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咸鱼的攻略手册[快穿]》 第1页 《万人迷咸鱼的攻略手册[]》作者:冬新酒【完结】 简介: *万人迷咸鱼受×切片神经病攻 剑修江淮,姿容绝世,资质平庸。上不去的修为、学不会的剑法、完不成的歷练任务。 旁人嘆息,废物美人。所幸亲友皆强大,且愿意护他一生安乐。 看完师兄舞剑,他醉酒躺在桂花树下沉沉睡去,再一睁眼来到了新的世界,得到了攻略反派任务。 咸鱼,在哪里躺平都是一样的。 第1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 【反派陈九月,‘江淮’的小弟】 阴岭山夜晚温度骤降,冷风颳起细雨,密林的树叶摩挲声成了此刻唯一的主调。 一行人紧挨着,抱成团慢慢地穿过半人高的草丛,唯一的手电筒由领头人拿着照亮前方的路。 世界极寂静,衣裤摩擦树枝和花草、脚踩在泥泞土地上似乎都没几人心脏跳动声大。 远处的无边暗夜里传出低吼声,撞过层层树林到达他们一行人耳中,少年少女脸色一变,瞳孔震动,江淮前方一胖圆身形的男生更是忍不住惊叫出声,他双腿打颤用力握住旁边短髮女生的手臂,略尖的指甲透过衣物刺进对方软肉之中,女生也疼痛低骂。 两人互相推搡辱骂起来,队伍行进路程停滞,领头人察觉后发动静,转身将手电筒照在一群人身上,他低声喝道:“闭嘴!” 骤然的亮光有些刺眼,江淮眨了眨眼,借着光打量着这群人。 所有人都穿着暗色调古怪衣服,浑身狼狈,脸上沾满尘土,眼神惊恐且疲惫。 一行人加上他共有八人,领头人叫鹤长亭,男主,明光贵族高中a班班长,此次登山项目的主导人。 鹤长亭身后跟着三人,分别是女主许攸、他的好友彭望、他的情敌周城。 江淮和男女主的距离就隔着正在他面前争吵的一男一女,胖圆男生是他的小弟鹤千寻,短髮女生是他的女友张雪娇。 许攸最先来到鹤千寻和张雪娇两人中间劝慰道:“别吵了,阴岭山上不知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再吵把他们引来了怎么办” 彭望也抱臂打哆嗦道:“现在晚上那么冷,又下雨,我们的东西都落在山下了,现在还是赶紧找地方避雨吧。” 旁边的周城翻了个白眼,挤开彭望凑到许攸身边,瞪了瞪鹤长亭冷笑:“哼,我早就不同意登阴岭山,现在好了,晚上遇见野狗、野猪,把我们一群人都冲散了,营地的东西也没了,被逼到晚上爬山……” 他哔哔赖赖的,鹤长亭脸色不变,但许攸受不住皱眉转头看向他:“都别说了,谁能想到有这些意外。” 几人的声音传到江淮耳中,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绿色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出男生纤薄的身形,对方比他高一些,他只得微仰着头打量,灯筒的亮光只落了些在后方,男生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落在光亮里,像是分裂的两个人。 对方面目平静无波,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眼对上眸子,嵴背与脑袋微低垂起来,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反派陈九月,‘江淮’的小弟,你的攻略对象。】 【报酬:积累能量返回你的原世界】 江淮歪了歪脑袋,也笑了笑,对方愣住然后深深地看了他眼,再垂下眸。 江淮穿越了,他只记得自己喝完酒躺在桂花树下睡着了,再醒来就是在荒山野岭里跟着几人走,脑子里也有了许多新奇的记忆和奇怪的任务。 这个世界的故事:女主许攸与男主鹤长亭幼时相遇互相喜欢,但因事分开,高中再遇,经过一系列事情再分开,再久别重逢成为男女朋友,幸福相伴一生。 ‘江淮’,两人爱情中的小丑,学渣兼校霸的他学霸女主许攸反覆被拒绝,恨上学霸男主鹤长亭,对其进行打击报復,次次失败,最后下场悽惨。 而他要攻略的对象则是他霸凌欺辱的贫困生——同桌陈九月,许攸两人因为竞赛和陈九月走得近了些,‘江淮’则仇视陈九月,并将在男女主那积蓄的恶意全部发泄到陈九月身上。 但可惜的是,‘江淮’找错人了。 陈九月是故事中的最大反派。 陈九月并不是表面简单的、懦弱的贫困学生,他出生贫寒却更是有一身狠劲,心思缜密、阴暗,面对‘江淮’的欺辱他表面顺从,背地则是在暗自策划着名报復计划。 此次登山事件就是他和男女主正式产生嫌隙的开始,因为一共十七人结伴登阴岭山,结果被困深山十三天,只有三人生还。 这三人就是鹤长亭、许攸、陈九月。 此事后,鹤长亭与许攸决裂,两人纷纷转学,三人再遇则是鹤长亭成为刑警与法医许攸联手追踪杀人案,目标再次聚集到陈九月身上。 最后,陈九月谋杀许攸失败,并说出来当年阴岭山事件的真相。 江淮接受着脑子里的记忆,收敛笑容,淡淡地扫了眼陈九月背上的包道:“我饿了。” 记忆里陈九月作为他的小弟被他指使干各种事,包括背包、接水、送餐等。 他语调平直,理直气壮向陈九月要吃的。 陈九月眸光微闪,低头脱下背包,从包中翻找面包,递给江淮。 第2页 江淮慢悠悠地按照记忆里的动作撕开包装纸,一口一口咬着面包,与其对视,将陈九月从头到脚地扫过。 身体看起来纤薄瘦弱,但背了那么大的包,额头不见薄汗,气息平稳,手掌大指间有茧,露出的一节手腕青筋显露。 身体素质不错。 江淮咀嚼声让争执不休的许攸几人肚子发出咕咕响声,他们同时沉默下来,目光深沉地看向江淮和陈九月。 鹤长亭也将视线投到两人之间。 周城说他们一行人什么东西都没了,倒也不尽然。 江淮手里拿着一行人里的唯一一部手机,陈九月身上背着江淮的包,里面还有着物资。 张雪娇咽了咽口水,仰头哼了哼,她向许攸勾了勾嘴角,转头向江淮走去,站到陈九月面前伸出手娇蛮道:“我也饿了。” 她态度傲然,全然没有因为处境改变而发生心态上的改变,明光高中里陈九月就是江淮的一条狗,她作为江淮的女友,自然有权利使唤这只狗。 江淮站在一旁转头看着张雪娇,同样仔细打量着,没有出声。 许攸皱眉,她看不得张雪娇这么捉弄人的高傲姿态,她越过彭望、周城等人走到陈九月身边,冷目横对:“张雪娇,不要再耽搁行程了,再不走雨就要变大了。” 应和着她的话,一阵冷风冷雨穿过密林,落到几人脸上,扫过草丛,深林里发出哗啦声响与鸟雀惊叫。 彭望捂住嘴闷哼一声,原来是鹤千寻又被惊吓住迅速将他抱住。 鹤长亭借着光扫了眼许攸,“走了,小声点”,他转身继续往前。 许攸接收了鹤长亭的目光,知道不能再和张雪娇耗时间了,立马越过江淮跟在鹤长亭身后。 既然鹤长亭动了,其余几人也跟着动,江淮将吃剩的面包放到张雪娇手里,她脾气立即收住,脸上挂起甜笑,然后瞪了眼刚刚没有动作的陈九月,又转身跨步向前快速拉住江淮的手乐道:“谢谢江哥。” 江淮撇开张雪娇的手,沉默地继续搜寻记忆里的新奇东西。 那个面包一般般,为什么穿越的时间点不是他们一群人露营吃烧烤的时候呢 汽车,四个轮子。 手机,好方便的传讯工具。 课本,似乎比竹简更方便使用。 手錶,记录时间。 …… 渐渐的,走着走着江淮落到陈九月身旁,张雪娇则钻到由前面四个男生围起的保护圈中。 雨落地的速度变快了,撞击树叶枝干的噼里啪啦声渐大,冷风夹雨啪地拍打到几人躲在帽檐下冰凉的脸庞。 江淮低头循着声音走,眼睛却专注地盯着手上发出白光的手机,顺着脑中的记忆很快就弄清其作用。 雨滴盖满屏幕,他用手抹去屏幕上的水,点开拍照功能。 身旁人说话了,“阴岭山深山老林很难接受到外界基站的信号,你应该保留手机电量而不是……” 打开各种无聊的app,扫几眼又关上,不知在做什么。 “哦”,江淮点头,然后继续使用手机拍照功能开始照相,他打开闪光灯拍摄前方行走的鹤长亭等人、周边密林暗景等。 再将镜头反转,做手势微笑自拍。 他似乎非常悠闲地在雨夜散步,做着旅游拍照打卡等事。 陈九月第一次在除学校以外的地方重新认识了江淮,这个愚蠢狂妄、自卑低劣的可怜虫,似乎比他认识得还要更蠢、更天真。 他看着江淮自拍的笑容,晦暗的眼神意味不明地在他脸上移动,心里下意识开始分解他的面部板块。 前面转头回看的彭望忍不住问:“江淮你拍照做什么” 八人分成两个小队,竟隔得有些远,前面的人没注意到后面江淮的闪光灯。 “雨夜惊魂、登山逃命,有意思,记录美好生活。”江淮回话。 陈九月眨眼,接过江淮递给他的手机,错愕一笑。 周城本来因为雨夜登山心绪不定,内心惶恐且愤怒,听了江淮的话他蹬地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向江淮跑去,一把手拉住对方的衣领,大声呵斥:“江淮!你别在这吓人行不行,要不是你们一帮人说什么去密林里找野味,怎么会引来野猪……” “雨又大了。”张雪娇伸出手接住滚大的雨滴喃喃道。 急泄的大雨瞬间侵袭整座山林,惊醒沉睡的暗夜,一瞬的闪电伴着剧烈的轰隆声噼裂半空照亮雨林。 周城视线落在江淮身后的丛林,几双幽暗的蓝色瞳眸像是雨中鬼火,他声音瞬间哑住,像是一块滚烫的黑炭塞进他的喉咙中,只余出痛苦惊惶的低低嘶哑。 巨大的惊恐来袭,张雪娇双腿软了,直挺挺向身后倒去。 许攸步伐趔趄抱住她。 江淮转头和陈九月对视。 鹤长亭晃动手电筒,吼声震动风雨。 “跑!” 作者有话说: 推推预收《合欢宗少主在线徵婚男妈妈》 张停云穿越成合欢宗少宗主,但依旧清白修仙三百年,那知一朝渡劫被小人暗算,竟不小心走火入魔,修炼了魔功。 此魔功有三要素: 1.一个对他充满爱意并痴缠欲望杂念的强大修士 第3页 2.一件沾染他气息的贴身之物 3.以上两个条件结合,那人就会怀上张停云的孩子(×) 而张停云则会因为那人的怀胎(×)而逐渐失去自己原有的功力,解决之发有两种:1.双修2.杀子弃夫 张停云不信。笑话,什么狗屁魔功。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功力慢慢减少! 合欢宗线上徵聘想与合欢宗少宗主张停云双修的修士,帖子一发出来,网络卡顿,线下报名点人满为患。 却没想到徵婚总现场,来了四个了不得的人物。 清冷绝尘的仙尊;狠辣的魔界之主;妖孽勾人的狐妖王;阴郁孤僻的暗河之主 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1.和张停云是死对头2.肚子似乎有点蓬 1.主受,攻怀孕(×),不是真孩子,可以认为是百年修为孕育的灵识 2.其他的想到再补充 第2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 生死搏斗 阴岭山有什么 在营地被一头野猪和数头狼犬破坏,十几人被迫分散逃亡之前,此行所有人都认阴岭山只是一座郊外平平无奇的小山。 他们认为这次登山之旅最有意思的不过就是露营的夜晚了,连登顶山岭都没什么挑战性。 鹤长亭拉着许攸向前方宽阔的泥泞路跑,他手心湿润,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张雪娇早在那声喊声的几秒之后便一个踉跄倒在泥水地里。 惊恐之下,她扯住许攸的裤腿,但嗓子发不出声,只有含煳不清的呜咽。 没人知道阴岭山雨夜里被群不知是狼是犬的动物追到后的下场,鹤长亭也不想去试,张雪娇倒下的那几秒,他的身体比他挣扎的思维更快做出了选择。 他紧握住许攸的手,不管覆面的雨水遮挡住他的视线,听着身后人急促的唿吸声,只一个劲地向前奔跑。 在这场事关生死的逃亡里,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周城在鹤长亭的那一声吶喊时便快速转身,思维混乱、毫无头绪地跨步闯入一旁的密林内,他本就是体育特长生,又被激发了求生欲,跑着跑着竟将跟在他身后的鹤千寻远远甩在身后。 雨声霹雳,心跳轰隆,他迷茫地停下脚步,抬头想看清夜色中的四周环境,他抬步继续前进,泥水溅起,左脚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呜咽声,然后迅速倒下翻身滚入山坡下的水坑中。 又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照亮整座雨林,周城还没来得及痛唿就借着闪光看见山坡上的一座木屋高塔。 那是一个类似巡逻的瞭望塔,有一个黑影站在台上移动着巨大的灯光筒束扫视着密林深处。 灯光筒束关闭,山坡木屋处发出人的惊叫痛苦哭泣声与狗叫声,混合在风雨声里吵闹得令人心烦意乱。 周城躺在泥水里,他艰难地思考了几秒,最终选择捂住嘴忍住惊叫,又身体下缩只恨泥水不够多不能将自己全部覆盖。 雨滴落到他脸上,他伸出舌舔舐唇瓣,正想抬手将覆在眼前的水珠抹去,却又听到了人的交谈声、脚踩在泥水里的声音、衣裤与树枝摩擦声和狗的低吼声。 僵硬的手慢吞吞地再次放到地上,心脏扑通声与雨声融和,他屏住唿吸,开始思考鹤长亭等人的生死。 模煳不清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逃过了。 他唿了口气,转动脑袋。 僵住。 一只闪着蓝色眸光的巨大狼狗站在他的脑袋后方,眨眼间蹿到他脖颈处,浓重的血腥味从其张开的口齿中传来,粘稠的液体滴到他脸上,腥臭的热气在他头顶上空散开。 清晰的脚步声和人声传到他耳边。 “老林,差点漏了这一个。” * 低吼声混合着草木摇动声,血腥味沖向江淮鼻尖。 一只半人高的巨型狼犬从草丛蹿出,它瞎了一只眼,却半点没影响到它的领头狼作用,它高高跳起向江淮扑去,大嘴张开,齿缝间夹着血腥红肉,一只蓝色幽眸闪出兇狠之色。 它身后跟随着的另外几只狼犬分成两对,分别向江淮和陈九月围去。 独眼狼犬在扑跳在江淮身上的时刻,江淮脑内迅速分析了脱困之法,他顺势躺下顺着低坡翻滚,却高估了这具身体的能力,在拿起裤腿小刀的同时,狼犬已经咬住他的手臂。 极快,极痛。 强烈的血肉分离撕裂的痛苦让他微皱起了眉,他用被咬住的手臂抵住狼犬的身子,手掐住其毛绒湿漉的脖颈,再次翻身,另一只手将小刀狠插入独狼犬另一只闪着亮光的眸中。 狼犬发出痛苦的嘶吼,尖利的牙脱离江淮的小臂,趁此机会他迅速再次将刀抽出,一脚将狼踢离,身体在坑洼草地上翻滚。 刀抵在泥地离,嵴背撞上树干,他腥血从口中流下,敛下眼中眸光。 雷雨没有因为时间的流走而减弱半分,反而更大了,像是要把山林尽洗,雷光轰鸣,再次借光。 他抬头看向山坡上那只艰难站立起的全瞎狼犬,和它身后虎视眈眈围成一圈的狼犬。 陈九月站在树的一旁,他像黑色的影子一般完全融入暗夜,周围的狼犬对他视而不见,他抬手脱下身后背包,拉开拉链,从背包中翻出刚刚给江淮的小面包,不顾暴雨,慢悠悠撕开包装纸,拿出面包准确地丢到江淮身体不远处。 第4页 黑色的夜遮挡住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的轻笑却穿过暴雨抵达江淮耳边。 “你,饿了吗?” 动作和话语就像一个指示,那只全瞎了的狼犬呜咽声咽入喉,它低头嗅嗅混着血色的泥土,开始朝山坡下躺着的血人勐冲。 江淮看了眼不远处黑煳煳的一团,那个大概是面包的东西,握住军刀的手再次用力,后腿蹬住树根,在瞎狼的血盆大口飞越他身前的瞬间,迅速抱腿翻身滚到一侧。 瞎狼也迅速扑来,他侧头,双手握住军刀用力刺进瞎狼腹部,双脚蹬住树干上身前跃。 他用军刀撕裂瞎狼腹部,本想再借势退出,却不想瞎狼爆发出力量支起四肢站立,再翻身咬他的肩颈。 这是一场搏命战,也是一场比拼生命耐力的持久战。 瞎狼肯定会死,哪怕它赢了江淮,回归狼群它失去头狼位置,就会死去。 所以这次战斗是它耗尽生命的最后一站,它想赢。 但江淮也不想死。 死亡是人生终点吗? 修仙者生命漫长,数以百年记,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遥远。 但江淮是个例外。 他出生时毫无资质,被弃养在仙山脚下,后来拼命博得机缘,正式拜师极道宗,用尽所有不过庸人水平。 修道成仙,多么遥远。 世上所有人都劝他放弃,他也确实放弃了,细数着生命的倒计时…… 全身都好痛,好像所有地方都出现裂口开始哗啦啦地流血,他轻轻嘆了嘆。 “生。” 人求生时能爆发出难以想像的力量,他忍住肩口的巨痛,手下军刀再次深深往瞎狼肚腹里刺入,手臂用力划拉,翻身压住巨狼身体一同滚到凹凸石壁上狠狠撞入。 瞎狼松口低嚎,腥臭血液流到江淮面上,他再次用刀搅动,双腿蹬踢,翻身滚离。 瞎狼身体挣扎抖动,喉中声音渐小,江淮扶着树干站起身,抬头让暴雨将自己脸上身上的血沖洗干净。 他再低头看向对面尖石处的瞎狼,已然一动不动死去。 作者有话说: 推推预收《穿进里修仙升级》 *卷王仰卧起坐受×受的残魂金手指攻 霍眀野穿成一本豪门虐文里的假少爷,阴沉跋扈、为人不喜,当身份被揭穿后被赶出豪门,歷经磨难,最终死于海难。 好一个“惨”字。 不过,他并不想掺于进这些豪门狗血,他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穿越随身自带修仙老爷爷。 格局打开! 修仙升级才是正道,任他什么阴谋诡计,自一力破之。 所有人都认为霍明野离开霍家肯定混得很惨。 听说他蠢笨浅薄除了脸一无是处,听说他变卖所有房产穷困潦倒,结果他被各种大人物争着拉拢。 雨夜破解惊天大案抓捕真兇的神秘面具人,是他。 网上直播教导武术修行爆红全网的道术大师,也是他。 ……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咤:)(bushi) * 灵气復甦,华国各大隐世宗门纷纷重新回归俗世,想重新拓展地图。 招纳人才时不约而同将视线投注在一少年身上,“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略有修仙天赋,不如加入我们门派。” 少年亮出境界,金丹后期,强悍如斯。 少年亮出老师,竟是界开宗立派的老祖宗。 受:霍明野 攻:金手指“老爷爷” 晏行之 1.双强,前期受升级苟,后期携手攻走无敌流 2.受万人迷强者,传销之王,前期剧情攻因为残魂沉睡感情线较淡 3.攻暗恋受,他的感情由来剧情在后期 第3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3 人为的捕杀 江淮抵靠着树干,看向山坡下慢慢走下来的陈九月和他身前的一群狼犬。迈着沉重的步子,他拖起瞎狼的身体走到陈九月不远处,低头捡起地上的泥土。 对面的数只狼犬嗅着空中血腥味,全部张开嘴竖起尖牙,浑身湿毛炸开,嵴背弓起,暗蓝色眸子发出幽光,但陈九月走在它们前面,便不敢超过其位置。 适应了黑夜,两人在漆黑中互相凝视。 江淮松开手中瞎狼的尸体,捂住肩口的伤,虚弱地嘆了嘆,问:“九月,你要杀我” 九月,‘江淮’对待陈九月的‘爱称’。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又轻柔地像一片羽毛落下,酥酥麻麻的,带了点旖旎意味。 不知何时,雨势变小,倾盆声消失。 陈九月拿出刚刚江淮递给他的手机,翻开手机盖,简单地解开其手机锁,点开图库,翻出江淮的雨林自拍照。 图中江淮笑意灿烂,仿佛真的是出门度假郊游的俊美少年,他在他身旁,背着包,眼中情绪冷然,但脸上也挂着笑。 乍一看,多么和谐般配。 陈九月关上手机,将视线放到面前人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江淮长得好看,却第一次发现原来这般血淋淋的样子更美。 他很喜欢。 “之前确实很想杀你。” “不过,现在不想了,我觉得你活着比死了更有意思。” 第5页 “你为什么不求我求我别杀你” 剧情记忆里的陈九月很是沉默,连被‘江淮’欺辱、反杀都很沉默。 江淮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微笑道:“我求你,放过我,别杀我。” 对方沉默了会,道:“过来”,然后主动向江淮走去,江淮也唿吸急促起来,踉跄着走向他。 见陈九月有了动作,他身后的狼群发出低吼,紧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向江淮逼近,蓝色的瞳眸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光,很是慑人。 终于,两人走得极近了,江淮微笑着摔倒在陈九月怀中,对方接住他,也任由他将被雨洗得光滑明亮的刀抵到自己脖颈。 没有反抗。 “你是头狼”江淮问,刀划破其皮肉,湿热的鲜血瞬间漫到他手心。 陈九月挑眉,“是”,说着抬头,嘴里发出声音。 “去。” 围绕在他们身侧的狼群缓步游走了一会,最终选择继续往山坡下跑去,踩过那只瞎眼狼的尸体消失在雨夜密林中。 江淮握刀的手摸上陈九月渗血的颈项,手指搓捻血渍,收了刀口,全身倚靠在陈九月身上,却抬起刚刚抓了泥巴的手,快准狠地拍打在其脸上。 “饿了吗?请你吃面包。” “别杀我,求你。” 这无疑是个挑衅,陈九月一手捆住江淮的身体,一手抹开脸上的泥水,歪头看着身侧人的脸,“你是真的不怕死” “怕。” * 发出嘀嗒水声的山洞内,鹤长亭推开石板上的白骨,咬住唇,闭了闭眼,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许攸踉跄走着,踢到了地上的白骨,心跳加速,人却沉默地坐到鹤长亭身旁。 山洞岩壁上水声滴答、滴答,除此之外寂静地令人心脏发颤。 “你说,最开始跑散了的人还活着吗?”许攸幽幽问。 再傻的人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何况鹤长亭和许攸不是蠢货。 当两人离开危险区域转入山洞中躲藏后,跳出胸腔的恐惧与惊惶被冷静的思维压下。 因为外面风雨交加的天气,山洞里温度很低,许攸脱下挂着水滴的外套,双腿打颤,环起双臂将自己抱住。 她幽幽道:“你说,最开始跑散了的人还活着吗?” “江淮和陈九月……” 她轻声嘆息,心里已经确定了他们的结局。 鹤长亭打开手电,微亮的光在山洞里亮起,洞外适时闪出炽亮雷电,他再次用脚将地上堆积的白骨划到一旁,眼睛仔细地在狭小的洞内搜寻。 半晌,他走到山洞深处的角落,蹲下身从地上捡起散落的枯枝,抱到石板前,掏出露营时顺手放到衣包中的打火机,开始生火取暖。 他也脱下外套,放在一旁,伸手去扶许攸。 对方后退一步,侧身越过他走到火堆旁坐下。 鹤长亭愣了愣,怔怔放下手,转身坐到她身旁。 “会没事的。”他安慰道。 真的会没事吗? 许攸抬头和他对视,说:“那是一群野狼。” “是狼犬,大概率不是野生的,而是被驯养的。”鹤长亭反驳,他早就有了这个猜测,却在此刻才能肯定。 “这山洞里的只有尸体,没有残破的衣物。” 说明来到山洞里的人,当时的状态已经是死去或者即将死去,被扒光衣物丢到山洞中处理了。 是人为。 “野猪和野狼……犬的闯入,不是无意的,或许……正想打乱我们十几人的队伍,进行单个捕捉。” 许攸有些明白了,但她依旧不解:“阴岭山里的野人猎人村民我们本来是简单登山露营的学生,为什么要故意闯入、毁坏我们的营地总要有个目的吧。” “想挟持我们换钱?还是换钱” 她瞥了眼被火光照着的山洞角落,枯骨堆成一座小坡。 难不成要将他们这一行十几人都留下来杀了吗? 她握紧拳,犹豫不决,“或许……或许……这只是江淮故意整我们,同我们开玩笑,他花了钱,想让我们害怕……” 鹤长亭远望洞口外的漆黑,摇头:“如果只是为了钱,那他们决没有性命之忧,但我们或许明天也走不出去了。” 外面狂风暴雨,阴岭山路险峻,应该不会有人追来,怕只怕他们一行人残存无几,还要面对明天真正的未知挑战。 但十几人还剩谁活着,像他们一样躲藏在山沿坑洞中他们又该如何互相寻找汇集呢? 他甩开脑中纷乱的思绪,起身拿起石板上烘干水滴的外套,披在许攸身上。 “先休息一会,等雨小了,我们就离开这。” 许攸穿上外套,她闭上眼睛,睏倦的精神很快就崩塌,人沉沉歪倒睡去。 伴着雨声,她陷于张雪娇抱着她不放手的噩梦中。 “许攸,救我!” 第4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4 “那你得听我的话” 江淮躺在陈九月背上,手中军刀不松,依旧死死地抵在身下人的胸膛处,另一只手抱住其颈项。 第6页 两人一背包爬上山坡,遇见陡坡,身下人故意脚步散乱,身体颠簸,江淮就将刀刺穿其厚厚的登山服,歪着脑袋贴近陈九月的颈项,张开嘴巴咬住,直到对方恢復正常走路。 江淮松口,嘆息:“我,全身,好痛。” 他声音低哑,像是说话已经耗尽全部力气。 陈九月轻声笑问:“江淮,你真有意思。” “你都这样了还威胁、挑衅我,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他动了动脖子,些微的刺痛感让他皱了皱眉,这人居然真的咬进肉中去了。 江淮回答:“我现在还不想死,所以你不会杀了我。” 陈九月停住步子,“很有自信,为什么” “因为,我很有意思,我和他不一样,不是吗?” 【警告,角色不可以ooc】 陈九月不说话了,江淮将脑袋靠在他颈项,问:“ooc是什么?” ‘江淮’不怎么上课,记忆里没有搜寻到解释。 “out of 插racter,不符合个性,预料不急。你会接受惩罚吗?” “我现在这么痛,已经是惩罚了。” 陈九月哼起小调。 他们爬上山坡,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谁能想到同样的位置,刚刚还在拍照的江淮,现在则全身血淋淋地躺靠在陈九月背上。 江淮看向地面,泥地上刚刚躺着的短髮少女已经不见了,她倒下的那个深坑里面不知是泥水还是血水,一旁的残肢孤零零地接受着凄风苦雨。 好不寂寞。 陈九月看着那块水坑,转头将视线放到一旁被重物压倒掀翻的草地,他止住嘴里哼的小调,低声轻笑,走进半人高的、显出走动痕迹的草丛中。 江淮肩颈处、手臂、嘴巴里都在流血,他鼻尖微动,第一次有些厌恶这种血腥味。 他动手将背上人的帽子盖起,问:“你会死吗?” “你不救我我就会死,但是我会在死前杀了你。”江淮回答。 “那你怕死吗?” “从前很怕,但又不怕了,现在不想死,但也不恐惧。” 有些绕,陈九月挥手摺断前方挡路的树枝,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淮。”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得喜欢它。” 陈九月冷哼一声,不答话。 过了会,他感受到身后人唿吸微弱了,盯住前方密林里逃亡的几人,问:“你死了吗?” 背上人没有回答,他微微一笑:“等追上前面的人,你就可以以血补血了。” “没死,不过,我不是鬼,也不是妖魔,更不是,吸血鬼。” “我不爱喝血。” “不爱喝人有时候和兽类没有两样,你需要它。” 他步伐加快,最后竟直接跑了起来,背着一个人和包也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速递。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步伐极轻,身上触碰树木产生的嘈杂碰撞声外竟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江淮放在他颈项的手摸上他的脸,像是在细细描摹他的五官。 虚弱的笑意在陈九月耳边响起,“九月,狼。” * 彭望和鹤千寻是在路中途碰见的,两人抱着树试探,发现是自己人后互相抱住,泪流满面。 两人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本来那些狼也追着他们跑,跑到半途却不知为何离开了,两人竟朝着同一个方向勐冲回到山路不远处。 他们互相拉住双手,迎着狂风暴雨,在数次坚定信念后返回了山路,准备继续上山与鹤长亭、许攸汇合,却看到在水坑中嘶哑挣扎的张雪娇。 两人想越过她继续上山,风暴闪电声遮盖了另一处山坡下的声音,在良心的折磨下,他们返回到水坑,抗起血水中的断臂、断腿女生,准备往山壁上处走。 那知听见惊雷巨响和数只狼的低吼声,鹤千寻再次软了手脚,胖圆的身体一半肩榜垮下,张雪娇发出痛苦哭声,半边身子倒入草地。彭望一个没抓稳也跪倒在地,他死死拉住张雪娇的身体,也顺着山坡滚下到了草地中。 山坡上的鹤千寻见了,当即全部手脚冰凉,心脏扑通像是要跳出胸腔,他试探地伸出脚,却在迟疑半响后收了脚,双腿跪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彭望、张雪娇,你们撑一下,我先去找我哥他们,出了……不……我找到他们就来救你们。” 说完他连滚带爬起身朝山上跑去,胖圆的身体竟爆发出极快的速度。 彭望护着张雪娇,身体受到沿途山坡的坑石撞击,几声闷哼,嘴里血流不止,他望着破山逃跑的人,艰难起身,扶起身边似乎已经失去生机的人。 “张雪娇,你,还好吗?”彭望说话也极困难,一句话断断续续的。 “别抛下我!求你!”她已经哭不出声了,只能用嘶哑干裂的嗓子低声乞求。 彭望站起身,牢牢禁锢住女生的身体,往下边草地拖去。 一路上,他累到脱虚便躺倒在树干旁,对着一旁因为巨大疼痛而晕过去的张雪娇苦涩低语:“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雨打在脸上,身体温度极低,冷得令人窒息,他内心开始怨恨起来,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一个累赘,怨恨鹤千寻逃离,怨恨鹤长亭选择阴岭山…… 第7页 突然,他眼睛一亮,前方树林稀疏,借着昏暗的天光,他看见了林中空旷散落一地的背包和旁边几处可以躲于的山洞。 他爬起身拍拍地上女生的脸,欢喜道:“张雪娇,醒醒,别睡,我们可以躲雨了,醒醒!不要睡!” 但是无论他如何拍打、推搡,地上的短髮少女始终没有动静,他踉跄起身拖起她,嘴里发出一声怒吼,向那边山洞勐冲。 待到达山洞,他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原来他再速度快点就会掉落进深深的岩洞中。 他拖着张雪娇靠岩洞一旁坐下,手摸了摸她的湿发,理了理,指尖慢慢落在她的脸庞,冰冰凉凉的。 “张雪娇,醒醒。” 没人回答。 他沉沉睡去,洞外风雨渐小,身上的疼痛也减轻许多,他醒来了。 突然意识到怀中人已是身体僵硬的尸体一具,他抖了抖,瞬间站起身,怀着尸体滚出他的怀抱,顺着陡峭的地势滚进深深的岩洞中。 彭望只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他喉中声音呜咽,脑子迷茫,想向岩洞走去,背后声音响起。 “彭望。” 他转身,只见陈九月背着江淮站在他面前,浑身血气浓重,像是暗夜里的索命恶鬼。 江淮垂着的脑袋抬起,露出微笑,幽幽道:“hi。” “张雪娇死了,她手脚……都没了,她之前还拉着我的手说不要抛弃她,她不想死,但真的太冷太痛了,我也好累,她闭了眼后面就睡了,我喊她她也没动静,她死了。” “我没想让她死,可是我救不了她,我刚刚还把她的尸体推到洞里去了,我真的没想她死……” 彭望呆呆地坐在江淮身旁,面容呆滞,语调低沉,嘴里的话颠三倒四。 陈九月将江淮放在山壁旁,叫彭望照顾江淮,自己则放下食物和水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江淮嘴里叼着面包,靠着身后的山壁,用脚蹬了蹬使劲让自己身子上移,军刀插入身旁泥地中,他抬手拿起旁边的一瓶打开的矿泉水送到嘴边。 补充了食物和水,他转头看向彭望,对彭望刚刚说的一大串话作出反应,问:“你很难受” 彭望收回远望的空洞视线,默默点头。 “帮我把外套脱下来。” 彭望动作僵硬地将江淮身上沾满血渍和腥臭的破烂登山服脱下。 “别难过,人不是你杀的,你虽然不能替她去死,但是你活着就可以帮她完成她未完成的遗愿,或者……为她报仇。” 江淮微笑,将手中水倾倒在肩颈、手臂、脸颊腹部的伤口,感受着身上的刺骨冰凉和伤口处的钻心疼痛,淡然说道。 “报仇” 彭望喃喃,他眼睛一亮,又瞬间熄灭,脸上露出沮丧之色,头埋在膝盖上,呜咽哭道:“我是个废物,我根本杀不了那些野狼,我害怕,我想回家,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好后悔……” “是鹤千寻的错,他抛弃了我们!是你们!是你们!” 他说着便愤怒地吼出声,这时全身又充满了力量,蹭地站起身,怒火在眼中亮起,恶狠狠地瞪视着山壁旁的江淮,快速向他扑去,两只手握紧拳头就要朝他身上的伤口重击。 江淮摇头,在彭望的拳头冲到他身前的瞬间,他翻身拔起军刀,抬脚踢去,对方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他手中刀快准狠地插入彭望的大腿肉中。 “啊啊!”腿部的巨痛让彭望惊叫出声,声音撞上山壁洞间发出迴响,十分瘆人。 “别叫。” 江淮拔出刀,彭望又呆傻住了,捂嘴呜嚎跌坐在地上。 他呆呆地抬头看着江淮,自觉脑中思维混乱不堪,世界崩塌,生出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何地的迷茫之感。 他感觉自己疯了。 “江淮,对不起,我不是要杀你,我,我只是……” “没事,你杀不了我。”江淮微笑,在他身旁坐下。 岩洞中的水滴嗒嗒落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江淮,我们会不会死啊。” “我不想死就不会死。” “江淮,你是人还是鬼啊,别杀我,求你,求你了。” “那你得听我的话。” 第5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5 “愿上帝保佑我们” 山洞外的雨已经小了,变成细细的毛毛雨,落在陈九月脸上。 他把背包留在了山洞里、江淮身旁,自己则一个人冒着雨重新回到营地中去找寻物资,路上他突然起了返回的心思,怕江淮等不到他就死在了山洞里,那样就不好玩了。 他九岁之前生活在阴岭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让鹤长亭等人为难的雨夜环境,对他来说并不艰难,他跑得极快,身形灵敏,眼睛将黑暗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像是一头在雨夜里奔袭的独狼。 他加快速度回到营地,捡练走有用的药箱,再次灵活蹿跳进丛林中离开,耳朵中传来音量减弱的交谈声。 “我说,我们守了这么久,可以回了,这么大的雨量他们也不可能走出去。” “再等等,刚刚不是还抓到几个崽子……刚刚是什么声音!黑影” 第8页 “野狼吧,最近不是好几只都逃出了圈吗?” 陈九月返回岩洞,在靠近山洞时放慢了脚步,提着药箱的手握紧,眼神森冷,随即大步走进洞中,将压在江淮身上的彭望一脚踹翻在地。 蹲下身看向露出清瘦上半身的江淮,对方面不改色,悠悠抬头微笑:“我以为你死了。” 江淮肩颈覆上一块长长的布条,看样子是他衣服上撕下的,从肩处围绕包裹,刚刚的彭望应该是在给他包扎。 陈九月缓了神色,视线落到江淮身旁湿漉漉浸满血水的外套,手放在江淮肩上用力一按,见对方双眉微蹙,哈哈乐道:“按照常理,你应该比我死得早。” “你有什么遗言吗?” 他拖过药箱,开始拆除彭望那丑丑的裹布,给江淮重新上药包裹。 其实他之前跟在一人一尸身后是想找一个人帮江淮处理伤口,如果江淮真死了也好直接将两人抛入岩洞,方便清理。 但是…… 他现在内心占有欲作祟,这么有意思的人,是生是死都得经过他的手处置。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不是遗言。” “没有其他目的就这么简单”陈九月歪头疑惑,手中动作不停。 江淮看了他一眼,垂眸闭目,不再言语。 彭望被陈九月一脚狠踢差点滚落到岩洞旁,惊魂未定,呆滞地抬头看着漆黑的洞顶,好似看见了鹤千寻的身影。 他握紧袖中军刀,喃喃低语:“去死吧,去死,都去死。张雪娇,你别来找我。” 陈九月翻出书包中的睡袍为江淮披上,细细将露出缝隙的领口合拢,坐在江淮对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我们等会离开阴岭山吧。” “要不然去找鹤长亭他们汇合,你的手机好像没电了,打不了电话。” 江淮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陈九月:“我不认路。” 彭望走到陈九月身后,因为刚刚的那一脚他有些害怕,不敢接近,弱弱道:“去找鹤千寻汇合,我们可以原路返回。” 陈九月并不理会身后的人,依旧盯着江淮说话:“我刚刚返回营地拿药,遇见了在哪里蹲守的两个人,他们拿着枪,好可怕。” “我小心地拿到了药箱却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沖我开枪,我躲过了,但是腿撞到尖石上受伤了,好痛。”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左腿,语调低沉:“我们还是去找鹤长亭他们吧,要不然我们根本走不出阴岭山。” 江淮点头附和:“你好可怜。” 他看着侧边的彭望,对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低语,有些担忧地挑眉道:“那我们等会去找鹤长亭他们吧。” “等天光大亮时。” * 天还黑着,但已然亮了一个色,树林已然不是昨夜那般黑漆漆一片的模样,无风无雨,很安静。 鹤长亭摇醒睡到在一旁的鹤千寻和许攸,凑到他们耳边低声说:“现在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鹤千寻是昨天夜里跌跌撞撞跑到山洞处的,他整个人站在雨里冷的直打哆嗦,火光照在异常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人是鬼。鹤长亭问他话,他也不做声,只自顾自默默流泪,像是被吓得不轻。 许攸睁开眼睛,眼睑下黑青色明显,面容止不住的疲惫,“我们去哪” 鹤千寻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整,现在情绪已经好了许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问:“天不是还没亮吗?” 鹤长亭用脚将早已熄灭的灰烬快速推到石洞角落,混进白骨中,头也不抬回答:“如果阴岭山的人想要抓住我们,现在雨停了就是最好的出发时间,留在这里等死吗?” 许攸快速跟上他的脚步,依旧执着于昨晚的辩题:“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定只是绑匪藏匿在山上想要索要钱财,我们或许可以与他们交流谈判。” 鹤千寻虽然听不懂两人的话题,懵懵懂懂顺着许攸的话题回答:“不是营地偶然被野兽沖毁吗?难道阴岭山上有驯养野兽的组织,他们要抓我们许攸姐说的对!我们可以谈判,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鹤长亭皱了皱眉,手指放在唇前,“嘘,小声点。” 他绕过山洞前的岩壁,从来时泥泞小道旁穿过进入乱林中。 “现在最恼的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及对我们的态度,但是恐怕不大友好,野兽、毁坏营地、进入深山、失踪死亡,这是一套很完备的毁尸灭迹过程。他们藏在深山恐怕有着不能见人的秘密,我们连撞见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追击,又怎么能在地位不平等的时刻拿金钱条件和他们谈判呢?” 鹤千寻已经很迷茫,却因为紧张自己的小命而识趣地没有发出声响,紧跟在许攸身后。 听了鹤长亭的分析,许攸心如同浸入冰水一般,她哑声道:“我们可以去找他们的秘密,去威胁……怎么办他们还活着吗?” 此行一共十七人,最先失去踪迹的是去树林里找枯枝柴火的几人,他们引来了野兽,营地被毁,几对情侣一同方向离开,江淮几人跟在鹤长亭逃跑…… 江淮和陈九月两人肯定死了,张雪娇……也死了,周城和彭望应该逃了。 第9页 许攸有些恍惚,竟直愣愣往前走撞上了鹤长亭的背,她抬头看见男生弯腰伏低的身子显出几分僵硬感,呆呆地维持着那种姿势不动。 她有些不解。 很快,前方草丛中一束炽亮的灯光打到他们躲藏的位置,她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然后苦笑。 许攸母亲信仰基督教,犬吠声伴随着草木摇晃声响起,她僵硬地伸出手握住鹤长亭的手,低声道:“愿上帝保佑我们。” 希望外界的人很快意识到他们行踪消失的不对,尽管这代表着他们的生存机率将会无限降低。 第6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6 “你不想死,我就不会让你死。” 听到犬吠声,鹤千寻浑身一颤,脸上的肥肉抖动,转身混动身前杂草跑动,但很快,前方的几条大型狼犬吊着舌头,大口吐着热气堵在他面前。 一个穿着灰黑色脏衣的干瘦男人慢悠悠从树干后钻出,道:“别跑,小二们最喜欢吃你这种死胖子。” 陈九月扑在草地上,江淮压在他身上,彭望也躺倒在一旁,三人浑身裹满了泥,眼睛透过草木缝隙观赏前方事态。 几只来来回回走动的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三人的气息。 江淮瞥看彭望,不顾陈九月的冷视,温柔地将手放到彭望头顶,缓缓抚摸,像逗狗一样安抚他的情绪。 彭望急促的唿吸平缓下来,但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远处的人,眼白布满腥红血丝。 他屏住了唿吸,沾了泥的脸也能看出他脸色的潮红。 他看见了鹤千寻,瞪大了眼睛,像是陷入某一种魔怔中,然后蹬地起身,抽出怀中军刀,嘴里发出“啊啊”声音向鹤千寻的地方冲过去。 动静极大。 “啧”,江淮嘆息。 他将头压在陈九月肩颈处,“糟了,我们要死了。” 身下的人笑了笑,“谁叫你把刀给他,还刺激他,你故意的,活该。” 彭望的突然出现和发疯让鹤长亭和许攸吃了一惊,两人背靠背紧贴着身体看着从草丛四周钻出的半人高的狼狗,和前后举着□□的两个男人。 许攸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到拿着军刀沖向鹤千寻的彭望,只见他冲到半途便被数条狼狗扑倒撕咬,发出痛苦哀嚎。 “鹤长亭!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鹤千寻倒在地上,传出尿骚味,许攸抽了抽鼻子,转向鹤长亭,皱眉小声问:“怎么办” 鹤长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摇头。 干瘦男人看了地上的彭望一眼,嘴里发出口哨声,围绕彭望撕咬的几只狼犬停了动作,他转向刚刚彭望潜藏的地方冷笑:“快出来吧,小朋友们,你们的朋友都在我们家里做客。” 许攸身体一颤,明白了男人话里的意思,也清楚知道了他们一群人面临的危险程度。 生还是死 江淮嘆气,他因为身体的伤势实在不能再耗尽力量拼杀反抗了,便想在利用陈九月的同时,将彭望变成手里的一把刀,结果,对方不堪大用,半疯半傻,被陈九月踢了一脚便将害怕的刻入骨髓,一路上安静乖顺。 遇见了鹤千寻,脑子又开始煳涂,不管不顾冲上去杀人报仇,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他刚准备翻下陈九月的背就听到他的一声低笑,男生仰头瞥了他一眼,姣好的相貌露出几分痞气。 “江淮,你嘆什么气?” “九月,我不想被他们捉住,我想休息,饿了、累了、困了。” 江淮歪着脑袋与陈九月对视,对方的眸中微闪,偏头低声道:“疯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发现了位置,两人的交谈声便恢復了正常音量,干瘦男人举着□□一步步向他们走近,身后的狼犬也跟随在他身后向发出声音的位置逼近。 “快出来吧,别挑战我的耐心。” “我数:3、2……” □□上膛,狼犬发出低吼。 许攸感觉自己心脏跳得极快,她低垂的眼眸快速上瞥,只见身后的另一个皮肤精黑瘦弱的男人举着枪目光专注地盯着他们,更是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目光,与她对视一笑。 “1!” 男人没有开枪,因为他被草丛中突然蹿出的黑影一脚踢倒在地,手中□□也被夺取,身后的狼狗更是不听话,只紧紧围绕在他身边,尽管他吹了几声口哨都不肯向那突然蹿出的人影扑去。 他连忙向身后两个人翻滚去靠着树干起身遮挡身形,大喊:“老三!射击小心!” 老三,即是与许攸对视的黑瘦男人,他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就向许攸和鹤长亭扑去,却不想直接扑了个空,鹤长亭抱住许攸快速向另一侧草丛奔去。 他没抓住鹤长亭两人做遮掩,却又迅速蹲到鹤千寻身后,举枪朝刚刚闪过黑影的位置射击。 落空。 他沉了脸色,另一只手拿出腰间的小刀放到鹤千寻脖颈处,沉声道:“你们的朋友在我手里,你们想让他死吗!” 说着,手上用力,湿热的鲜血蔓延到他手心,身前的胖子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老三继续说道:“阴岭山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刚刚一声枪响已经惊动了其他人,你们是走不出阴岭山的,不如现在乖乖现身投降,我们还有谈判商议的余地,你……” 第10页 “彭望,杀了张雪娇。” 江淮冷静的声音在草丛中响起,男人立刻松开小刀朝传出声音处射击。 “嘭!” 子弹从侧面穿透他的脖子,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巨痛,□□掉落在地,伸手一摸颈项,鲜红血色刺入眼球,他发出呵呵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抬头看着已然全亮的天,最终生机消逝死亡。 “老三!”躲在树后的干瘦男人发出一声悲痛吶喊,随即大跨步想逃离此地,但又一声枪响,他倒在草丛中,不再发出动静。 他身边的狼犬已经四散逃离。 原来就在他逼近江淮两人的瞬间,陈九月扶住江淮的身子,手臂用力按住草地,“抱紧”。 江淮听话地将其抱紧,便跟着陈九月踹倒男人滚入旁边草地,半人高的杂草丛遮挡住他们的身形。 两人分开,江淮用声音做饵喊动彭望,彭望听了“张雪娇”三字当即拿起地上的军刀向鹤千寻冲去,勐地撞在鹤千寻身上,将刀狠狠刺入鹤千寻身上,男人以为彭望是来杀他的当即移动位置,手上的枪却依然选择了以江淮为目标。 他开枪射击,江淮却已在刚刚对方移动位置的几秒内翻身后退置树后,而陈九月也瞄准目标按下了扳机。 江淮靠在树上,全身沾满泥土和草叶,脸上也脏兮兮的,他抬眼,同样脏兮兮的陈九月举着□□站在他面前,笑着看他。 他向他伸出手,“九月,拉我起来。” 陈九月把他拉起身,微笑道:“你不想死,我就不会让你死。” 江淮点头,顺着鹤千寻哀嚎的声音看向草地中间抱在一起的两个血人,又将视线投向远处,道:“那个人,没死。” 陈九月忽略站在草地中间拉扯鹤千寻和彭望的鹤、许两人,越过他们看向第二个被他打死的人的位置,眉头微皱,拉住江淮的手就要向那人走去。 江淮站立不动,手上用力想从陈九月的手中挣脱出,没有成功。 见对方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手上更加用力,他皱眉:“我累了,全身很痛。” “我可以背你。” 说着他就转身,江淮双手捆住他的脖子,两人一同向中间杂草地移动。 彭望和鹤千寻已经被分开,两人全身淌血瘫倒在地上,许攸盯着两人流泪,她从两人的争执中已经了解了其纠葛。 张雪娇死了,鹤千寻抛弃了他们两人,现在这两人也要死在这里了。 她和鹤长亭根本无法将两人拖走,无法带着伤员逃离阴岭山,更无法在短时间内为两人医治…… 是两个人生还是四个人一起死 她内心有了决断。 她转身看向陈九月和江淮,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句疑问:“你们没死” 鹤长亭捡起地上的□□,他看了眼地上的鹤千寻最终选择大跨步走到陈九月面前揽住两人的去路。 他目光暗沉,像是第一次认识两人。 陈九月和江淮不仅没有被野狼犬咬死,更是一起携手逃出来到他们跟前,再一同杀了那两个中年男人。 多么震惊。 “陈九月,我们选定阴岭山的结果有你的引导吧。” 路被拦住,陈九月越过鹤长亭看向许攸,回答她的话:“如果我们死了,你们还能活” 他又看向鹤长亭,“相比于在这纠结是不是我的引导,你不应该关心关心你的朋友和弟弟吗?这里很快就有人来查看了,你要放弃他们吗?鹤长亭,你可真冷血。” “让开。” 鹤长亭愣住,听话地转身,他对上许攸担忧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彭望和鹤长亭,喃喃道:“但是他们本可以不死,不是吗?” 彭望半疯半傻了,他捂着肚子上被鹤千寻反捅的伤口,哭泣道:“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鹤千寻则拉住许攸的小腿,低声哭喊:“许攸姐姐,你别抛弃我!哥!我死了,我妈不会放过你的!江哥!救我!求求你们!” 他不敢向陈九月求助,因为他曾经作为江淮的帮凶和张雪娇一样狠狠地将其当狗一样羞辱,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陈九月会背着江淮还救了他的性命。 为什么 陈九月背着江淮离开,两人都没回头,鹤长亭跟在两人身后,也没回头。 他紧紧抱住许攸的小腿,眼中露出兇狠之色,摸到地上的刀,大喊:“你不救我!你们也去死!去死!陈九月你这条死狗!垃圾!贱人!” 说着对准许攸的小腿狠狠一刺,用力下划,她发出痛苦的喊声,摔倒在地,另一只腿蹬开鹤千寻。 陈九月背着江淮走到那人脸朝地倒下的地方,他转头问背上的江淮,两人的脸挨地极近,他近距离地观察着江淮黑亮的眼珠和纤长细密的睫毛,内心有些疑惑。 “他死了吗?” “再补一枪。” 跟在两人身后的鹤长亭看见地上男人的手指微动,他向后退。 果然,陈九月手中□□发出声响,地上的男人勐地跃起,一捧湿土朝江淮两人扔去,并抬腿横踢陈九月,双手夺枪。 陈九月转身躲避,江淮抬腿踢向男人的脖颈,陈九月再举枪对准男人淌血的胸部勐击,也双腿横踢。 第11页 几个动作之间,两方分开,男人躺倒在地,陈九月扶着江淮站在一旁。 男人咳着血艰难抬头,看见陈九月的脸,愣住,目呲欲裂喊道:“死畜牲!” “嘭!” 这次子弹击中他的脑袋,他彻底倒下,鲜血从身下源源不断流出。 第7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7 快逃!离开阴岭山! 许攸的腿受伤了。 她的哭喊这时传到鹤长亭耳中,他赶忙转头,皱着眉头向她跑去,踹倒鹤千寻,神情焦急地捂住许攸腿上的伤口。 “许攸,你能坚持住吗?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我扶你起来。” 他用从彭望身下撕下的布将其腿上的伤口绑住,背起她向前方前行的江淮两人赶去,陈九月走得极快,他背着许攸额上冒出汗,全力奔跑。 也不管前路方向,只紧盯着陈九月的后背,紧追不放。 终于,他赶到其后方。 “陈九月,带上我们吧。我拿了那把枪。” “我们不去追究之前的事了,现在离开阴岭山才是最重要的,你杀了他们两个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一起联手合作吧。” 陈九月停下脚步,鹤长亭气喘吁吁也停在他身旁,江淮看了眼他背上的许攸,微笑:“你腿上的伤需要及时医治。” 许攸看着江淮,怔怔流泪。 陈九月瞥了眼许攸染血的小腿,盯着鹤长亭冷笑:“你和她能帮我什么” “我们两个能帮你们分担外界的压力和议论。登山十七人,只有你们两个人活着回去,不仅学校里的人会怀疑,他们更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九月很熟悉阴岭山。 鹤长亭妥协了,他想哪怕陈九月最初真的是此次事件的推手、导火索,他们现在也只能依赖、顺从他。 四人在密林里穿行,绕到了一座小山坡的身后岩洞中,背面的山坡上竟立着几座木屋和瞭望塔,零散的、穿着各式脏衣的人从四周房屋钻出,一群人在空地上集合快速离开山寨向山坡下奔去,目标直指刚刚枪响的地方。 这一行人共八人,五男三女,年纪已近中年,背上都背着一桿长枪,面色冷峻严肃。 走在最前方的女人眼神兇狠地盯着远处,道:“一共十七人,漏了六个人” “应该是撞上了,他们没带对讲机,我们无法联繫上他们,但是枪响后其他人已经快速向他们赶去了,这次肯定能一网打尽。” 身后男人说着,他裤包中传来嗡嗡电鸣声,是对讲机发出的声音,他拿出,却被身边的女人迅速夺取。 对面还没说话,她就焦急问:“三哥怎么样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沙哑道:“我们赶去的时候地上死了四个人,老三和癞子都躺着地上,老三头部中枪,癞子心肺中枪,已经没有气息了。” “老三和癞子!” “他们怎么会中枪而死我们审问过,明明都是一群出来郊游登山的学生,各种装备都留在营地和山下车辆里,怎么会有枪”有人震惊不解,疑惑出声。 “怎么会”抢夺对讲机的女人也喃喃道,她瞪大双眼,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呆呆地停滞在原地。 领头女人夺过她手中对讲机,寒声喝道:“留一个人守在原地,我们正在向你们赶来,其他人去搜寻抓捕剩下的那四人。” 她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六人,皱眉:“赶紧的,去现场看看情况,他们有可能是夺枪杀人。” 他们,指的是迟迟还未被抓住的那四个人。 神情呆滞的女人被身后人推了一把,最终选择听领头人的话低头快步前进,但低垂的眼眸中却露出深沉恶意。 时间不多了,这群人必死无疑。 “我们得赶紧下山,时间不多了。”鹤长亭将医药箱合上,拿下咬在许攸嘴里的棉布,看向靠在对面山壁休息的陈九月和江淮两人。 “从营地被毁到逃亡已经一天一夜了,身边没有食物和水源根本无法和他们一直躲藏耗时间,而且现在杀了他们两个人,估计会进行搜山来抓我们。” “他们两人也需要及时医治。” 鹤长亭分析得很到位,许攸露出担忧之色,额头的细密薄汗又添了几滴。 陈九月却恍若不闻,只坐在江淮旁怔怔地盯着他的侧脸。 脸上似笑非笑,叫人看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江淮睁开眼睛,侧头与他对视:“我饿了。” 这具身体很虚弱,他又饿了。 鹤长亭说的对,他需要医治和休息。 “你真有趣。”陈九月没头没脑地应了一句,然后从背包中拿出几个小面包,撕开、递到江淮嘴边,看都不看鹤长亭两人一眼。 他最开始坚持找鹤长亭等人汇合,是抱着“在他们面前揭穿这个假江淮”的心思,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鹤长亭和许攸的第一眼就变了想法。 宝物的光为什么要给别人看呢?他看得见就行。 看到面包,许攸肚子发出咕咕声响,低头闭目。 鹤长亭也忍住脑中的飢饿感,努力击中精力分析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走才能闯出一条生路。 第12页 突然,两个小面包被丢到两人身前,他抬头一看,竟是江淮,他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又靠在身后山壁上闭了眼。 “你想死吗?”陈九月扫了眼鹤长亭和许攸两人,转向江淮,声音微冷。 刚刚江淮问他要吃吗,他拒绝了,便见江淮直接将东西丢给对面两人。 “不想。你别生气,我有些累,想睡觉,你们安静些。” 他音调极低,陈九月的质问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手心更是被软绵的绒毛钻入,扫到心上,酥酥麻麻的。 他轻哼了一声,然后迅速安静下来。 鹤长亭到底还是少年,再冷静聪慧也经不起这一天一夜的突然变故,他之前作为领头人独当一面、冷静从容,现在将心放下依靠陈九月,终于显露出几分慌乱与疲惫,他吃了东西,对江淮两人的戒备心消减。 毕竟,离开阴岭山只能和陈九月、江淮两人合作,现在他们是一个团队中的人,只能互相信任、依靠。 他抬头正准备问陈九月关于阴岭山的事和那声“死畜牲”,却被冷冷地瞪了一眼,示意他噤声。 他看了眼江淮,有所了悟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旁边的许攸握住他的手,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忍住腿上疼痛小声道:“休息一会吧,之后再问。” 他们四个人都需要休息。 * 七人终于穿过密林来到一片血迹的草地中,四具尸体躺倒在草地上,压倒周围一片草木,形成了血水坑,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穿着厚厚的旧衣站在尸体旁。 最先夺对讲机的女人看见了地上的人,大跨步跑到黑瘦男人身边跪倒,弯腰伏身趴在男人身上哭喊:“三哥!” 旁边老人露出不忍,吐出痰呸道:“女娃,他们逃不出山的,你等会就为老三他们报仇。” 女娃是老三的妻子,夫妻俩一起加入公司工作,家里还有一个还在在外面读书,现在妻子的丈夫死了、孩子的父亲死了,怎么能不报仇呢? 站在鹤千寻身边的老头微弓着腰凑到领头女人身旁,见她蹲在尸体边,伏身详细解说了他们听到枪声就赶来看到的场景。 “这个胖子死在老三身旁,他身旁的另一个男生像浑身有被野犬们撕咬过的痕迹,但主要死因还是腹部靠近心脏的地方被连捅数刀,他们两个好像是用那把军刀相互厮杀。”说着他指了指草地上的那把染血的军刀。 领头女人皱眉,然后嗤笑:“在生死危急时刻还互相厮杀,那四个人也没什么慈悲心,放弃了他们自己逃走了,真是……” 一个男人走到她身旁将对讲机递到她耳边,道:“张姐,老闆让你来处置那群人。” 以前闯入阴岭山的登山客都是一个或两三个的样子,人少处理起来也方便,时间长了倒是试了许多方法。 但这次抓的人数太多了,一时间对于他们的处置竟犯了难。 张姐拿起对讲机站起身,“喂,老闆。” “我们大致清楚了他们的来歷,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同出来游玩。” 对面似乎说了什么,她脸上露出些怒色。 “并不是我们鲁莽,我们最开始也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背景,是最开始抓的那几个男生惊动了鬣狗,甚至还跟着鬣狗跑到了矿场,拿手机拍照想要偷偷记录下来,被发现了就跑了,老林才放出狼犬习、轰赶野猪。在不清楚对方几人是否拍下照片和将所见所闻告知其他人的情况下,我们就要做到全部解决、一个不留!” “别抱有侥倖心理。” “如果我们被发现,后续许多事都会露出马脚,到时候谁都别想逃。现在他们不死,之后死得就是我们!” “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的,你放心好了。” 张姐放下手中对讲机,脸色狠厉,转头对队伍末尾的一人说:“留下那个周城和女生,其他的全部按照从前一样的方式处理了。” “是!” “把老三和癞子的尸体抬回矿洞扔了,这两个留在这不管,其他人和我一起去找剩下四个崽种。” “走!” 阴凉岩洞里,鹤长亭站起身看了看身后洞穴中堆积成小山堆的累累白骨,按了按眉心,震撼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全都是像我们一样被抓住然后杀死抛尸,最后失踪”许攸也忍住惊嘆。 陈九月正脱下江淮的衣服为他处理伤口,淡淡道:“阴岭山四周都是矿山,很多年以前到处都是採矿工程,几座山上建满房屋,后来地归于国家,私人採矿被禁止,几座山的人才渐渐消失。” “但是还是依旧有人在私自採矿,并且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集团,而我们之中有人撞破了这件事!”鹤长亭明白了。 他想起了那几个引来野犬和野猪的人,他们脸上惊惶,手里紧紧握住手机,朝营地方向跑来,嘴里叫着“救命!”和“快逃!”。 救命! 有人要杀他们。 快逃! 离开阴岭山! 这样看来,似乎是那几人引出来这件事,与陈九月无关。 江淮无聊地数着陈九月的睫毛数量,对方抬眼看他然后皱眉转头,手上动作却却依然轻柔而仔细。 第13页 他继续道:“现在的採矿集团占据了阴岭山一整座山和周围几条山脉,背景很强,他在外面有一家皮包公司叫亨利公司,底下记名员工都是矿山的旷工和安保团队,老闆没露过面,他们的居住窝点分别在这座山坡上、山下的乡村民宿、地下矿场内。” “安保团队就是负责杀人抛尸的,都配有□□和□□,有狩猎证。” “哦,对了,他们专门圈养了一群杂种狼犬,就是雨天追击我们的那群,不是撕咬彭望的那群,那群只是一群家犬罢了。” 陈九月话说得慢,内容却急剧冲击力,许攸忍不住抱住自己,唿吸急促抬头望向鹤长亭。 鹤长亭知道陈九月有异,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了解。 勐然,他灵光乍现,震惊道:“你是亨利集团资助的贫困生!” 第8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8 仁慈的江淮和陈九月 明光贵族学校不是普通人能上得起的,江淮是凭藉成绩和资助进的,鹤长亭专门看过他的资料。 刚刚陈九月提到“亨利公司”,他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陈九月那么熟悉阴岭山对那群人似乎是了如指掌。 “你明明知道阴岭山的事,为什么不阻止我们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你是故意……故意……”许攸也明白了,情绪激动起来,腿上的疼痛让她忽略现在的情形,止不住地破口大骂,却又止住声,然后身体抖动轻轻哭泣。 她从来没有伤害过陈九月,她真心实意地认可他的优秀、接近他、想和他成为朋友,多次看见江淮对陈九月的刁难都上前制止,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现在境地。 他明明能够阻止的,明明能够让所有人一开始就远离危险。 鹤长亭说的对,这件事和陈九月再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相比于许攸的崩溃,鹤长亭只是怔愣地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陈九月,沉默着。 江淮闭着眼睛任陈九月给他换药、穿衣,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他已经从【故事介绍】中得知了所有,在意的也是离开这里去往新的世界。 和陈九月对于他这个人感兴趣的相反,他对他是好是坏并不感兴趣。 陈九月收拾地上的箱子和许攸对视,笑了笑,“所以,我并不打算让你们死,不是吗?” 因为鹤长亭的话而半途改变想法,却也无法掩盖他最初对于他们的恶意。 他又歪了歪脑袋,转身低头将手放在江淮颈处,低声笑:“我是知道阴岭山的情况,又如何” “我就是闲得无聊,不想陪你们玩里的幼稚游戏了,带你们来开启荒山野岭的生死冒险,不好玩吗?” “一个两个我看着都烦。” 惺惺作态的疯子,冠冕堂皇的骗子! 许攸抓起一旁地上的碎石,向他扔去,浑身颤抖:“疯子!冷血无情的怪物!那你现在又在这里干嘛?救我们做什么你以为你一个活着出阴岭山旁人不会怀疑你吗你害死了那么多人!” “许攸!”鹤长亭怒喝,摇头示意:别激怒陈九月。 碎石滚落在江淮身前,陈九月捡起,抬头看向许攸,嗤笑:“怪物是又如何你能杀了我吗?你既然如此正义热血,看不上我这个怪物的帮助,怎么当时不留下和张雪娇一起死” 雨夜里,他看着江淮同瞎狼搏斗,同时见证了许攸推倒张雪娇的全过程。 “与其说是我害死他们,不如说是你们自己找死,自己要来爬山,又不搞清楚这里的情况,莽撞而愚蠢,我只是冷血无情、袖手旁观罢了,我还救了他和你们的性命并且想带你们逃出阴岭山,我算不得仁慈吗?” “江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江淮睁开眼睛,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算仁慈。” 如果这种算罪责的话,那江淮就得登上修仙界罪大恶极黑榜榜首了。 许攸没了声,她颓废地缩成一团。 鹤长亭走到陈九月对面,微垂下头,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因为那两个男人的死亡,现在亨利公司的人肯定在满山搜寻他们的踪迹,长时间留在这个岩洞里也不安全,他们得找下一个躲藏的地方? 陈九月转头看向地上的江淮,面上露出无奈之色,撇嘴道:“人都杀了,还能怎么办” * 长时间搜寻无果,一队人停止动作围坐在树下商讨后续行动。 “三男一女,夺了老三和癞子手上的□□,且至少有一个人会用□□并且准头很好,还有一个人很熟悉阴岭山,能长时间和我们玩躲藏战。” “但他们肯定受伤了,路上到处都是血迹,强撑着走不出山,何况山下都是我们的人。” “张姐,真的没问题吗?一共十七人都在阴岭山失踪了,会引起关注的吧。” 靠在树旁的女人睁开眼,淡淡地扫了眼问话的人,“在阴岭山失踪的人还少吗?你难不成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男人脸上露出尴尬之色,随即继续问道:“可是之后怎么处理啊,你给我们说说你的想法。” 张姐白了他一眼,道:“阴岭山地势陡峭、密林深险,几个学生引来野兽摧毁营地,队伍分散,雨夜雷电暴雨,死几个人掉下山崖、岩洞不是正常吗?再被野兽分食几个、失踪几个、迷路饿死几个、还有那互相莫名残杀死的两个,凑着凑着不就齐全了” 第14页 “赶紧找到那四个人,把他们处理了,收拾好□□和矿洞、岩洞,弄几个快死的女学生,纯朴的山上村民发现了她们并且救了她们,但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救治在下山报警的路上也死了,不是很正常吗?” 男人竖起大拇指,嘆道:“高!” 张姐嗤笑,然后迅速严肃了脸色,“这只是顺利的计划,如果明天还不能把他们四人解决掉的话,我们就得准备处理掉我们自己了。” “什么!” “怎么可能抓不住四个小屁孩” 事实上,已经一个上午了,他们现在都没有搜寻到那四个学生的踪迹。 张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淡淡道:“别说些有的没的,小方你和我回坡上,去看看那个周城。” 山坡上其实只有几间挨在一起的木屋,算不得山寨,最中间的一座木屋门前,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坐在门口,在用泥巴玩过家家。 木屋内,地板下隐隐约约传出哭喊的声响,门口的几个小孩子听见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再淡定地转回头继续玩游戏。 周城坐在狭窄的地下室门口,身旁几个女生将他挤在中间,要是从前他肯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但现在,地下室的臭味涌入他的鼻腔,臭得他头晕眼花,身上被鞭打的伤口又让他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迴荡在地下室内的哭声让他觉得自己倍受煎熬。 “闭嘴!”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骂道。 他身形高大,从前在他们这些学生群体里就颇有老大威严,现在这么大声一喊竟直接震住了其他人的声音。 过了一会,坐在角落的一个女生抬头看向周城,冷笑:“周城,为什么楚放他们被抓走处理了,而你还没死!还留在这里!” 他们最开始所有人被关在一起,和守着他们的人反覆交流商议“用钱赎命”,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内心惶恐却因对方态度不明而抱着希望,但今天阳光透过木窗照进屋内,男女被分开带离,其中一个挣扎逃跑的男生被一拳打倒,脑袋更是被一块大石头砸出红白混杂的脑浆。 对方态度明确了。 女生被带入地下室,之后浑身伤的周城被踢到地下室。 “陈秋,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陈秋语调起起伏伏,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眼中露出仇恨。 她勐地站起身冲到周城身边,扑到他身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我要你死!凭什么楚放被带走而不是你!肯定是你,你这个叛徒,你最开始就向他们叛变投降,说了我们的情况,把他们引来,让我们遭祸被抓。你这个贱种!” 