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指农女》 第一章 重生 入眼,是高高的屋樑,密集的灰扑的黑瓦镶嵌着一扇透光的玻璃,蜘蛛一团团的,还有只小蜘蛛在努力的织爬动。 这?苏柳眨了眨眼,做梦吗这是?这不是她那刚装修完毕的新家呀,闭上眼又再睁眼,那只小蜘蛛仍然在爬,突然翻了个身,吊着长长的蜘蛛丝落下了一尺。 苏柳吓得啊了一声,腾地翻身坐起,却被手上传来的疼痛给刺激得大叫起来。 看过去,左手上缠着一圈圈发黄的绷带,抽痛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这是把手给砍了吗?咋就有十指痛归心的感觉啊? 「六儿。」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缠着烂裹脚布的手,苏柳就被一个沙哑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循声看去,一个穿着补丁旧布钗衣裙挽着髮髻作古装打扮年约三十的女人站在门边。 看到这脸容憔悴不堪的妇人,苏柳心头咯噔一声,一股子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苏柳眼愣愣的看着那妇人端着个古旧的大碗走近,碗内冒着热气,瞄过去,黑色的汁液,一股难闻浓重的药味直冲鼻尖。 「六儿。」妇人放下大碗,看着苏柳又叫了一声,拉过她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哭着道:「你怎么就这么傻?你要是有啥事,要娘怎么办啊?」 妇人一边哭诉,一边用手轻捶着苏柳的手臂,断断续续的唠叨着,而苏柳,听着这得来的信息已经整体人都傻了。 「你,你等等。。。」苏柳一把抓着哭哭啼啼妇人的手臂,急急地问:「你说你是我娘?」 话才一出口,苏柳就愣了,这管声音虽然有些沙,可却是带着稚嫩,根本就不是自己那把带着磁性的声线啊! 再看看自己的身子和手臂,虽不是小孩儿,却绝对不是成年人,她的心开始发慌,双眼四周寻找着这屋内的东西。 忽略破旧的家具木柜,苏柳最后在自己所在的床上的边沿木柜上找到一面铜镜。 甩开妇人的手,她飞快地跪爬着过去,抓起一看,登时尖叫起来,手中的铜镜扔在了地上。 模煳的铜镜中,映出一个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儿,面黄肌瘦,披散着发,一双大大的凤眼在瘦尖的脸尤为突出,这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她苏柳是个年满二十八岁的成熟女人好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那股子不祥就是因为这个,她碰上了小说电视中狗血得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的穿越重生? 法克! 妇人被苏柳的举动吓得忘记了啼哭,带着惊恐地看着她,问:「六六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啊?」 苏柳看着满脸焦急的妇人,这自称是她这具身子的苏陈氏,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说我不是你女儿,可到最后,冲出嘴边的却是:「这***不是拍电视剧好吗,老天你玩儿什么狗血穿越啊!」 第二章 苏柳怎么死的 她身处的人家姓苏,家主苏老儿和老婆子苏黄氏,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就是苏柳的生父苏长生,生母就是刚刚的陈氏,另有大姑苏二娘,已出嫁,小叔苏福生和么姑苏金凤。 苏柳生在有鬼月之称的七月十四,一出生,左手大拇指旁多了一截手指,六指向来被视为不祥,又是生在最阴邪的鬼月,这不,接生婆子为她接生当天回家就跌断了脚。于是,在有意无意的宣扬下,谁都知道苏家有个邪气不祥的六指姑娘。 有了这码子事,出生当日,那些所谓的家人就想将她淹死在尿桶里,是陈氏拼死护着的,最后,也是苏家老爷子点头应允留下,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陈氏生了个六指丫头,苏家上下大惊,苏长生趁机要娶平妻,这陈氏还没满月,就已经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周桂枝娶了回来,并且,二娘周氏很快就有了身孕,这不,庶妹苏春桃比苏柳也才少八个月罢了。 因为是六指,苏柳一直没有取名字,被陈氏六儿六儿的叫着,而其他人,喊她苏六的有,苏六指的有,不祥人的有,苏家也像是遗忘了她似的,也没想过取大名。直到六岁要入族谱时,才被村里唯一的秀才老爷孙秀才帮着取了个同音字柳,大名为苏柳。 六指不祥,自小她除了娘亲陈氏和嫡亲小妹苏小,被家人厌弃,亲爹对她们娘仨更是非打即骂。村里的小孩子也只会欺凌她,而村里的大人也大多告诫自家孩子不准和苏六玩,不然也会长出六只手指。 于是,苏柳没有要好的小伙伴,也没人和她玩儿,性格也就变得沉默寡言,越发不讨人喜欢。而不管是村里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还是苏家有什么不好的事,不管是什么,一准儿全赖在苏柳头上,将不祥的罪名坐实。 苏柳出生第七年后,所在的大坳村就出现了百年一遇的旱灾,颗粒无收,谁都说这是不祥六指女带来的,更有甚者要求将苏柳祭天神,要活活烧死。结果将苏柳绑上木架准备点火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乌天黑地,电闪雷鸣,暴雨倾来,吓得众人拔腿而逃,苏刘又捡回了一命。 自此,苏柳越发被村里人忌讳,她的性格也越发的阴沉自卑,可偏偏,她性子倔强,就算被同村的孩子扔的头破血流也不会吭声,只会忍气吞声。而庶妹和二娘,更是有持无恐,仗着苏长生的疼宠,常在暗地里欺负她们娘仨。 原来的苏柳是怎么死的?原因是苏家二叔因为苏柳的六指又一次相亲失败,黄氏抓住苏柳和陈氏狠狠地发作了,末了说她们不祥,连累家人连累亲人,并要苏长生休掉陈氏。 陈氏之父于苏家老爷子有恩,所以苏老爷子歷来对她们母女俩虽不算好,却也没太差,这次也默许黄氏的作为而不维护了。对于老爷子的态度,苏柳大惊,在听了陈氏悲戚的哭了一夜之后,越看自己多出来的手指不顺眼,听着黄氏骂骂咧咧的话,一咬牙,拿起菜刀在黄氏跟前将那只跺出来的手指给跺了。 苏柳以为手指跺了,自己就和平常人一样,不用遭嫌,娘亲也不用挨打,不用被休,可惜的是,在这医疗落后的古代,她给生生痛死了。 而她,就因着同名同姓魂穿了过来,倒霉地成了这残废的六指姑娘——苏柳。 第三章 庶妹春桃 越想越觉得悲从心来,苏柳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用左手拍打,却骤然想起那是只残手,忙的收住改用右手捶打着床上破旧的被褥。 「老天不带你这么玩的啊,我刚供完了房子,才刚装修好住进去,也开上了车,这好生活才刚开始,你把我弄来这鸟不生蛋龟不拉屎的破地方,这算个什么破事?你干脆弄死我好了,哇呜。。。」 陈氏再次停止了哭泣,眼前性情大变的闺女让她有些陌生,而更多的是害怕,忙的问:「六六儿,你咋的了?莫不是痛得紧了?娘早就说过几次了,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你咋就犯哪傻气?」 陈氏边说边抹起眼泪来,苏柳看了更是觉得悲苦,扶不起的包子娘,哭声不由更大了。 「姐,娘。」 就在母女俩哭成一团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女声又传了过来,苏柳抬起眼一看,哭声噶然而止。 「丁丁,你也穿来了?」 眼前的少女,年约不过十一二岁左右,头髮枯黄,脸蛋尖尖的,长着一双精灵的杏眼,樱桃小嘴,和她现代的小妹丁丁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可没等少女发话,陈氏就先站了起来,拉着那少女急道:「小小,你快看看你姐,她似是有些犯煳涂了。」 希望破灭,苏柳眨了眨眼,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只是眼睛还是不离少女。 「姐,你怎么了?我是小小啊。」名叫苏小的少女快步上前,关切地问:「可是伤口痛得狠了?要不我再喊牛郎中来瞅瞅?」 苏柳吸了一口气,不是丁丁,只是长得像丁丁罢了,想到这,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失落。 「牛郎中,咱们,没有银子。」陈氏听到要找牛郎中,先是一怔,然后一脸愁苦地扯了扯苏小的袖子。 苏小咬了咬唇,最后说道:「我去求我爷,我给我奶磕头,借着总成了吧?我去多砍几担柴卖钱了还她,总肯了吧?」 陈氏听了,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苏柳也听出来了,怕是自己这前身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更加悲惨,砍了手指都没法治才死的。 「别去,姐没事。」她连忙拉着苏小的手,强自挤开一个笑脸道:「姐就是痛的。」 「姐。。。」苏小心里头有些怪异,总觉得眼前的姐姐有些不同了,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苏柳正要说话,门外又传来一记尖声:「都死哪去了,晌午了还不做饭,要我阿奶来请你们吗?想饿死一家子不成?」 苏柳循声望去,一个十二岁左右穿着半身碎花衣裙,头上两丫髻扎着一朵海棠绢花的姑娘叉着腰一脸趾高气扬的瞪着她们。 她皮肤成健康的小麦色,脸长长的,额头有些窄,偏偏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平添几分颜色。 这是她这具前身的庶妹,苏春桃。 第四章 再叫六指姐废了你 苏春桃,是她那便宜爹娶的平妻生的大女儿,比她不过少了七个月罢了。说是平妻,其实不就是小三儿,是个妾,妾生的女儿,不就是个庶女,可偏偏,庶女穿得比嫡女还体面呢! 苏柳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那洗得发白的靛青色布裳,还补着两个大补丁,再看自己包扎得像只粽子的左手,又是轻蔑地一笑。 老天爷忒不靠谱,没事就让人玩儿穿越,穿就穿了,偏偏还让她穿在这贫家长女身上。好吧,贫长女就罢了,偏还是个爷奶不亲,爹爹不爱,千人嫌万人唾的长了六根手指人称不祥的贫女! 而听到苏春桃的叫声,陈氏忙的站了起来,对苏柳说道:「六儿,你给歇着,娘先去做饭了,这药别忘了喝。」 陈氏指了指一旁撂着的大瓷碗,又对苏小说道:「小小,你帮着你姐,让她把药喝了,啊。」 苏小剜了苏春桃一眼,嗯了一声。 苏春桃见此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手脚快些吧,阿奶都等着吶。」话说着,眼睛还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 「要快你自个咋不去做?你的手断了吗?」苏小听着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冲着苏春桃吼了一句。 「小小,算了。」陈氏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道:「我去去就来。」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苏春桃得意地哼了一声,那眼梢斜乜着苏小,道:「可不是我支使的啊,是你娘自个去的。」 「你。。。」 「小小。」苏柳乍然开口,说道:「把药捧来餵我喝了吧,我手痛得紧呢。」 苏小听了只好先平息干戈,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只盛着汤药的大碗递到苏柳跟前。 苏柳就着抿了一口,药汁苦得她都要吐出来,却又强忍着,眼角余光扫到苏春桃还站在门边,心头冷笑一声,便对苏小道:「姐说过,疯狗是疯的,她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咬回去不成?何必理这些狗屎话?」 苏小一怔,顺着苏柳的目光看去,噗哧的一声笑了,道:「是,大姐,咱不理那些疯狗。药还热着,你仔细烫。」 而苏春桃,先是有些懵,看着苏柳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意有所指的说话,视自己如无人,还骂自己是疯狗,当即大怒:「苏六指,你说谁是疯狗?」 可惜的是,苏柳并不理她,只是和苏小说话。 苏春桃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几步,指着苏柳狰狞着脸又问:「苏六指,你耳朵聋了吗?你骂谁来着。」 「再喊一声苏六指,姐废了你。」苏柳终于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举起绑着绷带的左手说道:「姐现在和你一样,是五指。」 苏柳突如其来的凌厉和尖锐,还有那冰冷的眼神,让苏春桃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咬着唇跺了跺脚,撂下一句:「你,你走着瞧!」话毕,飞快地沖了出去。 第五章 苏柳的改变 苏柳哪里没看到苏小带着探究的目光,这身子毕竟是换了个人,前身是个六指,自小就自卑沉默,突然这么逆袭暴起,肯定会让人觉得不习惯和怪异。 想到这,苏柳便将药碗放在一边,抓起苏小的手嘆道:「小小,姐当初把这手指砍了,也是生怕娘被休了才干的傻事。姐以为砍了手指,就会和平常人一样,爷奶也就不嫌了,可事实呢?是姐想得太天真了。」 「姐。。。」苏小反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 「姐和你说,姐在昏睡的时候,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那里的人穿着奇怪的衣裳,也有的人长着六个手指呢,可是人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苏柳继续说道:「这不是不祥,说是什么骨质增生,只是骨头生病了呢。」 「真的吗?」苏小睁大眼睛问。 苏柳点点头,抿着嘴说道:「小小,姐这回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也想过了,他们不把咱们当亲人看,咱又何必眼巴巴的去巴着,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咱们就活该被糟践?凭什么咱们就要用热脸孔去贴他们的冷屁股,还没得个好?」 「姐,你要。。。」苏小蹙起双眉看着苏柳。 「姐从前就是懦弱胆小的,现在经这一出,反正这手指也跺了。」苏柳抚摸着包扎着绷带的左手,看着苏小说道:「不管从前如何,以后姐都不会再胆小怕事,姐会强大起来,也不会再让你和娘被欺负。」 「大姐。。。」苏小鼻子一酸,扑到苏柳怀里。 从前的苏柳很沉默自卑,苏小自小就泼辣,相较于苏柳更像是姐姐,护着她也护着陈氏,她也才十一岁,也才是个孩子,如今有苏柳的话,这才感到自己有个依靠,怎会不感动? 苏柳抚摸着苏小的头髮,再环顾一圈这破旧的屋子,怕是回不去了,在现代,自己父母早逝,只有丁丁一个亲人,房子车子还能让她继承,而这里,苏小这么的像丁丁,或许冥冥中自有安排,就把苏小当丁丁一样保护疼痛吧。 等陈氏回来,苏柳趁机又将对苏小说的话对她说了一遍,相比于苏小欢喜兴奋的反应,陈氏却是显得忧心郁郁的。 「娘,怎么了?」苏柳看到陈氏一脸愁容,不由问了一句。 「没啥。」陈氏艰涩地扯出一抹笑容,她伸手抚摸着苏柳苍白的脸,长嘆了一口气,道:「都是娘没用,让你们姐俩受苦了。」 苏柳敛下眼帘,说道:「娘,你放心吧,我会让你和小小过上好日子的。」 苏小也道:「娘,您莫要这么说,孙老爷说的,子不嫌母丑,我和姐姐怎会嫌弃你?」 陈氏看着两个懂事的女儿,鼻子发酸,将她们都搂在怀里,说道:「好孩子,娘有你们就够了。」 第六章 你配当爹么 来这几日,苏柳算是见识了这家人的极品,冷漠薄情,在她眼里,根本就当不上家人一词,偏偏她那生母陈氏,唯唯诺诺的小白花,包子到了极点。 这日苏柳和苏小挑着一担柴回来,走到那座小小的农家院前,就听得一阵哭声从里头传来,苏小脸色一变,看向苏柳,扔了肩上的担子,拔腿就跑了进去。 苏柳皱起双眉,哪怕她再陌生,也知道这哭声是她那个跟小白花似的便宜娘的,这又是怎么了? 走进院门,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体态丰腴着一身玫红衣裙的妇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得意洋洋又幸灾乐祸的看着西屋。 「苏六指回来了。」 在妇人脚边,一个五六岁留着三毛头挂着两管长长鼻涕虫的男孩子大叫一声。 苏柳冷眼扫过去,这正是她这具身体的二娘和庶弟,也就是她那便宜爹的合法小三周氏,合法儿子苏银宝。 「哟,咱家大姐儿可回来了。」周氏见了苏柳,手指往西屋一指,尖着嗓子嗲声说道:「可要快些去瞧瞧你娘,甭给打死了。」 苏柳懒得听她这尖酸刻薄的腔调,沉着脸往西屋里去,站在门口一看,只见她那小白花娘亲倦缩在炕下的一角呜呜地哭,苏小挡在她跟前张开双手拦着,恶狠狠地瞪着她跟前的男人。 「姐。。。」见到苏柳,苏小的嘴一扁,两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掉下来。 屋内的男人听苏小这么一喊,腾地转过身来,和苏柳对上眼。 他三十五六的年纪,已经有了发福的肚子,头髮用布巾扎着,穿着一件长袍,脚上是一对黑色布鞋,一身装扮比起这小山村的农夫要体面些。 可惜,他看着颇俊朗的面容此时兇狠了些,两道眉高高挑起,看着苏柳像是看着一件垃圾般嫌弃。 想来这便是她那不慈的便宜爹苏长生了,听说是跟着她二娘的掌柜爹爹做跑腿的,穿来这几天没见到人,现在回来一见,果然混的膘圆肠肥的,和她们娘仨瘦骨伶仃的就是不一般,苏柳讥笑一声。 凭着这具身体的残存的记忆,这便宜爹对她们娘仨不是打就是骂,完全没有尽到半点做人父亲和丈夫的责任,所以对于这所谓的爹,苏柳是不屑的,也无视。 她甚至没有叫他一声,绕过他直接走到苏小她们跟前:「起来吧。」伸手将陈氏扶了起来。 「六儿。。。」陈氏战战兢兢地抓着苏柳的手臂,脸上又是愧疚又是难堪。 苏柳看到她补丁的衣裳上有两个脚印,脸色更是阴沉,一言不发的伸手去拍打。 打女人的男人,都是贱人! 苏长生眼见苏柳完全将他无视,再看她们娘仨一个比一个看着让人厌恶,又想到自己近日来的不顺,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反了你了,现在连爹爹都不会叫了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既敢跺手指,咋就不直接抹了脖子去?晦气的东西,丢人现眼。」 越想越不顺心,苏长生又指着陈氏骂:「还有你这倒霉货,生得这不祥人,连带着爷也不顺,早知道出生的时候就该淹死在尿桶里。」 苏柳听了,转过身来,瞪着苏长生,冷道:「什么爹?你配当人爹爹吗?」 第七章 不慈 「反了你了,臭小婊子。」苏长生没料到苏柳会胆敢反他,横眉一竖,两步就抄起墙角放着的一根擂茶棍儿,向苏柳那边抡去。 苏小尖叫出声,在苏柳身后的陈氏飞快地将女儿拉在身后,那根实心比苏柳的手臂还要粗的擂茶棍就落在了陈氏的身上,她闷哼一声。 苏柳脸色大变,咬着唇将陈氏一拽一推,跌落在炕上,躲过苏长生的第二次落棍。 她毅然站在前边,一双凤眸凌厉又冰冷,冷道:「你打,最好将我们娘仨打死了,苏长生,你往我这抡。」她手往自己的头上一指,喝道:「抡头上,一准儿脑浆飞溅,血流成河,你抡啊。」 「姐!」 「六儿!」 苏小和陈氏相继惊唿出声,看着站在苏长生不过一步之遥的苏柳,脸色煞白。 苏长生低头看着这大女儿,那双凤眸太过冰冷凌厉,他不由后退一步。 尖锐,无所谓,像是一个奋勇直前无惧生死的战士一样。 这还是从前那个阴沉自卑沉默寡言的闺女么?怎的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长生被吓住了,可他向来是大男人主义,苏柳这样犟,无疑是将他体内的大男子权威主义挑到最高点。 「你当老子不敢?」他抡起木棍。 「不。」陈氏挣扎着从炕上跳起,一把扑到苏长生的身上,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哭求道:「当家的,她是咱闺女啊。我求你,求你别打了,要打打我吧,啊!」 「你打死我好了,不准你打我姐。」苏小也抢了上来,握着双拳恶狠狠地瞪着苏长生。 看着两个护在自己跟前一大一小的两个亲人,苏柳鼻子发酸。 「六儿,快跟你爹认错,快。」陈氏回头沖苏柳说道。 认错?他不配! 苏柳冷笑一声。 「娘,就让他打,打死咱娘仨一了百了,反正他从来就没当咱是个人看。」苏柳是绝不会向这个男人低头的。 一旦低头,下一次,还是会这样,只会长苏长生的气焰。 「六儿。」陈氏痛苦不已。 苏长生愈发被激怒,推开陈氏,怒道:「我今儿就打死你这扫把星不祥人。」 苏柳不避不让,苏长生抡起擂茶木棍,正想要下手,门外却传来一记女声。 「大哥,爹让你过去吶。」门帘被掀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走了进来,冷眼扫了一下屋内,撇着嘴说道:「快些儿吧,爹等着咧。」 「一会再收拾你们。」苏长生把手中的木棍一扔,狠狠地瞪了苏柳一眼,扬长而去。 那姑娘在苏柳身上转了一圈,讥讽地道:「今儿才知道,六儿可真是长威风了。」 苏柳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谢小姑姑的贊了。」 苏金凤闻言哼了一声,扭着勒得细细的腰身出去了。 等屋内再无他人,陈氏一把扑在苏柳的身上,一边捶打一边哭道:「你咋就这么犟跟你爹沖啊,你这是存心要娘的命啊,呜呜。」 苏小也过来扯着苏柳的衣角,呜咽着哭。 苏柳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人,嘴紧紧的抿了起来,这个家的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烂和复杂。 第八章 一家子都厌弃 「爹,这是有啥子事?」苏长生坐下来。 「你这是作什么?才来家就闹个不安生?白让人听了笑话去。」苏老爷子沉着脸斥道。 「笑话?我在外头早被那小婊子给弄了大笑话了,现在谁不知道我苏长生有个六指女?当初她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了。」苏长生一脸厌恶地说道。 「那你咋就没掐了?不就看着人滴了几滴马尿就心软了。」在一旁拿着件布裳做补丁的黄氏乜了他一眼,不悦地道:「要不是咱家有个六指儿,你二弟至于现在还说不上媳妇?金凤还说不上好人家?哼。」 苏长生有些讪讪,强辩道:「还不是当初爹拦着我,要不然早掐死了事。」顿了顿又埋怨地嘟嚷了一句:「爹你要不是非要我娶她,哪会生个这样的死丫头?」 「梅娘她那死鬼爹救我一命,梅娘看着也是个好的,算是还恩了。而且当年你也相过人了愿意的,这才定下,这下来怨我了?」苏老爷子白了他一眼。 苏长生闻言有些臊,成亲之前那时去相看,看着陈氏有几分姿色,皮肤又白,也算是个美人,哪知是个倒霉货,娶了后这运数就没好过,还生个这样的扫把星,他是肠子都悔青了! 黄氏则是撇撇嘴,哼道:「还恩还恩,倒把一家子都赔上了。前头牛角村那李家的闺女说得好好的,人家还有三两银子做压箱底的嫁妆,都等着拍板的事儿了,偷偷的来村里一相,听见咱家有个六指儿,就黄了。」 这是多好的一门亲啊,那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跟宝贝似的,嫁妆也丰厚,皮相也好,她都等着喝媳妇茶了,哪知板子钉钉上的事,就这么黄了,能不恼么? 而且,这样的事还不是一次两次,她就是脾气再好,也是忍不得了的,也怪不得一家子都厌弃苏柳了,谁知道那丫头狠成这个样,把手指就跺了。 「那也是那姑娘没福气,配不上咱福生。」苏长生见自家老娘拉长了脸,忙陪着笑道:「回头我在城里给他寻个好的。」心头却是越想越气愤,越发觉得苏柳不祥。 黄氏听了这才脸色好看了点,嘴上却道:「给金凤留意着才是打紧,福生是个男儿,还能等,你妹子却是等不了的。」 「是是,都留意着呢。」 「你那脾气也给收收吧。」苏老爷子说道:「说悔不悔的,这到底是正儿八经抬进来的,你要不待见,搁着就是。而苏柳都这么大了,再过两年,嫁出去就是。福生和金凤都在说亲,你那打老婆的脾气再传出去,旁的人一打听咱家,他们还有啥好头?」 「你爹说的是。」黄氏也拉长着脸说道:「你别在这关头添堵,耽搁了福生和你妹子,我饶不了你。」 苏长生不迭的应了,又陪着说了几句,这才出去,等回到东屋里,却是狠狠地一踹桌子,骂道:「老头子他们就是偏心老二和小妹。」 第九章 说是非 歪在炕上一脸媚态的周氏看了一眼那被踹的有些摇摇欲坠的破桌子,哼了一声道:「你可悠着点,这桌子可经不住你踹的了。这踹坏了,又得要花银子买新的,你娘一准儿拉长个脸给眼色看。」 苏长生气哼哼地往炕上一趟,一脸的气愤难平。 两个老东西偏心是明摆着的,因着没分家,他在外头挣的银子也大多交给当家的黄氏,这物件要是坏了,每回问黄氏要银子,那就像要她命似的,为啥?那都是存着给苏家的二儿子娶媳妇和给金凤当嫁妆的。 「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呀你这是?有本事就提分家呗。」周氏见他那样,便踢了一下他的脚,怂恿着道。 「想都别想。」苏长生一个翻身从炕上坐起,没好气地道:「老二一天没娶媳妇,金凤没嫁,就甭想分家。」 苏老爷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分家的,尤其是家里还有光棍,还有未嫁的老闺女,怎么会分家? 周氏闻言撇了撇嘴,酸酸地道:「他们不想分,咱就不分?这些个年,你挣的银子都交上去了,咱娘仨就没捡着几个吃的。春桃也大了,差不多是说亲的时候了,也没几个新衣裳打扮起来。」 她说着说着,又走到门口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关上门扭着腰走回来压低声音说道:「你在城里是不晓得,前天你娘又给金凤添了个新裳,甭以为我不晓得,都关着门在那试呢,哎哟喂,那衣裳起码得花个几百钱吶。」 苏长生听了皱起眉,说道:「金凤自个也绣花卖帕子,怕是她自己买的吧。」 「啊呸!」周氏往地上吐了一口沫星子,冷笑道:「就凭她那手绣艺,还提卖帕子?比苏六儿还不如呢,咱都瞧不上,别提外道人了。」 眼见苏长生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又道:「你还真别不信,就金凤那手绣工,糙的跟猪食似的,谁看得上?那手绣活能卖几个钱,还不是从娘手上抠的?就你傻愣愣的,以为都给你攒着呢,将来也不知落谁手上去了。」 见苏长生拉长了脸,有些不悦,周氏就长嘆一声,坐在炕上幽幽地说道:「都是女儿家,可妹子能亲的过自己的亲闺女?要是咱们春桃装扮起来,那不是跟朵花儿似的,配个状元爷也省得,将来咱们也就翘起脚享清福了,唉!」 她偷偷瞄了一眼苏长生,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又道:「也是,你到底还有两闺女,苏六皮相也长得好,只可怜了我春桃。。。」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假惺惺地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苏六是苏长生的逆鳞,提不得的,这一提,苏长生的脸立即就阴沉起来,冷道:「别提那扫把星,什么闺女,我苏长生没这样的孽女。」 周氏听了有些得意,用帕子掩着扬起的嘴角,鼻子却是一抽一抽的。 苏长生看着她伤心却妩媚的侧面,心里一阵痒,便搂着她说道:「别哭了,我还能不想着春桃?放心吧,银子咱留着些,啊。」 「真的?」 「自然是真的,好桂枝,给爷揉揉,可想死爷了。。。」苏长生扯开她的腰带,翻身压了上去。 「死相。。。嗯。。。你给轻点。。。」 第十章 二娘再挑拨 现在她身在的情况基本是摸准了的,在这算得上是亲人的,也就只有陈氏和苏小了,可偏偏她们娘仨的地位,在这个家是最低的,跟个小妾没两样。 要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呢?苏柳想的脑门顶都要痛了。 苏家不富贵,苏长生在城里做伙计,每月也就一两银子罢了,再加上什么打赏之类的东西,顶多了去也就二两,也是基本交到黄氏手中的。 陈氏做的一手好女红,也会绣花,农活不忙的时候,闲时也绣些手帕纳鞋底去帮补家用,可得来的银子还是交到黄氏手中,一个子都不留。 除了苏长生和陈氏,还有她那二叔,总之,这家里的收息,都是要交到黄氏手中支配的。 难道自己日后就算有了点子赚银子,也是要交到黄氏手中吗? 苏柳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百分之二百的大。 这苏家没分家,她那二叔和小姑姑都没成亲,更不能分家的,否则,黄氏有什么收息啊?就靠家里的那头猪和几只瘦鸡么? 她是傻了才会将自己赚来的银子交给黄氏呢! 苏柳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歪着脑门想,那要怎样才能将自己赚的银子拿到手中? 只有分家! 不,苏长生那老婆子女的德行,分了家,只怕会变本加厉,要是陈氏能和他和离出户就好了,只是不知这时代有没有和离一说? 苏柳突然迫切地想要了解这时代所有的信息,还有律法,要想活下去,还要活好,就得要准备起来才是。 「姐,吃饭了。」正想着,苏小掀帘进来叫道。 苏柳知道这时代封建,可每次吃饭的时候,还是狠狠的被噁心了一把,因为女人竟然不能上桌。 黑漆漆的厨房,摆了一张桌子,苏家里的所有女人都挤在这里,只有男丁才在正屋里上桌正儿八经的吃饭。 一碟清炒大白菜,一碟肥肉炒咸水菜,就是一个午饭的食谱,苏柳一言不发地端起碗筷吃用。 反正她来了这里几天,就没见过有其它荤的,顶多就是多一盘蒸水蛋来着,已是极奢华的了。 「咋又是这些菜?天天都是吃这个,都腻死人了。」苏金凤一见餐桌上的菜,啪的将碗筷搁在桌上,不悦地嘟起嘴说道。 陈氏连忙看向黄氏说道:「娘,要不我再去煎几个鸡蛋吧?」 苏柳看过去,陈氏目光欣欣,好像很渴望似的。 她是担心苏金风吃不饱?非也!这是想煎了鸡蛋端上桌,她和苏小都能跟着沾光吃上一块鸡蛋补身呢! 苏柳敛下眼帘,真是悲哀,作为这一家的嫡妻,吃个鸡蛋还得看婆婆小姑脸色,何苦来哉? 这煎个鸡蛋也就一句话的事,可偏偏,有人就看不得家宅安宁,非要寻着空当弄些啥话出来噁心人。 「大姐可真是疼爱咱们小姑,我可真是自愧不如呢。」周氏听了呵的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柳又道:「只是不知是真心疼还是另疼其人了。」 第十一章 训小姑 陈氏脸色微变,看了周氏一眼,眼中虽有不平,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黄氏,神色有些不安。 黄氏听了周氏的话也是拉长了脸,咯的一声放下碗,说道:「煎什么鸡蛋,前回福生那亲事虽是黄了,这媒人红包可是少不了,还是跟你三伯爷借的几个钱,这鸡蛋是要攥着卖钱好还了去的。」 这话才落,她又对苏金凤说道:「娘是怎么教你的,女儿家不能学那前世没吃过好东西的,一昧只管嘴馋当个吃货,否则将来要是到了婆家,可不被人笑话你没家教?」 黄氏这话虽然是对着金凤说的,可却是明明白白的说给陈氏和苏柳她们听的,这 是指陈氏她们是吃货了! 陈氏被臊得脸都红了,低下头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饭,周氏则是得意洋洋的,一副得逞的样子,苏春桃甚至对苏柳她们投来一个轻视的眼神。 苏金风也不是那没脑子的,只是对黄氏撒了一把嗲娇,瞪了陈氏一眼。 苏柳拉着要发作的苏小,淡淡地道:「小姑姑,我奶说的对,昨儿我就听隔壁的大丫说鸡蛋就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张婶子就教训她眼皮子浅,吃个鸡蛋也觉得是吃了山珍海味似的,如此将来去婆家了人家只会看轻她的。还说啥女儿要富养,像她那样吃鸡蛋也觉得是美食,只会被人说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呢,张婶子可真真儿是大气得紧。」 苏金风一愣,苏春桃和周氏看着苏柳就像看到了鬼一样,讥笑僵在脸上。 「你说谁上不了台面?」苏金风双眼凸起,瞪着苏柳气鼓鼓的。 黄氏皱起了眉,一脸若有所思,别看苏柳这话是在训苏金凤,是连黄氏都说了进去呢。 「金凤,不是说你呢,六儿说着玩儿的。」陈氏连忙扯了扯苏柳的袖子,对她勐使眼色。 「我又不是问你,你搭啥子嘴?」苏金风冲着陈氏吼了一句。 陈氏顿时有些惶惶,苏柳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先不提陈氏包子,苏金凤这行径就是不敬长辈。 她也不看苏金风,只看黄氏,似是很为难地嗫嚅着道:「阿奶,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 「就是前会儿,我就听到些几个婶子传不好听的,里面好像有夏大媒呢,好像说是我小姑不敬长嫂,说我娘可不是旁的偏房小妾,再怎么着她正儿八经的从苏家正门抬进来的嫡亲大嫂吧,可苏家小姑却是敢冲着嫂子吼呢。还说什么所谓长嫂如母,不敬嫂子,等同于不敬母亲,阿奶,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旁的人头一个只会想到小姑姑的品行不成。偏偏夏大媒还特意问了呢,莫不是是给哪家来打听我小姑的品行吧?」 苏柳这话一出,在座的人脸色都变了,周氏是捏紧了筷子,因为苏柳这话,可是将她也卷进去骂了,能不气么? 女人家名声有多重要,谁都知道,苏金风这样的德行要是被传出去,没有那几个婆家会欢喜的吧? 第十二章 噁心二娘 「你。。。你」苏金凤气得发抖。 「够了!」黄氏脸黑得像锅底,恼怒地看了苏柳一眼,又对苏金凤说道:「金凤,从今儿个你那脾性子给好好儿的改改。」 苏金风被这么一说,臊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身子抖动着,哇的一声哭了,飞快地跑出厨房。 苏柳若无其事的端起碗筷吃饭,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一脸的气定神闲,咬着口中的大白菜,就跟咬着一块鲜美的肉似的。 「小小,快吃,嗯,这块猪肉有点瘦肉,给。」苏柳眼尖地看到那块大白肉沾着指甲盖大小的瘦肉,忙高兴地夹到苏小的碗里。 苏小傻傻地应了一声,看一眼碗里的猪肉,再看苏柳,满目崇拜。 反观周氏,一双眼睛不断地打量苏柳,像是想要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似的。 「咋了二娘,你也想吃猪肉吗?」苏柳看过去,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看得人毛骨悚然。 周氏忙收回目光,低头吃饭,头一次觉得,苏柳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饭后,陈氏一如既往地要收拾碗筷,苏柳拉着她,对黄氏说道:「阿奶,今儿个是我娘做的饭,是不是该二娘洗碗筷收拾了?」 「什么?」周氏刚站起身子,闻言尖着嗓子嚷了起来,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陈氏煮饭洗碗筷的多,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吃饱了拍拍屁股就走,可现在,要她洗碗筷? 可惜,苏柳看也不看她,只是看着黄氏说道:「阿奶,为了我二叔小姑的亲事,这规矩你可真要立起来。同样是媳妇,可按着礼法,我娘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妻,二娘虽然是平妻,其实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哪有什么平妻一说?说白了,平妻也是后来的,只是个妾。这外道人要是觉着咱们家妻不妻,妾不妾的,就一乱字,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进来?」 「苏六你放屁,什么妾,你说谁是妾?啊?」苏春桃尖叫着站起来,指着苏柳大骂:「你才是不祥人,长了六个手指的不祥人,我呸!」 周氏咬着牙,气得身子像抖筛糠似的抖着,死死地瞪着陈氏说道:「大姐好威风,教的好女儿。」 「六儿。。。」陈氏早就被苏柳的反常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闻言紧张地看着苏柳。 苏柳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还是看着黄氏说道:「阿奶,那日我听夏大媒说那些个大户人家最是注重规矩,将来我小姑姑若是有这个福分嫁到大户,人家一听咱家妻妾不分,可就真闹笑话了。宠妾灭妻,这传出去,可真是难听得紧呢,小姑的亲事,怕是也。。。哎,我真想小姑姑嫁个好人家也好粘粘福气。」 打蛇赶七寸,黄氏不是最紧张苏金风和苏福生的亲事么,那她就掐住了这关头去,看你黄氏是媳妇重要,还是儿子闺女重要。 她就不信,黄氏还真能将周氏排第一位,而儿子闺女排第二位不成。 果然,黄氏听了苏柳的话,脸色变了几变,随即说道:「苏柳也说的对,以后就这么着吧,谁做饭,另一个就洗碗,都轮着来,你们可记住了。」 「什么!」 苏柳看着周氏脸色巨变的样子,勾起一边唇角,对陈氏说道:「娘,咱们回屋吧,别耽搁二娘收拾厨房!」说着就将满脸错愕的陈氏拉走了。 周氏想仗着苏长生的宠爱来糟践她娘,这在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她弄不死周氏,噁心她一把,倒是能的! 第十三章 劝陈氏和离 「六儿,你这是咋的了?怎的就跟你阿奶那样说话,你。。。」陈氏一脸的忧心郁郁,很是不安。 「姐,你刚刚说的太好了,阿奶她们的脸色老是好看了。」苏小则是兴奋得双眼放光冒着星星,看着苏柳像是看着一个大英雄似的。 「小小。。。」陈氏皱起双眉,很不认同的样子。 「娘,你怕什么,她们就是那副嘴脸,欺善怕恶,你越是忍让她们就越得寸进尺,你得强势些。」苏小嘟起嘴道:「我姐说的对,他们压根就没拿咱当亲人,咱何必去贴他们的冷屁股?」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陈氏嘆了一声,眼睛瞪着苏柳用绷带缠着的手说道:「我就生了你们姐妹俩,你们都没个兄弟帮衬,将来你们嫁了人,娘家也就指着金全和银富帮衬了。我让她又如何?这又少不了一块肉去,重要的是你们姐妹都好。」 「娘,你想的太天真了,到底是隔着肚皮生的,他们会护着咱们?若真当咱们是骨肉至亲,就不会欺负咱们娘仨了。」苏柳面无表情地道:「娘你的忍让,就是将你的夫君推给其他女人,谁会感激你一声?不过笑你傻罢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看清楚?」 「大姐说的对,娘,没兄弟也不怕,我和大姐会扶持着,咱不稀罕那所谓的兄弟。」苏小也附和着说了一句,哼声道:「什么扶持帮衬,将来谁指望谁,还说不准呢!」 陈氏心头一酸,眼圈一热,哽咽着说道:「娘知道,委屈你们了,对不住,都是娘太没用。」 苏小被她感染,立即反手抱了回去,说道:「娘,你别这么说。」 苏柳则是心里一动,想了想,抬起眼试探地问:「娘,你想过和离吗?」 陈氏揽着苏柳的手顿时一僵,满眼惊愕地看着苏柳,咋舌着问:「六儿,你在胡说什么?」 和离?什么和离?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事,她就一个小女人,和离了能去哪里?回娘家?怕是连屋子都不会让她们进吧,更别说带着两个年少的女儿。 「娘,你听我说。」苏柳盘腿坐在炕上,一脸正经地看着陈氏,严肃地说道:「娘,那个男人,你还稀罕他,还指望着他么?一个对你不是打就是骂的男人,你能指望他什么?」 「什么稀罕不稀罕,早在你还没满月他就讨了你二娘时,我这心就死了。」陈氏露出一个凄楚的神情,苦涩地道:「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你们姐妹俩,总要有个家,有爹,将来讨个忠实的人家,娘就放心了。」 「娘。。。」苏小紧紧地抱着陈氏。 「那个男人,也算是我们的爹么?有等于没有,不过就占着一名分罢了,他对我和小小,从来就没尽过做爹爹的责任,他只是苏春桃他们的亲爹爹。娘,这死过一回,我也想开了,你别只想着我们姐妹俩,娘你去哪里,我和小小就跟着去哪。既然都不稀罕,咱就离开他。」苏柳认真地道:「娘你和他和离吧,我和小小跟着你。」 第十四章 鬼上身 在陈氏三十年的生命中,从来就没出现过这个字眼,这回是头一次,可对她来说,就只有冲击和震撼的感觉。 她是传统的女人,娘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孩子多了,也就不宝贝了,更别说排在中间的她了。 从小,她就是被忽视的那一个,娘亲只会疼大哥小弟小妹,有什么好东西都轮不到她,还得被教导要会忍让,一旦不,等着的就是骂和打。 所以,她在娘家,从没有地位可言,性子也沉默,不像小妹会说话,会凑趣,家里,也就只有爹爹疼她了,可惜的是,爹爹早逝。 因为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再加上性格绵软懦弱,后来又生了六指的苏柳,连带着娘家人也遭白眼,也就越发不待见她少来往了,差不多是要断交的样子。 如今,她也有三几年没回娘家了,也没有人来问一声,只当她是别人家的,真真是应了那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所以,陈氏从没有想过和离,苏家对她怎么不平,怎么不好,也是她唯一的家了,和离了,她能去哪? 「这话万万不可再说了,你爹。。。我也一把年纪了,就凑合着过吧。」陈氏皱着眉,对两人说道:「六儿,小小,你们要记得,没家的人,就是没根的浮萍啊!」 「娘。。。」 「不准再说了,要是被他们听到,又不知怎的闹去。你们歇着,我去菜园子里梳梳地。」陈氏站起来,止住苏柳的话题,抬腿走了出去。 西屋一下子就剩下姐妹二人,苏小看向苏柳:「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想待在这个家?」苏柳反问一句。 苏小连忙摇头,说道:「姐和娘去哪,我就去哪。」 苏柳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道:「你放心,姐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苏小点点头,眼中没有半点怀疑,把那只多出来的手指剁了后,姐姐变得有主见了,她乐于看到姐姐有这样的改变,而不是从前那样像只鹌鹑似的。 苏柳笑了笑,听到外头黄氏对陈氏的嘱咐声,抿起了唇,要怎么才能改变陈氏的想法呢? 东屋,周氏扑在被盖上,一边狠狠地捶打被褥一边骂,苏春桃在一边劝着。 「不就是生了个六指丫头,她算个什么嫡妻?不会生蛋的老母鸡,我呸。」周氏气唿唿地骂:「那老不死的也是犯傻了,被两句花言巧语就哄得不知天昏地暗了,就凭苏金风那姿色,还想嫁大户,我呸,臭不要脸,做她的春秋大梦。」 「娘,你小声点。」苏春桃连忙捂着她的嘴巴,一脸气急败坏地道:「要是我奶听见了,就不得了了。」 「唔唔。。。」周氏瞪着眼,掰开她的手,骂道:「死丫头,你想捂死我么,你懂什么?」 可她到底也顾忌着,便压低了声音,忿忿地道:「你阿奶我看是老煳涂了,我给她生了两个带把的孙子,她叫我洗碗。有了一就有二,以后肯定也要。」 「这都是苏六那不祥人给害的。」苏春桃说了一句。 「对,对!」周氏一听坐直了身子,咬着牙说道:「都是那个扫把星,这倒是看漏眼了,这扫把星啥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苏春桃也很奇怪,忽然一想,惊道:「不会是鬼上身吧?」 第十五章 惺惺作态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坐在炕上看着周氏。 「你这四六不懂的,倒是真沉得住气,咱家要出大事儿了。」周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语气都变得异常娇嗔。 苏长生皱起眉,说道;「出啥大事?」 周氏哼了一声没作声,苏春桃见不对,就道:「爹,是苏六指,一准是鬼上身了。」 紧接着,苏春桃便将苏柳刚刚在厨房时的动作和近几日的反常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个清楚明白。 「爹,你看,她要不是鬼上身,还能这样闹作?」苏春桃想起早上苏柳冷冷地看着她的那双眼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说道:「爹你是没看见,苏柳看我的眼神可怕极了,就跟黑白无常来勾魂似的可怖。」 要是苏柳在场,怕是会大笑出声,原来你也是重生的,黑白无常是啥样你都看见了。 苏长生听到这里,已经拉长了脸,唿啦一声站了起来:「我就说这几日老子咋这的不顺,先是给客人出错了货物,又少收了银子,后边又给少东家给狠狠发作了一顿,白白赔了好几百的银子,原来都是这不祥货给作怪。好哇,这作死的不祥人,当初老子就该将她埋了去!」 「当家的,你说,她不会把咱们家搞得不得安宁吧?」周氏瞪着眼问,紧张地道:「你可要想个法子才好呀,咱大郎明儿个还得上学堂考大官人的,可不能让她给害了啊。」 「她敢!」苏长生把眼一瞪,抬腿就往外走。 「你这是哪的去?」周氏拉着他。 「我找她们去,不狠狠抽一把,看她们还能作怪不?」 「作死咯你。」周氏使劲儿拉着他的袖子,嗔怪地啧了一声道:「你这不是那啥,对,打草惊蛇?苏柳要真箇鬼上身了,要报復咱,咱娘儿几个,还能活得了?怕是大半夜的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勾魂去了。」 「娘,那就由她们骑在咱们头上?」苏春桃气难平。 苏柳骑在她头上,她是最不岔的,不就是一长了六个手指的不祥人,就敢对她唿唿喝喝的?呸! 「做梦!」周氏张口就欲往地上吐口水,在看到苏长生时硬生生的咽回去,幽幽道:「谁让大姐比我先进门呢,哪怕我给苏家生了两个儿子,始终都是作小的,呜呜。。。」 苏长生一见周氏梨花带雨娇弱的样子心里就又酥又软,慌忙道:「瞧你说的,你才是苏家的大功臣,她陈梅娘算个屁事儿,生不出蛋的老母鸡,还敢在你头上作威作福?我饶不了她。」 「爹,阿奶可是都护着她们呢。」苏春桃撇撇嘴道。 周氏听了苏长生的话心头得意,却是假惺惺地道:「谁说不是呢,也不怪得娘,二叔和小姑这亲事那可都是头等的大事,哎,可苏六要真是鬼上身,这搅祸的弄个家宅不宁,那还说个啥亲事?」 眼见苏长生一脸沉思,周氏又道:「我听说隔壁屯子村的何八仙最是灵验,要不和娘商量着请了来,镇镇家宅?」 「对对,娘,那你得好好跟阿奶说才好,最好是将苏六给攀出去,不,将她们娘仨都弄出去。省得她们连累我将来嫁不好。」苏春桃跃跃欲试地道。 「嗯,请了来都看看也好,这些日子老子也诸事不顺。」苏长生抿着唇沉声说道,眼中满是厌弃的寒光。 第十六章 请神婆 忌惮。 没错,就是忌惮,不管是苏长生还是苏春桃,还是旁的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了点忌惮。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柳抿着唇想昨夜的反常,周氏和苏春桃她们竟然乖乖的动手做事,对她们娘仨没有如过去的指使,就是苏长生,也没有对陈氏唿喝一声。 「姐,你想什么呀?这菜叶子都被你剥光了。」苏小扯了扯苏柳的手臂,指着地上的一把菜心说道。 苏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择的那条菜心叶子被自己扯光了,便讪讪地笑了笑。 「我。。。」 苏柳才开了个头,就见院子门被推开,黄氏率先走了进来,然后身后跟了一个穿着黄色长袍,头上用桃木簪挽着一个丫髻的吊眼老年妇人,最后进来的,是周氏。 周氏看过来,那眼中带着微妙的意味,苏柳眼睛一眯。 「姐。。。」苏小有些不安,向苏柳身边靠了过去,看着进来的妇人。 「何八仙,您可以仔细的给咱们家瞧瞧,有妖除妖,有魔除魔,千万要瞧仔细了,我们苏家的安宁可就靠您老了。」周氏夸张地道,眼睛还有意无意地扫了苏柳一眼。 那何八仙也不说话,只是从随身携带着的布袋掏出一个罗盘,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嘴里喃喃有词,不时用手捏算着,而黄氏则是紧张兮兮地跟着。 「你们这里,妖气很重啊。」没一会,那何八仙就停下了脚步,一脸高深莫测地道。 苏柳挑高了眉,到此时此刻,她还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就真的是弱爆了。 「何八仙,您可要救救我们老苏家。」黄氏听了,脸色登时大变。 「放心,有我何八仙在,妖孽断不能从我手上逃出。」何八仙挑了挑眼睑道。 「何八仙,您可看到妖孽何在?」周氏上前一步,大着嗓子说道:「您快些作法,把这妖孽除了吧。」 何八仙哼的冷笑一声,又在院子中走动起来,最后停在了苏柳两姐妹跟前。 「大姐。」苏小脸色煞白,捏着了苏柳的手。 「别怕。」苏柳反握着她的手,冷冷地看着那所谓的何八仙。 何八仙看过去,只见眼前的姑娘身姿瘦弱纤细,左手还包着绷带,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苏家的长女,那不祥的六指丫头了。 能做神婆,自然要将十乡八里的事打听得详详细细,一清二楚,否则,怎能取信于人? 苏家的事,她也打听过的,再看这丫头,和传言的一样,心里更是有把握了些。 何八仙定了定神,看向苏柳的脸,三角吊眼撞进苏柳的眼,竟一时有些怔愣起来。 那是一双凌厉的凤眼,冰凌凌的,像是一把利剑似的直刺进人心里,让人不寒而慄。 何八仙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再认真看去,苏柳却只是诺诺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看错了似的。眼角余光扫到黄氏正看着自己,便正了正脸冲着苏柳厉声喝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附身苏家姑娘?」 第十七章 苏柳是妖孽 苏柳真想仰天大笑,心想虽然是误打误撞,可这位仙姑,你老还真蒙对了,她还真是一缕异世幽魂,附身在这个可怜的六指姑娘苏柳身上。 只是,她们咋就想到要找这样的欺神骗鬼的神婆来家呢?自己来这异世几天,难道还有什么出格的不成? 「你放屁,你哪来的疯婆子,在这胡说八道?滚,从我家滚出去。」苏小拦在苏柳面前,像只护小鸡的老麻鹰一般,双眼死死地瞪着何八仙。 「哎哟,我就说不对劲儿,咱家大姑娘好好儿的咋会无缘无故的拿菜刀剁自个的手指?这果然是有妖孽作怪。」周氏一拍大腿,夸张地道:「娘哎,这先是砍手指,接下来不会是砍咱们吧?」 她说的可怖,还躲在了黄氏身后,像是真怕苏柳突然发狂似的。 「二娘,若不是你们说我姐,她又怎么会。。。」苏小反驳出声,声音带了点哽咽和焦急。 「八仙,现在要怎么做?」黄氏脸色难看,尤其不悦地瞪了身后的周氏一眼,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看着何八仙。 何八仙乜了黄氏一眼,再看苏柳,冷声道:「我瞧你家姑娘印堂发黑,双目泛着凶光,想来真身被妖孽压榨已久,若不除,命不久矣,甚至会牵连家宅安宁,家人非死即伤。」 话音一落,远门就传来一阵喧嚣声,众人都看过去,却是苏长生背着苏老爷子进来,苏福生跟在后头。 「哎哟,咱爹这是咋的了?」周氏忙的假惺惺地迎上去。 「咋了咋了?」黄氏也是脸色一变。 「爹踩空了脚,摔在水坑里了,脚给崴了。」苏福生粗着嗓子喊。 「哎哟,非死即伤,这是应了,灵验了了。」周氏尖叫一声。 「你住嘴,啥灵验?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福生,快去请牛郎中来。」黄氏没好气地瞪了周氏一眼,此时也顾不得何八仙和苏柳了。 「别,去叫你老李叔,他铁打最是拿手。」苏老爷子插了一句,他脸色微白,显然也是伤得极重的。 苏福生忙的应了,飞快地跑出去。 一众人忙着将苏老爷子送回正屋,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包括在屋子后头菜园子忙活的陈氏。 「妖孽附身,祸从天降啊。」何八仙长嘆一声,吊眼往苏柳身上飘了过去。 黄氏让苏长生和苏金凤进正屋伺候着,沉着声对陈氏说道:「长生大媳妇,赶紧去拿条麻绳儿将六儿绑起来。」 陈氏虽不知道发生啥事,可何八仙她是知道的,听黄氏这么一说,她的脸立即就变了,颤着声问:「娘,为为何要绑我六儿?」 「大姐,那可不是你什么六儿,而是妖孽,苏柳是个妖孽,她被鬼上身了。」周氏声音高昂地道:「咱娘是为你闺女好,这才请了何八仙来除妖呢。」 陈氏听了脚一软,差点就跌坐在地上,却飞快地将苏柳拉在身后,大声反驳道:「你胡说,我六儿才不是妖孽。」 第十八章 陈氏护犊 然这话音毕落,但见一阵旋风捲来,陈氏只觉得眼皮一跳,整个人就被强力推倒在地上。 「娘。」 「娘!」 苏小和苏柳不约而同地叫起来,两姐妹都扑到在陈氏身上,苏柳抬头一看,却是苏长生从正屋里出来了,正凶神恶煞地瞪着陈氏母女仨。 「你这毒妇,生个妖孽不说,现在是想要我苏家家破人亡吗?」苏长生大声呵斥,口水花乱喷一通。 陈氏半卧在地,看着眼前这有如恶鬼一样兇狠的男人,心头一阵悲凉,曾几何时,他也曾温柔过,自己少女怀春时也交付过身心,可如今? 她就着苏柳和苏小二人的力挺起身子,红着眼圈说道:「你怎么可以,六儿,她是你亲闺女,她怎么会是妖孽?」 「放屁,我苏长生没有这不祥的闺女。」苏长生吐了一口唾沫,阴森地道:「要不是你,要不是这死丫头,我们苏家会招人嫌?爹他会崴了脚?都怪你这倒霉货,生的扫把星,孽种。」 苏长生一边骂一边用脚踹在陈氏的身上,每下一脚都重重的,陈氏哀嚎出声。 「我和你拼了。」苏小从地上窜起来,拱着身子用头撞向苏长生。 苏长生一个不留神,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就跌倒在地,登时恼羞成怒。 「反了你了。」他手一扬,大力地向苏小的脸招唿而去。 啪的一声,苏小的右脸立即红肿起来。 「小小。」 陈氏尖叫一声,爬起来将苏小护在怀中,眼睛一片血红,瞪着苏长生说道:「苏长生,她是你闺女,你怎么下得了手?你还是个人吗?」 「我不是他闺女,我才没有这样的烂爹。」苏小高声反驳,黑熘熘的双眼满是怒火,看着苏长生满目憎恨。 「你。。。」 「咦,苏六去哪了?」 苏长生正想要说话,周氏突然插了一句,众人一看,这才发现苏柳没了踪影。 「爷啊,还记得八岁的时候,您的烟枪坏掉了,是六儿天天帮人纳鞋底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买了新的烟枪给您啊。」就在众人怔愣的时候,正屋里传来苏柳大哭的声音。 「六儿。」陈氏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向正屋里冲去。 苏长生等人的脸色变了变,也快步走了进去,只见苏柳跪在地上,满脸是泪地看着苏老爷子,一脸的悽惨和绝望。 「爷啊,我要是妖孽,我还能活的跟人不人鬼不鬼的?」苏柳见众人都进来了,腾地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那何八仙,厉声说道:「还有你这神婆,有啥子证据说我是妖孽,我要是妖孽,我爹是什么?那我爷奶又是什么?都是妖孽么?」 「你,你当然是,附身在我们六儿身上。」周氏大声地道。 苏柳正要说话,陈氏却一把拉过她拉过小小,凄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烧死我们娘仨吧,六儿是我生的,我也是妖孽,一起烧死我们吧。」她头髮凌乱,抬起头瞪着周氏,一字一句地道:「该向谁讨债,我们娘仨做鬼也会记住的。」 第十九章 不配为亲人 可如今,一句做鬼也会记住的,如同天雷一般,重重地落在众人心里。 正屋里一时间十分安静,周氏的嘴皮子动了动,左顾右盼,强硬道:「哎哟大姐,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为了大家好?六儿早不是从前的六儿了,她被恶鬼附身了,还是快快让何八仙作法驱鬼吧。」 「若我姐真是被鬼附身了,这大白天的还敢出来?」苏小气得不轻,憎恨地看着周氏。 「谁知道是施了什么妖法。」周氏凉凉地道。 「和她废话作什么,还不快快绑起来。」苏长生很是不耐烦,对何八仙说道:」八仙,要怎么才能将这妖孽除了?」 「苏长生!」陈氏尖昂地直唿苏长生的全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颤抖着道:「柳儿是你亲生女儿。」 「我没有这样的妖孽作女儿。」苏长生哼了一声。 「绑起她,只要用筷子去夹她的手指,恶鬼自会消失。」何八仙冷睨苏柳一眼,一脸高深莫测地道。 「不是要用火烧吗?」苏春桃满脸兴奋地问了一句。 陈氏听了瞳孔一缩,紧紧地搂住苏柳,说道:「六儿,不怕,娘就是死都会陪着你的。」 苏柳抿着唇,冷眼地看了一眼这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为她们说话的,苏老爷子躺在炕上闭着眼,黄氏转开头,周氏两母女恨不得她们立即消失,而苏长生就更别说了,看着她们的眼神就跟看着臭肉一样。 苏柳忽地笑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六儿。」陈氏很是忧心。 苏柳越笑越大笑,推开陈氏站了起来,眼泪都泌了出来,她捂着肚子,拉起陈氏她们,说道:「娘,这就是你一直捨不得的所谓亲人,你看他们是亲人吗?配吗?」 「你起早贪黑,为这一家子做生做死,在大冬天,还去溪边洗衣裳,手都长满了冻疮,他们说过你一声好吗?」苏柳拉着她的手说道:「你侍候翁姑,尽心尽孝,但凡有好吃的,都捨不得吃而留给他们,对小姑,比对自己的亲闺女还要亲,可他们呢?是怎么回报你的?」 「这个男人,在你坐月子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纳了二房,接二连三的生一堆庶子庶女,这也就罢了,可他不该打骂你为乐,他不配。」苏柳指着苏长生冷笑,环顾一圈,最后停在陈氏脸上,道:「娘,你在苏家十几年,够了,为人媳妇为人母亲为人妻子你都做到了本份,真的够了。娘,没有亲人想要烧死自己人的,他们不配为咱的亲人。」 陈氏呜咽出声,身子软软的哭倒在苏小身上。 「你这孽种在胡说什么。」苏长生恼怒地吼了一声。 「烧吧。」苏柳扫过苏长生,看着苏老爷子和黄氏说道:「亲手烧死自己的孙女和媳妇,你们苏家,也别想落得了好,我看谁敢嫁进苏家和娶苏家的闺女。就是死,我也要拖着苏家进地狱。」 第二十章 逃过一劫 这话一落,屋里的人都不淡定了,苏老爷子睁开眼从炕上坐了起来,阴沉着脸看着苏柳,而黄氏,则是脸都黑了。 「你好歹毒的心肠,竟敢诅咒我苏家。」黄氏跳了起来,指着苏柳大骂:「黑心肝的贱骨头,过去十三年白养你了,还不如拿着饭去餵狗。」 「看吧,我早就说过,她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周氏在一旁忙不迭地添了一把柴火。 「妖孽,烧死她。」苏春桃嚷嚷着道。 」六儿。」陈氏有些害怕,却还是紧紧地抓着苏柳的手臂。 苏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点也不退让,直愣愣地看着老爷子,她知道她今日的行为后果会有什么,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啊。 撕破脸的后果,这一是被攀出苏家,也是她乐得见的结果,二就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待遇更差,但总好比真的烧死吧? 这什么大齐国的律法她还不知道,但她知道,古代的人多信神佛,真要当她是妖孽烧死了,恐怕也没人眨一下眼,更别说提什么杀人偿命的话了,人家信誓旦旦地说是在烧妖孽啊。 所以,她虽是有豁出去的心态,其实也有虚张声势的成分在。 没错,虚张声势,还是拿着黄氏他们紧张苏福生和苏金凤的亲事来说话。 「都给我滚出去。」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暴吼,苏柳看过去,却是她那个脾气暴躁的二叔苏福生,后面跟着一个黑黑的干瘦老头,背着个布袋。 苏福生进来后,先是对何八仙吼道:「又是你这神婆来欺神骗鬼,还不给我滚,上回就骗了我一吊钱,说摆个什么破桃花阵亲事就一定行,我呸。」 何八仙对于牛高马大又长得粗实的苏福生还是有些怕的,再听他说起上回那事,脸变了变,支支吾吾地哼了哼道:「你请我来,我还不来呢,有这不祥人在,活该你讨不着媳妇。」扔下话就飞快地走了。 苏柳松了一口气,想不到苏福生还有这一出,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 她正想要向苏福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谁知道人家恶狠狠地看过来,掩不住的厌恶,不由摸摸鼻子。 「哎哟,二叔,怎么可以气走八仙。」周氏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妖孽还没除呢。」 「怎么,小嫂你是巴不得烧死苏柳,好让外道人都说我苏家逼死亲骨肉,而我苏福生打一辈子光棍?」苏福生斜睨着周氏。 「我。。。」周氏眼圈一红,立即倚在苏长生身边呜呜地哭。 「福生,怎么和你嫂子说话的。」苏长生见周氏哭,心里不舍,登时拉长着脸瞪着苏福生。 苏福生哼了一声。 「福生,你真箇给了那老货一吊钱?」黄氏却是抓住了苏福生的话急问。 「娘,都是从前的事了,提来做什么。」苏福生不耐烦地道:「都出去,别耽搁了爹敷药。」 苏柳逃过一劫,自然巴不得,忙的拉着陈氏的手道:「娘,我们走。」 陈氏也是松了一口气,却是脚下一软,被苏柳和苏小两个半拖半抱的拉着离开正屋。 第二十一章 又被殴打 「你给我站着。」 是苏长生的声音,苏柳很想听而不闻,偏偏陈氏已经停了下来,没等他们转过身,苏长生就腾腾地沖了过来。 「你,你这贱丫头刚刚在说的什么?」苏长生指着苏柳的鼻子骂:「反了你了,啊,翅膀硬了,敢教训老子?老子一天不打你,你就上房揭瓦了啊?」 话音没落,苏长生的脚就踹了过来,骂道:「老子揍死你这不祥的妖物,什么?老子也是你能教训的,老子纳几房你有啥资格说话。」 苏柳冷不提防,瘦弱的身板一下子就被踹倒在地,可没等苏长生的第二脚落下,陈氏就扑在了她的身上,以身子挡着了苏长生的暴行。 「别打了,我求你别打了,呜呜。」陈氏死死地抱着苏柳,嚎哭着大叫:「她身上有伤啊,我求求你,别打了啊。」 「下作的贱货,敢教训老子。」 「贱货生贱女。」 「早就该摁死在尿桶粪池里。」 苏长生一边骂一边踹,哪怕是隔着陈氏,苏柳也能感觉到那下脚的力度,每一下都那么重,不由握紧了双拳。 她被陈氏护着只露出一张脸,正好能看见上方,双眼死死地瞪着苏长生那张扭曲狰狞的脸,还有一旁洋洋得意地看着她们母女仨被殴打却袖手旁观的周氏母女。 总有一天,今天所遭的罪总会还回去,总要让他们跪在脚边乞求,苏柳咬着牙,眼中迸射出光凌厉的暗芒。 「你。。。」苏长生抬起脚,触及苏柳那双眼,喉头一哽,后背竟然有些发寒,一瞬间也忘了下脚。 似是累了一样,苏长生有些讪讪地放下脚,恶狠狠地道:「一会再收拾你们。」话毕,就向东屋走去。 「春桃,你爹该是累了,去给你爹煮壶茶来。」周氏见了,腰身一扭,忙的跟了上去。 「哎。」 院子一下子走了个干净,陈氏这才抬起身子,也不顾得自己,只忙着看苏柳:「六儿,有没有事,可是哪里伤着了?」 苏柳摇摇头,眼角余光扫到正屋的布帘子一动,看过去,却是苏金风抓着一边帘子,见她看过来,哼了一声,撇撇嘴放下帘子。 不是受命来探消息的,就是来看热闹的,却是看着她们被打,没有拦一下,也没吭一声,而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正屋里头,也没有发一声。 苏柳冷冷地笑。 「姐,你的手。」苏小指着苏柳的手尖叫起来。 苏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那只跺了手指的左手,发黄的绷带渗出血来,看来是压着伤口了。 「天啊,这可怎么办?」陈氏也见到了,也跟着叫了起来:「小小,快,快去拿草木灰,我的儿,呜呜。」 陈氏小心地捧着苏柳的手,无助地哭起来,而苏柳看着那暗红的血色,唇则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家,她一定要带着陈氏和小小脱离,否则,指不定没出头,就被苏长生这暴男打死了,更别想有出头的一天了。 第二十二章 再提和离 陈氏一边哭,一边散些草木灰止血,嘴里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 牛郎中当初也留下了伤药,只是已经见底了,止住了血,把伤药上了,再用棉布包着,那捲发黄的绷带早就被苏小拿去洗了,正在火边上烘着呢。 「你爹他,怎么就这么狠心,你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怎么就这么狠心?」陈氏看着苏柳的粽子手,悲从心来,伏在她的膝盖上又哭了起来。 苏柳低下头,陈氏不过三十岁,正是如花的年龄,可是她的鬓角,竟然有了些许灰白的发,髮丝凌乱。 再看她那身靛蓝的布衣,大大的脚印清晰可见,苏柳不发一言地伸手去拍打。 「到如今,你还认为他是我爹么?他算是哪门子的爹?」 陈氏的哭声一凝,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柳:「六儿。。。」 苏柳的脸十分平静,看进陈氏的眼,淡淡地说道:「若是从前我还盼着他能多看我一眼,盼着这家人对我也是有情的,那如今,是死心了。娘,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他们,从来就没当过咱们是亲人。」 陈氏动了动嘴角,一双眼透出绝望来。 「娘,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家,我们能活得更好,我们不需要爹,不需要这些所谓的亲人,不需要。」苏柳握起她的手,期望地看着她,欣欣地道:「离开苏家,我能让你和小小活得像个人,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陈氏眼中燃起一丝丝的光彩,苏柳都几乎以为她会点头,可惜的是,那一丝期待很快就消弭下去。 「不,不能的,六儿,没家的人就是没根的浮萍,离开了苏家,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得下去,你和小小,以后怎么嫁人?」陈氏吸着鼻子,强笑着摸着苏柳的头髮,说道:「六儿,你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小小也十一岁,再忍忍,娘替你们找个好人家,再忍忍,嗯?」 「娘。。。」苏柳很是失望。 「好孩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娘已经托你大嫂子寻人的,哪怕现在嫁了,也好些,你忍着点,啊?」陈氏抹掉眼泪,她笑看着苏柳的脸道:「我的六儿,是个漂亮善良的姑娘呢,一定能寻个好亲事好人家的,会苦尽甘来的。」 苏柳咬起了唇,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真的有股冲动去拿把斧头来将这包子娘的脑瓜子剖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嫁人,难道就这么容易么,先不提她有不祥的名声在外,这家里又是这样,想要嫁个顺心意的人家,谈何容易? 旁的不说,她和苏小嫁了,陈氏呢?没她们姐俩护着,恐怕日子过得更艰难。 而让苏柳无法忍受的是,直到现在,陈氏还没认清现实,还天真的以为苏家,是能庇护她们娘仨的港湾。 第二十三章 苏小护姐 「生着这么个讨债的,真是前世不修了,要我说,这货早就该摁死在尿桶了,还连累邻里街坊了。」和苏家不对盘的哼道。 「何八仙也是煳掐的吧,说白了,就是图那两个钱。」 「我看未必,你看这苏家老二,接二连三的亲事都说不成,有这鬼怪镇着也不是奇事。」 「按我说啊,谁家敢把闺女嫁过来哟,先不说旁的,就有这么不祥人在,这心疼闺女的,都不会嫁,谁知道会不会被剋死。」 「哎,那你说,苏六是不是真箇鬼上身了?」 「我瞧这事神乎,自打苏六将那手指跺了以后,这人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要是被附身了,也说不定,只是,不该是恶鬼呀,看着倒不像。」 「嗨,谁知道呢,装的倒是像。」 「别说了,来了来了。」 小河边,几个媳妇婶子一边洗着衣裳,一边叨着近来的八卦事儿,有眼尖的瞧见苏柳和苏小两人抱着木盆来了,忙的喊了一声。 「苏小,来洗裳了?」有个婶子甩了甩袖子的水,笑呵呵地叫。 「对啊,今儿个天气可真差,一来就听到狗在乱吠。」苏小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这狗最是讨厌了,是又吠,不是又吠,不分青红皂白的,真真是可恶。莲花婶子,你说是不是?」 年轻媳妇婶子的声音粗昂,她们刚刚聊的早就传得远远的,苏柳和苏小走近了,听了个正着,苏小又向来是那牙尖嘴利的,自然不会像只鹌鹑似的不作声。 那几人听了有些讪讪,年轻一些的媳妇子就是臊得脸都有些红了,再看苏柳,只见她站在一块石头上,拿着一根捶衣服的木槌不发一言,只清冷冷地看着她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那叫莲花婶子的碰着苏柳的眼神,感觉脸一阵火辣,眼前的苏柳还是从前的苏柳,可是气势,却是提升了一个层次不止,在她跟前,好像自惭形秽似的。 「家里还熬着丫头的粥,你们洗着,我先家去了。」莲花婶子抱起木盆,逃也似的走了,有两个年轻的,也找了个藉口走了。 溪边很快就剩下两个年纪大些的婶子,苏柳认得,就是和他们苏家不对盘的,从前也没少辱骂她。 那个胖乎乎的长得特黑实的婶子,就是一开始说该把苏柳摁死在尿桶里的,见苏柳看过来,不由哼了一声,对身边的那个婶子说道:「我也家去了,省得和不祥人待久了,倒霉。」 「哎哟,何家的你可真要快快家去呢,才儿我们来的时候,就见桂花他爹去后街了呢,杂货铺的门都好像关上了。」苏小冷笑一声。 那叫何婶子的一听,脸色都变了,骂了一声那死人,然后狠狠地瞪了苏小一眼,连走带跑的飞快走了。 后街倒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让她脸色大变,而是有个风骚无比开着杂货铺的俏寡妇平氏。 第二十四章 急谋亲事 转过身来,见苏柳撑着下巴看着溪水发呆,便小心翼翼地道:「姐,你别放在心上,那些人啥货色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柳收回视线,看她一眼,笑道:「傻丫头,你当我是傻的,会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过去这么些年都过来了,这都死过一回,还看不开么?倒是你,白和她们争那闲气。」 苏小吁了一口气,捲起衣袖说道:「那你在想啥这么出神儿?」 苏柳看着她麻利地捲起袖子,露出一截瘦瘦的手臂,将浸了水的木盆捧上来,再用木槌捶打,便道:「我在想,要怎么做,娘才会答应离开这个家。」 苏小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她,抿了抿唇问:「姐,你真的想走吗?」 苏柳冷笑一声,道:「难道你认为,我们在这个家,还算是个人?」 苏小默然不语。 「姐你去哪,我就去哪。」沉默了一回,苏小笑着道。 苏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看向她那双因为做家务农活而显得特别粗燥的手,似承诺又似赌气地道:「你放心,姐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以后都不用做这种粗活,让下人伺候着。」 苏柳只当她在安慰自己,甜甜地嗯了一声。 虽然是两姐妹来洗衣裳,可因着苏柳的手有伤,也就是打下手罢了,等一大盆衣裳都洗好,两人才抱着木盆向家里走去。 「姐,你看,是娘哎。」苏小突然往前边手一指。 苏柳看过去,只见陈氏拉着一个穿着粗布钗裙的年约二十五六的媳妇子在亟亟地说着什么。 凭着这身体的记忆,苏柳认得那个媳妇子,是苏家本家三房的大堂嫂子,姓姜,素来和陈氏比较要好,可如今,她一脸的为难之色。 两姐妹对视一眼,走近了,陈氏和姜氏两人交谈的字眼就传进耳内。 「我不要啥子彩礼的,只要他待我六儿好,有口热饭吃,有衣裳穿,有头住家,便成了。」陈氏声音有些急:「她大嫂子,你就当疼惜一下六儿,好好相说呗,六儿会是个好娘子的。」 「大婶子,我自是疼惜六儿妹子的,当她是我亲妹子一般疼呢,只是那孩子的娘是个厉害货色,又是听说六儿那样,说的话可难听了。我妹子要是去了那家,别说那小伙有多好,一准被婆婆欺负死。你也不想六儿从这个狼窝出来,又跳入那个火坑吧?」姜氏嘆息着道。 陈氏听了,唇一抿,眼泪就来了,用手背擦了一把,哽噎道:「我六儿,咋就这么苦命,咋就投在了我肚子里?」 「婶子。。。」 「娘。」苏柳蹙起双眉,走了过去。 陈氏忙的擦了眼泪,勾起笑容道:「哎,你们来家了。」 苏柳先是对姜氏点了点头,拉着陈氏的手道:「娘,你在做什么?」 「你先家去吧,我和你大嫂子磕叨几句。」陈氏拍了拍她的手。 苏柳暗暗地跺了跺脚,咬牙说道:「娘,你就别忙活了,我不嫁。」 第二十五章 各有思量 陈氏一脸忧心郁郁地看着苏柳,劝道:「六儿,这事你就听娘的,嗯?那杨大金娘也识得,长得壮实不说,还勤快,是个顶顶好的男儿呢,虽说听他娘的话,可这不就是孝顺吗?要是说成了,你嫁了去,日后的日子总比这里强上千百倍。」 她是真打听过的,那杨大金真真是个顶好的人选,又听说姜大嫂子和那家的表姑奶奶认得,这才央了去说。 「娘,我说了我不嫁,就是嫁也不是现在,你就别操那心,我现在才十三岁呢。」苏柳蹙着双眉道:「再说了,那什么杨大金什么都听他娘的话,说好听就是孝子,不好听的,就是愚孝,有什么好的?」 男人听母亲话是对的,可什么都听,那可就不妥了,愚孝的男人碰着了,做媳妇的,绝对是受委屈的那个,她可不要这样的人做老公。 「你这孩子,哪家姑娘不是这个时候说亲?你瞧赵大婶子那二丫,也不过十二,都定了亲了。再说,你本来就。。。又那样。」陈氏咬着唇,看了一眼她包着的手,道:「这寻着也合适了,有好的,咱不怕相看,总比在这。。。」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头,长嘆了一声。 「娘,你就这么急着将我送出去吗?」苏柳见陈氏这样,抬起头装作一脸悲伤的道:「就连娘,也嫌弃六儿吗?「 陈氏一愣,急巴巴地道:「你胡说啥呢,你是娘的身上掉下的肉,娘怎会嫌弃你?」 「那娘就急着要替我寻亲?」苏柳咬了咬牙,说道:「娘要是再逼我,我就绞了头髮做姑子去,也省的招了人嫌。」 陈氏听了大惊,腾地站了起来,又是气又是急怒,道:「你说啥?你,你这是要急死娘么?」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 苏柳扭过头去,硬着心肠道:「总之娘要是逼我嫁人,我就绞头髮,再不是,这命也不要了。」 陈氏的眼泪唰地落下来,看着苏柳倔强地抿着唇的侧面,想到她性子向来倔,逼紧了怕是适得其反,闭了闭眼,终是软着声道:「好好,娘不逼你,只是六儿哟,你让娘怎么办哟?你。。。」 苏柳暗松一口气,沖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娘,我也不是不嫁,只是再过两年,你信我,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如意女婿的。」 开玩笑,自己才十三岁,才不要这么快就嫁作他人妇,先不说这干巴巴的身子才开始发育,要是嫁了,不小心怀孕了,就这落后的古代,这样的身子生子,不死也要掉层皮。 退一万步说,她现在这样不祥的名声,还能嫁个好人?谁敢娶她?真敢的,要么是残的,要么就是老翁吧! 看她笑得眉眼弯弯,陈氏嘆了一口气,只勉强露出一个苦笑,暗地里却想,要真有好的人家,还是得替六儿相着。 两母女各有思量,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东厢的一对母女,也在暗地里算计着苏柳。 第二十六章 嫡庶 苏春桃瞟了一眼她老娘的手,撇了撇嘴,满腹怨气地道:「阿奶今儿个还叫我挑水来着。娘,这都是苏六指那贱种的活儿,凭啥要咱们干?」 「没错。」周氏腾地坐直身子,哼了一声,冷道:「可恨那何八仙,收了银子不办事,没能烧死那妖孽。」 「可不是,妖孽就是命大,这都让她逃过一劫。」苏春涛啧了一声,怨道:「这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娘,外头的人都有闲话了。」 周氏乜她一眼,皱眉:「闲话?这又是什么话?」 「娘你还不知道,还不是有人说娘是狐狸精,说我和大弟小弟都是小老婆生的。这在大户人家里的说法,就是姨娘和庶子庶女。」苏春涛阴着脸说道:「娘,这要是传到大坳村外头去,哪个大户人家要我做正头太太?」 看戏也看多了,庶女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也当不了正头太太,都是做姨娘的份,她可不要做小的。 「谁说你是庶女,哪个碎嘴货说的?」周氏听了还了得,嗓子一下子拔高,尖声道:「明明是我和你爹定情在先,要不是陈氏那贱人的死鬼爹向你阿爷挟恩,我和你爹早就成亲了,她陈梅娘才是狐狸精,**,贱人。」 周氏这话说的没错,苏长生年轻的时候长得那叫俊,嘴巴又甜,哄得她心花怒放的,可她那时故作清高,一直没给个准头,就那么吊着瘾头。没想到,陈梅娘那死鬼爹救了苏老爷子一命,这就有了后来的亲事。 想到这里,周氏也是极怨苏长生的,陈梅娘不就皮肤好些么,这就被勾了去,本想着作罢,谁知道忍不住寂寞,就。。。 「谁说的,是谁说的?我周桂芝是正儿八经抬进门拜过祖宗的平妻,谁说我是姨娘了?」周氏恨得牙痒痒的。 「娘,平妻,说白了也是后头进的。」苏春桃幽幽地说了一句。 周氏气愤的声音嘎然而止,是啊,说是平妻,可到底是后头进门的,单是位份上就占了二字了,苏六喊她不就一口一声二娘么? 「只要大娘不死,娘就永远都是平妻,而我和大弟他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庶女。」苏春桃又加了一句,偷偷地看了周氏一眼,小声道:「庶子,就是考了功名,也都低人一等呢。」 周氏脸色一变,是啊,陈氏一日不死,她就永远都是千年老二,成不了正头太太,她的孩子,就永远都是占着庶的位了。 「她做梦。」周氏站了起来,双手握成拳,咬着银牙说道:「我就不信,她陈梅娘能当一辈子的正头大婆。」 「可是,爹爹又不能休了她。」 周氏冷笑一声,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傻孩子,休不休有啥紧要,只要人死了,还能当大婆么?」 第二十七章 二娘好演技 反常即为妖,诸如现在! 「说起来,咱们姐俩进门十几年,这孩子们都大了,还争那些有的没的作什么?」周氏抓着陈氏的手,假惺惺地道:「大姐,虽然我和孩子他爹先定的情,这些年又都到我房里去多,若不是。。。可这到底是你先进的门,我是该向你恭恭敬敬的,从前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苏柳听了心头冷笑,这不就是说陈氏横刀夺爱,冷眼看过去,周氏那满脸真诚的样子可真是假,都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后了。 陈氏也觉得奇怪,想要挣脱周氏的手,却被她抓的更紧地道:「大姐莫不是真怪我?」 「桂枝,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有什么怪不怪的?」陈氏扯了扯嘴角道。 「那大姐就吃了我这杯茶,算是我向你请罪的。」周氏松开手,拿过一旁的茶碗,递了过去。 陈氏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周桂枝作的是哪一出? 「大姐到底还是在怪我。」周氏见她不接,眼圈一红,委屈的快要落下泪来了。 说哭就哭,陈氏吓得u摆摆手说道:「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大姐。。。」周氏抬起头,泪眼朦胧,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的,是个男人看了都心痛。 苏柳看了蹙眉不已,心想这周氏难怪能抓住苏长生的心,这作派,可不就是标准的狐狸精风格? 正要说话,却听到院子屋外头苏老爷子和个男人说着什么,是苏长生回来了。 苏柳忙站了起来,抢过那茶碗,快声说道:「二娘,可快要莫哭了,要不我阿爹见了,一准又以为我娘欺负你,这传到外头去,旁的人,怕是还以为你是故意博同情的呢。」 周氏咬了咬唇,心狠狠地暗骂了苏柳几声,小贱种,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刚想说话的时候,耳朵也听到了苏长生那沉又重的脚步声,她心里一喜,眼神一闪,便拿出帕子揉了揉眼睛。 她可是算准了苏长生今天回来的点的,那帕子揉过眼睛后,那双水汪汪勾人的眼就更红得像个兔子似的了,红肿得吓人。 「大姐,要是斟茶不够,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说着,噗通一声,快速地跪倒在陈氏跟前:「大姐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说着跪行几步,伸手去抓陈氏的裙摆,一副壮烈的样子。 陈氏这下是吓得腾地站起,后来两步,像是见鬼似的看着周氏,震惊不已。 苏柳则是脸一沉,将那茶碗搁在桌上,走近一步,将陈氏挡在自己身后,鼻子却是闻到一股子刺鼻的生姜辣椒味儿。 苏柳的鼻子自小就灵敏,被这刺味一刺激,她脑中一转,心道这妇人果然是不安好心,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二娘可真是好演技。」苏柳挡在陈氏跟前,冷冷地看着周氏说道。 话音才落,苏长生已经走进堂屋,一见这情景,怒声道:「这是在作什么?」 小陌跪求各种收藏推荐和礼物红包哇! 第二十八章 泼污水 「这是做什么?」他一脚跨进堂屋,双眼兇狠地瞪向苏柳和陈氏。 陈氏见了苏长生那想吃人的样子,骇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了两步。 「苏郎。」周氏似是才看见苏长生一样,弱弱地叫了一声,似娇怨似委屈,掏出帕子就擦眼睛。 「这是咋的了?」苏长生忙过去将她扶起来,目光不善地瞪向陈氏:「是她们欺负你了?给气你受了?」 苏柳听了冷笑一声,欺负周氏?陈氏要是能欺负周氏,就不会过得这般包子了。 「不是的,是我向大姐倒茶道歉的。苏郎,我虽和你定情在先,可大姐毕竟比我早进门,从前是我不懂事,和大姐争闹,大姐恼我是应该的,我这是请求大姐原谅呢。」周氏扯了扯苏长生的袖子,抽噎着道:「可是大姐却不愿意喝我的茶,她。。。」 「不,我没有。」陈氏瞪大眼,有些惊恐地看着苏长生。 「道什么歉,你要道个啥狗屁歉?」