有钱是多有钱，总之他还是拒绝了。 王可也只能无奈妥协，转天收拾了东西跟着宋知一起回了京市，宋知在即将去上课时，就发现自己楼下多了辆新车。 王可眉飞色舞地宣布，以后就开这台车接送他上课了。 宋知看着那辆崭新的路虎，馋得口水直流。 对哦，他也要找个时间去考驾照，以后赚钱了也要开这么靓的车。 第57章 时间就在宋知每天上培训课的过程中悄悄滑走…… 「那个导演真是个煞笔，不知道他一天天吹毛求疵个什么劲，整天在排练厅不是听见他骂这个就是听见他骂那个，真特么@#%￥#@￥@#……」 又是一天的行程结束，王可照例边开车边吐槽，宋知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副驾驶心不在焉地玩手机。 这几个月他一边上课，一边也在王可的帮助下寻找各种演戏的机会，目前正在筹备一出舞台剧中。 舞台剧对演员的技巧要求特别高，对演员来说这样的表演经验既是挑战也是磨练，宋知体会到了与拍戏时十分不同的心得体会，目前很是乐在其中。 「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明天早上早点起，别又忘了给手机充电。」王可自从来了京市之后，就另外买了房产，目前没有跟着宋知一起住，不过每天还是会开车过来接他。 「听见了~」宋知敷衍地应了一声。 王可那张嘴每天嘚啵嘚啵个不停，他已经习惯自发屏蔽不重要的信息了。 王可瞥了他一眼，不满地嘀咕：「跟谁聊天那么起劲，你不是没有朋友吗？」 宋知每天三点一线，除了工作和学习就没有别的娱乐，过得相当无聊，王可也没见他有什么熟人或朋友，像他这样朋友遍天下、爱攒局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的人，就无法理解，手机对于这种人有意义吗？反正一天到晚也没个人联繫他，除了骚扰电话和快递外卖以外，大概就没人会打他手机了。 宋知不是第一次听王可念叨这些话了，他有些不满地心想，他才不是没人联繫呢，至少顾哥就天天会给他发消息啊。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跟王可说的。 王可甚至都不知道，戏拍完这么久了，他和顾琰清还联繫得依然勤密。 顾琰清是真的很有毅力，这两三个月以来每天雷打不动地主动联繫宋知，没有一天断过。 即使宋知从未主动过，他也没有丝毫介怀。 哪怕就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都会有受挫或泄气的时候，但顾琰清却始终一如既往。 他还是会跟宋知分享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宋知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偶尔会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思念，但是又不会逼迫宋知令他为难，很会把握分寸。 第132页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撩宋知一下，既不会让宋知厌烦，也让宋知不断地确定，他还喜欢着自己，没有一刻忘记过。对宋知的称唿，也从『小宋』『宋知』，逐渐变成了亲昵的『小知』『知知』。 这一切，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宋知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迫养成了每天都和顾琰清聊天的习惯了。 他还以为，一切都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对他和顾琰清之间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他秉持着『想不通就放到一边吧』的处理方法。 一开始还会对顾琰清某些直白的话产生羞耻，但后来时间一长就随便了，反正又见不到面，网上随顾琰清怎么说吧。 就在宋知对现实已经开始麻痹的时候，这天他坐在车里，忽然收到了顾琰清这样一条消息—— 清风自来：【小知，我回来了。】 宋知盯着『回来』这两个字有些没反应过来，心想『回来？回到哪里？』 「终于到了，快下车吧，我快憋不住了。」王可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碎碎念。 「啊！！！！」宋知的一声惊叫，吓了他一跳。 王可：「…你干嘛？！突然叫这么大声想吓死我啊？」 宋知完全听不进去，一脸见了鬼地戳着手机，因为他才刚刚想起来，顾琰清的家，不就住在他家隔壁小区么？？？ 他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没有机会见面啊？这不是马上就有了？ 一只小宋：【顾哥，你回来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宋知默默地祈祷着顾琰清现在还没上飞机，他现在搬出去住或许还来得及… 清风自来：【我在你家门口。】 宋知：「……」轰隆一声巨响，宋知头顶仿佛有雷噼过，人直接傻了。 「你快下车啊！」王可管不了那么多，率先下了车。 宋知晕晕乎乎地下车，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就见王可迫不及待地往电梯那儿沖，他急忙拦下：「哎哎哎~王哥，你、你干嘛？」 「我上厕所啊！快快快，我快憋不住了，借我用一下厕所。」 「哎等等！」宋知还是拦着不让，急中生智地道：「不行，我家马桶坏了。」 「啊？？？」王可诧异，「你家马桶坏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啊？」 宋知额上都要冒汗了，「就…今天的事，哎呀你快走吧，你不是急着上厕所吗？快点去找别的地方去吧！」 王可瞪着他，这特么一时半会儿让他上哪儿找地方去呀？ 他一脸悲愤，虽然心里也有点狐疑，但是急着上厕所的念头已经让他没有时间思考，急急忙忙地就上车跑了。 宋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对不起了王哥。 进了电梯，宋知整个人还是紧张的，他没有想到，顾琰清会直接跑到他家来找他。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电梯的门光可鑑人，宋知不经意看了眼自己，忽然开始抬手不停地理自己的头髮。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顾琰清了，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电梯到达宋知所在的楼层之后，宋知慢慢地走出去，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了靠在他家门前的墙上，穿着大衣长身玉立的顾琰清，手里还捧着一束剑兰。 两三个月不见，顾琰清的面容似乎更加锋利了一些，但依然还是那么好看。黑色的口罩挂在他的下巴上，唿出的热气在空中形成阵阵白雾。他见到宋知立马站直了身体，原本淡漠沉静的眼眸溢出点点柔和的光。 「小知，你来了？」瞬间绽放的笑容，足以倾倒众生，也让宋知脑袋阵阵发晕。 算下来，好像也有挺久没见过面了……宋知咬了咬自己的唇。虽然一直有视频通话，但面对面地相见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他这一时半会儿，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啊……嗯。」他踌躇地走到顾琰清面前，抬起脑袋问：「顾哥，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可以去接你啊。」 顾琰清望着他笑了笑，「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快点回来见你，想给你一个惊喜。」他将手里的剑兰递了过去。 「……」宋知脸红红地接下了，确实挺惊喜的。 虽说顾琰清曾经说过，知道原身干的那些好事，但谁知道他真的对宋知住哪儿了如指掌，还直接杀上门，一副一点都不介怀的样子呢？ 尴尬的就只有宋知罢了。 「进来吧。」他用指纹解了锁，邀请道。 顾琰清勾着嘴角，第一次踏入了这间『为偷窥』他而买的房子。 因为是在不同的小区，所以格局和他的房子有很大的不同。他住的是精装修的三室两厅两卫，宋知这儿却是个老小区，只有两房一厅一厨一卫，布局相当侷促，整体还没有顾琰清家客厅大。 宋知也有一些不自在，顾琰清一进来，他就感觉空间逼仄了很多。光芒四射的顾琰清，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 「坐吧。」他有些侷促地示意了一下客厅唯一可以坐的双人沙发，对顾琰清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琰清依言在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周遭的环境。 这儿实在是太小了，布局一眼就能看到头，宋知的房间门没关，顾琰清只需扭下头就能看到里面的陈设，除了一张床里面几乎什么都放不下了。 第133页 厨房就和洗手间挨着的，洗手间不用看都知道有多小，而厨房，与其说是厨房，其实只不过是垒了个灶台而已。 宋知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在房子里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除了放电脑和书籍的桌子有些凌乱外，其余都是井井有条。 但无论如何，人住在这样狭小的环境，都不会太舒服。 然而在京市，这么个老小区的一套房，也要不少钱。从宋知往日的拮据就可以看出，他为了买这套房是舍下了多大的血本。 住在这么窄小的房子里，孤零零一个人，这么做只是为了靠近他一些而已。 顾琰清眉心动了动，忽然很讨厌那个往日不在乎这点的自己。 他以前从没关心过宋知，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菊花茶可以吧？家里没有别的茶叶了。」宋知不知道顾琰清想了些什么，端着茶出来的时候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买点好茶叶备着，就这菊花还是在超市称的散装菊花呢。 本来只是给自己喝，差点也无所谓，但现在要拿给顾琰清，宋知就觉得自己对他太怠慢了。 好在顾琰清不介意，笑着道：「可以的，谢谢你。」 宋知挠了挠脖子，看到凌乱的桌面立马蹲下身整理，「对不起啊顾哥，不知道你要来，家里有点乱糟糟的。」 「不会，」顾琰清笑容和煦，「你打扫得很干净，一点也不乱。」 宋知干笑了笑，他其实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要不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空气里到处都是顾琰清身上的雪松味，简直无孔不入地往宋知鼻腔里钻。宋知越闻，手脚越慌。 他没有注意到，顾琰清喝着茶，也有点沉默。 顾琰清唇线抿直，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用力，宋知在强装镇定，他又何尝没在掩饰内心的紧张呢。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宋知，思念如野草一样在内心疯狂生长。 忙着拍戏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了下来，就怎么都抵不过这股思念。这样的感觉，还是他人生头一次。 所以他一休假，就马不停蹄地坐上飞机回家了。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快点见到宋知。 原来的他，从未有过归心似箭的想法，反正那个家里也没有人等着他，他其实无所谓住哪儿。 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京市。他甚至不敢提前告诉宋知，生怕惊动了他，回来时他人就不在这儿了。 若是宋知知道他的想法，只怕会有心事被狠狠戳中的心虚感。 第58章 空气莫名地安静了下来，一安静，宋知这心里就焦灼。 他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顾琰清跟他告白之后，他俩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时隔两三个月之后。 ——难怪会这么尴尬。 「小知，你在这儿住得还好吗？」谢天谢地，顾琰清开口说话了，宋知松口气道：「挺好的呀！」 「你老家不在这儿吧？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回去吗？」顾琰清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白皙修长的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宋知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他大概……也是一个人待在这间房子里吧，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地……度过这一天。 「…不回去。」宋知干巴巴地笑了笑。 顾琰清眼珠动了动，「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嗯？」宋知怔愣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顾琰清撇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也是一个人，你看，既然我们离得这么近，不如就搭个伴一起过年，这样也热闹一点，你觉得呢？」 他带着小心地看了宋知一眼，这一眼看得宋知唿吸都窒住了。谁能在这样一张脸带着期待地看过来时，狠心拒绝他啊？ 「只是一起搭伴过年，你不用多想。」顾琰清像是生怕宋知拒绝，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已经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好！」宋知听不下去了，一口答应了下来。 顾琰清愣了愣，意识到宋知真的答应了之后，笑得眼睛都弯了。「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宋知对上他的笑眼，又开始不好意思。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新年吗？ 想到这儿，宋知不知为何，对今年的新年期待了起来。 其实何止顾琰清许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宋知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过过一个热闹的年了。 每年的中秋和除夕，都是他最寂寞的时候。 以前他还有奶奶，奶奶走后，就再也没有人会陪着他过节了。过年时宋爸爸宋妈妈虽然都回了老家，但是没有人会想在医院里过年，所以他们都只是过来看宋知一趟，陪他聊聊天，待不到三个小时就走了。 就连过年时家里做的好酒好菜，都没有办法送来给宋知尝一口。 他明明有家人，却像没有家人一般孤单。 顾琰清……恐怕也跟他当初的心情差不多吧，看着外面万家灯火，闻着别家飘来的饭菜香，心里该有多么的孤单寂寞。因此，宋知才没有办法拒绝他的邀请。 两个人商量之后，决定除夕要在顾琰清的家里一起过。 宋知本来对他俩在一起搭伴过年这件事，还没有什么实感，直到第二天彩排的时候，收到了顾琰清发来的消息—— 第134页 清风自来：【图片】 清风自来：【外面的店铺已经开始在卖春节的饰品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挑吧？】 点击放大那张图片，宋知怔了怔。对哦，过年是该把家里装饰得喜庆些，什么对联啊、红灯笼啊、福字啊，都需要去买，许久没正经过过一个年，他都快要忘记了。 他好像突然间才想起，过个年应该是要做许多准备的。 年夜饭、鞭炮迎新、放烟花、除尘洒扫、买年货，这些都是过年的必备项目。 宋知从来没在新年的时候装饰过自己的屋子，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体验。但是现在，他也可以完全地参与其中了吗？ 顾琰清说要等他一起去挑饰品，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屋子过年了？真的？？？ 宋知咬住了下唇，他怕自己傻兮兮地笑出来。 一只小宋：【好。】 一只小宋：【我明天就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回復完顾琰清的消息之后，宋知没忍住又点开了顾琰清发来的那张图片看来看去，越看越欢喜。 顾琰清发来的图片，就是在街上对着卖各种年礼的店随手照的一张，因为春节临近的原因，这样的店已经提前一步装饰得红红火火了，一眼看过去满目的红，怎么看怎么喜人。 宋知忍不住开始计划，明天要去挑选些什么了。 这天一有时间，他就在网上各种浏览，他『与世隔绝』太久，不知道现在的春节装饰卷到什么新高度了，一些好看的新玩意儿把他看得眼花缭乱，什么都想买。 另一边，收到回復，顾琰清也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嘴角。他收起手机，盯着眼前红得灼目的店铺，头一次对过年产生了期待。 以往他都更愿意在工作中度过这一天，就算没有工作，他多半也是随便做几个菜，一个人吃完了事，路过这样的店铺时，向来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买来装饰屋子了，他没有半点这样的闲情逸緻。 要说多么孤独，顾琰清不觉得。可能在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之后，他就断了所有对温情的渴求，越过越觉得，他可能天生就适合一个人，凡俗的热闹在他这里反倒显得多余。 但是『属于他和宋知的第一个新年』——这个念头只要一起，顾琰清就心头火热。 就好像，他已经和宋知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联繫。过年的意义，用在这一点上还不赖。 就只有他和宋知两个人的春节——挺好，最好以后的每一年，都同样如此。就像这个世界上，他们只剩下彼此那般，一起度过每一个特殊的日子。 第二天，宋知休假，他一大早起来吃完早餐，对着镜子把帽子和围巾戴好，然后就欢欢喜喜地跑出了门。 走出门口时，他才发现天上又开始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的样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吧，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早晨，宋知都觉得雪花可爱了些。 他默默地欣赏了一会儿，低下头向对面小区看去时，一眼就看到站着门口望着他的人，不是顾琰清又是谁？ 宋知眼睛微微一亮，小跑着朝顾琰清跑了过去。 「顾哥！」 顾琰清打量了一下宋知，他戴着毛茸茸的绒帽，戴着一条米色的围巾，笑得见牙不见眼，像极了一颗糯米汤圆。他眼中不由浮现出了点点笑意。 宋知被他看得莫名，侷促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觉得你今天，特别可爱。」顾琰清笑着摸了摸宋知毛茸茸的脑袋。 宋知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眸，热气从脖子开始往上灌。 这样认真地夸赞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走吧。」顾琰清迈开长腿，宋知默默地跟上。 他们要去的地方，离住的小区不是特别远，所以打算走着去。 顾琰清可能是知道今天会下雪，手里拿了一把伞，撑开后自然而然地打在他和宋知的头顶上。 一把伞，像是隔开了一个世界，伞下的两个人，无形间突破了最安全的距离。 宋知这时候才开始感到有些不自在，跟顾琰清走在一起时，感觉时间的流速都变慢了，幸好顾琰清没有开口说什么，否则他会更紧张。 顾琰清此刻也在细细地感受和宋知一路同行的难得时间，身边的人存在感太过强烈，好像有淡淡的香味从旁边传过来，因为太淡闻不真切，顾琰清只能更为认真去捕捉。 「想好要买些什么了吗？」两人走到一半，顾琰清还是起了个话头。 这个话题宋知能接上，「昨天在网上看了一下，好像很多都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是要到实体店去看看才知道。」 顾琰清扭头看着他道：「看上什么就买吧，今年我家里怎么布置，全权由你做主。」顾琰清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不过如今，他看着宋知，忽然觉得这个家还少了点什么。 宋知讶异地看了顾琰清一眼，「都交给我？」 顾琰清点了点头，状似苦恼地道：「我对挑选这些很不擅长，你可以按照你的喜好来买，我们一起来布置。」 宋知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更加活跃了起来，他难得没有推辞，把脸埋在围巾里，吶吶地道：「那，就我来挑吧。」 他心里窃喜。 第135页 顾琰清默默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 到了附近居民最喜欢逛的市场，宋知看到满街都是红灯笼、红字、对联，小小地张开了嘴：「哇~这么多？从哪儿开始选起啊？」 街上人比较多，顾琰清时不时伸出手护着他，不让他被别人撞到。 「慢慢选吧，」顾琰清温和地道，「其实这些店应该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进的货，卖的东西款式和品质差距都不会太大。」 宋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们就选最大的一家进去挑，里面的货一定是最全的，怎么样？」 顾琰清看着他高兴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进了装饰品看起来最丰富多样的一家店，里面的各种装饰品琳琅满目，看得宋知目不暇接。 顾琰清戴着口罩，一直默默地跟在宋知身后，就像每个陪自己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一样，亦步亦趋。 店里人多，通行的道不是很宽，但是宋知还是逛得津津有味，看到什么有趣的稀奇玩意儿，都要指给顾琰清看。 他站在架子前，很认真地挑选着对联。「买几幅对联比较好啊？房门要贴吗？」 顾琰清低头望着他，「你喜欢就贴。」 宋知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房门一般是不贴的，那就只要买一副贴在大门就好。 「你说，是这副好还是这副好？」确定只选一副对联，宋知又有了新的苦恼。 「你觉得呢？」顾琰清问。 「我觉得两副都很好。」宋知苦恼地道。 顾琰清笑着道：「喜欢的话，那就两副都买了吧，可以换着贴。」 「嗯？」宋知被顾琰清的话给逗笑了，「哪儿有换着贴的。」 最后还是他痛下决心，选了一副更为精緻的，「这个，我觉得这副对联的寓意更好。」他偏偏还要欲盖弥彰地解释一句。 顾琰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却没有戳破，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副更好，还是你有眼光。」 宋知顿时笑得更灿烂了，仿佛眼里都盛满了阳光。 第59章 选完对联，宋知在选红灯笼的时候犯了难。红灯笼喜庆，但是宋知不知道有没有地方挂，也不知道挂哪儿合适。 「啊对了！」他忽然想起来道:「我还没去你家看过，你家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这不是盲买吗？ 失策了失策了，怎么没想到这点？ 顾琰清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凑近他低声问：「那要不，今天先去我家看看，下次再来买？」 宋知怔了一下，对上顾琰清深邃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总觉得他有点故意的？ 「这样看着我干嘛？」顾琰清问。 「没什么没什么。」宋知摇摇头，往旁边迈开一步，离顾琰清远了点。余光中，他看到顾琰清又默默移了过来，贴着他。宋知正在挑选饰品的手都有些蜷缩。 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东西买完了，宋知意犹未尽。 虽然不知道顾琰清家里的布局是什么样，但是他挑选的这些都是肯定能用得上的，譬如窗花啊、壁纸啊、气球啊、插瓶啊、冰箱贴啊。 老天！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过年有这么多新鲜玩意儿可以买回家，现在的商家也卷，饰品都做得可可爱爱的，各种类别都有，他看到什么都很喜欢。 偏偏顾琰清也是个买东西任性的性子，不看价钱，他在旁边一怂恿，宋知就脑袋一热全都买下了。 顾琰清一边一只手都提了满满一袋，结帐出来宋知才惊觉自己竟然买了这么多。 不过，今天这趟战果颇丰，他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把这些装饰品布置起来了。 「顾哥，给我一袋吧。」宋知不好意思全让顾琰清提，主动要求分担。 「没事，这点东西我一个人就够了。」顾琰清换了一下手，把两个袋子都用左手提着，右手仍是给宋知撑着伞，「走吧，时间还早，我们再继续逛逛吧。」 「顾哥，京市可以放烟花吗？」宋知眨着眼睛问。 「你想放烟花？」顾琰清侧身看他。 宋知顿了顿，「也不是……就是觉得，过年放烟花才比较有过年的气氛吧，要不然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不过大城市应该很难看到烟花吧？」宋知隐隐有这个概念，对烟花已经没报多少期望。 谁知顾琰清却道：「寰球影城那边可以放。不过，只有那一个地方可以。」 「真的吗？」宋知眼睛亮了起来。 「到时候一起去吧。」顾琰清含笑道。 「好啊！啊不过…到时候人应该很多吧？」 「全京市想放烟花的人都只能来这儿，你说呢？」 「啊~~~」 「没事的，我们早点去，占个好位子。而且过年那么多天，总有人少的时候吧？」 「希望吧。」 两人逛了一上午，除了饰品之外还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顾琰清刚回来，家里还什么都没有。 不过他们没敢买太多，怕两个人大包小包提不动。 买菜置办年货什么的，还得再找个时间出来，现在还不急。 逛到中午，两人理所当然地在街上找了家火锅店，一起共进午餐。这种下雪的天气，在开着暖气的室内吃顿热腾腾的锅子，真是再美不过的事了。 第136页 最好坐在临窗的座位，还可以顺便欣赏一下窗外的雪景。 「小知，你的演出是在9号吗？」顾琰清一边下肥牛卷一边问。 「嗯，对。」宋知嘴里包着沾了酱的肥牛，又烫又香，含煳不清地道：「除夕那天。」 「现在可以在网上抢票了吗？我想去看。」顾琰清道。 宋知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导演给了我几张票，不用买，你要是想来，我可以送一张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琰清弯了弯眼眸，又夹了一大筷子肉放进宋知的碟子里。 宋知干笑了笑。 知道自己的偶像会在自己演出时坐在台下，压力好大…… 不过，有熟人能来捧场，宋知心里还是高兴的。王可过年也要回去，所以只能错过宋知的演出了。他内心非常抱歉，还是宋知安慰了他一通。 王可不像他，他有家有亲人，过年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能不回去。 演出偏偏定在除夕这天，王可倒是想陪宋知演出完再走，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但宋知不想王家除夕的年夜饭缺了王可，所以好说歹说把他劝得回心转意，让他订了提前的机票。 想什么来什么，正吃着火锅，宋知又接到了王可的电话。 他赶忙放下筷子，跟顾琰清说了一声，躲在角落里做贼似的接起电话：「餵？」 电话那边响起王可懒洋洋的声音：「小宋儿啊，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家啊？」 宋知头疼，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顾琰清，再度压低声音，护着收音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去你家。」 顾琰清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无聊啊，跟我回家过年算了呗。我爸我妈都可热情了，你不用怕的。」王可还在磨磨唧唧，让他把宋知一个人抛下，他实在是寝食难安，所以即使宋知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他也还是不死心。 宋知心里焦急，捂着收音孔语气坚决地道：「我真的不去！王哥，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一个人真的没事。」 他们家王哥这热情，有时候真让他无福消受。大过年跟他回家过年算怎么回事？宋知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浑身像爬满了虫子一样的不自在，这简直是对他这个社恐人士的艰巨考验。 就算关系再好，这种时候宋知也不会答应和对方回家的。 「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王可还在软磨硬泡，宋知拒绝的话口水都快说干了，这时一只素白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顾琰清淡淡地道：「让我来跟他说吧。」 「……」宋知呆呆的，下意识将手机递了过去。 顾琰清顺势接起，「餵？」 电话那端的王可听到另一个声音，似乎愣了愣。 「我是顾琰清，」顾琰清朝宋知看了一眼，「他不会跟你回去的，他要和我一起过年。」 「……」宋知僵成了一块石头，随后只见顾琰清淡定地应了几声，就把手机递了回来。 电话已经挂了，宋知不知道王可听到这话有没有震惊到，反正他受到的冲击不小。 他没想到顾琰清这么地坦然，一点都不介意别人知道他和他待在一起的事。反倒是他做贼心虚似的，潜意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和顾琰清走得近，包括王可。 顾琰清挂断电话之后神情还是淡淡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给宋知涮菜。宋知自问从来都不是张嘴等吃的那种人，但是跟顾琰清一起出来吃饭，涮菜还真没他什么事，他连吃顾琰清投餵的都吃不过来。 怎么说，就……有一种被照顾的感觉。 宋知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吃菜。 「你朋友叫你跟他一起回家过年，你怎么不去？」顾琰清眼睛盯着锅里，裊裊升起的热气模煳了他的眉眼，似是随口一问。 要说心思难测，谁也比不过他。刚刚接电话还仿佛宣示主权似的，现在就状若毫不在意地探问宋知的想法。 宋知微微一顿，闻言有些闷闷地道：「人家一家人团团圆圆，我跟着去算什么事啊。」 可能在他心里，春节这种特殊的日子，就应该一家人欢聚在一起过，如果没有家人，那他宁愿自己一个人。看着别人家欢声笑语，齐聚一堂，他心里怕是会更加空虚。 他本来就不介意自己一个人过年，现在有了顾琰清就更加不会跟王可回去了。 顾琰清看着他，淡色的瞳孔宛如琥珀一般，嘴角翘了翘：「你不愿意跟他走，那为什么愿意跟我回家呢？」 「你不一样！」宋知想也不想地道。 他跟他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他俩凑在一起，那叫抱团取暖，不用怕触景伤情。再说跟着王可回家，那就意味着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见到许多陌生的人，对社恐来说简直要命。 顾琰清似乎就为了听这句话，眼眸深了深，「是吗？没错，我不一样。」 他像是故意说给宋知听的，宋知一下哽住了，将头埋得更低，专注地吃菜。 顾琰清一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宋知，「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对吧？」 宋知低着头，眼珠子在眼眶不停地乱转，不敢抬头和他对视，热意仿佛又开始攀升。 翌日宋知见到王可时，他果然朝他抱怨：「顾老师和你一起过年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害我一直担心你假期待在这儿没人陪，还想把你绑回家呢。」 第137页 宋知：「……」他尴尬地笑了笑。「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哎不过，顾老师过年也不回家吗？」王可好奇地问。 宋知想到他那个糟心的『家』，难得有些晦气地摆了摆手，「不回，他们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啊？？？」王可吃了一惊，「哎哟，这我真不知道，顾老师这么可怜啊？」 宋知默默地看向他，王可想起面前也有一个『可怜人』，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那你俩整好，一起凑个伴儿。把你交给顾老师，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回老家了。」 「说得我好像是小孩子似的。」宋知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你这么迷煳，没人看着你我怎么放心？」王可理所当然地道。他说着朝宋知挤眉弄眼，「能跟偶像一起过春节，怎么样，心里像捡了钱一样开心吧？你小子，简直是追星典范啊。」 宋知露出了一抹干笑，开心自然是开心的，但另一方面又有点压力。顾琰清现在可不止是他的『偶像』，还有层身份是他的『追求者』，说出来只怕会把王可吓死。 「诶？那你们过年到底是去谁家过年呢？」王可问。 「当然是去顾哥家过年了，难不成在我那老破小啊？」宋知很有自知之明。 王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那小房子，确实……别委屈了咱顾老师。」 宋知白了他一眼。 「那顾老师住哪儿呢？」王可又问。 「……」宋知哽住了。 他默默地转过头，看着王可。 「什么？？？」王可一脚剎车，正好停在线内，他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宋知，声音都变了调，「住你对面小区？？」 宋知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从来没听你说过呀！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王可反应很快，瞬间就瞭然了什么，「该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宋知每个月还要还房贷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么个老小区，以宋知的财力，有什么必要非要买下？ 这么一串联，他马上就想通了关窍。 宋知默默地把自己缩了起来。 红灯变绿，身后的车按响了喇叭，王可一脚油门踩下，「丫的宋知，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脑残的时候。你这不变态吗？」 宋知：「……」宋知无话可说，默默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蛋。 第60章 之后，宋知和顾琰清一起外出购物了几次，为过年那几天做准备。 临近除夕，宋知压力越来越大，每天泡在排练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舞台剧毕竟不像片场那样，可以有ng重来的机会，而且还得面向满座的观众，需要有很强的心理素质，以及扎实的演技功底，有时还会需要一点随机应变的能力。 要是一时紧张忘词或者嘴瓢，那就糟糕了。 对此，宋知能做的也就只有一遍又一遍排练，将所有的台词、表情、动作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顾琰清来看过几次他的彩排，还笑着赞许他演得不错，除夕那天演出一定会很成功的。 宋知心里稍感安慰，「希望一切顺利吧。」他盯着顾琰清，有些艷羡地道，「如果是顾哥你来做的话，肯定能做得很好的。」 顾琰清身上就是有这种可靠的安全感，只要有他出场的戏份，就不用担心会演砸，这不仅是因为他性格稳重踏实，还有过硬的实力做依託。 原着里，顾琰清在业务这一块，就从没掉过链子。 宋知对自己信心不足，但是却很相信顾琰清，这一刻他好想魂穿顾琰清，有他自带的主角光环，演出一定可以顺顺利利圆满完成。 顾琰清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我也有犯错的时候，和你一样，也会害怕犯错。」 宋知听到这话，有些惊异。他一直觉得顾琰清不管做什么都好似风轻云淡，一切尽在掌握中，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怕自己搞砸。 顾琰清看到他的表情，宠溺地笑了笑。「很惊讶？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以前一直不断在失败，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对我滤镜破碎了？」 