她的指尖尖长,用力竟掐入周城颈项的肉中,他痛得缩起脖子,一把将陈秋推到一旁喝骂:“疯子!胡说八道!” 语句断断续续的,“引来,野兽的,是江淮那群人,提出来登山的是鹤长亭和你楚放,别什么事都推我身上。” 他也起了怒火,一把扑倒女生身上,不管身上的疼痛,举起手用力扇上她的脸,声音啪啪作响,“臭婊子,贱人,疯子,你他妈再胡说八道,楚放他们死了,而我不会死,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们,你居然敢伤我,我” 后脑勺迎来巨痛,他转头只见狭窄的地下室内其他几个女生站起将他围住,见他回头对视,再亮出长指甲狠狠往他脸上扇去。 地上的陈秋嘴角流出鲜血,笑道:“做得好,杀了他,周城你去死吧!” “嘭!” 地下室上方的木板打开,亮光射入昏暗的地下室,周城脑袋被几个人女生用力按在地上撞,他发觉这几个人真的疯了,她们竟然想要杀了他。 看见照进地下室的光,就像感受了生的希望,他用力推开身上的人,手脚并用往混满脏水的阶梯上怕,嚎叫道:“救我!她们要杀了我!” 很快,有人走下了地下室,并将趴在阶梯上的他像狗一样拖出木屋,拖到另一间房屋内。 周城进入那间木屋,浑身便忍不住害怕地抖动,就是在这间木屋内,他受尽了折磨,并提出了自己的价值。 他可以帮他们找到剩下的六人,别杀他。 一个穿着暗沉土色的女人坐在屋内主位,身边站着雨夜将周城找到并虐打的两个中年男人。 女人向旁边伸手,叫老林的男人从衣包里拿出周城的翻盖手机。 这是现在最新的昂贵手机,周城一直放在衣包内层,昨天他被抓到便被扒光搜身,老林看见手机便知道这是好东西,比旁边男人快一步拿走。 女人叫他拿出来,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利落地照办。 “你动里面的东西没”女人问。 “这东西我有点搞不懂怎么用,没怎么动,准备拿给我儿子用。”老林搓手嘿嘿一笑。 女人接过,撇嘴:“行了,等会还给你。” “诶,谢谢张姐。” 张姐拿过手机,翻开手机盖,抬头看向地上的周城,“你,过来。” 周城知道现在是该自己表现的时候,连忙踉跄起身向张姐走去。 “打开相册,分别向我们指认你们这一队的人。” 今天早上,周城为了活命,极有眼力见地将自己能做的事、创造出的价值交代地干干净净,包括指认队友这件事。 第15页 “张姐,求你们别杀我,我家里很有钱,我还很听话,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周城跪在张姐脚下,哀求道。 张姐冷漠地盯了他几秒,将手机放在他眼前,“先做,别说废话。” …… “鹤长亭,来阴岭山的主导者,很聪明,体力也很好,就是他带着我们逃……在山里绕圈子。” “江淮,□□独子,嚣张跋扈,没什么脑子,身体很弱,说不定已经死了。” “没死,我们还没找到他的尸体。” “彭望,家里有点小钱” “这个人已经死了。” “鹤千寻,鹤长亭的继弟” “也死了。” …… “陈九月” “等等,这个人好眼熟。” “陈九月,不清楚背景的贫困生,胆小懦弱,江淮的狗。” “好眼熟,老林你们来个过来看看,认不认得。” 三个人凑到周城身边低头看着他手机上的图片,陈九月呆呆地站在江淮背后,除了秀气的脸看不出其他一点特别之处。 老林身边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握住拳头拍桌,“这不是无耳东养的那条狼崽子吗” “无耳东” 老林还有些懵,但中间的张姐已经反应过来,她夺过手机死死盯住屏幕上的模煳人像,冷笑:“无耳东陈九月难怪。” “果然是冷血养不熟的畜牲,我们阴岭山出来一个叛徒。” 第9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9 冷血无情的狼崽子 陈九月,以前不叫陈九月,一个没有名字的,谁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来到阴岭山的。 无耳东,一个煤矿工人,阴岭山被禁止採煤后他便失了业,最终选择定居在山上,打猎为生。 无耳东捡到陈九月时,脏兮兮的小孩扑倒在血坑中的一头母狼身上哭嚎,无耳东觉得很有意思,便站在一旁静静观看,他居然遇到了被狼养大的孩子。 小孩发现哭嚎唤不回母狼,他抬头看向无耳东,喉间发出一声不伦不类的狼嚎,眼神兇狠,随即向其飞扑,并死死咬住无耳东的手臂。 这时的无耳东四十多岁,体壮而冷硬,他受了伤,抬脚就将小孩踹飞,抬起□□枪口对准,扣动扳机的手指微弯。 杀还是不杀 说不清心里怎么想的,他放下了枪,将小孩带回来家。 小孩头髮又脏又长,他便以为是个女孩,取名小月,后来发现是男孩,但依旧这么叫着。 无耳东是个十分冷酷的怪人,但对于这个时常露出兇狠之色、仇恨憎恶他的狼崽,他竟无限宽容和耐心,他开始学习教养孩子,尽管最后次次以棒打结束…… 小月十三岁时,亨利公司开始在阴岭山私採煤矿,无耳东重新成为了一位较有威信的安保队长,矿场里的所有人也知道了他家里有一只在山野里长大的狼崽。 出于好奇心,许多人曾到无耳东家里拜访,看看狼崽的样子,这也是张姐几人认出陈九月的原因。 他们曾经见过陈九月,但几年过去那只未开智的狼崽已变化许多,既陌生又熟悉。 无耳东死于矿难事故,身体被抬出,狼崽蹲在一旁一动不动,矿场的其他人将无耳东埋了,小小的土堆旁,狼崽依旧蹲着不动。 他们对他改了评价,这只畜牲终于显露出几分人性了。 无耳东死了,亨利公司将补偿、照顾他的孩子。 他们遵照无耳东死前的遗愿,将木屋内独自生活的小孩接走,将他带去有一个全新的人类新世界。 陈九月便是五年后改名的小月,他被带出阴岭山作为亨利公司名下资助的孤儿院学生,在城市里生活、学习。 四年过去,所有人都快忘了这个小孩,没想到再次记起竟是如此的对立场面。 周城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陈九月居然有这样的身世,他心里暗暗后悔,他应该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或许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受人挟制了。 合上手机丢给老林,张姐冷笑:“难怪会抢夺□□杀人,难怪会躲藏在阴岭山,我们却现在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原来是因为他。”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最先认出陈九月的男人问。 “就一个小孩,翻不出什么浪花的,他们几个人躲又能躲哪里去,能躲几天呢?”老林赶忙将手机揣进兜里,心里美滋滋。 张姐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们现在就是在和他们比拼时间,他们在耗时间而我们在赶时间,真叫他们躲几天再被发现,那你就准备被抓去坐牢吧。” “啊”,老林面上讪讪。 “通知矿场里的所有人,有关陈九月的消息,现在!立刻!集合进行搜山。” “是!可是张姐,现在都快下午黄昏了,晚上也要搜山吗?” “我说了,如果今天还找不到他们,我们就得准备撤离了。” 他们一群人被赶至深山内,手机失去信号无法使用,这意味着他们已经与外界失联一天一夜了,整整十七人。 这十七人大多数又都是身份背景雄厚的有钱人家孩子,只要身边人稍稍关心和在意一下,就会报警确定其人生安全。 第16页 老林一只脚踏出门,就听见张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回头一看,只见其手按着太阳穴位置,脸色疲惫。 “老林,你赶快通知山寨里的人收拾东西撤到山下,那几个女学生留下两个,剩下的赶紧处理了。” 老林瞪大眼睛,他现在依旧模模煳煳于“争夺时间”这件事的严重性,“离开村寨!” * 经过了半天时间的休整,江淮已经能蹦跳翻滚了,但陈九月依旧将他背在背上前行。 他靠在陈九月背上,拿着手机,翻看相册,百无聊赖。 鹤长亭背着许攸也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他看了江淮手中的手机,问:“有信号吗?可以试着打电话。” “没有,你想听歌吗?” “……” “现在不是听歌的时候。” 他们在正午阳光渐弱时离开了那个矿洞,准备往背面山坡的村寨中走。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者就是他们需要补充食物,在温暖有火光的地方度过寒冷的夜晚,而今晚对方估计会整夜搜山抓捕他们,生火显然是个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相比于鹤长亭和许攸的保守防御等待方策,陈九月和江淮更倾向于主动出击、反向猎杀。 当然,陈九月提出要上山主动反杀,将事情制造得更混乱一点时,江淮只是微笑说了句,“我饿了”。 半山腰处,陈九月停住脚步,跃入一旁的巨石后方,鹤长亭两人则快速趴倒在地,利用草丛遮挡身形。 不远处的前方,有五个人高马大的黑壮青年正推搡着五个男生往山下走。 那五个男生正是登山一队中的成员,其中浑身是血、身体抖动不停的三人正是最开始拍下照片、引来对方的三人,江淮的小弟。 不过此江淮非彼江淮,现在的江淮只是将沉沉的脑袋靠在陈九月肩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楚放被推搡着,身后人不耐烦地用力重重一拍,他便直接跪倒在地。 “你们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这样折磨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他梗着脖子吼道。 队伍停了下来,他身后的黑壮男看着他,又转头看向其他四个男人,一齐发出讽刺笑意。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男人伸手指向他,脸上露出深深恶意,“你,最讨人厌,丢去餵狼。” “你,一样。” “你,掉下岩洞,全身骨头碎掉,慢慢痛苦地死去。” “你,一样。” “你嘛,将他推入岩洞后靠在一旁浑身伤没有得到救治,失血过多而死。” “疯子!” 男人的话像是生死簿的判笔,一笔一笔给他们写下无法逆转的死局。 走在中间,染了一头火红髮色的男生,头顶的伤口渗出血流在脸上,混着脏污的泥土,整个人狼狈至极,他瞪大眼睛,眼底露出兇狠,整个人不要命地转身往身后人扑,然后被一脚重重地踢翻在地,咳血不止。 他身后的男人用粗糙黝黑的大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嘿嘿笑道:“别生气了,又没有用,之前又不是没有人试过反抗逃跑,但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了一堆白骨了。” 楚放朝红毛爬去,将他上半身扶起,“陆辛,你没事吧” 陆辛靠在楚放身上,眼睛却依旧直直地盯着面前几个人,恶狠狠道:“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死了,他一定会查清真相,你们都会遭到他的报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妻子、儿女、父母都会过得很惨很惨。哈哈哈哈。” 他一边咳血一边说,旁边三个男生也聚到他身边,几人一同盯着黑色工装男人,咒骂、威胁,大有死之前不管不顾的意味。 他们几个本就是平时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的富家公子、纨绔子弟,哪怕生死关头,态度依旧高傲,威胁人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清楚楚,让人信服,字字句句直戳人性软弱之处。 但几个男人只犹豫了几秒,便快步向他们走去,一人一手将几人分开。 “那也是你们死后的事了,我……” “嘭!嘭!” 沉寂的山林被两声惊天巨响而惊醒,男人的话也被打断。 两颗子弹从不远处的草丛穿出,打中了说话男人的心脏,和旁边一人的脑袋,两人喉中发出“呵呵”的喑哑声,然后陡然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余的八人都傻了眼,但两方很快意识到:“有人来救他们了”、“那四个人在附近”。 陆辛身旁一男生发出惊唿,他双眼发红,激动得手舞足蹈:“有人来救我们了!肯定是我妈他们发现我失联了!啊!” 一枚子弹射中他的腹部,他立即痛得蜷缩起来,歪歪扭扭跪倒在地上。 原来刚刚他站起来手舞足蹈时,旁边那三个男人已经反应过来,快速躲到几人身后,唯有陆辛将楚放抱住滚到一旁才没被拖拉当成挡子弹的盾牌。 一枚子弹再次射出,这次有了防备,其中一人当即将男生拉到身前,让他挡住了攻击。 陈九月打出了那一枪后立即将江淮抱住滚到一旁树下,随后子弹从对面射来在两人刚刚伏倒处发出声响。 第17页 江淮趴在陈九月身旁,盯着他手上的枪发呆。 他们收缴了两把枪,陈九月拿了一把,鹤长亭拿了一把,刚刚两人在两个方向分别射击,打了那五个人一个出其不意。 但当刚刚那一枪,以陈九月的枪法,他不应该错失目标。 除非……他是故意的。 他果然仁慈了。 感受到了身旁人的目光,陈九月将□□放在江淮手中,问:“你要玩吗?” 江淮伏低身子,抬起枪口,手指穿过扳机口,勾唇:“可以试试。” 第10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0 抓个孤魂野鬼做伴 陆辛和楚放压低身子,两人躺倒在山坡地上,两人侧头一看,竟与前方草丛中的一双眼睛对视上。 陆辛一下就认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许攸。 他刚刚因欢喜而激动跳跃的心一下子死寂下来。 他张口向对许攸说话,却见其作了手势,勐地将声音止住。 因为许攸腿受伤的原因,鹤长亭与她分开,绕到山坡后面从高处开枪。 他之前参加过射击俱乐部,玩过枪,但不精,现在只有在高处他才能将枪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一枪过后,他迅速低头趴倒山坡石块后遮挡身形,心脏怦然跳动,耳朵嗡鸣,一边害怕被对方还击开枪打死,一边又害怕身后迅速有人赶来将,如此他将受到两面夹击。 却没想到陈九月一枪之后又开一枪将那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一处,他有了喘息休息的机会。 和鹤长亭一样紧张的还有躲在三个男生身后的几人,他们互相交换眼神,挪动身体紧挨着,然后判断那三发子弹的方向开始移动射击。 子弹从鹤长亭的头顶擦过,他紧握住□□迅速伸出枪口开枪。 偏了方向,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没有打伤一人。 “会玩吗?”陈九月将手臂覆上江淮手臂,眼神认真地盯着枪口朝向。 “可能会。” “那你真厉害。” 他附和道,手指压在江淮手上,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开始了,瞄准目标,脑袋,他脑袋旁边还有一个脑袋,你如果没瞄准死的就是另一个人了。” 这次瞄准的还是刚刚那个人,他极为谨慎,将脑袋躲在腹部中了子弹的男生背后,□□从男生的脖颈中伸出。 “他叫,孔向南,你的朋友,我很讨厌他,聒噪、愚蠢,像只苍蝇,每天围着我发出嗡嗡的声响。” 说着他和江淮一同扣动扳机,然后两人迅速抱紧向一旁树下滚去,两人靠在树旁透过繁密杂草向那几人望去。 “嘭!” 一枚子弹穿透树干一旁的杂草,留下一条长长的冲击肆虐痕迹。 孔向南死了,子弹从他侧面头骨穿击而过,身后男人将他瘫倒的身子扶起,身旁两人则迅速追踪着开枪处的动静开枪反击。 “哦,可惜了,你瞄偏了。”陈九月嘆息,嘴角却勾起笑。 江淮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刚刚他按住他手时那突然的身子歪倒。 “时间不多了。” 陈九月继续道。 江淮点头,歪了歪脑袋,沿着树笔直的身形起身,一个跃跳跳出树外,眼神平淡地举枪射击,连开三枪。 他开枪太快了,像是完全没有瞄准、思考一般就胡乱开了枪,以至于第一个中枪后,剩下两个都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受到额头受到了冲击。 陆辛和楚放伏倒在地上,心情起伏不定,在鹤长亭等人后续几枪后,由最开始的欢喜转换到了无奈的悲哀。 他们谁都懂,没有时间了。 如果不能快速解决这些人,再继续耗下去,等待他们依旧只有死亡一条路。 许攸的心也沉了沉,心底开始埋怨陈九月,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什么要选择冒险,让他们赶上去送死。 一刻沉默的寂静后,两方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 但江淮打破了这无用的默契,他起跳跃出,转动枪口、扣动扳机,翻身落地。 对面三人额头中心冒出一个血洞,鲜血喷溅到身旁人脸上。 对战结束。 看清那个人是谁后,陆辛和楚放瞪大眼睛,思维在此刻同步:“怎么会是江淮!” 鹤长亭蹲在山顶石头后,在片刻思想建设后终于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准备抓紧时间开枪反击,但却听见另一个方向的三声连续枪响,然后便没了声。 出了什么变故 他忍住好奇心,稳住动盪的思绪,依旧伸出枪口,探出头准备瞄准目标射击,却发现那三人已经中枪躺倒在地。 地上一共六具尸体,包括孔向南。 陈九月杀的 他转动脑袋看向刚刚发出开枪声的一侧,却发现江淮站在一旁,□□杵在地上,宽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脸色苍白虚弱,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陆辛和楚放互相搀扶着起身,陆辛推开楚放跌跌撞撞跑到江淮身旁,他眼含热泪,一把将江淮抱住,哭道:“江哥,我操啊。” “江哥,你居然没死,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啊,我操啊。” 他叽叽喳喳的,江淮感觉自己不仅被吵得心烦,身体也被捆住,胸闷得很。 许攸由楚放拉起,视线落在江淮身上,有些震惊和疑惑。 第18页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陈九月那样的人会不杀江淮并救他性命,现在看来两人或许本身就是一路人,江淮并非表面上那样。 她面容复杂,最终低下了头,虚弱地靠在楚放身上,手指指了指山坡上的方向,道:“鹤长亭在上面。” 如果陆辛是江淮那一派系的人,那么楚放就是鹤长亭他们的人。 经过提心弔胆的危险威胁后,坐在尸体中间的两个男生终于缓了过来,视线投到一旁的一群人处。 踉跄爬起,向人群聚集。 两人看见陆辛,又看见手上握着□□的江淮,眼睛一亮,向他们奔去。 “江哥,陆哥!” “哈哈哈哈我们没有死,我们没有死!” 鹤长亭拿着□□快速从山坡上走下,招唿着许攸和楚放捡枪。 陆辛三人则围在江淮身旁不停地说话。 许攸抬头拾起一把□□,看了看陆辛,视线落在江淮皱着眉的脸上,想到刚刚他开枪杀人时的样子,喃喃道:“反派死于话多。” “闭嘴!” 江淮从陆辛的怀抱中挣脱出,手按了按眉心,低声道。 他转头看向一旁,陈九月双手抱臂靠在一旁树上,冷冷地看着他们四人,神色阴冷。 顺着江淮的视线,其他三人才发现了陈九月身形。 “你居然还没死”陆辛一旁的黄毛脱口而出。 鹤长亭走近他们就听到这句话,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许攸也跟在他身后,抿唇,表情奇怪。 陈九月放下双手,向江淮走近,淡淡道:“你没死,我又怎么会死呢?” 从前的陈九月想来畏缩懦弱,被欺负也隐忍沉默,哪里说得出这样的话。 黄毛一时愣住,陆辛虽然察觉有些不对,但心里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将心中奇怪之感压下。 他将江淮挡在身后,冷眼怒视:“陈九月,你疯了”他抬脚就准备踹向陈九月,一抬腿却痛得厉害,只得作罢。 看了陆辛的动作,陈九月心中莫名的怒意更盛,他微笑越过陆辛看向江淮:“江淮,你说我疯了吗?” 江淮将手搭在陆辛肩上将他拉开,把手上□□递给陈九月,面容平静:“我饿了。” 陈九月接过□□,又看了陆辛三人,垂眸低声:“饿死你。” “江哥!你干嘛把□□给他啊!” “陈九月,你闭嘴!” 陆辛看向江淮,也有些不解。 楚放知道陈九月在学校深受江淮压迫,这时见他似乎被几人围攻处于劣势,急忙拿着□□走到两方中间打圆场道:“别吵了,我们赶快逃下山,不,李梨月她们还被关着,我们快去救他们吧。” “救我们那什么救就这几把□□,我们有几个人会用” “我们赶快下山报警,这里一群人私自採矿,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了,我们求援再来救她们。” 两个黄毛髮表不贊同意见,陆辛虽然没有说话,一直用能盯死人的目光兇狠地看着陈九月,但听了黄毛的话眼睛亮了亮。 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山坡上的声响远远的传来。 “别吵了,江淮,你来决定,我们跟着你走。” 鹤长亭将手中的两支□□递给陆辛和黄毛,看向江淮道。 他本想说陈九月的名字,但考虑围着江淮的陆辛三人,便换了名字。 现在他们一共七支□□,陆辛、黄毛两人各拿一支,陈九月接过了江淮手上的那支,鹤长亭和楚放拿了一支,许攸把自己捡的两支给了江淮一支,自己则拿了一支防身。 江淮又将他手上的□□再次递给陈九月。 “蹲下。” 陈九月蹲下身,将江淮背起。 江淮道:“走” 陈九月看向鹤长亭:“上山,分成两路,在第一个木屋哪里集合。” 陆辛看着陈九月背上的江淮问:“江哥!你腿受伤了” “没有,懒得走。” 鹤长亭将许攸背起,点了黄毛两人,让楚放和陆辛跟在陈九月身后,深吸一口气,按着陈九月指的路快速跑上山。 身后黄毛两人有些犹豫,看看手中的□□,唾了一声,最终选择跟上鹤长亭。 楚放信任鹤长亭,也看到了江淮连开三枪杀人的场面,二话不说就跟在陈九月身后,还转头问陆辛需要搀扶吗? 陆辛撇嘴,跟上。 两人第一次发现陈九月身体素质极其不错,他们饿了两天的虚弱身体用尽全力跑也跟不上陈九月,只能在他背后远远追着。 他们这条上山路极为险峻和隐蔽,两人只能远望找寻陈九月的背影,陆辛终于累了,一个没踩稳滑倒在地,连着将楚放绊倒。 他气喘吁吁,恨恨道:“陈九月故意的吗?他根本不等我们,为什么我们要听他的话,现在都不知道上山的路是不是对的。” 楚放无奈翻身,接着粗大树干遮挡身形站起。 “你不相信他,难道不相信江淮吗?他刚刚可是……” 陆辛沉默,握着楚放的手站起,“我真的不想死。” 前方,江淮趴在陈九月背上,手里握着一个压缩饼干,啃了一小块,然后伸手递到陈九月嘴边。 第19页 “不好吃。” 陈九月咬住,直接包进嘴里,几下嚼进肚。 “那你饿死吧。” 江淮微笑:“我还没当过饿死鬼。” “那你当过什么鬼” “孤魂野鬼。” “如果我们两个死了,可以做伴,你就不是孤魂野鬼了。” “我不会死。” 突兀的枪声响起时,老林正在向村寨里的几件木屋里的人告知陈九月的存在和他们必须马上下山的事。 听到后山坡传来震醒山林的枪声,他意识到了不妙,为了防止尸体被发现不对劲,他们处理这些人甚少用枪,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用,更多的人只是矿场的旷工罢了。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 “肯定是那个死畜牲!” 木屋里的人发生轰吵,老林快速奔出木屋,只见张姐已经拿起□□走到圈养处,打开笼子放出了野犬。 她身后跟着拿着□□和□□的几人,他们向老林一群人看去,张姐道:“送孩子们下山,赶紧通知矿场那边的人收拾一下先离开,剩下家里有武器的人拿上和我一起去刚刚枪声响起的地方。” 不能堆积藏匿枪械,这些□□都是长时间慢慢搞来的,数量不多,给的都是会用的人,张姐他们一群人现在也只有五支,子弹也不多。 又是几声枪响,可以想像两方人在交战。 “走!”她打了个手势,快速向山坡后绕路前进。 身后有人恨声后悔:“当初就不该同意无耳东留下那只畜牲,还教他打猎。” 无耳东曾经炫耀,十几岁的孩子狼性未灭,手段极狠,弹无虚发,从不落空。 现在竟然让他拿住了枪,变成了威胁他们的利器。 “别说空话了,快点。” 第11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1 “感谢他们为我们牺牲” 鹤长亭背着许攸走在上山路上,为了照顾身后的两人,他特意放慢了脚步。 再次转头探看,只见黄毛两人离他们极近,以一种包抄围堵的方式将两人围起,神色紧张,眼中情绪激动。 不好! 鹤长亭意识到不妙,却已无法快速逃开阻止两人的动作,他被黄毛踢中膝盖骨,身体一歪跪倒在地,许攸也松开抱着他的手翻滚一圈停住。 “刘旭一!你们想要干什么把枪口对准自己人吗?”许攸高声厉喝。 “我们想要下山,鹤长亭,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两人并不理睬她,弯腰便要抢夺鹤长亭手中的枪。 “刘旭一,你们都没搞清楚状况,现在下山根本无法,只能死路一条!” 膝盖骨的巨痛让鹤长亭皱起了眉,却依旧迅速翻身将枪拿起,抬起枪口对准刘旭一。 黄毛两人被下了一跳,另一人也准备抬枪对准鹤长亭,手一动又移向许攸。 “你知道怎么开枪吗?”鹤长亭手上动作,依旧稳稳地指向刘旭一。 “□□的后阻力,你开了一枪就能让你再也提不起手臂,你敢开枪吗?” 鹤长亭的手臂酸痛,却依旧没有丝毫晃动,稳稳的。 “你什么意思!”指着许攸的男生恼怒。 “我的意思就是,看看我的枪快还是你的枪快,许攸死后我会替她报仇的。”鹤长亭按压着扳机的手指微动,面色沉着冷静,视线扫过许攸,眼露歉疚。 许攸一愣,咬牙,竟挪动身子向枪口送去,厉声呵斥:“你开枪杀了我吧,我们一起死,一起同归于尽,谁也别想下山!” 男生呆住,身体后腿,拿枪的手开始抖,他根本没有开枪杀人的决心和勇气。 刘旭一额头渗出汗,与鹤长亭冰冷从容的眼神对视,抬手作投降状,“鹤长亭,我们没想和你们互相残杀,我们只是想要拿枪离开这里,我们要下山。” 拿枪男生也将许攸扶起,点头道:“你们和我们一起下山吧,我们先保存自己的性命去报警,再来救他们。” “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相信江淮和陈九月,鹤长亭你和我们一起下山吧。”刘旭一补充道。 许攸推开刘浩的手,蹦跳着回到鹤长亭身后,看着两人冷哼:“要下山你们俩自己走吧,你们自己的选择,生死有命了。” 刘旭一併不把许攸的话放在心上,只直直地盯着鹤长亭,见对方并没有想同他们俩走的意思,只能和刘浩转身离开。 “那我们走了,再见,我们会找人来救你们的。” “你们是去送死!” “你们相信江淮和陈九月才是大错特错!” 和两人分开后,鹤长亭和许攸按原计划前进上行,突然,上方不远处传来声音,是一队穿着黑色工装的男人,几只身躯庞大、毛髮脏乱的黑狗跑在他们身前。 陈九月不是说这条小路很少有人知道吗?为什么还会遇上搜山的人 一阵慌乱过后,鹤长亭瞄到侧面山坡下的一个小坑洞内,他小心翼翼地趴伏在山壁上,和许攸一同挤在狭小的通道内。 两人屏住唿吸,一边紧张与害怕,一边又要迫使自己冷静与从容。 第20页 狼狗突然吼叫了起来,四五人组成的搜捕队伍立即警惕地围成一圈察看四周,前方的狼狗们也低着头嗅着地上的湿土。 他们慢慢下坡向走,声音在许攸耳中越来越清晰,岩洞里明明阴冷潮湿,她却觉得自己浑身热的厉害,背上冒出湿汗。 她松开握住鹤长亭的手,泪水无知觉地模煳了她的一双眼睛,她看向他,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踩着碎石的左脚微动,正要转身迈出,鹤长亭握住她的手,将她扯在原地不动,与此同时,远远的一声响动让两人心一惊。 是枪响。 向他们逼近的几只狼狗朝枪声方向低嚎吼叫,几个男人也惊住,互相对视几眼,然后迅速向下坡方向追去。 “是下山的方向!走!” 几只狼狗在原地逗留了一会儿,最终被前方男人的唿唤唤走。 “唿……唿……唿……” “鹤长亭,我们又活下来了。” 许攸抹去脸上的泪,转头看向鹤长亭,却只见他面容冰凉、疏离。 他问:“许攸,你刚刚是准备牺牲自己引走他们为我争取一线生机吗?” 许攸喃喃:“我……只是……” “真的太愚蠢了,我最讨厌别人的牺牲奉献,下次别再做这件事了。” * 江淮和陈九月从山坡背面的小道走到一座木屋背后,陈九月砸开木窗翻进屋内,低头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迹。 江淮从他的背上滑下,坐到了座位上,细细地打量着屋中布置,和记忆里的现代城市相比,这间木屋实在太平凡朴素,和现代生活相离甚远。 竹床、挂在墙上的皮毛、桌上的旧水杯、悬挂在屋顶的瓦灯…… 他拿过桌上还剩了一半的药酒,将倒扣的白瓷小杯翻起,倒入药酒,细细品了品。 他又想起了他‘睡前’喝的哪壶桂花酿,酒香醇厚、花香清淡,绝佳好酒,听说师兄埋了好多年,他说了句想喝就从树下挖出给他。 不过,可惜了,再也不能喝到那样好的桂花酿了。 他将剩下的一点药酒倒在地上。 陈九月一直记得江淮说他饿了,所以才来山上给他找吃的,他巡视屋内,鼻子微动,走到竹床边,打开柜檯上的铁盒,弯了弯嘴角,转头看向江淮。 江淮正发着呆,将药酒倾洒。 他向江淮走去,坐到他身旁,将铁盒推到他手旁,里面是一排摆放整齐的酥饼。 江淮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拿起一块放到口中。 陈九月也拿起学江淮吃东西的模样,慢慢地咬住蚕食进腹。 两人互相对视,都没说话。 吃完,陈九月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看向桌上的药酒歪头疑惑:“不好喝吗?” 江淮淡淡摇头:“在想一个人,味道一般。” “你喜欢喝酒你想到了他” 木屋外传来人群混乱奔走吵闹声,一道脚步声快速向木屋逼近。 男人推开门进入,然后呆立在原地,与坐在主位上的江淮和陈九月两人对视。 他手指微动,转身就要张开口朝门外大吼,一股重力踢中他的脑袋,将他踹倒在地,并用地上混着泥土的粗糙草绳将他嘴巴连着后脑勺捆住。 陈九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地上的扭动挣扎的人看见他的脸一时愣住不懂,然后喉中发出低哑吼声。 江淮靠在桌子旁,百无聊赖,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拿着酥饼,看着木门旁两人。 老林本来是带山上的孩子们去矿洞找他们亲人集合再发出通知,但刚刚走到村寨下坡处,他就想到了自己屋内枕边还没吃完的酥饼,他得把酥饼和手机一起带走。 没有想到屋内竟然进了人,正是陈九月几人。 看见那被破开的木窗,他顿时了悟。 他想要开口提醒山坡处的人,却看到陈九月和江淮身边都有□□,而山坡处的只有他和另一个年轻的张家老弟,和七八个小孩子。 不行!他那样做反而会让他们陷入危险。 他得拖延时间,如果小张聪明点就应该赶快带孩子们离开,再去向张姐他们报信…… 想通了这一点,他停止了挣扎,躺倒在地上,狠恨恨地盯着陈九月。 突然,一声声枪响声钻入屋中,陈九月蹲下身将含在老林口中的草绳扯开,转头看向江淮笑道:“感谢他们为我们牺牲。” 牺牲 老林一直知道自己笨,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都没悟出其中意思。 他正要不管不顾痛骂陈九月,就听见屋内另一个男生语气平淡道:“鹤长亭压不住他们,他们夺枪叛逃下山,正好撞上山下守着的人,又引走山上抓捕我们的人。” “很有意思。” 第12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2 江淮已经死了 什么是调虎离山林天成想,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所有人都下山去搜寻抓捕他们,却没想到这些学生竟然胆子大到这种地步,从后山崖爬上了村寨据点。 他看向陈九月对准他额头的黑洞,忍住怯意怒骂:“陈九月,你是要背叛阴岭山吗?” 第21页 “背叛?” 陈九月歪头道:“你是林天成” “是”,林天成舒了口气,他和无耳东是同事,没少见面,两人关系不错,陈九月竟也记得他。 “阿月,公司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公司回报我们的吗?你放了我,重新加入我们,把那些人杀了,我们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你重新回到城市里去上学学习……” “哦”,陈九月点头应声。 林天成噎住,却依旧梗着脖子继续,然后便被一声厉喝打断。 原来是陆辛和楚放两人终于赶到了山崖后的木屋,听到了林天成说的话,陆辛翻身进入木屋,染着鲜血的脸通红,怒瞪向陈九月喝道:“陈九月,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江淮坐在一旁,楚放也翻身滚进了屋内,他踉跄爬起,面露疑惑地看着江淮和陈九月,又看看地上被绑着的人,惊疑不定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陈九月,你和这些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陆辛冷笑。 “明明知道阴岭山有问题却依旧若无其事地和我们一起登山,不告诉我们其中的危险,现在却又帮助我们,当什么好人!” 陆辛看向面色淡然坐在桌子旁的江淮,他快步向其靠近,把刚刚江淮开枪杀人的场景从脑子里抹得一干二净,问:“江淮,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这几天。” 林天成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人的关系,就又被一通问话问懵了,大致知道陈九月在几人中处境不妙。 他眼睛一亮,继续加大火力,对着刚刚翻身进入屋子里的两人大说特说,陈九月与他们的关系多么密切…… 陆辛越听脸色越沉,楚放也抿嘴对鹤长亭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陈九月在陆辛喝问后就将□□收起,靠上一旁的圆柱,眉头微挑,饶有兴趣地看陆辛两人的脸色变化,看见陆辛走向江淮又问话,他握枪的手微用力,双眸垂下,森然冷意从周身溢出。 “是啊,我本来一开始就打算让你们都是在这里,我好去和公司做交易,但是嘛,现在又不想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对你们有很强的容忍心。” 他抬起□□,枪口对准陆辛。 屋内的气氛霎时凝固住。 陆辛对陈九月不停咒骂的嘴终于不动,哑了声。 楚放愣住,浑身冒冷汗,他没想到陈九月竟然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将他们弄死。 地上的林天成也愣住了,他瞳孔震动,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陈九月果然不是个正常人,小的时候被狼养大,之后又被无耳东养,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他的性子根本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江淮的□□拿酥饼时被他放在了桌子上,陆辛问话后他并没回答只是拿起□□,歪头对陈九月笑了笑,然后抬起枪对准陈九月。 局势混乱,楚放思绪爆炸,他蹲下捂住头用力摇晃。 陆辛眼睛莹润,怔怔出声:“江淮……” 江淮稳稳地托举着□□,盯着陈九月,“别动”。 陈九月眨了眨眼睛,然后两人手指同时弯曲扣动扳机。 “嘭!” 陆辛倒下,肩处中弹,猩红鲜血染上右肩。 他身后的木屋墙缝外发出一声哀嚎和倒地声。 陈九月站立在一旁木屋门倒下而掀起的灰尘中,一具温热的尸体倒在他的鞋上,对方的枪也摔在坚实的地上。 他看向江淮眉眼弯弯:“很默契。” 江淮放下手中的□□,望向围堆在木屋门口不远处草墩后的一群小孩,挑眉。 开枪和变故的发生就在瞬时之间,陆辛三人都呆愣在了地上,林天成看着地上死去的老四,过了一会才意识到什么,他长了张嘴,却什么话都发不出,只能目眦欲裂地瞪向门口。 楚放被枪声惊吓一屁股坐到地下,见陆辛倒下,心脏骤缩,然后迅速四肢着地靠近陆辛,表情惊恐。 陆辛瞪大眼睛,感受着与死亡的擦肩,肩上的疼痛被他忽略,直至楚放靠近,他声音颤抖回应:“我没事,屋外有人。” 屋外有人,陈九月没杀他。 江淮起身。 地上的林天成在不停地扭动向门口倒下的尸体靠近,楚放和陆辛抬头呆愣地仰望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内心情绪复杂。 “我刚刚以为你真想杀了我。” 陈九月笑道,他把□□丢在地上,摊手:“没子弹了。” “有杀人心思的人不是我。” * 枪声再次惊动整座密林,鹤长亭和许攸两人对视,然后加快脚步向上攀登。 枪响后就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比赛。 山寨下方所有听到枪声的人,都面露凝重之色,包括刚刚听到山下处响声准备支援的那对人。 “糟了!是村寨的方向!” 当楚放和陆辛将尖叫乱窜的小孩子一一抓住绑起时,林天成跪在地上向两人唾口水呸道:“你们两个,读的书都到狗肚子里了!他们还只是比你们小十多岁的孩子,你们竟然想要杀了他们……” “呸呸呸,大坏蛋,敌人,贱人,猪禽!”在楚放怀中挣扎的小男孩也顺着林天成的话尖声骂道。 第22页 楚放面露尴尬,心中也不忍,手上的力气变小,一下子就让小孩子挣脱束缚,从他怀中逃开,然后拿起一旁木栅栏的猪草刀向他挥去。 陆辛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但奈何自己手中正捆着孩子,两人距离又远,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弯刀的刀尖刺入楚放的眼睛。 楚放痛声尖叫,那孩子脸上却兴奋异常,双手握住刀柄,弯腰伏低,用力下拉,像是想将其头颅一分为二。 林天成冷笑。 “嘭!嘭!嘭!” “踢他!后退!”许攸大喊。 三枪连开,鹤长亭握着□□的手颤抖。 他枪法并不准,但三枪连开竟都打在了那个男孩身上,男生也松开自己握刀的手,被痛得癫狂的楚放一脚踹在地上。 陆辛将怀中小孩推在地上,快速向楚放赶去,只见他握着沾满鲜血的脸在地上翻滚哀嚎,和一旁还没死透的男孩一样呜咽。 “楚放!快来医生啊!离开这里!”许攸跪倒在楚放身旁,无措崩溃。 鹤长亭和陆辛对视。 “刘浩他们呢?” “死了。”鹤长亭额间渗出汗滴,无力道。 “哦”,陆辛呆愣地回答,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楚放,又扭头重复道:“哦”。 “江淮和陈九月呢?你们发生了什么事?”鹤长亭追问。 鹤长亭蹲在许攸身边,陆辛也蹲在楚放旁边,他肩处血红,脸色苍白,看起来比痛苦哀嚎的楚放还虚弱上几分。 “周城死了,他给亨利的人说了陈九月的消息,他们留人在村寨准备带这群孩子下山,撞上了我们,发生了冲突,开枪杀人了,陈九月让我们把他们绑起来,他们去搜东西。” 他语句颠倒、简短,鹤长亭却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他看了眼楚放又转头看一旁地上的孩子,低声嘆气。 “那群女生的踪迹呢?被带走了”他继续问。 “嗯,地下室里全是血迹,那个人说被带到山下安置了。” 鹤长亭顺着陆辛的视线看向被捆在地上的男人,起身走近,“安置什么意思” 距离枪响声已经很久了,林天成从最初的惶惶不安转变为镇定冷静,他抬眼对上鹤长亭的视线,哼了一声,扭头不答。 被捆在地上的几个小孩子恶狠狠地瞪着鹤长亭,哇哇大叫,声音尖利刺耳,让人烦躁。 陈九月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几个人硬闯出山根本不可能,最开始又造下杀仇,谈判协商的路也堵死了。依靠他们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在阴岭山创造生存几天几夜的游击战奇蹟。 这是他们的劣势。 那什么是他们的优势呢? 他们的身份背景强大,生命宝贵,长时间的失踪就会有无数人奔赴阴岭山寻找搜救。 时间,对于两方来说都太紧迫且宝贵了。 陈九月从崖壁上山打的就是占领村寨的目的,抢夺据点修养生息、争取时间,更是寻找此番快速破局的关键。 江淮和陈九月进入了村寨最角落里的一间木屋,门上挂着一把重锁,陈九月一脚踹掉,门打开,里面狭小、昏暗,桌子上却摆放着现代桌上型电脑和电报机,木式横樑上悬挂着接着线的灯泡。 这是村寨里最后的、唯一的,与现代接衔的地方。 江淮从陈九月背上翻身下地,坐到木椅上,眼睛微亮,手轻触冰凉的电脑屏幕。 抬头,陈九月的鼻尖刮过他的额头,他微微后仰,对方却露出笑容又伏低身子更凑近了,灼热的唿吸覆上面,空间紧促地很。 陈九月伸手扶住江淮后仰的脑袋,他眨了眨眼睛,笑道:“真可爱。” 说完这句话后,陈九月起身开灯,视线锐利地扫过屋内,大步走动。 江淮歪了歪脑袋,他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却处于一种似懂非懂的境地,有些恍然。 东西就摆在桌子上,陈九月伸手将其握在手中,转头对江淮笑道:“找到了。” 黑色的砖块差不多和陈九月手掌大,江淮记忆里没有这个东西,“这是什么?” “无线电通话通讯工具,和你的电话差不多。” 他的解救计划很简单,就是找到有用的通讯工具向外界求援。而这种东西也只有村寨和矿洞那边有,二选其一,自然是突击上山。 两人走出木屋,陈九月将手上的黑砖递给江淮,“给你”,他笑了笑,“我的身份没用,江少爷……你发挥点作用吧。” 鹤长亭和陆辛看见江淮和陈九月,立即快步向两人走去,看见他手中拿着的东西,眼睛一 亮,眼底满是激动与兴奋。 陆辛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兴奋地跑到江淮身边,眼睛呆呆的看着江淮手上的通讯器,用力一扑,便要抢夺过去。 陈九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侧身转到江淮身旁将他扶住,再将陆辛一脚踢到草丛中。 “别太激动了。”他冷声道。 陆辛被踢到草丛中,浑身的疼痛让他意识再次清醒了过来,他呆愣地看着江淮手中的通讯器,也不闹,呆愣且专注地看着,抬头对上江淮的视线,痴傻道:“太好了,太好了。” 还是个孩子啊。 第23页 江淮蹲下身子,笑意盈盈地把手中的通讯器递给陆辛:“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快点来,否则你就得死在这里。” 他伸手摸上陆辛的头,头上的灰尘、污垢将头髮凝固成一搓一搓的。手心传来刺痒感,像是在抚摸一个炸毛的刺猬一般。 “江淮,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救我们……”陆辛喃喃,泪水莹润了眼眶,泪珠从眼角滑落。 “嗯,你不会死。”江淮微笑。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陆辛点头。 他按动通讯器上的数字按钮,向父母请求援救。 陈九月立在一旁低头看着江淮的动作,扯了扯嘴角,嗤笑道:“又是这招,彭川都死了。” 江淮抬头,脸上融融笑意不变,起身、眼睫微颤、踮起脚、抬手摸上陈九月的脑袋,顺毛一般从前往后摸。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目的只有一个,招数再多,好用就行。你不喜欢?”江淮歪头问。 陈九月脸上神色微愣,喉结吞咽,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他看着江淮冷哼,后退偏头,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时间紧迫,这两人还有闲情逸緻在这里谈笑风生、说些隐晦话语,鹤千寻也不深思,只是焦急地看向陈九月,脸色凝重:“那群小孩儿是干什么的?楚放被其中一个孩子死瞎了眼,半张脸烂了,我当时上山恰好看见遍开枪。打了三枪。” 江淮也好整以暇地侧头看着陈九月。 陈九月听了鹤长亭的话,抱臂冷笑:“软弱不仅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他人。处于危险境地时更是如此,活该。” 鹤千寻苦笑,他知道这句话说的不仅是楚放,也是自己。 三人向村寨中央走去。 几个小孩被绑在稻草地之中,林天成也被捆绑在一旁的木柱上。叫嚷声与哭喊声、呵骂声混做一团,吵的人心慌。 许攸将楚放拖在怀中,抚摸、低声安慰。在这种境地下,她除了用语言安慰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脚步声传到她耳朵中,抬头便看见江淮三人。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涌出。她看向江淮和鹤千寻,声音柔软,带着哭腔问:“怎么办?” 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就现下的情况而言,他们根本无法抵挡,也根本无法谈判。上了山抓了这些小孩又能怎样呢? 她心中对陈九月怀有怨气,瞥到他的脸,迅速低头装看不见。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一声枪响。 鹤千寻捡起地上的枪,朝他们身旁流着血的、翻滚着,哭嚎辱骂的男孩开了最后一枪。 四枪毙命。 四周寂静地可怕。 呵骂声消失了,那群杂草堆上的发出嚷闹声的孩子们也消了声。枪响过后四周安静,只剩微风颳过草木传来的细碎碰撞声。 “你在干什么?”许攸有些懵,她松开抱着楚放的手,一把将其推到地上,踉跄起身看着双手抬着□□的鹤长亭,眼中充满不解。 开枪的后阻力使鹤长亭的双手脱力,他没回答许攸的问题,只低头视线扫过地上的小男孩,将手上的□□竖着抵在地上。 “你疯了吗!鹤长亭!你疯了吗?”许攸看了眼地上渗出的鲜血,呆滞地抬眼看向鹤长亭,然后迈步、摔倒在地。 鹤长亭向她走近,弯身伸手向将她扶起,却被许攸双手一推,也跌倒在地。 “你他妈别碰我,鹤长亭,你个疯子,你和陈九月一样!贱人!疯子!你杀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你丧心病狂!”许攸双手撑地向跌倒在地的鹤长亭爬去,靠近他,扯住他的衣领怒吼道。 “啪!”清脆的巴掌声。 许攸慢吞吞地抬手抚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鹤长亭,喃喃道:“鹤长亭,你疯了,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你……”她声音哽咽起来。 “许攸,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你圣母心发作的时候。他们是敌人,他刺瞎了楚放的眼睛,如果我刚刚没开枪,楚放脑袋都要被割下来了。他们生长在这里,这里又死了多少人,你说他们无辜,那岩洞里的那群枯骨呢?楚放呢?我们呢?难道就有罪且活该死在这里吗?”鹤长亭冷冷地看着许攸道。 “一个能握弯刀杀人的孩子,你知道他生在怎样的环境里,接受怎样的教育吗?楚放为他的无知无畏的心软付出了代价。” 陆辛的电话一直没挂,他举着电话走回村寨中央,靠近江淮,有些不解且震惊地看着地上发生争执的鹤、许两人。 “发生了什么了?许攸和鹤长亭怎么了?”许是和父母谈过,自觉生机出路不远,陆辛的语调都悠闲了许多,有一种怡然自得的、听八卦的调调。 他离得与江淮极近,向是在寻求安全感一般,另一只手拉住了江淮的手臂。 陈九月从无味的鹤、许两人的大戏中抽出视线,眼睛凝视陆辛,冷笑,压迫感十足。 记好不记打,十多年的身份地位让陆辛在有了爸妈撑腰后,将之前累计的对陈九月深深的忌惮埋在心里,轻视与恶意再次破土而出。他晃了晃贴在耳边的通讯器,眼神专注地看着江淮,道:“江哥,我爸妈想和你通话,感谢你。” 第24页 “不接。”江淮将手从陆辛怀着抽出,淡淡道。 “那给江叔叔他们打电话吧,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了。” 江淮只看了给的小说故事剧情,并不知道他这个炮灰的所有,只能靠记忆获得信息。 ‘江淮’,单亲家庭,父母联姻后因感情破裂而离婚,母亲改嫁出国,他从小跟着父亲,自小叛逆,惹是生非,全靠江父在背后处理。 总之,他是这次登山队伍中背景最雄厚的人,他的命最宝贵,哪怕他不给江家说消息,陆辛的父母也会通知到位。 江父,‘江淮’作恶的背后推手和后备保障。 江淮停滞了几秒,最终接过通讯器,将其放在耳边道:“你好,我不是江淮,他已经死了。请节哀。” 第13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3 鹤长亭猜的没错 陆辛只当江淮又恢復了他的少爷脾气现在在对江父发疯作妖,他冷冷的瞪了眼陈九月,扭头侧身退后,好让自己不去探听江淮的家事。 陈九月则是在江淮开口的瞬间,脸上露出惊诧之色,然后莞尔。 电话中的江父声音沙哑,江淮透过声音就能看出他的老态钟,对方低声嘆息,似乎拧着眉头苦笑道:“小淮,别闹了,爸已经派人来接你了。你这次回来,我就让许攸那个孩子和你在一起,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絮絮叨叨的,慈祥和蔼,十足宠溺,只不过江淮依旧冷静淡定回復道:“很抱歉,鸠占鹊巢虽非我本意,但他确实死了。我们见面后我会详细和你说明情况。请节哀。” 通讯器对面沉默,几秒之后笑道:“小淮,别害怕,爸爸等会就来接你。” 江淮挂断,他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陈九月道:“他的孩子死了,你沾了这件事的因果。” “所以呢?”陈九月嘴里擎着一抹笑,张狂而肆意。 江淮低垂下眼眸并不作答。 陆辛对这两人的谈话听得懵懵懂懂的,一种被排挤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皱着眉就要挤入两人站位之间,却听见一声枪响让他浑身颤抖,一屁股摔倒在地。 山下的人上来了! 鹤长亭心中悚然,正准备站起身,莫名的危机感让他向地上坐着啜泣的许攸扑去,抱住她翻身滚动。 一枚子弹从山坡斜下方射向他,紧接着枪声连续响动,地上的碎土灰尘飞扬,溅起厚重的烟尘。 许攸被鹤长亭抱在怀中躲过了枪击,吓懵了,神智回归,从从刚刚的争吵中脱离出来,回到现实的危险境地中。 两人踉跄滚到一处石壁之后,许攸大口唿吸,脸色惊惶,她抿唇看了眼鹤长亭,然后探出脑袋张望担忧道:“江淮他们……楚放还在原地。” 烟尘四起,场地极其混乱,山下冲上来的人挤占了鹤长亭的视线,他没有想到对方除了拥有□□还有烟雾弹这种专业武器装备,他刚刚的动作几乎是瞬时间的反应,自然没顾得上探看江淮几人,听了许攸的问话,他也探出头微眯着眼睛,试图从厚重的烟雾中寻找几人的踪影。 “江淮应该不会有事。楚放刚刚痛晕过去了,只要不是炸弹炸到他身上,他不会死的。” 说完,又是几声枪响连带着人闷哼倒地声,鹤长亭心嘭跳,但过了一会他舒了口气。 射击的方位不是朝他们的。 这机枪可能是江淮和陈九月瞄向对方的反击,死的是对方的人。 * 鹤长亭猜的没错。 在听到山上枪响那一刻,山下所有游走侦查的人都变了脸色,张姐更是握紧了拳头。 “枪声来自村寨!” “那群学生去了村寨!” “他们是怎么上去的?我们这队人刚刚从村寨下山,追到了两个逃跑的人就把他们直接枪杀了。” “老林他们还在村寨呢,他们接了转移孩子的任务,老林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别说丧气话,老林他们怎么会被一群□□都拿不稳的小屁孩整出事,肯定是老林他们开枪击杀了那群小孩。”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争论声吵得张姐心烦意乱,她大声喝道:“别吵了!赶紧联繫其他队返回村寨!速度!” 她皱眉冷笑:“村寨后山崖壁有一条小道可以上山,只不过太陡峭危险久了走的人少了就荒废了,陈九月长在阴岭山,自幼与狼为伍,知道这条路不足为奇。不过,他上山又能怎样呢?我们……” 突然,她声音一顿,面上表情僵硬,似乎想起了什么,勐地侧身抓住身旁人的衣领喝问道:“等等!通讯站里的东西有人搬了吗?” 被她扯住衣领的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答:“通讯站不是我们耗费巨大力气弄上山置办的吗?你也只吩咐了老林把孩子接到山下去。”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姐扇了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一下子摔倒在地。旁边的人不敢触张姐的霉头,偷摸着后退。 “蠢货!废物!”女人瞪大眼睛,肢体剧烈摇晃,怒吼道。眼中的怒火似乎都要凝成实体。 “这群人不能简单解决,所以我们和他们耗了那么久。我让林天成将孩子转移到山下村里就是要废弃掉村寨,以作万无一失之举!废弃掉!毁了它!留下通讯站干什么?给他们和外界联繫的机会吗?” 第25页 一部分人还是没有听懂,另一部分人却明悟,他们焦急地围着张姐问:“张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女人提起□□挥开众人,迈步向前走,“怎么办?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身后的人表情纷呈,最终跟在女人身后。 此时天色明朗,可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女人的脸色沉落在一片黑暗的阴云迷雾中,从前那么熟悉的上山路此时也走得艰难且缓慢。 似乎事情正在朝着另一条道路急速行驶着,未知而危险。此时的上山路在树林层层遮蔽下也显得诡谲阴森,一群人提心弔胆,似乎有人就藏在一旁的举着□□伏击他们的性命。 但事实上,尽管一群人上山速度比以往出奇的慢也终究抵达了村寨门口。张姐招手,几人分批次低伏弯腰隐蔽在草木之中。 一路上的几次枪响让他们心惊胆战,但往村寨内探头一看,却发现几个学生模样稚嫩的少年少女大大咧咧地聚集在村寨广场中心,地上倒了三个,又站着三个,林天成被绑在木屋外的樑柱上,低垂着头,七八个孩子被麻绳捆住身体丢在一堆。 看见被捆住的孩子,一群人闹出响动,张姐皱眉低声制止:“别惊动他们。” 话一说完,就看见站着的三个少年其中一个人视线略过他们藏身的地方,接着陈九月的视线也投来,但他又收回视线侧身与身旁少年聊了起来。 “张姐,他们就是一群小孩子,根本不足为据,几个人而已,我们开枪杀了他们!孩子们还被绑着呢!” 张姐旁边一女人说话了,她声音愤怒而急促,她死了丈夫,孩子的生命又有危险,她怎么能不恨那群人。没等张姐下达指令,她便夺过身边男人的枪,一个勐冲,迈步上前,借着粗壮树干遮掩自己的身形,瞄准鹤长亭,扣动扳机。 女人的动作像是一个指示,为了死去的兄弟伙,为了孩子,也为了他们的前途事业,他们必须把那群人留下,其他人都起身前跃。 “丢烟雾弹!杀了他们!”张姐的声音在所有人身后响起,几个揣着烟雾弹的人下意识向村寨中丢去。 思绪在好一会才转过弯,为什么要丢烟雾弹,他们明明可以依靠人多的优势直接杀了对方、解救孩子。男人回头向后看去,烟雾瀰漫,张姐消失了,他意识到这事的微妙之处,但脚步已经不停地随着众人闯入村寨中。 * 枪声响起的瞬间,陆辛就摔倒在地抱住了江淮的大腿,然后抬眼对上陈九月森冷的眼神,再被对方一脚踢中腹部踹翻。 烟雾弹落地,他翻身咳嗽,捂着肚子蜷缩在地,视线在一片白色烟雾中迷失。 江淮没有事吧陆辛担忧地想。心底又将陈九月骂了万遍。 他手撑着地起身,借着周边的嘈杂喊声遮掩自己的脚步声慢慢后退。 他们得拖时间,再等等,救他们的人很快就来了,他不能死。他继续往后退,背抵在了一棵粗壮树干上,弯腰蹲下,准备绕道树后躲藏,头微微抬,僵住。 冰冷坚硬的枪口斜向下抵着他的头。 “嘭!” 第14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4 他想起来了 腥红湿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左边耳朵开始剧烈疼痛,陆辛松开扶着树干的手,整个人摔倒在地,他惊惧地捂着耳朵,子弹刚从耳垂穿过,火辣辣的疼,口中发出呜咽声,瞪大的眼睛触及陈九月的视线又咬住唇瓣,表情隐忍。 烟雾渐渐散去,陆辛抬眼就看见陈九月站在他身前,枪口还冒着烟,朝向前方,陈九月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眼神落到陆辛的左耳,敷衍道:“抱歉,刚刚没瞄准,还以为你是敌人呢。” 说完,陈九月的视线从陆辛身上挪开,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低吼,他身后一群半人高的亮着幽幽蓝眸的狼狗也一齐发出低吼,越过地上瘫倒的陆辛冲进前方。 陆辛再一次以血肉疼痛悟明白了一个事实:陈九月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或者说,从前的陈九月本身就是虚假,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的人才是真实的陈九月。 危险、狠辣。 他刚刚是真的想杀了他,子弹再偏几分就会射穿他的脑袋。 陆辛后仰靠树,艰难地眨着眼睛,一深一浅的唿吸声伴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作响。 陈九月原地坐下,双腿盘起,也靠在树下,陆辛身旁,姿态肆意。他微弓着腰,一只手撑着脸,眯着眼睛看向前方渐散的烟雾中逐渐显现出的木屋和人影,另一只手摸着□□的黑铜外壳,指节敲出几声清脆声响。 这是在做什么? “战场”声音消失,陆辛深吸一口气。虽然内心的情绪被惊恐和胆怯占据,但陆辛还是问出了口:“陈……陈九月,江淮呢?” “没死。” 陈九月凌冽的冷眼扫过陆辛,快速抬起□□向被草堆遮盖的木屋边缘开枪射击,“嘭”,一个黑色的人影重重地倒在地上。 烟雾散去后的土坑地上倒着四五具尸体,泥泞地上血水与泥水混合,一片狼藉。刚刚放走的狼狗散漫地围走在尸体旁,口水嘀嗒落地…… □□里的子弹用完了。陈九月眨了眨眼,将其放在一旁,身体往背后的树干一靠,双手抱臂,闭上了眼睛。 第26页 山寨很安静,但也充满了各种声音,比如狼犬啃食声、风吹树林声。 但山坡对面的几座木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刚刚被枪击中的身体倒地声。 好奇怪。 陆辛看了眼身旁似乎闭着眼睡觉状的陈九月,感觉自己脑袋晕的厉害。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江淮呢?楚放呢?鹤长亭和许攸呢? 脸上好烫,他看向陈九月,张了张嘴,松开捂着耳朵的手贴上额头。 好烫…… “扑通” 陆辛身体歪道在地,他晕过去了。 陈九月听到了身旁人的动静,但他依旧逼着眼睛,享受着这几天难得的宁静时刻。 手指轻轻在双臂上拍打,细数着节拍。 江淮怎么还没回来。 56,57,…… 刚刚数着节拍就被打断了,心情烦躁,结果把最后一发子弹用光了。 62, “轰隆隆” 飞行器的轰隆引擎声震耳欲聋,它从云空中破空而来,像是连续不断的闷雷,轰隆隆。 数十架直升机划破云空,从碧蓝天际窜出,军绿色的点终于变为了降临在阴岭山的咆哮巨物。 他们的援兵到了。 除此种声音外,另一种声音更清晰地响在了陈九月耳中。 江淮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 头顶数架直升机,剧烈的旋风将整座山林发出警告,躲在石壁后的鹤长亭和许攸惊喜地探出头。 江淮迈步踏上山坡上的石壁,面色淡然,一只手用帕子轻轻擦拭脸上的血迹,另一只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衣。 他身后跟着一群身着黑褐色衣服的保镖,他们紧紧将江淮围拢保护着。 “江少爷,你就不用上去了吧,我们去就好。”江淮一旁的男人道。 他是真切的关心和担忧,这位少爷虽然披了件风衣,但他风衣下全身都是伤口和暗沉的血色,他真难以想像这个娇生惯养的顽劣江家独子竟然有这么强大且顽强的生命力。 体内水分和鲜血一同流失,他的唇瓣干裂,声音低沉。 “不用。” “你喊一声,让陆辛他们走出来。”他吩咐道。 “是”,男人点头,他抬头看向前方,地上的血水、尸体、狼狗,心微微一怔。 “陆辛少爷!你们快出来吧,我们来接你们了。” 军绿色直升机上的迷彩服也分别站在江淮两侧,见他们发话立即举着枪一步步逼近山坡上的杀戮地,领头人打了个手势,对面一侧立即低伏着身子从背后上坡。 “阴岭山的人听着,亨利集团的人听着,你们的上司、头,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后山矿洞、山下村子等据点也已经被我们摧毁了,你们的同伴已经认罪了,劝你们不要反抗……” 木屋内,一群人颓丧地靠着墙坐着,刚刚激烈讨论着如果杀人报仇的氛围一扫而空。几个小孩围抱成一团,迷茫的看着四周,压低哭声,埋扑在自己父母亲身上。 林天成缩在角落,紧紧握着怀里的手机…… “张姐呢?” “张姐在我们冲锋的时候就不见了!她早就逃走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张姐,都是张姐他们,是她吩咐我们追捕杀人的,现在事情严重了,她却逃了!” “早就说这群人不是简单的小孩子,一开始就不应该派鬣狗的,现在好了!” “别说了,我们投降吧,我们自首减轻罪行。” 做了决定,一群人从木屋内走出来,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将孩子护在身后,一个一个地慢慢从躲避的木屋内走出。 头顶的直升机还在发出轰隆的螺旋声,风将四周的树林弯折,所有人必须大声喊破嗓子才能将话穿递。 林天成作为一群人中的长者站在了最前方,他双手拢在嘴边,大喊道:“我们投降!我们错了!别杀我们!” 他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尸体和对面的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磕起了头。 * 陆辛和楚放被人抬在了担架上,许攸也因为心理原因离开了原地,江淮身边站着陈九月和鹤长亭,几个保镖站在一侧做保护状。 迷彩服穿梭在山寨的各个木屋中,越探查脸色越凝重。 外面的几具尸体和山寨中的尸骨又算得上什么。 “你在想什么?”陈九月站在江淮身边,侧头看向他问。” “我不喜欢杀人。出乎意料,你没有杀陆辛。” 江淮不喜欢杀戮,或许是进入修真界前沾染的杀戮太多,罪孽太深,才让他在道途上步履艰难。 杀孽是怨债,需要偿还的。 “死亡对有些人来说太美好,我更喜欢看他们面对死亡前露出的丑态。”陈九月微笑。 江淮和陈九月两人似乎有一个特定的交流频道,鹤长亭皱了皱眉。 他看向江淮和陈九月,眉眼低垂:“谢谢。” 在江淮出现的一瞬间他了悟:他们上山就是赢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不需要杀人,不需要逃跑,更不需要反抗。 拿到通讯器,联繫到外界的那一刻他们就赢了。 第27页 江淮和陈九月是最先注意到隐藏在山坡密林里的“敌人”的。 只不过两人都不甚在意,在眼神交流的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江淮拿着通讯器向援兵们指引方向,陈九月稳定战局。 天空的直升机开始挪动,江淮身上的风衣飞舞,他轻咳了一声,转身淡淡道:“走吧。” 少年容颜俊美,他眼帘狭长,眉目如画,鼻樑高挺,脸上粘附着的灰尘和血渍半分不损他的颜色。 他站在山石绿林中,转身离去。 鹤长亭唿吸放缓,心跳节拍变慢,江淮的名字在喉中停滞。 他低头跟上。 陈九月走在江淮身侧,伸手拉住江淮的风衣,眉眼弯弯:“要去新的世界,不是记忆里的,而是真真实实的。” 江淮点头:“我知道。” “江淮,我会陪你的。你需要我。” “是吗?” “你需要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 楚放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晕倒在地,随后又因为耳边混乱的尖叫声、枪响声而转醒。 他努力睁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只见四周猩红朦胧,血舞瀰漫,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如此不真实。 脚步声穿破迷雾来到他的耳边,他发出“呵呵呵”的声音,嗓子破烂刺耳,几个男人朝他冲过来,但他们并没低头看他,只当一个死人。 直到他的身体挡了他们的路。 几人拿出了被血染红的菜刀,蹲下身,将他团团围住,然后举起手中的菜刀,向他砍去。 “啊啊啊啊!” “楚放!楚放!楚放!醒醒!醒醒!” “阿放啊!我的儿子啊!我可怜的儿子啊……” “楚放,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人杀你……” 楚放睁开眼睛,昏朦的白墙,刺耳的尖利哭嚎……好烦躁…… 病床旁边围满人,他的母亲和父亲还有长辈一脸哀痛站在一旁,握着他的手。 发生了什么? 鹤长亭和许攸怎么也在,陈秋为什么不在呢? 他的思绪开始飘远,众人的声音像是老旧电台中穿出来的。 “陈九月已经被抓了……” “阴岭山那群人……” 他想起来了。 阴岭山。 他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铺垫了那么长,万人迷江淮真的是万人迷/ 前期还能威胁江淮的后期只能成狗了,江淮训狗/ 兴奋 第15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5 被背叛 昏迷十多天后,楚放终于醒来了,度过了全身无力状态后,得知自己瞎了一只眼睛后情绪崩溃,踉跄摔下床,拿起身边的各种东西摔打,不让人近身。 病房里一片狼藉,花瓶碎片、水渍、床单被套、礼物盒等都散乱在地,所有人被他逼退到门口,不敢上去,也不敢发声,怕再刺激到他。 许攸站在人群中,一身暗黑色长裙,双手紧紧握着,牙齿咬住唇瓣,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一旁的楚放父母紧靠在一起,对于儿子的疯癫状惊惶无措,苦涩的泪滑落脸颊,呜咽声却哽在喉咙。 楚放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天之骄子,却突然瞎了一只眼,他怎么受得住? “滚啊!你们还站在门口做什么!滚吶!” 楚放扶着病床旁的柜子起身,一身蓝白相间的条纹病服,头上绑着绷带,一只眼睛绑着棉布…… 他察觉了脸上的绷带,怔怔地站在原地,抬手抚摸,动作僵硬。 “哈”,短促的笑。 “嘶啦”,楚放勐地扯落脸上的眼罩,双臂挥舞,发出气喘吁吁声,然后迈动双腿跌跌撞撞地在病房里乱窜,像是发疯了一般。双脚踩中地上的玻璃碎片,鲜血涂画地板,他却状若不觉,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 巨大的玻璃镜镶嵌在洗手台上,楚放怔愣,呆呆地看着镜中人的模样,苍白、瘦弱、疲惫、独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搬动角落的装饰物狠狠向玻璃镜砸去,然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少年蜷缩起双腿,头埋入双膝中,沉默地靠着墙壁。 所有关切他的人都站在洗手间门口,将门团团围住。 鹤长亭嘴唇干裂,他嘆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楚放父母,低头:“叔叔阿姨,楚放现在的状态我就不去刺激他了,你们的安慰比我更有用,等他彻底恢復过来我再来吧,我先离开了。” “好,长亭,你先回去吧,你这些天也够累的了。”