苏长生拉长了脸,吼道:「是不是她们做了什么逼你?说。」 「你别问了。」周氏推了苏长生一把,作势又要跪下去,道:「大姐,你就喝了我这杯茶,过往的事就抹了去吧,只求你,别再往外说那些话,毕竟你也是有闺女的母亲啊。」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苏长生眼神一利。 苏柳眼睛一眯,看着周氏一步步的演,和刚刚判若两人,带着苏长生向她设计的局走进,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可不过一瞬,便又恢復如初。 周氏对苏长生的话听而不闻,只是自顾自地道:「大姐,春桃他们姐弟虽说是我生的,可他们也喊你一声大娘,也算是你的儿啊,怎么就要分得那么清楚,说他们是庶子女呢?我们都是苏郎的人,以后和和乐乐的,不就是一家人么?」 陈氏惊讶地张大开,想要说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看着周氏的嘴一张一合,说出那些她压根没说过的话来。 「咱们农户家,分啥庶子女的,不都一样么?大姐你这么说,是不想春桃他们有活路啊,以后金全要是靠中了秀才老爷,外的人怎么看他?一个庶子名头,可要生生的压死他呀。」周氏说着说着,眼泪像破了堤的闸一样,唰唰地流下来,道:「大姐,算是桂枝错了还不行吗?咱们再不好,也不能迁怒到孩子们身上啊,我求你了。」 语毕,又是噗通地一声跪倒在地,那脆响,苏柳听了都觉得渗人,暗道这周氏可真是下足了本钱啊,这污水泼的,就连她都有些相信了。更别说其他人了,瞧,眼前这位不就是。 苏长生算是听明白了,怒火一下子腾地烧到了最高点,瞪向陈氏:「好啊,造谣生事的恶婆娘,反了你了,老子今天不揍死你不姓苏。」 第二十九章 打你怎么了 「苏郎,算了,大姐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周氏一把拦住苏长生,只是,嘴里说着算了,那手,可是只用指尖轻飘飘地捏着苏长生的衣袖,只恨不能推上一把。 「你坐一边去,我今儿不给点教训这婆娘她不知道利害。」苏长生轻推了周氏一下:「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皮痒了。」 「苏郎。。。」周氏手一伸,却是没有再上前,只在嘴里假惺惺地道:「算了吧,我到底是后来进门的,算了。」 「算个屁,我当初想娶的就是你,若不是陈章那死鬼要阿爹报恩,我会娶她?呸!」苏长生手指往陈氏的鼻子上一指,冷哼道:「你算个屁,装什么新鲜萝蔔皮,什么大老婆,替桂枝你挽鞋都不配,竟然敢在外说什么嫡子庶女,改明儿我就去改了宗谱,让你陈梅娘做小老婆。」 新鲜萝蔔皮是乡里土语,意思就是过于瞧得起自己太高估自己。 周氏听了,用帕子掩住的嘴角得意地勾起,却很快敛起,只是装作委屈地抽抽搭搭起来。 而陈氏,则是满目的不可置信,颤着声道:「你,说什么?」 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仅凭着周桂枝的三言两语就认定她是说那大是大非的人,还要改宗谱。 「我说的就是你。」苏长生大步向陈氏走去:「今日打的也是你,看你还敢造谣生事不了。」 啪啪啪,一直沉默着的苏柳拍起手掌来,咯咯地笑起来。 苏长生的脚步一顿,阴着脸看着苏柳笑,喝道:「你这小妖孽,笑什么?」 苏柳不答,捂着肚子硬是咯咯地大笑着。 「你笑什么?」苏长生的脾气被挑战到了极限。 「我笑你愚不可及。」苏柳的笑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眼神。 又是那般凌厉的眼神,苏长生吞了吞唾沫,后退一步,却挺着胸指着苏柳骂道:「反了你了,给我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揍。」 「除了拿我们娘仨出气,你还会什么?」苏柳一步不离地挡在陈氏面前,哪怕陈氏在她身后扯衣,冷冷地道:「除了打女人,你还会什么?你还是个男人么?」 「什么?」苏长生眉一竖。 「六儿。」陈氏忧心地叫了一声。 「你这小妖孽。」苏长生扬起手,就往苏柳的脸扇去。 「不要。」陈氏大骇,下意识就要挡在苏柳跟前,去受那一巴掌。 苏柳却是飞快地用右手抓住苏长生的手,身子一闪一转,也不管左手的伤口,两手抓住苏长生的手臂,一使力。 啪的一声,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在几秒钟完成,紧接着,是杀猪般的嚎叫声。 看着在地上嚎叫的苏长生,苏柳帅气地拍了拍手掌,嗯,这身体力量还是不够,动作倒是没生疏,在现代为了防狼和兴趣专门去学的柔道,随着伤口的好转,倒是慢慢的用上用途了。 「天吶,苏郎。」周氏尖叫一声,跑了过去,蹲在嚎叫的苏长生的身侧,惊恐地看着苏柳:「你,你竟敢打你亲生父亲,你使的什么妖法?」 苏柳走近两步,冷冷地看着同样惊恐的苏长生:「打你又怎么了?以后再敢打我娘,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第三十章 就要气死你 换作谁都不能相信,可偏偏这是眼生生的事实,这苏柳说她不是妖孽,那怎么解释她轻而易举的将高大壮实的苏长生给摔出去? 苏长生和周氏眼中都闪过惊惧,还有深深的忌惮,两人看着苏柳眼前这样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惊呆的不止是苏长生和周氏,还有陈氏,此时她看着苏柳一脸被鬼吓到了的样子,魂都被吓掉了过去。 苏柳转头看到陈氏眼中的恐惧,眼神一闪,有些暗恼,又忍不住了,经过何八仙那一事,说好了要低调的,怎么就又露了这一手呢? 「娘。」苏柳向陈氏走过去,见她身子一缩退了一步,眼神不由一黯。 陈氏似也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看到苏柳受伤的眼神,上前一步主动拉着她的手,问:「六儿,你没事吧?」 察觉到她话里的探究和颤音,苏柳嘆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道:「娘,我再不是从前的苏柳了,我会保护你和小小的。」 「我们回屋去,娘替你上点药。」陈氏点点头,也不管地上的两人,拉着苏柳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苏长生一见两人要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 苏柳转过身来,眨了眨眼道:「爹,你有事?」 「你你你,你使的什么妖法?」苏长生快步上前,却在苏柳跟前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问:「你这妖孽,刚使的是什么妖法?」 「爹,你说的什么意思啊?孩儿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柳再度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什么妖法啊?六儿可是有活生生的人呢。」 「你,你。。。」 「你还装。」周氏也走了上来,却是躲在苏长生身后,道:「刚刚我们都看见了你用妖法将你爹摔了出去,你还不认。」 「哎哟,二娘倒是不装了,刚刚哭哭啼啼的胡说八道,好不柔弱,现在倒是义正言辞起来了。」苏柳呵了一声,走近一步,见他们齐齐地后退一步,不由心情愉悦,道:「至于你说的什么妖法,我是半点不知呢,我这么个小个子,能把爹摔出去?说出去都没人信吧?倒是二娘你,是看花眼了吧,爹这不是好端端的站着么?二娘真是勤劳,绣花绣的眼睛都不好使了。」 此时的苏柳一脸无辜和同情,仿佛刚才那冰冷的人不是她一般。 周氏的脸一绿,表情像是吃了好几只死苍蝇一般,憋得难受。 「你,你」 你什么你,就要气死你,苏柳嘴角邪邪一勾,道:「爹和二娘元鲽情深,我和娘就不打扰了,先回屋了。」说罢,她扶着陈氏的手,道:「娘你慢些走,这堂屋的石砖可真滑,平白无事的就会摔跤呢,可别摔着了。」 苏长生听了,肺都要气炸了,想要追上去,腰却是一疼,顿时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第三十一章 二娘算盘妙 陈氏也抹着眼泪,轻拍了她一下,责怪道:「谁让你当初这么傻,敢去拿刀去剁手指?你这是剜我的心知道吗?」 「娘,我再不敢了,也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苏柳忙的撒娇,倚进陈氏的怀里,语气嗲的连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里年纪都一把了,这装嫩扮萌,可真是要她的老命了。 「虽然是菩萨慈悲赐你那本事,可是六儿,他到底是你爹,你。。。」古代的人多迷信,对于神佛更是膜拜,陈氏也是一样,对于苏柳的说辞那是完全相信了的,不然怎么解释她突然的转变? 苏柳有些不耐,却是忍着,道:「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辱我,必百倍还之。你也看到了,周桂枝和苏长生是怎么对我们的,她还那样污衊你。」 陈氏沉默,看到苏柳冷沉的脸,心里一缩,再想到苏长生,嘆了一口气,六儿这样的改变也不知是好是坏。 正屋,苏长生正扶着腰气愤地说着刚刚的事,怒火使他涨得一张圆脸通红。 「大哥,我没听错吧,你说是苏柳将你摔在地?就凭她那瘦骨仙的身板?」苏金凤拿着一块布在搬弄,嗤笑出声,语气里充满怀疑。 不仅是她,就是其他人听了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儿,苏长生长的牛高马大的,都差不多是苏柳的三倍了,能将他摔出去? 「爹,我去山上了。」苏福生是听不下去了,哼了一声,道:「大哥,下回这样不靠谱的事就不用找我来商量了。」 「嗯,你去吧。」苏老爷子摆了摆手,显然也不相信苏长生的话。 苏长生便急怒得腾地站起来,指着天说道:「如果我苏长生说了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长生。」黄氏手中的针差点就刺进手指头里,这毒誓也发的太狠了吧,喝道:「你胡说个什么劲儿,还不吐口水说过。」 乡里人都相信,若是不经意说出不吉利的话,吐一口口水吐出,就会将不好的话吐出来了。 「苏郎。」周桂枝惊叫一声,急道:「你这又是何苦?」转而又看向老爷子他们道:「爹,娘,苏郎说的都是真的,媳妇也是亲眼看到苏郎被她扛起摔出去了。娘,还记得何八仙怎么说的?苏柳一定是被妖孽附身了。」 「够了,小嫂,我早就说过那何八仙是个神棍。」苏褔生大喝一声,瞪着周桂枝道:「苏柳已经是不祥,小嫂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是妖孽,是想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有个不祥妖孽吗?传出去,我还能娶什么媳妇,小妹能嫁什么人?」 关乎到自己,苏金凤也不淡定了,嘟起嘴尖酸地道:「二哥说的对,小嫂,我要是嫁不出,春桃也好不了哪去。」 周桂枝气得咬牙,可在脸上没有显露半丝不悦来,只是委屈地低下头,说道:「我这,还不是担心家里吗?妖孽不除,家里难安啊。」 她是想明白了,只要先除掉邪乎的苏柳,没了女儿的陈氏还不是任她拿捏? 不得不说,周氏这算盘是打得妙而精,既除掉苏柳这不祥人,失了女儿的陈氏肯定失了魂一样,思女成病,也不是什么奇怪事了。 第三十二章 黄氏发话 苏福生乜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真是搞不懂这个大哥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咋就看不出这女人在做戏?在他看来,周氏就是比陈氏都不如,成天装着大家***样子,庄户农妇就该有农妇的样子,见天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个花母鸡似的,这是要勾谁呢? 「爹,桂枝说的对,我看苏柳那小孽种就是邪乎,何八仙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苏长生转而又对苏老爷子说道:「爹,您看要不要?」 苏老爷子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管子,闻言斜睨他一眼,道:「那你怎么想,真想烧死了不成?那是你亲生女,做了这丧天良的事也不怕被人指着你背嵴骂臭。」 周氏眉心一动,眼皮挑了挑,把头垂得更低。 「对啊,大哥,你是有两位娘子了,老子还没有闻过女人香呢。」苏福生不咸不淡地道:「大哥亲手杀女,这传出去,是要老子打一辈子光棍儿?」 这事要是传出,说好听是大义灭亲,可未免会让人寒心,谁家敢把闺女嫁进来? 「那我岂不是当一辈子老姑婆?」苏金凤尖叫起来:「娘,我不要。」 黄氏最是紧张这两只的,听到光棍和老姑婆,是像把直剑似的戳进她心里头,便沉声道:「老大你是嫌咱们家名声不够响?在这关头作什么作,耽搁了老二和金凤的亲事,我饶不了你。」 苏柳剁手指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紧接着又有何八仙的事,要是再传一个杀女的名声,他们苏家就真臭的不能再臭了。 「娘。」苏长生深深不岔,对黄氏的偏心很是不满,道:「难道就让这小妖孽骑在老子头上?」 「凭她如何,等老二和金凤的亲事定下来,我不管你要如何的,总之,这关头,不准再出么蛾子。」黄氏慢慢地说了一句,又看一眼低着头的周氏,声音暗带了几分威严,道:「春桃她娘,你也消停些,好生教导春桃他们便是,旁的,莫多生事端,谁敢耽搁了老二他们的亲事,我饶不了他。」 周氏远不比陈氏乖巧听话,若不是看着她爹是个小掌柜,她才不会给几分面子她。在这苏家,她苏黄氏才是权威,别以为她老婆子耳聋眼瞎,周氏私底下吹了多少枕头风以为她不知么?不过是只眼开,只眼闭罢了。 听着黄氏暗含的警告,周氏心里暗恨,这贼婆子,接钱接物的时候咋就不见她这副嘴脸,心里是这么想,她脸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惶恐地道:「娘,我怎么会,杀人是要偿命的,苏郎自也不会背那亲手杀女的罪名。只是,何八仙不是说过只要用筷子。。。」 「苏小,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 周氏的话还没说完,正房窗后,苏春桃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是一阵飞快跑离的脚步声,听得屋内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苏小。」苏长生爆吼一声。 第三十三章 幼稚惩罚 有亲生爹爹会想着怎么谋算自己的闺女么,也就只有苏长生这样的人渣吧? 陈氏听了是满脸忧虑:「六儿。。。」 苏柳倒是不意外,反觉得这是好的,便微笑着安慰两人,道:「这下你们放心吧,就为了二叔和小姑姑,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的,否则真不要这名声了?」 名声有多重要,她来这里几天就已经知道了,苏家若真敢除了她,那可真是狠得不能再狠了。要知道,虎毒不食子,苏长生真敢这么做,任谁都不敢再将闺女嫁进来娶出去,黄氏能依? 苏柳越想越觉得这是好事,苏家的人越有顾忌,对她们就越有利,接下来,是要想想怎么挽回自己不祥的名声,和脱离这个家了。 「苏小,你给老子滚出来。」 门外,苏长生暴怒的声音传了过来,陈氏吓得脸色一白,忙的过去将门栓插上,还不放心地搬了两张长椅顶着。 「我才不怕他。」苏小却是挺起小胸部哼了一声。 苏柳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道:「他不敢进来的。」 她倒是猜对了,也不知是顾忌苏柳那一手,还是怕苏柳真是妖孽,苏长生也真没冲进来,只是在门外将她们娘仨骂得要多烂就有多烂。 摔了苏长生,虽没换来挨揍,可却换来了挨饿,晌午苏长生的一声下令,苏柳娘仨个,就没饭吃,饿肚子。 「爹说了,苏六你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弄吃的。」苏春桃幸灾乐祸地看着苏柳她们,尖酸地说道:「我们可不敢和妖孽一道吃饭,谁知道会不会有毒。」 苏柳淡淡地一笑,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看小丑似的看着苏春桃,后者被看得恼火,哼了一声,扭腰而去。 苏小见了就呸了一声,道:「谁稀罕。」只是,话才落,她的肚子就咕噜地响了两声,转过头来,看到苏柳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红着脸道:「也,也不是很饿。」 陈氏从发愣中反应过来,看着两个瘦巴巴的女儿,鼻子发酸,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狠心如斯。 「娘去给他认错。」再听到苏小肚子又传来的一声响,陈氏咬了咬牙,就要向正屋里去。 「娘,别去。」苏小忙的拉着她,抿着嘴说道:「我们才不要这么没骨气。」 「小小,骨气不能填饱肚子的。」陈氏苦笑着说了一句。 骨气确实是不能填饱肚子,可苏柳也不相信,苏长生会好心地给饭,她也真不稀罕。 「就是一餐不吃,也不会饿死,姐,你说是不?」苏小抿着嘴倔强地说道。 「傻瓜。」苏柳揉了揉她的头髮,苏家用这么个烂招来惩罚她们,真真是幼稚,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头,唇角微扬,她就不信,真能饿死了。 第三十四章 苏柳添堵 苏柳带着苏小和陈氏穿过田间,有两个村里的婶子扛着锄头迎面走来,见着娘仨,再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都是晌午用饭的时候了,这娘仨怎么这时间出来熘达。 「苏大嫂,这就吃过了?这是打哪去啊?」有人停下来好奇地问。 陈氏扯了扯嘴角,支支吾吾地道:「啊,常大婶,吃过了,你才回啊。没,上山去挖点野菜呢。」 苏柳和苏小两人都乖巧地叫了一声常婶子,安静地伫立在一旁。 被叫常大神的就更奇怪了,这庄户人家穷人多,挖野菜添食是常有的事,可也没有在大中午吃饭时候去挖的。 苏柳看着一脸疑惑的婶子,眼珠子转了转,唇角邪恶地勾起,故作侷促地轻声对陈氏道:「娘,快走吧,要是让爹知道了,一准以为咱们在乱嚼舌根,对别人就说他不给咱饭吃呢。要是知道怕是今晚的饭也没得吃了。」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可那声音却恰好大的让竖起耳朵听的婶子们听得清清楚楚的。 苏小也是乖觉的,特配合地道:「娘,再不走,山上的树皮都要被人扒光了,小小好饿,一会还得去洗二娘她们的衣裳呢。」 感觉到那两个婶子瞭然的目光,陈氏的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客套地说了一句,便匆匆地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真是作孽,那苏大也忒狠心了些,这饭也不给吃,是要把人逼上绝路么?」 「早就听说疼宠那第二的,你看那后来生的几只,哪个不是有肉的?这两只,我家丫头都比她胖,真没想到会偏心成这样,唉。」 「可怜见的,就是有个六指儿,苏家也太作了些。」 「。。。。。。」 后头渐渐远去的对话,让苏柳勾起了唇角,而陈氏,似也是才明白了苏柳的用意,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双眉蹙起:「六儿。。。」 「娘,我可没有乱嚼舌根造谣生事哦。」苏柳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睛道:「村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确实是没有乱嚼舌根,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苏家不是最注重名声么,她就给他们添点堵,算是为没饭吃讨点利息。 三姑六婆最是碎嘴,或许苏六是不祥,可陈氏性子向来平和,还有不少人是同情弱者的,相信那两人不会辜负苏柳的用意。 「对啊,娘,谁不知道咱们家那点子事。」苏小二话不说站在苏柳那边。 苏柳对苏小一笑,两姐妹牵起手,向山上走去。 陈氏看着两小姐妹的背影,嘆了一口气,也罢,还能坏到那里去,也就是再饿几顿肚子罢了。 农村里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在苏柳这不经意的陈述事实下,那两个好事的婶子一下子传了个遍,等下晌,苏家人再出来闲逛的时候,村里好些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等一问,先是脸红,然后就是灰熘熘的熘回家。 第三十五章 宁辣子(小修) 宁辣子没有住在村里,就在坳山底搭了一个木屋,屋前养了一条兇狠的黑色大狼狗,和他的主人一样,既凶又恶。 苏柳好笑地看一眼紧紧抓住自己手的苏小,还有脸色极差的陈氏,摇了摇头,再看那小木屋,很好奇那宁辣子是怎样的人。 大狼狗尖嚎地吠叫,双目紧紧瞪着苏柳三人,似是她们敢上前,它就毫不犹豫扑上去一般。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打开,走出一个皮肤成小麦色,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来。 陈氏连忙避开,侧过身子,不敢直面去看。 虽然是农村,但到底是外男,在陈氏传统的思想里,是不容许这么正大光明的抛头露面去看一个外男的。 宁辣子拿着一个装着吃食的大碗,喝停了在吠叫的黑色大狼狗,冷漠地看一眼苏柳娘仨,皱了皱眉,放下给大狼狗的食物,转身便往屋里去。 苏柳明显感到陈氏松了一口气,便挑了挑眉,看来这古代比她想像的还要严谨,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 「六儿,走吧。」陈氏催促。 苏柳点点头,几人又向前走,正在吃食的狼狗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露出一口寒森森的白牙。 陈氏吓了一跳,若不是苏柳眼疾手快地扶着,怕是早就摔倒在地了。 就在娘仨相扶着要进山的时候,那木屋的门又再打开,宁辣子走了出来。 「进山?」他的声音异常冷漠,若不是面向着苏柳她们,而周围又空无一人,苏柳真以为他是对着别人说的。 苏柳挑眉,回道:「怎么,有问题?」 宁辣子眼睛一眯,本就幽深的眼眸因此而显得更深邃,让人看不出深浅来,再加上那满脸的鬍鬚,更让人觉得兇狠。 「没有问题。」宁辣子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紧接着下一句,让陈氏身子一软:「只是近两日山上有勐虎出没,你们确定要去?」 他认得苏柳,村里人公认的不祥人,从前见过一面,小女娃阴沉自卑,现在看着,似好像变了个人,眉目飞扬。 可惜,不管怎么变,都还是弱小的丫头,若真是遇上那头大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都守了两天了,还没捕捉到那畜生,谁知道会什么时候出来,这母女仨,手无寸铁,遇上了,不过一个死字。 只是,为什么要提醒,自从那。。。他可不是那热心的人。 可惜的是,苏柳似乎并没被吓住,只是学着他那般眯起眼睛,道:「怎么,大叔难道还不准我们去了不成?这山上的猎物,大叔一个人要全捉了?」 「你们想死,随便去。」大叔?宁辣子皱了一下眉,摸了一把鬍子,然后冷哼一声,嘴角冷冷地勾起,漠然地扔下一句,转身,砰的一声关上木门。 苏柳皱起双眉,唇一抿,看向眼前这座山头,勐虎么? 第三十六章 生死与共 大虫啊,那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兇残动物,就是男人听了也都觉得惊惧的,别说她们堂堂弱女子了。 「走,咱们回去。」陈氏二话不说就拉着两人转身向来路而去。 苏柳皱起双眉,用力挣脱掉陈氏的手:「娘。」 陈氏沉下脸,说道:「六儿,你听话,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回去,娘总会给你们弄来吃的,听话,啊。」 没有什么比命来得重要了,认个错又如何,挨打又如何,只要两个闺女都好好的活着就成。 「娘,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苏柳抿着唇,说道:「闹成这般,你以为他们还会给我们好脸色么,这不是我们认错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是想我死,想我们娘仨死。」 陈氏脸色凝重,同样抿起唇,半晌才挤出一句:「他们不敢的,杀人要偿命的。」 「现在是不敢,可以后呢?」苏柳摇摇头,说道:「娘,我不想再这么过日子了,也不想看你和小小天天被那人打,看他们脸色过日子。娘,这样的日子真的够了。」 「这趟进山,我不仅仅是为这次找吃的。娘,我们必须闯出一条路来。」苏柳语重心长地道:「娘,不想一直被欺凌,我们只能强大起来。」 如何才能强大?有钱,有权,有资本,这才不会被看轻,才不会被打骂,才会让他们知道怕。 苏家的银钱全捏在黄氏手里,陈氏那是找个铜板刮痧都没有的人,她能指望什么?不过是靠自己罢了。 不管前世今生,没有钱,寸步难行,她迫切要挖出第一桶金来,才能走出第一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而山上资源很多,她是真的想去一探究竟,里头有没有出路,哪怕打出一只野鸡和挖出一支人参卖了,能得几文钱,那也是本钱。 陈氏红了眼,看一眼眼前的深山,道:「六儿,可那是大虫,是大虫啊。」 苏柳看一眼沉默的苏小,便道:「娘,你先和小小回去,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不会就这么巧遇见了的,而且,现在都晌午了,天气热得紧,它兴许也不会出来走动呢。」 「不行。」 「不可以。」 陈氏和苏小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两人都面露惊色,苏小更是快快地抓住苏柳的手,道:「姐,你休想撇下我。」 「要么别去,要么咱娘仨一道。」陈氏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娘,小小。。。」苏柳有些无奈,可心里却是涨得满满的,只有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才值得她付出,值得她倾尽全力。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陈氏一手牵着一个女儿,说道:「咱们娘仨一起。」 「对。」 「好。」苏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三人抬腿一起向山林走去。 宁辣子再出来的时候,母女仨已经不见了人影,心想总算识相,可自家大战却朝着山的入口吠了两声,他脸色一变,等看到那几条凌乱的脚印时,咀咒一声:「该死!」 第三十七章 大虫来了 「确实挺幸运的。」苏柳露齿一笑,闻着烤鸡发出的香味,笑容愈发灿烂。 她们进山后,一路也没遇见什么猎物,就在以为会无功而返的时候,这只野鸡却是跑出来了,母女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逮住,来到山溪边宰了。 「你看你们,这头髮还粘着鸡毛,女孩子家家的,这模样儿野的,看谁家敢要你们。」陈氏笑着从苏柳她们头上摘下一根鸡毛,嗔怪地道。 「那更好,我一辈子陪着娘。」苏小嘻嘻一笑,搂着陈氏的手道。 「那就成老姑娘咯。」陈氏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脸上是温柔疼宠的笑容。 苏柳微笑着看着,可以看出陈氏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温和慈祥,完全不是在那家时的强颜欢笑。 苏小咯咯地笑着撒娇,又蹦蹦跳跳地跑开去摘开得灿烂的野花,没一会就灵活地编了三个花环,给苏柳她们戴上。 「真好看。」苏小双手撑在下巴,得意地道。 陈氏无奈地笑着摇头,苏柳则是笑眯眯地看过自己手上的烤鸡,说道:「可以吃了。」 苏小欢唿一声,忙的取过一旁洗干净的蕉叶铺开,看着苏柳小心地取下那只金黄的烤鸡,肚子咕噜咕噜地叫。 上山之前,苏柳就带上了一把割水稻的镰刀,没两下,就将那只烤鸡给切开,将一个大大的鸡腿用蕉叶包着递给苏小。 苏小接了过来,飞快地咬了一口,烫得她咝咝地吐着舌,满嘴的油叫道:「好烫好烫,好吃!」 「谁和你抢来着,咋咋唿唿的,可烫着了?」陈氏啧了一声,忙的朝她递过装着山水的竹筒。 苏小嘻嘻的傻笑一声:「没,姐烤的鸡太好吃了,这可真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食物了。」 苏柳摇了摇头,将另一只鸡腿朝陈氏递了过去,说道:「慢着吃,还有呢。」肚子饿,吃草根都是美味,不过,野味总是好的,尤其在这无污染的古代。 陈氏将那鸡腿推了过去,说道:「你吃,娘不喜欢鸡腿,我吃这个就好。」 苏柳看了一眼她指着的部位,就是鸡背嵴,压根没半点肉的,不由道:「别说什么不喜欢的,让你吃就吃,我可要吃鸡翅。」说着,她又掰下一整只鸡全翅,扬了扬道:「看,比你手上的鸡腿还大。」 「对啊,娘,快吃吧,可好吃了。」 陈氏无奈,见两个女儿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样子,只好抓着鸡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母女仨一边说笑,一边吃着,倒是很快就将一只鸡啃了个干净,等苏小满足地摸着肚子的时候,说道:「可好久没吃这么饱的了。」 苏柳正要取笑两句,却听左前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看了过去,脸色勐地大变。 靠,这下可不是幸运日,而是黑色日了! 陈氏和苏小见她这副模样,不由顺着她的目光都看了过去,脸色同样变得煞白。 「大,大虫!」苏小指着那大老虎头尖叫了一声。 第三十八章 生的机会 而那头金黄色的勐虎,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似是在考虑,先吃那一个好? 陈氏惨白着脸,吞了一口口水,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可她身为母亲的理智却依然在,低声道:「六儿,你带着小小先走,快。」 「娘。」苏小惊叫起来,眼圈一下子红了。 而苏柳,紧抿着唇,道:「娘,你说什么话?要走,我们娘仨一起走。」 「闭嘴,我让你们走。」陈氏以前所未有的严厉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一个人死总好过三个人一起死,快走,照顾好你妹妹。」 「娘,我不走。」苏小的眼泪落了下来。 「你们要是不听话,以后就别再叫我娘。」陈氏咬着牙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伤痛。 苏柳看得真切,心下一凛,陈氏这是下了决心了,这是把生的机会留给她和苏小了。 意识到这个认知,苏柳心头堵得跟什么似的,再看那头勐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从前只在动物园看过的山王,现在看来,那么温顺,可她知道,那不过是假象罢了。 陈氏也注意到了那头老虎的动静,心里一急,忙的推了二人一把,低吼一声:「赶快走。」 苏柳反而冷静下来,并没急着走,而是先看一眼身边的地理环境。 现在她们所处的地方在一处山溪边,周围有些乱石,地势处于下坡,身后是荆棘,退路很是糟糕,左边是溪水,再过去便是丛林,而右手边则是她们的来路,老虎在她们上方,如果逃的话,就只能从右手边了。 全部走,肯定会引起大的动静,可真的两个人走掉剩下陈氏吗?她又于心不忍。 苏柳头一次遇着了为难,若是陈氏和苏长生那般的人,她倒是可以完全不作考虑,可陈氏是真真正正的一个慈母,现在甚至也把生的机会给她们姐妹俩,尽管可能只是一时的拖延,却也给她们争取到时间了。 「姐,姐。。。」苏小惊恐地轻叫。 苏柳看过去,暗骂一声该死,那头勐虎已经慢悠悠地开始走过来了。 「快走。」陈氏也是脸色剧变,催促两人。 苏柳咬牙,将地上的镰刀塞到陈氏手中,自己则捡起两块石头,一块塞给苏小,拉过她的手:「走。」 「姐!」苏小瞪大眼,满目的不可置信。 「别说话。」苏柳拖拉着她走了两步,感觉到她的挣扎,便压低声道:「我们先走开,然后再引开那只大虫,娘就有机会逃跑了,我让你跑你就跑知道吗?」 苏小眼睛一亮,这才点点头,顺从地向右方移去。 却走了几步,那勐虎似是察觉到猎物的企图,停下了脚步,嗷的一声虎啸,震动了整个山林,树上的鸟儿纷纷跃飞。 「小小,跑。」苏柳作不得想,只好叫了一声:「娘,分开跑,你往后方跑,小小往右。」 而她自己,则向溪边的左边跑去,将最大的动静引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被救了 可是,她小看了陈氏护女的心,即使苏柳这么说,陈氏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反是闭上眼一脸赴死的表情。 苏柳才跑过溪水,回头一看陈氏那凛然赴死的气势,诅咒一声。若不是她脸色惨败,人在瑟瑟发抖,苏柳几乎以为她是侠女一名,有极高的武功在身,对这头勐虎不足畏惧呢。 只见那头勐虎已经站在了陈氏跟前的巨石上,正虎视眈眈地瞪着陈氏,那张大的口所露出的森利白牙,就跟利剑一样,极具威胁。 「嘿,畜牲,这里,看这里。」苏柳大急,连忙大叫,张开双手又叫又跳,试图要将那头大虎引过去。 陈氏听了动静,睁开眼,但见眼前一只巨虎在自己跟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来吃我,我的肉比较嫩。」苏柳仍在大叫。 陈氏反映过来,厉声道:「六儿,快走,赶紧走,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可惜,苏柳并不理会她,甚至将自己手中的石头朝巨虎扔了过去。 那头懒洋洋的巨虎终于被惹怒,嗷呜地叫一声,巨大的身子一跃,朝苏柳那跃了过去,金黄色的虎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极炫丽的流光,可惜,却是致命的。 「六儿。」陈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不顾得自己的身子发软,忙的爬起来飞扑过去。 苏柳见成功地将它引了过来,像没了命似的向前奔跑,也不顾荆棘枝桠,可这瘦胳膊瘦腿的,力量始终是差了些,噗通一声,就被绊倒在地。 她回头一看,身后的巨虎懒洋洋的站在后方,像是看着跳樑小丑似的,那眼神就在说,跑呀,怎么不跑了? 苏柳露出一个苦笑,好吧,是你赢了。 「畜牲,来啊,我在这,畜牲。」陈氏一边跑着一边喊。 苏柳恨得咬了咬牙,这包子娘,一个人死好过两个人啊。 咚的一声,陈氏有样学样的将捡到的石头扔向巨虎,那畜牲又被引得回过头去。 「六儿你快逃。」陈氏见有用,又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快逃啊。」 山中之王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见陈氏的石头一块接一块的扔过去,简直自寻死活,也不管扑倒在地的苏柳,转身就向陈氏扑去。 在它看来,这两个人反正都是成为它的食物的,谁先死都没关系了。 就在这时,一记破空声传来,一道影子向跃起身子的巨虎飞快地射去。 嗷呜,被击中的巨虎发出狂怒的嘶吼声,在地上打着滚,不停地发出怒吼声。 额,被救了?! 苏柳愣愣的看过去,只见一身紧身黑衣的宁辣子站在一块石头上,正从身后的箭筒掏出一根箭,搭弓,射击,正中目标。 漂亮! 苏柳在心里暗贊一声,只是没等她贊完,射击的人就转过头来沖她冷漠地吼:「滚!」 第四十章 不要脸了些 苏柳看着那头巨虎中了两箭,却是依然矫健的向前逃去,那宁辣子追了上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听得前方有虎啸声传来。 陈氏惊魂未定,直到一只小松鼠从她身边窜过,她才惊叫起来,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苏柳的方向走去。 「六儿,你有没有事?」陈氏噗通的跪坐在苏柳跟前,扶起她。 「娘,我没事。」苏柳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倾耳听着不远处的虎啸声渐渐的变得痛苦,抿起唇来,若有所思。 陈氏却是以为她吓着了,忙道:「走,我们家去。」 「娘,等等。」苏柳却是压着她的手臂。 恰在这时,苏小边叫边寻来,苏柳眼睛一亮。 「姐,娘,呜呜。。。」苏小见着两人安好无事,一下子就哭出声来,她真怕自己回头见着的,是一堆白骨血肉。 「你怎么回来了。」陈氏责怪地斥道,却还是揽过她安慰。 「我怕。」苏小呜呜地哭着。 「娘,小小,你们在这等一下,我跟去看看。」苏柳站起来对两人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她才不要放过。 「你要去哪里?」陈氏脸一黑,这六儿是不是被吓傻了,仔细看她的脸,却没有半点惊色,反是闪着兴奋的光。 「娘,怎么说也是人家救了咱们,我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很快就回来。」苏柳扔下一句,就向宁辣子的方向追了上去。 听着那越来越微弱的虎啸声,她肯定宁辣子的箭头上抹了什么药。那头老虎,可是一身是宝啊,那一身漂亮的虎皮要是剥下来,可能卖不少银子呢。就是得不到那虎皮,讨个啥零头卖了也总是银子啊。 好吧,苏柳承认自己是不要脸了些,这虎又不是她打下来的,人家还救了她,还厚着脸皮去占便宜,确实挺无齿的,可没办法啊,这人穷啊。 等循着声寻过去,苏柳只见那原本生勐的老虎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是出气多,吞气少的了,而宁辣子,则坐在一旁,准备包扎自己,再看周围的情景,想来,也经过一场恶斗。 见宁辣子手臂鲜血淋漓,正用牙撕开布条,苏柳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热情地道:「大叔,我帮你。」 宁辣子愣了一下,抬头看一眼这女娃,很快就恢復冷漠的样子,酷酷地吐了一个字:「滚!」然后,自顾自地咬着一头布条,麻利地包扎起来。 苏柳看他熟练的动作,像是经过千锤百鍊一般,想想也释然,猎人,哪里会不晓得处理伤口。 她撇撇嘴,看一眼不远处的死虎,看着那在阳光下的金色虎皮,顿时双眼发光,要是这虎皮自己得了,哪得能卖多少银子啊。 宁辣子包扎好,正要起来,不经意地看了苏柳一眼,见她双目发光,只差没流下口水,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脸一黑,嘴角抽了抽。 这小女娃,不会是打自己拿命打下的老虎的主意吧!可是,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第四十一章 厚脸皮 「大叔,好歹我们母女也作了一回诱饵啊,不然这孽畜还真不容易就被您射中了,您看,我们母女也被吓破胆了,是不是该要补一补?」苏柳像只麻雀的说着她和陈氏起到的作用,眼巴巴地看着地上已死绝被开膛破肚的老虎。 「这孽畜肯定是被我烤得的鸡香味给招来的,大叔,我要的也不多,就是给个虎鞭虎胆什么的也好啊。」 宁辣子正在割老虎皮的手一歪,差点就把这完整的虎皮给毁了,嘴角抽抽地看向苏柳。 虎鞭,这还是女孩儿吗?瞧她说起这话,他堂堂一个大男人,都替她觉得脸红,偏她自己还毫无所觉,真不知她娘是怎么教闺女的,要是他的闺女,早就抽她几个嘴丫子了。 陈氏和苏小相携着寻了过来,恰好听着苏柳的这番话,双腿又是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这六儿,怎么就? 她对上那男人看过来的眼神,白皙的脸腾地红了个透彻,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六儿。」陈氏咬牙,看来自己是疏于管教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轻巧地说出那粗鄙的话。 苏柳转过头来,只见自家包子娘被苏小扶着,一脸的羞愤欲死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 「娘,你怎么过来了。」苏柳站起来,皱了皱眉。 陈氏见了前边那满地的血,脸一白,干呕了几声,然后侧着身子对宁辣子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恩公仗义,救我母女三人一命,请受民妇一拜。」 宁辣子用眼角瞄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手上的动作。 本来不想来,若不是听过这母女的点点惨状,他才懒得去管她们死活,不过是顺手罢了。 对于他的冷漠以对,陈氏也不在意,只是对苏柳招手,沉声道:「六儿,过来,我们该回家了。」 「娘,等等。」苏柳摆了摆手,见宁辣子已经将整个虎皮给剥了下来,露出白肉,不由吞了下口水,说道:「大叔,我就要这虎皮,其余的,你都扛回家吧。」 「六儿。」陈氏的声音有些尖,羞得不成。 宁辣子冷笑一声,抬眼看向苏柳,说道:「小丫头脸皮够厚,胆子不小,我若不给你又如何?你还敢抢了去?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陈氏吓得腿一软,忙的过去,将女儿拉在身后,道:「恩公,小孩子不懂事,我们这就走。」说着,硬要把苏柳拉走。 苏柳被陈氏拽住,好不容易挣脱掉,好看的双眉拧起,看了一眼地上的虎皮,咬了咬唇,说道:「我是不敢抢,可大叔,我们这是无功也有劳,看在我们当诱饵的份上,大叔分一杯羹如何?大叔一人吃饱不愁,我还有娘和妹妹,我是真需要这一份。」 宁辣子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苏柳,直到几人都以为他会被打动的时候,他才冷笑道:「与我何干?」 第四十二章 是挺无耻的(小修) 母女三人看着那宁辣子将身上的那块虎皮向后一扔,然后快步走出视线,不由你看我我看你,干瞪着眼。 苏柳勐地一击掌,欢唿一声,喜滋滋地向前奔去,将那块金黄色的虎皮捡起来,也不顾腥臭,直接就将那皮毛往脸上贴。 真的是老虎毛啊,虽有些刺脸,可真心感觉到温暖,这要是冬天,一准是一顶一的保暖皮草。 「这,六儿,这是恩公掉的,我们该还回去。」陈氏拧着眉说道。 苏柳摩挲着老虎毛的手一顿,差点没吓死,紧紧地抱着那虎皮,心道,娘哎,你是真傻还是假痴,没看到这是人家故意『掉』的吗? 她费尽了唇舌,将脸皮加到三尺厚,声色演绎了一场苦情戏,只差没掬出一把辛酸泪来,可那硬汉,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任她说得口水干了,都不肯退一步吗,哪怕她软硬兼施。 最后人家整理好了,满载而归,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刻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哪知道这宁辣子竟然会『掉』下一张虎皮来。 也不是真的那么冷硬嘛,苏柳傻兮兮地笑着。 「六儿,娘说过,做人别贪婪,恩公救了咱们,咱们就该知足,怎么能再要这虎皮?」陈氏很是不认同。 苏柳翻了个白眼,却是站起身子来耐着性子说道:「娘,一头大虫的价值你知道多少么?先不说这虎皮,就那老虎的一身宝贝,都够穷苦人家生活个一年半载的。娘,虽说不要脸了些,可咱们真的需要这虎皮。」 「对啊,娘,这是那大叔不要的。」苏小也认同地道。 「可是,这虎皮我们还能造了衣裳不成?」陈氏嘆道:「就是得了,回家去,这东西,会是咱们的吗?不过凭白惹来争端罢了。」 苏柳一怔,她倒是欢喜过头,没想到那家极品了,这虎皮要是拿回苏家,转眼就不是她的了。 「他们做梦。」苏小握着小拳头。 苏柳抿着唇想了想,看着宁辣子离去的方向,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 宁辣子回到自己的木屋,将那头虎放下,看了看天色,皱了一下眉,这天气热,这生肉怕是留不得,得赶紧送去镇上才行。 这么想着,灌了两大口凉水,歇过一会,简单拾掇了一番,又用背篓将该带上的猎物生肉给背上,这才出门。 可出了门,又见苏柳笑得一脸谄媚上前,不由脸一沉。 「大叔。」苏柳笑眯眯地上前,看一眼他身后的背篓,笑得更欢了,道:「去镇上呢?」 宁辣子不理她,扫一眼怯怯地站在不远处的陈氏和苏小,哼了一声,便往山下走去。 苏柳飞快地拦着他,将手中的虎皮往前一递,笑眯眯地道:「大叔,好人帮到底,你能不能帮我把这虎皮给卖个好价钱?」 她一口一句大叔,宁辣子嘴角抽了又抽,再度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鬍子,从那块虎皮看向苏柳的脸,真真是将无耻的厚脸皮发挥到淋漓尽致,讥笑道:「丫头胆子不小,面皮,也厚到了极点。」 苏柳讪讪地笑,摸了摸鼻子,好吧,是挺无耻的,可她这也不是没办法了么? 第四十三章 反将一军 等几人再回到苏家小院的时候,周氏她们几个正在院里绣着花,见她们回了,本是不理会的,尤其是在外头听到那些对她们不利的风言风语之后,是下定了决心视她们母女如无物的,可在看到她们的狼狈时,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 「哎哟,这是打哪回呀?怎地弄成这光景了?不会是遇着了歹子吧?」周氏从小杌子上站起来,瞪着陈氏有些凌乱的衣裳叫道。 歹子也就是歹徒二流子,周氏这话是在暗示和沾污她们娘们几个的名声了。 所以,她这么一嚷,黄氏和苏金凤都抬起头来,看到陈氏她们几个,皱起双眉。 「怎么回事?」黄氏的脸都拉长下来。 女人家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这要是遇着歹子侵犯了,那下场就只有一个,不管你是被强的还是冤枉,都只能沉塘或浸猪笼。 「娘,我们上山了,遇着了大虫,这才。。。」陈氏连忙诺诺地解释。 大虫,山上近日出现大虫,村民都是知道的,一般的猎手近期都不大敢单独上山去猎物,她们遇着了? 周氏却是眼珠子转了转,放下手中的东西假惺惺地过来扶着陈氏的手故作关心地道:「大姐,你们没事吧,真真是菩萨保佑,你们手无寸铁的,遇着了大虫都平安无事呢,真是上天保佑,我待会就去给菩萨多上两炷香。」 听听这话,遗憾中又带着刺,遇着了大虫,区区弱女子都能平安无事地回来,说出来,谁信啊! 苏柳眼神一冷,这周氏见缝就污衊,上前掰开她的手,淡道:「瞧二娘说的,好像多希望我们葬身虎口似的。二娘还是别靠近我娘,免得我爹又以为我娘欺负你,不准咱们吃饭,又要上山去寻吃的了。」 她这话一出,黄氏她们的脸一黑,沉得不能再沉,尖刻地道:「谁不让你们吃饭了,啊?非要去外头乱嚼舌根,短了你们吃还是怎么的?」 苏柳哦了一声,道:「原来阿奶没那个意思啊,倒是我们会错意了,阿奶你也别恼,回头我一准让春桃妹妹向您赔罪,说什么让我们自个去找吃的,看来这是假传旨意呢。」 反将一军,谁不会? 周氏的脸一黑,眼角看到黄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很是委屈,明明是你儿子不让吃的,这黑锅怎的要我女儿来背了? 黄氏心里也很不好受,可外头的传言,她总不能为了这几个扫把星赔上一家子的名声,便堵着一道气道:「都杵着干什么?要我老婆子亲自下厨吗,没见这天都要黑了,爷们几个都要从地里回来了,还不淘米做饭去。」 「娘,我换个衣裳,马上就去。」陈氏连忙说道。 黄氏哼了一声,眼梢都不给她一个,转身又坐在杌子上做她的绣活,只是从她那黑脸来看,就知道心里有多气了。 周氏看着陈氏回屋,那勾破的衣裳和微微凌乱的髮髻,心道,遇着大虫?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勾汉了呢! 咦,勾汉?周氏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第四十四章 二娘真大度 饭后,苏长生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和往常一般向东厢走去,可周氏却拦着了他,将他拉到一边,又将陈氏拉了过来。 「苏郎,我今儿个身子不爽,你去大姐屋里睡吧。我不是说了,她为大,我为小,自是要和平共处的,所谓家和万事兴嘛,你该去大姐屋内的。」周氏故作真诚地道。 她这话出了,不但是苏长生傻了,就连陈氏也傻在了当场,随即脸红耳赤起来,这话代表什么,她又不是那姑娘家,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脑子抽掉了?」苏长生口中叼着的牙籤跌落下来。 周氏可是正儿八经的醋罈子,从前他别说来陈氏的屋里,就是多看几眼,她也和他耍小脾气的,而陈氏在床上就跟条死鱼似的,哪比的上周氏花招百出,任他折腾的爽? 所以久而久之的,他就不去陈氏屋内了,上一次去是几时来着,八年前?还是十年前?苏长生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而陈氏,也从没要求过,争过,他也就理所当然,周氏亦然,能将苏长生一个人霸占着,何乐而不为? 可今天,周氏竟然推他去陈氏屋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苏郎。。。」周氏娇嗔地唤了一声,真真是酥到了骨头里,也难怪能一个人霸占苏长生这么久了。 当真以为她是愿意推自己的丈夫出去么,可她要装贤惠,又要让陈氏吃不了好兜着走,就得要将他推出去,依她对苏长生的了解,他今晚在陈氏那绝对讨不了甜头,那时候就,呵。 周氏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真诚和愧疚,将苏长生推到陈氏身边,说道:「大姐,苏郎就交给你了,他睡觉野,这虽然是天热了,可晚上还是凉的,大姐要醒觉,记得给他盖被子。」 瞧瞧这话,那依依不捨欲语还羞的样子,就跟送孩子走一般。 陈氏傻了一样,看一眼身边的男人,雄性的气息直冲鼻尖,让她身子一阵颤抖,而更多的是,害怕,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等同于生寡一样,若是? 陈氏咬紧了唇,一脸的无措。 周氏也不多作停留,腰身一扭,就回了东厢。 苏长生见那紧闭的门,先是皱起了眉,侧头看见陈氏那姣好的侧面和脖子,顿时一阵口干舌燥,却是粗着脖子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打水伺候爷洗洗?」 「哦,哦。」陈氏瞳孔微缩,慌不择路地跑开去,刷沐桶,备水。 苏长生哼了一声,可看着陈氏那娇小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吞了一口口水,跟了上去。 周氏在东厢的门缝看得真切,银牙紧咬着唇,手握成拳,指甲生生被折断了两只, 「看你能一会还笑不笑得出来,哼。」她恨恨地摔上门,气闷地回到床上躺下。 作者可以跪求那么几张年会票么?么么哒~ 第四十五章 听妖精打架 农户人家孩子多,大多都是彻坑,一家子排排睡,孩子大了,有条件的就另外搬开房住,这没条件的,顶多也就用些板啊帘子啊隔开两个隔间,自成天地了。 按着苏柳的记忆,这么多年,她们娘仨都住在这个屋,睡同一个炕,因着都是女的,也就没所谓隔间不隔间了,可今晚这是作什么? 许是因为白天的惊吓,苏小很快就睡着了,而苏柳却因着心里有事,又想着陈氏的反常,还有明日去宁辣子那取虎皮钱的事,一时也没完全睡着,只是半梦半醒之间。 她听着陈氏细碎的脚步声进来,眼皮耸拉着。 「六儿,小小。」陈氏突然隔着帘子叫:「六儿。」 苏柳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光,下意识地就要应话,可话到喉咙,在听到陈氏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和门外的男人声时,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吞了回去。 老天,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苏柳暗暗叫苦。 「锁门作什么,还不给老子开门。」苏长生粗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氏忙的去开门,小声说道:「你小声点,闺女都睡了。」 苏长生哼了一声,看着帘子的另一边,乜了陈氏一眼。 陈氏心里紧张得不行,整个脸和身子都在发热,支支吾吾地道:「你睡吧,我做一会针线。」 苏柳听着苏长生上了炕,心里暗骂一声,这男人不是很多年都不来这个屋睡了吗?今晚怎的抽起风来了。 想起周氏饭后神秘兮兮地将苏长生和陈氏拉到一边说话时的情景,苏柳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用说,这肯定是周氏的主意。 周氏那醋罈,会将好不容易拿捏住的男人拱手相让?贤惠么?打死她也不信,一定是别有所图。 就在苏柳猜测周氏的用意时,苏长生又骤然开声:「这灯这么亮,要爷怎么睡啊?还不快快吹了。」 陈氏身子一僵,抿了抿唇,只好将手中的针线活放下,整了整衣裳,吹了灯,悉悉索索地躺下。 没一会,苏长生就压了上去,陈氏吓得叫了一声,双手抵住他的胸。 「孩子,孩子在。」陈氏恳求。 「都半老徐娘了,还装什么纯情?这么多年,老子就不信你不想。」苏长生粗鲁地拉扯着陈氏身上的衣物。 「别这样。」 苏长生哪里听的进去,没想到这婆娘的身子这么滑,皮肤摸上去比桂枝的还要好,这让他的小腹一阵火热。 苏柳整个人都是僵的,挺尸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就怕惊动旁边那两人。 什么叫煎熬,什么叫憋闷,这就是了,这样的事都让她遇上,还有什么不能遇上的? 「痛,出去,你出去。」陈氏对强硬挤进来的苏长生哀哀地哭求,又不敢大声,只用双手紧紧地抵住他,激烈地抗拒。 苏长生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边动一边道:「陈梅娘,你给老子装个屁啊,明明爽的很,又想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吼,真他娘的紧。」 听着这粗鄙又放荡的话,陈氏想死的心都有了,闭上眼睛,屈辱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强受屈辱 对于陈氏这样的反应,苏长生早就想到了,越发觉得没意思,一边做一边骂了几句,匆匆发泄后,立马抽身,扯过一旁的衣裳擦了擦,就扔在炕上。 「我说你咋就跟个死人似的,啊,吭都不吭一声,你是死的吗?」透过月色,他一脸嫌弃地看着陈氏。 陈氏木然地坐起身来,用被子盖着自己赤着的身子,冷声道:「苏长生,我是你妻子,不是外头的勾栏院那些不正经的女人。」 「我呸!」苏长生冷嗤一声,道:「就凭你,还能和人家比?村头宋寡妇都比你强。」 听到他这样的话,陈氏气得发抖,他怎么能,怎么能将她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你,你滚。」她指着门口大怒:「苏长生,你给我滚出去。」 「走就走,陈梅娘,你当老子稀罕你?你就是求老子来,老子也不来,什么东西。」苏长生呸了一声,套上裤子,嘭的用力关上门走了。 陈氏哭出声来,凄凄的哭声让人闻之心酸和难受。 苏柳睁着一双眼,听着陈氏委屈的哭声,嗅到空气中那淫,靡的气味,真想作呕。 苏长生,这个人渣! 听着陈氏一边哭,一边悉悉索索地套衣裳,苏柳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委曲,还有痛楚,自己的丈夫将自己和妓女相提并论,那是如何的羞辱? 苏柳无声地嘆了一声,故意嗯了一声,翻了个身,陈氏立即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只是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一定要尽快脱离这个家,脱离这个人渣,苏柳阖着眼想。 却说苏长生将东厢的门叫开,气哼哼地坐在炕上。 周氏见他这样,心里清楚,肯定是在那头不尽意了,披着外衣,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等近了身了,嗅到他身上欢,爱过后所残余的气味,心里不由一阵阵的恼火和嫉妒,却是生生的忍住了。 「才儿是好好的,这是怎的了?闹别扭了?」周氏体贴地替他捏着手臂,柔声地问。 苏长生灌了一口水,乜了她一眼,灯光下的周氏,只着一件水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着牡丹,胸前两团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外头则是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裳,青丝散下,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 这不看罢了,这一看,苏长生在陈氏那还没败去的邪火又涌了上来,放下茶杯,一把将周氏压在炕上。 「死相,你在那边弄了又来弄我,脏死了。」周氏用手一捶,一脸娇嗔,可在苏长生看来,却是欲擒故纵了。 「脏,有多脏,脏你不也求着爷。」苏长生挑开她的肚兜,大手握着她的两团,另一手将她的手往巨物上引,说道:「好桂枝,还是你好,快帮爷出火。」 「嗯。。。混蛋。。。」 第四十七章 周氏又起妖蛾子 周氏一拍他不安分的手,换来他嘿嘿的邪笑声,不由嘟起了红唇,趴在他的胸口上,伸出手指在他上面画着圈圈。 「才儿是咋的了?跟谁欠了你千万银子似的。」她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声音还带着欢,爱过后的慵懒。 苏长生的手一顿,睁开眼,冷哼了一声不语。 「问你呢。」周氏推了推他,小心地看一眼他的脸色,说道:「是大姐给你气受了?」 「她敢!」苏长生咬牙道。 「那你是咋的?气匆匆地回来,还闹上我来了。」周氏坐起身来,两只白玉球在苏长生眼前晃啊晃的,引得人口水直流。 苏长生一把攫住咬了一口,周氏惊唿一声:「哎哟,讨厌。」 似娇似嗔,直把人的心都嗔软了,苏长生嘿嘿地邪笑,两人笑闹成一团。 「到底怎么了嘛?」周氏嘟着嘴问。 「还能怎么的,还不是那事。」苏长生撇了撇嘴,想起陈氏的表现,便道:「碰她一下,又是叫痛又是哭的,半点意思都没有,还是桂枝你好。」说着,他的手又向下探了下去。 周氏抓住他的手,啧了一声,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故作迟疑地道:「不会吧,算起来,这么些年,你都没去大姐的屋里,按理说该很好才是,咋的就?」 「谁知道她,跟条死鱼似的,哪有桂枝你有劲头。」苏长生阖着眼哼道:「下回你可别让我去那屋,没个瘾头。」 周氏听了得意,却又恼,这死鬼,是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 可如今不是说那个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呢,便道:「大姐许是激动了些,不然咋会不欢喜,除非她。。。哎呀。」 苏长生睁眼,见她一脸的惊色,皱了皱眉,问:「咋了?」 周氏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道:「没事,算了。」 她越是这样,苏长生就越觉得里头有问题,沉下脸来:「说。」 周氏抿了抿唇,斟酌着道:「你先应了我,可不能生气啊,也不能当真了去,这可是没影的事,省得说我不安好心造谣生事非。」 「得了得了,让你说你就说。」苏长生不耐烦地道。 周氏便将陈氏她们几人今日回来的狼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苏长生越来越黑的脸色,嘴角斜斜地勾起,末了故作愁道:「兴许是我想多了,她们是真遇着了大虫,是有菩萨保佑的吧。不然,这要是去偷汉,总不能带着两闺女去啊,这难道是打掩护么?」 她说得无心之失,可听在苏长生耳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而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头上绿了,否则,陈氏刚才那表现怎么解释? 周氏再度瞄了苏长生一眼,嘆了一声说道:「我瞧着大姐也不是那种人,否则,这么多年,你不去她的屋也不闹的,多大度啊,这换了旁的人,早就翻了天了,兴许只是我多想了,不会是那样的。」 「够了。」苏长生勐地喝了一声,双眼凸起,指骨握得咯咯的响,看着西厢的方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啊,敢让老子绿了,那个淫妇,我饶不了她!」什么大度,和其他野男人吃饱了,还管他来不来她的屋? 第四十八章 陈氏偷汉? 「说,你的姦夫是谁?」苏长生捏着陈氏的脖子,恨不得当场就掐死了。 不得不说,周氏的枕头风吹得很勐很旺,不论古今,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头上绿油油,苏长生这样的大男人,更是不容。 所以,不管周氏如何劝,也挡不住他前来兴师问罪的脚步,当然,所谓劝,不过是火上加油罢了。 苏柳和苏小都被吵醒了,见陈氏被苏长生掐的脸都涨紫了,顿时大惊。 「你干什么?放开我娘。」苏小第一个扑过去,去掰苏长生的手。 「滚!」苏长生一手就扇开苏小。 咕噜咕噜,随着苏长生的手越收越紧,陈氏的眼睛都翻白了,双手下意识地去掰他的手。 苏柳见不对,眼睛扫了一圈,飞快地从墙角操起一根扁担朝苏长生的后背砸了下去。 「啊。」苏长生吃痛,手一松,恶狠狠地瞪着苏柳:「反了你了,你这孽种。」 「苏长生,你这是要杀人吗?是想要蹲大牢?」苏柳紧握着扁担,走到陈氏跟前,冷道,又看一眼在门口看戏的周氏,声音更冷了:「也好,有个杀人犯的爹爹,我看苏金全以后怎么考科举。」 她这话一出,可谓是打蛇七寸,苏长生愣了愣,而周氏则是脸色一变。 「苏郎,有话好好说。」周氏忙的上前拉着苏长生的手。 咳咳咳,陈氏缓过气来,被苏小扶起坐起,脸色青白。 苏长生也是顾忌自己的儿子的,而这时,苏老头两口子也被这动静给闹的睡不着,走了过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是要拆天吗?」黄氏阴着一张脸斥道,她都被两个小儿的亲事给愁死了,这几个还不消停,又看向苏长生:「老大,你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不安生。」 苏长生冷哼一声,手对陈氏一指:「你问她做了什么好事?」 黄氏皱起双眉,看向陈氏。 「我就说,这么多年,不来你屋都不哼一声,原来是有野男人了,好哇,陈氏,你好啊。」苏长生冷森森的,再看到一旁脸色大变的苏柳两姐妹,瞳孔微缩,道:「说,这两个是不是外头野男人的野种?」 「苏长生,你还是不是人?」陈氏缓过气,剩下的是绝望伤心,不敢相信他竟然怀疑自己偷汉,抖着身子尖声道:「你怎么可以冤枉我。」 「那你怎么解释,你今儿白天去哪了?啊?是不是和野男人苟合了?」苏长生怒火冲天,再看到白天陈氏换下来的被勾破的衣裳,扯过来扔在她脸上:「你怎么解释?」 「你放屁,我娘才没有,她都跟我们在一起。」苏小跳了起来。 苏柳的脸沉的像墨,冷眼瞧过去,只见周氏一脸的幸灾乐祸,心下瞭然,难怪这么好,让苏长生过来陈氏屋里,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六儿,小小,你们出去。」陈氏握紧双拳,眼中血红一片。 「娘!」 苏柳皱起眉,正要说什么,陈氏却是严厉地看过来:「出去。」 第四十九章 以死示清白 「姐。」苏小靠在苏柳身旁,一双大眼充满了担忧。 苏柳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别怕。」 苏小抿着唇点点头,姐妹俩一同看向身后的门。 陈氏一脸冷漠地看着苏长生,眼中流露的是怨怪,是愤恨,是伤感,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个男人还有一点点幻想,那么,现在那最后一点幻想都幻灭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苏长生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硬着声音大声道:「说,你那个姦夫是谁?」 「我只说一次,我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姦夫。」陈氏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又转向皱紧眉头的黄氏道:「娘,这么些年,我哪天不是勤勉的在家做农活?我陈梅娘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你苏家,你很清楚我为人不是吗?」 苏黄氏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可她是聪明的,自己儿子突然弄这一出,肯定是有他的思量还是在哪收到了风,所以她并没出声。 「大姐,你就说你今儿去哪好了?弄得衣裳都破了,髮髻又乱的。」苏周氏插了一句:「真的遇到了大虫?真能逃掉?」 可惜的是,陈氏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对黄氏一声不吭十分失望,便看着苏长生说道:「我向来知道你视我们母女为眼中钉,却不知你狠心如斯,用这样的污水加诸我身上,你让将来苏柳她们如何嫁人。苏长生,苏柳和苏小是你的亲生女儿,我陈梅娘对灯火发誓,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若有,我不得好死,暴尸荒野,永世不得超生。」 她这誓一出,黄氏他们抽了一口凉气,要知道,这人死了最盼望的是埋在祖坟,受代代子孙的供奉拜祭,陈氏这毒誓,若是真有其事,无疑是诅咒说自己孤魂野鬼了。 苏长生有些矛盾,毕竟刚刚他碰陈氏的时候,那紧緻的感觉不是假的,可她的干涩和抗拒,却又在提醒着他。 他不是毛头小伙,女人尝过情,欲滋味,又是这么多年没碰过男人,再干涩,这慢慢的都会有点感觉,可陈氏,却依然是干巴巴的。 「发誓有用吗?你要真的清白,除非你死,我就相信你。」苏长生冷哼地说了一句。 陈氏定定地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声音尖利而恐怖,笑声里透着悲凉。 「苏长生,我最后悔的,就是听我爹的话,嫁了你。」笑声嘎然而止,陈氏勐地撞向屋内唯一的一条樑柱上,砰的一声。 「啊。」周氏第一个叫出声。 屋外的苏柳听了,忙的飞奔进屋,一见这情景,心勐地沉下去。 「娘!」苏小尖叫着跑过去蹲在陈氏身边,手足无措地捂着陈氏渗血的额头。 苏柳先是探了探陈氏的鼻子,还有气息,刷地看向苏长生,目光凌厉而冰冷。 「不不关我事,是她自己撞的。」苏长生显然也懵了,也没想到陈氏真的就寻死了。 「你最好祈求她没事,否则,我要苏家鸡犬不宁,要你们全部人生不如死,永不得安生。」苏柳瞪着眼冷冷地威胁。 苏长生几人瞳孔一缩,后退一步,想要骂人,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憋不出一个字来。 第五十章 除死无大事 手动了动,觉得沉得很,一转头,却是苏小趴在旁边,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娘,别走,别扔下我和姐姐。」苏小梦呓出声。 陈氏鼻子一酸,轻轻地抽出手,摸了摸苏小枯黄的发,缓缓地坐起身来。 头一阵眩晕,伸手摸向额头,缠着一圈布带,按一下,还隐隐的痛,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娘,你醒了?」苏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见陈氏坐在那发呆,忙的走了过去。 陈氏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扯开一记笑容。 苏柳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药,坐上炕,拉过陈氏的手问:「还疼吗?」 被这么一问,陈氏的鼻子又是一酸,眼圈一下子红了,摇了摇头。 「娘,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那个人,不值得。」 陈氏吸了吸鼻子,苦涩地道:「六儿,你不懂。」 女人的名声比命还重要,陈氏可以忍受苏长生的打骂无视,可以忍受冷暴力,但绝不能忍受侮辱她的名声,因为那不仅是关乎自己,还关乎到父母儿女的名声。 所以,陈氏宁可选择死来示清白,也不愿意背着偷汉这样的恶毒名声。 苏柳也知道古代女人对名声有多看重,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女性,什么贞节的自然没那么看重在乎,可是,这人的一生,除死无大事,这人要是都没了,要名声又有何用? 「娘,我知道,可是,那个人值得你付出生命吗?」苏柳握着她的手,说道:「他既能听从那女人的两三言语就能侮辱你的名声,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你觉得,为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抛弃自己的两个女儿去赴死,值得吗?」 陈氏抿着唇,看着苏柳双眼通红,布满红丝,再看看不知何时醒来,委屈地看着自己的苏小,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她都做了什么?要是自己真去了,两个女儿又会如何,谁还会护着她们? 「对不住,娘对不住你们姐俩。」陈氏哽咽出声。 「娘。。。」苏小扑到她怀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说道:「不要丢下我和姐。」 陈氏反搂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不会的,娘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 「娘,你要记住,除死无大事,人死了,还要名声做什么?即管你用死来维护了自己的名声,过不了两年,谁又还会记得?不过是为她人作嫁衣裳,全了她人的心意罢了。」苏柳想到周氏的作为,眼底冰冷一片,总有一天,也要周氏尝今日之苦。 陈氏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娘以后不会再傻了,大不了,娘带着你们姐俩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家。」 苏柳双眼一亮,陈氏这是松口了? 「娘,你意思是说?」 「我要和他和离。」陈氏看出窗外,冷冷地道。 求推荐作者年会票啊啊~ 第五十一章 陈氏开窍 陈氏自己有一双巧手,绣得一手好花,针线活也出息,若是和离了,自己带着两个女儿单过,在镇上找些针线活计做,总能活下去的。 「只是,你们姐俩都到年纪了,将来的嫁妆。。。」陈氏想到苏柳她们的大事,就皱起眉头。 苏柳忙道:「娘,这不还有两年吗?我们农户人家的姑娘,就是十六七岁才嫁人,也不相干。」 开玩笑,陈氏这样的包子难得的开窍,肯迈出这个脚步,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子嫁妆,就让陈氏打消念头了。而且,依苏家这一家人对她们娘仨的态度来看,还能给她们什么嫁妆?不将她们卖个好价钱,就该偷笑了。 苏小也想到这点,更是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嫁妆,会有我们份么?怕是聘礼都会被吞掉了呢。」 陈氏听了瞳孔一缩,仔细想想也是,黄氏自然是紧着自己的么女的,而苏长生他们,肯定顾着苏春桃,别把两闺女的聘礼都赔进去了。 「要是跟着娘,可是会委屈你们了。」 「娘,我们肯定是跟着你的。」苏柳连忙说道:「这个家,有谁会把咱们当人看?娘你放心,只要离了这个家,咱们一定会活得更好,我和小小的嫁妆,也会很丰厚。」 离开苏家,她就能大展拳脚,不用顾忌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会被黄氏给剥削掉了。 陈氏也只是当她说大话,便笑了笑,可想到和离一事,要怎么开口? 她将这点问了出来,在她看来,苏柳自从死了一回之后,就变得大有主意,听她的准没错。 苏柳摸着下巴想了想,现在是万不能提的,昨晚才出了那事,现在就提和离,说不定那些人会说陈氏心里有鬼,迫不及待地想和离另嫁呢! 得要想个法子让这事变得顺其自然才行,还要让苏家吃个哑巴亏。 「春桃,桃啊,这孩子哪去了?」 正在想着,周氏的声音在院子高昂地响起,苏柳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这个家最想她们母女仨离开的,就是周氏了,这个东风可是要好好的借一借了。 「娘,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则个,得让他们吃个哑巴亏。」苏柳轻松地一笑,嘴角邪恶地勾起。 苏小看着苏柳的笑容,打了个激灵,不知怎的,姐姐这副表情,好像很高深莫测的样子,像是要算计谁一样的。 「娘听你的。」陈氏微微地一笑,只是眼睛里,却总有些担忧和踌躇,也不知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两个女儿到底是好还是坏。 苏柳将陈氏的表情看了个分明,心下更加坚定了这事要赶紧的,免得陈氏又说继续熬到她出嫁的时候了。 「小小,你伺候娘喝药,我去山上昨儿那个宁辣子那一趟,咱们的虎皮该是卖到银子了。」苏柳将念头敲定,交代好苏小,就拿着竹篮子和镰刀走了。 第五十二章 花痴苏柳 「一早就去打猎了吗?」苏柳皱着双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不在家,就只能等着了,搁下手中的竹篮子,苏柳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宁辣子的木屋建在山脚边上,旁边不远就是进山的入口,屋子不大,显然因为没有女人的缘故,院子显得有些凌乱,也没有所谓的花花草草。 也是,像宁辣子这样粗旷冷漠的人,若是种花草才会让人觉得怪异,苏柳想着宁辣子冷着一张脸整理花草的样子,打了个激灵。 转过正门来到左边,苏柳无意的抬头,被高悬下的一个东西给吓得尖叫出声,慌不择路地后退,跌倒在地。 等看清楚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只猪头,看样子砍下没几天,猪头上抹着什么东西,许是香料什么的,挂着风干。 「这什么人啊,挂这东西吓谁啊。」苏柳拍着胸口,站了起来,还冲着那猪头呸了一声,扬了扬拳头。 除了猪头,屋樑下还挂着一串串的蒜头和葱头,还有金黄色的玉米。 「这里已经有玉米了啊。」苏柳拍了一下那垂下来的玉米条,有些郁闷。 也对,如今天下太平,齐国又是大国,想来这些高产的粮食是不缺的,那她可要好好了解一下这里有什么是没有的而她又是会料理的了。 木屋靠左边,有隐隐的水声传来,想来附近有条溪河了,靠山背水,想不到这宁辣子挺会选地儿的,苏柳耸了耸鼻子。 「嗯。」 看了一圈,苏柳正要转身,突然耳朵听到一个呻,吟的声音,她立即停下了脚步,仔细听去。 又是一声微弱的呻,吟声,苏柳眨了眨眼,理智告诉她好奇害死猫,可她还是忍不住朝着叫声走了过去。 抄起屋角的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苏柳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的灌木丛,眼前有些凌乱,一个大洞出现在跟前,里面传出呻,吟声。 这是,捕兽陷阱? 苏柳趴在洞口,向下看去,得,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躺在洞底,凌乱的发盖住了他的脸庞,而让苏柳抽冷气的是,男人的脚夹着一个大大的捕兽夹,白刺刺的,别提多渗人了。 「喂,你死了没?」苏柳喊了一声,那人不应,她又从身边捡了一颗小石子扔了下去,不动,又一颗,两颗。 男人终于被苏柳另类的喊人法子给唤醒,缓缓的转过头来,看上去。 等苏柳看清那男人的模样,咝的抽口凉气,眼睛唰地一亮,妖孽啊,真是帅得掉渣了,这时代没有整容技术,这该是原始的天生吧。 「喂,花痴,快把小爷弄出去。」男人缓缓地坐起身子,皱着双眉对苏柳命令。 苏柳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下一秒,却是嗖的收起所有粉红泡泡,腾地站起身。 花花痴?她一个心理年龄二十八岁的女人对一十八岁的高中生模样的孩子流口水? 第五十三章 扒了你的衣裳 哼了一声,苏柳就打算离开,还以为是可爱讨喜的大男孩,出口就这么恶劣。 「你去哪?」男子见苏柳要离开,连忙叫道。 该死的,竟然掉到捕兽陷阱里,要不是身上被那些人伤了,他会求助这黄毛丫头? 苏柳回头,双手抱着胸道:「对不住,本花痴没空。」 男子皱了皱眉,苏柳这样自嘲的气话他如何听不出?再看一眼苏柳的装束,摸了摸腰间,昨夜逃进山林的时候,身上的钱袋子都被勾掉了。 「你将我弄出去,我会报答你的。」 苏柳撇嘴,听了报答二字,眼睛眨了眨,再看男人身上的装扮,上好的绫罗绸缎,虽然有几处勾破了,可要是缝补起来,总能卖几个钱的。 在如今身处这环境,尤其是她想要带着陈氏和苏小离开苏家,是慢慢不能缺少银子的。 所以,什么节气节操,不好意思,如今通通都跟她不着边。 想及这点,苏柳环顾一周,就走开。 「喂,回来,我说了给你银子。」男子见苏柳走开,又叫了一声。 「等着。」苏柳头也不回地高喊了一声。 等苏柳寻来藤条结成一个背带环,费力将那男子拉了上来的时候,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瘫坐在地上,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看到男子脚上的捕兽夹,又抽了抽嘴角。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我弄开。」男子捂着胸口,该死的,什么破掌法,这么厉害,胸口疼得厉害。 苏柳瞪了他一眼,求人态度还这么不好,活该你受罪。 「你只说让我弄你上来。」她抬高下巴,眼睛斜睨着他,说道:「加码。」 「什么?」 「加银子,我就帮你。」苏柳啧了一声。 男子抽了抽嘴角,沉着脸道:「你还有没有良心。」 「加不加?不加就结帐,我要走了。」苏柳站了起来,良心,值多少钱? 男子眼睛一眯,抱着胸口说道:「你不给我弄开,之前的银子我就不给了。」 苏柳哦了一声,眼睛也眯了起来,重新抄起不远处的木棍,向他走近。 「你要干什么?」男子满目戒备。 「将你打晕,扒了你的衣裳。」苏柳笑眯眯地上下看了他一眼:「从头到脚卖掉,应该也能卖个一两银子的。」 男子的脸顿时一黑:「你敢!」他的衣裳做一套要上百两银子,这丫头竟然说卖一两? 「你看我敢不敢?」苏柳看着他脚上的捕兽夹,收起笑容道:「反正你也跑不了。」 男子咬了咬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臭丫头,竟然敢威胁他! 忍着气,从头上拔下那根木头簪子,扔到苏柳脚边:「拿去。」 苏柳捡了起来,不过是寻常一根黑木簪子,沉下脸道:「看你人模人样的,骗小孩儿呢,一根破木簪就想报答我救命之恩?」 「什么破木簪?那是上等的紫檀木,名师一彦亲自雕的,千金难求。」男子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有银子了 千金难求?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男子,不,宋萧看见苏柳那不以为然的表情,脸又是一黑,说道:「我可与你说,这根簪子不准你卖了当了,我要赎回来的。」 苏柳瞥他一眼,将簪子放在腰间,淡淡地道:「那你可得赶紧的了。」 「你。。。」宋萧咬了咬牙,强忍着气,将手伸了过去。 「干嘛?」苏柳戒备地看着他。 「扶我起来,这是要在这鬼地方坐一辈子吗?」宋萧吼了一句。 这厮脾气可真不好,苏柳在心里腹诽一声,看在银子份上,就不跟你这小鬼计较。 她哼了一声,双手将他搀扶起来,宋萧的整个人就靠在了她身上,重的几乎没将她压倒。 苏柳踉跄一下,却是将手环了过去,倒是把宋萧吓了一跳,身子都僵了。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可苏柳却没有意识到这点,见他不动,便皱着眉道:「你到底走不走?重死了。」 宋萧细长的眼睛眯了眯,像是故意一样,将身上的重力都压在了苏柳的身上,两人一步步的向前走。 苏柳咬牙,却还是搀扶着他走向宁辣子的木屋,心里一边在腹诽,重的要死。 「这是你的屋子?」宋萧看到木屋,问了一句。 苏柳满头大汗,没好气地答:「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宋萧哼了一声,眼睛横了过去:「那么那个捕兽陷阱是你弄的?」 危险,苏柳敏感地嗅到这气息,扫他一眼道:「不是。」 谁信啊,宋萧心里说了一句,却乍然听到狗吠声,脚步一顿,而苏柳则是一喜,也不理宋萧,手一松,飞快地跑过去。 宋萧毫不设防,一个趔趄,身子平衡不了,差点就跌落在地,飞快地扶着木屋,咬牙切齿地瞪着苏柳的背影。 苏柳对这个丝毫没有察觉,跑到屋前,宁辣子的大狼狗就扑过来,吓得她跌坐在地。 「大黑。」宁辣子喝住狼狗,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柳:「怎么又是你。」 苏柳从地上站了起来,先是瞪了大狼狗一眼,然后才谄笑道:「大叔,打猎回来了?」她又看一眼他用棍子挑着的几只野鸡,咽了咽唾沫,舔了舔唇。 宁辣子也不理她,径直将猎物放到屋前的箩筐,然后开了锁进屋,很快就走了出来。 啪嗒,一块细小的银子扔在了苏柳的脚边:「滚!」 苏柳见到那块碎银眼前一路,连忙捡起,眉开眼笑的,别提多灿烂了,是银子啊,真的是银子呢,她终于有钱了。 宋萧扶着木屋的墙,看着苏柳捏着那二两银子笑得像太阳一般灿烂,还把银子放嘴里咬,不由啧了一声,至于吗? 「你是谁?」 就在宋萧鄙视的时候,冷漠粗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过去,却是宁辣子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眼神锐利。 第五十五章 拉下水 「大叔,你看他的脚也被捕兽夹夹伤了,可不可以让他歇个脚。」苏柳试探着问。 「是他自己掉进去,关我什么事?」宁辣子冷笑一声,这少年郎一身绫罗绸缎,再看那绝世的容貌,那通身的气质,就知道不简单。 不是他多想,大坳村不过是个小山村,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要是说他是来游山玩水的,谁信? 