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漫步宇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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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想和你漫步宇宙里》作者：小梅妮卡【完结】


    简介：


    开学第一天，桃子就和她的初中同学郑楚山成了同桌。


    桃子觉得她和楚山天生有壁，原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但却发现两人坐一张桌子谁也甭想逃出对方的掌心。


    楚山对桃子早早动心，但却藏在心里不说，只像狗崽子护食一样成天护着自己未来的媳妇。


    在书山题海的间隙，身边有好朋友打打闹闹，对面有心动的人朝你微笑。烂漫时光短暂，但我对你的心意，愿以宇宙为计量单位。


    第1章


    我叫李乐桃。


    在我妈肚里四个月大的时候，被告知是个男孩。于是我爷爷大笔一挥，给他未来的「孙子」起名李乐涛。但当我出乎意料的以「女孩」身份出现后，全家乱作一团，听说我爸当时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感谢着老天爷遂了他的心愿，而我妈则疼的不想说话，所以我爷爷只能自己做主，把涛改成了桃。


    今天是我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教室位于四楼东侧第二个教室21 班。因为要到高二上才划分文理班，所以我和李然、郑楚山又成了同学。


    他俩是我的初中同学，李然算不上我最好的朋友，但初中的时候座位离着不远，所以关系还算亲切。至于郑楚山，初中三年感觉他要么在睡觉，要么就在打篮球，和我绝对算不上一路人。


    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知道他成绩不错，篮球打得很厉害。初中时就有女生会为了看他打篮球而专门守在球场边。


    至于长相，虽然做了三年初中同学，但我好像还真没认真打量过他，凭着脑海里一个并不怎么高清的影像存档，知道他是单眼皮，高个子，皮肤很白，鼻樑很高，放在人群里不会特别出挑，但也不惹人烦。


    刚才进班后，我和李然自然是坐在了一起，郑楚山进门后超我俩点点头，随后坐在了我们身后的座位，和一个又胖又壮的男生聊了起来。说什么「三不沾」「詹姆斯」，反正我也听不懂，只知道他俩很快的熟络起来。


    九点过五分的时候，班主任推门进来。是个留着寸头，长得还算不错的年轻男人。


    「同学们好，我叫董立。顶天立地的立，部分同学读快我的名字后，会把我叫成董弟，所以先和大家约定好，平时叫我董老师，私下里可以叫我董哥、立哥，但千万别董弟董弟的叫，除非你们过年给我压岁钱。」


    这老师还挺有趣，我和李然都捂嘴笑了起来，身后的郑楚山倒是直接，大大咧咧地已经在身后喊起了「董哥好。」


    董立按照班会前大家交上去的班委自荐表，暂时选出了七八位临时班委。郑楚山凭藉着那声「董哥好」被董立注意，直接让他做了体委。而那个又高又壮的男生，似乎在这事儿上和我与李然一样，都属于「落后分子」，并没有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


    之后，大家按照贴在黑板上的座位表，开始换座位。不知道是董立故意按照学校安排，还是巧合。我和李然成了前后桌，李然的同桌叫孟海晨，就是那位又高又壮的男生，而我的同桌，是郑楚山。


    「桃姐，以后靠你了。」


    正趴在讲桌上看座次表的我，身后突然传来这句话，扭头一看，郑楚山正对着我的后脑勺笑。


    「我们的座位在第七排靠窗。」


    「好嘞，我去搬桌子。」


    我羡慕地看着旁边那个和自己朋友成为同桌的女生，直高兴地大唿小叫，然后朝李然撇了撇嘴。李然则皱着眉头，看着那个顶她两个大的男生，也朝我嘟了嘟嘴。


    「我觉得他有脚臭。」


    「你闻到了？」


    「你看他那个个头，一看就是喜欢跑啊跳啊的，到了夏天肯定特别味儿。」李然嘆了口气，「还不如郑楚山，起码不仔细看，也算是个帅哥。」


    「他？」


    听李然说完，我看向了郑楚山。他把我和他的椅子摆好后，又转身和孟海晨聊起天。他没有孟海晨那么壮，两人凑在一起一比较，郑楚山倒显的还有几分单薄。


    没来由的直觉告诉我，我和郑楚山彼此都不适合做对方的同桌。说不上原因，就是能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


    郑楚山是个自来熟，中午下课前，他几乎和班上所有人都打过了招唿，而我的交际范围仅限于李然和孟海晨。


    孟海晨和女生话很少，郑楚山不在的话，他也不会主动和我与李然讲话，只趴在桌上睡觉，只有郑楚山回来后，才会抬起头附和着他，与我们说两句。


    正式上第一节 课前，郑楚山拽了拽我的袖子：


    「桃子，笔记啥的就靠你了，加油。」


    「你不上这节课？」


    「我努力。」


    一开始我没听明白郑楚山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有其他别的要紧的事情，结果上课上到一半我才明白，原来他是想要打盹，所以才会提前和我打好招唿。而他身后的孟海晨，早就先他一步进入梦乡。


    下课后，我把笔记本推给他。


    「你抄吧，看不清的字你问我就行。」


    郑楚山甩着我的笔记本，直点头：「虽然刚做同桌第一天，但桃子，我宣布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同桌了。」


    「一口一个桃子，你小子叫的真亲热。」孟海晨转着笔，坏笑的盯着郑楚山。郑楚山反倒认真起来，「叫桃子不对劲儿吗？那你说她这种名字怎么叫？乐桃？桃桃？小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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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恶不噁心？」


    「那你说叫什么？」


    「李乐桃，你就没个啥外号？」


    孟海晨突然把问题丢给我。初中的时候因为我的头大，所以他们给我起过「大头」的外号，这是肯定不能和他们讲的。虽然我也不确定郑楚山知道不知道。「没什么外号，就叫桃子吧，挺顺口的。」


    「没劲儿。」


    「那你叫什么？小辰辰？」


    孟海晨被郑楚山贱嗖嗖的语调惹笑了，一支笔飞到了郑楚山身上，直中胸口。


    「叫我胖子就行。」


    「可以可以，朗朗上口，形神兼备。」


    说着，李然打水回来。


    「你外号是什么？」孟海晨直截了当的问起李然。


    「没有，就叫李然。」


    「没劲儿。不过放心，这周我肯定能给你起出来。」


    「无聊。」


    预备铃响起后，我和郑楚山转了回去，郑楚山突然又扯我袖子。


    「干嘛，这节课你又不听？」


    郑楚山一脸坏笑没说话，只张嘴比划了一个词：大头


    「你要干什么？」


    「不干嘛，就是刚刚突然想起来了。」


    「说出去你死定了。」


    「这么厉害，那我改天试试。」


    第2章


    除了和李然课间聊聊天，我和郑楚山很少说话。一来我不是话多的人，二来我从心底里讨厌郑楚山。


    说是讨厌不准确，可能更多的是嫉妒。


    嫉妒他天赋好头脑好，不用像我这样死读书，照样也能学会那些东西。好像数理化的公式，天生刻在他们的大脑皮层，我看起来毫无思路的电路图，在他眼里就像过家家似的简单。


    只要看他睡眼惺忪的醒来，我都会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不让他笑话我听课都听不懂，每次我都会立刻背过身和李然说话，分散注意力才行。


    「李然，刚才那道题的笔记你跟上了吗？」


    「没有，讲那么快鬼跟得上。」


    「胖子你呢？」


    孟海晨抬起一张被校服压花了的脸，茫然的朝我摇了摇头。


    「咱这是什么学习小组，我赶快去找外援吧。」李然起身的动静把郑楚山也叫醒了，我没抱希望，只是出于大家是一个组的，什么事儿都绕过他不合适的想法，随口问了句：


    「附加题你会吗？我们的笔记都没跟上。」


    「笔记，我从不记笔记。」


    我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于是也拿起本子，准备和李然一起去找别人抄笔记。起身要走的时候，郑楚山拽住了我的笔记本。


    「但那题我会，给你俩讲讲。」


    「谢天谢地，桃子你先听，听完了笔记借我，我真得赶紧补个觉了。」


    一听不用去找别人借笔记抄，李然立刻把校服披在身上，光速进入到睡眠状态。和胖子一个头朝左，一个头朝右，除了一大一小差距有点大外，头摆放的角度和姿势完美的形成了一个轴对称图案。


    「你听不听？ 」


    「听。」


    我生怕郑楚山又睡过去，立刻把笔记本摊在了他面前。


    郑楚山没有骗我，虽然他不听课，但气人就气人在他不光简单的会，附加题他也会。他一边讲，一边在我笔记本上乱画，我怕自己过会儿忘了，随手抓来一张草稿纸，手忙脚乱记下他说的话。


    「用我慢点儿不？」


    「不用。」


    「还不用，你着急的鼻尖都出汗了。」


    我拿手抹了一把，觉得这人真够烦的，但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有求与他。


    这事儿过去之后，我开始在上课的时候留意郑楚山，我发现他这人听贼的，后面的胖子睡是真的睡，要不是李然三不五时踹他几脚，胖子真能打出鼾声。但郑楚山不一样，他只是不看黑板不做笔记，整个人看似没精打采趴在桌上，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但其实两耳朵一直支棱着。


    我称这种行为为，浪费天赋。


    我还是喜欢王明昊那样的学生。他是班上的学委，成绩很好，之前李然借过他的笔记，完全颠覆了我们之前对笔记的印象，那完全就是一本不亚于列印出来的手写书。但他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老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书名又长又复杂。有一次我去办公室帮李然交作业，看见他正在和一位面生的老师引经据典聊着什么，说的歷史事件和长长短短的诗句名言，我从来都没听过，那一刻，他在我眼里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中考完那个假期，我看了不少言情小说，觉得王明昊就是小说中常见的那类男主角，聪明成熟，让人看不透，但却又想一直看着他。


    我只和李然偷偷说过自己的心思，虽然李然答应我绝对不会说出来，但这人大大咧咧，好几次都险些给我兜出去。


    活动课，我俩没出去，留在了教室。李然把自己刚从书店买回来的影视大全拿了出来，翻到最后，摊在我面前。


    「测测自己与恋人的未来」，李然手指头划过这一行字，然后沖我挤眉弄眼的开始笑。


    「快试试。」


    「我和他又不是恋人，你想什么呢。」


    「也算。」


    我想了想，很快便心动了。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便按照书上的要求，把王明昊的名字写在一张纸条上，握在手心，然后开始答题。答到一半的时候，楚山和胖子一身臭汗的从外面沖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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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俩天天在教室里坐着不憋得慌啊。」


    「你俩天天追着一颗球跑不无聊啊？」


    李然和胖子说话，每次都像吃了枪子似的火气旺。


    「干啥呢。」


    郑楚山眼疾手快，把摊放在面前的杂志拿了起来。


    「测测自己与恋人的未来。」


    郑楚山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我。


    「你有对象？」


    「哎呀，不是，我随便翻的。」


    郑楚山扫了一眼测试题，便立刻伸手想抓住我的拳头。看了测试须知，他一定是知道我把暗恋者的名字抓在手心的事实。


    「李然，快帮我。」


    被郑楚山逼到座位上没了退路的我，赶紧把手伸给李然，但她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纸团碰都没碰到，便被郑楚山截了胡。


    原本我以为郑楚山一定会大惊小怪喊出来，但没想到，他看完之后竟把纸团装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里，让一旁等着看热闹的胖子等了个寂寞。


    「楚山，纸条上写的谁啊？」


    「她草稿纸，搞得神神秘秘的，害我白激动一场。」


    说完，郑楚山拎着我们四个人的水杯去了水房打水，上课铃打了第二遍的时候才回来。


    纸团在他那，我上课上的也心不在焉，感觉到他在看向我时，脸上就是一阵热浪。突然，他伸手拽了拽我袖子。


    「你喜欢王明昊啊？」


    「没有。」


    「那你写他名字干嘛？」


    「要你管。」


    「就是好奇，觉得你俩八竿子打不到，好像连话都没说过，你竟然还会对他有这心思。」


    「郑楚山你有完没完。」


    「好好好，不说了。不过我今儿没把这事儿说出去，够意思吧。」


    我觉得这小子又没安好心，便装着着急记笔记的样子，想着尽快结束这场本来就不该发生的对话。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啊。」郑楚山盯着坐在第一排的王明昊，像在自言自语，「他有啥好的啊。」


    第3章


    开学一个月后，我们大家才知道，原来胖子在校外有个女朋友。据说比胖子高一届，是学美术的。


    李然在打水间里和我八卦，一边晃悠着水瓶子，一边撇嘴：「什么人能看上他啊？这也太缺爱了吧。」


    「情人眼中出西施，哪天胖子成了你情人，你就看他帅了。」


    「你想我点儿好的成吗？」


    说着话，王明昊也拎着水杯走了进来，李然赶紧朝我挤眉弄眼起来。我自然是侧开身子，留出一侧的水头给他。


    「王明昊，你作文借我们看看行吗？」


    李然又在帮我没话找话说。


    「朱老师贴后墙上了，你去那看吧。」


    「那我们能先拿下来吗？」


    「那是你的事。」


    王明昊关掉水龙头，头也不抬走开。李然又摆出了同款撇嘴：「拽什么拽，这也就是你喜欢他了，不然我才懒得和他找话说。」


    「我也没让你这样做啊。」我笑着说，讨好似的接过李然手里的水杯，替她接满水。


    「谁知道你一句话都不说，我给你找话，你还不赶紧一起说。」


    「一起说啥？」


    我低头髮呆的时候，郑楚山不知道啥时候冒了出来。他的水杯在我手里，这是开学时就形成的习惯，谁去打水，谁就把四个人的水杯都拎上。


    「等着喝水呢姐姐们，你俩聊天前就不能先把水杯给我俩送回去啊？」


    「就这么几步路，渴不行不懂得自己来拿啊。」


    楚山赶紧朝李然抱拳求饶。他和我说过，李然的声音有尖又细，像他刚满周岁的表妹，和她说话多了就头疼。


    「你们一起说啥？」


    「没什么。」


    「我刚见王明昊出去了，你们是说和他一起？」


    自打上次让他撞见我攥着写有王明昊名字的纸团做测试，他就在这件事儿上异常的八卦。见我不搭理他，他跟在李然后面，开始摧残李然，从然然叫到然哥，把李然烦个够呛。上课后，竟还不死心的给李然传起了小纸条，平时抄作业都没见过他这么积极。


    趁着课堂讨论的功夫，我转身问李然，小纸条上写了什么。李然朝我打包票，说：「放心，肯定什么都不告诉他。」


    「行，爱说不说。」


    听到我和李然的对话，楚山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转了过去，只留下给女朋友写情书写的正一脸甜蜜又不知所以然的胖子，抬起头看着我们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午休时，楚山拽着胖子在教室吃盒饭。


    「你觉得王明昊这人怎么样？」


    「你要叫他进篮球队，省省吧，他不是那块料。」


    「和这没关系，就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让我一个倒数第一评价人家一三好学生，你觉得我怎么说合适，来，你教教我。」


    楚山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又问胖子：


    「要是李然喜欢别人，你心里啥感觉？」


    「你有病吧，她爱喜欢谁喜欢谁，和我有啥关系。」


    「那换个问法，要是你对象喜欢上别人，你心里啥感觉。」


    胖子盯着楚山，不知道这小子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到底在说啥。但右手倒是灵活的把楚山饭盒里的酱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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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吃我的干啥？」


    反应过来的楚山，生生又从胖子嘴里抢下来半个。


    「你看你这人，我这不回答你问题吗。」


    「你回答了个屁。」


    「你看，你喜欢酱鸡腿，酱鸡腿被我拿走，你就急眼。同理，这对象就是酱鸡腿，假设这天它长着腿自己走进我的碗里，非要让我吃了它，你心里是啥感觉你不清楚？综上所述，我这就是在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对象喜欢上别人，心里是啥感觉，就俩字，怅然若失。」


    「那是四个字。」


    「你看，难受的我都不会数数了。」


    楚山看着碗里被胖子咬下去一大口的酱鸡腿，上面还蘸着他碗里的饭粒时，也没了胃口，干脆直接把饭盒推到胖子面前。


    「再问你个事儿。」


    「说。」


    「你当初是怎么判断自己喜欢上你对象的啊？」


    胖子脸上的困惑快赶得上食堂宫保鸡丁里的葱段了。


    「你到底想问啥？」


    「就刚才我问你这事儿。」


    「真是服了气了。你这人咋就不会举一反三。」


    「这事儿咋举？」


    「你喜欢酱鸡腿吗？」


    「喜欢。」


    「你为啥觉得你喜欢酱鸡腿。」


    「我觉得它好吃，吃它我就高兴。」


    「这不就得了」，胖子扯下一块鸡肉，吃的满嘴淌油，「这对象就是酱鸡腿，你觉得，欸，这小姑娘不错，欸，和她在一起你就高兴，这，就是喜欢。」


    「就这么简单？」


    「你该不会这老大人了，还没喜欢过妹子吧。」


    「倒也不是，原来喜欢过我初中校花。」


    「那你问这些干啥，耽误哥们吃饭。」


    「喜欢校花，那是因为她漂亮，当时我们班男的都喜欢她，但这次我觉得和那会儿不大一样。」


    胖子这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睛一亮，伸手就朝着楚山肩膀来了一拳。


    「行啊，山哥，有想法了啊。她哪个班的？我帮你追。」


    楚山朝桃子的座位方向仰了下下巴。


    「李乐桃？你说你喜欢李乐桃？」


    「你低点儿嚷嚷，我这不还不确定吗。」


    「啥就还不确定了，又是王明昊又是我对象的，你这不是不确定，你这是板上钉钉。」


    「为什么这么说。」


    「你记不记得上次你拽我留教室吃盒饭是因为啥事儿？」


    「组校队那事儿？」


    「你为什么要耽误自己睡觉功夫找我说？」


    「您能不能直接说答案，别循序渐进了。」


    「好，因为你喜欢篮球，你把组校队这事儿看的特别重要对吧。今天，此时此刻，你又把你哥我拽在这儿，围绕你是不是喜欢李乐桃，啰里啰嗦问一堆问题。由此推论，李乐桃的重要性等同于篮球，你喜欢篮球，所以你喜欢李乐桃。」


    「也就是说，你百分之百肯定我确实是喜欢李乐桃？」


    「和我没关系，郑楚山，你，喜欢上你同桌了，你喜欢人家李乐桃。」


    第4章


    楚山拒绝了胖子为他制定的「摘桃计划」。


    「我怕吓着她。」


    「你就不怕她跑了。」


    「再说吧，她就是个书呆子，别耽误她学习。」


    「啧，咱班的学习委员不让你干，真是白瞎了。」


    楚山一边琢磨胖子几天前和他说的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观察身边的桃子。


    「桃子，你又听不懂了。」


    「你想干嘛？」


    「你发现没，你每次上物理课，只要听不懂的时候，你鼻尖就爱出汗。」


    我抬起胳膊抹了一把，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出汗没，只是被他说得，下意识就那么一擦，但擦完又觉得自己挺蠢的。


    楚山还在盯着我看，而且还把右手朝我的鼻尖伸了过来。


    「你干嘛？」


    「你怎么这么笨。」


    楚山伸过来的手突然拐了个弯，落在我面前的笔记本上，响亮地弹了一声。


    「这题不之前讲过一样的嘛。」


    我能不知道这题讲过，就是因为讲过很多遍还是不能举一反三做出来，才和自己生气，被楚山这么一说，心里更冒火了。


    「你能别打扰我听课吗？」


    说完，我背过身去，把笔记本全部搂到了另一侧，彻底对郑楚山眼不见心不烦。


    「天天和几道破题较劲儿，我真是服了你了。」


    好傢伙，明明是他惹我在先，现在还数落起我来了，但我要忍住，坚决不回头和他讲话。


    「真生气了？」


    「我告你一个新方法，保证你一学就会，行吗？」


    「桃姐，咋还真急眼了？」


    楚山比过年时候的我奶奶还唠叨，被他影响的我又错过了好几步骤的笔记。台上的梁静，眼睛像刀子似的时不时就朝我这边扫射过来，我生怕她误会是我一直在讲话。本来物理就差，要是再把物理老师惹恼了，我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能别说话吗？老师已经瞪咱俩好几眼了。」


    「那你还生气不？」


    「别说了。」


    「还生气不？」


    「我不生气了，别说了。」


    「好嘞，桃姐您这边来点儿。」说着，楚山把桌子腾出一大半，那架势像是我要坐到他腿上听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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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熬过这节艰难的物理课，我转过身和李然借笔记。


    「梁静好过分，老是照顾学习好的，讲的那么快，光是听到他们说不用讲，她就过，那咱们就活该不会呗。」李然一边看我补笔记，一边发牢骚。胖子在一旁直乐，「你有种去办公室和梁静说，下了课了瞧给你精神的，你瞅瞅你上课，梁静点你一下名，你就吓得像个鹌鹑似的，还那么哆嗦一下，太逗了。」


    李然瞪了一眼胖子，说了一句」好女不跟男斗」，就拎起三个水壶去了水房，胖子又把一张大脸挤到我面前，「瞧李然这小心眼，我就说这么一句，水就不给你打了。」我没接茬，倒是楚山立刻用手把胖子的一张大脸推开。


    「没看人在这儿补笔记呢，哪有功夫和你闲扯。」


    「行行行，我算是知道了，咱们这个所谓的学习小组，我就是那个孤家寡人，你们仨就抱团取暖吧。」


    听胖子说话的功夫，我突然觉得脖子一痒，像有什么虫子落在后脖颈，下意识往前一挺身，胸前突然扑进去一团热烘烘的空气。


    完了！今天穿了系带的内衣，这是系在脖子上的带子开了。


    我赶紧扭头伸手去抓住脖子后面的带子，却撞上了楚山来不及抽回的手。


    「你干嘛？」


    「不，你后面这个绳子系的挺好玩的，我就轻轻扽了一下。」


    「我靠，楚山你光天化日之下干啥呢！」


    胖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乐的龇出了大门牙。我顾不上和他俩吵架，捂着脖子就跑去卫生间。


    「不就衣服上一根绳子吗，她至于反应这么大？」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儿装呢？」


    「不，我知道啥啊？」


    「那是她们穿的内衣啊，挂脖系带的啊，你不知道啊？」


    「内衣？穿这儿的？」


    楚山拿手朝胸前横着那么一比划，看向胖子。


    「不穿那穿哪？头上？」


    「完了。」


    楚山失神的转回身去，两个耳朵烧得通红。绳子，白色的，内衣，桃子的内衣，楚山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出现了大片的白色棉织物，而自己被包裹在其中，不知道要滑向哪里，只觉得身体在发胀。


    我跑出去的时候，撞见了李然，她虽然没搞清状况，但看我跑的那么急，还是拎着水壶跟着我跑进了卫生间。然后帮我把内衣带系了个死结。


    「我穿这种内衣都是系死扣的，你心真大。」


    「那我晚上怎么脱啊？」


    「就像背心直接拔脑袋出来。」


    「噢。」


    「真是看不出来，楚山这么猥琐。」


    「他说他不知道。」


    「听他扯，他能不知道，他们私下里什么不看，什么不清楚。」


    他真的不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但当李然说楚山猥琐时，我第一反应却是在帮楚山说话。大概人以群分，作为楚山的同桌，我不想他被冠以什么难听的名声，以免牵连到我？我能想到的大概只有这个理由了。


    随后，我挽着桃子回到教室。因为胖子大唿小叫的时候，班里大部分人都去水房排队接水，剩下的几个学霸根本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好像除了我们四个人，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把水杯重重的放在楚山桌上，一言不发的坐下。但其实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楚山身体绷直，坐的端正，两眼盯着水杯，支支吾吾半天，和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说完，我又后悔了，这算是什么回答。我应该生气才对，应该不说话，或者干脆问他，对不起有用那警察做什么。


    「我真不知道那个是你的那个，我以为就是你校服里面衣服的一个装饰，我觉的好玩，就手欠了。」


    看着他红着耳根子，说的结结巴巴的样子，原本刚刚告诫自己要发泄出来的怒气，就奇怪的消失了。甚至还产生了想要给他科普女生内衣的错觉。真该死，我的脑子永远在想些奇怪的画面。


    虽然对自己为什么不生气的原因犹犹豫豫，但对于接下来的动作我有了很明确的想法。


    「你嘴上说对不起就完了？」


    「桃子，今天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帮我把值日做了。」


    「好。」


    「帮我去借王明昊的英语笔记。」


    「好」，楚山很快答应，但愣了一下，「换个人行吗？」


    「不行，他的笔记好。」


    「行吧。


    「把我和李然上周的立定跳远成绩改成合格。」


    「这个小事一桩。」


    「中午请我和李然喝饮料。」


    「敞开了喝，我饭卡刚充了钱。」


    和楚山做同桌这么久，我第一次有了占据上风的感觉。虽然刚才还又羞又恼，但此刻我满脑子都是胜利吹响的号角。


    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楚山这么听过谁的话呢。


    第5章


    学校搞起了精神文明大检查，要求全套校服，女生不能有挡眼的齐刘海，男生头髮要求手插进去不能露出来。


    校服好检查，但头髮的问题，巡查老师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轮到董立查楼的时候，更是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我们都算准了董立巡查的日子，赶在那一天，用晚饭时间去洗澡，这样回来后既不用着急穿上校服，还能把头髮披着方便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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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李然去洗澡的时候，楚山和胖子负责给我俩买饭。胖子每次都按照自己的食量给李然买，楚山好像也是。每次回来，我俩桌上都堆满了零食。胖子会一边盯着李然吃，一边再顺点儿给自己填填缝儿，楚山就拿这个英语光碟，当镜子给自己照得没完没了。


    今天董立下午上完课后就一直没出现，我和李然回来的路上还在想，会不会他今天有事，那巡楼可能要换其他的老师。


    果然被我俩料到，董立家人生病，他走得急，所以今天教导主任又开始巡楼，从一楼转悠到四楼，跟在老头身后髮型不合格的人已经排起了小队。


    因为提前接到楼下同学的通风报信，所以教导主任上来的时候，我和李然已经在卫生间换好了校服，还把头髮扎的标标准准，但楚山有点倒霉。兴许是教导主任转悠到我们班时，怒气值已经达到了巅峰，所以看到楚山拿着英语听力光碟当镜子，而不是让光碟发挥应有的价值时，就更加怒不可遏。干脆拽着他去了办公室，直接找了个碗，扣在他脑袋上给修理了个干净，并没像往常那样去派人叫蒋老师过来帮忙。


    蒋老师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之前有不合格髮型的，都是找她去用推子修理。


    她全名叫蒋欣玥，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听说她学歷很高，还会写小说。别人都说，她来我们这儿就是为了混个闲差，图个安逸。其实每天都在不务正业写小说。


    李然总去图书馆借言情小说看，所以和蒋老师相处的比我们都熟。她说又一次她去还书，看见蒋老师躲在书架后面哭，她跑过去看她，发现蒋老师是在看一本叫《穆斯林的葬礼》的小说，她告诉李然，这本小说又好看又好哭，李然想接过去翻两眼看看，却被蒋老师打了手，说这书劲儿大，要李然毕业了再看。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蒋老师其实算不上什么老师，就是一个古怪又可爱的女孩子。在精神文明检查这件事儿上，要说有谁比我们意见还大，那可能就属她和董立了。


    董立觉得这玩意儿就是形式主义，没劲儿。


    蒋老师觉得这玩意儿耽误她摸鱼，好烦。


    但烦归烦，每次接待被主任发配过去髮型不合格的同学，蒋老师还是特别体谅他们。听说还专门去学校附近的理髮店偷师学艺过，就为了能让我们的髮型既符合要求又看得过去。


    但今天楚山落在主任手里，他这手法，可是过于不讲究。所以碗取下来之后，主任兴许也觉得自己做过分了，气消了大半，也不再提处分的事儿，直接挥手让楚山回教室。


    楚山是把校服盖在脑袋上，从后门进的教室。虽然没什么大动静，但班上所有人还是直勾勾地都盯着他看起来。


    胖子坐在后面，恨不得哭天抢地，握着拳头直砸桌子：


    「咱们一中最帅的体委，就这么被嚯嚯了，楚山，你别拦我，我这就去把你头髮捡回来。」


    原本安静的教室，被胖子这一顿活灵活现的表演，直接给整活跃了。我看到校服下的楚山，原本耷拉着脸，也没绷住，乐了一下。


    因为没有董立在给我们打掩护，所以笑过之后，大家很自觉的又都进入到自习状态。看没人再盯着他看后，楚山把校服拽了下来。怎么说呢，这个髮型放在外面是要饿死理髮师的水平，但楚山的长相是那种乍一看不是浓眉大眼的帅气，但越看越好看的样子，所以要让我说，除了髮型层次有点乱，边缘弧度有些夸张外，其实整体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楚山可能并不能这样开导自己，他翻了几页卷子后，又开始把桌子清空，趴下来睡觉。


    我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多少有点儿同情他。想了半天，我写了个小纸条：「挺好看的，没那么糟糕，哈哈」。之后，我把纸条平摊着放在他腿上。这样，他只要趴着睁开眼就能看到。


    放过去后，我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看到，但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楚山夸张的伸了个懒腰，前桌听到动静转身看他，他直接拍了拍对方，问道：


    「主任这设计是不是还挺好看?」


    至于纸条，他处理的时候可能并不知道我在看，他把纸条叠的方方正正，然后小心地揣进了裤兜。


    清明小假期结束后，他来了第一件事竟然是让我再给他写个字条。


    「你要干啥？」


    「上次那个装裤兜，我妈丢洗衣机前没给我拿出来，洗的稀碎，你再给我写一个。」


    「我啥时候给你写过。」


    「就那个，说我头髮的。」


    「有吗？我怎么没印象。」


    「就你说我没那么难看的那张！」


    楚山有点儿着急，音调都跟着高了起来。但我平时被他压制太久，这次好不容易占据上风，我才不想这么快就答应他。


    我把水杯推到他面前，学着他平时的腔调说：


    「接杯水，七分热。」


    「你也不怕烫嘴。」


    「那字条这事儿就算了，反正我也很忙的。」


    这句话说完，我真的是爽死了。因为平时我求着楚山教我做题，他就是这幅模样。虽然结局是他一定会教，但每次都要使唤我做这做那。这感觉的确好，想着，我把身子向后一靠。


    「李然，你饭卡是不是没钱了，你想排队充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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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个头啊，人死老多的，都怪死胖子刷我的卡，一顿给我花没了半个月的钱。」


    「楚山同学说他下个课间帮你充值去。」


    「真的？」


    李然立刻把饭卡从桌斗扒拉出来，毕恭毕敬的双手递给楚山。


    「一中好体委，名不虚传，名副其实。」


    「李乐桃，好玩吗？」楚山嘆了口气，接过李然的饭卡。


    「真的好好玩。」


    「那你玩够了吗？」


    「差不多了。」


    楚山把笔记本推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有点儿委屈的说：「那我要的那个字条，你给我写一个呗。」


    「你现在头髮又不丑了，要它做什么。」我拿起笔，边写边问。


    「没什么，就想要。」


    「你这个人好奇怪。」


    「你就是个笨蛋。」


    第6章


    化学课，我笔掉桌子下面，弯腰捡起来后，却怎么也直不起身子。


    不用猜我也知道，一定又是郑楚山，他又把胳膊肘压在我后背上，故意吃力使劲儿向下压，好不让我直起身。


    我弯着腰在座位下闻着胖子的脚臭味，气的快要低血压时。背上突然一轻，顺势直起身，正要狠狠掐楚山一把时，发现刘晓云正站在楚山一侧。


    「郑楚山你干啥呢？不好好听课就琢磨怎么欺负李乐桃是吧。」


    「没有，晓云老师，我俩闹着玩呢。」


    「你看李乐桃那样子，人家是想和你这样玩吗？而且上着课，你不听课闹着玩？把我当什么了？」


    听老师的语气，楚山知道这次没那么好煳弄过去了，干脆自觉站了起来，把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收敛了起来。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这话应该和李乐桃说。」


    「对不起。」


    楚山朝我转过来，我赶紧回到：「没事。」虽然生气，但我觉得还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就让郑楚山受罚，所以一心只想赶紧小事化了。


    「既然坐在这儿上课小动作这么多，去后面听吧。」


    说完，晓云老师继续讲课，楚山什么都没拿，晃悠着走到教室后排站着。我松了一口气，晓云老师人还是不错的，不会像梁静那样，动不动就闹到教导主任办公室。


    因为刚刚被楚山压在课桌下，上一个知识点我没跟上，所以转身去问李然。没等我开口，李然就用她的眼神制止住了我，很清晰的传达出此刻她的大脑，是比胖子笔记本还干净的状态。


    「你问她不如问我，刚才要不是我，她小说得被老师没收。」


    「你听了？」


    「晓云老师的课我不睡觉好吗，我要看美女。」


    「那刚才反应式跟上了吗？」


    胖子抢过我的笔记本，直接开始帮我补齐，写完后我接过来，准备转身时，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我。抬头一看，罚站的楚山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和胖子。发现我看他，又赶紧把眼神飘到讲台上。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楚山坐都没坐一下，直接搂着胖子出了教室，去到连廊。


    「是哥们，就给我离桃子远点儿。」


    「你站傻了，想什么呢？你哥我有对象。」


    楚山没说话，转过身靠在连廊过道的墙上。


    「你小子吃飞醋吃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你吃王明昊的就算了，吃我头上你疯了吧。」


    「我那不是在后面看到她问你题，你俩有说有笑的。」


    「李乐桃压根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要啥没啥，我胃口没你这么刁钻。」


    「你骂谁呢？」


    「好好好，我错了，但你能不能也别这么犯神经了。」


    「对不起，我上头了。」


    「哎呦，这还什么都不是呢，就护成这样，你哪天该不会吃董立的醋吧，她们这帮女的不都喜欢董立。」


    「她们喜欢董立又不是那种喜欢。」


    「诶呦喂，昨天还搞不明白啥是喜欢，今天就学会自己分析了？」


    「别扯了，我真的快被李乐桃搞死了。你说她怎么不开窍呢？怎么每天就喜欢和那几道破题较劲儿？她怎么就不能多和我较较劲儿？」


    「这你怪不得人家，我让你追，你又怕耽误人家学习，不追你还整天当护花使者当的上头，还想让人家和你较劲儿，凭什么吶，真搞不懂你。」


    「那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要不你干脆和天下所有男的都打个招唿，就说李乐桃以后的人生大事你预定了，让他们都离她远远的。」说完，胖子打着哈欠回了教室，留楚山一人在连廊上发呆。


    第二个课间，楚山还是没在座位上待着，他又拽着胖子去了连廊，两人神神秘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回来后，胖子在经过我时，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山嫂好!」


    「神经病，你干嘛？」


    胖子这一嗓子，直接引得周围人都看向了我，李然赶紧站起来，像要教训自家儿子似的把胖子连拉带拽摁进座位上。


    「山嫂?」


    「哇，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


    「哪个山啊？」


    「咱们班还能有哪个山啊？」


    周围人像炸了锅似的开始讨论，全班好像除了王明昊那个雕塑，所有人都在盯着我看。楚山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帮我挡枪的人都没有。我冲着前排几个女生解释了几句，但毫无作用。大家反倒更加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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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个预备铃打响后，大家才安静下来，楚山也从后门偷偷摸摸熘了进来。


    「孟海晨，你混蛋。」


    「开个玩笑，楚山都没生气。」


    「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要是你觉得谁和你哥们坐在一起，谁就得当你嫂子，那好，我下课就去找董立换座位，你坐到他旁边，不是喜欢叫嫂子吗，以后你自己叫自己吧。」


    因为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因为这种事情关注，我又羞又恼，最后几句本来想说的气势汹汹，但不争气的冒出了哭腔。


    整节自习课，我都上的心不在焉，一会儿担心董立知道了会找我谈话，一会儿担心爸妈会通过他们的同事知道这件事情，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刚刚和胖子太兇了，毕竟他人不错，平时打水带饭，差不多是有求必应。


    笔下的电路图在心烦意乱之下，被自己涂的一塌煳涂，楚山看到后，干脆一把拿了过去，开始给我画起来。


    我犹豫了一会儿，在卷子空白一角写下：「我想下课去找老董换座位。」


    楚山愣了一下，继续低头把图画完。铃声一响，我还没起身，校服一角便被楚山狠狠的拽在手里。


    「你有事儿？」


    「别换。」


    楚山声音第一次这么轻，我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别换座位。」说完，楚山抬头看向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和我讲话。


    「李乐桃，我保证肯定不耽误你学习，你能不能别去换座位。」


    说完，看我没反应，他又继续补充道：


    「只要不换，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第7章


    自从楚山那样拽过我校服后，我俩之间开始变得不对劲儿起来。我再也不在他面前提换座位的事儿，他也在上课的时候变「乖」了很多，甚至物理化学课的时候还开始记起了笔记，不过他也不看，就是我没跟上的时候，会把本子推过来让我抄。


    我也好奇，他一天天打篮球，手大的像个蒲扇似的男生，怎么写字写的那么快。反观胖子，写字像是蜗牛爬，用李然的话说，除非笔给做成个球，不然五个指头比脚指头还笨。


    不过我也从不白抄他的笔记，对于语文政治英语，这三门我还拿得出手的课程，楚山也得靠我，尤其是一周一堂的作文课。


    作文课的任教老师叫朱丽，朱老师喜欢楚山，每次都会盯着楚山写，别说睡觉了，他连神游几分钟的机会都没有。


    朱老师说楚山和她儿子的气质很像，脑子好，精力旺盛，多少还有点儿多动症。朱老师离，儿子和爸爸去了澳洲定居，一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所以认识楚山后，朱老师似乎有把对他儿子的爱倾注在楚山身上。不光平时嘘寒问暖，楚山闯了祸被叫办公室，朱老师在场的话也一定会帮着他求情。况且她在一中可是元老级的人物，虽说一直是闲云野鹤般的角色，但并不影响她在其他老师心目中的威望，所以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因为这个原因，有时候董立想收拾他们这几个班上的刺头时，都得趁着朱老师有课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因为一旦被抓包，董立就会像个欺负弟弟的大哥似的，陪着笑得让朱老师教育。


    楚山知道朱老师对她好，所以哪怕一上作文课就头疼，但也会耐着性子，随堂练习和课后作业，更是会一个不拉的都完成。


    今天的作文课，他又伸长脖子凑过来。


    「桃姐，给我想个牛逼的开头。」


    「你自己想。」


    「白眼狼，平时白教你那么多题了？」


    我抬头看了眼朱老师，她正被几个同学围在讲台上。于是扯过楚山的卷子，看到他起的四不像的题目，愁的我直皱眉。


    「朱老师给你开了那么多小灶，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害，你这人，我平时教你做题的时候可没人身攻击。」


    「你没说过我笨啊？」


    「那是……打是亲骂是爱。」


    「既然这样，那我说你也是打是亲骂是爱。」


    楚山眼睛一眨，坏笑立刻挂在脸上。


    「怎么，你爱我啊？」


    「……」


    我脸上腾的一下子热了起来。怎么这次又被他绕进去了，每次吵架最后吃亏的好像都是我我没了心情给他想作文结构和开头，直接又把卷子推了过去。


    楚山还杵着胳膊肘在那傻笑，看卷子推过去，也不恼。


    「那话你自己说的，怎么还生气了。」


    「你少明知故问。」


    「我明知故问什么了。不是你说的，打是亲骂是爱。」


    「别烦我。」


    说完，我别过身去。恰好朱老师在台上答疑结束，开始下场转悠，楚山也立刻老实起来。等朱老师转悠到他身边时，抓起卷子露出了和我同款的匪夷所思的表情。


    「楚山，你这标题就是个病句啊。」


    「啊，我知道，我还没改呢。」


    「上课二十分钟了，你标题还没改，你干嘛呢？」


    「构思结构啊，我按您刚上课说的那个步骤，推进呢。」


    「那你结构呢？」


    「想好了。」


    「那怎么不落笔。」


    「开头没想好呢。」


    「记叙文，开头模板我上节课就讲过吧。」


    「啊，记得，我酝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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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应付老师这件事儿上，楚山早就行云流水般熟练了。


    但朱老师在学生堆里混日子的时间比我们年龄都长，看楚山那样子，立刻就知道这小子前半节课压根啥都没干。所以什么都没说，上了讲台，说要点名进行片段描述。


    朱老师的片段描述就是随机命题，会让我们根据题目说一段简单的描述，我和李然平时上课都害怕点名，唯独这一环节特别积极，毕竟平时的小说不能白看，好不容易有显摆的机会，谁还没个虚荣心。