楚放母亲看了眼地上的儿子,又看了眼鹤长亭,苦涩一笑,点头。 鹤千寻死了,鹤家现在闹得厉害,昨天鹤千寻的葬礼上鹤长亭还被他的继母辱骂推打,闹得很难看,他却依旧坚持每天在医院各病房辗转探查照看所有受伤住院了的人。 鹤长亭鞠躬:“我走了,叔叔阿姨。” 许攸也鞠躬道:“叔叔阿姨再见。” 两人一同转身离开。 第28页 高级病房外站保镖,过道极为安静,鹤长亭和许攸一前一后走着,两旁的瓷砖照出两人的身形,都是一身黑色,瘦削单薄。 “哒哒哒。”脚步声暂停。 鹤长亭停住步子站在原地,身后的许攸也停住了脚步。两人相隔不远亦不近。鹤长亭没有回头,他斜眼扫到墙上的人影,问:“我今天还没去看陈秋她们,她们好点了吗?” 许攸低头,“好多了,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只不过意识还昏沉着。” 两人安静地站着,窗外的阳光只透了一缕落在地上,刚好形成斜线分割了两人的位置,头顶的声控灯暗下,他们沉默着不再言语。 “陆辛怎样了?楚放的眼睛还能好吧。听说国外可以……”许攸抬头微笑道。 “你去看了江淮吗?”鹤长亭转身与她对视。 许攸愣住,脸上的笑容淡去,摇头:“没有”。 “不过,我现在就要去。”她直视鹤长亭,迈步上前。 “陈九月的事你给他讲了吗?他今日开庭宣判。”鹤长亭继续问,似乎没有察觉许攸的尖刺语气。 “我为什么要说?江淮现在需要静养,我不会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去打扰他。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许攸皱眉,顿了顿,“陈九月罪有应得,你觉得江淮会心软?” 江淮会心软吗?鹤长亭眨了眨眼睛,点头,转身向电梯走去,“也许呢?” “哼!”许攸抿唇,冷笑,最终抬脚跟在鹤长亭身后进了电梯。 鹤长亭按下楼层数“19”。 江淮的病房在19层,特需病区房顶层。 今天已经是离开阴岭山的第十九天了,也是江淮被诊断精神失常的第十九天,更是陈九月被抓的第十八天。 距离鹤千寻的葬礼也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想起那天的事,陈九月望着他们所有人都眼神,现在都能让许攸回忆起当时内心的战慄与恐惧。 直升机停在军医院,许攸被抬下机,地上站满了人,她的父亲、母亲,其他人的父母、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拿着医药箱快速向他们奔来的医护、手持重器的警卫…… 江淮三人从另一辆直升机落地,一群人向他们跑去,将其层层围住。像是剖洋葱一般,将人群层层剖去,亲人、老师,再是医生。 相比于被围绕着的江淮和鹤长亭,陈九月只能勉强算是被波及了的同伴,他被围绕在人群里,但无一人在意、担忧他。 他双手抱臂笑看着江淮应付交际的无措窘态,置身事外而又牵扯其中。 作为返回的倖存者、清醒的病人中的其中一员,医护人员也将他拉到担架车上,随着江淮和鹤长亭一同送至医院。 门口,警察从后面追上来,将推着陈九月的医护人员拦住,道路拥堵,前进速度停滞。 一群警察将陈九月的推车围住,几个医生和护士呆愣,陈九月眯了眯眼睛,手肘撑着枕头,在一旁的护士帮助下抬起上半身。 “你们这是在干嘛?请让开,不要耽误病人的救治时间。”医生道。 站在陈九月对面的中年男人抬手敬礼,然后看向担架上的陈九月道:“陈九月,有人举报你是亨利集团的高层领导,并是此次事件的最大主谋,合伙参加阴岭山谋杀事件。” 男人神情正义而严肃,他冷冷地看着陈九月,“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已经掌握你的全部资料,和你的犯罪信息,你的同伙对此已供认不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九月与男人对视,然后咳着笑出声,双手握紧推车两旁的铁桿,他歪了歪头,无奈道:“叔叔,我才十七岁,集团高层?犯罪主谋?你觉得是真的吗?” 男人板着脸不为所动,“陈九月,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挥手,担架车旁的医护人员被几名警察挤开,陈九月也被几人掀下担架,双臂架住,很是狼狈。 “呵。”陈九月低头轻笑。 许攸上半身靠倒在护士怀里,心脏砰砰跳动,睁开了眼睛。 鹤长亭挥手停止了医护人员的推车动作,他也起身看向闹剧中央的主人公。 “我这是被背叛了?” 他抬头环绕四周,没有看见江淮。 “叮!十九楼到了。” 鹤长亭和许攸一同踏出电梯门 第16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6 陈九月死了吗 电梯门开启,两旁站着黑色西装壮汉,看见鹤长亭和许攸微微点头。 十九楼很大,也很空旷,这一层只有江淮一个病人,其余都是江父派下的保镖,他们立在各处,藏在阴影里。 这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与软禁。 穿过大厅,两人来到病房门口,鹤长亭绷着冰冷的面容,趁着许攸整理裙摆的时间,抢先扣响病房的门。 “咚咚咚” 几声响声后,一道男声从屋中传出,“请进”。 许攸皱起了眉头,她抬头望向鹤长亭,对方挑了挑眉,按下门把手。 谁在江淮病房中?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房间,绕过墙壁就看见陆辛坐在江淮病床前,一口咬着苹果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嘚瑟至极,翘着腿,眼睛直视鹤长亭两人,挑衅之意明显。 第29页 江淮则半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书,模样认真而专注,似乎半点也没察觉到房间中的三个人。阳光透过玻璃窗将柔光洒在室内,也散落在江淮身上,琥珀色的瞳眸清澈而明亮,皮肤白皙而更显得其柔和沉静。 许攸本来想讽刺陆辛几句的心思顿时消失,她专注地看着江淮,脸上也露出恬静的笑容。 她走向病床对面的沙发坐下,声音很轻,没有惊扰到房中的任何一个人。 鹤长亭看了眼陆辛随机淡淡地移开了视线,看着江淮,时间似乎停滞了几秒,他眨了眨眼,垂下眼眸,也跟着坐到许攸身旁。 他们本来就似乎无话可说,无用的、没有意义的关心话语不适合江淮,也只能沉默,享受沉默。 见两人如此,陆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悻悻一笑,顿觉百无聊赖,转头去看江淮,停止住发出啃食苹果的声音。 室内极安静,似乎真的到了“一根针落地也能听见声音的地步”。 时间慢慢流逝,江淮终于翻完了书的最后一页,他合上书,抬头看向沙发处的两人,又转头看向病床旁的陆辛,微微一笑,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辛将握在手中的苹果丢入垃圾桶,整张脸皱起,语气委屈巴巴,“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担心你一个人在十九楼吃得好、睡得好不,一个人养病太孤单,我来陪你热闹热闹。哎,我感觉我还是全身上下都痛,我妈就最初几天特别关心我,后来就渐渐敷衍了……” 江淮笑容未变,他将书放在一旁,掀开被子下床。 “我扶你,我扶你。” 许攸不知道陆辛身体到底有多痛,但他嘴巴肯定没事。 她也起身向江淮走去。 江淮没让任何一个人搀扶,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远望天际。 鹤长亭走到他的背后,接过许攸递来的毛绒大衣为江淮披上,“早点养好伤,早点回学校,有很多人想见你,他们让我转达这些话。” 有关江淮的消息,江淮父亲封锁地很严,那些担心他生死的小弟、老师、校长每天都惶恐不安、胆战心惊,最终找到了鹤长亭这里。有很多人担忧他、想见他,这话并不假。 陆辛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烦不烦,天天来病房里打扰江哥。” 许攸冷笑:“陆辛,你真该让医生把你的嘴封起来,一天天废话真多,要是江淮被打扰了,那也是你们打扰了他。” 两个人都不肯在口头上认输,一句又一句争执起来。 “我和江哥是你能比的吗?” “实事就是你很吵并且你现在和我吵架,我们两个打扰到江淮静养了。” 江淮看着窗外的高耸建筑,思考他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 他打开识海中的光圈,一个亮着蓝光的小点快速从光圈缝隙中钻出,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截住了方向。 【我好像什么都没得到啊。】 【宿主并没有按照系统指示行动攻略,当然回不了……】 江淮轻笑,【我是说,我好想并没有得到惩罚,说错话,做错事的惩罚。】 【我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 【宿主应该顺应剧情发展,去攻略陈九月,之后就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累积返回原世界的能量,如若不让,攻略对象不死,你就会被困一辈子,劝】 光圈勐地收缩,蓝点消失。 “一辈子。” 江淮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架,抽出其中一本,越过争吵不休的陆辛和许攸,坐到床边。 鹤长亭听见了讲话刚刚说的那句话,“一辈子”,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江淮翻开手里的地理书,又合上,看向陆辛,问:“陈九月死了吗?” * h市的南岸监狱是一座临江监狱,专门关押h市重要案犯。 南岸监狱办公室内,红木茶几上茶杯还冒着热气,陆辛和许攸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又同时转头冷哼。 “你来这里干什么?”陆辛抱臂。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准备对监狱里的陈九月报復?”许攸反问。 “我来看他死没死。” “那我也是。” 江淮问出那句话后,陆辛就叫嚷着说了陈九月今天被判刑的消息,江淮淡然地点头,然后转身又躺床上看书去了。 陆辛还没显摆完,病房又有人进来了。 江淮的父亲,江玮。 中年男人身材干瘦高挑,脸上的肉极少,看起来尖锐而危险。 他轻轻一笑,温言软语将所有人都请了进去。 三人一同乘坐电梯离开,在不同楼层下,却又一同集合在南岸监狱办公室中。 “那你和陈九月见面了吗?”许攸问。 “不是被人抢先了吗?话说你和鹤长亭是不是不合,现在还分头行动……不……你是故意的吧,把我拦住,然后他好快我一步行动。”陆辛眯着眼睛质问。 “神经病!”许攸起身,恶狠狠地瞪了瞪陆辛,然后将放在红木茶几角落的第三杯茶滑落在地。 陈九月看着对面的鹤长亭,尽管知道江淮不可能出现在鹤长亭背后,他却仍控制不住往他身后看。 第30页 鹤长亭沉默地看着陈九月。 陈九月笑了笑,两只手放上桌,歪头:“江淮呢?他托你向我带什么话。” “陈九月死了吗?” 第17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7 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就那么想我死吗?真狠心。” 尽管猜准了江淮对他的态度,可是听到鹤长亭的话,陈九月莫名的不爽起来。 “我可是救了他的人,我了解他身上最大的秘密。真绝情,又大胆又狂妄。” “什么秘密?”鹤长亭问。 陈九月歪头,移动椅子,靠近铁窗,低声轻笑:“当然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回去告诉他,我会好好活着,去找他要债的。” 鹤长亭头往后仰,微昂着下巴俯视陈九月,面无表情:“你似乎搞错了,江淮并没有让我来见你,也没有想探究你消息的想法。陈九月,你不像白痴啊。是我,想要见你,所以来。” “是吗?那就当我白痴吧。”陈九月上半身趴在桌子上,他侧着头,看着阳光透过窗户覆盖上墙壁,轻哼着不成调的歌,语调悠然,并没有因为被骂白痴而生气。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鹤长亭问。 “什么结果?”陈九月反问。 “登山队的人死了一半,阴岭山也被歼灭了,你现在双手被铐、关在一个狭小阴森的房间内,并且还要被关十八年。而陆辛他们则会将这个时间期限持续延长。开心吗?” 鹤长亭冷冷注视着面前的人,尽管针对陈九月的证据并不算万无一失的充足,但他还是被搞到了这种地步,这就是社会中权势的力量,一如阴岭山中野蛮杀戮的力量。 “开心?我当然不开心。”陈九月抬头与鹤长亭对视,几秒后,他噗呲一笑。 “我最开始的预想结局可不是这样的。大概是更残忍更血腥一点的场面。”他似乎想到了那种场景,又开始哼起了支离破碎的小调,笑得很开心。 突然,他脸上的笑僵住了,破碎的小调也彻底消失,他低声喃喃,“改变了我的故事结局,欺骗了我,这也算一种因果吧。” 他抬眼看着鹤长亭,表情森冷,眼里露出真正的属于野兽一般的杀戮欲望,嗜血而残忍。 “你们真该感谢他。” 在被人围住的那瞬间,陈九月并没有被背叛的痛苦与恨,只是想不通。不明白。 心很不舒服。 共享秘密,合作默契,不计生死。他们不该是这世上最相配的人吗? 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利用他、勾引他、欺骗他、背叛他…… 他还是想见他,找寻他的身影。 所有人都看着他,许攸、鹤长亭…… 唯独没有江淮。 十多天过去,陈九月也终于想清楚了,原来对方提醒过他很多次。他遇上了一个恶鬼,还真向他索命来了。一个讨厌杀戮、注重因果的恶鬼。 “哐当!” 陈九月起身,一脚把凳子踹到门口,冷笑,举起手铐,将中间的链口狠狠向铁栏杆处撞击。 “嘭!嘭!嘭!” 链条断裂。 警报声响起。 “1032!1032!你在做什么!” “嘭!使劲撞!嘭!” 陈九月不太对劲,他想做些什么? 鹤长亭立即起身,迈腿向后。 “嘭!” 玻璃窗和铁窗被陈九月硬生生撞坏,他翻身滚出会见室,直接扑倒鹤长亭,又一拳朝他太阳穴方向打去。 “1032!1032!住手!再不停手就开枪射击了!” 鹤长亭被压在地上,陈九月的拳头刚好停在他耳旁。他大口唿气。 陈九月松开拳,微笑:“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打你。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他低下头,凑近鹤长亭耳边,“我有能力离开这里却不离开,接受荒唐的十八年判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呀,因为我承受他的所有,告诉他,我很想他,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 “1032!不许动!” “赶紧把他抓起来!” 陈九月被重新铐上手铐,挟持着手臂起身。 鹤长亭被扶起来,他一只靠着墙,一只手按压喉咙,不停咳嗽。 陈九月在门口停住,身旁两个狱警拉不动。 鹤长亭抬头,看着陈九月的背影,听到了此次会面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我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会杀了你的。” * 江淮坐在床上看书,男人坐在刚刚陆辛坐过的位置,他伸手拿起床柜上的书,有些惊讶,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 都是江淮的高二课本,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勾画和笔记,除了封面上的名字以外,像是刚拿到手的新书一般。 他探头看向江淮手中拿的一本,《高二物理》。 “听说这半个月以来,你都在病房里看书休息。”男人开口,声调死板平直。 江淮想起那天通话中男人语气的慌乱与焦急,抬头微笑,“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江玮眯眼,似乎在此刻他真的有几分相信江淮的鬼话,真正的江淮已经死了,此刻对面的只是一个占据了他身体的人。 第31页 “不要乱跑、不要受伤、不要发疯、不要给我捣乱。”江玮道。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江淮的话,他这个儿子,总爱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愚蠢笑话,总要他为他收拾烂尾。 装疯卖傻的能力更是烂地一流。 江淮在见江玮的第一面就意识到了对面的男人是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紧靠声音里的情绪就能将江淮也骗过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向他说明了借尸还魂的情况,男人低头操控着手机,过了一会才抬头,哈哈笑了几声,起身拿着西装外套离开病房,并安排人对江淮进行严加看管。 江淮微笑着与江玮对视,眼睛明亮而澄澈,像是能看清一个人身上的所有。 江玮不喜欢这种眼神,他伸手抽走江淮手中的书,低头翻阅,“看得懂吗?准备好久回校。” 江淮摇头:“看不懂。回校这件事好像并不能由我决定。” “你知道就好。明天就回家吧。我和你琳琳阿姨的婚礼后天举行,到时候你得在场。明天以后,他将是我的妻子,你记得改口喊母亲。” “她是海氏集团的大小姐,可不是以前那些你可以随意折辱的人,不要杀人,也别想毁容,注意点行为。” 江玮将书丢给江淮,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停住脚步,语气突然温和下来。 “最后一件事,你舅舅来h市了,你们好久没见了,表现好点,你外公外婆他们都很担心你。江淮,你是我儿子,江氏和海氏的合併是对你有好处的,我希望在最近这几天的重要时刻,不要给我找麻烦,尽量争取你舅舅的好感,邀请他和你一同参加这场婚礼。” 门被“嘭”地一声关上,江淮拿起床上的书,翻回刚刚看的一页,嘆息:“可是我不是江淮啊。” * 11月18日,上午10:27。 h市的名秋机场,江淮被拦在了候机大厅。 罗行嵩看了眼堵在他们面前的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转头看向身旁的江淮,“阿淮,你同学?” 江淮点头。 罗行嵩看向少年少女,伸出手,笑道:“你们好,我是阿淮的舅舅,谢谢你们来送他。” 陆辛红着眼睛,看也不看罗行嵩,直接上前一步扯住江淮的大衣袖子,“江哥,可不可以别走啊!我真的不能离开你!” “江淮,你要走吗?”许攸站在几人中心看着江淮,表情纠结。 罗行嵩挠挠脑袋,转头对身旁的助理和保镖尴尬一笑,“你们小孩子聊天谈心吧,阿淮,我在前面等你。” 江淮点头。 罗行嵩离开,陆辛又更上前一步,直接扒住江淮的衣服,呜呜哇哇了起来。 “江哥,你,别走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害怕……” 少年圆脸稚嫩白皙,红着眼睛哭泣,一头红色炸毛捲曲而蓬松,真是半点形象也不顾。 许攸慢吞吞向江淮走近,深吸一口气站在他面前,迎着江淮温和的视线,一把将陆辛推到一旁,问:“江淮,你为什么走?是因为你父亲吗?那天婚礼让他很难堪,所以他逼你离开是不是?” “很不错的想法。”江淮点头。 许攸憋红了脸,继续问:“那是因为阴岭山的事,所以你想离开这里吗?” “你能不能别说废话了?”陆辛将许攸推开,重新站回江淮面前,苦着脸继续抽噎:“江哥,能别走吗?” 江淮转身离开。 “江淮!江淮!你去京市吗?你在京市住哪里?在哪里上学?以后准备考哪里的大学呢?” “江哥,你最近都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是不是真的要抛弃我啊,我该怎么联繫你啊。” 两人再次拦在江淮身前。 江淮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女,抬手看表,淡淡道:“时间不多了,别拦我了。世上有缘分相见的人并不多,我们已经见过很多面了。有缘再见。” 待江淮的飞机起飞,许攸和陆辛两人才走出机场,一同坐在了路边,模样呆傻、颓废。 “江淮真的走了。”陆辛道。 “嗯。” “鹤长亭呢?他怎么没来送江哥?忘恩负义!” “我也不知道,不过,忘恩负义的是你吧,鹤长亭也算救过你,你怎么一点感激心都没有?” “许攸,你和他闹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一直在救你……” 鹤长亭从机场大厅走出,看了眼路边争吵的陆辛和许攸,转身从另一侧离开。 手机铃响。 “他一切如常?” 第18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8 铃兰的花语 晚上20:23,s市市政府图书馆大厅前台。 “你好,那个,请问另一个图书管理员去哪里了?”格子衬衫短裙的少女背着书包,一只手抱着电脑,神情羞涩地看着面前的西装工作人员。 “就是那个很高很帅的,总拿着书坐在前台的男人,你的同事,请问他去哪里了啊,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上班了。”少女旁边的同伴道。 “江淮吗?他不是正式的图书管理员,前不久才调来的,上班工作都看他心情的,这几天不想来就没来了吧。” 第32页 “江淮吗?他的名字叫江淮?”两人惊喜。 “那请问他的……” “你好,我找江淮。”清亮的男声在几人耳边响起,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三人同时侧头。 两个女生讶异地瞪大眼睛,握紧身旁朋友的手,然后迅速转头对视一眼,握紧双手,僵硬站立在原地。 男人上半身棕绿色衬衫,白色体恤打底,身形俊挺,相貌出众,自身的气质很好地消化了头髮的灰白色发色。 他胸前环抱着一簇火红玫瑰花束,笑容温柔而缱绻。 工作人员看了眼玫瑰,又看了眼男人,有些发懵:“你是谁?” “哦,我叫陆辛,江淮老师的朋友,也是他的追求者。”说完,陆辛就转头向一楼大厅张望。 一楼大厅灯光明亮,前台到阅览台的视野被一半书架阻挡,另一半坐在坐位上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前台处——拿着红玫瑰的帅气男人。 “额,您不知道吗?江淮已经三天没上班了。” “三天没上班了?”陆辛错愕地转过身。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玫瑰,面色平静而从容,拿出手机自言自语,“我这些天在忙,都没和他联繫,都不知道他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既然这样我去他家找他。”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出图书馆,陆辛立在车旁,将玫瑰放在上面,打开手机的聊天界面:【1】 往前翻,他最近和江淮的聊天日期是三个月前,聊的一本德国小说;往后翻,全是他对江淮的自言自语,没有得到过半点回应。 最新的一条是半个小时前:【阿淮,我来找你啦\开心/】 对面太冷漠了,陆辛忍不住捏紧手机,锁屏、再打开,发送信息:【阿淮,我才知道你最近几天都不在图书馆\委屈/】 【我好想你\委屈/】 发完消息,陆辛舒了口气,微笑,他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冷言冷语而放弃的。 进入车内,他拨通电话:“许攸!” “嘟!”对面挂断电话。 再次接通,陆辛语气微缓:“喂,许攸,你故意玩我呢?” “嘟!” 陆辛握紧方向盘,狠狠瞪视着手机,“这个疯女人。” 再次拨通,“疯子,你故意的是吧,骗我去图书馆,让我白跑一趟。” 这次对面终于发声,戏嚯反问:“怎么?你不愿意吗?觉得去图书馆白跑一趟就浪费你的时间了吗?看了你对江淮的心也没多真呢。” “我当然不是因为白跑一趟,而是你愚弄我!” “谁叫你那么蠢,智商根本不随年龄而增长,骗一次也就算了,还能次次被骗,你也是了不起。” “嘟!” “啊啊啊啊!” * “小攸,你有急事吗?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不用陪我了。” 许攸转过身,摇头,她上前接过女人端着的茶盘,微笑:“我哪有什么急事,就算有,再急的事在您的面前也得搁置下来。” “这是江淮的茶吗?我替您送过去。” 女人身着紫色旗袍,披着白色毛绒披袄,头髮捲曲到肩,身上的饰品无一不精緻绝美,气质雍容华贵。 她是江淮的舅母,也是现在罗家的第二位女主人。 许攸当年跟随江淮来到s市后,凭着家里的人脉和势力,靠着各种不沾边的关系,成为了女人的远房表侄女。 罗夫人看了眼庭院中央树下的人,又看了眼许攸,笑道:“别拿我当藉口了,再急的事,遇上江淮那才是最不值得在意的。” “伯母,哪有啊。”许攸见势就要撒娇卖痴。 “快去,茶和点心趁热才好吃。”说完,罗夫人就转身走回屋内。 许攸抿嘴,深深吸气,看着庭院中的人,迈步向他走去。 罗家庄园庭院中有棵长青树,树极高,枝干粗壮,江淮一年四季就喜欢那把躺椅睡在树下,冬天下雪也要如此。 许攸对他这十年来的日常生活作息了如指掌,十分简单、无趣,看书、睡觉、发呆…… 他现在就躺在树下的凉椅上睡觉,闭着眼睛,沉静而安宁,什么都没做就自有摄人心魄的美丽。 她走到凉椅旁的小木桌,轻声蹲下,将茶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慢慢放置,提壶、倒茶。 “我今天遇见了那个孩子,他在s大的咖啡馆打工,认出来我,还想知道你的消息。” 江淮睁开眼睛,接过茶,“你想做什么随你。” “可你不是怕麻烦吗?我担心他会因为那一点感激之情一直缠着你……像我们一样。” 江淮拿起茶点,“随你”。 许攸也吃了起来,她直直地盯着江淮的脸再移动到他的眼睛上,两人对视。 “我爷爷死了,现在家里在分财产和争夺继承权,我得回h市一趟,等会就走。” 江淮点头,“祝你好运”。 许攸站起身,视线瞥到凉椅上的书页,问:“这些年来,鹤长亭一直靠着这些和你联繫吗?” 鹤长亭和许攸、陆辛不同,鹤家内部情势复杂,他根本无法抛去全部跟随江淮去s市,许攸最开始以为自从当年那天机场起,他们几人的联繫就断了,却没想到,每个人都和江淮有着联繫,不肯舍断。 第33页 江淮拿起书,挑眉:“我喜欢和有趣的聪明人对话,他是其中之一而已。” 许攸点头:“你没有喜欢他就好,要不然我会嫉妒发疯的。” “我走了。” 她起身离开,向罗夫人和其他客人打招唿再见,走出大门就看见一群貌美俊逸的少年少女向她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是罗家双胞胎,罗秋凛、罗秋梦,其他人则是大厅内其他客人的孩子们。 许攸停下脚步,微笑点头:“秋凛、秋梦,你们好。” “许老师好。”罗秋凛点头回礼。 “许老师今天怎么不赖在我家,这么早就离开了?”罗秋梦笑眯眯问。 “找阿淮把想说的说完了,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许攸笑容不变,沉稳回应,转身离开。 身后人的声音慢慢减弱。 “秋梦,你刚刚太无理了。” “秋梦,许老师就是你说的一直缠着你表哥的人吗?” “江淮?那个s大的名人?” * 罗秋梦站在庭院入口,看着树下睡觉的人,转身对身后人道:“我哥不喜欢有人打扰他休息,你们自己去玩吧。” 说完,她迈步踏入庭院,跟在罗秋凛身后。 江淮来罗家那年罗秋凛和罗秋梦才九岁,十年过去,幼稚孩童已经跟随江淮的脚步进了s大,长成了十九岁的大人,而江淮似乎没有半点改变……依旧冷淡从容。 “哥最近都在家里看书睡觉吗?”罗秋梦问。 “茶似乎冷了,我去盛壶新的。”罗秋凛道。 江淮睁眼,转头看向两人:“这三天你们没在家我很舒服,不要一直向我问些没有意义的事。” “可是我关心哥哥,关心他今天是否开心,吃的怎么样,睡得是否安稳,茶水冷了应该换壶热的,因为关心,所有事都有意义。”罗秋凛低头。 罗秋梦也垂下头,神色落寞,“从小到大,一直在努力优秀去吸引哥哥的目光,一直在跟随您的脚步,但是你依旧不在意,所以只能在你面前无时无刻的刷存在感,我们做的事和许攸他们不一样吗?为什么他们能,我们不能……” 江淮坐起身,手指轻扣木桌,“抬起头”。 少年少女一个隐忍一个委屈地看着他。 “相比希望我认可你们,应该去找你们的父母。你们两个是我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什么能想什么不能应该知道很清楚。” 罗秋梦勐地端起木桌上的茶杯,一口吞饮,“我喜欢哥哥和我喜欢罗秋凛的感情本来就并无差别!” 江淮起身点头:“那就好。” 他向对面大门走去。 罗秋凛坐到空了的凉椅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水温低了,沖泡时间又过长,苦涩味就重了。” 见江淮离开,刚刚那群少年少女进入庭院,走到罗家双胞胎身旁,各种声音问话吵吵闹闹混做一团。 陆辛一只手抱着玫瑰,一只手抱着铃兰走进罗家,和会客厅里的几位夫人打过招唿后走到了庭院处。 “餵!罗秋凛、罗秋梦!阿淮呢?”他起步走进庭院,来到树下,将铃兰放在地上。 罗秋凛低头倒茶,并不应声。 罗秋梦皱起眉头,看了眼对方怀里的玫瑰和地上的铃兰,冷哼:“天天送花,没有新意。” 旁边有人问:“他就是江淮学长那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吗?” “对。” 陆辛嗤笑:“什么叫死缠烂打,我这叫坚持不懈,永不放弃,心意永恆。” “而且,什么没有新意,这盆铃兰是许攸送的吗?” 罗秋凛抬头:“很多人送花,我哥只收过铃兰,从今年一月份起就一直在送,应该是许攸或者那个鹤长亭送的。” “要喝茶吗?” 陆辛拿出手中的卡片,“铃兰上的卡片,6,6月?现在不是6月啊,那个笨蛋送的?” 作者有话说: 是9啊 第19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19 新的一局游戏 二楼阳台,一盆盆铃兰堆满在地上,有的花色已经枯黄黯淡、萎恹失去了生机,显然主人并没有用心照顾料理。 陆辛将手中的铃兰放到地上,扫了眼地上同样大小的花盆,起身向身后的客厅走去。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放映着自然风光之景,悠扬的、富有节奏韵律的乐声在房间中流淌、环绕。江淮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微闭着双眼,似乎正在睡觉。 陆辛将玫瑰放置在桌台,坐在沙发一侧,专注而认真地看着江淮的睡颜。 他想见他,但并不想打扰他安眠。 十年来,陆辛一直跟在江淮的身边充当着透明而不可缺失的角色。似乎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可以对江淮表露明确的爱恨,唯独他不可以。 那他偏偏要打破这样的约束,明确而热烈地表达喜欢,死皮赖脸、没有尊严地去依赖和纠缠,要一步一步打破江淮的所有界限。 这招,很冒险,和鹤长亭、许攸的手段都不一样…… 陆辛伸手触碰江淮的脸颊,指尖刚刚放在眼睫,江淮已经睁开了眼睛,琥珀色透明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陆辛,冷淡而沉静。 第34页 陆辛怔了怔,然后勐地将手缩回,不自然地晃动脑袋,道:“我吵醒你了吗?” 江淮重新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陆辛将桌子上的玫瑰重新拿起,递到沙发旁,“今天去了市政府图书馆,结果才得知你没有在哪里,阿淮,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好委屈呢。” 江淮睁开眼睛、起身,“无趣,不想回。” “你现在很麻烦,知道吗?” “嗯,你讨厌麻烦。”陆辛点头。 “但是那些铃兰是怎么回事?谁在麻烦你?一盆盆送过来,你全部都收了。”话里满满醋意,阴阳怪气的。 “嗡嗡嗡” 电话响了。 江淮拿起沙发上的电话,递给陆辛,“麻烦来了”。 陆辛明白了江淮的意思后呆了一下,立即接过电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称却愣住了,他看了江淮一眼,最终接通电话。 “餵……陈九月?是你吗?” “说话呀!” “陈九月!你想干什么?铃兰是你送的!” 对面久久无声,却并未挂断,陆辛看了眼江淮,思维迅速冷静下来,再次发声问:“陈九月?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对面终于出声,轻声笑道:“我想和江淮聊。” “做梦!” “我已经和他聊过很久了……你似乎才知道?”陈九月戏嚯反问。 “铃兰是我自己种的,每盆都精挑细选,希望他喜欢。我时间不多,既然你不想让我和他聊就把这句话替我转达给他吧。” “你觉得我会吗?”陆辛冷声道。 “陆辛,别在江淮身边待太久,快回来吧,许攸现在在机场等你。” “什么意思!” “嘟!” 电话挂断,陆辛不解,他看向江淮,觉得自己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陈九月当初被判了十八年,后面又被他们联手搞进特别监狱关押,这么多年来监视从没中断过,得到的信息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他是如何和江淮联繫上的呢?还送铃兰?亲手种植?从h市到s市?谁在帮他办事?帮助他隐瞒? 他将手机递给江淮,沉默片刻道:“陈九月是怎么联繫上你的?你们联繫多久了?江淮,你要小心,陈九月……” * s市机场。 许攸看了眼手錶,抬头看向远处奔跑过来的陆辛,皱眉:“因为你,我错过了上一班飞机。” 陆辛气喘吁吁在她面前停下,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俯视许攸:“你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什么?” “他们要你和我联姻,疯了吗?”陆辛被父母的电话传唤到机场,他要和许攸回h市一同解决这件事。 “你觉得我可能吗?我刚到机场才被他们通知。”许攸撇嘴,她也没有意料到那通电话里的荒唐内容。 陆辛面色复杂,“我刚刚和陈九月通电话了。” “陈九月?好熟悉……”许攸有些不明所以。 “陈九月!”她瞪大眼睛看着陆辛,迈步上前扯住他的衣领,质问:“什么意思?说清楚!陈九月怎么会和你通电话?你们两个人有联繫?” “咳咳咳!”陆辛拽开许攸的手,揉动脖颈,“当然不可能是我,是阿淮,陈九月和他有联繫,我接了电话。江淮屋内的铃兰就是他送的……” 许攸低头思索,“还有呢?他什么意思?” 陆辛冷哼:“他在警告我,态度张狂,让我离阿淮远一点,和你一起回h市……然后我就接到家里的电话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许攸瞪视,“他要你回h市,你还真顺着他的来。” “不然呢?难道我真的听从家里的意见和你订婚?还是你觉得你一个人就能承担下搅局的全部责任?”陆辛反问。 催促登机的广播响起,许攸哼了一声,拖动行李箱转身。 陆辛也从助理手中接过箱子跟在许攸身后,“别太担心,你对他的心理阴影太深了。陈九月再怎么也不能离开监狱,找上门来。h市是我们的地盘。” “希望吧!” * 把东西装进背包,又去花园提了盆铃兰,陈九月一身白色体恤、牛仔裤走出监狱门,他身高挺拔、身材健硕而精瘦,容貌俊美,右眼处的细小疤痕更增添了几分神秘、邪异之感。 他将背包挎在肩上,一手提着花盆,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脸上的笑容明媚又灿烂,眼睛澄澈而存粹。 看见了对面的鹤长亭,他抬手招唿道:“好巧,又见面了。” 尽管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只过了一天,那时候陈九月还是关在监狱中的犯人,而鹤长亭则是来探视他的人。 鹤长亭一身西装俊美而矜贵,也迈步向陈九月走去。 两人逐渐逼近,然后同时停住脚步,对视。 “你要去哪里?”鹤长亭问。 陈九月笑道:“我已经刑满释放了,怎么?鹤顾问还要对我进行心理疏导吗?或者?你还想继续和我打赌。” 第35页 鹤长亭学的犯罪心理学,毕业后一边留校教书一边兼任南岸监狱的心理顾问,对陈九月进行监视与较量。 游戏,即是犯罪杀人案件的开端,两人则依託对罪犯的捕捉行动和其最终结局进行隔空的信息较量。 “陈九月,我以前确实很恐惧你,但是现在不了。无论是游戏还是江淮,都不能由你说了算。”鹤长亭转头看向陈九月淡淡道。 “是吗?可是新的一局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你这次的对手不是我。”陈九月耸肩可惜道。 第20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0 “别发疯” 在许攸和陆辛搭乘飞机离开s市时,从h市到达s市的一班飞机在机场落地。 空姐任尤将拉杆箱往身边同事手中一放,高跟鞋细尖哒哒哒地踩踏瓷砖,她也终于跟在了男人身后不远处,唿出一口气喊道:“先生,等等!” 男人一身黑衣,连帽子都是黑色的,但他气质出众,口罩外的一双眼睛柔和而淡然,手上提着一盆白色铃兰,沖淡了身上的尖锐、森冷之感让人只觉得是个沉稳而冷酷的年轻人。 看身形都能看出来,这男人是个帅哥。 机场大厅里的很多人都在看他。 他身后的美女空姐在叫他。 男人迈步往前,似乎并未听见身后人的喊声。 任尤小跑到男人身边,扯住男人的袖子,“先生,你东西掉了。” 男人停步,低头看自己被扯住的袖子,轻轻皱了皱眉,再抬头看向女人,“松手”。 任尤愣了愣,有些错愕,然后立马松开手后退,“对不起,这是您遗落的手机。” 陈九月瞥了眼女人递上来的手机,接过,屏幕上闪过一则消息,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关机,继续迈步往前走,随手将手机丢进垃圾桶。 接他的人站在出口处,一身棕灰色西装的精英男人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迈步走到陈九月身前问:“是陈先生吗?” 陈九月点头。 “我是霍老先生给您安排的助理,我叫霍旭成,您叫我小霍就好。接您的车和保镖都在外面,我们先要去霍家老宅,霍老先生想要见您一面……” 陈九月迈步前行,霍旭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走出机场,几辆豪车据守在路旁,黑色西装的彪壮保镖站在车旁。 陈九月挑眉,停住脚步,抬手。 霍旭成止声。 “这么多人,是担心我死在这吗?” “霍老爷子说这是一种排面,您今天刚从监狱出来,去霍家,多点人好镇场子。” “让他们回霍家,你单独开车载我就行。” 霍旭成愣了愣,最终点头称是。 两人坐上车,他将袋子递给陈九月,问:“老闆,您要去哪?” “带我去s大逛逛,我以后工作的地方在哪里对吧。” “是” 陈九月拆开袋子,拿出手机、身份证等证件、u盘、几张照片…… 将手机开机,陈九月摇下车窗,嘴角轻轻勾起,触碰键盘,拨打电话。 十年,江淮不怎么换手机号,一串数字,他用了十年,陈九月也记了十年。 最初几年,他不打电话,也不去刻意探寻对方的消息。但有的情感,越抑制,越深沉。当它爆发出来时,更显得其威力兇勐。 他在失眠几个夜晚后拨通电话,对面接了,他说出来自己的名字,对面并不惊讶,也不恐惧,更不惊喜,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交流一般。 “你好吗?”他问。 “我很好。”江淮答。 江淮不怎么接电话,像是随他心情,很长一段时间里,陈九月无法拨通电话,尽管他每次都换了电话号码。 这算什么,一视同仁吗? “嘟”,电话接通。 “阿淮,我很想你。今天和陆辛那个蠢货聊了那么久,浪费我的时间。”陈九月轻声撒娇道。 男人坐在车后排,摘下了帽子和口罩,眉眼弯弯,脸上暖意融融。 开车的霍旭成忍不住抬头从后视镜中看,然后便和笑着的陈九月对上了眼睛,他连忙垂下眼眸。 “你猜,我现在在哪里?我来到了你生活的地方,十年来,我每天都很想你。”陈九月笑得意味不明,电话那头的人依旧清冷淡定,他继续道:“想找到你,和你在一起。都有些怀念阴岭山的日子了。生死相依。啧,我当初就不应该那么麻烦带着那么多人上山,只留你和我该有多好。” “别发疯。”电话里的人道。 “哦”,陈九月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我太开心了,就忍不住全和你说了。” “我想见你,我这里有一盆铃兰想要亲手送给你。” 他划亮手机屏幕,果不其然,电话早就挂了。 将手上照片放在一旁,“霍助理,你有男女朋友吗?” “嗯?有,我已经结婚了。” “那你知道怎么追求人吗?我有喜欢的人,男人。” 霍旭成摇头,纠结开口:“抱歉老闆,我是相亲结婚的,双方都很满意然后结婚了,并没有什么追求技巧,我和我妻子是按照结婚前签订的规章制度维持双方关系的,您如果需要我可以将文件复印一份给您。” 第36页 陈九月摇头,“不要”。 * 许攸回到家中,父亲和母亲坐在沙发上,两人脸色冷漠互不理睬,只有在看见许攸时脸色才微微缓和。 许母关切起身,抱住许攸,说着各种关心的话语,“妈妈就你这一个女儿,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你倒是狠心,没有急事不召唤你回家,你到真不回家。s大教授这个身份就这么好?上课把你都累瘦了,明明做大小姐就好了,你偏偏!” 许攸拉住母亲,撒娇道:“妈,别说了,女儿才回来,你就要一直训我吗?” 许父也适当咳嗽:“孩子才回家,别一直说些不好听的。” 许母炸毛,冷哼,瞪向许父:“好听?什么的叫好听的?假惺惺关心的话说完就要让她接受和陆家的联姻吗?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好,你自己也说啊,别干坐着。” “陆辛那个混帐怎么配得上我的女儿!” 许攸连忙扶母亲坐下,她皱着眉,脸上却努力挂出笑容,哄着母亲开心。 晚上,书房内。 许父看着书桌对面的许攸,问:“你爷爷死了,你不难过?” “爷爷给我留了遗产吗?”许攸问。 “你爷爷只给你几个表哥留了遗产。” “那我难过什么?我本来和他就不亲,听了遗产的结果,我怀疑我明天在葬礼上还能不能流露一点伤心的表情。”许攸歪头淡淡道。 许父哽住。 许攸笑,“父亲之所以需要我和陆氏联姻,也是因为爷爷留的集团股份分布不公平吧。明明这么多年来,在公司兢兢业业工作的是您,为许氏付出一切的是您,却要因为爷爷的遗嘱,将手上的所有东西让出去,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真不公平。” 是啊,真不公平,凭什么,父亲太偏心了! 许父唿吸急促起来。 许攸站起身,走到许父身后,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揉动,“父亲,我是您的女儿,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许父沉声:“我知道你不喜欢陆辛,但现在形式所迫……” “父亲!现在根本不是我喜不喜欢陆辛的问题!我是您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忤逆您的决定呢?只不过”,她将文件递到许父手中,嘆息,“您想和陆氏联姻,但大伯他们也能做啊,陆辛一向和我不对付,只怕他更愿意看见我们家跌落泥底的样子。”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许父还没问出口,就见许攸再次坐回了位子上,微笑道:“相比于陆辛,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许氏老爷子的葬礼,来的人不少。 许攸站在一旁,苍白又虚弱,眼眶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 旁人拉住她的手,要将她扶进休息室内休息,她趴在人身上拒绝,然后发出呜呜哭泣声。 陆辛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远处啧啧了一声。 他看向四周,没有看见鹤长亭,鹤长亭并不参加这场葬礼。 自从当年鹤千寻死后,鹤长亭后妈又哭又闹,最后和鹤父离婚,没过多久又结婚,外面几个私生子进了家门,鹤长亭慢慢退出鹤家权力中心。 看来是完全放弃继承家业了,那几个私生子都来了,却不见鹤长亭。 陆辛笑了笑,走到过道将许攸拦住,两人一同进入休息室。 “为了你要的几张照片,我可是忍着噁心牺牲了色相。许攸,要不是看在咱俩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直接和我爸妈说解除和你的婚约了,还配和你做那么多的戏。你到底想干什么?”陆辛抱臂倚墙,姿态轻狂。 “呵,蠢货。”许攸轻笑。 她上下打量陆辛,问:“你真以为,联姻是你一句话就能结束的事吗?没了我许攸,还有张攸、李攸……我在帮你,你应该感激我,并对我放尊重点。” 陆辛站直,耸肩,“继续。” 虽然这女人态度不好,但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同一阵营的人。 许攸笑得温柔,眼里似乎有一抹疯狂,“我想通了,联姻,我有更好的人选。” “江家的私生子,江星乐。或者,江玮?也可以。” 许攸一直都明白,江淮不可能喜欢她。没有关系,只要能一直待在江淮身边就好,只要能一直被他看在眼中就好。她从来都不奢求什么。 爱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极致的欲望吗?控制欲?占有欲?或抑是放手?大爱? 思绪缥缈,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陈九月和鹤长亭走得什么路子? 要献给他什么? 江家是江淮的,她应该替他拿回来。 “疯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陆辛震惊地看着许攸,瞪大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许攸疯了,他知道她阴岭山后就有些不正常,却没想到疯成了这样。 “是你太蠢,你当然不能理解我。”许攸笑嘻嘻,然后一撇嘴变成悲伤痛苦的表情,离开休息室。 * “罗秋凛同学!我喜欢你!”男生将罗秋凛堵在钢琴房,涨红着脸大声表白道。 罗秋凛淡然地接过男生手中的铃兰花盆,道:“不好意思,同学我拒绝你的告白,现在钢琴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应该不算丢脸吧。” 第37页 男生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两只手握住,脸色通红,摇头:“没事,不算。” 罗秋凛微笑:“那你能告诉我,这盆花在哪里买的吗?通常表白不是送玫瑰吗?怎么想送我一盆铃兰?” “那个校门口新开了家花店,老闆建议我送铃兰,我也觉得罗同学的气质很符合铃兰,希望你喜欢!” 操场。 罗秋梦看着对面人递到自己面前的铃兰,皱起了眉头。 第21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1 因果报应 一周过去,江淮没再接到陈九月的任何一通电话。 许攸和陆辛回了h市,罗家两兄妹知道他不喜旁人的打扰,没怎么找过他,江淮的生活彻底安静舒适了起来。 阴岭山后的十年,角色们都走向了不同的人生,故事似乎被彻底改变了,连寄居在江淮灵魂中的系统都沉寂十年,再未发出什么声响。 男女主鹤长亭、许攸,故事里成为刑警和法医的一对知己,现在却渐行渐远,鹤长亭留在h市成为,成为了犯罪心理学专家,许攸却在s市呆了近十年,在s大里教汉语言文学。 本来该死去的人却活了下来,陆辛、楚放、陈秋…… 故事里真正的犯罪分子,被人背叛还坐了十年牢,似乎和男女主也再无交集了…… 当然,江淮并不关心这些。 当初刚来这个世界,他不想死,想探索这个世界,现在则是体悟了世界的无穷奥妙,愿以短暂的一生去学习与探索。 江淮带着耳机、背着斜挎包,黑色大包鼓鼓囊囊地挎在腰背,里面全是他一周前从图书馆里借的书。双脚踩动,自行车飞驰在街道。初夏的风吹颳起他的发梢,眉目如画,极俊美。他身上有一种沉静淡然的气质,似是山水画中走出的远山行客。 青山黛色,极尽描摹。 “江老师好。”路旁有人给他打招唿。 江淮轻轻点头,骑着自行车驰过。 【反派陈九月,‘江淮’的】,系统卡壳,沉默几秒,【您的攻略对象】。 【报酬:积累能量并返回您的原世界】 江淮面色平淡,将自行车推进车棚,转身就看见陈九月站在车棚外。 男人一身白色短体恤,手上抱着一本书,眉眼弯弯,笑得肆意又满含柔情。 “攻略对象……”江淮轻声。 他踏出车棚,对面的人也向他走来。 他停步,陈九月在他身前站定。 男人比他高一个脑袋,微微低着头看他,眼睛明亮而幽深,沉默了一会,咧出笑容道:“好久不见。” 对面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是铃兰的花香,江淮想。 “好久不见。”他认真地看着陈九月的脸道。 十年不见,对方长高了、瘦了,脸褪去了少年时期的稚嫩,更显得锋利与成熟了。 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 陈九月心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上的书,尽管在来之前,他反覆叮嘱自己,面对江淮要从容,否则这只狡猾的狐狸就会从他身边熘走。 但书掉在地上,他将江淮揽在怀中,低头埋在对方颈侧。 “江淮,骗子,我很想你。我有时候都觉得我是疯了。”陈九月声音很低,嘴巴缠缠绵绵地往江淮耳朵处唿气。 “我在想,你这只孤魂野鬼是不是摄了我的心魂,我该找人做一场法事。”陈九月真的找人做过,可惜,没有一点效果。 解铃还须繫铃人。 “你当初,为什么要抱我?现在却……” 那场大雨浇透整座山林,江淮身上雨水混合着血水,整个人寒意逼人,踉踉跄跄地朝他走来,脸上挂着轻柔的笑,然后扑倒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陈九月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场雨、雨里的人、他的笑容、浸满寒意的拥抱…… 他总是忍不住的想,然后便止不住地思念江淮,和那个充满赤裸裸算计与利用的拥抱。 突然,他整个人僵住。 “这样好了吗?”江淮问。 他抬手轻抚陈九月的背,回抱住他。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陆续来上班了,有走路路过他们的,也有开着车路过车棚的,更有推着自行车从车棚一侧进入,快速落锁离开,却忍不住瞪大眼睛,一步三回头的看。 那个和江淮拥抱的是谁! 早上安静的消息群随即被一张照片打破了平静,各种消息迅速传开。 那可是江淮啊! 家境雄厚、长相俊美,明明斩男又斩女,追求者无数却常年独来独往,身边从未有过任何绯闻的江淮!竟然在车棚和一个男人相拥。 【或许是好朋友?】新来的同事在群里说。 【江淮从读书时期就独来独往到现在,除了追求者,根本没有朋友接近。嗨,反正我觉得是追求者。】 “松手,我要上班了。”抱了好久,对面的人还不松手,江淮有些烦了。 陈九月当然知道自己纠缠时间够久了,也感受到了其他人都窥视,只不过他不愿松手,不只是贪恋江淮这一时的突然温情,更是在暗搓搓的宣誓主权。 江淮只能是他的。 第38页 迟了十年的拥抱,迟了十年的相见。 他松开手,退后,看见了江淮冷淡的脸色,撇嘴委屈道:“果真无情又多变,刚刚还回应我的拥抱,现在又对我感到厌烦了。” “江淮,你会喜欢一个人吗?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说着他真的低头,将视线汇聚到江淮心脏的位置,伸手,微笑。 江淮歪头看他,“你可以试试。” 陈九月瞪圆眼睛,嘆气:“唉,和你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不过,我很开心可以和阿淮聊天说话。你知道吗?这样的对话,我等了十年。” “把包给我,我帮你拿。” 他拿过江淮的包,夸张地感嘆:“这么多书,阿淮真是辛苦了。” 江淮低头将地上的书捡起,看了眼,《高中数学知识点全解》,递给陈九月,然后侧身走出车棚。 陈九月接过书,提着包跟在江淮身边,一同走进图书馆。 “我十年没上学了,连高中学歷都没拿,听说阿淮你是s大的,决定好好努力奋发向上,也考进s大,成为你的学弟,怎么样?这十年,我真的错失了很多了解你的机会。不过,现在也不晚。” 江淮整理一楼前台上的书,陈九月将包放下,拿出其中的书,也站在一旁帮忙整理,一边做事,一边絮叨不停。 江淮将一垒书抱起,淡然道:“世间自有因果定数,法律给你定罪十八年,让你偿还罪孽……你杀了很多人” 他轻笑,笑容清淡,“当然,十八年,远远不够。” “不过,我欠‘江淮’的因果在那一刻就结束了。” 陈九月抬头,拉住江淮的手臂,站直身子看着他,神情乖巧:“所以,我当初很乖地接受了那样的结果。因为是阿淮你赐予我的啊。” “因果?我和你的因果还没有断呢。” 第22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2 “阿淮,你已经成功了。” 陈九月就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态度纠缠着江淮,既不过于烦人,又不显得冷淡,恰到好处的拿捏着所有人的心。 图书馆里的人都看在眼里,这个男人,确确实实为江淮而来。 坐在三楼角落看小说的几个少女,趴在栏杆上低头窥视楼下人的动静。 “男人步履从容,嘴角持着一抹从容淡然的笑意,眼中露出势在必得之意,捧着书慢慢靠近……”一个少女转身拿起桌上的小说深情的小声朗诵。 “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看书上,从我们来这里几个小时,不停地从座位上起身去找江老师。”坐在她对面低头学习的另一位少女瞥了一眼楼下景致笑道。 听了他们的对话,剩下几个靠在栏杆上的少女一同抽回身子,坐回座位嘻嘻哈哈乐道:“我看江老师也没烦他,说不定是情侣之间的暧昧游戏呢。” “好甜嘿嘿……” 陈九月实在过于惹眼,更何况他不停的在另一个惹眼存在旁晃荡,今天上午来图书馆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下意识的去观察他。 江淮很出名,经常来图书馆的人差不多摸清了他身上的各种传闻,包括他的追求者…… 但这个新来的是谁?似乎比过去几个更……吸引眼球。 江淮也对他更容忍。 陈九月感受着四方的视线,笑得灿烂,将书放在玻璃台上,弯腰,双手规矩的靠上书台,脑袋抵在手臂上,专注地看着江淮。 江淮身边坐着的同事微微侧身,将自己的椅子拖动,拿过水杯旁的手机,低头打字。 【又来了……】 【哈哈哈真折磨人】 江淮抬头,视线略过陈九月,落到他身旁的书,拿起书,问:“那道题?” 在帮助江淮做完所有图书清点工作后,便开始装模做样看书学习,过一会拿着书露出白痴模样向江淮请教。江淮只淡淡地看他一眼,便接过书,抽出白纸,教他写题。 【话说这个人虽然帅,但是学歷也太低了吧,居然在学高中知识,不是歧视,只不过有点难以接受】 【是个弟弟,江淮原来喜欢比自己小的!】 【虽然学歷低,但家境肯定很好,我们担忧啥】 【江淮家境更好……】 【江淮真有耐心,面对这么蠢的人,我早就不耐烦了,那么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服了】 阿淮真有耐心,对我的态度很不一样啊。陈九月也这样想。 他拿过江淮手上的书,眨巴眨巴眼睛,笑道:“阿淮,我学累,我想休息一下。”他又指了指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工作半天了,很辛苦了,该休息了。” 【这么会关心人,不错,我工作半天已经很劳累了!】 【我也需要有人关心,呜呜呜呜,来个人和我一起下班吃饭】 陈九月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喜欢得寸进尺,比陆辛更脸皮厚、更会死缠烂打。不过,陆辛他们对他内心隐隐藏着一抹慎重,不敢太过放肆。但,陈九月不一样。 或许是当年他第一眼就看出了此江淮非彼‘江淮’的原因,也或许是他这种人本身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敬畏,一个未知鬼魂占据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他只觉得有趣。 第39页 江淮站起身,侧头看向身边的同事道:“我去吃饭了。” 同事愣了愣,呆呆点头,“嗯,好。” 江淮虽然很难接近,但他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些无理,想不上班就不上班,永远冷淡疏离的隔离他与身边人的距离。 难以接近,有点高傲。 【哈哈,难不成还能拦着他不让他去吃饭】 【小周被迫得等到一点】 小周,江淮的同事,同为一层楼的图书管理员。 群里话题有点冷,他正准备嘻嘻哈哈打闹过去,就听见头顶响起了声音,“周老师,我们等会就回来,你要需要什么我帮你带的吗?” “我叫陈九月,阿淮的朋友兼高中同学,也是他的追求者。”陈九月伸手微笑。 周乐安腾地站起身,伸手握住陈九月的手,感谢道:“不用,我等会就去吃了。今天周一,八号窗今天应该有小龙虾,你们一定要去吃!那个……如果你们要去食堂的话……” 陈九月点头:“阿淮以前就和我说他工作地方的食堂饭好吃,我今天就来试试。” 江淮看了眼陈九月,迎着同事惊讶的眼神,转身朝食堂方向走去。 食堂里人不多,陈九月没有排队就打到了饭,他端着两份餐盘坐到江淮对面。 “听说你不怎么在这里吃饭,经常点的就是这几样菜。阿淮,你有些挑食啊。”陈九月嘆气。 江淮放下筷子,低垂下眼眸,发呆思索了一会问:“你想做什么?” 陈九月捧脸看他,低声笑,不解:“阿淮,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我喜欢你,现在在向所有人表明我想追求你。我还能做什么?总不可能杀了你吧。” “喜欢一个人呢,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牵手、拥抱、亲吻……嗯……担心你今天过得好不好,身体是否健康、内心是否忧愁,大概这样。” 被关进监狱时想江淮是否在医院接受了治疗,看见和他有关的人就想得知他的消息。 陈九月不是很懂到底什么是喜欢是爱,但大抵这样。 我心明了,何须他言。 江淮眼神淡漠依旧,似是没有半点动容,陈九月夹起自己餐盘里的菜送到江淮碗中,“阿淮,如果你真的不懂,没有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教你如何去喜欢一个人,去爱一个人。” “不过,再阴险一点的想法就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感到痛苦,像当年的我一样痛苦。”说完,陈九月低头吃饭。 【攻略任务完成了吗?】 如果任务完成,陈九月喜欢上了自己,那么为什么他还没得到系统提示呢? 系统冒出头,【任务未完成,宿主,你别被他骗了,陈九月可是这个世界的反派,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你】,它的机制被设定出来就是单一的,只能检测任务完成情况和提醒宿主,遇上了江淮更是只能可怜的缩头装死,现在江淮终于肯询问系统任务,它可得多说点话。 江淮确实不会爱人,他不论是在凡人界还是修仙界或是现代世界都收到过许多喜欢,所以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不在乎。 就像是这个任务,他也不在乎,最多……轻飘飘注视一眼。 他更在意的是任务背后的逻辑。 系统是由谁低噪而诞生的?为什么要制造这种系统?所谓的故事世界是真是假?反派一定是任务中心人物吗? 还有,为什么要选择他进行任务? 因为在意这些,所以他会下意识关注、容忍陈九月。 是目的驱使而产生的下意识行为,无关感情。 看到有趣的小猫、小狗,摸摸头,但并不喜欢或厌恶,更不想带它回家。 什么是情爱呢?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这种东西?为它痛苦也为它欢喜。 江淮坐在座位上,面前的书翻开,他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抬头,周乐安从门口走进,陈九月站立在一旁,两人笑得灿烂,似乎交谈甚欢。 【系统,任务完成后你能得到什么?】 【额,就是能量,可以扭转世界的能量,将你送离这个世界的能量】 【宿主?怎么?感兴趣做任务了?】 【陈九月他不喜欢我不是吗?任务未完成】 【那是因为你不主动啊!不主动就没有结果!】 【你为什么是我呢?换个人也可以主动】 【因为你是江淮啊!我当时一抓取数据,就有很多人爱慕你……】话还没说完,系统被再次消音。 “陈九月,过来。”江淮道。 周乐安嘿嘿一笑,退后半部,离开。 陈九月眼睛亮了亮,嘴角勾起,脸上露出温柔笑意,神色诚挚而平和,那是和周乐安交谈时不一样的笑容,像是所有虚假都破碎掉了,只剩真实。 他走到江淮面前,双手捧脸,问:“阿淮,叫我干什么呀?” 江淮上一次主动理他,还在十年前阴岭山。 “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你做任何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不在意。”江淮看着陈九月的眼睛道。 第40页 他很诚恳。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占了‘江淮’的身体却从来不愧疚,只冷冰冰的计算因果。他杀人从来不曾心软,只因为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任何人的血肉都是垫脚石。 他很虚伪,他一直伪装的很好,极道宗里很多人都喜欢他,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只不过,这是一种矇骗。 别喜欢,我不会感激也不会愧疚,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诫。 陈九月面上笑容僵住,他眨眨眼,很长时间才喉结滚动,“我知道。” 江淮面色淡然。 “大抵有目的,想算计,或是利用。无所谓,我很高兴,我能帮到你什么,有利用价值,再好不过。”陈九月笑得更灿烂了。 “阿淮,你已经成功了。” “嘭!” 陈九月转头,周乐安手忙脚落地捡起地上的水杯,笑得尴尬。 他将水杯放上桌子,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说啥,突然瞧到墙上的电视新闻,“我刚刚看新闻,说是隔壁h市出现重大犯罪事件,有个雨夜杀人魔杀了好多人,还杀了一个豪门继承人。哈哈。” 与陈九月对视,周乐安笑了两声,闭了嘴。 “随你。”江淮坐下。 陈九月笑眯眯:“今天阿淮要去参加聚餐吗?” 周乐安连忙道:“今天是图书馆工作人员的聚餐日,之前你有事没来就没邀请你,江淮,你要来吗?” 第23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3 “阿淮,我又救了你一次。” 市政府图书馆旁边就是各种政府工作中心,图书馆内工作人员不多,除了清洁人员,就是正式工作人员,但依旧有职级划分,有领导安排的聚餐日常。 只不过江淮从来都没参加过,大家也默契的不去邀请他。 图书馆六点关门,一群人换好常服等在门口,就见老齐背着包和江淮、陈九月一同走出。 老齐那张紧绷严肃的脸上竟难得的挂了笑颜,和白色短体恤的高个男人说话,还不停的用手比划着名,看样子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有人啧了一声,看向周乐安,“你看老齐那副谄媚的样子,真能舔,靠那个人攀附江淮,小周,你不会也有这个打算吧。” “说什么呢?陈九月人真的很好,今天聊到了要聚餐,他问江淮参加过没有,我就邀请了,但没想到江淮居然真的答应了。”周乐安皱眉。 一群人对话你来我往,话题却都往江淮和陈九月身上扯,一会疑惑两人参加聚会的行为,一会好奇陈九月背景……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近。 “主任,明天我就把那箱太平猴魁带给你。”陈九月道。 齐主任抑制不住笑,伸手拍了拍陈九月的肩,嘴上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家没啥好茶叶可以回礼的。” 陈九月挑眉,“我可不需要什么回礼,只是希望主任能多关照阿淮一点,您是他领导也是他同事。他这个人看似有点高傲难以接近,实则很简单纯粹,有的时候只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希望受到别人的打扰。但我还是希望主任您能多关照他一点,比如今天的聚会,可以拉他一起。给他薰染一点菸火气。” 江淮转头凝视陈九月,又抬头看向昏黄的路灯,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对方话说的这般诚恳,老齐看了眼陈九月一旁的江淮,客套点头笑道:“我怎么可能不照顾小江呢,一定,一定。” “主任,今天去吃什么?”有人插话问道。 “东街口新开了家中餐厅,怎么样,今天江淮也参加我们的聚会,你请客,我们吃点好的。”有人嘻嘻笑着,准备宰老齐一顿。 “你们想吃啥?”老齐白了一眼,向众人发问。 “阿淮,你想吃什么?”陈九月问江淮。 其他人也看向江淮。 江淮扫过众人,淡淡开口:“随你们的心意。” “那我提议,去吃38号的火锅吧,我提前做了攻略,听说他家是这里最好吃的一家店。”陈九月笑道。 “那用做什么攻略呀,那地我们熟。”周乐安道。 “只不过,那里环境有点杂乱,江淮能接受吗?”有人小声道。 江淮点头:“可以。” 既然答应了陈九月,江淮就没想拒绝,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他们所想像中的矜贵之人。 一行十二人,占据了店里最中间的两张桌子。 大家最开始还有些拘束,但幸好有陈九月在场。 他能够很好的调动起氛围,能够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心情,和每一个人都有话聊,几句话说下来,谁都对他奉若自己,喝了一两杯酒,更是说了许多胡话。 宾主尽欢。 宾客是他们,主人是陈九月。 他买下了店里所有的单子,不知从哪里哪出来一份份精美的礼物,向每个人送礼,说话字句不同,但内容大致一样:好好照顾江淮,我很爱他。 本来这次聚餐没人打算喝酒的,但几次碰杯就停不住了。 有人喝多了,壮着胆子笑嘻嘻追问两人的过往。 “我和阿淮是高中同学,他是我同桌。” 第41页 “不过,我算是一见钟情。” “有一天,下雨,他没带伞,淋得很狼狈,然后抱住了我。” 陈九月笑着给所有人倒酒,看了眼越来越多往他这边凑听故事的人,嘆息一声:“不过,我经歷了很多变故,和他分别了十年,现在才回到他身边。” 有人看向故事主人公——江淮,他凝视着陈九月,眼里似乎有浓重的深情。 “呜呜呜,分别十年,但深情依旧,太感人了。两个都单身多年,就是在等待着对方啊!”旁边一桌女生站起身大声道,她举着酒杯红着脸,身旁人想拉她坐下但拉不动,明显喝高了。 陈九月举杯和她隔空碰杯,笑道:“是的,不过我还在追求他。” “祝你们……嗝……天长地久!” 陈九月笑着起身,靠在店门口结帐处将所有单买了,店里爆发出一阵欢唿声。 