宋知愣了愣，想起顾琰清以前也有一段郁郁不得志的时间，那个时候的他有多难，就连原着里都没有详细描述。 完全不靠公司，自己完成了从偶像到演员的转型，一定很难吧？ 那个时候没名气、没资源的他，为了拿到一个角色不知道曾受过多少冷眼。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演技和动作戏都这么好的，就好像这么个天赋型的种子选手，是从地里忽然冒出来的。 顾琰清苦笑了一声，「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刚出道的时候我踌躇满志，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成功离我很近，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出道曲的那支编舞怎么跳，那时候年轻，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训练上，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优秀。结果……」一出道就被埋没在浪潮之下，一点出头的希望都看不到。 那个时候顾琰清才看清事实，承认自己很普通，要想成功绝非易事。 「思来想去，我好像只有这张脸拿得出手，所以转型做了演员。记得刚刚进组的时候，也曾经被导演骂得很惨，说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只适合做个花瓶。所以我后来才发了狠地锻鍊自己的演技，不管什么都想做到极致。」 第138页 宋知第一次听顾琰清说起他事业最低谷时期的事，他听得很认真，对顾琰清也生出了淡淡的心疼。 顾琰清转头看着他道：「我的经歷也没什么可以让你借鑑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是我不怎么害怕失败吧，因为已经经歷了太多次，心里已经不会恐惧了。只有发了疯地想成功，脑子里就只有做好这一条。」 宋知听了却是醍醐灌顶，他做什么事都习惯性想到最坏的结果，每次都想着要是搞砸了怎么办，但其实像顾琰清这样，脑子里只想着『我要做好』就行了。 就算失败了也不可怕，到最后能通往成功之路的人，都是不害怕失败的勇士。 「我知道了！谢谢顾哥！」宋知一时开心，给了顾琰清一个拥抱，松开时，他认真地道：「还有，顾哥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厉害。听完你刚才说的，我对你更崇拜了！」 顾琰清有些怔愣地看着宋知转身离开，良久才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就这个样子，他怎么能不喜欢？ * 「宋知！？」 听到这声唿唤，正在默念台词的宋知抬起头，见到许久不见的季晏礼大踏步地向他走来，顿时面露惊喜。「季哥？！」 季晏礼一身板正的西服，外面还披着一件大衣，头髮全部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活像是刚从某个晚宴现场过来一样，耀目得闪瞎人眼。 宋知看见剧场经理谄媚地跟在他身旁，身后还跟着如影随形的小田。 「季哥，你怎么来了？」宋知笑着问。 「小田告诉我你在这儿。」季晏礼在他面前站定，嘴角也轻勾着笑容。 宋知愣了一下，看向小田，这位神通广大的助理对他微微一笑，轻轻颔首。 「你也真是，在这儿演出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季晏礼抱怨的话拉回了宋知的注意力，「害我差点就错过了。」 他挥挥手，对剧场经理道：「李经理，这儿没你事了，我跟朋友叙叙旧。」 「好好好，季少爷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李经理笑容可掬地看了看宋知和季晏礼，满意地离去。 李经理离开之后，宋知见周围的同事都不时往这边瞟，便带着季晏礼进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 季晏礼一坐下就瘫了，解开了自己的领结，似乎累得很。宋知适时递了瓶水过去，小田接了一下，贴心地替季晏礼拧开之后才递了过去。 季晏礼随意地喝了一口，「你这傢伙，戏一杀青就消失不见人影了，也不跟我联繫，叫你来找我你也不肯来，最近都没听说你的消息，过得还好吗？」 宋知露出一抹腼腆的笑，「过得挺好的，这不是忙着上课跟演出，没有空出门么？」 季晏礼嗤了一声，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我看你是想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吧？」说到这里，他想起这儿还有一个人，偏头道：「田助理，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好的。」小田微微欠身，步履优雅地走了出去，不忘把门带上。 宋知脑袋不自觉跟随他转动，他每次看到小田脑子里都会冒出『专业』这两个大字，总觉得小田身上那绅士范儿挺吸引人的。 「嘿！」季晏礼打了个响指唤回他的注意力，「人都走了还看。」 「抱歉抱歉。」宋知正襟危坐，认真地看着季晏礼。 把人支了出去后，季晏礼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和顾琰清还有联繫吗？」 「……」宋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有。」 季晏礼瞬间坐直了，「我就知道！你们俩一直都有联繫么？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诶……」宋知弱弱地回答，「我们一直有通过手机联繫，昨天才见过。」 轰隆—— 季晏礼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 「你知道他也对你有意思吧？」他有些急切地道。 宋知身体往后靠了些，眼珠转了半天，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季晏礼瞳孔一缩，有些激动地将水砸在桌上，「那你是什么意思啊？跟他联繫却不跟我联繫？难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说到这里，季晏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像他这样的性格，显然不能明白自己比顾琰清输在哪里。 「不不不——」宋知慌忙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我、我是直的，我不喜欢男人。」大概。 季晏礼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不过……他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宋知一眼，狐疑地道：「你看着也不像直男啊。」 宋知：「……」你礼貌吗？ 「话又说回来，这年头谁还把性别卡得那么死啊？」季晏礼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摆出一个大佬坐姿。「你是刚进这行没多久，见得太少了，圈里直男变弯的多得是。」 季晏礼在娱乐圈里见得太多了，喜欢男人的男人比一般人想像中要多得多。有很多进圈之前自诩是直男的人，进圈之后可能是受风气影响，对性别这方面没有太强的原则性，变得男女都可以了。 虽然宋知现在说他是直的，但不代表他永远都不会弯啊。 「我说认真的，要不你跟我试试吧，你也知道我的条件，跟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吃亏的。在你同意之前，我不动你，这总行了吧？」季晏礼说这话时神情倒是很真挚，宋知想起的却是顾琰清。 第139页 他要是跟季晏礼在一起了，顾琰清会疯掉的吧…… 宋知本能地拒绝让事态这样演变下去，摇头道：「季哥，你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季晏礼脸都气红了，勐地站起身道：「你可真是不识好歹，那么多人都想让本少爷看他们一眼，你却一连拒绝我两回。」 「看来是本少爷对你太放纵了，才让你有恃无恐。」 「……」宋知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有些疑惑地问：「季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原谅他，他是真的没有感受出来季晏礼有多喜欢他，他的喜欢就像小孩子一样，来得突然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喜欢了就大声嚷嚷着不怕让全世界都知道。 除了喝醉酒那一次…… 但是喝醉酒的委屈和哭闹也好理解，季少爷长这么大哪里被别人拒绝过呀，向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会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季晏礼一愣，闻言竟有些羞涩，眼神飘忽地道：「因为你给我念书的声音很好听，所以我就喜欢上了。」 宋知一愣。 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季晏礼索性说得更明白些，「你也知道我入睡很困难吧？心理医生说，我是因为太缺乏安全感导致的。我找了很多种方法助眠，但是都收效甚微。唯独在你身边，我可以放心地入睡。」 宋知怔怔地看着他。 「你就像安神香一样，存在感微弱又强烈，感觉好像没什么用处，又不自觉让人产生依赖，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你的陪伴。」他也不知道他喜欢宋知什么，或许是他的温和无害刚刚好，刚好让他觉得舒服，不愿意放手。 季晏礼无疑是一个非常挑剔的人，宋知也无疑距离他认为的『优秀』这个标准非常遥远，可后来季晏礼自己就想通了，谈恋爱而已，又不是公司招聘员工，相处起来让他觉得舒服自在就好，优秀与否有什么重要？ 季晏礼这段『安神香』的形容，不知道为什么，让宋知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 他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 这时候，休息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宋知转头去看，只见顾琰清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看着他俩。 「……」 第61章 「……」看到顾琰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宋知差点短寿十年。 救命！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顾哥会出现在这里？ 「哟~不打招唿就闯进来，我当是谁这么没礼貌呢，这不是顾老师吗？」季晏礼冷哼了一声，开始他的阴阳怪气。 一想起情敌的身份，看这小子顿时又不顺眼了。 顾琰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此的还击是直接无视，走到宋知的身边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他：「还有多久结束，我等你一起，今天一起去买年货吧。你喜欢吃什么零食，都可以买回来。」 「喂！」季晏礼被无视老大不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小田没有拦住顾琰清，默默地站到了季晏礼身后，旁观这场无声的硝烟。 顾琰清这才给了季晏礼一个眼神，淡淡地问：「什么？」 季晏礼看向宋知，「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小子说得好像你们同居了一样？」 宋知大囧，瞥见剧场的人八卦兮兮地探头看着这边，顿时更加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还好小田反应够快，又重新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些八卦的眼神。 只是这样一来，宋知面对着两个男人灼热的视线，更加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煎熬。 「那、那个……其实是……我们约好了在一起过年。」宋知硬着头皮道。 小田吃惊地捂住了嘴，眼角一瞥自家boss，果然不淡定了。 「什么？？？！！！」季晏礼额角青筋直蹦，「你们两个？就你们俩？？」 顾琰清轻笑了一声，气定神闲地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季晏礼咬着牙，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在一起过年，意味着有很多独处时间。 宋知本来就对顾琰清很有好感，顾琰清又是个白切黑，万一他们真的擦出什么火花…… 「宋知！」季晏礼大步迈过去，两手郑重地搭在他肩上，「你如果没地方去的话，来我家过年吧。初一我可以带你放烟花，初二带你去坐游艇出海钓鱼，初三带你骑马，初四带你滑雪，初五带你逛寺庙。你还可以收红包收到手软，山珍海味吃到腻。」 顾琰清一把将宋知扯进自己的怀里，冷冷道：「他有地方去，他会来我家和我待在一起。」 季晏礼暴怒，「你家能比得上我家吗！？你不能这么自私，让宋知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满足你的私心？」顾琰清头脑清醒，完全没有被带跑偏，「小知已经答应我了，今年过年会跟我一起过，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已经约好了要去寰球影城放烟花，我们还买了对联窗花准备一起布置，待会儿还要一起去买年货，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什么？小知？？卧槽，姓顾的你肉不肉麻？！」 「用得着你管？」 宋知头疼欲裂，这两个人怎么还是这样，凑一起就吵架。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从两人中间滑了出去，熘之大吉。「我先去忙了，你们慢慢聊，再见！」 「诶……」 第140页 「小知……」 两人对视一眼，互看不顺眼地撇开了头。 「真是能追，竟然还跟到了这里。」季晏礼嗤了一声。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顾琰清冷冷瞥他。 季晏礼走近几步，睨着他，「你要是识相的，就该知道，我更适合他。」 顾琰清扯了扯嘴角，讥讽道：「你说适合就适合？你跟宋知成长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你们根本就说不到一起去。只有我和小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季晏礼同样对这话嗤之以鼻，「像你这么阴沉的性格，连自己都无法让自己幸福，能让宋知幸福吗？」 顾琰清脸色僵了一下，嘴角垮了下来，语气冷淡地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他，我会尽我所能。」 「得了吧，这话谁不会说啊？」他也会说啊，他的一切都是宋知的，那又怎样？ 「你喜欢小知，是因为你跟他相处着舒服，可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宋知照顾和迁就你，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我跟你不一样，你没有小知，照样会有别人，但我不能，我不能没有小知。」顾琰清眉眼沉静地道。 季晏礼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嘴角轻轻抽了抽，「…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甘愿退出吗？你做梦吧！」 谁跟他计较谁喜欢得更多啊，反正他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得到，这道理还不简单吗？ 难道跟小孩子一样，互相比惨，赢得那个人可以得到一切吗？ 拜託！他又不是傻子！ 没了宋知，那两个人吵着也没什么劲，很快就从休息室出来了。 季晏礼走的时候大声对宋知说，除夕那天一定会来剧场给他捧场，说的时候还不忘轻蔑地瞥了顾琰清一眼。 顾琰清抿着嘴，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宋知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对着季晏礼点了点头。季晏礼趾高气昂地迈步走了，身后跟着屁颠屁颠的小田。 「灯光现在调试吗？」 「可以。」 顾琰清刚走到宋知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周遭的环境忽然勐地陷入一片黑暗。 宋知一愣，想起了怕黑的某人，拍掌叫道：「哎呀！糟了，季哥！！」 季晏礼这会儿估摸着还没走远，宋知转身就想追。 顾琰清眉眼狠狠往下一压，浑身散发出可怖的郁气，他伸手一拉，拉出了想要往外跑的宋知，不容拒绝地将人一把拖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呵！」宋知抽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到了顾琰清怀里，铺天盖地的雪松味将他包裹，裹得密不透风。 宋知愣了几秒，像是某种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浑身都僵死了，一动不动，大脑似乎在缓慢地消化这是什么情况，只有一对眼珠子转来转去。 「别走。」顾琰清箍着宋知纤腰的手紧了紧，轻声在他耳边低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和脆弱。 他承认，他就是这么小心眼。一点也不希望宋知的注意力分给别人半分，就算宋知对季晏礼只是朋友间的关心，他也会吃醋。 今天他一来剧场，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小田，顾琰清立马意识到了季晏礼在里面，好心情瞬间就破灭了。 他想进去时，小田还想拦他，但是顾琰清理也不理，他不能忍受单独放宋知和季晏礼在一起。 就在他们僵持之间，顾琰清在门外听到了季晏礼对宋知的告白，他瞬间忍无可忍，沖开小田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的那剎那，顾琰清惊鸿一瞥，瞥见了宋知微红的脸颊。 他心中一咯噔，有团火顿时以燎燃之势席捲开来。 看到宋知因别人的话而心生波澜，露出那样的神情，他不知道有多心痛，焦灼之下就是深深地恐慌，害怕宋知被抢走。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他几步之间，就收敛好了所有的情绪，怕吓着宋知，故意透露宋知将会和自己一起过年，就是为了宣示主权。 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刺激季晏礼，还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此刻他死死地抱着宋知，一丝空隙都不留，好想就这样把他卷着藏起来，只有自己能见到。 他有些恼恨，为什么宋知要这么讨人喜欢，只有他一个人喜欢不好吗？只看着他一个人不行吗？他可以给他所有他想要的，只要他别走。 顾琰清压抑的占有欲，在这个越来越紧的怀抱中泄露了一丝。 宋知渐渐感受到了手下坚实有弹性的胸膛、温热有力的双臂、以亲密姿态抵着他的脑袋、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以及熟悉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像是勐地在宋知脑子里放了把火，烧得他脑浆都沸腾了起来。 只用了不到一秒，他就红成了一只熟透的番茄。 苍天吶！这也太太太太太太刺激了！ 舞檯灯光亮起，周遭虽然还是很暗，但已经能够视物了。宋知生怕被人看见，一秒将顾琰清推开。 推开了之后，他也完全不敢看顾琰清，低着头像只无头苍蝇似地转了转，随便寻了个方向脚下开熘。因为跑得太急，他还差点撞到头。 直到进入一条无人的走廊，背靠在墙上，宋知才深深地唿出口气，心脏仿佛刚拿去当篮球拍了一样活碰乱跳着，撞得他胸口疼。 这是怎么回事？ 第141页 宋知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心口，感受到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整个人都崩溃极了。 第62章 自从那个拥抱过后，宋知就有点躲着顾琰清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哪怕对象是男的，这么沖他撒娇他也遭不住啊。 何况顾琰清那张脸，本就是男女通杀。 宋知一想起那个黑暗中的拥抱，就浑身发烫无地自容。好像一直以来迴避的问题，又被摆在了檯面上，容不得他装傻。 顾琰清催促了他好几次，让他过去他家一起布置，宋知几次推脱，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执着。 算了算了，那些装饰品好歹也是他买的，他半路撒手不管确实说不过去。 宋知就抱着这种想法，几次走走停停，路上经歷无数次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来到了顾琰清的家门前。 进门前他都还在忐忑，他实在是太害怕又会有让他更尴尬的情况发生了。 幸好，顾琰清这次的举动很正常。 「来了？进来吧。」 「给你，换这双拖鞋。」 宋知跟着顾琰清走进家门，看到里面的装修惊嘆了一下——好整洁、好干净。 明明就在对面小区，顾琰清的房子跟宋知的房子看上去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因为是才刚修建好不久的新小区，所以顾琰清的家里一切家具和地板墙面看上去都很新，而且被顾琰清打扫得一尘不染。 装修和家具都是原木风，配色温暖。 房子採光很好，再加上中间非常空荡，一进门给人的感受就十分宽敞、明亮。 宋知住惯了空间狭小的房子，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看过顾琰清的家才忽然惊觉自己在过的什么狗屎日子，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滑落了下去。 「怎么了？」顾琰清看宋知站着不动，侧目询问。 「没有，」宋知回神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你家真漂亮。」 顾琰清嘴角笑容扩大，「喜欢的话，可以经常过来玩。」 宋知控制自己不去多想，默默红着脸低下了头，假装没听见。 顾琰清失笑，别看宋知脸嫩，骨子里还挺一本正经的，一点不经逗。 不过他挺喜欢他这点的，在娱乐圈里人精见得多了，大家都是说说笑笑，表面一团和气，实际借着玩笑试探的事不在少数。 要是有人对顾琰清这么说，他肯定是笑着岔过去，其实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宋知不会，别人开玩笑，他从来不插科打诨，也不说违心的话，要是无法做出回应，就假装没听见，或以沉默表示立场。 虽然有点呆，但是心思很好懂。他若是真的回应了什么，那就绝对是发自肺腑，让人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顾琰清没让宋知继续尴尬下去，今天的目标就是要把家里装饰好，两个人很快就进入正题。 宋知先把东西拿出来，思考要用到什么地方，确定好之后再动手。 干起活来时，他们两个倒是挺合拍的，什么都有商有量，很快就能做决定。 宋知渐渐抛却了那些不自在，沉浸在了自己动手装饰房屋的乐趣中。 他负责打气球，顾琰清负责贴好。原本雪白的墙面贴上「happy new year」的字样之后，清冷的房子就多了过节的气氛。 宋知看着分外满意。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过年，但是氛围感也是必不可少嘛。 除了字母气球，还有装饰的气球树。工程量不小。 「要这样绑紧，一定不能漏，不然的话，要不了明天，这些气球就该瘪了。」顾琰清给宋知做着示范，堪比手模的修长十指翻飞着，看得宋知都直了眼。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顾琰清一眼，他低垂着眼睫，神色静谧而柔和。 宋知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美丽如神祇般的顾琰清，竟然在和他一起做着这样平凡的事。 离近了看，顾琰清的脸也好似在发光似的，无论是鼻樑上的一颗小痣、厚薄适中的水润双唇，还是那密密长长低垂的睫羽，都充满了蛊惑性。 宋知莫名觉得有点干渴，忍不住悄悄吞咽了一口。 顾琰清忽然眼皮一掀，目光锁定了他。宋知沉浸在美貌之中，仍然迟钝地与他对视。 空气一时变得很安静。 时间缓缓从两人对视之中淌过。 顾琰清眼眸慢慢幽深，似是受到某种牵引力，慢慢向宋知倾身—— 直到两人唿吸可闻，宋知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慌乱起来，眼珠子不停乱转，微微偏开了头。 手里的打气筒被抽走，宋知一愣，看到顾琰清已经退回了原来的距离，沖他挥了挥，「你打了那么多气球手该酸了，换我来吧。」 宋知愣了几秒，回想到刚刚的场景，脸控制不住又烧了起来。 如宋知所料那般，把房子布置好远不是结束。 在顾琰清的热情挽留下，他又顺理成章地留下来蹭了顿晚饭。 顾琰清手艺很好，也是独居多年锻鍊出来的，比宋知做的饭还要好吃。 宋知想要给他帮忙，他还不让，给他一杯果汁和一堆零食，打发他去看电视。 弄得宋知怪不好意思的，坐在客厅里也忍不住频频回头。 不过，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很好。 让他想起自己的奶奶。 第142页 小的时候奶奶做饭时，他会在旁边帮忙看灶火。但是奶奶很勤快，除了烧火以外不怎么叫他做事。 他待在厨房的时候，她怕他无聊，经常会给他找点东西吃。 有的时候是花生，有的时候是红薯，有的时候是糖，反正有什么给他什么。 他为数不多被宠爱的记忆，都是来自于奶奶。 宋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长成了这种——他人一旦对他好，他就诚惶诚恐的性子。 或许是从小得到的太少，总不能坦然地接受，心里会很有重量。 但是当真的出现愿意疼爱他的人，他会生出眷恋，会渴望留住这鲜少体会过的温情。 宋知慢吞吞地吃着零食，从背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一鼓一鼓的腮帮子。 「小知，吃饭了。」顾琰清没让他等很久，很快就做好了一道炒花甲、一道皮皮虾、一道土豆烧牛肉、一道蒜香排骨，还有一份清炒时蔬和一锅玉米加胡萝蔔炖的排骨汤。 宋知在桌前坐下，看到这么多菜惊讶了一下，「哇~这么多菜？我们两个吃得完吗？」 「不多，你第一次上我家，当然要好好招待你。」顾琰清微微一笑，「如果不是担心你等久了饿肚子，我还想再多做几道。」 宋知连忙摆手，「够了够了，真的够了，已经很丰盛了。」 顾琰清在他对面坐下，眉眼弯弯地道：「我觉得不够，我恨不得把所有的拿手好菜都做出来，想让你吃了下次还想来。」 不夸张地说，一想到宋知在这儿，等着吃他做的饭，他今天手脚都松快了很多。 宋知被他的直言不讳弄得一愣，低着头好半晌才吭哧地道：「可以……可以留着……下次吃嘛。」 顾琰清听到这话，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眸光变得更加柔和，「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再慢慢做给你吃。」 「慢慢」两个字被他说得温柔又缱绻，宋知低着头脑袋都快埋碗里了，露出的两只耳朵却红得发亮。 顾琰清轻笑一声，捲起袖子为宋知剥虾。 顾琰清的手艺不输外面的私房菜，宋知不知不觉就吃撑了。在暖气十足的房子里坐了会儿，宋知就开始迷迷煳煳地犯困。 顾琰清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状态，「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宋知迟钝地思索了两秒，很快就顺从心意地倒了下去。不多时，人就唿唿地睡着了。 顾琰清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到了蜷在沙发上的人，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清冷的眼神一下就柔和了下来。 他慢腾腾地在沙发边蹲了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宋知熟睡的脸庞。 一只手轻轻地伸出，手背从他鬓角处轻抚而下，细腻的触感如同一块羊脂暖玉，叫人爱不释手。 只有当宋知闭上眼睛时，炙热的爱意才能无所顾忌地从顾琰清眼中倾泻而出。 他太想得到这个人了，想一直留下他，想把他揉进骨血里，想对他做每个晚上他都在梦里做过的事。 宋知于他而言就像伊甸园的苹果，饱满而多汁，挂在枝头诱人採撷。 但是他又不忍在他面前外放出太激烈的情绪，怕吓着他，哪怕他已经吃醋吃得要死、想抱他想得心都疼了…… 顾琰清忍不住，在宋知的脸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越是克制，心底的爱意越是疯长。 不过目前，他也很享受宋知慢慢向他靠近的这个过程。 只要宋知最终向他走来，即使花的时间长一点，他都无所谓。 他可以等。 「知知……」顾琰清低低的轻喃声透着沙哑，指尖在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划过，「好喜欢你……」 顾琰清捞起他的手，低头在他每根手指上轻轻吻过。 * 宋知这一觉睡得黑甜，迷迷煳煳好像做了个美梦，醒来浑身骨头都酥了。 「几点了？」他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困意和沙哑。 「九点了。」 「这么晚了？」宋知一骨碌地坐起，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顾琰清端了杯水走来，「喝点水吧。」 「谢谢。」宋知还真有点口渴了，接过之后吨吨吨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一杯水喝完，脑子也彻底清醒了，他放下杯子站起身，「顾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琰清顿了顿，「好，那你把衣服穿上，围巾围好，外面冷。」 「好。」 见顾琰清跟着穿鞋，宋知忙道：「顾哥，你就不用送了吧，反正就在对面，又不是很远。」 「正因为不远，所以才要送啊。」顾琰清沖他挑了挑眉。 「这…一来一回多麻烦。」 「不麻烦，」顾琰清拉开门，「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宋知埋着头，默不作声了。 「等一下，」顾琰清叫住他，「知知，录个指纹吧。」 「嗯？？」宋知吃惊地瞪圆了眼。 他、他、这……？ 什么情况下人会给别人录自己家门的指纹？这背后露骨的深意快把宋知cpu都烧干了。 顾琰清淡淡微笑，「以后你过来，就不用再敲门了。」 「这…这不好吧。」宋知退了半步。 顾琰清看了看他，「我经常在外面拍戏，可能长时间不在家，说不定偶尔要拜託你过来照看一下，录个指纹方便些。」 第143页 宋知：「……」他其实也不一定能一直待在京市，顾琰清这话更像是一个藉口。但他一再坚持，宋知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了。 最后稀里煳涂地录了指纹—— 「好了，你来试试，看能不能打得开。」 宋知依言照做，拇指放上去之后，门锁自动转开，传出一声「欢迎回家~」。 顾琰清笑笑，「可以了。」 宋知把脸埋在围巾里，闷头向外走去。 身后顾琰清迈开长腿几步就追了上来。 两个人慢慢朝着对面小区走去，在雪地里留下两排脚印。 宋知有点享受此刻的氛围，忽听顾琰清道：「小知，我现在很后悔。」 「？」宋知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 「我后悔没有早一点去了解你。」顾琰清目光定定，「如果我早知道，住在我对面的男孩是这么可爱的人就好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宋知前一秒还为顾琰清的话脸发热，后一秒就沉默了：…… 不，要是你早知道，恐怕早就跑没影了。 原身那个人，是真的疯啊。 宋知顺着路灯往对面住的小区看去，心领神会地明白了顾琰清突然的怜惜从何而来…… 啊，这真是好大的误会…… 不过，也没有完全说错，还贷款的苦确实是他在吃。 「我现在说这话可能有点唐突，其实，只要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噗通！」宋知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被顾琰清眼疾手快地捞住了。「没事吧？」 宋知红着脸惊慌地抬起头，「没、我没事…」 顾琰清收回手，神色认真地道：「你别介意，其实是我觉得，你现在住的地方小了点。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比较大，除了主卧和书房之外，还有一间空房。」 他抿了抿唇，「我不是想暗示什么，只要你一天不接受我，我们就一天是朋友，就算你真的搬过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我只是单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你能明白吗？」 「你要是住过来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逛街买菜、一起做饭，出门回家都有个人可以打招唿。」顾琰清唇角轻勾了勾，神色间肉眼可见的欢愉，「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防备，不太可能答应，但是我的态度，还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你愿意的话，我随时欢迎你搬来。」 宋知眼睫颤了颤，有些被顾琰清的真诚打动。 别的不说，就顾琰清那房子，确实很难不让人心动啊。 但是，心动归心动，真搬过去还是算了吧。 晚上，宋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他爬起来，推开窗户，干净清冽的冷空气钻了进来，大脑好像被吹得更加清醒。 宋知唿出一口白气，向对面看去。 从这里可以看到顾琰清的家，顾琰清就在对面，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生活。 回想半年多以前，他还只能在这个小窗户用摄像机的镜头偷看，没想到今天还进去见识了庐山真面目。 而且，顾琰清还邀请他一起合住…… 这是以前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经歷了这么多，宋知心里的那种不真实感，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很多。 顾琰清……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怔怔地想，以后会变得如何呢？ 第63章 除夕这天，宋知起了个大早，一整天精神都在亢奋之中。 他发现，他现在对演戏是越来越乐在其中了。 明明只是以赚钱为目的开始做的事，做久了渐渐就发现了趣味，越来越爱上这一行了。 出演舞台剧跟在剧组拍戏的感受又有点不同—— 准备了那么久，全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天！这让他更加干劲满满！ 他现在只想拿出最好的状态，把最好的表演呈现给观众。 而且，结束之后，他还要去顾琰清家，和他一起过除夕。 …想想就觉得期待！ 隔壁老王：【小宋儿！！！祝你今天演出一切顺利哈！呜呜呜呜~不能亲眼看到你在舞台上表演实在是太遗憾了。别紧张，好好发挥，像平时那样来就可以了。王哥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宋知看到王可发来的消息，会心一笑。 因为要回家过年，王可早就提前走了。 知道宋知今天演出，所以特意发来消息为他加油。 宋知回復了王可的消息，叫他过年在家多吃点好吃的，养养肉。然后退出了和他的对话。 列表里有不少新消息提示，宋知眼一扫，看到顾琰清的头像处有新增的红点，想也不想地先点进了和他的对话框。 清风自来：【小知，对不起，今天临时有点工作，可能赶不上你的演出了。】 清风自来：【我很抱歉…我会尽量早点回来。演出加油！】 看到这两条消息，宋知怔了怔，手臂无意识地垂了下去。 原本宋知并没有如何期待顾琰清能来看他的演出，但是为什么，知道他来不了了，他心里会这么失落呢？ 另一边正在家里紧急接受化妆的顾琰清，看着没有回覆的对话框，嘆息着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抬起眼，对亲自到家里捉他的经纪人道：「就非去不可吗？」 第144页 「当然了！」经纪人激动地道，「你知道为了给你争取到这个亮相机会我费了多大力气吗？」 「今天可是除夕啊——」 「过什么除夕啊！你看那些当红艺人哪个过除夕的？各大电视台的春晚争相跑，越到年底行程越忙！你也给我警醒起来，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天价的对赌合约，过什么节，想都别想。