    但朱老师很明显，心里已经有了指定人选。她笑眼盈盈扫视了全班一圈后，不出意料地点到：「郑楚山，来，请你就眼前一亮这四个字，完成一段描述。」


    楚山扭扭捏捏的起来，耷拉着脑袋左摇右晃，挠着头像峨眉山的猴子，满脸写着「为难」两字。


    「进行片段描述，首先要理解我的命题。眼前一亮，回想一下，你什么时候有过眼前一亮的经歷。」朱老师耐心引导楚山。


    「刚刚就算吧。」楚山小声嘟囔着，我听到后，转头看了他一眼，碰巧他也在做这件事。突然，他刚刚说的」打是亲骂是爱」又出现在我脑海里，脸上热气刚刚退散下去，扑的一下又上来了。明明就是个玩笑，我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李乐桃，你来回答一下。」


    听到我的名字后，我急忙起身，飞快组织语言。平时虽然算不上出口成章吧，但起码脱口来上那么几句，也不算啥难事，但今天被楚山那句话，搞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线头在哪都找不到。


    「难道你们都没有眼前一亮的经验吗？就没有一些人，一些事，出现时让你们觉得兴奋不已，觉得惊喜连连？」


    「有。」


    「片段描写就是另外一种的我手写我心，如果有，就回想一下当时的景象。」


    两分钟后，朱老师让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我和楚山齐齐落了座。但其实，我脑子里是有画面的。


    那是在上周的活动课，我和李然又窝在座位上看小说，看到一半歇眼睛的时候，我望向连廊，正赶上楚山他们去还篮球的打气筒。他跑在最前面，校服没拉拉链，在身上晃荡着，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楚山勐地一个剎车回头，逆光下，他笑着的样子，竟然有了小说里阳光少年的影子。


    我像是突然看见了楚山的另一面，一瞬间小说里的男生都有了真切可感的模样，他们不再是插画中高鼻樑大眼睛的漫画人，而是郑楚山。


    那个时候，我想，应该就是我眼前一亮的时刻。


    第8章


    班上新转来一个女生，叫赵叶。之前在上海读书。听说是因为家里出了点儿事，才暂时回到老家读书。


    赵叶家里有钱，又在大城市长大，所以和我们显得很不一样。才来班上没几天，就和男生们打成一片。胖子有一次甚至还说，和赵叶比起来，我和李然属于西红柿，赵叶人家是水蜜桃。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气李然，不过有一说一，这种比较结果也用不着胖子说，我们知道自己和赵叶的差距。


    不说别的，光是她那套书包和钢笔，听说就是特别贵的牌子货，平时我们买根新的米菲兔都宝贝的不行，但赵叶用起她的这些文具却毫不在意，常常说送人就送人，说丢在食堂就丢食堂。上周做化学实验，她放在桌角的水杯被人撞倒了，她直接把只不过就是湿了而已的笔袋丢进垃圾桶，简直看呆了我和李然。


    除了这些，赵叶还改了自己的校服，那身衣服我们穿起了就像纺织厂女工，但赵叶却把一身校服改成了窄腿裤和落肩外套，平时从不拉拉链，袖子也常常像楚山他们似的撸的高高的，配合着据说是她天生就有的自来捲髮，洋气的像饶雪漫书里的模特。


    不过要说我们之间唯一相似的，那可能就是，她的理科水平和我一样差。理综的大自习，我、她和李然，总是结伴最后交卷的三个人，成绩也不出意外，李然比我俩好一点，但我和她的分数常常差的不相上下。


    但除了我，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关注这些，赵叶来到班里，除了看得见的与众不同外，言谈举止都让我们觉得大胆又新鲜。有女生甚至还在刻意模仿赵叶说话的腔调，男生们就更别提了，连木头疙瘩王明昊，都被我撞见好几次，和赵叶在连廊上说话。这让他在我心里的分数降了不少。


    不过男生们从不起闹赵叶和他们的关系，因为几天前，赵叶就在课间，亲口和大家说，她喜欢楚山。


    她说楚山特别像她初中篮球队的队长，两人都长得和她喜欢看的一本漫画中的男主角一模一样。她说的那本漫画我没听过，偷偷问过李然后，发现她也不知道。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班上或许早就炸锅了。但这可是赵叶，她做出这种事像天经地义。


    在知道楚山喜欢喝可乐后，她就总是隔一个课间去小超市买可乐回来。然后在上面贴一个便利贴后，再放到楚山的桌子上。我瞥见过她的便利贴，上面无非是「好好听课」「比赛加油」这类的话，但楚山这根棒槌，每次看见可乐眼睛就强光聚焦，感觉他压根就没发现赵叶的这点小心思。


    除此之外，赵叶还热衷于在大课间的时候，去找李然。不为别的，就是赶走胖子，坐在李然身边，这样她就可以一边用笔帽戳着楚山的后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俩找话说。不过这仅限于楚山没睡醒，要是楚山醒着，她也顾不上和我俩说话。她脑子里装了和楚山一样多的篮球比赛，随便谈起一场，两人都能嗓门倍儿大的聊满一个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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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楚山还喜欢在大课间和胖子去操场抱着一颗球疯跑几圈，但现在，大部分时间他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给赵叶画电路图和解释公式。


    上课后，楚山莫名其妙的和我说：


    「我这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啥意思。」


    「喝了人家的可乐，人家过来找你帮忙，咱不能不帮吧。」


    「随便你。」


    我本来想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喝，但话到嘴边，就变了样。楚山还想说什么，但我突然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别过身子写起物理卷子，不想说话。小课间也没顾上休息，拧紧眉头看着我的答题卡，20 个选择题错了 11 个。


    「桃姐，怎么回事儿啊？」


    楚山又在偷看我对题，我干脆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挡住自己的卷子，狂抄答案解析。


    「你不会咋不和我说？」


    「咋回事儿，说话啊？」


    楚山不明所以，开始拽我校服。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在铃声打响前，他突然一脸坏笑凑到我身边：「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第二个课间，赵叶又拿着错题本找了过来。


    「乐桃，楚山呢？」


    「我不知道。」


    赵叶也不见外，直接坐在楚山的座位上等，不光等，还从裤兜拿出一包湿纸巾，把楚山的水杯和桌子擦了一遍。李然在后面瞅见，踹了我凳子好几脚。


    「怎么了？」


    李然也不说话，直接朝着赵叶努努嘴。


    我撇了下嘴角以示回应后，便又转了过去。毕竟赵叶就坐我身边，说什么她指定都能听到。


    预备铃响了，楚山还没回来，赵叶站起来门前门后的张望了几圈后，噘着嘴回到自己座位。直等着上课铃正式响起，楚山才一头大汗跑了进来。


    「你去哪了？」


    「跑步。」


    「你这个点儿跑什么步？」


    「我不跑她来问我题，不又惹你生气吗，我这不赶紧躲出去。」


    说完，楚山一边抽着鼻子问，「我桌上咋这么熏得慌」，一边从我的桌斗里拿出套袖，在桌上胡擦了几下。


    看我瞪他，楚山笑嘻嘻解释：


    「你不觉得，你套袖上这味儿特好闻？」


    赵叶在一中只留了半个月后，就被家人接回了上海。离开前的那几天自习课上，班上的人都在轮流给她写同学录。


    她的第一页，自然是留给了楚山，但楚山写的很简单，只写了：努力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赵叶看到后也没生气，但拽着楚山去楼道里说了一个大课间的悄悄话。楚山回来，我没忍住，问他：


    「你俩说啥了？」


    「没说啥。」


    看他这样，我觉得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索性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把手塞在耳朵里，埋头背起课文。但是耳朵并没塞严，我知道楚山转过身，一直在和胖子说话。


    楚山说了一会儿后，用胳膊肘朝着我的方向杵了几下，其中一下碰到我的后背。


    我赶紧支起耳朵，但只听到楚山和胖子讲：


    「她要有人家那一半胆子，就好了。」


    第9章


    大课间的时候，广播里播着郑楚山的名字，叫他去传达室拿信件。班上男生们听到，立刻疯起来，围着楚山起闹，驴叫似的大喊：「有人给山哥写情书了。」胖子更是兴奋，那拳头擂在楚山后背上：


    「可以啊，你小子，情书都给你寄学校了。」


    楚山也不否认，只在座位上嬉皮笑脸的不断点头，迟迟不去。李然看不惯他那嘚嘚瑟瑟的样子，朝我撇嘴说：


    「这群男的是不是有病，不就是一封信吗，没收过信吗？」


    楚山听到后，转身看向我俩，然后咧嘴一笑，勐地凑到我面前：


    「李乐桃，你写啥情书啊，天天坐我身边，有啥想说的直接说不就得了。」


    「你神经病啊。」


    李然赶紧帮我还嘴，但胖子却在一旁笑的别有深意。


    十分钟的功夫，楚山抱着一个牛奶箱回来，原来是赵叶从上海给大家寄来了明信片，还有每位任课老师一张的贺卡。楚山先拿出最上面的贺卡，之后按名字把明信片发给大家，卡片很精美，比学校小超市卖的质量好几百倍。我们每人一张，除了名字外，祝福的话都差不多。


    李然喜欢胖子明信片的样式，拿到手后就一直和胖子讨价还价，想要换一下。但胖子抓着自己的明信片就是不撒手，说什么这以后都是信物，万一哪天要去上海读大学，还得凭着这张明信片去找赵叶请客吃饭。


    我把卡片夹在练笔本后，想去看看楚山的卡片上写了什么，但发现，楚山和老师们一样，有特殊的待遇。赵叶给他的是一个比给董立还要厚实的大贺卡，除了贺卡上面写着祝福语外，里面还夹着鼓鼓囊囊的一叠纸。


    楚山把贺卡大大咧咧地敞在课桌上，自己却捧着信纸读的认真。读完后一句话没说，直接把信纸叠好后塞进了书包。


    「赵叶给你写什么了啊？写了这么多。」


    「没啥啊，和你们的差不多。」


    看他不肯和我说，我便转身给李然使了个眼色，一起怂恿起了胖子。


    「你说赵叶能和楚山说什么啊？」


    「这我哪知道。」


    「我还以为楚山什么都和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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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然拿捏着语调，想要激起胖子的好胜欲。没料到却被胖子反将一军。


    「你想知道怎么自己不去问？」


    李然被胖子呛得说不出话，只能翻了几个白眼以示不满。看这样子，我也悻悻转身。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读完信的楚山变得不一样起来，上课没有睡觉，一直盯着笔记本发呆，课间也没有去打球，拿着我们四个人的水杯去乖巧的打了水后，就和胖子去连廊吹风。


    化学课的时候，他翻桌斗找卷子，不小心把赵叶的信抽了出来掉在地上，他一个眼疾手快，立刻弯腰捡起，紧接着又把信「藏」了起来，好像生怕被我看到似的。


    他越是这样神神秘秘，搞得我也越来越好奇。


    准确的说，是三分好奇七分生气。不就是一封信吗，还真当宝贝似的收藏了吗？之前因为剪头髮的事儿，我给他写过小纸条，他也这样装了起来，后来因为丢了，还死乞白赖非要让我补写一个。合着他对谁都是这个样子啊，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他就这么喜欢收集别人写给他的小纸条？


    我越想越气，下了课之后，也没有和李然她们一起去卫生间。杵着脑袋在座位上生闷气。楚山倒是恢復了平时的样子，又和胖子他们几个人冲下楼去球场疯跑。


    看着他一半垂在外面，敞着口的书包，我忍不住想，如果这个时候抽出赵叶的信看上一眼，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吧。如果问起来就说是抄下刚才的错题笔记，想着，我鬼使神差般把手伸了过去。


    那封信被楚山叠的四四方方的，又是用很硬的贺卡纸写的，所以在楚山鸡窝一般乱糟糟的书包里，很容易翻到。可就在我触碰那坚硬的一小角，准备快准狠的抽出来时，脑袋上方突然炸起一个声音。


    「李乐桃，我可以借一下你月考的作文看下吗？」


    是王明昊。


    都怪赵叶和楚山，要不是因为一封我还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的信，其实今天应该是我的幸运日，先是英语早读，被抓上讲台默写单词，我只错了一个，后来作文课的时候，朱丽讲评月考试卷，把我和王明昊的作文都当做范文进行了点评。现在，王明昊又第一次主动过来和我讲话。


    放在平时，我指不定多高兴。但今天，却一直没心情考虑这些。我压制住做坏事被抓包，心脏不停突突突跳的窘态，佯装震惊地从楚山书包里抽出自己有点发僵的手，从桌上的书架里翻出了自己的卷子，塞给王明昊。


    可他接过来后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将卷子摊平放在我桌上，指着我开头的一段排比句问：


    「这段话我之前看过相同句式的，但没想过也能放在这类作文主题下用，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是怎么考虑的？这要怎么考虑，我可以说是我歪打正着，误打误撞，随便写写，脑子里存储的没有用过的佳句模板就这一套吗？那显然不行，虽然之前看到他也和其他男生一样，和赵叶有说有笑，让我反感，但赵叶走了之后，王明昊又成为了那个和楚山胖子都不一样的男生。


    他的食指划过我的卷子，蹙着眉，我突然想到小说里的那些情节。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因为共同的兴趣成为朋友，在一同经歷一些难忘的事情后，成为好朋友，再之后又发现关系不止于此......


    粉红色的气泡开始簇拥在我周围，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我开始觉得自己纠结赵叶给楚山写了什么是一件多么的事情。我明明有比楚山更关注的男生，就站在我面前。而且他注意我不是因为我做不出题鼻尖会急出汗，不是因为一道题我听三遍都做不出，不是因为我记笔记只能按顺序，一旦前面掉线后面就不能正常继续。他关注我恰是因为我最引以为傲的作文。


    普通女生的光芒终于被男孩注意到，我作文被评选为范文的喜悦，此刻才汹涌新鲜的向我袭来。


    「下面的结构也很好，很新鲜，你要用卷子吗？不用的话我想借来学习一下。」


    「啊，不用，你拿去吧。」


    「好的，谢谢。」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抓住了机会。


    「王明昊，你那篇我也很喜欢，但你引用的那句名言，我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可以帮忙解释一下吗？」


    「哪句？」


    「你卷子在手边吗？我可以过去和你说。」


    「好。」


    我顺势起身，跟在王明昊身后，坐在他座位旁边。因为下一节课是董立的自习，他一早说过自己有事不过来盯班，让我们动静小点就行。所以上课后我也一直在听王明昊讲，他同桌回来后，三个人还小声的讨论了一番，最后才「恋恋不捨」的回到我座位上。


    刚一坐下，椅子便被李然重重踢了一脚。


    扭头看见李然在那里挤眉弄眼。


    「李乐桃我可都看见了啊。」


    「看见什么了。」


    「咳咳。」


    李然坏笑着清着嗓子，我没给她更多发挥的机会，赶紧转过身去。一旁汗津津的楚山，一边大口喝着冰水，一边斜眼瞥着我看。


    「你们说啥了，这么高兴。」


    「作文的事。」


    「说了一个课间？」


    「差不多吧。」


    「你俩关系真好啊，有那么多说的？」


    「他词句储备量是真大，难怪写东西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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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王明昊厉害。」


    说完，楚山把校服团起来扔在课桌上，一头砸了进去。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一节课都没有动弹。


    快下课的时候，突然转过身看着我不说话。


    「你干啥？」


    「你想知道赵叶给我写了什么吗？」


    「不想。」


    「哦。」


    楚山又撇过脸去，可一分钟还不到的功夫，他又转了过来。


    「真不想知道？」


    「你想让我说啥？」


    「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


    刚刚还不肯说，现在就变脸这么快，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转笔抄错题。


    「你快说你想知道。」


    「对不起，还真不感兴趣。」


    「李乐桃，你不说的话就别想学习。」说着，楚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我手下的卷子，捲成一个筒插进自己衬衣后面。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快点，说你想知道。」


    「好好好，我想知道。」


    我不想和他纠缠下去，我又不像他似的不学习成绩也看的下去，就算看不下去也没皮没脸无所谓。


    「你想知道啊，想知道的话，放学留下来。」


    第10章


    看着楚山一脸神秘的样子，我愣了片刻，嘴上虽然没有答应，但心里已经有了要留下来的打算。


    下了大夜自习后，我也没像往常，招唿李然一起收拾东西回宿舍，反而抄起错题本，期间还磨磨唧唧，不是把橡皮丢在地上，就是起身又去打了四杯不会再有人喝的水。李然觉得奇怪，但是因为她今天着急回去洗头，所以也只是打了个招唿就先熘了，胖子更是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眯着眼梦游似的紧随其后，离开教室。


    而楚山则恰好是今天的值日生，所以我们俩彼此心照不宣，又不留痕迹的等待着，默默期盼着班上其他的人赶快离开。


    等楚山回到座位时，教室除了我俩外，空无一人。虽然成为同桌都小半年了，但我还从没有和男生单独在教室里相处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所以干脆继续装模作样抄着错题本，故意不理会身边坐下来的楚山。


    「你为什么想知道赵叶给我写了什么？」


    「……」


    「说话呀？」


    楚山突然凑近，让我觉得他热烘烘的唿吸声都扑在了我的脸上。


    「不想说就别说，我又不是非要知道。」说着，我合起笔记本，现在的气氛在我看来，多少有些奇怪，而且刚刚门口一闪而过一个人影，看着像是王明昊，不知道他这么晚在楼道里转悠什么，虽然他不是那种大嘴巴到处捕风捉影扯八卦的人，但我也并不想被任何人误会。


    我从桌斗里拽出书包，作势起身前，鬼使神差转身盯起了楚山。但目光刚一接触，我的眼神便不争气的滑到一边。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山看我这样，浅浅笑了一下。干脆把身子也转了过来，完全面向了我。声音也突然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起来，像过年回老家，爷爷对着刚出生的一窝猫崽子说话那副样子，生怕动静大了吓坏了对方。


    「那就不说了，这是隐私。」


    「那你让我留下来！」我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虽然被捉弄，但我好像被这声音影响着，竟然没那么生气，只是有些失望，至于失望什么，我又不知道答案了。


    楚山盯着我看了半晌，一直没说话，突然站起身抓起我的手，在我还没回神时，就将我拉到了窗前，然后抬手关掉了教室里全部的灯。


    窗外好大的一轮月亮浮在夜色之中，映衬着周围的星光都黯然失色。


    「留下来，让你看这个！」


    楚山盯着月亮，眼睛也亮的迷人。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突然安静的楚山，也从没在放学后留在教室看月亮。


    一时间，教室安静的只剩下我们的唿吸和心跳声，以及窗外的夜色温柔。


    「我看新闻说，今天是超级月亮。好像要过好久才会出现这么大的月亮，我就想一定要和你一起看看，这超级月亮到底能有多厉害。」


    月光撒下来，落在楚山的脸上，我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想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又长时间的端详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分钟还是半小时，我才回过神。


    「该回宿舍了，阿姨一会儿关门了。」说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攥着，那一侧的身体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楚山好像也是一样，突然松开手，往回收手的时候，还撞在了暖气管上，听声音都觉得疼。


    我把收回来的手插进校服口袋，在口袋里悄悄伸展着指头，掌心还潮潮的，那应该是被他攥在手心太久的原因。


    「我送你？」


    「不用。」


    「桃子？」


    「啊？」


    楚山低头看我，但又不说话，我也不敢再迎向他的目光，只能盯着脚尖问：


    「叫我什么事？」


    「没事儿，想叫你。」


    「那我走了。」


    「桃子？」


    「又干嘛？」


    「做我两天女朋友吧。」


    鬼使神差，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出现了自习时的一道物理题，题目中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划过眼前，但唯独解析之后变成了一片空白。我的身体和大脑分离，脑子还在和那道物理题斡旋，但身体已经跑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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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后，我已经出现在了宿舍楼下。阿姨朝着我大喊：


    「下次再这么晚回来，扣分！」


    我顾不上和阿姨多说，一口气跑上三楼，推开宿舍门的那瞬间，熄灯铃打响，我甩掉鞋子爬上床，听到上铺李然压低声音问我：


    「怎么这么晚才回。」


    「做题来着。」


    说完，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脑子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我跑的时候有和他打招唿吗？我说了什么？他现在还在教室吗？为什么我要跑？什么叫做两天的女朋友？为什么是两天？


    寝室逐渐传来大家唿吸匀称的声音，而我却依旧毫无睡意。大抵是夜色容易让人冲动，我真想冲到郑楚山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大声问个明白。


    该不会，他真的喜欢我？


    第二天，我进班前还犹豫了一下，最后去水房转悠了几圈后才跟着大部队一起从后门熘了进去。楚山早早就坐在座位上，摊开英语书后面的单词表，摇头晃脑连背带读还晃悠着脚。


    我低着头坐下，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和他打招唿。倒是胖子突然在后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笑也不行了啊。」


    「他一大早吃了喜鹊屁了。」李然在旁边说，胖子听了也不恼，只伸出手把李然摊开的书又给她弹了回去。


    转回去后，我看楚山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那般自在，之前脑海里预演的对峙和刨根问底也都没了发挥的场地，干脆把书一摊，试图用知识让自己分心。这个时候，楚山却突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昨天是我不对，你别分心，好好复习。」


    说完，很快便背过身，和胖子有的没的，一边背单词一边扯闲篇儿。


    哪里不对？为什么就不对了？这个楚山，平时只觉得他脑子里除了篮球就是酱鸡腿和可乐，怎么从昨晚开始，这个人让人越来越捉摸不透呢？和小说里的情节完全不一样，小说里的男主才不会只表白，说做两天女朋友这件事，也不会在表白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认错。能干出这些事儿的只有郑楚山！


    心烦意乱的撑过两节课后，楚山被隔壁班借去排练晨操汇演。因为嗓门大个头高，又能和班上不服管的小子们打成一片。所以每到需要集体活动时，楚山便成了四楼各位班主任间的香饽饽。


    第三节自习课上，胖子用笔头在身后戳我。


    「桃子，卷子借我抄下。」


    「我错的多。」


    「没事，我参考参考，总比李然的强。」说完，胖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李然又在桌子下狠踩他的大胖脚。


    向后递卷子时，我突然鬼使神差，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楚山和你说什么了吗？」


    胖子学习不灵光，这种事情反应倒是出奇的快。


    「楚山不让我和你说。」


    「是吗？」


    我攥紧了卷子，暗暗使劲儿。胖子怕卷子破不敢使劲儿，扽了几下也没得手，只能瞥着眉毛，朝我凑近过来。


    「你是不是就说做两天女朋友那事儿。」


    我的脸不争气的腾了一下，又烧了起来。不知道胖子有没有注意到，反正感觉到李然那边的目光突然钉在了我脸上。


    「其实没啥，周六是楚山生日，他别的又不想要，只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所以问你两天女朋友干不干。」


    「……」


    「桃姐，别的不说，您这个心吶，铁打的吧。」


    「我不知道是他生日。」


    「知道的话你答应？」


    胖子这话说的让我无话可说，只能悻悻转身。接下来的自习课，我什么都看不进去。李然给我传了几个小纸条，我也没有回她。但知道她也开始在后面威逼利诱胖子，刨根问底。大半节课过去后，才安静下来。


    而我却一直在思考刚刚胖子说过的话，如果知道原因，我会答应吗？


    好不容易捱到自习课下课，我也没有招唿李然，拎着四个人的水杯去了水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倒是看到楚山刚刚跑上楼，目光对上的时候，他朝我笑了笑。


    没来由的，我也笑了起来。就像是看到喜欢的食物，刚开的花，柔软的小猫和满分的卷子。


    第11章


    学校小东门围栏外，最近开始有商贩摆摊，早上是鸡蛋灌饼和饼夹里嵴，晚上是炒面和炸鸡柳。


    学校领导担心我们吃坏肚子，家长找学校麻烦，所以每天安排一个保安在那守着。但没过几天，保安就被我们一同拉下水，买的比谁都欢实。


    没办法，食堂的饭菜太寡淡。就连董立，都被我们撞见好几次，隔着围栏买小吃。第一次被抓包的时候，甚至还被胖子敲诈了三份炒面回来。


    今早下了早课，楚山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朝后面扔给胖子。


    「老规矩。」


    朱老师在讲台上整理教案，耳朵倒是厉害。立刻抬头笑盈盈的看向楚山。


    「呦呵，讲究的你，什么老规矩？」


    班上的人都知道朱老师喜欢楚山，胖子更是清楚，所以丝毫不避讳要去买小摊早点的事儿。


    「他个变态，吃鸡蛋灌饼又不让加鸡蛋。」


    大家听到后，哄堂大笑，楚山转过身一拳打在胖子肩上。伸出两只手佯装维持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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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叫格调，格调。」


    顶着大家的笑声，胖子抓紧时间小跑出去。他和楚山一向这样分工，一个负责早点，一个负责夜宵。只不过最近这几天奇怪，楚山不再吃夜宵，只是每晚下去给胖子跑个腿儿。


    李然拽着我去了食堂，她爸妈管得严，只给她不停的往饭卡上打钱，但从不给现金零花，怕她学坏。所以为了陪她，我也很少去吃小吃摊。


    路上李然还在一直讲她刚看的小说和最新发现的帅哥书模，但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楚山吃鸡蛋灌饼不要鸡蛋，最近几天也不再晚自习吃他最爱吃的炸鸡柳，原因我想我是知道的。


    这要从上周活动课我们一起发现的一窝小狗说起。


    上周活动课，篮球场球架维修，他们不能打篮球，所以就都猫在班里聊天。期间我和楚山玩游戏输了，被胖子使唤去超市给他买芬达。路上，楚山非要让我陪他去看篮球场维修进度，拗不过他，所以只能顶着大太阳绕远路过去，结果在经过西门的时候，先是我听到了奶里奶气的小狗叫，紧接着楚山也瞪圆眼睛，问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顺着声音，我俩在靠近传达室的一个排水口附近，发现了四只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奶狗。


    「天哪。」我忍不住叫出来，四个小狗正挤在一起，争前恐后往出探着脑袋。


    于是，胖子的芬达泡汤了，所有的钱都被我和楚山买了牛奶和火腿肠，堆在小狗旁边。传达室的大爷摇着蒲扇看我俩忙活，也加入进来。笨手笨脚的找了一个烟盒剪开，做了小狗们的第一个饭盆。楚山则跑去办公室找董立，想请他帮忙问问，有没有老师愿意领养小狗。


    忙活了整整一节活动课，我心不在焉的回到了教室，手下抄着单词，满脑袋想着都是传达室的大爷会不会按照我说的，帮忙照顾那四只小崽子。


    楚山则是在英语课上了十几分钟后，才跑回来的。一坐下来他就兴奋地和我说，搞定了。


    「有人愿意养？」


    「蒋老师要，说她和她朋友都愿意。但她这周出差了，所以需要咱们先帮忙照顾一个星期。」


    「真的？」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说完，楚山伸手在我脑袋上揉了一下。看我愣在那里，他笑了一下，敲了敲我的笔记本。


    「再不记，你又跟不上了。」


    好不容易下课后，我拽着李然，楚山叫着胖子，四个人又跑去传达室。看了半天的小狗崽。临走前，大爷叫住了我和楚山。


    「我可以帮照顾，但我不出钱啊，我可不喜欢这些小东西。」


    「牛奶和火腿肠我们买。」


    「嗯，你们知道就行。」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楚山就开始奇怪起来，吃鸡蛋灌饼只要一个刷酱的饼子，晚上也不和胖子一起吃什么夜宵了，大概就是省下钱来给小狗们买牛奶。他应该是不想麻烦胖子和李然，也不愿让我多花钱。


    这个呆子。


    好在蒋老师回来那周，第一时间就带着朋友接走四只小狗。小狗走前都睁开了眼睛，还会认人。他们满意的不得了，还答应会通过蒋老师，给我们时不时发些小狗的照片过来。


    送走小狗，我们也马上迎来了期中考试。这次是全区统考，答题卡要送到区里面统一判卷，成绩不会像平时月考那样出的那么快。所以楚山提议，考完试的那个周末，大家一起去滑旱冰。


    我从来没去过旱冰场，更不会滑旱冰。所以一开始，楚山他们在讲台上统计人数的时候，就没有举手报名。但楚山还是直接把我的名字写了上去。


    「你非要让我去干嘛？「


    「放松放松嘛，你这样学脑子是会坏掉的。「


    胖子在后桌听到，笑的吭哧吭哧。


    「他就是想拉你手了。「


    楚山没回头，狠狠把桌子向后一挤。吓得胖子闭上了嘴。


    周末上午上完了五节课后，有的人跑回寝室换衣服，有的则去买零食，我和李然都不知道旱冰场长什么样，走之前，李然抓了本小说，而我则塞了一套卷子在包里。心想着要是不好玩或者不会玩，就找个地方上自习。可去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旱冰场在室内，里面灯光昏暗，只有四周的彩灯胡乱闪着。我和李然都傻了眼，相互嘱咐对方不要说我俩带着书和卷子这事儿，太丢人了。


    但楚山他们对这里轻车熟路，挑好鞋后，胖子很戴好就要进场，还是被楚山拽着，让他去给李然选。


    「我哪知道她穿多大的？」


    「问去吶，人家没来过。」


    说着，楚山直接拎着两双鞋朝我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把一双小号鞋放在我脚边，弯着腰扭头对我说：


    「会穿吗？」


    「这有什么难的？」


    说着，我把脚塞进鞋里，大小刚好。


    「挤不挤？」


    「正好。」


    「你看，我每天观察你观察的多么仔细，连脚都不放过。「


    我看他又开始嬉皮笑脸没正行，也懒得搭理他，弯腰系起鞋带。


    「我来吧。「


    「我自己行。「


    「哎呀，松手。」


    楚山推开我的手，弯着腰在我面前系起鞋带，一边系，一边小声嘟囔：


    「你不会滑，这就得紧一点儿，不然摔了你，我多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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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我说你笨蛋，第一次来还想逞能。」


    第12章


    虽然穿上了鞋，但我依旧不敢起身，这玩意儿看着简单，但穿上就不是那回事儿了，都别说滑起来，我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儿。


    李然在胖子的催促声下，已经扶着条椅后面的栏杆，一点点向场内蹭着。这栏杆就在椅子旁边，想必就是为我们这种从没玩过的人设计的。胖子倒是灵活，穿着旱冰鞋，眨眼的功夫已经转了两圈回来。看李然走一步退三步的样子，干脆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里面拉。


    「胖子，你别…」


    李然话没说完，就被胖子拽了进去。虽然前后打了几个摆，但好在胖子胳膊上力气大，拽着她没有摔倒。


    「看够了没，咱是不是先站起来。」


    楚山站我前面，直勾勾瞅着我乐。


    「等等，我在酝酿一下。」说着，我转身想去抓旁边的栏杆。


    「现成的教练在你眼前，你抓它干嘛，多脏啊。」楚山把胳膊挡在我和栏杆之间，拿眼睛点了点自己的胳膊。「你扶着我。」


    「那我摔了不也得拽到你啊。」


    「我在你摔不了。」


    「我平衡力特差。」


    「没事，说摔不了你就肯定摔不了你。」


    看他这么肯定，我干脆心一横，把手挎在了他胳膊上。楚山胳膊上的肉一点都不软乎，隔着衣服摸，像个钢管。


    他一边用很慢的速度向前滑，一边让我放松，靠自己的力气拖着我进入场内。场内地面比外面滑熘了不少，脚上更好使劲儿了，但也更容易摔了。


    「李然呢？」


    「那呢。」


    随着楚山指着的方向，我看见她正半蹲着，揪着胖子的衣服被拖着，滑的高兴。


    「你想玩这个吗？」


    「我想学着自己滑。」


    「好，我教你。」


    楚山似乎总来这里，在这儿认识不少人，他们都招唿着楚山过去，但楚山都摆摆手，两手扶着我，从如何迈步开始教起。他的两手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在我每次脚上力气不停使唤的时候，就在胳膊上使劲儿给我找到平衡感。


    滑了不到一圈，我没怎么累，楚山倒是脑门沁汗。


    「你真是我见过平衡感最差的人。」


    「我一来就和你说了啊。」


    「挺好的。」


    「好什么好。」


    「你刚才拉我手，挺用劲儿的哈。」楚山说完，自己先低头笑了。我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反倒又别扭起来。


    「渴了吧，我去买可乐。」


    楚山起身朝着冷饮点滑去，但半路被胖子生生拽进了一个足有二十几人的队伍，后一个人搭着前一个人的肩膀或是腰，依次组成贪吃蛇一样的长队，在场内唿啸而去，速度极快。


    楚山跟在胖子后面，而楚山身后，则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她的手很自然的抓在楚山腰两侧，看她笑的那么开心，我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心一横，就想自己站起来也滑两圈，可脚下一用劲儿，自己就控制不住的从椅子上面滑到地上，更尴尬的是，站都站不起来。等楚山回来，我正坐在椅子前的空地上等他救我。不出我所料，楚山果然笑的很开心。


    「就一瓶可乐，犯不上行这么大的礼。」楚山把可乐放在地上，朝我伸过来两只手。我实在不想在自己尝试了，毕竟屁股现在还疼着呢，所以顺势抓起他的手，按照他说的，脚尖使劲儿，找准鞋前面那块平面，卡在地板上后，终于站了起来。


    「坐了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楚山的手因为刚刚拿着可乐，冰冰凉还带着水汽，抓在手里好舒服。


    「山哥干什么呢！」胖子在不远处开始带着其他男生鬼叫，我赶忙松开楚山的手。但楚山没理会，转身拾起可乐后，拧开一瓶后递给了我。


    「我觉得我今天学不会了。」


    「学不会就学不会，那么快学会干什么。」


    「这不得学会才好玩？」


    「现在这样挺好，你学会了，就不需要我了。」


    从旱冰场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人很多，楚山一直撑着胳膊，把我环在里面。胖子李然他们则挤在后面，但胖子嗓门大，说什么我俩都能听到。


    「桃子来了，楚山还有啥心思和咱们玩啊。」


    「你没看楚山牵李乐桃的手牵的多紧。」


    「你们少瞎说，人家俩人就是同桌，关系好不行啊。」李然小声帮我解释，但在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男生面前，毫无意义。


    我偷偷抬头看向楚山，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呆呆的望向车窗外。身后一个男人急着要下车，在过道里左挤右挤，周围人都被他的大块头推搡着面目狰狞了一下，楚山抓着栏杆的手也明显在吃力，但撑着的胳膊一点都没放松下来，我在他环出来的那片里，舒适又安全。


    「你想什么呢？」我没忍住开了口。


    「没什么。」


    「你怎么也不说话？」


    「就觉得现在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特别好。」


    「我们每天不都这样吗？」


    「嗯，所以每天我都特别好。」


    楚山说完，眼睛很亮的看向我，我霎时破防，不争气的低下头。


    回宿舍的路上，我们迎面碰上了王明昊，看样子，这个学霸又要去上自习。李然熟络的和他打了声招唿。但王明昊却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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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一起出去玩？」


    「嗯。」


    「哦，朱老师说下个月想让你接替语文课代表，配合陈钦一起。」


    「啊，让我？」


    「对，我和你说一声。」


    「噢，好。」


    王明昊估计是没料到我的反应这么冷漠，愣了下。又说道：


    「李乐桃，朱老师给咱们借了一套高三部的满分作文，我准备去上自习看看，你要一起吗？」


    「啊？」


    「要一起上自习吗？」


    刚刚还在一旁起闹我升官了的楚山，立刻安静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阴阳怪气的说：「李乐桃，学委亲自请你上自习，真厉害了哈。」


    我看了眼楚山，心里顿时更乱了。支吾了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对王明昊说：「明天我再和你借吧，今天有事。」


    说完，我便拽着一脸错愕的李然，朝宿舍飞奔。


    李然边跑边不明所以地小声问我：「怎么不去啊，多好的机会。」


    我没说话，只是摇头。但脑子里想什么我很清楚，我一直在想着楚山，和他的那句「就觉得现在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特别好」......