江淮喝了口杯里的桂花酿,这是陈九月带给他的,不是店里的酒水。 店里有个演唱台,经常有人自发性演出,老闆就配了专门的音响。见陈九月买了所有单后,他把后台的吉他拿上台,招唿他过来,问:“会唱歌不?我给你伴奏,气氛这么好,还不趁着时间。” 老闆拿着话筒说话的,声音传遍店内,江淮对周围的视线视若罔闻,依旧淡定地喝着酒,也没管四周的喧嚣尖叫。 陈九月眨了眨眼睛,笑着走上台,挠了挠脑袋,竟露出几分无措。 他看着台下的江淮,眼里只看得见他,内心的情绪似乎喷涌出来,有些委屈,又有些激动。 他盯着江淮,像在赌气一般,直到江淮抬头,与他对视,并举杯。 惊愕、欢喜,巨大的快乐伴随着四周人们的欢唿一同将他包裹。 清醒的理智有些生气,人家一个举动就可以搅得你的心天翻地覆,没出息! 陈九月坐上椅子,将话筒凑近,灯光凝聚到他身上,随着伴奏响起,他轻声开口: “i never knew (未曾知晓) when the clock stopped and i’m looking at you (我凝视你时如此入迷,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 i never thought i’ll miss someone like you (我从未想过我会对你的思念深入骨髓) ……” 今晚的火锅店很热闹,陈九月唱完后有不少人也上台唱歌、表白,台下人微醺,打开手机闪光灯轻轻晃动身体身体,或是录视频。 陈九月将两桌人一个一个送走,然后又结了后来客人的单子,和江淮一起走出火锅店。 夏夜,风很安静,路上有不少人走过他们身旁。 身后的音乐声逐渐远去,陈九月跟在江淮身后,两人来到了江岸。 人行道旁的树被路灯照耀着,落下无数阴影,马路上的轿车开着车灯迅速弛迅速弛过。 江淮停住脚步,侧身靠在河岸护栏上,低头看河流水波翻涌、暗色深沉。路灯透过树枝缝隙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落在光里。 令人心动。 “阿淮,你喝醉了吗?”陈九月走到他身旁问。 那瓶桂花酿是他找人送来的,因为江淮不喝啤酒和店里的其他白酒,不仅挑食还挑酒。 江淮唿了口气,摇头:“没有。” 陈九月笑了,问:“那你喜欢我吗?” “当然不喜欢。”江淮回答迅速。 “但我喜欢你呀。”陈九月凑近江淮,将脑袋靠在江淮肩上,在他耳朵旁吐气。 江淮偏了偏头,皱眉。 “阿淮满意我今天的表现吗?”陈九月笑着问。 “嗯……嗯……”江淮将脑袋垂下,上半身趴在栏杆上哼哼。 说谎,明明醉了。 陈九月觉得好笑,心里软软的,原来江淮醉酒这么可爱。 他把对方的上半身抱住,也靠在栏杆上,将江淮的脑袋摆正,和他对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江淮呆呆地看着陈九月,没有回应。于是陈九月继续重复,如此反覆,终于在陈九月还没问话时就点头,“听道了”。 陈九月笑了,他鼻尖抵住江淮的鼻尖,两人身上的酒味相缠绕,他偏头,在江淮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听到就好。” 虽然江淮这时候是醉酒状态,现在的他,话不能信几分,但陈九月觉得自己也喝醉了,开始幻想时间能一直在此停留。 就这样沉沦吧。 他抬头,松手摸了摸嘴唇,看着江淮亮晶晶的眼睛,再次准备凑近。 江淮一把推开了他,抬头仰望夜空,笑了笑,然后抬脚爬上栏杆,双臂张开,喃喃:“我欲乘风归去……” 他闭上眼睛,身体前倾,从栏杆滑落,朝河流中坠去。 陈九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摇头,“疯了”。 他刚刚还说他醉酒后很乖呢。 他双脚蹬上栏杆,往前一扑,也朝河中坠去。 身后传来路人的惊叫,“别跳!别跳!” “救命啊!有人跳河了!” “有人跳河了!” 第42页 “噗通!” 江淮进入水中,整个人往无限黑暗的深渊中坠落,冰冷的河水将他全身浸没,寒意从体外进入体内,似乎心头都覆上一层寒冰,冷的厉害。 鼻中涌入水流,脑袋痛得厉害,嘴巴张开,无法唿吸。 昏昏沉沉,不知在何处。 这具身体居然不会水。 江淮八岁时,还在凡人界做奴隶,脸上有着丑陋的疤痕,身材瘦削矮小,被其他小孩子称作怪物。 一天,一群人拿着几块糕点叫他跟他们走,尽管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但江淮还是跟了上去,因为他太饿了,他好想吃那几块糕点。但很可惜,那些人将他推进河里,冷眼站在岸上看他挣扎,笑着叫:“看,怪物不会游水!他真的要死了!” “那他怕火吗?” 他们将糕点丢进水里,嬉笑着。 好冷啊。 那次有人救了他后,他学会了游水,修炼后更是杀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好冷啊。 或许是醉酒,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视线慢慢模煳…… 但,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抱住,撬开他的牙关,覆上他的唇,源源不断向他输送热气。 江淮被拖到岸上,躺在地上怔怔地凝视头顶天幕。 陈九月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视线所及,只有他。 “阿淮,我又救了你一次。”陈九月笑。 “陈九月,我有点冷。” 第24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4 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那样的心情。 陈九月将江淮扶起,手上触碰之处一片冰凉,温度太低了。 江淮站起身,皱着眉,喃喃:“好冷。” 草坪上坡就是人行道,此时有不少人都停下脚步,围成一圈,注视着他们。 陈九月看了看江淮,然后凑近他,抬手将其打横抱起,一边向岸边走去一边问:“借一下外套,谁有外套?” 他踩在石板路的地上,夏季炎热,四周的人大多穿着清凉短袖,没有外套。 “我有外套!”人群外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喊声。 她扒开人群,拿着一件夹克衫走到陈九月面前,看也没看,心疼地将夹克衫披在江淮身上,“哥哥,你怎么了?” 江淮摸了摸陈九月手,“放我下来”。 站稳,他将夹克穿上,眉目倦怠,“刚刚落水,有点冷。” 他们一群人从路边走过,就看见了河中游上岸的两人,只一眼,罗秋梦就认出了江淮。 罗秋凛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陈九月身边,他身后一群少年少女正探着脑袋往这里看。刚刚罗秋梦突然变了脸色往这边凑热闹,听到有人落水需要外套便直接扒下身旁男生的夹克衫、冲进人群,然后罗秋凛也冷凝了脸色,跟在了他妹妹身后。 哥哥? 能让罗秋梦叫哥的也只有江淮了,她的表哥,连她双胞胎哥哥罗秋凛,罗秋梦都是不屑的。 罗秋凛看着陈九月,眉头紧皱,又隐去,只是言语尖锐,“九月花店的店长?陈九月?你怎么在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少年火气挺大,陈九月笑。 罗秋梦也转头,似乎是才注意到江淮身旁还有人,神色有些错愕,“老闆?居然是你?” 陈九月无视罗秋凛,对罗秋梦微笑:“又见面了。” “你和……”罗秋梦视线在陈九月和江淮身上转动,似是思索。 江淮向人群外走去。 陈九月立刻跟在江淮身后。 罗秋梦和罗秋凛对视,一个还在呆愣中,另一个已经平缓了心情恢復了得体的姿态。 “今天我不去玩了,你们走吧。”罗秋凛向身后人群说,然后快步跟在江淮身后。 “哥,要回家吗?我车在附近。”罗秋凛道。 江淮停下脚步,拢了拢衣服,点头:“走吧。” 陈九月的车也在附近,但江淮肯定不会和他走,他耸肩,看着江淮进入车内。 “阿淮,你明天还来上班吗?”陈九月看着车里的江淮问道。 没有得到回应。 他拿出手机,进水了,但还能用,亮出微信的显示页面,道:“阿淮,记得加我微信。” 罗秋梦走到陈九月面前,将他的视线完全遮挡,冷声发问:“老闆,你和我哥哥认识?” 接连几天被不同人拿花表白,罗秋梦得知了s大对门口开了家花店,老闆是个帅哥。花店旁边就是咖啡厅,朋友买花她进去了一次,遇见了老闆,言谈甚欢。 可是她没想到,老闆居然和她哥哥认识,看样还是熟人。 江淮关了车窗,隔绝了外界的打扰,将车上的毛毯披上身,闭上眼睛。 罗秋凛也走到罗秋梦身边,客气又疏离道:“陈老闆,我能问下发生了什么吗?我哥怎么落水了?” 陈九月将手放下,笑意盈盈,“没有想到你们就是阿淮提起的双胞胎兄妹,真是有缘分吶。” “我和阿淮是高中同学,更是他的同桌,和陆辛、许攸他们也相熟,已经十年了。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的话,我或许早就见到你们了。” 第43页 对方似乎话中有话,但罗秋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陈九月对他笑,笑容比他更真挚、温和、礼貌,“今天去图书馆和阿淮重逢,然后受了齐主任的邀请参加了阿淮他们的同事聚会,我们太高兴了,就喝了很多酒,阿淮喝醉了,我刚刚还在和他聊天,他就越过栏杆一头往下栽。” 他笑得有些宠溺,摇头,“真是另类的酒疯。” 罗家兄妹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对方口中江淮和他们所见到的江淮完全不是一个人。 “哥哥怎么……聚餐……还喝酒……” 甚至发酒疯跳河…… 怎么会? 陈九月听到了罗秋梦的喃喃自语,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可能是因为我吧,我们十年未见,各自都太高兴了。” “阿淮一向对我很包容。” 谎话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将自己都骗了,九分真一分假,所有事情都确确实实发生过,假的只有江淮对他的态度,可是谎言如此美好,陈九月自己也爱听。 他微笑看着罗家两兄妹上车离开。 夜深了,晚风吹来,衣服却依旧湿漉漉的贴在肌肤上,头髮也湿透了,碎发粘在脸上,他蹲在路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打开手机相册,他脸上露出笑容,全是他刚刚拍的江淮:江淮坐在人群中喝酒、江淮和他对视、江淮低头髮呆、江淮走路的背影。 照片不多,但他很开心。 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那样的心情。 我好喜欢阿淮啊。好喜欢好喜欢。 江淮闭着眼睛,似乎睡了,兄妹俩一句话也没说,沉默着将车开回家。 一到家,江淮就睁开了眼睛,下了车。 罗秋梦问:“哥哥,你刚刚醉酒,又在河里受了凉,现在头肯定很晕很痛,我叫家庭医生过来吧,让王阿姨给你熬醒酒汤……” 尽管心底有很多其他问题想问,但一开口还是关心的话。 江淮脱下夹克,点头:“谢谢,不过什么都不用做,我回房间睡一觉就好,你们早点休息。” “哦,那……哥哥早点休息。”罗秋梦道。 江淮转身往庭院走,身后罗秋凛的声音响起,“哥,你院子里的铃兰好像都枯萎了,需要我换了吗?” 江淮不怎么打理庭院里的花草,那都是家里的仆佣做的。 “随你。”他回应。 “好的,哥,晚安。”罗秋凛脸上露出笑容。 转头,他妹妹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你也认识老闆?那个花店店长。”罗秋梦道。 “当然认识,而且我第一眼就看他不爽。”罗秋凛冷哼,“之前一直以为那些铃兰是许攸或者其他人送的,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大概就能认准人了。” 说完,他上下打量罗秋梦,“没想到,他似乎很得你心。” 罗秋梦撇嘴,“那是之前,现在我也很不爽。” 罗秋凛点头,“那最好。” * h市,三伏区警察局。 审讯室外,刘队看了眼监控,问:“她什么都没说?” 坐在监视器前的两人起身,苦笑摇头:“这个大小姐全程冷脸,只说自己不是杀人兇手,等自己的律师来帮她保释出去,警告我们不要动她,并说我们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抓人是违法的。” 刘队点头,“她说的对,她学过法律?不是教汉语言文学的老师吗?” “她大学双学位,辅修法律。” “嗯,高材生,豪门千金,又美又有才华,只不过……”刘队嘆气,拍了拍身旁人的肩,抽出椅子坐下,“死的是江家继承人,江玮的儿子,江星乐,江家少爷,她的联姻对象,江玮死的那天和她呆在酒店,查了监控录像,除了她就是鹤长亭,他们俩的嫌疑最大。” 江星乐是在酒店房间中被清洁人员发现死在床上的,衣服被扒,死于割喉,血染红了酒店大床,流到了地上,场面血腥。 而许攸恰巧从外面回来。 时间再往前推移五六个小时,许攸和江星乐吃完饭再大厅遇见了鹤长亭,三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却又平和下来,一同进入酒店房间,十多分钟后,鹤长亭离开,再十几分钟后许攸走出房间前往逃生楼道消失了踪影,鹤长亭从电梯上楼再次折返,将近待了半个小时,许攸回到房间,鹤长亭离开。 她再次离开,再回来时被清洁工撞见案发现场。 现在案子的关键就是,鹤长亭、许攸、江星乐三人的纠葛,案发当天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是否发生了关键事件、两人在房间进进出出又是做什么? “鹤教授那边有什么信息吗?”有人问。 “要是他肯说,我还会过来?”刘队皱眉,鹤长亭居然是这次案件的主要嫌疑人。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真的不是他们共同杀人,那就应该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好叫我们去探查真相,洗清他们身上的嫌疑啊。”吴轲曾经在鹤长亭手下做过事,后来才进了三伏区警察局,他不认为鹤长亭会杀人,并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第44页 许攸坐在阴暗的审讯室内,闭眼养神,对面人的喋喋不休只令她心烦。 “许攸,你的律师来了。”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有人喊道。 她睁开眼睛,和对面人对视,微笑。 警察局大厅,许攸和陆辛对视,他身后的律师朝她鞠躬。 许攸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给我倒杯水,现在别问我其他的事。” 陆辛微张的嘴闭合,在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抬头就看见鹤长亭从走廊过道走出,身姿挺拔,面容沉稳,不见半点疲态。 “好久不见,陆辛。”对面道。 第25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5 固定了这个号码 陆辛捏紧纸杯,点头:“确实好久不见了。” 这些年来,他总能从旁人的口中听到鹤长亭的消息,聪明、沉稳、有能力,虽然没有身处豪门权力中心,但自身造成的影响力也不小。 永远的尖子生、永远的别人家的孩子。他爸妈也总提起鹤长亭,满嘴称赞,而他,不过一个永远处于父母庇护下的顽劣公子。 他们俩,没得比。 陆辛从前就不喜欢他,这么多年来依旧如此。 所以他明知最了解陈九月的就是鹤长亭,却从来不去联繫,而是自己找人查。 没有想到,再见竟处在这样一个情况下。 “贱女人!是你杀了他!” 刺耳的尖叫随着“嘭”的摔门声闯进警察局,许攸坐在沙发上然后被闯进门的中年女人扑倒、摔在地上,沙发旁的茶几被推动,与地摩擦发出难听的尖鸣,女人压在她身上,一只手钳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向下挥动,啪啪啪地打,嘴里发出谩骂声和呜咽哭声。 “啊!”好痛! 背部贴地的冰凉和脸的火辣痛感,将许攸痛懵了。 女人的一巴掌将她的脸扇向左边,许攸转头瞪视女人,然后抬起双手扯住对方的头髮往两边拉扯。 在很早之前,她就悟出了一个道理,在对战情势严峻时,第一时间做的不是保护自己,而是要反击,像一条疯狗一般去反击。 “你做什么!”大厅里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上前扒拉地上的两个女人。 “疯子!” “贱女人!还我儿子!” “他死了!不是我杀的!” “疯女人!把手松开!” 两个人缠抱在一起,相互对骂,周围想把两人拉开的人都不好下手。 陆辛皱眉看着地上的两人,看向一旁呆愣焦急的警察,道:“快把她们分开。” “我说了!不是我杀的江星乐!你听不懂人话吗?” 许攸占了上风,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也扼住对方的脖子,一只手专注地扇左脸。 警察局的门又开了,看了进来的人,陆辛脸色一变,迈步走近许攸,拦住她继续朝下挥动的手,喝道:“许攸!你们不要打了!” “许攸!你给我起来!你在做什么!” “老江,真是对不起,抱歉。许攸!” “哼!” 许攸看了眼被握住的手,低头看被她打得流鼻血、脸肿的女人,最终松开手,咬牙,用手撑地起身。 听声音,怕是一群人都来了。 “松开。”她抬头与陆辛对视,眼睛透过蓬乱的髮丝示意。 陆辛松手、后退。 江玮越过两人将地上的女人扶起,许父走到许攸面前,抬手。 “啪”,清脆的巴掌声,可想他有多用力,许攸身形不稳,后退几步跌坐到沙发上,嘴角都流出鲜血。 陆辛眼神震了震,但依旧站立在原地,没有动作。这件事,不是他能掺合的。 许父身旁的许母也愣在原地,她眼神不忍,想去扶许攸,又察觉此刻不应该触许父霉头,心里埋怨他下手过重,又知道这件事不是简单一巴掌就能过去的。 江玮依旧看都没看,似乎完全忽略了许攸的存在,专心地安慰着女人。 自己的儿子死了,他脸色很难看,但心态似乎依旧稳坐钓鱼台。 江玮扶着女人也坐到沙发上,女人趴在他身上呜呜哭泣。一边哭一遍骂。她还不能接受江星乐死了的事实,用手捶打江玮的胸膛,喊:“还我儿子!” 江玮没有说话,沉默地承受着她的情绪。 许攸低垂着头,沉默地抬手擦拭嘴角的血。 室内气氛很是凝重,在场的警察互相对视一眼,都不说话,几个在场的律师也提着公文包低头缩在角落…… 鹤长亭靠着墙,双手捧着纸杯里的热水,轻轻吹了口气。 站在门口的男男女女,视线在许攸和女人脸上转,演技低劣地开口: “哎呀,江夫人怎么被打成这样了,真是……” “许攸,你……江小少爷死了,你又是最大嫌疑人,他母亲来找你,你还打伤了人家。哥,真是你教的好女儿!” “没家教……” 这些都是许家的人,专门跟着许父来看这趟热闹。 许攸抬眼,她的表姑、叔叔…… “许攸!站起来!向江夫人道歉!”许父冷声开口。 第45页 许攸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肌肉动一下就痛。 沉默数秒后,她站起身,迈步走到江玮面前,双膝下跪。 “咚”的一声。 “对不起!夫人!江叔叔。”许攸开口。 中年女人停住哭喊,转身和许攸对视。 “但是江星乐真的不是我杀的。” “啪!”女人的巴掌已经扇到脸上。 许攸身子一颤,却倔强地再次转头,继续道:“我并没有杀您的儿” 话还没说完,“啪!”又是一巴掌。 “真正的兇手还没被抓到!他肯定在角落笑看这一切!”许攸尖叫。 她现在再也没有刚进警察局的沉稳淡定模样,脸蛋红肿,血污满脸,头髮乱糟糟,狼狈至极,连刚刚审讯过她的几名警察都有点不忍再看,对她口中的话也信了几分。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豪门大小姐居然成了这副模样,真可怜。 “啪!” 许攸身子向地上摔去。 女人站起身,走到许攸面前,抬脚,鞋子悬空在许攸脸上,眼神用力,似乎要一脚踩下。 许攸母亲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陆辛抿唇,正准备抬脚上前,就听见身旁人开口:“警察抓人都需要证据,法律判刑更需要证据,江夫人准备在警察局因为心里无法发泄的愤怒就杀了她吗?她好像晕过去了。” “小攸!”许母尖叫,撞开许父跑到许攸旁。 女人收了脚,转头看向声源。 鹤长亭和她对视。 “哼,她就是一个贱人!我儿子前二十多年活的好好的,她一接近我儿子,我儿子就出事了。她脱不了干系!” “没有证据?会找到的,她不是主犯也是从犯。” “鹤长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你们两个,都是杀人兇手!” 许母抱住许攸,转头朝脸色黑得发亮的许父喊:“快叫救护车!小攸她昏过去了!” 旁边两个警察蹲下身帮助许母查看情况,然后拨通救护车电话。 江玮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警察局长,道:“我的儿子死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找到杀害他的兇手!”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江总您放心。江少爷绝不会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死去的,我们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兇手的!” 江玮看向鹤长亭,“上次见面都好多年前,我一直在和星乐说,你很优秀,让他向你学习。但你们两个人道路不一样,就没有什么联繫,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扯上关系。” 鹤长亭苦笑,弯腰鞠躬道:“抱歉!” 人走完了,刚刚还热闹的警察厅一下子恢復了寂静,几个警察在大厅里收拾残局。 门口,鹤长亭看着其他人离开,让律师先上车,自己还有点话要聊。 律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点头上车。 “今天为什么什么也不说,你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事件描述得越清晰对你越有利,我们才能得到有效信息去洗刷你身上的冤屈。”刘队在一旁道,现在他不是以刑警队长的身份去审讯,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询问。 旁边几个人也担忧又不解地看着鹤长亭,鹤长亭h市警察大学里教授犯罪心理,又是好几个地方警察局的专业顾问,他们和他算是熟人朋友。 鹤长亭摇头一笑,问:“许攸有说什么吗?” “那么我有这和她一样的原因。” “不过你们放心,我的打算就是和她把一些事聊开,再来向你们完完整整地讲述那天发生的所有事。” “法医鑑定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还没,应该明天早上就能得出鑑定结果。” * 夜很深了。 陈九月将遗落在河岸栏杆处的江淮的包捡起,向一旁的车走去。 包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电话铃声响了。 他看了眼,挑眉,接通:“你总能找到我的每一个电话号码,这说明我的隐私保护并不严密。” 鹤长亭道:“这是因为我一直在监视着你,陈九月,这次的事是你做的吗?” “什么事?” “江星乐死了。” “哦,那个江家私生子吗?挺好。” “不过,我不是都说了,我出了监狱已经完全改过自新了,争做三好青年,你怎么总是把我往坏处想?而且,这次的游戏,你的对手不是我。最开始他缠上了我,不得已之下我为他指点了迷津,仅此而已。” 对面沉默,陈九月继续道:“给你一点提示,你有没有想起从前的罪过什么人,他看你们很不爽,于是决定设局报復你们。” “嘟”对面挂断了点话。 “对不起,老闆,我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得到您的消息的。要换电话吗?”霍旭成问。 “不用” 陈九月拿起毛巾擦拭头上的水,笑道:“以前频繁换号码是想和一个人通电话,但现在不需要了,固定这个号码就行。” 作者有话说: 推推预收《合欢宗少主在线徵婚男妈妈》 张停云穿越成合欢宗少宗主,但依旧清白修仙三百年,那知一朝渡劫被小人暗算,竟不小心走火入魔,修炼了魔功。 第46页 此魔功有三要素: 1.一个对他充满爱意并痴缠欲望杂念的强大修士 2.一件沾染他气息的贴身之物 3.以上两个条件结合,那人就会怀上张停云的孩子(×) 而张停云则会因为那人的怀胎(×)而逐渐失去自己原有的功力,解决之发有两种:1.双修2.杀子弃夫 张停云不信。笑话,什么狗屁魔功。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功力慢慢减少! 合欢宗线上徵聘想与蝻风睹珈合欢宗少宗主张停云双修的修士,帖子一发出来,网络卡顿,线下报名点人满为患。 却没想到徵婚总现场,来了四个了不得的人物。 清冷绝尘的仙尊;腹黑狠辣的魔界之主;妖孽勾人的狐妖王;阴郁孤僻的暗河之主 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1.和张停云是死对头2.肚子似乎有点蓬 1.主受,攻怀孕(×),不是真孩子,可以认为是百年修为孕育的灵识 2.其他的想到再补充 第26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6 执迷不悟,江淮想。 江淮来上班了, 只不过因为昨天的自行车没带走,他是坐着罗秋凛的车来的,罗秋梦也在车子上。 两人跟在江淮的身后走进图书馆, 其他同事到不惊讶, 这两兄妹,来图书馆也算来得勤。 江淮第一天上班时, 就有不少人跟在他身边围着他转, 他的一双弟弟妹妹也在其中, 他们经常假装来图书馆学习, 坐在位置上眼睛却跟着江淮跑。 江淮有点不喜欢被人围着观察,便开始象徵性来图书馆工作。 他身边的人散去, 两兄妹也不再频繁来图书馆。 许多人都觉得, 罗家两兄妹也太粘着江淮这个表哥了, 占有欲极强。 连他们的母亲都时常打趣:“你们两个都太粘着你哥哥了吧,一点都看不出最开始的模样, 你们当时可讨厌他,还叫嚣着让父亲将阿淮送走……” “当时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两人低头反思。 罗家两兄妹绝不是什么性情温和、有礼的良善之人。 相反,罗行嵩忙于事业不顾家, 子女和他并不亲近,对他的威严也心有戚戚, 母亲溺爱过度但不自知,使得两人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恶劣性子。 总之, 大抵普通熊孩子能做的事, 他们能将事情做得更绝、更恶劣。因为家境优渥,钱和权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更何况, 上天给了两人一副好皮囊, 八九岁的年纪, 穿件漂亮衣服,就被一大群人哄着、亲着。 他们能做什么错事呢? 江淮被罗行嵩带回罗家时,罗行嵩向两人郑重介绍:“这是你姑妈的儿子,也是你们俩的表哥,阿淮,你们叫他哥哥就好。” 父亲是家里的绝对权威,两人一见他所有嚣张气焰都不见了,变得乖巧可爱起来。 威严的父亲在那个少年面前温和可亲,这样的转变让两人意识到,他们应该用怎样正确的态度对待这个哥哥。 男孩女孩脸上都挂起甜笑,扑到少年腿上,痴缠着叫:“阿淮哥哥好!” “阿淮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吧!” 他们讨厌这个陌生人,讨厌夺走父亲注意力的人,讨厌这个入侵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运用天生的伪装对他示好。 少年只低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便让两人心中生出警觉的不安,松开了扯住他裤脚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对方一点都不为所动,他看透了他们的伪装,并且连假意的示好都不肯敷衍一番,冷冰冰的拒绝了两人。 他不屑于伪装。 明明他才是这个家的入侵者! 兄妹俩对他的厌恶达到顶峰,大战拉开帷幕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他们单方面对他下了战书。 各种计谋层出不穷,明的、暗的轮番上阵,很难在两人身上看出九岁孩子应该有的单纯。 但都没用,少年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所有刁难,并且将其悉数奉还,然后在两人狼狈之时,冷眼路过。 他不在意他们,也不屑于和他们玩这些游戏。 两个小丑终于幼稚了一回,趁父亲回家,他们躺在地上撒泼,让父亲将少年送走。 这件事当然没有成功,两人被狠狠责骂,并被父亲惩戒威胁,如果江淮离开了这个家,那么他们也要一块滚出去。 从这天起,两人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这个人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扳倒的。 正面迎敌失败,两人选择绕路退避。不再做些幼稚可笑的事,双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之态,就这样相安无事六年。 六年,不长也不短。 鹤长亭直接跳着读到了博士,陆辛开始接手家业,许攸也已经开始在罗夫人面前刷脸,江淮也成了s大有名人物。 罗家两兄妹十五岁了,褪去了熊孩子时期的尖锐,有理智的意识到——有很多人讨厌江淮外,也有很多人疯狂的迷恋他。 他们的态度呢? 说不清,像是一条布满迷雾的道路,朦胧而抽象。 高一放学,他们一群人又是留在最后,日常收拾了几个令人厌烦的猪猡,吩咐剩下的几人处理残局,兄妹俩背上昂贵的背包、穿着精緻华美的校服,走出了贵族学校大门,坐上回家的车。 第47页 两人坐在车上,一个戴上眼罩倒头就睡,一个玩着手机哼着歌。 “罗秋梦,安静点!”罗秋凛道。 “干嘛让我安静?想睡你回家睡,这又不是你的床。”说完,她哼歌的声音更大了。 司机道路渐渐偏航,然后在一个拐弯处和一辆车相撞。 “嘭!” 车身旋转,两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然后撞上墙壁。 痛…… 好痛…… 流血了…… 要死了吗? “罗秋梦?死了没?”车翻了,罗秋凛抬手挣扎着触碰罗秋梦,他眼前一片模煳,头痛得厉害。 旁边人没有回应他。 眼皮忍不住下垂,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旁边似乎有人走近,他们破开车窗、拆除车门,将罗秋凛拖出,像拖动一条死狗一样。 是来救他了吗? 拜託,救救我妹妹。他的嘴微张,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这小子说啥?张着嘴巴,声音也太小了。” “你管那么多。” “哗!” 一盆水从两人头上浇下,将两人浇醒。现在正值深秋,一盆冷水,足够让人难受。 脑子还没清醒,身体肌肤已经战慄,打起了哆嗦。 罗秋凛真开眼睛,颤抖地唿出一口气,和面前的一张大脸对上眼神。 “醒了?” 中年男人的脸又黑又脏,罗秋凛和他离得很近,可以看清男人脸上的粗糙毛孔,闻到对方嘴里的臭味。 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然后就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 “嘿,这死小子,什么意思?”男人有些愤怒。 “老张,都说你口臭,叫你多刷牙,少爷都忍不住呕了。”一旁的人笑着打趣。 罗秋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因为一巴掌的原因他倒在了身旁罗秋梦的身上,冷水淋身加上重物压身,她终于醒了。 睁开眼睛,就是昏暗的工厂,铁门被拉上,只露出一点缝隙的光。 头还很痛,全身湿漉漉的,不舒服极了,记忆还停留在车祸之前。 发生了什么事?她□□了一声。 “哟,女的醒了。”有的眼尖,发现了罗秋梦的动静。 罗秋凛手臂撑着地,借力直起上半身。他视线终于清明,抬眼观察所处环境。 一个废旧的工厂,关着门,昏黄的吊灯挂在半空,晃晃悠悠,发出吱呀声,周围堆着杂物,上楼的通道是断了一半的铁梯,地上有水,空气都阴冷潮湿极了。 身体往一旁侧,角落一处立着一张木桌和沙发,靠墙壁的灯泡散发着明亮的白炽光,四个人坐在木桌处打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另外还有一个人站着,和罗秋凛对上了视线,朝他微笑。 “这是哪里?”罗秋梦看着四周,胆怯地挪动位置向罗秋凛靠近。 她握住了哥哥的手。 站在他们面前的中年男人低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少男少女,弯腰举起地上的水桶,再次从他们头上倾倒。 “这是哪里?”站着的男人微笑,“一个废旧的私密的、难以让人找到的工厂。” 他身材健壮,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嘴角上扬更显得危险。 “你们绑架了我们。你们想要什么?说吧,多少钱?只要不伤害我和我妹,你们想要什么,我家都会给的。”冷得发抖,罗秋凛的声音也在打颤。 一提到钱,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将注意力集中到两兄妹身上。罗秋梦感受着他们视线中的欲望和恶意,内心的恐惧和侥倖交缠在一起,使得她脸色苍白、心跳加快。 刀疤男笑出声,点头,“老张,把电话给他们。” “罗少爷真是冷静镇定、临危不惧,一下子就看出来我们的目的,是的,绑架你们,就是为了向你们家勒索钱财。罗家是很有钱的人家,你们俩也是高贵的少爷小姐,应该会施捨我们一点点身外之物的吧。” 罗秋凛笑不出来,也不能发怒,他只呆愣的接过中年男人递过的手机,在他的监视下向母亲拨打电话。 “齐哥,什么有钱人家,他们是豪门,s市的首富,不仅有钱还有权。” “那一千万是不是少了啊,听说有钱人家里的一个东西随便都要上百万。” “那就一亿。” 电话拨通,所有人朝他们走近。 罗秋凛咽了咽口水,“妈,嗯,我们被绑架了,我和妹妹……没事,人家只是要钱的,没有伤害我。” 他怀里的罗秋梦被拉出,在地上拖拽,女孩发出呜哇惊叫和哭泣,大喊道:“妈!救我!答应他们!” 她被举起丢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箱中,看着上方不停留下的水柱,惊恐哭泣,拼命地拍打玻璃。 “一亿!”罗秋凛瞪大眼睛,但看了眼脖子处的刀和对面玻璃箱中的罗秋梦,哽咽道:“一亿美金,打到境外帐号72878……” 这次的绑匪胃口太大了,一亿美金,他们怎么敢的。 电话被身旁一个男人夺走,他道:“赶紧的,否则刚刚的电话就是你和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了。别抱着侥倖心理去报警。我们敢干这一次的绑架,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第48页 罗秋凛看着对面玻璃箱里的罗秋梦,想闭上眼睛,却一下子被面前的刀疤男握住了下巴,身体向前倒。 “在想什么?”男人问。 “在想好久回款完成,我们可以回家。你会遵守我们的交易吧。”罗秋凛回答。 “当然”,男人摩挲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了两块手錶,錶盘破碎可以直接看见盘上的晶片,都被压碎打烂了。 罗秋凛变了脸色。 “听说你很聪明,在你们贵族学校次次拿年级第一。我不太喜欢聪明人。今天和你交流,我发现你也很吝啬。你是不是在想等他们找到你,然后就不用付那一亿美金了。” 罗秋凛身体颤抖,额头冒冷汗。 罗家怎么可能不关注兄妹俩的安全问题,从小到大,两人就受过多次的绑架练习,男人手上的两条手錶装载了定位晶片,平时更有保镖车接车送, 只不过恰巧今天…… 男人拍了拍他苍白的脸蛋,嘆息道:“可惜,为了这一亿块钱,我们做了太多的准备,我等这天也等得很辛苦。罗秋凛,我太了解你们了。” 他转头看向玻璃箱,道:“继续放水,直到钱款入帐。” 玻璃箱中的罗秋梦再次尖叫,发疯一般地拍打玻璃。 时间,此刻对于罗秋凛来说太难熬了。不知过去多久,他躺在地上似乎感受到了震动。 有车来了。 “警戒!有车来了!”刀疤男突然从沙发上起身,然后迈步纵身一跳朝地上的罗秋凛扑去。 他想杀他! 罗秋凛艰难转动身体朝一侧翻滚,可惜,他依旧被刀疤男钳制住,脸贴着地无法动弹。 其他人则是各自找好了躲藏点,动作利落、训练有素,看样子不是一般人,刚刚那个口臭的老张甚至举起了枪。 “嘭!”一辆黑色轿车撞破了工厂铁门驶入工厂。 一辆黑色轿车,里面坐着一个人,后面什么都没跟。 来送人头的吗? 刀疤男钳制等着罗秋凛起身。 罗秋梦在一侧看清了车内的人,是江淮,怎么会是江淮,为什么只是他一个人来!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趴在玻璃上,水已经没过她的大腿。 所有绑匪都在观察车内人的动作,只见车门打开,一个漂亮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身风衣的休闲装扮。 江淮!罗秋凛瞪大眼睛,身体晃了晃,男人冰凉的刀刃割破了他的脖子,他闻到了血腥味。 “你是来送死的吗?”刀疤男问。 “快离开吧,留下他们,警察大概还有两分钟到。”江淮神色倦怠,淡淡开口。 一句话,所有绑匪心神大乱。 “什么意思?你帮我们?”老张端稳了枪问道。 “西南方向的路通向千岁山,走山道又可以直接出s市。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江淮道。 老张旁的男人一愣,他们的逃亡后路被说出来了。这条路地图上可没显示。 “把这一亿美金留下?把你们三个一起带走不是更好?”刀疤男恶狠狠道。 “因为你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滴~呜~滴~呜~滴~呜”警笛声响起。 警车来了。 这像是一场无厘头的谈判,可事实上这是两方的心理较量,而江淮则是算计人心的高手。 在生与死的关键时刻,谁在争夺时间,谁就赢了。绑匪在看到江淮是一个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放松了警惕,又被他的行为态度搞懵,不肯相信他的实话,以致于失去了对情况的判断力,反而纠结于和他论战,错失了时间。 此时此刻,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在警察到来的时刻,罗家两兄妹就失去了一亿美金的价值。他们可以逃,但绝对不可以杀,因为一旦杀就既失去了一亿美金,又背上了比一亿美金还重的生命巨债。 罗家兄妹不是能够随便杀的人。 谈判是最好的不损伤一兵一卒就能成功的方式。 事实证明江淮成功了,他们拿起东西撞开侧门,露出两辆黑色悍马,快速上车。 但,有一个人没有动。 刀疤男眼神中露出一抹狠辣之意,拽住罗秋凛的衣领,手中的刀快速下坠,就要向罗秋凛心口刺去。 但江淮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比他还迅速地投掷出手里握着的水果刀,刀直直地插进男人臂膀出,他小声地惊叫,手中刀落地。 “嘭!”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一辆悍马倒退进入工厂,打开车门拉住刀疤男人,将其带上车。 车上的人看了一眼江淮,什么都没做,关上车门离开。 罗秋凛瘫倒在地上,还因为刚刚生死一瞬而惊魂未定。他仰望着站在车旁的江淮,怒道:“你为什么放他走了!那个人想要杀了我!” “那你指望我一个人杀了他们所有人吗?”江淮问。 “可是她要杀了我!”罗秋凛浑身没有力气,他尝试站起身,失败,崩溃大喊。 “她会活着。”江淮侧头看向水箱中的罗秋梦,和她对视。 对于江淮来说,救他们两人只是偿还罗行嵩对待‘江淮’和他的一份因果罢了,他救了罗行嵩的孩子,保护了他的血脉,这就足够了。 第49页 至于救一个还是救两个,看他刀扔得准不准。 罗秋凛死了,不是还有一个罗秋梦还活着吗? 警车终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罗家夫妇两人,他们抱着儿子女儿痛哭流涕。 江淮坐在警车里,侧头看窗外风景。 寒秋萧瑟,落叶飘红。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七个深秋。 这件事之后,罗家两兄妹就对江淮转变了态度。因为他们好像在六年前的基础上再次认识了江淮。一个不一样的江淮。一个冷漠的、绝情的,带着不心慈手软的狠辣的强者。 他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无论是他们小时候对他的恶作剧,还是现在的生死危机,江淮都不在乎,因为他总能解决,就像顺树摘花一样简单。永远模样淡然。 后来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原来那天江淮刚好在贵族中学附近,然后看着车向罗家的反方向驶离,喝完茶后向罗夫人打了通电话确认罗家兄妹的安全,得到结果后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并查看了道路监控,然后开车离开。 明明驶离方向的道路监控坏了,绑匪的踪迹也被抹去,但江淮的行驶道路完全正确,像是一早就知道绑匪的道路一般。 江淮的解释是,他记下了s市的地图,包括所有没在地图上出现地方。而驶入车祸发生地,他就能推测出绑匪的行动轨迹。 这算什么?一叶知秋?谋算千里? 罗行嵩则高兴道:“阿淮真是,什么,智者,难怪你爱看书。等你这个研究生读完,想去哪里工作?如果是图书馆的话,感觉挺适合你的。” 大抵是慕强心思,或是一开始的小心思爆发,两人开始接近江淮,并期待他的认可,希望他这样无情冷漠的人也能将眼神稍稍在自己身上停留几秒几分。 于是,他们开始讨厌各种人对江淮的接近。 像是抱住珍宝不肯松手让出的孩子。当然,他们的年纪确实还算孩子。 谁都知道罗家兄妹对江淮的在乎。 曾经有一次,这些豪门少爷小姐聚会,有一个人不知死活地挑衅罗秋凛,大肆向身旁的人说江淮的坏话,并指着罗秋凛道:“谁不知道,你父亲将罗家一半都分给了江淮,你现在装得多在意你表哥,心底那点小九九谁不知道啊。” 罗秋凛亲手将他揍进了重症监护室,罗秋梦则是向s市圈子里的所有人呢放狠话,谁再同这个人交好,就一起滚出s市。 江淮的名声壮大也有他们的一部分功劳。 不过总有比他们还要难缠的人物,例如陆辛,例如许攸,例如不停向江淮送铃兰花的人。 更例如昨天那个陈九月。 他和江淮的关系非同寻常到打破了两兄妹对江淮的认知,他们很有危机感。 江淮进入柜檯,旁边周乐安将桌上的包递给他,道:“陈九月给你的,说你昨天忘了拿。” “嗯”江淮点头,然后拿着清单去整理昨日被退还的书籍。 罗家两兄妹朝江淮乖巧一笑,等江淮走出他们的视线,立刻恢復了冷脸,眉眼间都流露着高人一等之感。 他们靠近柜檯,双手抱臂,向周乐安询问:“陈九月没来?” “啊?”周乐安憨憨地摸头,“九月还没开馆时就等在门口,把包递给我让我转交给江淮,然后走了。” “你们昨天和哥哥去哪里聚会了?他很高兴地喝酒了吗?陈九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没?” 罗秋梦一连串的质询,让周乐安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他再怎么傻大粗也意识到这兄妹今天似乎是来者不善。 对陈九月特别不友善。 “就是去吃火锅,氛围很好,开心嘛,大家都喝酒了。陈九月能做什么不好的事啊,他和江淮是朋友,对我们也很友善,昨天还在店里唱歌表白了。”周乐安皮笑肉不笑,低头假装找东西。 “呵,唱歌表白,火锅店?恶俗,老套。”罗秋梦讽刺。 她还是不相信江淮会出现在那种情景之中。 “哪有!当时气氛可热烈了,我看他们俩一直在深情对视。”周乐安反驳。 两人梗住。 “陈九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知道什么?”罗秋梦问。 周乐安进入图书馆系统,认真地看着电脑,摇头:“不知道了,不了解,反正人很不错。” 罗家两兄妹在图书馆待了半天,一直看着江淮工作,然后在午饭前离开。 他们回到s大,进入陈九月的花店,却只看见店员在,问陈九月,只得到老闆有事不在的信息。 他们对陈九月的信息一无所知,找人查还没得到回覆,只能从旁人入手。 罗秋凛走出花店,凝视着店门口的牌子“九月”,问:“陈九月有什么身份背景吗?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 “试一试就知道了。” 三天,江淮连续在图书馆上了三天班,罗家兄妹也连续三天进行着规律的日程,早上跟在江淮的自行车后面和他一同来到图书馆,上午半天在图书馆看书随便探查陈九月的行踪,午饭前后离开,回s大上课,再顺便去九月花店一趟看看店主回来了没。 他们甚至和其中一个图书馆员做了交易,让其帮忙回报下午江淮的日常行动和提醒陈九月的行踪。 第50页 在这些天里,他们也拿到了陈九月的资料,对方似乎并没有想隐瞒。 两人看完很震惊。 杀人犯?十八年?贫困的尖子生?阴岭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陈九月居然真的是江淮的高中同学,还是同桌,前途光明的学霸尖子生,十年前因为阴岭山谋杀事件被判十八年□□,然后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积极争取减刑,从而在第十年就出了监狱。 按道理说,这样一个什么背景也没有的人,怎么可能出了监狱还能活的这么好?衣着不菲,当天就乘坐飞机从h市飞到了s市,在s大门口开花店。 “他的背景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根本调出不出那天来机场接他的人是谁?现在住哪里?那些人为他提供经济支持?” “还有,他想要着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罗秋凛沉思。 这些天里,他派人去购买九月花店的经营权,结果发现s大对面的整块地皮都被陈九月买下,时间在四年前。 “追求哥哥?”罗秋梦迟疑道。 “或者,谋划报復,毕竟……阴岭山犯罪事件的判刑结果被好几方动了手脚,蒙冤被困监狱十年,决定报復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罗秋凛看向手上的资料,“阴岭山事件”被特意标红,挑眉,“这样似乎就说通了。” “不过,陈九月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 下午4:47,江淮的电话响了,手机在桌子上发出急促的振动声。 他放下笔,拿过手机,走到门口,接通电话。 “阿淮,三天没见,有没有想我呀?”对面开口,似乎心情愉悦。 “算了,你别回答我这个问题了,十年你都没怎么想过我,这三天肯定也不会。” 江淮抬手按了按眉心,淡然回答:“想过,那天落水,谢谢你。” 阴岭山的救命是有人命因果的,但十年前就斩断了,这次的落水却实实在在地盛陈九月的救命恩情。 这三天里,江淮总能想起那天落水的事。冰冷的深渊,无边无际的黑暗,幼年的孤独……和被拥抱住、渡气的温热。 对面沉默。 “真的吗?”语音软绵而温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江淮没说话。 “你知道吗?我这三天好想你,可是我在使用欲擒故纵的策略,所以忍住不来见你,结果发现难受的人是我,被折磨的人是我。” 陈九月有些语无伦次,他思维很是跳跃,又道:“你既然想我,就不关心我这些天去哪里了吗?” “我救了你,你要报答我的恩情,可不可以以身相许呀?” 他话真多,江淮觉得有些吵,“你想要这个吗?” “什么?”陈九月愣住。 “回报救命之恩,你想要什么?” 对面挂断电话。 江淮收起手机,准备转身回图书馆。 “阿淮!” “阿淮!” 陈九月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他吼得很大声,颇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江淮转身,陈九月已经跑上了台阶,然后迈步站在他面前。 一身蓝色学院风西装,手捧白玫瑰,头髮做了造型,化了妆,眼尾上扬。和之前的陈九月似乎相差太大,脸虽然还是同一张脸,但少了冷峻多了蛊惑感。 陈九月皱着眉,抬手覆上江淮的额头。 江淮歪头直视他。 陈九月放下手,“你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江淮点头,报答救命之恩而成婚这件事并不麻烦,不过一具皮囊。 陈九月失笑,他看着江淮的眼睛,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这真是……糟糕。 “所以这算是你的承诺吗?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是” “现在先不聊这件事。”陈九月微笑,将手上的玫瑰花束递给江淮。 “今天是美人计,我本来还想和你挂断电话然后慢慢走过来送花,结果……”刚刚江淮的话把他吓傻了,跑上来看江淮有没有发烧。 江淮没有接花。 “我就说美人计不起效果,阿淮每天看自己,很难对旁人的脸产生喜爱吧。”陈九月无奈。 图书馆门口有人进进出出,他们不停地回头看门口的两人,发出抽气声和窃窃私语声。 看样子,这招对别人成功了。 江淮眨了眨眼,“这是‘他’的脸,不是我的。孤魂野鬼,我不是说过了吗?” “可是阿淮在我心中比所有人都漂亮,笑得时候漂亮,杀人的时候也漂亮。”在水里都是一只迷惑人心的水鬼。 执迷不悟,江淮想。 江淮还没有接花,陈九月道:“我想使用刚刚的诺言了,从今天开始的六个月内,阿淮要接受我每时每刻的告白。” 江淮接过捧花,走进图书馆。 洁白的玫瑰,代表纯洁天真的爱情。图书馆内不少人都在看他们。 陈九月也再次找到了距离柜檯最近的位置看起了书。 时间到下午六点,罗秋凛和罗秋梦开车到了图书馆门口。 * 第51页 h市第一医院,五楼。 许攸昨天被送到医院,今天早上醒的。 病房里没有人,许攸睁着眼睛,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发呆。 她现在很想江淮,似乎在江淮身边,她的心就有了着落,充满安全感。 脑子里思绪很乱,又想到了鹤长亭,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江星乐到底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她,还栽赃她。 妈妈为什么没有在自己身边照顾她?父亲可真够冷血的,是打算放弃她了吗? 护工没有在病房,房间里空荡荡的,很安静,许攸不喜欢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头昏脑胀,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这期间护工来照顾她吃午饭,人都迷煳着。 再一睁眼,窗外天色昏黄。 “吱”门被推开。 是医生。 许攸沉默地接受着他们的问询。脸被打肿充血了,说话现在对她很痛苦。 护士为她换药、包扎,温柔地安慰。 他们走了。 但又有脚步声向她靠近,许攸瞥了眼,是鹤长亭。 男人与她对视,眼含怜悯。 许攸觉得好笑又很讽刺。 她闭上了眼睛,不愿去看他。她宁愿见到陆辛都不愿看见鹤长亭。她如此狼狈,而他如此虚伪惹人厌烦。 “好点了吗?”鹤长亭开口。 “能说话吗?” 许攸沉默,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星乐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是中毒,但是由于被人割喉,也有在毒发前失血过多而死的可能。死亡时间大概在下午的五点到七点,而保洁撞见死亡现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这个时间段里你一共出了三次酒店房间,我进了最后一次。我们两个人嫌疑很大。” “因为是中毒,酒店里的所有东西现在都拿去重新化验了,但那把割喉的刀具现在还没找到。还有,酒店的监控片段是不连续的,有几段时间被删了,现在还在请专家恢復中。从所有情况来看,我们两个是江星乐在死前最后接触的人,又不提供证词,现在的情况很不明了。” “你有你不说的原因,我也有我不说的原因。但无法避免,不能撒谎,也不能隐瞒。很难办吧。” 许攸睁开眼睛,她的两只眼睛很肿,但依旧看得出她眼里的愤怒。 鹤长亭面色不变,他转头看向病房门外,两个便衣警察和四个保镖守在门口,他们不是来保护许攸的,他们是来监视她的。 像当年被监视的江淮一样。 “他们守在门口,等待一个结果。如果找不到真兇,那么谁都可以成为真兇。” “还记得陈九月的判罪吗?我这些年一直在想那件事,陈九月绝对占30%的责任,可是他也消弥了70%的影响,他救了很多人,但也害死了很多人。我们在无法找到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利用间接关联和手中的权利给他判定罪名。我们好像赢了。但以事实来看陈九月是无辜的。” “现在你和我都是陈九月了。无论无辜不无辜,掌握我们命运的是他们。” 当年他们是鹤长亭、是许攸、是陆辛,现在的他们是许攸父母、她的家族、是江玮、是许多饿狼一般的人。 鹤长亭认为,这是来自陈九月的报復。 他有些担忧江淮。 “等你身体好了,警方会重现进行传唤审讯,在此之前我们把所有事聊开,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各自的私心与目的?谁在暗处笑着观察着我们?” 许攸轻轻点头。 “陆辛也要来。”鹤长亭继续道。 许攸迟疑几秒,最终点头。 她看着鹤长亭,张开嘴巴,发出一个字:“滚”。 鹤长亭起身,弯腰,“好好休息,到时间我会来找你的。” 鹤长亭走出病房,坐电梯下楼,走到大厅,透过玻璃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江玮派来监视他的人和警方的人。 他淡定地往前走,和对面走来的陆辛对视。 陆辛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准备视而不见、插肩而过,却不想鹤长亭堵在他面前。 “你干嘛?让开!”他冷声道。 “去见许攸?她现在还在休息,门口守了便衣警察和江玮的保镖,你还是要去?”鹤长亭问。 “我知道。我陆辛像是怕麻烦的人吗?”陆辛冷哼。 “那你昨天在警察局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头?是许攸暗示你别冲动吗?”鹤长亭微笑问。 陆辛瞪视他,脚定在原地。 “陆辛,稳重点。” “我知道那天许攸去见你了,酒店的监控录像有你一份功劳吧。既然她现在不想把你也卷进这件事,就说明不是你出场的时候,耐心点。” “我和她越好会找个时间谈一谈,你那天会在场的。我身后有人跟着,我先走了。”说完,鹤长亭拍了拍他的肩,侧身离开。 陆辛愣在原地,夏季很炎热,但医院大厅里开了空调,冷空气凉飕飕的,陆辛的背部一片冷汗,受到冷空气一吹,顿时身体抖动了一下。 鹤长亭居然知道这么多事!他知道那天许攸和他见过面,江星乐死前也见过他,甚至猜到酒店监控录像的事也和他有关。 第52页 他还知道什么? 陆辛呆在原地,神思恍惚。 他本来是想来医院看望许攸的,和她一起商量这件事的解决之法,再说说江淮这几天的消息。 可是现在,他只想起了江星乐布满鲜血的脸。 他脸色苍白,浑浑噩噩离开医院,转身撞到一个人,对方骂骂咧咧,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慎得慌。 作者有话说: 呜呜万字大肥章来了,有点慢 第27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7 除了陈九月还会有谁? 罗秋凛和罗秋梦还未走到图书馆门口, 就看见江淮和陈九月一同走出图书馆,陈九月手上还拿着一捧白玫瑰。 看一眼就觉得心烦。 罗秋梦反覆看过有关陈九月的资料,对于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 在对陈九月反感的基础上还深深忌惮与戒备着。 她不会让陈九月有伤害哥哥的机会。 她小步跑到江淮身边, 瞥了眼陈九月,又转头对江淮乖巧道:“哥哥, 我们来接你回家吃饭, 今天爸爸也在家。” 罗秋梦五官精緻, 平时风格也偏成熟, 但在江淮面前她永远装做一个乖巧温柔的妹妹。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江淮,眼含期待。 罗秋凛也走到三人身旁, 沉默地看着陈九月。如果眼神可以表露出实质的杀气的话, 陈九月现在一定是重伤状态。 但模样俊美带点邪气勾人的男人只是对罗秋凛微笑, 然后伸出一只手指在罗秋梦面前左右晃动,“不可以哦, 阿淮今天晚上要和我一起去游乐场玩,一起看烟花。你们不用等了,先回家吃饭吧, 我等会儿会送阿淮回家的。” 六个月内接受陈九月的告白,所以陈九月准备今天和江淮去游乐场玩并告白。 嗯……反正每天都可以告白。 六个月呢。 罗秋梦脸上的乖巧假面有些破裂了, 她噙着一抹僵硬的笑容,脑子宕机, 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向江淮。 江淮点头。 陈九月笑得更得意了。 罗秋凛握住罗秋梦的手, 把她往回扯,对江淮道:“哥哥, 我们也好久没有出去玩呢, 一起吧。” 事实上, 江淮就从来没有和他们两个人玩过。 陈九月黑了脸,这一刻他是真的厌烦这两个人,比之鹤长亭、许攸等人更甚。 “哥哥,你要去哪个游乐场?”罗秋梦缓过神,一下子就懂了罗秋凛的意思,问道。 “中南路的游乐场,我做了攻略,希望和阿淮单独去,你们就不要了吧。小孩子早点回家。阿淮,你说是不是?”陈九月扯住江淮的袖子,见他没动作,手指顺着袖子捏住江淮的手,又得寸进尺张开手将其全部包裹住。 心里好像在放烟花。 罗家兄妹目睹了陈九月的全程小动作,脸上的情绪快压抑不住了。 接受陈九月的告白、接受捧花、接受游玩邀请…… 江淮看着两人道:“你们离开吧。我和他有事。” 两人脸色一下子灰暗下来,周身气势顿时萎靡。 陈九月捏了捏江淮的手,轻轻晃着头。 “好,不过我有些话想和这位聊聊。”罗秋凛乖巧道。 和罗秋梦的凌厉御姐风格相比,罗秋凛的穿衣风格与江淮贴近,脸蛋俊秀,整体气质温润。很年轻,很学生。 陈九月“呵”了一声。 江淮面色淡淡,下了台阶。 “罗秋凛,我和你阿淮哥哥一样大,你也可以叫我哥哥。”陈九月皮笑肉不笑。 其实除了几岁的真小孩,任谁都不可能喊陈九月叔叔的,毕竟他长得如此年轻俊美。 不过,罗秋凛就是想要膈应他。 陈九月其实也并不在乎这点口头上的语言交锋,不过,今天阿淮在场。就是得计较一番。 “陈叔叔,我们把话说开吧。这三天里,我查了你的所有信息,也知道你接近我哥哥的目的是什么。”罗秋梦忍不住先开口。 陈九月微笑:“是什么?” “你谋划十年,一朝出狱就来到了我哥哥的身边,为的就是向他实行报復。至于详细计划是什么,你心里清楚。”罗秋梦冷哼。 “bingo!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陈九月道。 “其实我的详细计划就是……让江淮失去你们,他无法再在罗家立足,他的舅舅容忍不下他,江家抛弃他。因为你们的离开,他内心痛彻心扉。” 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罗秋梦哽住。 “陈九月,孤儿,出生在阴岭村,因为学习优秀被亨利集团资助上了贵族学校,但因为家境原因在校内遭受校园暴力,经常被欺负……”说到这里,罗秋凛有些停顿,因为他很难相信江淮会在学校里校园暴力,还以那么多愚蠢的方式。 “你备受欺辱但依旧坚持着留在学校,并成功加入了阴岭山爬山一行。你们一行人撞见了私採矿山的人,并被逼得逃窜,死了很多人。你们获救了,但你被捕入狱。因为阴岭山就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们认为你和那群人有勾结,并在此次事件中充当推手。当然,证据并不充分,但在几大家族的推动下,你被判十八年□□。” “陈叔叔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罗秋凛笑着道。 第53页 陈九月低头看表,“不用了,废话太多,浪费我和阿淮单独相处的时间。” “你!”罗秋凛有些不可思议,都到这种地步,对方居然还在装傻。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身后的势力有多强大,在帮着你,我都警告你,别妄想伤害我哥哥!”罗秋梦道。 陈九月下台阶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两人,低头笑出了声,问:“你们有能力护住阿淮吗?” “当然!”罗秋梦迈步坚定道。对方这是在给他们下战书。 “呵,你们不给他惹麻烦就不错了,无能而又愚蠢。”陈九月笑意讽刺。 “你什么意思!” “祝你们好运的意思。” “陈九月,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到吗?你的所有谎言都被我看穿了,我哥根本不喜欢你,他院里的铃兰已经被我处理了。他根本不在乎。”罗秋凛也道。 台阶下的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中的白色玫瑰,晃动,并朝道路下推着自行车站立等待的江淮大喊:“阿淮!我来啦!” 图书馆闭馆了,里面的人走出,看着台阶下的陈九月和江淮,边走边和身边人聊了起来,罗家两兄妹站在原地,将所有的话听进了耳中。 心更烦了。 他们站在上方看着两人远去。 陈九月将捧花放在了自行车筐中,然后坐在了后座,两只手搂住江淮的腰。他们骑车走远。 夏季的凉风吹在陈九月脸上,天色依旧明亮,他的手轻轻触碰江淮的腰,心情格外愉悦,忍不住想倾身靠近,又怕这个举动太过冒失。 “阿淮,今天天气真好。”陈九月道。 “和你在一起真开心。” “等会我骑自行车载你回家好不好?” “我明天也骑自行车来,找个和你款式差不多的,那样我们就是情侣款了。” 陈九月的话真的很多,江淮有些疑惑,当年阴岭山时的陈九月有这么爱说话吗? “闭嘴。” “哦” “江淮,我爱你。” 自行车停进车棚,两人买票进入游乐场。 陈九月一只手捧玫瑰,一只手拉着江淮,两个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站在游乐场广场中心,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游乐场。江淮知道,但从来没有体验过。陈九月也一样。两个人竟同时无措地呆在原地。 “你们好,我是街头摄影师,今天来游乐场玩,也来找模特。我可以为你们拍照吗?你们长相、身材、气质都太出色了。不收费,我们还给钱。”一个举着照相机的男人走到两人身边,身旁还跟着两个拍摄的人。 “不用了。”陈九月只想和江淮呆在一起去到处玩,像情侣那样。一口回绝。 男人不死心,继续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兄弟还是” “情侣。”陈九月转向镜头道。 “实在是太般配了!实在是太般配了!拍个情侣写真吧!来游乐场玩怎么不留些照片纪念呢!”男人说得激动。 陈九月有些迟疑,他怕江淮觉得麻烦,“阿淮,你想吗?” “很简单的,你们只需要自然地站在一起就好,不麻烦,很快就拍完了。”摄影师极有眼力见。 “随你。”江淮道。 “帅哥,你们俩凑近点!头挨着!动作不要那么僵硬!” “转个身!转个身!” “把玫瑰抱在怀里!” …… 有不少人在围观他们的拍摄,摄影师就越来越兴奋,这次的视频肯定会火。这次遇见的素人模特也太顶了,随便拍都好看,太出片了。 拍完,陈九月和摄影师加了微信,对方一再保证自己会把所有照片都传给他的,并让他关注了他们的摄影帐号。 摄影团队离开了,陈九月转身看向江淮,他依旧眉目淡然,很是平静。 陈九月激动、欢喜的心突然冷了一冷,有些挫败。 “阿淮,是因为那六个月的诺言,所以你现在什么都肯答应我吗?”陈九月问。 江淮点头。 “你……”陈九月有些气,却明白自己不能生气,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快乐都建立江淮的应允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人就是这样,永远贪心不足。欲望的沟壑难平。 “阿淮,你不能这样,也不应该这样。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心意本身更重要了。你想一报还一报。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套说辞就是蛊惑人的,你不需要答应这些无礼的、不符合你心意的事。”说完,陈九月心中有些不爽,“如果,救你的是其他人呢?你也答应?” 看着江淮,他又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我刚刚对别人胡说八道,说我和你是情侣,你也不反驳。如果其他人救了你,你也答应他无礼的要求,也任他胡说……”陈九月越说心里越酸涩,想到那个莫名的敌人,眼底的戾气也越发浓重了起来。 江淮看了他一眼,“一直在提无理要求并且得寸进尺的不是你吗?” 谁会面对江淮时这么大胆、厚脸皮、不要脸。除了陈九月还会有谁? 第54页 “陈九月,你真当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子吗?” 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陈九月心情更低落了。 江淮松开他的手,道:“既然如此,遵循你的意愿,你对我的恩情已了,我回罗家了。” “不行!” 陈九月反手握住江淮的手,用力一拽,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不可以,我不同意。我反悔了。” 果真是无理取闹。 陈九月直视江淮的眼睛,嗓音低沉,“反正,我不管,那个人只能是我。江淮,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幼稚鬼 第28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8 现在,该帮他们吗? 10:27. 陈九月和江淮两人将游乐场的项目体验了大半, 共同吃了晚饭,随着人流来到了广场中心,等待着今晚最后一个节目:烟花表演。 园地中心的湖泊, 四周站满了工作人员, 再往外才是游客。 陈九月牵着江淮的手站在人群中,周身喧嚣热闹。 红尘繁华, 只愿执手。 10:30. 绚烂的水柱沖天而起, 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多彩的灯光晃动。 “嘭!” “啪!” 一束束明亮的彩光蹿上天幕, 似乎要穿破云层,然后炸开。星星点点从中心散开, 天空绚烂着各色形状的花火。太美了, 令人震撼与恍惚。 周围人尖叫, 举起手机拍摄。 江淮再次感慨这个世界人的智慧,明明身体灵脉难寻, 无法走修仙长生之道,但却创造出了如此之多的新鲜事物。 “阿淮,烟花真美, 纵然稍纵即逝,但却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这是我们看的第一场烟花。” 真实地相伴在一起, 融入人群,原来这样幸福。 幸福。 这和他当年在阴岭山时的想法不一样了, 当时想侵占与伤害, 想要共同品尝痛苦,像一只孤零零的恶鬼, 拖着江淮一起死。现在则是, 想, 就这样吧,此刻就很好。 