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 清穿之赏花升职》 第1页 [bg同人] 《（同人）清穿之赏花升职/清穿之赏花吃瓜》作者：爱小说的宅叶子【完结+番外】 文案： 马佳芸兰去一趟故宫，也赶了回时髦，穿回清朝成为康熙后宫里的一妃嫔，还是位史书里有记载的。 「荣妃，马佳氏。子五：承瑞，为圣祖长子，四岁殇；赛音察浑，长华，长生皆殇；允祉。女一。」节选自《清史稿·列传一·后妃》。 既然已经穿越了，百花争艷，珍珠玛瑙，美饮珍馔，这吃穿不愁的清悠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但太咸鱼会被炮灰，既然已经恢復前世记忆，多搞一搞事业，使劲儿往上爬一爬，结果也不会比上辈子更糟，说不定还能美美地走上人生巅峰。 先设个小目标： 「活到九十九。」 阅读指南： 1、女主不良善也不算毒辣，有私心有手段有野心，不虐，也不会再生五子一女。 2 、一句话简介：珍珠玛瑙，美饮珍馔，赏花吃瓜，目标久久。 3、清穿平行架空，非正史。 4、叶子是个错别字大王，而且还是自己很难找出的那种（已在借用某助手），我会继续努力认真修改，影响到天使们看文，鞠躬、道歉、笔芯。 内容标籤： 清穿歷史衍生 爽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马佳芸兰 ┃ 配角： ┃ 其它：《地球玩家[无限]》等文已完结 一句话简介：珍珠玛瑙，美饮珍馔，目标九九 立意：坚持自我 vip强推奖章 马佳芸兰穿到清朝成为康熙后宫四妃之一的荣妃。此时的她还是小小庶妃一枚。既然已经穿越了，百花争艷，珍珠玛瑙，美饮珍馔，这吃穿不愁的日子也挺舒坦，但太过咸鱼会被炮灰。凭藉珍贵的两世记忆，埋一埋棋，教一教崽，搞一搞事业，保证目标九九的养老生活幸福无忧…… 本文讲述了女主赏花养崽的同时与康熙棋逢对手，一路青云，最终迈上权利巅峰的传奇故事。百事周全赫舍里皇后，严谨认真钮钴禄妃，野心勃勃惠妃……作者塑造出了一位位性格各异的女子，人物个性鲜明，情节流畅自然。 第1章 正月开春，天气并未回暖，昨夜紫禁城又下了一场新雪。 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紫禁城，一广储司领事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合抬着一个箱子往东六宫西北上角走去，直到钟粹宫停下脚步。 「吱呀」一声，门开了。 宫内走出来一位穿着深色厚新袄旗装的中年嬷嬷，身后也跟了小太监并小宫女三人。 门外的领事太监心里明白，这是不让他们进去。 于是三人在门口停下，将箱子落地，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最前面的领事太监领先半步：「钟嬷嬷，这是马佳小主今年过冬补添的炭火例，二十斤银骨碳。」 银骨碳，出近京之西山窑，其炭白霜，无烟，难燃，不易熄，御用优质碳之一。[1] 「麻烦张公公了。」钟嬷嬷脸上堆笑，默默递过去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荷包。 领事太监接过荷包，与钟嬷嬷目光过了一回，交接完离开。 待三人走远，木箱抬入宫中，朱红色的门又严丝合缝合上了。 尽管钟嬷嬷已经从张公公眼神中得到安全信息，她还是将银骨碳箱子打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一番。 一刻钟后，登记入库。 全部事情确定无误，钟嬷嬷他们这才回了钟粹宫后殿。 此时距离康熙大婚也就五年多一点，宫里妃嫔的数量并不算多，除了中宫皇后和钮钴禄妃，余下庶妃并官女子不足二十人。 不比中宫皇后，马佳庶妃却是妃嫔中受宠第一人。 正因马佳庶妃受宠，在庶妃们迁向各宫时，皇后娘娘将其安排入了钟粹宫。 钟粹宫地理位置并不佳，距离慈宁宫挺远，距离干清宫也不算近，但好在能够独居一宫。 但因身份不高，马佳庶妃不敢住主殿和侧殿，选择住在后殿。 而因此时处于敏感的建朝前期，王朝多处战乱未定，规矩仿前朝又未仿前朝，严格又不严格。 马佳庶妃便将后殿一排房间占了大半，正中三间分别当待客用膳的客厅、睡觉主卧、小书房/绣房。 钟嬷嬷走进第三间。 房间面积并不大，门口是山水屏风，东侧一面是红木书架，上面的书并不多，一半话本一半游记。 最里面的贵妃榻上，正倚坐着一位年轻女人，粉黛未施，髮髻梳得更是简单，头上只余一根银丝梅花珠钗，但完全遮不住其清水芙蓉的美貌。 可她眉余轻皱，似有烦心事。 钟嬷嬷福了一礼，出声规劝：「恕奴才多嘴一句，小主您这个时候最关键，可不兴忧愁。」 「小主，嬷嬷说的对，」左边立着的大宫女秋燕也附和，「您肚子里现在还怀着小阿哥呢！」 右侧秋莺听得连连点头。 「我哪里不知道。」但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控制。 马佳芸兰目光移到下半身盖着的毛绒绒旧毯上，毯子下面是圆滚滚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产期临近。 可按照原来的清史记载，这一胎本不应存在。 只因马佳芸兰穿越了，或者说重生到前世自己身上。 第2页 马佳芸兰穿越前是一名刚成功上岸去北京读研的学生，谁料去紫禁城一转悠，晕倒在钟粹宫前。 也不知道死没有。 也是在钟粹宫醒来，成为刚成为庶妃不久的马佳芸兰。 之所以说不是穿越而是重生，只因马佳芸兰不仅有前世全部记忆，还有那些印在灵魂去不掉的复杂情感。 根据清史记载：「马佳芸兰，康熙十六年八月被封为荣嫔。康熙二十年十二月晋为荣妃，康熙十二至十六年，生下五子一女，但只活了一子一女，于雍正五年薨。」[2] 马佳芸兰是一个天生情感淡泊的人，或者说，薄情寡情，在她自己看来，前世一生有苦有甜，败者为寇。 但前世的自己显然不这么认为，让她重生的原因是死后化作灵魂还亲眼目睹儿子孙子囚禁至死的悽惨生活，以及女儿荣宪也于雍正6年去逝。 马佳芸兰是马佳芸兰，又不再是原来那个马佳芸兰。 穿越后的马佳芸兰除了两世记忆，并没有得到什么、灵泉、之类的超神金手指，还是得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谨慎过日子。 亏大发了，早知道死都不去故宫。 但马佳芸兰知道，只有消除执念，才可能有回到后世的机会，她的执念是让自己的孩子获得幸福，可能还有藏在心底可能实现的野心。 封建社会的日子哪怕在皇宫，也绝对不会比21世纪更美。 马佳芸兰前世过得兢兢战战，这辈子目前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她有记忆。 有记忆可以避免不少危险，比如马佳芸兰绝对不会再怀六个孩子，除非她能够杀死还没出生的孝诚仁赫舍里皇后的儿子胤礽、纳喇氏的儿子胤禔、再把康熙搞到绝育等，以她的家世人脉能力，不可能对抗全后宫甚至康熙太皇太后前朝风云等，完整养活六个孩子，尤其是五个儿子。 至于真爱什么的，马佳芸兰觉得还是洗洗睡吧，自己并不真善美，也对着康熙演不了一往情深，绝对不是当一个封建男主的真爱料。 她只敢保证这辈子自己的孩子们活的幸福平安，假如无法回到现世那也没办法，至少把这辈子过的漂亮，能够在歷史上记下一笔，也挺爽的。 当然，马佳芸兰也不打算不，不然这重生是个笑话。 至于生哪几个？ 难以抉择。 怀上承瑞的日子临近时，马佳芸兰决定给这个孩子一个出生的机会，假如他生下来，她大概率会让胤礽生不出来，从而避免承瑞沦落到前世大阿哥的下场。 但第一个蝴蝶效应出来了，这个孩子他没来。 马佳芸兰伤心吗？ 有的。 但她脑子一下子灵感闪现，承瑞和他再无母子缘分，或者说，承瑞已经投胎去别的人家。 默默抄了一些往生经，但愿他投生幸福美满。 除了承瑞和把控宫人事件外，马佳芸兰不轻易插手后宫事情，小小庶妃能插手的也有限。 于是歷史有着歷史的惯性力量。 庶妃张氏名下的大格格还是出生了，却也逃脱不了早夭的命；赫舍里皇后的长子承祜去年十二月刚刚出生，从出生喝药奶至今，怕是和前世一样，两岁多会去世。 这个，除去避子汤，并没有更好的避孕手段，但避子汤属于重药，对身体并不好，马佳芸兰并不想绝育。 第二个蝴蝶效应又出现了。 马佳芸兰怀上前世并不存在的孩子，也就是肚子里这个。 这个孩子出生的时间很巧，比嫡子承祜小几个月，比承庆又大一个多月，居于他们中间。 马佳芸兰原以为宫中三个孕妇比较安全，谁知她低估了人性，再把前世记忆翻一遍警示自己。 怀上这胎的前期中期宫中手段简直层出不穷。 皇宫内药类这种东西其实很少用，因为很难去除痕迹，毕竟受害人就是证据之一，太医可查。 但并非没有。 只要查不出来即不算犯罪，或者说能够找其他妃嫔当替死鬼。 而宫里能够做到的两个人，赫舍里皇后和钮钴禄妃。 钮钴禄妃不会下手，不是她有多么纯白，主要是这事于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又伤了身子不能生，还和怀孕的赫舍里氏有仇。 赫舍里氏却不得不防。 哪怕赫舍里皇后正在怀孕，她背后赫舍里氏的势力不容小觑。 这很正常。 后宫绝不止女人斗争的问题，涉及更多族群利益分配，赫舍里氏对于嫡子尤其是嫡长子极度渴望。 300%的利益都会让人上绞刑架，何况未来天子、掌控朝廷。 若非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文可以武不成，管理能力不够，马佳芸兰可能就自己上了，假如她有更强金手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试逝。 赫舍里氏和康熙本就属于政治联姻，康熙的位置还没有坐稳，现在后宫妃嫔们大多都和三藩斗争有关，把后宫交给赫舍里氏管理便是一种「利益交换」。 当然，时代对于女性的诸多局限，赫舍里氏并不能只手遮天。 后宫还有钮钴禄妃等多方势力，包括屹立不倒的太皇太后。 赫舍里氏当皇后更需要贤惠，她做的也很不错，深得康熙的尊重，二人还有相互扶持的少年夫妻感情。 至于私底下手段如何，就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了，作为一个宫权的完全掌控者，中宫皇后很多事情插手很容易，抹掉痕迹也很容易。 第3页 拿前世来说，马佳芸兰五个儿子，除了活下来最小的胤祉，大阿哥承瑞出生时不算健壮，但太医说无病症养一养长大没有问题，却因长子身份夭折，更可恨的是那时马佳芸兰过于青涩，连幕后黑手都没查出来； 赛音察浑，这个名字是太皇太后亲口取的名字，意为『一位健壮的男孩』，他非长非嫡却得宠，满月过后身体越养越差，直到不幸去世，马佳芸兰对此有怀疑但切实证据却被毁；长华在芸兰怀孕时就糟了毒手；唯独长生是个特例，更有可能是是生育频繁的缘故导致。 这一桩桩一件件，肯定少不了有赫舍里的手段。 为了安全起见，这辈子怀孕过后的马佳芸兰，靠着角落里使劲儿翻出的记忆，才找到钟嬷嬷。 钟嬷嬷曾亲眼目睹过顺治更加混乱后宫里的不少阴私，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能够帮忙避开诸多危险。 尤其是在药上专精。 至于药以外的其他手段，也就是摔倒、惊吓，又以精神刺激最常见。 其实宫中妃嫔更多用这个，主要是不容易留下证据，她们简直个个都是高手。 马佳芸兰也曾经是其中一员。 有了两世记忆的马佳芸兰并不怕精神刺激，专注防止各种摔倒，侥倖平安度过前期中期。 至于怀孕后期，因临近过年反而安全了。 而现在，春节还未完全度过，也在安全范围内。 原因很简单，春节对于古代人说非常重要，也预示着来年国运。 出了问题绝对查的比平时严得多的多，且皇家有皇家的脸面，除非能绝对完美犯罪不被发现，不然谁都不敢轻易乱动手，即便可以，也怕惊了神仙。 自打春节以来，马佳芸兰只出门露过一次面，其他时间都窝在钟粹宫。 不仅不用出门，有时候聚会上位者一关心，或某宗室福晋的一问，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可能额外赐些好东西过来，以表对子嗣的看重。 就说今天，因开了年还下雪，银骨碳又补一回。 在钟嬷嬷的指导下，钟粹宫现在可以说安全，接生嬷嬷、奶嬷嬷等也早已经一一挑选完，有了记忆的马佳芸兰对于产房卫生更是格外看重。 马佳芸兰把生产的整套过程在脑中细细理一道，确认没找出问题，舒眉一笑，似百花盛开。 秋燕秋莺不说看呆，心中对于自家小主挣得宠爱加了信心三分。 马佳芸兰毯子往旁边一搁，手搭在钟嬷嬷的手臂上，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适当运动益于生产。 第2章 又过几日，这天早上，马佳芸兰正在用膳时，突然察觉肚子有熟悉的动静，一阵一阵痛。 她一下抬头，直接了当：「嬷嬷，我可能要生了。」 屋内秋燕秋兰也在，两人都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天大的事情，一时间有点慌神。 再看马佳庶妃，只见她并未立即起身，先将剩下小半碗清汤面慢慢吃完，甚至有心思喝汤。 钟嬷嬷：「……」 她这辈子也不是头一次伺候高门贵女生产，但马佳庶妃绝对是其中最镇定最有主意的一位。 这位主子怕是未来真有大造化。 马佳芸兰并不知钟嬷嬷心中所想，她肚子痛当然痛，生产能不痛吗？ 只是马佳芸兰并非第一次生产，前世连续生产了六次，她很熟悉这个过程。 因她在家时爱骑马耍鞭，更像入关前期的满族格格，身子骨比其他贵女健康。 况且她是个能忍的，精神和身体双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点无论是前世和现世都刻在基因里。 主子都如此镇定，秋燕秋莺也很快平静下来。 钟嬷嬷有条不紊安排：「秋燕，派四全等去通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皇后，以及各位主子娘娘，然后你去通知膳房，你和秋墨全程盯着热水等东西来往。」 钟嬷嬷口中的膳房并非距离钟粹宫不近的御膳房，而是因马佳庶妃怀孕在钟粹宫殿外刚搭建的小膳房。 至于为何不建殿内，因紫禁城内宫殿多由木制建立，又全是连排，失火会非常危险，不如隔开以防万一。 小膳房目前的作用也就是烧水热食熬药，庶妃是用不起小厨房分支的。 秋燕领命离开，钟嬷嬷又下令：「秋莺，你先去亲自请接生嬷嬷过来；让小张子去请太医。」 至于钟嬷嬷自己，任务最重，全程盯着产房陪产。 马佳芸兰吃过饭，问过接生嬷嬷后强忍着痛，走了一会儿，这才被接生嬷嬷和钟嬷嬷联手搀扶上床。 …… 接到通知的几名擅长妇科和儿科的太医先到，但目前没他们什么事儿，也希望不会有他们什么事。 问过后，候在一旁。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接到通知并未赶来，只是让嬷嬷过来询问。 但这并未表示她们不看重这件事，只是身份地位在那里，马佳庶妃毕竟只是一位庶妃。 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庶妃们陆陆续续赶到，个个都是精心打扮，珠围翠绕，花枝招展。 「马佳姐姐这里可真有条不紊。」先开口的是庶妃董佳氏。 董佳氏的先祖世居抚顺地方，归顺朝廷后被抬入正黄旗包衣，且能人辈出，挣下不少军功。 董家儿郎多，女儿少。 第4页 董佳氏从小在家就挺受宠爱，本就有几分天真烂漫，入宫在她眼中也没怎么经歷波折，顺风顺水，性格竟比入宫前还娇气一些。 「董佳姐姐这话说的，马佳姐姐一向行事周全，」回话的是庶妃李氏，眼珠子一转，看了董佳氏一眼，轻笑，「从不像妹妹一样轻狂。」 李氏和董佳氏的家世类似，更复杂些，李氏先祖并不是来自民间汉人，而是前朝边将。 李氏，汉将抚西额驸李永芳的孙女，李永芳是第一位投降后金的边将，因其父兄曾经以及正在挣的功劳，这家世在宫里让她很是得脸。 李家人挣的军功可能不比董家逊色，目前情况来说更上一层楼。 董、李二人曾经一度交好。 但入宫不到几个月开始因一件小事争吵，似乎是由李氏开头，渐行渐远，如今甚至有反目成仇的意思。 李氏并不是在为马佳庶妃讲话，只是习惯性刺几句董佳氏而已。 「你——」董佳氏怒气上脸，深吸了口气，隔壁的隐形庶妃拉了她一把，她才平静下去，没有上当，反刺回去，「妹妹倒是知道自己轻狂。」 两人的一来一往，其他人并不参与，吵着吵着也就安静下来。 直到庶妃张氏开口换了个话题：「马佳姐姐这胎怀像很好，这让奴才想到大格格……苦命的女儿。」 言尽于此，她摸着肚子哽咽了两声。 这话说的，大格格是个早产格格，已经去世，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是双重诅咒。 其他庶妃们即便心里痛快，面上还要对张氏口不对心呵斥： 「张妹妹这话不对。」 「马佳姐姐一定能平安生下小格格……阿呸呸呸，我这张嘴，是小阿哥。」 「是啊是啊。」 要说先来后到，张庶妃其实是康熙的第一个女人，靠着曾经生女由无名无分的官女子升为庶妃。 只是她家世最低又不得宠，似乎谁都能踩一脚。 张庶妃忙一一道歉，又对产房方向道歉，看似虔诚祈祷：「保佑马佳姐姐早日诞下小阿哥。」 一番戏十足。 过了一会儿，钮钴禄妃来了。 她一身石榴红十八镶大氅，旗头上镶或插有不少金、银、珠等漂亮首饰，华美十足。 众庶妃连忙请安。 「起来吧！」钮钴禄妃只一句，又唤来太医和钟粹宫人询问产房情况。 然后坐着静等。 钮钴禄妃的目光很少向下看，一众庶妃都不在她眼中，更准确说，她的目光只会飘移向门外，连产房都不在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赫舍里皇后终于到了，一身黄色刺凤氅衣，头上的金银珠翠也不少，件件精美。 她脸上的妆粉很厚，尽管如此，看上去还是有两分疲倦。 皇后手下事情不少，承祜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加上她才出月子不久，身体也没完全补回来，却又不肯丢开宫务，只靠挺直腰杆硬撑。 「皇后娘娘千岁。」钮钴禄妃领着众人向皇后请安。 皇后也不为难。 两人又笑着交谈了几句，看上去特别和谐，两人都容貌端庄，气质华贵，一人偏柔一人更刚，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对互补亲姐妹。 但宫里谁不知道，她们可一点儿都不亲。 钮钴禄妃出自名门钮钴禄氏，满洲镶黄旗，清初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的孙女，四大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之女。 从家世来看，钮钴禄氏比赫舍里氏一点都不低。 当年钮钴禄妃曾与赫舍里皇后竞争皇后，但因在鰲拜问题上站错队等政治原因，败于皇后之下，成为钮钴禄妃。 钮钴禄妃甘愿？ 当然不，无奈事已定。 钮钴禄妃和皇后年幼时还曾见过，但这些早已因权利斗争消散在回忆里，两人彼此防备、仇恨。 坐下后，皇后又唤来太医和钟粹宫宫人，关切询问： 「马佳庶妃的情况如何。」 太医对视一眼，一位会满语的太医上前半步，斟酌回答了一堆。 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其实意思就是—— 目前正常，还需等。 钮钴禄妃盯着产房若有所思来了一句：「马佳庶妃至今都未听见叫一句，可见是个能忍的。」 皇后笑着点头：「很是，马佳妹妹是个不错的。」 一时间，夸赞连连。 …… 事实上，马佳芸兰现在痛到极致，女人生产是在过鬼门关，她需要蓄力，自然没空没精神作戏装柔弱。 冷汗淋淋，时不时补充水；含着参片，咬着软枕。 马佳芸兰这辈子是第一次生产，宫口开指最耗费时间。 足足有三个时辰。 「宫口十指开了。」接生嬷嬷惊喜地叫了一声。 另一位又道：「小主，请您跟着奴才的喊叫，吸——唿——吸——唿——唿——吸——」 马佳芸兰毕竟有过生产经验记忆，懂得用力，肚子的娃胎位也挺正的，忽视疼痛，跟着节奏有力唿吸。 「出来了，出来了，小主快用力。」才半个时辰，接生嬷嬷忙叫。 马佳芸兰吸了口气，伴随着一声吼，孩子哌哌坠落。 此时此刻，康熙的辇刚停钟粹宫。 马佳芸兰的生产即便在现代第一胎顺产也算不慢，何况这在科技落后无安全催产素等的古代。 第5页 康熙比划着名皇后和张氏的第一胎，已是提前好些个时辰赶到，毕竟他子嗣不丰，目前名下只有承祜一子，养不养的大，太医都说需要精心再精心。 只是他未料到马佳氏这一胎如此之快，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时辰。 康熙这才刚到钟粹宫，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啼。 他顿时觉得与这孩子有缘，且他之前等的两次生产，孩子都体弱，跟猫儿叫似的，从未听过这么响亮的婴啼。 一听就是个健康的。 打断太监的通报，康熙面带喜色从龙辇下来，踏入钟粹宫正门。 到了还算温暖的内殿，皇后和一干妃嫔们，乃至于太医、太监、宫女都盯着产房方向，有点眼巴巴的味道。 但见接生嬷嬷抱着一个「会动的大红包」出来，满脸堆笑，「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马佳小主平安生下一位公主。」 公主？ 是公主不是阿哥！ 皇后松了一口气；钮钴禄妃松一口气，想到什么，又压下上扬嘴角；众妃嫔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个格格而已，至少情况不是最坏，确实是件喜事。 康熙虽然很遗憾生的竟不是个阿哥，但他孩子稀缺，皇家格格自然也精贵，这孩子还和他有缘。 在几位太医确定格格身体健康，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能平安长大，他大手一挥：「赏！」 「恭喜皇上。」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 钟粹宫内，贺喜声不断。 第3章 钟粹宫的戏终于散场。 赫舍里皇后回到坤宁宫，宫女们忙上前伺候，帮忙取下繁重的旗头，拖下脚下的花盆鞋，卸妆，重新打理一个更简单但不失庄重的妆容。 几名宫务管事太监已在殿外恭候多时。 这才忙完过完年呢，新年的章程不得不跟上，规矩什么的看如何插手对自己比较有利，二格格出生，洗三才结束，接下来还有满月，又有…… 一约近五十岁的杨嬷嬷见赫舍里皇后脸色实在难看，恭谨担忧地说：「主子娘娘啊，您要不再多歇息一会儿？」 宫女奉上茶，赫舍里皇后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本宫又何尝不想，只是嬷嬷你也知道，这管理后宫哪里有那么容易呢，何况还有恶狼一直盯着这中宫，本宫今晚放下，不等明个儿她就上。」 她当然恋权，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只是，中宫与钮祜禄氏已经成了不打死对方不罢手的局面。 这当中因由复杂，不止有赫舍里皇后因利对钮祜禄妃下黑手，还有皇家绝不想看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联手，以及后宫前朝多种原因导致的这个结果。 但只要赫舍里皇后一想到放权，钮祜禄妃就有可能报復回来，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儿子，所以只能强撑着。 杨嬷嬷是赫舍里皇后的奶嬷嬷，与赫舍里皇后的亲密关系不言而喻，她一声轻嘆，剩下满满心疼：「主子娘娘，您得多多保重凤体啊！」 「知道知道，嬷嬷您是为了本宫好。」赫舍里皇后反过来劝了一声。 忙完宫务，又过问儿子：「大阿哥今天可好？」 杨嬷嬷换上喜洋洋语气：「好着呢！大阿哥今天比昨天少哭一回，奴才瞧着啊，大阿哥有万岁爷和主子娘娘保佑，就快大好啦。」 赫舍里皇后哂笑： 「嬷嬷你又哄我！」 「奴才不敢，」杨嬷嬷建议，「要不，您叫大阿哥奶嬷嬷来问问？」 「不了，本宫过去看看。」 中宫嫡子住的房间比妃嫔主卧客厅加起来都宽敞，屋内供暖足足的，二十多名宫人全天伺候，且他们全都和赫舍里氏一族密切相关。 如此精心伺候，大阿哥承祜的状况却并不是很好，看着不比刚出生的二公主大上多少。 大阿哥不能直接喝药，都是把药给奶嬷嬷喝下餵他奶，只是是药三分毒，长期喝下去如何受的了，况且因药奶味道苦涩，小孩子身体不适，成天啼哭。 赫舍里皇后对于前朝事情不插手，但不代表不了解。 康熙为了拉拢汉人，对于汉人规矩是尊重的，承祜作为中宫嫡长子，妥妥的下一任继承人，只是这个继承人瞅着身体着实太差，不然…… 「承祜的身子骨要是比那钟粹宫小格格强就好了，可惜。」 杨嬷嬷不同意了：「主子娘娘，换奴才说，小格格身子骨再强也是小格格，可不是大阿哥能比的。」 「也是。」 杨嬷嬷压低了声音：「可惜这马佳庶妃不是个简单的，这宫里有多少明枪暗箭，竟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小格格。」 赫舍里皇后垂眸，目光闪了两下。 马佳芸兰容貌出色，她从一开始便防着她，刚进宫时也让她吃过两次亏，殊不知一搬到钟粹宫立马支棱起来，只能说前面那些都是装的。 可惜让她独住一宫，明年大选说什么也要找两个出色的塞过去。 「还好是个格格……」赫舍里皇后呢喃，片刻，修长指甲点了点桌子，「嬷嬷，另一边呢——」 她可忘不了，延禧宫里还有一个大肚孕妇，而且纳喇氏的家世背景可比马佳氏强上不少，纳喇氏自个儿的阿玛官位并不高，但纳喇氏族的人才可不少，能人辈出阿。 杨嬷嬷也没回答，低声笑了一下，「要不，再加——」 第6页 「不了，纳喇氏也是个聪明的，过犹不及。」 「主子娘娘您聪明绝顶。」 两人的说话声很小，但还是将承祜阿哥吵醒，哭了起来。 赫舍里皇后忙让四个奶嬷嬷上前哄，又过半个时辰，哭闹的小阿哥总算静了下来，赫舍里皇后这才回屋歇息，过程中也不忘将刚才思考的继续思考。 不管纳喇氏这个阿哥能不能生下来，最好别让宫里只有一个。 …… 马佳芸兰并不知坤宁宫的议论，不过她当然知道赫舍里皇后会防备自己，可不遭人妒是庸才。 不往上爬也有掉命危险，古代的人命可不值钱，后宫折的人的确不少，但还是比民间少很多，低位死比高位死更容易，毕竟史书都不记载。 马佳芸兰狠狠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浑身上下的痛仍不可避免，但已经恢復了一些力气，能在秋燕秋莺的帮忙下半坐起身。 她开口第一句：「小格格呢？」 门帘一掀，奶嬷嬷抱着睡着的小婴儿走进来，来到床前：「小主，太医说，二公主身子骨健健康康。」 小格格是康熙第二个女儿，目前活着的唯一一个。 可能因重生缘故，马佳芸兰对于前世的全部记忆中，关于孩子的最深。 哪怕眼前的孩子皱巴巴、红通通，足月而生很健康，但从细节上比如足心小痣，确认这是前世女儿荣宪。 荣宪竟提前出生好几年？ 这是为什么？ 马佳芸兰忽而想起，荣宪出嫁时曾笑着说：「若有重来一日，恕女儿任性，盼弟弟能晚来两年，到时候女儿和额娘一起疼他。」 荣宪出生的时候，身子比较健康。 但过不不久，她另一个弟弟长华出生夭折，又过一年，长生也出生，一出生他的身体就非常糟糕，更需要呵护，但还是不幸死亡。 对于女儿，马佳芸兰承认三岁前多有忽略，三岁多后才和荣宪有更多相处时间，五子一女算起来只有她在自己膝下长大成人。 马佳芸兰当然爱自己的女儿，但不可避免，也受了封建时代的影响，更偏向儿子一些。 想到这里，不免润了眼睛，搂着小格格，送上母亲的祝福：「额娘的宝啊，这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她不会把这个孩子当作荣宪，毕竟她自己都不是荣妃，但会努力为她寻一个幸福的童年和未来。 全了前世今生母女情。 「哇哇哇——」也许心有灵犀，也许是巧合，二公主捏着小拳头叫了起来，干嚎声不小。 奶嬷嬷准备抱下去餵奶。 马佳芸兰却阻止了她，屋内秋燕、秋莺、奶嬷嬷都是自己人，她打算自己给女儿餵奶一周。 并非说怕和了奶嬷嬷的奶不和亲妈亲，主要是不想浪费宝贵的初乳。 所谓初乳，指新生儿出生后母亲分泌的乳汁，其外观特点为色微黄，量少，较正常乳汁黏稠。初乳中有大量蛋白，脂肪含量减少，有大量的分泌型iga、吞噬细胞、中性粒细胞以及淋巴细胞，为婴儿最初的免疫反应提供最基础的免疫物质，也能刺激婴儿自身免疫，促进自身免疫能力的发展，有利于抵抗病毒等。[1] 总之，上辈子的科学已经证明，初乳好处有这么多。 马佳芸兰希望孩子健健康康成长，母乳本就是生物赐予幼崽们的福气，古代小孩夭折率太高，当然不能放过可能有帮助的初乳。 且不说秋燕、秋莺通过考验的是自己人，也是两名奶嬷嬷也是挑了又挑，宫外的亲人马佳氏已经在帮忙照顾，不出意外，照顾一生。 即使万一未来真被发现，最多被私下说两句不规矩，民间请不起奶嬷嬷的还不是亲娘餵自己儿女。 待二公主喝完拍了饱嗝后，又让奶嬷嬷抱到隔壁哄睡。 马佳芸兰喝下一碗主要是补血作用的药膳滋补汤，小半碗米酒鸡蛋羹，然后进行第二次按摩排污。 滋味嘛，痛痛痛。 三刻钟，马佳芸兰的第二次排污按摩才结束，秋燕和秋莺帮忙用温热水擦汗、更衣、保暖等。 关于养生问题，马佳芸兰是很有心得的。 现世过的二十几年且不说，前世马佳芸兰生了五子一女，遇见过一次难产，不幸死去四个儿子。 换作一般人，可能命早没了。 但马佳芸兰偏偏要活着，死的时候七十多岁，当然，也有因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马佳芸兰上辈子对于养生了解的可不少，一开始为了孩子，逐渐失宠后，在后宫除了养儿女剩下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养生，还学习一些药学。 主要是补药和药膳，从康熙、太医院、苏麻喇姑那里都学了些，什么后世传说中的神奇前朝秘药是木有的。 可能有，但并不神秘。 这辈子马佳芸兰也准备好好保养自己，至少活的比上辈子长，而且是健健康康活着。 还有尽量保证花期长一些。 宫里二十五以上就是年纪大了，三十绝对老女人，可在现世，三十硕士还没毕业，花期正开，有的人四十多夸张到比二十多的状态还美。 这除了跟化妆术和药学进步有关，还有一点—— 心态。 心态老了才是真老。 马佳芸兰这辈子可是野心勃勃，当个漂亮的玛嬷或郭罗妈妈，活到九十九也是优雅的老太太。 第7页 …… 三日后，二公主洗三，并未大办，只是在宫中小家宴。 但不仅皇后和众妃嫔来了，皇上来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长辈竟也出席，这在后世一名公主，除非出自皇后，其他绝无可能。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亲自给二公主添盆，望着活蹦乱跳的小格格，夸了好几句，怕冷着小格格。 皇上亲赐名「塔娜」，含语寓意为东珠。 东珠产于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及其流域的珍珠，因此地珍珠因硕大饱满、圆润晶莹、光芒四射，在清朝，东珠还有权利的象徵。[2] 因此塔娜也有点二公主是皇帝掌上明珠的含义。 后宫妃嫔见公主也能这么得让人喜欢，一个个羡慕连连，不管背地里如何想，面上都尽量露出笑容，夸个不停。 「二公主长得真漂亮。」 「二公主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 马佳芸兰出不了产房，抱着小小一团女儿，听秋燕或秋莺轮流学聚会上的吉祥话。 塔娜还没有完全退红，眼睛都没睁开，说漂亮还有点早，但下一个下下个夸聪慧贤淑的更没道理。 但谁不喜欢听好话？ 正着听不就得了。 祝福声、夸赞声、贺喜声，这后宫里啊个个都是语言天才。 第4章 二公主洗三，钟粹宫收穫满满。 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有厚赏，各宫妃嫔自然是跟随风向的，不管心里怎样，面上也是跟着送贺礼上门。 钟嬷嬷忙着一一检查，再登记入库。 皇家东珠，南海洋珠，珠珰凤钗，翡翠宝石，羊脂玉、玉如意、金元宝，绫罗绸缎…… 一件件，全都是精品。 一部分赐二公主的，还有一部分赐二公主的生母，生女有功。 马佳芸兰抱着女儿一顿亲香，夸夸：「干的漂亮！」 秋燕秋莺也跟着说吉祥话。 钟嬷嬷点完赏赐，净身后入产房，因她这些日子出入地方多，只在屏风外面作汇报工作。 马佳芸兰： 「辛苦嬷嬷了。」 「奴才不辛苦，为小主办事是奴才的荣幸。」 这话马佳芸兰信，但不信全部，于是给予钟嬷嬷一番赏赐。 钟嬷嬷更欢喜了，刚才的话自然从八成提升至十成十，她说了一些恭喜话，又顿了顿，尝试开口： 「小主，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宠爱公主是件好事，但会不会太过了，引来有心人。」 马佳芸兰知道钟嬷嬷话里的意思。 皇家现在规矩散乱，宫里除了皇后钮钴禄妃只有庶妃，对于阿哥公主的养育规矩还未完全定下，通常来说，阿哥不一定，但公主都在生母名下。 但凡是有万一。 万一有人眼红见公主得宠，吹吹风向，可能小公主大概率就要抱到坤宁宫或翊坤宫去了。 毕竟，马佳小主现在只是一小小庶妃，养公主。 而当公主抱走，钟嬷嬷大概率是留不下来的。 马佳芸兰并非钟粹宫主位，副位都不是，只是一名庶妃，按照道理是无资格有管事嬷嬷的。 也幸好康熙朝前期的规矩一向是乱的，可能每月都在更新，只要钟粹宫一日无主位，二公主一日养在钟粹宫，钟嬷嬷和殿外小膳房都可留下。 对于钟嬷嬷的担忧，马佳芸兰并不担心，但她也不能说为什么，岔开话题：「满月前塔娜是不会被抱走的，出了月子，我再恳求皇上。」 「小主机智。」 钟嬷嬷松了半口气，马佳小主一向受宠，求皇上把公主留下来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小主看上去很有把握。 对于钟嬷嬷的推测，马佳芸兰呵呵，康熙可不是个容易听劝的人，要不也不会有未来的平三藩等国策。 马佳芸兰在康熙眼中哪怕前世生了五子一女，也没有多少斤两，否则不说康熙，太皇太后都能把她削了，太皇太后绝对不允许一个董鄂妃存在。 好在她的美貌风格性格都和董鄂妃不同，康熙更是明君。 马佳芸兰逗了小塔娜一会儿，餵了奶，让奶嬷嬷把她抱下去。 「健康第一，身材第二。」 马佳芸兰心里喊着这个口号，继续自己的保养、恢復坐月子之旅，得亏在冬季，夏季坐月子那才是更难熬啊！ 这么看来，小塔娜挑了个好日子。 马佳芸兰亲啊亲啊亲，当然只是隔着衣服亲她，而不是直接上脆弱皮肤，毕竟每个人身体都有不同的菌种。 小塔娜会不会故意的？ 马佳芸兰瞅着像，但小塔娜现在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真宝宝，无论是暂时未睁过眼、还是吃喝拉撒上看出来。 如果不是，在她不经意透底一件小事外，她也没有辛苦隐瞒假装的必要。 「哇哇哇——」 二公主又哭了。 马佳芸兰摸了摸鼻子，也不让秋燕她们叫奶嬷嬷，哼一首没有歌词的轻快小曲，亲自抱着她哄啊哄。 七天过后，马佳芸兰也不再自己餵奶，交由给奶嬷嬷，但每天和宝宝相处玩乐这件事，一直持续。 小塔娜终于睁眼了，好奇四处打量着这个世界。 马佳芸兰自己是标准的杏眸，小塔娜的眼睛比杏眸还圆一些，圆熘熘的，看上去，有点像后世讲的猫儿眼。 第8页 可可爱爱。 塔娜的颜值虽然被康熙拉下去了一点点，但也是个上八分美女，而且皮肤和她额娘一样白皙细腻，还比额娘更可爱。 「咯咯咯。」 自打小塔娜睁眼过后，更爱笑了，笑的时候远多于哭。 又过了两日，钟嬷嬷从外面赶来，步伐和请安话语都有一分纠结的味儿。 马佳芸兰停下收腹提臀运动，询问：「嬷嬷怎么呢？」 「回小主，延禧宫发动了。」 还是今天啊！ 马佳芸兰在心理默嘆，面上却不显：「纳喇姐姐这才八个月吧？」 钟嬷嬷： 「可不，刚八个月不久。」 有句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讲的便是生孩子的事情，这种说法在后世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古代信的人却不少。 马佳芸兰止住这个话题，又令：「麻烦嬷嬷让人关注着，我正在坐月子也不方便上门，等纳喇庶妃生了过后，送一份礼过去。」 「是，小主。」钟嬷嬷应声。 「对了，不要吃食布匹，挑玉器瓷器那些较好。」 钟嬷嬷见马佳芸妃这么冷静，心中纳罕，但自家小主都镇静，自己慌乱也未免太不庄重，随后恢復平静。 马佳芸兰并不着急。 对于后宫事情，她尽量插手少一些，变化才会少一些，尤其是康熙前期，真没多少需要插手的。 她一庶妃，现在也插不上手。 对于纳喇氏这个「老朋友」，两人的关系是仇恨远多于友谊，基本上都是偷偷加料、推手、恨不得一脚踩死对方，但并没有正面对上。 马佳芸兰不笨，纳喇氏也是个聪明人，或者说，后宫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 烦恼丢到一边，马佳芸兰转而关心今天吃什么。 关于月子保养，她前世便很有心得，学过多套方法。 又有现世的科学记忆，择最佳的稍微调整，便有方案，目前主要有养肝、收缩子宫、补血补充维生素等各类营养，催乳什么的她不需要。 今天早膳主要是乌鱼粥，配上糯米山药糕。 乌鱼能够促进伤口癒合，粥里又加入枸杞、红枣、冬瓜，红枣枸杞护肝，冬瓜含有丰富维生素，美容养颜，粥改用糯米，糯米对肠胃恢復有益、防止内脏下垂，山药健脾益、降血糖。 总之，功能多多。 至于味道嘛，马佳芸兰口味本就清淡，御膳房的手艺不差，各种食材融合的恰到好处。 她喝了两碗乌鱼粥。 因马佳芸兰很镇静，钟粹宫上上下下也不算太焦虑，但宫人们又不是木头人，也会有有自己想法。 他们一直关注延禧宫，和御膳房一样。 直到天黑，延禧宫也不见有人传喜报，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已经回慈宁宫和宁寿宫休息，只剩下皇上、皇后、妃嫔们仍在坚守。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太监来报，纳喇庶妃平安生下一子。 但这个阿哥看着比承祜出生时还弱，洗三不是小办问题，只能简办，还生怕把小阿哥办没了。 康熙给二阿哥赐名承庆，和前世一模一样。 这些都和延禧宫没多大关系。 但二阿哥的出生倒地是影响了二公主，毕竟二阿哥究竟是一个阿哥，而二公主的满月皇后也下了指令简办。 满月当天，太皇太后、皇太后都未到，康熙因政事繁忙竟也只派了梁九功过来。 这个荣妃都未料到，只能说纯属于巧合，她也不能记住上辈子每一天。 好在梁九功带来的赏赐加厚两成，也代表皇上对公主看重。 皇后娘娘一向贤惠，当然不可能不到场；皇后娘娘到了，钮钴禄妃必来。 妃嫔们除了未出月子的纳喇庶妃，也全部到场。 不过她们多多少少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还说公主有金贵，格格如何比得过阿哥。 不然怎么皇上都没有来？至于丰厚打赏，有的人生生无视。 妃嫔们欲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马佳庶妃。 不过，马佳芸兰让她们失望了。 只见马佳芸兰今天的打扮格外精緻浓重，旗头上戴上太皇太后、太后、皇上洗三时赏赐的珠钗玉翠，不多但精，中间一朵逼真的银红绒花。 一身银红色海棠绣花夹袄旗袍，马佳芸兰并非娇小型，身材匀称，玲珑有致，穿衣服当然更好看更有气质。 尤其是现在的旗袍并非后世那种贴身显身材的剪裁，更偏向直筒。 再看细节，马佳芸兰的耳饰并非流行的满风一耳三钳，趁着现在一耳三钳规矩并不存在，用的是后世记忆中的珍珠耳环，珍珠来自南海珍珠。 白亮珍珠衬托得她肌肤白如雪，明眸皓齿，美丽动人。 生个孩子非但没有变老变丑，反而愈来愈漂亮，都快二十的老女人了，成天打扮也不知羞。 钟粹宫一时间像是打翻了醋罈子，连空气都是酸熘熘的。 第5章 马佳芸兰不仅打扮风格和前世有差，外露性格气质也一样。 前世她的性格在妃嫔们面前温柔谨慎，与康熙相处更多几分娇俏，而这世，把柔顺谨慎去除，变得清冷疏离，把谨慎深埋隐藏，外露三分张扬。 事实上这更贴近她真的性格，和她外貌也更匹配。 有人曾说对马佳芸兰说过，她的美是清丽的美，不笑时，哪怕烈焰红唇，穿着妖艷性感的红裙，举手投足间，都流露一种清冷气质。 第9页 前提是不笑、浅笑、微笑，露齿灿笑时，春暖花开。 马佳芸兰想要更舒适的生活，于是逐渐改变风格，而且清冷比温柔更不易接近，也更符合她给自己做的未来计划，因而才有满月这一齣戏。 赫舍里皇后温柔含笑：「马佳妹妹容光焕发，看来身体已调理好了。」 众庶妃一听更酸，皇后的意思是敬事房可以添上马佳庶妃绿头牌，争宠的强力对手重出江湖。 马佳芸兰似听懂其含义，羞涩一笑：「谢皇后娘娘关心。」 上位者能够叫下位者姐妹，表示亲切，可下位者敢跟上位者论姐姐那就是不知轻狂。 除非平级和极为特殊的背景情况，基本上只有妹妹无姐姐，而皇后根本不可能有平级。 以往这时，钮钴禄妃都会插一嘴。 但今天却没有，只见她目光看向嬷嬷怀里的真正小主角，塔娜这个月养的极好，白白胖胖，她越长越少哭，圆鼓鼓的眼睛东看西瞅。 相处那么久，马佳芸兰当然知道她在看什么，红红绿绿的衣服和珠宝首饰。 赫舍里皇后亲自上手抱着小塔娜，她抱孩子的手势并不生疏，声音轻柔：「咱小格格真乖。」 妃嫔们不要钱的好话一车又一车，不过是个格格，她们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根本无法忽视的马佳芸兰身上。 直到太皇太后懿旨到，准马佳庶妃养二公主塔娜。 马佳芸兰跪下谢恩。 还好还好，没出什么么蛾子，刚才钮钴禄妃的模样让她心里一咯噔，得亏不是洗三讨人爱，不然…… 果然，有计划便要防止变化。 马佳庶妃之前不担心钟嬷嬷的话，因承庆的出生会让整个皇宫的目光盯在延禧宫身上，满月前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多余变数，康熙前期的庶妃们一般还是自己养孩子的。 前世直到胤禛出生，宫内第一次实行抱养模式，后面规矩逐渐完善，嫔以上才能养育阿哥公主。 倒是有送出宫外抚养的旧矩，从顺治朝开始，究其原因还是逃避天花，康熙兄弟福全、常宁如此，康熙儿子的胤禔也是如此。 例外的只有胤礽，在干清宫内出痘，这个有多方面原因，康熙宠爱、太子旗帜有利于当时平三番之乱。 马佳芸兰捏丝帕的手一紧，她儿子胤祉怕也是个例外。 胤祉种痘前并未出花，但还是被送出宫，原因是康熙认为胤禔在宫外的平安长大成长让康熙看到希望，以及他认为荣妃不太会养孩子。 其他不说，马佳芸兰这辈子可不希望自己儿子被送出宫。 不急，受精卵都还没有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马佳芸兰思维去宇宙转了一圈，面上却一点不显，笑意盈盈地起身，接受众人的恭喜。 等到众人离开，马佳芸兰这才回后殿，坐到梳妆檯前，秋燕与秋莺帮忙卸下旗头首饰。 不得不说，这旗上的珠钗玉翠看着漂亮，但可真压脖子，好久不戴，才戴大半天脖子就有点酸。 马佳芸兰换上轻便常服，卸了妆，净了脸，歪在贵妃榻上，享受宫女秋莺从钟嬷嬷那里学的按摩手艺。 前辈子的回忆中，这个她也是记忆深刻的，记得康熙三十八年的时候，秋莺不幸伤寒去世，后面的小徒弟可没她这舒坦绝佳的手艺，这辈子秋莺必须得长长久久活着。 呲，可见自己多贪图享乐。 …… 马佳芸兰享受了封建特权阶级的舒服，第三天立马化作伺候人的那个。 康熙因政务繁忙错过满月夜，但记下这事，通常情况下，他是个很守约且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的人。 正因如此，他才会小时候读书到吐血，又以非常严厉的方式教育子女，比如读书需背一百二十遍。 待政务一忙完，龙辇便往钟粹宫方向来了。 到钟粹宫时，马佳芸兰正在玩，不，逗小塔娜玩。 这个时代的幼儿玩具创新很少，毕竟多了还会被一句「玩物丧志」骂死，一个月的小孩大多数都在睡觉喝奶，也没有什么玩的认知。 马佳芸兰让人做了非常传统软乎乎的布老虎，小塔娜躺在婴儿木床里，而她则坐在贵妃榻上逗小孩。 「咯咯咯。」 塔娜也很给面子，笑得甜极了。 「咳咳——」 康熙清了清嗓子。 马佳芸兰能不知道康熙来了吗，身边的宫女早有提示，但她继续逗小孩，一来配合康熙未让太监通报，二来也是营造一个舒服自在的氛围。 康熙不需要被神话，毕竟他也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但记住这个人掌握生死，比导师可怕一万倍，绝不可得罪。 因而当康熙咳嗽提醒时，马佳芸兰惊喜抬头，顺势起身，福了一礼，先请安，再亲近： 「万岁爷您来啦。」 「不来，怎么抓到你欺负塔娜。」从语气和神情来看，今天康熙的心情不错，还能开小玩笑。 马佳芸兰也笑回：「哪敢？」 婴儿床内的小塔娜见布老虎停止不动，不干了，捏着拳头的手晃动两下，啊啊叫了两声。 康熙一下子被吸引注意力，看向小木床内活泼的女儿。 马佳芸兰拿起布老虎晃动两下，果然，小塔娜又咯咯咯笑了起来，康熙的神情也愈加柔和。 第10页 直到马佳芸兰把布老虎递过去：「万岁爷，要不您来试试？」 康熙一时愣住。 「啊啊。」 稚嫩的婴儿语响起。 康熙接过去，略显笨拙的晃了两下布老虎，塔娜很给面子笑了起来。 马佳芸兰也算摸到，这丫头有人来疯的性子，而且和前世一样不怕生，她身边嬷嬷宫女这么多，不怕有人偷，这种个性也不需要遏制。 宫里的小孩成熟很快的，她没几年没心没肺的日子。 康熙的心情这个时候怎么说呢，有点微妙，第一次和这么小的婴儿互动，还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第一啊。 马佳芸兰笑得温柔，第一很珍贵，亲密相处更珍贵。 康熙前世对太子前期那是真掏心掏肺，靠的绝不止和赫舍里皇后的少年夫妻情，还有干清宫养育太子的浓厚感情，可惜皇权大于情感。 不管如何，塔娜能多得康熙宠爱，她的未来也就多几分保证。 作为大格格，塔娜的未来基本上定了需要抚蒙，主要因塔娜十七至二十岁期间，因与西北草原准噶尔斗争原因，康熙需要联姻来加深与蒙古的联繫。 但抚蒙也是有区别的，蒙古的部落太多，离京近和远有区别，富裕和贫困有区别，对清态度有区别……马佳芸兰当然希望女儿千好万好。 康熙继续开心和塔娜互动，塔娜是个格格，偏宠几分也无所谓，想明白后，更是逗女儿逗的不亦乐唿，直到奶嬷嬷抱下去餵奶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芸兰，塔娜你教的不错。」 「小格格天生是个惹人疼的。」马佳芸兰眉毛一挑。 康熙笑不正经：「那你给朕也生个乖巧懂事的小阿哥。」 马佳芸兰羞红了耳朵，似强装镇定送上茶水，「万岁爷先用膳。」 康熙大笑： 「好好好，先用膳。」 立着当背景的梁九功立马行动，对于马佳小主和塔娜公主能哄得万岁爷如此开心，他心中对她们往上抬了两分。 有皇上在，御膳房不敢不尽心，晚上的菜品不可谓不丰盛，而且不仅丰盛，味道还都不错。 马佳芸兰心中乐开了花儿。 对于伺候康熙，她已经很有心得。与其叫伺候，不如叫陪膳。 康熙是一个非常自律的皇帝，不说记载中的三筷规定，但其实每样菜也没多用少用几筷，前世与他生活几十年也只能暗中推测大致偏向口味。 无法精准。 康熙也不需要妃嫔伺候，马佳芸兰只需优雅地吃自己的。 餐桌上没有食不言硬性规定，但话不可多讲，不能边吃边讲，她也最多间歇抓个空聊个趣儿，打破宁静。 至于这个趣儿是什么，反正不能涉及前朝，宫外只能回忆小时候。 马佳芸兰说过去多聊书本游记、美景，现在又多了个女儿。 膳用完，消消食后，不可避免，还有件事——滚床单。 不把康熙当作伴侣，马佳芸兰为了生存也能接受此事。 而且康熙长得不够帅，只能说五官端正，可那贵气绝对是她见过独一无二的，腹肌什么的绝对是真刀真枪，技术也很不错，对她还算体贴。 马佳芸兰与纳喇氏进宫都比康熙大一点点，现在康熙还是年轻小鲜肉，睡了不亏；等马佳芸兰三十五以后，他大概率只会同被窝睡觉，也省的见他更老时候，不亏。 咳咳，不说了，闭嘴拉灯。 可能康熙也满意了，还喜欢呆在钟粹宫的舒适，第二日又歇在钟粹宫，第三日也是，连歇三日，宫里的茶杯类瓷器遭殃不少。 第四日，康熙去了坤宁宫皇后那里，醋味结束。 马佳芸兰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的腰啊终于能歇一歇了，还有，明天早上去坤宁宫请安，眼刀子应该能少收一些。 第6章 眼刀子还是避免不了滴。 可能因马佳芸兰稍微用力过勐了一点，亦或者二公主塔娜足够可爱，近期康熙到钟粹宫勤了一些。 好在他也有分寸，钮钴禄妃、李氏、董佳氏也挺得宠的，太皇太后想到健康的小格格也没找芸兰喝茶。 马佳芸兰对于以上还能应付得来，只要皇后忙于承祜、承庆，以及宫务，不刻意分出时间来对付她。 当然，不费心思的插棋子还是有的，稍微疏忽就会被抓空子，前两天才找藉口没让两个小钉子打着伺候公主的幌子入了钟粹宫。 这手段可真高明，换个职场，绝对可以混上精英。 天气逐渐回暖，春天来了，钟粹宫院里的迎春花悄悄绽放。 马佳芸兰早上起床困难有所缓解，至少不会睡着更衣梳妆。 凉水冰脸，在冷风瑟瑟中去坤宁宫请安。 中宫皇后在，这每日请安不可避免，再往上慈宁宫和宁寿宫免了宫妃打扰，只有皇后和钮钴禄妃有资格初一十五去请安。 对于请安，马佳芸兰除了起床困难些，并不难受。 当作晨练了。 后宫妃嫔们很多死的早，可不就是很多人缺少锻鍊和心性不够。 讲个冷笑话，若非脚底踩着花盆鞋，马佳芸妃可以从钟粹宫跑着去坤宁宫。 有时坤宁宫的请安还会有小戏一场，后宫妃嫔的吵闹有时原因和过程也并没有大家想像中那么文雅和仙女，但好在基本上维持表面上的体面。 第11页 即使没有，皇后也会让她们有；不然，钮钴禄妃第一个兴奋。 堪称「最佳检察员」。 有了两世记忆，马佳芸兰其实混的还挺如鱼得水的。 好啦，戏已散场，打道回府。 目送钮钴禄妃坐鸾轿离开，王佳庶妃询问：「听说御花园腊梅开得不错，姐姐可要跟我一起去逛逛？」 马佳芸兰拒当塑料姐妹：「妹妹有心了，只是塔娜近日比较粘人，恕不能陪妹妹赏花。」 王佳庶妃脸色不大好看，勉强顺阶梯而下：「二公主还小，正是粘额娘的时候，是妹妹打扰。」 马佳芸兰忙说不是，然后与她分开，将其他人若有若无的目光忽略。 回程的路上速度可以慢一些，但阳光温暖时，马佳芸兰反而比来时的脚步更快一些。 不是为了赶早膳，更是因为阳光温暖无风，塔娜可以抱出宫多晒晒太阳，小木婴儿床无轮子还笨重，只能让两个小太监合抬出来。 马佳芸兰也不敢走太远，好在钟粹宫内也是有院子的，前后殿都是一正两厢的三合院儿，左右两侧也自成小院，西侧还有井亭。 找个舒适的地儿不难。 然后在不热不冷暖洋洋的阳光下，婴儿啊啊啊的声音中，享用今天的早膳，其实很简单，百合粳米粥搭配红枣饽饽，还有两种样式精緻的糕点。 塔娜似乎很喜欢出房间的日子，第三日春雨绵绵，又有些降温，可把马佳芸兰和奶嬷嬷折腾了一翻。 这不是马佳芸兰过度小心，现代感冒有医院治疗，古代只能喝中药，风寒也有可能要命。 塔娜实在太小。 好在今年春暖花开的时间不少，春天的太阳可真友好。 …… 又过了十多天，纳喇氏生的二阿哥承庆满月到了。 上面的旨意仍然是简办。 一个阿哥洗三满月礼都简办，还是宫中唯二的阿哥。 这个信号众人心里都有数。 马佳芸兰无病无痛，又生活在后宫中，没有理由拒绝此宴，只是更衣打办有点烧脑壳，需要喜庆，但不过太过喜庆。 到了延禧宫，妃嫔们今天表现得很安静，无人刺嘴，都是小声细聊。 钮钴禄妃娘娘到了，皇后娘娘到了。 皇上没到，但派梁九功来了，解释皇上在忙政事，又赐下相当于上次二公主双倍的赏。 马佳芸兰知道皇上有政务不假，工作本来就是干不完的，但他肯定也有故意成份，主要是承庆状况比承祜还差，不忍，也有害怕孩子早殇。 可作为母亲来说如何不怨，但在后宫是不可能怨皇上的，只能把苦果打碎往肚子里呑。 有的人承受不住，默默抑郁而亡；有的人把恨意推向弱者，换个人恨；有的人自我催眠，找寻新的人生锚点。 或许还有其它，马佳芸兰前世是第三种，纳喇氏基本上也是。 不同点在于马佳氏死的孩子更多，把荣宪和胤祉当眼珠子，这种态度，也影响到了他们的未来。 坏的未来也许是苦果。 纳喇氏也护儿子，但却更尊重儿子的意愿，不过也因各种原因败北。 从纳喇氏幕后推手帮助主谋让自己儿子去死，马佳芸兰和纳喇氏就是敌人，对于敌人她不会手软，但是敌人的优点，也不会忽略。 最了解你的更可能是你的敌人，马佳芸兰目光落到纳喇氏身上。 毫无疑问，纳喇氏是一位美人。 不是那种一眼惊艷的美，但十分耐看，越看越美，再加上她安静宁和的气质，像静静绽放的木槿花，不争不抢，但绝对不会让人忽视。 很多后世人都说八阿哥胤禩像生母卫氏。 诚然良妃是一位世间少有的绝色佳人，但马佳芸兰却觉得，胤禩的个性和情商至少有六分，学于纳喇氏，以至于他们外貌看着甚至有几分相似。 前世很长一段时间，马佳芸兰有点怀疑她亲生儿子胤禔除了继承纳喇氏的外貌获得英俊相貌外，其他是不是都更像康熙，他情商智商都不是特优。 这个比较相对于康熙的一堆优秀儿子来说。 直到很久很久，马佳芸兰第一次在纳喇氏身上看见剑如锋的硬气，和胤禔突然就像了。 此刻，纳喇氏还是温柔的。 接圣旨很温柔；看见奶嬷嬷抱承庆出来，又匆匆回去，然后不出意外，受到不少鳄鱼泪关注，也很温柔。 但当一声「呕」传来时，纳喇氏的笑容抽搐了一下。 马佳芸兰惊讶抬头，呕声传来的方向是董佳氏。 董佳氏并非不谨慎的人，上辈子她也这个时候怀孕，但爆出怀孕的时间在坤宁宫请安的时候。 这辈子为什么提前了好几天？ 或许和自己有关，因为马佳芸兰察觉到听到声音不久，似乎有目光看向自己而非董佳庶妃。 只是在马佳芸兰看回去时，目光已消失，目光的方向站的有赫舍里皇后、钮钴禄妃、纳喇氏、王佳氏，以及她们身后的一大堆宫人。 又见赫舍里皇后面露欢喜地看向董佳氏：「董佳妹妹莫非？」 董佳氏脸色白了几分，她也知道这个场合很不适合，勉强笑道：「不知怎么的有点反胃。」 「快请太医，」出声的是纳喇氏，「董佳妹妹的身体最重要。」 第12页 太医很快到了。 他细细把脉过后，恭敬又高兴地行了一礼：「恭喜皇后娘娘，恭喜钮钴禄妃娘娘，恭喜各位小主，董佳小主已有一个多月身孕。」 延禧宫内暗潮汹涌，但全是恭喜声音，听着仿佛比谁都真，马佳芸兰自己也是这么祝福的。 赫舍里皇后询问太医：「那董佳妹妹刚才的呕吐是怎么回事？可有妨碍？」 太医回了一堆，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孕妇比普通人更敏感，每个孕妇敏感的东西不一样，胭脂味、花香味、饭菜味、薰香味……乃至于雨后泥土味等等，都有可能让孕妇呕吐。 董佳小主孕相正常，但因刚才受了点惊，她身子骨又比较弱，需要喝至少一副安胎药，好好静养。 马佳云兰垂眸，长长睫毛落下的剪影遮去她眼中的深思。 这事是一个针对这段时间宠妃的阳谋，尤其是自己。 假如无人怀孕，什么事都不碍。 假如有人怀孕爆了出来，她不仅不能偷偷坐稳最危险的前三个月胎，而且还被纳喇氏记恨上，纳喇氏可不像没有手段的人，一箭双鵰。 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若非有前世记忆，马佳芸兰也只敢怀疑，而不是确认有人动了手。 谁干的？ 赫舍里皇后似乎有可能，而且身上怀疑最大，她中宫权利大，又不是下毒，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钮钴禄妃也有可能，她无宫权，但家世背景雄厚银子多，在后宫绝对不止一二十个钉子，轻轻一推手，看似于她无利，但又不是下毒，能挑战皇后权威，于她即利。 纳喇氏也有可能，她的延禧宫主人，做这件事不难，怀孕的妃嫔一出现，不仅这个人自己陷入危机，可能生不下来，还能帮忙分担本体弱多病的承庆身上目光，于她比对皇后还有利。 至于其他庶妃，应该没有那么长的身手，但这也非百分百青菜，万一呢？ 赫舍里皇后听到太医的话后，忙让董佳氏回宫歇息，又格外开恩，让她坐鸾轿回去，还免了这两个月的请安，令她静养坐稳胎再出来走动，再贤惠不过。 董佳庶妃却是个单纯胆小的，脸色还有点白，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被宫女扶出宫似乎腿软。 隔壁的李氏冷哼一声，忽道：「万岁爷开恩，娘娘仁善，却还有人偏偏不愿戴着乌纱帽。」 这句话在场不是全部人能听懂，不愿戴乌纱帽出自古代一句自寿词「一生不戴乌纱帽，半路常逢白眼狼」，这也是白眼狼典故的犹来。 马佳芸兰前世这个时期未必能够听出来，但听着语气便知不是好话。 但赫舍里皇后出阁前可是被家里人厚于重望全方位培养，她自然听懂，还为龙嗣出声呵斥庶妃李氏，罚她抄佛经为董氏祈福。 李氏连忙跪下认罚。 董佳庶妃怒气一冲脑，脸上神色反而好看很多，情绪稳定下来，离开步伐也沉稳很多。 马佳芸兰翘了翘嘴角，眼睛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 后世人喜评「姐妹情」塑料，殊不知这塑料姐妹也会有人造假。 第7章 很多人说，后宫女人连血都是冷的。 这话马佳芸兰贊同，她自己也是典型案例，冷血有助于帮忙升职，前朝男人是，后世资本家的血不也一样。 可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 后宫女人并非个个冷血怪物，总有少数人的心还是暖的，有些姐妹的情谊也比真金更真。 比如庶妃李氏。 马佳芸兰前世和李氏打的交道并不多，甚至因自持家世，曾经对于李氏成为七嫔之首有所嫉妒，觉得她担当不起，都是眼界局限缘故。 而有了两世记忆的她，对于李氏的欣赏程度一下子拔高，有点佩服的意味。 且不说李家先祖功业的对错，那涉及多方面歷史原因，李氏作为后宅女眷小辈也控制不了。 至少李氏绝对是一个才女，身上总有股淡淡的书卷味儿，据说琴棋书画都有学过，其他不说，琴弹的不比宫里后来那些技师差，画也是康熙夸赞过的。 有点小惊喜的是可能向满人学习还没有裹脚。 李氏也很聪明，入宫没多久，就敏锐看出康熙不喜看见先祖出自汉人的董李二人交好，果断闹翻。 李氏看似和董佳氏王不见王，其实和皇后钮钴禄妃的恩怨情仇全然不同。 至少在这种时候，李氏根本得不到好处、还会有罚的情况下，竟还愿意拉董佳氏一把。 李氏的话可不止讽刺董佳氏白眼狼，也是在点醒董佳氏是汉人出身，哪怕抬旗也改不了这点。 但这点在康熙中后期可能被打压缘故，但在前期朝政未安稳，尤其是江南局势未定下，康熙还需要安抚汉人。 抬出康熙，也是在说只要康熙在，皇后也不会对她下黑手，董氏这一胎至少前期生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知道董佳氏听懂的是表层意思，还是里层意思。 马佳芸兰根据前世记忆猜测都有，只能说董佳氏演技不错，宫里真有人把她当笨蛋美人煳弄过去。 也有可能五分真，董佳氏除了演技外，胆小是真，手段也不够，可惜了李氏为她护航的那份纯粹心。 因为李氏的行动绝对有暴露在康熙面前，也意味着至少她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女，宠爱程度看前朝局势而定，相当于「吉祥物」一枚。 第13页 开弓没有回头箭，李家早退不了，只能拼了命往前沖。 马佳芸兰对于李氏印象不错，但不意味着要与她交好，说白了，在康熙活着时期，与她交好对于自己弊大于利，只能多看几眼美人念念「难得真善美」。 唉！ 马佳芸兰觉得自己可能年纪真有点大了，见到熟人总是容易发散性思维，不过神神在在归神神在在，礼节什么的，基本上不出错。 况且此时神神在在的不止她一个，只是每个人的神在缘由不同。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虽然未到，但太皇太后的懿旨和赏赐到了。 赏赐很丰厚，懿旨内容是允许纳喇氏养着小阿哥。 与塔娜不同在于传懿旨的人不是普通嬷嬷，而是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这个人的身份可不一般。 她是太皇太后的得力手下，随太皇太后陪嫁进入皇宫，她可不是普通的嬷嬷，曾经康熙的幼年启蒙老师，深受康熙的尊重，康熙认她为半个额涅，在宫内谁敢不重视。 皇后亦然。 可苏麻喇姑虽地位特殊，却从不拿捏身份，没有比她更懂礼了，在她身上看见的全是生活的智慧。 二阿哥的满月礼至此结束。 康熙今晚要么在干清宫，要么在延禧宫，马佳芸兰今晚自由时间多，回到宫里，先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又用改进过的古方，从头髮丝到脚尖一阵精心护养。 马佳芸兰每天都过的很自在，诚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比起后宫其他女人，绝对舒服自在不少。 上行下效。 这种心态也多多少少影响到钟粹宫女人的心态，而一月来个七、八天的康熙也会有这样感觉。 对于马佳芸兰的宠爱又上两分，倒是比前世最受宠时还强。 受宠若惊。 两个月后，董佳氏也坐胎安稳，被放了出来。 清晨，天蒙蒙亮，马佳芸兰来到坤宁宫时，后宫庶妃基本上已经齐了，坐在外殿侯着。 个个盛装打扮，看上去比昨天胭脂消耗量高不止一点两点。 「马佳妹妹。」纳喇氏的脸上抹了厚厚的粉，一看就知道疲倦，眼睛里也总含有一杯犹愁的苦酒。 疲倦绝对，毕竟照顾一个体弱多病的阿哥，但这厚粉也是刻意化给别人看的，让其他人少打承祜阿哥的主意。 「纳喇姐姐。」马佳芸兰的目光轻扫过纳喇氏的耳垂，戴的竟然是珍珠耳环，还是罕见的淡蓝色。 说起来，马佳芸兰这辈子也是时尚达人，除了旗袍不敢随便剪裁，在首饰和妆容上可是偷偷带流行了不少风格，毕竟女人追逐美丽。 而马佳芸兰越是受宠，她这种美丽越是代表着「正确方向」。 后宫女人绝大多数空闲时间都多，琢磨吃喝怕影响了身材，学习首饰和妆容还有益于争宠事业，有些东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是好事。 马佳芸兰微笑，这从中看出了古人的创造天赋、学习天赋、手工技艺，假如能多方面发扬，多棒。 不过很多人关于以上只是私下使劲儿研究，但不放在明面上大聊特聊，毕竟容貌并非主流推崇对象。 纳喇氏开了个更安全话题，声音如玉石悦耳：「入春来天亮的愈来愈早，今早看见东边天空一片红光，看来今天的天气会很不错。」 「是呢，这些日子气温又升了些，却刚刚好，不冷不热，太阳晒的人身体暖洋洋的。」 尔后，两人避免不了聊两句孩子。 马佳芸兰劝慰与纳喇氏忧郁都默契地点到即止，说到等承庆阿哥好些，和塔娜格格一起玩。 正聊着，董佳氏到了。 众妃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只见她一身浅粉色旗装，脚下开恩未踩花盆鞋，身上的首饰恰到好处，脸上的妆容不浓不淡，除了眉宇间或闪过一丝忧思外，看不出其他不妥。 与她关系不错的王佳庶妃亲亲蜜蜜地先说话：「董佳妹妹现在看上去不错，定能平平安安生下小阿哥。」 不少人的目光有所变化。 马佳芸兰看一眼跟自个儿怀孕一样的王佳氏，后宫女人百种样，有好的，自然也有从根就是坏的。 这王佳氏就属于那种看不见人好、损人不利己的小人，当然，她明面上装的还是不错，也很少真正落下话柄。 也因如此，董佳氏生气都不知如何回嘴，李氏拧眉。 好在钮钴禄妃到了，打破了刚才微妙的气氛。 钮钴禄妃今天也不目中无人，关怀董佳氏几句，又询问底下有阿哥、格格的纳喇氏、马佳芸兰。 又过片刻，杨嬷嬷出来请钮钴禄妃娘娘并一干庶妃入殿。 赫舍里皇后又是一阵关心：「董佳妹妹今个儿看上去精神多了。」 「谢娘娘关心。」 董佳氏起身谢恩。 赫舍里皇后免礼，还让坤宁宫宫女亲自扶她起来。 都说宫里女人怀孕不容易，的确如此，不说黑手啦，假如精神攻击若是能够化作箭，怀孕的女人个个能被射成筛子，能平安生下都是心大的。 瞧瞧，庶妃们你一句我一句口不对心，场面热闹极了。 马佳芸兰也不能纯看戏，否则一不留神会被人撞或推或拉下水，好在这辈子的高冷人设，减少不少烦恼。 时光匆匆飞逝。 第14页 可能因董佳氏心理承受压力的能力着实有限，或许还有她在承庆阿哥洗三宴上被爆出怀孕的事情有关。 在承庆阿哥如歷史上一样周岁夭折后，董佳氏早产，生下一个格格，这个格格比上辈子的寿命还短些，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民间习俗早逝的孩子不能葬入祖坟，皇家逝去的孩子也是一口小馆材。 两个孩子没了，今年的春节过得格外寂寥。 只有辛苦，不见喜色。 康熙、太皇太后、皇太后心情都不爽，其他人只能收起尾巴当鹌鹑。 马佳芸兰不是特别关注以上的事情，只是让人盯着不要被找麻烦。 她近日心情也不是很好，时常会摸一下自己肚子。 继承瑞以后，赛音察浑终究还是没来，他们的母子缘分终究结束在前世，但愿他的投胎一切顺利，今生的生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钟粹宫小格格的周岁礼也受到影响小办，未请宫外宗室。 但在周岁礼上，康熙不仅出席，还亲自上手抱女儿，给足了面子。 其他人不敢小瞧。 在周岁礼上，塔娜机灵又可爱，抓周结果第一次是一把弓，和前世一样，可再让她抓第二个时，结果和前世不同。 前世荣宪抓了荷包，这辈子抓了金算盘，可能是金光闪闪的缘故。 因为格格抓什么都吉利，马佳芸兰也没有和提前帮她练习，上辈子小阿哥抓的可全是大人计算。 康熙抱塔娜的事情在宫里引起阵阵羡慕嫉妒恨，但马佳芸兰也不是特别担心，只因宫妃嫔们的注意力早不局限在后宫，而是——宫外。 今年可是选秀大年。 第8章 清朝选秀分为大选、小选。 小选指包衣三旗秀女，每年挑选一次，由内务府主持，入宫当宫女伺候主子们，或者承担各类杂役工作。 当然，小选出来的宫女未必不能当后宫妃嫔。 而大选指凡满族八旗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需要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皇帝选秀女，选中者，留在宫里随侍皇帝成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做福晋。[1] 大选规则也有例外，比如这三年一轮，但遇见大事后往往往后推迟，比如这轮结束，下一轮推迟了整整十二年。 后宫要进新女人了？！ 对于妃嫔们来说，这意味着竞争对手增多，自己可能成为明日黄花，涉及未来如何能不急？ 马佳芸兰也不免关注几分，毕竟她明白，今年入选的个个都是高手。 有皇上的母家表妹、前世的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康熙对于母家佟家的偏爱有目共睹，佟佳氏听说不仅是个美人，幼年还和康熙有短暂的青梅之情。 还有记忆中鼎鼎有名，马佳芸兰不能忽视，她认为四妃中康熙最宠爱的那个人——未来宜妃郭络罗氏。 当然，还有皇后娘娘的族妹赫舍里氏，虽出自旁枝，谁也不敢小瞧。 更有歷史留名的郭络罗氏庶妃、兆佳氏、与纳喇庶妃同姓但不同支的小纳喇氏，以及未留名但受宠或不受宠的妃嫔们，零零散散近二十人。 因康熙早期规矩不严，到了选秀中后期，御花园里天天都「热闹非凡」，因满人习俗甚至还加上跑马场。 马佳芸兰也能从太监四全口中知道，哪家贵女和哪家贵女撞到一起，哪家和哪家吵了几嘴，谁与宫里的那位庶妃似乎亲密起来，谁谁谁赏花时竟然遇见皇上，好一阵表现…… 十几岁的姑娘们鲜鲜嫩嫩，有的也是家里宠着长大，未经歷过多少折磨，看着也鲜活许多。 马佳芸兰基本上不去过御花园，哪怕去也尽量跟着上辈子节奏来。 这一届高手如此多，蝴蝶效应能少些尽量少些，但愿歷史惯性强一点点。 好吧，这个只能向上天请愿。 因着最近心神不宁，马佳芸兰把丢在角落里的鞭法捡了起来，趁着天气不是很热，每天在院子里锻鍊几个小时，身上冬天吃出的肉啊结实不少。 话说妃嫔们现在能在后宫唯一自由接触的十八般武器中只有鞭，还是软鞭，抽着很难致命那种。 至于刀、剑、匕首别想，弓也只能在特殊地点特殊时间。 马佳芸兰耍的鞭还真不是花架子，曾经歷过上战场玛法的亲自指导，不说杀人什么的，手拿它在后世对上成年壮汉也是不怕的。 上辈子后期又为其增添更多观赏性，可以说力与柔结合的艺术美。 脚尖一踮，手一甩。 快到极致时，甚至能看见重影，慢时又温柔似水。 「额娘、凉、额娘！」 走廊上晒太阳的塔娜看得兴奋极了，不说手了，连两只脚都在用力蹦跶，由两个奶嬷嬷轮流才能控制住她。 又省掉太监通报，入了后院的康熙也是眼睛一亮，鼓掌两下，夸赞：「芸兰这一手的鞭法可进步不小。」 马佳芸兰又一个高鞭，再来个完美结尾，回眸一笑百媚生。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万岁爷！」 今天马佳芸兰身穿明艷的红衣，连手上的软鞭也是鲜红色的，却凸显她的清冷气质。 马佳芸兰除了抹点自制护肤膏外，未着胭脂。 其实二十岁的年纪正值芳华，胶原蛋白都在，眉形修一下也好看，哪里用的上浓妆，平日里她都比较少涂，当然出钟粹宫不可避免，但她也只用天然植物动物油制作的胭脂。 第15页 如此一来更显清丽，有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甚至年纪看上去还小了些。 通过微表情可知，康熙明显有惊艷，这鞭这笑入他眼了。 「阿玛！」稚嫩的童声打散有一点点暧昧的空气。 康熙已经很习惯地抱起活泼可爱的小塔娜，半逗半教她叫汗阿玛。 汗阿玛比阿玛多一个字，对于周岁小孩来说还比较困难，塔娜只能叫两个字，「阿玛」或「汗玛。」 马佳芸兰则稍作整理，主要是擦汗、净面、净手。 钟粹宫宫人非常有眼色地去抬一套桌椅出来。 「芸兰怎么有兴致耍鞭？」康熙抱着孩子坐下，他自幼习武，力气可不小，抱着乱蹦的孩子还能单手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的骨瓷杯，喝茶润嗓。 一点不显慌乱。 「这不见御花园百花争艷，怕万岁爷看迷了眼忘记昨日黄花。」 用后世的一个词： 良性竞争。 适当的拈酸吃醋能让男人得到满足，康熙自然也不例外，笑言：「怎还酸上了？朕怎么会忘记你？」 对此，马佳芸兰惊喜感动，无比同时内心默默吐槽，男人都是满口胡言的大猪蹄子。 小塔娜也很给力：「阿玛！飞飞！」 康熙将她举高，自打某次无意飞高过后，塔娜很喜欢这个互动，一点儿都不怕，反而很是期待。 因马佳芸兰不会飞高高，嬷嬷以及其他人更不敢，小塔娜理所应当对康熙更亲近了几分。 他朗声一笑：「当然，还有阿玛的掌上明珠。」 一时间，钟粹宫的气氛和这春天的太阳一样，暖洋洋的。 …… 大选已经差不多结束，留牌子的秀女也暂时各回各家，等待皇宫圣旨，来决定她们未来的命运。 入宫秀女基本上已经由太皇太后、皇上、皇后三人决定，至于皇太后，很少插手宫里事情，万事跟着太皇太后走，分位什么的全部定下。 坤宁宫内，赫舍里皇后正在和康熙最后核对名单。 虽然名单和分位已经定，可新入妃嫔的住所安排还未完全定下，只是先由皇后拟定而已。 还需康熙最后拍手。 「承干宫位于东六宫之中，佟妃妹妹入住正合适。」 皇上母族表妹待遇自然不同，一入宫便入住一宫正殿，享受妃位待遇，只是这个佟妃含金量有所打了个半折，因无正式册封金册。 不过大家心里明白，这正式册封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很有可能就是下个三年大选时。 康熙听到承干宫的名字眉头一皱。 倒不是说，承干宫地理位置不好，承干宫地理位置非常优越，的确如皇后所说是东六宫中心，距离干清宫也很近。 只是承干宫是顺治朝代非常有名的孝献皇后董鄂氏曾经住所，董鄂氏可是非常有名的人物，顺治帝因她和太皇太后激烈争吵，闹到最后废后，最后死亡也有间接因她之故，在时人眼中代表着「红颜祸水」。 也因此，钮钴禄妃入宫根本不考虑承干宫，加上汉人又有「屋以西为贵」，最后定下西六宫中心翊坤宫。 康熙虽皱眉头，但考虑到不可能因董鄂氏荒废一宫，她可比不上自己生母已故的孝康太后，后宫里搁置的宫殿只余景仁一个即可。 他点了点头。 除了特殊的佟妃，剩下人全都是庶妃。 赫舍里皇后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念其他名单：「……纳喇妹妹住延禧宫，她纳喇妹妹和虽非同支但到底同族，纳喇妹妹想必能够照顾好她……两位郭络罗妹妹入住钟粹宫，妾身想着马佳妹妹一向是个妥帖的，和郭络罗妹妹想必也合得来。」 「塔娜是个调皮的，」康熙打断，迟疑了下，又言，「朕看小郭络罗氏也是个活跃的，让马佳氏和二公主搬入钟粹宫侧殿。」 赫舍里皇后点头应是，脸上笑意却未进入眼底，脑中却思绪万千。 这郭络罗姐妹她心中有数，满洲镶黄旗包衣佐领的庶长女、嫡次女。 郭络罗姐妹家世并不高，可以说很低，一年以前还是下三旗包衣，但因郭家有救命之恩，她家这一支抬旗入满洲镶黄旗，这才有大选资格。 郭络罗姐妹，姐姐也罢，嫡出妹妹只是虚岁13岁，实际上年龄才刚满12岁，郭家便利用漏洞让她加入今年选秀，打的目地人人知道。 救驾之后也是会随着时间流逝，影响力逐渐降低。 康熙虽然面上没有表示，但其实并不满意这件事，甚至觉得郭络罗氏家稍微有点贪心不足了。 问题是小郭络罗氏竟然能在大选最后一个环节让他打消芥蒂，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赫舍里皇后亲眼目睹，避免不了酸涩之余只想好好利用此事。 郭络罗氏有救驾之功，小郭络罗氏年纪太小，郭络罗姐妹肯定不会分开。 她最想把她们推入承干宫，但佟妃也是新入宫，这事情太明显，不行。 剩下只有钮钴禄妃所在的翊坤宫，马佳氏所在的钟粹宫。 一番摇摆不定后，最终敲下钟粹宫。 钮钴禄妃虽然万事和自己作对，但难以有孕，不构成危险；而马佳氏太过恩宠，若让她再一次怀上孩子只怕…… 也罢，能让她们内斗最好。 赫舍里皇后定下心思，却又听康熙说：「纳喇氏入延禧宫侧殿、李氏入长春宫侧殿，董佳氏移至启祥宫侧殿，」顿了下，「你族妹也去启祥宫侧殿。」 第16页 「妾身替妹妹谢万岁爷体恤。」赫舍里皇后福了一礼。 除了以上小插曲外，接下来的核对十分顺滑。 第9章 次日开始，一道道圣旨花落宫外，后宫的氛围可说不上欢喜。 这几天还下了几场雨，有两位庶妃以至于身体出现不适，还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去请太医，硬撑装作无事。 当最后一道圣旨落地的后一天早上，众妃今天起的比往日都早。 坤宁宫内，在外殿等候的时候，她们彼此聊天比平日里多，似乎更亲密一些。 当然，这种亲密关系一戳即破，比泡沫还脆弱，不过是每次新人入宫前的抱团取暖罢了。 马佳芸兰无意取暖，但这个时候，跟着整个风向走才是明智的，毕竟她还是需要争宠的小庶妃，而不是在宫里养老几十年的荣妃。 因而也和凑上来的纳喇氏、王佳氏、张氏等小聊两句。 看得出来，钮钴禄妃也有点紧张。 只有赫舍里皇后稳坐钓鱼台，但其实她也有些微异常，请安时比平日里说的话多了一刻钟。 她绝对不是紧张，而是望着下面妃嫔们包括钮钴禄妃在内，内心的小惊慌，心中有种不正常的满足感，这会让她感觉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更稳。 好在赫舍里皇后并不是轻狂的个性，多花时间藉口也简单，有的妃嫔一紧张害怕就会话多，需要安抚。 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请安结束，赫舍里皇后终于公布新入宫的妃嫔安排入住宫殿，几乎每个宫殿都有新添人。 唯有承干宫例外，只住有新入宫的佟妃娘娘一人。 这位佟妃娘娘还未入宫，已经受到后宫妃嫔们的羡慕嫉妒恨。 紧接着，又有马佳芸兰、纳喇氏、李氏、董佳氏移入侧殿的消息，皇后娘娘族妹因沾了皇后的光，暂被忽略。 千里马都没跑这么快的，刚刚抱团取暖的小团体立刻解散，额外获得福利的四人一下子被站到对立面。 马佳芸兰微笑地接受各种口不对心的恭喜，一心二用，脑中已经在思考这次大选的事情。 首先，被选中的秀女一模一样，除了佟佳氏特殊，其他都是庶妃。 但住所变化不小，比如李氏前世可不在长春宫而是启祥宫，这辈子启祥宫被董佳氏和赫舍里氏占据，二者对调。 变化最大的怕是钟粹宫，前世入了翊坤宫的郭络罗姐妹，竟然被分入钟粹宫。 郭络罗姐妹的姐姐很多人可能不是很熟悉，小郭络罗氏鼎鼎有名——记忆中的宜妃。 「又是『老朋友』啊！」马佳芸兰心中默默一嘆。 前世四妃之间各有各的矛盾，大家相处得都不怎么样。 马佳芸兰一开始和惠妃矛盾最多，然后德妃后来居上，宜妃一直排在末端，毕竟与宜妃的矛盾基本在都消化在后宫内部，不涉及朝政，更没有过多蔓延至彼此儿子身上。 马佳芸兰觉得这个结果还可以接受，郭络罗姐妹要么本分要么聪明，比前世的蠢货强多了。 在后宫最怕的不是有野心的对手，而是和她住一宫打雷会被连累噼到又蠢又坏的人。 光是这一连串的形容词便知马佳芸兰当时情况有多糟糕，即便前世已经把敌人压得不能再死。 她是个不容易情绪起伏的人，现在回忆起来—— 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马佳芸兰心情舒畅，从坤宁宫回钟粹宫的路上还有雅致多看一眼其他宫殿院里出墙来的树枝。 一回钟粹宫，便让人先去打扫侧殿，准备搬家。 马佳芸兰的东西其实挺多的，而且很杂，衣食住行，甚至还有宫女、太监，塔娜那里也是一堆。 但钟嬷嬷很靠谱，宫人们个个手脚麻利。 且马佳芸兰从现世学了一些基础管理法，比如表格登记、岗位细分责任人等，如果用这些办法管理宫务，那么她的东西和宫人也就不算多。 一切有条不紊。 马佳芸兰还有时间去库房点一圈自己的财务，前世她是没这个习惯的，这不在现世见过的艺术品少了吗？ 瓷器、玉器、金器、翡翠、宝石、珍珠、珊瑚、绸缎、锦缎……在她的眼中通通都布灵布灵的，闪闪发光。 马佳芸兰生了个好相貌，入宫以来一直很受宠，这么些年，从康熙的私库里抠来不少的宝贝，拿到后世都可以开一个博物馆，而且女孩真的有不喜欢精美首饰的吗？ 除了不太固定的打赏，马佳芸兰还有俸禄，庶妃的俸禄比未来更高些，一年100两银子。 银两不算多，但除了银子，还有衣、茶、瓷、碳、胭脂、冰、鲜果、食材食物等其他物资供应。 而且因受宠，内务府不敢苛下她物资或以次充好，基本上都挑上佳的发她，额外花银子的地方也减少，陆陆续续也累积了一笔小财。 这真的只能算小财。 还是要往上爬啊，往上爬了俸禄更高，但俸禄再高也有限，爬高有固定见宫外额娘的机会才是重中之重，「开源节流」多开源为上。 庶妃通常只有皇上、太皇太后等开恩，庶妃才能见到宫外的亲人。 而皇上很少开恩这个，前世马佳芸兰见的比现在多多了，这辈子只在康熙六年冬至见过一次。 上辈子见的多原因是承瑞他们，这辈子生塔娜时皇上夭折的孩子只有张格格一个，倒是失了一次时机，不过这也非坏事，未来日子还很长。 第17页 一个上午，搬宫结束。 马佳芸兰将侧殿最向南的一个面积不小的长形房间，用一展屏风隔开为待客小客厅，和小书房/玩具房。 小书房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桌椅板凳边上尖角全部用软棉布包裹起来，这才进行其他布置。 目前为止书房还是和在后殿一样，只因一些小玩具营造司还未送过来，额外请营造司做工也是要花银子的，尤其是需要防止有人在玩具上做怪。 小塔娜最近不喜欢什么玩具，全身心地专注于走路。 她已经会走路，但还走不太稳，一摇一摆特容易摔倒。 这不，扑通—— 又摔了个屁股墩。 两位奶嬷嬷反射性往前倾，但想到马佳小主的命令，也坐了回去。 小塔娜在厚厚的毯子上并没有摔疼，扑棱两下，站了起来，一摇一晃继续走，可开心了。 马佳芸兰顺应内心夸赞：「塔娜真强，塔娜棒棒！」 可能当了妈妈才知道，叠词并不噁心心，肉嘟嘟的小连藕真超级可爱，情不自禁是真的。 「咯咯咯！」在鼓励教育的帮助下，塔娜干什么都很有劲儿很开心。 小孩子身子骨还没长全，不能走路太长时间，马佳芸兰会及时制止，用陪玩乐和学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乌库妈妈。」 「呜呜妈妈。」 「不对，乌库妈妈。」 「呜呜妈妈。」 「好吧，先学叫妈妈。」 「妈妈。」 「塔娜真棒！」 「皇嬷嬷。」 「不对，玛嬷。」 「玛嬷。」 「对，塔娜真棒。」 「塔娜棒棒。」 「乌库妈妈，皇玛嬷，汗阿玛，皇额娘，额娘和塔娜……」 「……」 小孩子也饿的快，塔娜现在仍在喝奶，但已经吃了一段时间主食，鸡蛋羹、各种各样的菜煳煳、鱼肉泥，少食多餐，长得壮壮。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马佳芸兰把塔娜养的健健康康，康熙就不会过问她怎么养孩子的，他很忙，闲时也并不多。 又过了几日，郭络罗姐妹进宫，入住钟粹宫。 虽然马佳芸兰并非钟粹宫主位，与郭络罗姐妹同属于庶妃，但两姐妹还是在第一时间来拜见前辈。 姐妹俩都是美人，五官有三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大郭络罗氏性格内向，通常时候都沉默寡言，存在感不高，有了两世记忆的马佳芸兰用一个现代词语才能形容——社恐。 至于是先天社恐，还是后天社恐，只有郭络罗氏们知道。 正因如此，大郭络罗氏虽然相貌长得还行，但不得康熙宠爱，入宫就是有救驾原因在里头。 她能够有机会生下一女一子，子不幸殇，都託了妹妹小郭络罗氏的光。 而小郭络罗氏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已经能够看出她张扬大胆的个性，而且她现在只能说长得精緻可爱，未来长开会更明艷，属于那种惊艷类型的美人。 辣，但不泼辣。 康熙会宠爱小郭络罗氏绝对不止因小郭络罗家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只是个开始，更因她的个性与聪慧。 像小郭络罗氏这样的姑娘，在后宫找不到第二个。 小郭络罗氏也不负她的个性，进门互相福礼后，率先开口：「马佳姐姐长得可真漂亮，都说御花园奼紫嫣红，美不胜收，我看不及姐姐十分之一。」 马佳芸兰闻言乐了：「妹妹这话听着可甜到人心窝子去。」 「实话实说。」小郭络罗氏的眼神最真挚不过，不见一点谄媚。 马佳芸兰心里美了，嘴上笑了，却懒得跟她兜圈子，噼里啪啦丢出一堆消息：「姐姐在这里先恭喜二位妹妹入宫，钟粹宫后殿已打扫干净，皇后娘娘开恩，新入宫的妹妹拿今年整年年奉，其他物品月例也比着三个月准备，内务府领事公公已经送入后殿，一併来的还有伺候的宫人，他们办事一向最妥帖，但若有偷奸耍滑、飞扬跋扈者，妹妹也别客气，送回内务府再挑人便是。」 小郭络罗氏眨了眨眼睛，起身福了一礼：「妹妹谢过姐姐提点。」 言罢，以整理宫务为藉口，带着充当背景板的大郭络罗氏离开侧殿。 待她们走远不见人，钟嬷嬷端上红枣枸杞水：「小主这是喜欢她们？」 「嬷嬷哪一只眼睛看出来的？」马佳芸兰喝了一口水润嗓。 「若非如此，小主何苦提点她们那么多？」 「郭络罗姐妹刚入宫，又住在钟粹宫，这头三个月她们犯错被罚的可不一定是她们，」马佳芸兰呵呵一笑，「再者，她们也毕竟住钟粹宫，再小心翼翼，后殿与侧殿的宫人也会有交集，她们安不安全不重要，会不会有人藉手伤了塔娜格格这很难说。」 钟嬷嬷： 「那要不要奴才再去检查——」 「嬷嬷不必着急，郭络罗氏妹妹们瞧着可不像傻的，而且嬷嬷你忘记她们的出身？现在郭络罗氏阿玛又是包衣佐领，底下管理百多包衣，内务府包衣世家盘根错节，可比你小主我在这后宫有益的多，你且看看罢。」 钟嬷嬷：「既然这郭络罗氏庶妃们是个不错的，奴才看大郭络罗氏庶妃不像是会得宠的，小郭络罗氏年纪又太小，咱们不如与她们交好？」 第18页 马佳芸兰理解钟嬷嬷这种猜测，表面上从短期利益来看，与郭络罗姐妹交好利益多多。 可从长远来看，郭络罗姐妹若是和前世一样生了四子一女（二死二活），自己生下还没有成受精卵的儿子，与她走近会防备的那可是康熙！ 前世四妃们各有各的矛盾，她们才能握住宫权那么紧。 况且，钟粹宫内和谐了，也意味着钟粹宫外敌人失策了，若赫舍里皇后出手，蝴蝶效应散动宛如风暴。 马佳芸兰弯唇一笑： 「不，恰恰相反。」 第10章 过了没几日，小郭络罗氏便把内务府送来的太监宫女退了个七七八八，重选一批。 后宫妃嫔们简直大开眼界。 秀女们入宫谁不是谨小慎微，即便要换奴才也是低调慢慢调换，偏偏郭络罗姐妹不按套路出牌。 听说这件事还是小郭络罗氏冒出来的，果然年轻张狂愚蠢的，小郭络罗氏的姐姐也不说说她，还一起瞎闹，这里头又能脑补出庶女嫡女的后宅风云。 钟粹宫过去让人看笑话的时候可不多，马佳芸兰这次可被新人下了面子，说不定小郭络罗氏正是发现马佳氏往后殿塞钉子呢！ 坤宁宫请安时总不是接受眼刀子了，只是不管谁在她面前提郭络罗姐妹，她都夸两位妹妹不错。 只是偶尔皱一下眉，扯一下嘴角，笑的很不好看而已。 任由妃嫔们乱想瞎想。 又过了一天，矜持的康熙终于开始宠幸后宫了。 当然从新人开始。 第一天晚上，毫无疑问，承干宫的佟妃娘娘摘的头筹。 次日坤宁宫，庶妃们见到了比钮钴禄妃来的更早的佟妃娘娘。 马佳芸兰对佟佳氏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但并不模煳。 佟佳氏容貌出色，但容貌上没有特别令人惊艷的点，只是佟家的女儿基本上都是精心培养，佟佳氏本就是为了入宫从小学习的，浑身上下自然一种风流仪态，坐在那里像一幅入境古画。 她管家事务学的并不算多，才艺可与李氏平分秋色。 比起皇后、钮钴禄妃，佟佳氏更喜欢和庶妃们聊天，听她们九假一不真的奉承话，态度似乎更亲和，却并不平易近人，若即若离地表现出一种宠妃姿态。 钮钴禄妃来了，妃嫔们觉得钮钴禄妃还是这样子比较好；皇后出现，妃嫔们觉得皇后娘娘更不错。 佟妃娘娘竟然是这样性子，看似好相处，实则最不好相处。 马佳芸兰：……笑死，这有点像最好的永远上一个？ 佟佳氏并不会忽视礼仪，她的礼仪规矩学的很周全，偏偏见完礼后一声「皇后姐姐」，又打破前面全部印象。 但也只有她敢这么叫，毕竟她对康熙也喊表哥呢。 众妃嫔恍然大悟，佟佳氏并非纯粹按照传统正妻培养出来的姑娘，也不是纯粹按照妾室那套培养出的姑娘，仿佛二者各取了一部分揉和。 取的是男人会喜欢的东西，但女人不一定，可能心塞，还无处诉说。 新入宫的佟妃娘娘给了众庶妃们棒头一击，大家请安结束出坤宁宫时，脚步还有点不稳。 乃至于回到钟粹宫的马佳芸兰听到个新鲜事儿，住在西六宫的阿尔布庶妃，回宫路上，花盆鞋一扭，摔了一跤。 第二天晚上，康熙歇在佟妃处。 第三天晚上，佟妃处。 第四天，佟妃处。 一连四天，康熙给足了佟佳氏的脸面，也让佟妃娘娘风势旺盛。 第五日，启祥宫里的赫舍里庶妃，情理之中，皇上这是在给皇后娘娘作脸。 次日请安，众人终于得幸见到第二个新人——赫舍里庶妃。 赫舍里氏并非皇后亲姐妹，出于旁枝，她入宫来的主要原因是辅助皇后。 承祜阿哥身体太差，坤宁宫每天都有太医报导。 皇后身上担子太重，赫舍里庶妃入宫正是为了分担这种压力，能够让皇后娘娘将来再生一个健康小阿哥最好，不行阿哥也要出自赫舍里。 大概率这个意思。 这个年头家族是很重要的，别管赫舍里氏内心是否有什么小心思、小算盘，对外，姐妹俩步调保持一致。 因此，赫舍里氏万事以皇后为主，表现为甘当马前卒，众人当然也不敢对皇后族妹不敬。 请安过程风平浪静。 最多出了一点小浪花儿，竟然不是来自钮钴禄妃，而是新入宫的佟妃：「赫舍里妹妹长得真好，妾可羡慕皇后姐姐有这么标志的妹妹。」 听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是语气还是后宫里女人会想太多，总之觉得怪怪的。 请安结束，众人由分位高低一一出坤宁宫，只有赫舍里庶妃留了下来，听说午膳都在坤宁宫用的。 第六日，延禧宫小纳喇氏。 又是一对姐妹花，只是小纳喇氏与纳喇庶妃并不出于同一支纳喇氏，这姐妹关系嘛也大打折扣。 小纳喇氏与纳喇氏从长相到性情都不一样，纳喇氏静雅娴熟，而小纳喇氏娇憨可人。 纳喇氏一向都有亲和口碑，哪怕小纳喇氏是打了折扣的族妹，对其也各处都有照顾，而小纳喇氏似乎也很依赖亲昵这个同姓不同族的姐姐。 延禧宫对外展现的一团和气，这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庶妃们很是失望。 第19页 马佳芸兰低头，假如纳喇氏能这么轻易被抓住把柄，那她就不会是记忆中的四妃之首。 小纳喇氏啊，这可是更靠近纳兰明珠那一支的叶赫纳喇氏呢，可惜生了两子，却无一子存活。 纳喇氏下没下毒手，马佳芸兰也不知，主要是钉子没插入延禧宫，但阳谋可一点儿都不少。 马佳芸兰看着眼睛很亮、说话欢快的小纳喇氏，捧杀三分，捧杀完又将其护在名下，从不让其成长，却明里暗里多立几个敌人。 兵不厌诈。 马佳芸兰打听过了，延禧宫除了小纳喇氏，还进了一位美人，只是因未侍寝，还没有来得及亮相，出自于正白旗的扎鲁察庶妃。 前世这位可是在钟粹宫，这辈子被分配至延禧宫。 马佳芸兰勾了勾唇角，其他人也罢，但她相信纳喇氏应付的了这多出的麻烦。 第七日，延禧宫小纳喇氏。 皇上连歇两日，意味着他也挺喜欢小纳喇氏这类型美女。 第八日，钟粹宫，大郭络罗氏；第九日，钟粹宫，小郭络罗氏，因小郭络罗氏年纪小，只伴寝，夜里歇在大郭络罗氏庶妃那里。 马佳芸兰知道，郭络罗姐妹前期在皇宫里算不上多受宠，这并非康熙不喜欢小郭络罗氏。 他只是对大郭络罗氏观感平平，可惜小郭络罗氏年纪太小，葵水未至，身子骨都没长成，伺候不了人，只有女人伺候他，哪里有他去伺候女人。 但年纪尚小的小郭络罗氏竟然能够在百花争艷的后宫中啃的一坨肉来，可见她其实算得上备受宠爱。 次日清晨，马佳芸兰昨晚已经嘱咐钟嬷嬷今个儿早一点叫醒自己。 钟嬷嬷送到宫门口：「小主不等后殿？」 「不了。」马佳芸兰领着秋燕和太监，出了钟粹宫正门。 庶妃请安的配制通常只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宫女伺候，太监全程充当背景板，甚至也不能进坤宁宫，有什么应急事情需要跑路才用得上他。 特殊情况下，例如怀孕，可增添两名，甚至更多。 钟粹宫后殿。 今天是小郭络罗氏第一次亮相，郭络罗姐妹早已起床，梳妆打扮完全，只是毕竟是新人，不好越过马佳氏。 然后便听说侧殿那位已经出门，根本没有让人来提前通知一声。 宫女红玉替主子生气：「小主，这马佳小主也太过分了。」 小郭络罗氏提高音量，呵斥：「红玉！」 红玉立马闭上嘴巴，还不轻不重拍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 庶妃只能带一个丫鬟、一个包袱入宫，红玉是小郭络罗氏从家里带来的，不说有多伶俐，至少衷心、细心。 小郭络罗氏对红玉不需要解释，但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大郭络罗氏，开口：「这马佳庶妃在我入宫时非但没插钉子、设难关，还多有提点，可她也明确不欲与我交好，甚至面上儿得交恶，这便是交易，全了她入宫提点的人情。」 大郭络罗氏消化了这段话，慢吞吞道：「她为何这样？」 「指不定肚子里打什么坏主意呢！」小郭络罗氏眉一挑，嘴一笑，「但我也不怕，水来土掩，看谁越过谁，反正她给出的人情，我们已经如她愿所还。」 而且这件事对她而言，看起来更有利一些，及时去除了皇后娘娘也许还有其他人安插的钉子不说，立了个不聪明的轻狂人设，有利于她前期潜伏。 她年纪小又初入宫，皇上即便看在家里的救驾之功也不会跟她计较此事，而且这人有不伤大雅的错啊，更容易让人留下印象，有缺点才能慢慢纠正，让皇上记着她的好呢，什么都一个模子样，等她大了还有什么新鲜感。 其实小郭络罗氏也何尝想潜伏，低头看了眼未长成的平板身子，想了想马佳氏的玲珑有致，咬了咬唇。 这不没办法嘛！ 大郭络罗氏也不知听没听全明白，反正是应了声：「喔，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坤宁宫？」 「姐姐，再多等一刻钟罢。」小郭络罗氏声音有点无奈。 大郭络罗氏沉默一会儿，又问到：「能多用两个糕点吗？」 「可是已经凉了啊。」 「没事，这桂花糕不怕着凉，我吃着和家里面不一样呢，黑芝麻少了点，花生碎多了些，甜度刚刚好又脆还不容易腻人。」 「……好吧，姐姐你吃可以，注意不要口脂也吃下去了。」 「哎。」 第11章 坤宁宫外殿，这些日子宫里戏不可谓不精彩，众庶妃每天起的都挺早，个个盛装打扮，精神抖擞。 紫禁城像是注入了一汪活的清泉，因渴望、羡慕、得意、愤怒、嫉妒、落寞、害怕……鲜活了起来。 今天也不例外。 马佳芸兰入殿时，明显感到许多视线齐刷刷望了过来，主要不是看她，她们看了看她身后。 却不见钟粹宫新人来。 「马佳姐姐，两位郭络罗妹妹呢？」一身嫩黄色旗装的董佳庶妃率先开口，看来她已经从三公主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恢復往日的神采。 王佳氏接过下一棒，噗的一乐：「听说小郭络罗妹妹今年才虚岁十三，含苞待放的年纪。」 讽刺谁年纪大呢？ 马佳芸兰上下打量王佳氏两眼，笑了：「王佳妹妹何需妄自菲薄，妹妹也是国色天香。」 第20页 这时，才新入宫的小纳喇氏灿烂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两位姐姐如此夸赞，小郭络罗妹妹定然是位鲜花儿一样的美人儿。」 静默一刻。 「噗，」纳喇氏似被逗乐笑出声，圆场打起来，「诸位妹妹各有各的美，无可争议，这些话暂时打住吧，不知情的听见咱们王婆卖瓜怕是得笑话。」 场面一下子暖和起来。 不一会儿，郭络罗姐妹也到了。 大郭络罗氏昨天大家都见过，基本上无人将她当作竞争对手，可能宫里某些官女子都比她强；小郭络罗氏果真生的一副精緻皮囊，可年纪也太小了，那张脸和身子骨都没有长开。 小郭络罗氏笑意盈盈地说：「妹妹贪睡来迟，给各位姐姐请安。」 「哪里就迟到了。」众人回应。 庶妃与庶妃间不分上下，但座位基本上按照入宫年限来，可有时也按照得宠程度，并没有特别限制。 马佳芸兰坐在右二位置，小郭络罗氏拉着大郭络罗氏在左边一排末端空位中的前两个坐下，与马佳芸兰距离拉远。 其他人见此，心中各有成算。 佟妃娘娘到了，众人请安，外殿如众星捧月热闹一番；钮钴禄妃娘娘到了，众人请安，外殿一下子遇冷； 钮钴禄妃更恨赫舍里氏但不代表喜欢佟妃，佟妃入宫与她差点儿平起平坐不说，有时候，情绪厌恶不必比仇恨差多少；佟妃也不喜钮钴禄妃，或者说，宫里的妃嫔们她一个也不喜，包括皇后。 皇后娘娘请各位入正殿。 整个过程，小郭络罗氏表现得除了有一些冲动，也算可圈可点。 离开宫时，马佳芸兰并未和郭络罗姐妹并排一起走，当然，也没有刻意避开，这似乎证实了她们的确不合。 后宫妃嫔们反应各有不同。 有人幸灾乐祸，女人花期短，马佳芸兰哪怕再美也已经二十岁，花期又能保持多久，一看见未来可期的小郭络罗氏，倍感危机，企图打压；也有人认为小郭络罗氏人太蠢，奴才可以慢慢调换，因为这个得罪一个宠妃，得不偿失。 坤宁宫，皇后也避免不了聊到这个：「嬷嬷，钟粹宫真的闹翻了吗？小郭络罗氏也不是个蠢的，钉子一个不挑，比马佳氏还滑不留手。」 「奴才以为是真，马佳庶妃再防着咱们也不至于和郭络罗姐妹闹翻。」 「罢了，日久见人心。」 翊坤宫，钮钴禄妃丝帕捂嘴：「咳咳咳，这后宫的水是越来越浑了，本宫也看不清了。」 「娘娘保重身体啊。」 「本宫没事，老毛病了，看来明天会下雨，嬷嬷放心，本宫还要亲眼看赫舍里氏能落个什么下场！」 承干宫，佟妃：「都是些没眼力见儿的人，皇上表哥政事繁忙，还要操心后宫，皇后姐姐也不知道多劝一劝。」 延禧宫，纳喇庶妃长嘆一声：「且看罢，马佳氏绝不是个得势轻狂的，这对郭络罗姐妹怕是不简单。」 「小主，何太医遣人来说，您现在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小主您最好按照上一个药方喝上七天。」 「恩，下去熬药吧。」 …… 第八日，永寿宫兆佳氏。 …… 康熙跟完成工作一样，陆陆续续两个半多月，新人才算全部入宫，主要还是这次大选入宫人数过多。 紧接着，康熙又去坤宁宫、翊坤宫、承干宫，除了初一十五，也差不多可以恢復相对自由。 歇了几日，第一次入后宫时，康熙摆驾钟粹宫。 宫里又有人摔了杯子，马佳芸兰则满意这些年的用心。 春天的膳食可比冬季丰富多了，什锦酥盘、糖熘芡仁米、樱桃肉、蜜腊肘子、茄子晒驴肉、熘三鲜、炝竹笋、芙蓉燕菜等，肉素参半。 小塔娜也有她的个人小餐桌。 餐桌是马佳芸兰参与设计的，和后世的儿童餐桌类似，能够将她固定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小碗、小勺子，菜谱主要包括蛋羹、米煳煳，五花八门的肉煳煳、菜煳煳。 小塔娜特别喜欢自己吃东西，当然，小孩子自己吃，避免不了饭菜落到桌上、地上、衣服上。 马佳芸兰自己的孩子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但有点拿不准孩儿她爹。 好在康熙第一次看见是觉得有趣，还夸塔娜能自己吃饭啦，于是大人用膳的时候，偶尔也会像这样把小塔娜的餐桌搬上来，加入进来。 一半让奶嬷嬷喂，一半由她自己浪费着吃。 马佳芸兰私以为主要是小塔娜吃东西吃太香了，有时还会馋桌上的东西，眼睛巴巴地留着口水。 光是看她吃煳煳，马佳芸兰自己也能多吃半碗饭。 这坑娃的额娘啊！ 康熙似乎也发现马佳芸兰的焉坏，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马佳芸兰当时理不直气不壮地辩解，只说塔娜小，吃不得调料过重的菜。 「汗阿玛。」小塔娜似乎也知道马佳芸兰是个心狠的，圆熘熘的眼睛瞅着他爹。 康熙：……第一次这种经歷，有点承受不住，要不—— 「万岁爷——」 马佳芸兰的声音尾调拖长，却不是撒娇，这让康熙有种新鲜的心虚感，而且并不反感这种奇奇怪怪的家庭相处模式。 康熙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过父母的疼爱，顺治有「真爱董鄂妃」的儿子，母亲在他登基时差不多死亡，缺什么渴望什么，他对于亲情很在意。 第21页 仅次于皇权。 这也是马佳芸兰在钟粹宫不自觉渗透的东西，她现在只敢笑两秒，使了个眼色，钟嬷嬷立刻领会。 很快，在钟嬷嬷指点下，梁九功将一小碗菜煳煳偷偷放到桌上。 康熙把菜煳煳拿给塔娜，然后塔娜相信了，丢下菜煳煳，端起菜煳煳，吃得特香。 「咯咯咯。」 可开心了。 康熙不知道说什么，自家丫头傻不拉几，自己多疼一些。 马佳芸兰只能心里啐他： ……屁，你才傻。 用膳过后，康熙习惯性来一杯养生茶，他突然一问：「听说你和郭络罗氏姐妹相处的不是很好？」 「谁说的？才没有！」马佳芸兰摇了摇头否定，「这叫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 「是这么形容的吗？井水不犯河水，」康熙被逗乐了，「罢了，小郭络罗氏年纪小不经事，你多担待一些。」 果然，康熙不会生气。 康熙并不会在意后宫女人间的大大小小矛盾，也没时间在意，假如小矛盾，他可能还会有点男人的小得意，而大矛盾，说不定有助于平衡后宫。 但有个前提，不要犯错，尤其是犯大错。 小郭络罗氏把奴才退内务府七成就是小错，主要是闹大不体面，好在这和马佳氏看上去无关，而小郭络罗氏还是那句话，年纪小、新入宫、家有救驾功劳、长得标志、会来事，也不会有事。 马佳芸兰不意外小错化了这个结果：「万岁爷，您放心，妾可不是小心眼儿，绝对不会没事找事儿欺负她呢。」 「知道你是个好的。」 …… 新人入宫确实分去了原有妃嫔的宠爱，马佳芸兰也不例外。 但很快大家发现，马佳芸兰仍然是康熙最宠爱的妃嫔……之一，因为还有一个佟妃娘娘。 更可恶的是小郭络罗氏竟然也占争宠的前十名。 而当康熙来钟粹宫时，他对和小郭络罗氏相处有意思，但对年纪小的女孩儿可没睡的兴趣。 而郭络罗庶妃又不在他审美点上。 除了涉及政权外，康熙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于是他点小郭络罗氏的时间，多在钟粹宫侧殿过夜。 后宫妃嫔们不知因此摔碎了多少杯子，背地里酸多少回。 小郭络罗氏却并没有她们以为的暴怒，事实上她也预料到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不去争宠，不争迟早会被康熙遗忘。 但她年纪小，只能便宜了同宫其他妃嫔。 小郭络罗氏内心不希望是自己的姐姐郭络罗氏。 因为哪怕郭络罗氏不贴合康熙的审美，假如她怀上阿哥，又不一样了，毕竟一个后宫，姐妹不可能同时高位。 小郭络罗氏暗暗发誓，假如自己得宠一定会照顾长姐，但她无法想像，庶姐高位，自己只能沦为马前小卒的模样。 大郭络罗氏或许也看出来，但她知道自己斤两，是真的嘴笨，见到外人话都不会说，后宫比后宅可怕多了，与其去争，不如退一步。 这也是姐妹俩心知肚明但说不出口的一种默契。 小郭络罗氏不暴怒，但不代表不生气，从记事起能从她手里虎口夺食的人并不多，马佳芸兰算箇中翘楚。 哼，这仇找不回来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第12章 「阿欠——」 「小主，」时下感冒可不是件小事，秋燕一下子警觉起来，问道，「您身子最重要，也可以今天跟皇后娘娘请假，让太医来瞧瞧？」 「不用，」马佳芸兰拒绝，「头不疼、鼻子不酸、腰不酸、腿有力，精神状况良好，我没感觉感冒，可能是有人在念着我吧。」 秋燕和秋暖仍如临大敌。 其实往日里，她们不会这样，今天的情况特殊。 今天十五，马佳芸兰需要去坤宁宫请安，不止坤宁宫，还有慈宁宫。 庶妃根本没资格去慈宁宫，而马佳芸兰能去都是託了小塔娜的福。 古代社会的婴儿夭折率很高，宫里皇家子嗣也是如此，因此周岁前，几乎默认室内，除了洗三、满月、周岁，小孩子都很少亮相。 周岁过后，逐渐亮相。 塔娜已经满周岁，按照规矩，每月初一十五她需要去坤宁宫给皇后问安，再跟着皇后去宁寿宫拜见皇太后，以及拜见慈宁宫太皇太后。 但因开春大选，宫里人来人往复杂，太皇太后疼爱小辈，让塔娜等秀女们安定下来再说拜见的事情。 因而一直推迟至今，但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也因为塔娜，马佳芸兰被允许带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塔娜身边比她还多，共两个奶嬷嬷，两名宫女，两名太监。 钟嬷嬷留守钟粹宫，秋燕秋莺跟着一起去，太皇太后算是后宫终极大boss，难怪她们会紧张。 马佳芸兰穿好衣服，戴好头饰，喝了小半碗粥，简单吃了一些糕点，填了六份饱肚子，才开始上妆。 见太皇太后的更衣打扮不能过于张扬，也绝不能太素，妆容也一样，且最好不要浓妆艷抹，时下的妆可不防汗水，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一点炎热，因而尽量往清爽干净方向化。 马佳芸兰两世都挺会的，比现在的秋燕她们技巧更高，干脆自己化。 这三天早上有调整她的起床时间差，小塔娜已经被叫醒，也喝了奶，吃了半碗蛋羹。 第22页 今天的马佳芸兰出门，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小塔娜还是第一次离开钟粹宫，挺新奇的，四肢都在动，企图下地走动。 好在因平日里马佳芸兰虽然宠她，但在原则问题上坚决不退，在塔娜面前有权威，当她轻拍她小屁股时，一下子乖巧不闹了。 到了坤宁宫，毫无疑问，马佳芸兰母女俩绝对是今天早上的焦点。 塔娜现在已经在学着观察这个世界，比婴儿时期更多思考，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陌生人，扯着奶嬷嬷的衣裳不放手，但没有哭闹。 马佳芸兰教她叫皇额娘、昭额娘、佟额娘，她也乖乖跟着叫了，然后收穫不少的首饰礼物。 这种礼物一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出现了属于比较大的错误，皇后她们是不会傻乎乎留下如此明显证据。 坤宁宫场合结束。 下一站慈宁宫，因皇太后也在慈宁宫，省去了一段路程。 去慈宁宫的路上，皇后、钮钴禄妃、佟妃都有鸾轿，塔娜有两个奶嬷嬷轮流抱，马佳芸兰只能跟在后面步行。 这其实不辛苦，主要是会让人在心里感慨阶级差距，身体辛苦不怕，心理落差才危险。 当然，一般已被社会规则驯服的人不会有心理落差，甚至羡慕或骄傲于能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有野心的人才会。 扯远了，塔娜似乎已经熟悉钟粹宫以外的环境，拘谨减少了不少，也能四处环顾，可能是小孩子对情绪感应敏感缘故，并未哭闹。 只是时不时瞅一眼马佳芸兰，确定她在，又自顾自乐看其他新鲜世界。 慈宁宫到了。 在皇后带领下，末尾的马佳芸兰规规矩矩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是一个神奇的后宫女人。 马佳芸兰前世眼界还未开阔，只觉得她天生贵气，与平常的后宫女人不同，倒是和康熙有点像，但又比康熙更柔，甚至于更理智一些。 而有了后世记忆不一样。 马佳芸兰且不说太皇太后和康熙谁强谁弱，他们各有优缺点，从人性蔓延到政权上，都不是百分百完美，都有旧社会的局限性。 可能够在封建社会，以女人的身份，在男人政权上啃出一席之地，绝不止运气原因，天资聪颖、野心、眼界等等都缺一不可。 太皇太后不止和女人斗，更多与男人斗。 前世马佳芸兰可能在私下心里同情她和儿子反目成仇，这辈子她明白每个人的一生都很丰富，女人也不绝对止丈夫和儿子，还该有自己。 太皇太后根本不需要同情，哪怕她掌控政权的目的还是为了儿孙、娘家，但至少她比其他女人活出了自己。 这就让马佳芸兰佩服，并且奉之为心中偶像，连前世看到的「贵气」都可改为「王霸之气」。 一名有「王气」的老太太，也算自己的长辈，马佳芸兰行礼地心甘情愿。 带皇后、钮钴禄妃、佟妃等坐下，太皇太后把目光移到一身海棠红小旗袍、头上扎两个小揪揪、白白嫩嫩、可能还有一点点肥的小格格。 马佳芸兰弯下腰，在塔娜耳边轻言几句，然后牵着塔娜的小肉手，往前又走了十几步，到一个安全位置行礼。 塔娜还不会行礼，只会模仿，站在原地模仿的不伦不类，但这在不满三岁的孩子身上只觉得天真可爱。 她歪了歪头：「乌库，妈妈，安安，皇，玛嬷，安安。」 太皇太后再多身份也是一位祖母，见粉嫩嫩小格格如此可爱，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招了招手：「塔娜过来，到乌库妈妈这里来。」 塔娜看了眼马佳芸兰，一摇一摆像个小鸭子一样走向太皇太后。 马佳芸兰知道这丫头已经能走稳路，便停在原地看她，而小格格健健壮壮的模样，很讨长辈喜欢。 隔壁的皇太后也馋的不行。 皇太后不同于太皇太后，但她几乎由太皇太后手把手教导过，这也是一位很有生活哲学的聪明女人。 康熙已经不需要一个新的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也吸取与顺治帝闹翻的教训，于是皇太后也万事不管，活成了一个吉祥物老太太。 与康熙的关系也一向很好，这不止明面上，要不未来康熙也不会亲自跳舞戏彩娱亲。 皇太后十三岁入宫，二十岁顺治去世便开始养老生活，舒舒服服又躺比之前更幸福的五十年，这怕也是很多人，绝对不止女人，心中嚮往的日子。 皇太后现在也才三十多，在后世还能抓住青年的尾巴。 她的容貌其实还很年轻，只是她丈夫已经去世，更衣打扮和神情姿态都处处流露出一副慈祥和善的模样，这大概是她唯一需要掌握的技能。 太皇太后压着嗓音和塔娜聊了两句，便让塔娜去找皇玛嬷，然后抬头对马佳芸兰一夸：「你是个好的，也把塔娜生的养的很好。」 这可是来自后宫最大boss的夸奖，几乎盖章印证了马佳芸兰是个会生娃会养娃的女人，这对马佳芸兰来说，相当于在后宫中获得一面旗帜。 紧接着，还有伴随着的一波赏赐，有马佳芸兰的，也有塔娜的。 皇太后在后宫呆了这么些年，也未点亮语言天赋，只会蒙语，不会满语汉语，或者说她至少表现出这样。 但她自带嬷嬷翻译，而且对于赏字真的一点都听不懂吗？ 第23页 总之，皇太后也跟着打赏，比太皇太后次一些的赏赐如水流下。 虽然自称和磕头一样别扭，马佳芸兰还是开开心心下跪扣礼谢恩：「奴才谢太皇太后赏赐，谢皇太后的赏赐。」 「起磕吧！」 太皇太后也要一碗水端平，转头开始关心皇后：「承祜最近的身体可好？」 「大阿哥也一直惦记着今天来请安的，只是因太惦记昨晚睡的晚了些，早上多咳了两声，虽然太医诊断没事，但凡事有一万，妾身怕他病气过给皇额娘，只好让他先歇一歇，下个月初再来请安，请皇额娘恕罪。」 皇后洋洋洒洒一堆，实际上心里想的是，承祜比塔娜还大三个多月，可看着比塔娜小不少，不能走不说，连说话一番细緻教导也只能喊「妈」、「额」、「汗」、「啊」几个单字，教急了他就哭闹，这对比也太明显。 只能先藏着再慢慢教他，总不能好好一阿哥，还比不上他妹妹吧！尤其是在塔娜算满岁后初亮相的重要聚会上。 太皇太后又不老眼昏花，知道皇后心中所想，想到承祜那瘦瘦弱弱的身体，她也是心中一嘆。 承祜也是她的重孙，还是她头一个重孙（大格格是孙女），承庆去了过后，又是宫里唯一的重孙。 如何不疼他？ 太皇太后手一挥，十几匣的珍贵药材被赐下，人参、佛手参、灵芝、燕窝、鹿茸、冬虫夏草等。 以皇后的身份只需简单谢礼，更显亲昵：「劳烦皇玛嬷惦记着他。」 太皇太后又看向钮钴禄妃：「淑娟，你看着好像又瘦了许多。」 马佳芸兰垂下眼眸。 可能因皇后和钮钴禄妃从入宫开始的争斗，包括前朝的赫舍里氏与钮钴禄氏，太皇太后一直叫她们二人名字，这也相当于对她们二人的施恩。 第13章 钮钴禄妃一脸受宠若惊地解释：「妾身没事，只是近日胃口稍有不佳，谢皇玛嬷关心。」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没事就好，胃口不佳便让御膳房换个新鲜菜做，身子最要紧，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钮钴禄妃娘娘福礼谢恩，皇后也在一边间歇表示关怀，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对于这个，她们二人演的很熟。 对了，还剩下佟妃。 马佳芸兰知道，前世今生，太皇太后都不太喜欢佟妃。 这和佟妃本身无关，主要还因她是佟家女。 一来与康熙已逝生母孝康皇后有点渊源，太皇太后不喜欢顺治曾经和自己呛过声、唱过反调的全部物与事，自然也包括女人，而孝康皇后也曾经也获宠过短暂的时间；二来佟家是康熙母家，康熙对佟家多有施恩，却很防备太皇太后的娘家蒙古势力，瞧着还有防备过头的原因，一番对比，如何不心酸？ 太皇太后也是人，也有个人喜好。 只是太皇太后前些年可谓已经吃够了和儿子闹翻的苦果，对于孙子康熙自然是採取怀柔政策，确定康熙万事以皇权为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稀里煳涂过去了。 可太皇太后到个这个岁数和地位，也不需要事事作戏，因而对于佟妃，只是淡淡问一句，面上过得去便过去了。 至于佟妃背地里如何想，她老人家也不在意、也不关心，佟妃也必须表现的欢欢喜喜，不管长辈说什么都得受着。 一时间，慈宁宫的氛围很是和谐。 只是当出慈宁宫后，马佳芸兰有留意，坐上鸾轿的佟妃手上丝帕比正常褶皱了不少，这已算情绪外露。 不过一切和马佳芸兰无关，她这个小兵根本不需操心对面营地的将军。 慈宁宫距离钟粹宫的距离远，不赶时间，马佳芸兰带着塔娜稍微放慢速度，只是有点苦了抬箱子的四位太监。 但他们可不觉得苦，对于他们而言，主子得赏，对自己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一个个腰都直了，神采奕奕，越慢才越好呢！ 马佳芸兰回到宫里，距离午膳时间还有些距离，补了几口糕点零食，又给少食多餐小塔娜餵了一顿。 钟嬷嬷从库房里出来，乐滋滋道：「恭喜小主，恭喜二公主，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竟如此看重塔娜公主。」 马佳芸兰知道这是后宫皇子公主少的缘故，等康熙儿女多了起来，连阿哥都会稀疏平常，更别提男权社会里的格格，但话不是这么说，她戳了女儿的包子脸一下：「主要还是咱们家格格冰雪聪明惹人爱。」 「是极是极。」 钟粹宫内一片喜气洋洋，这时秋燕却带着一脸忐忑不安神色进来。 马佳芸兰询问：「何事？」 「小主，延禧宫的纳喇庶妃遣人向干清宫、慈宁宫、坤宁宫报喜，说是太医初确诊，纳喇庶妃已怀有两个半月身孕。」秋燕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主子。 「两个半月啊，这是喜事，等承干坤佟妃送礼过后，再安排人备些安全适合的礼送去延禧宫。」马佳芸兰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玩小格格。 「是，小主。」 屋内一时间有点安静，只剩下模煳不清的婴儿语。 钟嬷嬷忽而开口：「小主，这宫里的阿哥格格越来越多了。」 「嬷嬷我知你意思，」马佳芸兰摸了摸肚子，「这得看缘分的，」又轻轻拉了下塔娜的小脸，「塔娜你说对不对啊？」 第24页 小塔娜：「啊？」 听不懂，但饭已经吃完，现在最重要的是：「额娘，玩——」 「好好好，咱们去玩儿。」马佳芸兰抱着小塔娜穿过屏风入了小书房，营造司制作的一些玩具已经送来。 木马什么的暂时玩不了，但还有一些简单的积木和拼木。 真的很简单，所谓拼木也就是把正方形、圆形、长方形等安在同样形状的木板槽内，积木也只带一点点的榫卯结构，可以拼接，可以堆高。 也可以丢着玩儿。 小塔娜还是很有专注力，智商也不低，一天内便摸索出正确玩法，也很喜欢歪歪斜斜地堆高高。 咳咳咳，再一推，噼里啪啦。 然后，她非常高兴地自己给自己鼓掌，还经常拉着马佳芸兰一起玩儿。 等她再大些，再升级，玩的也可以越来越丰富。 钟嬷嬷等人对于马佳芸兰万事淡定的态度也是佩服的，从以往诸多事情来看，自家主子是个有内涵的，什么事情都有成算，她们听话准没错。 一个个淡定下来。 钟粹宫后殿会来事的太监也有来企图拉近乎扯八卦的，都没得到任何相同消息，对外面子工程维持极完美。 小郭络罗氏知道后，轻哼一声：「不愧是奴才随主，难怪。」 大郭络罗氏没搞多明白，也不想花脑子去搞，稀里煳涂点头。 「姐姐你啊！」小郭络罗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明天你且看，龙嗣问题，我不信她能真稳得住，受的宠是这宫独一份儿，却久久不下蛋。」 大郭络罗氏吶吶：「你小声点罢！」 「妹妹醒得，我这是信任姐姐。」自打康熙夜里老歇在侧殿，后宫即便皇后都相信钟粹宫侧后殿真得闹翻，而且，她们确实也闹翻。 小郭络罗氏多次想找回场子，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些马佳芸兰都懂，不是智商差距，而是生活经验和丰富记忆的差距，前世她们本就一直斗的有来有往，谁不服谁。 又过一夜。 次日，小郭络罗氏期待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倒不是马佳芸兰坐得住，马佳芸兰也有点吃惊，只因延禧宫纳喇庶妃根本没来。 直到入了内殿，才有延禧宫纳喇庶妃的大宫女过来请罪请假，原因是她们小主动了胎气。 妃嫔们个个瞪大眼睛，有新入宫庶妃甚至掩盖不住自己脸上的期盼和高兴，只用丝帕遮掩。 皇后忙关切地问更具体过程。 只听延禧宫大宫女虽然慌张，但还算有条理地回答，说是延禧宫的扎鲁察庶妃和小纳喇庶妃争吵了起来，纳喇庶妃上前劝架，却被气晕了过去。 延禧宫宫人忙去请太医，太医诊断，纳喇庶妃动了胎气，急急忙忙开了一剂药，已经在熬中。 宫中本来龙嗣少，涉及龙嗣的问题，皇后都不敢全部做主，忙解散坤宁宫，又派人去慈宁宫、干清宫汇报。 至于她自己，亲自前往延禧宫。 钮钴禄妃和佟妃也以关心的原由前往，而其他庶妃只能带着满肚子疑问各回各宫，宫里的太监倒是围着延禧宫各种打听。 回到钟粹宫的马佳芸兰也随大众派出去一个，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不能过于标新立异。 钟嬷嬷：「小主，这延禧宫纳喇小主会不会有事？」 「不会，」马佳芸兰笃定，「纳喇姐姐一向谨小慎微，又非怀第一胎，这两个半月身孕，她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 「小主您的意思是她故意的？」 「我先前还奇怪为什么是两个半月，假如三个月的话人人都会怀疑，但两个半月让这件事更像是凑巧，纳喇姐姐也能凭藉此事静养五、六、七个月，乃至于更长都不会有人计较。」 「可太医那里，纳喇庶妃动了胎气，来的肯定不止一位太医，甚至可能半个太医院，她如何收买全部。」钟嬷嬷压低了声音。 「你又如何知道她不是真的动了胎气？」马佳芸兰看钟嬷嬷瞠目的神情，莞尔一笑，「太医往往都喜欢把事情往重了说，动了胎气可能有，但绝对能保住。」 钟嬷嬷心惊胆战：「这可是阿哥啊！」 「可不是呢。」 马佳芸兰附和一嘆，这事情纳喇氏干的出来，前世胤禔感染天花被送出宫避痘，这件事一直没查出来，还被怀疑是赫舍里皇后或赫舍里氏下的手。 许久过后还是漏了密。 胤禔当年避痘的官员现在正在任内务府总管，戴佳氏噶禄，后面纳喇氏还借戴佳氏狠狠坑了自己一把，才让马佳芸兰查出她对胤禔曾经干过的事情。 要知道，出天花和后来康熙推行的人痘接种法不一样，后者死亡率七八成，而出天花死亡率过半。 具体例子为顺治。 其他人可能干不出来，纳喇氏却可以，她并不是不爱儿子，或许更爱自己，或许属于那种可以推幼鹰下悬崖的鹰母。 纳喇氏够狠，也让她赌对了，藉此可以说一箭多雕。 今生的情况和前世又有很多不同，主要还是扎鲁察庶妃从钟粹宫换到延禧宫引发的蝴蝶效应。 晚膳时间前后，终于有消息传来。 太皇太后有旨，让纳喇庶妃在延禧宫静养，并准纳喇庶妃的额娘在未来产期前后进宫陪纳喇庶妃；皇后有旨，罚扎鲁察庶妃、小纳喇庶妃禁闭一年，一年俸禄，抄宫规三十遍； 第25页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庶妃入宫能带的东西可不多，一年俸禄的惩罚本就不轻，现在的满妃并不好学，抄宫规三十遍要人命；最可怕的是禁闭一年，且不说一年后皇上是否还记的住有罪的她们。 紫禁城的东西十二宫并没有很多百姓想像中的那么大，侧殿和正殿至少有院落，可后殿可能连阳光都见不到，这个年代可没有网络打发时间，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处理。 扎鲁察氏这个人，落得如此下场，马佳芸兰并不觉得可惜。 且不说前世她犯下的那些错，今生她截小纳喇氏的圣宠不说，竟然敢截纳喇氏的宠，又多次对撞，又毒又蠢，这样后果是咎由自取，可能还有点小痛快。 只可惜了那小纳喇氏。 马佳芸兰相信，幕后策划一切的纳喇庶妃对小纳喇氏非但不落井下石，反而会对比着扎鲁察照顾有佳，让其依赖，也是为了得到小纳喇氏一族的好感。 为他人作嫁衣裳，小纳喇氏比前世躺平更快，但说不定还能够比前世更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不用经歷两次丧子之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也许后宫生存法则，毒、狠、善、孤都不是原罪，笨与霉才是。 钟嬷嬷可不知马佳芸兰只是一瞬间，脑中可以闪过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深深佩服自家小主料事如神。 第14章 康熙十一年二月，延禧宫的纳喇庶妃诞下三阿哥，纳喇庶妃因生产伤了身体，好在太医诊断小阿哥的身子骨没什么问题。 洗三宴上，三阿哥首次亮相，哭声嘹亮，一听就像个能养活长大的。 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全都大喜，在他们眼中，这代表大清江山终于后继有人了。 康熙眼看着自己终于有个身子骨不错的小阿哥，更是亲自为其取名为保清，或有保大清之国运昌盛的寓意。 一时间，延禧宫热闹非凡。 与之相反，坤宁宫上上下下，氛围诡异，对外他们必需表现出欢欢喜喜，普天同庆，但谁都知道，只要继承人不出自坤宁宫，他们的心里根本欢喜不起来。 现在每天，赫舍里皇后忙于宫务之余，会花更多的时间教导大阿哥承祜，承祜并非愚笨，但身子骨实在太差，稍微多教一点，他就会生病，一生病，又耽搁认识世界，反覆交替，身子骨更差了。 若非太医隔三岔五会到坤宁宫报到，赫舍里皇后可能还要担心这个时间去叫太医，会不会引起皇上、太皇太后的不满，也让后宫其他人看尽笑话。 但总有东西是瞒不住的。 赫舍里皇后从小到大都是个要强的，不然不会很早就会对外有「四全姑娘」一说。 入宫以来不算一帆风顺，但也基本上全了过来。 除了子嗣。 赫舍里皇后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后宫的全部孩子的嫡额娘。 但她更明白还是不一样的，否则民间哪会有嫡庶之分，康熙对皇太后和孝康皇后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否则哪里有什么佟妃娘娘！ 况且她身后还背负着一整个赫舍里氏族的期盼。 还是不甘心吶，尤其是在得到过又失去……她想到自己怀承祜时的场景，承祜出生的悲伤，又想到赫舍里一族，思考的那么多，如何睡得早。 而失眠即便在现代也很难根治，何况古代，即便中医有类似安眠药的凝神镇定药方，但是在见效方面还是比西医差了不少。 于是皇后这些日子因族妹赫舍里氏帮忙而养回来的脸色，又恢復先前模样，不得不再往脸上尤其是眼睛下面多敷两层脂粉，还要事事周全。 让人看着都心累。 而康熙这个大猪蹄子，因刚出生的健壮儿子兴奋不已，终于一扫多年郁气，多处打破规矩，他甚至觉得保清也叫赫舍里皇后皇额娘，赫舍里皇后理应一块儿欢喜。 好在后宫还有太皇太后，可能只有女人能懂女人。 太皇太后更懂后宫女人，因而虽然欢喜却并未表现出特殊对待，且对皇后和承祜比之前更关切三分，虽然这也有怕皇后对保清下手的意思在里面。 纳喇庶妃也绝不是个轻狂的，除了把保清护的跟个眼珠子一样，能不带出宫尽量不带出宫外。 她对皇后一如既往的尊敬，甚至更尊敬，从不轻狂。 获得康熙的赞誉，康熙去延禧宫的日子也越来越多。 以往最受宠的钟粹宫马佳庶妃和塔娜公主母女俩加在一块儿都比不上，没看二公主的二周岁寿辰，被三阿哥的满月狠狠压了下去。 对此，马佳芸兰心里只有两个字——呵呵。 连承干宫新入宫的佟妃娘娘都不得不退一席。 这也让延禧宫纳喇庶妃野心如杂草一样疯长，内心越来越膨胀，表面越来越镇静，这也让承干宫佟妃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开始熬生子药喝。 其实时下并不存在什么特效生子药，顶多可能有的药方一翻巧合下有促进排卵的功效，喝生子药不如和养身体的药膳，身子好了生的孩子才能健康。 很多生子药都是某个妇人喝药后歪打正着，怀了孕，被私下流传。 而私下流传的药方，又被叫秘方，因涉及生子在古代是一个羞涩乃至于羞耻开口的东西，又让其增加了不少神秘，再加上口口密传的神奇性，对于某些妇人来说，是一救命稻草。 第26页 这东西和避子汤一样，喝的短期看不出什么问题，可能求到心理安慰真怀了孕，长期下去才知有多毁身体，有的更是打着毁母体的幌子增加可行性。 在后宫，生子药真的非常常见，有些妃子可能是喝药绝育或者伤了身体根本的。 马佳芸兰前世足够幸运，因是易孕体质，才没有喝什么生子药，收到承干宫钉子的消息她低头一阵思考，有些布局像地里种韭菜，总需要一点点慢慢来。 关于钉子，即便有前世记忆，但因穿越后已经入宫且家世不够，在后宫真没多少用的上的人，倒是承干宫藉助记忆优势安了不止一个钉子。 且不止钉子彼此间不知道，有的钉子兜兜转几圈，自己也不知道主子是谁。 不可避免，他们很有可能某天失联或背叛，但马佳芸兰又不让他们不干要命的坏事，目前指令也只是探一下消息，这手段在后宫里非常常见。 总之一时间，后宫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波涛汹涌。 马佳芸兰再三强调，钟粹宫侧殿上上下下最好死守规矩，除了必要的打听消息，关门过自己的生活。 而康熙十一年註定是后宫波涛汹涌的一年。 同月，大阿哥承祜殇，因未满三岁，一口棺材藏于黄花山，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皆大悲。 皇后更是哭晕多次，最后因太过悲伤和先前累积的劳累终于病倒。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怜惜她一片慈母心，也真怕一国之后出事，各种珍贵药材宛如流水一样流向坤宁宫。 此外，皇上又令后宫宫权暂由翊坤宫钮钴禄妃执掌，承干宫佟妃一旁协助。 坤宁宫请安改为初一、十五，众庶妃通常只在坤宁宫殿外磕个头，除了赫舍里氏，一般人很难见到皇后。 翊坤宫，新拿到宫权的钮钴禄妃沉默许久，终开口：「咳咳，如今得偿所愿，本宫心中却并不欢喜。」 大宫女映雪已经自梳成管事姑姑，她见证钮钴禄妃一路走来，知她心中所想，恭维道：「娘娘良善，对皇后娘娘仍有闺中密友的怜悯之心。」 「呵，这满后宫女人又几个良善的，但比起赫舍里氏，本宫倒是真善，」钮钴禄妃身手，轻抚了下自己肚子，「不够，还不够，不够欢喜定然是本宫理所应当得到的还不够多。」 映雪这两句话可不敢接，低头沉默。 钮钴禄妃忽而粲然一笑：「放心，本宫一定会替皇后娘娘好好管理这后宫，让皇上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娘娘，咳咳咳，把帐本给本宫拿来。」 管理后宫当然不是一件简单事，钮钴禄也是第一次上手。 但她有很自信。 一来自幼学习管家技能，二来康熙六年年末勐得诊断出宫寒后，目光一直盯着赫舍里氏的管理，什么都心中有数。 钮钴禄妃也明白自己现在只是暂代，手中并无凤印，又有佟妃在一旁盯着，赫舍里氏那种方法是完全行不通的。 她也不想借用赫舍里氏的方法，用着噁心不说，后吃螃蟹的人很难赢过第一个吃螃蟹的聪明人。 既然赫舍里氏奉行以仁柔为上，钮钴禄妃改为严刚。 宫务最好都按照规定来，宫内的规矩现在乱七八糟，合该规范规范。 新官上任三把火，后宫哀声怨道的人不少。 除了改规矩外，第一个对付的是盯着她的佟妃娘娘。 佟妃当然是不服钮钴禄妃的，毕竟对赫舍里皇后她都只是面子上。 但佟妃进宫的时间还是短了些，过去也未特别学习管事时不太认真，一开始半个月佟妃提出的三个建议，都引发了争议、争执，乃至于广储司的出错。 结果便是钮钴禄妃轻松掌控全局，佟妃只负责一些边缘事情。 好在康熙对佟妃的宠爱并未变过，还怜惜她天真单纯，被下人所欺，打了两个管事嬷嬷，又陆陆续续送七、八个宫人送人去慎刑司。 这对佟妃来说看似不痛不痒，毕竟佟家一向懂人情世故，借着血缘关系已经往宫里铺下不少路，且孝康太后在宫里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少一些东西。 但在后宫下人眼中，却留下佟妃连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嬷嬷都护不住的印象。 拥有两世记忆的马佳芸兰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宫女太监又不是木头死士，除非永永远远辉煌，有些没去处理的小隐患很有可能埋下伏笔。 佟妃歇火了，钮钴禄妃空出手来，整顿内务府。 其实是部分内务府。 内务府，清代官署名，掌宫廷事务，与外廷职官无涉，所属机构达五十处以上，职官三千余人，上三旗包衣之政及宫禁事务，全由其主管，包括甚广。[1] 掌仪司掌本府祭祀及太监品级；都虞司掌武职铨选；慎刑司掌本府刑名；御药房掌药物；府外所属上驷院掌宫廷所用马匹，武备院掌宫廷所用兵器、鞍辔、甲冑、被具等等。[2] 而后宫钮钴禄妃能够对接的只是东西十二宫部分。 内务府的管事太监们一向最会熘奸耍滑、媚上欺下，他们对于宠妃很多事情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括俸禄、物资、膳食、宫人派遣等。 最直观的这让许多受宠和家世不错的庶妃屋子里有许多明显不适合身份等级的首饰、摆设、衣裳。 钮钴禄妃下令收回整改以上福利。 第27页 当然，发出去的不需要撤回来，但庶妃们最好不要使用不适合自己身份的物件，若是被发现也是要罚的。 这样似乎惹恼了很一些人，可也让更多庶妃不再被内务府苛刻，心怀感激，毕竟后宫中受宠的永远是金字塔上的个别人，有利有弊。 也不是没有受宠的庶妃向康熙吹枕头风告状，可她真是看高了自己在康熙心里的地位。 后宫那么多变化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了解实情后他当然是支持钮钴禄妃的，甚至的确有点认为赫舍里皇后过去有些过于宽容了，仁柔兼併才是上策。 马佳芸兰作为宠妃，自然而然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但钮钴禄妃虽然对于庶妃们整治一翻，却提高了很多二公主和三阿哥的待遇，比如殿外小膳房归属基本确定下来。 整体来说，马佳芸兰还是赚的。 且与前世的同时期规矩相比，衣食住行中住行不论，但衣食方面，她其实有一些细节已经逐渐融入后宫变化当中。 比如妆容首饰，比如改变不了一食两餐，但中间辅食增加多样性等，这些小事都不影响大局。 除了官方宴会有需求外，追逐美丽与享乐本是人性需求。 而马佳芸兰这么做的原由主要还是为了未来塔娜他们的健康成长提前准备，关于美丽算是为了心情美的顺手之举，宫里美人多了于她也是一种眼福。 以减减增增增增来算，马佳芸兰确实小赚一笔。 第15章 一个多月后，赫舍里皇后重出江湖。 众妃请安那天，皇后身上已然不见先前的疲倦，连忧伤也只是恰到好处，似乎完全恢復昔日的完美。 可这才不到一个半月，赫舍里氏在承祜去世后可是连晕三次，宫里的太医医术再高超，也不是神医，况且中医一向讲究是药三分毒，见效快的药方更多是虎狼之药。 很明显，与自己的健康相比，赫舍里皇后捨不得丢下宫权。 她对钮钴禄妃和佟妃二人一碗水端平：「这些日子劳烦两位妹妹替本宫忧心，实在辛苦你们了。」 言罢，赏赐肯定少不了。 打在最前面的是各一副华丽头面，一主海棠闹春，一主并蒂芙蓉，皆以金丝点翠打底，锤鍱、錾刻、花丝无一不精，栩栩如生，又镶嵌有东珠、玛瑙等上等玉石，璀璨生辉。 钮钴禄妃和佟妃却谁也开心不起来，她们家世显赫，谁也不稀罕这点东西。 佟妃也罢，管理宫务一战失败，宫权根本在自己手里没有捂热过。 她扭头看见钮钴禄妃难得外露不甘，又幸灾乐祸起来，这就是人在不如意时发现有人比这里更倒霉的心情。 钮钴禄妃一点儿都不想把到口的肉还回去，可她不是皇后，没有凤印，且皇上明显对于皇后更有情。 深唿吸一口气，钮钴禄妃安慰自己机会有一次，未来就会有第二次，勉力一笑，回：「替娘娘担忧，算不上什么辛苦。」 赫舍里皇后又表现得毫无芥蒂地关心了纳喇庶妃、马佳庶妃，对于她二人照顾阿哥格格有功，同样给了不少打赏。 比不得钮钴禄妃与佟妃的璀璨头面，但那天蓝色点翠珍珠簪钗和羊脂玉手镯却特别合马佳芸兰的审美。 更别提还有贡果，在古代富贵人家吃新鲜水果比吃肉难多了。 马佳芸兰开开心心地和纳喇庶妃一起接下。 宫里还是有不少人暗暗期待赫舍里皇后恢復先前的宫规，但让他们失望了，皇后对钮钴禄妃定下的规矩还开口赞扬了两句，继续执行。 只是略微调整。 对于一些因严苛宫规严重不适的庶妃和宫人，一番安抚。 马佳芸兰竟也在安抚系列当中，她这段算不算一分利吃多回？两世记忆让她的吐槽水平高了起来。 皇宫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时光匆匆，夏秋一晃而过。 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雪，现在还没停，这天清晨一大早，皇后娘娘遣人来说，这两天的问安取消，等雪停了再说。 马佳芸兰更是理直气壮地深埋被窝，结结实实睡了个懒觉。 若非塔娜这个「黏人精」、「小炮弹」，手脚并用爬到床上往她身上挠痒痒，或许她还能够赖着不起来到午时。 没办法，被窝暖和。 马佳芸兰惩罚似地拍一拍塔娜暖唿唿的小肉手，捏一捏她咯咯咯笑的脸颊：「去，把额娘衣裳拿来。」 秋燕秋莺哪敢让二公主干活，她们把衣裳拿到塔娜的手里。 塔娜霸气一伸手：「额娘，给！」 马佳芸兰很给面子地海豹鼓掌，获得一只挺起小胸脯的小公主。 玩闹一番后，错过早膳时间的马佳芸兰简单吃了一个鸡蛋搭一碗羊奶，筹划着名今个儿的羊肉锅是午膳还是晚膳吃，汤锅能多加几样菜。 还是晚上吧，毕竟煮汤需要长时间才更入味。 塔娜在一旁听得直流口水，也故作矜持点点头：「晚上罢。」 一副小大人模样，看得屋内大人一阵稀罕。 母女俩正相亲着，外面有宫人来报，两位郭络罗庶妃前来拜访。 可真是稀客！ 这还是郭络罗姐妹第二次来钟粹宫侧殿，第一次是入宫，正因如此，全宫并不怀疑她们关系不合。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28页 马佳芸兰让奶嬷嬷陪塔娜玩，自己来到另一侧接人待客的客厅，见到郭络罗姐妹二人。 她回了个平礼，坐下，好奇地问：「两位妹妹大驾光临，是有何事？」 小郭络罗氏也不打太极，开门见山：「妹妹今天来主要是想借姐姐院子一用。」 「借院子？」马佳芸兰一时迟钝，片刻后才转过弯，恍然大悟，「这个时间点借院子，妹妹可是为了新春家宴提前准备？」 要说皇宫什么时候最忙，绝大多数人都会回答春节。 春节前后有太多事情忙碌，连康熙从腊月开始书写「福」字，然后在除夕举行颁赐仪式赐下。 清朝前期局势不稳的时候赐福特别多，宫外宗室、朝廷重臣，还有特殊时期非在京官员，一个不落。 从腊月初十开始忙于准备，除夕又有祭祖祭天活动，皇宫记忆又繁琐，很多人只记得下跪、叩首、起磕。 后宫众妃们更期待春节中的除夕夜家宴环节。 所谓家宴，指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以及后宫全部妃嫔们和皇子皇女一起集中用膳。 当然不是一个桌子用膳，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在上各一向膳桌，妃位一左一右，庶妃们往常一人一桌，今年可能两人一桌。 家宴发展到后面会成为某些妃嫔一年到头唯一一次见到皇上。 过年最讲究个喜庆，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家宴除了用膳，也会有节目当作背景，这跟家里除夕打开电视把春晚当背景墙差不多，也有避免尬聊之意。 且在这个时期，后宫内并未有成年皇子，唯一的三阿哥未满周岁今年可以请假不参加。 因此，妃嫔们也可表演节目，给皇上落下个好印象。 当然，就像是后世登台表演一样，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后宫全部人面前表演，演砸了结果可能更糟。 马佳芸兰印象比较深的节目有李氏抚琴，惊艷不已。 小郭络罗氏自打延禧宫纳喇氏怀孕过后，便因诸多原因，宠爱大不如前，于是灵机一动，想出这个法子。 可节目表演是需要练习的。 更倒霉的是遇见钮钴禄妃执掌宫权，钟粹宫正殿现在都暂时封住，除了皇上，其他人进出都走侧门。 后殿并无院落，只能在屋子里练习，可后殿房屋面积都小，且冬季昏暗到白天可能都需要点灯照明。 唯一办法便是求助于马佳庶妃，借侧殿的小院儿。 小郭络罗氏见马佳芸兰很快猜到藉助原由，心下一咯噔，听说马佳氏耍的一手好鞭，怕是要凉。 但还是继续计划，从宫女红玉手中接过一个长匣子，匣子打开，内有三个红木盒子，一一打开盒子，盒内是三支三百年至五百年的老人参。 小郭络罗氏入宫以来未获得药材赏赐，也只带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的东西必然不会太多，怕是下了血本。 马佳芸兰私库里还有不少因塔娜而得到的多种民贵药材，包括百年野山参，但品相如此上佳且年份久远的老人参又谁会嫌多？ 「也不是不可，」马佳芸兰见小郭罗络氏惊喜的双眸道，「有个前提条件，两位郭罗络妹妹看这钟粹宫如何？」 小郭罗络氏斟酌回答：「甚好。」 此刻她少不了头脑风暴，脑中想马佳氏会提出什么什么123可能性条件。 而大郭络罗在这后宫这么多天，已经习得一套自己生存的方法，没那么惶恐，脑子里也常常自在地想自己的东西。 比如现在，她惦记着妹妹提到的家宴，听说有十分丰富的美酒佳肴，只是要吃快一些，不然冬天冷的也快，今年会有什么呢？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在准备菜单了，会不会有牛肉羹……因而不由自主地愣神。 「……」小郭罗络氏清了清嗓音，「咳咳。」 大郭络罗氏顶着一副完美没有听清楚在讲什么模样，回答：「妹妹说的是。」 马佳芸兰捂住嘴，把大笑咽了回去：「钟粹宫虽然奉行井水不犯河水，却也是这后宫难得一处清净之地。」 小郭络罗氏听着话眉心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 或许因马佳氏与她都是聪明人，或许因适当距离才能安宁，即便她们钟粹宫一开始便闹翻，但和其他东西十二宫相比，乱糟糟琐事少很多。 小郭络罗氏不得不承认，这话听着怪，但有点歪理。 马佳芸兰：「姐姐希望这钟粹宫一直平平安安才行。」 「妹妹可不敢承诺。」 「这是自然，毕竟这后宫会源源不断不断进来鲜花儿，」马佳芸兰看着小郭络罗氏未变的表情刻意停两秒，「至少在下一轮众鲜入宫前，还请妹妹和姐姐一起守护这钟粹宫安宁。」 半响，小郭络罗氏回：「依姐姐的罢，妹妹也希望这钟粹宫清静平和呢！」 马佳芸兰也知道这种口头承诺能有五成作用已是不错，但她和小郭络罗氏目前并无实打实的仇恨，那么这个承诺作用便能提高至至少八成。 目送郭络罗姐妹离开，一刻钟后，钟嬷嬷上前提点：「奴才知小主心必有成算，只是奴才观这郭络罗庶妃信心非凡，那节目怕是个不简单的，若是真让她在家宴上大出风头，有没有可能入钟粹宫侧殿？」 「嬷嬷你忘记了，还有大郭络罗庶妃，即便大郭络罗氏再不受宠，毕竟是小郭络罗氏的姐姐，在小郭络罗氏还未真正受宠前，名不正言不顺，况且，」马佳芸兰摸了摸肚子。 第29页 钟嬷嬷惊喜不已： 「小主，您这是——？」 「还不确定。」 马佳芸兰一向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和重视，在平日里规律的月经过了几天竟还不来，又想到这些日子身体的细微反常，心中已有七分肯定。 话说这个孩子算起来也不是前世的三子长华，和塔娜一样不在原有的时间线，只是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塔娜开了年便满三岁，自打三阿哥出生后，突然觉醒同龄人玩伴意识，也一直念着跟弟弟玩儿。 正想着，被钟嬷嬷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反正这几日都不请安，本来还想着明天后天也不迟，也罢，早点让太医瞧瞧，我们也好安心，」马佳芸兰点头同意，「只是劳烦嬷嬷再等一个多时辰，午膳后再去请。」 涉及子嗣，不敢大意。 第16章 午时三刻，钟粹宫马佳庶妃怀孕一个多月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 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三座大山当然不会吝啬，一大批赏赐如流水般落下，又有皇后、昭妃、佟妃并一众妃嫔不管背地里想的如何，厚重贺礼财源滚滚来。 钟粹宫的小私库又厚一层，满眼的珠光宝气，也怪不得后宫人人都盼着有宠，这跟增添额外奖金一个道理。 让马佳芸兰略有些哭笑不得还有点新鲜感的是，因很多新人才刚刚入宫，在赏赐到钟粹宫不久，真有那不懂后宫潜规则大胆的三两庶妃，携手来钟粹宫登门拜访贺喜。 或为了抱大腿，或有害人之心，或被一些有心人游说，也有可能纯粹凑热闹者。 马佳芸兰以安静养胎为藉口，一个不见，这个时候，肚子便是天大的事情，不需要搞什么塑料姐妹情深。 她突然感激自己不是前世事事温顺人设，更不会有人设崩塌的危险。 不提琐事，孕妇可以适量吃羊肉，对身体还有好处，晚膳计划照旧，只是晚膳的羊肉汤锅加了一人半份。 不出意外，今晚皇上会来。 康熙到的时候，马佳芸兰正在跟小塔娜解释肚子里小弟弟/小妹妹的事情，这辈子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忽略掉另外一个孩子。 「不是三弟弟？」塔娜年纪小记忆却不错，仍记得延禧宫的小弟弟。 马佳芸兰摸了摸她的头：「对，不是三弟弟，是额娘肚子里又有了个弟弟或妹妹，可能是四弟弟或三妹妹，等额娘把他/她生出来，和你还有二弟弟一块玩儿。」 宫中小孩子再人精再早熟，也不是个个生而知之，关于同母异母的问题，不需要那么早刻意和他们解释，到了六岁左右，自然而然开始有意识。 小塔娜歪头一想，稚嫩地声音响亮回答：「是弟弟！」 「哎？」马佳芸兰这辈子尽量注意让自己和宫人不要在塔娜面前流露出关于阿哥、格格的偏向，但塔娜竟然如此笃定，她把危险压在心下，愈发温柔关心地问，「为什么是弟弟，不是妹妹呢？是不是有人给塔娜讲过额娘怀的是弟弟啊？」 小塔娜摇了摇头，皱着小眉头思考，眼神恍惚了两下，最后给出的回答依旧十分笃定：「是弟弟。」 又有秋燕秋莺跟着附和：「奴才听说，民间一直有小孩子的眼睛和大人不一样之说，二公主想必这是看见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了。」 这种推测就很微妙。 马佳芸兰与其相信这个，更信塔娜和自己一样，可能带有前世记忆重生，只是记忆清零，剩下本能。 那么会不会有恢復的一天？ 正想着，小塔娜不干了，仰着头，头顶俩揪揪一晃一晃的，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很认真地问：「额娘，额娘，弟弟什么时候出来陪我玩？」 马佳芸放下乱七八糟的思绪，揉了揉塔娜的小揪揪，笑着回答：「还要等八个多月他才能出来，到时候塔娜和额娘一起陪弟弟或妹妹玩，一起长大。」 塔娜一下子开心了：「一起玩积木，一起玩九连环，还有拼图和小木马！」 「对对对。」 「可八个月是多久啊？」塔娜板着肉肉的小指头计数，「一，二，三，四……八？八……八……」 正在这时，康熙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朕的塔娜都会数到八啦？」 小塔娜惊喜叫道：「汗阿玛！」 可能是康熙一来整个钟粹宫上上下下都会流露一种名叫开心欢喜的情绪，塔娜也学着一样期待与嚮往，马佳芸兰并不阻止这个。 康熙更是得意女儿如此亲近他，殊不知这里还有马佳芸兰的疯狂补苗的缘故，毕竟塔娜也是为延禧宫的保清阿哥喝过不少醋的。 塔娜已经三岁，顶多飞到六岁，古代的孩子童年都结束的早。 等父女俩玩闹过，马佳芸兰才把茶杯递过去，笑言：「外面天气冷，万岁爷先喝口热茶，暖一暖身子。」 康熙接过来喝了一口。 他在哪个宫喝的茶都是贡茶，可这东西十二宫妃嫔们的泡茶水平都没有马佳芸兰合他口味，合该他多宠些她。 马佳芸兰可不知康熙心中所想，知道后也没什么，不过是增加一种优秀职业技能，这和后世给公司boss泡咖啡一样。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到了。 可能有的人不习惯羊肉的味道，但康熙、塔娜、马佳芸兰都不在此列，马佳芸兰尤其喜欢吃。 第30页 冬季里整一锅羊肉汤，暖心暖胃又润肺，马佳芸兰用不上复杂的蘸酱，光是吃原汁原味的羊肉和喝点儿羊肉汤，已然足够美味，能当上御厨，多少有点真本事。 还是梁九功和钟嬷嬷提醒，孕妇最好不要多吃，她才减慢动作。 康熙笑骂： 「你啊，是个贪嘴的。」 梁九宫也在心中纳罕，万岁爷一直讲究养生六分饱，今晚也多用了些，起码有七、八分。 原因想了一圈，大概有万岁爷在钟粹宫吃的自在，伴驾的马佳庶妃和二公主吃的很香，不知不觉吃多的缘故。 晚上自然有趟被窝环节。 马佳芸兰怀着孕，伺候不了人，但可以躺着合衣而眠。 马佳芸兰的睡姿和这个时代的人相比，差远了，但与后世的自己相比，可以说进步很大。 这点无伤大雅的私下「小毛病」，康熙并不讨厌，充当暖炉或者抱枕，还会给他一种被依赖的错觉与新鲜感。 …… 翌日，马佳芸兰又睡到日上三竿。 怀孕前的她不出宫时就懒得打扮，如今怀孕的她更不会涂抹脂粉，顶多因冬季干燥抹点纯天然的护肤膏护唇膏。 芦荟补水保湿效果就很不错。 马佳芸兰不喜欢往头上插过多的钗玉，但不代表不喜欢首饰。 说她眼力浅也行，俗气也罢。 总之她喜欢每天早上的梳妆过程，尤其是坐在妆奁前，打开一个个古朴明贵小木匣，露出里面或花卉镂空步摇，或羊脂白玉手镯，或玛瑙珍珠项鍊，或点翠绒花，哪怕个小小的胭脂瓷盒。 隔一段期间，还能见不同的美，如此多珠光宝气也能大大缓解无聊，收藏家的癖好莫过于此。 秋燕和秋莺正在帮忙挽髻梳妆，秋燕一心二用道：「小主，两位郭络罗庶妃正在侧殿院子里呢。」 「这么早？」马佳芸兰昨天已下令，允许她们随时过来，但是须派宫人全程一直盯着，也是为彼此都好。 转念一想，这符合小郭络罗氏的性格——既然已经付出了，不能白白浪费。 又言：「用过膳，我也去瞧一瞧。」 钟嬷嬷皱眉：「小主，今天虽然出了太阳，可化雪比下雪更冷，小主为了肚中小阿哥，也得多多注意。」 马佳芸兰表示听进去了：「不出门，连屋檐都不去，只在屋子里侧对窗户看一看，也不看多，我再抱个汤婆子。」 这个时候，她真的有点想念后世的玻璃窗了，可惜即便她知道详细原料配方也拿不出来，让后宫女人和前朝联繫起来一是家世，二是儿子。 马佳芸兰抚了下肚子，她虽然野心不小，可假如这胎是塔娜口中的小阿哥，小阿哥并无野心，也不会强制性让他去上，当个富贵闲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总比前世自己的过于胆小让胤祉反覆横跳乃至于自污自亏更强一些。 「小主心里有数就好。」钟嬷嬷听这些话，也松了口。 用过膳后，马佳芸兰去了正对院落的小房间，和她一起去的还有条小尾巴塔娜。 隔着窗户看见了小郭络罗氏的家宴节目——竟是舞蹈。 不是说舞蹈有什么不好，只是在这个时代，跳舞的姑娘比表演琴棋书画的更容易让人落下话柄。 好在小郭络罗怎么会犯这样原则性错误，她跳的是安代舞。 安代舞是源自内蒙古东部科尔沁大草原库伦旗的一种舞蹈，是蒙古族民间的传统舞蹈艺术之一，由演唱与舞蹈两个部分组合而成。[1] 总结：1、安代舞来自科尔沁草原；2、并非取悦男人的舞蹈，甚至还有一点祝福的祭祀舞蹈含义。 众所皆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来自科尔沁草原，她们年轻时候说不定也曾跳过这样的舞蹈呢！ 这舞蹈不仅可能会引来皇上的注意，也间接讨好了太皇太后、皇太后，一舞多得，可不简单。 虽然小郭络罗氏没有换上蒙古服饰等，马佳芸兰还是从她的甩巾踏步、甩绸蹲踩看得出她跳舞的水平非常不错，稳、柔、美皆具。 小郭络罗氏可能不如时下专业舞者技巧娴熟，但有点她们怎么都赶不上——自信、明艷、阳光。 现代网络上有一句话很流行：「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这话马佳芸兰也是贊同的，小郭络罗氏认认真真跳舞，并不刻意媚上，更无眼神勾引之意，转身踢腿拍手举手投足，都流露出她的快乐与自信。 情绪渲染与感染力十足。 普通人被熟人乃至于对手看见跳舞练习，可能会尴尬，可能会不自在，但小郭络罗氏连心理调整期都不存在，反而因憋着一股竞争心斗志昂扬，这一回跳得比之前更加完美。 断断续续自哼的蒙语歌目前还有点磕磕碰碰，但无伤大雅。 关于语言天赋方面，马佳芸兰从不怀疑她的天赋，第一个在后宫学会蒙语的女人正是小郭络罗氏。 后人都说九龙夺嫡中九龙个个人才，岂不知康熙后宫的女人们全部不简单。 可惜后面可能因近亲联姻越来越多和规矩越来越模式化的缘故，和其他朝代一样，逐渐走向子孙不孝的没落，国权不应该掌握于一个家族手中，才能至少保持人才竞争力。 咳咳咳，扯远了，拉回来。 不止康熙会喜欢这舞蹈，太皇太后、皇太后怕可能更甚，这于她们都是带着家乡的回忆啊。 第31页 马佳芸兰同样不止欣赏窗外的舞蹈，更被学着昂头挺胸、还没长腰扭小屁股、蹦蹦跳跳的小格格塔娜逗的乐不可支，心情真的很美，阳光格外温暖。 第17章 入腊月以来，紫禁城下的雪一场比一场厚，宫里的年味儿也愈来愈浓。 后宫最忙碌的非赫舍里氏皇后莫属，相反最闲的除了还在喝奶的保清阿哥，只有钟粹宫马佳庶妃，连塔娜小格格都需要记一两句吉利话，还有以听故事的方法，去了解部分关于「春节」的默认规则。 马佳芸兰肚子里揣了个金疙瘩，什么都不需要操心，顶多在除夕家宴晚上露个脸，正月初一到十五宫里的活动都与她无关。 其实除夕夜也不算多折腾。 除夕前一天，马佳芸兰便收到坤宁宫主子娘娘奶嬷嬷亲自传达的消息。 有关于家宴的时间与座位的安排，她的出场被安排在临近后宫四位大山出场之前，考虑到天气寒冷，怕冷到未来小阿哥/格格，甚至比钮祜禄氏妃和佟妃靠后。 主要原因还是自家宴席，讲究礼节可以适当退后一点点。 至于座位在佟妃之下，与纳喇氏面对面，现宫里默认二人是庶妃领头。 除了足够核对计划以外，杨嬷嬷还转达赫舍里皇后对塔娜格格和未出生皇嗣的担忧，又嘱咐天气寒冷，请马佳小主注意保暖，主子娘娘已经为小主提前安排了鸾轿，还有太医中的儿科圣手随时恭候。 赫舍里皇后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可以说，「四全姑娘」口碑绑定了她的一生。 「劳主子娘娘费心。」 马佳芸兰谢过礼后，又让钟嬷嬷并秋燕一起送杨嬷嬷出宫。 次日，钟粹宫侧殿日子照旧。 直到下午申时，马佳芸兰才开始更衣。 衣服早就备着，不止一套，且她的衣服是特制宽松款。 旗头上的首饰重量减少一半，所谓的花盆鞋也换作更舒适的平底鞋，妆容也就是补水保湿、防生冻疮，口脂是花了点银子麻烦内务府自制的，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唇膏。 马佳芸兰正值青春芳华，皮肤状态什么的都是最好的，也不需要浓妆艷抹，清水芙蓉也是一种美。 