    第13章


    周五举办运动会，这是楚山最忙的时候。


    除了要组织动员大家参加，他一人还承包下了男子短跑和接力大大小小四个项目，所以他们男生的项目分配地很快，但到女生这儿，就没那么顺利了。尤其是轮到女子 1500 米长跑时，教室鸦雀无声。就连一直叽叽喳喳的那几位，都缄口不言，装模作样的开始低头整理笔记。


    楚山有些无奈，站在讲台上，一连喊了三遍。


    「女子 1500，哪位姐姐上啊？」


    除了男生恶作剧般的回应外，女生们依旧沉默。看他皱着眉杵在讲台上有些下不来台的样子，我也不知怎么，一下子上了头，把手举了起来。


    「我跑。」


    顺着我的声音，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短暂的沉默后，几个男生开始不怀好意的吹起了口哨，打趣楚山：


    「咱山嫂就是觉悟高！」


    「楚山你捨得吗？」


    起闹的声音此起彼伏，你一句他一句的吵闹着，其他女生们倒是都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看这一齣好戏。李然在后面挠我后背，不相信的问我：


    「李乐桃，1500 米？你玩呢？」


    楚山也跳下讲台，径直朝我走过来。


    「你开国际玩笑呢？」


    听李然和楚山这样问我，一瞬间热情消散，我怂了。「要不算了吧」这几个字就挂在了嘴边，脱口就能出来。但偏偏这个时候，王明昊也跟着瞎起闹起来，开始转身朝我鼓起掌。


    这一下子，班里更是炸开锅，知道所以然的和不明所以的人都跟着开始鼓掌。让我更加骑虎难下。干脆心一横，看着楚山，佯装冷静地说：


    「你写上我名字，我想跑？」


    「你跑个 800 都费劲儿，还要跑 1500？」


    虽然说得是实话，但眼下这个氛围，我不能也没办法认怂。所以我干脆直接抢过报名表，把自己的名字重重的签在 1500 女子长跑项目后面。


    上课上到一半，楚山碰碰我胳膊，把笔记本推了过来，上面写着：你为什么要跑？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笔记本，心想总不能写自己一时上头吧。但回忆刚才的场景，自己好像的确有那么几分江湖救急的感觉，所以便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


    想帮帮你。


    楚山抽回笔记本，看了之后，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把笔记本推了过来：你不跑真没事，董立不会因为这事儿说我。


    我写道：你还教我滑旱冰呢，这次就当做回礼。


    楚山：你怎么和我这么客气。


    我：这叫有教养。


    楚山：换别的方式吧，这个我担心。


    我画了个鬼脸后，把笔记本丢给了他。


    「别打扰我上课了！啰里啰嗦。」


    说完，我听见胖子在后面吭哧吭哧的憋笑，楚山也听到了，挺直身子故意向后一靠桌子，胖子的肚皮直接挺在了桌斗里。


    「笑屁。」


    「人家都嫌你烦了，啰里啰嗦。」胖子学着我的口气。


    楚山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吃下这个闷亏，趴回到桌子上。快下课的时候，突然又把笔记本递了过来：晚上大课间的时候我陪你跑步去。


    我：为啥？


    楚山：每天跑两圈，等到运动会跑 1500 肯定不难受。


    虽然我才是当事人，但很明显，我还完全没有进入到要参加运动会的状态，下课后刚想和李然去连廊吹风时，便被楚山扽着校服提熘去了操场。


    「我那天肯定在跑道边儿看你，难受你就停下来。」


    「好。」


    虽然才刚跑了大半圈，但我已经喘得厉害，除了大口唿吸，根本不想多说一句话。


    」鞋带松了，停一停。「


    楚山突然拽住我的袖口。没等我弯腰，他先俯下身去给我繫鞋带。一边系一边看我的另一只脚，半天才起身。


    「我不会系你那种好看的，但我这个结实，肯定开不了。」


    我低头瞅了一眼，好傢伙，直接给我绑了个死扣。


    「我脱鞋的时候咋解开？」


    「系好你就别解开了啊，直接把脚拔出来就行，我给你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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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就又要弯腰抱我的脚，我赶紧退后一步。


    「好好好，我知道了。」


    之后，我连走带跑的又跑了一圈，加起来也才 800 米，但很明显，我知道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楚山说的没错，他系的那只鞋鞋带果然结实，另外一只鞋带松开后，没等我开口，他便自然地蹲下去系。


    「你系的别太紧啊，别今晚我脱都脱不下来。」我叉着腰喘着粗气，对他说。


    「这不会，系好了！」


    说着，楚山起身，朝我一乐。


    「今天跑步额度用光了，回教室吧，我又渴又累。」我一边说，一边转身，但脚下像被人拖住似的，一个趔趄，径直朝着楚山怀里栽了过去。他却早有预谋般，提前举着两只胳膊等着我，我伸手在他胳膊上找到支撑，稳住重心后，低头一看，果然不出意料，楚山又把我的鞋带绑在了他的鞋带上。就像之前上课，他偷偷借着弯腰捡笔的功夫，把我的鞋带系在桌腿上。


    「郑楚山，你不无聊吗？」


    「不无聊啊，你看，我把你绑在我身边了。」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我捂着耳朵，叽里哌啦背政治。楚山在一旁，统计着运动会各个项目最终参赛人员名单。


    过了一会儿，他凑过来拽了拽我的校服，问我：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手势？」


    「我不喜欢那玩意，而且学校不让带啊。」


    楚山愣了几下，皱了眉。


    「手势，这个手势，你想啥呢？」


    看他手一顿张牙舞爪的比划，我才知道他说的是「手势」而不是「首饰」。但我不知道他又想干嘛，所以就随便比了一个「耶」的手势给他。


    「这年头还剪刀手，俗不俗？」


    楚山别过头，嘴里念叨着。我懒得和他拌嘴，继续低头背书。课间休息的时候，才又想起这事儿。楚山正狼吞虎咽吃着早点，我踢了他鞋一下，问他：


    「你刚问我喜欢什么手势，你要干嘛？」


    「不告你。」楚山头也不抬，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包子。


    「快说！」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第14章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终于在大家翘首以盼中到来。男子项目和女子田赛被安排在第一天，女子径赛和颁奖仪式则放在第二天举行。


    大家像放出笼子的鸟，背着塞满零食、杂志的书包，想和谁坐在一起就坐在一起。


    楚山是体委，所以位置固定在第一排。于他而言，运动会不亚于另外一种形式的月考，他不能像我们似的，吃吃喝喝聊聊天，把这两天当做一个小假期，他要忙的事儿太多了。除去自己要去比赛的时间，其余时间他都要及时提醒班上其他项目报名的同学，及时检录，以及组织大家喊口号，搞精神文明班建那些有的没的的玩意儿。


    组队到了操场后，我们立刻在划分的座位区里四散开来，李然眼疾手快，迅速将手里的零食袋丢到最后一排，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然后大声招唿我过去。我边往过挤，便窃喜，这个位置真不错，董立看不到，精神文明督察员也不会绕这么远过去检查，这两天想怎么放肆就能怎么放肆。


    坐下去，和李然分吃了一个桃李面包垫了垫肚子后，广播里响起男子 400 米开始检录。


    是楚山的项目。


    我往下找着他的身影，看到他正在第一排，刚把校服脱掉，正让胖子给他别着号码布。橙色的运动衫，让楚山整个人都亮眼起来，李然凑到我耳边说：「没想到楚山这样看还真是个帅哥。」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李乐桃。」


    「啊？」


    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山绕到了我和李然身后。运动背心和校服不一样，看着他胳膊上的线条和若隐若现的锁骨，我有点儿不敢与他对视，只装作阳光刺眼，可以用手挡在眼前。


    「桃子，你一会儿去我的位置坐？」


    「为什么啊。」


    「帮我看着点儿东西啊。」


    「不是有胖子。」


    「哎呀，让你过去你就过去，记得啊！」


    撂下这几句之后，楚山便跑去检录处。


    我虽然心里不乐意。但看他那么认真的样子，还是一级一级蹭了下去，坐在了楚山的位置上。前面就是董立的屁股，他一扭头我干什么都知道，和我上面的那个位置简直没有可比性。


    而身后以胖子为首的男生，看我坐在楚山的位置上，又开始坏笑。


    「山嫂给力啊。」


    「桃姐别紧张！」


    我懒得搭理他们，但男生的闹笑声还是被董立注意到，他转身朝男生们看了看，目光又落在我身上，眼睛瞪了一下。


    「乐桃怎么坐下来了？」


    「因为楚山呗。」


    胖子在后面，像个长舌妇。董立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朝我笑了笑，便又转了过去，这一来一去反倒让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不安分起来。听着胖子还在那里怪笑，我没忍住，抽出楚山的水杯，朝胖子身上砸去。


    很快，赛场上运动员各就各位，比赛马上开始。


    楚山的赛道在最外围，橙色的运动背心格外好认出来。此刻他正盯着脚下，目不转睛，这种专注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但也是我觉得他最帅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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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令枪响。我还没回过神，楚山像弹簧似的立刻蹿了出去，意料之中的飞快冲到第一位，在吶喊声还未达至高潮时，便领先众人，朝终点狂奔过去。


    胖子在后面扯着嗓门喊：「楚山跑这个就跟玩似的，第一稳稳的！」


    很快，楚山经过班级前方跑道，大家在宣传委员的带领下，牟足了劲儿喊着，尤其是胖子。在我身后声音震的我头皮发麻。但奇怪的时，楚山在这个关键时刻，却肉眼可见的放慢了速度。眼神落在观众席上，前后上下的搜寻着，不知道在找什么。而我被冲到前面的啦啦队挤到了第二排的位置，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到，他嘱咐我坐在他的位置上，于是，赶紧推开前面的女生，站在他的位置上，上下跳着挥起手，合着啦啦队的口号，一起喊着。楚山很快将眼神定在我身上，之后高高举起右手，伸出食指与中指，朝着我比了一个「耶」后疯狂晃动。


    原来几天前问我喜欢什么手势，是为这一刻埋下伏笔。在第二名即将要领先时，楚山迅速提速，再次一人当先。


    其他人都以为楚山刚刚的动作是在故意挑衅其他选手，所以更加来了劲头，唿喊声大到让巡查的精神文明督察员，在经过我们班前，像被声浪惊到似的，还刻意绕了一个弧形走了过去。


    比赛结束，结果不出意料。十几分钟后，楚山被胖子他们簇拥着回来。董立笑的合不拢嘴，拍着他肩膀说：「别的小伙子都是比个第一的手势，你倒实在，还比了个耶。」


    胖子一边帮楚山摘着号码牌，一边取笑：「真的蠢，气势起码弱了一半。」


    楚山没说话，转身看到我后，朝我一乐。我手足无措，竟把自己的水杯当做他的，给递了过去。楚山也顺其自然接了过去。喝完后我俩才都反应过来，水杯错了。


    」嫌弃我不？」其实他喝的时候，水杯根本没挨着他嘴巴，但他还明知故问这样问我。


    「要嫌弃怎么办？」


    「嫌弃给你换个新的。」


    「给你大方的。」


    「这次运动会第一名都有奖金，我的都给你。」


    「为什么？」


    「因为这个。」楚山朝我比了个」耶」。


    「什么意思？」


    「因为喜欢。」


    「莫名其妙。」说完，我揣着心里的兔子，挤过人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然刚从加油的兴奋中平復下来，正和别人分吃着雪糕。我坐下后，才觉得脸上烫的吓人，低着头翻包找镜子，其实镜子就放在书包外侧的侧兜里，伸手就能拿到，但我不敢这么快就抬起头，因为我感受得到，楚山还在一直盯着我看。


    运动会在五点左右匆匆结束。


    每逢运动会必下雨，今年同样不例外。我扯了个慌，让李然先走，而她似乎也猜到我要等谁，笑的别有深意。


    站在楚山身后，看他把选手号码牌和班级横幅收齐叠好，又想到了上午他说的「因为喜欢」时的样子。


    等忙完后，我才走过去拍了他一下，楚山转身，看见是我后有些惊喜。


    「等我呢啊？」


    「你没伞吧。」


    「这个时候有也不能说有啊。」


    「贫死你得了。」


    楚山把装着横幅的背包往身后一甩，随后从我手里接过雨伞。


    「我给你打着。「


    「你往你那边点儿，不然你和不打伞有啥区别。「


    「我没事，明天您可是跑 1500 的人，千万别感冒了。「


    我也不再客气，把包换到了右肩上后，钻到了楚山胳膊下。


    从操场到宿舍的那段路，不远不近。因为七点半还要上夜自习，所以大部分同学老早跑回宿舍歇着，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所以从操场到宿舍的这段路，人也不是很多。零零散散，没有人注意到一把伞下的楚山和我。


    虽然平时是同桌，但这次是除了旱冰场后，我觉得我俩挨着最近的一次。衣角不断摩擦，楚山几乎将雨伞都偏向了我，他自己左半身子早已湿湿漉漉。


    「你往你那边点儿，都湿了。」


    「我不怕淋。「


    「你不怕，你啥都不怕。「


    雨雾蒙蒙，我看向楚山，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撞在一起，又不约而同地立刻慌乱分开。眼神像雨滴，落在滚烫的石头上。


    不知不觉，却要比平时还快的走到了宿舍楼下。


    「你赶紧回吧，记得买点儿吃的。」我站在台阶上，把书包抱在怀里。


    「嗯。「


    「走吧。「


    「嗯。「


    」怎么还不走？「


    」桃子，其实我有怕的事儿。」我简直要被楚山这漫长的神经反射弧惊到。


    「那你怕什么？」


    「怕你哭，怕你不开心，怕你不理我。」


    第15章


    「女子 1500 米开始检录。」观礼台上的喇叭一连播了三遍。


    我也没有为这次运动会准备什么特别的装备，只是换了双还算轻便的运动鞋。听到检录信息后，李然连忙帮我将号码布别在校服上。


    「再吃个这个。」


    说完，李然不由分说地又给我嘴里塞了块巧克力，算上之前的，差不多吃了有四五块巧克力了。能不能让我跑快点儿我不清楚，反正现在自己是有点儿齁的难受。


    因为怕受天气影响，今天的运动会，各项比赛节奏明显加快。检录完成后，李然便和其他人一起退到场外，站在起跑线附近，和我一同等待发令枪响。和我一同参赛的女生，有几个摆出夸张的起跑姿势，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直挺挺的站着，以免姿势学错了，闹出东施效颦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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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这是楚山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从哪搞了个精神文明检查团的袖章，正松松垮垮的别在胳膊上。因为有这袖章，他直接跨过了赛道线，径直朝我走来。然后一把把我拽到了最外圈，压低声音和我说：


    「喂，难受就一定停下来，听到没有。」


    「我知道。」


    「你别光知道，你得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


    说完，他也没离开的意思。


    「你快回看台吧，要开始了。」


    「不着急。」


    我顺着楚山挤眉弄眼的方向望去，裁判席上正在换人，里面有几人我是知道的，都是楚山球场上的好兄弟。


    「我和他们打招唿了，等第二圈开始的时候，我陪你跑，他们不拦着。」


    「我不要。」


    「就这么说定了，别害怕。」


    说完，楚山一熘烟跑走，留下站在起跑线，已经被晒得有些发懵的我。


    但我的懵没持续太久，发令枪猝不及防响了起来，我愣神足有三四秒后，才追着人家的影子，赶了上去。


    前面大家跑的都很克制，但每个人的速度不同，依旧早早拉开距离。我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 037 号码牌跑，后面听动静，应该还有一人垫底。我目标不高，压根没想过站领奖台，坚持跑完就是胜利，如果不做垫底，那四捨五入就是第一。


    就这样胡思乱想，半圈很快跑完。李然她们的加油声还在身后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我突然像岔气一样，右下腹勐地痛了一下，紧接着，这痛扩散至了整个小腹，坠着五脏六腑闷闷的发沉发痛。


    我的速度不得已慢了下来，一边按照楚山之前教我的，张大嘴巴唿吸，一边用手撑住了后腰。早上就担心跑步的时候肚子不舒服，所以只是吃了鸡蛋和李然的巧克力，理论上不应该会胃胀啊。又跑了几十米后，肚子彻底暴发，开始翻江倒海的痛起来。


    刚刚好不容易被自己甩到身后的两个女生，先后追上了我。眼瞅着要经过班级方阵位置，伴着自己名字的加油声也愈发清晰时，我心一横，咬咬牙，腿上又开始暗暗发力。


    很快，一圈结束。女生间的距离逐渐拉开。我夹在靠后的位置，肚子的痛感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无暇顾及身后是不是还有人替我垫底，也不考虑跑的姿态步伐。此刻，我已经听不到看台上的助威声，只有唿吸声越发清晰地环着自己，脚下更像是踩着棉花一般，轻飘飘的使不上力。


    「同学！「


    身后的女生在超过我时，突然朝着我的裤子指了指，然后转身加速跑开。


    我不明所以，刚想低头看下，便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塑胶跑道的味道便勐地扑面而来，脸落在粗粝又发烫的跑道上，阳光白的刺眼，世界安静几秒后，很快便又变得模煳而喧闹起来。而我最后听到的声音，依旧是那声「桃子」。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校医院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不知道是哪位老师的风衣。李然坐在一旁，正拿着一本言情小说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你醒来了啊！「


    我一动身，身下传来唰啦唰啦的动静。


    「别乱动，你来大姨妈了，我就先在你裤子下垫了几张报纸。想着等你醒过来再去换下衣服。」


    「比赛呢？」


    「哎呀，让他们比去呗。你这特殊情况。」


    我有些自责，毕竟当初是自己斩钉截铁说要去参赛的。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有丝丝绕绕涌上来的羞耻。


    「你不知道自己的日子啊？」


    「应该是下周啊，没想到提前这么早。」


    「吓死我们了，你都不知道，你一头栽下去的时候，董立直接从看台翻着跳下去，楚山也是。」


    李然绘声绘色描述着，我把枕头抱在胸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难怪那个女生指我裤子。」我掀起大衣，看着自己裤子上渗出的痕迹。「卫生巾呢？我去换下。」


    「楚山买去了。」


    「你怎么让他去买？」我一听，眼睛立刻瞪圆了，李然撇撇嘴，一副无辜模样。


    「我说我去，他非不让，还说他跑得快。就个姨妈巾，搞得像救命药似的，一分钟都不让耽搁。」


    说曹操，曹操到，李然话音刚落，楚山便推门进来。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零食下，四包卫生巾被压在最里面。


    见我醒来，楚山先是一乐，然后指着袋子，支支吾吾说：「那个，棉的和网的，长的短的，我不知道你用哪个，就都拿了。」


    李然一边听一边憋着笑，扯开一个，往桃子手里一塞。「你快去换上。」


    这个李然，他站在这里，我裤子花成那个样子怎么起来，看她还没反应，我只能对着她朝楚山的方向撇撇嘴。这个煳涂蛋这才意会，赶紧起身用手推推楚山。


    「你赶紧回操场吧，咱班还有好多比赛呢。」


    「我不着急，我让胖子给我盯着呢。」


    「你走吧，桃子没事儿。」


    楚山还要说什么，可看着我迟迟不愿下床，似乎也明白了原因。


    「我出去等着。」说完，闪身出去。


    我这才从床上起来，白色的校服裤上，拳头大小的一片血迹，格外显眼。还好校医姐姐给我准备了一条他们的工作裤，我在卫生间手忙脚乱换着裤子，李然在外面一边拿着卫生巾等我，一边和我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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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你都不知道，你晕过去以后，楚山那速度就和闪电似的，直接从操场一头飞了过去。」


    「我倒在地上后啥都不知道了。」


    「然后一边抱着你跑，还一边吼。」


    「我真的丢死人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郑楚山好帅啊，和小说男主一样。」李然顿了一下，「桃子，我有点儿羡慕你了。」


    第16章


    因为晕倒的太突然，所以董立第一时间就联繫了我爸妈，但是他俩这个月都出差，所以我妈只能心急火燎的先让我小姨过来看我。


    我和李然刚坐到病床上，小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人已经到门口了。楚山赶紧跑出去把小姨接了过来，打个招唿后，他便藉口离开，赶去操场。下午其实已经没有赛项安排，不过是各团体奖项的颁奖。但我猜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和我们三个女生共处一室，有些古怪。


    看我也没什么大碍，小姨决定带我们几个出去吃顿好的，给我补补身子。但李然要赶回去给隔壁的王柯梦过生日，所以最后我只能带着小姨，回教室找楚山。


    小姨这人贼得很，楚山接她到校医室后，她那眼睛一会儿打量我，一会儿打量楚山，心里的小剧场指不定给我俩安排了啥戏份。所以得知李然不去，小姨就坚持一定要去亲自接楚山，不给他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


    到教室后，楚山刚做完值日，正收拾东西去食堂。


    「楚山，我小姨要带咱俩出去吃饭，向你道谢。」


    「算了吧，见家长我紧张。」


    「瞎说什么。」


    我伸手在楚山胳膊上扭了一把，给他使劲儿递眼色，这才让他注意到，猫在门后，正一脸坏笑的小姨。


    「本来还有李然，但她朋友过生日，去不了。你快点收拾，我和小姨先去西门等你。」


    说完，我拽着小姨一熘烟跑开，不然再待下去，真不知道楚山还会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


    因为中午离校时间不能太久，所以小姨把餐厅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三人落座后，小姨分外热情，楚山好不认生，反观我坐在中间，倒像是个外人似的。


    「楚山，别客气，看看你想吃什么？」小姨把菜单递给楚山。


    「小姨，我不挑食。」楚山眉眼带笑，异常乖巧。


    「那也看看。」


    「您来吧。」


    「快，你爱吃什么？」


    「软炸里嵴，宫保鸡丁，干煸肥肠。」


    撑不下去的楚山飞快暴露原型，转头便一脸认真朝着服务员报出菜名。动作之娴熟台词之顺畅，把小姨逗的眉开眼笑。


    工作日饭馆人并不多，菜上齐后，好久没开荤的我和楚山，吃的顾不上说话，小姨倒是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片菜叶子后，就出去接电话了。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但只是买了单，并没打算坐下来。


    「我单位有事儿，已经结帐了，你俩慢慢吃哈。」之后，又趴我耳朵边嘱咐了几句诸如多喝热水之类，一看就知道是我妈给她布置的作业废话后，才离开饭馆。留下我和楚山两人，以及一桌子好吃好喝。


    所以我俩更松弛了，很快又再次进入胡吃海塞阶段。我抱着眼前一碗凉拌厥根粉爱不释手，刚吸熘了几大口，还没过够瘾后，楚山便欠起身子，从我手里抢走。


    「你这人有没有风度，怎么还抢菜吃。」


    「小姨说让你少吃凉的。」


    「你......耳朵够长的。」


    我端起米饭往嘴里扒拉了几大口，懒得和他计较，结果楚山直勾勾盯着我吃饭，然后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


    「你少吃点儿吧，你都不知道我抱你的时候……」


    楚山话没说完，便被我凌厉的目光杀了回去。


    「怎么了？」


    「没事儿。」


    这次换作楚山埋头扒饭。


    「抱不动我？」


    「没有。」


    「那你想说什么。」


    「想让你多吃点儿，你都不知道我抱你的时候就跟拎了甁水似的，走半道我还寻思，桃姐是不是被我掉路上了呢。」


    看着嬉皮笑脸的楚山，我又生不起气来，便自顾自吃起饭来，倒是楚山停下筷子，又莫名其妙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桃子？」


    「嗯？」


    「你多重我都能抱得动你。」


    夜自习下了之后，楚山磨磨唧唧，非要送我回宿舍。快到楼下的时候，才把手里的暖壶递给我。


    「我上个课间打的水，特意没盖壶盖，现在倒出来就能使。」


    「给我干嘛？」


    「小姨中午不是嘱咐你，不让你碰凉水吗。」


    「然后呢？」


    「这个倒出来就能用，你就不用再去水房，所以肯定也沾不到凉水啊。」


    原来男生是这样理解女生生理期「不碰凉水」的含义，看他一脸认真，我也不人心戳破这番好意，结果暖壶后，往宿舍楼走。差着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我突然鬼使神差般转头，朝台阶下的楚山抛去问题：


    「喂，你知道如果我现在碰凉水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会死，所以你这是在救我呢。」


    听我说完，楚山脸上表情复杂，明显是在思考这句话的逻辑是否成立，而我又是否可信。当我都经过宿管办公室后，他才反应过来，有点气急败坏地在楼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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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乐桃，我看你是来精神了。」


    第二天，楚山买了两瓶可乐，摆在胖子的面前。


    「你想干啥？」


    「教教我，怎么和女孩牵手？」


    胖子眼睛一亮，很快就乐的眯成了一条缝，毕竟这可是胖子的那首本事。


    说起胖子，也很奇怪，这人谈不上高大帅气，但情史异常丰富，听说最近和前任分手后，很快又在校外谈了个女朋友。


    最近每天下了晚自习，他都会从给教职工留的侧门熘出去，和守在门外的女友约会。然后再赶在宿舍门禁之前，冲刺回来。没有人知道，住校的胖子是怎么勾搭上外面的姑娘。反正在其他男生眼中，胖子早已是是行走的泡妞指南，是恋爱百科全书，是情圣，是大家梦寐以求想要成为的「渣男」。


    连廊上晚风习习，胖子喝一口可乐，打一个响嗝。


    「和桃子？」


    「少说屁话。」


    胖子一脸坏笑，朝楚山推了一把。


    「抱都抱了，合着连手还没牵呢。」


    「原来桃子对我啥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最近才好点儿了吗。」


    「怎么个好法？「


    「就每天下了晚自习，都让我送她回宿舍了呗。」


    胖子点点头，一脸认真。


    「嗯，质的飞跃，质的飞跃。」


    「所以快说重点，到底怎么牵手？」


    「你别急啊，这得循序渐进。」


    第17章


    01


    最后一节晚自习，楚山用了二十分钟就把物理卷子做完。剩下的三十分钟，他都在思考胖子交给他的循序渐进法。


    胖子说，要先有意无意的创造触碰机会。


    这个倒好说，楚山想，每次把桃子暖壶递给她的时候，是两人手离得最近的时候。可那个时候，人都已经走到楼下了，还牵个屁。


    想到这儿，楚山在草稿纸上画了个「x」。


    走路上的时候离她越来越近，然后……


    楚山还没继续往下想，脸就烫了起来。


    说来奇怪，自己之前在桃子面前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讲，怎么现在胆子越来越小？那次和桃子在教室看超级月亮，不也就直接抓住她手了吗，现在又在纠结什么。


    想着，楚山又在草稿纸上画了个「？」。


    02


    今天郑楚山奇奇怪怪的。废话也不说了，觉也不睡了，瞪着一张草稿纸发呆了一整节自习课。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整理错题本，脑子里却全是课间李然和我讲的玩笑话。


    「你快在楚山身上用下这个方法。」


    李然说的方法，是她周末看综艺学到的护手霜牵手法，就是佯装把挤多的护手霜抹在男生手上，然后顺其自然牵手。


    「你怎么不和胖子用？」


    「你别噁心我好吗？」


    李然和胖子现在是天天拌嘴，两人像是天敌似的水火不容。但偶尔又互惠互利，尤其在联手煳弄老师这事儿上，李然跟着胖子没少学坏。所以李然现在小说看的越来越多，知道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毕竟自习课她和胖子会轮流放风，所以开小差的机会自然要比我多得多。


    03.


    下课铃声刚响，胖子蹭的一下蹿了出去。李然跳起来，追在他身后把水泼了出去。


    「死胖子。」


    「又怎么了？」


    我一边收拾手边卷子，一边问李然。


    「他又把我浪味仙吃完了，还给我里面塞了一堆卫生纸。」


    话音落了，胖子又从后门折了回来，一把搂住楚山脖子，压低声音问他：


    「怎么样，融会贯通了没？」


    「我试试吧。」


    楚山好像担心被我们听见似的，匆匆回了一句，便推开胖子。而胖子害怕李然，也没敢多逗留，又一熘烟跑了出去。


    「试什么？」


    我不光听到了楚山的回答，还把这件事儿放在了心上。如百爪挠心一般迫切的想知道楚山和胖子又在密谋着什么，并且还隐约觉得这事儿和我有关。可坏就坏在，我没办法直接去问当事人，这样会搞得我好像多自恋似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学习进度几乎为零，纠结与自责相互缠斗，让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楚山应该也察觉到我状态不对，下课后，只照例帮我接了一暖壶热水后，安静的待在座位上，等我收拾好东西。


    「走吗？」


    「走。」


    楼下大部队已经散去，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学生。图书馆的方向黑黢黢，只偶尔扫射过来两道手电筒的光，不用猜也知道，教导主任又在小角落里抓谈恋爱的学生。


    「也不知道胖子今天会不会又被抓到？」


    「他贼着呢，而且他对象也不进来，就算发现老头也只能骂他大晚上的瞎转悠，其他又没啥证据。」


    「嗯。」


    春夏交接的日子，夜晚的温度格外舒适。我和楚山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宿舍楼走去。


    走到半路，楚山又开始不对劲儿起来。先是把暖壶换到了另外一只手上，然后另一只手在我俩中间一个劲儿的晃悠，还总蹭着我衣角，搞得我同侧的那只手，也不知道改怎么摆放了，干脆双手把卷子抱在胸口。


    把空间留给他，让他想晃悠使劲儿晃悠去呗。


    「你走的慢点儿。」

 第22页

    「我走的快吗？」


    我瞪了眼楚山，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有话要说。」


    「没有。」


    「那你走得那么慢干嘛？」


    「我腿疼。」


    「你下午不还去打篮球了吗，没看见你疼啊。」


    楚山沖我翻了个白眼。


    「我打完疼的不行吗？」


    「那你把水壶给我吧。」


    「不用。」


    「那我怎么着？」


    「你走慢点。」


    虽然我对他说的腿疼半信半疑，但看他说的像模像样，还是放慢了速度。


    「你这人，我腿疼，你咋啥表示都没有。」


    「我走得这么慢了还不行？」


    「你！」


    「我说我给提暖壶你也不让。」


    「李乐桃，我真的服你了。你就不能扶我一把吗？」


    楚山说完，别过头去。留我愣在原地，看我没跟上来，楚山停了下来。


    「走不走啊？」


    「......」


    「怎么了，愧疚了。」


    「没有。」


    我追了上去，一咬牙，两只手卡在了楚山的胳膊上。


    「你干嘛？」


    「扶你。」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逮捕我。」


    因为我个子低，伸着胳膊卡在楚山的胳膊上，像是个被拎起来的人性水壶，不光我俩别扭，别人看我俩的样子更滑稽。所以走了没几步，楚山便抽出胳膊。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扶人是这么扶的。」


    「那你想怎么扶。」


    「天天和李然头对头的看言情小说，怎么该学的一样没学会。」


    「看小说还要学什么。」


    「榆木脑袋。」


    「怎么你腿疼不嘴疼。」


    说着，我和楚山就又要拌嘴起来，好在也到了宿舍楼前。


    「我到了。」


    「给你。」


    楚山把暖壶递给我，我接过来的时候，搂在怀里的卷子松散下去，一只护手霜掉了出来。那是我离开教室前鬼使神差般塞进去的。


    「大晚上，你擦什么护手霜啊。」


    「我带回宿舍的。」


    「你装包里不行啊。」楚山又一边数落我，一边帮我捡了起来。


    「你要涂吗？」


    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在干嘛？


    「我大老爷们儿涂这儿干嘛。」


    楚山好像因为我刚刚没有好好扶他，真的有点生气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护手霜塞进我包里。


    「笨蛋。」


    李乐桃，我给你捡东西，怎么还不对了。」


    「你就是个笨蛋。」


    「你说我笨蛋，你以为你聪明吗？」


    「我怎么了？」


    「让你扶我一下，你两只手把在我胳膊上，那是扶吗？我手上有刺儿吗，就不能扶下手吗？」


    「手怎么扶嘛，只听说过牵手，还没见过扶手，咋俩到底谁比较笨。」


    我一激动，嗓门也大了起来。听我说完，楚山先是一愣，然后竟也冰山消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让你牵手你和我牵吗？」


    「不要。」


    「为什么？」


    「教导主任会记处分。」


    「要没有教导主任呢？」


    「关门啦，快点进来。不进来扣分了啊。」


    身后宿管阿姨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响起。我一个哆嗦，抬脚便冲进楼去。


    上到台阶的时候，突然想到楚山还在外面，我转身一看，楚山还在宿舍外，望着我傻笑。


    「要没有教导主任呢？」


    想到刚刚没有回答的这个问题，我脸上一热，但知道，其实自己心里有了答案。


    第18章


    胖子和校外女友分手了。这事儿从胖子身上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李然之所以知道，还是从他们男生课间闲聊开玩笑的时候，偷听到的。


    「娇娇？哪个娇娇？」


    「就是上次在操场边儿上看见的那个女孩，披着长头髮的。」


    「噢，是她啊，为什么分手？」


    「我哪知道。」


    李然一脸遗憾，不停数落楚山。因为要不是楚山插话聊起了篮球，胖子兴许就说了原因。而我对这事儿没多大上心，胖子本就是个情圣，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女朋友多了去了，娇娇也好月月也好，我又都和她们不认识，自然没必要在意。不过这李然倒是有点儿奇怪，一个课间，翻来覆去就想和我讨论这事儿，无聊的很。


    听她说完胖子一连串不知真假的恋爱细节后，我随口问她：


    「胖子难过吗？」


    「难过，他难过个屁。」


    李然转过身，背靠着连廊栏杆。


    「别说难过了，压根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要是以后我的男朋友和我分手后，是这个德行，我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话音落了，上课铃响起。我心中谢天谢地，终于可以结束这一环节的聊天了。挎着李然回到教室，屁股还没沾着座位，就听见李然在身后大唿小叫。


    「死胖子，你怎么又用我水杯喝水。」


    胖子皱着眉，正拿着李然的水杯，一边晃悠一边端详。


    「你这泡的啥玩意儿，也太难喝了吧。」


    「你凭什么用我水杯喝水。」


    「我这不打球回来着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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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然夺过自己的水杯，没说话，弯腰从桌斗里的垃圾袋里捡出一个包装袋后，用力甩在胖子面前。


    「难喝是吧，难喝就对了，我让你涨涨记性！」


    「痛经宝颗粒？我喝的是痛经宝颗粒？」


    胖子声音大，引得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胖哥，难怪最近格外阴柔，原来靠这个。」


    楚山和我一同看戏，知道原委后，一脸坏笑地在那带头起闹，班上其他人更是乐不可支，羞的胖子无话可说。只等着梁静进了教室，大家方才安静下来。


    上课到了一半，李然肚子开始疼了起来，病恹恹的趴在桌上。


    胖子用胳膊肘杵了杵她：


    「你不会死吧。」


    「你不说话会死吗？」


    胖子撇撇嘴。


    过了一会儿，又碰了碰李然。


    「你这次咋疼的这么厉害？」


    「药被你喝了，能不厉害？」


    「你那药从哪买的，我下课给你买去。」


    「家里带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那颜色和冰红茶一样我哪分得清？」


    「你喝下去大半杯就没发现是苦的吗？」


    「我刚打完球太渴了，直接灌嗓子眼儿里，也没尝出来味儿不一样啊。」


    李然没精力再和胖子理论，把头撇在一边继续听课。


    但两人窃窃私语的小动作早就被师太梁静盯在眼里。


    「李然，上来做这道题。」


    「啊？」


    李然虽然一直趴在桌上听课，但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心里。磨磨唧唧站起来后，皱着眉走了上去。路过楚山的时候，听到楚山在小声快速的告诉她答案，可声音太小，也只听了个大概。


    按照楚山的提示，李然勉勉强强写了两个步骤。正在发愁接下来怎么编出后续答案后，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梁老师，胖子晕倒了。」


    梁静也慌了，三步并两步的从讲台上沖了下去。胖子太沉，楚山费劲儿将他上身拉了起来，但梁静又指挥这楚山把胖子放平。一边催促他去找校医，一边打发王明昊去叫董立。


    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董立和校医先后气踹嘘嘘的跑了进来。胖子此时也半眯着眼睛清醒过来，但十足虚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不是空腹打球了？」


    胖子点点头。


    校医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水果糖，挤进胖子的嘴巴里。


    「现在什么感觉？」


    「晕，身上没力气。」


    校医点点头，挥手让围着的众人散开一点空间给胖子。


    「能走吗？能的话先下楼。去校医室挂个水吧。」


    胖子朝校医点点头，随后，便被楚山和另外一个男生，架了起来。


    「你们在后面慢慢走，我先回去准备。」


    就这样，梁静的物理课在大家的惊慌失措中草草结束。


    而楚山和另一男生，架着虚弱的胖子，跟在校医身后，几人径直朝校医院方向敢去。再后面，还跟着我和李然，还有董立。


    待胖子躺在床上后，校医先拿着听诊器听了一圈，然后朝董立摆摆手。


    「您带着学生回吧，应该没什么事儿，空腹运动低血糖，犯晕了。」


    「那就好那就好。」董立话没说完，突然被李然打断。


    「老师，咱们赶紧打 120 吧。」


    「为啥啊。」


    「他吃错药了，他喝了我的那个痛经宝颗粒，喝了大半杯。」李然已经吓得说话拖起哭腔，哆哆嗦嗦从裤兜里拿出之前痛经宝的包装，指给校医看。校医接过李然递上去的药袋，看了看，脸上明显憋起了笑意。


    「你别哭，这药吃错了也没事儿。」


    「不用打 120？」


    「不用，你和你们班主任回吧。我这儿屋小，别都挤在这儿。」


    董立听到后，点点头，便招唿我俩随他一起回去。但李然很坚定的拉住我，朝董立摇头。


    「你俩留这儿干啥？」


    「立哥，你让我留下来吧，我还担心他呢。」


    「大夫不说了嘛，不是你那药的问题。」


    「就让我留下吧。」


    看李然马上要梨花带雨的样子，董立赶紧认输。


    「你俩再待一会儿就回吧，别耽误下节课。」


    说完，便背着手走了。如此，校医院里，便只剩下校医、楚山、李然和其他两个学生。


    「低血糖？不能啊。就你小子这体格。」校医看着躺在床上的胖子，绕着他转了几圈说。


    「走远了，起来吧。」


    楚山眼见着校医要戳破胖子的表演，赶紧先拍了下胖子的大脑门。


    胖子先睁开一只眼，观察情况，之后才放松下来，躺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倒看呆了周围人，除了校医。


    「下次再装病，我可就不配合了。」


    「瞧您说的，这不特殊情况。」


    校医看样子和楚山胖子认识，说完这话便揣着手进了办公室。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捨生取义。」


    胖子跳下床，回答着楚山的疑问。看到一旁刚刚急出眼泪的李然，愣了一下。


    「然哥，不至于，我死不了。」


    「你死了就好了！」


    李然恨恨说道。


    「我这还不是怕你做不出来挨骂嘛，你本来就怕师太，再让她当众骂你一顿，你肯定又要哭上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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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装晕？」


    「那题我没听课也不会啊，这不没别的办法了嘛。」


    第19章


    恰逢教改，原先高一下学期就要进行的文理分班，如今，愣生生拖到了高二上进行。会考结束，学校以班为单位进行了单科成绩排名。好让学生知道自己各科分数占比，以此作为文理分科的重要依据。


    楚山不用说，当然选择理科。但我足足纠结了一星期后，才决定选了文科。李然和胖子倒也默契，直接一起选了理科。


    下了小自习后，董立突然叫我去办公室。我知道有几位文理都不错的同学，都被叫去谈话，明确志愿。但我这种明显属于偏科的，不知道董立找我会说什么。


    见到董立后，他正在两大张成绩单上勾勾画画，我们分班，爸妈操心，董立更是要替每个人都操心。


    「乐桃，你的志愿我觉得没问题，你在语文和文综上是有天赋的，可以在这方面继续发力。」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等他后面的话。


    「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董立点点头，把压在下面的成绩单抽了上来，用红色的签字笔在一栏处画了两个圈。我定睛一看，是楚山的成绩。


    「虽然楚山文理都不差，但很明显，他是理科的好苗子。」


    我不知道说啥，只随着他点头。


    「但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最近一直在找我更改志愿，要去学文，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说服一下他，因为你们是同桌，平时感觉你们的关系也很好。」


    「嗯...」


    董立这话说得，反倒让我不知道怎么接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总感觉董立已经把楚山学文的原因归咎于我。虽然楚山可能并不是这样想。


    「有困难吗？」


    「老师，我试试吧。」


    回到教室后，楚山正要趁着这个大课间下去买夜宵。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没认真考虑便拽着他留下来。


    「你晚点儿下去，我和你说件事儿。连廊上等你啊。」


    说完，我先跑去连廊。


    楚山在后面，和胖子他们打了声招唿，便追着我去了连廊。


    「怎么了？」


    楚山站到我身旁时，我正心不在焉的盯着单词本看。课间的时间一向熘得快，我不敢耽误太久，嘆了口气，开了口。


    「你别报文科，你就是学理科的料。」


    「董立让你找我的吧。」


    「你怎么知道。」


    「他一叫你去办公室，我就猜到了，老狐狸。」


    「你为什么要学文啊，你又不喜欢整天背啊写啊。」


    「你喜欢啊。」


    「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这关系到什么吗？」


    「我文理都行，我就想学文也不行吗？」


    看他这幅不当回事儿的样子，我捲起单词本，朝他胳膊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


    「你严肃点儿。」


    「我严肃的呢，你不在我身边我肯定啥都学不下去。」


    楚山说完这话，我俩都沉默了，一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过了好半天，楚山清清嗓子。


    「这是我心里话。」


    「那我去报理科，反正我爸妈也一直都让我学理。」


    「桃姐」，楚山眉毛一挑，我就知道他一准儿没什么好话，「就咱那脑子，别挑战自己。我学文科撑死了就是背不下去，你学理科，那可真是学不明白。」


    「那你到底想怎样？董立说了，你是学理科的好苗子，不学理科多可惜，你肯定以后是可以考上重本的人。」


    「我不想怎样，我就想着你去哪我去哪。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去你喜欢的地方。」


    「我去文科，但文科肯定不适合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况且有你在身边，比我成绩好重要多了。」


    楚山后半句话说的像蚊子叫，嘴唇都不动弹，光听着细细碎碎的声音往出挤。但我却听得一字不落。


    预备铃打响了，这次的会谈眼见毫无进展，我愁的直撇嘴巴。打算先回教室的时候，楚山突然拽住了我衣服。


    「你就这么想让我去理科？」


    「嗯。」


    「为什么？」


    「为你好。」


    「为什么要为我好。」


    我被楚山的话逼的答不上来，只低着头，把单词本封皮上的两个书角，挨个捲起了边。


    「没为什么。」


    「骗人。」


    「我不知道好了吧。」


    「你知道。」


    「我不知道。」


    楚山越发来了劲儿，眼睛盯着我像审犯人，我都不自觉的开始朝连廊那个角落里缩过去。今晚的夜风习习，吹在身上，出奇的温柔又舒服，我既想逃离眼下这个我搞不定的局面，但又想要此刻长长久久。说不上原因，我再一度陷入这种矛盾困境。


    「为什么要为我好。」


    楚山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不像之前那般透着混不吝的嘚瑟劲儿了。


    「你这个人好烦啊，让你去理科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我就这一个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就答应你。」


    楚山说话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是一字一顿，生怕我听不懂似的。


    「我为什么要为你好？」


    「对，为什么？」


    我低着头，看到楚山的脚尖离着自己的不过一只手掌的距离。楚山的脚真大，感觉快有两个自己的脚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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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对我很好。」


    「还有呢？」


    「因为你总帮我。」


    「还有呢？」


    「因为……」每到这种时候，我那该死的鼻尖又开始沁汗。我讨厌死了自己这个毛病，这总让我显得格外窘迫。


    「因为什么？」


    楚山的脸离着自己越来越近，比上次抱她去校医院还近，比一起留在教室看超级月亮还要近。我的心跳声越发的清晰起来，好像就在我耳边砰砰跳个没完。


    我俩就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至少自习已经开始，连廊上都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楚山终于后撤了身体，然后伸手在我脑袋上就是一顿乱揉。


    「别紧张了，反正早晚你都会说出来的。」


    「说出什么。」


    「少装傻。」


    「那你答应我去学理？」


    「嗯，你放心吧。」


    看我要走，楚山突然又转身朝我压迫过来。


    「我这都答应你了，没什么好处吗？」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楚山说着，向前探着身子。