欲望。 尝过一点幸福的滋味便再不肯松手。 至死方休。 * 11:07. h市,市中心医院。 病房内,许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屋内管了灯,窗帘也拉上了,只有病床对面的小灯开着,发散着昏黄的暗光。 门外声音响动,护士推着医疗推车进入病房。 许攸睁开眼睛,起身,伸手拔掉手上的针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工作服,走进了厕所。 再出来,她已经换好了同护士一模一样的工作服,戴上口罩,扎起发,推着医疗推车向门口走去。而刚刚的护士则代替她躺在了床上。 门打开,门口的保镖和警察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打了个哈切。 今天已经是许攸住院的第四天了,明天她和鹤长亭将再次被传召进行江星乐死亡事件的审讯。 她走过走廊,将推车放在角落,理了理口罩,进入电梯。 电梯直下地下一楼车库,走出电梯,感应灯亮了,穿过一排车。 “嘟!”对面一辆黑色奔驰向她鸣笛,声音大得似乎整个停车场都能听见,并打开了前照灯,光芒刺眼,她下意识伸手挡眼。 “神经病!”许攸骂道。 坐进车内,陆辛转头向她问好:“好久不见。” 许攸看向陆辛,男人眼下黑眼圈很重,脸色憔悴,似乎这几天过得比她这个病患还要糟糕。 “你在担心什么?”许攸嗤笑。 “我被打得那么惨都没把你供出去,你不应该高兴吗?” 车开出地下车库,驶到了马路上,许攸摇下车窗,感受着夏夜的凉风。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鹤长亭什么都知道,警察也迟早能找出我。但最根本的是,江星乐不是我们杀的。而我们却替杀人兇手背了锅,我还替他抹去了重要证据。”陆辛很烦躁,这些天他越想越觉得郁闷。他勐捶方向盘,怒喝道。 “握好方向盘,别现在发疯。陆辛,我们要是现在出了车祸,就更做实了我身上的嫌疑。你也逃不掉。故事就会这样编写:你和我一起杀了江星乐,因为害怕而逃命,结果遭遇恶报,出车祸死了。”许攸冷声道。 她真的很看不起陆辛,长这么大,空长年龄,不长脑子。 鹤长亭定的地点是医院南街旁的老巷子,车开不进去,两人在马路旁下车。夜深人静,巷子瓦房低矮,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还亮着灯。两人的影子被路灯照耀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咚咚咚”陆辛站在一扇木门前敲门。 “吱呀” 门打开了,鹤长亭和两人对视。 鹤长亭在这里有一座院落,这些天里他都住在这里。院子里屋可以直通这的一间二手书屋。 “进来吧。” 两人撩起帘子,跟随鹤长亭走进另一间屋子。一进门,两人就被屋内的东西震惊了。 一面白墙上贴满了各种人的照片,然后用黑色水笔连接。江星乐的照片处在中心位置。这是一幅江星乐死亡事件的所有人物关联图,旁边的木质书桌上堆满了白色的纸张文件,沙发对面的投影屏幕正投影着那天的现场死亡照片…… 第55页 许攸愣了一下,跟着鹤长亭坐到沙发上,问:“最近事件有什么进展吗?” “警方在排查那天所有出入过景豪酒店的人,但进展比较困难。酒店房间内也只找到你、我、江星乐的指纹。”说完,鹤长亭看了眼陆辛。 “被删掉的部分监控数据被覆盖了,还在花时间恢復。仍旧没有找到作案工具,怀疑可能这是两起案子发生在一人身上,毒杀和割喉。” 陆辛双手挠头,烦躁道:“说了半天就是案子没有半点进展,关键还在你们两个嫌疑犯上。” “不,是三个。还有你。”许攸反驳。 “不对,真兇在场,或许是四个,甚至是五个。”鹤长亭道。 现在案子的关键转折就在明天的审讯上。 “现在我们来各自说一下那天的经过吧。你们应该不希望因为想要隐瞒某些事情,而不小心推翻真相吧。”鹤长亭道。 时间回到一星期前。 陈九月给鹤长亭留了威胁,这些天以来他也一直在小心防备着,但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连那个雨夜杀人魔事件都是一场玩笑。 这不对劲。 直到晚上,他收到了一份包裹。寄件地址是空白,像凭空出现一般。 很符合陈九月的性子,恶劣、爱捉弄人。 拆开包裹,掉出一大堆照片和一个u盘。 主角是江星乐。和鹤长亭不对付的一个人。 这个江家少爷,比当年的江淮还要令人厌恶。所有不该沾的东西都沾了,甚至还欠着好几条人命。是圈子里大名鼎鼎的恶少。 鹤长亭与他的第一场会面在景豪酒店的房间走廊。当时他与警校的同学在酒店毕业聚餐,有几人喝多了,便直接订了个酒店房间休息。 一个衣衫裸露的少女全身都是伤,光着脚在走廊奔跑,然后跪在了他们一群人的面前,让他们救救她。一个男生当即被吓醒了酒。 还是未成年的江星乐裹着浴巾跑出,身后跟着他的朋友们。 两方人进行了打斗,但由于鹤长亭他们这边好几个人都喝醉了酒,对面又是发狠往死里打的架势,他们在地上负伤挨打,眼睁睁看着女生被江星乐拖走,哭声悽厉。 那天晚上,女生从景豪酒店高楼一跃而下,死相惨烈。 第二天警方调查,酒店监控被删,江星乐方出了个人顶罪。鹤长亭和朋友们作为目击证人指证江星乐,但……对方未成年加之江家势力,有的人放弃了,有的人拿了钱改口,有的人摔门离开。 鹤家的人来劝鹤长亭了,不要和江家过不去。 鹤长亭去了监狱看望陈九月,那是他们第一次心平静气的谈话。陈九月说:“我讨厌这个人,所以,我可以帮你。对待恶人,是不能温和的,要採取常规手段。” 鹤长亭回了鹤家,等来了江星乐自首的消息。但,女孩家属签了谅解书。江星乐被江家接回来家,很快,送出了国。 几年前,江星乐回国,又开始继续作恶,比从前更放肆、更狂浪。 照片里,全是江星乐肆意玩乐的照片,不堪入目。u盘中,详细的记录了江星乐多年来犯下的累累罪行,并和他逃脱法律的讽刺事件。 有一个视频,里面是一个漂亮乖巧的女生在舞檯灯光下唱歌。她面容恬静,似乎年纪稚嫩。 光打在她身上,美得耀眼。 鹤长亭记得这张脸,他曾经反覆看过她的资料,包括照片。她就是那个跳楼的女孩,叫楚稚。 视频黑屏,最后出现一句话:请你帮帮我!救我! 第二天上午,鹤长亭来到了景豪酒店,他要等楚稚的家属,视频里留下信息想要和他相见的人。 当年楚稚的家里人不是拿了江家的钱、签了谅解书离开了吗? 这是不是一场阴谋?陈九月所说的游戏? 他不应该来的。可是心却驱使着他来了这里,并且久久地等着。 直到下午,他什么人都没等到,却等来了许攸挽着江星乐的手走进酒店大厅。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对面没有人出声,却响起了楚稚的唱歌声音,连带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救声。 鹤长亭挂了电话,眼睛闭了又睁开,往事再现,愤怒难忍。他捏起拳头向两人走近,许攸看着他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鹤长亭的拳头已经落在了江星乐的头上。他被鹤长亭打到,然后被压在地上打。 头痛,鼻血横流。 江玮在警察局里的话对鹤长亭来说就像一个笑话。 “鹤长亭!你疯了吗!”许攸在一旁喊,然后拼命扒拉扑在江星乐身上的鹤长亭。 酒店的安保和服务生将两人分开,鹤长亭甩了甩手,脸色冷凝。江星乐靠在服务生身上,捂着脸,对鹤长亭放狠话。 鹤长亭坐回座位。 许攸扶着江星乐进酒店房间,身后跟着酒店的医生。 鹤长亭回拨电话,不出意外,是空号。 他走向前台,问江星乐住哪间房,面对前台的一脸警惕,他说许攸是他前女友,刚刚打的是他兄弟,他想通了决定上去向他们道歉。鹤长亭得到了房间号。 和当年一样的楼层数。 其实当年他们本不应该遇见楚稚的,因为他们定的房间楼层和江星乐他们完全不一样,但或许正是命运的捉弄,朋友醉酒按错了楼层,一群人就这么和那个小姑娘见了面。 第56页 那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鹤长亭走出电梯,在走廊里慢慢地走,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今日江星乐住的房间就在当年楚稚跳楼的房间的旁边。 几年过去,所有人都忘了,这里曾经死过人。 他步伐加快,敲开了门。 许攸打开门,皱着眉:“你还来?”她不肯开门。 “我来向他道歉。” 许攸不信。 “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打他吗?” 许攸愣了。 鹤长亭推开门,快步走进房中,来到客厅。 江星乐已经做了伤口处理,正悠悠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转头看见是鹤长亭,脸色大变,抱住脑袋往后缩,骂道:“你又想干什么鹤长亭!我警告你!许攸!许” 又是一拳打来,他被打翻到地上,鹤长亭拽住他的衣服,掐住他的脖子往阳台上拖。 许攸声音焦急:“鹤长亭!你疯了吗今天?再不离开我喊保安了。” 江星乐被掐住脖子也呜咽出声,浑身颤抖。 阳台是玻璃透明的,半人高,鹤长亭将江星乐提起,使其半个身子悬空,头更是向下翻转。整个人连抖都不敢抖了,惊叫道:“鹤长亭,你想着什么?你要钱吗?我有很多……啊啊啊啊……” “鹤长亭!住手!”许攸的手机掉落在地上,她惊恐地看着两人,上前拽住江星乐。 “那个女生叫楚稚,也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的。衣不蔽体,死相惨烈。你是不是忘了?”鹤长亭问。 “我没忘!我没忘!啊啊啊啊!”江星乐急忙道。 “鹤长亭!你想杀人吗!”许攸问。 他想杀人吗?是有这个想法。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绝不能这么做。 鹤长亭用力一拉,江星乐摔在地上。 他转身离开,脑中思绪万千。 许攸看了眼江星乐,拉着鹤长亭的手往房间门口走。她关了门,看着鹤长亭质问:“你今天真是疯了!我不管你和他的过节有多大,你不能亲手杀了他! 她捶了下头,生气道:“他也不能现在就这么死在我身边!你赶紧离开吧,我会安抚江星乐的。这件事在我这里就当没发生过。” 鹤长亭有些恍惚,他呆愣地点头,转身走到旁边的房间。门上插着门卡,门没锁。 那天鹤长亭喝的酒不多,算是他们一群人的主战力,被打倒后又迅速爬起向江星乐进的房间冲去,有几个人给了他好几拳,又踢又打,但他还是爬进房间门口,然后看着女孩被逼到阳台纵身一跃。 他往里走,走到阳台,低头向下看,似乎看到了一抹模煳的红色。 浑身发冷。 不知呆了多久,身体都被风吹僵硬,鹤长亭走出房间。 他想起了许攸。她为什么和江星乐在一起?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这都太危险了。 他在次来到房间门口敲门,许攸出来了,然后将房间门关上。她有些无奈,“鹤长亭,你究竟想做什么?” “江星乐太危险了,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许攸,他不是你能承担的。” 许攸抱臂,歪头:“鹤长亭,你还是那么喜欢说教。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但这件事有关江淮,江家再怎么都是江淮的江家。” 许攸微笑,“我知道,有的时候危险也意味着机遇。我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许攸转身进入房间。 鹤长亭离开,到了大厅刚准备离开,就有人拦住了他,“鹤先生,有个叫楚稚的客人为您预定了晚餐。” 一个中年男人等在饭桌前,他叫楚稚,是来网恋面基的。男人大闹了餐厅,将鹤长亭的衣服弄脏,还没等服务员来收拾残局,就有人喊酒店出人命了。 鹤长亭变了脸色,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今天所有的事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对方的目的达到了,江星乐死了。 是陈九月吗?为楚稚报仇?还是有第三方? “所以,真正杀害江星乐的是和楚稚有着亲密关系的人,他们策划了所有的事件,为的就是给楚稚报仇。而陈九月也借着这件事,为他自己报仇。这是一场策划精密的谋局。” 听了鹤长亭的话,陆辛恍然大悟,心里的紧张感也减轻了许多,最近夜夜梦到江星乐带血的脸,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自己和许攸联手杀了江星乐而不自知。 “所以,你什么都不肯说,是为了楚稚。”许攸看着鹤长亭的眼睛道。 她笑得有些讽刺,“是了,当时你就存了杀他的心思。你想帮楚稚,所以你全程跟着别人的谋算一步步走。你想为楚稚报仇,宁愿接受陈九月的报復。你沉默就是不想向警方透露出不利于楚稚方的信息。” “鹤长亭,你真伟大!真是大英雄,可惜,我不是。她们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江星乐死了,被你殴打,身上有伤,然后被割喉倒在床上,我作为他近身的女伴,我是第一嫌疑人。我被我父母放弃,被人打到住院,呵。”许攸盯着鹤长亭的眼睛,充满恨意。 “我说过,江星乐不能死在我身边!” 第57页 “我说过,许攸,这是你无法承担的危险,你为你的天真、愚蠢、莽撞付出了代价。”鹤长亭道。 两方都沉默下来。 气氛太僵硬,空气中都瀰漫着一股死寂感,陆辛动了动脖子看向鹤长亭,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在现场的?” “我看见你了,你上了电梯,电梯停在了那层楼。然后我也拿到了房间号。” “我说完了我的,你们也该说你们的。” 许攸想接近江家,准备从江星乐入手。 手段很简单,靠美人计。出现在他面前,晃悠个几次,再适当表露好感,对方就乖乖上钩了。毕竟许攸的身份也在那里,她还向他提出联姻的想法,毕竟她可是江父独女。 江星乐态度也认真,积极地和许攸交往、聊天、沟通感情。 本来那天两人上午去高尔夫球场打了高尔夫,晚上准备在景豪酒店烛光晚餐,提前就到了酒店,然后就遇见了鹤长亭。 他逮着江星乐揍,像发疯失智了一般。 计划似乎被打乱了,许攸有些不高兴,但随即转念一想,照顾江星乐和帮他也算另一种表现。 鹤长亭闯进又打了江星乐一顿,许攸问他要不要医生再来看看,江星乐觉得丢人拒绝了,只让许攸拿药。 许攸出门,和陆辛见面。 陆辛神色紧张,焦急地打量许攸,问她有没有事,并向她说了江星乐远没有他表面表现出的温和。 许攸笑,“陆辛,我在决定是江星乐时就调查了他的一切,这是个垃圾,还会伤人,我都知道。不过,那样不更好吗,之后处理起来才更顺手,没有负罪感。” 拿完药,许攸回了酒店房间,安抚江星乐并为他上药。 鹤长亭又来了,向她说了警告的话。 再次回到房间,江星乐幽幽地看着她,问:“你和鹤长亭认识?” “是,老同学了。”许攸为他眼睛搽药。 “老情人了吧。听说你们当年在学校里可是大家都熟知的情侣,不过之后因为一些事分开了。怎么?你们俩现在准备旧情復燃?他很不开心吧,看见你在我身边。” 许攸停下手中动作,冷脸,“你调查我?” 江星乐微笑,双手捧住她的脸,问得狰狞,“怎么了姐姐,不可以吗?” “你都能调查我,为什么我不能调查你?想和我联姻吗?未婚妻?” 他按住许攸的肩往地上摔去,许攸手中的药膏掉落在地上,人也摔倒,吃疼一声。 江星乐站起身向她走去,他蹲着,单手捏住许攸的脸,拍出清脆的声响,“我觉得挺好的,你虽然别有目的,都能接受我这样的烂人,但你心机深我品性烂,还挺般配。” 许攸晃头,握住江星乐的手嗤笑:“你还挺与自知之明的。所以我们就不卖关子了,我父亲需要你和我联姻,你可以借着许家的势稳固地位,我们两全其美,不是很好?” 江星乐点头:“是很好,不过你让我哥哥那边怎么办?或者你打算怎么办?” 许攸皱起眉,江淮。 “我真是相当不放心你啊,你和我讨厌的两个人关系都挺深的,一个鹤长亭,一个江淮。你又是条毒蛇,之后准备反咬我一口怎么办?” 许攸坐起上半身和江星乐平视,“我要的,他们两个给不起,而你能。” 江星乐笑了,“那好未婚妻,我这人比较开放,我们就把该做的事做了。只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好,可能有些暴力。”说完,他就勐地一脚踢向许攸的肚子,然后拽起她的头髮往酒店主卧里拖。 “啊啊啊!”突然被扯住了头髮,许攸难以抑制地叫出了声。 她不在乎和江星乐做&mdot;|爱,但绝对无法忍受自己是以这种情况去接受。 这是强&mdot;|奸! 今天一旦和江星乐开了这个头,顺了他的意,从此以后,许攸和他的关系在意无法平等。即使他们会成为夫妻,即使许攸是许家千金。 她挣扎起来,抱住江星乐的腿,将其绊倒,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对方疼得尖叫,却依旧没有松开许攸的头髮,并拽着她的头向墙壁撞去。 似乎无法避免。 “嘭!” 许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想像中的疼痛并没发生,她的头髮也被松开了。 睁开眼睛,江星乐脑门的血流到眼睛处,瞪着她,晃了晃身体,然后倒地。 陆辛拿着类似高尔夫杆的铁棒站在江星乐身后,和许攸对视。 许攸扶着墙站起身,地上的江星乐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吗?”陆辛拿着铁棒的手在颤抖。 许攸咽了咽口水,屏住唿吸,弯腰去探江星乐的鼻息,松了口气道:“没死。” 幸好没死。江星乐可不能死在她身边。 ”你没事吧?”陆辛问。 “没事,多亏了你,否则我真会出事。没想到江星乐这个狗东西还挺聪明的,没有完全像他表现出来的蠢。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本来今天是来参加楼上的party,但我担心你,所以找你,刚刚还是有些担忧,就又来了一趟,结果发现你酒店房门没关,你在尖叫。”一进门就看见许攸趴在地上,而江星乐拽着她的头髮往墙上撞。焦急之下,陆辛顺手拿过进门口处的铁棒摆件,然后快步走到江星乐身后,举起铁棒来了稳准狠的一击,彻底将其打晕。 第58页 许攸点头,今天出房间门太多次,有为了防止江星乐真对她干什么事,她好逃跑,就下意识顺手开着门,没想到真救了她。 她抱着江星乐的腰道:“快来帮我。” “干嘛?你还要救他?” “废话,我是他女伴,他是江家少爷,我难不成让他一直躺在这里,假如失血过多死了呢?你想做杀人兇手?” 确实。 陆辛摇头,然后帮许攸将江星乐抬起。两人一同收拾了屋内的残局,又将江星乐脸上的血擦去,帮他伤口做了包扎处理,然后放在了床上。 陆辛将铁棒洗干净,擦完水,转身离开。许攸着他走到过道,道:“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 “大姐,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你们都闹成那样了。”陆辛觉得荒谬。 “不,事实上我已经成功了,我应该在他身边等他醒来,然后我们将会进行真正的合作。”许攸淡淡道。 “许攸,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太高看自己了。不能干的事别干。江星乐的资料再结合与他的实际相处,吃亏的只会是你。而且他什么样一个烂人,你和他谈合作,你不觉得脏吗?” “是啊,他当然脏。但,那只是一时的过程,而我最终球的是结果。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了解他的。” “许攸,你疯了,你太偏激了。”陆辛震惊。 “陆辛,我的事你管得明白吗?赶紧上楼继续你的party吧,那才是你的生活。” “你什么意思!” 两人吵了起来。 等到许攸回到房间时,江星乐已经死了,保洁人员转头看她,发出尖叫。 “所以,江星乐应该不是被毒死的,按照时间推算,你们发生争执时他力气依旧很大,身体状态也不错。” 鹤长亭擦除白板上的字,重新勾勾画画,“那么现在除了毒杀的割喉的发生时间只有一个时间节点。” “我们出去吵架的时候。”陆辛道。 “那个保洁人员是案发现场第一见证人,她有问题吗?”他问。 “还在调查,目前她并没有嫌疑。你删了你出现的监控,使得警方无法知道你们出门争吵那段时间里,是否有其他人进入了房间。而保洁阿姨是从低楼层慢慢打扫上来的,并没有作案时间。” 陆辛有些心虚,他正是因为江星乐死了,而他打晕了他,害怕自己被冤枉成杀人兇手,就派人删除了那段视频。 “呵”许攸看着两人发出一声冷哼。 她之所以在警察局什么都不愿意说,原因有三:一、她调查过江星乐,目的不纯,在房间里与其发生过扭打的事实;二、想隐瞒鹤长亭打江星乐并有杀人意图的事实,事发当天她就怀疑过鹤长亭;三、想隐瞒陆辛在现场的事实,毕竟他们两人合力将其打晕,江星乐头上还有口子。 因为隐瞒了这三件事,许攸成为这件事当之无愧的第一嫌犯。 “所以,明天你准备怎么办?鹤长亭。想帮楚稚那边的人继续隐瞒下去吗?不如你直接承认是你杀了江星乐,替他们顶了这个罪,让这件事早点结束。这样,我这边的事也可以完全隐瞒下去。”许攸假笑道。 “如果这是陈九月设的局,那他确实做到了。”面对如此残忍的真相,该如何抉择? 他从前就对楚稚很无力,无力于拯救她,无力于惩罚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无力于自身的软弱…… 现在,该帮他们吗? 楚稚,是一把伤他很深的刀。 拔出来会很痛,可是不拔出来他就会慢慢死去。 鹤长亭捏紧了拳头,低头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向许攸,“你们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嘿嘿真相是真相,角色思想是角色思想,不要被骗了 / 故事走向还是蛮……刺激不落俗的 / 怕你们没猜对就不爱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29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29 突然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落到陈九月脸上, 有些刺眼,他虚着眼睛,有些恍惚,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竟一觉自然醒睡到了天明。 阿淮呢? “阿淮!”他腾地坐起身,然后看见了坐在玻璃窗边低头看书的江淮。他正低头翻看着书页, 桌上的水杯冒着氤氲热气。安宁、静谧。 “你醒了。”江淮道。 “我以为你走了。”陈九月看着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八点多了。 江淮合上手中的书, 抬眼打量陈九月, 笑道:“你很怕我离开吗?” 江淮长得很好看,比他少年时更为俊俏, 清俊秀丽, 但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像雪山凛凛,扑面而来都是冷寂。 陈九月记忆里没有保留过江淮笑得样子, 也很少思考江淮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说不出的感觉。真好看。 脑子又开始回忆昨晚的烟花、温暖的怀抱、白色的玫瑰、罗秋凛的嘲讽、阴岭山的阴森等等一切,乱得很。余存的理智在发问,有些警惕, 阿淮为什么突然对他笑。 第59页 “你……生我气了吗?不高兴?”陈九月没有回答江淮的问题,反问。太过小心翼翼, 爱人时就会自卑无措。他看不清江淮的笑,只在下意识思考这背后的意义, 小心去揣摩他的心思。 昨晚游乐场散场, 陈九月拉着江淮的手站在树下。车和人都走了一大半了,江淮歪头看着陈九月的眼睛问:“你不想让我离开吗?” “捨不得。今天过了就是明天了。阿淮, 我今天很幸福。捨不得。”陈九月回答。 捨不得。 江淮很少有这种感觉。他本来就一无所有, 自然没有什么可以抛弃的。连成仙道他都放弃了。 可是陈九月捨不得, 他似乎捨不得很多东西。 “那你想怎样?”江淮问。 “想要阿淮。” 陈九月骑着自行车,江淮坐在后座。两人来到了陈九月的家。s大附近的一座小洋楼,里面空荡荡的,家具很少,似乎没人居住。 “选在这里是因为我在s大对面开了家花店,以后也打算在阿淮的学校上学,走阿淮走过的路,和你生活在一起。不过,我很少在家里装饰上费心,所以看起来有些简陋。”陈九月解释道。 他带江淮逛了房子中的布置,书房占三层楼的空间,书架上摆满了书,都是江淮看过的。这是装修最认真、用心的一间房。 两人进了卧室,陈九月红着耳朵将睡衣递给江淮,然后就进了浴室洗漱。再出来,直接拉灯,躺在床上等待江淮。 柔软的床下陷,温热的气息出现在了枕边。陈九月头有些晕。 他屏住唿吸,手悄悄钻进被子中握住了江淮的手,嘴角上扬。 “阿淮,你冷吗?” “不冷。” 今天不算热,阳台的窗敞开,窗帘被风吹起在柔柔地飘。 “哦” 陈九月翻身侧头看着江淮闭着眼睛的恬静脸蛋,凑过去搂住他的腰,嘴唇轻轻地碰了碰江淮的脸,一触即分,道:“阿淮,晚安。” 江淮起身,坐到陈九月床边,依旧眉眼弯弯,“你觉得我在不高兴什么?” 江淮并不是不会笑的人,平时只是懒得笑。 昨夜陈九月的怀抱很温暖,重新让江淮回忆了那天晚上冰冷河中得到的暖意。于是江淮决定早上对陈九月好一点。 只不过,对方现在着实有趣,他噙着笑忍不住逗弄。 江淮现在是真心情好,陈九月看明白了,他也抑制不住扬起笑容。低头,换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握住江淮的手道:“我错了。没有早起给阿淮做饭,睡了懒觉。这些天一直对你两个表弟表妹趾高气扬,态度不对。” 江淮并不在意这些,不过他还是听着。 “江星乐的死我是掺了一脚,不过我并不是帮凶。当初是存着报復鹤长亭他们的心思,不过我现在变了想法,只是用这件事对他们略施小惩。我不希望这些事影响到你,我也不希望他们打扰到你。” “阿淮,我对你只有真心。从来没想过欺骗,不存在恨,更不想报復。我之前对你说的狠话都是怨怼,并不想伤害你。我只希望能得到你的心,其他的我并不在乎。”陈九月看着江淮的眼睛认真道。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比阿淮更重要。他从来都不忍伤害他。 江淮看着陈九月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他想不起来。 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酥酥麻麻的,很奇怪的感觉。 江淮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心一阵剧痛来袭,他咬住唇,皱了皱眉。刚刚的奇怪感觉消失不见。 “我知道。但,与我何干?”江淮道。 他收了笑容,按住心口,神色倦怠。刚刚的笑容和温和都像镜花水月一般消失不见。 陈九月注视着江淮的动作,顾不得对方突如其来的冷淡,身体前倾,握住江淮的手,直视着江淮的眼睛,担忧道:“你不舒服。” 江淮额头有刚刚因为心痛而一瞬渗出来的冷汗。 陈九月环住他的腰,在床上半蹲,将其抱起转身放置在刚刚他躺下的位置。他下床,手去拿柜子上的手机,焦急道:“你先休息,我找医生。” “不用了,我刚刚饿了,胃痛。你会做饭吗?我要吃饭。”江淮握住陈九月的手。 陈九月顿住身,低头看着被江淮牵住的手,点头,“那……你先休息,我们等会一起吃饭。” 他将热水放在床边,看着闭上眼睛的江淮,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关门的瞬间,江淮抓出了脑中的光点,【我刚刚为什么心痛难以抑制?你做了什么?】 那种痛,像是渗到了灵魂深处一般。 【宿主,你应该听陈九月的话去看医生,你是不是最近身体不舒服?我可啥也没干,你抓着我,我也啥都不能干,更别说,我也没有啥都能干的资本】 聒噪,江淮再次将它关起。 他刚刚为什么心痛?是因为陈九月吗?似乎看见了什么又转瞬忘了什么。 江淮有些想不明白,仔细回忆刚刚之景,找不出半分异样。 陈九月到底是什么东西?系统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能量? 第60页 能量…… 一楼餐厅,陈九月穿着围腰,将一盘盘菜端到桌上,送到江淮面前。 江淮看着面前的饭菜,很平常的家常菜,江淮走在路边遇见过那样的饭馆。 陈九月看着江淮笑道:“刚刚出来,没有系统学习过,只会做多年前的普通饭菜,但我的厨艺还不错。” 陈九月以前是贫困生,自己做饭是日常,锻鍊了一番厨艺。不过,现在他决定之后再去系统学习一下。毕竟,要想抓住江淮的心,先得抓住江淮的胃。 江淮对饭菜并没有什么要求,看了眼陈九月,淡淡点头:“还不错。” “嗡” “嗡” “嗡” 江淮的手机在客厅茶几上振动,陈九月起身,“我帮你拿过来。” 陈九月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名字“罗秋梦”,微笑滑动,接通电话。 “哥哥,你在哪?你没事吧?”罗秋梦语气焦灼。 江淮昨夜没回家,又是和陈九月呆在一起的。 罗家兄妹想起对陈九月的推测,内心很是担忧和焦急,半夜仍旧等在罗家庭院门口,向江淮打了无数个电话,甚至想出门找人。但被罗父罗母拦住,说江淮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出门可以在外留宿,叫两人别太缠着他了。 并且又说出了个重磅消息:江玮的私生子江星乐死了,最近向罗行嵩要人,让江淮回h市,一是参加江星乐的葬礼,二是和江玮解除当年的矛盾,重新回到江家。 早上九点,罗秋梦再次给江淮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但,说话的不是江淮。 “阿淮在我家,现在在吃早饭,能有什么事?”陈九月回答了她的问题。 听见这人的声音,罗秋梦一窒,沉默。 陈九月向餐厅走去,边走边向女孩解释,“昨天我们在游乐场玩了很多项目,一起吃饭、一起拍照、一起看烟花等,用了很多时间,游乐场关闭才结束。都太累了,所以我就把阿淮带回我家休息了。不要过于担心。要习惯。” “阿淮,你表妹的电话。”陈九月把手机递给江淮。 江淮接过。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沉默。 “有事吗?” “哥……注意安全,陈九月不是什么好人,他想对你不利。”罗秋梦道。 陈九月对微笑道:“妹妹,我刚刚和你通话时就开了扬声器。怎么说我坏话?我对阿淮的真心天地可鑑,绝无虚假。你不要造谣。阿淮,你说是吧。” 罗秋梦沉默片刻,怒吼:“陈九月!我讨厌你!你是不可能追到我哥的!做梦!做梦!” 江淮神色不改。 发泄完后,她又道:“哥,你今天就要回江家吗?要是你在哪里不舒服就回来吧。我和爸妈还有哥哥都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我知道。”江淮回道。 挂断电话,抬眼便对上了陈九月笑意盈盈的眼睛,他道:“好巧,我今天也要去h市一趟。” 作者有话说: 作者:(指指点点)陈九月,你能不能行?(轻蔑一眼) 江淮:(面无表情)沉浸在书籍中 陈九月:(假笑)呵呵 / 甜一下 / 嘿嘿好喜欢评论讨论剧情哒,下一章就是阴岭山事件的故人重聚啦 第30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30 “我是来投案自首的” 江玮那边行动迅速, 江淮刚下飞机就被人领着去了墓地,江星乐的墓。 新坟,周围的绿色草坪因为这几天的人来人往而被踩踏得略显萎靡, 旁边一棵大树替江玮遮挡了烈阳的照晒。 江淮走到坟墓前, 也走到江玮的身边,并不出声。 江玮转头看向江淮, 露出微笑:“十年了, 你终于肯回来了。好久不见。” 当年江淮经过阴岭山事件后变得沉默和瑟缩起来, 江玮是比较满意这种变化的, 从前的江淮太过狂妄,身上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笨, 江玮很不喜欢这一点。江星乐就不一样了, 小小年纪就狠戾难惹, 到与他有几分像。 他和海氏再婚,江星乐也顺理成章洗去了私生子的身份。江玮以为江淮会狠狠地大闹一场, 所以将他锁在医院一个月进行警告。但没想到,江淮跟着罗行嵩离开了江家,至此十年都没有再联繫过。 江玮有过很多风流债, 但拥有他血脉的孩子只有两个,现在一个死了, 他只好把江家继承权转给另一个。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并不是没有关注过江淮, 但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孩子, 明明握着罗家一半资产却安于平淡,当图书馆员, 十足十一个书呆子, 这并不符合江玮的期待。 “星乐再怎么样都算你弟弟, 葬礼那天,你应该回来看看他。”江玮道。 “看他?腐烂的尸体还是一堆白骨?”江淮歪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死而復生,让他来见你这个兄长。” “你小妈在星乐死后就病了,她不同意让我把你叫回来,在房间里打砸东西,佣人都不敢靠近她。” 江淮神情淡然,并无起伏,显然对他的话不感兴趣。 “但我只有你们两个孩子,星乐死了,你就是江家的第一继承人,阿淮,你得回来。”江玮道。 第61页 江淮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江星乐死了,江玮只剩唯一的儿子还活着,他与江玮的联繫又紧密了起来。 而他正是要斩断这份勾连。 江玮比江淮矮,身形瘦削,脸颊上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一双鹰钩目,眼窝深陷,看起来威严又狠戾,看人时极有气势。他直勾勾地盯着江淮的眼睛,似乎想咬一口肉吃了去。 “星乐的死,你知道多少?”他问。 “他死在酒店,被人下毒又割喉,那些人像是对他恨之入骨,真是可怜。他一生干的坏事太多,得罪人也不少,想要他死的人应该很多,听说他死了的人应该也很快活,就连葬礼上真心为他难过的人都没几个,也很可怜。”江玮感嘆道。 “许攸是你朋友吧?爱慕你十年,在你身边陪伴了七年,联姻也还想着你,找来了我们家。小女孩自作聪明,本来我们都当假装看不见,但没想到出了这事。你觉得她该怎么处置?”江玮问。 江星乐死了,江玮内心的愤怒和怨恨并不少。无论最终兇手是谁,许攸都脱不了干系。她的存在更是一种耻辱,反覆提醒着他:他们的大意,让江星乐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拿她来威胁我?”江淮这话问得有些惊奇。 江玮嘆了嘆气,低低笑了,再抬头眼里闪过亮光。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些事,也没指望过你。回家吧,阿淮。把你舅舅给你的东西带回江家。许攸做过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三个月后你们订婚,半年后结婚,给我生一个孙子。像电影里的美满结局一样,所有人都欢喜。怎么样?” 江淮眨了眨眼睛,拍下江玮放在他肩头的手,摇头道:“可惜,我不是‘江淮’。” 他可以满足陈九月的所有要求,是因为他救了他。 他是江淮,但却不是他的儿子‘江淮’。 “你的儿子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而我只是恰巧上了他的身的孤魂野鬼。你与我谈父子亲情,不会太可笑了吗?十年前,我已经帮他结束了所有这个身份拥有的孽债,两清不欠。你当时不信,不知你现在信不信?” “这个无聊的谎话,我不会说十年。”江淮淡淡道。 江玮有些怔愣,他盯着江玮的眼睛,发现对方眼里情绪平静如水。 他最喜欢观察一个人的眼睛,眼睛里的情绪可以泄露给他太多资讯,但江淮眼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清。 十年前的江淮会成长到这样一步吗?江玮皱起眉回忆,十年前阴岭山事件后他是否观察过江淮的眼睛?只记得当时来去匆忙,男生坐在病床上看书、说胡话…… 他心底产生了怀疑,又随即觉得这是胡说八道,两方思绪拉扯竟叫他头痛欲裂。 他身子抖了抖,看着面前的江淮,脑子里则描摹着一个看不清的扭曲鬼影,心底产生了些微畏惧。 江玮并不是不信这些东西,甚至江家祖宅的祠堂里每日都有人打理查看香火供奉,不过他依旧不肯将自己的丝毫软弱情绪显露给江淮看。 他梗着脖子,干笑两声道:“阿淮,别和我说这些玩笑话,那件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回家一趟。” 中年人说完转身就走,江淮看着他的背影勾唇:“你信了。” 男人顿住身形,然后冷哼一声:“疯子!”。 快步离开。 江玮听进去了,江淮的事就成功了。 这算是事件的告知与接收。当年江玮不信,所以一直没有接收这条江淮向他单方面斩断联繫信息,现在江玮信了,那信息就接受成功了。 这是江淮来h市和江玮见面的原因。 其实因果、孽债等,在这个现代世界完全不存在,没有任何实体的化形与记录,违背的诺言也不会遭受天罚,江淮本可以不管这些的。 做一个真正的现代人,融入这个世界。 可是他不愿,他来自修仙界,求过长生、遭过因果,他不能忘了这些。于是就坚持着这些虚无的东西,于凡间世走着自己的道。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是谁,来自哪里。 莫名的快穿,莫名的任务,像是一个迷局将他团团包裹着,让他向着既定的目标走去。 可是,他从不做棋子。 “江淮,好久不见。”男人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江淮侧身看去,男人站在不远处,一身肃穆黑色西装,身形挺阔,只不过因为瞎了一只眼睛脸上带着眼罩,折损了他的几分俊美。 男人向他走近,微笑:“你不记得我了?也是正常,当年你离开了江家,自此十年没有回来。我是楚放,当年因为阴岭山的事,瞎了一只眼睛。我记得你救了我,我现在都很感激你。” 他摸了摸自己右眼的黑色眼罩,然后伸出手做握手状。 江淮看着他,没有动作。 “我知道你。” 楚放收回手,并不尴尬,道:“那真是我的荣幸,这只眼睛也算瞎得值得了。” 他看着江星乐的墓摇头嘆道:“你知道吗?你弟弟死得很活该,很多人都自开心,因为他做了太多错事了,而且不知悔改。江淮,你开心吗?” 他直直的看着江淮,好奇他的答案。 第62页 “与我无关。”江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楚放大笑,然后点头贊同,“对,死了就死了呗,和你有什么干系?” “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虽然在他死之前我和他算是朋友。” “诶,你知道吗?许攸和鹤长亭是这件案子的嫌疑犯,他们两个都是你朋友,你不关心一下吗?” 他的手搭在了江淮肩上,笑得恶意满满,声音阴沉,“江淮,善良点,别那么冷血,这么多年餵条狗都能养熟。” “放下去。”江淮皱起了眉。 他轻轻瞥了一眼,情绪中冷意刺骨。 楚放触到他的视线,记起来当年江淮开枪的那幕,讪讪放下了手。 “楚放,我知道你,不仅仅是知道你的名字。”江淮开口。 “知道你瞎了一只眼睛,知道你如何消沉抑郁,知道你被家族放弃,知道你如何如何混在江星乐身边,知道你心底多少怨恨,知道你联络了哪些人,又想要如何施展你的报復……” “还要我继续说吗?”江淮问。 楚放的一只眼睛露出惊恐与错愕,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双手紧握,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原地,阴冷和怒气从他身上散开。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他问,声音逐渐加大。 这些年来,他一直躲在黑暗里观察他们所有人,计划和筹谋着所有事,准备将他们耍得团团转,看着他们露出痛苦的模样,在血腥和死亡的恐惧中挣扎尖叫。 他等了很久。抱了很大的期待。 今天来和江淮见面,更是如此,他要看着他在他面前露出震惊与恐惧,向他求饶,才能洗刷他这么多年来的痛苦与屈辱。 却没有想到,对方情绪波澜不惊,并且从容地说出了他的所有秘密。 他像个小丑一样在对方面前被戏耍着,自以为玩弄了对方,还没得意就被泼了一桶冰水。告诉你,我知道你的所有秘密。刚刚只不过是乐得配合你耍猴戏。 “因为你太蠢,太早得意就会被人抓住痕迹,从而……” 江淮面色冷淡而倦怠地伸出手,手掌接下落叶,然后握住。 “一败涂地。” 这么多年来,陈九月和鹤长亭两人不停的在单方面向江淮传送消息。 鹤长亭的动作并不频繁,但每次他总是把信纸写得密密麻麻夹在书里,似乎要把一生的故事都说透。 陈九月则是厚脸皮、极为难缠的打了一通电话又一通,每次都在换号码。 江淮记得他们讲述的每一件事、每句话,就像他记得所有看过的书的内容,图书馆里每本书位置的摆放、s市地图之外的所有地点,和他见过的每一个人的脸。 如果他想,他甚至能窥探到每一个人的心底所想。 前半生孤苦飘零、人人喊打,后半生为美貌所累、难登仙路。 谋算人心?谋命之本。 不过,江淮以前确实没有注意过楚放,只不过江星乐的死讯传来后,他稍稍一想就想明了其中关窍。 上午陈九月也向他说明了所有,证实了果然如此。 * 审讯室内,鹤长亭看着刘队低头苦笑,“抱歉。” 这声抱歉既是对他的朋友们说的,更是对死去的楚稚说的。 他无法将真相掩埋于口,更无法帮楚稚报仇。 他向警察完完本本叙述了整件事的经过,但在他嘴里,自己也是楚稚一行人的帮凶。 在他收到那个包裹之后,他就产生了想要帮楚稚的愿望,于是一次次配合着真兇去威胁和打骂江星乐,并一次次去敲开他们的门将许攸引出门外。 他和真兇完成了一次默契的復仇。 他之前的沉默和犹疑是在供出真兇和洗脱自己中两难,他很抱歉。 另一间审讯室内,许攸平静地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她最开始接近江星乐的心思,所以她绝不会杀害江星乐并让他死在自己身边。 她看着鹤长亭去揍江星乐做了阻拦,但两人也发生了口角争端再演变为江星来想对她实施强&mdot;|奸,陆辛赶来制止了却也将其打伤使其昏迷,所以此时江星乐绝不可能被毒死或者割喉,两人收拾好房间并处理好江星乐的伤口后走出房间来到电梯口争吵,再回去时江星乐已经遇害。 “所以江星乐的真正死因不是毒杀,而是割喉,他那个时候又头被打晕也在流血。”监控器旁的人悟到。 “啧啧啧,死前发生的事也太惨了吧,不仅被人殴打数次,还被下毒,再被割喉。” “所以现在真正重要的物证就是那段被删掉的监控了,除了陆辛,谁还出现在他们那层楼。” “那割喉的兇器呢?到现在我们都没找到兇器。” “杀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通力合作,一起负责,比如杀人、处理、控场、投毒都应该是不同的人负责的。” 三人从审讯室中走出,身边的警察为他们戴上手铐,逮捕的通知已经批了下来,正常情况下,案子没查清之前,嫌疑人都要在拘留所内扣留三至七日。 陆辛走到大厅,就看见母亲流着泪一脸焦急地向他扑来,紧紧抱住了他,心疼道:“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第63页 “快把手铐解开!我儿子不是嫌疑犯!他没杀人!你们这些蠢货,抓不到人就拿他抵罪!”她转头就向旁边的警察喝骂道。 警察看了眼贵妇人身边的局长,最终解开了陆辛手上的手铐。 鹤长亭低着头,跟着警察走,路过陆辛时果不其然被他母亲指着鼻子骂。 他并不愤怒,莫名其妙想到鹤父私生子多,鹤家也没人在乎他,遇见事就想把他丢出去,而陆辛家父母恩爱,独有他一个儿子。 他很羡慕。 天亮后一个小时,猜江淮已经醒了,他向江淮打了一个电话,既为表明心迹,也为问明前路。 江淮略过第一个话题,只答第二个,“你心怀愧疚,所以更希望自己真的成为真兇的一份子,但又不想真相掩埋……你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 “可是,我想听听你的声音。”鹤长亭答。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写长信而不敢像陈九月那样肆意地去打扰江淮,就像当年那样,他在陈九月的威胁下只敢远远地看着江淮离去的背影,而不敢走在他面前。 他一直都很懦弱,只不过到危险境地时才会逼出几分勇敢。 当年阴岭山,他看着江淮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处事从容、临危不惧、反杀狠辣,他内心渴望向他一样改变,于是时不时注视着他,也转变了心意 却发现,扫去了灰尘的美玉莹润亮眼,看见它的人都会被吸引。 不止他,也不止陈九月。 后来又发现,原来并非石头锻造成了美玉,而是美玉一直就是美玉。 他,不是江淮。 “我能知道你的真姓名吗?” “江淮。” “陈九月当年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吧,所以他突然改了态度。”鹤长亭低语。 沉默了一会他又问:“对你来说,陈九月现在是很重要的人吗?你喜欢他?” 他关注着陈九月,当然更关注着江淮,所以直到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 因为是第一个认出江淮的人,所以对他特别吗?那么他和陈九月在江淮心中,是否只有“发现时间”的区别。 “他很特殊。”江淮回答。 “可是他很危险,报復心极强、喜恶随性,你要小心。”他第一次先江淮挂断电话。 “陈九月!你怎么会在这里!”陆辛看着大厅里坐着的男人喊道。 他顾不得身边警察的阻拦和母亲错愕的神情,伸腿迈步,握紧拳头就向陈九月扑去。 然后被陈九月身边的保镖一脚踹上肚子,倒地不起。 “哎呀!儿子!”陆母大吼。 “你们想做什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她瞪向陈九月。 “你应该问你儿子刚刚想对我做什么?我的保镖就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面对有危险意图的人自然要警惕。”陈九月笑眯眯道。 鹤长亭抬头,脚步停滞,转身就和陈九月对上了视线。 心很疲惫,如果这是陈九月的局的话,他确实失败了。 他败得彻彻底底。作为输家他并不想见到赢家得意的嘴脸,他转回身,继续向前走。 陈九月起身,绕开地上的几人向鹤长亭走去,“鹤长亭,又见面了,你这是什么情况?” 许攸冷冷看着陈九月的背影道:“什么情况,你最清楚。” “我可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大约脑子有病,怎么所有坏事都爱往我身上想。” 他可是好人。 难不成真的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吗?他都懒得耗时间在他们身上。 “我这几日都和阿淮在一起,一起吃饭、看书、散步、聊天,陪他去参加同事的聚餐,又一起去游乐场看烟花晚会,早起做饭等。我很忙,真没有空搭理你们。”陈九月笑得甜蜜。 鹤长亭依旧不言语,许攸反倒是呸了一声。 警察局里的所有人听着他们的话都有些不明所以,却看出来这几个人委实相互不对付。 “总之,我和阿淮在一起很幸福。” 他好像个疯子一样来他们面前炫耀,又旁若无人地点头总结,像是在对在场所有人公布希么重要消息似的。 不知情的人不明所以,只觉得他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另类帅哥。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鹤长亭终于回应道。 陈九月摇头,“怎么会?我对阿淮说了,我要做好人好事,所以我是来帮你们的。” “刘队!监控数据恢復了!”有警员从数据分析室冲出喊道。 陆辛靠在母亲身上,转头看向喊话的警员,监控数据恢復就能证明他并不是兇手了。 迎着许攸和鹤长亭一致错愕的眼神,陈九月撇嘴:“我的人已经帮你们恢復了被删掉的监控数据了。” “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 大厅里比较混乱,主要因为人太多了,陆母的司机、助理、保镖等都站在地上的陆辛旁,将大半个大厅挤满,另一边就是陈九月的人,然后是因为一时混乱而停住脚步的警员们。 陆辛被扶着坐到了沙发上,陈九月也回到沙发上坐着,在他的要求下,鹤长亭和许攸两人也铐着手铐坐在对面。 第64页 陈九月说让他们等,等什么? 警察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漂亮女生扶着一位头髮半白的中年妇女走进大厅。 陆辛看见漂亮女生,惊讶道:“琳达?” 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女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面上溢出嫌弃与厌恶,并不搭理他的招唿。 鹤长亭看见中年妇女,眼神微怔,然后瞪大眼睛,苦笑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许攸看见中年妇女时也愣了神,然后勐地站起身,眼神上下打量,道:“原来是你杀了江星乐。” 这个走路都要人搀扶的中年妇女就是那天撞见江星乐死亡现场的保洁阿姨,许攸刚回到房间便听见一声尖叫,走到发声处与保洁阿姨对上了视线,对方也向警方指认了她。 中年妇女看见许攸,被岁月摧残的脸露出愧疚的神色,弯腰向许攸鞠躬道:“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琳达拉起妇女半躬的腰,扫了眼陆辛旁边的陈九月,点了下头,对许攸道:“杀了江星乐那个畜生的不是张姨,是我,我是来投案自首的。” 作者有话说: 前面有人说看不懂,其实我能理解,人物出场太多、打斗剧情很快、地点转换迅速,这是我来铺垫氛围和情绪的手法,然后我还喜欢把秘密线索慢慢引出来,所以会有疑惑。 这是我的问题,如果我能再写好点就好了呜呜x﹏x 虽然是快穿,但是大家其实能看出来这是个整个完整的故事吧。我一直在铺垫阿淮去思考探寻,快穿与攻略任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陈九月(等切片)又是谁? 啊淮很聪明的,很快就能明白的。 虽然是快穿但是我的设定很完整,一直在内容里补充和穿插啊淮的修仙原世界故事(很重要!),前期铺垫了这些,后面大家看就不会感觉故事递进速度突然(但弊端也是大家可能不太明白) 我在努力写一个完整的、好的故事,很感谢看到现在的宝子们,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 有评论说出“陈九月和江淮两人莫名默契” 嘿嘿,那是当然啦,他们是天生一对,命定之人,怎么可能不默契。 他第一眼就辩出了江淮,并且承受着他所给予他的所有,摸清了江淮的性子,了悟了“因果纠葛论”,在江淮独自坚持着所谓因果时,他学着像他一样去遵循着他的行为法则。 所有人都认为陈九月睚眦必报、一定会对江淮报復及威胁。但在他心底,江淮才是第一要义。 第31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31 巨人和蚂蚁 尽管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现在情况的不对劲, 但当女生说出“我是来投案自首”的话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除了陈九月一行人。 刘队一行人刚刚看完监控准备出门逮捕罪犯,救听见了女生清亮的声音, 跨步走出, 就看见监控里的女生和保洁阿姨一起站在了大厅。 犯罪嫌疑人自己送上门来投案自首了? 鹤长亭和陈九月对视,他手指微动, 最终闭上了眼睛, 颓废地靠着墙。 “那个畜生, 他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我当时只恨没能活剥了他。”琳达勾唇,脸上呈现出一种而洒脱的神态。 陆辛突然有所明悟, 也记起:江星乐死的那天, 琳达也在现场。 s市少不了豪门年轻人的聚会, 尽管陆辛已经和现在的这群年轻人并不相熟,但他还是收到了邀请, 酒会就在景豪酒店举行,层数刚好在江星乐死亡房间的楼上。 他本来一开始不想去,但恰好收到了之前对江星乐的深入调查资料, 他看了觉得许攸太过冒险,于是决定前去阻拦和劝诫, 如果许攸有危险也能帮助一二。 但“我想帮你”这个话,陆大少爷实在说不出口, 他另找了个藉口, 半路加入了酒会,又时不时出门走动到楼下。 所以这两层楼拍到他行踪的监控录像都被删了。 琳达是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 家境贫寒但干净清白, 模特出身, 脸蛋漂亮身材又好,男女通杀,不少人做过她的裙下之臣,不仅如此,她性格活泼开朗、落落大方,言谈举止得体而端庄,带出去也很长面子,这种聚会聚餐,一般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陆辛见过她几次,也受过对方几杯酒,不过他对她不感兴趣。 那天酒会,陆辛出去两次都和她打了个照面。 第一次,对方拿着酒杯立在走廊,回头看见陆辛,优雅地点头与他隔空碰杯;第二次,陆辛走出电梯,琳达从一旁洗手间走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这个女人详细地注视着自己的行踪,而利用错开的时间进行了杀人栽赃。 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她的帮凶。 真兇送上门来,事件又走向了另一个方向,鹤长亭三位嫌疑人被要求再次回到审讯室等待真兇的犯罪自述。 陈九月起身看向三人,招手微笑道:“你们慢慢等吧,阿淮回h市了,我要去接他。” 他转身,然后顿住,脸上的假笑消失不见,阴冷沉郁随之覆上,他深吸了口气,随之大步走到三人面前,在警察还没能来得及反应时就掐住了许攸的脖子,再将其抵在墙上。 怒火和杀意在心底肆虐,手上逐渐用力,对方双手握住他的手指想强行扳开,因为她已经有点唿吸不畅、面色涨红。 第65页 身后有人在拉他。 怒吼和喝骂声交织。 陈九月转了转脑袋,嘴角弧度上扬,松开了手。 许攸靠着墙滑倒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拍打,一只手仍护着脖子,咳个不停。 陈九月蹲下,单手捏住许攸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许攸,下次别再搞这些小动作,我很不喜欢。” “咳……咳咳……”许攸说不出话来,陈九月是真疯子,他刚刚想杀了她! “阿淮是我的,你不能碰更不能想,记住我的警告。否则……” 这是威胁,堂而皇之的威胁。许攸身体颤抖,有些害怕。 陈九月起身离开,警员将许攸扶起,鹤长亭冷冷地看着她,问:“你做了什么?” 许攸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说什么呢?说自己拿江淮当筹码向许父求助,再和江玮谈判达成协议。 审讯室里,琳达闭着眼睛,又睁开,抿唇,“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警官我会被判死刑吗?” 门被推开,有警察向她对面的警察耳语。 “周妙小姐,你的律师向法院和警察厅申请了当年你那件强&mdot;|奸案再审,关于江星乐的所有犯罪事实也会重新探察,但你的杀人事实成立,所以可能会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周妙趴在桌子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面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又望向透明玻璃外。 监控室内,坐在座位上的两名警察红了眼眶,恨声道:“江星乐这个畜生!” “咳”,站在一旁的一名警察咳嗽一声,摇头嘆息。 琳达名叫周妙,十七岁从农村来到大城市打拼,因为漂亮的外表和高挑的身材做了平面模特,后来被经纪公司签约往专业走秀上发展,道路虽然艰苦但周妙觉得很开心,她的前景一片光明。 但转折在一次酒会上,她们一群模特进入了豪门公子哥的酒会当花瓶镇场子,一来挣点小钱,二来结实点人脉,周妙并不抗拒。 她混在人群里如鱼得水,总是能三言两语绕过陷阱保全自身。直到她遇上了江星乐,对方对她很感兴趣,并且乐得见她反抗抗争,她挣扎过,可惜反抗无果。 江星乐当时年少,却有着一颗漆黑腐烂的恶魔心脏,令人生呕。他手段及残忍,把人不当人一般去折辱,他喜欢看一个正常人在他手下丢失掉所有属于人的一切。 周妙好几次求生意志都要被磨灭,她感到绝望。 终于,有人将她救了出来,她的男朋友,一个s市边缘街区的民警,22岁的青年人。 他和周妙一样来自农村,他很爱她。他陪着她,收集证据起诉江星乐强&mdot;|奸等罪,但始终无果,并且因为这件事,周妙被公司抛弃、行业封杀,她的男朋友也丢了工作。 她几度在家想崩溃自杀,他拦住了她,并说他会一直陪着她,不会放弃。他们要追寻一个真理、一个公道。 一周后,周妙终于缓了过来,决定出门找工作。 晚上,她做了一桌饭,想等男友回来告诉她找到了服务员工作的好消息,可是对方久久没回来,然后她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里的人告诉他,手机主人出车祸当场死亡,对方酒驾追尾。 医院里的兇手,躺在病床上依旧笑嘻嘻打量着她发出下流笑声的黄毛,周妙认得他,江星乐身边的小弟。 她发疯一般冲过去,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砸到他身上,却依旧难消心头之恨。 她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希望他们都去死。 她最恨江星乐,她要他死。 用光了所有积蓄,为他的墓买了处好位置。周妙在墓前坐了一天,沉默地不知说什么。 她也恨自己,是她害死了他。 她要为他报仇。 靠着之前残存的人脉,她打听到了江星乐的位置,画了一个精美的妆,包里揣了把水果刀,就往酒店走去。 她在路上想了很多,心情平静而从容。他在下面等她。 走到酒店门口,抬头一望,就看见侧方一条白色裙子飘落向下,“啪”的一声,血浸满了白色裙子,然后向四周流。 “有人跳楼了!”有人发出尖叫声。 周妙望着楼上,只见黑色的小点撤回房间。 人群向跳楼的女孩聚集,周妙觉得自己似乎刚刚瞥见了那女生的脸,她不受控制地迈脚向女生走去,站在人群内圈,呆呆地盯着地上血肉模煳的一团,眼泪在脸颊流淌。 江星乐被抓了,他身边围着警察,他们把他带上了警车。 他是兇手!一定是他! 周妙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因为她想杀了江星乐,但是太难了。他被保护着、限制着自由,却依旧不承担任何罪责。 他出国了,周妙没能报仇。 但她不打算放弃。她在他碑前跪了一天,然后改头换面重新走进曾经厌弃的会场。 她认识了很多人,也和许多江星乐的受害者取得了联繫。 张姨就是那个白裙女孩的家人,楚稚的养母。 楚稚从前被丢弃在农村,后来才被找回家,张姨以为自己女儿回到大城市就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她很想她,却克制着自己不去找她,她不希望因为她而打扰到他们的生活。于是她一年一年往楚稚家寄东西,衣服、年货、信…… 第66页 直到东西无法寄出返还到她手上,才得知楚稚家已经搬走了。 她应该怎么联繫她的女儿? 她拿着微薄积蓄来到了城市,去探寻楚稚的踪迹,然后得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楚稚在几年前就死了。 死得很惨,被人强&mdot;|奸、□□,然后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了下去,摔得血肉模煳。 楚稚家的人拿了犯罪方的一大笔钱,原谅了对方。 楚稚就这样被人遗忘。 她就说,楚稚,她的女儿,她这么爱她,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联繫她这个母亲呢? 她觉得很后悔、很痛苦、很失败。 她的女儿,她不应该让她离开,她不应该像傻子一样这么多年不去找她。 小稚是不是很恨她,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小稚还那么小,那么怕痛,她一定很痛苦,很害怕。她一定希望妈妈能在她身边,她需要帮助。 她是一个失败透顶的母亲,她很痛苦。 她恨透那些伤害楚稚的畜生,却囿于处境无法得知他们的真正信息,想报仇却迷茫无助。 周妙找到了她,她时常来墓地看望男友,顺带看望当年那个死在她面前的女孩,她发现了这个跪在楚稚墓前痛苦的中年女人。 因为一个目的,她们走到了一起。 他们筹谋多年,为的就是让江星乐这个畜生下地狱。 这次的行动里,有很多人在参与,他们可能不是计划的执行者,确实计划的推动者,他们躲在暗处,冷眼瞧着,然后等来胜利的讯息。 其实这件事对周妙来说做得很简单,她等待着江星乐的落单空隙,进入房间,然后用当年那把水果刀杀了他。 割喉的时候,江星乐在挣扎,他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周妙,嘴里却发不出声音,狼狈不堪,感受着身上血液的流失与死亡的降临。 周妙冷眼瞧着,然后伏低身子将唇凑近江星乐的耳旁,“我很后悔,这样的死亡还是太便宜你了。你这辈子作恶多端,在你手里失去性命的人太多了,但你必须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因为他,所以你死在了我手里。他叫李想,木子李的李,梦想的想。” 再之后,在景豪酒店当清洁工的张姨进入房间,周妙和她擦身离开。 水果刀由周妙带走,传给了其他人,最后在警察进入酒店时就带离酒店进行了销毁。张姨则是留下利用身上现有工具将周妙来过的痕迹消除。 她看着床上的血尸,并不恐惧也并不惊喜,只觉得很累,想回到老家躺在曾经小稚居住过的房间沉沉睡去。 她实在太累了。 这个畜生的死亡并不能给她心灵带来半分慰藉,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小稚能活着,安稳地陪在她身边。 江星乐死后,面对这位撞见案发现场的清洁工阿姨,警察都认为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绝对无法完成割喉一个成年男人的行为,并且她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受了血腥现场的刺激。 “也就是说,你们这个復仇犯罪团伙,并不是只有张姨对吧。你负责割喉,张姨清理现场并做伪证,谁负责了下毒呢?你们应该会考虑到,你一个女生根本不能单独杀江星乐。而且为什么那么巧,他们三个不仅替你们负罪还销毁了证据。” “这些年来,为了杀江星乐我一直在接受体能训练。总之,事实就是我杀了他。监控里不是很清楚吗?” “你不肯说。鹤长亭是你们的帮凶吗?” “不是。事实上,他只是一枚棋子。张姨在追查楚稚的事上发现了他的利用价值,于是就利用他来开启那天的混乱局面。” “他是个好人。” “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利用他们来替你们挡刀,为什么又突然决定来自首?” “事实上,我和张姨最开始决定作为这件事的执行者时,我们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毕竟他们不是把那天的事都说得一清二楚了吗?删掉的监控终会重现的,这是逃不掉的。我们只不过是又偷到了几天的时间来整理最后的人生,比如去我男朋友墓前喝几杯小酒。他当年其实想当刑警查案子,但被分到了郊区当民警,我不想当一个潜逃的罪犯让他失望。” “但我真的不后悔。” 在这个復仇计划里,周妙隐去了两拨人。 一个是陈九月,张姨追查当年楚稚的事,竟然发现了那个真兇也曾被惩处过,有人帮过楚稚。 她找到了陈九月,一个监狱里的杀人犯。她通过探监和他见面,发现男人长相併不兇残,甚至是很年轻。她拿出楚稚的泛黄旧照片、新闻报纸等向男人说明了此次前来的缘由:请你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再帮楚稚一次。 男人神色冷淡,他拿起照片扫了几眼,然后直直地盯着妇女的眼睛,苍老、疲惫、痛苦与恳求。 “说实话,我对你们的事并不感兴趣。不过,就当我心情好,或者做些好人好事,我可以帮你。去找一个人,鹤长亭,他应该也很想帮你们。” 陈九月神通广大,他帮助周妙她们找到许多有着同样目的的受害人,并且向他们提供了江星乐的详细资料。 有一天,张姨终于查清楚了鹤长亭当年对楚稚的帮助,并得到了许多楚稚留下的东西,她决定去找鹤长亭。 第67页 在路上,一辆车拦住了她们,一个瞎了眼睛的独眼男人邀请她们去咖啡厅喝一杯,谈点事。 从此之后,周妙和陈九月那边断了联繫,张姨最后去看了陈九月,她站起身弯腰鞠躬道:“陈先生,谢谢你一直对我们的帮助,但是这件事终归该我们自己做,谢谢。” “楚放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吗?”男人笑着开口。 “楚先生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找过你,但我们并没有明面上的联繫。” “我知道了,你走吧。” 妇女再次弯腰鞠躬,转身离开。 事实上,楚放之所以能找到周妙她们这一群人也亏了张姨。 前些年他联繫上陈九月,撺掇他们联手报復鹤长亭他们,被陈九月拒绝了,他不死心多年来一直监视着陈九月的消息,然后顺着陈九月关注到了张姨,又顺着张姨查探鹤长亭的动作找到了周妙他们。 他不喜欢江星乐,想要帮他们。更想借着这群人做他手中的一把刀,斩向鹤长亭。只不过没想到机会来得那样快,其他两个本想分开解决的陆辛和许攸也重新回到了h市,并且许攸盯上了江星乐。 杀江星乐的计谋不需要他想,那群人自己会想。楚放要做的就是揣摩鹤长亭的心,再顺带许攸、陆辛两人,将这三枚棋子移动到必定的棋局上。 计划很成功,不需要他手上沾血,他纵览整盘棋局。 一箭三雕,用江星乐的死换鹤长亭和许攸的痛苦一生。 鹤长亭说不说真相,一生都会在痛苦中度过;许攸是不是兇手,她都免不了要承担江星乐死亡的责任,家族会将她弃之如敝屣。 他赢了。 楚放稳坐钓鱼台,从容地等待第二次审讯的到来,四天时间,他等得起。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许攸、鹤长亭、陆辛三人通力合作,在夜晚甩开监视的人,汇集在一起互通了消息。 鹤长亭说出了所有,但也揽下了帮凶的罪责。 许攸说出了所有,但她早已联繫上了父亲,并借着江淮和江玮达成了约定。 再没有想到的是,他所有自鸣得意的棋局,陈九月都站在他背后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眼睁睁看着他落下最后一枚棋子。 在他得意的这些天里,陈九月联繫上了周妙她们,然后开始扭转棋局。 对方像一只巨人玩弄着地上的蚂蚁,蚂蚁在巨人的阴影下打转却看不到巨人,于是自以为比天更高比地更广。当蚂蚁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却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头顶的巨石慢慢悠悠地向它压来。 这是凌迟。 想通了一切,楚放瘫倒在地上,颤抖地取下右眼眼罩。他低着头,无形的阴霾将他笼罩,叫人看不起他面上的情绪。 他的手抚摸着右眼上狰狞的伤口,似乎这时候都能感受到上面带给他的剜心刺骨之痛。 “江淮,恨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他声音颤抖,却透出十足的狠戾。 “我知道。” 楚放被家族放弃,这些年来也因为逐渐阴沉的性格而不受周围人饿的待见,平凡平庸,和当年那个少年人相去甚远。他没那么大能量。 策划这一切的与其说是楚放,不如说是“楚放他们”,当年那些在阴岭山上受过入骨之痛的人们。 