最好是给我做好以后都过不上节的思想准备！」新经纪人岚姐相当雷厉风行。 顾琰清嘆了口气。正因为知道以后的他会更加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格外珍惜这个年节啊。 只是没有想到，今年这个年也躲不过去。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过不过年其实无所谓，甚至在工作中度过他更高兴。 只是和宋知在一起过年，对他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所以他才会这么期待。 手机震动了一声，顾琰清赶紧低头去看—— 一只小宋：【好的顾哥，你也加油。】 顾琰清微微一嘆，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 「嗨~小宋，恭喜恭喜啊！恭喜你今天登台！」 「谢谢季哥，谢谢你们今天来捧场。」 后台休息室内，宋知已经换上了今天的演出服装并化好了妆，一脸笑容地接过季晏礼送来的花。 「小宋，预祝你今天演出顺利。」小田笑眯眯地道。 「谢谢。」宋知微微一笑。 「咳咳~我们老闆可是为你们做了不少宣传哟~今天来的不少人，都是我们老闆的熟人。」小田用揶揄的眼神瞥了季晏礼一眼，悄悄捂嘴偷笑。 「真的吗？」宋知讶异又感动地转头望着季晏礼，「季哥，让你费心了，真是谢谢你。」 季晏礼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微微昂起头。「小事，不用在意。」 「老闆，你耳朵红了。」 季晏礼瞬间用眼神杀制裁小田，小田一脸嘿嘿。 「诶？对了，顾狗呢？这都快开场了，怎么还没见到他人？」 那小子不是向来都赶在他前面吗？这次怎么让他抢了个先？ 「对哦，在外面看了一圈，是没有看到顾老师的人影。」小田也歪头附和。 宋知抓着花束的手紧了紧，抿唇道：「顾哥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嗯？来不了？」季晏礼吃了一惊，但是很快想到，这是自己的机会。 「呵~」他泄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又马上收敛了起来，正色道：「那结束之后，我们来为你庆祝吧。」 小田愣了一下，偷偷凑到他身边小声提醒：「老闆，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晚上还得回老宅那边…」 季晏礼眉毛动了动，不悦地道：「晚点到没什么关系。」 「还是算了吧季哥，」宋知微笑，「演出结束后我们剧场也有庆功宴，不过我还是想回家过节。」 「是啊是啊，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都想回家过了。」小田连连点头，被季晏礼不悦地瞪了一眼。 这件事，只能无奈作罢。 待季晏礼走后，宋知放下花，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沉默不语。 这次的舞台剧，宋知出演的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矜贵又漂亮，身上带着点被保护得很好的不谙世事，清澈又愚蠢。 宋知演得很好，演活了那种娇气和机灵劲儿，他不算主演，但灵动的演技给许多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演出圆满成功。 表演一结束，宋知就收到了许多前辈和剧场经理的表扬。宋知出了一身热汗，听到不错的评价心里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看到季晏礼眼神肯定地向他走过来，似乎也想来表扬他几句，却被剧场认出他的演员团团围住，纷纷求籤名合照。 明明是来观看演出的，却反过来被演员们围拢，这人气也是没谁了。 宋知隔着远远的距离向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小宋，」剧场经理走了过来，「你今天真的不参加庆功宴吗？」 「是的，经理，我得回家…」 经理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那就祝你新年快乐！以后有合适的角色，我再找你啊~」 宋知绽开一丝笑容，「嗯，谢谢经理，也祝您新年快乐。」 签名耽搁了许多时间，季晏礼刚和宋知说上话，就被小田催促着回了。 宋知把人送到路边，季晏礼坐上车还在不死心地劝他：「你就跟我一起回去算了，我保证你在我们家不会无聊。」 「不行啊季哥，我已经答应顾哥了。」宋知无奈地道。 「你管他干什么！」季晏礼十分不客气，「他要是敢说半个字你叫他来找我！」 「再说他不是有工作么，表演也没来看，你也干脆放他鸽子算了。何况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过年有什么意思？」 季晏礼话里的怂恿意味十分明显。 然而宋知还是笑笑：「答应好的事情反悔不太好，季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还是算了吧。」 小田忍不住再度出声。「老闆……」 季晏礼欲言又止，盯着宋知一脸惋惜，但宋知这么坚持，他也只得遗憾作罢。 宋知挥了挥手，目送高调的保时捷远去，深深吐出口气。 忽然就剩下他一个人，宋知伫立在街头有点发呆。 第145页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手指在对话框内挪移了很久，本想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最后还是作罢。 天气冷，宋知搓了搓手，随手打了辆车。 车里的广播热闹地渲染着过年的喜庆，就连车座背后的显示屏里，都在循环播放着各种一家团圆的gg。 宋知淡淡地移开眼，默默地看着车窗外。 下了车，宋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顾琰清的家里。 指纹轻易地就解开了锁，响起一声熟悉的「欢迎回家~」。 宋知迈步进门，看到屋子里黑漆漆凉飕飕的场景，顿了顿脚步。 他「啪」地打开灯，灯光碟机散了黑暗，给这个没有一丝人气儿的空间添上了一点温度。 室内还维持着他们之前布置好的那个模样，扎的气球都还支棱着，但是现在宋知看着这些和室内装修相比有些幼稚的装饰，却一点儿也不感到欢喜。 反而还觉得，有点孤寂。 孤寂……这是他现在的心情吗？ 多想无益。 宋知打开了地暖，等房里开始升温后脱了大衣，然后便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开始着手做菜。 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时间要过得稍微快一点。 期间宋知不断地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有没有新消息，没有就摁灭。 时间在麻木的等待中渐渐流逝…… 宋知做好了一桌子菜，打开电视机听春晚，他百无聊赖地趴在餐桌上，明明身体又饿又疲惫，却没有看桌上的菜一眼。 其实，他心里早就预料到，这顿年夜饭估计就只有他一个人吃了。 顾琰清到现在连条消息都没给他发，估计是忙得不可开交，即使当天能赶回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明知道会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地跑到这里来等着。 可能，是因为他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吧。 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要实现也很困难。 他就知道，温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属于他。 宋知眼角湿润，在滑稽的小品声中慢慢睡了过去。 * 顾琰清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整个人都烦躁不已。 经纪人已经和电视台的人打好了招唿，走过来时一脸春风满面：「不错，我刚看了，你今天的造型非常成功，网上开始出现关于你的话题了。」 顾琰清听不进去一点，他现在根本不关心什么网上的评价。 「没我事了吧？」他冷着脸起身，「我先回去了。」 「诶？这么急干嘛？」经纪人在身后唤他，「叫司机送你呀！」 「不用了，我打车。」顾琰清远远抛下这句话，人已经没影了。 「师傅，xx小区，麻烦快点儿。」顾琰清一把拉开车门，还未坐稳便催促道。 他现在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想耽搁，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回去。 活动中他的手机一直都是交给经纪人保管，连看一看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坐上车才赶紧给宋知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消息发过去，却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顾琰清有些不安—— 宋知一条信息都没有给他发，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一定是生气了吧？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他此刻还是华丽的晚会造型，头髮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卸妆，紧抿的嘴唇泄露出一丝烦躁。 「你是明星吧？长得可真俊啊！」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乐呵地跟他搭话，「这么着急，是赶着回家和家人团圆吧？」 顾琰清一愣，虽然没什么心情和人聊天，但还是「嗯」了一声。 司机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吃饭了没有？」 「…没有。」 「哎哟~忙到这么晚还没吃饭啊？你们这些当明星的也不容易，可要小心胃。」 「…谢谢。」 司机显然很健谈，大过年的，他跑车也耐不住寂寞，一路说着自己的故事。顾琰清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最后快到的时候他嘆息了一声，「不过，真羡慕你们啊，过年家里还有人在等。」 顾琰清一愣，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眼神沉寂，似乎有些出神。 他转过眼，和顾琰清对视上，轻笑着道：「我父母都去世了，老婆离了，孩子跟着她，家里就剩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反正在家里待着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出来跑车，多赚点钱。」 顾琰清抿了抿唇。 车子抵达目的地，司机说了声「到了。」 顾琰清付了双倍的钱，在司机愣神间低声道：「不用找了，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话，他下车关了门。 顾琰清站在小区外，抬起头望了望。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万家灯火在漫天雪花之中，看起来是那样的静谧又温暖。 他开始奢望，这其中有一盏灯，是为他而留的。 一路乘着电梯到达指定楼层，顾琰清推开家门，看到温暖明亮的室内愣了愣。 他抑制着内心的跳跃，换了鞋进屋，在闻到一阵饭菜香味的同时，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宋知。 顾琰清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呆立了好半晌，回过神后心软得一塌煳涂，快步走向了宋知。 第146页 他还带着一些凉意的手触上了宋知热乎乎的脸蛋，轻声唤着：「知知？知知？快醒醒，我回来了。」 宋知瑟缩了一下，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看到一身隆重打扮、帅得亮瞎人眼的顾琰清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顾哥……？你回来——唔！」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顾琰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喷薄的情感，双手捧起他的脸，低头严丝合缝地吻住了他。 宋知本就头脑混沌，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任顾琰清长驱直入地卷着舌头作乱了好一会儿了。 顾琰清亲得特别用力，满屋子啧啧的水声，听得宋知脸红不已。 他像一叶扁舟，在风浪中毫无抵抗之力，被人将朱唇从里到外地品尝了个遍。 他被亲得七荤八素、大脑严重缺氧，等顾琰清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他时，他愕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顾琰清的腿上，被他半抱着。 宋知羞耻得脸颊通红，连指骨都泛出了粉色，惊慌失措地想要从顾琰清身上下去。 「别动。」顾琰清双手固定着他，一出声声音已经带着动情的沙哑。「让我抱一会儿。」 宋知脸红得更透了，比盘子里的西红柿都更诱人。 「顾哥，你——」他咬了咬唇，想说点什么，却实在说不出指责的话。 顾琰清眼睛里都盛满了能把人溺毙的爱意，偏头在宋知脸上嘬了一口，看起来喜欢得不得了。 「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还没吃饭吧？一直在等我？」他将头轻轻地和宋知的相抵。 宋知偏过头，避而不答：「你、你都忙完了？」 「嗯。」顾琰清轻笑了一声，「回家看到你，我好开心。」 宋知扭过头，不接这话，「……好热啊、太热了！」他红着脸藉口推开顾琰清，终于从那种窒息的氛围中挣脱出来了。 不过他也没有说谎，确实是热，两个人紧密相贴一番厮缠，把汗都热出来了。 「我去把温度调低点。」顾琰清站起身，他也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太热烈了，快要把他烧着了。 宋知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瞥到桌上的饭菜像找到了救星，「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说着急忙跑进去了厨房。 急促的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平復下来，宋知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可耻地回味了一番方才接吻的滋味。 ……该死啊！ 他把脸埋进了掌心，呜咽了一声，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发亮。 第64章 顾琰清要卸妆，顺便就洗了个澡，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等出来时宋知已经把饭菜热好了。 「顾哥，快来吃吧。」 「嗯，好。」 顾琰清放下擦头髮的毛巾，在宋知对面坐下，歉意道：「对不起啊，本来还想着今天我来下厨，结果回来得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忙活。」 宋知倒饮料的手指蜷了一下，「没关系，都一样的。」 「快尝尝我做的菜吧，可能没有你做得好吃。」宋知腼腆地笑了笑。 顾琰清显而易见的心情很好，笑容比往日更真切了些。「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宋知脸上又热了热，举起杯子：「顾哥，过年好！」 「过年好！」两人碰了下杯，喝了一口橙汁，随即便开始享用丰盛的饭菜。 宋知这会儿才来了食慾，腹中飢肠辘辘。他抬头看了顾琰清一眼，见他吃得也很开心，心情略松了松。 「小知，你辛苦了，多吃点。」顾琰清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头顶的暖灯落在他晶亮的眸中，透出一股暖意。 「谢谢。」宋知嘴角翘了翘，感觉到屋子里的活气儿又回来了。 他时不时望向对面的顾琰清，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 原来但凡屋子里多一个人，带给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那些隐隐缠缠的孤寂之感似云雾般被驱散，在对方明亮的笑容和柔情满满的目光中，有什么从心底漫了出来，浸泡得一整颗心软软的。 电视机里还在继续播放着春晚，热闹欢快的背景音中，两人和谐而温馨地吃着这顿难得的年夜饭。 「十、九、八、七……」倒计时的声音响起，这一刻无数人都在心里跟着默数，「三、二……一，新年快乐！！！」 宋知转过头，和顾琰清几乎同时开口：「新年快乐！」 两个人又是同时一愣，接着笑出声来。 幸好，在这一天即将过去之前，终究还是赶上了。 吃完晚饭，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春晚看完了，便开始玩电视机的体感游戏。 这样的日子，几乎没有年轻人会选择早睡。 虽然没有烟花可以看，但他俩在一起玩游戏也玩得很尽兴。 这一玩，就玩到了凌晨一点多，相当于在一起守岁了。 宋知困得眼前一片模煳，琢磨着是不是该回家了。顾琰清看他不停地揉眼睛，趁势道：「今天就在这里睡吧。」 宋知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他。 「已经很晚了，就住一晚吧，我去给你把客房的床单被套都铺好，东西都是现成的，要不了多少时间……今天就不走了行吗？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再去外面逛逛。」 宋知看到顾琰清眼底害怕被拒绝的紧张，心软了一瞬，头不自觉就点了下来：「…嗯。」 第147页 顾琰清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稳地说道：「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先去洗澡吧。」 宋知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他已经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早点洗完就能早点休息。 热腾腾的热水澡洗完，顾琰清也刚好铺好了床。 「顾哥，吹风机在哪里啊？」宋知走进房间问。 「在——」顾琰清转过身，见到宋知时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宋知穿着顾琰清拿给他的宝蓝色t恤和轻便的格子阔腿裤，原本对顾琰清来说很合身的衣服，在他身上就成了oversize，衣摆和裤子都长了一截。 他脸上被热气蒸腾得白里透粉，连锁骨处露出来的皮肤，都绯红一片，凌乱的湿发搭在额前，又软又乖，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奇怪的冲动。 「？」宋知歪了歪头，「在哪儿？」 顾琰清狼狈地别开眼，喉头急促地滑动了几下，「我去给你拿。」 他快步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眼睛丝毫不敢往宋知身上飘。 然而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吹风机，而是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下去。 直到解了喉咙里的干渴，他才停了下来，攥着瓶子的手用力到不小心把瓶子捏变形了。 顾琰清按了按额头，闭着眼睛平復内心的焦躁。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回到了正常的状态，去给宋知拿了吹风机。 「谢谢。」宋知接过吹风机，脸色有些不自在地提了提裤子。 「怎么了？」顾琰清见状问。 宋知不好意思道：「裤子……有点往下掉。」 顾琰清愣了一下，似明白了什么，大掌包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血直往脑袋里沖。 「抱歉……家里只有我的尺寸。」 「……」这下，轮到宋知血往脑袋里涌了。 他说的裤子指的是内裤，长裤有松紧带，扎紧点就没事了，但是内裤不一样，宋知刚刚提的也是内裤。 说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听顾琰清说这是他的尺寸后，他立马羞耻到原地爆炸。 宋知尴尬得脚趾抠地，虽然他这条内裤是新的，但穿上后，他直观地感受到了某个地方与顾琰清的差距。 这种差距，无疑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不能提及的禁忌话题，而他竟然还愚蠢地自爆了…… 要命了！顾琰清一个主角受，那个地方怎么会那么雄伟？这河狸吗？ 「……」 「……」 两个人沉默地对站了一会儿，还是顾琰清先打破了沉默，「你吹头髮吧，我去洗澡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再不走，宋知就要自燃了。 「……」宋知闭了闭眼，别以为他没看到，顾琰清嘴角微弯的弧度。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宋知七点多就自然醒了。他扒着乱翘的头髮，走出了房间。 顾琰清已经在厨房做早餐了，见到他便和煦一笑，「早。」 宋知顿了顿，脑子里不知为何飞快地闪过昨夜的种种，脸颊不自觉泛出些许薄红，「……早。」 「早餐吃面条可以吗？」 「可以，我先去洗漱。」 宋知飞快地跑进了洗手间。 他第一时间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眼屎，看到自己头上桀骜不驯的呆毛懊恼地压了压。 身后忽然冒出一颗脑袋，吓了他一跳。 「给你买了新的洗漱用品，放在架子上的看到了吗？」 宋知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架子，「…哦、哦，看到了。」 顾琰清微微一顿，定定地和镜子里的宋知对视了两秒，瞭然地缩了回去。 宋知：「……」你别带着这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离开啊喂！！ 宋知粗暴地拆了新的牙刷，乒桌球乓地开始洗漱，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颊。 早餐的面条是用羊肉汤打的底，味道特别咸香，上面撒上了漂亮的葱花，边上还卧着颗溏心蛋。 卖相太好，宋知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顾琰清搅动着面，提醒他，「快吃吧。」 「嗯。」 用来盛面的碗不小，宋知本来以为自己吃不完，谁知道最后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吃完饱足地打了个嗝，浑身都舒坦了。 顾琰清笑吟吟地看着他，「看来你好像很喜欢，不枉我五点就起来熬汤了。」 宋知诧异，「五点？？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顾琰清若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激动。」 「……」激动什么，宋知理智地没问。 大年初一，老天爷也很给面子，天气出奇的好。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出去走走，逛逛公园看看电影。 本该是走亲访友的日子，奈何他们两个都没有需要拜访的亲戚，所以反而可以一身轻松地到处瞎逛。 只不过两人刚出门，顾琰清的手机就响了。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嗯。」宋知点头应了一声。 顾琰清走到一边，接起电话：「餵？岚姐……新年快乐！……我还能在哪儿，在家啊，刚出门准备去外面看电影。」 宋知原本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结果自己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原以为会是王可，谁知目光一触及屏幕上的来电提示，瞳孔就勐地缩了缩。 第148页 铃声还在持续地响着，宋知看上去有些六神无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接通了电话，慢慢将手机靠上耳朵，「……餵？」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阵，一道嘶哑的女声缓缓道：「小知啊，我是妈妈……」 宋知嘴唇哆嗦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道声音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问：「……你过年真的不打算回来吗？」 宋知咬住了下唇，唿吸有些困难。 「走吧……怎么了？」顾琰清接完电话回到宋知身边，意外地发现他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宋知抬起眼，有几分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顾琰清心一紧，扶着他的侧脸，凑近了低声询问：「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宋知紧紧地握着手机，「我……我、妈……她给我打电话了。」 顾琰清微微一怔，「你……妈妈？」 「她想让我回去。」宋知昂着脸，神情怔然中透着一丝紧张。 第65章 顾琰清松开手倒退了一步，有些回不过神来，「……你妈妈？」 他一直以为宋知和他一样举目无亲、独身一人，现在忽然听到他提起他妈，恍惚间觉得诡异又合理。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宋知有些尴尬，「之前，我被他们拉黑了。」 宋知刚穿过来时，就在手机里找到了备註「爸爸」和「妈妈」的手机号，本打算联繫他们摸一下这具身体的底，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号码已经被拉黑了。 当时宋知还震惊了一把，心说原主这得差劲成什么样，才会连亲生父母都不待见啊。 他不清楚原身和父母之间有什么矛盾，既然电话打不通，那就算了。 时间一久，他都忘了原身父母的事，没想到会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突然接到宋妈妈的电话。 顾琰清：「……」 两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阵。 「咳，」顾琰清清了清嗓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知脸上出现了极度纠结的神情，两手大拇指不停地动着。「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去。」 顾琰清轻轻按住他的手，目光沉静，「没有该不该，只看你想不想。」 宋知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低下头去。「……去吧。」 虽然他对去见所谓的「父母」很忐忑不安，但是既然穿成了原主，于情于理还是该回去看看。 「那就去。」顾琰清摸摸他的头。 「嗯。」宋知点了下头，「对不起啊顾哥，看来今天是玩不成了。」 宋妈妈这通电话，打得两人是措手不及。原本定好的计划，看样子全部泡汤了。 「没事，家里那边更重要。」顾琰清垂下眸，轻搓了搓手指，试探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宋知睁大了眼睛，「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宋知内心对这个提议非常没有抵抗力，他一个人真的是太害怕了，如果身边能有个人陪就能安心许多。 「不麻烦。」顾琰清弯起眼睛，「我很乐意。」 「我想陪着你。」 像是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宋知收回了目光，耳廓开始泛起薄红。 「那、那就去吧。」他将脸埋在围巾里，声若蚊吶地道。 顾琰清还以为他又会装作没听见，没想到他会应一句，惊讶了一下。 随即弯起眼眸，「好。」 * 过年期间的机票，贵得宋知肉疼。不过这个时间能买到票，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原身老家不是京市本地的，而是在邻省某个偏远的小县城，宋知从身份证上知道了大概的位置。 不过他也不怕找不到，因为宋妈妈说了，到那边会叫人来接他。 来的人是宋知表弟，因为就他一人有车，所以被安排派了这个活。 「不好意思啊表弟，这种日子还要麻烦你特意来接我们。」 表弟意外地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啊不，不麻烦，这都是举手之劳。」 「表弟，你抽菸的吗？」 「抽……怎么了？」 「那这条烟你收下，谢谢你特意跑一趟，新年快乐。」 宋知准备了很多条好烟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就顺手塞了一条过去。 表弟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推拒，几番熟悉的拉扯之后，还是在宋知的坚持之下收下了。 宋知看见后视镜里的脸美滋滋的，就知道这烟是送对了。 他扭头看着窗外，随着距离越拉越近，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一只大掌忽然伸过来，包裹住了他的，宋知一怔，扭过头和顾琰清对视上。 他下意识看了眼前面，他们这隐秘的动作，并没有被表弟发现。宋知脸热了起来，好像在搞地下情一样，怪难为情的。 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透过手心向他传递了过来，极大地抚平了他的焦虑。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挣开，而是假装看向窗外，就这么让对方握了一路。 车子最后开进了一家小院里，一个头髮全部夹在脑后的中年妇女赶紧跑了出来。 「舅妈！」表弟最先叫了人一声。 「哎！」宋妈妈应了一声，眼睛急切地往后看去。 第149页 在看到车后座下来两个人时，她愣了一下。 「阿姨，您好。」顾琰清向她轻轻致意。 「诶，你……」宋妈妈下意识露出笑容，可脸上的神情却又有些迟疑。 宋知慢腾腾地走过来，叫了一声：「……妈。」 他虽然和原身长得有七分相似，但宋妈妈却和他原来世界的亲生母亲长得并不像。 对他来说，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他连自己亲生母亲都叫得少，更别提这个才刚见面的原身母亲了。 因此这一句「妈」叫得有些别扭。 宋妈妈一看见他就红了眼睛，扑上去不由分说地就打了他几巴掌，「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讨债鬼！不叫你你就真的不回家！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诶！阿姨阿姨——」顾琰清急忙去护，「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是啊舅妈，人回来不就行了吗？大过年的，有话好好说。」好歹收了条烟，表弟这会儿也帮起腔。 宋知被打懵了，不过很奇怪的是，被打了几下，那层隔阂倒是一下子弱了许多。 宋妈妈擦了擦眼睛，「算了，先进去吧。」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去后备箱搬行李。 「那舅妈，我就先走了。」 「诶，好！辛苦你了！」 表弟先行告退，宋妈妈把人领进屋之后，拿了挂鞭炮出来，在院门前点燃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天响，在小院里还带着回音，宋知忍不住缩起脖子。 这时一双大手伸过来，替他捂住了耳朵。 宋知愣愣地抬起头观察顾琰清的表情，他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没有耳朵被炸聋的困扰。 宋知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转过头去看到宋爸爸背着手、威严而阴沉地站在屋里盯着他俩，跟个鬼似的，吓得他一哆嗦，身体往后仰了仰。 顾琰清转过头去，看到人率先出声打招唿：「叔叔您好，我是宋知的朋友，我叫顾琰清，叨扰了。」 宋知也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爸。」 然而宋爸爸没有半点回应，还是用那副阴沉的目光看着他们。 宋妈妈进门时见到这样的场景，脚步顿了一下。 宋爸爸立马转头向她呵斥：「我不是说过，不许给他打电话，不许叫他回来吗？」 宋妈妈小心地觑了宋知一眼，数落丈夫：「你少说两句，大年初一这么难得的日子，你非要闹得不开心是不是？」 宋爸爸盯了宋知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宋妈妈拍了宋知的后背一掌，「进去吧。」 「那个你……」 「叫我小顾就行。」 「哦，小顾，你跟小知进去坐吧，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宋知坐到沙发上，疲惫地嘆了口气。也不知道原身跟父母是怎么闹的，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尴尬啊。 「没事吧？」顾琰清关心地问。 宋知摇了摇头。 「你跟你爸妈，是怎么回事？」耳畔传来了低声询问，宋知一激灵，眼珠子转来转去，又摇了摇头。 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顾琰清见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来，喝茶。」宋妈妈端着两杯热茶出来，「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零嘴，小顾，你别介意啊。」 「谢谢阿姨。」顾琰清接过热茶，「怎么会？我贸然上门打扰，您别嫌弃我就好。」 「这还是我们家小知第一次带朋友上门。」宋妈妈笑着坐下，只觉得面前这个孩子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他成天就知道追个什么星，不愿意出门，朋友也没有半个，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主动带人回家……诶？我怎么突然觉得，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屋里一时沉默了下来。 顾琰清和宋知两人都僵硬了。 宋妈妈盯着顾琰清使劲儿看，越看越觉得哪里见过。「诶你……你怎么……你怎么长得，跟小知喜欢的那个明星那么像呢？」 「他爸！他爸！……你过来，快看看，这孩子是不是长得跟小知喜欢的那个明星很像？」宋妈妈强行把丈夫叫了出来。 宋爸爸踱步走来，闻言眯起眼睛认真地打量了顾琰清一番。 顾琰清被看得一动不敢动，「呃……」 「是不是？是不是很像？」宋妈妈连连问。 「小子，你是做什么的？」宋爸爸严肃地问。 宋知爪子都麻了，瞳孔不断震颤，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呃……」顾琰清牵了牵嘴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说的那个明星……应该是我。」 啥？！ 宋爸爸宋妈妈同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宋爸爸一巴掌薅向了宋知，像拎小鸡似的，「你跟我过来！」 「诶——」顾琰清想去拦，却被宋妈妈阻止了。 宋妈妈一脸警惕，严肃地问：「你跟我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顾琰清愣了一下，「这……」 宋爸爸把宋知拎去了厨房，铁青着脸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你喜欢的那个小明星给带回家里了？」 宋知缩着肩膀，害怕极了，「我、我和他现在就是朋友啊……带朋友回家，不行吗？」 宋爸爸哽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真是有本事啊！不让你追星，你偷了家里的钱追着人跑去京市，结果人还真被你追到了。你怎么这么能耐呢你？啊？他知道你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吗？！」 第150页 宋知浑身一抖。 要命了！敢情原主拿来买房的首付，是从家里偷的钱啊！ 他就说原主怎么可能有钱…… 「你把人带家里来什么意思啊？你是想跟老子耀武扬威是不是！」 宋知见宋爸爸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真的就只是带他回来看看而已！……他、他，他过年也没地方可以去，如果我不带上他，他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宋知小心地觑着宋爸爸的面色，果然，听到这话，他神色虽仍满脸怒气，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火大了。 