塔娜小朋友更是同理，只不过她的旗装底色整个通红，上面绣有金凤图案，远远一看，真有点像只大红包。 「额娘？」 「咳咳……额娘想到高兴的事儿。」马佳芸兰笑眼弯弯回。 小孩子总是喜欢热闹的。 塔娜也不例外，梳妆打扮后，坐都坐不住了，隔一段时间便问马佳芸兰，或钟嬷嬷，或奶嬷嬷，或宫女，时辰到了吗？有点像后世第一次参加春游的小朋友。 太阳落山以前，钟粹宫浩浩荡荡出现在今晚家宴席上。 马佳芸兰向钮祜禄妃和佟妃行礼，又与其他妃嫔见半礼后，沐浴着众人目光下落坐。 好在这种刺人目光并未持续多久，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皇后陆续登场，众妃又是一轮行礼。 礼毕，康熙才言：「今晚是家宴，都是自己人，大家无需多礼。」 御膳房还未上硬菜，但膳食桌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已经提前摆上八盘凉菜、酱菜、点心饽饽、干果等，还少不了美酒。 马佳芸兰和塔娜都喝不了酒。 本该以蜜水代替，然这次怀孕马佳芸兰不嗜辣也不嗜酸，出乎意料地喜欢平时不爱吃的甜食，也因不喜吃酸、怀相还不错的原因，宫中私下还有这一胎又是个格格的流言，毕竟酸儿辣女嘛。 马佳芸兰不管流言，她明白孕妇需要严格控糖，并不放任自己乱吃海吃，吃高了血糖，对自己对孩子都危险，因而把蜜水换作温水。 伴随着一道道都有吉利名字的硬菜出场，以及宫人艺人的表演背景，康熙举杯与众人同庆，家宴开始。 百善孝为先，第一步当然是康熙笑着向太皇太后、皇太后问安献礼，又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回以祝福。 接下来便是皇后向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然后是钮祜禄妃、佟妃及众庶妃向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皇后问安献礼。 现在不像未来人数多到需要多位庶妃一桌，宫中的妃嫔还不算多，几乎人人都有单独露脸的机会，至于露脸时间多少，取决于地位、礼物、子嗣、其它。 轮到钟粹宫，马佳芸兰献的礼并不出众，主要是自己亲自参与制作的一件女工，因怀孕参与时间少，一件女工更显单薄，加上了青金石念珠、红珊瑚、古画，分别对上座的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 但人人都也不能忽视钟粹宫。 因刚满周岁的保清阿哥还在襁褓中被免去参宴，塔娜格格是晚宴上唯一的皇嗣。 听她用口齿清晰的小奶音向太皇太后他们问安时，扎在马佳芸兰身上的目光或许可以万箭穿心了，不止一个女人生出养崽之心。 可惜幼崽不是想有能有，这个时候她们更羡慕肚子里还揣了个的马佳芸兰了。 马佳芸兰无法避免这个，只能淡定地被动拉一波仇恨。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对于宫里这唯一的格格也非常看重，也不怕塔娜幼稚，压着嗓音和她交流了好一会儿。 末了还有丰厚的压岁钱——金光闪闪、可可爱爱的小金元宝。 一个个荷包都鼓鼓挂不住了。 第32页 而塔娜也不是害羞内向的性格，喜笑颜开，她稚嫩嗓音十分响亮：「谢谢乌库妈妈，皇玛嬷，汗阿玛，皇额娘！」 钟粹宫后殿的郭罗络氏姐妹，姐姐郭罗络氏毫不起眼。 但妹妹小郭络罗庶妃的安代舞一下子夺走众人目光。 马佳芸兰也是其中之一，心性强的人更容易超常发挥，她觉得小郭络罗氏今晚的舞蹈比院子里练习的更好些。 果然，太皇太后、皇太后也是眼前一亮，她们欣赏小郭络罗氏的落落大方，这舞蹈也勾起她们对家乡的回忆。 而康熙更欣赏小郭络罗氏展现出来的张力和个性。 可以说，后宫没有代餐，外貌出色，性格外向，且智商情商双高到小郭罗氏这样的，本来就是万里不一定挑一。 小郭络罗氏也不怕众人观看，和三大巨头的交流还展现出自己的一些小幽默，足以逗乐上座的掌权者。 围观的众庶妃笑容得体，可手里的巾帕不知褶皱多少。 也有人把目光移到马佳芸兰身上。 马佳芸兰正在吃先前皇上赏赐的一盘蒙古八珍，蒙古八珍是由从草原上採摘的菌菇、沙葱、干野菜等珍贵原料制作的一道素食。 有人说宴会上吃东西危险，虽然可能性不大，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但太皇太后和皇上赐下的绝对不会出这样的问题，八珍有不适合孕妇食用的，只有可能早就替换掉，或者会被提醒。 假如在这个后宫，康熙和太皇太后的膳食都有问题，「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众庶妃见马佳芸兰并不担忧小郭络罗氏，她们也只能在心里默嘆，能怀上两个孩子的马佳氏果真是个老奸巨猾的。 钟粹宫的高光时刻终于过去，后面的献礼在小郭络罗安代舞对比下，不是说不好，主要是缺乏创意；宫人们的表演也不是说不出色，他们功底很深，但亮点不够。 以上来自马佳芸兰的点评。 除夕夜最重要的节目之一则是守岁，因马佳芸兰怀有身孕，在皇后娘娘的请示下，太皇太后和皇上格外开恩，准许她和小脑袋瓜不知什么时候一点一点的塔娜格格提前离场。 钟粹宫侧殿春节的戏份落下帷幕。 马佳芸兰的日子再一次清闲了下来，钟嬷嬷正在考虑出了春节后的几个月，如何应对宫里的明枪暗箭。 可马佳芸兰却不像上一次怀塔娜时那么紧张，当然，防备依旧必须周全，「不紧张」指的是情绪上面的。 这得益于对未来的预知。 小心翼翼度过开春后的一个半月，庶妃张氏被诊怀孕，和前世一样的日子暴露出来，宫里孕妇+1。 「开春报喜呀。」 今年可是多孕季节。 钟嬷嬷见马佳芸兰愣神，以为她因孕期情绪不稳，忙上前劝说：「小主，万岁爷他一直都很看重您、塔娜格格，还有小主肚子里的阿哥格格。」 「嬷嬷，我并不为这个担忧，」马佳芸兰回过神，笑了笑，「万岁爷将来可能还有几十阿哥格格，张庶妃怀孕于可以分担我们的压力，对钟粹宫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钟嬷嬷并不信什么几十阿哥格格，确定小主笑容并无勉强之意，这才松下心来。 「嬷嬷你准备些不忌讳的礼物送上门。」 「是，小主。」 马佳芸兰下地走了一圈，去隔壁陪塔娜格格玩那什么内务府新送来的积木。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小主不像是在陪塔娜玩，更像是自己玩，一不留神，搭建的四合院竟跟真的一样。 「额娘厉害！」 塔娜满眼惊赞，马佳芸兰把院落给她玩，钟嬷嬷和秋燕不察，敏感的秋莺却留意到自家主子刚刚可能在走神。 她想的没错。 马佳芸兰更想玩的是棋盘而非积木，但她真的没有把握与康熙下棋时能够隐瞒自己的所思所想，只能作罢。 积木除了建筑外，还设计了一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拼接更简单，也更适合幼童。 马佳芸兰将一只拼完整的小猫放在手心，心中默念： 「起风了呢。」 第18章 又过两三个月，兆佳氏也诊出有孕，后宫孕妇再+1。 宫中喜事频出，也让未得喜事的人个个眼红，逛御花园企图与皇上来个偶遇的庶妃们都不知多了多少，有些妃子对传说中的助孕药也喝的更狠了。 在兆佳氏诊出怀孕后的不到一周，这天上午，马佳芸兰正在侧殿小院子里散步，近日天气逐渐提升，春天阳光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却闻小张子匆匆忙忙回到钟粹宫，慌慌张张求见小主。 马佳芸兰搭住钟嬷嬷的手，来到走廊下，坐下，面见小张子，问：「可是有什么急事发生？」 「回小主，延禧宫，」小张子咽了咽口水，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说道，「延禧宫的三阿哥见了喜，皇上已下令暂时封锁延禧宫。」 见喜？！！ 见喜又叫天花或水痘，天花在这封建社会可是要了命的疫情，死亡率贼高，又以满族蒙古族人死亡率高于汉族，连上一任皇帝顺治都死于天花，可谓「闻花色变」。 马佳芸兰钟嬷嬷她们一样露出吃惊的表情，为了提高演技，握住钟嬷嬷和秋燕的手瞬间捏紧，声音有两分颤：「好好的一阿哥，怎么会得了天花？」 第33页 「奴才不知。」 小张子埋头。 钟嬷嬷、秋燕、秋莺共劝：「小主保重身体，您肚子里还有阿哥格格。」 「万岁爷和主子娘娘定然会查明真相，我们只管等结果，传令下去，钟粹宫侧殿所有人无事不得外出，也把消息跟后殿的人讲一下，小郭络罗氏是个聪明的，她知道怎么做。」马佳芸兰似回过神来道。 钟嬷嬷等人应声，马佳芸兰同意了秋燕的请太医提议。 在钟嬷嬷等人各忙各的时候，她闭眼思考了一会儿。 这件事并不出乎意料，前世也有发生。 马佳芸兰原以为喇嘛氏给自己儿子下狠手有自己的原因在。 依上辈子推测，一因承庆、承祜、张氏生的大格格、董佳氏的二格格等早逝缘故；二因赛音察浑比保清年长，又深得太皇太后喜爱，亲自赐名，再加上后宫孕妇接二连三，纳喇氏因野心，想让保清阿哥和小时候的康熙一样，增加躲过天花的筹码。 这辈子赛音察浑没投胎皇家，保清现在是宫里头一个阿哥，事情仍然照旧发生，只能说纳喇氏的野心比她想像中的更疯狂更狠毒，绝不能忽略。 马佳芸兰睁开了眼睛，汹涌的情绪早已经散去，回到屋子里，她和钟嬷嬷私下多聊了两句。 交谈过程中，两人向坤宁宫方向看了几眼。 紫禁城人心惶惶，皇后娘娘下令，取消妃嫔们请安，众庶妃无故不外出，又请太医给后宫内一位主子诊断，有孕的主子和唯一皇嗣所在宫殿更是重中之重。 又过几日，保清阿哥和伺候他的宫人一併迁出紫禁城，在现任内务府总管噶禄戴佳氏家中避痘，待避痘完全，允许噶禄戴佳氏抚养年幼皇子。 与此同时，皇上严查延禧宫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宫人被送入慎刑司。 慎刑司是隶属于内务府下的一个机构，掌管旗人相关刑法，里面的酷刑惨不忍睹，宫人太监可谓闻之色变。 可以说进去了就很难出来，即便出来，也少不了脱一层皮。 即便如此，康熙却没有查出幕后真兇。 倒不是说完全查不出东西，查出来的两条线索南辕北辙。 一条指向宫外，春节皇宫进出人员复杂；一条指向宫内，宫内能够不动声色干下这些事的，还和延禧宫有利益对立的人，大概也只有执掌过宫权的几位。 且两条线索已全被斩断，也像是有人故意往这方面靠。 这个时候，康熙还未完全掌控朝廷，清朝仍在风雨飘摇中。 先不说情感，后宫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都是他的盟友，佟妃更是他母族的表妹；再说前朝，今年开春，康熙才正式下了撤三藩的决定，朝廷处于动盪时期，说不准这天花也与前朝三番之乱有关。 唯一庆幸的是天花被封在延禧宫，没有在紫禁城闹出大问题。 太皇太后与康熙密谈后，只能将此事明面上不了了之，至于私底下的调查，肯定还是有的，不要小瞧爱新觉罗的小心眼程度。 坤宁宫。 一向沉着冷静的赫舍里皇后，这几日摔了好几杯子，她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冷笑一声：「钮祜禄氏倒是好算计，坤宁宫消息一出，皇上他们更会把怀疑目光放到本宫身上。」 「主子娘娘息怒，小阿哥重要。」杨嬷嬷担忧地唤了一声。 赫舍里皇后怀孕的时间与兆佳氏差不多，发现比兆佳氏还早一些，因这一胎自打怀上母体极容易累，以及情绪起伏不稳，原本打算坐稳一点再公布。 不料延禧宫竟发生如此大事，本身来说就是坤宁宫的失职。 这对赫舍里皇后来说，相当于有人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头一个怀疑钮钴禄妃，能把天花偷渡入宫，又神不知鬼不觉下到延禧宫，还让皇上查不出来，这后宫除了不可能干这事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只有家世不差还掌管过宫权的钮钴禄妃和佟妃。 而佟妃未有生孕，又才刚入宫，与坤宁宫还有后宫其他人都没有深仇大恨，她下手可能性比较低。 只剩下钮钴禄妃。 杨嬷嬷迟疑了下，一番挣扎，还是开口禀告：「奴才观能做到这事的，除了钮钴禄妃，还有一人。」 赫舍里皇后瞳孔略缩： 「谁？！」 竟然还有她漏掉的人？ 「主子娘娘不要忘记灯下黑，延禧宫去年也曾进过宫外人，在春节前。」 杨嬷嬷提醒。 「你是指喇嘛氏的额娘进宫陪产？」赫舍里皇后是个聪明人，瞬间领悟，但她对此惊疑不定，「这怎么可能？！得天花者六死四生，何况一个周岁幼儿，纳喇氏可是三阿哥的亲生额娘，她不怕自己儿子得天花而死的吗？」 「正是不可能，才更有可能。」 「主子娘娘怀孕的消息虽未公布，但也没刻意隐瞒，请安时被生育过的纳喇庶妃看出不难，三阿哥居长不居嫡，保不住想着效父。」杨嬷嬷点到即止。 「这话本不该奴才讲，请主子娘娘恕奴才斗胆直言，」杨嬷嬷换了一下方向继续，「哪怕民间小小后宅，对儿女下狠手的亲生父母不止一位两位，根子再坏，面上端的都是最慈善不过。」 「奴才让人去太医院打听过，纳喇庶妃未入宫前早见过喜，也是年幼见喜，指不定有什么平安度过方法。她生产时的确亏了身体，但女人谁生育不亏身子，纳喇庶妃的二阿哥去世时她也伤了身子，手中肯定有调养身体的配方，这个不行再换一个，即便她自己生不了，延禧宫的小纳喇庶妃也全在纳喇庶妃的管控之下，小纳喇庶妃家中更算得上人才辈出。」 第34页 赫舍里皇后心里信了五分，但想到去世的承祜，心中有是一阵痛，肚子里也不舒服起来，忙抚摸安慰了一下，才言：「真有这么狠心的额娘吗？本宫还是觉得钮祜禄妃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娘娘仁善。」 「罢了，左右不过这两人，」赫舍里皇后又一次抚摸肚子，「把本宫怀孕的消息公布出去罢，遮遮掩掩反而更像是心里有鬼。」 「只是等公布以后，派探子将纳喇氏可能是黑手的消息透露给钮祜禄妃和佟妃，还有钟粹宫启祥宫那里也吱一声，加上长春宫，李氏也是个聪明人。若非钮祜禄氏下手，钮祜禄氏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本宫，本宫也不想替这延禧宫背黑锅，真有这么一条毒蛇潜伏，聪明人知道的越多越好。」 杨嬷嬷领命，又问：「主子娘娘，皇上那里要不要提醒一二？」 「不论真兇究竟是谁，我们都没有证据，本宫现在怀孕，这个时刻，怀疑谁都不合适，等生下皇子再议。」 「奴才明白。」 像是想到了什么，赫舍里皇后又言：「这后宫加上本宫，一共有四个孕妇，出了延禧宫这档子事，马佳庶妃、兆佳庶妃、张庶妃肚子里的孩子至少得生下来才是，她们今年的冬例再添三分。」 「主子娘娘仁善。」 「还有一事，马佳庶妃距离生产也没差几个月，本宫会向皇上进言，请让她额娘提前一个月入宫陪产，劳烦嬷嬷让人入宫检查更仔细些，这次不能再出漏子。」 「奴才遵命。」 坤宁宫主僕的秘密讨论，外人并不知情，即便插了半只手的马佳芸兰也是。 当日下午，中宫有孕的消息一下子传遍整个后宫。 太皇太后、皇太后大喜，二人亲自询问诊断出皇后怀孕的太医，一大堆的补品洒向坤宁宫；皇上大喜，还在上朝的他一下朝，便迫不及待赶往坤宁宫亲自探望，连续五天都歇在坤宁宫。 能让皇上扔下半边政务的只有中宫皇后。 不止后宫，前朝也为中宫有喜、皇后再次怀孕波涛汹涌起来，这个喜讯一下子将延禧宫见喜的事情全压下去。 或许这也是太皇太后、皇上心中所想所愿，他们把延禧宫的事情找了个替罪羔羊便算过去了，整个东西十二宫上上下下，闻到的似乎只有「喜」味儿。 第19章 一个月后，宫外也传来好消息，保清阿哥顺利出痘，身体也恢復健康。 多喜临门，康熙也毫不吝啬地对内务府总管噶禄戴佳氏多有赏赐，戴佳氏一族在内务府的势力是其他包衣比不上的。 可能很多上位者不关注这些，但实际上包衣与包衣间的竞争不比后宫争斗或前朝官员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坤宁宫也恢復了往日的请安。 马佳芸兰没有想逃掉这个，一来皇后怀孕顾不上她，二来出了延禧宫的事情，后宫孕妇的安全反而比以前更安全。 当然，皇后不出手不代表其他人不眼红，其他人出手，皇后也不护着，出了事只会「调查清楚」。 总之没有绝对安全。 马佳芸兰请钟嬷嬷又临检一遍，才坐上鸾轿出宫。 延禧宫纳喇庶妃也来请安，她脸上妆容底粉略厚，可眼下的黑眼圈依旧没完全遮盖，但整个人看上去疲倦但精神，对谁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给人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真是一点破绽都不露。 庶妃们都知道保清阿哥平安活下来，不管口心对不对，纷纷送上祝福。 马佳芸兰与纳喇氏年纪相近，同一年入宫，两人又都不是傻的，她们很难没有交际，实际上在外人看来关系还不错。 但今天马佳芸兰似乎与纳喇庶妃拉远了一点点距离，众人不解。 马佳芸兰不解释，纳喇庶妃也只是好脾气笑着说：「托皇后娘娘的福，马佳妹妹一定也能平平安安诞下阿哥。」 赫舍里庶妃背后是皇后，她对这些个猫腻清清楚楚，几乎很少发言的她，今天居然开口：「不论阿哥格格，都是皇家的子嗣，自然有万岁爷和主子娘娘庇佑。」 李氏捂嘴一笑：「这话很是。」 几人的交流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总让人感觉有猫腻。 小郭络罗氏眼睛一转，正要开口，却被佟妃娘娘的出现打断，只是一向喜欢热闹的佟妃娘娘似乎心情不佳。 也是，宫里怀孕的人一个接一个，偏偏没有最受恩宠的她。 等钮祜禄妃也来不久，众妃一併入殿向皇后娘娘请安。 「可怜见的，纳喇妹妹瘦了好多。」赫舍里皇后对纳喇庶妃一阵关心。 「纳喇庶妃这是操心三阿哥呢，当额娘的能不把孩子当作自己的心头肉？可恨那天打雷噼的。」钮祜禄妃讲这话的目光落在赫舍里皇后和纳喇庶妃身上。 但她都没看出破绽。 赫舍里皇后笑着说：「那黑心黑肺的人总会受到教训，好在三阿哥总算平安，身为皇家阿哥，福运在后头呢！」 纳喇庶妃感激涕零：「谢主子娘娘、钮祜禄妃娘娘的关心，奴才别无它求，只愿三阿哥一生平安。」 「保清一定会平安的。」 赫舍里皇后又关心了其他人，也通知马佳芸兰关于她额娘可以提前一个月进宫陪产的事。 马佳芸兰眼睛一亮：「谢万岁爷恩典，谢主子娘娘恩典。」 第35页 这个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赫舍里皇后末了还小提一下：「宫里先前出了纰漏，想来都是本宫的疏忽，进出宫应管更严才行。」 「谨遵主子娘娘旨意。」马佳芸兰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个。 今日请安结束。 待众人出宫，赫舍里皇后才面露疲态，抚着胸口干呕几声。 「娘娘！」 「退下，本宫没事，」赫舍里皇后摆了摆手，「第一天请安事情难免会多些，宫权不能放给钮祜禄妃，有太医五日一诊平安脉，还有赫舍里庶妃的帮忙，本宫一定会生下健健康康的皇子。」 杨嬷嬷弯了弯腰：「奴才明白。」 …… 钟粹宫，马佳芸兰自打知道额娘会来，心情就一直很好，哼着不成调的欢乐曲，连不可避免出现的怀孕期症状都减轻了。 胃口更好，运动轻松。 下午阳光正暖，马佳芸兰和塔娜母女俩坐在窗前，你一句我一句背诵《三字经》。 「人之初。」 「人之初。」 「性本善。」 「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 一来给塔娜启蒙，二来给肚子里的孩子胎教，三来打发时间。 塔娜的记忆非常出色，不说过目不忘，马佳芸兰陪念不超过五遍，她就会背，而且是连贯性背诵。 若是数数之类的，还会举一反三，识字也很迅速。 反正马佳芸兰是自愧不如：「额娘的小塔娜真聪明，和万岁爷一样聪明。」 「你们俩背着朕聊什么呢！」一爽朗的男声突然响起。 马佳芸兰惊喜抬头：「万岁爷来了。」 「汗阿玛！」 「你怀着身子，不必多礼。」康熙快走两步，虚扶了一把。 「谢万岁爷，」马佳芸兰顺势坐下，笑意盈盈地回，「妾身在说塔娜聪明呢，让塔娜向她汗阿玛学习。」 「朕的女儿当然冰雪聪明。」康熙对于女儿的要求不高，塔娜又是他唯一女儿，可以说他完全不吝啬宠爱。 相处太多，塔娜也不怕她汗阿玛，顺着他的腿就挂上去了，「汗阿玛，汗阿玛，女儿有给弟弟读书喔。」 康熙提熘着她坐下。 「是吗？赏。」 又得一匣子南洋珍珠。 马佳芸兰抽了抽嘴，这是什么霸道宣言，正吐槽着，惊喜地一声轻叫：「啊。」 吸引来对面两人的目光。 马佳芸兰忙解释：「可能是肚子里的小傢伙也知道万岁爷和塔娜惦记着他，刚刚踢了妾身一脚呢！」 塔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康熙有过多个儿女，但在他面前这么坦然表达胎动的，马佳芸兰还是第一个，因此对他而言，这也很新鲜。 马佳芸兰对着女儿眨了眨眼睛：「塔娜要来摸一摸吗？」 塔娜蹭蹭蹭地从康熙腿上爬下来，靠近马佳芸兰却小心翼翼，看着额娘的肚子，伸出了小手，却不敢真摸上去。 「轻轻的就没关系喔。」马佳芸兰握住她的手盖在肚子上。 或许是幸运，肚子里的孩子还真巧合地踢了一下。 塔娜手一下子缩了回去，开心地原地蹦蹦跳跳：「弟弟跟我打招唿了！额娘，汗阿玛，弟弟，跟我打招唿了！」 马佳芸兰眉眼弯弯：「小傢伙在跟大姐姐打招唿呢。」 「朕也看到了。」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有可能产生对生命的感悟。 康熙也不例外。 兴致一起，和马佳芸兰、塔娜一起读书识字，搞那什么「胎教」。 夜里康熙歇在钟粹宫侧殿，屋内剩下康熙和马佳芸兰时，他把手一直放在马佳芸兰显怀的肚子上。 可能他幸运值没有塔娜高，等了好一会儿，肚子里的小傢伙才可有可无地赏了他一腿，康熙明显很是高兴。 康熙是皇帝也是人，也会有个人情感。 可能因为年幼顺治偏心，又离开孝康太后太早，还有出宫避痘等事情，留下很多童年阴影，他对于家和额娘是有贪念的，看他宠出了个佟半朝就明白。 康熙这一刻想到了自己的额娘，在额娘肚子里时是否也有过调皮时刻。 马佳芸兰并不多言，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与孩子互动。 未来康熙的儿子太多了，人心都是偏的，越是交流越多，只要不涉及朝政，他对孩子的宠爱会越深。 她不会阻止，只会促进。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在某一天的早上，马佳芸兰的额娘伊特木氏终于入宫。 虽说是早上入宫，但因进出宫的规则更加繁琐，直到中午，伊特木氏才到钟粹宫。 马佳芸兰可算是见着了记忆中的额娘，算上两世，她已经接近有五十年以上没有见过自己的额娘了。 一瞬间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女儿马佳芸兰长得如花似玉，伊特木氏自然也不差。 伊特木氏的出身并不算高，她继承了一部分庶母的血脉，继承她的美貌，而女儿不仅把这美貌优化，又继承来自于父代的一部分骨相身高，多方中化。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伊特木氏也是爽利个性，见到马佳芸兰后脱口而出：「小主胖了。」 第36页 马佳芸兰：「……」 好吧，马佳芸兰也懂古代的胖了跟现代不一样，是有福气的意思，她笑着回答：「吃饱睡好，万事顺心，自然胖了。」 「你呀，性子还跟以前一样躁，就是学不会稳妥。」 伊特木氏亦明白后宫水深不好混，哪里有什么万事顺心，但听见马佳芸兰这么讲，面上无一丝勉强，还有这钟粹宫侧殿的布置，也只她女儿是真的得宠。 「郭罗妈妈。」 小塔娜响亮的小奶音打破母女俩见面温情到快要落泪的氛围。 伊特木氏满脸堆笑：「这就是塔娜格格吧，长得可真好。」 「是吧是吧？和我小时候一样漂亮可爱，像个白瓷娃娃。」马佳芸兰跟音。 伊特木氏噗的一下乐了：「哪有小主你这样夜郎自大的，竟然夸起自个儿来了，也不害臊。」 马佳芸兰： 「实话实说，对吧塔娜？」 小塔娜想了想，点点头：「额娘漂亮聪明，塔娜漂亮聪明，」眼睛一转，补充，「郭罗妈妈漂亮聪明。」 伊特木氏被她们母女俩逗的乐不可支，她也不是古板的，从小到大都一直很宠自己这个唯一的闺女，应声：「行行行，今个儿全都漂亮又聪明。」 可能因太过可乐，连讲话都是断断续续都是气音。 第20章 次日，去坤宁宫拜见赫舍里皇后过后，伊特木氏便在钟粹宫住了下来，也算是围观女儿的宫廷生活。 毫无疑问，马佳庶妃很受宠。 不算赫舍里皇后，后宫里的众妃当中，马佳庶妃是获宠最久、似乎长宠不衰的人之一，现在算上新一批入宫的，也只有高位佟妃能与之平分秋色。 即便因伊特木氏住钟粹宫，皇上有意无意减少了到钟粹宫的次数，即便到了也是白天，几乎都不过夜。 内务府也不敢疏忽，衣食住行都是庶妃中最佳的，甚至因现在规则还未完全拟定，一些已越过庶妃的份例。 伊特木氏一开始还有点慌张：「小主，这样会不会太张狂？」 马佳芸兰摇了摇头：「万岁爷和主子娘娘赏赐的，不接不行啊！」 见伊特木氏还有点惊疑，她认真地说：「额娘您放心，女儿在这宫里活了这么些年，心中有数的。」 「有数就好，日子是自己过的，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阿玛、你哥哥、你弟弟都是不像是做大事的人，能衬你的少，能沾你的光也少，你自个儿保护自己。」伊特木氏有话明说。 马佳芸兰应：「女儿明白。」 她当然明白。 马佳氏绝对是满族老姓，但马佳一族为大清立的功别说其他有名满姓，连汉化的董佳氏、李氏都不如，人才和未来人才都极少，后面乃至于同化了一小部分马姓氏汉人。 马佳一族平平无奇归平平无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非常会苟，马佳芸兰对自己的弟弟不熟悉，但她的阿玛和哥哥真的是非常谨小慎微的人， 也因此，什么大事情几乎都与他们无关，不得利也不被清算也不被敌人重视，有点类似于路人甲乙丙丁。 错过了非常多可以起家的机会，可以说天上掉馅饼他们也躲着走的缘故，毕竟有宠妃有皇子的老牌家族混到路人甲乙丙丁，怕是也独此一家。 正因如此，马佳芸兰还是比较放心一些事情交由给他们去做。 当然，都不是什么麻烦事。 第一，经商，顺治皇帝曾经下过指令旗人不准经商。 这个指令当时有多方面原因，一来不与民争利，收买人心；二来，也是保证旗人的军事实力，毕竟清朝政权仍旧不稳。 这令后续产生的问题顺治却无法预料，当政权稳定后，中下阶的旗人不仅军事实力没保住，自诩不与民争利，或很穷，或不算穷但已经堕落，时间都拿来斗蛐蛐儿斗鸟。 而更大有野心的旗人自然另想他法，把商铺什么的记在下人身上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下人随主，财产也一样。 关于经商她另有计策，但得等三藩稳定过后，现在提出来，主要因马佳芸兰就是想让他们干点儿活，别生锈宅出毛病。 至于本金，马佳芸兰的阿玛出多少是他的事，她入股本金包括伊特木氏带入宫的银子原路返回，以及马佳芸兰规则范围内的赏赐上限。 此外，她也会给予一些建议。 比如，她知道今年年末，吴三桂为首的平西、靖南、平南三藩，以朝廷撤藩之议为由，结合海内外反清势力起兵反叛[1]，米粮店等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保住人才和家人。 马佳氏一族出名的人是真少，马佳芸兰算一个，还有一个是马佳图海，和马佳芸兰同宗不同族，关系不远不近。 马佳图海在顺治时期已经很有名，担任过太子太保兼刑部尚书，但因一些事情被削，又被康熙启用。 他在康熙朝前期，是康熙手中一把利剑，为其征战四方，在未来平定吴三桂的功劳中还被封为三等公，但也落下病根，康熙二十年以疾征还，卒谥文襄[2]。 马佳芸兰入宫获得宠爱，很难说完全没有沾一点点马佳图海的光，只是马佳图海去世太早，他在军队的人脉和后来马佳一族基本上没多大关系。 马佳芸兰不敢保证能够保住马佳图海性命，但他知道马佳图海未来的病脉，针对此，送上一些药材和配方，提前预防一下，这个没问题吧。 第37页 其他也不敢多做。 至于家人，马佳氏的阿玛额娘都不算短命，但也不长命，给出合适保养方法，让他们健康长命，也是尽了孝心。 以上两个都比较简单小事，最后一个对马佳芸兰的阿玛可能有点吓人。 ——即牛痘。 牛痘是发生在牛身上的一种传染病，是由牛的天花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可通过身体皮肤接触传染给人类，治疗周期较短，一般情况下可自愈。[3] 牛痘的发现、研究、宣传在欧洲大不列颠国经歷了很长一段时间，主要集中在科学原理难以解释、宣传困难等。 但当知道科学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很多穿越小说都把牛痘摆出来当金手指，马佳芸兰也不可避免落入俗套。 牛痘可以搞出来。 第一，保清阿哥出宫平安避痘，在康熙眼中即是宫外能留住孩子，假如马佳芸兰生下儿子，周岁后可能也躲不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出宫，若牛痘出现，有可能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第二，不管未来马佳芸兰的儿子有没有野心，会不会捲入夺嫡，马佳氏靠着牛痘功德，说不定也能够逃过一劫，这是为家人留下的一条后路保障。 且若马佳芸兰的阿玛有野心她也不会交给马佳氏做，他们的谨慎个性刚刚好。 当然，能够救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以上马佳芸兰不会一口气告诉伊特木氏，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从今天晚上的母女谈心好了。 伊特木氏某个瞬间寒毛直竖，好像有点像是被人盯上了。 马佳芸兰装无辜：「什么？」 「没什么，错觉吧。」伊特木氏并不想让自己怀孕的女儿操心。 …… 紫禁城的生活奢侈，住紫禁城的人都是有福之人，伊特木氏借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紫禁城不好，或这话不对。 但心里可能有过怀疑，紫禁城也确实有那么些缺点。 伊特木氏更加明白，为什么皇宫也有黄金鸟笼之说了。 最大的缺点怕是自由。 且说吃，在宫里，御膳房的手艺的确不错，但她还是更喜欢在家里自由自在地选择，没那么多规矩，听说有的庶妃冬天吃的菜凉了才上桌。 内务府是懂点煳弄手艺的，这个评价是跟她女儿学的。 再者住。 钟粹宫再精緻繁华，面积却是没多大的，住在主殿侧殿还好，后殿小小的空间，和家里简直不能比。 清刚入关时，伊特木氏上街逛或者去郊区骑马都很随意，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但旗人女子也不是不可以出门，即便在后院，也比这后殿强一些。 天气越热，不通风不透气的小屋子越难受。 也难怪等局势稳定，清朝皇帝都在往外修园子、避暑山庄，这些个吐槽多来源于马佳芸兰的心里。 入夏以来，内务府不敢剋扣钟粹宫的冰，不仅不扣，只有多多的送，马佳芸兰怀孕也用不了多少冰，钟粹宫侧殿还算透气，伊特木氏倒也没有热到。 可有的小庶妃，可能还不如宠妃的宫人，等到七月八月，她们宁愿去御花园避暑，毕竟御花园树荫无数，四面八方通风，还有凉亭、池塘等水源。 说到避暑，御花园里的荷花正处于最盛时节，佟妃娘娘以此为由，邀请众庶妃共同赏花纳凉。 佟妃虽喜热闹，但搞这么阵大的妃嫔聚会还是第一次，其他妃嫔们也没有这么搞过。 可能也是御花园的荷花开得实在美丽，听说宫里除了赫舍里皇后、马佳芸兰、兆佳氏，连钮祜禄妃和已经显怀的张氏都去了。 伊特木氏： 「这不去会不会不合群？」 「怎么会？」马佳芸兰扶着腰挺了挺肚子，「现在临产期，我要是去了，她们都怕小傢伙当场蹦出来。」 「噗，就你促狭。」 伊特木氏也不是傻，问这么白的问题主要是担忧女儿，佟家可是他们惹不起绕着走的，在宫外绝对如此。 御花园的聚会举办挺成功的。 后来的后来，马佳芸兰闲的无聊听小太监说，佟妃娘娘连续写了两首与莲相关的诗，万岁爷当晚去了佟妃娘娘所在的承干宫，还夸了佟妃娘娘，赏了不少东西。 此乃后话不提。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午时过半，马佳芸兰散步时，顿感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又来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钟粹宫早有准备，和上次一样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唯一的变量可能是塔娜格格，塔娜格格的奶嬷嬷需要敲打一翻，绝不允许任何可能有人趁忙搞坏。 至于伊特木氏，根本不需要她去费脑费心，她只需要呆在产房陪女儿即可。 民间都说： 「女人生孩子都是在过鬼门关。」 伊特木氏却在生产一事上见证了马佳芸兰独立自强、事事周全。 为她欣喜有，为她骄傲有，却止不住眼眶湿润和止不住的心酸，她的女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真的长大了啊。 第21章 半晌，一声婴啼响彻钟粹宫。 马佳芸兰忍痛起身望了一眼，果真如塔娜所言，是弟弟啊。 新出生的婴儿并不好看，红彤彤湿哒哒，还被挤的皱巴巴，正在闭着眼睛哭嚎，但她还是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胤祉。 第38页 胤祉，前世儿子当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陪自己最久的一个，是她费心最多同时也是最亏欠的一个。 胤祉在九龙夺嫡中并不显眼，可能最出名的事件在他人眼中还是污点，马佳芸兰认为，不管功过，儿子在史书中的表现，自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胤祉天生聪明，文武全才。 马佳芸兰觉得康熙肯定捅了神童窝，儿子个个如狼似虎，她得承认，从胤禔开始，康熙儿子就没有笨的。 其中最全面的天才儿童当属于太子胤礽，其次便是胤祉。 胤禔属于偏科型学生，他的文科不是不优秀，只是比起天才儿童，差了一截，但他的武术是真强。 胤礽的优秀绝对不是尬吹出来的，他不论是文字，政治手段，还是骑射，都拥有绝佳的天赋，而且业精于勤，小小一个肩膀，能够抗住很多人的期待。 可能因失母缘故，他比较欠缺的可能在情商上，与他真正完全交好的皇子几乎没有，还有被宠过头了忘记皇家无真父子，其实最倒霉的还是康熙活太久。 胤祉的文学天赋远高于胤禔，武学天赋略高于胤礽，很多人都忽视了他武力值也不错，尤精通弓马骑射。 且他自打潜心研究文术以后，也是真的学进去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的文学素养到后来早超过胤礽以及其他阿哥们，成为众皇子之首。 马佳芸兰前世死的孩子太多，真的就把胤祉当作眼珠子看。 她见太子胤礽是真聪明，康熙也是真宠，天之骄子那么明显，便不让儿子捲入夺嫡里去，让他潜伏，这也是胤祉专心学术的原因。 康熙儿子当中，胤祉最交好、最有兄弟情的兄弟是太子胤礽，尤其在前中期。 但一句话—— 谁知道康熙能活那么久呢！ 胤祉与胤礽交好，却不是胤礽完全能够控制住的。 马佳芸兰承认，胤祉有傲气，在这个方面确实不如胤祺、胤祐、胤祥，乃至于胤禟等，他无法完全跟随一个皇子，哪怕太子，而太子更需要听话的刀。 两人关系也渐行渐远。 当然，胤祉本身也有野心，但又与马佳芸兰母子情很好，因此这在某些事情上显得反覆横跳，甚至翻过车。 他的缺点不止这个，还有他关注的常常只有康熙、胤禔、胤礽，而忽视了下面成长起来的一串弟弟，过于沉溺于文，反而会让他失去很多机会。 假如他这辈子还有野心，她绝对不再阻止，只会帮忙。 只是荣宪因想与自己早三年相处而提前出生，那么胤祉为什么也提前这么久呢，还抢在胤礽面前？ 正想着，钟嬷嬷、接生嬷嬷，还有帮忙的伊特木氏已经将小阿哥净身，又拿早准备的大红襁褓包了起来，哄了两下。 「恭喜小主，平安诞下小阿哥。」 伊特木氏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像你啊，小阿哥。」 马佳芸兰这次生产比上次更顺利，还有精力和其他人搭话：「出去报喜吧。」 钟粹宫前殿候着的人可不少，皇上、皇后并一干妃嫔，全员到齐，连怀孕的皇后都到了，其它妃嫔们也无特权。 见接生嬷嬷抱着襁褓出来，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去。 「恭喜万岁爷，恭喜主子娘娘，马佳小主平安生下一位阿哥。」 「好！」 康熙难得喜形于色，他看向襁褓中的婴儿，似乎是能养大的，太医也给予肯定，一下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其他人想法就不一样了。 钟粹宫马佳芸兰竟然儿女俱全，这让多少人酸了心头。 有那管控不住表情的，当下是面容扭曲地说着恭喜话，可能因也知道自己表情差，忙垂下头遮掩。 赫舍里皇后早有心理准备，倒是一点都不显，身为皇额娘，她必须表示对新生阿哥的慈爱才行，她笑着说道：「小阿哥可真挑了个好日子出生。」 康熙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今个儿中秋佳节，的确是个会挑日子的。」 众人又是一番贺喜。 在接生嬷嬷将小阿哥抱下去喝奶时，庶妃中突然传来一声小叫，只见庶妃张氏捂着肚子一脸紧张。 见众人看自己，一向胆小如鼠的她更是颤了两下。 康熙眉头一皱，赫舍里皇后忙说：「二位太医快给张妹妹看看。」 两位太医分别把脉，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他们判断的结果一致。 其中一位上前半步，啰里啰嗦念了一大堆，核心内容便是张庶妃情绪不定，怀相差，动了胎气。 无大碍，但需要静养。 与张庶妃隔了好几个人同样怀孕的兆佳庶妃低头掩盖眼中的失望。 假如张氏出事，张氏和马佳氏都好不了，说不定能够让皇后娘娘沾上腥，她肚子里的小阿哥当然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她没有和张氏一个宫，光是言语行为刺激张氏不够。 赫舍里皇后恩准张氏回宫静养，又免了张氏一个月的请安，相当于禁足。 毕竟张氏还怀着孕，此事翻篇，但也给康熙留下善妒的不好印象。 心中可能记下一笔。 爱新觉罗的记仇基因可能是刻在骨子里的，或许胤祉兄弟几十个都跟康熙学的，每个人可能心中都有一笔黑帐。 处理这件小事的时候，慈宁宫太皇太后、皇太后已经收到消息，同样纯粹欢乐的她们，一挥手，赏赐已在路上。 第39页 八月十五，阖家团圆，康熙再得一子，也算得上双喜临门。 两日半后，在热闹大办的洗三宴上，不仅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大部分宗世出席，康熙亲自为四阿哥赐名「长瑞」。 瑞有吉祥、好运的意思，也代表一种用玉石制作的信符，古有《周礼·典瑞》有「符信也，人执以见曰瑞」。 马佳芸兰抱着喝了母乳吧唧两下嘴的长瑞，别的不说，这辈子乳名倒是换了一个，吉也，福也，愿他一生能够真真长瑞。 洗三过后，伊特木氏带着一脑子东西恋恋不捨出了宫。 马佳芸兰也很不舍。 且不说她未来会不会还有孩子，等后妃越多，皇嗣越多，规矩越全，也不会有额娘陪产这一说，这些日子基本上是她与额娘相处最久的时间了。 小塔娜也追着郭罗妈妈，一老一小在外殿聊了很久。 伊特木氏一出紫禁城，宫外停有一辆马车，车旁边站着大儿子马佳富勇，还有一个身高一米三的小萝蔔头马佳富坤。 「额娘！额娘！」马佳富坤蹦蹦跳跳，一点儿都不稳重。 「额娘。」马佳富勇又过于像他阿玛，一举一动都像是有尺一样古板无趣，他不是很少表露情绪，而是真的有点呆。 伊特木氏更想念自己女儿了。 宫门口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几人上车回家里。 马佳氏的府宅面积不算很大，当年满人进关侵占土地的时候他们也不敢，但打仗致富，跟着爱新觉罗喝点肉汤还是有的，面积不大但宅院挺别致的。 这点也看出马佳芸兰的阿玛——马佳牧并不是真傻。 马佳氏家里现在的人包括父母马佳牧、伊特木氏，同父同母哥哥马佳富勇和嫂子，同父同母弟弟马佳富坤，此外有一个姨娘，一个庶出的姐姐已出嫁。 哥哥嫂子家中更小的侄辈包括两个侄女，一嫡一庶，一个嫡出侄子。 这个在古代出了宫中娘娘的官宦人家，属于人丁较少的家了。 伊特木氏给丈夫马佳牧和儿子马佳富勇讲了马佳芸兰的嘱託。 马佳富勇第一反应是害怕，又被牛痘惊住了，那可是治天花之法！ 吶吶： 「小主如此厉害么？」 「小主心中自有打算。」伊特木氏翻了个白眼，回道。 马佳富勇腿打了下颤：「小主生下阿哥，可有打算……」 「慎言！」伊特木氏阻止，「小主还未生下阿哥已说此事，她并没有其他打算，一切为了马佳氏好，老爷切末多作。」 马佳富勇心跳这才逐渐恢復正常。 ……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马佳芸兰坐月子、出月子都很顺利，长瑞阿哥也从皱巴巴小猴子，变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满月礼上闪闪发光。 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颜值没被康熙稀释多少，依旧很高，他特别喜欢人和他讲话，一逗就笑。 别说马佳芸兰了，心心念念弟弟的塔娜天天都会找长瑞玩至少半个时辰，或拨浪鼓布老虎斗，或给他读书。 不止如此。 长瑞虽无前世记忆，但和前世一样，非常能点满如何讨好长辈的技能，成为康熙最喜欢的儿子之一。 单说康熙挂在腰间的玉佩，长瑞也不知薅了多少个藏入他的小私库。 对了，确实有「抱子不抱孙」的习俗，但康熙并不是死遵守习俗的人，私底下抱个儿子并没有错。 康熙的确也对儿子严格一点，每当他回过神来发现宠儿子太过，又会对其说叫一番，傻长瑞听不懂只知道笑。 以及对女儿再多宠一点，塔娜获得的宠不仅没被分，还比以前多了一些。 钟粹宫儿女俱全，从某种意义上，的确像庄家大小通吃。 第22章 一眨眼，夏秋过去，深冬再至。 可能因这一年的事情过得实在太过顺畅，年末冒出来个大坎。 十一月，吴三桂杀云南巡抚朱国治，打着「兴明讨虏」的旗帜，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1]。 这便是康熙年间有名的「三藩之乱」起始，也震惊了整个清朝，前朝一下子忙碌起来，内战不管谁打仗，吃苦的更多是百姓，民间也乱了起来。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前朝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影响后宫？ 首先，十三年的开春大选取消。 这对后宫女人来说，不会进新人勉强算得上一件好事情。 马佳芸兰比其他人多吃了两辈子的饭，更了解三藩之乱持续的时间不会短，直到康熙二十年，基本上才完全平定，而清朝大选也一直延后，二十二年才重新恢復。 现在打仗的后遗症已显。 康熙几乎每日都歇在干清宫，去慈宁宫可比入东西十二宫次数多多了，后宫可以说几乎沦为摆设。 没有人敢冒出一声怨言。 赫舍里皇后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不给康熙添一分乱，还要关心康熙身体，堪称绝对的贤内助。 其他人可能担心皇上，可能担心娘家，也不敢惹事。 没有人敢在这个关键时期添乱，全都沉了下去，每个人几乎都很少出自己宫殿，后宫陷入不一样的死静。 这个年过得极为冷清。 红通通的灯笼、噼里啪啦鞭炮声、吉祥如意的舞乐，都粉饰不了三藩之乱带给清朝的动盪不安。 第40页 穿越过来那么久，马佳芸兰才和宫外额娘来了一次联繫，对于三藩之乱，她能够插手借力的几乎没有。 顶多多送点针对性药方，看看能不能把马佳图海保下来，也是与之交好更上一层楼。 至于马佳芸兰现在能做的，只有保护自己，好好养育一对儿女，把钟粹宫尽量经营地更一些。 其它都跟着大佬步骤来。 春节后不久，张庶妃生下一位格格，序齿三公主。 但因三藩之乱的缘故，小格格的洗三、满月都只在宫内自己人小办，太皇太后操心太多一不注意感染风寒，皇上工作繁忙，都没参加，只有皇太后到场。 好在康熙还记得赐下女儿的名字，说明他还是看重皇嗣的。 马佳芸兰也有出席，前世这位格格不幸早夭。 这辈子可能是由她引起的蝴蝶效应，张庶妃移到了李氏所在的长春宫，与面热心毒的王佳氏和有小心思的兆佳氏等隔离开来，现在看起来弱是弱些，也有养活下去的可能。 不过张氏不像靠得住的，能靠住的还得看李氏愿不愿出手。 马佳芸兰思考了一会儿，张氏的格格能不能活与她的未来似乎没多大关系。 虽然救人一命是好事，马佳芸兰还是不可避免会为这种蝴蝶效应心惊，盼歷史惯性强一些，毕竟预言是她最强的金手指之一。 此外，前世这个期间差不多该怀上的长生，这辈子因蝴蝶效应并未落入皇家。 万黼兄弟也一样，之前小纳喇庶妃和扎鲁察庶妃的对抗，导致她得了康熙厌弃，又有纳喇氏的插手，远不如前世得宠，倒也省去他们早夭的命。 五月一日晚，兆佳氏羊水破了，随即被抬入产房，一番挣命后，于次日早上，平安生下一名格格，序齿四公主。 四公主的洗三、满月和三公主一样，同样只在宫内自己人小办，皇上也没到现场，只是派梁九宫宣旨赐名。 此时此刻，后宫的氛围十分紧张。 这不可避免，只因坤宁宫赫舍里皇后的预产期也在这个月。 马佳芸兰正在做女工，她女工的水平比不上骑射。 尤其是刺绣。 但她喜欢在自己对严峻局势把握不够的时候玩针。 承认吧，多多少少有点变态了啊。 提问： 明知道一个人马上落水救还是不救，假如这个人与她没直接间接利益关系、不是仇人，可以适当拉一把。 赫舍里皇后二者皆不是。 她们利益天然对抗；怀塔娜的时候，赫舍里皇后可不止一次出手。 且即便有拉这个动作，对方为了权利不可能放弃宫权，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仇人，透露预言风声，又不傻。 现实不是古偶剧，她更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好人，实现野心抵达巅峰的人谁手里没几个血，这又不是法治时代。 愧疚心早八百年丢护城河里去了，她绣花更多因对歷史惯性有信心也无信心，马佳芸兰一针一线地扎着花花草草。 啊—— 手指出血了呢。 「小主。」 「嬷嬷，无事。」 正说着话，秋燕掀开门帘入内，声音有一分着急：「小主，外面来人传说，坤宁宫主子娘娘发动了。」 「更衣，等下秋燕陪我去罢。」马佳芸兰把刺绣的一套工具扔回篮子里。 「是。」 中宫生子是一件大喜事，马佳芸兰择了一件丁香紫旗袍，上有浅紫色海棠暗绣，妆容打扮都与往日无差异，手腕戴上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更衬肌肤白如雪。 又对塔娜长瑞一阵安排，这才出宫。 …… 坤宁宫上上下下也不手忙脚乱，一切都井井有条，内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庶妃，一个个也都是精心打扮。 个个嘴里说喜，但心里无一喜字。 「马佳姐姐来了，姐姐今个儿打扮可真漂亮。」 「这可不是打扮美，马佳姐姐粉黛不施，也很美丽。」 「王佳妹妹的嘴巴可真甜。」 自打马佳芸兰儿女俱全，后宫许多庶妃在她面前似乎人人都成了彩虹屁高手，她们这是相当于游戏找高手代，企图抱大腿。 连小郭络罗氏都有意动。 惊得马佳芸兰一抖，被刺了两句，小郭络罗氏心中明白，人家这是拒绝她，巾帕一甩，哼了一声： 「谁稀罕。」 但小郭络罗氏也明白，马佳芸兰只要好好养这一对儿女，未来肯定不差，可恨她年岁太小，万岁爷都只把她当个乐子。 马佳芸兰对于其它彩虹屁也只是听听而已，谁都喜欢听好话，只要左耳进右耳出，不被催捧上头就罢，但今天若是真应下那就是被催上头。 她笑着打断：「聊什么杂七杂八牛皮，宫里哪一位姐姐妹妹不美啦，今日可是皇上娘娘大喜，大家消停些罢。」 话题转移。 全都在祝福赫舍里皇后平平安安诞下五阿哥，序齿她们都排好啦。 不一会儿，佟妃和钮祜禄妃一前一后到场，众人拜礼。 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也到，他们的驾到并不奇怪。 这很有可能可是中宫嫡子！ 其实满人并不是特别注意嫡庶，甚至很难解释他们的婚姻不是多妻多妾制，但汉人重视嫡庶。 第41页 连着康熙也重视起来。 况且赫舍里皇后在康熙心中的份量可不一样，不止是他的皇后，也是同盟，年少夫妻共同经歷多少风雨，足够升华作亲人，可能还有一点，也是知己。 但太皇太后年事高且近期又劳累，康熙政务繁忙，二人不能一直守着。 中途离开，留下皇太后坐镇。 皇太后在康熙后宫的存在感不高，实在是太皇太后喜静，庶妃们也没有什么去慈宁宫、寿康宫请安，但不代表可以被忽视。 也有庶妃想到讨好她。 但令人尴尬的事情出现了，皇太后只会蒙语不会满语汉语，似乎连听都很吃力，还得劳烦身边嬷嬷翻译。 因康熙对于蒙古的防备很深，除了已经去世的慧妃外，宫中并无来自蒙古的妃嫔，连蒙军旗都没有。 小郭络罗虽学过几首歌，但远不到日常交流的时候，会蒙语的只有钮祜禄妃，钮祜禄妃却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 妃嫔们不可能落下皇太后说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安静。 好在不一会儿，马佳芸兰操着不太正宗的蒙语词彙，向皇太后问安。 皇太后也认识马佳芸兰，这个为她生了孙女孙子的女人，而且塔娜每次去慈宁宫，两人也有短暂的交流。 她喜欢塔娜，也知道马佳芸兰和塔娜一起学蒙语。 爱屋及乌，皇太后对马佳芸兰也有几分好感，和她聊了起来，聊的内容都是日常，竟然也不感无聊。 其他人见皇太后对马佳芸兰的态度，心中酸水吱吱吱冒泡。 谁让她们没生下阿哥呢！ 也有如佟妃一样在心中纳罕，光听两人交谈即知，这马佳芸兰的蒙语听得出并不流利，有些词还有点走音，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殊不知马佳芸兰前世和她们想的一样，所以学了蒙语也只敢背地里说说，但学习语言是需要交流的。 越交流越顺畅。 又过了两个时辰，康熙处理完政事，也回来了。 见皇太后与钮祜禄妃、马佳芸兰在聊天，一眼瞭然什么事，他与皇太后的关系一向不错，也笑呵呵凑了过去。 一时间，空气更酸了。 又过了一会儿，且按照时辰计算，哪怕头胎生子的孕妇也不算少，皇后娘娘二胎，还没生下来。 空气逐渐焦虑。 第23章 坤宁宫终于响起一声婴啼。 「恭喜万岁爷，恭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平安生下一位阿哥。」抱着红色襁褓的接生嬷嬷满脸堆笑地说。 又有太医上前诊断，小阿哥虽在母体呆的时间有点长，身子骨却没什么大问题，养一养，不出意外能长大。 小婴儿看上去也比当年的承祜大了一圈，康熙连说三声好字。 这边正乐着，产房里间却一下子热闹起来，声音隐隐约约都传过来。 康熙正想问何事，只见赫舍里皇后的奶嬷嬷跌跌撞撞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接生嬷嬷。 她们一见康熙便跪下，奶嬷嬷忍住眼泪道：「万岁爷，主子娘娘忽然出血。」 康熙惊住了好一会儿，怒吼：「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救皇后！治不好皇后，朕拿你们是问！」 上辈子，马佳芸兰与康熙共同生活几十年，见他震怒至此的次数也不超过个位数，晚年比较多。 可见赫舍里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四名太医急匆匆往产房里赶，生怕慢了一些，惹到皇上。 世人都说产房不洁，还有许多男人忌讳太医给产妇诊断。 康熙并不关心这个，抚慰皇太后过后，再太医刚进去不久，自己也扶着硬要跟上的皇太后一起跟进去了。 余下气音都不敢出，全剩静默。 众妃的表情多半悲伤忧虑，唯有钮祜禄妃还回不了神。 她并没有难过，开什么玩笑，给一个害自己绝育的人难过？但也没那么开心，只觉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让她窒息。 钮祜禄妃背地里不知道骂过多少次赫舍里去死，但从没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早，她们也才二十来岁。 她突然有一种不知道前路该怎么走、为什么要走的、看不清方向的迷茫，甚至不知是否真该继续咒赫舍里氏。 随身大宫女轻轻扯了扯衣饰，也让钮祜禄妃终于回过神来，象徵性地擦一擦眼泪，和佟妃一起领着众人给皇后娘娘跪下祈福。 滴答滴答，时间度秒如年。 申时一刻，坤宁宫产房方向传来众人悽厉的哭声。 皇后娘娘殡天了！ 与此同时，康熙为五阿哥赐名保成，暂时交由慈宁宫太皇太后抚养，众妃磕过头后，匆匆忙忙回宫更衣。 …… 赫舍里皇后的去世简直预料之外，宫里宫外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朝廷上上下下也忙碌起来。 首先，康熙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为赫舍里皇后定下谥号，曰「仁孝皇后」，后宫宫务暂由钮祜禄妃与佟妃共同负责。 康熙这个时候并没有怀疑自己克妻克子，也没有打算不立继后，但至少在仁孝皇后孝期，他是没心情挑选下一任皇后。 因而让钮祜禄妃和佟妃共同管理，一来是施恩母族，二来也想着平衡。 只是钮祜禄妃和佟妃的能力上有不小差距，且钮祜禄妃自打知赫舍里皇后真去世后，就憋着一口气。 第42页 在宫女提醒下，又把这口气往继后的方向使，佟妃比才艺才情可以，但宫务加上千里马都追不上。 于是旨意是钮祜禄妃与佟妃共同负责，实际上钮祜禄妃主责，佟妃副手，也拉开了两人矛盾的序幕。 马佳芸兰对于她们二人都无恶感。 钮祜禄妃是一个性格执拗认真的人，当后宫领导也算不错；佟妃是一个比较贪心的人，她总是想抓很多东西，才情想抓，宫权想要，子嗣想要，热闹也想凑一凑。 只要无利益对碰，二人都不是多么脏手的黑心人士，话说后宫女人大多也是为了利益而斗，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 扯回来，钮祜禄妃掌管宫权第一件事便是在坤宁宫布置灵堂。 皇后的棺木由喇嘛敬缮后，停于灵堂正中。 又有皇嗣、百官、公主、福晋以下、宗女、佐领、以及部分朝廷命妇，男摘冠缨截辫，女去妆饰剪髮，并在停灵期间，入宫为其哭丧。 最后向天下颁布国丧规定，尤其是在京军民百姓，男去冠缨、女去首饰，素服二十七天，不准祭祀，一百日内不许嫁娶和作乐，一百天内不准剃头，所有京城各寺庙，一律撞钟三万次[1]，以表示对仁孝皇后的去逝举哀致祭。 马佳芸兰完全不怀疑康熙对赫舍里皇后的情感，不仅不会减淡，还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浓，钟粹宫不该摆的通通收了起来，大红大金之类的绝不出现，珠宝首饰什么的都换素衣素钗等。 一草一木按照规定布置，一切的一切都不容出错。 长瑞未满周岁且不说，只需在大人的帮忙下守孝；塔娜作为后宫年纪最大的皇嗣，不仅守孝，还需要哭灵。 且还要防着有人趁着宫权交接和哭丧的乱，向皇嗣下手。 马佳芸兰还是比较相信钮祜禄妃的手段，乱也乱不了多久。 但参与丧事绝对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国丧更是如此。 哭灵能够作假，但也不能太假，搞的灵堂前全是辣椒味儿或姜味儿，可能会被当场叉出去刀了。 因此，哭都是全真或半真半假。 又因康熙的背痛，皇家的规矩在前朝规矩上再加规矩，规矩多如牛毛，一天下来，能把膝盖跪的又青又紫。 马佳芸兰制作了护膝，也顶多缓解一会儿，好在这不是冬夏，每天晚上还能泡着脚，劳烦嬷嬷宫女帮忙按摩。 等棺木在三军护送下，送入陵地宫，丧礼差不多结束，众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塔娜的小圆脸都瘦了不少，小小年纪，人也成长了好一些。 可把马佳芸兰心疼的，抱着肉糰子长瑞和粉嘟嘟塔娜亲热了好一会儿，长瑞伸出他的小肉手拍拍马佳芸兰的脸，又摸摸姐姐的脸，像是在安慰她们。 马佳芸兰和塔娜不愧是母女，同款感动，直到饿肚子的长瑞加了重量，一个清脆响声，可孝死啦。 哼，臭小子。 …… 五阿哥保成在仁孝皇后丧礼期间几乎隐身，但谁也不敢忽视。 可能有些言语传到干清宫去了，这简直最佳助攻，康熙当天晚上便把五阿哥抱到干清宫，准备由他亲自养育。 皇上亲自养一个儿子，还需要后宫女人干什么？！ 很多人这么想，却不敢说，康熙从亲政以来就不是一个愿意服软的皇帝，现在又还有战事，先安国再说。 此时便这样定下。 马佳芸兰知道胤礽，不，现在叫保成就多么天资聪明。 这辈子马佳芸兰虽然只是在慈宁宫满月宴上看过他一眼，但止不住养孩子新鲜的康熙是一个炫儿狂，几次向长辈、外臣明贬实褒地炫过自己儿子。 后宫女人也有所闻。 况且，康熙来钟粹宫，与塔娜、长瑞玩乐的时候，有时也会提及一二，什么七个多月就会含煳开口叫阿玛。 马佳芸兰能干什么？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公事公办恭维几句，多劝劝喝醋的小塔娜适当的兄友弟恭。 至于长瑞，他还在吐奶。 咕噜噜～ 很多人都觉得康熙对五阿哥的宠爱太过，唯有马佳芸兰明白还有更过分的，这个过分会持续几十年。 但她阻止不了。 阻止不了，只能换一个思维，看看能从中能够什么利益。 马佳芸兰知道当康熙发现保成七个月能言时，已经起了一个心，正在跟太皇太后商量，关于立太子的事情。 这个前世得到很多人的反对。 毕竟幼子能不能长大难说，夭折率太高，还有也动到了除了赫舍里氏以外其他人的利益，他们可能还偷偷念着，自家也如佟家一般，克母什么的也拿出来说。 马佳芸兰其他干不了，但关于减少夭折率可助一回功，顺着康熙下一剂定心丸。 这就不得不提牛痘了。 马佳芸兰先前有过犹豫引出牛痘该在立太子前，还是立太子过后，最后选择前一步。 毕竟选择前一步还可以说纯粹巧合，后一步，意味着前期相当于又把长瑞绑定在保成的战车上，得不偿失。 此时马佳芸兰的阿玛观望地差不多了。 某日终于上了一个摺子，由于官不大，还託了在外打仗的马佳图海人情。 两日后，在干清宫看到的康熙满眼惊色：「宣礼部员外郎马佳牧入宫。」 清朝员外郎是从五品官职，在御前根本说不上话儿。 第43页 马佳牧还是第一次单独入宫见康熙，礼仪不敢出错，但正因不敢出错，连走路都一板一眼，跟个木头人似的。 康熙也不管他表现入何，见面就问：「折中所说的牛痘治天花可是真？」 马佳牧： 「奴才回万岁爷，折中所言全部真实。」 清朝官员的自称，满臣是奴才，汉臣更多自称臣。 皇室藉此来区分外人、自家人，有点类似但又不同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反正全是不平阶级，都挺烂。 马佳牧是满臣，他上摺子的内容大概是自打宫中有阿哥害喜他就紧张害怕，因为自家女儿也有格格阿哥，偶然还真让他发现两处村落，竟有同样伺候牛的人躲过当地天花疫情，又查了一翻，不止这两处特例，于是一翻研究，结果自然是顺利的。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老老实实补了一句，他研究的例子不够多，更多可能需要太医再探，才能确保实实在在的安全。 康熙心里十分激动，这可是能在歷史留下一笔的大功，也证明他治国有方，他言：「卿可真立了大功。」 马佳牧的能力不怎么样，但胜在衷心老实，还有个生育有功女儿，如今又有发现牛痘之功，还真是有福之人。 「奴才不敢居功。」 康熙挥手迫不及待知此事真相，下密令，将牛痘一事交由太医院负责痘科、幼儿科、大小方科的共六位太医，共同协助马佳牧研究。 第24章 几位御医，尤其是主治痘科的太医，对天花也一直在了解。 自打顺治帝去世，清朝就非常重视天花，太医院也在集天下之慧，专研天花，因而有痘科太医的出现。 他们现正在研究人痘中的鼻苗法，包括旱苗法与水苗法。 两者都是指把痊癒期天花患者脱落的痘痂，研磨成粉末，再用银管吹入被接种者的鼻孔，只是水苗法把最后的步骤变为，粉末加湿，裹棉花入鼻。[1] 以上不管哪一种办法，痘痂都需要精心挑选，可能连续七、八才能减小毒性，继续研究下去，最高能让种痘死亡率减少三、四成。 可牛痘不一样，牛痘横空出世，让鼻痘法成为歷史。 见太医们看着自个儿，马佳牧有点慌，但还是把肚子里的东西全描述一遍，更多的他也不知。 既然皇上都下令了，领旨的太医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马佳牧明白自己水平，甘心当一个不捣乱的吉祥物。 太医们研究的主要对象多从死囚犯中强制性招募实验体，但不全是。 牛痘并非百分百安全。 涉及个人体质问题，后世疫苗也做不到如此，但安全程度真的很高，和人痘相比，危险对古人来说可忽略不计。 也正因如此，又有种人痘经验在前，研究过程挺迅速的。 太医们先种的第一批牛痘对象，全都安全，也确认全都免疫天花。 他们心中喜不自胜，看来牛痘真的能防治天花！ 第二批第三批相继出来，三批全都加起来，引发重病的人只有一位，主要是这个人本身有基础病的缘故，而且病非急症，也不是马上丢了性命，与种痘无关。 研究到这里，太医们基本上可以联名上摺子汇报喜讯了，牛痘法可比人痘法安全有效的多了，也不需培育多次种苗。 写摺子时，还有那老太医捋一捋自己的鬍子，一嘆：「可惜这名垂青史的功绩，竟然不是学医之人最先发现的。」 也有人肚子里腹诽，这马佳牧可真走了狗shi运！毕竟这些天与他接触，他们也明白他真的对医学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可惜什么？托万岁爷之福，这牛痘法一出，天下苍生有福，医者仁心，我们应高兴才是。」另一位太医这么回应。 「是也是也。」 他们虽不是发现者，但多多少少能沾点儿光，还会得到赏赐，又造福天下人，又有什么不满呢，至少面子上达成一致。 康熙除了忙于平三藩乱之外，偶尔也抽空关注牛痘之事，次日，收到摺子的他大喜，果然，上天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虽这牛痘之法搞出来了，可什么时候向天下人宣布，又如何宣传也是一门学问。 康熙需借它来稳定民心，灭敌人威风，长己军势气，证明自己是上天授命。 至于什么牛痘生物攻击法，康熙有曾闪过念头，但眨眼忽略掉。 一来他学习很多治国之法，这种恶臭万年的手段并非上策，非万不得已绝不能用，不然一旦被发现引天下众怒，可能让敌军死而復生；二来南方战事虽不明朗，还真没到那个地儿上，他对己方军力还是很自信的。 十四年元宵佳节，正值普天同庆之际，康熙向天下首次宣布，已找到灭天花的国之利器——牛痘法。 此外，因员外郎马佳牧第一发现有功，被授一等保宁伯，其他相关官员也有获得各种各样的赏赐。 不要小瞧这个一等伯。 清朝爵位主要是公、侯、伯、子、男，异姓功臣爵位分为九等。 具体为超品的公爵、侯爵、伯爵，正一品子爵，正二品男爵，正三品轻车都尉，正四品骑都尉，正五品云骑尉[2]，且每一等级又有不同细分。 往前翻页，许多开国功臣也封不了公侯。 第44页 且康熙对于册封一向很是谨慎，单看后宫便能看出来，有的人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到死也不过是个贵人，甚至于无追封。 一等伯这个赏真不低了。 马佳牧接旨谢恩的时候还有点迷茫，这个功劳对他而言，得来太简单，况且牛痘法真正的发现者并不是他。 面对众官的恭贺，越发谨慎小心，对于自家女儿嘱咐的那些事情，更加认真对待，「跟着女儿走有肉吃。」 通常来说，除了加爵，更是升官的好机会。 但马佳牧早早表达自己能力不足，当不了大任，也确实如此，现在前朝乱，闲官少，暂且将他忽略。 牛痘法对于前朝的更多作用且不说，于后宫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十四年五月，五阿哥保成满两周岁，周岁可以简单算作「年满一周岁」，他过了两个年，即两周岁，实际年龄只有一岁。 为作天下表率，康熙下令让五岁的塔娜、快到两岁的长瑞、一岁的保成，还有宗室三岁以上的儿童，率先接种牛痘。 这个时间其实不算长。 但马佳芸兰那些日子，可受到不少众妃明面上的恭贺，实际上，她们想说的是，「看吧看吧，被自家阿玛坑了吧，万一长瑞阿哥因这个出事，马佳氏不得伤心欲绝，还不能怪罪自家阿玛。」 天花哪是那么好治的，而现在种痘的只有塔娜与长瑞。 即便知道牛痘安全，马佳芸兰也不可避免为儿女担忧，但前世他们能够通过更加危险的水苗法，也从未出过基础病，她还是比较放心他们的。 向钮祜禄妃和佟妃请示后，马佳芸兰以为皇子公主祈福为名，闭门谢客。 现后宫虽基本上由钮祜禄妃执掌宫权，但她毕竟不是皇后，有执掌宫权之实，真正的凤印却不在她这里。 众庶妃自然而然也不需要像往常一样，每日早上去坤宁宫请安，只是每逢初一十五，钮祜禄妃和佟妃，带着纳喇庶妃、马佳芸兰和宫中皇嗣一起去坤宁宫请安。 马佳芸兰的闭门谢客，几乎断绝了她与众庶妃的见面。 康熙当她是担忧儿女，也理解这种担忧，作为一个阿玛，他也有同样共鸣，但都被理智压了下去。 挥一挥手，对钟粹宫马佳庶妃一堆打赏；再挥一挥手，一堆药材送往宫外阿哥格格们种痘的小院。 有人眼红滴血，有人怒目切齿。 怒目切齿指延禧宫，当牛痘法被公布第一天，纳喇庶妃砸碎了一个杯子。 一向温柔知性的她，首次把话念的咬牙切齿：「马佳氏！」 心腹宫女差点被目光穿心，却也要冒死上前：「小主慎怒。」 纳喇庶妃闭眼歇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平息怒火。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生出野心的？或许从首次怀孕的时候，或许从入宫那一刻，或许早在入宫前。 纳喇庶妃虽然出身老满姓家庭，他们这一支却远不及隔壁，阿玛从小羡嘆。 纳喇庶妃虽家世不高，阿玛却是个好色的，再加上满人刚入关，有种一夜暴发的感觉，家中女人众多，正妻侧妻妾室都快分不出来，典型的多妻多妾。 光是平平安安长大，又在一堆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已然费尽心机。 和其他人不一样，纳喇庶妃入宫前最喜听孝康太后的故事，最不解可惜的便是孝康太后竟然只活了那么些岁数。 若马佳芸兰知她心中所想，也能了解老对手的心思。 前世纳喇庶妃儿子养子都夺嫡失败，她比自己还多活五年。 话说四妃除了跟儿子怄气的乌雅氏，一个比一个活的更长，宜妃年纪小，活的最长，若非被雍正记仇，能更长。 纳喇庶妃一直像明确的目标前进，哪怕亲手推工具人儿子入深渊。 可总有人跳出来打断。 万无一失的计策被赫舍里皇后识破，不止警告了一翻，也让盯着她的人增多；现在牛痘一出，保清的出宫避痘活成了个笑话，以后皇子个个不怕天花。 纳喇庶妃却只能在心里诅咒，四阿哥五阿哥通通种痘失败，又默念「保清才是真正的长子」，终于平静下来。 她问： 「族妹那里怎样？」 心腹宫女知道自家小主已经镇定，回：「一切正常，小纳喇庶妃对小主很是感激，也对见不到万岁爷有些失落。」 「多盯着点，不能让她再获宠。」纳喇氏心中计算，至少事情并未完全失控。 她额娘已经跟小纳喇氏的额娘连上，只要对方有野心，两家背地里建立关系也是早晚的事情，大阿哥二阿哥早夭，她的保清才是皇长子。 …… 纳喇庶妃的诅咒并未成功，塔娜、长瑞、保清全都种痘成功，白白净净出宫，白白净净回来，依旧活蹦。 不止如此，宗室子弟也全部种痘成功，灭天花的消息基本核实。 一入钟粹宫，塔娜像个炮弹一样，往马佳芸兰怀里沖：「额娘！」 马佳芸兰从不呵斥她的外向天性，也是热情回应，正好不出宫时穿的平底鞋，抱着她上半身飞了两圈。 一边飞，一边热情表达：「额娘的东珠终于飞回来。」 转向长瑞。 「额娘不——」 长瑞一岁左右就会走路，自那时起，他不喜欢嬷嬷抱自己，喜欢自己走路没错，但他最爱跑步，跑的一颠一颠的，生怕他摔倒的太监嬷嬷跟在他屁股后面追。 第45页 小孩子真是一天到晚精力旺盛，这让陪着他的奶嬷嬷和大太监也跟着跑细了腰、跑断了腿，个个锻鍊的看着都年轻好几岁，他们本来也不超过四十。 马佳芸兰才不管长瑞的拒绝，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再入手一只大胖小子挂臂弯里，不算太吃力，还能颠一颠，儿女真是女人最佳减肥工具。 好吧，她现在也算个超人母亲。 第25章 自打三藩之乱以来，后来又加上抚养五阿哥，康熙入后宫的次数大大减少，但比例算下来，钟粹宫仍然拔得头筹。 原因更在于他待在钟粹宫很舒心。 马佳芸兰知道康熙一天到晚都在忙碌政事，她不陪着他忧愁，更不会聊前朝事情，前世的经验让她总能找到与康熙和谐相处之法，儿女逗乐新鲜事儿都聊不完。 且她还学了一手马虎过得去的按摩手法，比不上宫人，可宫人按摩时可不敢与主子聊天，倒让康熙觉得更有效果。 康熙第二个去的多的地方是承干宫。 佟妃也算是他的红颜知己，但相处起来做不到如此自然，有时他还要顾惜表妹的心情，闲的时候可能是情趣，忙的时候应付起来，就有点累人累心了。 除了佟妃，其他人康熙更不用顾虑。 至于钮祜禄妃，个性要强，他与她相处更像同盟而非男女，在翊坤宫也是后宫工作聊更多，偶尔涉及牵扯不开的前朝。 钟粹宫里不止马佳芸兰，在小郭络罗氏那里相处也很轻松，这不奇怪康熙常至钟粹宫，当他烦躁时一游，心绪都会平静不少。 今晚又临钟粹宫。 其他不说，五月六月正是时令蔬菜种类繁多的日子，马佳芸兰也沾了康熙的光，变花样儿地点菜。 近日晚膳以蔬菜居多，肉类有醋鲜虾、冬瓜香菇排骨汤，以及卷饼配上鹅肉、黄瓜、豆芽、辣酱等。 并非大鱼大肉或鸡鸭牛羊俱全，但大鱼大肉整个不见绿色的冬季已经吃够了，这样简单清脆反而吃着新鲜，而且又不违背康熙推崇的「简朴」风。 至于孝期问题。 塔娜和长瑞孝期三年，但他们本就因不能吃过多香料而败胃口，菜色都由马佳芸兰让御厨医单独制作，且孝期食素是从广义性的演变为相对性的。 鸡蛋从不缺，肉煳煳也没限制，只要明面上尤其是对外时不出现肉即可。 一顿晚膳下来，万岁爷也觉得在钟粹宫吃的多些。 不止有态度原因，还有马佳氏为自己下了心思功夫，殊不知马佳芸兰有一半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口欲。 已经会自己进食的小塔娜很喜欢一盘鱼香茄子。 她还喜欢帮嬷嬷投餵弟弟长瑞蔬菜粥或蛋羹，长瑞也很给面子总是把嘴巴张的大大的，一口啊呜～ 然后康熙便会夸她：「身为长姐，关心幼弟，不错。」 长瑞也兴奋地拍了拍手。 马佳芸兰不忍说出真相，从目前玩具房的情况来看，扎揪揪都出现了，塔娜可能把弟弟当作过家家的娃娃。 姐弟俩偶尔也会闹矛盾，只要他们能够自己处理，她就不出现，更不会偏袒谁，只是可能画出来当黑歷史。 关于这个，马佳芸兰和前世完全不一样，挺乐意收集儿女无伤大雅的糗事，甚至把场景一个个画了过来。 她的画技并不高超，也没什么艺术意境，全是饱满的感情。 或者在后世叫「治癒系」，活灵活现很感染人，看着都会开心起来。 康熙第一见到时有点惊讶，随后笑骂了一声促狭，尤其是在马佳芸兰收起来说长大给长瑞媳妇儿看得时候。 「咳咳，记得给朕一份。」康熙还把之前的全！拿！走！了！ 「……」 &&@*%*@&！ 晚膳过后，康熙习惯喝一杯茶，马佳芸兰不喝茶喝水，陪玩了一会儿，塔娜和长瑞被各自的奶嬷嬷带下去。 两人接着聊关于塔娜启蒙教育的事情。 趁着宫中皇嗣不多，马佳芸兰正想着如何建议优化塔娜的文武课程，康熙却突然冒出一句：「长、嫡、贤，立储择哪一个？」 今天以前，康熙从未和马佳芸兰聊过前朝的事情，并不是他认为女人不懂，被太皇太后养大的他明白聪明不分男女。 提及这个也并非真的听取对方建议，一来钟粹宫有长瑞；二来也是这些日子和钟粹宫的相处，马佳芸兰、塔娜、长瑞也是真走入了对方心里。 可能不是最重要的区域，但这跟随随便便可被忽略的女人不一样。 于马佳芸兰是好事。 因而她更需要正确发挥，瞳孔放大，很是震惊，又看了一眼康熙，确认他在问自己，才回答：「妾身从没想过这么复杂重要的事情，但既然万岁爷都问了，也就斗胆说一说自己的愚见，望万岁爷左耳进右耳出，不要怪罪妾身。」 「长嫡贤三者各有优点，长也罢，嫡也好，只是哪怕三阿哥听说也还在喝奶的年纪，恕妾身眼拙，完全看不出跑步都会摔跤、大字都不不认一个的长瑞究竟贤不贤。或许未来长贤，嫡也贤，哥哥弟弟个个都贤，未来弟弟们也全贤，共助大清江山万里长青。」 「你倒是敢说。」康熙抬眸。 马佳芸兰回视过去，二人目光相接，她又直言：「这不是万岁爷问妾吗？妾都吓死了，却不敢不答。」 第46页 「朕瞧你倒是大胆的很。」对于刚才的回答，康熙到最后也没说满意，或者不满意。 好吧，可能夜里的运动说明白了。 第二天，马佳芸兰睡到日晒三竿，醒来还是有一点点腰酸。 狗男人！ …… 十四年六月，在五阿哥保成实际年龄刚满一岁不久，被康熙正式册封为皇太子，下谕礼部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但这件事康熙已经拟旨，肯定经过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同意，他们也劝不了，就像当初多少包括太皇太后都反撤三藩一样，他们的君主年轻气盛。 况且汉人的确有立嫡的旧俗，这个时候立皇太子，也是给天下人看，代表着大清后继有人，大清江山稳固。 立储一事已成定局。 宫外，最欢喜的可能当属于赫舍里皇后家族，这个消息可比过年好多了，只是还在孝期，他们只能关起门来暗喜。 自赫舍里索尼去世过后，现在赫舍里一族最有前图的人并不是仁孝皇后的父亲噶布喇，而是索尼第三子索额图。 索额图曾经担任过康熙御前侍卫，在逮捕鰲拜中立下功劳，且也很有手段能力，现升任为保和殿大学士。 未来三藩之乱中，他虽未上前线，但出谋计策绝对不少，也在统一全国的事业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歷史功勋。 此乃后话。 可能聪明人更喜欢琢磨，和其他人的纯粹欢喜，索额图想的更多，对于五阿哥现在的处境也止不住担忧。 五阿哥并非长子，他前面活着的还有两个哥哥。 三阿哥出生延禧宫，从皇后娘娘传达的消息来看，这纳喇小主是个不省心的聪明人，这让他想起朝廷上的政敌纳兰明珠，虽然他们不是同一支，倒底也算得上同宗。 再说四阿哥，出生钟粹宫，这马佳小主怕也是个有手段的人，还很得宠，马佳一族又有牛痘这种得民心的大功绩，也不得不防。 皇上正值壮年，往后四阿哥还会有弟弟。 仁孝皇后去世，五阿哥失去额娘，可他的弟弟哥哥都没有，自古以来，败在吹枕头风的君主可不是一位两位。 一想到这里，索额图危机感顿时上头。 有其他族人提醒他说，宫里也不是没有赫舍里的人，启祥宫里还有赫舍里小主。 可索额图总觉得赫舍里庶妃出身旁支，皇后娘娘在还好，如今皇后娘娘不在，可能管不住旁支姑娘，假如她也怀有阿哥的话，怎么可能不生出私心来。 「还是得嫡支啊……」 但奇了怪了，索额图把嫡支姑娘数了一圈，不说相貌性情，愣是没发现一个年龄合适的，只得暂且作罢。 …… 东西十二宫对于康熙立储欢喜的可能都没有。 大多数人都是看戏，因为她们一没子女，二身为庶妃，即便真生子也比不过嫡阿哥。 翊坤宫钮祜禄妃最为复杂，她并不喜欢赫舍里的儿子当下一任皇帝，但也不会对赫舍里的儿子下手。 下手了，不就跟她一样噁心吗？ 佟家吃够了皇帝母族的福利，佟妃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有想法肚子不争气怎么办，只能先喝药方。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议。 延禧宫，延禧宫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但上次她摔杯子的事情却不知怎么被掌权者钮祜禄妃看在眼中。 这次隐藏的更深了，或者说——已经放弃？ 钟粹宫，马佳芸兰对于她无法改变的事情表现淡定。 即便一个一岁宝宝地位在自己之上，见了还需行礼，反正他们见的次数也不会很多，当企业多了个富二代经理。 众妃对她又是看得一场好戏。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立储意味着有继承权的四阿哥长瑞一下子没戏，马佳芸兰的阿玛这是搬起石头，绝了孙儿的继承权。 马佳芸兰也没藉口闭关了，她也不想为了这些事情阻止自己偶尔去御花园逛的权利，谁让紫禁城娱乐太少。 看就看呗，看又少不了肉。 可能是马佳芸兰这种态度过于看戏的人来说，过于无聊，且得罪一个宠妃也不值得，也没有人在她面前说什么。 立储风波逐渐平息。 第26章 近日，天晴的日子少，已经连续一个月寒风刺骨，却也不下雪，白天在屋外也罢，屋内甚至会给人天已黑的错觉。 一部分庶妃甚至烛火例不够用，但要额外花银子向内务府交易，否则只能承受黑灯瞎火，把睡眠时间拉长，或者出门冻人。 好在管理后宫的钮祜禄妃耳目聪明，能够时发现问题，也不是苛刻性子，发现问题后，立即申请调整庶妃们的当季奉例。 钟粹宫侧殿不存在这个问题，毕竟这里一共有三位主子，马佳庶妃、塔娜格格、四阿哥长瑞三个人的份例，绰绰有余。 后殿的小郭络罗庶妃很是羡慕，她作为宠妃加上内务府有人也什么都不缺，但人不能对比，她葵水一到便忍不住上报侍寝。 如今容颜也长开了，不比马佳氏差，却倒霉碰见三藩，皇上入后宫次数大大减少，再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怀上一个阿哥？阿哥不行，像塔娜那样的小格格也行。 「姐姐，你就知道吃！」小郭络罗氏跺了跺脚，她在自家姐姐面前活泼得最自然。 第47页 大郭络罗氏一下子把梅花饼全塞入口中，擦了擦嘴，当作无事发生。 小郭络罗氏：「……」 钟粹宫后殿日子过得无聊，侧殿却只觉得悠闲。 从下午开始，小书房灯已点亮。 这灯还不是一般的烛灯，而是二次加工的琉璃灯。 不管是琉璃，还是玻璃，因制作工艺复杂或未掌握，在清朝都属于奢侈品，比金子珍珠稀贵多了。 玻璃涉及到的利益有点大，不是一个马佳氏能吞下的，马佳芸兰是不放心交给自己阿玛处理，只能不断往后推。 而这琉璃灯，来源于康熙赏赐的琉璃瓶，她观它形状很容易制作灯罩，新出炉的琉璃灯，因光学原因，比油灯之类的更明亮，又不会熏眼睛熏头髮。 马佳芸兰献给政事繁忙的康熙，康熙觉得好用，不仅赐回来两盏更精緻漂亮的，还多了许多其他礼物。 小赚一笔。 有了琉璃灯，在这种灰沉沉又冷冰冰的日子里，躲在屋子里，又暖和又明亮，小孩子也能玩自己的，读书也没那么伤眼睛。 对了，自塔娜开蒙以来，马佳芸兰小书房的书更丰富了。 不止有启蒙书籍《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声律启蒙》、《增广贤文》等，也有《史记》、《资治通鑑》、《志》、《左传》等歷史书籍。 还有《水经》、《入蜀记》、《天文图》、《九章算数》、《醒世恆言》等五花八门的各类书籍。 好吧，大多数是马佳芸兰看的，也给塔娜他们多闻一闻墨香。 讲真，淡淡的墨香真的很好闻。 御用的墨块基本上都是松烟墨，基底是松烟与胶，再加上多种顶级香料，制作过程已然是一种活的艺术。 不止墨，笔、纸、砚，各有各的美。 马佳芸兰在现世的二十多年，虽说也爱古典艺术，可因钱包羞涩，与这种艺术品，接触了解的也不多。 去现世转了一圈回来反而更有领悟，更喜欢这种深远韵味，也理解为什么后世古董收藏家，花重金买一堆吃不了喝不下的东西藏于家中，她也忍不住日日欣赏一番。 这可真美！ 拉扯回来，塔娜格格可聪明了，这让马佳芸兰很是自豪。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书籍背的滚瓜烂熟，字也认识很多，身量小还未开骑射课，但看的出来，她对武比对文似乎更为嚮往。 耳濡目染的长瑞竟也习的部分，这真的不是卷，而是他和塔娜的记忆力不相上下。 也不是长瑞不贪玩，他只是智商高，外加专注力和耐心远高于甚至成年人，不管是学习，或者玩耍，都能获得不一样的快乐。 马佳芸兰最近正在《九章算术》等书籍，看看能不能将现代知识融化结合，给塔娜和长瑞打一些理科基础。 除了玩与学，马佳芸兰还会把自己看过的内容，或者前世记忆里的内容，化作生动形象的语言，给他们讲一些寓言故事。 多为成语故事，或者着名典故，也有些后世知识影响。 这个是康熙碰见过的，第一次碰见的时候正在讲「愚公移山」。 马佳芸兰讲的故事的确比书上灵动有趣多了，她本人的文学素养也在他的了解下日益增强，因而他也没阻止。 今天了解的是「斗米升，担米仇」。 马佳芸兰讲了原本的起源故事，又新编了一个更贴合的例子，关于一位心怀仁义的大善人救济灾民被反噬家破人亡、好在父母官明事理最终恶人遭报应的故事。 讲完了一场由善心引起的恶果，收穫两只气鼓鼓的小青蛙。 竟然都听懂了。 长瑞还未满三岁，只能说这世间天才儿童真的存在。 再想一想，李贺六、七岁的时候吟诗作对，王勃八岁写《汉书注指瑕》，甘罗十二岁为丞相…… 对比下来，普普通通，麻麻赖赖。 「人啊，都是有贪心的，『斗米升，担米仇』也是说，我们不能一昧地满足别人的贪慾，」马佳芸兰揪一揪他们的婴儿肥，问，「假如你们是大善人，会如何做啊？」 长瑞干脆：「不啾。」 塔娜持不同意见：「可是我们是大善人啊，大多灾民也确实受难离乡，除非我们这个大善人是假的善人。」 马佳芸兰给两人都比了个贊：……这大概是人设ooc和上帝视角的问题。 长瑞咯咯笑了两声：「不给多，不听话，打！」 言罢，还给自己鼓了个掌。 「长瑞真棒，」马佳芸兰也给他鼓一鼓掌，以激励教学，「救助应该适当救助，我们还可以制定规则，筛选那些真正需要救助的人。」 塔娜高高举手： 「让他们干活才有饭吃！」 「哇，以工代赈，塔娜也棒棒，」马佳芸兰毫不吝啬给予夸夸，「『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人以鱼只能解一时之急，但授人以渔，却可解一生所需[1]。」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一声男音突然插入进来。 马佳芸兰笑着望了过去，眼睛弯如一眉新月，明亮清透。 被惊艷到的康熙，又被两声「汗阿玛」，唤了回来，清了清嗓音，坐下把塔娜提熘起来，以掩饰刚才半秒的尴尬。 第48页 他言： 「都无外人，不必多礼。」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是引自《淮南子·说林训》的『临河而羡鱼，不如归家织网』罢，这话琢磨着倒是一目了然。」 马佳芸兰： 「谢万岁爷夸奖。」 「你们在讲什么，怎么聊到这个？」康熙好奇一问。 已经有语言组织力的塔娜把刚才额娘讲的成语故事、成语出处、新编故事，以及拓展问答，一一描述。 口齿清晰，叙事有条有理，抓重点抓的非常清晰。 康熙听着也有趣，他又给他们拓展了不少东西，全是干货。 马佳芸兰在一旁含笑地看着父女父子互动，思绪早已飘远。 这个故事的寓意不在故事之中。 否管说康熙好面子也罢，假仁假义也好，他的确是一位对百姓施仁的君主。 仁孝皇后以四全束缚自己，康熙又何尝不是被一个「仁」困住。 托清穿小说的福，康熙晚年国库空虚是一件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造成此点的原因有好些个，一因不断战争消耗，这个没办法，清朝初期需要打下国家版图，二因天灾过多，又以地震、洪水最出名，这个目前也没办法； 三因人祸，康熙经常给巡视地方百姓免税，体谅百姓是一件佳话，可更多把仁用在官员上，只会导致贪官蛀虫越来越多。 这个暂时也没办法，毕竟前线打仗那么多，总需要仁来稳固民心和朝廷，作稳后勤保障，且谁也不敢议康熙不仁。 题外话，他能把「仁」字送给孝仁皇后当谥号，可见对其重视。 康熙一生出巡过很多次，至少前期中期，都是有明确政治目的的，晚年则游乐的藉口居多，还更重视形式。 以上马佳芸兰都无法直接插手，脑壳不够，或许以后交给儿子在前朝能多努把力。 唯有关于国库借银子一事，还是可以提前洒一点种子，说不定能釜底抽薪，从源头开始遏止此事。 如今康熙国库里仍然缺银子，这种政策还没出来，等过两年，三藩之乱平定，国库日益丰润起来，他就会起了心思。 然后就会想到今天的故事，不要小瞧康熙的记忆力和联想力。 不管这事情能不能改变，届时也与马佳芸兰无关，且为了避免被记帐，她结尾不是搞了个虎头蛇尾父母官把悲剧转剧。 马佳芸兰这么做的有几个原因。 首先，借着塔娜开蒙，时机刚刚好。 若等长瑞也长大由夫子教导，阿哥都不住钟粹宫，这话找不到由头，康熙也不喜欢后妃过多插手皇子教育。 假如这种子顺利生根发芽成树，不管下一任君主是谁，至少国库不会空虚成那个模样。 且她不可能把后世东西全永远藏着，但想一想，自个儿和长瑞在后面努力拼命挣钱立功，高高在上康熙却在当人傻钱多速来冤大头狂洒水，亏心不亏心？ 长瑞的性子有他自己走的路，更顺畅的路，而非当一把刀，胜利了也不需要收拾烂摊子到累死在朝廷之上。 于是才有今天的小课堂。 马佳芸兰洒下种子也不忙着培育，任由其野蛮生长，才不会落下痕迹。 她估摸了下时间，笑了笑，打断他们的滔滔不绝：「万岁爷，天色不早了，不如今天学到这里，先传晚膳？」 塔娜、长瑞还有点意犹未尽，三人又讲了一刻钟方才结束。 第27章 十四年的春节，距离仁孝皇后逝去已经一年多，宫中只惦记她的好的可能也只有干清宫、慈宁宫、孝康宫。 钮祜禄妃处理事务越来越上手，将各项工作协调的服服帖帖。 她与前任皇后风格迥异，都有优点和不足，也说不上谁比谁强。 只是仁孝皇后的手段更能拉拢人心，后世也有「逝去更容易成为白月光」一说，很多人还是觉得孝仁皇后更好。 当然，这些人他们不敢说。 真暗示出来的只有佟妃，佟妃经过实打实锻鍊后，业务能力也有增强，时常往钮祜禄妃心窝上射箭。 承干宫和翊坤宫也成了头号冤家。 不过，比起佟妃的单纯嫉恨，钮祜禄妃的心情更复杂，她问自己宫女：「当初，她也是这么看我跟慧妃吗？可惜她俩一个比一个死的早。」 这话宫女可不敢接。 「呵呵，不一样，我和赫舍里可不一样，本宫不像她那些心狠手辣。」钮祜禄妃又开始咳了，她这咳不开始也罢，一开始便控制不下来，夜晚尤其严重。 却又在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面前，能把病情神奇地压住大半。 太医说这有一大半是心病。 宫女一边递茶，一边把头埋的更低，心病也能越来越重。 假如马佳芸兰听到她心声的话，会回答——可以。 马佳芸兰也是靠上一世记忆，才推测出钮祜禄妃心里出现问题，自仁孝去世，心病越来越大。 可能抑郁症，或者还有其它。 马佳芸兰与钮祜禄妃无直接利益冲突，也无法成为钮祜禄妃新求生欲望的绳索，她亲额娘妹妹弟弟都留不住。 今年春节还更热闹了些。 这个「热闹」指的是后宫幼童的欢声笑语多了起来。 春节三阿哥保清也回宫了，保清也是一副上佳相貌，又被噶禄戴佳氏养的极好，个头蹿高于同龄人。 第49页 胆子也很大，开朗外向，虎头虎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有点熊，但也不是什么礼仪都不守。 长辈就喜欢这样活泼开朗的孩子。 四阿哥长瑞更爱笑，也更爱撒娇，嘴甜的词儿一个接一个往外蹦，太皇太后、皇太后比康熙更爱逗他。 五阿哥保成肯定不会让人忽略，小小一只一直跟在康熙身边，也不去扯他衣角，也不粘人，有礼貌，又可爱，睁大眼睛好奇地左看看、右瞅瞅，认识这个世界。 小孩子还会下意识地模仿这个世界他最崇拜的大人，人们会在他身上看见许许多多康熙的影子，谁敢不喜欢他呢？ 三位阿哥如今都很讨喜。 保清和长瑞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向弟弟行礼，但无大人引导，又难得见到这么多同龄人，快乐压下了不解。 再说公主这边，因重男轻女，对比下来她们不可避免被忽视。 塔娜不是个嫉妒吃醋的性子，更准确说，在她和长瑞相处时，马佳芸兰引导的还不错，在轮到她露面时，她的表现可不比弟弟们差，甚有长姐风范。 而且和弟弟相处来的经验，塔娜也拿来照顾有些胆怯的两位妹妹身上。 这两位公主母妃张氏、兆佳氏都不算得宠，这两人其他不说，但也是好额娘，把她们照顾的很好。 只是她们见过康熙的次数都不多，何况这么多人，年纪又小，有点胆怯再所难免。 马佳芸兰并不阻止塔娜和妹妹们玩儿，她们以后还要一起学习，相处的时间很多，公主们不像皇子有诸多利益冲突，反而将来说不定能够守望相助。 张氏生的四公主更怯弱些，兆佳氏生的五公主玩了一会儿，也玩开了，两个妹妹很喜欢这个护着她们的大姐姐。 三姐妹亲亲热热在一块儿玩。 毫无疑问，阿哥公主们成为今年春节的绝对主角，也有人学前两年小郭络罗氏精心准备表演，却被倒霉压了下去。 上位的皇太后笑眯眯地点着一个一个小萝蔔头，感嘆从心而发：「真热闹啊！」 「可不？」太皇太后也很高兴，「要再热闹才好些，多子多福。」 又转头说：「你也不要一直忙政事，注意身体，偶尔也去后宫多歇一歇。」 「孙儿谢皇玛嬷关心。」康熙应是。 可能考虑到钮祜禄妃的心境，太皇太后也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只两句话却让钮祜禄妃湿了眼眶，很是感动。 …… 十五年春，虽然不存在大选，但因十三年取消大选，今年小选入宫的人新增了不少。 所谓小选是只选择包衣旗家姑娘入宫，通常入宫都是当宫女，伺候宫中的妃嫔们。 但也有因姿色不错，被康熙看上，升作官女子，若有孕事，可能更上一层楼，当个庶妃小主。 因除夕家宴，太皇太后、皇太后的那一翻话，今年小选入宫了不少姿色不错的宫女。 在后宫有一条畸形的潜规则，年纪大一些的妃子，可能会推出一些年纪轻、颜色高、地位的妃嫔出来承宠，吸引康熙去她所住的宫殿，以免成为意识上的「冷宫」。 或者怀孕艰难的妃子，也会寻找低位妃嫔充当工具人。 过去在康熙后宫还不明显。 但这次小选，还真有庶妃们挑了一些颜色不错的宫女走人。 比如，佟妃； 再比如，纳喇庶妃。 宫中女人好奇，马佳芸兰和纳喇庶妃年岁差不多，会不会也挑一些走人。 当然不会。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是纳喇庶妃给自己下的一个套啊。 而上辈子的自己，还真因觉得自己年岁过大，生出的阿哥全都死掉，又有新宠小郭络罗庶妃和小纳喇庶妃，再者纳喇庶妃在一旁刺激，和戴佳氏一族给了足够多的好处，接纳两人。 一人歷史上无名，无子无女，死的时候还是个庶妃；另一人便是戴佳氏。 马佳芸兰不知道纳喇庶妃对亲儿子下手，也不知戴佳氏背下的合作，等戴佳氏入宫得宠，才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 戴佳氏虽不是噶禄戴佳氏的闺女，但却是戴佳氏一族特意培养出来的献给康熙，戴佳氏照顾皇嗣有功，根本不是一般庶妃能压下去的。 前世马佳芸兰和康熙的感情变淡，有一个原因便是天残七阿哥。 皇室天残出现可是大忌。 马佳芸兰是真的很冤枉，当时她又没想着让胤祉夺嫡，后宫阿哥已经那么多，干什么要出手毁了戴佳氏。 她也不知，或者好奇——谁干的？ 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戴佳氏饮食习惯？或者真有黑手？这个爆雷，不止让钟粹宫边缘化，而且也毁掉戴佳氏，戴佳氏几乎一辈子被康熙厌弃。 这辈子马佳芸兰现在干不掉戴佳氏，也没心情和她牵扯，更不会让她进钟粹宫，至于她往哪儿去，只关注结果。 马佳氏不接锅是纳喇氏和戴佳氏一族料到但很失望的。 毕竟纳喇氏的计划漏了馅。 戴佳一族最想去的当然是无子高位钮祜禄妃和佟妃那里。 可钮祜禄妃根本不在乎宠不宠，佟妃有挑两个，问题佟妃本来也年轻，更不喜颜色过艷的，超过自己的女人。 戴佳氏能让族人推出来，可见颜色绝对不错，抛开气质，单论容貌，放在一干主子里也属于绝色佳人。 第50页 而纳喇庶妃自然想让戴佳氏去自己对手钟粹宫那里当眼线，既然去不了钮祜禄妃和佟妃那儿，他们只能听从安排。 可惜也失败了。 戴佳氏入延禧宫的话对于纳喇庶妃来说是资源浪费。 马佳芸兰比较好奇她最后去哪儿，沐浴的时候还在聊起这个。 「回小主，启祥宫。」 「启祥宫？」马佳芸兰停止拨弄花瓣的手，思考一翻。 启祥宫住着董佳氏和赫舍里氏，纳喇庶妃的目标是赫舍里，只不过她也不怕跌跟头，毕竟赫舍里背后还有五皇子啊，赫舍里为何接纳戴佳氏也是个谜。 听说又是被董佳氏带过去的，毕竟启祥宫侧殿住着两人。 哎，一团乱麻。 这后宫女人都不可小瞧。 吃过瓜后，马佳芸兰心满意足，又问起另一件事。 马佳芸兰虽未插手戴佳氏的事情，但却插手另一人。 还是一位多年不见的「老熟人」： 乌雅氏。 秋燕秋莺不知道马佳芸兰为何会关注一位宫女，但她们还是尽责描述。 乌雅氏也是乌雅氏一族特意送入宫的，长相也不差，虽比不上戴佳氏，但也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 颜色虽然只能算中等，但她有一双让人难以忘记的眼眸。 都说东方人黑眼睛黑头髮，但实际上很多东方人眼睛并非纯黑，棕黑色、浅褐色的也不在少数。 乌雅氏的眼睛颜色就非纯黑，而是琥珀色，还比较浅，阳光或灯光照耀下，像是漂亮的宝石，当眼中含泪或落泪时，更会呈现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破碎美。 美的更含蓄。 马佳芸兰对于乌雅氏，和纳喇氏、小郭络罗氏她们一样复杂。 毕竟这可是最后的胜利者。 要说后宫四妃当中，乌雅氏能走到最后，除了聪明和毅力，还真多多少少有点女主气运在身。 马佳芸兰不管乌雅氏是否会和上辈子一样获宠，没有乌雅氏也会有其他人，针对她的气运，已经提前布下天罗地网。 第一步棋便是让其不入承干宫，转而去了李氏所在的长春宫。 定向十分明确。 一石多鸟，非李氏不可，入长春宫即胜利一半。 第28章 即便乌雅氏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她人生最重要的气运之一是佟妃。 佟妃像是为乌雅氏铺好了前半段人生，且余荫一直庇护到她的儿子胤禛，也就是未来的雍正。 与胤禔相反，胤禛是个典型的文科生，且他的武学天赋不如胤禔的文学天赋。 备註：这里的文学天赋指的是古人口中文武双全的「文」，与武相对。 可人们学习知识和使用知识是两码子事。 胤禛的领悟力与毅力比他的学习力强十倍，拥有敏锐的政治天赋和强大的内心，是个非常有能力且爱恨分明的人。 马佳芸兰没打算干掉乌雅氏母子。 和她干不掉康熙除了胤祉外的全部儿子一样，宫里死一个人很容易，瞒天过海杀一个人却不容易，况且蝴蝶效应没这个还有那个，为此暴露自己不值。 传闻中的百分百绝育药她手中更是没有，很多绝育药纯粹是摧毁身体。 但马佳芸兰可以扰乱命运。 假如乌雅氏和上辈子一样，生下胤禛，胤禛绝对不会有机会再被佟妃收养，从而获得半个嫡子的身份。 而且马佳芸兰还为特意他择了一位养母——李氏。 选择李氏目的简单又复杂。 第一，当康熙需要安抚奖励汉臣时，即便他不愿意，佟妃也比较难以从李氏宫中夺取儿子，毕竟他也好面子。 第二，李氏不止是汉人家世，李氏身后还有其他背景。 李氏，汉军正蓝旗，总兵官刚阿泰之女，祖父李永芳为第一个投降后金的明将，为表彰其忠诚，将贝勒阿巴泰之女嫁与为妻，所以李永芳也被称为「抚西额驸」[1]。 史料记不住没关系，只要知道安亲王岳乐的姐姐嫁给李氏祖父就行。 安亲王岳乐，属于康熙一直看不顺眼的宗室，只因顺治曾经有过想要把皇位传给他的欲望，这可是涉及皇位。 未来为了吞噬安亲王岳乐手中的势力，八阿哥胤禩娶了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作为福晋，后来他也的确于安亲王亲近，但那亲近却不一定是康熙乐于见到的。 此乃后话。 总而言之，即便乌雅氏这辈子生下胤禛，养在李氏名下，肯定会失去半嫡子光环，且因安亲王还会被康熙所防备。 把乌雅氏丢到长春宫，也是断了乌雅氏其中一条借佟妃而获得的气运。 而且让汉妃养育出一位聪明的阿哥，也许、可能、或许、大概将来也有可以用的点，胤禛也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孝子，他和李氏说不定对大清民族融合有所促进和帮助。 这些都是遥远的事情，变数太多，只能期待收穫季节。 现乌雅氏已入长春宫，现在只要保证李氏不像上辈子一样死无音讯，即能收穫一箭多鸟，还顺手救下一朵美丽鲜花的性命。 兵不见血！ 马佳芸兰从宫女口中知道一切如计划所料，幼稚地玩了会儿水。 见小主跟个小孩子一样喜欢沐浴，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秋燕她们也无奈。 第51页 秋燕往大木桶中再添热水，秋莺新洒下一些花瓣。 此时现在正值春夏之季，也不怕着凉，御花园百花盛开、奼紫嫣红，泡澡的花瓣都是早上新鲜摘取的。 多为牡丹花，因牡丹花浴对具有活血调经之效，对于女子很有好处。 马佳芸兰喜欢各种各样花儿，也喜欢沐浴。 但只有在春夏敢这么放肆，为了不得伤寒，寒冬腊月能减少即减少，能多快有多快，且保暖必须周全。 沐浴过后，没有吹风机的日子，只能让宫人用棉布一点点将头髮中的水尽量地擦干、挤干。 然后，在窗前晒晒太阳，等自然风干。 这个时候，若是能拿一本书，泡一壶茶，累了走一走，还有手艺不错的宫人按摩，日子过的悠哉乐哉。 但计划戛然而止。 只能说儿女都是债啊，一只小坏蛋已经迫不及待从门口飞进来，嘴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额娘，额娘，额娘。」 「小粘人精，」马佳芸兰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也不知道将来你去御书房读书，哭不哭鼻子。」 他姐姐可能因每天晚上都能回钟粹宫，上学是一件不需要操心新鲜事，她每天都很开心，还期待着两位妹妹赶紧来。 但皇子不行。 皇子上学意味着，会搬离钟粹宫，住到阿哥所去。 可能也正是这样，潜意识让长瑞越来越粘马佳芸兰，撅起屁股躲到额娘的怀里。 「都几岁大的人吶，还哭鼻子，哪里有点皇子样，粘在额娘怀里可当不了巴图鲁。」康熙也斥了长瑞不止一次。 今天倒霉又被逮住。 「汗阿玛！」 长瑞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向康熙跑了过去，他仿佛天生就是汗阿玛的贴心儿子，总能把他一些不算过火的小怒精准灭掉。 这也是康熙对长瑞放宽要求的缘故，当个贤臣，和他二哥福全一样。 今天的火灭得尤其快，可以说，其实刚刚只是假装板着脸吓人，现在已经心不对口地接住长瑞，纠正他立相。 又问他今天干了什么、背了什么书，会计数多少，还考了一下。 马佳芸兰也通过这个判断康熙的心情不错，趁着父子俩在玩，简单回忆了一下，很快找到答案。 这个时间点，可能是前线捷报传来，南方王辅臣败降平凉，这也是大清平定三藩的一个转机。 一个预示。 接下来，胜利的喜报会越传越多，康熙也终于有心情逛一逛后宫。 马佳芸兰泡了壶茶递过去，笑着说：「万岁爷，有您费心操心，长瑞定然成为大清英勇的巴图鲁。」 巴图鲁出自满语，有勇士含义。 「你这当额娘的，只知道偷摸耍滑，倒是把难题全都交由给朕。」康熙斜了她一眼，嘴角却是上扬的对于父母聊儿女这件事也很新鲜。 马佳芸兰眨了眨眼睛回：「您可是他汗阿玛，您不替他收拾烂摊子，单靠妾身，也无能为力啊，妾身顶多为你们吶喊助威。」 「你啊！当了额娘还这么调皮。」康熙笑着摇了摇头。 要说众妃中最闹腾的，马佳芸兰绝对属于背地里独一份儿的。 她不靠谱起来，连自己儿子女儿都坑，姐弟俩的糗事画一个箱子都装不满了，有事没事拿出来看看也可乐。 咳咳。 除了刚入宫时，胆子小装了一会儿大人，后来没过多久便本相毕露。 一直至今。 也就出门时能够装一装模样，刻意装冷，在外可能也是为了少说话不露馅罢。 也许正因当额娘的比女儿更孩子气，这性格跟没长大一样，容貌也年轻，不说比起入宫来完全不变，但似乎是往好的方向变化。 气质还随着时间的沉淀与宫里养人，越来越耐看。 一家三口？温情脉脉。 康熙又和马佳芸兰聊了关于会在外朝东路修阿哥所的计划，果然听他说：「等阿哥所修好了，把长瑞送到阿哥所去，保清也入宫，两人一起去上书房读书。」 上辈子胤祉十六年才出生，一切按照规则来，不存在什么早入学问题。 这辈子胤祉提前出生，从修建阿哥所计划启动，马佳芸兰便猜出康熙会有让头两个儿子一起学习的念头。 趁着他今天心情不错，把问题摊开来说，才好打断，让长瑞多松快两年。 只听马佳芸兰拧了下眉，道：「少说也得等长瑞长到六岁才行，不然夜里哭闹，万岁爷会和妾身一样心疼，再说幼儿秋冬也极易生病，这些都有可能打扰三阿哥的学习，届时纳喇姐姐可不活吞了妾身？」 「你啊，太过慈母，早点启蒙有什么不好。」纳喇氏可是跟朕暗示过两次。 因马佳芸兰对于长瑞塔娜的宠爱一致，康熙可能比前世更相信她无半分野心，殊不知有些时候恰恰相反。 马佳芸兰提醒：「长瑞也才三岁，还是喝奶的年纪。」 （羊奶。） 这确实是个问题。 康熙一开始想的也是五、六岁开蒙，看着眨巴眨巴大眼睛懵懵懂懂的儿子，三岁离钟粹宫也确实太小，自己小时候离宫，也是那么的惦记额娘。 马佳芸兰见他松动，见好就收，笑着说：「到时候搬去阿哥所，和三阿哥一起学习，兄弟俩守望相助，感情只有更深的，通通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第52页 —— 深个鬼啊。 上书房和阿哥所便是让皇子们明白彼此差距、生出野心、组织小团队的开端，不公平的待遇，也让他们离得越近矛盾越多，还被后世笑评为「养蛊」。 不过养蛊总的有好苗子才行，总比只有一棵三棵营养不良的歪脖子树强，一折腾还怕折腾死了。 两人默契地绕过了皇太子保成的事情。 马佳芸兰心中清楚，这个时期也像是皇上和太子漫长的蜜月期，康熙计划修建阿哥所的同时，也起了心思建一个太子东宫，来巩固太子的地位。 地址名字她都记可熟了。 在紫禁城东面斋宫与奉先殿间的明奉慈殿，新修一翻后改名「毓庆宫」，也可以叫皇太子东宫，一个小但贵的地方，上辈子也困住保成阿哥近四十年。 聊了不久，话题偏移，两人逐渐聊到床上去了。 月亮害羞地躲了起来。 一夜欢喜。 生活嘛，看在康熙肌肉小鲜肉的情况上，也确确实实是享乐。 等未来康熙不来，她说不定没那么开心，毕竟那也代表着自己在男人眼中老了，还是会有点打击。 照一照铜镜。 自恋一回：「嘛，细纹都看不见，依旧天生丽质。」 可能是铜镜不够清晰的缘故。 马佳芸兰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自恋，可能因含煳不清自言自语时，把「细纹」一词凸了出来，让钟嬷嬷她们听到了。 吓的差点跪下，彩虹屁一堆一堆地催，几乎从倾国倾城到盛世容颜，差点夸成了青春永驻桃花妖。 马佳芸兰洗了把冷水脸，才擦面霜，静一静心。 让自己不要在催嘘声中晕了头，啊，抵住这些也算是个日常小考验，为什么上位者容易被某些东西束缚的原因之一。 自这一天起，康熙进入后宫的次数果然在逐步往上增加。 后宫的水似乎又活了起来，不再平静。 马佳芸兰没有刻意去争，但是自己的也不放过，隔三岔五，还能从秋燕她们口中听说一些新鲜事儿。 俗称「吃瓜」。 诸如今天康熙在御花园偶遇哪一位庶妃，明天那两位庶妃为了某一道菜产生小争执，哪位庶妃竟然斗胆模仿哪位宠妃的妆容打办，万岁爷最近去哪个宫里最多，又哪天赐了哪位庶妃什么贡品之类。 这些通常只要不闹在钮祜禄妃的面前，她也懒得管这些事儿。 倒是佟妃会吃一吃庶妃的醋，佟妃要过去的两个宫人现在也没侍寝，也有可能是觉得调教不够的缘故。 于是有人私下议，延禧宫的纳喇庶妃果真大方贤惠。 瓜遍地都是，保鲜不保真，有的瓜吃到后面发现自个儿才是主角。 马佳芸兰从兴致勃勃到面无表情：「……哦。」 第29章 钟粹宫的瓜，通常都能跟延禧宫多多少少沾点儿边。 马佳芸兰自认为和纳喇氏「不熟」，但管不住她俩一同入宫，年岁相近，又都生有一子，其他人便常拿二人作对比。 又一鲜瓜的导火索得从皇上下令修建阿哥所算起。 内务府现在还不至于像未来贪的那么严重，但已经学会捧高踩低，不受宠的妃嫔们有急需他们面上笑容可掬，背地里乱收高价、敷衍了事，但皇上的旨令他们只有奉承讨好的份儿，干活也十分麻熘。 这不，才刚入秋，阿哥所便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 但考虑到秋冬气温转化容易感染风寒，且择师问题并未完全解决，康熙便下令等明年开春，三阿哥保清再迁入宫。 据说延禧宫的纳喇氏喜极而泣，从此日日盼，夜夜也盼，望眼欲穿，恨不得当一个望夫石，谁不嘆一声好额娘？ 盼到等到十六年春，三阿哥保清终于入宫。 延禧宫的纳喇庶妃派出得力宫人去阿哥所帮忙，自己在背后出谋划策。 先是挑了阿哥日里阳光最充足的一间，紧接着一箱又一箱保清小时候的物件也送过去，院里屋里也一点又一点精心布置，意图在每个地儿留下她的痕迹。 因时间差距，小孩子又有小孩子的个性，并非木头机关人，纳喇庶妃想像中的母子情深一开始并没有发生。 可能越缺什么越要表现什么。 纳喇庶妃总是喜欢对外乃至于对保清，展现自己的母性。 每天早上起来便问三阿哥，吃饭时也问一下三阿哥，睡前也念着三阿哥，三阿哥学习上有进步，她比谁都高兴。 除了应对康熙已渐稀疏的宠，日子仿佛天天围着三阿哥打转儿。 生活上简直无微不至。 三阿哥保清却没有这么心思细腻，与纳喇庶妃的相处基本上都是听她言，嗯嗯啊啊胡乱应付，也觉得她有点话多，出延禧宫时还会松了一口气。 学业够累的了！ 关于这个，康熙在这个方面简直是个超级大恶魔。 寅时天未亮便起床，赶往尚书房，先类似于温习课本，大声朗读；卯时跟着满文师傅和汉文师傅学习；午饭过后，未时则是跟着武学师父学习武艺与骑射的时间。 只要不生重病几乎不间断，一年到头的休息时间只有几天。 也多亏，马佳芸兰为了自己儿子，把早晚两膳的问题解决。 学习累，营养必须得跟上。 第53页 话说回来，纳喇庶妃的一直努力也不是全无效果，又过两个月后，母子俩终于亲亲密密起来。 保清也似乎领悟到「额娘」一词，清楚自己额娘与其他妃嫔区别，也明白其他兄弟非真正兄弟，逐渐对保成、长瑞有牴触之意，尤其是太子保成。 他表达情绪的方法比纳喇氏更直白易懂，和纳喇氏想的也不一样，在兄弟共同出现的场合喜欢喝兄弟大眼睛瞪大眼睛。 小太子早聪明地领悟了精髓，「深深」明白异母果然不喜欢自己。 然而，康熙给自个儿敷上一层滤镜，什么都看不见。 再看钟粹宫。 「这和钟粹宫有什么关系？」 马佳芸兰打了个哈欠，把来叫起床的女儿或儿子按在被窝里，企图睡眠感染，让他她和自己一样睡去。 zzz～ 钟嬷嬷欲言又止：「……」 好吧，马佳芸兰在外人眼中，不知何时成了「慈母多败儿」，借儿子为自己争宠，天知道只是长瑞那小傢伙天生小马屁精。 其实她真没这么懒。 给他们讲故事也很烧脑子好不好？还有基础理科编写，光是回忆那些日子掉了不少头髮，她教的更多是帮他们提高学习的能力与如何生活。 马佳芸兰把后宫工作、享受生活、娱教乐学、日常锻鍊的板块，区分的很清楚，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健康开心。 这也算是一种人生哲学，瓜哪里来的圆润回哪儿去。 ** 冬去春来，日子一天天过去。 入夏某一日，马佳芸兰正在屋子里看书，心静自然凉。 有人来报，郭络罗姐妹拜见。 见不见？ 肯定见。 毕竟对方无事不来三宝殿。 马佳芸兰在宫里穿衣比较随意简单一些，换了一套外袍，又插根金丝凤头钗，才去了面客小客厅。 「两位郭络罗妹妹久等。」 「不敢。」郭络罗姐妹忙起身回了半礼。坐下后，小郭络罗氏一如既往地直接，「马佳姐姐可有听到万岁爷会大封后宫姐妹的事情？」 马佳芸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 一般来说，这种大消息都由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密议，直到公布。 但因宫中无皇后，钮祜禄妃与佟妃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两人又为继后一职对上，沟通不行，也让消息传了开来。 至于皇上为何不处理，只怕查出了这消息来源出自承干宫。 康熙对佟妃的宠爱一半以上来源于佟家，小部分佟妃自己，只要不打破前者，再怎么生气也只是毛毛雨，伤不了其筋骨。 可佟妃不这么想。 她心思纤细敏感，出一点点错都会影响到夜里失眠，翻来覆去在脑中復盘错误，又扩展联想此事后果，过了几年，可能偶尔乍现这种错误，仍然忧虑。 何况这么不算小的一个错。 即便有康熙替佟妃收尾，她自个儿都羞愧死自个儿，乃至于康熙说什么都觉得是在怪自己，可能他确实有一点点，但她感觉不是这样，一下子消停下去。 只能在背地里默默消化，只怕又得好些日子失眠，直到走出这个坎儿。 扯回来，收到消息的众妃又喜又忧。 喜的是眼瞅着升职加薪的机会就在眼前；忧的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又会是什么份位？ 小郭络罗氏属于当中最活跃的一个，她也一向奉行自己争取。 今日拜见马佳氏的目的，小郭络罗庶妃看了一眼屋内两盆充足的冰块，顿觉羡慕不已。 她最苦夏，夏季冰块难得，份例白天和姐姐的一起用，也不过刚刚够用，看不得马佳氏这么浪费。 这也说明，假如真大封必少不了马佳芸兰，对方不会吃醋自己讲假话。 且同住钟粹宫，小郭络罗氏也不得不承认佩服马佳氏的聪明，虽说两人是宫里有名的「争锋相对」，马佳氏却并不是堵自己前路的人。 非黑心小人，但还是令她怄气。 可小郭络罗已察觉，自己与马佳芸兰的交易，次次共赢，对方也信守承诺，于是本持着能抓老鼠就是好猫的心里，把争锋好斗压下，再一次上门拜访。 马佳芸兰看着越长越明艷海棠花儿一样的美人，也心情很好，尤其是对方还把人情债券送到自己手上。 不得不接过来。 占了便宜，还一副为难模样，心里先唾弃一下自己。 马佳芸兰将上辈子小郭络罗氏自己找到的方法，给她指点迷津：「哪里有什么百分之百肯定，这万岁爷见哪一朵开的鲜艷，便赏赐哪一朵花儿。」 而太皇太后一般只会管谁当皇后，或许再多瞧一眼佟妃份位。 佟妃的妃位可是一直没领保册，这次否管晋不晋，保册肯定入手。 小郭络罗氏： 「这话有理，可是……」 万岁爷那里她一直讨好的不错，问题在于别说短期了，长期进一步也难。 马佳芸兰笑了： 「此次为何大封？」 小郭络罗氏拍了下脑门，灵光乍现，对啊，康熙晋封是因南边儿战事喜讯频频，听说降了不止一个将领。 她不会傻乎乎把前朝后宫单独来看。 这次晋封的人很有可能也包括家中立下大功的妃子们，郭络罗氏自家立功不算多，但同宗同族在一起也算是不错的。 第54页 而且宫中郭络罗氏姐妹就她们二人，游说他们支持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如何传消息得动用他阿玛多年在包衣旗经营的底线了。 小郭络罗氏看了马佳芸兰一眼，她是知不知道？ 不管如何：「谢马佳姐姐天大恩情，姐姐有何吩咐——」 「暂无。」马佳芸兰微笑。 小郭络罗氏眼前一黑，她虽没有听过「免费才是最贵的」，但也懂得人情债难还，她大可不认人情。 讲到这里，小郭络罗也不能在自欺欺人，目前她真玩不过对方。 感觉又长短一截，超！可！恨！ 「妹妹等着。」 小郭络罗氏微笑地说了这一句话后，与充当背景的大郭络罗氏一块儿离开，带着喜悦又欠非常多债的复杂情绪离开。 等她们走后，马佳芸兰忍不住指着桌上的空碟说：「这一碟是什么来着？秋燕，麻烦也给我上一份。」 大郭络罗氏刚才吃得是真香啊！ …… 继小郭络罗氏拜访马佳芸兰后，又有不少人陆续前来串门。 马佳芸兰有的见了，有的没见，但都没遇见送上门运气，即便遇见，不够聪明不够熟悉的人，也不会提醒。 好在既然大封的消息已经传开，康熙也就没让大家等多久。 八月中旬的某一个黄道吉日，众人期盼已久的大封后宫总算喜临门。 先有：「……咨尔妃钮祜卢氏。乃公遏必隆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益贊朕躬、茂着雍和之治。钦哉。」[1] 再有：「……咨尔佟氏、笃生名族、克备令仪……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册封尔为贵妃。」[1] 接下来就是：「……册封马佳氏为荣嫔、李氏为安嫔、王佳氏为敬嫔、董佳氏为端嫔、纳喇氏为惠嫔、郭络罗氏为宜嫔、赫舍里氏为僖嫔……升兆佳氏为贵人，小纳喇氏为常在，张氏为常在……」[2] 此外，还有更多宫规被明文规定，其中一条不容忽视，即嫔以及嫔以上才有抚养皇嗣的资格。 第30章 李氏、王佳氏、董佳氏三人靠的都是家世军功，这三家的儿郎在战场上牺牲的可不少，尤其是李与董。 上一世，马佳芸兰的嫔位排序在她们之后，这一世却成七嫔之首，除去子嗣和宠爱，也託了牛痘的后福。 余下纳喇氏主靠子嗣，赫舍里氏更多依靠的是赫舍里这个姓，皇后余荫。 至于小郭络罗氏，家世不显，家族有军功，可合族亦比不上李王董一人，但宠爱和曾曾曾经的救驾之功，弥补其中不足，她也是此次册封最令人眼红的。 马佳芸兰与小郭络罗氏一起在钟粹宫前殿，领圣旨、接宝册。 还有朝冠、朝袍、朝褂等。 嫔的朝冠属于宫中娘娘中的末端，无金凤，以青金石、东珠、珊瑚点缀，还不算重；朝袍朝褂分冬夏两类，主要是香色基底，绣样龙四条，下摆无纹样。 小郭络罗氏心热心喜的同时，也有点怕沦为眼中钉，礼毕，吉利话脱口而出：「恭喜荣嫔姐姐晋升，恭喜荣嫔姐姐迁入正殿。」 啊，关于这个也是小小不同。 前世马佳芸兰封嫔时并未迁入正殿，这辈子钟粹宫多了郭络罗姐妹，因小郭络罗氏从后殿迁到东侧殿。 为安抚住在西侧殿的马佳芸兰，将其迁入正殿，也是标明主次，同时预示将来小郭罗氏十之八九会迁其他宫。 像是启祥宫的董佳氏和赫舍里氏，现在是端嫔和僖嫔，她们也同住一宫，但都住侧殿，正殿暂时无人。 至于为何不马上迁宫，或把两嫔分开，一是现在空置的宫只剩下翊坤宫，现任皇后住所，进新人至少需要等一段时间； 二像储秀宫、永寿宫等空置还未修缮，动土需要时间和吉日，嫔非妃，当不得一宫之主，端嫔僖嫔宜嫔尚且无子，等有了或养了子女，再搬不迟。 「同喜。」马佳芸兰笑着说了一句。 小郭络罗氏见马佳芸兰脸上无一丝不满，半颗心落下。 随后又见恭贺她们的自己亲姐虽没晋位，还需向妹妹行礼，但表情什么的都与往常一样，剩下半颗心落下。 人非草木，大郭络罗氏并非一点不在意，但她早有准备，从姨娘那里学来的，特别会自我安慰，心宽的也足够快。 本就是自己的选择，妹妹有如今更多靠的是她自己，自己靠妹妹总比被人欺负强，暗淡阴霾转眼消散。 马佳芸兰也不想给这姐妹俩难堪，前世很多人说大郭络罗氏看着妹妹富贵一生，但单是这份性情与定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人生哲学。 双方分开。 回到侧殿，更是贺喜声不断：「恭喜荣嫔娘娘，贺喜荣嫔娘娘。」 嫔也能唤一声娘娘或嫔主子，和贵人小主中间像是隔了条银河，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踏过去，或者死了才被追封。 马佳芸兰也是真高兴，手一挥：「全赏三个月俸例。」 赏赐都从她个人的私库出，这算很大方的了。 于是众人恭贺的话越发真挚。 塔娜和长瑞姐弟俩也来恭贺，两人都是聪明的，也明白额娘地位越高，他们的日子越好，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相互依靠。 第55页 马佳芸兰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银子雕刻的小老虎小马小鹰，栩栩如生，本来就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然后让他们出去玩，她还有很多升职相关工作要忙。 首先，迁宫。 从侧殿迁到正殿，但这个也是有讲究的，至少得等新上任的皇后娘娘从翊坤宫迁至坤宁宫，其他人才能从上到下依次行动起来。 其次，升嫔除了升职加薪外，宫人数量也会增加，内务府人员复杂，不细心辨认，指不定有什么杂七杂八趁乱混进来。 还有参与新上任皇后娘娘时间由钦天监亲自计算的册封大典，往上还有贵妃，届时从妆容到礼节最好不要出错。 马佳芸兰参与目睹过两次皇后册封大典，都是钮祜禄妃。 不，现在已是钮祜禄皇后。 同样的人，视野不同，两世的心情也是迥然不同。 前世的马佳芸兰，更多是惊讶其盛大，对钮祜禄皇后羡慕不已，只敢梦里想一下，自己哪天也可以这么威风； 这辈子羡慕消失不见，在看见钮祜禄皇后直挺挺的嵴樑之后，说她年岁大了矫情也罢，胸中涌现许多情绪。 最后归于平静。 或许钮祜禄皇后梦过很多次今天场景，终于得愿以偿，这的的确确是属于她的盛典，一步一步往上，像是踏入一座华丽的坟墓，众人的参拜声渐行渐远。 随遇而安也好，多愁善感也罢，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 以上诸多事情虽然合宫上下忙了好些天，马佳芸兰也不嫌烦。 住的地儿更宽敞明亮，每个季度奉例增加，也终于能更多使用钟粹宫外的小厨房，而非只是热个菜、蒸个蛋、煮个面。 宫人数量增加，且说内室，除了秋燕秋莺，秋墨秋书提了半级，正在考核期，原来的工作由新入宫的秋霜秋雨。 马佳芸兰有一半挑人是根据前世记忆来，剩下一半由多世经验评定，也因此，在钟嬷嬷眼中落下「御人高手」四个字。 翌日，九月十五，钟粹宫再一次天未亮便忙碌起来。 后宫多了一位新主子娘娘，众妃原本以为会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个把尾巴夹得紧紧的，生怕会被以严着称的钮祜禄皇后，把她们抓出来杀鸡儆猴。 但什么也没等到。 宫规全寻旧例，无旧例再革新，原本井井有条，现在依旧井井有条。 就连面对众妃每日的请安问候，钮祜禄皇后也兴致不高的模样，还向太皇太后和皇上进言，又把前皇后推出来。 皇上诧异为什么，同为女人的太皇太后先敏锐闻出这里面的不对劲。 据说太皇太后与钮祜禄皇后在慈宁宫聊了不少时间，最后订下只初一、十五请安，阿哥格格的时间同日另行错开。 这比众妃的脑补宽和太多。 钟粹宫，马佳芸兰和小郭罗氏的关系依旧没亲近起来。 但因大郭络罗庶妃位份太低，小郭罗氏也不想姐姐被人捉住把柄，每逢初一十五早半个时辰起床，陪着姐姐在外殿等马佳芸兰出来。 且出门时，让马佳芸兰的鸾轿在前，自己在后，大郭络罗庶妃的身份无法坐轿，和往常一样步行在最后。 一路上，三人很少交谈。 知情者知道是马佳芸兰有时起床气，小郭络罗庶妃心里不高兴，大郭络罗庶妃社恐加神游的缘故。 但在外人眼中，可能是荣嫔给宜嫔的亲姐姐难堪，宜嫔心生不满。 靠近坤宁宫，现在的请安确实比以往更复杂一些。 基本上都是以宫殿为单位，嫔坐着鸾轿，领着步行的贵人、常在、答应（目前无）以及一干庶妃，全员到齐。 每一位嫔到场，嫔以下的人全部都要下跪迎接，而庶妃会向常在行礼，庶妃、常在会向贵人行礼。 这种阶级越来越分明、上一阶级享有的权利越来越多的场景，也让众妃越来越体验到份位的重要性，生出源源不断的不甘与野心。 目前低位妃嫔当中，兆佳贵人的份位是最高的。 但与小纳喇常在、张常在相比，兆佳贵人脸上的忧愁很是明显。 敬嫔王佳氏可不乐意这样，轻咳了一下，兆佳贵人立马从忧愁变笑脸，很明显，她日子难过原因在于同住一宫的敬嫔苛刻，也是她女儿的养母。 王佳氏的地位高一筹；兆佳贵人女儿的智谋高一大截。 这两人还有的斗。 此外，启祥宫也不和平，毕竟启祥宫也拥有两位嫔主—— 端嫔与僖嫔。 按照册封顺序，端嫔在前僖嫔在后，明面上也的确如此，背地里难说。 因端嫔份位是皇上做给天下人看的，汉人出身的董佳氏真不敢甩面子给赫舍里氏看，别小看僖嫔一直沉默寡言，她可是曾经协助过赫舍里皇后管理宫务的人。 两人之间也很微妙。 马佳芸兰留意到一个熟人跟在端嫔鸾轿后面——戴佳氏。 戴佳氏还是承了宠，又凭着美貌与这个名字，从官女子上为戴佳庶妃，也算一位后宫新晋小主。 虽然因大封缘故悄无声息，但众人不可能完全忽略她。 只因包衣出身的妃嫔往往都是绝色，不止戴佳氏如此，未来的万琉哈氏等人也一样，在人群中根本隐藏不了。 见马佳芸兰多看两眼，新出炉的宜嫔手中巾帕捂嘴一乐，打趣：「马佳姐姐可是看见喜欢的妹妹了？」 第56页 马佳芸兰抬眉： 「确实不比妹妹差。」 「鲜花一样的妹妹，妹妹自然比不上。」小郭络罗不甘示弱地回。 这一来一回将戴佳庶妃凸显了出来，尤其是在宫里颜色最好的两人齐夸她颜色的情况下，她想隐身都难。 围观热闹者也恨不得宜嫔与荣嫔两人打起来，干掉一个算一个。 还有人看端嫔笑话，毕竟戴佳庶妃现在怎么算都是她的人。 可端嫔竟完全不理会，仿佛没听到。 众人估摸着这戴佳庶妃不知什么惹了端嫔的不满，无意中被揭露出来。 这时，竟是僖嫔开口为她解围，如此「好心」却让戴佳氏左右陷入为难境界，把一团乱麻搅得更加稀里煳涂。 此时，马佳芸兰早已隐身。 她并未继续拱火，刚才只是给戴佳庶妃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小警告，为了先前她家人跟着纳喇氏算计自己的事情。 还有，她相信小郭络罗氏当时是真惯性找茬，但后面也让小郭络罗氏察觉到什么，两人配合的也还默契。 有点类似于前世四妃彼此关系，可以为利益连合，但一有机会，并不吝啬下手，围观的人还可能帮忙踩一脚埋得严实点。 第31章 不一会儿，太监鸣报，贵妃娘娘到了。 不止钮祜禄皇后，佟贵妃在晋升后的表现也让人出乎意料。 在大封前，佟贵妃和未当皇后的钮祜禄妃彼此斗争；等钮祜禄氏成功上位，经过一番深刻自省的佟妃也终于沉稳了许多。 论资歷、论手段、论家世、论家中人才，佟贵妃其实比不过钮祜禄皇后强，而她能与她碰撞，靠的纯粹是康熙对自己母家的偏宠，她身上代表着「佟家」二字。 宫中主子可不止万岁爷一位。 也可以这么形容，佟贵妃就是一个幸运的娇女，宫中有不知多少女人羡慕她。 从小到大受宠长大，未曾真的经歷风雨，小女儿脾气比其他人更甚，才会把心思明晃晃的摆出来，或者左右横跳。 同时也无法体验领悟下位者的心思，常常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意思和她原本的意思差出一截，可其他人听着不顺心也不敢反驳，有时吹捧的过于上头。 此次大封也让她有所成长。 佟贵妃痛定思痛，把注意力更多专注于讨好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身上，不全撕掉「佟」家标籤，但也要有自己名字。 于是新鲜出炉的佟贵妃，不再和过去一样强调排场与华丽，而是往适合方向一点点进化着，她也本是宫中少数才华横溢的女子，又无家世连累。 不同是真的不同。 但有的东西很难改变，比如纤细敏感的内心，个人情绪只会自己消化，对外一直坚持光鲜亮丽，再比如展现出的傲气与骨子里的傲气不足，这在很多佟家人身上都能看的到。 马佳芸兰望了一眼，随波逐流，与众妃一起行礼问安。 与此同时，坤宁宫正殿内，坐在正中高位的钮祜禄皇后眼睛都没睁开。 宫人唤了好几声主子娘娘，才听她言：「让她们进来吧。」 入坤宁宫内，众人反而安静下来。 毕竟，唯一敢和钮祜禄皇后呛声的佟贵妃已成长，礼仪周全，不再是曾经那个叫赫舍里皇后表嫂的「小女儿」。 因此，问安过程一切顺利，甚至让人有种一笔一划跟着走流程的错觉。 末了，马佳芸兰与李氏、王佳氏、纳喇氏、兆佳氏、张氏都被留了下来。 全是有子嗣的妃嫔。 王佳氏和李氏作为养母，有时也被当有子嗣记在里头。 钮祜禄皇后并非给她们赏赐慰问之类，叫她们留下来是为了免掉今日阿哥格格的问安，提醒她们这两日领着孩子去慈宁宫一趟，当嫔比庶妃更有这个权利。 言罢，便让她们出去了。 几人在坤宁宫外面面相觑。 马佳芸兰望了下天，率先开口：「今个儿的天着实不错，我等会儿便和塔娜、长瑞一起去慈宁宫请安，诸位姐妹又有何打算？」 安嫔李氏面见太皇太后的次数本就极少，之前也未有机会去慈宁宫，比张常在还少呢，她心中难免有一些忐忑：「麻烦荣嫔姐姐捎我们一程。」 马佳芸兰看了她一眼：「好。」 惠嫔听着这话却刺耳，她和马佳氏指不定谁大谁小呢，如今却要叫她姐姐，安嫔几个黄毛丫头也比她高位。 但她总能很好的把全部情绪埋在心底，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语调温柔：：「保清还要读书，我便不跟姐妹们一块儿了。」 其实惠嫔也想收穫这种抬一抬手就能施加的小恩小惠，给与她除了分位外并无利益冲突的安嫔与端嫔。 问题是她做不到。 三阿哥保清不像塔娜与长瑞，不住延禧宫，已搬去住阿哥所，这也是「长大」的标志，他的请安和其他人不同，可以自己随时单个人去，这个他到延禧宫请安一个理。 惠嫔不可能让保清为了日常请安而耽误他的学业。 敬嫔王佳氏表示自己也请求搭个顺风车，和马佳芸兰她们一起去请安，原因和李氏相同，对于慈宁宫不甚了解。 若四公主是个阿哥，她可能还有其它想法，可惜只是个格格。 至于兆佳贵人、张常在，纯当布景板。 第57页 话说前世张氏一辈子到去世都只是个庶妃，即便生了两个女儿，因全都早夭并未晋封，这辈子她的女儿活下来了。 还封了个常在。 日子过得也还不错，比兆佳贵人还强一些，主要还是安嫔和敬嫔两人个性不同。 这也难怪后宫女人要么使劲儿往上爬，要么找个不错的主子抱大腿，嫔尚且如此，一宫之主的妃对于宫内嫔以下的妃子们，能够干涉的简直罄竹难书。 光是有惩罚权已让人窒息，难怪听说未来还有让份位低的妃子立规矩、伺候吃饭起床洗脚的事儿，折磨手段让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后宫里，有人憋的久了，说一句心理变态也不为过。 扯回来，商量过后，几人暂时分开，各回各宫。 …… 马佳芸兰回到钟粹宫，塔娜和长瑞刚刚起床，正在洗漱中。 塔娜虽也上学，但课程老师可不敢跟阿哥们比，马佳芸兰也尽量给她多多请假，当作寥寥无几的「月休」。 今天也有半天假。 不是不想请一天假，请一天假过于明显，且下午的武术课程是塔娜最喜欢的，类似于体育课，比起休息她更宁愿去射箭，假如能够骑马更好啦。 可惜还太小。 马佳芸兰和塔娜、长瑞不仅不慢用了早膳，又歇了一刻钟才出发，主要是给安嫔她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此时汇合刚刚好。 粉嘟嘟白嫩嫩的小萝蔔头凑在一起，个个乖巧懂事，奶声奶气叫「荣额娘」，被人类幼崽萌得心都化了的马佳芸兰，并不忘记维持高冷人设。 一人赏了一只玉镯。 塔娜忍不住捂嘴偷笑，她也挺喜欢这两个妹妹的，而且能够做她额娘做不到的事情，大大方方对妹妹们粲然一笑，两位公主也或怯生生或大大方方回了一笑。 但她们对于长瑞这个小哥哥都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态度。 很明显，小傢伙们已经明白阿哥与格格的差距，早早地知道在男权社会，即便身为公主，也会遭人嫌。 三位新上任的嫔主，领着一位贵人、一位常在，还有真正主角一位阿哥、三位公主，穿过群宫，来到慈宁宫。 几人在外殿等候。 慈宁宫的宫人都归苏麻喇姑管理，上行下效，宫人们都很规矩，绝不会有人势利眼，对众妃嫔都很礼遇。 但这可是慈宁宫，什么在她们眼中可能都变了个调。 比如规矩森严之类。 马佳芸兰有前世记忆，又来过多次，和嬷嬷宫女们相处的如鱼得水，让有的人侧目惊嘆，也让有的人羡慕嫉妒。 又过了一会儿，得令入内。 安嫔她们虽然紧张，但好歹也是经歷过事儿的人，记忆无一出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也不会和她们为难，或者说，眼中不太有她们，都在逗阿哥格格。 太皇太后还会满语蒙语混说，皇太后只会蒙语了。 让安嫔她们惊嘆的是，长瑞虽未启蒙，竟然也和荣嫔、塔娜一样蒙语说的很麻利，满语蒙语切换自由，和皇太后纯蒙语交流完全不是问题。 他会讲故事，会夸张的比划动作，会彩衣娱亲，套路一个接一个，逗得太皇太后、皇太后一直开心地笑。 连塔娜都不禁直嘆，这小马屁精让自己的「长辈亲」身为遭到严重威胁。 和姐弟俩相比，两个不会蒙语又处于陌生环境的小公主就有点侷促了。 好在塔娜是个会照顾妹妹的，长瑞在这方面有所不足，他同母异母分的比塔娜更清楚，也有可能是阿哥间与格格间竞争不同的缘故。 好在只要长姐塔娜在，通常来说他都会帮塔娜，于是也时不时满语带着两个异母妹妹参与进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更是乐于见她们姐妹情深、兄妹情深，赏赐多多，她们两人的私库里可真有不少好东西。 且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马佳芸兰的观感和印象又提高了两分，能把孩子教育的如此聪明懂事，是个通透的。 慈宁宫充满奶声奶气的童音，间或还有哈哈咯咯咯的笑声，一片其乐融融。 马佳芸兰不像安嫔敬嫔她们那样紧张，跟着笑的同时，关注也比她们更广了一些，比如她更留意这慈宁宫里多出来的一人，此时正坐在皇太后的下位。 这同样也是一位老朋友。 未来的宣妃，博尔济吉特氏，来自于科尔沁草原上的尊贵格格，太皇太后哥哥达尔汗亲王和塔的孙女，皇太后的侄女，和佟妃一样，也算是康熙的表妹。 只是表妹也有亲疏远近。 与佟妃相比，博尔济吉特氏明显不是亲和近的那个。 她不但不得宠爱，反而因出身蒙古，前期被康熙一直防备，直到后来清朝稳定，蒙古势力已掀不起浪涛，才逐渐缓解，甚至于适量施恩于蒙古。 但博尔济吉特氏也不需要人同情，她的身后站着蒙古和蒙军旗，即便太皇太后去世，还有皇太后，皇太后的寿命可不短。 即便一直从未获得过宠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式册封，但仍然独占一宫，后宫众妃谁也不敢轻看她。 如今的博尔济吉特氏还只是以科尔沁格格的身份入住慈宁宫，却格外开恩，享受的是嫔份位的奉例。 刚才见礼，马佳芸兰身嫔首带头让了半礼，甚至差点惯性回个礼。 第58页 关键时刻收回来。 博尔济吉特氏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从今年入宫便开始了漫长的、悠闲的、富贵的、无聊的、枯燥的养老背景板生活。 同人不同命，这当表妹的，多多少少沾了点福运在身上。 第32章 博尔济吉特氏与这后宫众花都不一样。 她五官深邃，相貌有一些偏向俊朗，肤色与时下流行的以白为美不同，健康麦色，手长脚长，身材匀称，个子目前已经超过一米三。 要知道现在宫中女人的平均身高一米五几，且博尔济吉特氏比宜嫔入宫时还小，也不过才十岁左右。 博尔济吉特氏不像是御花园精心修剪的百花，更像蒙古草原上自由生长的金盏花，完全不一样野生野长的美。 假如博尔济吉特氏不以京城普遍的审美来化妆，以优化自己的特色而非遮掩，或者干脆不化妆，少女青春本来就很美，可惜她的特色已被遮掩一半。 宫中的生活富裕但枯燥，精緻但规矩繁多。 博尔济吉特氏还不是特别适应，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越疼后辈，也不忍太过拘着她的性子，反正年岁小，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也因此，博尔济吉特氏比其他人更多几分真性情。 她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 心里也默默评论，不愧是京城百里挑一的女人。 这个漂亮，但感觉病殃殃的，那个也美，有那汉人画里的韵味，个个皮肤都跟刚出生婴儿一样。 但所有人当中，博尔济吉特氏最感兴趣最想交好的并不是立着当背景的几人，而是同样有活力、蒙语流畅、年纪也差不了几岁的二公主塔娜。 可惜差了辈分呢。 但不管了。 塔娜还不太知道博尔济吉特氏入宫目的，因太皇太后介绍的只一句科尔沁格格，很快，和「小姐姐」搭上话过后，两人对彼此的观感都不错，个性相和。 确认，能够玩到一块儿。 皇太后动了动嘴巴想提醒什么，但既然太皇太后都不在意，她也稀里煳涂过去，当作没看见。 马佳芸兰也不阻止，她自个儿虽然不能与博尔济吉特氏交好，至少康熙防备的前期不行，但塔娜可以。 毕竟与蒙古的政治联姻是清朝一直在做的事情，而塔娜作为第一个活下来的公主，需要为妹妹们做个榜样。 涉及国策，很难避免。 只能尽量把不利转化成利。 即便与蒙古联姻，也区分好与差，太皇太后她们出身的科尔沁绝对是其中条件最佳的，二人交好对彼此都有好处。 塔娜为将来的蒙古生活结下人脉，而博尔济吉特氏也和宫中宠妃，乃至于皇子长瑞搭上话儿。 太皇太后怕是早已看透，才不阻止她们两个亲近。 马佳芸兰看破不说破。 她其实觉得自己也挺幸运的，头顶两座大山，太皇太后睿智，皇太后通透，都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有时还能帮帮忙。 要知道在古代被婆婆磋磨的女人可不止一位两位，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能说深宫深宅易出偏执狂。 李氏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一些，目光瞭然；张氏可能是太看重这个得之不易的女儿，性子胆小的她更加胆小，害怕自家女儿不得长辈喜欢； 兆佳贵人也有点怕，但好歹明白自家女儿也是个「小人精」，平日里都能在敬嫔手下帮她争宠； 众妃百态。 王佳氏自打上次马佳氏在赫舍里皇后生产前「出了风头」，也下苦心先来会蒙语的嬷嬷学习蒙语，但听得不算懂且想插嘴又怕自己说错，一直在纠结中。 离开的时候，每个宫里都有不少收穫，当然全是长辈赐给阿哥格格们的。 送给小阿哥的是启蒙书籍、笔墨纸砚、小弓小箭，也预示着长瑞距离去尚书房的日子越来越近； 而格格们的则多为金银首饰，慈宁宫出品必为精品。 又是各回各宫。 王佳氏不知怎么胸口闷的慌，计算着如何把心中郁闷撒在兆佳贵人身上，一回宫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分开母女。 李氏虽担了一个养母称号，但见张氏养女儿尽心尽力，也一路看见她将身子骨弱的女儿养成如今粉嘟嘟小格格，因而完全不阻止母女俩见面亲热。 其实现在所有人都还在适应这个养母亲母的规则。 马佳芸兰不存在这个问题，也最为「堕落」，一回宫里，喝了杯枸杞红枣温水，便让秋燕她们帮忙按摩。 从肩到脚，舒坦的上瘾。 长瑞觉得有趣，也让宫人给自己小胳膊小腿儿按一按。 塔娜笑啐他： 「好的不学！」 「恩？」马佳芸兰膝盖中箭，好吧，她也能找到藉口，自个儿的生活自个儿过，有条件就要舒舒服服，不当苦行僧，不管在哪里都要过的开心。 相关对照组有博尔济吉特氏与早逝慧妃，大郭络罗氏与现在的钮祜禄皇后。 当然，敲重点，舒适不意味着铺张浪费，传闻中的水煮白菜未必比高汤好喝。 「好吧，抱歉，额娘承认自己只是犯懒了儿子。」马佳芸兰并不害羞向孩子们承认错误，有些东西，只是自己太在意，其他人未必关心关注，说出来没什么。 自打知儿女聪明后，加上了点科学素质教育的那一趴。 第59页 塔娜和长瑞不贊同，俩胳膊一横抱：「又来了，额娘，哼！」 道理真假，请自己多思考，别指望他人餵到口中。 日子一天天流逝，近日，宫中又发现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第一件比较日常，敬嫔和兆佳贵人母女的冲突，只是这次被皇上发现太皇太后赐给五公主的首饰出现在敬嫔身上。 虽然后面五公主承认这是对养母的孝敬，但懂的人都懂，这是碍于孝道才这么说的。 毕竟真闹开了对五公主没有好处，现在还流行以孝治国，敬嫔作为养母，有着像高山一样跨不出去的天然压制。 也有人偷偷嘀咕这兆佳贵人母女怕也不是个省心的，敬嫔作为嫔，家世又不错，即便慈宁宫东西再好，她也不至于缺少那一点儿，肯定双方都有错。 这便是典型的各打五十大板。 对于这件事，外人很难干涉，钟粹宫纯粹吃瓜，可能还有塔娜心疼妹妹，给她暗地里捎了不少好东西。 好在康熙比起妃嫔，更心疼自己的子女，对于五公主也是安抚为主，但兆佳贵人和敬嫔都吃了亏，钮祜禄皇后也是主罚这二人。 第二件事与第一件事比起来并没什么，只不过长春宫多了一位乌雅庶妃而已。 这件事马佳芸兰承认与她有不止一点关系。 安嫔李氏基本上没想过依靠地位份的宫人去争宠，宠不宠的，对她而言早已看淡。 只是看着自张氏生了女儿，长春宫热闹起来，她也不可避免生出些想法，但一想到自己身份，生子不可能的，至于生女，根本谁也控制不了。 便撒手不管。 马佳芸兰先是让挑选出色宫女的妃嫔们忽略到乌雅氏，再让她入入长春宫，并非作为伺候主子备选。 但乌雅氏本身有野心，也背负家世期望，不可能甘心。 于是才有这一出。 安嫔虽然不是个小气的人，但对于乌雅氏这种算得上背主的行为很看不上，她又不跟前世佟妃一样对乌雅氏有所求。 也因此，乌雅氏虽然如愿以偿混上了庶妃，当前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待遇可比前世差不了。 其实马佳芸兰对于乌雅氏的心思难得有很多捉摸不透的地方。 不说乌雅氏的在外人设，单作戏演技而言，四妃里只有纳喇氏能与之不相上下。 但说她和纳喇庶妃一样把儿女当工具人也不尽然，乌雅氏对于前世的皇九女和十四阿哥那是真的当眼珠子疼爱，任谁见了不说一声，母爱真伟大。 可偏偏乌雅氏又对四阿哥胤禛很是冷漠，且对皇十二女也马马虎虎。 皇十二女死时才十二岁，是个格格，很多东西被闹僵的母子关系给忽略掉。 明明皇十二女养在自个儿身边，皇九女养在皇太后那里；四阿哥小时候由佟贵妃抚养，十四阿哥养在自个儿身边。 可能承干宫当初还有没查到的事发生？或者皇十二女不是个阿哥对其失望，又被后来居上的十四阿哥抢走宠爱？ 马佳芸兰也不知道原因，前世乌雅氏吃足了佟贵妃的福利，却对其产生很深的怨恨，不知其真相，不给予评价。 但可以看出，乌雅氏是一位隐藏很深的偏执病美人。 以上两件事在后宫都不算大，顶多吃一吃半个月的瓜也就过去了。 春节过后却出了件大事——后宫之主钮祜禄皇后病了。 按道理，钮祜禄皇后生病，等太医治癒也就好了，毕竟宫里很多人都生过病，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事情。 古人生病死亡率高，可太医院掌握当今天下最高的医疗技术，至少比民间大夫强，战争天灾以外死亡率最高的还是幼儿与产妇。 且春节事情繁多，钮祜禄皇后几乎不出错，万事周全，忙的累出病来也不奇怪。 众人一开始根本没有联想到重病。 但很快察觉不对劲了，持续时间太长，坤宁宫也婉拒各位妃嫔的请安，她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钮祜禄皇后。 今日太皇太后又下了一旨，让钮祜禄皇后的额娘与妹妹入宫探望。 一般来说，当日探望当日出宫，除非有特殊情况。 但当日下午，探望完了出宫的只有钮祜禄皇后的额娘，她的亲妹妹竟在坤宁宫住下了。 住？下？了！ 第33章 众妃忙四处打听。 钮祜禄皇后的妹妹钮祜禄格格并非幼童，不可能当女儿养，辈分上也合不上，况且她比博尔济吉特氏年纪还大，正好十三、四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因与钮祜禄皇后同父同母，听说长相也极为相似，甚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又非选秀，如此花样年华的姑娘，入住满是康熙女人的后宫还是坤宁宫，也难怪后宫妃嫔们思绪万千。 这钮祜禄格格将来定要入宫，届时可能又占一妃位，了不得啊。 莫非钮祜禄皇后也需一个姐妹入宫帮忙，还是——？ 一时间，众人猜测纷纷。 直到新执掌宫权的佟贵妃将两个宫人大张旗鼓送入慎刑司，流言暂时被压下，平静的湖面底下却是波涛汹涌。 坤宁宫，焦点中心的钮祜禄格格并没有任何得意或喜色。 更准确说，对姐姐的过多担忧与悲伤，压过对皇宫的好奇、期待、害怕。 第60页 钮祜禄格格几乎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呆在钮祜禄皇后身边，亲自为其端药端水，尽心尽力侍候其疾。 钮祜禄皇后也不忍，清醒时，常说：「咳咳，看呆在屋子里怎么行？院里红梅还在盛开，你不如去透一透气。」 钮祜禄格格指了指不远处的花瓶：「我陪姐姐一起赏梅。」 「你这丫头倒是该机灵时不机灵，」钮祜禄皇后嘆息一句，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再嘆一句，「何苦入宫来。」 钮祜禄格格对这个倒是忐忑却不迷茫，意有所指：「有什么苦，这精緻鸟笼，宫里宫外，不都一个样儿。」 钮祜禄姐妹的父亲遏必隆是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的儿子，但在鰲拜一事上站错队，也让当时的钮祜禄姐姐痛失皇后之位。 遏必隆一生有过三位福晋，即便现在已逝，留下的继福晋、侧福晋、儿女数量都不少，还不同母，关门热闹起来也不比宫里清净多少，一堆烂摊子。 收到钮祜禄皇后从宫里递出来的消息，家里一是不可置信，担忧且遗憾之后，又想着把哪个女儿送入宫中。 钮祜禄格格便自告奋勇，一为了钮祜禄皇后，二也为了额娘与弟弟法喀。 她们的额娘舒舒觉罗氏只是侧室，上面还有一位继福晋巴雅拉氏，巴雅拉氏也育有幼子阿灵阿。 法喀为皇后胞弟，阿灵阿作为嫡幼子，两人将来都有可能继承遏必隆的爵位，也彼此看不顺眼，又是一次煳涂帐。 钮祜禄皇后无力管这些，再提：「本宫与万岁爷多少有点感情，你若不愿——」 「姐姐不必担忧我，」钮祜禄格格含泪说道，「只要姐姐您活着，无论是在宫外，还是宫内，都能替我撑腰。」 钮祜禄皇后又是一阵咳嗽，偏偏这个条件她答应不了。 只能为妹妹尽量多操心一点，计之深也，让她未来的生活更安稳一些。 首先，刚才那句话不是瞎说的。 钮祜禄皇后与康熙的关系，虽不如仁孝皇后情深，但做了那么多年同盟，相伴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且她管理后宫一向尽心尽力，没有功劳有苦劳。 人生最后的遗言，只要不超出范围触碰禁忌，请她照顾一下自己的妹妹，想必康熙也会听入心里。 其次，钮祜禄的背景的确也是助攻之一。 钮祜禄氏是满族最古老的姓，这个姓的家族特别庞大。 单从她们的祖父钮祜禄额亦都来说，有十六位儿子，不管生与死，全是清朝初期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们阿玛遏必隆正是排序在末的第十六子。 可见钮祜禄树枝有多么繁茂，更别提不止钮祜禄额亦这一支。 现在南方还有战事未完全定，清朝江山并非百分之百稳定。 假如皇后去世，康熙后宫也需要新增一个钮祜禄妃同盟，钮祜禄格格作为皇后妹妹，是最佳入宫人选。 本是共赢。 钮祜禄格格入宫不止是钮祜禄愿意，也是康熙所需，这也是钮祜禄格格顺利入宫陪伴钮祜禄皇后的根本原因。 再者，关于未来的畅想。 钮祜禄皇后这皇后也不是白当的，她多少能摸清点康熙的性格，他很明显在提防钮祜禄氏，当初的斗争可能真是一笔煳涂帐，说不定有皇上稳坐钓鱼台。 「为了你的名声，你且推迟三年入宫罢。」 「有了博尔济吉特小格格这个特例，本宫打听过，赫舍里嫡出的小格格说不定和你撞上，但此时非彼时，她年纪小，有僖嫔和太子在，你无需刻意去争，少做少错，便是胜算。」 钮祜禄格格听着这话很是不吉利，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多大的人了，哭的跟小时候一样。」钮祜禄皇后伸手帮她擦掉。 只是越擦越多。 「害，争真的太累人了，谁赢谁输至今也没看明白，本宫乏了，」钮祜禄皇后咳了两声，「也许你将来有个阿哥格格惦记，这后宫生活就会不一样。」 又压低声音提醒：「假如你将来真有小阿哥，即便不争，钮祜禄的祖上基业也能护他安稳富贵一生。」 钮祜禄格格哭音：「妹妹明白。」 末了，钮祜禄皇后又跟钮祜禄格格掏心掏肺说了不少这宫里的事儿。 「佟贵妃，太皇太后不喜佟家，皇上偏爱佟家但不是完全无底线，他的底线是皇权，他却不知佟家也有佟家的贪慾；李嫔端嫔份位高但宛如空中楼阁，等前线局势稳定下来，她们身上的宠便会收回来；敬嫔家世不错，戏作得不错，小人得志，但实际上表面够聪明。」 「咳咳咳，惠嫔心狠手辣，切记不可多交，还要防着她干坏事拖人下水；嫔首荣嫔心机很深，比惠嫔可能多一点底线，她名下有阿哥，你也最好远离；宜嫔僖嫔都是聪慧的，前者比后者更讨人喜欢，她们入宫晚，无子无女，更深的还看不大出来，你不远不近交着好，宫里哪里有什么真姐妹……」 说着说着，皇后不知何时睡着了。 钮祜禄格格屏住唿吸，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确认姐姐的胸口一起一伏仍有动静，只是睡着了，她自己心跳才又恢復正常。 也不离开，悄无声息退了一根板凳坐下，陪着她入睡。 钮祜禄皇后的情况还是一点点变得更差了。 吃东西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清瘦，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坤宁宫上上下下瀰漫着悲伤。 第61页 康熙入后宫一半以上的时间也都去坤宁宫，却未见她好转。 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点命硬，父母去世的早，两任妻子一前一后…… 好吧，康熙还是更相信「朕命不由天」，可有时也会陷入迷茫，这可能跟后世相信科学与也相信宁可信其有差不多。 当丧钟响起，所有人都明白，钮祜禄皇后也殡天了。 与赫舍里皇后突然去世不同，钮祜禄皇后的病逝经歷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足够人们有心理准备以及其它准备。 且有前面的丧礼打底作样，宫中的秩序在佟贵妃的管理下，有条不紊进行着。 但意外频出。 一是佟贵妃身体欠佳，春夏交际感染了常见的风寒。 当钮祜禄皇后刚刚病逝，她这一病吓到康熙，不久，太皇太后便把七嫔当中的安嫔、端嫔、荣嫔、惠嫔提熘出来，共同协助佟贵妃管理后宫琐事。 册封排在前面序列的敬嫔被移出资格，可见与兆佳贵人母女的矛盾于她不是没有影响，在上位者眼中印象大跌。 此时才知，后悔晚矣。 这个时候本该亡羊补牢，可敬嫔似乎不是这么个想法。 马佳芸兰也是首次摸到了宫权，虽然只是浅浅一段时间，也尽量展现自己，她个人对于四分之一宫权还挺热衷的。 这工作于她而言不难，又能带来非常多福利，变相地提高地位。 第二件事是哭灵时，竟有两个人晕了过去。 不是什么坏事。 一是长春宫的乌雅庶妃，太医诊断，已怀有一个半月的身孕。 这辈子延禧宫惠嫔借扎鲁察氏之手，让小纳喇氏提前失宠，两个早夭的儿子也没有入世，加上三藩之乱原因，后宫一直未有喜讯。 乌雅氏的喜讯一下子犹如久旱逢甘霖，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呀，这是好事！ 可不，这是好事，呵呵。 马佳芸兰提前拿到牌，也正因提前拿到牌，被另一则喜讯给结结实实打蒙了。 翊坤宫的苏佳氏次日也晕过去了，太医诊断，也是喜讯，和乌雅氏差不多的时间。 苏佳氏？ 马佳芸兰可不记得苏佳氏前世怀过孕，果然，插手的蝴蝶效应花样繁多啊，她也回过神来，万事可变。 坏事，也是好事。 坏事预言不一定准；好事，有变化，他们心中的野心才说不定能真成。 假如知道苏佳氏也会怀孕，马佳芸兰还是会这么做，毕竟苏佳氏前世一直默默无闻，乌雅氏才是劲敌。 马佳芸兰默默围观事情发展，见招拆招，然后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 自喜脉被诊断出来后，乌雅氏与苏佳氏二人都被免去哭灵，回宫中养胎，分别由佟贵妃和安嫔看护。 安嫔也不亏待乌雅氏，什么都按照规矩来，还有额外赐赏； 但比起佟贵妃对于苏佳氏有所求，不仅吃穿什么的都用最好的，更是承诺生下阿哥，为其申请晋升，确实差了不止一截。 那可是佟贵妃亲自申请的晋升份位啊，想必不会太低，而安嫔又不是皇上亲表妹，根本做不到这种承诺。 于是乌雅氏深深羡慕苏佳氏，怨自己为什么不在承干宫。 还把佟贵妃和安嫔通通恨上了，与她在马佳芸兰记忆中的上一世不知为什么怨恨佟氏原因截然相反，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名单新添了个安嫔。 以乌雅氏现在的年纪来算，她算隐藏的不错了。 若非马佳芸兰在她身边以及启祥宫都提前安排了不止一人，也不会知道这个，而她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第34章 乌雅氏不管背地里怎么想，但很清楚要想在长春宫过的好，最好有安嫔的庇护。 安嫔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人，但她也不是没有弱点—— 无子。 因此，乌雅氏时常拿未出世的孩子作伐，以母爱为笔，以担心孩子未来的生活为藉口，和安嫔拉近关系，将对弟弟十分好奇的小格格也扯了进来。 院中有一幕，小手抚摸上她肚子，轻轻柔柔说着等弟弟出来保护姐姐。 让安嫔不由自主想到李氏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兄弟，她家里人可是死的差不多了，甚至差点没留后。 似有松动。 钟粹宫，一直关注此事的马佳芸兰目光闪了下，决定让人不止打听消息，稍微活动两下，其他多余的事不做，只是让安嫔知道乌雅氏的真面目而已。 她这一步棋的原因在于对李氏有好感，也希望汉人妃嫔未来有机会的话，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好的方向的改变，减少满汉的割裂感，乌雅氏充其量只能算个搭头。 于是这一日，白天，安嫔像往常一样去坤宁宫哭灵。 可能因这已是第二位皇后去世，加上个前面的慧妃，都是年纪还轻便已去世，感慨不免多一些。 