    「你要干嘛？」


    我一边说，一边警惕的向后靠去。但楚山很快停下来，只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话：


    「李乐桃，我有句话藏在心底好久好久了。」


    我不敢说话，楚山的唿吸喷在自己脖子上，痒痒的，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自己的耳朵此刻一定红的不像样子。我既希望楚山说出些什么，又害怕他说出些什么。


    「桃子？」


    「嗯。」


    「有一句话你听过吗？」


    「什么？」


    「鼻子尖冒汗，一辈子白干。」


    说完，楚山洋洋得意转身回了教室，只留下连回嘴余地都没有的我，和一个被他破坏了的，不再有意境的夜晚。


    第20章


    楚山、胖子还有李然，如愿被一起分到了理科 21 班，还是董立做班主任。知道这事儿后他仨和我显摆了一个课间，而文科班的分班结果最后才公布，我被分到了文科 24 班。班主任是歷史老师陈丽娜，听说是和梁静一样的灭绝师太级人物。不过好在两个班都在四楼，不过一个在东侧，一个在最西侧。


    因为他仨不用换教室，所以都帮着我把东西搬到 24 班，人多力量大，本来还挺发愁的两箱子书，结果一趟就都搞定了。


    教室黑板上，写着「10：30，班会！」


    我扫了一眼表，还有十来分钟，便冲着赖在我桌子和椅子上的胖子和楚山下了逐客令。


    「你们赶紧走吧，我们马上开班会了。」


    「不走，班上这么多好看的小姑娘，我还没看够呢。」


    楚山盯着我，又开始浑不吝的说胡话。


    「哪个女的啊，哥们看看？」胖子一听有漂亮姑娘，眼睛都放了光。


    「人漂亮有你什么事，走不走啊你俩。」李然在一旁早就没了耐心，把桃子的水杯放在桌上后，开始对胖子动手动脚，扯着他的校服就要往起拽。旁边几个女生听到李然和胖子的对话，齐齐朝着我们四个看了过来。


    「这不是楚山吗？」


    说话这女生，我认识她但她一定不认识我，她叫娄钰潇，之前是楼上 27 班的班花，去年市高中篮球联赛的时候，她就是学校啦啦队队长。每次上场后，台下男生都像着了魔似的乱吼乱叫。


    楚山没和她说话，只是点点头，起身又将我按在了座位上，他则用两只胳膊撑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半弯着身子和我讲话。


    「来，复习一下，快问快答。如果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出门右拐，找你。」


    「如果有想不明白的事儿，怎么办？」


    「出门右拐，找你。」


    「如果心情不好，怎么办？」


    「出门右拐，找你。」


    「很好，我不在就找胖子，胖子不在找李然，千万不许自己闷着，懂了吗？」


    「知道了。」


    我耷拉下胳膊，嘆了口气。


    「前前后后复习了快三四遍了，我脑子都长茧了。」


    「这就对了，那我走了？」


    「嗯。」


    楚山前脚从后门离开，陈丽娜后脚便从前门进来。四十多岁的样子，人长着一脸横肉，看着很不好惹。一进门，班上便很快安静下来。


    今年文科男女比例依旧严重失衡，24 班一共 67 人，男生只有 10 人。


    陈丽娜先照着花名册点了一遍人名后，便要求大家重新收拾起课桌上的书本。


    「你们来这儿是为了上大学，不是为了交朋友。都挨着自己的熟人坐想干什么呀？」


    班上除了收拾东西的沙沙声，没人敢吭一声。


    「男生，集体做到中间一排。女生出去排队，按照大小个排座位。」


    陈丽娜说完，推了推眼镜。


    「我这么安排你们心里也清楚是为了什么，虽然咱班上男生少，但同桌的你这种感情还是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这句话落了，班上气氛好了些，胆大的还笑出声来。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一时还不适应自己竟成为班上焦点这回事儿。紧锣密鼓地排队，换座位，领取学生证。一节课下来，倒也忙忙活活，顾不上和周围人寒暄。


    下课铃打响后，我拎着水杯起身接水，便看见楚山的半个脑袋出现在后门的小玻璃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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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班主任看着很兇，我有点儿怕她。」


    楚山只看到陈丽娜的背影，但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你看什么呢？」


    「扫描成像，把她存储在我这个发达的大脑里。」


    「你干什么？」


    「我得和她搞好关系，以后你欺负我，我就去找她。」


    说完，楚山趴在后门口，朝教室里看着。


    「就十个男的啊？」


    「嗯。」


    「这挺好。他们你都认识了吗？」


    「刚一节课，哪顾得上说话？」


    「想说什么话，你来这儿是上学，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我被楚山呛话呛得哭笑不得，一起去水房接了水后，便把他赶了回去。可第二节 课的课间，又换成李然趴后门等我。我活脱脱像是个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孩子，身后大人没一个放得下心来。


    「你们班真闲啊。」


    「哎，班主任摊上董立，我们也没办法。」


    看李然这副炫耀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没办法。这一年相处下来，董立老师的架子丢个稀碎，一把岁数了，整天和楚山他们在球场切磋，课间一把瓜子，就能和女生唠成知己。


    「你们班这十个男的，什么来头啊？」


    「没什么，感觉都是学霸，就一个还活泼一点，喏，就那个正开窗户的。」


    「嗯，长得倒也不错。」


    「还好吧，被陈丽娜选做体委了，嗓门贼大。」


    「你对哪个比较来电啊？」


    李然和胖子混久了，倒也学会了胖子八卦的那套本事。一边挤眉弄眼，一边支起耳朵往我身边凑。


    「你可拉倒吧，上课了快回去。」


    我半推着把李然送到楼道上，疑神自己的水杯好像落在她手里，回头找她的时候，却意外看见，李然在 21 班门前，没有进教室，反而是站在后门，和楚山胖子嘀咕着什么。联想到她刚刚问我的问题，这个死丫头，我刚来到新班，她就和胖子楚山成一伙儿了啊。


    分班完成后，学校很快恢復了之前的教学秩序。新上任的书记，更是趁机提出全面向衡河中学看齐的口号。而衡河中学有两个显着特点，一个是成绩好，一个是跑操齐。成绩一时半会儿追赶不上，但跑操倒未尝不可一试。书记心想，如今文理分班完成，以后也不会再有变化，正是可以通过跑操喊号子，来增强班级荣誉感和凝聚力的好时候。


    所以，一中坚持了几十年的晨间操传统，在这个夏天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全年级集体跑操。


    高一年级近水楼台先得月，仗着挨操场近，楼下列队后便直接带入跑道。高三年级学业为重，绕着教学楼活动活动就行。唯独我们高二最可怜，无处可去只能先在楼下排好队，跑到西广场，然后才能开始正式跑步。


    第一天跑步，大家新鲜，叽叽喳喳涌下楼来。我和新同桌杨永怡站在楼下排队，刚站好，后脑勺便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楚山。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解散了在这儿等我。」


    没等我回话，楚山便跑开了。


    杨永怡一脸八卦掺杂震惊。「你有对象？」


    「你别瞎说。我分班前的同桌。」


    「噢噢噢，是我前辈啊。」


    虽然还和杨永怡不熟，但她有一点好的明显，就是从不刨根问底，一向点到为止。不过这可能和她性格也有关，大大咧咧，对所有事情和问题，似乎就只能坚持三分钟热度。


    跑操开始后，我们大家这才后知后觉，之前的晨间操是多么体面又轻松。高温之下，刚跑了一圈，大部分人便都汗湿了头髮。我们班的体委叫戴康，嗓门儿大极了。每次经过看台的时候，都惹来一众老师们欣赏的目光。


    但我的目光并没有被戴康吸引，跨过戴康，往前再数两个班，就是楚山带队的 21 班。楚山跑起步来很好看，看着格外轻松，不想戴康那样装模作样，也不想胖子那般步履维艰。他偶尔转身看向后面时，我就会飞快把头低下来，混进人群，装作没有看他的样子。


    跑步的时候红头胀脸，还是不要看见为好。


    而我的右前方就是娄钰潇，跑起步来和楚山一样，格外轻盈。大家要么红着脸蛋，要么湿着脖颈，唯独娄钰潇看着没有丝毫狼狈模样。扎高的马尾前后摆晃，松垮的校服也左右摇摆。


    跑起步来的娄钰潇，和平时的她一样好看。


    两圈过后，大家不约而同直接原地解散，并没有按照喇叭里的要求先列队再解散。


    我飞快的用手在脸上抹了把汗，整理好刘海。然后装模作样站在那里磨蹭，等着楚山。但直到西广场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我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正当我准备憋着一肚子火回去的时候，后脖颈突然一凉。


    「喏，快喝，超爽。」


    楚山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手上拿着两瓶绿茶。


    「合着你让我等你，就是去买绿茶了啊。」


    「嗯，超市人太多，都是高一的，他们离着近，但我是高二第一批冲进去的。」


    桃子拧开绿茶，是冷柜里的，喝着格外舒服。


    「慢点儿喝。」


    楚山伸手扶着桃子扬起的瓶身，往下压着。


    「是不是我再不来，你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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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那我明天再跑快点儿。」


    第21章


    回到教室，陈丽娜正站在讲台上，拿着请假单和戴康核对逃操的学生名单。


    「发生啥啦，老陈脸色咋这么难看？」


    杨永怡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堆小发圈，正把自己额头前汗津津的碎头髮扎成滑稽的朝天揪。我坐下后，小心翼翼戳了戳她，询问道。


    「咱班跑操成绩最低，值周生说咱班缺勤的人太多，这不老陈刚发完火。」


    「班上女生多，来大姨妈请假也正常吧。」


    「就是说嘛，她肯定是绝经了，心里不平衡。」


    说完，杨永怡又朝着讲台上的戴康翻了个白眼。


    「怕不是没当过官，你看他那个样子，刚才说什么，女生有特殊情况，一学期只准请三次假，怎么，他以为咱们来例假是按季度来的啊？」


    杨永怡说完，我乐得差点儿把嘴巴里的绿茶喷她脸上去。


    「那咱一月能准几次假？」


    「3 次，这还多亏了娄钰潇，站起来和戴康硬刚争取到的。」


    我不自觉地转身看看坐在侧后方的娄钰潇，她也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扎着头髮。马尾又绑高了些，看着像个精灵一般灵动可爱。


    这种女孩，漂亮又胆大，真是无论做什么，都会引人注目吧。说来奇怪，自从知道楚山和她认识之后，我就格外在意娄钰潇的一举一动，甚至还会不自觉的把自己和她放在一起比较。比较的结果如何，自然不言而喻，但我就是忍不住，在一次次的比较中矛盾又自卑，我极其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又一次次变本加厉。


    下了晚自习，楚山雷打不动的在西侧楼梯口等着我。回去的这一路上，都在听我如何抱怨陈丽娜关于跑操定下的种种规矩。


    「你就这么不想跑操啊？」


    「不是不想，是现在太热了，我跑完身上都是汗。」


    听到这儿，楚山突然凑到我身边，像小狗一样抽着鼻子。


    「无所谓啊，反正你这汗都是香的。」


    「别闹了。」


    看我举起拳头，楚山赶紧抬起胳膊求饶。


    「多大点儿事，你要真不想跑，我帮你摆平。」


    第二天，早读下课。戴康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自从分班之后，我和他还没怎么说过话，最多在食堂遇到后打个招唿。


    「乐桃，以后你要不想跑操，就别去了。老班那里我来搞定。」


    「啊？」


    「嗯，楚山都和我谈过了。你放心，陈丽娜绝对查不出来，跑操的时候你只要避开别人随便去个地方转悠就行。」


    「我……」


    「你别说了，楚山是我大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是，戴康，楚山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戴康突然脸一红，左右瞅着，看当下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慌忙凑近，压低声音说：


    「你不是怀孕了吗？」


    「什么？」


    我声音太大，惹的杨永怡和前后桌的人都超我俩看过来。我担心戴康这个木头脑袋给我到处造谣，赶紧带着他去了连廊。


    「戴康，你什么意思啊？谁和你我那个了。」


    「楚山是个好人，你放心，我肯定谁都不会说。」


    「你听他胡诌。」


    「嗯，是他胡诌，你别生气，这时候动火气不好。」


    「戴康，我不用你帮我摆平这事儿，我能跑。」


    「李乐桃同学，我觉得你要对自己，和生命负责。我都说了，这事儿我帮你。你不要有顾虑，明天起你就不用跑操了。」


    说完，竟不顾我话没说完，径直走了。真是一根木头。


    看着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的功夫，我立刻冲到 21 班的后门，让李然把楚山给我喊了出来。


    「你和戴康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让他帮你打掩护，你不是不想跑操吗。」


    「你就是这样帮我啊？」


    楚山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拽着我往 24 班的方向走。边走边说：「你放心，戴康肯定不会到处乱说，至于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你像这种馊主意，就不能和我商量下吗？」


    「这真不赖我，谁知道你们体委，脑子这么轴啊，我当玩笑话说，结果他全听到耳朵里了。后来我想，反正目的达到了，至于过程，咱们就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你放心，戴康帮我，也是因为想进校队，所以这件事他肯定会很上心的完成。你担心的那些事儿不会发生的。」说完，楚山一把把我推进教室，「好好上课，别胡思乱想。」


    被推进去后，我又迎面撞上了戴康，他先是看到了楚山，点头打了个招唿，然后看到我后，紧张的闪到一旁，像是生怕撞倒我似的。不光如此，第三节 体育课时，一分钟高抬腿，戴康都要替我请假拦下，说什么擦玻璃扭到腰了。搞得杨永怡一头雾水，作为我的同桌，她既不知道我闪了腰，也不知道戴康什么时候和我走的这么近。


    因为戴康的严防死守，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我真的是想出去跑操都没有机会。他像是尽责的护工，随时随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甚至都怀疑他还会偶尔给楚山打小报导。


    但不跑操又十足的爽，既不用汗流浃背，也不用担心被查。每个大课间，我都优哉游哉的晃悠到高一部的连廊，吹吹风背背单词，虽说多少有些心虚，但惬意也是真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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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周，学校请来了医大的老师，给学生们讲健康生活这类主题的教育科普。楚山听完，大受感触，突然意识到让李乐桃总是久坐不锻鍊，会影响身体健康，于是便又在一个课间，拽着戴康在楼道里嘀嘀咕咕唿。戴康倒也听话，很快便又找到我，与我进行了新一轮的促膝长谈。


    「桃子，你还年轻，楚山说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啊？」


    「楚山说，当务之急是让你加强身体锻鍊，增强体质。」


    「我……」


    「所以从下周开始，你的出操记录我要如实汇报给楚山和陈老师。」、


    「……」


    「桃子？李乐桃？」


    「你还想说什么？」


    戴康看着我，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后，挠着头开了口。


    「那个，虽然楚山是我兄弟，但我觉得，女生还是自爱一些的好，我妈之前在计生办，总能见到年轻女孩儿因为那个……」戴康的话没有说完，便因为我突然跑开而被迫中断。而我跑开的原因很简单，楚山正从连廊口经过，目标锁定，我要去。


    第22章


    为了班级间不相互影响，高二的活动课按楼层统一安排。周一是一层班级上活动课，周二是二层，以此类推，我和李然楚山他们班的活动课，都在周四下午。


    老师们也体谅我们学得辛苦，所以活动课一般不做硬性要求，想自由活动便自由活动，想看电影便去和没课的老师申请电脑，至于班会或其他集体活动，都由班委自行安排。


    所以一般活动课上，我一定是和李然、杨永怡组成铁三角，要么去图书馆找欣玥老师借小说，要么就叼根雪糕去操场转悠，之前转悠还为了陪李然去看帅哥学弟打球，但最近天气实在太热了，李然放话，就算帅哥光着打球，她也不会去看。所以一连三周，我们仨都是窝在教室，要么图书馆。至于楚山和胖子，则风雨无阻地选择在球场打球。


    活动课前，楚山又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去看他打球。


    「我又看不懂，而且我已经约了永怡和李然去借书了。」


    「哪次你都有事，我又没让你当裁判，你就在旁边看着我打也不行？」


    「那不然下周？」


    「又是下周，上次你也这样说。」


    不知道楚山今天怎么了，火气有些大，看到我不愿去操场陪他打球，没说几句便闷声离开。倒是杨永怡正趴在后门抄答案，听到后扯我袖子。


    「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买点儿喝的我和李然陪你去。」


    「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


    「男的一般这样，肯定是又学会什么大招了，想显摆给你看呗。」


    「我又不懂球，大招我也看不懂。」


    「男的不会这样思考问题，他们没想让你看懂，只想让你知道他有大招。」


    杨永怡最近被李然带的，看言情小说看入了迷，说起话也像绕口令似的让人听不懂。等她忙完，我拽着她和李然，先去超市买了几瓶可乐。一来想着楚山他们打球肯定想喝这玩意，二来打乱计划，让李然永怡陪我去操场，心里总归有点儿过意不去。买点儿喝的多少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等我们仨慢吞吞的晃悠到操场时，看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场面，才知道原来这几天一中正在举办三人篮球赛。而我们几人恰好运动细胞都不发达，竟自动屏蔽了这些消息，现在才知道。


    「不是说下周才开始吗？」


    「下周是总决赛了吧？」


    「三人怎么打？」


    「不知道啊。」


    「玩法一样吧，反正就是几个人抢那一颗球。」


    杨永怡沖在前面，拽着我俩从人群外围挤到前列，看到楚山正在场上。


    「楚山还没晋级啊？」


    「他在打配合，给校队抢名额呢。」


    李然听这声音耳熟，抬头一看，是胖子，他正嚼着一嘴口香糖。而胖子身边站着一个没穿校服的女生，及腰长发，化着妆，脸上没个笑意，一副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这就你同桌啊？」


    「对，我然姐。」


    胖子把手搭在李然肩上，向身边的女生介绍道。


    李然没敢和那女生对视，装作不在意的将头瞥向我这边。


    「难怪楚山想让你来，他们打起球来是挺拉风的。」


    我没接话，环视了一圈后发现，上活动课的人差不多都在这边看球。难怪楚山也想让我来，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我却一直没把它放在心上。如此想着，心里便顿时对楚山有了排山倒海般的愧疚。


    中场休息的时候，楚山应该不知道我来了。也许刚刚和我的火气还没消，闷声甩着衣服朝长椅走去。看他没瞅见我，我赶紧抱着可乐从人群里朝他的方向挤过去。与此同时，我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也有一人正在做同样的事。


    是娄钰潇。


    我一边在人群中挤着，一边注意到娄钰潇的怀里抱着更多的可乐，而跟在她身后的王晴，同样如此。她俩的动作比我快也别我娴熟，逆行穿过人流后，很快便走到楚山面前。


    「喏，可乐，冰的。」


    楚山正要伸手拿的时候，突然抬头看见了距离他两三米的我。我手里只抓着两瓶可乐，穿过人群的时候一着急，鼻尖此刻肯定又都是汗珠子。突然和娄钰潇同时出现在他面前时，我一瞬间竟有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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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楚山的语气里满是兴奋，虽然距离很近，但他还是一跃而起，大步朝我冲过来。


    如果说楚山是什么动物变的，那一定是条狗。刚才还阴云密布，如今脸色一变，倒已经雨过天晴。


    不过情绪的能量一定在两人间守恆。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刚刚停留在楚山头顶的那朵乌云，已经轰隆隆的飘在了自己的头顶。


    但眼前这个笨蛋一定一无所知，他用时不到两分钟，便先后干光了我带来的两瓶可乐。其中一瓶还是原本我留给自己的。事后，杨永怡形容当时楚山喝可乐的姿态，「我家那带烘干屁股的高级马桶，都赶不上楚山这吞吐速度。」


    「还是李乐桃同学买的可乐好喝，就是温度适宜，入口醇香，连打嗝都绵香悠久，回味无穷。」


    「那看来你喝过别人买的可乐了？」


    「那不是你一直不给买吗？」


    「怪我了？」


    「我没有。」


    楚山一边把可乐瓶捏的咔咔作响，一边又小心观察着我脸色。


    「桃子？我刚打得怎么样？」


    「没顾得上看。」


    「那你来干嘛？」


    「下毒。」


    楚山许是察觉到了压在我头顶上的这块乌云，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查明原因，只能赶紧朝不远处的胖子悄悄比了个手势，招唿他过来。


    「桃姐不地道啊，为什么没有我的可乐。」


    胖子还是老手，先是接收了楚山慌神的信息，又看到我一言不发无精打采，瞥了眼正转身离开的娄钰潇，立刻便懂了几分，开始进入角色见风使舵。


    「怎么了呀这是，晒得都不想说话了啊？」


    「孟海晨，你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想喝别的女生带来的可乐。」


    「这，这多大点儿事儿啊，娇娇不在意的，对吧，娇娇？」


    胖子扭头朝跟在身后的姑娘问话，但这位叫娇娇的姑娘似乎并不打算给他面子，只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随后朝胖子竖起中指。


    「玩笑话，那哪能喝呀。琼浆玉液摆在我面前都不能喝。」


    胖子立刻变脸，开始义正言辞教育起楚山。


    「都让人家李乐桃同学来给你送水了，还喝啦啦队的水，你小子不老实。」


    「我没喝！」楚山眼睛瞪得像个铃铛。


    「喏，他没喝。」胖子转过身朝我两手一摊。


    「他差点儿喝。」


    「我桃姐说你差点儿喝。」


    「我那不是不知道她来啊，我口渴啊。」


    「是啊，李乐桃你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唿。」


    胖子真是墙头草，不用风吹，就在那两面倒。把他搬来原本是做救星的楚山，也实在忍不了了。


    「叫你来是为了维护和平和友谊的，你能别在这儿拱火吗？」


    「我好不容易和对象见个面，你们内部矛盾内部解决。」看胖子脚底抹油要熘，楚山赶紧一把将他扯在身边。


    「敢走，我就让娇娇知道关于付岩、徐蕊的事情。」


    「这事儿谁帮得了你，谁让你小子嘴欠要喝人娄钰潇的可乐？」


    「我没喝，我也不知道她为啥看到就不高兴了。」


    而我站在一旁心绪复杂，我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和楚山生气。不远处的娄钰潇正神采奕奕的其他人聊成一团，光芒刺眼，或许这才是真正让我感到难过的地方。


    正在事态逐渐陷入僵局时，戴康提着他那标志性的富光 1000ml 的大水杯凑了过来。腋下夹着一瓶可乐，大概也是娄钰潇和她朋友送来的。


    「队长，你们聊什么呢？」


    见没人搭理自己，戴康倒也满不在意，熘达到楚山身边，打量起楚山捏在手里的两个空了的可乐瓶。


    「楚山，你爱喝可乐啊。」


    「随便喝喝。」


    「这玩意，别总喝，你看我，哪怕是娄钰潇塞给我的，我都不喝。」


    楚山听到这儿，眼神一转有了想法，赶紧扯着戴康来到我面前。


    「戴康，你这可乐谁给的？」


    「娄钰潇啊。」


    「桃子你看到没有，娄钰潇是啦啦队的，她们平时就负责买水。」


    「对啊，娄钰潇平时总带可乐过来啊。」


    戴康虽不知情，但随口说的实话，倒和楚山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不过楚山，我还是建议你少喝。」


    戴康突然一本正经的把自己的富光大水杯，捧在胸前。


    「你忘了桃子的事儿了？」


    「桃子什么事？」


    「喝这玩意儿影响那个，不然你俩的孩子也不会没了？」


    话音落了，戴康看向了我，而我看向楚山，楚山又看向戴康。


    「大哥，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我那是玩笑话。」


    「你要说是玩笑那就是玩笑吧，但你注意点，我妈老和我强调，可乐这玩意喝多了百害无一利。」


    「行行行，谢谢阿姨提醒。」


    「那队长我去热身了？」


    「去吧，去的远远的。」


    戴康走了之后，楚山满脸谄笑。


    「一根筋，就还是上次不跑操那事儿。」


    「你为什么非要找这么一个藉口和他说。」


    「天地良心，我是真没想到他当真。」


    「现在怎么办？」


    「害，随他去吧，反正孩子傻是傻点儿，但人是好人，你看嘴巴多牢，这么震撼他三观的事儿，他都忍住不和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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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了，我真给你可乐里下毒。」


    赛场传来口哨声，应该是下半场要开始了。我听见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已经在叫楚山过去。


    「去吧，有人叫你了。」


    「李乐桃，你心情好点儿了吗？」


    「我本来也好着呢。」


    「诶呦，也不知道谁，刚才那脸蛋子垮的，快耷拉地了」楚山一边抖着手上的衣服，一边凑近我说，「你刚才问胖子什么来着？」


    「我没问啊？」


    「你问了。」


    「什么？」


    「你问胖子，原话是孟海晨，你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想喝别的女生带来的可乐。」


    「怎么了。」


    「你觉得你是我女朋友了？」


    我脸颊顿时一烫，一团火烧到了耳根。


    「我才没有！」


    说完，我也顾不上和李然杨永怡她俩打招唿，狂奔回了教室。


    第23章


    下了晚自习，楚山把戴康叫出去了一个课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拳，终于让戴康明白了所谓的怀孕流产不过是他楚山胡诌的理由。


    戴康有些生气，觉得自己被楚山玩弄了感情，更何况自己在知道桃子流产那天，还专门吃素一天为她祈福。


    回去闷了一节课，直到在楼道遇到级部主任，无意间得知校队暑期集训的候补名单中有他时，戴康的脸色方才雨过天晴。


    回来后，又兴沖沖的向大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全市阳光健身活动马上开始，校领导为了显示出一中与众不同的审美与要求，要高二年级全体进行华尔兹舞蹈学习，以期在一众广播体操和跳绳大赛中脱颖而出。


    理科班还好，文科班由于男女比例失衡，要求一半多的女生学习男步。戴康念在楚山推荐他进校队的情分上，自告奋勇，要成为我的「护花使者」。课间去和楚山报备的时候，没想到楚山的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你不行。」


    「怎么，你还担心我？」


    「倒也不是。」


    「那为啥不行？」


    楚山低头琢磨了好一会儿，嘆了口气。


    「算了，想不出含蓄的说法了，戴康，你身上味儿太重，我怕你熏着桃子。」


    「我身上味儿重？我身上……」


    戴康话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因为自己唿扇了唿扇自己的 t 恤，味道是不大好闻。不过这也怪不着戴康，戴康他妈就有这毛病。一到夏天没得治，原来戴康看故事会，内页的小gg上，有治这病的医院，戴康瞒着他妈打过一次电话，原本都收拾好行李要去上海做手术了，结果他奶奶某天突然神秘兮兮告诉他，这味儿是宝贝，是讯号，就像贾宝玉出生嘴里含着玉，戴康出生身上散着味儿是一个道理。


    「你闻闻这味儿像啥？」


    戴康闻了闻自己腋下，感觉骚臭骚臭的。


    「像不像豹子，狮子身上的味儿。」


    戴康想了想，是有点儿像。


    「王者之味，这是少年得志的预兆。」


    戴康奶奶今年 92 岁，说这话的时候刚好 90 岁整，在戴康他们村里，这算半仙的寿数，所以戴康对此深信不疑。尽管书上写这是狐臭，一种可治疗的皮肤性疾病，但戴康更愿意相信奶奶的话。


    在被楚山无情拒绝后，戴康也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打了这么多场球，戴康了解楚山，他嘴上是这样说，但也一定不会因为戴康身上的味道而排挤取笑他。这次不过是情况特殊，牵扯到了桃子，不然楚山也不会像个多事的婆娘磨磨唧唧。


    「那怎么着，我负责给大家组队。杨永怡水痘请假了，桃子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你以为你们家大脸盆子呢还怎么处理，应该叫安排，怎么安排你桃姐。」


    「是，是，你说怎么安排。」


    楚山琢磨了琢磨，告诉戴康：


    「你先回吧，我思考思考。她班上就和杨永怡最熟，换个人她估计也别扭。」


    「不然就给她安排个男的。」


    戴康看楚山瞪起眼，赶紧把后半句话扔出来。


    「你后期涉及到搬椅子，拿衣服的活，配个男的乐桃到时候多省心啊。」


    「你先回吧，我思考思考。」


    又一个课间，这一次，换楚山来找戴康。


    「我觉得他不错，你觉得呢。」


    「嗯，是，我怎么没想到。」


    「虽然我也没和他打过交道，但来找了桃子这么多次，对你们班上这几个男的也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不错，既能帮着做体力活，又不会对桃姐动歪心思，感觉是最佳人选了。」


    看着楚山和戴康挤在后门，一直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这俩人又憋着什么坏招。本来我想借着打水的功夫去偷听一句半句，但王晴突然过来找我借作文抄，我也只能留在座位上，给她翻卷子。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校队那些事，我听不懂也没兴趣。


    一天之后，戴康主导下的华尔兹训练组队名单就出来了，我有幸分配到了班上十个珍稀男生中的一员陈非。


    陈非个头很高，人生的白净。平时说话细语轻言，但是史政学的极好。偶尔老师讲不明白的典故，陈非都能信手拈来，但他好像志不在此，听说他喜欢设计，以后想做设计师。


    练习第一天，由两位体育老师带队。老师们跳的倒是娴熟，但学生们之前从未接触过舞蹈，学起来难免吃力，尤其是那些男女一组的，更是扭扭捏捏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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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你洗手了吗，我有洁癖。」还没正式开始跳，我的舞伴便用这种方式和我打了招唿。


    「洗过了。」


    「桃子，你这手得用护手霜了，也太糙了。」


    我没说话，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不过确实，作为男生，陈非一双手真是柔弱无骨，我都不敢使劲儿碰，生怕搞断了似的。


    「一会儿我送你一只，超滋润，味道也好。」


    「不，不用了吧。」


    「怕什么，我很多的。」


    「啊，好，谢谢啊。」


    「你以后别穿衬衣，脖子短不好看。」


    「……」


    「桃子，你是不是也不用唇膏，你嘴唇爆皮了耶。」


    「……」


    二十分钟过去，两位老师跳的越发有了兴致，学生们倒是东倒西歪学的一塌煳涂。我跳的自然是女步，女步比起男步，复杂不少，自己生来文体细胞差，再加上陈非时不时地挑剔。如今一支曲子跳下来，我还是只记得开头行礼和结束谢礼的简单动作。


    不过陈非倒是学的快极了，差不多跟上一遍，就知道大致动作。第二遍的时候，我动作跟不上时，陈非竟还会提醒她。


    体育课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下课铃声响起后，不少学生长舒一气。老师们嘱咐课间勤联繫的话还没说完，学生们便散去大半。


    回到教室后，楚山早早买好了饮料，在后门等着我。


    「怎么样你搭档。」


    「特！别！好！」


    说完，我接过饮料回到座位上。只从楚山那副嘴脸上，便也瞧得出来，昨天课间他和戴康密谋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故意安排我和陈非结组跳舞，一定是他的杰作。


    第24章


    全市期中模考，我们学校的成绩，用级部主任的话说，是一骑绝尘，一鸣惊人。周四下午学校办庆功宴，校长带着老师们去学校旁边的凤兰园吃大餐，而我们则稀罕的获得了两节连上的活动课。当天，食堂还准备了两车大西瓜，每班都可派代表，去领五个西瓜回来。


    平日里我们洗澡，都是六点下课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澡堂，然后买个面包凑凑活活当顿晚饭。但今天不一样，足足有两节课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所以下了体育课，我和杨永怡，还有李然三人悠悠哉哉，第一次在学校洗了个不用像打仗一样着急的热水澡。


    回来后，还没坐下，便被楚山从后门叫了过去。原来这小子不知道怎么贿赂食堂阿姨，竟多拿走了一个西瓜，虽说个头不大，但我们几个人吃，绰绰有余。


    到了连廊，刚切好瓜，就被楼道里的戴康瞅见，他倒不客气，屁颠屁颠的挤了进来后，挑了块籽儿最少的西瓜捧在手里。刚吃了一口，眼睛就钉在我和李然的身上，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我。


    「欸，你俩披着头髮是和平时不一样了哈。」


    「你小子往哪看呢？」


    没等我和李然教育他，楚山和胖子竟脱口而出说出同样的话。随后，楚山笑出了声，但很快，被胖子用胳膊肘撞得闭住了嘴。


    坐我旁边的杨永怡，搁在平时，早就像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话，但她最近变得很安静。我和李然推测，一定是因为这场水痘，让她脸上留下不少疤，搞得她开心不起来。虽说杨永怡平时像个男孩一样大大咧咧，但也是爱美的年纪，每天盯着一脸大大小小的痘印，的确心情很受影响。


    被楚山和胖子熊了一顿的戴康，很是识趣，直接捧着西瓜坐到了杨永怡旁边，离着我和李然远远的。但这小子吃着西瓜嘴巴也不老实，盯着杨永怡看了一会儿后，脱口而出一句话：


    「杨永怡，你这脸和我那把波点伞有一拼了。」


    「戴康，你会说话吗？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李然听了，替杨永怡担心，一边瞪着戴康，一边着急开口。


    「没啊，我是觉得挺可爱的。」


    戴康的蠢话，让杨永怡脸上直接挂了层霜。为了缓和气氛，楚山连忙做起和事佬。


    「欸，你们听说那件事儿没？」


    「什么事儿？」


    「据说，男生澡堂一个淋浴头下，有个小洞，可以看到你们女生澡堂。所以好多人都跑着去占那个位置。」


    「真的？」


    我们三个女生和戴康同时发出惊叫。之后面面相觑，一半是担心，一般是奇怪，戴康一大老爷们，跟着我们瞎叫什么。


    「嗯，不过有个高三的一直占那个位置，他和他朋友轮流看。」


    胖子煞有介事的补充着。


    「怎么办，能看多少，是一览无余吗？」


    「嗯，听他们说，是这样，除了个别边边角角。」


    「阿姨不管吗？」


    「阿姨不知道，这种福利，男生怎么会轻易告诉外人。」


    「你们真不要脸。」


    这句话，倒是杨永怡回来后，说的最响亮的一句话了，说完，她就要拽着我和李然，去找级部主任反映这事儿。眼看控制不住，楚山才一笑破功。


    「逗你们玩啦，要真有这么个窟窿，男的哪顾得上洗澡啊。」


    看他说完，美滋滋摇头晃脑开始吃起西瓜，我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在李然和杨永怡的示意下，我走到楚山身后，迅速蹲下，稳准狠地掐起楚山后腰一点点皮肉，用力一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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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痒又痛的感受，让楚山立刻戴上了滑稽有痛苦的面具。杨永怡看到后，终于发出了久违的爽朗笑声。


    连打带闹吃了半小时，西瓜吃的差不多，我和杨永怡先回了教室梳头髮，看到陈非没去前排拿西瓜吃，而是坐在座位上修剪指甲。


    「陈非，你知道有什么产品是祛痘印的吗？」


    「你说你脸上的啊？」


    「嗯。」


    说着，杨永怡又不自觉的伸手去扣脸，但手很快被陈非捲起的卷子打了下去。


    「这周末我回家，我给你带一套东西，你试下。」


    「好，那贵吗？」


    「不要钱，我妈很多的，你拿着用就是了。」


    「谢谢你啊，陈非。」


    「不要用你的脏手扣，不卫生。」


    「哦，好的。」


    杨永怡之前很少和陈非打交道，一开口就是拿人家东西，她也觉得别扭，但陈非面无表情，还是那副对自己以外的事情，都毫不关心的模样。


    正和桃子准备回到座位上时，听到陈非在身后讲：


    「你不用担心，这种恢復很快的。」


    第二节活动课，娄钰潇不知从哪位老师那里借来了电脑，给大家放电影看。胖子和楚山听说了，搬着椅子过来找我们，说要一起。


    我们兴奋的拉起窗帘，把桌上的卷子和课本统统收进桌斗，几张桌子一拼，把西瓜零食往上一铺，然后三三两两，和自己的好朋友挨着坐下。


    楚山自然挨着我坐下，胖子原本回去叫李然，但没想到去了就没回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我的左手边是楚山，右手边是杨永怡，再右边，空着两个位置。


    戴康原本因为个头高，坐在后排，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非要摇晃着大脑袋，坐在杨永怡旁边。


    电影还没开始，我就听到戴康压低声音和杨永怡示好：


    「杨永怡，我刚才真没别的意思。」


    「你又想干嘛？」


    「解释一下，我没说你丑的意思。」


    「杨永怡？」


    「又干嘛？」


    「不生气了吧？」


    「杨永怡？不生气你就笑一笑嘛。」


    杨永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想到竟也能骗过戴康。看到杨永怡原谅自己后，戴康抱着自己 1000ml 的富光水杯，心满意足，并且像是开了窍似的，嘴上抹起了蜜。


    电影里出现了一个和杨永怡髮型一样的角色后，戴康兴奋的晃着杨永怡肩膀，用差不多全班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看，和你长得好像。」


    「你声音低点儿行吗？」


    「我激动。」


    「你激动什么？」


    「我认识的女孩，长得像电影明星。」


    第25章


    小姨搬了新家，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


    搬来当天，小姨就兴沖沖地联繫了董立，请他帮忙转告我晚饭时间去小西门碰面。董立听了也是无奈，他一猜就知道，一定是我这煳涂小姨还不清楚我已经分去了文科班。但董立也没拆穿，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课间让王明昊过来和我说了这事儿。


    王明昊还是那副德性，和学习无关的事儿，惜字如金。说完我也不知道小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所以下课铃一响，我就立刻跳起来冲下楼，朝西门跑过去。


    到了气还没喘匀，就看见小姨慢慢悠悠从对面晃悠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打包盒。


    「三鲜馅儿的，小姨的拿手好菜，和你好朋友一起吃哈。」


    「你找我就这事儿？」


    「对啊，我搬家啦，就在这栋楼。」小姨抬手，朝身后的住宅楼指了指。「我家还没收拾利索，就先给你包了顿饺子送过来，够意思吧。」


    「够意思。」小姨还是这样，从小做事就风风火火，对我有时候比我妈对我还要好。


    「我本来想给你班主任也送一份，毕竟人家上着课呢我就给人家打过去电话了。但是我东西实在太多了，翻了半天就这一个餐盒，这次就先算了吧。」


    「你认识陈丽娜？」


    「陈丽娜？谁啊，我不认识。」


    「那你说的是哪个班主任。」


    「董立啊，上次你去校医院，我就留了他的电话啊。他不是你班主任吗？」


    「小姨，我都高二分班了，我现在在文科班。」


    「啊，换班了啊？」小姨若有所思，「那楚山呢？」


    「他学理了，还在董立他们班。」


    「嗯，我就知道是这样，那小子看的就不想学文的人。」


    我没工夫和她讨论楚山，谁知道那句话说不对付，我这满身都是八卦细胞的小姨回我家怎么造谣我。我赶紧岔开话题。


    「你下次别给董立打电话了啊，晚上你给我寝室打就行。」


    「我知道了，关键今天他也不说，不然我肯定不麻烦他。」


    「董立是个老好人。」


    又东扯西扯了几句后，小姨把我打发回去。因为再说下去，她引以为傲的饺子怕不是就要成为水煮肉饼了。


    因为这几天实在太热了，食堂人多还没有位置，宿舍又不允许带食物进去，所以我和杨永怡还有李然，最近都是打了饭回教室吃，我一路狂奔回了教室，正好赶上李然和杨永怡还没吃完。


    「别吃那个了，我小姨给送饺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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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饺子！」


    杨永怡听到后，立刻两眼放光，将手上半个馒头塞回塑胶袋，直勾勾盯着我从饭盒里往出倒饺子。


    「你不给楚山留出来啊，他们今天比赛还没结束，等一会儿估计食堂也没饭了。」


    听李然这么一说，我赶紧又拨回去一半的饺子，然后小心将饭盒塞回桌斗。生怕被戴康发现。如今戴康和我们混的越来越熟，这个人运气好的离谱，每次都能赶上我们分零食的时候出现，现在我和杨永怡的零食差不多都和他实现完全共享了。


    李然和杨永怡吃完饺子后，先去连廊熘达。我则留在教室等楚山。李然临走前，回他们班，帮我给楚山留了张字条，所以楚山回来看到后，立刻就满身大汗朝我们班跑来。


    到了班门口，他突然就是一个急剎车。眼珠转了几转后，他稍稍调整了下表情，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回来啦，我小姨给我送了饺子。」