宋萧的脸一黑,说道:「若不是你装陷阱,我怎么会掉进去?」他抬起精緻的下巴,又道:「我也不白待,你只要给我请个大夫,寻个车就行,说吧,要多少银子?」 「滚。」宁辣子哼了一声,一点都不留情地砰的一声关上门。 宋萧在家里从来就是个小霸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加上长了这样的容貌,谁不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果然是个乡村野夫。 苏柳看着宋萧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爽,叫你丫装,求人还这么嚣张,活该痛死你。 「你,想个法子。」宋萧狠狠地敲了两下门,发现里面都没有反应,只好咬着牙对苏柳说道。 本就失血过多,又是饿了一夜,他已经觉得体力和意识在慢慢流失了,这样下去可不妙,怕是支撑不了荣叔寻来的时候。 「我要是你,这姿态一定放低些,到底是求人呢。」苏柳冷睨他一眼,道:「就你这姿态,是装大爷还是在施捨?」 「你。。。」宋萧一口气血翻涌,拖着腿上前两步,脑中一片眩晕,噗通的就扑倒在地,人事不知。 「不是吧?」苏柳愣了一下,忙的走过去,踢了踢他的手:「餵。」 没反应,苏柳皱起眉,翻过他的脸,那张漂亮的脸苍白得很,只有一张薄唇是殷红的,十分的诡异。 「大叔。」苏柳叫了起来,站起身砰砰地敲宁辣子的门。 「想死滚远点。」宁辣子被叫的不耐烦,唰的打开门冲着苏柳就吼。 「大叔,你要不搭把手,他就真要死了。」苏柳指着宋萧说道:「总不能让他脏了你这宝地吧?」 宁辣子眯着眼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宋萧,唇角冷冷地勾起,斜睨着苏柳道:「你倒是很会说话。可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沖他这一身这模样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以为他是路过的?愚蠢。」 苏柳一怔,眨了眨眼,她倒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宁辣子提醒了她,这么个漂亮少年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穿一身名贵服饰,一副富贵公子的打扮,怎么会一个人在这? 就在苏柳踌躇间,宁辣子又要关上门,苏柳忙伸手一挡,抿唇说道:「大叔,这麻烦不惹我们也惹了,要是他死了就更麻烦了,到底是掉进了你的捕兽井呢。」 宁辣子的脸一沉,眼刀嗖嗖地射向苏柳,苏柳躲闪着,有些讪讪。好吧,她也不是故意要拉他下水的,可这屋子确实是他的啊,那捕兽的陷阱也真是宁辣子弄的啊,为了不一个人承担,只好再无耻一把了。 第五十六章 把这东西带走 「他不会死吧?」 宁辣子扫她一眼,唇角扯了扯:「知道怕了?」 苏柳收敛起担忧,咳了一声,道:「谁怕了?又不是我们弄的,是他自己不长眼掉进去的,说起来,我们还是他救命恩人呢!」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也直打鼓,也不知这傢伙是什么来路,要是遇着不讲理的,赖上他们就惨大发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这里是古代,有权,就有一切! 宁辣子轻嗤一声,收拾好,走了出去。 「你可别是个大麻烦才好。」苏柳看着昏死在床上的宋萧喃喃地说了一句。 宋萧是被飢饿给唤醒的,肉香味从门口瞟过来,他缓缓睁开眼,打量一番周围的环境,这里,是那蛮子的木屋? 屋子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他翻身坐起,看到自己被捕兽夹夹伤的脚已经被处理过。 拖着脚走到门口,只见那个乡下丫头谄媚地对那蛮子笑,啧啧,要是有条尾巴摇着,就跟他养的小旺一样了。 事实上,和他一样有这想法的还有宁辣子,他向来板着个脸,又长了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在这大坳村里,别说女人了,男人有些个也不敢对上他。可偏偏这丫头,却没有半点害怕或胆战的迹象,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十分的殷勤。 「大叔,这鸡该烂了。」苏柳闻着浓香的野鸡肉,吞咽着口水道:「我去取碗筷来吧?」 宁辣子黑着脸道:「你可真自觉。」 苏柳嘿嘿地讪笑几声,没办法,她这具身子实在太干瘦了,十三岁,已经是大姑娘了,可看看胸部,就刚凸起的两点,跟个十岁孩子没两样的,不补可不行。 也不管宁辣子的脸色如何,她站起来就往屋里去,见宋萧站在门口,便咦了一声。 「你醒了?」 宋萧哼了一声,下巴努了努道:「那什么?」 话音才落,他的肚子就咕噜一声,苏柳瞭然,挑高了眉抿着唇笑,宋萧的脸立时出现一丝可疑的红晕。 苏柳也不拆穿他,进屋去在厨房寻着了碗筷出来,又蹲在了那锅鸡前。 揭开锅,一阵肉香扑鼻而来,苏柳眼馋地看着,肚子里的馋虫涌动得越发厉害了。 「你是不是该家去了。」宁辣子看一眼天色,太阳正高挂,已是午时了。 苏柳一愣,也看一眼天色,可不是,她出来已经有两个时辰多了,这么久都不回,陈氏她们不知急成什么样了。 「这。」苏柳看着那锅肉讪笑。 宁辣子黑着脸装了一大碗鸡肉塞到她手里,面无表情地道:「滚!以后别再来。」 苏柳宝贝似的兜着,乐滋滋地谢过,转身就要走。 「慢着。」宁辣子叫住她。 苏柳转过身来,却见宁辣子头也不抬,只是手指往门口一指:「把这东西一併带走。」 东西? 苏柳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宋萧黑着一张俊脸狠狠地瞪着他们,一副你敢说我是东西试试! 作者哭问看文的亲们都是沉默是金型吗?求收藏评论哇~嗷嗷 第五十七章 热情得过分 苏柳捧着鸡肉的手一抖,转头,抽了抽嘴角,好吧,她到底是救了个什么人啊,瞧他一副幽怨又仇恨的样子,就像她抛弃了他似的。 再看宁辣子,同样的黑着脸,要不是两人的相貌气质截然不同,苏柳都要以为他们是父子了。 苏柳讪讪的笑,逃也似的走了。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说服宁辣子暂时收留那臭小子,看宁辣子的脸色已是到极限了,要是再停留多一下,恐怕他马上翻脸。 不是苏柳无情,这个要是带着宋萧回到大坳村,凭他那样子,恐怕会翻天,三姑六婆不知将她说成什么样了,而会帮他,也不过是看在银子份上罢了。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啊! 进入大坳村,就陆陆续续的碰见村民,苏柳一一报以浅浅的微笑,见着认识的比较好相处的,也会羞涩的打招唿,让见到她的人都惊悚了,这苏六跺了指头是变了个人呢。 苏柳这么做是有她的打算的,虽然她没古人那般注重名声,可这里的人注重啊,要行事方便,她就必须将她不祥的阴沉的名声给扭转过来。 「哎哟,这不是柳姐么?」 苏柳低着头快步地往苏家小院里走,突然有人叫住她,抬头,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约十六七岁的姑娘,不,看髮髻应该是少妇吧站在前边看着她。 苏柳皱了皱眉,快速地运转自己的脑袋调动记忆,这是谁,翠。。。花? 「哎呀,咋了,连你翠花姐都不记得了?」那少妇拿着帕子捂着嘴一笑,道:「也是,我也有两年没回来了,如今又变了个样,你不记得也是该的。」 果然是翠花啊,苏柳眨了眨眼,那个被卖去县里做员外家丫头的,李大贵家的闺女,从前也不知是因为啥,旁的人都不大愿意和苏柳说话,就这李翠花好像不在意她不祥的名声似的,总爱拉着苏柳说话,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翠花姐。」苏柳看过去,浅浅地一笑,她的样子长得不差,如今穿戴起来,更有了几分小姐姨太太的架势样子了。 「人家如今不叫翠花了,我们家老爷给改了个名叫碧水。」李翠花又是一笑,用手扶了扶髮髻,那上好丝绸的衣袖滑下来,露出两只赤金镯子。 见苏柳看过来,她便有些得意地抚着,道:「这是我们家老爷赏的,咋说的,说我皮肤白,最是配这镯子了。」又见苏柳有些懵懂的样子,便道:「哎呀,我不和你说了,我们家老爷等着我呢。柳啊,一会来姐家耍,我送你些绢花呀,只有县里的官小姐才戴的呢。」 「哦。」 「可要记得来哦,咱姐俩好久没说话儿了,我难得回来,好好聚聚。」李翠花上下看了她一眼,然后扭着腰走了。 苏柳歪着头,不是她多想,而是李翠花这最后一眼实在是有些别有兴味,是怎么回事? 没有收藏评论还有年会推荐票,作者表示忧伤,嘤嘤,满地打滚求票啊~ 第五十八章 咱家由你来当 「何方妖孽,胆敢闯进我家,看俺老孙不收了你。」那人影用一条长竹枝指着她,头上戴了一个用树枝结的环,一手还搭在额头上,一脚竖起,不伦不类的。 啧,是谁把西游记都搬来这世界了,瞧把这孩子祸害得成什么样子了? 没错,来人正是苏周氏的小么儿,苏银富,小名银蛋,年方五岁,挂着两条长鼻涕,正装大圣呢! 苏柳啧了一声,用手一挑,将他的那根竹枝给挑开,往西厢里走去。 「站着。」银蛋一个脚步窜上前,扬起下巴,朝苏柳的手上努了努嘴:「那是什么东西?」他吸了吸鼻子,砸了砸嘴,好像是肉香呢。 「干你什么事?」苏柳瞪他一眼,扬了扬拳头,威胁道:「起开,否则我揍你。」 银蛋被苏柳这么一吓,愣了愣,随即嘴一扁,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敢!死六指儿,你敢欺负我,我告诉爹爹去,让他打死你。」 这么说着,银蛋扔了手中的竹枝,就向东厢跑了过去。 「瞧你就这点出息。」苏柳轻嗤,立时又想到自己威胁一个五岁小屁孩,那出息,额,罢了。 走进西厢,只见陈氏和苏小坐在炕上,苏小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的。 「姐,你回来了。」见苏柳回来,苏小忙的迎上去,嘟着嘴道:「怎的去了这么久,这是什么?」 「可是有啥子事,这才家来?」陈氏也忧心郁郁地看着她。 苏柳关上门,笑道:「哪有啥事,就是在那边呆久了些。娘,你瞧。」 「呀,是鸡肉。」苏小眼睛一亮。 「小馋虫。」苏柳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快去取碗来。」 苏小欢快地应了,她们今日中午本就在屋里吃的,也有碗筷在,娘仨就着炕桌,一边吃着一边说话。 当看到苏柳将那块二两重的银子放在炕桌时,陈氏和苏小的眼都大了。 苏小抓过来轻咬了一口,然后傻笑:「真的是银子。」 陈氏也有些激动,道:「这么多啊?」 「娘,这也是少的,那块虎皮可值钱了,不过咱们不懂行情,又是托中间人卖,少点就少点吧。」苏柳将银子推过去道:「娘,你收着。」 「不不不。」陈氏连连摆手,像是那块银子是烫手山芋似的,抓起塞到苏柳手里道:「是你得来的,就由你攥着。」 「娘。」 「你听娘说。」陈氏按着她的手,先是谨慎地推开窗户看一眼外面,这才小声道:「娘这性子是个没本事的,也不知能不能保着这银子。柳儿你是个有主意的,就由你攥着,将来离了这,咱家就由你来当。」 苏柳其实也想自己攥着,不是她爱财信不过陈氏,而是陈氏那性子,确实让她有些担忧,真如她说的一样,怕是捂不了半宿,就被人搜去了。 「行,就由我攥着。」苏柳笑了笑,把银子收了起来,又问:「对了,才儿你们在说啥,好像脸色不对。」 「还不是那李翠花,装的跟个二百五似的。」苏小撇嘴道:「当谁都稀罕呢,要巴巴地贴上去当个供人使唤的丫头。」 燕很幽怨的说给我一张会票,我就会沸腾,求年会票啊~ 第五十九章 周氏打算 「那牛员外都五十好几了,光是听着都嫌渗得慌,偏她跟得了个金龟婿似的,也不嫌噁心。」苏小夸张地作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就连那边,都巴巴地去了呢。」她又指了指东厢的方向。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多话。」陈氏嗔怪地啧了一声。 苏小吐了吐舌头,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娘你是没瞧着,我远远的看着,那牛员外,肚子有这么大,就跟大旺嫂子那肚子一样呢。」 苏柳看着苏小比了个大圆,也笑了起来,道:「难怪,才儿我在外头碰着她,说是让我去她家耍呢,说要送两只绢花与我。」 「真的?」苏小眨巴着眼,无意地说了一句:「她有这么好心,该不会是看中姐你,想你去给她当丫头吧?」 陈氏吓了一跳,看向苏柳,苏柳想起李翠花的热情,皱起眉,道:「不会吧?」 就她这样的名声,谁还会愿意找个不祥的人去他家做丫头,也不嫌连累了,晦气的。 「姐,你可别去,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根本就不当丫头是个人的。」苏小紧紧地抓住苏柳的手说道。 「咱们再缺银子,也不会卖闺女。」陈氏也道。 「放心吧,我对做下人没有兴趣。」苏柳笑着安抚她们。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下人,也没有那种要爬上主子床当人上人的想法,别以为做大户人家的侍妾通房有多好,不管有多富贵,那永远就只是妾,是三儿,出不了头的。 宁做农户妻,不做大户妾,她这人,就要做正头太太。 娘仨在这边说着,而那头,周氏带着苏春桃前去李家串门,对着李老头两口子那叫一个恭维谄媚,将李翠花奉承得上天了。 李翠花勾着个兰花指捏着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身子坐的笔直,看向周氏那两母女,笑道:「苏嫂子过奖了,这如今还不是姨娘呢,哪就有你说的那般好了?」 「呵呵,瞧大姑娘你说的,这等你肚子里这个出来是个带把的,别说姨娘,就是正头太太也是能当的,你又是那长得俏的,只要得了你家老爷的欢心,还比不上那头的老货么?」周氏眼睛瞄向李翠花的肚子道。 李翠花听了,手摸向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又想起太太那张老脸,便得意地一笑,却还是故作谦虚地道:「那就承苏嫂子贵言了。」 「哪里哪里。」周氏笑了,眼珠子一转道:「我听说大姑娘你这趟回来是想寻个人去和你作个伴儿?你看,我家春桃怎样,这孩子也是个好的,手脚也勤快,你看得不得个你眼缘,只管带去使唤的。」 一旁的苏春桃听着,有些羞涩地一笑,瞟向李翠花,眼珠子直直地瞪着她头上戴的金簪子,满目的艷羡。 燕诚意恳求年会票~ 第六十章 又打歪主意 「娘。」苏春桃的脸色很不好,可远远看到有乡亲邻里往这边看,还是拉了拉周氏的袖子。 周氏这才收敛了点,嘴角牵了牵,低声骂道:「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就一个通房,在这摆什么高姿态。」 「娘,我们家去再说吧。」苏春桃皱起双眉,对于李翠花刚才明里暗里的讽刺拒绝也很是不满。 想她虽然是农女出身,可因为有爹娘护着疼着,平时也没干什么重活,跟一大家娇女那般养着的,可李翠花却是怎么说的?说她心性儿高,不敢随意支使? 「你等着,我就打赌她这胎是个丫头。」周氏哼了一声,道:「走,谁稀罕去当个丫头,若不是他家有个么儿还没成亲,我们会来?哼。」 苏春桃的脸微微地升起一朵红晕,她们就是打听到这个牛员外有三个儿子,那小儿子年方十八,还没成亲的,牛员外家家财万贯,嫁过去就是当少奶奶享清福的,这才有了主意想去当个丫头。不然,真以为她看中了那大肚子的老头子么? 两母女走着,一边说着话,苏春桃又道:「娘,我瞧着李翠花的样子是想带苏柳去呢。」 「有啥子奇怪的,从前李翠花不就老拉着那死妮子说话玩儿,真是便宜她了。」周氏的语气酸酸的。 「娘。」苏春桃停下了脚步,眨了眨眼,道:「要是真这样才好呢,就凭她那样子,能当个丫头已经是万福了,还能当少奶奶?可苏六若走了,剩下苏小和那女人,怎么和我们斗?而且,当丫头,总要卖身吧,牛员外家这么富贵,这卖身银子一定不少。娘,人家好久没添过新首饰了。」 周氏的眼一亮,双手一拍,可不是这样么,苏六那死丫头走了,陈梅娘和苏小那小蹄子还不是任她拿捏的? 「走,去昌记。」周氏当即调转了个方向,道:「去打二两好酒给你爹,再去割块烧猪头肉。」 李翠花家,李翠花的娘李大娘不解地看着自家闺女,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花啊,娘瞧着春桃模样儿也周正,总不会失礼你,怎的?」 李翠花歪在炕上,懒洋洋地看着自己涂得红红的指甲,哼了一声道:「娘你是老煳涂了,她模样再周正,一肚子算计坏水,我能拿捏着么?」 当她这两年在牛府是白混的么,苏春桃两母女是什么打算她不知道?最怕是引狼入室,爬上了主子的床占了自己的位置,那她不是找虐吗? 李翠花已经忘了,自己也是爬上主子的床,才有的今天。 「那。。。」 「我如今怀着身子,自是服侍不了老爷,模样周正的,自然是好,可也要拿捏得住才是。」李翠花漫不经心地道:「苏春桃是绝对不成的,我看苏六就不错。」 「啊?那个不祥人?」李大娘腾地站起身。 李翠花勾唇一笑,不祥人,这才好,是她李翠花将她苏柳救出苦海,带去享福,苏柳要是个好的,就会死心塌地跟着她,听她的话,任她支唤。这么想着,李翠花的笑容就越来越大。 求年会推荐票啊啊啊! 第六十一章 翠花用意 苏柳有些失神,回去时摸到了怀中的那支紫檀木簪,拿出来一看,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六儿。」 又是熟悉的声音,苏柳抬头,正是李翠花,她又换了一身绣着桃花的衣裙,在夕阳的映照下,整个人显得更为娇艷。 「不是说了让你去我家玩儿么?怎的不来。」李翠花热情地拉着她,嗔怪道:「走,去我家坐,我给你留了两只绢花呢,去看看去。」 苏柳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去了李家,坐在以前李翠花住的屋子里。 眼前,很快就出现了几朵用布绢做成的牡丹芍药,料子虽不是顶好,可在农村里说,已是上好的饰品了,要知道,这里就是戴根红头绳都算是漂亮的头饰。 「来,姐给你戴上。」李翠花挑了一朵粉色的芍药给她插在了头上,正了正道:「哎哟,你瞧,这真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人一打扮起来,整一俏丽的妙人儿呢。」 说着,又搬来铜镜,放在苏柳跟前:「你看看。」 苏柳一看,嘴角顿时无声抽抽起来,只见铜镜里头的人顶着两只丫髻,左髻插着一朵碗口大的芍药,真真是头上长出了一朵花似的,可不就是那戴花的傻大姐花子? 这叫什么打扮,这分明是毁容毁形象好吗? 「瞧你这孩子,欢喜傻了?姐说了送你呢。」李翠花见她一副傻了的样子,很是得意,心里想,就这两朵花就能收买一人心,果然是没见过世面上不了台面的。 而苏柳,嘴角则是抽得没知觉了,你那只眼见我这是欢喜的表情啊?傻是傻了,可不是欢喜,而是惊吓傻了。 她呵呵地干笑两声,将那朵花摘下来道:「这真真是高大上的好花,谢谢花姐了,我就觉着戴着不像,花姐你戴着更般配呢。」 高大上,高端大气上档次,哈哈! 「哎哟,瞧这小嘴儿,两年没见,倒是伶俐了。」李翠花没听清,抿着嘴一笑,将她拉到炕上坐下,又拉过她的左手,低头一看,目光闪了闪。 苏柳自己拿菜刀跺手指的事儿她早就听说过了,如今看去,那多出来的手指是没有了,左手拇指边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咖,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想不到这苏六也有这么狠的时候,竟然就敢。。。李翠花想到那血腥的场面,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眼睛移开她手上的伤痕,一手搭上去。 「你的事我都听说过了,真是可怜见的,苦了你了。」李翠花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虚无的眼泪,道:「你爹他们,也是个狠的,哪有亲人这么逼自己的亲孙女闺女的?。」 苏柳挑高了眉,静静地看着李翠花,等着下文。 「六儿,你要不要离开大坳村,离开苏家,跟着姐,姐保你吃喝不愁,将来享清福。」李翠花在苏柳的眼神下,准备的长篇大论也说不下去了,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不识抬举 「想来你也知道,我有身子了,我这趟回来,除了是想看看我爹娘,其实是想着找个妹子去伺候我的起居饮食,我们老爷也说了,让我自己挑。」李翠花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不是牛府没有丫鬟,只是,那里面的人,我哪里敢用?谁知道哪个是谁的人?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些腌臜事儿?」 「我想来想去,就觉得自己村里的姐妹要好,这一来,有个照应,二来,去牛府当个丫头,有工钱,有衣裳有吃的,将来就是配个小厮小主管,总比当一辈子的农妇要强的。六儿,我就只想到你了。」李翠花拉着苏柳的手,说道:「你是个苦命的,旁的人说你不祥,我是一百个不信的,否则,按着从前我和你走得这近,早就克着我了,不是吗?可见不祥一说,是假的。」 「去当你的丫头?」苏柳眨了眨眼,还真让苏小给猜中了啊,真是想要找个人去当丫头啊,还真是看中她了。 「你放心,我们姐俩是啥关系,这名以上你是我的丫头,我哪会真当你是个丫头支使?当你亲妹子疼也来不及呢。」李翠花一笑,说道:「要我说句实在的,你在苏家,过的可真不是个人的生活,牛府,虽不是泼了天的富贵,可大坳村,确是没人比得上的。就你这周正的模样,将来要是入了那个主子的眼,那可真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苏柳立时想起刚进李翠花这屋子时,那年过半百挺着个大肚子色迷迷的牛员外那一脸浮肿,狠狠地噁心了一把。 李翠花一朵花的年纪能陪那货睡,真真是无敌了。 苏柳把玩着手中的绢花,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说道:「翠花姐你能想着我,真真是多谢了。」 「这有什么?都是一个村的,只要你尽心待我,我自不会亏待你,到时,莫说这种绢花,金的银的也少不了你戴。」李翠花捂嘴一笑道。 苏柳将那朵绢花塞到她的手上,站了起来。 李翠花柳眉一皱,不解地看着她:「六儿?」 「翠花姐,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家去了。」苏柳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至于你说的富贵,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这样的人,怎么享的了,莫要连累了你才好。」 李翠花听了,眉头皱得死紧,道:「六儿,你别傻。去了牛府,你就不用给你爹打骂了,他们都没法子再欺负你。」 「不管如何,我对做一个丫头没兴趣,也没有伺候人的习惯,我做不来。」苏柳摇头说道。 李翠花脸一沉,心道真真是不识抬举,莫不是看不上这两朵花?口气便不好了起来:「六儿莫不是看不起姐送的两朵绢花?在牛府,最低等粗使丫鬟,可都有二百钱一个月呢,这你要绣多少手帕?你可要想清楚,这村里,可老多姑娘来求我带她们去享福呢。」 「呵呵,总之,就多谢姐姐的好意了。」苏柳笑眯眯的道:「听说我家二娘也来找你了,我那个妹妹,应该是挺想去的吧,你就带她去呗。」 李翠花黑着一张脸,见苏柳头也不回地走了,将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恼道:「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识抬举。」 给我一张年会推荐票 亲们~ 第六十三章 苏家好样的 「你二娘问过了,在牛府就是当个烧火丫头,都有二百个钱一个月,如今你二叔要娶媳妇,你小姑姑也要准备出嫁,金全学堂的束脩又升了,处处都得花银子。」苏长生冷着一张脸看着苏柳说道:「家里养了你十三年,如今是你该出力的时候了。」 「大姑娘啊,你也莫怕,那牛府可是大富贵,听说下人吃的都比村长家的丰盛许多呢,要是被哪个主子看上了,那真是泼天的富贵了。」周氏在一旁插嘴道。 苏柳听了连连冷笑,一双眼睛直接掠过周氏,看向苏长生,再看苏老爷子和黄氏,漠然地道:「阿爷和阿奶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老爷子有些讪讪,尴尬地咳了一声,侧过身子抽起了旱菸,不答话。 黄氏倒是没有半点尴尬,说道:「你爹说的对,家里近年的开支也大了,你去了牛府,总比家里吃的好,还有银钱帮补。你也别想那多,到了十五岁,家里就赎你回来,还从家里出嫁。」 「说不定在牛府,你就配个主管出嫁呢。」苏金凤说了一句:「这可是好事儿。」 「既是好事,小姑姑你怎么不去?」苏柳冷笑:「小姑姑也十六了,再拖可就拖成老姑娘了,去牛府,指不定里头的主子立马就将你配个主管小厮,立马享福了呢。」 老姑娘是苏金凤的禁忌,一听苏柳这么说,腾地站了起来,瞪大眼:「苏柳你。。。」 苏柳也不看她,只看着同样黑着一张脸的黄氏他们道:「这么说来,你们都商量好了,就只是知会我了,这是要将我卖给牛府,银子你们掌着。而我,则是去赚银子供你们娶媳妇,置办嫁妆聘礼,还给苏金全交束脩了?」 她慢慢的说来,眼睛讥讽地掠过苏老爷子黄氏他们,直把苏福生他们弄了个大红脸。 「好,真是好!」苏柳呵的一声道:「苏家可真真是与众不同,偌大的一家子,靠卖孙女去挣银子来养活,靠侄女挣的银子来娶媳妇办嫁妆,真是了不得呢,苏家好样的!」 「够了。」苏福生被说得脸火辣辣的,腾地站起来道:「谁要靠你的银子来娶媳妇了?你不去就不去。」 「大姑娘咋能这么说,这不是送你去享福吗?」周氏见情况不对,便笑着说道。 「享福?二娘是迫不及待的想我走吧,好除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既是享福,咋不让你家春桃去?哦,对了,你去人家还不要呢,我倒是忘了。」苏柳讥讽地一笑。 「你。。。」 「住口。」苏长生勐地一拍桌子,喝道:「我是你老子,我让你去哪你就去哪,不听话,你就是不孝,牛府,你不去也得去,苏家养你十三年,你总要给点回报。」 瞧,这就是当人老子说的话,养儿求回报,呵呵,苏柳笑了起来。 「我不去又如何。」她冷冷地看着苏长生。 「不去就给我滚出苏家,我没你这个不孝女。」 「滚就滚!」苏柳还没作声,门口就传来一道声音。 燕满地打滚求年会推荐票~ 第六十四章 我要和你和离 见陈氏来了,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很是不好,尤其是苏长生,满目的嫌弃,不耐烦地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做什么?」陈氏冷笑,走进来将苏柳拉到自己的身后,说道:「我不来,就等着你们将我女儿卖了吗?」 苏长生跳了起来:「谁要卖她,现在是送她去享福,你头髮长见识短,不知道就别乱说。」 「享福?免了。」陈氏冷哼一声,眼睛看向周氏道:「我六儿没这样的福气,让春桃去吧。」 「大姐,翠花不是属意六儿么,我们春桃倒是想为这个家出一分力,可人家不要她,这也是没得法子的事啊。」周氏故作忧愁地嘆了一口气。 「我陈梅娘再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么一大家子人,又不是穷得吃不下饭,男人有手有脚,却要将闺女卖了换钱的。」陈氏冷冷地扫过周氏,漠然地看着苏长生道:「你这是卖女求荣,也不怕天下人唾弃。」 好样的!苏柳在心里喝彩一声,看向陈氏,看来之前的事是让她有所改变了,这是个好现象。 苏长生被说得脸一阵火辣,看着完全变了个人的陈氏,陌生得让人看不清,当下,便有些恼羞成怒地骂:「放你娘的狗屁,你。。。」 「我六儿不会去当丫鬟,你们谁爱去就去。」陈氏飞快地截断他的话,说道:「至于你说的,滚出苏家,可以。」 陈氏这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周氏个也有些疑惑,可很快,就豁然开朗了。 「你苏长生也从来没当过我母女仨是人,要我们出苏家,行。和离吧,苏长生,我要和你和离。」陈氏冷道。 和离? 这话一出,整个屋都安静了,只闻得此起彼伏的唿吸声,除了周氏,屋子的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大嫂,你这是撞坏了脑子吧?」苏金凤讥讽地指了指陈氏绑着布条的额头,不是撞坏了脑子,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这也不怪苏金凤会这么想,陈氏这人向来安静,就是架都吵不起来的,软得跟棉花似的,这一下子就强硬起来,也就只能归咎于撞坏了脑子了。 苏长生也反应过来,再度暴起,指着陈氏说道:「和离,你想得美,就是我不要,你陈梅娘也只会得一封休书。」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眯着眼道:「好哇,你是想和离和你那姦夫相宿相栖,我呸!作你的白日梦去吧!老子就拖死你一辈子。」 陈梅娘看着苏长生那扭曲狰狞的面容,心头一阵失望鄙夷,这样自私的人,她从前怎么会付诸于一颗心? 「随你怎么想,我告诉你苏长生,谁要将我六儿卖了,我就和他同归于尽,不死不休。」陈氏冷漠地搁下一句威胁,然后拉过两个女儿:「我们走。」 看着她们母女仨就这么出了房门,众人愣愣,苏金凤怔怔地对苏老爷子和黄氏道:「爹,娘,大嫂这脑子真真是撞坏了。」 「都去睡吧,闹得紧,既然苏柳不愿意,这事就这么算了。」苏老爷子还是要颜面的,真要让知道他卖孙女给儿子娶媳妇,还要见人么? 而周氏,则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作者说一张年票都没有表示很忧桑 第六十五章 娘的命 「刚刚我没听错吧,大嫂这是要和大哥你和离?」苏金凤眨巴着眼看向苏长生。 「什么和离,老子休了她。」苏长生跳了起来,对陈氏这样的转变很是愤怒恼火,他也不是在意陈氏,而是这样突然的转变,就让他感觉很是不舒服,就像有样东西他一直抓在手里,却突然丢了一般。 其实,他不舒服也不奇怪,毕竟陈氏向来逆来顺受,而他也一直掌控着,如今,陈氏不愿意顺服了,脱离了掌控,能舒服才怪! 「她脑瓜子被驴踢了,就生了俩赔钱货,如今还跟栏里的公鸡翘起尾来了。」自打陈氏说出和离的意思后,苏黄氏的脸一直都是黑的,尖酸地道:「我就等着,她是不是真敢就按了那指头印,等着两丫头给她养老送终。」 苏福生站了起来,对苏长生说道:「大哥,苏柳自个不愿去牛府做工就算了。我可不想传出个用侄女挣的银子来娶媳妇还要逼得嫂子和离的名声来,你不要脸子,我还要呢。」 紧接着,他扔下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走了出去。 黄氏叫了两声,苏福生都没应,不由恨恨:「你说这老二是真傻还是假痴,谁家姑娘嫌银子腥的?啊?枉我为加厚他的聘礼操碎了心。」 「成了。」苏老爷子搂着手中的竹筒烟管狠吸了一口,道:「老二也说的对,莫让人说了闲话去。」 这两天,村子里渐渐有些谣言针对他们苏家,今儿在榕树头下和几个老头磕叨的时候,还被拐子苏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说他们对苏柳也忒狠了些,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说也奇怪,自从苏柳那丫头跺了手指以后,这人就变了好些,如今村里也慢慢的有人怜惜她了,反说他苏家做的太过,这可不行,面子可是很重要的。 黄氏向来唯苏老爷子是从,听他这么说,也就闭了嘴,只是对苏长生说道:「老大你也上些心,这关节,弄什么和离的,不好听,她要走,也只是我们苏家不要的媳妇儿。」 「娘,我知道了。」苏长生有些气闷,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整死陈氏呢。 黄氏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说银钱的事,然后才让众人散了。 而西厢,陈氏整个人瘫软在炕上,手心里满是汗。 「娘,你没事吧?」苏柳皱起眉。 陈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娘只是没想到敢说出那些话,原来,也不是那么难。」 苏柳心头微松,坐在她身侧,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道:「娘,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想过丢掉我。 穷苦人家,卖儿卖女作奴才的也有不少,她庆幸的是,陈氏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还敢于和苏长生反抗。 「你和小小就是娘的命,娘一定会倾尽全力护着的。」 苏柳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陈氏:「只是娘,你真的不后悔?真的要和离吗?」 陈氏毫不犹豫地点头,自嘲地道:「在今日之前,我还对他有一丝希望,可如今,他竟然。。。还不如离了好。」 「好!」苏柳露齿一笑,道:「那我们就离开这个家。」 第六十六章 你也是野种 于是乎,有人对苏柳又多了几分怜惜,对苏家又多了几分微言,要知道,苏家在大坳村虽称不上是大富贵,可因为苏长生在县里头的做着小管事,也算得上是中等人家了。 在乡下农户里,若不是真的穷得吃不下饭和没有办法,稍微有些人性的人,都不会将亲生骨肉卖掉的。而苏长生,不是穷人,却要卖儿,偏偏还是苏柳这样的不祥人,就难免不让人多说了。 于是,等苏长生听到了那些责备的说话时,气得当即去找陈氏算帐。 「说,是不是你往外说的?好啊,陈梅娘,你胆子养肥了啊,都敢抹黑我了,啊。」苏长生气极反笑,指着陈氏阴森地道:「你是真当我不敢写休书是不是?」 陈氏坐在炕上,额上还缠着布条,安静地做着针线活,听了他的话,漠然地抬起头来道:「除了杀人放火,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休书?你以什么理由休我?我上敬公婆,下侍小姑,在这个家任劳任怨,又有生养,甚至当年你娶二房,我也二话不说就接了她敬的茶,敢问七出之条,我犯了哪一条?」 苏长生顿时语窒,有些愣愣,在看到陈氏嘴角的那丝讥讽的冷笑时,心里头的邪火一下子就窜得老高,想了想哼道:「就凭你犯了淫这戒条,你不守妇道。哼,我苏家从来就没出过六指儿,苏柳是不是我苏家的种,还不一定呢!」 苏长生越说,就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看到陈氏突变的脸色,便有些得意洋洋起来,道:「我只要一写这休书,你和苏柳,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一个野种,我看谁会要她。」 尽管清楚他是在歪曲事实,可陈氏依然被气得身子发颤,怎么就,怎么就有这么无耻的人?他还是不是人。 手中的绣花针刺破指头,血珠渗了出来,陈氏咬着唇,站起来抬眼向他逼视过去:「若苏柳是野种,那么你是她亲生爹爹,苏长生,你不过也是野种。」 啪的一声,苏长生的大掌挥向陈氏的脸,恶狠狠地瞪着她:「臭娘们,你敢骂老子?」 陈氏的嘴角泌出一丝血来,眼睛却依旧挑衅似的瞪着他,冷冷地笑着。 「你。。。」苏长生越发恼怒,手抬起,又想再打第二巴。 只是他的手还没下去,就被人从后面抓住往后一掰,他嗷的一声叫起来。 「又是你个小贱种。」见是苏柳,苏长生就伸腿踢去。 苏柳灵活地避开,顺手拉着陈氏避到一边,双手一曲,身子一弯,摆出一副架势来。 苏长生见她这个架势,对上苏柳那冰冷的眼,顿时觉得嵴骨那处又痛了起来,苏柳之前那诡异的一招让他有些发秫。 「你,等着,小狼崽子,再敢在外头说三道四,老子撕了你们。」他撂下一句狠狠地瞪了两母女一眼,走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二娘让我做的 陈氏露出一个笑容,摇头道:「娘无事的。」 苏柳也没多话,心里却更坚定了一个念头,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家。 大坳村虽然有几家姓,但姓苏的,还是不少,所以村里的的祠堂,都是苏姓的祖辈建起的,现在当村长的,是苏老爷子的堂哥苏庆祥。 陈氏的主动提出和离,是彻底的激怒了苏长生,挑战了他大男人的权威,那个男人,是宁写休书,也不会签按和离书, 他是绝不会让她们娘仨好过的。 要顺利和离,就必须讨好村长,还有里正镇长,让他们都站在她们娘仨的这一方,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脱族。 可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呢? 「大姐,他爹喊腰痛,让我去帮着揉揉呢,今儿就麻烦你做饭了。」苦想之际,周氏突然出现在她们屋门口,斜睨着她们凉凉地说道:「六儿下手也太狠了些,这要是传出去打父亲,可就,哎。」 陈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针线, 站起来,苏柳便按下她道:「娘,你歇着,我去做。」 她又把周氏漏了,她们母女仨有今日,其实也拜周氏所赐,要知道,枕头风堪比龙捲风,最易洗脑。既是如此,何不利用一下?想来周氏也示她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很乐于看她们离开苏家。 至于过往那些恩怨,她一定会慢慢的一一偿还的。 来到厨房,打开米缸,里面已经没有多少米了,大约就是两餐饭的量,苏柳皱了皱眉,难道又要吃那渗糙米的饭? 不是她说,苏家也真没穷到去吃糙米的地步,可偏偏,黄氏总会三天两头就让做渗糙米的饭。 苏柳冷笑一声,周桂枝你不是让我做饭么? 她想也不想的就将米缸里的米全部倒在盆里掏水洗米,再倒进大锅里煮,反正也没人和她说要做糙米饭不是? 没一会,苏小也餵完牲畜回来帮忙,两姐妹手脚麻利地烧火,择菜,很快就将一家子的饭给做好。 「姐,这成吗?」苏小看着比较丰盛的午饭,有些忐忑。 苏柳狡黠一笑,说道:「姐也是为大家着想,吃好了才能长身体,而且,这可是二娘吩咐的。搬饭吧。」 两人开了桌,将菜分了两份,一份送去正房,一份在厨房里摆开,黄氏她们就进来了。 一见桌上装着的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有桌上的一个蒸水蛋,一碟泛着油光的生炒白菜肉片,一碟蒸腊肉,黄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快步走到米缸前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而旁边放糙米的米缸动也没动,她明明是留着做两餐饭的。 再看桌上的菜,黄氏心里一抽一抽的,眼刀嗖地射向苏柳:「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挣了黄的还是白的?都吃白米饭了,还做这么多菜?不是说了要放糙米吗?啊!」 苏柳眨眨眼,很无辜地捧起饭碗,说道:「阿奶,没人和我说啊,是二娘让我做的。」 求各种推荐票啊啊 第六十八章 委屈就对了 苏柳轻轻的一句,让原本还在幸灾乐祸地看戏的周氏脸登时一黑,尖着嗓子道:「我啥时候让你这么做了?」 「二娘,你不是说要在房里帮我爹推背揉腰,没的空儿么?所以让我帮着做饭么?你瞧你,都累的满脸通红了。」苏柳笑得一脸无害,特意在房里,揉腰几个字眼落重了字音。 大白天中午的,一男一女在房里推背揉腰,这还有什么事儿?推着推着干嘛去了? 陈氏低垂着头的脸微红,微微侧头嗔怪地瞪了苏柳一眼,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黄氏看了过去,果然,周氏的脸一片潮红,再想到她刚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揉着腰整理髮鬓的情景,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这春桃娘也太不知节制了。 周氏看到黄氏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就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娘,不是的,苏郎他说腰疼,让我。。。」 「够了。」黄氏瞪了她一眼,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都当娘的人了还不晓得?明知道这还有几个黄花闺女在,大刺刺的说房中事像什么话? 「春桃娘,长生虽说是在你爹的看顾下做事,可男人在外头做活计也不容易,东跑西跑总是累的。好歹你也知道些事儿,大白天的莫不懂事。」黄氏语带警告,若不是苏金凤她们在,恐怕,一滴精十滴血的话都出来了。 周氏再厚脸皮,此刻听了黄氏这样意有所指的话,又怎会不羞恼?于是,脸红得快要滴血一样,嗫嚅着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真真是比窦娥还冤,她如今可是尝到那滋味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阿奶,我爹是真的腰疼,我亲耳听到的,娘也是好心。」苏春桃见自家娘亲吃亏,先是狠狠地瞪了苏柳一眼,然后急急地帮忙解释。 「娘,我没有。」周氏真是有苦吃不出。 「行了,都吃饭吧。」黄氏坐下来,周氏这人本就妖气一些,就是有那事也不出奇,可她也不好真当着这么多人的脸去训她那种事,她还要脸面呢。 「苏柳你也是,咱们家不是金山银山的堆着,白米饭不是咱们这些人家天天都能吃得上的。你这么不节俭,本来就是这糟名声,将来还有谁敢要你?」 「是,阿奶,我晓得了。」苏柳坐直身子,正儿八经地道。看到周氏这吃了苍蝇一样的嘴脸,她就觉得心里特么爽快,也就不介意黄氏这说教了。 「大嫂你也好好儿的教,这闺女的品性最是重要,别让人看了我们苏家的笑话。」黄氏还想再说几句,见她这么乖巧的应,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好对一旁闷不出声的陈氏沉声道。 陈氏淡漠地嗯了一声,端起饭碗默默的吃饭。 见黄氏已经不再说话,周氏万般委屈地坐下来,抬头看到苏柳那得意又邪笑的小脸,一阵心头火起,这该死的小贱种,早就该除了她。 苏柳则是笑意吟吟,冤枉委屈么?委屈就对了! 第六十九章 煽风 苏长生进来见到这情景,愣了一瞬,走过去问:「这又是怎么了?」 周氏心里有气无处发,抬起头就想冲着他发火,可脑中转念一想,变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说道:「苏郎,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了。」 苏长生被她这么一句弄得一头雾水,这还没反应过来,周氏又对苏春桃说道:「桃儿,去叫上你大弟小弟,我们回外祖家去。」 苏春桃也是一愣,可看到周氏打的眼神,便知道她娘有什么打算了,便哦了一声,走了出去。 周氏幽怨地看了苏长生一眼,咬着唇,吸着鼻子就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竹子做的箱子,开始收拾衣裳行李。 见她这么副架势,苏长生傻了,急忙上前:「桂枝,这是怎的了?啊?你好歹先说个明白啊,这是闹哪样?」 周氏推开他的手,捡着捡着就哇的一声哭了,一脸哀怨地控诉:「早知道有今日,我当初就不该嫁你,呜呜。」 苏长生的脸一沉,说道:「你不说,我又怎么为你做主?」 「还不是你那好闺女。」周氏见好就收,将在饭桌上的事给说了出来,末了道:「当着她的脸,还有这么多人,你让我的脸往哪搁?明明我就没有做什么,不就帮你揉腰了么。」 听了这个,苏长生松了口气,啧了一声,将她拉到怀里搂着哄道:「我当是啥事,原来就这么点小事,你放心,等会我去跟娘解释则个,别恼了,啊!」 「你可别。」周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你巴巴的去说,娘还不是说我搬弄是非,你这是把我往火里推。」 「那这不行,那也不行。好好,你说,想要什么,过几日我回来,给你带个簪子如何?」 「我什么都不要。这事我知道不怪娘,都是苏柳那小蹄子,我知道,她恨我夺了她娘的夫君,她们都恨我。我如今收拾则个,腾了这位置不行么?」周氏撅着红唇,转身又去收拾。 苏长生抢过她的包袱,说道:「我的好桂枝,你这不是要我闹心么?得,我去教训教训那死丫头,为你出口气咋的?」 「苏郎。」周氏幽幽地唤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是将整个心都掏给你的,这么多年,为了你我就是做小的也甘愿,可如今,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不想再看她的脸色,不想旁的人说我春桃几个是庶出的。」 苏长生皱起眉,周氏又咬着唇,说道:「我也无法子看那个女人在我前边趾高气扬的样子了。我也不愿意春桃他们担着庶出的名号,苏郎,我受不了。」 「你。。。」 「苏郎,桂枝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陈氏不是说要和你和离吗?她既然心都不在这了,留着又何用?我们还得看她那张脸色。苏郎,干脆你就应了吧,嗯?」周氏靠在他的手臂上,唇在他耳边轻煽风吹气:「以后,我们就一双人,可好?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洗手煮羹汤,可好?」 第七十章 碰瓷党 「那就休了。」周氏立即说道。 「休了?」苏长生这回又有些期期艾艾的,支支吾吾地道:「这休书也总要有个理由,她也没做啥出格的事,突然就写休书不妥,总要让人信服的。」 若是苏柳和陈氏在,听到这一番话,怕是会惊愕得不行,苏长生竟然会知道陈氏这一点呢,又怎能不惊愕? 其实苏长生也不是不清楚陈氏的为人,陈梅娘的性子还是挺软和的,就是觉得她一下子强硬起来,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又有苏柳的事在先,所以才会说出之前的那些话。 周氏见他这样,脸一下子不高兴起来,道:「说起来,你就是捨不得她。那好,我们娘几个走,也省得碍着你的眼。」 话音才下,她又开始打包起包袱来,苏长生忙的去拦,亟亟地道:「瞧你急的,我哪里是捨不得她?我真要对她有心思,这十几年来还能只去你的屋?好桂枝,别恼了好吗?你这闹得我心都慌了。」 「那你就休了她。」周氏吸着鼻子擦眼泪。 「好好好,休了,休了。」苏长生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忙的去哄。 周氏作状的推了推,顺势就倒在了他的怀里,还握起拳轻轻捶打几下,伏在他的胸口上勾起了唇角。 而苏长生,却是拧起了眉,这没头没脑的,这休书要怎么写? 不过苏长生也没烦恼多久,因为县里来了人,周掌柜,也就是周桂芝的爹让他速回去,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氏虽恼,却也无法,更何况她爹要不是真有要紧事,不会这么急着让苏长生回去的。 苏长生一走,陈氏她们几个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陈氏,虽然是说出了和离的意思,可真正要动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苏柳,则是放开了手脚,趁着第二天是赶集,寻了个藉口,熘到了镇上。 百色镇是昌平县的十大镇的其中一个,其管辖又有八个村,也算是比较大和昌盛的一个镇了,而大坳村前去百色镇,脚程大约是半个时辰的样子。 苏柳背着背篓,里头有陈氏纳的鞋底和绣花帕子,进入镇子,就见街道行人熙攘,小贩在吆喝叫卖,两边房屋林立,青砖乌瓦,店铺门户大开,伙计在客人中穿梭忙碌。 苏柳东张西望的,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就像一个土包子初进城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这就是古代街市啊。」她看着热闹的街道,傻兮兮地自言自语一句。 她又往前走,却不堤防撞着了谁,连忙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一边看过去。 可一看之下,却是傻了,只见眼前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痛。 「你这死丫头走路不带眼啊,撞死老子了,哎哟,老子的腿,要废了。」那汉子抱着膝盖指着苏柳叫嚷。 苏柳整个人都傻了,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今日出来特意换上了一套陈氏年轻时穿过的,算是最好的一套衣裳,可怎么看,自己也不是有银子有钱的主啊,怎么这碰瓷党就找上她了? 第七十一章 赔了这命去 可苏柳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也遇上这种事儿,而且是明白白的碰瓷。 她哪里看着有钱了?苏柳一脸的欲哭无泪。 那倒地的汉子还在抱着腿叫疼,这时候,他们身边已经渐渐的围了好些人,在指指点点的。 「作孽哦,是丁瘤子,这姑娘可是要当冤大头咯。」 「可不是,前会子有个姑娘碰着了,硬是被逼着赔了二两银子。」 「这算啥,有一回李家村那姑娘没银子陪,不是硬要她去丽春院做丫头么?可怜见的,瞧着这姑娘也有几分姿色。」 「也没办法,这丁瘤子是烂命一条,这闹得过了,姑娘的名声也就毁了。」 「作孽哟。」 苏柳听在耳里,脸是黑了,感情这丁瘤子是专挑姑娘家下手,他贱命一条,要么你就赔钱,要么就耍无赖闹到人尽皆知,名声全毁。 丁瘤子见围着的人多了,便指着苏柳骂道:「你这走路不带眼的,把我的腿给撞伤了,你说,这事要怎么着?」 苏柳深唿吸一口气,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对着丁瘤子说道:「这位大叔,真真是我的不对,我自也不知我这么副个子会有这大的劲,竟把你老人家这么大的份给撞了。」 她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噗哧一笑,皆因苏柳的身板实在是瘦小的,几乎是丁瘤子的一半了,这么个瘦小个子能把个粗壮大男人撞伤,实在说不过去。 丁瘤子料不到苏柳会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傻傻道:「你知道就好,赶快赔银子,我看你也没几个钱,就陪个二两银吧,不然就报官,再不然。。。」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苏柳一眼,淫,邪地道:「伺候我几日,直到我这腿好了。」 「那就报官吧。」苏柳收起可怜的脸,抿着嘴沉着声说道:「我看你都起不来了,干脆就报官,再请上大夫,给医治一下。」 「哎哟,姑娘哎。」一个大婶子手肘里挂着个篮子,将苏柳拉到一旁说道:「你可别和这丁瘤子犟了,他这烂命不值当的,你看你家在哪,赶紧的让你家大人,凑了银子来赔了吧。」 苏柳谢过这大婶子,高声道:「大婶子也看到我这身世的,银子我是没有了,命倒是有一条。等衙门的人到了,这大夫也来了,这大叔要确实是我撞伤了,我顶多赔了这命去。」 咝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围观的人万想不到这姑娘会这么说,以命抵伤。 「可要是这大叔没的事儿,那他就是讹诈,我好像听我们村里的秀才老爷说,讹诈是要坐大牢的,不过我相信这大叔是不会讹诈的。」没等人反应过来,苏柳又说了一句:「不然难道他还欢喜坐大牢不成?」 这话音才落,人群里一片安静,秀才,也是有功名的了,有人便问,是哪个村的,苏柳说了,便窃窃私语起来,有这律法吗?好像听说过。 而丁瘤子,则是傻在了当场,坐大牢? 第七十二章 打不过你我吓死你 他过往做这碰瓷也不是一次半次了,挑的也尽是看着软弱可欺的人下手。他是个有脑子的,衣着光鲜看着有银子的,他反而不敢去碰,毕竟那些人都有钱有势,不是他能招惹的,谁知道会不会这头得了钱,那头就被人给灭了。所以找的对象都是老实可欺的,也往往能得手。 今天,他就是看着苏柳一派天真的傻样,又看到她七成新的衣裳,容貌什么的,也算有姿色了,便起了坏心。可谁知,小白兔原来是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可丁瘤子既然自持一条贱命,也不是那胆小的,以为苏柳唬人,便也强硬道:「好啊,你这死丫头,撞了人还不认,好啊,那就见官去。」 苏柳轻蔑地看他一眼,嘴角冷冷地勾起,转个头便对刚刚提醒她的那个大婶子说道:「好婶子,烦你帮我个忙,去大坳村请孙秀才老爷给我写个状子,就说苏柳托他的,能来一趟就最好了。」她又对围观的人说道:「也烦请那个大叔去报个官,请个大夫,我就在这等着。」 「我去请。」有个男的举起了手,恨恨地瞪了躺在地上的丁瘤子一眼,那眼中的仇恨,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 丁瘤子原本还挺气定神闲的,见此便有些着急,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大叔你可别乱动的好,一会大夫来了,自会好好替你检查。你放心,我看你长的这么『老实』,定不是那奸诈卑鄙无耻之人,总不会是故意来碰瓷讹诈的。虽说你长了这么个大块头,许是内里太虚了,不大中用,这才会被我撞倒了的,哪里就会为了两个钱去讹诈想去蹲大牢。」苏柳笑眯眯地道。 她字字往好里说,偏偏说的完全和丁瘤子不相符,这听着的人都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就连丁瘤子都在怀疑她嘴里的那人是不是真是自己。 苏柳继续道:「要说那大牢啊,我就听过我们秀才老爷说过,什么鞭刑,钉子刑千刀万剐刑,往往是打的血肉横飞的。还听说衙里的捕快,没几个是没尝过肉味的,没办法啊,这打的那些肉都碎了,总有那么丁点飞到口里吧?」 她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硬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听的人脸色煞白,有几个女的,还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而丁瘤子,那是脸如灰白,额头大滴大滴地冒出来,嘴唇都抖了。 「哎哟,大叔,你这是咋的了?莫不是是痛得狠了,瞧这脸白的?这大夫咋还没来?」苏柳故作自责地看着丁瘤子,心里却暗爽,看来这丁瘤子是真没被抓进劳去过,不然不会是这反应。丫的叫你碰我瓷,打不过你我吓死你。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古代的刑罚是不是就是这样,满清十大酷刑她是多少了解过的,反正往恐怖里说准没错,吓死这二流子。 果然,丁瘤子忽然哎了一声,说腿不疼了,刺啦一声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第七十三章 挟恩图报 苏柳冲着丁瘤子的方向扬了扬拳头,这点子胆色都没有,学什么人当无赖二流子,呸! 耸了耸鼻子,苏柳哼了一声准备往前走,身后却传来一阵巴掌声和一把男人声。 「真真是好利的嘴皮子。」 声音有些熟悉,苏柳转过身一看,眼睛眨了眨,背着背篓就跑了过去:「咦,花美男,怎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 花美男,也就是宋萧,咬着牙说道:「我叫宋萧。」 「哦。」苏柳毫不在意,只指着他的脸问:「你怎么在这?还有,这脸是怎么回事?怎的毁容了?」 他往日俊朗的脸此刻画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可却依然不影响他的俊美,这不,路过的姑娘婶子,无不偷偷的看过来,然后绯红着脸一步三回头的。 「假的。」宋萧嘴角抽了抽,对自己的这张脸很是无奈郁闷,半晌才又沉声说道:「我没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苏柳笑得无害,说道:「你找我做什么,这位是?」她看向站在宋萧身后一副面瘫表情,腰间还配着把刀的穿着黑色玄衣的男人,看上去好威武。 宋萧似笑非笑,挑高眉道:「他啊,就是你口中尝过人肉的捕快吴刚。」 苏柳的笑脸一僵,迎上那人的目光,嘴角抽了抽,讪讪地笑了笑,别开眼。 吴刚见此哼了一声,官衙的大牢虽然黑暗,酷刑也不少,可说这肉飞到执刑的捕快口中,也太过了吧?偏偏她说的好像亲眼见过似的,连他都觉得有些噁心了。 「刚刚嘴巴不是很利索伶俐,如今哑了?」宋萧嗤了一声,才儿这丫头唬人可是有气势得很呢:「罢了,我那支簪子呢?」 「啊?」苏柳讪讪的,下意识地摸向怀,可不过一瞬,就转了念头,改向摸脸,说道:「没带,放家里了。」 宋萧脸一黑,说道:「去取过来。」 苏柳最烦他命令的语气,下巴一挑,道:「本姑娘没空。」说着也不等宋萧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宋萧没料到她会如此,瘸着脚追了上去,拉着苏柳的手臂说道:「你站着。」 苏柳用力抽回手,语气也有些冷淡,说道:「宋公子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大街大巷的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宋萧见她一脸冷淡,完全不似刚刚见到他时的惊讶和热情,心头有些不快,忍着气说道:「我说过,那支簪子很贵重,你取过来,我付你银子。」 「我也说过,本姑娘没空。」苏柳看着他,又看到那面瘫的捕快,说道:「不过你要簪子可以,说起来,是我救了你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簪子取来给你。」 宋萧沉下脸,皱起双眉,有些嫌恶地道:「怎么?你这是挟恩图报?」 苏柳唇一勾,说道:「没错,我就是挟恩图报了。」谁让你带个捕快在大街上走动,看起来这么拉风威武,不傍你傍谁? 身在外地,发现明天章节没拷在u盘,必须回家后再发,抱歉~ 第七十四章 给我撑腰 苏柳咬了一口包子,鲜美的肉汁从包子里流出来,那叫一个香,这才是美食啊,塞得鼓鼓的,才惊觉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吃。 抬头,见宋萧一脸嫌恶,登时有些尴尬,一噎,含在喉咙的包子不上不下,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水。」苏柳指着宋萧跟前的茶壶,宋萧啧了一声,推了过去。 苏柳也不顾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抓过来勐灌了几口,把那口包子咽下去,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你们,不吃吗?」她指了指一桌子的菜,又讪讪地解释道:「我出来的时候没吃早饭,所以,呵呵。」 宋萧才懒得理她,只不耐烦地道:「既吃饱了,就赶紧回去把簪子取出来。」 簪子虽是名师所出,价值千金,但他也不是丢不起这千金,只不过簪子其中的意义却是很重要,否则,他也不会真巴巴地纵着这小丫头,任她提要求。 「你还没答应我呢。」苏柳眨巴着眼。 宋萧沉着脸,看了身后的黑面神一眼,吴刚立时从腰间掏出一个元宝递了过去。 「十两,够了吧。」 苏柳停住了手,眼神微妙地看着宋萧,捏起那个元宝看了一眼说道:「原来公子的命就值当十两啊。」 「小财迷,你不要得寸进尺。」被苏柳这么一讥讽,宋萧的耐性一下子散光。 「看你捉急的。」苏柳学着他的样子啧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元宝,说道:「我不要银子,你答应我个事,我就取了来。」 宋萧警惕起来,眼中带了些防备。 苏柳看一眼吴刚,再看向宋萧说道:「看你这一身富贵的,应该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吧。」 苏柳自认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这宋萧,通身气度光华,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暴发户那般简单,还有那黑面神,可不是一般保镖,这可是带刀捕快呢。 且不说宋萧是什么身份,却有个捕快跟在身边,就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看多了小说电视剧,苏柳太清楚这古代人命贱如泥,尤其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稍有不慎,就会招惹了谁丢了性命,所以她得找个靠山护着。 「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帮我做三件事,簪子就还你。」苏柳伸出三个手指头。 宋萧狭长的眼睛一眯,冷笑道:「那簪子,我也不是非要不可。」说着就站了起来,他宋萧,平生最恨人威胁。 苏柳眉头一皱,也站了起来说道:「有恩不报,这就是君子所为?」 宋萧唇角冷勾而起,头也不回地道:「簪子价值千金,还不够还你恩?你不过是将我从陷阱里拉出来罢了。」 苏柳抿起唇,有些不甘心,又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便追了上去,拉着宋萧的手道:「那就一件,你也不用做什么,若我有难时,站在我身后给我撑腰就成了。」 今天迟了抱歉 第七十五章 辣子 莫不是行不通,只能要银子了? 苏柳回头看一眼桌上那元宝,抿起了唇,若真是如此,也没得法子了,十两银子,只要省点,倒也不是撑不住。 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才遇着个看上去有些地位的人,竟就行不通。 她的表情几变,宋萧看得真切,见她又是皱眉,又是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又是懊恼,不由挑高了眉。 「你凭什么觉得我有这能力为你撑腰?」他突然问了出来。 苏柳一愣,立时就道:「虽不知道公子你是什么身份,可你身边这位,呵呵,是个捕快呢,我看你们交情不浅,呵呵。」 宋萧的嘴角登时抽了抽,敢情这小财迷是看上了吴刚的捕快名号不成?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这农家女眼色倒有,可惜就是忒计较了些。 「只一次?」他斜睨着苏柳。 苏柳怔了怔,傻傻地问:「什么一次?」随即明白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地道:「那是自然。」 顿了一顿她又道:「若是两次也使得的。」眼见宋萧的脸又沉下来,忙赔笑:「一次,一次。」 心下却道,长得这么帅,却是阴晴不定,让人摸不清脾性,都说豪门贵胄里的公子里头的脾性都大的紧,古人诚不欺我也! 因着如今已过晌午,苏柳便和宋萧约定明日再将簪子送出来。 「送去镇上的百草堂。」宋萧扔下一句,便带着吴刚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将桌上的十两元宝收回。 「小气。」苏柳冲着他的背影耸了耸鼻子,回头见桌上的菜都没动,又是呲牙一笑,高声叫道:「小二,打包。」 从九仙来出来,苏柳又在镇上的各条主街走了一圈,算是勘察市场,看看有没什么路子可走。 如今大齐王朝太平盛世,今上登基不过八年,英明睿智,在他的统治下,大齐歌舞昇平,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更无战事,故赋税也不算重。 百色镇是昌平县的一个大镇,镇上昌盛,人口众多,各色的铺子都可见,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成衣铺子,茶叶古玩等,应有尽有。 随意走进一家种子店,伙计就热情地走了上来招唿:「姑娘,可是想买什么种子?我们庆记杂粮店,只有没听过的,断没有你找不到的。」 苏柳笑了笑,道:「我就看看。」 「好嘞,有啥要的,姑娘你尽管叫我。」那伙计笑着说了一声,自去招唿其它人不提。 苏柳在铺子里转了起来,庆记果然是大铺子,普遍寻常的农作物都有,她环顾一周,突然目光落在过穿堂的帘子边上的两只红色物件上。 这个,她穿来这么久,可真没见过哪里有种这玩意啊? 苏柳心头一喜,忙叫小二过来,指着那两个月牙形物件兴奋地问:「小哥,那个种子有吗?」 「啊,姑娘,那是辣子,可不是种子哦,不能吃的,只是装饰挂件,寓意兴隆发达的。」小伙计怔了一下,随即笑道。 第七十六章 我买了 在前世,苏柳虽然是南方人,可因为工作需要时常应酬,各种饭局,她对辣也是情有独钟,尤其是配着酒吃,那更是滋味。 苏柳吞了一下口水,双眼亮如星辰,看向那小哥问:「那你们铺子里有这辣子的种子吗?」 小伙计微微地笑道:「这本是我们东家从西海那边带回来的物件儿,倒是有这辣子的苗儿,只是,那可都是盆栽呀,吃不得的。」 苏柳一个趔趄,盆栽,不由抽了抽嘴角,便道:「那小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瞧瞧?」 这自然是成的,小伙计带着苏柳走过穿堂,来到铺子后头的一个院子,里头也摆放了不少农作物苗儿,绿油油的一片,很是绿意盎然。 「诺,这就是那辣子的盆栽了。」小伙计指着摆在栏台上的两盆植物说道:「只是这是绿色的。」 苏柳走过去一看,登时笑眯了眼,这是还没长成的辣椒,只要熟了就是红色的,如今只有几个小辣椒,可已经让她欣喜若狂了。 「哥儿,这辣子可以卖我吗?」苏柳抬起头问。 「姑娘,这物件儿又不能吃,只摆着好看,你买了也无用。」小伙计打量一番苏柳身上的衣着,又道:「而且,这可不便宜呢。」 看这丫头也不是有钱的主,总不会买回去摆着看吧,东家说了,若是有人买也可以,但因着是从海那边回来的,价格也是不便宜。 「这要卖多少?」苏柳有些迟疑。 「一两银子一盆。」 这么贵! 苏柳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怀中的那块碎银,自己的全部身家统共不过是二两银子罢了,这还是从宁大叔那讨来的虎皮给换来的。 只是,这辣椒,若是种出来了?那价值可是不言而喻。 「这位小哥,你是说这辣子是从海外来的?咱们大齐没有么?」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那自然是的。」小伙计扬起下巴,带了些傲气,得意洋洋地道:「我们庆记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齐数一数二的大种子店,分号遍布大齐,如今又要开第三十八家分号了。。。」 「停停。」苏柳连忙打住他,说道:「依你这么说来,这辣子咱们大齐至今还没有咯。」 小伙计点点头,说道:「这在海外才有,我们东家瞧着好看,寓意好才带回来的。」 苏柳立时就琢磨开了,夹杂着大大的惊喜,辣椒可是好东西,要是能大量种好了,那就可以销往各个酒楼做作料,还能做辣椒油,辣椒酱等。 要知道,在穷困人家里,别说有大鱼大肉,这有个青菜都是好的了,可辣椒酱不同,辣又香,这可都是能下饭的好东西啊,哪怕是没菜,放点辣酱,都可以吃饱饭了。 想到这,苏柳按捺着心里的激动,说道:「小哥,这辣子,我买了。」 第七十七章 借地 可她们如今也没脱离苏家,没有地,什么都没有,这要在哪里种?就是住都成问题呢。 苏家是绝对不成的,且不说那一屋子的人如何,也没地儿去种啊,苏家是有菜园子,但她也不敢在苏家的地种啊,谁知道种出来是谁的,她才不想自己的劳动成果给那一家子极品给霸占了,这可是她的生财之本。 苏柳头一回感到挫败,看着两盆倾尽全部买来的辣椒,两道秀眉拧成了一股绳子样。 蹲在庆记的门口,苏柳托着鼓成了腮帮子的脸,看着形形色色走过的路人,很是憋闷。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进入眼帘,她的眼睛登时一亮,脑瓜子一转,小心翼翼地将两盆辣椒树放进自己的背篓,然后跟了上去。 宁辣子背着背篓往自己的小家走去,直到快靠近家门,听见那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停下了脚步。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他瞪着苏柳,语气很是不善,从镇上到家里,这丫头是想要干什么? 苏柳笑眯眯地上前,一对深深的梨涡在嘴角尤其的引人侧目,很是自来熟地道:「大叔,这是卖猎物回来呢,收穫不错啊。」 宁辣子哼了一声,转身推开院子的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苏柳毫不客气地追了上去,宁辣子皱起眉,刷地转身道:「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三头两天往个男人身边跑像什么样,也不怕旁人看了说闲话,还不回去。」 苏柳眨了眨眼,抿起唇,毫不在意地说道:「大叔,我来这里,实是有事与你说呢。」 「我和你没啥好说的,滚!」宁辣子甩下一句,将背篓放在屋门边,拎起背篓里头的酒和肉走进屋内,砰的一声关上门。 脾气真真不好,苏柳看着那震了几震的木门,小声地嘀咕一句。 放下背篓,将两盆辣椒拿了出来,苏柳就跑到屋后一看,果然,那片地只寥寥种着两三行的青菜,许是因为打理不好,还有些蔫蔫的,再看菜地旁边,一条小山溪顺流而下。 暴遣天物啊暴遣天物,这么好的地,还临近山溪水,竟然就这么被糟蹋了! 没错,这是上回她参观宁辣子的屋子时发现的,这里的一小片菜地,该是宁辣子自己开出来的,可宁辣子是个粗人,也只会打猎为生,也并没有种了多少菜,瞧这几颗可怜的青菜,就知道了。 「你还在这干什么?」宁辣子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苏柳被狠狠吓了一跳,回过身来,见他手上拿着个竹篮子,显然是来摘青菜的,便笑了笑,指着这菜地道:「大叔,你这菜地,不如借给我一用吧。把地借我用,由我来打理,我许你免费吃上嫩嫩的青菜如何?」 宁辣子一愣,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娃子,再看一眼那菜地,眉头皱了皱,借地? 第七十八章 苏喜子 是一个人孤独太久了? 宁辣子抿起唇,环顾一下屋子,处处都是孤家寡人的味道,再看忙碌着的苏柳。 她侧着面,嘴角上扬,正用一把小铲小心翼翼地埋土在那什么辣椒苗上,像是十分高兴似的。 苏柳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沖他一笑,宁辣子哼了一声,啪地关上窗户。 苏柳种下辣椒,又从山溪取了水来浇过,这才拍拍手上的泥土,看着两棵辣椒笑眯了眼。 只要种好了,就会有更多的种子种出更多的辣椒,那自然就,财源滚滚了。 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苏柳就止不住的眉开眼笑,嘴角几乎都咧到了耳朵边上。 抬头看看天色,她哎呀一声,忙的跑到宁辣子的屋前,嚷了一声:「大叔,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家去了,明儿个再来整理这菜地。」 里头没有半点声音,苏柳也不在意,将手中的铲子放在一角,背起自己的那个背篓就往苏家的小院走去。 因着有了好路子,苏柳走路都带着风,途中还遇见村里的大叔大婶,她也不吝啬,乖巧地打招唿。 「哎,苏大娘,咋是你挑的草,我喜子哥呢?」见着一个喽着背的老太挑着一个沉重的担子,苏柳认得,那是村里的孤寡老人,膝下只有一个孙子喜子,生活也颇艰难。 「是六儿啊,喜子去镇上了,这是打哪来啊?」苏大娘见是她,笑了笑。 「我也从镇上回呢。」苏柳一笑,接过她的担子,道:「我帮你挑吧。」反正自己也要经过她家,也不远了。 「哎哟,你这孩子,可真真是懂事了。」苏大娘见她二话不说就夺过自己的担子,夸了一句。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等到了苏大娘家,苏柳搁下担子就走,苏大娘忙拉着她,让她等会。 苏大娘从厨房的罐子取来两个鸡蛋塞到她手里,拍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我道你是个好的,前儿你这手又那样,这两鸡蛋不多,也是大娘的心意,拿回去补补身子,姑娘家的身子可不能虚了。」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又低声叮嘱一句:「莫让你奶看着了,省的又说你偷奸摸了蛋,你搁自己屋里,晚头瞧着无人偷偷儿的兑鸡蛋糖水喝了也是一样的。」 苏柳忙的推辞,说道:「大娘,这使不得,你身子也不大好,留着你老补身吧。再不济,留着卖钱了,好给我喜子哥讨房好媳妇。」 「大娘还不差这两只鸡蛋,快拿着,不然我就要恼了。」 苏柳见她故作生气的板着脸,推辞不过,只好收了,再三谢了这才回家。 苏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嘆了一口气,转身,远远的瞧着自己的孙子家来,不免又眉开眼笑来。 「阿奶,我瞧着你才儿和谁磕叨呢?」苏喜子扶着自己的奶奶笑问。 「还不是六儿,她也怪可怜的,却也是个好的,若不是那六指名声。。。真可惜了。」苏大娘将苏柳刚从帮她挑担的事说了。 苏喜子听着,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微歪着头,一脸若有所思。 第七十九章 婆媳争吵 「你可捨得归家来了,一个姑娘家,整天儿的不着家,在外头野。」才踏进院子,苏春桃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钻进了耳膜。 自打周氏接二连三的在苏柳那吃了亏后,苏春桃就愈发看不顺眼苏柳三人了,看她们的眼神就跟看着牛粪似的厌恶。 苏柳听了她讥讽的话,也不理,权当她放屁,甚至是正眼都不愿瞧她一眼,背着背篓就往西厢里去。 黄氏这时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见苏柳,便沉下了脸,说道:「马上就要农忙了,你还到处野去,像什么样?既是身子好了,明儿个你也下田去。」 苏柳眨了眨眼,道:「好啊,小姑姑去,春桃去,那我也去呗。」 黄氏听了,脸登时一沉。 苏金凤是她的老女,他们家里也不算是穷的狠了,是以她和苏老爷子将这小女儿当是小姐一般养的,万般金贵。 所以苏金凤长到十六了,如今也没下过田,别说下田,就是家务活,重了的,黄氏都不怎么让她碰。这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大坳村的一支娇花,不会下田,家务活也不会怎么干的。 黄氏以为这是对苏金凤好的,却不知是害了她,且不说下田了,就是干家务活,洗衣煮饭这等事,作为农家女也是该学会的。要知道,人家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了夫家,也专门学的烹饪厨艺哩。 也就只苏金凤,田地里有老爹兄弟,家里活计有老娘并两个嫂子,还有侄女,有她什么事?越发养的像个小姐,忒不知事。 这要是真的是小姐也罢,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偏偏又是个农家女,试问谁家愿意讨个这样啥事不知的媳妇家去,这又不是讨个祖宗回去供着。 偏偏黄氏还与有荣焉,听人说苏金凤像个小姐就眉开眼笑的,也不知人家在背地里怎么说闲话。 如今苏柳这么顶嘴,又是叫她的心肝肉下田,黄氏如何不恼?当即就教训道:「旁的不见会,倒是学会顶嘴了,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以后去了人家里,是要我们苏家让人说笑话么?」 「她阿奶也别兴说,我自会教导她规矩。」陈氏掀帘子走出来,走到苏柳旁边,看向黄氏说道:「等着她爹回来了,我们去衙门报备按了这和离书,姑娘如何,也就不干苏家的事儿了。」 黄氏的脸一下子拉的老长,胸口一起一伏,自打陈氏说出和离后,就越发的不理事,颇有破罐子摔破的姿态,如今又再提和离一事,一副想离开这家的架势,怒火是越烧越旺。 「你这是啥意思?口口声声要和长生和离,是在哪攀了高枝儿,我们苏家且不拦你。但苏柳两姑娘却是苏家的孙女,得留下。」黄氏冷笑着瞪着陈氏拔高声音说道,一副恨不得撕了陈氏的样子。 如果是以往,陈氏必然是畏畏缩缩的,可她也是破罐子摔破了,也就不怕,只讥笑一声,回道:「如今倒是说她们是苏家的种了,以前干嘛去了?口口声声说她是野种的话哪去了?」 第八十章 谁威胁谁 黄氏的胸口上下起伏,一张脸发青,原本就薄的唇此刻抿得紧紧的,显然气得不轻。 「有你这么当人家媳妇的吗?跟个顶心柱似的顶长辈的话,真真是没有教养,仔细我们告你一个不孝。」苏金凤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横眉怒竖,冲着陈氏叫嚷。 苏柳几乎要笑出来,这可不就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就她自己这样,还叫尊重长辈么?陈氏好歹是她的嫂子呢! 正要说话,陈氏却是伸手一拦,挡在苏柳前头对苏金凤说道:「小姑子既是有教养,如何敢跟我叫嚷?一天没和离,我一天都是你嫂子,正儿八经的抬进门的嫡亲嫂子,是比你年长的长辈。」 苏金凤脸色一变:「你。。。」 「未嫁的小姑子就敢顶撞嫂子,这品行,传出去,谁家敢前来说亲?」不等苏金凤说全,陈氏又说了一句。 「住口。」黄氏气得不轻,指着陈氏道:「你好,好,果然是我们苏家的好媳妇,心气儿越发高了,好,很好!」 她冷笑一声:「我们苏家供不起你这尊菩萨,你收拾一下,这就回你陈家村去吧,休书等老大回了,自会送去你陈家。」 这话一出,院里的人脸色几变,苏春桃是眼睛一亮,悄悄的就熘进了厨房,苏柳则是拧紧了眉,苏金凤则是得意洋洋地冷笑。 「她奶这话是不对的,休书,且说个让人服的理儿,我是对不住陈家还是如何?要得这休书?」陈氏心里虽然也是一条,却强装镇定地道:「不说出个理,我却是不服的,便是告到官衙去,我也是不依。」 「就沖你顶撞婆婆,不孝这一条,就足以休了你。」苏金凤冷哼一声,斜乜着陈氏,有些得意,那眼神就是在说,让你得意让你狂,看你怕没。 黄氏一言不发,可那紧抿的唇和眼神却是认同苏金凤的。 陈氏沉着脸,她自己倒是不怕这休书,对那个人她早就没了念想,可如果是这样的罪名得了休书,对苏柳她们是有影响的。因为有个名声不孝的娘,可见姑娘会如何,更别说,这大齐王朝是以孝为重。 黄氏两母女以为唬住了陈氏,越发得意,两人对视一眼,下巴都扬了起来。 苏柳见了,便笑眯眯道:「我倒是不知我娘怎么顶撞阿奶了?不就是和和气气地和阿奶讨教教养闺女的心得么,说出去,也只有说我娘和顺敬重婆婆的,不然,怎会向阿奶讨教这教养的问题?」 这话可是将黄氏和苏金凤都绕了进去,你说不孝,那你苏金凤又是敬重了嫂子么? 「六儿说的也是,我也只好也请大家评评,小姑子是如何敬重嫂子的,想来小姑子这敬重嫂子的品行传出去,说不定是好事,贊老太太你一声会教养的,提亲的人说不定更多了。」陈氏得了暗示,特意咬重了敬重二字。 这话落了,黄氏和苏金凤的脸色齐齐一变,射向陈氏的目光都变成了利剑冰刃:「你敢!」 「我自是不敢的。」陈氏微微地笑,话音一转道:「只是老牛尚知道护犊子,我也是跟着婆婆学着护的,这可是敬重哩。」 威胁,谁不会?陈氏是包子,可她不傻,为母则强,触及了底线,自也会反抗,况且和离已说出口,也是覆水难收,势在必行! 第八十一章 作戏,我们也会 而在厨房门口听着的周氏母女,心里捉急得不行,都暗付这个时候咋就不端起平日的威武架势了,好把这贱人给攀了去。 正在捉急,院子门又传来声响,回过头去,却是苏老爷子和苏福生扛着锄头家来了。 「这是作什么?」见了院中不寻常的气氛,苏老爷子皱着眉头问。 「爹,二哥。」苏金凤心里一喜,飞快地道:「是大嫂,顶撞娘亲,娘气得心口疼着呢。」说着,暗地里轻掐了黄氏的腰一把。 黄氏得了闺女的暗示,顿时手握成拳捶了两下胸口,整个人靠在苏金凤的身边,哼哼地道:「哎哟,我这是自作孽啊,咋就给供了尊菩萨出来哇,做的顶心柱来气我啊,哎哟哟。」 「娘,你没事儿吧?」苏金凤立即扶着她,叫道:「爹,你瞧大嫂,把娘气的。」 苏福生窜了过来,一见黄氏那虚弱的样子,脸一下子就沉了,冲着陈氏扬起了拳头,怒道:「你敢欺负我娘!」 苏柳和陈氏都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苏柳知道这二叔脾气火爆暴躁,却不知他竟敢就这样殴打嫂子,想也不想地尖声叫嚷:「救命啊,二叔要打死我娘,要打死他嫂子了,救命啊。」 苏柳这么一叫,那分贝高的,可是传得远远的,倒把苏福生的拳头生生地喝住了。 「娘,你可别吓我,娘你没事吧。哎哟,这小叔子殴打嫂子,这可怎么了得?要死人了。」苏柳见有用,声音越发高昂起来,扶着陈氏,也暗地里掐了她一把,叫道:「苏小,小小,快来啊,二叔要打死我们娘俩了。」 开玩笑,你会作戏,我们就不会作了么? 苏小正在屋后头忙着除草浇水,隐约听见苏柳的声音,忙的跑了来,一见不对,蹬蹬地抄起镰刀冲到苏柳她们跟前,镰刀乱挥,边叫道:「走开。」 苏柳尖叫连连,话里无不就是苏福生他们欺负她们母女,要杀人,要如何的,倒真把邻里给引了来。 黄氏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想起这对苏福生的名声不妥,后果直接就影响到他娶媳妇,头登时一痛,心口真的就痛了起来。 苏福生见此,更是眉头都竖了起来,瞪着眼喝道:「你找死。」 苏柳又是尖叫一声,扶着陈氏连连后退,为了增强效果,还特意自绊了一下,跌坐在地,哭叫道:「阿爷阿奶啊,既不待看我们,我们走还不成么?何苦非要逼死我们娘仨?老天啊,你咋不睁睁眼看啊,我们咋就这么命苦啊。」 苏家院子门口已经聚了几个邻里在指指点点,苏老爷子被这闹剧气的脸色铁青,转身嘭的关上门,大喝一声:「够了。」 苏福生更是怒不可遏,体内的狂躁因子让他眼都红了,登时又要冲上前去,苏老爷子喝道:「老二,你要造反不成?」喝住了苏福生,又看着陈氏她们道:「老大家的,你到底要如何的?」 第八十二章 自求离去 所谓家和万事兴,一个家族的兴旺,和后宅和气安宁分不开干系,整日吵吵闹闹的家宅不宁,何来的兴旺? 想及苏家近来发生的事,还有村子里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谣言,苏老爷子看着陈氏母女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了。 「老大家的,你到底要怎的?三天两头闹这么一出,没个安静的时候,这是要做什么?」苏老爷子沉着声训斥。 「还不是攀了高枝儿,翅膀硬了想要飞。」苏金凤冷哼一声道。 「小妹,你住嘴。」苏老爷子瞪她一眼,说道:「去后头搬饭去,这没你的事。」 「爹。」苏金凤立时嘟起嘴,可见到苏老爷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跺跺脚,恨恨地瞪了陈氏一眼,走出正房。 屋里,就剩下苏老子两老,陈氏和看热闹的周氏,并苏柳几人。 「苏柳你也下去。」 苏柳不动,只看一眼矗立在一旁当隐形人的苏福生,怯怯地道:「爷,我不去,二叔要是再打我娘怎么办?」 说着,她还露出一个后怕的眼神,却让苏老爷子他们的脸色都黑的不能再黑。 「老大家的,这么多年,我们苏家也没亏待你什么,姑娘们都大了,也是要是说亲的年纪了,你却这般不懂事,你让你在地下的爹如何安乐?」 眼见陈氏不出声,苏老爷子又抬出了陈氏已逝的爹,试图教训。 