或者太过劳累缘故，眼睛哭灵也哭的有些肿，一直觉得灵堂阴森森的，好在在场哭灵的又不止她一人。 其实哭灵这件事真的很累人，也很消磨人的情绪，再多的悲伤与忧愁，一场葬礼下来也只剩下麻木疲倦。 或许这便是意义所在。 一天的哭灵总算结束了。 回到长春宫，按照往日，安嫔还需形式上关心乌雅氏，问一问嬷嬷、寻一寻对方宫人，且隔三天或四天前去探望一下。 第62页 「死亡，新生。」安嫔念着这句在灵堂外意外听到的几个词，打破往常规律，今晚定是去后殿探一探才舒心。 却透过中院格子窗，亲眼目睹乌雅氏变脸一幕。 心中一震，脑子里疯狂提醒「危险」二字，精神一下子清醒。 再一详细探查取证，本来已经打算将前面恩怨尽消的安嫔，心里防备再加几层锁，对乌雅氏这样的人她又不是没见过。 这后宫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安嫔作为汉人对于满人的包衣奴才制度其实是有水土不服的。 类似于不太懂前朝满臣为何因能够自称「奴才」而自豪，连皇室宗亲也自称「奴才」。 「奴才」一词在汉语中实在不是什么好词，还不如直接满语音译「阿哈」，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思想误差。 在进一步了解包衣旗后。安嫔也懂得包衣旗的野心。 安嫔又不是傻子，她是汉妃，曾祖还是前朝旧臣，在这宫中本就如履薄冰，最怕连累家里人，更由不得小人算计。 当然，现在动乌雅氏不行。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未来需要好好教养才行，免得将来跟着她额娘视汉臣为敌。 尤其如果这是个阿哥。 不对孩子下手的原因也不全然是安嫔的仁慈，既然自己不可能有孩子，养一个孩子用心教导也不错。 不是说生恩不及养恩吗？ 满人接触这骯脏的后宅手段才多少年，汉人又多少年，到头来苦的尽是女人，有些东西不是安嫔不懂，而是她不愿，但她入宫前亲娘教导的可一点不少。 想明白的安嫔，面子工程作的满分，更加关心乌雅氏的肚子，隔三岔五送个补品，又亲自备有两支百年老参。 不敢跟承干宫佟贵妃比，但仿佛也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葬礼过后差点儿累病，让康熙也夸了两句，谁不说她好？ 羡慕苏佳氏和乌雅氏的妃嫔们也越来越多，果然，宠爱值几斤几两，最佳获得地位的办法便是生一个孩子。 可现在还是钮祜禄皇后，不对，是谥号孝昭仁皇后的孝期。 至少得等三个月吧？ 或许一年。 这苏佳氏与乌雅氏不过出身包衣，怎的如此幸运？！ 不会有什么生子秘方吧？ …… 马佳芸兰听到许多消息，确认自己在其中完全隐身，抹掉痕迹后，让他们继续隐匿静候，便不在管。 她还有当前更重要的事情。 按照如今算法，开春长瑞便满六周岁，去年除夕家宴康熙便下了口谕，让他春后搬出钟粹宫，迁往阿哥所，开始很长一段非常辛苦的尚书房读书生活。 若非孝昭仁皇后的病重与葬礼耽搁，搬家可能还要早一些。 马佳芸兰心中不舍，化作忙碌动力。 对于阿哥所早就熟记于心，与他商量，选择了一处面积、採光、通风三者综合条件最佳的院落。 马佳芸兰明白长瑞会在这里住很久，估摸着得有二十年，包括娶妻生子，届时人口会越来越多，面积一点儿都不比採光、通风的重要性低，建议排在条件的首位。 像是三阿哥保清的住所在面积和通风上便有一点点忽略，不过现在阿哥所只有他们两个，不管怎么选都比大多数弟弟们强。 除了住，长瑞身边还会增添新人。 其中最重要的是一个陪伴小太监、一个管事嬷嬷、一个管事太监。 之前马佳芸兰已经挑过一遍，除了管事嬷嬷，两人都不和前世不一样，是从其他地方挖出的能人。 比如小太监，名常青，性格沉稳，也会来事，没有什么背景，有一点手段，无不良嗜好，前世顺利至养心殿当值，肯定比前世胤祉身边换过的两个太监都强。 除此之外，马佳芸兰在挑选伴读上面也参了一脚。 皇子读书会有两个伴读。 所谓伴读类似于陪读书的伙伴，但皇家伴读又不仅限于此，毕竟伴读也是出生官宦人家，有的家世可以说相当高，很多时候在外人眼中被绑定在一起。 前世胤祉的伴读两个都是出生文臣家庭，这一世，马佳芸兰则为其促成一文一武的标配。 文伴读是一位熟人，顺治时期内秘书院大学士鲍承先的后人，他对胤祉走入文人堆里有许多帮助，排除掉的另一人前世功过参半，虽然也有帮大忙，但同样也出不少瞎点子。 武伴读出自满洲正黄旗，正式马佳氏这一支，与马佳芸兰有很近的亲戚关系。 此人据说骑射技艺很有一手，前世没有听说这个人出过漏子，也没什么功绩，非常平稳的一生，和很多马佳氏子弟一样。 阿哥侍读选择母族的亲人在清朝并不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只不过母系往往天生是阿哥自己的助力，有的人便不愿再重新浪费，类似于保清的侍读不姓纳喇氏但和纳兰明珠有关；有的人需要这个关系来增加彼此的亲密关系，又比如太子与赫舍里氏。 具体问题问题分析。 马佳芸兰以照顾长瑞为由向康熙提出建议，康熙知道她是个一心惦记孩子的，长瑞搬阿哥所她差点儿没把钟粹宫搬过去，且这种安排非特例，便也随她去。 两位侍读这辈子具体如何，更多的还得看长瑞自己。 毕竟御人这件事，他有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领悟。 第63页 长瑞搬入阿哥所的那一天，三阿哥保清也意思意思带了自己小太监来帮忙。 一开始，保清明显口不对心。 如此表现不难猜测他今日的举动有纳喇氏在后面耳提面命，听话归听话，但这落到实处的办事手段可比他额娘差的老远。 马佳芸兰对于长瑞很少如上辈子一样强行干涉，更多是耳濡目染影响，并不吝啬在孩子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也因此，长瑞比上辈子更从容，有一点没变，他对异母兄弟姐妹在潜意识一直有很强的防备心。 小时候更不会掩饰，现在已经学着把兄弟当亲戚家小孩儿。 兄弟俩吃了一顿温锅素宴。 可能是小孩子装模作样并不能持续多久，温锅宴后，二人的关系有所缓解，聊天也没那么僵。 保清讲了一些尚书房的事情，但更多还是在说武学课程，讲到马步、布库、拉弓时，整个人明亮自信不少。 对了，还炫耀他的小马驹。 长瑞觉得他可比刚刚顺眼多了，而且他也起了兴致：「二姐姐也得了小马驹，我也会有一匹吗？」 「二姐姐？」保清晃了下脑袋，「那她还不错，汗阿玛只会奖给顶天立地的巴图鲁。」 「我也会成为巴图鲁。」长瑞下巴抬高，胸口挺直，不服输地说。 竞争这不就来了。 以上算得上良性竞争，但有的竞争更可能引来恶果。 第二日早上，长瑞迷迷煳煳起床，懵懵懂懂更衣，直到被冷水一浇，清醒过来，简单但营养的早膳已备着。 匆匆忙忙往尚书房赶。 长瑞和保清有共同的老师，在一块儿学□□保成则另有老师。 要说，区别对待不被发现也罢。 可偏偏长瑞和保清的氛围多处瀰漫着「太子」一词，下朝康熙考核的时候也一块儿，当哥哥的两人还得跟太子弟弟行礼，康熙对待三人也有明显不同。 处处阶级，处处比较。 不止保清，长瑞也很不高兴。 比文，他这辈子有马佳芸兰的悉心教导，领悟力很强，即便不如太子有那么多名师，二人学习能力不相上下，知识面太子更精，长瑞更广； 比武，马佳芸兰对于吃喝很讲究，非必须疾病从不让儿女实行什么清肠饿养，保证他们充足营养，肉蛋奶通通不缺。 因此塔娜和长瑞都比同龄小孩要高、力气更足，身体素质更高一筹。 武学比太子强。 但还是这种天生宠儿的保清有差距，但差距明显缩小，两人比布库也不是全输，他更多差在灵活性和反应力上，半个多月课程后，已经有明显的进步。 但有时候，强不意味着胜。 保清的文学课程得到的夸奖比长瑞更多，当然，太子的更多，关于这个长瑞倒是享受到了后世所谓的二孩效应；太子无法通过汗阿玛考核得到小马驹，长瑞也一直不能够通过考核，明明他表现得很出色； 即便是三阿哥保清，若非早太子一两年上学，可能也得不到；平日里学武也罢，假如在有外臣的地方，他都不能「胜过」太子，去围栏见识真正骑射时也一样。 来钟粹宫请安的长瑞，难得在额娘面前闹别扭了，他先来个否定三连：「不想学，不要学，额娘，我不学了。」 「稀罕啊。」马佳芸兰想要把他厌学这一幕画下来，足够他未来写一篇文章吧，说不定能够让后世史学家拿去研究呢。 「额娘！」 「咳咳，」马佳芸兰收敛看戏心情，正色，摸了摸他的头，灵魂一问，「你是为谁而学习的？为你汗阿玛？为额娘姐姐？为哥哥弟弟？」 「……为了自己。」 长瑞闷闷地回答。 「这不是知道吗？」马佳芸兰戳了戳他鼓起的脸蛋儿，「尚书房是个学习的地方，不断累积自己，才能面对更广阔的世界。」 对现世小孩子可能教育到这里，点到即止。 但这是封建皇权社会，马佳芸兰还是把皇权跟他摊开来说一部分，汗阿玛不是他一个人的阿玛，甚至不是他们兄弟的阿玛，他更是一名皇权统治者。 「你应该走的是明君正道，而不是陷入蝇头小利当中。」 「那——？」长瑞几乎秒回，话没说出口，以目光来问。 「嘘，」马佳芸兰伸出食指放到自己唇边，有些东西只可领悟不可言传，又言，「学习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也是你人生的第一个考验，不止学习知识，不止背诵课文，更主要的是融会贯通、学以致用，假如你不够优秀，做什么都是瞎费心。」 母子俩的交谈让长瑞终于学会沉了下去。 在尚书房，他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把自己的成长放在第一步。 同时，也不会完全隐匿自己的优秀，学会如何「适当」展现自己，并不参与保清与保成的争斗，避开他们的风头，与他俩的关系不好不坏。 马佳芸兰也逐渐明白长瑞为什么会提前出生，与自己也相关，这么一想，她可真是个罪恶深重的额娘。 前世因为痛失四子，对胤祉犹如看眼珠子，等他上学，也天天跟他强调太子是半君，要做好太子的弟弟。 「太子是半君，你是太子的弟弟，是他未来的贤臣」，压制他一直都存在的野心，导致他反覆横跳，做出很多犯浑的错事。 第64页 但胤祉肯定是不愿的吧，他不想再当太子的背景板弟弟，而是正视自己的野心，与兄弟们光明正大再争一回。 这一次，不管风雨，她陪着他。 第35章 康熙十七年也是多事之秋。 孝昭仁皇后逝世的影响才刚平息，前线传来急报：「吴三桂八月在衡州称帝，立国号周，建元昭武，大封诸将。」[1] 其实这时候清军连连获胜，盟友一个个背叛，吴三桂已到了穷途末路，在做最后的殊死挣扎而已。 但马佳芸兰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单从长远史料来看，造反的人数不胜数，可被大众记住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吴三桂称帝，一来他年事已高，不比别人，完全没有后路可退，想最后疯狂赌一把，临死前过过瘾；二称帝立号，也能为他造反画上不完全的句号，在史书上多记一笔，那他的人生便不算白来。 然而这对清朝就是一种作死挑衅，康熙暴怒，素来以仁标榜自己的他，也因情绪失控处理两个倒霉太监。 封建社会便是这样残酷，底层阶级，人命比草贱，即便再怎么自诩明君，他们手上沾的血一点也不会少。 后宫妃嫔们还算幸运，毕竟康熙忙于政事根本无暇入后宫。 但三位阿哥就比较倒霉了，被考核时不管怎么回答都被喷一头，康熙话还特多，甚至从古说到今，能连着一口气喷两个时辰不停歇，肺活量巨佳。 连一向超受宠爱的太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刻触他霉头，保清长瑞更是得紧着点皮，背书习武都得更勤快些。 好在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 不等清军的往南新一轮大动作出发，同年十月，吴三桂病死，传位于他的孙子，吴世璠，改年号为洪化。 吴三桂死了？ 这是好消息啊！ 至于其孙吴世璠，对于康熙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剩下便是对败兵的追杀，也是眼看着距离胜利最近的一次。 喜讯总喜欢凑堆而来。 没过两日，后宫各处得到消息，长春宫的乌雅庶妃发作了。 「这可真会挑时间。」一时间，后宫不知有多少人酸言酸语。 这个时间点的确不错。 马佳芸兰到长春宫时，安嫔李氏正在招待众妃，安排乌雅氏生产诸多事情，作为长春宫唯一一位嫔主子，产妇若是出现任何问题，她也有连带责任。 不一会儿，佟贵妃驾临。 今天她却有一些些心不在焉，因她惦记着翊坤宫里的苏佳氏，苏佳氏和乌雅氏差不多怀孕，产期应该也是这两天。 乌雅氏这一胎为头胎，生产时也不太顺利，花的时间着实不短，这让不少人想到赫舍里皇后。 有人为之窃喜，有人为之悲嘆。 可能皇上也有点应激反应症，到长春宫的时间比预计更迟一些，一直到了入夜，产房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嬷嬷报喜： 母子平安。 乌雅氏生产有一点亏了身体，但她身子骨基础本来就不错，养一养恢復不成问题； 小阿哥在母体呆的时间有点长，但也没什么大毛病，宫里不缺药材，精心调养一番，与常人无异，也能平安长大。 康熙现在已经有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继承人，对于其他阿哥有期待但无硬性规定，只要健康都是个喜事儿。 他看了一眼襁褓，皱巴巴的婴儿虽然比保清长瑞他们出生时小了一圈，但没有承枯他们那样的青紫病象，哭声不算响却也不弱，便也放心沉于喜悦当中。 贺喜声不绝于耳。 实际上，站在一旁的佟贵妃正在纠结，她也有点心痒新鲜出炉的小阿哥。 但也知道自己和家中立下无数军功的安嫔在这个时间点，比较难争的过，假如抬出佟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可一听阿哥先天体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洗三过后，根据嫔及以上才能养育子女的规定，太皇太后下懿旨，六阿哥被抱养至安嫔处，由安嫔抚养。 因这辈子康熙的儿女早夭数量不算多，阿哥格格们赐名也早，一般都在洗三上，但六阿哥却未被赐名。 对此，有人怀疑，皇上是不是不重视这一阿哥。 莫非生母太低？ 马佳芸兰知道这都是莫须有的猜测，当前康熙才四个阿哥，个个都挺重视，当然，最重视的还是皇太子。 等到了未来二十多个阿哥，谁谁谁生了阿哥也只是听声喜讯儿，比格格更喜一些，那才是真的不怎么重视。 康熙不取名的原因是因为他还在思考，这个在六阿哥出生前已经在思考，关于大清皇家阿哥的名字、字辈等，保清、长瑞、保成只作幼童乳名。 又过两日，在一堆吉字当中，最后挑定了「胤」字辈。 关于胤，在《尔雅》中，「胤，继也」；《说文》中也有「胤，子孙相承续也」，子孙相承，也是康熙对儿子们的美好期愿。 再给儿子们纷纷赐名： 三阿哥为胤禔，四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礽，六阿哥胤禛。 和前世一样，也不怕叫错名字。 次日中午，承干宫，苏佳氏也顺利生下六公主。 在接生嬷嬷从产房出来报喜时，佟贵妃极力维持欢喜的表情很是艰难，空欢喜一场，勉强维持住了在外体面。 第65页 苏佳氏生怕佟贵妃迁怒于她们母女，对她而言不是阿哥确实失望，但格格也好，正因是小格格才能多见几面。 佟贵妃的确因未得到心心念念的阿哥有些不满。 但得了嬷嬷劝告：「娘娘，不管阿哥格格都是万岁爷的子嗣，继续下去心思被皇上看出，百害无一利；况且有了格格，先开花后结果，还不愁引不来阿哥吗？」 于是佟贵妃平復下来，对苏佳氏继续照料有佳，且仍旧为她请升。 关于请升，可能是佟贵妃一入宫便收穫高位，目标在更高高在上，对于众庶妃心心念念的份位，她并没有太多感触，对依附自己的庶妃也一惯大方。 给便给了。 若苏佳氏生下阿哥，佟贵妃还计算着如何让她更进一步移出承干宫，以此来隔开母子相处，让小阿哥只属于自己。 这种升位手段，也只有不在乎低份位的佟贵妃，干的出来。 但生女不需她这么费心。 苏佳氏生女份位不会太高，毕竟张庶妃熬了那么多年也不过常在。 低份位对于康熙而言也是一件小事，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不给佟贵妃面子，很快，一道圣旨下来。 苏佳氏晋升苏佳常在，乌雅氏晋升乌雅常在。 后宫总有一群人喜欢捧高踩低、搬弄是非，她们对于出生包衣的乌雅氏、苏佳氏是既看不起又羡慕嫉妒的。 苏佳氏有佟贵妃的庇护惹不得，便把苗头指向乌雅氏。 安嫔现在每天多了一件事情，便是盯着小阿哥喝奶，对于乌雅氏她不出手还是看在阿哥面上，她不值得自己出手。 因此，还在坐月子的乌雅氏又听到不少风凉话。 她气的手心都划出血来，心中唾骂佟贵妃安嫔的同时，也恨不得把自己与苏佳氏对调一下，自个儿住进承干宫。 其他人生下阿哥，可能会老老实实等阿哥长大，但乌雅氏不同。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含煳不清地念「一个阿哥换一个常在份位真不值」，要知道现在有阿哥的除了早逝的皇后全都是嫔主，下一个，可不能再白白便宜他人。 只是当初安嫔看到真相併未完全戳穿，而是当看不见让宫人醒报，重新入院，因此乌雅氏有点拿不准。 为什么安嫔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若即若离，很是奇怪。 要么有人讲她坏话，比如同样依附于安嫔生存的张氏；要么安嫔是个外慈心黑的，对于小阿哥起了心思，现在过河拆桥。 想到这里，乌雅氏手一紧。 因孝昭仁皇后逝去已过百日，都六个月了，新生四阿哥的满月礼也不取消，但也未大办，在宫内由妃嫔们自己聚一聚。 在四阿哥的满月礼上，安嫔抱着养得日渐白嫩的六阿哥，成为这场宴会上的焦点中心，没少的让人羡慕嫉妒她白得一皇子。 而刚出月子的乌雅氏，全程安安静静在一角，其他人的风凉话，都不能将她的面具打破，一副以妃嫔为主的顺从模样。 且她一直垂头底眸，刻意将自己最有特色的灵动双眸隐藏，颜值下降一半，在这后宫也不过是个小有姿色但无特色的女人，以降低他人的防备心。 如果安嫔不知真相，可能还以为她当真值得信任，但被了解真相的她，只会因这些表现心防更重。 又过几日，轮到六公主满月宴。 这也是久违双喜中的一喜，一个「好」字，六公主满月宴也还算热闹。 今天佟贵妃和六公主是主角，苏佳氏和前世的乌雅氏一样，甘当配角，不过一个真老实，一个假老实。 佟贵妃抱了一小会儿六公主，养了这么多天，对于这个新生生命她也逐渐喜欢上，但依旧更想养个儿子，入宫前阿玛额娘的话萦绕在耳边。 万岁爷不能真千秋万代，为了未来，佟家需要一个皇子庇佑。 也许可以期待更多。 但佟家的宠都来自万岁爷，在事情定下以前，不能让他发现野心，生不了阿哥就去养一个…… 第36章 佟贵妃的期盼再一次落空，因为下一个报喜的是钟粹宫的宜嫔，不管宜嫔生的是男是女，她都有权利自己抚养。 马佳芸兰对这个消息也有点稀里煳涂，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是郭络罗庶妃吗？宜妃肚子里怀的究竟是固伦恪靖公主还是胤祺。 只能归于蝴蝶效应。 再想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在钟粹宫的宜嫔和自己争宠斗的厉害，可以说什么招都用上了，宜嫔比前世更早有孕不奇怪，而与两个宠妃同一宫的郭络罗庶妃，更默默无闻。 马佳芸兰为防止更多不必要的蝴蝶效应，避免到时候胤禟、胤?（ju，示禹）、胤禌这三兄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跶出来或蹦出其他人，把自己吓一跳。 委婉康熙提了两句，翌日康熙下令，宜嫔与郭络罗庶妃姐妹终于迁出钟粹宫，和前世一样搬入翊坤宫。 但宫里其他人不知道，还当马佳芸兰这是真看宜嫔不顺眼，一有机会就赶紧让她滚蛋，也有人觉得这是宜嫔计策。 毕竟，翊坤宫地理位置优越，可是西六宫中心，且无一嫔，郭络罗姐妹搬过去，宜嫔变相地成为一宫之主，对于宜嫔而言，肯定是喜讯。 真真假假消息满天飞。 马佳芸兰根本没空管这些，她最近不止一点点浮躁。 第66页 时光飞逝。 骄阳似火，湛蓝的天空无一丝云彩，院里树叶草木都晒蔫了，这个夏季鸟叫虫鸣声音都少了很多。 康熙十八年，八月初七，宜嫔生下一格格，母女平安。 从七公主洗三宴回来，塔娜突然一问：「额娘喜欢七妹妹吗？」 马佳芸兰正在罪恶地享受按摩，屋内的一角，有人对着冰盆正在人工扇风，问声抬头：「为什么这么讲？」 塔娜回：「额娘近日一直苦夏，但今天晚上，眼睛弯了一下。」 马佳芸兰忍不住抱抱她，孩子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人惊喜，或者说，知女莫若母，笑及眼底这种高难度表情都能看出来。 与其说她喜欢七公主，不如说她对记忆中的固伦恪靖公主有好感。 康熙全部女儿中，固伦恪靖公主嫁到条件并不是很好的漠北，却是唯一一位真正在蒙古监国掌权的巾帼公主。 她在歷史上的功绩比除了雍正胤祥胜利者以外的内耗阿哥们可能更高，在困境中活出自己，非常难得。 「塔娜这是吃醋了吗？额娘确实看七格格有一点点可爱，但她是宜嫔的女儿，不是额娘的女儿，有宜嫔疼她，在额娘心中塔娜才是心肝宝贝，其他人才比不上你们姐弟。」 古人或者说东方人都不太会直白表达自己的感情，马佳荣兰是个意外，仅限于对待子女，对其他人顶多心里吐槽。 「我也喜欢额娘。」害羞让塔娜小耳朵都变得粉粉，但还是不吝啬给予回应。 好吧，塔娜也承认，刚才有一点点醋，但更多是对额娘的担忧。 可能今年酷暑缘故，自入夏以来，马佳芸兰便比往年夏天更浮躁。 冰也早早用起来了，但她一般不吃冰碗类的零食，古代太容易生病去世，为了养生，活到九十九。 太医诊过平安脉，开了一堆清凉解热的药，全餵院里的花花草草了。 马佳芸兰宁愿喝菊花茶，吃清凉糕，也能消暑降燥，至于吃冰还是比较少，她一向奉行养生原则。 别人不知，她烦躁的可不止是暑气。 又过几日，终于下了一场大雨，闷闷的空气凉爽许多。 也正因如此，马佳芸兰在午膳后收到一个请帖，来源于佟贵妃娘娘，邀请她明日上午共赏荷花宴。 可能还有人记得长瑞出生那一年，伊特木氏进宫陪产时，佟贵妃娘娘也在七月举办过这么一出荷花宴。 那一场荷花宴，康熙夸过佟贵妃的莲花诗，那并非现场作的，而且一向喜荷的佟贵妃很久前写的。 但此次荷花宴的圆满成功与收穫的名声，让佟贵妃几乎每年这个季节都会举行一场荷花宴，阵雨让明天成了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时间，才有如今这个请帖。 马佳芸兰为什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荷花宴是承干宫彼此不知的钉子们，除了打探消息外，藉助佟贵妃前世后来曝出的诗与喜好，引出的唯一一件事情。 之前的全部隐秘布局都只为明天——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京都有一件事不可忽略的重大事件即将发生—— 大地震。 没错，地震，还是等级不小的地震。 事先声明，马佳芸兰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她做不到去充当先知预言家，可能会救下很多人性命，也有可能只是救下皇权阶级，还未宣传开，便被关押起来。 至于让朝廷举行大型活动，吸引群众，减少伤亡率？ 很难。 毕竟康熙是一个封建皇权统治者，即便知道地震，他率先怀疑是否真的，然后先考虑自己安危，还有可能思考如何利用预言家为自己谋利，以及把这件事甩锅。 朝廷举行任何大型活动，都可能代表着德行有亏，但罪责绝对不能算在自己身上。 而马佳芸兰付出的代价不止自己性命，还有马佳氏一家，以及儿女等等，太大了，肩负不起，当不了好人。 也可以骂她乱找藉口。 马佳芸兰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不损害自己利益下，把亲近之人命保住，救其他人更多考虑的还是自己利益。 救谁？ 安嫔是未来计划之一。 可能有的人翻阅史书会觉得很奇怪，安嫔敬嫔身为七嫔当中的前三，为什么记载止于嫔，后续什么内容都没有，像是她的人生戛然而止。 一般来说，假如她们犯重大错误，是会贬位的，也会记录下来，不至于什么都没有，死亡记录也都没有，也没有抹掉她们的存在，依旧有嫔记录。 也因此，很多人都猜测她们去哪了，比如再嫁之类。 马佳芸兰知道的是她们只是死的很突然，死的很倒霉，死于地震当中。 而地震在封建古代意味着天灾，不吉利，可能会统计京都伤亡，但不会写皇上妃子因地震死亡，而安嫔敬嫔又的确没有犯下过其它错误，才有这些异样。 涉及皇权，紫禁城的地震很多事情都没有写，或者一笔带过。 再比如乌雅氏的晋升。 前世承干宫主殿不止木架摆设乱倒一团，还有房梁倒下，算是受灾不轻的，那个时间点，正是乌雅氏正和佟贵妃在一起。 据说乌雅氏有为佟贵妃挡灾。后来也有说这是佟贵妃故意顺其计。 总之，乌雅氏生子晋乌雅贵人，又因此事佟贵妃推崇，单独晋嫔，赶在十九年生下六阿哥，二十年册封为妃。 第67页 扯回来。 马佳芸兰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可以说顺便多救几个人，便有了这个荷花宴，在御花园空旷地带，比宫殿内更安全。 当然，她考虑得更全面。 宫外，前世她家的宅院受灾不严重，亲人无一人死亡，不乱插手； 宫内，除去御花园众妃外，地震时，康熙已经下朝，正在阿哥所考核众阿哥，阿哥所新建，建筑牢固，又有侍卫在，安全也比较高；塔娜正在演武场炫耀小马驹，教格格们拉弓，也是露天场地，属于安全地带。 此外，安嫔所住的长春宫和马佳芸兰有点关系，前世倒塌的永寿宫至今还没有修缮，也没妃嫔住在里面，这个穿越后没多久便藉机埋下一棋。 慈宁宫建筑相对比较安全；翊坤宫前世能让宜妃震后产子，也可见安全高，宜嫔坐月子也没有问题……预料之外的有预料之外的承干宫六公主，住侧殿，比主殿安全太多。 至于宫人，到御花园的人基本上都会活下来，此外马佳芸兰顶多能影响到类似让倒塌的永寿宫换安全的长春宫入住妃嫔，减少相比大数据微不可闻的伤亡率。 其他不行。 为了不暴露自己预言天赋，光是这些棋，已经下的不易。 布置早已经洒下，如今马佳芸兰唯有等待收穫。 收穫什么？ 可能是稳定未来计划，也有可能是救下人命的安慰与使命感。 与此同时，马佳芸兰的心理压力着实不小，需要自己消化多方面情绪。 正因如此，才有今年苦夏。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马佳芸兰准时赴约。 御花园里夏季盛开的花儿不少，依马佳芸兰看，还是比不过众妃嫔们的年轻漂亮，个个人比花娇。 荷花宴虽然因佟贵妃的莲诗起，但现场写诗作画的并不多。 毕竟现在宫里大多为满人姑娘，不少人汉语仅限于对话，写字都难，文言文复杂一点也不理解，何谈作诗？ 马佳芸兰比她们好一点点，但作作对子还行，写诗作词什么的，饶了她吧，创造力不是记忆越多越丰富，有时候恰恰相反。 荷花宴更多的是喝一喝酒，吃一吃零食，赏一赏花，聊一聊八卦，可惜场地不够，不然可能还有跑一跑马，耍一耍鞭。 谁让宫里的娱乐少呢！ 一卷佛经，一幅刺绣，一盒染香，一壶茶香……可能消耗一个女人几十年的人生精力，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也不嫌厌，也无其他事可做。 「荣嫔姐姐瞅哪朵花呢，竟看的如此入神？」端嫔入宫前泡茶是阿玛额娘都会嫌弃的程度，入宫后不知何时练得一手好茶艺，正在泡茶炫技中。 「花哪里有妹妹好看，只是这荷叶盯着盯着觉有凉意，塘里的小金鱼也活泼可爱。」马佳芸兰接过她的茶，呷了一口。 其实宫里的女人泡茶手艺都不错，而且风格类似，因为都是按照康熙的口味来调整自己，对于马佳芸兰来说有一点点浓。 纳喇氏接过话： 「妹妹这是想阿哥格格了？」 马佳芸兰一愣，她今天的确一直惦记着塔娜与长瑞。 见提到阿哥格格，佟贵妃也来加入聊了两句从奶嬷嬷那里背来育儿经。 不过在场有儿女的确实不多，聊这个更是戳人心窝，很快又换了一个话题。 很多人都说地震有预兆，动物烦躁、昆虫聚堆、井水浑浊升温、地震云等，有肯定是有，或许也出现过在特殊情况点醒某智者，救下多人性命。 但若真的如此明显，这也不是千古难题，有很多描写更多事后诸葛。 马佳芸兰也有可能事前诸葛。 在心里作用下，金鱼和蜻蜓似乎有点不对劲，喔，前者可能是有人丢下耳食的缘故，后几只群聚后，飞入丛中看不见。 她在心中默默倒计时，三十……九、八、七……二……一。 一瞬间，地动山摇。 第37章 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大地在真的摇晃，已经站不稳了，有的人直接重心不稳摔趴下了。 这时，有人高声尖叫，有人啼哭不止，有人还算镇定，有人当即跪下磕头，有人吓的花容失色。 马佳芸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出风头，别看她事事在脑海中演练成千上万遍，真到这一刻，对儿女、对亲人的担忧一点儿都不少，肩上的压力很重。 她扯着秋燕她们的手，随大流来到凉亭外，无屋顶且远离池塘的空旷处。 然后和其他人一样蹲或趴在原地，这个不需要演技，大地一直在晃动，能够这么走几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又过了十几秒，地震逐渐停息。 但在接下来很一段时间内，还有大大小小的余震。 地震在古代没有地理科学解释，很多人都把这当老天震怒，因而也有越来越多神学事情发生，把本来乱的场面搅的更是一团乱。 佟贵妃作为在场最高位，开始颤颤巍巍维持秩序，阶级等级刻在众人基因中，失控情况得到遏制，但还是不可避免有混乱。 像是落水者会生理性挣扎，救人者会避开挣扎最剧烈的前期。 这个时候的提醒才有最大效用，马佳芸兰出声提醒：「不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阿哥、格格们如何了？」 第68页 「对对对，快派人去探望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佟贵妃像是摸到了主心骨，也终于镇定了一半。 古代的建筑都是木制，且紫禁城没有背靠青山环绕绿水，且宫殿修缮水平处于当世顶尖，因此，无需清路。 马佳芸兰很快得到消息，不出意外，所有皇子皇女都很安全无重伤，塔娜与胤祉和其他人一样受了点惊吓，小擦伤都没有。 啊—— 狠狠松了口气。 众妃也狠狠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们是听见万岁爷无碍，这个时候出嫁的女人往往都把丈夫当作主心骨。 皇宫也一样。 毕竟在男权社会中，地位再高的女人也像是住在名贵鸟笼中的金丝雀，假如康熙去世，她们可能不再有未来。 又过一个时辰，众妃与太皇太后、皇太后汇合，皇子格格们也部来了，翊坤宫母女俩有单独的帐篷。 皇上还没有来，只是让梁九宫慰问，而他需要和臣子们商量这件事后续的工作，比如统计伤亡情况，比如赈灾，比如罪己诏，比如严防有人趁乱作恶。 等大致计策确认后，康熙才面见太皇太后，又一番密聊，然后浩浩荡荡一群人从紫禁城出发，前往景山避震。 一路上，马佳芸兰和塔娜、胤祉都没有再分开，胤祉年纪本来不大，这个时候根本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景山其实挺有名的，这是明末崇祯皇帝自缢的地方，也有不少群殿建筑，以及郁郁葱葱的森林。 众人并未住宫殿，也距离据说崇祯皇帝自缢的树离的老远。 在一处空地上，搭建一个个临时帐篷，横竖有序，但因帐篷有限，从上往下先满足，有的庶妃不得不两人合住一个，但总比在外面风吹雨打日晒的好。 「额娘。」 胤祉挂在马佳芸兰身上，又化身多年不见的新生宝宝，塔娜也依偎在额娘身边，把头轻轻搁在她的膝盖上。 马佳芸兰知道他们吓坏了，一人一只手轻抚他们的头安慰。 康熙这个时刻也不可能过来，门外又有钟嬷嬷她们守着，马佳芸兰用像是讲故事的语调缓缓地讲道：「地震是一种并不常见的自然现象，像是风、雨、雷、电、日食、月食一样，都是自然现象。」 塔娜嘆： 「真可怕。」 「对，人们敬畏自然，学会与之和谐相处。」马佳芸兰言。 塔娜：「就没办法吗？」 胤祉：「汗阿玛已下罪己诏，这是上天咳——也许又叫自然下的惩罚，自然的决定，和汗阿玛的圣旨一样。」 胤祉比塔娜年纪小，但有些东西，反而更根深蒂固。 「谁说的？」马佳芸兰弹了他一脑门，「自然往往都遵循一定的规律，找到自然规律，或许未来我们可以一点点克服地震问题，也许还能从中收穫到什么。」 「比如火，第一个人发现火也是可怕的，但人们经过漫长的时刻摸索，知道燃火的条件，可燃物、空气、着火点，便根据这三种情况来灭火，且发现火具有高温和明亮特性，可以吓猎物、煮食物、照明等，或许还有其他特点，比如不同温度的火，这些又与陶瓷、炼铁密不可分，对于火未来肯定还有其他新发现和新用途……」 胤祉： 「但火与地震。」 差别老大了。 「在炼铁未出现时，人们也想不到石头可以变成刀剑，唐宋的人或许也不知火统大炮这种武器，未知可能只是未发现，」马佳芸兰画了个饼，「也许未来，我们可以人工降雨、自由飞翔、借电来照明……」 两人还是觉得自家额娘异想天开，但他们的恐惧压下去不少。 马佳芸兰：……臭丫头，臭小子，都不是学习科学的命！ 塔娜和胤祉基础数学还行，可更深数学和物理便天赋有限，可能也与他们灵魂有关，得到什么也会缺少什么。 马佳芸兰没有什么内卷爸妈思想，但基础科学还是尽量为二人普及的，有些固有思维，也尽量松松土、变一变模样。 聊了这么久，不止孩子，她心中的也逐渐宁静下来。 原来叙述故事的事情本身也是一种发泄，难怪康熙心情不爽且有时间的话，就会以考核为藉口向儿女们絮叨。 今天的晚膳也很简单，以饽饽为主食，配两盘荤一小碟凉拌菜。 马佳芸兰怀疑荤肉是现猎的，老实说这个时候还有这样搭配，已经让她很惊喜了，也说明局势正在步入正轨。 当晚，马佳芸兰和塔娜睡在一起，小男子汉胤祉不得不恋恋不捨移到隔壁，但马佳芸兰还是很难入睡，塔娜睁着困到不行的大眼睛，坚持要陪她。 直到太监小张子打探消息回来。 他身上都是汗，嘴皮也很干，宫里妃嫔们的亲人大多都住京都，挂心家里人的不止他一个，去打听消息的也不止他一个。 但宫里宫外即便在这个时候，或者说正是在这个时候，才有更严格的界限，他们打探消息的正常渠道只有一个。 都挤在那里。 好在康熙除了赈济救灾外，也明白安抚民心的重要性，这个民心除了天下百姓包括朝廷和后宫。 小张子等了三个多时辰后终于得到消息，他接过四全递过来的水狠狠喝了一口，打理了一下自己，在帐外下跪汇报。 第69页 重点： 保宁伯一大家子平安。 和前世一样，除去她的阿玛地震来临时在上任处，手臂推开一个倒下的书架受了些不重不轻的伤外，马佳芸兰的额娘哥嫂弟弟等都无事，最多也是惊吓。 马佳芸兰一下子整个人都轻松了，张嘴准备赏小张子时，她：「呕。」 ？？？ 「嫔主。」 「额娘。」x2。 先不说困成眯眯眼的塔娜一下子睁开眼睛，胤祉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被发现后，还理直气壮回瞪。 他说：「额娘睡不着，长瑞怎么可能睡着，况且我也担心郭罗玛法郭罗妈妈他们。」 似很道理。 马佳芸兰暂且放过他，阻止了其他人去请太医的动作。 钟嬷嬷瞪大眼睛： 「主子，莫非——？」 马佳芸兰也不确定，她因地震的事情，从今年开头人就有些浮躁，越靠近八月，心绪越是不宁，月事也的的确确有推后。 不确定这是身体不适，还是喜事上门。 假若是喜讯上门，马佳芸兰还是有点懵的。 这个喜不是承庆、不是赛音察浑，不是长生、不是长华，当然也不是已经出生的胤祉和荣宪，他/她是和六公主一样的未知，有无限可能。 马佳芸兰一直都在借用前世的记忆，也深深受到前世记忆影响，有时候，甚至有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的想法，唯有痛觉、胤祉、塔娜他们能把她拉出幻想。 现在又蹦出一胎。 他/她是马佳芸兰来这个世界的证据，也是新的人生锚点。 假如真是怀孕的话。 但假如真怀孕，现在这个时刻绝对不是上报的好时机。 至少得在等等，马佳芸兰侧过头：「劳烦嬷嬷替我瞧一瞧。」 钟嬷嬷能够查证很多东西来保证钟粹宫安全，也正因她懂一些妇科医术，比不过太医，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很有用。 钟嬷嬷小心翼翼搭上主子的手腕，三刻钟后，才言：「日子非常浅，奴才无能，只有三分把握。」 马佳芸兰嘱咐：「不管多少，钟嬷嬷，这些天你负责我的饮食住行，莫让人钻了空子，今晚的消息，也不能传出去。」 言罢，又向交代什么使命任务一样，慎重向两个孩子询问：「现在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们，你们能好好保护额娘，还有可能会出现的未来弟弟或妹妹吗？」 塔娜和胤祉还没有消化弟弟妹妹的事情，责任感勐的上升，兴奋地感觉自己是可靠个大人了，一个比一个更认真地点头承诺。 「很棒，现在第一，保密；第二，睡觉。」马佳芸兰看向偷跑出来的胤祉。 「……」 第38章 马佳芸兰今晚入眠有些困难。 毕竟白天里了经歷能够被写上史书的重大事件，期间又各种担忧，后来还被疑似有孕的又惊又吓，任谁脑子里塞了这么多东西，都睡不着。 好在有贴心小棉袄的陪护，如果这个小棉袄能够冬暖夏凉就更好啦。 听着塔娜平稳的唿吸声，马佳芸兰也慢慢清空思绪，慢慢入了睡乡。 出乎意料，睡的还挺深。 可能是前阵子过于劳心缘故，又或者地震一事至少在马佳芸兰的心里过去了，明明条件差了，睡的比在宫里还好些。 次日睁眼时，已日晒三竿，塔娜早已经不在身边。 还别说，睡了一个舒服觉后，马佳芸兰不仅精神有所恢復，肚子里也没出现昨日的不适反应，或者其它不良症状。 钟嬷嬷诊脉后喜言：「嫔主子的脉象像是比昨天更强了。」 「如此甚好，」马佳芸兰也笑着说，又问：「塔娜长瑞呢？」 钟嬷嬷脸上堆满了微笑：「阿哥公主都是纯孝之人，一大早便起，有过一次客人拜访，为避免打扰到主子休息，公主亲自面客，奴才在一旁观摩着，尤其是公主，接人待客无一不精，藉口也找的恰到好处，未透露任何消息。」 「现在二阿哥和二格格都去太皇太后、皇太后那里尽孝，太皇太后免了一众妃嫔问安，只接待阿哥格格们，或部分宗室。」 马佳芸兰点点头，秋燕秋莺帮忙伺候更衣洗漱。 钟嬷嬷亲自去领了早膳回来。 早膳简单又营养，鸡蛋搭配瘦肉粥，还有一碟新鲜素菜。 现在关键时期，御膳房也干不来无米下锅的事情，需要什么菜非制式都得额外花银子买，不得宠的庶妃想买都没路。 当然，钟嬷嬷花银子点这些也并不出格，毕竟她连鲜奶都因怕漏风声暂时没敢买，只能从其它地方补回来。 实话说，宫里不缺精贵主子。 他们钟粹宫的荣嫔主子已经算是当中十分「随遇而安」的了，有的娘娘小主比这过分多啦，现在正是太医院忙碌的时候，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有娘娘传唤太医。 也正因如此，不刻意去请平安脉，马佳芸兰怀孕的消息也能多藏一会儿。 或许也不需隐藏太久。 景山避震只能解一时之急，等余震慢慢减少，紫禁城主要宫殿修復的差不多了，康熙还需要回京城坐镇。 赈灾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这是一个长时间的工作。 而马佳芸兰也在回宫后的没过几日，在太医上门请平安脉时，报出已近两个月的身孕。 第70页 后宫众妃：「！！！」 ……为什么又是马佳氏，她都马上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能生？ ……世道不公，这什么好事情都给钟粹宫贪去便宜。 ……是个格格吧？ ……六公主七公主都是格格，这也肯定是个格格，荣嫔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承宠快到头，竟然又让她老蚌怀珠。 马佳芸兰也不是不知道后宫女人的腹议，她们的酸水，眼看着快要从头顶上溢出来，动动脚拇指，都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 又是老蚌怀珠，每次怀孕都来这个，大家能不能有点新意，生孩子的年龄绝对不是在她们口中的十三、十五、十六！ 她顶多算二十八，即便满了三十岁，也是风华正茂好吗？目标九十九岁，三十岁连人生的三分之一都未过去，不至于把她形容的成为一个老人。 马佳芸兰不理会这些酸人酸语，她对于自己这一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便不会受到外来语言的影响。 据说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阶段在二十至二十五岁，马佳芸兰确实超出一些，但自以为也没过多少，不过和二十岁时候肯定不能比，这一胎养的是该比前面更精心一些。 见马佳芸兰越过越滋润，完全不受影响，有些人更是跳脚。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想着借地震一事，痛击马佳芸兰名声。 可马佳芸兰是地震前怀孕，报喜的日子距离地震已有半个多月，皇上还需要借一些喜讯来助赈救灾。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捣乱，不被查出来也罢，查出来即便佟贵妃也可能过不去，毕竟地震加上皇嗣，这件事牵扯太广。 宫中传谣言也不像电视剧里那么简单，很多宫人可不敢拎着个脑袋多嘴多舌，往往都是私下波澜表面平静。 地震这种东西没有皇权也不是人人敢讨论的，万一老天爷发火，再次降怒……这也意味着花费精力财力人脉更多，更容易暴露。 类似于缺失传播载体和舆论基地，一般都不会行此道。 只得作罢。 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皇太后一堆赏赐留向钟粹宫，皇上不仅赏赐，人还在百忙之间，摆驾钟粹宫，这也是他赈灾已有起色才有时间。 「万岁爷辛苦了，」马佳芸兰也不聊地震这个天坑，捡了些后宫长短琐事来聊，「塔娜前些日子学女工，把自个儿手指头扎的跟个刺猬一样，这野丫头天天在妹妹们面前炫耀小马驹，如今妹妹个个超她。」 康熙完全不把这个当回事儿，像个宠女熊家长霸气开口：「不愧是咱满人家的公主，弓马骑射，样样精通。」 「万岁爷你就夸吧！」马佳芸兰语气无奈，又递了一个荷包过去，「宫里也不缺女工，塔娜把手指头扎肿，也是为了妾身手上这个荷包，这是她第一件作品，据说是专门留给万岁爷的，一直惦记着要给您。」 实际上： 练手作品。 丑到不好意思亲自送。 康熙看着荷包上的一团乱麻，抽了抽嘴角，倒也不是说完全辨不出来，金黄色、长蛇身这种明显特点还是有的，但细节就完全没法看，更别说气势什么的，实在也昧不下夸它不错，只能说孩子孝顺。 又让梁九宫帮忙收起来保管，这怕是他个人私库里最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么一想，还挺有趣的。 塔娜是他活下来的第一个女儿，这荷包是他女儿第一件作品。 「作品」一词，来源于孩儿她娘，马佳芸兰偶尔会蹦出一些新鲜词彙，也不知她哪里学来的天马行空。 想到这些，康熙看马佳芸兰的目光更多几分温度，又和她聊了聊肚子里的孩子，用过晚膳后这才摆驾离开钟粹宫，倒也不是去其他宫里，干清宫还有一堆事情。 这当皇帝啊，能把前朝后宫兼顾的，基本上都是时间管理大师。 日子一天天过去。 等康熙正式恢復宠幸后宫频率时，承干宫佟贵妃娘娘像是受到了荣嫔怀孕的刺激，整个人支棱起来。 贵妃娘娘这宠挣得光明正大，其他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众妃怨声载道，也有羡慕在承干宫勐跟着沾光的苏佳常在。 殊不知苏佳氏并没有那么开心。 苏佳氏刚出月子，传闻中的生子药已经一碗又一碗送到她跟前，天天苦水这么喝下去，倒也不用减重，整个人一天比一天更瘦。 苏佳氏看的出来万岁爷完全是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宠幸自己。 但事情不能太过。 一旦太过，万岁爷讨厌的不是贵妃娘娘，而是份位低微的自己。 苏佳氏也不是不想怀阿哥，可这怀阿哥是送子娘娘的事儿，而非自己能办的，不然这后宫不得阿哥到处飞、格格四处跑？ 简直有苦说不出。 苏佳氏在宫里也有些可联繫上的亲人，只是他们一听这个，和其他人的反应一个样，只当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如此便更加郁闷了。 这时，在钟粹宫荣嫔娘娘日渐显怀，启祥宫的戴佳庶妃也查出一个月左右的身孕，一下子成为焦点中心。 一听这个消息，苏佳氏脑子里「完了」二字瞬间炸开。 去见佟贵妃更见小心翼翼，可佟贵妃的反应却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并没有再次加重生子药方，这让苏佳氏狠狠歇了口气，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放松。 第71页 同时也好奇—— 佟贵妃并非甘心放弃的人，为何如此？ 很快，苏佳氏便知道了，这事情还跟启祥宫戴佳庶妃有关。 首先，戴佳庶妃所在的启祥宫有两位嫔主，端嫔董佳氏与僖嫔赫舍里氏。 据说端嫔董佳氏生产时伤了身子，一直没有彻底调养过来，这些年也淡了争宠的心，想着能和安嫔一样养个孩子，最好是阿哥，退而其次，格格也可以。 僖嫔赫舍里氏入宫的目的并不是争宠，而是为了辅助孝仁皇后管理后宫。 因此，她的颜色说不上丑，但也说不上漂亮，尤其是在后宫这美人扎堆的后宫里，基本上排在末尾，而且沉默寡言的个性也不讨万岁爷喜欢。 自仁孝皇后去世，僖嫔靠她的余荫晋升嫔位，但也仅限于此，且这几年，僖嫔与仁孝皇后的娘家算得上渐行渐远，不比陌生人，但真谈不上亲密。 因此，僖嫔也想养戴佳氏肚子里的孩子，不仅可以给自己枯燥的宫廷生活解闷，假如幸运是个阿哥，未来还有依靠。 这两人的目的差不多，也因此而争斗起来，今天你给戴佳氏一支百年人参，后天她送戴佳氏一匣子燕窝。 后宫的人看启祥宫笑话的同时，也羡慕足了戴佳庶妃。 谁知中途又新增一座大山——即承干宫佟贵妃。 啊这？！ 第39章 这件事挺出乎意料的。 启祥宫又不缺妃位，不仅不缺，共计两个，承干宫参与进来算个啥事儿啊。 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可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佟贵妃比嫔的份位可高了不止一截。 后宫很多人都知道，佟贵妃一心求子，向苏佳氏等庶妃许诺不少好处。 但这些低位妃嫔却很不争气，不管是争宠方面，还是肚皮方面，佟贵妃只能把目标放向其他地方。 首先，排除钟粹宫。 先不说荣嫔也是嫔位，有抚养阿哥格格的权利，不管甘不甘心，佟贵妃也不得不承认，荣嫔在皇上眼里是不一样的。 荣嫔能够长宠不衰，有子有女，多多少少在皇上心中肯定有地位，光是这一点，抢走荣嫔的阿哥代价太高。 好在又有一人有孕，即戴佳氏。 假如戴佳氏生下阿哥，佟贵妃发誓自己不会再像当初对长春宫那样简单放弃，白白让安嫔捡了个便宜。 今年周岁宴上，六阿哥胤禛白白嫩嫩的可爱模样吸引众人目光。 安嫔把他养的极好，已经看不出天生体弱的模样，小阿哥不仅长有一双清透明亮的大眼睛，也很早慧，已经会唤「额娘」。 好吧，宫里的孩子似乎个个早慧，不止这一个。 每每听额娘讲起，一对比便知，佟家子弟没一个比得上。 佟贵妃已经错过一次到手的机会，绝不允许错过第二次。 而且启祥宫的情况与长春宫不同，长春宫只有一个安嫔李氏，乌雅氏从怀孕到生产，都由安嫔负责，但启祥宫有两个嫔主，谁也不服谁，不如由她来当个渔翁？ 唯一的问题是，戴佳氏怀的不能百分百是个阿哥，还有可能是格格。 但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佟贵妃又没什么损失。 假如这是个格格，她名下已经有六公主，不需要再多一个公主，戴佳氏不用迁宫；假如这是个阿哥，不迁宫刚刚可以把戴佳氏母子隔离开来。 佟贵妃心中自有盘算，而端嫔和僖嫔也的确不敢和家世地位更高一筹的佟贵妃硬碰硬，何况她们彼此也还是竞争关系。 退而其次，两人只能盼望着戴佳氏这一胎是个格格，让自己也能有个养孩子的机会，背地里如何骂佟贵妃也可以理解。 从始至终，无人关心真正怀上孩子戴佳氏的想法。 而戴佳氏早知自己命运，对于生下阿哥交给佟贵妃养的事情，她也是纠结的。 佟贵妃养阿哥，她的儿子便拥有这个宫里最高的养母，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但看佟贵妃这仗势，怕是铁了心得隔离母子，这和白送儿子上门有什么区别，阿哥以后认不认戴佳家还是一个问号。 但不论愿不愿意，戴佳氏此时份位太低，根本没有她选择的机会，除了养胎，她现在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不管如何，生下阿哥总比格格好，她肚皮摸着摸着没那么圆，和当初额娘描述的一样，一看便知是个阿哥。 多方达成共识后，启祥宫的漩涡平息下来，这也让宫中盼着「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者，大失所望。 也让宫里女人们看到另一种可能性，升了嫔以上，只要操作的好，何愁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关键难点在于如何升。 孕期的马佳芸兰全程吃瓜，她并没有安排入启祥宫的钉子，毕竟戴佳氏可能变成是一个地雷，无差别爆炸。 她比较好奇的是前世戴佳氏生下胤佑究竟是自己原因，还是有人黑手，和惠妃纳喇氏究竟有没有关系。 冬去春来。 又是一年新春，因去年的地震原因，十九年的大选再次取消，小选又进来了不少鲜活的美人。 马佳芸兰不打算推任何人上位，还是不挑选，又被人腹议一遭。 老生常谈了，关于虚岁快满三十的年纪，不找年轻美人帮自己固宠，难道是喝醋？难怪要把郭络罗姐妹赶出钟粹宫。 第72页 对此，马佳芸兰表示不遭人妒是庸才，还借着此事向康熙难得耍了耍小性子，满足他的大男人个性。 康熙自然是不怒反喜：「她们是什么人，值得你惦记？你啊，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清清，私下就爱沾酸吃醋。」 「才不是沾酸吃醋！」马佳芸兰哼了一声，把自己哼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得继续下去，「妾身才不管钟粹宫有多少人，只要不是妾身送皇上美人，其他才不管。」 「还说不是。」 这种恰到好处的奉承让康熙的大男人主义得到满足，表面上呵斥，实际行动给肚子里的孩子亲自「胎教」念书。 呵，男人。 …… 其实马佳芸兰对于这一界小选也不是并非完全不关注，只是根据记忆，这一届小选的宫女无一混出头的。 与其关心她，还不如多关心一下干清宫。 康熙歇在干清宫过夜的时间并不比在后宫里任何一个宫少，干清宫里当然有不少伺候他的宫女，有的可能有更亲密的关系，被称作官女子。 大多数官女子连庶妃都比不上，但也有从中混出头的两个熟人——未来的良妃觉禅氏，未来定妃万琉哈氏。 觉禅氏的名声听大的，可能因她有一个儿子八阿哥胤禩，可能因她是首个出自辛者库的高位妃嫔。 普遍让人认为辛者库出生低原因在于辛者库有不少人是罪籍在身，但也有正常包衣人，尤其是管理者。 但良妃觉禅氏的确是罪籍后代，但其家人也戴罪立宫，从被管理者化身管理者，家中出现不止一个内管领职务。 干清宫一般不会收纳出生辛者库的宫女。 可是十八年地震让后宫宫人内损不少，干清宫也有破例。 靠着两个内管领搭线，良妃觉禅氏破例进入干清宫，入干清宫都是有野心的，即便当个十几二十年宫女也是非常光荣的，可以为家族辛者库在带来便利。 良妃不仅仅出色完成任务，而且出色到吓到自己族人。 不过想一下其实他们也明白，会选良妃入干清宫正因为她的顶尖美色，从选择那一刻开始，他们心中已经暗含期待。 食色性也。 康熙不出意外，已经宠幸了良妃，喔不，现在还是觉禅氏。 对于良妃，马佳芸兰更多惊嘆她的颜色，对于她的儿子胤禩，胤祉与胤禩正面冲突不多，小仇也有。 除了觉禅氏，万琉哈氏的出头纯粹是个意外，她原本真的是来干清宫当宫女的，也是家族的彼此互助。 在下三旗包衣势力中，万琉哈氏的实力数一数二，有些方面甚至能和现在的戴佳氏不相上下，但是万琉哈氏挑选入宫往上爬的女子并非定妃。 并不是万琉哈氏不漂亮，而是不够漂亮，但她有运道。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也是万琉哈氏在干清宫获得宠的日子，但她还会在干清宫苟很长一段时间，也和康熙相处挺长时间。 说起来，乌雅氏与万琉哈氏进宫时间一样，还曾一起入宫培训过，只是因未来道路不同，选择不同。 最后却殊途同归。 马佳芸兰一直觉得万琉哈氏比乌雅氏更懂包衣。 这并非讽刺。 万琉哈氏不存在精神心理疾病，也比戴佳氏聪明低调，尤其是在经歷人生第一个坎坷——十二阿哥胤祹被抱给苏麻喇姑养后。 苏麻喇姑被康熙称作半个额涅，谁也不敢小瞧她。 但在阶级社会的世人眼中，苏麻喇姑究竟还是一名包衣奴才，由包衣奴才养出的皇子，相当于失去继承权。 但万琉哈氏终究是在很多人的风凉话中走了出来，而且从苏麻喇姑那里衍生自己的生活哲学，这时会发现，她们不约而同有一致的相性，也深深影响到十二阿哥胤祹。 胤祹没有参与夺嫡，但不代表亲眼目睹九龙夺嫡的他没有野心，只是隐藏的很好，早早明白皇位与自己无缘，便不把目光盯在皇位上。 且学会「隐身术」，沉默围观、学习、成长，偶尔搅一搅局。 胤祹比胤祥他们一干阿哥更明白如何当一位「臣子/阿哈」，就像是万琉哈氏与苏麻喇姑影响他那样，假如不是遇见爱恨分明的雍正，可能会更早跳出来，于他而言幸运遇见雍正也死的早。 在干隆，特别会当臣子的胤祹过完了除了子嗣外再无遗憾的一生，也是左右逢源，永远站在胜利者一边的圆滑一生。 可能有的人会讨厌这样的人，觉得这些人不够坦荡，非君子真小人，看似人情实则缺少人情味，但他们往往会在职场上过的不错。 马佳芸兰对于胤祹为了捧新皇对胤祉落进下石可以理解，但作为一个偏心的母亲，胤陶的「……祈禳镇魇，与阿其那、塞思黑、允交相党附，其子弘晟凶顽狂纵，助父为恶……」[1]上书属于最后一根稻草，不仅让胤祉落入降爵类圈禁的下场，还把下一代牵扯进来，火老大了。 但她也不是不明白，胤祹只是胜利者手中的一把利刃。 以上事情还未发生，她顶多学学爱新觉罗记下黑本本，先多加以防备，未来再议。 关于干清宫的两人，其他人还不知道，只有马佳芸兰在暗中关注了一下，现在宫中的焦点已经是另外两位老熟人——刚入宫的钮祜禄庶妃和赫舍里庶妃。 这两人可通通都是重磅人物。 第73页 她们当然不是小选入宫，而是额外开恩，奉旨入宫，相当于太皇太后、皇上单独为她们单独开了后门。 一入宫便掀起惊涛骇浪。 钮祜禄庶妃，孝昭仁皇后的妹妹，正值芳华年龄，一入宫便被赐住永寿宫正殿，虽目前是庶妃，但特准其享嫔位待遇； 享嫔位待遇的不止指奉例之类，其他庶妃见到她们后也需要行礼，与七妃嫔相互见礼。 和当初的佟妃还是不一样的，距离妃位不止差册封，但对她而言，册封往往只是时间的问题，更有可能更高位。 关于钮祜禄庶妃的入宫，众妃不管妒不妒，都都有心里准备。 但下一个什么鬼？！ 赫舍里庶妃，仁孝皇后的妹妹，年仅十岁，入宫赐住储秀宫正殿，同样为庶妃，同样特准其享受嫔位待遇； 十岁入宫， 很多人都在思考，赫舍里家在干什么？目的是什么…… 还有人去僖嫔那里探消息或者看笑话的，通通被她打发出去。 不管如何，赫舍里庶妃还是入宫了，一个精緻可爱的小姑娘，在她的脸上能看出仁孝皇后的相似性，但又很不一样。 说起来赫舍里氏与博尔济吉特氏的年纪差不多大，博尔济吉特氏到现在还没来葵水，依旧是个小姑娘呢！ 可博尔济吉特氏至少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这样的亲人宠着，赫舍里氏小小年纪，举目无亲不说，敌人一堆，赫舍里家有时候在不做人方面，也是真遥遥领先。 提到慈宁宫博尔济吉特氏，皇上又一道旨意下达，博尔济吉特氏赐住咸福宫正殿，允其暂不迁宫。 三位特殊阶级至此汇合。 第40章 刚吃足了佟贵妃、端嫔、僖嫔争夺戴佳氏肚子里娃的瓜，又围观钮祜禄庶妃、赫舍里庶妃入宫，与博尔济吉特氏特权阶级「小三足鼎立」的热闹。 众妃以为这下子平息了吧。 但没有。 钟粹宫紧接着又传来消息，钟粹宫荣嫔肚子里怀的是双胎。 天啊，双胎！ 已经有了一个格格和一个阿哥，又来一对双胞胎，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钟粹宫占据？莫非是钟粹宫风水比较好。 连正在抱着自家女儿逗的宜嫔，都有产生一种会不会搬回去比较好的荒妙念头，可能她也觉得好笑，一秒即逝。 马佳芸兰：……易孕体质呗，若非前世五子一女中今生有三个儿子转世他人，她都不知道生该如何生。 原以为这辈子只有塔娜和长瑞二人，谁知上天又掉落一只小天使。 不对，是两只。 马佳芸兰先发现肚子大的不正常，然后由多名妇科太医诊断核实。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自马佳芸兰怀上这一胎后，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更密切了起来，不是说塔娜与长瑞不好，他们和自己都与前世有关，而肚子里的孩子更像是已经穿越的证明。 一个人生锚点。 让马佳芸兰切切实实体验到自己是生活在现实中的，灵魂因为孩子们而更加稳定，更不会迷失于记忆当中。 以上是甜蜜。 而辛苦则是孕期妈妈真的很辛苦，马佳芸兰身子骨一向健康，怀相也不错，没有出现内分泌失衡的现象。 但偶尔还是会累。 越往后期，肚子越大，人越累，脚会抽筋，腰也会酸痛。 也幸亏马佳芸兰处于罪恶的特权阶级，有钟嬷嬷，有秋燕秋莺秋书秋墨四人轮流帮自己按摩，腰、腿、胳膊，有时还得加上太阳穴，半夜里睡觉也一直有人陪。 真的能缓解许多生理心理的负担。 马佳芸兰也尽量做一些助产运动，且即使在现代，双胞胎一般也会提前出生，因而必须保证更多营养。 且又要控制自己的体重，过大的胎儿不易出生。 这些锁事可真多。 八个月半，婴儿差不多发育成熟；又在肚子里待了半个月，终于开始生产，额娘伊特木氏收到通知，入宫陪产。 马佳芸兰不是第一胎，但距离第二胎时间不断，宫口打开耗时介于二者之间。 然后便是用力过程，在产婆助喊的节奏下，全程稳定发挥。 一声痛唿，一声婴啼，一个新生儿来到这个世界。 接生嬷嬷一边利落地剪脐带，一边恭喜：「恭喜荣嫔娘娘平安生下一名阿哥。」 马佳芸兰看了他一要，笑了笑，但满头大汗、髮丝乱飞的她笑得可能有点丑，含了一片新的人参，一鼓作气，继续用力，毕竟肚子里现在还揣着一个。 「啊啊——」 又是一声哭啼。 先头出来的婴儿本来刚被哄好，又被这一个吓哭，于是乎两只娃像是比赛一样，哭声一个比一个大。 头都炸麻了。 伊特木氏却喜笑颜开，正怀里抱着一个，又看了看接生嬷嬷手上的：「这也是个阿哥，听声音也知道是个健康的，一对健健康康双生子，嫔主大喜。」 马佳芸兰已经力竭，闻言笑着回，语气夹着一些产后虚弱：「双胞胎，正好塔娜和长瑞一人带一个。」 「你啊，好好歇着吧。」伊特木氏与两个接生嬷嬷出去报喜。 马佳芸兰喝了些温热的水补充身体流失的水份，然后闭上眼睛。 关于双胞胎性别的各种可能性，她都有提前预设过。 第74页 最麻烦是龙凤胎，即一男一女。 龙凤胎这种吉兆，会和大阿哥胤禔一样，给太子的地位造成影响。 马佳芸兰保住他们性命还是有可能的。 太皇太后和康熙都不是会杀自己子孙的人，康熙晚年在暴怒暴躁也顶多圈儿子而已，龙凤胎对他而言只有可能是吉利的象徵，甚至于自己的功绩之一。 只是马佳芸兰很难自己养。 她可能得学着前世宜妃，把生于地震时期的胤祺送到皇太后那里养，付出母子母女分离的代价来保证他们性命。 好在，龙凤胎出局。 假如是双生女，养育她们长大不是问题，但未来出嫁的麻烦事不少，毕竟蒙古其实真不是一个适嫁的好地方。 马佳芸兰甚至思考过如何拿下蒙古漠南、漠北、漠西的计划1、计划2、计划3，让三个闺女联合bb，来自一个孕妇的孕期天马行空。 结果双生花没来，来的是一对双生子。 关于双生子，民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忌讳，只是当涉及到富贵人家继承权时，的确引发一些混乱的机率更高。 皇室更存在这个问题。 尤其是这两个阿哥看着像是同卵双胞胎，眼睛眉毛鼻子简直一模一样，目前被发现区别最大的是头髮茂密程度因营养分配有差。 除非皇室只有他们两个，这不可能，因而基本上等同于丧失继承权。 且现在清朝本身就有第一顺位继承人——太子胤礽。 更不会忌讳双生子了。 马佳芸兰也刷了康熙这么多年的好感，亲自养双生子还是非常可能的，也多亏了康熙现在看什么都加上兄友弟恭滤镜。 但这也是有风险的。 风险针对的主要还不是双胞胎兄弟，而是他们的哥哥——胤祉。 在其他人看来，双胞胎无继承权，但胤祉有，双胞胎兄弟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他们可是一母同胞，比谁都亲密。 也因此，马佳芸兰需要和胤祉来一场慎重的对话，和他明确表明此事。 正好第二天一下学，长瑞便迫不及待来跟额娘，顺便探望一下两个弟弟。 只是过了些时间，他已经把探望忘记，一边围观婴儿床里一模一样的婴儿，一边和同样很热情的塔娜偷偷嘀咕。 「弟弟好像有点丑？」 「新生婴儿都这样，你小时候也是，我记得比这更丑。」 「太小。」 「对啊，感觉一捏就断。」 「……」 「一模一样，等哥哥头髮也长多了，分的清吗？」 「郭罗妈妈说，襁褓上锈有麒麟的是哥哥，绣着朱雀的是弟弟，弟弟的右耳朵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真的啊……」 他们似乎能够聊到天长地久，但中途双胞胎哭声震天。 塔娜和长瑞一阵手忙脚乱：……&%&*@我们该做什么？！ 等两个婴儿餵奶撒娘后重新睡着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也多亏有奶嬷嬷，不然他们仨根本搞不定，笑死。 而产房内的马佳芸兰正在喝瘦肉蔬菜粥，昨天吃了一天的流食，今天能吃半流食恢復体力与补充营养，暂不喝奶。 她形象有点差，隔着屏风和长瑞聊双胞胎的事情，胤祉表示，对于额娘养双胞胎他毫无意见，并双手贊成。 「宝剑锋从磨砺出，如果我连弟弟都护住不了，又何谈其它。」一母同胞新弟弟对胤祉而言也很特殊。 「二弟真有担当，帅！」塔娜鼓了鼓掌，「额娘，你们也不要忘记我，我可是长姐，也能一起守护弟弟们。」 得此子女，夫復何求。 马佳芸兰感动归感动，她不可能放任一个六岁小孩肩负全部重担，开始询问胤祉在南书房和阿哥所的点点滴滴。 包括学业、生活、衣食住行，从宫人到皇上人际交往关系。 马佳芸兰并不是拥有极端控制欲，她不会说什么不可以什么可以，更多是给予胤祉生活和学业上点出明显错误，还有提出参考建议，有时还你来我往商量。 塔娜也一样，她住在钟粹宫，她们的交流机会更多。 家庭会议是很需要的，隔壁睡得香的宝宝们暂且不计于此内。 洗三宴上，康熙为双生子赐名——七阿哥胤祁、八阿哥胤祝，兄弟俩的名字还有联动，加起来有「祈愿祝祷」的含义。 这名字好像……算了，示字旁有吉祥意思的字就那些，前世康熙儿子那么多，一不留神抢了其中一个的也不奇怪。 不一样的灵魂，不一样的生活环境，不一样的人生。 此外，除了赏赐无其他旨意，也意味着双胞胎被允许养在钟粹宫。 这两天，康熙也在慈宁宫和太皇太后聊过此事。 太皇太后听到康熙的打算，并未阻止，只是笑说：「马佳芸兰是个好的，养的孩子都很不错，塔娜长瑞聪明孝顺，七阿哥八阿哥想必将来也是大清的巴图鲁。」 正因为是个好的，她才这样暗示，钟粹宫荣嫔生的阿哥占据这后宫快到一半，可不，3/8吧，只算活下来的更多，再继续生下去，对荣嫔也没什么好处。 康熙： 「孙儿清楚。」 这句话不出马佳芸兰所料，她被隐封的「第一宠妃」位置差不多走到尽头了，这里的宠指承宠权。 第75页 康熙哪怕看在胤祉他们四个的份上，也不可能完全冷着钟嬷粹宫，何况对马佳芸兰也不是一点无感情，只是为了平衡，会减少和马佳芸兰滚床单次数。 白日探望肯定还是正常的，钟粹宫留夜也会有的，越往后越「合衣而眠」，关于那个，康熙的自制力其实还是挺高的，也有可能是后宫女人太多，他不在意的缘故。 这个决策也正合马佳芸兰的意，宫里真的没有有用且不伤身体的健康避孕手段，那些个避子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也确实不想再怀孕了。 风险太高。 而其他众妃不可能知道慈宁宫的对话，她们只能看到眼前结果。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阿哥真得很戳人心，可能长得不如长瑞塔娜当初个大，但健健康康，弟弟的头髮一出生便黑亮浓密，哥哥更爱哭一些，哭声响亮。 可恶，多少人一胎都没怀上，钟粹宫有三，不，有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吉祥话到了喉咙口，说出口怎么这么难。 马佳芸兰也知道自己现在在风口浪尖，但她在坐月子，现在也看不到其他人目光里的刀光剑影。 因是双胞胎，她连满月宴都不会出现，半交由给小塔娜招待客人，而她打算坐双月子，好好调理一下自己身体。 月子坐的不好能够新增很多小毛病，同样，坐的好有时也会奇蹟式地减少毛病，她不需要减少毛病，尽量恢復原样便是。 有一说一，月子生活难受且繁忙又枯燥，除了锻鍊外，每天唯有逗弄两只日渐白嫩的小包子解愁。 哭了再还给奶嬷嬷（bushi）。 等到马佳芸兰出月子，她的腰还是没有完全恢復，清朝的旗袍穿在身，那一点点差距根本完全看不出来，且身材并没有变差，再添三分成熟美丽。 以上只是附加。 最重要的还是身体已经恢復健康，骑马射箭都不是问题。 好吧，还是有点逞强，先从八段锦和耍鞭开始恢復日常锻鍊。 第41章 孩子既是天使又是恶魔。 养了双胞胎的马佳芸兰深有体会，产生假如她有机会完成执念返回现世，大概率可能更严肃地考虑关于是否生子的问题。 毕竟现世可没有奶嬷嬷等十几个宫人，帮忙餵奶、安抚、抱哄、把尿、洗澡、更衣等，太医随时恭候。 目前来看，双胞胎常常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挺争强好胜的。 不哭时吧唧吧唧小嘴巴，把手伸入他的手里会紧紧握住，一周后睁开大大的眼睛更加可爱，是个天使。 但只要哇哇哭，必定一炮双响！ 可以想像未来他们大一点点，钟粹宫会如何如何热闹抓马。 除了宫人，还得加上塔娜与胤祉的陪玩。 马佳芸兰也怕双胞胎这么闹腾，自己的精力会不够，以至于忽略大孩子，只要有胤祉和塔娜在，她都会拉他们一起来玩儿。 让姐弟四个培养感情。 有了现世很多网络教育知识，马佳芸兰也开拓眼界，不会奉行姐姐哥哥一定要让弟弟的人，关于这个塔娜与胤祉最清楚，现在对胤祁胤祝也一样。 通常来说，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即便有时大人加入，也不偏不倚，或各打五十大板。 现在聊这些还太小，双胞胎只能乱动手脚，折腾不起来。 不过姐弟四个的相处，让他们的感情一点点培养起来。 塔娜与胤祉都是相对敏感的孩子。 塔娜更会自我调节，而胤祉比塔娜的防备心更强一些。 他看似好相处，实际上内心一直竖着围栏，在他的围栏内，只有额娘、姐姐、自己，康熙可能有小半个身子。 双胞胎明显一点点在入侵这个圈儿。 具体表现为胤祉下了书房来钟粹宫请安时，除了额娘和长姐外，关注双胞胎的频率变的更高。 马佳芸兰将姐弟俩小时候的玩具翻出很多，洗了晒晒也能玩儿，有时会见胤祉拿着布老虎和拨浪鼓逗弟弟们。 额，逗哭了还是还给奶嬷嬷。 马佳芸兰已经计划着，今年过年赏四个奶嬷嬷四倍奉例。 这一日晚膳过后，马佳芸兰和塔娜又在逗双胞胎，当小孩子不哭时，咯咯咯的声音真治癒，人类的幼崽真可爱。 「喵——」 「咯哇哇。」 他们有时配合默契，有时叽里哌啦像是在吵架。 钟嬷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对马佳芸兰蹲了一礼：「主子，外面来报，启祥宫的戴佳庶妃刚刚发动了。」 「啊，今个儿七月二十四吧。」马佳芸兰呢喃了一句，「嬷嬷，你让人煮一碗面过来。」 生孩子是一件时间很长的事情，等待生孩子也是，很多人都会事先填饱肚子，启祥宫肯定也有准备糕点，但都不是主食。 用过膳后，马佳芸兰和塔娜及两个小麻烦精道别，把双胞胎交由给他们的姐姐以及奶嬷嬷后，自己入内室更衣。 秋书秋墨她们已经备齐了多套旗装，又有几匣子珠宝首饰。 产子是一件喜事，她们备的都是比较喜庆或明亮的东西。 马佳芸兰也和往常一样，随手点了一套水蓝色旗装，配上同色的宝石耳环，口脂不在红而在于润，更显清新淡雅。 到启祥宫时，这里已经聚集不少人。 第76页 一般来说，大人物都在后面出场，佟贵妃在这种场合都是后面出来的，但今天马佳芸兰到场时，她提前一步来了。 正在寻问端嫔与僖嫔产房布置的问题，看上去热心极了。 端嫔和僖嫔虽不满她插手启祥宫，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根本无从抵抗，还需要笑脸相迎，谢过贵妃娘娘的关心。 马佳芸兰上去问过安见礼后，便找一个空位坐下，今晚的时间还很长。 位置看似随便找的，但附近都是同样的嫔级，刚坐下，便有宫人默帮忙上茶，旁边桌上不少点心。 仔细一看，这点心竟带喜字儿。 对面的宜嫔莞尔一笑，突道：「荣嫔姐姐好久不见，妹妹今个儿勐然看到，还以为宫里又进了一位绝世佳人。」 这话听着很甜。 「比不过妹妹。」马佳芸兰就当听表面意了，目光还是顺着她的话移到博尔济吉特庶妃，钮祜禄庶妃、赫舍里庶妃身上。 完全一样的花儿。 如果说博尔济吉特庶妃像是来自草原的金盏花，那么钮祜禄像美丽鲜艷隐隐带刺的海棠，赫舍里庶妃则是灌木从中静悄悄等开的粉色蔷薇。 不一样的美丽。 马佳芸兰与她们彼此微笑，很是见礼外和谐地又打一次招唿，对三人都一视同仁。 这让暗搓搓期待她们打起来的围观者们不禁失望。 不说两位年纪小的庶妃，钮祜禄庶妃一入宫，便非常迅速地挤身宠妃的行列，这可和当初的孝昭仁皇后完全不一样，她本人也挺乐意争宠的。 而因马佳芸兰有很长一段时间坐双月子，钮祜禄庶妃争的宠很有一部分来源于原来的宠妃马佳芸兰，这种情况直到马佳芸兰出双月也没完全变回来。 钮祜禄庶妃也有点怕引起荣嫔不满，毕竟她背景再怎么牛也不过是入宫新人，入宫后统一都是皇上女人，对上有三子一女的荣嫔胜算不大。 好在荣嫔果真如姐姐所说，心机深沉，不会轻易落下口舌。 第一个小小危机化解。 此时，又听敬嫔道：「荣嫔姐姐照顾两位小阿哥也忙不过来，哪能跟我们一样，天天在御花园里闲逛，许久不见也正常。」 自打生下双生子后，马佳芸兰已有心里准备会面对一招又一招，笑容不变地回：「敬嫔这话很有理，等阿哥们再大一丁点儿，也跟七格格一样，天天去御花园里赏花。」 敬嫔一顿。 踢出去的蹴鞠绕了一圈又被踢回来，宜嫔笑意盈盈地接下：「那七格格可在翊坤宫里等着七弟弟八弟弟了。」 可能马佳芸兰过于拉仇恨，导致明明是启祥宫的主场，愣生生划分两个区块，一个是佟贵妃仨人，一个是剩余其他妃嫔。 几个回合，见马佳芸兰依旧游刃有余，没人能从她口中占的便宜，大部分人偃旗息鼓，唯有几个老朋友战斗力一直很强。 可能也是等待时间太过漫长枯燥，与人斗嘴其乐无穷的缘故。 不知不觉已过深夜。 搁这时间，往日里早睡了，但今天等半个通宵都有可能，不习惯熬夜的人偷偷用手帕捂嘴打哈欠。 一听皇上驾临，又立马振奋精神，快速打整自己，展现最美好的姿态。 「行了，都免礼。」 对康熙而言，今晚当然是戴佳氏生产更重要，虽然他现在已经有活着的六个儿子和五个女儿，但皇嗣谁会嫌多。 未坐下便问：「戴佳氏几时进去的？现在情况如何？」 「申时末酉时初，接生嬷嬷说戴佳庶妃正在蓄力，一切正常。」回答的并非端嫔、僖嫔，而是佟贵妃。 康熙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康熙对于佟贵妃的心思也是了解，他又不是聋子，后宫风起云涌的事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装瞎而已，而没有反应表示对这件事表示默认。 身为帝王，他读过不少关于外戚的典故。 但有些东西还得看现实，他心中自有一把尺，自己对于宗室与八旗的掌控力还是不够，佟家不论是在这个方面，还是擒鰲拜、撤三藩都给自己莫大帮助。 自家母族，在自己上位时多护着点。 至于下一代，康熙并没有打算让佟家的阿哥当下一任皇帝，否则到时候大清是姓爱新觉罗还是姓佟，就不知道了。 不过，佟贵妃养一个皇子还是没问题的，把孩子好好带大，成为保成的助力，这也是给未来佟家留一条后路。 对于母家康熙的确有挺深的感情，也为他们考虑比较多，假如戴佳氏这一胎是个阿哥，便抱给心心念念想着的表妹。 端嫔僖嫔垂眸，将心中汹涌情绪掩埋，再抬眸时都面带喜色。 后宫这一台戏，人人都是主角。 戴佳氏这一胎虽然是头胎，生产和其他人的头胎相比，还算顺利，子时，婴儿哭声便在启祥宫响起。 马佳芸兰抬头。 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仍然不见接生嬷嬷和新生儿的身影。 有人的表情开始不对劲，甚至猜测莫非这戴佳氏也和仁孝皇后一样，可惜她没有孝昭仁皇后的后福，生下的阿哥格格只能便宜了才知道是佟贵妃还是端嫔僖嫔？ 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只能说仁孝皇后的难产在后宫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很多人一碰见生产情况，第一反应便是难产。 第77页 连康熙心里都忍不住这样猜测。 但让他和十三年仁孝皇后生保成时一样失控不可能，一来已经有过经歷，二来戴佳氏在他心中可比不上仁孝皇后。 接生嬷嬷终于把还抱着红襁褓走了出来，怀里的婴儿一直啼哭，从她苍白脸色和颤抖的嘴唇来看，似乎有什么坏事发生。 「恭喜皇上，戴佳小主平安生下一名阿哥，小主无碍，但阿哥似有腿疾。」 什么？ 不是戴佳氏生产出了问题，而是刚刚出生的小阿哥有腿疾？ 腿疾？天残？ 空气瞬间凝固。 第42章 众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佟贵妃、端嫔、僖嫔三人不约而同一副被重重打击到不可置信的模样，尤其是听到「阿哥」二字的佟贵妃。 残疾还好说，世上的人因各种各样原因残疾的多了去，问题这是「天生残疾」，二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同的民族有各自不同的信仰，但在某些方面因自然规律殊途同归，像是不少人都把食物、水果、财富、生命等大自然的杰出神作，当作来自上天的恩赐。 「天残」一词也由此而来，代表上天的不满，赐予惩罚。 民间有不少抛弃乃至于天残儿的悲剧，这里面肯定有养活孩子困难挑选更健康来养成活率更大的残酷原因，和户外野兽生下多胞胎会抛下体弱幼崽一个原因，养不活，便养健康的，残酷取捨。 富人家也可能出现，一部分会因好面子、怕影响自家声望，把孩子偷偷送人。 在皇室更为严重，天残可能代表上天对皇上和国家的启示，还有人想到戴佳氏生产的时间，正巧是七月份。 七月份有一个节日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民间传说中鬼门开的日子，因而有人把七月这一整个月叫鬼月。 有人还想到去年的地震也是七、八月，莫非八月……真是越脑补越可怕，看什么都是巧合，这属于心理学范畴。 在这种时候，完全没有人敢吱声讲话，生怕一不留神引火烧身，连佟贵妃也闭上嘴当背景，只看皇上如何处理。 康熙沉默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直接给予反应，而是让太医上前为小阿哥诊断，天残也分智力缺陷与生理缺陷。 几位太医一一上前，非常仔细地把小阿哥从头到尾研究几遍。 最后得出结论： 小阿哥身体健康，无聋哑疾，腿疾不会影响他长大，但会影响行走，行走时可能一高一低，智力目前还无法完全判断。 「可有医治之法？」康熙挥了挥手，让奶嬷嬷把哭泣不止的小阿哥抱下去餵奶，一直这么哭着也不是回事儿。 几位太医彼此互看，其中一位上前：「恕臣无能。」 这是一位汉医。 事实上太医院有数量相当多的汉医，比朝廷上的汉臣比例更高，他们有的因功绩被抬入八旗，有的没有，没有的汉臣没有资格自称奴才，听自称可辨别二者。 康熙下了两道旨令。 第一，让宫人照顾好小阿哥，这也意味着小阿哥保住下了一条性命；第二，他会亲自彻查此事，将启祥宫照顾戴佳氏的宫人全部送去慎刑司审问。 假如查出来是有人对皇嗣下黑手，「天残」二字便会打个折扣。 然后，康熙摆驾离开启祥宫，前往慈宁宫，亲自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描述，也怕年岁高的太皇太后过于操心。 余下妃嫔们纷纷散场。 回到钟粹宫，马佳芸兰第一件事便是敲打全宫上下，让宫人们这些日子紧着点皮儿，不要惹事，沉默是金。 远离启祥宫的同时，也不要忘记盯着，以免有人往马佳芸兰身上泼脏水。 钟嬷嬷忧心忡忡，小声地问：「主子你看这幕后黑手可能是？」 马佳芸兰表情一滞。 前世戴佳氏住钟粹宫，都由马佳芸兰照顾，人物关系简单，很多人直接把罪归在她头上，即便不是她，也有个失管的连带责任，还把前面死的承庆他们也扯了进来。 但这一世不一样。 戴佳氏住的启祥宫有端嫔与僖嫔，承干宫佟贵妃也往启祥宫插了不少手，简直一团乱麻，抽不出线条来。 佟贵妃下黑手的可能性目前看来最低，世人皆知她求子若渴，而且对戴佳氏肚子里下手，对她而言无好处。 端嫔、僖嫔都有可能，她们可能不想孩子抱给佟贵妃，僖嫔身后还有赫舍里氏，万一和前朝有关，解释的通但说牵强也行，宫里其他人也不无可能。 马佳芸兰： 「也许真的是巧合呢？」 结合两世，她更偏向与惠嫔有关、巧合、与戴佳氏本身有关三选一。 但也正因前世，一直盯着延禧宫而非启祥宫的马佳芸兰反而把惠嫔第一个排除。 有一说一，马佳芸兰虽不喜欢惠嫔，但也不能污衊惠嫔。 事实就是事实。 惠嫔的确没有什么喝下去让人畸形的宫廷秘药，也不知道彩瓷釉料对胎儿有一定机率的不良影响；先前与戴佳氏合作聪明的她当然不会赐下信物这种能够让明眼人查到的证据；因胤禔与戴佳氏的关系，她在后宫一直与戴佳氏避讳相处……里里外外全都查了，没查出任何线头。 看来前世戴佳氏入钟粹宫，惠嫔只是把一个註定会入后宫的美人，送到钟粹宫与自己争宠，外加当眼线，上辈子的七阿哥不是她安排的。 第78页 也就是说，今天这件事同样只有两种可能，巧合意外或与戴佳氏自己相关。 二选一。 首先，残疾确实有一定机率天生出现，这是现世现代科学也暂时无法解决的事情，彩超产检正是为了尽可能预防这种悲剧发生，或许未来还有生物基因学能治病； 其次，因戴佳氏的额娘连续生了四个儿子及一个小女儿，她非常相信自家额娘过来人的经验，这事儿在后宫不算什么秘密，戴佳氏额娘虽没有陪产，但以戴佳家在宫里的包衣势力，他们夹带一些东西比宫妃更简单，宫外戴佳氏的额娘信仰十分广泛。 以上都是外人无法阻止的事。 至少没有人是故意的，后面也不会有人伸向其他皇子皇女。 分析至此结束。 从一开始，只要不是延禧宫惠嫔干的，马佳芸兰在这个事情上就压根伸不了手，无论拯救或利用。 现在更无处伸手，一伸手反而把自己也拉到漩涡里，旁观是最好的选择。 后宫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私下什么猜测都有，但什么都不敢说。 在这期间，康熙也很少入后宫，入后宫一般也去有子嗣的妃子那里。 延禧宫胤禔已经搬到阿哥所，有阿哥公主的宫殿有承干宫、钟粹宫、坤翊宫、长春宫、永和宫。 到承干宫，当然是佟贵妃那里；坤翊宫，宜妃母女；去长春宫时，在安嫔那里呆了一个下午，又回干清宫；去永和宫，先是敬嫔罚禁足半年并抄宫规三十遍后，转而去兆佳贵人那里看公主，让人吓了一跳。 一打听，敬嫔被罚这事还真和兆佳母女没什么关系，是敬嫔往启祥宫埋钉子来不及处理被康熙抓到小辫子。 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只是撞到风口浪尖上，但又未真正出手，否则敬嫔不可能只罚半年禁足这么简单。 钟粹宫来的次数最多。 康熙会和塔娜这个菜鸡新手下过几盘棋，考一考来蹭晚膳的长瑞功课，与双胞胎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增多，竟一点儿不嫌他们吵，还上手抱了抱。 看来天残一词的确对他有不小影响。 其实，康熙对于「天残不吉利」这个传言其实是有八成不信的。 但为何能影响他？ 主要是让他想到了自己。 康熙八岁丧父十岁丧母，嫡妻去世，继妻去世，庶长女嫡长子庶次子也去世，反派的吴三桂甚至以他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来攻击他，攻击清朝。 去年京都地震，今年又天残阿哥。 即便每一个康熙都克服困境，但在还未真正科学思想启蒙的没封建社会，他也会力不从心，以至于产生些许的自我怀疑，为什么出现这么多巧合。 来钟粹宫，见到三子一女。 塔娜是他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长瑞出生中秋佳节，双生子也很吉利，真有老天爷，看来也还是眷恋他的。 在钟粹宫与儿女相处的时光，康熙胸口压抑的情绪慢慢得到缓解。 马佳芸兰知道有些东西越劝越遭，大多数默默看着他们玩，孩子们离开，便用轻缓的语调说一些生活中的小琐碎。 康熙闭上眼睛听，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并没有在听。 最后，马佳芸兰成功把自己催眠睡过去了，醒来时，康熙已经悄无声息离开，身上披了一件明黄色的大髦。 …… 半个月后，什么都没查到的康熙只能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对于自己的儿子，康熙还是护着的，这也是一个被命运拖累的孩子，但有他的庇祐，谁说未来不会成为大清的巴图鲁呢？ 由小阿哥又蔓延到想养孩子佟贵妃身上，康熙对于自家表妹还是比较尊重和信任的，想着这次算是戴佳氏拖累了表妹，可补她另外一个生母低微的孩子。 当即摆驾承干宫。 佟贵妃这些天也不好受，她不过是想抱养一个小阿哥而已，念而不得让从小到大一向顺风顺水从未吃真正过苦的她非常打击。 正当自怨自艾的时候，宫外佟家听到这个不幸消息，借孝康太后留下的人脉递进来消息，让佟贵妃不要抱养天残阿哥。 说是万岁爷肯定不喜小阿哥，至今没有为他排行取名。 假如抱养阿哥，天残阿哥一直呆在承干宫，一入承干宫便看到他，可能会影响万岁爷对佟贵妃的宠爱，从而影响到佟家；此外还有秘语，天残阿哥将来什么都没有…… 佟贵妃如今的一切身份地位都来源于佟家，她非常信服佟家，甚至于有一点盲从，于是一下子被说服了。 在康熙来承干宫时，她开始委婉地拒绝抱养小阿哥，但话讲到一半，抬眸时看来康熙漆黑一片的眼眸，深不见底。 一个寒颤。 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佟贵妃被迫话锋一转：「臣妾愿意。」 康熙没说什么，但面色不那么好看。 他很清楚刚才佟贵妃想说什么，小阿哥是他的子嗣，自己可以偏心，但绝不允许其他人嫌弃，佟家与佟贵妃这是猜错了康熙的心思，也犯了他严重的忌讳。 假如不是佟贵妃，偏偏是佟贵妃……佟家怕是有了更深的心思。 「表妹慈母心。」 康熙顺阶梯而下。 直到皇上摆驾离开时，佟贵妃脸上笑容一下子消失，浑身冷汗，手脚冰凉。 第79页 次日，康熙下令，启祥宫的九阿哥赐名胤祐，但却并没说胤祐的养母是谁。 这里面说明很多东西。 首先，胤祐被赐名，正式获得皇家阿哥身份，祐字也代表万岁爷对他的期盼；其次，戴佳庶妃生了阿哥什么都没封，被皇上忽略彻底，但没说明生母，应该是允许她自己养；最后，这幕后黑手，康熙也没有查出来。 启祥宫的惊天大瓜终于结束，不等人们消化完，跟在这道圣旨一起后面的另一道圣旨，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干清宫的一位御前宫女卫氏曝出怀孕三个多月，康熙下令，令卫答应择日搬入延禧宫后殿。 众妃刚刚松下去的一口气转眼间又被提了上来。 等等—— 让她们捋一捋，这卫答应又是从哪个旮沓缝里蹦出来的？！ 这两年简直吃瓜到精神恍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43章 对于卫答应的身世，康熙并没有刻意隐瞒。 有曾想过，但他要全遮掩很麻烦，辛者库有很多知道卫氏身份的人，他自诩不是暴君杀不了那么多人，遮掩不够更显欲盖弥彰，索性只是简单改了个姓。 因此，众妃轻而易举打听到这卫答应是何许人也。 卫答应这个姓氏是万岁爷新赐的，她原名觉禅氏，出身辛者库，全家在先帝时期被打入罪籍，但因其大伯等人在康熙初年戴罪立功，现已脱籍，且家有多人在辛者库担任官职，现归为包衣。 有人根本看不见戴罪立功的字，抓住罪籍不放，企图为其定罪：「辛者库罪人胆大包天，竟然闯入干清宫？」 然后又很快查出这与去年地震缺人有关，以及卫氏父兄皆在辛者库为官，借卫氏父兄人脉入干清宫。 又评： 「不愧是辛者库出身，当真狡猾小人。」 还有人更狠的，认为无论如何，这卫氏都是是罪籍之后，万岁爷真不怕她会再生出一个天残阿哥？ 虽然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每日咒一遍，又听说卫氏是罕见的绝色，便咬牙切齿将其归类为狐狸精。 事实上，康熙也不是完全不介意卫氏的家世那是假的。 但他始终有一个优点—— 不杀子嗣。 至于要把卫氏安排去哪儿？ 承干宫出局，即便是表妹，也没资格嫌弃他的儿子，昨天一开始他去承干宫是让佟贵妃代为照顾的； 启祥宫想都不要想，里面的人他现在只想远离；长春宫不行，六阿哥给安嫔养已经是格外开恩，不能再多一个阿哥； 敬嫔王佳氏不行，她养一个公主都养不好；钮祜禄氏、博尔济吉特氏、小赫舍里氏虽享嫔位待遇，目前不过是庶妃；荣嫔自己有三子一女，不能再添一子。 最后只剩下延禧宫惠嫔。 对于惠嫔来说，在接圣旨的那一刻，她立刻意识到，似乎有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陷阱砸向自己。 惠嫔非常清楚卫氏如今的困难境遇，也知道卫氏辛者库出生，也正因她辛者库出生，才能放心为她所用。 假如卫氏生下格格，也罢；假如卫氏生下天残，更简单，一切都是卫氏的罪，她的胤禔可是全部阿哥里最壮。 假如卫氏生下阿哥，把卫氏母子留在延禧宫，便是给胤禔增添一个天然的助手。 钟粹宫荣嫔的三个儿子已经让她很有强烈的危机感，胤祉有两个胞弟，胤禔也需要一个兄弟作助手。 想明白的惠妃欢欢喜喜接下圣旨，欢欢喜喜接卫氏入宫。 某个瞬间，去母留子的念头她也有生起过，但最后放弃了。 卫氏活着才更好，她生的小阿哥身份上永远带着辛者库罪籍后人的血脉，对于胤禔很难构成威胁。 惠嫔是真的想卫氏生下这个孩子，最好是一个小阿哥，于是流水一般的药材送向延禧宫后殿，似乎从外到里的慈善。 八月十五，因卫答应已怀胎坐稳三月，今年的中秋家宴，她没有请假，这更可能是惠妃的意思。 因此，没过多久，众人便在家宴上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辛者库美人」。 所谓「辛者库美人」，只是某些在背地里心知肚明的嘀咕，逐渐被传开来，成为说不出口到懂得都懂的消息。 对此马佳芸兰清了一下钟粹宫上下，不可以对卫答应轻视。 马佳芸兰与卫答应无交集，只是同样作为美女，现世有过短暂不愉经歷的她，非常厌恶「辛者库美人」一词。 这个词彙侮辱意味太重。 那些背地里带着高高在上的鄙视口吻说这个词的忌妒者，内心何等丑陋，这种爱背后给别人取侮辱性外号的行为，和用刀剑刺伤他人有什么差别？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一句出自《增广贤文》的金玉良言，是马佳芸兰前阵子给塔娜、胤祉，和听不大明白的双胞胎上的一节课程。 当然，举例的故事是编的，寓意为这种没有底线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要干，只是最后的课题延伸至人多多少少有点儿底线与舆论可杀人的话题讨论。 人若无底线，便很容易被永无止境的欲望牵着走，很多明君晚年节操难保，也是因为过了他一直坚守的底线。 文人掌握一定的舆论权，这是某些帝王防备文人的原因；舆论可杀人，对于心理乃至于生理上可造成严重打击；控制舆论可以达到一定目的。 第80页 最后连马佳芸兰都觉得姐弟两个简直偏题太远。 扯回来。 在今年的中秋小家宴上，人们更不敢把这个词说出来，但落在卫答应的目光，尊重的人，带有目的性地打量多。 毋庸置疑，卫答应是位美人，她的颜值不下于荣嫔与宜嫔，在这众多美人的后宫也能挤入前三。 三人明显不一样的风格。 卫答应的美是一种非常精緻的美，是惊艷的美，是温柔的美，是非常符合当前男人主流审美的美，是能激发人保护欲的美，像是的温室花朵中最精緻娇嫩的那一朵。 见到她的第一瞬间，马佳芸兰脑子里会想起近代诗人徐志摩的一首现代诗的优美描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一种美在封建男权社会未必是一件好事，至少宫廷比民间更好。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少人见到卫答应便提起警惕，好像她会在马上她们分得的蛋糕咬上一口。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也受到「长辈」社会风气影响，皱了下眉，会觉得这样的女人身上「狐媚味」太重，怕她迷惑君心。 连康熙也不免被这种氛围影响，怀疑美色会不会让人闲话，对卫答应越发的冷遇下来，来证明自己并非好色之徒。 这是后话。 前世今生，马佳芸兰唯一遇见的单凭一张脸，掀起如此多仇恨，给自己人生挖下多个坑的，唯有卫氏一人，可见这一张脸，究竟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众人只看了卫答应颜，至于本人的真正性情如何，全靠猜测，很少人会真正探索，更多人是旁观者。 马佳芸兰对卫氏的了解也有限。 至少从上辈子记忆来看，良妃从头到尾，一直到死，都十分低调，不与人冲突，也无法与人交好，唯有胤禩，几乎成为她人生活下去的全部且唯一动力。 至于狐媚，即便她真有那个心，在这种环境下，也狐不起来，媚不起来。 面对众人的打量，以及裹着糖霜的酸言酸语话，卫答应脸色苍白，明显很不适应，但还是努力维持住礼貌，且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她只能谦卑作小。 好在大家也不是一直关注卫答应，极个别除外。 更多人只是图个新鲜好奇，且宫里娱乐那么小，好不容易有一个宫廷宴会，可以看的玩的吃的那么多，不容错过。 等康熙摆月供祭月后，众人先被一个直径大约六十六公分、约有十五斤重的超级大月饼吸引，月饼四周环绕着一圈花纹不同但都代表着吉祥如此的小月饼，以及时令鲜花和时令鲜果。 色香味俱全。 马佳芸兰比较馋西瓜，这个时代吃到真正的瓜还是需要点身份地位的，而更多的妃嫔想吃月饼，有的人表情印着「吸熘」二字，宜嫔把自家姐姐往身后藏一藏。 对了，中秋节还是长瑞的生日。 即便古代不流行小孩子过生日，马佳芸兰还是早早地为他亲自煮了长寿面，让太监小张子送到阿哥所。 也幸亏是八月，面不会凉，但有可能坨。 管他呢，最重要得是心意。 这后宫真下厨的妃嫔们可很少，顶多耍两句嘴皮子。 马佳芸兰是真真正正的从和面开始制作，在现世只是平凡家庭出生，大菜硬菜确实不会，但煎个蛋、煮个面、炒个菜还是没有问题的，味道也过得去。 而且还有御厨的指点，一堆人围着，生怕她把热水洒到身上烫毁容貌，话说，她又不是小脑缺失，至于吗？ 长瑞已经不是第一次吃额娘下的长寿面，味道嘛今年有点儿咸，他加了点水中和，然后把面吃得干干净净。 回到家宴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每个中秋节也不可避免单独关心这个八月十五出生的小孩，亲赐月饼。 当然，太子也有。 为了一碗水端平，胤禔也有，胤禛也有，胤祁胤祝太小没来，由荣嫔替他们领，连新出生的胤祐都不落下，戴佳庶妃未到，由端嫔董佳氏替他代领。 领回去阿哥们未必能吃，只是图个吉利沾一沾唇。 末座的卫答应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愿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也能获得像眼前阿哥们一样的如此多宠爱。 一半也好啊！ 往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还会赏赐妃嫔们。 但今年的事情有点儿不对劲，没有一个人得到额外福利，年年都有的佟贵妃没有，生下双胞胎的荣嫔也没有。 众人： ……这里又有什么鬼？ 伴随着这一场中秋宴的落幕，康熙十九年的风波终于平息，后宫又恢復了往日的表面风平浪静。 第44章 康熙二十年春，延禧宫卫答应平安生下一子，赐名胤禩，被惠嫔抱养。 洗三宴上还看不出来；满月礼上，能看出小阿哥身体很健康，五官底子隐约能看出与卫答应至少三、四分相似。 小阿哥仿佛天生便会惹人疼，现在已经能看出安静乖巧。 当他从奶嬷嬷怀里转移到惠妃怀中，被惠妃抚摸脸吵醒时，从安稳到不适，闭着眼睛的他嘴巴一扁，但又没有真的哭闹出来，直到回到奶嬷嬷怀里时，才又平稳重新睡过去。 从满月礼来看，惠妃看似对待卫答应母子似乎挺不错，也不阻止他们母子俩的见面。 第81页 但更仔细探究，就会发现她实际上不仅每个月有固定次数，每次只有一刻钟左右的见面时间。 同时，对卫答应全天十二时辰人工监控，卫答应身边无一自己人，并且时时刻刻影响操控她的思想。 不允许卫答应与宫里其他任何人走近，甚至于故意传播流言，加深她与其他人的矛盾，让她依赖的只有自个儿。 等等，诸多细节，不一一赘述。 马佳芸兰知道这是从很多磋磨儿媳的婆婆扭曲手段学来并且进化的，卫答应的人生看似衣食无忧，实际上希望渺茫。 而让卫答应走出这个囚笼的正是眼前这个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婴儿——胤禩。 胤禩虽身为阿哥，却是宫里地位最低的一个阿哥，正因如此，他从小便开始学着察言观色，接触各种不正常的人心。 当他察觉到不对劲，哭闹出来时，只会受到惩罚和更不公平的对待，而非安慰，除了他自身难保的亲额娘外。 于是他渐渐学会把情绪藏于内心当中，并不展现出来，甚至假装远离良妃。 可能现在还不会隐藏，年纪小给了他犯错的机会，大人只当小孩犯孩子气，但未来会一天比一天更高，而且还学会利用自己的年龄，来迷惑敌人。 此乃后话。 胤禩的政治手段并不算高明，学习天赋在一群阿哥中只处于中上地位。 但他能够和胤禟、胤誐堪比手足兄弟，又能够吸引那么多官员的支持，包括裕亲王与安西王，情商绝对在全部皇子中数一数二。 当然，尽管有人会觉得他是被推出来上位的傀儡，或者靠银两收买人心，但这些也是他手段的综合因素。 胤禩的优缺点很明显，八面玲珑、圆滑狡诈、兄弟情深、讨好型人格、小人得利、假仁假义…… 但不论外人如何评价，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评价，胤禩都是觉禅氏一生的光，虽然角落里的卫答应今天不多看他一眼。 *** 康熙二十年冬，前线捷报传来，吴世璠自杀，耗时长达八年的三藩之乱终于结束，南方的战乱彻底平定。 三藩之乱，深陷后宫的马佳芸兰能插上手的很少。 只改了一件事，马佳图海从这一场战争中活了下来，在接下来一段平静的日子里，他也能培养接班人以及安排后路，与马佳牧一家的关系比前世亲密得多。 马佳芸兰欢喜。 收到消息的康熙更是狂喜，很快便开始对诸位大臣论功欣赏。 不久，后宫也跟着沾光，又迎来一次集体册封。 「咨尔贵妃佟氏……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皇贵妃……」[1] 「……晋荣嫔马佳氏为荣妃，钮祜禄氏为瑾妃，惠嫔纳喇氏为惠妃……贵人兆佳氏赐号布，晋庶妃郭络罗氏为贵人，升常在苏佳氏为贵人，常在乌雅氏为贵人，常在张氏为贵人……」 一道道圣旨迎面而来，带有海量的信息，涉及后宫众妃未来的生活。 首先，康熙更完整地设定了后宫妃位等级制度。 毫无疑问，皇后地位至高无上，但万岁爷似乎并不打算册封第三任皇后。 在皇后以下，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空缺），妃位四人（三缺一，妃首荣妃），嫔位六人（六缺一，嫔首安嫔），余下贵人、常在、答应若干。依旧是嫔以及嫔以上才有抚养皇嗣的资格。 圣旨一出，喜忧不同。 佟贵妃，不对，现在是佟皇贵妃，却一点也没感到没有晋升的喜悦。 佟家入宫来贺喜时，言语之中还带一些遗憾，觉得若非他们佟家现在只是佟氏，而不是满军旗佟佳氏，皇后也当得。 佟皇贵妃是人生头一次对佟家生出许多怀疑，但又在额娘索绰罗氏一声声殷切的嘱咐下，平了心态。 只是当索绰罗氏提到一句亏得娘娘没有抱养九阿哥，未来还有抱养其他阿哥机会是，佟皇贵妃绷不住了。 但还是尽力维持索绰罗氏的体面，走完旅程，让她出宫。 等剩下佟皇贵妃一人，她吶吶自语：「有什么欢喜的呢？」 「贵主子慎言，」大宫女出声劝诫，又忙哄她，「万岁爷还是宠爱佟家的，恕奴才斗胆，皇贵妃娘娘您仍是这后宫的第一人，万岁爷一直让您执掌宫权是信任您呢！」 佟皇贵妃凉了的心却没那么容易捂热，康熙对佟家的宠幸不会结束，但从今往后肯定更有防备。 这话，其他不敢应声。 这对后宫女人来说，皇贵妃得位置是一辈子可望不可求的东西，差距太多，连嫉妒都成了奢侈，更多剩下仰望。 但对佟皇贵妃而言，她的目标从来只往上看，皇后才是皇上的真正妻子，名正言顺执掌凤印。 为何赫舍里氏与钮祜禄氏都当得上，她佟氏就不行？ 见佟皇贵妃心情低落，嬷嬷眼睛转了一圈，悄悄地向宫女比了个手势，没过多久，苏佳贵人与一个奶嬷嬷抱着小格格来请安。 因公主不是阿哥，佟皇贵妃之前又惦记阿哥，并未阻止苏佳氏母女俩相处。 听见嫩声嫩气的「额娘」，佟皇贵妃总算收敛好情绪，也和养女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承干宫的闷气暂消。 ** 佟皇贵妃的大宫女话糙理不糙，不管如何，佟皇贵妃仍然是这后宫第一人，执掌宫权，根本轮不到她们看笑话。 第82页 众人不见干承宫有任何反应，也只能把关注点重新放回到大封名单上。 皇后皇贵妃空缺，佟皇贵妃原位不变，剩下便是四妃之位。 先说荣妃与瑾妃。 这一世，马佳芸兰没有掉入纳喇氏和戴佳氏的陷阱，不受前世天残胤佑的影响，生下三子一女的全部存活，家世也因牛痘一事补全，其阿玛马佳牧已被授予安宁伯爵位。 别说四妃之首，贵妃位也当得。 但正因荣妃有三子一女，其中二子一女无继承权，但一子有。 光是这个荣妃坐上贵妃位，可能会对太子的地位造成影响，因而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四妃之首的位置上。 四妃之首的马佳芸兰还算满意这个封位，更高怕的是会影响到胤祉，让他身上的靶子光环再添一圈。 双胞胎已经足够惹眼。 况且马佳芸兰现在需要行礼的只有一人，实际份位已经相当高了，份位这种东西除了皇后，都应该算相对份位，相对份位她已经是这后宫第二人了。 上面只有一个佟皇贵妃。 继续往上，只有一种可能，这一条路会更漫长艰难。 其实马佳芸兰以为胤禩会和前世一样去承干宫，并且这一世没有什么理由会离开，可能被佟皇贵妃养在名下。 前世良妃便是这样。 说起来佟皇贵妃对于胤禛与胤禩都有养母之恩，她的皇后册封与其他清朝诸位皇后册封文相对，多出一句「鞠育众子、备极恩勤」，众子指胤禛胤禩。 后来因佟皇贵妃自己怀孕，胤禩才迁到延禧宫由惠妃照顾。 以胤禩的个性和天赋，与佟家在一起，只要稍微推波助澜，他会被康熙防备可能性反而更高，有康熙在的佟家确实厉害，但可攻击处也不止一点两点。 荣妃之后是瑾妃。 在马佳芸兰记忆中，钮祜禄氏这一次大封被册为贵妃，这一世她为什么不被册封贵妃，一切需要从她为什么空降贵妃说起。 钮祜禄氏被赐贵妃，靠的是孝昭仁皇后的余荫和谁也比不过的家世，以及入宫这段时间通过了康熙对她关于人品与野心与性情方面的相关考核。 康熙从亲政开始，便一直有意识的打击老牌世家，在当时连赫舍里氏也算不上老牌世家，只因有一个赫舍里索尼当上辅国能臣，可推出来和钮祜禄打对台。 如今宫里的众妃嫔高位，更多是中等及中等偏下的家世，比如安抚汉臣的李氏和董佳氏，又有包衣抬旗的郭络罗氏，又或者自己的母家佟氏。 于是康熙也需要给老牌世家功臣们一个抚慰，便选择自己的同盟孝昭仁皇后的妹妹钮祜禄氏，册封其为贵妃。 但这一世的荣妃和上一世的惠妃明显有很大的差距，不管是子嗣方面，还是家世之功方面，亦或者宠爱。 钮祜禄氏当前拥有的比不过马佳氏，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妃位上，妃位排序第二，被赐予「瑾」的封号。 瑾妃钮祜禄氏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册封的，毕竟她无子无女，是三妃当中唯一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 瑾，美玉，也是寓意不错的封号。 现在对瑾妃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这个妃位一直处于悬空位置，她一定不会重蹈姐姐覆辙。 第45章 一提到瑾妃，大家还会忍不住往博尔济吉特氏和小赫舍里氏身上看去。 同样都是特权阶级，博尔济吉特氏背后是太皇太后与科尔沁，小赫舍里氏也有仁孝皇后与赫舍里。 可唯独只有钮钴禄氏单独封妃，其他两人仍旧在庶妃位置。 即便后又有一道看似描补的圣旨，即博尔济吉特氏和小赫舍里氏，从今往后享妃位待遇。可享受妃位待遇又没有正式册封，还是唤作庶妃，庶妃与妃位一字之差，两者地位简直天壤之别。 有人拿着上面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不怀好意接近暗示两个小姑娘。 但让她们失望了，两个小姑娘根本没上当，她们年纪小，身量未长足，癸水都没来，连伺候皇上都不能，何谈什么晋位。 一小丫头坐上妃位乃至于贵妃，这难道不是让人看皇上的笑话？虽然宫外关于皇室的笑话其实一点都不少。 康熙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即便博尔济吉特和小赫舍里自己真稀里煳涂搞不明白，太皇太后和赫舍里家，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把这些个真正缘由掰开来讲，一点一点给她们听。 享妃位待遇的意思也有今后承宠后，她们被封妃位是迟早的意思。 这两人根本用不着人同情，就像是一个月俸2两银子的小角色，操心月俸200两银子的大角色，亏不亏心？ 只能说这教唆之人又黑又蠢，或许教唆之人后面也有同类鬼。 题外话，对于暗中教唆的人，两人的反击截然不同。 性格内向强装大人的小赫舍里笑着委婉拒绝，或装听不懂。 博尔济吉特氏不愧是科尔沁格格，更为直率，满语夹着蒙语，叽里哌啦跑出一堆，鞭子甩起来。 宫里一向讲究弯弯绕绕，还从未见过直来直往、直接开拆的对手。 好傢伙，吓的当场失了魂。 一时间，根本回不了嘴，只能众目睽睽之下被骂的狗血淋头。 更重要的是后来听说此事，太皇太后、皇太后还对「受了惊吓」的博尔济吉特氏赐了一堆东西，当作安抚。 第83页 皇上听说博尔济吉特氏的威风凛凛，抽了抽嘴角，他对于蒙古在后宫当中的现象其实是有点儿嘴短的，也和当初慧妃博尔济吉特氏去世有关。 于是康熙也跟着赐了许多东西，把被罚被骂狗血淋头的两位答应禁闭一年，手抄宫规五十遍，不写完不许出来。 要知道，宫规在这一次大封后不止厚了一倍，对于不擅长书法的人简直非常痛苦，这可不是敷衍了事可躲过去的。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满意了，给这两位倒霉蛋罚上加罚，宫里现在的科尔沁妃嫔本来就少，还被人欺负那如何了得。 几乎确定她们一辈子完了。 不是说要她去死，而是她晋升无望，宫里的新鲜人那么多，等禁足完重新获宠也不大可能。 在后宫里，不受宠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尤其她们还得罪了上位者。 如今的内务府还不会剋扣她们的份例，但相同的份例质量有好有次，和相同膳食冬季温度差别一样。 内务府惯会欺软怕硬，除了高价银子外，别再想着让他们办事，生了病，也说不定请不到太医，请了药也是个问题。 有家世背景的可能还有一点点出路，家世背景低的差不多等同于连宫人都看不起她们，尤其是这种几乎成定局的。 有的人在这种冰冷环境中郁郁而终，有的人继续苟活，毕竟再怎么差，她们比大部分太监宫女还是好的多。 正因如此的阶级分化，才让后宫妃嫔们使劲儿力争上游。 而这样的重惩让后宫妃嫔们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特殊阶级，怕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或者说只要皇太后在世， ！！！ 不敢惹。 绕道走。 而储秀宫的小赫舍里氏眼睛迸射出星光，神情中似写有「崇拜」二字。 博尔济吉特氏与赫舍里氏在不知不觉关系有走近。 不过，这可能只是赫舍里氏单方面认为罢。 在博尔济吉特氏眼中，这个像瓷娃娃的瓷娃娃蒙语不会说，满语讲的慢慢吞吞，还特别黏人，看着她的年纪和个头，一鞭子甩过去怕把人抽没了。 简直麻烦。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破不说破，在她们眼中，博尔济吉特能够在这紫禁城多出一个心性不差的人说说话，也是一件好事。 何况，小赫舍里氏也让她们怀念起去世的仁孝皇后，赫舍里家且不说如何，赫舍里姐妹是个好的。 ** 谨妃之后是惠妃。 惠妃生下胤禔，胤禔是皇长子，晋升妃位并不奇怪。 是的，皇长子。 这一次除去妃子外，康熙也对宫里存活的阿哥们来了一个重新序齿，即将早夭的阿哥们从排行里摘了出去。 胤禔成了大阿哥，即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胤祉为二阿哥，胤礽三阿哥，胤禛四阿哥，胤祁五阿哥，胤祝六阿哥，胤佑七阿哥，胤禩八阿哥。 蝴蝶了，但又没完全蝴蝶。 公主也一样。 塔娜格格为大公主，张氏所出的格格为二公主，兆佳氏所出的格格为三公主，苏佳氏所出的格格为四公主，郭络罗氏所出的格格为五公主。[1] 此次大封，惠妃最高兴的便是此事，皇长子和大阿哥可太不一样了。 但对于自己的妃位，居然在荣妃、谨妃后面，内心诸多不服。 甚至无法维持一惯的镇定，在心中不断发泄情绪：「本宫的胤禔才是皇长子，荣妃的胤祉永远也越不过去；瑾妃不过一丫头片子，才入宫便欺到她头上去，不过是靠她那短命福薄的姐姐……」 平復心情后，惠妃把所有不甘都吞噬在肚子里，面上的微笑再和善不过，面对延禧宫上上下下的贺喜，也大大方方赏了双倍奉例，再去关心后殿低位妃嫔。 延禧宫后殿共六人，其中身份地位最特别的是卫答应，家世最高、日子过的相对最轻松的却是小纳喇常在。 小纳喇常在稀里煳涂这么些年，直到卫贵人入延禧宫，看见一模一样的手段时，一下子醒悟了。 原来是惠妃！ 现在的小纳喇常在可比以前成长许多，但还不够聪明，至少她不知道如何突破惠妃的重重封锁联繫上自己的家人。 即便联繫上，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会选择谁？或者说家人不放弃自己，族人却不一定，到时候性命都保不住，想明白这些，仿佛花光小纳喇氏全部脑子。 蛰伏，蛰伏。 小纳喇氏自己不太会，找了个特别会的人模仿——卫答应，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惠妃听说后只当她有新鲜争宠方法，嗤笑一声，当个乐子听过就忘。 小纳喇常在与卫答应也开始有一点但又不多的交际。 ** 四妃之末空缺，接下来是六嫔。 荣妃已经晋升妃位，新嫔首便是安嫔，康熙一道圣旨，让安嫔住入长春宫正殿，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她嫔首的地位。 很多人对安嫔没有登上四妃之位是有点诧异的。 第一次大封，安嫔在七嫔中排行第二，虽未生下阿哥，但养了四阿哥和二公主，也算另一种子女俱全。 可康熙却不想把这个妃位给安嫔，并非针对这个人，而是针对安嫔的背景，且他对此老早便已经开始算计。 李氏子弟在康熙十六年前已经牺牲的差不多了，康熙对于余下的硕果仅存给予体贴关怀，允许他们在家休养。 第84页 实际上这一招很贼。 谁都知道危险的战场早已过去，剩下的更多是锦上添花而已。 康熙把汉人功臣替换下来，也就是防着汉人呢，李家二十年这一次的功劳几乎为0，也无法论功行赏。 且正如荣妃之前的算计，康熙从登基开始便对于安亲王专门有一个小本本计算的，若有机会，定会毫不犹豫咬上一口。 这不止因安亲王差点儿当上皇帝，还有他在宗室地位过高，李氏家里与安亲王的姻亲摆在那里他从没有忽略过。 假如李氏真晋升妃位，名下又养了一子，安西王一脉会不会再一次操控皇室斗争，康熙想一想都头大。 康熙什么想法，安嫔比谁都明白。 自己的嫔位是由无数李氏子弟的鲜血堆积上来的，万岁爷对她对李家的宠爱都犹如空中楼阁。 一碰即碎。 与其指望康熙，不如指望养子将来能够改变李家的尴尬地位。 因此，安嫔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专心致志忙着养孩子。 与胤禛的关系也日渐亲密。 和前世的佟贵妃不一样，安嫔对于胤禛的教导是自打他周岁起，便不再瞒着他关于养母与生母的问题。 听过非常多例子的她明白「生恩不及养恩」，也清楚「血浓于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东西是你想瞒也瞒不住的。 安嫔会适当安排胤禛与乌雅氏的见面，从不当着胤禛的面说他生母坏话，只会摊开来引导他一点一滴地看。 关于这个其实挺难的。 和延禧宫情况恰恰相反，延禧宫是冷漠演技高的养母与母性很强的生母，而长春宫是正常养母与冷漠演技高的生母； 乌雅氏虽然现在一心想要晋位升职，为此还和干承宫达成共识，在她眼里，只要生下阿哥，凭藉两位阿哥和自己身上的宠，一个嫔位并不困难。 也因此并不重视胤禛。 但就算不重视胤禛，胤禛也是她目前唯一的阿哥，她不可能完全放手不管，也不会让胤禛真的被抢走。 乌雅氏是一个特别会演戏的人，在胤禛面前一直在装好母亲，比如哭啊、可怜啊，让宫人做针线活，自己剪个线儿，便充当自己的之类，数不胜数。 这让安嫔对于她的防备心更重了，连儿子都可以拿来作伐，可见人品。 但问题她对此很难有对策，毕竟胤禛才虚岁三岁，事情太复杂和他说了肯定也扯不明白，还可能引起反作用。 后来，破解这种无力，从而带给她惊喜的竟然是胤禛这个稚儿。 她发现胤禛竟是一个天生对人的喜恶很敏锐的小孩儿。 具体表现为从他周岁前与乌雅氏见面时，呜呜哇哇不理他，会走路后甚至不愿去或者看一眼便叽里咕噜离开。 好吧，还有点儿话唠。 一开始，安嫔还怀疑氏胤禛奶嬷嬷的问题，一个一个挨着查，又对比其他宫人，这才确认是胤禛自己的问题。 胤禛脾气也比较大，话语又多而且直接，有时直接打断乌雅氏的哭闹，让她露出始料不及的错愕表情。 乌雅氏以为是安嫔故意噁心自己，对其的恨越来越深，连着自己儿子一块儿，也让胤禛越来越讨厌他。 安嫔对此倒是无感，胤禛给她的惊喜简直太多了，只要胤禛不会被乌雅氏带坏，乌雅氏爱恨谁恨谁，她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胤禛这个完全学不会他额娘隐藏情绪的性子，在后宫这样需要演技的地方生活，迟早得纠正过来。 但安嫔捨不得，每当他睁大眼睛叽里哌啦，说的也不是很清楚跟自己聊天时，她就把什么都抛九霄云外。 啊这—— 安嫔对于份位并不执着。 此外，未获得晋升的敬嫔，禁足中也挡不住她生气的消息传出；端嫔、僖嫔所在的启祥宫一片寂静； 宜嫔同样人间清醒，她明白帝王宠迟早有一天会过时，抓到手里的才是真，得抓紧时间再怀一个儿子才是。 且自己已占据嫔位，这个时候自然也不管姐妹差异，大郭络罗氏怀的阿哥格格，都是与郭络罗有关的阿哥格格，宜嫔拉着姐姐积极争宠营业中。 布贵人张贵人属于平缓升职，资歷浅的乌雅贵人、苏佳贵人逐渐略过……卫答应不知不觉中沦为焦点，可能还有个生了什么都没得到的戴佳庶妃。 第46章 大封的圣旨虽已经下了。 但伴随着规矩越来越全，对于新鲜出炉的佟皇贵妃、荣妃、瑾妃、惠妃而言，从领旨到接宝册，全部流程走完，却是一个时间不短的过程，比嫔的程序要繁琐浓重很多。 荣妃的册封在皇贵妃后面。 先挑选第二个黄道吉日，由多名前朝官员在太和殿内香案祭天，再黄盖御仗一路护送从太和门至东六宫内门。 马佳芸兰早打扮整整齐齐，从头到脚全按照规定来，行六拜三跪三叩礼后，才从护送队伍中接过宝册。 这才真正算晋升至妃位，从此，马佳芸兰再回荣妃。 马佳芸兰又乘坐鸾轿，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去寿康宫，向皇太后，一跪三叩头礼谢恩。 册封过程如此繁琐，礼仪这么多，可能不是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本意，她们也会嫌弃麻烦，但她们也会遵守这些。 至少太皇太后比谁都清楚，皇权需要这些礼仪的衬托皇权的至高无上，以及更明显的阶级区分，越是往后，越是大清繁荣昌盛，礼节规矩会越来越全。 第85页 让人嚮往，让人恐惧，让人沉迷，这便是权利。 从寿康宫出来，下一个目的地是承干宫。 刚刚晋升的佟皇贵妃，需要参与每一个妃位的册封仪式，并且是其中环节之一，对于众人而言，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权利。 可在佟皇贵妃看来，这并不是福利，每一次参与他人的册封仪式对她而言都是遗憾，人总是会为自己得不到或一不留神错过的东西而耿耿于怀。 整个过程，佟皇贵妃表情很少，又或者说神情肃穆，对荣妃念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训告文：「…望度娴礼法…柔嘉表范……」 紧接着，马佳芸兰又等着其他人来向她行礼问安，瑾妃惠妃是平礼，妃位顺序决定先问礼的人是谁，剩下嫔及其他妃嫔，在第一次见礼时，也需向她行一跪三叩头礼。 但愿不折寿。 马佳芸兰庆幸的发现自己并未太过迷失于这种繁荣模式，她的野心更多享受于陪伴儿女，操纵棋局的快感，对大清乃至于这个世界良性的影响力。 除了太子以外的皇子皇女，也需要抽空来行一个晚辈礼。 太子不同，他是半君，因康熙对于太子的偏宠，胤礽不管是礼仪还是生活，不论前朝或后宫，他都享受非常高的位置，即便见到佟皇贵妃，也顶多称一声佟娘娘。 康熙还怜惜他年幼失母，特许他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不出席。 对此，马佳芸兰松了一口气，让众人起身，她又将赐下提前准备的礼物，阿哥们清一色的笔墨纸砚，公主首饰珠宝，毫无新意，这种时刻也不需标新立异。 轮到双胞胎时，这两傢伙额娘叫的那一个响亮，吸引众多目光，他们也习惯了，一模一样的小糰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胤祉与塔娜一人提熘一个，以免奶嬷嬷控制不住他们。 至此，礼毕。 ** 马佳芸兰回到钟粹宫，第一件事情便是把身上这几十斤的东西去除，御用的珠宝首饰单个看全是精品。 随手摘下头上一支凤钗，钗头的红宝石与花样珠串且不说，连钗尾刻有即便在显微镜下观察也工工整整的祥纹。 这样的首饰本一支已是亮点，假如全部堆积在身，却让人挑不出重点，只余富贵华丽印象；若是仪态气质上称不起来的话，大概会像一个移动珠宝匣子。 一般来说，从小富贵到大不会有这样问题，都是财力堆积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大家风范与小家子气的区别之一。 首饰与妆容卸下后，马佳芸兰趁着今天温度马马虎虎，阳光暖洋洋的，从头到尾洗了个痛快澡。 挑了件很显肤色的便服，上一个清爽干净的妆容。 今日册封的最后一步，还有面对给自己升职的大boss康熙。 马佳芸兰需要适当的表达对康熙的感激涕零，和被册封妃位的开心。 否则以康熙随着年龄成长日渐多疑的性格，他怕是以为自己没晋升贵妃位而失落，在心里记上一笔。 这人记上一笔大多时候都不会让你马上看出来，常常事后算帐，康熙对于权利的玩弄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额娘！」「额娘！」 双胞胎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一人手上拿着一个鲁班锁。 马佳芸兰道兄弟俩来的正好，感情（这里指感激与兴奋之情）聊的多了听着有点假和尬，毕竟这是真假。 起反效果就不好了，而这个时候有孩子打诨，简直就是他们额娘的最佳救星。 双胞胎炫耀自己，两只拆家崽对于拆鲁班锁很麻熘，但拼还需要点巧劲儿，有时候会发现他们两人玩一个，还常常为此互殴对方。 马佳芸兰帮忙耐心指点，过程中夸赞跟吃饭喝水一样脱口而出，鼓励教育是找到孩子兴趣最佳的老师之一。 围观的康熙在一旁听得拧眉，说出的话已经让人听得耳朵起茧：「你啊，太过慈母心，会把他们宠得没脸没皮。」 若是前世的康熙，怕已经骂了过来；但这一世，被迫习惯的他，底线也一点点在不知不觉中往后退。 马佳芸兰笑弯了眼：「因为他们和万岁爷一样的聪明机灵啊，妾身小时候可做不到这样。」 主要是她小时候也没得这些人引着自己玩儿啊，这么看来她可真是个好额娘。 「他们便他们，提朕如何！」康熙肉眼可见软了下来，子肖父确实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而且他底线放宽的最根本原因在于塔娜和胤祉的优秀。 尤其是胤祉。 康熙一向关心子嗣，现在上学的只有三个阿哥，他与胤祉相处的时间比马佳芸兰多得多，胤禔的优秀他看在眼里。 有些东西并不是小孩子想隐藏就可以隐藏的，前提条件他们的汗阿玛没有跟他们敷上一层兄友弟恭的滤镜。 康熙很了解三个小的学业状况，长瑞并不比保清差。 荣妃为他生的这三儿一女，都着实不错；荣妃看似无厘头，可能也避讳莫如深，希望他们往贤臣发展。 塔娜骑马射箭优秀，长瑞的算学，胤祁胤祝还看不大出来……并不是无缘无故的溺爱，为其计之深远。 马佳芸兰： ……开头错，结尾对。 不论如何，今天这册封礼在这一夜后，总算完美通关。 ***** 次日，马佳芸兰睡到日晒三竿，被双胞胎强制性叫起床。 第86页 这一幕真的好熟悉。 昨日的繁琐冗长的册封程序真的很累人，不过累归累了点，妃位带来的福利足够马佳芸兰忽略之前全部问题，只剩下高兴。 其他且不说，最贴近生活的一件事，钟粹宫宫外的小厨房终于完完整整属于自己，拥有绝对掌控权。 可能有人不明白，掌控权与使用权是有很大差别。 掌控权意味着主厨与副厨都属于自己，相当于钟粹宫宫人，打上钟粹宫标籤，食物再上一层安全锁。 假如马佳芸兰对他们不满的话，还可以退回内务府换人。 马佳芸兰倒是没有换人。 她很明白换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把厨子打入底层，而得罪一个妃位的底层过着什么样的悽惨人生谁都清楚。 尽管在现世生活的时间很短暂，但在马佳芸兰灵魂刻下的影响一点都不小。 可能在古人看来没什么，下位者理所应当为上位者服务，但她无法放任自己仅仅为了口腹之慾，去毁掉或造成另一个人的人生悲剧，这便是她与前世荣妃不是一个人的证据。 马佳芸兰会考虑事情不止一条出路，换人不行，添人可以。 她还把前世御膳房中手艺非常好的两位厨子挖了过来。 他们一人来自南方，会很多南方的菜色，一人懂点药学，融于厨艺当中，做出美味又养生的药膳食谱。 不过现在前者还没有混出名气，后者连厨子都算不上，打下手比较多，因而两个都挖过来并不困难。 用前世记忆干这种事情，可见马佳芸兰对于可以说吃有多么上心。 再加上打战完的清朝日渐富裕，食材种类增多，除去宫廷美食外，也能折腾一下记忆中的美食，偶尔变换变换口味。 不止现世五花八门的西式甜点，还有一些清朝鼎盛时期的菜谱，最典型的例子是后世天下闻名的佛跳墙。 说起来，马佳芸兰前世今生都没吃过这一道佛跳墙，只在因酷爱美食追的博主视频中只「云吃」过。 宫里的御厨真有几把刷子，只通过描述便復原了出来，还能精进与创新，和香味俱全，简直可以说绝贊。 一下子圆满了。 有了多种菜谱，每天的花样都能不重复。 马佳芸兰再也不用去蹭康熙的厨子，在她的信息提供下，钟粹宫的美食可能精于多于御膳房。 对了，即便什么观赏形植物洋柿子，也可以适当找个机会下手，还有为塔娜准备的嫁妆之一——奶制品。 不急，为了不提前暴露，还得更隐秘些才行。 第47章 大封后的第一个春节过得格外热闹，紫禁城内或者说整个京城，上上下下都瀰漫着一个「喜」字儿。 升官加爵，人生大喜。 宫里的春节每年都非常累人，像这么真喜庆的也没几个。 胤祁胤祝是十九年春出生的，开了春便满两岁，这也是他们过的第一个春节，两人看着宫里挂着的一排排大红灯笼都觉得好奇，忍不住让人抱着去摸一下。 除夕家宴上，每一个节目都能让他们盯的目不转睛，连着马佳芸兰、塔娜、胤祉都对这千篇一律的春节有了不一样的心情。 只不过每当出席聚会，钟粹宫这主子+伺候主子的宫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来侧目。 不止后宫，还有宗室。 清朝宗室也是一个连皇帝都不能忽略的利益结合体。 康熙熟读史书，清楚明朝的灭亡有一定宗室分封泛滥的缘故，他对于宗室更多持打压的态度，为此制定非常严格的宗室继承制度，但宗室仍然不容小觑。 为何？ 他们距离皇权很近。 当年康熙的登基，肯定也有宗室的一票，在某些关键时刻，他们能影响皇权，再想一下雍正上位，康熙的儿子全部都成为宗室便可知其中厉害。 马佳芸兰能够感受到身上的种种目光，垂下睫毛，宗室尤其是有旗主实力的宗室的确让人眼馋，但与之交好只有弊没有利，谁让康熙活太久了呢！ 不远不近，不刻意开罪便可。 荣妃与胤祉持一个态度，惠妃与胤禔就不一定了。 但惠妃不知，宗室毕竟也是觉罗，里面有一堆有开国功绩的老油条，有着天生的傲气，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惠妃又很难亲自出面，光靠胤禔这事办不成。 等宴会逐减少，马佳芸兰是松了一口气，这动物园的猴子也当的累人，还需要和围观的游客们互动假笑。 今年春节还有条喜讯，嫔以及嫔以上的妃嫔可以召亲人入宫，单次入宫女眷不得超过三人，七岁以下幼童不计在内。 元宵节一过，马佳芸兰便迫不及待行使了这一项权利。 今天她不仅见到了额娘，还有嫂子和一个乖巧但非常粘玛嬷的小侄女，只比双胞胎大一点点。 入宫选秀前，马佳芸兰的兄长还未结婚，因此这还是姑嫂俩头一次见面。 两人对彼此的了解都不够。 马佳芸兰的嫂子西林觉氏，出生家世不高，若非小姑子，可能一辈子都来不成紫禁城，不可避免有些拘谨。 于西林觉氏而言，马佳芸兰可以说是传闻中的人物。 家里比以往更常提及，都是以小主或娘娘称唿，对她亲近与钦佩各半，反正都是各种吹嘘的好话，小时候的摘花扯草也能夸成机灵可爱那一种。 第87页 自打公公马佳牧被封一等伯，马佳氏家来往的人也多了。 尽管马佳牧夫妻一般都是婉拒，但西林觉氏还是更拓宽世面，也更明白宫中有个宠妃且宠妃还生下个儿子，是一件挺了不得的事情，也有不少人因这个奉承她。 西林觉氏今日见到荣妃娘娘，果真如她所想是个绝顶美人，通天的贵气看着便不一般，也难怪能成为嫔主。 马佳芸兰对西林觉氏母女也很客气，赏了不少好东西，她一向获宠，私库的好东西随便挑一挑，件件精品。 当然，赐给伊特木氏她们的还有精品中夹着不少比较俗气的金元宝，懂得都懂，为了宫外的商业投资升值。 伊特木氏试图婉拒：「宫外都有你一份呢，哪用得着这些。」 关于这件事，西林觉氏也算半个知情者，她也跟着劝。 「鸡生蛋，蛋生鸡，用出去比呆在箱子里发霉来的强，额娘嫂嫂不嫌少就好。」马佳芸兰笑着说到。 伊特木氏正在欢喜地斗着双胞胎玩，她可太稀罕这两个白白胖胖的外孙了，马佳小格格害羞好奇地盯着两个小表弟看。 这时，塔娜与长瑞来也来请安。 塔娜在马佳芸兰眼中还是个孩子，但在伊特木有她们眼中已不能只当女童。 她与宫外养在深闺羞涩腼腆的姑娘不同，率直开朗，天生贵气，单单几句交谈也言之有物，心嘆不愧是皇室公主。 塔娜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对伊特木氏还有印象，见到很开心，且表妹对她而言也是一个新词彙。 比双胞胎听话，比宫中的妹妹活泼，逗一逗就会扭到自己额娘怀里，但过了一会儿，又会好奇地睁开半只眼睛，有点可爱。 至于长瑞，抱过他的伊特木氏还行，西林觉氏更多是对皇权的敬畏与害怕，隐约还有一丝丝骄傲。 长瑞学业繁忙，春节假期太少根本不够，此时早已经耗尽，见过礼后又离开钟粹宫，赶往尚书房。 可怜见的。 一番闲聊后，马佳芸兰便让塔娜接待西林觉氏母女，西林觉氏也明白，这是母女俩私下有话要聊，顺台阶而下。 室内只剩下两人，马佳芸兰又问了一遍家里的情况。 伊特木氏说了家里一切都好。 马佳牧被授一等保宁伯，光是习惯花了大半年时间，也曾飘飘然过，然后自己被自个儿吓到，又沉稳下来。 当然，比之之前还是有变化的。 马佳芸兰被这个「自己把自己吓到」逗的一乐，委婉问了下太子与阿哥问题，伊特木氏的反应和回答，都在说明马佳氏还是那一个马佳氏，并没有张狂起来。 这试探不是马佳芸兰不信任自己额娘阿玛，主要是事情牵扯太多，且什么都不能完全依靠记忆，确认一下更放心。 伊特木氏又说了马佳图海相关事情。 战场上刀箭不长眼，马佳图海不可能完全不受伤。 受伤最严重的是在任抚远大将军降服王辅臣的战役当中，获得胜利，也中箭受伤，当时被行军大夫匆匆忙忙治疗，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实际上落下病根。 这病根精心调养也能活个几年。 可此时正是继续立功的大好时机，马佳图海仍然选择出军，最终结果是疾征还，再搏一回，谥号文襄。 看得出来，马佳图海这个人也是有野心有实力的。 这辈子，马佳芸兰的药材和药方保住马佳图海一条性命，且让对方知情，也让两家人背地里的关系亲密许多。 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长瑞还小，最重要的是学习，布局什么根本暂时用不上，关系暂先维持着。 马佳芸兰不像上次那样有很多事情嘱咐，谈到商业出手指点一二，又新增关于暗中寻水性高手、暗中打听旧海商的几件事。 「荣主子，这海禁——」伊特木氏一脸为难，踌躇着说。 伊特木氏口中的海禁，指的是康熙初期，因与南边未完全收復，朝廷宣布禁海，沿海三十里的居民通通内迁，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家可不兴干。 马佳芸兰知道此事，也知道这其中有巨大利润可薅，商人重利，趁着南边战事，偷偷薅海上贸易获利羊毛的人也有。 南边一平，会消停一段时间，马佳芸兰正好可以从中插一脚。 如今内战基本上完全偏向清朝一边，康熙胜算只是时间问题，待平定战乱、收復台海，海禁重新打开的可能非常大。 实际上，假如完全尊重歷史惯性，整个康熙年间，海贸都没有关闭。 即便晚年，康熙已老，雄心壮志消失，顾虑的事情多了起来，他也只禁了南洋即东南海一代，两广仍然保留有传闻中富到流油的十三行。 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此事大大可行。 马佳芸兰把当中除了预言以外的个因，掰开了一点一点对伊特木氏讲。 海上贸易分位两种，一等外国商人来，二他们自己出海。 前者利益得自然得要； 后者的利更多，风险性也更大，必须准备充足。 包括培养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以及与海商的人际往来，多从中吸取经验，这一步步都需要花更多的精力与时间，因而才有今天的早一步提醒。 末尾，马佳芸兰多嘱咐一句：「这个事情不轻松，慢慢来，劳烦额娘多提醒几句，让哥哥和阿玛一起切记万事谨慎，什么都比不得稳妥重要。」 第88页 她并没有提前给他们画饼，更不说海上贸易有多么吸金，也暂时不提海外任何事情，先打基础最重要。 伊特木氏点了下头。 马佳芸兰又道：「有什么事都可以让苏日佳告诉长瑞。」 苏日佳便是胤祉的伴读之一，出自马佳氏一族，他虽然无急智，但个性沉稳、嘴巴严实，在胤祉简单收服后，很适合成为马佳芸兰和苏佳氏间的一道桥樑。 马佳芸兰作为四妃之首，逢年过节也能见一见亲人，但时间有限，且不好无故召入宫，召了还怕被嚼舌根。 苏日佳即是最佳桥樑。 可能没有人会想到，马佳芸兰给自己儿子挑伴读，有一半原因是为自己所用，另一半，苏日佳骑射的确不错。 两人的密聊到此结束，从内室走出来时，看见塔娜抱着表妹逗的她咯咯咯笑，偶尔飞一个高高。 可能是马佳氏人口简单，作为最小的孩子，小表妹比宫中的格格们养的更天真，也更接近普通女孩，逗起来的确好玩。 双胞胎一开始还有点小醋，玩多了，也开始跟小表姐分享自己的玩具，只是表姐好笨喔，好像什么都不会玩儿。 啪啪—— 塔娜对着俩圆滚滚屁股一个来了一巴掌，你们第一次玩也这样。 一旁的西林觉氏欲言又止。 她一开始被塔娜的力气吓到，后来又不禁生出感慨，宫外满人家的格格如今也兴养在深闺，越来越富贵娇弱，可公主竟是如此鲜活。 光是看着，让人想起过去的旧时光——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第48章 阳春三月的季节，气温回升，御花园里百花争艷。 过于活泼的胤祁胤祝，顺利摆脱小鸭子走路阶段，会跑会跳的他们，提前进入猫嫌狗厌的年纪。 喜欢打打闹闹，但又黏着不分开，什么玩具在他们手里很难完整，还喜欢在钟粹宫探险，好奇心比谁都旺盛。 简直两只脱缰的哈士奇，还有越闹越凶的迹象。 连塔娜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胤祉，兄弟仨干过好多架了，往往1pk2。 但他们又不是纯烦人。 一模一样的两个大眼睛小包子，撒娇跟哥哥学的、体贴跟姐姐学的，奶声奶气叫着姐姐哥哥额娘汗阿玛怎能不让人喜欢？ 还有许许多多点滴。 不说马佳芸兰，连康熙对于他们的调皮也是又爱又恨，关注度自然而然升上去了，与他们相处时间也多。 好吧，会哭爱闹的孩子有奶吃。 马佳芸兰正在屋子里用早膳，院里小孩子在正院里咯咯嘎嘎的笑声，以及长姐塔娜的暴躁声不断往耳朵里钻。 难怪宫里的人私议钟粹宫「轻狂」。 因这种评论能分担胤祉身上的注意力与压力，且还能增加康熙对双胞胎的容忍度，马佳芸兰也没有出手制止，当然得有个度，过了度还是会压一下的。 马佳芸兰用过早膳后，来到院子里，拯救濒临于崩溃的女儿。 「额娘！」x3。 异口同声的额娘唿唤让马佳芸兰笑颜如花，双胞胎像两只小企鹅沖了过来，似乎在比谁更够更快一些。 短短的一截路，兄弟俩把彼此互坑玩到了极致，扯衣服、拉人、挡人，最后胤祝反超，胜了一筹。 然后胤祁挤了进来，两个圆滚滚的屁股相互碰撞，企图把对方那个傢伙给撞出去。 马佳芸兰一人给了一个巴掌，通通提熘到一边，再给塔娜来了个大大的热情的拥抱，馋死他们。 双胞胎果然着急了： 「额娘，姐姐，抱抱！」 张开双手加入进来，这时也不分你我，两人携手合作，一人扒拉额娘，一人扒拉长姐，企图夹在他们二者之间，一家四口开始了每日黏黏煳煳的一幕。 多幅类似名画的主题被马佳芸兰取名《长瑞上学》，把画面外的二儿子强行拉入进来。 正在背诵古文一百四十遍的胤祉膝盖中了一箭：……额娘亏不亏心？ 每隔一段时间，康熙都已经非常习惯从马佳芸兰那里薅写生，「写生」一词又出于马佳芸兰之口，生动形象。 康熙把这些画收集起来，放入干清宫书库的一角，没事的时候就让梁九宫拿出来看一看，也能够缓解缓解压力，放松放松心情。 以往看见双胞胎过于活泼搞怪的图，还能绷住。 但第一次看见写生图上那个《长瑞上学》的标题时，平日里稳重霸气的康熙因正在喝水，忍不住呛了两声，随后干清宫里响起他爽朗的笑声。 梁九宫等人知道康熙每次看钟粹宫荣妃娘娘的画时，心情都很不错，虽然偶尔会毒舌意境不够。 但在他们不懂画的这些奴才看来，荣妃娘娘的画他们不识字也能看懂，实在生动形象，还能看出笑点来。 只是笑到呛茶还是头一次，什么画儿，竟然让万岁爷笑失控。 连宫人都好奇，正巧也在的小太子不可能不好奇，他一声汗阿玛后，也凑过去一看，不禁也跟着失笑出声。 「荣娘娘可真有趣。」小太子抿了抿唇，这么回道。 康熙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她那哪是有趣，应叫促狭，多大的人了，还天天跟三岁小孩子计较。」 这话说的嫌弃，实际上饱含亲近之意，可能他自己也没察觉到提起钟粹宫，已经和其他宫有所不同。 第89页 但康熙察觉到与儿子聊自己妃子的事情不太对，话就此打住。 小太子却已失了神，事实上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钟粹宫的写生。 心情很复杂。 虽然宫里的人都说钟粹宫荣妃太过于宠爱子女，隐含的意思便是迟早教出三个纨绔子弟，连舅公索额图都这么认为，延禧宫纳喇氏那里才是真正的慈母。 但小太子偏偏对钟粹宫情绪很复杂，其中羡慕占据上风，明明他才是太子，却羡慕胤祉胤祁胤祝乃至于塔娜有这样一个额娘，那样的生活他只敢在梦里梦见。 写生画成了小太子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秘密，对谁也没有提过，而且影响不是没有，胤祉和胤禔对他的威胁一样大，但他对胤祉却不如向胤禔一样仇恨。 好吧，这里可能也和胤祉对他的态度有关，至少胤祉不会总把挑衅刻在眼睛里。 今天这一幅画又让小太子对于胤祉羡慕起来，以至于有点嫉妒了，还不是舅公他们乐于见到的软弱方向，假如他额娘在世，又会是一位什么样的额娘？ 题外回忆结束。 自打会跑了过后，双胞胎自然不愿意呆在钟粹宫，天天惦记着出门，今天是规律性去慈宁宫问安的日子。 「规律」很重要。 一是习惯了，惦记着便不会让人忽视；二，也是给慈宁宫一个小小的提醒，以免贸然打扰，影响长辈休息。 以前的规律是初一十五，但现在宫中无皇后皇贵妃，并不强行规定，马佳芸兰每个月有一半次数和其他人一起，即初一十五向皇贵妃请安的时间。 剩余则与其他人错开。 慈宁宫上下对荣妃母子三人也很熟悉，马佳芸兰入宫谢过苏麻喇姑，向两位长辈问安过后，一开口便接上次离开留下的梗，笑着说：「臣妾又领着几个小捣蛋鬼来皇玛嬷皇额娘这里蹭吃蹭喝来了。」 关于皇玛嬷皇额娘这些词彙是在请安过程中一点点改变的。 胤祁听见吃喝二字，不懂「蹭」字的他跟着开口：「玛玛吃，额娘喝，（阿）哥哥吃！」 胤祝跟着接话，来了个对称：「（乌库）妈妈吃，姐姐喝，（博）娘娘吃！」 两人默契满分。 塔娜也不依：「额娘，我可不是小捣蛋鬼，至少得是个『大』的。」 一时间，慈宁宫尽是欢声笑语。 託了双胞胎的福，马佳芸兰真留在慈宁宫用午膳。 慈宁宫的午膳自然是不差的，负责的除去御膳房厨子外，还有太医在请平安脉时规律性寻问调整。 因此也更养生，更清淡软细，更适合老人，小孩子能够吃的菜很多。 对于吃方面，双胞胎的差异比较明显。 胤祝很喜欢吃，肉、蔬菜、水果、糕点什么都可，对于大多数东西来者不拒，除了苦的东西，苦瓜苦笋不行； 胤祁对于吃并没有那么强的执念，甚至还听挑食的，但不具体到食材，而是厨师手艺合口味的都能吃下，包括苦瓜苦笋。 但不合口味的都不喜欢吃，他还找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投餵给他弟弟，以至于让人很容易给人留下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孔融让梨的佳话。 马佳芸兰曾经为兄弟俩画过一幅周岁晚膳趣图，图中胤祁正在拿着吃了一半的酸枣糕往胤祝嘴里塞，画名《辛苦育弟已一年》。 今天在慈宁宫又出现这一幕。 胤祁自己被嬷嬷餵且不说，还将碗里自己不喜欢吃的胡萝蔔手拿着餵给胤祝，而胤祝根本来者不拒。 啊呜一口呑掉，可香了。 胤祁这个小傢伙可能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餵完后偷偷摸摸看向额娘。 马佳芸兰嘴角抽搐，假如在钟粹宫，她会向他强强调红萝蔔长高高，以及自己的红萝蔔自己吃，可偏偏这在慈宁宫。 可不，那边皇太后已经夸上了，胤祁被激励到了，再一个。 马佳芸兰：「一，二。」 三这个字还没出来，胤祁自己呑掉了胡萝蔔。 这是母子俩的约定，也是马佳芸兰为了让孩子应对比如过年这种公共场所意外而想到的办法，如果不照约定是绝对真罚，目的是不能让小孩完全失控。 见塔娜眼睛笑弯成了月亮，紧挨着的博尔济吉特氏凑了过去： 「你笑什么？」 「他们可不是什么孔融让梨、兄友弟恭。」塔娜在她耳边像是说悄悄话，实际上说话的声音让太皇太后她们也听的到。 博尔济吉特氏也被逗乐了，塔娜又捡了一些双胞胎的趣事来说。 皇太后听得也很认真，但无原则性宠孙子，犯了错也是「他们还小」、「他们还不到三岁」，是个各种找藉口的熊长辈。 太皇太后倒是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笑着说：「兄弟俩打打闹闹，长大后的感情才会更好。」 不过这往往仅限于同胞兄弟，这一点她也不会说。 马佳芸兰点头附和：「不说兄弟俩，臣妾小时候也和哥哥常常吵吵闹闹，不过第二天转眼就忘了。」 太皇太后又笑：「看出来了，皇帝小时候可没他们这么皮。」 马佳芸兰卡住。 过了一会儿，又夹了个红萝蔔证明：「臣妾可喜欢胡萝蔔了。」 「哈哈，还说不像，像极像极！」 午膳过后，马佳芸兰他们又陪两位长辈聊了一小会儿，见太皇太后面有疲意，这才辞别离开。 第90页 当然，又是大丰收的一日。 马佳芸兰估摸着，哪怕是双胞胎私库里的东西，折算成银子，都够民间老百姓一家十几口人过完一生。 对了，可能今天可能过于开心，超出预表，太皇太后的赏赐也格外不同，除了双胞胎，双胞胎的额娘也有，其中一件物品比较少见珍贵——自鸣钟。 第49章 是自鸣钟啊。 自鸣钟，又名机械时钟，现如今西方的机械时钟行业已经发展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华夏最早出现在明朝末年，西方人向当时的皇帝曾有上贡。 因时下海贸未开，眼前的自鸣钟还是顺治时期海商献贡的，是一件珍贵稀有的老物品，保养的非常不错。 这是一座宝塔形的鎏金铜钟，正中部分为铜镀钟盘，盘上镶嵌罗马数字代表十二时辰，当钟盘指针指到十二时辰时，便会发出「铛铛」的两声响。 《檐曝杂记·钟錶》有云：「自鸣钟、时辰表，皆来自西洋。钟能按时自鸣，表则有针随晷刻指十二时，皆绝技也。」 在钟嬷嬷他们看来，能够自己报时的自鸣钟简直是神器，非常珍贵，又是太皇太后赏赐的东西，不说悉心供奉吧，也得好好收藏于私库，或者摆在正厅高木架上端。 但自家荣主子却允许胤祁、胤祝玩儿，谁都能看出他们对这个很有兴趣，看得钟嬷嬷一干人心惊胆颤。 连塔娜都忍不住说额娘：「这个可不像积木，弄坏了便坏了。」 马佳芸兰： 「坏了就坏了？不信。」 胤祁学着嗯娘的话，奶叫一声：「不新（一声）。」 胤祝茫然的抬头？ 塔娜与其弟一样迷茫：「？」 「这又不是自然物件，红宝石蓝宝石翡翠珍珠，这是人工作品，为什么海外洋人可以制作，我们不行？」 马佳芸兰这么做有两个原因。 一是顺势而为，胤祁胤祝确实对自鸣钟感兴趣，从往常的简单积木玩乐，可知他们不止有哈士奇的破坏能力，还能协助堆高高，说不定动手能力也不错。 二则自己对于机械钟錶也很有兴趣。 马佳芸兰前世便学的理科，更准确说工科专业，但物理数学的理科课程占一半，只是时代久远，也避免不了模煳。 幸亏穿越时刚刚考研不久，考研那一年对专业可是真的使劲儿研究，穿越后也在陆陆续续默背物理数学基础，一直戒断。 正巧有机会重新接触纯机械巅峰代表之一，可以重新探索学习，当然不容错过。 假如真的弄坏了修不好，咳咳咳，不是还有双胞胎替额娘背一下锅吗？不至于让太皇太后真怪罪于她。 说是这么一说，马佳芸兰可捨不得胤祁胤祝真伤心，她非常非常非常地谨慎小心。 先是画与机械錶相关的原理图纸，动力系统齿轮装置等，同时寻找和制作合适工具，完全准备过后，才拆可控的部分并还原，又进一步丰富自己的图纸……一步一步从浅到深，慢慢拆除再復原。 这个时间很漫长，前前后后花费了三十天左右的时间。 机械钟里面的齿轮多到忍不住吐槽，动力输出装置里面有两个变速轮差点忽略掉，控制装置与自鸣装置也配合的十分巧妙，这钟让她复习了很多的物理学基础。 好在马佳芸兰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与耐心，终于将其攻克。 让人惊喜的是，胤祁胤祝零然能够持续那么长时间和她一起，且能够至少三分之一时间注意力关注在自鸣钟上。 前面打扰过一段时间，可能马佳芸兰过于严肃认真，他们也消停下来，乖乖围观，偶尔去霍霍积木以及其它。 当马佳芸兰将自鸣钟拆成一个个零件，又完完整整装上，重新听到铛铛两声响时，心中涌现的成就感不言而喻。 胤祉和塔娜也在现场，他们是断断续续出现的，两人都在鼓掌，双胞胎眼睛更是亮晶晶的，跟着拍掌。 胤祉随即问：「我们的工匠是不是也能把这个做出来？」 马佳芸兰想了下，机械钟的难度在于大大小小轴轮组成的驱动系统，不懂力学原理很难搞明白其中的分工与配，但有图纸，皇室工匠的手艺完全不用操心。 核心结构部分主要是弹簧装置、齿轮装置、发条装置，对于清朝现有材料情况不甚了解，但关于类弹簧装置，有一种名叫「袖剑」的暗器本身藉助虎克即弹簧定律，材料方面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把机械时钟在脑中一点点掰开看后，马佳芸兰回答： 「可。」 胤祉眼睛一亮，他第一想的大清制作的机械时钟，一定不能比别人差，第二则是从机械时钟获取什么利益。 塔娜也同样来了兴趣。 兄妹俩进行他们非常熟悉的小组讨论，关于机械钟与海外。 背景是双胞胎的大半听不懂童言童语，两小小捣蛋鬼不仅加入，还模仿姐姐哥哥讨论一下吵架。 马佳芸兰等他们四个小组讨论够了，思维都散开了，才作最后总结，将他们讨论集中点综合起来。 末了还有机械时钟图后续处理相关。 毕竟是垄断，自鸣钟的利益不算小，不是宫外马佳家能够吃下的。 毕竟这东西在清朝无制作前例，还引来不少名人为他称奇，属于珍贵贡品中的一种，假如马佳氏制作出来，如何来的、怎么制作，很多很多都需要解释。 第91页 然后便有人想到宫里的娘娘。 至于胤祉塔娜现在还小，更不提双胞胎了，出紫禁城都办不到。 当下只有两个选择，留着等以后可能会有机会再搞，或上交给康熙。 马佳芸兰选择第二种。 因她深深明白后世好东西太多了，机械时钟根本不算个事儿，把这个上交，还能获得公开学习西方知识的机会。 且这么多天的研究，又没瞒着两个小傢伙，康熙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完全不值得去捂嘴两个懵懂小孩儿。 第二天，康熙摆驾钟粹宫时，马佳芸兰献上自鸣钟机械完整详图。 康熙表现得也比马佳芸兰想的更有良心，也没想占后宫妃嫔的便宜，不仅赐了不少好东西，承诺等工部研究出来，她这个头功可分得一分利，但只是私下的。 后宫女人可不能乱出头。 这算是意外之喜吧，马佳芸兰实际上有点怀疑康熙在这个方面其实有一点点小毛病，否则记忆中的他也不会在国库借银决策下令前，忽略掉未来各种可能性。 可能在康熙眼中，自鸣钟没有到涉及到国库这样的大问题，不过是个人喜好的特殊玩具罢了，和古画摆件一样。 封建皇权的国库主要依靠税收，并没有什么国家工业与商业板块，也就是说以国家为名义的商业不存在。 但是，皇帝都有自己的个人私库。 康熙的私库主要来自国库固定专项、藩王与官员们每年的进贡、上千所皇庄，还有银房、铺面、瓷窑等。 以目前的体制，把自鸣钟制作出来，除了满足他自己的个人所需外，对外走的也是私库渠道，与关外人参、皮革、玉石玛瑙等在一块儿当稀有珍宝专卖。 从康熙个人私库中分出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利给荣妃，当然不涉及国库，他也不会允许有人牵扯到国库。 以上对马佳芸兰都只是意外小喜。 最让她惊喜的还是似乎无意间点燃了双胞胎对于实践科学的热情。 两人的智商与哥哥姐姐们差不多，但天马行空的想像比塔娜他们强太多了，最重要的还有浓厚的兴趣。 马佳芸兰在他们的身上看见「未来」二字，既然有这个条件，那么便不要浪费，培养他们学习的热情。 机械作品可不止机械时钟，有了齿轮与弹簧装置，可以制作五花八门的玩具，还能自己设计，在他们了解原理过后，目前先从玩乐开始吧。 为此，除了自己知识外，她还从康熙那里得到了一些西洋书籍，但这个书籍有译本的基本上全部关于文学与信仰。 这些书的作用便是可以自学一下这个时代的语言，英语法语之类。 「……」 马佳芸兰也没想过，一个自鸣钟能够引来全新的学习计划。 行吧，小孩子不是语言天赋高吗？ 其实康熙本人对这些也很有兴趣，马佳芸兰偶尔还能从他那里偷偷师，他对双胞胎玩一玩西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条件时把《三字经》《千字文》一起学。 等他们上学了想必只会更累，允悲！拒绝内卷！ 这些日子，马佳芸兰日子过得非常充实，她的主要注意力根本不在后宫上，对于后宫消息都是听到了、喔，和钟粹宫有关吗？会影响未来吗？ 不太会？ 喔，下一个。 一开始钟嬷嬷她们还比较担忧，毕竟皇上来钟粹宫的次数不减，但明显过夜的时间减少，大多数后合衣而眠。 马佳芸兰吐槽：……有点像三十分居的夫妻共同养小孩儿。 也因此，上报乌雅氏怀孕的事情，钟嬷嬷他们还很忐忑，有点怕触碰到主子的怒火。 但见马佳芸兰根本不但心这个，把伤心都转移到自鸣钟上，而且康熙除了稀少过夜，明面上对钟粹宫的宠爱也没减少多少，她们也松了一口气。 马佳芸兰知道钟嬷嬷他们的想法后，甚至怀疑，康熙可能自作多情也有这个想法，觉得自己冷落了荣妃，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对她和双胞胎如此大方。 怎么说呢？ 有吃有喝有奉例有珠宝有娃，唯独没有伤心，能惹来怜惜也是个意外之喜，趁热多薅点儿羊毛。 第50章 在马佳芸兰沉迷于娱乐娱学偶尔还有科学小实验期间，启祥宫的乌雅氏生了，生下一名格格，当前序齿六公主。 当天晚上，马佳芸兰也在现场，看了眼襁褓中的小格格。 是个健康的。 前世，乌雅氏的这一胎小格格并未活下来； 这一世，可能因中间错失地震中救主的气运，没有机会怀上六阿哥，但也没经歷六阿哥的去世而伤心欲绝坏了身体，倒是让六公主有了一线生机。 乌雅氏对于生下一格格，毫无疑问是非常失望的。 这已经是她第二个孩子。 她亲了亲孩子的脸后，抹了把眼泪，让奶嬷嬷把六公主抱到正殿去：「嫔娘娘仁慈，把四阿哥得无微不至，想必也能照顾六公主。」 内心： 四阿哥就是一个白眼狼，自己完全被安嫔给笼络过去；六公主也要不怪她狠心，跟着份位高的养母总比跟着自己强。 「等下一个，先开花后结果，下一个一定是。」 乌雅氏在心中咬牙发誓，等生下阿哥晋升嫔位能够养自己孩子后，她一定会把全部最好的爱给自己的小阿哥。 第92页 她一向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性，洗三过后便振作起来。 乌雅氏学着从她额娘那里学习的法子瘦身，她可不想沦为后宫默默无闻的一员，抓紧时间生下一胎便是。 安嫔抱着新鲜出炉的小包子，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又一女儿，天生无子女缘的她竟然被上天送来这么多孩子。 可能因一出生就便被生母嫌弃，小格格比较爱哭。 「妹妹不哭，听额娘的话。」小小一团的胤禛坐在一边，脸上是小大人一样的严肃，絮絮叨叨对着妹妹说了很多话。 安嫔被他叫额娘叫的心都化了，爱怜地摸了摸四阿哥的脸。 她这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儿女双全，但愿六公主与她哥哥一样是个好的，不要沾了她额娘一样的冷心冷情，她怕胤禛这个重情执拗的好孩子会因这个而伤心。 且先看看吧。 ** 在乌雅氏生下六公主后，马佳芸兰会抽空把目光放到干承宫，下一个子嗣来自于佟皇贵妃，从干承宫得到的消息来看，她觉得这个格格今生未必会投胎皇家。 因这辈子佟皇贵妃一直把生子药当汤喝，早就喝坏了身子，最直白的表现是月事严重失调，有时候几个月不来，有时一来持续半个月。 苏佳氏也一样，比佟皇贵妃的症状要轻一半，根本怀不上。 也因此，那一位亲近血缘关系的小格格并未出世与早夭，或许已投胎他家。 无难产伤身，佟皇贵妃的身体也比前世强上许多。 马佳芸兰想到六公主与六阿哥，佟皇贵妃母女，一生一死，未必是一件好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正当马佳芸兰以为佟皇贵妃的劫难可能过去时，又有消息传来—— 佟皇贵妃病了。 等等？ 为什么？ 原因还得从佟皇贵妃与生子药说起，生子药让她的内分泌系统失调，再加上繁忙的工作，熬夜多虑，不止黑眼圈难消，体重减少，记忆下降，情绪不稳。 这些状况比前世略重一些。 听到宜嫔传来怀孕的消息时，佟皇贵妃难免自怨自怜；又两个月，瑾妃怀孕的消息也传开来，佟皇贵妃的身体已经有点小恙，吃药中，但也能坚持下去。 然后，因与佟皇贵妃在七阿哥问题上的矛盾，这一日，佟皇贵妃的额娘申请入宫，佟皇贵妃以为这是母女连心，便同意了。 