    「这么好。」


    楚山侧过身子，缓缓坐下，右手盯着我递过去的筷子，久久不接。


    「怎么了？」


    「打球，摔了，腿和胳膊都使不上劲儿。」


    「真的？去校医院了吗？」


    楚山刚进来的时候，我余光瞥见他，好像的确是一瘸一拐，但那时我只以为是他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所以走路闪了一下。听他说完，我赶紧抓起他的右胳膊，仔细打量。


    「伤着骨头了吗？开药了吗？现在还疼吗？」


    「没啥大事儿，缓几天就行。」


    「早就和你说过，打球要小心着点儿，这要赶上期末考怎么办。」


    「担心我，那就赶快让我吃饭，不然一会儿上自习了就。」


    我看看楚山软绵绵使不上劲儿的右手，又看看还温吞吞的饺子，想了想，干脆自己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到楚山嘴边。


    「你不吹吹啊？我怕烫。」


    「都半个小时了，再不吃都凉了。」


    「哦。」


    楚山听话，乖乖长大了嘴。


    「有醋吗？这饺子来点儿醋，绝了。」


    「有饺子吃就不错了，还想吃醋？」


    我不想听他胡言乱语，一个下肚，另一个赶紧塞过去。直吃的楚山噎地摇头。


    「哪有你这样餵人的啊？」


    「那怎么餵。」


    「你慢点。」


    「你不是怕赶不上自习吗？」


    楚山接不上话，抓起可乐勐灌了一口，突然笑了起来。


    「李乐桃，我知道哪有醋了？」


    「哪啊？」


    「嗯...」楚山又开始卖起关子。「今天,娄钰潇又去看我打球了。」


    又是娄钰潇，郑楚山竟然还因为这事儿洋洋得意。想着，我不自觉地就把送过去的饺子又收了回来。


    看我这幅德行，楚山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快来一个饺子，就着你这个醋味，刚刚好。」


    吃完饺子，楚山拿着可乐晃悠的回了他们班。我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儿，自习课上了十几分钟后，我才反应过来，这个郑楚山，吃完饺子出去的时候，走的生龙活虎，哪像是胳膊腿伤着了的样子。


    这个孙子，他又骗我。


    而与此同时，胖子打完球回了教室，发现楚山没了声影。李然和杨永怡分开后，也刚回到座位。


    「楚山呢？」


    「桃子的小姨给送了饺子过来，桃子给楚山留了一份。」


    「没我的吗？」


    「你又不是楚山，人家凭什么给你留啊？」


    胖子的眼睛瞪得快赶上李然的拳头，把面包的包装袋揉的簌簌直响。


    「你也去吃了吗？」


    「我们仨每天一起吃饭，当然吃了啊。」


    「人家李乐桃就知道给楚山留一份，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留一份。」


    李然听到这儿，也开始瞪眼。


    「人俩关系那么好，我和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怎么，咱俩关系就不能好一下吗？」


    说完，胖子立马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李然也僵在座位上，闷了好一会儿，才从桌斗拿出自己的饭盒。


    「我不好意思和桃子拿太多，给你留了几个，你尝尝看。」


    第26章


    最近校领导的脸色，没有一个好看的。因为我们学校，险些出了大事。


    这事还要从上周一晚自习说起，那天食堂照例在晚上七点后开始从南门运倒泔水，运送米面的面包车也会在当天一同进出学校。因为总是固定的人车，所以保安并没有仔细检查车辆人员，那个男人也就趁着这段空隙，熘进了我们学校。


    许是担心有保安巡查，男人猫着腰径直跑进距离南门最近的高二教学楼，还一口气冲上了四楼，鸡贼地躲进了女厕。可能是因为女厕的独立隔间多，也可能是一时慌乱，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这男人一开始就目标明确，没安好心。


    他一直缩在其中一个坑位里，捱过三个课间后，终于等到了大自习下课的铃声。学生们三五成群地纷纷赶回宿舍，楼道很快静下来。只有少数值日生还在班里忙活。


    男人足够耐心，始终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直猫在厕所隔间内，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终于，有人进来了。


    女生进了隔间，方便后去水池前洗手。突然，脸上便被蒙上了一件散发奇怪味道的外套，来不及挣扎，浑身便像融化一般，身体不自觉地滑向地板。就在男人手忙脚乱想把女孩拖进隔间再行猥亵之事时，女孩包里的的保温杯滚了出来，径直滚向门外，恰巧被经过的保安注意到。保安盯着女厕，发现一直没人追出来捡杯子，心下立刻生疑，一边逮着要下楼的学生，让他们去叫更多的保安外，一边抄起开水间的拖把沖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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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事情也并没有朝更加恶劣的方向发展。


    但第二天，这事儿还是在学生间疯传起来。尽管校领导三令五申严禁各班讨论谣传，但有关此事的各种猜测与议论，还是像春雨过后的洼地野草，长势汹涌。学校对那晚出事的女生信息封锁很严，但高二四楼就这几个班，只要留心近期谁没有来学校，差不多便都能对上号。


    所以，理科 22 班的朱越婷，成为了大家公认的那晚受害者。当晚恰好是她值日，而她也确实一直没有回寝，并且直到上周日才回到学校。尽管老师对大家的解释是，当天朱越婷身体不适，被爸妈连夜接回了家，但依旧挡不住好奇支配下，大家对那晚真相的探求。


    在这期间，朱越婷始终是最沉默的那个人。


    我们在分班前都是一个班的，当初她就坐在李然斜后两排的位置。会在化学课老师做实验展示时，悄悄给李然递纸条，让她和胖子说坐低点。李然原来觉得好笑，下课还跑去问过她，为什么不直接和胖子说。但当时朱越婷听完脸就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熟了，我们才发现，不光对胖子，朱越婷好像很少和班上男生说话，女生也只是身边为数不多的那几位。课间，她做得最多的事儿，就是两手捂在耳朵上，叽里咕噜地背课文和单词。


    起先分班的时候，我俩都选了文科，但后来不知怎么了，她去新班待了不到一周，就更改志愿选了理科，当时董立的 21 班已经满员，所以只能把她分配到隔壁的 22 班。


    原本联繫就不多，去了其他班，不管是我和李然，还是楚山和胖子，跟她更没有什么交集。偶尔在开水间碰到，还得是四目相对躲不过去的时候，才会简单打个招唿。


    不过朱越婷有一点很厉害，那就是化学。虽然在普通班，但她的化学单科成绩，是可以拿到和楼下冲刺班尖子生同一水平分数的人。由于她的请假，原定上周三年级大会的学习分享环节，便也少了一个人的报告。由此，许多人更加坚信，朱越婷便是当晚的受害人。


    尽管老师们都在竭力平静，安抚着学生，但校园里巡逻保安的数量几乎翻了一番的事实，还是让人难以忽视那晚的恐惧。


    今天下了两节课，我们照例在西广场集合召开年级大会。校领导和级部主任讲完话后，令人惊讶的是，朱越婷竟然登台，将上周未没有进行的化学提分经验报告继续完成。


    场下在短暂的安静后，迅速开始失控，直到级部主任上台勐拍了几下麦克风，台下才安静下来。但在朱越婷分享过程中，台下的议论声又一点点大了起来。杨永怡站在我旁边，气的直跺脚。


    「说什么说，一个个的就那么好奇吗？」


    「越婷好像要哭了。」


    「我忍不了了，我先沖了。」说完，杨永怡开始朝前面挤了过去。周围人一开始都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她去前面找陈丽娜有事。但杨永怡冲到队前，却直接略过陈丽娜，在身后人惊愕的注视下，大步跨上台。


    当时朱越婷还在台上面低头读稿，声音越来越小。杨永怡上台后，台下的议论上戛然而止。大家都直勾勾盯着，在台上似乎也有点犯晕的杨永怡。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大步走到朱越婷身旁，把麦克风架子移到了自己面前。


    「既然你们都这么好奇？那我也不瞒你们了，实话说吧，那天是我在厕所。」


    「啊？」台下人几乎异口同声发出惊讶的语气。


    而缩在杨永怡身旁的朱越婷，和台下几百双眼睛一样，都不知所措的盯着杨永怡。


    而台下的我，一个被物理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都哆嗦，被单独叫办公室也哆嗦，就连被宿管阿姨批评被子不合格眼眶都会红的怂包，在当下脑子一热，鬼使神差踩着杨永怡刚刚开闢的路线，也一路小跑上了台。


    抢过话筒后，用和郑楚山吵架的声调，喊了一句：「那天我也在厕所。」


    在我说完，台下开始更加混乱，紧接着，李然也紧随其后上了台，之后是娄钰潇拖着王晴，陈丽娜一反常态没有拦着我们，只默默站在队尾，好像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很快四楼的女生们像是商量好似的，开始成群结队站了上去。


    发言台站不下时，便簇拥在台下。慢慢的，其他楼层的女生，也开始站了过去。就连胖子，也硬生生挤上去，抢过话筒大喊了一句：


    「那天我也在厕所。」


    动静越来越大，闻讯赶来的高一和高三学生，更是将西广场围的水泄不通。被我们挤下台的级部主任，没了话筒，只能扯着嗓子在台下喊：「大家冷静，不要拥挤，不要出事故。先冷静！」


    但现场几乎没有人在意他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女生挤上了台，就算没有凑到话筒前，也声嘶力竭的喊道：「那天我也在厕所。」


    朱越婷被挤在中间，抱着一摞汇报材料，低头哭了起来。李然过去紧紧抱住了她。我们大家什么都没有说，周围很吵，但好像我们每个人又都能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喧闹中一直对我说：「团结起来，女孩儿们！」


    这场「闹剧」，最终在副校长赶来后画上句号。原本我以为我们这几个带头的，可能会被记处分，但出乎意料的是，不光级部主任没有找我们，就连一向严厉的陈丽娜，也像无事发生似的。不过这事之后，至少在四楼这一层，大家默契的不再讨论任何关于周一事件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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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越婷依旧还是那么独来独往，话少又害羞。但那天解散后，她在开水间放了一大包水果糖，里面插着一张卡片，上面写道：谢谢女孩们！


    楚山和胖子，原本只会在我和李然值日时留下来待到最后，但那天之后，他们号召起校队的人手，几乎全员承包下了所有晚自习后的值日活动。


    杨永怡值日当天，戴康早早主动提议帮她完成。但杨永怡没说话，只是从教室后面拿了把废弃的扫把，当着戴康的面，生生掰折，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杨永怡是跆拳道黑带的天才少女，并且初中三年还一直学习泰拳。


    不过奇怪的是，杨永怡拒绝了戴康的帮忙，倒是选择在陈非值日的时候，留了下来帮他。这事让戴康知道后，难过了好一阵。连着几个课间去找楚山大倒苦水，像个唐僧似的翻来覆去念叨自己在杨永怡那里如何热脸贴了冷屁股，这给楚山逼的没了招，只能下课铃一响，就缩在桌子下面打瞌睡，装作座位没有人。


    戴康无处倾诉，又把目标锁定在了我身上。但听他磨叨了一个课间后，我便受不了了，又带着他去 21 班把楚山叫了出来。原本楚山看到我，一脸兴奋地从桌斗下面钻出来，但出来后看到跟在我身后愁容满面的戴康，立刻就又戴上了痛苦面具。


    郑楚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让你瞎给我安排舞伴呢？


    第27章


    分班后的第一次模考，虽然只是校级范围的测验，但我却发挥失常，竟错涂了答题卡。重复涂了两道 12 题的答案后，又漏涂了 55 题的答案。所以直到交卷，我盯着已经涂满当的答题卡，也没发现哪里不对。


    偏巧上次周练，有关答题卡的涂写问题，老师们已经磨破了嘴的强调过，我可真是倒霉，从来没犯过大错，这次一错就错到了枪口上。


    看着自己 56 分的试卷，我大脑空空如也。从台上领下试卷到回到座位上，脸颊烧得通红，总觉得大家的目光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我身上，甩不掉躲不开。


    跑操前，戴康得知级部主任要临时上台再次强调答题卡填涂规范问题，干脆直接给我领了请教条，没让我下楼。虽说这样，但坐在教室里，我也还是从广播里，把级部主任的话原封不动的听了个遍。其中，光是我的名字就出现了五次。上次有这待遇的，还是胖子谈恋爱被抓的时候。


    跑操回来后，楚山又来找我，但我只是趴在桌上和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他会说什么，但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在和自己较劲儿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我只需要一段时间，自己消化好情绪就好。


    但偏偏晚饭前的自习，陈丽娜又开了个小型班会，再次强调了我涂错卡的问题。在反覆被当做反面典型的我，终于绷不住了。下课铃一响，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哭。


    本来只想着小小发泄一下，毕竟忍了一节课，眼眶都酸了。但是杨永怡和其他人一涌过来安慰我，我的眼泪就不听使唤似的往外冒。直到楚山和胖子打饭回来。


    楚山拉出一把椅子，前后桌一拼，变成了一个小饭桌。然后扯过来几张草稿纸，简单铺了一下后，把饭盒一个个摆在我面前。地三鲜、宫保鸡丁，全是我爱吃的。


    「来，李乐桃同学哭的辛苦了，赶紧吃饭补一补。」


    「就是桃子，今儿我俩专门排队买的小炒，你看看这宫保鸡丁，多货真价实，鸡丁比葱段多多少啊。」胖子说着，就要伸筷子，结果被楚山一手打掉。


    「桃姐还没举筷子呢，你着啥急。」


    「烘托下气氛。」


    「桃子，别想了，吃饭吧，老陈最后不也说了吗，只要不是高考，这些问题就都是小问题。」


    「我真的好蠢。」


    说这话的功夫，我的哭腔又不受控制的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吓得楚山赶紧用勺子塞了我一口大米饭，噎得我差点儿翻白眼。


    「吃，吃完再哭。」


    就这样，我像个巨婴一样，被大家一口一口塞了满满一肚子米饭和鸡肉。我也奇怪，只要嘴巴占着，眼泪就留不下来。而他们也都观察到了我这个特点，默认我只要一直吃东西，就不会难过。所以楚山负责塞米饭，李然负责和胖子抢鸡丁给我，杨永怡见缝插针，给我灌鸡蛋汤。一顿饭吃了我三顿的量，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是流水线上的鸭子，等着被餵肥后进炉子。


    吃完晚饭，楚山带我去高三教学楼的连廊上吹风。他们晚上周练，所以连廊上几乎没什么人。我俩找了个台阶坐下。除了吃的太撑有些难受外，今天的晚风和火烧云，都和往日一样动人。


    「李乐桃？」


    「嗯？」


    「你看，咱俩又是同桌了。」


    「李乐桃？」


    「嗯？」


    「想不想睡会儿？」


    「在这儿？」


    「嗯。」


    「这怎么睡啊？」


    「笨蛋。」


    说着，楚山伸手，把我的脑袋摁在了他肩膀上。这还不算，摁过来之后，手也没有放下去，反而压在我头上，生怕我起来似的。楚山的胳膊都是肌肉，但肩膀却是硬邦邦的骨头，枕得硌脸。


    「你这样我不舒服。」


    「你放松下来，就舒服了。」


    楚山犹豫了一下后，把手放了下去。但我也没起来，依旧老老实实靠在楚山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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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是学生，最不缺的就是考试，这次出问题，下次改就好嘛，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就是想哭。」


    「那你现在心情好点儿了没？」


    「好了。」


    「那眼泪就没白掉。」


    「我真的好蠢啊。」


    「你如果每次都犯同样的错误，那是够蠢的，但你这不就这一次吗，这算什么，只能是小小的失误。」


    「嗯。」


    「你看火烧云好看吗？」


    「好看。」


    「你知道比火烧云更好看的是什么吗？」


    「是我。」


    楚山噎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


    「李乐桃，我看你是彻底好了。」说完，他顿了一下，「不过你说的是实话。」


    「那你说比火烧云更好看的是什么?」


    「除了你，还有晚上的星星。」


    「那倒是。」


    「如果我们能飞去宇宙就好了，没有时空的概念，我们就一直这样走下去。」


    「你还是不是理科生，宇宙怎么就没有时空概念了呢？」


    「李乐桃，你知道某些时候，人是需要浪漫一点的。」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连廊聊了一个课间后，我心情终于恢復平静，甚至还开心起来。回去以后，李然还没回 21 班，正坐在我的座位上，和杨永怡说悄悄话。


    看我进来后，一脸坏笑。


    「怎么了？」


    「我们看到了！」


    「看到什么？」


    「桃子，我只能说，楚山真的也太会了吧。」


    李然一向沉迷言情小说，我知道她这个时候又在脑补很多不存在的画面和对话，对牵手拥抱这些自己从未体验但却又想像了无数遍的桥段，总是异常兴奋。


    「快上课了，你赶紧回去吧。」


    「哎，无心自习。好想坐你们班一直聊天。」


    李然刚说完，就听到后门胖子的声音。


    「李然，你住人家班了。」


    「你有事儿？」


    「要上课了。」


    杨永怡看看胖子，又看看李然，问我：


    「胖子当学委了？」


    「这应该不可能吧。」


    「怎么还催起别人上课了。」


    「谁知道。」


    「他能当个屁学委，就爱多管闲事。」


    「你说谁多管闲事儿？」


    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熘达到了我们三人身后。手上还提熘着他和李然的水杯，突如其来的吓得李然又鹌鹑上身，抖了一下。


    「你怎么偷听人家讲话。」


    「快上课了你怎么还不回班。」


    「要你管，走路也没个动静，吓死人！」


    「你死了吗？」


    李然倒抽了一口气，圆乎乎的一双杏眼瞪起了胖子。胖子一向害怕李然这样，所以这种情况下他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在把水杯塞进李然手里后，胖子迅速撤离了战场。


    「多喝点儿水，这几天感冒人多。」


    胖子一边转身跑，一边朝身后说。没头没尾，也不知道在特意说给谁听。


    杨永怡嫌水房人多，一直拎着空水杯在座位上磨叽，看到李然的水杯接的满满的，倒是活络，立刻拧开了自己的杯盖。


    「欸，你这水怎么是温水啊，哪打的？」


    水房一直都只供应开水，哪怕夏天也是如此，这种直接可以进嘴的温开水，难怪让杨永怡惊奇。


    「胖子给兑的，他非说我的水杯是劣质塑料，直接倒开水会中毒，每次都先加矿泉水进去。」


    第28章


    「楚山，问你个事儿？」


    「叫哥啥事儿？」


    胖子没理会楚山的玩笑话，悄悄咪咪凑到楚山耳边：


    「你说，李然为啥总和我吵架啊？」


    「你问我？」


    楚山也瞪圆了眼。胖子，一个情史异常丰富的高中社会人，竟然开始不耻下问向楚山讨教女孩子的心思。


    「哥们搞不定了，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是她不一样，还是你不一样了啊？」


    说完这话，楚山又像往常一样，趁着课间去 24 班后门蹲点。留下胖子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懵。


    最近因为文科班要推行成绩分班制，虽然老陈说，只要正常发挥，班级成员不会出现太大规模的流动重组，但我还是心里没底，生怕自己又像上次涂错答题卡一样，考个垫底，然后被分到楼上的班。我把我的担心说给楚山，原本只是吐苦水，但没想到他放在心上，每个课间都要过来找我，美其名曰「心理疏导」，后来又变成了我的专属数学小灶。虽说楚山有时候贫嘴又气人，但是他讲过的数学题，我都能很快听懂。


    但如此一来，可怜胖子课间没了玩伴，只能留在教室，不是抄作业，就是和李然吵架。


    「李然，你这都选的 c，靠不靠谱啊？」


    「那你别抄？」


    「 别别别，我就是提出一个小小的疑惑，你火气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大？」


    「你抄个作业，话能不能别总这么多。」


    「李然，你该不会是喜欢董立吧，他的作业你怎么写的这么认真啊？」


    李然懒得搭理胖子，自顾自忙着手里的活。


    「李然，这道题我打赌选 d，你这写错了。」


    听到这，李然把头凑过来。

 第37页

    「哪道？」


    「这道。」


    李然看了下，自己在这道题前确实做了不确定的标记，明明有四个选项，但当时她偏偏算出了第五个数。


    「为啥选 d」


    「你傻啊，三短一长选一长，3.12 不比 3.6，4.9，3 看着都长啊。」


    李然没说话，看着胖子，只觉得脑子里野蜂狂舞。如果可以，她非常想把胖子用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丢进门后的垃圾桶。


    下课后，董立把作业答案贴在了后黑板上，李然去对答案的时候发现，胖子说的那道题果然选 d。但胖子还不知道，他趴在桌上，正枕着李然的笔袋睡觉。


    下一节是梁静的物理课，但卷子还没发完，梁静就被门外的人招唿出去，随后进门，慌里慌张的布置了一张卷子做随堂作业后，就急匆匆拎着包走了。


    坐门口的人听到了动静，然后又告诉了周围人，很快，全班人都知道，梁静的儿子在学校闯祸了，把别的小孩的鼻樑骨给打歪了。梁静是物理教研组的灭绝师太，没想到儿子也这么横行霸道。


    关于老师们的八卦，一向是大家感兴趣的话题，班上安静了没几分钟，就开始冒出叽叽喳喳的声音，随后动静越来越大。这周的轮值纪律委员是楚山，眼看着形势要失控，他只能起身，把前后门上了锁，然后敲敲讲桌。


    「想说话就低点儿，把主任招过来咱都不好过。」


    话音一落，班上动静便小了一大半，毕竟大家都清楚，来之不易的自由，需要共同努力。


    胖子在清醒了片刻后，又一头扎在笔袋上睡过去。李然的笔芯没水，抽了三次才将将从胖子的大头下扽出笔袋的拉链。


    「喂，我拿根笔行不行啊？」


    胖子没动弹，胡乱在自己桌上摸到一根，朝李然方向推了过去。随后，又把笔袋朝自己头下拽了拽，睡得安详。


    没办法的李然，拿起胖子的笔。


    胖子手大，所以买的笔也足够大。李然握在手里还没写字，便觉得沉沉甸甸。透明的笔桿上，不知道是被胖子用小刀还是钥匙，划得不像样子。李然无聊转着笔，突然发现胖子的笔桿上，在一众划痕中，认认真真的藏着一个字：


    「然」。


    李然又认真分辨了一会儿，一会儿觉得就是她名字的「然」，一会儿又觉得像是个「烈」字。中途她还鬼使神差般的拍了拍楚山的后背，问楚山胖子的女友叫什么。


    「你问这干啥？」


    「你告诉我就行。」


    「上一个是娇娇，分了。最近不知道有没有新的。」


    「之前的都叫什么啊？」


    「然姐，他那前女友加起来能组个篮球队，我哪能都记住啊。」


    「那...有没有叫什么烈的女生？」


    「晔？没印象。」


    「不是，烈火的烈。」


    「不知道。」


    「那...然呢？」


    「啥然？」


    「就我名字的那个然。」


    「胖子说他对你的名字都有创伤应激综合徵，咋可能还找个叫然的女朋友。」


    听了楚山的回答，李然也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真想立刻捶醒胖子，问问他这字究竟是什么。


    李然被自己的好奇心煎熬了两节课，无精打采，而睡了整整两节课的胖子，课间生龙活虎起来。


    李然把他的笔甩给他后，也终于从笔袋里挑了根自己用得最趁手的原子笔。


    「李然，物理卷快让我抄抄。」


    「你借楚山的。」


    「他分高，抄他的容易被师太发现。」


    「……」


    没等李然说话，胖子掰开李然的手，生生把卷子揉成一团抢了过来。


    「抄你的刚刚好，把一半儿的 c 再改成 d，梁静看不出来，分还能再比你高点儿。」


    「……」


    看着胖子抄的带劲儿的样子，李然把扑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你笔上刻的字是什么字？


    问他会得到什么答案呢？胖子的女朋友、女友、女同学、女发小多到数不胜数的地步，名字中有「然」的一定不止他一人。况且那字也许并不是「然」。就算是，难道因为笔上刻着一个和自己名字一样的字，就能证明胖子对她有什么其他情感？


    「我一定是小说看太多了，怎么可能。」


    李然心神不定转着笔，笔帽没盖上，给自己的手上画的全是油笔道子。


    有没有可能，胖子真的喜欢自己？李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忍不住朝着这个方向浮想联翩。比起胖子之前的那些女友，李然朴素的像个幼稚园的小学生，百分之百说服自己胖子喜欢的人是她，真的太难了。也许只是介于喜欢与亲切之间的关系吧，毕竟自己和胖子成为同桌，已经快要两年的时间了。这世上如果说谁最熟悉胖子的唿噜声，其中一个一定是他妈，另一个则肯定会是李然。


    「抄完了，周四活动课请你吃雪糕。」


    「周四我生日。」


    李然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句话。


    胖子立刻瞪大眼睛。


    「真的啊？」


    「嗯。」


    「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第29章


    周四李然的生日，我们几个早早便约定好，活动课一起为李然庆生。


    李然的爸妈是开饭店的，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中午便大包小包送来了李然爱吃的所有饭菜，并且还都贴心的打包在保温餐盒里，所以留到下午的活动课，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第38页

    为了下午这顿大餐，大家中午的时候都自觉没吃太多。


    我和杨永怡周三晚上就打电话，在外面定好了蛋糕，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取回来冰在了超市的冷柜里，而楚山和戴康负责搞定西瓜、饮料，至于胖子，一直神神秘秘，据说连楚山都不知道他给自己的同桌准备了什么礼物。


    期盼已久的活动课终于到来。铃声刚一打响，我便被杨永怡拖着跑出了教室，从超市取回蛋糕后，又迅速赶到连廊，占据老位置。楚山和戴康则气定神闲，优哉游哉扛回来一个冰镇西瓜，几瓶饮料和一袋一次性纸杯。


    很快，几人便簇拥着主角李然，在连廊聚齐。


    胖子拎着一个礼品袋，姗姗来迟。来了之后，也没像往常那般咋咋唿唿地激怒李然，竟有几分乖巧的找了个位置，把自己塞进去。


    我们几人手忙脚乱，把所有饭菜摆列齐整，伴着可乐倒入杯中泛起的泡沫声，几个纸杯用力的撞在一起。不管是考试、成绩还是其他为之头痛的烦恼，统统都被短暂的隔绝在连廊之外。大家能够想像的快乐，就是眼前的一切。


    在戴康的带动下，大家先是一阵胡吃海塞。平日里食堂饭菜太素，李然爸妈送来的炸鸡和红烧肉，绝对带来的是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满足。


    楚山吃的正心满意足，身子一个劲儿朝我靠下来，被他挤得不耐烦的我，趁着他眯眼陶醉的功夫，迅速丢了一块姜进他的嘴巴。而楚山还以为是什么筋头巴脑的好东西，大口嚼的欢实，没几下就突然变了脸色，扭头一阵干呕，逗得我们几人笑的前仰后合。


    一旁的戴康看在眼里，学在心里。也想趁着闹笑的功夫，朝杨永怡靠过去，可还没有所行动，便被杨永怡一个凌厉的目光制止在原地，动弹不得。


    倒是胖子有些反常，虽说胃口如同往日一般好，但总像是有心事一般，拧着眉头在思考。


    距离下课十五分钟，李然掌刀，切好了蛋糕。除了留出一块用来晚上回宿舍点蜡烛许愿用，剩下的就全凭大家消灭。最后，戴康和胖子挂了花脸，楚山凭藉灵活身手躲过了我们女生的蛋糕袭击。


    唯一的遗憾，便是胖子始终死守着自己的礼品袋，所以那天胖子究竟准备了怎样的大礼，除了当事人外，成为了一个秘密。


    晚自习结束后，李然着急收拾东西回宿舍。因为今晚已经说好要在宿舍一起点蜡烛许愿。


    临走前，桌上突然被人甩过一个纸袋，发出闷响声。


    李然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发现是胖子一直带在身边的礼品袋。


    「送我的？」


    「嗯。」


    李然嘴角咧了上去，自己已经对胖子的礼物惦记了一个晚上。他可真是耐得住性子。想着，便要伸手去拿。


    「你自己看，好吗？」


    「这么神秘？」


    李然拆开礼品袋，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笔记本。本子的颜色，还是李然喜欢的薄荷绿色，这份心思的细腻程度，反倒不像是胖子以往的作风。


    「笔记本吗？」


    「主要是里面的东西。」


    听胖子这样一说，李然便也放下手头其他事情，拿出本子翻了开来，发现原来本子的每一页，都被胖子写下了各种各样的要求。


    第一页上，胖子写着：


    【和好券】


    不管多么生气，只要她向我出示这张券，都必须无条件和好，并且给她买一个甜筒。


    第二页上，是【自习券】


    当她向自己出示这张券时，不管有多重要的比赛，不管楚山怎么嘲笑，都必须留在教室陪她上自习。


    第三页，是【打饭券】


    收到这张券时，要负责她的一日三餐。（备註：每月那个日子的时候，她不出示也必须去做。）


    看到李然翻到这页，胖子在一旁小声解释：


    「那个日子，就是你们女生那个了。」


    李然听着胖子笨拙的向自己描述究竟是什么日子时，忍不住笑出声，接着往下翻去。


    第七页，是【犯错券】


    如果她犯错要被批评，出示这张券，我必须想办法帮她承担。


    第十页，【夸奖券】


    出示这张券，我必须无条件全天夸赞她，哪怕她物理再考 36 分。


    第二十三页，【保护券】


    有人欺负她，出示这张券，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他揍得趴下（备註：永久有效）


    第三十七页，【联络券】


    不管发生什么，出示这张券，必须要把自己全部的联络方式告诉她，包括家庭住址，以便她随时可以找得到我。（备註：永久有效）


    笔记本一共五十页，每一页都被胖子写下了各类可能发生的情况和使用说明。


    「对不起啊，人称我好像写反了。」


    「没有吧，我看懂。」


    「看懂就行。」


    支支吾吾了片刻后，胖子没看李然，低着头一边叠着卷子，一边说：


    「最后一页，你回宿舍自己去看。」


    「最后一页？」


    李然正打算翻着看下，却听到杨乐已经在楼道里扯着嗓子在叫自己的名字。


    「好，我回去就看。」


    说着，李然拿起包，跑了出去。


    吹过蜡烛，和舍友们又分吃了小小的那块蛋糕，折腾了一晚上，踩着熄灯的铃声才爬上床李然，立刻迫不及待蒙上被子，打开手电，翻出了胖子送给自己的礼物。刚刚回来怕被其他人抢先自己一步，发现最后一页的秘密，所以李然干脆谁都没说。

 第39页

    钻在被子里，李然没有立刻翻到最后一页，反倒又从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越看脸上越烫，还止不住的一直傻笑。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一会儿左翻一会儿右滚，直到下铺的杨乐拿手拍着自己的床板，才反应过来。


    「不睡觉你打什么滚儿呢？」


    「我马上就睡。」


    再次闷进被子后，李然把本子扣在心口。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大声。大到她害怕宿舍其他人也听得到她的秘密。探出头后，发现大家要么睡觉，要么和自己一样闷在被子里隐约透着光影。当下便又安下心，缩进被筒。


    冷静片刻之后，才又想起今晚的重头戏胖子说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


    想着，李然的心跳声又大了起来，慌忙翻到最后一页后，发现上面写着：


    【不讲理券】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是对的，哪怕有了男朋友，也要像家人一样，始终如一站在她这边。


    李然看完，心里感觉怪怪的，有感动，但更多的是无端生出的失望。


    「死胖子，说的那么神秘，我还以为最后一页是什么。」


    这样嘀咕着，李然合起笔记本，再次揽在胸口。


    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会不会不是指的第五十页，而是五十页的背面？那应该才是胖子口中的最后一页吧。想着，她又飞速翻过笔记本，搓到五十页背面的那面空白。


    果然，页面最下方，有人用铅笔轻轻写着：


    我真的好想好像好像和你考同一所大学，因为我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第30章


    李然生日后的那个星期里，一直都在刻意躲着胖子。胖子心里忐忑，表面看上去风轻云淡，但心里早就像猫挠了一般上蹿下跳，终于，周三晚自习下过后，胖子一把拽住了又准备拎包开熘的李然。


    「别走，找你有事儿。」


    「明天说不行吗？」


    「不行。」


    说着，胖子扯过李然的包斜挎在肩上，不由分说拽着她去了连廊。


    因为高三会考，所以通向三年级教学楼的那侧入口被封，连廊上的人比平时少一半，现在又刚刚下了晚自习，更加没什么人。


    「说吧。」


    「说什么？」


    「我让你看的最后一页你没看到吗？」


    「看……看到了。」


    「看到了也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李然平日里看的小说，此时此刻不起丝毫作用。别看她平日里指点我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真轮到自己身上，真窝囊的像个鹌鹑。不过李然也并不了解鹌鹑，没准儿还不如人家。


    在胖子的注视下，李然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涨红成一个番茄，每个毛孔都在蠢蠢欲动，像是即将爆发的微型火山。


    「李然？」


    「嗯。」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为什么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因为你自己懒得看报考说明，就像抄作业一样，又指望我直接给你现成的答案。」


    听李然说完，胖子夸张的嘆了口气，笑着皱起了眉。


    「有一说一，填报志愿这种事，我还真不放心抄你的作业。就咱这脑子，六百多页的报考指南，你能耐心给我看完前三页我都服你。」


    「我和你这人，就没什么好聊的。」说完，李然抢过书包就要走，结果又被胖子给拽回来，堵在墙角。


    「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是因为我还想和你做同学，做朋友。」


    「嗯。」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李然，你平时自习课上也没少看小说，这书都读的哪去了。」


    「这和我看书有什么关系。」


    「你就真没什么和我想说的吗？」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说完，李然的小火山彻底暴发，骤然升高的体温，让吹拂过身体的每一丝夏风，存在感都变的格外强烈，四周融进夜色，只留一束追光打在自己和胖子身上。李然也很好奇，身旁分明没人，但为什么又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自己此刻的不安和冒失。


    「嗯。」


    几分钟后，又或是几秒之后，李然听到对面的胖子，只回答了这一个字。「咚」地一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之后，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笑意从胸腔径直冲了上来，李然使劲儿抿着嘴巴都不管用，嘴角还是向上咧了起来，看起来一副不大聪明又得意洋洋的神情。但很快，李然用意志克服了这股子没来由的窃喜，理性占据上风。


    「但我不会做你女朋友的，我们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不要耽误学习。」


    「说得很有道理，但你想过没有，就你那成绩，还有耽误的余地吗？」


    李然体表温度急速下降，瞬间从仙乐升起的偶像剧女主配置回到现实世界。原本胖子身边还萦绕着些许浪漫的粉红色光晕，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五官在今夜看上去也略显帅气稜角分明，但此刻这些幻象统统消失不见。


    也许是李然表情管理失控，也许是她脸红程度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转白。胖子在李然出腿瞬间，迅速弹跳开来。


    「别急眼，我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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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


    「那我说，你听还不行吗？」


    「不行。」


    「不行也得行。」


    说着，胖子上前，伸手把李然的书包抓在怀里。


    「我知道，我这人在你眼里多少有些不靠谱，谈过不少女朋友，成绩也没有楚山那么好。平日里除了惹你生气就是惹你生气，吃你的零食，给你凳子倒水，还偷偷改过你作业。可你想过没有，班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只对你这样？」


    「我怎么会知道。」


    李然的心又开始突突跳了起来，不过此刻她多少有了心理准备。虽然还是不敢和胖子有目光接触，但至少已不再是之前四肢僵硬思维停滞的状态。


    「因为想一直引起你的注意，喜欢你课间缠着我和我理论，喜欢你追着我打，也喜欢你捉弄我后的大笑。」


    「嗯......」


    「李然，今天有流星，你知道吗？」


    「流星？」


    「嗯，开始了。」


    李然抬头看向四周。


    「哪里啊。」


    「这里。」胖子在李然的脑门上响亮的弹了一个脑崩儿。


    「你看我的眼睛里，就有流星，好大一颗，是一个叫做李然的星座。」


    话音落下之后，气氛却奇怪的在两人之间僵滞起来。率先回过神的是李然，推开胖子连跑带走的离开连廊，朝楼梯走去，连书包都没有和胖子抢过来。胖子紧随其后，一脸不知所措的跟在后面。


    「李然，我为了让你这个言情小说重度爱好者满意，这句话我排练了好久呢。」


    「嗯，看出来，挺好的。」


    「瞧你这敷衍的态度，那你告诉我哪里不对，我改改，万一以后和别人用得着呢。」


    胖子在后面紧紧跟着，李然却在前面走的健步如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回应胖子，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回忆小说里的唯美情节，可哪一个都帮不上现在的自己。


    「李然，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走那么快。」


    「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什么怎么办？」


    「就是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情圣在你面前，你问我啊。」


    「问你？」


    「嗯。」


    「那好，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在正经的问你啊。」


    「好，我正经的回答你。你不需要怎么办，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


    「就像我写给你的那句话一样，我会慢慢等着，等我们都考上大学，也等你准备好的那一天。」


    「准备什么？」


    「准备好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会结婚的那种。」


    「那你要等很久。」


    「没关系，只要等的人是你，我就不怕。」


    第31章


    一连三个课间，我都和杨永怡围着李然，听她讲昨晚和胖子在连廊发生了什么。平日里她就喜欢给我们复述小说情节，讲起别人的表白和恋爱，口才是一等一的好，但轮到讲自己这些事儿，吭哧吭哧像挤牙膏似的费劲儿。好多细节还得靠杨永怡的层层引导才回想起来。


    「胖子这算不算浪子回头？」


    「怎么说？」


    「之前他那么花心，现在却要等着你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不是浪子回头是什么？」


    杨永怡眼睛里的星星闪个不停，激动地像昨晚留在连廊的人不是李然，而是她自己一样。


    「我昨晚三点多才睡，我觉得没准他又是捉弄我。」


    「为什么？」


    「你们忘了娇娇，还有之前的什么张琪，曾凡凡，他的前女友，起码能凑齐半本百家姓。为什么这一次就突然洗心革面，不谈恋爱了，要搞题海战术和我一起冲刺交大了？」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儿道理。」


    我拍了下杨永怡，用眼神制止她继续发言。


    」可是胖子对你和对其他人却是也不一样啊，其他人他都是奔着谈恋爱去了，谈了几个月又分开，但是对你他说的很明白，不谈恋爱，先学习。感觉要是开玩笑不会是这个路数开玩笑吧。」


    我刚说完，肩上就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回头一看是楚山。


    「你们仨说了三个课间了，那点儿事儿还没交流明白啊？」


    「女生说话你捣什么乱？」


    「我找你有事，大事。」


    说完，楚山不由分说的拽着我也去了连廊。


    大概是入戏太深，站在连廊上，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李然和胖子的身影。像是偶像剧发生在了自己身边，不自觉的揣测昨晚他们站着的位置，说过的话。看我出神的望着前方，楚山冷笑一声，揉了揉我的脑袋。


    「怎么，羡慕李然了？」


    「哪有？」


    「李乐桃，你要也喜欢那样的，我也可以。」


    「哪样的？」


    「就胖子那套呗。」看楚山说的云淡风轻，我心里也跟着冷笑。论学习，胖子赶不上你的脚后跟，要论这个，你还真是胖子的弟弟。


    「说的好像你能学会似的，有话快说，什么事？」


    楚山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凑了过来：


    「董立谈恋爱了。」


    「董立？」


    楚山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声音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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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立谈恋爱算什么大事？难不成你喜欢他喜欢到见不得人家恋爱结婚啊？再者说了，立哥多大人了，谈恋爱很奇怪吗？你是第一次见别人谈恋爱吗？」


    见我不受控的一股脑说了这么多，楚山挠了挠头，急的想插话又不知道怎么插进来，好不容易看我换气的功夫，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我话没说完呢，你着啥急。」


    「还有啥？」


    「你知道董立是和谁谈的恋爱吗？」


    「谁？」


    「你小姨。」


    说完，楚山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等待收货我惊讶的回应，我也不出他所料，的确瞪大了眼睛，半晌没回过神。


    我小姨？


    董立？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怎么会谈恋爱。而且我小姨一向特立独行，家人让她干啥她越不干啥，大学毕业后也一直独身打拼，完全不搭理家里人花样叠出的催婚。在我看来，小姨可一直都是潇洒自在的代言人，虽然我妈和我姥并不这样认为。


    而董立呢？表面看上去是个还蛮有老师架子的男人，但私底下能和我们这帮学生打成一片。经常放课题组的周会不去，跑到操场和楚山他们抢篮筐打球，被主任发现还怂恿楚山帮他说谎。对我们女生，经常能就着一把瓜子和我们谈天说地，上个月学校又开始严查髮型，不让女生扎丸子头，说是助长爱美风气影响学习，董立直接上台抢了主任的话筒说，美育也是综合素质教育中的重要一环。之后又开始侃大山侃的头头是道，加上我们在台下起闹，搞得主任的地中海都窘迫的发红。