「什么？片场？」宋妈妈张大了嘴巴，愣了好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现在也成了一名演员在拍戏。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琰清抿着唇，刻意为宋知多说好话：「小知是一个很勤奋、很有天赋的人，他在剧组的表现相当不错。除夕那天，他还在xx大剧院表演了舞台剧呢。我们拍的那部戏还在审核中，年后大概三月份就可以看到了。他现在工作得很不错，以后会越来越挣钱的。」 宋妈妈心情十分复杂，万万没想到，追星还有这样的益处。 沉默了半晌，宋妈妈轻声道：「挣不挣钱其实无所谓，我们两口子，其实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有份正经工作。」 「但是他以前，只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劝他出去找份工作，他也不听。」说起这些，宋妈妈又嘆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十分难过，「也怪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察觉，自己儿子在学校受了欺负都不知道，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变得自闭了。」 顾琰清怔了一下，看到宋爸爸和宋知恰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们站在身后，继续听着宋妈妈道：「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一开始是心疼他，他不想出去见人，把自己关在房间，我们就随他了。谁知道他怎么了，忽然开始追星。每天说什么要搬砖、打什么榜什么……就跟着魔了一样。」 顾琰清交握的十指紧了紧，心头难得浮起几丝尴尬。 ……应该是他爱豆时期，宋知为了他买专辑打榜。 宋妈妈没注意他，自顾自沉浸在思绪里。「用他爸的话说，成天就知道买堆垃圾。你不知道，他那段时间花钱有多厉害。足不出户，就知道问我和他爸要钱，你说我们能高兴吗？说了他无数回，他一点都听不进去，每次说他都跟我们吵架。还说要去看你，一张门票就得上千。不给他钱，他就在家里吵、在家里闹。」 「后来他爸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逼着他不许再追星了，不然就断绝父子关系。」 宋妈妈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没想到他转头就拿了家里的钱跑了。」 「我跟他爸实在对他太失望了，他跑了我们也就让他跑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宋妈妈眼神中透出一股空寂。 话虽这么说，但哪个做父母的真能如此狠得下心呢？过年的时候没看到人，心里还是会不停地想起，想他在外面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给宋知打那个电话。 他爸爸嘴上说不许联繫他，其实心里何尝不思念儿子，只是存着股气罢了。 过年就他们两个人在家吃饭，家里冷清得人心里难受。 宋爸爸早早就吃完饭回屋睡觉了，连春晚都没看。 宋妈妈联繫宋知的时候，他其实都知道呢，要真不想宋知回来，早就开口了。 「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就希望他能找份正经工作，别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了。」如今看来，这一点至少是实现了。 宋妈妈注视着顾琰清，「他很喜欢你，会去当演员，肯定也是受了你的影响。希望你，能够多开导开导他，把他往正路上引，不要再那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 一腔慈母之心，令顾琰清有些动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既然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他的下半生，我会负责到底。」 顾琰清说完，扭头和宋知对视了一眼。 宋妈妈有些诧异他会说出这么重的承诺，还愣着时发现他爸爸和宋知都过来了。 「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会成为朋友。」宋爸爸身形笔直，背着手，自有一股大家长的气势，他看了看宋知，又看了看顾琰清，「能相遇就是缘分，以后，希望你们能互相照应。」 「他在外面要是不学好，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你，多听听你偶像的话，好好工作，随便你做什么都行，别再游手好闲了。」 顾琰清点头答应，宋知唯唯诺诺。 父子俩解开了心结，儿子也不再桀骜不驯，开始自食其力，这都是好事。 宋妈妈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站起身道：「他爸爸，你还不知道吧，小知和小顾一起拍了一部戏，三月份就会在电视上播呢。这可是大喜事！今天晚上我好好整一桌，咱一起庆祝庆祝！」 宋爸爸也露出了一丝笑，点了点头：「知道，儿子都跟我说了。」 「小顾，晚上咱好好喝一杯。」 「好，叔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琰清应了下来，眼神又转去了宋知身上，悄悄对他眨了眨眼。 第151页 宋知被可爱到了，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用抿唇来掩饰笑容。 「喔对了！」顾琰清想起什么，从大包小包里掏出准备好的东西。「叔叔，这是给你买的烟和酒。」 「哎呀~你们来就来，怎么还带什么东西？」宋爸爸虽嘴上嗔怪，脸上却笑得十分开怀。 「唷！好酒啊！哈哈哈哈~我今晚有口福了。唷！这是中华吧？这么好的烟可是难得抽到！」 宋爸爸注意到他们脚边的行李，「都把东西拿到房间去吧。那个，小顾啊，咱家就只有一间房空着的，今晚就委屈你跟小知一起睡了。」 ！！！！什么？？？！！！ 宋知勐地一怔，满脸惊恐地抬起头。 却看顾琰清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灯一般地看了过来。 「……」 第66章 行李摆放在客厅不像话，宋知和顾琰清就提着行李进了屋。 一开门，宋知就倒抽了口凉气。 顾琰清紧跟他身后，第二个看清了屋内的模样，也是一愣。 进门正对的墙面，方方正正地贴着顾琰清的海报，上面还有一排绳子，夹着不同的明信片。 柜子上摆着各种专辑、手办、立牌、单人照，甚至连胸针、扇子、应援棒都立着摆放好了。 宋爸爸和宋妈妈虽然不支持儿子追星，但儿子走后这堆东西倒是都没给他扔。 大意了……竟然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场面。 宋知现在根本不敢往背后看，血直往脸上里沖。 他今天好像一直在加深「舔狗」的形象。 宋知尽量劝自己假装自然，反正他是什么德性，顾琰清心里早就有数了。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宋知奇怪地向后看了一眼。 却看到顾琰清半捂着脸，长睫低垂，露出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红霞。 宋知一愣，被这副情态下的美颜暴击到了，鼻血差点喷涌而出。 他、他在、他在害羞……？ 就像是有感应一般，宋知整个脸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搞什么啊，不至于吧？这才哪儿到哪儿？要是顾琰清看到他在京市的那间卧室，还不得原地蒸发了啊？ 「咳……」顾琰清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头髮，视线有点不敢与墙上的自己对视。 「现在看，我以前的造型真的老土。」 宋知迟钝地反应过来，顾琰清是因为墙上那张贴脸开大的海报给整不好意思了。 怎么说呢……再美貌的明星，总有属于自己的黑歷史。 「这哪里老土了！」宋知想也不想地反驳，「虽然现在看是过时了，但是当年也是最潮的打扮啊！」 「而且你这么好看，哪怕披麻袋剃光头也好看！」宋知发自肺腑地竖起大拇指，就是这么盲目。 顾琰清眼眸深了深，反手关上了房门，在宋知还没反应过来前将他扑倒在床。 「啊——」宋知睁开眼睛，立马就紧张地屏住了唿吸。 顾琰清垂眸望着他，距离他不过一指的距离。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如碎玉般的嗓音，带着点蛊惑的音调。 宋知脸红了红。 撒谎，他怎么可能今天才知道？不过是借题发挥的小伎俩罢了。 他偏开头，想要躲避那搅乱人心的热息和灼热的视线，却被顾琰清用手掰了回来。 「我想亲你。」顾琰清直白地道。 宋知手指一缩，在床单上抓出几道褶皱。 亲过一次，顾琰清就仿佛食髓知味似的，不停想。宋知还没答应，他就已经低下头蹭着两张软唇，「可以吗？」 宋知条件反射想推开，「外面有人！」 「就亲一下。」没有坚定拒绝的回答简直像在火苗上泼了盆热油，顾琰清立即就俯下身封住了唇。 柔软的唇舌在撬动，相互间交缠如一对渴水的鱼。 说亲一下，最后还是亲了很多很多下。 事后，宋知捂着脸懊恼，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而且还是在家里，长辈都在门外……更加羞耻了！ 顾琰清却是一脸餍足，在宋知红得滴血的耳朵上含吮了一口，激得宋知身体一抖。 他却哈哈笑了两声，心里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比自己拿奖了还要上头。 宋知忍无可忍地把他推了出去！ 「来来来，小顾，吃菜吃菜，多吃点儿！」晚上的餐桌上，顾琰清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宋知默默地戳着碗里的米粒，神思不属的，一直在想着晚上睡觉的事。 「诶，小顾，你给我们讲讲，你们拍的那部是什么剧啊？」宋妈妈饶有兴致地问。 「嗯…是一部仙侠题材的剧，小说ip改编的。」 「仙侠剧啊，我知道我知道，仙侠剧可火了。」宋妈妈笑呵呵的，「诶？那我们小知在里面演了个什么角色啊？」 「咳！」正在啃鸡肉的宋知呛了一下，想起自己那副女装装扮，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在里面是个反派。」他一句话概括了所有。 宋爸爸和宋妈妈惊讶，「反派？那不就是坏人？」 「那你…你…最后被打死了没有？」 宋知：「……」 「没有，我是一个好的反派。」 「……」宋妈妈靓女无语，「你听听你自己说的，又是反派又是好人，搞不懂你。」 第152页 「肯定是那种最后弃暗投明的反派，对不对？」宋爸爸抬了抬眉。 宋知脑子混乱，敷衍地应了一声，「嗯，差不多吧。」 「等剧播出之后，你们看了就知道了。」等他们看到，应该会惊掉下巴吧。 至于到时候要怎么面对，到时候再说吧。 「那是，」宋妈妈附和了一声，脑子又一转，「没有照片吗？可以提前给我们看一看啊。」 「照片……」顾琰清迟疑地开口。 「咳！」宋知又呛咳了一声，使劲给他使眼色，看上去眼睛都快抽筋了。 顾琰清看到他脸颊发烫一脸窘迫的样子，弯了弯唇角。「照片倒是有，等我找一下。」 「好好好。」宋爸爸宋妈妈开心地坐等，只有宋知一脸紧张，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线。 顾琰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噗地一笑，低头戳着手机。 宋知手机一亮—— 清风自来：【放心，给他们看你男装的照片。】 宋知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顾琰清手机里竟然还有他男装苏韵的照片啊？ 「哟！」宋爸爸宋妈妈一看都惊了，乐得合不拢嘴，「这是我们儿子吗？怎么有点儿认不出来了呢？」 「真是演戏啊！你看，跟电视里那些人穿得一模一样！」好像到了现在，宋妈妈才终于有了点实感。 「哎哟哎哟~」宋爸爸拿近了看又拿远了看，翻来覆去地看，「他看他穿这身衣服多好看啊，像个古人一样。」 宋妈妈笑眯眯地道：「他演古装剧当然打扮得像个古人啦。你别说，今天小知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他现在好看了好多。京市原来这么养人吗？」 她看看宋知又看看顾琰清，瞧这俩孩子一个赛一个水灵，有些怀疑京市的空气是不是注入了美容剂。 宋爸爸与有荣焉地笑，「我们儿子小的时候就长得俊，你忘了？你带他回你娘家那边时，不是被人争着抢着要抱？」 「对对对，」提起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宋妈妈又来了兴致，满面红光地道，「我们家小知小的时候是真的可爱，脸圆圆的，脸蛋肉嘟嘟的。那两只大眼睛啊，就跟葡萄一样！我带他去他外婆家，他外婆那边的人见了都问我，这是哪儿抱来的年画娃娃？哈哈哈哈哈哈~」 说起儿子小时候如何讨喜，父母两人都跟炫耀似的，一脸骄傲。重复的话题无论说多少次，每次在外人面前说起，他们还是十分兴致勃勃。 顾琰清来了兴趣，「有他小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我去给你拿。」宋妈妈立即就站起身。 顾琰清转头隐晦地看了宋知一眼，嘴角的笑容令人面红耳赤。 「来来，看看，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照了好多呢。」相册就放在宋爸宋妈的房间里，厚厚一大本。 宋知也好奇地凑了颗头过去。 第一页翻开，顾琰清就看到了一个胖墩墩的三角饭糰，眼底迸出光亮。 宋妈妈笑眯眯地介绍：「这是他百天的时候拍的，应该是人生的第一张照片。」 顾琰清再往后翻，小娃娃又大了点，站在学步车里。 「这是他九个多月的时候，闲不住了，天天坐着学步车到处晃。」 宋妈妈没说错，圆鼓鼓的脸蛋、黑熘熘的眼珠子、白白嫩嫩的面颊，的确很像年画娃娃。 宋知惊讶地发现，原身小时候竟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他们本来就长得一样？只不过前世他病骨支离、面颊凹陷，原身则阴郁颓废、不修边幅，所以两人的面貌看上去相距很大。 看来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对容貌也会有很大的影响啊。 宋知还在思考，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向他射来。 他抬头，只见顾琰清眼底裹着浓烈的情意，像是想把他吃了。 「……」不要在吃饭的时候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谢谢。 那样他会感觉自己已经被端上桌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宋妈妈眼角眉梢都是对自己儿子的喜爱。 顾琰清喉头滚了滚，「嗯。可爱。」声音不知为何略微有点沙哑。 卧槽！看个婴儿时期的照片你哑什么哑？——宋知内心疯狂腹诽，埋着头红成了一颗西红柿。 他忽然觉得变态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宋爸爸知道顾琰清能喝酒，非常高兴地拉着他一起喝。 他自诩酒桌上打败全村无敌手，结果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顾琰清给干趴了。 宋知这才知道，顾琰清隐藏的酒量竟恐怖如斯。 他也喝了一杯，有点微醺。 没到十点就困了，自己一个先去洗漱，洗漱完就滚进了被窝。 不知过了多久，门咔嚓一响，顾琰清回来了。 宋知闭着眼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股酒气向他靠近，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轻问：「睡了？」 「……」 宋知闭着眼，假装睡熟了。 「真睡了？」耳朵忽然又被吮了一下，宋知一抖，恼羞成怒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酒鬼——！ 顾琰清笑嘻嘻，手不安分地从被子里面爬上了他的腰，「怎么不等我就睡了？嗯？」 宋知被他摩挲得发痒，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红着脸在心里唾骂： 第153页 神经！他睡觉等他干嘛？ 宋知此刻的脸还是双颊生绯，像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一般。顾琰清忍不住捧起他的脸揉来搓去，像搓汤圆似的。 「唔！泥——够了！」 「怎么这么可爱？嗯？」顾琰清爱不释手，还把脸凑过去蹭。 宋知给他蹭麻了，一脸咸鱼地摆烂任他蹭。 顾琰清埋头在他胸前勐吸了一口，「真香。」 宋知无聊地心想，他是什么猫薄荷么？ 顾琰清趴在他身上不停作乱，这里闻一闻那里蹭一蹭。 蹭着蹭着，宋知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还没等他支起上半身，顾琰清就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想要。」 轰！宋知脑子炸了！ 要什么要？要个屁！ 他抬起腿想踹开他，却被顾琰清一把抓住了脚踝，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拉开，顾琰清重新覆了上来。 这次没有被子的遮挡，某个地方的火热便格外明显。 顾琰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抵着宋知拱了拱腰，发出好听的轻喘，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宋知死死地捂着脸，脚趾都用力地蜷缩了起来。 ——他不干净了！ 「你……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宋猫猫发出了没有丁点威慑力的威胁。 顾琰清停了下来，好脾气地回答：「好，我不动了。」 下面不动，又开始动上面。 顾琰清摸着人柔软的面颊，将手指强势地从唇缝中挤了进去，游鱼般的小舌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下，顾琰清眸色顿时暗了暗。 迎着宋知迷惑不解的神情，他哑声：「舔一下。」 宋知皱着小眉头，心想这是什么古怪的要求。 「舔。」他没给宋知犹豫的时间，手指又往里戳了一点。 宋知下意识舔了一下。 顿时，一股奇异的酥麻感爬遍顾琰清全身。 这种感觉，竟然不输他自己动手。 顾琰清眼角爬上了瑰丽的绯红，这勾魂夺魄的风情，全部都落入了宋知眼中。 ……舔一下手指，这么爽吗？ 宋知不信邪地又舔了一下，顾琰清眼角又红了一分。 嘿！ 抱着一种探究精神，宋知卷着那根手指舔了好几下。 「唔——」顾琰清闷哼一声抽出了手指，「好了！」 他气息急促，似忍耐压抑地吻了上来。 就像是脱敏了一般，这种程度的亲热，宋知居然已经开始接受良好，并没有表现得多抗拒。 但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宋知晕头转向间觉得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好像……格外的涩涩。 顾琰清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成功把宋知脑子搅成了一锅粥。 他微微退开些距离，嘴角处牵起了一根银丝。 顾琰清盯着身下人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一笑：「你看，你明明也很有感觉。」 宋知是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他瘫在枕上，眼神迷离，眼角闪动着泪花，微张着嘴喘息，红霞密布，明显是动了情。 方才他还想踹开顾琰清，此刻却很想他再动一动。 「夹着腿干什么？」顾琰清坏心眼地故意掰开。 宋知不知道该怎么做，晾着肚皮瘫了会儿，手下意识往下伸去。 「干什么？」顾琰清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难受吗？」 「…嗯。」宋知呜咽了一声，掉了一滴眼泪。 小可怜……顾琰清怜惜地轻吻了一下额角，继续低声蛊惑：「我来帮你吧。」 两具身体掩在被下，什么也看不到。 宋知忽然一抖，闷哼了一声。 他随即咬住了唇，再没泄露出丁点声音。 …… 半个小时以后，顾琰清才出门洗澡。 宋知埋在被子里，耳朵红透了。 纤细的手指揪紧了被子，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唾弃。 果然，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 包括他自己！！！ 他怎么能一时大意就、就那样了呢？ 最可耻的是，都那样了，他居然还觉得……挺爽。 宋知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在床上快扭成了蛆。 顾琰清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宋知已经睡着了。被子被他夹在腿间，七扭八歪的。 顾琰清带着一身水汽靠近，从他背后搂住了他。 一抬眼，就能看到墙上他的海报。 那时还年轻，眼里还有着意气风发的神采，脸部轮廓也比现在要圆润饱满一些。 在他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宋知这么个人的时候，宋知就已经开始喜欢他了。 日日夜夜对着这张海报，有没有幻想过刚刚做的事？ 「小知，好喜欢你啊…」他在宋知耳边轻声低喃，「永远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宋知轻轻动了动，并没有醒。 因此也并没有看到，顾琰清眼中逐渐浓郁的病态情慾。 「我爱你……」 「我爱你宋知……」 他一声声地热烈告白着，在人脸颊和脖颈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吻。 好想把他拴起来，关在这间房子里，只有他能看见。 这与日俱增的爱意，总会在深夜的时候压迫得他心脏都痛。 第154页 他不知道该如何纾解，他只知道宋知就是他的药。只要能祈求到他的施捨，他的病症就能缓解一二。 『情』这个字，果然是沾不得碰不得。 但顾琰清不后悔。 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不后悔遇见宋知。 如果这是上天为他安排的一场新的折磨，他甘愿被折磨一千次、一万次。 第67章 第二天一大早，宋知就听到了外面热闹的声音。 他迷迷煳煳地甦醒，发现自己竟躺在顾琰清的怀里，两个人的睡姿，十分的不雅观。 「舅妈，宋知还没起床吗？」门外隐隐传来了表弟的声音。 「没呢，昨天他们喝到很晚，小顾喝了不少，估计这会儿还睡着。」 「我去看看。」 宋知垂死病中惊坐起，慌忙爬起来披上了衣服。 「哟，起来了？」见过一次的表弟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宋知有些尴尬。 身边的顾琰清轻哼了一声，也转过身睁开了眼睛。 「哥，早上好啊！」表弟笑嘻嘻地和他打了声招唿。 「你先出去吧，我们穿好衣服就出来。」宋知道。 「哦，好，那你们快点儿啊。」 门关上之后，宋知和顾琰清对视了一眼。 「快点吧，家里来客人了。」宋知垂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强装镇定地想要从他身上翻过去。 顾琰清长臂一伸，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啊——」宋知低下头，看到他闭着眼睛，似乎还将醒未醒。 宋知红着脸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箍得紧紧的心跳更快了。 「放手——！我要去刷牙洗脸了！」不敢想像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见到这一幕，会是多么惊悚。 「亲我一下就放开你。」顾琰清睁开眼，趁机讨价还价。 宋知浑身一僵，脑子里掠过昨日种种，脸瞬间红得快要滴血。 他迟疑着，在顾琰清下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随即就想跑。 但顾琰清的手臂没有任何放松，反而轻笑道：「你在亲哪里？这么敷衍可是不行的。」 「……」宋知咬牙，但是他没有时间跟他计较，只能做好心理建设，飞快地又在顾琰清唇上嘬了一口。 顾琰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他。「这还差不多。」 宋知心中暗自恼恨，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等他洗漱好出门，才发现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堂屋都坐满了。 长辈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小孩子们则在院子里追逐嬉戏。 「起来了？快过来叫人。」宋妈妈招手把人叫了过来，一一提醒他问候长辈。 宋知乖巧地叫了一圈人，心中松了口气，幸好有宋妈妈的提醒，不然他还真不认识谁是谁。 「哎哟~小知啊，都多久没看到你啦？我记得上回来，你还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呢。」一位宋知该叫姥姥的老太太慢悠悠地道，「你看，这小脸儿在家捂得多白啊，我都差点儿认不出了。」 其他亲戚一边打量一边点头附和，「是白了不少，怪俊的。」 「像他爸爸，他爸爸也长得好。」 「哪儿啊？我们小知从小就白白净净的。」宋妈妈嗓门很亮，「他现在可没有成天待在屋子里，孩子在京市天天拍戏，风吹日晒的，辛苦着呢！」 宋知大囧，看到这个架势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屋子长辈惊奇了起来。 「什么？你家小知找到工作了？」 「哎哟喂~这是咋想通的？他之前不是死不出门吗？」 「啧，你这消息可真落后，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爸不是气他，把他赶出家门让他自力更生了吗？诶，他去京市我是知道的，但是拍戏……是啥意思啊？你儿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宋妈妈没看见宋知尴尬又侷促的脸，隐含骄傲地道：「我儿子现在是一名演员！就是会上电视的那种！这不，过完年三月份马上就要有一部新戏开播了。」 嚯—— 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嘆。 刚刚说话的那名老太太满脸激动，「哎呀那不得了，真不得了！你家小子居然要上电视了？我们家还没出过一位大明星呢，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你公公婆婆在天有灵肯定很高兴。」 「是啊是啊，你们夫妻俩生了个好儿子啊！」 「小知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呀？」 宋妈妈满面红光，「其实我们也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有出息。幸亏他老娘我啊，给了他一副好样貌！这孩子打小就俊，不然怎么能被那些大导演看上呢！？」 「……」宋知满脸通红脚趾抓地，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快抠出一座芭比城堡了。 偏偏满屋子人还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 他一转头，就看到顾琰清靠在门框上正在憋笑。 「欸？你们看，这是小知的朋友，也是一名演员，演过很多戏！」 忽然被cue的顾琰清：「……」 宋家的亲戚们顿时又惊唿着，像围观猴子一样把顾琰清围了起来。 「孩子啊，你都拍过什么戏啊？」 顾琰清拘谨地开始回答，提到他小火的那部男三剧，周围有人惊唿：「这部我看过！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我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差点儿没认出来，哈哈哈哈~」 第155页 「什么、什么剧啊？」 「就那部剧啊！你们都看过的！」 「哎哟真是大明星啊？诶，可以和我们一起拍个照吗？」 「对对对，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这下轮到宋知幸灾乐祸了。 「哎哟，你们别吓到人家小顾了。」宋妈妈出来帮解围，「急什么，人就在这儿又不会跑。先让他俩吃早饭吧。」 「好好好，你们快去吃早饭，吃完了咱再聊。」 宋知和顾琰清赶紧躲进了厨房，一人端了碗面，出都不敢出去了，干脆站着吃。 即使缩在厨房里，宋知也能听见他那对便宜爹妈在亲戚面前吹嘘他的话。 大概是他的『转变』真的太叫他们高兴，所以现在才会一个劲地为他在亲戚们面前正名。 让所有人知道，他不再是那个内向阴郁、整日混吃等死、让父母头疼的宋知。 就连他在京市买房、带礼物回家这种事都被他们拿出来炫耀，唬得亲戚们一阵又一阵唏嘘赞嘆。 「你爸爸妈妈挺好的。」宋知正端着碗愣神间，听到顾琰清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他目光一转，和他视线撞到一起。 宋知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原身在这里的话，会有什么感想。 老实说，这一刻他突然很羡慕他。 因为他一直拥有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被父母当成骄傲——这是宋知从来不敢想的事。 他上辈子的亲生父母也是很好的父母，只不过那是对弟弟而言。他感受到的爱太少了，能不成为拖累都是一种奢望，怎么敢奢求父母以他为傲。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啊？我家小知真的要上电视了！……演的什么？嗐，到时候你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句嗓门嘹亮的话又把宋知拉回了现实。 他赶紧喝了口热汤压压惊，不敢想像等剧播出后，他妈妈看到他女装的造型打扮和那些香艷的戏份有多惊爆眼珠，等她想起今天在亲朋好友们面前炫耀的话，又会有多无颜以对。 表弟过来邀他们晚上一起去放烟花，宋知眼睛顿时一亮，才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京市了，对烟花的管制没有那么严。 「对哦，我们之前说好了一起放烟花的，都没去成功。」宋知高兴地看向顾琰清。 「那就晚上一起去呗，我们好些人呢，可热闹了！」表弟热情道。 顾琰清笑看着宋知，「想去那就去吧。」 宋知欢唿一声，兴致勃勃地拉着顾琰清一起出门买烟花。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放烟花的经歷了，对一些奇形怪状的烟花都很好奇，看到什么都忍不住想买来试试。 顾琰清本就是京市人，对这些烟花的了解更是少得可怜。 两人像土包子进城一样，在家附近的小超市里把所有种类的烟花都搜颳了一遍，震惊得表弟差点连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买这么多啊？你们是打算去炸碉堡吧？」 宋知面色羞赧，顾琰清一挑眉，「既然要玩，当然要玩得尽兴。」 表弟乐不可支，「好好好，那你们就放开手脚玩，今天晚上就看你们二位大显身手了。」 到了晚间，表弟带着他们两个去了河堤边。 这儿很多人，都是来放烟花的，附近的人都喜欢在这儿放烟花，这儿更宽敞，而且风景不错，放大礼花的时候，彩色烟火照亮夜空映着河面，别提多好看了。 「就这儿吧。」一帮人抢占了一块空地，和别的人保持一段距离。 「这儿不错，幸亏咱来得早。」 天色越晚汇聚的人越多，到时候都很难抢到空地，所以有些人会在天刚黑的时候就跑来抢位置。 他们这儿过年这几天，一到天黑就能听到烟花的声音，热闹得不行。 虽然站在院子里也能欣赏到，不过这放烟花嘛，还是得自己动手才有意思。 表弟那帮人已经开始掏烟花了，速度快的甚至已经点燃一支了。 顾琰清扭头看宋知，他一直表现得跃跃欲试，此刻却似乎有点踌躇。 「给。」顾琰清随便递给他一个三角筒形状的烟花，宋知接过时愣了一下，「…我来…吗？」 顾琰清点了点头，「你不想试试？」 宋知抿了抿唇，看了眼玩得开心的表弟他们，自己也鼓起了勇气。 顾琰清看着他特意走到前面，郑重地将三角筒放在地上，把引线小心地拨出来，准备点火时身体后撤，胳膊伸得老长，这个小心惜命的后背连同后脑勺都让顾琰清觉得可爱得要死。 他弯着眼眸轻笑了一声，随即见到引线点燃的瞬间，宋知像只兔子一样飞速地蹿了回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阵响亮的噼里啪啦声把宋知吓了一跳，又往后退了几步。 顾琰清顺势一捞，把人捞进了怀里，两人靠在一起看着三角筒往外吐星火喷泉。 「哇~」宋知两只眼睛像落满了星星，点火的紧张感褪去之后就只剩下刺激。 他静静地欣赏着美丽的烟火，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姿势有什么不对。 三角筒质量不错，吐了一阵之后星火喷泉又加高了一截。 「哇~~~」宋知在惊嘆的同时又后退了一步，带着顾琰清一起。 第156页 烟火开出的花很茂盛，声音也跟倒豆子一样炸耳朵，刺激得人心跳都加速了。 顾琰清低下头，看着宋知这么兴奋的样子，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去过。 来河边放烟花，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玩吗？」顾琰清轻声问。 「嗯嗯！」宋知点头如捣蒜，「再来一个！」 「哇~你们买的这个质量不错啊，放了挺久的。」表弟也看完了宋知的烟花，扭头贊了一句。 宋知顿时一脸骄傲，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 顾琰清忍俊不禁，果然是个孩子心性。「还有两个，你是继续放同样的，还是换一个？」 「换一个。」宋知已经是上头状态了，眼睛像x光线一样在那堆烟花上来回扫射，思考着接下来挑哪一个开盲盒。 「选这个！」他挑了一个比刚刚的三角筒更大一倍的三角筒，兴致勃勃地跑去了同样的位置，将烟花点上。 大三角筒果然威力不凡，不仅火力更盛，而且吐的星火还有层次，一开始小火，接着大火，最后来了顿噼里啪啦倒豆子，连换了三种模式它才释放完它的光和热。 「这个好！这个好！这个比刚刚那个好！」宋知兴奋得脸都红了，「可惜只买了一个。」 顾琰清点了点头，「可不是，价钱也比刚刚那个贵了两倍呢。」 宋知嘴惊讶地张了张。 随后他就发现，但凡比较好看好玩一点的烟花，价格都不便宜。 不过管他呢，玩得尽兴就行。 「顾哥，你也来啊！」宋知也想顾琰清来体验一下放烟花的乐趣，自己点比站在边上看有趣多了。 顾琰清于是挑来捡去，选了一个最粗最重的炮筒造型烟花。他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因为当时买的时候只有这玩意儿最贵。 「哇~加特林！！！」宋知和顾琰清还没反应过来，河堤边的小孩子就跟疯了一样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琰清手上的「大炮」。 「天哪！他要放加特林？！」 「好有钱啊~」 「啊啊啊我求了我爸好久他才答应给我买，结果店里没货了，气死我了！」 「快快快！让我们看看！」 「……」顾琰清莫名就成了被围观的那个，这烟花不放还不行了。 宋知也有点好奇，这个烟花会是什么效果。他走上前去，帮顾琰清点上火。 顾琰清用两手提着，稍稍抬高对准河面，引线一烧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加特林就开始「突突突」往外吐火球。 一瞬间手里的烟花变成了机关枪，不停地向着河面扫射火球。 顾琰清仿佛也从一个岁月静好的美男子，变身成了疯狂收割敌军性命的战斗疯子。 宋知都懵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顾琰清两手提着加特林长炮—— 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突突—— 「噗~」不行了，这场面实在太好笑了。 宋知忍不住摸出了手机，镜头对准了那道被手中长炮支配的身影。 约莫突了有一百发，顾琰清这才放下冒烟的长筒。 说实话，体验感还挺好的。他后面找到了技巧，对准了天空来回扫，每颗火球的射程至少有二三十米远，像扇子一样在空中展开，然后又慢慢往河面掉落，观赏价值非常高，周围一圈的孩子都看得十分满足。 但是他一转头，对上宋知笑得眼泪都飙出来的脸，眼神就凝了。 他走上前不客气地掐了他脸蛋一把，「笑什么？」 宋知不说话，就是笑，笑得肩膀直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琰清这么接地气地和他一起放烟花，心里就是前所未有地充盈。 顾琰清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下，看在他笑得这么可爱的份上饶过了他。 上千元的烟花让两个人玩得非常尽兴，最后的收尾不出意外地是由仙女棒结束的。 两个人蹲在河堤上，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仙女棒燃烧，烧完这最后几根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仙女棒虽然不如别的烟花刺激，但确实好看，让宋知想到《匹诺曹》动画里的许愿星，亮闪闪的。 