见到额娘索绰罗氏后，索绰罗氏果然对她表示了关心。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场。 按道理来说，佟皇贵妃这是把情绪发泄出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偏偏索绰罗氏此时才露出入宫的真正目的，只听他说：「贵主子，你这些年在宫里也不容易，今年三月的八旗选秀，你阿马叔父商量着，要不要送你四妹妹入宫陪你，让她帮帮你也好，若是能生一个阿哥……」 要说宫里谁对康熙有真感情，佟皇贵妃绝对排名前三，感情多了占有欲也更强一点，这个其他人即便有也不敢。 听到这里，她一口气怒急攻心，当即晕了过去。 干承宫上下一片混乱。 以康熙对佟皇贵妃的宠爱，一下早朝，听说此事，立马摆驾承干宫。 宫中御医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让嬷嬷配合强按人中等几个穴道后，佟皇贵妃娘娘也一下子醒了过来。 康熙到的时候，几名太医正在为佟皇贵妃诊断。 他先让索绰罗氏免礼起身，又关心一问：「表妹这是何病？」 索绰罗氏心里一个咯噔，看向自己的女儿，求救的意思一闪而过。 太医不会直接说怒极攻心，洋洋洒洒一堆，里面的缘由比较多了，情绪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劳碌、身子骨差、多愁多思等。 佟皇贵妃接过话，只挑其中重点说：「春节事情多，难怪感觉最近越发力不从心。」 康熙知道这话肯定是有猫腻的，他暂时不管这个，重点在佟皇贵妃身体上。 记忆不错的他很难不联想到去世的孝昭仁皇后与仁孝皇后，仁孝皇后难产去世肯定也有宫务繁忙的原因。 克妻也就罢了，现在连皇贵妃都留不住？ 太医表示不至于此，只是虽现在未到油尽灯枯，但假如长期以往，这里指的是忙于宫务和多愁多思，寿命恐有大碍。 「全力医治皇贵妃。」康熙向太医院施压，又赐下一堆的珍贵药材。 同时再一道圣旨，因佟皇贵妃生病需调理，由荣妃与惠妃共同管理宫务。 瑾妃怀孕修养中，排除在外。 考虑到荣妃二人只协助管理过并未真执权，又让安嫔、僖嫔参与当中工作。 毕竟安嫔为六嫔之首，僖嫔又有协助经验，再适合不过。 佟皇贵妃倒还保持基本的颜面，索绰罗氏却赶紧低头，遮掩一瞬间非常难看的表情，双手悄悄握紧，怨自己女儿身子骨不争气。 ** 钟粹宫内，马佳芸兰是人在宫中坐，事从天上来，打听到佟皇贵妃是在索绰罗氏入宫后晕过去时，也有点疑问。 她倒是不认为佟家会害佟皇贵妃，只是佟家啊，他们的行事不好说，因为康熙的偏宠太过，很多臣子都是捧着佟家的人，以至于让他们有点儿飘了。 但佟维国兄弟还是牢牢把握住底线的，所以飘了又没全飘，荒唐又没全荒唐，真的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第93页 次日一早，马佳芸兰与惠妃、安嫔、僖嫔来到承干宫。 她们根本没见到佟皇贵妃。 想也知道，佟皇贵妃不是自己愿意把宫权交出来的人。 这旨万岁爷是为了她身体考虑，佟皇贵妃也明白这个，但还是觉得在其他妃嫔那里失了面子，在调整好自身情绪之前，这么好强的人自然不肯见她们。 在这呑人后宫里还能如此任性生活，还真让人羡慕啊。 四人见到了六位嬷嬷。 其中四位是干承宫佟皇贵妃派来交接的管事嬷嬷，两位是皇上向太皇太后表明此事后，太皇太后派来的监督嬷嬷。 六位嬷嬷坐到这个位置，明白什么能说什么能做，对两妃两嫔都很尊敬，有了监督嬷嬷，管事嬷嬷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了解大况后，接下来便是分工。 后宫类似于一个企业，有很多个部门共同维护，不同部门的宫务差别其实挺大。 有的部门很清闲，涉及祭祀一年到头也只在过年或重大典礼时忙碌小段时间，但忙碌时工作很繁重，出错后果很严重；有的部门油水多，负责宫中银皮瓷缎等俸例发放的工作油水排第一，内务府往里面捞油水的现象也不是没有；有的部门纯属于苦力部门，事情多又杂，容易出事，出了事必有一个连带责任。 绝大多数人都愿意挑油水足的、光鲜亮丽的、名声好听的。 马佳芸兰并没有一定要挑哪个，但也讨厌琐事多又杂的。惠妃也不傻，这种时候不是装大方温柔姐妹的时候。 剩下两嫔眼睛对鼻子默观。 马佳芸兰不喜僵持，没过两分钟，便提议抽籤，非常公平。 两位监督嬷嬷拿来竹籤，底端标记各块宫务，请两位娘娘抽。 惠妃这下子开始礼让：「姐姐先来。」 马佳芸兰直接抽了一半的签，算不上运气多好，但又苦又累的部门都不在她这里，油水充足的也不在这里，等同于中庸。 签抽完后，剩下便是协助者的挑选，这一次马佳芸兰让惠妃先选。 片刻后，惠妃指了安嫔，那么马佳芸兰就与僖嫔赫舍里氏一起工作。 此事便算结束。 关于荣妃惠妃二人管理后宫、安嫔僖嫔协助的消息，毫无疑问，在后宫众妃间掀起了又一起新的波浪。 众人在观望，荣妃与惠妃究竟能不能胜任，尤其是在现在春节还剩下一小半的情况下，这对于她们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会。 马佳芸兰有着几十年的丰富管理经验，但她不能够暴露这个，赶紧把演技捡起来，成为一个进步神速的初学者。 僖嫔赫舍里明白自己无法于荣妃抗衡，赫舍里家可能又希望她打听更多荣妃的事，对此，她找准协助者的位置。 不主动帮忙，不乱拖后腿。 对于荣妃的进步神速，僖嫔也甚是吃惊。 后宫在佟皇贵妃的管理下，虽没出过大错，但比起前两任皇后，留下不少小坑，荣妃但凡出过的纰漏她绝对不会犯第二次，心算能力快超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她曾与仁孝皇后合作过，短暂磨合期过后，配合荣妃的工作甚至比当年还顺畅些，荣妃结合了仁孝皇后与孝昭仁皇后的优点，还有一两个亮点创新。 僖嫔私以为荣妃执掌宫权不会比两任皇后更差，比佟皇贵妃更有经验。 至于另一组合。 惠妃的学习速度也不慢，可那是以正常速度来说，而她与安嫔的组队看似两个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实际上性向不合。 而惠妃在宫务这一块其实挺强势的，尤其是在得知钟粹宫情况后，更透露一些真实，但安嫔并不是完全埋头顺从的人。 两人的合作是1+1<2。 但也合格，甚至算得上良佳，只是万事不能对比，两人和荣妃僖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尤其是在效率上。 这段时间两人可是经常加班到深夜，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好在不管哪一个区块，在荣妃惠妃安嫔僖嫔的共同管理下，都没有出错。 康熙二十二年二月下旬，太医的调理下，佟皇贵妃身体好了一半，便准备復出。 而这时，太皇太后的一道懿旨便让她计划全消，懿旨内容大概是考虑到佟皇贵妃身体需要长期调理，不宜繁忙，让荣妃与惠妃协助她管理后宫。 凤印肯定还是由佟皇贵妃代为执掌，宫务荣妃与惠妃各自上交一半，今年的选秀也由荣妃惠妃协助佟皇贵妃共同负责。 第51章 宫权能提高声望，耳目开阔，减少被人下套机会，增加给别人下套机会，有三子一女的马佳芸兰确实需要它。 四分之一，也不会过忙。 懿旨一下，马佳芸兰与惠妃便去承干宫和佟皇贵妃作宫务交接，她和惠妃一样，都对退回的一小半宫务仔细挑选过，只是两个人挑选的方向可能不一致。 佟皇贵妃对于两人虎口夺食都没有好感。 但她与惠妃的思维更相似，更容易相互碰撞，在她看来便是荣妃更有自知之明，即便对其上交的任务仍有多处不满，但不好把二人都得罪，因而交接顺利。 至于惠妃，与她常常看上同一块肉，必有一旦番争夺。 惠妃的地位还是比不过皇贵妃，佟皇贵妃胜，却又不全胜，她总要顾虑太皇太后对于自己这段时间表现给予警告的懿旨，不可能把全部心仪的活都捏在手心。 第94页 分权终于落幕。 在后宫众人眼中，这掌宫权的妃子和不掌权的妃子明显是不一样的，子嗣、宠爱、权利，后宫三大迷魂药。 荣妃与惠妃的声望再拔一筹。 她们不敢看佟皇贵妃的笑话，有人替瑾妃可惜，竟错过这么绝佳的机会。 瑾妃钮钴禄氏一点儿都不可惜，她牢记姐姐的教训，孝昭仁皇后争了一辈子，最后得到的不过一座繁华的坟墓。 笑话，宫权哪里有她肚子里这一块肉来的重要？ 钟粹宫，马佳芸兰实打实入手宫权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秋燕秋莺。 她们二人今年便满二十五岁，到了出宫的年纪，明年小选可能被放出去，若拖着不解决，也算是违反宫规。 对此，秋燕秋莺的选择不同。 秋燕选择出宫，马佳芸兰允了，还为她备了一副嫁妆。 清初二十五岁的宫女嫁人并不难，秋燕出宫基本上都会嫁人，且盲婚哑嫁。 既然都是盲婚哑嫁，马佳芸兰便决定当一回红娘，让马佳氏挑一挑自己族内有没有口风不错且不介意秋燕宫女身份的子弟，只要秋燕不背叛，她便来当这个靠山。 宫外正缺人，马佳芸兰可不想放过秋燕这样的人才，或许她可以趁着还有大半年时间，多学一点东西。 很有资本家的想法呢！ 秋燕却满脸感恩戴德，离家太久，她对于家中现在情况也是琢磨不定的，父母虽疼她，可她还有哥哥弟弟嫂子弟妹，顾忌太多，不可能只疼她一人。 如今有了荣妃娘娘的承诺，她的未来基本上无忧。 后宫的主子众多，外面有传言钟粹宫娘娘最不好伺候。 秋燕却觉得这怕是哪个瞎子传的，从这些年跟着主子走过来的宫人们便可看出，自家主子最面冷心热不过，从不无故惩罚下人，也不剋扣俸例。 此外，寒冬腊月的炭，夏季酷暑的凉茶，察觉生病立马下发的药，这么些年，钟粹宫荣主子身边的宫人从未消失过。 真正聪明的宫人，怕是挤破脑袋也要往钟粹宫钻。 秋燕下定决心，在宫外也要好好为主子办事，跟着主子准没错。 与秋燕不同，秋莺因家中亲姨娘已去世，宫外的生活未必比宫内简单，请求留下自疏，做一个钟粹宫管事姑姑。 后宫也只有宫主妃位才能以这种职位将贴身宫女留下。 若无意外，秋莺会陪马佳芸兰一辈子，四捨五入，也算自家人。 马佳芸兰不厚此薄彼，同样赐下许多奖赏，秋书秋墨便是二人的接替者，从明天开始实习上岗。 钟粹宫的事情解决，宫里被众人盯着的八旗选秀也陆续开始。 马佳芸兰对于见那么多年轻漂亮姑娘并无意见。 但八旗选秀的最终结果不是被皇上纳入后宫，便是赐给宗室或权臣子弟，对于给除了自己儿子外的人相看女人，她并不喜欢。 但工作便是工作，没有百分之百顺心的工作，干好自己份内事便可，能够让这些即将离家女子初选、入宫不出问题、过的好一些，也算是功德一件。 马佳芸兰的「消极怠工」，在他人眼中，便证实了她醋罈子一事。 ？？？ 她真不消极。 只不过近日因宫权的事情，需要在孩子与工作间找个平衡，比较少去御花园、体元殿、静怡轩等处「偶遇」秀女罢了。 又不是见不到。 复选人人都能见到，持续的几天时间，康熙还能躲一躲懒，佟皇贵妃、荣妃、惠妃场场出席，从头坐到尾。 秀女们对于宫中高位妃嫔也是很好奇的，不敢直视，但借余光可看见三位娘娘，还真是各有各的美。 佟皇贵妃病若西子，荣妃冰肌玉骨，惠妃雍容华贵。 只是听说荣妃娘娘与惠妃娘娘年岁相近，但在她们看来，更像是佟皇贵妃与荣妃娘娘年岁相近，甚至于因佟皇贵妃病容，荣妃可能还要年轻一点，惠妃则长了她们半个年轮。 可能因马佳芸兰并没有像前世那样三十岁就开始穿比较庄重或沉闷颜色的衣服，衣匣子里什么都有，庄重的、鲜亮的、暖色系、浅色系、深色系，乃至于鹅黄、藕色，兴致一来，还自己设计绣纹等。 她化浓妆的次数开始下意识减少，不管如何制作胭脂水粉都会对皮肤有一定影响，注重日常更保养补湿，出门在外都以清新自然妆容为主，顶脂带点儿饱和度高的口脂。 不单指容貌与着装，还包括仪态、神态，尤其是最重要的眼神。 秀女们斗胆议一句，惠妃让她们想起家中和善的额娘。 有秀女花了大价钱打听后宫消息，知道惠妃是一位慈母。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今年的秀女不论是家世才情，还是容貌礼仪，综合能力比康熙十年的选秀还胜三分，出色的可不少。 这很正常。 秀女的颜值与王朝兴衰是有关系的，随着清朝一步步走入鼎盛时期，秀女的颜值也会一步步增加，直到因各种外在原因，选秀被赋予了其他东西，衰败下来。 荣妃和惠妃也罢，她们两人都已经过了争宠年龄，荣妃现在的心性早已转成「悦人也悦己」，佟皇贵妃看见风华正茂的秀女，头一次深刻感到时光在流逝。 她倒是想卡着颜值高家世低的人刷一批，但荣妃惠妃好像并不在意。 第95页 且当康熙在场，往往会直接留下很多的秀女，家世有，颜值有，有时候一排五人五人都留下。 佟皇贵妃不免心酸，直到一次回承干宫，被宫人点醒，今年的秀女怕是大多数会指给宗室或功臣家里。 这才反应过来的佟皇贵妃深恨：「荣妃惠妃怕是早知道，看尽了本宫的笑话！」 宫人低头，把回答藏于心底，荣妃惠妃确实是聪慧之人，自家娘娘也不弱，只是被在意的东西蒙蔽了眼睛。 前阵子，承干宫换了不少人，连着佟皇贵妃的心腹嬷嬷也被送回佟家荣养，这也让宫人们更胆小怕事一些。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外，剩下的过程全都风平浪静。 选秀结束，康熙像是要将功臣们家中的儿郎一网打尽似的，一道又一道赐婚圣旨，如绵绵春雨花落各家各户。 佟皇贵妃并没有卡自己的四妹妹，但只要皇贵妃在，万岁爷倒也无意于后宫再多一个佟家表妹，于是为其她赐婚。 有了佟家作背景，只要不霉到天，基本上都能过得不错。 到最后，宫里只进了颜值高、家世一般的八位秀女，最高也不过两位常在份位，余下七人皆是答应，后宫众妃松了一口气。 可不管构不成危险，八位宫人肯定要分到东西十二宫。 马佳芸兰知道钟粹宫这次很难逃得过，面对众人目光，干脆开口：「皇贵妃娘娘先选，诸位姐妹也先挑。」 佟皇贵妃挑了两人，惠妃一人，敬嫔两人，端嫔一人，像是默契一样，给马佳芸兰留下两位最出挑的常在，关佳氏和乌库氏。 几日后，关佳氏和乌库氏陆续入宫。 两人得知自己被分入钟粹宫时，眼一黑，头一天更是带着踏入虎穴狼巣的心情，战战兢兢向荣妃娘娘请安。 但钟粹宫的日子和她们想的很不一样。 荣妃不喜欢人打扰，不需要立什么规矩，不需要她们每日请安，只要每个初一、十五，跟着去承干宫向佟皇贵妃请安即可。 即便长公主塔娜因她们的到来，再加上年岁不小，迁去和三公主四公主一起住，荣妃也没有因此给她们小鞋穿。 关佳氏和乌库氏住的钟粹宫后殿一般不会来人打扰，出入钟粹宫也是完全自由，在御花园里碰到一同入宫的姐妹，几人一聊，她们的日子竟是过的最舒坦的。 但也不是没有缺点，按道理来说，最出色的她们会更获得皇上宠爱一些，实际上，她们反而更靠后。 有人提出：「莫非荣妃娘娘背后插手？」 关佳氏曾这么想过，乌库氏却觉得荣妃娘娘懒得跟她们计较，但不管认不认为，她们都不敢舞到四妃之首面前，只能找自己原因，自己再努把力。 马佳芸兰还真不是完全不关注她们，至少她得让人盯着两人不会犯什么蠢事，毕竟维护钟粹宫的安稳有她一责。 康熙二十二年，后宫出现久违双喜，宜嫔郭络罗氏生下九阿哥，赐名胤禟；不久，瑾妃钮钴禄氏剩下十阿哥，赐名胤誐。 两位阿哥都很健康，她们生母非嫔即妃，全都养于生母名下。 在全宫「欢喜热闹」时，马佳芸兰的目光却在一直盯着前朝，等啊等，终于来啦：「……开海贸易，谓于闽、粤边海民生有益……故令开海贸易。」[1] 海禁终于解除。 马佳芸兰摊开一张白纸，用炭笔画起了第一堂地理课的内容。 第52章 马佳芸兰心心念念着海禁，塔娜与长瑞也受到影响，但对此也有不解，他们很难明白马佳芸兰心中的执念。 这其实不止暴利的原因，更多因为多出那二十多年记忆生出的梦想与野心。 梦想为了守护脚下这片土地能尽量改变点什么；野心，既然落后就会挨打，有没有一种可能，遥遥领先呢？ 即便不遥遥领先，有一部分领先也好。 前世的马佳芸兰把野心咽下，连大清都没玩明白；新生的马佳芸兰野心疯长多倍，像是杂草一样在脑中瀰漫，野心包括但不局限于大清。 这样一来，海上贸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当马佳芸兰把视野放到全世界时，她会更明白个人一时间的得失不重要，后宫的矛盾犹如沧海一粟，甚至前世记忆中的恩恩怨怨也不算什么。 这也是她能够更相对平常心地看待一些故人的根本原因。 不过，这些梦都说太早了，可能比胤祉登上宝座更困难重重。 回到现实，先立足于脚下。 马佳芸兰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养生保健的八段锦，配合一唿一吸，让自己久违活蹦乱跳的心镇静下来。 双胞胎也哒哒哒走了过来，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不过他们只是光形，可能小胳膊小腿连形都做不到，更不理解这么慢的动作是要干什么。 不懂即问，双倍稚嫩童音响起：「额娘，额娘，这是什么呀？」 「这叫八段锦，最早出现在南宋洪迈撰写的《夷坚乙志》，具有静心凝神、疏通血脉、强身健体的作用，额娘天天这么打，也能陪咱们小祁小祝更久一些。」 马佳芸兰一般不会对孩子敷衍了事，哪怕他们化作十万个为什么，正因这个，个别科学解释双胞胎知道还能跟长瑞塔娜讲学。 双胞胎打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这可比长姐二哥的拳无趣多了。 第96页 胤祉的龙虎拳是跟武学师傅学的，打的气势恢宏，是真正能跟人干架的拳，普通文人他现在小小年纪便能一干三。 比马佳芸兰前世追过的武侠剧强多啦，不是指特效上，而是气势上，她还记得武侠童星可能因习武影响身长发育，专门为这个请教过康熙、武学师傅、太医。 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毕竟没有x光医学检测，但尽量减少影响，至少现在他的发育在正常范围值偏上。 至于塔娜，她的课程没有这么烈的拳，私下跟胤祉学过几招，后来还是马佳芸兰翻出一更适合女子的拳法，不是她当额娘的对男女不一样，而是男女在生理上面的确有差。 塔娜的学的拳法来自于少见的女子布库高手，威力也不差。 说曹操，曹操到。 胤祉武学课一下，便来钟粹宫请安，路上还遇见同样跑马结束的塔娜，姐弟二人一边走一边聊。 「大姐！」 「二哥！」 俩小傢伙就跟唱戏一样，齐声：「你们终于回来哇！」 塔娜和胤祉一人提熘一个，要知道这俩圆滚滚可是实心的。 这两人竟也默契同声：「额娘。」 「回来正好，」马佳芸兰指了指双胞胎，「他们正惦记着你们呢，陪着玩会儿？」 钟粹宫正殿的院子可比侧院大多了，为了消耗双胞胎的精力，花银子给内务府，修建了好几个简单的娱乐设施。 鞦韆且不说，这个马佳芸兰也喜欢；还有跷跷板、滑滑梯、沙包阵等，娱乐的同时也是锻鍊身体。 一开始，胤祉还矜持，但不一会儿，四人便玩开了。 马佳芸兰也有意打破胤祉从上书房学的「人活一张皮」。 在她看来，这句话本也不是说全错，皮相外表的确能够在很多时候煳弄他人，运用出色的话也是一张利皮。 但什么东西都需要适量。 过量便会变为累赘，迂腐可不是个好词彙，太过好面子可不是一个好事情，天天端着也很累人，尤其是还在自家人面前端着。 他们身边最典型的案例为康熙与胤礽。 有时候稍微放一下脸面，厚一点脸皮，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胤祉逐渐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是正爱贪玩的年纪，没过多久便和双胞胎搅和在一起，塔娜今天运动量足够，便不加入，坐在鞦韆上围观顺便出一出馊主意。 欢声笑语响彻在钟粹宫上方，也让住在后殿的关佳常在和乌库常在羡慕不已，有些差距太大只会让人仰望，荣妃娘娘如此有福气，根本不需要跟她们计较。 连她们都会被正殿的动静吸引，何况万岁爷呢？ 不知过了多久，院里的声响终于截止，想必是回屋子里继续热闹去了。 因按照一日三餐规律，钟粹宫的晚膳比其他宫稍微迟一点，但似乎今天不一样，竟早了半个时辰。 正殿今天已在用晚膳。 主要有黄焖鱼翅、樱桃肉、软兜长鱼、清炒时、素什锦等。 马佳芸兰已经不计是过去还是未来出的菜谱，后宫人知道，钟粹宫荣妃爱研究厨艺，连康熙都会被吸引来。 喔，今天康熙不来，马佳芸兰已经提前打听过消息，他翻了老熟人的绿头牌。 胤祉和塔娜跟没注意时间一样，康熙不在，他们也能吃的更自在些，还可以稍微地推迟一点点离开。 对了，十二岁的塔娜进入飞速成长期阶段，马佳芸兰为她单独熬了骨头汤，今天的食物也一半都是高蛋白食材。 膳后两刻钟，双胞胎被哄去洗澡。 书房内剩下马佳芸兰、胤祉、塔娜三人，钟嬷嬷与秋莺在外候着，还有胤祉的贴身小太监常青。 胤祉： 「出海一事，苏日佳已经和舅舅联繫，额娘说的话，想必他都带到了。」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额娘这么重视海上贸易？一直盯着它不放，何至于此？ 「塔娜你已十二岁，长瑞去阿哥所的这段时间表现也很棒，差不多时间了。」马佳芸兰说了一段无厘头的话。 塔娜和胤祉：「哈？」 马佳芸兰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在地图上摆了一两幅图—— 世界地图。 马佳芸兰其实从来不避讳在孩子们面前表露自己的不一样，但真正的核心却始终没拿出来，不是不信任他们，如果连自己亲生儿女都不可信，这人生也太可悲了。 更多是他们年纪小，怕惹出事，还有心性不稳，怕浮躁。 现如今刚好借着海禁一事慢慢揭开神秘面纱，当然不会完全揭开，一来时间不够，二来也怕冲击力过大。 长瑞吃惊： 「这是舆图？」 「额娘知道，你们对海外并非一无所知，」马佳芸兰也不浪费时间，「你们的了解来源于你们汗阿玛，而你们汗阿玛的了解来源于传教士南怀仁。」 南怀仁于清顺治十五年入清，在康熙三年入狱，次年释放，现在掌钦天监，任太常寺卿，后世被称为康熙的科学老师。 马佳芸兰： 「但不够，远远不够。」 「我们所在的大地是一个巨大的球体，也叫地球，地球上的全部物体都会受到重力的吸引，这便是生命存在的原因之一。」 第一堂地理课，马佳芸兰继续重点：「这个世界上共有七大洲四大洋，大清位置在东亚，我们最了解的邻居有北边的罗剎国，东边的倭国、高句丽……但事实上，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国家，也有很多未开发的荒凉区域……」 第97页 胤祉和塔娜整个人傻眼，塔娜：「……额娘，你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吧！」 「倒也不是，仙女有没有存在都是个疑问，」马佳芸兰否认，「只是有一些奇遇而已，且这奇遇我至今也没吃透，你们也别想着有什么仙女福利，天降大任。」 「额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而已？ 胤祉和塔娜不知如何吐槽。 马佳芸兰强调：「这些知识，来自很多普通人的探索，就像是你在书房学习的从古至今从无到有的知识，额娘只是拾人牙慧。」 震惊过后，两人也开始思考和讨论马佳芸兰今天这一课的内容。 「额娘是告诉我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一直以为大清是世界中心，但没想到大清的土地在这张世界地图上，面积这么小，罗剎国比我们大出许多倍。」 「对啊，不能当井中蛙。」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海外也有海外的优点，比如自鸣钟？」 「……」 「都有道理，」马佳芸兰给予肯定，「海上贸易不止可以赚银子，而且能够从海外得到一手信息与知识，我们不能什么都依靠南怀仁这样的传教士，他们在一点一点摸清楚大清，但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呢？」 长瑞和塔娜陷入长长的沉思。 时间不早，第一节地理课到此为止，受到冲击的两人离开钟粹宫，马佳芸兰嘱咐宫女太监关注他们的睡眠。 睡前记得喝奶，不许熬夜。 待二人离开，马佳芸兰提起笔，在粤闽沿海地区画了个圈儿，然后引出一条线，穿过蒙古箭指罗剎国。 一刻钟后，地图眨眼间被烛火吞噬。 第53章 宫外，安宁伯府。 假如大清有一个官员知名度排行，安宁伯绝对能够排到前三名，可能只有起兵谋反的吴三桂耿精忠能与之一决高下。 这并非空穴来风。 康熙十四年，牛痘先是在京城局部传播，由贵人子弟领头，除了一开始克服些小困难外，进行顺利。 从康熙十六年到康熙二十年，牛痘在全国推广开来，拯救无数百姓性命，甚至为清朝初期人口的提升都有作出贡献，也让康熙在民间的声望不少更多逆转。 同时，安宁伯也不会被人忽略，民间更是有人为他立长生碑，也有当史文人将他写入文章或诗词当中，连安宁伯府有时会出现百姓来感激下跪的画面。 吓的马佳牧赶紧让人请他们离开，并且专门找人盯着劝诫此事，他可不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与康熙比名声，普普通通、庸庸碌碌过完一生才是正确选择。 反正他本身也是个庸人。 马佳牧也更加能够体会自己从女儿那里得到了什么，只要不作死，他们马佳氏保证未来无忧。 哪怕作死，也能留后，不说后代，更有流传百世千世的好名声。 马佳牧天天在心里念叨，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们可真是祖坟烧高香，对于女儿的事情，只要不反叛，他都尽心尽责的完成，或者让儿子尽心尽责。 包括与马佳图海一家打好关系；各种商铺搞起来，挣得的银两至少三分之二都入女儿库里；培养水性高手，搜寻出过海的经验丰富者，寻会外国语言的传教士，拉近两广参与海上贸易的富商等。 他们家人口少，儿郎都是知情者，更无一人有异议。 有的人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还积极。 等三藩平定与台海收復后，这种涉及暴利的行业，涉及不止一家两家的利益，当下便有人上书，关于解除海禁一事。 皇上通过。 马佳牧一边暗贊女儿的料事如神，一边静候下一步指示。 果然这一天下朝，便听到马佳苏日佳来访问过的消息，与妻子伊特木氏、儿子马佳富勇开始合计此事。 首先，自家货物。 瓷器、茶叶、刺绣、丝绸、香料、牙雕、漆器等手工艺品，据说都是外国人喜欢且不会制造的东西，类似于自鸣钟在大清，不对，现在大清已经可以制作自鸣钟。 换回来的东西，当然以金银宝石为主。 此外，可以寻一寻良种尤其是主食、书籍、西药等东西，马佳芸兰怕他去换玻璃器物，便以不易携带为藉口剔除。 安全方面一直在准备。 从路线到人手，但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先与人合作，分担压力，学习经验，等有了经验和成本累积，他们才有资格独立。 而且海上贸易从来不是单方的，等海外商人知道消息后，总有人会来清交易，到时候朝廷可能设立海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商人的安全。 总之这饭得一口一口吃，马佳富勇主要负责联络此事。 马佳芸兰还提出关注会他国语言的人，培养学习他国语言的人，海外不止一个国家，语言不止一种，着重通用语。 罗剎国语言也可以学习一下，东北部趁乱逃出的农奴可寻一下。 怎么又到东北了？ 马佳牧也看不懂女儿除了挣钱究竟干什么，也不像是要在大清争位的样子，想不明白，便一切都按照她说的来做。 今天安宁伯府又是忙碌但不务正业的一天。 ** 再说紫禁城。 马佳芸兰的第一节地理课，给胤祉和塔娜毫无疑问造成不小的冲击。 第98页 在马佳芸兰的影响下，胤祉很早知道学习是需要带脑子的，书也是人写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圣贤也可能有出错的时候。 但大清与世界的对比，还是给予胤祉很强烈的震撼，与他在尚书房学习到的知识，有一部分本质上的冲击。 胤祉看了一眼正在拧眉的胤禔，眼尖的扫了一眼他桌面，是一道出自《九章算术》的算学题：「今有竹高一丈，末折抵地，去本三尺，问折者高几何？[1]」 入学以来，兄弟三人已经从基础课程升了两个等级，且对于文，胤禔上学最早，但却是三兄弟中吊尾车的存在，胤祉与胤礽基本上平分秋色。 直到他们的课程加入一门算学，非主课程，但各位皇子至少要懂算学基础。 胤祉这才明白从小到大额娘给自己打下的数学基础有多么扎实，看似一本自制的《马佳氏算学启蒙》，却超出《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太多太多，例如阿拉伯数字确实一目了然、零的重要性等。 这也让胤祉在算学上面跑过胤禔胤礽太多，或许他们老师也比不上。 因算学在古代算是杂学的一种，四书五经才是主道，胤祉也就暴露了一部分优秀，让负责教算学的老师大为惊嘆。 甚至有言——「二皇子将来定是户部肱骨之臣」。 胤祉： ……等等，我还小，未来方向还有的是时间考虑，不能如此定下吧？ 也因算学是杂学，康熙也就不吝啬给予胤祉赏赐，算作夸奖，要知道，他现在夸儿子的次数比小时候少多了。 本想显露更多东西的胤祉见好就收，他不想这么小为自己定性，明明他其他方面也不下去算学。 但胤祉还是有点嘚瑟在里面，直到回钟粹宫遇见双胞胎。 「……」 心算连小孩子胤祝都比不上，塔娜也比他强一些，胤祁超过他也只是时间问题，更别提自家老谋深算的额娘。 不是—— 这正常吗？ 马佳芸兰、塔娜、胤祁、胤祝：……有什么奇怪的吗？ 自此，胤祉回尚书房不仅收好了自己翘起来的小尾巴，还变得谦虚不已，却更让胤禔胤礽老火。 可这是知识面的问题，不是他们个人努力可以赶上的，只能自我安慰算学非正道，算学能做什么。 胤祉以前也有这样的想到，但在这一刻，突然想到额娘说算学可不止拿来计数，机械自时钟中饱含数学。 这便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海外的算学已经精通至此吗？ 胤祉一下子犹如醍醐灌脑，不管这个世界真相如何，他现在还是一学生，向额娘、汗阿玛、老师学□□能越来越接近真相，回头再去额娘那里多上点儿课。 想通的胤祉心情很不错，这是一道看似复杂但画出来很简单的勾股定理几何题，他随口帮了胤禔一把：「12丈，葭长13丈。」 胤禔背景冒火： 「……下午布库见真招。」 胤祉： 「见就见。」 老大很生气，今天的胜率估摸只有三成，不行，果然得多练一练。 胤祉的问题暂时平息，可塔娜的问题还在持续中。 塔娜的问题不仅仅在于接受新知识的冲击，还有对自己未来的迷茫。 马佳芸兰在教学上，对于塔娜与长瑞是一视同仁的。 在见到那张地图的瞬间，塔娜陷入迷茫，难道她学的这么多东西以后便只要拿来嫁人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吗？可女人不都是这样吗？他们的额娘也被困于这宫廷之中。 不甘吗？ 又能做什么，能够承担一路的风雨吗？ 现世的学生很多在十七、八岁才正式思考自己的未来人生，但这是在早熟的古代，十二岁的塔娜已经不小了。 大环境如此。 马佳芸兰心疼但没办法，她对儿女们的控制欲并不强，从来都不是非要让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幸福平安健康即可。 面对塔娜的迷茫，马佳芸兰给了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拥抱，不管她的选择如何，她都给予支持。 正在这时，宫里传来一个消息，皇上即将北巡塞外。 康熙是一个有野心的君主，当南方战事已平，他便把目光转移到国内其他不平之地，这个时候，先来一场塞外北巡，加固与蒙古部落间的联繫，很有必要，也是向蒙古展示大清的国力昌盛。 至于陪巡后宫，佟皇贵妃身体还没全好，就不舟车劳顿了；辅助宫权的惠妃与荣妃，荣妃下面有两个小的，除了自己和荣妃，谁也看不住他们；瑾妃还在坐月子；安嫔端嫔敬嫔忽略，宜嫔刚出月子，以退为进，请求把郭络罗常在…… 盘点一圈后，康熙下了圣旨。 后宫名单里无高位妃嫔，全都是妃嫔位以下，包括布贵人、乌雅贵人、郭络罗常在，以及新入宫的乌苏常在及两名答应。 皇子当中，太子大阿哥二阿哥他通通带上，公主中只有塔娜。 很多人一想便清楚，这是因大公主年纪日渐长大，皇上在考虑与蒙古联姻的问题，不说马上下旨，至少先去看一看、挑一挑。 在有限范围内，康熙还是很疼自己长女的，塔娜可是他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他当然希望她将来过的好。 马佳芸兰对于自己去不去倒是无所谓，塔娜去早在预料之中：「……你去看看也好，就当散散心，你不是最喜欢跑马吗？」 第99页 塔娜一提跑马眼睛都亮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恩！」 「额娘对你和长瑞的要求只一点，安全第一，你俩必须都给我完完整整的回来，别看着蒙古草原广阔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管不顾，却忘记了草原上的狼群勐禽。」 第54章 在康熙领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后，紫禁城宁静了下来。 真·静。 皇上不在，争宠的人也没什么可争了； 顶头上司不在，干活的人时刻紧着的皮也能松快一点点，只有一点，毕竟三个掌管宫权的人都在。 不止紫禁城，在京官员们也如此，可能只有对京城老百姓的生活影响最小。 钟粹宫，马佳芸兰倒是比康熙离开以前更忙些。 因为少了姐姐哥哥陪他们玩儿，精力旺盛的胤祁胤祝把重心都放到他们的额娘身上，让她根本没有更多时间思念儿女。 现在又是深秋季节，外面要么寒风凛冽要么秋雨绵绵，带他们出门又怕凉着他们，古代的风寒感冒是真能死人的，小孩子夭折率那么高也是他们极易生病。 听说青霉素好像是霉菌培养的？如何培养来着？ 马佳芸兰也不是全能型人才，现代医学方面她不甚了解，关于青霉素的制作还是从穿越小说里看到的。 只有简介，具体过程不知。 马佳芸兰已经让人一点点摸索，目前还无结果，哪怕一直没结果，成本并不高；但有结果，这便是造福人类的事情。 为了消耗双胞胎过剩的精力，马佳芸兰只能给他们设计一个个有趣的难题，有点像拿着藏宝图寻宝一样，过一个关卡，一个奖励，终点还有更大的奖励。 当初塔娜长瑞也不过折腾一下拼图积木魔方类益智玩具，到双胞胎这里全面升级不说，还有除法心算灭鼠盒子、钢珠迷宫、齿轮机械手、橘池风扇、阵地沙盘等。 马佳芸兰觉得再这么下去，会有提前植髮的危险，干脆拉着五岁的双胞胎一起进行玩具设计。 当然，他们现在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但创意满分，而且越来越不是单纯的悬浮的天马行空，毕竟是他们可以得到的，能够制作出来才行，两个小傢伙不经意间思考的越来越多。 得之不易才会珍惜。 又过一周，阴云绵绵终于过去，难得是个晴天，阳光普照。 马佳芸兰带着胤祉和胤祝两人出钟粹宫放一放风。 所谓放风，不需要和请安一样赶时间，不需要鸾轿，步行能够增加深秋寒冬冬季节的活动量；至于放风目的地，紫禁城说大大说小小，晃来晃去还是那些地方，御花园至少每个季节的景色都不一样。 深秋的御花园最吸引人的地方不外乎三处：梅园、不到十棵不算成林但景色别致的枫叶林、菊园。 马佳芸兰一个个逛过去，反正今儿个挺闲的，若是能把双胞胎逛厌了才行。 只是这宫里和马佳芸兰母子一样趁着阳光明媚出来走走晒晒的妃嫔起码超出一半。 马佳芸兰在梅园里遇见不少人，除了也出来赏梅的惠妃是平礼外，其他人碰见一次，被请安一次。 惠妃是带着八阿哥胤禩出来的，四处并不见卫答应的身影。 两位大人社交假笑，两边小孩也乖乖叫大人「惠娘娘好」、「荣娘娘安安」。 胤祁胤祝不是第一次见胤禩，但接触不多，看见正在抓着糕点一小口一小口秀气地吃着糕点的小弟弟，胤祝先打招唿：「八弟好呀，我是你五哥。」 「五哥，」胤祁指了指自个儿，又说，「八弟，梅梅糕，加紫米，紫米梅梅糕，好吃！」 胤禩乖巧地点了点头，他才刚刚两岁，还不懂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是什么哥哥，但笑容很甜地对他们一笑。 他左手又从奶嬷嬷端着的盘子里抓了一个糕点，合着右手里的大半个糕点一起递过去，口齿清晰地说：「糕糕，哥哥吃，哥哥吃。」 「八弟你吃，哥哥要玩儿哦。」胤祁摆了摆手拒绝。 本来还有点心动的胤祝一听到玩，吸熘了下口水，跟着他哥点了点头：「玩儿。」 可能因两人默契很高，他们越来越有把话二合一的趋势。 别人听倒是听得懂，但怎么说呢，这有点偷懒了。 「哦。」 胤禩抓着糕点往自己嘴巴送，也还是不紧不慢地啃着。 马佳芸兰看着小小一只的胤禩，笑着对惠妃夸：「八阿哥可真懂事。」 惠妃当然以为这是在夸她，谦虚地回答：「小孩子都皮，现在听话是有吃的，等吃饱了有力气还不是一样闹，妹妹的五阿哥六阿哥才是养的顶好呢。」 「可不？怪不容易的，」这话马佳芸兰同意，花费她自己、塔娜、长瑞、还有奶嬷嬷以及无数宫人多合一。 胤祁胤祝听见在聊自己，骄傲地挺了挺肚子，胤祝的肚子稍微圆了那么一丁点儿。 通常来说，父母的习惯都是贬低自己的孩子，马佳芸兰并不如此，惠妃笑容慈善，心里却在咒对方迟早慈母多败儿。 马佳芸兰告别惠妃、胤禩所在的亭子，又在梅园呆了一会儿。 梅园的梅花不止一种，有白色的、浅黄色的、红色的，现在开了的并不多，但闻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总能找到几株，枝头上还立着几只叽叽喳喳的喜鹊儿。 第100页 马佳芸兰想给胤祁胤祝薰陶点儿意境，胤祁大概能明白一点点，他能背塔娜长瑞交给他的几首梅诗，但胤祝更关心梅花能不能吃，闻着这么香，一定能吃吧？ 「缺了你这几口吗？」 马佳芸兰哭笑不得，她虽也爱吃，但不至于像胤祝这样，只惦记着吃与玩儿，仿佛人生只有这两件事。 御花园的花儿也不是随便采的，毕竟如果真摘完了，光秃秃的树枝给谁看。 马佳芸兰作为四妃之一，倘若她要摘花，也不是不可以，但还是再等些时间吧，等梅花都盛开，再来采些做梅花糕与酿梅花酒。 又过了一会儿，马佳芸兰他们从梅园移至枫叶林。 然后在路上，碰见戴佳氏与抱着七阿哥的奶嬷嬷，还有端嫔。 几人见到马佳芸兰也是吓了一跳，尤其是戴佳氏。 她心虚，她知道戴佳家与惠妃联合算计荣妃被荣妃发现的事情，现在戴佳家在包衣的实力反而因生下皇阿哥而下降，很多人的职位都受到影响。 端嫔对这一切未知，七阿哥的确腿有残疾，但一岁的他竟也能学着自己行走，看见一个小阿哥偷偷摸摸在后殿不见光的地方学习走路，她想到自己早逝的女儿，崩不住了。 端嫔虽不是七阿哥的养母，从一岁开始却给予戴佳氏母子非常多的便利，与戴佳氏母子相交也密切起来。 隔壁僖嫔对此也没说什么，她对于七阿哥还有一点儿纠结，因为他的出生对她有坏影响，但也不至于苛刻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她至今也没盼到的小孩儿。 她们带着不一样的心情向马佳芸兰请安。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免礼。」 马佳芸兰没有多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除了这一句，让胤祁胤祝叫了声弟弟，而胤祐也回了两声哥哥。 声音小小的，奶奶的，眼睛大大的地看着他们，幼崽果真可爱。 双方交谈了几句，见自己呆着，她们很不习惯，便离开了，不打扰她们的赏花。 戴佳氏松了一口气，引来端嫔的好奇：「你和荣妃娘娘可是有发生什么？」 戴佳氏手帕一紧，反射性摇头：「没有呢，只是荣妃娘娘乃四妃之首，与奴才差距太大，难免有一些紧张。」 关于家族的事情她不会说出口，哪怕端嫔对她们母子确实不错，这种龌龊秘密人越少知道越好，何况里面还牵扯一个惠妃。 端嫔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也不真傻，她仔细思考下，荣妃与戴佳氏确实无交集，但十六年大封时向孝昭仁请安那一幕她还记得清楚，毕竟最后把自己和僖嫔牵扯进去。 记得好像便是荣妃与宜嫔的起头吧？ 如今看来那一次并非荣妃嫉妒戴佳氏貌美，而是在暗中警告呢！ 端嫔也不想计较过去，她笑：「荣妃娘娘最是大方不过的人，想必不会跟你计较。」 这话大半是奉承，小半是真心，从荣妃成为掌权之一开始，后宫妃嫔尤其是低位妃嫔确实获得了不少实打实的福利。 至于更多，她不必深究，宫里深究太多的人容易死的快。 就像年轻时她的女儿也因她多思……一笔煳涂帐罢了。 「端嫔娘娘说的是。」戴佳氏附和，摸了摸七阿哥懵懵懂懂的小脸，她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想把小阿哥平平安安养大。 秋天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宫里的菊花都是精品，除了常见的白、蓝、粉，紫、红、绿、青、墨都有。 还有极个别多种颜色的，诸如红黄对半的二乔，紫红色的大红大紫，一面黄一面白的双妮儿，等等之类。 一团团，一簇簇，好看极了。 菊园这里的人也比梅园多，但身影不像是梅林那么容易隐藏，基本上一目了然。 马佳芸兰入园时，其他人微微聚拢一同见安，只这一次，也不打扰大家赏花。 今天这菊园是真热闹，不止有妃嫔，还有更多的阿哥公主们。 李氏将四阿哥带过来玩儿，张氏母女一併结伴过来，乌雅氏的六公主因太小也就没带过来。 差不多已经摆脱敬嫔苛责的布贵人，和三公主一起来了。 苏佳贵人母女也在。 佟皇贵妃一直对四公主挺好的，因公主和阿哥的不同，基本上不会有人考虑一个公主的未来，哪怕她是金枝玉叶，生母养母也就没那么多差。 且苏佳氏从不越矩，从不在四公主面前说佟皇贵妃坏话，也逐渐得到承认，今天天气不错，佟皇贵妃就让苏佳氏带着四公主来御花园逛一逛，晒一晒太阳。 宜嫔没有带才两个月的九阿哥出来，但竟也带了五公主出来，散一散心，实在是在坤翔宫被吵的厉害。 马佳芸兰他们到之前，这里已经有一、二、三、四、五个小萝蔔头。 其中，四阿哥胤禛是众多公主当中的一点绿，坐在姐姐妹妹堆中。 可能觉得他小大人一样很有趣，三公主一直在与他玩笑；而二公主与胤禛一个宫，从小熟悉，正因为熟悉，性格内敛的她也才帮着三妹妹一起逗他玩儿。 四公主和五公主可能围观着也有趣，五公主最小，偏偏最外向贪玩，摘了朵黄色菊花要往她四哥头上戴。 胤禛的脸越来越红，他是马上就要去尚书房读书的巴图鲁了，才不会跟个小姑娘一样头上戴花。 第101页 见荣妃带着双胞胎来菊园，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姐妹而是兄弟了，绷着小脸眼巴巴望过来。 胤祁胤祝两人就没有害羞腼腆一说，他们与二姐姐、三姐姐还见过面，与额娘去跑马场见姐姐的时候。 于是在马佳芸兰与大人们客套时，他们不知不觉中便混了进去。 只是四阿哥的期盼可能会落空，他俩完全没有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的概念，胤祁胤祝难得在聚会外见到这么多小朋友，当然是大家一起玩游戏最热闹。 「二姐姐，三姐姐。」 「四姐姐，五姐姐。」 「还有四哥也一起来。」 「玩儿。」 胤禛露出了有点委屈的表情，小脸侧到一边，但还是没甩开拉着他的手。 在胤祁与胤祝的盛情邀请下，原本活泼的公主们更活泼来，内敛的也变得活泼了，视野开阔的菊园成了他们这一刻的游乐园，空气中都是小孩子咯咯嘎嘎鹅鹅的声音，连巴图鲁四阿哥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入。 「这俩猴子，到哪儿都跟入猴园一样，让姐妹们见笑了。」马佳芸兰不得不替自己的两只崽在屁股后面兜一下。 安嫔闻言先笑：「我还希望四阿哥能学着活泼点儿。」 这个大概有点儿困难。 不管在马佳芸兰的哪一世，胤禛都是沉着冷静的个性，但眼前的这个他更天真，丰富情绪不需要辛苦隐藏，也因此，更像一个聪明懂事的小孩，而非异常早熟。 宜嫔也难得没呛声，笑着附和：「我家两个也是猴儿，说不定还皮些。」 布贵人、苏佳贵人、张贵人也聊起了彼此的育儿经。 这一天的御花园，和这秋日的阳光一样，难得温暖。 第55章 马佳芸兰在菊园呆的时间挺久，因惦记着九阿哥，宜嫔提前散场，不久，其他人也相继离开。 与每一个新认识的兄弟姐妹分开，双胞胎都恋恋不捨，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已经玩疯了。 回到钟粹宫，恰逢内务府送来一小筐肥美的螃蟹，数量不多，但个头贼大，说是今天才从南边儿献上来。 宫里只有嫔及嫔位以上才有，嫔两只，妃四只，贵妃八只。 一见到从未见过的新鲜事情出现，双胞胎的心总算是收了回来，马佳芸兰干脆让人分了一只让他们围着木盆转。 「钳子。」 胤祁歪了歪头，指着被绑的蟹钳叫。 胤祝一下子理解，眼睛也亮晶晶的看过来：「钳子，吃！」 「对，钳子，但不能吃。」 马佳芸兰曾经画过一套工具，诸如钳子、挫刀、锤子、钻、锯、齿轮、扳手等，但因老虎钳之类的东西很像是缩小的刑具，考虑到后宫安全问题，根本无法套现，没想到只看过图纸的胤祁一眼便认出来了。 她先科普螃蟹，再趁机再次教导一下槓桿原理，举了几个典型的例子，又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跷跷板小实验。 螃蟹也差不多好啦。 午膳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享用，清蒸上桌，不见一丝腥味。 秋意浓浓蟹正肥，嗦一口满黄蟹膏，香甜鲜醇，蟹肉肥美，沾上点儿醋汁味道绝了，再少喝些黄酒，人生乐事。 只是螃蟹性寒，女人小孩都不宜多吃，但还有其他两道菜，冬笋老鸭汤与清水豆腐，同样是美味，与蟹也能相搭。 母子三人沉浸于美食当中。 除了吃，传闻当中的蟹八件，锤、镦、钳、铲、匙、叉、刮、针，也成了他们的收藏之一，一共三套，一套铜制，一套银制，一套金制。 小孩子不能玩这些，暂时由马佳芸兰保管，约定六岁时再还给他们。 午膳后，散步，午休。 午休过后，双胞胎自娱自乐，而马佳芸兰开始处理宫中琐事。 好在她是个熟练工，且宫中宫务本身自有一套规则，最多小调，大动的话并无资格，基本上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处理完。 然后便是陪双胞胎玩耍，也是娱教娱学，却又比当初塔娜胤祉多出一套系统性基础教程来，数学、物理、其它综合。 这个综合包括许多方面马佳芸兰不精通但了解的常识或非常识知识。 可能有人觉得双胞胎现在学习这些还有点早，但马佳芸兰也不想卷，但没办法，他们六岁就得从钟粹宫搬到阿哥所。 在这之间，马佳芸兰需要给他们激发热情、培养学习习惯、基础教学。 她只能尽量保证引导他们的兴趣而非强制他们去学什么。 制作这么多玩具、设计关卡奖励、重现多种实验，就是为了让他们处于尽量欢乐的氛围不知不觉就玩进去了。 同卵双胞胎也有个体差异，两人的智商差不多，胤祁的协调能力相对更高一些，胤祝动手能力相对更强一些，互补互配，互动性也是增加兴趣的一种方式。 不负所望，他们在这三个方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中。 间或还有体育课，小孩子精力旺盛，动来动去跑来跑去的时间不少，主要是为马佳芸兰准备的。 睡前还有文课。 其实这根本不是课，类似于睡前故事，毕竟他们无法避免需要学习与吸收一些这个时代的主流东西。 双胞胎，尤其是胤祝其实不太喜欢书籍类的东西，干什么宁愿动手。 第102页 马佳芸兰为此又是一翻思考，然后在造纸术与书籤中选择了后者。 毕竟御花园里的枫叶林的确漂亮。 于是某一日早膳过后，马佳芸兰：「今儿个我们来制作书籤吧？」 「书书。」胤祉胤祝很多时候都能够异口同声，不愧是双胞胎。 母子三人开始从捡落叶开始，双胞胎挑的叶子还挺有意思，不止落叶，树上还未掉落的绿叶也是他们的目标。 制作树叶书籤的过程并不复杂，有多种方法，比如最常见也是最简单压制，但他们选择比较复杂的方法。 还需要制作硷水，再用硷水煮的时候，钟嬷嬷和厨师看她的目光都有点奇怪。 马佳芸兰： 「……不是吃。」 又对胤祁胤祝强调： 「吃不得。」 双胞胎也不想吃，他们只想玩，但前面危险的步骤太危险，只允许远远围观，直到后面安全的步骤，也是需要手把手一起用马毛刷一点店刷叶肉。 虽然用马毛小刷子刷落叶时，破坏了很多，但也没生气，或者哭闹。 最后勉强完成了七、八片，和马佳芸兰个人制作的有差。 面对枫叶书籤，胤祝还是不太喜欢自己读书，但喜欢书页夹着的精美或不精美的书籤，也开始了阅读之旅。 至少有所良性转变。 综上，双胞胎都玩的很开心，辛苦的好像只有马佳芸兰一人。 马佳芸兰咬牙： ……不过三年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觉得即便现在回到现代去重新考试，也不会有什么压力，她自己知识掌握的也越来越牢固，还吸收了很多知识，从课本到实践。 与他们一起成长。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 在紫禁城下第一场雪时，马佳芸兰收到消息，康熙他们不日而归，可能考虑完全因素，这次塞外之巡并未深入太远。 马佳芸兰第一件事做的是次日一早，去承干宫拜见佟皇贵妃，再与佟皇贵妃一起去慈宁宫见太皇太后，请求在康熙他们归来这一日，将胤祁胤祝託付给她们。 不止胤祁胤祝，六岁以及以下的阿哥格格当日都可以给她们送来。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自然不会不同意，她们也心疼自己的孙儿孙女或重孙。 这样一来，只有二公主与三公主需要受点儿苦，与后宫众妃一起去迎接康熙的回归。 宫里安嫔、宜嫔、苏佳贵人等名下有幼子幼女的妃嫔，也都歇了一口气，在收到消息的一刻，她们最先想到这个。 终于到了那一日，马佳芸兰早早起来，先吃早膳，再换衣。 庆幸宫里的旗装是宽松款式，她先前又让人做了几件更松快的旗袍，有足够的缝隙塞将夹袄新袄通通穿在身上，再把厚厚的大髦披上，脖颈那一圈也都是毛茸茸。 这么一穿笨重是笨重了点儿，看起来肯定没有那么婀娜多姿，暖和也是真暖和。 妆容的话主要是护肤霜，补水保湿，防止皮肤在凛冽寒风中干裂或生冻疮，不仅在钟粹宫抹，也带上一小盒出门，与一部分零食挤在一起。 衣服重量都不轻了，首饰当然以轻便为主，但又得凸显身份，库里有一件花丝镶嵌点翠精美绝伦，再配上上等东珠。 马佳芸兰一番折腾后，出钟粹宫，前去与众妃汇合。 有人跟她的想法一样，也是从头到尾全副武装；有人则真的拼上命了，宁愿美丽冻人也不要保暖，在寒风中还要强迫自己不要有生理反应的颤抖，或者尽量压下。 更多如佟皇贵妃、谨妃、惠妃等人，介于二者之间。 关于这一点马佳芸兰得感激自己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的身高，这样一来不至于团成个球，有碍观瞻。 若真影响到观瞻，即便是马佳芸兰也不得不牺牲一些保暖。 在这个方面，来到京城营养更加充足的博尔济吉特氏才十七岁已经蹦到一米七多，拥有难能可见的大长腿，穿什么都更好看了，但她身体很好，穿的也不算多。 马佳芸兰估摸着塔娜的身高，非常有望追赶博尔济吉特氏。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像这样的接驾对后宫众妃来说还是头一次，毕竟二十年大封前，大家可以舒舒服服在坤宁宫或慈宁宫等待，而二十年大封后，礼部官员不仅把前朝的官员制度化，连后宫也被他们扒拉进来，才有今天场面。 也因此，众妃们是在等了一段时间后，才有更深体会。 尤其是那美丽冻人的，一直冷到脚板心不说，脸上的精緻妆容，也被风颳了去，可能比素颜更惨些，毕竟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防水防风的胭脂水粉。 马佳芸兰倒是想让她们回去换一件出来。 可一来她非后宫首席，在她前面还有佟皇贵妃，二来宫规森严，开宫没了回头箭，假如万岁爷回程途上遇见一些哪怕是不大不小的坎儿，都有可能算到她们头上，她们自己也可能宁愿多强撑一会儿。 不止她们，穿的厚的妃嫔也有在强撑的。 典型例子便是佟皇贵妃，她身体太弱，走哪儿都坐着鸾轿，运动量奇小，在这种时刻偏偏是最考验后宫女人身体素质的，一圈下来，对比明显。 对于高位妃嫔倒是不用那么担忧，她们事后必定是太医围绕。 第103页 而低位妃嫔生病可麻烦了，马佳芸兰能够做的，只有事后跟佟皇贵妃、惠妃商量，这快过年了，喜事可不兴变悲事，给后宫的每一个妃嫔都多送点儿药材，这两年国库渐丰，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思绪飞扬间，经过漫长等待后，马佳芸兰终于看见康熙长长的队伍。 第56章 马佳芸兰在现世一直很喜欢影视剧中那些震撼人心的大场面镜头，或气势恢宏，或霸气侧漏，或爽爆高燃。 但与现实中亲见相比，差距很大，最大的差距在于肃穆庄严。 在场的每一个都是深深敬畏着能够掌控他们生死的皇权，人与人的情绪相互渲染，这样的场面不是什么情景特效可简单囊括和描绘的。 而处于权力巅峰的青年康熙，的确有不一样的气场与魅力。 让人仰望，也让人嚮往。 相比较而言，康熙身后的三位皇子皇女，依次是太子胤礽、长公主塔娜、大阿哥胤禔、二阿哥胤祉，他们还都过于青涩，还真不够看。 马佳芸兰的目光与塔娜、长瑞对上。 塔娜回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长瑞唇部略弯，浅浅一笑。 作为一个母亲，马佳芸兰敏锐地察觉到，这一趟塞外出巡，两人都有不小的变化，长瑞的变化更含蓄些，而塔娜，恢復了以往的鲜活，目光从迷茫变为坚定。 一件大喜之事。 面对前来迎接的后宫佳丽，康熙先亲自将佟皇贵妃扶了起来，又夸奖荣妃、惠妃这样的掌权宫妃，毕竟宫里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情发生，他早收到消息。 这当皇上的不止是时间管理大师，还是端水大师。 接下来又是坐月子的瑾妃，最后才是他比较宠幸的妃嫔们。 宜嫔还被多问了两句，只因她的姐姐是大着肚子回来的，而且并非在路上怀孕，刚去了北巡的第一站，她就被检查出怀有一个月身孕，在当地的皇家驿站住了两、三个月，回来时康熙又把她给捎回来。 大郭络罗氏在驿站想必过的不错，整个人都圆了一圈，不止双下巴都出来了，仔细看，可能有三层，或许两层半。 宜嫔无语凝噎：「……」 不管如何，对于她而言，姐姐怀孕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宜嫔喜滋滋地接过照顾大郭络罗常在的担子。 马佳芸兰在大郭络罗氏那大了一圈的身材上转了两眼。 得，还是控制不住吃啊！ 不过这辈子宜嫔是全程围观马佳芸兰怀孕到生下长瑞的过程，那个时候她便一直在关注马佳芸兰与皇嗣，只要用上一点点智商，便会监督自己姐姐吧，趁着现在减重，应该还来得及。 马佳芸兰把目光收回来。 这一次，康熙带回的不止大郭络罗氏一个孕妇，还有第三次怀孕的乌雅贵人，与郭络罗常在不同，她是在路上怀上的。 安嫔神情一滞，也上前领过这个重担，阿哥也罢，假如是个格格，她会不会又再多一个女儿？ 康熙领着众妃与儿女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晚上又有一场小家宴。 虽然负责御膳房这一块儿的重要事情被佟皇贵妃捏在手中，但事关家宴也不单靠御膳房可以完成的，像是举行活动需要多个部门的配合，才不会出错。 马佳芸兰与惠妃一个下午，配合佟皇贵妃的动作。 等第二天，马佳芸兰才终于能和前来请安的塔娜、长瑞说上话儿。 几人先捡了塞外见闻聊一聊，聊蒙古包、蒙古聚会、蒙古的奶茶、广阔草原、骑射比赛、布库摔跤等，什么都不限制。 「奶茶没有额娘宫里的好喝。」 「那才是正统的奶茶呢，还有，你喜欢喝的奶茶加糖太多，喝多了会得消渴症，塔娜，少吃点重糖重油的东西。」 傻孩子，这可不是纯粹为了吃而研究，这可是你的嫁妆重要组成之一，不过，目前关键的都在研究中，所以才不显。 马佳芸兰掌控小厨房可不是真为吃，或者说，不纯粹为吃。 「额娘，姐姐记着呢，这一次姐姐在塞外可是大出风头，骑马射箭和蒙古小子们也不差什么，大大给汗阿玛长脸，汗阿玛又赐了姐姐一匹汗血宝马。」 「弟弟也不错，布库赢了比他大好些岁的蒙古世子，骑马射箭也不错，汗阿玛也赐了他一匹宝马。」 「只是小屁孩间的比赛而已。」 「得，说的好像你多大，等你身高长过我再说吧！」 「……」 吵吵闹闹，亲亲密密，他们两人的关系可比前世好太多了。 塔娜与长瑞还给马佳芸兰带回来了诸多战利品——都是二人亲自射的已经处理加工后的革皮。 多是兔子、狐狸、狍子、鹿、羊，少见的有貂、猞猁。 当然，他们狩猎的这些战利品是有水份的，不是全野生，或者在一个限定围栏区域内，把动物聚集成堆。 但这也比活靶难，况且数量看上去十分可观。 马佳芸兰立刻挑了十几件漂亮毛髮的狐狸、雪兔、貂等准备制衣，从她到小孩子都有，望着他们的优秀，像是看着往地种的庄稼越长越好，成就感十足。 心情美滋滋的。 对于他们的描述也嚮往，当然，马佳芸兰知道这种出巡不可能只有好事儿，一路颠簸的辛苦，避免不了的风沙等。 第104页 但她也不是吃不起苦的人，甚至于还激起一些好胜心，只听她言：「额娘的骑射也不差，下一次再有机会，让我给你们露一手，绝对不比你们差喔。」 「喔喔我！比！」、「不差！」。 正在被哥哥姐姐们飞高高的胤祁胤祝加了进来，玩闹过后，他们也捧着小脸围在哥哥姐姐身边，跟着他们叽叽喳喳询问关外的新鲜事儿。 一脸嚮往。 不过他们关注的点却不一定如塔娜长瑞和塔娜所想，常常会出乎他们预料，又喜欢提问，因此会出现答不上的情况。 作为兄长的尊严呢？ 长瑞捂着胸口，有点被打击到了，没关系，打击打击着就习惯了。 马佳芸兰对着他们的脑袋一个接一个拍了过去，从塔娜到胤祝，高高低低，这像音符还是wifi啊？ 啊，就挺有趣的。 塔娜&胤祉&胤祁&胤祝侧目：「额娘！」 晚膳是羊肉汤锅，正是长瑞、塔娜他们猎杀活捉的羊，搭康熙向太皇太后她们孝顺的顺风车，一併送回来的。 肉鲜味美儿。 马佳芸兰与双胞胎大口大口吃的很开心，而塔娜和长瑞这些日子十顿八顿有羊肉，有点腻，更多夹白菜豆腐萝蔔豆芽吃，这已经是冬天里罕见的蔬菜了。 有的还出自钟粹宫培育。 晚膳康熙没来，基本上意味着他今天不会来钟粹宫。 一打听，干清宫。 也对，北巡这段时间，康熙案头上可是累积不少宫务，他这段时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时间和心情宠幸后宫，顶多有事的时候往高位妃嫔宫里商量一下事情。 和假期后加班一个道理。 这对于马佳芸兰时一件好事，可以幸福地把塔娜留下，在这种母女分别很久的特殊情况下，只要打一声招唿便不算破坏宫规。 但长瑞不行，七岁以上已经不算幼童，他年纪过七岁，只能按照宫规一步一回头依依不捨地离开了钟粹宫。 这天晚上，母女俩深夜同床，聊了很久，也聊的越来越深。 塔娜开门见山：「额娘，汗阿玛还算心疼我，我大概率会嫁到蒙古漠南，科尔沁的条件是蒙古最好的，这里的部落享受大清给予的福利多，也和大清最亲近。」 马佳芸兰不像是一个额娘，更像是一个闺蜜，好奇地问：「那里的儿郎都怎么样？」 「没几个好的，都跟烦人苍蝇一样，只盯着眼前的饽饽看，一番争抢，得到了却不会珍惜，即便乌库妈妈的亲女儿，咱们大清最尊贵的长公主，汗阿玛的亲姑姑，早年间也吃了不少苦，现在，过的比大多数人好，但我看她眼神却是不自在的。」 马佳芸兰闻言一笑：「自在是相对的。」 「我一直以为额娘是后宫里活的最自在的人啦，」塔娜侧过头来，眼神认真，「但现在我知道了，假如额娘在紫禁城外，一定会过的比现在还自在的。」 「不一定哦，」马佳芸兰捏了捏她的鼻子，解答，「你额娘什么都不会做，顽固不化、手笨脚笨、胆大包天，缺点一堆，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对女人的主流审美，到了民间可能会死的更快。」 塔娜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女子无才便是德』、『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只知道抱着半句跑也罢，还把一知半解当世间真言。」 马佳芸兰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我记得有人写过，『要我说女孩子呀，各有各的漂亮法……有的酒窝甜蜜，她笑一笑漫山遍野的风声都要消息……如何不漂亮呢？……她若生斑，你便贊她漂亮得发光上帝这才在她的眼角鼻翼投下了淡淡的影……你瞧，女孩子生来就漂亮得不讲道理』[1]。」 塔娜怔住：「听着让人暖心。」 这是仿佛专门为姑娘写的白话，不是说其他诗句名言都不好，不歌颂苦难，不歌颂忠贞，而是从未见过这种全新视角，生斑、佝偻，想必更不会是那种风流多情的花花公子写的。 「对啊，很美的诗，」马佳芸兰把女儿搂入自己的怀里，「你要珍惜你自己，自爱是每个人人生的第一步，如果将来你的额驸不好，当个陌生人便是，若他伤害于你，必须反击，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杀了便是；假如额驸人不错，你们也相处的来，你更要清楚爱自己才能更好的爱别人，就像是额娘长瑞胤祁胤祝和你对彼此一样。」 「额，可能也有点不一样，但同样是热烈的正面的感情。」 「额娘，我记住了，」塔娜在马佳芸兰的手臂上蹭了蹭，化作撒娇猫一只。 她想了想，又说：「漠南的部落大的几个都被腐朽，乱也乱不起来，但漠北漠西部落好像没那么看重大清，这次我们主要在喀喇沁、科尔沁、乌楚滚停留驻地时，漠北漠西来的人都不多，即便来的任眼睛里只有对马上入手的金银珠宝眼馋，他们的骑射之术也普遍比漠南强，强壮的人很多，怕是野心根本未消，听说漠北各种势力最为复杂，汗阿玛若是想安抚蒙古，光是联姻可能不够。」 马佳芸兰完全不惊吓于塔娜能够分析出这些，也很是骄傲：「是呢。」 「感觉不是那么容易平息，随时有发生激烈冲突的危险，」塔娜嘆息，「可惜我不是阿哥，除了嫁出去联姻帮忙安抚一部分蒙古势力外，其它什么都没法做，而且我现在年纪小，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第105页 听此，马佳芸兰眨了眨睫毛：「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第57章 「额娘果真有妙计？」 塔娜因情绪过于激动，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马佳芸兰：「冷静。」 「聊嗨了，聊嗨了嘛。」塔娜挥了挥手，吐出不是这个时代的词语，百分之百跟马佳芸兰不知什么时候学习的。 家中小孩子记忆力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锦囊妙计是没有的，」马佳芸兰摇了摇头，先承认自己的不足，「关于额娘的政治素养你们也知道，很烂，别说你们汗阿玛，可能连你和现在的长瑞都比不上。」 「不是谦虚，这是事实，」马佳芸兰否定塔娜的偏心辩驳，告诉她，「客观地承认自己的不足非常重要，虽然很多时候我们常常做不到，我也做不到100%。」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人们往往不知己也不知彼。」塔娜表示了解。 「关于漠北的现在战局，没有人比你们汗阿玛更清楚，他心中也有对策，联姻也罢，打仗也好，分裂也行，你看他平定三藩之乱过程中运用的娴熟手段便知。」 「这些我都插不上手，也无法插手，不敢插手。」 马佳芸兰继续：「我之所以找到其中仍有漏网之鱼可捞，主要是当不局限于大清的版图时，我比你们汗阿玛多掌握了一些情报信息。信息有多重要你也清楚，垄断信息能让人一夜暴富乃至更多，错误的信息可能导致战争的失利甚至于灭国。」 听见不局限于大清版图，塔娜在脑海中一点点描绘出额娘之前展示的世界地图，找到蒙古的位置，她问：「额娘你是说罗剎国。」 马佳芸兰笑了：「罗剎国大吗？」 「比大清大很多。」 「你了解罗剎国吗？」 「……只知道名字，还有，他们与大清北边儿一直有冲突。」 马佳芸兰默背：「俄罗斯帝国，也就是罗剎国，现在是非常重要的罗曼诺夫王朝过度时期，也会是统治罗剎国最强盛的王朝。」 当初她看俄罗斯大帝叶卡捷琳娜的燃血爽剧，已经了解过一些东西，然后网络数据根据她的关注又推来更多东西，因记忆很不错，这些相关信息轰炸大多都被记住，从视频到神奇网友的科普评论。 塔娜： 「与前期汗阿玛一样？」 「也许相似吧，我也不清楚，更不是百分百信息准确，更无法对比评价，你先记住这个，就像上次额娘和你们讨论时，完全无法客观评论唐朝每一任君主的功绩，比如对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滤镜。」 塔娜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当史书上真真假假的故事且听罢，」马佳芸兰这才继续，「现在的罗剎国也在政权争夺的混乱时期，先从沙皇阿列克谢一世说起，他去世后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费奥多尔，可费奥多尔却早夭，下一个任继承人大概率在另一个儿子是疑似存在生理性问题的伊凡五世与与新任皇后生下健康且顶级聪明的幼子彼得一世间，只是阿列克谢一世还有个女儿即索菲亚公主，她野心勃勃，借射击军的力量发动政变，立伊凡五世和彼得一世同为沙皇，又将聪明的彼得一世放逐，是罗剎国真正的掌权者，对于沙皇位置也一直有野心。」 「彼得一世比你还小，十六年你额娘大封的那一年他才即位，但被当权者流放，他在流放过程中不但不放任自流，也在学习与进步，丰富自己，同时有非常明确且伟大的目标，对于西学也越来越有兴趣。为了建立一个罗强盛得曼诺夫王朝，为了完成他真正的理想野心，他长大第一件事是需要从索菲娅手中夺取政权，才能活下去，让罗曼诺夫王朝更加强盛……」 塔娜静静地听着：「有点不一样，他们公主竟然也能当摄政王玩政变，类似唐朝公主吗？」 「不一样，阶段不一样。」 「未来伴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不止国外，整个世界的女性强者都会越来越多，这非常困难，但她们的优秀也毋庸置疑，我们现在对于女性束缚太多，讨论这些还为时太早。」 马佳芸兰把这个先放下，继续上面的话题：「罗剎国与漠北一直有联繫，和大清的边界也争斗不断，很有可能激化漠北与我们间的矛盾，想要从中获利，这件事我们很难阻止，我们也无法插手大清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什么都没法做。」 「至少可以预备在那里，不管将来是否用得上。」 偏向于可以。 塔娜接话： 「额娘你是说我们可以从罗剎国入手？」 「额娘口中的这些信息的确非常有用，只是我们现在在深宫，没有官员，也没有侍卫，额娘你打算从哪个方面入手？」 「商人。」 马佳芸兰直言。 「现在罗剎国与大清进入暂时平静阶段，且因没有定下边界，来来往往并不违法，即便如此，要在两国游商，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塔娜眼睛一亮，拍了下脑门，「额娘的海上贸易便是为这个？」 「不主是为这个原因，但可以借财一用。」马佳芸兰画了个圈儿，「等从海上捞到第一笔金该有一些珍贵物品，我们便可以去罗剎国核实一些消息。」 「不要看罗剎国的地图如此大，实际上有很多地区因维度高等原因，极端寒冷，生活环境恶劣，人口数量并不多，他们的体制更偏向于西欧诸国，也与他们一直有联繫，但富裕远不足至少现在不足西欧诸国，国内贵族与大地主的风向是向西欧学习，从海外得到的一些东西正合他们口味，他们现在的当权者是类似于摄政王的索菲娅公主，国内不仅政权混乱，农奴制度急需突破口，起义频繁，出逃的农奴，非常混乱，探查消息我们可以走两个方向，一能从他们并未关闭的港口伪装入手，二与大清的边界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 第106页 「如此一来，打探消息后再决定下一步棋如何行事，不管能不能在漠北，乃至于大清边界起什么作用，你未来如果想替大清掌控蒙古，多知道些邻居的事情，都是一件好事情，这也是目前我们唯一能插手的。」 塔娜：「其实还有萨玛拉罕、布哈尔、哈思哈尔、哈萨克、布鲁特、赛拉木、叶尔钦、吐鲁番、哈密等[1]，内部冲突频频，汗阿玛一直也在关注这……」 马佳芸兰听着头疼，回答：「听着，我知道，中亚与蒙古漠北也是邻居，一部分城市可能经常打仗，中亚对于漠北势力也有很大的影响，但问题是——额娘不知中亚多余情报（主要因未来也没有看过他们类似于叶卡捷琳娜二世那样的相关影视剧，大数据也没推过来什么），只知道除了石油以外，中亚有许多四处游走商人，也是对女性束缚很多信仰类国家，也许将来你可以尝试拓宽一下？尤其是当需要资源时。」 塔娜点了点头，她更加深刻明白自家额娘不是万能的。 不过也好厉害，塔娜高高举手：「额娘，我要加入！」 「行行行，额娘正缺少一副将，由你来担任。」马佳芸兰也不阻止十二岁塔娜加入自己的计划。 她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一塔娜很有可能十八岁出嫁，这在古代已经比较晚嫁的年纪，康熙能够六岁，她相信十二岁的塔娜也能干一番实事。 其次，塔娜与长瑞的未来不同。 塔娜的战场在蒙古，而蒙古是游牧民族，能把游牧民族联合在一起她想到最好的办法便是经济，越往未来走，商业经济能够改变很多，海上贸易与罗剎国探索是塔娜一个绝佳的锻鍊机会。 俄罗斯帝国在彼得一世与叶卡捷琳娜二世期间的工业发展，非常值得他们借鑑，不借鑑简直是白白浪费。 塔娜，还有长瑞的加入，确实能给马佳芸兰提供很多建设性意见，弥补她计策上的很多不足，相互进步。 塔娜开心的欢唿了一下，又抱着马佳芸妃撒娇了好久，也问：「长瑞呢？」 「他课业繁重，有很多需要学习，顶多是个门臣，编外军师，」马佳芸兰眨了眨眼睛，「至于胤祁胤祝，他们可以当两个助威观众，或许你可以向他们请教算学。」 「额娘！」塔娜哼了一下，不管马佳芸兰说什么，也阻挡不了她的好心情，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大事」，很难不兴奋激动，翻来覆去睡不着。 但马佳芸兰已入眠，主要还是和双胞胎斗争斗勇锻鍊出来的。 zzz …… 次日一早，塔娜挂着一双黑眼圈起床。 虽然她仍旧兴奋未消，但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除了眼下的青色，单从外表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塔娜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需要等苏日佳从宫外传达消息，才能知道现在外面海贸的情况，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 胜利者更需要耐心。 马佳芸兰也已经未塔娜准备了系统性的数学与经济课程，关于经济实际上她也了解不多，营销以前更多是纸上谈兵而已。 但这些年，时时刻刻关注宫外的商铺，看着从一间两间，到现在的近十几间，其中当然少不了她的出力，同时也有马佳家的努力，她与额娘、哥哥都进步很多。 题外话，阿玛马佳牧进步最小但重要性不言而喻，负责安全管控，让他们不要舞到大人物忌讳上面去。 马佳芸兰结合自己的经验与前世记忆总结出的经济，且最好的学习方法之一是练手，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马佳芸兰已经计划让塔娜先加入京中商铺的运营，探一探她的天赋真正如何，是否真能掌控经济，而不被商人反过来利用。 现在已临近过年，塔娜又不是阿哥，课程没那么紧，白天都呆在钟粹宫也可以，直到宵禁才返回。 至于康熙，他也明白自己长女基本上确认会去联姻，也是给其他妹妹一个榜样，也因此对于塔娜内心存在亏欠，对塔娜，乃至于爱屋及乌对荣妃近日也更好了一些。 有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康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后宫规矩森严，但说到底儿，这对于制定规则的人并不适用。 马佳芸兰母女对于蒙古联姻一事一直人间清醒，也不感觉伤心，但这种便宜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塔娜呆在钟粹宫，既能学习，又可以帮忙带一带、教一教胤祁胤祝，还能帮忙打杂宫务处理，简直可以说最佳小助手。 马佳芸兰良心稍微痛过一下下，她这算不算僱佣童工，但这样至少减少一半工作的轻松日子，简直久违了。 好吧，她没有良心，不仅没有良心，还美滋滋呢！ 第58章 钟粹宫有几个绣娘手艺真的很不错。 没过多久，还没到过年，长瑞和塔娜献上的狐皮兔皮貂皮都被制成大髦，毛茸茸不见一点杂色，既好看又保暖。 康熙后来赐下的十几张皮也是，比长瑞和塔娜狩猎的成色还好些。 马佳芸兰又让她们制作了几双出门在外的保暖手套，给长瑞塔娜也送去，尤其是长瑞，又开始了辛苦的尚书房生活。 露指手套也有用棉布、鹿皮、麻布等不同的材料制作过。 马佳芸兰也知道什么材质最适合最保暖，与保暖内衣一样，但这种情况下即便制作出来，也不能拿出来，涉及女儿未来命运的事情，还不如等将来塔娜把这些个惊喜，献给自己和她汗阿玛。 第107页 有一说一，宫人们已经在她们的力量范围内制到最好。 紫禁城里个个都是人才，马佳芸兰这没良心的资本家，恨不得把她们的剩余价值榨干，咳咳咳。 且说宫外吧，内乱时期，马佳家的店铺赚大头的是米粮店；从十六年开始，胭脂水粉首饰珠宝布皮绸缎逐渐有了起色；二十年一过，胭脂水粉与首饰珠宝已逐渐超过米粮店，成为其中获利最多的大头。 马佳芸兰的额娘伊特木氏与秋燕主要负责这个。 她们家店铺生意好，一因有质量高、花样繁、新品多的产品；二因信用佳，出入这些店铺的不失一些达官贵人，他们一查也不难发现经营这店铺的人是安宁伯家下人，背景是谁不言而喻；三则是在这个时代看上去令人惊讶的创新经营模式。 马佳芸兰知道胭脂水粉首饰商铺的赚钱对象归根结底是女人，趁着满族姑娘们还没有被完全汉化，除了原有的店铺外，单独针对女性的综合性铺子开起来。 也让京城姑娘妇人们多了一个去处，让她们出门的机率又有提升。 双赢结果。 对于这样的「女儿坊」门铺，一开始，人们是有些质疑它的赚钱能力，因为在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们眼中，女人能挣几个钱。 但随着这些女儿坊经营的越来越不错，官宦人家的满族姑娘们也不是天生想被束在家里，不能跑马，总能逛个街吧？店里又全是女人，坐上马车来回便行。 而民间百姓家的姑娘往往是跟着上面学习的，人流量多了，能够搞更多事情，比如会员经营等等。 若不是怕太出风头惹来注意，马佳芸兰甚至想搞女生铺子一条龙之类的，有些东西卖的是经营而非产品。 但想一下，自己顶头上司还是康熙，这些计划且消停些吧。 现在还不行，除非在康熙面前过了明目才行，类似于一张「皇权许可证」，而在皇上面前过明路，这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困难，搞不好落个「与民争利」的□□压在头上。 毕竟现在风声便以重农轻商为主，只能静候时机。 耐心，耐心，耐心，再等等。 现在顶多搞些茶水小包间，让上门购物的姑娘们得到更贴心的服务。 这些店铺交由塔娜学习最适合不过了，马佳芸兰还把很多暂时未能实现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地塞了过去。 塔娜像海绵一样吸收新知识的同时，兴致也越来越高，脑中的主意一个接一个蹦跶出来。 要知道，蒙古的风情可是和京都很不一样，事实上盛京已经有差，她亲眼目睹，盛京一带跑马的姑娘们很多，不止满族，连汉人家的姑娘也比其他地方大气。 有人称之为民风彪悍。 但在塔娜眼中，这是无稽之谈，说不定蒙古能够比京都更适合这些东西，能够提前先一步搞起来。 蠢蠢欲动中。 马佳芸兰给了她一巴掌：「先把经验学起来，搞一两间铺子再议。」 当然，既然女儿坊能够挣钱，且挣钱不小，也不是没有人模仿女儿，可见对于绝大多数来说，一个利字能够改变多少东西，哪怕是旧规则旧习俗。 生意是做不完的。 对于这些同行，马佳芸兰举双手双脚贊成，假如这风气从京城吹到江南地区，把汉家闺阁千金们也拉出门，不再一直养于生闺，也是件不错的喜事儿。 不要太小看这些小事儿，水滴石穿，很多东西都是一点点见人心的，也千万不要当真小看女人的智慧。 钱挣了，事干了。 扯回来，马佳芸兰打听到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的新衣也都制好，便把儿女们的心意，一件新红狐大髦穿上身。 为此，还搭了一套挺惹眼的红宝石首饰，从布摇到耳饰，口脂也择嫣红色，看起来气色很好的模样。 与她相同动作的还有惠妃纳喇氏，大阿哥胤禔也是这次塞外出巡的随行皇子之一，同样在蒙古聚会上大显身手，听闻还猎杀了一头成年豹子。 两人在承干宫门口碰上。 余下众妃请安见礼过后，眼神余光左看看，右瞧瞧，心中难免一番比对。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可比较的确存在于人们生活方方面面，买一尺布还得货比三家呢，何况这是比儿女孝心。 要说好看，肯定是荣妃披着的红狐大髦好看，入室内红狐大髦已退下，但在刚才碰见的一瞬间，鲜艷夺目的红色将荣妃白里透红的肌肤衬了出来，而荣妃清幽出尘的气质也压得住这一件大髦。 雪映红梅，红梅衬雪。 众妃心中那叫一个酸啊，既酸荣妃的一对好儿女，也酸荣妃的魅力不减。 倒不是说荣妃真的一点都没变，她自己也曾为了眼角出现一条细纹而开始各种各样的眼部护理，只是在别人眼中，荣妃的外在年纪似乎停在二十五岁上下已经很久，生下双胞胎后最多长了一岁。 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长，经过岁月沉淀，她独特气质又逐渐显露出来，魅力这块儿甚至于比年轻时还强一些。 与十六、七岁鲜嫩小姑娘们站在一起，荣妃反而是更夺目的一个，也难怪有美人在骨不在皮一说。 若非钟粹宫的皇嗣够多，万岁爷惦记着平衡，说不定还能荣宠很长一段时间。 再比回孝心，关于吸睛程度，惠妃也差不了什么。 第108页 她知自己又不是卫答应，颜色年轻时就没比过荣妃，现在更比不了，红毛白毛相撞输的一定是自个儿，便另闢蹊径，不比大髦，而是将圈在脖子处的龙华，用胤禔猎杀的一只花豹制作而成。 惠妃已经打听过了，塔娜、胤祉、胤礽的猎物都没有豹虎狼之类，因它们的狩猎区域是不同的，而胤禔狩猎时每天都在边缘处一直徘徊，终于幸运找到机会射中对面的豹子。 这可是独一无二的。 惠妃其他时候一直冷静，但似乎永远只在儿子身上吃亏，或者说，她的视野其实在前朝后宫是有限制的。 假如能让胤禔再多说几句，她便知道这件事的确在蒙古王公贵族们面前露脸，却未必是如康熙愿意见到的好事，否则豹皮已进入胤禔的个人私库。 惠妃也是被少年心性重的胤禔吹嘘的蒙古势力有多么多么看重于他，他又交好几个部落继承人而迷了眼睛。 对惠妃现在来说，这个豹皮龙华往身上这么一圈起来，似乎人也更加华贵庄重，气场也更足，更有娘娘架势。 绝对心头宝。 对于豹纹龙华，马佳佳芸看见也的确眼睛一亮：……哇，挺有新意的，说不定能引一波新的潮流。 惠妃有点儿把不住荣妃的心思，自己这是赢了呢？还是什么？ 一旁的宜嫔把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甜言蜜语张口便来：「荣妃姐姐和惠妃姐姐可真威风，妾也期待着五公主和九阿哥长大能跟大公主、大阿哥、二阿哥、一样，也给他们额娘猎些狐啊兔什么的。」 按照隐形规则，妃位与嫔位之间隔着份位差，妃可以称嫔为妹妹，但嫔却不一定可以叫妃姐姐。 宜嫔自打御花园与荣妃见面，亏得四公主与双胞胎，稍微愉快地呆了一会儿，也看清楚荣妃虽然不喜欢和后宫妃嫔论姐妹，也不是个在意这种阶级称唿，便勤葫芦顺竿爬，把姐姐妹妹一称定了下来。 对了，得排除皇贵妃在外。 后宫其他嫔可没有这么大勇气，也是宜嫔深受宠爱才干的出来。 马佳芸兰确实不在意这个。 可惠妃不是，第一次听见时，有过1/3秒的表情凝固，且对于把大公主排在大阿哥前面也心生介意，自打胤禔成为皇长子后，她越发的在意这些细节。 但四妃之首荣妃都没说什么，宜嫔又得宠，惠妃只能把不满压在心底，谦逊一笑：「四公主冰雪聪明，九阿哥天真可爱，妹妹定能如愿以偿。」 瑾妃与安嫔也在红狐大髦与豹纹龙华上愣了神，心中各有期盼；几个怀孕的宫妃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角落里因着每年小选入宫的低位妃嫔越来越多，座位都没有的卫答应和戴佳庶妃低了低头。 其他吃瓜的妃嫔们也明白过来，别说阿哥，他们连公主都还没有，不管荣妃胜，还是惠妃胜，败的都是他们。 正在这时，承干宫的宫人出来，请众妃入内，也打断这微妙的气氛。 第59章 后宫有不少人私议，佟皇贵妃晋升后与先前不一样了，仪态更贵气，行事更周全，也更有皇贵妃的风范。 也的确如此。 刚入宫的日子，以佟皇贵妃的性子，一听她不乐意的话题，只要不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在，连仁孝皇后她都敢不给面子。 而如今，对于后宫众妃们聊阿哥的事情，非但不生气，还能笑着关怀从关外回来的大阿哥、二阿哥几句。 只能说后宫的确是磨练人心性的地方。 也有可能是因过去大家对佟皇贵妃的要求不要太低，晋升皇贵妃以后，佟皇贵妃身上佟家福利少说有一半收回。 对于后宫新增怀孕的乌雅贵人与郭络罗常在二人，佟皇贵妃也是不偏不倚给予奖励，不过多丰厚，也不会吝啬。 「谢皇贵妃娘娘。」 郭络罗常在对此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管她肚子里的是阿哥还是公主，她都不希望让人抱走，只要佟皇贵妃不出手，铁定会抱在妹妹宜嫔名下，和在自己身边无异。 与郭络罗常在相反的是乌雅贵人。 这么些年，她依旧对于承干宫有奢念，也知道假如自己生下阿哥，佟皇贵妃抱走孩子，自己一定会晋升为嫔。 但乌雅贵人也不会因佟皇贵妃会抱养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纯粹开心，毕竟这已经是她第三个孩子，已经被抢走两个，这个也被抢走的话，也不知她还有没有机会生下一个，若能养在身边又晋位该有多好。 只是当乌雅贵人还在纠结抱或不抱时，佟皇贵妃表现得一副已经不求抱养孩子的模样，同样也让她心生怨恨。 可贵人与皇贵妃的地位犹如天壤之别，乌雅贵人完全不敢显露任何怨恨，与郭络罗常在一起谢恩领赏，便退到一边。 佟皇贵妃已经在聊春节诸事。 自打南边儿的乱平了下去，国库渐丰，康熙每年的大大小小宴会都举办的很热闹，也是让天下人展示大清国运昌盛。 佟贵妃在这一方面也做的很好，她这两年不停地努力表现，也是为了弥补之前在康熙面前一不小心泄露的野心。 马佳芸兰无意和佟皇贵妃对着干，只要不是过了线的安排，都应下来，她的工作也不是特别繁琐。 本来还有个与祭礼相关，但可能考虑到这个工作的重要性与象徵意义，将此事转交给佟皇贵妃。 第109页 日膳、库贮、御人都被佟皇贵妃掌在手中，苑囿的清洁与修缮管理、面子工程礼仪则在惠妃手中。 马佳芸兰过年最忙的大概是皇庄帐本与山泽采捕两件事情。 在三人聊春节宫务安排时，有人目光看向瑾妃。 瑾妃怎么说也是后宫第三人，出了月子后却并未得到宫务。 也对，到口的肥肉谁也不愿吐出来。 可能是受到姐姐的影响，瑾妃对于宫权的欲望非但不深，还有一定因素的心里阴影，也正因如此，她有多个机会插手宫权，却完全忽视它们，任由其熘走。 佟皇贵妃、荣妃、惠妃也当未看到，高位妃嫔统一默契。 面对众妃的目光，瑾妃就当作看不到，与宜嫔间或聊两句育儿事情，永寿宫与坤翊宫都在西六宫，两个宫殿还是邻居，她们二人无利益冲突，怀上九阿哥、十阿哥的时间相近，来往也多了起来。 当然，这和宜嫔的情商手段有关，她若要交好一个人，目前也只在荣妃那个古里古怪的女人手上吃过大亏。 宜嫔与荣妃的恩怨情仇宫里吃瓜人都明白，并不是什么秘密事件，与康熙、瑾妃相处时，她偶尔也会泄一点点情绪。 康熙只当两人吃醋，作为端水大师的他除了暗自得意外从来不管。 瑾妃却很好奇，谈笑间不禁一问：「妹妹与荣妃有何旧事？」 宜嫔先是沉默，然后嘆了一口气，语气少有的沉重：「天生不和吧。」 瑾妃： ？？？ 宜嫔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有城府心机深……她养的大公主与二阿哥更是青出于蓝，大公主最得万岁爷疼爱，比起阿哥来不差什么，甚至更深一筹，还把其他妹妹们全都笼络过去，五公主现在已经惦记着搬到姐姐妹妹那里去一起住了；二阿哥是个芝麻馅儿的白汤圆，滑不熘秋小狐狸一只，别人咳咳大眼睛瞪小眼睛，偏偏他跟谁都相处的来，万岁爷也疼他。」 「妹妹慎言。」瑾妃有点把握不住宜嫔这是过于信任自己呢？还是被对荣妃的恩怨情仇沖昏了头脑。 宜嫔自然不是沖昏头脑。 一来有对瑾妃的信任与试探；二来，相信荣妃知道了这事，也不过是坑回来，不会真正下狠手，反正她们平时已经够互坑；三来她本来就属于有话直说的性格，入宫以来生生憋住好多秘密，跟自家姐姐吐槽和没吐槽一样，实在憋不住了。 瑾妃这时也察觉到了，宜嫔虽说絮叨荣妃的事情过头，从头到尾，甚至还牵扯到阿哥公主，可嘴上说着防备，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的信任？ 这和提到佟皇贵妃、惠妃二人完全不一样，尤其是惠妃。 当年仁孝皇后在位时，为惠妃埋下的线头，也给高位妃嫔们留下了对惠妃不可凛灭的印象，当然这包括她们查证或根据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后所得结论。 总之，宫里虽然中低位妃嫔大多都觉得惠妃最平易近人，但高位和聪明人防备最严的也是惠妃。 瑾妃灵光一闪：「妹妹与荣妃的恩怨莫非是假的？」 「怎么可能？！」宜嫔的反应比刚刚大多了，「妹妹可是发过誓，一定要胜她一回，姐姐可不许再说玩笑话。」 瑾妃捂嘴笑了：「姐姐相信妹妹。」 可能因她们在宫规边缘聊八卦，又或者有共同秘密，从那一天起，瑾妃与宜嫔的关系又亲密了两分。 马佳芸兰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促进二人关系亲密的润滑剂。 此乃闲话。 今日请安自此结束。 回到钟粹宫，塔娜正在翻阅宫外门铺帐本，由长瑞的太监常青亲自带过来。 长瑞的学业实在太忙，也不能天天去钟粹宫请安，隔三差五已经比大阿哥的次数多多啦，每次请安时间也有限。 因此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加入苏日佳与钟粹宫间的桥樑队伍。 马佳芸兰知道常青是个有手段的可靠人才，里里外外也查不出毛病。 但常青是长瑞自己的人，不管是考验或者信任都得长瑞自己来，她不可能把食物一口一口嚼碎餵入他口中。 那样才是真正完蛋。 因此，常青的加入是长瑞自己决定的，以长瑞的性格，交出信任并不容易，常青肯定是通过了他的考验。 当塔娜遇见纯数学需要借心算的帐目时，胤祁胤祝竟然也被拉来当帮手，只是让他们听读计算，不涉及数学以外的东西。 马佳芸兰好奇了：「你怎么让他们乖乖听话不捣乱？」 塔娜对口形：「连哄带骗。」 其实也没什么，大概是承诺双胞胎一些好东西，比如等他们今年生日，分别抱着他们跑/走一圈马之类。 还有胤祁胤祝对于这种能够「帮上姐姐大忙，姐姐不会我会」，也是处于情绪高昂的状态，一不留神掉入陷阱。 马佳芸兰竖起大拇指。 常青除了是苏日佳与钟粹宫的桥樑，也是长瑞与钟粹宫的，偶尔还会带来一些前朝相关的消息。 这些消息当然不可能是绝密那种，往往是在朝廷上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才会被长瑞他们在尚书房也听到。 后宫可能不久以后也会得到消息，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马佳芸兰今天得到的消息说起来与她还有点儿关系，正是国库借银之事。 第110页 康熙其实是懂点儿情绪渲染的。 今天在朝堂上，其他事情都处理完或暂时搁置了的时候，康熙突然开口讲了一个故事。 讲的是一位翰林院清官在京城辛苦艰难生活的故事。 出生贫寒，一朝科举，幸得改换门庭，拜入天子门生。 当京城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家道贫寒的他只能租地段不好的院落，每天凌晨比其他官员更早半个时辰乃至于更多出门，骑着家中唯一一条驴去翰林院工作。 此外又举例一位年过六旬的清官节俭生活，以及一名在战场上拼得军功的将领一家多口人靠一人微薄俸禄生活。 以上两名官员都未指名道姓，但是很多臣子都在他们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即便不清贫，至少清官、节俭、才情、英勇总的占据一样吧？ 于是康熙准许艰难的臣子向国库借银，当然，规则比前世详细多了，包括借银人的条件、借银的限制等等，有户部的监督，至少不太会沦落为前世收缴现银的困境。 臣子们大唿万岁爷仁善，一个个感激涕零，不少人泪流满面。 马佳芸兰听说的时候，满意于自己撒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时，也不得感慨，官员们的情绪真得也罢，若是演技，可真一点儿都不比后宫女人差。 她也以此为例，为长瑞出了一道题目。 长瑞的答题八十分以上，他回答的内容丰富，有包括康熙的以仁治国，趁着南方战事定下、台海收復再稳一波人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及塞外北巡发现有异常，稳定一方局势等多个方面。 都没错。 马佳芸兰把剩下的分数全部扣在胤祉的共情能力不足上。 他的回答太过客观，有点类似于论文的冰凉，像康熙这样一个好的领导者，也是一个绝佳的演讲家与人心操控师，他的情绪渲染能把80%的政策发扬出120%的效果。 缺什么补什么，胤祉其实不缺情商，属于普通无高天赋的那种。 马佳芸兰也一直在引导，只是太过顺风顺水的人常常会有这样那样的不理解，这一次是非常好的现有例子。 现在领悟还不算晚。 第60章 康熙二十三年春，马佳家与海商组织的第一出海队伍还未归，但开放海禁后的港口已经重新热闹起来。 海上贸易是一来一往的事情，事实上，大清的富裕已经迎来四周不止一处外国商人的窥视，可能不止外国商人。 马佳家的人钱不够，但有背景，权与利往往是两个根本扯不清的东西，而在封建社会，权往往才是顶头上司，这种时候趁着混乱不知不觉混入其中。 出海的人未回来，已经小赚一笔。 康熙见海禁一开真有利益可赚，其所徵收的关税成在年末户部计算的时候特别亮眼，于是年一过，便在闽海关、粤海关、浙海关、江海关设置四个海关点。 规定：「凡商船出洋及进口，各货按斤、按匹科税者为多，有按个、件、副、只、条、把、筒、块者，各按其物分别贵贱徵收。」[1] 之前只能说是试探，这一国策，才是真正把海禁定了下来。 康熙的确看到了海商带来的利益，但他还是没有特别搞清楚这个利有多么大，也不明白这会是粤闽浙等多地官员们腐朽的开端，只因制度体系有许多漏洞可钻。 副、把、筒、块……很多制度都只是大概，贵贱徵收也不过是指值得上贡这样的珍品。 …… 暴利在眼前。 清官一年才出几个，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而已，见到这么多真金白银，还有明晃晃的空子摆在面前，有没有足够的规则束缚，他们能不动心？ 肯定……不能？ 正如之前长瑞和塔娜的课题而言，当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产生停顿乃至于反问的时候，心里已经摇摆不定。 当开始收一件两件不打紧的东西时，底线开始放低。 而人一旦越过底线，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然后他们便一点点往前突击，甚至于把银两交由给专业富商，让他们帮自己经营，从中获得暴利，已经不是简单贿赂的问题。 而康熙对官员又过于仁，导致康熙朝后期，朝廷的蛀虫上下都有，最富的地方也最多，这也是导致海禁的原因之一。 康熙年迈变了很多，但智慧依旧摆在那里，也看得出来当中的东西，也是后来重新海禁的原因之一。 他的海禁是不彻底的。 康熙把自己晚年已经存在很多问题整一烂摊子，交由给治国手段最为硬核的雍正。 雍正也不负所托，在治理蛀虫上面的功绩非常强，还有很擅长于治理国内政务，却不像康熙一样对海外有所了解与兴趣，而且最可惜的是死亡时间太早且可供挑选的继承人很少。 再然后，下一位是干隆，干隆不可能没有看见西方危险。 干隆早期与路易十六当过笔友，隔空怼过叶卡捷琳娜二世。 他其实政治手段和智商都不算太低，否则也不会借着雍正为他留下的国库财产，进一步扩大与超级加倍再加倍，搞了个大清盛世之一。 但干隆最大的缺点也很明显，他眼中只有自己，过于贪图自己的享受。 身为君主，信中目睹笔友路易十六死亡的他不可能意识不到西方的真正危险，却不加以正确防范，更不会发展大清，第一件事是缩回乌壳，把自己保护起来，从而真正的闭关锁国。 第111页 干隆把手段都用在享乐与巩固自己的地位与政权上，对于大清的未来考虑得非常少，比康熙少，比雍正更少。 一个都不在乎自己子孙后代的君王，也难怪为大清埋下悲剧的一个伏笔。 马佳芸兰即便了解这些，也无法现在去提醒康熙完善海上贸易制度，她能够做的，反而是藉助种种漏洞，提前加入这片浑水。 不仅加入，还要占大头。 生一笔财的同时，又能随时掌控情况，未来也方便将其治理。 兵不厌诈。 假如真出现像伍秉鉴这种个人资产2600万两的巨贪海商，等长瑞一上位，正是一只杀鸡儆猴的带崽肥羊。 国库不就立马丰了吗？ 为此，马佳芸兰把长瑞、塔娜都拉进来，长瑞对这个海关的了解肯定比她更深，三个人，提出更有建设性建议。 长瑞塔娜对于一目了然的某一财务预算很是吃惊：「知道额娘关注的一定并非蝇头小利，但这也太惊人了。」 「不要为了蝇头小利而丢掉西瓜，」马佳芸兰扬了下眉毛，「但你们得会辨别什么是蝇头小利，就像幂指函数，你们还记得小时候玩的2的n次方有多大的游戏。」 「女儿/儿子受教。」 也正因马佳芸兰三人的出力，让马佳家在浙闽粤江四地顺风顺水，得到一些西洋珍品。 再加上京城这些年获得的利，罗剎国的打探可先一步行事，等出海归来自有补充。 这个当然不容易。 得先从区别不大的外貌开始，且罗剎国民风彪悍，必须要保证一定的武力值，国内主要是大贵族和大地主阶层，贵族且不说，最好先和一个地主阶层搭上话。 关于这个，因罗剎国现在的农奴制几乎已经成为他们发展障碍，国内刚经歷斯捷潘·拉辛农民起义不久，许多农场主对于现任掌权者索菲亚公主很多决策是不满的。 他们已经从战乱中逃亡的农奴口中已经了解得到一些线头。 最主要的还是绝对不能把这个搞成通敌卖国，时时刻刻「以商为旗」，干什么都越不过这个行商二字。 关于以上，马佳家缺少的是值得信用的人才，也多亏马佳图海搭桥牵线，才认识这么些个因受伤从战场上退下了的门人，又从中一番仔细筛选了两个。 对他们还得培养、考验、保密，难免束手束脚，好在他们第一个任务只是探查行商，行商过程中有什么消息汇报不是应该吗？ 塔娜嘆惜：「假如我嫁到了蒙古，绝对不会无人可用至此……」 啪—— 马佳芸兰一巴掌拍了过去 ：「多大的小屁孩儿，提什么嫁不嫁，现在嫁过去也没用，先多学点东西。」 「学无止境，」长瑞一直觉得自己上书房学的够多，但实践的时候还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又不一定现在作出什么功绩，事实上，等塔娜长大，由她来负责这件事风险更小。」 马佳芸兰也明白啊。 不过等塔娜长大，彼得一世也长大了呀，而且正好从索菲亚公主手中夺取政权，罗剎国的政权也安定下来，到时候做这些事会比现在难十倍。 现在正是趁乱摸鱼的最佳时机。 马佳芸兰的目标其实没那么宏伟，干掉彼得一世什么的自己是办不到。 她连大清都没搞明白。 这些事往上最好也不过干扰政权争夺，往下什么都没干，只得了一堆消息，由塔娜自己辨别。 至于塔娜能干出什么样，靠她未来的本事。 这一步棋最倒霉的，也不过是让罗剎国与大清的关系因此而更恶劣，且不说政权混乱时罗剎国会不会关注小小商人，两年后康熙为了安定漠北，会主动出击和罗剎干一架。 不会比这更差了。 塔娜受教，又言：「明个儿去找博尔济吉特娘娘玩儿，她一定懂了解更多的情况，还有乌库妈妈。」 「可是可以，你乌库妈妈身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但也是人精，不要提到任何关于罗剎国的词彙，如果单是蒙古，不影响漠南，无论漠西，漠北，她也会帮你。」 「女儿省得！」 以上，计划如马佳芸兰、塔娜、长瑞商量的那样暗中进行着。 回到后宫。 马佳芸兰前一天晚上还在与塔娜讨论罗剎国政与波兰的矛盾，第二天一打早却被通知到坤翊宫，因大郭络罗氏快要生了。 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 但也像是将马佳芸兰的头用棒子棍头狠狠一击，也提醒她现在处于皇权统治下的深宫当中，万事小心。 心速终于完全恢復往日的宁静。 只是一向规律性早睡早起的马佳芸兰困得不行，望着正在忙前忙后的宜嫔，手帕掩嘴，小小打了个哈欠。 偏偏这时还有人来搭话，惠妃关心了一句：「莫非是我看错了，荣妃姐姐今儿个好像有些沉默。」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一直关注你的对手，即便她眼下的青影已去除大半，再加上薄薄胭脂遮掩，但对方还是早早察觉异样。 一下子，众妃的目光扫了过来，因涉及荣妃，连佟皇贵妃也不免关注两分。 马佳芸兰弯了弯唇，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今天看见郭络罗常在生子，不禁想起往日时光，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一眨眼，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第112页 佟皇贵妃也想起自己和郭络罗姐妹是同一时期入宫，怔了怔：「可不是，时间一熘烟儿的过去了。」 宜嫔可不想坤翊宫在今天出什么事儿，走过来笑嘻嘻打个圆场：「妾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岁月痕迹，诸位姐妹个个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莫非是妾眼睛有问题？」 众人笑了。 瑾妃也帮忙搭腔：「不愧是宜嫔妹妹，这话说的，简直甜入人心。」 马佳芸兰点了点头，宜嫔哪怕是怼人，话听着也是舒舒服服的。 当有个智商情商双高的一宫之主有心帮忙坐镇时，坤翊宫产房外的气氛可比以往能肉眼可见和谐不少。 第61章 又过两个时辰，郭络罗常在生下一子，母子均安。 马佳芸兰看了一眼新鲜出炉的小阿哥，红彤彤、皱巴巴，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这个小傢伙的命运也改变了呢。 记忆中的大郭络罗氏，由于孕期间贪嘴，什么都吃，包括各种大补之物，来者不拒，在生小阿哥时，因肚子里的孩子过大而难产，情况危急到差一点一尸两命。 犹记当时的宜妃毫不犹豫沖入产房，等大郭络罗氏争命生下小阿哥时，整个人晕了过去，查出自己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大郭络罗氏虽活了下来，可生下的小阿哥在母体内憋太久，又青又紫，没过多久便去了，连个序齿排名也没保住。 马佳芸兰扫了一眼宜嫔的肚子，又再看了一眼哇哇哭叫的小阿哥。 这一世的小阿哥在母体依旧营养过剩，个头比一般新生婴儿大一圈，但只要是平安生下来，这便成了一种福气。 康熙也很高兴多了一个大胖小子，让奶嬷嬷赶紧把小阿哥抱下去餵奶，又对宜嫔好一阵夸奖，赐下一堆的东西。 众妃羡慕不已，加上新鲜出炉的阿哥，郭络罗姐妹名下共有两个阿哥、一个公主，怕是只有荣妃才比得上。 只能说她们羡慕的太早了。 洗三那一日，康熙给郭络罗常在的阿哥赐名胤胤祦（祦，福也），序齿十一阿哥，又晋郭络罗常在为郭络罗贵人。 与此同时，宜嫔也诊出一个多月身孕，简直羡煞旁人。 只不过宜嫔刚生下九阿哥没过多久，身体元气还没调节过来，再加上为姐姐这几个月的操心，新怀上的这一胎十分困难，前三个月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三个月后稍好一些，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十一阿哥基本上都是由郭络罗贵人自己在照顾，好在她们姐妹俩也不在乎这个，郭络罗贵人还连着怀孕的妹妹一起照顾。 有郭络罗贵人的照顾，胤祦也不会像上一世早夭，宜嫔的情况怎么说也比马佳芸兰记忆中要好一些。 在这期间，长春宫的乌雅贵人也平安生下一女，序齿七公主。 对于乌雅贵人来说，毫无疑问，这一胎又令她大失所望，她非常捨不得再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可一看见孩子的性别，又心生怒火与不甘。 坐月子时，甚至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隔着襁褓对七公主下手，又不敢真留下痕迹，也只能隔着襁褓和努力控制力道，反而把自己手心掐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指甲印，甚至于出血。 拖拖拉拉一个多月。 在安嫔以为乌雅贵人已经放弃执念，终于有一个孩子能够换回她稍微多一点点母性时，满月，乌雅氏又把女儿给丢了过来，重新投入瘦身养颜当中。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连隔壁的张贵人母女也围观得瞠目结舌，女人生孩子都像是踏入鬼门关，生一个丢一个，这乌雅贵人何至于此？ 安嫔：「……」 得，又天降一闺女。 和六公主小时候不同，七公主到了正殿，哭的时候明显减少，对谁都笑，很是可爱，只是身体因乌雅氏的频繁怀孕，一出生便有点天生体弱。 不过安嫔已经不是第一次照顾体弱的孩子，乌雅氏目前生的全部儿女几乎都有这个问题，她一养母都得心应手起来。 只是希望这孩子，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样，也是个好的。 有些人生孩子越生越心硬；有些人养孩子越养越温柔。 逃避可耻，提到乌雅氏，不得不再提一人——章佳氏，生下一子两女，生前未被册封，死后追封为敏妃，后来雍正又再追其为皇考皇贵妃。 与章佳氏母子有关事件简直是胤祉人生中最大的黑歷史，史书记载如此，现实也如此，不孝不义就是他让人一直诟病的地方。 不义指状告胤禔。 有的人以为这在康熙面前破坏兄友弟恭印象，可能有非常小一部分这个原因，但胤祉这一关当时其实是很快过去了的。 即便晚年，康熙也一直未停止宠爱胤祉，只是文终究治不了国，一开始的选择便大错特错，野心不明，行政又入局太晚，手段也比不过雍正，註定失败。 而不孝，指在敏妃孝期百日内剃头事件，才是胤祉吃下大亏（夺爵），即便在史书上也无法辩解的重大错误。 但很多人看见了胤祉不孝，查一查史料便知，康熙自己也曾在太皇太后的百日孝内让同样也是章佳氏怀上皇女。 对了，大阿哥的第一个孩子，下一辈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在太皇太后百日孝内怀上，若非康熙，他帽子早被扣上。 第113页 除了太皇太后的死亡与生子年岁月无法涂抹外，更多都在这件事中被隐去。 然后这才是当时康熙恼羞成怒的真正原因！ 他自己被人借桑骂槐指着鼻子骂不孝，太皇太后可比当时刚刚被追封为妃的章佳氏大多了去，还是亲手养育他、把他抬到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亲祖母。 当然，当时的背景，还有关于太子党势力与大阿哥党势力多次激烈碰撞的前朝诸多因素。 咱不谈以上背景，从胤祉犯的错误来看，前世荣妃的错至少得占其中一半的错，胤祉占剩下一半，导火索在荣妃身上。 事实上荣妃与章佳氏本无纠葛，妃位与庶妃也打不起来。 章佳氏是德妃在连生多女，又感觉自己年纪渐长，生不出阿哥，企图退而求其次抱养阿哥，推出来的一个争宠工具人。 按理说，当时的荣妃早已退出争宠，但谁让德妃柿子挑软的欺，即便美人多有相似，也不是穿衣打扮风格模仿一二的理由。 不过线，偏偏踩着线走，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噁心。 这与章佳氏无关，更多在于荣妃与德妃间的恩怨拉扯。 这里前世的荣妃自己也绝对有错，对于从七嫔除了家功劳以外的隐含排序第一，到四妃之末，她心有不甘，尤其是对德妃，这是两人恩怨的开端。 而导火索，加上背景助燃，把柄送出去活该被利用的东风，最后让火蔓延燃爆，这也是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如今，前世的恩怨如今尽消，今年年初刚入宫的章佳氏去哪儿，马佳芸兰都没意见，是否能够获宠，也不关心。 其实根本不难推测，要完成章佳家的野心，宫里想要工具人争宠或生阿哥的也就那几个主子。 但「胤祉」的错误必须纠正。 为君者即便小气，也要站在舆论口正风口理直气壮，而不是伤敌一百、自损一万。 你看在这件事上，隐形主角康熙自己与配角大阿哥不就在这件事上成功神隐了吗？ 深宫后院的戏码也绝对不是胤祉需要关注的战场，眼界开阔，不需要盯着一个小小的地方，不需要纠结于此。 马佳芸兰把长瑞唤过来，对着他婴儿肥还未消的脸上一阵磋磨，和他聊起了后宫，听一听他的想法。 长瑞：「哈？」 好在这一世，马佳芸兰首先便纠正自己的多点错误，长瑞与记忆中那个压抑自己的胤祉大有不同。 且「不用背负哥哥们死亡只活我一人」的负面情绪包袱，也不用被额娘时不时的打压影响，自然不存在很多乱七八糟的心结，或者说，灵魂已被治癒。 完全不存在那些阴霾，只是对于共情力与厚黑学还得再训练。 对于马佳芸兰编出争遗产故事里的傻小子完全看不上眼，甚至评了一句：「怎有如此愚笨之人？」 「对，他就是个傻子，有些错误本来就不该犯下，尤其是涉及道德仁义，《礼记》你且再去抄十遍罢。」马佳芸兰又对长瑞肉嘟嘟的小脸欺负了一把，让他离去。 长瑞： ……额娘病乎？ 塔娜对他耸了下肩，苏日佳又递进来了许多消息，她还有很多事情忙，自己可是个能干大事的大人了，和这种还在上学的小屁孩儿完全不一样。 …… 数月后，宜嫔生下十二阿哥，赐名胤禌，在胤禌年满一周岁时，被正式册封为妃，荣、惠、瑾、宜，四妃之位至此满员。 坤翊宫的三阿哥一公主足够让人侧目，钟粹宫不再是独一份儿； 想到宜妃也在钟粹宫住过一段期间，有人想钟粹宫的风水真的这么好吗？看一下苏佳氏两人，倒也未必。 也许可以再等等，当年宜妃不也等了那么久吗？ 也有人说三个阿哥不是同一生母？ 得到回怼，他们都是郭络罗姐妹的儿子，有郭络罗一族的血脉，三个阿哥并无同卵双胞胎，都有继承权。 坤翊宫的独领风骚一下子沦为整个后宫的中心，马佳芸兰都感觉平日里盯着钟粹宫的目光消减不少。 对于另外两位怀孕的宫妃也是，一位延禧宫小纳喇氏，一位干清宫万琉哈氏。 又是干清宫！ 众妃心中一梗，一查，万琉哈氏出自包衣，虽然比不上满人家的姑娘，但和辛者库觉禅氏还是不一样的，然而这个消息对她们而言也并没有好上很多。 康熙也考虑了关于万琉哈氏的迁宫问题。 盘了一圈，钟粹宫、延禧宫、坤翊宫、长春宫、启祥宫排除，剩下承干宫、永寿宫、永和宫、咸福宫、储秀宫。 博尔济吉特氏与赫舍里氏如今都已承宠，搬入咸福宫与储秀宫正殿，享受妃待遇，但仍旧在庶妃位置上。 康熙对于她们尤其是博尔济吉特氏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博尔济吉特氏若要封份位至少得是个嫔，可当初慧妃封妃、佟妃为妃、瑾妃封妃，皇嬷玛那里可能解释有点麻烦。 他也可以封个吉祥物妃，但现在蒙古那里的局势不容乐观，安抚他们的同时，也不能再增长蒙古人的气焰。 博尔济吉特氏暂不封，赫舍里氏自然也一样，咸福宫储秀宫一併被排除。 第62章 永寿宫瑾妃也暂排除，钮钴禄氏背后牵扯更复杂，此外也只剩下承干宫与永和宫。 第114页 一道圣旨，万琉哈常在赐住承干宫。 康熙已经知道佟家有野心，但现在他的阿哥已经排行到十二，当阿哥越来越多时，他也难免会有忽视乃至偏心。 现在的情况已经和当初缺少皇嗣时完全不同。 即便万琉哈常生下阿哥抱到佟皇贵妃名下，也不会对太子造成影响，何况还有没过两年也快成亲的大阿哥、二阿哥。 壮年时期的康熙不至于重视幼子来满足自己的权威，看重的更多是序齿排行在前列的阿哥，再加上佟皇贵妃这些年尽心尽责，他愿意给表妹再多一个机会。 当然，佟皇贵妃期待的靠养母晋升来隔离生母一法也行不通了。 承干宫，佟皇贵妃喜出望外：「嬷嬷，本宫总算是苦尽甘来。」 「主子慎言，」嬷嬷喜气洋洋地说，「万岁爷心里一直惦记着佟家与您，这福都享不尽何谈苦呢？」 佟皇贵妃还是有点迟疑，拧紧眉头：「可这万琉哈氏丢不出去，小阿哥会不会偏向他生母，而不跟本宫亲。」 「奴才打听过了，万琉哈氏颜色一般，年纪也不小，又出自包衣，万不敢跟主子您叫嚣，」嬷嬷回答，「四公主可一直都最依赖您呢，苏佳氏从未越过您。」 「格格如何能跟阿哥比！」佟皇贵妃不贊同这话。 嬷嬷左看右看后悄悄说：「主子您的意思是？」 「……不行，」佟皇贵妃心动一秒，片刻后又摇了摇头，「万岁爷好不容易恢復对本宫的信任，再失就没了。」 她回忆自家额娘如何处理。 额娘正为明媒正娶的正妻，只要阿玛不在意，她都可以随意处罚妾室，即便她阿玛在意也能让他变得不在意，假如额娘要把庶女庶子抱到正院养，其他人只能感恩戴德，可惜额娘的那套法子不适用于这后宫。 后宫是最讲规矩也是最不讲规矩的人。 「先安排着吧，她未必能生阿哥呢，」言罢，佟皇贵妃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年入宫那一个颜色最鲜嫩的谁来着——」 嬷嬷提醒： 「章佳氏，年初小选入宫的。」 「既然万岁爷都允许了，也备着，但不能太过着急。」 佟皇贵妃对于自己的儿运实在没信心，这个本来就是准备推出来的，即使心底因此而涌入一些酸意，毕竟这些年，表哥对她也确实不错，但还是被子嗣欲望占据上风。 末了，嬷嬷又问：「是否通知宫外。」 「去通知吧，免得他们一直惦记着往宫里送人。」 承干宫上上下下都在欢喜，仿佛怀孕的是佟皇贵妃一样。 可能除了后殿。 后殿这些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但都不得康熙宠，如今再添一人，还是位正在怀孕且已晋常在的对手。 虽然万琉哈常在家世在佟贵妃她们眼中不算什么，可在包衣庶妃们眼里，万琉哈氏的背景实力已经足够强。 宫中羡慕万琉哈常在的不止承干宫后殿，其他宫的人也一样。 宫里接二连三怀孕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多出她一个？ 还别说，宫里的孕事总喜欢凑成堆儿。 除了万琉哈常在，延禧宫的小纳喇常在也在一次平安脉诊断过程中，查出有三个月的身孕，这胎都坐稳了。 算起来比小纳喇常在怀上的时间还早一些时间。 延禧宫惠妃最为吃惊，小纳喇氏模仿卫答应竟然真让她得到万岁爷的宠怀上了孩子，转眼又心生防备，小纳喇氏的孩子可不像卫氏那么简单。 对于大阿哥来说，非旦不是助力，反而可能是一种威胁。 事实上，惠妃应该很清楚即便小纳喇氏真生出儿子，对大阿哥造成的威胁也十分有限，纳喇氏一族不可能因一个婴儿而放弃皇长子这样有天然优势的皇子。 但她因内心的执念过深，仍旧见不得大阿哥胤禔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可小纳喇氏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好对付，语言类似的旁敲侧击她早有准备，更准确说，小纳喇氏这些年受的委屈太多，已经提升了心理防线，无法轻易突破。 于是惠妃开始尝试借着手中的宫权与延禧宫的地理优势，偷偷下黑手。 而这时，荣妃出手了。 马佳芸兰现在有妃位有宫权，不需要像当庶妃时小心翼翼，阳谋为上。 她只干了一件事，便是推波助澜，让年末春节，小纳喇氏与其亲人见一次面。 这件事真的很简单，不花费一兵一卒，只是不经意间提一句而已。 小纳喇氏虽然是常在，但有家世背景，又有孕在身，现在大清已安定，京城不会像以前那么混乱，破个例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佟皇贵妃还怕荣妃惠妃二人连手对付自己，巴不得她们打起来，轻而易举地同意，也根本不需要经过康熙。 马佳芸兰的动作截止于此。 哪怕惠妃已出手，也犹如老鼠出洞，转眼间便缩了回去，抓实打实的辫子很困难，无法一击必中，打蛇不死反而会折损自己在延禧宫的探子。 至于能不能保住小纳喇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小纳喇氏与纳喇家自己的事情。 现在隔开纳喇一族与大阿哥基本上不太可能，朝廷上纳兰明珠与索额图的两股势力逐渐成形当中，纳兰明珠一脉与大阿哥可以说是彼此相互助力而非一单纯方的事情，他们之间已经以野心为桥樑，逐步形成无法轻易切割的利益关系链。 第115页 但真完全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对于利益链能留下多少影响一切未知，止不定还埋下一粒不知道会不会生根发芽的种子。 不过这和马佳芸兰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突发善心帮一个怀孕的妃子见一见多年未见面的额娘而已，说不准还保护了两个生命。 至于会不会与惠妃结仇？ 她们不是一直都有仇吗？假如不插手，惠妃也不会看她顺眼。 又隔了两天，小纳喇氏生下八公主，晋升纳喇贵人。 「钟粹宫！」 当日，延禧宫折了一批的茶器。 惠妃一边庆幸小纳喇氏生的是个格格，一边深恨荣妃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还被合伙人委婉劝告与警示一番，他们甚至因这个而质疑保清的品性，他们怎么敢？！ 可对于这个一目了然的阳谋，她目前也找不出什么反攻击点。 …… 又过两个月，万琉哈常在生下一名小阿哥，序齿十三，赐名胤祹，小阿哥出生当日，便抱到承干宫正殿佟皇贵妃名下。 可能是万琉哈氏不可能迁宫，且份位越高越麻烦，一向对低位妃嫔大方的佟皇贵妃并未为万琉哈氏请封，只赐了许多的东西，万琉哈氏依旧是常在。 且佟皇贵妃从来不让万琉哈氏母子见面的消息，在后宫已经不是秘密，连上位者都没开口说什么。 事实上，众妃们头一次意识到嫔及以下不能养皇嗣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之前不管是安嫔，还是惠妃，她们至少不会阻止母子或母女见面，宜妃与郭络罗贵人更是视这宫规于无睹。 即便是之前最为刻薄的敬嫔王佳氏，也从来没有让布贵人母女分离。 但佟皇贵妃不仅隔离万琉哈常在与十三阿哥，也不让任何人在十三阿哥面前提生母或万琉哈常在几字，即便阿哥现在还小，这和白送一个阿哥有什么区别？ 可谁也不能说佟皇贵妃做错，宫规明晃晃摆在那里。 众妃对于万琉哈常在的感情由羡慕嫉妒到羡慕同情兼半，从彼思己，万一以后他们有孩子，是否也有可能这样？ 这么一对比，承干宫可不是个好去处，还是有阿哥的妃主或嫔主好一些，连永和宫敬嫔处都成了香饽饽。 延禧宫惠妃当然不会担忧这些，但她对于承干宫十三阿哥也是忌讳莫深的，只是这顾忌的与众人不同。 可能因大阿哥胤禔与太子不合都快溢出水来，康熙依旧当二人兄弟打闹处理，也有可能是胤禔在惠妃面前自我展现过多，又或者惠妃天天都萦绕在打听儿子如何勇勐与伺候宫人的吹嘘声中，或者这些年地位越来越高，过的顺风顺水，让惠妃随着年纪增长，反而不如年轻时那么冷静。 尤其是涉及胤禔的时候。 此时，惠妃坐在延禧宫内，一点点盘算：「太子，钟粹宫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坤翊宫九阿哥、十一阿哥、十三阿哥，永寿宫钮钴禄家十阿哥，现在又是承干宫佟家的十三阿哥。」 她恨不得把这些阿哥全部塞回各自额娘肚子里，只剩下胤禔才好！ 「荣妃在干什么？」 荣妃难道不在意佟家多了个十三阿哥吗？她真的相信佟家一点野心都没有？万岁爷对佟家的优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家的威胁绝对不容小觑。 不可否认，所有人当中，抛开太子，惠妃最关注的还是老对手—— 荣妃。 大宫女福了一礼：「回主子，荣妃娘娘一早便带着五阿哥六阿哥一起去景阳宫了。」 「火都烧到眉头，倒是还有这些个闲情，真当岁月静好呢，她想要迷惑谁？」惠妃含煳不清地咕哝了两句，嗤笑一声，又继续打听大阿哥昨日的事儿。 第63章 位于钟粹宫之东有一座宫殿，名叫景阳宫，按照地理位置这是东六宫中最冷清的宫殿，也是传闻中明朝太子朱常洛的母亲孝靖皇后居住近三十年的冷宫。 近日，景阳宫已修葺一新。 并非因哪一位妃或嫔需要迁宫，而是改作收贮图书之所。 对此，马佳芸兰已经期待许久，这相当于钟粹宫多了一个图书馆邻居，前世她去过景阳宫不少次，借阅过许多书籍，也从这里，开始了阅读、书法乃至于绘画之旅。 这一辈子，察觉到康熙生出想法时，她立马旁敲侧击，促使其加速建成。 比前世早了一年半载。 马佳芸兰在图书所修葺完成后，矜持了两天，主要是与皇子们错开，第三天便带着两只小尾巴，来到景阳宫。 胤祁胤祉十九年春后出生，今年已经五岁，明年开春便是上学年纪，仔细一算，他们也只剩下大半年时间松快。 一踏入景阳宫大门，书香迎面而来，更准确的说，是浓浓淡淡的墨香。 古朴的红木书架上，典藏的书籍万册以上，翰林院有的这里大多数有，翰林院无的这里说不定也有，毕竟皇室的图书室，也需要一些珍贵孤本充当门面。 天文地理，容清扩外。 马佳芸兰、胤祁、胤祝不久便分开，去书海中搜寻各自的目标。 这里的书大多还是经史文集。 胤祁、胤祝虽擅理工，却不是完全对文史书画不感兴趣，只能说与塔娜、长瑞相比，不够全面和精通罢了。 可能来自睡前故事的引导，胤祁对于史书里的故事很有兴趣，而胤祝偏向游记，但这个世间关于游记的杂书有限，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本自己没看过的。 第116页 两人找到心仪书籍后，坐到同一张书桌前面，小手轻轻地翻开书籍，一页一页认真阅读。 他们已经不再是撕书的一岁小孩了，如今已经明白书籍的重要性，学会爱书护书，归根结底还是因自己收集的疑难杂症笔记本，也想着某一日能出书。 两人不仅动作一模一样，小脸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马佳芸兰看着还挺有趣的。 一个上午，母子三人难得悠闲的阅读时光不经意熘走。 回到钟粹宫，从宫外守门的人脸色与动作上，马佳芸兰察觉到异样，不慌不忙先报了一串的菜谱名单。 钟粹宫一向一日三餐，而非一日两餐。 因着塔娜与长瑞身高着实亮眼，长瑞和太子站在一起，可不像是大半岁，更像是大了好几岁，连康熙都在反思三餐问题，且从私下偷偷给太子加餐到光明正大。 如今后宫很多人一日三餐，包括皇太后，只是午膳吃得少一些罢了。 为了打破这一个规则，马佳芸兰是从穿越那一刻布局到现在。 胤祁和胤祝在一旁蹦蹦跳跳补充：「八宝鸭！」、「八宝鸭加一」、「额娘，额娘，上次那个银丝卷也好吃。」 再入殿内。 见到康熙的那一刻，马佳芸兰满眼惊喜：「万岁爷今儿个怎么来这么早？」 「汗阿玛，汗阿玛。」胤祁胤祝行了个礼，哒哒哒跑了过去。 康熙把茶杯放下，没好气说：「还没进屋便惦记着吃，也只有你们母子了。」 「民以食为天，」马佳芸兰福了一礼后，在他身边坐下，「既然来啦，万岁爷可要尝一口这糯米八宝鸭，是把整只鸭开背，塞入栗子、笋丁、腕肝、冬菇、糯米等不止八宝，细嫩味鲜，汤汁鲜美。」 光是这么一听，康熙已觉得唾液分泌，不免对这八宝鸭期待了两分。 假如在刚登基的初期前期，他必然会呵斥不够节俭，但此时国力昌盛，他也不可避免享乐了几分。 而且荣妃其实很少重油重盐、大鱼大肉、铺张浪费，菜数量看上去似乎少了一些。 会吃，而且吃的精緻，也不知她这舌头如何生的，懂这么多吃法。 这种精緻又不浪费的膳食，非常贴合康熙现在的口味，既不会被御史说奢华，但又有很有皇室的风范。 简称：逼格。 马佳芸兰笑而不语，她确实背下了很多菜单，但最合康熙他们口味的还是从他的孙子干隆身上学的，什么「糯米鸭子，春笋糟鸭，燕窝鸡丝」皆出于此。 不一会儿，午膳上桌。 不得不说，主菜八宝鸭是真的很美味，鸭肚子一划开，香气四溢，鸭肉酥烂，糯米八珍也很合大人小孩口味。 康熙也只不过多夹了两筷，胤祁胤祝这俩小子把汤都泡在白米饭里吃得小肚子浑圆。 马佳芸兰哭笑不得地阻止他们超过十分饱，然后打发他们去消食，今日午休怕是得延迟至少两刻钟。 午膳过后，康熙也没走，等双胞胎离开后，装作不经意提到：「听说你阿玛他们也有让人出海？」 「确实有听额娘提过。」马佳芸兰先是一口气承认下来，毕竟这是无法隐藏的事情。 尤其是今年出海的两艘大货船终于回来了，赚回了许多金银珠宝不说，最主要还有不少西方货物，在闽省两广海关都引起了注意，何况还有后来的交易。 紧接着，马佳芸兰又是一嘆：「阿玛额娘也太过宠妾身这个不孝的女儿。」 再然后，娓娓道来：「刚生下塔娜，额娘便计划着开胭脂水粉铺子，宫里又不缺这些，没得让人笑话；后生下长瑞，阿玛哥哥满大街寻治天花之法，得亏上天眷顾大清；又知胤祁胤祝对西学有兴趣，恰逢万岁爷开了海禁，这不就眼巴巴出海寻宝？」 末了，她显露几分迟疑：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康熙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跟絮家常一样说：「你阿玛为了塔娜可不止开胭脂水粉铺子这么简单，二十二年朕不过是带着塔娜去了蒙古一转，你阿玛倒是把这事儿舞到盛京去了。」 要说马佳牧没有犯忌讳，那不可能的，光是不与民争利的刀还在大清法律上写着呢，但这个与民争利也是薛丁格的事情，前朝臣子们除了出生贫寒的清官，谁家没几个商铺？皇上个人私库还有呢！ 况且海上贸易非与普通百姓夺利，能够干这一行的都是有钱人。 而且马佳芸兰深知最好洗商人名声的手段便是搞慈善，康熙朝的大灾大难那么多，拿一大笔钱来救治比往上贿赂好多了，毕竟马佳牧这个身份地位也不需要贿赂。 利己利民。 有人也在背地里笑安宁伯这种傻子行为，但慈善带来的名声能够传到康熙耳中一两句，否管是不是查的，已经足够。 学会赚钱，更需学会花钱。 至于马佳牧对于阿哥格格的宠爱，尤其是塔娜这一件事，假如没有大阿哥在前，康熙可能顾忌一二。 可前朝有大阿哥一事，明年才会选秀呢，大阿哥连亲都没有成，与纳兰明珠已有藕断丝连的迹象。 与这对比，马佳牧没什么本事，朝廷上默默无闻，只知道折腾什么商人利益，给塔娜多备一些嫁妆，当然也没什么。 只嘆难怪荣妃这么无条件宠儿女，根子在马佳家这里呢！ 第117页 不过马佳牧莽归莽，康熙又言：「你阿玛倒是误打误撞行了一件好事。」 「好事？」马佳芸兰茫然抬头，这绝对是她一生少有的演技巅峰时刻，「万岁爷可是说这牛痘？的确利于万民，」 「牛痘确实不错。」 康熙点了点头，他发现马佳芸兰是真不知道什么事儿，也不再说下去，后宫妃嫔若真把前朝摸得透透的，他才担心。 此事过关。 等康熙走后，马佳芸兰这才躺在贵妃椅上，闭眼思考他今日一行。 康熙说的好事绝对不止牛痘，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与罗剎国有关。 康熙二十四年春，为了消除罗剎国对于大清边界大大小小的扰乱，康熙命都统彭春赴爱珲，攻克雅克萨城。 而先前马佳芸兰他们在罗剎国布置的一棋，收穫比他们想像的更丰。 本来这一战会陆陆续续持续很久时间，一直到康熙二十五年，清军再与罗剎国打了起来。 清朝胜出，罗剎国的现任掌权者摄政王索菲亚急忙向清廷请求撤围，遣使议定边界，签下歷史上有名的「尼布楚约」，规定以外兴安岭至海格尔必齐河和额尔古纳河为中俄两国东段边界[1]。 但这一世，有了游商提供的情报与扰乱，战争平息的比前世快了许多，基本上有后面拉锯战可能性不大，罗剎国摄政王索菲亚公主已经提前派人过来求和。 后面佟家佟皇贵妃之父佟国纲的第一次重要战功也被蝴蝶。 马佳芸兰本来还考虑要不要让马佳图海顶替彭春拿下这一功绩，但和长瑞、塔娜商量，那会太刻意了，不如退一步。 至于「尼布楚约」，这个将西伯利亚往东到达太平洋割让给罗剎国的条约。 马佳芸兰并不全然批判它不对，蒙古还在对清朝虎视眈眈，康熙需要与罗剎国至少表面平静，安抚内乱而下的这一步棋。 当然，马佳芸兰也不会高看它。 毕竟它确实有割让领土，且罗剎国也没有完全遵循条约，漠北战争还是有罗剎国在背后的影子，且陆陆续续到干隆时期两国都有大大小小的冲突。 条约有用，但又没那么有用。 马佳芸兰决定这辈子改了「尼布楚约」，内容，而改「尼布楚约」，只需一个操作，游商已经上报关于西伯利亚疑似金矿的消息。 假如这一片土地不再是贫瘠之地，战胜国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割让出去，关于罗剎国语言翻译的事情，也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次日，马佳芸兰从常青递过来的消息可知，大清的谈判队伍出发了，这次谈判不止有索额图等原班人马，还加入马佳图海。 对了，安宁伯马佳牧也混入其中。 涉及国之重事，康熙根本不会在意什么大阿哥二阿哥太子之争。 第64章 再说北边，马佳牧被迫赶鸭子上架，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种国之重事的他，有时候，确实可以用手足无措来形容。 面对索额图一干同僚明褒暗贬的话，他大多数时候只能挠头干笑两声，煳弄过去。 索额图他们都是人精，看得出来安宁伯是真的肚子里没墨，不管是他还是纳兰明珠那只老狐狸，也不止一次试探过他，得出结论，无论手段还是心计都很普通。 偏偏安宁伯就是老能走这种别人十几辈子都碰不到的鸿运？ 牛痘是，这次的罗剎国谈判也是。 真是不知道老天爷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愚笨的庸人。 索额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来，与马佳牧打机锋，对方不一定听得出来，唯一的优点竟然是因没有野心而不被利用，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发展？ 不止安宁伯，宫里关于荣妃娘娘与二阿哥的消息传出来也常常让人摸不清稜角，说他们无野心，索额图自己都不信，说他们有野心，又很多东西完全不像。 二阿哥这一家子都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吶！ 见有人来，索额图向这人点头打了个招唿后，转身入自己帐中。 马佳牧松了一口气，索额图不愧是太子母族，实在是气势太强，他忙侧过身，擦一擦额头上的细汗：「多谢堂哥，多谢堂哥。」 来的人正是马佳图海。 马佳图海与马佳牧的血缘关系其实老远了，可能三代以上吧，因同出一族，为了拉近关系，也学着汉人同族搞了个子弟排行。 同辈人当中马佳图海排第三，马佳牧排第十七，担任族长的是马佳牧，凭藉牛痘功与皇子母族上位。 马佳芸兰主要是让马佳牧束缚族人，同时也是多多培养可用子弟，她真的缺少这种天然绑在一个船上、结交也不会被认为结党营私的可用性人才。 「你啊，鸿运当头，大智若愚。」马佳图海摸着下巴的鬍鬚给予评价。 他比索额图更知道关键内情，能够推测出马佳牧这个「鸿运」当中的水份，真正运筹帷幄的怕是另有他人。 只能说可惜不是儿郎，若是儿郎，何愁不护的马佳一族千秋万代？ 或许正因不是儿郎，对方才选择入宫，去那最讲究也最不讲究男女关系的深宫后院，多年来悉心蛰伏，终于闯出一片天来。 对方的野心不止如此。 马佳图海的野心也不止如此，原以为平定三藩会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功劳，看来也未必如此，或许子孙后代更因此而积福。 第118页 正因对方显露出的智慧，再加上马佳图海的野心，算是死心塌地上看这船，只是对方似乎不和索额图、纳兰明珠一样，不需要他来搭建桥樑，与众官相交。 至少目前没有。 这对于马佳图海还挺有优势的，哪怕败了，也不至于被灭满门，虽然以马佳牧的功绩，他们马佳家也不愁会有后代。 只能说这老小子真有鸿运，生得一个不比吕后、太皇太后谋计差的闺女，这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而且马佳图海是见过长公主、二阿哥还与他们打过交道的人，五阿哥六阿哥且不知，但单看这两位，心性谋智都不差。 马佳牧可不知马佳图海所想，摆了摆手：「堂哥过奖，我是真迷煳。」 两人也没聊多久，这种地方也不适合他们多聊什么。 回了帐内。 此次旅途，马佳牧记住女儿的话，什么不懂就什么都不干，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万事跟着堂哥马佳图海来。 可能康熙也知道他不是特别靠谱，才会把马佳家中目前唯一的肱骨之臣派了出来，让他盯着点、看着点。 至于为何派马佳牧，这和牛痘一样，不是有些东西与他密切相关离不开吗？ 又过几日，罗剎国与大清的第一次谈判正式开始。 罗剎国索菲亚派出的谈判大臣是戈洛文，掌握非常多西方式谈判的经验，可能不来自于国与国，而是贵族间等。 加上翻译，索额图也玩不过他，主要还是文化不服，轻视这种有点类似商人的手段，兵法什么的也没往上套。 但游商不同，马佳图海也得到了马佳芸兰的提示与指点。 他对于原本属于大清的四十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分毫不让，甚至试图往对方土地里伸出一只脚，一口便多报三百万地区作线。 对方一口气被喷出来，当然不干，两方差点干了起来。 但没有，马佳图海还强硬指出：「我们才是胜利者！」 他可是刚刚上过八年战场的人，一生血气确实能够震住戈洛文。 但这种谈判明显超过罗剎国的底线，对方不可能真正同意。 第一天的谈判自此结束。 事后，索额图找马佳图海说话，觉得他的态度简直太硬，并指出武将果真不适合干谈判这种事情。 马佳图海也理解索额图的想法，假如他不是获得了更多情报的话。 马佳牧的游商并未完全上报罗剎国的消息，更准确说，马佳芸兰才不会把自己得知的俄罗斯歷史全盘告诉康熙，这可是她留给自己女儿的嫁妆之一。 有这个，塔娜在蒙古或许能更进一步站稳脚跟，以及帮忙与罗剎建交，到康熙不得不为此退让与依赖的地步。 连马佳图海也只是知道不到十分之一而已，但够了，了解索菲亚政权非常不稳正在乱斗的他，知道对方坚持不了很久。 马佳图海坚持，又恰巧他才是这次谈判的主要负责人。 索额图拂袖而去。 两日后，第二次谈判开始；又过两日，第三次谈判开始。 索额图也能够明确体会到，罗剎国的底线在一次次松动。 果然，诚如马佳芸兰传的话所言：「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1]。」 马佳图海在第四次谈判与罗剎国签下全新的边界条约。 内容大概是被割让的四十多万平方公里都属于大清，甚至往前延伸了三十万平方公里，依旧有两百多万平方公里暂时处于模煳界定的混乱区。 双方规定：「两国严禁越界入侵和收纳逃人；两国人民持有类似官方护照者可以过界往来，通商贸易。」[2] 马佳图海一行人带着谈判的胜利回京，康熙大喜，又安排马佳图海旗下的一员勐将驻守边疆，对于金矿私下徐徐图之，切记不可让罗剎国知晓。 这相当于给塔娜添送一助力，他也希望女儿出嫁后能够真正安抚蒙古，至少漠北以外的蒙古。 假如马佳芸兰把消息全部透露，康熙知罗剎国情况，可能对其有轻视之心，大概率不会安排与塔娜有关的马佳势力在边界驻扎，毕竟塔娜与胤祉是同胞姐弟。 也只有涉及国策时，现在的康熙才会完全忽略掉自己儿子的内斗。 他心中有大清。 而现在还没出嫁便获得助力的塔娜，也相当于在蒙古多了一层安稳保证，也为她的野心打下第一个基础。 此外，马佳图海一行人又得到赏赐，还有人升了官。 马佳牧虽然没有升官，但至少同僚提到他，不只是「牛痘安宁伯」这么简单，毫无疑问，他又立下一大功。 而马佳氏搞的出海之事，相当于从另一种形式上过了明路，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眼红利益，拿这个攻击于他，也利于他们家在那些滑不熘秋的商人堆里夺利。 一箭多雕！ 马佳芸兰在亲口听到胤祉说到这些事时，与塔娜、胤祉相视一笑。 他们这是成功了！ 塔娜还有点不敢置信，这可是她第一次插手朝政，竟然还成功了，油然而生的成就感不言而喻。 这种感觉，比她听很多人说过但依旧搞不太明白的相夫教子来得更快乐。 而胤祉同样激动，而且有点可惜，他插手的远不如额娘与姐姐，只是必要时提供前朝信息与编外围观而已。 第119页 而且他明白了，原来不止可以从汗阿玛那里接正事来干，原来额娘这里也有国家重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他。 而对于马佳芸兰，能够改变歷史课本上关于大清的领土，至少是第一步改变，未来还有希望更进一步，有谁懂？ 这种激动不比儿女们来的少。 直到晚膳餐桌上，三人胸中的情绪仍然没有结束。 马佳芸兰开了一坛埋两年的梅花酒，小酌庆祝，而塔娜与胤祉因年纪太小（额娘眼中的），他们只能喝点儿果汁，连米酒都被额娘否决。 双胞胎也敏锐的察觉到异样，胤祁歪了歪头，凑过去与胤祝咬耳朵：「额娘他们笑的好像是狐狸。」 叼着糖醋排骨的胤祝歪了歪头，指了指桌上丰富的十道菜，意思为：「今天的菜色这么丰富，肯定有喜事呗。」 对于他来说，有吃有玩的就行，东西太多思考不过来。 胤祁託了托下巴，有道理，要不要趁着额娘心情不错把眼馋已久但禁止他玩儿的简易电什么装置薅到手。 第65章 时光飞逝，康熙二十五年来临。 忙完春节诸事，马佳芸兰开始专注于双胞胎从钟粹宫搬去阿哥所的事情。 可能是因好的都被长瑞住所占领，与他相邻院落，无论是面积还是採光通风都不大好，她便在西边另一处挑了两个紧挨着的小院儿，给双胞胎当作新家。 反正整个阿哥所算下来也不大，又都集中在一块儿，和邻居也差不多。 从春节开始，胤祁胤祝两个便商量此事，要把什么什么搬到阿哥所，到后面商量到「宫内还是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宫建府」之类的扒拉扒拉，全无害怕或不舍。 惹得马佳芸兰笑骂： 「这俩小没良心的！」 胤祁胤祝冲到额娘的贵妃榻面前，一左一右各抱一支胳膊： 「额娘。」 「超级捨不得走的。」 「我们！」 「你们能够一个人把一句话补全吗，」马佳芸兰叉腰，「有多么捨不得？」 胤祁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圈儿，回答：「这么这么多，比太阳更捨不得」； 胤祝围着胤祉比划一个更大的圈儿，把他哥哥与他哥哥的圈儿都包围进去，回答：「比银河更捨不得」。 「所以，」 「亲爱的额娘，」 「那一本你编写的——」 马佳芸兰阻止胤祝讲下去：「不行，你们知识量累积不足，年龄也不够，忘记我说的了？一切的一切都有个前提。」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安全第一。」 马佳芸兰打了响指，给予肯定：「好棒。」 「好吧。」垂头丧气的两人又去折腾行礼，转眼已经忘记他们的额娘。 马佳芸兰抽出手帕，戏份十足：「行了吧，走走走。」 只不过最后两个孩子离开钟粹宫而已，她又不是什么空巣老人，没他们闹她还更自在，指不定还能去珍兽苑儿薅一只猫猫狗狗回来，一点都没有不舍。 哼！ 真到搬家的那一日，钟粹宫正殿，一排高高低低共四只崽，全来围着马佳芸兰，承诺保证常常来请安，嘴上的甜蜜话儿不要钱似的疯狂输出。 腻歪得跟个生死离别似的，明明钟粹宫与阿哥所都在紫禁城内，塔娜与胤祉两个多大年纪，还跟着瞎闹。 得亏不是在门口！ 闹到最后，马佳芸兰已经能够感受到钟嬷嬷秋莺她们的笑声，额角抽了抽，一人踹了一脚：「走走走！赶紧离开。」 臭丫头臭小子，她还要睡觉，最后一点的不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胤祁胤祝为庆祝搬入阿哥所，也和胤祉一样，像模像样搞了一个温锅宴。 他们亲自去请了太子、大阿哥、四阿哥，即便太子不住阿哥所。 太子一般不参与类似的兄弟活动，没来，送了礼，两套笔墨纸砚；大阿哥今年实岁都十四岁了，早不算孩子，正在思考着如何从尚书房结业工作，也没空来孩子堆的聚会，也派人送了两套笔墨纸砚。 胤祁与胤祝对视一眼： 「有礼收。」 「不备饭。」 「好耶！」 而且太子和大阿哥送的笔墨纸砚，全都不是便宜货儿。 到最后，来的客人只有四阿哥胤禛一人，他没有拿笔墨纸砚，而是拿了两幅极其珍稀的董其昌书法字帖。 世人皆知康熙非常喜爱书法家董其昌的字，不仅阿哥们大多学的这个，而且也在前朝乃至于民间学子间掀起一股学董的热潮，这礼可比笔墨纸砚更真。 胤祁胤祝的书法比较普通，但鑑赏力还是有的，认真对四哥表达谢意。 末了，胤祁拍了拍胸：「四哥有什么想玩的，弟弟给你亲自设计。」 胤祝：「对！」 胤禛一口拒绝：「没有。」 「四弟可不像你们这样，只顾着玩儿。」像胤祉这样的，属于不请自来的，「一家子兄弟，客套什么。」 胤禛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尤其是看见兄弟三人那种自由流露的兄弟情的时候，羡慕的同时，又想起同在长春宫的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小脸崩得紧紧的。 胤祉与他同窗一年，虽然他们学的不是一个东西，但也稍微了解四弟的个性，而且四弟在汉文化与书法上的见解虽稚嫩，却很合他的口味。 第120页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羊肉串递到对方的盘子里，主动破冰：「小五的厨艺是我们当中最好的，天生的，一学即会。」 若马佳芸兰看到这一幕，怕是得流泪，经过多少年的纠正与毒打，胤祉对于兄弟一词上终有长劲儿，不管心里如何想，戏他演的是越来越漂亮。 「多谢三哥。」胤禛弯了弯唇，也没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话。 胤祁胤祝多多少少有点社牛在身上的，从不缺爱的他们性格也有一点粗线条，胤祁哇哇叫了起来：「二哥四哥不兴你们这样薅我羊肉串的啊，自己吃自己烤。」 是的，他们的温锅宴成了以自助烧烤为主，十分有创新，也有可能因马佳芸兰限制他们吃一些重油重味食物的缘故。 趁着机会，折腾一波。 不过烧烤的食材有限，大概只能吃个新鲜，真正饱肚的还有十几道量不多但精的菜，出自钟粹宫小厨房的手艺。 胤祉对于欺负弟弟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谁让你盘子里东西最香呢！」 兄弟两人扯皮完，胤祁发生盘里的烤香菇、烤肉全没了。 「胤祝！」 一阵鸡飞狗跳，胤禛手里拿着胤祝贿赂递过来的一串烤蘑菇，纠结要不要还回去，却在胤祁可怜巴巴的目光下，反射性咬了一口，哦，味道不错。 胤祁控诉： 「……四哥，错看你了！」 「把你们的通通上交给我……」但对口味要求相当高的他又实在下不去嘴，「算了，胤祝你吃吧。」 「哦。」 胤祝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吃的憨憨，至少二哥四哥烤的焦炭不要递过来，尤其是四哥，厨艺杀手了喂！ 到最后，不管兄弟三人是否逮着一个手艺不错的人薅，温锅宴还算成功，从「破冰」二字来说。 大概吧？ 只要不和太子一起被考核，尚书房的日子都挺和谐的。 没过多久，和双胞胎同年的七阿哥胤祐也搬入了，胤祁胤祝一下子又不是最小的了，他们也带着礼物参加七阿哥的温锅宴。 不想选择笔墨纸砚的他们，礼物是自己设计制作的滑轮车。 因橡胶树还在南边儿艰难培植中，他们滑轮採取的是在木板与车轴间设置类似伏兔装置以及给车轮□□革来达到减震目的。 胤祐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这是在讽自己的脚，结果看见不止自己有，三哥四哥也有，五哥六哥也有，甚至于太子大哥都送去了，还是自己搬入前送去的。 温锅宴成了滑板游玩儿，得亏紫禁城的地很平坦。 自此，胤祁胤祝便开始了苦难的学习生活，他们拒绝内卷，把至少1/3的时间与1/2的精力放在科学学习上。 关于这个，康熙也是默认了的，大概看在玻璃收益的份儿上。 是的，玻璃。 在探索学问的过程中，马佳芸兰与双胞胎肯定有搞出不少的副产品。 事先声明，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创新发明，而是学习过程中，根据马佳芸兰记忆，而搞出的半成品或成品。 例如，肥皂香皂。 这个马佳家能够吃得下。 马佳芸兰早早地与在宫外胭脂水粉铺里卖着了，如肥皂香皂确实比香胰子好用一些，但制作流程也不算复杂，已经有这个时代的商人模仿出来。 马佳芸兰从不怀疑人类的智慧，她只是为了和双胞胎一起观察关于硷与酯原理的特性与部分应用举例。 硝石制冰不用多说。 硝石本身不便宜，但可反复制冰，利用硝石溶于水吸热原理让水降温至结冰，不增加成本，对于炎夏来说简直避暑利器。 关于这个，可能在先前乃至于更早已经有过先人发现过这个，但对于古人来说，秘方之所以为秘方，即是代代相传的秘密，很多东西也在传承中逐渐消失，又发现又消失，至少目前无人公开。 因硝石的主要成分是硝酸钾，制作可食用的冰需要更注意的条件，一般情况下都是降温、制冷。 关于硝石制冰宫外可以用上，宫里也可以用上，献给康熙证明了胤祁胤祝并非玩物尚志，也是他们与造办处联繫的开端。 对了，还有藉助槓桿原理制作的指甲剪套装，献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佟皇贵妃、苏麻喇姑等，刷一刷孝顺。 以上通通不够。 想要让胤祁胤祝在尚书房的课余时间还能随心所欲学习研究一些东西，上面的小玩意儿份量都不够。 马佳芸兰也期望着后宫能够多一些阳光，亮出自机械时钟后的第二杀器——玻璃。 玻璃的制作原料也比较简单，主要是石英砂、长石、石灰石、芒硝等，制作熔化与退火，秘诀在于配料，过程包括高温熔制、成型、热处理。 关于这个成品能出来绝对不止马佳芸兰的功劳，更多是从明代建设的琉璃厂工人不停地尝试才获得成功。 而双胞胎连围观都不行，只是当马佳芸兰在镀膜玻璃上遇见困难时，他们提出一些原理建议，让问题明朗开来，对了，镀膜玻璃是玻璃镜。 当康熙收到这一份重礼时，也不免吃惊，玻璃器具当然是自己人制作更符合味道，而玻璃镜与铜镜相比，玻璃镜能够把人照的清晰无比，脸上绒毛都可以看见。 「这也是西学书上写的？」他问。 第121页 「不，他们没写，」马佳芸兰笑着否定，「但很多本书上都有描写，他们教堂的彩色玻璃拼花窗有多么美丽神圣，比如这个鲁昂什么旺教堂，竟拥有一整面墙的彩色玻璃窗，臣妾想着一整面该是多么大啊，还有一些连名字都没有写的小教堂也有，玻璃不比黄金白银这样的天然东西，也是人工造的，或许玻璃制作并不复杂？也没用那么昂贵？」 「事实证明如此。」 「但关于玻璃染色问题，目前还没制出来，相信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康熙在了解玻璃的制作过程与成本更为吃惊，不禁失声：「这么便宜？」 现在海禁一除，玻璃器具已经有从南方上贡至宫里，无一不精贵，可谁知道它们的造价成本竟是如此低廉？ 马佳芸兰只回：「琉璃与玻璃不完全一样，我们的琉璃厂制作的是琉璃，西洋人卖给我们的基本上是玻璃。」 康熙对西方人生出微妙情绪，不过这玻璃，其中的暴利不言而喻，毫无疑问，这也即将成为他的私库财源之一。 私库，私库，真的不来搞一搞国家工业吗？ 算了，还是私库好，现在献给国家真的算白给。 马佳芸兰、胤祁、胤祝也能跟着喝点儿汤，分得一些利。 康熙在一番思考后，并未隐藏马佳芸兰、胤祁、胤祝的功绩，只是荣妃一笔提过，主要还是集中在胤祁与胤祝身上。 对此，马佳芸兰还挺惊喜。 在男权社会，女人的功劳往往会被隐藏于男人身后，不管是东方亦或者是西方，怕是能在史书上记一笔，已经很不容易。 除此以外，马佳芸兰母子并没有再搞出什么大事件。 光是玻璃已让她应接不暇。 主要还是玻璃的应用范围太广，除了精美昂贵的工艺品，还有玻璃窗与玻璃镜。 紫禁城理所应当得第一个体验。 窗户更换从慈宁宫、寿康宫开始，然后便是干清宫，以及承干宫、钟粹宫、坤翊宫等正殿的部分窗户。 马佳芸兰根本不需要描绘窗帘布希么的，像是这种刚需，慈宁宫很快便有了绫罗绸缎的窗帘，又美又有意境。 除了窗户，还有玻璃镜。 但玻璃镜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 不能接受的原因不一样，有的是因为恐惧害怕等，玻璃镜照的太过清晰勐然一看会给人一种压迫感，甚至带来恐惧，也难怪与镜子有关的灵异小说这么多，太皇太后因信仰也不愿意使用这个。 有的人是因清晰度，铜镜打磨地再漂亮，也相当于加了一层美化滤镜，玻璃镜能将面容清晰地反应，包括痘、黑头、细纹等，乃至于与自己想像完全不同的□□妆容，都会给人带来极度不适应。 不过宫里妃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佟皇贵妃肯定有，日妃也有，安嫔子嗣多的人也有。 剩下便是纯粹靠受宠的妃嫔。 康熙都不介意玻璃镜，听说干清宫有超大面的更衣镜，且玻璃镜又被当作宠幸的信物，妃嫔们也都开始慢慢接受，化作技术也提高一波，更鲜活多样。 但只要一看到玻璃镜，众妃便很难不想到荣妃母子。 钟粹宫又一下子成为焦点。 请安聚会上，惠妃也曾言：「五阿哥六阿哥这脑子是怎么长得，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连这玻璃镜也能制的出来。」 很多时候，连女人都会下意识觉得女人不行，而把功劳宁愿归到天才儿童上。 马佳芸兰当没有听到更深一层的东西，只当她夸，笑着说：「只愿他们能少胡乱折腾一些，别把钟粹宫掀了。」 「你那个可能不行，」宜妃突然加入进来，「我这坤翊宫才是先倒的。」 宜妃这话绝对不是讽刺，坤翊宫里的热闹在后宫已经不是秘密。 主要还是九阿哥太过于活泼，十一阿哥与十二阿哥哪怕不是活泼性子，也被带动起来。 对了，五公主也不差，根本不像个格格。 隔壁的十阿哥比九阿哥还会闹腾，这些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们凑在一块儿，宜妃姐妹每天从早到晚耳朵都嗡嗡嗡嗡响。 宜妃以前还觉得荣妃不会教孩子，但现在只想问，五阿哥与六阿哥小时候比胤禟还调皮呢，就差上房揭瓦，如今是如何长成这样的，又有什么秘诀？ 马佳芸兰： ……一部酸甜苦辣史。 回忆结束，正因这硝石制冰、玻璃制作等副产品，胤祁胤祝终于以未来工部天才，挣得自主学习科学的能力。 ** 钟粹宫。 两个小捣蛋鬼离开钟粹宫以后，马佳芸兰觉得一下子空旷了许多，有点不习惯，甚至想着要不要去兽苑里寻一只猫猫或狗狗来养，她还挺喜欢毛茸茸的。 宫里妃嫔们养猫猫狗狗的不算多也不算少。 宫规没有规定谁不可以养，但养的一般都是有点地位或者宠妃，庶妃之类的只要俸利足够，养个作伴的也有。 马佳芸兰还在考虑时，康熙在双胞胎搬去阿哥所第三个晚上，摆驾钟粹宫。 「你这里倒是静了许多。」 「那万岁爷可别忘记闲暇时多来坐一坐，不要胤祁胤祝一走，便把妾身也丢到哪个旮沓缝里去了。」马佳芸兰一边柔声说着话，一边行如流水地泡茶。 康熙闻着茶香，眯了眯眼睛：「朕什么时候忘记过你了，光是你这泡茶的好手艺，就让其他人望尘莫及。」 第122页 马佳芸兰抿唇一笑，把茶奉上，心里%&*了一下。 康熙喝了茶，终于说回正题：「长瑞塔娜都大了。」 「在妾身心中，他们还是小孩子呢！」马佳芸兰真心这么认为。 「十六岁的小孩子？」 康熙哑然失笑。 「在父母眼中，他们一辈子啊都是小孩，」马佳芸兰说出后世这句经典话，又退一步言，「长瑞不算虚岁，差几个月才满十三呢，可不是小孩儿。」 康熙： 「你的意思是？」 「有些东西急不得，妾身想让长瑞再长个两年，才考虑成亲的事儿。」马佳芸兰也和儿子商量过这件事。 胤祉挺想成亲马上从尚书房毕业的，但他更明白，成亲的目的绝对不是拿来逃学用的。 即使他看上去身高高于很多成年人，身体并没有完全长成，这件事提早对他的健康有害无异，多等两年也不算什么事儿。 而且现在以索额图为核心的太子势力，与以纳兰明珠为核心的大阿哥势力基本成型，大哥今年必定成亲，胤祉想再观望一下汗阿玛对大哥如何处理。 最主要的是，额娘说汗阿玛身体很健康，龙马精神，看模样活个六、七十不是问题，不宜过早吸睛瞩目。 康熙扫了眼马佳芸兰，从眼睛里确认她是真这么想，晒然。 朕的荣妃多年来一直未变啊！ 康熙也没有回答这件事定下与否，毕竟这不是胤祉一个人的事情，还有比他小半个月的太子胤礽。 四捨五入算一下，也是虚岁十三，他不准备这么着急的，索额图那边委婉地提了一下这个问题，想着提前看一看也没问题。 康熙思考，假如给保成赐婚，胤祉这个当二哥的肯定逃不掉；假如不给保成赐婚，让胤祉陪着也不孤单。 