    这俩人，你说般配，似乎也有那感觉。但说他俩在一起，总觉得不真切。


    「思考啥呢，你不信啊？」


    「我不信，你怎么知道的？」


    由于我思考的时间太长，导致预备铃打响。最重要的一环内容还没让楚山说清楚。楚山听着铃声，狡黠一笑。


    「我也很想告诉你，但只能以后了。


    「那下个课间我去找你吧。」


    「不巧，下节课我要去校队办公室领队服。」


    「那大课间呢？」


    「和兄弟打球。」


    「那下了晚自习？」


    「诶呀，最近日程很紧，真说不准自己又没有空呢。」


    看他那样，我立刻后悔自己还这么认真的和他确认时间。


    「说吧，要什么？」


    见我上钩，楚山立刻眉开眼笑。


    「明天班会我们放电影，你来和我一起看吧。」


    「老陈知道了说我逃课啊？」


    「你就说给校队做志愿活动，我到时候帮你开证明。」


    本来我就不喜欢老陈开班会那一套，打鸡血打的没完，一听有电影看，其实早就心动了。眼下也没有后顾之忧，当然立刻就答应了楚山。楚山也没食言，和我约定好下个课间，还是老地方见。


    接下里的一整节课，我总在走神，想着小姨和董立的关系，捱到下课，便立刻跑去连廊守着楚山。从楼道的窗口，看楚山出门，左转，朝我的方向走来。他完全没有注意我在连廊偷窥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很认真的走着，路过我们班后门的时候，又下意识的探进身子找我。


    看到这里，我心里像是铺满了棉花，柔软的一塌煳涂。原来我以为的喜欢，一定是只要相遇，便小鹿乱撞七上八下心跳加速，但现在我发现，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后，相见时才不会有那么多强烈又华丽的内心体验，见到他时，也可以像是突然栽倒在暖和又有太阳味道的棉被里，扑进夏日盪着西瓜味儿的夏风里，躺在青草味扑鼻的草地看向夜空时那样，踏实、惬意与放松，整个人像被一双温柔的手托住轻轻摇晃，失去地球引力，但却不觉得飘摇。


    「你笑什么呢？」


    朝我走来的楚山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好奇的问我。


    「笑你。」


    「我怎么了？」他下意识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


    「觉得你刚刚走过来特别帅。」


    「是啊，那可不嘛，我是谁啊。」


    楚山说着挠挠头，然后看向我。


    「要不我再走一遍给你看？」


    「说正事啦！」


    楚山憋了这个秘密这么久，心里一定也很难受。见我引入正题，便也立刻摆起架势，身子朝连廊扶手倚去，清了清嗓子。


    「昨晚董立下自习后，手机落在教室了。我不是值日吗，上去擦黑板的时候就看到了，寻思一会儿直接给他送过去。结果我还没走到办公室，他手机就来了条信息。」


    「你偷看老师手机！」


    「没有！董立新买的那个手机屏幕那么大，信息弹出来就差直接弹我眼里了，我还猝不及防呢。」


    我没心情，没工夫，更没资格和楚山继续掰扯他这算不算侵犯个人隐私。好奇驱使我要成为第二个偷窥到这条信息的人。


    「那你看到什么了吗？」


    「来信人的备註，是陆思堃，这是不是你小姨的名字！」


    小姨的那个堃字，想和别人同名是挺困难。但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但我先把这事儿放在一边，继续追问。


    「信的内容呢？」


    「那厉害了，你小姨问董立，你刚刚算不算和我表白了？」


    第32章


    晚上回到宿舍，我拿着电话卡站在窗前，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给小姨打个电话旁敲侧击一下，但小姨精明的像个人精，自己能不能问得出还是一码事儿，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和楚山还偷看了她和董立之间的聊天信息，没准火山爆发谁都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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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来想去，我把电话拨到了楚山的寝室。


    电话是胖子接的，知道是我后，他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


    「郑楚山，你小祖宗来电话了。」


    「死胖子。」我暗暗骂了一句。


    也就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楚山接过电话，语气有点喜出望外。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李乐桃怎么大晚上还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别贫，我和你正经聊聊。」


    「你怎么了？」


    听他着急起来，我知道他有误会了我的意思，赶紧解释说：


    「就是关于我小姨和董立的事儿。」


    「嗨，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人家两人的事儿值得你翻来覆去琢磨一天啊？」


    「我就是担心我小姨，她如果真喜欢董立，自己能不能搞定啊，万一我能帮上忙，不是更好？」


    「你帮忙？你谈过恋爱吗，你就帮忙？」


    我被楚山噎地没话说，直气的翻白眼。


    」要我说，这事儿咱俩就当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就得了，人家两人爱怎么着怎么着，况且你不是也说了吗，没准就有一个女生和你小姨同名，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和楚山挂掉电话后，我琢磨着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小姨比我聪明的多，如果和董立聊天的人真是她，那么她也一定有办法心想事成。


    与此同时，住在和学校一路之隔的陆思堃，也同样心事重重。她想不明白，自己潇洒这么多年，最后怎么会栽在一个数学老师手里。自己上学的时候，高数就是自己人生中遇到的最大一个坎，好不容易毕业了，眼前的坎怎么又和数学绕不过去了呢。


    这位让陆思堃辗转反侧的数学老师，的确就是董立。他曾经是外甥女的班主任，上次去过学校后，两人就稀里煳涂的互留了联繫方式。陆思堃是个心大的不能再心大的人，自己的很多琐事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外甥女文理分班的事情。所以尽管外甥女去了文班，但陆思堃却还一直误以为，手机通讯录里的董立，就是那个能帮助自己联络外甥女的数学班主任。


    上次送饺子，陆思堃又直接麻烦了董立，被外甥女好一顿批评教育，搞得她也觉得确实麻烦了人家，晚上的时候，陆思堃闲着无聊，便给那位叫董立的数学老师，又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我和李乐桃见面，才知道你已经不是她班主任了。还麻烦你帮我联繫她，实在抱歉。」


    发完之后，陆思堃寻思，老师们现在不都应该是上自习的时间，董立兴许也不会有什么回復，便又去忙自己的事儿。等想起来看手机的时候，发现董立秒回了她的那条信息：


    」小事一桩，乐桃现在的班主任不好搞，建议你以后还是通过我。」


    「不好搞？」


    陆思堃看完乐了起来，这个叫董立的人说话还挺好玩。自己平日也不过就是联繫桃子送些吃喝，帮她改善生活。现在被董立这么一形容，好像倒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想着，她便又回復董立：


    「好的，那下次送饺子，我给你也送一份。」


    「一言为定，不如明天？」


    明天，这男人还真不见外。陆思堃飞快摁下手机回復。


    「明天我出差，改天一定。」


    「那我记下了。」也就几秒钟功夫不到，董立的第二条简讯又来了：


    「我记性很好的！」


    但陆思堃的记性显而并没有那么好，出差一周回来后，给董立送饺子的事儿早就抛之脑后。再次想起董立的时候，又是陆思堃有求于他的时候。


    看着聊天窗口董立的那句「我记性很好的」话，陆思堃有些难为情。心理建设了半天后，给董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对不起，我记性不好，饺子的事儿我给忘了。」


    半小时过去了，董立还没有回覆。陆思堃起先想，他一定是在上课，但随着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的过去，陆思堃开始着急起来，心下琢磨，这董立该不会是觉得是自己这个人言而无信，所以干脆不搭理她了。一定是这样，老师们大多都有这个毛病，严于律己也严于律别人。想着，生理期的陆思堃脾气便也起来了，对着手机开始自言自语。


    「不就是一顿饺子吗？至于吗？小心眼。又不是不送，只不过就是晚了一个多月。你有脾气，我还有脾气呢。」喝了一口水，陆大小姐继续道：「要不是身边数学好的人就知道你，我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烦你。搞得我好像就乐意牵你人情似的。」


    说完，手机里突然传来男人的笑声。吓得陆思堃一个激灵。


    「我下午在监考，手机一直没有信号。」


    「我什么时候给你拨过去的电话？」


    「我不知道啊。」


    陆思堃回忆着刚刚自己拿着手机，声情并茂上演内心小剧场，一定是不小心碰到了拨出键，直接给董立拨过去了电话。陆思堃嘆了口气，满地找着地缝想钻进去。


    「那个，你是什么时候接起来电话的？」


    「还好，从你开始说我小心眼的时候，正好就接起来了。」


    「你手机信号来的挺是时候的哈。」


    「可不是嘛，一出考场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号码来电。原以为接起来是饺子上门，没想到上来就给我骂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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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今天状态不对劲，你别放在心上。」


    「嗯，生理期了吧，和我妈一样，我妈之前生理期，都是要穿特定的那件衣服在家里晃荡的。」


    「特定衣服？」


    「嗯，自己做的，衣服前后都绣着一句话。」


    「什么话？」


    「离我远点儿。」


    陆思堃在电话那头笑了足有两分钟，才歇过一口气来。


    「高兴了吗？」


    「高兴。」


    「高兴了就行！那说吧，找我啥事儿，听你刚才那语气，感觉还不是要给我送饺子的事儿。」


    第33章


    陆思堃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最近经手的一篇特稿，是关于数学天才与奥数的题材，文中涉及到了大量的数学定理和公式。虽然自己都已经核对了一遍，但对于陆思堃来说，数字终归没有文字让自己那么敏锐，更何况是夹杂了符号的数字组合。


    考虑到如果特稿出错，一个错误罚款二百的规定，陆思堃认为，用这笔钱找专业人士再帮自己把把关，或许更加划算。


    在自己的通讯录里扒拉了两天后，陆思堃将目标人选锁定在了董立身上。虽然不清楚高中数学和奥数有什么关联又有什么区别，但反正都是搞数学的，董立他应该能够胜任这小小的校对把关工作。


    在电话里里听完陆思堃要拜託给他的任务，董立几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这份痛快反倒让陆思堃开始犹豫起来。


    「你真的行吗？」


    「你这人，求人帮忙，还没开始就质疑我能力。」


    「主要是我看李乐桃那数学成绩，很难不多想。」


    「数学这门学科，融会贯通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有的人不是学的不好，只是开窍的早晚。更何况现在咱们的应试教育，把本该延长在五六年时间里去消化学习的东西，都愣生生挤在两年的时间里，消化慢一些很正常。」


    「你突然这么正经和我说这些干嘛？」陆思堃虽说从小成绩不差，但也是那种从心里害怕老师，永远和老师保持距离的学生。董立如今在电话那头认真起来，不由地让陆思堃将他教师的身份重新回忆起来。如果此刻面前是课桌黑板，陆思堃没准已经坐的笔直，一动不动。


    「你说李乐桃的数学成绩不理想，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她消化慢，所以不要盖棺定论觉得是她学的不好。只要时间足够充裕，她的成绩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但我没随耳那么一听，你也是她的家长，在现在这个时间，应该以鼓励教育为主，不要随便说这些话。」


    「好。」


    陆思堃起先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是半开玩笑的一句话，结果被这男人揪着不放教育一通，但回过神后再琢磨这事儿，又觉得董立人真是不错，是那种少有的不以成绩看待学生，真正为学生考虑的人。如果自己高中有幸认识这种老师，自己的理科成绩也不会一跌再跌，跌无可跌。


    原本陆思堃提议将特稿电子版直接发到董立邮箱，请他把关，但董立却提议见面详聊，理由也让陆思堃没办法拒绝。


    「你欠我的那顿饺子，如果不打算送了，请吃个便饭总可以了吧。」


    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后，陆思堃挂掉电话。但董立的简讯紧随其后。


    「先把电子版发我吧。」


    「现在？」


    「嗯，方便的话就尽快吧。」


    「不用我列印出来，吃饭的时候带过去了？」


    「不用，不想让工作占用太多和你吃饭的时间。」


    陆思堃噗嗤一笑，心下不由己的开始泛起涟漪，竟期待起了和董立明天的约会。


    如果这算是约会的话。


    第二天，周六，董立上完上午的四节课后，十一点就能下班。但因为下午还要返校盯自习，加上陆思堃就住学校对面，所以两人还是将见面地点约到了上次陆思堃带楚山他们吃饭的家常饭馆。


    不过我亲爱的小姨一定万万没想到，董立出现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尾巴，那就是我，楚山还有胖子。


    下课后，董立直接从后门把我叫出去，开门见山的说我小姨今天中午请他吃饭，正好可以一起去改善下伙食。我还没表态，打水经过的楚山和胖子倒不见外的往董立两侧一贴，那架势好像是他俩要请客似的。


    董立想了想，对我说：


    「毕竟你小姨请客，我带这么多饭桶过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立哥，你咋能这么说李乐桃要，她虽然是挺能吃，但也不能这么说女生吧。」


    「臭小子，我说谁心里不清楚吗？」


    「桃子的小姨我们熟，一起去吧，我早就再想去见见漂亮大姐姐了。」


    「漂亮大姐姐？」胖子眼睛一亮。


    楚山砸着嘴，拍拍胖子肩膀。


    「可不是，比欣玥老师还漂亮。」


    「立哥，你出去和两个女生吃饭不合适吧，影响也太恶劣了。」原本胖子只是对出去吃饭改善伙食感点儿兴趣，但现在一听有漂亮姐姐可以看，立刻立场鲜明的支持起楚山。


    董立看看身后这俩「拖油瓶」，又看看我，想了片刻后开了口：


    「也好，他俩和你作伴，省的和我们一起吃饭你无聊。走吧。」


    于是，我稀里煳涂，被胖子和楚山两侧「夹击」着，跟着董立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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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饭馆的时候，小姨已经在包间里等了一小会儿。还没看到董立，先是被突然出现的楚山吓了一个激灵。


    楚山仿佛是在介绍自己的亲小姨似的，像胖子介绍起了小姨。


    「小姨，陆思堃，那个堃你会念就行了，是个特别有文化又特别难写的字，所以你看出来了吧，小姨除了长相，也不是普通角色。」


    「小姨，我孟海晨，叫我胖子就行，是李乐桃同学的男性挚友。」胖子还挺端着，说完，倒也是个不认生的人，直接拉开椅子，坐在小姨一侧。最后，反倒是和小姨最亲的我，被挤在了最外面。好在楚山还有点儿眼力见，把另一侧的位置让给了董立，陪我一起坐在了靠门的位置。


    连我都不清楚小姨为什么和董立扯上关系，所以更别提胖子和楚山。他们两人也明显不打算给我们介绍这顿饭的来龙去脉，只见董立从包了拿出一叠文件后，推给小姨。


    「存疑的地方我都给你标出来了，有些是需要你和採访者再确认一下他当时课程细节，因为如果不是天才的话，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学习先后顺序的。就好比一个人先学会了作诗，然后才学习平仄。还有一部分是表述问题，我也按照我理解的思路做了调整，仅供参考。」


    陆思堃结果被清晰批註过的稿子，如获至宝。忙不迭将菜单递到董立手里。


    「随便点，大家别和我客气。」


    董立将菜单又递给了我，反正我不把小姨当外人，所以立刻便招唿胖子楚山一起，点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直吃的嘴角冒油心满意足。


    吃饭时，董立还像个大哥哥似的，和我们没大没小开玩笑，结果饭一吃完，便盯着手錶，朝楚山「挤眉弄眼」。


    「几点了？」


    「一点半。」


    「回去吧，下午的课不上啦？」


    「这不想喝点儿茶水顺顺刚才吃的大鱼大肉嘛。」


    「你小子回去爱喝多少喝多少，赶紧回去，不然算你旷课。」


    看董立都这么说了，胖子也不负隅顽抗，赶紧起身跟在我和楚山身后，回了学校。于是，包间里便只剩下小姨和董立两人。不过看桌子上杯盘狼藉的样子，我们都自然而然的认为，接下来肯定就是结帐，大人们之间再进行些毫无意义但必要的客气，之后各回各家。


    但事实并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送走学生后，董立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再来点儿？」


    「不了，我喝不下了。」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回去整理下资料，然后改稿子呗，董老师给我稿子批改了这么多，周末不搞出来，周一主编得要了我命。」


    「文字上你是专业的，我的只做参考，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对了，高中数学和奥数关系很大吗，里面提到的那些东西你都懂？」


    「和我现在的工作内容关系不大，但我读书的时候，一直都参加奥数比赛。」


    「你也是爸妈逼的啊？」


    「差不多，那会儿精力旺盛，不找点儿费脑子的事儿干我一天到晚尽闯祸了。」


    「那你是不是特别痛苦，学这种泯灭天性的东西。」


    「还好，一开始只觉得浪费了我玩的时间，后来是觉得没意思。」


    「你也觉得它枯燥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说的枯燥是什么枯燥，我是后面就一直全市奥数竞赛第一，没什么厉害的对手，只能一遍遍刷自己的分数，觉得挺无聊的。」


    听完，陆思堃默默地把水壶转到自己面前，倒了杯水喝。


    「今天挺不好意思，带了这么多人来，改天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没事没事，我和楚山他们关系也很好，一起吃饭也热闹。不然......」


    话到了嘴边，陆思堃又咽了回去，觉得说了气氛只能更尴尬。


    「你是想说不然会尴尬是吗？」董立呷了口水。


    「的确是有点儿。」


    「但你看着不想是会害羞的人？」


    「咱俩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觉得我不是会害羞的人？」


    「是啊，咱俩才认识多久，我就被人电话里追着骂小心眼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陆思堃吃了个哑巴亏。只能把杯中水一饮而尽，按照往常，这应该是宣布这个饭局到此结束的意思，但奇怪的是，陆思堃心里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分开，董立这人说话，让自己获得了久违的与人交流的乐趣。


    「你下午干什么？」


    「回去批卷子，然后盯自习、监考。」


    「你们监考的时候心里都会想什么啊？是不是特无聊？」


    「之前是，但今天可能不太会。」


    「为什么？」


    「可能会认真的琢磨你。」说完，董立的目光从面前的杯子转移到了陆思堃的脸上。


    「琢磨下下次约你出来，该以什么藉口。」


    「又没什么事儿，你约我干啥。」陆思堃明显慌了起来，捏着玻璃杯转了几个圈，挂满了自己的指纹。以往接话接的很快的董立，这次倒沉默起来，让陆思堃的提问浮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直恨得陆思堃恨不得伸手抓它下来再吞进肚子里。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女的不一般。「


    把玻璃杯又转了三圈后，陆思堃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下去了，尽管离场的有些诙谐搞笑。但没成想，话音落了，董立竟然紧跟着点点头，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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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还在担心，我的理由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反感，你说的这个答案，分寸感刚刚好，我的确是觉得你与众不同。」


    「你什么理由啊，还能吓到我？」


    「嗯，下次见面再和你说吧。」


    「数学老师也这么喜欢卖关子。」


    「陆思堃同学，你对数学老师的偏见有点大啊？」


    「没办法，数学带给我的苦难，是要我用一辈子去治癒的。」


    董立又没说话，喝光杯里的水后，率先起身。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就住西门对面，不用啦。」


    「我想送你，和距离没关系。」


    听董立说完，陆思堃又像个哑雀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只乖乖的跟在董立身后，朝家的方向熘达回去。


    路上，董立的话并没有饭桌上那么多，只是默默地陪在陆思堃身边走着。


    「陆思堃，你刚刚说数学带给你的苦难，是要用你一辈子去治癒的？」


    「倒也没那么夸张，不过不喜欢数学是真的，不过数学也不喜欢我。」


    「数学对所有接触他的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没有让你感兴趣，只能说是当初向你展示数学之美的人不够用心。」


    「董老师，你该不会又要上价值了吧。」


    「不会，我只是刚好想到了一个约你下次约会的理由。」


    「什么理由？该不会要给我补习数学，让我见识下数学之美？」


    「那倒不会，毕竟我认为你感受到数学之美，还是需要循序渐进长期培养的。」


    马上就到单元门口，陆思堃顾不上和他拌嘴，抓紧时间问他：


    「那到底是什么理由。」


    「先打破下你对和数学有关的人的刻板印象，此处指我。」


    「为什么？」


    董立看着陆思堃，答案像是早就有所准备。


    「因为我觉得我这个男的也不一般。」


    看着董立走远的身影，陆思堃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就开始依次重现刚才聊天的所有细节。


    等等，他刚刚是说下次约会是吗？这......是我理解的那种约会吗？


    第34章


    胖子最近一直和李然别扭着，至于其中原因，只有胖子知道。简单来说，都是李然的一句话惹的祸。


    不久前，李然无意间和胖子说，女生喜欢上一个人后，只会胆子原来越大。胖子按照这个逻辑推断，如今李然这么害怕被人发现他们俩人的关系，一定还是因为没有足够喜欢。


    胖子虽胖，但从小女生缘奇好。谈了那么多次恋爱，最后竟在李然这里碰壁。不由得越想越窝囊，越想越难过。他不明白，自己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的对待一个姑娘，为什么反倒没了回应。


    楚山发现胖子最近的精神状态一日不如一日，干脆拽着他在大课间去了操场疯跑。


    这是两人早已达成默契的习惯。


    只要对方心里藏着事儿，两人就来操场跑一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疯跑，反正不管是走心还是流汗，都比把事儿藏在心里，一直闷在教室里好。


    疯狗似的你追我赶熘了两圈，两人都像水洗了似的。楚山拽着胖子一边往超市的方向走，一边问他：


    「少见你这么心事重，有啥事儿说出来，两个人担着总比一人轻松点儿吧。」


    「没啥。」


    「家里有事儿？」


    胖子他爸妈很早之前就离了婚，但好在都异常疼爱胖子。虽然各自组了新的家庭，但对胖子的关爱丝毫不变。刚开学的那一阵子，胖子走读，经常是一三五去爹那，二四六去妈那，之前大家还以为这是无奈之举，后来才知道，这是胖子爸妈签了合同明文规定的，因为谁也接受不了一周都见不到儿子的折磨。所以干脆辛苦儿子，成全自己。


    「我家能有啥事儿？」


    「董立找你？」


    「找我干啥，他又不指着我给他考清华。」


    「你小子到底怎么了？」


    「就是烦。」


    「我认识两年了，还没见过你会因为啥能烦这么久。」


    「我就是，就觉得丢人。」


    「怎么了？」


    「好不容易真心实意一回，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楚山在冷柜前，愣了半天，才勐地反应过来。


    「因为李然？」


    「你小子声音低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咋地。」


    「你俩不挺好的吗，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一样，她就还是像之前那样，只把我当同桌。」


    「那不把你当同桌，那当什么？当儿子？」


    胖子不说话，拧开一瓶可乐，先灌了半瓶进肚，然后拽着楚山往教学楼走。


    「我觉得她压根不喜欢我。」


    「为什么？」


    见楚山问到了题眼上，胖子干脆站住，给楚山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就因为这句话？」


    「对。还有我多年来养成的敏锐直觉。」


    楚山咂咂嘴，又细细品了下李然那句话。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但凡和「喜欢」沾边的事儿，楚山总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李乐桃。


    「好像这么一说，是有点儿那意思。别的不说，你看李乐桃，刚和我坐同桌的时候，连句话都不和我说，我有时候逗她几句，她都脸红，可你看现在，我操场上喝啦啦队买的水，她都不高兴，挂脸上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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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你小子帮我分析问题，你在这儿嘚瑟什么。」


    「我不是就帮你论证下结论嘛。」


    「你是不是也觉得，李然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儿。」


    「不好说。」


    第二个课间，楚山在后门吹口哨，杨永怡先听到了，立刻戳了戳我。


    站在连廊上，楚山又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干什么坏事了？」


    「有个大事，桃姐帮帮忙。」


    「什么事？」


    「你去问问李然，她到底喜不喜欢胖子。」


    「啊？」


    「你去看看胖子，都瘦了。」


    「因为李然？」


    「可不是嘛，百思不得其解，这李然到底怎么看待他。」


    「好朋友呗，还能怎么看待。」


    「好朋友和好朋友还不一样呢，你看咱俩。」


    我立刻警惕起来。


    「咱俩怎么了？」


    「咱俩，现在是好朋友，以后就不一定只是好朋友了吧。」


    「......」


    「别走神，惦记着这件事，就当帮帮胖子。」


    「那我试试。」


    我没有骗楚山，自从胖子和李然表白心意后，李然对胖子便缄口不言。别看之前说起言情小说，校园爱情叽叽喳喳如数家珍，真等自己遇上事儿了，反倒像是门哑炮。


    周四的活动课，我和杨永怡照例去找李然，去连廊吹风。有的没的铺垫了一通，我试探的问她：


    「你最近和胖子怎么样啊？」


    「和他，就那样啊。」


    「我听楚山说，胖子最近心情不好，都瘦了。」


    「他也该减减肥了。」


    「我觉得胖子身材挺不错的啊。「杨永怡不明所以，在一旁插话。


    「我就直说了吧，楚山告诉我，胖子最近六神无主，是因为你。」


    「我？」


    「嗯，他觉得你不喜欢他。」


    李然不说话，一边左右晃悠，一边一遍遍的摁下水杯盖，看着吸管弹出来再压进去。


    「哎呀，算了，都和你摊牌吧，你是不是告诉胖子女生喜欢一个人胆子会越来越大？」


    「是吧。」


    「胖子认真了，现在他觉得你怂了吧唧，肯定就是不够喜欢他。」


    「哪有！」


    李然顿时挺直了腰。


    「他之前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前任，我都清楚，我还帮他抄过情书，替他给那些女生编辑过分手简讯，我见识过他那么花心那么不认真的样子，我还是喜欢他，这还不够胆子大吗？这是我李然长这么大做过胆子最大的一件事了！」


    李然的声音大了些，旁边有女生探头看了过来。我和杨永怡赶紧拽着她回了教室，活动课上好多人都去了连廊或是操场，除了陈非在留在座位上看小说，也没其他人。


    「那你为什么现在对胖子冷冰冰的啊？」杨永怡坐下后，就迫不及待问起李然。


    「我还不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我和他之前喜欢的女生有什么区别？」说完，李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杨永怡，我们给不出任何答案，李然当然知道，在嘆了一口气后，李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说，「我想和他一直坐同桌，只有同桌的关系才最稳定。如果有一天，孟海晨不联繫我不和我说话，我一定会难受死的。」


    活动课后，我这个潜伏着的间谍，迅速将情报传递给了胖子和楚山，胖子在这事儿上的确天赋异禀，迅速把握了重点，楚山这个单细胞生物，完全不明所以，但看着胖子已经点头，一副瞭然于心的样子，便也装腔作势的在那里瞎点头。


    「接下来你怎么办啊？」


    「知道她怎么想的就行了，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二中请来了高考数学出题组的领军人物葛老师，来给任课教师开交流会。董立不想去，但愣生生被级部主任拎了过去。


    临走前，他干脆让大家闭目养神，也没留什么作业。


    话虽如此，但如今气氛已远不是高一高二的状态，班上大部分人，要么整理错题本，要么做着习题册。


    胖子拿出两张草稿纸，叠放在一起，铺在桌子中间，然后碰了碰李然。


    看到李然看过来后，胖子轻轻挪着上面的草稿纸，露出下面的草稿纸。露出部分写着：


    「你的担心我都知道。」


    接着，又把纸向下移了一点点。


    「你和她们不一样，和她们分手我从来觉得不是大事，但是想到你可能不喜欢我，我难过了很久。」


    李然抬头看看胖子，又看看桌上的纸，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而胖子至始至终没抬头，一直小心往下拽着上面的那张纸。


    「你放心，我没有想让你在我，或者说在我们身上投入太多应该放在学习上的精力。」


    「我只想我们也可以像楚山和桃子那样，明确彼此的心意，然后一起努力，等待合适的时间，发展成为合适的关系。」


    「但在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可以尝试着一直来喜欢我，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


    「你也知道，之前我的情书好多都是抄的，但这一次是我自己认认真真写的。」


    「之所以用这种方式，是想监督你，能认认真真的看完我写的每一句话，最好一个句号都不错过。」


    「因为这样的话我只想说一遍，并且只和李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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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放过短暂的十天暑假后，高三预习班早早开课。虽说名义上是补课，但作息时间与平常无异。尖刀班和冲刺班更是一早便在班里挂上了「蟾宫折桂 捨我其谁」的红色标语。


    大战虽还有一年方才到来，但眼下却早早有了迫在眉睫的紧张。


    就连平时最喜欢和我们嬉皮笑脸扯闲篇的董立，最近见他也感觉严肃了不少。不过楚山分析，这是因为他和我小姨感情不顺导致的。我最近也好久没有见过小姨，那天晚上给她打了个电话，知道她又出差去了。神秘兮兮的说回来带给我一个礼物，听电话那头的小姨眉飞色舞，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也放心不少，起码她不像董立那样开始深沉起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开课一周后，我们全年级师生要在大礼堂举行高三动员大会。这是我们学校多年以来的传统。过来人早就总结出了规律，只要从我们学校毕业了的，这三年都会且只会来礼堂三次，分别是动员会、誓师会和冲刺会。这些会在内容上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是距离高考的远近。


    往年的动员会大家听完校长讲话，喊喊口号便就作罢，但今年市里偏偏搞了个纪录片，主题便是十多位高考状元的奋斗之路，许是领导们觉得大家都有看过即懂得，懂得即做到的觉悟，便强制要求全市初高中在规定时间内组织观看。学校领导讨巧，把这次活动与高考动员大会合二为一，并且思路清晰，逻辑顺畅，先来口号暖场，再来影片升华，领导们鼓足了劲儿势在必得，不信一场活动办下来，这些学生哪个不热泪盈眶，不摩拳擦掌，最好大家自今夜起就开始头悬樑锥刺股，闻鸡起舞还要凿壁偷光。


    我们这届高三，算上艺术班一共是 29 个班，大家按照提前分发到手的座次图就坐。虽说影片无聊，但比起试卷和单词，能吹着冷气看电影还是足够惬意。所以好不容易捱过校领导、级部领导、师生代表老套又无聊的官方发言后，终于盼来了看电影的环节。


    影片放映前，休息十分钟。大家悄悄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零食和饮料。戴康提前在 24 班的座位区留下一个空座给楚山，因为一早他就和戴康打过招唿要坐过来。


    胖子看楚山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仔细确定着熄灯后的行动路线，不由感慨「异地恋」真是艰辛。回头看着李然刚从卫生间回来，正悄悄接过前座递过来的奶糖时，更是开心，毕竟自己的那个「她」，此刻就稳稳坐在自己身边，现在是，今后也是，况且，这还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的首次观影约会。


    因为配合默契，影片开场五分钟左右，楚山就顺利坐在了我身旁。我以为身边的空位是戴康留给自己的，但没想到竟然来的人是楚山。心里只止不住的欢喜，毕竟开课以来，摸底测试和作业都在呈指数增加，平时还能抽出几个课间一起去连廊吹吹风，去操场散散步，可是这一周以来，晚上我们班要组织小组背诵，而楚山要忙着带校队训练，争取高考加分，所以虽说在一个楼层，但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正儿八经见过面，大多都是在楼道里匆匆碰面。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身边这空座想留给谁？」


    「刚才娄钰潇还问戴康来着，戴康说，他感冒不能吹冷风，所以一会儿要坐过来。」


    「不管他了，反正我不能不挨着你，不然我也要生病。」


    「注意一下，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杨永怡坐在我身边，直视屏幕，面无表情说着。不过也没人当真，一个暑假的时间，杨永怡都是桃子楚山，胖子李然间的灯泡，戴康偶尔想要帮助她摆脱这尴尬身份，但每每至此，杨永怡都会一个横扫腿，让戴康闭嘴。所以此时此刻，杨永怡只需要认认真真学习影片精神就好，毕竟影片之外的对话，她早已有了免疫。


    「那一会儿快结束的时候，你赶紧回去，老师不是说不让乱换座位吗？」


    「别操心了，我知道。」


    说着，楚山从裤兜里，窸窸窣窣掏出一袋糖，放在我腿上。


    「给你买的，水蜜桃味儿的。」


    「嗯。」


    我撕开包装，先给杨永怡倒去半袋，然后又剥了一颗，塞给楚山。


    「太黑，我找不到嘴。」


    「别闹，拿着。」


    「我手脏，你直接放我嘴里倒行了嘛。」


    「吃不吃？」


    「吃。」


    看我又要凶他，楚山乖巧地接过了糖。


    因为是业余班底搞得纪录片，所以与其说是纪录片，不如说它是一场大型人物访谈，比大家想像中的还要无聊一万倍。所以半小时之后，礼堂里各种小动作和悄悄话的动静越来越大。


    就在前排后排正聊得欢实的时候，礼堂的灯突然都亮了起来，一时间还有些刺眼。被灯光照亮的我们，几乎都是一脸错愕。毕竟管纪律是管纪律，用开灯来打断影片播放，多少就有些小题大做。


    果然，级部主任一马当先冲上台去，先是瞪眼一顿吼，之后便要求各班班主任严查零食和偷换座位的情况。楚山根本来不及撤回到 21 班，所以被陈丽娜抓了个典型。


    这小子不光换座位，还换了班级。


    「这么喜欢 24 班，那以后干脆就留下来好了。」


    「丽娜老师，我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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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你还敢顶嘴。」


    楚山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我赶紧低下头扯了扯他校服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拱火。而还没下台的级部主任，站在礼台中央拿着话筒，盯着楚山看了几秒后，认出了是谁。


    「你不是校队的郑楚山吗，不在自己班待着，谁让你去 24 班坐着的？你们 21 班没给你留座位吗？」


    董立嫌影片无聊，一直在门外晃荡，刚刚被胖子叫回来后，慌忙替楚山辩解：


    「贺主任，是我刚才让他去那找个位置的，这个位置正对风口，我怕孩子吹感冒。」


    可大家顺着董立的指尖向上看时，发现头顶是块结实的天花板，离着空调口十万八千里。胖子在一旁气的直跺脚，这董立平时数学题做得贼熘，怎么说个谎，就这么费劲儿。


    谎话被人戳穿后，董立也有些手足无措。最近更年期越发严重的陈丽娜立刻也来了劲儿，平日她就对董立对学生一味地放纵和宽待颇有不满，此刻更是捉住了他的把柄。扯着楚山就往礼台中央拉。


    「我看，你是为了我们班哪个女生吧。你说说，为了谁换的座位，我看是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心思还不在学习上。」


    听陈丽娜这样说，我心里委屈的要命。不说这个暑假我几乎都是在家闷头做卷子，成绩也从中游升到了班级前十，最关键的是，开课着一周，我和楚山明明都很用力的在「务正业」，只是坐在一起看个电影，就要无视我们做的所有努力吗？


    想着，这股火就要把我往台上推。


    我不怕陈丽娜叫我爸妈，更不怕大家议论，我就是想告诉她，我们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我们比谁都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也知道怎么处理彼此的关系，反倒是你们，一直固执又刻板的想像我们，觉得没了你们的说教，我们就完全失了理智，分不清轻重，搞不懂先后。你们每天都在强调教书育人的伟大，可偏偏却也是最不相信自己育人成果的一拨人。


    就在我要起身往台上沖的时候，杨永怡一把拽住了我衣服。


    「忍着。」


    「老陈说的话太过分了。」


    「看我的。」


    说完，杨永怡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为你？」


    「对，我让楚山坐过来的。」


    陈丽娜老奸巨猾，先是盯着我看了许久，目光才又转回到杨永怡身上。


    「你叫楚山过来干什么？」


    「我下周的跆拳道比赛，有耐力考核，楚山是校队的，熟悉耐力训练，我和他请教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不能课余时间解决。」


    「我们课余时间干什么，别人不清楚您作为我们班主任也不清楚啊，小课间背单词歷史政治地理语文和作文模板，大课间又是小组背诵成果互查互纠，好不容易今天有点儿时间了，我这不赶紧抓紧请教，以免耽误楚山，也不耽误我自己的学习时间。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还行吧，反正我的这场比赛是代表咱学校，我个人对这些荣誉看的很轻。」


    杨永怡回答的轻巧利索，陈丽娜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毕竟杨永怡说的这个比赛，她也是知道的，国家级比赛，由省里牵头主办，市领导都在全力配合。一旦夺冠，杨永怡不光可以在个人高考成绩中，多加五分，而且也会为学校带来沉甸甸的一枚奖牌，含金量远远大于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的活动赛事。所以，这个关头，她是没道理和杨永怡作对的。


    楚山在陈丽娜旁边，轻松地像个看热闹的人。但为了避免炮火波及到我，目光又明显的躲闪着，迴避着我。


    最后，这件事在级部主任及时登台与陈丽娜配合着唱了一出红白脸后，落下帷幕。杨永怡也在大会之后，才和我们说，决定高考走体育特长生的消息。


    「所以那个时候我去是最合适的，陈丽娜就算要闹起来，我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我比赛打得好，处分这些对我都没影响。但你不行，你得罪她，不怕她后面给你穿小鞋啊。」


    听杨永怡说完，我把头靠在她胳膊上，什么也没说。这三年能认识他们这群朋友，是比让我考的重点大学还开心的一件事。可惜三年的时间太短了，如果有可能，我们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了，吹着无尽的夏风，喝着没有烦恼的可乐，该多好。


    除此之外，杨永怡心底还藏着一件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桃子。


    礼堂灯光开关在入口左侧，紧挨着 29 班。29 班只有三十几个人，几乎全是艺术生或体特生，所以杨永怡和他们关系都还不错。其中一个女生在大会结束后，无意间告诉杨永怡，当天级部主任只是冲上台，但灯可不是他打开的。


    「不是他打开是谁打的？」


    「好像是你们班那位班花。」


    「娄钰潇？」


    「嗯。」


    「是她找级部主任打的小报告？」


    「这就不清楚，反正当时是她去开的灯。她好像也怕被人发现，灯一开就往后面钻，结果撞上我们班李亚培，李亚培不是喜欢过她一阵子吗，所以一下就认出她啦。」


    知道这个信息后，杨永怡当下便决定，先去和娄钰潇聊一聊。


    「一会儿大课间有事儿吗？」


    「没有啊，怎么了？」


    「找你有点儿事，出去聊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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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作息时间和平时一样，但暑假毕竟没有结束，加上天气炎热，所以补课阶段的跑操活动，便被取消。大家可以在下午两节课后，享受一个长达二十分钟的大课间。


    所以哪怕娄钰潇要磨磨蹭蹭的去卫生间，去接水，去送作业，但依旧耗不完这个课间的时间，加上杨永怡又一直跟在她身后，娄钰潇就算想找个藉口拖延时间，都没了机会。


    最后，娄钰潇干脆放弃，直接和杨永怡去了连廊。


    没等娄钰潇开口问什么，杨永怡便直奔主题开了口。


    「那天的事儿是你向贺老闆打的小报告吧。」


    贺老闆就是董力口中的贺主任，高三部的级部主任，原名本叫贺云昌。因为平日里总是梳着油亮的大背头，穿着一身正装，夹着黑色公文包，和歷史书中那些八九十下海创业的大老闆形象如出一辙，所以歷届高三学生都在背后唤他叫做「贺老闆」。


    「对。」


    娄钰潇答应的爽快，这倒让杨永怡有些措手不及。


    「你什么意思？」


    「我是文体委员，这种集体活动的纪律问题当然由我负责。」


    「这话煳弄陈丽娜去。」


    「那不然你觉得我会因为什么？」


    「你喜欢楚山，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我承认，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嫉妒李乐桃，嫉妒楚山坐在李乐桃身边而不是你身边。」


    「嫉妒李乐桃？杨永怡，说心里话，你不嫉妒她吗？」


    「我？」


    「对，李乐桃她凭什么，让郑楚山那么喜欢她，凭什么，让你，李然，戴康还有 21 班那个孟海晨对她这么好。杨永怡，我就不相信你从来没有嫉妒过她。」


    杨永怡盯着面前的娄钰潇，竟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众人眼中一向骄傲的娄钰潇，原来心里还藏着这些心思。嫉妒桃子？别说嫉妒了，要是自己身边有一个像楚山那样黏人的男友，自己恐怕早就烦躁的把他不停过肩摔，摔到自己肩周炎了吧。