果然,陈氏眉梢动了动,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苏老爷子说道:「若是我爹在世,断然会悔不当初。」 这话,就是说她嫁进苏家是个错误了,甚至是后悔了,苏老爷子的脸都不好看,而黄氏,则是铁青着脸。 「旁的我也不说,老爷子你算是这个家里最公正的一个,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女仨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到了这地步,我也不奢求什么,只求离去,请老爷子你准我和苏长生和离。」 和离,又是和离。 「你做梦,和离绝不可能,休书就给你一封。」黄氏立时尖着嗓子叫起来,和离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才不会让陈氏得逞,否则,福生他们要怎么嫁娶。 「住口。」苏老爷子瞪她一眼,又看向陈氏,说道:「老大家的,你也是要当姥娘的人了,怎的还不懂事,什么和离?你是真要和苏家决绝?」 陈氏呵的一声,撸起自己的两只衣袖,两条白手臂上面青紫,又布了疤痕,慢条条地道:「这是六儿五岁的时候,她爹用软鞭打的,其它的伤痕我就不说了。这些,是近日添的,老爷子,你老觉着我在这个家,还是个人?长此以往,还能活下去?」 苏老爷子避开眼,有些讪讪,捲起了菸捲点着,抽了起来,吧嗒的吐出一口烟圈后,良久后道:「既你是铁了心的想要离去,我劝也劝过,你都还是这般,也罢。只你一个还说不得这事,你爹虽是去了,但你娘你大哥他们都还在,你都请过来,来说道说道这事。」 第八十三章 来日的我,他们高攀不上 可入夜后,苏柳却从自己的背篓拿出中午打包的菜,放在了炕桌上。 「这是打哪来的?」陈氏有些惊讶,苏小则是兴奋地取来碗筷摆开。 苏柳便简单地将今日的事说了,还说了那二两银子的去向。 陈氏听得一怔一愣的,听到苏柳跟宁辣子借地种那什么辣椒的时候,秀眉皱了起来。 「这,你一个姑娘家家,总往那边跑,让人看着不像。」陈氏有些忧心,姑娘家的名声最是重要,那宁辣子又是孤身寡男一个,若是让人知道了,又不知怎么传了。 「娘,你放心吧,我知道好歹分寸的。」 苏柳见陈氏只关注这个,而不是问她辣椒的事,毕竟二两银子在农户人家里也算是了不得的,自己却是这么大手笔的买了两盆辣椒,她眉头也不皱一下。 「娘,你不怪我乱花钱?」苏柳小心地问。 陈氏一愣,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银子,是你挣来的,娘相信你自有主张。」 苏柳松了一口气,再看苏小,也是一脸的信任,不由笑开了花,下定决心要赚更多的银子才是。 母女仨就着灯火吃着苏柳打包回来的冷菜,完了收拾妥当,并排躺在炕上,陈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 「娘,还在想阿爷的话?」苏柳见了便问。 苏老爷子要陈氏请来你娘家人商谈,其实也变相的是一个威胁,毕竟陈氏和娘家人关系也并不好,而且,陈氏的娘家人,绝对会不同意的。 陈氏转过身来,侧着身和她面对面的,温柔地道:「小孩子家家的别想那么多,娘自有分寸。」 苏柳皱起眉,在这身体的记忆中,她也依稀知道那所谓的姥娘家其实压根和她们不亲,因着自己的六指,更是嫌弃得很,所以陈氏也越来越少回娘家,这亲情也就越发淡漠了。 「娘,我长大了。」苏柳撅起嘴抗议。 陈氏见她自打跺了手指后性情变了好些,如今又有小女儿娇态,心里不免欢喜,逗着她:「就这么副小身板还说长大了呢。」说着手往她的小笼包子胸部扫了一下。 苏柳不提防她来这么一招,顿时羞得不行,惊声怪叫:「娘,不带你这样欺负闺女的。」 说着也往她的腰部挠去,两母女笑闹成一团。 陈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苏小嘤咛了一声,这才收敛了,小声道:「不闹了,仔细吵醒了你妹妹。」 「嗯。」苏柳乖巧地应了,脸枕着头看着陈氏道:「娘,明儿个我陪你去姥娘家吧?」 「不用。」陈氏想也不想的就道:「娘自己去,你去,不过如同往日那般凭白让他们糟践了,何必呢?」 「那就更要去。」苏柳翻身坐起来,下巴微扬,说道:「今儿个的我,他们若是不认,也看不上,来日的我,他们也高攀不上。」 陈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闺女,见她满目自信,像是明珠般发亮,不由下意识地道:「好!」 作者话:关于宁辣子这个角色,前面写差了,会略作修改,嘻嘻~ 第八十四章 陈氏心思 陈氏提出要回娘家,想要取几只鸡蛋时,黄氏立时就尖酸地道:「哟,回趟陈家村还要带着八色表礼?这鸡蛋敢情是你陈家养的母鸡生的不成,你陈家净养些不下蛋的鸡,也不嫌臊。」 这话可是暗指陈氏生不出儿子了,果然刻薄。 陈氏气得不行,也不和她吵,就这么空着手就走出了家门。 苏柳冷冷地看了黄氏一眼,从前觉得这黄氏吧,蠢是蠢,就是极品,也不是极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可如今,却是无礼又极品的。 回娘家,断然是不能空着手的,陈氏无法,只好厚着脸皮去苏家本家那苏姜氏那借了几个大钱,买了几个鸡蛋用手绢包着带去。 苏柳看了心酸,陈氏的女红也做的不差,可却是老实的全部交到了黄氏的手里,如今,找几个钱刮痧都没有。 想起昨日自己大手笔的用二两银子买了两盆辣椒,苏柳又好一阵懊恼,自己也太冲动了些,不然陈氏就不会这般难堪了。 陈家村就在大坳村的隔两个村子,若是走路的话,需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母女俩走在路上,遇着了苏大娘家的孙子苏喜子。 苏喜子家中有个牛车,是他平日打短工跑腿儿挣下来的,这回正好去镇上,见了两人,忙的停下来。 「苏婶子,这是打哪去呢?」苏喜子先是对陈氏打了招唿,然后又看向伫立在一旁的苏柳,笑着道:「柳儿妹子。」 虽记忆里有,苏柳也是头一回见着这苏喜子,只见他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健硕,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健康。 「喜子哥。」苏柳也甜甜地叫了一声。 「是喜子啊,我和柳儿正去她舅舅家呢。」陈氏显然也颇喜欢苏喜子,笑着回答。 「我正要去扯些物件儿去镇上卖呢,也是顺路,婶子和柳儿妹子上我这牛车吧,我载你们一程。」苏喜子笑眯眯地邀请。 苏柳一喜,也不推辞,说道:「如此便多谢喜子哥了。」 陈氏也是谢了又谢,被苏柳扶着上了车,晃晃悠悠地向镇上而去。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倒也不闷,苏柳知道苏喜子如今帮镇上一家杂货铺做拉活的伙计,每日也有十二个大钱。 「喜子哥如今也挣得家底了,得赶紧给我苏大娘讨个孙媳妇才是。」苏柳笑着说了一句。 苏喜子的脸一红,回过头来看了苏柳一眼,见她笑靥如花,双眼灿若晨星,竟和从前黑着脸的时候判若两人,好看多了,脸不由更红了。 「不,不急的。」他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句。 陈氏看在眼里,眨了眨眼,见苏喜子又有些害羞地瞥了自家闺女一眼,心思不由转开。 苏喜子自幼丧父丧母,由奶奶一人抚养长大,苏奶奶虽是命运多舛,个性却坚强,人虽掐强了些,可也不是坏心的,喜子又是那憨厚老实的,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算是知根知底,若是和柳儿能成,那? 陈氏心头微喜,下定决心回去后要探探苏大娘的口风。 第八十五章 回舅家 「可不是,挺好的。」苏柳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苏喜子这人品确实没话说,先是将她们拉到镇上,因着他要去铺子里干活计,对于没法多送也表示歉意,临走前,又从镇上的祥记包子店买了几只包子让她们带上。 「我也觉着不错,模样儿也周正,身板看着也结实,我是自小就看着他大的,这孩子可有礼貌了。」陈氏瞄了她一眼,喜滋滋地道:「虽然是爹娘都早逝,可家里也就只有一个奶奶,苏大娘你也知道,昨儿个不是还给了你两个鸡蛋?可见,也不是平时那般难相处。」 见苏柳点头,她又道:「苏大娘也不容易,一个寡婆子好不容易拉扯着孙子长大,不强势点,怕是那几亩薄田都被他那些个堂叔谋了去的。」 「嗯。」苏柳又从路边折了两朵野花,编起花环来,漫不经心地道:「确实该如此的,为母则强嘛。」 「可不就是这个理。喜子这人品是真的没话说,到底也知根知底。。。」陈氏喋喋不休地说话。 苏柳的脚步一顿,满目孤疑地看着前边浑然不觉她落下两步的陈氏,不是吧,又来? 陈氏终是察觉不妥,回过头一看:「咋了?」 「娘,你不是又想作那鸡仔媒人吧?」苏柳警惕地看着陈氏。 鸡仔媒人是乡村土语,意思就是说很差的媒人,办小事,没有意义的事,有时还帮倒忙。 陈氏有些讪讪,嗔道:「瞧你说的什么话?喜子你不也认得,你们年龄又相仿,又知根知底,他又没有父母,家里也有几亩田,你们和和美美的,定能兴旺起来的。」 「娘!」苏柳大恼,果然是她想的那样,不由跺跺脚道:「我说过我还小呢,不想那般快就成亲。」 「也不是要你如今就成亲,先定下来。。。」 「喜子就跟我大哥似的,娘你想什么呀?」苏柳忙打断她,说道:「等过了两年,我自会给你寻个好姑爷。」 「可是。。。」 「没有可是。」苏柳显得十分强势,说道:「娘你要是再说我就真要恼你了啊。」 「好好,不说就不说。」陈氏也是怕了她的倔犟,退了一步,又嗔道:「你都是大姑娘了,还害羞。」 「如今我知想着带你和苏小从那家出来,再挣些银钱,旁的我都空想。」苏柳上前,抱着她的手臂,向前努了努嘴道:「有这时间,不如我们还是想想怎的说服姥娘舅舅他们答应给你做主和离吧。」 提到这一点,陈氏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唇抿着,看着前方不远的那并排三间开的屋子,想着娘家人对她的不待见,有些却步。 苏柳似是知道她的退缩,便道:「娘,既都来了,不管怎么,都要和他们说一声,即使不成,我们另寻法子便是。」 说着,拉着陈氏就向前走去,待到了屋子前,有几个毛头小孩在玩耍,见了陈氏母女,眨巴着眼,有个大的小子似是认得陈氏,忙的跑向屋内,边叫:「阿奶,娘,我三姑来了。」 第八十六章 来意 陈家并不富有,比起苏家更是穷困,三间瓦房已有些年头,虽不至于破破烂烂的,但也不是新的,院子里乱糟糟的堆放着各种农物件儿。 陈家有三子两女,陈氏排在中间,上面有两个哥哥,底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均已成亲,故而陈家的人丁还是挺旺的。 老大陈贵年逾三十八左右,娶妻陈王氏,生了两子两女,长子已十七,正是说亲的时候,两个闺女,一个十五,已定了亲,一个十二,么子才七岁。 老二陈良,年三十五,娶妻陈张氏,生有三女一子,长女已出嫁,陈张氏的肚子里还有一个。 老么女陈四娘,嫁去李家村。 么子陈华,年二十,刚成亲两年,妻子陈谢氏给他生了一子一女。 陈家并不富裕,尤其是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一个接一个的年长,娶亲嫁女,都迫在眉睫,幸好已故的陈老太爷年轻时颇有魄力,置下十亩良田,几兄弟种着倒也不至于三餐不继。 陈氏夹在中间,听说出生的时候陈老太太肖氏痛了一天一夜才将她生下来,就不甚喜欢,而随着么女和么子出生,陈梅娘的性子越显软弱,就更惹她不喜了。 娘不喜,上头的大哥和底下的弟妹也跟着不喜欢,若不是有爹爹护着,怕是日子越发不好过的。 可惜的是,在陈梅娘十五岁那年,她爹给她定了门亲,就去了。 陈老头的离世,让陈家人越发觉得陈梅娘不祥,直到她生下六指儿,连带着他们陈家也被指指点点,娶妻嫁女都难,就更是厌恶了,就是年节,也没什么好面色。 而陈梅娘,知道家人不喜,也就不去触那眉头,不是大节大事,一般都不会回娘家打扰,这趟距离上回回娘家,也不过是过年那时候罢了。 「柳儿,快叫人。」陈氏催着苏柳,隐隐带了些讨好。 苏柳嘆了一口气,却还是上前,淡淡的依次叫人:「姥娘,大舅,大舅娘,二舅娘。。。」 她叫是叫了,可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只在鼻子哼了一声。 「这当口你怎么来家了?」陈肖氏扫过苏柳,看着陈梅娘问,只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厌烦:「有这空当,还不如好好在婆家伺候,多讨好你婆婆。」 瞧这语气,压根就不欢喜陈梅娘回家似的,她想起小妹归家,陈肖氏一口一句心肝肉儿,那鲜明对比,眼中不过闪过一丝黯然。 「也老久没来家了,惦记着娘和哥哥们呢。」陈氏强笑一声,又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掀开身边篮子盖着的白色纱布,从里面拿出还热乎的包子和七八枚鸡蛋,道:「这里有些包子,让几个侄子尝个嘴儿,这鸡蛋,娘你补补身子。」 「哎哟,可多谢三妹了。」大舅娘见了,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露出一口黄牙,和刚刚那黑面神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苏柳看了不免鄙夷,有东西来就是三妹,没东西,就啥也不是。 陈肖氏见了,脸色也好了些儿,嘴上却道:「你在那头过着好就是,何苦还带这些来。」 陈氏心里苦涩,嘴角还是扯出一抹笑,道:「娘,我这趟来,是有事儿想和你和哥哥弟弟们讨个主。」 第八十七章 被拒 「大哥,我是真和他过不下去了,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都知道,不是打就是骂,我。。。」 「苏家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这男人就是天,他动你两下,你避开就是,咋就变得娇气起来?再说了,他还敢打死了你不成?」陈贵打断她的话,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会子你抽什么疯?」 陈氏脸色微白,嘴唇动了动。 「她三姑,你大哥说的对,这男人哪个没有脾气的?先不说苏家也没怎么亏待你,即使你生了个六指儿,也就小气了点。」大舅娘陈王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说道:「但好歹在那家也是有口吃的。你闺女都这么大了,这会子是都要说亲了,还提什么和离?难不成你这年纪了还想再嫁不成?」 陈氏被刺得涨红了脸,说道:「大嫂,我也没想着要再嫁,只带着柳儿和小小离了就行。」 「这日子可没话说的那么容易。」二舅娘陈张氏这时插话,道:「三姑奶要和离,日后可想过要怎么过?住哪儿?且不说苏家应不应和离,就是应了,还能给你们院子什么的不成?」 这话可是提醒了陈王氏,她立即接上话道:「可不是。三姑奶,我们家如今孩子越来越多,现在都在恼烦着屋子呢,可没地儿哦。」 陈氏看着大哥大嫂,再看二哥一脸阴沉,二嫂抚摸着肚子,娘亲一脸厌烦,心头一阵悲凉,这就是她的家人。 苏柳更是心下冷笑,看吧,亲人呢,这就是所谓的亲人,自己妹子婚姻不如意,身为娘家人,却是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出头,为她撑腰。 谁都说,娘家就是自己的坚强后盾,可陈家呢,却像是避瘟神似的避着,这怎能让人不灰心? 见陈氏不作声,以为她听了进去,陈王氏又道:「这女人啊。一眨个眼儿就是一辈子。三姑奶你都这把年纪了,也甭折腾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娘。。。」陈氏将祈求的眼神看向一直没作声的陈肖氏,希望她能帮个腔。 陈肖氏却是把脸一沉,厉声说道:「当初这亲事是你爹给你订的,如今你过不下去了,要和离,是怨你死鬼爹么?都三十好几的人,还作什么?你腾个位,那就是要给姓周的让路,有你这么蠢的么?你这是想气得你爹从坟里跳出来?」 「可不是,三姑奶,爹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了,但凡有好的都先紧着你,你如今这般闹孩子脾气儿,那可真真是不懂事,爹若是泉下有知,怕是真得要跳出来了。」陈王氏尖着嗓子说道。 「赶紧的回你家去,莫闹腾,扰了爹的安宁,我饶不了你。」陈贵冷声喝道。 陈氏看着这些亲人,满目的陌生,忽然呵呵地笑起来,就在众人都以为她疯了的时候,她才敛了笑容,一字一句地道:「这么说,大哥你们是不想帮我作这个主了?」 本书明日上架,谢谢大家支持,更多精彩内容,请继续关注本书,如果觉得好,欢迎点个赞送个礼推荐哦~么么亲们 第八十八章 和娘家决绝 苏柳的出生,将她打进了谷底,六指不祥人,让她在苏家娘家都抬不起头来,可她不怨,闺女来了,就是缘分,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更别说是自己的头一个孩子。 而周氏的进门,让她的日子过得更艰难起来,再兼之苏柳的出生,就越发被苏长生欺负,打骂是兵家常事,要遇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她不在眼前晃,苏长生也是要赖她的。 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苦再累,她都熬过来了,把两个闺女拉扯大,不曾感到绝望,是因着她觉得,再差,也还有嫡亲的哥哥,有娘,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可如今,这她视为家人的亲人,压根就不是她那样的想法,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烦,还有责怪,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怕是会和她脱离关系,宁愿没有她这个妹子和闺女吧? 陈氏冷笑一声,却带着难掩的黯然苦涩,道:「如果是小妹,你们怕就不是这么说了吧?」 陈四娘嫁去李家村,那也是个殷实人家,只有一个儿子,开了个小杂货铺,家里还有十来亩田,嫁进门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那家人是将她菩萨似的供着。 在婆家受宠,自然是要风得风,每回回娘家,都是一抽二带的,陈家的妯娌哪有不欢喜的?只要四姑奶一家来,杀鸡宰鱼,那是不在话下的。 可陈氏有什么?在婆家是个不受宠的,本身也是个扶不起来的,又生了个六指儿,连带着娘家都受了这名声牵连,听说当初陈四娘这亲事都因着苏柳差点说不成的,若不是那家的儿子寻死觅活的非要陈四娘不可,那家也不可能应了的。 所以,因着这事,陈肖氏和陈四娘是恨透了苏柳的。 「小妹怎么和你相提并论,你这好好的,还咒她。」提到自己的老女,陈肖氏的脸一下子就沉了。 「娘你别恼,仔细这身子又不好了,小妹自是有那大福气的人,自是比不得的。要是她来家,知道你又气坏了,又该责怪我们做嫂子的没照顾好你了。」陈王氏立即帮她顺了顺背,小眼睛瞟向陈氏道:「三姑奶这话也是,都是一母同胞,在嫉妒,怎的咒起小妹来呢?」 「还不快回你家去。」陈贵满脸不耐烦,喝道。 陈氏呵呵的冷笑几声,似苦涩似悲凉地道:「可不是,我怎能和小妹比,她嫁了个好人家,又生了儿子,逢年过节,大包小包的来家,反观我带两枚鸡蛋,又怎能比得了?」 她这话刺的陈贵他们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陈梅娘直直地看了回去,道:「从小,家里有什么家务重活,都是我干,饭常常是最后一个吃的,有时候若不是爹留着,那怕是饭都没的吃的。小妹确实是个好福气的,上头有哥哥姐姐,又是么女,自是什么都不用干的,实实在在是被爹娘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命。她嫁了好人家,孝敬你们也是该的,只我命不好,拿不出好东西来讨好你们,这才得了如今这求娘家人出面相帮也求不来。」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那是你亲妹子。」陈肖氏气得不轻,勐地一拍身边的炕桌。 「亲妹子,她可有当我亲姐姐?」陈氏呵的一声,指着苏柳道:「我生了这女儿,差点毁了她的好亲时,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陈肖氏抿着唇,黑着一张脸。 「自己不祥就好了,还生个妖怪不祥人,你们怎么不去死,毁人亲事,我要是你,干脆抱着你那妖怪闺女一道跳河死了算了,省得丢人现眼,连累家人。」陈氏字字如刃,将当初陈四娘沖她吼的话学了出来,然后道:「这,就是我的好亲妹子,对她的嫡亲姐姐说的话。」 陈肖氏脸色一变,却仍嘴硬:「你是她姐,她那副年纪,说的话那是真,那是假你也听不出?还和她计较?好好,我就知道你记恨着你妹子呢,嫉恨她嫁的比你好,你这是怨了,走,去你爹的坟前去,将你的怨恨都说了,走。」 说着就要下炕趿鞋,气得那是嘴唇都发抖。 和所有人一样,陈肖氏最是紧张家中的么子么女,尤其是陈四娘,是她捧着养大的,嘴儿又甜,又有了好住家,怎会不喜?最是容不得人说她半个不字的,陈氏如今,是烧着她的火头了。 「娘,你何必跟她恼,仔细身子。」陈王氏忙的上前扶着,向陈贵使了个眼色。 「你还不跪下,你是想要气死娘吗?」陈贵也是个孝子,立时就向陈氏喝道。 「别拉着我,去那死鬼跟前说个清楚,省得她以为是我给她定的亲。」陈肖氏蛮横地道,陈王氏和陈张氏在一旁劝。 陈贵的脸越来越黑,就怕自己娘有什么不测,二来,小妹最是心疼陈肖氏的,要是见着她不好了,日后来家,对他们这些大哥大嫂,怕也没啥好脸色了。 原以为陈氏不会跪下,可她却是缓缓的跪了,身子挺得直直的,看着陈肖氏道:「我从来就没怨过爹爹给我寻了这人家,我只怨我的命不好。我其实不求什么,只求你们能帮着我向苏家讨一份体面,给我撑腰,不至于得了休书一封,可我想的太天真了些。」 陈肖氏他们听了,不闹腾了,只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原以为,我一心待你们如家人,日子久了,你们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的,可原来石头能捂热,人心却是最难热的。我是想岔了。」陈氏自嘲地笑,眼角却滑落出眼泪来。 苏柳见了心酸不已,似是猜到陈氏的意图,不由跪坐在她身边,轻叫:「娘。」 陈氏闭了闭眼,復又睁开,一脸漠然地道:「想来你们也不愿认我这家人,如此,我也不求。」她又朝着陈肖氏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说道:「今日叩这头,是还娘你的生养之恩,从今以后,我陈梅娘是死是活,再和陈家没有半点子干系。」 第八十九章 拒绝好意 苏柳扶起陈氏,看过去,冷笑道:「陈家大爷放心,便是用八人大轿来抬,我们都不会再踏进你们陈家的门。娘,我们走。」 陈氏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漠然地跟着女儿转身,直到一脚踏出正房的门时,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今后,我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女。」 陈氏身子一僵,咬着唇,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出了陈家的屋子,陈氏身子一个趔趄,软倒在地,呜呜地哭起来。 苏柳见了心疼,回头看了身后的屋子一眼,唇抿了起来,见她哭得伤心,便道:「娘,你在这等会,我去把篮子拿回来。」说着,也不等陈氏应声,转身又跑了进去。 正房里,陈贵他们正在安慰陈肖氏,见苏柳又回头,顿时脸都黑了起来。 「你又回来做什么?」陈贵语气很是冷漠,看向苏柳的目光除了嫌弃就是嫌恶。 「放心,我可不是来向你们讨什么的。」苏柳走到自家的篮子前,一把拎起,道:「我娘刚才在,我不方便说,如今,我可说得了。」 「像你们陈家这样见钱眼开的亲戚,我算是长见识了,厚此薄彼到这地步,想来后头的子孙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就看着你们陈家将来好到哪去。」 「你放肆。」陈贵大怒,沖了过来。 「你站住。」苏柳大声喝住陈贵,看着他的手说道:」你要敢动我一下,我立即就倒地,然后告官,说你陈家欺负我。别忘了,如今我可和你们陈家没有半点干系。」 陈贵被她唬住,一时那扬起的巴掌竟不敢打下去。 苏柳冷笑,后退几步,冷冷地扫了屋中脸色很不好的人一眼,道:「记住你们今日的话,今后,你们没有陈梅娘这样的女儿。」 众人不懂,唯有一直坐在一角,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声的老么媳妇陈谢氏看了苏柳一眼,皱起了眉。 「终有一天,叫你们后悔今日所为。」苏柳嘴角冷冷地勾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反了她了这小蹄子,大刚爹你咋不甩她几个耳刮子。」陈王氏气了个倒仰,一个六指儿,得瑟个什么劲儿? 「可不是,瞧她威风的,比咱娘还威风了,哎哟,今儿个可见识了。」陈张氏也说了一句。 「够了。」陈肖氏被这一连串的事儿气得脑门儿疼,胸口喘个不停。 陈谢氏见了,拉了拉陈华的衣裳,两人向陈肖氏告了个罪,藉口孩子该醒了要看着,回了屋子。 「咋的了?」陈华见妻子拧着两道眉,不由问。 陈谢氏看他一眼,想了想,从自己藏钱的盒子里数了一百个大钱,用娟子包了,道:「你快快追上三姐,把这银子给她,你就这么说。。。」她在他耳边教了一番话。 「你疯了,这是一百个大钱。」陈华瞪大眼,皱着眉说道:「大哥二哥还有娘都不管她了,我们去管她做什么,如今又绝了关系,你还拿着这百个大钱去白送人。」 「你不听我的?」陈谢氏抿起了唇,隐隐有些不高兴。 「好嘛。」陈华是典型的老婆奴,原因无他,只因着老婆的见识不差,每做什么总有她的道理的。 没错,陈谢氏嫁给陈华之前,是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那户人家远走,她没有跟去,就自赎了身子,那户人家也是厚道的,赏了十两银子,后来就嫁给了陈华。 陈谢氏虽说不是特有能耐,但好歹在大户人家里待过,那点子眼色还是有的,自打陈氏和苏柳进来,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苏柳身上。 陈家三姑奶生了个六指儿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因着婆家不喜,苏柳也一直没来过,听说是个性子特别拧,很卑微的一个人。 可她这么冷眼瞧着,完全不像自家妯娌说的那样,反而是周身有一股子说不清言不明的气质,而后来苏柳的去而復返,更让她肯定自己的直觉,将来这苏柳必定有大造化。 可惜的是,陈王氏那几个鼠目寸光的,将陈氏她们得罪狠了,陈氏还撂了那样的狠话,绝了来往,从此两不相干,这更让她心头跳了又跳。 这不,忙的拉着自家男人回来补救。 「希望还来得及吧。」陈谢氏蹙着眉自言自语地道。 却说陈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陈氏两人,将手中的包着的娟子递了过去,说道:「三姐,我也没有多少,这点子钱是你弟媳从嫁妆里匀出来的,你拿着,给她们买点吃的。」 陈氏一愣,看着手中的娟子上,明晃晃的大钱,晃得她有些眼花,鼻子更是发酸。 苏柳挑了挑眉,看向陈华,见他眉目颇有些不舍地看着那铜钱,再想起那个一直端坐在正房里拉着陈华不让说话的小舅娘陈谢氏,心下有些瞭然。 这些铜钱,怕是那陈谢氏让他送来的,倒是有些机心眼色。 陈华也并没见得对陈氏有多少关怀爱护,可到底是农村里长大的,底子里的淳朴多多少少也有些,此时见陈氏哭了,他便有些不耐烦,却也道:「快别哭了,娘他们也是一时气话,偏你就犟上了,等他们下了火,你再回来说两句软话,也就还是一家人。」 苏柳冷笑一声,从陈氏那手上拿过那娟子包着的银钱,塞到陈华手中说道:「陈五爷的情咱们心领了,只怕我们受不起这情,什么家人不家人的,我们也不稀罕。娘,我们走。」 「你,你不识好歹。」陈华跳了起来,脸从青绿憋得酱紫。 可苏柳却是拉着陈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华骂了几句,没法,只好把钱揣进兜里走了,等回了屋里,和自家婆娘一说,陈谢氏便嘆了一声,道:「果是得罪狠了。」 陈华见了,便有些忐忑,诺诺地道:「不过就是个女娃子,那就值得你这么看重。」 陈谢氏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且看着,将来我们家,尤其是娘他们,必然是要后悔的。」 第九十章 又见喜子 「什么小舅。」苏柳打断她,说道:「娘你既已他们断了干系,就更不是我的什么人了。」 就知道她会心软,可陈氏不懂,她未必就不懂,那个陈谢氏定然是觉得她奇货可居。 哼,陈谢氏是有些眼色,也罢,日后发家了,顶多不给这陈谢氏和陈华难堪,至于其他人,哼哼! 「可是。。。」 「别可是了,就那样的亲戚,咱真不稀罕,娘你放心,终有一日,我和小小会让你扬眉吐气,让那些瞧不上你的人都羡慕你,嫉妒你。」苏柳郑重地道。 陈氏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你不怨娘就好。」 苏柳也跟着笑了:「自是不怨的,如今更好,咱们也不必顾忌什么,看谁的脸色,关上门过我们的清静日子就好。」 「那你阿爷那里?」陈氏又皱起了双眉。 「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心吧,有我呢。」苏柳拍了拍心口,暗自琢磨开,这事要怎么弄好。 到了镇上,苏柳兀然想起和宋萧的约定,忙的和陈氏赶去百草堂。 百草堂,是镇上有名的医馆,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常被百姓贊好。 彼时已是过了晌午,百草堂没有病人,很是安静,只有小药童在搬弄着药草,掌柜的在噼里啪啦地算帐。 见苏柳母女进来,一旁的小伙计就跑了过来,问:「姑娘,是问诊的还是?」 「我姓苏。」苏柳眨了眨眼道。 姓苏? 苏柳这答的不是头不是尾的,让那伙计愣了一瞬,倒是那掌柜的听到了就抬起头来,走了过来。 「是苏姑娘?」掌柜上下打量了苏柳一眼,这就是自家公子口中的那个姑娘? 「正是。」苏柳微侧过身子,将袖中的那支紫檀木簪拿了出来递过去道:「有个姓宋的公子让我将此物送来贵宝号,不知掌柜的可知此事?」 「自是知道的。」 「那么,那宋公子?」 「我家公子不在,姑娘且把簪子给我即可。」掌柜的伸出手就要去接那支木簪。 苏柳却是伸了回来,说道:「那劳烦请掌柜的给我开张收条。」 「收条?」掌柜的一愣。 苏柳点点头,自然是要收条的,不然,万一这百草堂不认帐怎么办?她去哪给那宋萧赔一支簪子?不是说价值千金么? 听明白她的意思,掌柜的抽了抽嘴角,却还是依言给她开了张收条,还按上了指模,见她郑而重之的迭好收好,脸都绿了一半。 堂堂百草堂,竟然有人不相信。 苏柳前脚出了百草堂,宋萧后脚就回了,听了何掌柜的话,脸也黑了,那小财迷心机这么深,这是怕他不认帐么? 「五公子,肖大总管差人来话了,说是老太君念得紧,让你家去呢。」禀了苏柳的事,何掌柜又小心地道。 宋萧的手立时一黑,说道:「知道了。」也是时候回去了,有些人上窜下跳的也够了。又问:「新制的养荣丸如何?给打点些,我好给老太君带回去。」 「已是准备好了的,这次的添了当归,药效更好,公子放心吧。」何掌柜的立即道。 宋萧点了点头,看到手中的紫檀木簪,又道:「若是刚刚那个苏姑娘找上门来有事要求,你尽管应着,事儿若大的作不了主,就让人快马通知我。」 何掌柜眼皮一跳,不知那苏姑娘是什么来头,竟得自家少爷如此关照,却不敢多揣测,一迭声应了。 却说苏柳出了百草堂走了不远,经过一家馄饨店的时候,就听得肚子咕噜一声响,不由停下了脚步。 她有些讪讪,早早就出门去陈家,早点也没用,折腾了这么久,也早该饿了,正尴尬间,又听得陈氏肚子也传来一声响。 陈氏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两母女对视一眼,再看向那馄饨店,两人露出一个苦笑。 她们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哪来的钱去吃那馄饨,苏柳再一次懊恼自己太过草率,想也不想的就将那二两银子买了辣椒,如果种不活的话,二两银子可真打了水漂儿了。 想到这点可能性,苏柳打了个激灵,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会这么背的,小说上的女主不都顺风顺水如有神助的么,老天再厚此薄彼,也不会这么衰的。 「柳儿妹子?婶子?」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一道声音在她们后头响起,回过头去,只见苏喜子站在她们后方,后头拉了个平板车子。 「真是你们啊,不是说去舅舅家么?怎么?」苏喜子很是意外地上前。 陈氏的脸色暗了暗,苏柳暗怪这呆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忙道:「回了啊,喜子哥你这是?」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平板车。 「哦,才儿我去给城东何员外家送货去了,这不,现才回来呢。」苏喜子笑了笑,又问:「这当口,你们可吃了没?」 苏柳还没说话,肚子就咕噜的一声响,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苏喜子一愣,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只好握拳咳了一声,看了一眼跟前的馄饨店,便把车拉到一旁,说道:「正好我也没吃呢,婶子,柳儿妹子,坐下来一道吃吧。」 「不,不,我们这就家去了。」陈氏哪敢继续蹭喜子的光,人家不久前才送了一包包子呢。 苏喜子却是极力邀请,推辞不过,陈氏期期艾艾地坐了下来。 三大碗热腾腾的馄饨上了桌,几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期间陈氏问了不少苏喜子做伙计的事,又夸了他几句。 苏喜子也没多想,都一一答了,还不忘和苏柳说话,说到欢喜时,咯咯地笑起来。 陈氏见了,心里更是欢喜,忍不住问:「喜子今年十六了吧?」 苏喜子羞涩地笑了笑,挠挠头道:「婶子,过了七月,就十七了。」 「对对,瞧我都忘了,我就记着和我们柳儿差不多的生辰。」陈氏笑眯眯的,又道:「也是该娶媳妇儿的年纪了,可有看中的姑娘了?」 苏柳噗的一声,一口将刚吃进的馄饨汤喷了出来,大嗔:「娘,有你这样问人的?」 第九十一章 丢死人了 苏柳哼了一声,想到刚刚在那馄饨店时陈氏那话,脸就羞得通红,要不是她及时阻止,怕是都把自家闺女推销出去了。 所以,她如今摆出一副我在生气的样子,弄得陈氏愈发不安。 「六儿,娘下回不会了。」陈氏讨好地扯了扯苏柳的袖子。 「还有下回?」苏柳的声音都拔高了好些。 陈氏瑟缩了下,苏柳见了有些讪讪,便软了声,道:「娘,以后可真别这样了,你相信我,我不会嫁不出去,还会嫁的很好很好,所以你不必忧心,我还小着呢。」 她这么郑重,陈氏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娘晓得了。」 苏柳在心里嘆了一声,见已到了村口,想起自己的两株辣椒,便道:「娘你先家去,我去山上那看看。」 「你又去那个宁辣子哪里?」陈氏一听皱起了眉,拉着她的手问。 「嗯,我放心不下,去去就回。」苏柳爽快地认了,又怕陈氏再罗嗦,便扬了扬手,飞快地跑了。 「六。。。」陈氏见苏柳跑的飞快,眉头皱得更深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先行回村。 苏柳跑到宁辣子的房子前,先是叫了两声,没有人应,便自顾自地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站在门前又叫了两声,苏柳耸耸肩,直接绕到屋后,见到自己的那两株宝贝辣椒生机勃勃的,登时笑眯了眼。 再见满园子的杂草,她摇了摇头,左右看看无人,便把袖子一撸,动手拔起草来。 宁辣子早就听见了苏柳的声音,只是他没理,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只不过一会,窗户后头就传来那丫头的歌声,咿咿呀呀,哼着他没听过,也听不懂的曲儿。 虽然有些怪,可听着也蛮好听的,左右睡不着,干脆就起了床,走到窗边。 透过没关紧的窗缝,宁辣子看过去,这一看,脸顿时一黑。 这丫头竟这么不知廉耻,大白天的把两只袖子撸得这么高,露出两条白花花手臂,成何体统? 苏柳一边拔着杂草,一边哼着曲,很快就将不大的园子给理了一遍,然后又癫癫的拿来一旁的木桶,接了山溪水,用葫芦瓢子一瓢瓢的浇水。 末了,她才蹲在那两棵什么辣椒前说,先是仔细地查看一下,然后双手托着腮,开始说话。 「辣椒啊辣椒,你可一定要争气,我可是将全副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让我血本无归啊。」她伸出手摸了一把那青色月牙,又继续道:「等你长好了,我就种出更多的你,到时候,让你在大齐王朝享尽名气,让你的子孙后代遍布各地。」 宁辣子听着,抽了抽嘴角,这乱七八糟的的都是什么? 「只要你茁壮成长了,我厚着脸皮讨回来的二两银子,才会连本带利的捞回来,所以,你千万千万要长好了啊!」 二两银子? 宁辣子听得瞪大了眼,那两棵烂菜值二两银子,她疯了吧?果然是个傻的。 她她在干什么? 宁辣子的眼睛眨了又眨,一副被雷噼到了的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蹲在地上的苏柳。 只见她一手轻轻地托起了那只青色月牙,闭上了眼,小嘴嘟长,竟往那月牙亲去。 啜的一声,宁辣子立时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看着苏柳那嫣红的小嘴,脸一阵阵的发烧。 啪的一声,他将窗棂上的一角给掰了下来,声响惊动了苏柳,她嘟长的嘴还没收回去,就这么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随即都反应过来。 「啊!」 「嘭!」 尖叫声和用力关窗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把山林的鸟儿惊得四处乱飞。 苏柳双手捂着热得快要烤熟的脸,想起自己对着两棵菜说的话,还做出那样的举动,被那黑面神全听了看了去,就觉得一世英明都毁了。 丢人啊,丢死人了! 苏柳嚎了一声,长这么大,从没这么丢人过。 吱呀一声响,苏柳转过身去,宁辣子站在了门口,两人一对视,她的脸腾地又烧得更红。 怎么办?先发制人吧! 对,就这样,苏柳立时就跳起来,冲着宁辣子道:「大叔,你怎么在家也不应声,还,还躲在屋里偷听我说话。」说着说着,她的脸**辣的。 大叔,宁辣子又摸了一把脸,哼了一声,也不理她,走到屋角堆着的柴前,抄起斧头就砍。 苏柳愣了一下,有些讪讪,人家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也是,都一把年纪了,应该很老了吧? 苏柳偷偷看过去,他一身布衣,乌黑的头髮倒不见一丝白髮,用条布斤扎着,因着如今天也渐渐的热了,上身穿的是一件背褂子,露出两条肌肉发达的手臂。看他的侧面,因着满脸鬍子,根本就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不过,他那对眼除了冷漠,隐隐的还有些沧桑。 该是个大叔吧,不然少年郎怎么会有这么沧桑的眼神,苏柳想到宋萧那骚包的样子,一对比就越发肯定了。 「大叔,你今儿没去打猎么?」见他不理人,苏柳也不介意,搬了屋前的小凳子坐在不远处问。 噼啦,一条手臂粗的木头被噼开两半,宁辣子没作声。 「大叔,你来这里多久了?」 还是不应。 「大叔,你多久去打一次猎?」 苏柳接二连三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宁辣子却一条没答,她不由有些气恼,语气沖道:「大叔,我和你说话呢,你又不是哑巴,好歹应一声吧?」 「你的菜种完了吗?」宁辣子将砍好的柴堆在一起,转过身来问。 「嗄?」苏柳微怔,随即笑道:「都种好了。」 「那就滚回你家去。」宁辣子指着篱笆门喝了一声,转身就往屋内走。 苏柳跳起来飞快地抓住他的衣尾,说道:「等等。」 宁辣子看着自己衣角上的小手,脸黑的不能再黑,这还是姑娘家吗?光天白日,和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她娘就没教她男女大防吗? 「放手。」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不放!」苏柳瑟缩了下,却还是强硬地道:「除非大叔你答应明儿个去打猎的时候带上我。」 第九十二章 打动 想来想去,她就想到了山上。 山上的资源多,猎物,草药,那都是银子,可打猎,她也没那好身手,就又把主意打到宁辣子这边来了。 她不会打猎,可做做副手,捡这捡那总是能的,若能学个一招半招就更好了。她知道自己确实厚脸皮无耻了些,可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人至贱则无敌,顶多以后发达了,还他人情好了。 所以,苏柳就求到了宁辣子这里。 「大叔,所谓一人计长,二人计短,多个人多条路,你就让我跟着你打猎吧?嗯?」苏柳仰着一张素白的小脸,脸上堆满了笑,似是怕宁辣子不答应,忙又道:「你放心,我也不要多,你只要匀一点给我就成了,呵呵。」 宁辣子的唇抿了起来,忽而用力甩开苏柳的手,冷道:「就你还想打猎?是想捡便宜吧。」 心下却想,这丫头没有半点男女大防的意识,他再怎么样,再看不出年纪,也是个男人,可她却没有防备,是太容易轻信人,还是没有半点羞耻心? 虽说乡下长大的丫头都粗野,也比城里的姑娘要放的开,可到底是未嫁的年轻姑娘,这么围着个男人转,实在有违闺誉,她就不怕村里的人说闲话? 本就名声不好,要再加上这么一条不知廉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滚回去。」宁辣子想及这点,走进屋里。 「大叔。」苏柳想也不没想地追了进去。 进了屋,才发现里头布置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些杂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这是要随时搬家的节奏么? 苏柳眨了眨眼,这怎么看也像是临时居住的一样,哪怕这人已经来了几人,可屋里的东西无一不在透露着一股主人随时要走的感觉。 宁辣子没有想到苏柳跟了进来,脸更沉了,大吼一声:「出去。」 苏柳被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又强撑出一丝笑脸,说道:「大叔。。。」 「我让你出去,没听到吗?」宁辣子目光凌厉。 见过他冷漠,见过他阴沉,却从没见过这么凌厉的目光,苏柳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我。。。」 「不走是吗?」宁辣子眼睛一眯,冷笑道:「那你可别后悔。」说着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苏柳吞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有些不安地往后退。 「干什么?你也知道怕?既知道,一个姑娘家还敢跑进男人的屋里?」宁辣子欺身上前。 苏柳心里咯噔一声,竟然忘了这点,确实啊,再怎么着,这大叔都是个男人呢。 「我我,我也是急了。」苏柳连忙赔笑,又道:「大叔你若肯听我说,我也不至于就追进来了。」 「你还怪上我来了?」 「没,不敢。」苏柳连连摆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脚退到了屋门口的门槛,又被宁辣子逼着,只好一脚踏了出去。 「我只是想挣银子罢了。」等两脚都退出去,苏柳说了一声。 嘭,回应她的是摔门声,宁辣子已经关上了门。 挣银子?宁辣子皱起了眉,她一个姑娘家,要挣什么银子?关他什么事。 「我是真的很想挣到银子。」苏柳低着头,一脸的颓败。 不论古今,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她还有这么多事要做,还要帮助陈氏和离,脱离苏家。 脱离苏家,还得要有住的地方,这处处都是银子,她却一个子儿都没有。 苏柳蹲在了宁辣子的门前,脸色灰败又懊恼,突然想起宋萧的那个十两元宝,早知道拿了就好了。 现在怎么办?身无分文,求助无门。 苏柳忽然有些想哭,人家穿越她穿越,人家穿了不是公主小姐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奶奶,就是穿去了农家,也是金手指的主,顺风顺水的,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这么难呢? 可见小说都是坑人的,骗小孩儿的,***,作者就该穿来感受一下,发家致富哪有这么容易? 苏柳越想越不岔,越想越难过,干脆就埋在膝盖呜呜地哭起来。 「你哭什么?」宁辣子听见哭声,吱呀的打开门吼。 苏柳回头瞪他一眼,见他满脸不耐烦,吼了回去:「我哭我的,与你无关。」 宁辣子的脸立时就沉了下来,冷道:「那就滚回去哭。」 苏柳的唇一扁,抿了起来,反而不哭了,只双眼倔强地瞪着宁辣子。 两人对望着,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宁辣子先移开目光,苏柳就哼了一声,准备走。 「你要银子作什么?」 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问话,苏柳停了下来,很想说与你无关,可她又不敢,节操么,得填饱肚子才能谈。 「我娘准备要和离,我们母女仨,很快就要无家可归,我需要银子才能养活她们。」本不想说,可想了一会,苏柳还是说了出来,道:「我身无分文,从那个家出来了,旁的不说,总要有落脚的地方吧?这都要银子。所以我才求你带上我一道去打猎。」 宁辣子有些惊讶,眨了眨眼,和离? 「你们只是娘们,脱离了夫家,离了亲人的庇护,要怎么过日子?简直胡闹。」只愣了一下,宁辣子就皱着眉道。 若是男子还好,还能闯出一片天,可偏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得被欺负死? 「庇护?」苏柳露出一记冷笑,将自己的已经结痂的左手一抬,冷道:「若能庇护,我至于自残拿刀砍了那手指?谁都说家是一个人的港湾,可苏家不是,那是狼窝,如果可以,我宁可投生在猪肚子里,也不愿成苏家的种。」 「胡说。」宁辣子一声厉喝,见苏柳愣愣的,有些讪讪,咳了一声,道:「你明日辰时来吧。」说罢,转身回屋,嘭的关上了门。 苏柳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他叫她来,这是答应带她了?她这是打动他了? 第九十三章 使计 可进了家门,她那踩在云端的好心情在看到在正房门口前跪着的女人时,一下子消失得荡然无存。 「娘,你这是做什么?」苏柳飞快的跑过去,想要扶起陈氏。 陈氏却挣脱了她的手,说道:「柳儿回房去。」 「娘!」苏柳见她直挺挺地跪着,如今的天气虽然已是傍晚,可到底是快要进入流火七月的天了,陈氏的额上已出了一层密汗,却还不管不顾地跪着。 苏柳想要杀人。 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凌厉的目光嗖地射向站在厨房门口的苏春桃两母女。 苏春桃正看热闹呢,冷不丁被苏柳这么一看,瑟缩了下,却挺起微微鼓起的胸部,扬起下巴说道:「看什么看,是你娘自己要跪的。」 苏柳哼了一声,却见苏小从正房里沖了出来,一见苏柳先是一愣,然后就扑过来抱着她,哭道:「姐,姐,他们欺人太甚。」 「到底怎么回事儿?」苏柳拧着双眉问。 在苏小抽抽搭搭的哭诉下,苏柳总算是知道了陈氏这一跪又是为啥。 原来,陈氏才回来,黄氏见她一个人回,就知道她娘家那边没人来给她做主,便又刺了几句。一开始,陈氏也只听着不理,黄氏就变本加厉,从陈氏进门当苏家媳妇的时候就开始编排数落,又说到苏柳,继而说到苏福生他们的亲事都是因为苏柳而不成,直骂的陈氏忍无可忍,便回了几句。 这一回就不得了,更将黄氏气得七窍生烟,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差点就打起来了,最后是黄氏被气得头髮晕,直说陈氏不孝,嚷嚷着要休了。 黄氏这么一作,就顺势嚷起头痛起来,苏金凤就说要去告陈氏不孝,要苏长生休了,除非陈氏跪下认错。 为了两个闺女,陈氏怎么也不能担了这不孝的名声,咬了咬牙,就跪了,却不认错。 苏小不忿,便去理论,却被黄氏他们给狠狠骂了一顿,还道:「陈氏即使和离,她和苏柳都是苏家的种,不准她带走,看她还敢作什么。」 「姐,他们欺人太甚。」苏小哽咽着道。 而陈氏,听到苏小说黄氏说不准她带走两个女儿,脸顿时一白,身子都摇摇欲坠起来。 苏柳她们就是她的命,如果带不走,那她一个人离开这个家,又有什么意义? 察觉到陈氏不对,苏柳连忙推开苏小扶着她:「娘。」 陈氏目光有些发直,见是苏柳,一把抓住她的手,张了张口,喉咙里咕噜着,硬是发不出一个字音来。 「娘,你放心,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母子连心,苏柳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让苏小搭把手,将她拉起来回到西厢。 将她安置好,又餵了水,陈氏总算好了些,看着苏柳急道:「柳儿,如果。。。」 「娘别想太多,他们还能绑着我们不成?我们是娘的女儿,娘去哪我们自然就去哪,你放心吧,我有法子的。」苏柳安慰道。 「娘,我们只跟着你,如果硬要我们留在这个家,我和姐就拼了。」苏小握着拳头道。 陈氏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出声。 苏柳露出一个笑容,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还站在厨房的周氏母女,若有所思。 当夜,月朗星稀。 苏春桃捂着肚子就要往屋后的茅厕里沖,和所有人家一样,茅厕建在猪圈旁,要绕过了猪圈才能到。 可苏春桃还没到茅厕,就听见了隐隐的谈话声传来,她一愣,那人声越来越近,想也不想的就躲进身旁的猪圈,猫下了身子。 苏小看了个真切,却故作不知,只冲着苏柳打了个手势。 苏柳瞭然,扫了一眼猪圈,上前搂着苏小的手臂,慢慢地走到猪圈停下了脚步。 苏春桃把身子猫的更低,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听着苏柳她们的对话。 「姐,我看今儿阿奶那架势,怕是娘和爹爹即使和离了,阿奶也不会让我们跟着娘离开的。」苏小的声音率先响起。 苏柳眼角的余光扫到苏春桃直了直身子,嘴角微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没法子的,我看和离这事也是悬得很。不过有啥关系,我们姐妹二人是苏家大房的嫡女,又不是那小娘养的,将来说亲什么的,总会说个好人家的,不离就不离了吧。」 「那娘。。。」 「娘去哪里,我们就在哪,肯定是要一道的。你别忘了,娘是大婆,可不是后来进的,在大户人家,那叫嫡妻,我们就是嫡女,身份要高贵许多的。」苏柳瞟了一眼苏春桃的方向,眼睛眯了起来,继续道:「实在不答应和离了,那就这样过呗,总的来说,吃亏的又不是咱们,他们还不能短了咱们的吃喝呢。」 「姐的意思是?」 「你试想想,姐本来就有不祥的名声,不然二叔和小姑姑他们说的亲,怎么人家听到家里有个六指儿就不肯了?还不是因为姐?还有春桃他们。。。」苏柳故意停了一停,看到苏春桃微微抬起身子,不由好笑,道:「也是一样的,有我这名声在,她又是个小娘养的庶女,能寻个什么好人家?还有金全他们,顶着个庶子名声,再出息又能到哪去?」 「嗯,姐说的也有道理,听秀才先生说,庶出就要矮上几分的。」 「可不是,娘要和离,也是因为爹爹冷情,既是离不了,那就罢了,统共没多少事。将来我姐俩嫁了,轮着接娘去住些日子,也是一样的,娘还顶着个嫡妻名儿,将来老了葬在祖坟,享受日后子孙的供奉,更好不过了。」 「你放屁!」苏春桃几乎要跳出来,想到自己正在偷听,忙的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死死地捂着嘴。 好哇,果然是个坏坯子,心思好生恶毒,竟然使这样的坏主意,幸好被她偷听到了,否则岂不是奸计得逞?苏春桃暗暗咬牙,回头一定告诉爹娘。 第九十四章 上眼药 为了不被发现,苏春桃只好捏着鼻子强忍着,一只手使劲地拨着小猪走开,苏柳看在眼里,不由笑成了一朵花。 苏小也看到了,捂着嘴偷笑,差点就穿帮了。 没错,苏柳就是特意拉的苏小等在这里,她知道苏春桃每晚这时候都会跑一趟茅厕才睡觉,所以特地等着的。 苏柳还没想到什么好计策让陈氏顺利和离,只好先说些『好话』给视她们为死对头的人听了。 不得不说,苏柳对于人心,尤其是苏家里的这几位,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周氏做梦都想要将陈氏踩在头上,成为大的,让她的儿女都成为正儿八经的嫡出,所以,最乐见陈氏她们离开的,非她莫属了。 黄氏可能没想过,但因着苏柳,她最疼爱的两个子女的亲事一直在耽搁着,就不得不重新思量了。 所以若是这番话传到各人耳中,就是得不到最佳效果,相信都会让事情发生一些变化,比如周氏的枕头风,比如苏金凤的恨嫁之心,比如苏老爷子的盼大孙子光宗耀祖。 苏柳嘴角邪邪地勾起,如果他们真的能沉得住气,什么动作都没有,她倒真要另眼相看了。 「回吧,娘该要念叨我们了。」苏柳挽着苏小,瞟了一眼藏在暗影里的苏春桃,嘿嘿一笑,恐怕这又要重新洗了。 等苏柳一走,苏春桃立时就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被她拨开的小猪往前一撞,她一个不察,立时就扑了个狗吃屎。 她嗯了一声,抬起头,满嘴都是猪粪,不由嗷的一声尖叫,忙爬起来沖了出去。 刚进了屋的苏柳和苏小听了,两姐妹咯咯地笑出声。 周氏才躺下,突然听见女儿的尖叫,一骨碌地翻身坐起,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一阵风的卷了进来,夹杂着一股子粪臭味儿。 「哎哟,这是什么味儿?」周氏捏着鼻子,定睛一看,是自家闺女,忙的问:「桃啊,你你,你这是掉进粪坑了么?哎哟妈呀,快去洗洗。」 「娘,你快给我弄水来。」苏春桃尖着声道:「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和你说。」 周氏已经下炕趿鞋,也没多想,就去厨房里提水。 苏春桃看了自己这一身,又嗷了一声,将这仇都记在了苏柳二人身上。 好容易洗去了一身猪粪味儿,重新回到东厢,那猪粪便的味道像是没散去,周氏不由皱起眉,一边去开窗,一边唠叨:「你说你这丫头,咋去个茅厕也弄成这样来?」 「别开窗,我有话要说。」苏春桃连忙道:「娘,要不是今晚儿我牺牲了,咱们怕是要中了那贱人的毒计了。」 周氏一惊,回过头看自己的女儿,见她一脸阴郁,便皱眉问:「这话怎么说的?」 苏春桃哼了一声,道:「娘,我们差点要吃大亏了。」 这么说着,她就将偷听来的话从头到尾对周氏说了,甚至还添了几分了厉害,直说得苏柳她们心思有多坏到绝无仅有。 「好哇,我就说,口口声声说和离,咋一点行动都没有?其实就是作,这是要吓唬人呢!那贱人压根就没想过和离,我就说,她怎么会捨得?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好恶毒的心思。」周氏听了一拍炕头,气得眉都竖了起来。 「娘,要真是这样,我们怎么办啊?」苏春桃红着眼睛道:「我才不要被人叫小娘养的,这以后我怎么嫁去当少奶奶?谁会要我?」 小娘养的! 周氏的眼皮抽了抽,额角上的青筋都突跳起来,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似的,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窝子,鲜血淋漓。 「还有全哥,还有银蛋头,他们将来有啥子出息?旁的不说,就苏柳这么一个不祥人是我们姐姐,就害死咱们一家子了。」苏春桃越想越觉得惶恐,想到自己成了老姑娘都嫁不出去时要嫁个农夫,像村里的粗野妇人那样撸起袖子下地,她就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小娘养的,都不会有大出息的,娘。」 「够了。」周氏沉着脸喝了一声,说道:「谁说你们是小娘养的,你爹平日就疼着你们,你们就和嫡出的没两样,她们算个屁事儿。」 「可谁都知道娘是后头进门的,前面有陈氏那贱人啊。」苏春桃的声音都有些悽厉。 眼见苏春桃的脸都白了,周氏的脸色微软,说道:「放心吧,她们的奸计不会得逞的。明儿个,我就去信你爹,让他回来将那婆娘休了。」 「休了有什么用?苏柳她们还不是在这个家,还不是一样碍着咱们姐弟?娘,干脆就说服阿爷阿奶他们,还有爹爹,就和离吧。」休了嫡妻,还能休了闺女么? 「你阿奶是什么人,正给你二叔和小姑姑说亲,这当口出这个事儿,怎么能应?」想到那老太婆的霸道偏心,周氏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郁。 「那就将苏柳她们的阴谋说给阿奶听,阻了二叔和姑姑的姻缘,我就不信,阿奶还能不将她们撵出去。」 周氏想了想,嗯了一声:「你说的对,你爹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回姥爷家去,让你姥爷训他。」 「那贱人有什么好?爹爹那么疼我们,又对娘你言听计从,一准会答应的。」苏春桃对于这点很是自信。 周氏听了便有些得瑟,两母女又将这话梳理了一遍,第二日一早就添油加醋地对黄氏说了,狠狠地给苏柳她们上了一遍眼药,末了又瞟向苏金凤道:「听苏郎说,那邓家小子,人长得可俊了,家里又厚实,要是因着苏柳。。。」 「娘,这回我的亲事再黄,我,我就投了村外那条河去。」苏金凤听了,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哭着跑了。 黄氏恨得咬牙,对周氏说:「去,去着人将老大叫回来,我看她们是不是能反了天去。」 第九十五章 气得吐血 「你这个恶毒的丫头,怎么就这么恶毒?」黄氏指着苏柳先是骂了几句,而后浑浊的双眼嗖地扫向陈氏,声量都拔得老高:「你你,你这个毒妇,我苏家待你不薄,你怎么就这么狠毒?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么多年,我是养了几条白眼儿狼了。」 「你这死老太婆乱喷些什么?」火爆的苏小跳了起来。 「反了你了,你这不孝女,看我不掌你吃吃耳刮子。」黄氏被苏小骂成老太婆,登时拉长了脸,双眼瞪过去。 「小小,坐下。」陈氏厉声一喝,苏小忿忿不平地坐下来,目光却像是淬了毒似的向黄氏射去。 「你说,啊,我苏家是哪里对不住你,啊,你要这么狠毒?」黄氏见苏小被喝住,有些得意,转眼又将矛头对准了陈氏:「还有,瞧你怎么教的孩子,好哇,敢情你见天儿就在这孩子跟前叫我老太婆恨不得我早些蹬腿子了。」 「老太太说的什么,恕媳妇听不懂,什么狠毒?」陈氏淡淡地看了黄氏一眼,若无其事地拿起针线,自打破罐子摔破后,陈氏整个人都变了,冷漠疏离,说话的语气技巧也变了好些。 避重就轻,她表现越淡定,黄氏她们的火气就越难降下来,反烧得越旺。 「大姐,你别装了,六儿和苏小昨晚儿说的好话,我们都听到了。大姐,我敬你是大姐,想不到你这么狠毒,春桃金全他们都叫你一声大娘啊,你怎么忍心?」周氏假惺惺地抹起了眼角虚无的眼泪。 陈氏皱起眉,看一眼苏柳姐妹俩,见苏柳在黄氏她们看不到的角落沖她眨了一下眼,便知道,这肯定是苏柳做了什么了。 「她们说了什么?」 苏春桃哼了一声,便上前一步,将昨晚上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们以为那位置隐蔽,殊不知我躲在猪圈里全听到了。」话毕,还得意洋洋地沖苏柳扬起下巴,一副鄙夷的眼神像是在说笨蛋二字。 「难怪我就说,咋你们一进来我就感觉道一大股猪粪味儿呢,原来是这样。」苏柳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上下看了苏春桃一眼,用手在鼻尖扇了扇风,很是嫌弃的样子。 「妈呀,我就说猪圈那堆粪怎么这么乱了,原来二姐你扑进去了?」苏小紧跟一句。 这话一落,站在苏春桃身边的苏金凤和黄氏就皱起眉,移了移脚步。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会慢慢的生根发芽,人一疑心,就也会跟着起疑。其实苏春桃身上哪有什么粪味,是苏柳故意这么说的,而她这么轻轻一说,自然就会让人潜意识地跟着话走。 所以苏春桃听了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抬起衣袖闻了闻,好像真有那么些味儿,又见黄氏和苏金凤嫌弃似的躲了开去,嘴一瘪,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周氏叫了两声无果,狠狠地瞪了苏柳两眼。 「你还有什么话说的?」插曲不过一下子就过去,黄氏想起正事,便又板起脸瞪着陈氏责问。 「老太太要媳妇说什么?」陈氏终于抬起眼睛来,看着黄氏道:「她们姐俩说的难道不对?我是苏家过了明路的长媳,都是众所周知的,户籍登记可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至于周氏,说好听是平妻,其实也是后来进的,我们这些人家,哪来什么平妻?孩子们叫一声二娘,也是教养礼貌。」 这话说的,就是按指周氏是妾室了,再想到陈氏那着重咬重了字眼的二娘二字,周氏几乎咬碎了银牙。 没等她开口,陈氏又道:「至于我要占着这个位子不放,老太太这责问我担不起,我已求了带着两个孩子和他爹和离,是你们不准。我也认了,统共也就这几十年,这么多年受得生寡也过来了,将来老了,苏家祖坟我总是能进去的,好歹金全他们也叫我一声大娘。」 进了祖坟,就有后世子孙的供奉拜祭,陈氏哪来的儿子,还不是让周氏的儿子来给她供奉,想到这,周氏再忍不住,失声道:「你想的美。」 黄氏瞪了她一眼,看看陈氏,有点无从反驳,只暗道,从前跟只闷头鹌鹑似的,哼也不哼一声,如今咋就这么会说话了,还头头是道的,若不是人还是那个人,都以为是换了个人呢。 她却不知道,陈氏这是多年积怨,一朝爆发,奋起反抗了,破罐子摔破,要么回头,比从前更活的猪狗不如,要么咬着牙向前走。 「你。」黄氏无话可说,眼见陈氏冷漠疏离,苏柳和苏小两人如临大敌的视她为仇人,恨得牙痒痒的,咬着牙道:「好,我就等着看你们有啥好下场。」 「等大哥回来,我就叫他休了你。」苏金凤也哼了一声,两母女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了周氏一个人,她立即没了顾忌,冷道:「陈梅娘,想要我儿子给你百年担幡买水,供奉你,你做梦。」 阻碍儿子的前途,还要供奉她,呸,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周氏却不知道,这世上不仅有这样的好事,陈氏为嫡妻,将来就是陈金全升官加爵,加封母亲的时候,也只会加封嫡母,轮不到侍妾什么事。 见周氏面带郁色,陈氏心情大好,有一种终于翻盘了感觉,脸上都带了笑容。 苏柳却嫌不够,故作兴奋地道:「娘,不仅如此,将来全哥若是当了大官,陛下要加封母亲的时候,也是加封嫡母的呢,到时候你也是诰命夫人了。」 周氏听了,脸色大变,眼睛瞪得无比的大:「你放屁,我才是他的母亲。」 「二娘不知道么?这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虽然你是爹的平妻,但在律法上讲,平妻其实也就是妾呢,不信你去问问秀才老爷。」苏柳笑眯眯地道,说好听是平妻,于律法其实也是妾,也就面子好看些罢了。 周氏心一空,却还是强撑着,冷笑道:「你们别得意,还是不是苏家人还不知道呢。」说罢,快步走了出去,出了门,气血一阵翻滚,喉咙有些腥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 鬼屋 「她真的气得吐血了?」陈氏很意外,笑眯眯地问。 「嗯,那表情可好看了,活该,让她这么趾高气扬来着。」苏小得意地扬起小下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陈氏听了,笑得眼睛都眯了,周氏进门这么多年,自己就一直被压制着,如今难得看她吃瘪,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笑过以后,她又问:「柳儿,那个你才儿说的,是真的么?就是我若不离开这个家,将来金全出息了,做了大官,会封赏那事?」 「自然是真的。」苏柳笑了笑,道:「按律法来说,娘你才是嫡妻嫡母,那女人说是平妻,其实也是个妾,即使封赏妾,但始终会比正妻短上几分的。」 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妾大过妻的,当然,也有那些宠妾灭妻的,诸如苏长生,但若是真是封诰命那些,妻总是远远大于妾的。不然,那些做妾的,怎么就卯足了劲想要往上爬呢? 「话是这样,我也不稀罕他的。」陈氏淡淡地道。 「娘你稀罕也没得稀罕,你看全哥那个样,能考中个童生,也是苏家烧高香了。」苏柳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苏金全这人,眼高于顶,骄傲自大,好高骛远,还学尽了周氏的尖酸阴郁,让人看了就没好感,不是她小看他,就凭他那狂的样子,考秀才?浪费银子罢了,怕是自己都比他强。 想到秀才,苏柳就想起认字字,陈氏是不认得字的,自己是个不祥人,有谁教她?所以,自己的前身该是不认识字的。 苏柳拧着眉,仔细想了想自己来了后,有没有暴露过自己识字的行径,确定没有,这才吁了一口气。 她看过苏金全的课本,发现都是些简体字,自己都认识,很是欢喜了一回。看来,得要找个掩护把字认起来,不然,日后自己突然就认识字的话,肯定会觉得奇怪,她可真不想被人当成妖孽给烧了。 认字的事还可以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落脚点准备搬出苏家了。 苏柳一说,陈氏又满脸的忧心,道:「你爹他肯答应和离已是极限,断然不会给些什么东西我们娘们几个,这住的地方。。。」 苏柳也知道苏长生肯定不会答应给东西他们,也抿起了唇,这去那寻个住处?去镇上住么?好是好,就是租屋子贵,她们如今也没有什么营生。 「我知道有个地儿,就是。。。」苏小突然迟疑地开口。 「结结巴巴的,有话当说就说。」苏柳嗔道。 「娘,姐,你们还记得北坳子那个屋子么?」苏小眨巴着大眼。 北坳子,陈氏听了,脸色唰地褪尽,白得面无人色。 苏柳见着不对,什么北坳子? 「怎么?」 「姐你忘了,就是那个鲁氏的旧屋啊,吊死人那个。」苏小见苏柳懵懂的,便道:「那间鬼屋,你还和我去看过咧。」 鬼屋? 苏柳一怔,脑中的记忆渐渐復甦,是了,那几乎靠近山,临溪的两间屋,大坳村里有名的令人闻之色变的鬼屋。 却说那个鬼屋,十年前曾住了一对年轻夫妻,男的是个读书人,好像叫鲁文,那是人如其名,长得一表人才的。妻子鲁氏则是个村妇,长相一般,种田耕织做家务,一人全包,赚了银子就供自家男人读书。 那叫鲁文的也争气,从考童生到秀才到举人,像是有神佛保佑似的,一路顺风顺水。有句话叫男人有钱就变坏,鲁文从一介白身爬到举人,那自然是骄傲的,他开始着重穿着,开始注重仪表,流连花街酒坊,又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回到家自然也看不上自己的那个糟糠老妻了。 大齐王朝建朝三年的时候,鲁文中了解元,被当朝户部尚书的千金葛氏看中,要引荐为上门女婿,可鲁文却是娶了妻的,据说妻子都怀胎六甲了。 户部尚书的乘龙快婿,和无父无母的孤女相比,谁更有前程?那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鲁文想也不想的就回乡处置自己的糟糠。 起早摸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挣银子去供出一个解元,最后这枕边人却抛弃糟糠,那是怎样的打击?可那鲁氏硬是不哭不闹,只是做了一桌饭,像没事人似的和鲁文吃吃喝喝,好说好聚,鲁文虽不耐烦,却也附和着。 鲁文原以为鲁氏这么好说话,一切都会顺利,自己很快就成为尚书大人的乘龙快婿,在上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谁知道第二天醒来,就见着鲁氏一身白衣,挺着个大肚子吊死在自己的床头屋樑上。 糟糠自杀悬樑,一尸两命,鲁文又惊又恐,草草就葬了妻子,又把这旧屋和田地连卖带送的给了村里,就去了上京享福去了。 而自打鲁氏死了后,这北坳子的屋子就开始传出不好的传闻,说是闹鬼,更有人在夜半看到了这屋子有白衣女人闪过,还有人说听到女人哭声,都说是鲁氏冤魂不散。 有了闹鬼的传闻,那屋子自然是没人赶住,就这么丢空了下来,至此已经五年过去了。 「靠,正牌陈世美啊!」苏柳临空挥了一下拳,这鲁文也太无耻了,而那鲁氏也太过悲哀了,要是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偏偏选了绝路。 苏柳忿忿不平地哼了哼,随即眼睛一亮道:「这么说,那屋子是真没人去住了。」 「谁敢去住?」陈氏抖着声道。 苏柳眯起了眼睛,简直天助我也,真是打瞌睡遇着了送枕头的,这屋子可不就解决了?什么鬼屋,她就不信,这世间真的有鬼,就是有鬼,她们娘仨这么可怜,陈氏更是和那鲁氏一般境遇,想来会同情一把吧? 「我们去住。」她露出一记笑容,得趁着这屋子闹鬼,给趁早买下来了。 陈氏和苏小听了,都惊愕地看着苏柳,不约而同地道:「住住鬼屋?」 苏柳一笑,没错,就是住鬼屋,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带来好运呢! 第九十七章 豕舒胖子 赶到宁辣子的屋子前,他已经背好了弓箭等物,放了他那只名叫大黑的狼狗,正准备出发。 「大叔。」苏柳连忙追了上去。 宁辣子脚步微顿,连头都没回,就往山上走去,苏柳也见惯不怪,今儿个她心情特别好,也不和他计较这个。 辰时末,朝阳已高挂,和熙的阳光穿过树梢,整个山林显得清新又神秘,鸟儿在扑扑地飞,发出清脆的叫声。 「兔子。」走了不多时,苏柳便眼尖地看到一只兔子蹿过,惊喜地大叫。 灰色的野兔受了惊吓,嗖地一声就没了影,宁辣子便回过头来责备地瞪了苏柳一眼,雷一样的声大,什么猎物都吓跑了。 苏柳收到警告,有些讪讪,一把捂着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见宁辣子有些怪异,才想起这时代好像没拉链这样的高端物件呢,不由嘿嘿地傻笑了下。 继续往前走,又有一只山鸡跳出来,这回苏柳还没出声,宁辣子已经搭了箭射了过去,噗的一声入肉声,中了。 苏柳的嘴都张成了o型,这箭术,就跟千锤百鍊似的,好精准啊。 宁辣子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傻样,嘴角微扬,却不过一瞬,就恢復了冷然。 苏柳反应过来,兴奋地道:「我去捡。」说着快步往前跑去,可还离那只山鸡一步,一条黑影就窜过来,飞快地叼起那只犹在地上抽搐的野鸡,然后跃到宁辣子身边。 苏柳傻了一样,大大的凤眼瞪着大黑,而大黑,同样不甘示弱地瞪大着眼看着她,还微仰着头,一副挑衅的样子。 气煞我也,区区畜生竟然和我抢生意! 苏柳咬牙,气鼓鼓地涨红着脸,只差没双手叉腰教训起大黑来了。 宁辣子的唇又扬了起来,从前,大黑一直就是他的副手,打了的猎物,总会叼过来脚边的,如今,也是惯性所然,她却和条狗斗气。 将脚边那只野鸡扔进背篓里,宁辣子又往前走,苏柳再恨也就只能跟着了。 跟畜生较劲个啥?岂不自降了身份? 接下来,又打了两只野兔,还是大黑给叼走的,苏柳气得暴起,恨不得将大黑揍一顿了事。 再往里走,反而猎物难见,宁辣子寻了个位置,放下背篓。 「怎么了?」苏柳不明所以。 宁辣子扫她一眼,也没回答,只从腰上解了镰刀等物挖起洞来。 「我知道了,你要做陷阱。」苏柳看了一会,双眼徒然一亮道:「我帮你。」 不等宁辣子作答,她就蹬蹬蹬地跑开,去捡树枝松丫。 不费多少时间,陷阱就做好,苏柳蹲在那铺着枯枝树叶的陷阱跟前问道:「这就成了吗?不会逃走吗?」 「这种简易的陷阱只会捕些弱小的动物,比如兔子什么的,大型的动物是捕不了的,比如野猪什么的,那些必须要用捕兽夹和插倒刺。」宁辣子难得解释。 苏柳讶然,抬头看他。 「怎么?」宁辣子皱起眉。 「大叔你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耶。」 宁辣子的脸一黑,哼了一声,被起背篓向前走。 一路上没有什么猎物,苏柳扭头看看自己依然空空如也的背篓,很是泄气,这要是弄上一只山鸡什么的也好啊。 她百无聊赖地跟在宁辣子后头走着,左顾右盼,忽然眼睛一亮,一只小白兔就在自己右方不远处的草丛吃着草呢。 苏柳兴奋不已,忙的解下背篓,小心翼翼地抱着走过去。 近了近了,苏柳的心跳都快了起来,倐地往前一扑,直接就将背篓往那兔子上盖去。 然而,那兔子却灵敏地一躲,往前逃跑。到手的兔子跑了,苏柳怎依,勐地爬起来追上去。 宁辣子听见响声,连忙迴转,只见苏柳双手张开,在她前方一只白兔子左闪右躲,像只麻鹰似的扑。 「啊哈哈,我抓到了,抓到。」苏柳紧紧地抱着圈在手中的兔子,小心地抓住,拧着它的耳朵坐在地上大叫大笑。 她的笑容,就跟天上的阳光一样灿烂,眉眼弯弯,仿佛手中的不是兔子而是一块黄金似的开心不已。 再想起她笨拙地扑捕兔子时的动作,宁辣子无声地扬起唇角,这丫头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大叔,是我的,是我抓的。」苏柳得意地抓着兔子扬了扬,她终于抓到了属于自己的猎物了。 宁辣子已恢復冷然,正要说话,眼神却定在了她的后方,见苏柳起来,忙喝道:「别动。」 苏柳不明,顺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顿时大气也不敢抽,手中的兔子差点就掉下来逃了。 妈呀,长长的鼻子,鼻孔喷着粗气,大大的耳朵,这不是传说中的二师兄么?你老怎么来这里了?! 山猪,是说他们好运,还是她霉,怎么每次都这样,上次是老虎,如今是山猪,这头野山猪目测都有两三百斤吧,压下来,她还能活吗? 山猪,又叫豕舒胖子,可不比家养的猪,它们的性子比较野性,还是杂食动物,只要能吃的东西都吃,瞧那两只长牙,苏柳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看向宁辣子。 「怎么办?」她用口型问。 宁辣子却没有回答,只是迅速反手从背后抽了一支羽箭,搭弓,拉弦,嗖地一声。 苏柳尖叫一声妈呀,身子一矮,就往一边倒去,而那只野猪,则是嗷的一声扑过来。 宁辣子又吹了一声口哨,大黑不知从哪跃出来,直直地就往那头吧豕舒胖子扑去,张嘴就咬,同一时间,宁辣子也抽出插在腰间的匕首沖了过去。 一人,一狗,匕首捅在猪脖子下,狗要在脖颈间,豕舒胖子登时发出悽厉地嚎叫,响彻了整个山林。 两三百斤的豕舒胖子可不是玩的,被这么一攻击,立即就发狂,满地的打滚,还撞上树去,宁辣子一个跃身,手中的匕首又补了一刀,那豕舒胖子就发狂得更厉害了,手臂粗的树都被它撞断了两棵,渐渐地没了力气,在地上抽搐喘着粗气,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第九十八章 借钱 从背篓里取出麻绳,宁辣子将那只豕舒胖子捆成了一只粽子,又砍来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穿起来,冲着苏柳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苏柳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又委顿地跌坐在地。 「没用。」宁辣子见了哼了一声。 苏柳张开欲反驳,可看到那只豕舒胖子时,适时地闭上了嘴。 这只山猪这么肥,就是按着猪肉十三文钱一斤卖,都有好几两银子呢,想到那银晃晃的银子,苏柳就双眼发光。 定了定神,她重新站起来,先是将自己逮来的那只兔子放进背篓里背上,再走到那只山猪前,道:「是抬么?」 「你走前面。」 苏柳哦了一声,数了一个一二三,就把那担子抬起来,可那重量差点又把她给压倒,趔趄了下,好歹站稳了,这才走,还是走的歪歪斜斜的。 宁辣子皱着眉看了下,尽量把担子抬高,如此,走在前面的人就会轻省些。 虽说是这样,可苏柳没一会就撑红了脸,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淌,脚步都有些虚软了。 「哎呀。」一个不注意,踢到一块石头,她的身子摇了摇,最终还是跌了在地。 宁辣子忙丢了那山猪,上前,单脚跪着,问:「有没事?」 苏柳有些讪讪,摇头道:「没事儿,我歇一会。」 宁辣子低头看到她的手都红了,这么瘦小,想来那肩膀都压得红肿了的,心不由软了软,将身上的背篓放下来,说道:「算了,我自己来。」 「啊?」苏柳一愣。 宁辣子却已经解了背篓,将里面的小猎物全部放在苏柳的背篓里,然后将那只山猪扛到背篓里。 「你成吗?」苏柳眨了眨眼。 宁辣子没作声,只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拍了拍,一咬牙,就将那只肥猪给背了起来,稳稳地往前走。 苏柳见了,就只有艷羡的粉,果然是真男人啊,太强大了。 「等等我。」 回到宁辣子的屋子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苏柳麻利地从茶壶里给宁辣子倒了一杯茶水,殷勤又谄媚。 歇过后,宁辣子才道:「这胖子估摸着有二百五十斤,你是要肉还是?」 野山猪肉,苏柳想想就流口水,可想到自己的袋子空空如也,便问:「大叔,这山猪能卖多少银子?」 「还没放血死尽的山猪能到十七八文一斤,这只已经放了血,估摸着就只能卖到十五六文钱。」 苏柳听了双眼放光,说道:「那就卖了吧。」 虽然她也很想吃肉,可如今在苏家,她不想便宜了那家子极品,还不如换成银子,好歹是自己的。 「天气热起来了,得赶紧处理了。」宁辣子站起来。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苏柳忙问一声。 宁辣子皱起眉,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便沉着声道:「男女有别,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跟在一个大男人身后成何体统?简直胡闹!」 得,又是这语气,就跟一个夫子似的,成天把男女挂在嘴边,思想老旧得很。 不过,他也说的对,若让人看见他们这样出入,真不知怎么传了,苏柳又将这守旧的万恶古代骂了几声,道:「好吧,既是这样,我就不去了。」 想起自己的那扑来的兔子,苏柳捨不得卖,想要养起来,打算将来做兔种,便问:「那我扑的兔子我可不可以先养在你这里?你放心,我不会麻烦你的,我自己会照看。」 「你当我这里是你家还是如何?」宁辣子的脸拉得老长。 见他又要生气的样子,苏柳连忙道:「好吧,你当我没问过。」 宁辣子哼了一声,准备重新背上那山猪时,苏柳又叫住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宁辣子很不耐烦。 苏柳一缩,有些期期艾艾的,忸怩着道:「那个,你可不可以先把我那份子钱给我?」 宁辣子一怔,随即冷笑:「怎么,你怕我坑了你?就是坑了你又如何,这只山猪,是我打来的,你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帮忙。」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柳连忙摆手,说道:「即使你不给我,也是个理,我也知道我是白占便宜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宁辣子心里舒服了些。 「我知道的。」苏柳低下头,抿了抿唇,说道:「只是,昨儿我和你说过,我娘准备和离,我们姐妹肯定也要跟着我娘出来的,如今我已经找到房子了。」 这么快?宁辣子一愣。 「就是北坳子那间鬼屋,我打算这就去问问里正,那屋子要多少银子,我想买了将来住。」 鬼屋,宁辣子下意识地看向山的另一边,那个屋子的传闻他倒也听说过一二,地方倒是离他这里不甚远,许是丢弃已久,那里也比较安静荒凉,就显得有些阴森,再加上那闹鬼的传言,她们几个女人敢去住? 似是看出他想什么一样,苏柳苦笑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或者,那里并不是闹鬼呢。要去里正家,总不能空这手去,你瞧我,两袋空空。嗯,或者我向你借吧,你借我几个钱,等我以后有了再还你如何?」 宁辣子没有言语,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和她那双黑熘熘的眼睛对视了足有半分钟的,便转身进屋,拿了一贯用红绳穿着的铜钱出来扔在她怀里。 苏柳接着,欢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谢谢大叔,谢谢。」 宁辣子瞟她一眼,背起背篓就往镇上走去。 「大叔慢走啊,我会帮你关门的。」苏柳摆摆手,看着宁辣子的背影,心道,这大叔看着面冷,却也是个心热的。 低头看着怀中这一贯钱,苏柳眼睛闪亮亮的,抿紧唇打定了主意,这回可不能再乱花了,搬出苏家的事迫在眉睫,总得要有个银子傍身。 第九十九章 我想买鬼屋 「这不是苏家姑娘么,可是来打酱油的?」 苏柳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平氏,她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挽了个髮髻,插着两支银簪子,耳朵还缀着两只珍珠耳环,穿着玫红的衣裙,勒得腰肢细细的,再看她的眉眼,尽带着一丝妩媚。 难怪勾得村里的男人神魂颠倒的,果是风韵犹存的,比起粗鄙的村妇倒是多了几分姿色和雅意。 这般年轻,带着个儿子,孤儿寡母的就这么守着一间杂货铺子过活,却没有半点窘迫,可见也有几分手段的。 「平嫂子,我来买几个鸡蛋。」苏柳笑着上前。 平氏微愣,她这铺子平氏也有人在这磕叨,她也不止一次听到这苏柳的传言,都说她剁了手指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果是真的,瞧这落落大方地笑着,哪是从前那个阴郁不愿抬头的卑微六指儿? 「买鸡蛋啊,来来,挑。」顾客上门,没有往外赶的理,平氏忙的让开身子,将苏柳领到一筐鸡蛋跟前,又问:「你们家也养了两三只母**,咋就来买鸡蛋了?」 农户人家 ,哪有不养鸡的,除非真的是穷得揭不开锅,买鸡种的钱都没有的人家,苏家却不是,在大坳村里也算薄有家底的,好歹苏家老大在城里干着活计呢! 苏柳本想说不是自己吃的,脑瓜子一转,就苦笑道:「平嫂子说笑了,我们家的鸡蛋哪是我能吃的,前儿我娘又被打破了头。。。不过是偷偷给她补补身子罢了。」 平氏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眼中露出一丝怜惜,苏家老大怎么对陈氏的,在大坳村里都不是私密事了,连带着她生的闺女都比那后头生的不如呢,瞧这一身就知道了。 苏家二闺女她也常见,衣裳都是好的,哪像这个,瞧这补丁打的,哎,都是可怜人。 苏柳没有错过她那一丝怜惜,心里微喜,又故作悽苦道:「常言道,子不言父过,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求嫂子你别说出去,心里清楚就好,我给嫂子行礼了。」说着就要行礼。 「哎哟,瞧你这孩子,都说你长出息了,果是真的。你孝顺你娘,这是对的,就是说出去也只有夸你的,偏你还不让说。」