第66章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这是一个踏春赏花的好时节。 马佳芸兰其实不太想出这个门，今年又逢八旗选秀大年，御花园里有许许多多新入宫的秀女，同时也是事故高发地带。 只是隔壁延禧宫惠妃为了大阿哥胤禔的未来，隔三岔五泡在秀女堆里。 马佳芸兰也不好说自己与康熙一番对话后，已大概率猜中他的心思，因而不得不跟一跟风，出来见一见这些秀女。 其实身为一宫之主，她也可以单独召见一位或几位秀女。 但单独召见不管几位，都会给人以错误信号，可能会给彼此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马佳芸兰是真的想要儿子晚一些时间结婚，差几个月才十三岁真的太早。 也因此，马佳芸兰选择出门逛一逛，走入人群里走马观花。 她看了看玻璃镜中越发清晰的脸，又摸了摸，还挺光滑细腻的，不禁心生感慨：「不过三十五多两岁，怎么就当岳母婆婆了呢。」 正在修眉的秋书手一点儿不抖，同时还能够搭一两句话：「主子，马上添两个半子半女一起来孝顺您，是件喜事呀。」 马佳芸兰脑门三条黑线：「……半子半女听起来更有一种已经七老八十的模样。」 秋书和秋墨有点不解，在宫外主子这个年龄当婆婆其实很常见，但主子的外表年龄也的确是她们见过最「年轻活力」的婆婆。 她们主子现在耍鞭、跳绳、打拳、踢毽子、躲沙包的技术比年轻时还好些，身上的肉也结实紧緻，宫里这么活泼的宫主娘娘怕是钟粹宫独一份儿。 两人一边奉承着，一边使用浑身本事为自家主子梳妆，其实花不了多少精力，但完成后，她们也会产生一种愉悦心情。 主子说这是「人人都有对美的追求。」 不到两刻钟，梳妆已结束，马佳芸兰挑了一身非常挑肤色也衬肤色的翠绿旗装换上，与她们一块儿出门。 御花园里果真热闹，花一簇簇一团团地绽放着，姑娘们三三两两的聚着。 马佳芸兰有点儿小得意。 这些姑娘的妆容打扮有她一笔，不止是流行风向问题，她们从宫外带进来的胭脂水粉指不定是从女儿坊买的，极个别首饰还是她与塔娜闲时偷偷设计的。 马佳芸兰身上并没有透露自己信息的首饰珠宝，后宫里现在的妃嫔数量可不少，无信息的秀女们基本上猜不出她的身份。 但也看得出来是一位后宫妃嫔，便行在宫中行走非常常见的福礼。 礼不可废，但相对简单，免礼也更容易，正合她意。 又穿过两个园子，当马佳芸兰看到「乱落如红雨」桃花林时，也不免被这眼前的美色怔住，不由停下脚步。 「荣妃姐姐。」 不远处凉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惠妃。 然后，视眼可见的秀女齐刷刷跪下，还有几个从林子里慌慌张张钻出来的，齐刷刷下跪，声音轻柔悦耳：「荣妃娘娘万福。」 「……免礼。」 问安结束后，马佳芸兰索性去了惠妃所在的凉亭，她正在面见七位年轻姑娘，都是秀女中家世最出众的前几位。 不出意外，记忆中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混在其中。 伊尔根觉罗氏的确是八旗大姓之一。 但假如单论八旗地位，伊尔根觉罗氏并非七个秀女中最出色的一位，家中伯爵继承人也未必能落到伊尔根觉罗氏阿玛头上，但其阿玛科尔坤是现任吏部尚书。 第123页 吏部尚书，从一品官员，吏部最高职位，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包括验封司掌封爵、世职、恩荫、难荫、请封、捐封等等诸多工作[1]。 一个实权的官职。 六部包括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又以吏部为首，因此，吏部尚书也被称为天官。 而假如能与吏部尚书联姻，那么意味着有机会和朝政大大小小从上到下的官吏建立一张关系网，结党营私更方便。 其实啊，七位秀女表现得不管是礼仪还是主流女德，都看不出多大问题，外貌不说多出色，全部都在良以上。 伊尔根觉罗氏也处于其中不上不下的位置，但她单单靠家世，便让惠妃怎么看都顺眼的不得了。 惠妃叫上荣妃，当着她的面赏次自己贴身带的玉镯子，也是在向她表明——这个儿媳妇她已经看上了。 隐含： 兄弟共争一个女人，可不是件好事情，我已先行一步。 马佳芸兰扫了眼惠妃眼中的算计，又看了眼伊尔根觉罗氏根本无法掩藏的喜色，行吧，为她们送上恭喜。 「惠妃妹妹的眼光真不错，本宫也看伊尔根觉罗家格格哪儿都好。」就是十四岁年纪有点小，您老人家催生的时候再注意些就好啦。 可惜惠妃不会听任何钟粹宫的话，她正在频频点头，喜上眉梢。 一般来说，抛开必须的政治手段，康熙还是挺参考儿子养母生母的择妻人选，往往也不会插手侧妃、格格这样。 除了太子。 也就是这事啊有八层定下了。 伊尔根觉罗氏享受着其他秀女们羡慕的目光，脸上染了层羞涩，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欢喜，那可是皇长子。 马佳芸兰能够感受到其他秀女看自己的目光，不是看情敌，而是看一个炙手可热的婆婆，这都什么事儿。 不一会儿，便辞别离开。 ** 两日后下午，康熙再次摆驾钟粹宫。 除去混吃混喝外，他再次询问上一次的那个问题。 「妾身还是觉得长瑞太小，」马佳芸兰的答案和上次一样，「但秀女当中，也有两三个合看上去似乎还不错的。」 言罢，说了两个名字。 这可不是随便说的，她们的确属于这一批秀女中比较全面优秀的，假如真的出现计算失误，也只能认当中最好的。 好在一切并未出意外，只见康熙拧了拧眉，似乎很不贊同。 马佳芸兰垂眸，她非常清楚对方在不贊同什么，他不贊同的不是胤祉的福晋，而是太子胤礽的福晋。 更准确的说： ——太子福晋。 再往深了说： ——未来的一国之母。 这不只是康熙关心太子原因，还有他更关心的大清江山未来能不能千秋万代，他很明白，一个好的皇后能够为大清带来什么，比如现如今太皇太后、已经去世的仁孝皇后。 所以不是说今年的秀女家世颜值优不优秀，而是才十几岁的她们很难能跟仁孝皇后、孝昭仁皇后相提并论。 况且还是经过滤镜美化过的皇后，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只要不是刚需（胤礽实岁才十二，过三年再找太子福晋也不迟），这一届秀女好上天，也基本上选中无望。 何况根本无人上天。 又过了半刻钟后，只听康熙说：「罢了，如你意，再让长瑞多读两年书，到时候，朕一定为他挑一个好的。」 「臣妾谢过万岁爷。」马佳芸兰喜不自胜，仿佛也不懂他更深沉含义一样。 从次日开始，马佳芸兰不再去御花园偶遇，只有复选的时候才重新出现，毕竟作为掌权者之一，她不得不出现。 大选结束。 不出意外，康熙给大阿哥与伊尔根觉罗氏赐了婚，胤祉胤礽两兄弟都没有赐婚。 康熙也没有收家世高的秀女入宫，毕竟这些秀女当中很有一部分冲着自己儿子来，光是这个，他便不会让她们入后宫，于是收了几个颜色好家世低的。 这对于后宫众妃是一件好事。 然而，让马佳芸兰哭笑不得的是，她们和前朝某些人一样，似乎都很关心二阿哥胤祉并未被赐婚的事情。 马佳芸兰只道胤祉年纪小，却有人舞到胤祉面前去，虽没有正面言论，但隐含意思便是「慈母多败儿，被额娘耽误。」 胤祉记下这几个名字后，确认不再有其他人，一併处理，只是一两句提醒便罢，毕竟世人受到时代局限根本难以想像自己的额娘究竟有多好，但有教唆之意，非蠢即坏。 很快，宫里又有两件事压下旧消息。 一件便是承干宫章佳庶妃怀孕之事，已经拥有十三阿哥胤祹的佟皇贵妃也很意外，但还是令人好好收拾照顾。 第二件事便是，康熙在大选后不久又下一道令，今年的木栏围猎，允蒙古漠南以及少部分漠西、漠北携部分适龄男儿入京一併参加，此时他们正在启程路上。 木栏围猎在清朝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活动，不只是狩猎，当中含有更多的军事意义与政治意义。 每年康熙都会率领王公大臣与八旗子弟在约一万平方公里的猎场狩猎，为了展示八旗子弟的力量和保持八旗子弟的血性，顺便锻鍊一下皇子们。 今年特意强调了一句「蒙古适龄男儿」，代表着目的多了一个——为大公主择婿，也意味着大公主抚蒙联姻一事基本上定了一半。 第124页 对于后宫众妃而言，最听不得此事的怕是布贵人、张贵人等有女之人，她们很难不联想到自己女儿。 第67章 马佳芸兰不管对塔娜多么有信心，她还是希望塔娜的未来尽量顺畅一些，对额驸多多少少也会有要求，在有限的条件内选择最好的最适合的那一个。 为此，马佳芸兰还备上厚礼拜访咸福宫，从博尔济吉特氏那里询问更多关于蒙古尤其是漠南地区的情报。 虽然塔娜已经多次询问，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视角。 这种时候，即便对蒙古妃嫔一直有所防备的康熙，也会理解。 对于塔娜的远嫁，博尔济吉特氏感同身受，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了还诚恳地说：「我已经离开科尔沁多年，很多情况已和当年不同，对下一辈们也只有幼年印象，怕是也帮不了公主多少忙。」 「怎么会？妹妹你已帮助塔娜良多，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的照顾，不嫌她闹腾。」 马佳芸兰再次感激，她觉得自己除了感激，总要拿出点儿实际东西来，于是给出一个承诺：「妹妹将来要是配上什么事儿，可以让人来钟粹宫说一声，虽然我人言轻微，说不定也能帮上些小忙。」 博尔济吉特氏现在除了宠什么都不差，但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荣妃是掌权宫妃，有宠有子，与自己比肯定更有未来，说不上哪一天会麻烦上。 她也回应：「塔娜去漠南，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阿玛，只要说一句『如娜仁与布日固德』，阿玛便懂……」 两人默契隐形建交。 等马佳芸兰离开，博尔济吉特氏右嘆一句：「皇玛嬷提到荣妃说过，『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果真如此，或许阿玛额娘当年也是这样为我处心积虑安排？」 京城生活富贵精緻，但她总是怀念草原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而对塔娜来说，这富贵精緻才是她的家，也不知在草原上长呆习不习惯？ 塔娜倒不担心这个，甚至和她一样觉得蒙古草原比京自由。 她当然也有不舍、忐忑、紧张，和期待、激动、野心掺杂在一块儿，和后宫想像中的自怨自怜完全不一样，每天与额娘说说话儿，才能平静下来。 与塔娜交好的二公主、三公主，乃至于凑热闹的四公主、五公主，也能看出来，她们的姐姐完全没有悲伤。 二公主却为她多愁善感：「也不知草原上的饮食长姐可吃得惯？」 「我们怕也等不了多久。」三公主由长姐想到自个儿，「听说蒙古部落与部落间来往并不多，不知将来我们能否见面。」 四公主弱弱吱声：「怕。」 五公主还不是很理解这种远嫁的心情，仰起头左看看右看看，握紧拳头：「不怕，妹妹帮你们打坏人！」 等塔娜回过神来，四周的氛围变得如此奇怪，忙安慰妹妹们：「不怕不怕，饮食不合口味就多带几个厨子，姐姐不过是替你们去打头仗，将来，说不定你们也能有有更多选择，像是大唐公主那样。」 假如抚蒙联姻非百分百刚需，妹妹她们也有机会留京。 一旁的精奇嬷嬷完全木头人背景板，她们对于公主们的出格言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公共场合才会劝和。 这和前世越来越离谱的公主府奴才完全不一样，当然是因为塔娜。 塔娜从来没有想像过公主会被嬷嬷拿捏的事情，搬去与二妹妹三妹妹同住后，才算是见识到了。 当她发现二妹妹的精奇嬷嬷有这样的情况，比未来的情况轻许多，但她立马意识到这有点像额娘说的精神操控，与世间对女儿女戒右有不同，长期下去对二妹妹无好处。 于是塔娜在与二公主交谈过后，设计陷阱，然后抓住嬷嬷们不算小的错误，把人送回直接送去慎行司里。 新人来后，一下子更听话懂事了，公主所里上上下下都是。 不止如此，塔娜从小学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事过后，与妹妹们讨论了关于「御人」的一堂实用课程。 不止二公主长进了些，三公主虽然不怕精奇嬷嬷，从中领悟的怕是更多。 如今的公主所，精奇嬷嬷只是负责辅导公主们礼仪的宫人，与公主的感情前提在于她们是否付出真心等等。 主次得分清。 右过两日，木栏围猎开始。 在这之前，康熙基本上不带有名有姓的妃嫔参与这个，连塔娜来的次数都比自六岁起年年参加的长瑞少。 但这次令荣妃伴驾。 他又想了一下，木栏围猎本就在京郊，大手一挥，把六岁以上的公主阿哥，以及宫中六岁及以上女儿的养母生母通通带上。 除去佟皇贵妃因照顾十三阿哥与有孕的章佳氏，留在宫内，此外惠妃也留下，辅助佟皇贵妃管理宫务。 马佳芸兰算是多年来首出紫禁城，只觉得宫外的空气都更新鲜些，马车上胤祁胤祝也热热闹闹乐了一路。 木栏围猎不止是为了给大公主相亲，程序和往年一样。 大大小小的比赛也照旧进行。 不一样得是，在最惹眼的八旗子弟与来自的王公贵族子弟都参与的最大型比赛中，一身红色旗装的塔娜自信上前，向汗阿玛请求，自己也参与其中。 康熙大笑允了。 不止如此，作为兄弟，皇子们至少也要派出一个代表。 第125页 一母同胞的胤祉当仁不让。 上马前，胤祉双手抱拳，对着太子与大阿哥一左一右简单抱了个拳：「多谢相让。」 胤礽、胤禔、胤祉平时常常内部竞争，这个时候难得一致对外，塔娜怎么说也是他们爱新觉罗的公主，还是他们这一辈的长公主，可不是随随便便让人娶了的。 也因此，胤礽胤禔回答的话近似，让胤祉争点气。 「当然。」 胤祉与塔娜一前一后帅气上马。 还不能骑马比赛的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投以羡慕目光。 他们只能在背后大喊：「二哥加油、加油、加油。」 事实上，大喊的人是胤祁胤祝。 胤禛一边嫌弃，一边以正常语调复述一遍，他还想到与他同住一宫的二姐姐、六妹妹、七妹妹…… 胤祐则介于几人中间，住阿哥所一段时间后，他与胤祁胤祝已经混得挺熟悉，也不像过去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 再说其他参赛者，来自蒙古的未婚适龄儿郎们也个个摩拳擦掌，他们对于尚公主一事都非常期待。 从大了说，蒙古部落众多，尚公主意味着大清皇权资源的倾斜，科尔沁草原能够富裕更多是正因有爱新觉罗皇室作背景靠山；往小了说，蒙古的王公贵族们虽然不像康熙一样后宫佳丽三千，皇子皇女一堆，但可能也有多个继承人，尚公主与他们争夺继承权有关，肯定是有利的。 此外，塔娜继承了额娘的美貌与身材，耀眼夺目，明媚自信全然不比广阔草原上的姑娘们差，又比她们多了些文气与贵气，自然而来也引来不少的少年慕艾。 一个个卯足了劲。 不止蒙古子弟，京中的八旗子弟也有一个他们虽然不能尚公主但不可以比蒙古子弟差的想法，同样憋着一口气。 总之，今年的干劲儿都能感受到比往年热烈许多。 等待的时间漫长，因此隔断时间，便有人汇报前面比赛中的亮眼表现，比如「谁谁谁一箭双鵰」、「某某某去了围栏外的危险山林射中一只老虎」之类。 结果也是。 等计数官汇报战况时，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他们身上。 从第十名开始报。 如今八旗子弟的骑射还没有拉胯，能参与狩猎的个个强手，蒙古王公贵族子弟也一样，能够拿到第十，已经能够评一个不错，也是能获得皇上打赏的。 胤祉排在第五，这个已经算超常发挥。 他毕竟还不足十三岁，身体正在成长期，各项数据都未达到巅峰，可能因最近在长高看起来还有点儿单薄，能得到这个成绩，已经是他憋着一口气全力以赴，总之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塔娜至今无名。 有人开始替她担忧，但很快发现这种担忧没有必要。 塔娜挤进了前三名。 光拿猎物数量比，她占第一，她的猎物中貂与狐狸等灵活性猎物很多，甚至还有空中之鹰，可见她跑马之快，以及射箭之准； 但另外两人，选择冒险，踏入了围栏外并未被清空过的丛林，这是在规则范围内允许，最考验勇气，也意味着风险系数很高，可能伤残乃至于丧命，他们幸运地射中的猎物危险程度高于塔娜的，其中包括豺狼豹虎。 这种各有亮点的情况下，计数官员请皇上来裁定谁是第一。 而在这种时候，康熙右对塔娜与儿郎一样的公平态度，并不会因为她是女性而偏袒，裁定塔娜名列第三名。 塔娜无任何不满。 可以说，她非常明白自己生理上的优势与劣势，扬长避短，还要加上一些幸运，才能够取得现在的成果。 非但没有不满，还有不一样的开心，凭藉自己努力，从汗阿玛那里感受到一种与过去不一样的平等与尊重。 第68章 塔娜胸中情绪翻涌。 在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往自家额娘望去。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完全懂她理解她支持她，一定是额娘。 果然！ 看见马佳芸兰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自豪与期望，塔娜更开心了。 康熙心情也很愉悦，他知道塔娜的跑马骑射一直不错，但并不知道竟能出色到这个地步，狠狠地给她长了面子。 当然，胤祉也还行，但和他姐姐相比，差了那么一丁点儿。 但他也明白，塔娜这种为了克服女性生理缺陷的计策，假如放在胤祉身上，却不一定是自己所乐意看到的，他更希望阿哥们个个全无短板，顶天立地。 总之，一个字——赏！ 塔娜也平復完心情，领旨谢恩：「儿臣谢汗阿玛赏赐！」 在场还是满臣数量占据上风，即便满人京官可能受到当前风气的影响，逐渐偏好柔弱文雅的姑娘，但对于马背上的公主，还是非常欣赏的，既骄傲又自豪。 余下汉人臣子们受到女性相关的千年禁锢思想影响更甚，但连康熙都夸奖，康熙又是一个相对固执的皇帝，他们也只能跟着堆笑，有的还捡了许多好词来夸。 什么「巾帼不让鬚眉啊」、「有此长公主乃天下社稷之福」等等。 反正作为公主的命运顶多就是抚蒙联姻，即便获得一个巾帼公主，也不会影响到天下其他女子，不会影响女规女则，这独属于皇室公主特权。 第126页 纠结的人想明白后，场面只剩下各种各样的夸奖之音。 「她当不得你们如此夸赞，」康熙到最后还自谦一把，又对塔娜说，「满招损，谦受益，你不可自妄自大，从今往后更加努力，争的第一才是。」 塔娜称是。 夜里还有篝火晚会，不会像后世一样自由自在，但也非常热闹。 有歌舞节目表演，有烈酒烤肉，也有不是很私下的更多近距离交谈，在这个方面，清朝目前为止还比较大方自由。 塔娜与其他九位排名前十的勇士都有接触，胤祉也不知什么时候混了进去，美其名曰，帮忙长姐考验他们的人品。 布库什么的可以比一比。 有时候说话可以提前背书假装，干架不经意间透露人品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是在对手强大的情况下。 胤祉还把从胤禔到胤佑，甚至于太子胤礽一起忽悠了进来，其实也是太子他们有心，否则也拉不进来。 前三名阿哥主跟人比布库。 这个方面大阿哥胤禔天生高手，甚至可以与蒙古人比喝酒，他已经是定过亲，便是大人了；胤祉这么些年，比武跟上，但酒什么的还没碰过，有点好奇。 隔壁太子竟也喝一两杯，只是看上去更文雅，也很少有人敢招惹他，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错觉。 但他的布库疯起来，有时候比胤禔胤祉还狂一些，一拳一脚往最狠里干。 胤祉私下与额娘姐姐交流过，一致认为太子这些年憋的太久了，外面人看得他光鲜亮丽，但换位思考，真的对其身心全是考验，人也越活越累。 小阿哥们也不甘落后。 他们要么绷着脸打听对方家庭，长辈情况、今年几何、兄弟几人等等，有点像是相亲查户口；要么偷偷把对于自己腿疾过多关注的人排除；要么拿出一堆让人听不懂的东西询问，然后露出一脸「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还想要娶我的姐姐？」的嫌弃表情。 简直一个比一个难缠，比大阿们更难以对付，被他们缠上，他们宁愿去被阿哥们摔在地上不起来。 一时间，围场十分热闹。 康熙尤其满意这种兄友弟恭的场景，对马佳芸兰也是各种夸赞：「荣妃给朕生了一个好女儿啊，长瑞几个也不错。」 「妾身谢万岁爷夸奖。」马佳芸兰目光在拟定额驸的一群人身上，在九名勇士中看见了一个不太熟的熟人。 不太熟是因为没见过几面，熟又是因为他是前世荣宪的额驸。 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科尔沁右翼部落之一，出自漠南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次子。 乌尔衮是鄂齐尔的次子，与其兄长并非同母且有诸多不合，前世就率巴林右翼旗兵丁参加乌兰布通之战中立下战功，康熙才将次女和硕荣宪公主赐嫁于他。 原以为这一世会和塔娜错过，因为塔娜年纪变了，现在比他还大些，他也未立战功，谁知兜兜转转缘分这么奇妙。 马佳芸兰对于乌尔衮并无意见，他前世对荣宪很一直不错，而且性子也不是迂腐之人，两人的婚姻挺美满的。 而且单从利益来看，塔娜不适合去马上混乱起来的漠北，边缘化的漠南，富裕、地理位置优越、有一定权力的漠南科尔沁的确是不错选择。 以上都很完美。 只一点，也是马佳芸兰不可避免纠结的一点，乌尔衮的背景，不只是元太祖二十三代世孙，且还是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孙子，而淑慧长公主是皇太极的第五女，其母为当今太皇太后，这血缘关系正巧三代吧？ 即便前世荣宪的儿女全都正常，可有些基因是隔代遗传或隐形遗传，现在没事，未来孩子的孩子却可能有事儿。 正当马佳芸兰纠结时，夜里与塔娜的对话却打消这种纠结，淑慧长公主嫁过两次，第二次再嫁给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乌尔衮与她并无直系血缘关系。 绝对在三代以上，至少有六代。 而且他的父亲鄂齐尔在其父去世后继承札萨克多罗郡王爵位，二次守寡的固伦淑慧长公主不住他们部落，搬去了太皇太后和皇上为其修建的公主府。 「勉强行吧。」 马佳芸兰先前只知道淑慧长公主再嫁不知这个的原因： 一是这是长公主私事，二是乌尔衮的亲祖母出生马奴，到死都寂寂无闻，这个时代就是人比草贱，没有人没事会谈论这个，这相当于霉到淑慧长公主的头上。 此外，前世的荣宪即便出嫁后知道此事，与荣妃见面少之甚少，两人见面聊这个干什么？也因此一直未知。 「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马佳芸兰知道这是塔娜向乌尔衮打听的。 塔娜果断点头承认：「他骑射不错，有点野心但不算多，只针对与他哥抢夺郡王爵位继承权，而且有勇气，不然也不会去射虎拿下第一，只为一个尚公主的机会。」 「人还算聪明，除了蒙语满语，自学过一些汉语，说话总算是带点儿实质性内容，或许正因出生问题，比其他人更尊重女性，不会用那种令人讨厌的眼光看人。」 补充：「他已经通过了汗阿玛的考察，认为他可以和我一起安抚蒙古。」 「你们还挺有缘的。」马佳芸兰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两生两世。』 塔娜指骨敲击了桌子两下，眼睛半眯，「也许可以幸运获得一知己伴侣，即便不行，乌尔衮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第127页 马佳芸兰多嘱咐一句：「漠北会越来越乱，即便安抚蒙古，你也不要自己深入，凡事以自己的安全为上。」 「女儿省得。」 「不管如何，将来你们如果有孩子，不管男女，挑对象选择远一点儿，蒙人也罢，满人也可，汉人也行，什么西域苗族回族俄罗斯族外国人通通都可入赘，千万不要在博尔济吉特氏和爱新觉罗里打转，你也是上过生物课的，近亲婚姻的危害。」 清朝八旗有很多姓氏，但出名的永远围着爱新觉罗、钮钴禄、赫舍里、佟佳氏等几个大姓打转，现在其实已经隐约呈现这些迹象，继续下去，子孙堪忧。 塔娜黑线： 「……这都还八字没一撇呢！」 假如二妹妹听到这个，还不得面红耳赤羞死，她家额娘也太大大咧咧。 马佳芸兰只是提前打预防针，这些天她不白纠结这么久了吗？ 次日，康熙下了一道圣旨，塔娜正月受封为固伦荣宪长公主，赐嫁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择日成婚。 变了，又没完全变。 塔娜的封号未变，但序列变了，这道圣旨是真正意义上认可她的长公主地位，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圣旨往马佳芸兰这里也送了一份，谢恩过后，马佳芸兰获得了很多人的恭喜，宜妃、安嫔、敬嫔、张贵人、兆佳贵人、戴佳庶妃等。 大多数人都出自真心，因为在场都是有女儿的人，她们见康熙对于塔娜如此看重，额驸看起来也的确是值得託付的好儿郎，忐忑的心放下一小半。 马佳芸兰也整个人轻松了，乌尔衮来请安时也没过多为难，只是向他要了一份承诺。 甚至于晚膳之前，把双胞胎丢给塔娜、乌尔衮、长瑞他们，换上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蓝色旗装，自己去附近跑一跑马。 说实话，她也真心痒骑马的，加上上一世，怕是有几十年。 差点连上马都忘了。 一开始，为了安全，还需要懂马的太监帮忙牵着，其他人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怕她摔下来。 好在她天赋本来不错，又有记忆加成，很快便重新掌握。 马佳芸兰也不跑远，真就在后宫所住这附近走走跑跑了两圈，回到帐篷，撞见闲下来有点嫁女情绪想谈却找不到人的康熙。 「……」 第69章 马佳芸兰怎么有点气短，但一想到自己忙碌这么些天休息放松一下也是理所当然，便直了直腰，先把问安程序走完。 「你啊，」或许是康熙难得柔软时刻，他语气中流露几分亲昵，「塔娜都快出嫁了，也不知道庄重一些，还是玩心这么重。」 「有句俗语不是说，『心态年轻则岁月不老』，」马佳芸兰自我调侃，「妾身想着能年轻漂亮的久一点儿，陪万岁爷也久一点嘛。」 「朕可没听说过这话，你哪里来瞎编这么多，俗语宫里没谁比你更爱美。」 也确实美，和塔娜在一起像是姐妹俩而非母女，刚刚这一身简单清爽的骑装从帐外走进来，也让人眼前一亮。 「没有吗？谁说的？」马佳芸兰这话可不认，不说后宫，全天下的女人在解决完生存条件或保证财务自由后都会爱美，开口辩驳，「姐妹们喝燕窝的喝燕窝，少食的少食，五花八门为保花期的法子多了去，妾身都得借鑑一二，只是她们不会像妾身一样没脸皮，在万岁爷跟前也不作掩饰罢了。」 别说宫里女人了，就是康熙自己，对于养生非常重视，吃饭都吃八分饱，每天运动量槓槓的，自律超一流，他的养生手段可不比她马佳芸兰差。 康熙轻嘲： 「你也知道你没脸皮？」 「妾身说了那么多，万岁爷可真会抓重点。」马佳芸兰无奈一嘆，一副认输模样。 两人又絮叨了一会儿。 主要从塔娜小时候聊起，一直到如今长成待嫁少女。 可能因塔娜是他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相处时间不比阿哥少，可能因女儿出嫁不在身边、儿子是把别人家的闺女娶回家，康熙有了给胤禔赐婚时的不一样情绪。 皇上也是人，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情绪再正常不过。 康熙好奇的是荣妃似乎不跟一般额娘一样哭哭啼啼，倒不是说她不关心塔娜，先前的种种举动也让人动容，荣妃对待孩子似乎有一套与别人不同的法子。 马佳芸兰不能说自己对女儿追梦是尊重、祝福、期待、嚮往，索性换了个角度，解释：「万岁爷给塔娜挑的额驸已经是千好万好，妾身想着塔娜这是在一步一步走向幸福，自然是为她开心的，这是好事。」 这话说的康熙舒心了一半，他挑的额驸自然是个好的，但还是有小不爽：「哪里都不如爱新觉罗好。」 「所以说妾身才这么幸运吧，有幸能够遇见万岁爷。」马佳芸兰追击一记彩虹屁，把上司夸的舒舒服服。 这么一聊，康熙心情舒畅大半。 他之所以在儿女们从钟粹宫搬走、荣妃年龄渐长，仍然时不时往钟粹宫走，也因宫中的女人还是荣妃相处起来最愉悦轻松。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气场越来越强，宫里在他面前能够自在的妃子越来越少，连佟皇贵妃经过先前一件事，两人相处看似和过去一样，实际上缝隙越来越大。 也只有荣妃、宜妃宫里康熙待的更自在些，和荣妃还能多说说心里话，哪怕不怎么说话，一起看书也是一种休养生息。 第128页 今年的木栏狩猎至此结束。 回到紫禁城，接下来，宫里可预见的三件喜事接二连三发生。 第一件，承干宫章佳庶妃平安生下十四阿哥，赐名胤祥，晋升常在。 生一个阿哥，却只晋升常在，后宫女人一下子警觉到了很多东西，当皇子皇女越来越多时，不止公主不算什么，生个皇子可能也算不了什么。 皇上对于阿哥的重视也大大不如之前，包括承干宫的十三阿哥也是如此，这还是养在佟皇贵妃名下，即便是阿哥，连长公主的一半说不定都比不上。 现在轮到十四阿哥，假如她们生下十五、十六……呀，打住，不敢多想。 可能也是佟皇贵妃下手。 实际上，这与佟皇贵妃的关系真不大，也正如后宫众妃猜测这样，康熙对于阿哥与有子的妃妃嫔看重越来越少。 而佟皇贵妃对于又一入手的十四阿哥胤祥是懵喜懵喜得，懵着懵着，洗三、满月便过去了，佟家也入宫表达欢喜了好多次。 关于章佳常在的处理，也一併学着万琉哈常在来。 但又完全不同。 毕竟，佟皇贵妃手下的阿哥如今不止一个，对于生母的处理方法她又多想了一个，至少不能让她们两个结盟。 对立于她才有利，才能更进一步把阿哥们抓在手心。 他们只能依靠她。 以上步骤，都是佟皇贵妃跟自家额娘索绰罗氏与婶婶赫舍里氏学习的。 这种想法上行下效，很快也蔓延至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身边的宫人们，导致虽处于同一宫，却是两方势力。 佟皇贵妃又获得一种被簇拥的感觉，本来对佟家有点儿膈应的她，又重新与额娘婶婶亲密起来，学习更多内宅手段。 又过一段时间，便是大阿哥胤禔的婚事。 虽然塔娜比胤禔年长，但皇室公主阿哥单独排序，且公主远嫁，准备的东西多，往往比皇子们成亲等待的时间长很多。 胤禔成亲这一件事对于后宫来说挺新鲜的，从聘礼到婚礼，礼部官员也是修改了诸多细节，让其更繁琐盛大，毕竟皇长子的势力他们也不敢轻视。 宫里张灯结彩，充斥着一些类似于春节的喜庆氛围。 成亲当日，除了还在喝奶的，其他阿哥格格们全都参加。 或许从哪儿带了气来，太子并未收敛，还证实了一贯与大阿哥不和，「早生贵子，和谐美满」，明明是喜庆的词儿，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胤禔的喜色立马下降三分。 胤祉忙扯着四弟五弟六弟七弟出来打圆场儿，心下却言，大阿哥与太子的竞争只会在大阿哥上朝后越演越烈。 或许可以期待加上一个自己？ 次日，大阿哥夫妇从天未亮便忙碌起来，干清宫、慈宁宫、寿康宫、承干宫、钟粹宫、永寿宫、坤翊宫。 一圈转下来，把紫禁城走了一个大半，能把人走懵，膝盖跪青，额头磕红。 他们有坐鸾轿的权利，但康熙绝对不允许皇子这么干，大福晋只能陪大阿哥步行。 马佳芸兰也在钟粹宫见到这一对新婚夫妇，胤禔喜色明显，伊尔根觉罗氏羞意更多，两人的关系能看得出来不错。 她无意为难小夫妻，程序走完，打赏赐下，便放他们继续去忙。 去永寿宫的路上，伊尔根觉罗氏察觉到大阿哥似有异常，事实上，她的新婚丈夫比她想像中的更容易懂。 眼神询问一二。 大阿哥眼神往钟粹宫与延禧宫的方向各自看了一下，伊尔根觉罗氏立马回忆起今天早上听到关于惠妃与荣妃不合的消息，只是由于当时羞意太甚，差点忘了。 伊尔根觉罗氏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她不过是态度稍微和善一点，大阿哥便想到惠妃，看来钟粹宫必须得远离。 最后一站是延禧宫。 惠妃也是满脸欢喜地给予二人非常多的赏赐，压箱宝都挑了好些，又说了许多祝福的吉利话。 尤其是对子嗣的重点期盼。 伊尔根觉罗氏满脸羞红的同时，也逐渐察觉到自家婆婆对待未过门的媳妇儿和对已经入门的媳妇儿差别来。 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 从与大阿哥成亲后的第三天开始，伊尔根觉罗氏经常天未亮便从阿哥所去延禧宫，贴心伺候婆婆用膳聊天。 与惠妃共同出席各种宴会时，也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宫里谁不羡慕惠妃挑了个贤惠媳妇儿？而惠妃也经常赐一些绸缎首饰药材给大福晋，看着便是一对让人欢喜的好婆媳。 钟粹宫对此无感。 胤祉对于大哥成亲，重点羡慕在于大哥可以从尚书房毕业，结束这辛苦的学习生涯，正式投身入朝廷。 与其关注延禧宫母子，还不如多多关心塔娜的嫁妆。 马佳芸兰近日也一直在忙碌这件事，除了督促与监督内务府备的嫁妆外，私下准备的更不会少。 十八万两白银，比康熙出的还多，等同于她从多方位累积的手中90%流动资金。 将来胤祉他们三兄弟也会有，能不能超不超过这个数看经营情况，塔娜比胤祉更需要真金白银，她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商业帝国，前期的启动资金尤为重要。 京城铺子有两个，现先由她代为管理，未来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奶制品、羊毛等事关国利的配方输入脑子里，小厨房的厨子都塞进去两个，等待时机开启。 第129页 不止如此，马佳图海以及名下将领尤其是驻扎盛京的那位，他的联繫方式，还有已经潜入罗剎国的游商。 此外，康熙对于塔娜的抚蒙也是有高看一眼的需求。 因次，随行人当中不可能只有精奇嬷嬷，还有一些家世不高但实力很不错的护卫，这些都需要未来塔娜自己真正降服。 最关键的还是这些年教导的知识与有关未来的重要情报。 马佳芸兰认真：「额娘、长瑞、小祁小祝，都永远是你温暖的避风港，我们只希望你能够过得越来越幸福。」 塔娜满眼依赖：「我会照顾自己，我也知道额娘与长瑞的野心，我会努力成为你们最强的靠山。」 「我也一样。」 胤祉眼神坚定。 胤祁搭话：「如果那个什么乌多滚嗷——额娘痛痛痛，姐夫不听话，我们拿枪突突他！」 胤祝干净利落：「拿炮轰他！轰隆隆！」快速熘走，避过额娘铁爪。 时光飞逝。 康熙二十六年三月三，上巳节的这一天，春暖花开，固伦荣宪长公主远嫁，由二阿哥胤祉亲自护送至蒙。 第70章 宫里又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胤祉、胤祁、胤祝兄弟三人担忧额娘，想了个办法，由他们仨轮流来钟粹宫请安，这样不会太频繁也不稀松。 马佳芸兰哭笑不得：「你们这是上学打卡呢？还是共谋蹭膳？」 胤祉望天，胤祁盯地，胤祝吃饭，三人逐渐恢復正常。 不是说他们不来钟粹宫，而是他们不该把来钟粹宫这件事情当作一个任务或责任。 双胞胎很喜欢粘在一起，一块儿来对于他们很舒适，分开反而不习惯，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感兴趣的方向不完全重合，分开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多； 胤祉现在不仅仅是课业重的问题，他正在学习时间管理，维持对自己来说更舒心的平衡。 在钟粹宫的时光，马佳芸兰希望他们心情是轻松的、愉悦的、特殊的，像对塔娜说的那样，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马佳芸兰说不想塔娜肯定是假的，但也不至于到过度悲伤的地步，她也有工作要忙，学习，后宫、宫务、宫外铺子，还有海贸商业，前朝也要插一只眼睛盯着。 有时间伤春悲秋，不如多耍两套鞭子，也能锻鍊下身体。 不过孩子们的心理问题马佳芸兰能教育指导，康熙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犯抽的脑子就难治了，他来钟粹宫的频率明显增加，一度重新达到后宫宠妃前三。 马佳芸兰初一、十五去承干宫请安时，能够全方面感受到高位妃嫔的打趣，以及低位妃嫔的酸意。 瞧瞧，这仇恨拉的。 好在没过多久，这种仇恨便被转移，乌雅氏也赶在三十岁被康熙彻底当作孩子他额娘以前，怀上了她人生当中的最后一胎。 这是第几个了？ 看一看安嫔膝下，四阿哥、六格格、七格格，啊第四个。 比马佳芸兰记忆中少了两个。 这在后宫也十分了不起，说起数量能和荣妃、宜妃相比，惹来很多人的醋意，有人说藉此来以天壤之别攻击她。 但乌雅氏又不笨，她深深明白这一胎是自己的最后希望，费尽了全部心思好好养胎，他的阿哥一定是个好的。 其实，高位妃嫔介意这个的不多，宫里已经有十四个阿哥，再多一个，对他们也无影响，连名下有两养子的佟皇贵妃都不在意了； 可能只有大福晋察觉出惠妃不喜康熙的儿女们越积越多，以及安嫔纠结了老半天。 但很快他们没心思纠结这个，太皇太后病倒了。 这并非单一的病症，能够对症下药；而是年事已高，这些年历经风雨，身心交瘁，引发多种不适，药石无医。 十几个太医天天驻扎在慈宁宫，也合计不出什么神仙药方。 太皇太后自己倒是很平静，但依赖了她一辈子的皇太后、祖孙有很浓烈感情的康熙、主僕情深的苏麻喇姑、为一个亲人纯粹担忧的博尔济吉特氏，全都指望着她能真正好起来。 宫里众妃与皇子也开始轮流侍疾。 妃嫔由佟皇贵妃与荣瑾惠宜四妃主责，其他人更多是在自己宫里抄经祈福，偶尔去慈宁宫磕头； 而阿哥格格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年纪小的还怕他们吵到病人，顶多在额娘与奶嬷嬷的全副武装下露一露面儿。 侍疾并不是一件难事。 慈宁宫有那么多宫人，餵药擦身之类的苏麻喇姑都亲自上手，唯有康熙能够从苏麻喇姑那里夺走餵药的活计。 马佳芸兰他们更像是临终陪伴，在太皇太后醒来时，陪她说一说话。 侍疾更多还是精神上的疲倦，整个皮得绷着，不许出一个错。 也因此，在此事刚开始时，马佳芸兰便让钟嬷嬷与秋莺盯紧了后宫。 果然，在后宫里隐隐约约出现乌雅氏肚子里孩子克曾祖母的流言。 前世也有这么一出。 当时的乌雅氏是德妃，掌权四妃之一，懂得如何压下流言，乃至于借劣势为优势，借的便是太皇太后对皇嗣疼爱的心，把握住康熙不信这种鬼话甚至反感叛逆的心理，把这种流言扭转为老人家期待重孙的出生。 这种事情一旦把握不住必遭反噬，但德妃当时的时间点卡得过于巧妙，以至于让其他三妃都认为里面有德妃借势起势的手段，关于流言她很有可能自己插了一手。 第130页 这一世，马佳芸兰在这个时期有盯着乌雅氏，她并非主谋，她背后的乌雅家也的确是助燃剂，和前世一样。 只不过这一世德妃不再掌权，很多操作无法展开，为了不暴露只能徐徐来。 马佳芸兰不会为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造势，而这种流言传开了对她们这种掌宫权者更没有好处，只会被牵连。 于是去了一躺承干宫，在流言让康熙得知爆发前，联合佟皇贵妃和惠妃直接把这种压了下去。 不可避免，包衣世家的手段也第一次明晃晃暴露在佟皇贵妃与惠妃眼前，佟皇贵妃尤为震惊。 后宫重新风平浪静。 继续侍疾。 太皇太后的情况越来越糟，基本上是同珍贵药材吊的命，她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醒来有时候都是煳涂的，对着康熙喊着「福临」、「阿图」、「雅图」、「玄烨」的名字，乃至于有几声比较让人忌讳的皇太极和多尔衮，总数上还是福临最多。 康熙已经通知远在蒙古的固伦雍穆长公主雅图、固伦淑慧长公主阿图，又以一直守寡、只有自个儿的固伦淑慧长公主回京最为方便，没过几日，便匆匆忙忙赶回来。 秋去冬来。 天气越来越冷，慈宁宫天天烧得跟个暖炉似的，但也越来越闷，太皇太后身体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 某一天早上，她突然精神很好，也不犯迷煳了，但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冒出「迴光返照」四个字。 太皇太后的视线扫过宫妃，对博尔济吉特氏说了个好字，又在佟皇贵妃与荣妃身上停留的久了一点点。 然后便是对自己女儿说了几个字，接下是阿哥公主们，并不多，还是累在一块儿说的，让他们好好当大清的巴图鲁。 太皇太后的遗产早已经分配好啦，男的都没有份儿，皇太后什么不缺只留几件想念之物，均分四份，给博尔济吉特氏、固伦雍穆长公主雅图、固伦淑慧长公主，余下一份由下下辈现存的公主们均分当嫁妆。 等屋内只剩下康熙和苏麻喇姑时，她拍了拍苏麻喇姑的手，与康熙的话便是在交代遗言了：「玄烨不要伤心，活到我这个年纪，怎么都不是一件悲事。」 康熙红了眼眶，声音忍不住哽咽：「皇玛嬷。」 太皇太后并没有停顿，又撑着一口气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后世人也知道，即不与皇太极合葬，说是不打扰，但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原因非常复杂，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的，但康熙能够理解； 第二便是让康熙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大清，让大清越来越强盛，可能因大清在他们手中一点点建立，初期的掌权者都非常看重大清的未来，几乎与自己性命等同，甚至于更重。 太皇太后讲到最后几乎是气音，但她一手养大的康熙完全知道她的遗愿。 这也是他的愿望。 康熙慎重承诺：「孙儿明白。」 两只手握在一起，真正意义上完成了上一辈对下下辈的传承。 太皇太后笑了笑，又望了望虚无处，彻底没了声息。 「太皇太后殡天了！」 伴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紫禁城上上下下全部挂上了白帆，京城又一次迎来更为肃穆的国孝。 马佳芸兰看得出来，康熙这一次真的很伤心，可能比当初仁孝皇后难产去世时更甚，那个时候，还有三藩之乱扰乱他，让他分心去忙碌另一件事。 现在则更多悲痛。 具体表现为饮食减少，对干清宫宫人更加严厉，处理国事也如此，期间很多人都只能夹着尾巴干活，生怕惹上麻烦把小命给丢了。 不止康熙，皇子皇女们也同样伤心。 太皇太后与阿哥公主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她对每个后辈都很疼爱，逢年过节一个不落赐下礼物，阿哥公主们对她也同样回报不同程度的真心。 刚出嫁的荣宪无召不回京，但也让自己奶嬷嬷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京表达悲痛之情。 哪怕是后宫的妃嫔们，对于宫中殡逝一人，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悲伤或感慨，只有个别有利益冲突的人比较复杂。 但不管如何，很多情绪会随着时间递减，况且葬礼礼节实在繁琐。 很多人的悲伤都在繁琐的季节与时间治癒中逐渐消失或埋藏心里。 一个月后，康熙也一样恢復过来，他也开始思考一些事情，尤其是他的半个额涅苏麻喇姑，老人家也因太皇太后的去世出现少见的身体不适。 已经失去一个亲人的他并不想再失去半个。 康熙想着是不是抱一个阿哥给苏麻喇姑养，也让她未来有个依靠，扒拉扒拉后宫，怀孕的乌雅贵人肚子里不知男女。 大的不考虑，九、十、十一、十二在一块儿闹腾得整个后宫尽人皆知，任何一个给苏麻喇姑都是为她添累，最小的十三、十四阿哥在表妹佟皇贵妃名下。 挑哪一个呢？ 按照常理说，这种问题，康熙应该找去表妹佟皇贵妃商量。 但他偏偏在皇子一事上对佟皇贵妃心有余悸，摆驾钟粹宫。 若这是漫画，马佳芸兰一定头上划下三根黑线，什么时候她成了知心姐姐，这个人设是不是有一点歪了。 而且这个问题真的不是成心给她没事找事儿吗？说错了不说佟皇贵妃会记恨，连未来多疑的康熙也有可能怀疑她是不是防着佟家阿哥而有了异心。 第131页 帝王信任可贵又可怕。 马佳芸兰也不说哪个阿哥好与不好，只道：「妾身深佩服苏麻额涅，她的忠心让人动容，她的才情让人钦佩，塔娜能从她那里学得一招半势，未来人生无忧。」 康熙迟疑：「你的意思是让额涅教公主？会不会太辛苦她？」 谁敢？ 「只是指导一二，也让苏麻额涅有个事情忙，随时都可以停下歇息，苏麻额涅是最怕麻烦之人，如此一来，也有藉口让太医勤上门关心，」马佳芸兰回，「至于依靠，恕臣妾直言，苏麻额涅的依靠不正是万岁爷吗？」 康熙想了一下，这个建议也不错，苏麻喇姑是他的半个满蒙语师父，不管是学识方面，还是行事方面，指点公主们绰绰有余，也能让公主们抚蒙国策执行得更顺利一些。 第71章 今年的春节也过得相当简单，与前两年相比，甚至于有点儿寒碜。 开春后不久，延禧宫，不对，更准确说阿哥所曝出一个惊天炸雷。 大福晋怀上了！ 这看似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儿，毕竟是下下辈当中的头一个孩子，代表着大清后继有人，子孙兴旺。 假如这个孩子是阿哥，他便是皇家这一辈中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隐形的皇长孙，甚至于嫡长孙。 皇长孙与普通皇孙的身份可不一样。 像是皇子，排在前列的阿哥通常才会别人看到，假如长孙出生，又是嫡子，即便康熙也会重视一二，太子如今独享的福利，在大阿哥眼中全靠汗阿玛的偏宠。 如果皇长孙出自大阿哥府上，很有可能给太子带来不可预估的影响。 对此，惠妃一开始非常惊喜，大阿哥大福晋惊喜，纳兰明珠一脉也很欢喜。 但是，这个时间点却卡得非常尴尬。 汉臣们无法忽略，太皇太后去世一年，作为皇孙，胤禔不说要守孝三年吧，至少得一年，即便不说一年，头三个月百日孝你总得注意点吧？ 太皇太后十二月二十五日去世，这才二月中旬，大福晋怀孕？也怪他们过于欢喜，若是四月末或五月份曝出，好吧，即便再怎么早产，时间上太过牵强。 百日孝过不了。 如若大福晋真生下皇长孙，皇长孙的出生日子在尤其是汉臣们眼中，可能是是他人生的头一个「污点」。 也不需要假如，盯着大阿哥的赫舍里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前朝那一池水被他们搅乱，明明过去不重视汉人习俗的他们，又把百善孝当先抓出来，天天张嘴闭嘴挂在嘴边，企图在大阿哥头顶上刻上一头不孝的帽子，让他失去竞争力。 后宫与前朝本来就是连接在一起的，前朝的风向很快吹到后宫。 大家不会去找小辈大福晋的麻烦，但惠妃却收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目光。 嘴角上扬还没压下的惠妃：「……」可恶的赫舍里氏！ 除了骂赫舍里氏外，她不可能怪自己的儿子不孝，只能怪自己儿媳妇伊尔根觉罗氏的怀孕时间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晚一点，非要在百日这个时间点。 前朝以索额图为首的官员们，与以纳兰明珠为首的官员们，藉助并不知道男女的皇长孙，开始了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博弈。 和菜市场讨价还价不一样的是，他们的吵法相对文雅，涉及很多文学，摺子犹如雪花一样纷纷上了皇上的案桌。 康熙愕然。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注意这个。 是的，在第一个月后，他自己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宠幸妃嫔后并未赐下避子汤。 前世也正是康熙自个儿跳出来，拯救了大阿哥的口碑，因为在大福晋怀孕没多久，庶妃章佳氏也怀孕。 皇上自己都忘记/不重视百日孝，其他人能说什么？ 再不满也只能憋着。 只怪满人过去也真的没有讲究什么百日孝，往前翻别说宗室子弟，赫舍里家中的孩子出生日期都有问题，学汉风对他们而言也不过这几十年的事情，还是带着审视与防备的目光学习，难怪学不全。 但这辈子章佳氏正在承干宫，被佟皇贵妃设计的与万琉哈常在争斗中，没有机会被乌雅氏推出来的机会。 才有了火势越烧越旺的迹象。 不说章佳氏的格格，前阵子因与罗剎国的政事，瑾妃早产早夭的小格格都被蝴蝶了去，也让瑾妃的命保了下来。 其他且不说，康熙现在还没有被皇子势力搞的火烧眉头那一种，对儿子还是很爱护的，想着不能让大阿哥落下不孝的名声。 他看着满堆的摺子，皱了皱眉头，太子还未成婚，这赫舍里家势力有这么广吗？没事只盯着他的后宫瞧。 这件事，康熙一定会保下大阿哥。 不止因为胤禔是他儿子，大福晋怀的是他孙子，还因这是皇孙辈的第一人，爱新觉罗的皇孙如何能够打上这种污点。 不允许！ 而且，太子的势力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丁点儿威胁，假如大阿哥势力都清空的话，这朝堂究竟是他还是太子的？ 康熙沉吟片刻后，又问：「保成和保清现在在忙什么？」 梁九功与康熙相处这么多年，知道他真正想问什么，斟酌了下回：「太子殿下现在正在毓庆宫，事情引发索额图大人入宫过一次；大皇子此时正在宫外纳兰大人府上。」 第132页 「一个个翅膀都长硬了。」康熙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 梁九功这话可不敢答，刚才的回答已经让他背后竖起了寒毛，都说伴君如伴虎，当皇上的心腹太监，可不天天在老虎身边晃荡，不该知道的但偏偏知道的东西也太多了。 不管如何，康熙深深明白这件事是越解释越扯不清，越拖着战况越激烈，到后面就真的覆水难收。 必须速战速决。 次日，他快速处理了一批人，正是索额图那一脉跳最欢的几个言官，通通打入刑部大牢，他们这一辈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有些事情结果，从他们上摺子的那一刻开始，心中已经明白。 有的人为了心中道义，有的人身不由己，有的人为了后世子孙。 这样的处理证明了万岁爷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不要拿皇长孙作文章，再作文章扩大影响，一併送到牢里去。 当然，这件事纳兰明珠一党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甚至对搞事人的处罚不比索额图一党差，折的官员更多，为首的纳兰明珠都受了牵连。 即便大阿哥没把不孝扣在头上，疑似长孙的出生年月日摆在那里，也意味着，他们不能拿皇长孙造势。 其三，康熙对大阿哥也疼爱，但现在最疼爱的始终是是太子。 太子平安无事，大阿哥却被叫到南书房骂了足足一个时辰，他手上的工作通通暂停。 康熙让他回阿哥所自我反省，也没说具体时间限制。 而大阿哥的反省结果是：「汗阿玛只知道偏心太子，什么好处都让太子爷得了，那些汉臣也没事搞事——」 「爷，慎言。」 大福晋苦笑着劝说。 大福晋这几天也不好过。 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到最后却成了麻烦事，这也是满人汉人不一样的风俗第一次明晃晃拿出来被人评判。 到底是他们不占上风。 惠妃这些天没说什么，但也没再多做什么，大福晋明白，她这是在怪自己带坏她的儿子，怪自己怀上这一胎。 假如这一胎…… 不。 大福晋抱着肚子，突然说：「先开花后结果，都说酸儿辣女，妾身这几日嗜辣，想必这个孩子会是个格格。」 灯下黑！ 大阿哥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孩子也许不会是长子，而是长女。 「对对对，先开花后结果，」大阿哥眼睛刷一下奇亮，「汗阿玛当初第一个孩子也是格格，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也是格格，爷是汗阿玛的儿子，肯定与汗阿玛一个样儿。」 大阿哥倒是舒心了，可压力都给到大福晋的肩上，这生儿子生女儿哪是他们能控制的，她只能祈求上天保佑。 时光匆匆。 十月，乌雅贵人平安生下一子，序齿十五，赐名胤禵，乌雅贵人赐号德，格外开恩，允许德贵人自己养胤禵。 这和记忆中的密贵人一样，也是生下三个阿哥，被升贵人允许养最后一个。 假如乌雅氏在其他宫，凭藉她的宠爱以及儿女，可能升嫔。 但偏偏在长春宫。 长春宫安嫔的妃位如何滑下去的，没有人比康熙知道的更清楚，假如乌雅氏升嫔，养了一子二女安嫔是不是又该封妃？在皇室，可是更讲究生恩大于养恩的地方。 因此乌雅氏只能是贵人，而康熙也感慨她生子生女不易，特意挑了一个好的封号，又允许她养十五阿哥，也是未来有个依靠。 但这些并不能被新鲜出炉的德贵人看见。 乌雅氏确实聪明，但受到视野限制，她能看见的都在后宫，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生了二子二女，还只能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自己生子不就是为了升位吗？ 但现在生下儿子依旧全白费，已满三十岁的她再生育可能性几乎为0。 当乌雅氏不满时，她往往下意识干的一件事情便是转移记恨目标。 对万岁爷她不敢恨，十五阿哥胤禵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能恨。 安嫔！ 对，一定是李氏。 假如乌雅氏在妃位，绝对会这么打压章佳氏的，以己度人，她认为这件事只有安嫔能做到，把全部的不甘都朝着安嫔恨去，也包括安嫔名下的四阿哥、六公主、九公主。 把疯狂埋入心底，乌雅氏抱着眼睛都未睁开的小阿哥，一片慈母心：「胤禵，十五，额娘只有你了。」 安嫔不管德贵人如何想，不用再多一个孩子，她是松了一口气的，且乌雅氏有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来跟她争夺胤禛。 这是喜事啊！ 而对于新鲜出炉的十五阿哥，后宫大多数有名有姓的人都不甚关心，她们的注意力更多在围观阿哥所大福晋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十月的一个晚上，大福晋终于发动了。 皇长孙or皇长女？ 纳兰明珠一脉觉得这个是皇长女更好些，先开花后结果，下一个才是真正的长孙，甚者皇长孙，乃至于皇长嫡孙； 索额图一脉则觉得这个是皇长孙于太子更有利，毕竟因太皇太后去世，二十八年的选秀取消，太子妃现在还不知花落谁家。 假如真让大阿哥生下长孙，还不如是天生有污点的长孙。 第72章 这一夜，宫中好多人都睡不着。 事实上，更多人与大阿哥夫妇无关，她们可能带着一种围观大瓜的乐子人心态，等待阿哥所的报喜。 第133页 胤祉、胤祁、胤祝不仅晚膳在钟粹宫吃，他们还趁着宵禁的时间离开。 胤祁：「二哥，打个商量。今晚我们去你那里住呗。我们俩院儿距离大哥家有点近，听着有点儿害怕。」 胤祝：「额娘，你生我们真不容易，我和哥哥会一直爱你孝顺你的。」 胤祉能不同意？ 大福晋生子也不会影响他们仨明天正常上课，等侄子/侄女洗三满月也不知道百日孝办不办，有没有假请。 离开之前，胤祉请教自家额娘：「额娘怎么看皇长孙？」 马佳芸兰抬眸：「心动了？」 胤祉摇了摇头，明年也就是二十八年选秀取消，他最早结婚也在三十一年。 想必这皇长孙早被大哥生了出来，即便有过心动也早已平静下来，他不至于为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去纠结。 只是前朝的动盪有点惊到他了，大哥与太子的争斗白热化到这个地步了？他对这个有一丢丢惊心。 「不错，有长劲。」马佳芸兰拍了拍胤祉的头，额，这么傻的髮型都能撑住，多亏颜值，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住。 「皇长孙肯定是有用的，皇上对于你们这些排在序列前的阿哥可比小阿哥们强多了，养在佟皇贵妃的十三十四都很少见他们汗阿玛，更别提以后，而且他对于臣子们来说，的确有一层不同的附加意义。」 假如不重要，前朝太子党与大阿哥党不可能闹的满城风雨。 且未来不管是大阿哥，还是太子，都栽到这个坑里。 大阿哥一胎一胎生，只要儿子不关心大福晋性命，且不是嫡子的他对于嫡长子还有执念；太子明明是嫡子，却搞出个庶长子，与太子妃起了间隙。 康熙实际上对这件事是不满的，想一下，太子继位靠的是什么？ 假如不是大阿哥直接生个儿子，而不是一胎又一胎开花，太子也不会在一次次诱惑与清醒中，迷失自己。 这简直是老天爷给他们二人埋了一个名为巧合的天坑。 有些事情，现实就是比小说还戏剧。 「但是，」马佳芸生话题一转，「不管大阿哥能不能生下皇长孙，只要太子未来生下嫡孙，也立马被覆盖过去，信不信？」 胤祉点了点头：「信。」 「小阿哥们的排序靠的不止年龄，还有他们父亲的重视程度，个人观点，皇长孙的作用归根到底取决于他父亲与他自己的能力，」马佳芸兰看了眼慈宁宫方向，「养好孩子也很重要，继承人靠的不止是排行，更重要是能力，毕竟你汗阿玛心中最重要的是大清。」 这和胤祉想的差不多。 作为旁观者，他现在更多是反思从中能得到什么，不管是实质利益或者启示，前朝罢了许多官，其中有两个非常重要官职，他纠结在于要不要插入他们的人。 「不妥，」马佳芸兰否定，「你现在的人脉太少，文人也只是通过你的伴读恩琪（鲍承先的后人鲍恩琪）初步建立联繫，信任度不高，被你汗阿玛看出野心，也就意味着你会提前一步上他的棋盘，当他棋子。」 「你汗阿玛如今看上去龙马精神，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不如依原计划，沉下心来学习做事，提高从政手段。」 假如康熙活个四、五十岁，现在插入是非常好的时机，但问题是康熙大概率还能活很久，便不是时机而是陷阱，胤祉应该是想问这个，她才提示「龙马精神」。 当然什么东西都不是百分百确定，康熙的年龄也是，这个她们母子二人之前已非常隐秘地讨论过，不能把一切预言当作世间真理，以及如何随机应变。 「儿子明白。」 等胤祁胤祝离开，马佳芸兰泡了个脚，敷了一下芦荟面膜，喝了一杯羊奶，洗漱后，早早上床睡觉。 早睡早起，身体健康。 半夜，秋书将马佳芸兰唤醒，迷迷煳煳间，听说大福晋生了一个闺女。 「恩，洗三礼备好了吗，毕竟是长孙女，按照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礼来。」哪怕百日孝不办，礼不可不送。 「好的，主子，秋莺姑姑盯着呢。」 「恩。」 因并没有预料之外的信息，马佳芸兰又迷迷煳煳睡了过去，现在她的睡眠质量反而比刚穿来那段时间必须在脑子里默背数学或物理时好太多。 zzz…… 次日早上，雨过天晴，风平浪静。 一个格格，哪怕是长孙女，也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只是在这件事中，大阿哥党觉得自己更胜一绸；太子党则有点可惜，没把大阿哥不孝的帽子坐实。 阿哥所，大阿哥抱着新鲜出炉的女儿笑开了花儿。 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他喜笑颜开，也不在乎忌讳不忌讳，进入产房，和大福晋聊起了下一胎嫡长子的计划。 生子伤身这几乎是常识性的东西，连续生子伤身不需要询问太医都知道。 然而，大福晋在听到这一句话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大阿哥只重视福晋对她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他们院里也是有两个试婚格格的，虽身份低微，但怎么都是惠妃亲自挑选的，颜色不错，礼仪周全。 若大阿哥真想宠幸她们，即便作为福晋，也很难说什么做什么，这也是试婚格格很容易混出头的原因。 第134页 作为正妻的福晋看上去光鲜亮丽，也确实比后宅其他女人高太多，且轻易不得废，但要真活到人人都羡慕的漂亮，还是得面对诸多难关，其中又以子嗣最重。 大福晋只庆幸自家爷一心扑在大业上，对于美色不甚上心，或者说等他事成前不会上心，而她必须把握这一段不短的时间。 正因此，对于大阿哥这一句算得上承诺的话，大福晋听得喜上眉梢，又闻惠妃那边也赐了许多礼，外加一座白玉送子观音，忙让心腹嬷嬷和大宫女亲自去钟粹宫感谢。 惠妃不止连夜给大福晋送去贺礼，次日一早，便亲自提熘着大阿哥，到寿康宫向皇太后报喜。 皇太后先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百日孝，但赫舍里把这件事闹的不小，且也让她老人家知道了些风声。 她虽然明白太皇太后不是计较这些琐事的人，日夜思念的她，却做不到这么客观评价，只觉得大阿哥眼里怠慢他乌库妈妈。 皇太后虽然万事跟着康熙走，但也不是一点情绪不发的人，何况她都多大年纪，享受康熙的福也差不多了，即便有机会，谁还敢亏待她不成？ 也因此，惠妃母子非但没得到好，还吃了一个小坑。 皇太后对于大阿哥嫡长女的赏赐，不仅没有特殊待遇，比公主还次了一等，这么明显的差距，却合乎规矩。 对此，母子俩反应各有不同。 胤禔把一切都化作对太子的敌意，只觉得胤礽着实可恶，假如不是他身后的赫舍里作妖，他们怎么会关注这个？ 他面上不由带出点来。 而惠妃面上掩饰得完美，但心中的埋怨前朝宫宫上上下下辐射了一圈。 此事被毓庆宫太子知道，与大阿哥见面时，阴阳怪气了好些句子，把大阿哥的怒火再燃烧三层。 胤祉默默围观，额娘说的对，有时候大哥与太子的争斗真像稚童扯头花，损人不利己，让人高看一眼都不行。 也难怪汗阿玛见多了，会有一种只要不涉及前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态，即便争得脸红脖子粗，还为他们添上类似于「胤祁胤祝打闹」的兄弟滤镜。 不论如何，长孙女的出生因为时间不对蒙上一层阴影，好在阴影并未持续多久，如此刻的紫禁城，阳光洒了进来，只残留几朵浅浅的阴云挂在天空。 等一年差不多孝期过了，这个寒冬逐渐过去，康熙又下一个决策—— 江南巡视。 因北方战事的影响，与记忆中的南巡时间并不一致。 后宫一部分女人对于江南了解不深，她们印象中还是几年前江南叛乱的时候，实在不懂万岁爷为什么要去那种混乱地方。 也有人一知半解，大概明白江南是一个富裕之乡，有很多好东西。 而作为汉妃的李氏与董佳氏，可能后宫没有人能比她们更懂了解现在的江南，但她们却把江南作为伤心之地，毕竟她们的父伯兄弟中便有人埋葬于那里。 正因如此，当佟皇贵妃在一次请安过后提出此事时，众妃的反应竟还比不上一次北巡塞外更积极。 马佳芸兰倒是对江南很有兴趣，不止因能够出紫禁城放风。 她在现代视频中看过江南古镇，但还是避免不了受到现代化影响，期待看见真正江南水乡的那种独特韵味。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润巘红嵯峨」、「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等。[1] 马佳芸兰自认为是自己没多少诗情画意的，但也背诵过许多古诗。 谁不嚮往江南好呢？ 第73章 荣妃为了自己南巡一事，求到康熙这里，这是康熙自己也没想到的。 他笑问：「这你也贪玩？」 「妾身不是陪万岁爷想见一见这传闻中的江南风光嘛！」马佳芸兰笑弯了眉眼。 既然交付一定信任，像这种无伤大雅的要求必须得多提一下，免得双方的相处，成了康熙一个人的索取。 关系理应是相互才能维持。 这也是马佳芸兰常常会向康熙提出一些大大小小请求的原因。 南巡算其中偏大的。 康熙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自此，荣妃第一个加入南巡名单。 此次南巡当然不可能只为游玩儿，游玩的目标很小，他们更多是安抚江南以及巡视运河。 康熙原本没打算带多少妃嫔去，佟皇贵妃等名下有不满六岁小阿哥要照顾的先排除，最后只带了荣妃、端嫔以及几位年轻漂亮的常在、答应。 其中端嫔董佳氏当然是带上给天下汉人看得，告诉他们后宫也有汉妃。 假如荣妃不求，当真能错过去，今年十阿哥上学的瑾妃也没去。 至于皇子当中，太子、大阿哥、二阿哥也通通全带上，现在太子年纪还不算大，无需他监国，还能放松一段时间。 也因此，钟粹宫只剩下在阿哥所的胤祁、胤祝没法子参与。 两小的脸都鼓成了青蛙： 「上次是长姐与二哥。」 「这次是额娘与二哥。」 「惨兮兮的还是我们。」x2。 「作什么戏呢！等你俩佳岁数大了，多讨好讨好你们的汗阿玛，有的是机会。」 马佳芸兰扶额，不过在离开之前，她也的确需要为胤祁胤祝布置一番，以免真出了什么纰漏。 第135页 胤祁和胤祝拍了拍胸：「额娘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全第一，乱七八糟的实验别干。」 「记住了。」 马佳芸兰还是把钟嬷嬷和秋莺都留下，又抽空去寿康宫与承干宫一趟，虽然大概率是用不上，但什么都有个以防万一，即便佟皇贵妃出面，也比惠妃好上太多。 过了十几日，南巡队伍出发。 马佳芸兰前世也曾南巡过一两次，记得并不是晕船体质，但还是备了一点桔皮、姜丝等晕船利器。 好在她这辈子的体质与前世一样，也不晕。 在豪华大船随着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一部分人晕乎乎地在喝药，马佳芸兰还能与胤祉一起出来看一看两岸风景。 「和北巡确实不一样，」胤祉评价，「不骑马不吹风沙，的确轻松多了。」 马佳芸兰一阵见血：「也更耗银两。」 必要的政治手段可以，但奢侈享乐、铺张浪费那种实属没必要。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当南巡抵达一个站点，停靠河岸，当地众官员与众多百姓齐声称万岁时，这种宏伟壮观的场面，旁观者都很难保持镇定。 作为一个权力巅峰者，这个时候肯定很有成就感，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这种关键时刻，胤祉被抓了过去。 向地方官员们展示阿哥们尤其是太子的才情品德，从继承人来看大清江山的稳固，也是康熙此次南巡的目标之一。 已经确认野心的胤祉自不会错过这种机会，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印象，说不定能够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支持者。 当然，把握度也很重要。 康熙绝对不喜欢看见皇子们与官员走的过近，连他最疼爱的太子也在防备中，更何况其他人。 胤祉需要做的，唯有抓住每一个汗阿玛给的表现机会，为其狠狠长脸面即可。 对比下来，太子无法保持平常心，他对于这种与百官结识的机会不止一点点心动，动作幅度也比往日大了许多，百官可能因不了解而看不大出来，但一直关注着的康熙可是个人精，很多事情他都记在心上； 而大阿哥在汉学与文学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的确与两位弟弟有不小的差距，他的表现机会在逐渐变少，即便不甘也没办法，丧失得失心只会越表现越差。 毫无疑问，在南巡途中，太子与二阿哥胤祉都在百官面前留下很好的印象。 大阿哥也不错，但凡事不能比较，对于擅武的他来说，又没有纳兰明珠帮忙垫底，的确很吃亏。 康熙对于两位儿子也是明贬实褒、大肆炫耀，但只有胤祉在他心中的印象最好，符合他对自己儿子的高要求。 无硝烟的战场一路持续。 偶尔，连胤祉都有些吃不消，毕竟他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精神一直紧绷着，怕一不留神惹来汗阿玛的注意，且完美地展示自己也需要消耗心力。 这种时候，当返回到河上时，马佳芸兰这里变成了最温暖的避风港。 胤祉每次和自家额娘聊一聊天，哪怕不聊正事，光是聊这两岸的风景，他的心情也能够得到放松，表现自然会越来越出色。 他也越来越享受这种人际交往乃至于勾心斗角带来的成就感，像是胤祁胤祁他们在解答一道一道的难题。 马佳芸兰对此放了心，她不怕胤祉有野心，更怕胤祉无法适应这种，心力交瘁可不是件好事情，兴趣浓厚才是意外之喜，也意味着，他的道路很正确。 有时候，康熙也会过来。 听一听什么「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1]，或者看一看马佳芸兰的速写，有风景，有动物，有水流天空。 康熙： 「这是竹熊？」 「可爱吧？」马佳芸兰的熊猫写生是最不像的，只因她带了动物园国宝滤镜，太萌而没了勐兽的威武霸气。 此外，还有华南虎、白鲟、穿山甲、大象、朱?、信天翁、金丝猴等。 康熙他们不懂马佳芸兰的点，这些可都是后世的一级保护动物乃至于灭绝动物，他们只道这画不错。 聊聊几笔，很有神韵。 马佳芸兰呵呵，如今物种丰富，有机会一定得早早保护起来。 不止胤祉，康熙在马佳芸兰这里，也能得到精神上的放松。 其他不说，马佳芸兰觉得之后五次南巡，自己也差不多领到入场券。 完美共赢。 当船入江南后，每一站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不止康熙与皇子们需要交际，马佳芸兰与端嫔她们偶尔也能也有一两次外交，见到少部分官员的女眷。 马佳芸兰对此得心应手，事实上，她对于一些江南官员的女眷，尤其是汉臣夫人们，挺有兴趣的。 但现实落差有点大。 她们过于小心翼翼，皇权大于天，这并非不能理解，只是双方能够聊的东西越来越少。 马佳芸兰想要借一些脂粉铺打开话题都不行，哪怕她的汉话非常好，且专门为此学过一些方言，彼此间的相处并没有想像中的轻松愉悦。 乃至于有点儿累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江南曹家才终于有所改变。 曹家是康熙派入江南坐镇的心腹官员，曹家老夫人又是康熙的奶嬷嬷，且他对于她有一份童年滤镜在其中。 第136页 曹家的确非常富裕，或许「金玉满堂」不足以形容，他家的院落不比京城差，甚至更为精緻雅趣，与紫禁城又是不一样的风景。 马佳芸兰的商铺还未入住江南，但也是听说过他们的富贵。 而她对于他们的印象更多来源于四大名着之一——《梦》。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红楼。 马佳芸兰对于红楼印象最深的是那些惊才艷艷的姑娘们，以及她们的诗情。 于是曾经花时间查过这一部分。 很多人提到江南女子，都想到她们的柔情似水，乃至于带有男性视觉只看见瘦马，更不要说什么裹脚之类的旧习。 诚然，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 马佳芸兰一路上看见的汉女几乎都有裹脚陋习，这个来自于封建男权的束缚，不是她们的错，也不是简简单单可以改变的，只是江南女儿不止这些，也不该只有这些。 江南不止出才子，同样也出才女。 她记得在《歷代妇女着作考》记载的诗人当中，一共有四千多位清朝女诗人，其中江南才女约占其中的百分之七十。 清初曾有一桩风雅趣事在当地广为流传，甚至被记录入野史当中。 杭州有一位才女顾若璞，她为了让教导自己儿子领悟意境，仿照明朝国子监祭酒官员冯梦祯，在西湖上建造过一条小小的画舫，常常游于断桥至孤山水路之间。 此舫无关风月，被人们叫「读书船」。 「六奇枉说汉谋臣，后此和戎是妇人。能使边庭无牧马，娥眉也合画麒麟。」——此诗出自清江南女诗人徐德的《出塞》。 徐德与诗人顾若璞处于不同时期，又有不一样的文风。 江南才女们不止可以小调愁怨，也能够边疆大义；她们的心中不止有情，还有家与国，她们也有人曾尝试过打破封建男权的束缚思想，不局限于宅院间。 她们身上让人也看见四个字——「学能明智。」 说贪心也罢，道圆梦也好，或者还有些天真，马佳芸兰更想了解这些，假如能够有幸见一见江南才华横溢的姑娘们，此次南巡便不算白来。 第74章 因康熙对曹家以及曹老太太的特殊对待，马佳芸兰在和曹家女眷们开聊不久，便发现她们不像先前遇见的女眷那么拘谨小心。 她们不知不觉中聊起了江南诗社。 也是恰巧曹家的一位三夫人与她名下两位待字闺中的姑娘，都与诗社有关，而且还是所有女子诗社当中最出名的一个。 听到荣妃提到了她们所在的蕉园诗社，曹三夫人她们一开始是怕的。 世间女子能够聚集交流的地方本来就少，假如受到来自荣妃这样皇权者的打击，女子诗社可能也办不下去。 谁知荣妃不仅汉语说的不错，常常言之有物，胸中竟像是不止一点文墨的样子，和她们平时常常接触的达官贵人并不一样，而且甚至对于诗社非常推崇。 「蕉园诗社？」 可！太可了！ 很多人不了解蕉园诗社，先科普一下，是从顺治时期到康熙歷时四十余年的女子诗社，最先倡导人正是顾若璞的侄女顾玉蕊，期间优秀作品很多。 马佳芸兰心生嚮往：「也曾听过蕉园五子的名声，诸如『愿岁岁、春光不老。看遍上林花，着意怜芳草』、『无端输却玉搔头，倚屏笑捻花枝嗅』[1]，实在爱极了这些诗词，不知是否有机会见一见现任的林社长？」 曹家女眷面面相觑，曹三夫人上前一步回：「若荣妃娘娘欲见，自是可以。」 「太好啦！」 马佳芸兰喜上眉梢，康熙在此处停留的时间少说也有五日，见面还是有机会的。 关于这个，她之前趁着康熙心情不错时，提过一二。 江南女子诗社全是女诗人聚集，与官场无关，影响不到、也不敢影响时政，她们的诗也基本上都是游记，见一见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最麻烦可能是再次查一查这些文弱女子们的背景资料等，而在受到南巡通知后，各地官员们早已一遍又一遍清理过城内诸多人与事。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荣妃这仿佛随口一提却是件大事儿。 曹家内部自是不必多说。 曹老太太一遍又一遍嘱咐曹三夫人与曹家姑娘们，切不可得罪荣妃，强调荣妃能在皇宫里生下三子一女，还全都平平安安养大，心机手段绝对不是她们能比的巴拉巴拉之类。 「媳妇儿怎敢得罪荣妃娘娘？」曹三夫人面露苦笑。 她匆匆忙忙去通知蕉园诗社的社长林以安。 林以安自然是震惊不已，冷静下来后，她也在这件事上看见一丝转机，或许这能影响到蕉园诗社的存亡的。 不可否认，很多时候，世局越混乱，女子生存更难，但出头的女子也更多。 焦园诗社便成立于清朝还不稳定的这一时刻，把不甘于后宅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彼此交流，互相学习，谈天说地。 但这并不符合男人们的主流思想，女人写什么诗，女人写诗被流落到外面去，简直有辱斯文，贻笑大方。 也因此，当时政逐渐稳定，焦园诗社被迫关门过一次。 然而，她们心中仍有不甘。 于是康熙四年，蕉园五子之一的林以宁又组织闺中密友将诗社重新开办起来。 第137页 只是这一次她们面对的流言蜚语更为严重，即便诗社早已将全部作品遮得严严实实，不像过去一样「放浪形骸」，依旧有黑心人在背后作妖。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搞什么诗社」、「与勾栏画舫有何区别」、「回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等等。 到最后一提到她们，把她们与烟花女子相比都是小事，更多瞎编瞎造，那没什么脑子的人还信了。 扰人苍蝇打不得、骂不退，实在令人烦恼。 不可避免，她们的社员受到影响，有的已经被其家人勒令不许出门，曹三夫人也是其中一员，虽没明文禁止，但已有人老夫人跟前乱嚼舌根。 这么一来，想必二次聚集的蕉园诗社也开不了多少时间。 如今荣妃的召见，让社长林以宁看见一丝逆转的希望。 林以宁准备了很多东西，包括诗稿词稿文稿，当然都是精心挑选一翻，只谈游记，顶多带点儿游记抒情。 不谈时政，连闺中小事都只是在私下说一说，只能说，时下对于女子的束缚实在是太多，她们已全力避免。 三日后，以林以宁为首共十位蕉园诗社诗人，在一处曹家修建的皇庄园林中，拜见荣妃，也算以诗会友。 马佳芸兰珍惜地翻阅手上的诗稿，笑着说：「我这个人，生来少了诗词歌赋这一根筋，偏偏爱看这些。」 光是这「我」的自称而非「本宫」，已经让林以宁心生好感。 实话说，蕉园诗社的人虽不敢私议，但对满族妇人还是有刻板印象。 或者这并非刻板印象。 毕竟马佳芸兰只是特例，宫中满人学汉风教女可能只教一半，真正像仁孝皇后、佟皇贵妃懂汉学的始终是个例。 总之，荣妃和她们想像的皇妃不一样，不止貌若姣好，举止优雅，而且轻易近人，对她们平等尊重，竟无一丝高高在上，言语中还多带钦佩之意。 林以宁忙回：「娘娘自谦。」 她的年纪已不轻，比马佳芸兰还大一些，浑身上下萦绕着一种文人风雅之气，眼睛依旧明亮且坚定。 「这可不是自谦，」马佳芸兰展颜一笑，的确看不出羞涩谦和之意，又听她言，「我虽诗情不佳，却也斗胆出一题，不如今日以『春』为题，请林社长与诸位作一回诗罢。」 林以宁也不推迟，片刻后，一首《谷雨》跃然纸上：「镜台流影射窗纱，风到檐前柳脚斜。竹架整书除脉望，春池洗砚乱苹花。桑浓蚕子犹悬箔，日暖蜂干早放衙。童子佩壶寻涧水，涤瓯明日试新茶。」 林以宁的姑姑是顾如蕊，姑姑的姑姑是顾若璞，她从小学习《周易》、《诗经》、《庄子》、《楚辞》以及秦汉大家散文，最喜作诗墨庄风，家学渊源。 她的作品风格也深受长辈影响。 除了林以宁，在场其他人也个个都是才女，吟诗作赋，都不是问题。 马佳芸兰的确不擅长诗词歌赋，主要还是思维问题，她的确可以写，但匠心过多少了韵味与意境，或许需要一位顾若璞引导。 但品读一些诗词还是没有问题的，从中择了自己喜欢的三首，发现也是大家看好的，遂与众人共同商议，择其中一首为魁。 又赐予一匣子南洋珍珠、一方上等鸡血石印、一整套笔墨纸砚。 此次见面会圆满成功。 有一说一，女诗人更难出名的原因在于她们有很多不敢写、不能写、不许写，写完也有许多不敢传、不能传、不许传。 马佳芸兰改变不了这些，甚至于连她们写的素材也不能拓展，还是在景与游圈里打转，连往外拓展都小心翼翼，她现在能够办的大概只有通过自己的赏赐，藉助皇权，让蕉园诗社的存在能够久一点。 如此多的才女，不要在时间洪流中被迫消失；而她们的传承也直接继续流传，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多一年两年都是赚。 此外，马佳芸兰也聊起了女儿坊，等女儿仿在在江南铺开，指不定能和这些才女们「藕断丝连」。 不居一格聘人才。 回到房间，一坐下，秋墨来到马佳芸兰的跟前，小声汇报了一件事。 「？」 马佳芸兰歪了歪头。 「苏佳常在说，估摸有八位入了园子，奴才也派人核实过。」秋墨尽责回答。 马佳芸兰并不惊讶。 每年康熙出巡都会见一些美人，又以南巡路上官员们献上来的最多。 这些美人的身家绝大多数清白，出自小官之女，越到后面，可能会出自一些官职不错的家中，嫡女、庶女都有可能。 为了权势地位出卖女儿的父母世间不止一位两位，京中八旗也有很多人。 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但相对起来，这些美人大多数的命运是可悲的。 她们只当了一时半会儿的消遣，不幸的话可能余生都不能嫁人，不是说嫁人有什么不好，而是她们只能无名无分在皇庄里默默无闻，直到消失于天地间，不留一丝一毫痕迹。 也有被康熙挑中带入后宫的，混到最出名的便是传说中的密妃王氏，又一位老熟人，大概率在八名美人当中。 「恩，此事与我们无关。」马佳芸兰无意插手她们的命运，大概也就在康熙来时，嫁妆一下醋意，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 第138页 比起这个，她更在乎胤祉和常青。 马佳芸兰无法出门逛江南，但胤祉抽了个空，今日下午，与常青出门转悠了一圈。 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有他亲自画的写生，「小桥流水，烟雨濛濛，小小一只乌篷船」，有江南的特色食物——紫鳜鱼、白莲藕、大闸蟹、绍兴酒，这些其实他们住的地方都有，胤祉买的是兴趣，紫鳜鱼由他亲自钓上来的。 还有乱七八糟的小物件，刺绣、云锦、缂丝、泥人、檀香扇、紫砂壶、梳篦、竹刻、青田石雕、歙砚等。 价格不一，有贵有平。 马佳芸兰也不是非要把玩这些东西，她更喜欢在用膳时，听胤祉讲述这一个个物件背后的故事，与它们相遇的故事。 实话说，天生会撒娇的胤祉在讲故事这方面非常有能力，平平一次小摊上的一眼相中，被他讲的起伏跌宕，其中不缺乏引经据典，穿插各种有趣小故事。 不说马佳芸兰，秋书秋墨她们也听得津津有味，连常青他们这种跟着胤祉出门的人，相当于一路被剧透，同样听得痴迷。 马佳芸兰笑着打趣：「合该赏你一醒木！」 被当说书人的胤祉也不恼，笑眯眯作了一个揖：「儿子谢额娘打赏。」 第75章 可能因现在的康熙还没有习惯被送美人这件事，又或者说脸皮不够，在宠幸美人这件事上，他竟然感到有点儿心虚。 一丁点儿，但不多。 也正是这一点，给了马佳芸更多自由时间，把这富贵精緻的江南园林用脚量了个遍，美食一日三餐不重复，也听闻了很多江南才女的故事。 有这么一个机会，马佳芸兰还曾尝试过与出生汉官世家的曹三夫人聊裹脚的事情，但无疾而终。 即便曹三夫人这样算得上开明的女性，对于裹脚一事虽心痛女子身体受苦，受到根深蒂固风俗影响，竟也觉得这正常。 或许后宅女子便是在一代又一代中妥协太多东西。 好在曹三夫人嫁入曹家，曹家已从汉人转正白旗包衣，她的女儿不会裹脚，满八旗与蒙八旗的姑娘们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悲剧发生。 此事先打住。 直到即将登船的临行前一夜，康熙才终于又现身。 马佳芸兰奉上西湖龙井，眼波流转，柔声道：「臣妾还以为万岁爷被这乱花迷了眼，早已经忘记妾身。」 语调含酸却不带讽刺。 「咳咳，朕一直勤于国事，可不像长瑞一样天天只知道逗他额娘开心。」康熙也受不了这个，竟把胤祉推出来顶锅。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对三位皇子的大致行程一直盯着呢，胤祉这种关键时刻能顶事儿，又不和官员黏煳，还非常孝心的儿子，自然会更得他心。 尤其在其他两人对比下，越往江南官场，越明显。 康熙已经从还比较稚嫩的太子与某些官员、大阿哥与某些官员中嗅出他们间有猫腻在，他深恨带坏自己两个儿子的索额图、纳兰明珠，对两位大臣日渐不满。 即便如此，康熙对外表现依旧是对太子越来越好，毕竟太子虽然有不小矛盾，此时还是他心仪的储君，也需要维护他的面子，父子情深不适合这个时候打破。 但他的个人情绪则表现为对合心意的儿子更加偏宠一些。 唤的长瑞、老二，而非胤祉，虽然说长瑞的问题，语气却带着亲昵，像是民间真正的阿玛吐槽自己的小儿子。 「万岁爷这话只说了一半，长瑞不止逗妾身开心，也认认真真替他汗阿玛跑腿呢，这孩子孝顺着呢。」收到信号的马佳芸兰把酸意见好就收，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引去，顺便对儿子的「孝」加深印象。 康熙果然顺台阶而下，一开始的尴尬气氛消失，他也恢復自在：「哪有你这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不知羞，别人听了可不笑话。」 事实上他也尴尬不了多久，会尬也只能说明马佳芸兰这些年辛苦没有白费，否管多大，也真在他心里占有一个角落。 接下来的聊天中。马佳芸兰仿佛不经意间聊到蕉园诗社，汇报的同时，也是在打消康熙的疑虑，他这个人一旦多疑起来，超级可怕，哪怕没有，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南巡结束。 返京途中，康熙果真带上了两位当地官员献上的美人，袁氏、王氏，都是县官之女，暂无册封，便以庶妃称之。 袁氏和王氏这些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一来她们这与远嫁无差，远离家乡去一个这辈子可能都见不了亲人的地方生活，还是规矩森严的皇宫，非正妻而是地位卑微的妾室，心中忐忑不安可想而。 二来两人都是汉家女儿。 即便现在，安嫔、端嫔在宫里也有人拿她们的身份私下议论，何况是家世不显、身份低微的袁王二人。 当看见康熙在路上并没有给她们优待，几位常在答应便不再掩饰这种轻视，对她们的态度言行举止间处处充斥着一种不太隐形高高在上的阶级差。 连贴身宫人都不可避免带有倾向，他们甚至会有跟着这样的主子出门没有底气的想法，毕竟能参加南巡的包衣宫人也是有后台的。 王氏的心性坚强些，而袁氏半夜里偷偷哭了好几回，红兔子眼睛脂粉都遮不住，又惹来不少酸言酸语。 第139页 恶性循环。 「姐姐何须如此？」袁王二人来自同一个地方，虽然认识也不久，但因共同经歷有一种同伴情，王氏又是一番劝慰，也小声提醒，「若是……知道姐姐这样，怕会不高兴。」 「我们不过庶妃而已，万岁爷怎会惦记？」袁氏冷言冷语。 王氏听这话不像，也闭嘴禁了言，其实以她这几天的观察，高位妃嫔的荣妃、端嫔，都未曾为难她们。 端嫔可能因同为祖上也为汉人，对她们多了一份烟火情，初次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听着不舒服，但裹了真心，言语中包含了汉女在宫中只会更艰难的提醒。 至于荣妃—— 她看不透。 但王氏听说过荣妃娘娘是懂诗之人，最爱江南才女，在江南曾亲自接见蕉园诗社的人，还给予她们诸多赏赐。 这在江南女眷当中都传开了，蕉园诗社又迎来诸多女子，有人甚至建议林以安社长当女先生召学生被拒绝。 蕉园诗社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蕉园诗社，只是多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林以安她们探讨过，现在盯着她们的人更多，应更谨慎才行，也不能为荣妃惹来麻烦。 宫人们也说荣妃读书多，很爱去紫禁城内的景阳殿藏书处。 王氏不是钱塘人，没有机会参加当地女子诗社，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是在家中自幼学习的，诗作的也还可以。 尤其擅长音律，乐器以琵芭与古筝弹的最好，也不知荣妃喜不喜欢。 如若能获得荣妃的好感，想必自己在宫中的路会顺畅许多，可惜万岁爷白天都歇在荣妃娘娘那里，又有二皇子，即便想要亲近，也找不到合适途径。 真是可惜。 与袁氏的怨天尤人不同，王氏已经从离开家乡的悲伤忧愁中走出，开始尝试着摸索自己的未来。 又过几日，终于抵达京。 南巡队伍穿过长长的京城街道，在百姓的跪拜簇拥下，回到紫禁城。 经过繁琐复杂的一系列流程后，众妃聚集承干宫，佟皇贵妃也为这队伍末端多出的两位新鲜美人惊了一眼。 但这都不是事儿。 当佟皇贵妃提出安排之事时，敬嫔已经对着袁、王二人姐姐妹妹亲近起来，很显然，作为宫里无子的嫔，又不像启祥宫那种特殊情况，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袁、王二人的确身份低微，但都是从江南水乡万里挑一的美人，还和宫里美得风格不一样，小巧玲珑，静静站立时温婉可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想必能获一段时间的圣宠，也许能够为她带来一个阿哥。 有子万事足的佟皇贵妃对此无意见，手一挥，便让袁、王二人搬入永和宫。 马佳芸兰的神早不在这里，分开这么天，哪怕知道胤祁胤祝没事儿，先前也在迎驾队伍中看过一眼，但不可避免，还是想与他们早早团聚，说一说话儿。 只是在团聚前，佟皇贵妃与惠妃又提出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将宫务交接先办了，或许她们也是看荣妃舟车劳顿，既然註定交出去，不如给添一些麻烦。 这个可不算小事。 马佳芸兰打起精神，已经到嘴的肉，她可没打算还回去，实权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香，这种几百年都万变不离其宗的管理制度寻旧例也不难。 一笔帐一笔帐理清，还需要加速，不能耽搁其他二人过多时间。 尤其是佟皇贵妃，官大一级压死人。 当发现疑问时，马佳芸兰提出质疑：「皇贵妃娘娘，这上驷院管事换了两个？」 佟皇贵妃把从马佳芸兰手中接手的唯一事多利少的宫务丢给惠妃，她抬眸，惠妃笑回：「荣妃姐姐这记性可真好，大大小小几十个管事换了两个姓也能一眼认得出来，确实，两位姓李的管事因年事已高，受不住冬春冷热交替，得了风寒迁出宫去了。」 马佳芸兰抿唇：「劳烦妹妹了。」 她打算回头派人去请民间医术好点的大夫去探一探两位四十岁上下的太监，若有治便赐药材，若实在无治，也只能为他们安顿后事。 至于上驷院的这两个岗位，惠妃插上的人，即便他们没有问题，马佳芸兰也不能用，得找个藉口，通通替换掉才是。 否则这种口子一旦打开，会对她在内务府这帮势利眼面前管理产生不利影响，这些人可是无漏不钻，风寒是个好藉口。 对了，不是马佳芸兰不处理内务府，现在内务府犯错不到致命程度，打蛇不死，自遗其害，得再养一养，才能以绝后患。 马佳芸兰又指出四、五个疑问，佟皇贵妃与惠妃对于荣妃的能力又刷了一波新认知，对于那些没有管理过宫务的妃嫔来说，甚至觉得有点在听天外之书。 把以上问题解决后，宫务交接的第一步才算完成，第二步还是得尽快上下全部肃清一遍，早发现早处理。 各回各宫。 回到钟粹宫，胤祉、胤祁、胤祝三兄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见到马佳芸兰，胤祁胤祝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争先恐后哒哒哒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额娘」。 钟嬷嬷与秋莺也在，两个人正在张罗着今天的晚膳，江南的特色菜的确多，但他们京城也不是没有家乡的味道。 有了主心骨，钟粹宫才算活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马佳芸兰觉得钟粹宫里瀰漫着家的温馨，只少一人，不知塔娜在蒙古的生活过得怎样？ 第140页 假如塔娜知道，她一定会回答：「激情四射，精彩绝伦。」 第76章 时光飞逝。 二十八年春选取消，太子党期盼已久的太子妃依旧遥遥无期。 康熙罕见的既当阿玛又当额娘，他考虑到自家儿子年纪也算不小，在南巡结束后，便从小选中挑了又挑，为太子赐下大小李佳氏两名包衣旗出生的格格。 至于其他皇子，大阿哥已有家室不用操心，而二阿哥胤祉深得他心。 于是康熙又给胤祉赐了两个格格，当作对他的看重。 从头到尾不知情的马佳芸兰差一点口吐芬芳。 很久没有这么火大了。 胤祉接旨的时候也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第一反应表示猜出自己额娘知道此事后，会很生气。 因为他们都上过基本的生物课，课程内容与健和后代相关，自然被强调有些事情过早不仅影响本人身体健康，且生出来的孩子也容易体弱多病。 胤祉身在皇室又有野心，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这可不包提前宠幸格格在内。 他忙赶往钟粹宫表忠心，至少在大婚前，他不会和格格们混在一起，也不会搞出庶长女、庶长子来打未来岳家的脸，尽管他还不知道未来岳家在哪里。 「额娘信你。」 马佳芸兰对于康熙这一招也是忍不住翻白眼，难怪都说皇家是规矩最多也是最没有规矩的地方，多少皇子在皇子妃入门前，已有儿有女，让其无缝当娘。 不要把贤惠大方的枷锁都扣在皇子福晋肩上，在越不规矩的地方事情越复杂，民间的正妻可能都比她们能处理的手段多了一些，哪怕不谈对于夫妻相处的嚮往，谁会为痛失自己利益与未来而真正开心呢？ 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虽胤祉决心已下，对两位格格还是需要安抚一下的。 康熙给儿子挑选的两个格格虽然都自包衣，但他可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包衣与包衣间也有很大的区别。 齐佳氏与海佳氏家世比不上入东宫的大小李佳氏，阿玛都有轻车都尉爵位在身，兄弟还有领着御前护卫的实差，但她们家里少说有个世管佐领。 她们也是人，不是物品，会思考，会有自己的情绪。 真要不管不问闹僵了乃至于把家事外传，胤祉连基本的齐家都做不到，更不要说什么修身齐家平国治天下，在康熙眼里也可能落下个不得大用的印象。 待两位格格入宫，马佳芸兰也见了一面，赐礼安抚一番。 不过她可不想把儿子的后院也接手过来操心，胤祉的后院还得他自己处理，她顶多在他迷茫或为难时，出一出主意。 而且很多时候，这个世界的女性对自己的要求也低的可怕。 若真有出路，看得见未来，她们即便惦记着娘家，也不会疯魔，安抚不过是一件举手投足的事情。 在胤祉亲自出手后，他的后院恢復宁静，至少比闹出新鲜事儿的焦点中心太子东宫强上许多。 这个时候便能看出，有靠谱额娘与没有额娘差距还是挺大的，齐家简单也不简单，太子在齐家这方面，是有严重缺失的，只能一点点摸索前进。 其实大阿哥比太子好不到哪里去，可能还更差一点，但他有惠妃一直盯着兜着，连大福晋都只能做主一半。 康熙不干人事儿，但归根到底，还是社会制度的影响。 秋季，大福晋再生一女，怀第二胎的时间与第一胎几乎无缝衔接，大阿哥一党喜了又悲，太子一党悲了又喜。 两人两党再一次在朝廷上碰撞，又因小格格的出生而平静下来。 朝廷本来该是严肃正经的地方，但因康熙不允许太子党与大阿哥党把国事政事放在明面上争，只有这种后院小事无关紧要，导致他们两党的人看起来像是围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打转。 还偏偏因天天念叨而形成了一种执念，越陷越深，越来越痴迷。 有一种儿戏的荒谬感，非常戏剧化。 至于胤祉，除了听到伴读讲的某一次关于他「疑似不行、大半年过去后院格格一点反应都无的传言」而黑脸了几天外，其余时间都处于吃瓜看戏阶段。 只是这种围观吃瓜的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 在大福晋生下二格格不久，前线传来，噶尔丹率领三万大军，向漠北喀尔喀蒙古地区进攻[1]。 与此同时，固伦荣宪长公主从罗剎国早一步得到情报。 在此次小型战役中，率领已收服的护卫队，与喀尔喀部落的首领土谢图汗合作，更准确说，加入其队伍，小胜一把。 消息入京，满朝震惊。 他们不知道应给震惊固伦荣宪长公主的大胆好呢，还是噶尔丹狼子野心，当然，这个时候还是后者重要。 国事大于天。 即便是忠言逆耳的言官们，在康熙的大夸特夸下，也只能忽略长公主女儿的身份，只夸她不愧是巾帼公主。 在康熙的支持下，荣宪长公主娜首次有了光明正大参军的机会。 没过多久，康熙二十九年五月，噶尔丹第二次东进入侵蒙古草原，与清军在萨里克河边的乌兰布通峰第二次碰撞。 荣宪长公主与其额驸都参与其中，他们二人虽都不是主将，但基本上可以等同为副将。 此次战役以噶尔丹的撤退告终。 第141页 荣宪长公主一方也就是清军也不能说完全胜利，他们没有抓住滑不熘秋的罪魁祸首噶尔丹，己方军队折损率也非常高。 荣宪长公主也不泄气，趁着混乱收服军心，进一步加深在漠南的话语权，不止漠南，还有漠北漠西，第一次在整个蒙古拥有除了皇室公主以外的彪悍声望。 与此同时，康熙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御驾亲征。 前朝一片譁然。 很多官员们都在劝康熙，以龙体为重，但康熙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即便太皇太后在世，当初三藩也说撤即撤，他下了决定改变难于上青天。 既然亲征已定，只能做万全准备。 康熙与以兵部为首的朝廷众官，商量得出的大致行军计划为，任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率左路、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率右路，分别由古北口、喜峰口出击；又令盛京、吉林将军出兵西进，协同主力作战[1]。 此外，皇上会亲率禁旅进驻博洛和屯督军，掌控全局。 再说此等大事不可能只有臣子们关注，长大的皇子皇女同样干劲满满。 荣宪长公主虽然身为女儿，不易亲自上战场，但毕竟噶尔丹一事上有功，康熙特许她赶往博洛和屯迎接圣驾。 相当于半参与。 荣宪长公主虽仍有不甘，但她明白，能有此令，已经是汗阿玛格外开恩，再特例下去，怕是有些朝臣们会气得跳脚，于是欢欢喜喜的领旨准备。 再说大阿哥胤禔。 胤禔在御驾亲征的消息还没有出来，便主动请求参于此战，他认为这是自己表现的大好时机，凭此可真正踏入兵部，建立有利于自己的军权势力。 有这么一个勇勐儿子不拿出来遛遛简直不合理，康熙欣然允之。 二阿哥胤祉也请求参战。 一来他认为自己的武学实力不错；二来也想蹭一番军功；三来参战也正是意味着尚书房毕业，从吃瓜群众中脱身出来走向政途，他已经对自己同胞姐姐塔娜很是眼馋，这场战斗对他同样是个机会。 胤祉年纪也不小，若非太皇太后去世个因早已成婚，且他的骑马射箭也相当优秀，康熙欣然允之。 太子胤礽熟读兵书，武力值也不错，当然不甘落后，也请求要随父参战。 康熙拒绝。 并非他不看重太子，而是更看重太子，尽管他认为这次战斗自己胜算很大，但凡事有万一，这个时候便需太子监国，同时，这也是把战争中最重要的后勤交付于他。 对此，太子与索额图等人自是陷入狂喜当中，走路都生风。 出战哪里有监国重要？ 事实上，康熙对于首次交出政权，内心是存在不舍的，索额图一党的反应当真真刺眼，在他心上留下一层阴影。 他最可怕的点在于，明明介意此事，还表现得无限欢喜，给予太子许多福利，让太子与太子党更加沉迷。 至于其他皇子，他们年岁还小，最大的四阿哥也才十二岁差点儿，朝廷不至于让一个少年皇子上战场。 钟粹宫。 马佳芸兰已听说此事，她完全能够猜到胤祉的选择，干大事者，迟早有飞出去的一天，塔娜如此，胤祉也如此。 而她能够做到的便是尽量为其做最好的准备，尤其是药材，对了，有丰富器材后，酒精也被胤祁胤祝提了出来。 并非有毒含甲醇的工业酒精，而是主含乙醇的无毒酒精。 已经献上康熙。 但因这几年国内平静无战役，酒精的生产成本虽比纯粮食酒尤其是食用好酒低，但和普通干粮比起来却不低，且最大的难度在于比白酒烈酒否更易燃，大量保存需要谨慎小心。 有些东西不是不好，而是不能立竿见影看见奇效。 推广艰难。 马佳芸兰为胤祉准备了许多药材，一部分密封严实且限量散装的酒精，酒精易燃早已一条一条科普过，若非此次战役是冬季而是酷暑，她可能不会拿出来。 对了，还让他捎给塔娜一份儿。 在大军出发前，又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孝」一字。 这是第二次强调。 第77章 十万军队浩浩荡荡从京北上。 两位皇子被分别安排在不同阵营，大阿哥胤禔在抚远大将军福全队伍中，而二阿哥胤祉则在安北大将军常宁的队伍里。 清军八旗包括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满洲八旗又有上三旗与下五旗之分，其中镶黄旗是上三旗之首，再加上正黄旗与正白旗，这三旗的旗主皆为皇上，即把军权垄于手心当中。 下五旗旗主各有旗主，旗主下为领主，全都掌控于爱新觉罗宗室手上。 此时，正红旗旗主是康亲王，镶白旗旗主显亲王，镶红旗庄亲王，正蓝旗豫亲王，镶蓝旗郑亲王。 看得出来，康熙一直眼馋这些旗主的地位，并且心中有一个种子，让自己儿子取而代之，这也是他把皇子们教导得如此优秀的原因，只盼他们兄弟同心。 两位皇子这次也被分别派入正蓝旗或正红旗营中，下五旗之一。 八旗当中，除了爱新觉罗家的旗主与领主，其他兵职由上往下，包括都统与副都统、参领与副参领、佐领、晓骑校、印务章京、笔帖式等。 两位皇子身份地位特殊，不可能从什么小兵、晓骑校干起，但他们毕竟从未参加过战役，有决策权的都统、副都统也不可能，顶多当一个副参领。 第142页 这里可能还有吉祥物的意思，因为没有哪一位将领像他们一样，会有实力很强的护卫队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胤禔与胤祉在两个队伍中的表现也大有不同。 胤禔非常迫切展现自己，他爽朗外向的个性与高超的武技，的确引来了许多武将的侧目，也获得许多武人的喜欢。 但裕亲王福全、都统等上司却对他有点头疼，只因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商量军策，胤禔势必都会参加。 参加也罢，他还总喜欢什么都插一脚。 裕亲王他们又不可能完全忽视一个皇长子的意见，这让胤禔与军中高职、中高职的武将划出一道横沟。 纳兰明珠是明白胤禔的情商缺陷，他派了两个门臣在他身边辅助。 但胤禔并不是听得进消息的人，尤其是当他迫切展现自己的情绪已燃在胸前，更是什么都听不到，门臣只能苦笑作罢。 再说二阿哥胤祉，他高人一等的身高、过于俊美的颜值、浑身上下的贵气书气，天生与武将士兵们拉开一个距离。 他也明白这个，同样在刚入队伍，便展现出过人的骑射技术。 军营其他且不说，对实力非常看重，实力把之前不利的印象封住，至少不继续往下掉。 胤祉所在的正蓝旗正是马佳图海名下势力之一，靠着苏日佳以及马佳图海特意安排的士兵，他也顺利打入军队当中，并且不局限于队伍中的正蓝旗。 「额娘说的对，幽默在哪儿都吃得开，现在八旗子弟风还未全歪，他们的日常更多是练兵、练兵、再练兵，比官场老油条们单纯许多，不拘小节的个性在这里的确吃很开。」 战友情最深刻的培养方法是生死□□进退，此外，还有日常相处。 古代战场上刀剑无眼。 当遇见伤患时，死马当作活马医，胤祉把酒精献了出来，酒精在消毒上面的确有奇效，能够减少破伤风感染等病症，万不得已还有高烧降温之用，关键时刻确实救下一部分伤者的性命，十之有一、二。 这个数据已经很惊人了，毕竟他们还未把酒精的作用用到极致，且因酒精易燃携带要求复杂，到后面还有点不够。 这件事也为胤祉刷到一份实打实的声望，除了幽默和平易近人外，多了一些体恤他人的良善评价。 当然，这种声望不宜太过，他悄无声息地把声望分到胤祁、胤祝、康熙头上，毕竟这是胤祁与胤祝提炼出来的，造办处负责生产，康熙先前也曾推广过。 此外，胤祉同样也不会错过恭亲王常宁与副将、都统们的每一次会议。 但他很少冒然插手。 即便真有点子，也是先不吝啬于请教他人，再提出自己的参考意见，有的有用，有的无用，甚至于因存在常识性问题，而显得有点滑稽可笑。 而当出错时，胤祉第一个跳出来自黑，笑嘻嘻打破尴尬或凝固的氛围：「我只懂得纸上谈兵，让皇叔与诸位巴图鲁见笑了。」 其他人当然是给予很多安慰，还夸他上次或上上上次提出的建议有效，酒精也帮助军队留下不少勇士的性命。 帐内氛围相当融洽。 在胤祉下一次提出或有效或无效意见时，大家也是带善意看的，甚至于也跟着打趣，他们还不吝啬出手指点一二，让他在军事实践上收穫良多。 这样一次次下来，也给武将们落下一个谦逊好学的印象。 恭亲王常宁是康熙的皇弟，但他并不得康熙喜欢，尤其是相对于同样作为兄弟的福全来说，是非常不喜了。 一因常宁桀骜不驯的个性，出生不久便走向这辈子上无可上、退无可退巅峰的他，几乎不给任何人面子，康熙也拿他没办法。 二因常宁甚至比康熙更得宗室喜欢，获得宗教的认可，与镶蓝旗郑亲王一脉走的很近，乃至于现在担任镶蓝旗领主之位，只居于旗主之下，这可是连福全都没干成的事儿。 但常宁这人也的确有能力、无野心，和其他旗主不同，重用他不会产生让康熙感到威胁，相反挺安心的。 常宁其实也不喜康熙以及康熙的儿子，这个和康熙不喜他一样，都带有主观情绪，对于胤祉一开始也是爱理不理。 然后没过多久见他快速融入，将领都夸他好话，这才正视起来，一番观察，心中想：「……哟，皇兄那么一个正经人居然生得这么一个没脸皮的小子，有趣有趣。」 两人的交流多了起来。 胤祉与额娘、姐姐上课时，已把爱新觉罗家的宗室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遍，自然包括常宁，也明白常宁在宗室与康熙心中的地位，可以交好，但不宜走近。 两人除去这场战役，天南地北什么都聊点儿，却很少聊拉拢话题。 如此一来，更让常宁高看一眼，也心惊于这小子懂的极多，皇兄怕是走狗*运才生出这么多能干的小子。 酸了酸了，根本比不上。 战役有稳有打继续进行着，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清军以火器兵为前列，步兵继后，骑兵为两翼，攻破噶尔丹上万骆驼聚集而成最后一计「驼阵」[1]。 自此，胜利消息频频传来。 裕亲王福全那一边也稳占上风，不得不说，胤禔在此次战斗中确实有着非常出色的表现，远远胜过一般参将。 只是他一次次在军令的边缘疯狂试探，偶尔几次擦过线，但都有惊无险，而且其勇勐善战越来越引得武人们的钦佩，纷纷叫好，有人甚至看见清太祖之风。 第143页 胤禔也更得意洋洋，步子也越来越大，乃至于开始得意忘形。 裕亲王福全心累的同时，频频劝之，但胤禔正在被胜利沖昏了头脑，他只觉得皇伯过于胆小。 实际上，福全并非胆小，他的用兵之计与他这个人个性一样稳打稳扎。 而且正因胤禔以及受到他影响的武将过于外放，他被迫更往里面收，不让军令因为这个陷入混乱，如此一来，才能够保证整个大军的平衡。 谁料这却助长大阿哥的威风，让他越来越上头。 正因如此，在清军明显占上方，眼看着胜利在望，胤禔立功心切，竟然亲率一支精兵入敌军当中，打算射杀噶尔丹，假如活捉怕是能让他能获得整个八旗的军心，只要军权入手，相当于插上雄鹰的翅膀。 福全眼前一黑： ……这都什么跟什么！！！ 噶尔丹是他们能够小瞧的吗？ 清军之所以捷报频传，还不是因为他们的人数比噶尔丹的人数多两倍以上，又有蒙古部落的帮忙，靠人海战术也能将其拿下，如果彼此兵力平等，谁胜谁败还难说。 噶尔丹真的一点儿都不弱，即便比武技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大阿哥胤禔这个时候能比上的，而且这个人相当聪明狡猾，心眼一堆，各种兵计灵活运用。 福全忙派人去追胤禔，但因胤禔在军队中的势力，已经慢了不止一步，而且追上，对方也未必会回来。 也因此，胤禔的突击非但没有射杀噶尔丹，还被俘虏。 那可是皇长子！ 皇长子被俘对于军心有多么动盪是个人都明白。 福全与众将不得不一边稳定军心，一边亲自去救胤禔，同时向驻博洛和屯督军的康熙汇报这个不幸的消息。 但博洛和屯却带回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康熙病重！ 福全瞳孔地震：「万岁爷现在情况如何？可有敌军攻打博洛和屯吗？」 不该啊，噶尔丹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博洛和屯相对最安全。 下跪士兵回答：「回将军，无人攻打博洛和屯，但是万岁爷他感染了疟疾，太医正在全力救治皇上。」 ……然而这个消息并不比刚刚的猜测好到哪里去。 第78章 博洛和屯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妙。 疟疾，一种常因蚊虫叮咬而感染疟原虫所引起的虫媒传染病[1]。 在这一场风寒便能带走人的古代，疟疾致死率不小，更甚造成疫情，这绝对不是一件少见的小事。 而且康熙不在紫禁城，督军过程中一切从简，发现确诊病情时，已过了潜伏期、初期，很快出现冷热交替、寒颤、头痛、头晕等比较严重的病症。 全部随行太医聚集帐内，他们顶着压力合诊，小心翼翼开了一剂又一剂药方，连n年前的治疟古方都拿出来了。 但很可惜，都无效果；或者说，见效甚微。 塔娜本来一直关心前线，她话语权不多，但至少能够从汗阿玛他们身上学到更多东西，眼看着形势大好。 这个时刻，康熙突然诊出病情，塔娜一是不敢置信，然后立刻明白额娘让胤祉传达的消息是什么。 她把其他事情都丢给额驸，毫不犹豫跪请侍疾。 要知道，疟疾属于传染性疾病，侍疾肯定会承担更大的风险，也有可能丢掉性命。 康熙劝她不必如此。 塔娜坚持，不是为了作戏，这里面绝对有十成真心。 只是真心一半担忧，剩下一半叫愧疚，只因她已经从繁琐的记忆中，找到额娘的疟疾科普，知道这是血液传播疾病。 甚至还知道治疗之法，也知道这叫金鸡纳霜，又或者叫奎宁，是目前世上医治疟疾的最佳良药。 但塔娜不能说出口，至少在军医全都无药可治前不能多说。 金鸡纳霜是从未在清朝流行的西药，而康熙是皇上，哪怕这药非常有效，但凡万中之一无效，也意味着谋圣死罪。 到时候不仅塔娜会死，她的额娘、三个弟弟、额驸，乃至于马佳氏一族上上下下都会受到牵连，可能只有靠着牛痘留一两个活口，这种沉痛责任承担不了。 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提醒，很容易让人抓住蛛丝马迹。 正因如此，心怀愧疚的塔娜，看着汗阿玛身体一点点糟糕，侍疾也百分百情真意切，能够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天天盼望着汗阿玛身体能好过来。 康熙也十分感动，当一个人生病时，帝王的心也忍不住脆弱一些。 度秒如年。 不久，京城也收到消息。 毫无疑问，当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向他们招手，索额图等太子党甚是窃喜，仿佛看见胜利的曙光。 但太子胤礽绝对不是这样的纯粹喜悦，他对一直偏宠自己的汗阿玛当然是有真正父子之情，一番人性考验的天平称重后，他也希望汗阿玛能够好起来。 只是不可避免的，他会思考假如汗阿玛去世后的场景，从京赶往博洛和屯的一路上都在思考，也忽略掉官员、士兵，乃至于太监宫人对自己越发尊敬的态度。 这些细节，在胤礽面见高热发烧的康熙时，落入对方眼中。 假如他是个皇子还不会这么明显，但他是太子。 康熙正处于人生第一对生老病死的恐慌中，对于继承者除去欣慰外，更多一种审视，对于诸多细节便尤为在意。 第144页 太子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另类解读，但凡有一点，压过其他。 但晕乎乎的康熙也没说什么，甚至在清醒时交代了胤礽很多事情，他睡眠增多，但一直睡不好，情愿难受地醒着。 又过一夜，转机终于来临。 来自京城的太医也无法合计出特效药来，军医的想法差不多也是他们的想法，这时，终于有人提出西药奎宁。 塔娜终于等到黎明前的曙光，立刻入帐，禀告康熙。 其实这个时候也有风险，但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她只能尽量保证这风险不会蔓延至额娘他们身上即可。 塔娜提出以身试险，只因她也出现疑似疟疾早期的症状。 康熙对此更为感动，在详细问过太医，一番衡量，与塔娜同时服下奎宁。 半日，康熙身体已没有寒颤。 头痛好了很多，发热也有所缓解，还喝了两碗蔬菜瘦肉粥。 这是见效了！ 众人皆喜，太医还请一道圣旨，将金鸡纳霜赐名浮屠，取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救了皇上一命的圣药，对了，还有立竿见影的荣宪公主。 只是这喜悦很快打折。 前线频频传来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先是大阿哥冒进被虏，后又有裕亲王中噶尔丹的奸计，让其逃脱，好在大阿哥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这一场亲征弄了个虎头蛇尾的结果，不算败仗，但也绝对不是胜仗，双方的兵力差那么大，还有皇帝出征。 裕亲王福全的请罪折也一併递过来了，他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的确，这场战打成这样，主将福全肯定有责任。 但他并不是百分百责任。 原因有许多个，将心不齐、无法统一军心、大阿哥贪功冒进、大阿哥被俘、康熙病重、错估噶尔丹的狡诈等。 但福全也明白自己的罪无法开脱，万岁爷怕是不想让自己皇长子背负这样一个罪责，这不仅涉及皇上脸面，还会影响其他阿哥在天下在歷史上的评价。 索性干脆一点，自己担了，也是在给康熙一个台阶下。 不过福全担责任担的痛快，但心中对于大阿哥没有一点埋怨是不可能的，此事无解，只能默默记于心中。 当双方队伍撤退在博洛和屯汇合时，恭亲王常宁刺了大阿哥几句：「您的神勇无双如今倒是天下皆知，不对，也不是天下皆知，还有傻子抢你风头呢。」 常宁与康熙的关系不咋的，与兄长福全却有几分亲近，与皇子相比，当然是自家兄长更亲，在场也只有他能口无遮拦这个地步，也难怪被称「桀骜不驯」。 大阿哥脸涨通红。 他的确失策了，这一场战役不止不会为他带来多少军心，可能还有影响，若非裕亲王把责任担过去，他或许连进兵部都办不到，还会被惩罚。 至于二阿哥胤祉，此时正在和塔娜聊天，他们见面的每一次都值得珍惜，两人看似聊了眼无关紧要的事，实际上自有一套隐秘的交流手段，靠多年来的姐弟默契游戏。 虽然胤祉在荣宪公主帐中，其他人却很难忽视他，毕竟只要有伤患，一但使用酒精，便会有人提到二阿哥。 于是他们很难不把大阿哥与二阿哥对比。 都说大阿哥是勇勐的巴图鲁，二阿哥其实也不差，不往前沖，但射杀的人头也不少，而且有勇有谋，待人和善，从上到下，都能够打成一片，这可比贪功冒进强的多。 有人甚至开始怀疑大阿哥的本事真有那么高吗？连纳兰明珠的门臣头髮掉一大把，也想不到好办法，在短时间内肃清流言，最佳办法可能只有重新挣回脸面。 对了，还有胤礽。 胤礽的阴阳怪气虽迟必到，他先一步回京继续监国，但回京前，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对大哥也「恭喜」一番。 胤禔怒火冲天，却气短，握了握拳头，恨不得一拳揍到太子脸上。 博洛和屯的氛围实在不算愉快，紧张又平静，十分诡异。 而康熙对此视若无睹。 生过重病差点死亡的他，对于健康二字有一个新的认知。 气吗？ 气！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生气也无用，先把身体养好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养病期间，康熙没有见福全、常宁，也没有见胤禔、胤祉，见的最多的反而是塔娜，连塔娜的额驸乌尔衮也爱屋及乌，见过几次，对其赞誉有加。 又过七、八日，在太医的调养下，康熙的身体恢復得七七八八，不能说这次病对他没有影响，至少看不出什么影响。 大军终于尽数反京。 回京后的第一件事自然与这场战役有关，首先，他将其定性为一场胜战，噶尔丹鎩羽而逃，肯定代表着清军的胜利。 其次是噶尔丹逃跑，也意味着蒙古依旧在危险当中。 他将蒙古漠南、混乱的漠北漠西，交由给荣宪公主更多一些的权利，乃至于秘指，探查蒙古中亚噶尔丹所在地、收集噶尔丹军的相关情报等。 第三才是论功过。 也不好大肆宣扬胜利，只象徵性地发出去赏了一批人，二阿哥胤祉也在打赏的人当中，胤祁胤祝也是，酒精也因此而名扬天下——一种明文禁止喝且易燃的医用酒精。 罚，主要是对裕亲王福全的惩罚。 第145页 康熙虽然很清楚这件事不该由自己二哥一人承担，但他又不能怪自个儿，胤禔也毕竟是皇长子，底下许多弟弟们还没长全，只能把事情推到福全身上。 听他心里叫「自家二哥」便知，康熙与福全真有几分兄弟情的，当初福全年幼时那一句「愿为贤王」，否管有没有外因，都让非长非地的康熙顺利登基为帝。 有一份感激情在其中。 也因这些，康熙即便让福全出来顶全部黑锅，却也不舍真重罚他。 甚至因福全这么干脆的主动认罚，还有点心疼与心虚。 于是康熙下令，对福全的惩罚只撤下他大将军的职位（非战时也不需要），再罚两年俸禄，实际上对裕亲王爵位与物质影响很小，最大的影响是精神层面上的。 尤其是史书记载。 福全领旨谢恩，暂时关闭裕亲王府，自省了一段时间。 至此，噶尔丹首战结束。 第79章 回宫后不久，在康熙的准许下，胤祉正式从尚书房结业，结束每天内卷学习的苦难生活，让胤祝胤祁羡慕不已。 这也意味着，胤祉能够光明正大参与朝中政事。 像在军队中当吉祥物一样，皇子阿哥在朝廷上的身份地位也很特殊。 一开始，他们没有具体职位，也没有被册封爵位，甚至没有具体的工作。 但只要皇上点头，吏户礼兵刑工的工作都有机会插一手，临时职位必然不低，等比尚书、将军都有可能，凭藉这些不同的功劳，获得不同等级的爵位。 堪称「灵活就职」。 更形象的形容词：「一块砖，哪里有用往哪搬。」 只是这顾问与监督也分虚实的，手上一点工作全无为虚，能够真正加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才是实。 很多皇子都是虚职，也没有一位阿哥能够真正的兼併六部。 大阿哥也从未想过这些，他的目标从一开始便非常明确。 他着重关注兵部，企图把兵部抓入手里，军权也代表着话语权，拿到军权，在靠着纳兰明珠为他建立的人际关系网，一点点收服吞噬其他六部势力。 这也是最正常的想法。 哪怕太子真登基上位，掌控军权的他也有与其对抗的实力。 只是胤禔的计划在人生第一次的亮相，便遭遇到了滑铁卢，他不仅没有完成目标，还产生了负面的影响。 好在大阿哥背后有纳兰明珠这个人。 有同僚对纳兰明珠的评价是，「明珠对人柔颜甘语，百计款曲，而阴行鸷害，意毒谋险」[1]。 可以说很精准。 与索额图相比，纳兰明珠在朝廷上下的名声好太多，心机颇深，藉助胤禔皇长子的名头，暗中结党营私，插手朝纲大事，与政敌斗的有来有往。 但有利有弊。 纳兰明珠享了胤禔带来的利，自然也需要帮他收尾，前线消息一传回来，从喜气洋洋到恨铁不成钢，不知扯了自己不少鬍子。 他劝大阿哥潜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出来，期间会借人脉网为他压下舆论，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 「可胤祉他马上也要上朝，还深得汗阿哥喜爱。」胤禔迟疑不决。 纳兰明珠也听过二阿哥的敏而好学，但并不慌：「马佳家的权臣只有马佳图海一人，且他年岁已长，长时间在军营中生活，其他小的顶多是御前侍卫，二阿哥背后的人脉，且不说叶赫纳喇氏，乌喇那拉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任挑其一都比不过。」 二阿哥确实优秀，难道太子就不优秀吗？ 大阿哥可能差一点，也不是担任不起一国之君，他有清大祖之勇。 优秀并不是皇位继承人的唯一选择，尤其是大家不相上下时，这个时候，比的自然还有其它。 皇子家族背景自然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筹码，诱导更多支持者，康熙登上帝位难道是裕亲王他们差吗？ 不过是政治博弈的结果。 纳兰明珠没有说的是，二阿哥那边最棘手的可能在蒙古。 荣宪公主跳出来着实出了很多人的意外，假如荣宪公主当真把蒙古收服，也意味着有了蒙古与蒙军旗当作背景，尽管康熙一直打压，但也不要忘记蒙古对大清的影响。 但这可能吗？ 真到那一天，万岁爷会不会因蒙古而更提防二阿哥？ 一切未知。 纳兰明珠并未把自己的担忧摊开来跟胤禔讲，也是因他觉得胤禔这个人太直，做什么事情都很少讲弯弯绕绕，他跟太子、二阿哥已明显不和，不能再把长公主牵扯进来。 跟着这样直性子的皇子确实会操心很多，但得到的利也是丰厚的，且他这个人挺讲义气，不会有卸磨杀驴的危险。 就比如这件事后，胤禔都是在怨自己粗心，以及仇视太子，不会迁怒于底下的门臣言官，这一份宽和心性难得，在皇家更难得。 见胤禔点头，纳兰明珠还是担心他瞎折腾：「或许一件新事出来，便能吸引其他人的目光，有益于降低影响。」 胤禔没听明白：「？」 「长孙。」 纳兰明珠提点。 胤禔眼睛一亮，对啊，差点忘记这个，胤礽胤祉可没办法搞出个嫡孙来，距离下次选秀不到三年，得抓紧时间了。 当大阿哥与纳兰明珠在私下碰头时，胤祉正在南书房中面见康熙。 第146页 康熙问他想去哪儿。 胤祉的回答很实在：「过去儿臣以为自己擅长骑马射箭，一定能在战场上当阿玛骄傲的巴图鲁，但行军路上，才发现自己所学所知甚少，若非皇叔他们阻止，能闹出不少的笑话。」 讲到这里，他举了两个例子。 关于粮草那个建议让康熙都不知道说什么，指着他骂了两句。 好在胤祉马上又说常宁与武将们如何教导他的，也反省自己错在哪里。 「所以现在儿臣知道了，儿臣自以为擅长的却不一定是真擅长的，在为汗阿玛分忧一事上，儿臣真有很长一段路走。」 「额娘常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管在哪个部门，学无止境，儿臣都一定会越来越好。」 末尾回答正题，外加表一表决心：「只要汗阿玛不嫌儿臣愚钝，手上有什么能锻鍊人又适合儿臣的工作，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做好，为大清效犬马之劳，也请汗阿玛见证，儿臣一定成为大清真正的巴图鲁。」 胤祉看似没有野心，实际上野心勃勃。 假如汗阿玛能活到乌库妈妈差不多的年纪，他说不定能够真正的兼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对三弟取而代之。 太子看似参与的事情很多，什么方面都能插一脚，是兼六部第一人。 实际上，汗阿玛并不允许太子留下过多足迹，他的参与更多时候是当个旁观者，顶多能让太子党出击。 疟疾事件中因索额图在京的细微举动，更让康熙对他防备加深。 继续下去，胤礽为保证太子地位，不得不扩大结党营私的范围。 但这又会让康熙防备也越来越深，陷入无止境的恶性循环，打破此循环的唯一诀窍在康熙身上，打消疑虑获得信任才是太子首先应该干的第一件事。 对此，胤祉看破不说破。 兵不厌诈，与大阿哥、太子相比，排行前列、家世不显的他反而真正可以静下心来干实事，刷声望，与太子、大哥一点点形成完全不一样的三足鼎立。 对此，最大的难度在于他能不能在政务上有出色表现。 胤祉接下这个挑战，干劲儿满满，诚如对汗阿玛所言，请他一起见证自己的成长，他会成为最优秀、无可取代的那一个。 「好，朕等着。」康熙的一句话代表对于胤祉这种决定是支持的。 两日后，胤祉第一次上早朝。 早朝时间在天色尚未破晓前，冬春季早六点，夏秋季早五点，康熙早中期是一个对自己的要求很高的君主，勤于政事，除非特殊情况，几乎日日早朝。 现在是冬春季，胤祉住在宫里，只需酉时起床，但因在尚书房养成习惯，又早了半个多时辰醒来。 更衣、洗漱。 然后，简单用了早膳，羊奶外加鸡蛋，有时候也会是面、饽饽、五花八门的粥、燕窝等，但几乎雷打不动都有鸡蛋，也是他小时候带来的习惯。 前往午门与众官汇合。 清朝皇子的官服与朝臣区别不小，太子不用多说，杏黄色周身，袍上绣有五龙，冠顶东珠十八颗，其他皇子更多四秋香色，纹饰为四爪蟒缎，饰东珠十。 正因如此，三位皇子在百官中非常显眼，只要不瞎都让人难以忽略。 太子虽然年岁最小，却是第一个被康熙带入朝上的，那个时候他只是断断续续围观，隔个十几天出来晃一晃。 自大阿哥成亲规律上朝后，太子也不甘示弱，把时间一点点缩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默认加入。 相处这么些年，朝臣们对于太子与大阿哥的猫腻已经见怪不怪。 如今又添一二阿哥。 他们很好奇又会出现什么变化，余光一直偷偷观察。 只见胤祉向太子、大阿哥各行一礼，并没有大阿哥向太子行礼是那种仿佛被人强压头的感觉，还能与两位都聊几句，天气啊、表述兴奋之类。 三人同框的时候，氛围竟比太子与大阿哥两人还好一些。 至少不那么表面乖张。 卯时三刻，午门城楼上的鼓着实敲响，众人排好队伍，待宫门开启，依次进入，对宝座上的康熙行一跪三叩头礼。 一般来说的流程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向皇上汇报政务，皇上会在这期间提出疑问或解答疑问。 若遇见难题，则可能被专门挑出来讨论，但这种情况并不是天天都有见，三天一小次、七天一大次，有时也有一件事连续讨论一个月的情况。 若无问题，流程很快拉过，早朝时间往往半个时辰便结束。 今天便是平常度过。 众人好奇的是，二阿哥今日第一次上朝，但康熙似乎并未对他另眼看待，也不像大阿哥上次，有纳兰明珠暗中运作，为大阿哥特意找到合适工作，又让人在朝堂上提出来，万岁爷允之。 就这么结束了？ 莫非万岁爷并不看重二阿哥？ 第80章 自六岁以来，胤祉基本上就没这么清闲过，过去即便是不上学，也有一堆事要做，春节假期的几天更像活受罪。 而今天，半个时辰的早朝结束。 因暂未被分配工作，不需要去工作岗位报到，相当于这一天的工作已结束。 舒服吗？ 也还行，他也是闲不住的性子，浑身不自在。 第147页 而且，胤祉深知自己不可真的随波逐流，这是汗阿玛给的第一个考验。 从太和殿出来，他先去景阳宫，在藏书室里待了一个上午。 返回阿哥所用膳。 下午骑射一个时辰，又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然后便向寿康宫、钟粹宫分别请安，也是与她们分享这个喜讯。 太皇太后去世前，皇太后与钟粹宫一向关系不错，现在也是，即便孩子都不在身边，荣妃也会规律性来拜访。 塔娜出嫁前不说了，胤祉三兄弟有时约一起，有时各有各的时间，不管北巡南巡，他们也都有为皇玛嬷准备一份儿礼物。 光是钟粹宫，已能让慈宁宫一个月热闹个好几天。 此外，咸福宫永远占请安大头，储秀宫、坤翊宫、永寿宫不知何时紧次之，瑾妃、宜妃、赫舍里庶妃都学会蒙语。 皇太后见胤祉上朝也直唿长进了，又赐下一枚上等羊脂白玉，飞鹰形，可以系在朝服腰间当装饰，以及一个印石三宝之一的田黄石，可刻私印，都是极实用且贴心的礼物。 「孙儿谢皇玛嬷的赏赐。」胤祉从中感受到长辈心意，暖暖的。 再到钟粹宫。 在这里礼节不需要这么多，马佳芸兰正在和麻雀较劲儿。 一来这些个麻雀毁掉她种下的幼苗，二来正值大雪未融，突然想起中学课文闰土，尝试着制作陷阱。 别说，真一捉一个准。 马佳芸兰犹记野生鸟类可能含有人体未知的病毒，且麻雀真没几两肉，也不吃它们，秋墨拿来笼子，装下其中三、四只，挂在走廊上，听它们叽叽喳喳。 胤祉无奈：「额娘真喜欢鸟儿，养一只八哥便是，何必折腾它们，也不嫌吵的慌。」 「战利品。」 马佳芸兰抬了抬下巴，这麻雀在春秋可能是四害，冬季却能够填一些穷苦孩子的肚子，嫌吵把它们放飞便是。 至于养八哥，算了，大多数八哥的声音太尖锐，并不那么动听。 马佳芸兰已经养了动物——锦鲤，养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缸里，里面还有水草、石头、苔藓，摆在书房中。 当她工作的时候，只要一低头，便能看见它们游来游去。 有助于缓解疲倦。 别的不说，康熙在一次见到这种玩法后，也给南书房整了一个。 上行下效。 很快，整个京城流行起来，还有传到其他城市的意思，有的人用的不是玻璃而是瓷器，各有优缺点。 玻璃再次狠赚一笔。 实话说，玻璃带来的高额利润，让康熙也心惊了一把，堪比一个郡县整年的税收，巅峰时期甚至更高，也间接像他暴露了，达官贵人们比他以为的富裕很多。 「额娘果真闲情逸趣，」胤祉在听到秋莺姑姑解释，这是马佳芸兰亲自雪地捕雀之事后，「但应多注意保暖才是。」 马佳芸兰晃了晃手上的汤婆子，冬天里动一动，实际上比干坐着更暖和。 两人又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中间穿插不少胤祉上朝的事情，不说胤祉，马佳芸兰自己也都进步不小。 晚膳在钟粹宫吃。 马佳芸兰和当初对待塔娜一样，也给胤祉备了许多高蛋白食物，骨头汤少不了。 胤祉明白，自己能长得比大哥更高，和自家额娘奉行的营养食补很有关系，这一方面，他非常信任额娘。 宵禁前，返回阿哥所。 次日，重复以上工作于生活，只是把去慈宁宫与钟粹宫请安的时间，分担到了练武与习文上面。 第三日，早朝过后，胤祉找上了一名礼部官员，在他捉摸不透的表情下，询问了一些问题。 对方即便是一名比较明显的太子党，面对皇子的提问，也不敢不答，答完还要去索额图那里汇报与表忠心。 第五日，同第二日。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胤祉的行程看似悠闲，实际上排满。 出过宫两次。 其中一次拜访马佳图海、马佳牧，与他们并不刻意疏远，只是马佳图海并未在朝堂上帮助二阿哥什么，至少表面上没有，要说远离也没有。 另一次逛街，逛过京城不少的地方，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礼物。 且下朝后，与更多官员有过接触，基本上都是虚心请教请教政事相关，有大有小。 全然不管他们在哪个阵营，马佳氏有，佟佳兄弟有，中立有，大阿哥党有，太子党也有。 最夸张的一次，胤祉问到了太子党索额图的头上。 也还有好几次是大阿哥的岳父，吏部尚书科尔坤。 有人本来还打算告二阿哥一个结党营私，但是，吏部尚书科尔坤不至于与二阿哥混在一起吧，即便科尔坤真有万一，但索额图绝对不可能背叛太子。 谁都有可能，也不会是他！ 朝臣对此十分迷茫，也不懂二阿哥这样是究竟在干什么。 学习——？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 但这种学习方法皇上真不管一下吗？众人都不觉得二阿哥能够学习出个什么来，有人甚至在背下议论二阿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只知道纸上谈兵。 此流言主要由明珠党传出，涉及共同利益，索额图暂时不计前嫌，让太子党在大阿哥党背后添一把火。 二阿哥依旧我行我素。 第148页 但值得一讲的是，不论是之前行军途中给武将留下不错印象，亦或者他的敏而好学感染到诸多中立臣子，总有一些支持声音从流言蜚语乌云中冒了出来。 一个月过后，关于二阿哥的谜底终于揭开。 这一天下朝后，胤祉向康熙上了一个摺子，当中内容相当丰富。 康熙也没预料到这个，他晾着胤祉一来考验他的恆心、耐心，努力方向是否真如他所言，二来他认为最近确实没有什么要紧事情，需要皇子督察。 次日早朝，待其他诸事完结过后，康熙把这一份奏摺摆了出来。 遂众臣允传阅之。 首先，他们注意到的是写下这份奏摺的人有着不弱的书法功底，笔力相当漂亮。 奏摺最前面的模式与其他奏摺并无差别，可能过于简洁明了，不像部分臣子，可能洋洋洒洒一堆。 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有点类似于上朝记录本，只是以表格的形式表现出来，日期、六部为栏，内容包括某一日发生何事、处理方案、疑点、解决方案、方案施行进展等。 让众臣们有些惊讶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表格，将一个月朝廷大事容纳其中，而且一目了然。 聪明人立刻想到这种表格可以作用于几乎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尤其在涉及繁琐冗长的帐本时候，会更透明化、更易懂，能够节约许多时间。 这个时候，正是清朝蓬勃向上的发展时期，朝政并不像以后那么腐败，即便有猫腻，牵扯的利益也不大。 也因此，大多数朝臣对于此表是大肆赞美的，尤其是中立臣子。 极个别在流言中维护二阿哥的中立臣子与武将甚至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爽感，对于二阿哥印象再上一层楼。 胤祉谦逊地解释这个他也是模仿别人，康熙明白他在说谁。 此外，表格上面也确实表露了大家忽略的个别问题。 最后一个施行进度的调查，把这些问题展现的淋漓尽致，对比之下，有一些部门或官员的执行力让人眼睛一亮。 值得嘉奖。 办实事的人非常喜欢这样的透明制度，而浑水摸鱼的官场老油条当然不会喜欢，但正义正理不站他们一边，他们现在顶多想到这份奏摺不够「文学」来反击。 胤祉的这一份奏摺并未涉及什么改革国策的大事，但偏偏这些管理优化细节，又能牵扯到整个朝廷上下，而这只是他旁听上朝一个月的成果！ 众臣惊讶于二阿哥的优秀，确实如传闻一样是一个文武全才。 纳兰明珠与索额图这两个政敌，竟然在这个时候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不轻松，联想到之间的流言蜚语，他们有种让人啪啪啪打脸上的感觉。 二阿哥果真不简单！ 至于另外两个中心，太子与大阿哥，他们的肩上压力又新添一层，他们闹的多盛大，可到头来头一个真正立功的还是胤祉，而且这一功辐射范围之广。 此表对康熙来说，能收穫的利益最大。 他把这份奏摺摆出来，并允许朝臣们传阅，便是有整改的想法。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不管乐意不乐意，在风向全都不站在自己一边时，众臣也只能表示支持。 随后，康熙下令，准胤祉协助礼部尚书更文书整顿一事。 胤祉毕竟年轻稚嫩，有些想法过于天真，还是需要老臣协助，才不会水土不服，把好事变成坏事。 至此，胤祉迎来他的第一个工作，还是由他亲自己手争取来的，而这一个新冒出来的工作，足够他干很长时间，能够帮他认识更多的人，学习更多的东西。 第81章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胤禔夫妇又再生下第三位嫡女。 这是以明珠为首的大阿哥党也没料到的事情，连续三朵竟然都是金花，说好的先开花后结果呢？ 大阿哥很沮丧，怨福晋也怨自己，更怨上天不给自己一个儿子。 惠妃则把大多数怨恨发泄在媳妇大福晋身上，觉得她肚皮不争气，自己当初怎么看上这么一尊晦气菩萨？！ 虽然她对外表现得态度依旧，但私下小动作不断，也都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诸如送上一箱石榴供果、为大阿哥请赐两名年轻貌美的格格、媳妇儿请安时训诫等。 这个年代，「百善孝为先」成了许多婆婆拿捏儿媳的枷锁，外人谁也不好插手这些，且大福晋家世又比不过皇室。 这几年大福晋不是在怀孕，便是在怀孕路上，本来就情绪不稳定，如此一来，更是每天都睡不好觉，身形渐瘦。 若非大阿哥并不全听惠妃的，依旧对嫡子心心念念，怕是真过不下去了。 和大阿哥一样，受到前朝后宫的影响，大福晋对于生儿子同样有了执念，咬着这一口气，才能坚持活下去。 与大阿哥党迥然不同的是太子堂，索额图走路都有风了，尤其在政敌明珠面前，更是昂首挺胸； 太子也对大阿哥喜得贵女恭喜过两次，兄弟俩差一点没打起来。 又一年正月初春，远在蒙古的塔娜平安生下一子，马佳芸兰喜不自胜，搭康熙的顺风车送去不少的好东西。 与此同时，紫禁城迎来久违的大选。 这一届的秀女相当出众，但后宫众妃们却不像往常一样过度防备。 第149页 这一届秀女的目标明显不在圣上，康熙也不至于与儿子们抢女人，且他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人还得挑选未来太子妃。 当八旗选秀名单刚刚一出，康熙便拿到手，想了一下，来到钟粹宫。 马佳芸兰明知故问：「万岁爷这是——？」 「今年秀女名单，你多观察一下这些秀女的品性。」 按照道理，康熙应该先和佟皇贵妃商量此事，但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却是荣妃，他把这归结为胤祉也要娶亲缘故。 但也明白这不是藉口。 太子和二阿哥都要娶亲，他们在这一次选秀中属于对手。 马佳芸兰毫无压力的接过秀女名单，大致扫了一眼。 豁，好傢伙，今年贵女扎堆了吗？ 可能因今年需要为太子、二阿哥、四阿哥挑选福晋缘故，年龄方面当真是睁一眼闭一眼，实岁不满十岁到十七岁都有，而超过年龄原来范围的一般都是八旗贵女。 钮钴禄氏，清朝开国功臣额亦都的后代，与孝昭仁皇后和瑾妃有三代以内的血缘关系，其曾祖母为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三妹和硕公主，与爱新觉罗有血缘关系。 瓜尔佳氏，清朝开国功臣费英东的后代，其祖父和硕额驸石华善曾任定南将军，祖母为豫亲王多铎女儿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和硕公主，其父石文炳承袭三等伯爵，任职正白旗汉军都统与福州将军，与爱新觉罗也有血缘关系。 董鄂氏，清朝开国功臣何和礼的后代，勇勤公朋春之女，其父朋春任职正红旗都统，何和礼娶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女儿为妻，与爱新觉罗也有血缘关系。 佟佳氏今年也有格格参选…… 「？？！」 马佳芸兰在一份名单前列，差点儿只看到「爱新觉罗」四个字。 显赫归显赫，搁这叠buff呢！ 马佳芸兰也曾想过宣扬近亲结婚的危害，只是这牵扯太广，调查表一提交，势必会得罪一大票人，包括康熙与佟家，马佳氏干不了这个。 假如借坊间流言，哦，她已经干过这事，无舆论载体压根儿传不开来，很多人根本不信，或者信也不敢传。 会死的很轻易。 「万岁爷交给妾身的事，妾身一定全力完成，长瑞也等着娶媳妇呢，」马佳芸兰征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只是，对秀女品行评估，一人的看法不算，更多人说好才好呢，万岁爷也别想着躲清闲。」 「你倒是使唤朕来了。」 其实这些话即便马佳芸兰不说，康熙已经出动暗卫盯着几个看重的秀女，且随后他也会同样交代佟皇贵妃与惠妃。 今年不止她们三个，瑾妃、宜妃也加入进来辅助，还有安嫔，老四十七年出生，已经十四岁，趁着贵女多一併定下。 小五、小六虚岁十三，也不是不可以，但荣妃怕是没这个意思，罢了，他们和小七小八一起等下一届罢。 今年打从正月开始，京城分外热闹。 马佳芸兰月末查看女儿坊铺子收益时，都能发现翻了一翻，不论是首饰，还是化妆品，抑或绫罗绸缎，一些精緻小巧的西洋玩意儿也备受追捧。 千唿万唤间，选秀终于开始。 初选一过，刷下四分之一；从初选到复选的时间，今年也拉的格外长。 肩负重任的佟皇贵妃、四妃、安嫔，都常常去御花园等处，亦或者，招家世不错的秀女过来聚一聚。 马佳芸兰未招秀女，只是常常去御花园，把年轻漂亮的姑娘们作成表。 呃，不对，是日常细节表现作成表，尽量靠近客观事实而非主观臆断。 表格尤其针对六大贵女，即来自钮钴禄氏、瓜尔佳氏、董鄂氏、叶赫纳喇氏、乌拉那拉氏、佟佳氏家的格格。 她们全都被排出二福晋人选之外。 当中四位与爱新觉罗家有着不远的血缘关系，余下两位，一位叶赫纳喇氏与大阿哥党太过亲密，出自纳兰明珠的近亲，现在和他搅和在一起弊大于利；一位乌拉那拉氏父系没问题，但母亲那边估摸着也有点五代左右的爱新觉罗血缘关系，且年仅十一岁，放到现代还是个小学生。 提到这里，不得不强调一下董鄂家的小格格，她是马佳芸兰前世的媳妇。 先声明，她对她并没有什么太大意见。 假如胤祉没有野心，这么身份最贵、性格娇柔、容颜娇俏的董鄂格格的确是个不错人选，不对，血缘这关还是过不了。 现在的胤祉有野心，一个醋意重的姑娘，不适合当共赢合作者，嫁入普通人家，靠着硬核背景，也许过得更不错。 而且她实际年龄才十二，还是小孩子一个，与这辈子提前出生的胤祉年岁差距更大。 马佳芸兰将家世高的格格们品性表上交给康熙后，这才着重挑选自己儿子的媳妇儿，也开始召唤秀女们。 对于荣妃召的秀女，其他人是有些不解的，不是说她们的家世全都不好，但和第一层都有不小的距离，甚至有的还差挺远。 安达拉氏、西林觉罗氏、富察氏、费莫氏、都拉喇氏、颜扎氏、完颜氏、穆克图氏……与钮钴禄妃她们相比，这都什么眼光？ 连康熙都有点好奇，按照他的意思，他派暗卫盯着的几人中，会选择出太子妃、二福晋、四福晋的可能性更大。 马佳芸兰总不能说她们基本上与爱新觉罗都有血缘关系，寻了一个藉口：「万岁爷，诸位格格都很不错，只是太不错了，妾身觉得，她们与太子爷更相配。」 第150页 并委婉表示，这些秀女和她们的家人，都是冲着太子妃位置来的，至少钮钴禄、瓜尔佳、董鄂三家绝对。 康熙愕然，他倒是真没考虑到这个，想一下，自己都会避开这一批家世不错的秀女，荣妃这般较真的个性，会介意不奇怪。 为了排除乌拉那拉和叶赫纳喇家的两位格格，马佳芸兰又赶紧补充：「长瑞都已经十九岁，妾身想着，他的福晋少说也要十五岁，不然两人怕是相处不来。」 也有道理。 康熙沉吟片刻，又问：「那你看上哪些个？」 马佳芸兰笑：「妾身觉得完颜家、富察家、颜扎家的小格格都不错，但具体哪一位，还得问一下长瑞才是。」 的确，这三个格格性格不同，但都是能够当一家主母的料子，且她们年纪分别为十六、十六、十七岁，娶进门基本上也是十七、八岁，太医也说她们身体无恙，完颜格格与颜扎格格身体更健康一些。 再说她们的身世。 完颜格格家世最差，只是金国皇室之后的完颜氏在清朝八旗中可不算完全隐身，即便他们家从头到尾都没出过什么不得了的重臣，却可让完颜家的儿郎遍布八旗100支以上，乃至于上三旗每支都有，中下端人才很多，至少不拖后腿。 不怕家世低，最怕猪队友，胤祉现在需要的不是家世高的岳家，而是能够政事上能真正帮助他的人才。 如今富察氏还不是满族大姓，也是从女真族转过来的，是女真最古老的姓氏，他的子孙已经开始逐渐崭露头角，只是富察格格并非出最强一支，其父为正三品兵部侍郎，因此家世只能算一般。 可众所皆知，富察家不管儿郎，还是女儿，都有很多人才，记忆中的未来证明了这点。 至于颜扎格格，目前家世比上面两位两位格格都强。 她的先祖曾是打得了仗、治的了黄河的金国名将，曾祖父则是自杀陪殉清太宗的开国忠臣颜扎安达理，颜扎安达理殉葬后，其子孙抓住机会，一路青云直上，其父现为副都统颜扎恩色，实权在身。 马佳芸兰看中颜扎格格的原因除了小格格本身，也是看颜扎后代。 他们家正当兴盛期，颜扎格格的兄弟或堂兄弟或侄子，锡喇、杭舒、阿克占、珠尔杭阿等全都继承先祖天赋，未来成为兵部或工部的人才，缺点是百年后子孙也逐渐凋零平庸。 以上，马佳芸兰才不管她们是不是满族老姓，不是最好，她已经被爱新觉罗血缘关系网看得血压升高。 皇室急需新鲜血脉，但以现在的局限性，不可能真从其他民族挑选，只能挑这些当前很少或没有出现在皇室的姓氏。 听到回答，康熙直言：「完颜家的当嫡福晋家世太低。」 至于富察与颜扎，家世各有各的缺点与优点，不相上下。 「那妾身安排长瑞与富察格格、颜扎格格见一面，」马佳芸兰一口脆声答应，又言，「妾私以为，谁家能比得过咱们家？福晋家世只要过得去就行，人品能力才是首位，也望长瑞将来能合家欢喜。」 「一堆歪理。」 康熙嘴上这么说，但也没否认，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谁家都比不过爱新觉罗，齐家才是根本。 第82章 次日一早，马佳芸兰便先派人去阿哥所通知胤祉，又在上午巳时正召见富察格格、颜扎格格。 两位格格若算虚岁，都过了选秀年纪，向上打一声招唿，自行备嫁是没问题的，但依旧入了宫，这也代表着她们有野心，且已经为此被培养过一段时间。 她们把目标定在三位皇子身上，最适合的还是二阿哥。 二人自诩家世没差到哪里去，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家相比也能较量一二，谁料今年秀女全是龙争虎斗。 竞争实在太过激烈。 家世排行前列的秀女不仅家世高，而且相貌端庄，举止得体，尤其是钮钴禄格格与瓜尔佳格格，最为优秀。 前者据说有孝昭仁皇后之风，后者更是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点儿的不对劲，温柔娴淑，才情斐然，八面玲珑。 董鄂家的格格也不错，可能因董鄂家女眷受到孝献皇后的影响不浅，女儿不再像过去一样柔情似水，性格更加外向。 叶赫纳喇家的格格背景麻烦且不议，但还有佟佳格格，连才十一岁的乌拉那拉家小格格也能有礼有度。 家世是硬实力，富察格格和颜扎格格无法变更，她们也都不太想成为妾室，于是逐渐不抱希望。 而这个时候，二阿哥的生母荣妃娘娘却开始招见秀女了。 名单里有她们。 好机会！ 富察格格和颜扎格格自然是用尽全力准备，她们家里都事先打听过宫里的贵人们，关于荣妃的传言最多。 而传言大多围着荣妃的三子一女。 荣宪长公主且不说，巾帼不让鬚眉，名声在出嫁后仍不小。 的确有人觉得女子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抛头露面，但至少有一半闺阁姑娘，对于这样放肆自由的生活是羡慕不已的。 三位阿哥，二阿哥文武全才，她们的阿玛也多次提到过，多半带有夸奖的语气，然后恨铁不成钢盯着自家儿子；只要看到玻璃，没人不会想到荣妃、五阿哥、六阿哥。 在很多人心中，能够在皇宫平平安安生下三子一女，并且将他们养大，还养的如此好，荣妃手段必然不简单。 第151页 也因此，被召唤的秀女们心中不免紧张，既喜又忧，把能够打听到的与荣妃相关的事情，在心里反覆咀嚼。 入钟粹宫，拜见荣妃。 荣妃娘娘气质清冷，但言语还是很和善的，看不出高高在上，而且聊天的口吻与语气并不很像长辈。 她和秀女们聊了不少东西，有天气相关的，有家世相关的，有管家相关的，有满语汉语相关的，还有书籍刺绣首饰耍鞭探讨等等，末了可能还会留下她们用一顿午膳。 秀女们自然竭尽全力应对，富察格格和颜扎格格也是。 她们还挺有自信的。 而当荣妃娘娘派人传达第二次召见时，富察格格和颜扎格格两人心中咯噔一下，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彼此相望，也觉得对方是劲敌。 她们入钟粹宫时，荣妃并不在正殿，而是在院子的西南角。 西南角院里有三个鞦韆，鞦韆两绳都有用花草装饰，荣妃坐在中间那个。 这便是很不一样的地方，她们额娘在她们面前，往往是端庄的、贤惠的，但荣妃娘娘好像并不在意这个，再加上岁月给她格外优待，相处起来更像同辈姐妹而非长辈。 见二人万福，马佳芸兰笑着说：「免礼，不要太拘谨，唤你们来，也是陪我玩一玩，塔娜不在，已经很久没人陪我晃悠这个了，倒是叨扰你们了。喜欢鞦韆吗？坐啊。」 富察格格坐下后言：「『娥眉绝世不可寻，能使花羞在上林』，娘娘兰质蕙心，荣宪长公主天资聪慧，奴才也望能沾的一二。」 「那奴才也来沾一沾，」颜扎格格很开心地坐下，她说，「奴才家里也有鞦韆，很小时候阿玛额娘为奴搭建的，但兄长弟弟们却也抢着要玩儿，听额娘说，当时还把奴才惹哭了，他们长大听说此事，一人又给奴才搭建一个，额娘笑骂院子都不够用呢！」 马佳芸兰知道她们家中的兄弟并非出自同母，富察家还有庶女，已出嫁，并且嫁的不错，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家风都不错。 「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皮，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争的是跑马，也不知道现在都流行你们玩什么。」马佳芸兰好奇地问。 「跑马也玩儿，只不过家里跑不开，必须得去庄子上才行。」颜扎格格回。 「奴才家里也一样，」富察格格温婉一笑，「只是外出次数必定有限，最多的还是在家里玩一玩投壶、踢毽子、握槊、斗百草、击鼓催花之类。」 颜扎格格点了点头。 这些马佳芸兰还真不是全玩过，好奇打探握槊与斗百草的玩法。 不过玩这些东西都需要准备，而她只提前准备了投壶。 非常经典的娱乐活动之一，即由玩家依次向同一个或不同大小瓷壶口投矢，以投中多少或投中质量来定胜负。 富察格格和颜扎格格没想到入宫选秀竟然有玩儿投壶的机会，还是跟兴致勃勃的荣妃娘娘一块儿玩。 荣妃娘娘还把她头上的一支宝蓝点翠珠钗取下来，手上的白玉蝴蝶纹手镯退了下来，说是当彩头。 玩到一半时，外面等了一段时间的胤祉让人传报。 听到传报，富察格格和颜扎格格都有点害羞，脸上像是染一层薄粉。 但二人都没有失态，见到胤祉后，礼仪也很周全。 胤祉说实话，同样害羞，只是他的羞意可能只有马佳芸兰以及与他相处时间很长的宫人们才能看出来。 他先向额娘请安，又让额娘与两位格格继续完。 马佳芸兰也道：「把他当空气便是。」 但两位格格怎么可能真把胤祉当空气？她们一分心，也很快输给即便第一次玩这个但运动神经很不错的马佳芸兰。 富察格格率先开口恭喜；颜扎格格眼睛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消散，嘴上也跟抹了糖一样甜。 简单净手后，四人一前一后入了室内，胤祉落在最后。 入屋后，马佳芸兰为了缓解尴尬，为二人推荐钟粹宫自制的几种奶茶，加入新鲜的干花瓣，还有不同的花香在其中。 又聊了一会儿，享用午膳。 待秋书亲自送富察格格和颜扎格格出宫时，马佳芸兰才询问胤祉。 「两位格格都很好，」在额娘的注视下，胤祉慢慢红了耳朵，但还是直言，「颜扎格格更合眼缘。」 「喔？」 马佳芸兰对于他挑选哪一位秀女都会惊讶和好奇。 富察格格外柔内刚、善解人意，相貌更精緻一些；颜扎格格乐天达观、聪明伶俐，容貌更大气一些，为什么不是前者呢？ 胤祉回答：「儿子与颜扎格格相处会更轻松些。」 马佳芸兰一想便明白。 胤祉与富察格格的性格更为相似，富察格格和大多数相处都会让对方感到舒适，但与同类相处，假如不能够全心信任对方，一天到晚揣摩对方会很累，且胤祉不觉得自己会那么轻易付出信任。 两人初步定下人选。 但不是最终决定，马佳芸兰又观察了几天富察格格与颜扎格格返回秀女居住处后的行为举止。 毫无疑问，她们获得众秀女的羡慕与好奇。 荣妃娘娘并未再招其他人，也说明二阿哥的福晋很有可能在二人之间胜出。 别说秀女们，连宫里的众妃也很好奇，荣妃看上的秀女是何许人也，一个个来御花园看不说，佟皇贵妃、惠妃、宜妃也都随大流召了她们一回。 