    「老实说，还真没有。不光我不嫉妒，你不是也见过李然吗，你去问她，她也不嫉妒。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李乐桃她值得这一切。你只看到了我们为桃子做的事情，但桃子背后为我们做得事儿你统统看不到。这事儿今天到此结束，我不会去和桃子说，但以后你如果再这样，我们没完。」


    说完，杨永怡转身要走，却被娄钰潇突然拽住胳膊。


    「杨永怡，这事你和楚山说了吗？」


    「没有。」


    「你能不和他说吗？」


    「看你表现。」


    「等等，杨永怡，我还有一个问题。」


    「好烦，快说。」


    「楚山到底喜欢桃子哪里？」


    「这事儿你去问他啊。」


    令杨永怡没想到的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娄钰潇，第二个课间，娄钰潇竟真去了 21 班，找了楚山出来问话。


    楚山睡了一节课，正睡眼惺忪。原本以为是桃子来找他，整个人兴高采烈扑了出去，却发现来的竟是娄钰潇。


    「李乐桃让你来的？」


    「不是。」


    「李乐桃没事儿吧？」


    「没有。」


    「哦，拜拜。」


    说完，楚山转身就要进教室，气的身后的娄钰潇顾不上矜持，一把扯住楚山的校服往外拽。


    「你出来，我找你有事儿。」


    「那你赶紧说。」


    楚山一边说，一边朝 24 班方向望去，生怕桃子突然出现看着这一幕，又生气。


    「你喜欢桃子什么啊？」


    「她哪哪我都喜欢。」


    「你觉得我比李乐桃差在哪了？」


    「你不差啊，楼上那伙体特生提起你名儿，哪个不兴奋的满楼道蹿？」


    「那你为什么喜欢李乐桃不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啊。」说完，楚山想了想，继续开了口，「基因吧。就像我生来不喜欢吃香菜，胖子就爱的恨不得长成一颗香菜。基因决定喜好，这事儿没那么多为什么。」


    「那你是什么时候起喜欢李乐桃的？」


    「不知道，反正好长时间了，认识你之前就喜欢，现在更喜欢，以后更更喜欢。」


    好不容易送走娄钰潇，楚山长舒一口气。回去后看到李然趴在桌上睡觉，胖子也趴着，但手里却没闲着，正拿着一把用卷子叠成的纸扇，一脸痴汉笑地给李然扇着风。


    「你是什么时候起喜欢李乐桃的？」


    是啊，什么时候。


    楚山想起第一次和李乐桃见面时的情景。


    大家按照学号一条龙的分配座位，楚山明明计算着自己会和胖子一起，但不知为什么，轮到自己那排时，老班突然改成了纵向排位。所以，胖子坐在了自己身后，李乐桃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同桌。


    李乐桃长得没有娄钰潇漂亮，但是可爱，个头小小的，五官小小的，哪里都看着小小的。胖子的同桌当时便是李然，李然虽也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像娄钰潇那种类型的漂亮，但比李乐桃，脸蛋也的确更胜一筹。所以私下里，胖子没少酸楚山。


    不仅如此，李乐桃话少，和楚山成为同桌快一个星期，才和楚山说了一段完整的长句。当时若不是靠着胖子，楚山真是快要被憋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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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你刚才那道题的笔记跟上了吗？」


    「笔记，我不记笔记的。」


    看李乐桃皱了眉，楚山怕她不相信，立刻把空白的笔记本朝她晃了晃。李乐桃便又不再说话，自己咬着笔头盯着草稿纸上大小数字发呆。原本打算和胖子下楼疯跑几圈的楚山，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


    「要不我给你讲讲？」


    「嗯！」


    桃子突然眼睛有了光，飞快将草稿纸和笔记本推了过来。


    「真是个书呆子。」


    这是楚山对李乐桃第一印象。


    在之后呢？


    楚山继续想着。


    好像再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事件或节点，是让自己明确知道他喜欢桃子的事实了。


    大概，就像他说的那样，喜欢桃子是基因决定，是命中注定，是概率为 1 的必然事件，是退无可退，不可避免会发生的事情。就算不在这里，不在那个分配座位的午后，不公用那张印记斑驳的课桌，没有那道难住女孩的数学题，他也一定会找到她，找到李乐桃。


    第36章


    学校接到通知，说今晚有雷暴大雨，要安排专人检查学校所有外铺线缆，并要求取消所有年级的晚自习，并统一组织学生回宿舍休息，以免发生事故。


    所以下了第四节 课，班主任们都回到各班赶学生。虽说回宿舍也能学习，但是有床在那里，且没有老师在场，很难保证还能有在教室的学习效率，所以在几位铁头学霸的带领下，大家都磨磨唧唧的不想走。最后，还是级部主任在广播里，一遍遍的强调雷暴可能引起的事故和危害，才把我们吓回了宿舍。


    我装了慢慢一书包的书，虽说知道自己回宿舍也不会看完这么多，但还是觉得都拿上心安，出门后楚山已经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了，他们理科班风气本来就比文科班好，没有什么「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歪理，21 班更是如此，所以董立话刚说了一半，大家就都开始欢天喜地收拾东西。


    「胖子和李然回去了？」


    「嗯，他俩一早就走了。」


    「我还没经歷过雷暴呢，也不知道吓人不吓人？」


    「要是打雷害怕，你给我打电话。」


    「你说贺老闆广播里说的那些事故是真的吗？」


    「这时候，宁可信其有。」楚山把书包换了一个肩膀背，「李乐桃，回去拢共也就四个小时的功夫，带这么多书你看着完吗？」


    「我不是觉得都拿着心里踏实嘛。很沉吗，我和你一起拎着。」


    「我主要是怕你明天早上自己再拎回来拎不动，明天我在你楼下等着。」


    我正要拒绝楚山的好意，但听到身后有声音像是在叫他。


    「有人叫你？」


    「我也听到了。」


    回头一看，才发现几人之后，董立正探头看着我们。」


    「立哥。」


    「怎么这么晚才回宿舍。」


    「李乐桃同学今晚要冲刺北大，我帮她把教室搬回宿舍。「我朝着楚山的胳膊上 拧了一把。


    「董老师，你别听他瞎说。」


    要是换作其他老师，发现我和楚山这样并排回宿舍，我肯定要紧张死，恨不得找八百个理由来论证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如果是董立的话，那轻松了一大半，准确的说，是毫无负担。


    看董立的样子，应该是也要去宿舍巡查。今晚的宿舍值班，都要有班主任参与，不过好在陈丽娜小孩自己在家，所以她一早请假，所以今晚应该过得还会比较惬意。


    「立哥，你经歷过这种天气吗？」


    「小时候常见，大暴雨，把郊区的大棚全掀了，西红柿茄子顺水流，我们站马路边，伸手从大水里一捞一个准。


    「动静大吗？」


    「大，有时候半夜那种炸雷，真能给你吓一激灵。」


    听董立这么一说，我一下想起了小姨。她是我家最怕打雷的人，听我姥说，小姨刚上小学那会儿，是她和我姥爷外派最忙的一段时间，所以小姨总是一个人在家，那时候的夏天多雨多雷，一个人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听着窗外电闪雷鸣，想必那个时候，对雷暴的恐惧就扎根在了小姨心里。


    「糟了。」


    「怎么，忘拿东西了？」


    「我小姨最怕打雷，不知道她今晚上在哪？要是又是自己一人在家，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子呢。」


    「那么大人了，还怕打雷啊？」


    楚山又没头脑的在说话，董立听了，朝他后背轻轻一拍。


    「多大岁数的人都有自己恐惧的东西，你要学会尊重别人的恐惧。」


    「是是是，我都能想到我六十岁以后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


    「李乐桃呗，我爸总说，成功男人都怕老婆。」


    「臭小子，想得美，人家乐桃愿意做你老婆吗？」


    「实现不实现是一回事儿，但人总得有坚定地目标并为此不懈努力吧。」


    眼见这俩人嘴上开始没谱起来，我只能加快脚步，不给他俩留下更多侃大山的时间。


    走到西门的分叉口，董立没有停下来，楚山好奇，问他：「立哥，走过了，咋？你也要一起送李乐桃？」


    「不是，我出去找个人，一会儿再回来，你们这帮臭小子一个个胆子大的跟牛似的，哪用得上我再去宿舍安抚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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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是，你忙你的，我们肯定把今晚上的宿舍自习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信你小子的邪。」


    董立伸手在楚山胳膊上一拍，当做告别，然后快步朝西门的方向走去。


    送我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南边的天已经阴沉下来，好多人都正站在宿舍阳台上朝外张望。


    把书包递到我手上后，楚山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还有事儿？」


    「我刚说我六十岁也怕你，没生气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董立不是外人，但是吧有些话还是得咱俩私下里说。」


    「说什么？」


    「李乐桃，我六十岁也怕你，离开我。这辈子都怕你离开我。」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紧接着隆隆雷声作响。楼上传来的学生们大唿小叫的声音。


    「郑楚山，看看，老天爷都看不下眼了。」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我赶紧捂着嘴偷乐着拎包冲进了宿舍。上楼转弯的时候，看见楚山摸着后脑勺还站在门外瞅着我，看见我转身，又立刻朝我喊：


    「明天早上我就在楼下等你，今晚要是害怕给我打电话。」


    而另一头，董立正站在西门的传达室，给陆思堃打着电话。打了三遍，电话都没接通，第四遍的时候，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陆思堃小心翼翼的声音。


    「你怎么了？」


    「你有话快说，外面打雷我不敢接电话。」


    陆思堃这个理由，让董立一时无语，但此刻不是给她科普电磁波基础知识的时候，董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陪我？」


    「我听乐桃说，你害怕打雷。」


    「你现在在哪？」


    「过条马路就是你家小区。」


    「那，谢谢你。」


    董立得到答覆后，迅速挂断电话，此刻天上已经开始落雨，他得趁着雨势没有大起来的时候，抓紧时间感到陆思堃家里。


    也就七八分钟的功夫，陆思堃家的门铃响了起来。从猫眼里望出去，确认来的人是董立后，陆思堃才放心打开门。


    一进屋，董立被眼前灯火通明的样子惊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陆思堃家里能有这么多灯，且现在每一个灯都被打开，调到了亮度最大。


    「你这是在家研究什么呢？」


    「我听到打雷就心慌，家里亮堂点儿就没那么害怕。」


    「那现在我来了，咱关几个？为国家节能做点儿贡献？」


    被董立这么一说，陆思堃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其他房间的灯关掉，只留下客厅里的落地灯。


    「家里有人我就没事。」说着，陆思堃打开冰箱，给董立扔过去一瓶可乐。


    「乐桃为什么会和你说，我怕打雷这事儿？」


    「今天他们统一回宿舍自习，路上碰到了，她随口说了一句，我就记下了。」董立打开可乐，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


    「那学校你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要说有也有。」


    「那你不在学校没关系吗？」


    「还好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陆思堃说完，目光撞到了董立的视线，脸立刻烧了起来。她突然明白，董立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心里那只兔子又开始没见过世面似的乱蹦，陆思堃表面佯装镇定，脑子里却乱成一锅乱麻。稀里煳涂间，竟开口问董立：


    你没事儿的话能帮我一起换个四件套吗？」


    话音落了，虽然董立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很快就得体的答应，并迅速放下可乐，洗手准备。但陆思堃却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和自己心里那只兔子。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听上去既变态又滑稽。好在董立很快进入角色，让气氛没有继续尴尬下去。


    「你是不是对这件事不太熟悉？」


    「嗯，单人的还行，双人的的确费劲儿。」


    看着陆思堃找了五分钟被罩的首尾方向后，董立忍不住开口问起来。


    「既然这样，你又一个人，为什么非要买双人的？」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要说是自己的亲妈来家里看到后，强行给自己换的。据说这被芯四角还封着桃花符，正中绣着并蒂莲。陆思堃的亲妈，也就是李乐桃的姥姥，坚信陆思堃长期单身，就是因为只盖单人被。人在做天在看，态度不明确，月老怎么帮。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老太太雷厉风行，三天的时间就给陆思堃置办了这一套重工四件套。


    「不方便说的话，忽略我的问题就好。」说着，董立把被罩扯了过来，看了眼拉链的方向，迅速摆正了被罩的位置。


    「你好像对干这种事情很在行。」


    「我很小就出来自己住，这些活都是干惯了的。」


    他也用双人被？想着，陆思堃心里翻上一股醋意。独居男人，为什么也要用双人被，排除了他拥有和自己同款的妈以外，难不成平时家里还有其他人。


    陆思堃走神的功夫，董立已经迅速的撤掉了之前的被罩，露出了里面花里胡哨的被芯，又是并蒂莲，又是鸳鸯戏水，缝在四角的桃花符，陆思堃起先还以为是和棉花一样封在了被芯里面，没想到就这样赤裸裸的被绣在了被芯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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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立起先看到并蒂莲和鸳鸯戏水还没什么反应，皱着眉研究了缝在四角，一模一样的四张符文，尤其是看到符文正中间的「桃花来」字样后，一阵爆笑。


    「陆大主编，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心急，也没想到你这种新新女性，还信这一套。」


    「哎呀，你别看。」陆思堃红着一张脸扑过来，把被芯卷到自己怀里，磕磕绊绊的解释。


    「都是我妈干的，和我没关系。」


    「阿姨挺有趣的。」


    「那我让她也给你准备一套？」


    「那倒不必，我可能用不上了。」


    抱着被子的陆思堃愣了一下，很快放下被芯，手忙脚乱的先是拿起了枕套，放下后，又把董立刚刚摆正方向的被罩抓成了一团。


    用不上是什么意思，他有喜欢的人了是吗？那他为什么还来，难不成只是单纯的把自己当成了普通朋友，那之前他说的那些话，是自己胡乱猜测，过度解读？


    「那挺好的，不像我，母命难为，还得继续使唤这套。」


    「用着吧，挺灵验的。」


    「怎么，你之前也用过。」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马上要有男朋友了。」


    「哦，数学老师还兼职算命先生啊？」


    「算命先生不敢当，但数学老师的确有想兼职的心思了。」


    「你想兼什么职？「


    「做陆思堃的男朋友可以吗？」


    今晚的雷暴雷声大，雨点小，只在前半夜气势汹汹的炸了几下，十点之后便雨过天晴，好大的一轮圆月挂在云梢。


    董立没有让陆思堃为难，看着天气转晴，便回了学校。四件套最后是怎么换好的，陆思堃一点印象都没有，大概率都是在自己发呆的时候，董立一人搞定的。陆思堃此刻恨死了自己，怎么这么没有出息，人家一句话，自己就被点了穴似的封禁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更不敢去想像自己发呆时候的痴相，又该多么的蠢啊。


    她只记得，董立走之前，嘱咐她锁好门，嘱咐她害怕就给自己打电话，还嘱咐她不要着急，自己可以等她缓过神后再给自己答覆。


    自己说了什么？好像只和董立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想到这儿，陆思堃握拳给自己脑袋上就是一砸。毫无情调毫不机灵毫不温柔动人，自己的第一次被表白为什么要发生在这种恶劣天气里，又为什么要发生在换四件套的过程当中，又为什么身为主角的自己全程掉线六神无主。


    在客厅坐了几个小时，终于冷静下来的陆思堃，灌下了三瓶啤酒，终于鼓起勇气，拿出手机，给董立编辑了一条简讯，并在一张纸上写下了「问」「不问」两个选项，默数了四百八十九次公鸡头母鸡头点到哪头是哪头，然后确定了是「问」后才点击了发布。


    简讯的内容很简单，只一句话：


    「你刚刚算不算和我表白？」


    第37章


    周末下午，全班几乎没什么人休息，大部分回家吃顿好的，洗个大澡，就又都早早地回学校上自习。毕竟挂在走廊东西两侧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变化，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们，备战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周末，爸妈从驻外单位回来，带了一大袋当地的特产零食来看我，顺便叫上小姨，一起去了校门口的那家家常饭馆吃了顿便饭。起先小姨张罗着一起去她家，但我爸妈都嫌弃她做饭手艺一般，更重要的是，知妹莫若姐，我妈一早猜中，陆思堃肯定吃完饭后要拽着她和我爸帮忙打扫卫生，所以两人默契十足的痛快回绝了小姨。


    饭吃到一半，我妈一边给我分着肘子，一边说：


    「我和你爸已经在和领导申请了，高考前这两个月，一定争取回来陪读。」


    「不用，我住校，你们回来有什么用？」


    「回来就给你办成走读，在家吃住肯定比宿舍舒服。」


    「学校不允许，走读生要么是有慢性病，要么就是家里特殊情况，我这种陈丽娜肯定不给批。」


    「哎呀，这都是小事，你爸都打听了，真想走读，去医院开个神经衰弱的病假条就行，这种事你不要操心。」


    「真的不用，我在学校吃住都好，而且晚上我们还有背诵小组，回家我自己肯定没动力。」


    听我这么说，我妈还想在争取试试，但我爸已经倒向我这一边。


    「乐桃说的有道理，想住校就住校吧，等我和你妈回来后，每天中午给你送饭，这样行吧。」


    「送饭，我小姨送不是更方便吗？」


    说完，我赶紧用胳膊肘撞了撞小姨，小姨顿时瞭然，立马接上了话茬。


    「对，你俩就别折腾了，我工作也不忙，下周开始，我每周送饭给她。桃子想吃什么和小姨说就行。」


    「你就会做那几样，营养能跟上吗？」


    「你还是不是我亲姐，我最近厨艺突破勐进，我那三鲜馅儿饺子，有的人巴不得让我给他做呢。」


    「哎呦，是谁这么没吃过好东西啊？」我妈和小姨在一起，两人都像长不大的小姑娘，拌起嘴来一个比一个嘴快。


    「董...」小姨愣了一下，「懂什么呀你，不行你问问桃子，她同学都可喜欢吃我做得饺子。」


    「行了行了，先吃饭吧。反正工作一时半会肯定也解决不了，实在不行先让她小姨给送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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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听不得身边的人闹腾，每到我妈隔着他和小姨吵架的时候，他都立刻化身和事佬，赶紧扑灭战火，给自己换一份清静。


    我爸话音落了，我妈也没再继续和小姨争论，毕竟我只休息半天，吃完饭回去眯一会儿，就要继续去上自习了。


    把我送到校门口，我妈又把饭桌上嘱咐的那些话又磨叨了一遍，然后才和我爸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看我爸妈走远后，小姨神秘兮兮的把手放进自己的挎包里。


    「我有个惊喜给你。」


    「怎么，变出一个姐夫给我？」


    说完，我倒有点儿希望小姨能就此和我聊聊她和董立之间的事儿，但小姨完全没按照我的思路继续，她直接把手拿出来，手里攥着一个长方形的礼盒。


    「喏，拿着。」


    「这是什么啊？」接过来后，我发现这盒子还挺有分量，不由得好奇起来。


    「这不高三了吗，收下我的礼物就要加油了。」


    我没必要在小姨面前装客气，当下便拆了盒子，看见里面躺着一部新手机。


    「给我的？」


    「那不然给谁？别和你爸妈说啊。不然他们又说我教坏你。」


    我忙不迭的赶紧点头，楚山、杨永怡和胖子早早都有自己的手机，我虽然也很动心，但不好意思和爸妈开口，毕竟在学校用手机的地方确实不多，而学校又明令禁止使用，和爸妈开口要手机，可能落在他们耳朵里，就变成了我在和他们说我的心思不在学习上了，我要开始和学校，和你们作对了。


    「我看上次楚山和胖子都有，想着你们学校估计大部分都人手一个了，就也给你买了。以后给我打电话方便多了，省的你在宿舍用座机卡着时间打。」


    「还是小姨对我好。」


    「嗯……那我和楚山比怎么样啊？」


    本来还想套小姨话的我，反倒被小姨的一句话问的乱了方寸。连忙摆手否认：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哟，我也没问什么，你着急否认这个干什么。」


    「小姨你！」


    「哎呀，李乐桃，我也是上过学的人好吗，就上次吃饭，你俩那眼神，尤其是那郑楚山，那眼睛除了夹菜的时候，就没怎么从你身上移开，我就猜他肯定不想只和你做同桌。」看我没说话，小姨默认我是承认了她的推理，继续得意洋洋的说，「不过我挺喜欢那小子的，长得高高大大，还挺帅气，人也会来事儿，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这言论要让我妈知道，你又要被你姐和你姐夫单女混合打了。」


    「他们不行，小姨是了解你的，你就不是那种主次不分的人，楚山看着更不是那种心里没谱的，所以，有了好感就正视她，没必要遮遮掩掩，这份好感坚持到合适的时机，就是很珍贵的一段关系，你说呢？」


    「小姨，我妈什么时候能有你这觉悟。」


    「她是不行了，和你姥一样，都是老古董了。


    说完，小姨又敛起笑意，严肃了起来。


    「不过李乐桃，我也把话说前面，送你手机主要是想让你偶尔放松一下，但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到时候再连累我。」


    「遵命！」


    揣着新手机，我激动地也没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室，蹲在讲台下面，一边充电一边设置手机。等杨永怡和李然来了，我赶紧把手机号告诉了她们。


    不出意外，李然也把这个消息同步给了楚山，但因为校队周末晚上集训，听说搞到很晚才结束。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楚山才偷偷给我发了简讯：


    「你上啥课呢？」


    「语文。」


    「这个课对你没压力吧，是不是可以聊一会儿？」


    「你怎么不好好听课？」


    「写完了，董立又不讲新内容，就是刷题。」


    「那你也好好上课，别玩手机。」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在讲月考的 b 卷呢？」


    「嗯，怎么了？」


    楚山没有回覆我，间隔了足有三四分钟的功夫，才发来一段文字：


    「你看卷子阅读 1 的第三行，阅读 2 的第六行，然后作文题干的倒数第七个字。」


    看着他这串奇怪的指令，我摸不着头脑，只能照做，圈出这几个字后，发现原来是：我想你。


    下课后，也就半分钟的功夫，楚山便探着身子出现在了后门。


    「你怎么了？」


    「没事。」


    「那你笑的这么瘆人？」


    「昨天下午你和你爸妈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先是我们模考，然后晚自习又是你们，下课了我集训又没结束，算下来上周咱俩就一直没好好见面，你有手机的事儿还是李然和我说的。所以四捨五入我这快一年没见到你了，好不容易再瞅见你，我能不笑吗。」


    「傻子。」


    楚山像个跟屁虫似的黏在我身后，打完水后，接过我的水杯就是不给我。


    「又干嘛？」


    「说说话嘛，那么着急回去干吗。」


    「你以为我是你，我不抓紧我可能就要復读。」


    「你压力别这么大，復读就復读，你復读我就陪你一起。」


    「你别开玩笑了。」


    楚山突然严肃起来。


    「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总担心你压力太大，你没必要，如果到时候你发挥失常或者考的不满意要復读，我一定会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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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楚山便又是一脸傻笑，正经不过三秒。看着我的眼睛，迅速背了一串数字，这串数字我听的耳熟，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傻子，你手机号啊。」


    「我说听得耳熟，你倒记住了啊，这才刚两天，我都还没记牢呢。」


    「昨天李然告诉我，我就背下了。我原来和你说过，你的一切我都会记住，你看我没骗你吧，所以之前是，刚才说的话也是。别怕，不就是一个考试嘛，我说一直陪你，就一定说到做到。」


    第38章


    时间像是被施加了魔法，转眼间，距离高考只剩下 10 天的时间。陈丽娜的更年期似乎都随着高考倒计时的流逝而转好，整个人不再每天阴郁着一张脸，反倒是穿起了艷红色的大裙子，没事儿干就在班里转悠，和我们闲聊。饭点前赶上是她的课时，还会提前十多分钟让我们去吃饭。在她手下待了两年，没想到临毕业了，我才开始喜欢上我的班主任。


    其他老师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的表现，不过董立的更奇怪些。听说他搬进了男生宿舍，住进了宿管办公室。


    「他每天干什么啊，查寝吗？」


    「咋可能，立哥是那种俗人吗？」


    「那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住宿舍了？」


    「不知道，可能想到毕业大家见不到面了，捨不得吧。」


    「那不公平，他为啥不来我们宿舍。」


    李然说完，都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能看着我们几个闹笑一团。


    「你们笑啥？」


    「然姐，就咱这脑子，这几天可别学了，不然好不容易学进去的东西我都怕在你脑子里泡发了。」


    「董立一大老爷们，怎么住你们宿舍，你男女不分啊。」


    被我们一说，李然撇撇嘴。


    「我看董立就是一个人住孤单，和你们住在一起又有人能一起打球，又有人能一起聊天，哪里是捨不得你们，要捨不得的也是我们。」


    预备铃打响，我们几人说笑着往教室里走。我和楚山走在最后，他突然扽了扥我的衣服。


    「我给你讲，董立每天都在阳台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


    「我住一楼啊，隔壁就是他住的那屋。」


    「他给谁打电话啊？」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般问出了这句话，明明楚山也不大可能知道详情，但我隐约感觉这电话和小姨有关。


    看我这样问，楚山一脸坏笑。


    「你这备考状态不错啊，现在还有这么多心思八卦董老师。」


    「我随口一问。」


    楚山看着李然和胖子走在了最前面，杨永怡已经拐进了前门，立刻拽着我去了水房，水房已经没人了，但因为下节课我们都是自习，所以延迟几分钟进班也无所谓，尤其又是这个时候，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乐桃，董立好像真的和小姨在一起了。」


    「你个变态，你真偷听老师的电话啊。」


    「你这人，最开始问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随口一问，谁知道你这个人还真去偷听别人的电话。」


    「我那不是偷听，我路过，董立可能不知道我知道小姨的大名，所以也没避讳我。」


    「那他说啥了？」


    在这件事上，我毫无原则，只想抽丝剥茧，验证自己的直觉。


    「听上去也没啥，董立就说，陆思堃，你不能反悔。」说完，他自己还在那模仿董立的神态，叭咂着嘴，「是不是，听着好像没啥。」


    「那你造谣人家两人谈恋爱。」


    「你这个人，怎么不开窍呢。大晚上，十点，是球赛不好看还是扑克不好玩，他非要一个人晃荡在楼道打电话，主要是那个表情，我太熟悉了。」


    「什么表情。」


    「就是我给你打电话，胖子给李然打电话那种表情，一模一样。要不是自己在意的人，谁会那样啊。」


    而陆思堃在和董立打电话的时候，也万万没想到，这通电话会以这种形式，被自己的外甥女和她的男同桌进行演绎和想像。不过好在楚山只听到了那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如果要让他们听到了全部的通话内容，陆思堃可能真的会疯魔，毕竟自己一直以来走的都是放荡不羁的酷女孩路线，如今却在数学老师面前，全线溃败，原形毕露。


    「你刚刚算不算和我表白了？」


    简讯发出去后，董立却一连几天没了音信。这让陆思堃积攒了好一肚子的无名火。和董立生气，也和自己生气。气董立语意不详，说的那些话弯弯绕绕，让自己想少了不是想多了也不是，也气自己不该酒后冲动，贸然发问。现在倒好，自己亲手把自己架在了一个尴尬位置。如果不问，没准两人还是没戳破那层玻璃纸的好朋友，现在呢，反正陆思堃是不打算在董立回復他之前，联繫董立了。


    但陆思堃这个想法又在昨晚打破了，打破的原因很简单，一个人，在家，而冰箱，恰好有酒。


    陆思堃既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高估了自己不搭理董立的决心。在快要十点的时候，她终于摁下了那串号码，一分钟后便在电话里听到了自己想像了很久的那个声音。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你怕了吗？这事儿不怪我啊？谁让你换被罩那天话那么多，我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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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思堃一连串的倒出了这些话，然后对着听筒响亮的擤了下鼻子。


    「你凭什么不回我信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不说话算几个意思？我就说我搞不定数学老师你不信，你看我就是搞不定。」


    再一次擤鼻涕。


    「董立，你个缩头乌龟，你怎么不说话，怎么我电话都打过来了，你还是不敢说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才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再和我表白，我就是好奇心作祟。换了谁我都这样。」


    「陆思堃，你说我不说话，电话接通了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数学老师果然厉害，一句话就让自己哑口无言。陆思堃心里想着，但声势上没敢落下来，立刻又对着听筒再擤了一次鼻子。


    「陆思堃，我先问你，你是什么时间给我发的简讯？」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失忆了还是摊上事儿了，怎么还倒退起时间线逼问自己起来。但他可是数学老师，陆思堃从不敢拒绝老师的提问。


    「就那天晚上，你走了之后。」


    「下大雨那天？」


    「不然呢？」


    「那这真的是一场大误会。」


    「怎么了？」


    听董立这么说，陆思堃酒似乎也醒了一半，乖巧的缩在沙发上，等董立解开误会。


    「那晚我出来手机就掉地上进水，直接关机了。我拿回去吹了一晚上都不行，第二天送市场又修了一上午，下午才到我手里。你的那条简讯可能就是因为我手机的问题，是晚上才提示我送达的。我一看那时间，我也没和你聊天，你上来就问我刚刚是不是和你表白。我自然而然就认为，一定是你发错人了。」


    「那你就不问问我啊？」


    「我想来着，但是我生气啊，我怕你和我说就是发错人了，我接受不了别人也和你表白这个事实。」


    「怎么，我就长得这么磕碜，还不能有其他人和我表白。」


    「不是，我气煳涂了，不是接受不了别人和你表白，是接受不了，为什么我和其他人同时向你表白，你只回应别人，但在我这里你却一直装傻。」


    「那你就不理我？」


    「这点我承认我做得不好，但比起问清简讯的来由，我真的害怕联繫你后，听到那个让我更崩溃的消息。」


    「什么消息？」


    「害怕你和我说，简讯确实发错了，是有另外的男人和你表白，而你也对他确有好感，然后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董立，亏你还是数学老师，这是什么推理能力。」


    陆思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在电话里那头又哭又笑起来。她甚至都说不上来，自己的哭是为了什么，笑又是为了什么。


    「那既然简讯确实是发给我的，那我要郑重的回答你。」董立在电话里那头顿了一下，陆思堃听到那边似乎有学生在叫着立哥，他还在学校？没等陆思堃打断他询问清楚，董立便接着说，「那天只是在表明我的心意，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会更认真的向你表白。因为我想让我喜欢的人，在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有完美的开始，更有完美的结束。」


    「你怎么这个点儿还在学校？」


    「陆思堃！」


    「到。」神经反射般，陆思堃在沙发上挺直了腰板，像是回到了高中数学课上。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董立的声音又温柔了起来，「你愿意接受吗？接受我做你的男朋友。」


    「那你得先答应我几件事。」


    「答应，你说。」


    「不可以和我总聊数学，我听不懂而且还会紧张。」


    「你喜欢什么我和你聊什么，如果是我不擅长的，我会一点点学习。」


    「我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不可以喊我全名，你这样我就像被点名似的，会害怕。」


    「对不起，我注意。但这确实也是我职业病之一，我努力改，好吗？」


    「承包家里所有被罩换洗工作。」


    「这是我分内的。」


    「其他的，我喝多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明天我列个表格给你。」


    「好，你直接发我邮箱，我全盘答应，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请你随时说出来，我一定会改。」


    「好。」


    陆思堃的酒劲到底过了没过，她还是说不清，但知道自己似乎稀里煳涂的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而且解决的结果也是她满意的。


    「那宝贝，我能最后叫你全名，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吗？我先打招唿，你别害怕。」


    陆思堃被董立这句」宝贝」电麻了，哪儿还有拒绝的余地，在那边直点头，像是董立能看得见似的。


    「你确定要做我的女朋友是吗？」


    「是。」


    「陆思堃，你不能反悔。」顿了片刻，董立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可以永远都不反悔，更不后悔今天你做的这个决定。当然，这需要我做出更多的努力，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会非常非常努力。」


    第39章


    在距离高考最后 8 天的时候，胖子把新来的教导主任给揍了。准确的说，还有楚山。现场很是惨烈，据说教导主任花大钱定制的假髮套，都被楚山给拽下来，丢进了办公室的鱼缸里。


    说是新教导主任，其实也不是，诸葛延原本是高二的级部主任，但因为贺老闆家里出了急事，请了长假，所以诸葛延顺便接管了我们这波马上毕业走人的高三。换作正常人，都这个时候了，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考前让大家轻松轻松，对谁都好，可偏偏这位诸葛主任，出了名的官瘾大，平时管高二的学生就张口闭口的准军事化，现在让他管的人多了一倍，给老男人高兴坏了，感觉做梦都能乐醒的那种。就连陈丽娜，都在背后和我们吐槽，诸葛延这是趁着老贺不在，动了歪心思，一心想着搞点儿大事儿，彻底顶了老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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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考前，学校搞了最后一次的模拟考，不出成绩也不出总排名，就是让我们最后再熟悉下试卷和时间分配。因为没有结果，所以大家都答的很随便，但是，理科班的数学卷，特意用了恆中的三模真题，难度很大。


    这也是诸葛延的注意。


    起先董立他们都反对，觉得这样会挫伤学生们的自信心，但诸葛延却执拗的认为，脑子在考前再疯狂燃烧一把，到了考场能发挥更好。最后，一屋子数学老师在诸葛延歇斯底里的演讲中败下阵来。只能在髮捲子的时候，不停的告诉学生们，随便答答就好，权当是见见世面。


    结果越是这样说，理科班的这帮数学学霸们越是来劲儿。考完之后，开始要求教务组判卷出分。就连楚山他们，也跟着起闹。大家好像把这次考试，当成了检测自己考试运旺不旺的办法，都想知道，靠瞎矇胡猜考完的数学，能得几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瞎矇胡猜。至少立刻尖刀班那些大神们，肯定是勤勤恳恳做题到最后，就连楚山也说，自己也是在最后几道大题上才开始放弃。数学似乎和竞技体育有着某种相似的魅力，大家默认在数学这门学科上，真刀真枪的碰一碰才够爽。


    一节自习课后，教务组便把单科成绩公布了出来。因为这次的考试不同寻常，我们都像等着看热闹似的在看他们的成绩。虽说有过心里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结果出来，还是惊讶了所有人。


    理科尖刀班一百分以上的竟只有一人，楚山平日成绩中，数学是最拿得出手的，这一次，也只考了 84 分，而李然刚好是楚山成绩的镜反数48，倒是胖子，宛如黑马，竟拿到了理科平行班中的最高分101 分。


    宣布成绩的时候，全班都震惊了，紧接着便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胖子被声音吵醒，不明所以也跟着拍巴掌。直到被董立叫上讲台领取试卷时，才意识到今天的主人公竟然就是自己。


    董立问胖子，怎么考成这样的？


    胖子一边揉着刚刚趴在桌上睡觉，左脸被书角卡出的纹路回答：


    「蒙的。」


    董立想像，的确有这个可能。虽说机率小，但胖子运气也一向好。早在办公室，董立就研究过胖子的试卷，出题组这次在考卷中增加了客观题的占比，所以前面的客观题与判断题，胖子几乎没有出错，倒是后面五十分的应用题，只拿到了 8 分。


    听胖子这样说，董立便也和班上其他人一同笑了起来。下台前也只拍了拍他肩膀：


    「臭小子，高考也给我保持这水平。」


    本来这事儿，欢天喜地就可以这样结束，但诸葛延偏偏揪住这事儿不放。今儿早读下了之后，便闯进教室，拽走了正吃包子的胖子。见他来势汹汹的模样，楚山担心胖子冲动，也慌忙跟了出去。


    主任办公室里，胖子不顾教导主任的批评，照例优哉游哉吃完了四个包子，顺便还用办公室的一次性纸杯给自己接了杯热开水。教导主任在他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中，脸色早已变成了猪肝色，在爆发的边缘努力控制。


    「蒙的？高三二十多个班几百号人，凭什么其他人就蒙不到你这个分数？」


    「那你问别人去啊，我咋知道。」


    胖子说着，端起纸杯呷了一口热水。


    「我在讨论你的问题，和别人有什么相干？」


    「是您先提到的别人啊？」


    「你怎么还和老师顶嘴。」


    胖子便不再说话。


    「老师问你问题，你怎么不说话？」


    胖子看了一眼楚山，眼神中的困惑与无奈快要溢出眼眶。之前和李然吵架，都没今天这般头疼。为了节省时间，胖子嘆了口气，拿出和李然说话的态度和音量，认真回应眼前这位脸色逐渐红润的教导主任。


    「老师，这卷子我真就是蒙的。我想抄，班上最高分就是我，您说我抄谁的去啊？我知道这成绩不是自己努力考出来的，所以学校如果有什么奖励我肯定不要，通报成绩单上，单科状元也不用写我。回去我就把这张试卷压在柜底，从今以后，不骄傲，不自负，不唬人，踏踏实实好好学习，争取上了高考考场，凭实力考高分，您看成吗？」


    教导主任定是没想到眼前这混小子，说起这套话，和他吃包子一样顺畅自然，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对付。但很快，眼珠一转便又想好了说辞。


    「我现在怀疑的是，你是不是用一些高科技手段在作弊，是不是把先把考题泄露出去，请外面的人作答后把答案发给你，又或者是通过什么秘密途径，提前买到了原题的答案。」


    「监考我那场的人是 18 班的刘畅老师，他可以作证，我从拿到试卷后，作答半小时，其余两小时都在睡觉。因为怕我趴在卷子上睡觉折了答题卡，所以她一早就收走了。」


    「你……」


    教导主任脸色急转直下，很快又从红润饱满变成了一脸酱色。干脆撒泼打滚，捍卫起自己身为教导主任，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地位。甩着胖子的档案，一脸轻视：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我认定你小子有问题。看看你小子入学以来受过的这些处分，还早恋，什么人瞧得上你。」


    胖子拳头很快攥成一团，楚山赶紧一旁轻轻咳嗽了几声。


    「咳嗽什么，你也渴了？用不用我给你倒杯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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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导主任倒退一步，晃悠到了楚山面前。


    「还跟了过来，怎么，就你仗义？你仗义怎么你兄弟作弊考高分，没带着一起啊？」


    楚山不想说话，只觉得如今面对一条疯狗，听他发泄完便了事。毕竟还有几天就高考，他还好说，如果胖子再背上一个处分，很可能会影响正常升学。


    胖子在一旁，已然脸色发青。拳头攥了又攥。


    轮番「教育」之后，教导主任终于心满意足的过够了官瘾，口干舌燥的抬手让他们离开。


    可胖子前脚还没踏出去，便听这老男人在身后嘀咕：


    「有这样的孩子，难怪爸妈离婚没人养。」


    这话胖子听得分明，楚山也听得清楚。


    没等胖子转身退回来，楚山倒先朝教导主任撞了上去。很快骑在教导主任身上，大拳小拳落玉盘。胖子再冲上来时，一时间竟不知先从哪里下手。


    「你怀疑我们，我们懒得和你计较，人身攻击，算什么老师。」


    「孟海晨是什么人，轮得到你说嘛？」


    「一把岁数的人了，今天我教你做人。」


    楚山一边打，一边还条理清晰的和诸葛延解释打他的原因。诸葛延先是被吓得说不出话，而后便只剩下哼哼。当楚山把他的假髮一把拽下，露出一个锃光瓦亮的头顶和七八根残留的真发时，主任彻底蔫了下去。连唿救声都弱了下去。


    「难怪说话这么难听，原来是被发套热晕了。」


    说完，楚山从诸葛延身上起来，一把将发套甩进了鱼缸。


    随后，拉起胖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到了班里。


    诸葛延被打这事儿，一节课后便传遍了整个学校。


    楚山和胖子很快又被请到了办公室，不过这一次，情节严重，两人直接被诸葛延推搡着带去了校长办公室，处理这事儿的是老好人康校长，虽说是个副校长，但平时和我们关系很亲近，没什么架子，开学典礼这些活动，偶尔还会和我们一起表演节目。


    「说说吧，为什么要打人？」


    一看是康校长负责处理此事，楚山便也冷静下来，一五一十把事情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诸葛延本想用办公室监控证明自己刚刚经歷多么惨绝人寰丧心病狂，没想到顺带也让康校长发现是他攻击在先，胡乱揣测学生乱扣帽子的大问题。


    两个小时之后，康校长看楚山和胖子认错态度尚可，加上董立等一行老师的保证和解释，决定这次不记处分，但要楚山和胖子负责清理高三全体老师办公室，以示惩戒。


    楚山立刻答应。胖子噘着嘴不乐意：


    「打扫行，我不管诸葛延那屋。」


    「诸葛这次处理问题也有不妥，之前已经有不少老师向我反映过你干涉正常教学的事情，你也一把岁数的人了，有些事情要学会自省。这几天先回家休息休息吧，等他们高考完了你再回来。」