平氏忙拦着她。 苏柳立即作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来,说道:「平嫂子,你可千万别,回头我们娘仨又要受罪了,这可就不是没饭吃的。。。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副说错了话而惶然捂嘴的样子。 平氏可是听到了,此时,苏柳肚子里又咕噜的一声响,她登时瞭然,这苏家也太过了些。 「平嫂子,我就挑这几个鸡蛋了,你给算算多少个钱。」苏柳忙的岔开话题,指了指篮子里头的鸡蛋。 平嫂子数了数,八个鸡蛋,本该六文钱的,便道:「你就给五文钱吧。」 苏柳哎了一声,从腰间拿出几个钱数了又数,交给平氏,又道:「平嫂子,这几个钱我是偷偷儿攒下来的,你能不能别说出去,我来这买蛋了,不然我阿奶怕是会说我偷银子的。」 「得,你就是来帮我洗了酱油瓮挣的。」平氏一指屋前晒着的瓮缸了道。 「那我谢过嫂子了。」苏柳笑眯眯的,屈了屈膝盖。 「哎。」平氏挥了一下手,又想起什么,从篮子上抓了一把糖,塞到她手里道:「和你妹吃,别让那银蛋头给瞅见了。」 苏柳一怔,随即露出一记真诚的笑容:「谢谢嫂子。」 她是真诚的多谢,虽然早前也是利用成分,作了一出苦情戏,想借平氏的口宣扬出去,可人家,却是真同情的。 平氏见她走远,不由摇了摇头,道:「真是可怜见的,也忒命运多舛了。」这日之后,在平氏有意无意地的宣扬之下,苏家虐待长媳,刻薄长孙女疼宠二房的名声,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 苏柳揣着手中的八枚鸡蛋来到里正家门口,有些忐忑踌躇。 里正掌管着户口,纳税田地房产的事儿,大坳村这边的里正姓赵,人有些精明,却也不是大奸之人。 这几枚鸡蛋,也不知能不能敲开赵里正的家门,苏柳看一眼眼前朱红色的大门,真是豪宅。 再容不得多想,她还是握着那铜环敲响了门,一个老头打开门,眯着眼睛看了苏柳一眼:「你找谁?」 「大爷,我是大坳村的,找赵里正大人有些事儿呢。」苏柳堆满了笑。 那老头拧着眉,见苏柳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本不想应,可看到苏柳那讨好的眼神,便道:「等一会。」 老头关上了门,等了好一会,才又重新打开了,说道:「进来吧。」 苏柳进了门,也不敢四处乱看,可眼角余光还是将这豪宅的景色收在眼里,虽然不是那些大宅子那般有花园什么的,可收拾得很是整齐,比起一般的农家院,可要精緻多了。 进了一道院门,视野变得开阔,四间齐开的青砖黛瓦房,虽称不上雕樑画栋,却算是村里最气派的了,到底周正亮堂啊。 怪道人人都想当官,瞧这气派的,哪是一辈子种田的村民当得的? 「就是你找我?咦,你不是苏家那个六指丫头么?来这做什么?」就在苏柳沉思着,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站在正屋跟前,穿着一套灰色长儒衫,蓄了两道鬍子,正打量着苏柳。 这便是那赵里正了,苏柳眨巴着眼,忙的上前,躬了一下身恭敬地道:「赵里正大人安好,苏柳冒昧前来打扰了。」 赵里正一愣,什么时候,这丫头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他也没多想,将苏柳叫进屋,看到苏柳奉上几枚鸡蛋,不由更诧异,问:「这是何故?」 「里正大人,这是我孝敬您的。」苏柳笑了笑,道:「今日前来,是想问一问里正,北坳子那间丢空的屋子能卖吗?我想买了那间鬼屋。」 第一百章 达成 「你,你说什么?」赵里正震惊地看着苏柳,他没听错吧?买鬼屋,北坳子那间? 「里正大人,我知道这有些匪夷所思,只不知那个屋子要多少银子?烦请你说个数。」 苏柳的表情很认真,让人看不出她在开玩笑,赵里正皱了一下眉,道:「那屋子大家都知道是鬼屋,常年闹鬼的,你还敢?去去,你一个小孩子净胡闹,你家里头的大人知道吗?」 「里正大人。」苏柳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 「你这是干什么?」赵里正吓得跳起来。 「求里正大人给我作主。」苏柳说罢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头。 赵里正头痛不已,说道:「你有话好说,弄这一出是作什么?」 苏柳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泪水涟涟,看上去好不可怜,泣声道:「里正大人想必也知道我这身世,自小就是个不招人疼的,旁人也就罢了,我也不怪,可我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些亲人,哪一个当过我是亲人?他们只恨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淹死在尿桶里,留我至今连累家人。」 「胡说。」赵里正不认同地拧起双眉,苏家的事他也知道一二,但虎毒不食子,哪家没有吵吵闹闹,打骂子女的,哪就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到底是嫡亲的家人,可能对你没那么好,哪就到了要淹死你的地步,这么多年,你不也是长大了?小孩子家家,和家里闹了脾气就跑,这像什么话?还不快快回去。」 「里正大人,但凡他们对我有一丝好,我又如何会造谣说他们的不是?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苏柳伸出自己的左手。 赵里正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那被剁了手指的疤痕上,有些讪讪,声调软了软,道:「那和你买鬼屋有什么干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想一个人住那不成?」 苏柳的眼睛亮了亮,说道:「所以我求里正大人替我做主,不瞒大人,我娘有意和我爹和离,我姐妹二人肯定是要跟着我娘的,一旦离了苏家,又和舅舅家翻了脸,我们娘仨没个落脚的地方,要怎么活下去?」 「什么?和离?」赵里正又震惊了,这可真是比买鬼屋匪夷所思的,如今的男人有几个不是打骂老婆的,听过休妻的,倒真没听过和离的。 苏柳一条条的说着苏长生的恶行,末了抹着眼泪道:「里正大人,我们只想像个人似的活着,而不是连狗都不如。」 她说到这没有做戏的成分,毕竟她所说的,都是真的,苏长生是真的这么狠,她们娘仨,也确实只是个出气筒,多出来的。 赵里正有些愕然,可他到底是古人,思想里根深蒂固的认为,男人都是这样的,这又不是鲜见的事,苏柳这么一着,反而有撺掇父母和离的影子在呢! 「你既也知道单凭你们娘们几个出来单过不易,还敢有这种念头,还不如回去劝劝你娘,忍一忍就过去了。」 苏柳冷笑,忍一忍?都忍了十几年了,够了。 「只怕忍不到云开的那天,我娘就已经被欺辱死了,里正大人认为,我姐妹二人日后嫁了,我娘的日子会好过点?不,没我姐妹护着,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苏柳冷冷地道。 「胡闹,他们还敢杀人不成?回头我着人让你家阿爷过来,劝一劝他便是。」赵里正眼一瞪说道。 苏柳呵了一声,说道:「里正大人是想我们娘仨几个死得更快。」 赵里正脸色一变,登时沉了下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去和我阿爷说,岂不是告诉他我来告状了,不瞒大人说,今儿我们娘仨都没有早饭吃,您若说了,我们会有好果子吃吗?只怕会立时撵出去。」苏柳连声冷笑。 赵里正听了脸色十分不好看,又听她说:「里正大人,这么多年,我娘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和苏长生过下去,主意已定,只一心想和离。哪怕我们母女仨吃糟糠树皮,也不怨人,只要活着就好。」 「你。。。」 「里正大人,求你怜惜怜惜我们母女仨吧。」苏柳又磕了两个头。 赵里正看着地下那跪着的瘦弱身子,清官难断家务事,果是这样。 他嘆了一口气,说道:「你先起来罢。」 苏柳听了身子微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心里暗付万恶的古代,动不动就跪下,她也入戏了。 「北坳子那个屋子已经丢空了好多年,你真要买,也不是不行,只是那地方到底邪气,你。。。」 「我们不怕。」苏柳立即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所谓同病相怜,我相信,那可怜的鲁氏也会可怜我们母女的。」顿了一顿她又道:「只是不知道要多少银子?」 「那里也有两个屋子,因着闹鬼,又丢空这么久,倒也不贵,你真要买,三两银子就成了。」赵里正想了想道,其实那屋子别说三两,就是送出去住,怕也没人敢住,但到底是村里的东西,总要收取一些的,既然有冤大头买,他也顺水推舟罢了。 「有地契吗?」苏柳眼睛一亮,三两银子,倒是不多,就是借,她也要借来的。 「自是有的,连带着菜地什么的,一亩三分地。」赵里正摸了一把鬍子,又斜乜着她,道:「只是,你有这银子?」 苏柳琢磨开去,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是借,也是要借来的。」 「小孩子还是不知世道艰难。」赵里正嘆了一声,道:「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吧,这孤儿寡母,就是单住开,也不是想像的那么容易。」 苏柳抿唇笑了一下,道:「里正大人,若是我拿出银子来,那个屋子就卖了我吧。」 「可以。」 苏柳登时眉开眼笑,客套地说了一句,千谢万谢的走了。 等她走后,里正夫人走了出来,冲着赵里正说道:「可不得了,这六指儿竟敢有这样的想法?」 「可不是。」赵里正点点头,摸着鬍子道:「我也听人说过,这丫头变了好些,竟是真的。瞧她说的头头是道的,日后怕是不简单!」 第一百零一章 被情敌了 北坳子靠近背山,从大坳村的北边过去要穿过一片竹林,穿过了竹林,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河,四周都是些沙地,而那两间孤零零的屋子就在溪河的不远处,显得有些荒凉。 苏柳跑了过去,站在了屋前打量着。 和所有农家一般,这屋子用高高的篱笆围了一道院子,只是因为太久没人打理,篱笆已经开始破落,里面的杂草已经长到了膝盖高。屋子是两间泥砖房,屋顶用厚厚的黄草搭成,窗户早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想来这里也不止一次被盗贼光顾过。 难怪这屋子没人打主意,先不说地势荒凉,因为长久丢空的缘故,又显得破败阴森,还有闹鬼的传闻,古人多迷信,只要不是那无家可归的,都不敢来这里住的。 听说有人不信邪,住进来两天身体就出毛病了呢! 苏柳踮着脚往里看,迟疑着要不要走进去看看,大白天的,应该没那么勐吧? 她咳了一声,推开那篱笆门,啪嗒一声就掉落在地上,散了架。 苏柳抽了抽嘴角,还真是破的很彻底啊! 「我进来咯。」她一脚踏进院门,心里噗噗地跳个不停。 「是柳儿妹子吗?」 苏柳才进了一只脚,后头就有人叫了一声,回过头去,只见苏喜子一脸惊惧地看着自己。 见真是苏柳,苏喜子忙把身上的担子一扔,飞快地跑过去,将她拉了出来,气急败坏地道:「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这可来不得的,你不知道么?」 苏柳看了看手臂上的大手,觉得有些好笑,这鬼屋果然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瞧这人,脸都变了几变了。 「喜子哥怎么来了?」苏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了一句。 苏喜子已经松开她,说道:「我来割些猪草回去,倒是你,怎的来这个屋子,你不知道。。。」 「闹鬼么?」苏柳呵呵一笑。 听到她说那鬼字,苏喜子脸色一白,又将她拉离几步,亟亟地道:「你知道就好,还敢来这里耍。」 苏柳眨了眨眼,说道:「我也就是路过,顺便看看。」 「一间鬼屋,有什么好看的?虽然是正午,可也不好随便进去,我们快走吧。」苏喜子皱着眉说道。 可我还不想走,苏柳心里叫了一声,想到自己要买这屋子的打算在陈氏和离前不好说出去,便放弃了,反正得了地契,再来拾掇也是一样的。 苏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两间屋子,在心里已经认定这已经是她的私产了。 「那便走吧。」 苏喜子松了一口气,忙的挑起担子,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回大坳村。 「喜子哥。」 进入村里,忽而有人叫住了苏喜子,苏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在他们后边。 这,不是赵屠夫的闺女赵春花么?苏柳抽了抽嘴角,她这是唱大戏的节奏么? 只见她上身穿了一件大红的褂子衫,下身却是一条葱绿的裙子,头髮绑成一条大粗辫子垂在胸前,这也罢了,偏偏那辫子的尾巴扎了一朵大红的月季绢花。 再看她的脸,涂成了猴子屁股,一张大嘴也抹了胭脂,看上去就跟抹了一层粉似的。 如花,你怎么也穿了? 苏柳连忙转过面去,额角直抽,什么叫无法直视,这便是了。 平日的赵春花嘴虽然大些,可五官好歹端正,如今这一打扮,反叫人惊悚了,尤其她还故作羞涩地看着苏喜子时,更让人眼角抽抽,偏偏她还浑然不觉。 苏喜子的感觉同样如此,见赵春花这般打扮,整个人都傻掉了。 赵春花见苏喜子看着她发呆,越发羞涩起来,脸更红了,扭扭拧拧地走过来,嗲着声叫道:「喜子哥,你回来了?」 「哦。」苏喜子微不可见地后退一步,实在是赵春花那脂粉味太浓厚了。 「我等你好久了,你阿奶说你去割猪草了。」赵春花有些娇嗔地道。 「哦。」 「喜子哥,你看我,今儿好看不?」赵春花用手绞着自己的大辫子,低着头,脚尖一点一点的点着地。 「啊?」苏喜子傻傻的,抽了抽嘴角道:「挺挺好看的。」 「真的吗?」赵春花刷地抬起头,又低下来,羞道:「是我阿爹送我的生辰礼物,从镇上给我带回来的,我特意穿了来,嗯。。。喜子哥,我及笄了。」 苏柳噗的一声,实在忍不下去了,这真真是姦情满满啊! 听到嗤笑声,赵春花抬头,见到苏柳,随即脸色微变,尖着嗓子叫道:「苏六指,你怎么在这里?」 苏柳额了一声,我一直都在这里好吗,你只看到你喜子哥也就罢了,我真不是一坨屎好吗,站在这好一会了!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赵春花孤疑地看着两人,想到一个可能,她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道:「你们,难道?苏柳,你竟敢勾引我喜子哥!」 勾引? 这罪名好大,苏柳眨巴着眼,怎么就被情敌了! 「春花。」苏喜子勐地喝住赵春花,涨红着脸道:「你胡说什么,我和柳儿妹子只是恰好遇到,你怎么能说,说那种话。」 赵春花从没见过苏喜子这么对她说话过,心里越发认定苏柳这贱人将她喜子哥给勾引过去了。 「喜子哥,她是六指不祥人,你和她在一起会倒霉的。」赵春花急道。 「够了!」苏喜子听到这不祥人就很不悦,冷道:「我愿意和谁一起,都和你无关。柳儿,我们走。」 苏柳哦了一声,看了看那傻掉了的赵春花一眼,耸耸肩走了。 「喜子哥,你一定会后悔的。」赵春花跺了跺脚,哭着跑了。 苏柳回头看了,笑着道:「喜子哥,看来春花真喜欢你呢!」赵春花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怨恨,那完全是视她为情敌啊。 「什么喜欢!我只当她是妹妹,以后你不要这么说。」意外的是,苏喜子反应很激烈,道:「你快家去吧,我也回家了。」 苏柳眨了眨眼,这是什么节奏,有人喜欢是好事啊,他生什么气? 第一百零二章 闹成一团 「什么,要三两银子?」 陈氏听到苏柳说那鬼屋都要三两银子,额头皱成了川字,这个数字对她们如今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嘘,声音小点。」苏柳忙的举起食指嘘了一声。 」柳儿,那太贵了,我们,我们哪来的银子?」陈氏都快要哭了。 三两银子,在寻常人家里,要是省点,五两银子足够一家四五口花一年的,有的人家,一年到头,连三两银子都剩不下来的。 可如今,那么一间名声显着的鬼屋都要三两银子,这对她们,就是雪上加霜的。 「娘你别担心,银子我会弄到的,今天我上山打猎,和宁大叔合伙儿,猎到了一只山猪呢,如今他去镇上卖了,也都给了一贯钱我呢。」苏柳笑着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铜钱给陈氏看。 「可,那是三两银子。」 「没事,我会继续上山的,里正也答应我了,只要我拿出银子,那屋子就卖给我们。」苏柳笑道。 苏小听了一喜,道:「这么说,我们很快就有自己的家了。」 「嗯。」 陈氏也露出一个笑容,可想到自己还是苏长生的妻,笑容又敛了下去,忧心地道:「只不知,你爹会不会答应和离。」 「娘,你放心,爹他会答应的,我们做了那么多功夫,他还能不答应?就算不答应,我也要逼着他答应。」说到后面,苏柳的脸有些狰狞起来,又道:「不过你放心,就是我们不逼,周氏他们,也会逼他的,你等着吧。」 如今陈氏和苏长生貌合神离都不算了,两人早就已经断了干系,只是一纸婚书拉扯着罢了。 苏柳说的没错,这些日子,在人前,她有意无意的就苦情,苏家的名声已经不如以前了,如今谁不说苏长生暴虐的,今日她又在平寡妇那说了好些,还有里正,她们娘仨,就是实实在在的弱者。 也确实如此,平寡妇那嘴哪是藏得住话的,苏柳转个身,她就给宣扬出去了,一会子功夫就都知道苏家虐待长媳妇长孙女了。 于是,过了两天,接到周氏的来信后,长生回村的时候,明显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倾耳一听,气得跳脚,脚步生风的满脸怒容地回到了苏家。 没等他找陈氏她们算帐,苏老爷子已经将他叫进了屋里,脸沉得不能再沉。 「爹。。」 「我早就说过让你做的不要太过分,你听听,我们苏家被传的什么样了?」苏老爷子很阴郁,苏福生只差没用割肉的眼神来瞪着他。 「这都是那贱人和小贱种故意放的谣言,我去找她们算帐去。」苏长生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你给站住。」苏老爷子喝了一声,道:「还嫌我们家是非少不成?嫌名声不够亮?」 「爹!」 「什么谣言,大家的眼睛都不是瞎了,能看不出来?你看春桃养得跟个小姐似的,苏柳两姐妹就像个小乞丐。」苏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当人没眼睛看么?」这么明显的厚此薄彼,谁都不是傻子,苏柳本来又是因着六指自小就不得人疼招人同情的,谁信谣言?说出来他也不信。 「可不是,大哥,今天春桃又穿了一套新的衣裳出去呢。」苏金凤倚在黄氏身边,语气酸酸的,那身衣裳,连她都没有。 「那也是她娘的嫁妆。」苏长生讪讪地说了一声。 「嫁妆怎么了,你妹子都要出嫁了,作为她的嫂子,周氏就不能拿一匹布出来让你妹子装身?」黄氏斜睨过去,很是不悦。 「娘,我不是这意思。」苏长生有些气短。 「哼,你。。。」 「成了,这关口都扯到哪去了,这是说这个的时候么?」苏老爷子喝停了他们。 几人都讪讪地住了口。 「大哥,你打算怎么着?」苏福生目光冷厉,可以说冷漠,因着这些谣言,他都被人指指点点,想要娶媳妇,怕就更难了。 「什么怎么着?」苏长生有些怔怔。 「是和大嫂和离还是怎的?」 「和离?我死也不会和她和离,就是死我也要拖着那贱人,看她敢和谁私通,敢离了这个家。」苏长生跳了起来。 「你这混帐。」苏老爷子直接就将菸斗扔了过去。 苏长生躲了开去,有些不可置信:「爹,你打我?」 「今儿打的就是你,顽固不化,都是因着你这臭脾气,才弄得一身苏州屎。」老爷子跳下炕,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向苏长生打去。 苏长生抱头乱窜,到底是亲生儿子,黄氏看了就不依,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打他作什么,有本事儿把那搅祸精撵出去。」 正在这时,苏春桃蹬蹬蹬地跑过来,大哭着叫:「爹,你快来啊,娘要寻死啦。」 正屋里一静,苏长生最先反应过来,嗷了一声,忙的跑出去。 东厢里也乱成一团,苏金全紧紧抱着周氏的手,苏银富哇哇地哭,而周氏,则拿着一把剪刀。 苏长生见了魂都飞了,忙的蹿上去,将周氏手中的剪刀夺了过来扔了出去,大声道:「你这是作什么?」 「你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太憋屈了。」周氏哇哇地叫,又抱过两个儿子,瞪着一双血红的眼道:「苏长生,要我儿子给那贱人磕头认作嫡母,我们娘几个都不活了。」 苏春桃奔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苏长生跟前哭着道:「爹,就当为了我们姐弟几个,你和那贱人和离了吧!」 苏长生一愣,还没说话,只见自己的宝贝大儿子也噗通地跪在跟前道:「爹,你就和离吧,不然,儿子也没法抬起头来见人了。」 周氏见了有些得意,一把搂着两个儿女,一边哭,一边说命苦什么的,辛苦生下的孩子却要给别的人挣前程。 「够了!」苏长生大喝一声,阴着脸道:「和离就和离。」 第一百零三章 怒打渣爹 「真的?」陈氏腾地站了起来,连身上的针线篓子掉落在地也不顾,激动不已。 苏小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道:「那个女人把剪刀架脖子上去了,苏春桃他们都跪在地上求呢。娘,他们是怕死了将来全哥挣的前程好处全落你身上去了呢!」 「这,真的那么重要?」陈氏感觉有些不真实,看向苏柳。 苏柳笑了,道:「自是重要的,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亲生儿子喊别人为母亲。」 陈氏也渐渐笑了,又问:「那有没说让你们也跟着我走?」 「这。。。倒没听到呢!」苏小有些忐忑。 苏柳见陈氏一下子低落不少,忙道:「娘,你放心吧,相比于你,他们更巴不得我离开。」她冷笑一声,道:「别忘了,二叔和小姑姑的亲事,都说是因为我才黄了呢!」 陈氏听了有些心疼,道:「这怎能怪你。」 苏柳却是无所谓地笑笑,道:「是不是因着我,都无所谓了,总之,画押了和离书,娘你就从此就是自由身了。」 陈氏闻言又露出笑容来。 「我收拾东西。」苏小是掩不住的高兴,蹦了起来,那兴奋劲儿就跟马上就要离开一样。 「陈梅娘!」门外传来怒气沖沖的暴喝声。 陈氏的脸一白,苏小立即像只母鸡似的张开双手,将陈氏护在了身后。 门帘被唰地掀起,苏长生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双眼暴戾,直冲陈梅娘而去:「你这贱人,搅祸精,看老子不揍死你。」 他手握成拳,也不管苏小护着,窜上去将苏小扯开,扬手就揍。 苏柳立即冲过去,对苏小道:「小小,你快跑。」又大声道:「爹,求求你别打了,你要打死我娘仨了。」 苏小眼睛一亮,嗖地蹿了出去,一边大叫:「救命啊,要打死人了。爹,你打死我娘了,别打了啊!」 苏小的人本就泼辣,声音也响,这么一吼叫,邻里四方立即就听到了声响,走出屋来看热闹了。 苏老爷子他们本就在屋里等着东厢那边平息,殊不知听到苏小这么一嚷,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跳起来:「那个孽畜,是要我们苏家被口水喷死不成?」 「去,快去把那死丫头拉回来。」黄氏忙叫苏福生出去阻止苏小大喊大叫。 西厢,苏柳一个过肩摔将苏长生摔倒在地,趁着他爬不起来的时候,又上前狠狠地往他的肚子踹,苏长生嗷嗷直叫。 「你这小贱人,反了你了,父亲都敢打,畜生不如,嗷!」苏长生一边躲,一边想要爬起来。 「你才畜生不如,你全家都畜生不如,人渣,种马,不揍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苏柳冷哼,新仇旧恨冲上来,下脚更勐了,骂道:「让你打我娘,让你打。」 「哎哟,小贱人!」苏长生摸到一根木棍,就往苏柳的腿抡去。 苏柳一躲,又听到脚步声,忙的避开,跪坐在地,大叫道:「爹,你干脆打死我们好了,死也死在苏家,做苏家鬼。」 苏长生已经爬了起来,听了一愣,见苏柳突然判若两人,也没多想,只想着身上火辣辣的痛,抡起棍子就要打。 陈氏尖叫一声,忙扑到苏柳身上,那棍子堪堪落在她的背部,就听得一声大喝:「住手。」 「爹?」苏长生回头一看。 只见苏老爷子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看到地上瑟瑟发抖的两母女,脸黑得不能再黑。 「爹,你嫌弃我们碍眼,我们走就是了,别打了。」苏柳跪爬两步哭着叫道:「打死了,爹你也要吃官司了。」 「你,你这小贱人,你装什么?刚刚揍老子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苏长生瞪大着眼。 「爹,你说什么?」苏柳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 「你,我叫你作,我让你作。」苏长生看了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棍子又要打。 「老大,你失心疯不成。」苏老爷子忙喝住。 而屋外,传来喧闹声,显然,苏小的哭叫声已经引来了邻居的注意了,苏老爷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沉着脸道:「你跟我去正屋。」 「爹,等我教训这小贱人再。。。」 「是不是我的话你也不听了!」苏老爷子狠狠地瞪他一眼。 而苏福生,已经连拉带拖地将苏小给拉了回来,见了眼前的情景,便已脚踢了一把门板泄愤。 苏长生无法,只好恨恨地瞪了苏柳母女一眼,扔了手中的木棍。 「大嫂你也来。」苏老爷子漠然地看了陈氏一眼,过去对她爹的恩情早就随着这接二连三的事件给消弭得渣子都没有了。 陈氏瑟缩了下,苏柳忙压低声音道:「娘,不怕,我们一道去。」 陈氏看着大女儿,点了点头,母女仨一道去了正房。 正房,除了周氏几个儿女和未出阁的苏金凤,其他人都在了。 陈氏她们一进门,苏长生狠厉的目光射了过去,大声道:「你这贱人,我要休了你。」 察觉到陈氏身子一颤,苏柳心里一凛,道:「爹,我娘做错了什么,你要休了她?请说条理由,否则,我们不服!」 「就凭她生了你这个敢殴打亲爹的小贱种。」 「爹,你怎么可以污衊我,我是你亲生女儿啊。」苏柳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道:「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不能这么污衊我啊。」 「你,你。。。」 「六儿说的对,我没有对不住苏家,休书,我宁死不接。」陈氏在这时看着苏老爷子,那表情就是在说,如果要休书,她宁愿死了。 「你这贱人!」苏长生气不打一处来。 「都闹够了!」苏老爷子一拍炕桌,说道:「既然你们过不下去了,我就做主,你们和离了吧!」 老爷子的话就是权威,这话一落,最高兴的莫过于周氏了,眼见苏长生要说什么,周氏忙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同样欢喜的还有陈氏母女仨,可老爷子接下来的话,让她们都身子一僵。 「只是,大嫂你可以和离不作苏家妇,苏小她们却是苏家的骨肉,不能带走。」 第一百零四章 妥协 「凭什么?」苏小是个火爆性子,立即跳了起来说道:「我和姐姐要跟着我娘。」 「放肆,你是苏家子孙。」苏老爷子大喝一声,道:「我苏家的子孙不能流落在外。」 「没错,你们不能跟这贱人走。」苏长生勾起一丝冷笑。 把两个闺女都拿捏在手里,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看你陈梅娘能走到哪去,看你还敢不敢跟老子犟! 「我呸!我才不要作什么苏家子孙,你们都不是好人!」苏小涨红着脸,双眼瞪得老大,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给撕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老爷子用烟枪一敲炕桌,气得不轻。 陈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老爷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她们随了我去吧,她们姐妹就是我的命啊!作媳妇的,最后一次求你了!」 话音未落,就砰砰砰的磕起头来,额头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让人听了都渗得慌。 「娘!」 苏柳和苏小不约而同地扑上去,姐妹俩一边一个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再磕。 「娘,你这是何苦!」苏柳在陈氏开口之前说道:「只要你过的好,我们姐妹在哪住还不是一样,不一起住,你就不是我们的亲娘了么?」 「柳儿。。。」陈氏愣住了,就是苏小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她张大嘴。 苏柳却是沖她们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道:「难得阿爷阿奶他们不嫌弃女儿是不祥人,娘你该高兴才是。既然阿爷留下女儿,想来日后二叔和小姑姑的亲事再黄,也不会怪女儿的,阿爷,可是这样?」 苏柳笑眯眯的,和苏老爷子黄氏两人黑沉的脸对比,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尤其是黄氏,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 不等苏老爷子说话,苏柳又道:「虽然女儿有这名声怕是难嫁人,但阿爷阿奶疼惜,若寻了好人家,为着面子好看,自然会给女儿和小小准备嫁妆的。还有阿爹,总担着为人父的名头,总该备嫁妆吧?不然说不过去哩。娘,这一来,女儿和小小都有了着落,你还担心什么?」 这话落了,周氏差点没跳起来,还嫁妆?做梦,苏长生的银子都只会给她的儿女花,怎么能花在这小贱人身上? 黄氏是第一个出声的,尖声道:「她要带走就带走,两个赔钱货留着作什么?都走,咱们家没这样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孙女。」 开玩笑,就两个不讨喜的孙女怎么比得上她的么儿么女?若苏柳真继续留在苏家,指不定福生两人的亲事会怎么波折呢! 「你住嘴。」苏老爷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心里考量了一会,便道:「既这样,苏柳就给了你吧,苏小不能带走。」 苏柳听了心里冷笑,这就是家人呢,在利益跟前,还不是啥也不是,就在她准备开口时,苏小就说话了。 「好哇,姐姐能照顾娘亲就成,我就在这家好了。只娘亲姐姐不在,我肯定会惦记的,晚上自然也睡不安稳,睡不安稳也不知道会不会犯夜游症,这夜游症犯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拿着个火把满屋子的玩儿了!」 苏柳一怔,看向同样怔愣呆了的苏老爷子,噗的一声,立时低下头去,嘴角微微扬起。 有个泼辣的妹妹,其实也不错的,瞧这威胁,说的多有水平! 「反了你了,你还敢威胁家里人来了,啊。」苏长生听了怒不可遏,把这过错都推到陈氏身上:「你这贱人,净教唆孩子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安的什么心?什么,放火烧屋,这也是她能说的?」 「你不记得,小小自小的时候就有过夜游症吗?我求过你让大夫来瞧瞧,可你怎么说的?不就一个女丫子,夜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今,你倒要怪起我来么?」陈氏抬头冷笑。 「你找死!」苏长生被挑破脸,眉一竖,巴掌习惯性地扬起来。 陈氏不避不让,仰起面,道:「你打,反正你也没多少次机会了。」 苏长生被她脸上的冷漠和凛冽给一震,手反而没打去,许是觉得失了威仪,便道:「陈梅娘,你别得瑟,和离书我完全可以不签,拖死你。」 「不签就不签吧。」陈氏看了周氏一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大不了,我带着两个闺女出去住,一天不和离,我就是你的正妻,百年以后,还入你苏家祖坟,受你苏家子孙供奉。」 周氏听了脸色一变,恨恨地瞪她一眼,悄悄地拉了苏长生一把。 「你做梦!」苏长生有些气急败坏。 陈氏却还是笑吟吟的,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讥讽。 黄氏却是受不了了,媳妇一旦脱离了掌控,还是媳妇么?陈氏这样的叛变,完全是挑战了她作为一家主母的权威,她又怎么能忍。 「休书,写休书,这样的媳妇我们苏家供不起。」她气得不成。 「对,老子偏要写休书,我看你这贱人怎么得瑟。」苏长生被提醒,又牛起来了。 「那就写,我得了正好去衙门击鼓,问问大人,七出我犯了哪条,让大家都来评评理。」陈氏豁出去了。 这就是不死不休,往大里闹了,闹到最后,看谁的脸面更难看! 「你这贱人!」 「够了!」苏老爷子抚着脑门,那里突突地跳动,痛的很:「都给我住口,闹的我脑门疼。」 苏长生见此就恨恨地瞪了陈氏一眼,悻悻地住了口。 「既然你们姐俩都不愿在这家,就都跟着你娘去吧。」苏老爷子长嘆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苏柳她们一眼,一瞬间竟觉得十分疲惫。 周氏听了眼睛一亮,心里狂喜,终于将这几个瘟神给弄走了。 陈氏按捺住心里的喜色,低下头道:「谢老爷子成全了。」 「你们可以走,但家里的东西,你们一样也不可以带走。」黄氏在这时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和离 所以,陈氏要和苏长生和离这消息一出,那是整个大坳村都震惊了的。 「不是真的吧,她一个小女人,带着两个闺女,可要怎么活?」 「看吧,我早就算到了,果然是过不下去了的,还真是要和离呢。」 「嗨!若是我,也过不了的,你看谁家有两个老婆的,偏她这做大的,还不如小的,这口气谁争得下?」 「离了也好, 总比打死了强。」 农村里也没什么乐子,平日里都是靠着磕牙说八卦当乐子,所以陈氏这事一出,乡亲就说个不停。 大坳村的村长苏庆祥自然也是听到了的,急匆匆地来到苏家,询问这事的究竟。 「大哥你也知道,他们也是过不下去了,我就想着,好聚好散吧,和离了也好,也好过一整天吵闹家宅不宁的。」苏老爷子抽着旱菸,嘆了一口气道。 「大侄子也忒不像话,我瞧着大嫂子也是个和顺的,咋就闹到了这地步?俗话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就没得挽回?」苏庆祥对陈氏的印象其实不差,起码比那周氏要好的多,也不知苏长生是怎么想的。 苏老爷子一声嘆息,道:「难啊,就为着她们母女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大哥你也听到了的,这些日子外头是怎么说我们家的?不如散了吧,怕是安生些。」 苏庆祥心里一凛,板起脸来,道:「说起来这事,你们也做的不厚道,陈氏到底是你们正儿八经的抬进来的,可你们呢?不是打就是骂。这不到一年,抬了二房的也就罢了,说起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二房的。偏你还任大侄子胡来,这女人多了,是非就多,如今可不就应了这理?」 被这么一训,苏老爷子的脸色有些讪讪,可对方不但是他的堂哥,还是村长,他也就只有听着的份。 「要说陈氏是个跋扈的,一纸休书让她家去也就罢了,可偏又是个和顺的,除了生了苏柳那样的,村里谁不说她性子好的?你瞧大侄子抬那周氏进门,二话不说就接了茶喝,换了谁都不肯。这么多年了,我瞧着她为你这家,待你和弟媳,也是没的话说的。大侄子也是煳涂,任那周氏一人独大,四六不懂。老三,不是我说,你要不立下规矩,你这家准还有得闹。」 苏老爷子听了脸色不虞,只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一言不发。 苏庆祥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不服气,不由嘆了一声:「你也别不信,家和万事兴,那周氏,哎。我也不说旁的,既然这事都成了事实,也是没得法子,可苏柳她们姐俩,到底是苏家骨肉,你怎么个打算的?」 「也让她们跟着她娘去。」 「煳涂。」苏庆祥听了眼睛一瞪,说道:「你咋就越老越煳涂,先不说其它,她们娘仨一道出去,虽说是自愿的,可旁人怎么看待你们?不就说你连个六指残儿都容不下?你们这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哥,我不是不想留,是她们不愿意,你也知道,一个不详,一个又要寻死觅活,留在家里,还不是搅祸?」苏老爷子很是不服气。 「你,你也真是个煳涂的。」苏庆祥气不打一处来,见他那犟样,也懒得说了,便站了起来,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听不听也是你的事了,只我提醒你一句,老三,到底是嫡亲的孙女,可别做的太过了,否则有你后悔的一天。」 苏老爷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苏庆祥见了摇摇头,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苏老爷子终有一日会后悔将两个孙女都给陈氏带走。 既然和离的事已成定局,也没什么条件可谈,和离文书很快就请孙秀才给立好,又开了祠堂,请来里正,双方的见证人,在七月初一,陈氏和苏长生正式画押了和离文书。 纸模按下,苏村长便拿出钥匙从祠堂请出族谱,将陈氏的名字给划去,从此,陈氏再不是苏家妇,嫁娶自由。 「我看哪个不要脸的还会要你这破鞋,你求一下爷,跪在祖宗跟前说你错了,爷就勉强原谅你。」苏长生冷笑着瞪着陈氏,等着她求饶。 可惜的是,陈氏并不买帐,拿着和离书,嘴角扬了起来。 「村长,我们既是跟着我娘过,我们姐妹这户籍是不是也该改到我娘的名下?」苏柳按捺着激动问道。 「这。。。」苏庆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老爷子,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由暗骂一句,道:「你娘和你爹虽然和离了,但你和小小还是你爹的闺女,是苏家的子孙,就是不在苏家里住了,你也还是苏家人,改不改也一样。」 苏柳听了,眼神闪了闪,道:「村长也不必安慰我,我阿奶阿爹他们可是巴不得我们消失,省得连累了家人,你还是把我和苏小的名字也给划了吧。」 开玩笑,她才不稀罕当什么苏家人,要彻底和苏家断了关系才是她所想所愿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很是不认同地看着苏老爷子一家。 苏老爷子涨红了脸,心里骂了几百声,到底没出声。 「苏柳,别胡闹,你爹就是性子爆点,这族谱的名,哪就说划就划的?」苏庆祥沉着声道:「划了名,你们就是黑人黑户,将来说亲都难。」 「再难,好歹也活着,我们可不想再招人嫌了,我娘单过,膝下也没有儿子,我和苏小将来就是给她养老送终的,总不能让她膝下空虚。」苏柳淡淡地道。 闺女养老送终,这话的意思,可就是要招婿入赘了。 「划名等同出族,这是大事。」苏庆祥皱起双眉,心里有个声音在叫,一定不能让她们出族。 陈氏也有些犹豫,和离归和离,可出族又是一回事,女人除了夫家,能依靠的就是娘家,家族就是强大的后盾,出族,从此就真是无根的浮萍了! 第一百零六章 出族无果 除了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连累族群,而被逐出族,极少有人会主动要求出族的,不得不说,苏柳这一着让所有人都呆愣了。 「我们姐妹俩只是女儿家,将来也是别人家的人,也没有什么传承之意,请村长将我们姐妹的名从苏家族谱划去。」苏柳漠然地道。 这是有多恨,才会这么要求,要求将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 苏庆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柳,谁都说这侄孙女自从跺了手指后就像突然开窍了,如今他看来,不仅是开窍了,还变得有主意了,只是这主意,怎么也让人跌眼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出族,那不是玩笑。」苏庆祥沉着脸道:「没了家族庇护,你就什么也不是。」 「柳儿。。。」陈氏轻轻地扯了一把苏柳的袖子。 「家族庇护?」苏柳咯咯地笑起来,道:「那是什么东西?村长还记得我七岁那年被人架上火把差点烧死的时候事儿吧?不知道苏家家族那时在做什么?这叫庇护?没有我娘,我早就死几百回了。」 她脸上满是讥讽,苏庆祥脸从青绿涨成酱紫,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柳如今都不想再和他们虚以委蛇,反正如今陈氏已经拿到了和离书,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到衙门备案,她就和苏家彻底脱离干系了。 苏长生却是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苏柳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出族,好,大伯,给这小贱人划了名去。」说着又冷睨了陈氏一眼,哼道:「谁知道是不是苏家的种,省得污了我苏家的族谱,混餚了苏家的血统。」 陈氏脸色一变,想要辩驳,苏柳阻止她,摇了摇头。 「大侄子,你住口。」苏庆祥气得不行,他是不是被浆煳给胡了脑袋?自己在这拼命争取,他却嫌场子不够乱。 苏长生有些不服,就不明白这大伯怎么就处处和他们作对,非要争着这死丫头。 苏老爷子也有些不虞,实在是苏柳一次又一次的不识抬举,让他觉得脸子上不好看,遂开口道:「大哥,这。。。」 苏庆祥瞪了他一眼,看向一直没出声的赵里正,有些讨好地道:「赵里正,您看这事?」 赵里正看了苏柳一眼,慢悠悠地道:「苏家丫头,你这是要和苏家断绝干系?苏家好歹养了你十三年,无功也有劳。」 这声音略提高,隐隐带着些敬告,苏柳皱起了眉,难道今儿想要脱族是不成了? 一旦她说是想要断绝关系,别人只会说她无情无义,养不熟,而且,苏长生不仅有生恩还有养恩,虽然压根没把她当个人看,可到底也没养死了。 抿着唇想了一下,眼角余光扫到苏长生那得意的嘴脸,暗地里狠掐了一把大腿内根,道:「里正大人,不是苏柳真心想出族,而是怕会被害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老爷子腾地站起来。 苏柳垂头不语,只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你这小贱种,谁害你了!」苏长生冲上前,恨不得就掐死苏柳。 苏柳往赵里正跟前噗通一跪,说道:「里正,您也瞧见了,我爹他一口一句小贱种,也不承认我是苏家的种,平时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只差没杀了去。这家族,还是我的家族么?不过一个名头,挂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求出了去,也省得哪天被灭了口以正门楣。」 赵里正看向苏长生,他瞪着暴红的眼,真真想要杀了苏柳似的,心头一震,难道这丫头说的是真的? 对上赵里正孤疑的眼神,苏老爷子脸一黑,忙道:「里正,长生是个四六不懂的,他也是恼着她们姐俩要铁了心跟着她娘呢!」他又转头对苏柳道:「虽然你们爹娘和离了,你们姐妹跟着你娘,可到底也是苏家的骨血孙女,若是哪天要回来,也是成的。」 苏柳听了心里冷笑不已,这话说的好听,也就是门面话罢了。 「你阿爷的话说的对,和离归和离,没有子女也跟着出族的,如今你们姐妹跟着母亲过日子也就罢了,理论上也还是苏家族人,这齣族的话可万万不可再说了。」赵里正点了点头。 「是!」苏柳低头应了,也罢,一口吃不成胖子,也就只能慢慢筹谋了,反正如今先脱离了苏家就好。 「既如此,就散了吧,文书速送去衙门备案。」赵里正站了起来。 「里正大人且慢走一步,我还想大人见个证。」苏柳忙的叫住。 赵里正转过身,满目孤疑。 苏柳却是脆声道:「也不是什么,只我们娘仨是净身出苏家门,请里正大人做个见证,证明我们今日出苏家门,什么都没有带走。」 「什么?」苏庆祥一愣,随即看向个苏老爷子,显然很是震惊。 赵里正眼神闪了闪,对上苏柳的眼睛,暗付,这小丫头,出族不成,又来这一出,是铁了心要和父家撕破脸了。 苏老爷子的脸憋得酱紫,料想不到苏柳突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脸说这个,这不是打他们苏家的脸么?净身出户代表什么?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苏家欺负孤儿寡母么。 感受着四周射来的目,苏老爷子的脸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就像是被剥光了站在人前一般,从没有过的难堪! 苏柳却不留半点情面,央求孙秀才快手写了个证明,让陈氏按了指拇,又递到苏长生跟前说道:「请老爷按个指模吧?」 老爷,这是连爹都不叫了,众人心里瞭然,苏家狠成这个样,也难怪人家也不认你了。 苏长生看着那刺眼的红指模,抬头,不经意地撞进苏柳那冷笑的眼,顿时觉得胸腹间的骨头都疼痛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净身出户 有人就说苏家狠心,好歹也是亲孙女,实在做得太过了些。 也有人好奇,这齣了苏家,陈氏母女会去哪里落脚,听说连娘家那都翻脸了的。 苏家,黄氏在屋内骂得正欢。 「黑心肝,烂了下水的,我苏家哪点对不住她,是前世欠她的,还是怎的?啊?她要这么来诋毁我苏家!丧了良心的,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杀千刀的。」 「你,你去,去看着她们,一根针一根线都不许她带走,烂下水的**。」黄氏又指了苏金凤去。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苏老爷子烦躁不已,大声地道。 「你还怪起我来了,啊?当初若不是你非要报恩报恩,何苦讨来这么个搅祸精?我早就说她不是个简单的,你偏不信,就看着她长了副好脸皮,我呸!」黄氏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想到今日之后,她就更会被人指指点点,心头的火苗就四处乱窜。 「我说够了!」苏老爷子勐地一拍炕桌,双眼恶狠狠的。 黄氏被唬得一怔,心口都跳了几跳,顿时唿天抢地地嚎哭起来,捶着心口说不活了。 苏老爷子被闹得脑门直跳痛,下炕趿鞋,想了想又对苏金凤道:「去把你娘的钥匙讨来,开了那木柜子,取五两银子出来给你大嫂送去。」 正安慰着黄氏的苏金凤听了一愣,就连黄氏都不嚎了,母女俩傻傻地看着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爹,你说什么?给五两银子那个贱人?」苏金凤瞪大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姑娘家哪学来的混话。」苏老爷子脸一沉。 「凭什么?凭什么要把银子给那白眼狼,你是老煳涂了,还是被**了?你做梦,我不给。」黄氏尖着嗓子叫道。 「我是一家之主,我说给就给。」苏老爷子已不耐烦应对她了,只想着一点是一点的挽回自家的名声。 黄氏听了反倒不怕,干脆爬到炕柜上,搬出一个棉袄,又从里头去取出一个雕着富贵花的木盒,直接就扔在了苏老爷子脚边:「好好,你是一家之主,你拿去,都拿去,干脆全给了那贱货好了。」 苏老爷子险些被砸中,恼怒道:「你发什么疯,你还想不想娶媳妇讨女婿了?」 此话一出,黄氏她们均是一愣。 「咱们家的名声本就不怎么样,如今还传出个刻薄的名声,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想事情都不用脑门想了你。」 黄氏傻了,是啊,刻薄媳妇,谁愿意嫁过来,好不容易不祥人弄走了,又弄个这样的名声,她福生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苏金凤也想到那严重性,便推了推黄氏的手臂。 「那杀千刀的,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原是打这个主意,烂了下水的黑心肝。」黄氏又狠狠骂了几句,咬牙道:「那也不能给五两银子,她不值,一两,权当给她买药吃了。」 一边骂着一边从地上捞回那个木盒子,撩起衣裳,从腰间取下一条钥匙打开盒子。 「一两银子顶什么用?你还不如不给了呢!」苏老爷子气得不轻。 「那什么劳什子证明都签了,这臭名不扬也扬了。」黄氏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我懒得和你说,是娶儿媳妇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你用脚趾头想想。」苏老爷子一摔袖子,走了出去。 黄氏气得砸了木盒,想了想,还是咬牙又拿出了一两银子外加几句恶毒的咒骂。 西厢门口,周氏和苏春桃叉着双手看着已经捡好包袱的陈氏和苏柳她们,得意洋洋的,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想到从今以后,她就是苏长生的正妻,她就心花怒放,看以后谁敢说她是二房。 「老太太说了,除了你们的衣物,其它的东西都不准带走,我们要检查一下。」周氏冷笑着对陈氏说道。 「怎么,二娘这是不放心了?还是认为苏长生私下里会给我娘些什么贵重首饰衣裳?」苏柳回了一记冷笑。 「你。。。」周氏脸色微变,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紧,咬牙道:「你这小蹄子别得意,我们也是奉了老太太的命,春桃,去打开她们的包袱。」 「是。」苏春桃冷笑着上前。 苏柳眼睛一眯,眼角余光扫到苏老爷子从正房出来的身影,便大声道:「要搜我们的包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在大门口里搜。」 周氏不明所以,苏春桃却是道:「好,也让大伙儿看看你们是什么货色。」 愚蠢! 苏柳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苏春桃果然是不长脑子的。 「住口。」苏老爷子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喝道:「搜什么搜,让她们走。」 苏春桃有些忿忿,想要辩驳,周氏却掐了她一把,摇了摇头,只好跺了跺脚退到一旁。 苏柳她们见了嘴角微扬,看来这家里,也就苏老爷子一个心水稍微清点的。 「老爷子,你,保重。」陈氏神色复杂,朝苏老爷子福了一礼,抿着唇拧起轻飘飘的包袱拉着两个女儿走出门。 苏老爷子也神色复杂,看着她们母女走到门口,才想起自己的打算,忙的追上去,当着乡亲的面道:「大嫂,虽然你和长生和离了,但我心里也还当你媳妇。我们家也不是富有,我和她娘身体也不好,也真没有什么能给你们的,这里有二两银子,不多,你拿着,省点用,还是能撑些日子的。」 陈氏一愣,有些哽咽:「爹。。。」 苏柳翻了个白眼,这个傻娘哎,人家这是在做戏呢,偏你还当真了。 「柳儿,小小,虽然你们跟着你娘去,但也是我们苏家的孙女,啥时候回来,这大门都给你们留着,啊。」 好一副慈祥的模样,苏柳心里冷哼一声,却是接过他手上的银子,笑道:「好啊。阿爷,只要阿奶他们不说我们是烂下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念着要打死我们,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第一百零八章 入住鬼屋 就在刚才她们离开家时,苏柳说的那一句话,人群里立即骚动起来,都说苏家刻薄,原来是真的。 「小小,。到底是你们阿爷,刚刚不也给了咱们二两银子。」陈氏蹙着双眉说道。 「娘,这你也信他是好心?连我都看出来是做戏了呢。」苏小嗤的一声,很是不以为然,道:「姐,你说是不是?」 苏柳点点头,说道:「娘,你试想想,从一开始阿奶说啥都不让咱们带走的时候,阿爷说过什么没有?先不说我让签了那证明,就拿刚才来说,机会一大把,他啥时候不给,偏偏咱们出门的时候才掏出那二两银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陈氏拧起眉,抿起了唇,道:「怕是一时忘了罢。」 苏柳笑了笑,陈氏这样的性子,真不知是说她善良好,还是说她笨的好? 「娘,这二两银子不过是买点名声罢了。」 陈氏沉默,心里刚升起的一点温暖,又消失了。 「走吧。」 苏柳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二两银子,讥讽一笑。 净身出户她从来就不怕,可就这么走,她也不甘心,这才摆苏家一道,才会让孙秀才帮写那个证明,还当着人的面让苏长生签了,就是要让苏家下不来台。 现在好了,大伙儿都知道苏家是怎么刻薄前长媳妇的,这名声是坏了。 老爷子想拿二两银子买回个好名声,难咯! 「到了!」母女仨站在她们的新家跟前,相互看一眼,有些惴惴,迟疑着不敢进去。 「进去吧,这是我们的家了!」默了一瞬,苏柳对陈氏她们一笑。 母女三人手牵着手,缓缓地走了进去,当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时,好八卦跟着她们母女看她们去哪的人登时扔了手中的物件,尖叫着跑回大坳村。 不过片刻,陈氏母女三人进了北坳子鬼屋的风声瞬间传了个遍。 却说苏柳她们推开正房的门时,吱呀一声,一阵阴风吹来,夹杂着浓重的霉味,迎头一大张蜘蛛顺风吹来,有人半掌大的蜘蛛挂在上头。 「啊!」苏柳尖叫一声,连退两步。 倒是苏小,看清了,咯咯地笑出声,拿了一条棍子挑了那蜘蛛,取笑道:「姐,喜子你也怕呀?还是死的。」 苏柳拍了拍心口,说道:「我就怕这个。」她是最怕蜘蛛了,尤其这只还这么大。 挑开了蜘蛛,苏小看了看黑黑的屋子,说道:「姐,我们真要住这吗?」 「不然还有地儿去?」苏柳翻了个白眼,咳了一声,然后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板,口中叫道:「我们进来打扰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饶是苏小再泼辣,也吓得白了脸,陈氏更是血色一下子褪尽,哆哆嗦嗦的抖着。 苏柳见了摇摇头,不由先打头阵走进去,双眼打量着四周。 因为长久没人气和失修的缘故,屋子一阵霉味,许是前主人走得匆忙,屋内的物品都显得很凌乱,桌子,凳子都倒了,还落下柜子,都大开着,想来估计还有梁上君子来光顾过。 一张大大的炕床临窗而建,苏柳走过去,一只偌大的老鼠从她脚边窜过去,吓得她又尖叫一声。 「姐,那那个人,就是吊吊死在这里吗?」苏小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往炕头上的一根横樑一指,颤着声问。 苏柳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眼前仿佛就现起一个挺着肚子的白衣女人吊着摇来摇去的画面,不由抖了抖。 说不怕是假的,虽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崇尚科学,可穿越都让她碰上,再不信鬼神,也敬着些好。 「别乱说话。」她低声道,又双手合掌道:「鲁嫂子有怪莫怪,我们娘们几个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住你的屋子也是经过明路的,请高抬贵手,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吧。」 「姐。」苏小听了,不由煞白着脸轻叫。 「柳儿,要不我们另寻住处吧。」陈氏也颤着声说道。 「娘,我们还有什么地方能去?」苏柳嘆了一口气。 陈氏抿起唇,秀眉紧紧地皱成一团,这地方实在太糟糕了。 「我们还是快些把这地方拾掇起来吧,不然天黑了可就没法子弄了。」苏柳咬咬牙,动手扶起凌乱的桌椅。 话到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了,陈氏只好将包袱放在一边,动手拾掇。 「苏六。」 正在这时,外头一阵叫声,苏柳一愣,这是谁,忙走了出去。 却是赵里正遣了人来,将这地契连屋送给苏柳,末了又指着身后的一筐东西说道:「赵里正怕你们没来得及准备,让我送这些个来应急,诺,都交给你们了啊!」说着,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的屋子,打了个寒颤,逃也似的跑了。 真真是吓人,这么一间闻名的鬼屋,这母女三是疯了才来这里住呢,那苏家真真不是人,把人逼到这份上! 苏柳失笑摇头,再看一眼那箩筐的东西,不由抽了抽嘴角,真真是准备周到啊! 元宝蜡烛香,祭拜的东西就占了半箩筐,还有些油烛,还有几个鸡蛋,米面,晚上倒能用得上。 不管如何,这个情她承了,毕竟如今这世道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要不,我们先祭拜一下?」陈氏看了那蜡烛香,便道。 「娘,你先祭拜,我和小小拾掇。」苏柳很快就分了工,如今已是晌午,趁着日头好,该洗的洗,该刷的刷,总要把睡的地方收拾出来的。 说做就做,母女几个分头行事,忙了用整个下午,直到太阳西斜,才勉强把屋子给整理出来。 坐在院子井边的石头上,看着如血一般红的残阳,苏柳眯着眼睛,这落日下去后,明日,太阳出来以后,就是新的一天了。 陈氏已经进去厨房忙活晚饭,忽然听得院门一声咳,苏柳看过去,跳了起来,惊道:「大叔,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援手 苏柳走上前,歪着头看着他扛着的木条:「这是?」 宁辣子扫她一眼,迳自走进了院子内,陈氏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见了他,一愣。 即使见了陈氏,宁辣子也就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唿了,直接绕到正屋的窗子,把扛着的木材都放了下来。 苏柳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他解下腰间的布袋,拿出一套工具,才渐渐有些明白过来。 「大叔,你。。。」 「这屋子几年没有人住,位置又偏僻,这些窗户早就破了,不钉好,用不了。」宁辣子一边解释自己的来意,一边拿起一条木材,比了比,钉了起来。 早在苏柳说要搬来这个屋子的时候,他就来这里看过,到处都破破烂烂,想来她们都是女子,也弄不来,这才趁着天要齐黑,没什么人走动的时候才过来帮着修。 至于为什么来,他自己也说不清,许是这些天,苏柳总是前往他的住处料理那什么辣椒,大家熟了,见她可怜,这才过来。 没错,就是看她可怜,他才会过来帮忙的,他才不承认,在人群看到她们母女仨走出家门,才想起来帮忙修补这破房子呢。 苏柳看着,笑成了一朵花,大叔果然是面冷心热的人呢! 她一边递着宁辣子需要的物件,一边看他的侧面,从她这边的角度看过去,因着有残阳的余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虽然是络腮鬍子一面,却看着十分的狂野性感,在现代来说,就是一性感中男啊。 她自问前世也快奔三了,找男人自然不会喜欢那些小白脸的,那种也就看着赏心悦目罢了。若真要让她选择老公,自然是挑那种成熟稳重有担当的,毕竟,谁都愿意被人宠嘛。 「大叔,你到底几岁了?」又递上一根木条,苏柳漫不经心地问。 宁辣子的手一顿,偏头扫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搬弄手中的木头,似是不经意才问的,便哼了哼。 对于他不搭理的样子,苏柳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反正也是随口一问,话题又转到其它去了。 「大叔你怎么会想到过来帮我修房?真真是意外呢,不过不管如何,太感谢你了。」苏柳笑眯眯的道。 笃笃笃,一颗颗钉子嵌入窗棂,宁辣子面无表情地冷道:「怎么这么多话?吵死人了。」 苏柳吐了吐舌头,也不怕他这冷面,径直说起今日在祠堂的事,说到让苏长生他们按证明的时候,她又讥讽出声。 「你不知道,那表情可难看了,偏偏在我们走的时候,又假惺惺地拿出二两银子来。呵,这就可以买回名声么?简直痴心妄想。」 「你要了?」 「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不是吗?」苏柳一脸的理所当然,说道:「骨气可不能当饭吃,我们正缺着银子呢。而且,这是我娘应该得的,说实在的,我娘这辈子在苏家过得太苦了,这二两银子一点都补偿不了。」 「与夫家和离,通常就只能带走自己的嫁妆,苏家让你们跟着你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大户人家,不管你说什么,绝对不会让骨血流落在外。」宁辣子淡淡地道。 苏柳默了一默,说道:「你说的我也知道,可苏家对我娘也忒不靠谱,到底还是他们做差了。」想到自己的名声,又讥笑道:「而且,你当他们让我们跟着是如何,还不是因为我这不祥的名声连累了他们?」 苏家会答应,一来因为苏柳她们不是儿子,二来,也就是更重要的,就是苏柳六指的名声。 所以,这样的家人,她抛弃起来,也根本没有半点负担。试问,谁会对一心只想抛弃你的家人会产生亲情? 当然,圣母或许会,苏柳绝对不会。 宁辣子的手一顿,说道:「什么不祥,都是人们为自己的卑劣行径找藉口。」 苏柳见他正儿八经的,不由啧了一声,说道:「所以说你们这里真他娘的。」 啪的一声,宁辣子手中的锤子勐地一捶,扭过头来瞪着苏柳:「放肆,谁教你的混帐话,女儿家如此粗野,将来去了夫家如何服众?」 苏柳被唬了一跳,抬起头,见宁辣子怒瞪着眼,那生气的样子不像在说笑,不由眨了眨眼。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大叔,你这生气的样子好像父亲在训女儿。」苏柳眨了一下眼。 宁辣子脸一黑,整个人的气息兀然一变,有些冷沉。 「柳儿,不许无礼。」陈氏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蹙着眉瞪了苏柳一眼,然后对宁辣子赔笑道:「宁壮士,你别怪她,她年纪还小呢!」 年纪小?这十三四岁的年纪,都要嫁人当人母亲了,还小,宁辣子很想反驳,可对方是陈氏,他反倒不好说什么,便冷睨了苏柳一眼,继续他手上的活计。 「柳儿,你过来帮我做饭。」陈氏沖苏柳使了个眼色。 苏柳只好随着她来到厨房,眼见陈氏神秘兮兮,又往门外看了看,才拉着她一边,不由好笑地问:「娘,你这是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是咋回事啊?他咋的来咱们家弄这个?」陈氏亟亟地问。 「他好心呗。」苏柳耸了耸肩。 陈氏渐次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正经点!」 「娘,我哪知道?我又没叫他来,他就这么来了,这不是好心是什么?」苏柳摸着肩膀嘟起嘴,又嘻皮笑脸地道:「要不我去问问?」 陈氏啧了一声,拧起眉,道:「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瞧平寡妇就知道了。娘虽然不是寡妇,可也差不多了,又是刚从那家里出来,还是谨慎低调些好。你说要是让人看见有这么个大男人来咱们家,别人会怎么传咱?」 苏柳的眉蹙了起来,说道:「娘,你也迂腐起来了?人家那是好心,这才伸出援手,你看我们的所谓亲戚,谁会伸手?」 算起来,宁辣子这人她还真看不透,说他无情,确实是冷淡了些,可也不是不能打动的人,就拿那借地,打猎,借银子的事来说。 虽然是苏柳死皮赖脸的求来,可到底也应了不是吗?否则,如今她们娘仨个哪有地方栖身? 「不是娘忘恩负义的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你们姐妹俩也都大了,也是要说亲的年纪了。这名声,可不能被传坏了。」陈氏的额角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不能怪陈氏,毕竟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如今她们娘仨又刚出来单过,这才搬出来,就有个男人进了她们家,这要是外人看见了?唾沫星子还不得将她们淹死? 她很清楚,名声臭了的女人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她不能赔上两个闺女。 「娘,我们这地方,荒凉得连狗都不来,谁会在这时候来咱们家?」苏柳扶了扶额头。 「小心使得万年船。」 「姐,娘,那个宁大叔走了。」苏小从外头跑进来说道。 两人一愣,苏柳随即道:「娘,你先做饭,我去看看。」话音未落,她就跑了出去。 追出去,就远远看见宁辣子的人影在笼罩在前方的最后一点光影中,忙的大叫,拔腿追上去。 宁辣子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苏柳如一支箭似的跑过来,到了跟前,抚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像个男人似的喘着粗气,不由皱起了眉。 「大叔,怎么这就走了?」苏柳吐着舌头,道:「好歹吃过饭再走呀。」 「不用。」宁辣子转过身,漠然地道:「你回去吧。」 「大叔。。。」 「你们这个地方比较荒凉,晚上别门户要看紧了,从这条路去我那里会比较近。」宁辣子指了指方向,道:「明日再抱只狗回来看门。」 苏柳听了,笑得眉眼弯弯,说道:「大叔,我知道了。」 宁辣子看她一眼,两道浓眉皱起,不发一言走了。 「大叔,我明儿个再跟你去打猎啊。」苏柳扬起手大声道。 宁辣子的脚步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扬了起来。 他的身影渐渐变成一点,苏柳这才往回走,心道,终于感觉穿来在这鬼地方不太差,有人关心爱护的感觉,还不赖。 却说宁辣子回到自己的那个窝,大黑摇着尾巴扑了上来,他笑了笑,蹲下来,任由大黑的前爪抓在了自己的脸上。 却不料脸上一疼,鬍子被抓住了,他嘶了一声,宠溺地拍了一下大黑的爪子。 「大叔,你到底几岁了?」 「大叔,你。。。」 脑海中突然涌起苏柳仰着脸一口一句大叔的画面,宁辣子摸了一把满脸的鬍子,抿了抿唇,站起身来回到屋内,跪坐在床底,捞出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物件来。 物件早就被蒙了尘,犹疑了一瞬,他解开布条,露出里面的一个通体漆黑的木盒来。 宁辣子的手抚摸在上面,像是抚摸着情人一般,忽然坐在地上,阖上眼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一眨眼,快要六年了啊! 第一百一十章 挑衅反击 北坳子,有一盏烛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诡秘。 吱的一声,苏小像只蚂蚱似的跳了起来,紧紧地抓住苏柳的手,紧张兮兮地问:「姐,你听见了吗?」 苏柳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反而吓得不轻,屋角又传来吱吱的一声,不由好笑地道:「听到了,是老鼠而已。」 苏小松了一口气,可那手还是紧抓着苏柳的手,东张希望惶恐地道:「姐,不会,不会有,有那个吧?」 陈氏最是避忌这个,听了顿时觉得寒毛一竖,立即喝斥道:「小小,大晚上的不准胡说八道。」 苏小被训得一缩,委屈地撇撇嘴。 苏柳见了摇摇头,这才第一晚,也难怪心里害怕,就是她自己,也有些惶惶然呢,得让她们转移些注意力才行。 「左右也还没有睡意,要不,我们合计合计,明日去镇上给家里添些什么物件吧?」 苏小听了来了兴致,便道:「姐,我们还有银子么?」就连陈氏也看着苏柳,眼中露出一丝期盼来。 苏柳笑了笑,道:「你们忘了,今日不是得了二两银子?」说着就将苏老爷子给的银子给拿了出来,又将之前剩下的都取出来放在一起。 「这房子的银子已经付清,如今我们只剩下二两八百钱,得省着些用才行。」苏柳数了数,对陈氏她们说道。 净身出户,除了她们自己的衣物,就是一个柜子也没有从苏家带出来,而这屋子里,有些柜子破旧,但好歹能放些东西,其它小巧的物件,还真是没有。 「得置些米面碗筷,虽然赵里正也送了些,但不够的。」陈氏首先说道:「如果可以,再买些针线,娘好歹纳些鞋底,接些针线活来做,也能得几个钱。」 「娘别忘了,我们屋后边还有地呢,得买个锄子和菜籽种子,把菜种起来,如此,我们也是自给自足了。」苏柳笑着道。 陈氏听了眼睛也一亮,农家妇女,都是这般,在家里菜地里忙活。 「要不,再买些鸡苗,养大了,我们也有鸡蛋吃了。」苏小也提了意见。 「还得买些被褥,我瞧着这边还是凉些。」 「嗯。」 母女仨一边说着,一边笑,时间倒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渐渐的觉着困了,就吹了烛火躺下。 黑暗中,窗外有风在吹,苏小和苏柳一人一边靠在陈氏身边,反而又睡不着了。 安静好一会,只听得咚咚的心跳声,渗人得很,苏小忍不住了,说道:「娘,你唱个曲儿给我们听吧。」 陈氏也有些惴惴,听了便嗯了一声,慢慢的哼起曲来,唱的是黄梁曲,音调缓慢,再加上有些娇软,倒像一首催眠曲,白天也折腾了一天,便都睡了过去。 万籁俱寂,空气中,似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嘆息传来,可谁都没有注意到。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进来的时候,恰恰投射在苏柳的脸上,她睁开眼,坐起来, 推开东面的窗户,大大的日出挂在山那头,她环顾四周,唇角一勾。 晨曦,又是新的一天。 苏柳穿戴好,就在厨房寻着了陈氏,母女俩相视一笑,准备好早点,苏小才慢吞吞的揉着眼爬起来。 「小懒蛋。」苏柳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们都不叫我。」苏小嘟起嘴,坐在桌边,拿起稀饭就喝,又笑着道:「娘,姐,这地方也不赖啊。昨晚儿,也没有那东西出现。」 陈氏脸一沉,先是责怪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又双手合十朝空中拜了拜,喃喃说道:「鲁娘子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我会逢年过节都给你烧香供奉的。」 苏柳听了便沖苏小挤了一下眼,苏小则是吐了吐舌头。 用过早饭,锁了门便按着计划去镇上。 去镇上只有一条路,她们还得从大坳村的大路穿过去,当苏柳三人走进村里时候,登时炸开了锅。 「不是说住进鬼屋了吗?她们如今到底是人是鬼?」 「是鬼敢大白天的走出来吗?」 「你说她们到底见没见到鬼?」 「可怜见的,苏家太过了,竟将人逼到鬼屋去了。」 苏柳将这些议论听在耳里,啧了一声,八卦可真多啊! 更八卦的都有,比如这个莲花婶子。 「哎哟,苏嫂子。」莲花婶子快步走过来朝着陈氏叫道:「听说你们住进鬼屋里去了?」 陈氏淡淡地笑了笑,道:「就是北坳子那个屋子,莲花她娘有空来坐。」顿了一顿她又道:「对了,我和苏长生已经和离了,莲花她娘叫我苏柳娘或者陈妹子也是使得的,再不然,叫我梅娘也中。」 莲花婶子听了一愣,有些讪讪道:「不都一个称唿。」 「莲花婶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到底是和离了,要是你还叫我娘苏嫂子,旁的人怕以为我娘粘着这姓不肯放呢,平白的生事端不是?」苏柳笑着道:「苏嫂子,如今可是苏家那个才是呢!」 「这丫头嘴就是利。」莲花婶子呵呵讪笑两声,倒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她不问,不代表别人不问,见莲花婶子上前,早就有其她婶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那个鬼屋什么情况了。 对这个,苏柳也早准备好说辞教给陈氏,道:「这一晚来,我们也睡得极好,怕也是鲁娘子收了我们的供奉的。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也不是那大奸大恶的人,想来那鲁娘子在天有灵,也不会为难我们娘仨才是。」 陈氏的话音一落,那几个婶子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都是苦命人。」 「那是,都遇着了负心人啊。」 苏柳听了暗笑不已,人们的同情心泛滥,弱者,永远能比强者更得同情心,所以,柔弱的女子远比强大如汉子的女人可人疼。 想到自己以后的计划,苏柳眼珠子转了转,故作欢喜天真地道:「娘,说不定鲁娘子会一直保佑我们苦尽甘来呢!」 利用死人是不道德,但她也就是借个名号,回头多给她上两柱香好了。 有了今日这话做铺垫,以后就是她们的日子过起来了,人们也不会觉得特别怪异,会自然而然的觉得是鲁娘子在保佑她们发家,谁叫这里的人封建迷信,多信神佛呢! 「哼!各位婶子可别信她们,进了鬼屋还能安然无恙?说不定她们已经是鬼了,瞧她们一身鬼里鬼气的,可小心别被鬼害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宜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尖酸得很。 苏柳看过去,却是苏春桃一脸不善地看着她们,手里还提了一个篮子,装着一筐猪草,可她身上的衣裳。。。 噗,这原本是苏小的事,如今变成苏春桃干了,她却穿着好衣裳去,这裙摆颳了好一道口子呢。 苏柳有些幸灾乐祸,她们两姐妹都不在苏家了,按着黄氏偏疼么女的性子,绝对不捨得叫苏金凤去割猪草,那就只能落在苏春桃上面了。 等苏春桃的手粗了糙了,她自然就会知道,从前她们娘仨在苏家的时候,她和周氏的日子,那才是人间天堂。 苏柳想的没错,黄氏是不会捨得自己的闺女去做割猪草这种活计的。所以,一大早就挖了苏春桃起来去做,所以苏春桃才会见着苏柳她们,就跟只爆竹似的点燃了。 苏春桃的话还是起了点作用的,有人就后退两步,戒备地看着苏柳三人。 苏柳冷笑,说道:「若我是鬼,那么各位婶子都是鬼了,苏春桃你也是。哎呀,鬼原来还有影子的呢,你说,你是什么鬼?难道是艷鬼?艷鬼还得要割猪草呢?」 众人朝着苏柳的手指看去,苏春桃的影子在阳光下拖得长长的,再看苏柳她们,同样如是。 是啊,若是鬼,怎么会有影子?此刻听苏柳说艷鬼,看苏春桃穿了一身桃红衣裙去割草,便都咯咯地笑起来。 苏春桃肖似她娘,向来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家打扮打扮也无可厚非,可去割个草也穿成这样,那可不是漂亮,在农村人眼里,是糟蹋好衣裳,还误事! 被众人取笑,看着周围鄙夷的目光,苏春桃涨得满脸酱紫,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苏柳一眼,飞快地跑了。 「再走慢些,叫你没脸没皮地回去。」苏小冲着她的背影扬了扬手,哼了一声。 苏柳则是眼睛眯了眯,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同住一个村子,这样的碰面日后难免会碰上,还有各色各样的挑衅。 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农家生活太枯燥,看他们气得跳脚和无可奈何,总要找些这样的乐子才是生活。 「姐,你这笑容好可怕。」苏小拉了拉苏柳的袖子,她这样的笑容好像是算计着什么似的,渗人得紧。 「我们走吧。」苏柳敛了敛,她会让苏家以后知道,后悔这两个字会是何等的**,让他们看得着得不到,求而不得。 作者写这章的时候其实也蛮寒的,试想想,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白衣女人吊在你眼前,你还得睡她的床,这。。。嘤嘤 第一百一十一章 番茄 「哎哟,姑娘,这可是最低价了,我们张记可是童叟无欺的。你放心,一准给你送到家里去。」掌柜的笑着说道。 一般来买东西的,尤其米面,都是几斤几斤的买,没有一次买这么多的,苏柳这可算是大主顾了。 陈氏却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嗓子说道:「六儿,一下子买这么多,我们的银子还够吗?」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呢。」苏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如今的物价算不上太高,按着一两银子两石米,将近四百斤,这五十斤米,也才一百钱不到,若不是还要买其它东西,她真想买个两石回去呢。 在杂货铺挑好了家里所缺的物件,交付了银子,又说好了地址,苏柳她们便往下一个铺子走去。 因着要买种子,苏柳还是来到买辣椒的那个庆记杂粮店。 「哎哟,姑娘,又是你啊。」店伙计一见苏柳,就满脸笑容地上前。 苏柳很意外,眨了眨眼问:「小哥,你还记得我?」 「怎的不记得,我是出了名的脑瓜子灵活,认人强着呢。再说了,姑娘你一下子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两棵盆栽回去,怎会不记得?」那小伙计笑嘻嘻的道,这样的冤大头可是买小见小了。 苏柳便开玩笑道:「小哥怕是暗地里笑我是冤大头了。」 「啊,呵呵,哪能?哪能呢?」伙计被说穿心思,登时有些讪讪,转了话题道:「如何,姑娘可种好了那辣子?」 「正养着呢!」苏柳含煳地答了一句,又看了看道:「这趟来是买些菜籽,我可是老主顾了,小哥可要算我便宜些。」 「使得,使得,你看要些什么?」 苏柳笑笑,又看向陈氏道:「娘,你看要种些什么菜?时令菜最好种活了。」 陈氏早就有了主意,一下子就开口要了好几种菜籽,苏柳则又在铺子转了起来。 「苏姑娘?」掌柜的走了上前,见苏柳目露疑惑,便解释道:「我们东家听说姑娘买了辣子,想见姑娘一面。」 苏柳皱起眉,想了想道:「你们东家是?」 「我们东家姓宋。」 宋?苏柳挑了挑眉,又是姓宋,会这么巧吗? 「那请掌柜的稍等。」苏柳去和陈氏她们说了一声,陈氏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苏柳这才让掌柜的带路。 让苏柳失望的是,这姓宋的东家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宋萧,甚至在眉眼之间也找不到宋萧的影子。这人是温润的,一笑,就像是春风抹面,举手投足都尽是优雅,而眼底,却透着隐隐的睿智。 「宋公子。」苏柳学着古人福了一礼。 「苏姑娘请坐。」宋斐笑着让了坐,又有丫头上前奉了茶点。 「不知宋公子请我来是?」苏柳也不客气,抿了一口茶水就直接的开门见山。 宋斐一愣,随即笑开,道:「我听说姑娘花了大价钱买了那两盆辣子?」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苏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公子的要价可真不低。」 宋斐温和地笑了笑,道:「姑娘不知,那两盆辣子远从海外运来,我当初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购得,纯粹看着好看,也没想到有人会买,哪知姑娘竟会看上。」 你被坑了,冤大头,苏柳在心里骂了一声,又想到自己也是花了二两银子去买两棵辣椒,她如今就觉得心疼得要死。 古代一两银子等于多少毛爷爷来着,哦,六百六十大洋,这么说,她花了一千多块买了两棵辣椒苗,要是传回去现代,真不知会被多少人笑到面黄? 宋斐见她脸上一时懊恼,一时憋闷,一时又惋惜的表情,不明所以,不由叫道:「苏姑娘,苏姑娘?」 苏柳正径直后悔着,眼前却出现一只大手晃了又晃,她回过头来,见是宋斐一脸疑惑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你被骗惨了!」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有些讪讪的别开脸去。 宋斐听了苏柳的话明显一怔:「不知姑娘这话怎么说?姑娘是识得这辣子?」 废话,不认识我怎么会花冤枉钱去买? 「这辣子的名字叫辣椒,又叫番椒、海椒、辣角、秦椒等,不过可不是盆栽,是一种茄科辣椒属植物。」苏柳解释道:「这辣椒极容易种植,一个辣椒里头就有好多种籽,能种好多盆『盆栽』了。」 宋斐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的:「植物?」 「总之,它就是一种菜,是好东西。」 「姑娘是说它能吃?」宋斐讶然。 当然能,味道还特别好呢! 苏柳警惕了,她要是宣扬出去,这人不知道会不会也跟着种了,万一他先动了先机,那她这二两银子可就捞不回本了。 宋斐不知她心里所想,见她不答,又问:「姑娘?」 「那自然是能的。」苏柳有些不耐烦,道:「你别再问了,这辣椒既然我已经买了,便是我的了。」 宋斐失笑,道:「姑娘,我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好奇罢了。姑娘说这辣子能吃,莫非姑娘吃过?大齐王朝,并没有出现过这种辣子。」 苏柳听了,心里狂喜,道:「我也是看过一本书上说的。」 「哦?不知是哪本书?」宋斐挑高了眉,上下看了她一眼,道:「姑娘识字?」 真是狗眼看人低,苏柳脸腾地一红,站了起来,冷笑道:「怎么,穿着破烂就不识字了?还是公子认为,我们这等人,就不该识字?」 见她突然生气,宋斐一愣,忙起身拱手道:「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姑娘是第一个认得这辣子的,我当初在西海带回来,也是瞧着它好看,姑娘却说能吃,我倒是觉得奇了。」 「难道西海那边没有人吃么?」苏柳愕然。 「这。。。倒不曾见过。」宋斐摇了摇头,道:「这辣子里头多籽,那边的人都视为吉祥物,寓意多福多子。」 苏柳呃了一声,倒也不好再责怪。 「姑娘可以解释一二了吧?」宋斐见她浑身的刺都收了起来,便笑道。 「这也没啥好解释的,就是能吃的菜。」见他皱起眉,便又道:「如今辣椒未成熟,等辣椒成熟了,若公子有兴趣,我愿请公子一尝那滋味。」 宋斐松开眉,笑道:「如此,我便等着了,不过我很好奇,姑娘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苏柳喝了口茶水,闻言,呛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我也忘了,好像就是一本游记。」 宋斐听了拧起双眉,还想再问,苏柳却寻了个藉口,说告辞。 「姑娘稍等。」宋斐却是想起自己新得的物件,遂开口留她,说道:「我又新得了一种果子,不知姑娘识不识得?」 苏柳眨了眨眼,跟着他来到后院。 「姑娘可识得此物?」宋斐指着脚边的一棵结着青果子的植物笑问。 苏柳定睛一看,顿时惊唿出声,蹲下身子摸着那圆圆的果子,叫道:「这是番茄呀,你是怎么得来的?」 「姑娘果然认识?」宋斐眼睛一亮,说道:「听说这果子长成后微酸,味道极好,却不好种,苏姑娘会种吗?」 「我没种过,但看见过,这可是好东西,你从哪得来的宝贝?」苏柳双眼闪闪亮的。 