第152页 这个时候，富察格格与颜扎格格享受了钮钴禄格格前些日子的待遇，对她们的考验恰恰也是最大的。 此外，秀女们年龄不大，家中培养也是参差不齐，她们也遇见过不少讲酸话的，此外，还有不怀好意教唆。 一直持续到复选结束。 秀女们纷纷出宫，各回各家，忐忑不安的等待来自宫中的圣旨。 首先，当然是三位皇子，太子排第一。 瓜尔佳府上没等多久，太监总管梁九宫亲自出宫宣旨。 「……遵皇太后懿谕……瓜尔佳氏，秉性端淑，柔贤毓德……兹特以指婚太子胤礽，令择吉日完婚。钦此。」 瓜尔佳合府欢喜，欢送宣旨太监后，纷纷恭喜自家格格成为待定三福晋。 因未有太子妃册封的圣旨，瓜尔佳格格现在只是三福晋，不过只要瓜尔佳格格不要表现太差，晋升太子妃也只是时间问题。 与之瓜尔佳喜悦相对的，便是钮钴禄家、董鄂家的失落。 但他们也抱了一丝心态，太子不行的话，二阿哥、四阿哥也不是不可以，钮钴禄格格与董鄂格格尽管知道可能性很低，但也是报了一丝希望。 但他们还是失望了。 第二道圣旨去了颜扎氏府上，颜扎家格格得偿所愿，成为未来二福晋。 第三道圣旨，花落乌拉那拉家，乌拉那拉家格格成为未来四福晋。 马佳芸兰一直没有关注安嫔的选择，直到结果出来，还是她记忆中的四福晋人选，这一届秀女当中，乌拉那拉家格格虽小小年纪，表现却很出色。 家世比不过三位顶尖，与叶赫纳喇氏不相上下，但背景牵扯却更简单，除了年纪小一点外，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个相配的人选，主要是四阿哥年纪也不大。 此外，钮钴禄家、董鄂家、叶赫那拉家、佟佳家、富察家的格格们虽然没有嫁给皇子，但都通通得到赐婚。 她们大部分赐婚宗室，小部分赐婚权臣，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也有二分之一的秀女另行婚配，家中但凡疼女儿、家世地位不高的家庭，选择范围一下子多了起来，他们可能更喜欢这个安排，同样是一件喜事。 第83章 大选结束，京城的胭脂水粉、首饰珠宝、绫罗绸缎铺生意更上一层楼。 京外的伊特木氏、西林觉罗氏、秋燕不得不化作八爪鱼，马佳芸兰今年将钟粹宫的人清了个遍，又送两名二等宫女出去帮她们。 此外，秋书秋墨已经在培育继承人秋冬秋雪，她们距离二十五岁也没两年，都计划着出宫，到时候也能担一份责。 马佳芸兰一开始还有点怕自家儿郎不够挑，直到额娘递进宫来一份名单，马佳氏之所以并没有什么名臣，却依旧混成未来满族八大姓之一，只因人丁兴盛。 根本不带怕的。 关于血缘关系，马佳芸兰已经和族长阿玛再三强调，至少不在三代以内有血缘关系，三代以上，能远多远，已经不够聪明了，再叠buff比爱新觉罗更惨。 像是秋书秋墨她们这样出自不出名小支的包旗世家，血缘关系不近，双方联姻也不怕影响子孙后代的智商。 可慢慢挑。 马佳芸兰解决完秋书秋墨的问题，便专注于胤祉的婚事。 包括指婚、下聘、奉迎、婚礼、朝见、归宁六大步骤，指婚已过，下来的下聘、奉迎、合卺都需要算吉日。 胤祉的流程跟着他大哥走，不用单独拟定，少走很多弯路，但拖拖拉拉也走了三个多月，从春末到夏末。 先是皇子的聘礼由内务府承办，包括白银八千八百八十八两，黄金饰品约两百斤左右，绸缎八百八十八匹，余下玉如意八柄、龙凤呈祥珐瑯瓶一对等喜庆物件。 至少在康熙时期，内务府不敢在皇子的聘礼上明目张胆做文章，自从公主支棱起来后，他们也不敢剋扣。 此外，胤祉也为也为未来福晋私下准备了一些礼物，不在计算范围内。 再由钦天监确认黄道吉日。下聘当日，胤祉亲自前往颜府。 岳父岳母全都出来迎接，此外祖父祖母健在，与二房三房并未分家，也因此，胤祉看见两位与相差不大的年轻小伙，以及十个左右的小萝蔔头。 真是一个大家子。 排行第六的小舅子阿克占先蹦出来，想要为姐姐撑腰，岳父恩色瞪了好几眼也没把这小子瞪回去。 胤祉哂笑，替小舅子说话，愿意与他们相比，不论文武。 「好！二皇子果真有魄力！」接近七十的颜扎祖父拍手叫好，「这些小子平日里仗着三脚猫的功夫眼睛都长头顶上，合该给他们点教训，还请二皇子手下留情。」 「不敢。」 当下院子里一连串考验摆起来，和民间礼仪一样热闹欢喜。 比文不用多说，胤祉不管是对子，还是猜谜，亦或者吟诗写赋、经史子集，都完胜颜扎家小伙子们。 比布局、射箭，胤祉也不恕，他这些年一直在进步，一直在成长。 让他惊喜的是，二舅子杭舒能和自己比个不相上下，且大舅子锡喇以及小舅子珠尔杭阿等武技也不差。 不愧是武将世家。 骑马射箭、兵书军阵几乎成为了他们的家学日常。 同样，颜扎家也对二阿哥这个皇家女婿越看越满意，家世好、武技高，还能让他们也沾点儿文学气息。 第153页 颜扎家祖上是金朝名将，歷经这么多年，他们也明白兵权重要，但到了盛世，文人可能发展的更好，但武转文哪里有这么容易，如今不抓住一个机会？ 胤祉却不觉得颜扎家需要武转文，不过，多读点书准没错。 这边气氛其乐融融。 几个下人藏在垂花门处偷偷探听，一有消息，便嘻滋滋地往后院传。 颜扎格格听着胤祉的优秀，又想到二阿哥的相貌，在额娘婶婶堂妹们的打量下，羞红了脸蛋，但还强撑着解释：「有什么稀奇的，阿玛不是早夸二阿哥厉害。」 「瞧瞧，这人还没出门，心就不知道飞向哪儿去啦。」有人笑嘻嘻打趣。 颜扎格格的额娘巴木氏欲言又止，她对于女儿入皇家当然是开心的，但开心之余，不免有点忐忑。 毕竟皇室代表着荣华富贵，但真有什么，他们还能像今天一样与二阿哥对打不成？再说，好像也打不过。 颜扎格格也是聪慧的人，羞涩中也发现额娘的担忧，她握住额娘的手，两人和过去多次一样眼神交流。 巴木氏暂时放下了忐忑。 下聘后是奉迎，承办者是颜扎家，他们要来自亲朋好友的祝贺，而与皇室接亲，也意味着许多官员上门。 胤祉并没有刻意扩展人脉，甚至于他的工作也的确损害到少部分人的利益，但他与朝廷上很多官员都有打过交道，多多少少有一份面子请。 这些人即便出席与二阿哥婚礼相关的宴会，也派人送上一份礼仪。 再加上马佳一族的子弟军，奉迎礼办的热热闹闹。 连颜扎恩色都没料到，二阿哥的人缘竟然这么广。 接下来便是婚礼。 婚礼前三天，马佳芸兰也给了胤祉一笔银子外加一个庄子、一间商铺，比不上远嫁情况特殊的塔娜，但也绝对不少。 胤祉没有拒绝，哪怕他现在的目的是干实事，结人脉次之，但也有很多花银子的地方，不少皇子陷入贪案中也是因此。 额娘的恩犹如滔滔江水根本还不清，他这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会竭尽孝心。 因婚礼主办地点在紫禁城内的阿哥所，反而人气没这么旺，但爱新觉罗宗室子弟其实也不少，场面并不冷清。 胤祉只觉得一天到晚都在折腾，晚上还要面对众兄弟或堂兄弟的拼酒。 先不说堂兄弟，胤祉果断：「不满十五岁的小孩不能喝酒，只换蜜水。」 他的眼睛飘向四弟，胤禛回以黑线：「二哥，我已经满了十五岁。」 「虚岁不算的，」胤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看在你今年也要成亲的面上，准许三杯，只三杯，第一杯，二哥敬你。」 胤禛： 「……」 「小五不许喝酒，额娘那边我可不替你兜着。」胤祉打断胤祁的跃跃欲试，至于胤祝，沉迷于美食当中的他不必忧心。 「小气。」 七阿哥与八阿哥都很听话，八阿哥甚至主动端起蜜水敬二哥：「祝二哥和二嫂永结同心，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胤祉一人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 九、十、十一、十二这四个弟弟一伙的，即便胤祉准许他们喝，瑾妃宜妃派过来照顾他们的人也会劝诫许。 不听话？ 武力值镇压。 四人对比，小十一与小十二属于没被起闹前还算好一些，起闹了不分敌我；小九与小十则是宫中出了名的捣乱鬼，招花惹草、猫嫌狗厌，只差上房揭瓦。 宜妃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过来，郭络罗贵人不扯后退很好了。 瑾妃，好吧，瑾妃还是有点用的，但一半时候，她都不管自己儿子即十阿哥折腾，只要涉及底线，甚至一种隐约放纵的意思。 作为宫里前霸王，毫无疑问，五阿哥、六阿哥哥俩小魔王，不对，是俩小魔王俩半小魔王对上。 彼此互不相让。 干过好几架，但荣妃把它压下去了，毕竟他们是在布库上嘛。 他们破冰点在五阿哥、六阿哥制作的玩具上，九阿哥兴趣浓厚，而十阿哥其实已经被打服，双方握手言和。 偶尔还混在一起，堪称不打不相识。 所有兄弟们，能够治住小九小十，或者说让他们听话的只有太子、五阿哥、六阿哥、八阿哥。 八阿哥是因为说话做事处处合他们心意，尚书房还为二人补习过。 对于大哥和二哥，他们交际小，都不熟悉，但二哥是五哥六哥的哥哥，四捨五入，就是他们的哥哥（这逻辑？不都姓爱新觉罗？）。 两人今天还是挺给面子的，而且他们好像联手也打不过的样子。 小十一与小十二头碰头在一起嘟哝：「还说什么当大将军。」 小十三胤祹与小十四胤祥也都很听话，胤祥看二哥单手提熘小十，眼睛都亮了； 唯一让人困惑的是，这俩小的明明坐在一起，中间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胤祥当作看不见胤祹，胤祹抿了下唇，也侧过头，他俩连着宫人一起泾渭分明。 至于小十五，虽然是宫中最小的小孩，因生母这些年宠爱减少，存在感不算高，眼睛却咕噜噜在哥哥们身上转来转去，又在四哥身上多了两眼。 眼睛里有困惑、好奇，哎——嫉恨？可能太小？他似乎没有学会遮掩的样子，这样只会暴露身后的大人，毕竟这样一个三岁孩子，还不到懂事年纪。 第154页 可宫里也没好心人提醒他，或者提醒的人在他看来也不怀「好心」。 招待完弟弟们，胤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大哥与太子三弟身上，话说你们俩个平时不都互相看不顺眼吗？ 今天为何如此默契？ 有他们的带头，看热闹不嫌大的宗室子弟也玩乐起来。 胤祉最后晕晕乎乎被扶入洞房，懵懵懂懂完成一系列程序。 待众人散去，新过门的二福晋唤人帮忙，胤祉在她身后提前突然说：「备两盆热水来，爷和福晋要洗漱。」 福晋抬头，胤祉眼中哪有迷煳之意，全然一片清明，而且确实喝了不少酒更显清明。 「我的酒度数很低的，几乎相当于灌水，」胤祉向她解释，又扯了一把自己的脸，「醉酒演技也练过多次。」 「爷可真英明。」 二福晋嫣然一笑。 二福晋对着梳妆镜卸首饰时，胤祉坐着也没闲着，时不时帮一下忙，递一递东西，两人又一下没一下聊天。 包括交换名字。 胤祉说他乳名长瑞；二福晋的闺名为吉朵，这是她家中祖母取的。 也就是说，她叫颜扎吉朵。 末了，两人都有点羞涩，一股微妙的氛围在屋内萦绕。 春风一刻值千金。 拉灯，打架，睡觉。 第84章 一夜欢喜。 次日，天蒙蒙亮，胤祉夫妇再艰难也得爬起来，他们今天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既考验身体，又考验精神，十分累人。 「口脂先别涂，吃点东西，最后再抹。」胤祉在两个贴身大丫鬟伺候二福晋梳妆的时候，出声提醒。 两个丫鬟吓得一抖，好在很快调整过来，她们还真没听说过爷们儿关心夫人妆容这么仔细的，二皇子可真贴心。 颜扎吉朵也是一愣，随后反应，对丫鬟们说：「按爷说的来。」 今天的早膳尤为简单，考虑到福晋她脸皮薄，肯定不愿喝水，准备的都不是鸡蛋这种比较噎人的，半碗羊奶加上几个松软可口的饽饽，吃不饱，但垫一垫肚子可以。 等两人出门时，天已经亮了，早朝差不多也结束了。 是的，业精于勤的康熙并未罢朝，也只给儿子放三天婚假。 也多亏他的勤快，让他们可以至少睡到卯时。 新婚夫妇首先到干清宫请安，康熙对儿子的一顿输出，主要内容为「成亲便算真正的大人，不可和过去一样嬉皮笑脸，好好干事，认真干事，为大清效力。」 随即一堆赏赐洒下。 接着便是寿康宫皇太后，皇太后对胤祉一向不错，爱屋及乌，也和新鲜出炉的二福晋聊了不少时间。 颜扎吉朵其实完全不会蒙语，但有胤祉这个熟手在当中借用「春秋笔法」帮她们翻译，且颜扎吉朵只是不会蒙语而不是不会社交，皇太后看着两个人比划来比划去，气氛一点儿都不僵，其乐融融。 接下来便是佟皇贵妃、瑾妃、惠妃、宜妃处。 颜扎吉朵敏锐地发现，胤祉的笑容都些微改变，话语更书面化，礼仪点到为止，当然，对方也差不多。 娘娘们的礼也都比照着大阿哥夫妇来，不多也不少。 总算回了钟粹宫。 光是看见钟粹宫的大门，胤祉的唇角情不自禁往上弯了一弯。 这个时间点，马佳芸兰也早早起床了，院里打了一回八段锦，和请假过来的胤祁胤祝一起享用早膳。 早膳被撤下去后，还剩一些时令鲜果，几碟精緻的糕点。 胤祁先开口逗趣：「二哥二嫂先喝口水，吃点这些石榴，往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一家人自在些，你们歇会儿再走礼。」马佳芸兰也点了点头。 「还是额娘贴心。」胤祉笑吟吟地说，颜扎吉朵也忙跟着道谢，待他们坐下，自有宫人送上温热的茶水或白水。 两人也确实口渴，喝了个干净，又象徵意义地吃了两颗早掰好放到碟子里的石榴子。 石榴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珍贵供果，但此时已经是今年最早一批，味道什么的过于偏酸，并不那么好吃，摆出来主要是它红红火火，图个喜庆，还有吉利多子的意思。 胤祝胤祁失望的发现，胤祉表情一点变化都无，除了耳朵一直有点红。 又过了一会儿，礼仪继续。 不是所有礼都可以省去，有些礼仪象徵着颜扎吉朵的地位。 新婚夫妇先是叩礼敬茶，颜扎吉朵献上自己有参与缝制的衣裳鞋袜。 马佳芸兰夸了两句，又赐给二福晋一套花团锦簇点翠头面，一对红宝石耳环，两副红宝石镶金手镯。 二福晋正式改唤「额娘」，而马佳芸兰也以「吉朵」称唿之。 至少非正式情况下这样。 这称唿让二福晋一怔。 时下很多婆婆管自己媳妇儿叫福晋、xx氏、xx他媳妇儿、孙儿他娘，但很少有婆婆直唤闺名。 大多数女人当了一辈子女儿、媳妇、奶奶，死后墓碑上写的是李杜氏，连自己的亲儿女都不知她的闺名，仿佛在这个世界不真正存在过。 但不管是荣妃，还是二阿哥，两人私下直唿她为「吉朵」。 颜扎吉朵在家都被叫「大姐儿」，她额娘的闺名儿女们也未知，也因此，许久没有被叫过名字，连续被叫了两天，有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绪在心口翻涌。 第155页 钟粹宫的午膳今个儿也往喜庆了摆，缔结良缘、阖家团圆、琴瑟和鸣、瓜瓞延绵、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等。 御厨的雕工更像是艺术品，不需要过多思考，一眼便能看出来。 新婚夫妇面子都薄。 别说颜扎吉朵，连胤祉一开始也没怎么尝出味道，直到发现马佳芸兰三个和往日差不多，他们也才自在下来。 末了，在二人离开之前，马佳芸兰对二福晋笑着说：「吉朵，额娘最是好吃懒做之人，你以后可别天不亮过来，过来也可以，和秋书她们打声招唿即可忙你自个儿的，你还可以去塔娜屋里补一补眠，咱们宫里可不兴伺候起床、伺候用膳。」 马佳芸兰一直觉得，既然儿媳妇都娶入门，信任他们肯定需要先交付一部分的，但假如对方犯原则性错误，也可能随时收回来。 至于什么是原则性错误，这个长瑞会打预防针，毕竟有些事情其他家庭可以犯，但他们家犯错代价太大了。 且夫妻有商有量，共同进步，日子才能活得下去。 颜扎吉朵抬眸一笑： 「额娘，儿臣记下了。」 回到阿哥所，胤祉果然先和福晋聊了一下后宫的大致情况，也说了一些比较深度的东西，颜扎吉朵思考了下，问的问题也表达一些自己的独特见解。 这还只是第一次谈心而已，双方对彼此也有了个更深印象。 末了，胤祉将阿哥所的后院事务交由给颜扎吉朵管理。 他会关注，但通常情况下不会插手。 当然，他们也不得不面对后院里两个格格的问题。 她们的事情也属于后院。 胤祉的这个作法，也正合颜扎吉朵的意。 从颜扎吉朵生活的环境可看出，她并不怕格格小妾，乃至于庶子庶女，只要他们不犯错，无意于苛刻任何人，只要丈夫能够给她足够尊重，她便能还她一个清静后院。 假如将来还有信任、感情、亲情这些，两人才算是真正的夫妻同伴，而距离这些，他们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回门那日，颜扎吉朵与额娘巴木氏聊了紫禁城的大部分生活。 重点在婆婆荣妃和二阿哥对自己的态度，以及第二天便掌握后院管理权之类，巴木氏确认她眼里里没有一丝勉强之意，并非报喜不报忧，也松下了心。 巴木氏又嘱咐：「荣妃娘娘和善，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脸。」 「女儿明白。」 颜扎吉朵的祖母费莫氏看得比巴木氏更透彻，她正色道：「荣妃娘娘与二皇子是真看重你这个人才把你迎娶入门，所以他们对待新妇比寻常百姓家都要好，这是你的运道，但若是你不符合他们的期望，这种好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你要好好抓住这种好，最好抓紧时间生个一儿半女，把这个福晋位置坐稳。」 「孙女知道了，」颜扎吉朵滚烫着脸说，「关于这个，二阿哥他说，额娘与他商量过了，下一次选秀前，这三年内都不会有其他人怀孕，院里的两位格格早安抚过了。」 「如此甚好，」费莫氏点了点头，「这皇家可比咱们家都规矩。」 这话巴木氏和颜扎吉朵可不能接。 像是想到什么，费莫氏又强调：「吉姐儿身子骨打小就不错，怀孕肯定没有问题，但假如不是阿哥，也不要担心，千万不要捨本逐末，庶子庶女都不影响你的地位，养好身子才有机会生下健健康康的阿哥。」 颜扎吉朵羞意一收，慎重地点了点头。 颜扎家之所以能够富贵如此久，且下一代子孙繁茂，和明智的两位长辈密切相关，他们是真正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且他们家还有两宝。 自此，颜扎吉朵的二福晋生活正式步入正轨，说实话，除了冷清点外，和在家里的差距并不大。 也不算冷清。 阿哥所并不大，隔壁隔壁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有时他们都能听到，这么多阿哥住在一块儿，不比颜扎家的子弟少。 只是宫里的阿哥生母可比后宅多多了，有时还有养母生母之别，阿哥与阿哥间的关系有好的，也有仇敌。 比不得颜扎子弟在怎么打打闹闹，对外都利益基本上一致。 颜扎吉朵还多了一个妯娌。 按照道理，她俩作为当前唯二两位皇子福晋，不说情同闺蜜相交，来往也可以更勤一些，但钟粹宫与延禧宫一向不和，胤禔胤祉也是相对竞争关系。 还有，颜扎吉朵与伊尔根觉罗氏也不大相处得来。 怎么说呢？ 过去还好，现在的伊尔根觉罗氏言行举止且不说，浑身上下的气质极容易散发出一种负能量，尤其是在妯娌面前。 自然最好不要打扰。 颜扎吉朵也不是没有人说话，自家美人婆婆虽然是个长辈，但相处起来，常常会让她忘记这个，有尤其是娘娘还带她一起玩乐，美其名曰「锻鍊身体」。 而且，大多数时候颜扎吉朵都玩不过，也明白荣宪长公主武学天赋继承于谁，不止武学，娘娘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难怪把二阿哥他们教导的如此优秀。 在二阿哥成亲过后，太子的大婚也得筹办起来了。 第85章 其实近期也有不少黄道吉日。 但索额图认为，太子的婚事一定要与皇室区别开来才对，他们上奏摺子，把这件事公开在朝堂上反覆商议多次。 第156页 每一道程序的细节翻来覆去查阅，不断修细节，礼部官员暗暗叫苦；聘礼的规格、下聘的时间也让钦天监的官员查了又查、测了又测，内务府备了又备。 而胤礽毕竟是康熙一手养大的太子，即便心生芥蒂，也不会妨碍他在太子的婚姻大事上，比其他儿子更有参与感，有着不一样的父母体验，于是也不阻止。 正因如此，光是定下日期与聘礼，便拖拖拉拉扯了一个多月，还不包括在二皇子亲事期间，已在隐隐做准备。 终于准备下聘。 这时，宫外瓜尔佳氏府上突然传来一个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噩耗。 瓜尔佳氏的祖父也就是和硕额驸石华善突然病重，康熙立刻令多名太医去石府上为他诊治，但不等太医开出良方，石华善去世，瓜尔佳氏府挂起了白帆。 祖父去世，未来三福晋瓜尔佳氏需要守孝一年，未来的太子妃甚至于一国之母肯定不能在孝上有黑点。 婚事不得不推后。 毫无疑问，这让太子党大失所望，太子胤礽也一样。 他已经期盼太子妃太久，眼看着距离成家只差临门一脚，结果时间又延长，听闻毓庆宫的瓷器新换了一批又一批。 康熙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诸多安慰，开私库亲自挑了一幅名家书画、一块明永乐牛舌墨、两本古籍孤本割爱给送了过去。 但这并没有让胤礽心里舒服些，只因不久后，大福晋又双叒叕怀孕了。 第四胎了…… 前三胎都是格格，这怕不是阿哥？ 果然，长孙还是会出生在皇长子家吗？ 太子后院又不是没进人，但这些年一无所出，莫非…… 仔细脑袋，当太子后院跟咱们一样没规没矩吗？ 再说，二阿哥不也……嘘。 紫禁城看似平静，实际上风雨交加。 听到这个谣言的胤祉也是满脸黑线，这种私密的谣言越传越离谱，但也极难肃清，几乎这两年内断断续续都能听到。 过去他只能当作不知，他没有像是时下一般男人听说这种问题的恼羞成怒，这与他额娘的引导有关。 有些东西没什么遮羞布不遮羞布的，传流言的人才可耻。 也因此，他顶多笑骂两句。 如今胤祉已经有了福晋，也不用再纠结这些纷扰，再次听到传言，只会努力在自家福晋身上多多使劲儿，搞得二福晋都不敢早上去钟粹宫请安。 太子的婚事推迟，但四阿哥的婚事总不能也让他替太子福晋的祖父守孝，这说出去也没得让人笑话。 也因此，四阿哥与乌拉那拉氏的婚礼按照流程正常执行。 但因乌拉那拉氏的年纪太小，癸水未至，两人未行合卺礼，且在婚礼前，安嫔从内务府中挑了两位格格先入府。 一位李氏，一位武氏。 两人都出自汉军旗，什么背景家世，容貌出色，但都不是足智多谋的人，性格柔顺，李氏还有一点胆小。 她们应该不会给年纪尚小且出身尊贵的四福晋造成什么更坏影响。 安嫔也对二人讲过，在福晋合卺礼前，承宠必须喝下避子汤。 不同原因，殊同途归，又有区别。 马佳芸兰在次日见到四阿哥与四福晋，虽然两人举止得体，一丝一毫不出错，但看他们的身量和面容，真的很像小孩子过家家，还不如多等两年呢！ 对于四阿哥夫妇来说，康熙、皇太后、佟皇贵妃、四妃都是与他们没有太过利益牵扯的人，也不会为难他们。 安嫔更不会。 但在给德贵人请安时，两人跪着还没爬起来，只见德贵人似乎非常感动，眼泪汪汪地对着四福晋述说当年生育有多辛苦，对面小十四听得一脸仇视。 四阿哥头疼，四福晋也头痛，但他们不能拂袖而去，否则明天很有可能出现二人不孝的传言。 好在最后还是安嫔打发贴身大宫女，派人来说是请四阿哥夫妇去正殿伺候安嫔用午膳，这才结束这一场闹剧。 六公主与七公主听闻后，以她们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四阿哥大婚后不久，紫禁城内又出了三件喜事。 先是太子后院的大李佳氏诊出怀孕不到一个月，因月份尚浅，两位太医反覆把脉多次后才下结论，随后开口道喜。 不到半个月，阿哥所的二福晋也诊出喜脉来，也是一个多月，竟和大李佳氏怀上的时间上差不多，连太医也无法辨别谁先谁后。 马佳芸兰收到消息，掰着指头往前一算，可不是紫禁城风雨交加的那段时间，不愧是亲兄弟，这也能想到一块儿去。 随即她让有着非常丰富经验的钟嬷嬷与秋莺一块儿去阿哥所照顾吉朵，并带上一些珍贵的药材与双倍赏赐。 还令钟嬷嬷传话：「荣主子请福晋不用念着她，以肚子里的阿哥格格为先，附近若有什么想吃的，知会钟粹宫小膳房一声，他们的手艺不错，酸甜苦辣都可以做，只不过有些东西该忌口的还是得忌。」 「谢额娘关心。」 颜扎吉朵心中很是感动，额娘这是在说自个儿并不介意生男生女，她其实对于阿哥格格是有偏向的。 当然是阿哥好，但谁也不能保证肚子里一定是儿非女。 如今有额娘的支持，又把这一开始摆在明面上，会让她肩上的压力减少许多。 第157页 况且额娘能够平安生下双胞胎，生下过后还能把身体调养的这么好，肯定在这个方面很有一手，也让人安心。 颜扎吉朵只觉得自己真真嫁入了福窝，且不说在出嫁前听过多少婆媳关系的案例，她自己额娘与嫂子已经算幸福的了，但一路走来还是吃了很一些苦。 可能是孕期情绪不稳的缘故，她竟然因此而湿了眼眶，这还是入紫禁城来头一回。 钟嬷嬷她们忙相劝。 这时，收到消息的胤祉从宫外匆匆赶回来，并不远的距离愣是让他赶出一种风尘僕僕的感觉，只听他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担忧：「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爷，妾身没事，」颜扎吉朵用巾帕擦了擦眼睛，「羞死了，妾身一听额娘的关怀之语，不知不觉便滚眼泪珠子。」 「没事就好，」胤祉侃侃而谈，「额娘也说怀孕的女子容易情绪起伏不定和多思，你若是有什么不解的，说出来会比自己一个人想更好，爷也能帮忙出一出主意。」 颜扎吉朵噗的一笑，她可没听说过除了太医，有谁家爷们儿真的像二爷这样张口闭口孕期事情的。 钟嬷嬷她们竟也不奇怪，倒是自己家里带来的几个下巴都快惊得掉地上，相处这么些天，也没让她们习惯过来。 这边二福晋夫妇其乐融融，但其他收到喜讯的人却未必开心。 延禧宫纳喇氏前脚刚把给毓庆宫口的礼物送过去，后脚得到消息，脸红一阵青一阵煞是好看，她声音从牙齿里挤出来：「备礼，和太子大李佳庶福晋一样加厚三层。」 后宫其他人不像延禧宫这么关注。 佟皇贵妃比着皇太后的厚礼次三分送去，随后问了一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情况，她已经给二人启蒙。 得知胤祹在乖乖背《三字经》，胤祥院子里在院子里玩小木剑时拧了下眉。 对于两个阿哥，一般来说是有个先来后到的，只是先来的胤祹资质只能算普通，天平逐渐倾斜，但胤祹这孩子太懂事贴心了，衬得胤祥就比较皮闹一些。 且章佳氏却比较得万岁爷喜爱，借着万岁爷靠近过胤祥几次。 胤祥对她也…… 这些都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佟皇贵妃对章佳氏的印象又不如不争不闹透明人)万琉哈氏。太平倾斜回去了。 承干宫天天专注于平衡。 而像有阿哥的瑾妃、宜妃等人，已经在期待自己的媳妇儿茶，没有阿哥的妃嫔们除了羡慕，只能摸着肚子望它能挣一口气。 但这消息从后宫飞到前朝，那就不得了，掀起一浪又一浪。 大福晋怀了？ 二福晋也怀了？ 太子后院也有格格怀孕？ 所以这皇长子究竟出于太子、大阿哥、二阿哥哪一个后院？若是这件事发生在民间，如此戏剧化的表演，早有促狭的食客偷偷拿来开赌局。 可即便是重生的马佳芸兰参加赌局，输赢也未知。 且不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吉朵什么时候生，肚子里是阿哥还是格格；对于其他人，后宫这几年她插手确实不多，可因受到前朝影响而发生的蝴蝶效应也不是没有。 可以确认的是，只要吉兰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论性别，这都是她马佳芸兰的第一个孙女/孙子！ 索额图党与明珠党同样无法对赌，这种不确定性一但赌错，便是把自己面子扯下来给对敌猜的，因而他们反而消停下来，至少表面上这样。 毓庆宫与阿哥所成为前朝后宫众多人关注的中心焦点。 第86章 这个时候，执掌宫权的作用便体现出来。 阿哥所的两处院落，被荣妃与惠妃彼此互不干扰地管理的如铜墙铁壁一般，或许一只陌生鸟飞过去都会被调查一番。 相比之下，太子后宫毕竟没有女主人，小小慌乱了一段时间。 不过，只要不是欲望上头，后宫也没有人敢翻越重重困境，对康熙一天十二时辰盯着的毓庆宫下手。 毕竟住在紫禁城不同区块，有这本事，都能干掉太子了。 等满三个月坐稳胎，两位福晋不可能完全不出门。 从阿哥所到延禧宫或钟粹宫、寿康宫的路上，专门有人暗中检查水坑或油渍，二人坐的鸾轿也是固定人轮流更换。 尽管如此，她们出门的次数也不算多。 颜扎吉朵顶多来钟粹宫取一取经、散一散心，她这一胎怀相很好，也遵马佳芸兰的医嘱，每日限量运动，吃食营养但忌嘴。 也因此，两位福晋在皇太后寿辰亮相的那一日，健康对比有点明显。 大福晋日渐糟糕的身体状况一下子显露出来，看上去比很多宫里比她年纪大的妃嫔更显年长，竟已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她也才二十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 惠妃与大阿哥齐齐皱眉，后者担忧，前者埋怨更多，怨大福晋身子骨不争气，别说二福晋，身体消瘦得连太子后院那两个格格都不如，显得小家子气。 再者，外人如何看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苛刻儿媳的恶婆婆。 马佳芸兰突然轻言浅笑：「本宫看见大福晋，仿佛看见惠妃妹妹当年怀大阿哥之前的场景，那几年惠妃妹妹的状况有时还不如大福晋呢，想必惠妃妹妹手中定然有不错的养胎方案，把大福晋养的白白胖胖。」 第158页 「确实如此，妾身也记得，确实有点儿像，不讲外貌，倒像是母女一样。」安嫔突然搭话。 「如此说来想必是真的，」宜妃也笑着插入进来，「合该惠妃姐姐与大福晋有这段婆媳缘分，有惠妃姐姐这样的婆婆，岂不是大福晋前世修来的福气？」 大福晋忙应是，又说惠妃的好话，还举了几个现实例子。 惠妃也夸自己媳妇儿，只不过她的笑始终不及眼底，手帕紧了又紧。 她确实手上有一套调养母体与促进怀孕的秘方，只是调理周期绝对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完成，为了生阿哥的大福晋根本没有时间，只用了后一种。 这个秘药马佳芸兰知道，但具体效果不知道，促进怀孕的另一种也不知道，可能与排卵有关。 她先前也因大福晋刺过惠妃一二次，没想到今天刺中沿海，可能是因为二福晋也入门的缘故，这一次的效果比以往多次都更好些。 大阿哥刚才眼睛明显一亮。 见皇太后目光从戏台上移了过来，马佳芸兰微微一笑，顺势转移话题，点到即止。 这日之后，根据延禧宫探子来报，惠妃与大阿哥争执过一次。 时光飞逝，怀孕最早的大福晋，当然也是第一个生。 为了避免惊着二福晋，马佳芸兰在大福晋发动时，便做主，让人把颜扎吉朵从阿哥所接到钟粹宫。 这一胎已经是大福晋的第四胎，而且还是几乎连续生产的第四胎，产指开的很快，但加上生产时间和初生产妇差不多。 一声婴啼！ 大阿哥也不管接生嬷嬷的阻拦，冲到产房屏风前，急匆匆问性别。 接生嬷嬷声音小颤：「回大阿哥，福晋平安生下一位小格格。」 砰！ 大阿哥一拳砸在墙上，闷哼一声：「难道爷真是天生无子的命？」 「爷，都是妾身的错。」大福晋满头大汗、满脸泪水。 「……」大阿哥沉默好了一会儿，才说，「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福晋好生养着，额娘已跟爷承诺，把她的生子之法尽数教你。」 「尽数」……那之前的只是一半吗？ 女儿嫁到皇家非但没有享福，还变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只能说大阿哥情商有限，或者在自己人面前他已经不习惯动脑，下意识信任，并没有留意到入宫陪产的伊尔根觉罗氏额娘快速垂眸的晦暗，间接坑了惠妃一把。 伊尔根觉罗氏在听到「生子」二字，仿佛听不到其他东西，嗯了一声，也恢復了些力气，喝了几口温水润喉。 大阿哥后院处处都是惠妃的人，且不说惠妃在听到这一段东西，脸上的颜色有多好看。 消息传到宫外，连纳兰明珠都有一种果真如此的失望感。 又是四朵金花！ 莫非真的是老天爷的安排？ 接下来的几个月，集中在二阿哥与太子后院上的目光更多了。 几乎天天有人帮着他们倒计时。 两个月，五十天，四十五天……临近产前，孕妇可能害怕，马佳芸兰与胤祉并不能比得过二福晋的亲额娘。 于是她跟康熙请封，让巴木氏提早一月左右进宫陪产。 即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其实满打满算十月出生的孕妇并不多，也不过提前十几二十天而已，康熙准许。 在巴木氏还未入宫的前一日，传来太子后院大李佳氏摔了一跤提前发动的事情。 摔了一跤？ 怎么会？ 包括康熙在内，第一时间觉得有猫腻，莫非有人真敢对太子出手？ 必须查。 不止康熙查，太子也查，太子党也查，朝廷上的太子党伸不到皇宫里，但内务府总管不是太子的奶公吗？明晃晃太子的人！ 毓庆宫就那么丁点儿大，这件事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都好像只是巧合。 毓庆宫小院里连片叶子落下，都要在规定时辰内清扫干净，一土一木，管理太监都能兢兢战战地说个准确。 且大李佳氏出屋散步，也是她看见院里的花花草草被吸引过去，这花花草草这个季节一直存在，也没特意精修。 只能归于巧合？ 但这种时候，明珠党不出来捣乱便不会被称作政敌，他们开始私传一些流言，比如这件事是太子自己搞的，为了先其他阿哥一步生下皇长孙！ 因为之前的大阿哥党与太子党争来争去，竟然有很多人相信这个，不过是传个几遍而已，连索额图党都有怀疑。 「！！！」胤礽气炸，「孤才没有这么下作的手段。」 太子胤礽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即便大阿哥连生四胎，他也从未想过要弄掉大福晋的肚子，最多是咒她生女儿，但从来没有咒她流产或一尸两命。 他学的一直是明君正道，不屑于对下一辈下手，至少目前为止。 对「仇敌」尚且如此。 大李佳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格格，也是长女千金。 胤礽当然希望这是一个阿哥，但他心中也殷殷期盼不管是儿是女，自己又多出一个除了康熙以外的血缘至亲。 况且胤礽的皇额娘是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他比谁都对产妇有心理阴影，根本不可能让大李佳氏冒这个险。 但偏偏很多傻子信了这些流言。 第159页 现在完全不信这个的大概率只有胤礽自己、康熙、三姥爷索额图，他们都知道胤礽的骄傲本性。 好吧，勉强算上胤祉、胤禔。 让胤礽头疼的事情是这件事查到最后还真不是巧合，大李佳氏的贴身宫女承受不住压力，露了馅儿。 这件事是大李佳氏自己搞出来的，为了所谓的皇长孙名声，长孙代表的意义不止男人懂，女人们也心知肚明。 甚至于只能依靠丈夫儿子的女人，对此名声依赖更深一些，而且以大李佳氏的视角，她还以为自己帮了太子一把，背刺的猪队友竟然在这里！ 「太子殿下，这事如何处理？」 「咬定巧合，把流言压下去，孤亲自去向汗阿玛请罪。」 胤礽明白，这件事真相真传出去，外面的人们只会相信是他指使大李佳氏干的。 罪魁祸首大李佳氏肯定不能现在处理，不仅不能处理，还得瞒着她以防万一，未来再怎么说也是他孩子的额娘。 胤礽面见康熙归来，又过了一会儿，大李佳氏挣命生下一位阿哥。 按道理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大李佳氏的操作，让这个喜事提前蒙上一层阴影。 且生产的不顺利，不仅让大李佳氏身体有损，且小阿哥在母体待的时间长，有明显先天不足之症，心肺方面存在一些问题。 民间富贵人家有过此类案例，这种病在名贵药材精心调养下也能活到三十乃至五十岁，只是可能连快跑都会小喘，像是太子爷这样的文武全才是不可能的了。 「……赏，全宫上下四倍赏赐，」胤礽在奶嬷嬷将小阿哥抱下去前又看了一眼，片刻后，又说，「孤要亲自去毓庆宫大门挂弓。」 不管如何，这是他的长子，也是爱新觉罗的长孙！ 而长孙出自毓庆宫，让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忐忑不安的心落地大半。 被嘲摔跤抢先？ 这不是说明老天爷现在他们这一边，不然怎么会让大阿哥连续生四朵金花，这正是上天的旨意。 身子骨弱？ 天家不缺少太医以及名贵药材，只要能够养大，长孙位置便被他们占了，况且太子也不一定只有这么个儿子，不是未来还有太子妃名下的嫡子吗？ 嫡子的嫡子才是真正的嫡孙，在嫡孙来临之前，不管花多少药材，这个长孙都要立住才行。 纳兰明珠党倒是想继续跳，可他们没有再跳的底气，不管如何，一个病弱的长孙总比的健健康康的长孙强，这一场幼稚可笑的斗争终于自此落下帷幕。 洗三当日，康熙亲自出席，他为毓庆宫的大阿哥赐名弘晏。 弘是早定好的孙字辈，晏，天晴，明也，还有一个解释是通「安」字，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 第87章 又过几日，二福晋半夜发动，在黎明破晓之际生下一个阿哥。 二福晋除了正常的生子过程损耗外，并没有添加其他毛病，当天晚上便恢復一半力气，尝试着下地行走；新生婴儿重六点九斤，出生便有半头还算浓密的黑髮，太医诊断他的身体很健康。 母子均安。 在钟嬷嬷的指导下，胤祉终于学会抱小小一团的儿子，看着他紧握的小拳头，心中欢喜无限。 「吉朵，辛苦你了。」 「为爷生儿育女，是妾身的荣幸，」颜扎吉朵望着安静睡觉的小阿哥，心中也是暖意无限，「小阿哥又不是爷一人的，妾身还有一半呢，提什么辛苦。」 初为人父的胤祉这两天的话特别多：「爷看小阿哥这鼻子有点像额娘，下巴像我，嘴巴跟你跟我都有点儿像。」 「……」 颜扎吉朵看了眼儿子，现在他还是有点皱，红彤彤的，老实说，可爱归可爱，漂亮暂时看不出来。 至于眉毛鼻子嘴巴下巴像谁——爷是如何看出来的？还有，为什么都是额娘，汗阿玛去哪儿了？ 胤祉还在继续，好像终于提到康熙：「你看一出生皮肤这么红肯定是像极了额娘，我跟塔娜小五小六也都像额娘；眉骨生的挺俊，有点像汗阿玛，眼睛闭着还看不出来，不管是像额娘或像你都是挺好的……」 因怕吵醒阿哥，他的声音轻柔，语调徐徐，非常有催眠效果。 这不，刚生了孩子不久、还有生理性疲倦的福晋，成功睡了过去。 zzz…… 胤祉停下絮叨，嘱咐一声「照顾福晋」，又把小阿哥交由给奶嬷嬷照顾。 他昨天已经去钟粹宫报过喜，可今天又有一样的心情与领悟想与额娘分享，于是再去钟粹宫。 「额娘，儿子终于明白为人父母的不易。」胤祉这么说。 马佳芸兰黑线： 「那小子究竟怎么你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浑厚男音，几乎与马佳芸兰同时出声，内容截然不同：「你知道就好！」 马佳芸兰转过来与康熙对视，手帕一甩，眨了下眼睛：「万岁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这才刚下朝吧？ 胤祉也向康熙请安，请安后继续，他说的可能与康熙想的不太一样。 胤祉从自家福晋怀上小阿哥开始说起，当然不说过多隐私，连福晋一词都没提，只是泛指每个怀孕后的妇人生理性变化明显，比如噁心呕吐、影响容貌生斑、腿抽筋、情绪跌宕起伏之类。 第160页 要知道，他福晋可是出了名的怀相不错，可想而知，大福晋的苦难生活。 又聊到婴儿出生后，控制不住的啼哭、哭闹不止，精力旺盛，记得小五小六长牙时发烧，额娘整夜未眠等等。 这一点康熙也觉得深有体会，毕竟他当过奶爸。 马佳芸兰：……我们确实不省心，但奶嬷嬷们会哭的。 此外，还有对孩子未来的担忧等等，一生各种各样的操心。 胤祉看了一眼自家额娘，在康熙与额娘中间行了个跪礼，十分感动地说：「有汗阿玛与额娘的一路辛苦栽培，才有儿子今天，儿子叩谢汗阿玛，叩谢额娘。」 咚咚咚三个响头，结结实实的。 连马佳芸兰都十分欣慰这个儿子没有白养，何况是康熙，感动与自我感动，为掩饰这种复杂情绪，对荣妃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确实辛苦，」马佳芸兰点了点头，笑了下，「但这是妾身的选择，再苦再累只得坚持下去，如今看着塔娜长瑞小五小六个个都成长的如此优秀，像是农民种的果树秋收一样，喜悦也是难以描述的。」 「你啊，总是变着法子夸他们，塔娜长瑞也罢，小五小六，你也不怕他们尾巴翘上天。」康熙这话和以往不一样，更像是承认塔娜与长瑞的优秀。 被汗阿玛承认的胤祉也很开心，他抬头挺胸，激动的神情过于溢于言表。 马佳芸兰纳闷： ……高兴有，激动有，但不至于于此，什么时候长瑞进化成戏精了？ 父子俩温情脉脉。 康熙是属于理性感性都存在的人，此时感性居多，对于长孙的出生，大清后继有人，他当然是开心的。 但因长孙弘晏体质问题，也只能把这种欢喜压下，怕太过他承受不了福气。 而康熙又需要一个情绪泄露，所以下朝后特意问二阿哥胤祉与另一个新出生的小皇孙，得知他在钟粹宫时，也摆驾钟粹宫，这是他一大早出现的原因。 ** 又一日，轮到二阿哥嫡长子的洗三宴。 前不久太子长子的洗三宴因小阿哥体弱，没有大办，所以二阿哥嫡长子的洗三宴规模也差不多，主请自家兄弟，还有一部分宗室与其女眷。 因阿哥所也在紫禁城内，荣妃作为亲祖母，被特许暂时离开后宫，前往阿哥所赴宴。 马佳芸兰比客人们早一点到，也是第一次看见孙子。 她这是当奶奶了？ 终于有一点点实质性的感受。 马佳芸兰抱孩子的经验丰富，她今天也没化什么浓妆，身上首饰简单，更不会有指甲套这种最近流行起来的东西，将小阿哥从奶嬷嬷的手里接过来。 小阿哥感受到陌生气息，动了动手，但没有感受到不适，在被晃了两下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他睁开了眼睛。 马佳芸兰一愣。 「这还是阿哥第一次睁眼呢，与额娘可真有缘，」颜扎吉朵笑着说，当了额娘，连声音都比之前轻柔不少，「小阿哥感受到了额娘的到来，也想睁眼看看呢。」 马佳芸兰知道新出生的小阿哥什么都看不见，但这个巧合也的确让她觉得有缘，不过她刚刚惊讶不是这个。 而是这小子的眉眼竟有五分以上像康熙，尤其是眼尾处略为往上扬的那一点点，长大后可能更像，也可能不像。 但至少现在可吃一些福利。 洗三宴正式开始。 以前都是男女聚在一起，现在随着礼仪越来越多，男女眷分开待客，洗三时，女眷们只能能内院听一个响声儿。 只听有太监报，皇上来了。 康熙到时，小阿哥正被从内院抱出来时，他看着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面上一怔，有玻璃镜的他每天都见到。 太子与大阿哥也认出来了，尤其是太子，可能比康熙更早。 他们本来对胤祉健健康康的嫡长子羡慕不已，现在更羡慕了，这小胳膊小腿动的很有力，哭声也是真正响盆，哇哇的，只恨不得这小子是自己家的。 小阿哥洗三完，又被裹进了大红色襁褓，现在天气还不冷，他没被多久便安静下来。 古有抱孙不抱子。 因小阿哥身体健康，康熙不像是前几天只是轻轻碰了下弘晏，而是当着众人亲自抱起了小阿哥。 小阿哥和长瑞小时候一样，并不认生，只在意舒服不舒服，安安静静在他祖父怀中。 这下子，更多人酸了。 要知道，能够被康熙抱过的孙子这还是第一个，未来孙子多了很多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生在前面就是享福利。 康熙为他赐名弘旭。 旭，旭日东升，这个名字既代表着他的出生在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的时辰，也是对他人生的美好祝福与期盼。 这时候，在场客人也纷纷送上祝福，宗室的几位长辈也额外送礼，基本上都是他们常用的玉佩、玉戒之类。 之所以说「额外」，在场只要是客人，参加满月宴的早有备礼。 没有参加的也有备礼。 弘旭出生才三天，他阿玛额娘和当初马佳芸兰一样，为他建起个人私库。 大人们场面聊天。 几个半天不小的根本坐不住，九阿哥拽着小十一，十阿哥拖着小十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五哥六哥旁边。 第161页 九阿哥胤禟好奇打听：「五哥，六哥，你们送弘旭什么礼物？」 胤祁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是超多，谁让我们第二次当叔叔呢！可惜第一个侄子在远蒙古见不到。」 「还没制作出来，」胤祝比较老实的回答，「等制出来，也许我们可以提前结业。」 他俩和当初的胤祉一样，并不在意晚婚不晚婚，更在意什么时候结束苦恼的学习生活，对四阿哥羡慕不已。 作为皇室第一对双胞胎，胤祁胤祝本身足够特别，况且他俩这些年搞出的业绩，什么硝石制冰、玻璃、消毒酒精，很难让人不注意他们。 一功绩不小，他们并不是小打小闹，放在过去说不定也能成为个鲁班之类；二来足够独特，其他人想模仿都不行。 对了，还有很多小玩意儿。 一些同在尚书房读书的宗室子弟，有的回家开口闭口表示五哥六哥，和现在的小九、小十、小十一、小十二一样。 恭亲王常宁家的长子正是这其中之一，他当初对胤祉的印象挺不错，不免对胤祁胤祝也关注一二。 听到他们的话，好奇便问：「你们又搞出什么好东西？」 这一问，屋内不少人的目光集中过来，连着康熙一起。 第88章 双胞胎一下子成为焦点中心。 胤祁与胤祝对视一眼，又同时心虚地往内院看了一眼。 『额娘，额娘，今天这风头可不是我们要出的，箭在弦上，不出不行。』 「迫不得已。」 『臭小子。』 明明没有对话，甚至视线都碰不到一起，母子三人隔空居然也能猜到彼此的想法，日常斗嘴还挺多哈。 胤祁掉头往后看，他和胤祝的太监也是并排站着。 这两人的名字一个叫白宝，一个叫于辽，白宝脑袋瓜要机灵些，立马知道自家爷的意思，眼神拉着老实巴交但因会点儿武技个子远超平均太监身高水平的于辽一块儿去办事。 很快他们拿出来一大一小两个淡黄色的球，小的那个比他紧握拳头差不多大小，颜色更浅；大的那个直径一公分左右，颜色更深，球体纯圆，更硬但弹性减弱。 胤禟好奇： 「这是什么？」 「橡胶球。」 胤祝接过小黄球晃了晃，介绍：「基本上未经处理天然橡胶的球，橡胶是一种具备可逆形变的高弹性聚合物材料，也就是说可以变来变去。」 言罢，他捏了捏。 手上的小球变形，力道轻可以恢復，但力道重需要时间更长恢復，或者手动帮忙，砸在地上有一定弹性，但遇见水或者太阳，也容易损坏。 胤禟眼睛亮晶晶的从他手里接过来，捏来捏去，好像很好玩？ 胤祝又把大球往地上砸，拍了拍：「这个是塑化处理过的橡胶球，可以玩，可以投篮，我们院子里搞了个篮球框，和蹴鞠不一样，只能用手玩儿。」 马佳芸兰： ……呵呵。 常宁也不在意什么是大人小孩，感兴趣便出手，在小十胤誐可恶的眼神下，抢过橡胶球过来玩了一玩：「这玩意儿挺有趣的，但不至于让你们从尚书房结业吧？」 在场人都是这个想法，包括看常宁抢自己儿子玩具的康熙也是。 「哇，这还不重要吗。」胤祝求助的看了眼胤祁，他平时三分之二的精力都专注于科学，在尚书房的成绩很一般，这还都是胤祉胤祁空余时间给他开小灶。 他倒是可以说学术长篇论文，除了胤祝和额娘，连胤祉都不一定能听懂。 相反，胤祁的实践科学可能比不过胤祝，但在理论科学、尚书房课程，乃至于外交上都平衡的不错，且最擅长理论科学。 收到求助后，他侃侃而谈，先从手上的橡胶说起：「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和六弟一直在找一种胶状材料，能够改进我们的滑轮车，还有能够运用于自行车、三轮车、四轮车、翻斗车、多米诺效应工业园区等。」 「但一直未成功。」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昂贵且不用多说，制出来高温不耐热，长时间遇冷会变得又硬又脆，只是个玻璃品。」胤祝眉头紧锁。 「玻璃品，玻璃心，一碰就碎，」胤祁见众人疑惑，把形容词说明白。 别说，这词形容的十分贴切，玻璃这种珍品，的确易碎。 胤祁继续：「然后我们便去求额娘，额娘大概被烦的受不了，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说是郭罗妈妈从郭罗玛法从洋人商人那里听来的。」 「在很远很远的英吉利国，有一个名叫哥伦布的航海冒险家，他在出海冒险时无意间发现一块人烟稀少的大陆，大陆上人们还是以原始部落居住，但他们拥有非常丰富的自然资源，哥伦布团队从这个大陆带回去很多东西，包括当地小孩玩的一种球。」 胤祝配合地指了指胤禟手里的橡皮球，补充：「这种球只由当地一种橡胶树上割开树皮收集的胶乳，经凝固、干燥便是这样。」 「然后呢，它还不是个玩具吗？」很多人和常宁一样对海外并不感兴趣，也不觉得这个东西有多么重要。 胤祁生无可恋，胤祝像青蛙一样鼓了鼓脸，不甘心地说：「它可以制作轮胎，让车平稳行驶、速度加快、减少损耗等；可以制成球、绳，弹性更好；可制雨衣、橡皮鞋，防雨防尘；可制作橡皮擦，与铅笔套用，擦除铅笔的痕迹；可制防毒面具，危险环境下保护我们的身体，防止肺部损伤，还有……继续研究下去，可以在工业、农业诸多方面有重要作用……」 第162页 事实上，胤祁胤祝现在搞不了那么多。 不是他们知识点不够，知识不够可以学，而是马佳芸兰不允许。 马佳芸兰知道橡胶的用途非常广泛，但同时也深深明白化工科学对身体的危害。 从树上取下的天然橡胶运用非常有限，正入胤祁胤祝而言——各种半产品像个玻璃，坏的很轻易。 全世界真正开始广泛使用橡胶是在1839年，科学家查尔斯固特异在一次偶然实验中，将一包硫磺掉入正在熬制橡胶的锅中，磺化橡胶的出现才代表橡胶的工作发展之路，查尔斯固特异也被叫「橡胶之父。」[1] 但马佳芸兰不允许他们涉及硫化橡胶，在这种防护措施不健全的封建时代，化工的危害想必所有人都知道。 不仅双胞胎危险，生产这些东西的工匠们更危险。 可能等未来真正掌握造办处，从上到下一场全新的变革，改造生产环境，加上有更多研究化工的人才，马佳芸兰才会把硫化橡胶等东西摆到明面上来。 而现在他们所谓的天然橡胶处理，不是硫化，而是相对危险小一些的普通塑化，塑化剂採用的原料是石油。 石油在这个年代叫石漆、石脂水、勐火油，聪明的古人已经用它们来照明、润滑车辆等，但真正用途也未展开。 石油提取的石蜡油芳烃含量低，挥发性小，用于天然橡胶能够生产出气味小更相对安全、耐热、以及光照性不错的橡胶制品，此外，石蜡还可以制得洗涤剂、乳化剂、分散剂、润滑脂最等。[2] 马佳芸兰当然知道这也有危险。 但她除了不干，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处理橡胶，或许也是她没有继续深造学习知识量不够的原因。 她只能把安全性提到最高，且也借橡胶搞出更多的防毒面具等。 当然，化工暂截此为止，先去把机械知识学完再说。 以上前因后果在她自己整理的笔记，与双胞胎记下的笔记，都有记下。 双胞胎每每被人夸聪明时，都想反驳自己额娘才是真正聪明，但他们明白这对额娘没有好处，于是笔记本里几乎篇篇都有额娘的身影，除了开头，马佳芸兰被他们在笔记本中称做「先生」，满篇的「先生说」。 扯回来，众人： ……好像有用？ 但在他们眼中，这远远比不上酒精、玻璃，甚至连自鸣钟都比不上！可能只有同样听得冒星星的胤禟这些小孩子在无脑支持。 很多人想，五阿哥、六阿哥是不是学偏了，现在有一点玩物丧志？ 胤祉知道假如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肯定会被一些政敌做文章，给胤祁胤祝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学习与工作。 他的确有给双胞胎教训的目标，主要是他们生来便一路顺畅，又有额娘、长姐、二哥兜底，行事越来越没有章程。 如今看他们表情，知道他们已经受到教训，开始反思，这也够了。 胤祉也不忍让两个弟弟受更大的委屈，于是站了出来。 他站了出来，先是对小五小六作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本来是向汗阿玛送上的寿礼，却被你们提前泄露。」 胤祝还在懵，胤祁一下子明白：「对不起，二哥，我错了。」 「我错了。」 在兄弟俩看来，虽然二哥脑子薛定律不好使（？？），但人情社交，可比他们强多了，他一开口，事情必然解决。 而其他人： ……寿礼，就这？ 「也是小五小六顽皮，额娘又比较宠他们，在郭罗妈妈入宫时，额娘提了一嘴，郭罗玛法又比较宠额娘，便去向海外商人打听这橡胶树与橡胶球。」 「……你们这马佳氏的无脑宠娃是一脉传承吗？」 很多人脑子一下子想到这个。 不过，涉及安宁伯这个天降宠儿，他们不得不重视，但把这橡胶球翻来覆去，捏来捏去，也不像是能够拿来当寿礼的模样。 胤祉没有固作停顿，很快揭秘：「郭罗玛法幸运地找到橡胶树，还在非常热的琼地将它们种过，果然能够收割橡胶。」 「儿臣去郭罗玛法替小五小六取他们看中的橡胶时，听见橡胶树这种植物也很有兴趣，儿臣学了点外语，便和外国商人聊起了他们的地俗人情，又了解到了其他的一些植物，包括一些他们国家的食物。」 「然后，儿臣意外发现，其中一种已经引入我国，改名为红薯，引入人正是福建福州的商人陈振龙，他因见红薯可充谷食之半，又比谷物产量更高，正在推广，但因民间没有人见过这种植物，推广受限。」 「儿臣便斗胆联繫陈振龙，助其一臂之力，假如当真如他所言，此乃天下之福，且郭罗玛法又派人寻那土豆、玉米，这些名字也是我们随口自己人取的，玉米现在在海外也是稀罕物，搜寻更花时间，刚刚收到不久，需等明年再种下。」 康熙这个时候开口：「可有结果？」 「终不负所托，」胤祉满脸春风，掷地有声地回答，「在陈振龙的指导下，儿臣在闽地与京外都种植红薯，若无自然灾害，红薯不调土壤，但疏松肥沃的沙土最好，在适当施土杂肥及草木灰的条件下，亩产最高至少十石，且除了薯果，薯藤薯叶也能做菜，还有其他部位也值得药用研究。」 等等—— 第163页 亩产多少来着？ 第89章 十石！ 清朝1石＝180斤。 10石≈1800斤！ 在场除了纯粹不食人间烟火的，谁能不知道亩产十石代表着什么。 有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比如庄亲王，他失态地作出掏耳朵的动作，提出质疑：「请问二阿哥，当真是十石？」 民间有言：「百亩之产，入租百石。」 很多地租百姓并不能获得其中一半，但即便按照对半租，清朝南方水稻平均亩产在两石左右，即三百五十斤上下。 又有康熙年间《江阴县志》言：「麦、菽、黍、稷亩二石。」 其他粮食亩产也差不多这个数目。 这个什么红薯一亩可产十石？他们怀疑二阿哥报错了，海外人的粮食有那么好吗？ 胤祉当初得到消息时也很吃惊。 他非常相信额娘，海外有很多好东西，比如玻璃、机械钟等等，但也是头次如此震撼于海外关于民生还能如此借用。 亩产1800斤的红薯并不是实验地中的最高成绩；通常来说，春薯亩产平均在2000斤左右，夏薯1000斤左右。 红薯在京城一般只种一季，在春天播种，又叫春薯；但在丘陵山地，可以在麦类、豆类收穫后栽插，夏天播种，又叫夏薯，通常为一年二熟，年亩产也等于2000斤左右；再往南的地区，有的一年四季都可种红薯，产量也不定，但只可能更多。 且额娘说了，红薯的亩产还有非常大的改进空间。 多培养一点农学方面的人才，不止是种地的农民，还有专门研究农事的学家，类似于写《齐民要术》那种，比那更专精，保守估计，亩产可以超过五千斤。 甚至于更多。 假如能够真正做到让百姓衣食无忧，胤祉的心在扑腾扑腾跳，只听他回： 「确实是十石。」 给予肯定后，又道，「今年京外皇庄春季播种的红薯已有收穫，本来是打算万寿节献给汗阿哥当作寿礼，但小五小六把这橡胶先抖了出来——」 胤祁胤祝当然也知道红薯很重要，但红薯主要是额娘与二哥他们的功绩，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他们与额娘一块儿参与的是橡胶，尤其是橡胶塑化，在额娘的远程监督下，一点一点制作出来的。 胤祝抿了抿唇： 「橡胶也很重要。」 胤祁忙帮他漂亮收尾：「在天下百姓都能填饱肚子以后，橡胶当然重要。」 「说得好！」开口的是裕亲王福全，他面向康熙道，「如若这红薯真如二阿哥所言，那天下人必然不会再饿肚，此乃天下之福，五阿哥六阿哥也是有福之人。」 先是牛痘，又是红薯，随意一件让人终生受益，这马佳氏怕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吧？他们葬在什么风水宝地。 福全从不参与皇子争夺之事，但因上次噶尔丹的事情，让他觉得只要不是大阿哥便行，毕竟他也是皇子皇孙走过来的，现在还是亲王，也可以有自己的喜好。 只是喜好不明显而已。 福全平等地看重其他任何皇子，包括与大阿哥有竞争力的太子，也包括与大阿哥有竞争力的二阿哥一家。 如今二阿哥他们有这么重要的发现，便为了这大清，也值得夸奖。 常宁看了眼自家二哥，也难得真心对康熙羡嘆：「还是万岁爷让人羡慕，家里有这么多个好小子。」 对比一下，自己家的几个，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其他人也跟着裕亲王、恭亲王一起向皇上道喜祝贺。 太子与大阿哥跟着众人一样。 他们虽然很不愿胤祉立下去这样狂收民心的大功，恨不得立功的人是自己，但这种有利于稳固大清江山社稷的事情，也让从小收到要当好大清的太子/巴图鲁他们，多多少少有点正面情绪。 要知道，康熙朝战乱与天灾非常多，而这些归根到底，受灾的都是百姓，一旦遇上，化作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都算是好的。 有了亩产十旦的粮食，不知能够救下多少人性命，让大清更繁荣昌盛。 两人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胤祉，胤祉回他们轻轻一笑。 并无骄傲炫耀之意。 事实上，胤祉并不贪图甚至有一些重点强调那位陈姓发现人，已经让他们刮目相看，若轮到他们，可能做不到如此，大概率会把更多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让人酸却也让人服！ 康熙扫了双胞胎一眼，笑回：「二哥说的极是，既然这红薯已经收穫，长瑞，让皇庄的人明天早朝献一些进来。」 「儿臣领命。」 胤祉家嫡长子的洗三宴，便在这样的惊天大雷中结束。 且不说胤祁胤祝如何在额娘二哥面前反省自己的错误，红薯一事传到前朝，自然是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轩然大波。 索额图火烧眉毛：「假如让二阿哥达成目的，这可是能名垂青史、万民归心的大事？对太子殿下一定会肯定造成威胁。」 但他们现在再使用阴谋诡计已经为时已晚，主要是康熙那里过不去，只能咬牙切齿希望这红薯不要真像二阿哥口中如此有点，至少得让他们找出一两个攻击点来。 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一个打算，只是他的神情更苦大仇深：「老夫失策了，原以为二阿哥最大的危险在荣宪公主，没想到他本身，或者说他本身、他长姐、他兄弟，还有荣妃娘娘和安宁伯，根本都不按照套路来。」 第164页 这一夜，宫里宫外很多人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顶着大大小小的黑眼圈来到太和殿，精神却一点也不困顿。 康熙先走其他事情的流程，在这期间，已经有人不断用余光扫向胤祉。 只见胤祉神色自若，处之泰然，一点儿都不像引出昨日发生的大事一样，这让一些老臣有点脸红，他们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不如一个二十岁小青年稳重。 话说二阿哥才上朝没几年吧？这天大的功劳怎么一个接一个呢。 半个时辰过去了，终于轮到最后一件事。 昨天晚上胤祉已经连夜赶了一本摺子，今天上交，同时，在朝堂上将昨天的事情再讲一遍。 他并不完全居功，在他口中，荣妃娘娘、安宁伯、五阿哥、六阿哥，还有来自民间的陈振龙以及参与此事的农民们，全都是有功之人，尤其是推崇自家额娘与陈振龙。 在这种国民大事面前，也没人与他强调男女性别，何况这是孝。 陈振龙还在闽地暂时无法赶到京城，所以今天只有庄子上的管事与两个农民被宣入京。 当康熙问他们这件事时，三人用磕磕巴巴的语言描述了比胤祉口中的十石还多了一石半石，而且红薯种植条件南北都行，连山地他们都种上，也可以。 然后便是红薯入殿。 两大箩筐，此外，还有一些吃食成品，包括烤红薯、蒸红薯、煮红薯、红薯干、红薯粉、红薯饭、红薯糖、清炒红薯藤。 胤祉遗憾地表示，因时间来不及，红薯酒只能以后在品尝。 「……」 这话怎么越听越刺耳。 胤祉又说他已经反覆验证红薯无毒，且他已经食用过，若不放心，等下了早朝，可交给太医院再检查，随后向康熙一拜：「请汗阿玛准许儿臣暂时失礼。」 康熙知道胤祉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且一惯小心谨慎，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一个字：「准。」 胤祉拿了一个烤红薯，剥开，不慌不忙地吃了三口。 太和殿里前所未有的食物飘香，要知道，烤红薯是非常香的，尤其是这种在灶里闷出来的，香到诱人。 薯皮一剥开，里面是软糯香甜的薯肉，一闻便知道好吃。 有好吃者甚至开始口水分泌，如此高产量粮食竟然还是种美味。 胤祉遗憾地把剩了一半的红薯放回原位，又说了红薯的保存注意事项。 和烂谷子一样，红薯在潮湿的地方也有可能生根发芽，生根发芽的红薯可以削去坏掉的地方食用，但若出现褐色或者黑色的斑点，那就是霉烂，不能食用。 红薯在北方可以储存在干燥地窖中，而南方可以制作红薯干、红薯粉。 他也一一品尝，包括红薯藤，清炒的红薯藤清脆可口，甚是好吃。 简直在做一个人的直播。 当时，胤祉也委婉的便是，类似豆类食物，红薯吃太多了，比如一日三餐皆红薯，肚子可能导致胀肚、烧心等症状，还是得营养均衡才是。 当然，天灾时管不了那么多，在生存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有朝臣往纳兰明珠或索额图的方向看，假如他们拿这个攻击，会不会在百年后，也留下一个「何不食肉糜」的遗臭万年？ 只是不等他们提问，龙椅上的康熙开口：「我记得还有什么土豆玉米之类。」 「回汗阿玛，是的。」 胤祉顿了下，继续说：「玉米在海外某些国家这也是个很多人不知道的稀罕物，搜寻花开一些时间，而土豆已经成为英吉利等诸多海外国家的主食，与我们小麦稻米一样。」 等等—— 「红薯不是主食，土豆才是？」纳兰明珠不禁问出声来。 众人皆惊。 红薯已经让他们心惊，这土豆又从哪个旮沓缝里冒出来的？ 第90章 和刚刚红薯一样，土豆也被人抬了两筐上来，包括一些菜品，比如土豆泥、酸辣土豆丝、红烧土豆、土豆炖排骨、土豆饼、土豆条土豆片等等。 这比刚刚还过分，有些根本是菜了吧？ 「不是说一种主食吗？」 「可以当主食，但也可以当菜或者零食。」胤祉这么回答。 「土豆的储存比红薯要求更高一些，高温低温潮湿都不行，且土豆生根后绝对不能吃，也不能生食，会导致肠胃严重不适乃至于更多；但土豆比红薯更容易种植，产量也更高一些，且也可能三季四季轮着收穫，哪怕在北方诸如京郊一年也能种两次；土豆对肥沃土地吸收的养分也很强，不宜连作，最好和豆类庄稼换着种，或者每年先种土豆再种豆，种豆沃土，更具体的还需要将来一点点摸索，实验才是检验合格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给土豆改名马铃薯，正因土豆与种豆套着来能够对土地有利。 胤祉把土豆的利与弊讲得很清楚，又甩出从马佳芸兰那里学来的话术，而康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这个土豆产量比红薯更高？ 庄子上的管事与农民证实了这一点，土豆确实比红薯收穫更高一些，即便他们实验的是最普通的地，但因从未种过土豆，也算肥沃，不止多两石。 政敌们已经麻木：「……」 产量高？还能够种两季？莫非二阿哥一家是神农转世？ 第165页 不等他们消化完，一位为理想而当官心怀天下的臣子高唿一声「万岁」。 随后在管理农事的工部尚书率领下，太和殿众臣齐刷刷跪一片，包括太子、大阿哥、二阿哥三位皇子。 康熙下了结论： 「得此良种，乃大清社稷之福。」 接下来，便是讨论推广的问题，有些东西不是推广不好，而是难于推广，这定然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只是今天趁着兴致上头，众臣七嘴八舌给出一些初步意见。 比如什么地正有旱情、哪里哪里相对贫县，在困苦地方作推广，肯定比鱼米之乡更容易一些。 关于推广，胤祉也有话要说：「儿臣以为，不管是土豆红薯都不能完全代替本土水稻小麦等，像是水稻小麦也不能彼此互相取代一样，水稻小麦与它们相比，哪怕产量不高，也不是没有优点，尤其是在储存上。但这些外来粮食，它们能够丰富大清的粮食产物，且在不幸遇见灾荒年代，能够保住百姓的性命，便是利事一件。」 他强调，推广也需要循序渐进，不能够以皇权的命令，完全挤压水稻小麦的生存空间，因地制宜才是正道。 「在推广时，我们可以採取一定的自由原则，当然，百姓们不会完全信任一种全新作物，我们可以凭藉限量免费领取等计策来达到目的，有了贫困县等先例，推广开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种植注意事项与推广新种得一併传达给百姓们才对。」 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谁负责此事，康熙当下任命三人。 这三人分别是事件发起人二阿哥胤祉，康熙的心腹大臣翰林学士、兵部右侍郎李光地，以及弘文院侍讲学士、步军统领麻勒吉。 三个人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胤祉且不用多说，他代表爱新觉罗与皇室；李光地的背后当然是康熙，且他为汉臣，把如此重要之事交由给他，也向天下人展示康熙对汉臣的重视； 至于麻勒吉，代表满臣，他还有一个姓为瓜尔佳氏，与未来太子妃也有不近不远的血缘关系，勉勉强强算得上太子一党，这可能也代表着康熙对太子的重视。 只是这种重视明显不太合索额图的心意。 原因很简单，索额图是一个把全身心都绑在太子身上的人，不止他，连带着赫舍里很多人，这点连纳兰明珠都比不上，纯粹到让政敌都佩服他的胆大包天。 但瓜尔佳氏并没有，即便他们作为太子妃一族，且太子妃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太子已有了长子，未来诸多事情难料，他们现在还是以支持皇上为主。 正因此，索额图与瓜尔佳出身的臣子有着从基底上难以调和的内部矛盾，而且索额图不像明珠那么圆滑，他一向比较直，也不知不觉得罪了很一些人。 索额图更希望这件事交由赫舍里来作，而非瓜尔佳。 但单凭索额图一副以太子为首的态度，康熙就不可能把这件事交给赫舍里。 大阿哥党也不满意。 胤禔低头掩饰自己的不满，太子太子又是太子，汗阿玛只知道偏向太子，实际上他的动作和课堂上作弊学生一样明显，这让不远处的纳兰明珠心中微微嘆息。 「只要万岁爷还看重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他就必须得为太子作脸。」 既然已不可更改，为何不给皇上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但如果真是那样，大阿哥也不是他认识的大阿哥。 正如明珠所嘆，此事定下。 至于论功，至少得等太医完全证实这些粮食无害情况下，乃至于等粮食作物宣传开来，事关农业之事马虎不得。 正当众人以为今日刺激即将结束时，胤祉站了出来：「儿臣还有事上奏。」 ？？？ ！！！ 又来？！ 能不能顾一顾满臣的心态，再来一两种红薯土豆，他们可能当场晕过去，被着急的，或者被激动的。 胤祉向康熙申请，允许皇庄把玉米留种等作物也拿出来看一看。 与红薯土豆相比，玉米的颜值的确很高，金黄色的粮食，的确有点类似于黄玉，难怪取名叫玉米，非常形象；与红薯水稻不同，玉米的保存只需要哂干，当然也可以磨成粉，玉米粉也挺好吃的。 不过胤祉主要介绍的并不是还没有种下的玉米，而是被额娘嘱咐了私心的西红柿，玉米和西红柿共同特点是第一都能吃，第二颜值都高。 比土豆红薯更吸引某些人的注意。 除去玉米外，胤祉指着一盆根本很难被忽视掉的洋柿子，以及一盘番茄炒蛋和一碟番茄酱说：「这个洋柿子并非观赏植物，它可以当水果直接吃，会有点酸，有的人不喜欢，也可当作蔬菜炒蛋、煮汤之类。」 言罢也试吃一口，土豆条与番茄酱果然如额娘说更搭，土豆条有一点点咸干，番茄酱酸酸甜甜，非常合他口味。 等等—— 「水果？菜？」 众人：「……」原来他们一直把蔬菜水果当盆景植物来种吗？ 「不止我们，海外很多人也有把它当作观赏植物，他们也是在一步步实践中发现这些植物可以吃，」胤祉又言，「听说它与橡胶树、红薯、土豆、玉米来源于同一片大陆，即哥伦布发现的那个大陆，发现于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探险家、在不同的地方。」 康熙非常好奇，问出所有人的心声：「这一块土地在何方，为何有什么多高产粮食作物？」 第166页 这个胤祉斟酌着回答：「那是一片人烟稀少但地大物博的地方，据说根本看不见尽头，且冒险家探索的不足大陆的百分之一。当地人生活方式还在以部落生存，无国王无皇帝无商人，一个很落后的地方，但上天也赐予不少宝藏，若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海洋，非常适合开荒拓土。」 这确实—— 康熙也在发散思维。 他们会产生占领土地的这个想法，那些航海冒险家应该也有？而这些冒险家不是为了行商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海外真的是蛮夷之地吗？为什么有如此多高产作物？ 此事暂时搁置。 康熙再下一道口谕圣令，从今往后，不管是海关，还是礼部，对于外来国家与番邦国家都要更加注意，尤其是从海外归来的新奇东西，必须上报。 胤祉顿了顿，推荐：「汗阿玛，此话不该儿臣来说，但举贤不避亲，儿臣认为五弟会多国语言，也了解过很多西方的东西，他很适合与此事相关工作。」 「为何不是胤祝？」康熙问。 胤祉直白地回：「六弟不喜不擅与人相处，一心专研于各种各样的自然真理，在屯田曹、起部曹、掌农垦、兴水利等工部事务上可能更能发挥才干，且五弟六弟一起往往会一加一大于二。」 好吧，众臣也看出，不止安宁伯宠女儿，荣妃娘娘宠儿女，胤祉也宠弟弟。 有人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开端正是五阿哥、六阿哥为了上书房结业而搞出来的，这还真是一脉相传。 至于是不是二阿哥在培养势力？ 有，但且不多。 首先，他们算是见识到二阿哥的本事，假如二阿哥真如太子、大阿哥一样成立党羽，现在打上标识的门人不至于只有那两只，连马佳图海都没有什么行动。 其次，工部乃六部之末，从来没有人听说首先选择工部培养势力的；至于礼部，确实在六部中地位不低，可主要针对科举与祭礼之类，五阿哥去的部门是番邦与海邦，可能再加上兼任工部，这又能出个干什么事？ 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些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依旧很难转变。 他们多把原因归于二阿哥过于宠五阿哥、六阿哥，还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说。 确实有这个原因，但不止如此。 小五混入礼部「外交工作」，能够收集了解海外信息；小五兼任工部，小六主任工部，他们能为大清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胤祉知道小五小六未来的路不一定比自己好走，他们姐弟四个，没有人选择一条真正的平坦之路。 他这也是向全朝臣子们的一个隐隐宣告，不要欺负小五小六，散发流言或其它，那他们一定要小心，因为他们身后一直立着他这个永远支持他们的兄长。 对于兄弟很敏感的太子与大阿哥也看清楚了。 他俩都没有一母同胞兄弟，胤禔有个同宫弟弟，但绝对没有这样真正的兄弟情深，他大多数把胤禩看作自己的未来的帮手、比其他弟弟更亲近一点的弟弟，仅此而已，根本不会像钟粹宫一样。 真令人羡慕！ 康熙对于兄友弟恭倒没多大感慨，他的关注点在于胤祉的能力越来越出乎他的预料。 在骄傲生了个好儿子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开始有了当权者的危机感与多疑症，这和面对少年太子时差不多。 但转念一想，红薯土豆这些确实是利于大清的好事，胤祉有重情这个弱点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些复杂想法在康熙脑中过滤也只是一瞬息时间，他很快给予特许。 「准。」 第91章 下朝后，胤祉在太和殿外与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合作同事李光地、麻勒吉简单聊了几句，随后直奔钟粹宫。 钟粹宫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外面的风风雨雨仿佛都被宫墙隔绝在外。 可能因连外孙都蹦出来，让马佳芸兰有了危机感，毕竟她的目标可是活到九十九，近一年来的生活越来越规律，每天坚持4.5+0.5个时辰的睡眠时间。 早睡早起，一天欢喜。 事实上完成这项计划并不难。 古代又没有手机与网络，夜跑不适合，运动类的都不建议，晚上消磨时间的娱乐方式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 在过去很多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重映前世与现世的回忆，将它们深深印在脑海中，很多科学知识也是这么背诵与精通的，记忆力也在锻鍊中逐渐加深，人们常常因自己在困境中发挥出的潜力而震惊。 现在次数减少到五天一次，且更多着重在于细节上。 而不回忆的晚上，马佳芸兰只能与秋莺秋书秋墨秋冬秋雪她们一起玩点小游戏，或者打一打最近宫里宫外流行起来的叶子牌。 钟嬷嬷年纪大了，从阿哥所回来正式处于半退休状态，手上的工作正一点点交给秋莺，不适合陪着她们瞎折腾。 如今马佳芸兰也减少折腾时间，早睡自然早起，胤祉下朝时，她已经晨练结束、用完早膳，正在院里散步消食。 此时正在逐渐步入秋天。 昨夜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今早的风有点儿大，院里的两棵树落叶纷飞。 自二福晋生下弘旭小阿哥后，钟粹宫的院子也恢復一早一中一晚清扫的频率，要求也不再龟毛，顶多在各个重大节日时，再跟着其他宫一起清扫。 第167页 见自家额娘盯着正中一棵从御花园移植的枫叶树发怔，踏入院门的胤祉不禁开口问：「额娘在想什么？」 「惜时光飞逝？」马佳芸兰也没回头，摊开手心，接到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笑了笑，「仿佛昨天还在跟小五小六折腾书籤的事情，今天他们便闹着上早朝。」 胤祉挠挠腮道：「小五小六天生好动，个性活泼，未来麻烦额娘的怕真不少。」 「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额娘可不能偏心小五小六，长姐和儿子也需要额娘照顾呢，再说额娘不是常说，在父母眼里，我们永远都是孩子，您可不能食言！」胤祉声音似有几分慌乱。 「你这滑头可真会打算，多大的人了还需要额娘照顾，是不是还要看顾阿尔萨兰和弘旭啊？」 阿尔萨兰在满语里是狮子的意思，也是塔娜与乌尔衮的第一个孩子。 「嘿嘿，额娘明白就好，」胤祉嬉皮笑脸，「等弘旭会爬了，儿子让他天天爬着来钟粹宫上课学习。」 马佳芸兰笑骂：「滚！」 胤祉根本不在意他多大年纪，儿子都有了，当下凌空翻阅一百八十度，嘴上还说，「哎，滚啦滚啦」，幼稚没脸得很。 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像今天早朝上运筹帷幄、威风八面的二皇子，若是被那些朝臣看到，或许能惊掉一堆的假牙。 「啧，」马佳芸兰一脸嫌弃，「千万别，我一个老太太自在清闲，才不是你们的带娃机器人，自己的崽自己教。」 「老太太？额娘你这话过份了啊，吉朵她还跟儿子说，让我问一下您有什么压箱底的保养秘诀，分享分享给她，别等她出了院子，看起来比你还大，那就惹人笑话了。」 「噗，吹牛不打草稿，你这是跟谁学的？」 「……」 不出意外，胤祉还向自家额娘讲了今天早朝上的诸多事情。 马佳芸兰惊讶：「那个红薯土豆当真能有十一石？」 「可能不止，额娘，土豆这个名字不还是你取的吗？你和小五小六他们说，这不就是埋在土里的豆子。」 「确实有点难听，不过要我说，小五小六这橡胶树找的真是太好了。去年靠近金陵那边听说发生大大小小的雪灾，听说死了不少百姓，有那什么烤红薯他们至少也能吃点东西，人们有吃的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活下去，百姓有吃有喝，自然不会闹那么多事，不闹事，你汗阿玛肩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一点，不至于冬天冒火长痘，黄连有多难喝你也知道，那段时间他来钟粹宫胃口都减了一些……」 「额娘，小五小六还在纠结橡胶呢！」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正殿的方向走去，入了屋内，他们对视一眼。 秒领会； 击掌； 这一波母子俩默契值满分√。 因登基过早，操心太多，康熙在少年时期便是一个比较多疑的人。 而他的疑心更是随着年岁增长有一步步增强的趋势，包括明显或不明显的控制欲，既然他能够派人一直盯着毓庆宫，胤禔胤祉乃至于其他阿哥住的阿哥所肯定也有不少，只是不像毓庆宫一样光明正大罢了。 延禧宫和钟粹宫不知何时，也开始出现，有都不起眼的岗位，也有已经担任小管事之责的二、三等宫女。 马佳芸兰某一天看见一个前世被分配到干清宫的宫女出现在钟粹宫，一下子警觉心拉到最满。 她其实一直有防备这个。 但康熙出手果然与众不同，除去已经被她防备但收纳的那些个，竟然还不知不觉混入了一个。 这也说明可能有更多，哪怕记忆中清白的人，未必不是康熙的人，或者被康熙收买的人，只能更加谨慎小心。 这些事情马佳芸兰只让胤祉、胤祁、胤祝、钟嬷嬷、秋莺六人知道，此外贴身大宫女基于对主子的了解，可能从行为举止上可能察觉到一点点异样。 因为涉及未来的事情她本来就很小心，并没有透露太多消息；现在只能说更小心，绝对不能透露不该透露的。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不可以反过来利用。 就像今天，压关键时刻作一场戏，借这些探子把他们想让康熙知道的消息反传回去，不说打消康熙百分百疑心，降个百分之三、五十也是好事。 胤祉这次的确步伐迈得有点过了，但假如土豆、红薯、玉米一个接一个端上桌，那才是真的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呢。 届时落在康熙里可能把胤祉身上「引导民心所向」罪给定死，甚至于蔓延到其他地方，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一口气摆出来。 为了让今天这场谈话更显逼真，母子俩不仅时不时歪题，聊天的内容其实犯了不少宫廷忌讳，比如后宫议论朝政之事、背后谈论万岁爷小缺陷等。 放到十几、二十年前，马佳芸兰绝对没有这么胆大包天。 但现在嘛，一来从胤祉口中，红薯与土豆的来源本来与她有关；二来，相处这么久，关于马佳芸兰的性格，康熙大概也能摸清楚一点。 荣妃和后宫其他女人有点不一样，或者说很不一样，她是个闲不下来性子，对宫外更有兴趣，尤其是对这世间万物有着不一样的好奇心与求知慾。 若她身为男子，可能是比双胞胎更强的偏才，只因他亲眼见过多次荣妃沉浸在所谓「科学」中的模样，确实和平常很不一样。 第168页 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不论男女。 康熙对荣妃有欣赏，也有防备，不过自己和胤祉他们在，她掀不起什么浪花，远不及皇玛嬷，再加上他们这么多年不是白相处的，还有一点点信任。 人是复杂动物，竟然把信任与防备同时给予一个人。 马佳芸兰和胤祉进屋后也没有聊多久，大概一刻钟左右，胤祉便离开钟粹宫。 如今他又得了一件重要差事，身上工作非常多。 他需要快速交接上一份工作，整合与红薯、土豆相关的全部资料，再去与李光地、麻勒吉汇合，三人尽快商讨出一个具体方案，然后按方案执行与修正。 也因此，面对上门来叽叽喳喳道谢的胤祁胤祝，胤祉并没有与他们一块儿胡闹，简单一句恭喜上朝后，便企图把两个免费劳动力扣留下来。 他道：「正好缺两文书，反正你们从今天开始就不上学，不如留下来帮一帮我。」 俩小的一下子懵掉。 胤祁哀嚎：「二哥，你忍心吗？」 「为什么不忍心？」胤祉挑了下眉毛，反问，「该不会你们的感激只是说说而已吧？」 胤祁扯着喉咙：「激将法对我们没用。」 胤祝切了一声，下巴一抬：「才不会。」 俩小的开始内讧。 但最终被胤祉无情镇压，拉入书房，化作免费劳动力，开始了昏天暗地的工作。 美其名曰： 「实习上岗。」 当兄长的终究还是兄长，不干？院里比划比划，正好忙累了锻鍊一下身体。 坐月子的二福晋颜扎吉朵听闻此事，抱着正在喝母乳的小弘旭摇了摇，莞尔一笑道：「二阿哥与五阿哥、六阿哥的感情真好。」 「这不是骨脉相连的亲兄弟吗？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合该如此。」大宫女奉承着说。 另一位大宫女也说：「听闻二皇子他们可是在大阿哥的洗三宴上了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宫里好多人议这个。」 「也都是额娘教的好，」颜扎吉朵爱怜地看着吃奶的儿子，「假如旭哥儿能有他玛嬷他阿玛他五叔他六叔一半的本事，将来我也可以放心。」 两位宫女连忙说他们都连着血缘关系呢，弘旭阿哥肯定效父。 末了，颜扎吉朵又让人把午膳备齐，菜色挑的大多都是二阿哥喜欢的，也有五阿哥、六阿哥在钟粹宫常吃的，务必不能让这些琐事干扰到他们办正事。 第92章 诚如马佳芸兰所料，这个晚上，康熙便收到来自钟粹宫与阿哥所的消息。 先说钟粹宫，听到自己儿子在他额娘面前如此没脸皮，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咳咳，放肆！」 堂堂一皇子阿哥，再怎么戏彩娱亲，也不能学三岁小孩在地上打滚。 他这都几岁了 ？ 若不是荣妃拖着，可能小孩都三岁了，宫里的三岁小孩也没有像他这么打滚的，也不怕别人知道了笑话。 离谱！ 太离谱！ 这荣妃也是，和儿子这样开玩笑，没大没小的。 顿了一会儿，康熙问：「真滚了吗？」 「……」梁九宫斟酌着回答，「回万岁爷，二阿哥英雄地来了个凌空腾跃，只是衣服下摆再地上擦了一下，大约如此，更具体的，也没亲眼看见，不知详情。」 「咳咳，这荣妃疼孩子归疼孩子，玩起来也没规没矩。」 康熙无奈地评。 关于这一点康熙也习惯了，光是他书房里的写生便记下不少从塔娜到小六的黑歷史，荣妃还说在他们成亲前还给他们。 据他所知，的确给了一部分，可能二福晋那里都看过几张。 实在—— 离了大谱！ 一个「滚」字，在不知不觉中让康熙核心注意力偏离，连马佳芸兰说他脸上长痘，也会引来他的几句骂。 与康熙相处时间很长的梁九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这么多年与万岁爷的相处也逐渐摸出一些伺候心得出来。 当万岁爷开始不高兴了，语言和神色会减少，越发高深莫测； 当万岁爷大怒发火时，要么一言不发地在屋子里静坐或踱步，要么砸几个杯子，同时破口大骂半个或一个时辰。 像今天这样的几句大骂，听着声音不低，但实际上没有多少怒气在里头，光是从万岁爷会注意自己衣服上的水渍，呛了茶还有心情再端一杯喝，便知道他没有对今天打听到的消息真发怒。 梁九宫不禁与万岁爷听到太子爷、大阿哥消息的反应对比，还是只有太子爷小时候和刚刚搬入毓庆宫时，有过相似情况，现在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听完。 二阿哥可真不容小觑。 再说二阿哥院里，五阿哥、六阿哥上门道谢却被抓当壮丁，末了，两人还被拉到院子里，一人挨一顿揍。 康熙爽了，笑言：「这两小子总算有人教训他们了。」 末了，又问：「他们没事吧？」 从梁九宫视线来看，当前的十几位皇子当中，康熙最看重的是太子爷，此外，大阿哥、二阿哥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一样。 五阿哥、六阿哥真多亏了荣妃娘娘写生的福，他们的写生，也算是万岁爷「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的，两人又没有继承权，便很得宠爱。 也正是康熙的宠爱，让他们在宫里「双魔王」的口碑做实。 第169页 余下表示佟贵妃娘娘养的十四阿哥，因地位高、个性活泼更得喜爱，十三阿哥差了一筹；安嫔养的四阿哥在汉文学上很有一手，上朝廷也认真办事。 至于其他皇子在万岁爷这里存在感都不强，老实说，常年宠爱只居于荣妃娘娘之下的宜妃娘娘，她养的三个阿哥，再加上瑾妃娘娘养的十阿哥，宠爱度阿不高，且存在感不足惠妃养的八阿哥。 这是很多人未料到的。 梁九宫猜测万岁爷会习惯性问一下五阿哥和六阿哥，如今一听果真如此，他心里已有草稿，满脸堆笑地说：「回万岁爷，二阿哥也怕伤着五阿哥六阿哥，布库完过后，让周太医帮忙诊断，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又亲自上手帮忙揉开淤青。」 「这怕是打的狠了吧？亲自也是因宫人们不敢真上手。」 康熙哼了一声。 梁九宫可不敢议主子罪过，万岁爷说的没错，的确有点狠。 五阿哥和六阿哥又不是有什么闷在心里的性子，尤其是五阿哥，已经嚎的阿哥所都知道了，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以及几个小的登门拜访。 荣妃娘娘知道后，赏了一堆东西加上鲜食给——二阿哥。 差点忘了，还有二福晋。 五阿哥、六阿哥毛都没有，还是二阿哥二福晋分他们的一些吃的。 对了，弘旭阿哥也没有。 荣妃娘娘不偏心幼子，也不偏心大孙子，这样的做法实在让外人疑惑不解，话说荣妃娘娘的行事也不止这一件事让人疑惑，时不时也让人出乎意料。 不管如何，只一点，钟粹宫的人重感情一事，乃至于马佳氏重感情一事，在康熙眼中，这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真理。 他们是彼此的依靠，也是彼此的弱点。 康熙又联想到塔娜在自己病床上时的一举一动，他一声嘆息，一个有情有义有才有运的皇子的确是他大清之福。 此事再看。 次日，胤祁胤祝第一次上朝，不过他们期待的威风凛凛画面并未出现，不说其他，光是生理上，两人的腿至今还疼。 真的太谢谢二哥了！ 「谢谢」二哥的毒打，也谢谢二哥为他们提供工作机会，不至于坐冷板凳。 ps： 『冷板凳』与『ps』二词来自于亲亲额娘。 自二阿哥胤祉开启皇子坐冷板凳之路，四阿哥胤禛也没逃过去。 但有才干之人也不怕坐冷板凳，四阿哥被万岁爷发掘出非常有规章制度，且他文学功底扎实，被派去管理今年科举之事。 要知道，科举也是大清的重要根基之一，可能仅次于兵权。 大阿哥党与二阿哥党都想分一杯羹，但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只在边边角角上打转，不料被四弟抢先进入核心圈内。 且四阿哥听说养母家的零星子弟也正在备考，他肯定不会帮忙作弊，甚至会避开他们的考场乃至于考试地域。 但可以为其提供一些好的老师辅导与辅导资料，二哥上次建议的三年科考五年模拟是不是可以来一回？ 回到五阿哥与六阿哥身上，不需要坐冷板凳的他们，一人来到礼部，一人来到工部。 说实话，两人都有点不适应。 首先，礼部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侧重点在于科举与各种各样的大礼小礼[1]。 不是说上面两个不重要，他们很重要，科举涉及人才，礼仪皇权巩固。 而是其他都被边缘化。 胤祉所在的清吏司便是测试边缘化的其中一个，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掌接待各藩属、外国贡使及翻译等事[2]。 除了藩王上贡以外，平日里都闲的不能再闲，顶多搞一搞翻译。 译本还乱七八糟的。 胤祁的情商是对比胤祝而言，和胤祉相比，那就差太多了，否则不至于被叫做魔王之一。 他花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整理资料，写了一个长长的奏。 与胤祝不同点在于，胤祁至少记得自己还有上司，于是他先把摺子给上司清吏司郎中泰楚鲁，以及三位员外郎查阅，但胤祁觉得还不如不给他看。 泰楚鲁是满臣，还是有四分之一蒙古血的满臣，这也是他能当这个礼部郎中的原因之一，但他汉语处于听得懂但讲得磕磕绊绊不说，瞧不起除了满人与蒙人以外的全部人。 ？？！ 且不说不会外语的事情，让一个把眼睛放在头顶上的人当外交部部长，不止外交部，还有一部分内交部，这么些年他如何干下的？全靠这个工作清闲吗？ 不是没有人发现这些问题。 但泰楚鲁不在意汉臣们的想法，更别说听取他们的建议，他甚至连身为汉人的礼部尚书都只是泛泛之交。 他又与礼部尚书之下的一名满人礼部侍郎十分交好，也正因此，再加上这么多年无错发生（没事干也就没错，即便有一些上贡的事情，也把除了蒙古以外的任务甩手交给汉臣，或者与其他部门一起尽显大清「礼仪」风范），平平安安混到现在。 这么一看让胤祁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但转念一想，把朝廷中的的满臣与汉臣对比，汉臣的平均文化水平确实高于满臣，很多满臣最初任职都比较随意，不像是汉臣真的硬考上来。 满臣参与武举出头的人很多，但科举真是寥寥无几。 第170页 当然，要坐稳职位还是需要学习的。 比如纳兰明珠、索额图别看他们常常争得有点幼稚，这两人可都是有才干之人，为大清的稳固都立下许多大功才有今天地位，很多无才干的人也逐渐被撸了职位。 不过总有一些九漏之鱼，比如在清闲部门混的这一种。 泰楚鲁虽不会说汉语，但书面汉字他还是认识的，尤其是五阿哥的表格这么一目了然，但他不认为他们部门需要费这些劲儿。 并且给予劝诫：「五阿哥还年轻，有些事情看不透彻，这等劳命伤财又几乎一无是处的事情，不值当。」 「呵呵。」 当天下午，胤祁趁着向额娘请安，稍微谘询了一下，又去见胤祉。 半个多月后，同样是在月底，他上了两个摺子。 一个是他自己先前整理的奏摺，稍作修改，另一个是把自己上司这些年犯下的两个非常典型的错误案例给整理出来。 第93章 在胤祉上奏前的半个月，不是没有人劝过泰楚鲁，与皇子对着来，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包括他的朋友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头都大啦。 他不管五阿哥强不强，在朝上掀起一波又一波浪花的二阿哥，连大阿哥他们都要暂避其锋芒，岂是他能得罪的？ 泰楚鲁却很迷之自信，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让人捉到，说到底，五阿哥不过是一个背靠兄长的鲁莽青年罢了，不值得太过警惕。 礼部侍郎哭了： ……你有多少能力你自己心里真一点数都没有吗？ 你都知道他有一个兄长！ 得得得，这种人自己还是远离最好，得想个办法把自己摘出去，讲义气也不是这么讲的，当自己眼瞎。 在胤祁上交摺子的第二天，康熙在早朝诸事结束后，又把两份折一摊开来。 先摆出来的是列数清吏司礼部郎中泰楚鲁的罪折。 当中举了两例。 一例与内政有关，涉及西藏。 首先来说，西藏这个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以前的名字叫吐番，元朝时候，蒙古统治者因有相同信仰，赋予喇嘛在西藏的统治地位。 西藏虽然整体归清朝政府，但有着非常高的自治权。 相当于允许他们实行政教合一制度。 喇嘛也有多个派系，主要是宁玛、萨迦、噶举、格鲁，这里具体且不议。 其中，最广为人知活佛最早来源于萨迦派教主八思巴，因他在元朝立功，忽必烈封他为「西天佛子，化身佛陀」。 而噶举派的噶玛拔希却选择投靠蒙古大汗孛儿只斤蒙哥，蒙哥封他当国师，并赐予一顶金边黑帽与金印； 在噶玛拔希圆寂前，为保证噶举派利益，提出转世灵童之说，这种神秘紧紧抓住人心，非常符合神秘学之说，慢慢演变为他们的自由空间继承人制度。[1] 一直持续至今。 在清军入关前，满人便一直和西藏保持相对密切的关系；清军入关后，□□、达赖喇嘛等人慢慢开始向大清进贡。 只是进贡不等同于忠心。 康熙初年，三藩叛乱期间，康熙为了大清额稳定邀请达赖喇嘛一同出兵云贵川一带，达赖喇嘛只是表面上点点头，但没有任何实际行动，甚至提出荒唐地把国土平分天下之说。 康熙当然是拒绝，而且暴怒，但因战乱，不得不与之和解。 康熙二十一年间，五世达赖喇嘛圆寂，这也意味着西藏在当前权力处于一个部分悬空状态，桑结嘉措果断地做出「秘不发丧」的决定，目的便是为了瞒住大清。 而泰楚鲁的第一个失误便是在此，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 还是因为桑结嘉措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秘密与噶尔丹勾结，企图藉助噶尔丹的力量赶走和硕特部落。 在康熙第一次亲征噶尔丹之时，曾派遣济隆活佛到噶尔丹军中诵经，在噶尔丹逃跑一事上，也有出不小的力。 若非固伦荣宪长公主先发现这个，康熙要等到二次战败噶尔丹，从投降的战俘中才能得知五世达赖喇嘛早已圆寂的消息。 泰楚鲁辩解：「这是桑结嘉措太过狡诈，瞒上欺下，还在布达拉宫选择一个与五世达赖喇嘛很相似的人伪装……」 「连噶尔丹军下不少人知道的事情，泰楚鲁大人的信息未免也太滞后，每年整理贡品这谁不会？」 胤祁指出其实在康熙二十三年，来自西藏献贡的人是有不小心露馅的，但被泰楚鲁大人忽略，正因如此，才让他们越来越大胆，插手内政诸多事情，露出的破绽也越来越多，但泰楚鲁大人跟个瞎子一样。 此乃其一。 现如今问题暂时解决，康熙已派人持敕书到西藏，揭露其勾搭噶尔丹的罪行，因西藏比较特别，需软硬皆施，此事以桑结嘉措送曾经为噶尔丹诵经的济隆活佛入京结束。 但毫无疑问，泰楚鲁的失误不该被忽略，礼部也不该只负责每年好吃好喝接待一下藩王，清理一下贡品。 这种涉及国家政权与领土统一的内政问题理应更加重视才对，给予高度的自治权，不代表完全甩手不干，更应该借其错误，抓紧两地百姓的联繫才是，文化融合才是让两地百姓与国土越来越密不可分的最好途径。 朝臣们觉得这有道理，泰楚鲁确实有不小的失误，以往上贡期间他们太注重于礼，而忘记对于番邦应该兵礼并施，即便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也指不出错误。 第171页 而面对这样指责，泰楚鲁脸色铁青，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继续： 内政说了，来说外交。 胤祁向康熙请求，让下面人把一盆植物给端上来。 众朝臣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想到二阿哥先前的一系列动作。 纳兰明珠率先问：「敢问五阿哥，这也是粮食作物？」 「不，这是西方人的狼子野心。」胤祁语重心长地说。 ？？？ ！！！ 什么东西？ 讲明白点。 胤祁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来：「这是指南针，『磁针在天然地磁场的作用下可以自由转动并保持在磁子午线的切线方向上，磁针的南极指向地理南极，我们利用磁针得这一特性辨别方向』[2]，根据《古矿录》记载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磁山一带，这是我们聪明智慧的祖先发明创造的。」 「我们将他们用于祭祀、礼仪、占卜、看风水等等，不是说这些有什么不好，但西方国家普遍更注重实用性，用它来辨别方向，有了它才有航海，也让他们去到更多的地方。」 众朝臣： ……然后呢？五阿哥你讲事能不能跟二阿哥一样，不要说些让人听不懂的事情吧？ 「然后，大家不会以为西方国家那么多人沉迷于航海冒险，目的只为了行商和传教吧？」胤祁的表情确实有点欠揍了，惹得胤祉瞪了他好几眼，才稍作收敛。 「这个植物叫罂粟，三国时期神医华佗有用过它，适当的量可以缓解疼痛，具体药效你们可以询问太医；唐干封二年，有过进口记录，被取名『阿芙蓉』；北宋《开宝本草》又把阿芙蓉改名为罂粟，在这期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夫在正确使用它，主要用它来行医向善。」 「但是，」胤祁话一转，「你们听过『三尸脑神丹』的恐怖故事吗？就是有人发明了一种十分阴损的药丸子，传言药引是三种尸虫，人服食下去一开始没有什么异状，但一到某个时间点，若不服用解药，尸虫便会吞噬入脑，行动如鬼似妖，听闻连父母妻子儿女在面前也会一併吞食[3]，超级恐怖……」他形容了下血腥与悽惨的现场。 众臣无语。 「阿芙蓉比这更可怕，它会吞噬掉人的灵魂，让人人性尽失。」胤祁勐然转折甩出一句狠话。 众臣吓的心惊肉跳。 索额图开口：「假如这阿芙蓉是真的，真有此丸，毁了便是。」 胤祁拍了怕掌：「索额图大人霸气，汗阿玛，儿臣也这么认为。」 龙椅上的康熙： 「你还有故事要讲？」 「没有。」 「儿臣说的是，西方人在发现阿芙蓉的成瘾性，在全世界多国兜售阿芙蓉，大清也是重灾区，从明末开始荷兰人通过台海把菸斗连同菸叶传入我国，如今它已经在一点点吞噬大清的根基。」 他之前讲那么多，乃至于讲述额娘口中金庸先生的武侠故事中一角，正是为了让大家注意此事，把阿芙蓉与操控人性联繫在一起，也更加形象易懂。 康熙二十年，台海收復后，有台海官员上贡时提到阿芙蓉，认为「难以令吸食者彻底戒除恶习，除非死亡。」 但泰楚鲁根本不在意。 胤祁下跪：「汗阿玛，具体惨况儿臣的语言万分之一难以形容，但儿臣花了半个月时间，请二哥和图海大人帮忙找到一些吸食者，从百姓到官员都有，来自五湖四海，也请众人看一下被吞噬灵魂的模样。」 额娘说过，把这件事现在摆在明面上是最好的。 第一，他们汗阿玛还在壮年时期，有雄心壮志，不至于因阿芙蓉怕了西方；第二，现在的清朝虽有腐败，但还不是最严重的，等到了后期腐败严重，根本治理不过来（马佳芸兰记忆中雍正朝已经有发现，但晚了，不出大血根本无法肃清，多次勒令众官都视于无物），那时候更是难于上青天，难度翻倍再翻倍，乃至于可能动及国本；第三，二哥找到的粮食作物让人对海外好奇，也是时候给予他们一些警醒，西方不止有宝藏植物，也有狼子野心。 康熙顿了下：「宣。」 在一干护卫下，三十多个人被看守了上来，商人占了一半，也有百姓，也有富贵人家的子弟，还有读书人。 大多来自台海一带，江南也不少，还有金陵等。 三名官员都来自京城或京城附近，也就是，是在场人的同僚，熟面孔，可能与他们曾经还是同窗，有交谈过。 有人开始发作了。 这些都是深度瘾君子，他们正如胤祉描述的那样，人不人、鬼不鬼，会为了阿芙蓉下跪哭泣打滚，让他们干什么便干什么，毫无尊严，把未处理过的罂粟壳往地上一扔，有人甚至用舌头去舔……杀父母妻儿也不难理解，简直牲畜不如。 其中还有他们的同僚，这更让人他们心生惧意。 也正因海禁开放没多少年，又有马佳氏在其中运作，阿芙蓉在朝臣中泛滥程度有限，在这个时候，不管太子，还是大阿哥，还是宗室，包括全体朝臣，全都站了出来，全力支持灭毒一事。 第94章 对于这么多人的共同情愿，康熙当然是一个字「准」。 这也正合他心意。 皇子特权不止表现在工作岗位上的无限可能，还有他们意见往往可以直达天庭，昨天下午，康熙便看见胤祁所上的这两本奏摺。 第172页 本来是带着轻松心情看的，以为胤祁与胤祉、胤祝他们一样，谁知结果和他料到的完全不同。 两份摺子沉甸甸的。 先说告罪折，当看见五世达赖喇嘛的事情，康熙已经心情非常不爽，梁九功都能察觉出干清宫的气氛在一点点凝固，心也跟着一紧，屏住唿吸。 「泰楚鲁。」 声调毫无起伏。 但谁都知道，这位六阿哥的顶头上司大人麻烦大了。 康熙对清吏司的要求没那么高，但他未曾想过泰楚鲁竟然在别人把猫腻露到他面前时，也能完全忽略不计。 与泰楚鲁一起接待的两位汉臣也是一干浑水摸鱼吃白饭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若非胤祁打听消息时，发现泰楚鲁三人描述不一，从而抓到错误…… 怕是就被隐瞒成功了。 西藏一事，收到固伦荣宪长公主的快马加鞭情报，他们也曾在朝上讨论过如何对桑结嘉措与活佛。 而这个时候这三人也跟没事人一样，尤其是泰楚鲁，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荒唐！离谱！罪无可恕！」 而看到后面的阿芙蓉时，桌案上的玻璃鱼缸『砰』的一下。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万岁爷息怒。」南书房内的宫人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 康熙并未马上说话，他把奏摺拿起来继续翻看。 但越看越火大。 室内的温度急速下降。 终于像是刺激到他某一个致命点，康熙破口大骂起来：「西方蛮夷竟也敢窥视大清，这等戚戚小人，不敢光明正大，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无礼无德……」 在康熙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便是皇权与大清。 为了这俩，很多时候他连自己儿子都防备，看见什么都不懂的西方人霍霍他的大清，当然引发滔天震怒。 梁九宫已经很久没见过康熙这样子了，上次见的时候，可能还是对着入侵蒙古的噶尔丹，五阿哥摺子上究竟写了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康熙的怒气才逐渐平復。 而在这期间，梁九功等人一直一动不动跪着，宫人们都有这个本事，尤其是干清宫的宫人，他们权力高，要求也高，毕竟在这里干活死亡率也高。 只听康熙突道：「梁九功，你去宣南怀仁过来。」 「奴才领命。」 胤祁的摺子上有写，他已经跟台海驻官打听过，阿芙蓉打量以非医药入台海的时间是前明万历皇帝年间，在这期间也进贡了许多礼物，其中便有自鸣钟。 而南怀仁在几十年后受派入京，肯定也有其目的。 因南怀仁满足了康熙对一些自然科学的求知慾，又设计监制黄道经纬仪、赤道经纬仪、地平经纬仪等天文仪器，利于大清历法修正与统一。 念及他的功劳，康熙不仅为他赐予官职，还允许其在大清传教，编写诸如《教要序论》、《善亚报略论》、《圣体答疑》、《道学家传》等书籍。 也因为南怀仁对于西方传教士是有一定好感的，这是西方传教士在大清国土上会建零星教堂的原因。 康熙对于西方的制度也不是一无所知，大概率从南怀仁那里知道他们的教会分量很重。 但要说更深了解，也肯定也是没有的。 从胤祁这里简单描述的几句可以看出，政治和国王和宗教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清楚的，而且听说对方新教、旧教很是混乱。 当南怀仁到南书房时，这里已经清理过一番，康熙和往常一样谘询南怀仁很多知识。 南怀仁知无不尽，以为康熙对于宗教制度很有兴趣，更是大肆宣传。 当康熙打开不同视角时，他能注意到过去很多东西。 唯一比较安慰的是南怀仁这个人还是比较纯粹的，他的终生目的都在传教上，试图让大清更多的人信仰他们的教派，这便是他背离家乡多年的执着。 特别纯粹的执着。 康熙大概理解胤祉口中所谓的『冒险家』，他们为什么会去冒死探索一个荒无人烟、又与本土隔着千里之外的大陆，一次又一次探索，把好东西带回国土。 可能是为了财富，或者为了对真理的追求，或者为了教会，亦或者为了国家，一种另类的殉道者。 正是这样的求知慾与探险精神，让他们本土越来越强大。 荣妃过去有一句话说的对，自鸣钟这样复杂的东西不懂很多知识，是无法设计不出来的，他们连防造都花了这么多时间。 再想想胤祁在朝堂上所言，指南针在他们手里也可以成为利器，折中还隐晦提出可能有越来越可怕的火药类武器。 海洋终究阻止不了这些人的步伐，无论多封闭的禁海也是。 在南怀仁讲教会时，康熙的指骨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了又敲，直到对方讲完一个小节的内容，他还愣了会神，才又笑着问：「南大人可曾听过阿芙蓉？」 「什么什么？」 南怀仁并没有听说这个名词。 而当康熙再一次具体描述的时候，南怀仁一下子明白，顿了好一下，才用他带有口音的满语回答，说自己不太了解，到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朕知道了，多谢南大人的解答。」康熙让梁九宫送南怀仁出宫，眼眸深邃，这传教士果真都不可轻信，只是现在大清了解西方渠道太小，他们留着还有点用。 第173页 回忆到此结束。 禁毒一事已经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阿芙蓉这个毒瘤，谁来负责这个问题？如何处理已经吸食者？如何管控？ 等等。 胤祉倒是不介意接下这个工作，可他手里还有另一件大事正搞的风风火火。 这个时候，大阿哥站了出来：「儿臣愿替汗阿玛分忧。」 的确，这件事牵连很广。 光是看刚刚拉下去吸食者疯魔的模样便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出动兵部，只是大阿哥坐镇可以，出谋划策他可能还真不行。 想到这里，康熙又点了几人，让大阿哥胤禔、五阿哥胤祁、纳兰明珠、礼部侍郎张英共同负责此事。 「儿臣/臣领命。」 胤祁低头时，苦笑了一下，他有点头疼啊，手里怎么这么多工作？ 这便是大人吗？ 要不要多找几个小弟。 胤祁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宫中四小魔王，胤禟、胤誐、胤祦、胤禌。 胤禩也不错，可能说一个能顶俩或仨。 可惜被大哥预订了。 可惜。 大阿哥并不知道胤祁正在考虑挖他墙角，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让汗阿玛刮目相看。 除了这件事外，对于泰楚鲁的处理也出来了。 革职是肯定的。 还有棍刑与流放，看在其有心无意且曾在平定三藩中立下过大功，罪不及家人。 此外，与泰楚鲁犯下错误案例的相关官员也收到多多少少的惩罚，以及礼部尚书、礼部侍郎等都被罚俸例，礼部侍郎还额外获得口谕警告。 第二份奏摺也被摆了出来。 胤祁算得上是整顿礼部当中的清吏司，明言指出只记录藩王上贡期间表现、贡品分类表格是不合格的。 首先，他们需要明确定位。 胤祁缓缓道来：「汗阿玛，儿臣认为，礼部清吏司包括内交与外政，西藏、蒙古，台海等是内政，关于内政问题，儿臣了解的过于浅薄，这里便不在献丑。」 「而外交部门，倭国、高句丽、哈萨克、布鲁特及中亚诸藩部等是邻里外交，或许也有可能已经或未来真正加入内政？罗剎国比较特别，他们既是邻里外交，社会制度却与西方诸国也更类似，可与西方诸国看作西欧外交；其他待补充与修正。」 「外交部门的职责是什么？负责处理中大清与世间其他国家政府及国际组织的一切外交事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管哪一个国家，大清都应该收集与更新资料；按照轻重原则，又有不同的重视程度。」 「至于收集情报的路径？相信诸位大臣也有很多良策。」 胤祁的这一份奏摺算是一项改革，会在歷史记载的那种，而且明确提出『外交部』一词，把外交规则化、日常化、细节化。 假如这是在其他部门，肯定会引发动盪。 但这在礼部清吏司，一个都没多少重要官员常驻的清闲部门，变不变对其他人影响都不大，且这些变革，甚至还能提供不少新的岗位，提供新的立功机会。 再者，西藏与阿芙蓉的确都是大事，与清吏司多少能沾点边儿，办好了的确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事。 对此，康熙也准了。 只是具体部门、部门负责人等，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拟清楚的，这件事他交给礼部尚书带领整个礼部承办。 也就是说，四阿哥胤禛与五阿哥胤祁也参与其中。 「儿臣领旨。」 胤祁心中想的却是： 『……好傢伙，又来一工作。』 他不由自主看向隐藏在工部众臣当中的六弟胤祝，但胤祝连个眼神都没有回他，说好的双胞胎默契呢？ 第95章 胤祝在工部待的也没有他五哥想像的那么顺心。 工部的工作主要涉及涉及到整个清朝的土木、水利、农业工程，此外还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机器制造，矿冶、纺织等其它，以及与户部联合，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1] 。 具体部门包括营缮清吏司、都水清吏司、虞衡清吏司、屯田清吏司、制造库、节慎库、料估所等等。 以上这些，胤祝哪一个都不想去。 好在他不像胤祁，把自己定格在了礼部清吏司，而是全工部上下都可以尝试，在多且杂的事情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 一开始他目标是制造库，但制造库这个名字和他想像的完全不匹配，制造库在干什么？他们可以研究关于皇帝车驾、册箱、宝箱、仪仗等一整年[1]。 「好无聊……」 但既然来都来了，胤祝也不打算空手而归，不是手上橡胶正好搞出来了吗？ 把汗阿玛的车马改一改、修一修，也能让他刮目相看。 橡胶轮胎先搞出来。 什么？ 造办司已经有啦，那就省掉这一步。 减震装置不止橡胶问题，弹簧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 弹簧又包括片簧与螺旋簧。 片簧最先被人类运用，最典型的利用在于弓，简单的片簧也能够一定程度上的防震，可缺点也多多； 螺旋簧在过去也有应用的痕迹，但往往都属于个人或皇室机关秘密，几千年来时不时传承断一下，近些年，还是荣妃母子的机械时钟，正式让弹簧一词进入工匠们视线，有了固定的概念与名字。 第174页 对于工部想给弹簧取名「祁簧」或「祝簧」，双胞胎是拒绝的。 现在可以把弹簧也跟着运用起来， 其实胤祝不是第一次运用弹簧，机械时钟、玩具车上都有，但马车毕竟不是玩具，对螺旋簧材料性能要求更高。 抗拉强度等级不同。 也就是说，胤祝先要把弹簧钢材更新一下，于是来到与金属更有关系的虞衡清吏司，详细了解冶钢过程。 钢这种材料下限到上限都很高。 古代最早出现钢，在春秋时期，已经传说中的铜格铁剑出现，且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制造的兵器简直就是天下闻名。 其他人读史书的时候读史书，胤祝读史书的时候，与五哥一起讨论，关于《史记·》和《苟子》中描写的楚国刀剑的锻造过程，并且根据其刃锋象蜂刺特性，一致判断这不是铁，铁制品会过于柔软。 可是传承早已消失。 不过郭罗玛法已经在宫外为他们搜寻到两把据说上千年的宝剑，是楚地某一位富商收藏，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 但懂得人都懂。 富商家中顶多能追溯个三、五百年，这种千年宝剑很有可能来自于春秋战国的民间。 因涉及鬼神之事，每个朝代都会明文禁止此事，但总有人为了利益铤而冒险，战乱时候，盗墓更是猖獗。 扯回来，虽然炼钢出现那么早，但冶炼技术千年来进步却很有限，主要包括炒钢、炒铁渗碳、灌钢、百鍊钢等几种。 胤祁现在能做的也很有限。 首先是帮助不同地区的铁矿石分析成分，很显然，不同地区的铁矿石需要不同的高炉，而不是现在的统一化生产，让刀剑的质量自由髮长，从而造成资源的浪费。 其次，钢的目标作用不同，对于强度锋利度要求不同，生产程序也大不一样。 再者，增加一个预处理的项目程序，举个例子，湘南某县大量出土的铁矿石需要先除当中的磷类等杂质。 然后才是对于炼钢高炉的设计与提高，温度与隔空环境的升级等。 …… 工部的工匠们没多大的求知慾，但他们盛在懂事，几乎是说什么做什么，一个个做事效率还很快。 胤祁对他们不能再满意了，还为自己和他们设计了防尘口罩与防毒面具等等，再加上安全常识科普课程。 胤祁不过随手做这些，但光是他的态度，已经让很多忙碌一辈子的工匠感激涕零，甚至有不少人下跪谢恩。 「……」 倒不必如此。 胤祁感受到了工匠的地位有多低，实际上工匠在之前还有「工籍」一词，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与乐籍、艺籍一样，还是康熙在机械时钟出现那一年废除这种不人道的制度。 自此过后，工匠们的工作氛围也不一样，还有老工匠给出一些非常有效的建议，他把为他们请功也记在工作本子上。 至于工部官员，一半以上对于工程之事了解甚少，一问三不知，或许他们的定位在于——文职人员？ 剩下一小半，至少看得出来在努力学习，但能够讲出点实质性内容的也就那么两、三、四、五个，而且还以木制品居多，或者黄金白银货币。 「……」 胤祝把这些状况也记在工作本里。 他的确不喜欢不关心社交，但不是不懂，往往採用最简单直白的办法，这是马佳芸兰给他提出的建议之一。 另一个建议，他的业绩必须让汗阿玛看到，甲方阿玛看到利益，才有可能能给他更多资金、名誉、人才等等。 于是在钢铁初步升级过后，胤祝的第一份摺子上奏。 他把工作笔记本上的东西摘抄上去，加了几个模式化的开头结尾。 康熙： 「……？？？」 前面看懂了，罗列工部官员现状，赞美底层工匠，又言工部官员选人制度他不懂，但建议至少给予工匠们一些奖励制度与晋升机制，有助于他们超常发挥。 这个有道理，但你至少得罗列具体解决方案吧，如何奖励与晋升，这里也能看出胤祝在行事上有许多稚嫩不足的地方。 中间炼钢大部分看不懂，尤其是涉及专有名词，肯定又是自己创造的，这一点和他额娘荣妃学习的。 末尾结果看懂了。 这个时代的炼钢最重要的在于提升武器，摺子上有写，刀剑的锋利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并且提升多少有非常精准的数据描述，与实践结果。 箭的穿刺也一样。 他们的箭一向以榆木、削竹制造为主，但这种被胤祝改进过后前面带有铁钩的箭虽暂时产量有先，但杀伤力百倍，绝对能成为大清未来的秘密武器之一。 摺子上还有写，炼钢速度大幅度提升，而消耗人力、财力、资源反而下降，说不定定未来可以量产。 且又顺手改良了一种小型连弩与大型连弩，其中大型连弩可以而是架在城墙上发射的那种，守城利器。 康熙连续三声「好」字。 次日，康熙虽没有在朝廷上商议此事，但一下朝便摆驾工部，亲自见证胤祁这些天的工作成果。 非常满意。 一顿夸奖与赏赐，而且这种功劳可能不是赏赐可以包括的，已累积在那里。 康熙又询问： 「鸟枪、子母炮是否也可以改？」 第175页 康熙其实非常在意这个，但大清能够摸到火炮的官员没几个，其中能算天才的唯有一个——戴梓。 此时正被流放中。 戴梓流放的导火索乍然一看与南怀仁有关，导火线也确实在这里，但更多还是因康熙防备汉臣，枪炮的威力实在过大，在三藩中发挥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他不想此等利器掌握于他人之手。 假如自己儿子当然没有问题。 胤祝不知康熙所想，正在心中纠结：……可以是可以，但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对喔，马车！ 他眼睛转了两下，言：「儿臣想先修整战车，其他武器的事情可能还需要等五哥忙完后来帮一下我。」 康熙扫了他一眼，看在这炼钢技术的面上，没有反对，而且这戴梓也确实可以寻回来，只要胤祁胤祝压得住他。 几日后，胤祝的马车终于改装完全，不止减震问题得到解决，而且他还顺带增加一个转向装置。 即前车轮与后车轮新增加一个连接到地盘的枢纽装置，让四个车轮能够绕这个枢纽装置做大角度转动，这样四轮马车的转向也可以和两轮一样灵活多变。 而让两种装置加起来行驶速度能够大幅度成功。 只是这次在上摺子前，胤祝来到钟粹宫求助，他总感觉自己并没有玩到特别有趣的东西，而是像一只老黄牛一样被人牵扯走，去了那里又下一个，下下个…… 「噗——」马佳芸兰笑了，这还真有点像游戏里的连环任务，一套接着一套，而且不遏止还是永无止境那种。 「额娘。」 胤祝鼓了鼓脸蛋。 胤祝看上去是钟粹宫皇子皇女中最不会撒娇那个，实际上也是最幼稚那个。 马佳芸兰一针见血： 「你与小五的实验室呢？」 「对哦！」 「我怎么忘记了。」 胤祝去工部的目的可不是纯粹为了工作，还有是研究机械等。 他正好可以接着炼钢与马车的改进，修建自己的个人实验室，这样不是他被工部诸多需要改进的任务推着走，而是他从中挑选自己有兴趣的来一一完成。 「谢谢额娘！」 胤祝迷迷茫茫来钟粹宫，风风火火地离开，直奔干清宫，把马车一事上交的同时，也提出自己的请求。 第96章 康熙没有马上答应。 今天天色尚早，他干脆和胤祝又一次去工部，与上次不同，这次不是突然袭击，提前两刻钟知会了他们。 工部官员们受宠若惊。 众所周知，六部当中，工部排在末端，和平时期，一年到头也没多少重大工作，更多是辅助其他部门工作。 更何况圣上驾临。 但在胤祝入工部的这么短时间内，万岁爷已经亲临两次，工部众官员多少有点激动，既害怕是悬崖，对于有志之士来说，也明白这可能是个机会。 由工部尚书带头，大臣们齐刷刷跪下一片，向万岁爷请安。 康熙一向对官员都很「仁」，免礼，让他们起来，又问了几句公事，工部尚书谨慎小心地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露出此行目的，问工部尚书：「小六这几天表现如何？」 工部尚书能怎么说？ 您这都叫「小六」了，哪怕六阿哥把工部折腾个底朝天，他们也不敢说个差字。 况且六阿哥也没有折腾什么，他折腾最多的反而是工匠。 不是没有官员见六阿哥的皇子身份，企图套近乎，与他交好。 可问题在于六阿哥跟听不懂似的，或者根本不在意这些，问出一堆他们不能回答的问题，然后把他们丢一边儿，嫌弃溢于言表。 讲实话，若非皇子阿哥，可能出去会轻则被打，重则丧命，但谁让胤祝有一个全天下人都羡慕的出身呢！ 倒是工部两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官员，与六阿哥搭上话。 他们一位出自钮钴禄老姓，但家世早已凋零，沦为差不多普通旗人，一位张姓汉臣，科考进士进来的，痴迷于墨学。 工部尚书好话跟不要钱似乎往外蹦：「六阿哥聪明绝顶，敏而好学……」 胤祝抬头挺胸，觉得自己果真是个顶哌哌天才，他为自己自豪，这工部尚书能力不咋的，但有点眼光。 可惜他是不会低头于他们的糖衣炮弹。 康熙手痒，一巴掌拍在胤祝头上，让他把嘚瑟收敛一点，平时在宫里也罢了，出了宫还这么不讲礼，干事都需要他这个阿玛帮忙擦屁股，又对其他人言：「这小子，还麻烦诸位大人多多看顾。」 胤祝委屈地捂了捂被敲的额头，这可是十个金矿都换不来的脑袋瓜。 「……」 康熙不再管自家傻小子，和工部官员们一起目睹全新的四轮马车，甚至在侍卫们的保护下，亲自上车坐了一圈。 的确，不管是舒适度，还是控制力，亦或者速度，都比先强很多。 工部官员们的彩虹屁也真挚许多。 老实说，康熙很少在胤祝身上感受到什么威胁，这小子眼睛里根本没有野心而已，甚至可能把多余的权力当累赘，也是他最为看重几个皇子当中最坦荡的一个。 正因如此，对这么一个天才儿子，他骄傲得相对更纯一些，随即提出给胤祝建立专门实验室的事情。 第176页 ？？？ 因炼钢事情不适合公开说，炮枪的事更是机密，再加上胤祝压根没有吱会过上司，除了被通知的工部尚书与两位工部侍郎知情外，其余官员并不知情。 这也导致落在他们眼中，凭藉这个马车，皇上便让工部专门搞一个小部门来为六阿哥服务，万岁爷是不是过于宠六阿哥？ 但实验室最终还是定下。 次日上朝，在胤祁把外交部们搞得风风火火时，胤祝一直在思考，他的实验室面积多大、需要什么设备、相关材料、员工考核等。 至于双胞胎的默契—— 那是什么？ 胤祁： ……这个弟弟不能要了，现在就可以扔了呢（bushi）！ 至此，今日早朝终于结束，哦，已经不能算早朝，上一次搞到这么晚，还是二阿哥胤祉推荐海外植物的时候。 众官们忙着消化朝廷上事情，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注意到在胤祁奏摺摊开之前，钦天监的职位有明显变化，南怀仁多出几个助手/竞争对手，距离取代只是时间问题。 万岁爷怕是已料到今日诸多事情，对于海外的态度开始逐渐转变。 对了，可能康熙都没注意到一件小事，他挑的几个助手当中有两个背景板，从今年科举里挑选出来的精通历算的两人。 其中一个名叫王者辅，字惺斋，是胤祉的人，还是马佳芸兰推荐的。 马佳芸兰推荐这个人的起因不是因这个人，而是看上他未来的孙女王贞仪，王贞仪的《经星辩》、《黄赤二道解》、《地球比九重天论》、《岁轮定于地心论》、《日月五星随天左旋论一、二、三》、《月食解》、《勾股三角解》等，还有什么人比这位天文科学家更适合掌管钦天监呢。 哦，可惜她还没出生。 她的父亲王锡琛还是儿童，与的母亲订婚，距离他们成亲可能还需要等十年以上，距离他们生下幼女可能更长。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马佳芸兰等得起！ 胤祉黑线：……自家额娘在他们面前越来越不掩饰。 不过，王者辅确实是个可用人才，人品也不错，家里一堆藏书，知识面很广，他还是靠知识与其偶遇建立关系的。 这才是前提。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一年朝政上并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发生，但六部的官员都很忙碌。 先是清吏司的一分为三。 其中内政问题由四阿哥胤禛兼任，而余下两个吏属于全新的外交司，主处理邻国以及海外问题。 提出建议的胤祁成了这个司的头儿之一，也就是外交部部长，光是在京官员目前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不算沿海地区与边境等其他。 一些布置挺花费心血的，让胤祁比较开心的是，靠着这个，他与长姐塔娜在罗剎国的事情上也有一点点交际。 等春暖花开，应该可以去工部了吧，要知道这个只是副业！ 副业懂吗？ 胤祝那小子在工部混的风生水起，天天晚上拿论文出来馋他。 再者，大阿哥、纳兰明珠、张英、胤祁也在禁阿芙蓉一事上搞得轰轰烈烈，把胤祁放到末尾是因除去提供阿芙蓉基础资料，他在这其中的参与度比较低。 不过他也不在意，主要是对这个不仅不感兴趣，还心有余悸。 阿芙蓉查出来的东西越来越让人震惊，尤其是江南官场与沿海地带官场，瘾君子是真的损害到大清的根基。 继续下去，不敢想像。 或许在过二、三十年，连康熙也找不到办法处理这个。 禁！必须禁！给朕禁！ 响鼓重锤。 朝廷颁布一系列命令，凡是吸阿芙蓉者，乃不孝不义不忠之人。 但考虑到他们之前也是被人蒙蔽，自首者坐牢三年，若戴罪立功，检举他人，强行戒毒后便可出狱，子孙三代不可入官；非自首者，虽他/她杀的是自己，但以杀人罪或杀人未遂罪等同。 兜售阿芙蓉者，与叛国罪等同；兜售阿芙蓉外国商人，与谋逆同罪。 为了强调非□□，纳兰明珠建议在全国向百姓们展示非自首者的惨像，且关于阿芙蓉的种植与入药，归朝廷管控，违者，与兜售阿芙蓉罪同处。 这一系列严厉行动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大阿哥坐镇确实很有气势，在某些城市巡了一圈，便出来不少自首人士。 等步入正轨时，红薯、土豆开始在多地有了第一批收穫，收穫颇丰，也正好解决多个贫困县的口粮问题。 与此同时，实验地的玉米也迎来收穫。 当初看玉米粒还不明白，但当朝臣门看见金黄色的嫩玉米时，终于真正明白为什么叫「玉米」，金灿灿的，好看极了。 皇室本来以皇为尊，玉米的味道又着实不错，都不用费心推广，康熙的一半皇庄已经打算把它当主作物之一，其他人纷纷效仿，还以能种为荣。 这大概九是颜值的力量。 且不论玉米的推广，康熙趁着丰收的喜悦，打算来一次论功行赏，尤其是针对在这些事情中有不俗表现的皇子阿哥们。 而给皇子阿哥们最好的奖赏是什么？当然是加官进爵。 康熙第一个赐封的是胤祉，他的红薯土豆拯救无数百姓性命，这种功德不赏赐都说不过去，二阿哥胤祉晋升和硕彦郡王。 第177页 前世胤祉三十五年才被封诚亲王，康熙四十八年晋为诚亲王，封号是「诚」。 「诚」这个字的含义主要还是指品德上，前世胤祉大概还是靠的他对汗阿哥孝心以及汗阿玛对他的偏心而获得晋升，可能还有排序在前的缘故。 而现在，胤祉不仅提前晋升郡王，还被赐彦这个封号，「彦」字指德才兼备的人才，这个词的寓意与期盼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来说，显然更上一层。 除了胤祉晋升彦郡王外，大阿哥胤禔被封多罗贝勒，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祁、六阿哥胤祝被册封固山贝子。 此外，纳兰明珠、李光地、麻勒吉、张英等臣子也过得大小不一的晋升或赏赐，而来自民间的红薯发现人陈振龙也同样被抬汉军旗，并赐予爵位，惠及后人。 第97章 消息传到后宫，二福晋正带着满周岁不久的小弘旭去钟粹宫请安。 自周岁以来，她隔三岔五便来麻烦娘娘，有时甚至和娘娘一起去叨扰太后，太后娘娘也逐渐喜欢上小重孙。 小弘旭对于钟粹宫一点都不陌生，见到马佳芸兰，莲藕一样的四肢使劲儿蹦哒，一边蹦哒他一边叫：「玛嬷，玛嬷！」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马佳芸兰知道这当中肯定有自己儿媳妇用心教导的缘故。 尤其是一开始，因「玛玛」一词比较简单，他叫「玛玛」比额娘都早，反正玛玛可以指玛嬷、玛法、阿玛。 马佳芸兰心知肚明，但不妨碍她被叫时还是很开心。 康熙也一样。 尤其是看见这小子和他阿玛一样喜欢笑、天天笑，不由回忆往昔，且他又长得越来越健壮，周岁宴上不但爬得非常灵活，还能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两步。 他用那一双乍看很像细究区别不小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最后以左手抓书籍、左手抓弓箭结束。 本来二次抓周的目的一次抓完，第二次他抓住了一枚玉佩。 康熙记得这块玉佩是自己放上去添喜的，在场宾客也有不少宗亲这么做，全都是吉利寓意，抓哪个都不亏，但抓到自己的，他更觉得与弘旭有缘。 扯回来，马佳芸兰接过弘旭逗了一会儿，今天她身上首饰多，不适合多抱，把他放到儿童房的毯子上。 毯子上堆着他阿玛小时候玩的简易版积木、天然橡胶球、叮叮噹噹九连环，这三样东西足够现在的他玩一个上午，前提条件是有人陪着他，在适当时候给予一定反应。 这也让他越来越喜欢钟粹宫，小孩子嘛，谁不喜欢玩得欢乐的地儿。 而他的额娘，耐心归耐心，还是新手额娘，不一定懂小孩子的心理。 「额娘可真会教孩子，」颜扎朵满脸喜色，「二阿哥晋郡王，五阿哥、六阿哥升固山贝子，都少不了额娘的教导。」 「这话确实不错，」马佳芸兰玩了玩弘旭胖乎乎小手上的小窝窝，「但也离不开他们自己的优秀与努力，旭哥儿是个聪明的，好好教导，他将来也不会差。」 「儿臣记住了，还请额娘多多指教。」颜扎吉朵福了一礼。 马佳芸兰没有拒绝这个。 老实说，她与时下妇人们不一样，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子孙满堂的执念，对于与儿媳妇抢孙子什么的更不可能。 但弘旭他们比较特别，身在皇室，他们的行为举止可能涉及天下苍生，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比较严格的精英教育，让每一代人至少能培养出几个可以担责的孩子。 这样的重担马佳芸兰当然不会一个人肩负，塔娜、胤祉、胤祁、胤祝都得加入进来，哦，还有各自的福晋或驸马。 而对于如何开蒙、寓教于学、因材施教、周期考试等，他们都有讨论出一套方案1.0，其中国学老师有很多倒不怕，自然科学乃至于理工科只能暂时靠长辈们。 毕竟这些人才他们也还没培养出来，也暂时不能光明正大的培养，他们距离掌控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走。 提到弘旭，颜扎吉朵面有挣扎之意，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额娘，汗阿玛有下旨，准许二阿哥他们封爵后出宫建府。」 马佳芸兰笑： 「这是好事儿啊。」 阿哥所实在太小，要她说，整个紫禁城都不如宫外大宅院住的舒坦。 难怪这些皇帝一言不合建立什么畅春园、圆明园，畅春园现在已经建成，每年的避暑终有去处。 而且阿哥出宫建府，也不是一穷二白出去的，更准确说这叫分府，等同于民间分家。 分府后的每个阿哥都有十万两的安家费，且还有田土，田土不太一样，郡王有粮、瓜果、菜园庄园大概十所，约有几千至万亩土地，除此而外，各府均有至少一处采捕山场以及牧场，也是让他们不要忘记骑射。 其次，俸禄，亲王年例上万两白银，世子六千两；郡王五千两，世子三千两；贝勒两千五百两，世子八百两；镇国公、辅国公七百两，等等[1]。 再者，还有人力。 亲王、郡王府设长史，贝勒府设司礼长，还有散骑郎若干，协助长史等理府事，另外根据爵位高低，配备相关属官[1]，以及内务府拔下来的宫人。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培养一些势力，阿哥们当然很想出宫，且出宫时他们身上的爵位越高越好。 第178页 颜扎云朵当然也想，出了宫她就是真正的当家主母，但她有点不舍额娘。 一部分因这两年的相处，两人的确处出一些感情；另一部分更因弘旭，从小在颜扎府长大的她，非常明白一位聪慧过人的长辈，能够为子孙带来多大的福利。 宫里宫外，如今谁不说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优秀？ 尤其是二阿哥。 红薯土豆玉米，全都是能够救人的粮食，百姓们不管谁当皇帝，但会记得谁让他们饱肚，若非极力阻止，宫外百姓有给他立祠堂与神农像的。 颜扎吉朵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像他们这样优秀。 她不会苛刻庶女庶子，但让她对庶出完全等同于嫡出，一视同仁，这个难度有点儿高，也有些不现实。 而让弘旭多与娘娘相处，便是她对于自己儿子的一点点私心，因为她明白娘娘很优秀，二阿哥，现在是彦郡王也非常看重娘娘，娘娘重视小阿哥，郡王爷也会更重视。 如果出宫，这种福利—— 岂不消失？ 颜扎吉朵话语在喉咙口卡了很久，脸红了两次，才言：「额娘，儿臣想趁着年轻多要一个孩子，府上两位格格也早断了避子汤，到时候能不能恳请额娘多看旭哥儿两年？」 她怀了孕，也能让弘旭在宫里多呆两年； 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也捨不得儿子，但为了儿子的前途与未来，这么做于他最有利，而且荣妃娘娘绝不是会隔离母子情的那种婆婆。 「这藉口找的不错，只是，」马佳芸兰听懂她的小心机，好笑地说，「你若怀孕，明年开春下一轮选秀，你们汗阿玛指一个家世好的侧福晋入门，我不一定能阻止得了。」 康熙大多数时候不关注除了太子以外的儿子后院，但遇见把事情摊开来摆在他面前时，这种情况便难说。 而胤祉现在不需要家世很强的后院助力，他与颜扎兄弟门相处还挺融洽。 马佳芸兰这么说还有对吉朵的身体考虑，母体生子时间间隔不宜过短，能多延一年，再养一养身体，对她和未来小阿哥或小格格都有好处。 「……额娘！」颜扎吉朵这一声叫的很是娇憨，她很感动娘娘能够跟她把这话摊开了讲，谁家婆婆会嫌弃儿媳多又家世高的，怕只有荣妃娘娘。 她认真地点点头：「儿臣记下了，反正这搬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记下下。」弘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摇晃晃走过来，仰面看着她鹦鹉学舌。 颜扎吉朵： ……这臭小子！ 午膳过后，又等了一会儿，胤祉三兄弟才出现在钟粹宫。 事实上，他们在被赐爵的第一时间，便想着向额娘报喜，无奈也有很多人向他们道喜祝贺，再加上工作那里也走不开，一直持续到现在才有机会。 看着三张表情不一但都很期待的脸，马佳芸兰也不付所望，一个一个夸过去，毫不吝啬展示她的成语累积：「……文江学海、荆山之玉、盖世之才、东箭南金、国之栋樑、鸾翔凤集、希世之才……」 「等等，额娘——」三位威风凛凛的青年有点招架不住。 马佳芸兰才不管，她笑弯了眼：「我儿本就个个都如此优秀，如何夸不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飞鸟落地，额娘为你们无比自豪。」 这话说的他们耳根子发烫，羞归羞、尴归尴，心中喜悦也不少。 胤祉三兄弟逐渐恢復平静时—— 「人见爱爱，花花开。」 奶声奶气突然冒了出来。 「……旭哥儿，别以为你爹娘在，爷不敢揍你。」 胤祁伸出一把手将弘旭捞了起来，轻轻松松举高高，只是小孩子非但一点儿都不怕，还兴奋地叫着「五蜀薯，飞飞飞哦，六蜀黍、飞飞，玛嬷，旭旭飞飞，额娘，旭旭飞飞，阿玛，旭旭飞飞，嬷嬷飞飞……」，企图向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展示一遍。 咯咯咯，可开心了。 钟粹宫本来就很热闹，有了小孩子的加入，更加热闹了。 「你敢。」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高音略显突兀地加入进来。 「……」 胤祁回头一看，不敢，不敢。 众人忙请安。 连弘旭也在跟着学叫：「玛法安安，皇玛安安，旭旭安安」。 「好好好，弘旭也平安。」康熙把旭哥儿从胤祁的手上接过来。 刚刚那个场景，让他不由想到塔娜，当初他也曾这么兴奋地抱着她举高高，她也和旭哥儿一样乱叫飞飞飞。 一晃眼，都长大了啊。 马佳芸兰出来打圆场，端了杯茶递过去：「万岁爷喝茶，长瑞他们正在感激我们，把他们教的如此优秀。」 「……真当你刚才的胡言乱语朕没听到啊。」康熙听着也觉得这次荣妃有点过于夸张，但对于自己的决策，有人支持有人欢喜，这种十分积极正面的反应也让他很开心。 再加上在儿子儿媳面前得给他们额娘面子，便也不多说，又把胤祉三兄弟叫到跟前，把他们教导了一番，以免他们被荣妃的夸张嘉奖沖晕了头。 好吧，可能这才是时下主流家长正确的态度。 既然康熙想抢这个严父的角色，马佳芸兰便不跟他争咯。 第98章 次日正好十五，即每个月众妃向皇贵妃请安的日子。 第179页 马佳芸兰一出现在承干宫，便感觉到无数目光往自己身上刷一下集中过来，宫中的美人越来越多，还真有点吃不消。 好在惠妃有帮分担一部分焦点，安嫔也承担一小部分。 宜妃总是先闻其声的那个：「本宫今个儿一大早便听到宫里喜鹊叽叽喳喳地叫，想必也是在跟两位姐姐道喜。」 其他人也笑着你一句我一句奉承起来，内容大概是：「彦郡王，大贝勒，四贝子，五贝子，六贝子都是少年英才，荣妃娘娘、惠妃娘娘、安嫔娘娘可以享福了。」 马佳芸兰听见宜妃调侃她们还无感，但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庶妃，带着一脸慈和的笑容，不禁抽了抽嘴角。 对面的惠妃晃了晃神。 以往她听见太子在大阿哥面前心中便会出现隐晦情绪，现在又增加一个彦郡王，听到恭喜声心中无一丝一毫欢喜不说，只觉得她们全部都在讽刺自己。 按道理，惠妃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可让她郁躁的不止老对手的儿子骑到自己儿子头上，还有自己儿子的「叛逆」。 昨天她才跟保清小吵了一架。 原因在于当惠妃和往常讲太子坏话一样蔓延至二阿哥、隐晦表示万岁爷偏心时，大阿哥胤禔持不同意见。 胤禔回：「额娘，虽然儿臣自不比胤祉差，但这次的红薯土豆玉米西红柿，确实是胤祉立了大功；胤禛胤祁胤祝也还过得去，若非胤祁发现阿芙蓉，或许此次赐封的只有胤祉一人。」 大阿哥不服胤礽更多来自小时候的恩怨，明明他最年长，但见到胤礽还需要行礼，不管干什么，都处处低他一等，只因他是中宫嫡出，两岁多便被册封太子，但胤祉的功劳确实是靠他自己挣出来的。 假如他不认胤祉的功劳，和光享太子之位不立功的胤礽有何区别？（胤礽：？？？） 胤禔认了这个。 但他不认为自己会一直比胤祉差，不过一个郡王而已，迟早他也会追上。 惠妃却只觉得还未成婚前一向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顺的儿子，为何变得如此不孝，气的她胸口一突一突地疼。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想要开口劝两句，针一样的目光往他身上扎。 苦笑。 伊尔根觉罗氏明白惠妃这是把错又全部强按在自己的头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阿哥犯错，怪自己没有劝他；大阿哥忤逆，怪自己带坏他；大阿哥请安少了一次，也是她的错……仿佛只要她活着便是个错误。 都说女人出嫁相当于第二次投胎，伊尔根觉罗氏深深明白这一句。 隔壁妯娌颜扎氏的婚后生活可真让人羡慕，荣妃娘娘明明看着是个不好说话的，却不想是这么讲规矩的人。 据她所知，彦郡王的院子里全然不像他们家，荣妃娘娘从不插手，惠妃恨不得把儿媳妇的陪嫁丫鬟都换作自己的。 光是格格对比，听说彦郡王后院至今也只有汗阿玛赐的两个格格，但大阿哥院里全是惠妃娘娘挑的，每年至少得进两个妾室，生怕大阿哥少了伺候的人。 不说颜扎氏，连十一岁才入宫的乌拉那拉氏她都比不上，安嫔虽是养母，但把四阿哥视如己出，她对四福晋也很好，从不让格格们碍四福晋的眼。 自己比她们可真是远不足矣。 唯一给伊尔根觉罗氏支撑的只有大阿哥不是全部站到娘娘那一边。 正想着，又听见惠妃在嘀咕：「太子后院的小李佳氏都怀孕六个多月了，保清啊，不是额娘多嘴，你是时候该有个儿子传宗接代。」 胤禔听着这话有点伤自尊心，回復的声音稍大了点：「福晋不是在调养身体了吗？过两年福晋一定给额娘您生个白白胖胖的嫡孙子。」 「可已经调理那么久，按理说时间差不多了，但你福晋现在还没动静。」 惠妃面色为难，心里却一直在怨，又不是长孙，嫡孙要来有何用，还不如当初先得个长孙，让太子他们抢了先。 胤禔嘀咕：「我这不是出差去了吗？老二老四不也一样？」 伊尔根觉罗氏把头又往下低了低，可能她真的不孝，每每听见大阿哥为自己辩驳惠妃时，竟有一种诡异的痛快感，能够缓解这些日子她一个人面临的苦楚。 一想到这些，惠妃便不能释怀。 「彦郡王自然是个有本事的，连带着其他兄弟也跟着沾光。」这话的内容像是她说的，可语调也过于暮气沉沉。 以至于让很多人噤声，只看她刻意针对的荣妃与安嫔如何处理。 安嫔颔首：「娘娘此话很是，胤禛沾了不少哥哥弟弟的光，真是多亏彦郡王、大贝勒、五贝子、六贝子的照料。」 「什么沾不沾光，」马佳芸兰轻轻一笑，「能够封爵都是诸位阿哥靠自己的优秀挣来的，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也变相夸自己儿子一回。 惠妃不由想到保清话，更生气了；马佳芸兰对此小开心一把，能把老对手气成这样，今天早上请安也不那么无聊。 正在这时，承干宫的宫女请众位入正殿。 从请安时间比往日迟半刻钟左右来看，佟皇贵妃不出意外刚刚也在听着八卦。 入殿请安过后，她开口的第一件事便是向荣妃、惠妃、安嫔贺喜，又把彦郡王、大贝勒拿出来说两遍。 第180页 还让人挑不出错。 马佳芸兰压了压往上翘的嘴角，有时候挖坑埋土已经成为后宫女人反射性技能之一，有点类似北方玩雪仗，当一个人倒下，周围几乎都是对手。 正当众妃以为今日请安结束，打算带着一肚子八卦满意各回各宫时，当了很长时间背景板的赫舍里庶妃站了出来，向佟皇贵妃汇报一件喜讯。 太医昨天下午诊断，她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又一惊雷！ 宫里已经有好几年没喜讯，可想而知，万岁爷知道一定很高兴，很多人羡慕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赫舍里庶妃身上。 她们可不能把她真正只当庶妃来看。 首先，赫舍里庶妃出自赫舍里嫡系，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 赫舍里庶妃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也有赫舍里的血缘关系，与当今皇太子不能完全切割开来，假如是个阿哥，与太子当然比其他兄弟更亲，太子也多出个帮手来。 众人的目光让赫舍里庶妃手中的巾帕一紧。 佟皇贵妃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忙让人通知万岁爷，同时又给赫舍里庶妃赐下一堆的药材，免了她两个月的请安，行事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今天的请安到此才真正结束。 又过三月，毓庆宫小李佳氏生下一子，母子均安。 小阿哥洗三时，康熙也是亲临宴会，因小阿哥长得有四、五分像太子小时候，让他感慨万千，也亲自上手一抱，又赐名弘皙。 弘皙身体健康，与毓庆宫大阿哥弘晏形成对比，弘晏便有点尴尬起来，尤其是在太子在为小李佳氏请封侧福晋之后。 实际上请封侧福晋一事也有点无奈。 未来三福晋瓜尔佳氏刚守完祖父的孝没多久，眼看着终于能够大办太子的婚事，但事情才刚刚起了个开头，她阿玛父亲石文炳在復补正白旗汉军都统赴京师途中病逝。 「……？？？」 瓜尔佳氏守完祖父的孝又接着守父亲的孝。 父亲的孝一共三年，礼部官员们把鬍子扯了又扯，提出一个折中方案，即过了年便算一年，用虚年来计算，把未来三福晋的三年孝实际上减少到十三个月多一点。 但不管如何，毓庆宫需要一个暂时管事的，小李佳氏便升作太子侧福晋，至于大李佳氏，因她生子的一系列操作被集体忽略。 大李佳氏虽被忽略，大阿哥弘晏也有点尴尬，但关心弘晏的人可不少。 因这辈子有个夹在中间的弘旭，索额图他们仿佛比太子经常关注弘晏的健康生怕他丢了长子的位置。 索额图三番两头的提醒，连太子都有点无语，他天天盯着自己后院干什么。 太子对自己的儿子当然也疼，也因此对弘晏更为重视。 小李佳氏升侧福晋后，当然也不敢怠慢大阿哥，更是小心谨慎照顾，也不会有弘晏去世弘皙即长孙的心里。 又过了几月，赫舍里庶妃的肚子也跟吹胀的气球一样大了起来。 有时候命运可真捉弄人，赫舍里姐妹在生子一事上都不顺畅，赫舍里庶妃也出现胎位不正的情况。 马佳芸兰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毕竟她做了，赫舍里可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那时才真倒了血霉。 不过这里竟然也出现蝴蝶效应。 一打听才是，这是马佳芸兰曾经担心女儿在蒙古生子不安全，从内务府那里要人提前培训了一批相关接生嬷嬷。 这些接生嬷嬷也不是全部都被用上，有的被塔娜送给妹妹，也有的留了下来。 也正是这嬷嬷，虽然过程困难，终究为十六阿哥续上一条命，而十六阿哥不早夭，赫舍里庶妃虽元气大伤，但毕竟年轻，应该也能慢慢养回来。 第99章 赫舍里庶妃在生下十六阿哥，众妃已经做好了后宫多一位高位娘娘的准备。 但没有。 十六阿哥的洗三、满月都办的很热闹，康熙也亲自出席，对于新添一名幼子，他也很开心，赐了许多东西，偏偏赫舍里庶妃无任何晋升，什么都没有。 妃位可以说四个位置占满，嫔、贵妃还各剩下两个空位。 赫舍里庶妃当个嫔至少没有问题的，其实妃位也不是不可能，即便赫舍里庶妃当不得贵妃，但可以把四妃之一的某位晋升贵妃，妃位不就空置出来？ 马佳芸兰也没想到这件事能把自己牵扯进去，赫舍里前世便和博尔济吉特一起晋封，这辈子可能也一样。 且她不是不想晋贵妃，而是晋贵妃这件事对她弊大于利。 相对妃位位置不变，对胤祉他们也无好处，现在的获得的一些小福利甚至可能在晋位后被收回，这可不行。 马佳芸兰出手压了流言，转移注意力最好的办法是一个新的焦点，永和宫王氏在这个时候曝出三个多月的身孕。 三个月啊，她现在已经坐稳了胎。 以王庶妃的家世与份位，没有一宫之主的默许，这件事绝无可能。 敬嫔王佳氏对王氏的这一胎非常重视，几乎到哪儿都跟护眼珠子一样盯着，且她未生育，便四处求怀孕生育经验。 钟粹宫都来了一趟。 马佳芸兰知道王氏是平安生下这一胎的，只是王氏可能因幼年缠脚缘故，日常运动量也不正常，她自己身体都不健康生下的几位阿哥全都体弱多病。 第181页 但这个问题的根源性很难解决，马佳芸兰顶多提出几个普遍性建议，比如日常规律性地下地走一走。 今年过年也很热闹。 这个过年是胤祉他们在宫里过得最后一个完整年，明年最多在宫里过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一忙于宫外应酬。 除夕家宴，康熙也对彦郡王、大贝勒、四贝子、五贝子、六贝子等，又一次严肃叮嘱，也表达对他们当巴图鲁的期望。 众皇子中为首的胤礽情绪最复杂，皇子们赐爵，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他这个太子当的人人羡慕，可距离天子越近，越发能感受多方位的束手束脚。 胤禔那个不长脑子的莽夫且不提，胤祉给予他的威胁太大了。 偏偏还让人捉不住把柄，又有五弟、六弟帮助于他，五弟六弟的才干虽偏了点儿，但利国利民，还能为他吸引一众弟弟。 提到帮手，胤禔也有一个八弟当帮手，胤礽也曾想过要不要找一个弟弟，四弟是最佳的人选。 可四弟的生母安嫔与汗阿哥防备最深的安亲王有姻亲关系，汗阿玛乐意见到皇子从安亲王手中夺权，却不一定能够乐意自己与安亲王交际亲密。 事实上，随着汗阿玛对他这个太子的防备越来越深，宗室他都不能走的过近，毕竟谁都知道宗室在皇位继承上拥有一定份量。 更主要的是，四弟是个聪明人，养母生母身份都不高，他可以很好的隐退保护自己，不必要捲入这个漩涡。 胤礽与四弟平日里也基本没什么交际，至于小十五，真的太小，等他真长大办事都不知道哪一天呢！ 看着汗阿玛一个个的期许，胤礽端着酒敬两位兄长和三位弟弟，醇香的美酒却品出了又苦又涩的味道。 正月一过，春天不知不觉悄然来临，又到新一轮选秀。 今年选秀的关注焦点也在皇子们身上，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也就是说至少得选四位阿哥的福晋。 而今年秀女的质量明显比不过上一轮大选，基本上不会有秀女入后宫。 康熙对于子嗣依旧看重的，在选秀开始前，下了两道圣旨。 一道将戴佳庶妃晋升为贵人，封号成，七阿哥的婚事由端嫔董佳氏主管，成贵人辅助；另一道，卫氏晋升卫贵人，八阿哥的婚事由惠妃主管，卫贵人辅助。 后宫众妃都在议论，看来万岁爷对于七阿哥，这些年一直私下盯着呢，知道启祥宫的端嫔与僖嫔，明显是端嫔照顾七阿哥更多。 成贵人与卫贵人如今总算混出头来，看得见指望。 马佳芸兰知道后，她的关注有点歪，也许康熙还在查七阿哥天残一事，千万不要轻视一个爱新觉罗的执着。 不过她不管这些，和当初的塔娜、胤祉一样，在八旗初选期间，也把胤祁、胤祝叫过来，问一问他们的看法。 双胞胎不愧是同卵，又在相同环境下长大，身高在肉蛋奶外加骨头汤的加持下长到一米七八左右，面容俊朗。 忽略他们的衣服配饰，乍一看，两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细看区别也不算小。 胤祁眼睛更为活络，笑容更多，话也更多，更好动，身体也更结实一些，一听秀女，羞涩快闪而过，甜言蜜语脱口而出：「额娘挑的一定是最舒心的。」 「可别，」马佳芸兰嫌弃地把他凑过来的脑壳推到一边，「额娘可不敢担这个责，只能说会尽力筛选，你们再来定下。」 胤祝的羞意更明显些，但对福晋却是三兄弟中期待最小的一个，对成亲没多大兴趣，胡乱点点头：「听额娘的。」 「……你昨天又熬夜了？」马佳芸兰盯着他眼下的黑眼圈，也多亏他们皮肤体了自己，只要熬夜，眼下能青一片。 她提声两人的贴身太监：「白土，于辽。」 胤祁赶紧撇清：「额娘，我可没有，不要一子打死一船人。」 胤祝踹了他一脚，埋头认错：「……抱歉，额娘，我下次不会了。」 马佳芸兰呵呵，不仅打算连坐，他们出宫后还会派人主要监督这个。 话题逐渐跑偏。 又过两日，拿到秀女名单的马佳芸兰开始一一翻阅。 今年秀女的家世肯定是比不过上一轮选秀的，但也有几个不错的。 副都统纳喇法喀之女纳喇格格，刑部侍郎、轻车都尉达责之女鄂尔铎格格，瓜尔佳氏今年又有一个格格…… 提到今年秀女，不得不说一个人，家世比较特殊，即郭络罗家的格格，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和硕额驸明尚之女，与爱新觉罗恰巧有三代以内的血缘关系。 安亲王岳乐是太祖努尔哈赤的孙子，还是康熙的长辈。 他也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顺治时期备受重视，次女为和硕柔嘉公主是顺治养女，七女也为和硕公主下嫁郭络罗明尚。 