当年阴岭山上一群学生,死了很多人。 那个胆小的胖子叫鹤千寻、爱撒娇大小姐脾气的张雪娇、大大咧咧的彭川、体育生的周城、两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刘旭一和刘清。 他们死了,但承受着他们死亡的痛苦的人们还活着。 无论这些人从前有多不堪,带给多少人痛苦,在爱着他们的人的眼里,时间使他们逐渐完美无缺,痛苦也逐渐有了转移的方向。 当年,为什么死的不是其他人!为什么他们没有活下来等到救援! ——鹤长亭肯定很讨厌鹤千寻这个私生子,他联合着其他人杀死了他! ——凭什么许攸和陈秋这些女孩子能活下来张雪娇却死了! ——周城是体育生,身体强健,怎么会活不下来!江淮那个病弱身子都能活? …… 楚放哈哈大笑出声,宛若疯魔了一般,他抬起猩红的眸子,道:“江淮,你知道我恨什么吗?我恨你们所有人!所有人!我恨阴岭山的所有人!当年为什么要上山!为什么要让他们乱跑!为什么要救了我!为什么让我丢了一只眼睛!为什么要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嘿嘿嘿嘿,你知道那个剜掉我眼睛的小孩的结局吗?我也弄瞎了他的一双眼睛,然后他走在马路上,被一辆车碾死了。我当时就坐着马路对面看着,心里好痛快。” 他用手撑着地起身,像是全身虚脱了一般,踉踉跄跄地走到江淮面前,伸出手,虚空握住他的脖子。 江淮依旧面色淡然地看着他,并不挪动半步。 “江淮,你去死吧!”他大吼,然后迈步向对面冲去。 “嘭!” “扑通” 他被一脚踢中胸口,踹翻在地。 陈九月一脸担忧地走到江淮对面,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视线紧张地落在江淮脸上,问:“阿淮,你没受伤吧。” 第68页 作者有话说: 无论是这个小世界还是这本书整个故事,因果孽债论是很重要的,善报得善果,恶果开恶花。 谁都不会倖免。 第一章 就在提到了在《原故事》里,只活了三个人,男女主和反派。 ……(写了很多话又删了,不剧透了) 总之,冤冤相报何时了。 —————— 前几章里阿淮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为什么一定要是江淮快穿世界做任务呢?为什么? 【因为只能是你啊】 第32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32 “陈九月,你爱我吗?” 江星乐死的一个月后, 他的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杀人犯周妙及她的帮凶张芳伏法,警察更追查到他们背后的组织者楚放等一群人,并将其抓捕案。然后又连带着扯出了许多当年的案件, 发现都出于这群人之手。死者都是当年阴岭山的犯罪人员或是他们的家人, 这是来自楚放他们的报復。 真相被公之于众,轰动了整个h市的豪门, 甚至被写到三流报纸上, 又在社交媒体流传开来。这一个月, 各大豪门互相攻歼、内斗不止, 无比热闹。不少人混迹其中想谋得几分利益。 周妙两人自首的那天晚上,鹤长亭被放了。事情虽然完结, 不少人都祝贺他洗脱了冤屈重获自由, 但他显得并不开心, 他要求会见张芳。 对方拒绝了会面。 几个小时后,妇女因为心力衰竭晕倒被送往医院。他进入救护车一路陪送, 又在重症监护室等待至天亮。 张芳躺在病床上倒数着生命的最后分秒,时常浑浑噩噩地做梦,清醒的时间很少。鹤长亭一直在她身边陪着。有一天, 张芳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和鹤长亭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 两人一起看了楚稚的视频,她平静而安详地离去了。 鹤长亭安葬了她, 然后辞去了所有工作, 离开了h市。 他消失地悄无声息,所有人都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离开前一晚, 鹤长亭给陈九月打了个电话, 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他实在是一个太过懦弱的人, 大胆一次便耗尽了他所有精力,连最后的告别都不肯明目张胆。 江淮,再见。 * “妈妈,再见。”许攸挣脱母亲的怀抱,伸手想抚平妇女额头的皱纹,道:“别皱着眉,一点都不漂亮啦。” “你父亲实在太过狠心了,竟然把你送出国!要是以前出国读书也就算了,他这是明晃晃的发配啊!”许母伤心地咒骂道。 “可是,我现在是在在这里待不下去啊。我出国更自由了,去放松玩一玩,我这么大的人也会照顾自己的,你别太担心我。”许攸道。 许父因为许攸闹出的这件事,被各方人马攻击,最终在许家内部争权失败。 江星乐死了,总归许攸要背上责任的,她逃不掉。她在h市待不下了,但又因为和江玮之间的交流,她也再不敢回s市,不敢见江淮。 离开这里,纵使算逃避,也比撑起面对的勇气好。 因为她实在没那个勇气。鹤长亭说的对,她太天真了,也没有承担风险的心。 安慰了母亲几句,许攸向登机入口走出,身边的助理拖着她的箱子。 忽然,她身体顿住,转身回头,逆着人流看身后的所有人,她看见了母亲在和她挥手。她微笑,举手挥动。 除了母亲,没有人来送她了。 她突然记起了当年登阴岭山的前一晚,所有人都围在篝火前,大家罕见得和乐,笑容满面。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许攸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怀疑自己是否美化了曾经的记忆。 她转身离开。 * 陆辛被关在家里,相比于鹤长亭、许攸等人,他什么事也没有。 他是陆家的独生子、混世魔王,谁都不忍心对他说重话。最多的就是埋怨许攸、周妙等人对他的利用。 不让他出去,只是因为h市豪门最近局势复杂,陆父陆母怕自家这个傻儿子一出门就又被人盯上。 虽然被关在家中,但各种讯息还是能轻易得到,包括楚放他们等人的事。他最开始有些不可置信,但经过反覆确认后,他沉默了。将自己锁在房间关了三天,不吃不喝。再出来时,得到了周妙自杀和鹤长亭失踪的消息。 尽管江星乐的犯罪史被翻出,周妙的事也开始重新上诉,如果一切顺利,她只用判七年就能出来,但她听了只微微一笑,然后在监狱里反覆尝试自杀。 终于有一次,她成功了。 鹤长亭离开了,陆辛走出家门去他家门口敲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绪很乱,于是无比暴躁地拍门发疯,被周围住户报警请走。 他去见了很多人,可是很多人都拒绝见他,许攸不见他,楚放也拒绝了他的探监。 他像一个傻子一样,在一开始被人耍、被人利用,再之后又留下让人不解的谜题,让他愤怒与迷茫。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一场雨后,陆辛生了病,病得严重,时常精神恍惚,看样子颓废极了。陆母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心底又怀疑他身上沾了坏东西,便将陆辛带去寺庙礼佛。 在庙里,他们遇上了江玮。 第69页 这个月里,江玮借着楚放一行人所做的事,不停地向各大家族发难,却也因为江星乐所做的事受着外界的指责和其他豪门的攻击。 总之,这个月的混乱与艰难使他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的威严被一层朦胧的灰白暗色覆上,曾经挺直的腰背也驼了。 两拨人打了声招唿,错身走过。 那天墓园里江淮对他说的话,江玮信了大半,于是对江淮的态度也不自信了起来。 再加之江星乐死亡真相大白,各种事混杂在一起,他便没有留下江淮。 他这几日日渐劳累,心力俱疲,对江淮的恐惧再次放大,天未亮就来到佛寺请大师驱邪。 心里的盘算也一次一次动摇,江淮到底值不值得他冒这个险?罗行嵩知道他动了江淮估计不会放过他,现在的□□经不起动盪。 * 相比于在h市的这些人,内心如何不安、焦躁,陈九月最近过得可谓顺风顺水。 曾经打扰江淮的渣子终于被他清理干净,现在缠在江淮身边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更何况江淮对他的态度一直在变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罗家两兄妹,只不过他们根本斗不过他,完全不足为惧。 陈九月每日待在图书馆内,手上捧着书,心却落在江淮身上,整天魂不守舍。 周乐安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离了位置跑到陈九月身边,道:“去吧,帮我做点事,我也在你这休息会儿。” 陈九月拍拍周乐安的肩膀,笑道:“谢了老周,今天我求食堂阿姨给你的菜多加肉。”说完拿着书直奔江淮身边。 陈九月来得频繁,加之他性格开朗,很快就融入了图书馆的工作员工中,大家也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家境贫寒的帅哥,曾经和江淮是高中同学,因为一些事故没能考上大学,但能力出众又有贵人相助,现在身家丰厚。并且因为江淮,还在努力自学准备考上s大做江淮的学弟。 总之,除了家境和学歷,陈九月和江淮看起来很相配。 陈九月拿着书坐到江淮身边,然后低头开始认真帮周乐安做他还未做完的数据入库工作。 完事后,他才转头向江淮看去,手靠在桌子上撑着脸。 “阿淮。”声音柔情蜜意。 江淮翻看书页的手微顿,转头与陈九月对视,“什么事?” “没事,只是想叫阿淮的名字,阿淮,阿淮。”陈九月笑道。 江淮的态度转变是微不可寻的,可是陈九月还是注意到了。江淮在逐渐对他有回应,不再像从前一般冰冷冷了。 江淮转过头,再次将目光落到书页上。陈九月思维跳跃,时常想一出是一处,行为话语莫名其妙。江淮都有些习惯了他。 “我们中午就离开吧,我最近学了新的菜,我们回家,我做给阿淮吃,好不好?”陈九月的头趴在桌子上,凝望这江淮,身子慢慢向他凑近,手指放肆地立在江淮腿上,然后慢慢爬到江淮腰处扯住他的衬衣。 江淮垂着眸往右边一瞥,陈九月亮晶晶的黑眸撞入眼中。 “阿淮~阿淮~好不好~”陈九月在声音甜腻地撒娇。 江淮其实不太能理解他的这种行为,不过习惯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比如:江淮已经适应了陈九月的所有要求,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可以。”江淮点头。 “把手拿开。” “好的。”陈九月放开手,坐回原样,又低头整理起书籍资料来。 “你好?”有人走近服务台。 陈九月抬头,“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对面是一对年轻的穿着校服的男生,一高一矮,刚刚发声的是较矮的男孩子,他红着脸道:“没什么。” 较高的校服男生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屏幕上赫然是那天游乐场里陈九月和江淮的合照。 陈九月原本冷淡的脸色瞬间柔和起来。 “我们刷到了你们的视频,觉得你们真的很配,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高个男生说,然后举起身旁人的手道:“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 一个月前,陈九月和江淮在游乐场拍摄的视频和照片在社交平台上大火,有人扒出他们的信息,然后许多人追到了图书馆来,陈九月带江淮提前离开不仅是防备罗家兄妹的打扰,更是躲着这群疯狂的追逐热点的人。 不过,面对同样是情侣的两个男孩子,他收下了祝福。 “谢谢,我和阿淮当然会一直在一起的。” 江淮坐在饭桌前,陈九月在厨房忙绿。 他转头环视整座房间,一个月过去,当初那个空荡而冰冷的房子已然换了一副模样,显然,陈九月很用心为他营造一个家的氛围,墙壁上的挂画、沙发上的毛绒玩具、橱柜里的情侣茶杯…… 江淮收回视线,手覆上心口,但是他再也没有感受过那天的心痛了。 陈九月带着围裙将菜一盘盘端上桌,然后将饭递到江淮面前,期待道:“开饭啦!” 江淮动筷。 江淮话不多,吃饭时更显得沉闷,但幸好陈九月话很多,似乎吃饭这件事,做饭前不重要,他吃饭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江淮吃饭的过程。 第70页 “阿淮,我总觉得这一个月像是梦一样,好幸福,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吗?” “我最近买了本食谱,决定研究食补,为阿淮你好好补身体,你太瘦了。” “你那两个弟弟妹妹每天都找我的麻烦,阿淮~” 江淮抬头看他,道:“好好吃饭。” 陈九月笑了,甜滋滋地点头。 拿起筷子悬空,沉默良久,然后放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阿淮,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拿给你。不需要骗我。”陈九月直视江淮的眼睛道。 “人真的很奇怪,被你骗着,我最初又惊又喜,后来则是患得患失,心里酸涩、害怕,明明很愤怒却依旧沉浸在你编织的谎言里。可是我不明白,我身上有什么是你需要骗走的?” “你的演技那么拙劣,浑身都是冷的,连心也是冷的,眼里没有一点爱意,你骗你喜欢我,我很难相信啊。” 事实上,在最初陈九月真实地沉醉于江淮的谎言之中。 他想,或许对于阿淮来说,他确实是不一样的。不然,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他的所有所作所为,甚至那个荒唐的救命之恩,他也向他许了诺言。 他对他一定是特别的。 江淮包容了他的所有,他们住在一起,睡在一起,陈九月对每个人的胡言乱语江淮都没有反驳过。就算不爱、不喜欢,那江淮一定也在慢慢改变着接受他。 不就是时间吗?陈九月可以耗一辈子。 可是每次和江淮对视,他的心就被一桶冰水浇透。 他不爱他,每次的点头和开口都在权衡。更令陈九月难以接受的事,江淮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这或许就是他的特殊之处? 江淮轻抬眼帘,勾起唇角,放下水杯,道:“我之前不是警告过你了吗?被我骗,你不情愿?你不享受这个过程吗?” 相比于冷冰冰的江淮,这样的江淮似乎更充满生机,像一株开在荆棘中的玫瑰,伤人又危险。 “不过,我现在也没想清楚,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取走呢?” “可能是感情?真心?”江淮皱皱眉。 他站起身,走到陈九月身旁,单手抬起他的下巴,问:“陈九月,你喜欢我吗?” 从遇上陈九月起,江淮就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系统给出的任务是攻略这个人呢?攻略了能如何?系统又是如何得到能量呢? 不过,江淮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加快探究这件事的步子,所以他一开始并不太在乎陈九月这个人,直到那次心痛,他发现自己也被屏蔽了些记忆,他开始真正产生好奇心。 “喜欢。”陈九月回答。 【攻略成功了吗?】 【任务未完成,请宿主继续努力】 陈九月抓住江淮的手,往怀里拉,江淮倒在他的怀中,他双手反抱将其钳制在怀中,头埋在江淮脖颈低声道:“很喜欢,不能再喜欢了。可是阿淮,你看着我时,到底在看谁?” “你的眼睛让我感觉很熟悉。” 【如果我始终完不成攻略他的任务,我就要在这个世界耗一辈子然后死去吗?】 【理论上来说不是,因为您还有其他世界任务必须进行】 【可是,你不是需求能量吗?不完成任务你无法得到能量,不是吗?】 系统沉默数秒,【能量需求也分大小,送您回去的能量不足,但转战下一个任务的能量还是有的】 【那好,我无法完成攻略陈九月的任务,我现在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待下去了,你让我离开吧】 【请宿主不要不自信,如果你不能完成,那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完成了】 【系统,事实如此,任务未完成不是吗?】 “阿淮,你又发呆了。”陈九月面色冰冷,眼中情绪阴郁难以抑制。 “我的这双眼睛,像谁?” “记不清楚,大概是从前一个故人。”江淮淡淡道。 “那我就弄瞎这双眼睛,宁愿做个瞎子,也不希望你把别人的影子放在我身上。”陈九月笑得阴冷,江淮相信他真的做的出来。 江淮轻笑,然后转身双手搂住陈九月的脖子,上半身前倾,在陈九月眼皮上落了轻轻的一吻。 陈九月全身僵住。 他有些茫然,像是片片雪花落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钻入心间,然后心中愤怒的火焰便叫嚣着要将这片天地烧得一干二净。 然后江淮说话了,“可是陈九月,我最喜欢你这双眼睛。弄瞎了好可惜。” 江淮的声音很低,像是热意融化了山涧,水缓缓流动,陈九月觉得很是缠绵。 但越缠绵,话中内容却越令陈九月愤怒,他单手揽住江淮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后脑勺,道:“江淮,你是在故意惹怒我吗?” “你成功了。” 陈九月从来不是什么可怜巴巴的小狗,他只在江淮面前伪装。真实的他冷酷而残忍,阴险兇狠,是一头真正喝血吃肉的狼。 他低头咬住江淮的唇,手控制住对方不让其挣扎,舌头长驱直入,兇狠地冲撞进入对方口舌,然后攻城掠地。 江淮愣了一下,身体被束缚住,随后眼睁睁看着陈九月的动作。 第71页 两人脸贴着脸,鼻尖相碰,口中津液交缠,连带着舌尖的摩挲都是兇勐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被亲得有些头晕,浑身发热,止不住地颤抖,脸颊难忍地泛上红潮,眼中溢出水渍,然后对面陈九月的脸变得模煳不清,他闭上眼睛,去承受陈九月的吻。 “唿” 陈九月感觉怀中人承受不住了,他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怀中的江淮眼中露出缠绵情丝。 吻着吻着,陈九月的腰慢慢弓下,江淮也滑到陈九月怀中。 此时的江淮闭着眼睛,脸上布满红潮,嘴巴还微张着,舌尖上的银丝闪亮,被陈九月放开后,他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扣到颈处的衬衫半敞露出纤长白皙的脖子和漂亮的锁骨。 陈九月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江淮已经睁开了眼睛,咬着唇看他。 “阿淮”陈九月哑声道。 他扶起江淮的腰揽在手中,两人身子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衬衣。 江淮本就热,陈九月却还在向他传热,他皱着眉头扭动。 陈九月死死抱住他,将他禁锢住。 “阿淮,你不喜欢吗?”陈九月再次抱住江淮,将脑袋埋入江淮发汗的颈肩,音调软糯透着委屈,似乎他才是被欺负的人。 “陈九月,我很热,放开。”江淮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像是小猫在叫。 陈九月松开江淮,却仍旧低着头,不愿看江淮的眼睛,也不愿江淮看他的眼睛。 江淮双手得了空闲,伸手再次抬起陈九月的下巴,窥视他的眼睛,问:“陈九月,你喜欢我吗?” “喜欢,真的很喜欢,阿淮,你在怀疑什么?”陈九月看着江淮的眼睛道。 江淮刚刚被迫流泪,眼眶泛着红,眼睛里雾蒙蒙的,说话的声音像小猫,整个人都可怜可爱极了。 江淮没有听见系统提示任务成功的声音,便冷淡地松开抬着陈九月下巴的手,讥笑道:“真有趣。” 陈九月说谎了?那他演得真好,连江淮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爱意,浓烈的爱意。 如果他没说谎,那就是系统的问题…… 或者,“成功攻略陈九月”的呈现形式不同。 系统想要的能量形式应该不是简单的爱意? 他站起身从陈九月身上离开,转身往楼上走。 身后响起椅子抽动的声音,和陈九月的脚步声,他从背后抱住江淮,将其抵在墙上。 陈九月的手放在江淮背后,江淮靠着墙壁,和男人对视,陈九月的眼神勾人而强势。 “阿淮,你撩拨了我,吻了我,又让我反覆表明心迹,现在说走就走,是当我真是什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吗?” 没等江淮说话,他便将其打横抱起,上楼、进入房间。 江淮被放在床上,这一个月里,陈九月和江淮一直在这张床上共枕入眠。 陈九月从不会僭越半分,最多就是搂着江淮睡觉。 现在,他将江淮放在了床上,整个人翻身倾覆在江淮身上,动情地在江淮脖颈亲吻,他像是发现一个新奇玩意一般,亲了江淮的脖子又亲上江淮的整张脸,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脸颊,最后才是嘴唇。 但没有像之前那样疯狂,他只是轻轻地碰了碰,然后笑了。 整个过程中,江淮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冷静地看着,一只手掐住陈九月的脖子,问:“陈九月,你爱我吗?” 陈九月把脖子处的手拿开,低头吻上江淮的手背,然后伸出舌尖舔舐他的指尖,笑道:“阿淮,我当然爱你,过了今晚,你就可以拿把刀把我的心剜出来来看看,只不过现在我想死在你的怀里。” 江淮有些愣住了,他感觉世界变得苍白起来,陈九月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又是那样熟悉的感觉,他似乎有所听闻。 心痛得厉害,他忍住不发出声音,唿吸却变得急促了起来。 “阿淮!你怎么了!”陈九月的声音很是慌张。 【宿主,我想出办法帮你了,但是如果攻略任务仍失败,你将会在下一个世界得到惩罚】 无垠黑暗中无形的能量在流动,一股银白色能量混入其中,然后化为细线将能量分流…… 苍白的世界恢復色彩,江淮看见他和陈九月处于黑色的空间中,四周都是扭曲的线条。 陈九月焦急地和江淮对视,江淮终于记起来这双眼睛。 他的师兄也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 原来是你。 师兄。 第33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33(完) 师兄,你也这么蠢吗? “师兄, 好久不见。” 江淮伸手捧住陈九月的脸,抚摸他的眉眼,他在刚刚的一瞬间突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忘了一个人, 他的师兄。 他不记得他的名字、相貌、生平,只记得他是他的师兄。 但现在, 他记起来他的眼睛, 那样漂亮而动人。 无垠的暗黑空间中, 除了江淮和四周扭曲的线条, 其余物体都是静止的,江淮站起身, 陈九月却依然保持着倾身向前探看的动作, 江淮环视这个黑暗空间, 他好像被彻底遗忘于黑暗里。 “系统,出来吧, 我们好好聊聊。”他轻声开口。 第72页 寂静。 眩晕扭动的黑色彩线向四周延伸开来,最终化为无边黑暗中的一个光点。 江淮闭上了眼睛。 他像一尊石雕一般沉默地伫立在原地,像是千百年都不曾动摇过。 不知过了多久, 延伸到远处的光点慢慢返回,黑色的线条扭动地更迅速, 黑暗世界汇聚起无边浪潮向他靠近。 越来越近了,浓墨覆盖住男人的全身, 然后立马攀爬上脸…… 江淮伸手握住了一团银色丝线, 睁开眼睛,四周的暗色物质立刻如潮水一般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们身处在宇宙群星之中。 江淮抓住的银色线团是他刚刚抛出去的饵, 现在将真正的“系统”困在了银色囚笼之中。 江淮松开手, 银色线团漂浮在他面前。 “现在可以好好谈吗?”江淮勾唇。 “你能困住我多久?”线团向四面八方传出声音, 语调冰冷深沉。 “难不成你打算杀了我?”江淮反问。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 “你可以叫我无垠,处宇宙暗处,掌控时间与空间。很久之前,我与他做了个交易。至于交易内容是什么,不可说。交易的代价是你的灵魂将暂存在我手中,穿梭进入各个小世界中完成攻略他的任务。任务成功,我就会得到世界意识赠送的能量。” 银色线团退去光泽,覆上一层墨色。 黑色的圆球眨眼之间来到了江淮面前。“不过,他当年可能算计了我,否则你怎么会还没完成任务。你不完成任务,我怎么得到能量?”无垠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他叫什么名字?” “不可说。” “他有说让我如何完成任务吗?换个问法,你知道你得到能量的形式来源吗?”江淮问。 “没有,他很笃定,只要把你送去他身边,任务自然会完成。” 黑球旋转起来,有些愤怒,“我明明不应该告诉你这些,江淮,你根本没他说得那样笨,也一点都不可爱!你明明可以靠时间完成任务,却偏偏逼我动用能量,总之,如果这个任务完不成的话,你将会后悔你的决定的!” 江淮没有听,他偏头看着一动也不动的陈九月,脑子里在思考一个问题:师兄喜欢他? 他明明不记得他的所有,只有一个单薄的称为“师兄”,却并没有半分警惕反而格外亲近这个人。 师兄这两个字似乎能给他无限的安全感。 但,即便这样,江淮仍旧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黑球旋转起一股黑色的旋风,江淮站起身,四周空间变幻,陈九月消失不见了。 他像是被困在电影屏幕里的小人,冷眼观赏着外界的变化,所有人和事都在极速前进着。这就是掌控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吗? 再一眨眼,江淮站在了昏暗的楼道之中。 【这是哪里?】 【向上走,进入天台,罗秋凛、罗秋梦在上面遭绑匪挟持,在原故事世界中,陈九月操控了整件事,也是他利用罗家兄妹的命进行和男女主的最后博弈,我已经提前快进了这个进程】 陈九月又犯事了? 对于一无所知的师兄,江淮把他和陈九月分开来看。 他走上天台,门被铁链锁住,江淮把地上的铁链挎到窗台,然后抬脚蹬门,铁链脱落,铁门发出吱呀响声。 拉开铁门,跨步走入。 天台空荡荡的,但地上的血迹昭示着这里发生过不一般的事。 江淮从矮小房子的阴影中走出,就看见罗秋凛跪在地上,蓝白色的校服衬衫上全是血渍,罗秋梦趴在悬空的栏杆上,半个身子都要向半空倾倒,嘴里发出弱不可闻的哭声。 一台手机架在地上,跪在地上的罗秋凛似乎根本没听到身后的声音,一边磕头一边向手机方向说话,仔细听内容,全是道歉话语。 江淮和刀疤男人对视。 他记得这个人,当年这个男人想要杀了罗家二兄妹,现在看来对方初心不改。 “江淮?”男人皱起眉。 “警方派你来的!”他大声吼道,拉着罗秋梦腰肢的手摇摆起来,罗秋梦尖声惊叫。 “哥哥。”面对镜头跪着的罗秋凛喃喃,直起身子向江淮的方向看去。 江淮已经失踪两个月了,据陈九月说是凭空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当他说谎,或是疯了胡说八道。 罗家兄妹向其逼问江淮的消息,他们认为江淮一定是遭到了陈九月的报復,被拘禁或者被杀了。 但江淮确实是消失了,他们找不到任何消息。 陈九月也疯了,开始找各种道士、神婆算江淮的踪迹。 江淮到底去哪里了? 一天,罗秋梦收到了一则消息,让他们回高中和发信人见一面,对方可以给他们江淮的消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一桶来到天台赴约,然后就遭到了威胁性命的绑架。 男人是当年绑架他们的刀疤男,他僱佣兵出身,自制了炸药放在教学楼各个角落,如果警方敢行动就按动炸弹炸了学校里的学生。 威胁过后,他开启了直播,并对罗家两兄妹挑明了他们的恩怨由来。 第73页 原来,他有个妹妹,成绩优异,靠奖学金进入了这所贵族学校,但是因为身份过得并不算好,性格孤僻了起来。为了疏解学校里的郁闷,她开始写日记,每篇日记里都写满对罗秋凛的观察与喜欢,十足的少女思春。尽管身边人表露出对她想法的鄙夷和不屑,她都坚持着,在日记里,罗秋凛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表白了,但迎来了拒绝。对方冷冷地鄙视着她手中的情书,然后冷漠走过。从此之后,她的成绩极速下降,身边人的冷漠与嘲讽令她痛苦不堪。 她在一个清晨走上天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刀疤男想为妹妹的死报仇,于是选在这个天台,开启了直播,以罗秋梦的生命为威胁,让罗秋凛跪着磕头忏悔。 江淮感觉肚子有些饿,身体也传来疲惫感,道:“我是来等人的。” “等谁?”刀疤男的大拇指在手中遥控器的红色按钮上悬空。 对面监视着他们的警方一颗心悬起。 江淮往前走,刀疤男一脸警惕地吼道:“别靠近!否则罗秋梦会死,这栋楼也会炸平!”他记得江淮几年前的那把水果刀,精准而迅速地扎入他手臂。 两个月过去,江淮的衣服还是那天的白衬衫,衣衫半露,在这个秋天已经有些单薄了。风吹起他的髮丝,脸庞显得柔弱而美丽,并不充满攻击性。 他转身向罗秋凛走去,他本来就打算转弯的。 刀疤男屏住唿吸,又松了口气,心里的巨石却更加沉重,江淮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威胁,不在意罗秋梦的死,更不珍惜他自己的命。 他紧紧盯着江淮的背影,却只见江淮走到罗秋凛身旁,盘腿坐下,面对着直播镜头道:“陈九月,我快死了,快来见我。” 江淮闭上了眼睛,就那么自然的在镜头面前睡去。 罗秋凛愣愣地看着,然后被刀疤男吼喝:“还不快忏悔!” 罗秋凛弯下腰,重重地磕头…… 另一边,警察在罗秋梦坠落的位置放下安全气垫,炸弹拆除小组也潜入教学楼内部寻找炸弹进行拆除工作,又寻找到刀疤男的亲友在另一栋楼的天台上方进行心理劝说工作。 …… 四周吵吵嚷嚷,但江淮浅睡地很安稳,他像是躺在柔软的棉花糖上,品尝到了香甜的花蜜,身旁有人用手轻轻颳了刮他的鼻子,唿吸凑在他耳边,低语道:“阿淮,好久不见。” 江淮实在是太累了,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他猜到了无垠的想法,这是它利用能量为他换来的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用性命去收割陈九月的“爱意”,达到完成任务的目的。 “嘭!” 江淮被人撞醒,他睁开眼睛。 罗秋梦的尖叫刺耳到消无。罗秋凛和刀疤男翻滚扭打在江淮身边。 他被人抱在怀中,陈九月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眼底情绪太过复杂,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收紧了抱着江淮的手,浑身颤抖,话语连不成句子,喃喃:“阿淮……阿淮……” 江淮觉得全身疼得厉害,这是这具身体带给他的疼痛,他这个普通人,竟然在无垠的空间中看时空变换,活生生撑了两个月。 这是身体的极限,也是无垠的极限。 江淮张口,血液咳出口腔,他看着陈九月努力勾起嘴角,笑道:“陈九月,有刀吗?” 天台上闯入好多警察,陈九月抱着江淮,沉默地低头吻上江淮的额头,“没有,阿淮,你想杀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我自己动手,别脏了你的手。” 陈九月将江淮放在地上,夺过身旁警察的枪,笑着自杀了。 他不知道江淮为什么想让他死,但他照做就好了,不需要问为什么。 【攻略反派“陈九月”任务成功】无垠的声音很是兴奋。 江淮看见陈九月身上无形的黑色丝线向他涌来,天地降下金色光芒,也全部落到江淮身上。 【原来攻略就是要他死呀,那下个世界我们直接杀了他,赶紧走进度。金光,来自世界意识的感谢!】 【不对!怎么一半都跑到了你灵魂上?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吐出来!吐出来!】 【你个贼!你偷了我的能量!吐出来!吐出来!】 江淮蜷缩起身子,仿佛看到金色的光芒浸润在他的灵魂四周,心痛也减弱几分。他闭上眼睛,泪水无意识地流出,落到嘴里,江淮尝到了咸味。 他叫陈九月死,是不希望无垠的计划成功,更是希望任务失败。 他想亲手杀了陈九月,逼出陈九月中的“师兄”。 可惜,失败了。 太蠢了。 师兄,你也这么蠢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世界是黑料影帝和他的黑粉 —— 我个人是满意这个结局的,阿淮现在心还是太冷,总之陈九月应该可以给他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 第34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1 【本次任务的攻略对象是反派“简秋白”】 【***!江淮!你把我的能量给我吐出来!啊啊啊啊!】 无垠的声音在脑海中迴荡, 十足的尖利刺耳,江淮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第74页 他坐在车内, 窗外高楼大厦, 还是现代世界。 【那些金光是什么?功德?】 【那是来自世界意识的馈赠,他感恩我们把反派消灭呢。啊啊啊啊啊!你侵吞了我的能量!】 【闭嘴, 吵的很。】江淮闭上眼睛还能想起陈九月死前对他的笑, 心中烦闷。 【哼!】 无垠闭上了嘴, 一段故事出现在江淮脑中。 【本次任务的攻略对象是反派“简秋白”】 本次故事的内容可以概括为:贫苦浑小子闯荡, 最终功成名就抱的美人归的故事。 男主周行凯,出身贫寒、学识不高, 性格大咧, 靠在影视城中演龙套踏入娱乐圈, 结识贵人、升级打怪,最终称为影帝并且火爆全球, 然后成为幕后资本大佬。 女主宋清,娱乐圈小公主,父亲圈内知名摄影师, 母亲有名的主持人,生来就以童星的身份踏入了娱乐圈, 可惜演技太差、风评不佳,始终不温不火, 因为一场事故和周行凯相结识, 然后一同出演电影,日久生情。 最终两人一同在娱乐圈中打拼, 攀登高峰。 反派简秋白, 相比于男主周行凯事业的厚积薄发, 女主宋清在演绎上的冥顽不灵,他顺风顺水地不合常理。 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从小优秀到大,跳级进入高等学府,连踏入演艺圈都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因大二期间上知识竞赛露了面,便被经纪公司看中,选入唱跳男团担当主唱。 男团一出道,便凭藉一首歌爆红国内外,简秋白更是因为美貌和实力成为全团人气担当。 十八岁,如此年轻,数不清的荣誉和金钱向他涌来。少年人面对镜头从不怯场、自信从容,嘴角勾人一笑,眼里露出野心和狂妄。 简秋白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灼热,但因为火中的人,他们愿意飞蛾扑火。 男团越来越火,简秋白也越来越火,刚开始他伴随着团队的出头而出名,到了后期,他爆火程度已经超过了团队。 二十三岁,团队因为合约纠纷而宣布解散。男团的流量开始分散,其余人的热度退散,但简秋白依旧保持着超高的热度,尽管他什么也没做。 娱乐圈中,论热度,他是无冕之王。 二十四岁,简秋白转行成为一名演员,主演电影《浓雾》。《浓雾》一经上映就收穫个大电影人好评,最终以超二十亿的票房成为那年国庆档票房冠军。不仅如此,在商业上一举成功的《浓雾》,在艺术领域也颇有收穫,堪称横扫亚洲电影节。 简秋白在国内三大电影节上独揽风光,更斩下欧洲尼格奖的最佳男主角提名。 二十四岁,多金影帝,传奇人生。 拥有美貌、实力、运气的天选幸运儿,喜欢他、崇拜他的人上到幼龄儿童,下到八十岁老人,简直无视年龄、性别通杀。 这个时候,周行凯二十六岁,才刚刚踏足影视城,想在里面混口饭吃。宋清,二十二岁,因为演技被恶评而难过地趴在母亲怀里哭。 从十八岁到二十九岁的十一年,是简秋白最风光的十一年。 无论他之后有多么落魄与灰暗,所有人都不能不承认,在这十一年中,简秋白就是高悬于天空的太阳与月亮,萤火无法与之争辉。 周行凯三十一岁,与宋清、简秋白在电影片场中相遇,他是男四,宋清女二,简秋白男一。 开拍第一天前的晚上聚餐,发生了一件震惊娱乐圈的“简秋白案”。 在行水云房间中,警察捉捕到演艺圈一群人聚众吸&mdot;|毒与嫖&mdot;|娼,而简秋白也在这群人之中。 新闻一经发布,各大网络平台卡顿,新闻封面上简秋白依旧好看,他冷冷地注视着镜头,脸上不见半点慌张。 与此同时,所有关于简秋白的黑料开始刷屏,一件件一桩桩,以强势的姿态霸占了所有关于简秋白的新闻界面。 公众的信任开始崩塌,哪怕简秋白因为并未参与吸&mdot;|毒和嫖&mdot;|娼而被无罪释放,也挡不住大众对他的恶意猜测。 属于简秋白的神台坍塌了,所有人笑谈着将他踩入脚底。 ——简秋白这么多年没有黑料就是因为当初被公关了,所以现在一起爆出来了吧。 ——肯定暗地里在做啊,难怪面上云淡风轻的,不愧是影帝。 ——说实话,我现在都觉得《浓雾》里他的表现也没夸得那么好,怎么就得奖了呢? ——有钱呗。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简秋白消失了。 和简秋白的消失不同的是,周行凯因为简秋白的离开而争取到电影男一,并凭着这部电影一炮而红。而这部电影一直营销着“剔除简秋白这个脏污,电影会更好看”的名头,总之,在吃掺着简秋白血的人血馒头。 因为共同演过男一这个角色,周行凯的营销团队不停地做着和简秋白的对比营销,最终成功接受简简秋白的资源等,成功上位。 跌落人生的低谷,简秋白遭到所有人的背叛,他成功黑化成为男女主故事中的最大反派,不仅在男主事业上下绊子,更是拆分男女主两人之间的感情。 最后,下场悽惨自杀而死。 江淮现在有点讨厌自杀这两个字,陈九月最后自杀的场景总能在他脑海中浮现。有点烦。 第75页 江淮现在的身体仍叫做江淮,简秋白练习生时期的室友。因为家境好所以不爱学习,梦想成为男团偶像,所以来到dn娱乐公司当练习生勇敢追梦,但样貌清秀、唱歌跑调、四肢不协调,根本没在男团出道备选名单中,周围的人只当小少爷来这里玩一趟。 和自身的平凡无能相比,简秋白优秀出众,‘江淮’很是看不惯他,经常刁难,但对方总能躲过。一年后,简秋白加入男团出道,‘江淮’离开dn娱乐公司,走演员的道路,两人看似再无联繫,但‘江淮’一直关注着简秋白,担任简秋白的黑粉头子。 终于,在简秋白二十四岁时,‘江淮’因为简秋白成为影帝而嫉妒得快要发疯,于是安排各种黑料泼脏水,最终被发现,简秋白反击,‘江淮’断绝演绎路,精神失常。 现在江淮十六岁,坐在车上正往dn娱乐公司去的路上。 简秋白十七岁,离他加入男团出道还有七个月。 江淮摇下车窗,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觉得有些乏味。简秋白和陈九月是一个人吗? 师兄,还是你吗?你到底在做什么? 尽管好奇,但江淮探究的欲望并不强烈,他有些疲倦,亦有些茫然。 【江淮,等会你一见简秋白,你就拿把刀往他心上捅,然后我们就走!快点跑完任务,你也能早点找回你失去的东西!】 【我有失去什么吗?你如果急,你可以帮我杀了他。不过,你确定任务是那样完成的。】 【你失去了记忆和……很多东西的嘛。我……有点怕,我的力量要是把他唤醒了,然后他发现我杀了他……不太好吧。陈九月不就是死了,然后任务完成了?】无垠的声音越来越小。 【难不成得他自己想死?】 “少爷,到了。”司机开口。 车停在一栋大楼前,dn的标志立在大楼一旁,门口有不少少男少女捧着礼物和花等他们喜欢的明星和练习生经过,江淮的豪车停在了大楼门口,他们遍将隐晦的目光投向车窗,期盼着是某个高人气明星或者是自己喜欢的练习生。 江淮下车了,所有人都失望地嘆了口气,然后收回目光。 江淮并没有带任何遮挡的物品,一张清秀干净的脸蛋因为年龄透着几分稚气,穿着厚重的粉丝毛绒大衣,看起来像个笨重的熊。 可爱是可爱,但并不惊艷,dn是国内有名的娱乐公司,旗下练习生、艺人都是从普通人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江淮一眼看过去就显得普通了。更何况,现在腊月寒冬仍等在dn门口的大多都有真正想等待的人,江淮不是他们的目标,就不配他们投注目光。 这具身体有些冷。 江淮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条围巾。 他迈步向大楼走进,大楼内暖空气让他僵硬的身子稍稍回暖。路上不少人停下来向他打招唿,不止是明星和练习生,甚至有管理层的人。不是因为江淮和他们的关系有多好,而是所有人都知道,江淮是公司老总的表弟。 是的,什么都平平无奇的江淮之所以能来到dn做练习生,就是因为有背景有后台,豪门少爷,dn这个娱乐公司的最大股东的儿子,老总的表弟。 也正是如此,简秋白被人排挤和‘江淮’这个病弱且废、少爷脾气蛮横不讲理的人做了室友,经常遭受‘江淮’的欺负。幸好简秋白实力出众且极有忍耐力,最终赢得了男团出道名额,彻底摆脱他。 dn独占整栋大楼,练习生住宿、练习占据四层楼,分别是:4、5、6、7。 江淮直接坐电梯到七楼,练习生宿舍最高一层楼,这层楼只有江淮一间宿舍在使用,独一份的二人间,dn老总专门给江淮置办出来的。 左转走九步,江淮推开了门。 屋内,男生正脱下上身的保暖内衣露出白皙精干的肌肉,单薄却富有力量,练得刚刚好。听见动静,他快速将衣服脱下放在床上,坐到床上,挑眉看着江淮,问:“怎么又回来了?” 江淮并不回答,只是怔怔的盯着简秋白的眼睛,蹲下身子蜷缩起来。 简秋白没有得到回答,眼里的戏嚯收回,疑惑地看着江淮的动作,然后听见江淮忍痛的声音,他怔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向江淮,捏住粉色毛绒肩膀两端,问:“江淮?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写得挺开心的我,不过我真的不会取标题名字 第35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2 江淮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心痛是一种情绪还是一种感受? 陈九月死的时候, 江海第一次对一件事失去正确的理性思考,他一瞬怒火上头,只觉得对方蠢笨无比, 死的活该, 片刻后又茫然,让陈九月死本来就是他和无垠的计谋, 尽管各自所想要的结果不同。 明明事情如同他所预谋的发生了, 为什么内心并不愉快呢? 烦躁。 江淮想, 他并不在乎陈九月, 更不在乎任务等事。更何况,凭空出现的记忆剧情。 简秋白? 或许是所谓的师兄的分身, 也可能是另一个陈九月。 但, 那又与他何关呢? 可是, 当他看见简秋白的一瞬间,心痛难抑, 尽管面容不同,但那双眼睛熟悉得惊人。被压抑的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江淮脸上露出罕见的迷茫与脆弱。 第76页 简秋白来到江淮身边, 将其扶到怀中,伸手去探对方额头上的温度, 分开厚重的刘海,手贴近江淮额头, 粘黏的汗珠瞬间进入手心。 简秋白皱起眉头, 江淮额头烫得火热。 对方晕过去了,微眯着眼, 唿吸一轻一重, 紧蹙着眉, 看样子痛得难受。他扒拉开厚重的粉色毛绒大衣,手伸进对方保暖内衣众,贴着身子,身体也在发热。 江淮有心脏病吗?简秋白只知道这位小少爷身体尊贵、体弱多病,却不曾听说过对方有心脏病,刚刚离开时明明好好的。 他将对方抱上床,边穿衣服边给公司的管理老师打电话报告江淮晕倒的消息,在对方焦急而喋喋不休的问询时挂了电话。 穿上大衣,拿了条围巾围在江淮脖颈,简秋白横抱起江淮飞快冲下楼。 dn娱乐公司每天人来人往,电梯有时要等很久,简秋白又没有江淮的特权坐私人电梯,看了眼电梯后直接抱着怀中人走应急通道的楼梯下去。 风风火火冲下楼梯,迎着一楼大厅里许多人莫名其妙的眼神,简秋白跑出公司,练习生的管理老师已经等在了门口。对方向上前看看江淮的脸,探查情况,被简秋白不露痕迹地拒绝了。 江淮生着病,脸颊通红,整个人缩在粉色毛绒中,唯有一条黑色的围巾能够指明他的脑袋方向。 简秋白捏了捏手,在救护车到来的时候想,江淮居然这么轻,被冷风一吹肯定就要倒。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生病了呢? 如此想着,简秋白拒绝管理老师和医护人员的帮忙,直接跨上救护车,坐到担架床旁边,小心翼翼地将粉色毛绒放到床上。 “你要去医院?”洪柯问,他是他们这群练习生的管理老师,也算是经纪人。简秋白就是他哄骗进dn的,两人关系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还不错。 听见简秋白的电话,洪柯第一时间想的是江淮被简秋白打晕了之类的,大惊失色,后来简秋白把事情说清才把心归为原位。 要是江淮真出什么事情了,别说简秋白了,连他都得收拾收拾走人。 “他是我室友,晕倒在寝室,我不关心关心他吗?”简秋白将江淮围脖扯紧,不咸不淡地回应。 简秋白并不是什么性子孤冷清高的人,相反他十分识大体、懂进退,有实力却绝不桀骜莽撞,洪柯深信只要对方不出什么大问题,火是既定的事实。 所以,他再一次不确定地问:“真不是你打了?”他凑在简秋白耳边,问得很小声。 简秋白的光明前途一眼就能看见,所以他和许多练习生都不对付。 洪柯曾经疑惑过,简秋白明明可以和他们化解矛盾,却偏偏什么也不管放任他们针对他。简秋白给出来回答:“不被人嫉妒,是庸才,而我不是。败犬对着雄狮怒吼,难道就能扭转他们的失败结局。” 和所有人一样,江淮这个金贵小少爷也和简秋白不对付,哪怕他们是室友。更甚的是,大多数针对简秋白的事,都是出自江淮之手。 洪柯觉得简秋白实在忍不住把对方揍了一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揍完了简秋白后悔了又不想担责任,所以跟着江淮来到医院。 他的思维简直完美。 简秋白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道:“如果是我打人,现在我们坐着的就是开往殡仪馆的车了。” “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洪柯尬笑。 到了医院,经过医生诊断,江淮只是因为受凉而引起的高烧,其他并无大碍。晕过去只是因为高烧烧昏脑子了。 简秋白皱眉问道:“医生,他没晕倒之前是捂着心口的,然后慢慢蹲在地上蜷缩起来,真的没有检查出什么心脏病之类的吗?要不要拍个片子?” “体质虚弱,但并没有遗传病、心脏病,你快回去照看病人吧。高烧暂且住院打点滴,情况好转后再出院。在此期间,他的饮食以清淡为主……” 按照江淮的身份,洪柯直接办了vip病房,准备之后回公司报销。 简秋白来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屋内挤满了人,都凑在江淮的病床前,关心、安慰着,dn老总王有兴此时被几个中年妇女挤在窗边角落训话,他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抬头露出听训的假笑。 不过简秋白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顺着人群的缝隙看向病床中心,恰好和抬眼的江淮对上视线。 江淮醒了,他仰躺在病床上,听着周身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无奈地皱眉开口:“安静。” 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他侧头,和门口的那双眼睛对视。 师兄。 陈九月。 简秋白。 真有意思的一双眼睛。 有人顺着江淮的视线向门口看去,也看见了门外站着人。 把门打开,身穿黑色大衣的高挑青年,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气质凛冽却因手中提着粉色的保温桶而显得怪异、柔和。 简秋白被江淮的亲人围着进入病房,连刚刚训斥王有兴的几个妇女都围在简秋白身边赞嘆道:“你就是秋白吧,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还会唱歌跳舞,长得也很帅,心地善良啊!” “秋白性格也很好,和小淮做室友,包容了小淮好多事……” 第77页 江淮生病晕倒的消息,从洪柯穿到王有兴再到江淮家里人及亲戚身边,不过半个小时。 他们边齐聚到医院、赶到江淮身边、查清事情经过、了解简秋白的资料。 简秋白抱着江淮跑下八楼、上救护车陪到医院、细心询问江淮病情、跑去食堂给江淮买粥。 “真是个好孩子啊,难怪小淮经常在家里向我们提起你。”江淮母亲接过简秋白手中的粉丝保温桶放到柜子上,拉住简秋白的手道。 “是吗?”简秋白看向江淮。 江淮低着头并不回答。 “当然了。”江淮母亲回答,身边人也点头附和,然后再不停地夸赞简秋白。 江淮从小被溺爱着长大,性子不好,身体又弱,身边几乎是没有朋友,都是一群同为二世祖的狐朋狗友。这次突发奇想来dn娱乐公司当练习生竞选成为男团偶像,也是那群人撺掇的。江淮母亲深深为儿子担忧,却没想他意料之外得了个堪称完美的室友。 他们一定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江淮脸蛋绯红,身体深处发冷,抖了下身体,简秋白下意识越过周围的江淮亲友伸手为他捋被。 江淮母亲笑道:“小淮有你这个朋友我就放心了,什么表哥表弟,还不如秋白靠谱。”她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中年男人,冷哼。 被一群人训斥的王有兴低头,心中抹泪。 江淮是江家独生子,从小体弱多病,被所有人捧着长大,他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江淮进入dn娱乐公司,现在江淮生病,他也要承担责任。 江淮母亲拿起简秋白的保温桶,打开,称赞道:“秋白,你也太细心了。” 里面都是医院里的热粥和小吃,清淡却可口。 简秋白本来打算照顾江淮给买的,连保温桶都是想到了江淮今天的衣着买的。 “只不过小淮嘴比较刁,以后阿姨会带饭过来的,谢谢秋白的心意了。”江母道。 “你们离开吧,我想休息。人太多了,头疼。”江淮出声。 因为高烧,他的嗓子喑哑,在简秋白耳朵里,有点……嗲声嗲气的。 “好好好,小淮,你先休息,爸妈等会来看你。” “我们等会再来……” 江淮从小被宠得说一不二,他开口他们就会执行,何况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江淮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门口走。 简秋白有点不适应今天的江淮,想到对方是病人,他也转头离开。 江淮古怪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简秋白,留下。” 简秋白停下脚步,迎着其他人好奇又开心的眼神转过身,看向床上的江淮。 对方什么都没有说,闭上眼睛,缩进被褥中。 简秋白莫名其妙坐在病床旁,看着江淮的睡颜发呆。 江淮睡了一会,说饿了,简秋白照顾他吃完了之前买的粥。 江淮蒙头又睡。 江淮母亲回头看了眼助理提着的饭盒摇头,“小淮已经吃了晚饭了。” 江淮睡了后,他母亲进了病房对简秋白表示感谢,然后让人送他回到公司。 半夜,简秋白直挺挺从床上坐起身,黑暗里他的眼睛清明,并无半分朦胧睡意。他转头看向身旁空荡荡的床,思考一个问题:江淮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作者有话说: 我喜欢他(×) 他喜欢我(√) 第36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3 “你不喜欢我吗?” 简秋白是如何得出:江淮喜欢他的这个结论的呢? 本来今天之前, 他对江淮并无好感。面对对方单方面的针对,简秋白往往採用无视的办法。唯一有点不一样的就是他今早语言犀利地嘲讽了这位小少爷几句,人就气得离开了公司。 再见面, 对方生病晕倒在他面前。 尽管他们是室友, 但真正的相处不过半个月,江淮也并未真正日日住在宿舍中。 总之, 简秋白并不了解江淮。 他抱着人跑下楼, 只觉得怀中人过于瘦弱和单薄, 全身被衣服包裹, 围巾将其脖颈缠绕好几圈,脸蛋绯红。 可怜又可爱。 原来这个小少爷身体这么弱的吗? 简秋白心中好笑, 再次回想昔日江淮的针对, 就觉得对方不过是一只披着老虎皮的猫, 耀武扬威的姿势都显得无比笨拙。 各种莫名的情绪混杂,在他还意识不到的时候, 爱怜和疼惜已经让他头脑中产生了照顾江淮的思想。 紧接着是独占欲,他并不想让洪柯触碰江淮。 到了医院,他已经下意识承担起照顾江淮的责任。 直到在病房中看到江淮的家人, 脑海中的想法才被打破。 江淮并不需要他的照顾。 进入病房,江淮的家人对他的态度十分热情, 并且不停地夸赞他,对他讲述江淮的事。 在他们眼中的江淮顽皮却可爱, 性子孤僻所以没有朋友, 但幸好简秋白成了他的室友,他时常对家里提起这个朋友。 不管在场人有多少信了这些话, 但简秋白信了。 小少爷性子顽劣却有点可爱, 这是对的。 江淮没有真朋友, 公司里的都是因为利益而汇集在他身边的小弟,这也是对的。 第78页 简秋白是他室友,这是事实。 他在家里经常提起简秋白。 原来如此吗? 小孩子对待喜欢的人行为就很幼稚,江淮那些招数在简秋白眼中也十分幼稚,所以以往他不屑于他们一群人的针对。 脑子里冒出了一点莫名的想法,随后就得到了映证,江淮叫所有人离开了病房却偏让他留下,并且吃了他买的饭…… 睡不着…… 简秋白开灯起床,走到江淮床边,将床上乱糟糟的被褥整理好了,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的相框。 这是江淮的照片,似乎是被人偷拍的侧颜照,五官清秀但眼神凌厉,看上去并不好惹。 这张照片里的江淮,并不是此刻让简秋白难眠的江淮。 好奇怪。 他放下相框,坐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对他刚刚的猜想进行深入的分析论证。 最好不要是他自作多情。 第二天一早,简秋白出门准备前往医院看顾江淮。 电梯在七楼停下,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走进电梯,一群人看了看简秋白,又互相对视,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有人先开口了,“简秋白,听说你把江淮打进医院了?” 流言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各个人听到的内容都和最初的版本不一样。 “何必呢?江淮那样的实力根本不能对你产生什么威胁,人家是王总的表弟,你应该识趣忍着一点。” 简秋白好笑地抬眼,视线在这群人脸上巡视,勾唇讽刺:“你们很开心?如果我真把江淮打了,你们的对手就一下子少了两个了。” “你们确实应该开心。” ——叮咚 电梯在六楼停下。 简秋白的话倒提醒他们了,就算简秋白和江淮出局,竞争对手仍然很多。几人对视一眼,心里开始盘算,面上露出假笑,冷视着简秋白走出电梯。 电梯门关上,简秋白眉目冷然,嗤笑一声:“蠢货。” 在他眼里,之前的江淮和他们一群人都是蠢货。 可是刚才他被这群人误会,心里并不觉得对方好笑,而隐隐有愤怒的怒火在燃烧着。江淮果真没有真朋友,这群人得意的脸色真令人作呕。 他来的很早,可是医院食堂已经排满了人。简秋白处于一群中老年人的队伍中极其显眼,他不笑的时候面色微冷、气质凛冽,看上去并不容易相处,前后的人都和他空出些距离。 排队等待是一个漫长难熬的过程,简秋白却并不心焦,他左手晃动粉丝保温桶,右手握着手机,垂着眼眸看消息: 【秋白,你已经来医院食堂了吗?我给小淮带饭啦,你不用排队,快来一起吃吧】 昨天离开前,江淮母亲非常热情地拉着简秋白加微信。 【已经排到了,没事。】 提着保温桶,一路上迎着各类人的眼神,简秋白来到了江淮病房门口,两侧站着健壮严肃的保镖,两人看了他一眼,就帮他打开了门。 病房里相比于昨天很是安静,加上简秋白也不过四个人:江淮母子、王有兴、简秋白。 江淮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被褥外输液,面色比昨天好多了。 简秋白和他对视,问:“今天好点了吗?” 他自如地对王有心点头,然后坐到江淮病床旁、江淮母亲对面。 “小淮好多了,不过他本来身体就虚弱得在医院多休息,秋白,谢谢你对小淮的关心和照顾。”江淮母亲回答。 “其实在之前我并不贊同他去娱乐公司做什么歌手、偶像,结果这孩子太执拗了,逼得我们改口答应他的要求,以至于给你们带来了许多麻烦。其实我知道,小淮性格不好,高傲又顽劣,经常做些令人难堪的事。真的对不起你。”江淮母亲有些歉疚。 昨天她不说,是不愿在小淮生病时批评他,更不想在亲戚朋友面前揭孩子短。据她的观察和了解,简秋白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作为母亲,她得代替江淮替他道歉。 简秋白眼睫微动,真准备笑着化解对方的道歉,右手的衣袖就被病床上的人扯了扯。 江淮淡定的看着他,面无表情,语调平淡。一字一句道:“简……秋……白” “对不起。” 简秋白和陈九月不是一个人,他们有着不一样的脸和身形、不一样的人生。但,他们却有着一样让人熟悉的眼睛。 他们是“师兄”。是同一个人。 但,江淮不认。 简秋白低头,视线落到被江淮扯住的衣袖,又抬眼凝视对方眼睛,下意识伸手往少年头上摸,“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从前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还是太小了,面对有些事思维不成熟用错了方法而已。” 想通了江淮曾经针对他的原因,简秋白显得宽容了许多。 “小姨,小淮的身体太虚弱了,根本不能剧烈运动,你看他被冷风一吹就会生病,还是接回家好好修养吧,别惯着他,做什么偶像男团,受那些苦干什么!”王有兴挪到江淮母亲旁,舔着笑脸道。 “男团偶像什么的,不仅要高强度练歌练舞,还得在各种严酷环境中表演,弄不好还会被各种人评头论足、辱骂,你看小淮哪里承受得了哦。” 第79页 在王有兴看来,江淮一旦出道,会受到更多的苦。可是江淮这种豪门小少爷,哪里需要受到这些苦? 总之,江淮可不能在dn呆了。 “是不是?”王有兴望向简秋白。 江淮偏头脱离了简秋白摸头的手,扭头望向医院的窗外。 简秋白迎着王有兴和江淮母亲的眼神,缓缓点头。 “偶像男团确实难做,早起训练到晚上才能得到争夺出道名额的资格,更何况后面真正进入娱乐圈的厮杀,酷暑寒冬也不免要表演……不过,我觉得还是得问阿淮的意见。” 生病醒来后的江淮很是沉默安静,几人讨论这件事时便下意识将其忽略,直至简秋白提起。 两人心悬起,他们都不太希望江淮再继续执拗这件事。但如果江淮仍要坚持的话,他们也并无解决之法。 简秋白看着江淮,紧蹙着眉,心中因为对方还未说出口的答案而为难。江淮的身体重要,他确实不应该再继续坚持高强度的练习生训练了,金贵的小少爷自然需要金贵地养着。 但,江淮要离开吗? 他居然现在才得知对方心意。 “嗯,我不准备继续了。无论唱歌、舞蹈、美貌我都并不出众,在dn也一直是垫底的存在,我放弃了。”江淮说得很平淡,似乎并不难过与羞耻。 王有兴面露出开心之色,又快速隐去,道:“胡说什么呢小淮,在表哥眼中,你最出众。” 这话说到江淮母亲心里,她怜爱地握住江淮的手道:“小淮,在妈妈眼中,你就是最厉害的!” “小兴,你今天就把小淮的东西收拾送回家吧。” “好,秋白,你和小淮是室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王有兴吩咐。 简秋白离开病房前,王有兴已经离开了,江淮母亲等在门口,为两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你身体太瘦弱了,回家后好好休息,既然已经放弃这条路了,可以去找些其他事做。”简秋白先开口,说着千篇一律的关心话。 江淮并不搭理他,他正望着窗外发呆。 “阿淮,很抱歉,之前我并不知晓你的心思,可能伤害了你。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的心意,这次你回家,我们两人都有时间梳理梳理内心的情感……” 阿淮…… 听见熟悉的称唿,江淮回头。 “什么心意?”剧情里的简秋白对‘江淮’这么和颜悦色过吗? “你不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还倒欠3k字,在补了呜呜呜 第37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4 “放心,人家不喜欢我。” 简秋白看着江淮的眼睛, 明亮、清澈、淡然……讶异…… 他心往下沉,意识到了什么,嘴巴张了又闭, 沉默一会后再次重复了问题。 “你不喜欢我?” “你很想知道答案吗?” 简秋白几乎是落荒而逃, 哪怕对方说完那句话后就并不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依旧感到如坐针毡。他站在医院大厅门口, 扯下围巾, 大口唿吸着冬天的冷空气, 强迫自己冷静。手指触摸脸颊, 滚烫的温热。心中的羞耻和莫名的愤怒让他无法安宁。 “真是疯了……”他转头仰看医院大楼,视线精准地锁定江淮所住病房的窗户。 他这是在做什么?犯贱吗?上赶着去臆想然后假装矜持地拒绝人家? 疯子。 病房内, 江母走进屋就看见江淮光着脚站在窗户前, 她忙道:“小淮, 你身体还没恢復好呢,快上床休息, 叫你不要光着脚,大冬天的……” 江淮看着窗外的黑点渐小,转身点头缩进床上。 江淮当天下午就出院回家了, 江淮母亲给简秋白髮了感谢信息并邀请他吃晚饭。 简秋白倚在练习室墙角,一首歌的时间过去都没将婉拒的信息发出去。 【好的, 那就谢谢阿姨了】 他回到宿舍,环顾房间, 发现属于江淮的东西少之又少, 主要原因是江淮这个豪门小少爷看不起这间简陋的宿舍,不经常住。 被褥, 不要。 衣服,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件, 都是秋冬的厚外套。 洗漱用品,丢了。 简秋白来到书桌处,提着一个大口袋就准备将东西全部扫尽。他的视线落到床头柜处的相框,提着袋子走近,蹲下。伸出手指触碰照片上人的脸,脑海里却出现了离开时江淮似笑非笑的脸,他怔愣住了,然后勐地站起身,袋子掉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 “我这是在干什么?”简秋白皱着眉喃喃。 低头再次瞥向相框,他弯腰用力拿起,手臂摇摆作势丢进袋子中。手臂动作却在半途停住,他举起相框道:“我干嘛要那么在意,你又不喜欢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相框再次放回远处,然后被大手的力量反扣住。 “眼不见心不烦。” 江家的豪宅内,江淮和简秋白对视一眼,然后听着江母的招唿声入座。 餐厅很大,江父坐主位,江母和王有兴坐一侧,江淮和简秋白坐一侧。 五个人的饭局,江淮全程都很沉默,所幸江父会一直附和江母的话,她身旁又有个捧眼逗趣的侄子,简秋白也尽着客人本分,一顿饭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第80页 吃完饭,几人在客厅闲聊,江淮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微蹙着眉,像是睏倦时做着不安宁的梦。 事实上确实如此,这几天里江淮脑子里就没有安宁过,无垠一直叽叽喳喳着两件事:一、把能量还给它,二、赶快杀死简秋白完成任务好获得能量。 【没有脑子的东西】江淮道。 【脑子?那你你们这些弱者才需要的东西,我是时间与空间法则的化身,我才不需要这个没用的东西。】 【既然你这么强大,为什么需要和他合作被困在我这个有脑子的弱者身边?无垠,你就那么需要能量吗?】 【闭嘴!你个没有心的……江淮,你不会因为陈九月而捨不得动手了吧?不捨得这么快就结束简秋白?因为那双和陈九月一模一样的眼睛?】 【事实恰恰相反。】 如果有快速结束这一切的方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江淮觉得他和无垠必须得堵上一场,看看是谁赢谁输。 江淮睁开眼睛,简秋白正起身准备离开。在他闭目休息的时候,简秋白已经快速结束了和江母等人的闲聊。 “你要走”江淮问。 这是今天简秋白离开医院后江淮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愣了愣,点头,“嗯”。 江淮起身,这具身体还在发烧后的虚弱之中,他揉了揉头,道:“我送你。” “不用了,你身体还在修养,不用送。”这不是一句客套话。 “那好,再见。”江淮回答。 简秋白深深地看了眼江淮,点头,转身离开。 【你不是要杀他吗?你怎么放他走了?】 【弱者杀人是需要时间筹谋的。】 对于无垠来说,江淮筹谋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它又再次体会到伪装系统时间的煎熬。 对于简秋白来说,那次和江淮说的再见就像是一个遥远的不切实际的梦了。他们像交叉过的两条线,一次相遇后走向两个方向的人生。 海市下了二十年来的第一场雪,那天公司确定了男团出道人员名单,简秋白毫无意外入选,洪珂买了酒和烧烤,两人坐在公司顶楼看满天飞雪。 洪珂问:“秋白,你应该没有喜欢的人吧?你马上就要出道了,快分了,虽然很残忍但是这对你的未来很重要,你也别耽误人家……我也不能耽误她……” 简秋白知道洪珂喝醉了在说胡话,但他偏头反问:“你觉得呢?” 洪珂缩着脑袋侧头看向简秋白,笃定道:“没有!” 简秋白天天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学校,一身傲气,会喜欢谁啊。 简秋白嗤笑一声,然后勐灌了口酒。 “猜错了。” 看明白自己的心,很难吗?承认自己的心,很难。 ——嘭 酒瓶掉落在地上。 雪花和寒风一同落到洪珂脸上,他感觉自己心也在这场大雪中凉了半截。 “你、你、” 简秋白挑眉,伸手拿起地上新的酒瓶递到洪珂手中,伸手碰瓶。 ——叮 “我有喜欢的人,很惊讶吗?” 看着洪珂被吓出了半条魂的样子,简秋白无奈道:“放心,人家不喜欢我。” 因为简秋白定为预备出道人员,宿舍也就一直没有人搬进来,诺大的两人间宿舍由他独享。 卧室没有开灯,他躺在床上,手上拿着相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问。 六月,江淮参加高考。几天后,偶像男团ory出道,简秋白担任主唱。 七月,偶像男团一曲而红,街头巷尾的商店里都放着他们的出道单曲。 glory男团此次的成功十足地激励了王有兴对工作的热情,他开始减少来江家和江母等人打牌的次数,并且马后炮地向江淮表示欢迎他重新回到dn。 dn连一头猪都能捧红,还捧不红江淮吗? 他成功地被江母踢出江家。 “我儿子以后可是要做科学家的!狗东西!给我滚出去!” 江淮放弃做明星梦后接受了母亲的考大学建议,一改从前的面目发奋读书,最终成功考上海市大学选择了核物理,以后会走科学家道路。——这是江母对身边人的宣传 简秋白也知道这件事,毕竟江母的朋友圈在频繁更新,两人的交流也并没有因为时间而生疏。 这主要原因还是得益于两人的双向奔赴,简秋白很乐于倾听江母对他分享儿子大大小小事,江母也喜欢这个乖巧的孩子,更是在简秋白的粉丝团体中占据了富婆妈妈粉的榜首。 凌晨三点半,简秋白才完成gg的拍摄。洗漱完毕后他坐在床边,拉开床头柜,相框的背面映入眼中。 简秋白对江淮的印象从来不是照片里的人,所以他不需要看照片,但是他又怕自己会模煳了江淮的脸,所以他需要它。 拿起手机,点进微信,果不其然江母又发朋友圈了。 【岁月静好: 今天和小淮打牌,我们一群人都把钱输给他了/图片】 简秋白放大图片,江淮手上拿着长牌,低垂着眼眸,气质宁静又疏离。 保存。 回到和江母的聊天界面: 【岁月静好:小淮变乖了,我挺开心的,但是他现在变得太安静了,沉默得都不像他。我有时候宁愿他不像现在对我这么言听计从。】 第81页 手指点触键盘,简秋白回覆:【阿姨,不管怎样的江淮都是你的儿子,明天海市大学开学我会回去一趟,到时和江淮见面我和他聊聊。】 