番茄,这里竟然有番茄,这可是维生素c极好的蔬果啊,又可以生吃又可以做菜,番茄炒蛋,咝。 她吞了吞分泌出来的口水,真真是可怜了,什么时候,一盘番茄蛋也成奢侈品了? 也不怪她啊,谁让这个什么大齐王朝连番茄都没有,这都是营养特好的蔬果呀! 「这是西海的果子,只作贡品,从不外传,我也是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得来。只是他们那边的种植方法也不外传,很是隐秘,不知姑娘是否能种出?」宋斐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柳。 种番茄? 苏柳抿着唇,她前世虽然在农村里也生活过,可这番茄,还真没种过,那些人家是怎么种来着? 「我不会种。」苏柳摇了摇头,说道:「但我大概知道怎么种,你要把这个给我吗?」 宋斐的眉尖蹙了一下,随即松开,说道:「反正我得了也没什么用,就送与姑娘吧,姑娘若能种出倒是一件美事。」 苏柳听了立即眉开眼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道:「那就多谢公子了,公子放心,若是种出来了,我当会让公子一尝。」 宋斐笑着点头,看她像得了宝贝一样欢喜,不由想,这姑娘真能种出来吗? 得了这意外之物,苏柳谢了又谢,抱着就走了。 等她转身消失在廊前,一个人和她恰好错开,停下来看着那消失的背影,歪着头想:「我是不是眼花了?小财迷怎么出现在这里?」 正疑惑着,一道声音将他拉回神:「五弟,怎么不进来?」 燕小时候家里也种过番茄,就在田里,挺好玩的,嘻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盘馄饨摊子 和陈氏苏小来到上回她们吃的馄饨档时,叫了三碗馄饨,娘们几个就说开了。 「姐,这东西真能种好吗?」苏小伸手去摸青绿的小番茄。 苏柳拍掉她的手,说道:「别乱碰,这可都是宝贝,种好了,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见她特意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事,陈氏不由笑着摇摇头。 三碗散着青葱的馄饨送了上来,店老闆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姓钟,只见他笑着道:「这可是老朽这摊子最后做的馄饨了,你们娘几个有口福啊,这馅料都是可劲儿足的。」 苏柳听了眉一挑,问道:「老伯这话怎么说?这馄饨做的不错呀。听老伯的意思像是不做了似的。」 「呵呵,我儿子在县里做着生意,买了个大宅子,媳妇又刚给生了个大胖孙子,这是要接我跟老婆子去享福逗孙子呢。」钟老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红纸来,道:「这不,刚去街口那老秀才那谢写了个纸,准备着把这摊子给盘出去哩。」 苏柳心头一动,连馄饨也不吃了,接过那张红纸一看,果真是要这把摊子给转让出去的。 「钟老伯这是不做生意了?」她抬头问。 「人老咯,忙活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享享福了。」钟老伯呵呵地笑道。 「哪里,钟老伯你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呢,这年纪含饴弄孙,谁个不羡慕你?」 「哈哈,说的也对,我与你说,我那孙子脚头可好了,出生有八斤二两呢!虎头虎脑的,就一大胖小子。」钟老伯说起自己的宝贝金孙,就高兴得鬍子都扬了起来。 妈呀,八斤二两,那可就是巨婴了,苏柳吓得吐了吐舌头,可脸上还是半点不露,只恭喜了几声。 「钟老伯,你这摊子要盘下来,不知要多少银子?」客套了几句,苏柳就问。 陈氏和苏小一听,两人都看向她。 苏柳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钟老伯。 老伯坐了下来,说道:「怎的,小丫子你想要盘?」 苏柳看了一眼这摊子,位置虽在巷子上,可因着旁边便是十字街口,流动的人口不少,人流量算是比较旺的。 她早就想过,单单是靠打猎种地,可不能就这么富起来,要想来钱快,首选还是做生意。 大生意要租铺子,要雇小工,资金投入也大,她目前也没有这个本钱,就只能做些小本生意了。 这个摊子位置不错,如果价格合适,也未必不能做起来。 「这原也没有什么东西,小丫子你若要盘,只要八两银子便成。」钟老伯说了个数。 「八两?」陈氏和苏小不约而同地叫出声,两人都吓得不行,八两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了。 苏柳也皱了一下眉,可她并没有像陈氏她们那般惊讶,又问了几个问题。 这个摊子虽然不是正式铺子,可因着做久了,又去衙门等地都作了安保备案,也算是正式摊子的。 「钟老伯,八两银子太高了些,我是有诚意想要盘下来的,你看能不能少点?我把这摊子做起来了,将来你回来的时候,也还能过来坐坐呢。」苏柳笑着道。 钟老伯皱着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看小丫子你也是那实诚的,六两银子,再不能少了。」 六两,苏柳在心里算了算,一咬牙:「行,那钟老伯你就给我,我这就回去筹银子。」 「那丫子你可得要快些了,我这两日便要去县里了。」 「哎。」 钟老伯又说了几句,径直忙去了。 等他一走开,陈氏忙道:「六儿,我们哪来的银子?」 「对啊,姐,这做生意,咱们成吗?」苏小也一脸怀疑:「我们能做什么?」 「有啥不成的?大齐律法也没说不让女人经商不是?」苏柳呵呵地道。 可到底是抛头露面,陈氏的眉拧成了一团,小声说道:「女人抛头露面到底不妥,我们娘仨种种地,也买些鸡种来养,我还会纳鞋底绣花,日子虽然苦些,但总能活下去的。」 「娘,你要纳多少只鞋底才能挣到一两银子?我说过,会让你和小小过上好日子的,现在这就是好机会了。」苏柳打断她,道:「咱们做的是正经生意,抛头露面又如何?你看那豆腐西施,还不是一样的抛头露面?」 陈氏还是满脸的不认同,苏柳抿了抿唇,说道:「娘,只要有银子了,我们就能僱人手看摊子,也能僱人保护我们,也就不用再让人欺负了。」 陈氏听了不语,苏柳给苏小使了个眼色,苏小便道:「娘,姐说的对,我们要是由银子,就能像那些大户人家那般买下人,买家丁,将来谁敢欺负咱们?也不怕那个人再来找咱们茬了。」 这话才落,陈氏的身子就轻轻一颤,抬头看着两个女儿,良久嘆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娘想管也管不了了。」 这话有戏! 苏柳立即靠了过去撒娇:「娘,你说什么吶?我和小小都还要靠你呢,将来选姑爷难道你也不管?」 陈氏被逗得笑了,嗔道:「也不嫌臊,这话也是你说得的?不害臊!」 苏柳吐了吐舌头,苏小在一旁撒娇卖乖。 「罢罢,都听你们的,只是,我们去哪筹银子?」陈氏到底是妥协了,只是想到银子又皱起了眉。 「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咱们先吃吧,不然这馄饨都得煳掉了。」苏柳笑着安慰,大不了她又去死皮赖脸的借钱。 钟老伯给的馄饨份量很足,苏柳几人吃了个饱,末了还再三说了钟老伯既然答应她们,就不能再把摊子盘出去了。 结了帐,又去买了些必需的用品,苏柳又买了几个肉包子包起来,母女几个这才带着几乎整一车的物件回到大坳村。 谁都知道陈氏和离是净身出户的,就带着个包袱就离开了苏贾,可这第二天就去镇上买了一堆东西,很快就传遍了大坳村,也传到了苏家小院。 黄氏听到消息时,气得砸了一个茶碗,怒道:「那个**,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平时多柔顺多温声,都是装的,我呸!我说她怎么这么好,啥都不要就走了,敢情是看不上那屋里的破烂呢,人家早就藏好了银子,要什么买不到?偏你还给她二两银子,白餵了那白眼儿狼了,还不如丢进水里去呢。」 苏老爷子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被她那高分贝震得耳朵嗡嗡直叫。 「一大袋子白米面,呸,她也配吃白米白面?吃猪糠就差不多。骚娘们,净会偷奸耍滑的白眼狼。」黄氏越想越气,自己好辛苦才存起二两银子,这就被人拿去买米买面买新被褥,她自己都没捨得吃呢。 「她好歹也伺候你十几年,积点口德吧。」苏老爷子皱眉道。 「怎么,用我的银子买好东西,就不兴我说两句了?我偏要说她怎么着?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她不就是会装吗,成天哭丧着个死人脸,我还没死呢。弄成个苦瓜样给谁看呢,还不都以为我刻薄她了。」黄氏冷笑地斜睨着苏老爷子,道:「就你以为她是好的,呸!就一披着羊皮的骚狐狸,只会假惺惺博同情。」 「我懒得和你说,我去地里看看田水。」苏老爷子听不下去,下了炕趿鞋就走了出去。 黄氏气得不轻,又对苏金凤道:「你瞧瞧,你爹就是被那贱人**了,看不清好人坏人了他。」 「娘,那贱人真箇住了鬼屋也没事儿么?」苏金凤却是说了另一个事,阴郁着脸道:「外头都说是我们逼着她们去鬼屋呢。」 提到这个,黄氏的脸又黑了几分,撇嘴道:「我就看着她们好到哪去,你别以为没事儿,这鬼阴着呢,又是一尸两命的,怨气大着呢。说不定就趁着她们睡觉的时候吸精气呢。」 苏金凤吓得脸一白,颤声说道:「娘,那苏柳她们还不迟早被吸干精气而死?」 「我巴不得哩。」黄氏恶毒地呸了一声,又道:「你日后且离她们远点,别沾了晦气回来。」 「我晓得了,你瞧春桃今日不就蔫蔫的回来?」苏金凤点点头,很是认同。 黄氏想起苏春桃今早哭着回来,再联想到苏柳她们住的鬼屋,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许是觉得渗人便转了话题,说到了苏春桃的亲事。 而苏柳她们则完全不知自己又成为话题中心被诅咒了几百回,只兴匆匆地打开刚买回来的物件。 苏柳看到自己买的包子,便让陈氏她们先归置物品,她则带着包子跑到了宁辣子的家。 「大叔,你在吗?大叔。」苏柳叫了几声,正要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走出一个人来。 她抬头,在看到眼前的男人时,手中的包子掉了下来滚落在地,后退两步,警惕地问:「你,你是谁?」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你是谁?」苏柳警惕又戒备,叫了几声:「大叔,大叔。」 眼前的男人上前一步,他浓眉大眼,双眸深邃,如鹰般锐利,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鼻子高挺,上唇略厚,微微抿着,下巴一圈青色鬍渣,似是刚刮过鬍子,有着蛊惑人的性感。 苏柳仔细端详,脑中划过什么,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 「你失信了。」男人看苏柳一脸愕然的样子,眼中飞快的划过一道笑意,想到她失约了,又沉下了脸。 啪嗒一声,苏柳手中的木棍掉落在地,更惊讶了:「大叔?」 老天,这男人看上去顶多就二十五六的年纪吧,是她认识的那个满脸鬍子很是糟蹋的中年大叔吗? 没错,眼前的便是宁辣子,也就是宁广,他摸了一把脸,哼了一声,走到屋前砍起柴来。 啪啪的砍柴声,将苏柳拉回神来,看过去,宁广一斧子下去,柴木分成四掰,木碎四处乱飞。 还是不能相信,苏柳蹬蹬蹬地跑过去,用双手挡在宁广的下半边面,左看右看。 「你做什么?」宁广皱起两道眉。 「真的是大叔呢!」苏柳傻傻的来了一句。 鼻尖,充斥着一股子处子的幽香,宁广的耳脖子根渐渐地红了起来,别扭地拨开她的手,恼怒地道:「一个姑娘家靠那么近,还知不知羞。」 苏柳一愣,看到他耳朵都红了,不由一笑,道:「大叔脸红了呢!」 宁广脸一黑,这回似真是生气了,苏柳见了连忙道:「大叔,啊,不对,大哥,我带了包子来,你吃一个?」 苏柳跑过去将包子捡起来拍了拍,一边道:「幸好有布包着。」又沖宁广叫道:「快过来啊,还热乎着呢。」 宁广抿了一下唇,还是走了过去,两人坐在屋前的石凳上,苏柳将一个包子递了过去,说道:「给。」 迟疑了一会,宁广接过咬了一口,说道:「去镇上了?」 「嗯。」苏柳托着腮侧过头看他,果然侧面更帅气呢,下巴稜角分明,是条硬汉。 宁广不经意地转过头来,见她直愣愣看着自己,心跳了一跳,扭开头喝斥道:「谁教你这么瞪着一个男人看的?」 「大叔,不,我该叫你宁大哥吧?你怎么把鬍子颳了?你到底贵庚呀?」苏柳嘻嘻地笑了笑。 「宁广!」 「啊?」苏柳不明所以。 「我说我的名叫宁广。」宁广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道:「二十五,荆州人氏,未婚娶。」 「哦,啊?」苏柳眨了眨眼,她好像没问这个吧,见他耳根发红,她心里也动了动,咳了一声,别开头来。 两人都有些尴尬起来。 「那个。。。」 「去镇上做什么?」宁广似随意地问。 「啊!就是买些用品,那个对不住,我一时忘了和你约好了上山打猎,实在是家里什么都没有,便想着先去一趟镇上,并不是个特意失信。」苏柳解释道。 宁广嗯了一声。 「那个,宁大哥,我有个事想求你。」苏柳斟酌着说道:「我知道我这要求有些过分,只是我也不认得谁,也没和几个人要好,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你了。」 「何事?」宁广不自觉地挺了挺胸,心里有些熨帖。 「你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苏柳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道。 宁广皱了一下眉,三口两口就吞掉了手中的包子,站起来走进屋内。 苏柳以为他不快,连忙也跟着站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说道:「你放心,我会连本代利还给你的,十一两,十二两如何?半年为期,我一定能还上。」 如果宁广都不肯借银子给她,苏柳可真想不到要找谁支借了,十两,要是当初拿了宋萧那个元宝就好了。 正兀自后悔着,眼角余光扫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不由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低头一看怀里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灰布袋,沉甸甸的,苏柳摸了摸,一愣,打开一看。 都是些碎银,肯定不止十两之多,苏柳愕然,抬头看向宁广:「这?」 「不是要银子吗?拿去吧。」宁广不在意地道。 「你不问我要银子做什么吗?」他毫不在意,苏柳反倒认真了,问道:「你不怕我拿了银子跑吗?」 宁广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就凭你,能跑到哪去? 「你会跑?能跑多远?」 「不会!大叔,你为什么相信我?」苏柳忽视他那鄙视的眼神又问了一句。 宁广皱起双眉,为什么相信她?是啊,为什么相信?他们的交情其实并没那么好,充其量,也就是认识罢了。 说不清什么感觉,宁广有些烦躁,不耐烦地道:「哪来这么多话?不要就拿回来。」 苏柳把手往后一藏,笑道:「自然要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一定会。」 他既然相信她,她也不会让他失望。 宁广哼了一声,这十来两银子,于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这么多年来,他打猎所得的银子,除了留下自己必要的开支,其它全都送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着他欠的债。 人情债! 想起那些债,宁广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只想上山去打猎发泄,苏柳却没并没注意到,只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规划。 「那什么张记的包子,也就那样,我做的许是更好吃呢。嗯,狗不理包子,叉烧包,一准能打响名号,我得想个响亮的店名才行,还有价格。」苏柳兴奋地道:「张记包子两文钱一个,我就卖五文钱三个。」 宁广取弓箭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皱着眉问:「什么包子?你要做生意?」 「是啊!」苏柳笑着说道:「镇上西街那里有个馄饨摊子,那个摊子的老伯说要盘出来,六两银子,我就给盘了下来,准备做点小生意。」 「胡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宁广听了想也不想就呵斥道:「尤其你一个为出嫁的姑娘家,抛身出来做生意像什么样?」 苏柳正说得起劲,她都幻想起美好生活来了,却被他这么一打断,又听他语气,似是不贊同女人做生意一般,不由有些不高兴起来。 「怎么,宁大哥认为女人做生意就是大逆不道了?还是宁大哥认为土农工商,商在最末等,看不起做商人的?认为商人低贱?」 她的语气又尖锐又犀利,宁广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柳,像是一只张开了刺的刺猬,浑身防备着。 「我没有这意思,也从没看不起商人。只是男女大防,女人的身份就是相夫教子,做生意的事自有男人在,你们女人不必出去抛头露面。」宁广皱起眉道。 「我以为猎手都是豪爽的不拘小节,想不到宁大哥竟然也是迂腐之人,认定女人就是弱者,就是该被你们男人护着的是不是?」苏柳讥讽地说了一句。 「男人保护女人,自古以来,天经地义。」 他说得一脸正气凛然,苏柳反倒不知是气还是笑,便道:「可惜的是,我们家没有男人。」 宁广一愣。 她抬起头,认真地道:「我们家,只有一个小白花娘,软弱温和,一个十一岁的姑娘,还有我,没有多余的男人。我们家,能靠的就是我,我这双手,我这头脑。」 苏柳抬起自己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有头髮谁愿意当和尚?我们没出生在好人家里,没有锦衣华服,没有前唿后拥,甚至还吃不饱。可这又怎样?没有人会穷一辈子,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肯去熬,总有看见光明的一天。」 「宁大哥,女人或许没有男人强,但从来都不是弱者,也并不是只能依附着男人才能活。靠山山会倒,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也看到了我们的遭遇,不靠自己还能靠谁?别说什么女人不该抛头露面的话,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我命由我不由天! 宁广心头一震,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苏柳,她站在跟前,嵴樑挺得笔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彩,带着不服输的韧劲。 宁广觉得被什么闪花了双眸,他竟连一个纤纤弱女子也不如,偏偏还说着女人就该男人来保护的话。 呵!他自嘲一笑,眼前仿佛出现那戎马半生,策马飞腾的奔放日子,那些洋溢着青春的笑脸,却因着自己的自大,过早地消逝。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 「你走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柳眉一皱,敏感如她,不会感觉不到那突然而来的悲凉,眼前的这个男人,似是被一股子忧伤给笼罩住,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苏柳心微缩:「大叔。」 称唿还没习惯地改过来,脱口而出的,还是大叔二字。 宁广却是毫不动容,而是冷漠地道:「滚!」 苏柳抿了一下唇,说道:「银子我会还你的。」 走出宁广的屋子,身后传来嘭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苏柳转过身蹙起双眉,他们这是,吵架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点子 苏柳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宁广给的那个布袋子,扔在炕上,苏小抓了过去问:「这是什么?啊。」她打开一看,诧异地问:「姐,哪来这么多银子?」 陈氏也惊疑地看着苏柳。 「管宁广借的。」苏柳有些恹恹的,脑海里满是宁广那忧伤的身影,有些烦躁。 「宁广?」 苏柳便将借钱的事说了,就连宁广的真实年龄都没漏,陈氏听了,眉头高高地皱了起来。 「不是大叔啊。」苏小眨巴着眼。 「嗯。」苏柳不愿再说,便转移话题道:「如今我们有了银子,钟伯那个铺子我们也可以盘下来了,我是这样想的,打算做些包点,娘,你们怎么看?」 陈氏也没有做过生意,道:「我哪里知道这些,柳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我们的本钱够么?那个宁广。。。」 「本钱都在这呢。」苏柳拍拍那个布袋子,说道:「虽然不多,但好歹能开张,得精打细算才行,一边做着,这银子就回笼了。」 「那要怎么做?」苏小摩拳擦掌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别急,有的是事情你做呢。」苏柳笑了笑。 确实如此,既要把摊子开张,屋后的那块地荒了几年,都长满了草,还得恳出来种上菜,功夫可不少,她们娘们几个可真是有的忙了。 苏柳很快就分了工,明日她去镇上找钟伯先把馄饨摊子盘下来,陈氏则和苏小在家里恳那块地。 要想做好一件事,得要有详尽的计划书,苏柳却不敢轻易暴露自己识字,趁着陈氏不在时,问了苏小,她到底识不识字? 「家里怎么会让咱们去识字?从前咱们偷偷去学堂听孙秀才讲课,也才认得自己的名字,姐你都会写自己的名啊,不记得了?」 苏柳含煳地道:「那些天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有好些东西都忘了,你说,要是咱们识字就好了。」 苏小沉默,识字自然是好的,旁的不说,就是当个丫鬟,会识字,级别都会高些呢,可她们,哪有这样的福气? 苏柳见她沉默,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另寻个机会,找个藉口什么的把字学起来了。 已是流火七月,又是收穫的季节,大坳村祭过各路神佛,便开始收割稻子,田地里都是村民忙碌的身影,而苏柳她们,也各自忙活起来。 因为说好了价格,盘馄饨摊子的事情很顺利,去镇长了过了文书,备了案,缴付了银子佣金,苏柳正式盘下了馄饨摊子。 摊子原本就是做馄饨的,各种厨具桌椅都齐全,倒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只要把食材都买好就成了。 苏柳却不急着开张,先是把摊子里的东西里里外外给刷洗了一遍,将该换的该添置的都补全了,才慢慢的思考食材的东西,还得做试验。 忙活了一天,苏柳背着背篓回到家,陈氏和苏小都在屋后的地忙碌着,她歇了一会,又给陈氏她们送去了茶水解暑,便钻进了厨房忙活。 要想摊子红火起来,首先食物就要美味才能吸引人,所以不能贸贸然地就做了去卖,那既浪费食材又做差了名,得不偿失,所以她今晚就是做试验,做那叉烧包子。 在前世,她的外婆最拿手就是做叉烧包子,还有拌饺子馅,她虽没学个十成,七八成倒是会的。 要做叉烧包就先要做叉烧肉,苏柳将买来的上好五花肉先处理了,麻利地将一整块肉切成片,放酱油糖盐等酱料腌制放在一边,再去和面,发酵。 叉烧肉肯定要腌制三个时辰以上才更入味,但她如今只是试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半个时辰就开始下锅焖煮,一边观察颜色,一边控制火候,忙得满头大汗。 天色已经晚了,炊烟寥寥,一阵阵的香味从这个小厨房飘出来,让人食慾大振。 苏小从外头沖了进来:「姐,你在做什么这么香?」 苏柳正将叉烧肉切成条粒状,闻言便道:「做包子呢,你和娘先洗个脸歇着,一会就有得吃了。」 苏小走近,见了苏柳刀下的叉烧肉,双眼放光,眼馋地吞着口水。 「你这吃货。」苏柳见了好笑,捻起一块肉道:「张嘴。」 苏小立即张大口,咬住了苏柳递过来的肉片,嚼了嚼,说道:「真好吃。姐,这个肉做的真好吃。」 红烧肉味道重厚,叉烧香中带甜,若是有蜜糖腌制,味道会更好,如今的这个叉烧,只腌制了半个时辰,算是一般了。 「快去洗把脸,别挡着你姐忙活。」陈氏见了,笑眯眯的道。 「姐,我一会再来帮你烧火。」苏小一支箭似的跑了出去。 苏柳笑着摇摇头,埋首继续自己的活计。 「嘶,烫。」苏小将才拿起的包子一下子扔回蒸笼里,唿唿地吹着手。 「谁让你这么急,这里谁还和你抢了?」陈氏嗔怪地道,将筷子递了过去,说道:「我瞧你搬出来了,性子倒更野了,没点女儿家的矜持,以后得给我警醒点。」 苏小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娘,人家饿了嘛,谁让姐做的包子那么香?」 昏黄的烛火下,母女三人围在桌子边,桌子中间是一笼新鲜出炉的叉烧包,还有一锅白稀饭,就是她们今晚的晚饭。 「娘别训她了,你们也累了一天,早就累了,趁热吃吧。」苏柳将一个叉烧包夹到她碗里。 陈氏笑了笑,夹起包子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很是仔细。 「娘,怎么样?」苏柳紧张地问。 「这包子?」陈氏很惊讶,说道:「吃下去很软乎,肉也香,这肉汁还渗在包子里头。嗯,挺好吃的,这包子做法也新鲜。」 「比张记的包子还要好吃。」在陈氏说话间,苏小已经啃完了一个包子,伸手去拿第二个了。 苏柳听了松了一口气,也拿起一个包子仔细尝了,许是肉腌制得没那么久,叉烧肉的味道差了那么点,却也很贴近了,若是面粉更精细些就更好了。 「差了点,看来我们要做的话,就得提前一天把叉烧肉腌制好,不然肉不够透味。」苏柳一边吃一边说道。 「柳儿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柳早就想好了说辞,道:「娘,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从前在那边,阿奶怎么会捨得让我做这种包子?」 陈氏顿了一下,默然不语。 苏家在大坳村也是中等人家,可黄氏向来节省惯了,即使蒸包,也只是蒸大馒头罢了,还是粗面馒头,哪里捨得用白面做肉包子? 见陈氏的脸色不是很好,苏柳便转移了话题,转到他们的摊子要卖些什么。 叉烧包既然做成功,肯定是要做的,还有饺子,也可以做出来,反正就是擀皮的事儿。 要定卖品,要定价,要找供货的商家,苏柳的脑中乱成一团,没有计划,她感觉事儿都扎堆,乱糟糟的。 「如今天也热了,娘你们恳那块地的时候中午就别去,反正我们也不急着那一时,菜也不会一时半刻就种出来,可别闹中暑了。」饭后,娘仨就铺了张布在院子里纳凉,一边看着星空一边说话,苏柳提醒道。 「娘晓得的,说起来,这倒是这么多年来,今年是这个时节最得空的了。」陈氏拿着一把大葵扇一边扇风,一边感嘆地道。 「可不是,往年这时候,我和姐都得下田,累死了。」苏小趴在陈氏的膝盖上,想到苏家那边,便噗的一笑,道:「娘,姐,你们说,少了我们几个劳力,那边乱成什么样子?」 陈氏和苏柳相视一笑,乱,是必然的,农忙时节,一下子没了三个劳动力,苏春桃他们还不都得下地。 她们倒没想错,苏家小院是拆天似的吵,苏春桃摸着脸呜呜地哭,周氏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娘,春桃的脸都被颳了,女儿家可不能毁了脸了,就让她在家做饭呗。」苏长生烦躁的说道。 「就那么一道鼻屎大的口子,谁有她娇贵?做饭做饭,要一百个人做饭么?就你爹和你们兄弟,能做的多少?」黄氏沉着脸道:「明天,春桃娘和春桃娘都下地去,做饭的活儿,有我和金凤就成了。」 「娘。」苏春桃听了,哭的更伤心了。 从前这样的活有苏柳两姐妹做,那里轮得着她?如今,她们走了,啥活都落到她头上了,不过两天,手就粗了起了个大茧子,这要怎么当少奶奶? 苏春桃越想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周氏心里也恨,脸上却不敢露出来,说道:「娘,女儿家的脸娇贵,将来她还得嫁人呢,你看是不是?」 「农户人家里,哪家姑娘不是要下地的,从前苏柳和苏小还不都这么下田,怎么春桃就不能了?」黄氏看着苏春桃,眼中闪过不喜。这丫头养成了个小姐样,可不成,这不做,那不做,难道要她一个老婆子来做么?那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到这,黄氏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道:「就这样定吧。」 「那小姑姑怎么不去做?」苏春桃忍不住,大叫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婆媳斗法 自打苏柳跺了手指后,苏家的事一直不断,而陈氏闹着要和离后,黄氏心里早就憋了一把光火。好容易停歇了,那婆娘终于离了苏家,她就等着她跪着回来求饶,等着看她有悽惨,殊不知,陈氏和离后反而过得更舒服,她就恼火得嘴角都起了几个血泡。 黄氏是传统的女人,在她眼里,女人就是依附男人而生,没了男人的女人都会过得十分悽惨。所以有些女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夫家休掉自己,因为她们知道,一旦没了相公,就没了活路。 黄氏也是这般想的,理所当然地认为陈氏也该是这样,偏偏还是陈氏自己要求和离,抹了他们苏家的面子,沦为一个大笑话,所以,她就等着陈氏哭着求饶呢。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陈氏不但住进鬼屋毫髮无伤,还拿着她的银子去置办了这么多东西,过得舒舒服服的。而自己,本来她舒舒服服的当老太太啥也不用干,如今却因为家里头一下子少了三个劳动力,连带着都要理事了,试问,又怎能不光火? 人最怕有比较,黄氏再不想承认,陈氏如今舒服的自成一家了,不用干农活,不用做这做那,她却是要做饭餵猪,这心里能平衡么? 所以,苏春桃这一反驳,无疑是挑起了黄氏心里的那把怒火。 见黄氏发怒,苏春桃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可腰间传来的酸痛,还是粗燥的双手,她就心里不平衡了,道:「我又没有说错,这两天,猪草都是我割的,还得餵猪,还得要洗衣裳,今天还下田,可小姑姑呢,啥也没有做,就躲在屋里绣花。」 「我怎么没做了,你吃的饭不是我做的?」苏金凤不乐意了,说道:「碗筷不是我洗的?我还去地里除草了。」 「是啊,就净做些轻省事儿了,重活都是我干。」苏春桃愤愤不平道:「小姑姑你比我还要年长几岁呢,也好意思!」 这意思就是说苏金凤懒惰了,苏金凤的脸顿时憋得通红,看向苏长生:「大哥,你也不管管她,有她这样顶撞长辈的么?说出去,也不怕被口沫星子淹死。」 「春桃也说的对,金凤你都快十七了,怎么可以这么懒?这马上就要嫁人了,这懒名声传出去可不好。」苏长生的手臂都被周氏给掐青了,自然是不敢不护着自家闺女的。而且,他也对黄氏的偏心很是不满,又不是真正的小姐,可苏金凤的作派却比小姐还小姐,这是他最不满的。 苏金凤料想不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大哥这回竟然不帮着她,话里又满是责备的意思,不由眼睛一红,哇的一声扑到黄氏怀里哭道:「娘,你瞧大哥,他欺负我,呜呜。」 黄氏早就气得额头突突地跳,见自己的宝贝老女受了委屈,立时就指着苏长生道:「老大,你也是被鬼迷了吗?她是你妹子,你不护着还要骂上了?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将来是不是连老娘都不要了?」 「娘,我也没说错她,你就这么养着她,啥也不干,谁个敢要她?就是想当少奶奶,也要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啊。」苏长生烦得想死,做什么都不顺,还要在这女人堆里夹在中间受气。 苏金凤听了,哭得更大声了,连声说着不嫁了,绞了头髮做姑子去。 黄氏又哄又叫,抬眼看到苏春桃得意的表情,不由大怒,喝道:「长生,还不给你妹妹道歉,她要是有个啥事,我饶不了你。」 周氏气得咬牙,这个小姑子又懒惰又爱贪小便宜,还一心想攀高枝,老太婆还偏偏护着,养得跟个金丝鸟似的,净把她们母女当驴使了,真是气煞人。 轻轻地掐了苏春桃一把,微侧着身子挡着黄氏母女的视线,她叫道:「他爹,快看看春桃,这小脸白的,是不是累病了?哎哟,我的桃啊,娘的心肝,咋就病起来了?」 苏春桃见机快,身子一歪,顺势道:「娘,我头晕,心口好难受。」 「他爹,你快看看桃啊。」周氏夸张地叫。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苏长生不明所以,连忙去扶着苏春桃。 苏金凤也不哭了,和黄氏对视一眼,两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怕是中暑了,瞧这小脸红的,我可怜的儿啊,自小没做过啥活,一下子就压你身上,是个人都受不了啊。」周氏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道:「要是让你姥爷晓得了,还不得心疼死?」 黄氏听了心头一跳,苏春桃的姥爷,是苏长生的岳父,也是他的衣食父母,要是因此惹周掌柜生气了,一下子不让苏长生做小管事了,哪哪来的银子? 苏福生虽然也有打短工,但苏长生交的银子还是比较多的,要是做不了小管事,可就没银子了。 周氏这话,其实是在暗示自己别太过分呢,黄氏想通这点,心里立即就不高兴起来。 这媳妇太精明,远不如陈氏好拿捏,这不,就威胁自己起来了,用她爹来压自己呢,。 可黄氏又不敢和她撕破脸,毕竟福生娶媳妇,金凤要嫁人,那可都是要银子呢,还是得靠着苏长生那工钱的。 忍了又忍,黄氏吞下胸臆间那口浊气,说道:「哪就有这么娇弱了?回去歇一会吧,明日不去田里就在家里忙活。」 周氏听了讥讽地勾起唇角,拿出杀手锏,老太婆还不是得妥协,哼。 「春桃你不去,春桃娘,你可不能不去。」黄氏却是没打算放过周氏的。 周氏也不是那蠢的,当着脸就顶撞黄氏,便顺从地应了,反正明日她还是有法子可以不去田里的! 「娘,那我们先回去歇着了。」 「去吧。」黄氏挥了一下手,又道:「老大,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周氏眼神一闪,低下头,和苏春桃走了。 回到东厢,苏春桃就一反刚才在正房里那娇弱的姿态,狠狠地道:「那个死老太婆,存心想要累死我们,作践我们呢。」 「嘘,你声音小点。」周氏啧了一声,拉过她坐在炕边上坐下道:「娘和你说过几次,这情绪不要外露,不要让人抓住你的把柄说你的不是。」 「娘,女儿就是气不过,你看我的手。」苏春桃伸出双手,指甲都是黑黑的污垢,手背颳了两道口子,手心则是起了红茧子,哪有往日的白嫩。 「再这么下去,我肯定要成村姑了,这样,我还怎么嫁进大户人家当少奶奶?」苏春桃委屈地说了一句,越想越悲凉,干脆就趴在被褥上哭了起来,道:「要我嫁个农夫当个农妇,女儿宁愿死了算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要剜娘的心么?」周氏心痛地道。 「那不然要怎么办?娘,这都不是人干的活。」苏春桃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说道:「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去姥爷家,不然,我迟早得累死。」 她也不想想,她如今所做的不是人干的活,从前,可都是苏柳她们在做,她那时的理所当然去哪了? 「苦了你了。」周氏握着她的手,也很是心疼。 原以为赶走了陈梅娘她们几个,她就成了正经大房太太,再不用担着那二字了,可她却忘了,苏家不是大户,并没有丫鬟小厮,她们都得要干活。 从前陈氏她们在的时候,自己拿捏着苏长生,仗着他的疼宠,事情就都是陈氏她们几个干的,她打心底里将她们娘们几个当奴婢使呢。 可她想歪了,陈氏她们不是真正的丫鬟,如今她们一走,她又是这家里唯一的媳妇,二叔又没娶,小姑子没嫁,她不干也说不过去。 周氏有些后悔,可却没想到,如今这才开始呢! 「娘,不如我们跟着爹爹去县里住吧。」苏春桃嘟着嘴说道:「反正乡下也没什么好的,这里的人也粗野,我们去县里住吧。」 周氏倒是想,可有这个可能吗?二叔小姑都没嫁娶,没有翁姑允许,她要是敢带着孩子跟着苏长生去县里,一准被告个不孝,口沫星子都会将她淹死。 「桃啊,这不可能的,娘如今是家里唯一的媳妇,要是就这么走,就会被说个不侍翁姑,会连累你们姐弟几个的名声的。」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那要怎么办?」苏春桃又红了眼眶。 周氏嘆息,眼角看到苏长生进来,便问:「娘和你说什么了?」 「还有啥?还不是老二的亲事,还有金凤的。」苏长生坐在桌边,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他没敢说刚刚苏金风和黄氏从他这里拿走了一支银簪子的钱。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周氏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想要讥讽两句,脑中却闪过什么,对啊,若是苏福生娶了媳妇,那这家里就多一个人分担了,或许她还能跟着苏长生去县里享福呢! 周氏一拍手掌,说道:「他爹,老二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准给娘找个顺心意的儿媳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学认字 将篮子放了下来,苏柳看了一眼篮子里面的包子,托着腮坐下来,他这么早就去打猎了么? 等了又等,将宁广院子整理了一遍,又去看了那片小菜地,两棵辣椒都长得很好,撒下的菜籽已经发了芽,一棵棵从土里冒出尖来,相信再有个十来天,就有菜可以吃了。 快到晌午,宁广还是没回来,她只好放下篮子回家去。 正是农忙时节,村民都在地里忙碌着,收割,打谷,有孩子光着膀子提着篮子捡谷穗,笑闹着在地里追逐。 有人看见苏柳经过,指指点点的,有片言只语顺着风飘耳边,人们依旧对她们母女几个住进鬼屋而津津乐道。 「柳儿妹子。」有人跑了过来,苏柳定睛一看,却是苏喜子穿着白褂子跑了过来,腿上的裤子卷到了膝盖上,满头大汗的。 「喜子哥。」苏柳笑着打了招唿,道:「在收稻子呢?可忙的过来?」 「嗯。」苏喜子笑着挠了挠头,道:「我们家地也不多,就那三几亩,还行。」 「那也够呛的,喜子哥还是快快讨个媳妇儿,也好多个人帮着啊。」 苏喜子的脸一红,转开话题问:「你在这做什么?我听说你们娘几个搬去那鬼屋了?」 见他一脸担忧,苏柳心头微暖,点头说道:「搬去几天了。」 「那地方怎么能住?我这些天去了县里忙活,回来就听说了,本想着今儿个收了工就去你们那看看。柳儿妹子,那地方。。。」苏喜子皱起双眉,那日在那鬼屋前撞见苏柳就觉得不妥,想不到她竟然是打的这个注意,胆子也太大了些。 「喜子哥,那里好着呢,就是偏了些,安静了点,也没什么不妥的。」苏柳打断他,说道:「我们母女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不错了,哪求得那多?不住那里又能住哪?」 苏喜子默然,她们母女几人的遭遇村里谁个不知,说起来都不免有些唏嘘。 「那,你们有没有,嗯,撞见那东西?」 「没有。住的挺好的。」苏柳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们那还有地,现在正恳着把草除了,准备种些菜呢。」 苏柳也没说谎,除去头一天有些害怕,如今她们都觉着挺好的,相信很快就会习惯下来。 苏喜子忙道:「你们都是女的也不好弄地,等我这边闲了,我再去给你们恳吧。」 「谢谢喜子哥了,我们还能忙得过来。倒是我们家那边到底是偏了些,喜子哥若是能给抱只狗崽来就好了。」 苏喜子忙的应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苏柳便告辞离去。 苏喜子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抿起唇,得快些收割完,然后去帮帮她们母女才行。 回到家,陈氏她们都已经回了,正忙着做饭,苏柳便寻思着下晌去一去学堂,得寻个藉口把字学起来。 陈氏听了倒没有反对,虽说女子无才就是德,但是她却不反对自己的闺女会认字,人会认字,总不会吃亏,不像她,大字不识,就只有被挨打处于弱势的份。 下晌,苏柳便又去平寡妇那买了十来只鸡蛋,装了小半篮子,去了孙秀才家。 学堂是村里办的学,除了大坳村的孩子,也有隔壁村的人送了孩子来学习,去镇学虽好,但先生的束脩也不低,对于家境一般的人,就只能选择送来村学了。 孙秀才一家就住在学堂边上,只有一家四口,一个老母,一个小儿和孙秀才两口子,住着三个堂屋的院子 见苏柳来了,孙秀才着实很是意外。 「先生对我们母女的帮助,苏柳无以为报,这趟来就想给先生磕个头。」苏柳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谢先生对我们的怜惜。」 「快起快起。」孙秀才连忙抬手,秀才娘子孙林氏又走来扶,嗔道:「这孩子,忒是多礼。」 苏柳顺势站起来,又拿过一旁的篮子说道:「如今我们母女单过,也没什么能给先生的。这几个鸡蛋,就给小公子添个闲嘴,还请先生和秀才娘子莫嫌弃。」 「使不得使不得。」孙秀次忙道:「你们日子也不好过,快些拿回去。」 「先生且收下罢,苏柳还有事想求先生。」苏柳笑着说道:「若是先生连这个也不收,苏柳日后也不敢再上门了。」 孙秀才和孙林氏对视一眼,前者点了点头,孙林氏便接了那篮子鸡蛋,笑道:「既如此,我就接了,苏姑娘今晚就在这吃个便饭,我多做两个菜。」说着就走了出去。 正堂里就剩下苏柳和孙秀才,她站起来,又对孙秀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先生,其实我也不是求其它,只是想跟先生认两字。」 苏柳并没有在孙秀才家多逗留,拒绝了孙林氏的留饭,很快就离开了,临走还带了一本字帖。 「怎么?有啥不妥么?」孙林氏见孙秀才抚着鬍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问。 「苏柳这孩子,从前看她是个命苦的,能长大也是上天吝惜,如今看着,却是有大造化的。」孙秀才久久才说了一句。 孙林氏一怔,还没说话,孙秀才又道:「日后她每天都会来一趟,你也不必怎么招待,对外就说她来帮你做些杂事,以报我帮她之情。」 当苏柳说想认字的时候,孙秀才更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娃子又多了一分看法,观她言行举止,着实比以前卑微阴沉的性子强了许多,不,那要是不是还是苏柳的样子,他当真以为变了另一个人了。 而再和她说起怂恿陈氏和离的事,她是怎么说的? 「父母不慈,若一昧顺着,任由其越走越远,那便是纵容,是愚孝,并不是真正的孝顺,而是沉默的扼杀。」 孙秀才听了沉默良久,又问她因何要认字,她又说了让自己震动的话:「但求识字明理,知识改变命运,知识就是力量。」 这几句话,深深震动了他,也让他答应每天抽半个到一个时辰教她认字,他相信,这个姑娘会改变她的命运。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上了 不会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吧?苏柳看着那干巴巴的包子抿紧了唇,忧心郁郁的。 不会的,要是出问题,大黑应该回跑回来吧? 不,不,猎狗向来忠心,主人要是昏倒了或是死了,也一直会守着的。 苏柳被自己脑海出现的不好念头给吓得打了个寒颤,宁广身手这么好,断然不会出事的。 越想越觉得心里惶恐,苏柳看了看上山那边的路,咬了咬牙,翻出一把砍柴的斧头放在背篓里,又砍了一条小手臂粗的枝桠用来惊蛇,这才往山深处走去。 七月的天,阳光炙热如火烤,可在山林里,却是半点不受影响,高耸林郁的树木遮挡了层层阳光,炙热并没波及到此。 苏柳拿着木棍棒打着路边的草丛,一边东张西望,叫着宁广的名字。 这傢伙不会真是晕在哪个地方了吧? 走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见到宁广的人,苏柳皱起了眉。 咝咝,兀自出神时,一条花蛇从前方爬过来,吓得苏柳尖叫着连连后退。 她闭上眼,手中的棍棒乱打一番,好一会,才睁开眼,眼前哪还有什么蛇的影子,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苏柳身子一软,手中木棍掉落在地,整个人坐在地上,才发现额上和后背都是汗。 沙沙,身后有什么声音传来,苏柳心头一颤,连忙抓起木棍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那片灌木丛。 「旺。」 一条黑影窜了出来,苏柳定睛一看,是大黑,再看它的身后,一个人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见了她,也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 「你到哪里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只是一个是惊愕,一个则是质问,还有隐隐的担心。 宁广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双眼瞪得老大,愣了一下,这丫头是在恼火么? 「问你呢,死哪去了?」苏柳见他不答,更气不打一处来,低头一看,见他胸口都是血迹,顿时脸色大变:「血,你受伤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去掀衣裳,宁广往后一避,急怒道:「你做什么?」 「我看看伤在哪了?」苏柳很莫名地说了一句,抬头见他羞恼又耳根子发红的样子,忽然想起,这里是古代,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样的举动何止是轻浮,简直是放,盪了。 试问哪个黄花闺女敢去掀一个男人的衣裳的? 苏柳有些讪讪,说道:「我我。。。」 「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宁广见她这样,便道:「倒是你,你一个人进来山林做什么?夏天这里蛇多,你没带药,还敢进来。」 人家不是担心你吗?苏柳在心里啧了一声,咕哝着冒出这一句,却是一怔。 抬起头看向那已走向前方的人,担心,不是吧,他们到了要她担心的地步了么? 「还杵在那做什么?」宁广扭过头来,见苏柳傻子似的站在那,不由皱起了眉。 「来了。」 山溪边,宁广洗了把脸,顺势把身上带着血的衣裳给脱了下来洗了,清凉的水让他惬意的长吁一口气,转过身,却见苏柳直愣愣的瞪着他瞧,顿时手忙脚乱地套上衣裳,一边气急败坏地道:「你你,你瞪着一个男人的身子看像什么样?」 苏柳噗的一声,说道:「是你自己脱了的,我又没扒了。」顿了顿又道:「想不到你的身材还挺不错呢。」 她也说的是事实,小小的三角,腹肌都好几块,貌似还有人鱼线呢,再配上身高,在现代,那就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啊。 宁广套衣的动作一顿,脸唰地爆红起来,黑着脸说道:「不知羞耻。」 苏柳嘴角的笑容一僵,腾地站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你再说一次。」 枉她还担心他,跑进这个地方来找他,如今看了他两眼,就被他骂不知羞耻,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难道我说的有错?你一个姑娘家,如此,如此毫无顾忌的瞪着男人身子看,那不是不知羞耻是什么。」宁广说着说着,感觉耳根热的像有火在烧,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苏柳的话。 「宁广!你这混蛋!」苏柳气的不行,在地上捡了个小石子就向他扔了过去。 宁广灵活地一避,第二颗石子又飞了过来,他再避过,苏柳却像是扔上了瘾似的,扔了一个又一个。 宁广沉下脸,在他看来,苏柳这不是小姐气性,而是野蛮无礼的行径了。他三步并两步走到苏柳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道:「你闹什么?」 苏柳被他一捏,手一痛,又见他严肃的,顿时嘴一扁,水雾迅速蒙上眼眶。 宁广看得真切,还没说话,她就哇的一声哭了,吓得他把手一松。 「宁广,你欺负人,枉我还来这鬼地方找你来着,早知道,就由你死被大虫叼去了好了。」苏柳毫无形象地坐了下来,一边哭一边控诉。 宁广最怕就是女人哭,以前府里的妹妹一哭,他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能做的就是躲,躲得远远的。 所以,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是宁广的至理名言。 可现在,他又不敢逃,听着苏柳的控诉一怔,这是担心他? 苏柳见他一言不发,把眼泪一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抓起自己的背篓就走,以后她再干这样的蠢事,她就不姓苏。 「站住。」宁广见她走,忙一喝。 苏柳站着,只回过头冷道:「怎么,宁夫子还没骂够?」 「我,我也不是骂你。」宁广一指她刚才坐着的石头上道:「你坐下。」 见苏柳一动不动,他又道:「快要晌午了,你不饿吗?我给你烤鸡。」 苏柳冷笑一声,挑眉道:「哟呵,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吃不吃。」宁广很别扭,甚至有些不耐烦。 当然要吃,苏柳可没忘记野鸡的滋味,把头一扭,重新坐了下来,坐下了,又暗自恼火,真真是没节操啊! 割喉放血拔毛开膛破肚,宁广的手势很麻利,又燃起了火堆,将野鸡用盐花抹了,用树杈子插着,这就烤上了。 「你说你来找我?」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树杈,宁广一边问苏柳:「为啥?」 苏柳哼了一声,道:「我这人从不欠人人情,借了你的银子一定会还你,要是你在大山里死了,那不是要我一辈子欠着吗?」 「胡闹,这你就敢贸然的一个人来了。」宁广大声地说了一句,见她又要竖起眉,便软了软声音,说道:「如今夏日蛇虫最多,你一个女子,要是被蛇咬了,叫天不理叫地不应,那才是得不偿失。」 「那你又一去几天?」 宁广转动野鸡的手一顿,淡声道:「左右无事,就进去看看有啥猎物。」其实是心里烦躁得很,这才进了山,一待就是三日。 他的气息突然转变,苏柳有些不安,道:「我以为你昏死在哪了,这才没回来。」 宁广笑了笑,道:「倒不是。」他将树杈递给苏柳,自己则走到他的那个背篓,翻了翻,掏出一个皮毛摊开:「你看。」 雪白的毛皮,亮的晃眼,沾了一丁点的血迹,却不掩它的漂亮,苏柳张大嘴:「这是?」 「白狐。」宁广递给苏柳,说道:「就是为了追这畜牲,才去了几日,身上的血也是它的。」 苏柳接过,这皮毛才被割下不久,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可以想像,它被加工处理好,会是何等漂亮贵重的一件皮草。 「真漂亮。」苏柳摸着那光滑的狐狸毛,惊嘆地道。 「这还不算漂亮,要算珍贵的,当属火狐的毛皮。火狐本就稀少,它的毛皮又如火般赤红,所以极其温暖,也很珍贵,一张火狐毛皮,是有市无价。」 「你见过?」苏柳抬头问。 「何止见过,我还捕猎过,那时在冰天雪地,火狐很聪明,为了捕猎它,差点就丢了这条命。」宁广嘴角微翘,道:「可畜牲就是畜牲,再聪明也比不上人,最终还是被我祝住了,献给了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么避忌的话,一下子转了话题,道:「鸡可以吃了。」 苏柳并没注意道,将那狐狸毛放回背篓里,说道:「那这白狐能卖多少银子?」 「一张毛皮顶多能缝个褙子,送去镇上老唐家先硝了,你留着冬天做褙子吧。」 「送给我?」苏柳惊讶地看着他:「不卖钱?」 「总是想着银子,你是没见过银子还是怎的?如今不把御寒的衣物准备起来,冬天你们怎么熬?」宁广瞪了她一眼,将手中撕开的鸡递给她。 苏柳接过,小口小口地咬起来,刚才的不快都消失得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满满的甜蜜。 「宁广,你说你还没娶妻吧?」苏柳看着宁广的侧面,突然道:「你看我如何?我看上你了。」 宁广噗的一口刚入口的鸡肉喷了出来,看着苏柳像见到了鬼似的惊恐。 苏柳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明媚,好相公是要早早培养起来的,宁广,上无父母,下午弟妹,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是我的了 在现代,苏柳虽然也有过一两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但从来就没奢想过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只要寻个年纪相当的经济适用男便可。所以来到这里,她也没像苏金凤她们那般,一心要嫁进大户人家里当少奶奶。 锦衣华服,饭来张口衣来张口的日子固然是好,可大户人家是非多,这里斗那里斗,远不比老公孩子热炕头,自己当家做主的来得自在。 银子,她现在没有,但相信绝对可以挣来,左右是要嫁人,还不如自己寻个看得顺眼的,观来观去,宁广很是合适。 先不说宁广这人长得周正,身材也好,硬体条件就是他无父无母,只一个人,已经省去很多事儿。他还会打猎,即使苏柳自己挣不到银子,凭着宁广打猎,总不至于一家人饿死了,而宁广无父母,她还能带着陈氏一道生活。 宁广这人性子冷酷,独来独往,没有桃边新闻,不用担心他招来很多烂桃花,他人虽冷酷,心却还是热的,从他对自己的种种所为便知了。 苏柳越想,对宁广越是满意,好老公是要培养的,现在就培养起来,先谈着恋爱,等及笄了,再成亲便是,到那时,他们也能挣到些家底了。 这么想着,苏柳越发觉得这规划可行,看着宁广的笑容就更热烈了。 眼见宁广一脸惊悚的样子,她笑得越发灿烂,道:「你未娶,我未嫁,就凑和着过日子如何?」 宁广艰涩地咽了一口口水,见过胆大的,却没见过不知羞耻到这种地步的姑娘,今儿个他算是见识到了。 这丫头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这种话也是她能说的? 若是自己的闺女,他肯定抓过来狠狠地抽两巴掌,不,要是他的闺女,他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吃苦,一定让她过得很快乐。 「不知。。。」 「别再说那话了啊。」苏柳忙打住他,说道:「什么不知廉耻,听得我耳油都出来了。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我可没打算当老姑娘。你不错,无父无母,身上也有技能本事,挺好的。」 无父无母,宁广的脸一黑,张口欲说什么,却是咽了回去,嘲讽地道:「要是你母亲听到了,该不知怎么气死。」 「这你倒不用捉急,我娘巴不得我立马就给她找个姑爷呢。」苏柳呵呵地一笑,道:「从前在那个家的时候,她就想着帮我寻户人家嫁了,也不用再受那闲气受那苦。再过几日,我也十四了。」 「我比你年长十一年。」宁广冲口而出:「都可以当你爹了。」 苏柳干脆坐到他身边,仰面说道:「正好啊,我自小无父疼,恰好有恋父情结。」 恋父情结?宁广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常听人说,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你会疼我的,对吗?」 宁广听了,低头一看,对上她那双熠熠闪烁的双眼,忙别开头去,坐开,故作冷淡道:「别靠那么近。」 苏柳嘻嘻地笑,坐了过去,宁广一恼,道:「一个姑娘家,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我只知道,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苏柳耸了耸肩,道:「不是你,也会是其他男人,还不如是你呢。」 宁广听了这话,心头一紧,想到苏柳和其他男人拜堂成亲的场面,眉头皱了起来。 想到自己的宿命,宁广有些黯然地道:「我命中带煞,不适合你。」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背篓前整理起来。 「你信这个吗?」苏柳遥遥看着他。 宁广的手一顿,抬起头,她亭亭地站在那,眼中似有不屑,他低下头道:「信。」 「我不信。」苏柳绕过石堆走了过来,说道:「即使命中带煞又如何?我还是阴人呢!」 阴人?宁广背起背篓,眉头皱起。 「你不知道么?我是七月十四出生的,鬼门关打开之时。」苏柳自嘲地一笑,道:「我的事你也听说过吧?六指儿,不祥人,要说更有煞气的,当属我才是。」 宁广一愣,又听她道:「可这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是由自己掌握的。」 她下巴微扬,阳光穿过树梢刚巧落在她那张小巧的脸上,连带着整个人都发光发亮,哪有半点六指儿的卑微? 「宁广,你说你命中带煞,我却是阴人,我们正好天生一对,命中注定是要一起的。」 宁广嗤了一声,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便道:「就凭你这副小身板,还谈嫁人呢!」 苏柳低头看了一眼,双眉蹙起,这身子是瘦了些,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也显得特别瘦,尤其胸前两团,也就是两小笼包子。 她有些羞涩,道:「我会长大的,会长成一个女人的。」 还女人呢,宁广啧啧两声,想刺她两句,可见她双颊飞红,扭拧的样子,微微一愣。 苏柳走到他跟前,挠了挠头道:「我明年就及笄了,我会长好的,你等着我。」 宁广张了张口,最后道:「回去吧。」说着大步向前走。 苏柳连忙背上自己的背篓,追上去问:「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要不要娶我?」 「。。。。。。」 「你不开口我当你答应了啊。」苏柳小跑着到他身边。 宁广瞪她一眼。 「你放心,我会是个好娘子的,我还会煮一手好菜。」苏柳又道,心下却暗付,这真是如他所说的不知廉耻到极点了啊,这么推销自己,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宁广还是没有说话,大步地往前走,苏柳停了下来。 「你不娶我,说不定我那个渣爹会把我嫁给一个又老又残的糟老头儿做继室。」苏柳大声地道:「你忍心吗?」 「他敢!」宁广唰地停下脚步,双眉竖起,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皱起眉看着她。 「宁广!你是我的了。」苏柳眉开眼笑起来,双眸如星,那笑容,就像他追的那只白狐一样,又奸诈又狡黠。 一路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直到回到宁广的屋子,苏柳才道:「明日我的那个摊子就要开张了。」 宁广将东西一一归置,听了便问:「银子够吗?」 「目前来说还是够的,我打算先卖着包子和饺子,看看反晌如何。」苏柳帮着他把猎物拿出来,说道:「如果你得空了,就去我家,帮我把院子整理起来吧。」 「嗯。」 苏柳听着笑了,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 苏柳啧了一声,心道,真是惜字如金,撇了撇嘴,背起自己的背篓。 「等着。」宁广忽然又道,从猎物里挑出两只野鸡放在她的背篓里,又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布袋子塞给她。 苏柳摸了摸,打开看了竟然是银子,便道:「摊子要用到的银子周转还是够用的,不用。。。」 「给你就拿着。」宁广显得很不耐烦。 苏柳抿嘴一笑,狡黠地道:「那我可当是你提前给家用了啊。」 宁广耳根微红,虽不明白这词的意思,但多少能猜到些,心里就有些异样。 苏柳见他别扭的样子,笑容越发灿烂,这男人冷酷,可别扭时却可爱得紧,知道他面皮薄,她也不逗他,说道:「我走了,明日见。」 宁广冷哼一声,别开头去,苏柳也不在乎,转身走出门,却没看到宁广微扬的唇角。 苏柳回到家时,陈氏和苏小正逗着一只小狗崽,说是苏喜子给抱过来的,苏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黄毛,因为它浑身的毛都是黄的。 从背篓里拿出宁广给的那两只野鸡交给陈氏,她愣了一下,道:「是宁壮士给的?」 「什么壮士,娘,你叫他宁广就好。」苏柳笑了笑,壮士听着挺别扭的,就像唤江湖术士。 陈氏蹙起眉,看了苏柳一眼,说道:「柳儿,按说那宁广帮咱们娘仨良多,娘不好说什么,可你到底是个女儿家,不好总往一个男人家里跑。」顿了一顿她又道:「今儿喜子来家的时候,我和他说了一会子话。」 「什么?」 「喜子说了,就想娶个知冷热的媳妇儿,也不图她有没什么嫁妆,也不介意她名声如何。娘知道你不爱听,可喜子这孩子咱们知根底,着实是。。。」 「娘,你不会是把我给卖了吧?」苏柳紧张地打断她。 陈氏一愣,随即嗔道:「胡说什么。」 「娘你可别再把我和喜子哥绑堆了,我当他是大哥呢。」苏柳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况且,我已经给你寻了一个姑爷了。」 「啊?」陈氏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 「宁广,以后宁广就是你姑爷,我今日已经和他定好了,等我及笄了就成亲。」 「什么?」陈氏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宁广私定终身了。」苏柳站起来,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玩灵异,吓渣爹 儿女亲事,乃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可苏柳竟然胆大到敢私定终身。虽然两人没有交换任何信物仅是口头之言,甚至那宁广也没真正开口,可在陈氏看来,这已经算是胆大包天的了。 苏柳还说了不少他的好话,宁广年纪大些,她就说男人大知道疼人,说无父无母,挺好的,至少不用伺候公婆,受气。宁广还有本领,会打猎,她肯定不用担心没肉吃,最重要的是,他只身一人,苏柳可以带着陈氏一道嫁,以后就是他们的老太太,不愁没人养老送终。 陈氏还是有顾忌,到底是不知宁广的底细,就怕苏柳吃亏,不如苏喜子,知道人品性子。 苏柳就道:「不说将喜子哥视为大哥,喜子是好,可苏大娘就稀罕我了么?」 「她也没怎么着你,不是隔三差五给你送个鸡蛋什么的?」陈氏反驳。 苏柳自嘲一笑道:「也就仅限于此罢了,若真是稀罕我,还会四处给喜子哥相看媳妇儿吗?」 陈氏默然。 「苏大娘就只有这么个孙子了,她不会让他冒险的,娘。」苏柳摇摇头道:「就是砍了这手指,也抹不去我带着六个手指出生的事实,苏大娘不会答应的。」 陈氏看着苏柳伸出的左手,那铜钱大的疤痕彷佛在说着苏柳遭受的种种,不由脸色一白。 「那宁广?」 「他不在乎。」苏柳说道,应该是不在乎的吧,若是在乎,他也不会这么帮着自己吧?也不会沉默吧? 见陈氏依旧在犹疑,苏柳又下了一道重药,道:「娘,早早定下,总比苏长生帮我定的好。」 陈氏听了脸更白了,颤声道:「不会的,你和小小已经跟着我过了。」 「可我和苏小还没出族,也抹不了我们是那个人的闺女的事实。」苏柳提醒道。 陈氏脚步一个踉跄,是啊,几即使苏柳她们跟着他,苏长生始终是她们的父亲,是有这个权利干涉苏柳她们的亲事的。 而苏长生恨她们如斯,又怎么会给苏柳她们寻一门好的亲事?若是狠心到了极点寻个又老又丑又残的,那不是卖女儿么? 陈氏打了个冷颤,抓着苏柳的手问:「那怎么办?」 「所以我们得先快一步定好了,他若真敢,我就立即和宁广成亲。」苏柳冷道,苏长生最好别打这样的主意,不然她会让他很难看。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陈氏抿着唇,想了想道:「你们私下定下到底不妥,还是正经寻个日子,交换庚书过个大礼才像。」 陈氏还是传统的,自己的女儿不管如何,嫁人还是按着传统的三书六礼办才是,不求隆重,但求珍视。 见陈氏松了口,苏柳便笑道:「不急呢,且先处处。」 陈氏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迟疑地道:「这话本来是你及笄了才说,可你如今也大了,再过几日就满十四了。柳儿,没到成亲的那一天,娘不准你做出格的事,知道吗?」话到最后,声音很是严厉。 苏柳一怔,随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热,嗔道:「娘,你说什么呢?」 「总之你答应娘,否则,你不准再见那宁广。」陈氏很严厉。 「知道了。」苏柳红着脸说道。 陈氏嘆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容忍苏柳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来干什么?」 正出神间,忽听苏小刺耳的质问声,陈氏抬头,一见站在院子门口的人,脸色一变,立即跑到苏柳她们跟前,将两个女儿护在身后。 苏长生背着双手走进还没完全修好的院子,东看西看,最后才将目光落在苏柳她们身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氏戒备地看着苏长生。 「啧啧,瞧瞧你,过的什么日子?就住这么个鬼地方,陈梅娘,这就是你要和老子和离的缘由,为住这个死了人的鬼屋?」苏长生咬着一根草,十足一个无赖,轻视地扫了这院子一眼道。 「与你无关,请你离开。」陈氏一指院子门,冷道:「还有,我劝你说话还是小心点,要是沾上不该沾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哟呵,还嘴硬呢。」苏长生嘴角邪邪地勾起,道:「老子瞧你是心里后悔了吧?只要你和这两个小贱种跪下跟老子磕头认错,老子就接你们几个回去赏口饭吃。」 「不劳苏大爷费心了,我们在这有吃有喝的,倒不稀罕苏家的冷饭菜汁。」苏柳站了出来冷笑道:「若是苏大爷想看我们母女过得有多惨,那可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苏长生被说中心事,脸色一黑,双眉一竖,怒道:「你这孽种,谁教你这么对你老子说话?啊?你的家教去哪了?」 他确实是来看看陈氏她们过得有多惨的,听黄氏她们在嚷嚷她们过得有多自在多舒服,他是半点也不信的。一个女人带着两个闺女,身无分文,还住在鬼屋,能过的有多好? 所以,他来看看,来让陈氏求饶,可是看到的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们是真的过得不错。 这虽然是鬼屋,可拾掇一下,也并不是不能住人的,瞧这院子,拾掇得整整齐齐的,任谁看,也不觉得这是鬼屋。 而那两个屋子,再多两个人住都绰绰有余,空落得很呢,哪像苏家小院里,金凤和春桃为了争西厢那个屋子,还吵了一架。 「老子?什么老子?」苏柳冷冷一笑,道:「你不会是说你是我老子吧?你刚刚还口口声声的叫着我们姐妹贱种呢,那你是什么?贱种的老子,贱人?」 「反了你了!」苏长生习惯性地扬起巴掌,向苏柳逼来。 「苏长生,你敢!」陈氏连忙护在跟前,怒目而瞪:「这里是我家,你敢来这撒野,我告衙门里去。」 陈氏这话激得苏长生不怒反笑,指着她道:「告?你告个什么?我来看我两个闺女还不成了?大齐王朝还有律法不准老子去闺女的家里了?」 不得不说,苏长生聪明了一回,大齐还真没有这样的律法,除非是那断绝干系,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苏柳她们,一没脱族,二没闹得断绝关系,还到底在名义上还是苏长生的女儿呢。 陈氏脸色微变,两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抿着唇。 「怎么,无话可说了?瞧你恼怒的样子,还挺好看的。」苏长生得意地一笑,伸手去捏着陈氏的下巴,阴狠地道:「陈梅娘我告诉你,别惹老子,就是老子将这两个小贱人卖去青楼,你也告不着。」 陈氏脸一白,甩开他的手,尖声道:「苏长生,你不是人。」 「求饶啊,桀桀。」苏长生见她变了脸,心里无端的觉得爽快,就是该这样,陈氏就是该害怕才是,桀桀地笑道:「你求饶,老子就原谅你这贱人。」 「鲁大嫂子。」苏柳突然瞪着苏长生的后面,一脸呆滞。 苏长生的笑脸一僵,看向苏柳,见她直呆呆地瞪着自己的后面看,后背顿时起了一阵寒意。 陈氏和苏小也有些怔愣,却见苏柳僵硬地上前一步,双眼发直地叫:「鲁大嫂子,你怎么出来了。」 一阵微风吹过,苏长生额上直冒汗,想往后看,又不敢看,只好虚张声势地喝道:「你,你叫谁!」 「鲁大娘子你说啥?啊,他是我爹没错。」苏柳越过苏长生,直接对着空中说道:「什么,天下负心人都该死?」 苏长生见苏柳这个样,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起苏柳出生在鬼月,自小就比一般孩子邪气,莫非真的看见那东西? 他艰涩地吞了一口唾沫,刚想要说话,又听苏柳道:「可是他到底生了我,小惩就好,别弄死了吧。」 苏长生唿吸一窒,此时天色已暗下来,雾气环绕,这地方就显得有些恐怖诡异,而苏柳不断和口中的鲁大嫂子对话,他双腿一软,几乎跌倒在地,丢下一句疯子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娘。」苏小紧紧地拉着陈氏的手,害怕地看着苏柳。 陈氏也是脸色发白,颤声叫:「柳柳儿。」 苏柳却是噗哧一笑,转过身来,哪里还有刚刚的呆滞样,笑道:「吓到了吧?」 苏小忙跑过去,嗔道:「姐,你吓死人了。」 陈氏则是脚一软,跌坐在地,没好气地瞪了苏柳一眼。 苏柳歉意地道:「这种无赖,和他吵都浪费口水,不吓吓他,他以后还来。」 「那你也不该用鲁嫂子的名义。」陈氏嗔怪,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便道:「你们姐俩快去把饭做了,我来给鲁娘子上炷香。」 苏柳讪讪的,住在鬼屋,不玩回灵异,对不住这鬼屋之称啊,以后苏家的人还敢来,她就还请出『鲁大嫂子』。 她这一招却真是好使得紧,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本来就有毛病,苏长生回去当晚就病了,听说夜里还似乎见到鬼了,第二日黄氏她们就请了神婆来驱鬼了。 而对于住在鬼屋的苏柳她们,就越发忌惮了! 第一百二十章 气晕了 不过短短几天,这叫小柳包点的小摊子就排了长队,都是前来购买叉烧包的。 「第三笼包子还得等半个时辰哩。大娘,我们的饺子也不错的,馅料足足的,要不来一份尝尝?管你吃了还回头来吃。」苏小笑眯眯地对一个头包着布的妇人说道:「四文钱就有一大碗,十五只,一准吃饱了。」 「这小姑娘嘴巴可甜,好嘞,就来一碗。」那妇人豪爽地应了,又道:「包子出了,可要先给我留着,要六个。」 「得嘞,大娘你坐。」苏小将那妇人引到座位上坐下,往后吆喝一声:「肉饺子一碗。」 「来了。」陈氏忙的掀开蒸笼,将一份饺子端了出来,送了过去:「大娘你慢吃,醋都在桌上,啊。」 「哎。」 苏柳麻利地将最后一只叉烧包放在大蒸笼里,和陈氏一道放在锅的最底层蒸上,转身又去忙。 虽然累,可她却很是满足,叉烧包一出,开了个好头,从头一天的只卖了两大笼,到现在的供不应求,生意可是好得很呢。 她看了剩下的馅料,还剩两笼左右的样子,刚巧五笼,便招来苏小说了一声,苏小都记下了。 生意再好,她也不贪,每天只卖五大笼,一笼大概四十只的样子,已经很多了,再兼卖饺子,所以差不多卖完的时候,就让苏小告诉排队的人别排了。 没有人嫌生意多的,可苏柳她们偏偏就这么限售,反而越发引得人前来。如今,镇上都知道这小柳包点是母女仨开的。 生意红火,又是母女几个开的,见不到一个男人帮忙,自然就有人八卦,再加上有大坳村的人也来帮衬,传着传着,就有人知道了母女几人的故事,不免唏嘘。 镇上有人知道,大坳村就更传得开了,在苏柳她们开张的头一日,苏家小院就炸开了锅了。 如今,听说那包点比张记的还受欢迎,甚至供不应求,黄氏的心理就扭曲了。 「抛头露面,不知廉耻,我就是说呢,巴巴的要和离,原来是想着去勾人呢,包子西施,呸!」黄氏听到苏柳她们的包子又卖光了的消息,脸拉得老长,语气里酸酸的,掩不住的嫉妒眼红。 「我们苏家的脸都被她们丢光了。爹,你可要管管。」苏金凤看着苏老爷子说道。 听说那包子五文钱三个,二文钱一个,一大笼包子就有三四十个的样子,那一笼可就有上百文呢,要是她们家来卖,那她的嫁妆岂不是厚厚的? 苏老爷子也没料到陈氏她们会盘了个小摊子去做包点生意,而且生意还这么火爆,这是他料想不到的。 而这还只是开始,他有感觉,苏柳她们还会走得更远。 「对,老头子,你得去管管,不然,我们苏家的脸就被打得不成样了。」黄氏跟着苏金凤的话说道。 「管什么?怎么管?」苏老爷子可不是妇人,斜睨了她们一眼,说道:「陈氏已经不是苏家妇,你拿什么去管?」 黄氏一噎,脸色变了几变,强硬地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能如何?人家又没碍着你,又没用你的名头去做的生意。」苏老爷子烦躁地抽了一口旱菸,道:「少理那些事儿,明日不是有人来给福生相看,着紧些吧。」 话毕,他就趿鞋走了出去。 黄氏气得咬牙,对苏金凤说道:「你瞧瞧你爹,是站谁那边的?」 苏金凤说道:「爹就是实诚。依我看啊,苏柳她们到底是咱们家的孙女,娘,你大可以让她们孝敬咱们。就是跟了她娘,还敢不孝顺爷奶?」 黄氏呸了一声:「谁稀罕那两个臭包子,就是送了来我都不敢吃,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毒。」 「娘,你也是着了相了,那包子五文钱三个呢,蒸一大笼可卖多钱了。」苏金凤啧了一声。 黄氏也不是没算过那条数,可她哪里拉得下那个面子来,便恶毒地道:「我就看她们得瑟到哪去,做生意哪有这么好做的?要是吃出了问题,就知道好歹了。」 苏金凤翻了个白眼,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要面子了,现成的银子都不要。 东厢里,周氏也是嫉妒得脸都狰狞了。 「你说,啊,她们是走了啥运,做个破包子都能卖这多钱,过得舒舒服服的?她陈氏哪有这个命?」 听到陈氏她们财源滚滚,她就止不住的胸口发闷,自己被陈氏压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自己爬上来了,陈氏该过得极其悽惨的才能让她心里舒服才是。 却不然。 脱离了苏家,自己娘仨住一块,舒舒服服的,还不用受黄氏的气,如今又挣了银子,真正的当家做主呢。 可自己呢,虽然用有身孕的理由来避过做农活,可家里的活计还是得要做,黄氏和苏金凤支使着她们母女,支使得团团转的,家务活几乎都包了。 「娘,你等着,她们好不了的,不就两个包子,那些人就图个新鲜劲儿罢了,等过了这风,我就不信,还卖的这好了。」苏春桃哼了一声道。 「你说的没错,可我想到她们过得好,我这心啊,就跟被猫儿挠了似的,可劲儿的疼。」周氏按了按心口道。 「娘你悠着点,仔细肚子里的弟弟。」苏春桃替她揉了揉。 周氏嗯了一声,摸了摸腹部,又问:「你爹呢?」 苏春桃正要回答,苏家的小霸王银蛋就跑了进来,挂着两行哈喇子嚷道:「娘。我要吃叉烧包,你给我去向大娘要两个包子来。」 周氏本就难受着,听了小霸王这话,腾地坐直了身子,声音尖锐地道:「银蛋,你说什么?」 「包子,叉烧包子。」银蛋用手背擦了一把鼻涕,叫道:「狗子他娘给他买叉烧包了,说是我大娘做的,可好吃了。狗子还问我有没尝过来着,娘,我要叉烧包,你去管大娘要吧。」 周氏听得青筋突突地跳,看着银蛋,简直是露出了凶光,苏春桃见了忙道:「银蛋,那包子会吃死人的,你千万别吃,快出去吧,娘身子不爽呢!」 「才不会呢!」银蛋大声地抗议道:「我看狗子吃了都好着呢,爹呢,爹哪去了?我要让爹把大娘给我带回来,专门儿给我做叉烧包子吃,气死狗子去。」 苏春桃听了暗叫不妙,果然,周氏一把抓住银蛋,手一扬就打了银蛋一巴掌,骂道:「让你馋嘴,让你谗,连娘都不要了,养不熟的吃货。」 「娘!」苏春桃惊叫,银蛋可是周氏最疼爱的么儿,平时可是头髮都不敢动一根的,如今竟然打了? 银蛋被打懵了,哇地一声大哭,直接躺在地上打着滚儿赖。 「哇哇,你打我,你这恶妇竟然打我。我要让爹爹休了你。」银蛋满地打滚,还不忘骂周氏。 周氏也只是一时火遮眼,被怒火迷了心智,这才动手打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正后悔着呢,可银蛋竟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休了你,休了你,赶你出去,把大娘接回来给我做包子,哇哇。」银蛋还是在大哭大叫。 「你这兔崽子,你说谁是恶妇?」周氏气得双眼直翻,又去逮银蛋,怒道:「你这不孝子,今儿个不打你不知道谁是娘。」 「娘。」苏春桃连忙去拦,又冲着银蛋大喊:「银蛋,还不快跑。」 银蛋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周氏,以往的周氏对他可是千依百顺的,哪里是这么凶,就跟鬼似的。 他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大喊道:「你不是我娘,你是鬼,鬼,我要让爹来捉鬼。」说着蹬蹬地跑了出去。 「站住,你这不孝子。」周氏尖叫:「哎哟,我的肚子。」 「娘,快坐下,别气了,银蛋还小呢。」苏春桃连忙扶着她重新坐下安慰。 周氏哎哟哎哟地叫,痛心地道:「你说,我哪里对他不住,如今他为了两只破包子,就不认我了?恶妇,你听听,他喊我恶妇。啊,还说要让你爹接那贱人回来?哎哟,他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说着说着,周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也不是假的,是真箇被伤到了,试问哪个做母亲的,被儿子骂着要让老子休了的?而且,还是自己最疼爱的么儿。 「娘,弟弟还小呢,他那里知道好歹?回头我一定骂他。」苏春桃连声安慰,勐地去顺周氏的气。 周氏越想越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最终将恨都归到陈梅娘身上,恶狠狠地道:「都怪那贱人,一定是那贱人对银蛋下了降头,离间我们母子。那个贱人,心好毒啊。」 门外,传来黄氏的骂声,却是听着银蛋的哭声寻来的,想来是银蛋找不着苏长生而跟黄氏告了一状。 「有本事就也去做包点,拿我孙子出气儿,作反了她。」黄氏尖声叫骂。 周氏气了个倒仰,登时激怒攻心,双眼一番,厥了过去。 「娘,娘!」苏春桃吓得不轻,连忙叫:「阿奶,快来啊,我娘厥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站在这有好半天时间了,苏柳她们三人压根就没停过手,那买包子的人排成了长队,要么就是坐下来吃的,这比起其它小摊子来说,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客似云来了。 苏长生眼中燃起一团火焰,分不清是怒火还是妒火,总之就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刺痛了眼球。 和黄氏的思想一样,苏长生也同样认为,女人离了男人,是活不了的,陈氏那种性子的人,就更是如此,他只当她在耍脾气,等着她哭着跪求回来呢。 可过了这么多天,人家愣是只字未提要回苏家的事,小日子反而过得滋润起来,如今竟然开起小摊子做生意来了。 苏家一辈子都是种田为生,从来就没想过做个啥生意的,保守的他们也没这个头脑,就是苏长生自己也没想到要拿本钱来做生意呢。 为啥? 一来,这银子在黄氏手里攒着,他不敢想,二来,做生意需要手腕目光,还得有亏本的思想准备,可苏长生这种墨守成规的人,怎么会捨得吃亏?他捨得,黄氏也不捨得银子丢进水里啊! 可如今看苏柳她们轻轻松松地就开起了摊子,卖起了包子,银子哗哗的进袋子,苏长生眼都红了,恨不得就将摊子给夺了过来。 苏长生自己虽然在县里头持着他老丈人是个掌柜,便做了个小管事,可到底是在人手下里做事,哪有自己当东家来得自在? 「想不到这什么叉烧包味道还不错,比张记的做得好多了。」有两个男人迎面走来,一边剔着牙一边道。 「饺子更不错,比我死鬼破婆娘做的要好,料头足,香。」另一个男人说道。 「你是看中了人家了吧?听说是刚和离了的,你婆娘不是去了吗?这娘子看起来挺和气,模样比你婆娘周正,讨过来该不错。」 「去去,胡说什么 。」 「还装呢,不是看中了人家,你还来两三次?」那人取笑道。 「你别说,这娘子确实和气,又有这手好手艺,那苏家是不是脑门被驴夹了,宝都不要,却把鱼目当珍珠。」 「说不定那二房床上臊吧,哈哈。」 两个男人说起了荤话,从苏长生身边走过,压根没看到苏长生黑得要滴墨的一张臭脸,都快要暴起了。 苏长生确实是臭着脸,这才几天,陈氏竟然就敢开始勾人了? 婶可忍,叔不可忍! 在苏长生心里,他不要的女人,就是一辈子孤独老死,也甭想再跟第二个男人。陈氏虽然没有跟了谁,可在他眼里,陈氏能勾得人来吃东西,垂涎她,就等于是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了。 已过了晌午,包子已经全卖光,苏柳她们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娘们几个说说笑笑,苏柳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人影沖了过来,抬头,脸一沉。 「咋了?」陈氏见她突然不说话,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苏长生杀气腾腾地沖了过来,陈氏站直了身子,顺手拿起了一根擀面棍。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这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不跟老子回去?」苏长生气急败坏地冲着陈氏说道。 陈氏听了,几乎想笑,她也真冷笑出声,却没有回答,只对苏柳她们姐俩说道:「柳儿,快些拾掇好了,我们还得去买肉腌上了,不然明天该没得用了。」 苏柳和苏小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微扬,应了一声。 母女几个又叮叮叮的拾掇起来,完全当苏长生是透明人的样子。 苏长生料想不到陈氏她们竟然敢无视他,真是反了天了,恼怒得声音都拔高起来:「陈梅娘,老子和你说话你有没听见?老子让你回家去。」 他的声音之大,有人就注意到这边,对这边指指点点,也慢慢的围过来看热闹。 「这位客官,我们今日已经收摊了,要是客官想要买包子,明日请早。」陈氏见有人围观,脸色也很不好看,看苏长生的目光就越发不善和厌恶。 「陈梅娘。」 「苏长生,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要闹请你往别处去,我和你没有半点干系。」陈氏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压低了声音道:「往大闹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你还知道好歹,还知道要面子了?