即便在康熙朝冷却下来，他在平定三藩上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至于和硕额驸与宜妃确实有远亲，但仅仅远亲，宜妃的家世曾经可比不过郭络罗明尚，他是是清朝开国大臣、沾河寨长郭络罗·杨舒之曾孙。 但这样显赫身世，却在康熙二十年，因诈赌孙被判了个斩监侯。 箇中原因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与安亲王岳乐的次女和硕柔嘉公主与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仲明之孙政治联姻有关，更准确说是受到安亲王岳乐的连累被清算，而郭络罗明尚的妻子也郁郁而终。 第182页 因对两个在婚姻中不幸早逝的女儿的愧疚，安亲王岳乐将郭络罗格格从小接到身边，亲自教养，甚是宠爱。 郭络罗格格的家世特殊在于尊贵归尊贵，但毕竟她父亲被判了斩监侯，父母皆去世，再尊贵上蒙上一层阴影。 这样的身份一般来说是不适合当皇子福晋的，偏偏惠妃对其另眼看待，招去延禧宫好几次，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郭络罗格格的性格表面上与宜妃很相似，但实际上大不相同，无论是情商智商都差了一截，也被她外祖父养的更天真娇气。 惠妃绝对不会为自己儿子挑这样的福晋，为胤禩挑一是看重郭络罗格格身后安亲王的旗主实力，二是胤禩也是罪人之后，这两人在她眼中搭配最好不过。 至于胤禩未来幸不幸福，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胤禩自幼聪慧过人，一眼便看出来，但他非常配合养母，仿佛一切都随养母做主，万事都听大哥吩咐。 延禧宫对他真正担忧的可能只有卫贵人，借了邻居纳喇贵人的势力，偷偷通知胤禩，等胤禩来已经是两日之后。 「儿子给额娘请安。」 「快快请安，八阿哥，听说娘娘给你挑的八福晋是罪臣之后？」 「额娘，事情不是这样看得，」胤禩把郭络罗格格的身份掰开来跟卫贵人讲，他言，「郭络罗格格是天真善良之人。」 他非常清楚，有惠妃在，他不可能娶比郭络罗格格更高身份的贵女，而娶其他贵女，也意味着他更难摆脱惠妃与大阿哥这么多年一直压在他们母子俩头上的大山。 正因郭络罗格格身上有污点，再加上汗阿玛对安亲王正蓝旗领主的兵权虎视眈眈，他才有能这个机会。 至于罪臣之后？ 宫里不是很多人都这么看他们母子吗？小时候听到的风凉话不多吗？即便现在，仍然有很多妃嫔们瞧不起额娘。 最典型的便是比谁都会作戏的惠妃，自家额娘这些年过的比惠妃身边的二等宫女都不如，背地里不知咽了多少苦。 这些胤禩都通通记在心中。 也许郭络罗格格像是另一个他……比他活的更好也更幸运的他，至少她还有一个外祖无条件地宠爱她。 卫贵人隐约知道一点儿子的想法，却更心疼他了，小小年纪何至于如此算计，她眼泪哗啦啦往下掉：「都怪额娘身份太低。」 「不，这与额娘无关，」胤禩微微一笑，他的笑却不像平时一样让人如沐春风，有着不一样执着与坚定，「请额娘相信儿臣，儿臣一定会让额娘过得更好。」 卫贵人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第100章 马佳芸兰也只是关注了郭络罗格格一小会儿，便丢开，毕竟郭络罗格格与爱新觉罗的血缘关系实在是太近，光是这一点，便不符合她对儿媳的标准。 其次，再排除哈达纳喇格格与瓜尔佳氏格格。 纳喇氏这个姓在满人当中真的很多，主要有乌喇那拉、哈达纳喇、叶赫那拉、辉发那拉四大支系，还有其他分支。 哈达纳喇格格与惠妃、纳兰明珠都不同支，但她年纪仅仅十三，前世又是七福晋，因而被排除。 瓜尔佳氏则纯粹因太子妃而排除，毕竟瓜尔佳是万岁爷给太子挑选的助力，尽管这个助力目前让彼此双方都心力憔瘁，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太子与瓜尔佳格格命数问题。 只是涉及未来三福晋，乃至于一国之母，没人敢讲出来。 正是这个时候，马佳芸兰他们更不能在康熙眼中留下个落井下石的不良印象。 还有三个与爱新觉罗有间接的血缘关系、一个与佟佳氏有血缘关系，一位姓马佳氏的格格也通通排除。 剩下才是目标。 马佳芸兰还是打算去御花园里转悠两回，隐藏身份是基操。 她今年四十五岁左右，因保养得当，素颜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样子，反正时间尚早，便先敷了两勺半芦荟补水面膜。 净脸的过后，秋书帮忙做了简单的脸部按摩动作。 再修了下眉。 马佳芸兰的眉毛一直挺多的，睫毛也够长，但眉尾处略显稀松，需要借眉笔顺着天然纹路补一补，稍微延长。 关于底妆，古代的粉底更多是米粉与铅粉，前者只有美白作用，显得不自然，且无法持妆，后者绝对不适合长年累上妆。 马佳芸兰尝试很久才把前一种米粉略为改进，有了玻璃器皿后，再进一步，如今已经成了京城女儿坊畅销产品之一。 当然，胭脂的改进也不可少， 有了玻璃器皿，研究工艺越来越成熟，相对安全且效果更佳。 马佳芸兰也不是一味的追求肤白，所有化妆品与护肤品都是针对自己的皮肤状况来定制的，化妆后的她也在三十岁上下。 她最喜欢的是胤祝在她生辰日私下偷偷送的一小瓶精油，还有宫外送进来几种香水，这也是女儿坊畅销品之一。 换上一身湘妃色衣裳，身上都是简单的南洋珍珠佩饰。 即便没有大选，宫中也常有新人通过小院入宫。 后宫妃嫔越来越多，各个年龄阶段的美人都有，即便秀女们有传言，荣妃娘娘是一个习惯隐藏自己身份的人，她们也不会想到她到现在衣柜里还有湘妃色衣裳。 第183页 马佳芸兰平日里在钟粹宫时也偶尔穿这个，还和二福晋撞过色，美其名曰「母女」装，她并不觉得突兀，挺衬肤色的。 一路畅行。 春天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五颜六色的花朵与这些年轻姑娘们一样缤纷，御花园里每一处都是漂亮的风景线。 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马佳芸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第六日也出现在御花园，在第三或第四日，已经有聪明的姑娘猜测出她的身份，第六日，因碰见其他妃嫔未躲，几乎人人知道，可这未尝又不是一种考验？ 第七日，钟粹宫开始招见秀女，三、五、六个并排。 和先前一样聊天，什么都聊，这也是摊开来打听对方的情况，是真是假自有判断，还有对人品礼仪的考察。 当然，相亲这种事情得双方自愿。 马佳芸兰会把不想入皇室的格格们先排除出去，一般而言，这是她们已经有了心上人或者极少数其他原因。 可以理解，也很钦佩。 在这种封建时代，皇权代表着荣华富贵，能够坚持自我的姑娘很少，愿她们前路顺畅一些，万事如意。 又过几日，马佳芸兰一同招见五位姑娘。 这些姑娘们都是第二次来钟粹宫，她们也都明白，五福晋、六福晋极有可能在她们当中选中，激动的同时，也忐忑不安。 马佳芸兰见她们还是在院子里而不是屋子里，也准备了几个小游戏等着她们，玩游戏不论输赢都更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游戏共二文一武。 文包括九宫格与猜字谜。 九宫格是起源于河图洛书的一种数学游戏，洛书上的图案正好对应着从1到9九个数字，并且无论是纵向、横向、斜向、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其和皆等于15[1]，这是现代数学中的三阶幻方。 当然，马佳芸兰也知道这可能对于姑娘们要求有一点高。 不是还有猜字谜吗？ 每年的元宵佳节，她们多多少少也玩过简单灯谜吧？ 再不行，还有武—— 投壶游戏。 而且，马佳芸兰虽然摆出了彩头，但也不一定要让她们赢。 过程才重要。 和上次一样，胤祁胤祝也在院子里停留了一会儿，又入院内，与众位格格聊了会儿天，用了一个午膳。 在格格们离开后，马佳芸兰询问胤祁胤祝的意见。 胤祁红着脸说了穆雅家的格格。 穆雅氏源出金国时期女真一部落，穆雅格格的阿玛是三等轻车都尉，前两年被授散秩大臣。 马佳芸兰同样好奇原因，一问，胤祁直白地回答，穆雅格格长得挺漂亮的，在数学上有点儿天份，汉学也学得过去，成亲后能更有共同语言。 胤祝又有不同，他觉得在座格格智商差不多，挑了一个最温柔善解人意的，西林觉罗家的格格。 马佳芸兰的嫂子也是西林觉罗氏，但和西林觉罗格格完全不同支不同旗，可能很早很早以前祖先同一个人。 西林觉罗格格出自镶蓝旗，家世最高，可能连二福晋也比不上，她是西林觉罗鄂善之女，大学士鄂尔泰的侄女，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名叫鄂昌是雍正时期名臣，又有鄂实、鄂宁等多名未来能干堂兄弟。 马佳芸兰也不是凡满族大姓、家世不错都不挑，只要碰到合适的，且没什么血缘关系以及其他忌讳，都可以。 两位福晋敲定。 当马佳芸兰把名单交到康熙手上时，他扫了一眼：「西林觉罗家的不错，当得起贝子福晋，可这穆雅家的？」 「也不错呢，妾身看穆雅格格是个冰雪聪明的，与小五很配。」马佳芸兰回答。 「一碗水不端平，小五小六如何想？」康熙还记着胤祁胤祝是双胞胎。 马佳芸兰眼睛睁大：「万岁爷这话说的可真挖心，两位格格他们可都是看过的，再说，小五又不吃福晋软饭，哪里水端不平了。」 「朕一句，你倒是怨了十句回来，」康熙对这种父母讨论儿子婚事的事情也是很新鲜，也就小五小六基本上没有继承权，他才能这么放轻松地聊他们。 只是很快，话一转：「长瑞现在已经是郡王，你不为他挑个侧福晋？」 按照清朝的婚姻制度，皇子、贝子、贝勒可以有一位侧福晋，郡王可以有两位侧福晋，亲王还可以更多，但一般不超过四个，侧福晋与福晋一样上皇家玉蝶。 「妾身也是分身乏术，」马佳芸兰摊了摊手，「还有长瑞屋子里的两个格格都怀孕了，他福晋又要忙宫外建府之事，又要照顾两个格格，也是分身乏术，妾身也不想再给她又多添事儿，等清净了再讲。」 这个也是她没有料到的，儿媳妇的动静竟然如此快，还是两位格格都怀上了。 「你倒是疼他们。」康熙好像也就那么随口一问，并没有多做纠缠，反正他问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儿子后院。 又过几日，秀女们出宫，赐婚圣旨一道又一道紧跟着出门。 不出所料，穆雅氏赐给五阿哥，西林觉罗氏赐给六阿哥，哈达纳喇氏赐给七阿哥，郭络罗氏赐给八阿哥。 以上还没完。 太子后院又进了两个格格；一侧福晋差点入了大阿哥后院，但最后只是惠妃挑选三名格格；且五、六、七、八阿哥都在结婚前，一人被赐了两个家世不高但其他综合还不错的格格。 第184页 好吧，一波无厘头大派送。 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康熙关注自己儿子的后院，而是他做出的补偿。 只因在太子大婚前，五、六、七、八阿哥的婚期都被暂时延后，这也意味着他们至少得等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马佳芸兰记得前世也有这么一出，但因八阿哥年岁最小，躲了过去；而这辈子多出双胞胎，又有大福晋生育延迟，大阿哥增三个格格，八阿哥竟没躲过去。 对于这个，她一点儿都不急。 且不说胤祁胤祝的年纪，两位未来福晋一个十六岁，一个还未满十六岁，能够延迟一些时间，对于他们的身体都好，只是可能得又要出面安抚将先入门的格格们。 这个马佳芸兰给她们例行赐了礼物后，便让胤祁胤祝去请教胤祉，儿子们后院的事情非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贸然插手，除非他们处理得真的很糟糕。 胤祁胤祝虽然坚定不移地联手走科学道路，但他们不能完全当生活白痴，他们也需学会处理最基本的后院问题，这是他们应承担的基本责任。 第101章 选秀之事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五位皇子从阿哥所搬到宫外。 搬家正常顺序应该是是长幼有序，但皇家又有特殊情况。 彦郡王与大贝勒相比，当然是郡王比贝勒大一阶，有人认为应该彦郡王在前。 胤祉不想争抢这个，在某一天下朝后，他走向胤禔胤禛方向，笑着对他们说：「大哥四弟，耽搁你们一点时间，我有一事相求。」 等两人止步，他又道：「还请大哥四弟让我一回吧！小五小六个性跳脱，额娘让我盯着他们不要搞什么乱七八糟危险品，请大哥和四弟先搬，我留着与他们一起。」 既然不争这个顺序，不如顺位往后移。 胤禔不是扭捏性子，他知道老二这是在让着自己，拍了拍他肩膀，爽快地说到：「行，大哥知道了。」 今日之恩且记下。 胤禔还挺好面子的，假如真排在老二后面，额娘那一关都很难过，不止他，这也伤了大阿哥一党的脸面。 这才一直没提出来。 与他相反，胤祉在前在后都没有问题，和小五小六在一起还能贊一句他兄弟情深，汗阿玛一向最爱看这个。 工具人胤禛见胤禔已经同意，也回了一礼：「臣弟谢二哥礼让。」 兄弟仨有礼有让，气氛和谐，这让暗中期待他们「打起来、打起来」的人很失望，也让一部分臣子认为，阿哥们虽然彼此竞争激烈，但不至于到兄弟失和那么严重。 又过一日，黄道吉日上写今日宜搬家，大阿哥第一个搬到贝勒府上。 要说，这个搬家谁最开心？ 大福晋。 伊尔根觉罗氏在紫禁城内已经住得快窒息，出了宫，自己作为当家主母，寻一些空隙透透气不过分吧？ 而最矛盾的属于惠妃。 惠妃一向把儿子视为己物，他的后院也是如此，搬出宫也意味着从今往后她对保清的掌控在一点点下降，有什么东西正在超出控制范围之外。 这对大阿哥是一件好事，但对她却不一定，可她若要实现野心，必须支持大阿哥才行，如此繁琐恩怨，也让她彻夜难眠。 没过几天请安的时候，又被荣妃她们刺了两下。 尤其是荣妃，冷不丁往她心窝子里刺，可恨至极；荣妃也罢了，瑾妃宜妃凑什么热闹，把好好的阿哥养成那个熊样也好意思显摆！ 事实上，瑾妃宜妃早见惠妃不太顺眼，他们的孩子他们知道，的确皮了些，但也轮不到惠妃一天到晚委婉拉扯对比，恨不得把小九小十他们踩到泥地里。 宜妃与荣妃也一直不对付，但荣妃即便炫耀三个儿子的优秀，也从不打击其他皇子，光是这个，高下立见。 一有机会，她便伙同瑾妃从惠妃身上找回场子。 不管惠妃愿不愿意，大阿哥大福晋都成功搬到贝勒府上。 接下来是四阿哥夫妇。 有养母坐镇，四阿哥的生母德贵人即便想搞一点么蛾子，但也搞不出来。 随着年纪增大，乌雅氏的宠也大不如前，她视为眼珠子的十五阿哥虽是幼子，也不如佟皇贵妃名下养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尊贵得宠，她想像中的步步高升并未到来。 现在赫舍里庶妃生下十六阿哥，宫里又有王氏怀孕，十五阿哥的幼子身份都丢了，如此下去更是不妙。 这个时候，乌雅氏想到被封贝子的四阿哥，以及两个越长越大的女儿，心里又冒出一点点想法。 但她知道儿子女儿们已经被安嫔养的与自己离了心，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更不会照顾他们的幼弟小十五。 这件事只能在康熙面前抓一点便宜，于是在好不容易康熙摆驾长春宫时，她在万岁爷面前流露对六公主她们的不舍，蒙古虽然不错，但远离家乡…… 康熙似笑非笑地蓝星她：「谁跟你说小六她们一定抚蒙？」 德贵人神情一滞： ……？？？ 这便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 好在德贵人也有急智，立马反应过来，眼睛含泪，一双美目更是梨花带雨：「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都嫁到蒙古，六公主也是万岁爷的女儿，享受诸多公主福利，妾身便以为她也……」 康熙并未回答她，脑中在想塔娜这个月初给他写的信，从四公主开始，她们的婚事他都暂时不着急。 第185页 德贵人讪讪没在说话。 康熙可能念及她是自己诸多儿女的生母，并未责怪于她。 但这件事让胤禛他们知道后……六公主姐妹也罢，四阿哥胤禛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内敛隐瞒，因而他活的更加自然纯粹。 直接以请安的名义，与德贵人「聊」了一个小时。 通篇不带脏字，但通篇都在骂。 乌雅氏： ……！？！ 假如德贵人再装晕或许搞出其他么蛾子，他就剪了小十五的辫子。 「你怎么敢？」 乌雅氏差点儿真晕过去。 当胤禛从长春宫侧殿走出来时，六公主她们赶紧把他拉到正殿，和安嫔一起数落他，只是这种数落早偏到天边儿去。 「你啊，也不知道收敛点。」 「小时候就一固犟脾气，长大后，这脾气还越来越大了。」 「不管如何，德贵人她都是你的生母，这件事传出去没什么好处。」 「……」 六公主本来对于生母还有一点点期望，这下子也全被折腾完了。 连长姐荣宪都记得姐妹的谈话，为几个并不愿意、也不适合抚蒙的异母妹妹出一把力，她的生母却……如此不堪。 又过几日，安嫔找了个错，罚德贵人抄写宫规二十遍，由她来才光明正大，为了胤禛的名声，她在请安时把四阿哥夫妇夸了又夸，还有六公主她们。 长春宫的喜怒哀乐已悄然过去，现轮到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搬家。 三兄弟倒是想把府邸都搬到一块儿，但这也是要挑地段的。 一个亲王府占地面积可能好几万平方米，郡王府、贝子府虽然面积没那么大，但也不算小，前院后院一共百余间屋子，又有长廊、楼亭、楼阁、花园、池塘、马圈、车房、演武场等等，气派非凡。 马佳芸兰也围观过他们的府邸，有时候觉得很像一个缩小的紫禁城。 只不过宫里用黄色琉璃瓦，而郡王府则是绿瓦红墙，但对比一下双方住的人数，便知道哪里住着更舒坦。 正因皇子府邸面积不小，兄弟仨人很难都集中在一条街道上做邻居，况且胤祉并不认为他们的尽头是郡王、贝子，还有留一些空白等待未来扩建。 胤祁胤祝为了他们伟大的工业计划，选择相对偏僻冷清的一处作邻居，以免可能出现的噪音影响到邻里达官贵人。 胤祉无奈：「你们不能把一些东西搬到庄子外去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胤祁臭不要脸地背起了陶渊明的《陋室铭》，也不看他几千年大的府邸怎么会是陋室？脸呢？ 「庄子有。」 「府里也必须有。」 「最好打通一面墙，这样一个贝子府变为两个，实验室增加一倍。」 「对……」 双胞胎提到他们感兴趣的时候，又出现小时候那种旁若无人的状态，彼此间交流毫无障碍，但旁人会越听越吃力。 马佳芸兰不管这小子，把目光移到长瑞夫妇身上。 胤祉的选址比较正常，地理位置不错，住在八旗中势力相对集中的地方，距离颜扎府隔了几条街，不远不近，郡王府在这里，处的好有助于未来收割兵权。 不要看胤祉现在在政敌眼中对于兵部比较轻视的模样，他心里可一点儿不这么想。 有一点还是贊同大哥的，兵权对于皇权非常重要。 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帝， 只不过胤祉见汗阿玛龙马精神，除了二十六年得了一场疟疾以外平日里甚少生病，更明白额娘所言，所以兵权什么得不能操之过急，只能顺势而为。 像这种挑住址便是顺势而为，毕竟谁也不是小五小六恨不得把贝子府修到郊外去，假如不是上朝困难的话，他们真有可能。 胤祉： ……该抓住的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三人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同时从阿哥所搬出宫去。 马佳芸兰平日里本就不能去阿哥所，他们在哪里对于她来说没有区别，除了当天晚上听一耳朵康熙的唠叨有点累人外，其实并没有太多感慨。 当然，在接下来的时间，胤祉夫妇带着弘旭、胤祁、胤祝他们来钟粹宫请安的频率并不比过去少，她还是是十分欣慰的。 时间一晃而过。 永和宫王氏生下一名阿哥，序齿十七，洗三后便被抱养到敬嫔王佳氏名下。 王佳氏一开始学着佟皇贵妃最初的手段，隔绝十七阿哥和生母王氏的见面；但无奈十七阿哥的身子骨不那么健壮，而王佳氏又不是佟皇贵妃，在万岁爷眼中还有过黑歷史，只能和惠妃、安嫔学，允许母子见面。 后宫看了好些会儿永和宫的热闹，但很快她们的焦点转移。 即太子终于即将大婚，未来三福晋终于在千盼万盼中将要嫁入紫禁城。 关于两人的婚前准备已经演练过多次，为以防生变，非常迅速。 但也至少得月余。 在这期间，紫禁城喜事连连。 先是二阿哥的两位格格在三天时间内为他生下一儿一女。 海佳氏生的阿哥名叫弘晨，是他皇法玛赐名的，现在康熙只有三个皇孙，新鲜劲儿没过，即便洗三没有去，但还是不忘在胤祉家二阿哥满月时赐下这个名字。 第186页 齐佳氏生下的胤祉庶长女，名字由马佳芸兰取得，名叫瑚图里，有福、福祉的意思，希望这小丫头福运一生，也是与她阿玛的祉沾一点点儿边。 因两个格格生育有功，都被晋庶福晋。 第102章 在弘晨与瑚图里出生不到十天，某一日下午，胤祉提熘着他大儿子弘旭进宫来给马佳芸兰请安。 他也是来汇报一个喜讯：「额娘，吉朵又怀上啦，差不多刚好一个月，吉朵现在已经有了呕吐反应，口味也变得有点嗜酸，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医说一切正常。」 马佳芸兰正在跟弘旭抢他叔叔给他制作的自鸣机械狗。 机械狗原理和机械钟类似，但又有不同，非自鸣，而且通过手动遥控，发出「汪、汪」两声狗叫，还能往前跑一、二十步。 这个在时下属于很新奇的玩具，不说小孩子，九阿哥、十阿哥他们知道后都惦记着，但目前只有一只，仅归弘旭所有。 听到儿子汇报喜讯，马佳芸兰抬起了头：「好事啊，我这里有几张青梅饼和酸角糕的配方，你带回去给吉朵，记得先问一下太医，再适当食用。」 紧接着上下一番打量，直言：「我这里还有关于红焖羊肉、何首乌炒猪肝、海参炖汤、乌鸡养生汤的几种菜谱，要不要你也带回去补一补身体？」 「额娘，儿臣身强体壮，用不上这些。」胤祉满头黑线地辩驳。 「多注意身体。」马佳芸兰还是补了一句，这才转移话题。 二人聊到弘旭在宫里借住一段时间的问题，现在也正是他的启蒙阶段。 胤祉并非自己不管，但他政事真的很多，康熙一朝的皇子阿哥只要不是诚心摆烂，他们都能获得不少锻鍊机会。 赐婚后刚入职的七阿哥与八阿哥便形成鲜明对比。 八阿哥胤禩一入职便在大阿哥党的帮助下，迅速站稳脚跟，因能力出众，现在已然成了大阿哥的得力助手之一。 七阿哥胤佑不同，他的人生目标很明确，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且与四阿哥又不一样，他于政事上也兴趣不大。 胤祉从小五、小六口中得知，可能因胤佑的脚天生残疾缘故，他非常重视骑射课，武艺方面相当出众。 他们猜测他其实是想去兵部的，但兵部对于腿疾的他却「另眼相看」，又顾及兵部的大阿哥，默默放弃兴趣，变成了如今一个毫无野心的皇子。 胤祁与胤祝一直认为，兵部有那多个部门，大哥也不能掌控全部，七弟为了这个而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太不值当。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胤祉不可置否。 扯回来，胤祉不希望因政事繁忙错过弘旭非常关键的启蒙阶段，且承认他对于嫡长子弘旭有不一样的期待。 马佳芸兰也能理解他。 前世这一辈皇孙大多默默无名，除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外，也有他们阿玛太过忙碌而忽视的缘故。 满人很多后代都有这个缺点，一代不如一代，亮眼的子孙太少。 马佳芸兰想了下，说：「弘旭额娘可以帮你带个一两年，不过弘晨和瑚图里就望尘莫及，你也不要太过忽略他们。」 「儿臣明白。」 胤祉出宫前三件事中便有寻找有才干的门臣与名师。 除了名师外，他也从额娘这里搬出去许多东西，正在整理不犯忌讳的学前儿童手册，教育有多重要他懂。 而且胤祉不单自己整理，还拉着胤祁胤祝一块儿，胤祁胤祝虽然现在还没有阿哥格格，未来一定会有，总会用的上。 「明白就好。」 在胤祉离开钟粹宫去向汗阿玛请愿这件事事期间，马佳芸兰让奶嬷嬷抱着弘旭，与弘旭一起去寿康宫，亲自去给皇太后报喜，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马佳芸兰做好他哭闹的准备，谁知竟没有。 可能因弘旭本来也是在紫禁城长大的，又有熟悉的奶嬷嬷与宫人，没过两天，便适应钟粹宫寓教于学的生活，非常乖巧。 只是阿玛他可以偶尔还能见到，但见额娘的次数不可避免减少。 可这没办法，宫里不该有的规矩繁多，弘旭出入宫太过频繁会惹人眼，二福晋即便三个月坐稳胎，也是宫外比宫里安全。 当弘旭问到额娘时，马佳芸兰会用简单的话语跟他讲述这件事，并且直白地表示他的阿玛额娘一直都爱他，和他额娘肚子里的同胞弟弟/妹妹一样爱他。 「玛嬷？」 「玛嬷也爱，玛嬷当然爱我们旭哥儿。」 「旭哥爱玛嬷，」小弘旭一下子抱住马佳芸兰的腿大声宣布，「旭哥爱阿玛，旭旭爱额娘，旭爱法法、乌库妈妈、李嬷嬷……」 这小子，从小就跟他爹学习甜言蜜，嘴巴跟抹了糖一样，比他爹还懂得一碗水端平，情商这一点，可能更像吉朵。 要知道，胤祉长到现在，可是花费她不少心血。 偶尔马佳芸兰也会带弘旭去逛一逛御花园，面对众妃们对她「含饴弄孙」的嚮往目光，她止不住抽嘴角，刚入宫的小姑娘才十三、四岁，自己都还是孩子呢！ ** 可能是世间喜事真的非常喜欢凑堆，在二福晋诊出怀孕后不久，大福晋与四福晋也相继诊出怀孕。 据说胤禔在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欢喜无限，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朵上去，一口断定他家的阿哥到了。 第187页 当时纳兰明珠也在场，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向大阿哥泼冷水，主要是这一胎又一胎，折腾的他侥倖都没了。 也亏得每一次大福晋怀孕，大阿哥都能如此热情高涨，每一次都笃定自己马上有儿子，只希望他这次能如愿以偿。 除了大福晋和四福晋外，七阿哥后院一个格格竟也怀上了。 好吧，这也算喜讯。 但这对未来七福晋而言，未成亲便当额娘，可算不上一件喜事情，太子爷当年是事出有因，七阿哥这就有点打脸。 除了太子妃，七福晋的家世在一干福晋中数一数二，这可能也是康熙对胤祐的一种补偿，但胤祐并不在意这个。 或许胤祐这么做也是在反对什么，表达对七福晋的不喜。 但谁知道呢？ 这都是未来七福晋的事儿。 众人现在都把关注焦点集中在毓庆宫上，太子大婚这一次终于顺利举行。 这一场普天同庆的婚礼非常盛大，整个紫禁城里里外外包括东西十二宫都挂上红灯笼，全天下百姓也知道太子成亲。 京城尤甚。 只是热闹归热闹，在婚礼上，却因礼节过多且宾客们若有若无的目光，喜庆味儿不那么纯粹，乃至于有无形刀光剑影的感觉， 次日，太子妃夫妇一块儿向康熙、皇太后请安。 佟皇贵妃、荣瑾惠宜四妃当然没有这样的荣幸，非但没有，她们还需要与一些宗室贵妇都集中到寿康宫，为现在的皇子三福晋、未来太子妃撑一撑场面。 时隔多年，她们再次见到瓜尔佳氏。 和曾经相比，瓜尔佳氏现在更加成熟，她的容貌长开，颜值有一定幅度的提升，正值青春年华，与太子周身的贵气相得映彰。 最主要的还是优雅端庄的气质，经过时间沉淀与诸多困难的磨鍊，更上一层楼，完全不下于后宫高位妃嫔。 瓜尔佳氏的礼仪甚至不仅仅可以用周全来形容，像是刻在骨子里，会满、汉、蒙等多种语言，交际手腕也不差。 连皇太后都不禁对她心生好感。 在场不缺乐子人，她们对于瓜尔佳氏其实一直带有看好戏的心里。 毕竟这位未来太子妃自定亲以来可算是多灾多难，她家顶樑柱祖父、阿玛相继去世，可以说不仅没有给太子带来原计划的助力，还拖了不少后腿。 不少人私下传她命格有问题，乃至于有人敢委婉质疑太子爷。 但瓜尔佳氏一直荣宠不惊，对待众人的目光恰到好处地含笑回视，也没有敢把这件事在这种场合摊开来说。 只言太子夫妇天作之合。 这短短一个时辰相处下来，不看瓜尔佳氏的背景，纯粹看瓜尔佳氏这个人，她们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好。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挑刺，她们认为三福晋与太子都没有新人的羞涩，一点儿都不像是新婚夫妇。 又过两日，太子后院的格格林佳氏便检测出三个月的身孕。 瓜尔佳氏没有表现出任何芥蒂，甚至还对此事喜不自胜，这件事打破她与太子命格的流言，她亲自向皇太后汇报喜讯，又把怀孕的林佳氏安排得事事妥帖。 同时也将毓庆宫管理的井井有条，李侧福晋与其他格格们皆信服于她，还对弘晏、弘皙阿哥也照顾有加。 尤其是弘晏阿哥，不仅从嫁妆里翻出有市无价的诸多名贵药材赐下，还为他提升毓庆宫阿哥们诊安脉的频率。 以上种种，再加上有心人的推广，她的贤惠名声一下子传开来。 众人心中默嘆万岁爷眼光毒辣，瓜尔佳氏本人身上真的有种国母气质在，也是很多长辈最愿意娶进门的那一类长媳，也有人补一句，可惜命差了点。 不久，一道太子妃册封圣旨下来，也是正式肯定其地位。 在太子大婚过后，按道理轮到五阿哥的婚事，只是蒙古那边传来的急报，让这件事不得不往后延迟。 第103章 蒙古传来的消息当然与噶尔丹有关。 在漠北有很多势力，其中最混乱的喀尔喀蒙古主要有札萨克图汗部、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三个。 这三个部落的首领都称「汗」，他们归属于清朝，但又自成管理体系，常常不受控制，内部矛盾也不少。 噶尔丹也正出自喀尔喀蒙古，在与清朝第一次规模战役之前，有望于融合喀尔喀三大部落，但因战败逃走，不得不退居科布多，漠北的局势也再次混乱起来。 噶尔丹得狼子野心从未消失，招集旧部的同时求援罗剎国。 塔娜对此也有应计。 这还得先从当初联姻说起，塔娜虽是清朝皇家公主下嫁，但说到底，她只是嫁入科尔沁草原的一个部落，很多人可能把她当作一个比较特别的「生育机器」。 蒙古女人大多如此，或者说，这个时代99%女人命运如此。 皇家公主甚至连当「生育机器」，还会被蒙古部落防备。 塔娜当然不甘心。 她先与乌尔衮达成合作协议，背靠清朝皇室背景，再加上两条谋计，协助乌尔衮拿下部落继承人的权利。 从而在部落中有了真正的话语权，再一步步蚕食鲸吞，成为部落真正掌权者。 乌尔衮的野心到此为止，或者说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执念。 但塔娜的野心却才刚刚开始。 第188页 有些东西很难瞒着枕边人，塔娜向驸马有选择性地透露一点，乌尔衮思考一夜后，给予的回覆是，「臣甘当殿下的马前卒。」 「不，你是骁勇善战的巴图鲁。」 在与乌尔衮达成二次合作协议后，塔娜开始一步步实现野心。 目前为止，与其他部落最好的办法就是——商业。 蒙古现在以游牧民族为主，商业经济比较落后，很多部落都常常搬家，科尔沁部落比其他部落好一些，只是因有大清的补贴，但遇见草原退化或气候变化等天灾或者人祸，也避免不了大幅度迁移。 而要让游牧民族长期稳定下来，除了补贴和联姻，更需要把游牧经济与大清现有的经济融合在一起。 商业是一个长远计谋。 游牧民族不止有肉可以出售，羊毛能够制衣保暖，羊奶可以制作奶茶，加工为羊奶粉，还有蔓延的蛋糕等等，额娘口中的奶牛也不是一定搞不到。 未来工业绝对不仅仅如此。 塔娜先在马佳图海留下的驻军帮助下在盛京等北方城市牛刀小试，有了成绩过后，再往上汇报汗阿玛。 康熙一接到密报，看见塔娜摺子上的内容，一下子便从中看见长远利益。 商业的频繁往来不仅能够让蒙古与满汉关系更密切，而且将来一旦发生冲突，大清也不只用强硬手段控制蒙古，塔娜所说的「经济制裁」完全可行。 毕竟大清不是必须羊毛与奶制品，但游牧民族对于农耕的需求量却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能够稳定富裕，大多数百姓也不会闲的没事干自绝后路。 塔娜完全从大清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也的确如此，她自己哪怕失败，这些政策也能促进游牧民族与其他百姓的融合，这些都出于她的本心。 这也是塔娜另一种变相地向汗阿玛表达忠心，即便出嫁，她心中一直向着大清，绝对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康熙允之。 大清国没有国企一词，但康熙的私库是有不少铺子的，甚至曾经为了打仗，短暂地垄断过人参等药材的售卖，至今也没有完全放开，这些依旧掌控在少数人手中。 康熙为了支持塔娜，在公开场合多次提到荣宪长公主，向天下展示他对塔娜的宠爱，又提到羊毛羊奶等孝顺品。 从这里来看，他是懂点营销策略的，知道名人效应。 皇上都贊口不绝，官员们当然得支持一波，而且交易的商品本来就非常不错。 羊毛衫的保暖效果确实非常好，贵人们有了它能够穿得更清薄更好看更有风度，百姓们说不定能在寒冬腊月保住性命，从上到下接受程度非常高。 至于奶制品，无一点腥味，奶茶、奶油蛋糕、奶粉等也各有各的实用价值。 塔娜靠此打出第一片天。 她不仅与康熙的私库联繫上，也和京城马佳氏的商铺联繫上，又通过马佳的商铺，一点点打入全国大大小小的商业圈，前期可真是投入不少真金白银。 连驸马乌尔衮都忍不住劝她悠着点，有点看她人傻钱多的意思。 直到过了半年后，塔娜几乎包圆科尔沁草原的羊，蔓延至漠南，乃至于漠西、漠北，他心中佩服不已。 不是没有人不眼馋塔娜的生意，一来他们背景没有塔娜强，二来他们没有塔娜的魄力与头脑，纷纷失败而归。 也正是靠着商业的风生水起，塔娜与多个部落保持友好的往来，在察觉到噶尔丹的狼子野心后，联合漠北喀尔喀部落的首领土谢图汗联合，第一次正面创击噶尔丹。 随后便是康熙的第一次御驾亲征，固伦荣宪长公主随行。 噶尔丹战败退居科布多后，塔娜的商业帝国却并未停止脚步。 漠南基本上都在她的势力范围内，在获得康熙允许后，还在漠南专门建立一个小城，城中心正是公主府，也因此，这一个小城又被当地人叫「公主城」。 大清二公主与三公主出嫁后，她们虽然住在驸马所在部落，但塔娜也在公主城为其修建宅院，相当于另一种随时可以回的娘家，也是她为姐妹们撑腰。 二公主满足现状生活，她从而想过自己出嫁活的竟然比在紫禁城还自在些，她的驸马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驸马，贪恋美色，在还未成亲便有多个女人。 但二公主完全不怕，因为她有一个值得依靠的长姐。 自打塔娜敲打过驸马所在部落后，二公主的远嫁日子过得顺畅许多。 再者，二公主也不是全然软弱可欺，她早被长姐教过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在把驸马当工具人生下一个孩子后，便不再管驸马他们，权力至少得要一半。 与二公主不同，三公主对商业更有兴趣。 塔娜便让三妹也成为自己的固定商业合作伙伴之一。 像这样的合作者从漠南逐渐往漠西、漠北蔓延，当然，他们得到的福利与信任都不能和三公主所在部落相比。 塔娜靠着这个已经完全打入漠北最混乱的喀尔喀蒙古，将札萨克图汗部、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搅乱。 而且初步摄入中亚突厥斯坦。 额娘说过，广义的中亚指亚洲中部地区，主要是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等，更多还有阿富汗北部与罗剎国南部。 第189页 翻阅过往歷史，蒙古与中亚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的交集，打下他们其实不难，不打下他们主要还是这些地方很贫穷，没用，而且容易改朝换代时反反覆覆。 但额娘也说过，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用的，中亚石油、煤炭以及其他矿产丰富，非常适合为工业输送血脉。 塔娜对于这些东西作用只是了解大概，但她明白这些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可以留给他们未来子孙后代。 而让中亚与华夏文化联繫起来，绝对不是商业经济足够的，还有几百年世世代代的文化同化，让他们产生真正的文化认同感。 在额娘与胤祉的远程帮助下，塔娜从蒙古已经在开始系统性地传播华夏文化，一点点延伸至中亚地区。 很难很慢，但也不是没有成效，千万不要小瞧底层人民的求生欲望。 且在中亚地区，信仰真的很重要。 塔娜信仰科学，但也请了好些道士、和尚、藏传佛教等入公主城，等打下中亚城市，便和他们的信仰混在一起。 不是只有西方人会传教的，道教的神话更是百纳海川。 前提是得一个个城市的吞噬中亚才行，毕竟那边信仰现在有点根深蒂固。 吞噬中亚得先打漠北，塔娜对于漠北的噶尔丹越看越不顺眼。 不断使坏的罗剎国也一样。 对了，塔娜也同样使坏回去，那个彼得一世至今为止还没有战胜索菲亚公主，统一政权，正是她在背后的出力。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可惜的是这些事情不好跟汗阿玛说，否则她在蒙古的野心又多暴露一点，一旦引来汗阿玛的防备便大不妙，尤其是她现在还是商业发展的关键时期，疏忽不得。 不然，以罗剎国现在的情况，她还能让它更乱一些。 除了以上动作，塔娜一直在等待时机，一个完全吞併漠北的时机。 也因此，在发展商业的同时，她并没有对噶尔丹全力打击，也未花精力去切断他与罗剎国的联繫，甚至还装示弱来诱噶尔丹南下才好一战歼之。 这也是康熙的策略，并把这个任务暗中交由给她，如今已然完美完成。 近日，噶尔丹捲土重来，率骑兵三万，又向罗剎国借得上万鸟枪兵，东掠位于克鲁伦河流域的喀尔喀蒙古车臣汗部，沿河而下，进驻巴颜乌兰以东地区，准备攻打漠南[1]。 塔娜立刻将信息上报京城汗阿玛的同时，也再次申请随军出战。 为了这场战斗，她早早地筹备上捐一批防寒防雨保暖衣物、准备在越过沙漠和沼泽地时铺路木具等，并且推荐许多熟悉情况的蒙古本地人嚮导，这也是向汗阿玛再一次明示自己效忠大清的决心。 额娘说的对，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做多做少，都尽力让它利益最大化，有些情感，常常表达才能不断续航。 第104章 收到固伦荣宪长公主从蒙古传来的消息后，康熙当下做了个决定—— 第二次御驾亲征。 朝臣们的第一反应还是规劝他，毕竟康熙上一次出征就差点儿没回来，虽然是疟疾导致，但怎么看都不吉利。 然而这个时期的康熙还在壮年时期，依旧是一个面对困境勇往直前的君主，正因上一次的虎头蛇尾，这一次他更需要出征证明自己，也证明大清的坚不可摧。 规劝不了，只能商量万全的准备，跟随亲征的重臣等。 康熙没有再一起启用宗室下五旗的打算，宗室的旗主领主都在京城歇着，为了一视同仁，他一向看重的二皇兄裕亲王福全这次也没有重用，闲赋在家。 福全其实也一直没有忘记当初的事情，即便知道不全是这个原因，但他还是把这归于上一次错误影响蔓延至今。 他心里便不痛快起来，尤其是对大阿哥，芥蒂越来越深。 康熙不启用宗室，但不代表不重视爱新觉罗，他只是想把自己已经长成青苗的儿子们，插入各个八旗势力当中，得到成长，同时也是削弱宗室的兵权。 这也意味着伴随，御驾亲征消息一出，皇子们迎来一次绝佳的立功机会。 大阿哥胤禔还等着一雪前耻，他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当即跪下请求随行出征；二阿哥胤祉一直有野心，这种能够直接触碰兵权与八旗士兵们共度苦难的机会并不多，当然得好好抓住，和大阿哥一样请求，愿当巴图鲁，为大清效犬马之劳。 太子，哦，太子监国，但监国的胤礽并没有那么开心。 首先，这不是胤礽第一次监国，他已经清楚即便监国，康熙的权限被对敞开的只是其中甚少一部分；其次，两位兄长与军功频繁亲密接触，此长彼消，也让胤礽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何况还有也开始成长起来的弟弟们在后面追赶。 胤礽恨不得自己也出征，但知道这完全不可能，只能站出来意思一下，这种被排在外的心情十分复杂。 四阿哥胤禛虽然骑射上面并不出众，且他不打算搅和三位兄长的夺嫡漩涡，但这种能够挣爵位、立功劳的大清国事，他也义不容辞，申请随军出征。 五阿哥、六阿哥其实对战场并没多大执念。 但这一年顿，他们在康熙的准许下，与戴梓接触，在戴梓的辅助下，真正实践意义上的学习了解鸟枪、子母炮。 在拆解过后，很快，他们便对枪与炮做了进一步的改良。 第190页 值得一提，他们的额娘也参与其中。 马佳芸兰其实对于热武器了解甚少，以前顶多玩一玩线上游戏，型号可以说出一些，但原理从没涉及过，军工厂来学校招他们专业都是硕士起步，根本无缘。 也就是说她和五阿哥、六阿哥的起点差不多一样，他们还可以摸一摸鸟枪与炮火的实物，但她只能盯着图纸研究。 马佳芸兰并不气馁，并且对枪炮很有兴趣，哪个女人能拒绝的了枪与炮呢？ 没有！ 真的有点羡慕塔娜他们，也不知道她能够拿起枪时还承担的起它们的后坐力不？ 正因兴趣浓厚，马佳芸兰学习的速度并不比他们慢，这也多亏这些年不曾间断的回忆与学习。 而且，经过现代知识大爆炸时代，她了解的始终比他们广一些，比如材质、性能、结构等，有时候一点点小知识灵光闪过，也能将干坤扭转。 马佳芸兰提出的建议可能与他们相撞，又在他们之前先解决，有时甚至是他们未思考到的新观点。 「额娘太强。」 五阿哥、六阿哥也有与自家额娘良性竞争心理，当他们提出超过自家额娘的设计时，心中的成就感不言而喻。 他们的合作者之一，戴梓也是一个天赋型人才。 他对于流放不可能完全不记恨。 但这是封建社会，现实不得不低头，人们往往局限于皇权大于天，他将更多记恨放到谄媚的南怀仁身上，且也需要为了子孙后代考虑。 戴梓收到命令重新进京到工部入职，官级还是不高，但怎么说都是一个京官。 而且能够亲自与南怀仁对峙，看见他心有不甘的惊讶表情，知道他的权力在一点点瓦解，有种大仇得报的爽感。 再者，他是真心对枪炮有浓郁兴趣。 戴梓一开始对五阿哥、六阿哥是抱着怀疑态度，直到接触了一个上午，三人一下子变混熟，视彼此引为知己。 戴梓承认，五阿哥、六阿哥的确是天才，一点就透不说，他们还知道他许多不懂的知识，有些原理摊开来说很简单，但却是他思考了几年未解决的难题。 五阿哥、六阿哥也很喜欢戴梓这个能够跟得上他们一部分节奏的人才，听说戴梓的一个儿子与最大的孙子也很有天赋。 这不得火速培养起来？ 戴梓的儿子科举屡次失败，但因工学天赋被五贝子、六贝子看中，招为门臣，连彦郡王也爱屋及乌，对戴梓一家礼遇有加。 此外，戴梓与五阿哥、六阿哥交流增多，尤其是与六阿哥相处的时间最多，他是一个发现两位阿哥背后有一个「高人」。 这个高人是谁？ 戴梓有点好奇，一开始并没有猜出来，甚至猜过万岁爷，直到私下碰见彦郡王，发现他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又结合一些或真或假的事迹传言，尤其是自鸣钟与玻璃，他终于猜测到钟粹宫荣妃娘娘身上。 这可真是—— 巾帼不让鬚眉啊。 也难怪荣妃娘娘能够教导出像荣宪公主、彦郡王、五贝子、六贝子这样的人才，也打破戴梓对于女人的印象。 他有个小孙女很擅长计数，说不定天赋比孙子还高一些。 戴梓对于比自己强的人是真心钦佩，但多年来的穷困潦倒已经让他不像以前一样情商低，至少懂得更多人情世故，他明白这种才干对于妇人来说，哪怕是荣妃娘娘，也会影响声誉，把这些猜测默默咽到肚子里。 过去他还是太过恃才放旷，所以才糟小人嫉妒，落得个流放下场，现在荣妃娘娘让他看见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回出征。 今年出征还是以冷兵器为主，但热武器更是少不了，热武器包括一部分旧版枪与炮，一部分改良1.0枪，还有改良2.0炮台、改良3.0护甲、改良4.0枪等。 这次战役还没开始，五阿哥、六阿哥已经先出一份力，他们也申请出征。 七阿哥虽没有什么野心，但对于骑射还是很有兴趣的，且他最恨因腿疾被轻视，乃至于高高在上地区别对待，既然其他兄弟可以出征，他也要出征。 八阿哥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绝对不允许自己错过。 「好！好！好！」 康熙见到儿子们如此有勇气，仿佛看见大清江山越来越繁荣昌盛，喜上眉头，连说三个好字，并且准许除了监国太子以外从老大到老八全部皇子的请求。 还有固伦荣宪长公主，以及她的驸马。 下朝过后，闹着也要跟去打仗的九阿哥几个小的，通通遭到拒绝。 一来他们年纪太小，都还没有从尚书房顺利结业，二来他们平日里就没干过什么出彩的事情。 九阿哥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纯粹凑个热闹，十阿哥肉眼可见地失望，他文化课不行，但骑射课在他的同窗中，能够排列前三，也嚮往出征立功。 从十一到十七，除去吃奶的，已经懂事的几个多多少少也有点失望，怨自己年纪太小，措失这种机会。 出征队伍基本恆定。 马佳芸兰对于三子一女不可能不担心。 即便知道他们平日里都勤于锻鍊，哪怕不喜武的胤祝骑射也不差（至少比他文学功底强），且一路上有诸多侍卫贴身保护，但不管找寻多少藉口，作为一个母亲，不会忽略战场上刀剑无眼，依旧少不了担心。 第191页 雏鹰终究会起飞。 马佳芸兰能够做的，只有为他们尽量准备，从药材到护甲。 再言一句： 「平安归来。」 十几日后，康熙率领的大军浩浩荡荡从京北上。 清兵人数和上次一样，也是十万，人数上两倍多镇压。 布置和先前不一样，这次兵分三路出击。 其中东路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兵九千越兴安岭西进；西路由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振武将军孙思克率兵四多万兵力分别由归化、宁夏，越过沙漠，在翁金河会师[1]。 康熙不甘愿和上次一样只当驻军指挥，他亲自率领三万多万清兵中路军出发，成为三方围剿势力之一。 至于对于皇子们的分配，大阿哥与二阿哥都被派在西路军，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振武将军孙思克率兵不同阵营。 毕竟是长子，胤禔这些年也有不少成长，康熙记于心中。 至于余下阿哥，他们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战役，参与的目的更多在于锻鍊，被集中在中路军队伍中，与康熙一起随行。 固伦荣宪长公主与其额驸在和大军汇合后，参与其中。 第105章 和当初的胤祉一样，胤祁胤祝在行军过程中也有个适应过程，这个并不像他们想像中那么简单热血，更辛苦更艰难。 一路风沙不说，水土不服也很正常，生病什么的并不罕见。 但不会有人停下。 大军连续骑马一两多月赶路，驻扎帐篷远不如一张床舒适，草原、沙漠、高温、寒冷、冰雨都遇见过，如何克服生理与心理上的困境。就是一本现实兵书。 胤祁胤祝与塔娜再次相见，塔娜与他们记忆中很不一样，身上的首饰几乎没有，衣服也是改制后的护甲战袍。 她皮肤不再像在京城中那样白皙细腻，身体结实有力，而且出嫁后又长高了一些，在八旗士兵里都算个头高的。 塔娜眼睛明亮而清澈，她的脸上时刻洋溢着自由阳光的笑容。 「姐！」 「长姐，我们超想你的。」 「都长大了啊。」塔娜记得她出嫁的时候，两人还是比她矮两个头的小萝蔔头，一转眼已经成为了翩翩少年。 在塔娜的帮忙下，五阿哥、六阿哥很快混入军队中，还学习了很多行军打仗的知识，产生更多发明创造的灵感，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都很重要。 军队继续前行。 打仗并非三、五天的事情，而是一场非常持久的消耗战。 为打赢这场战，康熙下令，花销当前国库四分之一的白银，准备十万军队充足的粮草，光是粮食的车有超过六千余辆。 更有在蒙古漠南的荣宪公主府辅助后勤工作，粮草也分担一部分，他们的医疗条件也远远领先于噶尔丹。 冷兵器为主的战争，很多时候，比的更是粮草的消耗，兵数越多的越需要注意。 噶尔丹的粮草储备远不如大清，且人力有差，为了抵抗清军，他们不得不把主要人力集中在同一个队伍。 正因如此，噶尔丹在勘测清军行军路线后，终于选择与康熙率领中路于三个月后在克鲁伦河进行第一次大规模的正面抗击。 这是塔娜第三次与噶尔丹正面交锋，前两次都属于小规模战役，而这次双方的军队都超过三万，不相上下，肾上激素狂飙，恨不得立马策马狂奔。 但她明白战斗不单单靠一个人的英勇，何况主将是汗阿玛。 一切以康熙的命令为主。 首先，在五阿哥、六阿哥阵营的远程炮火率先打响第一仗。 噶尔丹军也有罗剎国提供的炮，但他们的装备与清军的改良版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同样的距离只有他们中招，敌人毫髮无损，而且威力有两、三倍之差。 ！！！ 炮火轰出了个开门红。 清军虽然远程打了个开场胜利，但也没有冒然让骑军与步军前行，直到确认将对方的炮军大部分逼退或毁坏，才作下一步指令。 公主阿哥的上场已经是第三、第四轮的厮杀，且因防着对方的鸟枪，他们都在对方枪火射程范围之外，且以远距离射击为主。 现在的鸟枪子弹包括钢弹与铅弹，还还是铅弹居多。 人体被铅弹射中，往往会将所有动能全部释放出来，导致人体组织出现喇叭型空腔，创伤面积是弹丸截面积的上百倍，再加上铅中毒后遗症[1]，在这个时代，死亡率高达百分百。 好在对方的鸟枪数量非常有限，鸟枪射击前预见明显，鸟枪体型过多，策马躲避并不是传说，一旦超出距离，鸟枪的射程还不如弩与箭来的远与精准。 这一场胜利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终于轮到骑兵与步兵厮杀。 清军越杀越勇，荣宪公主、大阿哥与其余阿哥们也各入骑兵阵营，奋血厮杀，噶尔丹阵营死亡率高达三分之二。 气势震天，血流成河。 噶尔丹一直都非常狡猾，在察觉到清军炮火射程时，他一下子危机感上涌，立刻将三支精力兵队把自己围起来。 在主力军与清军大幅度交战时，他已经带着八千余精兵往西边方向撤退。 这并不出乎康熙预料，可以说甚至在他预算之内，因噶尔丹正是这样一个狡兔三窟的人，他甚至已经从他的行为模式与地理位置推算出他的逃兵路线。 第192页 也正因如此，他才提前把最多四万兵力交由给西路军，由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振武将军孙思克率兵各自率领一半，经过归化、宁夏，越过沙漠，围剿或汇合。 当然，即便噶尔丹往北逃跑，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领的九千兵力也能拖他一时。 而现在噶尔丹如预料中往西逃跑，他们下一步则是尽量操控其逃亡路线。 也因此，在八阿哥主动提出追击噶尔丹时，康熙准许，让马思喀、佟国纲带着八阿哥率领九千精兵前往，这几乎是中路军病力的三分之一。 他们策马狂追。 但噶尔丹不愧是逃跑高手，而且非常懂得借用蒙古地形，八阿哥追击了两天两夜，还是让他在拖诺山逃掉。 八阿哥有点失望，好在他已经完成康熙的计划之一。 下一步决策，便是按照原计划，让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兵队截断噶尔丹的退路，振武将军孙思克兵队从旁协助围剿。 但这样的追击也不知会持续多久，西路军的粮草补给必须跟上。 而塔娜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毛遂自荐：「汗阿玛，儿臣更熟悉蒙古诸多险恶环境，儿臣是此事不二的人选。」 康熙想了下：「准。」 他令塔娜先将中路三成左右的军粮快马加鞭运往西路，去支助西路军队。 中路军则原地驻扎镇守。 又过几日，等候多时的费扬古率领的西军在昭莫多碰到噶尔丹，探子们借用六阿哥用玻璃制作的望远镜，远远看见噶尔丹阵营，准备用埋伏的手段打这一仗。 大阿哥胤禔确实成长许多，与配合很好，还能提出一些有效计策。 他们让一部分阵兵藏在山上，一部沿土拉河布防于西，骑兵的主力军则在山下一片小林里伪装埋伏。 筹备后，再出动三支派精骑，由大阿哥领头去准噶尔丹军营地挑战干扰，诱其入阵。 噶尔丹这场战斗正打的非常憋屈，从头到尾没看到一点儿希望，明明几年前自己还能和清军打的有来有往。 他把胜负归于清军炮火与鸟枪上，也确实如此，炮枪在此次战斗中发挥出巨大优势，但又不仅仅如此。 错误情报与错估力量才是噶军败北的第一步。 噶尔丹见前来追兵人数并不算多，领头又是熟人，便掉以轻心，判断对方炮火不足，似乎可一战，于是出兵追击。 由于他的兵力现在更有限，不适合兵分多路，都在一起在对他来说更安全。 如此却正中清军算计。 费扬古率领的清军从山上俯击，弩铳迭发，前面的军队则以藤牌与拒马木列自固，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到两刻钟，便损失几百人。 噶尔丹的反应也非常快，察觉出败势后，立马又来他非常熟练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靠三千兵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带着百余精兵第二次逃走。 费扬古与大阿哥乘胜追击，尽量让其不躲在遮掩方便的林子里。 与此此时，荣宪长公主的粮草军也至，另一路的孙思克军也与他们汇合，塔娜与胤祉甚至能够通过望远镜看到彼此。 当然，噶尔丹的百余逃兵也一点点暴露在他们的视线。 三面夹击，再有一座山。 机会已经摆在面前，塔娜、胤禔、胤祉都不想错过，他们也没有礼让对方的想法，各凭本事。 三人率领精兵几乎同时对噶尔丹同时进行夹道追击。 因噶尔丹手上有鸟枪，活捉基本上不可能，而且他生性奸诈狡猾，上一次便假装投降而逃跑，不讲信用，这一次从没想过与他进行任何口头上的谈判。 靠近一定距离后，远程射击。 噶尔丹犹如困兽之斗，在做最后的疯狂挣扎，护卫的精兵越来越少，直到一支箭射中他的背部，无数的箭齐刷刷射向于他——万箭穿心，他睁着眼睛倒下。 噶尔丹一死，解决剩下几个精兵也只是分分钟的问题。 战场一片热烈欢唿，许多人高声唿喊荣宪长公主、彦郡王、大贝勒。 塔娜、胤禔、胤祉的箭都有射中噶尔丹，还有其他人的箭。 但最先射中箭的却是是塔娜，也不枉自她这些年在蒙古日夜勤练跑马射箭，一日不落，速度和精准度让胤禔胤祉竟也比不过她。 两位将军费扬古和孙思克向荣宪长公主、彦郡王、大贝勒道喜。 胤祉也对长姐拱手一礼，表示甘拜下风：「长姐真乃大清巴图鲁也。」 塔娜得意地眉毛一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耐嘛。」 胤祉假装疼痛地揉了揉肩膀，被塔娜嫌弃地脚一踹。 两人已经有心情玩笑斗嘴。 大阿哥胤禔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他竟然输给长姐，一个女流之辈。 大战至此结束。 费扬古与孙思克让信使先快马加鞭去中路报喜，同时原地清扫战场，然后再北上与中路军汇合。 第106章 与此同时，驻扎在巴颜乌兰的中路军收到来自西路军的特大捷报——噶尔丹死了，其妻儿和主要兵力全在混战中身亡。 康熙大喜，忙追问壮观细节。 下跪的信使答曰：「回万岁爷，抚远大将军、振武将军、固伦荣宪长公主、彦郡王、大贝勒在特勒尔济以南二十里地无名山下一东一西一北将噶尔丹团团围住，荣宪长公主、彦郡王、大贝勒率领精兵追击，荣宪长公主一箭射中噶尔丹，彦郡王与大贝勒紧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射中噶尔丹前胸，众士兵纷纷效仿，噶尔丹身中万箭而死。」 第193页 「干的好，不愧是第一长公主，巾帼不让鬚眉；还有朕的保清，朕的长瑞，他们通通都是大清的巴图鲁。」 康熙很少这么喜形于色，也很少这么直白地夸奖自己儿女。 皇帝身边是一直有记录日常的起居令史，清朝起居令史都以翰林、詹事等日讲官兼充，面对行军途上如此大事，而且是正面的天大喜事，他们刷刷刷提笔写。 毫无疑问，这件事情，万岁爷的这一句话，必定会在史书上记下一笔，也就是说，荣宪公主他们势必名垂青史。 纳兰明珠扫了一眼，心中微嘆，本来想着靠出征拉小大阿哥与彦郡王的差距，但却被荣宪公主抢了先。 不管是情报，还是关键一箭，荣宪公主可以说在战败噶尔丹上立了头功。 此外，彦郡王的同母弟弟五阿哥、六阿哥，他们在此次战役中的贡献不比任何人差。 在这之前，万岁爷还瞒着六阿哥在工部的真正职位，不过经过这一场战役，他们的才能根本无法掩饰，以后怕是不能再用「玩物丧志」攻击这两位阿哥。 而且大阿哥与二阿哥是同时射中噶尔丹，抛开其他不论，两人的功劳不相上下，可有些事情根本不可能抛开其它。 五阿哥、六阿哥在向万岁爷恭喜时，嘴上从未放下过荣宪长公主与彦郡王，这一小家的亲情让人不禁羡慕。 提到兄弟，纳兰明珠余光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眉尾都是喜色、恭喜的话更是恰到好处戳中人心的八阿哥。 怎么说呢？ 八阿哥在外人眼中确实打上大阿哥的标籤，但纳兰明珠却不这么认为。 从八阿哥上朝开始，他看见他就有一种非常眼熟的既视感，直到早上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这不是自个儿吗？ 同类让纳兰明珠敏锐地嗅出当中的不对劲。 八阿哥年纪才多大，他未满十五岁已经能够在自己面前都不落下风，一只已经成精的老狐狸，典型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很多时候，纳兰明珠已经因个个都优秀如斯的皇子们有点心理阴影，回家看见自己子孙时，再次怀念早逝的长子。 他可以断定，单论计谋来说，大阿哥斗不过八阿哥。 若非这两人相差实在过大，纳兰明珠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对调过，八阿哥的行事更像他，或者说，更像宫中的惠妃。 假如是像惠妃的话，从纳喇贵人那里穿出的信息来看，作为盟友的他多少了解惠妃的真实个性，甚至隐隐探到大阿哥当年出天花也和惠妃有关。 她是毒·蛇而非狐狸。 如此一来，大阿哥情况更是不妙，对比二阿哥，甚是凄凉啊！ 察觉到肩上的担子重了又重，纳兰明珠心情十分复杂，而察觉到视线的胤禩却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纳兰明珠也跟着颔首，外人只能看出他们非常交好，明珠党甚至赞嘆大阿哥身边能够吸引这样的能臣与贤弟。 帐内贺喜声不断。 又过几日，西军与中军汇合。 塔娜他们还未到巴颜乌兰营地，便看见胤祁、胤祝领着一小队人马，朝他们直奔而来，这迎接方式十分激情。 「抚远大将军，振武将军，长姐，大哥，二哥，恭祝你们凯旋！」 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也在其中，只是他们矜持得多。 在钟粹宫四姐弟叙旧的时候，八阿哥也再次额外向大阿哥贺喜。 胤禔已经从失落中走出来，他决定回家便狂练骑射，对于八阿哥的贺喜，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小八有追击噶尔丹八百里，不错不错。」 「但还是让他跑了，多亏长姐、大哥、二哥才将其击杀。」八阿哥短暂地愣了一下，垂眸掩饰自己的情绪。 又过一日，清军返程。 荣宪长公主因立下大功，与驸马乌尔衮一併走在反京队伍中。 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清军才是真正的大获全胜，一路上更加士气高涨。 入京后，京城街道两旁百姓热闹围观，齐唿万岁。 场面震撼。 其实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并不一定能搞清楚什么是真正胜利。 他们每次都是一样的欢唿与迎接，有围观热闹的心里，也有对皇权的敬畏，但返京将领们如今却有不一样的心情。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察觉到行军的喜意与骄傲后，越来越响亮的唿声也让普天同庆的胜利更增一层喜色。 而康熙回京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祭告先祖，第二件事才是论功行赏。 真正的论功行赏。 先说臣子们，主将费扬古占了头功，孙思克次之，余下萨布素、马思喀、佟国纲等副将的功劳也不可忽略。 费扬古全名乌拉那拉费扬古，正是四福晋的阿玛，在平定三藩中立了功，在第一次出征有亮眼表现，如今又立下此显赫功劳，被提拔至侍卫内大臣，又封二等伯爵位，也让四阿哥得到一些目光。 ……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随军出征的臣子几乎全部获得封赏，从上往下，参战士兵们几乎每一个都得到嘉奖与赏赐，至少也是奉例，国库又狠狠再出一笔。 但这是应该的。 康熙大多时候都很大方，何况涉及兵权，时常打战的他更加不敢忽视这个，在这场战役中死伤的士兵们，也获得名誉与经济上的双重体恤。 第194页 大臣过后则是公主阿哥。 对，公主与阿哥。 朝臣们也未成想到过，会有公主参与这类事情的一天，这已经涉及到某些人的神经，但康熙显然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对着固伦荣宪长公主一顿勐夸。 固伦荣宪长公主这个称号已经是公主顶端，升无再升，康熙便将驸马提熘出来，夸赞、升爵、加薪、赏赐，一系列流水。 当然，荣宪长公主获得的绝不止这些殊荣。 首先，噶尔丹在蒙古的势力非常大，荣宪长公主在刺中噶尔丹的那一瞬间，她在蒙古的声望再提一个台阶。 不再止于经济上，还代表着强大，游牧民族有很强的慕强心理，在他们眼中，荣宪长公主已经能和枭雄媲美。 再者，噶尔丹虽然去世，但漠北的战乱并未完全平定，准噶尔贵族残留的势力仍然在，还有策妄阿拉布坦等部落首领对大清虎视眈眈，又有罗剎国不断在边境使坏。 假如放任不管，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噶尔丹，继续往坏的地方下去，蒙古的铁蹄侵入大清也不无可能。 康熙需要一个在蒙古有真正话语权的大清代表人。 固伦荣宪长公主便是最佳人选。 他还记得塔娜口中的经济制裁与文化融合，也对荣宪有一定的信任，且固伦荣宪长公主作为女人，始终存在局限性。 他也不打算未来让塔娜的儿子子承母业，假如真需要，将来可以考虑让塔娜的某个子嗣入京享荣华富贵。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康熙正氏赐予荣宪长公主「巾帼公主」称号，并且真正默认其加入大清政治决策。 「分疆别界，各有定制」，这是大清一向在国内实行的政策制度，即对应不同民族、按不同地区所确立实施不同的管理，关于西藏表示按照这个。[1] 既然转世灵童都有了，再出一个巾帼公主也不算什么。 也就是说，荣宪长公主有望成为蒙古的真正掌权者。 以往太子党与大阿哥党还会因她的女子身份而忽略，如今光是看见荣宪长公主走入朝廷，他们便知这件事事不简单，想一想未来的蒙古，头都大了。 要知道，荣宪长公主与彦郡王可是一母同胞姐弟。 不对，现在已经没有彦郡王，二阿哥已经晋升为彦亲王了。 其实康熙不打算这个时间点晋封胤祉为亲王，假如没有最后那一箭，他都可以找到藉口，但偏偏有。 胤祉明晃晃立了功，假如他不升爵，只赏其他皇子阿哥，尤其是把大阿哥胤禔晋为郡王，这非常不合理。 再者胤祁、胤祝与四阿哥一起晋升为多罗贝勒，他们的功劳其实压下去了，但不压又不行，三个郡王实在太过，只能把他们的一部分功劳算在胤祉头上。 也因此，结果为皇子们的晋封为彦郡王升彦亲王，大贝勒升直郡王，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由固山贝子升多罗贝勒，七阿哥、八阿哥也被赐封固山贝子。 这次出征的皇子们全都得以升爵或封爵，一个不落。 第107章 下了朝，刚出太和殿不远，便有朝臣向阿哥们道喜。 只是太子和索额图的停留，让他们更多吉利话一下子卡壳在喉咙口。 与虎视眈眈、目光极具侵入感的索额图相比，太子胤礽算得上风度翩翩，他的嵴樑一向挺直如松柏青竹，清傲又贵气。 他径直走向长公主、大阿哥、二阿哥，脚步落定后，轻轻一笑，淡淡开口：「孤还没恭喜长姐、二哥、大哥，为大清立下如此汗马功劳，诚如汗阿玛所说，你们都是大清巴图鲁，实至名归。」 胤禔冷哼一声，对于他这种一副大清主人模样很看不顺眼，不想回应，又在纳兰明珠眼神建议下，皮笑肉不笑地把礼数补全：「多谢太子赞誉。」 「这并不止是我们的功劳，还有诸多智勇双全的的将领和勇勐无畏的战士，大家在汗阿玛的英明指导下，胜利一定属于大清。」胤祉笑盈盈地说。 塔娜抽了下嘴角，弟弟这些年不见，官话说得越来越漂亮，她也笑回：「几年不见，太子越发英俊潇洒，胜利不止前线功劳，太子监国稳固大清后方，让前线将士们能够后顾无忧勇往直前，这也是大功一件。」 得，五十步不要笑百步。 与胤祉相比，塔娜自个儿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她和多年游走在各个蒙古部落间，又与诸多商人亲自打交道，吹彩虹屁、八面玲珑，一点儿都不比胤祉少。 胤礽表情一愣，眉宇舒开，这还是除了汗阿玛的一句「辛苦」外，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详细提及监国之功。 毕竟很多人只看得见冲锋陷阵，却看不到兢兢业业的幕后工作，在未知的战斗时间稳固一个国家也是相当不易。 这和很多人只看见太子之位的高高在上，却看不见他背后的艰辛困难一个样。 这么简单一句，竟让他的心微微触动。 胤礽不需要索额图三姥爷他们一直对儿子耳提面命，在耳边列数钟粹宫四姐弟有多么多么威胁，他当然清楚这些，他每天都能感受到兄弟带来了厚重压力。 但不管是塔娜胤祉，还是胤祁胤祝，对于他这个太子一直给予足够的尊重，比胤禔，乃至于其他皇子们更甚。 胤祉有野心他也明白，但他争夺得实在太过光明正大。 第195页 也正因如此，尽管他们同为竞争对手，胤礽从未在胤祉，还有钟粹宫的其他人身上，感受到在很多人身上看见过的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嫉妒心与深浅恶意。 胤礽是个极骄傲的人，本身学的是明君之道，光明正大地比挺合他心意的，他从小学习四书五经，精通政学理论。 被评：「自初读至终篇，为时甚久，目不傍视，身不斜倚，无惰容，无倦志，正襟端坐，口诵手披。诸臣仰睹睿容，罔不欣忭。」[1] 胤礽不怕胤祉，但现实却不允许他与他光明正大竞争，只因他是太子，他能够插手的东西反而太少太少。 他不能够立军功即便他五岁时已经能射中鹿，他不能够下沉去某个部门，他不能够参与修书……不能光明正大。 与自幼挑衅自己的胤禔相比，胤礽更承认胤祉作为自己对手，但对于胤祉，却也没有太多嫉恨，像他对自己一样，只是偶尔内心会渴望乃至于嚮往钟粹宫的亲情氛围。 曾经他有一个看似事事顺从自己的汗阿玛，长大发现其实并没有，或者说渐行渐远，他已经很久没有陪过汗阿玛用膳。 还有皇额娘……那些背着他传的生而克母流言真当他没听到过真当他没听到过吗？ 胤礽已经习惯在脑海中瞬间思考很多，情绪复杂，却压抑着一点不露馅，在康熙面前如此，何况其他人。 也因此，几人的氛围并没有朝臣们以为的那么糟糕，看着挺和谐的。 新鲜出炉的五贝勒与六贝勒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中看见一个意思：『大人物间的世界可真复杂。』 一场无硝烟的刀光剑影结束后，塔娜、胤祉、胤祁、胤祝结伴前往钟粹宫请安，这种非大型宴会乌尔衮只能止步后宫门口。 马佳芸兰正在和弘旭在院子里坐滑滑梯，四十五岁的人坐个滑滑梯、玩个跷跷板、晃个鞦韆不是很合理吗？ 生怕大主子小主子磕着碰着一直原地待命的秋冬和秋雪：「……」 马佳芸兰理解她们，毕竟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年龄还不到五十岁。 但她从少补钙持续到现在，饮食营养均衡，运动量充足，从前世看也总有长寿基因，不说像现世网络视频里八、九十岁的爷爷还是槓桿高手，六、七十岁简单跑马射箭应该不成问题吧？ 大概。 一旁立着在钟嬷嬷半隐退已经成为钟粹宫新一人管事嬷嬷的秋莺倒是非常淡定，自打弘旭阿哥来钟粹宫，主子像是恢復过去的活泼，又顽皮起来。 前些日子把写生捡了起来，弘旭阿哥的黑歷史已经凑够一匣子。 宫外送了一份。 二福晋的肚子越来越大，丈夫出去打仗，儿子不在身边，一些关于儿子健康成长的趣图漫画，也能缓解平稳她的心情。 不知什么时候，干清宫又拿走一份。 康熙看着孙子的写生与儿子又是不一样的心情，身为祖父的疼爱有，还有弘旭那一对眼睛，仿佛看见童年时的自己。 但他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幸运，有长辈陪着一起天天瞎胡闹。 康熙除了出征外去钟粹宫有多了几次，不是为了弘旭，更是为了在钟粹宫还是一如过去的自在，有家的氛围，也难怪塔娜长瑞几个这么多一直惦记着。 「阿玛！五六叔！」眼尖的弘旭看见院门口的几人，大声叫道。 胤祁嘀咕：「臭小子比我们还会躲懒，这五六叔也能够连在一起叫吗？」 弘旭咯咯咯地从滑滑梯上滑了下去，仰头对上面的马佳芸兰说：「皇玛嬷，快下来，旭旭接着你。」 马佳芸兰无语： 「你让开点，我怕砸着你。」 弘旭正要回话，两只手轻轻松松把他提熘起来，抬眸望去，是一个有点陌生的漂亮大姐姐？ 塔娜上一次回京请安是在寿康宫，弘旭没有参加。 「这谁家的小孩儿阿，长得怎么和我家小狮子一模一样？」塔娜看着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看向自己，忍不住逗他，「我是谁？」 弘旭脆声声叫：「漂亮姐姐！」 「哈哈哈，」塔娜开怀大笑，「长瑞，你儿子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耶，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真乖。」 「额娘。」胤祝星星眼。 胤祁补充：「二哥小时候也是小马屁精吗？」 刚从滑滑梯滑下、借秋冬的手站起来的马佳芸兰托腮思考了下，回：「不是有速写吗？假如你们能够拿到不什么都清楚啦？」 双胞胎蠢蠢欲动。 然后，他们被身后阴森森的胤祉一人踹了一下屁股。 事实证明： 你哥哥还是你哥哥！ 塔娜回来了，钟粹宫的人好不容易又齐一次，热热闹闹。 这次的速写不再是马佳芸兰动手，塔娜、胤祉、胤祁、胤祝，乃至于小弘旭，分别从不同的角度绘了一幅。 塔娜的画名曰「齐聚一堂」，胤祉则是「汗阿玛在忙」，胤祁胤祝一个是「大战三百回合」，一个是「r=a(1-sinθ)」。 至于小弘旭，因是特制的彩笔，能够看出他在配色上停有天赋的，画虽然很幼稚，但也能抓到一两个人物特色。 啊，真不错呢。 今天的午膳吃锅子，这种大家都围在一起，自己烫自己的吃热滚滚的氛围，很适合一个小家庭。 第196页 小弘旭都有自己的小碗，能够用辅助勺筷自己吸熘。 底料是老鸭高汤，菜品当然很多，牛肉、排骨、毛肚、鱼丸、香菇、草菇、玉米、青菜、土豆、白菜、藕、豆腐、豆腐皮、豌豆尖儿等。 还有辣椒酱、芝麻花生酱、海鲜酱等调料，有时候什么都不要，加上一点点葱姜蒜根据口味任选其几，再合适不过。 因现在已入六月，天气渐暖，配上酸梅汤或果汁，酸酸甜甜真好喝。 其实很多达官贵人不缺吃食，对于新作物是有在观望是否真的无毒，但钟粹宫已经把它们融于生活当中。 若非规矩摆在那里，马佳芸兰觉得在现代去国风餐馆可能没什么区别，可能还是有的，这里的食材无一不绿色。 夜里塔娜又在钟粹宫留一宿，母女俩再一次深夜对话。 以往是马佳芸兰给儿女们讲故事，现在是塔娜给她讲故事。 关于塔娜在蒙古这些年轰轰烈烈的生活，她是真的一步步朝着目标前行，并且也很幸运地已经往前走了两、三步。 非常为她骄傲。 但也止不住心疼，马佳芸兰怎么会看不到这背后的困境，又怎么看不见自己女儿身上风吹雨淋的痕迹，还有一直面临的危险，身手轻抚她的头顶。 塔娜和以前依赖在马佳芸兰温暖的臂弯：「额娘，我现在很快乐很幸福，真的。」 这便足够了。 「我还能做得更好。」 「当然。」 从不怀疑。 「额娘您将来一定要在公主府住上一住，可自由舒坦了。」 这……挺孝的。 第108章 荣宪长公主毕竟已经出嫁，她能在钟粹宫住一个晚上已经是格外开恩，第二天还是需要遵守宫规出紫禁城与驸马住到一起。 但因感念与亲人们相处时间着实太少，她每天都会入宫向汗阿玛、皇太后、佟皇贵妃、荣妃请安，又以在钟粹宫与干清宫呆的时间最久，寿康宫次之。 自入京来，风雨无阻。 康熙似乎非常感动，对大臣们多次夸赞荣宪公主的孝顺。 很快，他下了一道圣旨。 为褒奖固伦荣宪长公主是纯孝之人，令工部在京城近郊再修一座公主府，并准许荣宪长公主每隔两年和驸马一起带上小世子阿尔萨兰上京尽孝。 荣宪公主塔娜深知汗阿玛此举绝对不是纯粹感动，更多在于其他用意，公主府可能不是恩典而是富贵囚笼。 她对于汗阿玛和防皇子一样防着自己，心涩难过的同时又有点自豪骄傲，非常复杂，不管如何，很开心与额娘见面次数增加，即便子女入京至少还有长瑞他们护着，也能让几个小的也玩到一起。 有利有弊。 马佳芸兰和塔娜心情差不多，既然阻止不了，只能往好处想，只是蒙古入京的时间现在是不是有点过长？ 不等她把计划盘活，十五早上去承干宫向佟皇贵妃请安时，差点没被群起而攻之。 随着康熙对皇权掌控的集中，后宫女人对于前朝之事了解的渠道越来越少，尤其是没有子女的妃嫔，她们的眼界也越来越小，束缚在紫禁城这一片狭小的天空。 也因此，很多人并未看见康熙赐公主府的深意，只嘆钟粹宫圣眷正浓。 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让钟粹宫得了？ 二阿哥被封亲王，成为现皇子当中第一个亲王；五阿哥、六阿哥被封多罗贝勒，爵位仅次于彦亲王、直郡王；固伦荣宪长公主本身便是皇女们一生难所求，还被赐巾帼公主，又为其修建两座公主府，出嫁的女儿竟然还有收回来的一天。 一桩桩、一件件。 哪怕一件落在她们的头上，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其实这么思考的人大多数都从来没有真正为衣食忧虑过。 在请安小聚上，马佳芸兰收到很多带酸意的羡慕目光，连恭喜的话语都暗藏着一股淡淡的醋味。 再者还有佟皇贵妃、惠妃、瑾妃、宜妃帮腔，还有二公主三公主生母养母的搭话，一张嘴还真差点儿没忙过来。 行吧，自我安慰： 「不遭人妒是庸才。」 话虽这么说，马佳芸兰该怼回去的还是会当场怼回去，尽量不留过夜，免得气着自己，她已经不年轻了。 团聚的时间总是欢乐而短暂的。 没过几日，荣宪公主与其驸马返回科尔沁草原，但因在京正在修的公主府，这一次的离别悲伤少了一些，他们已经在共同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场景。 与此同时，五贝勒、六贝勒、七贝子、八贝子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胤祁胤祝本想着他们作为双胞胎，他们的府邸也都挨着，不如能够共享一个黄道吉日，在同一天成亲？这样也能为他们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总结一个字：偷懒。 马佳芸兰没有同意他们的任性，她回：「你们得为未来五福晋、六福晋多考虑一下，她们不希望祝福的宾客只来一半。」 「最主要的是你们的福晋家世性格都不一样，把两场婚礼合併，两位福晋会被人们全方位比对，这并不是个好开头，现在可能只是比嫁妆，将来会不会比子嗣？她们彼此又不认识，比多了容易生芥蒂。」 「是儿臣想少了。」 「儿臣错了。」 胤祁胤祝表示受教，他们知道自家额娘和其他婆婆不一样，对于儿媳妇从不苛刻，常常还会换位思考。 第197页 看彦亲王福晋便知，几位皇子福晋中，日子过得最顺畅最幸福的绝对是二福晋，即便在民间新妇，也多不如之。 不少人私下嘀咕，原以为荣妃娘娘不是个好相处的，但却最重视规矩，难怪能够教导出这么有出息的儿女来。 马佳芸兰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不同人的面前，都听过最后一句话，不可否认，子女成才让她很开心。 听的多了，又对时下女人成功的定位感到些许不适。 但这无解。 马佳芸兰更庆幸塔娜能够走出这样一个怪圈，提到她，不管乐不乐意，人们现在第一个想的都是「巾帼英雄」。 扯回来，穆雅和西林觉罗这两家已经备嫁一年半多。 因待嫁时间长，穆雅格格和西林觉罗格格也不可避免参与一些她们无法拒绝的宴会，多为家宴。 她们的未来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常常能够获得女眷当中的「最高待遇」，她们的一举一动可能比长辈都更吸睛。 西林觉罗格格家世摆在那里还好些，穆雅格格，还有自家族亲认为她的家世、才清、端庄通通都配不上五贝勒，也有来捧着与套近乎的，各类纷纷扰扰最考验人。 以至于嫁期终于临近，两位格格都很是松了一口气，又羞涩于自己不该如此恨嫁，还有对未来的忐忑。 穆雅格格率先出嫁。 这一次，五阿哥的婚礼是在宫外贝勒府举行，不仅皇子阿哥、宗室子弟参与，还有不少的臣子们，比宫内热闹翻倍。 敬酒的也超多。 好在除了兑水这一个烂大街但很有用的计外，还有胤祉、胤祝替他担着。 兄弟多了便是好事。 胤禟四兄弟也申请加入，胤祁思考了下，还是把弟弟们打发了。 但胤祁不可避免还是喝了很多下肚，到最后不得不採取装醉一计逃走，其实不是装醉，他真的脚步有一点悬浮，脑袋有点儿晕。 在自家福晋卸首饰卸妆时，一下子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新上任五福晋傻眼：「贝勒爷？」 「zzz……」 回答她的是富有节奏的唿吸声。 新婚夫妇再次交流大概是在胤祁被叫醒喝完醒酒汤过后，毕竟他们第二天还要早起，五福晋怕五阿哥早上起不来，到时候，背锅的可能是自个儿。 这个新婚夜似乎有点小特别。 且胤祁知道自家福晋闺名，还是在钟粹宫自家额娘问起。 穆雅卓玛，卓玛这个词更准确说起源于藏语，意思是「度母」，一个很美丽的女神，穆雅格格的祖母信藏传佛教，她亲自为孙女取的这一个名字。 穆雅卓玛提及这个忐忑大于羞涩，她是听过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五世达赖喇嘛之事，害怕娘娘他们忌讳此事，但她的祖母已经去世，这个闺名便不好改变。 只听马佳芸兰夸赞：「卓玛，这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不管是名字，还是血脉，他们都应该百花齐放才好，多来几个圈子，免得见到贵女们只能想到那些姓氏。 穆雅卓玛只剩下羞涩；胤祝难得非常不好意思，挠挠头：「哎嘿。」 他这次绝对记住了。 ** 在五阿哥成亲时，六阿哥的程序已经续上；又过半个月，六福晋进门。 同样的热闹在六贝勒府再来一遍。 但胤祝不愧是从小到大的吃货，连酒量都高到不可思议，他不需要二哥五哥的帮忙，靠一个人可喝翻全场。 连大阿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胤禔喝的晕晕乎乎，手脚更没轻重，爽快的个性也显露无疑，他哈哈大笑：「六弟，没想到你尽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来来来，我们再比一坛。」 一旁的太子爷也同样喝高了，喝高便很容易失控，一听胤禔的话，条件性反射地嘲讽一句：「话都说不清楚还喝。」 这俩吵起来怕是得药丸！ 胤祉为了自己的六弟赶紧走出来，打断两人的针尖对麦芒：「太子，臣弟敬你一杯。」和醉鬼说什么都不如灌酒。 当然，灌的肯定不是酒，酒杯装凉白开他现在也喝不出来。 另一边，八阿哥也眼疾手快拉住快要跳脚的大阿哥。 不一会儿，并没往死里喝的四阿哥、五阿哥也出来打圆场，再加上小阿哥们的胡闹，一场战斗被提前遏止。 反正胤祝喝趴了很多人，到最后，仍旧清清醒醒走入洞房，闹洞房的人减了一半，程序更加顺利执行。 西林觉罗是一个很温柔的慢性子，也有一个很温柔文字的汉文名字—— 西林觉罗芷柔。 两人并没有聊什么，一问一答还有点尴聊，但气氛并不尴还挺和谐。 次日，马佳芸兰也给小儿媳赏好事成双的头面、耳饰、玉镯等，对于三个儿媳，她都一视同仁。 而颜扎吉朵、穆雅卓玛、西林觉罗芷柔三个妯娌都是情商高或情商正常的人，虽个性不同，但凑在一起也能愉快聊天。 其中，挺着八个月大肚子的颜扎吉朵明白两个妯娌跟自己非但没有利益冲突，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利益共同体。 因此，她并不吝啬指点她们一点事情，与她们有心交好。 出宫的时候，五福晋、六福晋也是一路护着二福晋，又将二福晋送回彦亲王府，才结伴回各自府上。 第198页 第109章 又过一个月，颜扎吉朵生下一个小阿哥，母子均安。 这是彦亲王的第三子，也是嫡次子。 洗三宴，康熙没有参加，但梁九功带来一则圣旨，赐名弘晟。 宫里的马佳芸兰听到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时，神情一怔。 弘晟是她前世记忆中的嫡孙，胤祉与勇勤公朋春之女董鄂格格生下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唯一活下来的嫡子，胤祉亲自向康熙请封的世子，认定的诚亲王府继承人。 可能因颜扎氏比董鄂格格大好几岁，怀第一胎时间早，后来又有马佳芸兰阻止她频繁怀孕，前世胤祉的嫡长子弘晴这一世并未投胎皇家。 马佳芸兰原以为弘晟也会和弘晴一样。谁料弘晟竟再次投身皇室。 算一算，这个时间点也确实是弘晟的投胎时间，歷史惯性总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 马佳芸兰忙询问弘晟的细节特徵，有什么胎记，她记得胤祁胤祝小时候便以胎记区分。 秋莺亲自去了洗三宴，她说：「回主子，弘晟右胳膊内壁有一个红点小痣。」 马佳芸兰基本上能确定这真的是弘晟，前世的弘晟也有这么一个胎记。 呀，欢迎回来。 弘晟，与前世的马佳芸兰接触次数不少，她对于他记忆犹新。 可能由于胤祉与董鄂氏有血缘关系缘故，他们的儿子弘晴与弘晟，并没有继承两人的天赋，刚出生时身体不是特别健康，弘晴不幸早夭，弘晟虽然活了下来，但性格天生一点点直与莽。 他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也很勤奋，文学天赋不高，但也读了许多书，跑马骑射靠着练习也能在皇孙中占得一席之地。 胤祉感动他的勤学苦练，虽然有弘曦、弘景这样更为出众的庶子，还是早早地为弘晟请封世子。 这里也可以看出，当时的胤祉根本没想过登上帝位的竟不是太子。 但正是这世子之位害惨了弘晟。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弘晟受到胤祉诸多牵连，又被胤裪为了讨好新皇，参了一本，把他的直与莽曲解为为暴躁易怒，与其他皇孙的正常交往为野心勃勃等。 这让弘晟不仅革亲王世子，也随父被圈禁一生，于雍正十年七月初九日卒，年仅三十五岁。 前世胤祉还有为了野心做一些小动作，被圈禁的也不算多冤，但弘晟纯粹是受父拖累、父债子还。 对于弘晟的再次投身皇家，马佳芸兰给予祝福，不管他这辈子和前世是否一样，只希望他这辈子衣食无忧。 塔娜、胤祉，如今又是弘晟，马佳芸兰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太过幸运。 也许幸运是有代价的，尤其是重生这种提前透支，她只能努力实现野心，往好的方向改变自己和许多人的命运，希望这些足够支付起这种代价。 「弟弟！弟弟！玛嬷，不是二弟弟哦，多了三弟弟！」 弘旭的出声打断了马佳芸兰的思考，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把还是毛绒绒的髮型揉成了鸡窝，她笑回：「对啊，旭哥儿的额娘给你生了一个弟弟。」 弘旭很想见弟弟，好奇又忐忑，他还是个小孩，又是个聪慧过人的小孩，不可避免地害怕弟弟夺走阿玛额娘他们注意，内心有一点点不安。 马佳芸兰承诺，等他弟弟满月那一天，便让他阿玛带他出宫，而满周岁过后，大概也是他出宫陪。 弘旭又问什么是满月，一个月吗？他知道大月30天，小月29天。 马佳芸兰解释了满月：「这是为庆祝婴儿出生一个月的酒宴，也寓意着小弘晟美好人生的开端。」 「为什么？」 弘旭化作问号宝宝。 马佳芸兰解释婴儿平安长成很艰难，父母为孩子的担忧操心，也说当年弘旭阿哥也有洗三、满月、周岁，还是在宫里举办的，不仅阿玛、额娘，玛嬷也有参与。 弘旭哇了两声，一下子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问了许多事情。 末了，他拿出五颜六色的小木棍数了数，然后，用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三十个圈，又把其中三个圈划掉，也意味着还差二十七天，他可以出宫参加弟弟的满月宴。 马佳芸兰奖他一块他最喜欢吃的枣花酥：「旭哥儿可真聪明。」 弘旭骄傲地昂首挺胸。 在二福晋生下彦亲王的弘晟阿哥够不久，直郡王府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发动了，收到消息的直郡王在下朝后一路狂奔。 因迷信原因，在其他人都对大福晋这一胎不怎么报希望时，唯有大阿哥信心满满，在产房门口踱步也在满脑子想着儿子。 可能还有府上的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她们一边照顾四妹妹，一边为额娘全心祈祷，她们太明白阿哥格格的区别，这些年被区别对待的可不止大福晋一人。 也正因如此，直郡王府的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都很早熟。 其中，大格格是面对流言蜚语与杂七杂八眼光最多的一个人，什么孝期女、花没开好、命硬之类。 大格格的身体可比先天体弱的三位妹妹好上太多，虽然出身时还是有一点点弱，但现在与普通人无异。 她在习武上身体素质不行，但灵活度与领悟能力却继承阿玛，日日苦练，自五岁以外从不间断。 大格格最崇拜的便是荣宪姑姑，比起繁华富贵的京城，她希望自己也能在广阔草原上自由飞翔。 第199页 只可惜二妹妹、三妹妹，尤其是四妹妹都是药罐子，若不在京城细养，怕是于她们寿命有碍。 小小年纪操心一大家人未来。 又过两个时辰，产房终于响起一声婴啼，产婆目睹男女时都是小心翼翼，剪脐带的双手颤了一下才稳住。 「恭喜直郡王福晋，贺喜直郡王福晋，是一个阿哥。」 伊尔根觉罗氏太过欢喜，不知不觉眼泪留了一脸，而产房外等不及的大阿哥已经不顾规矩入了室内。 「哈哈哈，爷的嫡长子。」屋里屋外都是直郡王爽朗的笑声。 而明珠党在得知直郡王门前挂上弓箭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洗三宴上，康熙为直郡王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大阿哥赐名弘昱。 与此同时，四贝勒府上，四福晋也平安生下四贝勒的嫡长子，康熙赐名为弘晖；又过几日，四贝勒后院的武格格和李格格都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双喜临门。 也是几乎一前一后，七贝子胤祐后院的一名纳喇格格也生下庶长子。 但在小阿哥的洗三宴上，康熙暂时没有为他赐名，这也是头一个没有在洗三宴上获得赐名的皇孙辈。 康熙或许是顾及七阿哥聘礼都下了，七福晋即将入门。 但七阿哥胤祐却觉得在众兄弟前失了面子，太子也是庶长子，还有庶次子，汗阿玛不仅给他们赐名，亲自出席洗三宴，又上手抱他们，为什么自己不行。 胤祐本来对未来七福晋陌生无感，甚至因七福晋家世过高有几分微妙，如此一来，他对她已经不是无感，而且更胜一筹的反感。 胤祁胤祝与胤祐还有几分小时候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的兄弟情，且这又影响不到什么，胤祁不禁提醒了两句，这些事情和你未来福晋有什么关系？ 胤祐回答的挺爽快，但实际上不以为意，他这跛脚娶谁当福晋也改变不了，既然纳喇格格更合他心意，他便对她好些，福晋还能够靠身世管制一个阿哥不成。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现又是这种男权社会，其他人也不好多讲什么。 也正因胤祐抱着这一种心态，成亲本来是人生大喜之一，但他的成亲礼上，却不见多少喜意。 不止因人缘不及五贝勒、六贝勒，还因新郎官七贝子脸上的喜色过少，其他人敬酒敬着也没什么意思。 太子、大阿哥、二阿哥、四阿哥、六阿哥像是例行公事，吉利话一说，酒一喝，祝福一送出即完； 五阿哥打趣了两回，但因新郎官过于淡定，反响平平；八阿哥与七阿哥交际不多，但他一向对每个兄弟都是和善以待。 余下小的，九阿哥这一群根本不在乎谁的婚礼，只高兴于今年能够不去尚书房，自顾自地玩一个痛快。 十四阿哥胤祥不知什么时候加入进去，不是说多亲密，但也能一起玩闹，他尤其是与十阿哥关系不错，看来是布库场上切磋的。 十三阿哥胤祹想说些什么，张了下嘴，只是一些吉利套路话； 而十五阿哥，排除没有出宫的小阿哥们，他是胤祐最不喜欢的兄弟，只因他感受到过一种非常低端的「轻视」。 其他兄弟可能也有，但十五阿哥最多；十五阿哥年纪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明显，但还是在他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 再加上胤祐与宗室也从不来往，闹洞房的喜庆氛围比门口大红灯笼还不如，七福晋也同样面色不佳。 一众妯娌看得不忍。 不管是很倒霉花了多少年才嫁入毓庆宫的太子妃，还是生了四个格格才生一个阿哥整个人看上去比其他妯娌大两轮的直郡王福晋，她们的确也吃过不少苦，但至少得到丈夫的另一半尊重。 正僵持着，二福晋颜扎吉朵突然开口：「今天的新娘子可真漂亮。」 五福晋、六福晋也帮忙搭腔，她们夸奖的话简直脱口而出，大概是跟着额娘学习的，娘娘从不吝啬夸奖她们，钟粹宫人的情绪表达往往都很直白。 不一会儿，太子妃瓜尔佳氏已经笑着点头：「可不？让本宫想到阿阁主人《梅兰佳话》里一句诗，『才逾苏小，貌并王嫱。韵中生韵，香外生香』，七弟可真有福。」 「妾身的文采不如太子妃，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刚出月子的伊尔根觉罗氏也搭话，「只觉得七弟妹浑身上下无一不适。」 「朱唇皓齿、仪态万方。」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也这么补充。 其他宗室夫妇不可能不给太子妃和皇子福晋面子，也是各种夸奖话不断蹦出。 七福晋故作羞意的垂头，掩饰她眼睛里快要掉下的眼泪。 第110章 次日，七阿哥夫妇入宫向康熙、皇太后、佟皇贵妃、荣瑾惠宜四妃、端嫔、禧嫔、成贵人请安。 这一场婚事，七福晋在得知七阿哥后院有格格怀孕时，便隐隐抑郁。 不论是聘礼，亦或者成亲，七阿哥的态度更让哈达纳喇家寒了心。 成亲当日，哈达纳喇氏又哭了好几回，三回在娘家，两回在洞房。 正当她觉得此人无望时，二福晋她们的善意成了她今天感受到的第一束光，她哪有妯娌们说的那么好。 哈达纳喇氏也不指望七阿哥了，七阿哥的无言、两人的静默、新婚之夜他竟然提到格格与庶子……怕自己怠慢了他们。 一出出，一桩桩，寒了的心更加冰冰凉。 第200页 但哈达纳喇氏也通过妯娌们的赞誉想明白，她是圣上爷亲自赐的皇子福晋，不管七阿哥如何，只要她不出大错，便永远是皇子福晋，谁都越不过去。 一夜长大。 今日入宫请安的七福晋看着成长了许多，不是说外表，十五岁终究是少女，而是指个人气质与谈吐。 马佳芸兰见到时还有点惊讶，毕竟这个姑娘前世一直给人一种被悲伤忧郁笼罩的感觉，又经歷一个女儿不幸早夭一个女儿远嫁去世，最后也郁郁而终，撒手人寰。 尽管胤祐后来过得不错，平安过度了夺嫡漩涡，但作为福晋的哈达纳喇氏一生苦闷，他的后福倒是都被后院几个侧福晋以及她们的子女享了。 现在这种变化也不错。 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本不该承担那么多的伤春悲秋。 马佳芸兰把早早准备的礼物上赐了下去，基本上首饰绸缎之类，她又对着七福晋一顿勐夸：「刚进门时差点被迷了眼，我瞧着这是从哪里来的神仙妃子人物。」 「当不得娘娘如此夸奖。」哈达纳喇氏面上一红，难怪二福晋、五福晋、六福晋说话像裹了一层糖霜，根子在这里呢。 外面人最羡慕二福晋、五福晋、六福晋过得最幸福，也有人酸些说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福，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一番接触才看明白，果真幸福。 哈达纳喇氏这一路收穫的祝福都挺多，又以在粹宫最舒心。 端嫔、禧嫔、成贵人对七福晋都还不错，成贵人本来还有一点儿子被抢的酸涩，但在知道七阿哥一系列操作后，对儿媳也有丢丢愧疚。 毕竟这儿媳她们当初看中还不敢想，在万岁爷赐婚时都有一种中大奖的喜悦，七阿哥怎么就不喜欢呢？ 七福晋的皇家生活自此展开，她的确很喜欢和妯娌联繫，纯粹的，并不代表自家爷们儿。 嫂嫂们见她实在真心，人又不错，多一个不涉及政治利益的闺蜜挺难的，也与她交好。 大福晋其实也想明白了，她顾及大阿哥但不需要顾及婆婆的喜怒，只要大阿哥不在意，与二福晋她们走近一点也没什么。 一来一往间，连太子妃与大福晋平日里的交际都不像太子与大阿哥那么剑拔弩张，皇家妯娌间的关系竟因七福晋的到来润滑不少。 七阿哥的事情一办，今年也差不多快到春节了。 因今年喜事频频，再加上蒙古内乱解决了一半，进入腊月，康熙勐得一下子册封了两个妃位。 先是咸福宫外的博尔济吉特氏晋为宣妃，又有储秀宫的赫舍里氏晋为平妃。 两个封号都有着好寓意。 宣，明亮的、宽舒的、疏通书写之意；而平，并不是后人揣测的什么平平无奇或稀疏平常，语平舒也，爰礼者，平和公正，更多时候是一个褒义字。 宣妃与平妃都是一下子从庶妃跃升数个阶级，直登妃位，享了这么些年的特权阶级终但没有妃位究是虚的，很多时候甚至不得不面对一些尴尬场面。 现在妃位宝册入手，才是真正实至名归。 册封过后，各个宫都往咸福宫和储秀宫一前一后送礼。 先是皇太后，其实皇太后基本上不需要送任何妃嫔册封礼，当年怕是只有早逝的博尔济吉特慧妃、仁孝皇后、孝昭仁皇后有过，连佟皇贵妃都没有。 但这次不是又有一位博尔济吉特妃吗，作为宣妃的背后靠山，太后在这种关键时刻，当然得站出来护一番。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当然是最顶尖的。 珍珠都是最名贵的东珠，个个圆润饱满，又有簪、钗、冠、耳饰、手镯等首饰零零碎碎几百件珍品，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既有罗纹缎、金丝缎、八丝缎、二色缎、缂丝等精品丝织品，又有貂、狐、猞猁、虎、豹等细裘。 还有一些刚进贡上来的贡品，来自于长白山林区的雪蛤膏，药食同源的化州橘红，腊月里少见的蔬菜冬笋等，让人哭笑不得。 一匣子接一匣子，一箱又一箱，如流水一样入了咸福宫。 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这是哪家姑娘出嫁的嫁妆，或许在皇太后心中，这也本来就是她为宣妃准备的嫁妆。 康熙听到也是面上一愣，随后他更关心皇太后赐了这么多东西出去，寿康宫里是否会缺什么东西。 他忙去寿康宫探望。 「额娘」一词在康熙心里其实有着很重的地位，血脉亲情也是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诚然孝康太后占据其中非常重要的位置，但皇太后也不是完全没有分量，这些年他对皇太后的孝顺有目共睹。 当中确实有面子工程，但也不乏真心。 皇太后本来是个心宽的性子，或许曾经不是，但经歷了那么多事，又有姑姑孝庄的教导，早已经把很多事情看得十分清楚，她从来不会把自己和孝康太后去比。 这样一来，康熙的孝心也更显的弥足珍贵，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又非她亲生子，她也没有抚养过他，这么想想也真是不错了。 有些东西有来有往，皇太后对康熙也会给予适当的关心，在表达自己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用过后，也关心起康熙来，让他忙政务的同时，也别忘了保重身体。 「儿臣省得，劳皇额娘惦记。」康熙心中一暖，又从私库里挑了许多东西往慈宁宫送。 第201页 这些年他私库在自鸣钟、玻璃、羊类相关制品上，狠狠赚了一笔，玻璃最热的几年，能堪比国库的收入的几分之一，连他当初看见都很心惊，而他对于赏赐之类也越来越大方，后宫受这福利的人不少。 「何必这么破费。」皇太后受用于康熙的孝顺，但对于这些财物什么的真不在意，她一出生便没吃过这方面的苦。 寿康宫温情脉脉。 既然皇太后都赐这么多，后宫其他人也不能够抠抠搜搜。 佟皇贵妃率先出击，单论数量，比之前宜妃的贺礼了重了三倍，更不提珍贵，还是她本人亲自挑选订下的。 马佳芸兰她们紧随其后，比佟皇贵妃更次一等，宜妃知道宣妃身份特殊，不仅不介意这个，还专门择了一副非常难得罕见的草原双面绣。 接下来，嫔主的礼物也各不差。 嫔以下的妃子们更为自由，她们基本上跟着一宫之主一块儿送去的，并没有固定数量，但还是都下意识尽量厚重些，因送礼而得罪一个高位妃主值不来。 除非实在没有。 平妃赫舍里氏也沾了宣妃的光。 宣妃平妃都是一起册封的，皇太后赏了宣妃，总不能完全忽略平妃，再说宣妃与平妃的关系一向不错，于是又开私库，也赐了不少好东西。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随大流。 宣妃册封以来的这半个月，收到的礼物堆满她小半个私库；平妃也不少，因当初生十六阿哥难产，身体一直不健康，收礼外加天气寒冷，让她不免病了几天。 后宫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地红了眼，再有什么心理准备，真看见这一天，她们还是恨不得被册封的人是自己。 还有人记得康熙当初大封时的宫规规定是四妃六嫔，有人便推测会不会有两人升贵妃，这完全能讲通，贵妃还有两个空位。 假如有人升贵妃，其中一个必定是荣妃，她的名下可是一位亲王两个贝勒，还有一个固伦荣宪长公主。 这身份晋个贵妃妥妥的。 至于另一个晋升名额，瑾妃不是没有可能，瑾妃名下有十阿哥，目前六妃当中排行第二，仅次于荣妃，背靠钮钴禄氏与已逝孝昭仁皇后的她有可能性；惠妃名下有皇长子大贝勒，又有养子八贝子，可能性不小；宜妃，曾经的四妃之末，家世比不过前面两位，但郭络罗可是三个阿哥一个公主，而且她也仅次于荣妃得宠，爆冷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三选一，众人都在猜。 毕竟掌管了那么多年宫权，马佳芸兰几乎第一时间知道这些流言，但她这次没有阻止，流言里不止有她，且这次流言来的名正言顺，压下去才更显另类。 没看见老对手瑾妃、惠妃、宜妃都有心动，升职加薪谁不想，瑾妃可能因姐姐留下的阴影还有点犹豫。 其他两人只觉得这是好事。 可能性确实更大的惠妃还觉得自己上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已经在尽量不显痕迹地提升口碑，时下事关女人口碑的就那三件——孝心、管家能力、子女。 孝心便是往寿康宫使劲儿，不过她实在没什么语言天赋，这些年从来没在外人面前显露过蒙语，想来不是很熟悉，与皇太后的关系是六妃当中排名最后一位。 而宫权她管理的还行，这些年都没出什么大错。 且惠妃在还是庶妃时便与戴佳氏合作，可见她明白包衣管理有多重要，这些年与内务府很是达成一些隐秘的合作关系，当然，也从她手中流出不少的好处，如今也是时候从这些关系中收取回报。 再者，子孙。 惠妃对于儿媳，还有嫡长孙，乃至于四位嫡出格格重新变成和善的婆婆或祖母，也暗示大阿哥和八阿哥从侧面帮她委婉地帮衬一下。 大阿哥当然是一口答应，毕竟额娘升职对他也有好处。 八阿哥也不推迟。 只是有些时候，让人帮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人与人的脑迴路并不完全相同，甚至截然相反，帮忙的人好心办坏事也不是没有，例子更是数不胜数。 大阿哥与惠妃的脑容量本来不是在一条道上，大阿哥更多奉行的是明面上的势在必争，既然想了那么就去做，对太子、二阿哥很多时候也都如此。 可能因身边的人为他操心过多，他脑子比小时候还耿直。 直郡王的称号并不是没有道理，纳兰明珠也曾劝过，但见效甚微，又看直郡王这个性格在万岁爷面前，是利大于弊，便不再强压着他完全改掉。 正好临近惠妃生日，大阿哥送了两张亲射的虎皮为她庆生。 这个季节寒冬腊月可不个适合狩猎的季节，人的体力下降，山林寻得不易，野兽们闹灾荒，也越发兇狠，危险程度翻倍。 这一下子，惠妃母子果然成了后宫的焦点中心。 很多人都羡大阿哥孝顺。 惠妃并不想这么显眼过头，这种一眼看出心机的方法不符合她平日里的温柔体贴性格，但事已即此，只能十分配合地十分感动。 这件事不能单独自己的儿子承担全压，又把八阿哥推出来。 各种传言中，八阿哥送的礼不及大阿哥，但也孝心满满，惠妃也完全不在意，一视同仁，对兄弟俩一顿狠夸，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养出两个如此优秀的儿子。 「呸！」 第202页 宜妃啐了一口。 她对于贵妃之位的确有过动心，但也明白自己的两儿子还有姐姐的儿子都不够争气，和已经上朝的皇长子很难一比，万岁爷在贵妃一事上不会不明是非。 但既然惠妃企图把她和瑾妃姐姐的儿子压下去，那她便也争一争。 宜妃的争斗竟比直郡王更直白，往干清宫送汤汤水水，向万岁爷争宠。 「坤翔宫又来了。」批了一个下午的康熙短起一杯茶，头也不抬地问道。 「回万岁爷，是。」 梁九功小心谨慎地回答，他明白最近圣上爷并不是很开心，本来是喜讯的，但被这后宫近日的乱象折腾得头晕。 康熙打破四妃六嫔格局正是因他不想立贵妃，而流言的传开已经让他皱眉，大阿哥的大张旗鼓更是让他有种被人逼迫的感觉，而他一向最讨厌这样的失控。 他一点也不关心今天是什么花旗参煲乌鸡还是其他，但他知道补身体是需要适量的，挥一挥手，赏给其他宫人。 「摆驾钟粹宫。」 各宫都有动静，连佟皇贵妃也密切关注此事，毕竟谁上位对皇贵妃来说都不是好事，而且她也有隐隐的更大的野心。 唯独钟粹宫一如往常，从不插手流言之事，康熙实在是有点好奇，马佳氏现在在干什么？她笃定自己会晋贵妃吗？ 并非风平浪静。 关于晋升贵妃，钟粹宫并没有康熙查到的那么风平浪静，甚至于还经歷了一场对于钟粹宫而言绝对不算小的风浪。 第111章 要问马佳芸兰想不想升职加薪？ 当然想。 只不过比起深宫贵妃，马佳芸兰更想当最后的胜利者，光明正大走出宫，一点一点步量这个世界，一步一步刷新歷史，让自己的重生不枉自白活一回。 她并非没有野心，而是野心太大了，大到一个紫禁城装不住。 马佳芸兰以为儿女们理解自己，但在后宫闹得风风雨雨，甚至于影响前朝时，胤祉、胤祁、胤祝三人和往常一样正常请安，但都有通过母子密语轮流来询问同一个问题。 他们确实理解大部分她的想法，但还是遵从内心问出口：「额娘真不想升贵妃吗？」 马佳芸兰眨了下眼睛回：「晋升贵妃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额娘不也是这后宫第二人？相对位移可懂？」 她对胤祉重复上述这一句，又补充一句：「长瑞不适合有个贵妃额娘。」 对胤祝重复上述这两句，再补充一句：「额娘晋升贵妃，对长瑞，对塔娜，对小五，对你，都是弊大于利。」 胤祉、胤祁、胤祝听了许多额娘的话，这些话对于他们的人生有重要作用，但这一次，他们并不认为额娘全对。 「晋贵妃当然有许多好处。」胤祉笑着一一列举。 首先，贵妃比妃位高了一个等级。 越往上等级的差距其实是不断增加的，像是皇贵妃与妃、妃与嫔、嫔与贵人、贵人与常在、答应与庶妃等。 马佳芸兰升了贵妃的确还是这后宫第二人，但享受的权利不止如此。 不止是每年俸禄多了上千两，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俸例全部增加，不止是钟粹宫小厨房的膳食种类、马佳芸兰的衣柜和梳妆檯种类可以增加，毕竟按照后宫规矩，妃位也有少部分东西是不可以享用的。 马佳芸兰听着果然心动，可能是最近又收到一船海外货物清单，连英语口语都飙出来了：「stop！停！」 胤祉笑着换了一个方向，继续。 贵妃仅次于皇贵妃。 贵妃地位在朝廷命妇中最高等的亲王妃及长公主相当，见到宗室命妇更有底气，况且现在还加一个太子妃。 妃位需要向太子妃见礼，也需要向其他妃位见礼，尽管因马佳芸兰作为四妃之首，对方会见礼回过来。 但贵妃不需要。 她只需要等着其他妃位向她行礼，见到作为晚辈的太子妃也无需先行礼，太子也一样，只需向皇贵妃行礼便是。 现在宫里有太子+太子妃，妃位从四位添到六位，相互见礼的人又多了起来。 胤祁指出：「额娘不是一向最怕麻烦吗？而且额娘可不喜欢跟后宫娘娘们论姐妹，升贵妃后这些繁琐礼节大部分都可以免去，额娘不需要向皇贵妃以外的人见礼。」 宫中无皇后，皇贵妃说到头也还是贵妃，只不过皇子的封号比荣尊贵罢了。 马佳芸兰：「……确实，但——」 「没有那么多但是，儿子一向最佩服额娘的魄力与眼界，」胤祁开口劝说，「儿子也能够明白额娘对二哥的顾及，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二哥不需要额娘牺牲这么多。」 胤祉先大阿哥一步晋升亲王，立下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功劳，「神农」名声一点点传出，康熙能不防备吗？其他阿哥对他们兄弟三人的重视会少一点点吗？ 不会。 退一万步来说，胤祉失败。 假如登基上位的是其他任何一阿哥，胤祉大概率不会被光明正大处死或其他，只会被当作一个吉祥物花瓶，或者慢慢处死。 下一任皇帝只要不是暴君，他也不是万能的。 康熙一直想处理安亲王他们，却至今没有找到理由，胤祉相信自己即便失败也不会落得比安亲王更差的环境。 「而且海外不是有那么多未开垦的土地吗？」胤祁提到这个亮眼放光，嚮往无限。 第203页 马佳芸兰斜了他一眼：「真当开疆拓境很容易吗？尤其是没有背景的前提下，兵力呢？财富呢？权力呢？」 轮到胤祝，他接过问题回答：「从『海盗』当起？一步步成为海上霸主。」 马佳芸兰：「……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子还有想当海贼王的野心。」 「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培养海洋势力，但最重要得问题在于一个信任，假如这个人成为海盗，他凭什么和我们联繫，靠血缘关系？靠家族联姻？靠大清当背景？最好的办法是绑一条船上，到时候直接和大清海军联繫到一块儿来……」 马佳芸兰也陷入沉思：「海上基建可以，但诚如你说，这件事必须有可靠人才才是，这个人还得有一定的领导能力、出众的商业天赋、武力值不差、外语能力……」但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全面的人才。 塔娜、胤祉他们各有事做，加上海外版图，根本忙不过来，双胞胎在科研外的事情上又不甚关心，兴趣不浓。 两人的话题在不知不觉中走歪，胤祝永远都有这样一个技能，不知不觉带歪包括他自己以内的所有人。 「儿臣觉得，最适合的不是二哥，也是长姐，更不是儿臣们，」胤祝抬眸看向她，「额娘总是忘记自己。」 马佳芸兰一怔：「可我困在这后宫，又不能出海，很多事情也是纸上谈兵。」 「即便额娘可以出海，我们也不太放心，先等儿子改进船具再说，但额娘的人可以出去。」胤祝这么回她，即便是常年泡在实验室的他，也有这个时代的冷漠。 「额娘知道世界地图，知道各种各样的未来信息，懂多国外语，看的比我们更深更远，西方人的国王或教皇可以坐在后面看国家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航海家，额娘为什么不行，不是自己有商业基础了吗？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也可以当额娘的背景。」 「儿子提到这些不是强制性地要让额娘建立一个强大的海上霸主，也不是说二哥会失败，二哥胜利的希望在儿子看来，目前为止超过64.7%。」胤祝终于又把问题扯回来，他能还记得最初话题，这是头一次，也许入宫前被耳提面命叮嘱多次。 马佳芸兰好奇：「百分比也就罢了，这个小数点你是如何计算的？」 「盘点全部皇子即时情况，一点点列出来，包括能力值、汗阿玛信任程度、防备程度、社会关系、家庭关系……个人价值除以综合，对了，第二高的是太子三哥，大哥和四哥、八弟相差不多，五哥的竞争力是4.5%，我和七弟的竞争力都小于1%，没办法，小爷干不过狡猾的二哥五哥。」胤祝这个数据表在他还没有上朝前便在偷偷弄。 马佳芸兰眉毛一挑：「你是谁的小爷？」 「嘿嘿，爷不是钟粹宫最小吗？」胤祝挠挠头装傻，这个表情是跟小十学习的，这傢伙确实有一点憨但更多时候是装憨。 最后，在宵禁离开前，他非常真挚地说：「我只想告诉额娘，不要忘记自己，也不要小看自己。在我心里，额娘能担起的何止是一个贵妃。」 又过一日，胤祉再入宫。 马佳芸兰像是赌气一样也不上茶水，自顾自地弹珍珠玩儿。 哼！臭小子们。 「额娘——」 「又要说教了？」 「才不是，儿子只是觉得额娘替我们思考的太多，替自己想的太少。」胤祉回答出了时下世间的儿子从来不会去想的问题。 光是这一句，这个儿子没白养。 马佳芸兰也明白这个，她的确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前世今生后宫影响太深，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太多，布局往往都拉长线，一但短线对战，甚至会怀疑自己。 「儿子知道额娘是想着事事周全，」胤祉笑了一下，「儿子也知道额娘眼中的世界，和我们眼中的世界不一样，额娘会看到更多的东西，每走一步，都会想到很久很久以后，像是小五小六说的，从地球飞出银河，但有些东西，想的越多顾虑越多。」 「不如退一步，单纯在涉及皇权的部分，我们且只看这几十年，假如额娘当上贵妃乃至于更高，对我们来说确实有危险，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助力？不然，惠妃娘娘她们也不会鼓足劲儿争取这些，或许额娘的步伐可以稍微大一点？不轻易踩入造f圈、神学圈之类，我们还是护的住。」 马佳芸兰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她言：「一个贵妃之位也值得你们这么轮流说道。」竟然来了一场「反辅」教育。 母子俩相视一笑。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并非单纯的贵妃升职问题，而是涉及多个方面的观念革新。 从某种意义上，胤祉他们说的没错，马佳芸兰的人生在穿越那一刻起，便主动给自己戴上沉重的枷锁。 她必须承认，自己有从大路走向胡同越走越窄的趋势，陷入灯下黑的错误。 这一次的「反辅」教育像是及时雨，让她清醒过来，身上的枷锁不说完全解开，但已经出现不少裂缝。 这一局，孩子们赢了。 马佳芸兰想明白过后，果断认错，又给三个兄弟都赐下不少好东西。 第112章 宫外，彦亲王府。 颜扎吉朵在听说宫里又送了满满一箱子礼物出来，不免有些好奇。 马佳芸兰往宫外赐礼的次数并不算少，但更多时候是宫外女儿坊或其他店铺出了新鲜物件儿，又以首饰胭脂香水丝织品居多。 第204页 在二福晋眼中，娘娘从没掩饰过自己喜欢精緻闪亮的东西，而且她不仅自己穿戴或把玩，还喜欢装扮他人。 钟粹宫的宫女们也常常得到娘娘的赏赐，尤其是秋莺姑姑她们，首饰衣物加起来可能比一般常在答应都多。 只是可能因身份地位的限制，有点东西她们不能穿戴，精品有限，但保暖棉袄皮裘这类实打实保暖的一定更多。 自从有了儿媳，荣妃娘娘也常常和二福晋、五福晋、六福晋分享更多东西，五、六福晋因新妇还有些受宠吃惊，二福晋已经能和娘娘有来有往聊起来。 不难发现，京城有不少流行风尚出于她们的两三句讨论。 这对于三位福晋来说，都是新鲜的，尤其是在与朝臣命妇来往时，对方的衣服首饰、聊天内容能够被她们预知时，这对于她们融入交际起了不少作用。 三人仿佛头一次真正了解女儿坊。 马佳芸兰不怀疑三位福晋的管家能力，宫外的打工人是时候注入更多的新鲜血液，女儿坊现在已经在大清境内四处开花儿。 除了与儿媳分享外，彦亲王家目前唯一的小格格也获得各种各样粉粉嫩嫩、或者毛绒绒的衣裳，和一些如珍珠发卡、弹簧制的金丝点翠蝴蝶的可爱精巧小首饰； 小阿哥们因考虑到对方有亲额娘，怕其汇错意，礼物反而正常普通，除了宫里的弘旭阿哥有丰富的儿童装。 二福晋以为今天赐的礼也是这些，一问才知，礼物是赐给彦亲王的，不仅他们亲王有，五贝勒与六贝勒也有。 「王爷？」 这倒是比较少。 并非马佳芸兰不关心儿子，她早早分给他们一笔不下于康熙出的置家费，又给了他们每年都可以生金的商铺，关于这一点，后宫即便家世很不错的佟皇贵妃与瑾妃都比不上，这些也不需要跟其他人说。 且宫里有的，宫外基本上也能找到，或者说他们王爷的俸禄里有；儿宫外有的，宫里未必有，因而更多时候是彦亲王等人往宫里送新鲜东西孝敬。 外面不是没有人乱嚼舌根这个，但想要离间钟粹宫的母女母子情，根本是天方夜谭。 颜扎吉朵问清楚情况后，便让人看好这个箱子，她怕耽搁娘娘、王爷、贝勒爷他们的要紧事。 傍晚，彦亲王胤祉回府。 听说额娘赐下一箱子礼物时，他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一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颜扎吉朵与身边人相处这么多年，又有两个孩子，又是还算融洽的合作者，她能够辨别出二阿哥真欢喜还是假欢喜，今天这样怕是欢喜过头，她好奇打听：「额娘这是送了爷什么稀罕物？」 胤祉正抱着三子弘晟逗他玩，闻言笑回：「额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这里面还有装不下快溢出来的心意。」 颜扎吉朵： 「……？？？」 夫妻相处这么久，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胤祉这样直白讲话，不是说不可以直白，只是在言及情感相关事上，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含蓄的，哪怕面对父母妻子。 二福晋已经有了改变，比如夸夸妯娌，但还是无法和娘娘他们一样直白地对彼此表达心中的各种情绪。 胤祉知道自家福晋脸比较薄，贴心地转移话题，简单解释了他们兄弟几个这些天与额娘的拉扯。 他无限欢喜原因有两个。 一因胜过额娘。 在他们心中，汗阿玛的威武、额娘的神秘，都是像是世界第一山巅高不可攀，能够在某件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他们来说，非常值得骄傲与自豪。 其二便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受到额娘的教育指导甚多，如今能够帮到额娘破除她的心魔，自然是非常开心，也值得庆祝。 其三额娘知道他喜欢什么，礼物中有许多文学书籍，还有珍贵的名家书画书法，以及一些杂七杂碎的常识科普。 颜扎吉朵并不是很能理解，但她敏锐地捉到其中的重点：「王爷的意思是额娘不想晋贵妃？但被你们说服。」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重要的并不是贵妃位置。」胤祉想了下，这么回答。 颜扎吉朵还是很难理解为什么娘娘没想过晋升贵妃，在后宫里，荣妃晋贵妃在外人看来几乎已经铁钉铁铆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不愿意？ 但既然现在已说通，他们需不需要做一些什么？ 比如延禧宫大阿哥那种。 胤祉否定：「额娘心里有数，我们只需要从旁协助即可。」 颜扎吉朵应了声。 可能因胤祉在不知不觉中停下逗乐的动作，还有两人的交谈声给足了弘晟的安全感，他在父母的商议声中逐渐睡去。 胤祉把他交给奶嬷嬷抱下去，又传晚膳。 彦亲王府用膳也没有硬性的「食不言寝不语」规则，两人用餐过程中，两人也聊了下弘晨和瑚图里开蒙的事情。 胤祉打算让弘晨和瑚图里一块儿，他们亲王府阿哥格格也不用分开，从小五小六在这件事的积极性来看，未来他们把儿子女儿扔到亲王府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彦亲王府上发生的前半部戏份，在五贝勒与六贝勒府上同样上演。 只是胤祁胤祝比胤祉更喜形于色，因两家离得近，又打通南北一面墙，两人见面后还幼稚地对比他们收到的礼物。 第205页 是的，即便是双胞胎，马佳芸兰送的礼物也不一样，小时候可能有相同的阶段，但随着他们喜好与个性显露不同时，各种各样的安排都有异同。 除了面上的贵重物品与最新研究的菜谱外，胤祁的那箱子里礼物里藏有密语版的地球仪与太阳系、数学物理理论等； 胤祝则更多是机械设计与机械图纸，其中有四分之一与船相关，包括一些动力系统装置的全然革新。 马佳芸兰所画的这些图纸与这个时代的机关图不一样，她把未来机械制图这个在工科专业非常常见的课程知识挪了过来，文字、图线、符号、比例等全是的后世国际标尺化，更能方便任一眼识别。 当然，前提是学过基础。 胤祁胤祝很小的时候设计玩具便看得是这类图纸，如今更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也立马看出其中的全新东西。 沉浸其中。 五福晋与六福晋对于这些根本看不懂，仿佛在听天书，她们对于这些礼物都诸多疑问，无奈两位爷都是粗神经的，只能无奈对视一眼，干脆研究菜谱。 此外，五福晋还在研读五阿哥为弘晨、瑚图里编写的基础数学书籍。 六福晋也不想落后于妯娌，但无奈她实在天赋普通，接触开蒙年纪又太晚，研究这个还不如多学习一下外语。 各取所长。 紫禁城内，钟粹宫的马佳芸兰并不知自己的三箱礼引发了什么。 她在思考。 在胤祉、胤祁、胤祝轮流入宫以前，马佳芸兰并未太多关注晋升贵妃的事情，只因她明白，康熙根本没有多出一个贵妃的打算。 但诚如胤祉他们所说以及很多人看到的那样，四妃六嫔，多出两妃，假如真的有妃晋位，一定绕不过她。 马佳芸兰对比前世记忆与现世，有很多事情变了。 前世宣妃与平妃册封时，四妃中，晋升可能性比较大的是惠妃与德妃，但德妃家世摆在那里，还是惠妃概率最大。 也正因如此，惠妃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动作越小越好，并没有今生大阿哥这样的大张旗鼓，非常低调。 宫中流言也不多，不会像现在宫里宫外已经因惠妃母子到了失控的地步。 马佳芸兰非常了解康熙，假如自己加入，这种失控会让他有一种逼迫感，即便成功也会被他牢牢记住，止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清算找回场子。 但假如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个，完全不参与，又会让多疑的他产生过了头的联想，她也不想当什么与世无争人物。 唯一的出路表示转移注意力，从一个话题引导至另一个话题。 也正因如此，当康熙摆驾钟粹宫时，马佳芸兰和弘旭正在院子里玩儿。 两人身上披着橡胶材料制作的连帽雨衣，脚上穿着雨鞋，带上普通口罩，一蓝一红，蹭蹭跳跳。 正在院子里。 ——踩！泥！坑！ 昨日下了雨，东南角堆的泥土有些抢救不及时，被淋出了不少的泥坑，却没有让钟粹宫宫人们清扫。 吧唧吧唧，好爽的，马佳芸兰和小弘旭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谁小时候没有踏过一两个水坑雨坑呢？ 佩奇动画之所以传播这么广，可能还与这么行为全世界通用有关。 康熙： ……踩泥坑？！ 他想过钟粹宫出现的任何场景，但这些场景都不包括两个脏兮兮的泥人，很明显，眼前的场景已经超出他的思维极限值。 「你们在干什么？」 第113章 鲁迅先生的经典名言中有这么一句：「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着名的开窗理论便来源于此。 马佳芸兰与对雨坑、泥巴产生好奇心的弘旭一起踩泥坑的用意也是因这个，先干脆地掀开屋顶，再把屋顶合上，一扇一扇地开窗，让对方更容易接受。 她与康熙现在类似于无*婚姻，搭伙过日子，也不会影响他什么其他方面的兴趣。 况且院里的泥巴可不仅仅只是泥巴，把它们找齐全运入宫也费了些劲儿。 当中很有一部分是粘土，包括他们现在踩的泥坑这一种。 粘土也叫黏土，是由硅酸盐矿物风化后形成的一种土壤，它具备含砂粒少以及黏性十分强的特徵。 粘土在大清并不罕见，它是陶瓷最主要的基础原料。 瓷器在华夏的发展可谓是源远流长，且不断进步至今。 马佳芸兰挺喜欢五花八门的精美瓷器，而她现在使用的更是皇家御用珍品，釉上彩、珐瑯彩碗、天目瓷、色釉瓷等比比皆是。 清朝又正是一个瓷器蓬勃向上的时代，包括有定窑、邢窑、钧窑、哥窑、汝窑等不同高超技巧，这其中有一些秘技在现代已经失传。 马佳芸兰研究学习的同时，也会记录下她能够知道的一些知识，笔记本是钟粹宫大小主子都有的东西。 因在后宫，院里无窑坑。 但有根据马佳芸兰记忆设计的齿轮旋刀辘轳车，手工转动车盘，用刀旋削，可制作陶坯，还真有点像玩泥巴。 马佳芸兰像是被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把沾了泥点的口罩摘下，浅浅一笑回：「万岁爷也知道妾身一直对陶瓷很有兴趣，正巧胤祝也在府上和庄外都建了窑坑。」 「慈母多败儿，不对，也不知道你们母子仨是谁带坏谁，」康熙没好气道，「把弘旭带坏了，也不怕老二找你们麻烦。」 第206页 「才不会，咱们弘旭玩的可开心啦，对吧？」马佳芸兰企图拉战友。 而弘旭确实也玩的很开心，点了点头，又发出邀请：「皇玛法，一起玩儿。」 他立在原地，并没有把脏兮兮的小手印在干净的龙袍上，可爱又懂事，配合那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可招人疼。 关于这个，马佳芸兰只教了他一次，玩也是有规则限制的，圈圈内可以尽情完全，超出圈圈外不能随意毁坏。 「……」 看着一大一小亮晶晶的眼睛，康熙不由心中感嘆，不论过了多少年，荣妃的眼睛还是和刚入宫一样清澈透明。 这倒确实，除去绣娘这种极伤眼睛的工作，古人的眼睛都比后世一直盯着手机电脑都好很多，更加清澈。 马佳芸兰的视力一直保持5.2，塔娜的视力尤其是动态视力比她更可怕，也难怪她狩猎命中率如此之高。 康熙并不知荣妃心中的吐槽，他也在吐槽另一件事：「玩陶瓷便玩陶瓷，踩泥坑干什么？三岁小孩都没你幼稚。」 他明明原地立着没有动，马佳芸兰却察觉到他想要掉头走的冲动，抿嘴偷笑。 然后被瞪了一眼。 康熙挥了挥手，让奶嬷嬷帮弘旭褪下脏兮兮的雨衣雨鞋等，又带下去洗一洗，对了，还有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 但马佳芸兰并没有告退去整理自己，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弘旭下去，才回了一句：「万岁爷不觉得这样很解压吗？」 「解压。」 康熙挑眉。 「当然，很是解压，只是可能有点费衣服费鞋。」 其实光脚更爽，但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不体面的事情，马佳芸兰不会干这个。 「万岁爷从小是天之骄子，当然不明白妾身这种普通人的困扰，就像是参加科举考试，在成绩排行出来之前，即便作为解元会元等学霸学神，也不可避免会忐忑不安。」 马佳芸兰选择主动出击，把晋升贵妃的话题摆到明面上讲，有些东西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说自己没野心对方肯定也不相信。 但似乎举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所以她拧了拧眉毛。 聪明如康熙自然听出来言外之意，也只有荣妃这天马行空的脑子能把这二者联繫起来，他问：「假如名落孙山呢？」 「那一定是妾身还不够好呗，」马佳芸兰毫不犹豫回答，顿了一下，又回，「妾身现在怎么说都是当前排行的榜眼，不管落不落，应该不会掉到进士排行外吧？」 将相对论掺揉在里面，隐隐强调自己升不升，对她的影响都不大。 康熙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榜眼？进士？你去参加科举，怕是一个秀才都考不上。」 他又把话题拉回现实。 深知万岁爷秉性的梁九功明白，钟粹宫这一关，至少是最关键性的关卡，应该是过去了，不愧是长宠不衰的荣妃娘娘。 只不过梁九宫虽是太监总管，一个连皇子阿哥都不会忽视的奴才，但他毕竟还是宫人，在干清宫摸爬滚打多年，学习的也是宫人一套，思考的也从宫人出发。 梁九宫想不明白荣妃娘娘为什么靠着玩泥巴便解决这一场危机。 为什么是玩泥巴？ 不说宫里娘娘，紫禁城上上下下可能只有荣妃娘娘能有这样古里古怪的兴趣。其他娘娘可能看见地上被风吹得多了几片叶子，都要惩罚打扫宫人，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妾还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听到康熙的话，马佳芸兰表示不干了，她指了指眼前的院子，「万岁爷你瞧，其他人可不像妾身一样踩个泥坑、玩个泥巴，也能不断玩出新意来。」 「新意？」康熙也不是完全不信，他以为荣妃是在改进瓷器的技巧，或者说又是玻璃？石土这一类东西的确让荣妃玩透了。 哦，这个确实也有。 马佳芸兰在塑形手段上和工匠们天差地远，她只是藉助一些知识，让瓷器的色彩更加丰富或者纯净。 但她说的不是这个。 马佳芸兰对着康熙指了指左边，「这是粘土」，又指了指右边角落，「那是石灰石，经破碎、磨细制成的碎粉。」 「还有石膏，」 「石膏！」弘旭哒哒哒跑来，「玛嬷，我知道我知道，石灰石除杂杂变生灰灰，生灰灰加水，石膏！」 这小傢伙的记忆是真不错。 马佳芸兰摸了摸他的头：「石灰石是挖出来的矿产混合物，烧制成生石灰，吸水成熟石灰，熟石可制作石膏等，石膏在医学中运用最为广泛，运用于清热解毒、高烧疾病、止血、抗过敏、治疗烧伤等诸多方面[1]。」 康熙其实对自然科学有一定兴趣，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赦免南怀仁的错误，放他出狱，并且还赐予他官做。 不过如今已大多数撤了回来。 「它们也可制作瓷器？玻璃？」康熙好奇地问。 「回万岁爷，妾身今天聊的并不是瓷器和玻璃，」马佳芸兰摇了摇头，继续，「将石灰石、粘土，还有铁矿石按照一定比例调配烧制，再加入加适量石膏均匀磨细。」 「玻璃？」 「不，是水泥。」 康熙： 「这不还是泥？」 马佳芸兰指挥钟粹宫的几个太监在康熙面前展示水泥的作用之一。 第207页 当然，晾晒需要很长时间，中间步骤且先搁置。 马佳芸兰又向康熙展示两个水泥块半成品，以及台阶、花坛、一小段水泥路等成品，尤其是硬度。 「这是和木头、石砖不同的一种建筑材料，用在铺路上很简单，但修房子，或者修桥樑等等可能需要钢材、砖材的辅助，具体承重与抗压力等还需要研究与设计。」 其实马佳芸兰本来是打算让胤祁胤祝把这个东西搞出来，不然也不会在胤祝的府上也修建多个瓷窑。 ps： 胤祉他的人设标籤里并没有这一条，塔娜也是。 但胤祁胤祝在弄清楚原理过后，对这个的兴趣程度并不高，诚然水泥很有用，但知识挑战性有所不足，尤其是在暂时不允许他们涉及很多化学工程的前提下。 胤祁胤祝基本上没有改进任何东西，配方比都用的马佳芸兰提供的那几种，又让工匠实验，变成十几小类。 于他们挑战性不够。 正巧又因先前双胞胎适应部门与三征噶尔丹的事情而耽搁至今。 马佳芸兰愿意跳出来肩责此事，是胤祉三兄弟都乐意见到的。 康熙见到水泥功用后第一个想到的是堤坝，每年七、八月的季节性得洪水是大清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不止大清，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有大禹治水三过门而不去的传说。 假如水泥是真的，光是在治理洪水一事上便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况且正如马佳芸兰所言，它的作用不止如此。 确认安全过后，康熙才学着马佳芸兰，踩在葡萄藤下平整光滑的水泥地上，弘旭在他们身边蹦来蹦去。 铺路的确是最简单，也是目前最实用的，四通八达的路，便利的不止行程，还有大清各处的凝聚力。 马佳芸兰笑了下，把事情往小了方面说：「妾身也是惦记着，假如能把科尔沁草原到京城的官道铺成水泥路，塔娜他们往返入京就不需要这么折腾。」 第114章 接下来的时间，康熙也没再提到贵妃的事情，他和马佳芸兰、弘旭，在梁九宫等人内心的大惊失色下玩起了泥巴。 只不过因水泥这种东西有点危险，他们玩的只是粘土制作陶坯。 看似简单的步骤，实际上还挺需要技巧的，一开始真的很烂。 那个花瓶差点儿被毁尸灭迹，马佳芸兰满是惊喜地把它留了下来，她咏嘆道：「这可是传说级别的纪念品。」 康熙已经猜到院里几个最丑不拉几的瓷器是包括荣妃几个在内的第一作品，又联想到干清宫书房里祖孙三代的黑歷史写生，他幽幽道：「你倒是促狭到找朕的茬，越发胆大包天了。」 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这么调侃倒是让他有一种不错的新鲜感。 仿佛自己也加入钟粹宫的小家庭，不过，他本来也是其中一员。 「万岁爷，妾身的胆子可小的很。」马佳芸兰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信你鬼话。」 正巧，小弘旭的作品也完成了，他那套工具都是根据他手大小制作的，再加上小傢伙的动手能力实在强，看上去比康熙的陶坯好上不少，细节处很精緻。 三人的作品对比挺明显的。 这让梁九功等人都忍不住唿吸一滞，但康熙却没有生气，还夸奖了弘旭两句，逗得小傢伙尾巴都快旋到天上去。 马佳芸兰是可以预料到这一点的，从前世记忆中多盘棋局可以看出来，明显的退让，反而让这个男人觉得无趣。 康熙的胜负心也很强，一个不成，再来一个，下个不成，再来下下个……他的耐性与毅力远超一般人，学习能力与动手能力也不是很差，正常普通人水准。 很快也能玩的有模有样。 这种一点点进步、一点点掌握的成就感更让他心中舒畅，且捏泥巴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接触的摺子相比，确实解压。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弘旭清脆欢乐的童言童语不断冒出，与康熙爽朗的笑声交汇，箇中掺杂着马佳芸兰轻松平缓的话语，在钟粹宫正院久久迴荡。 且因近日晋贵妃的流言传的风生水起，宫中一直关注钟粹宫的眼睛可不少。 但钟粹宫的管理一向严格，轻易探查不出什么，即便私下有，后宫管理者也不会把这些摆在明面上讲。 众妃对于万岁爷在钟粹宫待一个下午很是好奇，尤其是听说还有欢声笑语。 为了解答好奇心或其他，她们虽然不好直接问当事人之一的荣妃，但住在钟粹宫后殿的关佳氏、乌库氏几人又得到焦点关注，连嫔主、妃主都有向她们搭话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钟粹宫后殿庶妃从未获过宠，不管是先进来的关佳氏、乌库氏，还是后进来的新人，她们的颜色不差，家世不说多高但也不低，但依旧被万岁爷忽视。 可她们又不像很多低位妃嫔一样泯于众人，原因在于钟粹宫的荣妃娘娘。 很多娘娘都很好奇，荣妃娘娘是如何做到长宠不衰的。 荣妃娘娘确实漂亮，但宫里的美人越来越多，与她平分秋色，甚至于美貌胜过她的也不是没有，但万岁爷对其宠爱一直不变。 宫里女人获得的宠爱不单单指夜里的恩宠，更多在于得到什么，钟粹宫荣妃不仅仅宫权在身，在很多大事小事上都享有的特权。 第208页 即便长公主出嫁，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都搬出钟粹宫，弘旭阿哥并未入宫，但万岁爷去钟粹宫的时间并不在少数，而且并不是只有午膳、晚膳会去，有时在钟粹宫向昨天那样待上一整个下午或晚上。 很少人能够和万岁爷相处这么长时间，即便她们想，也缺少胆子与机会。 后宫中，坤翔宫宜妃也同样受宠，承干宫佟皇贵妃还是万岁爷的表妹，但她们都比不上钟粹宫，越来越比不上。 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住在钟粹宫的低阶妃嫔成为了她们的突破口。 关佳氏、乌库氏几人嘴巴一向还是比较紧的，但可能是昨个儿刺激太过，以及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焦虑。 在得到敬嫔王佳氏委婉地福利承诺后，在乌库氏的欲言又止中，常在关佳氏动了心，与一名季庶妃结伴壮胆，终于松了口，说出她们也不可置信的东西。 万岁爷与荣妃娘娘玩泥巴的事情终究被传了出去，只能说院子里的隔音的确有些差，马佳芸兰也从不阻止庶妃们在正殿以外的地方闲逛，包括侧殿。 ？？？ 玩泥巴？ 什么东西？ 众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圣上爷身上出现。 这成何体统？！ 流言蜚语当然不敢往康熙身上沖，故事的主角往往都是荣妃。 而当流言快蔓延至弘旭阿哥时，马佳芸兰果断出手，先是惩罚了几个流言者，又把苏常在和那一名庶妃给佟皇贵妃送去，还有一名在钟粹宫清扫的宫人。 是的，佟皇贵妃。 马佳芸兰可以确认这次的流言有惠妃她们的推导，但主导者是佟皇贵妃，因为她想把升贵妃这件事按压下去，无论荣妃还是惠妃，一个不升对她和佟家最好。 而想要把这件事压下去，问题不在惠妃，而在荣妃身上。 在得知荣妃与弘旭阿哥的荒唐事后，佟皇贵妃惊得合不拢嘴，反覆确认才知这是真的，而后又得知万岁爷加入。 碰的一下，杯子碎了。 这马佳氏简直胡闹！ 既然惠妃想要借着大阿哥提高声望，佟皇贵妃也借这个顺风车黑一把钟粹宫，将其的贵妃位置黑掉最好。 佟皇贵妃未料到荣妃可以这么快准狠把自己抓出来，且这么刚，她本来已经为这事忽悠了一头替罪羔羊敬嫔出来。 马佳芸兰： ……可能因平日里她一直把佟皇贵妃当小领导尊敬，让她错估情况；再加上近些年宫中对于高位妃嫔来说，过于太平，即便她与惠妃也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锻鍊不出什么人才来。 佟皇贵妃伤了脸面气愤不已，第一反应当然是找回场子。 去找皇太后帮忙不可能，皇太后和当年的太皇太后一样，不管她如何努力，这些年对她都不过面子工程； 皇太后与宫里荣妃、瑾妃、宜妃的关系最好，她若请太后帮忙，到时候她老人家不偏向荣妃就烧高香了。 「万岁爷……」 佟皇贵妃有几分迟疑。 佟皇贵妃因生子缘故，一错再错，当初一不留神在万岁爷面前留下坏印象，甚至拖累佟家，额娘入宫嘆息过多次，佟家在万岁爷面前已经大不如前。 佟皇贵妃这些年已经尽力弥补过去的错误，终于重新获得万岁爷的信任，但冰裂的裂缝哪里有那么容易弥补。 正因裂缝明晃晃在那里，佟皇贵妃在万岁爷面前连表哥都很少自称，她再也不是当初表格与佟家都宠爱的佟家贵妃。 当年的佟皇贵妃在康熙面前除了因表妹身份外，还因她的才情、依赖、天真烂漫娇俏个性而得宠，如今只剩下佟家表妹，可能还有一个贤内助称号。 佟皇贵妃已经很久没有和万岁爷向以前那样聊天，毕竟幼年的记忆翻来覆去讲太过刻意，她又事事顾及，从前都是万岁爷宠她，现在则更多是她迁就万岁爷，和这个世道绝大多数后宅妇人一样。 佟皇贵妃知道这件事错不在荣妃，正因如此，她才不敢跟万岁爷说，她不觉得自己和荣妃之间，万岁爷一定偏向自己。 一位宫女小声劝慰：「娘娘姓佟，又是万岁爷的嫡亲表妹，万岁爷自然心疼娘娘。」 「对啊，」嫡亲表妹，呢喃，「可除了这个嫡亲表妹身份，还有什么？」 这话宫女可不敢搭。 在她们眼中，佟皇贵妃是这后宫第一人，手里掌握二分之一宫权，即便荣妃娘娘惠妃娘娘都升贵妃，也越不过皇贵妃娘娘，荣华富贵这辈子享不尽。 宫女又把公主和两位阿哥抬了出来。 自第二次御驾亲征胜利过后，万岁爷并没有一定非要公主们和亲蒙古，承干宫皇贵妃名下的四公主有望成为第一个留京公主。 佟皇贵妃为此骄傲不已，她打算从佟家中挑选一个好儿郎作女婿，来个亲上加亲，女儿在自家生活想必会更舒心。 只是四公主与姐妹们的关系都不错，而几乎所有公主们又都听那个和阿哥们一起上战场出格长公主的话，哪怕没有和荣宪相处过几天的延禧宫小公主们。 想到这里，佟皇贵妃又一阵头疼，怎么哪里都有钟粹宫？！ 不说公主，胤祥也不知什么时候和小九几个混在一起，没少嘀咕五哥六哥，现在倒是隔的远了，只因五阿哥六阿哥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贝勒，搬出紫禁城。 第209页 可能只有胤祹省心乖巧些，但他并不得康熙重视，与兄弟们相比文学与骑射天赋都不是很高，连交际能力都差胤祥一筹，肯定是帮不了什么忙。 最后，佟皇贵妃并不想因这些琐事打扰佟家，但此时孤立无援，无奈也只能求助佟家，忙让人去宫外请索绰罗氏。 第115章 一收到消息，索绰罗氏便急匆匆入宫。 佟皇贵妃见到索绰罗氏，仿佛了主心骨，反而镇定下来，她言：「额娘快快请起，女儿为这点小事打扰到您，实属不孝。」 「娘娘千金贵体，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是奴才打扰娘娘才对。」索绰罗氏这么回答。 佟皇贵妃将宫中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细说。 索绰罗氏非但不劝她息怒，左右看一眼，也跟着开口抱怨。 她说的同样与钟粹宫有关——彦亲王、四贝勒、五贝勒，还有荣妃的娘家安宁伯。 一切得从佟家发家史说起。 佟家的祖先在史书上记录是很模煳的，细究的话，他们是汉人血脉，辽东望族，但后来因移居而加入女真等其他血统，甚至改名姓过女真名巴虎特克慎。 不纯粹的汉人。 佟家与爱新觉罗的渊源在于佟家祖先曾经救下过努尔哈赤，又与努尔哈赤有了姻亲关系，后来佟家女再嫁顺治，自打孝康太后生下万岁爷，佟家一飞沖天。 这让他们看到了联姻的重要性，下意识在八旗中慢慢渗透。 但渗透速度远不及前世佟半朝盛况。 第一，佟皇贵妃至今未去世，也没有被晋升皇后，其父佟国纲也没有因早逝女儿晋一等公，佟家至今还是佟家，还没有被抬旗佟佳氏，在满人眼中当不起满姓。 第二，尼布·楚条约签订协议有蝴蝶，佟国纲并未在这上面立功，随后处处蝴蝶，包括三征噶尔丹，他不会因为这个为国捐躯，佟家的两次战功也不再有。 不管是佟国纲还是佟维国，从官职大小到家族底蕴都有削弱，联姻多讲究门当户对，他们能够选择的范围自然也不像前世那样，除了紫禁城外的任意挑。 但佟家毕竟仍旧深得圣上爷宠爱的娘家，仍旧比很多老牌旗人更子孙繁茂。 然而佟国纲兄弟也不甘心这些，他们从康熙的登基中获得这么多的福利，自然而然想到了下一任皇帝。 他们其实之前已在布局。 佟国纲成亲的早，娶了满族大姓之一的索绰罗氏，索绰罗氏子弟有没落迹象，佟维国搭上了四大辅臣赫舍里氏索尼，娶其旁支女，在康熙与赫舍里联姻后，也让佟维国的次子隆科多娶了赫舍里氏。 如今太子的地位越来越不如以前稳定，他们又把目光放到其他皇子身上。 靠女儿不太可能，随着一轮又一轮的佟佳女选秀失败，他们也明白康熙不愿意见到佟佳女再嫁入皇室。 只能从儿子们入手。 关于这个，佟家最擅长的是各论各的，各支持各的，那么不管哪一个胜利，他们到最后都是胜利者。 佟维国的长子叶克书与次子德克新，与大阿哥交好，尤其是叶克书，已经参加过大阿哥党不止一、两件事，几乎可以打上大阿哥党的标籤。 只是叶克书很倒霉地因病去世，德克新便加入这个空缺，且叶克书的嫡长子，也是佟维国的嫡长孙舜安颜，他们想着年纪与大阿哥的四位嫡出女差不多，能不能来联一个政治姻，佟家很擅长这个。 而佟维国的三子隆科多，也是他们这一辈能力最强的一个人，不管是骑射，还是政治手腕，都是相对来说最好的，我又是嫡子出身，他也是佟家七成以上的人脉资源堆积倾斜的这么一个人。 背靠佟家，他现任一等侍卫，擢銮仪使，手握实权，也很得康熙的看重。 在隆科多眼中，太子太傲，大阿哥武夫，他都看不上，他看上的是是前不久晋升彦亲王的二阿哥。 隆科多现在没有女儿，但他有一母同胞的嫡妹，入二阿哥后院可能卡在万岁爷那里，但与安宁伯的嫡长孙联姻绰绰有余。 他便动了这个心思。 即便胞弟不行，安宁伯不是有个正在谈婚论嫁的嫡出姑娘，他还有同胞嫡弟庆元，庶弟庆恆、庆復，以及儿子岳兴阿等，与安宁伯，乃至于彦亲王庶长女都可相配，先暂时定下个亲事也可以。 但以上全都被安宁伯委婉拒绝。 不仅如此，彦亲王与两位贝勒似乎也不愿与佟家亲密往来，他们比安宁伯拒绝的更果断一些。 隆科多的确有才干，但也因受到圣上爷宠幸，又是佟家这辈第一人，他性格也比较莽，多少有些恃才放旷，某一日下朝后遇见同样也很莽的五贝勒。 隆科多企图用公主下嫁这件事来隐射佟家的兴盛，五贝勒也是懂得近亲婚姻的危害，听到这个他眉头紧皱，怼了回去，两人发生比较激烈的言语冲突。 幸得彦亲王与佟维国同时赶到，制止了差点去演武场约布库的二人。 在佟家看来，这边是对方当众不给隆科多以及他身后的佟家面子。 佟家何尝糟过这种嫌弃？ 佟皇贵妃也很生气，但还是关注到了另一件事，她张了张口说：「额娘，堂弟给的名单有一部分也在四儿的驸马名单上。」 苏佳氏生的四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贵妃跟前第一个成长的孩子，挑驸马当然得挑最好的，怎么能够挑别人剩下的？ 第210页 如此一来，心里有点膈应。 「一家有女百家，公主自然是最好的，」索绰罗氏讪讪地笑了两下，她不能跟女儿说，在他们眼中，公主早是踏入半步的自家人，亏一点自家人没什么大不了，把矛头转向其他人，「可恨这马佳氏一个个心比天高，佟家贵女入宫都了得，佟家儿郎也是受万岁爷重视的，如何被他们轻视至此。」 言罢，又看了眼佟皇贵妃，义愤填膺：「宫里的荣妃娘娘也……」 「是我耽搁了佟家。」 佟皇贵妃怒从中来，她针对马佳氏，马佳氏针对她一人即可，何必把这些算计蔓延到佟家头上，往日里看马佳氏是个规矩的，关键时刻竟露出狐狸尾巴。 索绰罗氏又添一把火：「娘娘这次可不能轻易认输，认输了可不是承认您比荣妃娘娘低一等，您可是皇贵妃，这后宫第一人。」 佟皇贵妃本来就不甘心，此时更是把这件事定位为佟家与马佳家的对抗。 索绰罗氏这才说起佟国纲已经上摺子，向圣上爷陈情此事。 摺子上内容很多，前面主要是隆科多不管如何都是佟皇贵妃的堂弟，他的姑母是孝康章皇后，也是康熙的表兄弟，五贝勒的长辈，他不能不尊长辈。 中后段的内容则与马佳氏的商业有关，与民夺利，当中还隐射了几句荣妃娘娘手太宽的事情，后宫女人不得干政。 又因女儿坊，连荣妃娘娘与汉族女儿私下聚会的事情也拿来一说，暗暗表示的荣妃娘娘不守妇德。 佟家的目的除了找回场面其实和佟皇贵妃一致，既然二阿哥拒绝佟家的伸手，他们便坑他一回，哪怕坑不了，把荣妃的贵妃之位坑掉也是胜利。 其实这些「家事」非常不适合在朝廷上断论，也不符合时下「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 但佟国纲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朝上议论家事，他与长子鄂伦岱的关系、鄂伦岱与庶弟法海的关系已经差到人尽皆知，正是因佟国纲奏请过康熙「请诛其子」。 康熙拒绝，但鄂伦岱的前途也差点被他阿玛毁个干净。 父子俩沦为仇人。 在鄂伦岱为了庶子之事被其阿玛放弃，索绰罗氏虽然关心和悲伤，但也觉得鄂伦岱太莽撞，上了狐狸精儿子的当，让她不得不养起了小号——才几岁的夸岱。 佟皇贵妃先前怨过阿玛与弟弟一回，如今却被索绰罗氏火上浇油，熊熊怒火油然而生，觉得这么上摺子完全没错，佟家果然是她的娘家，为她出头当她依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次日朝堂上，见到了末尾，康熙也没有把摺子摆到明面来讲。 佟国维看了哥哥一眼，佟国纲收到信号，上前一步：「启禀万岁爷，奴才有事上奏。」 康熙沉默了一分钟，盯着这个大舅舅看了一会儿，才道：「准奏。」 佟国纲像是背诵一样将奏摺内容一条条、一项项摊开来说。 而在这个时候，谏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六科给事中，还有非谏官但有一定分量的内阁学士、吏部侍郎、光禄寺少司命、翰林院詹事，骁骑营城守尉等官员纷纷支持。 这些官员有文有武，看似和佟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在短短百年的时间，有过联姻或间接联姻。 佟国纲敢在御前上奏此事，一是因为他是康熙的亲舅舅，平日里康熙便对他礼遇有加，二正因佟家的支持者们。 当然，胤祉之所以敢与佟家对上，一因这些朝臣比前世少了至少三分之一的重要权臣，还在他射程范围内；第二，也因这些支持者们，他不仅不怕他们闹大，还暗中出手推了好几把，让阵仗越来越大，又让己方只出动马佳图海一系的寥寥几人辩驳。 和声势浩大、咄咄逼人的佟国纲一方相比，着实势单力薄。 纳兰明珠隐隐察觉不妥，还在观望，政敌索额图才不管这个，不论哪一方赢对太子来说都是好事，他直接跟了上去。 康熙又沉默片刻，才对当事人也是导火索胤祁问道：「老五，你可有话说？」 当然有，有很多，他憋太久了。 额娘二哥偏偏让他提前演练这个，说是辩论赛时机、措辞、内容、临场应变都很重要，一辩二辩三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胤祁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声音响亮又镇定地回答：「回汗阿玛，佟大人的建议与关心，儿臣不甚感激、虚心接受，对于佟大人的疑问，儿臣也想回答一二。」 第116章 康熙看了他一眼，言：「准。」 「谢汗阿玛愿听儿子拙见，也耽搁各位大人的时间在这里听一些家里长短。」胤祁不慌不忙地先礼后兵。 「关于佟大人对儿臣孝敬长辈之事的误解，也是儿臣一直想不通的，儿臣一向孝敬皇玛嬷，尊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这是有目共睹、毋庸置疑的事情。」 「若是佟大人想要例子，可从三岁说起，只因儿臣只有三岁时零零星星的记忆，其中两件便是效仿古人的卧冰求鲤、恣蚊饱血，从额娘那里学了典故的儿子，与六弟一起向乌库玛玛、汗阿玛尽孝。」 康熙： 「……」 臭小子好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皇玛嬷那里的事情他不清楚，想来也有猫腻。 至少在他这里，俩捣蛋鬼小时候哪里是尽孝，分别就是实践典故玩的很开心，与朕争夺他们额娘，不想跟奶嬷嬷下去睡觉找的藉口而已，和孝顺沾不到多少边儿。 第211页 见胤祁眼巴巴望过来，康熙脚痒，真想一脚踹过去，但这种在朝堂上父子俩的秘语秘言，对他而言还真是一件新鲜事儿，他倒要看看他的脸皮究竟能有多厚？！ 康熙哼了声：「继续。」 「哎嘿，假如从小说到大，只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胤祁证明了自己的厚脸皮，不但脸不红气不喘，还能更加金灿灿。 「古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因天气炎热，在额娘的帮助下，儿臣与六弟一起找回古书中的硝石制冰，又和他们一起发现玻璃密法，如今天下有更多晚辈、长辈们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夏季不怕炎热，冬季也能避风晒太阳，对儿臣来说，简直是人生最大喜事之一。」 千万不要说佟家没有硝石制冰，这个消息很简单，已经公开；也不要说佟家没有玻璃窗，他们可是前三批装上的，有些爱新觉罗宗室都在他们后面。 佟国纲本就不是急智之人，一时被带歪，卡壳，正要胡搅蛮缠。 平日里他也这样。 但佟维国明白，与其他人胡搅蛮缠，佟家有优势，但与爱新觉罗，万岁爷未必偏向佟家，他忙抢在佟国纲开口前，自己站了出来。 