    「康校长，我......」


    「别说了，让你提前放暑假你还不乐意啊。」


    得知在毕业前都不用再看到诸葛延这张脸后，楚山和胖子当下乐出声，和康校长打了招唿后，终于从办公室出来。折腾了一上午，午休都过去了，刚回到教室，下午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就打响了。


    其他人看见两人像大英雄似的晃荡着进来，立刻开始起闹鼓掌，足足闹腾了三四分钟，才在董立的制止下安静下来。


    楚山听到身后，胖子和李然之间本子翻来翻去的声音，便知道两人又在传纸条。一定是李然跟着担心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着胖子回来，迫不及待打听消息。


    李乐桃，应该也会担心自己吧。


    想着，楚山拿出手机，试着给李乐桃编辑了一条简讯，发了过去。


    魂不守舍上课的我，胸前的口袋震了一下，我赶紧趴在桌子上，从内兜里掏出手机，果然是楚山的简讯。


    「我和胖子没事儿了，没记处分。」


    我抬头看了下讲台，陈丽娜正在那打着瞌睡。现在所有的科目，老师们几乎都是让我们自由复习，所以我也不担心她搞什么突然袭击，把手机拿上来放在书上，然后又在面前摞高了三四本书。


    「真没事儿？康校长说你们什么了？」


    写完，我想了想，觉得这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又全部删掉，想了下，又编辑了一条：


    「你心情好点儿了吗，诸葛延没又说什么垃圾话吧。」


    看着这条简讯，我还是不满意。不对，这不是我想说的话。我抬头看了看杨永怡，她正在歷史书的掩护下，看李然给她推荐的新连载，完全没有察觉我在这里的一举一动。


    我又想了想，删掉了刚才的那句话，重新编辑了一条后，迅速发出。


    而走廊那一头的教室里，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楚山便收到了李乐桃的简讯。往常在上课时间，李乐桃很少会回復自己的简讯，今天这是怎么了。


    打开李乐桃的简讯，楚山笑了。她的简讯很短，只有两个字：


    「想你。」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我和楚山短暂的在楼道里碰了头，之后他就和胖子一同被董立拎着，去办公室领取放学后打扫办公室的清洁工具。


    不过楚山还挺贴心，专门委託了李然和我们讲他们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


    杨永怡在一旁听着，热血沸腾，一直埋怨楚山不够哥们，那个时候应该先来通知她。不用他俩帮忙，自己一人就能把教导主任摔打到 icu。我听了则如释重负，果然没有处分，楚山没有骗自己。

 第58页

    几分钟后，楚山和胖子拎着清洁液和桶，从老远晃悠过来。李然看着他俩，突然算起一笔帐：「一共五个办公室，就这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干的完吗？」


    虽说楚山和胖子一向不把备考当回事儿，但这样还是会多少影响到两人的正常作息。


    「今晚我们陪他们一起吧。」


    李然没说话，立刻点点头，想来，是在我说之前便已经有了相同的想法。杨永怡还在一旁沉迷在爆锤主任的火爆戏码中，不加考虑的也把手一举，不问来由的也要加入。


    如此，清扫办公室小组，发展成为五人。


    晚自习结束后，几人便扛着扫除工具，浩浩荡荡从一楼开始打扫。


    我和楚山负责左手边的办公区，他们三人负责右手边。


    「杨永怡还说，等打扫教导主任那屋，她要在椅子上动动手脚，等他养病回来后在原地给他送回医院。」


    「我看他够呛敢回来，那天不光董立，好多老师都趁势去告了一状。就算回来，肯定也要调到别的年级。」


    楚山弯下腰，一边擦拭办公桌下面的储物柜，一边和我闲聊。


    「桃子，你知道吗，一开始我一直忍着。」


    「知道啊，李然说了，要不是他攻击胖子，你不会动手。」


    「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冲动，你肯定要和我生气，然后他在那说，我就在脑子里背公式，你别说，这方法还挺好。」


    「那你应该把这方法和胖子说。」


    「他知道，他和我说，他当时也就是攥拳头，告诉自己别把事情闹大，担心李然生气。」


    我没说话，看向胖子和李然。胖子正卖力拖地，李然在门口套着垃圾袋。


    「不过胖子真的挺神的，说起来也难怪老师们不相信，他怎么可以靠运气考那么高的分数。」


    「我运气也不差。」


    「呦呵，难得我们李乐桃有自信一回，那你说说你运气为啥不差啊？」


    「因为我有你啊。」


    第40章


    五个人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半个小时，便把几个办公室收拾完毕。


    回去的路上，杨永怡还在和胖子讨论，等教导主任回来后，如何再给他一个下马威。她这一身好功夫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可不能再浪费。上次没能抓住机会，这次一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李然只能在一旁慌忙给两人降火。


    「差不多得了，再动手校长那边肯定没这么好交代了。而且没准儿挨过一次打，他就没那么烦人了呢。」


    「狗改不了吃屎，懂吗？」


    「就是，李然，我这可是给你家胖子出气，你还帮着外人拦我。」


    「就是，瞧瞧人家永怡，瞧瞧你。」


    胖子和杨永怡一唱一和，一边说着，一边拽下李然的包带，接过来斜跨在自己身上。


    他们三人在前面聊得热闹，我和楚山跟在后面，默契的走得越来越慢。


    「李乐桃，你说实话，你有没有因为我打人的事儿和我生气？」


    「没有啊。」


    「那感觉你今天有一点儿不对劲儿。」


    「我就是上午太紧张了。」


    「紧张啥？」


    「紧张你啊。眼瞅着要考试，你如果和胖子都背了处分，到时候怎么办？」


    「怎么办？不念了呗。」


    「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念书你干嘛？」


    「我啊，当时早就想过了，要是真记大过要留级延毕什么的，等你考上大学，我就退学，然后去你大学附近租个房子，你上学，我打工，哪怕去工地扛大包我也一定要去。」


    我抬头直勾勾瞪着郑楚山。


    「怎么，你不相信我？」


    「你对自己的未来就这么不重视吗？」


    「我很重视啊！」


    「你的重视，就是如果不能顺利毕业，就不想再读书了是吗？」


    我不由己地有些激动，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引得胖子他们在前面走着，不时扭头看过来。


    「我就是想陪在你身边啊！如果你去读大学，我还留在这儿备考，你被别人骗走了怎么办？」


    「那就不要闯祸！不要在这么冲动!不要再说什么要退学打工的事情！」


    「我刚才问你，你有没有生气，你说没有，你看，你还是因为这事生气！」


    楚山也跟着激动起来，不再往前走，原地拽住了我。


    一时间，两人僵在那里，我咬着嘴唇，故意把头瞥向一边，但还是能感觉到，楚山一直在盯着我。


    胖子和李然他们走了好远，才意识到身后没了动静，转身一看，落在老远的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僵在原地，便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杨永怡本来还想着一个箭步窜过来，但被李然一把扯住。


    「让他俩自己处理吧，我们去了是添乱。」


    「桃子行吗？」


    「明天问问她，实在不行我们再上，走吧。」


    胖子听李然的话，在一旁附和。三人便也又向前走去，只是离开前，胖子沖楚山喊话：


    「山哥，别腻歪了，又不是明天见不着人家李乐桃了。」


    楚山朝前面三人摆摆手，放下来后想顺势接过我手里拎着的抹布袋，但我一闪手躲了过去。


    「得，现在是真和我生气了。」


    我和他没话可说，只觉得鼻子发酸，晃晃脑袋感觉就能把憋着的眼泪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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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这个样子，楚山慌了起来。对于楚山而言，他在学校好像没什么怕的，但唯独就怕李乐桃哭。之前两人同桌，李乐桃因为成绩不好，因为立定跳远跳不出去，因为和爸妈闹矛盾都这样哭过，楚山总是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儿的委屈面前，窝囊的像个废物。


    这一次，女孩儿的委屈就是自己。


    楚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不起，我错了，我刚才不应该和你大声讲话。」


    「我没有对自己不负责，这不就是事情没那么严重，我就随口说说嘛。」


    「我肯定会好好考大学，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努力去同一个城市，然后周末我带你出去玩，不是这些我早都答应过你吗？」


    「刚才那些话，就是想逗逗你。但是那句话一定是认真的，如果我们分开，我会真的真的很担心你被别人骗走。」


    路灯下，我的泪珠在眼眶里滚了几轮后，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慌忙伸手去擦，却被楚山一把摁了下去。


    「想哭就哭，不管是生我气，还是最近压力大，想哭就哭出来。」


    楚山话音落了，我的泪珠也连成了线，更加汹涌落地。


    宿舍楼的铃声响了两轮，这意味着十分钟内如果再不回去，阿姨就要关门了。


    我俩站在宿舍楼下的一处阴影中。


    「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


    「我们以后一定去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你不要骗我。」


    「我骗你干嘛，你这么笨，我不在你身边，你被人卖了兴许还要给人家数钱呢。」


    我没说话，伸出拳头在楚山胸口不轻不重的擂了一拳。楚山觉得自己打扫完办公室，手上不干净，刚才一直扽着袖口给我擦眼泪。现在看我说话终于没了哭腔，便也用手背在我的脸上轻轻蹭了几下，看看是不是还湿漉漉地挂着泪。


    「以后不要动手打人，不要冲动。」


    「嗯，我保证。」


    「如果你今天真的被记处分，不能参加高考，我一定会申请留级等你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敢抬头，说完，便趁着楚山没回神时，转身跑进了宿舍楼。等楚山反应过来，楼下只站着他一人，愣在原地傻笑。


    三分钟后，楚山冲进宿舍楼，阿姨正拿着锁，插着腰的站在门口骂人。楚山平日里嘴巴甜得很，所以阿姨没有难为他，只说了几句便挥手放他进去。


    马上熄灯了，楚山懒得洗漱，回去脱了衣服便一头栽在床上。隔壁床的胖子正蒙着被子和李然发简讯，楚山叫了他几声，也没有回应。


    熄灯后，楚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胖子那头动了几下，被窝里闪出一道白光，之后很快暗了下去。再然后，就听着胖子在床上伸着懒腰，收起手机的动静。


    「聊完了？」


    楚山冷不防的声音，吓得胖子一哆嗦。


    「你咋还不睡？」


    「睡不着。」


    「和桃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


    「那你为啥睡不着？」


    楚山没说话，默了半晌，突然抓起枕头，在床上换了个方向，和胖子头对头的躺了下来。


    「你和李然想过毕业后的事儿吗？」


    「嗯，想过吧，她想去北京，到时候我也报北京的学校，最好俩人能考一起。」


    胖子说完，见楚山没动静，伸手拍着他枕头。


    「说话，你问这干啥？」


    「我就是不知道以后我和李乐桃会怎么样。」


    「你想和她在一起吗？」


    「屁话，当然想。」


    「这不就得了，只要你俩想在一起，肯定就会往这个方向凑的。」


    胖子刚说完，就看见宿管阿姨在外面晃悠着手电筒，灯光打在屋内，停留了片刻后离开。楚山翻了个身，压低了声音：


    「胖子，你有没有心疼过？」


    「心脏病啊？」


    「不是，就是心脏会疼的感觉。今天李乐桃被我气哭的时候，我心口就像被锥子扎了一样，软的像块豆腐。感觉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你说以后，如果我又惹她生气，该怎么办？」


    胖子那头没了声音，过了几分钟便传来鼾声。楚山便也作罢，又夹着枕头换了位置。


    躺好之后，楚山夹着被子，想像着那是桃子的模样。然后使劲儿往怀里抱着，任谁都抢不走的那种。直到被子在胸口捲成一团后，楚山才把头埋在了被子里，沉沉睡去。


    半夜胖子上厕所，回来后听见楚山还在讲话，凑近一听，原来楚山抱着一团被子在说梦话。


    「桃子，桃子。」


    胖子使坏，拿过手机录起了音，还悄悄在旁边尖着嗓子答应了一身「嗯」。


    不知道是真的听到还是做梦，楚山继续声音含煳的说着：


    「别走，别走。」


    第41章


    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小姨说要带我们出去吃顿好的，鼓舞下士气。


    除了我，李然和杨永怡，当然还有楚山和胖子。不过，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是，小姨还叫了董立。


    我们几人之前也一起吃过饭，但自从我和楚山都认为小姨和董立似乎「有一腿」后，饭桌上的气氛就肉眼可见的变扭起来。当然，这份变扭起先只在我们四人间发生，胖子，李然和杨永怡光顾着胡吃海喝侃大山，压根注意不到发生在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心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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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山给我盘里夹了一块鸡肉，小姨看到后，打趣我说：


    「赶紧吃，这块肉味道肯定和我给你夹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桌上这么多人，人家只给你夹，这味道能一样吗。」


    说着，还冲我挤眉弄眼。一旁的胖子听到，忙不迭的点头，又赶紧给李然的盘子里夹了好几筷子，李然面前的碟子，堆得像是一盘刚端上桌的菜。


    「你别给我夹了，我又不是你，吃那么多。」


    「吃饱了考得好。」


    董立看了看楚山，又看了看胖子，像被启发了似的，也拿起筷子，给小姨的盘子里夹了一个虾仁。


    我和楚山看到了，胖子和李然也看到了，但很明显，胖子和李然两人都没往那方面想，只愣了一下后，低头继续吃饭。


    「小姨，你快尝尝虾仁，看是不是董老师夹给你的不一样。」


    「是啊，小姨，快尝尝，立哥这悟性可以啊。」楚山在一旁推波助澜。


    小姨一张脸红的像个番茄，转身「呵斥」起董立：「你给我夹菜干嘛？」


    「我感觉你好像很羡慕她俩都有人给夹菜吃。」


    「我不是羡慕，我那是开玩笑。」


    「哦，理解偏差了，不过我都夹了，你尝尝，万一真不一样呢？」


    「立哥，有啥不一样啊？」楚山坏笑着，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马上要毕业，现在他们和董立相处的更是没大没小。


    「吃起来会比较开心吧，不过我觉得这方面你们的洞察更细腻，所以我多和你们学学。」


    「董立，你正常一点行吗？」


    小姨嚼着一嘴的虾仁，给董立使眼色。


    「小姨，董老师怎么不正常了？你俩很熟吗？」


    「不熟，就感觉他不正常。」


    说话的功夫，服务员端上了一大盆羊肉汤，这是我和杨永怡的最爱。看着上面飘着密密麻麻的香菜，胖子率先起身，用汤勺撇开香菜末，盛了一碗白白净净的汤放在李然面前。


    「哎呦，这是做给谁看呢？」


    杨永怡语调里都透着酸味，这也不怪杨永怡，胖子平时大大咧咧，但在照顾女孩子方面，真的是心细的判若两人。李然不吃香菜，胖子便总能第一时间想到并立刻解决，别说杨永怡，有时候我都觉得胖子的一些行为格外迷人。


    「李然不吃香菜。」


    看我们几人都盯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胖子坐下来后，随口解释了一下。但董立却紧随其后，突然转身问起了小姨：「你有忌口吗？」


    「我，忌口......」


    董立的发问太过突兀，一句话把我们几人的目光又重新吸引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立哥，你问小姨这干啥？」


    「忘记问了，刚才一下子想起来了。」


    「小姨的忌口，和你又啥关系？」胖子一边吸熘碗里的汤，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但这个时候，李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董立和小姨看。偶尔和我撞上视线，我俩便会交换一个代表心知肚明的眼神。


    「这以后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需要知道答案。」


    说完，董立又看向小姨。


    「你有什么忌口吗？」


    「你就不能今天别再问我问题了。」


    小姨低着头，用筷子把盘子的虾皮快要碾碎了。


    「好多细节的问题我怕我疏忽了，就想趁着提起来赶紧问好你，这样我能更快了解你。」


    「打住。」


    小姨硬生生给董立嘴里塞进去半个烤馒头。


    「吃饭，别再问问题了，又不是数学课，怎么问的没完没了。」


    「小姨，你可错了，立哥的数学课上一向不怎么提问的，他说过，出于兴趣的主动发问要好过老师的被动提问，所以我们都是自己问问题，他回答问题。按这个逻辑，他今天这么能提问，说明咱们这桌上，出现了让他感兴趣的事儿......或是一个人。」


    楚山可以把后三个拉长尾音，最后一个音收起来后，小姨的脸快要埋在碗里了。这个时候，胖子和杨永怡才恍然大悟，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看向我们，近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立哥，你该不会是喜欢桃子的小姨吧。」


    此话一出，全桌的人都明显慌乱起来，我们慌乱地等待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小姨慌乱地思考对策，对比之下，唯独当事人董立很是淡定。


    「喜欢这个词的程度已经不够了，我是......」


    「服务员，买单！」


    董立的回应，被小姨粗暴地打断，然后她几乎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我们想要打包的请求，飞快结帐之后，连招唿都没打的就出了门。


    反正这饭馆就在校门口，她过条马路就回家，而我们左拐五十米就能回学校。这个位置的便捷性帮助她消解了不少的麻烦。比如不用在结帐后再叮嘱我们返校注意安全，也不用出门后再陪我们走上一段，甚至她连小票都没有拿，付款后便立刻消失在饭店门口。


    「立哥，我们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胖子小心翼翼问董立。


    「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追出去。」


    「立哥，这还用问？」


    董立挠挠头，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之前我还好，但最近和陆思堃在一起后，我越来越笨手笨脚，笨口拙舌。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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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哥，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姨啊？」杨永怡拿着餐巾纸，包了两块油炸糕准备当下午茶带回去吃。


    胖子和楚山瞥了杨永怡一眼，脸上全是不屑的表情。


    「你俩看我干啥？」


    「杨永怡，你还算不算是爷们儿了，这都不懂。」


    「我算个屁爷们儿，我本来就是女的，你俩快说，你俩啥意思。」


    「就是喜欢上了头，才会觉得自己好像啥都不会做不会说。人什么时候才是情圣，没那么喜欢的时候才是，真陷进去了，满心满肺除了那个人，装不下啥。」


    说完，胖子看了眼李然，然后又看向董立，伸手朝着董立肩上就是一拍。


    「立哥，你也陷进去了。」


    「我也觉得是，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哈。」


    董立说完，立刻追了出去，虽然那个时候，我觉得小姨有可能都已经走到单元门口了。


    不过好在董立个高腿长，三步两步赶上小姨的时候，她正在单元门前掏着钥匙。


    「你生气了？」


    「你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明显？」


    「难道和你谈恋爱必须要地下情吗？」


    「不是，但我不想这么早就让别人知道。」


    「让他们知道就怎么了？」


    「李乐桃可能会和我姐说，我姐就会和我爸妈说，我还没做好准备迎接他们的问询呢。」


    「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不知道。」


    「这件事准备的点在哪里？」


    「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为什么和家人坦白这件事需要准备。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我觉得向别人解释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出现在了我生命中这件事，要比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都简单。」


    看陆思堃没有回应自己，董立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也犹豫起来，顿了片刻，他又开了口：


    「今天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完全顾及到你的感受。也可能是我把楚山他们一直当做朋友，所以在他们面前我比你放松的多，所以你担心的那些我没有认真考虑到。你放心，我会善后的，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董立，我只是不想一下子让这么多人注意到我们。而且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为什么不等稳定一段时间再告诉周围人呢？」


    「我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你说的话，但是我之后会努力配合好你。这次是我没有和你沟通到位，我的问题，下次注意。」


    「你心里有没有不舒服？」


    「有一点点。」


    陆思堃想让董立说实话，但他真说了实话，陆思堃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我该怎么办？」


    「让我把刚刚饭桌上没说完的那句话说完。」


    「好，你说。」


    「小陆同学，对于你，喜欢这个词的程度已经不够了，我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爱你。」


    第42章


    距离高考仅剩两天，大部分自习课都在我们和任课老师合照、彼此间写同学录，然后再天南海北的聊天中度过。


    我，李然还有杨永怡也没有免俗，三人在超市排了十几分钟的长队，然后一人买了一本同学录回来。拆开后把内页四散给班上同学和邻班关系不错的人，然后约好哪个课间上门回收。


    杨永怡朋友太多，导致同学录根本不够使，而我和李然又压根用不完，所以答应她，剩下不管多少张内页，统统送给杨永怡。


    「就是，你俩省着点儿用，我就不去超市排长队买了。」


    「我和桃子可能也就一人半本吧。」


    「那正好，像什么胖子和楚山，你俩压根也不用给，浪费纸。」


    「为什么啊？」


    「你们毕业肯定就在一起了，写什么同学录，那会儿就该写情书了。」


    杨永怡说完，李然拿起同学录朝她后背轻轻拍了过去。


    「你怎么天天和他俩学的，嘴上也没句正经的。」


    杨永怡躲在我身后，朝着李然吐舌头。


    还没等李然发起第二波攻击，楚山和胖子拎着水杯转悠了过来。看到我们三人手上的同学录，立刻来了精神。


    「你们也要写啊，还以为你们懒得搞这些呢。」


    说着，胖子就要从我们手上抽走同学录。


    「你干嘛！」


    「拿几张啊，怎么，你们不打算让我和楚山给你们写。」


    杨永怡比李然还激动，立刻跳出来。


    「你们以后肯定天天见面，别浪费纸行吗？」


    「那能一样吗，我肯定要写，楚山你写不写？」


    楚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同学录。


    「我写的话，估计一页纸不太够。」


    「哎，你俩过分了吧。」


    「杨哥，没事儿，你要是纸不够了我帮你搞定，平时觉悟挺高，怎么今天因为几张同学录，思想落后了呢。」胖子朝着杨永怡使着眼色，「我们班上一堆人搞这个，我下节课给你把他们用不上的纸都给你回收过来行吗？」


    「那我要好看的。」


    「肯定，就按照你手里这个标准回收。」


    「那可以，李然桃子，你俩给他们纸吧。」


    「杨永怡，你到底是哪拨的啊，墙头草都没你这随风倒的速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再者说，孟海晨同学和郑楚山同学这么认真的想给你俩写些高考寄语，你俩还忍心拒绝？」说着，杨永怡从我和李然手里抽出同学录，直接做主从里面扯出两张后，分别叫到了楚山和胖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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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就自己送来。」杨永怡看了眼李然，又赶紧朝胖子说，「你就直接转身给你同桌就行。」


    楚山盯着手上的纸，问我：「真的就只给一张？」


    「你要写多少啊？」


    「我还没正儿八经给你写过情书呢。」


    「就你那作文水平，你写个开头我都谢谢你。」


    一节课过后，李然过来找我和杨永怡闲聊，顺便回收同学录。


    「胖子给你写的同学录写完了吗？」


    「早给我了。」


    「他都写什么了啊？」杨永怡一下子来了兴趣。


    李然撇撇嘴，从随身带着的同学录里抽出一张，摆在我俩面前。


    「自己看吧，我都懒得说。」


    我和杨永怡把纸接过来，发现上面是胖子又丑又潇洒的字体，写着：


    「户口本兑换券！」


    「这是啥意思？」


    我和杨永怡先相互确认了一下，发现都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只能把问题又抛给李然。


    李然揉揉鼻子，有点儿像在强压着笑意，又佯装一本正经的说：


    「孟海晨说，等我想结婚了，就用这张券随时找他要户口本去结婚。」


    「啊！」


    杨永怡失声叫了起来，李然赶紧起身捂她的嘴巴。


    「你低点儿。」


    「这死胖子也太着急了吧。」


    「本来还以为又会给我写什么怪感人的话，没想到来这一出。」


    「别说，挺像胖子的风格。」


    看着李然盯着胖子的同学录发呆，我问她：「你不喜欢啊？」


    「没有，就是觉得，三年过得真快啊。」


    「是啊，我还记得咱仨刚认识见面那会儿，我贼讨厌李乐桃，觉得她说话故意装娇滴滴，结果没想到她嗓音就这样。」


    「咱们几个千万要好好考，都考到北京好不好，这样咱们几个还能见面。」


    杨永怡使劲儿点点头。


    我看向窗户外的连廊，脑子里却只浮现出无数次楚山出现在连廊上的样子，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谈及未来，我会率先想到的是他。


    「桃子，楚山的同学录写完了吗？」


    「还没啊。」


    「真磨叽，我去回去帮你催他。」


    说完，李然夹着同学录，踩着上课铃回了 21 班，杨永怡则赶紧拿起我和她的水杯，冲到了水房。


    我盯着教室后门，楚山没有出现。他的同学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好，看过胖子写给李然的，我开始期待，郑楚山，究竟会给我写下怎么的内容。


    原本以为，拖了一上午，楚山应该会在下午的时候把同学录给我，可是李然每次替我去要的时候，楚山都摇头，说还没写完。


    「您写史记呢？」


    「我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肯定给她，着啥急。」


    「就好奇，你写了一天了，究竟写出来个啥？」


    胖子翘个二郎腿，看着楚山打趣。「该不会是写了个三年计划五年纲要，是不是连以后小孩上清华还是北大都写进去了。」


    「去你大爷。」


    虽然楚山把自己写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但李然还是发现，这次楚山竟然是先在草稿纸上打了草稿，然后又一段一段誊写在了同学录上。


    她告诉我后，我索性也不再着急，那就等到晚上，看看楚山究竟写了部什么巨作给我。虽然装作毫不在意，但下午的每时每秒我确实度日如年，课间也不敢去 21 班门口晃悠，生怕耽误了楚山的进度，回宿舍前收不到他的同学录。就这样，我差不多是掐着秒表一秒秒数到放学后，终于见到了楚山。


    回宿舍的路上，我俩都没提同学录的事儿，但我知道，那张同学录一定是夹在他手里的数学书里的。他平时回寝室从来都不带书，今天竟带本数学书回寝室，一定是为了用书保护那张薄薄的纸不被折损。


    宿舍楼下，还是我先开了口。


    「同学录写完了吗？」


    「写完了啊，答应晚上给你，肯定给你。」


    「那你倒是给我啊。」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


    「什么事儿？」


    「你回去再看，自己看。」


    「好。」


    看我答应，楚山才从数学书里抽出那张同学录，上面果然被他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都不像一张同学录，反倒是像文综的标准答案。


    递到我手里后，楚山说了句「早点休息」便慌慌跑开。看他这么反常，我反倒对信的内容更加期待了。


    原本我把楚山的那张夹在了同学录里，但想到楚山的要求，害怕舍友回去没事儿翻看，又在进门前，把楚山的那张拿了出来，夹在了文综笔记本里。之后，回屋飞快的洗漱上床，就等着熄灯后，再拿出楚山写的同学录看。


    虽然宿管阿姨对我们宽松了不少，但定点打铃熄灯的规矩一点都没松懈，两个铃响后，宿舍在一片慌乱中陷入黑暗。我熟练地把被子蒙在头上，然后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从笔记本里抽出了楚山的那张纸。


    李然说的没错，这一定是楚山一段段誊写上去的，这么多字，竟然没一处错误，不像他往常的作派。


    前后看过后，我开始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李乐桃，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给你写信，如果这算是一封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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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胖子，同学录写什么最合适，他说，一般同学肯定就是写一些未来寄语和祝福。可你不是一般同学，我看了胖子写给李然的，虽然我也有相同的想法，但我还是想认真对待第一次给你写信的机会。


    你说的没错，我的作文实在不好，写到这里，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如果你还是我的同桌，这个时候我一定又会问你，这里怎么过渡。我并不是没有话想和你说，反而是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哪些话适合这种方式，这个时间说给你听。


    我想了足足两节课，最后决定，这封信我只写一个内容，一个我希望在高考前，最想让你知道并记得住的内容。」


    第一页到此结束，我缓了缓，又扫了一遍文字，确认没有遗漏的内容后，翻到了背面。


    愣了足有半分钟后，我又把纸翻到了正面，通读了一遍内容。


    没错，是楚山写的。


    没错，他在后面的确只写了一个内容。


    没错，这个内容的确是我需要高考前牢牢记住的内容。


    是的，郑楚山，在信的另一面，把文科数学必考的二十个公式以及十五个定理，一字不落地默写在了后面。


    一时间，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感动还是气愤。


    手机「叮叮」响了一下，我赶紧关掉声音，发现是楚山发来的简讯：


    「看完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下心情后，迅速回復他：


    「学习完了。」


    「其实我一开始不打算写那些的，但我又实在担心我哪句话说不好影响你考试，干脆就回归学习，等考完试，我有些话一定要当面和你说。」


    「该不会再当着我的面背一遍报考指南吧。」


    「不会。」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


    「李乐桃，不管考的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你。所以不要担心，有我陪你，没什么好怕的。」


    第43章


    高考如约而至，李然、胖子和楚山的考场都在本校，而文科班全部要去隔壁的东方中学。所以自昨天中午放学回家后，我就再没有和他们见过面。


    而一向信奉唯物主义的陈丽娜，考前最后一晚还群发了简讯，又一遍叮嘱我们，不要穿黄色的衣服，不要剪指甲头髮。所以之后的两天，我都按照我妈的要求，穿上了一件上面印有「ok」字样的红色 t 恤，去了考场。


    第一天考完后，楚山给我发了一条简讯，上面写着：


    「吃好喝好，早点睡觉。」


    我回他：「你也是。」


    然后查了下收件箱，里面还有一条小姨的简讯：


    「明天我去接你，然后去我家吃饺子。」


    「好。」


    回復完小姨后，我在手机上设好闹钟后，直接关机。按照楚山说的那样，吃好喝好后，就早点睡觉。


    而收到我简讯的小姨，此刻和董立在一起。


    「明天你在西门等我，人齐了咱们一起出发。」


    「除了我还有谁啊？」


    「楚山他们啊，考完了他们几个人肯定也想见面。」


    「头一次见你这种老师的，还真爱多管闲事。」


    「怎么是闲事儿呢，要不是他们，我怎么认识你。四捨五入，他们算是咱俩的媒人。」


    「好像是这个道理，那我明天得多备点儿菜，好好热闹一下。」


    下午四点，铃声打响。考场内的学生们按照广播提示，起立后等待收卷。待监考老师宣布可以离场后，楚山迅速冲出考场，朝门外奔去。


    董立已经在等候区等着了，紧接着，胖子拉着李然也沖了出来。


    「小姨呢？」


    「她说在家包饺子等咱们，咱们先去接桃子。」


    四人目标统一，立即上车，十分钟的功夫，董立他们就到了东方中学的门口。而我此刻已经在门外等了一段时间。


    看董立停车，李然第一个拉开车门，想冲下来和我打招唿时，身后却被一只手拽住。


    「你干啥？」


    「这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你把这机会让给山哥。」


    说完，胖子拍了下副驾驶的椅子。


    「别傻乐了，赶紧下车迎一迎啊。」


    楚山从车上下来，隔着我十几米的距离，没说话，只是还冲着我傻笑，和坐在车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看着胖子从车窗探出脑袋，和楚山说着什么，董立也起闹似的摁了下车喇叭。但都没有改变楚山此刻的状态。最后还是我走了过去。


    「傻乐什么，笑的这么瘆人，我都不敢过来了。」


    「考完了。」


    「对，终于解放了！」


    「你知道我们今天都来？」


    「小姨只说她来，但我感觉你肯定也会来。」


    「杨永怡呢？」


    我转身看了看周围，和她约的就是在这里见面，但现在看不见她人影。


    「她要一起吗？」


    「要，我和她说了啊，考完门口见面，等等吧，可能她考场在里面，你都不知道，这学校有多大。」


    「开心吗？」


    楚山还一直盯着我看，两只眼睛眯地像是两弯月亮。


    「还好吧，至少一想到一会儿可以尽情吃喝玩乐，就很开心。」


    「那我和你不一样，我特别开心，想到之后的每一天我都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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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因为考的很好嘛？」


    「考的不差，但我开心和考试没有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


    我承认我似乎知道楚山的答案，但此刻，在喧闹的考场门口，四周人来人往，我却觉得眼前只有楚山一人在吸引着我全部的注意力，我只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我似乎已经知道的答案。至于如何回应我大脑一篇空白，但此时此刻，我想要听到那个我期待很久的楚山的答案。


    「桃子，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气氛被身后扑过来的杨永怡撞破的稀碎。


    「不是我出来的快，是你也太慢了吧。」


    「哎呀，我第一个出来的，然后寻思去趟卫生间，鬼知道着东方中学的卫生间修的像个迷宫，竟然还有前后两个门，我从后门出来就不知道怎么走了，绕了半天，最后还是撞到监考老师才给我送出来的。」


    看我和楚山僵在原地，而董立、胖子和李然乖巧的在车上等着，杨永怡眉毛一挑。


    「我是啥大人物啊，你俩还专门下车等我，走，上车，饿死了，我中午都没怎么吃饭，就等小姨这顿家宴呢。」


    说完，她拉开车门便挤了进去，完全没有看到李然在一旁对她各种挤眉弄眼的小动作。


    我和楚山也一前一后挤进了董立的车里，还好距离不远，不然这一个车里坐这么多人，的确要命。


    到了小姨家，小姨先是给我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便把准备好的水果零食，轮番端到我们面前，罕见的温柔着嘘寒问暖，最后就差搬个板凳做我们旁边，亲手餵了。


    杨永怡把电视声音搞得很大，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就没空闲的时候。胖子和李然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玩手机，时不时胖子就要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被李然追着打。


    「怎么这个时候了，他俩还能干起架来。」


    「害，打是亲骂是爱呗。」


    我看了眼楚山，低头继续剥着橙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他：「刚刚在考场门口，你说开心是因为什么？」


    楚山低着头没说话，等抬起头的时候，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又是要和我谈条件的样子。


    「不想说算了。」


    「说，肯定说，但你想不想先去搞点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楚山朝着正在厨房忙活的两人努努嘴。


    「你小姨和立哥都这样了，咱俩不去帮他俩来个临门一脚？」


    「这怎么帮？」


    「跟我来，一会儿按我说的做就行。」


    说完，我也按捺这一腔兴奋，跟在楚山后面屁颠屁颠来了厨房。


    「你俩进来干啥，出去出去，饭马上就好。」


    「小姨，我们立哥人不错吧？「


    陆思堃立刻警觉起来。


    「什么就不错了？」


    「你说你请我们，是因为我们是桃子的好朋友，高考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那董老师来是怎么个意思啊？」


    「臭小子，怎么，我就不能来家里吃顿饺子？」


    「来家里，你和小姨这么熟啊，都把人家家当自己家，说的这么熘啊。」


    「臭小子。」说着，董立作势就要拿起手里的擀面杖揍他，但楚山很快闪到了小姨身后。


    「小姨，我在和桃子玩『当然了』游戏，你们要不要一起，赢的人想做什么都行。」


    「怎么玩啊？」


    陆思堃立刻来了兴趣。


    「就是对方说什么，你都必须说当然了。」


    「这么简单？」


    「对，给你示范一个啊。」说着，楚山看向我，「李乐桃，郑楚山是你见过最帅的男生吗？」


    我翻了个白眼，没办法只能说道：「当然了。」


    楚山一脸得逞的奸诈模样。


    「小姨，立哥，就这样，学会了吗？」


    「可以啊，这有什么难的。」


    「好，我问完了，那咱们顺时针，接下来桃子问小姨。」说着，楚山沖我，疯狂的像董立的方向嘟嘴。我心领神会，赶紧点头。


    「小姨，董立老师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哎，这玩游戏怎么还打探起这些了？」


    「小姨，游戏进行中，你这已经算输了，输了的人今天可要自己一个人打扫厨房。」


    「不是，这问题怎么回答啊？」


    「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游戏就叫做『当然了』，玩的就是看你敢不敢说。」


    「小姨，再给你次机会，请回答，董立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人？」


    陆思堃低头使劲儿摁了几个饺子皮，心想着，还是被这几个小崽子绕进去了。她偷偷抬头看了眼董立，发现董立也正在看着自己。


    「小姨，请回答。」


    「当然了。」


    「当然什么？」


    「什么啊，不是说只需要回答当然了就可以吗？」


    「哎呀，你犹豫的时间太长了，早忘了问题是什么，你自己补充一下，」说着，楚山倒先皱起眉嘆起气来，「哎呀，这刚考完，脑子不好使，你们做家长的配合配合。」


    陆思堃握紧拳头，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盯着案板上白花花的饺子皮，涨红了一张脸说道：


    「当然了，董立是我最喜欢的人。」


    说完，董立立刻笑出声来。


    「立哥，接下来是小姨向你提问，但你是不是还不太清楚规则，要不要让桃子向你提问，再感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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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立立刻摆手，但看着楚山挤眉弄眼的样子，立刻点头。


    「需要需要。」


    「好，董老师，请回答，我小姨，陆思堃是不是你喜欢的女生？」


    「当然了。」


    董立几乎没有犹豫，说完，楚山立刻在一旁起闹似的鼓起掌来。


    「瞧瞧，到底是当老师的，悟性果然强。小姨，你可以向立哥提问了。」


    陆思堃此刻脸红的已经抬不起头，只缩着脖子在案板上疯狂擀着饺子皮。


    「我不玩了，你们玩吧。」


    「哎呀，小姨是不是没有合适的问题啊，那我替你问一个。」说完，楚山立刻转悠到董立面前，直唿其名。


    「董立，请回答，你是否愿意和陆思堃小姐结为夫妻，不论富有、贫困、疾病还是健康？」


    「当然了。」说完，董立看了眼小姨，愣了片刻后，赶紧叉着两只手，用胳膊肘把我俩推出厨房。


    「小心思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放心，我是成年人，这种事我自己搞定，谢谢助攻啦！」


    「立哥，你赶紧说啊，不然这么漂亮的小姨被别人抢走了。」


    「她没做好准备公开，就别催她了，你看她刚刚玩个游戏就都紧张成那个样子了。」


    「哇，立哥，那这么说，你们俩已经是确立关系了对吗？」


    「嗯，准确的说，我单方面都认为她是董太太了。」


    「李乐桃，你要改口了，该叫小姨夫了。」说完，楚山摸摸头，突然笑出来，「我也得跟着改口了。」


    「别起闹，一边玩去。」


    「立哥，好好对我小姨。」


    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但看到董立亲口承认，我想说的好多话，到嘴边都只轻飘飘的变成了这一句。大抵是因为我喜欢董立和小姨在一起，他们是命中注定，是天生一对，所以没有那么多缘由让我去刨根问底，去追本溯源，我只要好好祝福，然后看着他们幸福就好。


    送走了两位小祖宗，董立回到厨房，陆思堃耳朵还红的要命。董立没说话，两人闷声又包了半屉饺子后，董立突然伸手碰了碰陆思堃的胳膊。


    「怎么了？」


    「刚才玩游戏，我说的所有回答，在游戏外也成立，尤其是最后的那个问题。所以你不要着急，只需要知道，在你做好准备的这段时间，我也一定会耐心等着你。」


    李然还在追着胖子狂打，杨永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和楚山独占整个沙发。电视里放着的电影是杨永怡喜欢的，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李乐桃，还继续玩游戏吗？」


    「什么游戏？」


    「当然了的游戏。」


    「那你问吧。」


    楚山思考了一会儿，问：


    「李乐桃，我一直喜欢你，喜欢了你三年你知道吗？」


    「当然了。」


    「我想要和你考入同一所大学，或者同一座城市，然后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知道吗？」


    「当然了。」


    「我想的还不止这些，从喜欢上你的那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未来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生活，你知道吗？」


    「当然了。」


    「甚至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度过一生都不够，我想我们最好可以变成星星，漫步在宇宙里，生命以亿年计数，不管周遭是瑰丽的银河还是神秘的黑洞，眼里都只有彼此的星光，你知道吗？」


    「当然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边回答，一边笑着，却也一边在流泪。我怕小姨透过厨房看到，赶紧用手把眼泪制止在眼眶里。但我希望楚山能够捕捉到了这滴泪，因为这代表着，我的每一句回答都不在是玩游戏，我的每一次回应都和他的发问一样真诚。


    可我又在担心什么呢？


    他一定会看到。


    因为游戏开始，他就始终在注视着我，和认识他之后的每一次对话一样，他总会认真看着我，听我说完每一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李乐桃，我一直都想用自己期待了很久的那个方式叫你，你一会儿可以发自真心的给我一个回应吗？」


    「当然了。」


    「好，游戏结束，李乐桃，我要说了哈。」楚山嘴角扬了起来，此刻的他比我之前见过他的任何时刻都要帅气温柔。


    「嗨，我的女朋友，李乐桃！」


    「嗨，我的男朋友，郑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