我以为你就掉钱堆里去,不要脸了呢!」陈氏的顾忌反而让苏长生愈发没脸没皮起来,冷笑道:「哼,我可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骚,这才几天,就耐不住寂寞出来勾人了!陈梅娘,你好本事啊你!」 「苏长生,你血口喷人。」陈氏涨红了脸,气得身子发抖。 「我告诉你,你乖乖的就跟老子回去,不然老子叫你和两个小贱人都没脸出现在这镇子上。」苏长生见陈氏变了脸,顿时觉得占了上风,冷道。 苏柳手中的葫芦勺子用力地一敲,敲在和面粉的木板上,看着苏长生冷冷地笑,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人是在找抽呢! 「苏大爷,你逼得我娘宁死都要和你和离,净身出户,还不得已住入鬼屋。如今我们母女终于能讨口饭吃,你也要赶尽杀绝,苏大爷,你是要逼死我们母女。」苏柳声音高昂,越发大声地哭诉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苏大爷你般的看不顺,誓要逼死我们?我们都搬出来了啊,你还要怎样?」 苏长生想不到苏柳会突然发难,她这么一说,周围的议论声嗡嗡地作响,无不是指责和谩骂。 苏柳见有效果,便加多了两把苦情,把她们说的有多惨就有多惨,直说得悲从心里,母女几个抱头痛哭一团。 「你要抬二房做正妻,我娘让路,在家里时,我们娘仨,给你们做牛做马十几年,只差没把命给了去,啥都够了。苏大爷,你还要怎的?我们也就讨口饭吃了,也碍了你的眼了?你干脆要我们的命好了。」苏柳操起菜刀,直接就扔到苏长生的脚边,吓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这贱。。。」在众人的指责目光中,他生生地咽回了那后半句话,想要辩解,可有人突然朝他扔了一棵菜。 「陈世美,不给人活路走,真是恶毒。」 「连亲生女儿都要逼,不是人。」 「简直是人渣。」 「瞧他人模狗样的,穿得这么好,两个闺女却穿的补丁。」 苏长生的脸从铁青憋得酱紫,感觉就像被人扒光了站在人前一样,好不丢人,而更难受的又有人丢了一棵葱过来。 「你,你们好。」苏长生狠狠地瞪了苏柳她们一眼,抱着头逃了出去。 陈氏抹着眼泪,本来身子就单薄,这么看着,就更有几分惨情,有人便上前安慰。 「我也不求别的,只想带着两个女儿好好的过,等她们有了好出路,我死也是甘愿了的。」陈氏哀哀地道:「我都这样了,还求什么来着?何苦来?」 「娘。」 苏柳和苏小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众人又是唏嘘,纷纷夸苏柳两人懂事,将来必定否极泰来,可见这几日,她们母女开着这包子店,人又和气,也赢了不少人心。 等人都散开了,苏柳才收起了眼泪,说道:「娘,我和苏小一定要脱族,省得这人仗着他是我们爹的身份三天五时就来烦。」 陈氏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看着办吧。」 苏柳点头,看着苏长生离去的方向,眯起了眼,这才是开始,苏长生已经按捺不住来闹腾了,要是任他持着身份,还不知要弄多少事出来呢! 不过脱族也急不来,一定要想个楔子才行,最好完全断了关系,这样,苏长生是个屁。 却说苏长生回到苏家小院,苏春桃正跟着牛郎中走了出来,他一愣,问道:「咋了这是?」 「爹。」苏春桃一见他,眼泪就落了下来,说道:「娘被气得动了胎气。」 苏长生脸一沉,这又是什么话?好好的怎么就动了胎气。 进了东厢,周氏正躺在炕上哼哼,脸色确实很不好,见苏长生回来了,就呜咽出声:「你还知道回来,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这又是怎的了?」苏长生有些不耐,他身上也脏着呢,那些个人竟敢朝他身上扔烂菜,简直岂有此理。 「什么味儿?」周氏吸了吸鼻子,道:「怎么这么酸。」 苏长生咳了一声,道:「谁个欺负你了?好好的怎么说动了胎气。」 「还不是陈氏那贱人做的好事,你不知道她多恶毒,竟然教唆我儿子说些浑话,哎哟,她好恶毒,一定是给银蛋下了降头了,好离间我们母子,好毒的心。」周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将银蛋的话给学了一遍。 苏长生听得额上青筋突跳,怒火烧得老高,喝道:「那臭小子在哪?看老子不抽死他。」 「你打我儿子做甚?有本事你去找陈梅娘算帐。」周氏不依了,立即就护上了,想起苏长生这半天不知哪去了,便又问:「你刚刚是从哪回的?」 想了想他回来的脸色不对,周氏脸色一变,尖锐地问:「你去那贱人那里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挑拨算计 周氏本就是会观颜色之人,见他脸色如此,便知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了,心头一惊。她脸色变了几变,转眼间,便抿起了嘴,泪盈于睫,凄凄地叫:「苏郎。。。」 苏长生见她楚楚可怜的姿态,脸部便软了些,说道:「怎么又哭起来了?」 周氏顺势扑进他怀里,说道:「苏郎,我就是怕。」顿了一顿道:「陈氏恶毒如斯,挑拨我们母子的情分,苏郎,要是银蛋不认我,我也不活了。」 「她敢!」苏长生哼了一声。 「说起来,我们竟不知她有这手腕,从前在家的时候,也不见她们做了这什么包子?这一离了这家,竟就这快就开起摊子来了。」周氏微微抬头,温声说道:「莫不是早就有预谋了吧?难道她在外头真的有人?」 苏长生的为人她很了解,占有欲特强,她话里透着陈氏在外勾人的意思,换了个男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是苏长生了。 果不其然,周氏的话令苏长生想起刚刚他在镇上听到的两个男人的对话,脸登时一黑,仿佛又看着了那绿油油的帽子在自己的头上戴着。 「别说了。」苏长生站了起来,面部有些狰狞,道:「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我早就该休了她,省得她在外头勾人,丢我的脸。」 周氏在心里冷笑,若是真有这想法,还会她逼着和离? 她却是故作惊愕地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苏长生便将他听到的话给说了,很是愤愤不平的样子,语气里有些酸。 周氏心里一凉,他口里是骂着陈氏,可话里却无不是隐隐透着后悔的意思,想通这点,周氏不由握紧了双拳。 这个贱人,就是走了也搅得他们不安生。 周氏咬了咬牙,强忍着气说道:「说起来,开个小摊子也要本钱呢,她们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什么,她哪来的银子开这个摊子?」 苏长生被提醒了,眉头皱了起来,道:「不是说爹给了二两银子。」 周氏呔了一声,道:「二两银子顶什么用?她们搬去那地方的第二日,还去镇上买了这多东西,难道二两银子还用之不尽了?」 确实如此,二两银子,在农户人家里看起来很多,可其实这里买点东西,那里买点,还真是不经用的。 离开苏家时,陈氏也是啥也没有,据他所知,和娘家那边也是决绝了的,她们哪来的银子? 奸?夫! 一个词乍然出现在苏长生的脑海里,是了,肯定是有人给银子她们花使,除了陈氏的野男人,还有谁? 苏长生想通这点,脸都黑了,原来这绿帽子早就戴上了,偏他还以为陈氏娴静安分呢! 周氏看了个分明,心里冷笑,嘴上却道:「许是平日里她藏些,藏了个十来两吧。」 「你还替她说好话?」苏长生低吼一句,双眼凸了出来,道:「就靠着她纳个破鞋底还能藏十几两银子?谁信?」 别说其它,没分家,就是苏长生的工钱,都会上交给黄氏的,陈氏的女红得了钱,也同样交给黄氏作家用支配。 所以,陈氏能藏起来个几百个钱,已是了不得了,怎么可能有十来两?就是苏长生自己,都没有十几两银子在身呢! 如此,除了有人给银子她们,还能哪里的银子,而除了陈氏的姦夫,谁会给她们银子? 「陈梅娘!这个贱人!」苏长生握紧了拳头,青筋凸显,一副要去找陈氏算帐的样子。 「你去哪儿?」周氏拉着他。 「我找她问清楚去,姦夫是谁?」 周氏忍着心中的酸意,说道:「你也是傻了,这都是无影的事儿,谁个会认?便是真了,你又能寻出个什么来?闹出来,你还想人看了笑话不成?」 苏长生心中一凛,若让人知道他戴了绿帽子,那岂不要被人笑死?可就这么忍了,他又吞不下那口气。 「难道就这么算了?」他咬牙道:「那个贱人,敢给老子戴绿帽,看老子不溶了她!」 「好啊,我就知道你心心念念着她,捨不得呢!」周氏推了他一把,语气酸酸的,道:「好,你就去接她回来呗,反正你宝贝儿子也念着呢,我给她腾位子还不成吗?」 周氏说着,眼泪就吧嗒的落了下来。 苏长生有些讪讪,忙过去拥着她道:「瞧你说的,我哪会接这贱人回来?不就气着么?」 「都和离了,你还气啥?不是在乎她你会遭这个气?」周氏轻哼一声。 「谁个在乎她了?我就是吞不下这口气。」苏长生涨红着脸,脖子都粗了。 周氏横了他一眼,说道:「要是想出这口气,也不是没这法子。」 「怎么说?」 「你与我说,你今儿是去镇上了吧?」 苏长生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道:「我就是想让那贱人关了那摊子,别丢我苏家的脸。」 周氏不屑,口中道:「你也是着相了,你今日见了,那摊子如何?」见苏长生一脸懵懂,不由又道:「生意如何?」 苏长生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道:「你莫说,虽然只是卖包子,我瞧着还是挺多人光顾的。」 「那还不算,听说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你且算算,要是一天卖上个一百个二百个,哪得多少银子?」周氏眼中熠熠地发着光。 苏长生也不是傻子,自然会算这个数,听了这话,眼中登时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来。 「陈氏是和你和离了,可苏柳她们两姐妹到底是你的女儿,女儿家怎么好抛头露面?这还要不要嫁人了?作为爹爹的,帮掌管摊子,那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的事。」周氏也满脸贪婪地道:「你把那摊子接过来,让她们做包子,那银子,不都是咱们的吗?」 若是苏柳在此,真真会笑周氏想得天真,你想接掌,人家就会让你接掌了吗?会听话的给你做包子,然后你收银子?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你周氏一个是聪明人? 「你说的对,我是她老子,她的就是我的,那摊子,老子就是拿了也是一样。」苏长生一拍大腿道。 「不过,只怕她们不会给。」周氏想了一下,就道:「强夺可不行。」 「我是她们老子,这有什么不行?」 周氏啧了一声,道:「苏柳如今可是注意大了,弄急了可就一拍两散,那可得不偿失。」 「那要如何?」 周氏抿着唇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一个摊子可也挣不了多少银子,那地方也小。要不,去要了那做包点的方子,我们开一个小铺子吧?跟张记那样的铺子。」 苏长生有些迟疑,说道:「开铺子,咱们哪有银子?都在娘手里攒着呢。」 提到这个,周氏就恨得咬牙,说道:「说服娘拿银子出来啊,种田哪能有大作为?不做生意,哪来的银子?春桃可都大了,将来的嫁妆可都没着落呢。还有金全,又要考童生,处处都要打点的。」 见苏长生还是犹疑不决的样子,周氏又道:「不是我说娘的不是,咱们孩子都大了,我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这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也得替我们娘们几个想想,这总是把银子交上去,可将来,分到咱们手头的,也不知有多少呢?」她又咕哝一句娘最疼福生他们了。 苏长生便有些不平,黄氏偏心是谁都知道的,依周氏这么说,将来就是分家,恐怕他们这一房也没多少,而周氏一句银子都是你挣得多,更让他不平起来。 见苏长生有些意动,周氏又道:「二叔要是娶了媳妇,这家迟早得分的,苏郎,我们不早早打算起来,将来可怎么办?」 「嗯,你说的也对。」苏长生沉吟起来。 「再说了,和娘说明白了,娘还会不稀罕银子不成?一个包子两文钱,一千个包子可就二两银子了,一天二两银子,这数傻子也会算。」周氏压低了声音道:「到时候铺子你掌着,卖了多少包子,还不是你说了算?」 苏长生越听,越觉得可行,自己当东家,还不比当管事要强? 「就依你的办,我这就去让她们把方子给老子抄出来。」 周氏忙扯住他,说道:「你且莫急,当务之急,是将苏柳她们哄住了,你且别再和她们置气,等把做包子的方子弄过来,再发作她们不迟。」 苏长生听了有些不快,这还得哄住了?他是她们的老子,他开口要,她们就该乖乖的双手奉上才是。 周氏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了,便道:「你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苏长生有些不耐烦,说了一句:「成了成了,我有分寸,你且歇着,我去洗把脸。」说着便急急走了出去。 周氏气得咬牙,见他走了出去,便恨恨地一拳打在被褥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谣言 和往日一般,从孙秀才家出来后,还是绕着大坳村回去北坳子,却不承想遇着了苏老爷子。 「老爷子。」苏柳言语淡淡的行了礼,说不上无礼,但也说不上恭敬,态度就只是对着一个普通的长辈罢了。 苏老爷子见了她,有些不自在,眼神是复杂的,道:「是六儿啊,你们过得可好?」 「挺好的。」 她语气冷淡疏离,苏老爷子皱了一下眉,竟一时觉得无话可说,想了一会道:「有空儿就来家坐,到底是你家,虽是跟着你娘,也莫要生分了。」 苏柳抬了抬眼皮,没有作声。 苏老爷子见此便有些不悦,心道这孙女到底是亲香不起来的,随意说了几声,便走了。 苏柳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也没有放在心上,径直回了家,却见陈氏在摆弄着元宝蜡烛香等物。 「娘,怎么弄起这个来了?」苏柳上前,帮着折迭元宝。 陈氏微嗔,说道:「你这丫头,过两日便是孟兰节,都不晓得了?」 「对啊,姐,明儿个还是你生辰呢!」苏小捧着一篓子桐油叶子走了过来。 苏柳恍然,七月十五孟兰节,也就是中元节,而七月十四,则是她的生辰。 「这些日却是忙的,我竟是忘了翻黄历了。」苏柳挠了挠头,有些讪讪地笑。 陈氏笑了一下,道:「明日我们早些收摊子,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对,我们买肉吧。」苏小双眼放光。 「你就馋肉,整一吃货。」苏柳捏了一下她的脸,自离了苏家这些天,她们虽不至于大鱼大肉的,但在苏柳的坚持下,餐桌上总见些肉沫星子的,苏小的脸便长了些肉。 苏小嘻嘻地笑,陈氏却道:「这么些年,你都没好好过一个生辰,明日做些好吃的,如今我们也不缺那点子银子。」 对于生辰,苏柳其实并没怎么在乎,但听着陈氏语气颇为歉疚,甚至有些伤感,便故作笑道:「听听,娘如今也是不差钱来了,可是阔绰得紧。」 被她这么一逗,陈氏噗哧地一笑,指了她一下道:「你这个捉狭鬼。」 苏柳笑嘻嘻的,又道:「我去地里看看,一会我来做饭。」说着便拿了一个水桶。 「姐,我已经浇过水了,你别浇了。」苏小说了一声。 苏柳应了,又放下了水桶,只绕过屋子走向家中菜地。 她们这家,一亩三分地,两间屋子带着一个茅厕,和一个牲口圈,也就占了四分地罢了,其余的地被她们都开了出来。 她们这地方偏颇,就是邻旁的地,也是荒的沙地,似也是无主的,苏柳便打算着等有银子了,再将邻旁的地都买下来。 如今她们屋后的,经了整理,弄了一条条的垄地,已经有小尖尖的菜苗给冒了出来,又因苏小浇过水,地面都是带着湿的。 苏柳却是径直走到自己移种过来的番茄地旁,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见叶子都绿油油的,没有半点破败之相,像是生稳了根的。 番茄树上,结了五六只初生婴儿小拳头大小的番茄,其中有一只青中带丁点微黄,竟是有要熟之相。 想起前世看到过的,苏柳便找到两根竹枝搭了架子,让番茄藤都顺着竹架生长,弄好了,太阳已经下山了,却见宁广从田那头走来。 苏柳站了起来,宁广早在这些天,都会在这个时辰过来帮她们修理院子,也早就修理好了的,这时候来是作甚? 「怎么来了?」她迎上去,笑眯眯的。 宁广将手中的篮子地了过去,苏柳接过一看,竟然是一白一灰两只兔子。 「呀,这是怎么得来的?」她惊愕地问。 「你不是想要吗?」宁广答非所问,不在意地道:「今儿在山上捉到的。」 苏柳挑眉,她确实是想要两只兔子,前回她猎到的兔子,本打算养着当兔种的,可又发生了好些事,结果那兔子竟然死了。 她很是遗憾,这些天也无意中和宁广提过想要两只生的兔子,想不到他竟记住了。 苏柳心里熨帖,笑道:「难为你记得。」 宁广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有些发红,一双手竟有些不知怎么放,只轻哼一声。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苏柳自然也知他脸皮薄,便抿了唇笑,道:「我就不说多谢了。明儿个我生辰,娘说要做些好吃的,晚了你来一道吃饭吧。」 宁广一愣,良久才嗯了一声。 两人一时又有些安静,无话可说,苏柳心道真是个榆木闷疙瘩。 「你要什么?」宁广忽然问。 「什么?」苏柳正逗弄着篮子的两只兔子,头也没抬。 「生辰礼,你要什么?」 苏柳一愣,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笑道:「不用了。」她又扬了扬手中的篮子道:「这不就是礼物?」 宁广皱了一下眉,正欲说什么,却突然后退两步,目光看向一点。 苏柳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妇人挑着个担子,正踮起了脚张着脖子往这边看来。 宁广似有些恼怒,道:「我先回了。」 苏柳哦了一声,眨了眨眼,再看那妇人,忽然有些瞭然。 看来宁广比她更注重名声呢,虽在农村里,男女接触并没有像城中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妇孺一般,见个外男也要隔个帘子,非要见面,得有第三人在场,否则,就是大防,要损闺誉清白的。 但苏柳她们母女三人的身份本就尴尬,又本就受人瞩目,如此,有个外男在她们这,倒不免令人添几分遐想。 如今有人瞧见自己和个男人在交谈,看来明日,村里就会有谣言,说她如何这般了。 苏柳蹙起眉,这也是个麻烦,看来和宁广的事还是快些定下来的好,也好名正言顺,即使是先定亲,也有个未婚夫婿的名份在,谁也不好说什么。 苏柳猜得不错,第二日,大坳村里就传起了是非,从苏柳有个相好的,变成陈氏的,又变成母女三人的,总之,各种传言都有,很是不堪。 有眼红她们母女开了摊子而且生意不错的,便说都是因着相好的资助,才开了这么个包点摊子,甚至说陈氏就是因着如此才会和离。 也有人说难怪北坳子的屋子和菜地都拾掇得这么妥当,原是有人帮着做的。 也有人为她们辩解,苏喜子便是其中一人,道:「那些菜地,我也有帮着去垦,哪就你们想的那般不堪。」语气很是不好。 有人便笑苏喜子傻,说她们就是把他当牛使,苏柳都有了意中人了,偏他还一头热。 这话刺的苏喜子身心都不舒服,忍了一日,等苏柳她们收摊子回的时候,急急地找了苏柳去。 两人站在屋前,苏喜子见着苏柳,竟不知如何开口。 苏柳自是也听到了那些不好听的谣言的,相对于苏小的暴怒和陈氏的担忧,她倒是十分平静。 因为早就有了准备,便不意外了,只是,对于苏喜子的到来,她倒是有些意外的。 「柳儿妹子,那,那个。。。」 苏柳微微一笑,打断他道:「喜子哥可是为着村里的那些谣言来?」 「你都听到了?」苏喜子唰地抬起头来,觉着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便又讪讪地低下头,道:「你也别在意,她们就是胡说八道,眼红你们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捕啥影来着?」 「捕风捉影。」苏柳笑着道。 「对对。就是捕风捉影。」苏喜子连连点头,憨厚地道:「柳儿妹子你真聪明。」 「既然喜子也知道捕风捉影,还担心个啥?我都不在意的,左右就是被说两句。」苏柳耸了耸肩,满是不在意。 「话也不是这么说。到底是女儿家的名声。」苏喜子皱眉,似想到什么,脸一红,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地道:「其实,我我不在意柳儿妹子你的那个名声。如如果你你应了,我,我就让我奶差媒婆来。」 他艰涩地说完,头查不到贴到胸前去了,竟是脸红到脖子去,双手都捏紧了衣角。 苏柳却是一愣,眨巴着眼,这,是表白? 苏喜子很紧张,这也是他头一次向姑娘说这种话,又迟迟听不到回应,额角竟就渗出一层汗来,头都不敢抬起来看苏柳一眼。 苏柳也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喜子哥,我,向来当你是我大哥那般亲呢!」 苏喜子听了,抬起头来,看苏柳一脸认真,不似说半点假话,心中不由沉了下去,眼中不无失望,抿了抿唇,道:「柳儿妹子,我会对你好的。」 「我知道。」苏柳笑着摇了摇头,道:「喜子哥,我知道你是好的,可我只当你是哥哥。」顿了一顿她又道:「其实春花,也挺好的,她很稀罕你。」 苏喜子的心思,她或多或少知道,只装着不懂,如今,却装不下去了,还不如说个清楚明白,免得拖得越久,就越麻烦,有些心思,早断了是好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辰礼 宁广咳了一声,抬步拾级而上,进了宝珍堂,顿觉满室璀璨琉璃,金的银的珠宝玉器应有尽有。 「大哥要那种首饰?金银?玉簪宝石?」小伙计热情地介绍道:「我们宝珍堂的首饰都是新款,是送给小娘子,还是老夫人?」 「我看看。」宁广扫了他一眼,径直往里走。 小伙计愣了一下,便笑道:「大哥请。」通常说这话的,大多到最后都不会买,但他还是端起笑脸。 宁广慢慢的看了起来,说实在的,在这种小地方的首饰,其实都算不得多华贵,可也贵在精緻,至于花款,对于平民来说已是顶顶尖的了。 可宁广却是不满,在他看来,这里的东西都只称得上一般。 「没有好的吗?」他抬头看向那小伙计。 小伙计见他看了良久都没有作声,乍然听他开口,忙道:「自是有的。」顿了顿又试探道:「不知大哥是想要那款?手镯子,玉簪?项鍊?」 「都拿来看看。」 小伙计应了一声,便叫来掌柜,那掌柜的看了宁广一眼,见他一身布衣,皱了皱眉,却还是端了一盘覆着红绸布的托盘出来。 「这位客官请看。」掌柜的笑着掀开红绸布,现出里头的物件。 各种玉镯子玉簪,金手镯等等,宁广有些举棋不定。 掌柜的见他犹疑不定,便试探地问:「敢问客官是送给?」 「一个姑娘,还没及笄。」宁广抿着唇道,又补了一句:「年十四。」 掌柜的呵呵一笑,道:「要是及笄,自当送玉簪,既未及笄,客官不妨看看这镯子,是我们宝珍堂最新款的镯子,极是受姑娘小姐们喜爱的,还有这等耳坠子。」 宁广扫了一眼,拿起一个赤金手镯放到眼前细细地看,小巧而精緻的手镯呈镂空,以细细的金丝绕成了缠枝花花样,很是漂亮。 「多少?」宁广递给掌柜的。 「客官好眼力,这缠枝镯是我们宝珍堂的新款,昨儿才送到呢。」掌柜的眉开眼笑地喋喋道。 「我问多少银子?」 「啊,哦,这镯子只要二十五两。」 宁广皱起眉,似在沉吟,那掌柜的见了便道:「我看客官也是诚心买,二十二两,如何?」 宁广依旧在沉默,唇抿起来,似是在估价,反让那掌柜心下难以揣摩,咬了咬牙,道:「二十两,这是最低价了。」 宁广这才牵了一下唇角,从胸口掏出一张银票来递了过去:「封起来。」 那掌柜愣了一下,很快便笑眯了眼,连声应是,又道:「客官不妨再看看这些耳坠子,若看中了,一併算便宜些。」 「不必。」 「是是,客官请稍候。」 从镇上回来,眼见天色已暗,宁广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直接绕到了北坳子苏柳那处,远远就见苏柳和个男子背着他在说些什么。 宁广皱了皱眉,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到屋后,苏柳和那叫喜子的男人的话顺着风飘了过来,不由沉下了脸。 苏喜子失魂落魄地走了,落寞寂然的背影在斜阳的余韵下显得更为萧索。 苏柳嘆了一口气,转身,却是瞧见了宁广站在屋角处。 她走过去,笑问:「这就过来了?怎的不进去?」 宁广却是朝苏喜子的背影扬了扬下巴,问:「是谁?」 苏柳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苏喜子,村里头的,平素帮我们母女良多。」 宁广的浓眉拧了起来,看了苏柳一眼,良久道:「日后保持些距离。」 苏柳一愣,随即笑了,道:「咦,你醋了?」 宁广瞪了她一眼,轻哼一声,绕过她走进院内。 苏柳好笑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因着是苏柳生辰,又适逢中元节,所以晚饭做的很是丰盛,只是有宁广在,陈氏她们到底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拘束,而向来活跃的苏小,也安静得像个淑女,正儿八经地用饭。 倒是苏柳,全程都在调节气氛,最后还是吃的差不多了,宁广站起来说告辞。 苏柳嘆了一声,道:「我送你出去。」 宁广没作声,也就表示不拒绝,两人前后脚的走出院门。 七月夏夜,大地一片寂静,唯有星光点点,虫鸣声声。 「你也别怪,我娘她们只是不习惯。」苏柳率先开了口:「日后你多来用饭,也就慢慢儿习惯了。」 宁广看了她一眼,抿唇,道:「村里的传言,你要怎么办?」 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时,宁广心中便充满怒气,有种冲动去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教训一番。 苏柳冷笑一声,道:「清者自清,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何须费神去辩驳。」 话虽是如此,于名声却仍是有害无益,但从来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们又是娘仨,註定了要成为话题的。 宁广依旧抿起唇,苏柳却是又笑了,莞尔道:「也不是没有法子破了这谣言。」 眼见宁广疑惑地看过来,她笑道:「你娶了我,谣言便不攻自破了,可是这样?」 宁广听了,耳根子一热,幸好是在黑夜,看不到脸色,只略显不满道:「不知羞,这也是你说得的?」 苏柳耸了耸肩,她本就无心之说,也就是说说罢了,如今成亲,却是无什么可能的。 正想着,忽见宁广递过来一件物件。 「这是什么?」苏柳接过来,这物事用布包着,里头似是有个盒子。 正想要打开,宁广的手却压了过来,刚好覆在她的手上,像是触电似的抽回,急道:「回去再看,给你的生辰礼,我走了,你且回吧。」说罢也不等苏柳作答,脚步匆匆的急急走了。 生辰礼? 苏柳有些愣愣,看着星空下宁广疾走略县慌乱的身影,忽而莞尔,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该是不错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麻烦不断 大齐王朝建国百年,嘉和八年这年的中元节,天气出奇的好,艷阳高照,碧蓝如绸的天空上,不见一丝一缕白云。 和往常一样,苏柳姐妹人早早就来到摊子,动作麻利而熟稔地准备食材做包子,而陈氏今儿则忙着烧纸祭祀,便没跟着来,故而姐妹俩忙得不可开交。 因着是中元节,镇上的小贩也多了起来,有卖河灯的小贩更是早早就摆起了摊子,而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烧水,蒸包子,摆桌子,擦桌,尽管忙,姐妹俩却还是妥当地把摊子开起来,也早就有客人坐下来。 「小姐儿,来三笼饺子,再来十只包子。」有人坐下,吆喝一声。 苏柳和苏小应了一声,两人回头,见着点单的那人,却是皱起了眉。 「姐。」苏小抿起唇走到苏柳身边,神色有些担忧。 苏柳摇了摇头,轻声道:「别惹他,见机行事。」 令姐妹俩变色不是谁,而是镇上出了名的混混章刺儿头,只见他带着两个小混混样子的人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打量着这周围,一边朝街上走过的小媳妇姑娘们吹口哨。 章刺儿人如其名,是个刺儿,又叫刺儿章,平素就爱占便宜,街上小贩,哪个卖瓜果零嘴的没被他顺手牵扯过物件儿?不过是平民百姓,胆小怕事,也就着都不敢吭声罢了。 苏小将刺儿章点的包点送了上去,刺儿章那双眼就不住地往苏小身上瞄去,不掩yin邪之色。 苏小虽然是个农家女,可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肤色也好了许多,再加上她身姿正是长未张开的年纪,倒也是个清秀的小丫头。 「小丫头长得挺标緻的,跟哥哥去顽儿吧?」趁苏小放下包子时,刺儿章笑嘻嘻地摸了一把她的手。 苏小吓得叫了一声,包子一下子跌落在桌面上。 苏柳一直注意着他,见此脸一沉,便拿着擀面的木棍走了过去,将苏小拉到身后,瞪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哟哟。」刺儿章上下打量了苏柳一眼,嬉笑道:「这小姐儿更周正呢,你们姐妹二人都随了哥哥去,也莫做这什么包子了,服侍好了,哥哥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跟着他的其他两个小混混见此便也跟着嘿嘿地笑起来。 苏小再泼辣,也不过是面对村里的妇人,她毕竟年纪还小,如今面对的有时真正的混混,也不敢说什么,躲在苏柳身后狠狠地瞪着刺儿章。 「滚,我们不做你的生意。」苏柳将桌上的包子都收了起来,递给苏小,示意她走到一旁。 刺儿章见了,脸一变,站了起来,眯着眼道:「怎么,小姐儿给面不要脸了?」他身侧的两个混混都站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着苏柳。 有人就注意到了,便都纷纷议论起来,苏柳听在耳里,竟觉得不甚烦恼,前回有那碰瓷的丁瘤子,如今又有这小混混刺儿章,真真是烦不胜烦。 丁瘤子她是给打发了,可这刺儿章,听那议论,竟像是有啥靠山的,可就不如丁瘤子那般好打发了。 刺儿章用自己的脚撞了一下桌脚,便叫起痛来,说道:「这摊子撞了爷,给爷把这摊子砸了,把这两丫头拉回周府去做粗实丫头。」 那两个混混听了立即就应了,搬起凳子就要砸,苏柳脸色大变:「你敢!」 砰的一张凳子砸在地上,那两混混又要砸桌子,一旁的刺儿章看着,连连冷笑,伸手向苏柳抓去。 然而,没等那混混砸下桌子,一道人影闪过,紧接着,那混混就被人掼了出去,砰的一声竟没了知觉,那人影又闪到了刺儿章的身后。 这一幕快得让人看不清,等刺儿章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人一扭一折,登时发出尖锐的嚎叫声。 「你是谁?你敢动小爷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啊,还不放手?」刺儿章额上的汗都滴了下来,大怒喝道。 此时苏柳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向那人,只见他看过来,沉着脸问:「可有事?」 苏柳摇了摇头,唇微勾而起,英雄救美,她竟也当了一回主角呢! 苏小见是宁广,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叫道:「宁大哥,他们欺辱咱们,说要拉了我和姐姐去服侍他呢。」 宁广是看见了刺儿章的手抓向苏柳的,这才卸了他的手,听了苏小的手,脸一黑,一脚踢在刺儿章的膝盖后,刺儿章又是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你,你敢!」 「你敢动她。」宁广的手摸到了刺儿章的脖子,阴测测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刺儿章登时觉得整个人都发寒,忙道:「我没动她,我没有,大侠,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是么?」宁广又抓向他的手臂,看样子竟是想要再折了那手一般,苏柳忙叫住了。 「宁广,算了。」她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教训这混混,而是她日后还要在这摆摊子,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到底她们没有根基,而这刺儿章有靠山。 宁广哪里不知道苏柳所想,可想到刚才看到的,就觉得怒火从心中直窜上头壳顶去。 他一脚踢在刺儿章身后:「滚!」 刺儿章顾不得疼,连滚带爬的,还没起来,宁广又抓住他,在他耳边阴森地道:「你要是再敢来,我杀了你。」 刺儿章偏头看去,恰好对上宁广那如鹰般锐利森寒的眸子,瞳孔顿时一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冷汗唰唰地流下来。 宁广却是已经松开他,冷哼:「滚!」 刺儿章爬了起来,连跑几步,眼见周遭的人都笑他,不甘心地回头道:「你,你们走着瞧。」话毕,慌脚鸡似的逃了去。 苏小见了,吐了吐舌头,还扬起了拳头。 苏柳瞪她一眼,又对客人说了个歉,这才走到宁广身边,和他一道将弄乱的桌子搬正。 「你怎的来了?」苏柳摆正桌子,这才轻声问。 宁广轻哼一声,冷道:「我不来,你们要如何?」 苏柳抽了抽嘴角,说道:「听说那刺儿章后头是有人的,这下你可给我惹下狠麻烦了。」 她不说还罢了,这一说不,宁广还不高兴起来,道:「我早就让你别开这摊子,女子抛头露面,总要吃亏的,今日我若不是恰恰来了,你当会如何?」 得,这还管上了,苏柳啧了一声,咕哝一句,宁广顿时把眼一瞪,她忙道:「这总不能因噎废食吧?天底下还是好人多的。」 眼见宁广脸色还是很阴沉,她又谄笑道:「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吗?」 这一句落下,宁广的脸色才好看了点,却还是很不满的样子,苏柳吁了一口气,看到苏小掩嘴偷笑,不由嘴角抽抽。 她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私下定了这么个人,大男人主义也就罢了,如今看这情形,他们还处于暧昧期,自己却已经像被他吃住了似的。 「怎么没戴上。」宁广突然说了一句。 苏柳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宁广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去,道:「镯子。」 苏柳这才明白过来,笑道:「这一天都在擀面粉团做包子,要怎么戴?还有戴着镯子做厨食的不成?我还嫌碍事呢。」 宁广听了,脸沉了下来,怕他又恼,苏柳紧接着又道:「等不忙的时候戴。」想起那只镯子,苏柳又道:「谢谢你了,那手镯子我极喜欢。」 这话落了,听他轻哼了声,苏柳抿嘴笑,又一拨客人来了,只好让他坐着,自己则去忙了。 既来了,也真没坐着的理,苏柳两姐妹在忙活的时候,宁广也打下手,而对于突然这摊子出现了个男子,有熟客也不免奇怪。 「是我邻家大哥。」苏柳第五次解释,无奈地看了宁广一眼,见他脸臭臭的,心道,难道还说你是未来男人么? 「就是这里。」 有人沖了过来,苏柳一看不妙,就知今日黄历不对,果然是麻烦,却是那刺儿章带着七八个人来寻麻烦了。 「臭小子,我看你往哪跑,忠哥,就是这臭小子,把老弟我的手给拧断了。」刺儿章被宁广拧断的手用绷带吊在胸前,一脸兇狠指着宁广。 「就是你将我表弟的手给扭了?」那叫忠哥的眼睛一眯,看向宁广。 宁广听而不闻,只一边将袖子掠起来,一边对苏柳她们说站一旁,然后冷冷地看着刺儿章:「你今儿是找死。」 刺儿章心头一跳,躲在被叫忠哥的身后,狐假虎威地骂道:「臭小子,你等着瞧,忠哥,揍他,往死里揍。」 苏小跑到苏柳身边,抄起了菜刀,紧张地倚在她旁边,问:「姐,我们咋办?」 苏柳看一眼又围了过来看热闹的人,抬手抚了抚额,这真是麻烦不断啊! 作者去参加十周年年会了,因为没有存稿,所以这几日更新可能会不稳定,请亲们谅解则个,么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头撑腰 那叫忠哥的把手一抬,后头几个一直在摩拳擦掌的家丁样子的人就准备着冲上前。 恰在这时,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男人走进摊子,扬声道:「东家,上点吃的来。」 蓄势待发之时,这温润一声如同一壶冰水似的哇地将火焰浇熄,众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他身姿颀长,一身月白长衫加身,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信步闲庭地坐下来,端的是温文尔雅,淡定从容。 而看在众人眼里,这人却是个不懂眼色的,不,怕是瞎了眼的,不然,如何注意不到这两方对峙的战火? 苏柳却是愣了一下,看着那男人叫:「宋东家?」 「呀,竟是苏姑娘。」那被唤作宋东家的男人站了起来,似是有些讶然地看向苏柳。 没错,这就是庆记杂粮店的东家宋斐,上回苏柳才从他手里得了番茄。 「原来这摊子竟是你开的,我道从前这摊子是卖馄饨的,也不见得多红火,是谁给接了过来卖包子了,生意如此的红火。」宋斐笑眯眯的,语气看着惊讶,可眼里却看不到一丝惊愕。 「不过能维持餬口罢了。」苏柳微福了一礼笑道。 「这又是唱的哪出?」宋斐一指刺儿章他们。 「小白脸,识趣的把你就滚开,别碍着爷们收拾这小sao货。」刺儿章早就不耐烦了,指着宋斐叫嚷。 宋斐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将目光投向苏柳。 苏柳淡淡的对宋斐道:「让宋东家见笑了,也就是宋东家见到的那样,这人仗着有人护着,欺我姐妹二人孤寡,一再来寻麻烦。」 「是么?」宋斐瞭然地挑眉,看向刺耳章,道:「且说说,是哪家这么大的架势,敢光天白日之下欺辱良家女子。」 「哼,说出来要吓死你。我表哥乃是镇上首富周府里的二总管。」刺耳章冷哼了哼,道:「你若识趣,就给爷让开,仔细拳脚无眼,伤了你。」 「刺儿。」那叫忠哥的自宋斐出现就觉得不妥,再看宋斐那通身的气派,暗叫不妙,忙叫停了刺儿章,沖宋斐拱手道:「不知这位爷是。。」 不比刺儿章没有半点眼色,他自己到底是在一府里当着个管家,见的人自然也多,眼前这位,举手投足间,俱是高贵,气质不凡,只怕是他们惹不上的。 「我道是谁,原是周礼富家助纣为虐,哼。宋安。」宋斐唤过身后不远作长随打扮样子的男人。 那叫宋安的上前,宋斐嘴角邪邪一勾,从腰间解了一块玉佩,递给他道:「你持我信物去县衙一趟,让汤知县速来一趟,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管辖这地方的,竟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东西在扰乱昌平县的安定。」 「是。」宋安接过玉佩,恭敬地应了,转身就要走。 早在宋斐的话一出,刺儿章他们的脸色就一变,尤其是那忠哥,那可真真是又惊又怕,心里将自家表弟给骂了个千百回,急急地上前道:「这位爷且慢,都是误会,是误会呢。」 「是误会么?」宋斐眉一挑。 「可不就是误会,闹着玩儿呢。」忠哥满脸陪笑,又一扯刺儿章,道:「还不快些对公子谢罪?」 知县那是谁,在他们眼里可是大官儿,别说是他,就是他们老爷周礼富见了知县大人,都得巴结着呢。可这个人,开口便是让知县大人前来,那说明了什么?只说明身份比知县大人更高贵的。 忠哥心里恨得不行,下定决心下回不再管这表弟,省得被他连累到这总管位子都丢了去,如今只盼快些息事宁人离去。 刺儿章本就依仗自己的这个表哥,如今观宋斐这架势,早就有些不知所措,又听自己表哥如此说话,心头一骇,诺诺地上前。 「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位爷。。。」 「苏姑娘,他们可阻碍了你的生意?」宋斐根本就不愿听他的话,看着苏柳问。 「他们之前还砸了我们一个桌子呢。」苏小抢在苏柳前头说话,道:「如今一耽搁,生意哪会不受影响的?」 闻音知意,忠哥忙道:「是我弟弟的不是,我们赔,我们赔。」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块碎银来。 刺儿章见了那块碎银,有些忿忿和不甘,看着宋斐道:「不知这位爷是何方人士?」 「就凭你,还不够格知道爷的来路。」宋斐终是回了一句,只是声音,却如冰刃似的森寒。 刺儿章唿吸一窒,心生不忿,却被忠哥拉到了身后。 「滚。」宋斐冷喝一声,想了想又对苏柳道:「苏姑娘,下回这些人胆敢再来寻麻烦,直接前去县衙报我的名字即可。」 这可是给苏柳出头的同时,又给她撑腰了,刺儿章和忠哥他们的脸色巨变。 苏柳眨了眨眼,心下揣摩,脸上却是笑道:「谢公子。」 一场干戈就此平息。 苏柳重新给宋斐他们送上茶水,见宁广站在一旁,双手抱着胸,浓眉紧拧。 「怎么?」苏柳轻声问了一句,见他看着宋斐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解释道:「前儿在他那店里买了种子,还有那番茄,便是他给的。」 宁广扫她一眼,并没作声,倒是宋斐见他们自一边说话,看了过来,再看到宁广的时候,同样的皱起双眉,微歪着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这位是?」宋斐走过来看着宁广问,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似是在哪见过这位兄台。」 「你看错了。」宁广轻哼一声,对苏柳道:「我去置些物件,下晌收了摊子,我再来和你一道家去。」话毕,也不等苏柳反应,便大步离去。 苏柳有些讪讪,只好歉意地对宋斐道:「宋东家勿怪,他就是这般性子。」 「不碍事。」宋斐笑着摇头,看着宁广离去的背影,咝了一声,到底是在哪见过呢?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此明显,他敢肯定,他是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个男人,可却是在哪? 「宋东家。」 宋斐回过神来,却是苏柳送上了包点,热气腾腾的冒着烟气,一阵阵的香味侵入鼻尖。他拿起筷子夹起,尝了一口,细细地嚼了,贊道:「怪道你小小一个摊子如此红火,这包子味道果是不差。」 苏柳给他续上茶水,说道:「公子谬赞了。」放下手中茶壶,她又道:「今日多谢宋东家相助了,若不然,不知得闹成啥样,且让我以茶代酒,敬宋东家一杯。」 「苏姑娘客气,我瞧着即使我没出来,姑娘也未必会吃亏,刚刚那位兄台,瞧着似有些功夫在身。」宋斐睨她一眼,似是试探地问:「也不知是苏姑娘的。。」 「是我邻家的大哥。」苏柳淡淡的笑了笑,道:「虽说不至于吃亏,但有些麻烦,能不惹就不惹,毕竟我也不是只做一天生意的不是。」顿了顿,笑吟吟地看着宋斐,道:「只是那人到底是镇上首富,只望莫连累了宋东家才好,不然,于我心怎安?」 宋斐抿了一口茶,笑道:「你也不用转弯抹角的,想问什么便问。」 苏柳挑眉,道:「爽快。我只和宋东家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宋东家缘何会帮我一把。」 「若我说,我高兴,我喜欢呢。」 苏柳一愣,笑道:「这理由,倒是随意。」 宋斐哈哈地笑出声,道:「随意而行,随心而动,又何须问那一个究竟?」 「宋东家如此给我出头撑腰,我少不得要紧抱着宋东家的大腿了,不然,这麻烦既已惹下,日后倒不知怎收场了,还望宋东家多多照应才好。」 「你倒会打蛇随棍上,只是,我这大腿可不好抱。」宋斐斜看着苏柳。 「苏柳总不会让宋斐后悔今日所为便是。」苏柳挑眉,和他对视,两人你来我往的,似都在审视对方一般。 良久,宋斐笑道:「苏姑娘总会让人觉得意外。」见她笑而不语,便道:「姑娘若有事,尽可去庆记寻戴掌柜。」 苏柳听了,心头一松,站起来浅浅地福了个礼,说道:「谢宋东家。」 宋斐很快就走了,苏柳送了一段,苏小便走过来,道:「姐,你刚刚和那宋东家说的怎么我都听不懂啊。」 苏柳摸了摸她的发顶,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我们可得了个靠山了。」 「嗄?」苏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来。 苏柳笑而不答,今日可真算是因祸得福了,刚刚和宋斐你来我往的试探,其实为的就是这个。 在宋斐说出拿信物请汤知县时,有心思的不止是那个忠哥,就是苏柳的心思就打开了,试问,一个平民百姓,能随便的就拿个啥信物请知县来?那必然是比知县身份更高或能让知县大人忌惮才是。 而即使宋斐身份真的一般,也绝对的比她们孤儿寡母的要强上百倍,要是能得他照应,那总是要强得多的。 如今宋斐答应了,这么说,她们又多了一个照应了。先有宋萧,后又宋斐,苏柳呵了一声,莫非就和姓宋的有缘?她寻的两个靠山,竟都是姓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宁广是谁 宋安敛了敛眉,道:「三爷,那丫头。。。」 「你是问我为何要帮那丫头出这个头?」宋斐挑眉,修长的手指曲起来敲在桌子上,发出有节奏的音韵。 他本不知苏柳她们在此开了个摊子,今儿却是过来百色镇处理些帐目,偶然才遇着的。 早在刺儿章带着人来之前,他就看到她了,才想上前打招唿,刺儿章就来寻绊子了。 他在人群后看了好一会,就在蓄势待发之时才走了过去,于是便有了那一幕,至于为什么?或许只是纯粹的因为认识她吧。 可宋斐却感觉到,并不仅仅是因为一面之缘,自己便出这个头,还有一点就是,她不简单。 「宋安,她不简单。」宋斐又捏起了茶杯,道:「这丫头身上很是神秘,不简单。」 「听说只是个天生六指的不祥人。」宋安皱起眉,似有些不认同。 宋斐手微顿,斜眼睨他:「不祥人,不过是人们因为不顺而寄籍藉口罢了。她虽六指,却还能傲视天下,试问像这样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有几人能做到?」 话出口,他自己都一顿,是了,苏柳给他的感觉就有种傲视这天下的感觉,自信,沉稳,有把握。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个丫头,并不因为身上残缺而自怜自卑,还能自力更生,这样的人,值得他欣赏。 所以,他愿意拉她一把。 宋安沉默,道:「根据属下打听来的消息,这苏柳确是有些古怪,听说她剁掉那只多出来的手指后,性情就变了好些。」 宋斐微微一笑,道:「经逢大变,性子若还能一如既往的不变,宋安,这样的人你才该警惕害怕,或者远离。」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城府心计颇深,要么就是烂的不能再烂的烂泥,近之无益。 不等宋安说话,他又道:「且不说她如何,我只等着番茄种出来呢。」 宋安翻了个白眼,心下腹诽这位爷,怎的如此喜欢种地,弄这些农物。 宋斐却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瞟了他一眼,道:「你也不必在心里腹诽我,要让我回去接那摊子,我还不如在这种地。」 「三爷。。。」 「去吧,和张掌柜说一声,苏柳日后有事,可来信禀我。」宋斐挥了挥手。 宋安应了,刚要出去,门口匆匆地走来一个丫鬟,宋斐见了她,皱起双眉。 「三爷,刚刚吴捕快来说,五爷又跑了。」果然,那丫鬟匆匆地对宋斐施了一礼,急急报导。 咯的一声,宋斐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搁在桌上,咬牙道:「宋萧,我就知道他这么爽快没好事,果是如此。」 宋安也是抽了抽嘴角,对那位爷万分头疼,见宋斐黑着一张脸,便道:「三爷。要不,我去找找?」 「不必了,你去传信给老爷,就说,我会带着那小子去老太君跟前磕头。」宋斐捏着眉尖道。 「是。」 。。。。。。 「你们先回去。」宁广叫住苏柳和苏小二人,道:「东西一会我再送过去。」 苏柳有些不解:「怎么?」 宁广脸色平平,看不出深浅,只对她说道:「有些跟尾狗要处理一下。」 苏柳眨了眨眼,道:「那你别耽搁了。」 宁广点了点头,等她们姐妹走到看不见身影了,转过身来,对着空气大喝一声:「出来。」 若是有人在,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毕竟这里没有半个人,宁广是叫谁? 却不然,就在他的右前方的一棵树上,一个人跳了出来,定睛一看,狭长的桃花眼潋滟,唇红齿白,长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不是那宋萧又是谁? 见是他,宁广的脸沉了沉,浓眉皱了起来,冷道:「你跟在我们后头意欲何为?」 宋萧从腰间拿出一柄扇子来,唰地打开,一边扇着一边走了过来,道:「谁说跟着你们了?这康庄大道,难道是你家的不成?」跟尾狗,他眼角抽了抽。 他上下看了宁广一眼,脸上满是不屑和讥笑,然而,心里却翻了个巨浪一般汹涌难平。 宋萧本身就有武功在身,这一路,他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宁广发现了,这证明什么?证明宁广的身手比他的还要好。 宋萧从没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身手比他要好的人比比皆是,但让他觉得奇怪的不是身手如何,而是宁广这个人,他不是一个山野猎手吗? 一个山野猎手,身手再好,也就是矫健些,会些拳脚功夫就很好了。可偏偏,宁广竟会发现他的气息,这就不得不让人奇怪了。 他是谁? 绝不仅是一个山野猎手那么简单,宋萧眼神飞快闪过一抹深思。 见宋萧一副痞子无赖的样子,宁广抿起了唇,道:「不要再跟着来,否则,哼。」话未毕转身就走。 然而,才走了两步,宋萧的一句话就让他停下了脚步。 「你到底是谁?掩隐藏身份缩在这小山村到底有什么阴谋?你和小财迷是啥关系?」 宁广心中一跳,唰地转过身来看着宋萧,深邃如鹰般锐利的双眸飞快闪过一丝杀机:「滚!」 宋萧越发肯定他不简单,身子一闪,追了上去,以扇子成手去拦:「餵。」 却不料,宁广身子一闪,双手成爪,直接就抓上宋萧,不过眨眼之间,两人就交起手来。 也亏得今日是中元节,此时也是下晌,天气正炎热之时,并无人走动,不然非得吓个腿软不可。 呯的一声,宋萧被宁广摔了个狗啃屎。 宋萧狼狈地翻身跃起,往地上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咬牙道:「你。。。」 「原来师承罗老儿,难怪会如此嚣张。不管你是师承何处,最好都别来招惹我。」宁广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道,顿了一顿又道:「还有苏柳她们。滚。」 宋萧被他挑破自己的武功路子,越发震惊和惊讶,而宁广的身手,更想让他要弄个水落石出了。 打不过,他还赖不过么?想及此,他勾唇一笑:「是么,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你这样的妹妹么 「快去看看,咱村里来了个神仙,长得那个俊,哎呀妈呀,那可就是神仙了吧。」大娘媳妇子们奔走相告,纷纷涌了出来。 宋萧原本还能笑脸盈盈,摇着扇子笑得像朵花儿般灿烂,可随着人越来越多,言语越来越**,他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 「哎哟喂,长得可真周正,跟个姑娘家似的。」 「该不是个姑娘吧?」 「长成这个样,要是被山贼子掳了去可就完了。」 宋萧的脸越来越黑,嫣红的唇抿得死紧,他平素最恨的就是人说他颜如女子,如今这些人竟然说到了那份上,更让他嘴角狂抽,青筋凸显。 若是对方是些小无赖,他倒是可以全部放倒了,偏偏这些都是些淳朴的村民。 宁广在不远处看着,冷冷地勾起唇角,大步离去。 「你。。。」宋萧见宁广走了,心里恨得不行,想要跟上去,可转念又想,都进来了,难道还怕找不着苏柳不成? 这么想着,他就笑着问:「各位婶子,不知苏柳家在何处?」 这么一问,耳边登时安静下来,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这个哥儿,你是来找苏柳的?」有个媳妇子好奇地问。 宋萧笑着一拱手,道:「正是,不知这位大嫂子可愿为我指路?」 那个媳妇子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道:「愿的,愿的。」 「如此多谢大嫂子了。」 忽而有道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这位公子找我姐姐有何事?」 宋萧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姑娘站在人群中,脸若桃花,见他看过来,羞涩地低下头。 姐姐? 宋萧挑了挑眉,那小财迷不是只有个叫小小的妹妹么? 他跟着苏柳她们走了一段,可没漏掉苏柳叫那小丫头的名字,这里又有个妹妹?应该是堂妹吧。 宋萧正想问一句,可眼角余光却看到众人眼中不屑的目光,还有窃窃私语。 「这会子便是姐姐了,前儿巴不得苏柳那丫头死了吧?」 「瞧她那作的,从前觉着苏柳不祥,看她不顺眼,如今这一比,倒是苏柳要顺眼些。」 「该是看这神仙人儿好看,动了心思吧。」 「真是不知羞。」 没错,这开口的人便是苏春桃,她也是见宋萧姿容不凡,又听他找苏柳,便忍不住的开了口。 宋萧眨了眨眼,看来这小财迷,身上很多故事呢! 「我姐姐处不好找,不如我来为公子带个路吧?」苏春桃羞答答地觑了宋萧一眼,只是那一眼,又媚又羞涩,在人看来,那可是抛的媚,眼了。 看她那样,宋萧眼神一闪,想要拒绝,可转眼一想,便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苏春桃心一喜,忙道:「公子请。」 宋萧跟着她走了几步,后头立马有人道:「神仙公子,那条路可不是去苏柳家的,左边那条才是。右边那条是去苏柳她爹家的。」 宋萧脚步一停,睨向苏春桃,若有所思。 苏春桃心里一跳,恨恨地骂了那出声的大嫂子几百回,尴尬地强笑道:「瞧我,都迷煳得捉急了,总想着姐姐不曾赌气离家呢。」 宋萧眼神闪了几闪,并不做声,赌气离家,这又是什么缘故? 「公子,公子?」见他不作声,苏春桃有些忐忑,大气都不敢出。 宋萧嗯了一声看过去,苏春桃被那双桃花眼瞥过,心登时不争气地跳了几跳,脸红如潮,目光痴迷地看着他。 真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这是她苏春桃一生中见过的最出色的男人,要是能嫁了他,就是死也值得了。 宋萧看她那痴迷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姑娘不打算带路了吗?」 「啊,自然不是,公子这边走。」苏春桃脸红红的,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指了左边的那条路。 走过一间间民房,其中不乏在街上玩耍的小姑娘和小子们好奇地追着宋萧看,也有些皮的取笑苏春桃。 「银蛋他姐,这是你姑爷么?嘻嘻。」 「去去,一边玩儿去。」苏春桃闹了个大红脸,偷眼看向宋萧,连抛了几个媚,眼,见他毫无所觉的岿然不动,有些失望。 「公子莫怪,小孩儿们就是调皮得紧。」 宋萧勾唇一笑,偏头看向苏春桃,看上去比小财迷没小多少,甚至看着比小财迷还要丰,润些,正要长开的年纪,便问:「你是小。。苏柳妹妹?」 「是呢,不知公子贵姓,又是如何认得我家姐的?」见宋萧主动和她说话,苏春桃激动不已,撩了撩耳际的碎发,露出姣好白润的耳垂。 「我姓宋。」 「宋公子,公子是何方人士呢,不知。。。」 「你是她的堂妹?还是表妹?」宋萧打断她的话问。 苏春桃脸一僵,动了动嘴角,说道:「我,我是她亲妹妹。」 「哦。却没听她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妹妹,我以为她只有苏小一个妹子,原来不是。」 「我,我。。。」苏春桃涨红了脸,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和苏柳的关系才好,难道说她是二娘养的么? 苏春桃心里暗恨,岔开这话题,试探地道:「宋公子似乎和我家姐很是相熟。」 这个宋公子且不说他是什么来路,就看他这姿容,就很是不凡,还有身上所穿的,腰间的玉佩,这是大户人家公子里头才有的架势啊。 苏柳是什么时候搭上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的?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苏春桃在心里不断猜测,一双眼闪烁个不停,不断地在计算着,让人看之不喜。 「有那么些恩怨。」宋萧挑眉,抿了一下唇,嗯,他和苏柳之间该是叫恩怨吧,有恩有怨,自己还许了承诺来着,那小财迷应该会收留他些日子吧? 「家姐因着长了六个手指,自小脾气就不好,就是我们这些至亲也得让着她。若有些得罪了公子的地方,小妹替她向公子赔罪了。」语毕,苏春桃笑盈盈的向宋萧施了一礼。 宋萧皱了一下眉,道:「我啥时候说她得罪我了?倒是你,明里暗里说苏柳的不是,你真是她妹妹?有你这样的妹妹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家可归 「宋宋公子。」苏春桃尴尬的瘪瘪嘴,眼圈儿一红,一副楚楚可怜想要哭的样子。 「你别作那副样子,丑的很。」宋萧一见,眼中厌恶更多了几分,道:「罢了,你告诉我苏柳家在何处,我自己寻去。」 这怎么行,苏春桃心里叫了一声,自己还没知道他的身份,又是哪家的公子呢? 「宋公子。」苏春桃这回也装不下去了,急道:「那地方可儿远,还是我为公子带路吧。」 「那就赶紧的,没见着这天色都要晚了吗?」宋萧很不耐烦,见她又摆出个委屈的样子,忙又道:「男女可是大防,你快早早的带了我去,别再拖拖拉拉的。」 话未落,他又拉开了好大一个距离,一副怕苏春桃把他怎么着了的模样。 苏春桃见之又是一气,却是不敢说什么,只是委委屈屈地往前走,加快了脚步。 走的路越偏,宋萧愈发疑惑,那小财迷真的住这么远? 穿过一片竹林,前方出现一间屋子,在空旷的田地上,周围都没有人家,这屋子突兀得像是拔地而起似的。 宋萧正疑惑地想着,走在前面的苏春桃却是突然停了脚步,他一个不堤防就差点撞上去,恼道:「你又弄什么么蛾子?」 苏春桃转过身来,脸却是煞白一片,他心口跳了跳,皱起眉。 「宋宋公子,我虽不知你来寻家姐有何事,不过我还是劝公子莫要去的好。」苏春桃亟亟地道,见宋萧满脸不悦,忙的又道:「不是我要说家姐的不是,而是这里,这里着实阴邪。」 看他不作声,苏春桃又急道:「公子,我真没有欺瞒你的意思,也是为了你安危着想。那个屋子,可是我们大坳村有名的鬼屋呢。」 鬼屋? 宋萧微怔,这又是什么话? 「那个是鬼屋,会闹鬼的,今儿又是中元节,正是百鬼夜行的日子,公子会撞上的。我家虽是简陋,倒是能收拾出来,宋公子若不嫌弃,可到我家去歇息一晚。」苏春桃说到最后,脸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你说那间屋子是鬼屋?」宋萧一指那冒着炊烟的屋子。 苏春桃如小鸡啄米的点头,以为他害怕了,喜道:「宋公子,我家往这边。。。」 「太好了!」宋萧蹦了起来,一拍手掌道:「我还没住过鬼屋呢,也不曾见过鬼。你且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成了。」 语毕,也不等苏春桃的回话,就向苏柳的家快步走去。 苏春桃愣了愣,这眨眼之间,宋萧已经走了好远,她咬牙跺跺脚,忙追了上去:「宋公子,等等我。」 嘭嘭的声音传来,越过高高的篱笆看进去,一个健硕的壮汉正拿着一把斧头在砍柴。 宋萧咬牙,这该死的蛮人,竟甩了自己先来了。 宁广似有所觉,抬头,见是宋萧站在院子外,不由脸一沉。 「你喝口水再砍吧。」苏柳拿着一个葫芦瓢递给宁广,笑道:「娘亲做了炖鸡,今天可有口福了。」 宁广却是没接,苏柳有些奇怪,再看他的脸色不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之下,惊诧无比。 「啊!男男人。」苏春桃透过篱笆院也看到了苏柳他们,指着大叫一声。 宋萧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啧了一声,扬声叫道:「小财迷。」 苏柳将葫芦瓢塞到宁广手里,走过来打开院门,将宋萧迎了进来,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宋萧还没作答,紧跟着进来的苏春桃却先嚷了起来:「苏柳,这男人是谁?你们这里怎么会有男人?难道你还偷偷养着个男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觑向宋萧,见他皱起眉,心里暗喜。 「烂桃子,你说谁偷养男人。」一个泼辣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却是苏小挑着两个水桶快步走来。 只见她扔下水桶,三步并两步就跑到苏春桃跟前,指着她道:「还有,你来我家作什么?乱喷臭粪。走,快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苏春桃向宋萧身边缩了缩,弱弱地叫:「宋公子。。。」 这一声娇滴滴的,让人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小更是夸张的打了个抖,道:「要死咯!你打哪学的这一声,丽春楼的姑娘都要甘拜下风了。」 苏春桃听了暗恨,眉一竖:「你。。。」可勐然想到身边还有宋萧在,便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苏小见她这样,似乎才注意到宋萧一般,看过去,歪头道:「咦,你又是谁?」上下打量了宋萧一番,咕哝道:「怎么长了这副德行?跟个女人似的。」 宋萧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跌落在地,气得瞪大了眼。 苏柳暗笑不已,拉了苏小一把,咳了一声,道:「宋公子,你怎么来了?」 宋萧狠狠地瞪了苏小一眼,这才道:「我今儿没地方住,听说你这间是个鬼屋,我还没见识过,你且收拾个屋子出来,让我耽搁一晚。」 「什么?」 这话一出,不但是苏柳呆了,就是苏小和宁广都愣了,后者更是黑了脸,快步上前。 「滚!」宁广伸手,宋萧却是灵巧地避开,两人眼见又要交起手来。 宋萧却是快手抓住宁广的手臂,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道:「苏柳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吧?你要露出武功路子,嘿嘿。」 宁广听了一个恍神,宋萧已经闪了开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些得意。 「宋公子,寒舍简陋,恐怕装不下你这尊菩萨。再说了,我家全是妇孺,你一个男人住在这也多有不妥,趁着如今天色未晚,你还是速回镇上吧。」 苏柳虽奇怪宁广他们之间的暗流,却没有多想,而是婉拒了宋萧,在她看来,宋萧这要求是匪夷所思的,先不说他是男人,他在镇上也有地方住啊,怎的就摸来她这里了? 宋萧却是苦着一张脸,要在镇上住,他就不会一路跟着苏柳她们过来了,再说了,三哥还在镇上呢,被逮回去了,还有什么意思?可要怎样才能让苏柳留下他? 宋萧脑子转的飞快,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有了!下一瞬,他就装得惨兮兮的道:「我,我被撵出来了,无家可归。」 第一百三十章 小人 苏柳有些怔忡,尚未反应过来,苏小便道:「你被撵出来了和咱家有和干系?无家可归那就住镇子呗,我观你也不是付不起银子的人。」 「苏小,你太放肆了,怎可这么对宋公子说话?」 宋萧还没答话,苏春桃却是已经先护上了,言语间无不是责备,还有讨好之意。 然而,她的维护并没得到宋萧的好感,反而是厌恶道:「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让你走了吗?」 苏春桃欣欣的笑脸再度一僵,有些挂不住。 苏小看了个分明,毫不客气地哈哈笑出声:「活该,烂桃子你当你是谁,哈哈。」 苏柳看了一眼天色,淡淡地道:「再不走,天可就晚了。」 苏小眼睛一亮,紧跟着道:「可不是,今晚,可是百鬼夜行的日子,这会子,怕都要。。。」 言下之意,鬼门关就要开了,天色晚了再走,兴许就会碰上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苏春桃脸色一白,此时七月半,天气虽热,可傍晚,暑气便会下降不少,一阵凉风吹过,让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宋宋公子,我我们走吧。」苏春桃看向宋萧,语气无不欣盼:「我们家可以让公子投宿的。」 虽是个村里长大的,但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这话说出,苏春桃的双颊升起一抹晕红,艷似朝霞。 苏柳扫了她一眼,心底冷笑,又不免为宋萧拘了一把同情泪,被苏春桃瞧上,可真真是难为他了。 「谁个要去你家投宿,我与你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一个女子巴巴的邀人前去你家投宿,也不知羞。」宋萧正烦恼着呢,苏春桃又三番四次的烦他,更让他恼上几分。他本就是家中骄子,向来跋扈惯了,如今是毫不客气的对她吼出声了。 苏春桃被吼得愣愣的,又见苏小讥笑,脸一热,嘴一瘪,也没脸呆下去了,跺跺脚拔腿就跑走。 「柳儿,你们吵吵闹闹的作什么?」 正在此时,陈氏自厨房里闻声出来了,见着一个漂亮公子站在自家院子里,不由愣了愣:「这位是?」 宋萧也不是那没眼色的,看她的眉眼和苏柳相似,便猜测出她的身份,忙拱手上前道:「婶婶有礼,宋萧打扰了。」 陈氏一惊,忙闪身避过,看向苏柳,露出一个疑问。 「娘,这位是宋公子。」苏柳苦笑,又对宋萧道:「宋萧,我们家真不方便留你,你瞧,我们母女仨住,如何留你?」 「那他呢。」宋萧本就对宁广有气,见他一直杵在一旁不作声,便往他那一指:「他怎么在此?」 「你怎能同我宁大哥相比,他将来可是我姐夫呢!」苏小咋唿出声。 姐夫! 宋萧一愣,在苏柳和宁广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饶是苏柳脸皮再厚,被苏小如此叫破,她的脸也腾地一红,再看宁广,他也有些不自在,耳根暗红。 「苏小,还不去帮娘做饭。」她轻斥一声。 苏小自知说漏话,吐了吐舌头,跑了进去。 院子里好一阵尴尬,还是陈氏打破沉默道:「天色晚了,莫站在院子里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这位宋公子,若不嫌弃,也一道吧。」 「宋萧多谢婶婶收留则个。」宋萧立时打蛇随棍上,笑眯眯地越过苏柳和宁广,走到陈氏跟前。 宁广一个闪身,拦住了宋萧,沉着脸警告道:「你这是要强赖了?」 宋萧也不看他,只提醒苏柳道:「小财迷,我可是给你撑腰的人,吃你一个饭也没什么吧。」 宁广听了,眉头一皱,看向苏柳,眼中带了些探究。 苏柳有些头痛,这还没说话,宋萧已经跟着陈氏进堂屋去了,只好上前:「我迟些再和你说。」 。。。。。。 苏春桃一口气跑回苏家小院,就被苏金凤给逮着了:「你这是死哪去了? 割个猪草是要去山那边割不成?惯会躲懒。」 苏春桃心里正气着呢,见此便扔了手中的篮子,绿油油的草散了一地,道:「姑姑手脚倒是麻利,怎不见小姑姑你去割,敢情姑姑是怕伤了你那千金手不成?」说罢也不等她有何反应,径直回了东厢。 苏金凤被她刺了这么几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她甩了脸子,这才跳起来骂:「作死你了,哪受了闲气,回来发我身上了,啊,反了天了你!」 在东厢里听着苏金凤骂骂咧咧的,苏春桃烦不胜烦,干脆就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脸。想起宋萧的样子,又是脸红耳热,又是伤心,不知不觉,竟落下了泪来。 「你这是哪惹她了,骂成那个样子?」周氏走了进来,拉开苏春桃头上的被子,见她满脸是泪,不由一惊:「这又是怎么了?」 「娘,我命好苦哇!」苏春桃哇地大哭,扑进周氏怀里。 「这是咋的了?桃啊,与娘说。」 苏春桃只会摇头,想着宋萧那富贵的打扮,还有那张魅人的俊脸,芳心咚咚地跳动,哽咽道:「娘,我咋就没投生在富贵人家去啊。」 周氏脸一黑,抱着她的手也僵住了,苏春桃察觉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道:「娘你本就是掌柜之女,咋就偏偏来这个家了呢?凭娘的颜色,就是做大家奶奶也是当得的。」 周氏听了,这才脸色稍霁。 苏春桃偷眼觑了,暗吁一口气,可想到自己的身世,又不免难受起来,若是自己是个大家小姐,配的也就是宋萧那样的人物吧? 「你倒是说说,这是唱的哪出?」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周氏也不怪她,只放软了声问。 苏春桃坐直了身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娘,可了不得了,苏柳她们家竟然有男人。」 说着,苏春桃就将自己如何遇见宋萧,又在苏柳那里看到宁广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宁广虽不比宋萧好看,可看他身形相貌,倒是比寻常村里汉子要好看得体许多的,也称得上是俊朗二字了。 可偏偏,一个俊美,一个俊朗,两个气质迥然不同,却都让媳妇子为之欢喜的人,如今都出现在苏柳家里,而且看上去,关系还很熟的样子,这怎能让苏春桃不嫉妒? 「你说的可是真的?」周氏也很惊讶。 苏春桃点了点头,道:「那个人也不知是谁,还帮苏柳她们砍柴呢!」 周氏抿着唇,先是冷笑一声,又见自家女儿那一脸痴迷的样子,心里一动,问道:「那什么宋公子,长得真这么好看?」 苏春桃脸一红,有些羞涩,扭拧道:「娘,那可真真是这满大齐顶顶好看的神仙人儿了。」 「哟,我们家桃儿可是稀罕上了?」周氏见她那样,打趣道。 「娘!」苏春桃羞涩不已,娇嗔地推了她一把,遂又低头道:「若是,若是能嫁着这么个公子,女儿,女儿便是死也甘愿了的。」 苏春桃的心比天高,做娘的如何不知,听她这么说,周氏便道:「如此看来,那什么宋公子可真真是了不得了,你可探得他的来路?」 苏春桃的脸一暗,摇了摇头,咬着唇道:「不曾呢!不过观他那一身,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 「嗯!」周氏点点头,能让苏春桃这么评价,总不会是农户人家出身才是。 「如此说来,她们倒是本事了,那个摊子,莫不是你说的这两人给帮着开起来的?」周氏想起苏柳她们的包点摊子。 「十有**是。」苏春桃撇了撇嘴,冷哼道:「那母女仨天生一副狐媚相,哼,惯会作戏的,也就宋公子这样没啥心机的人被她们的外表给骗了。」 这语气酸酸的,满是不屑,却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周氏正要说话,苏长生掀帘走了进来,道:「这是谁给骗了?」 苏春桃站起来,正要回答,周氏却轻扯她一把,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周氏给他倒了一碗茶,问:「谷子都收好了?」 苏长生嗯了一声,拿起茶碗狠灌了一口,捶着腰道:「都收入仓了。亏得天公作美,才儿刚入仓,就滴了几滴毛雨,爹说了,明儿兴许会下大雨呢。」 夏收,村民都是边收割便晒谷的,时至今日,苏家的粮食已经全部晒干收仓,所以苏长生也吁了一口气,这累死人的夏收总算是过去了。 「刚你们说什么骗不骗的?」他又喝了一口茶,缓过气来问。 「也不是啥,才儿桃儿说,北坳子那边好生热闹呢。我竟不知她们人缘这般的好,男人是一个接一个的往那家里去帮忙呢。」周氏故作轻松地道,一边却觑着苏长生的脸色道:「说起来,苏柳今儿都满十四了,她怕也是急了吧。」 苏长生听得脸一沉,重重地搁下手中茶碗,看向周氏:「这话是怎么说?」 「你也别恼,这原也没别的,到底女大当嫁呢。只可惜了,你到底是亲爹,婚事也该你过问做主才是。要是嫁个穷叮噹的,怕是聘礼都拿不出的。」 见苏长生黑了脸,周氏若无其事地摸了一把脸,心里冷笑,陈氏想要女儿嫁个富贵人家,休想!苏柳那小贱人,活该嫁个又老又残的老糟老头儿才是,被压着这多年,她绝不会看着她们好过。 这几天更新不稳定,抱歉,会慢慢稳起来~关于剧情进展其实很想和大家互动一下,讨个意见,可我发现好像评论一项关闭了,有亲会给我微博留言呢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试探 屋里,一张方桌围了几人,宋萧大快朵颐,筷子又朝桌子中央那一盘小菇炖鸡伸了过去。 苏小皱起眉,想也不想的就用筷子一挡,道:「哎,我说你这人,是前辈子没吃过肉么?净瞅着这一盘子鸡下箸,我娘他们都没吃几块呢。」说着,她又将盘子移到宁广跟前,笑着道:「宁大哥,今儿你出了不少力,多吃几块。」 陈氏见了嗔道:「小小,不许无礼。」又移了那盘鸡,歉然地对宋萧道:「宋公子,她没见过啥世面,你莫怪她。」 来者是客,听苏柳说这人好像是啥了不得的身份,陈氏自是恭敬的。而且,宋萧那一张嘴着实是甜,没有人不欢喜听好话的,陈氏也不例外,宋萧哄的她也甚欢喜。 「娘!」苏小有些岔岔,偷瞪了宋萧一眼,这不知哪来的娘娘腔,就一吃货。 宋萧看了一眼自己碗跟前的鸡骨头,再看陈氏她们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婶婶做的饭菜就是香,我是饿狠了。」 宁广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 宋萧和他对视一眼,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宁广的脸更黑了。 苏柳看在眼里,一颗颗的拨着碗中的饭粒,若有所思,看来这两人过节不少啊,这是什么时候交手的? 「宁广,今儿也多亏有你在。」陈氏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宁广的碗里,心有余悸地道:「若不然,她们姐妹俩真不知要如何了。」 白天的事,苏小那藏不住话的早就对陈氏说了,无不崇敬地膜拜了宁广一把。 宁广有些赧然,再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作答的时候,他却道:「日后我无事会去摊子上搭把手。」 苏柳她们一愣,苏小却已拍着手掌道:「那敢情好,有宁大哥在,我们就不怕那来寻事的了。」 宋萧见了有些不是滋味,道:「那刺儿章我也有耳闻,不过是依仗着在周府当差的表哥罢了,明儿我使人去敲打敲打他。」 苏小闻言看了他一眼,道:「就你那身板,又长了这张脸,可别被人反抓了去。」 「小小。」苏柳轻斥一声,语气里很是不认同。 苏小吐了吐舌头,讪讪的低头扒饭。 「宋公子这用过饭后有何打算?」苏柳见宋萧脸色难看,便岔开了话题问。 宋萧的筷子一顿,众人都看着他,不由道:「这天都晚了,我。。。」 「我们这里,是不方便留你的。」苏柳义正言辞地打断道。 虽说行得正站得正,可她却是真不敢留宋萧在她们家过夜的,毕竟她们都是妇孺,家里一个男人都没有的,还是刚分出来单过,若是让人知道了,她们的名声就完了。 宋萧也知道这不好强求,过来之前,他从来就没想到苏柳她们竟然是母女仨单独住一道的,也就是言谈中才知道原来陈氏带着苏柳姐妹和离出来单过。 想到这,他苦笑一声,道:「少不得要连夜赶路去镇子了。」 见他可怜的,陈氏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乡下人从来都好客,她们是妇孺不方便,可宁广是男人啊,便道:「今儿这日子赶夜路也着实不好,宁广,不如让他去你那将就一晚吧?」 宁广和宋萧下意识地说不,两人对视,目光在空中相接,似有火花在滋滋作响。 「婶婶,其实也没多晚,这日子原也没什么,说起来,县城州府那些地儿还有放水灯的呢,我去镇子住客栈好了。」宋萧呵呵地笑。 他说的也没差,中元节放灯已是惯例,别说县城州府,就是百色镇的横河上也有放灯的,以对先人的怀念,或是许愿,只是农户人家多有顾忌,晚上不好乱走罢了。 「这可不行。」陈氏听了当即皱起双眉,说道:「夜路难行,要是出个啥子问题,那可怎么了得?」 「宋公子想来自有打算,婶子无需忧心。」一直没吭声的宁广忽而道。 宋萧眼神一闪,笑道:「可不是,再不济,我还能前去宁兄家叨扰一晚。」 宁广看过来,见宋萧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住这里了的样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苏柳看了个分明,道:「娘,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见了不成?又不是姑娘家,快吃吧,不然得冷了。」 话到这里,陈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默默地端起碗。 。。。。。。 呯的一声暗响,宁广将一张凉蓆扔在了地上,道:「寒舍简陋,少不得要委屈宋少爷了。」 宋萧看了一眼地上的破席,抽了抽嘴角,硬是强忍着没离去。 宁广看得分明,冷笑道:「想来宋少爷身份尊贵,若是不惯席地而睡,倒也不必强留,这屋子出去左拐,便是下山路,想来也能寻着人家投宿。」 禁不过陈氏和苏柳的请求,宁广到底是将宋萧带了回来,只想着才又觉得可笑,白天他们才交过手,如今竟同住一个屋子,倒是戏剧得很。 宋萧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广,道:「宁兄住得,我如何住不得?倒是宁兄深藏不露,这身份如何,很是让人想探究一把呢!」 此时的宋萧,倒没了在苏柳家对着陈氏装傻卖萌的样子,俊美的脸满是探究和揣度。 对于他若有若无的试探,宁广只冷笑一声,道:「那你便探究去。」说罢,竟不再理会宋萧,兀自背着他躺着睡了。 宋萧皱起眉,再看一眼地上的凉蓆,这回连眼角都抽了起来,他这是自讨苦吃吧,有舒适的屋子不睡,跑来这山旮旯打地铺,这难道不是犯贱? 只是想到回去面对那一大家子人,宋萧嘆了一口气,认命地摊开蓆子躺下,头枕在手上,看了看宁广的后背,暗哼一声,翻身背过他睡过去。 却不知,在宋萧沉沉地睡过去后,宁广翻身坐了起来,皱着双眉看着他,唇抿得死紧,难道是藏不住了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娘养的 走出屋子,小小的院子一片宁静,就是平日拴在屋前的那只狼狗也不见了踪影,撇了撇嘴,带上门,往下山的路走去。 信步穿过一片片的农田,远处炊烟寥寥,有农户人家早早就在田间劳作,见了一身皱巴巴却仍不掩贵气的他,都直起身来,指指点点的。 有些字眼顺着风飘来,无法就是说他长得好,比姑娘还要好看,小声说大声笑。 宋萧听得青筋凸显,哼了哼,加快了脚步,然而,苏柳的名字跳进耳中,他心里一动,停了下来。 「大娘,这早可儿忙着呢!」宋萧笑眯眯的对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打了个招唿。 他人长得周正,嘴巴又甜,最是逗人欢喜的,没一会就和那个大娘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话头转着就转到了苏柳他们那去。 「苏柳啊,其实也是个命苦的。」那大娘嘆了一声,像倒竹筒豆子似的,一熘地说起来。 不过一会,宋萧就已经从这些个三姑六婆里头知道了苏柳的所有事儿,他俊秀的眉皱了起来。一个因为长了六个手指头而自卑内向又胆怯的小丫头像是活了一般出现在眼前。 而他所看到和认识的苏柳,阳光明媚有成算,那真的是两个人么? 宋萧一边想着,一边慢慢踱步来到苏柳她们的家。 篱笆院外,有个人踮着脚伸长脖子往内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她似有些失望,转头一看,却见宋萧走来,不由大喜。 「宋公子。」 宋萧正在沉思着,冷不防被这一声给唤回神思,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姑娘向他飞奔而来。 「宋公子,原来你在这啊。」 宋萧皱着眉,上下看她一眼:「你谁啊?」 那满脸堆笑的姑娘听了笑脸顿时一僵,有些受伤地问:「宋公子,竟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春桃啊。」 没错,此人便是苏春桃,她为了宋萧,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可人家,却完全不记得她,这才隔了一晚而已。 「春桃?」宋萧一怔,脑瓜子一道光闪过,恍然道:「哦,是苏柳那庶妹啊。」 苏春桃原本见他似想起了,便心喜起来,可一听那庶妹,脸上那笑又僵在了嘴角,而宋萧的下一句更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一大早你擦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这是要去唱大戏么?真丑。」宋萧嫌弃地一扫她的脸,后退一步,不为别的,实是那廉价的脂粉味刺得他鼻头髮痒。 话丢下,他也不看苏春桃的脸色,径直向苏柳家的院子去。 「苏柳,苏小,陈婶婶。」他往里头喊了几声。 然而,院子里一片宁静,大门紧锁,看样子是没人在家,她们这么早就去镇上开摊子了么? 宋萧顿觉好生无趣,人人都似在忙活,而他却是无所事事的在熘达。 转身要走,却见苏春桃一脸幽怨地站在他身后,眼圈红红的,不由心生厌恶,道:「你怎么还在这?」 「宋公子。」苏春桃上前一步,欣然邀道:「姐姐她们该是不在家呢,你该没吃早点吧?要不,去我家作客吧?」 「你别靠那么近,还有,你别乱动,你一动,我怕你脸上那团粉唰唰地掉下来,溅到我身上。」宋萧避开她,刻薄地道:「再说了,我和你不熟,凭什么去你家作客?」 他这话便是有些刻薄了,农家人好客,要是看着顺眼投缘的,哪怕就是陌生人,都会邀到家中作客去。 苏春桃那里听到过这么刻薄的说话?尤其是出自这么好看的神仙人物嘴里,而这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 人,昨日他还对自己那么温柔来着。 一定是苏柳她们在背后说了自己的坏话,不然宋公子不会这么对她的,一定是。 想到这点,苏春桃就咬着粉色的唇,握了握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恨。 「宋公子,是不是我姐姐她们在你跟前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苏春桃巴巴地道:「我和她们自有些误会,她们恼我也是没法子的,但是。。。」 「什么姐姐,你还骗我。」 她不提则已,一提这个宋萧就跳起来,皆因昨夜他脱口而出苏春桃既是苏柳她们的妹妹,怎的没一道住?谁知道,陈氏立即就变了脸,苏小见此差点没将他给赶出去,而苏柳则是淡淡地道,她的妹妹,就只有苏小一个,苏春桃不过是他爹娶的二房的女儿罢了,也就是,庶女。 而在刚才,他从那大娘口中得知苏柳他们家的事,也难怪苏柳她们这样的反应,换作是他,不恼才怪,这苏柳她爹,明显是妾灭妻的,在他看来,妾就是妾,永远越不过正妻去,可偏偏,苏春桃她娘,就能玩过陈氏,还能逼得他们和离躲到这来,这固然陈氏是扶不起的阿斗,可关键还是家主的态度。所以,他很是看不上苏长生那人,连带着这二房的,也看不顺眼了,更别说,苏春桃还妄想算计他。 苏春桃那眼中赤果果的玉望,宋萧是什么人,怎能看不出?不过是一个妄想攀高枝的罢了。 