也许烟花，就是人间的星星。 不知道对着烟花许愿，是不是也管用。 「咔嚓——」宋知下巴垫在一条手臂上，静静地看着烟花球出神，听见相机的声音歪头看向对面，「你做什么？」 顾琰清嘴角勾了勾，又咔嚓了几下。 放下手机后才回答：「你真好看。」 宋知脸一囧，下巴缩了回来，嘀嘀咕咕道：「你更好看。」 论颜值，顾琰清就没输过，所以被这么一个美男子喜欢，有的时候他真的感到很费解——顾琰清图他什么？ 想到昨天晚上的迷乱，宋知眼神变了变，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顾哥，我……」 「嗯？」 宋知抿了抿唇，「我们昨天……昨天那个……意外……」 他在顾琰清的目光下压力越来越大，「是…是…我、我是想说……」 「哦，你说那件事。」顾琰清忽然开口，「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 宋知抬起头，愣神地呆望着他。 顾琰清笑了笑，「我不会用这件事逼你承诺什么，等你自己想清楚吧。」 第157页 宋知呆怔了半晌，慢慢地低下头去，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 下巴忽然被一只手托起，顾琰清漂亮的眼眸和他四目相对，里面都是认真：「你只需要记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宋知眼睫颤了颤，手指紧了紧，被烟花映亮的眼眸似乎泛出了一点水光。 只是手里的仙女棒燃尽得太快，恍惚间让人以为是错觉。 第68章 宋知和顾琰清只在老家待了三天，很快就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工作而返京了。 临别前，宋爸爸和宋妈妈很是不舍。尤其是宋妈妈，眼里控制不住地泛起了泪花。 在宋知手足无措的时候，她更是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常回家看看，知道吗？」 宋知一时僵住了，脸上一片空白，似乎从来没有经歷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 宋妈妈已经松开了他，依依不捨地摸了摸他的头。 随后，她退开了些，让宋知他们上车。「好了，你们快点走吧，别耽误了。」 这次开车的仍然是表弟，他偏过头打了声招唿，「那舅妈，我们就先走了？」 「好，开车当心点。」车子起步，宋妈妈站在旁边不停挥手，「到那儿了报个平安，多给家里打电话知道了吗？」 「注意身体，少熬夜，少吃点外卖！实在不行就回家来知道吗？」 宋知一直静静地看着窗外，看到宋爸爸宋妈妈下意识跟着车走，直到距离远了才停下叮嘱，这种陌生的送别场面让他禁不住鼻腔酸涩。 他紧紧地攀着车门，有心想说点什么，可惜太多的情绪堵在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最后只能看着距离一下子拉开，宋爸爸宋妈妈被留在原地。 他想起上辈子他还小的时候，每次爸爸妈妈离开他都会撕心裂肺地哭一场，那个时候他也是满目不舍地巴望着车尾，如果不是奶奶使劲儿抓着他，他早就追上去了。 如今身份调换，他成了那个坐在车里的人。 曾经他父母离开时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被留下的人是什么心情。 这让他甚至有了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掉头回去。 「捨不得了吗？」一条手臂从身前绕了过来，把他往身前拢了拢。 宋知稳了稳心绪，低声道：「没有…」 顾琰清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还会再回来。」 「或者，等你有钱了，把他们也一起接到京市去享福。」 这确实是许多在外打拼的年轻人梦寐以求的目标，宋知也听进去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 他毕竟已经习惯了离别，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花了十分钟的时间，给宋妈妈编辑了一条简讯，让他们在家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跟他说，顺便还告知了他们自己在堂屋的铁盒子里放了一万块钱的红包。 要他当面说这些话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只能用这种方式转达。 发完信息宋知长吁了口气，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 他不知道，宋爸爸宋妈妈看到他的简讯和留下来的钱有多么感动，抹着泪感嘆他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回到京市后，顾琰清来不及喘口气，就被经纪人捉走了。 年还没正式过完，他的行程就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 前几天两人天天待着，这骤然一分开，宋知竟然微微有些不适应。 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 王可过了初八才捨得从家里回来，过年期间应该是过得相当滋润，宋知见到他时他一身休闲西装、杀马特的斜刘海全部捋了上去、皮肤光滑得能反光，贱兮兮地拽了句洋文：「摸宁~想哥了没？」 他上前给了宋知一个热情拥抱，看到宋知呆呆木木的样子，便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了？」 「…确实有点。」宋知一本正经地问，「帅哥，你谁啊？」 王可「哈」了一声，指指点点：「你这小子，都会消遣你王哥了。」 「王哥，你这是上了哪家的美容院啊？」宋知在他旁边坐下，盯着他的脸瞧。 王可摸了摸自己圆润不少的脸，「嗐，还不是我妈，天天拉着我陪她一起做保养，什么燕窝、花胶、鱼翅变着花样吃，吃得我都胖了好几斤。给我洗脸的那女技师还帮我把眉毛都修了，我现在照镜子都感觉自己娘了不少。」 「噗~」宋知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么一捯饬确实精緻了不少。 如果说改造前像个街熘子，改造后则像个小开。 说不上哪里怪，在熟人眼里就是很。 「诶，别说这些了，你王哥我这趟回去可是办了件大事！」王可眉飞色舞地道。 听他一阵竹筒倒豆子的讲述，宋知才知道，他看中了一个本子，花了一百万买下版权，然后又利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从他爹那里拉到了一千万的投资，准备找个专业的团队把这部戏拍出来，让宋知来做男一。 宋知：「……」他听完震撼得久久不能言。 什么家庭啊，投资一部剧跟买菜一样轻松。 而且在宋知还不知道的时候，王可就已经买下了版权、拉到了投资，并且已经在找编剧赶剧本了。 第158页 这执行力……真的绝了！ 过年就那几天时间，宋知一直都在玩玩玩，而他家王哥却悄没声儿地搞了个大项目出来，甚至还有时间每天陪妈妈做保养。 他真的，我哭死…… 现在发现，当初没有答应跟季晏礼走简直太对了。他们团队哪怕有这样的实力，也不会为了捧宋知砸一千万投资一部剧啊。 「感动傻了吧？」王可见宋知久久不说话，拍了拍他的肩，「别傻，好好拍戏就是回报你王哥了。」 「王哥，你是真相信我啊…」宋知声音有些发虚，「你就不怕投资失败，钱全部砸水里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做生意哪个没有风险？」王可一本正经。 「王哥~」宋知刚露出一脸感动，他就煞风景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再说亏也是亏我老爹的，我又没有损失！」 宋知：「……」孝，真是孝死了。 宋知有点好奇，王可家里是怎么同意拿钱出来投资的，明明之前不是很不支持王可干这行吗？不然的话，凭王可这家底，何须跑到影视基地从底层龙套做起啊。 王可听了宋知的问题，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靠，架着腿道：「我爸说我长得丑，不是干演员的那块料，投资我那就是打水漂。他怕把我的野心餵膨胀了，更加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跟他说我想开家娱乐公司，那个性质就不一样了，好歹是做生意。」 「然后我又给他看了你的照片，我爸就点头同意了拿钱。他还说只要不是我演就好。你说他过不过分？」 宋知：「……」很好，你们父子俩真是父慈子孝。 要从零开始筹拍一部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知和王可两个人完全没有经验，生怕步子迈得太大一下子扯到胯，在工作时都是十二分地投入。 宋知刚开始还因为和顾琰清分别而有些伤感，一旦忙起来很快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他和王可今天见编剧、明天见导演、后天选角色，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 就连顾琰清好不容易抽出空给他打视频电话，他都说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顾琰清好几次对着黑掉的屏幕保持沉默，怎么也没想到宋知竟然会比他还忙。 好在资金到位，事情还是在缓慢地推进当中。 就这样忙到了三月份，预热已久的《流云飞花》终于要开播了！ 一个月以前就放出了预告，凭季晏礼这次的人设和妆造，就已经直接拉满了网友们的期待。 许多人虽然对饰演男二的顾琰清还有些陌生，但就凭他的颜值和气场，就已经先过了网友们心中那一关。 让人好奇他在剧中的表现究竟如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是如颜值那样令人惊艷。 【啊啊啊啊我好期待啊！这部剧真的是神仙选角啊！每个角色都好贴原着！好想快点看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季老闆的新剧，必须支持！！！】 【我是被男二的脸骗进来的，谁懂啊，太禁慾了！（吸熘）一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科普一下，顾琰清，26岁，京市人，毕业于985院校，原男团「旧街男孩」成员，门面担当、天使主唱、人间omega……】 【让我魂穿迟樱一秒~呜呜呜我季哥也太绝了叭！】 【只有我是被苏韵吸引进来的么？哈哈哈哈哈~原着党，本来以为这个角色会是个败笔，没想到导演真的找到了个雌雄莫辨的男演员，他好米好诱啊~想看他和傅云逸，嘿嘿嘿嘿~（懂的都懂）】 【苏韵这个角色好像换人了，原来不是他，不过要我说换得好啊！比原来那个好看多了！】 【怎么肥事？？？那是个男的？卧槽，我以为趴在男二膝上的是个女的！不确定，再看看。】 【妈妈呀，好激动！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了！】 王可在一大堆为季晏礼吶喊助威的评论中，锲而不捨地翻看着有关宋知的评论，越看嘴角翘得越高。 「网上都对你的苏韵评价不错呢，你说我们要不要像季晏礼一样也买个热搜？」 宋知一噎，有些无语地瞥他，「你怎么知道人家的热搜是买的？」 「嗯？」王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也买个热搜，像季晏礼那样。」 宋知：「……」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吗？这两句话还不是一个意思？ 「别了吧，浪费这钱干什么。」宋知道，「再说凭我这人气，上热搜别人一看就有猫腻。」 评价不错是建立在没什么评价的基础上，也难为王可在几千条评论中扒拉出和他有关的了。 他在预告中出现的时间才三秒，现在根本就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宋知可不想抢了主演们的风头，剧还没播就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王可摸着下巴沉思道：「也对，还是等剧播出之后再买水军夸你吧，到时候素材更多。找一些影视号，多发发你的cut，为你做宣传。这部剧评级很高，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 宋知发现，他家王哥在这方面成长的速度很快。 或许是真的有家传的经商头脑也说不一定。 然而他这么说了以后，王可脸上是清澈又愚蠢的表情：「啊？可我老爹是煤老闆啊，他只知道挖煤，哪里有什么经商头脑。」 宋知：「……」原来你们家，就是传说中的暴发户啊。 第159页 第69章 剧开播之后，原班人马又得集结起来一起为新剧做宣传。 当听到自己也要参与宣传时，宋知有些不敢置信：「嗯？我吗？我也要？」 「是啊，这是你们剧组那边的要求。」王可回答道。 「可是我只是一个小配角啊……」 「可能，是你们导演看你长得好吧……唉，管他呢，配合剧组一起宣传对我们来说只有好事。你现在就开始好好想想围脖文案，准备迎接涨粉吧你！」 王可对这部剧显然十分上心，好好运作一番的话说不定真能给宋知增长不少知名度。 他现在浑身都是干劲儿！ 宋知喝了口茶，暗自心想，那是不是就能见到顾哥了…… 「对了，顾琰清那边的人说想和我们捆绑cp，你怎么看？」 「噗！」宋知一口茶喷了出去，「什、什么？！」 王可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就是说，他想和你捆绑，宣传的时候你俩配合一下炒cp。」 宋知面红耳热，眼神乱飞，「这、这是经纪人的意思还是……」 「不知道，反正是他们宣传组的工作人员找我说。不用太明显，只是暗搓搓炒一下。」 宋知紧紧握着杯子，「那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找我炒cp啊？」 「这还不好理解？」王可大喇喇地道，「宣传期间男主和女主肯定是绑定在一起的，顾老师那边的人也不希望他跟女主牵扯太深，对他的个人形象没有好处，所以转而找个男演员捆绑是最好的，既有了话题度对形象又没有损失，不是很好吗？」 「我看，也是因为你俩在剧里有一些暧昧的互动，天然自带话题，所以他们宣传部门才会找上你。」 「现在吃男男cp福利的明星不要太多，大家都是尝到了甜头啊。」王可感慨一声，「再说我们又不光明正大地炒，只要你们两个在宣传期的时候表现得亲密一点、自然一点，就行了。若是大家不吃这一套，咱见好就收就是了。」 听完王可的分析，宋知才开始有点理解了。「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也贊成？」 王可看了他一眼，犹豫地道：「我是觉得挺好的，和那边捆绑对我们来说也有好处，不过，这个要看你个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宋知张嘴想说什么，思考了一瞬还是谨慎地道：「你让我想一想。」 「好，你自己合计一下，不过今天必须给我个答覆。」 「嗯。」 之后，宋知避开王可，给顾琰清打了个电话。 「顾哥，炒cp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电话那边顿了顿，「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但是你太忙了。」 宋知顿时想起这几次匆忙挂断电话的事，脸上一囧。 「呃……那个，最近太忙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顾琰清轻柔地道，「我也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不怪你。」 「只是，有点寂寞而已。」 宋知生出一股热气钻进耳朵的错觉，脸不自觉热了热。 不知道为何就想到了在老家的那晚，手机都有些拿不稳了。 「咳……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炒cp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经纪人提的？」 「虽然是我提的，但是跟我经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问问。」 「你是怕我以权谋私吗？」顾琰清轻笑。 宋知沉默，没有回答。 在这安静之中，顾琰清渐渐迟疑，「…你要是不想的话，拒绝也是可以的，这只是一个提议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我同意炒cp的话，对你会有帮助吗？」宋知只是问。 「……」顾琰清顿了顿，嗓音沉凝，「有。」 「好，那我同意。」 顾琰清心中一动，像被什么东西软软地撞了一下，眸光一片柔和。 挂掉电话，宋知就告诉王可，他同意了。 王可拍了拍手，「好！你只需要在宣传的时候跟顾老师多互动，后面的事你不用担心，交给我们就行了。」 「来来小宋儿，看看我为你高薪聘请的cody老师~」王可拉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在宋知好奇的目光中，一张熟悉的脸孔跃入眼帘。 「嗨~」 宋知眼睛一亮，「小惠姐！！」 「小栀子！想死我了！快来抱抱~」小惠热情地张开手臂。 「小惠姐，你怎么在这儿？」宋知惊喜地抱了抱她。 「还不是你王哥。」她没好气地朝着王可翻了个白眼，「我说不来不来，他磨了我半年多，最后还是没抗过他，只能来给他打工了。」 王可得意地抱胸，「那还不是因为我的钞能力打动了你。」 宋知闷笑，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王可沖他挑了挑眉，接下了这个夸赞。 「小惠姐，你是刚到京市吗？」 「对啊，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赶过来了。话说你们这地方不错啊，有模有样的。」 也是王可，一拍大腿就租下了这间办公室，别看员工还只有小猫三两只，这办公环境绝对一流。装修极具现代感，每天零食、咖啡、下午茶免费供应，工作氛围轻松自由，按时上下班，年轻员工来了根本不想走。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你来让我们公司做大做强呢。」王可嬉笑道。 第160页 「啊哟，原来我这么重要啊？」 「那必须的啊！」 「既然我这么重要，那分我点股份不过分吧？」 「啊你这……还没开始干活就要好处，可真是敢开口啊。」 宋知笑着听两人拌嘴，感觉又回到了以前。 能和熟悉的人一起共事，对于本性社恐的人来说真是最高兴不过了。 「放心吧小栀子！」小惠眼里也燃起了雄心壮志，掷地有声地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时尚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好！就是要有这种气势！」王可对她这副干劲十分认可。 「以后小宋有你有我，我们这两位左右护法，一定可以大红大紫！」 办公区域每天都会放歌，正好放到「布谷鸟在声声叫~唱着动人的歌谣~歌声唱给那悲伤的人~把一切都忘掉」，王可被那欢快有节奏的韵律一带动，忍不住扭了起来。 「要飞到天涯海角~我是勇敢的小鸟~哪里有永恆的微笑~给我温暖的怀抱~」 快活的心情仿佛有毒一般会传染，最后演变成王可和小惠一起拉着宋知转起了圈圈。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宋知：「…………」 左右护法，你们是不是可以稳重一点？ 「好！跳得真好！王哥扭起来！」办公区域的几只都看了过来，海豹鼓掌为他们老闆助兴，负责运营的人已经熟练地架起了摄像机，把这一幕诚实地记录下来。 「太好了，逗音今天的更新有着落了。」 「别跟我围脖抢！我要剪进vlog里。」 「你是人吗？我可还有一个小金书帐号呢。」 「哼~」 现在才刚进入全民自媒体时代，在逗音还被大量网红占据、没有被多少明星踏足之前，王可就嗅到了机会，决定在几个大热的自媒体平台开始经营自己的帐号，通过发布剪辑的作品，为宋知提高知名度，把他打造成爆款。 虽然在主流媒体看来，这好像走的是网红的路子，不过王可并不在意这些——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人气一旦有了，合作不就找上门了？ 这不比他投资一千万从零开始筹拍一部戏省劲儿？ 有了小惠的加入，宋知终于结束了妆造太过拉胯的窘境。 小惠提议在《流云飞花》播出期间，宋知可以蹭热度，以剧中的苏韵形象拍摄短视频，一来给自己造势，二来又给剧做了宣传。 这个提议得到了团队一致的认可，大家都摩拳擦掌地开始了拍摄工作，等着之后大干一场。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流云飞花》迎来了播出。 首播就拿下了收视率第一，一天播放量5.4亿，成为本年度第一款大爆剧。 虽然今年才刚开始，但是之后等待播出的剧很难有能超过这个成绩的。 去年的爆款，也就首播2亿的播放量而已，就这当时都被吹翻了天，可见这5.4亿的成绩有多吓人。 主创团队和投资商看到这个消息无疑是最高兴的，其次就是以高价买下播放版权的奇异果平台了。 前两集虽然没有宋知的出场，但是看到网上反馈这么热烈，他还是激动不已。 他不停地刷着和顾琰清有关的评论，看到夸他的就痴笑着点赞，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 顾琰清在剧中的出场是真的很惊艷，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清瘦挺拔，眸光坚毅，有淡淡出尘之感，如芝兰玉树，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就仿佛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从此书粉们心目中的傅云逸，有了统一的脸。 尽管宋知早就知道，这部剧播出后，顾琰清就会迎来事业的高峰期，从此再也压不住身上的光芒，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看到。 但亲眼见证这一幕，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替他欢喜。 此时，顾琰清还在和男主女主们一起在外地宣传，宋知因为不是主演的关系，不需要全程参与，所以暂时还没有与他们汇合。 不过在围脖上，他还是没有落下，跟着转发了几位主演的围脖，祝贺《流云飞花》开播取得大成功。 掉进坑的网友们此时就像瓜地里的猹一样到处乱蹦，嗅着味儿就来了宋知的帐号，知道他也是剧中演员之一，顺带把他也一起加关注了。 就这样，宋知的粉丝也涨了不少。 他好奇之下点进顾琰清的围脖主页，发现这位的粉丝增长数那才叫一个恐怖。 连女主角迟樱都没有干过他。 至于季晏礼，他的粉丝数虽然也涨了很多，但是他本就是顶流了，基数过大，涨幅反倒没那么夸张。 一夜之间，关于顾琰清过往的物料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 他的氢气球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全世界安利她们的宝藏男孩了！这感觉别提多爽了！ 宋知一瞬间也记起了自己粉丝的身份，不甘落后地剪了好几个顾琰清的视频。 要提谁更熟悉顾琰清的物料，谁都别想赢过他！凡是有顾琰清出场的片段，他都快翻来覆去地看烂了！ 哪几个镜头最帅、该配什么bgm，哪个片段演技爆发力最强、哪里适合转场，他门儿清。 这么久没剪视频，业务竟然还是没咋生疏。宋知剪完后自己欣赏了几遍，用原身原来的粉丝号发了出去。 第161页 他那个号长时间不用，很多氢气球都以为他脱粉跑路了，看到熟悉的号冒泡了，纷纷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他发的几个视频点击量创了新高，个个都成了爆款，又给他这个粉丝号增长了不少粉丝。 不过最让他高兴的，是评论里有不少路人在询问这个帅气的小哥哥是谁。 能让更多的人认识到顾琰清，他这些视频就没有白剪。 剧播到第六集，宋知终于出场了。 他发了条围脖，认领了苏韵的扮演者。 虽然现在回过头再看他在剧中的扮相，羞耻感又回来了……但是观众很吃他这个角色的设定，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感，在他露面之后，数以万计的粉丝齐齐涌入了他的围脖，加关注、点赞、留言，忙得不亦乐乎。 季晏礼和顾琰清的转发点赞，更是把这波关注推向了高潮。 剧方见他观众缘这么好，赶紧安排他来和主演们一同宣传。 就这样，宋知人还未飞，就先在直播间和几位主演碰上了面。 他进直播间进得比较慢，进去的时候几名主演已经聊上了，看到他女主角迟樱「啊呀」了一声，停下了自己正在说的话，惊喜万分地道：「小宋你来啦？盼你盼了好久了，终于见到了！」 宋知第一次直播，心情紧张到颤抖。 屏幕里只看到他白皙清秀的脸怼着镜头，眨了眨眼睛，对迟樱的热情有些拘谨地回覆：「啊……樱姐，好久不见。」 「怎么回事，你紧张了吗？」迟樱一眼就看穿了他眼神飘忽，脸红到美颜都快遮不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可爱！」 「没有啦…」宋知更加羞涩，有点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他不知道他这生嫩的样子，有多击中他人萌点。 评论区里弹幕疯狂滚动： 【啊啊啊这位小哥哥就是苏韵的扮演者吗？好嫩啊卧槽！这有十八了吗？】 【这是苏韵？？不敢相信，他俩竟然是同一个！怎么剧里十八禁，到了剧外就变纯情小可爱了？】 【我还以为他本来就长得很像女生，没想到卸了妆就是甜甜的小帅哥一枚啊。】 【手足无措真的太可爱了，别紧张啊小哥哥！小樱人很好的！】 【有谁注意到季晏礼和顾琰清的反应了？啧啧啧啧~微妙，太微妙了。】 【看见了，苏韵一出场，季哥就往前窜了窜，人都快钻里头了。】 【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啊季哥，看见美女都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琰琰的眼神也变了谁懂啊，我一直盯着他，亲眼见到他眼睛一下就变柔和了！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小宋，你就跟樱姐打招唿？」季晏礼拽拽地发牢骚，「没看到你季哥啊？」 对上季晏礼的视线，宋知忍不住笑了出来，面对自己熟悉的人，紧张感要消退了一些。 「当然不会忘记你了，季哥，好久不见，还有顾哥。」 顾琰清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 「小宋，看了最新播出的剧没？好多夸你女装漂亮的，你什么感想？」迟樱不掩骨子里的恶劣，像只狐狸一样眼睛都笑弯了。 宋知果然一囧，「嗯我……非常感谢大家的夸奖。」 「还有网友说想娶你当老婆呢！」迟樱唯恐天下不乱地添油加醋，「你这不得回復一下？怎么样，嫁不嫁？」 「……」宋知扛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能娶……」 迟樱被他这反应逗得拍桌大笑，淑女形象全无。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迟老师！你是会搞事的。】 【好坏啊樱樱，故意调戏人家小哥哥。】 【诶~季哥和琰琰也笑了！】 【哈哈哈都被苏韵萌到了，话说苏韵叫啥啊？】 「诶对了小宋，你还没自我介绍呢，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迟樱也想起了这一点。 听到这话，宋知收拾好了表情，恢復正色：「大家好，我叫宋知，在剧中饰演苏韵一角，很高兴见到大家。」 其余几人自发鼓了鼓掌。「好的，欢迎欢迎~」 季晏礼和顾琰清都不是话多的人，为了活跃气氛，迟樱自动充当了主持人的角色。 「小宋好像是第一次演戏对吧？」 「对，正式演戏的话这是第一次。」之前都是在跑龙套。 迟樱感嘆了一声，「第一次演戏就演得这么好，真的太让人惊讶了。」 「没有没有，我第一次演戏其实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宋知不好意思地道，「当时要多亏顾哥和季哥教我，他们都给了我很多帮助，还有导演也指导了我很多。」 「是你自己努力，我们只是给你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顾琰清适时开口。 「没错，还是你本身有基础，不然的话我们再怎么教也没用。」季晏礼也跟着道。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宋知老老实实道。 迟樱看着他们三个，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对了小宋，你除夕是不是登台表演了舞台剧啊？」 「嗯？是啊。」宋知此刻还没意识到什么。 迟樱拉长音「哦」了一声，「我说呢，看季老师朋友圈里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你。早知道我也去给你加油了。」 第162页 【莫莫莫？季哥除夕去看了他舞台剧？？？】 【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的吗？】 【震惊我全家！我季哥什么时候在圈内有过好朋友了？他居然会去看别人的舞台剧？？还发朋友圈？？？】 弹幕一石激起千层浪，都在欢乐地吃瓜，直播外迟樱的经纪人深深地蹙起了眉：「这小祖宗又在搞什么鬼？不是跟她说了要配合季晏礼好好营业的吗？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磕cp也不看场合，等直播结束看她怎么收拾她！ 宋知震惊地看向季晏礼，他根本不知道他还发了朋友圈。 季晏礼咳了咳，带着些刻意地嘆了口气，「可惜的是那天还得赶回家吃年夜饭，没有好好给宋知庆祝一下。只送了束花就走了。」 对宋知拒绝和他一起回家的事，他是只字不提。 宋知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瞥了顾琰清一眼。 顾琰清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宋知直觉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是很美妙。 下一秒他就扬起了笑容，若无其事地道：「除夕那天吗？那天我本来也说好了要去看的，结果临时有工作只能错过了，可惜了小知特意留给我的前排vip座位票。」 季晏礼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收。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票是买的，而且用来请朋友捧场的票也是他自掏腰包，而顾琰清的票却是宋知赠的。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帮忙贡献一点票房，就没去找宋知要，宋知也没机会给。原本不算什么事的事被顾琰清这么一说，怎么那么不爽呢？ 迟樱捂着嘴，在内心发出了土拨鼠尖叫——kswl！kswl！ 他去看他表演，为他送花！ 他叫他小知！ 他们在争风吃醋！！！ 呜呜呜呜~麻麻问我为什么哭了，因为我磕的cp是真的！ 第70章 「你没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季晏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输出，「小宋表演得可好了，我还给他拍了不少照。」 「是啊，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不过他们彩排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大概能想像到小知在舞台上的表现。」顾琰清温和地道。 「什么什么？」迟樱像是闻到味儿的鬣狗一样挤了进来，「你去看过很多次彩排？你们那个时候私底下经常见面吗？」 「对啊，」顾琰清大大方方地道，「我们离得挺近的，那个时候我没什么事，就天天陪小知一起去排练，他们排的那出戏台词我都滚瓜烂熟了。」 迟樱立马又是一脸「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谁知还有更刺激的。 「我们过年都是在一起过的，是吧小知？」顾琰清笑眯眯的。 真要比谁跟宋知的关系更近，他可不会输。 「呵——」迟樱倒抽了一口凉气，看起来快撅过去了，「你们……过年都待在一起？？」 「……」宋知没有想到，顾琰清会这么若无其事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嗯，是……」虽然他极力装作镇定，但脸还是越变越红，他这样羞涩的反应，反而有点耐人寻味。 会从细节里抠糖的绝对不止迟樱一个，弹幕里也都是人精。 【他们私下关系这么好吗？连年都一起过！】 【应该是因为离得近吧……但是怎么肥事，傅云逸和苏韵还有售后糖吗？我有点想磕这对cp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迟樱你的表情是什么鬼！？这么明目张胆地磕真的好吗？】 【xswl，迟樱的表情真的好像我看bl啊！原来漂亮小姐姐也是同道中人~】 【季老闆也很好磕啊！哈哈哈哈~我怎么脑补了一出三个人的爱恨情仇呢？】 【苏韵戏里戏外的反差也太大了吧！真人就是一个小可爱啊~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迟樱收到了经纪人的警告信息，她轻咳一声，正经了一些，「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还是来聊幕后的故事吧，这话题越来越跑偏了。」 她似乎忘了话题会跑偏都是她一开始挑起的。 「诶？我看见有人问花絮里季老师身边那个助理是不是宋知。」这倒是的确该解释一下。 迟樱眨了眨眼，笑着对镜头道：「是挺像的对吧？」 弹幕疯狂附和，无数网友脑子里充满了疑惑——难道不是？ 「像就对了，因为就是同一个人。」迟樱恶趣味地道。 弹幕：「……」被这女人给耍了。 「关于这点确实太挺戏剧化的，我觉得应该让小宋亲自来说。」 迟樱cue道，「小宋？」 「嗯，我一开始的确是以季哥助理的身份进组的。」宋知点了点头，「之前我一直都在影视基地做群演，后来知道季哥在招助理我就来应聘了。」 「会接到这个角色，其实也是个意外。有个当化妆师的朋友嚮导演推荐了我，给导演看了我的女装，导演就来问我要不要试试，这才有了这个机会。」 「当时导演其实面试了很多人，还给群演们都试了妆，但是想找到贴合原着角色的人真的很难。」迟樱也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导演急得焦头烂额的，我们都没有想到，季老师身边的助理会是我们要找的苏韵。」 「他不化妆看上去就是一个清秀的小帅哥，但是他一化完妆走出来——欸？当时我们就觉得，就是他了！」 第163页 弹幕仿佛能通过迟樱的话想像到当时那个场面，毕竟宋知的女装确实毫无违和感，一眼达到导演的要求也不奇怪。 季晏礼补充道：「他能拿到这个角色不仅仅是形象方面过关，演技也是经过了测试的。」 「啊啊！我还记得，小宋试的第一场戏就是和顾老师的对手戏。」迟樱笑得一脸贼贼的，看她表情就知道是怎样的对手戏。 顾琰清不知道在想什么，略显沉默。 迟樱便问：「怎么了顾老师，你怎么这么安静？」 「没什么，」顾琰清微微弯了弯嘴角，「我只是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小知穿女装的情形。」 「当时，感觉还蛮心动的。」 喔！喔！喔！——弹幕一片鸡叫。 【这什么？这是我能听的吗？】 【琰琰你要不要这么蛊？】 【快别瞎撩了，跟麻麻回去。】 【你小子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啊！】 【好奇他们第一次看见小宋女装是什么表情哈哈哈~会不会有这样的花絮啊？】 【一人血书求花絮！！！】 【完了完了，禁慾仙尊的滤镜碎一地。感觉我以后看剧会忍不住代入他俩。】 【你俩别太好磕！！让我一个云花党情何以堪啊？】 季晏礼一拍桌子，「别耍流氓行吗？」 顾琰清轻巧反问，「你看了不心动？」 季晏礼：「……」 【啊啊怎么回事？头好痒，感觉要长恋爱脑了！】 【你居然不反驳！季老狗，你居然不反驳？？】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季晏礼可疑的停顿让弹幕陷入了又一轮高/潮，吃瓜网友们嗑生嗑死，都不知道该站哪对好了。 女装大佬什么的，不要太戳xp哟！！感觉跟谁都很好磕！ 迟樱轻咳一声，默默隐形。 这次可不能怪她，她什么都没干。 在这场直播进行中，网上实时刷出了好几个跟宋知有关的话题。 如顾琰清所愿，磕他们的cp粉也有了。 还给他俩取了一个「温顾知新」的cp名。 现在再倒回去看苏韵和傅云逸的对手戏，这全是糖啊！ 戏里戏外结合一下一起磕，能把人磕得蛀牙。 也有人暗搓搓磕季晏礼和宋知的cp，毕竟季老狗在娱乐圈中凶名赫赫，难得看见他对谁这么青睐。 但是《流云飞花》还在热播，网友们对剧情正上头着，所以磕男主和女主cp的更多。 至于季晏礼对宋知的特殊，自动被理解为了哥哥对弟弟的照顾。 而且季晏礼的粉丝战斗力很强，号称娱乐圈的「匪军」，就算有人想磕也只能自己默默躲起来磕，怕让礼花们知道了把骨灰都给扬了。 直播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剧的播出，关于宋知的讨论越来越多，cp粉也越来越活跃。 剧方看见苏韵这个角色这么受欢迎，后续释出的花絮中，也多了一些宋知的分量。 这无疑又是给cp粉们增添了新的磕糖素材。 在网上，关于宋知的讨论帖中，热度最高的是这条： 标题：【苏韵真的是百搭cp体质啊！】 1楼：看了最近更新的流花，真的太喜欢苏韵这个角色了！他是怎么做到又纯又欲、又轻浮又不讨人厌的？我好喜欢他！每次看剧都会希望他出场！最喜欢看他调戏仙君~~~嘻嘻嘻~~~感觉他跟谁在一起都很有cp感。 2楼：感觉苏韵的扮演者戏里戏外都是团宠啊！谁能像他一样撩遍男主女主男二还完好无损的？ 3楼：本体是魅魔，靠双修增长修为，睡遍天下美人，男女皆可，世间没有一条道德可以约束他，这人设我真的……说实话他才是作者亲儿子吧？