简秋白是海市大学的法律学大三学生,今天要去学校参加海市大学的开学典礼,这是他的私人行程。到底他现在也算是大火的男团偶像,公司租了个保姆车,洪珂、司机、助理三人也算配置齐全。 他们是后到场的,简秋白将三人留在休息室,进入后台和老师打招唿。 不过几个月,尽管他依旧在学校中有着学生的身份,但在别人眼里他已然穿上了一张闪闪发光的身份名片。 “下面有请我们的优秀学生代表简秋白同学。” 简秋白唇角微扬,迈步上台。 他一出场,全场发出哄响,他扫视台下人,很快就找到了坐在人群中的江淮。脸圆圆的稚气少年气质清冷,抬眼和他对上了实现不闪不避就这么直直地盯着。 简秋白低头鞠躬,掌声雷动,“大家好,我是简秋白。” 演讲结束后简秋白拒绝洪珂三人的陪同提前离场。 场外,他听着对面挂断电话传来的嘟声,无奈耸肩。转身,江淮慢步走出艺术大厅向他走来。 简秋白向江淮走近,翘起嘴角,“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来了,你很高兴?”江淮问。 【可以杀了,你要等多久?】 【无垠,你太急躁了。】 ——你很喜欢我吗? ——喜欢 ——江淮! 第38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5 《震惊!简秋白是同性恋!男友竟是江淮!》 “江淮, 准备好了吗?”摄影棚内的工作人员问。 他们正在进行一部密室逃脱节目的录制,江淮是这个节目的固定成员,他在节目游戏一开始就被抓住了, 现在正在进行游戏惩罚环节, 冰桶挑战。 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准备点头,下一秒他就晕倒在地。 在场的工作人员愣了几秒, 然后一群人慌乱地向地上的男人奔去。 “江淮!江淮!” “暂停录制!” “他怎么了?” “晕了。” 同一时间, 观众席处也有惊慌的尖叫响起, “简老师!简老师!你怎么了!” “来人啊!简老师晕过去了!” “找医生!叫救护车啊!” “天哪, 今天是怎么了?” 一群人又向观众席处涌去。 密室大逃亡作为近期最火的游戏类综艺,导演费了好大劲才邀请来刚刚拿到多个影帝奖盃的最红顶流简秋白参加本期综艺, 本想作为秘密嘉宾惊喜出场, 结果没想到和江淮一样晕倒在地。 难道这块地方风水不好?江淮和简秋白是因为磁场的原因而晕倒。 医院里, 江淮缓缓睁开眼睛。 “小淮,你终于醒了。” “快去喊医生!” 一群中年男女围在江淮病床前, 场景惊人地令他感到熟悉。他好像见过这个场景,江淮抬手按住额头,“闭嘴。” 他头痛得厉害。 所有人闭嘴, 江淮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得顺着他来。 “小淮刚刚醒来, 我们这样七嘴八舌的把他吵到了,安静点。”站在江淮左侧的年轻妇女道。 江淮现在脑子乱成一团, 各种记忆混杂模煳, 就像是一幅残缺的泼墨画,他已经无法将其拼凑完全。但是凭藉残缺的记忆推测, 现在应该是他离开陈九月那个世界后进行的第二次任务。 【无垠, 发生了什么?】 按道理说他不应该出现这种记忆丢失的情况, 一定是有变故发生了。 【无垠】 没有回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垠消失了。 江淮抬眼看向神情紧张的女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淮,你不记得了?你录制综艺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女人道。 综艺? 记忆丢失的太多了,他连原主的记忆现在都有些模模煳煳。 人群外侧有人喊:“让一下,医生来了。” 人群分开入口通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近江淮,一边写病例报告一边向其提问。 江淮却将视线投向医生身后的人,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病服的高大男人,俊美锐利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和陈九月一样的明亮眼眸。他在直直地盯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将视线落在他脸上,大胆而肆意。 他的任务对象? “江淮”医生喊道。 江淮收回视线。 病房里的人目睹了两位病人的眼神交流,有人忍不住向男人发问:“简秋白?你来做什么?” 几年前,简秋白是dn的荣誉,但是合约纠纷过后,简秋白就是dn的耻辱、叛徒,对方现在混得越好对王有兴来说越无法接受。 他双手抱臂,手肘撑在圆滚滚的肚子上,一脸戾气。 简秋白和江淮是被一同送到医院的,两人醒来的时间都差不多,但简秋白一醒来就叫着江淮的名字,然后冲到隔壁病房。跟在简秋白身后的洪珂感到不解,就算简秋白想弄死江淮也不用这么急吧。 第82页 用得着深入人家大本营吗?这病房里可都是江淮的家人,还有他的前上司。 “王总好。”洪珂笑着向王有兴打招唿。 “哼” 简秋白感受四方的视线,露出温和笑容道:“听说我和阿淮是一同晕倒的,我来看望一下。” “江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简秋白问道。 “好了,身体健康得很,晕倒只是因为工作檯劳累身体承受不消罢了。”医生说完,与护士一同离开。 江淮看着他,并不回答。 简秋白和江淮的关系可不怎么样,尽管在外人看来两人如何都扯不上关系,但熟悉江淮的人都知道,江淮有多讨厌简秋白。他们是练习生时期的室友时江淮就一直不停地针对简秋白,甚至以身份威胁过王有兴,提出让其将简秋白赶出公司或者封杀雪藏等要求。简秋白出道后,江淮离开dn沉寂了许久,三年前才靠“最帅配音演员”的营销进入演艺圈。 总之,江淮一直讨厌、嫉妒简秋白,并将其视为最大的对手,尽管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两人出事晕倒后,媒体先是从简秋白身体状况出发写了许多报导,《多金影帝简秋白工作晕倒,身体现状堪忧》、《从男团偶像转为天才演员,简秋白背后的付出》…… 再提到密室大逃亡这档综艺节目,《密室逃亡综艺下隐藏的危险》、《游戏综艺应该注意的尺度在哪里》…… 最后才是江淮这个入圈三年水花平平的艺人,《江淮与简秋白一同晕倒的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天时间,江淮就蹭着简秋白的热风顺势进入无数人眼中。 江淮是谁?哦,那个和简秋白一同出事的艺人。 他爆红了。 爆红过后就是黑料的爆出,这一阶段来得格外迅勐,像是有推手早就做好了这一准备。 有粉丝身扒江淮,竟扒出许多劲爆话题。 #简秋白隐藏六年的黑粉竟是昔日室友# #江淮的妒忌心# #赢不了你我就诋毁你# #江淮,一个假冒的配音演员# …… 一个个热搜爆地勐烈迅速,明明是一个人的瓜却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错觉。 江淮和简秋白昏睡的一天一夜里,外界很是热闹。 王有兴马上吩咐dn的营销部做品牌公关,江淮签署的公司也在为其努力。现在该怎么和江淮说清楚这个情况呢?简秋白又跑来捣什么乱? “那个,简先生,我儿子身体不舒服,他现在不想和人说话,你要看望他之后再来吧。”江母道。 “好了,大家也出去吧。”她挥手招唿着围在江淮床前的人离开。 洪珂拉住简秋白的病服往外扯,哪知对方没有走的意思,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他凑到简秋白耳边咬牙道:“走啊,人家都在逐客了。” 你都把人家搞成这样了,觉得人家查不出来吗?还杵在人家面前。 江淮低垂着眼眸,思考“事故”,一边感受着简秋白的眼神一边听对方说话。 “阿姨,我是想和江淮单独聊一聊。” 江母的拒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江淮的回应。 “可以。” 住院部的走廊大厅,两边空旷通风,两人站在玻璃栏杆一侧。江淮看着简秋白的眼睛,最终率先打破沉默。 “你想和我聊什么?” 他已经梳理好了所有原身记忆,现在他面前站着的简秋白有些奇怪,和记忆里的很不一样。 “我以为我会最先沉不住气。”简秋白似笑非笑。 对方话里有话,但江淮现在并没有耐心和他打哑谜。他目光冷淡又不耐,“再不说我就走了。” 他转身要走,简秋白拉住他的手,将他身子掰正。 “你喜欢我的眼睛对不对?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你看我的视线总是落在我的这双眼睛上。”简秋白问。 江淮点头,他没什么好否认的。 “那就没错。”简秋白笑了,那是一种很愉悦的笑容,真实而温暖。 “江淮,你现在因为黑料被架在火上烤,我有一个办法能帮你。” 简秋白突然弯腰凑近江淮,嘴唇亲密地和江淮耳朵摩擦,然后低笑一声抬头对上江淮面无表情的脸。他收拢面上的戏嚯,神情沉静地将头低垂,轻柔地触碰了江淮的唇,然后一动不动地停留,只是手臂用力将其圈地更紧。 江淮眨了眨眼睛,简秋白伸手将其蒙住。 江淮身体后仰,皱眉。 “你果然不是江淮。”简秋白松开钳制住江淮的手,挑眉道。 江淮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所以只是淡然地抬手擦了擦嘴。 简秋白看着他的动作,眯着眼道:“果然,只有骗我的时候才肯捨身就义吗?” “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不记得了?”简秋白笑得一脸惊讶。 他握住江淮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十八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你,我的室友。错……应该是一个占据了江淮身体的你,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我们见面,你说你很喜欢我的眼睛,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第83页 “我回答,很喜欢很喜欢。” 简秋白转头看向玻璃栏杆外,轻笑,“然后你就把我从天台上推下去了。” 可惜你不记得了。 简秋白松开江淮的手,直视他,“你不信?” “我信”,他当然相信。谁都可能是疯子在胡说八道,唯独简秋白不可能。 见对方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淡定模样,简秋白声音喑哑,“你就不愧疚?” 愧疚? 十八岁时的简秋白被他推下楼不可能还活着,无垠到底怎么了…… “江淮!你真是……”简秋白冷笑,他勐地抓住江淮的双手,然后咬住其唇瓣,像狗一样没有分寸地啃咬。他把江淮的唇瓣咬破,然后伸出舌头细细舔舐鲜血。 你都让我死了一次,总得受点伤来偿还。 简秋白昏睡的时候继承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个三十岁的简秋白,出乎意料的、失败的、乏陈可善的人生,另一个十八岁的简秋白,死于坠楼,死前还在和人接吻,浓墨重彩的人生,“江淮”这两个字占了八成的彩墨。 江淮?是他认识的江淮吗? 对于十八岁就情根深种的快没脑子的少年来说,江淮的存在就是合理,不去考虑任何事情的逻辑性。但对于二十四岁和三十岁的简秋白来说,他肯定那个人不是江淮。 你到底是谁? 这是简秋白醒来后本来的打算,问清那个人,你到底是谁? 不过王有兴和洪珂一群人涌过来把两人分开,江母一群人团团将嘴唇破了皮的江淮包围,他失去了问话的机会。 洪珂和几个助理、保镖震惊地看着简秋白,任何话都无法描述出他们内心的复杂情绪。 远处的一栋大楼里,一群人收了相机立刻拿出电脑开始传输撰写报导。 《震惊!简秋白是同性恋!男友竟是江淮!》 …… 第39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6 爱你就要弄死你? 18:39. 洛溪刚随着人流挤进地铁, 依靠灵敏的眼睛和迅捷的身手抢在一位大叔之前占据了角落仅存的坐位。和大叔对视一眼,她嘿嘿一笑,然后抱紧包包低头拿出手机。戴上耳机, 点开视频app, 手指快速滑动,然后停滞不动, 视线紧紧黏在屏幕上。 这是一个娱乐爆料类视频, 开头就很劲爆, 平淡的合成女音说:“据媒体爆料, 简秋白是同性恋,而最近深陷黑料丑闻的江淮则是他男友, 两人被拍到在医院走廊外争执拥抱, 最后更是亲吻。” 洛溪深吸一口气。 简秋白!同性恋!江淮! 视频应该是刚刚发出的, 点赞量和评论迅速飙升。视频没有做过多的删减,时长四分多钟, 原汁原味的狗仔偷拍原片。 简秋白和江淮两人走出医院拐角,站在走廊处,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江淮转身要走,简秋白拉住对方的手, 动作亲密,眼神缠绵温和, 几句话后他低头弯腰凑近江淮将其抱住, 两人耳鬓厮磨,肉麻至极。抱了好一会, 两人分开, 简秋白抓住江淮的手按在心口似乎又在说情话, 两人语言交流。不知说了什么简秋白突然情绪有些激动,面上表情微冷,勐地抓住江淮的双臂,霸道又强势地吻了上去。 后来双方来人将两人分开,江淮被其家人保护离开。 视频有点长,按照以往洛溪的耐心她根本不会看完…… 但主角可是简秋白啊! “我草”旁边有人低声骂道。 洛溪转头和身旁人对上视,对方手机里也在播放视频。 简秋白,怎么会是简秋白? 十八岁出道作为超红偶像男团成员红遍亚洲,在世界上也有超高人气,今年二十四岁,第一步电影就成功拿下多个影帝桂冠。 完美的人生赢家。怎么会是他? 这是他第一次被爆出关于感情纠葛的绯闻,虽然当下对同性恋的看法越来越宽容,但要不要这么打观众看客们的脸?简秋白的同性恋对象就是大家刚刚谩骂的卑鄙小人江淮?最近黑料缠身的江淮?一个样貌普通人品低劣的渣宰? 简秋白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他疯了吗? 洛溪感到痛苦,她捏着手机浑浑噩噩走出站台,一路上所有人都在低头讨论,哪怕有人并不知道这件事,马上就会被身边人提醒,然后迅速加入这热火朝天的议论之中。 这就是简秋白的影响力。 回家路上,洛溪反覆慢速观看视频,截图放大数倍,才肯心碎承认一个事实,一个她一路上都在逃避的事实:简秋白真的喜欢江淮,两人的关系里他占据主动的一方。 人家要走,他拉着人家不让,强制抱着不让人挣脱,吻了又吻,情绪多变全被别人掌控。陷在爱里的简秋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反观江淮,全程冷漠、无奈,最后更是因为简秋白的强吻被家人围城一圈保护起来。 洛溪划掉视频,打开□□,【一叶知秋官方粉丝群2群】消息99+。 * 洪珂打完电话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简秋白已经换好衣服站在窗边,他现在依旧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复杂神情,简秋白这回可算是不声不响地丢下一颗炸弹,把所有人都炸得晕乎了。 “你……” 第84页 该怎么说呢? “你今天疯了?”洪珂问。 不是发疯很难解释简秋白今天的行为,推动江淮黑料曝光被骂的也是他,主动强吻人家制造绯闻的也是他,他到底想干嘛? 难不成被下蛊了?要不然怎么睡一觉醒来就疯了。 简秋白转身看着洪珂,歪头,“我现在是精神状态有点不好,疯不疯的我也不清楚。” 脑子里三段记忆交错,精神有些错乱也很正常。 “不过……”,简秋白沉吟,“我确实爱慕他,看一眼就很喜欢的那种。” 洪珂搓了搓手臂,他觉得此刻简秋白的笑很是渗人。 “我之前想毁了他,是因为得不到他所以我很痛苦,既然得不到他那不如把他毁了,不能让他爱着我那就恨着我。现在……我觉得我得乞求他的原谅,洪珂,我离不开他。”简秋白低笑。 这段话听起来像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洪珂也不能确定简秋白的话是真是假。总之,他当真了。 真变态啊,简秋白。 “呃……但是现在外界舆论闹得很大,公司被你这一手来得猝不及防,公关方面你得亲自出面向大众解释,当然,最好和他一起。” 外界现在有三个舆论阵地,一、坚持视频是假的,这就是江淮为洗白自己的公关手段;二、觉得视频是真的,但是不肯相信,要听简秋白的解释,三、吃瓜看戏。 公司内部提出了许多可行的公关策略,但都被洪珂暂时搁置了,毕竟还得看简秋白的想法。当年glory解散,简秋白之所以不留在dn 就是因为他的个人自主权力被极大地限制住了。 “把手机给我。”简秋白道。 他迈步走出房间,外面的保镖和助理立即将他围住,一群人从医院的vip通道离开。 江淮坐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江母坐在对面正用棉签为他破了皮的唇瓣上药。 王有兴和江父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两人将蕴含着复杂情绪的视线落在江淮身上,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江淮的经纪人和助理也一同坐在对面,两人低头刷着手机缩在一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事情闹出现在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们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了。 上完药,江母替在场所有人问出心中的疑惑,“小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推断没有错的话,他的攻略时间节点应该是十八岁的简秋白时期,无垠和他尝试以猎杀的形式结束任务,他将简秋白推下天台导致其坠楼死亡。人死了,但任务并未完成反而被“反噬”惩罚。无垠受伤沉睡,他失去前期记忆再次来到简秋白24岁时期,而这个时期的简秋白也拥有了十八岁简秋白的记忆。 真够有趣。 江淮抬眼,“他喜欢我和我表白,我拒绝了他。”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哪怕见证过两人拉扯全过程,脑子已经卡壳,此刻听完江淮的解释,大脑cpu再次陷入死机。 江淮父母:简秋白是个同性恋!还追求我儿子被拒! 王有兴:简秋白是个同性恋!喜欢江淮?他们是好久勾搭上的?六年前?可是他们两人不是向来不和睦吗?啊啊啊啊头好痛要长脑子了! 经纪人黄明凯:简秋白喜欢江淮!还向其表白?不是……江淮可是简秋白的超级黑粉,热搜上爆的黑料都是无法洗白的那种。总不可能是小情侣的情趣吧?神经病啊!简秋白喜欢江淮?啊啊啊啊!热度!热度! 小助理徐乐:哦莫,真是难以置信的事实呢。 “不是……真的吗?你这次黑料就是简秋白在背后做黑手,这是喜欢?”王有兴腾地站起身不可置信道。 爱你就要弄死你? “现在怎么办啊?外面的舆论对江淮很不利。”黄明凯弱弱出声,他只是个刚进圈的小经纪人,还是为江淮这个少爷配置的另类助理,真无法解决现在发生的事。 王有兴白了他一眼,江淮要是不进娱乐圈的话这些舆论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比较江家在,他就永远能幸福安稳地生活一辈子。 现在难处是简秋白引起的舆论不单单是媒体所能掌控的,而江淮又身处娱乐圈,要想解决…… “他骚扰你,所以你这么多年一直讨厌他吗?”江父突然发问。 他为这么多年来江淮对简秋白的厌恶找到了个很好的理由。 “儿子,你别怕,你要是不喜欢他他还来骚扰你,妈妈……”江母也连忙应声。 从头到尾,江淮一直没表露过对简秋白是喜欢的态度。 这次的任务是不得不做,无垠如果在沉睡的话就需要力量将其唤醒,而他也得找回因事故而失去的记忆。 简秋白想知道他的真名,而江淮也想了解所有事情的真相。 他失去了什么?又在寻找什么?是被推着往前走还是冥冥之中的註定? 陈九月、简秋白,都是你吗?师兄。 “事实上,我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对他心生怨怼,多年来也不肯放过他,看不得他过得好,你们信吗?”江淮语气平淡。 大家像是在听一个惊悚笑话,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第85页 这种尺度的感情纠葛,在场人都有些没见识了。 “简秋白回应了。”徐乐小声道。 她举起手机,亮度被开最大,江父探出身子看。 简秋白髮了微博了。 【简秋白:很喜欢,不是恋爱关系,正在追,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江淮呀】 热搜又爆了,平台数据都崩溃了。 简秋白亲自回应了那段视频!并再次向江淮表白!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是江淮的手机。 他拿起,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接通,对方开口,声音带着笑意,“阿淮,我发现我好奇怪,分开了一会我就很想见你了,为什么会这样?” 简秋白问得很真挚,为什么他会这么容易就喜欢上江淮?好奇怪的感受。 “有事吗?”江淮问。 “别急着挂,我有事想和你表哥商量。你把电话给他吧。” 江淮将电话递给王有兴,王有兴皱着眉接过电话,他搞不懂简秋白为什么要通过江淮和他交流。 “喂,你想做什么?” …… “可以……我会让他同意的。” 对面挂断电话,王有兴看着其他人的目光道:“简秋白和我商议,他准备明天和江淮一同回dn进行直播形式的媒体见面会,向大众解释两人之间的一切来平息此次的舆论风波。” 第40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7 “双向奔赴” 王有兴本想花些口舌劝江淮答应这次合作, 却不想江淮直接点头应允了,这让他更看不清江淮和简秋白的关系。 对于现在的混乱情况,江淮却并不慌乱, 毕竟他的任务一直都很明确。 对于简秋白, 他应该主动一点。 第二天,江淮一行人到达dn楼下时, dn大厦门口已经被闻讯而来简秋□□丝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车只能远远停在路口。 昨天合作确定后, dn官方就发布了简秋白和江淮将在dn进行线上直播访谈的消息。王有兴之所以肯撮合此次合作, 自然是因为dn将从中获利,否则以他对简秋白的厌恶是绝不肯答应的。 “哥, 怎么办啊?”徐乐滑下车窗看了眼dn门口的盛况, 吞了口唾沫。他们总不可能直接穿过去吧, 简秋白的这些粉丝可不得把他们撕碎。 黄明凯也吞咽口水将头转向江淮,只见江淮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江淮!你……快回来。” 两人神情紧张, 不敢下车,只好小声招唿着江淮上车。他们可没有勇气面对这一群粉丝和媒体。 江淮偏头扫了两人一眼,淡定转头继续往前走。 简秋白“死”过一次后, 蝻风睹珈尽管为他带来了一些麻烦,但也为他解开了一些问题。 如果能杀, 那为什么十八岁的简秋白死后任务依旧没有结束?如果不能杀,陈九月又是…… 任务的关键, 究竟是谁在动心呢? 江淮穿得很普通, 黑色的运动系套装,没有戴任何遮挡作用的饰品, 一张脸光明正大的露在外面, 眼睛尖的很快就认出了这个气质帅哥就是最近大火的江淮。 有媒体转动摄像机慢慢向他接近, 江淮面色从容,缓步向dn大门处靠近。 “啊啊啊啊啊!江淮来了!” “江淮!” “是他!” 短短两天,江淮这个曾经名不经传的小演员已经因为搭上简秋白绯闻的顺风车而成功让所有人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对于媒体来说,江淮的名字就意味着巨大的流量。 所有人向他涌来。 黄明凯和徐乐不能再缩在江淮身后了,他们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鼓起勇气张开双臂将江淮护到身后,假笑道:“想要独家採访请先和团队联繫,我们现在不接受採访。” “让一让,我们要进去。” 没人听清他们的话,他们也无法听清周围人的话,所有人都在吶喊、推搡,三人就像海浪中的木板,承受着浪花的击打。 数家媒体举着话筒问:“江淮,请问你和简秋白正在交往吗?” “江淮!江淮!你对于爆料出你对简秋白做出的咒骂、污衊等事情有何回应?” “江淮,关于此次你和简秋白一同在综艺现场晕倒的事有什么要分享吗?” 还有粉丝的谩骂:“江淮!你根本配不上简秋白!” “江淮!分手!” “啊啊啊啊啊啊!” 江淮看了眼凑到嘴边的话筒,伸手拿过,看着面前人的眼睛道:“让开。”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表达出来的情绪很冷,冷得有震慑力,那是一种命令式的语气,让人下意识就自觉去遵从。 所有看着江淮的眼睛的人都噤声照做,他们侧身为其让出一条通道。一个人影响了另一个人,莫名的气氛开始向四周传染,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吵闹的、争执不休的粉丝,一种莫名的寂静让他们感到了压力,视线交错,却不再出声。 江淮走出巨大的人流包围圈,黄明凯和徐乐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江淮走到了dn门口,门口的保镖看着他松了口气。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将话筒抛给刚刚递给他的人,抬手指向人群后方道:“简秋白来了。” 第86页 所有人齐齐转身,只见简秋白站在他们身后,对上所有人的视线,抬手微笑:“大家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自从男团glory解散后,简秋白就沉寂许久,再次出现在公众视线时就是主演《浓雾》成为影帝,但那只是他以作品和观众见面。同性恋绯闻和回归老东家的直播连线则是他以简秋白这个身份彻底的回归大众视野。 简秋白的性格依旧肆意张狂,半点都没被最近“丑闻”影响到的样子,他阔步向人群走来,洪珂等人跟在他身后。 所有人站立在原地不动等着他走近。 简秋白靠近粉丝,他停住脚步低头扫一眼粉丝手上的灯牌,伸手微笑道:“一叶知秋,好久不见。” 一叶知秋,简秋白的粉丝叫秋叶。 洛溪颤抖的伸出手握住简秋白的手,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好、好久、不见、哥哥。” 她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她也确实哭出来了,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流。 简秋白用另一只手将纸巾递到她面前,弯腰失笑问:“我长丑了吗?把你都吓哭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太激动了。”洛溪连忙摇头,松开握着简秋白的手,拿过纸巾往脸上抹。 简秋白往走,所有人自动为他分开通道,他却并不着急离开,反而和粉丝打招唿、握手,活生生开成了粉丝见面会,所有人都痛哭流涕。 简秋白的火就是在场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粉丝。 但追星是追星,工作是工作。记者开始发问:“简秋白,请问关于你是同性恋的传闻是真是假?” “你在微博上的回应是否是为了应付舆论的公关手段?” “江淮被扒出对您的名誉进行不正当手段的造谣污衊,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早在所有人转头去看简秋白时江淮就转身离开了,简秋白再次站上刚刚江淮站的位置,低头看着台阶下的人群道:“同性恋?其实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过任何感情经歷,在体悟爱情这一方面我是个新手,但我喜欢江淮,无关性别。喜欢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所有人,眼神诚挚像是在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了,我只回答一个问题,剩下的问题大家线上直播时问我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简秋白要求在dn的练习室直播,但王有兴乐意掺和进这件事中。练习室被重新布置,安置上专业的直播道具,许多潜力练习生和艺人、经纪人都早早聚集在这间限定直播房间内。 江淮被请进房间,王有兴快步向他走来,脸上掩不住喜色。房间内其他人都将视线投到江淮身上,都要看一看最近大名鼎鼎的“简秋白绯闻对象”。 “小淮,你们等会要说什么?直播流程简秋白一直没有和我们进行交接。”王有兴问。 “看他想问什么。”江淮其实也摸不清简秋白想干什么,相比于陈九月,简秋白身上不稳定因素有点多。 他来到摄影机前的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蹲坐在机器对面的艺人和工作人员小声交流道:“太淡定了吧,难怪……” “有背景真好……” “好好学学……” 很快,简秋白来了,他坐到江淮身旁。 直播开始。 他转头看向江淮,问出进入房间后他和江淮交流的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得是他的真名。 “江淮。” 简秋白仔细看江淮的眼睛,点头,“江淮,我喜欢你。” 不仅是观看直播的观众不解,所有在房间的人也不解这两人的聊天对话。 王有兴走到洪珂身旁,狠狠用手肘撞击对方手臂,问:“直播流程到底是什么?” 洪珂捂着手臂苦笑,“简秋白没说。” 简秋白没说就是他希望自己掌控全场。 面对简秋白的表白,江淮面不改色,并不欢喜。简秋白并不看镜头,反而更加侧头看着江淮,撑手捧脸问:“听说,你是我黑粉?雇水军和不良媒体造谣污衊我?” 说是造谣和污衊都算较轻的说法了,应该是雇专业的运营团队对简秋白进行恶意打压,目的是想毁了他的事业。 黑粉?听起来都像是洗白江淮的公关手段了。 在场人瞳孔地震,简秋白这个问题还是太尖锐了吧。 江淮歪头,那个江淮做的事管我这个江淮什么事? 他转头扫了在场人一眼,又将视线落到简秋白笑意盈盈地脸上,“对,我做的。你想怎样?” 你想怎样?好嚣张啊! 直播弹幕快速滚动,大家都被江淮这种死不要脸的渣宰样惊讶到了。 “我能怎样?我……”简秋白呆滞,他转头看了眼直播镜头,倾身靠近江淮,凑到他耳边道:“阿淮,你就算讨厌我你也不能这样说呀。” 耳麦将他的话传输地清清楚楚,所有人看简秋白表演。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淮道:“阿淮,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太爱我了,你因爱生恨,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復我对不对?” 第87页 因爱生恨,一下子就将问题拉扯到两人的爱恨情仇上。典型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娱乐化了事件的严重性。在场人大部分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简秋白的心思。只不过依旧一头黑线。 这场直播到现在就想两人的过家家游戏,特别神经病,根本不能认真去思考两人的行为逻辑。 简秋白,任性的神经病。 江淮也看着简秋白的发疯式表演,眨了眨眼睛,点头,“对”。 简秋白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开心的笑,笑得明媚而张扬,他伸手握住江淮的手放上桌道:“阿淮,我喜欢你,你也爱我,我们别互相伤害了好吗?” 他不确定江淮现在是不是又再杀他一次的心,但他依旧喜欢他,就像十八岁时的简秋白那样炽热的爱着。只要他喜欢他就好,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坠楼被杀的原因。 “好啊。”江淮点头微笑。 简秋白举起两人的双手面对镜头,道:“你们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吗?” “双向奔赴。”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要挖十山野菜(指指点点) 第41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8 我们有的是时间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直播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也不能让两人下场,只能安排工作人员上场进行直播弹幕提问环节。 简秋白牵着江淮的手没有再任性。 【秋白, 你多年来洁身自好, 几乎没有过感情传闻,对于这次恋情的曝光, 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恋情?虽然我现在并不是阿淮的男友, 但是我很荣幸能够以这个身份和他出现在新闻报导中。正大光明的恋情应该坦坦荡荡地亮在阳光下, 我也不希望将公众蒙在鼓中, 辜负这么多年来大家对我的喜爱与支持。” 【秋白,能和大家说一说你们两人的相识过程吗?】 简秋白瞥了眼江淮, 歪头, “那就说来话长了。” “是一见钟情而不自知。当我十七岁还在dn当练习生时, 我在宿舍见他的第一眼就心动。那是很久之后才醒悟过来的、咂摸了许久的心动。可惜他并不喜欢我……” 他还想杀了他。 “江淮,我很难过,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简秋白转头认真问道。这是他替十八岁还没问出口就死去的简秋白问的。 你明明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在场的和不在场的人都自以为有所明悟,这原来到头还是一个“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的故事”。简秋白这样的人陷入情爱也会狠狠跌跟头呀。 洪珂和王有兴等人则感觉脑子已经混乱成一团浆煳, 简秋白口中讲述的人是他自己吗?江淮又是那个江淮吗? 江淮用力挣开简秋白握住的手,抬手覆在简秋白脸上, 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说点好听的吧。” 江淮想了想,指腹按住其唇瓣道:“我是为你而来的, 我对你有真心但不多。我伤害过你, 但……” “但我既往不咎。阿淮,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行。你现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 我们有的是时间。”简秋白快速回答。 旁人以为他们聊的是江淮抹黑简秋白的事, 只有两人知道他们说的是“上一世”。 阿淮说得对,他确实是为他而来。否则怎么能遇见一次又一次。 直播结束了,所与人陆续退场。 从直播的那一刻,各平台的热搜便在不停地爆。名字一个比一个劲爆。 洛溪全程追播,隔壁房间的小网红室友也参与进来,两人把客厅的电视连接上电脑大屏幕观看。 “真搞不懂,简秋白干嘛要喜欢江淮,也没有多帅啊,脸只能算普通清秀嘛。怀疑他的眼光。”小网红抱怨。 “你懂什么?我哥年少深情不改,现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能这样?”洛溪反驳。 …… 这场直播相较于说是简秋白的线上媒体见面会,不如说是简秋白利用直播向所有人宣告他对江淮的态度,坚定的、无法动摇的爱。尽管对方并不喜欢他。 “我真不明白,江淮眼瞎吗?居然不喜欢简秋白,简秋白十八岁的时候也帅的惊天动地啊,他居然不喜欢。”小网红追过的偶像男团里,简秋白正是靠他的美貌长红到了现在。 “就算不看在颜的份上,看钱也应该主动点啊。”他啧啧称奇。 “噁心!烂俗!”洛溪唾弃。 简秋白的行程很满,直播结束后还要赶去外地进行gg拍摄。洪珂走到简秋白身边,催促道:“快点聊 ,飞机要晚点了。”说着他关上了练习室的门。 巨大的玻璃镜中,两人的身影重叠,简秋白的身体将其完全笼罩。他脸上没有笑容,什么情绪都没有。江淮,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难打动吗?” “像你这样的。”他自顾自回答,伸手覆上江淮的胸口,指尖画圈,神色森冷。 “不过,我一点都不在意,阿淮,我们有的是时间。”他勾唇,嘴角的笑意又温和轻快起来。 他转身离开。 从头至尾,江淮都没有回应。简秋白看得很清楚,江淮就是这样的人,他不能去强求真实,只能在虚伪中去寻找迷局出口。 第88页 简秋白恋□□件的影响并未随着直播而消弭,见简秋白身上已经无法再进一步探寻什么了,其他的媒体自然将镜头和笔尖对准江淮,想从他身上挖点什么。 可惜所有人都失败了。他们遇到了两方阻碍,一方来自简秋白,一方则来自海市的□□。 直播结束的那天以后,江淮就从娱乐圈消失了。 简秋白则进组《南国》剧组,关于他的消息多是《南国》的剧组生活。 现代人多为生活奔走,生活节奏繁忙,简秋白也逃不了这个定律。江淮却因为出身好,江母又完全支持江淮退出娱乐圈,所以清闲在家。 两人谈起了异地恋。 这是一段没有开头的恋爱,简秋白理所当然,江淮并不反对。既然要攻略,那就得做出点实际行动来。他清闲在家,每日遍从网上搜寻关于谈恋爱的资料,进行了解和学习,并在和简秋白的异地聊天日常里进行运用。 江淮自负智计无双,蛊惑人心的手段也不缺,学起这些“套路”来更是得心应手。但简秋白依旧让他棘手。 攻略?喜欢?爱恋?究竟得到达怎样一种程度? 他在修仙界一路走来,手上收割的人命不少,情愿为他而死的也有许多,为什么偏偏打动不了他们? 不管是陈九月还是简秋白都太聪明了,聪明人戒心也重。 他和简秋白的聊天,不论什么形式,两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双方都在进行欺骗和扮演。嘴上甜言蜜语,好似要将一颗真心奉献给你,实际上都是谎言。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陈九月和简秋白两个人之间的区别在哪里了?明明是一个人。 ——嘟 “餵” “阿淮,我刚刚完成最后的拍摄,等会要去参加杀青宴,会和导演们一同喝酒庆祝可能会熬到很晚,所以我提前给你打电话。杀青宴结束后我明天乘坐上午的飞机回海市一趟,你能来接我吗?”简秋白撒娇道。 “辛苦了,喝酒适量,早点休息,明天你把航班信息发我我来接你。” 对面沉默。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江淮问。 简秋白轻笑,“有,阿淮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我很想你,很想见你。但你要知道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我想要的是更多的。阿淮,晚安。” 简秋白的航班是上午八点多的,洪珂和工作人员上车离开,简秋白则上了江淮的车。几个月过去,洪珂等人已经习惯了“简秋白和江淮是情侣”这件事了。 其实抛开简秋白滤镜看,江淮也算气质帅哥一枚,再又是豪门少爷。简秋白高攀了。 简秋白坐进副驾驶位就眼神怔怔地盯着江淮看,江淮眨了眨眼睛,微笑,“我很想你,简秋白。” 简秋白神情无奈,他将包丢进后座,翻身跃到江淮身上,他身高腿长,上半身被车内空间压缩,双手撑着椅背依旧与江淮挨得极近。 江淮闻到简秋白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是衣服上的。 “阿淮,想念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简秋白低头凑近,炽热的唿吸落在江淮面上。 “越喜欢一个人,脑海里的恶念越会被放大。嫉妒、偏执、疯狂、占有……直到拥有。” 简秋白松开一只撑着椅背的手放到江淮纤细的脖颈,头埋进江淮颈侧,舌头舔舐他的耳垂,含住,又咬又磨。他的手也不安分,握住江淮的脖子,手指从上至下抚摸。 江淮的胸膛被简秋白压得难受,他皱起眉用手掰开简秋白放在他颈项处的手。 “怎么了?”简秋白抬头,他眼睛亮得惊人。 …… 简秋白规矩坐回副驾驶位,眉眼弯弯像一只餍足的猫。 他在海市有自己置办的房产,临海别墅区。江淮在这里也有房产。 车开入,驶入车库。 江淮解锁车门,但简秋白没有下车的意思。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简秋白按动座椅调节键,椅背倾倒。他伸手揽住江淮的腰,动用手臂的力量将其提起。江淮翻身覆在简秋白身上。 “阿淮,现在没有人了。”简秋白笑道。刚刚在机场,有不少人把视线投向车内亲密的两人身上。 简秋白在上,江淮在下,车内的空间已经完完全全被重叠的两人占据。简秋白没有主动的条件了,这种情况下只能由江淮主动。 江淮将手搭在简秋白臂膀上,垂下脑袋,将唇覆盖在简秋白唇上,轻柔地献上了吻,另一只手捂住简秋白眼睛,然后咬破了简秋白的唇。 “下车。”他的声音平静,带着毫不动容的冷淡。 “哦”,简秋白舔舐唇上的伤口,铁锈的血腥味,他笑了。 * 周行凯完成了今日的龙套工作后回到了宿舍,他们这是六七个人一间的上下铺,房间里充满散乱着脏衣服,充满一股汗臭味。他简单洗漱后爬上了床,打开手机刷起新闻,#简秋白江淮一同出行买菜逛街#的新闻占据手机半个页面。 周行凯是知道简秋白的,混娱乐圈的,简秋白就是他们现在所能仰望的最高点。 成为?替代?无法奢望。 周行凯呀周行凯,你看看人家,二十四岁,你又看看你,人家比你还小两岁。 第89页 他内心嘆息,点开影视城群演工作群,手指滑动想找明天的工作,如果能出境就好了,他觉得自己上镜并不难看。 ——叮 一条私人信息。 【陈导:小周,我这有个机会】 机会! 周行凯勐地坐起身,铁床发出巨大的嘎吱声。 第42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9 他和他斩不断的纠葛 陈导说得很神秘, 周行凯也不敢再三追问怕失去这个机会。就这样,他怀着忐忑又激动地心久久未入眠熬到了下半夜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仔细地洗脸刷牙, 用刮鬍刀清理面上的杂毛, 换上一件干净整洁的衬衫,转头看了眼昨夜打牌到很晚而睡倒在客厅中的人们, 步伐坚定地踏出门。 武林奇侠的片场, 周行凯站在工作棚下, 全身紧绷, 眼睛却快速地扫过片场四周的人群。 “周行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精瘦男人拿着大喇叭向他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棕红色西装的矮个中年女人, 几个小年轻也跟在他们身后。 “陈导好!”周行凯赶忙鞠躬。 陈勇并没有理他, 而是转身向中年女人介绍道:“岚姐, 怎么样?” 中年女人拿下脸上的眼镜,点头:“身形、年龄都和吴浩挺像的, 可以,就是不知道经不经打。” “喂,你有武术功底吗?”她挑眉, 神情高傲。 周行凯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他,下意识点头:“有, 我们家以前就是开武馆的。” 少年时家境不错,他又不爱学习, 靠拳头在学校里当大哥。后来家里破产, 父亲死了,母亲改嫁, 自己没考上大学远走他乡到处打工挣钱。 他和陈勇之所以相识就是对方在烧烤摊打架他冲上去帮忙, 陈勇感激他的帮助就把他弄到影视城混口饭吃。 “那就你了, 好好表现。”留下这句话,女人又戴上了墨镜,走出工作棚,身后的人连忙为她打伞。 周行凯看着女人走远。 “怎么样?”陈勇的手重重地拍上了周行凯的肩。 “勇哥,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周行凯转过身,脸上表情很懵。 “《武林奇侠》男主角吴浩的替身,武替。怎么样?这个工作机会很难得吧,工资又高又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些大咖演员们。”陈勇道。 “人家本来已经选好了武替的,结果那个武替突然腿摔伤了,就得重新选人,这不时间急,他们也没有好人选,我就想到了你。勇哥那是真心对你好啊。” 周行凯连连点头,他也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自己一个平常只能演士兵和尸体的人,居然成了院线电影男主的武替,这真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事,“谢谢勇哥!谢谢勇哥!感谢!真的感谢!” * 简秋白的工作很忙,他只在海市休息了一天半,第二天的上午被洪珂接走,然后飞回了京市。 江淮在简秋白离开时主动牵住了简秋白的手,这是一种不舍和挽留的动作表现,然后再当着简秋白身边工作人员的面,踮脚吻上简秋白的额头。 “简秋白,你喜欢我吗?”江淮问。 简秋白抱住江淮,像是抱着一个布娃娃将其塞进胸膛,他轻笑:“江淮,爱是不公平的,总有人会爱得多一点。非得衡量的话,就像是一个天平,一端是你,一端是我。你能再爱我多一点点吗?” 多一点点,多一点点真实的感情,少一点点虚假的伪装,让他在爱里显得不那么难堪。 从这天起,简秋白没有再向江淮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条消息了,江淮也对此不作任何反应。 两人就此断联。 简秋白最近心情很是不好,这是他身边人的共识。整天黑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一亿不还。 大家最开始对此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后来慢慢看出来了:简秋白和江淮两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简秋白每天都会看手机等消息,一直没等来,也不肯向对面主动发一句缓和。 闹别扭呢。 最近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在《南山》的宣发会上回答了一个观众的问题:“秋白,请问你和江淮之间的关系现在到什么地步了,你还在追求他吗?” 这本是个无关电影的问题,他可以选择不答,但简秋白怔怔地盯了提问人几秒后淡淡道:“在冷战中,我不会选择分手的。” 现场轰动,整场气氛到达高潮。大概十多分钟后,#简秋白江淮冷战中#的热搜就爆了,各大平台上也讨论这两人的恋情。 冷战? 已经在一起了? 为什么冷战? 简秋白说的不选择分手,是另一种方式示爱吗? 江淮看到了这个新闻,不过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分手这件事。尽管简秋白现在的爱,朦胧又遥远,任务依旧未完成,相比于把他推远,用名义把他拴在身边也是好的。 自从江淮醒后,就没再接过任何的娱乐圈工作,一天天待在家里,除了那天陪伴简秋白出过一次家门,就再也没有了,江父江母看着这样的江淮,心里许多胡乱猜测,但面上不显,每天都回家陪伴江淮,想用家庭的温暖驱散江淮心里的忧愁。 晚饭,江淮向江父江母道:“我准备重新拾起工作了。” 第90页 江淮既然已经上了他们儿子的身,自然得承担起这具身体的因果。他们和江玮不同,江淮无法斩断。他们担心他,他就得让他们放心。而且,江淮并不拒绝接触新的事物。 他在人心上算无遗策,但扮演一道上却不算一流,要不然为什么他总是被发现和原主不是一个人。 其实这么多个月以来,一直有各个工作来找江淮,大多都是因为简秋白的缘故,连他之前的常驻综艺《密室大逃亡》都是如此。 《密室大逃亡》是由四男两女的常驻嘉宾加上每期的飞行嘉宾而组成的密室逃脱型的游戏综艺 江淮的回归令所有的人都激动了起来,节目官博更是发博恭贺江淮的回归,并留下“神秘嘉宾”的消息。 本期剧本是“古宅直播探险”,由探宝寻踪五人团开启一场勇闯古老废宅的勇敢冒险。团队两男三女,算命先生江淮、神探孟兴国、家周楚、女主播习雨娉、考古专业的女学生胡潇潇。 江淮、孟兴国、周楚是常驻,不过他们和江淮关系不深,再见他只客气地在摄像机面前活跃气氛表示欢迎他的归来。 而习雨娉和胡潇潇都是最近很火的电视剧《平风波》的女主和女二,作为入圈新人,面对江淮,两人礼貌又恭敬。 ——直播开启 习雨娉几人美丽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上,很快,舔颜的弹幕闪过。 女主播习雨娉为了增长人气前去有过闹鬼传说的古老宅邸进行探险直播,考古女学生加入团队,神探想探明古宅真相也加入进去。路上遇见美食家周楚在向算命先生江淮算命,几人一起测算凶吉。 “先生,你觉得我们此次行动会有危险吗?”习雨娉将镜头对准江淮。 屏幕上穿着道袍的青年低着头,脸蛋白皙、身形单薄纤细,眉眼如画,他坐在原地什么话都没有说,却给人一种悠远沉静之感,像是远山,内里形象的显现。 在一排贬低嘲讽的弹幕中,有几个弹幕显得格格不入,但都获得了高贊。 【感觉江淮的气质变了好多啊,好有气质,没有以前的既精明又浮躁的感觉了,脸都出众了好多】 【真的以为是道馆里出尘绝世的道长】 【哈哈哈感觉他算命很靠谱的样子】 男人从袖中丢出几枚铜钱,手指将铜钱滑动,他身形顿住,抬眼看向面前几人皱起了眉,“此行大凶,我愿与你们同去。” 江淮利落抓住地上散落的铜钱,地上的布包挎上肩,身形潇洒利落,衣袖飘扬。 【真道士下山啦?】 【都凶了为啥还坚持去?一群傻子】 【节目需要,剧本要求】 勇敢的探险队员们进入巨大古宅,遇见了许多诡异之事、危险之物:游荡的鬼影、错误的密室、孤独的老者…… 他们终于了解了这个古宅的故事:很久以前,这座宅子的主人经营着一家酒馆,他们非常富有,但夫妻两人始终没有子嗣,诺大的家业无人继承,他们也倍感孤独。两人向家中庭院内的桂花树述说了这个烦恼。神奇的事发生了,过了不久,夫妻俩就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很喜欢家庭院的桂花树,并在桂花树下长大成人。孩子长大成人应成家立业,但他想和桂树在一起,夫妻俩认为他疯了,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他们认为,是这棵桂树长成了精怪,蛊惑了那个孩子。 他们砍了桂花树将其噼成柴烧了,并迅速带着那个孩子搬离了这里。此后,这座宅子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不可说之地。 勇敢的探险者们进入桂树所在的庭院,只见庭院芳草菲菲,园中桂树枝干粗壮,庭院前方的主屋开着门,幽幽的陨声从屋中传来,所有人向前走。 他们走到门口,只见屋内坐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古装男子,背对着他们吹陨。 “等等!先别进去!”神探孟国兴抬手制止了所有人,他一脸凝重,“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主人家的重要角色的名字呢。” “江淮?”胡潇潇指向房门口的木牌,上面刻着江淮的两个古字。 习雨娉发出尖叫,直播中断。 ——勇敢的探险队由于最开始就被反派混入,最终死在光明的前夕。 ——大凶! 一直吹陨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是简秋白扮演的桂树精怪。 探险队不知道的后续故事是:看着桂树被砍并被烧成灰烬后的少年疯了,被带走后重新回到宅中,一直修行邪恶之术为的就是復活桂树,而进入这座老宅的人就会被他化炼为桂树的养料,之前失踪的人就是如此,而此次的探险队员也很不幸。 江淮猜到了简秋白会来这次的录制,但看见穿着白衣的简秋白竟不由自主地向对方走去。 师兄?好熟悉的感觉…… 心绞痛,他蹲下身。痛楚像是骨髓深处传来的冰寒,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阿淮!”简秋白抱住江淮。 * 故事里,江淮为桂树而生,桂树也为江淮而死。 故事外,江淮因为简秋白的存在而存在,简秋白也因为江淮的消失而消亡。 第43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10 简秋白是个疯子。 江淮坐在深棕色的木椅上, 闭着眼睛感受外界阳光钻过铁窗落到他身上带来的暖意。 第91页 他所在的房间大概是某个巨型建筑的地下室,房间不大,东西一开始也不多, 连头顶的灯都昏黄黯淡。所幸简秋白是这个地下室的主人, 他从外界搬来东西慢慢填满了这个空荡的地下室。他甚至怕江淮无聊,在床对面搬来了一台旧式电视。 地下室太安静, 电视的声音便占据了整个小房间, 唱戏的咿咿呀呀, 听着倒也算有趣。 江淮睁开眼睛, 眼睛里一潭死水、平静无波。 他站起身,叮叮咚咚的铁链声在房间响起, 诡异而突兀。外界的阳光热辣显示着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他也只简单的穿了一套白色真丝睡衣, 一根铁链从床边的地上延伸到他的脚上。铁链绕了脚踝一圈,像是一条发着“嘶嘶”声的冰冷毒蛇缠上了江淮纤细白玉般的身体。 ——哐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 江淮的视线从脚上的铁链移开, 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男人。 简秋白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眉眼缱绻,静静地和江淮对视。 “阿淮, 我回来了。”他抬脚走进屋内,伸手将对方揽入怀中。 他将头埋进江淮肩颈处, 低声道:“你父母半个月前还不相信你已经死了,今天却已经给你办葬礼了, 阿淮, 你只有我了。” “不过,他们也算不得是你的父母, 毕竟……你不是真正的江淮。对吗?”他抬头, 握住江淮的脸, 脸上笑容不变。 他并不用力,只是挑起了江淮的脸,然后低头吻上额头、眼睛、笔尖和唇…… 他脱下身上的白色道袍,揽着江淮的腰往前方的大床上倒,两人一起陷入柔软的床中,铁链拖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电视里的咿咿呀呀还没有停,但江淮仰着头被简秋白裹在被子,只听得到对方的喘气声。 两人裹在被褥中,简秋白抱住江淮,及尽可能地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长久的寂静后,他开口:“他也会这么对你吗” “你师兄。” 师兄? 江淮闭上了眼睛,“不知道”。 拥抱住他的手勐然用力,然后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 被褥被掀开,简秋白压着江淮坐起身,他冷冷的目光将其扫视,最终停留在江淮如玉般的脖颈处。 “张嘴。” 简秋白不会真的折磨江淮,只不过心中的怒火总要发泄出来,爱欲中的情动总会显得激烈一点。 如果是十八岁的简秋白,少年□□克制又羞涩。只不过江淮遇见的不是十八岁的简秋白,也不是二十五岁的,而是一个重活一世的疯子简秋白。一条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善于伪装的毒蛇。 不过,毒蛇冷血,江淮也不遑多让。 他顺从地张开嘴,神情从容地看着简秋白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放入嘴中,指尖揉捏住柔软的舌尖,又或按压口腔内壁,脸上似笑非笑,好像痛快了,又依旧阴郁着。 简秋白一只手用手指玩弄江淮的口舌,另一只手熟练地脱下他的白色内衬,露出健美的上半身。 江淮被简秋白试探手指数量的容纳极限,透明的口液流出,他轻皱眉头露出自己不舒服的模样。但简秋白并没有停下,反而又加了一根手指,然后俯下身凑到江淮脸颊处伸出舌头轻轻舔舐。 “阿淮,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你对我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只要知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就好。你是为我而来的。” “我不在乎你是谁,是人是鬼,是善是恶,我不在乎。我喜欢你,你在我身边就好。”简秋白声音低沉,手指慢慢从江淮口中抽出。 “连你心里的师兄,我也可以不在乎。阿淮,你可以把我当做他。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真无邪的稚童。 江淮看着他的眼睛,点头。 简秋白一下子阴沉了脸色,他坐起身下床,用沾满江淮口津的手握住圈着铁链的脚,打开铁链。 沉重的枷锁消失,江淮却什么都没做,相比于和简秋白玩你追我逃那一套,不如直接顺从一点,早日完成任务唤醒无垠。 简秋白转头看着床上的江淮,神色更冷。脑子里似乎有无数个分身在说话,控制不住的各种情绪在身体中四处乱窜。有欣喜于江淮的温顺乖巧,也有痛恨他的冷淡无情…… 他踩上床,将床上的人压在身下,解开对方睡衣的纽扣,脖颈下上次留下的红痕还没有消。指尖抚摸,心中的柔软被触动。 这是他的阿淮。 视线往上,江淮依旧只是淡然地看着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他眼里不变的静物,没有生命力,也无法将其触动。简秋白无奈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勐地扯下江淮的睡衣,倾身而上。头埋在其脖颈,牙齿嗫啃。手则环住纤瘦的腰,指尖使坏故意摩挲,勾起怀中人的战慄。 陷在情&mdot;欲里的阿淮,脸上会露出好看的怒色、情&mdot;色,看人的眼睛带着水花,缠绵勾人。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隐忍颤抖,尾音软绵。 简秋白很喜欢。 简秋白是个疯子。 江淮看得出来,不过他不在乎。无论这个人是谁,十八岁的或是三十岁的,他都是简秋白。而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变,完成任务寻找最终的答案罢了。 第92页 但是在简秋白扮演的桂树精怪走出的瞬间,江淮记起了一个似乎已尘封多年的画面。师兄,喜白衣,常于桂花树下为他舞剑,衣决飘飘,寒剑争鸣,一剑斩天光。 简秋白和记忆里的人重合起来。 师兄? 陈九月是你,简秋白也是你,对吗? 你所求究竟是什么? * 四个月前,简秋白疯了。 《密室大逃亡》综艺录制过程中江淮晕倒,他从医院醒来后看着简秋白问:“师兄?” 那一瞬间的江淮是完全令人陌生的,那个江淮柔软而懵懂,像是将所有的真心都倾付在被他称为“师兄”的人身上。 简直是荒唐之极! 江淮是他的,他们生死都绑定在一起,谁也不能抢走他。 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筹谋规划,就像他动周行凯和宋清的手段一样,谁也不会怀疑他。 江淮一直看在眼里,却一直默认他的动作和手段。或许是因为那恍惚的有关于“师兄”的一瞥,坚硬的牢笼被砍断了一根钢筋骨架,江淮柔软了心肠。不论是十八岁的简秋白和现在疯狂的简秋白,或是陈九月,都是因爱而承受枷锁的人,心上的枷锁不比他脚上的轻。 他包容一切,也是对自己心迷失混乱的茫然。 由情&mdot;欲产生的爱&mdot;欲算爱吗? 不要做一头被欲望控制的野兽。 在两月后的一天,简秋白和江淮出海游玩,两人落海失踪。十一天之后,简秋白被找到,但江淮依旧一无所踪。 他被宣判海难。 这件事一开始因为简秋白而引起轰动,但随着简秋白的回归,事件热度逐渐减退。大众被各类信息裹挟,哪里记得一个人的失踪和死亡,尽管那是个艺人,且是简秋白的同性恋人。 更甚者,少部分人欢喜于简秋白的归来和江淮的离开。当然,这部分人在网上的言论遭到了攻击、批评和律师函。 江淮没有什么朋友,江父江母尽管憎恨简秋白,认为自己儿子的离去都是简秋白造成的,却又因为简秋白是江淮的恋人而心有不忍,到底没在江淮的葬礼上将其赶走。 葬礼上,简秋白鬍子拉碴,神情憔悴,像是因为江淮的死而心力交瘁,在公众面前向来骄傲得体的男人,头一次像一个落拓的失败者,周身的气氛都是萧瑟、悲伤的。 葬礼非公开,但有简秋白的地方就有新闻。葬礼结束,简秋白快速离开现场,失去消息。 地下室内,地上一片凌乱,被褥一半落在床上一半拖在地上。时间已到晚上,铁窗外夜色昏暗,房间中的白炽灯早已熄灭,唯一的光源就是床正对面的老旧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简秋白主演的《浓雾》。 电视上,简秋白饰演的穿着装的教书先生抱着课本走出小巷,走入早晨浓雾未散的海港。 江淮双手被简秋白一只手握住禁锢在头顶,被动承受着身上&mdot;人的吻,对方吻地很兇勐,像是一场勐烈的暴风雨,他被捆&mdot;绑在风暴中心,被雨淋湿、沖刷、拍打,只能被动承受。 舌尖勾动舌尖,分开时口津被扯出亮晶晶的丝线。 他手指伸入其中搅动,再拿出,手指抬起江淮的下巴,往下摸索到脖颈,哪里有他不久前留下的牙印,滑动到喉结,揉了揉。黑暗里,他看见身下人的眼神,迷离、撩人。 “阿淮,你说,我是谁?”手指继续向下,他戳动掌下凹凸处,幽幽问道。 江淮不舒服地压抑住喉中声音,胸膛起伏,疲惫地抬眼回答简秋白的问题,“简、秋白” 第44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11 要纠缠不休,要恩怨难断。 “阿淮, 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我?”简秋白卧在江淮的腰际,一只手指暧昧地在其胸膛处画圈,声音委屈。 这其实不应该问的, 毕竟他之前就说过, 他不在意。可是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了解也是占有的一部分。 简秋白想, 江淮要杀他所以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这算天註定的缘分。 地下室昏暗, 连唯一的电视光源都被关了, 黑暗里只听见床上人发出的喘息声。 他没有回答。 简秋白收回手,缓缓从床上起身, 微垂着头静静地凝视身旁的人。 许久, 他发出了一声嗤笑。黑暗里, 脸上的面容像是一个漩涡,模煳而令人晕眩。 “阿淮, 我很爱你。你爱我吗?” “或者说,你爱着谁?”他伸出手掐住江淮的下巴,声音冷冽。 江淮将下巴处的大手拍开, 腾挪转身,留给身后人一个侧身, 和一句微小的呢喃声,“爱你”。 这是简秋白第一次问江淮关于爱不爱他的问题, 很显然, 他得到了一个好的回答。不过,以江淮的性子来看, 他根本不在于说的是什么、做的又是什么, 只不过是哄他的玩笑话罢了。 简秋白怒极反笑, 像个疯子一样,然后伸手拿过床头的水果刀,刀片光洁的亮面反射银光映入他的眼中。 他跨坐在江淮身上,将其身子掰正,一只手抱住对方的腰身让两人四目相对。江淮被简秋白抱着,身体没有支撑点,只能倾身拥抱双手放在简秋白肩头。 他眼神宁静地看着简秋白,挑眉思考,然后头向对面满脸寒意的男人靠近,主动献吻。唇瓣相贴,再伸出舌头舔舐。他想将舌尖钻进简秋白唇中,但对方耍脾气一般紧闭唇缝,不给他留丝毫空隙。 第93页 江淮停顿了一下,接着凑到简秋白左侧,咬住他的耳垂,像他对他那样。 牙齿啃啮柔软,酥麻。 简秋白揽住江淮的手动了动,将对面人拉近。他歪头制止江淮的动作,低沉道:“抱紧。” 江淮将双手揽住简秋白的脖颈,然后便立即承受对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吻势。横冲直撞、兇勐狂暴,对方作为主导者舌尖撞动口内每一处肉壁,舌尖被迫与之缠绕纠缠。 他的每一处空间都被掠夺和占有。 江淮唿吸急促了起来,抱着简秋白的手更加用力了起来,两人身体贴合。 “江淮,你只能是我的。”不知过了多久,简秋白终于停止了攻城略地的动作,松开了揽住江淮的腰的那只手,抚摸江淮的脸喃喃低语。 江淮被吻得脑袋发昏、脸颊发烫,全身的力气都消耗殆尽,却由于简秋白撤离了腰间的手,只能努力环抱住对方。 仰着头,嘴巴张着大口唿气。 不知停多久,两人都不再动作。 一把闪着银亮微光的小刀抵靠在江淮颈处,刀尖是温热的,湿漉漉的血滴流过江淮脖颈然后顺着锁骨滑落。 江淮侧头垂眸,再抬头看着简秋白的眼睛,问:“你想杀了我?” 简秋白握紧刀刃,温热的血从手心流出滑落到刀尖又落到江淮颈处。身体的痛楚相比于心中的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你想杀了我吗?”简秋白微笑,刀刃前进,刀尖抵进江淮肌肤。再往前一点点,他就会流血。 江淮仰头,双手牢牢贴在简秋白后颈,仰头凑近。他在主动把自己送到刀口。 简秋白握紧刀,随着江淮的动作身体后仰,最终把刀放回身后。他闭了闭眼睛,无奈,“你别赶着送死。” 他知道自己疯了,心中确实存了杀了江淮的心思,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被爱欲掌控的心,那会让他感觉事情离开了自己的掌控,就像一辆疾驰的汽车,飞速地驶向没有目的的远方。可他也确实无法下手,连伤害他一下都无法做到。甚至希望再被江淮杀死,重新回到十八岁那时,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面临现在的境地。 他不应该在此时遇见他,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最好时刻。 身体下压,两人倒在床上,沾满鲜血的小刀被丢在一旁。 “痛吗?”江淮问。 简秋白一只手撑着,身体悬空在江淮正上方。 “痛。”他轻声道,下巴微顿。 江淮将身侧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的手拿起,举到自己面前,伸出舌头顺着指尖的鲜血舔舐,一滴一滴都卷进口中。 简秋白不是毒蛇,他的血是热的、湿的、腥的。 江淮感觉心脏在慢慢地跳动,咚、咚、咚…… 很难形容的感觉,舌尖的湿润让他突然想起了陈九月,阴暗潮湿的水底,他们唇齿相交…… 陈九月。 简秋白? 还是师兄? “江淮,你杀了我吧。我们一起死。好不好?”简秋白音色低沉喑哑,甚至还带了点乞求意味。 妒忌心和占有欲让他完全无法忽视江淮刚刚的异常,他无法接受他爱着别人。 他只能是他的。 做不到生时心意相通,他也不会放过他,死也得死在一起。 要纠缠不休,要恩怨难断。 江淮嘆了口气,放下简秋白受伤的手,拿过一旁带着血的小刀。一只手握住刀柄,刀尖对准简秋白的心口。 “如果我说,你有一个非死不可的理由,你能接受吗?” 刀尖刺进胸膛的软肉,简秋白咬住唇,扯出一个微笑。 “与你有关吗?还是和那个人有关?” “都有。” 简秋白松开撑着床的手,身体重重下压。江淮转动刀柄,翻身向一侧转动,刀尖从胸膛下划再掠过腰腹,最终收手。 小刀掉到地下,发出“叮噹”的一声响。 江淮走下床,套上外套,打开了房间的灯。 床上、地上一片狼藉,鲜血染红床铺被褥,就像是新鲜出炉的案发现场。 “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不是很想让我死的吗?”简秋白躺在床上,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鲜血的裂口分布半身,看起来十分可怖。 “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简秋白,我不希望你死,你就得活着。” * 半夜,洪珂接到简秋白的电话赶到他家。 这是在江淮死后,时隔一个月后简秋白第一次联繫他。