「不过是个小娘养的,一个家里不安宁,其实就是你们这样的人给整的,庶出也就罢了,还不安分守己,徒生是非。」宋萧毫不客气地指责。 小娘养的! 苏春桃听了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颤了起来:「宋宋公子,你不要听人家说是道非,我。。。」 「你也别在心里骂人,这原也不是苏柳说的,却是我刚刚在那些村民里听到的。不过,我看也说的不错。」宋萧打量一下她身上的衣裳,冷哼道。 这样的衣裳虽比不上城里的小姐,可在庄户人家里,也称得上是极好的,他所看到的,苏柳她们的衣裙,可都是或多或少有补丁的,哪像她,崭新一身,头还戴着绢花,可见,这苏家二房是过得极好的。 苏春桃怔在了当场,瞪大着眼说不出话来。 宋萧见她如此,不屑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净非常时期,有些字眼必须要替代,大家懂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傲娇五爷 宋萧来到苏柳她们摊子的位置,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忙碌的景象。 走过去坐下,苏小眼都没胎,只用余光瞧见了,叫道:「客官几位?咦,又是你啊!」 苏柳看过去,也是一愣,随即擦了擦手上的粉,走了过去,道:「你如何来了?」 「我去过你们家,都没人,想着你们该是来开摊子了的,左右无事,便来看看。」宋萧拿了一双筷子,敲了敲桌子,道:「我饿死了,你给我上点吃的来。」 苏柳笑了笑:「你且等着。」 「给。」苏小没一会就端了一笼饺子并三只叉烧包上来,道:「你可自便啊,我们忙着呢!」 宋萧本就没打算要她伏侍,可听了她的话还是免不了瞪她一眼,可惜苏小压根没时间去和他叨扰,自一边忙去了。 原以为包子这样的点心向来平平,可在吃了一口以后,就停不了口,很快的,小桌子上的饺子和几只包子都见了底,全落了肚子。 「咯。」他打了个饱嗝,扫着肚子,再看摊子,如今人已经没刚才那般多了。 将一笼新捏好的包子放上蒸笼,苏柳这才重新洗了手走过来,见他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扫着肚子,不禁莞尔:「你仔细积了食。」说着,替他倒了一杯茶水移了过去。 「如今我才知你们这小小的摊子为何这么红火,这味道可真不错。」宋萧巴砸着嘴道。 苏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也就是才开张没多久,等过了这新鲜,生意就淡下来了。」 「也不然,只要做出了名气,也不愁没生意。」宋萧摇了摇头,他扫了一眼这周遭,道:「倒是这摊子到底是差了些,若能开个铺子,那是更好,就像那个什么张记,要知道,有些大户人家,是看不上你这样的摊子的,他们讲究排场。」 苏柳眉一挑,捏着茶杯的手轻敲着杯沿,戏嚯道:「哟,倒是看不出你这样的人还懂做生意的门道呢!」 听出了弦外之音,宋萧俊美的脸腾地涨红,不悦地道:「我这样的,又是那样?」 「跟个执纨似的呗。」苏小刚从邻桌收了一个空笼子走过,插嘴道。 宋萧脸一黑,死瞪着苏小,很是气愤的样子。 苏小斜睨他一眼,道:「怎么,你还不服气啊,看你也年纪不小了吧?一把年纪了,还学人离家出走呢。无家可归,噗,硬赖着人家家里。」 「谁赖了?」宋萧被刺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啪地拍在桌子上道:「我如今就是来付饭钱的。」 苏小登时眉开眼笑,想要伸手去拿,苏柳却咳了一声,瞪了她一眼,她撇撇嘴,自一边去了。 见宋萧气鼓鼓的,苏柳摇了摇头,你说这人吧,有时候精明冷漠,有候又像个孩子似的斗气,又惯会卖乖,倒是让人看不懂了。 宋萧瞧见苏柳探究的眼神,这回是真有些恼了,道:「怎么,你也认为我是无赖。」 他生在富贵窝里,可从没吃过白食,也没当过无赖,偏偏苏小视他为无赖,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气不过,就甩了钱袋子。 苏柳噗哧一笑,指着他道:「也不怪小小说你,你是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她还是个孩子,你也和她争这个?」 宋萧轻哼一声,似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有些发红,道:「我也不是说假的,你说吧,昨儿晚的饭,还有现在的,要多少银子。」 「别说小小说你执纨,如今我也看着你是二世祖一般了,这是拿钱砸人呢?」苏柳将那钱袋子捻起扔回他怀里,道:「我要真收你银子,那咱可就真见外了。」 宋萧皱起眉,看向苏柳,见她神情不似在说假,不由问:「为什么?我和你统共见过不过两三回罢了,其实也真不熟。你们这,也是小本生意。」 「原本是真不熟,可你都去我家蹭饭了,也叫相熟了。」苏柳狡黠一笑道:「还有,你可记得上回我说的,说好的给我撑腰呢。」 「记得又如何?」 「你是大户人家里头的公子吧?」苏柳突然问:「如果我没料错,身份应该不低吧?」 宋萧的眼神一闪,心头警惕起来,立即就收起那嬉皮笑脸,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语气微冷:「怎么,你也是和你那庶妹一般想攀个高枝儿么?」 她也是这样的人吗?一心只想攀高枝,宋萧忽然有些失望。 苏柳一愣,随即笑道:「你还真没说错,我的确想攀个高枝。」 这话才落,宋萧的脸登时冷了下来,就是身上的气息也旋即变了,冷冷地看着苏柳。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苏柳丝毫不觉得害怕,只一指陈氏她们,淡声道:「我们娘仨,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吧?」 宋萧一怔,没有作声。 苏柳紧接着道:「也不怕你见笑,一併说你听。从前在那个家,我们娘仨就是个出气筒,我呢,生下来就被说是个不祥人,能活下来,也算是菩萨保佑,没被石头砸死,是我命大了。如今好容易离了那家,开了这么个摊子,可是怎的?刺儿章是缘何敢来招惹我们?不就是看我们是孤儿寡母,没个撑腰的人吗?」 「旁的不说,若是我们有人撑腰,谁敢看我们是孤儿寡母来欺辱我们?宋萧,你长在富贵窝里,却不知,这人命,从来就不值钱。普通百姓没个能撑腰出头的人,一旦遇着个什么事儿,那只会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奔走无门白遭罪的。昨日是刺儿章,来日是刺儿张陈李,我们能躲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宋萧料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怔在了当场。 「你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生死自是见多了,尤其是奴僕,说打死就打死,为什么?这就是强权,是力量,是资本。没错,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这般,可羽翼未丰,还不强的时候,要想活着,要想过的好,就必须靠上一棵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这话你该听说过吧?便是这个意思。」 苏柳看他一眼,讥笑道:「我可以明白的和你说,想攀你这枝高枝儿,为的就是日后有个什么事儿,你能拉我们一把。你若不愿,我也无法,也不强求。」 宋萧嗫嚅着道:「我以为,我以为你。。。」 「怎么?以为我看上你了?」苏柳呵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胡说八道。」宋萧涨红了脸,其实,他真这么认为的,谁叫苏柳第一回见他就跟花痴似的,又说要攀高枝,很难让人不误会,谁知道她只是想找个靠山。 「你放心,我的心没那么大,我也从来没想着要嫁入大户里。」苏柳轻嗤一声,不屑地道:「攀你这枝,也不过是想寻个靠山罢了。」 「为什么?」宋萧脱口而出。 「什么为什么?」 「女子不都想嫁个好人家,吃喝不愁?」宋萧很奇怪。 「是这样没错,可得要有自知之明,大户人家是好,可是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过个日子还不安生的,有何意思?至于富贵,我自己也一样可以挣来。」苏柳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倒是夸大其口。」宋萧冷睨她一眼。 「怎么,你不信?」苏柳反睨过去,道:「从前,谁个会想到我今日会开这么个摊子,谁又会知道明日,我会不会挣来吃喝不愁的贵?」 她自信满满的,脸上的光彩都在说着,会的,那样的富贵,她挣得来。 宋萧一时无语。 「再说了,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想嫁进大户里头的,这若是正妻也就罢了,若是当个侍妾,那还不如嫁个农户妻。」 「所以,你就挑中了那什么宁广?」宋萧斜睨过去。 「宁广挺好的,总归是要嫁人,他无人无物,是个不错的选择。」苏柳耸耸肩。 「你倒是放心得很。」宋萧讥诮一句,道:「你了解他这个人?了解他的过去?我看他年纪不小了吧,比婶婶没少几岁吧?焉知他是不是有妻妾?」 苏柳一怔,蹙起双眉,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宋萧见了便愈发生气,道:「我劝你还是看清楚的好,别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呢!」真是个笨女人,那宁广一看就知是个深沉的,又一身的秘密,鬼才知道他的过去。 苏柳有些不服气,道:「那你呢,我不也不知道你,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家的公子?」 「我。。。」宋萧一噎。 「说不出来吧?谁都有过去,谁都有不愿说或者不能说的秘密。」苏柳哼了一声。 「谁说不能说了?」宋萧被激得站了起来,傲娇地道:「你可记得你的仪仗了,小爷乃是庆州知府大人家的五公子,人称五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宋萧竟然是宋知府的崽? 苏柳眨巴着眼,见他一脸傲娇不像说假的样子,突然就有了一种中了头奖的感觉。 知府大人的崽哎,她靠上这么棵大树,有何惧也? 」吓傻了?」宋萧见苏柳久久不作声,不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道:」如今,你可知你的依仗了吧?」 」你是吹牛皮的吧?」宋萧那一声不可谓不大,直把苏小都引了来,上下打量着他,满是不信。 宋萧却是斜睨着她,道:」还有人敢冒认知府大人的公子吗?找死。」 」啧啧,果然是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苏小瞪着他看了好一会,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 这阵子她也有跟着苏柳认字,这句经典名言她倒是知道的。 」你这是啥意思?」 苏柳噗哧一笑,看着宋萧黑脸,便朝苏小摆摆手,道:」坐着吧,五爷。」 宋萧轻哼一声,復又坐了下来,还不忘瞪了苏小一眼。 」猜到你身份不低,倒是没想着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前些儿,是我失礼了。」苏柳替他续了茶水,道:」还望五爷莫怪的好。」 宋萧没作声,却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苏柳见了笑开了花,话题一转道:」既是如此,怎的五爷到我们镇子了?还有那百草堂?」 」百草堂是我家的产业,原是来巡视的,只是遇着几个宵小,阴差阳错才跑到了你们村子里,谁知道那么倒霉,会掉进那个陷阱里。」提起从前的狼狈,宋萧就有些不岔。 苏柳抿唇一笑,道:」山上资源盛,常有村民上山打猎,会挖些陷阱也不是奇事。而宁大哥在那边住,挖那陷阱,也是防止大的巨兽夜半来袭,哪曾想装着你这只?」 宋萧哼了一声,道」焉知他是防兽还是防人。」 这话可是说的一语双关了,再联合上他才儿说的,苏柳挑了挑眉,道:」两者兼有又如何?若是可以,我也想在我家附近挖个陷阱来着。」 」你倒是对他放心得很。」宋萧睨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苏柳只管笑,轻省地转了话题,问起县城州府。 说起自己熟悉的地方,宋萧自是神采飞扬,一熘嘴地说人文环境,如何的繁华昌盛。 县城离百色镇其实不甚远,也就是两个时辰的车程,而州府可就远了,得要六七个时辰,要是快马骑行,倒是能缩至五个时辰到达的。 」有机会,还真得要去看看了。」苏柳神往不已。 」所以我说你可以开个铺子,州府不像百色镇,富贵人家是多了去,有些人固然想尝鲜,就这么个摊子,也不愿自降了身份来买的。」宋萧再度提起铺子的事。 」少爷,我倒是想,可铺子那是你说开就能开的?」苏柳嗔怪地睨他一眼,道:」开铺子,投入本钱可不少,我们娘仨,才出来独自过日子有多久?这摊子也开了没几日,真当日进斗金么?」 宋萧有些讪讪,道:」我哪有想这么多。」 」所以说你生在富贵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苏柳敲着桌子,又道:」不过等日后有了本钱,铺子还是要开起来的,但不是如今。」 」开啥铺子?」宋萧饶有兴致地问。 苏柳心里一动,问:」你有兴趣?」 单靠自己,又没本钱,开个铺子很难,可合作就不同了,况且,宋萧还是知府大人的公子。 」若是你有兴趣,倒是可以一谈合作。」苏柳说道。 」是什么铺子?」宋萧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看酒楼如何?」苏柳笑着道:」我有把握让它一pao而红。」 」哦?」宋萧挑眉,递去一个疑问。 苏柳抿着唇,想了一会道:」我得了两样稀罕物儿,若是推出来没准会引起极大的反响,不过如今也没是时候。」 只有两株辣椒和一株番茄,哪怕是成熟了,苏柳也不敢就将它们给做了食物了,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种子呢。 所以想要用辣椒来打头pao,总得要食材充足才行,不然开门红是有了,这第二日就没有了食材,那可要怎么弄? 」罢了,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还是日后再说吧。」苏柳摆了摆手,苦笑一声。 」古里古怪的,吊人胃口。」宋萧恨恨地瞪她一眼。 」总之日后开铺子,总不忘了你就是。」苏柳呵呵地讨好。 」哪个稀罕。」 苏柳只是笑,两人一时无话,想起辣椒番茄都要大量种植,就得要有地才行,苏柳便道:」不过,如今有件事还真想求你一把,你看方便就说一声,不成也无碍。」 」说。」 」我才儿说的那两样稀罕物儿,需要大量种植,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就那弹丸之地,也没几块地,便寻思着想买些地。」 地是农户人家的基本,甚至是活命之物,这年头的地主可都是值钱货,苏柳虽不怎么会种地,但也想当个小地主的,这手上有了银子有地,还愁没有人来耕种么? 如今她们的摊子开起来了,虽然不是日进斗金,但是手上也有些银子了,昨儿晚她才算过帐,这么多天下来,她们也攒了有十两银子了呢。 不料,她的话一落,宋萧就指着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说要买地?你知不知道这地要多少银子一亩?」宋萧笑了好一会才道。 苏柳抿起唇。 宋萧见她严肃的,便也敛了笑,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如今上好的良田要四到五两银子一亩,就是次一些的,都要三两一亩。你不也说没本钱,就你这小摊子,能买几亩田?更别说,大多地,连一块的卖,断不会只卖你一两亩的,除非你们村子里那些农家有要独卖的。」 苏柳听了,眉头皱了起来,宋萧倒真是提醒她了,可不就是这样,卖地的通常是急用银子的,大多是一整块的卖,就是卖个十亩地,她也得要四五十两银子啊,哪来的银子! 又看一眼她的摊子,卖包子这样的,都是小打小闹,来钱慢,要是有个来钱快的生意就好了。 看来自己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梦想是风满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想要发家致富,不容易啊。 宋萧见她突然像只蔫了的茄子似的,心里暗付,莫非是自己说的过了?想了想,便道:」你也别灰心,事实你这摊子比一般的摊子入息也要好的多了,只是,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你慢慢来,急是没有用的。」 他这话犹如醍醐灌顶似的,苏柳一下子醒悟过来,是啊,自己才来这世界多久?好像才两个月吧,两个月,看着快其实也不然,她能有如今的成绩,也算是顺当的了。 想到这,苏柳脸上的乌云一下子拨开,朝宋萧讪笑道:」你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你打算的也没错,我且差个人去寻个中人给留意着,若真是有好地儿,自跟你说一声。」宋萧又道。 」那敢情好。」苏柳双眼一亮,或者到那时候,她有银子了呢。 」你总说稀罕物件,到底是什么东西?」宋萧倒是对她口中的稀罕物件起了兴趣。 他虽是知府之子,但家族却远远不止一州知府那般简单,自小便是见怪了稀奇物件儿的,所以苏柳口中的东西,倒是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苏柳也没迟疑,笑道:」也不是什么,就是两种吃的食材,只是咱大齐还没有,所以才稀罕些,等日后种出来了,便不是什么稀罕物了。」 」还有这等物事?」听说是大齐没有的,宋萧也很是惊讶。 忽而,他脑中灵光一闪,问:」你说的食材到底是啥,还需要种植才有,你是从何得来的?」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便是我说了,你这样不事种田的少爷也不知。我也是偶然所得,就在咱们镇上的那间庆记杂粮店里头得来的。」苏柳喝了口茶道。 宋萧嗄了一声,差点没跳了起来,脸上神色古怪,正想要询问,身后却传来一记疑惑的熟悉嗓音。 」小五?」声音有些不确定,却让宋萧蹦了起来。 苏柳转头看去,却是那庆记的东家宋斐,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我日后再寻你。」宋萧飞快地说了一句,慌不择路地想要逃。 」还真是你。」宋斐身子一闪,抓住了想要逃的宋萧,咬牙切齿的。 苏柳站了起来,看了看宋斐,又看宋萧那冲着宋斐谄笑讨好的脸,有些犯傻,脑中有些东西一闪而过。 而宋斐,则也看到苏柳,再看桌子上两人的茶杯,眉宇一挑。 」你们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三哥,呵呵。」彼时,宋萧讪讪地叫了一声。 这一生三哥,已经说明了一切,苏柳抚了抚额,忽而露出一记笑容,这世上的事,还真是就有这么巧的时候了。 宋斐,宋萧,她早就该想到的才是!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谁该先被雷噼 而宋斐听了宋萧的解释,知道苏柳便是那个救了他的姑娘,不由也觉着一个巧字难以形容。 「总是我与两位爷有缘了。」苏柳笑眯眯的,以茶代酒敬了二人,心里喜悦非常,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日后这依仗。 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办事,日后她想要做些什么,有这两只在,总会顺当些,那些个宵小想要寻她们的麻烦,也自当掂量掂量她后面站着的人。 「如此听你说来,那辣椒和番茄竟是这一时半刻都吃不得了?」宋斐抿了一口茶问。 苏柳默了一默,道:「倒不是吃不得,只是三爷你也知道,我统共才得了你那么两株辣椒,这种出来,还得要留种子呢。」 宋斐点了点头,道:「那可真得等着了。」 苏柳自个也想吃啊,道:「也不尽然,只要里头的籽即可。若长成,少不得请两位爷一尝。只是。。。」 「苏姑娘有话尽管说。」宋斐见她欲言又止的,便笑道。 「两位爷都是庆州人士,在这百色镇也呆不久吧?那些菜品成熟,我倒是不知如何寻两位爷了。」 宋斐眼神一闪,道:「百草堂和庆记都是我们家的产业,苏姑娘若有要事,且和掌柜的说一声便可,自会传到我们耳里。」 苏柳微松一口气,道:「那敢情好!」 「如此也不叨扰你,我们先走了。」宋斐站起来。 苏柳连忙也站起来,只有宋萧,苦着一张脸,却在宋斐的瞪视下不得不站起来。 。。。。。。 庆记堂屋,宋斐板着一张脸瞪着宋萧。 「三哥,你总瞪着我,我脸上是长花了不成?我开与你看。」宋萧嘿嘿地笑,真箇笑成了一朵花似的。 宋斐的那张臭脸,见他卖乖,自也板不下去,道:「你也甭给我装痴卖傻的,我且问你,你何时才回上京。」 宋萧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顿时泄气,咕哝道:「三哥,上京有啥玩儿的,忒闷,人一抓一大堆,我是真箇不愿回。」 「我自是知道。只是老祖宗念叨着你,你好歹去见见她老人家,听说老祖宗梦里都念着你,人瘦了好些。」宋斐有些头疼,这小弟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不羁,偏偏又是家里头的么子,又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愈发惯的无法无天。 提起老祖宗,宋萧的脸有些软和,道:「得,我去总成了吧?」又咕哝一声:「真是的,这回一准又要给我相姑娘去了。」 「你也不小了,都整十八了。」宋斐啧了一声道。 「三哥你不也没成亲,咋轮都轮不着我,就老太太急。」宋萧抗议。 「我与你不同,我常年在外头跑着,他们是没法子,你且看着,我也跑不了。」提起亲事,宋斐也有些头痛,掐了掐眉尖。 「这个不提,你和那苏柳又是咋回事儿?」抛开自家的事,宋斐又问起苏柳来。 「也就这样呗。」宋萧耸了耸肩,将和苏柳结识的前前后后给说了一遍。 宋斐听了频频点头,末了道:「她倒是个实诚的。」坦荡荡的说要攀高枝,寻靠山,果不同一般女子忸怩。 「她说白了倒好,三哥你也知我,我最是烦恼那些个造作的人,嘴里和心里想的就两回事,她这样,就极好。」宋萧轻哼一声。 「罢了,你没说我们家的事吧?」 宋萧朝他翻了个白眼,道:「三哥你真当我是孩子么,只一个知府之子,也够这丫头受的了。」 宋斐嗯了一声,宋萧又想起宁广来,便坐直了身子,脸色有些凝重,问:「三哥,你可听说过宁广这个名字?」 「嗯?」宋斐看向他,有些疑惑,想了想,道:「你是说苏柳身边那个男人?」 「对对,三哥你也见过?」 「昨儿倒是见了一面,怎么?」 「我和他交过手,他甚至能看出我的武功路子,我寻思着,这个人绝不简单,就不知缘何窝在大坳村那小地方当一个猎手。」宋萧摸着下巴道。 「有这样的事?」宋斐也皱起眉,抿着唇道:「你不说,我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在哪见过。」 「咦?」 兄弟俩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一抹凝重。 。。。。。。 却说苏柳送走宋斐兄弟,苏小和陈氏就迎了上来,问:「姐,那真的,真的就是知府太人的公子么?」 苏柳笑着点了点头。 「哎,我的娘哎,那可真是了不得了。」苏小惊叫一声,想起自己对宋萧的态度,急道:「我那样对宋五爷说话儿,他不会把我抓去下大狱了吧?」 「是啊,柳儿,昨夜我还让人那五爷给拿了一回碗呢,这。。。」陈氏也很是焦躁。 平常知县大人来了,她们这样的老百姓都要跪下磕头行礼的,那是知府大人啊,比知县大人还要大上许多的,是百年都见不得一次的大官啊,她却支使他儿子做活儿,不会被抓走吧? 「娘,你放心吧,若是他真箇在意,那我们还能在这说话?人家动个嘴皮子,咱们骨头都没剩的。」苏柳笑道。 陈氏听了脸微白,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对苏小道:「小小,你日后不可再放肆,就你这性子,无端得罪了贵人也不知。这幸好宋五爷不计较,不然可怎么好?」 苏小嘟起了嘴,道:「好嘛,我以后当他是菩萨似的供着总成了吧?」 陈氏嗔怪地瞪她一眼。 「好了好了,这也没多大的事,也不必有心理压力。」苏柳对两人道:「知府大人的儿子也是人,不会吃了你的。」 「姐,那么以后,有三爷和五爷在,咱们可就有靠山了是不?」苏小双眼亮晶晶的。 苏柳掐了她的脸一把,道:「可以这么说,但我们却不可以仗势欺人,也不要随便说出他们的名号,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透露咱们和这号人有关联。」 见苏小一脸懵懂,苏柳嘆了一声,道:「要知道,人情自有人情债,我们能和人家说上话,也就这么点交情,若是我们用过了,总有虚耗掉的一天。」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换了谁,都只会喜欢会来事儿上道的人,若是苏柳她们动辄就抬出宋斐他们,那么,终有一天,会被厌倦,会疏远,真正有大事的时候,可就指望不上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供着他们?」苏小很是苦恼。 苏柳见此又是一笑,道:「我们还是过我们的日子,对于他们,姑且当他们是我们的上司就好了。」 「上司?」 「就是老闆,恭恭敬敬的,不造次就行。」 苏小懵懵懂懂的,道:「也就是供着。」 「陈氏。」 母女仨正埋头说着话,忽听一声喝,几人都看了过去,看清来人,眼里都透着厌恶。 「你又来做什么?」苏小一个箭步跳了过去。 苏长生走近,随手就从摊子上没盖着的蒸笼上徒手拿了两个包子往嘴里塞,指着宋斐他们远去的方向问:「那两个人是谁?」 苏长生是来兴师问罪的,原本周氏还拦了一拦,后来苏春桃哭着回来说苏柳她们在那富贵公子前说了她坏话,人家如今不理她了,周氏就没再拦了。 来到苏柳的摊子前边,他就远远的瞧见苏柳和两个穿着富贵的男子有说有笑的,心想这莫不就是那给苏柳开摊子的人了,正想要追上前,可正好有个小贩挑着个担子给阻了一阻,等走出来,那两个公子都走了。 苏长生虽是心里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上前质问苏柳了。 苏柳看他就这样从蒸笼里拿了两包子,眼皮就好一阵跳,不是她不捨得这两个包子,而是她看不过苏长生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有的就是卫生问题。 为了食物干净卫生,她自己捏包子都是洗了手,就是苏小她们取包子,也用专门的竹夹子去夹的,看着就觉得卫生,也让客人放心。 可苏长生这样的举动,无疑就是糟蹋,这让苏柳很不满。 「小小,把蒸笼盖子给盖紧了,今儿风大,别让那些风尘垃圾都跑进去了,凭的脏了这白面包子。」苏柳不理苏长生的问话,径直对苏小说。 苏小脆声应了,狠剜了苏长生一眼,自去拿蒸笼盖。 苏长生也是在县里当差的,苏柳这话连骨带刺的,他如何听不出来,含在嘴里未化的包子噎在了喉间,不上不下。 好容易吞下去,他才指着苏柳道:「越发出色了你啊,老子吃你两个烂包子你这又是骨又是刺的了,忤逆不孝,你仔细被雷噼了你。」 苏柳最是看不惯苏长生这端着长辈说她忤逆不孝的样子,冷笑道:「天雷要噼我,也该先噼了那不慈的老爹才是。」 「你。。。」苏长生怒极起身,自打苏柳剁了手指后,嘴皮子就利索了许多,他就没得过好的。 想起周氏的吩咐,他咬牙忍了下来,说道:「我不与你计较,你且说,刚那两人是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恐吓渣爹 想来是苏春桃看中了宋萧,又苦不知他的身份,如今是差她老爹来打听了。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苏柳冷哼一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你老子。」苏长生忍无可忍,喝道:「我让你说你就得说。」 「你说是就是了。你和我娘和离了,我只是我娘的闺女。」苏柳淡淡的道:「就是和离文书,也写的清楚明白,我是跟着我娘过的。」 苏长生一怔,强硬地道:「那又如何,没有我,你粮生的出你来吗?」 「苏长生,你不要太过分。」陈氏气得不轻,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实在是这人说话不分场合,那些房里的事,该是在未出嫁的闺女跟前说的吗?更别说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陈氏看着人来人往的,只觉得脸上臊得慌,恨不得挖个地洞给钻进去。 「你给老子住嘴。」苏长生瞪了她一眼,哼道:「我道你是怎转了性子,原是有人给撑腰了,那两个男人就是给你们娘仨撑腰的吧!哼,自己骚就罢了,还要扯上俩闺女,不知廉耻。」 这话可是明里暗里在暗示陈氏她们用不干净的手段去引得人相帮了,陈氏也不是笨的,如何听不出来,当即气了个倒仰。 苏柳冷道:「既知道有人给我们娘们几个撑腰,我劝你还是安分些好,那可不是你能招惹得上的人,惹火了我,且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是苏柳第一回威胁苏长生了,笑话,打老子的事她都做了,这威胁的话还说不得? 只这次不同,许是觉得有了依仗,心里就觉得踏实不少,语气也就更为冰冷,也更有震慑力了些。 尤其是她的那双凤眸,微眯着,里头发着冷厉的光,让人相信,她不是在开玩笑,至少苏长生是这么认为的。 被苏柳的气势震住了的苏长生瞳孔微缩了缩,好一会才喝道:「反了你了,敢威胁你老子来了!」只是那虚虚的声音,怎么听都有那么些声厉内荏的意思。 苏柳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很好,还知道忌惮呢,便道:「威胁又如何了?你莫要忘记,从前,你是怎么对我们娘仨的?」 苏长生有些惴惴,要说苏柳从前是个闷愣子,任他打骂不吭声。剁了手指后的苏柳虽有些拿捏不住,但好歹对他有些顾忌。可如今,跟着陈氏单独住开的苏柳,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那气势,竟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你敢!」他后退一步,咬着牙瞪着她。 苏柳冷笑着上前,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打你我都敢了,你若是逼我们狠了,我叫人夜半去苏家抹了你脖子,谁个又知道是我做的,嗯?」 那一个嗯字拖得长长的,冰冷冷的,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剑刃,直直地戳进人心里,让人无端的从脚底感到恐惧起来。 苏长生下意识地看过去,苏柳冷冷的和他对视,面无表情,那眼里,满满的都是憎恨和怨毒。 他连退了两步,指着苏柳:「你,你。。。」 「滚!」苏柳漠然地吐出一个字,并一手包拳,一手握着,捏了指骨一把,发出咯咯的脆声。 苏长生立即就想起从前被苏柳打的事,脸色微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飞快地跑了,连最重要的任务都给忘了。 苏柳看着他慌不择路的背影,冷哼一声,她也不是说假的,若真是惹她惹得急了,她真有可能会,弒父! 回头看陈氏她们一脸惊愕,苏柳的脸部柔和下来,说道:「无事了,看来这人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的。」 她再没掩饰自己大变的性子,苏长生若是识相,就不要再来招惹她们,大家从此相安无事,倒也罢了,若不然,哼哼。 。。。。。。 苏长生堵着一口气回到苏家老宅,他娘黄氏正巧送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出来,那媒婆见了苏长生,便摇着大葵扇热情地叫:「哎,这可不是苏家老大?」 黄氏满脸堆笑,道:「可不就是我们家大的,长生,这是万。。。」 没等黄氏说完,苏长生就已经擦过她们的身边,径直向东厢走去,别说脚步,就是正眼都没瞧她们一眼。 黄氏的笑脸僵在了嘴角,看到万媒婆满脸不虞的样子,眼皮更是跳了几跳,解释道:「这老大,也不知在哪受了些鸟气回来了。」心里却是骂得不成,在外人面前如此打她的脸,让她往哪搁去。 万媒婆却是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黄大姐,你们家老大,脾气可不少呢。」 黄氏听了心惊肉跳的,忙赔笑道:「他平素也不是这样,许是天口热着呢,回头我一准让他给你倒个茶赔罪。」 「那倒是不必了,这相人嘛,虽说也相的家里人,最重要的到底是当事的那个,你们家二郎脾气中了便好。」万媒婆也不会把生意给推出去的,见好就收。 「那自然是,我们家老二自是个好的,可儿会疼媳妇呢。」黄氏忙附和,又觑着她的脸色,道:「那,依你看?」 「我说再好也不像,我看过两日是黄道吉日,就领着那姑娘来你家吃口茶如何? 「哎哟,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万媒婆你的好消息了。」黄氏大喜,一拍手掌喜滋滋地道:「我们家老二你也见着的,妹子你这口也是熘了油的,就没你说不成的亲。你放心,这亲事要是成了,少不了你的一双媒人鞋和红包。」 万媒婆听了心里极受用,刚刚那一点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自夸了几句,由黄氏陪着出了院子。 送走了万媒婆,黄氏就气沖沖地来到东厢房:「老大,你给我出来。」 苏长生一头撞进了东厢房,周氏和苏春桃就迎上来,两人都有些巴巴的。 「如何?可讨到了那做包子的方子了?」周氏欣欣地问。 「爹,你可从苏柳口里打听到那宋公子是何许人物不曾?」苏春桃一张脸飞红。 这回去寻苏柳她们的麻烦,本就是为了这两事,这一,是想问苏柳要做叉烧包的方子,这二,便是去探听那宋公子的身份。 若是没被苏柳唬住,苏长生是真问了的,可苏柳那样的气势,却将他镇住了,又兼之听了那些威胁的话,一时半刻竟就将来意给忘了。 可苏长生是什么人,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被闺女给唬的无功而返的,只恼道:「什么叉烧包,我尝着也不过如此,也挣不了几个钱。」 周氏听了皱起眉,仔细觑苏长生的脸色,阴郁忿忿,怕是没讨到好了,不由撇撇嘴。 「爹,那宋公子?」 「什么宋公子,你也休要去打听,和苏柳那贱丫头一道的会是什么好流之辈?」就是因为这人物,他才被苏柳给镇住,所以,苏长生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苏春桃听了,脸色晦暗,有些不甘,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周氏扯了扯袖子,摇了摇头,往外努了努嘴。 苏春桃只好跺了跺脚,气唿唿地走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了两人的时候,周氏才替苏长生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苏柳那贱丫头给你脸色看了?」 她不说则已,这一说,苏长生额角的青筋又凸了起来,双眼都有些阴骘,道:「那死丫头,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淹死在尿桶里。」 「怎么?她还真敢对你不客气了?」周氏有些诧异,苏柳就真不怕人说她不孝? 「岂止不客气,我看她是想要抹了我脖子去。」苏长生想起苏柳那双阴骘凌厉的眼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周氏呔了一声,道:「你是生人不生胆,这也被她唬着,弒父?我看她敢!就不怕下大狱去。」 在周氏眼里,女娃子就是女娃子,再怎么狠,也不敢杀人的,更别说那人是她老子了! 她却不知道,这人要是被逼到了绝地,那是不会顾及任何后果的,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讲理的怕不要命的,苏柳要是真不怕死,你还敢和她拼命? 苏长生本来就有些惴惴,如今听周氏这么说,也觉得自己也是太过胆怯了些,可想到和苏柳说话那两人的装束,又觉得颇不寻常,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来路。 「也不尽然,我瞧着和苏柳认识的那两人身份好像不似一般农户人家。」苏长生皱着眉道。 周氏听了眼睛一亮,道:「那你就没问清楚?」 「倒是问了,那贱丫头不说。」所以他才惴惴,说到底,他还是有些贪生怕死的,苏柳憎恨他如此,真的杀了他可咋办? 周氏嗤了一声,嗔怪道:「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和她起了嘴皮子,好好儿的说,还怕她不回心转意?你偏和她犟,平白受了这鸟气。」 苏长生正想要辩驳,外头又传来黄氏不悦的叫声,不由更为光火,重重地一搁茶碗走了出去。 周氏撇撇嘴,想起才儿苏长生说的,却是拧起了眉,那贱丫头是啥时候识得这样的人的? 非常字眼,非常字眼会替换,谅解~ 第一百三十七章 羡慕嫉妒恨 因着下大雨,苏柳她们也就没有去开摊子,而是在家做起了女红。 「雨停了呢。」苏小推开窗户看着外头,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道:「太阳出来了。」 苏柳也瞄了一眼,清新的空气顺着打开的窗子给透了进来,让人身心舒爽,便道:「把窗子支起来吧,也透透气儿。」 「这雨亏得是现在才下,若是早几日,村里的人可都没晒干谷子呢!」陈氏笑着道。 农户人家收成的时候,可都祈祷着天公作美的,收下来稻谷,得抢着晒,不然一旦下雨,谷子不干也就罢了,还会因着潮气而发芽。 「可不是这样。」苏柳看着陈氏附和道。 陈氏和苏长生和离以后,虽然偶尔还是会因着苏长生时不时的添堵,但也不会影响她的心情,到底如今是日子过得比从前好上百倍呢。所以,陈氏的气息不可谓不好,也不復往日的苍白,而是变得有些红run,再加上她沉静温柔的性子,倒很是别有一番韵味。 「要不,我们去村头赵屠夫家割点肉回来吧,再捎点大骨头,熬个浓浓的汤如何?」苏柳又笑着提议:「也不枉这好时节了。」 「那敢情好,我去割。」苏小立即扔下手中的针线篓子,爬到炕头的柜子去取银子。 「你们一道去吧,难得今儿不用开摊子,也歇一回。」陈氏纵容地笑道。 苏柳听了,便也放下手中的女红,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道:「娘,那我们去了。」 「嗯。」 姐妹俩说说笑笑的穿过竹林,走进大坳村的村中心,遇着了人,逢人就叫好。 「哎,瞧这姐俩,一天比一天长得俊,到底是过得舒心了。」 「可不是,从前就跟黄芽菜似的,如今倒看着好看了。」 「陈妹子本来就长得周正,她们姐俩自也不差的。」 「这倒是命,人人都不敢往那鬼屋去,偏她们住了,不见半点倒霉,倒越发好了。」 「我听说啊,有那鲁大娘子护着呢,这叫啥,叫同病相怜来着。」 「也是有后福的。」 苏柳和苏小听在耳里,两人相视一笑,快步地往村头走去。 「姐,你可听见没?如今也没人说咱不好的。」苏小很是欢喜,从前,苏柳总是被叫不祥人六指儿,现在慢慢的,也没啥人叫了。 「即便是说不好,咱也不怕,咱自关起门过日子,怕啥?」苏柳却满是不在乎。 「恩,你说的也是。」苏小很是认同地点头,忽而一指前边道:「姐,你看那是不是阿奶?」 苏柳伸长了脖子看去,道:「可不就是她。」 只见黄氏眉开眼笑的正和赵屠夫说着什么,又穿着一新,想来今日怕是又要替苏二郎或者苏金凤跟给相亲了。 走近了,果然听得片言只语传来,貌似是隔两条村有王姓姑娘,家里也不错的,今儿要来相苏福生呢。 因着黄氏背着她们,并没瞧见苏柳她们走近,倒是赵屠夫看见了,扬起手中的大刀粗着嗓门叫:「哎,这不是苏柳么?」 黄氏一听,转过身来,果然,瞧见了苏柳两姐妹,笑脸就收了起来。 「阿奶。」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苏柳她们还是依着礼叫了一声,只是黄氏没啥好脸色,只从鼻孔里发了一个鼻音,算是应了。 赵屠夫也知道她们家的那点子事,见此也不说什么,只问苏柳她们:「今儿咋来了?哟,我倒是忘了,这两天你们都没去卖包子呢。」 赵屠夫这人其实蛮厚道的,所以平日苏柳她们做包子所需要的肉,都是从赵屠夫这订的,一来,都是同村的,帮衬谁也是帮衬,还不如帮衬熟悉的,二来,因了长期合作,肉也便宜些。 所以赵屠夫也很是高兴,见着姐妹俩自然是热情许多的。 「赵大叔,今儿空了,就想来买几块大骨头,熬个浓浓的汤呢。」苏小笑眯眯地道:「再割两条精肉,我姐说要给做东坡肉,你可要给算便宜些。」 「好嘞。」赵屠夫听了登时眉开眼笑的,道:「你们是老客,坑谁我还能坑了你们去不成?那大骨头也不值几个钱,就你们姐俩稀罕,管稀罕的挑,不要钱了。」他一指木桌上的堆放着猪骨头,笑呵呵的,苏柳她们光顾他的生意可多了去,这点子骨头,他也真没放在心上。 苏柳也不客气,挑了两块大大的筒骨,又让给割了两条排骨。 「老大姐,这是你要的花肉。」赵屠夫将用禾草绑着的两条五花肉打了个结递给黄氏,从她手上接过铜板,自又去给苏柳她们割精肉。 黄氏退了一旁,也没走,只冷眼看着苏柳她们挑好的肉,当赵屠夫报了个数,而苏柳她们爽快地付了一大把铜钱的时候,她的眼角抽了好几抽。 这么娘仨几个,一买就是三十个大钱的肉,她手上的这个,合计也才十几个钱罢了。 苏柳她们另过后,日子更是宽裕了些,看来这消息是不假。 黄氏看着赵屠夫接过的一把铜钱,肉疼得跟什么似的,仿佛那就是她的铜钱,给硬生生的挖去了。 「哎?阿奶,你还没家去啊?」苏小转过身,看见黄氏还站着,不由叫道。 黄氏哼了一声,手指勾着那两条猪肉,快步的走了。 等她走远了,苏小呸了一声,小声道:「阴阳怪气的,活像谁欠了她二五百万银似的。」 苏柳笑了笑,黄氏那是眼红了,也是,对比黄氏手上的两条肉,她们可是小半篮子呢,又怎能不眼红? 这也不过是开始呢,日后更有他们眼红的份。 「走吧,娘该等着我们了。」苏柳淡声道。 等回了小院里,苏小巴巴地在赵屠夫那档口遇着黄氏的所见给一一说了。 「娘,你是没瞧着,我阿奶她可儿眼红了,见着咱们篮子里的肉,那是双眼发光,比咱家黄毛还要馋呢。」苏小夸张地道,黄毛就是苏喜子给抱来的土狗,很是欢喜肉骨头。 「又在胡说。」陈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地道:「也亏得咱们这屋子偏些,没啥人过,不然被人听了去,又不知要生多少是非。」 对于现在的家,陈氏是从开头的恐惧到如今的喜爱,偏是偏了些,但胜在够安静,后头又有条溪,取水什么的都方便,说话就是大声点,也不怕人听了去。 苏小吐了吐舌头,道:「那我也是说的事实嘛。」 陈氏就看向苏柳,苏柳笑道:「估摸着我奶如今在家里可儿的恼火呢!」 母女三人对视一眼,想着黄氏那捶着心口羡慕嫉妒恨的场景,都笑了出来。 苏柳也没猜错,黄氏自拿着两条肉回了苏家老宅,就坐在了炕头上生闷气。 「出去的时候好好的,这是谁惹你了?」苏老爷子坐在炕上抽着旱菸问。 「还有谁,还不是北坳子那几只?」黄氏轻哼一声。 苏老爷子的手一顿,看了过去。 「早知道她们养不熟,过去那十几年的米饭是白糟蹋了,凭白养了几条白眼儿狼了,丧良心,没本性,等天收。」黄氏盘着腿恶毒地骂。 「整整满篮子的肉,吃个十天半月也吃不完的,苏小那死丫头胖的,哎哟,敢情是餐餐吃肉给长的,猪都没她嶆得快。跟着她那最会装好人的娘,就都不是老苏家的人,见着我,也没一个孝敬。」 「也是,人家如今富贵了,眼里还有你?做梦吧!那铜板,哎哟娘哎,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就去买了一篓子肉。」 黄氏越说越起劲,越说就越激动,眼前恍惚都是苏柳给出去的铜板。 他们这边吃肉,也都算着算着呢,她们倒好,跟不要钱似的,黄氏都怀疑,她们的餐桌上就只有肉了。 苏老爷子听着黄氏骂,总算是听明白了,便道:「你也自找气儿受,如今她们都分出去单过了,这银子也是她们自个挣回来的,要怎么花还不随得她们?」 「呸,谁知道怎么挣回来的,谁不说那些个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往她们那里跑?这要liang腿一张,那地这么偏,谁还知道个一二?」黄氏忿忿不平地道。 这话可就是有些阴毒了,苏老爷子沉声道:「旁人胡说,你也跟着犯浑了不成?这么说舒坦着?从咱家出去的,你也这么说,咱家又能得好?净长头髮不长脑子了你。」 「她们做的还怕人说了?」黄氏却不甘示弱,但声音还是少了点,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我不与你说。」苏老爷子拿她没伐,干脆就背过她,道:「肉买回来就赶紧的去做起来,这一会,万媒婆该带着那家来了。」 黄氏听了,一个激灵,叫了声哎哟,连忙下了炕头,快步向厨房走去。 正屋又安静了下来,苏老爷子有些愣愣,想着黄氏刚才的话,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答应陈氏和老大和离这事,怕是做差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等你愿意 现在她们管从前的那个家,都叫老宅了,只有这鬼屋,才是她们的家。 「你就成心去看热闹。」陈氏嗔怪地啧了一声。 苏小嘻嘻地吐了吐舌头,挥了挥手:「那我去了啊。」 陈氏忙叫道:「别和那些个小子撩架。」撩架的意思是撩事生非,打架。 「哎!」苏小远远的应了一声,一熘烟地跑了。 苏柳帮着陈氏收拾碗筷,道:「娘,你歇午吧,我洗就好。」 「这才儿吃饱那就歇午了,我来吧,你不是说要去看看那老甚子辣椒?」陈氏一边收拾一边看了一眼宁广道。 苏柳也知陈氏是停不下来的主,便嗯了一声,叫上宁广,一道往他家里去。 「也是想不到,竟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可真真是巧。」苏柳在路边折了一条狗尾巴草,拿在手上把玩着,对宁广说起宋斐两兄弟。 宁广皱了一下眉,很快就松开。 若是如此,那上京安庆候府应该和宋萧他们关系不浅吧?又或者本是一家? 「你咋不说话?」苏柳见他沉默,不由眨了眨眼,想起宋萧的话,便道:「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世如何呢?你不是咱这里的人吧,你是何方人士来着?怎么来的大坳村了?」 宁广脚步一顿,转过来来看着苏柳,两人定定地对视。 「你想知道什么?」宁广的声音有些冷。 苏柳的眉蹙了一下,突然觉得宋萧说的也不差,自己确实对宁广一无所知,她抿起了唇。 「宋萧让你问的?」 苏柳径直向前走,道:「他倒没,只是觉得,我不了解你,如今看来,你也太神秘了,我总得了解一下我未来的夫婿的具体情况吧?」 「你只需记得,我总不会害你便是。」宁广硬朗的脸容微软。 苏柳回头看了他一眼,歪着头问:「宁广,你没娶妻吧?」 宁广听了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那就好。」苏柳松了一口气,道:「只要没娶妻,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说着就向前走去,宁广怔在当场,好一会,才跟上去,迟疑了一瞬,问:「你不问了?」 苏柳摇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笑道:「我等你自己说。」 宁广心里微动,嘴角微微上扬,不再说什么,但是心情明显的好了许多。 回到宁广的屋里,只稍事吃了一盏茶歇了一会,苏柳便绕去了屋后看她的两株辣椒。 「呀,竟开始红了?」她抚着已长成自己手指长的辣椒,喜得不行:「看来不用几天,就能摘了。」 宁广学着她蹲了下来,说道:「这玩意真能吃?」 苏柳白他一眼,说道:「当然能,而且,那滋味让人玉罢不能呢!」 这种辣椒是那种小红椒,辣味很重的,只要一丁点就让人辣的不行。 「还有一种是青椒,又有灯笼椒,那些都不怎么辣,味道却很好,回头真要让宋三爷给寻一下有没有那种子才行。」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宁广深深地看着她:「这劳什子辣椒,大齐从不曾有,你不过才十三岁,又没出过这百色镇,是从何得知这种东西能吃用?」 苏柳的手微顿一下,若无其事地道:「我在书上看到的。」 「我记得你才学认字不久吧?」宁广眯起双眼,拆穿她:「倒不知你有此能耐,这快就能看一本书了?」 苏柳一噎,回头瞪他一眼,这人还知不知道啥叫面子,就这么拆穿她,闹道:「宁广!你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宁广见她恼怒又尴尬,忽而心情大好,便忍着笑道:「你放心,我也等你。」 嗄? 苏柳一愣,等她? 「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宁广淡淡地开口:「我也等你到那一天。」 苏柳恍然,却是露出一记苦笑来,她若真是说出她从异界魂穿而来,估计他会把她当妖怪看吧。 人人都有秘密,宁广有,宋萧有,她也有,但她的秘密,却是说不得的。 她轻哼一声,岔开话题,道:「我和宋萧说过,想买些地来大量种这个,你看如何?不过宋萧说如今的良田得要四五两银子一亩呢。」 苏柳有些郁闷,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的积蓄,突然觉得这买地,就跟在现代一线城市买房一般,贵的紧,而且,还没有分期供款的! 见她岔开话题,宁广也不在意,只扫一眼那小小的月牙辣椒,道:「上好的田种这个怕是会浪费了?若是次一些的地都能种好,那也不必要寻良田。」 「嗯,这种辣椒也不难种,还真不用良田。」苏柳笑称。 她又看一眼两株辣椒,一颗挂着不过十来个小辣椒,这种籽还是太少了些,若是能去海外那得来种籽就好了。 苏柳这么想着,便站了起来,道:「不行,我还是得去寻三爷一趟,让他替我寻些种籽来,只依靠这个太少了。」她看着宁广又道:「要不,你陪我走一趟?」 宁广皱眉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宋斐正吩咐着掌柜的铺子里的事宜,忽听伙计来报说大坳村的苏姑娘求见,不由一愣。 「她怎么来了?」宋萧自一旁恹恹的瘫坐在椅子上,听了伙计的话跳了起来。 宋斐扫他一眼,对那伙计道:「请进来,上两盏茶来。」 苏柳很快就走了进来,看见宋斐兄弟二人俱在,便笑着行了个礼。 「小财迷,你来做什么?」 苏柳瞥了他一眼,道:「自是有要事的。」 「坐。」宋斐笑着让了座。 苏柳也不忸怩,大方地坐下,开门见山地道:「我来,是有些事想问三爷。」 「你说。」 「三爷常走海外,那辣椒也是你带回来的,不知三爷可听说过那边有辣椒的种籽可卖?」苏柳问道。 宋斐一愣,随即道:「那边多见此物作盆栽,听说此物辛辣,并不好入口,鲜有人吃用,故也不知是否有种籽卖。」 听了作盆栽用,苏柳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不知三爷近期会否前往海外?」 「你是想要这辣椒的种籽?」宋斐也是挑通眼眉的,苏柳这么问,便已猜到她的来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苏柳点头,道:「也不瞒三爷说,我有个点子想要试行,就是关于这辣椒。虽然从三爷这已得了两盆,可就是全成熟了,种籽也不过寥寥无几,我是想要大量种植,仅靠这些种籽,就远远不够。」 「这种植物,难道就真能入菜?」宋斐却是皱起了眉。 「能是能,但估计有些人不会习惯,也接受不了这物。所以我想请三爷,若是去了海外,看是否还有其它此类辣椒的种籽,一併带回来。」 「既不容易让人接受,你还要大量种植?」宋斐讶然。 苏柳笑道:「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若能种出,此物对于农户人家里也是极好的,而且,并不是只能作菜,还能制作成其它调料。」 「三哥你不是说还要去一趟海外?」宋萧听到这便道。 苏柳双眼顿时一喜。 宋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道:「你来的却是巧,我正正要再去一趟。既你想要这种籽,我都记着了,若是有,一併给你带回来。」 苏柳笑眯了眼,道:「如此,就等三爷的好消息了。对了,连那番茄的种籽,若有,也带回来吧。」 宋斐点头,见目的达到,宁广又在外头等着,苏柳便也不逗留,起身告辞。 「小财迷,我与你一道出去。」宋萧也站了起来。 「五弟。」宋斐不认同地沉下脸。 「三哥,我总不会再跑了,明儿个我都要去上京了,也不知啥时才回来,你就只眼开只眼闭,别拘着我了。」宋萧皱着眉道。 「五爷要去上京?」 宋萧嗯了一声,模煳地道:「有些事儿要去一趟。」 「那我便祝五爷一路顺风了,还有三爷也是。」苏柳又笑着朝两人行了一礼。 「三哥,我去去就来。」 一边走出内堂,宋萧就好奇地问苏柳那什么辣椒的事,更聪明的猜到那辣椒的用途。 「你说的铺子要红火,莫不是就要靠这辣椒?」 苏柳斜睨他一眼,揶揄地道:「想来你也不至于执纨到啥事也不知。」不等宋萧发作,她又紧说一句:「你倒是没猜错,所以这铺子一时半刻都开不起来,得等这辣椒现世了才行。」 走出了庆记,宋萧想要说什么,眼睛却看到宁广站在铺子外头,不由沉下脸问:「他怎么也跟来了?」 宁广自也看到了宋萧,脸色同样的不好看,却没作任何反应,只上前对苏柳道:「事儿了了?」 苏柳点了点头,道:「三爷说会替我留意,希望能寻着吧。」 她又见宋萧抿着唇站在一边,便道:「五爷,我们还要去买些食材,就此别过了,祝你顺风。」 宋萧轻哼一声,冷冷地瞥了宁广一眼,也不理苏柳,径直转身走了。 「跟个孩子似的。」苏柳啧了一声,道:「我们走。」 第一百三十九章 要不要定个亲 生活渐渐入了正轨,苏柳和宁广走得也越来越近,如今大坳村里谁都知道出入在苏柳她们家的那个男人便是住在山上的猎手,也有不少人前来陈氏她们那打探消息,一如现在。 「婶子,那个猎手可是真没成亲的?」苏柳她们的堂嫂子苏姜氏一边和陈氏做着针线,一边问道。 陈氏的手一顿,道:「怎么问起他来了?」 「也不是俺问,是俺娘家嫂子前回来看俺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她家有个老妹,还没嫁的,如今正说着亲呢,便让俺问问。」苏姜氏小声说道。 陈氏听了脸色有些古怪,咳了一声,道:「宁广还没成亲。」 「那?」 陈氏有些含煳地道:「我也问过他,他就说不急,想自己寻一个。」 苏姜氏哦了一声,正想要再问,转眼之间瞥见陈氏的脸色,又想起苏柳和那个什么宁广经常一道出入,不由有些瞭然。 怕是陈氏自己有心,想要招那宁广作女婿吧,苏姜氏便觉着有些可惜,那人长得也好,还会打猎,也算是有一门手艺了,而且很很壮实,在农户人家里,这样的男人是ding樑柱,姑娘们都爱的。 不过,苏柳和她娘家嫂子的那个老妹比,自己自然是紧着苏柳的,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妹妹了,而且苏柳从小也得人怜。 想到这,苏姜氏便不在这话题上说,岔了开去:「。。。福生又相坏了,听说大娘都给了二两银子出去,还是没相中。你道是怎的,人家是瞧着了大娘疼孩子她老姑呢。」 「这也不成?」陈氏便很惊讶。<着,话都不愿说重一句的,真真是当小姐养的。人家那闺女也是千金宝贝的养着,就怕来了受小姑气呢!」 陈氏默然,姜氏说的也对,从前她受的气还少么? 「那真真是可惜了,听说那姑娘长得周正,家里头也不错。」陈氏嘆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她二叔没作?」 苏福生那脾气可是比苏长生还要火爆的,又一次相亲失败,不发作才怪。 「嗨,相不中又能如何的?你总不能强娶了人家那闺女吧?」苏姜氏咬断手上的线头,道:「如今,大娘他们可赖不得你们了。」 从前苏福生他们相不中亲,黄氏就总赖苏柳她不祥的名声克着家里,如今苏柳她们都离开了,可真没法赖了。却不知,问题本来就出在他们自己身上。 陈氏呵了一声,道:「倒是庆幸我娘们几个分出来了。」 苏姜氏自知失言,又见她神色不怎么欢喜,便道:「可不是,婶子你是个有后福的,从前的事儿不兴记在心头,好好享福才是。我早就说过,我柳儿妹子她们都是极孝顺的姑娘,如今看着可不止,还忒本事。」 提起两个闺女,陈氏总算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道:「她们是极孝顺的。」 「可不是,你们做的那个包子,哎哟,我明哥总嘴馋着让我买呢。」苏姜氏又笑着贊。 明哥是苏姜氏的长子,正是馋嘴的年纪,嘴口也甜,见着陈氏也总会姆妈姆妈的叫,陈氏也是极喜欢他的。 「买啥买,你也不带他来,我厨房里早上的时候也留了几个,一会你包两个回去让他解解馋。」 苏姜氏笑开了花,一点也不客气的道:「那可多谢他姆妈了。本是想带他来的,他奶说要去走亲,把他给带去了,我才偷了个空,闲着过来和你磕叨呢。」 「你肯来我自是欢喜的。」陈氏笑道。 苏姜氏再度环视一周屋里的环境,感嘆道:「从前你们才搬来这里的时候,我几宿都睡不着眼,就怕着听到那啥了。如今看来,这屋子倒干净。」 陈氏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也环顾一下自己的家,嘆道:「都是给逼的,许也是同病相怜,鲁大娘子冥冥中保佑着咱娘几个,倒也没见过那些,住的也倒舒心。」 「婶子你这也是因祸得福,瞧你们如今过的多舒心啊?我瞧着笑笑她们脸上都长肉了,可人疼得紧。」苏姜氏见她神色恹恹,忙安慰道。 「嗯,你说的也对,我如今可是看开了,带着两个闺女,看着她们平安喜乐,将来再讨个好姑爷,就真没盼的了。」陈氏一笑。 「哟,那可不行,得还带外孙呢。」苏姜氏打趣道。 陈氏噗哧地笑出声,一指她额头:「就你惯会弄人,说那净是没影的事儿。」 苏姜氏嘻嘻的笑,抬头看一眼外头的日头,站起来道:「哎,净忙着磕叨了,这天又要下来了,我得家去了。」 「再坐一会呗。」陈氏也站了起来挽留。 「下回吧,这里说远也不远,总是近的。」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包上两包子带回去。」陈氏快步走了出去。 苏姜氏跟了出去,没一会,陈氏就拿着一条帕子包了几个包子塞给她。 「婶子,这也太多了,你们还得卖钱吶。」苏姜氏一看就知道不止两个,便打开要还她。 「拿着,我还短了这几个包子吃不成?给明哥吃,你们也吃,从前你也帮过我不少。」陈氏嗔道:「你不拿我可就生气了。」 「那也太多了,这也好几文钱呢。」苏姜氏有些过意不去。 「这原也是自己吃的,拿着吧,啊。」 「那,就多谢婶子了。」苏姜氏也不是那忸怩的人,爽快地谢了。 陈氏将她送出远门,远远的就瞧见苏柳和宁广挑着担子回来了。 苏姜氏有些迟疑,咬了咬唇,道:「婶子,我有句话也不知该说不该说,说了你也别恼,当没听过便是。」 「啥时候你也扭起来了?」陈氏嗔怪地道。 苏姜氏抿了一下唇,朝着回来的苏柳他们努了一下嘴,道:「就是我柳儿妹子她,和那宁广。婶子,你若是想招那人当女婿,还是给他们给订下来吧。」 陈氏一愣,有些尴尬,含煳地道:「也没,不,没这样的。」 「婶子你也别恼,我也是真心当柳儿是妹子呢,她好我就欢喜。只是,到底是人言可畏,村里如今还没说啥,但到底有些人的嘴不干净呢,这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对柳儿的名声不好。」 陈氏心里一凛,一把抓住苏姜氏的手道:「谁又在乱喷粪了?」她脑中灵光一闪,咬牙道:「是周氏她们吗?」 「婶子你心里清楚便好。」苏姜氏嘆了一声,看着苏柳他们越走越近,又道:「我瞧着这姓宁的也不像是那没担当的人,年纪大些便大些,可这样才会疼人呢,而且如今看着,他们倒也般配得紧的。」 陈氏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苏柳和宁广并排走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知说了什么,都笑了起来。 「前儿你也急着给柳儿寻姑爷,如今她也十四了,也是时候了,先定着,明年再成亲,也好名正言顺不是?」苏姜氏又说了一句。 陈氏暗暗点头,便道:「你说的也是,但如今柳儿主意大着呢,得看她的意思。总之,你的好意我们都记着呢。」 「成,那我回了,有啥事儿你来唤我一声。」苏柳他们已经走到近前,苏姜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告辞。 「大嫂子,得空过来呢。」苏柳见着苏姜氏,两人相互打了招唿,聊了几句便散了。 做晚饭时,苏柳见陈氏第九次看过来,不由笑道:「娘,你今儿是怎么了?有啥话还不能对我说的?」 陈氏很迟疑,可想到苏姜氏的话,便咬了咬牙,先是走到厨房外看了一眼,见宁广不在附近,便小声对苏柳道:「柳儿,那个,你看,要不要和宁广定个亲?」 「嗄?」苏柳吓了一跳,刚拿起的一碗水也洒了些出来,问:「娘,你说啥子?」 陈氏便将苏姜氏的话给说了一遍,末了道:「娘也觉得你嫂子说的对,定了亲,你们好歹有个正经的名头,来往也不拘谁说什么了。不然,若是那些个碎嘴的随便传,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苏柳捏了一下眉尖道:「娘,这事我有分寸。」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这事就听娘的,女子名声可不能说笑,你也不用出头,回头我和宁广商量着办去。」陈氏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苏柳和宁广定亲了。 苏柳这回是真的跳了起来,说道:「娘,你别,这事我和他说就好了。」 虽然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的作主,可苏柳这事本就不同,宁广也是她自个看中的,陈氏虽是长辈,其实也比宁广大了没几岁,说起来怕更弄巧反拙,还不如她自己说呢。 可要怎么说? 苏柳想破了脑袋,最后,还是免了那所谓的矜持,直接了当地问宁广:「宁广,我们要不要定个亲?」 宁广正端着一碗茶喝下,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惊愕地看着苏柳:「定亲?」 第一百四十章 想打你很久了 她对宁广说出定亲一事,宁广给她的反应是傻掉了,甚至话都没回,径直逃了。 「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些?」苏柳托着腮又说了一句。 这古代可不比现代,莫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就是两情相悦也都遮遮掩掩的,也断没有女子向男人说定亲的,宁广,应该会觉得她不知羞耻吧。 将一瓢水浇到番茄树的泥土上,苏柳又道:「该不会他觉得我非他不可,非要巴着他吧?」 瞥瞥嘴,她轻哼一声,道:「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拿着水桶绕回前院,却见一个人在踮着脚朝她家院子里张望,苏柳皱了一下眉,上前不悦地道:「苏春桃,你又来我家做什么?」 来人正是苏春桃,见了苏柳,她下意识地就想跑,却硬是忍着身子没动,但脸上神色很是不自在。 「这时候你怎么会在家?」苏春桃故作镇定地仰起下巴问道。 苏柳冷睨她一眼,也不理她,推开院门走进院子。 平素这时间她是该在摊子上的,但许是昨夜受了凉,今儿脸色就不甚好,强撑了半天,硬是被陈氏和苏小赶回家里歇息。 苏春桃跟在她身后,语气不善地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哑了?」 苏柳转过身来,刚想要刺上两句,却见她虽是面向自己,一双眼睛却是东张西望,也不知在寻些什么。 苏柳眯起了眼,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来意。 苏春桃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心里很是失望,收回视线,却对上苏柳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蛋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看什么?」苏春桃虚张声势的问,声音甚至带了些恼怒,不为别的,就为苏柳那双眼。 苏柳的眼是标准的凤眼,大大的,黑白分明很是漂亮,这是她一直以来嫉妒和羡慕的,可如今那眼看向自己,就像是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没错,就是这样,此刻在苏柳跟前,苏春桃就像有一种被扒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想到这点,苏春桃更觉恼恨,细细地看向苏柳,这一看,却是一愣。 什么时候,苏柳这瘦巴巴的丑八怪竟变得这么好看了? 苏柳年纪比她长,身材一直是纤瘦的,脸色蜡黄,头髮枯燥,而因为不善装扮,她平素就是一副凌乱糟蹋的打扮,从不引人注目,也让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眼前的苏柳,身材依旧纤细,却是像一下子抽高了身条,她依旧穿着粗布衣裙,却浆洗得很干净整齐,也没有什么补丁。她的脸色虽不至于红粉花飞,可比起过去那蜡黄的样子,却是白净红润了不少,就是头髮,也不復过去那般枯草一样乱。 而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仍旧是苏柳的那双眼,自信,凌厉,自有种穿透人心的感觉在。 苏春桃唿吸微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竟有些不敢看苏柳的那双眼,心下嘀咕,这真的就是那因长了六个手指而长年苦着一张脸的贱丫头苏柳吗? 「我倒是想问你,鬼鬼祟祟地在我家外头张望什么?」苏柳眯着眼问:「莫不是想偷东西?」 偷东西? 苏春桃跳了起来,指着她尖声道:「谁要偷东西,你不要含血喷人,我路过此地还不行啊?」 「那就给我滚!」苏柳毫不客气地往院门一指,转身推开家门。 「你。。。」苏春桃气得不轻,刻薄地道:「苏柳你凭什么得瑟,你不过是被爹爹赶出来的野种罢了。」 苏柳腾地转身,双眸凌厉,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跟前,左右开攻,二话不说就扇了苏春桃两巴掌。 苏春桃料想不到苏柳一声不吭就朝她动手,脸上火辣辣的痛,傻了一样的看着苏柳,显然是惊呆了。 直到脸上的疼痛愈发明显,她才反应过来,嚎了一声,向苏柳扑了过去:「你这个不祥人,六指儿,你敢打我。」 苏柳连苏长生都能搁下,而且搬来这个院子好些天,她晚上就和苏小去练柔道,功夫却是半点没荒废的,苏春桃这样的,完全就不在一个话下。 她轻巧地抓住苏春桃的手,一抽,身子灵活一转,将她的手扭到了身后,冷道:「打你怎么了,我想打你很久了。」 苏春桃痛的脸都白了,冷汗从头上冒了出来,大声地尖叫着,大叫道:「啊啊,好痛。苏柳,你竟然练邪术,你这个贱人,野种。」 不知死活,苏柳听了手上的劲更大了些。 苏春桃虽是农家女,可自小也没做多少重活,在家里,有苏长生和周氏他们护着,谁会动她一个指头,此刻被苏柳那么扭着手,是痛得声都颤了起来。 「放手,你放手,呜呜。」她用另一只手去抓苏柳。 「道歉。」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快放手,我手要断了啊。」人被掣肘着,苏春桃再不愿意也只能求饶。 苏柳这才将她往前一推,冷声喝道:「滚!」 苏春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衣裙被擦破了一条大口子,想要出口大骂,却又忌惮着苏柳的那一手。 苏柳冷冷地看着她,苏春桃一个瑟缩,一个字也不敢说,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跑了。 。。。。。。 周氏正和苏金凤帮着黄氏纳鞋底,黄氏碎碎叨叨地说着苏福生刚相差了的那门亲事,听得她好生无趣和厌烦。 「真是白花了二两银子。老大媳妇,今晚的饭多掏两杯糠米,中午剩了的半碗肉,晚头多从瓮缸里拧两把酸菜和着炒了吧。」黄氏说着就说到了晚饭上。 周氏眼皮一跳,又是吃糠米,都吃好几顿糠米了,她口都要寡了。还有那半碗肉,本就是没几块,还分了好几顿来吃,现在还要用酸菜来炒,还有嚼头? 便忍着气道:「娘,都连吃了几顿了,今晚就改改食,吃白米吧?」 「吃什么白米?」黄氏的手一停,抬头瞪了周氏一眼,不悦地道:「家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没见着这日子都过得紧起来了?」 周氏被一刺,有些忿忿,道:「却也没紧到要每顿都吃白米的程度了,长生每月交的银子都够买两石白米了。」 周氏确实是不平的,苏家虽不是大富贵,却也真没到总吃糠米的程度上,可黄氏都把着钱财,那是一个铜板都不愿多花的,总说要攒着。 攒着做啥?还不是给苏福生和苏金凤置办婚嫁的聘礼嫁妆?他们这大房又得了什么? 周氏越想越不平,自己怀了苏家的骨血,却是想吃点好的都不成,那钱还是苏长生赚的月钱,花在他们这房的,却没几个钱。 「哟,你这是嫌我没当好这个家了?没给你们吃白米,是我死攥着银子不撒手了?」黄氏的脸板了起来,冷道:「我攥着银子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啊?金全交束脩的银子是哪来的?还有,来日你生子的银子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了?」 「对啊,嫂子,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苏金凤凉凉地道。 周氏气得不成,冷笑着站了起来,道:「对,没良心的都是我,所以长生的月钱都净交上去了,倒是真没良心了。」 这话可是讽刺了,黄氏目光不善地瞪着周氏:「你这话可是啥意思?」 「娘该知道。」平素的周氏总不会当面就ding嘴了,可她今儿是真不想忍下去了,道:「我怀着个崽,天天就吃个糠米,就是个鸡蛋娘也不捨得,还得做这做那,这是娘的亲孙子,娘也狠得下心。」 黄氏腾地站起来,尖着嗓子道:「好啊,平日一脸和顺的,如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嫌弃咱家没吃的,你也可以出去啊,回你家。或跟那臊货一般,另起炉灶啊。我倒看看,你是不是就有这本事了。」 周氏被刺得眼圈都红了,恨恨地看着黄氏,分家两字都要冲到了喉咙,却硬是给忍着了。 她虽气,却也知道,这词是她说不得的,这要是说了,说不定就说她揣度着分家,生是非弄的家宅不宁。 见她被唬住了,黄氏有些得意,从前因着顾忌周氏的身份,黄氏的婆婆威风就只能撒在陈氏身上,对周氏是奈何不得的。如今陈氏已不是她的媳妇,她的气无处发,也不管周氏是不是掌柜之女了,只往她身上发。 黄氏是不怕的,自古以来,婆婆为天,只要摆出个婆婆的款儿,她还敢真要ding上来不成?弄不好,去告她一个不孝如何。 黄氏还想要教训几句,苏春桃却从外头哭着跑了进来,她脸一黑:「哭丧呢这是。」 「天啊,桃子你这脸是怎么了?」苏金凤最先注意到苏春桃双颊红肿,惊叫出声。 周氏也注意到了,那是唬得脸都白了,尖叫道:「作死的哟,哪个天杀的把你给打了?」 苏春桃双眼红肿,惨兮兮地大哭道:「娘,苏柳那野种竟敢打我,你快让爹爹给我去报仇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欢迎来找茬 「苏六,你给我滚出来。」几个人一边叫嚣,一边打开篱笆门沖了进来。 篱笆门还真是不好,跟个没门的鸡笼似的自出自入,看来还是要砌一道院墙才行,苏柳见了几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旺,旺。」黄毛见着陌生人,脚尖地跃起狂吠,把那几个想要冲向前的人给吓住了。 「苏柳,你这贱丫头,竟将我桃儿打成这个样,她是怎么你了,你还是人么你。」周氏先是恶狠狠地骂。 「对啊苏柳。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桃子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也下得了手,也实在忒狠了些。」苏金凤凉凉地说了一句,然后打量起苏柳她们这屋子来。 「娘,拉她去见官,下大狱,呜呜。」苏春桃捂着两边脸呜呜地哭。 「你傻了你,下大狱有啥用,依我看,赔点银子吧。」苏金凤从院子里收回视线,鄙视地白了苏春桃一眼。 其实她们来也就是因着这个,苏柳她们过好了,乃是黄氏亲眼所见。不然,怎么买个一篮子肉,就跟不要银子似的,那是断定苏柳她们赚的银子多了。 「没错,到底是姐妹俩,你就给她赔点银子算了。」黄氏忍不住往屋里瞧,一双吊梢眼闪烁个不停,满是算计。 周氏听了心里就恼得很,她来是要找苏柳这小贱人的晦气的,黄氏她们却是围绕着银子转,实在是气。 她们一人一句的指责,苏柳却没发一言,甚至眼中没她们的存在似的,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看她这么副态度,黄氏等人心里直打鼓,有些惴惴的。 苏柳解开黄毛绑在狗脖子上的绳子,抚着它来家以后长了一圈的身体,淡淡地睨了几人一眼,道:「说完了吗?」她站起身来,手往门口一指:「门口就那边,好走不送。」 她这话一出,周氏她们的脸色就变了,叫了起来:「苏六指,你这小贱种,你算个啥东西。。。」 「黄毛,去。」苏柳是说都懒得说,她的头疼着呢,那被闹醒的气都积在一起了。 黄毛听了自家小主人的训示,吠叫着跃上前,张牙舞爪的,吓得周氏等人连连后退,不停地叫骂着。 周氏更是护着小復,吓得脸色青白。 苏柳见了,眉皱了一下,喝住黄毛,冷冷地道:「滚!」 「反了反了,你这小贱人。」周氏恨得咬牙。 「我劝你还是管住你那口,顾着你肚里的那团肉,别被你自个折腾没了,又要赖上我。」苏柳眯着眼,阴森地道:「我这里,可是邪气得紧,对于那些不受欢迎的人,指不定就寻上去了。」 她并没说是什么,可周氏她们都听明白了,这无非是说这屋子从前的主人,鲁大娘子。 所谓疑人生暗鬼,黄氏的老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环顾一周,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像真有人在暗中瞪着她们一般。 黄氏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听周氏挑拨,来这寻晦气了,可别沾上些不干净的东西回去才好。 苏金凤更是脸色惨白,靠在黄氏的身边,紧抓住她瑟瑟发抖:「娘。」 「别怕,她就是说说,唬人。」黄氏虽这么说,可脑海里一下子想起苏长生来过这里回去病恹恹的样子,不由吞了一口唾沫。 周氏同样有这想法,脸色从青白变灰黑,扯着苏春桃连退了两步。 苏柳将几人的脸色看在眼内,心里冷笑不已,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会觉得这世界处处都是鬼。 「你。。。你」周氏满是不甘,指着苏柳你个不停,却不知要骂些什么。 「这是在做什么?」就在众人对峙着,院门忽而传来一声冷喝。 苏柳探头看了过去,只见宁广手上拧着两只血淋淋的野山鸡站在院门,冷冷地看着周氏她们。 苏柳和一个男人走的很近,这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也都传的像模像样的,周氏她们也听到过这样的风声,却是从未见过这人,除了苏春桃。 如今,乍然看见宁广的出现,众人都愣了一下,表情各有各精彩。 宁广拧着两只还在滴血的鸡大步走了进来,也不看周氏等人,只径直走到苏柳跟前,皱着双眉问:「怎么?」 「没什么,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来这跟疯狗似的发疯。」苏柳笑了笑,淡声道。 「苏六指,你骂谁疯狗?」苏春桃第一个跳了起来。 宁广唰地转过身去,冷着一张脸向苏春桃看了过去,眼睛眯了起来。 他人长得魁梧,皮肤呈小麦色,又是不苟言笑,如今又因为苏春桃她们碍眼,脸上更是一丝笑容都没有,周身气息阴冷,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冰块一样。 他双眼眯起,眼刀却像是淬了毒似的,冷飕飕地向苏春桃飞射过去。毫无来由的,苏春桃被吓得脸色惨白,双tui一软,直接跪坐在地,整个人像筛糠似的抖着。 「桃子。」周氏惊叫,连忙去拉她,见她整个人都僵硬,不由愤恨地看向宁广。 宁广那周身的杀气并没收起,周氏这么一看,瞳孔勐缩,也软倒在地。 「都给我滚。」宁广厉声喝道。 黄氏总算回过神来,被宁广那双眼扫过,只觉得裆口都凉凉的,扯着苏金凤,颤声道:「凤,凤,走,咱走。」 苏金凤却是傻掉了,可却不是因着宁广那吓人的冷,而是因着他这个人。 身材魁梧,相貌俊朗,这才是男人,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啊!苏金凤只差没流下口水来。 苏柳看了个分明,看了宁广一眼,抿嘴偷笑,原以为这样冷傲的人不像宋萧那样的花美男引人喜欢,谁知道,也有识货的人呢! 「还不滚?」宁广上前一步,将手中滴血的野山鸡扔在了她们脚边。 黄氏立时尖叫起来,喊了一声娘哎,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拉上苏金凤,也不管瘫软在地上的周氏母女了。 见黄氏她们走了,周氏她们才后知后觉,颤抖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亲,欢迎以后来找茬啊。」苏柳看了笑得不成,举着手高叫一声。 宁广转过身,瞪了她一眼,苏柳却是笑的更开怀了。 黄氏她们狼狈地回到老宅,先是狠狠地灌了一口凉茶,一屁股坐在炕上,整个人傻了好一会,白着一张老脸拍着心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是咋的了?」苏老爷子见她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又是这副模样,顿时烟也不抽了,坐了起来,眼见苏金凤一脸魂不守舍地进屋坐下,脸上不由更疑惑了。 这母女俩出去一趟回来,这是咋的了? 「金凤,这到底是咋回事?」等不到老妻回答,苏老爷子按捺不住,又问么女,却是连叫了几声,苏金凤才有反应。 「嗄?」 「咋回事儿?」 「要不得哦,老头子,苏柳那死丫头,真箇要不得哦。」黄氏总算是定下了心神,一拍大腿道:「那什么人,哎哟,可要吓死个人哦,那,那简直就是个阎罗王啊。」 宁广那黑着一张脸的样子,说是阎罗王也不差,那简直就是一煞神。 苏老爷子见她说的煳里煳涂的,好一阵云里雾里,眉头都拧了起来。 「就是那个猎手,对,一定就是那个猎手。别人说我都不信,今儿可是见了,果然是跟她娘一路货色,小小年纪就勾个人往屋里跑。呸,不知羞耻。」黄氏定了惊,便骂了起来:「幸好早就分了那几个骚狐狸出去,要不然,我苏家的名声一准被毁得不成样儿了。」 想了想,黄氏还是觉得不妥,道:「不成,这分出去都还不成,老爷子,你快去,去和大伯爷说,将她们姐俩逐出族去,我们苏家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孙女。」 苏老爷子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是说苏柳呢,之前村里对苏柳她们的风言风语他也听到过,只是因着面子,就没多理会,可如今听着,黄氏她们竟是去了苏柳她们那么? 「好好儿的,你们去她们那边作甚?」 黄氏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道:「还不是苏柳那死丫头,平白无事的给桃子赏了两个耳刮子,我们就是气不过她嚣张的,就去找她算帐呗,谁知道她那个野南人就来了。」 「胡说个啥,什么野不野的,不是说是山上那个猎手。」苏老爷子沉声喝道。 「呸!」 「爹,娘,那个猎手,我要嫁给他。」黄氏才骂了一声,苏金凤忽然语出惊人的道:「娘你去给我说亲吧。」 她这话一落,黄氏整个人都僵了,傻傻地看着双颊呈粉色的老闺女,问:「凤你说啥子?」 「娘,我稀罕那个猎手,我要嫁给他。」苏金凤双眼冒着星星。 「你疯了你!」黄氏跳了起来,指着苏金凤骂道:「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苏金凤嘟起嘴,刚想要说什么,苏春桃却尖叫着跑了进来:「阿奶,阿奶快来救命啊!我娘她见hong了!」 作者在码,还有一章在十二点三十分,大家洗洗睡,醒了再看吧,哈哈,么么~多谢eme3361亲的红包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偷包小乞丐 「是大黑扑上去咬了。」宁广将两只鸡扔进木盆里,又倒进煮开的水,一手用根竹棍快速地搅动,道:「你去歇着吧,我来就好。」 苏柳也是恹恹的不想动,干脆就坐在了屋前的一块平滑的大石上,托着腮看着他麻利地将两只山鸡捞出来拔毛,道:「被那么一闹,左右睡不着,和你说说话也好。」 宁广看她一眼,不作声,把衣袖一挽,良久才道:「日后她们再来闹,你尽管赶出去,何须和她们废话。」 苏柳笑眯眯的,道:「她们日后再来,怕也要掂量过的,要知道我这可有个煞神呢。」 宁广瞪她一眼,苏柳吐了吐舌头,看一眼篱笆院子,便道:「说起来,到底是我们这院子不结实了些。我就想着,如今也有些闲钱,干脆砌个院墙,安个门,也踏实些。」 宁广嗯了一声,道:「是该如此,我看明日就垒起来吧。」 她不说,宁广也是想到了的,这里到底是偏了好些,她们娘们几个,都是女流之辈,真遇着个啥宵小,还真叫天不灵了。 想到这点,宁广皱起眉,心想是不是该再找她们家附近起个房子,也好有个照应。 「姐,姐。」 两人正说着话,苏小背着背篓跑了进来。 「姐,才儿我们从村里经过,听那些个人说牛郎中去老宅了,好像是周氏胎儿不保了呢,都挤在老宅门口看热闹了。」苏小放下背篓,一脸的兴奋地道。 苏柳一愣,和宁广对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的,继续去拔他的鸡毛。 「宁广来了啊。」陈氏慢悠悠地进了院子,看见宁广,笑着问了一声。 宁广站了起来,冲着陈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唿。 「宁大哥,你又猎到山鸡了?」苏小看着木盆里的鸡,双眼发光:「好啊,今儿高兴,晚头我们就吃炖鸡,且贺它一贺。」 「快把东西都归置吧,就你嘴碎。」苏柳啐她一声,上前接过陈氏身上的背篓。 苏小吐了吐舌头,自将身上的背篓脱下,苏柳则是小声问陈氏:「娘,咋回事儿?苏小说老宅闹腾的很。」 陈氏轻嗤一声,道:「谁个知道。」她避了避宁广,小声地道:「听说是见了红。」 苏柳皱起眉,陈氏见她这样,便有些奇怪,道:「怎么?」 苏柳迟疑了一瞬,才将周氏她们来寻麻烦的事儿给简单说了。 「还有这事?」陈氏先是一惊,尔后冷笑道:「那可真是遭了报应了,呵,我去给鲁大娘子上个香去。」 她急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宁广道:「宁广,留一只全鸡,我蒸一只整的,今日拜拜神。」 宁广应了,苏柳则是噗哧地笑出声,心想,陈氏如今也不包子了,甚至心肠还硬了,可见从前被掣肘得多压抑。 「你就不怕那女人的胎真不保故而赖上你?」宁广见她抿嘴笑,不由挑眉。 「你忘了,我这里是鬼屋。」苏柳狡黠一笑,道:「和某些人,是相冲的,干我啥事啊。」话虽这样,她还得作点事,让她们有个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