这里面唯一一个没有世俗压力、不受道德绑架、没吃爱情的苦的人，大概就是这只逍遥自在、天天只知道瞎撩的小魅魔了。 4楼：冰山一样的仙君在他面前就多了几分鲜活人气，这cp感谁懂啊？ 5楼：我竟然有点想磕魔尊x魅魔，谁懂啊，脱线下属总是在魔尊雷区上蹦迪，魔尊却一直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这不是宠溺是什么？ 6楼：终于有人说出我的心声了，剧版的苏韵真的是万金油体质，他和女主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心机绿茶小奶狗，和仙君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魅惑勾人的小妖精，只有在魔尊面前就是怂哒哒的打工人。 7楼回復6楼：老闆在的时候大气不敢喘，老闆不在的时候可劲浪。[滑稽] 8楼：宋知和顾琰清戏外也很好磕，两个人还相约在一起过年呢，试问这得好到什么程度才会一起过年啊？ 9楼：本来还以为顾琰清是美人受，他跟季晏礼的流云cp也很好磕，但是他在宋知面前又妥妥地攻了起来。嘶~美人攻这个人设也不是不可以…… 10楼回復9楼：哈哈哈哈~你就说宋知跟谁搭配不是受？他的女装真的是我看过的所有电视剧中最没有违和感的了，男装和女装都是不同的感觉。他要是在我面前，我也想扑倒他。 11楼回復10楼：都是一帮流氓，崽崽现实里可乖了。 宋知的走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虽然王可当初已经预料到这部剧会给宋知带来不小的人气，但《流云飞花》的火爆程度还是超出了许多人的想像。 随着电视剧的热度越来越高，剧中一些角色的讨论度也在不断攀升，除了几名主演之外，网上讨论度最高的角色，就当属宋知饰演的苏韵了。 第164页 对此，王可和整个团队都喜闻乐见。 藉由实时热度找上来的工作，多得他们都忙不过来。 王可感慨道：「小宋儿，你是真的火了啊。」 一个角色，一夜爆红，这样的好事居然也发生在他兄弟身上了。 王可感动得有点想哭—— 照这样看来，就算没有他为宋知量身打造一部戏，宋知也不缺戏拍。 他观众缘那么好，拍戏又那么认真捨得下功夫，事业只会越走越顺。 所以不是宋知好运遇到了他，是他好运挖到了宝藏啊。 「我现在这种程度，怎么能算火了呢，跟季哥还有顾哥他们一比，我还差远了。」虽然看到网上那么多讨论他的，时常会让宋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见面会时看到有人手里举着他的灯牌，在台下大声喊他名字时，也会觉得新奇又受宠若惊。 但是宋知脑子里还是很清醒，他很清楚这些热度都只是暂时的，随着剧播完之后热度淡去，这副虚假繁荣的景象会逐渐恢復正常。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饰演了一个男配的角色，就真的彻底火了。 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和强大的粉丝基础，现在的人气就犹如空中楼阁，时刻都有倒塌的风险。 所以宋知一直在时刻勉励自己，一定不能骄傲自满，尽快拿出好作品才是正经。 「哟~没想到啊，你现在还挺有追求，拿季老师和顾老师当目标啊？」他实事求是的话反倒引来了王可的打趣。 「不过话说回来，这部剧播出之后，顾老师是真的火啊。」虽然只是男二，但这个角色太深入人心了，相比起宋知，饰演傅云逸的顾琰清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爆红了。红得王可都肃然起敬。 他现在的人气非同一般，粉丝数都过亿了。 顾琰清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大批的粉丝围在他身边。 上次因为他的出现，还造成了机场瘫痪呢。 这段时间网上的热搜，五个里面就有一个是他的。 可以想像，只要好好发展，未来的他会红成什么样。 只怕又是下一个顶流。 「难怪人家胆子那么大，敢签对赌协议呢，确实有那个牛气的资本。」想想他那张脸，就不会觉得他的爆火是意外了。 「这下华艺那边应该会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吧，对赌的赔偿金应该不需要担心了。」 这也正是宋知所期望的。 他不知道顾琰清没有照原着中那样攀上季家这棵大树，未来的事业还会不会像书中那么顺利。 虽然他对顾琰清的个人能力充满信心，但就是会不自觉担忧。 现在感情线是彻底崩了，事业线……可千万要挺住啊！ 「剧播完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开始解绑了？」宋知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还要继续炒cp么？」 继续炒cp会不会引起顾琰清粉丝的反感，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啊？ 一般的合作对象，不都是在剧播出的时候疯狂营业，播完就撇清关系么？ 「这个问题他们那边倒是没有跟我提过……」王可猜想，可能也不需要特意来提吧。 现在cp粉磕他们是因为对剧情上头，且他们之间的交流互动多，等以后他们的交集少了，话题度自然就降下去了。 「别管他们那边怎么想，你就顺其自然吧。反正现在占便宜的是我们，我们干嘛要上赶着提醒他们解绑的事呢？」王可说到这事就有些得意，当初不知道顾琰清会火成这样，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还真是做对了。 「欸，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网上那些分析视频还真分析得有模有样。如果不是我知道内幕，我都怀疑你跟顾老师真的有一腿！哈哈哈哈哈哈~~~」 宋知：「……」 他头痛地揉了揉额，「什么视频啊？」 「嗯？我发给你看看，这些粉丝真的太有才了，看得我都快要信了。」 给宋知发完视频连结后，王可就去忙了。 宋知点开连结，首先看到的就是那醒目的标题： 【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在谈啊？】 而封面，赫然就是他和顾琰清在见面会上对视的定格。 宋知：「……」 他心虚地点了进去。 第一个视频片段，他们第一场直播时。 看似正常的四人聊天，当放大宋知的单人画面时，就能发现一个有趣的情况。 他的视线看似在不停游移，但不管看向哪里，最后的目光总会回到顾琰清身上。 宋知：「……？？？」他当时有这样吗？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很想质疑这个视频的真假，但是有好几个地方别人还在讲话，他的视线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就飘到了顾琰清的窗口，而且还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宋知自己看了都一咯噔，开始怀疑自我。 ……他真的有偷看顾琰清这么多次？ 为什么会这样？ 正当他陷入混乱之中很想把自己埋起来时，视频画面一变。同一场直播，这次放大镜聚焦到了顾琰清身上。 一开始直播时，他还很正常随意地和另外两人聊着天，随后宋知上线，看到他的一剎那，顾琰清眼睛微微一亮。 虽然这个动作很细微，但架不住网友们有放大镜啊。慢动作反覆播放了几次，宋知都见鬼地仿佛从里面看到了深情。 第165页 …… 和宋知偶尔瞥一眼不同的是，顾琰清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光明正大地看宋知。 仿佛眼睛就长在他身上了。 当时直播的时候宋知没注意他是不是一直在看自己，但这个视频这么一剪，看上去就好像是这么回事，看得他都有点不确定了…… 「我们过年都是在一起过的，是吧小知？」宋知看来很平常的一句话，被粉丝品出了刻意炫耀的意味，叫他『小知』时的笑也成了「宠溺一笑」。 宋知心中百味杂陈。 这就是cp粉的视角吗…… 怎么办，他现在也有点不对劲了。 被这么一带节奏，顾琰清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也变得刻意了起来。 之后的视频内容，他和顾琰清在见面会时每一次同框、每一次不经意间的对视、每一次肢体若即若无地接触，都被细心的粉丝剪了出来。 宋知看着看着，不知何时出了神。 视频中有一句话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他看他的眼神，着实算不上清白】 后面紧接着剪了一段顾琰清扭头看他时的镜头，画面中他若有所觉地转过头，和他对视上的一瞬间，顾琰清的眼里瞬间冰雪消融，一片盛大的灿烂。 如果没有慢镜头的呈现，宋知甚至都没有发现。 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或许连顾琰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宋知眼睫颤了颤，盯着画面中的顾琰清看了许久…… 第71章 盛名之下，也不止是鲜花和赞誉，随之而来的还有谩骂和诋毁。 顾琰清饰演的傅云逸火了之后，就出现了许多营销号旧事重提，再度提起牧瀚奕错失傅云逸一角的事。 给牧瀚奕蹭了波热度的同时，把他粉丝的火气又给拱出来了。 虽然顾琰清饰演的傅云逸已经接受了市场的检验，获得了大众的认可，但牧瀚奕的粉丝还是耿耿于怀，认为这个角色如果当初没有被顾琰清抢走的话，那现在火爆全网的就是他们家哥哥了。 牧瀚奕的粉丝半是心疼半是耍无赖，把牧瀚奕遗憾错失角色的话题又艹上了热搜。 不提还好，这一提，顾琰清的粉丝们也想起来了！ 当初他们网上放顾琰清的黑图，拉踩他不如牧瀚奕，暗指他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得到角色，搞得书粉和不明真相的路人联合牧瀚奕的粉丝把顾琰清喷得体无完肤。 还扬言这部戏有顾琰清不看！ 结果呢？书粉啪啪打脸，路人纷纷黑转粉，36亿的播放量无声地嘲讽着当初每一个嘴硬说不看的人。 现在《流云飞花》已经成了现象级的大爆剧，本来牧瀚奕家的粉丝不提，顾琰清被黑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好啊既然他们还有脸提，那大家就好好掰扯掰扯！什么新仇旧怨正好通通算个总帐！ 两家粉丝抱着键盘在网上激情开骂，骂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热搜上天天都能看见两家粉丝掐架。 那段时间别家粉丝都自动噤声做起了隐形人，生怕路过都被扇两巴掌。 顾琰清现在的粉丝体量跟未播前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以前自家偶像被黑，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牧瀚奕家的粉丝碰瓷，现在他们是钮祜禄·氢气球。 牧瀚奕家的粉丝只要敢吠，他们就敢咬回去！势要一雪前耻！ 剧都播完了，他们还怕个屁啊！拿起键盘就是干！ 宋知也是看热搜才知道，两家粉丝又对上了。 牧瀚奕，又是他…… 他这个炮灰倒还□□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虽然现在剧情已经改变了不少，不过他似乎还是逃不脱被打脸的命运。 奇异果线下举办的一场活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同时把牧瀚奕和顾琰清都请到了现场。 两个风浪中心的人物凑到一起，能引起的飓风可以想像。 当天活动全程直播，明明是官方举办的一场活动，结果成了两家粉丝打擂的擂台。 当天到场最多的，就是两家包得严严实实的粉丝。一身煞气，手里举着灯牌拉着横幅，宛如军队阅兵现场。 轮到自家艺人走红毯时，他们立马化身成故障的旧音响，爆发出尖锐的爆鸣，似乎想从气势上压倒另一方。 也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家人气更胜一筹。 那豁出声带的尖叫声，震撼了当天所有到场的其他艺人。 宋知当时也在现场，和顾琰清前后脚一起走红毯。 他和顾琰清在签名板前拍照时，才看到牧瀚奕姗姗来迟。 明明按顺序他应该在他们前几个出场，结果现在反而在他们之后。 牧瀚奕这次打扮得非常骚包，从车上一下来时，他的粉丝都惊喜得尖叫声快冲破天际了。 宋知看到好几个血压飙升，脸色红得发紫，都怕他们一时激动撅过去。 几乎是他们刚下去，网上就多了好几个词条，纷纷在说牧瀚奕现场碾压顾琰清。 宋知看到手机都无语了。 不用说，这次也是牧瀚奕团队提前买的通稿。 不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这么多口径一致的拉踩帖。 牧瀚奕估计是早就打算好，借这次机会好好证明一番自己，还特地在顾琰清出场之后才出现。 第166页 宋知看过去的眼神都忍不住透出了一丝无语，这人的自信真的跟他的脸皮一样厚。 他是怎么想到要跟顾琰清拼颜值的？真是好奇他的脑迴路。 这不是送上门找虐吗？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谁被碾压了吧？ 果然，活动还没结束，网上的舆论风向就已经完全变了。 【等等…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还是作者的眼睛出问题了？】 【emmm，这很难评…】 【是认真的吗？放这几张图然后说牧瀚奕碾压了顾琰清？？】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好吧。】 【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好笑…】 【牧瀚奕家的粉丝是来搞笑的吗？你告诉我这叫碾压？？】 【应该是mhy的黑粉写的，鑑定完毕。】 【我真的会醉……第一次看见有人自己给自己挖坑的，对家应该谢谢牧瀚奕把热度白送上门，连买热搜的钱都省了。】 【删了吧，真的没必要这么自取其辱，直播还开着呢。】 牧瀚奕一身黑色条纹西装，领口开到了胸那儿，隐隐能看到一条清晰的沟壑，脖子上戴了一条珍珠蓝宝项鍊，每根头髮丝都经过了细心的打理，看上去确实不错。 但他身高只有178，脱了鞋可能只有176，单人看起来还好，直播镜头里跟顾琰清一比……那还是算了吧。 顾琰清今天穿的是一套纯黑色的西装，挺括的版型将身高腿长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内衬也是优雅神秘的纯黑。 他没有戴任何的饰品，那张眉目精緻连3d建模都不敢这么建的脸，就是最好的时尚单品。 平时柔软的顺毛刘海用髮胶固定住了，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宋知站在一起时攻气十足。 偏头随意一笑都能随机迷倒一大片路人。 这人间alpha的气场、顶级omega的颜，结合在一起简直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 镜头扫过一片艺人时，他就算站在角落，也是第一眼被注意到的那个。 牧瀚奕的脸也很精緻，但必须得精修过后才显得完美。直播镜头的自然光照下，原本精巧的鼻子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奇怪，眼睑下的肌肉也微微有些僵硬。 虽然化了妆，但皮肤底子还是隐隐可见有些蜡黄。眼底的乌青时隐时现，跟小孩子玩的3d立体变化卡似的。 特别是在顾琰清光彩照人的脸蛋映衬下，他原本在男艺人中还算不错的状态，都被秒成了渣渣。 【水军是提前雇了不能退是吗？睁着眼睛都能说出这种瞎话。】 【说实话你要是不把牧瀚奕跟顾琰清放在一起做对比，我都没发现顾琰清居然这么好看！】 【在电视上看习惯了，对顾的颜值不以为然，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在艺人中也算拔尖的。】 【真的不是一个level，这次牧瀚奕真的输得彻底。】 【顾琰清家的粉丝真的不会吹，学学你们对家啊！看他们多自信~】 【笑死，偷鸡不成蚀把米。牧瀚奕成功把自己作成了今年全网最大的笑话！】 【救命！我正在看直播，他真的好自信。】 牧瀚奕还不知道自己这一手计划把自己坑惨了，他以为这次藉机蹭一波热度还能像上次一样吃到红利，却没意识到他本来在路人眼中不错的形象，因为这次争议变得滑稽了起来。 下了场，他仍是很自信地和镜头打招唿，一秒八百个耍酷的小动作。 在场的记者对网络上的风向掌握得一清二楚，见网友们这么关注牧瀚奕，镜头对准他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落在牧瀚奕眼里，更是让他洋洋得意。 他自动把这归为是买的通稿起作用了，完全没看到拿着他手机的经纪人大冷天出了满头热汗。 顾琰清根本没注意他这么个人，全程都在和身边的宋知有说有笑。 他俩同框就是cp粉们放饭的时间。 cp粉们也无心参与网络上的斗争，他们只想知道琰琰在知知耳朵边说了些什么，怎么就把知知逗得红了脸？ 啊啊啊啊啊！真是让人抓心挠肺！ 似是为了宣洩心中的激动，他们手中的cp话题楼盖了一层又一层。 「顾老弟！」散场时，牧瀚奕尽显胜利者的姿态秀去了顾琰清跟前，假惺惺地道：「网上的争论我都看到了，都是底下粉丝们闹的，你别介意。」 顾琰清和宋知站在一起，两人都是神色莫明。 顾琰清保持着面上的礼貌，微微一笑，「不会，毕竟我的粉丝也没有客气。」 牧瀚奕笑容一顿，一时不知道他这话是挑衅还是真心。 静了静，他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网上老有一些营销号喜欢把我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但是我希望网上的争议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琰清笑着勾起嘴角，「牧前辈可真是大度啊。」 大度？ 牧瀚奕心中略有点奇怪，但还是保持着笑容，「当然。」 「牧前辈心态真好，我也要跟你学习。」宋知摆出一张认真脸，「其实我们也害怕网上的风言风语会给你造成什么不快，有你这句话，我们就彻底放心了。」 「怎么会？我才不会放在心上。」牧瀚奕假笑着，心想网上都是他雇来嘲顾琰清的水军，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三人和和气气地道了别，直到回到房车上，牧瀚奕才从自家经纪人那儿得知了真相。 第167页 …… 精心策划了许久的表演，结果让自己成了笑柄。牧瀚奕脸色阴沉地盯着网页新闻，力气大得几乎快把手机捏碎。 「这群人眼睛是他妈瞎了吗！？居然说我不如顾琰清？？？」 「操！发帖的人为什么不知道p一下？拿了那么多钱这点事都不会做吗？！都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 「日他奶奶的，这群粉丝也是半点用都没有！都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出来控评，就看着我这么被人骂吗？！去他妈的！！！」 没有了镜头，牧瀚奕原形毕露，没有顾忌地破口大骂着。 车子忽然勐地剎车，牧瀚奕一下撞上了前座的靠背，脸上的粉都印在了上面，白花花的一片。 「你他妈的是疯了吗！？怎么开车的！？」牧瀚奕暴怒，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了。 司机唯唯诺诺地回答，「有，有人…」 人？ 下一秒，车窗被人敲响。 牧瀚奕降下车窗，在见到外面戴着口罩一脸面无表情的女孩时，极为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不接我电话，你躲啊！你继续躲啊！」女孩拉下口罩，瘦小的身体里面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声音大地牧瀚奕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都给你那么大一笔分手费了你还想怎样？滚开！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别像个乞丐一样地老是跟着我。」 女孩咬紧了牙，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冷冷道：「牧瀚奕，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牧瀚奕丝毫没把她的怒气当回事，不痛不痒地对着前面道：「开车，别管她。」 「牧瀚奕~！！！」车子没有任何迟疑地开走了，留下一串尾气。 女孩捏紧了手，恨恨地低声道：「这是你逼我的！」 * 阴阳怪气地回怼了那番话后，宋知一脸神清气爽，看得顾琰清暗自好笑。「就那么开心吗？牧瀚奕惹到你了？」 宋知轻轻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明知故问……」 「我知道什么？你不说的话，万一我自作多情了怎么办？」顾琰清轻笑着道。 「我只是看到恶人自食其果所以高兴，行了吧？」宋知没好气地道。 顾琰清挑了挑眉，拉着宋知一路走，把他拽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唔，你干嘛？」 顾琰清把人推到墙上，俯低身将人困在身前。 「让我看看，是哪张嘴刚刚那么大声吼我。」 「……」 宋知心虚地撇开了头。 顾琰清扣住了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唔——」 「是这张嘴吗？」 「……」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亲了，只是亲了一下，宋知竟然就腿软了。 他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顾琰清，没有说话。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顾琰清眸光黯了下来，「这张嘴看来要好好惩罚一下了。」 下一秒，唇舌再度交缠在一起，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摒弃在外。 两个人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个缠绵的吻中。 第72章 「那今天的採访就到这里了，谢谢小宋。」 「谢谢，辛苦了。」 见採访结束，王可赶紧走上前来，给宋知披衣服。 「录制总算是结束了，赶快回家睡觉吧。我的老天啊，整整录了十四个小时，我这铁打的身子都快熬垮了！」王可撑着疲惫的眼皮，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杀人行程」，坐四个小时飞机到c市，到达酒店休息了一晚，起床后就到摄影棚开始录制综艺，从白天录到晚上，结束之后还不能走，还得留下补几个採访。 宋知因为要配合流程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所以看上去还是神采奕奕。在后台等候的王可把咖啡当水喝也抵抗不住这股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疲惫，他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觉、一口气背了一整本英文单词、吞了一把安眠药那么困。 终于能回去补眠了，他比宋知还开心。 两人坐上车之后，王可就催促司机快走。 「等会儿，」宋知出声道，「那边那台车是不是顾哥的啊？」 王可歪头看了一眼，「是啊，是他的。你的採访顺序在他前面，他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吧。你问这个干嘛？」 这次的综艺又是《流云飞花》剧组的演员们一起合体录制的，所以顾琰清的车在这儿不奇怪。 宋知盯着那个方向咬了咬唇，忽然拉开了车门，「你们先走吧。」 「啊？？」王可降下车窗，「不是，小宋儿，你干嘛去啊？」 宋知眼珠子乱转，「我……我等等顾哥，跟他说几句话。」 「哈？」王可更迷惑了。有什么话非得这时候说不可啊？手机上说不行吗？ 「你们先走吧，等下我坐顾哥的车走。」宋知不欲多说，挥手催促王可他们离开。 王可一脸迷迷煳煳，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应了下来，「哦，那你，那你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嗯嗯，去吧去吧。」宋知用外套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毫不留恋地挥了挥小手。 王可想了一下，还是不行，「要不我还是下来陪你一起等……」 宋知想也不想地把他车门按了回去，两个人睁着眼面面相觑：「……」 第168页 「呃嘿嘿~」宋知尬笑了一声，「不用了王哥，我知道你累得不轻，赶紧回去睡吧。不用守着我了。」 「我又不到处乱跑，我就待在这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再说顾哥马上就下来了。」 宋知好说歹说，才让王可放心离开。 他不由松了口气。 想到顾琰清，宋知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心头却像是悄然开出了朵花般。 他走到顾琰清的保姆车旁，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对着后视镜整了整自己的髮型。 心跳莫名开始急促起来，宋知做了个手势，给自己鼓气。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顾琰清和经纪人、助理、保镖等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朝着停车的位置走去。 顾琰清现在已经彻底大放光芒了，无论是形貌体态还是气质都是遮盖不住的星光熠熠，吸人眼球。 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上街，也会一眼就被人注意到。 更何况他刚刚才录制完一场综艺，精心打扮过的他更是帅得人合不拢腿。 不知道和经纪人说了些什么，神情少见的认真和投入，比平时更加吸引人。 一行人走到车旁，顾琰清手刚碰到车门，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扑了上来。 他下意识就要出手—— 「哈！！」宋知像只兔子似地蹦了出来，吓得顾琰清身后所有人都是一抖。 「……艾玛！」经纪人岚姐抚着胸口，魂都差点飞出去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 助理跟着松了口气，「我也以为……」 宋知扒着顾琰清的手臂笑得没心没肺，一点都没在意自己刚刚差点被顾琰清甩出去。 生生止住动作的顾琰清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躲在这儿干嘛呢？」 「吓你啊！」宋知理所当然地道，一点也不怕被收拾，手还扒在顾琰清手臂上没放。 顾琰清转头看了看，「你的车呢？」 他有些惊讶，「你特意在这里等我？」 「……」宋知刚鼓足的气一下被捅漏了，又开始接不上话，底气略显不足地反问，「不行吗？」 顾琰清眼里慢慢溢出笑意，笑得分外勾人，「行，当然行，我高兴还来不及。」 宋知红着脸撑起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岚姐眼珠转了转，明白了什么，表情开始耐人寻味。 顾琰清拉着宋知上了车，车门关上，顾琰清就更加无所顾忌，紧紧握着宋知的手不放，眼睛仿佛有吸力似的直勾勾盯着人看：「这次挺乖啊，都不用我说，就知道主动来找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宋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被裹得紧紧的手上，他不去看车上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去想他们听到这样的话是什么反应，只专注地想着顾琰清。 他脸颊微红，轻轻抿着唇，在调动身体里的全部勇气，想大方承认，告诉顾琰清他确实是想他了。 但性格受限，连一个简单的点头动作都点不下去。 宋知心里不由有些懊恼。 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反应已经取悦了顾琰清。 他现在很开心。 「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本来看在录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很累的份上，想让你好好休息的。」顾琰清一只手拉着他，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在他耳朵上揉来捏去。 宋知的耳垂很敏感，他像一株含羞草似的，被揉得叶片都蜷缩起来了。 但是根本不躲。 坐在那里乖乖让顾琰清把玩。 顾琰清眼神都深了。 他虽然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宋知这种乖乖巧巧、逆来顺受、任他蹂躏的性格，确实正中他的喜好。 在心理上，他也属于强势的那类。 而且还是很强势的那种。 他对爱人有很强烈的掌控欲、占有欲，当然，没有变态到限制人身自由，只是希望爱人身心都完全依赖他。 所有感情都繫于他一身。 最好像个蚌壳一样，对着别人闭得紧紧的，只对着他露出里面最柔嫩的软肉。 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宋知拿出来看了看。还是王可，不放心又发信息来问宋知等到顾琰清没有。 「是你那个经纪人？」顾琰清偏了偏头。 「嗯。」宋知一只手飞快地打字。 「你怎么跟他说的？」 「嗯？」宋知反应了一下，「我就说，我要等你……」 「他还不知道？」顾琰清凑得极近，热气都喷洒在了宋知耳廓上。 宋知囧了囧，「嗯……」 顾琰清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宋知默默地低下头，心想，告诉他什么？怎么说？ 要关系确认了，才好跟别人介绍吧？ 但是他俩……现在似乎已经跳过那个阶段了…… 真是让人头秃。 宋知是抱着结束这朦胧的暧昧期的念头而来，但来是来了，这个口却不知道怎么开…… 「顾琰清是住这儿吧？你就告诉我们他住哪间房。我们是他舅舅舅妈，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能泄露顾客信息。」 「我们真的找他有事，小姐你就通融一下吧。」 「抱歉，酒店有规定，不是我不愿意帮忙。」 「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我们真是他舅舅舅妈！又不是什么别的人！」 第169页 经纪人和助理等人送顾琰清回到酒店，刚一进大门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在和前台争论不休。 顾琰清脚步募地停下，让随行的人有些奇怪。 宋知偏过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琰清下车时就已经全副武装，戴着墨镜无法看清他的眼神，但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对夫妇身上。 宋知循着目光看去，只能看到两人背影。这对夫妻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说话嗓门很大。 宋知很快就捕捉到了「舅舅舅妈」「住几层」这样的信息，不用细听就知道他们是来寻人的。 身边人身体一瞬间绷紧，宋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琰清拉着手大步朝电梯处走去。 「快看！是大明星！」 酒店大堂里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宋知偏过头，隐隐有种坏菜了的直觉。 果然，前台处的夫妻被惊动，转头看了过来。 只是两秒的时间，他们就确认了什么似的，神情大变，大喊一声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琰清！！琰清！！是舅舅舅妈啊！琰清！！你等等——」 已经走到电梯门前的顾琰清勐地顿住，拉着宋知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 宋知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的侧脸。 「琰清！」 保镖和经纪人尽职尽责地拦在两人面前，给顾琰清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中年夫妻以为他们要阻挠，「干什么？我们是他的亲人！我是他舅舅，她是他舅妈，我们是认识的！」 岚姐瞥了顾琰清一眼。 见他没反应，便自发出来控制场面，「两位，请先冷静一下。艺人的安全是第一要务，我们不会让任何来歷不明的人随意和艺人接触，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岚姐从容不迫，「我是顾琰清的经纪人，我姓张。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先跟我说。」 自称是顾琰清舅舅舅妈的中年夫妻，看到人高马大的保镖时就已经有些被震慑住了，再听到经纪人公事公办又不容情面的话后，看向顾琰清的目光就多了些畏怯和慎重。 只是他们还是不由得把希望放在顾琰清身上，按捺不住避开经纪人直接和顾琰清对话。「琰清吶，不认识了吗？我是舅舅啊。」 男人语气里藏着一丝讨好，「我们来找你了。当初是舅舅舅妈做得不对，你别放在心上。和舅舅舅妈谈谈吧！」 顾琰清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来对着二人。 「好啊。」 第73章 五分钟后，顾琰清和宋知坐在了一间茶室的四人桌旁，对面坐着周建军和杨秋菊夫妇。 经纪人和保镖助理等人，则坐在另一桌。 宋知捧着茶杯默默地喝茶，顾琰清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周建军和杨秋菊一时间有些侷促。 杨秋菊偷偷撞了撞周建军，给他使了使眼色。 周建军开口笑道：「琰清吶，真是许久没见了。你…最近还好吗？我和你舅妈还有你弟弟，都挺想你的。」 杨秋菊在一边状似诚恳地点点头。 「其实啊，把你赶出去我们都后悔了。可惜你换了电话号码，又没告诉我们你搬去了哪里，我们找不到你。直到我们看了电视，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我跟你舅妈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在这儿。你……不嫌舅舅舅妈突然上门打扰你了吧？」 宋知不由瞥了一眼对方，看着老实敦厚的男人，谁能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呢。 原书里也有这样一段—— 周建军和杨秋菊一家人将顾琰清赶出家门后，就对他的一切都不在意了。刻意不去打听他在哪儿，过得好不好，权当没这个人。 满心以为养他到十八岁，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几乎都快忘了顾琰清这么个人，还以为他在哪里过着普通的打工生活。 直到《流云飞花》火出了圈，他们看电视才知道顾琰清原来已经成了大明星。 原本两口子并没有指望顾琰清日后回报的想法，他们从来只当顾琰清是累赘，养他养得不情不愿，所以一到他成年能独立了，就迫不及待把他踢出去了。 顾琰清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他们绝不会产生上门认亲的想法。 但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星，身价不可估量，那……就不一样了。 周家两口子忽然有种错失了一个亿的不得劲，开始懊悔自己蠢笨，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什么回报都没要，就这么放出去了。 加上杨秋菊娘家人唆使他们找顾琰清讨要恩情的话，他们渐渐就转变了心理。 开始自我洗脑，觉得顾琰清是该回报回报他们。 虽然说起来很没有面子……但若是真能得到一些好处，面子不面子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所以别看周建国话说得漂亮，宋知知道，他们后悔赶走顾琰清是假，想来沾光才是真。 顾琰清同样没有被这场面话哄骗到，闻言冷笑了一声，「舅舅舅妈？我哪儿来的舅舅舅妈？当初不是说好了，以后跟我再没有关系了吗？」 这直白又犀利的言辞，堵得两口子无言以对。 「舅舅舅妈知道错了！你这孩子，我们毕竟是亲人，血浓于水啊！哪能真的一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杨秋菊着急地道，「你原谅舅舅舅妈吧，有空的话，回家里坐坐，嘉嘉现在也长大了不少呢。」 第170页 顾琰清手背上爆起了青筋，被这话噁心得想要作呕。 『家』？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来的脸面把那称之为他的『家』？ 他们把他当成家人过吗？ 他成长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在嫌弃中度过的。 舅舅舅妈都看他不顺眼，一旦开口要钱势必会讨来一顿咒骂和埋怨。从他只知道张嘴吃饭、伸手要钱开始，到他那短命的爸妈不干人事留下这么大一个拖油瓶，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话语，他们都对顾琰清说过。 大人如此，孩子也有样学样。 周乐嘉没少挤兑他，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讨债鬼』、『拖油瓶』、『吃闲饭的』，动辄威胁他要把他赶出去，明明白白把他当外人，从来没把他当哥哥尊重过。 顾琰清的自尊心，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日復一日地被践踏的。 