电话里的简秋白语气很平淡,但话的内容却很炸裂,惊得洪珂一个翻身滚下了床。 “来接我去医院,我自杀没成功。” 简秋白成名后居住在建山别院,中式庭院和西式建筑结合,宅院面积很大,但里面只住着简秋白一个人,自从江淮死后,简秋白就一直独自一人居住在这空荡荡的地方,连打扫清洁的人员都被辞退了。 洪珂开车来到庭院门口,还没按动门铃门就被打开了,炽亮的感应灯下,高大的男人依靠在门口,黑色衬衣遮掩了身上的血迹,但仔细看依旧能发现被血渍浸湿的暗色区域。他的脸庞依旧俊美,只不过比之以往显得格外消瘦,气质也低沉了许多,唇色苍白干瘪。 第94页 洪珂愣住了,这和他之前认识的简秋白相差甚远。 “你来了。”简秋白抬头。 “你、你自杀?你……”洪珂语言系统崩溃,手脚也不知该如何动作,慌乱极了。 “走吧。”简秋白低声道。 他跨步向前,整个人暴露在光下,洪珂这才完全看清了他的模样。脸颊全是汗水,黑色衬衣贴合衣服透露出血痕区域,他所站立的地上也被滴落的血滴浸湿。往他身后看,血迹可以想像他自己是如何拖着自己的躯体慢慢艰难移动。 手上也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 “我的天,简秋白!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医院里,洪珂拿了病例报告回到简秋白的病房,皱着眉头大喝。 医生擦了他身上和手上的血才拍的伤情照片,伤口血肉翻涌,不忍直视。 “我没事,你回去吧,我现在想休息了。”病房开着一个小灯,简秋白坐在床前,侧头看着窗外无际的暗夜。手上和身上不时的痛楚让他紧蹙着眉。 阿淮,我很爱你。现在,很想你。 “你不好就别回去了,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啊。你回去后又、出事了呢?我和医生打过招唿,我在这里陪护,你有事也好及时通知我……” 第二天上午,洪珂陪简秋白吃过早饭,再回到病房,简秋白已经没了身影。 “简秋白,你人呢?回家了?”所幸电话打通了。 简秋白不急不缓地回答:“楼下13号病房,在和一个朋友聊天。” “什么朋友?你现在应该好好待在病房休息,我去接你……” 简秋白挂断电话,嘴角微扬看向病床上的男人,“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病床上全身包裹着纱布的男人半躺,他似乎只有脸和手臂能微微动一下,显出半点人的活力。 “说实话,我昨天受了伤,现在心里很不快活,所以也不希望你快活,就提前告知你真相了。听说你十多年没和你母亲联繫了,我帮你找她了,给了她钱来照顾你,让你感受感受母爱。你的医药费我也承担了,照顾好身体。”简秋白语调幽幽,带着点诡异而平静的暗涌。 床上的人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地在床上左右摇晃,将本来平整的铺盖晃歪。 简秋白伸手抚平被角,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明媚而阳光,却让病床上的人感到无比寒冷和恐惧。 “认识宋清吗?你不会孤单的。” 洪珂来到楼下,就看见简秋白被人围住,他急忙挤进热闹的人群中将其拽了出来,再将人带回高级病房。 路上,他问:“你有朋友住院了?” “周行凯,那个武替。拍摄打戏时,威亚设备出了问题,从半空摔了下来。”简秋白回答,唇角弯弯。 “居然没死,走运啊!” “是啊,真幸运。” 第45章 影帝和他的黑粉12(完) 攻略失败! 自从接到陈勇的那通电话后, 周行凯的运气就变得好了起来,事事顺心,未来似乎一片光明。 他成功成了《武林奇侠》男主角的武替, 并因为出色的武打功底和一张上镜端正清秀的脸被其他剧组挑中, 成功拿下网剧男三的角色。尽管网剧还没开拍,他在《武林奇侠》中依旧只是一名武替, 但身边人对他的态度早已不同, 他还得了新的称唿“周老师”。 他从陈勇那里借了一笔钱, 搬出了人挤人、臭味熏天的破旧出租屋, 住进影视基地旁的一间一人间出租房。除了在剧组担任武替摸爬打滚的时候,他穿着较为昂贵的衣服鞋子挤进了小演员的圈子里, 喝酒畅聊。他认识了新的人, 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周行凯了。 只不过, 世界上免费的东西都是最贵的。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武林奇侠》的拍摄完成后,他进组古装小网剧, 在一场密林打戏时因为威亚设备出了问题直接从半空摔落在地,双腿残疾,上半身也无法正常运动。 他的人生在见过一场绚烂的烟花后彻底堕落深谷。 他的人生毁了。 躺在病床上, 微微偏着头看病房内医生和护士走过,他嘴里发出喑哑的呜声, 手指使劲拍打被子。然后得到所有人同情或冷漠的眼神。 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啊啊啊啊啊! 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事故发生后只有陈勇来看他,不过对方也不是来可怜他的, 而是强迫他签下赔偿协议, 让事故彻底与剧组撇清干系。 他就像是彻底被这个世界抛弃,遗落在白色的、令人窒息的充满消毒水味的空间中, 时不时接受白衣制服人员的监视。 他心灰意冷, 每日过得浑浑噩噩, 连躺在病床上的时间都记不清了。 一天,一个穿着病服的俊美男人敲响了病房的门。 “周行凯。” 男人的声音响起。 很陌生的声音,他不认识。 眼睛依旧微微眯着,他不想理。 男人向他走近,最后搬了凳子坐到他病床边。“对你的恩人都这么爱搭不理吗?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早就被赶出医院死在你那出租屋了。” 第95页 周行凯歪头,睁大了眼睛。 简秋白! 这张脸,应该不会有人说不认识!可是,他从来都没和简秋白这种大人物扯上过关系。 忽然之间,他想通了一些东西,那些香甜的馅饼究竟从何处来。这不是被害妄想症,而是正常人面对危险时的直觉。 现在,他的心本能在提醒他,面前这个男人很危险。很显然,对方并不是带着善意来的。 简秋白没有忽略周行凯脸上的异色,勾唇笑道:“看来你不是特别蠢。” “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死亡。死亡算什么?我要你好好活着,在尝过世界上最美味的光明后再像一条溺水的猪跌入深渊。死不能死,活也不能活。” 周行凯痛不欲生,像整个人被勐地下压进水,口鼻的空气慢慢被抽取,生不如死! 真相,是残忍的。 如果最开始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归咎于自己命不好,但是当他得知真相后,他开始痛苦、悔恨与愤怒! 他本不该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们之间明明毫无瓜葛! 面前的男人似乎也不希望看见他蒙昧的样子,微微一笑,讲述了一个荒唐可笑的故事。 简秋白是怎么跌落神坛的呢? 行走名利场,总是得步步小心。但以简秋白当时的地位,他已然不用再担心这些事。一场晚宴聚餐而已,谁都不会特别放在心上。 晚宴结束后,一行人去行水云继续聚餐。恰巧,另一处的房间内聚集着众多吸&mdot;毒、嫖&mdot;娼人员,又恰巧与娱乐圈沾点关系。宋清和其他几位女演员在走廊被遇见,然后强制拉进房间做解语花。 周行凯这时和宋清正是暧昧阶段,很快他发现了宋清的消失,与其他几位女演员一同不见了。大家一同寻找,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 这明显不是个好消息,那里面的人都是得罪不起的大咖,但又不能不管剧组的女演员们…… 所有人看向简秋白,在场简秋白是最有分量的人物,也只有他能有资格和能力进去酒局带回女演员们。 一切顺利。 简秋白进去,冷眼看着渣宰们狂欢,找到了困于人群中心的宋清等人。他正要带她们离开,门被人一脚踹开,穿着制服的警&mdot;察包围了整个房间,早有预备的闪光灯照向被喝止坐下的简秋白。 他冷冷地面对镜头,穿过冰冷的机器看到欲来的风雨。 世界突然变幻,暴风雨将他卷进旋涡,就像是书本翻页,轻飘飘改变了所有剧情。 神坛崩塌,万人唾骂,真相似乎都显得无关紧要。所有人都背叛了他,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一个阴雨天,简秋白缩在矮小低潮的地下室,他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决定自杀。 冰凉的刀刃横过脖颈,刺痛、鲜血、腥味…… ——为什么死的人是我! ——哐当! 刀被摔落在地。 简秋白一只手捂住脖颈的伤口,喘着粗气,身躯靠着背后斑驳的老墙慢慢下滑。 他怎么会想到自杀?一次失败就将他击地溃不成军了吗? 理智的思绪似乎陡然回归身体,之前所有的行为都显得如此不恰当…… 他跌跌撞撞进入脏污的卫生间,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灰尘满面、鬍子拉碴…… 他怎么会把自己变成这样? 不!他不能死!事情明明还有转圜的地步!为什么之前的每一步都走入了死局!该死! 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让纷乱的思绪终于安静,冷水贴上灼热的脸颊…… ——咚! 背后一股勐力按住他的脑袋往下,狠狠地撞上水缸。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背后的力量持续加大,面前的水缸消失,无尽的蓝色海水涌入他的眼中。 他被溺入深海,背后的力量却依旧没有放过他,它拉住他的脚踝将他拖进无限深的黑暗中。拼命挣扎,也无法博得一线生机。 生命末尾,他看见黑色的漩涡向他涌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将他围绕,血色与水调和。 ——你为什么非得甦醒呢?死亡是你的最终归宿。 ——你是谁? ——砂砾,也敢问询我的名字。 无边寂静的黑暗世界,简秋白终于明白了世界的真相。原来这是一本书的故事,而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坏蛋配角。他的终点就是用死亡烘托主角的伟大开场。前半生的风光,不过幻梦一场。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哈哈哈哈哈哈! 可笑。 从二十多岁的身体醒来时,简秋白已经决定要搅得这个故事天翻地覆,看看是不是剧情真的无法违逆,伟大的主是否又会再次降临。 可是,江淮是变数。 让他十八岁就爱上的人,再见的第一眼,简秋白依旧爱上了。 他开始犹豫,如果江淮能一直存在他身边,那么他不是非得去找死,去挑衅那个存在。无论江淮怀着怎样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他都对此感到幸福。 可惜,简秋白因为江淮而心软,也因为江淮而心狠。 他发疯发得彻底,之前铺的线,一下子引爆,半个娱乐圈都被波及,伤亡不小。 第96页 简秋白离开后,江淮重新上床准备闭眼休息。他可没有想收拾房间的心,那都是简秋白该做的事。对方不放心让任何人接近江淮,以至于所有事他都亲力亲为。 ——江淮!快随我离开! 黑色的世界里,江淮坐起身,看向四周,“无垠?” 脚下,黑色中掺杂着浓稠血色将他包裹,并且慢慢往身上攀爬。 这是……被污染了的杂质? 他皱了皱眉,身体边缘泛起金色光晕,血色的污浊被金光挡落。但它们依旧向江淮涌来,似要将其全部包裹、吞噬。 ——江淮!攻略失败!这个世界都要崩溃了!我们快逃! 一个黑色的、眼珠大的圆粒艰难地飘到江淮面前。 “你果然杀了简秋白。”江淮看着小球微微皱眉。他的猜想没错,任务没那么简单,攻略对象死了他们会有麻烦。 “发生了什么?” “简秋白被你推下楼死后的一瞬间,世界降下黑色天雷,你倒是被功德金光包裹没受什么伤,我全挨了噼。然后世界破碎成一块块碎片,我使用法则使时间倒流想挽回,但失败了,还被破碎时泄露出的血源污染。” “总之,任务确实是已经失败了。对不起,攻略任务没那么简单。这次失败都是我的错。唉,反正现在说这些真的已经来不及了。我穿过许多碎片世界才找到了你。江淮!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我们会被永远留在这个破碎世界里!” 无垠的语气急促,江淮接受了其中的信息后挑眉,“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你离开了?” “是的,江淮我们得一起合力离开。” “怎么做?” “握住我,将你身上的力量传输给我,我会重新开启时空法则。” 江淮伸出手,然后顿在小球咫尺之处。 “无垠,我可以信任你吗?” “江淮。你不信我总得信你师兄吧。” 江淮微笑,点头。伸手将小球包裹,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体传向小球。 黑色的暗流夹带血源涌向江淮脚底,极致的寒冷将他身体覆盖。瞬时间,无垠吸收了江淮的力量从他手掌飞离。 江淮变成一座血色雕像,然后随着世界破碎。 “江淮,你怎么这么傻呢?可惜,我就陪你走到这了。”黑色小球发出嘻笑声,金色的光芒裹住它,世界破碎的污染再也无法钻进它的身体,它灵巧地穿过碎片缝隙,飞往世界之外。 ——哐当! 它撞上了一块透明的光层。 它转个方向,继续往前。 ——哐当! 它被世界意识锁定了!无法离开! 为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响彻整个碎片世界。 ——阿淮! 无垠,你是看我不在,所以欺负他吗? 君上…… 第46章 惩罚世界 玲珑树心 “阿淮, 今天的太阳好大啊。不过,我很喜欢。我们一起晒太阳吧。”粉雕玉琢的男孩趴在桂树下,身体枕靠着树干,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到他脸上。 微风吹拂, 枝叶摇动,似在回应。 一片树叶落到他的眼睛上, 又落到地上。 他睁开眼睛, 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晶莹明亮的眼球转动, 看起来狡黠而纯真。“阿淮,我给你吹曲子吧, 最近先生教的。” “说实话, 我觉得他教得不怎么, 不过爹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要——尊师重道, 否则……” “我一定叫他屁滚尿流地从我家滚出去。” 他歪了歪头,看向身旁透明的男孩,见对方面无表情, 便知道自己的话对方并不感兴趣,深沉了脸色, 耸耸肩。 玉笛横卧,清亮悠长的笛音从口中传出。 听见笛音, 庭院边走动的丫鬟、僕役们都微微顿身, 转头看向庭院那棵桂树下的小公子。身为奴僕,他们大多出身于贫户, 没上学念书过, 不懂高山流水是何物, 却都能一致地感觉到笛声的美妙和此刻心灵上的澄澈。 真不愧是云游道僧都夸过的绝妙人物。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这句诗,在简府侍候的下人们都会背。 关于小公子的出生故事在白起县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简信是白起县的富户,经营一家酒馆,他酿的南淮酒更是被天下无数文人学士题诗夸赞。夫人宋云情更是在宫里当过差的绣娘。夫妻两人恩爱美满、生活富足,什么都不缺,唯独膝下无子。 两人多年求神拜佛,可依旧没什么结果。到最后,两人都放弃了。简信与宋云情于庭院下立誓,哪怕此生无子无女,他们也会恩爱长久、生死不离。 话音落下,天空骤然风云突变,阴森的浓雾掩盖一切,一道金光从天际而来噼向了他们身旁的桂树。剎那之后,一棵焦黑的枯木中生长出了一棵枝条挺拔的树苗,它急速地生长着,四周发出灿烂的金光,似是天地间的唯一光源。 时间对于简信夫妻俩来说是心悸的瞬间,但桂树已经长至茂盛繁华之貌,繁花坠枝,绿荫遮天。 天由黑夜又转为白日,宋云情终于吓得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她得到了有孕的消息。 第97页 天降金芒、枯木生长、繁花满院…… 这都是吉兆,而她的孩子又是在那天而来的。她相信,定是她和丈夫的信念感动了上苍。后来,桂树花开十月,待她肚中孩儿后才逐渐凋谢。 肚子里的孩子带着传说与神秘降生,无数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怀中的婴儿和院中的那棵桂树上。 他没让她失望。 简颂,字秋白。 少年天才,似有先知之能。任何事对他来说都在举手之间翻转腾挪。 天地异象后,简家不仅是在白起县出了名,更是拉着白起县一起步达朝堂、承浴圣恩,伴随天地异象降生的简秋白更是从小就有圣师之名。此生或在朝堂、或在乡野都绝不是平凡的一生。 简秋白从小就了解这些事,天之骄子性格中偶有桀骜不驯之时却总能被父母劝服,他不易接近却也不是嚣张跋扈之人,全身并无半点身为“未来圣师”的盛气凌人之势,反而对待下人平易近人、极好说话,他喜静,不喜旁人近身照顾,常坐桂树下吹笛弹琴,曲音不似人间乐…… 在所有人眼里,简秋白都是一个完美附和他们想像的天上谪仙人。 阿淮坐在简秋白身旁,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脸,手却直接穿了出去。他怔了怔,莫名的愁苦起来,轻轻皱起了眉。 “小少爷长得可真好看啊,以后一定是南淮最好看的公子。” “不止是南淮,依我看六国之中,谁也不会比小公子长得好看了。” “你又没去过六国,你怎么知道没有?” “六国之人再出众终究是人,而小公子是谪仙人,人还能比过仙?” 庭院转角处两个抱着衣服的丫鬟靠着墙悄悄朝院中张望,嘴里窃窃私语,阿淮听得一字不漏。 一曲毕,简秋白歪头向阿淮笑。 “你很好看?”阿淮问。 随着简秋白长大,他总是能听见那样的话。但他从来都没看清过对方的脸,像是一团迷雾,朦胧的。 “没阿淮好看。” “真的!在我看来,阿淮是最好看的人!不!精怪里也最好看!反正没谁能比得上阿淮!”简秋白眨巴着眼睛,盯着面前透明的人,对天发誓般道。 面对阿淮,他每句话都是真话。 他喜欢阿淮。阿淮是最好看的精怪。 自他有意识起便能看见阿淮。除他之外,谁也不能看见阿淮。容颜绝世之人,一身白衣出尘,浑身虚无而缥缈。一眼含情,一眼冷心,蛾眉微蹙,便可索人性命。 阿淮很单纯,像是一张白纸降临在这世上。他像是幽灵一般跟在简秋白身边,又有时落到桂树上消失不见。他是伴他而生的桂树之灵,从他降生的那刻,他们就被紧紧地绑在了一起。简秋白稍会走路时就走向庭院中的桂树,拉住了阿淮的手,那是他们相识的初始。 他给他取名,淮南阿淮。他是他的阿淮。 简秋白爱看闲书,特别是关于修行鬼怪一类的书籍尤为钟爱。简信、宋云情夫妇不怎么管他,虽然是父母,但因为当年异象和谪仙传说,他们之间总是有着距离感,并在简秋白逐渐长大后变得十分明显。 简秋白不止是他们的儿子,更是传说中的谪仙、白起县的神仙人物、简家和宋家的大树、六国的圣师…… * 九黎山上,一个穿着青衣的青年从后山石壁中走出,他五官俊朗,身形如松,脸上沾了泥土也不减损分毫俊美。他背着一个简单的布包,手中拿着铁剑。书生气和侠客气在他身上结合、相融。 “公子!等等我!”石壁后又有声音传来,对方气喘吁吁,一句话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张柳拄着木棍来到简秋白面前,脸上布满汗水,身上也到处是淤泥,可见他们行这段路的艰难。 “公子,咱们干嘛要翻九黎山回南淮啊?南淮国君不是邀你去皇宫讲学吗?” 十六岁时,简秋白的圣师之名越来越响,六国皆邀他入庙堂封官。简秋白当然不能答应,便向天下宣称游歷六国、宣讲着述,至此离开南淮,到如今已有八年之久。 张柳是他在路上捡的一个半傻半疯的少年,在寻仙问道方面竟有特殊的天赋和运气,便被简秋白收为书童带在身边。 简秋白轻轻一笑,讽刺道:“天底下想见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都要见吗?” 他这八年,对外宣传游歷六国,实则探访世上传说之地,寻仙问道,宛若魔怔。 “哦,对哦,国军也是人,公子是仙人,仙人和人很难相见。”张柳点头。 “仙人?我可不是什么仙人。真正的仙人……在很远的地方。”简秋白看向层叠树林外的天,嘴角微微翘起。 随着简秋白慢慢长大,他也慢慢看清自己对阿淮的心。 他喜欢阿淮,从一开始就註定的宿命。 是爱慕。 可是他也逐渐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一个是人、一个非人。他们之间连触碰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对方面容不腐,千年万岁后依旧少年容貌,而他呢?尽管身上有鬼神传言,可事实上依旧只是个凡人。百年之后,枯骨如尘,他还会记得他吗? 真是不甘心。 第98页 翻越九黎山就可以看见白起县,只不过简秋白的目的并不在此。 九黎山崖道路陡峭,踏上山壁一侧,偏头便可看见无际云雾与深渊,山壁上什么都没设,只有一个脚印的凹槽。张柳抱着包袱站在山崖上方,弯腰低头朝云雾下望去,忍不住吞咽口水,双腿打颤。 “公子!你别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山谷盪出回音。 简秋白不急不缓走在峭壁的凹槽山路上,目不斜视,山风吹起他的衣角,似是仙人迎风而立。 山壁环行,成一个旋涡模样的山涧,穿过激流往里走,里面竟别有洞天。 云顶天空、河中小岛、草屋别境,他终于寻到了。 一只雀鸟不知从草屋的何处飞出,来到他身边打转,简秋白抬起手臂,雀鸟落于手臂之上,叽叽喳喳发出人声,“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说完,再次飞回草屋。顺着雀鸟飞行的轨迹,他看见了草屋后的山洞。 “来了就进来吧。”洞中传出声响。 简秋白微躬,起身迈步前进。 越过草屋,山洞入口十分宽大,像是张大嘴巴的鱼斜卧于地。 走进山洞之中,只见满地的竹简和泛黄的纸,一个披头散髮的老人卧坐在大石上,身边一堆散落的竹筒,他穿着简单泛黄的粗布麻衣,浑身散发着酒气,一张脸被鬍子和头髮遮挡完。听见简秋白朝他越走越近,抬头,眉毛横挡在眼上,浑浊的眼球发出摄人的亮光,粗声粗气发问:“有事吗?” 青衣男子温和地朝他躬身行礼,抬头道:“求仙问道,为长生。” 待简秋白从崖壁走上来时天已暗下,九黎山被浓云遮盖、树林阴翳,各种声音竟不绝于耳。所幸张柳是半个傻子,心思全在自己飢肠辘辘的肚子上,觉得又冷又饿,半点也未因外界而产生害怕的心思。 看见简秋白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蹭的站起身,大喊道:“公子!人死了没?” 对方并不回答,张柳向他走近,借着月光,发现剑依旧好好地被简秋白握在手中,身上也没沾血。 奇怪,公子不是来杀人的吗? 公子不是没去一个地方找东西,都要杀人吗? 求仙问道之路本就缥缈而虚无,路途艰险,过程也令人挫败。简秋白早些时候还会对那些人客气一点,但发现大多数人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后就变了态度。他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耗,他要看遍世间所有异书、求得世上所有异术。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张柳,我的目的不是杀人,只不过杀戮是为了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有时候,我不需要使用这种手段。”简秋白侧头微笑。 “他已时日无多,又何须我动手,反而应该谢谢我。” 张柳实在听不懂公子在说些什么,只能挠头,“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公子,我肚子饿了。” 简秋白是在半夜归家的。 十年过去,白起县已经变了很多,连简家的南淮酒馆都被推倒重建,楼高数尺,似可摘星。不过简家老宅依旧伫立在原地。 他走在被夜色铺满的青石小巷中,来到简府老宅门口,抬头,桂树枝丫已高过院墙,花期已过,枝干光秃,横斜肆意地向外生长。树枝最高处,阿淮闭着眼睛躺着,垂落的衣襟被风吹起,皎洁的月光穿透他的身体将树笼罩。 他缓步前行,叩门。 “你是?”开门的老管家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迟疑地问,他瞪大浑浊的眼睛,身形顿住,不可置信道:“公子?你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 “快通知老爷、夫人!” 整座简府一瞬间热闹起来,沉寂于黑暗的烛光再次被点燃,整座府邸灯火通明。这样的热闹,怕是已经惊动了整个白起县了。 简秋白回来了啊。 简家老宅在很久之前就独属于简秋白了,他离开十年,通知他父母他回来的消息都得到白起县的另一方宅邸去。 任旁人如何惊喜,在简秋白面前争抢般地表现,简秋白依旧面无表情。 “不要跟过来。” 他目光执着地盯着院中桂树上睡着的人,绕过一条条迴廊走到他书房前的庭院。放下剑和包裹,他向院中桂树走去。 阿淮,我回来了。 他只在意他的目光。 十年过去,桂树长得愈发高大,但曾经能让简秋白依靠、遮挡的大树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了。年岁渐长,慾念斜生,心境已然不似当初。 手抚上桂树树干,一阵金色光芒从他手心荡开。 树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简秋白?”阿淮喃喃出声。 “你回来了。”他立在简秋白面前,十年过去,对方褪去少年时期的青涩稚嫩,面容虽依旧模煳却隐隐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之大,身形也高大挺拔,竟比他高出半个头。 他因简秋白而生,简秋白一走十年,他也沉睡懵懂十年,心智一如从前,干净不染尘埃。 “嗯,阿淮,我回来了。”简秋白笑容纯净。 “你想我了吗?”简秋白眼中光芒莹润,笑意盈盈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 “虽然你离开了十年,但对我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再次见你,一如昨日,谈不上想念不想念。”阿淮诚实作答。 第99页 简秋白脸上的笑容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我忘了,我的十年不过是你的弹指之间。阿淮,我觉得我们似乎一开始就很不公平,我们明明是宿命中的缘分,偏偏你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你不懂爱,也不会爱人。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一直坚定地、执着着这件事,十年跋涉,每次梦里见你,梦醒后对我都是一场痛苦的割捨,我从来没忘记你。可笑的是,你根本不记得我的脸。千百年后,你或许会在睡梦中将我遗忘,而我?一捧尘土。” 阿淮没有心,所以没有情,他曾经以为他天性如此,后来学习了诡道异术才发觉了他的异常。桂树的实体中有一个空心的洞,混沌的黑暗在其中游离侵吞。那应该是整棵树的树心位置,而树心没了。 阿淮缺了一颗树心,所以七情六慾皆化为虚无泡影。 “不过,阿淮,我已经想到办法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了。”简秋白轻声道,伸出手抚上对面人的脸。 冰凉的触感在手中传递,柔软的肌肤相贴。 阿淮睁大眼睛。 他怔愣地看着面前之人,抬手触碰对方的脸颊,指尖缓慢划过眼睛、鼻子、嘴巴…… “原来你长这样,很好看。”他轻声嘆道。 他的方寸之地就是简府,所有人都赞扬惊嘆简秋白的容貌,唯独他从来不得见,也是遗憾。 现在看来,简秋白的容貌远超他的名声。 “哪里好看?”看他这样,纵使自己并不应容颜自得骄傲,此时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他将自己的手贴合上阿淮的手,教他抚摸,“有鼻子有眼,阿淮心里不失落吗?我与凡人无异。” 阿淮眨了眨眼,视线慢慢在简秋白脸上转移,神色异常认真,摇头道:“很好看,不需要有另一只眼睛了。” “嗯,世上也只有一个阿淮。” 简秋白顺势前进一步,另一只手也缠上对方腰间,手上用力,对方就扑倒他怀中。 像是投怀送抱。 他低头看他,怀中人也慢慢抬头凝视他的眼睛。 “喜欢是什么感觉?你总是说我不喜欢你,可是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你。”阿淮道。 “可是我贪慾太重,不知足,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么一点。阿淮,你没有心,现在不会懂的。”简秋白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笑道。 * 简秋白回来那天,简府里多出了一位长相绝世的仙人。 仙人一身白衣,和简秋白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不是在书房、卧室就是庭院桂树下。 简秋白并未向任何人解释过仙人的来歷,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大家似乎都有着默契,并不去追问。因为他们心中早已有了猜想,仙人的出现不过是让猜想变为了现实。 那白衣仙其实就是院中桂树所化为的男子。 简家公子从小就和那桂树有解不开的缘分,他时常在桂树下自言自语、举止怪异,似乎树下有大家看不见的人。 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简秋白离开十年,再次归来,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止白起县的人来探望、拜访,遥远的皇宫甚至一道圣旨传到他门口。 与此同时,简秋白府中桂树化形为绝世男子的消息也一同往外传开。毕竟十年过去,简府老宅早已被啃食成了一个到处有漏洞的木桶。 今夜月色明亮,像是自天际而来的华贵丝帛散落人间。简秋白和阿淮坐在屋顶上,阿淮将头歪到在简秋白腿上,静静地听简秋白述说他这些年在外的遭遇。 一开始他的剑术只能应付普通的山贼,但随着杀人越来越频繁,收穫的秘书越来越多,他的剑术精进到极高的水平。 “杀人?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因为欲望,因为欲望大家走上了一条对立的道路,这条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我想要活着,还想要强大。”简秋白是不介意阿淮听到这些的,从始至终,他在阿淮面前都是真实的。 他不想骗他。 “我也会死吗?如果……” “我会杀了他们。”阿淮话还没说完,简秋白就握住他的手微笑道。神色坚定。 “我会杀了他们。”他重复道。 这件事上,他已经一条路走到黑了。 丙寅日,宜嫁娶。 简家老宅大门敞开,无数白起县百姓聚集在街道旁,比肩接踵,纷纷伸头朝简府内探看。 红灯笼高挂,府内无数穿着华贵的大人物在前厅穿梭行走,而白起县的大老爷竟低眉弯腰地在旁人面前笑容谄媚。 听说,不止南淮国的皇室派人来了,其他五国也派人前来见证,以示他们对简秋白的敬重。 明明是简家公子娶妻,但高堂上并不见简家夫妇。他两人和简家族老一行人坐在下方左侧。 不过,这还不算事这场婚事最怪异的。最怪异的是这简家公子要娶之人,不是什么公主小姐,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凭空出现的、为桂树所化的男人。 不仅是百姓在议论,府中来参加此次婚礼的大人物们心中也忍不住。 “听说当年简师前往南淮皇宫教导皇子公主们,一见面,和安公主便说此生非简秋白不嫁,不知她如今感想如何。” 第100页 说话的人是北方部落小国的使臣,当年他们向南淮求娶和安公主,被她大殿上当众拒绝和侮辱,至今矛盾都难以调和。 “不牢使臣挂心了,公主三年就嫁与左相二公子,至今与驸马恩爱情长,在京中传为佳话。” 这边争锋相对,另一边的几个国家官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简师娶的是一个男人!没有想到他竟好龙阳!”早知当年就不用美人计了,应该用美男计! “简师出生天降不凡,金光盖世,繁花坠枝,传言那男子就是当年那棵桂树所化……” 简秋白卧室,阿淮坐在铜镜对面,他换上了一身红衣,简单的披髮也被挽上戴冠。 铜镜中,简秋白从身后走来,一身正红婚服,俊美无俦。 他将手搭在阿淮肩上,上身下压,搂住简秋白的腰,伸手拿起梳妆檯上的毛笔,轻轻蘸取石黛水墨,对镜为其描眉。 “好奇怪。”阿淮皱着眉看着镜中人。 “怎么都好看。”简秋白放下手中笔,抬起他的头,轻齿轻点。 这是第一个由两个男人举办的婚礼,所有的礼仪在他们身上都不适用。 阿淮没有盖盖头,简秋白牵着他的手从卧室穿过庭院来到主厅。 偌大的院子被人挤得满满当当,院子似乎都变得狭窄。 两人出场,热闹哄响的大厅陡然安静了下来,莫名的氛围向四周传递,连带简府门口的民众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紧紧盯着简秋白身边男子的背影,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的面容。 或许是桂树所化的精怪,阿淮并不会因为众人的眼神而感到半分不适,他淡然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眼光。 “成亲不是要拜堂吗?”阿淮问。 尽管他是精怪,但这些天里也对凡人的婚姻程序的繁琐有了大致的了解。 “我不信天命。”所以不拜天地。更何况他之后要做的本就是世人眼中的逆天之举。至于高堂,宋云情在简秋白离开一年后便又生一子,对于现在的简家来说,简秋白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象徵,代表权力、金钱、地位。 两人走入大厅,一旁的傧相喊道:“白起郡郎,简氏望族,颂行德善,才貌兼备。”阿淮没有来歷,对他自然也无法写出什么註解,不过简单的虚假缀词罢了。 简秋白开口:“淮江之南,归家遇雨。得见仙人,钟情之至。” “阿淮,能够遇见你,是简秋白此生之幸。” 傧相适时喊道:“天赐良缘、无双佳偶!” 宴席结束后,简府的门就关上了,像是将世间纷扰都隔绝在大门之外。 婚宴结束,但婚宴带给所有人的震撼及咂摸并未消除。 第一,细数六国百年,这是第一场两个男人的婚礼,并且其中一人身份不凡,可尊国师。 第二,那个名阿淮的男子……容颜绝世,世间少见。仙人临世,此话并不夸张。两人站在一起,世间似乎找不到再同他们一般匹配的人。大堂内容貌昳丽的男子与女子并不少,在两人面前却也毫无光芒。 第三,也是最重磅的一个消息。从出生到现在都被六国注视、觊觎并争夺的简颂,在婚宴上宣布将与爱人隐居于世,不再过问庙堂之事,只愿做一对平凡之人。 简秋白说到做到,成婚之后,关闭简府大门,任谁求见都将其拒之门外。 有人想借曾经安插在简府的线人探查一二,却一无所得,整个简府变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只能进不能出。 外界风云暗涌,里面的人却一无所知,因为他们正惶惶不安于府内发生的一切。 翘巧是宋情云乳母的孙女,相比于简秋白,她才真正称得上自小在宋情云身边长大。 简秋白回来后,宋情云见他身边无人,边自主将翘巧送给了他。 翘巧做开始是高兴的,对于她们这些奴婢来说,最好的前程就是攀上主子,更何况她攀的还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贵人。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简秋白看见她的第一面就想杀了她。最后反而是那个桂树精怪开口,她才捡回一条性命。 简秋白大,简府封锁大门,她才知道她到底入了怎样的无间地狱。 天还未亮,房间漆黑,她却不敢点灯,摸索着下床,穿好衣服再背上装着钱财珠宝的包裹偷摸打开房门。 皎洁的圆月高悬于空,中心庭院的桂树往四周无限生长,浓荫将房顶遮盖,坠满枝头的桂花散发出馥郁的花香。它顶端花枝摇曳颤动,似乎勾得圆月也变换了形状。 莹润皎洁的圆月慢慢黯淡无光,中心开始旋转扭曲逐渐化为一个黑洞…… 只看了那诡异的月亮一眼,翘巧就被吓得收回目光,两只手一只捂住嘴巴,另一只捂着心口。 相比于桂树的诡异疯长,整座简府的其他绿植都已化为干枯枝丫,光秃秃的,不见半点绿色,像是所有生机都被那棵桂树吸了去。整座简府也变得死气沉沉,像是荒废多年般的模样。 翘巧觉得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她不能再待下了,她会疯掉的!简秋白哪里是仙人转世,明明是灭世妖魔!他疯了! 她要离开这里! 她躬着腰绕过简府前院来到了后门,脸上露出笑容,双手摸了摸包袱里的东西,吞咽口水,唿出一口气,慢慢挺直腰背向木门走去。 第101页 双手按住木门,她用力往前推。 木门纹丝不动。 白色的纹路光亮在黑暗中十分耀眼,它开始剧烈闪动,然后汇集到翘巧掌心位置。 “啊!”灼热的剧痛从掌心传至心间,她难忍地尖叫出声,整个人往后仰退,重重地跌落在地。 天上的漩涡睁开了眼睛,将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然后又一瞬恢復原样。 “喂,你没事吧?”旁边陡然出现一个声音。 翘巧转头,十几岁的少年满身是血歪头朝她问话,他身后又有好几个下人正抬着渗血的草蓆往左边走。 张柳! 张柳是在简秋白大婚后出现的,通常有他出现的时候,意味着又有数具尸体会从外面运进府中,简秋白会对他们做一些很可怕的事,再将他们埋入桂树下。 桂树就是这样一天天妖异起来的。 它根本不是什么仙灵,而是肆虐生机的妖树。 她白眼一翻,彻底惊吓过度晕倒在地。 “张柳大人,她怎么处理?一起埋了?”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跟着张柳做事,见识了简秋白的手段,他们根本没有逃跑的勇气。现在已经能为主人着想了。毕竟,在哪里都是为奴为婢。 张柳用衣袖擦拭脸上的血,皱眉思考,道:“公子的妻子不想让她死,那就是公子没让我把她杀了,嗯……把她丢到桂树下吧。” 阿淮坐在走廊的台阶下,注视着张柳带人将尸体埋入土中。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根血线颜色愈发鲜艷。 他的力量又强大了。 一个女子被丢在他脚下,他抬头,痴傻少年昂了昂下巴,“你的”。 “简秋白呢?”他问。 “不能说。”少年诚实开口。公子有交代,关于他的事,未经允许不能告诉他的妻子。 张柳走了,阿淮仍旧坐在原地,抬头凝望天上玄月。那是简秋白意象的凝结,化为月亮控制整个空间。 他无处不在。 阿淮知道简秋白要做什么,逆天改命,以凡人之身修道,永寿恆昌。 可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妖魔与神仙。他就是一个异类般的存在,简秋白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淮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 “天气凉,躺在地上不冷吗?”他低头看地上的女子。 对方无动于衷,依旧装死。 过了会,她快速睁开眼睛,双腿弯曲跪在阿淮面前,上身伏地,“砰砰砰”地磕头。 “桂树仙大人!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就是一个卑微奴婢,我心不好吃,你们别杀我!别杀我!求您了!” “求您了!”女子声音悽厉,似乎带血的尖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阿淮问。 “求您了!求……你、不杀我?”翘巧抬起头,额头红肿。 “我为什么要杀你?” “嗝” 翘巧认真凝视桂树妖的眼睛,心道,你长得确实不想会杀我的人,可是简秋白会杀我啊。 她继续掉眼泪,“您不杀我,我估计也难逃一死,简公子一定会杀了我的!您帮我求求情好吗!我再也不逃了!” “简秋白也不会杀你的。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这里的每一处都在简秋白的掌中,要杀一个人易如反掌。 翘巧瞪大眼睛,沉默片刻,结结巴巴开口,“因为……我想家了。我想回家,我娘亲估计很挂念我……我不想待在这里!” “我不想呆在这里!”她勐地站起身,弓腰捂住脸崩溃大吼。 “你们都是妖怪!你们杀了好多人!你这个妖怪!啊啊啊!我想回家……”尾音带着哭腔。 “我没杀人。”阿淮反驳。 “可是你吸食了他们的精气不是吗?否则短短数日你怎么能生长得这么高大?”她瞪大双眼,勐地靠近阿淮,恶狠狠质问道。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就是兇手!” “算了,我和你说什么,你们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疯子。”她嗤笑一声,表情悲哀。 “简秋白并没有杀人。”江淮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解释道。 他起身,向对门的屋子走去。那是简秋白的卧房。 他侧头,“跟上”。 话语解释不清,那只能让她看清真正的事实了。 翘巧踌躇不前,最终冒着大不了一死的决心跟了上去。潜意识里,她是相信这个树妖的。如果他要杀她,她不会活到现在。 简秋白的房间正对着桂树,这几天的数具尸体也是源源不断从外面运进他的卧室再埋入树下。 阿淮推开门,简秋白的房间很大,翘巧觉得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到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她跟着树妖阿淮一路往前,对方停在书桌旁的山水画前。只见他手心聚起一股银白色的光芒,然后手心贴近画幅。 黑红色的光芒爆发,似乎是另一股力量,两者相冲。 巨大的旋风从画中冲出,翘巧被那风吹得身子歪斜,抬手遮住脸。 眼前的画中山水旋转扭曲,然后逐渐放大。 第102页 “这是哪里?” 阴森狭窄的岩洞,他们站在碎石小道上,两旁的水道臭气冲天,石壁上干枯的尸骨被一把铁锈般的剑死死钉住。熏人的臭味从四周扑面而来,她紧紧捂住口鼻。 刚刚她明明站在房间里的啊…… “画中玄机,是空间幻术,事实上你依旧在原地,只不过看到的是他人布置隐藏好的另一般景象。”阿淮为她作答。 他继续往前走。 翘巧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她忍住噁心,指着墙上干枯的尸骨,道:“他杀的?” “不是。”阿淮摇头。 穿过狭窄的岩洞,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祭坛呈现在她眼前。 抬头望,祭坛头顶通向天空,似乎无线高远,又似乎咫尺之间。祭坛由圆形石壁包裹,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线条。登上祭坛的阶梯只有一条道路,旁边就是由白骨堆成的小山。 祭坛上,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 那是树妖的石像! 旁边似乎站在一个人,又似乎站在许多人。 翘巧想仔细分辩那人的背影,但只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脑中有无数声音在响,头痛欲裂。 “啊啊啊啊啊!” “我带她来这里,可不是让你杀了她。” 阿淮的声音响起,翘巧勐地松了口气趴倒在地。 “我不是说让你别来这里。”简秋白的声音从祭坛上传来,空旷而幽远,撞到石壁上形成回音。 “我想来见你”阿淮向前走。 那日拜堂成亲以后,阿淮便没再见过简秋白了。 鼻尖的尸臭味让他皱了皱眉,他看向路旁由尸骨垒起的小山,又将视线落到祭台上站着的身形单薄的人。 “拜堂之后不应该是洞房花烛夜吗?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问。 祭坛上的人沉默了。 “跟上”阿淮对翘巧说,然后继续往前走。 路过白骨成堆的小山,他停顿住脚步,“这些人已经死了很久了,最久的一具尸骨死了百年之久。他杀不了他们。” 那这些天埋在你树下的血淋淋的尸体又是从何而来?翘巧压住心中的疑问,捂住嘴让自己不问出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跟在阿淮身后。 “阿淮,别过来!你为什么不听话?”破除禁制、闯入画中。 简秋白此刻声音有些慌乱和无奈。 他们踏上台阶,翘巧依旧忍不住好奇地张望,祭坛之上,黑袍将男子高大的身躯包裹,数具白骨置于地上,似乎形成某种图案和纹路。 怪异得很。 阿淮来到祭坛上,黑袍人后退。 直到他站在巨大的石像前,退无可退。 阿淮走到黑袍人身后,看了眼石像,伸手拉住黑色衣袍,“值得吗?” 终于,黑袍男子缓慢转身面对阿淮,黑袍落地,露出简秋白的脸。 翘巧惊惶地睁大眼睛,捂住嘴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尖叫。 简秋白现在的模样还能称为人吗?他和那些枯骨的区别在哪里?多了一层烂皮吗? 一张脸半边腐烂发臭,另一边干枯可见白骨。一双手没有属于人的血肉,只有硌人的骨节。 阿淮摸起来很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腐烂空洞的眼球转动,看起来十分恐怖渗人。 “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不应该不知道,也不能装作不知道。秋白,我不是傻子。” “拜堂成婚,我们已经是夫妻。我应该来寻你。”纵使他没有爱人的心,却也知道一件事——此刻简秋白的所有苦难,皆因他起。 “还有,我来帮她向你问一个真相。” “阿淮……”简秋白回望,满心复杂情绪撞入对面波澜不惊的眼瞳。上扬的嘴角又失落地弯下。 “你想知道什么?”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冷淡疏离又充满了死亡的威压。 简秋白七年前就不能算活着了。 十年游歷探访仙妖异事,前三年皆无所得。终于,转折点来了。 他在陈国边境的灵留山脉发现了一座隐居“仙门”,“仙门”主修灵体,弒杀好争斗,门中人人以天下共主自居。在简秋白看来,都是一群疯子在妄想而已。不过似乎正适合他。 他加入了仙门,正式接触到修行之术。 最初,一切都正常,练剑、炼体、打坐、吐纳…… 简秋白很有天赋,远超他人。他的师傅不忍看见这么一个天才种子被平庸的修行所耽误,于是将他引荐给门主,教他正式踏入灵修之路。 所谓灵修,便是抛弃□□,专注于灵魂的修炼,以达到亘古留存的生命境地。 虽然道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但目的也算一致。 只不过,他还是高估了他们。 抛弃肉身,便要割肉分食,终身泡在血池内“灵修”? 这都是让他成为口粮的说辞吧。 察觉不对,他准备离开,但对方早有准备。他们将他抓住,撕毁他脸上的□□,并叫出了他的真名。 “简秋白,真是等你很久了。” 第103页 自那日天地变异景象发生后,简秋白出生便被世人认为谪仙,尊敬之至。他们则是把他当做天赐至宝,无上良药。喝其血、吃其肉!他们的灵修之路一定能够迈上真正的通天路途! 这群人执着地盯着他身上的没一块血肉,生机全被堵死,竟没有出路。 他当真做了他们的血肉神药,承受着刀片一寸存深入肌理的痛苦,被困在阴暗恶臭的血池内,生不如死。 不!他不能死! 就算是死!也不应该是这个死法! 阿淮…… 灵修炼体…… 走投无路,他竟在血池中进行了分离肉身与灵体的修炼。每承受一次割肉之痛,力量便会加深。 他在承受痛楚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睁大着眼睛看清吃他血肉的人的脸。他要杀了他们! 他在血池中力量一天天强盛,于是在他们又一次割他血肉时进行反杀。 人死在他手里,他却感觉不到愉悦,心依旧沉甸甸的。 从血池出去,他将门中所有人都屠戮殆尽、一个不留。鲜血染红了门派大殿,沃沃血流浸染每一寸土地。红得刺眼,他们的鲜血相比于血池里的颜色更加明亮鲜艷。 简秋白弯了弯嘴角,离开。 他在一条小河边清洗身体,凝视水中丑陋的倒影良久。任谁看见这副干枯白骨、模煳血肉都不会想到是简秋白。 他抚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悲哀地想,幸好阿淮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所谓福祸相依,正是因为有了灵留仙门的经歷,他才迈过数年修炼的过程,掌握了强大的力量。 此后的路途中,伴随着容貌的恢復,杀人这件事逐渐得心应手。 拿到无数的灵物、秘籍,他构建起一条解决阿淮无心与延长他寿命的解决之法。 用生死逆转的祭祀术法逆转他的生命歷程,或者彻底放弃肉身修鬼道,两者都能让他生命在另一只意义上变长。 拥有长久的生命,他有无限的时间陪伴在阿淮身边,去寻找那颗七窍玲珑心。 或者?造一颗心? 挖出深埋地底的白骨,堆积于祭坛下,施用逆天之术使其復活,以其身体为器皿重建一颗血肉灵心。 可惜,都失败了。 他们长出了血肉,却没有生命,像是失去意识的傀儡,拥有□□的玩偶。 此消彼长,禁术的施用让他的身体一天天破败下去,又变成了当年的丑陋模样。他穿着一身黑袍,用干枯丑陋的手挖剖开尸体的胸膛,缺什么也没得到。 没有心,没有一颗心脏在生长。 他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撞向无望的南墙。 翘巧咽了咽口水,慢慢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后退。 杀人、白骨、挖心…… 疯子。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心口,感受心的跳动,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很好看。”阿淮抬手抚摸简秋白干枯坑洼的脸,粘稠的血肉粘上他的手。 逆转祭术失败后,他明明可以重新将尸体上的力量收回,却将他们埋入桂树下,将自己的力量供他吸食。 是自暴自弃,是疯狂,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都是因为他。 世间人人都是粉红骷髅,人皮之下白骨并无什么分别。他见过他最好看的一面,自然也不在意他现在的模样。他们是联繫生死、不可分割的,他总说他没有心不懂得喜欢。但世界上除了简秋白,他又在意过谁呢? “秋白,我是你的妻子,我很喜欢你。” “无论有没有那颗心,我都是阿淮。” 或许是这两句话起了作用,简秋白身体颤动起来,他低垂着头喑哑着声音沉沉道:“阿淮,我很想和你长久一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淮捧起他的头,额头轻触,浅浅弯了弯眉眼,“会如你所愿”。 简秋白终于敢用手触碰阿淮的衣服,他握住手中的衣角,张开双臂将对方揽在怀中。 翘巧可没有为两个男人相拥而感动的心思,她缩在角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逃出这个地方。她才不会听信这个丑陋的魔鬼的话。她将脸埋进双膝中,小心地抬头就对上祭台上死透干尸的空洞双眼,黑洞周围爬满蛆虫。心里噁心,胃里犯呕。 ——轰隆! 地动山摇,整个山壁发出轰鸣声响,堆成小山的尸骨堆垮塌,无数断骨向四周滚散。 ——轰隆! 祭坛上,石像陡然碎裂,无数碎石恍若从天空降临击落在地,将地上撞出一个又一个坑洼。数道亮光从石像中迸发出,然后照射到石壁上。石壁的符文也发出黑红暗光,将射来的亮光吸收,撼动整座石洞的光波形成。 “啊啊啊啊啊啊!” 摇晃得厉害,翘巧弓着腰努力稳住身形,刚松一口气就再次被晃倒,头砸中地上的碎石,脸上血迹斑斑,痛得说不出话来。 “救我……救我……”她用手撑起上半身,望向树妖的方向轻声唿救。 一阵轻柔的风将她捲起、包裹。 风消失了。 “咳、咳咳……”阿淮跪倒在地,他全身虚幻,全身覆满红色裂纹,身体像神像一般发出各色光线向四周射出。 第104页 “阿淮!阿淮!”简秋白跪在他身侧,神色焦急,却束手无策。他甚至不能靠近他。 他想造神便为阿淮立碑修神像,现在外界有人却藉助神像与阿淮一体而施术来反制他。石壁、祭坛、他,三者力量在此刻合一想要清除外界的入侵力量,但所有的反噬都会回到阿淮身上。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十多年的筹谋就将毁于一旦。 有人背叛了他。知道他所有的计划、蒙蔽掉他的眼睛、刺向他的弱点…… “阿淮。” 神像碎了,但阿淮不能碎。他说过,他会杀了所有危险他的人,包括他自己。 简秋白站起身。 “起”,所有白骨悬浮升空。它们越靠越近,最后合成一把玄色骨剑,剑身上还挂着血肉,充满邪气。 简秋白升至半空,张开双臂,眼神锐利看向骨剑。剑气在空中发出烈烈风声,然后勐地穿过简秋白的身体,然后钉在墙壁上发出刺耳鸣叫。 ——轰! 无形气流从简秋白身上爆发出来,石壁“铛”地一声,壁上符文化作粉涅飘落在地。 旋风从地底升起,阿淮身上金光大盛将整座石洞覆盖。 “咳、咳”简秋白抱着阿淮倒在地上,怀中人身上的裂纹消失,但身形几近透明。他微张着唇,皱着眉头,十分虚弱。 简秋白抬头,他们已经回到了简府的小院。阿淮的桂树真身被贴满黄色的符纸,数根木剑插在地上,围城圈将大树围住。 桂树花叶凋零,只剩干枯的躯干。他们倒在廊道不远处,入目四周都站着持剑凶煞的黑衣卫士,屋檐房顶上站着各色衣袍的人,简家的人站在人群后方一脸惊惶。 九黎山上的老头换上了干净的白袍,手拿浮尘,仙风道骨。张柳站在他身后,态度恭顺。 简秋白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都很熟悉。 何德何能,天下六国的人都在场。 “简秋白!你修习邪道、以人祭祀、危害天下百姓,今天我们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妖孽和这棵妖树。” “十几年前,上天降下警示,你却和这树妖篡改天意,哄骗天下生灵,如今真相大白,准备好受死了吗?”老道左边的中年男人大吼道。 他本是灵留仙门的小弟子,数十年都不得入道修行,下山回家,再上山只见灵留山门血流成河,山林泥土染红……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他一跃成了灵留掌门,讨伐简秋白的主力军。 “简秋白?简秋白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妖孽!” 简家纷争四起,他们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院中那个丑陋的枯骨,那竟是简秋白的真实模样? 当真是妖孽啊! 阿淮起身拉住简秋白的手,抬头直视众人,声音清冽,“你是灵留门人?” “是、你、你要如何!”被两人盯着,他回想起灵留山门的惨状,气势弱了下去。 “原来还少了你这条漏网之鱼。”简秋白出声,随后一股黑色玄火在男人身上燃起,他还未来得及挣扎叫喊就化为尘烟消散得一干二净。 “简秋白!你!”所有人惊唿,心中的狂妄消失,恐惧再次围绕上心头。 纷纷后退几步,抱团集聚。 面对阿淮不解的神色,简秋白摇头笑笑,“灵留的所有人都该死,我杀的人都该死。” 他望着屋顶的众人嗤笑道:“你们之所有没有死,不就是因为我手下留情了吗?” 有弟子大怒,“简秋白!你欺人太甚,你强闯我们我们师门,偷盗秘籍,杀我师长,其罪当诛!” “强闯?不是你们听闻我的名声邀我上山讲学吗?偷盗秘籍?我和你们交换的东西不够多吗?你们既然不给我只能拿走抵偿了,杀人只不过是顺手的事。还有,当诛?你有那个命杀我吗?” “找死!” 黑色玄火再次出现,那个弟子也消失不见。 “你们要替天行道?真是好大的口气。” “天下苍生?要论德行善恶,我讲学游歷、布施四方,你们谁比得上。” “还和他说些什么?这妖孽哄骗天下,还想哄骗我们!” “他的状态其实已经到濒临的极限了,别让他拖延时间!” 简秋白眼底暗沉下来,黑色的玄火其实是他力量外协的证明,只不过他利用起来连杀两人让对面一退再退,他好找出破局之法。 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是可以凭着重伤的危险逃走的,但是阿淮在这里。 他不能走。 延长生命,不过是为了和阿淮在一起。 “咳咳咳”剑穿过胸口,鲜血浸润黑衣。 “道长出手吧!”老道身后人低吼。 “张柳,布阵。”老道挥动浮尘,数根细小的丝线化作漫天剑雨向简秋白两人袭来。其他人也纷纷发力。 张柳拿出袖中帆布,向地上人下令:“列队!”所有人举剑奔走,队列变幻复杂。不知何时,诡异的幻音响起。 他将帆布丢出,落到桂树枝干上。黄色符文纷飞,声响猎猎。地底黑红的泥土扭动,一具具尸骨从中爬出,动作一致向两人冲去。 第105页 “啊啊啊啊!”桂树开始燃烧,竟也是简秋白的黑色玄火。阿淮发出哀嚎。 “阿淮!” 这是一场註定会败的局。 他早该杀了他们,否则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可笑! 身旁透明身影消失,简秋白目眦欲裂。 漫天剑雨近身又变为了老道的浮尘,重重地将简秋白拍飞,撞上已变得枯黄焦黑的桂树。 简秋白咳出黑血,身体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屋檐上的众人飞身落到院中,四周的人一同举着武器小心翼翼地逼近。 “简秋白死了?” “这么容易就死了?”想像中的损伤惨重的场景竟没出现,简秋白竟然如此轻易地死在了他们手中。 “多亏了长丰道长出山,要不是您,我们怎么可能胜得如此轻易。”张柳本是简秋白的人,却最终归顺于老道,并拜其为师。他的反叛,正是简秋白失败的原因。 有人上前查看简秋白的尸身,还未靠前,一张金色的网就将简秋白和桂树罩住。旁人一触碰,巨大的力量便将其击飞。 金色光罩中,整棵桂树化为银色粉涅消散,温和而明亮的金光注入简秋白身体,丑陋的枯骨变为了正常人的模样。 他睁开眼睛,抬手,一颗玲珑发光的美丽心脏凭空出现在他手心。 “玲珑树心。” 他找了好久的东西,原来就藏在他身边。 但是……阿淮已经消散了…… 第47章 结局:明月如昨 江淮睁开眼睛,头顶的桂花树已开始落叶。 江淮重新回到了修仙界, 重新回到了那具因为溺水而躺在泥地上状若死去的孩童身体中。睁开眼的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回归体内,也握住了身边想快速抽走的手。 一如当年初见, 江淮开口:“你是谁?” “阿南。”少年浑身湿漉漉的, 凉风吹得他直打颤,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江淮, 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阿南, 我叫江淮, 你可以叫我阿淮。”江淮忍着身体上的疼痛, 艰难地微笑。 阿南是一个傻子,大家都这么说, 但阿南自己不觉得。不过闲言碎语听多了, 也难免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但自从和阿淮交了朋友后, 对方时时鼓励他,他更加坚定自己不是一个傻子了。 阿淮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听说村里的江老妇在河边洗衣服时捡的,捡到的时候脸上就布满了丑陋的黑斑。五岁时江老妇在田里摔没了命,后面就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 整个人脏兮兮的,被村里的小孩时常打骂羞辱。 阿南父母早逝, 家产都被叔叔婶婶管着,每天有做不完的家务活, 掺和不进村里那群小孩子的活动里, 不过他总是忍不住注视阿淮,他觉得阿淮太可怜了, 比他还可怜。 这次那群小孩把他推入水中后, 阿南就立马跳入水里把江淮救了上来。 这一救, 两人的距离开始拉近。阿南有些美滋滋,又有些苦恼,阿淮太亲近他了,走哪里跟哪里,但是叔叔婶婶本来就看不惯他,跟别说容下阿淮了。那群坏小孩也对阿淮虎视眈眈,阿南恨不得把阿淮藏在手心里。 晚上,在婶婶的盯视下将活做完才得到了一小碗米汤。阿南从厨房柴灰里翻出一个烤番薯,端起碗,步伐小心地走出院子。 瞥见房屋角落的衣角,阿南轻快了步伐。 “阿淮!” 番薯被掰成两块,两人就着米汤小口地吞咽。 借着月光,阿南侧头看着阿淮,笑道:“阿淮,你真好看。” 自从被阿南救了后,江淮认真地洗了头、洗了脸,虽然脸上的黑斑没掉,但至少是能够干净示人了。 江淮转头,轻笑,又转瞬凝为冷色。 “月圆了。” “嗯,好漂亮。”阿南点头。 “只剩四天了。” “什么只剩四天了?”阿南一头雾水。 “阿南,我们走吧。”江淮道。 “走?为什么?去哪里?” “我不喜欢这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欺负。离开这里,我们去西边。” 在还没有师兄出现的世界里,阿南救了他,但江淮从未和他熟悉起来,月圆后的第四天,村庄被屠,江淮因为被捉弄而关在山下的崖洞里恰好逃过一劫。 再次见面,江淮已经恢復了容貌作为客卿坐在宴席最末,而阿南则一袭玄色龙袍从殿门口走进。 所有人俯身叩拜,“尊主”。 南弦月,魔界之主。 江淮认出了阿南,那个傻子阿南。 无妄崖处,江淮将一个企图欺辱他的人一剑穿心,再一脚踢出山崖外。 轻皱眉,拍了拍手,就听见身后传出声音,“心狠手辣,你叫什么名字。” 转身、抬头,南弦月坐在山壁处抱臂看着他。 “江淮,十三长老座下客卿。参见尊主。”江淮低头。 “江淮。抬起头。”南弦月立在江淮面前,手捏住他的脸。 “原来你就是那个客卿,怎么?混的不是很好啊,被几个小魔逼成这样。”他手指用力按住江淮身上的伤口,笑盈盈地取乐。 江淮忍住痛哼,笑道:“实力低微,只想求生罢了。” 第106页 南弦月松开手,面无表情道:“相比于十三长老,我应该是你更好的人选吧。” “承蒙尊主不弃,江淮愿为尊主效……”江淮低头就想跪下,却被一股力量稳稳托住,连腰也弯不得。 “我不喜欢听这些废话,做点实事。”南弦月冷声道。 “尊主有何吩咐?” “取悦我。” 江淮愣了愣,然后走近南弦月,脸上露出微笑。脸都笑僵了也不见对方面上神色有半点改变,踌躇一会儿,又逼近对方,双臂张开抱住,脑袋枕在对方脖颈处,轻声问:“阿南,可以了吗?” 等了一会,才听见南弦月的回覆:“江淮,你真是胆大包天。” 江淮轻笑,“可是我活得不容易,很多时刻都需要搏命,胆子必须得大。” “松手。” 江淮松开手,南弦月转身,“跟着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南弦月的出现是一个谜题,突然的出现、拥有强大的力量、无止境的杀人慾望,以杀止杀,很快就挑翻了魔界,也震慑了修仙门派。 江淮记得阿南,南弦月却不一定记得江淮。江淮是有算计南弦月的心思,却并不肯定对方是否中计,还是冷眼看他唱独角戏。 他一天都紧跟在对方身后,除端茶倒水、吃饭作伴外都是沉默的。南弦月似乎也并不在乎像影子跟在他身后的江淮,他的事大部分只有一件就是杀人、杀妖、杀魔、杀仙。 “阿淮,你害怕吗?” “怕,尊主杀孽极重,怕您死的早。” 南弦月歪头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是魔界之人,怎么和那些秃头一样爱说孽债之类的话。” “我并非天生魔界之人,更何况我现在依旧是凡人。” “那你想劝我收手吗?” “我又有什么资格劝您呢?我只是希望尊主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长长久久地庇佑我。”江淮轻掸衣袖幽幽道。 很久之后,江淮听见南弦月的回答。 “阿淮,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停就能停手的。这是命运。” 南弦月的力量强大依附于世界的恶念,而那些东西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要管束只能依託更加强大的力量。要么死,要么活。 很明显,他还不想死那么早。 但可惜的是,这世界有一套既定的规则:邪不胜正。 作为世界第一魔头,所有人都要来讨伐他、诛杀他。 不过显然魔头南弦月技高一筹,他准备和世界同归于尽。最后危机时刻仙门卧底江淮将其诛杀,拯救天下苍生。 南弦月倒在地上,江淮的剑穿过他的心脏将其牢牢钉在地上,这把剑还是南弦月亲自炼给他的,最后的剑式更是他教给他的。 江淮跪倒在他身旁,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你知道,生死本就是一场赌博。” “你的结局是必败,而我的却可以扭转。阿南,你真是个傻子。” 南弦月抬手抚上江淮的脸颊,心口的血沃沃地流淌,他却依旧神情浅淡。 “或许当初你就不应该救我,贪慕权势、贪生怕死、心狠手辣、呵,他们说的都对。”江淮冷笑,声音有些急促起来。 “嗯,祝阿淮得偿所愿,万岁无忧。”南弦月抱住江淮,不顾剑穿心脏的痛楚用力起身,让自己更贴近江淮脸颊,轻轻吻了吻。 瞬间,尸身化为砂砾飘散世间。 仙魔战后,随着魔尊南弦月的死去,亲手杀死他的江淮也随之不见。 只有明月如昨。 江淮不想他们再有那样的结局,便早早地催促阿南和他离开这里,尽可能偏离命运的崁途。可惜命运往往并不尽人意。 阿南的叔叔婶婶在注意到他偷跑的意图后将其抓住暴打,再关进地窖。江淮傍晚偷偷将阿南救出,刚出房门,院中刚被他敲晕的狼狗就急促地吼叫起来,房屋里的油灯也瞬间亮了起来。 江淮的心沉了下来。 阿南的叔叔婶婶快速抓住了两人,棍棒、木条打在两人身上,江淮被阿南护住倒在地上,瘦小的身体被阿南包裹,空隙中露出的眼睛看着深黑神秘的天空,神思飘远。 江淮被丢出院子,然后晕倒在院外,第二天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以另一种方式又来到了山下崖洞。 撑着瘦弱的身子他再次回到了村庄,和记忆力一样的血流成河,和一具稚龄少年的尸体。 是阿南。 “江淮,你能改变什么呢?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世界陡然变幻,黑夜席捲,红月悬空,巨树遮天蔽日,诡异万分。 江淮站起身看向四周。 “江淮,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永远也不敢付出真情!怕失去!怕受伤!你这样的人又有勇气改变什么?” 江淮并不回答。 “你想你师兄吗?或者阿南?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留在这里,我可以帮你实现所有的事。” 江淮抬头,“可是我有一件不明白,你可以帮我实现吗?我杀死南弦月后也死去了,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傻子阿南的世界是假的还是我有师兄的世界是假的?如果这两个都是假的,我只需要真实。” 第107页 “当然是师兄的世界是真的,只要世界恶念不散他就不会死去。而他为了你逆转时空,为你铺平一切道路,作为你的师兄陪伴在你身边,心心念念希望你爱上他,可笑的是,时空逆转你的玲珑心丢失,七情六窍一窍不通。真是可笑哈哈哈哈。” 几句话的时间,江淮体内的所有封印消失,他彻彻底底地想起来所有。包括师兄的脸和名字。 “南弦月、阿南。” “谢谢了,外面有我真正想见到的人。”江淮道。 “破!” 双瞳金光闪烁,无数道剑气从江淮身体中飞出,迅速将整个暗黑世界划破。 江淮睁开眼睛,头顶的桂花树已开始落叶。 “阿淮。”身旁有人轻声道。 江淮转头,“师兄、阿南,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