所以他才发了狠地拼命学习，他想有一日出人头地，证明自己的价值，摆脱这样难堪的处境。 他憋着股劲，想把他们花在他身上的钱通通还回去，加倍都可以！ 他想用事实证明，他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拖油瓶』、『吃闲饭的』。 他会还，都会还！所以，不要再说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刚刚高考结束，连录取通知书都还没有拿到时，这家人就迫不及待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从此，顾琰清灭掉了最后一点对亲情的渴望。 「真是可笑！当初把我当累赘想要划清界限的是你们，事到如今又跑到我面前假惺惺说些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鬼话，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你们摆布的小孩子吗？！你们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只要招招手、说说好听的话，我就会乖乖地跟你们回去？」 「几年了？快八年了吧！这么多年你们对我不管不问，现在冒出来想要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是不是太厚颜无耻了一点？」 顾琰清突然爆发，不仅震慑住了周家两口子，就连宋知也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顾琰清发这么大的火，俊白的脸都涨满了怒气，看得出对周家夫妇的憎恶到了极点。 宋知怔怔地想，他一定，曾经被伤害得非常深。 周家夫妇被顾琰清这样下面子，脸上也挂不住了。 「小清，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爸妈死后是我们抚养的你，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吗？」周建军瞪着他，摆出了长辈的姿态。 杨秋菊也是一脸的控诉，「你舅舅说得对啊，如果不是我们收养了你，你哪能安心上完高中考上大学？俗话说的好，养恩大过生恩，就算我们做得有什么不对，你也该记着我们的恩情，怎么能反过来埋怨我们呢？你爸爸妈妈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宋知唿吸一滞，拳头跟着硬了。 这话他听了都难受！父母的死本来就是顾琰清心上的一根刺，他若是父母健在，还有杨秋菊在这儿讽刺他没教养的份吗？ 这么多年，杨秋菊就是用这一句句诛心之言往顾琰清心上插刀的。 所谓杀人不见血，便是这般。 他紧张地看向顾琰清，生怕他会失去理智暴走。 顾琰清却似是怒极反笑，「他们二位早走了，我什么样，不都是跟着你们耳濡目染的吗？」 「你……」杨秋菊气得脸涨红。 她心中还有些不习惯，以前的顾琰清沉默寡言，怎么说他他都听着，哪里像现在一样跟他们顶嘴。 「哼！你现在成了大明星，翅膀是硬了。但是你别忘记，我们国家的人都重孝道。不管你认不认，你舅妈和我都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想跟我们撇清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周建军索性不装了，说话强硬了起来。 本来他们就没有对顾琰清能原谅他们抱什么希望，他们的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得到顾琰清的原谅。 顾琰清盯着他，缓缓地道：「那你想怎么样？」 周建军神色略微不自在了一瞬，虚张声势地道：「一百万！你想和我们断绝关系，除非给我们一百万买断，否则你休想！」 …… 顾琰清拳头缓缓攥起，因为瘦削和力量，手背上的脉络清晰可见。 他望着周建军，嘴角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眼中的嘲讽清晰可见。 「我还当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我这号人，跑来提什么养育之恩……其实是看我现在出名了，就来要钱了是吧？」 周建军撇了撇嘴，粗声粗气地道：「一百万，就算是你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了。拿了钱我们就走，以后绝对不来烦你！」 宋知忍不住看向了身形有些僵滞的顾琰清，仿佛透过了皮囊，看到了皮下被箭洞穿的心脏，让他都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杨秋菊缓下脸色，苦口婆心道：「琰清，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这些年家里日子确实不好过。你舅舅年纪大了，工资一直不涨，还随时都有被裁员的风险。家里还有几位老人，整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痛的，时不时就要上医院。」 「你弟弟现在年纪也大了，他跟我们说想出国留学。你也知道，供一个学生出国留学开销有多么大。你弟弟有这个心，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不让他如愿呢？你就当……资助他。」 「你现在都是大明星了，赚得多，一百万对你来说不过是小数目。反正你很快就赚回来了，也没有吃什么亏对不对？再说你和嘉嘉从小一起长大，总归是兄弟，兄弟之间互相接济一下难道不好吗？」 第171页 「舅舅舅妈真不是贪图你什么，本来我们是不打算来的，但是看到你现在这么有能力，就还是希望你能帮就帮帮我们。你也不想传出去，让别人以为你是什么不念旧情的人吧？」 宋知伸手抓住了顾琰清隐隐颤抖的手，双眼通红地瞪着对面两人，「真的是笑死人了！你儿子想留学关顾哥什么事？他又不管顾哥叫爹，顾哥凭什么给他出这个钱？真是亏你们说得出来，你们连大学都没供顾哥读，现在却想让他出钱送你们儿子去留学？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们是把人当傻子吗？！」 另一桌的岚姐几人简直想给宋知鼓掌，没错没错，就该这么怼！听得他们都快气死了！ 什么人啊这是？！ 「一百万？？你们花在他身上的钱，有十万没有？」宋知似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我告诉你们！这个钱就算我们有，也绝对不会给你们！因为你们不配！！！」 顾琰清偏过头，怔怔地盯着宋知。从来脾气软和的人，因为他气得浑身毛都炸了，身体微微轻颤，眼角没出息地挂着泪，看上去比他还难过。 刺痛麻木的心似乎慢慢被熨平展了，顾琰清眼里倾泻出对宋知的无可奈何。 「我们走！」宋知放完话便拉着顾琰清转身，没有给周建军夫妇继续纠缠的机会。 周建军夫妇俩气得肝疼，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 第74章 两人回到了酒店。 房门关上后，一切似乎都被隔绝在外。 顾琰清双手环着宋知的腰，头靠在他肩上静默不语。 宋知仿佛能感受到他心中沉甸甸的忧伤，抬起手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脑勺。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顾琰清，似乎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略显苍白。 静默了许久之后，顾琰清轻轻开口：「可笑吗？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家人……」 「你知道吗？我以前恨过。」 「我恨我父母，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早，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过上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周建军和杨秋菊是一对十分溺爱孩子的父母，但他们所有的爱都是对着唯一的宝贝儿子周乐嘉的。 即使顾琰清是他们的亲外甥，也别想得到一分温情。 顾琰清时常像个透明人一样，看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没有办法控制地不去想，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的话，那他应该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吧？ 再加上杨秋菊脾气上来时，总喜欢咒骂埋怨他的亲生父母，撒手人寰什么都不管了，把顾琰清这么个拖油瓶留下来拖累他们。 内心的痛苦无法排遣时，顾琰清也这么想过——是啊，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让他这么悲惨地遭人嫌弃…… 「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拖累别人？」 杨秋菊连死去的人都咒骂，又怎么会放过顾琰清。对着小小年纪的孩子，用戾气满满的尖锐嗓音呵斥他「怎么不去死」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两次。 让顾琰清恍惚中都生出一种自己该死的错觉。 虽然那只是杨秋菊脾气上来时说的浑话，并不是真心之语，但对当时年纪尚小的顾琰清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可磨灭的。 宋知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紧紧地圈住了顾琰清，手指陷入了柔软的衣物中。 「我曾经很听话，什么家务都帮忙做，拼命努力学习，周乐嘉可以撒娇向父母要零花钱，放学之后出去跟同学一起疯玩，我却从来没有过。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外人，舅舅舅妈不像疼爱他们的孩子一样疼爱我，很正常。所以我努力表现，从来不违逆他们，成绩次次拿第一，我以为只要我表现得够好，他们就会喜欢我一点。」 但还是没用。 所有的努力，在血缘关系面前，都一无是处。 哪怕他已经优秀到成了邻居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在舅舅舅妈眼里还是不如只知道吃喝玩乐、成绩烂得像屎一样的周乐嘉。 因为舅舅训斥周乐嘉时无意中说过一句「你跟你哥学学，你看看他的成绩再看看你的」，导致周乐嘉记恨上了他。 他偷偷将他的书本和作业撕得粉碎，然而就算舅舅舅妈知道了这件事，也只是口头上责骂了他几句。 周乐嘉气性大，在家里摔摔打打大吵大闹，责怪他们为了一个外人骂他，然后气得离家出走。 顾琰清听到舅妈在数落舅舅，不该拿周乐嘉跟别人对比，舅舅也在反思自己做得不对，伤了儿子的自尊心。 两个人把儿子哄了回来，舅舅再没说过让周乐嘉学学顾琰清的话，三个人还是和睦的一家子。 从那个时候起，顾琰清就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因为他不是舅舅舅妈的孩子，他的优秀毫无用处。 他永远也没有办法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能懂吗，当你拼命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得到丁点回应，你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这么不讨人喜欢』？」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在怎么做才能避免被欺负这件事上，绞尽了脑汁。」 第172页 「我开始伪装自己，装作一个对谁都温和无害的人，努力让所有人都喜欢。渐渐的身边的人都对我和颜悦色了起来，但我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得不到任何喜欢的人。」 「如果有人知道了我的真面目，就会离我而去。」 不管拥有了多少粉丝，得到了多少喜爱，顾琰清都无动于衷地认为，他们喜欢的都是他塑造出来的形象，真实的自己，没有人会喜欢。 所以当宋知明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他时，顾琰清觉得难以置信。 宋知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以对他放手，那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用行动告诉了他，即使他是那样虚伪、卑劣，他也能全盘接受的人。 他说，他知道他有多不容易，他不怪他…… 顾琰清从来不觉得有人会理解他，但宋知一个拥抱一句话，就打破了他多年以来筑起的心防，让他知道那个缩在壳子里见不得光的『顾琰清』，是真的被理解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心灵撼动。 顾琰清如同溺水多时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叫他怎么捨得放开？ 「顾哥，你没有做错，你什么错都没有！」宋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星星，滚烫的热泪一颗颗砸在顾琰清的肩上，「你一直都很好，一直一直……都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顾琰清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看过全文的宋知，能从中窥见一隅。 他所谓的亲人，根本完全不在乎他。才刚成年就将人赶出家门，多年来不管不问，再次找上门却是看他出名了来找他要钱。 甚至连多装一会儿的耐心都没有，认定了光凭当年的收养之情，顾琰清就该给他们钱，不要脸面地开始耍无赖。 他们只看到顾琰清现在火了，以为他赚钱很容易，却不知道他身上还背着天价对赌协议，张口就是一百万。 宋知快要心疼死了！ 顾琰清也是人，他也会痛会受伤。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宋知紧紧地抱住顾琰清，眼泪啪嗒啪嗒地砸着。 「没事的，顾哥。」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哪怕你赶我走，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哪怕违背剧情，哪怕遭到报应，他也要陪在顾琰清的身边。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对他好，给他幸福，抚平他所有的伤痛。 这，是宋知抛开剧情、抛开一切外在因素，只遵循自己本心所想要做的决定。 「顾哥，我喜欢你…」 没错，他喜欢顾琰清。 他喜欢上他了。 「……」 顾琰清怔住了，缓缓拉开距离，一瞬不瞬地看着宋知。 一只手慢慢爬上了他的侧脸，「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宋知的眼睛像被泪水浸润过一样，带着淡淡的悲伤，却又认真且明亮。 他侧头在顾琰清的掌心轻吻了一下，满满的珍惜和依恋之意。 「顾哥……」宋知像只猫似的蜷在顾琰清的手心，抬起眼睫黏煳地叫他一声。 顾琰清顿时心一颤，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头封住了唇。 心头似岩浆翻涌，一片滚烫。顾琰清用力地含吻着那两片唇，什么都想不起了。 他沉溺在宋知给他的欢愉之中，在充实的怀抱和缠绵的拥吻中，渐渐似找到了归属般平静了下来。 知知…他的知知… 只有他，是最甜蜜的。 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有他就够了。 「啊……」 双手被按在门上发出嘭的撞击声，宋知双颊酡红，半张着嘴急促地喘着气。 过于起伏的情绪就像是催化剂，两个人都有点停不下来了。 顾琰清埋在宋知的脖颈间，热切地吮吻，发出轻微的啾啾声。 「顾哥…顾哥…」宋知嘴里不停地低声叫着顾琰清，身体热得像快化了一样，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顾琰清抬眼扫了一眼，忽然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宋知下意识盘腿夹住顾琰清的腰，被他抵在墙上亲，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了沙发、滚到了地毯上，最后又齐齐摔进被窝。 他们像两个得了肌肤干渴症的患者，衣物凌乱地挂在身上，纠纠缠缠，最后被顾琰清一不做二不休地剥了个干净，赤条条地滚作一团。 宋知仰躺在床上，似是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似是不明白，脑子像喝醉了酒一般朦朦胧胧。 他只在顾琰清轻声问「可以吗」的时候，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眼里浓稠的爱意已替他做了回答。 顾琰清咬着牙一挺腰，宋知额角上顿时浮起了青筋，「呃……」 接下来的一切，已无需赘述。 即使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但情到深处，有些事都自然成了本能。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狂风骤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留下一片狼藉的湿痕。 寒气被隔绝在外，屋子里的温度高得不像话。 床铺间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和细微的□□，给这个冰冷的雨夜缀上了无边的春色。 第75章 宋知上辈子去世的时候才18岁，因为身体不好，他不像同年龄的男生那么躁动，很少有那方面的需求。 第173页 所以，他没看过片，也不怎么自己diy。 第一次谈恋爱，对象就是男性。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性/爱是怎么激烈的事。 身体仿佛被不断高高抛起，没有一个落脚点般，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不安。 到最后，他也被逼得控制不住失声大叫，叫得令他自己清醒后都觉得羞耻。 好不容易在这强烈的刺激里熬到结束，宋知就像是一条从水里捞上来的鱼一般，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却没有想到，顾琰清伏在他身上休息了几分钟，又开始动作了起来。 「不……等下……」宋知从那一刻才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怎么扑腾都逃不掉。 他是真的后悔了，但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 最后太阳不知道是怎么升起来的，宋知晕晕乎乎地醒过来时，躺在床上完全不敢动。 他有预感，只要他随便动动，就能梦回学生时代体测完一千米的第二天，感受那种全身被碾过般的酸爽。 太……太可怕了…… 宋知整个瑟瑟发抖。 昨天晚上他甚至都害怕自己死在床上，没出息地一个劲儿求饶，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但是顾琰清是怎么做的呢？ 这个变态……他哭得越大声他越兴奋，一边温柔地劝哄一边却迟迟不肯结束。 最后宋知哭都不敢哭了，只能默默地祈求他快点完事。 想到这些，宋知颇为怨念地往身侧看去，没想到正对上顾琰清的眼睛。 顾琰清撑着头，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一双眼睛写满了专注。 「早啊！」他嘴角微翘，比身后的阳光还要明媚耀眼。 宋知条件反射抖了一下，「早、早……你怎么醒来得这么早？」 「睡不着。」顾琰清的体力哪里是宋知这个小菜鸡可以比的。 他太过亢奋，睡不着就干脆盯着宋知看，等着他醒来。 想到他昨天都晕过去了，就憋不住想笑。 顾琰清嘆息着道：「知知，你是真的该好好锻鍊一下了。」 「……」宋知脸颊通红，又害羞又无语地盯着他。 谁能像他一样那么逆天整个晚上都不停的？ 他就奇了怪了，难道做攻比较轻松吗？ 可是怎么看，昨天出力更多的都是顾琰清吧…… 越想脸越热，宋知赶紧抛开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拉起被子遮住了脸。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顾琰清似是不甘寂寞地靠了过来，手轻轻抚上了他温热的皮肤。 「知知……」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昨天晚上你感觉怎么样？」 宋知顿时睡不下去了，唿吸微屏。 顾琰清似故意撩拨似的，在他身前摸来摸去，「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宋知受不了地扭了扭身子，躲开他的手。「我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顾琰清看着把自己包裹成蚕蛹的宋知，嘴角轻挑。 「哪个地方让你不舒服了，你告诉我，我来改进改进。」 宋知忽然从被子里冒出头来，面红耳赤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大、大早上的，你怎么又……？你是禽兽吗？」 「你忘了吗，昨天是你先晕过去了。」 「……」宋知无话可说。 所以还怪他了？ 「等等等等……」宋知抵住顾琰清的胸膛，面色发红地撇开头，「你该不会一直在旁边盯着我一整晚，就等着我醒过来吧？」 顾琰清顿了顿。 宋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顾琰清拉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压了下去。 「等、等等……」 「不等。」 救命！！！ 顾琰清的人设不是清冷禁慾吗？原着又误他！！！ * 周建军和杨秋菊一同走进一间咖啡厅，在观望了一圈之后，走到了角落靠窗的位置。 两人面色警惕地落座，仍然是由周建军先开口：「叫我们来，是想跟我们说什么？」 对面人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目光微凉地看了过来。 周建军和杨秋菊自然认得，这个人就是当时坐在顾琰清身边的年轻人。 当时还是他放话说不会给他们一分钱，现在不知道又为什么叫他们出来。 「这里是十万，」宋知一点都不想和这对夫妇俩多废话，直接切入主题，「拿了钱，以后不要再出现在顾琰清的面前。」 「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呢！」杨秋菊一方面是被宋知的态度所激，一方面是不满这个金额，声音有些尖锐。 他们提的一百万，宋知却只拿十万就想打发他们，这是当他们好欺负么？ 按照他们所想，就算拿不到一百万，能拿个大几十万也是好的，谁知道对面明明都已经是大明星了，还小气成这样。 「说了一百万就是一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哼，你们就等着顾琰清身败名裂吧！」 杨秋菊说得凶神恶煞，宋知却并没有被唬到。 「身败名裂？就凭你们？」宋知是真的觉得很好笑，「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们愿意给你们十万块钱，并不是怕了你们。你们那些年是怎么对待顾琰清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周围的邻居们，顾琰清以前的同学、老师，都可以做证。就算放到网上，舆论也只会站在我们这边。」 第174页 「粉丝只会心疼他们的偶像，若是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苛待顾哥的，只怕到时候你们一家都会被人肉出来，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杨秋菊张口就想争辩，却被周建军拉住了。 周建军更为警惕，他知道宋知不是吓唬他们，他说的是真的有可能。 宋知扯了扯唇，「你们想闹大，我们随时可以奉陪。这件事左不过闹上法庭，但你们要想好，真的打官司对你们有没有好处。你们只是顾哥的舅舅舅妈，虽然在他父母去世后收养了他，但最终却弃养了。在法律上，你们的收养关系已经解除了。」 「顾哥或许对你们有后赡养义务，但后赡养义务的对象是缺乏劳动能力又缺乏生活来源的养父母。这两条你们都不符合。」 「就算你们想打官司要求顾哥偿还多年的养育之恩，但就算顾哥把你们当初花在他身上的钱全部偿还，你们又能拿到多少呢？」 宋知点了点桌上的银行卡，面无表情地问：「能比这个多吗？」 「……」周氏夫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汗。 若是有熟悉宋知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他不同以往的气势和在谈判时的游刃有余。 好歹是个演员，在必要时刻还是很能拿捏的。 而且事关顾琰清，他绝不会让自己有丝毫马虎。 他说了，他会永远陪着他。 就算顾琰清的主角光环註定让他多灾多难，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打官司，也行啊，到时候法律判多少，我们就给多少。」宋知漫不经心地说完，眼神一利，「只是算完了赡养费，就该算算……你们侵吞了顾哥父母遗产的这笔帐吧！」 周氏夫妇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嘴唇哆嗦着脸色全白。 「你……你是怎么……」 宋知学着顾琰清以前的样子，凉薄地扯了扯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哥的父母走得匆忙，可他们平时的日子也不差，难道就真的没给顾哥留下一丁点东西吗？顾哥那时候是年纪小没有想这么深，但这事又不难查。」 「按照法律，顾哥才是遗产的继承人。你们要找他要钱，那就先把这笔遗产吐出来吧！」 顾琰清的父母死于意外事故，他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夫妻俩都有工作，除了房子之外，手头也攒下了一些积蓄。 他们走后，就只有周氏夫妇一家亲戚可以託付。 这笔钱，自然是落入了这对夫妻俩的口袋，没有让顾琰清看到一分。 这是周氏夫妇埋在心中最心虚的一件往事。 急急忙忙把顾琰清赶出家门，未尝没有一点怕他以后知道这笔遗产后想要回去的原因。这些钱都是他们要留给自己儿子的，包括现在来找顾琰清要钱，也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多存点老婆本。 他们没有想到，会有当面被人揭老底的这一天。 宋知不提，他们几乎都要忘了，他们曾经还干过这样一件缺德事。 真要论起来，顾琰清可没有什么欠他们的，反而是他们亏欠顾琰清良多。 最后，宋知收起了强硬的态度，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你们是他的亲舅舅、亲舅妈，就算不爱他，也不该这样背刺他。但凡你们还有良知的话，现在就该拿着钱乖乖离开，走得远远的。顾哥的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怪你们这样对待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 「……」周氏夫妇面面相觑。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姐姐，周建军缓缓低下了头。 …… 几分钟后，宋知瘫坐下来，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对面周氏夫妇已经离开。 他们答应从此消失，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这次和他们私联，宋知是瞒着顾琰清进行的，那十万块钱也是他自己自掏腰包。 他不想让这对夫妇再出现在顾琰清的面前，搅乱他的生活。 他们的每次出现，都是在提醒顾琰清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 宋知希望他能忘了那一切，与过去彻底告别。 原书里这对夫妻也来闹过，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对顾琰清提出了诉讼。 顾琰清的过去被翻了出来，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事实真相曝光之后，大部分网民都站在顾琰清这边。但是周氏夫妻抢占了先机，在舆论上给顾琰清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导致顾琰清事业刚有起色，又陷入网暴风波。 宋知不希望顾琰清再去经歷一遍原书中的剧情，在外人看来是解气打脸的结局，对顾琰清来说其实是两败俱伤。 无论周氏夫妇得到什么样的下场，伤痛都不可能被抚平。 所以他抓住了周氏夫妇私吞了顾父顾母遗产的把柄，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中。 周氏夫妇本来就只是想得到一些好处，并不是真的存心要毁了顾琰清。 所以他们答应拿钱走人，在宋知的意料之内。 被冠上「白眼狼」称号的剧情不会再发生了，他的星星，以后都只会有好事发生。 若改变剧情真的有什么后果，那就都冲着他来吧。 第76章 「啊……等下、别亲那里……」 「好痒……」 一大早，宋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觉有人在他身上亲来亲去，发出轻微的啵啵声。 第175页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在作怪。 他越是抗拒，对方越是肆意妄为，最后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啊——」这下宋知是彻底被压醒了，「你干嘛？」 顾琰清看着体型不大，该有肉的地方都不少，长手长脚一大只，压在宋知身上跟千斤坠似的。 宋知用无法置信的控诉眼神盯着他——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了？昨天晚上把他折腾得那么惨，现在竟然还不让他多睡一会儿。 顾琰清吻了吻他的手背，早晨刚睡醒时的声音总是要低沉许多。「和我一起住。」 宋知：「……」一大早又开始了。 不是，这茬还没过去吗？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还能接着昨晚的话题？ 那他昨天晚上受的罪，不都白受了吗？ 「和我一起住。」顾琰清又加重了语气，像只大狗似的在宋知脸上拱来拱去。「不答应你今天就别想下床了。」 宋知一面害怕他真的又开始折腾他，一面又有点被萌到了。 这，这个语气……难道是在跟他撒娇？ 正式开始交往后的第二天，顾琰清就提出了同居的建议。 因为宋知迟迟没有点头的缘故，顾琰清每天晚上都很磨人。 宋知知道顾琰清是怎么想的，他们俩都很忙，行程很难撞上，宣传期彻底结束后，两个人就得过上聚少离多的生活了。 所以能在一起的时候，一刻也不想与对方分开。 但是宋知心中还有一些顾虑…… 他怕这么快就同居，万一被发现，会对顾琰清的事业造成很大的打击。 他不能承受因为他的关系而导致顾琰清的理想破灭。 顾琰清已经赌上一切了。 再者，他还不知道，他决定违背剧情顺从自己的心意和顾琰清在一起，到底会不会得到惩罚。 这么多事悬在心里，又没办法跟顾琰清说，他真的无法心安理得地答应同居。 「等等不行！放开我！」宋知的力气，在顾琰清面前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他被制住手腕急得都蹬腿了，眼看顾琰清要来真的，立马就吓得服软了，「啊知道了知道了！等你下部戏杀青！回来我们就同居，好吗？」 「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啊！」没错，顾琰清又要进组了。 就算现在答应了，两个人也没有办法过上真正的同居生活，所以倒不如等他忙完这段再说。 有了这段时间做缓冲，宋知大概也能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幸了。 顾琰清听到这话，半是满意半是遗憾，轻轻嘟囔了一句：「真可惜。」 宋知：「……」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他在可惜什么。 呵！男人！ 不管表面看上去再高冷禁慾，实际都逃不过下半身思考的定律。 但是不对啊……他也是男的，为什么他就这么弱呢？ 难道因为他是下面那个？ 宋知心中想要反攻的念头，擦地一下燃起了一株微弱的火苗。 此刻顾琰清还不知道他脑子里转着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听到敲门声，他起身穿衣去开了门。 「早……」来找宋知的王可，见到开门的是顾琰清时，一下就愣住了。 尤其顾琰清还光着上半身。 「诶？？？顾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宋知听到王可的声音，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 顾琰清倒是淡定，见到王可也只是点了点头。 「你昨晚睡这儿啊？」王可哈哈笑着，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顾琰清嗯了一声。 两人走进室内，宋知已经穿好衣服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了。 「小宋儿，你起来了？起来怎么不出声，坐这儿发什么愣呢？」王可觉得他这小学生的坐姿有点好笑。 「你怎么没说顾老师在这儿啊，早知道我就多带一份早餐了。」 「没事，我马上就要走了，经纪人会到楼下来接我。」顾琰清说道，他看了一眼宋知，「知知，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呃？」宋知勐地反应过来，拉起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一看，闹了个大红脸。 「没事，你穿着吧。」顾琰清恍若无人一般，走到宋知身边，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去洗澡。」 「我说你这衣服怎么不合身……」王可开朗的声音在看到顾琰清的举动后渐渐消音。 浴室的门关上后，石化的宋知抬起头，看到他家王哥的脸已经龟裂了。 「……」 突然感到抱歉。 王可瞳孔颤得跟地震一样，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又指了指宋知。 「这……」 「你……」 「你……」 宋知看他半晌憋不出一个屁，默默地把发红的脸捂了起来。 这下看来是把小直男的精神世界给震碎了。 王可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如同机器人一样僵硬地向着门外走去。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他王汉三自诩江湖百晓生，眼力见一流，居然连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上了都不知道。 想想一直以来以为他们是单纯兄弟情的曾经，王可就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不行不行，他得缓缓。 顾琰清出来的时候，就遭到了宋知散发着怨念的死鱼眼瞪视。 第176页 「你是故意的！」 「嗤~」顾琰清轻笑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迟早是要知道的。难不成你还想一直瞒着他吗？」 「他若是敢阻挠，我就对他不客气。」顾琰清捏着宋知的手，说这话时眼神都是冷冷的。 「……」宋知抽回手，「王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虽然是经纪人和艺人，但也是最好的朋友。他不会干涉我的私生活。」 「那不就结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我……唉……」说到底还是他的错，他没有早点向王可坦白，他才会一点缓冲都没有就被吓到了。 顾琰清也没做错，他们两个是在谈恋爱，有什么必要在朋友面前遮掩的？ 「算了算了，这样也好。」都怪他这莫名的心理包袱，才会拖了这么久都没说出口。 看着顾琰清的眼睛，宋知忽然生出了歉疚，心软地和顾琰清头碰着头，语气也软乎乎的，「都怪我不好，我应该主动跟朋友介绍你的。」 顾琰清从来没在经纪人和助理面前掩饰过和他的关系，他却没有做到和他同等的回应。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能为大众所知，但是起码对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以以恋人的身份介绍。 顾琰清怔住了，被宋知突如其来的亲昵给冲击得回不过神来，喉结动了动。 他抬手搂住了宋知的腰。 在这甜甜蜜蜜的氛围中，宋知听到他低声道：「现在也不晚，姓季的不是还不知道吗？」 「！！！」宋知勐地睁开眼。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淡笑，一人呆滞。 好傢伙，这算盘珠子都要崩他脸上了。 「你不是要走了吗，快走吧！」宋知无情地挥手赶人。 顾琰清搂住他，在他脸上黏黏煳煳地亲了一口：「捨不得你~」 刚缓过来一点进门的王可，看到这一幕又默默地转身：算了，他还是走吧…… 送走了顾琰清，宋知一转头，对上了便秘脸的王可：「……你怎么这个表情？」 王可的表情似乎憋着千言万语，「我现在觉得我就是一个傻逼。」 「我竟然没发现，你们两个在谈恋爱？？我还叫你俩炒cp！！靠！我就说你们俩怎么跟真的一样，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演的！」 王可崩溃地揪住了自己的头髮。 没有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暧昧，简直是他人生的滑铁卢。 他到底是为什么一丝一毫都没有怀疑过，潜意识里笃定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可能？ 明明圈子里的gay这么多！！ 「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不老实！谈恋爱都不跟你王哥说！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gay的？！」 宋知脑浆都差点被摇散了，「我、我有说过么……」 王可不可置信，「靠！你在这儿给我玩失忆呢！我真的错信你了小宋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知道刚刚那一幕，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宋知赶忙赔笑，讨好地拉着王可的手臂晃了晃，「王哥，王哥~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吧，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都行。」 王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请我吃饭。」 「应该的应该的。」 「让顾琰清请。」 「……好。」 王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讨到了好处便把这事翻篇了，又开始和宋知勾肩搭背。 「不过话又说回来，哥们儿你是真牛啊！谈恋爱竟然谈到了自己的本命，这不得列为粉圈典范啊？」 就这一点上，王可是真的佩服宋知。 他不敢说的是，当初即使看顾琰清和宋知相处得那么融洽，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就是因为潜意识觉得，他俩之间没可能——顾琰清看着太遥远了。 那张脸，真不知道什么人才配得上。 万里挑一的人，身边得是同样万里挑一的人吧？ 他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拉顾琰清共入爱河的那个「万里挑一」，就在他身边。 也万万没想到，看着如同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的顾琰清，谈起恋爱来也是一样的黏黏煳煳。 「说起来，我这也算是见证了你追星成功的全过程了。」王可瞥了一眼宋知，见他挠头一脸羞涩，坏笑着撞了撞他。 「知道你开心，别憋着，想笑就笑吧。」 因为他这句话，宋知果然没抑制住表情，一路都在笑，脸都要笑烂了。 「诶咦？我的围脖怎么进不去啊？」在车上时，宋知习惯性地想点开大眼仔软体，却发现什么都刷新不出来，重复了许多次才发现不对。 「啊！忘了告诉你，牧瀚奕翻车了。」王可忽然想起来。 宋知倏地抬起头，「什么？」 「一大早就看见推送了，好傢伙，围脖直接□□崩了。」司机也加入了话题。 「你是一大早看见的，我昨天半夜就发现词条了。」王可有些幸灾乐祸，「牧瀚奕这小子不干人事啊，被他前女友指出曾多次侵犯未成年，迷\\奸、睡\\粉、还嫖\\娼，私生活无比混乱。」 「网上现在都炸开锅了，牧瀚奕的公司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表正式声明，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司机：「就是，他前女友手里握的证据那么多，这事儿能是假的吗？假的牧瀚奕还不告死他？」 第177页 王可：「他前女友也才十六岁吧？真是造孽啊~牧瀚奕何德何能？」 司机：「肯定是年纪小不懂事，被哄骗了呗。不过她手里能握那么多证据，心思肯定也不简单，至少牧瀚奕应该对她是比较信任的。」 王可：「别的不论，光她一个人就可以锤死牧瀚奕了。第一次被牧瀚奕迷\\奸的时候，她可是还未满十四周岁。」 司机：「你说这姓牧的什么毛病，就那么喜欢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试探吶？真是活该！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塌房男星，赶紧把他送进去吧！」 宋知听着王可跟司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就知道牧瀚奕塌房的这段剧情到了。 牧瀚奕作孽太深，都不需要别人出手，自己就翻车了。 他前面还拉踩顾琰清，没少蹭《流云飞花》的热度，这下塌房塌得惊天动地、塌得人尽皆知，之前和顾琰清对比的话题又会再度被人提起。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舆论肯定会一边倒地站顾琰清。 这波算是反手给顾琰清送了波热度。 果然，牧瀚奕这事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常驻热搜排行榜，除了对牧瀚奕的唾骂声，被提起得最多的就是顾琰清。 【牧瀚奕真的好噁心，之前还跟顾琰清相提并论，呕~他哪里比得上顾琰清一根手指？】 【早就想说了，长得那么丑，一张网红脸，做作得要死，颁奖典礼的时候一秒八百个小动作，也就他粉丝能闭眼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脸敢跟顾琰清比，还买通稿暗示自己角色是被抢走的，他家粉丝到处卖惨，丢人现眼。我谢谢他没有演傅云逸！不然的话这部剧就毁在他手里了！拜託，当我们观众没有眼睛吗？谁更符合傅云逸的形象一眼就看得出来好吧！】 【终于有人说了，他家粉丝总说自家哥哥来演会演得更好，我真的快要烦死了。明明在选角阶段是被刷掉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脸蹭热度。没出演就是没出演啊，靠想像登月碰瓷啊？小顾的傅云逸出不出色有目共睹，用你来唧歪？我就喜欢这版的傅云逸，谁来都不认！少给我放点洗脑包！】 【他家粉丝真的是够疯，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就被他们像疯狗一样追着骂。怕了怕了……本来就不如别人还不让人说，有的时候真的怀疑牧瀚奕是不是给他的粉丝下了蛊。这么一个烂人有什么好粉的？知道他们蒸煮是这副模样，这下傻眼了吧？】 【他们家现在还跳脚呢，坚信他家哥哥是被冤枉的，在网上到处咬人。笑死，还以为是之前呢，谁家粉都让着他们。现在来一个我逮一个！我骂死他们！粉牧瀚奕这种人就该骂！】 【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了，本事不行炒作倒是很有一套。】 【救命，牧瀚奕的粉丝真该去看看眼科，为什么放着才色双绝的顾琰清不粉，粉那么个玩意儿啊？】 网上反感牧瀚奕的路人盘太大，一贯不惧撕逼、横行霸道的牧家粉丝都像鹌鹑一样窝着不敢说话，极少数坚持与网友对骂的，也往往会落入不敌的局面，被狂喷到自闭。 牧瀚奕砸掉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他现在完全不敢出门，只能一个劲地给经纪人打电话。 经纪人从一开始的安抚叫他稳住静待消息，到后面不接电话，似乎无声地昭示着已经放弃了他。 也意味着，他这次是真的彻底栽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从心底冒了出来，牧瀚奕浑身冷汗，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他躲在家里，连灯都不敢开，疯狂地给所有能想到的人都打了电话，可惜这些人要么不接，要么表示爱莫能助。 牧瀚奕气得一把摔了手机，在乱七八糟的屋子里嘶吼发疯。 门口猝不及防地响起了敲门声，牧瀚奕敏感的神经被引动，低喝一声：「谁？！」 「牧先生，我们是警察，有件案子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麻烦你开门一下。」 「……」牧瀚奕栽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第77章 牧瀚奕这条线倒是没有发生偏差，现在宋知就只担心自己。 和顾琰清亲也亲了、床单也滚了、心意也互通了，剧情大神若真是看他不顺眼，总会做点什么吧。 他悬心观望了一段时间，发现无事发生。 一切都风平浪静。 宋知松了口气，看来剧情大神对他的约束，就只有在维持人设这一件事上。 而按照原身的人设，答应顾琰清的追求那是必然的。 虽然和一开始想的不一样，但宋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以后似乎不必再受世界意志的约束了。 没想到是靠这样的方法摆脱了人物的宿命，宋知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庆幸的。 宣传期结束后，顾琰清又进了组。他今年还会有一部电影上映，但这还远远不够。 经纪人岚姐已经给他谈下了不少代言合约，也有剧组为了他的档期专门在等……总之无数工作接踵而至，顾琰清这一整年的行程，几乎都已经被排满了。 行程繁忙就意味着没有时间谈恋爱，和新交的男朋友只能聚少离多。 宋知知道他的情况，只会为他高兴，倒没有什么怨言。 只不过异地恋确实磨人，尤其他们才刚交往就被迫分开，想见面的念头如百蚁挠心。 第178页 宋知每天忙工作之余，就是在琢磨什么时候抽空去探班。 他觉得这么惦记一个人也挺新奇的，好像再远的距离都无法阻拦他去见对方。 宋知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见谁跋山涉水。 不过还没有等他去，就先和季晏礼碰上面了。 季晏礼似乎是特地来找他的，一来就说要请他吃饭。 宋知连和顾琰清请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风风火火地拉走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弄一部自制剧？」季晏礼晃着红酒杯。 宋知点了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晏礼勾了勾唇，「缺投资的话跟我说。或者，有合适的角色，让我加入也可以。」 宋知瞪大了眼睛，有些受宠若惊。 季晏礼拍戏是出了名的挑剧本，没想到竟然愿意自降身价加入他们这个低成本网剧。 「你能来我们当然开心！就是……邀请你来我们这部戏，实在太委屈你了。而且，我们这部剧总投资也才一千万，恐怕……要付你的出场费有些困难。」 季晏礼挑了挑眉，「我愿意友情出演。」 宋知张了张嘴，心想，幸亏王可没有在这儿，不然听到这话可能会激动得昏过去。 「那我可就欠你一个大人情了。」宋知笑着道。 季晏礼撑着下巴，专注地盯着他，「没关系，反正我接下来两个月都没有行程，时间都是你的。」 「……」宋知有些怔愣。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吧？」季晏礼注视着他的双眼，似乎有什么唿之欲出。 宋知逃避似地转开目光，举起酒杯轻抿一口。 「我想了想，既然要追你，总要经常见面吧？」 「噗！」这记直球，打得宋知猝不及防。 他一口红酒喷了出去，脸都涨红了。 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宋知幽幽地抬眼朝季晏礼看去。 空气静默了好半晌，宋知才不得不开口，说出一个残忍的事实：「季哥，其实……」 手机铃声突兀地插了进来，宋知看到熟悉的视频邀请，瞳孔剧烈地颤动，浑身冒冷汗。 ……这时机可真会拿捏。 听着像是来索他命的。 宋知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汗都快下来了。 季晏礼放下酒杯，奇怪地看着他，「接啊。」 宋知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把手机默默翻了过去，决定装作没看到。 季晏礼瞥瞟一眼，「谁啊？」 「没谁……」宋知喝了口酒润嗓，顺便也是给自己壮胆。 「咳~那个，季哥，其实……我和顾哥在一起了。」 宋知说完就紧紧地盯着季晏礼。 季晏礼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神都空了。 过了几秒他才放下酒杯，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哦。」 宋知头皮发麻，脚趾抓地。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对、对不起……」 季晏礼好半天都没说话，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宋知的愧疚也越来越浓。 「什么时候开始的？」许久，季晏礼听不出情绪地问。 宋知想了想，「一个星期以前。」 「一个星期……」季晏礼喃喃念了一句，扯了扯嘴角，「我又晚了是吗？」 「……」宋知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如鸡。 季晏礼皱了皱眉，「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录综艺。」 其实算起来，他俩也没有分别多长时间，宣传期的时候都在一起。 不过季晏礼的心神都放在工作上，没对宋知发起什么攻势。 他一心想着结束掉手头上的工作之后，就腾出时间来认真地追求宋知。却没有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失去了追求的资格…… 「啊，对，大概就是那时候。」宋知点了点头，目光游移，「其实我早就喜欢上顾哥了，只不过真正在一起是那个时候。」 季晏礼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如同他瞬间收缩的心脏。 「我不能说完全没料到，不过亲耳听到你这话，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抬起眼，目光还是有些灼热，「为什么偏偏是顾琰清那小子呢？」 宋知沉默了半晌，「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还很浑噩，只能被人设牵着鼻子走。 现在回过头看，就像是命运一步一步牵着他向顾琰清走去。 让他不禁产生一种，他是为了顾琰清而来的信念。 「命运？你相信你的命运就是顾琰清吗？」输给顾琰清，季晏礼多少有点不甘心。「我承认，他是长得不错，本身也有能力，但是我不认为他能给你幸福。」 「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心思很复杂的男人，旁人很难摸得透。你和他在一起，就只有被他玩得团团转的份。他根本就不适合你。」 「一个内心冷漠的人，能有多少爱意给别人？」 宋知静默不语。 季晏礼对顾琰清的了解，也不能说一无所知，或许，他说的都有道理。 但是…… 「季哥，其实，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宋知垂着眼睫，缓缓地道。 「我从来没有主动把谁放进过心里，因为我害怕受伤。」在原生家庭经歷了太多次失望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封闭起了自己的内心。 第179页 「如果不是别人事先对我好，我肯定不会先付出感情。」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在感情世界如此怯弱。 「即使在知道顾哥喜欢我之后，我也在犹豫害怕，总感觉不真实。心里在想，他喜欢我什么呢？我有什么地方好？就算他是真的喜欢，也很快就会变心的吧？」他似乎总是认为，自己会被轻易地放弃。 「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立马就拒绝了他。不管是你还是顾哥，在我看来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是绝对配不上你们的，我有自知之明。」 宋知抬起眼，和一言不发的季晏礼相对视，「如果不是一遍遍地确认了顾哥的心意，我想我还是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你问我为什么偏偏是顾哥，其实，只是因为在他身边，我感受到了强烈的被需要。」宋知目光晃动，微微哽咽，「你可能不知道，被某个人需要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这个世界有一个人是为你而来，只为你一个，这样的感情谁能拒绝？」 他其实也是跟顾琰清一样的人，他们都没有得到过多少爱。 所以他更明白，顾琰清对他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顾琰清需要他，他也需要顾琰清。 季晏礼沉默了下来。 顾琰清那样的人，确实像是一旦喜欢上谁就眼里只看得到对方。 情感冷漠的人，总是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疯狂。 这一点上，他确实没有自信能赢过对方。 季晏礼长嘆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眉眼间现出疲惫。「没想到，会是这样。」 并不是晚了一步，而是一开始就输了，输给了顾琰清的执着。 他扪心自问，虽然喜欢宋知，但却没有拼尽全力让他感受到真心过。 他看似比顾琰清拥有更多爱，却不如他会表达爱。 被宋知拒绝过一次，他几乎就要放弃了。 后来继续纠缠，不过是因为心底的那点不甘心，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真要说有多么刻骨铭心，有吗？ 这样看来，他好像输得不冤。 想通之后，季晏礼心中放下不少。「好吧，我明白了。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他，那我就只能祝福你了。」 「但愿你能够幸福。」季晏礼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如果他敢对不起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教训他。」 希望你后悔，又害怕你受伤，想来想去，还是盼你和他能好好的吧。 还是喜欢你，所以愿你能和所爱之人，恩爱不疑、白首不离。 永远不要和我一样，体会到现在这样苦涩的心情。 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又是那个熟悉的索命电话。 这次季晏礼微微颔首示意，「接吧。」 宋知抿着唇，小心翼翼接通了，「……餵？」 「在哪儿呢？刚刚怎么没接我电话？」 宋知咽了咽口水，含煳其辞，「在外面吃饭呢，刚刚没听到。」 电话里，顾琰清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我问了王可，听说你和季晏礼一起出去了？」 宋知：「！！！」王哥误我！！！ 「那个，你听我说！」宋知一瞬间紧张了起来，不自觉换了个坐姿。 「你说。」顾琰清气定神闲。 「……只是出来吃个饭，没有别的，真的。」宋知摆出一脸诚恳，也不管顾琰清看不看得见。 季晏礼伸出手，「给我，让我跟他说。」 宋知迟疑了一会儿，将手机递给了他。 「喂，是我。」季晏礼接过，语气平静，「我们在吃饭。」 「宋知已经告诉我你们两个的事了。」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没道德底线，干不出挖墙脚的事。但是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对他不好，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这是你说的，希望你不会忘。」 季晏礼说完，在宋知紧张的视线下还回了手机。 「都说清楚了，别担心。」 宋知望着挂断的界面，悄悄松了口气。 「谢谢你啊，季哥。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又没做错事。」季晏礼垂着眼皮倒酒，「来继续喝。」 高脚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话语，都在苦涩绵长的酒里了。 第78章 「真的就只是吃吃饭……怎么说季哥都是客人，我也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吧？」 「而且你上次不是说，我们交往的事情还没告诉他吗……我也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我们都已经说开了，真的！」 回家之后，宋知忍不住就这件事又打了几个补丁。 「我知道。」顾琰清脸色淡淡，始终看着兴致不高。 宋知小心地觑着他，「你，没有生气吧？」 「当然没有，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看着好像有点不高兴？」 宋知有点委屈。 顾琰清嘆了口气，「我只是羡慕，季晏礼能和你一起吃饭，我却想见见不到。」 他说着一抬眼，眼巴巴地盯着宋知，颇有些望眼欲穿。「好想你啊。」 「这才过了几天，我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好想见你。」 第180页 「不知道下次见上面要到什么时候。」 「真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 宋知默默地转开眼珠。 计谋，都是计谋！ 顾琰清明明想见他，却绝口不提让他过去探班，只是明明白白地表达一个意思——他自己想来但来不了。 字字句句都是扼腕嘆息，如果宋知真的听进去了，现在就该调转思维主动想办法去见他了。 呵~不过是故意想引他怜爱的小把戏而已。 虽然宋知本就在琢磨这件事，但现在却忽然不想告诉他了。 宋知眯了眯眼，装作遗憾地附和道：「唉~是啊，能怎么办呢，你这么忙。」 顾琰清眼神微微晃了晃。 「不过忙一点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你放心，我不会这么不懂事的，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顾琰清：「……」 「干脆让王哥帮我也多接一点工作好了。」宋知转了转眼珠，「不然的话我一个人多无聊啊，还得老是想着你。」 「咳、咳……」顾琰清似乎欲言又止，「那个，想我也是可以的。」 宋知在心里闷笑。 让你不说实话，憋死你！ 挂了视频，宋知就跟王可说了要去给顾琰清探班这件事。 王可唏嘘，「你们这有对象的人，真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啊。顾老师才走了几天啊，你就跟着追过去给人探班。」 宋知理不直气也壮地道，「你难道不知道，热恋中的情侣都这样吗？」 王可无语，「得得得，去你的去你的！但是不能待太久哦，一天就得回来，小心别被拍到了。」 「放心吧！」宋知就像是得到了家长准许可以出去玩的小孩子一样，心情雀跃了起来。 他连夜买了票，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到了顾琰清的剧组。 岚姐本是在盯戏，接到一个电话后默默地看了顾琰清一眼，随后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再回来时，身后领了个人。 宋知眼睛亮晶晶的，一进来就到处找顾琰清的人影。 「吓我一跳，没想到你会来。他还不知道？」岚姐问。 「不知道。」 岚姐瞭然地望他一眼，「是想给他惊喜啊。」 宋知嘻嘻笑了笑。 目光找到顾琰清的同时，也看清了他身边围绕的好几个演员。 岚姐恍然大悟，「你不会是来查岗的吧？」 「啊？」宋知扭过头。 兰姐揶揄地道，「你家琰清可是非常抢手，男女通杀。」 宋知怔了怔，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顾琰清被围在中心，脸上挂着温柔的淡笑，周围的人似乎争先恐后地想要和他说话，一双双眼睛更是嵌在了那张耀眼夺目的精緻面庞上。 顾琰清讨人喜欢，宋知早就知道了，原着中他就是万人迷的设定。 长成那个样子，被追求者环绕也是正常的吧。 宋知笑了笑，岚姐看到了眼神古怪，「你还笑，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还不把他看紧点。」 「受欢迎是好事啊，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人照顾，我就不用担心他被人欺负了。」 岚姐顿时跟吃了屎一样，睇着宋知像有一万句吐槽唿之欲出。 「也就你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小子哪里是个吃亏的主，还担心他被人欺负，谁能欺负得了他。」 宋知不以为然，岚姐不懂，顾琰清天生就是吸渣体质，他当然不放心。 他希望顾琰清身边遇到的都是好人，得到很多爱，与此相比，他个人的幸福倒是其次。 不是不会嫉妒，不是不会不安，只是因为喜欢他，希望他可以好好的。 「今天估计会很忙，要不你回酒店等吧。」岚姐对宋知道。 宋知想了想，接受了这个提议。 于是两个人谁也没惊动，又从剧组离开了。 顾琰清很晚才收工，他完全不知道宋知来了的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酒店，脸上卸去了伪装的温和，只余冷漠。 才刚进门，他就发现了一双陌生的鞋。 这间酒店因为入住了很多明星，所以时常会发生一些骚扰事件。 保不准又有什么人，躲开了保安偷偷潜入了进来。 顾琰清警惕起来的同时，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猜测。 他悄悄从包里摸了根伸缩棒出来，那是他上部戏里的道具，被他要来留作了纪念。 脚步落地无声，顾琰清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应当空无一人的床铺上拱起了一道人形。 某人鸠占鹊巢睡得香甜，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顾琰清怔了怔。 即使只看到一个后脑勺，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明白过来什么的他，顿时哑然失笑。 一心准备给顾琰清个惊喜，却没挡住诱惑一下子睡过头的宋知，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 直到身侧突然陷落，有人在他耳边吹气，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箍住了。 「你……」 「让我看看。」顾琰清坏笑着，「我说门口怎么多了一双鞋，原来，是有私生趁我不在，偷偷熘进来钻我被窝了。」 顾琰清几乎是贴着宋知的耳朵孔往里吹气，宋知耳朵发痒，脸一下就红了。 他埋着头装死，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睡着了，都错过了顾琰清的第一反应。 第181页 顾琰清捏着他的下巴，强制他转过来，「是不是故意的？想勾、引我对不对？」 宋知睁大了眼。 「那就如你所愿吧。」顾琰清直起身脱掉了外套，「正好男朋友不在身边，憋了很久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知脸更红了。 这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吗？ 顾琰清见宋知呆呆傻傻地看着他，没有一丁点反应，崩不住笑出了声，捏了捏他的脸，「怎么是这个反应？哑巴了吗？」 「……」宋知默默捂住了脸，他也很想接上台词，但是真的太羞耻了。 「好了不逗你了。」顾琰清把宋知拉了起来，两个人密不可分地抱在了一起，「谢谢你，这么远跑来见我。」 「我好高兴。」 听到这句话，宋知一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有的行动都有了意义。 他搂着顾琰清，静静地和恋人相拥。 抱了一会儿，顾琰清摸了摸他的头。「你不累吧？」 宋知摇了摇头。 顾琰清眼神暗了暗，「那先洗澡吧。」 「我们俩一起。」他强调。 「……」宋知这才知道他那句话什么意思，一下子又闹了个大红脸。 顾琰清早就摸清他的心理了，他不说话就当他同意了，当即抱起人，一起进了洗手间。 这个澡洗得宋知是既满足又疲惫，结束之后他倒在床铺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顾琰清亲吻了下他的额头，轻哄道：「困就睡吧。」 宋知眼皮子打架，心有不甘。 ——他来不是为干这事的啊，还没好好和男朋友聊聊天呢。 然而经歷了长途奔波，刚刚又劳累了那么久，他还是没抵挡得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他睡着后顾琰清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整晚，像是想要把他的脸完整地刻在心里一样。 顾琰清摸了摸他柔软的发，自嘲地喃喃自语，「原来是你对着我的照片发痴，现在好像换过来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错。 他那颗空荡的心，总算是被什么给填满了。 即使让他调换位置，来当宋知的狂热粉，他也心甘情愿。 顾琰清闭上眼，在宋知唇上落下虔诚一吻。 ——现在，你也是我的星星了。 * 五年后。 宋知一身正装神情从容地从无数闪光灯下走过，引起一片惊喜的尖叫欢唿声。 「宋知！！小宋！好帅啊！！」 「看这里看这里~啊啊啊啊老婆今天超好看！！！」 「宝宝！麻麻爱腻！！！」 「宋知！！！知知！！！知知！！！」 宋知保持着微笑，即使粉丝喊破音、举着他和别人的cp灯牌招摇过市，也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淡定地从一众既把他当崽又把他当老婆的粉丝面前路过。 「不错嘛，越来越有当红小生的范了，还记得你第一次走红毯的时候，紧张得脸都是僵的，还出了好多的表情包呢。哈哈哈哈~」 被人提起黑歷史，宋知一秒破功，无奈地道：「樱樱姐，你又提这干嘛？」 迟樱笑嘻嘻的，「没办法，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每次到这个时候看到你都会想起来。」 宋知摇了摇头，在她身边坐下。 他俩现在都是如日中天的当红小生、小花，这次又一起合作了一部戏，所以位置都是在一起的。 迟樱偏过头跟他咬耳朵，「你家那位，今天又要『血洗红毯』了吧？」 宋知脸红了红，做贼似地低声道：「嘘~禁止提他，小心被拍进去。」 这种场合虽然录不到明星私下交谈的声音，但有的粉丝能根据视频读唇语，可怕得很呢。 五年过去，宋知和顾琰清已经成了圈内半公开的一对，不过也就迟樱这种关系比较好的艺人敢当面提起。 迟樱说的『血洗红毯』，是近年流行起来的一种调侃。 因为顾琰清每次走红毯必出神图，占据各大热搜排行榜，所以才会有这此一说。 也正是因为这样，顾琰清每次红毯造型都格外让人期待。 迟樱瞥身旁人一眼，笃定地道：「你肯定已经看过了吧？」 宋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不明原因地变得更红。 「？」迟樱顿时警惕，「你可别再红了，当心被cp粉看到，咱俩有嘴都说不清。」 宋知捂住脸，「对不起。」 随着一阵几乎掀翻全场的惊声欢唿，顾琰清终于闪亮登场。 「来了来了！果然是压轴啊。」迟樱身体前倾，津津有味地伸头去看。 现场的粉丝跟疯了一般嘶吼，闪光灯几乎没有停歇地追随着顾琰清移动。 顾琰清头髮微微留长了一些，向后梳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的美貌。 他今天也是一身正装，领口别着一枚蓝宝石胸针，迈开长腿宛如男模一般。 宋知的眼睛里一瞬间只看得到他，看着他散发着令人嘆服的气场，光彩熠熠地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走过红毯。 不知道怎的，宋知胸口鼓胀了起来，热热的。 「嘶~」身旁飘来迟樱的吸气声，「你小子，吃得可真好。」 宋知：「……咳咳。」 第182页 顾琰清走进会场，全场扫了一眼。在宋知身上短暂停了一瞬，然后才收回目光落座。 宋知仿佛被他的目光灼到了，心跳微微加速了一下。 季晏礼的座位就在顾琰清的旁边，淡淡出声，「恭喜啊。」 「恭喜什么？」顾琰清假作不知。 「别装了，你不是入围了最佳男主角吗？」 「只是入围，还没获奖。」 季晏礼哼笑了一声，「嘴上这么说，香槟都已经开好了吧？」 顾琰清微微勾起唇角，神情确实胜券在握。 冗长的晚会快进到尾声时，总算到了一年一度「最佳男主角」大奖揭晓的时间。 宋知正襟危坐，心跳得飞快，看着比自己拿奖还紧张。 镜头在几位候选人之间停留了几秒，大屏幕上，顾琰清倒是十分气定神闲。 哪怕全场的粉丝都在大声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什么异色。 颁奖嘉宾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我听到都在喊他的名字了。没错，就是我们的——顾！琰！清！恭喜~！」 宋知瞬间松了口气，跟坐过山车一样。 顾琰清微笑着站起身，礼貌地和所有人欠身致意，脚步稳健地走上了领奖台。 季晏礼撇着嘴，一下一下地鼓着掌。 「……谢谢大家，这曾经是我最想要的，今天得偿所愿，我好像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因为这一路走来，我已经获得了最珍贵的东西。爱我的人，我爱的人。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几年在片场学到的宝贵经验，然后带着感恩的心，继续脚踏实地地走下去，为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迟樱飞快地往旁边靠了靠，「他说的是你吧？」 「咳咳，怎么可能。」宋知红着脸不自在地动了动。 没说中途确实和顾琰清对上了眼。 这几年他有尝试过，让顾琰清多出去交一些朋友。 不过顾琰清总是显得兴致缺缺，没有他就不愿意在任何场合停留。 难得的假期，也只愿跟宋知两个人腻在一起消磨。 宋知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他不是没感受到顾琰清的偏执，不过，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谁规定一定要照一样的活法活呢？ 宋知愿意做他和这世界的连接。 只要有他在，顾琰清就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回家吧，这个时候，爸妈应该囤了很多冬笋和腊肉，等着我们回去吃。」又是一个下雪天，顾琰清望着窗外的雪，忽然想念起了家乡。 当然，这个家乡是宋知的家乡。 宋知倏地扭过头，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呀！那是我爸妈！」 你为什么叫得这么自然？！ 顾琰清淡定回望，「我早就改口了，现在也是我爸妈。」 宋知震惊地瞪大了眼，「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琰清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宋知赫然看到了他跟宋妈妈的聊天记录。 满屏的日常对话之中，顾琰清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了叫「叔叔阿姨」到叫「爸妈」的转换。 而宋妈妈也是欣然接受了，还嘱咐他跟宋知两个人好好过。 宋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的柜。 在他的逼问之下，顾琰清目光游离半天，支支吾吾道：「可能……是我们上次在家里的动静大了一点吧，爸妈听到了，第二天早上偷偷问了我。」 「！！！」宋知满脸通红，抓狂地问：「这事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顾琰清神情无奈，「就是知道你会不好意思，所以才没告诉你啊，你非问。」 宋知：「……」 谢谢，他现在确实后悔了。 不该问的。 顾琰清眼神一闪，「再说了，我舅舅舅妈的事，不也没告诉我吗？」 宋知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顾琰清面带微笑，「原来真的跟你有关啊，嘴真够严实的。我就觉得奇怪，那两个人怎么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想了一圈只可能是你，没想到一诈就诈出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宋知：「……」 失算，又中了他的计。 「过来吧。」顾琰清把他拉进了怀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一边看雪，一边碎碎念着说一些没营养的话。 说着说着，顾琰清就压了下去。 宋知都已经习惯了，托他的福，他现在体力都好了不少。 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寂静无声的落雪。 明明还是寒冬，窗外的树梢已经开始发了新芽。 它驻守在这里，静静地淌过四季，周而復始，循环往復。 和相邻的树一起，常相伴、常相守。 时间在流动中凝滞。 往后岁岁年年，他们大概都会这么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