行了一礼，回到正题：「万岁爷，诚然五贝勒作了这些于天下民生有福之事，但五贝勒对犬子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这分明是诅咒之意，又对四公主的婚事评『何不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友爱兄弟是没错，但五贝勒的兄弟姐妹不止固伦荣宪长公主、彦亲王、六贝勒」 「这些话是隆科多叔爷向佟大人讲的吗？」胤祁叫叔爷即不以佟皇贵妃来论亲戚，而是通过孝康太后与康熙。 这个称唿一出，佟家人略微挺直腰杆的。 他抿了下嘴，继续说：「既然隆科多大人都如此对阿玛坦白，儿臣也该禀告汗阿玛。」 话里话外都是比告状，看谁比得过谁，把这件事不断定义为对方挑事。 「儿臣确实说过『汝何不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但并非针对四姐姐，更是关心四姐姐，毕竟四姐姐还未正式定亲，未来姐夫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沓，儿臣以为，不管他是谁，都需要通过汗阿玛与儿臣兄弟姐妹们的考验，而这些事情不能在外面乱传。」 「不管四姐姐嫁给何等人家，儿臣都觉得不舍，何况亲事并未定下，即便佟家，儿臣这句话当然不是说给隆科多叔爷听的，而是未来的四姐夫。」 「至于『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儿臣也确实说过这一句话，但绝对没有后半句，佟大人绝对是误会儿臣了。」 佟国纲怒目而视：「五贝勒，你都把佟家比作鼠窝，这说还只是误会？」 与佟国纲一样的还有隆科多，但他比佟国纲更聪明一点，补丁、答疑、反击三合一：「公主乃金枝玉叶，奴才怎敢怠慢？皇贵妃娘娘也嘱咐过奴才额娘，一定要善待四公主，奴才与五贝勒聊到四公主，也是与五贝勒一样，为了四公主好，但却被五贝勒误解之此。」 胤祁垂眸暗数： 「一、二、三……」 刚数到五，便有一名谏官都察院左都御史跳出来，迫不及待对他定罪，他们也不是要处罚五贝勒，主要在于破坏名声，然后好蔓延至安宁伯与钟粹宫其他人身上。 紧接着，刚才替佟家说话的臣子们又一次齐刷刷站出来。 胤祁这才开口：「隆科多舅爷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舅爷是想把四公主下嫁佟家，吓了一跳。」 佟家人： 「……」 「？？？」 有什么问题吗？ 四公主养在佟皇贵妃名下，在养恩大于生恩的前提下，佟皇贵妃当然有选择女婿的权利，也因四公主不需要远嫁蒙古，她与康熙聊了一下这件事。 前世康熙将九公主下嫁佟家，便是对佟家的恩宠，但这一世，因有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佟家根本不需要一个公主。 康熙没想过此事，但还是答应了，不为其他，纯粹为了女儿的幸福。 即便作为一个男权社会的封建家长，不代表他完全忽视自己女儿，既然四公主可以避免远嫁，他也想给她挑一个好人家，佟家在他看来正是不错的人家。 亲上加亲也是一个不错的事。 四公主不比塔娜，甚至三公主、五公主等都比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选择留京，也给佟家乃至于十三阿哥他们添加不了什么助力。 于是在康熙的默许下，佟家尚公主的事情，在某些人眼中，几乎成为了铁律，只是现在八贝子的婚礼都未举行，赐婚可能得等来年开春过后。 如今却被胤祁反驳。 佟家可不想尚公主这种事情出什么意外，佟维国忙反驳：「这与公主之事无关，五贝勒频频把四公主牵扯进来是何居心。」 「又对四公主的婚事评『何不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胤祁的记忆力很不错，可以把刚才佟妃纲的话一字不落复述，「一直在提的是你们。」 他又向康熙行了一礼，掷地有声：「汗阿玛，儿臣之所以用无仪来形容未来姐夫，实在是因儿臣认为隆科多舅爷口中的四姐额驸人选，都不一个好归属！」 众人未料到他这么说。 康熙问： 「为什么？」 第212页 「儿臣并非故意议论长辈，若非涉及公主，涉及君臣……哎，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胤祁嘆息过后，拿出一张摺子出来。 毫无疑问，这摺子内容也是一张表。 排在最前面的名字便是隆科多，隆科多的妻子是赫舍里氏，也是他额娘的内侄女，他的表妹。 但结果呢？ 未来的赫舍里氏被逼而死，逼死都是好话，更准确说是折磨而死。 如今赫舍里氏还没有死，但爱妾李四儿已经出现，赫舍里氏已经闭门不出，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摺子上还有写： 隆科多令李四儿随班命妇出入禁门，车前对马叱人避道，毫无忌惮[1]，这个说重点，可以是藐视皇权。 而最致命的一点，李四儿身份还是隆科多岳父大人的侍妾。 这些事情其实被瞒的挺好，尤其是已经卧病在床一年的赫舍里氏，连李四儿，隆科多也与妻子阿玛利益交换，荣妃也是在现世才听说这个八卦，让人探查。 摺子满篇幅地都在表明隆科多「不忠不孝」，但偏偏没有明示，只说佟家家风对于表妹着实不太友好，不适合公主下嫁。 因以上事情不好直说，胤祁很想说但二哥盯着他能，只能呈上给康熙。 康熙看了开头，便紧皱眉头，不敢相信，隆科多竟然宠妾灭妻至此，「致元配若人彘」，简直不敢置信！！！他相信小五不至于为一戳即破的谎言撒谎。 表格下面还有二、三、四、五、六……这个时代的男人本来就或多或少有点毛病，没有毛病的人可能是顾及妻子的娘家，或者真正的正义之士。 佟家，不对，是佟维国的家里不存在这个。 他们有康熙当作背景，一桩桩的婚姻是真的没有圆满的，连赫舍里他们都敢这样对待，又何况其他姑娘？ 不对，也有奇葩。 佟国纲的嫡长子鄂伦岱便是奇葩，守着他妻子一人，即便连个儿子女儿也没有，这和他当初为了额娘与阿玛、庶弟闹翻很有关系，可见根子从佟国纲那里变坏了。 与儿郎们相反的是，佟家的姑娘们倒是一个个从小被精贵培养长大。 如今嫁的都不错，全是「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更多是高嫁，她们基本上都是偏向于娘家，包括宫里的皇贵妃娘娘（这个暗含，但没有提及）。 胤祁除了表格外，非常直白地画出一个网，也让康熙心惊于佟家的势力竟蔓延至此，刚才为他们说话的朝臣们，多多少少与佟家都有姻亲关系。 哦，还有他自己。 涉及皇权，康熙的雷达一下子爆到最高，这外戚之患并不是他以为的没有，佟家与太子党、大阿哥党都有联繫。 连此次原因也和联繫二阿哥失败有关，而小六如此硬刚原因不止公主，还有他们惦记上荣妃的亲侄女，安宁伯的嫡孙女。 佟家在布置什么天罗地网？！ 康熙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是个人都知道五贝勒摺子上写的一定很不简单，佟家人也开始各种脑补，以及脑补如何回击。 最后，还是胤祁打破宁静：「汗阿玛，儿臣认为，姐夫的挑选还是得万分谨慎才是。」 「没事瞎操什么心，当朕不在是吗？朕当然会为四儿挑选一个文武全才的驸马。」康熙语意不明如此说。 话语中少了一个人。 ——佟皇贵妃。 佟家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117章 佟家人非常好奇五贝勒摺子上写的什么，他们也只有知道内容，才能更精准地进行辩驳与反击。 但胤祁可没有满足他们好奇心的必要，让他们抓耳挠腮对自己反而更有利。 康熙也不想把这些家事摊开在明面上讲，他已经不打算把女儿嫁到佟家。 一来他女儿又不是缺人嫁，佟家一郎两家求，让他心里也很膈应，尤其是隆科多对他表妹的残忍。 康熙有两任妻子，仁孝皇后得到他的感情与尊重，还有至今为止的美化怀念，孝昭仁皇后即便不在他欣赏水平上，他也给予足够多的尊重。 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想像自己身边的人，自己的表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把「彘」这一手段用在妻子身上，而且这妻子还是他的嫡亲表妹？！出自赫舍里？！ 假如是自己女儿…… 在非政治联姻的前提下，康熙绝不会允许四公主挑选这样一个人家，毕竟四公主也是他的血脉骨肉。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佟家已经超过底线太过，佟皇贵妃养育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还不够，竟然有这么多小动作。 他们还想着干什么？把爱新觉罗的阿哥格格们一网打尽吗？ 康熙认为不把这些事放到明面上说，自己已经是念在母家的问题上格外开恩，他对佟国纲、佟国维勉强一笑说：「两位舅舅，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咱们笑一笑便好。　」 言罢，还罚了胤祁三个月俸禄，让他不要跟表弟们斤斤计较。 胤祁当然不甘如此，毕竟「打蛇不死，自遗其害」，但他知道比他不甘的人有的是，于是欣然领罚：「儿臣谢汗阿哥指点。」 佟家人： ……就这？ 世人谁不知钟粹宫的人都很富裕，彦亲王可能都比不过五贝勒、六贝勒，他们从小便有自鸣钟、玻璃的提成，三个月的俸禄对于五贝勒而言，可能不及一面更衣镜，这根本相当于完全没有惩罚。 第213页 万岁爷把这归于小辈的小打小闹，让佟家人怎么可能甘心？ 佟国维还有顾虑，佟国纲与隆科多都不是能憋得住的人，前者又比后者少了心机，佟国纲站了出来。 「五贝勒知错就好。」 这一种站在制高点的语气让胤祁兄弟几个非常不爽。 龙椅上的康熙听到也频频皱眉，比起老五，佟家那些荒唐事才是真正的没眼看，舅舅有什么资格骂他儿子？！ 钟粹宫姐弟情兄弟情一向比较浓厚，因塔娜的关系，胤祉几个与公主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具体表现为有时会从外面给他们带一些礼物，娶了福晋后，福晋们也多公主们挺照顾的，尤其是二福晋住阿哥所的时候。 这些康熙都有听过，对于胤祁因自家姐妹和马佳氏表姐妹，怼上佟家一事，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竟牵扯出这么多东西来。 康熙刚刚只罚五贝勒，可不是偏向佟家的意思，因为罚过代表过去了，没有罚才是私下记着本本。 佟国纲非但没有意识到重要性，还高高在上跳出来……简直不把皇室放在眼中。 当康熙心中已经有决策时，他对于佟家的各种行为都会有联想。 不管对方做什么，脑子里都会想到摺子上的那一个关系网，镶黄旗、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全部都有佟家的「亲戚」。 佟家又不像钮钴禄氏、纳喇氏这样的老牌家族，同姓但有不同分支，朝臣里只要姓佟，都出自一家。 对于佟国纲的趾高气扬，胤祁当然不爽，但佟国纲是长辈，在座人又那么多，勉勉强强回了个礼。 佟国纲还不放过，毕竟他们的目的地不止是五贝勒，既然五贝勒攻击不了，他又把矛头指向安宁伯与马佳氏，说他们与民争利，实际上暗指宫中的荣妃。 比当事人更心惊肉跳、全程不敢唿吸、生怕外孙失败的围观者安宁伯：……什么什么什么？？？ 不等安宁伯回话，彦亲王胤祉站了出来：「汗阿玛，佟大人，与民争利这词太过了，世人皆知，安宁伯一向与人为善。」 他也亮出来一个表格，而这个表格不再保密，所有人都可以传阅的。 现代商人恢復名声最重要的方式便是慈善，这在封建时代同样行的通，马佳芸兰从行商开始，专门划了一个帐本来做慈善，资金一年比一年高。 除了常备慈善金外，每当国内有什么天灾，不管是洪水或者雪灾，必定是捐一批又一批的米粮油布等。 胤祉展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且有些东西他很少写明具体银两数量，更多是类似一个庄子1/3所出，某个店铺一年全部收益，女儿坊十间商铺的全部瑕疵布料等。 在场人能说什么？ 说不许行商？ 佟家在京城也有不少的铺子，京城当前最大的客栈之一还是他们家下人名下的，安宁伯可是靠经商立下大功。 假如不拿这个说事，更说不通了。 单看这一出又一出的善事，坚持十五年以上，那个时候五贝勒、六贝勒都还没有出生，可见安宁伯确实真的一心为善，难怪是能够发展牛痘、促进红薯土豆玉米的大气运之人。 或许正是因为善事做的太多、老天眷顾的原因。 也是这个时候，在胤祉安排的一个人带领下，许多人对于安宁伯赞誉多多，这可与佟家人想像中的完全相反。 表格亮到这里点到为止。 胤祉看了一眼佟国纲兄弟，反击才刚刚开始了，他拿出第二本奏摺，将一件重要事情摆出来说。 即人参掺假案。 人参是珍贵的药用植物，肉质根为强壮滋补药，适用于调整血压、恢復心脏功能、神经衰弱及身体虚弱等症。[1] 诚然人参确实有以上许多宝贵的药用价值。 但它的药用价值相比其他药材来说，也是有一定夸张与神仙化的，这种情况在清朝皇室的刻意下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归根到底还是利益纠葛。 清朝皇室在初入关时基本上垄断东北地区的全部人参，这甚至成为清朝初期战斗储备的重要来源之一。 因此，必须鼓吹抬价。 从皇室到民间，人参的声望不断上升，价格也越来越高。 查慎行《谢揆恺功惠参诗》：「一两黄参值五千，十金易一两。」 这是康熙年间普通人参的价格，一两10两白银，年限更高的人参价值更高，上了百年甚至于有价无市。 每年，皇家甚至会定期在江南等繁华地区举行人参宴会，类似于现代的「展销会」，将除了贡品以外的人参，分成很多等级变价卖给商人们。 利益格外动人心。 如今能够在东北采人参的大头还是康熙，剩下一部分宗室与满族八旗老臣格外开恩，颁发类似人参许可证，现在还未晋封的佟家又属于当中一个特例。 胤祉要讲的人参作假案不针对于佟家，但绝对包括佟家，并且佟家是当中借人脉关系上窜下跳最显眼的一个。 若非马佳芸兰提醒，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竟敢这么大胆。 马佳芸兰： ……何止大胆，继续下去，再过两朝，前世从嘉庆开始，皇室贡品里面都有一半伪人参，皇帝也开始吃伪人参。 并不是说那些家养人参、东洋参、高丽参等完全没有药用价值。 第214页 但造假即为造假。 趁着现在这股造假风只是刚刚兴起，没有渗透皇室，不涉及诸多朝廷重臣，胤祉便将这个事情揭露出来。 「儿臣认为，不管什么样的人参都有它的价值，但应该向消费者标註，明码标价，而非偷偷摸摸以次充好，把伪人参当野生人参卖出去，人参往往是用在最危机时刻，假如病人使用伪人参，这与间接杀人又有何异？」 而且皇室採集人参必须适量，保护野生生态环境，否则每一年胡乱挖掘下去，伪人参迟早也会越来越多。 每年限量销售并不会降低人参的价值，也不会被其他人参冲击，甚至有可能拔高一筹。 这话一出，朝堂上吃惊一片。 毕竟普通百姓是用不上人参的，主要使用人参的还是权贵人家，想像一下，假如他们生病时，吃了假人参，难以想像后果。 这件事涉及在场诸多人的利益，而如今兜售假人参的还是在少数。 于是一下子，许多人站了出来，洋洋洒洒一大堆，恳请万岁爷明查。 除了与佟家走得近的那一波人，大阿哥党、二阿哥党，还有全部中立的朝臣全都站了出来，他们可没有和佟家结盟。 尤其是大阿哥党，光看索额图的脸色便知赫舍里家很有可能也参与此事，能够踩政敌一脚，何乐而不为？ 从纳兰明珠口中，兜售假人参已经不是与民夺利，这更是在与民夺命啊，他还把安宁伯推出来挡一挡来自某几位皇室宗亲的利剑目光，使劲儿夸，对比起来，安宁伯有多么多么善良了，差点儿夸上天。 什么都没做已经脱身的安宁伯：……明明冬天，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裳。 佟家人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并非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只是因人脉广而被吸引，然后对其巨利上了心，佟家维护人脉也是需要银子的。 但有了这一份奏摺，当人们提到假人参势必第一个想到佟家。 佟国纲躁得满脸通红，言语又卡壳，好在有佟国维与隆科多在。 佟国维父子都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落在佟家头上，也跟着坚决支持，言语中，已经为把这些事情推给某个下属或门臣做铺垫，推卸责任之心，明眼人都能看出。 康熙一个字：「查。」 第118章 伪人参案闹得沸沸扬扬。 但说到底，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都是有名有姓的重臣，当中有一半甚至姓爱新觉罗，也註定了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 康熙再怎么看宗室不顺眼，很想处罚他们，也不可能让爱新觉罗背上这口锅，况且皇室虽然现如今有玻璃、机械时钟、其他手工机械产品等敛金，人参仍然是其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最后，他只能把责任通通推给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以治家不严、管理失职之罪，狠狠惩罚了一批人，尤其是他看不顺眼的安亲王、庄亲王几个。 佟家也不出意外成了火力中心。 尤其因隆科多、其妻赫舍里氏的阿玛、李四儿三人的事情之所以压下去，一部分原因也与赫舍里和佟家在人参事情的合作有关，导致这件事终究暴露出来。 赫舍里与佟家关系破裂。 赫舍里本来也没那么怕佟家，尤其是如今的佟家，赫舍里氏的额娘也终于能逮住机会，把隆科多嫡妻的事情闹了出来。 赫舍里氏企图把全部罪名往对方身上搬，自己都是为了女儿，为了证实这一点，上门去大张旗鼓把女儿接回来疗养，两家成了结亲不成反结仇的典型案例。 听说赫舍里氏重获自由的一天，那可真是「闻着伤心，听着落泪」。 一时间，宫里宫外流言纷纷。 好多人都在议论，佟家人告五贝勒不孝，但实际上人家五贝勒个打小就孝顺。 「三岁刚会跑就卧冰求鲤、恣蚊饱血，再看看如今富贵人家这明亮宽敞的玻璃窗，确实给很多人带来便利……」 再瞧一瞧隆科多，这才是真正不孝、不讲规矩的，连长辈的妾也能抢去，再怎么说，岳父也是父辈，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对于那个名叫李四儿的人，有些朝廷命妇已经想起来了，有的人接触过的，也亲眼目睹她个性张扬、不讲规矩，只不过佟家人经常如此，他们也见怪不怪。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妾还是是这么来的，也万万没料到病了一年多的嫡妻竟然痛苦至此。 现在的确是男权社会，但家家户户都有女儿，谁会见到自己女儿沦落至此？ 即便男人们可能只是嘴巴上咒骂一顿，但在夫人小姐们心上留下的阴影久久不见消散，为赫舍里氏落泪的天涯沦落人不在少数。 马佳芸兰也懂得「夫人外交」一词，她手上正巧有女儿坊这个媒介，当女性的力量联合在一起，也能发挥出巨大能量，哪怕只是向男权者吹一吹枕头风。 她的目标不为什么，只针对隆科多一人。 隆科多是当前佟家子辈第一人，他未来可是坐到副都统，又是九门提督执掌京城禁卫的人，对于皇权更替也是真有一定分量。 马佳芸兰并不希望胤祉与隆科多合作。 一来隆科多这个人人品不佳，反水的可能性也大，而且他性格桀骜不驯，背靠佟家背景胡作非为，与他合作自己内伤，佟家大多数人都与他一样狡猾； 第215页 第二，佟家的枝繁叶茂也是时候修剪一下，他们搞得好多八旗秀女都与爱新觉罗有三到五代的血缘关系，有的家族还在向他们学习，联姻这种风气，必要遏止一下。 马佳芸兰深深怀疑，八旗子嗣越来越烂，与各种近亲联姻脱不开关系，绕来绕去嫡系都在那几个姓里打转儿。 既然佟家主动攻击，马佳芸兰也就顺势而为，推他们一把。 如此看来，效果不错。 隆科多这个时候，按照时下规则，他最该做的是惩罚李四儿，好好对待嫡妻，让嫡妻嫡子出来替他说话，重塑形象。 有一句话：「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时代对于男人其实是很宽松的，尤其是有钱有权有背景的男人。 佟国维也打算这么做，但隆科多既然能够干下这些事，他在这件事情上本身就是昏头的，非但不处罚李四儿，还偏偏和佟国维对着干，休妻的话他都放了出来。 若非佟国维竭力阻止，佟国纲又会把问题摊开来朝上说。 马佳芸兰他们可不会替他们隐瞒，得知事情前因后果，还帮忙宣传了一把，要看春节马上到来，佟家的戏也一天比一天精彩，不止他们，很多人都在暗中做了推手。 一来宗室也需要佟家转移视线，二来佟家这些年得罪的人其实挺多。 当然，看在康熙的面儿上，佟家子弟也是需要赞誉几个的。 对于为额娘对抗阿玛的鄂伦岱，不正是隆科多的反面教材？ 虽然这对抗有点儿瞎，但鄂伦岱对待额娘，对待妻子，绝对是佟家子弟的一股清流，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还有隆科多的嫡子，这个被他阿玛忽视的儿子，也受到一定关注。 此外，这件事对于二阿哥兄弟几人也并不是没有坏的影响。 胤祉揭发人参掺假一事，不止得罪佟家，还有赫舍里氏等一些朝廷重臣，包括几家铁帽子亲王宗室，可能还有康熙旗下的一部分内务府势力。 但有些事情不是得罪人便不做，一直以来，他靠的又不是这些人，而且得罪这些人的反面，即赢得不少正派人士以及获利相关者的好感，这个受众更多。 在康熙看来，佟家的关系网如此广拓，胤祉兄弟几个也不是看不到，他们比其他人更注意的早，假如与佟家联合在一起，对于他们而言绝对是有利的。 但胤祉还是选择为了家人出头，得罪佟家以及一部分权臣宗亲。 为什么？ 拒绝佟家的导火索很明确——不想与作风混乱的马佳氏联姻。 因佟家的攻击，彦亲王为了维护弟弟和额娘，亲自揭露人参案，牵扯更多东西，这非常符合钟粹宫人重视感情的性格。 也是这种性格让康熙对于荣妃升职的最后一点顾虑打消。 审查还是继续。 康熙先是暗中调查佟家，核实摺子上的内容全部属实，也知道胤祉他们大概率从鄂伦岱那里听到的，因鄂伦岱在火器营与改良火器的胤祝来往挺频繁，而人参一案，胤祉又从隆科多的荒唐事发现的。 他又查了其他人家。 老实说，八旗中不止佟家一人关系网多，钮钴禄、叶赫那拉氏、董鄂氏、赫舍里氏、马佳氏等等，这些同样是庞然大物。 但与佟家相比，其他族是一开始入关便不少，有的早已经不同宗，他们不是刻意针对上层，往往遍地开花，从上三旗到下五旗，还有包衣，通通都有。 尤其是比较弱的几个家族，比如马佳氏，人丁兴旺，基本上都在下五旗和包衣旗。 马佳氏的婚姻对象也是如此，即便他们有一个后宫娘娘，出了三个带血缘关系的子弟。 娶女门当户对居多，嫁女下嫁比较多，还有遇人不淑，直接上门把闺女合离要回来的三个典型案例，再嫁的案例也有一个，这些都符合马佳氏一贯的家风。 马佳氏一族确实没什么人才，可能只在经商上有点天赋，但他们家风肃清，且很有自知之明，从不主动掺和大事，唯一实权重臣马佳图海也已经上折请职。 康熙模仿着胤祁画的关系网，把一个个八旗大姓标了出来，再浑到一起，蜘蛛一样的网让他心惊。 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不止一个佟家、钮钴禄家，这些网越积越厚，会不会反噬到皇室爱新觉罗？ 未来这些庞然大物是否个个都能左右皇权更替，乃至于发生内乱。 即便现在，处理一些不干净的家族，诛九族都要包含自个儿。 宗室的权利已经足够让康熙头疼，再添加几股大势力。 这个时候，康熙又想到先帝时期，曾下过一道指令：「方今天下一家，满汉官民皆朕臣子，欲其各相亲睦，莫若使之缔结婚姻，自后满汉官民有欲联姻好者，听之。」[1] 即推广满汉通婚。 后来因有满人拿这个当挡牌令箭，抢占汉女，又有老牌满人认为这夺取他们利益，这一个政策被大家忽略掉。 等康熙登基后并没有对于这个修復，主要还是为了巩固旗人的地位，毕竟旗人与汉人相比实在太少，为了巩固权利，甚至于将满汉分界线划拉更深。 但如今他也不得不思考，满人太少，需要借外力来平衡。 然而完全无视满汉差别他也做不到，康熙选择这种，于是下了一道指令。 允许八旗汉军与八旗满洲、八旗蒙古缔结婚姻，特例三品及以上汉臣与满人通婚，但需要向礼部登记。 第216页 先迈开一小步。 这一道圣旨比顺治时期更委婉，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即便有满人对此抗议，经过佟家一事，大家也不敢乱冒出头，只能劝慰自己，缔结婚姻也是自由的，只要他们不选择汉人，万岁爷也不能强按着牛头喝水。 还有，他们也被第二道圣旨吸引走了注意力。 康熙下这一道圣旨，也有把这纷纷扰扰的流言彻底压下去，从而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的意思。 这一道是册封圣旨。 「奉皇太后慈谕，荣妃克尽孝诚，贤良淑德、抚育诸子悉均慈爱……晋升贵妃，封号荣，以示宠褒。谕礼部，应行典礼、尔部即议以闻。[2]」 第119章 圣旨一出，钟粹宫上上下下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不说秋莺他们，连年迈的钟嬷嬷都在秋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行了个礼：「恭喜荣贵妃娘娘，贺喜荣贵妃娘娘，奴才能看见荣主子有这一天，这一辈子也圆满了。」 恭喜着恭喜着，脸上的泪水唰一下流了出来。 马佳芸兰刚刚入手圣旨，本来还有点不真实感，一听钟嬷嬷这么说话，忙将她搀扶起来：「嬷嬷这话言重了。」 今年是钟嬷嬷留在宫里待的后一年，开了春，她便会迁到宫外去。 钟嬷嬷年事已高，基本上不管事，能够在宫里养老这么些年，已经是格外开恩，只是近日因年轻时过于劳累，身体不是很好，大大小小病症不断冒出来。 马佳芸兰知道，自己无法永远留住她，最主要的是宫里规矩多又严，宫外规矩少，出去不管是请大夫，还是药膳保养，反而更适合她过余下的养老生活。 钟嬷嬷一生无子无女，夫妇也早去世，甚至连她的哥哥也已经不在，她出宫唯一的依靠便是马佳氏。 而安宁伯早已备好院落，准备将其当作亲人来对待。 以上对钟嬷嬷而言，这是从她入宫开始从未想过的幸运。 钟粹宫其他人也默默记在心中。 这些年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钟粹宫进进出出的宫人，但凡为主子尽心尽责办事，无论是太监或宫女，无论出宫或留下，他们日子都过得越来越红红火火。 普通人一辈子不就求个平平安安到老，入了钟粹宫，他们的一生仿佛都定下了，主子的宽厚是其他宫人不可相比的。 忠心耿耿的人越来越多，从心而忠与碍于权势地忠是完全不一样的，忠心的人在做任何事时都会从钟粹宫方向思考，也很难被其他人收买成功。 即便是康熙，或者其他宫插入进来的少部分探子，他们对此也是非常羡慕。 但以上对马佳芸兰而言，宫人们的养老福利只不过是顺手一句话的事情，他们服务的年限与态度已经足够获得一个养老权利。 且有时候，人与人间不止有利息，还有剪不断的感情。 此时此刻，马佳芸兰心里其实非常不舍钟嬷嬷，这一位陪了前世今生陪了她几十年的长辈，未来她们可能很难见面。 临别前，钟嬷嬷还在惦记着马佳芸兰：「万岁爷的圣旨已下，这肯定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但荣主子毕竟还未正式册封，宝册未入手，宫人们不能太张狂，以免万岁爷不喜。」 「嬷嬷，我省得。」马佳芸兰认真回答，后天便是除夕，册封肯定不会在今年，指不定还得等一两个月春节结束后才全礼，而这些日子，盯着她与钟粹宫的人肯定不少。 等待的日子的确煎熬，但她并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钟嬷嬷也知道主子的性子，自家主子神机妙算，只是她为荣贵妃娘娘操心半辈子，出宫时更会为主子而思考周全才是。 于是她抓着秋莺把话不厌其烦地说了十几、二十遍，秋莺一点不见浮躁，每一遍都认认真真听。 马佳芸兰也在旁听，有时怪腔怪调插入补充两句，让钟嬷嬷她们哭笑不得，离别的愁绪也在一点点消散。 今天可是大喜之日。 当天晚上，康熙摆驾钟粹宫，这符合后宫一贯的规律。 康熙到的时候，马佳芸兰正在厨房里忙活，她很高兴，准备亲自参与当中两道菜——宫保鸡丁、松鼠桂鱼，一川菜，一苏菜，全都来自未来的菜谱。 弘旭只对和面，更准确说玩泥巴有兴趣，但对于厨房其他东西兴趣不大，因而没有跟着皇玛嬷一起去殿外小厨房。 此刻，他正在院子里骑两轮自行车，有了水泥地过后，车速能够更快。 康熙不是第一次见到自行车，他见过小九小十闹翻只为争一辆车的场景，且这车已经成为机械商品之一。 宫外也有很多人喜欢。 但目前为止，都把这个当小孩子玩具，在自己家里玩，现在买得起自行车的，家里都在三进院子里以上，他们的院子，可能比钟粹宫正殿院落还大得多。 民间也不是没有人模仿，毕竟自行车的设计比自鸣钟更简单，但橡胶轮胎上面却犯了难度，其他材质很难完全替代这个。 「皇法玛！」弘旭看见康熙，来了个飘逸的摆尾，同时两脚蹬地，把车停下来后，乖乖行了一礼。 随着弘旭的长大，他眼睛的形状与康熙越来越像，但眸色更浅，有点接近于黄琥珀，看起来更加清透明亮。 在目前的全部孙子中，康熙与弘旭，还有毓庆宫的弘晏、弘晰关系最亲近，原因很简单，他们住宫里，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第217页 他一开口，仿佛是平凡的祖父：：「天寒地冻，也不怕冷着冻着。」 「谢皇法玛关心。」弘旭把两只手摊开，笑容灿烂，口齿清晰，「今天太阳暖洋洋的，孙儿的手也暖洋洋的。」 康熙还是让小太监拿了一件狐裘给他披上，，狐裘是大红颜色，连帽设计，帽子上长有两个猫耳朵，领口处还有两个毛绒绒小球，衬得小傢伙越发可爱。 他忍不住扯了扯两只耳朵：「你皇嬷玛没事竟喜欢折腾。」 「皇嬷玛疼孙儿，」弘旭仰着头辩驳，又补充，「和皇玛法一样。」 「小滑鬼头。」康熙笑骂一句，牵着弘旭暖洋洋的小手往屋里走，一路上都是小傢伙童稚的声音。 塔娜几个，小时候说话最多的是胤祉与胤祁，塔娜与胤祝更好动。 而弘旭比胤祉、胤祁小时候还会说，像个小唐僧，表现欲有一些偏强。 马佳芸兰并不遏制这种天性，也基本上不制止弘旭的童言童语，只是给予温柔耐心地正确引导。 话说多了也有好处。 弘旭开口说话的时间并不算早，只能说正常，一岁左右，但他每天都在进步，现在的表达能力超过七、八岁小孩。 这一点，康熙也有明确地感受。 比弘旭大一个多月的弘晏，可能因身体差等原因，性格比较沉默，话很少，也讲不了这么流利，其他孙子都都还是更幼的小孩儿，也无法和他们比。 马佳芸兰出了厨房，换上一件新的便衣，进入屋内，便看见康熙正在考验弘旭的功课，弘旭叽叽喳喳背诵得很顺。 「万岁爷，」马佳芸兰简单地问了个安，又言，「天色不早了，不如先用膳？万岁爷一定要尝一尝妾身的手艺。」 康熙嘴角微微上挑道：「你今个儿倒是兴致不小。」 他既然已经册封了，自然也希望册封的人怀着喜悦与感激的心情，假如对方太镇定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会无趣；假如对方恃宠而骄，他又会反感。 类似于甲方爸爸心理。 马佳芸兰摸的很清楚，她顺势表达自己的喜悦：「妾身这是开心，也想和万岁爷……咳咳咳，还有旭哥儿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摆膳吧！」 今天的膳食非常丰富，八荤八素八汤，金鱼戏莲、百鸟朝凤、佛跳墙、黄焖鱼翅等，道道色香味俱全。 马佳芸兰参与其中的混在里面挺显眼的，主要是色泽差了一些，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康熙还是很给面子夹了两筷，称一句「味道比菜色过得去」，他很少让人看出自己对食物的喜好，这一词勉强算是是夸奖。 但是弘旭非常给面子的一口宫保鸡丁一口白米饭，一口松鼠桂鱼一口白米饭，直白地夸奖了许多蜜语。 康熙听的牙酸： 「得，这也是个不矜持的。」 「万岁爷，这叫实话实话。」马佳芸兰从容自若道，然后噗的一声，仿佛自己也被自己的自恋笑到了。 膳后，弘旭下去休息，康熙端起了消食茶，慢悠悠喝着。 不知何时又与马佳芸兰聊了水泥。 水泥这种东西，他准备明年向臣子们展示它的用途，如何展示成了一个问题，光是铺路可能不够高大上。 康熙说起了他准备在宫外再修一座行宫。 畅春园是用来避暑的，新行宫则是用来驱寒的——一座汤泉行宫。 「热汤？温泉？」马佳芸兰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地址差不多都知道。 果然，又听康熙说行宫遗址是明朝皇家禁苑旧址，现在更名为小汤山，建行宫之事他打算交给胤祁胤祝，用上新的建筑材料。 马佳芸兰记得前世小汤山行宫没有那么早修建，这一世康熙的私库一直丰腴，打仗这些也没消耗多少，国库又没借多少银子，他提前建这个不奇怪。 康熙会和马佳芸兰聊到这个，也因水泥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她对此可能更了解，且在他眼中，修建行宫不是什么重要的朝廷之事，荣贵妃了解一二也无妨。 马佳芸兰眼睛一亮：「确实是个好去处，妾身听说，多泡汤对身体好。」 在这个洗澡只能靠木桶不断加热水的时代，寒冷的冬季别说泡澡，洗澡频率都不敢那么高，有自然温泉绝对是冬季一大乐事。 小汤山的地很广，山麓间温泉不止一处，胤祁胤祝的事情若是办的漂亮，他便也赐荣贵妃一个皇庄。 第120章 次日一早，马佳芸兰先去寿康宫向皇太后请安。 在寿康宫里，皇太后又赐了非常多的东西，不比平妃少。 「臣妾谢皇额娘。」 马佳芸兰觉得自己多半也是託了宣妃的福，因她能明确感受到皇太后这些日子明显很开心，见谁都乐呵呵的。 「以后好好照顾皇上。」皇太后一向慈和，她的嘱託也只这么简单一句。 马佳芸兰又一番保证。 两人还聊了些日常，皇太后看着荣贵妃格外被岁月优待的脸，不由有几分出神，正如姑婆所料，荣贵妃性情与手段都佟皇贵妃之上，有她在便能压住佟家。 与已去世的孝庄太后一样，仁孝太后也不大喜欢佟家女。 这并非是什么爱恨情仇的原因，仁孝太后对先帝害怕多余感情，从不得不入宫开始，她打从心眼里害怕自己和静妃一样被废，被废的皇后或许只能死回去。 第218页 当时先帝只要不来她宫里，不管他去哪儿，她都放鞭炮庆祝。 包括董鄂妃宫中。 仁孝太后连董鄂妃都没有太复杂外人认为的强烈恨意，对她的膈应可能还没有对先帝多，何况她与孝康太后更是无仇无怨。 已逝去的孝庄还会怨她们抢走自己儿子，而皇太后，说一句大胆的，她从来就没有把先帝当作自己的所有物。 对他的女人自然也恨不起来，让皇太后不满的是康熙在对待佟家与博尔济吉特家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偏心。 一边各种恩典，一边防备加倍。 再对比佟皇贵妃与宣妃，一人入宫便是高位妃嫔，一人当了超十年庶妃，相差天壤之别，明明入宫前宣妃的家世更胜一筹，但入宫后却被佟皇贵妃一直压得死死的。 若非她这把老骨头还在，宣妃怕是也和当年的姑姑一样，消失在这吞人后宫里，她当然对得利者皇贵妃不会有好感。 且佟家那谁什么多来着，对待嫡妻的态度也让她心惊与不齿，和他比起来，先帝都不算什么。 这也证明，她过去对佟家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见佟家对上钟粹宫战败，皇太后不说有多幸灾乐祸，至少心情舒畅，今天早上还多用了半碗粥。 再加上前些日子宣妃终于晋妃，手一松，大把大把礼物洒下。 里面有好些的百年以上的人参，这个时候的贡品，尤其是太后皇上享用的，必然是天生天养的正品。 皇太后每年都会收到进贡，而她的身体一向不错，用不上这种大补之物，与其堆在私库里发霉，不如拿出来。 也不知道佟家是如何黑心的，这等人命钱也是他们能挣得？！与佟家相比，他们科尔沁草原有哪一点不好吗？ 马佳芸兰告别喜滋滋的皇太后，出了寿康宫，前往承干宫。 此时，宫里有名有姓的妃子们都聚齐了，连庶妃也尽数来了，只是她们连个秀墩都没得坐，只能和宫人一样站着。 马佳芸兰一出正门，全部人的目光齐刷刷一下子望了过来。 这可真是壮观，但有点习惯了。 马佳芸兰先向佟皇贵妃请安，因宝册未入手，暂时只是简礼。 佟皇贵妃的脸色非常难看，她今天脸上敷了比往日更厚的□□，眼下的青影还是没有完全压下去，甚至额上也冒出几颗痘来，佟家的事情毫无疑问对她杀伤力巨大。 她后悔了。 若非为了争这一口气，佟皇贵妃认为自己肯定会阻拦佟家把四公主的事情闹到朝廷上，导致现在佟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四公主与佟家的婚姻也说没了，听说现在敢与佟家联姻，尤其是敢与佟家子弟联姻的好人家几乎没有。 而那些为了利益卖女求荣，攀上佟家的普通人家他们还看不上，且到现在佟国纲兄弟还在与多隆科多闹呢！ 再看看马佳氏，毫髮无损，彦亲王与五贝勒的名声还更上一筹，六贝勒听说也任命了一件挺重要的工部工作。 马佳芸兰更是晋升贵妃！ 佟贵妃一见到马荣贵妃便心窝子疼，若不是她为争那一口气，也不至于连累整个佟家，如今那一口气非但没有争下，包括她在内的佟家人脸面简直被人踩在地上摩擦。 「免礼。」 佟皇贵妃生气归生气，还不能给新鲜出炉的荣贵妃脸色看，她现在只要一出宫门便觉得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一看见两个人说话，便觉得他们是在讨论自己。 假如自己再给荣贵妃下马威，流言蜚语不知道传到哪里去。 比割了她心上肉更疼。 因此，佟皇贵妃也只是很大度地嘱咐了两句，好好伺候万岁爷，和皇太后讲的差不多，宫里的女人价值似乎都在这里。 「谢皇贵妃娘娘指点，妾身定然铭记心中。」 马佳芸兰知道不知道佟皇贵妃具体所想，但也知道她必定是看自己不顺眼的，没关系，彼此彼此，从她下定决心升贵妃开始，从对方乱传流言开始，过去的平衡吃早打破。 两人都在笑着，一个皮笑肉不笑，另一个也笑不及眼底。 接下来便是众妃嫔在瑾妃的带领下，向荣贵妃请安。 当中，瑾妃倒是没什么问题，在她看来，荣妃迟早得进一步，已经升不升都有可能性，期待不大、失望也不大。 惠妃是承干宫里除了佟皇贵妃以外，恨意最浓、最不甘心的人，可能她的恨意甚至于超过佟皇贵妃。 马佳氏！ 为什么又是马佳氏？ 惠妃辛辛苦苦为了自己的名声造势，却被万岁爷忽略至此，钟粹宫什么都没干，还被佟家在朝上告了一状，结果依旧平平稳稳晋升贵妃，稳坐钓鱼台。 贵妃与妃位可不是一个等级，以后她见到荣贵妃不能在与荣贵妃姐妹相称，必须行万福礼，对方只需要高高在上点点头，不禁想到她们是同一期入宫的。 气到肝痛。 惠妃的神色也不算多好，昨晚因没有收到圣旨测夜未眠，脸上也扑了一层厚粉，正因这些年胭脂涂得越来越厚，本身皮肤状况也越来越差，脸上的纹路多了不少，连头上的白髮都冒出来好些根。 过去她还只是气质上与荣妃像是差了两轮，如今一对比，两人从头髮丝到花盆底，不说同龄人，竟不像是同一辈人。 第219页 像是惠妃这样的才是正常，毕竟是当祖母的年纪，而荣妃，并不是说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是这些痕迹少，且伴随着她的气质拥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宫里正值芳龄的妃嫔美吗？ 肯定美。 但即便是她们当中美得很独特的人，与荣贵妃站在一起，年轻归年轻，第一眼望去吸睛的不是她们，越来越耐看的也不是她们。 或许这当中少不了精心保养的原因。 荣贵妃娘娘能够一直容颜不老，肯定手上有秘方，也正因如此才将女儿坊办得越来越火热，也不知她们能不能从中学的一二，即便花银两买也值。 ——想法来自某些不差钱的妃嫔们。 马佳芸兰并不知自己为女儿坊又带来一波声望，她可没忘记惠妃给自己一直下绊子，在惠妃请安时，多扫了她一眼，直到她的腿有轻微地酸涩感，才回免礼。 这让惠妃更觉得失了面子，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挂住，一口气需要很使劲才能咽下去，最后面不改色：「谢荣贵妃娘娘。」 宜妃也挺不甘心的，这些年她一直想胜过荣妃，不，现在已经是荣贵妃，哪怕一件事也好，但输地简直快麻了。 可能只有人缘、下棋、古琴、舞蹈这几个项目比她强，有些是为了打发时间新学的，但这些好像荣贵妃都不在意。 更气人了。 「荣贵妃娘娘万福，娘娘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青春永驻，让妾身好生羡慕。」宜妃笑意盈盈地说。 马佳芸兰也笑回：「宜妃也一样，还是那么明艷美丽。」 她夸的是实话，宜妃化妆多，保养方法不如自己，但张扬自信多年未变，身材也一直维护得很不错，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美得越来越有风韵。 当然回怼的也是真心。 她确实年纪不小，也非真正的「青春永驻」，宜妃同样也不年轻，年龄方面她们就不要大哥笑二哥，半斤八两。 马佳芸兰并不焦虑这个，不是因为子嗣圆满，而是她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自己的生活。 宜妃之后，新出炉的宣妃与平妃对于荣贵妃晋升之事没有意见，反正轮不到她们，对于她们也影响很小。 嫔以及嫔以下也一样。 可能只有关常在和那一位庶妃悔恨不已，她们已经从钟粹宫挪到承干宫，一番对比，才知道在钟粹宫的生活有多幸福。 承干宫后殿有三个特殊的存在——苏佳氏、章佳氏、万琉哈氏。 她们三个都是有子嗣的妃嫔，四公主即将出嫁，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在尚书读书，十四阿哥还被万岁爷夸过骑射。 这算的上宫里有名有姓的人物，她们却从来不敢无故在承干宫胡乱散步，侧院也不敢去，只能呆在拥挤的小房间里，去御花园等地都需要往上报备记录。 有时还会被拒绝。 在关常在她们看来，除了基础俸禄比不上外，这三人未必有她们过去在钟粹宫过得更自由更舒坦。 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关常在两人一入承干宫，因触怒佟皇贵妃，先是禁闭、削减俸例、抄写宫规一套流程下来，不流血也得蜕成皮。 想要偷懒，又有两个严厉的嬷嬷专门监督她们一举一动。 再说吃穿住行，比过去次了好几个台阶，非荣贵妃娘娘管理的内务府更是看蝶下人，现在的她们，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未来希望，世上本没有后悔药。 第121章 今年的春节也非常热闹。 除夕家宴上出现不少新面孔，太子妃、五福晋、六福晋、七福晋，又在新晋社牛七福晋的努力沟通下，福晋们相处的可比阿哥们那边和谐融洽多了。 现在的聚会即便家宴，除了万岁爷与宫妃外，下面都是男女分座，也方便她们交流感情，过年嘛，说的多了才热闹。 七福晋很快发现二福晋、五福晋、六福晋身上的衣服首饰都与其他人有区别，衣服剪裁有一点小心机，漂亮也保暖，首饰也根据她们各人不同特徵配套，忙夸：「二嫂子你这金镀点翠蝴蝶簪可真精緻。」 大福晋抿了一口酒暖身，也跟着接话：「五福晋的松鼠葡萄也很有趣，还有六福晋的嵌莲荷纹白玉簪。」 事实上，其他福晋身上的首饰未必差，她们同样也是从头饰到耳饰，再到腰间玉佩，无一不精緻，有的堪称巧夺天工。 可正因亮点过多，反而显得繁琐，这样要素滚过多的搭配，很容易更不和谐，若是气质差更有可能撑不起来。 即便撑起来，很多人也只夸一句贵气，或者雍容华贵。 尤其是像十一岁便嫁入皇家、如今长开了也有点娃娃脸的四福晋，并不太适合时下主要流行的贤惠端庄风。 但身上戴的太少也不行，这可是新春佳节，隐含一个「喜庆」主题。 二福晋、五福晋、六福晋的搭配既和谐又统一，而且都有重点，并不会抢夺她们的风采，只为她们争色， 这样的搭配风格，她们通常都从荣贵妃娘娘身上看见，其他人也有模仿，但终究不像贵妃娘娘那么信手拈来。 果然，只听五福晋迫不及待回：「都是额娘为我们搭配建议的。」 其实不看衣服首饰，单看妆容也知道，她们的眉形未必统一，眼妆口脂颜色等也各有不同，但妆面都很清新干净，有时候没化妆，皮肤状况堪比正值芳龄的秀女。 第220页 几位福晋出阁前未必和自家额娘聊这些，因为大家默认，女子再出阁有孩子过后，比如端庄娴淑，要有做为家长的尊严，等到出阁后，她们也根本可能和婆婆聊这个，妆化得不庄重都怕引来婆婆的不满。 从小到大，也只听说过荣贵妃娘娘竟和儿媳们分享这个。 不像是婆媳，更像是闺中蜜友。 婚后过得幸不幸福是可以从脸上看出来，五福晋、六福晋身上有着明显的闺中贵女痕迹，即便是二福晋，言行举止大气端庄，但也不失独特个性，甚至于比当年做秀女时更游刃有余。 真让人羡慕不已。 在场可能只有太子妃不羡慕，她没有婆婆，不需要思考什么亲不亲密的婆媳关系，只要稍微去寿康宫勤快一些，便会被评孝顺，皇太后也是个最好相处的长辈。 太子妃也是无缝连接询问二福晋她们女儿坊上新问题，十分坦然。 福晋们的话题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那几个。 因不是人人都有孩子，即便有孩子未必是她们生育的，这又牵扯到不少糟心事儿，聊吃吃喝喝与衣着打扮什么的反而是最安全愉悦的，过年家宴上，大家聊的也更随意些，没人管这庄不庄重。 提到孩子，今年从大阿哥到四阿哥，后院都有添新丁。 未满月的阿哥格格虽未出席，但装着金元宝的荷包个个都有赐下，由他们的阿玛代替领赏谢恩。 出席的小萝蔔丁们，也暂时没有多到按照每个府划分，都集中在一块儿。 格格由直郡王家中的大格格，阿哥由太子家中的大阿哥领头向皇太后、皇上、佟皇贵妃、皇贵妃恭贺新春。 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弘晏、弘旭、弘皙。 弘晏的身体也实在不好，虽然一直用珍贵的药精心养着，但还是比正常小孩小了一圈，脸色也有的苍白，唇紧紧抿着，透露出一点点倔强。 而弘旭与弘皙就显得更健康可爱。 弘旭白白嫩嫩，说话流利，一问一答间说出的词彙量非常丰富，妙语横生； 弘皙最小，长得像是太子缩小版，但和太子小时候的表现又却完全不一样，童言童语更显得天真可爱。 三兄弟虽都在宫里，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彼此还挺客气，与大阿哥家的四位格格形成鲜明对比。 小小的金元宝银元宝一盘盘端出来，小皇孙与小格格一个个抓装兜兜里，有的矜持，有的直白，有的可乐。 皇太后个个都夸好，康熙也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其他人不管心里有没有疙瘩，脸上都必须挂上笑容。 新上任的荣贵妃马佳芸兰是真开心，吉利话蹦出不少，目光集中在下方正中的表演上。 今年的表演也新意频出。 舞蹈什么的全是高端艺术家，自不比多说，音乐有喜庆的、有优雅的，还有金戈铁马乐团，琴、瑟、筝、琵琶、笙、鼓、箫等认识不认识的乐器多达百余种。 此外，今年又入宫一个来自南方来的杂技团，他们表演了跳丸、柔术、倒立、顶碗、耍大雀、马上技艺、吞刀、吐火、截马、叠罗汉、戏法等。 因知识面的问题，很多戏法一出，马佳芸兰就能够猜到其中原理，惊喜程度不够，但对于一部分节目，她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这些人真的非常厉害，很难相信他们竟然不会轻功水上漂，技巧高超的同时兼具美性，真是精彩不已。 除夕最重要的一个程序是守岁，守岁的时间对于没有网络什么的古代来说，还挺漫长的。 到了后半夜，像皇太后这样的长辈已回宫，怀孕或生病的人可请辞。 坚持不下的小阿哥小格格也可以回宫或暂住宫中，但大阿哥的四位嫡出格格，即便四格格也在坚持，她们都不愿意去她们玛嬷的延禧宫住一宿。 接下来的时间自由了许多，更不局限在一个区域聊天。 从马佳芸兰晋升贵妃开始，胤祉几个一直没有时间为她认真说声恭喜，趁着除夕家宴，几人带着媳妇儿，过来敬酒，一个个也是妙语连珠。 马佳芸兰来着不拒，她喝的都是甜甜的米酒，也不醉人，末了，还给胤祉、胤祁、胤祝以及他们的媳妇儿一个一个压岁钱红包，围观的小弘旭再得一个。 胤祁三兄弟是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他们拿的相当顺手。 五福晋、六福晋还不是很习惯，二福晋劝道这都是额娘的心意，额娘说过要发红包一直到九十九呢！ 不知何时，康熙也加入进来。 当然他不是给儿子们发红包，只是纯粹的聊天，每年都这样，可能是种粹宫确实更有家的氛围，又不像坤翔宫一样闹到头疼。 而这一幕，落到其他人眼中，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00：00，烟花爆竹着实燃炸。 时下的烟花品种已经非常多，有飞上天的，有地上打转儿的，有火树银花，而今年的工匠也在上面创新了两下，胤祝胤祁在研究炮火时搞出一堆的副产品，让五彩缤纷的烟花更加绚烂美丽。 宫里的小孩都挺大胆的，弘旭几个且不说，连病弱的弘晏都想蠢蠢欲动上手。 其实马佳芸兰也挺手痒的，只是康熙好像提前预知到她的想法，扫了她一眼，她只能遗憾地看着胤祁胤祝带着九阿哥几个玩儿，有点遗憾啊！ 第221页 众人望着头上满天烟火，祈愿的同时，露出深深浅浅的微笑。 除夕一过，进入正月新春。 正月里皇家事情多又杂，马佳芸兰今年尤其忙，因为在大大小小的宴会或聚会上，她都相当于第一次当贵妃亮相，与宗室命妇的交际增多。 但诚如胤祉他们曾经所言，贵妃与妃位的区别是真可不小。 即便是几个铁帽子亲王福晋，对马佳芸兰的态度也是尊敬了许多，有几个看她不顺眼的，问题可能因伪人参引起，但再怎么心里不爽，依旧得保持礼节周全。 还有更多套近乎的、讲奉承话的？ 马佳芸兰能够感受到佟皇贵妃与贵妃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对待宗室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远不近。 不对，有一些门风人品不错的，也是可以亲近一二。 但实在不多。 可能外面的人都在嘲笑佟家的家风，但这种家风不止出现在佟家。 很多权贵人家乃至于平民百姓其实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只是没被揭露出来，或者揭露出来也被人们不以为意。 当然，他们也很少会像隆科多一样为了个李四儿而全然疯魔，触碰到了底线问题，被发现后还死性不改，不值得。 爱新觉罗宗室也属于富贵人家，并且因生而富贵，他们堕落的速度比佟家可能更快，而且有进取心的人真心不多，只是他们这样的堕落也是康熙想要看到的。 且康熙一家才是特例，大概率因为他们有皇位继承。 春节事情一直忙到元宵节。 忙得马佳芸兰都瘦了好几斤，正月十八又是她正式晋封领宝册的日子，憋着一口气忙完，然后瘫了十天半个月。 第122章 休息的生活美好而舒适，尤其是在过度繁忙之后。 这些天，马佳芸兰的生活还挺规律，除了半个时辰处理宫务，累积半个时辰的运动锻鍊，剩下都在吃喝玩乐。 或去御花园赏花，或参与制作鲜花牛柳、鲜花饼、花茶，或盪一盪鞦韆、翻阅基本书籍，脑子里清空什么都不去可以思考，过一过这悠闲自在的生活。 身心舒畅。 如此大概十多天过后，马佳芸兰随便想一件事，都能涌现出很多灵感，像是在清空的白板上重新彩绘，清晰明了。 当胤祁胤祝拿着一叠图纸入钟粹宫请安时，正在沖茶的她正是这种状态。 有的茶越沉越香，但对于不是很喜欢喝茶的马佳芸兰更喜欢新鲜的春茶，再搭配晒干的各色花瓣，香气扑鼻，浅尝一口，滋味鲜爽，又提神醒脑。 她问：「什么问题？」 「额娘，我们遇见的问题很多，建房子并没有我们一开始设定的那么简单。」胤祁一边说，一边在桌上铺开一张热汤行宫图纸。 这张图是铅笔手绘的总平面图。 因行宫的总面积初步计划超过二十万平方公里，几乎等同于整个小汤山的一半，总平面图採用的比例1：1000。 又有分区块的区平面图，以及一个个建筑的平面图，加起来超过百张，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们很辛苦。 首先，胤祁胤祝在总平面设计上便出现分歧，由于他们从未做过建筑的事情，就参考了同样在京的畅春园。 畅春园面积60万平方米，整个园区可以划分为三部分建筑，既中、东、西三路，这些建筑各成体系，又彼此相连。 虽然参考畅春园，但胤祁并不想再修一个畅春园，平面图中出现很多水泥为主的多层建筑，又推山又平地。 马佳芸兰仿佛看见了后世的度假村，还是非常没有品味的那一种，胤祉也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的一、二、三又说不全。 至于胤祝，他只想马上开工，先炫出几个建筑来瞅一瞅。 马佳芸兰组织了下语言道：「首先，这是一个温泉度假山庄，你们阿玛过去，是为了泡热汤的，不管你们怎么设计，这个核心主题不能够跑偏。」 胤祁与胤祝设计的汤池非常普通，不论是大小，还是其它。 「第二个，行宫特色。」马佳芸兰伸手比划了一个二字。 「畅春园的特色是什么？园林绿化，园内在前朝便种植许多的古树、古藤，修建过后，又种植了更多的珍贵植物花草，放养麋鹿、白鹤、孔雀等无公害但很漂亮的动物，还有四处小湖泊等等，避暑胜地。」 「而小汤山虽然也是明代皇家禁苑，但和畅春园的绿林资源相比，还是多有不如的，它的特色在于温泉，或许你们听过温泉种植？生态农业？温室花卉？原生态？……」 康熙对于温泉行宫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主要是泡汤，而且还是冬季泡汤，但是他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蔓延，让这个行宫不仅仅于此，还有其他亮眼设定。 「第三个，意境。」 「何如碧玉温泉水，绝胜华清礜石池。已挹金膏分沆瀣，更邀明月濯涟漪」、「迟迟兮春日，玉甃暖兮温泉溢」、「温泉启蛰气氛氲，渭浦归鸿日数群」。 「你们听这些诗句多美好，从古至今，写温泉的绝对不止杨慎、白居易、张说三位诗人的这三句，你们建立的行宫，至少得有点诗意韵味，不能光秃秃的全钢筋混凝土。」 关于这个，马佳芸兰、胤祁、胤祝都不太擅长，他们可以欣赏，但对于艺术的想像力加起来都不太够。 第222页 关于建筑，马佳芸兰还能凭着记忆画出一些前世看到过的建筑设计，但行宫整体的和谐统一，还需要他人指点。 胤祉却在文学上就颇有天分。 且胤祁呆在礼部，虽然与科举、太学监什么的不在同一个司，但得到一些参考意见不难，而且他们更明白忌讳，能够指导他们提前规避一些不要出现的错误。 马佳芸兰强调：「最后，在于你们需要展示的水泥上，地基承载力=8*n-20，n为锤击数……我不建议你们户型超过……」 「了解。」 胤祁把这些天辛苦画出的工图全部否决，虽然心痛，但必须如此；胤祝很想着开工，但他想把事情尽量做好，听到额娘的建议后，也明白他们之前的问题在哪儿。 三人又聊了不少东西。 期间，胤祉谘询了很多现代设计，以及建筑的框架结构承重与地基基础理论；而胤祝着重于地基框架与还有各式各样的材料问题，钢筋混凝土、素混凝土等。 在设计图纸的同时，他们准备自己现在庄子里先尝试一二。 马佳芸兰对这些也不是百分百理解，她的印象更多来农村修自建别墅，记得那时用的是筏式地基，这种地基结构承载面积比较广，能够相对减小基底压力，挖掘地下室等，造价与设计比条形地基、井格地基都繁琐。 京城的土质比南方泥地相对更好一些，简单的条形井格是可以满足的。 假如想要修建更高的建筑，或者承载压力更强的建筑，不得不得打桩，用于克服地基土对桩的阻力，深度视情况而定。 马佳芸兰知道现在的工匠很厉害，但要构建地基等，还是需要一定的辅助工具，比如桩架、桩锤、滑轮组合、动力系统等，尤其是动力系统。 她现在明白胤祝在工部能有多么纠结，很多东西都处于完全待开发状态。 胤祁提醒：「电。」 「不行，」马佳芸兰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嘣儿，否决，「还没有走便想着要跑了，你可知道电是很危险的东西，需要一步步来？基础的都还没搞好，高压电不知道n年呢，记住，凡是安全第一。　」 马佳芸兰看了一下小汤山的环境，汤泉真的多，但借风力与水力都不太可能，好吧，只有一个东西——蒸汽机械。 所谓蒸汽机，指将蒸汽的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往復式动力机械[2]。 马佳芸兰当然了解过蒸汽机，甚至学过一点，毕竟她是工科专业，学习了解工业歷史发展的启蒙很有必要。 她没有组装过蒸汽机，即便知道它的核心原理在高压蒸汽的锅炉，困境却不止这些，还有汽缸壁改善等等。 至于蒸汽锤，马佳芸兰还真不是从建筑学上面了解的，她那个时候蒸汽锤这种东西已经被淘汰。 也是从工业歷史上了解。 蒸汽锤不止用在建筑上，对重锤冶金工业的发展有着重要作用。 也因此，马佳芸兰了解蒸汽锤的原理甚至多于最原始的蒸汽机，也曾在作业上画过相关图纸。 二者同样的原理，万变不离其宗，蒸汽锤比蒸汽机更多锤制锻件的活塞杆装置，反推回去也应该不难。 「你们先设计两套方案，假如研究成功了，我们在行宫的核心建筑上，也许能有进一步的可能性。」 假如成功，胤祁与胤祝的实验室也需要革新，一些小型流水线工厂也能建立起来，能够干更多的事情。 胤祁与胤祝很想马上行动，但被马佳芸兰拉着用了一顿午膳。 「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想着化作驴马累死，即便机械也需要定期上油等护理，否则影响寿命，得不偿失，使命还没完成寿命没了，该多么遗憾。」 忠言逆耳，话糙理不糙。 胤祁胤祝浮躁的心沉稳了不少，他们还年轻，对于生死的概念并不强，但他们明白自己有很多可以学习，还有很多想要参与，恨不得实验到天长地久。 的确，防护很重要。 马佳芸兰趁机宣扬了一波养生学与运动学，小弘旭一边吃饭，一边眼睛眨巴眨巴听着，这个他超级懂的！ 他把手举的高高。 马佳芸兰惊喜地说：「啊，咱们小弘旭有什么见解。」 弘旭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喊口号：「生命在于运动，健康在于锻鍊。」 「对对对。」 马佳芸兰给予嘉奖，胤祁胤祝只能配合地受教了。 弘旭对于能够帮助到大人们非常开心，因从小到大的玩具一半来自于五叔六叔，他对于胤祁胤祝的崇拜一点儿都不比阿玛少。 胤祁把小弘旭举高高，与他对视时，突然想到：「额娘，好像有件事情忘记说了，卓玛她怀上了，太医说已经一个月了。」 「……」 「？？？」 这也是可以忘记的吗？！ 马佳芸兰被他逗乐了，让人把胤祁胤祝的碗撤下去，今个儿不要在钟粹宫用膳了。 胤祝大喊冤枉：「怀孕的又不是我媳妇儿，额娘这不带连坐的。」 「你还得意上了是吧？」马佳芸兰给小弘旭夹了块糖醋排骨，「你是不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同样忘记了所以也没提醒五哥的胤祝：……好吧。 事实上，马佳芸兰所谓的惩罚他们也是开一开玩笑，她也没与胤祁他们真生气，三人一来一往有种一眼望到的假，胤祁往上翘的嘴角就没压下去过。 第223页 第123章 胤祁与胤祝入宫请安一趟，出宫时带着好几箱子的礼物。 其中有一部分来自于皇太后，主赏胤祁夫妇，胤祝因孝顺沾了点边儿，康熙那边也有意思一点，礼物不多但精，这是只有诸位皇孙当中的嫡长孙才有的待遇。 马佳芸兰则给了兄弟两个一人一箱的礼物，都不是给他们的，主要是赏两个儿媳的。 五福晋的礼物药材占一半，此外，还有一些孕妇可以使用的布匹、保暖皮革、羊毛衫羊毛绒等；六福晋的箱子里则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居多。 五福晋收到礼物当然很开心，摸着怀孕的肚子，犹豫要不要把后院两个格格的避子汤给停下。 胤祁还记得大福晋生格格叫到整个阿哥所都听得到，妇人怀孕相关知识在他与胤祝脑中都占有一席之地，他也被科普过孕期妇人忧虑多、情绪不稳定的生理常识。 他也不喜欢太多弯弯绕绕，直白地对福晋说：「不用担心，生儿生女都是爷的珍宝，额娘对于孙女和孙子一样喜欢，而且我们家又不和二哥家情况一样。还有在你生下孩子前，她们都不会怀上的。」 真的很直白。 而且绝对出自胤祁真心，在胤祁看来，男女根本不是事儿。 他最重要的并不是爵位，有能力的话，男女都能继承他宝贵的脑子；没有能力，只要品性品德健康成长，他贝勒府还是能护名下全部阿哥格格们富贵平安一辈子。 五福晋也深知他的性格，听他这些话，有一点纠结的心反而松下了。 与五福晋相比，隔壁府上的六福晋对这件事更忐忑一些。 五阿哥六阿哥是双胞胎，两人同时晋封贝勒，又差不多结婚，如今五福晋先一步怀孕，少不了有人会把她拎出来对比。 六福晋听说宫里娘娘赏了五嫂与自己不少东西，纠结着去堂厅见六阿哥，直到看见箱子里东西不是什么送子观音、药材之类，心松了一半。 又见胤祝，真的跟个小孩一样，把礼物往她这里一搁，就准备更衣，然后再去书房里整理资料或实验室操作？ 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五阿哥即将有子嗣，自己还没有，可能根本没有长这一根筋儿，最小最受宠，自己还没长大。 想到这里，六福晋「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她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 不过，孩子她还是要怀一个的，也希望未来孩子他爸配合些，别天天待书房或实验室，天天睡前院，美其名曰「不打扰她」。 六福晋至少还能见得到人，后院其他格格们只能见福晋。 胤祝更衣出来，正巧听见福晋的笑声，他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不由好奇地问：「你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六福晋摇了摇头，又温柔地开口，「额娘赐下这么多礼物，妾身很高兴，也不知道如何回报她。」 胤祝想了下，回她：「还是那样，宫里吃穿住行都是最顶级的，但很多东西过于精雕细琢反而无聊，二哥说额娘很喜欢民间的五花八门小玩意儿，我们这两天去逛街买一些，下次入宫也送些给她，还有宫外的新鲜事情，你可以多跟她说一说，额娘一直对宫外民间生活挺有兴趣，但小爷对这一块也不是很了解……」 六福晋还是第一次见六阿哥一口气说这么多与工部无关的东西，足以见得娘娘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重。 她与塔娜公主未相处过，但钟粹宫三兄弟对娘娘的孝顺亲眼目睹。 末尾，胤祝又补了一句：「额娘大概率也不是白送的。」 这下子轮到六福晋有点懵，她抬眸立道：「额娘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可，赐这么多礼，妾身受之有愧。」 「一家人不用说愧不愧疚，」胤祝摆了摆手，为她解释，「额娘要关注蒸汽机和海王没时间，大概率计划着让你和二嫂、五嫂替她理帐呢，只是因春节太忙，一直没空整理，现在五嫂怀孕，只剩下你和二嫂，二嫂那边还有弘晟要照顾，将来只有你肩上的担子最重，这些礼物大概是提前的工资？」 「这是妾身的荣幸。」 六福晋一口答应，她记帐能力可能比不过五嫂，但也不差，帐本查阅、协助管理等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她对于女儿坊挺有兴趣的，借女儿坊竟然还能联繫上家中姐妹，以及过去的闺中密友。 姐妹们对于她现在的生活都是羡慕祝福的，家里长短见的多了，对于自己掉入福窝一事，她深以为然。 「辛苦你了。」胤祝对自家福晋这么一说，然后才转身去书房。 六福晋估摸着六阿哥可能一直到晚膳时间才会从书房出来，转身嘱咐身边的大丫鬟：「去把额娘书写的菜谱拿出来，今晚上我们煲两个汤，给贝勒爷补一补。」 次日，二福晋来五贝勒府上探望五福晋，六福晋作陪。 三妯娌讲了一些私密话。 二福晋知道宫中娘娘会赐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等，也会亲自跟五福晋指点，但还是把自己从钟嬷嬷、秋莺学的，以及自己的两次经验都告诉五福晋与照顾她的人。 ， 六福晋也在一边认真学着，看不出一点勉强之意，二福晋和六福晋见此，又对六福晋多增一分好感。 几日后，便是八阿哥婚礼。 二福晋、六福晋护着五福晋出席，不出意外，真有人目光在六福晋身上打转，但见她们的关系似乎和从前一样，也只敢心里嘀咕几句，把注意力转移到婚礼上。 第224页 八贝子的爵位虽不高，但人缘是真的一向很广，不管在兄弟中，还是在朝堂内，他都很能吃得开。 可能只有纯太子党因大阿哥而对他心有芥蒂，还有大阿党中纳兰明珠不远不近。 成亲当日，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胤禩也是春风满脸，酒桌上尽显八面玲珑，无论聊什么都让人感觉到舒适，给许多人留下不错的印象，包括安亲王府和郭络罗家，都觉得把郭络罗嫁给八阿哥。 九阿哥四人因常年混在一起，很多人差点儿忘记十阿哥是永寿宫而非坤翔宫，他们与八阿哥的关系也不错，一点都不捣乱，竟然破天荒地帮忙维持秩序。 胤祝哼哼： 「前阵子你们还在我婚宴上捣乱。」 「哪有？」 胤禟坚决否认。 「偷喝酒，差点醉了，爷也记得，」胤祁粗声粗气地补充，表情张牙舞爪，「还有，我成婚那天你们几个小子轮流拿蜜水来敬酒是不是？爷醉了也记得你们的脸。」 胤禟脸上堆笑：「这不是和五哥六哥亲近嘛！」 「都很亲近，不一样的亲近法子。」胤禌在后面帮忙打补丁。 胤祦跟着点了点头。 「嘿嘿嘿。」 胤誐挠头傻笑，企图矇混过关。 胤誐和前世一样的是与胤禟的关系很亲近，好的可以一条裤子两个人穿，甚至比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还好好些，连小十一和小十二都常常吃他们醋。 不同点在于瑾妃钮钴禄氏并没有和前世一样早逝。 钮钴禄氏可以放任胤誐与胤禟他们交好，因为她看出坤翔宫宜妃即使有那个野心，这么多年也被胤禟几个抹平了。 但她绝对不贊成胤誐与钟粹宫、延禧宫都得不可交心交命，对他多次嘱咐，不要捲入夺嫡的漩涡，只要不捲入，他这辈子靠着自己和钮钴禄氏都可以过得不错。 其实宜妃在看透了后也是这个观点，可胤禌和胤祦还好些，胤禟从小叛逆到大，仿佛只继承了她的活泼开朗，少了几根筋。 还未出宫，他已经有喜金好商、不学无术的不良名声。 宜妃根本管不住。 好在胤禟有三个兄弟在后面拉着，犯浑程度能够少一些。 而且胤禟不止跟八阿哥关系亲近，也与五阿哥、六阿哥同样亲近，还能和承干宫小十三玩到一块儿。 不单单一个派系，宜妃便当他们是小孩子交朋友。 胤祁胤祝也不过一句玩笑话，他们和胤禩的关系也很不错，兄弟几个，可能只有太子与胤禩的关系比较远，连小十二、小十三、小十五等几个，也是八哥八哥的叫。 几乎每个人的敬酒，胤禩都是一饮而尽，尽管有兑水，但他不是胤祝这种千杯不醉体质，到最后也是摇摇晃晃，不过哪怕摇摇晃晃，他嘴角也是弯弯的。 看上去喜悦非常。 皇家的闹洞房一向都比较文雅，基本上就是已婚夫妇也有小屁孩带着幸福的打趣新婚小夫妻，让他们在祝福声当中一点点走完各种喜庆的程序。 八阿哥醉醉醺醺，新鲜出炉的八福则大大方方，她也是个明艷型美女，在这一刻，很多人都想到宫里的宜妃。 不过等与把八福晋聊了两句后，又把这种想法压下去。 宜妃娘娘说话哪怕讽刺人都是甜中带刺，但八福晋颇有把甜蜜也变玫瑰花刺的意思，性格骄傲又娇气。 与包容性很强的八阿哥倒也相配。 次日，八阿哥夫妇入宫请安，因八福晋脸上的笑容过于明显，夫妻俩的幸福感也让周围人看得很清楚。 有人祝福，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才两天，马佳芸兰便听说八福晋不太尊重惠妃与卫贵人的流言，可没过多久，又听说这是误传，八福晋与惠妃的关系很亲密，卫贵人也很满意这个儿媳。 第124章 八福晋一家是挺热闹的。 八阿哥在成亲前是一个相对低调的人，也不是说完全低调到默默无闻。 提到他，人们也有不少的印象标籤，包括延禧宫、大阿哥、卫贵人、亲和力高、个性温和、学识修养不错，自从娶了八福晋后，他的爱妻标籤明显更突出。 根本原因在于八福晋郭络罗氏是一个很高调的人，也是直来直往，而且并不介意把后院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处理。 非刻意，只是不藏着掖着。 但皇子阿哥们一直都有人盯着，何况八贝子还住在宫外，八福晋又很喜欢参与大大小小的聚会，后院八卦满天飞。 比如很多人都知道，她一入门，便将两个格格天天叫到面前立规矩。 八福晋对于这件事是非常坦然，在她看来，自己又没有做错，寻常人家都如此，没道理，皇家不能这样。 八阿哥的态度也是尊重妻子，站在八福晋一边儿，而八福晋给予的回馈除了尊妻标籤外，还有明里暗里地夸八阿哥的好话，让八阿哥的优点一步步被放大，而延禧宫与大阿哥的标籤在一步步减少。 此时还不太明显。 其他福晋对于多出这样一位妯娌，有人新鲜，有人不适，有人看戏。 八福晋对于妯娌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其实她本人还挺社牛的，只是和七福晋不同的是，她缺少与正常同龄同性相处的经验。 未出阁前，她是安亲王的掌上明珠，其他人多半都是奉承她，也有内心鄙视她的「犯罪」家世，表面讨好的。 第225页 也因此，八福晋的情商与八阿哥形成鲜明对比，妯娌们也不愿单方面地去捧着一个人，自然是亲近不大起来。 而看八福晋的表现，她们甚至不太确认她是否知道，因为从始至终，她对妯娌的态度都是一个模样。 上一次小聚会得罪，下一次宴会又主动开口与你说话。 其他人： ……？？？ 这也不好不理会吧。 二福晋也没有在钟粹宫过多聊八福晋，只是道：「八弟妹是女儿坊的超级大主顾，每年花销都是上千两银子，出嫁时更是消费上万两……确实很豪。」 马佳芸兰面前有一堆的帐本。 其中1/3来自女儿坊连锁商铺，1/6来自除了女儿坊以外的内陆商铺，包括不少庄田、果林、桑等传统农业，剩下1/2来着于沿海与海外产业。 自打与胤祉三兄弟聊过以后，马佳芸兰便打算把这些帐从头到尾清一遍。 帐目真的非常多，急需要一个财务部门。 马佳芸兰不得不招人帮忙，她在宫里能招的人有限，宫人基本上是不识汉字的，在规矩完善前，秋莺倒是学了一手，秋冬秋雪也能看懂，以及学过基础的加减乘除。 此外，弘旭阿哥也被迫提高了不少心算能力，在他思想未固化前，学习珠心算是一件比大人更容易的事情。 正巧拿来锻鍊了，每天半个时辰左右。 当然，马佳芸兰的三个儿媳也个个是能手，但巧合的是，五福晋穆雅卓玛怀孕，只能剩下两人来帮忙。 六福晋翻阅了下客户记录，女儿坊高端客户的前三名中正有八福晋，的确非常能花钱，八福晋的嫁妆可是真正的十里红街，和硕公主的嫁妆实打实融了进去。 所有福晋中，八福晋的嫁妆应该是最多的，算上压箱底，可能太子妃都比不上，毕竟她背后有一个破碎的权贵家庭。 大福晋当然也比不上。 惠妃与大福晋不和在福晋圈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她在八阿哥夫妇第一天请安的时候，便借八福晋打压大福晋。 结果嘛—— 因表述比较隐晦，八福晋当时没意识到，但被八阿哥四两拔千斤抵消了去，也没让八福晋与大福晋落下真正矛盾。 这么一看，八福晋确实嫁对人，八阿哥是少见的体贴男人，时下女人真的很难遇见这样的男人。 只是后面流言又不知道为什么掺入了个卫贵人，眨眼间又隐去。 因宫人汇报这几天的情况全都与延禧宫八阿哥夫妇有关，二福晋与六福晋在休息时间，也忍不住八卦了一会儿，结果越来越歪。 「卫贵人啊，」马佳芸兰听到这个名字一嘆，每次见卫贵人，她都低着头，但还是能看出又是岁月格外优待的美人，宫里的其他妃嫔也将她的颜色压不下去。 也正因这颜色，让她的一生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 想到这里，她又记起了一句在现世网上看过的话：「温柔的姑娘是金子，漂亮的姑娘是钻石，聪明的姑娘是宝藏，可爱的姑娘是名画[1]，都是世间之宝。」 二福晋与六福晋也是第一次听见此类描写女性的白话，一时间有点怔住，但想了想，也是有一定道理。 二福晋还回了句马屁：「『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这首歌嘆的想必一定是额娘像是这样的美好的姑娘。」 「……哇，有进步。」撩回来了耶，马佳芸兰拍手鼓励，「行了行了，下午茶时间结束，继续工作吧。」 她把女儿坊以及内陆的大部分帐本都交给二福晋与五福晋她们整理，自己则负责暗中帐本、沿海与海外的帐本、以及最后的总汇。 这些帐本花了三人十天左右的时间，其中，马佳芸兰的时间还在不断地延长。 过去，关于沿海与海外，马佳芸兰的着重点在商业上，且海贸的确为她带来了非常多的真金白银。 第二则是能够从海外引进的农业、植物、工业相关知识等。 但胤祝的歪楼点燃马佳芸兰的野心，的确，为什么英格兰可以成为日不落帝国，而她不能当一个幕后海贼王。 咳咳咳，不是海贼王，也不是海王，可以叫海上霸主。 为什么不可以呢？ 当然可以。 但这很难，非常难，不过马佳芸兰一想到结果，肾上腺素狂飙，这个挑战无论胜与败，她都愿意接受，因而才有这一年开春的财务整理之旅。 马佳芸兰整理的不止是财务，还有各种各样的信息。 毕竟对于西欧国家的工业发展史，她大概在中学时歷史书上学过，很多都一笔划过，根本无法具体。 大学也学过近代史，但因更多关注在悲惨事件上。 其它则是应付考试。 期间可能向追《卡捷琳娜女王》一样，追过一些剧，诸如《风中的女王》、《都铎王朝》、《维多利亚女王》等剧，以及浏览过一些评论。 且不说这些剧里的有用信息含量多少，是否真实、视角都要打个问号。 马佳芸兰喜欢这些电视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看脸与衣服，好吧，她大半注意力都在这个上面。 尤其是衣服首饰。 不管国外的，国内的，古代的，现代的，好看精美的她都爱。 只是当时买不起。 扯回来，马佳芸兰不可能拿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电视剧剧情去当海上霸主，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226页 她第一步是看一看现在的海外世界究竟如何，是否能够点亮某个记忆，又或者通过某些记忆，从中获利。 此时的英国并非日不落帝国，事实上，英国正在爆发王位继承混乱。 这个点亮马佳芸兰的记忆，斯图亚特王朝她知道，也是英国发展非常重要的时间，资产阶级的议会和国王詹姆士、查理一世正在干架，结果毫无疑问，议会胜利，也表示着英国国王的权力被议会侵入。 好吧，马佳芸兰知道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太远，她根本插手不了斯图亚特王朝内政，也无人可用。 但若是能够捞的一些人才，或者藉此与英国资本阶级搭上话。 —— 先打个问号。 与英国相比，其实现在更为强盛的是荷兰。 塔娜那边有消息暗中传来，彼得一世还是稳定了内乱，但上位他第一件事并非稳固政权，而是去荷兰贊丹学习。 马佳芸兰也有也有派人去荷兰，但派人学与自己去学不是一件事情。 不过有马佳芸兰的记忆，胤祁胤祝的辅助，他们可以弥补这些遗憾。 提到荷兰，英国已经与荷兰爆发过很多次海上冲突。 英国与法国、西班牙……仔细看，英国几乎与很多国家都爆发冲突，日不落帝国也是靠手段与鲜血登基的。 海上霸主没有海军肯定不行。 但马佳芸兰很明显不能够在清朝自由建立海军，至少现在如此，但可以促进海军的形成，且海外找一块儿，地不难，难得是如何守住，缺少人才。 培养人才是关键。 人才的绑定不能缺少感情，但也不能感情，利益很重要。 先定个初步计划。 马佳芸兰盘算一下，她现在的财富的确不少，但这是针对个人而言，和一个国家相比还是不够看，瓷器丝绸茶叶等的确销量紧俏，但这些奢侈品具体开路总还差点什么。 阿芙蓉是英格兰的重要策略之一，维多利亚女王是倡导者。 马佳芸兰也不是黑心不够，好吧，可能确实有点不够。 她太害怕假如自己学习维多利亚女王，重生所付出的代价也会和灵魂重生福利一样，蔓延到塔娜长瑞他们身上。 阿芙蓉虽不行，但不代表其它不行。 第125章 （捉虫） 给予马佳芸兰灵感的和阿芙蓉一样，同样也是一种药。 青霉素。 青霉素由青霉菌培养液中获得，具有作用强、产量高、价格低廉的特性，即便在现世也是治疗敏感菌的首选药物[1]。 青霉素的培育可不像种牛痘这么简单。 首先，青霉素不止一种，不同的青霉素有不同的抗菌性。 通常所说的青霉素是青霉素g，其他青霉素可能出现副作用或者疗效不够的原因。 但是马佳芸兰连最基础的土制青霉素的具体程序也没看过，何况什么青霉素g，对于青霉素的培育她只能从头再来。 整个过程几乎是先知道结果，然后逆推了一次青霉素研发。 首先是培育青霉素菌，这个最初的过程不难，据说长绿毛的东西里便有，甚至于古人聪明地用过长绿毛的东西治疗伤口，进化到陈芥菜卤，当中含有青霉素，人们用这种食物来治疗治疗脓疡等病症。 但以上都非青霉素提纯。 马佳芸兰遇见的第一个难题是提纯青霉素，这个经歷了不少时间，等玻璃器具制出来以后，她尝试过各类方案。 因涉及微生物发酵，又怕搞出其他什么细菌，整个过程防护尽可能得当，目前没有人因这个实验而出现疾症的。 而终于能够提纯大量的青霉素时，马佳芸兰遇见的难题即成了青霉素的效用，哪一种青霉素更适合人体等。 青霉素从一九二八年被人发现，到真正开始医学治疗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也主要是这个原因。 马佳芸兰也一样，去年她终于亲自从玉米浆中培育出稳定的天然青霉素g，先让胤祁他们在动物上实验，然后是人。 有人过敏，过敏者排开； 不过敏的人，因头一次使用抗生素，效果不出意外地好。 ps： 马佳芸兰与胤祁他们都不过敏青霉素，塔娜与驸马、小狮子也不过敏。 因来的太过不容易，加上去年的事情一个接一个，马佳芸兰只是将青霉素以及青霉素的制法控制与保密，直到年末，与三兄弟的谈话后，想到这个。 制作非常困难（时下一般人不可能完成），对于非过敏者见效奇快的救命药，孕妇之类的可能不适合这个。 马佳芸兰认为，青霉素是可以量制一批，在打开其他国家的大门上起到一个重要作用的，相对正面的作用。 除了青霉素以外，航海坏血症缺乏维生素这种也可以简单利用一下。 马佳芸兰对于之前的出海商队准备了脱水蔬菜，以及茶叶等，就是为了让船员们不得坏血症。 但她可没有解释出来，主要是她也对坏血症解释不清楚，只与儿女们提过大概的常识一二三点。 关于药品她了解的真不多，只能尽量地让胤祉他们去多多培养一些生物与医学人才，继续深造，总会革新的。 除了青霉素之外，便是工业。 尤其是蒸汽机类动力系统出现，让许多的工业可以一步步进展，轮船也可以进一步进化，出现更多四花八门的商品。 第227页 这个需要胤祁、胤祝，更重要的是远在天边更好操作的塔娜帮忙。 马佳芸兰把大致计划理了一遍，又从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支出海队伍中，挑中了九名表现不错的人。 在京旗人不能随意离京，这九人当中有四位是汉人，最出色的人名叫张正，由马佳图海推荐过来的。 一个因脸上意外被划伤疤无法参加科举的文人，身上还有九岁考过秀才的功名，因无法继续考科举，他便弃文从武，专心研究兵法，随后参军。 张正的天才不止在于熟读全部兵书，还在于他能够灵活地运用许多兵书上的东西，在清军平定三藩过程中立下不小的军宫，是马佳图海最重要的军师之一。 按道理他该飞黄腾达。 但没有。 一来因清军对于满人汉人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汉人即便是能臣，混出头也是需要一定的运气；二来，张正虽然脑子很鬼才，但骑马射箭水平在普通士兵平均值以下，这被擅长骑射的其他人轻视，且又在一场战役中手臂不幸受了点伤，射箭更是不可能。 看得出来，张正的人生坎坷不断，好在他遇见慧眼识人的马佳图海。 自马佳图海与张正聊过兵书以后，发现他们在很多方面的想法重合，引为知己，也让张正成为自己的重要军师之一。 在张生手臂受伤过后，马佳图海给了张正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当马佳氏的门臣，他会亲自为其申请战功；第二，跳槽为安宁伯办事，这便不易过于显露。 正常人一般会选择第一个，但张正还是不甘心他的命运到这里便结束。 战功什么的，因他是汉人，即便有马佳图海亲自说话，也不过是抬汉军旗，当个芝麻大小的官员。 而三藩已定，马佳图海年事已高，未来能否有机会打仗还是一个未知数，当马佳氏的门臣几乎一眼望到头。 而另择新主。 张正也听说过安宁伯发现牛痘的名声，张家是京都外一个农耕家族，张正有两个哥哥，他的小侄子在隔壁村疫情起来前种了牛痘，逃过一劫，因而对安宁伯是有好感的，便提出先碰一碰面。 马佳图海同意了。 只是张正在看见安宁伯时心中凉了一大半，他不太认为自己跟着安宁伯他们能够干成什么大事，因为安宁伯实在是不像是干大事的人，不管是勇气，还是智谋。 而人品上，可能和马佳图海差不多，另择这样的新主，还不如跟着马佳图海继续办事，还能得个小武官噹噹。 正当张正想要拒绝安宁伯，事情一下子出现转机，转机在安宁伯照本宣读对他们的一些要求时候。 与其他人的一头雾水不同，张正第一时间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 这些东西并不像安宁伯能够提出来的，安宁伯背后有人？ 是谁？ 张正不认为普通人能够使唤安宁伯，甚至于包括马佳图海这个权臣，再深入思考，安宁伯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后妃，名下有长公主、三阿哥。 一想到这里，张正唿吸急促。 张正当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且从来不服输于自己的命运，不然他也不会科举不行，去死亡率更高的军队入仕，入仕未达到预期目标，又想着另择他路。 安宁伯需要门臣的应该是宫里的娘娘，但娘娘为什么需要门臣呢？会不会因为二皇子？ 张正知道自己的推测有点过度，但聪明人想的就是多，他也知道这只是有一定可能性，二皇子太小，当今圣上有太子，太子地位稳固，很多东西为时尚早。 但这是张正第一次具体皇权最近的时刻，由不得他不激动，毕竟跟着一个爱新觉罗姓的王爷也是不错的未来。 张正激动归激动，却没被激动沖昏头脑，冷静下来思考当前人生岔路。 然后他选择了另择新主。 原因除了无限可能性，还有安宁伯父子的人品，以及在安宁伯府上这一段时间，张正感受到了已经消失很久的尊重与公平。 尽管康熙在强调汉人也是他的子民，但傻子都能感受到，军队里满人与汉人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很多旗人都有自视甚高的毛病，京城里的满人更是如此。 安宁伯父子也多多少少有一点，但比其他人好了许多，在安宁伯身上能看出来，他是得到「高人」指点。 且那位「高人」对于门臣的一系列安排，才是让张正下定决心择主的，有这样的主子，凭藉他的本事，一生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这便是马佳芸兰与张正的第一次交手，属于单方面了解。 而进一步的交手还是在胤祉上学以后，有了马佳氏出生的伴读在中间搭桥牵线。 事实上，这个时候，正是张正比较迷茫的时刻，他自认为一生看透过许多人，但还是不太了解宫里娘娘的想法。 经商？ 为什么是经商？ 张正非常明白商人的地位如何，假如让他自己选择，是不太可能走商人这条道路的，但宫中娘娘出的一个一个点子，又让他对于商人这一行有不同看法。 然后表示出海培训。 张正彻底迷茫，为什么会是出海，他们挣的银子不够多吗？但因娘娘一直表现出的聪慧，他并没有反驳。 继续干事。 在这并不短时间的培训工中，张正也在京城安了家，因满汉不通婚，妻子非旗人，但也出自一个翰林官员之女，有了第一个自己的孩子，第二个孩子。 第228页 很快，有第一次出海冒险。 张正从这次的出海经歷又学习了很多新东西，也彻底拜服在马佳氏娘娘的天才之下，他自幼聪明，其实很少佩服人，娘娘是他目前钦佩的人中排行第一。 除了四位汉人以外，九人当中还有四位来自蒙古或盛京，由塔娜出嫁后推荐过来的，其中最出色或者说最合适的有两人，一个是满族，一个是蒙古族。 第126章 前一位满人名叫马佳宁尔纳。 他姓马佳氏，但与安宁伯一家的血缘关系已经隔了六、七代，属于清军入关时留在盛京的其中一支。 马佳氏一族虽子孙繁茂，但先前除去马佳图海，其他人都不上不下，或者可能是比较贫困的老姓旗人。 宁尔纳家即属于混得最差的马佳氏族人之一。 寒冬腊月，盛京很冷，但他们家连碳都不够用，家里棉布都可以用「布衾多年冷似铁」来形容，用的全都是土法保暖，甚至于他的祖父因疾病药费而没熬下去，不幸去世。 事情很快发生转变。 在宁尔纳五岁左右的时候，马佳牧凭藉牛痘防治天花之功，被圣上赐封安宁伯，然后又藉助安宁伯爵位，在权臣马佳图海的支持下，登上京城族长之位。 马佳牧登上族长之位，第一件事是整顿马佳氏家风，同时也联繫同宗马佳氏的子弟，包括盛京老家，他的目的在于肃清马佳氏家风的同时，大力培养马佳氏子弟，从中挑选出能用、可用的人才。 马佳牧花钱承办的族学，比不上尚书房的内卷，但也是文武皆具，且每半年都会考核一次，根据考核分小班等等。 宁尔纳也获得机会在族学上识汉字、读书学理，又因成绩出众，获得丰厚的打赏，宁尔纳家的日子这些年靠着族人的照料，才一步步好了起来。 也因此，马佳宁尔纳对于安宁伯是非常感激且嚮往的。 但盛京距离京城很远，宁尔纳当时的年纪又不大，基本上见不着安宁伯。 直到固伦荣宪长公主出嫁。 科尔沁草原距离盛京不算远，至少比京城近的多。 此时此刻，马佳宁尔纳已经靠着马佳这个姓，与驻守在辽北的马佳图海旗下将领有一点两点三点关系。 靠近边境，民风相对「彪悍」淳朴，驻军们与当地百姓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很喜欢这个过分活泼的小伙子，有一点油嘴滑舌，但有分寸，不至于让人讨厌。 在荣宪长公主出嫁后不久，宁尔纳通过辽北驻军了解到公主需要人才，于是宁尔纳主动去毛遂自荐。 他当时年纪也不大，但在经过一番考核后，成功上岗。 宁尔纳也没有想到，自己干的第一件事与羊毛、羊奶销售有关，他其实对于商业了解不多，否则不会这么贫穷。 所以在一开始，宁尔纳表现得并不是很好，吃了不少亏，好在这个小伙子学习力很快，而且捨得下脸皮，跑前跑后一顿请教，嘴里好话一箩筐。 他人不笨，又用心学，还带脑子工作，很快便在一干人中脱颖而出。 宁尔纳比其他人都升的快，很快获得荣宪长公主重视，并且亲自召见。 按照正常的职业规划，宁尔纳会在荣宪长公主旗下一步步高升。 但当知荣宪长公主在秘密招罗剎国探子时，宁尔纳却又一次毛遂自荐。 其他人很是不解。 毕竟当探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罗剎国人很强壮又难缠，危险系数非常高。 宁尔纳姓马佳氏，属于马佳氏子弟中少见的能人之一，光是靠这个姓，他比其他人更容易获得晋升机会，至少他的功劳，其他人不敢压下去。 他现在距离盛京总代理人只差两步的距离，且他年纪很轻，晋升上去也是迟早的问题，前途一片光明。 何至于踏上未知冒险之路？ 荣宪长公主也问过宁尔纳这个问题，宁尔纳的回答很有条理，看得出来，他是深思熟虑过的，而非一下子冒然决定。 第一，他因幼年境遇，对于安宁伯很是感激，愿意为荣宪长公主做事，甚至于肝脑涂地；第二，他喜欢新鲜的事情，甚至于有一点追求挑战与刺激，属于不太安分的人，从小时候就去驻军套近乎可以看出来； 第三，他对罗剎国有恨意，罗剎国在大清边境不知道来来回回骚扰多少次，即便两国签订协议，罗剎国也不是信守陈诺的人，依旧时不时刺一下大清底线。 若非罗剎国频频扰民，宁尔纳他们的家里先前未必会这么贫困，记忆中很疼他的祖父不会死于缺少药材，他的生母也许也不会在家难产死亡。 荣宪长公主明白，这是一个理想型爱国人才，还是一个在时下很不常见的冒险家，刺激新鲜对于他来说是挑战与兴趣。 值得培养。 马佳宁尔纳成功成为荣宪长公主的门臣军师之一，他在探查罗剎国的消息，以及干扰罗剎国内政上，都立下重要功劳，甚至与罗剎国多位贵族阶层联繫上。 当得知罗剎国的内乱在彼得一世的努力下平定时，宁尔纳毫无疑问很失望，假如不是条条框框太多，荣宪长公主的一些建议，他都能够一点点将它们实现。 而当得知彼得一世离开罗剎国去荷兰游学时，马佳宁尔纳不安份的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尤其是今年春节期间，他得知荣宪长公主也和海外有联繫的时候。 第229页 宁尔纳又双叒叕第三次的毛遂自荐。 这个想法让宁尔纳周边的人都很不理解，包括他的父母兄弟，在盛京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上京？而且上京也不是当官，听说又从门臣开始当起。 这怕是疯了吧，宁尔纳面对众多质疑声，态度依旧果断。 宁尔纳的阿玛、继额娘、众多兄弟现在的富贵生活靠的都是宁尔纳，他们话语权少，只能把摆出来唯一一个条件，让宁尔纳成婚安定下来，至少有一个后。 宁尔纳的年纪现在也不算小了，这个要求在时下人眼中挺合理。 宁尔纳便和一位也是当地旗人家的姑娘火速成婚，后代的问题不是他一个人愿意便能解决的。 他干了一件在时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从族中收养一个无父无母的子嗣后，便准备上京。 宁尔纳的父母：「……」过继外人的孩子还不如过继亲兄弟的呢！ 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宁尔纳出发。 马佳芸兰看见宁尔纳的人生经歷也惊奇不已，画上一个重点圈。 再说荣宪长公主塔娜推荐的另一个人，蒙古族，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并不是纯粹的蒙古人，他与驸马乌尔衮一样，生母也是女奴，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又比乌尔衮更不姓，他的父亲非但地位不高，还是个人渣。 也因此，他从小过得极差，不比那些奴隶们地位高多少。 在他十七岁未成年时，正值噶尔丹第一次判乱，在漠北部落的他被自己父亲推出去当炮灰。 被荣宪长公主以及驸马率领的军队救下，自此开始为公主办事。 莽古尔泰这个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从小到大都没有学过什么东西，字不会写，也不会蒙语以外的东西。 也因此，他学习东西也非常吃力，不管是语言，还是识字上。 更不用说其它东西。 荣宪对这些并不强求，她也是见到他颇有大弟胤禔的天生神力和武学天份，甚至于神力略高一些，才将他留下，对他的定位是一个强壮的士兵。 也常常与他对练，提高自己水平。 在二征噶尔丹时，莽古尔泰作为熟悉蒙古的领路人加入十万大军，为其导航，期间展现出非常高水平的急智，不下去普通参将，还提出两个解决困境的小兵计。 回到蒙古，荣宪第二次面见莽古尔泰，发现他的汉文水平进步很大，语言基础交流也不成也问题，不禁给予夸赞。 莽古尔泰很坦诚地自我剖析。 他还是学的不够快，只是他比其他人更勤奋一些，每天从早到晚富余时间都用来学习，一直不间断。 书山有路勤为径，莽古尔泰的确很勤奋，但荣宪并不认为莽古尔泰只有单纯的勤奋型，他在打仗上面非常有天份，他甚至有点像那种传说中的直觉系人才。 在得知额娘想要建立海军基础时，她第一时间便想到莽古尔泰。 但莽古尔泰一直生活在蒙古，对于丛林、沙漠等环境可以适应，海上却未必，她对他进行了简单的水性考验。 让荣宪惊讶的是，与其他很多蒙人不一样，莽古尔泰是会游泳的。 小时候他曾被迫与人在湖泊「玩」过，实际上，更多蒙古绝境他都这样经歷过，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学会游泳这类必备的生存技能，他不仅会游戏泳，而且水性还不错，可能也和他不得不下湖泊捉鱼有关。 但这远远不够。 淡水湖与河海是很不一样的，荣宪向莽古尔泰表明此事，等祭月与酥油灯节过后，莽古尔泰出发去青岛呆过一段时间，顺利通过考验，才将他推荐给马佳芸兰。 进入二月，莽古尔泰才辞别家乡，从科尔沁出发入京。 因他属于蒙人，需要跟着蒙军旗的路线走，马佳图海已经致仕，但胤祉接收他一半以上的势力与很多人脉关系，把莽古尔泰安排入相应的蒙八旗并不难。 此外，九人当中还有最后一位，身份家世更为特殊。 第127章 他汉语名字叫李修竹，外文汉语音译名字叫彼得斯。 是的，李修竹是一名混血儿。 他的生父母来自于不同的国家，长相黑头髮蓝眼睛，从他脸上和肤色能够看出明显的黄种人与白种人痕迹。 在这个年代，混血儿并不多。 因避明末清初战乱，东亚或东南亚可能有一部分，但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间出现混血很少见。 李修竹便来自这样一个非常罕见的群体。 但罕见不等同于珍贵，混血儿的日子不好过，备受两边人的歧视。 李修竹的父亲是华人，曾经是一位海商的水手，因他们的商船在荷兰附近遭遇，他父亲与仅剩的两位同伴被当地人救起来，也认识了他的母亲，从而有了他。 但李修竹父亲还是因为这一生过于忙碌，早早去世，李修竹便和母亲一直在荷兰艰难的生活。 真的很艰难。 李修竹的母亲是当地底层人，他又有一张带着东亚血统的混血脸，备受歧视，连跑腿的流浪儿都能看不起他。 后来，因母亲也因生病和父亲一样去世，他也成了流浪儿之一，日子过得更简单，吃不饱、穿不暖已经是日常。 但李修竹还是倔强的野蛮生长着。 第230页 因他对于小时候父亲在世的记忆竟然是最好的，且一个与父亲同时被救的叔叔对他一直很好，他对于东方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想法，乃至于嚮往。 三藩平定后，海禁解除。 又过一年，有来自大清海商的船来到荷兰港口。 李修竹一是为了生计，而也是想看一看来自东方的人与事，靠近港口的东方大船。 毫无疑问，东方人与西方人一样，也对混血儿目光歧视。 只是当听到李修竹在异国他乡用别扭的口吻讲汉语时，漂泊异乡的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感动心理，还有一点点骄傲，他们大清的汉语就是比国外叽里哌啦好听。 于是李修竹成功混入大清商队。 在大清商队与荷兰人交流的几天，李修竹为他们争取来不少利益，而且听说他不止会荷兰语。 领头的大清船长问及此事时，李修竹回答：「荷兰港口来往的船只很多，他们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我都是跟着他们随便学一下。」 船长侧目而视，难怪李修竹带着他们交易的地方都非常合他们心意。 他们也曾怀疑这是不是圈套，背着他暗中查询，了解了李修竹的身世，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李修竹没有问题。 李修竹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一半，童年滤镜在被来自大清的船员们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眼睛看时，已经结束。 他知道自己混血儿的身份，去大清很有可能得到与在荷兰一样的差异对待，但至少对于这些大清船商来说，是有用的，他可以得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 至于是否远离家乡，李修竹当然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是有感情的，但正面感情已经差不多都早逝了，现在90%都是负面。 而面临的海浪危险，一个流浪儿不也是天天在面临危险吗？ 随着年纪越长越大，他在荷兰除了做苦力工作外，找不到其他工作，连那些工厂都不会收他，富有的太太们也不会像同情一个流浪儿一样给予流浪汉怜惜，而苦力工作也意味着他可能会和父母一样早逝。 李修竹忐忑但期待地问出这一句话。 船长思考了下，安宁伯一直在招外语人才，不局限于任何一个国家，毕竟他还从罗剎国救助了不少农奴，一个会说大清语和海外语言的混血儿当然也可以。 他点头同意了。 于是随着交易的结束，李修竹也登上大清的客船。 让李修竹比较惊讶的是，这一艘大清船上的生活并不像父亲年幼时向他描述这样，尽管能够感到其他人对于他是非常好奇的，但他们很听船长的话，不来打扰自己。 他可以吃饱肚子。 只是饭菜有一点点奇怪，除了从荷兰补充的一些食物外，这些人更愿意吃馍馍、面饼，搭配咸菜，非常少量的咸肉、腊肉。 李修竹竟然还有，他竟然也可以在海上吃到肉食，而且一上船，便有衣服穿，还是触摸着非常顺滑、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毛衣，和厚实的棉袄。 「谢谢！慷慨的先生！」 李修竹非常小心翼翼的把衣服穿上，他个子很小又瘦，这套衣服有一点点偏大，但他还是喜的眉开眼笑。 还是个小孩啊！ 「慷慨的可不是我，」给他安排的船员回答，又直了直腰，一脸骄傲道，「安宁伯说了，每一个船员都要吃饱穿暖，平安回去。」 「安宁伯？」李修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唿，「是一位尊贵的伯爵吗？」 「伯爵是什么？反正是很大的官，安宁伯的女儿可是皇宫里的娘娘，孙子是二皇子。」似乎觉得提到这个不好，船员禁了音，但又从另一个角度吹嘘安宁伯，「安宁伯可是上天派下来的福星，他拯救了不知多少人命，他……」 李修竹听不懂这些东西，但顺势一直在夸，同时他脑中也把这位伯爵爷牢牢记住，其他不说，他只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大方和善的老闆，而且应该很受人们尊敬。 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船长和船员们正围着锅炉喝茶。 他们也递给李修竹一杯。 李修竹有点受宠若惊，这可是茶叶，在荷兰只有上层夫人先生们才能喝到的茶叶，如今却被他捧在手心里。 他小心翼翼喝了一口，这是普通的绿茶，苦涩味并不重，但他还是喝的拧了拧眉毛，实在不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苦苦的水，但又捨不得倒掉，还是全部把它喝完。 喝的多了，好像也不那么苦，还有一点点清甜？ 众人见到他的表情和动作，也笑了，他们也知道茶叶对于西方人很珍贵，因为能够换得许多珍贵的东西。 这一搜商船漂洋过海半个月左右，终于抵达大清。 李修竹对于东方的印象都来自小时候的父亲与叔叔，父亲与叔叔他们提到故土，全都是露出怀念已久的悲伤。 但有些东西、有些场景是话语难以描述的，想像力与现实有差。 大清的一切对于李修竹来说都很特殊，有的东西符合他的想像，有些东西超出他的想像，总之，和荷兰不一样。 其次，李修竹对于未来生活是很忐忑的。 因为在大清，这里的人大多都会大清的官话，他的大清语言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他失去了语言优势，还有一双和当地人不同的蓝眼睛，有的人甚至被他吓到。 第231页 李修竹担心自己被放弃掉，又不能很好的在当地生活。 忐忑十几天后，他被安排到一个漂亮的小院里，院里种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花，还有池塘，像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这里不止他一人，还有其他许多人，大多是本地的，白种人与黄种人的混血儿有且只有他一个，不过还有一个纯外国人。 李修竹被安排在这里并不是干苦力活，而是——读书习字？ 李修竹不会以为这是大清的习俗，因他的父亲不会识字，那一位叔叔倒是会，曾经说过他出海是为了儿子读书。 而他竟然有学习机会？！ 李修竹很是珍惜，他非常认真，但因基础太差以及思维水平，学的并不算太好，成绩距离吊尾车没几名。 但他还是靠自己努力识了许多大学字，而且听说好多文学典故，那些书里面讲的东西和表达的意思可真美好。 李修竹学的不好，但非常痴迷于文化。 等三个月后被安排语言相关工作，李修竹挣了钱，也会咬牙买一两本汉文书籍，如痴如醉读了起来。 不久又是第二次出海、第三次出海、第四次出海……李修竹在当中起到非常重要的工作，地位一次次上升。 他不在是商船上的无名小卒。 马佳芸兰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开始，不断从海商帐本与情报网上看见这个名字，也对他有了很深的印象。 她对于是否把李修竹加入海上基建筛选也是犹豫的，而最后让她下定决心的是李修竹喜欢阅读书籍的这个日常举动。 马佳芸兰让人传信息给阿玛，给李修竹出了一张文学试卷，得出结论，这些并不是作秀，他是实打实对于华夏文化很有认同感，而且非常喜欢儒家的大同社会理想。 ？？？ 关于这一点，她也很诧异，这似乎成为了李修竹的信仰。 而遥远的海边县城，李修竹在填写那一张试卷时，也很诧异，而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一笔一划写的非常认真，真的是绞尽脑汁来填写答案。 只是上交试卷后，却未得到除了对错以外的任何反应。 有点失望。 好吧，他的错误也的确不少，从这份试卷他又学习到了很多知识，知道了不少的书单。 但在大概一两个月后，元宵节过后，李修竹收到一个任命，让他从闽南地区入京，安宁伯要见他。 第128章 收到消息后，李修竹一路快马加鞭，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抵达京城。 一路风尘僕僕，于是他在京城郊外的小客栈住了一个晚上，调整作息与状态。 客栈老闆差点拒绝他，只因他的蓝眼睛高鼻樑，有点像是外邦人。 自五贝勒爷揭露外邦人的狼子野心后，本来被以礼相待像是南怀仁这样的传教士，居住生活便变得尴尬起来。 各地的教堂不说新修，甚至有旧教堂都在官府的插手下，被强行拆掉。 本来已经有一些迹象的西方信仰传播又缩了回去，在大清的传教士不得不被迫与道士、和尚多多交流，念经论道，乃至于品读了解一下《道德经》、《常清常静经》、《清心经》等等。 美其名曰：「文化交融，海纳百川。」 不管是什么文化，在华夏传播都得过了本土文化这一关。 此前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最典型最成功的例子在佛教，不典型不成功的例子在摩尼教、明教、白莲教等。 传教士们：「……」 西方的新教旧教能够打的不可开交，正是因为他们彼此无法调和，这还让他们多去了解一个其他信仰？从其他信仰出发？ 这个时候还没有尊重信仰的说法，因而严重涉及到底线问题，他们根本无法接受，也很难像什么群神群像。 对于这个，这里要做一点补充。 因荣宪长公主对于中亚与罗剎国东亚版图的野心，她对于道教与佛教的了解并不是浅尝而止，非常看重这一部分。 尤其是佛与道。 不再是各地的和尚与道士各写各说，而是把得道高僧们结合起来，让他们尽量统一一个直白易懂的说法，然后在蒙古、中亚等新占领或商业涉及的地点传播。 因效果不错，京城这边也在慢慢地借鑑与规范。 也正因为这些，越来越多的人真正了解西方信仰不像是他们以为的佛道那么简单，他们甚至可以参与外邦的皇权更替，这些传教士在人们眼中不一样起来。 民间百姓可能对这些了解不多，但因禁止阿芙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也听说外邦人向他们投过吸食灵魂的毒药，还有不少人亲眼目睹灵魂被吸食的惨状，对于外邦人的防备心不可预料地增强。 李修竹在大清待这么些年，对于这些事情已经了解很多。 他也曾亲眼目睹过吸食阿芙蓉的人，荷兰也有富有商人吸这个，「吸食灵魂」一词的形容再贴切不过。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明白这种东西四处流传的危害，以及幕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对于客栈老闆的防备，李修竹开口便是非常顺滑的大清官话，听不到多少口音，而且还会背诵《道德经》、《易经》，张口闭口多出不少「子曰」。 令客栈老闆以及其他人侧目而视。 老实说，京城的传教士数量不多，但也不是非常稀少，他们的口音听着非常别扭，像眼前外邦人这样的还真没有，也许蓝眼睛只是大惊小怪呢。 第232页 李修竹顺利入住客栈，次日进京城大门时，凭藉安宁伯的信物入内。 京城和他想像的一样繁华热闹，但又多出一种他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庄严肃穆，尤其是靠近达官贵人住的街巷。 李修竹在闽南地区见过不少富商豪宅，先不说木质结构的不同，光是面积，三进都能叫小院儿，七、八进才是常态，他不由感嘆大清国之大。 进京一路消耗的时长与遇见的大大小小城市也证明这一点，京城达官贵人的宅院更大，或许他们还有郊外更宽广的皇庄天地。 安宁伯府也一样，府内也是绿树成荫、雕樑画栋，美不胜收。 李修竹入京的第一天未见到安宁伯，而且被安排在前院一个独立的二进小院，隔壁已经住了人，还是他的熟人——张正。 张正与李修竹打过不止一次交道，毕竟张正是整个海商的总负责人之一，而李修竹主要是闽地海关，偶尔去粤地出差，且他只是次负责人之一而已。 两人相互颔首。 每过几天，又来一人，然后，一人接着一人。 他们有的彼此早打过交道，甚至于非常熟悉，但也有像是莽古尔泰这样刚刚从其他地方调过来，只是露了面，且不住安宁伯府的人，与其他人都不熟悉。 李修竹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仍然是在场唯一的蓝眼睛。 挺惹眼的。 但在场即便是莽古尔泰，也了解过罗剎国，或者与罗剎国农牧打过交道，对于李修竹这样的长相併不奇怪，顶多惊讶于他为何会出现在安宁伯府上。 马佳宁尔纳笑咪咪地跟每一个人都打了招唿，包括李修竹，李修竹也明白安宁伯姓马佳，有心与马佳宁尔纳初好关系，两人的年纪差不多，聊了起来。 入安宁伯府的九位客人，聊天的聊天，下棋的下棋，射箭的射箭，看书的看书，谈天说地地谈天说地，自娱自乐。 交往一段时间，他们不难发现，被安宁伯邀请入府的人，即便不和自己思想统一，但都不是头脑空空的人，都有各自擅长的方向。 待人齐以后，马佳芸兰便对他们进行了第一轮考核。 考核的形式是笔试。 时下有科考，未来有期末考、中考、高考、考研、考公等等，考试成绩的确不能代表所有问题，但不可否认，考试对于考核来说，普遍适用性更高。 当然，这些人面临的笔试内容与古时的科考、未来的高考都不一样，有点类似于考公、公司或事业单位考核等。 笔试内容有大半是马佳芸兰出的，小半来自胤祉，还有少部分来自于凑单的胤祁、胤祝，二福晋与六福晋也提出一些建议，怀孕的五福晋的话由胤祁代替。 每个人试卷不完全相同。 当中有他们曾经各自经歷过的事情，这能够70%确认这些功劳的确是他们自己的，而不是冒认或冒领。 不要小瞧冒认可能性，马佳芸兰别说出海，连出宫都困难，她全都远程控制，再怎么相互监督、完善体制、匿名举报等，也可能出现她没有注意的bug。 简单的筛查是有必要的，也能够从本人的角度来看这些问题本身。 第二部门是道德学相关问题，但凡有一定情商的正常人或者纯正义之士，回答都不会出错，只是在这些道德学问题，当中夹着一些简单的心理学测试，以及心理学问题，乃至于前后隐形矛盾的题目。 这些多为选择题，且有非常紧张的答题时间限制。 更多部分则是混乱嘈杂的各类问题，有关于华夏歷史文化，有关于海外地区，有关于某一场战役，比如三藩王之乱，有关于某一件刑事断案，家庭或其他刑事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混在里面，比如轮船平均行驶速度、荷兰人日常菜谱等。 这一轮，马佳芸兰亲自批卷，淘汰了当中的一个人。 当然，淘汰的这个人也算有能力的，在相应的岗位也能发挥出不少作用，只要在国内应该没有也问题，对于缺乏人才的他们来说，不能浪费。 于是，安宁伯次日单独见这个人，并且亲自将其送到正确岗位上。 下一轮考核才刚刚开始，考核地点在郊外的庄子上。 马佳芸兰为他们准备了一些游戏，与体测或者智力相关，甚至还有考核语言口才能力的狼人杀等。 当胤祉他们知道一些游戏时，不出意外，钟粹宫响起了玩几种游戏的声音，这些游戏就挺新鲜挺有趣的。 考核的目的不是最终胜利者。 胜利者只是评选的其中一个标准而已，真正考核的是通过游戏，各个方面评估他们的综合能力。 经过考核，又淘汰其中的两人，他们也由安宁伯各亲自接待，一个一个安排去合适的岗位。 值得一提的是，马佳芸兰当初看好的四人，张正、宁尔纳、莽古尔泰、李修竹，都在最后名单之内。 第五天，安宁伯再次出现，这次不是单独，见一人，而是见剩下的全部六人。 而在场见过安宁伯的只有两人，其他人都没见过，他们对安宁伯的印象更多是有权有势、智者、慈善商人等标籤。 安宁伯符合其中的大部分，而且只要不深入交流，他还是挺能够唬人的，怎么说也在朝堂上混了这么些年。 而且今天也不需要他主导。 因来的不止安宁伯马佳牧，还有八、九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细心观察会发现，他们的五官多多少少有一分相似，还有的更像是与安宁伯同用一张脸。 第233页 这些年轻人隐隐以一位身材倾长、容貌俊美的华服公子为首，连安宁伯对他的态度也很不一般，尊敬中带着亲近。 而且，华服公子左边还立着两个身高模样差不多、气质略有些不同的两位年轻公子，能看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 这一下子，九个人都猜出他们的身份——彦亲王、五贝勒、六贝勒。 第129章 张正是这六人当中资歷最深的一个，他为安宁伯办事已经超过二十年，与安宁伯背后的人间接接触次数最频繁。 他对于荣贵妃有一种智慧崇拜。 因为张正一直在计算，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败给荣贵妃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他看来，对方全部下达的命令或者任务，都是有深意并且非常正确的。 对方居于深宫，却可以运筹千里之外，怕是有诸葛亮、刘伯温之才，可惜生为女子，又居于深宫，否则能够在这个世间掀起惊涛骇浪，名垂青史。 马佳芸兰并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知道后一定会回担不起，她不过是踏在巨人的肩膀上，大多时候是借用信息差，前世的诸多记忆运用得当，一个小小常识都能救下无数人性命。 因为崇拜，张正很是期待能够亲自拜见荣贵妃，哪怕一次也好。 但他也明白，这个可能性几乎为0，即便真有见面，可能也只是随巡途中远距离围观，现在的他还上不了随巡名单。 如今能够见荣贵妃之子，朝堂上鼎鼎有名的彦亲王、五贝勒、六贝勒，张正也很高兴，且与荣贵妃名下的三位皇子相交也是他一开始另择新主的最初目标。 他预设今天的场景已经许久。 也因此，张正的反应极快，率先一个请安：「臣参见彦亲王、五贝勒、六贝勒。」又向安宁伯以及剩下其他人见礼。 其他人也跟着一一行礼。 「大家快快请起，不必多礼。」胤祉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他从左到右站立顺序一一点姓，并尊称他们为先生，「张先生，王先生……李先生……，久仰各位大名，今日一见，诸位果真是才华横溢之士。」 这样的礼遇有加让人听了便舒心。 在他们眼中，胤祉作为一个亲王，还是当今圣上的儿子，不见任何傲慢之意，对于众人一视同仁，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胤祉让在场所有人坐下聊，聊的内容没有范围限制，天南地北，五花八门。 他不仅能够记住在场人姓名，而且对于他们的记忆特徵也抓得非常准，擅长诱人讲话，也擅于倾听人说话。 张正几人的表现也不错，不卑不亢，不下于朝中一些名臣。 至于胤祁胤祝，让钟粹宫三兄弟同时出场的机会可不多，能够让他们出现的只有钟粹宫马佳芸兰。 他们今日出现，一来是好奇额娘选出的人才是什么样；二来帮忙最后的面试；第三，他们对于海外一直很有兴趣。 胤祁与胤祝会偶尔插入一两个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他们问的比较随性，有些张正他们能答出来，有的也答不出来。 但从透露的知识量来看，他们对于海外绝对不是浅浅了解。 与三位阿哥相比，安宁伯的表现差强人意，比跟着三位阿哥来的安宁伯孙子孙女，或彦亲王的两个门臣都远不如。 也因此，几乎所有人都一下子领悟过来，他们背后的主子并不是安宁伯。 也不是彦亲王，或者五贝勒、六贝勒，只因彦亲王在坐下来的第一时间便表明，他们是代人能探一探他们的。 什么人？ 与知情者张华不同，剩下宁尔纳、莽古尔泰、李修竹等都在思考。 首先，能够使唤彦亲王的人可不多，何况还有两位贝勒。 圣上？ 不可能，假如是圣上，这样的差事根本落不到他们头上，皇上也不需要借着安宁伯的名头来行事。 太子、大阿哥？不可能。彦亲王与他们是异母兄弟，单看彦亲王的行事与声望便知，他不可能全无野心。 固伦荣宪长公主？ 也不可能，假如幕后主子是长公主，宁尔纳、莽古尔泰不需要千里迢迢入京，荣宪长公主也不会对他们说另择新主。 荣贵妃娘娘。 这是唯一的答案。 有人很快猜到，比如李修竹，他从小生活活在底层，被单亲母亲抚养长大，他妈妈便是工厂女工，并不歧视女性。 当跳出视野限制本身来看，猜出幕后主子不难，接受这个也不难。 从踏入大清商船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改变，不管谁是主子，都是改变他命运的人，地位越高，对他以及他心中的理想，更有积极作用。 有人很快接受，例如宁尔纳，毕竟荣贵妃娘娘出嫁前姓马佳氏，他也姓马佳氏，荣贵妃是幕后主子，他便能跟着主子多沾一点儿光，至于男主子女主子问题，他先前的主子荣宪公主不也一样。 只能说「虎母无犬女」。 莽古尔泰可能是最后两个想明白的，但他也很快速接受的，他对于荣宪长公主有一份忠心与感激在，荣宪长公主的额娘也是巾帼英雄，他认为这很正常。 最后一位姓李名华，出生中道家落百年世家，因自幼被时下的大男子主义影响，对这个结果愣了下神，女子不是应该相夫教子，又想到巾帼公主，闭了嘴。 第234页 而这个人之所以通过前面的考核，第一他综合能力确实不错，对华夏文化的认同感很深，第二，他个人的大男子主义并不是道德品质差，他更多在有女人弱者这个观念，且从不欺辱弱者。 只是他始终无法真心接受，也因此忽略掉胤祉三兄弟的谈话中不止隐射他们主子身份，还有几个简单但很容易忽略小陷阱，只有顺利接受新主，才一目了然。 正当胤祉以为到了这一步还会淘汰一人时，他终于顺利过关。 且李华有点脸烫，他本来怀疑荣贵妃乃后宫弱女子担任不了这么多事，还是看在巾帼公主面上，终于给出信任，不料自己早早掉入对方设置陷阱。 自此，六人集齐。 又过了一刻钟，胤祉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大家对于海上诸国争霸之事有何见解？」 暂时静默.jpg。 看得出来，不是所有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见来自草原上的莽古尔泰面露迷茫之色，张正沉吟片刻，并不吝啬分享情报：「海外国家分很多区域，参与海上贸易的更多是来自西方的国家，他们与大清很不一样，包括语言、文化等，他们有大大小小多个国家，其中最出名的是西班牙与荷兰。」 之前汉文对于西班牙的古称叫佛郎机，也把葡萄牙叫佛郎机，二者明显混合。 马佳芸兰接受情报后，将他们分开，并且一个叫西班牙，一个叫葡萄牙，不少国家的名字，她都不知不觉根据现代名称转化，也是为了加深自己的印象。 「西班牙是海上强国之一，不止因他的地理位置，」张正看了眼彦亲王与五贝勒，「土豆玉米红薯等等植物来源于美洲大陆，美洲大陆由哥伦布发现，西班牙女王与哥伦布曾经签订一个协议《圣大菲条约》，资助哥伦布航海，也促进航海贸易的新篇章。」 航海的商船探查这个，与彦亲王引入大清的红薯、玉米、土豆密切相关，他们甚至因此而去过西班牙、英格兰，乃至于美洲等地，只是美洲部落的贫瘠落后超出他们的想像，在这里商贸挣不到银子，只会有消费。 李修竹见张正递过来机会，对他感激一笑，接过棒来，作为有半个荷兰血脉的混血儿，他讲的很详细：「……其次便是荷兰，荷兰曾经属于西班牙，爆发独立战争后，签下一个《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正式独立，且荷兰的造船工业非常强，很多西方大型海船都来自荷兰，荷兰对于西班牙不仅造成诸多危险，再加上荷兰以及荷兰支助的新航线，隐隐有超越西班牙成为第一的趋势……」 宁尔纳接触最多的便是罗剎国，因罗剎国彼得一世以及上层贵族对于西方国家的推崇，他对荷兰、西班牙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从未系统学过，如痴如醉地听着。 莽古尔泰属于其中最不了解的，但他的问题也一针见血：「大清呢？」 再一次静默。 没有人会说大清不强盛，且这个时期的大清却是富有而相对和平，但是在海上，大清却没有多少权利，曾经也与领国发生过一些冲突，但绝对排不上海上强国。 对此，彦亲王回： 「一切都会有的。」 在座没有笨蛋，他们思考的也很多，这一句引发众人目光： ……这是什么意思？彦亲王的意思是大清也会成为未来的海上强国吗？ 之前，马佳氏的海商主营海贸，目标是金银以及新鲜事物，次要情报打听，这些情报看似没用，但在关键时刻又帮助他们顺利建立海贸网。 可如今根据彦亲王这一句话可以得出，他们的目标不仅如此，假如大清想要成为海上帝国，那么他们的能力定能派上大用。 张正被短短这一句话点燃熊熊野心，他不行，但不代表荣贵妃不行，现在他对于荣贵妃有一种迷之自信。 于是又是第一个反应： 「臣愿效犬马之劳。」 其他人的反应也不慢，他们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有野心与追求之人，摆在眼前的大好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任它白白遛走，一个个深表决心。 第130章 胤祉亲自将他们一一扶起，对他们的忠心与能力再一次夸赞。 六人忙回不敢当。 双方都是一阵谦虚。 隔壁桌的胤祝，在坐下后已经喝了两杯半茶，不耐烦他们继续推来推去，他插·入进来拍了拍手，以宣扬口吻：「行啦行啦，华夏海商联盟正式成立，简称『华夏商盟』。」 马佳芸兰对于如何成为海上霸主并无经验，但懂得一个团体的核心，除了利益外，企业文化与凝聚力也很重要。 一个名字，一个标识，便是能够增强凝聚力不可缺少的手段之一。 「华夏蛮貊，罔不率俾。」张平刚刚从《尚书·周书·武成》中找到华夏一词最开始的起源。 李修竹的子曰基因一下子被触发，他的背诵脱口而出，「子曰：『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也立马意识到到自己打断了张正的话，忙对他歉意一笑。 张正似乎并没有计较此事，且李修竹的背诵却让和他第一见面的宁尔纳、莽古尔泰侧目而视。 一个蓝眼睛不仅把汉语官话与满语说的比蒙古人还熘，而且还会通过一两个字背诵古文，难怪也是候选人之一。 「对啊，华夏。」胤祁眨了下眼睛回答。 第235页 他一直对歷史故事挺有兴趣的，这算是他科学以外为数不多的爱好。 喜欢史书的他当然读过史记、资治通鑑等着名书籍，也曾了解过三皇五帝、炎黄部落等，但从未想过，额娘口中改编自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不知真假的神话小说竟然如此有趣。 当然得分享一部分给他人。 譬如华夏上下五千年、女娲补天、远古十二巫、封神传奇等等，在别人听得津津有味时，末尾来一句「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张正等人： 「……」 连胤祝都可以听进去的神话，他们当然也十分感兴趣，而且这故事的描述像白话又不像白话。 说它像白话，因它很简单，可能比说书人讲故事更简单，懂官话的民间普通百姓大多数也能听得懂；但它又不像白话一样干巴巴，很多形容词生动活泼，还挺有韵律意境的，总而言之，听起来很美。 胤祉抓起桌上的摺扇往胤祁头上敲击一下，胤祝则往后移了两分，三人动作十分熟练，胤祉又对其他人说： 「舍弟顽皮，让你们见笑了。」 话虽这么说，他不阻止也是因企业的核心文化来源于华夏。 歷史神话的传播都有助于增加认同感，假如他们未来幸运建立的基地也得打上华夏的标籤，文化融合才属于真正的占领，首先必须要有对自己文化的认同感，类似于荣宪长公主现在在中亚与蒙古边境搞的这样。 而在海外发展的他们，当然有必要了解更多华夏文化，肩负一定的华夏文化传播的责任，不要小看文化，《马可波罗游记》，对于海上探险与海外贸易有着不可轻视的作用。 不管如何，华夏商盟建立。 马佳芸兰毫无疑问是这个华夏商盟真正的操控者，但明面上的盟主还是安宁伯，塔娜、胤祉、胤祁、胤祝都是当中的荣誉会员，此外，还有马佳富勇以及在场六人等，都是商盟的核心会员。 当然，马佳芸兰不会留下任的纸质证据。 免得一不留神被人拿出当结党营私，甚至于造反罪、叛国罪之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且她身居后宫，也不适合暴露自己的文字笔记等等。 一个有象徵意义的商盟徽章，既可以提升凝聚力，又能麻痹敌人，但凡有个「商」字，便能受到很多歧视，而他们的情况，本来就是从商业经济开始。 接下来便是商盟规章，规矩并不多，做到也不难，因为这是非常基础的法律品德方面的问题，难在于一直坚持。 张正等人一听都觉得这些规章很简单，因其中有待补选项，有人建议要不增设两条，又被其他人联合否决。 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 以上都属于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工作，在原有商业贸易网的基础上，一步步参透，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板块。 有人负责搜寻海外港口基地，有人负责商贸建，也有人继续情报暗网、只是和以前的情报探查又有所不同，有人还是在大清海关坐镇，只是暗中多了个管控关系网、成为其他成员的后勤支柱等等。 欧洲的确是重点，像是美洲大陆、澳洲大陆，乃至于亚洲，大清的邻居国们，通通得作为观察与探查的对象。 只能说荣贵妃娘娘的野心比他们想像的可能还要大还要可怕。 但那又如何？ 能够出现在这里，他们本来就是有野心的。 李修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以前他觉得荣宪长公主已经足够胆大，做了三年的赔本生意，几万几万的银子往各个商铺洒，又是罗剎国，又是噶尔丹。 若是个皇子，怕是彦亲王未必比的上。 李修竹看了眼彦亲王，可能不相上下吧，与彦亲王交谈的过程中，他们每个人都透露很多东西，但彦亲王透露的信息少到可怜，且只透露他愿意透露的。 至于五贝勒、六贝勒，他们倒是不太在意话述，但在京城的他们，竟然比他们更了解海外局势、海外物品。 荣贵妃娘娘能够养出这样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本来就不简单，她有这样的野心野望，本来就是预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事情。 为她办事这么多年，在场所有人对于他们的主子有了真正或者进一步的了解，这是一位手段过人且存有慈善之心的明主，她的目标止不定比当今圣上望的更远。 末尾，马佳芸兰着重强调了一下亚洲，她知道亚洲现在其他国家比不上大清，但落后的地方也有丰厚的资源。 不说中亚的石油和矿产，毕竟工业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光是一些已知大致位置（如某一座山、某一个峡谷等）的金矿银矿，足够让她眼馋，这可是近利。 且他们的地理位置对于大清来说是非常独特的，适合拓宽，假如遇见合适的机会，能咬一口算是一口，多咬一口便是赚。 至于商品，当中加入了少量青霉素，这种见效快的『神药』其实作用非常日常，抗生素的杀菌作用对于多种疾病以及疾病的副作用有奇效，但因为是利用，必然需要限量与神化，将它推到一个更高位置。 而这样的神药还不能与安宁伯府联繫过于密切，最好出自于某一个港口基地，这些都只有徐徐而来。 歷经半个月左右的基础培训，每个人都收穫良多，也对新主越发钦佩。 第236页 他们收拾行礼离京，各奔东西，留在京城的只有莽古尔泰一人，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走的是正规海军道路。 清朝初期也有势力还算不错的海军。 只是清朝建立海军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收復台海地区，在顺治与康熙时期，海军主要由同安总兵、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率领。 施琅是明末清初降清将领，在他上任期间，一直积极训练水师，为大清成功收復台海后，也不间断。 他对于西方殖民者比内陆官员了解更多，对尤其是荷兰殖民者的侵略本性印象深刻，是名垂歷史的一号人物。 问题在于他今年去世，这也意味着台海边境的水师出现关键性空缺。 如果按照马佳芸兰记忆中的歷史发展下去，因台海已经收復，康熙对于水师便有所忽略，不再重视。 上行下效，其他人也一样，可能更甚，这导致大清的水师兵力越来越差，一朝不如一朝，直到因国难而不得不自救。 但如今胤祁在外交部门，且康熙已经得知外邦人的狼子野心。 台海边境至少不能完全忽略。 问题是派谁去，有谁能够接替施琅成了当前一个不小的难题。 清军擅长水性的人不多，满八旗蒙八旗更少，完全让汉臣上任，康熙又不放心，施琅担任不是迫不得已吗？ 而且驻守边疆并不是一件好差事，有时流放官员也是往那些地方去，在官员们眼中，这可能是下放了。 至于海外相关，太子党与大阿哥党的确眼馋过二阿哥引入红薯玉米等事情，他们也曾派人出海过，且不说出海危险系数，要想找寻他们需要的红薯玉米功绩，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难于上青天。 不过出海一事在金银上的确挺容易赚的，他们也没间断。 但也没有过多重视，台海的驻守对于对于他们争兵夺权来说，利益远比京城、盛京、江南等内陆地区小。 胤祉便顺势捡了这个漏，将台海驻军推荐为他的人。 只是这一位将军年事不小，怕也是训练不了几年，需要继承人，莽古尔泰混入备选继承人之一。 至于他是否能担任这个继承人，未来是比这个继承人更厉害，或者无法胜任再回蒙古，一切靠他自己。 其他人也一样。 马佳芸兰提供资金、信息、技术、商品、机会等再多的东西，假如他们的能力不足，自然而然会有其他人替代上去。 第131章 在完成海上基建的第一步任务后，次日，胤祉三兄弟去畅春园向马佳芸兰请安。 是的，马佳芸兰现在住畅春园。 自打畅春园修建以来，每年夏天都会有这样一段时间，但凡得过宠的，或者像宣妃一样有背景的，都能跟着康熙出来避暑一、两个月。 今年春节未过，才刚刚渐入夏，因天气和以往相比暖和的更早一些，康熙已经迫不及待带着一些妃嫔从紫禁城搬了出来，有时还会有儿子或者重臣。 可能因畅春园的风光实在是美，完全是御花园不可比拟。 紫禁城是皇权的象徵，但居住环境真的不算多好，尤其是居住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有些庶妃住的地儿还不如宫外达官贵人府上一等丫鬟住的空间大。 这样一来，畅春园便成了好去处。 马佳芸兰属于来畅春园最频繁的妃嫔，她在这里住过很多地方，丁香堤、芝兰堤、桃花堤、云涯馆、瑞景轩、蕊珠院等附近，渐渐固定在四花园附近。 在这里不仅能够撸一撸乌苏氏两个庶妃养的橘猫和临清狮子猫，还能看见孔雀开屏、白鹤亮翅等，居住的院里种了驱蚊草，能够消灭蚊虫的同时，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柠檬香气，在夏天很是好闻。 三兄弟来额娘院子里时，马佳芸兰正巧出去遛弯去了。 马佳芸兰这些日子的压力也不小，她需要集中精力与多位聪明人隔空斗智斗勇，期间也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 但脑细胞这种东西，如果不用的话，也照样会死，多多使用还能让人变得更聪明，不至于像机械一样被动生锈。 如今总算下完海上基建的第一步棋，马佳芸兰正在享受秋冬秋雪，加上新来的四名大宫女待补——秋琴秋雪秋诗秋画的从头到脚全方位按摩。 关节咯吱咯吱地伸展，感觉整个骨头一下子都软了。 两个字。 ——「舒坦」。 早餐也是精心挑选的贡品鸽子鱼，小火慢炖，再加上新鲜制作的蛋清面，煮成一碗肉嫩醇香、汤汁鲜美的鱼面。 三兄弟是下了早朝一块儿来钟粹宫的，马佳芸兰早已经用过早膳。 今早晨间雾在京城来说不算小，还未经过工业污染的白雾，凉丝丝的，掺着一点儿昨夜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最适合散步。 马佳芸兰沿着荷花池围着走，荷兰还未盛开，但池塘里的鲤鱼们绝对是一大亮色，还活灵活现。 等马佳芸兰回到住所时，胤祁正在和胤祝抢最后一块的马蹄糕，胤祉则在一旁悠哉闲哉地喝茶围观。 「多上一碟便是，争来争去也不嫌幼稚。」马佳芸兰轻呵了一声。 「额娘！」三兄弟简单行了个礼，问安的词彙也是各有特色，末了，胤祁还针对上一句话给予回答，「这不是抢来的最香吗？」 第237页 胤祝倒是不觉得，他觉得只要是出自额娘宫里的都香，明明一样同样的厨子，在宫外却做不出这个地儿。 马佳芸兰斜了他们一眼，又对胤祉说道：「午膳想吃什么？最近怎么又清减了，多注意身体，不如煲两个汤补一补？」 胤祉笑了笑： 「听额娘的。」胤祁在一边假装不服气，高高举手：「额娘，额娘，这儿还有一坨人呢。」 马佳芸兰： 「这叫论功行赏。」 「这功也不能让二哥一个人得了吧，」胤祁嘟囔着自己和小六也有帮忙。 「小六」胤祝踹了他一脚。 马佳芸兰与胤祉一起围观双胞胎干架，这样的悠闲日子可不多，让他们想到小时候，双胞胎也是这样让人欢喜让人忧。 在双胞胎幼稚地斗来斗去第n个回合时，马佳芸兰也问起胤祉的工作。 这些日子不止她忙，胤祉可能比她还忙，他除了忙自己这边外，还有手上的工作，关于整顿八旗。 八旗的事情马佳芸兰也知道，可太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她提醒的。 八旗在这个年代是骁勇善战的标籤，到了后世，则给人贪生怕死、纨绔子弟的负面影响，究其原因，还是与体制和人的本性有关。 首先，几乎每个人都有惰性，贪图享乐是人性弱点之一。 八旗中不止包括皇宫贵族，还有更多的普通兵丁，他们才是八旗的基石。 皇权统治者也非常明白，八旗是清朝皇权的支柱根基，他们为了维护八旗的兵力，从顺治开始，便颁布许多政策。 为他们提供不少福利，比如，豁免税赋与劳役，每个月还有『月俸』；也为他们框出非常多的限制，诸如不提倡经商等其他生计，专注于骑马射箭，保持兵力。 以上的政策在战乱时期或许能够凝聚兵心，转到在和平时期，却成了八旗贪图享乐的一部分，游手好闲、斗蛐逗鸟、好逸恶劳，逐渐成为他们的标籤。 他们活成了大清的「寄生虫」，还是尾大不掉、无法从根本上摆脱的那一种，毕竟大清的建立便依靠八旗。 待三藩平定后，八旗的兵力与精神状态已经有明显下滑；等大清战胜噶尔丹后，疆土基本上衡定，有小危险，但暂时翻不出什么惊涛波浪。 在马佳芸兰提醒过后，胤祉便一直有注意这个，只是之前漠北未平，暂时不能把这个摆在明面上。 现在噶尔丹的势力已经瓦解，蒙古一步步被塔娜收入囊中，大清陷入平稳时期，胤祉便将这个问题重视起来。 不过凡事需要证据，直接上去说已逝皇玛法与汗阿玛的政策行不通、八旗会变成废物，这当然不行。 胤祉选择以数据说话，先开始收集证据。 他先借着噶尔丹的论功行赏，介入了兵部的辅助整理工作，又借着过去科普表格与出征噶尔丹在兵部累积的人脉，收集整理八旗二十多万士兵的个人信息表、汇总表。 这确实是一个海量的资料库。 好在胤祉不是一个人。 他如今是亲王爵位，府上的附属官、侍卫等加起来有数十人，何况还有他从天南地北召集来的门臣。 只能让大傢伙繁忙一些。 这样的大动作当然瞒不过在兵部很有话语权的大阿哥与大阿哥党，也瞒不过一直盯着胤祉的太子党。 很多人不理解。 不是说他们认为这样做完全没用，而是没有什么大用，战时士兵消耗更替速度很快，优秀的士兵迟早脱颖而出，和平时期，更不需要记录，连将领都不是人人认得，普通士兵可能一辈子遇不见一场战斗。 但胤祉还是坚持做下去，还未统计完，已经在八旗里找到不少问题。 尤其是在管理方面。 清朝的八旗士兵不止在京城，还有边境、州县城市、海关港口、官府驻地、武库校场、驿站士兵等等。 这样的规则并没有错，清军属于满人入关，少数民族政权，驻守士兵有利于对于各地政权的管控，促进满蒙汉相融等。 但问题在于大政策方面下了，细节管控却有严重问题。 因兵力过于游散，中央集权不够，满人地位过高，除了边防要塞外，各地的旗人堕落的比京城还快，出现不少死而復生、冒领军功、扰乱百姓、街头恶霸等乱七八糟的现象，并且这些现象并不少见。 当胤祉把问题一一摆出来时，康熙暴怒。 还是那句话，八旗是清朝政权的支柱，政权即是他的底线，一旦触碰底线，他便化作吃人的勐虎。 皇子阿哥们也很生气。 不管内部如何竞争，他们至少目前都站在对大清有利的方向看问题。 大阿哥与纳兰明珠在直郡王府上聊到此事。 听明珠说出「彦亲王此举虽然高议，但也会得罪不少人，我们可以趁机收拢更多兵力」时，大阿哥神情一愣。 默了下，他嘆： 「二弟为大清殚精竭虑，爷不如远矣。」 纳兰明珠张了张口，他想说这都是收拢民心的手段，但也不得不承认，彦亲王目前为止干的全部事情，都是利于大清乃至于利国利民的事情，如果单纯为了收拢人心，他大可不必如此，有更多更好的办法。 「太子更是差了天远，也好意思一直呆在他的位置上不下来。」这种时候，大阿哥也不忘打击一下对手。 第238页 几乎同一时刻，毓庆宫的太子也在与索额图聊到此事，太子：「大哥在兵部，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发现不了，还真是满脑子稻草。」 可以说兄弟俩心有灵犀。 至于太子对于胤祉，除了和大阿哥相似的情绪以外，还有一种羡慕，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这个太子之位除了太子之外，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不能干。 若今天上奏八旗的人是他，汗阿玛怕是又会狠狠打压太子党，高高抬起胤禔那个蠢货。 胤祉并不知道与他相关的类似剧情在不同地点上演，他只知道有了康熙的许可后，对于八旗士兵的资料整理更加顺滑，以前三个时辰才能理清的工作，现在一个时辰以内便可完全，甚至于更短。 胤祉来畅春园除了因海外基建完成外，也是手上数据整理完，开始写奏摺，来谘询一下额娘意见。 第132章 「军营整改？」马佳芸兰拧了下眉毛，也在纸上写写画画，「我可没有参过军打过仗，了解的止不定比皮毛更少。」 「额娘过谦。」不要说什么女人不涉政不涉军，在胤祉心里，额娘无所不能，由于他们的加密谈话是用嘴巴+纸写+手语，手语将他心中的想法暴露无疑。 马佳芸兰： ……无所不能个毛线球啊！ 见儿女这么依赖自己，她心里十分骄傲的，但请注意不要对她滤镜过高，会亚歷山大。 胤祉当然知道马佳芸兰不全对，但她知道的已足够颠覆这个世界，不需要讲话，他的神色表情透露出这个意思。 一巴掌拍过去.jpg。 马佳芸兰对于军队的印象的确很浅薄，前世基本上无印象，而在现世，她和很多民众一样，对于保家卫国的军人们印象非常好，偶尔浏览到视频会点个赞。 真正聊到军队整改，她顶多能从局部、零散建议开始。 马佳芸兰想了下，对胤祉双手比划：「你的数据不是出来了吗？把资料库用起来，肯定不止这一次记录，以后得保持日常更新，最高建立一个士兵信息档案系统，个人、地方、中央，切记将档案当作军事机密来管理，如此实行半透明化管理，大大地避免冒领代领等现象，也能够时时刻刻了解军队，关键时刻调军顺利。」 胤祉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这句话说出来也就几十个字的内容，实行起来可复杂的多，且档案信息繁琐化，每一次的查询都是海量，过于耗费人力，可能让作用降低，档案库最终形同于虚设。 马佳芸兰这个了解也不多，但对于档案编号问题，她建议引入阿拉伯数字，像是现实世界，每个人的身份证号不同一样。 每一个人对应不同的编号，这些编号代表着不同的八旗势力、满汉蒙、所属阵营、地区等等。 看见号码即一目了然。 每年增设不同阵营的士兵随机抽检法，只需要报出任意一组编号，便可调出相应档案，再对其进行相应技能考核。 考核不易过难，一个及格线，一个普通线，一个优秀线。 这样能够更精准了解八旗的战斗力，一定程度上监督八旗士兵们不要偷懒，或许也能挑选人才。 一举多得。 「此建议甚好。」胤祉眼睛一亮，从编号看出无限可能性。 至于阿拉伯数字的推广问题，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拉伯数字在公元8世纪左右已经传入华夏，只是一直没有推广。 但现在也没有完全普及。 不过有一件事，因胤祁胤祝非常喜欢用，基本上每天都在用，而从1到10学习起来可比汉字简单，工部与礼部外交司的官员基本上也看得懂、会用，并且由工部与外交司开始一步步往外传染。 康熙确实非常推崇汉文学，但这是带有政治性目的的，他不止对汉文学有兴趣，也对于西方科学很有兴趣。 能够在多方面应用于实际的阿拉伯数字为何不用？ 扯回来，除了透明化管理外，马佳芸兰的军训模式早已以玩乐的模式传给儿女们，现在早在部队实行。 至于沙盘，倒是一直没有拿出来。 康熙平定三藩的时候，马佳芸兰不可能拿出来，否则很难解释。 塔娜与胤祉两征噶尔丹，一怔更多以学习为主，二怔他们也不是主将，对于行军打仗不能太多指手画脚。 现在既然要整顿八旗军，也是时候让沙盘模拟浮出水面。 马佳芸兰建议除了抽查体测外，八旗军还需要军队演习、对战比拼、年度考核等。 「演习？」胤祉想到了每年开春的木栏围场狩猎活动，这更像是一场演习。 只是能够参与木兰围场的旗人多多少少有点背景，代表性太少，而且非常注重形式化。 马佳芸兰觉得他还带有比试考核在里面，但东西过杂不一定是件好事，考核归考核，笔试归笔试，演示归演示。 总而言之，军队的考核应该从上到下的常态化，不同地区军队的切磋至少也得季度化，选出最优秀的人才，给予他们入京展示的一个机会，也是优秀人才的挑选。 这些人才可以升官，也可以继续培养更进一步的高端人才。 胤祁哥胤祝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不擅长管理、也对管理不感兴趣的他们，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胤祝索性去干别的，去和小弘旭组装轮船积木，而胤祁见他们聊的差不多了，由衷嘆一句：「这也太复杂了。」 第239页 「这可没有你们的蒸汽锤复杂。」胤祉已经参观过胤祁胤祝搞出的铁疙瘩，根据额娘说，这具备划时代意义，只是现在这划时代的意义最先只能用在建筑上。 自蒸汽机出现，让胤祝各种脑洞大开，他郊外的庄子已经大变模样，与温泉行宫不一样，他着重于个人兴趣和实用性，以至于旁人乍眼一看，指不定以为这是妖魔住所。 好在胤祝飘归飘，还是懂得尽可能好好完成一件事情，把温泉行宫放到第一位置，其他都在间门隙时间门完成，不至于把工作甩给胤祁。 胤祁也一样，这两人半斤八两。 扯回来，听到胤祁的话，马佳芸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胤祝突然冒出来一句。 马佳芸兰、胤祉、胤祁：……倒也没说错，这不暂时无仗可打嘛！ 只是当马佳芸兰、胤祉、塔娜，乃至于双胞胎兄弟，未来若是真有借清军一天，他们希望率领的是一群勇士，而非歪瓜裂枣、逗鸟观花的废物一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 马佳芸兰留他们下来用午膳，这些天他们都挺忙碌的，包括温泉行宫已经开工正在监工的胤祁与胤祝。 午膳丰富又营养。 马佳芸兰让厨房煲的汤两个只是泛指，不止两种，此外，还有补血的大葱乌炒猪肝，补肝的红烧墨鱼，补肾的猪手炖土豆等等。 以营养又美味的家常菜为主。 一顿膳下来，包括弘旭小盆友，每个人的肚子都圆了一小圈儿，四大一小五个人一起移到院子里，步行消食。 期间门顺便聊一聊家常。 马佳芸兰问了胤祉关于弘旭他们的教育问题，弘旭一天比一天高，二福晋的嫡次子弘晟也已经顺利生了下来，再在钟粹宫住不太合适，康熙可能没所谓这个。 惠妃自打想把孙子移入宫糟大福晋拒绝后，一直盯着钟粹宫，显然是自己行不行都不让对方好过的红眼典范。 弘旭出宫后的课程也要续上。 且看康熙的意思，未来弘旭入尚书房读书的可能性很大，他可能只是在等大阿哥的嫡长子长大，一碗水端平。 至于弘晨与瑚图里两个虽然不是马佳芸兰亲自启蒙，但还是少不了关注一二， 弘晨很喜欢积木，动手能力很强；瑚图里小小年纪，已经记下不少诗词，听她说话妙趣横生，从入宫的十多次表现来看，这两小的也都是不错的小孩儿。 最小的弘晟暂时聊不到启蒙上，而且将来还有二福晋盯着。 听说胤祉府上齐佳氏又有孕，齐佳氏便是瑚图里的生母。 「二哥厉害啊，恭喜恭喜。」胤祁挑了下左边眉毛。 马佳芸兰也接过话来： 「你媳妇儿怀的如何？」 「挺好的，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胤祁回了个顺口熘。 「……」其实不用胤祁说，五福晋隔半个月或一个月时间门会让人入宫汇报情况，马佳芸兰了解的并不比胤祁少。 胤祁对胤祉眨了眨眼：「二哥，以后我闺女或儿子就送你府上了。」 胤祉：「……呵。」 二福晋与五福晋都聊了，还剩下六福晋。 胤祝其实并没有太多关注这个，他觉得一切随缘分，孩子早到迟到都没有关系，是男是女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顶不住外人奇奇怪怪的目光着实太多，尤其是在五哥福晋怀孕、七弟长子生母再孕的双重夹击下。 连不太了解人情世故的胤祝都觉得有一些压力，相反，在钟粹宫压力最小。 因为马佳芸兰与胤祝一样，只想随缘，只是有些压力还是早早去除比较好，把压力去除，才能够全心全意干其他事，所以她让胤祝尽量配合六福晋就好，且强调让他们两个不要乱吃什么乱七八糟药。 「儿子明白。」 胤祝响亮地回答。 …… 又过三日，胤祉将马佳芸兰提出的建议汇总，又结合自己与门臣的意见，整理出两份奏摺，直接上达天庭。 不是他不可以在早朝上疏，只是这种提前私下的行为会更合汗阿玛心意，胤祁胤祝乃至于远在天边的塔娜都是这样。 而且他们的内容也是经过筛选的，除了技术问题，没什么不能展出的。 这与太子形成鲜明对比，因太子的东西大多都不能摆在明面上，他也知道这样的举动会让汗阿玛误会加深，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联繫，让太子之位徒有虚名。 次日一早，不出胤祉他们预料，康熙将两份奏摺都摆出来。 第133章 其中一个奏摺的内容是胤祉等人在整理数据中发现大大小小问题。 而这些问题在之前已经上奏过一部分，而且已经整改一小半，还剩一大半。 光是看到这些，便没有人再说这一次的清军普查是干白工，没有必要，有句老话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些问题现在看起来可能不大，但长期累积下去，指不定大清的江山便毁在这个上面。 奏摺传阅期间门，康熙铿锵有力地骂了许多人，听起来真是中气十足。 诚如纳兰明珠所言，胤祉暴露的一系列问题，再一次得罪不少人，因为八旗目前出现问题基本在满八旗上，蒙八旗次之，相当于他得罪不少军队实权者。 第240页 而康熙一向对于老臣比较宽容，也不会对军队一下子大刀阔斧。 这意味着胤祉得罪的实权者可能甚至不会受到停职处罚，即便停职，八旗的枝繁叶茂可能涉及其子弟等等。 但胤祉还是这么做。 一来是为了大清，八旗的整改越早越好，以上这些对于现在的八旗士兵还不难，等到他们全员颓废，想办到都不可能，毕竟大清的根基还在八旗；第二，现在短时间门内的确得罪不少人，但从长远来看，未来的人才越来越多，这也是提前投资，与一个人才交好，比与十个蛀虫废材很有价值。 最后，这也是为了让汗阿玛对他的疑心降一降温，他办事是真为了大清，而非自个儿，为大清可以得罪众官。 胤祉心里有一把尺。 从目前来看，汗阿玛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这也意味着在登上最终胜利之位以前，皇帝的信任比其他什么都重要，尤其是一位身患贪权多疑症的皇帝。 果不其然，康熙再罚了一堆官场蛀虫，又顺利处理了一两个一直看不惯的宗室子弟后，对胤祉大加赞赏，赐了他许多东西。 这样的场景还是在上次噶尔丹万箭穿心时出现，可见有多么深得他心。 第二份奏摺则是针对八旗的问题，提出相应的 整改方针。 摺子上出现了很多新东西，而关于这些东西，胤祉都有一一详细解释。 先是阿拉伯数字的引进。 胤祉让人支了一个木板，用以合成树脂乳液为主的浅蓝色涂料刷一遍，选绿色是因为颜色避讳黑、白、黄等，石灰石材料制作的粉笔可以在上面书写与擦拭。 以上都是研究水泥搞出的副产品，相比现代黑板材料是相当简陋的。 但由于这样的木板第一次出现在朝上，朝臣们对于这样一个能写能擦的蓝色木板，也不由惊讶地多瞅了两眼。 胤祉在板上书写123456789，一一对应满汉蒙三文的数字。 这些数字不识字的都能认识，军队中目不识丁的人事情还不少。 在场没有智障，阿拉伯数字的12345又过于简单，基本上一看即会，几十上百上千计数也一目了然。 当然，也有读书读傻了的人学是学会了，但他认为这什么阿拉伯数字始终属于外邦文化，不值得学习与借鑑。 他们甚至开始委婉攻击彦亲王对西方的关注是不是太深。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外邦那么多国家使用阿拉伯数字，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学习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只是在学习之前，我们需要辨认，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胤祉这么回应，「而且学了阿拉伯数字，并不代表放弃我们自己的文子字，我们的壹贰叄也很优美，在书面上更适用。」 他又举了几个例，不说近期的红薯、玉米，从汉至晋传入的品种有蒜、芹菜、蚕豆、香菜、豌豆、茄子、黄瓜等，难道这些东西不吃啦？还有武器，火药是汉人发明，但大炮和鸟枪可是从西洋引进，他们八旗可还有火器营。 最鼎鼎有名的佛学，在场信佛的臣子们怕是不止一个。 胤祉也是头一次在朝堂上透露这样的观点：「禀汗阿玛，儿臣以为，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造人，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战国……我们拥有灿烂辉煌的远古文化，是比外邦建国史还久文化大国，我们不惧怕学习一些对大清百姓有用的时候好东西，并且把它们融于我们的文化，让文化强国名副其实。」 见无人再反驳，胤祉继续讲关于八旗军编号，这些编号类似于现代身份证号，但与身份证号又有不同。 排在第一位的数字代表八旗，即镶黄旗、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然后才是满汉蒙及其他民族的划分。 除了抬旗外，以上这些都很少变化，而抬旗是非常稀少与罕见的事情，自清建国以来，抬旗者也寥寥无几。 接下来则是不同地区、不同部门、不同阵营，末尾两位数是个人编号，全部数字集合起来也不会太多，但只要了解规则，光是看号码，便能对这个士兵有所了解。 已经有人在思考编号的现实运用，他们立马想到第一个问题：「如何分配这个号码？」 像是现代人车牌城市号码有abc区别，以及对号码888、666等吉利数字的要求，古人当然也会在这上面较劲儿。 比如第一个数字与八旗相关。 123肯定属于上三旗，45678属于下五旗，但上三旗当中谁是1，下五旗当中谁是8，这就确认非常困难。 胤祉趁机提出奏摺上的第二条内容——将考核常态化、普遍化、日常化，包括规律性体测、随机抽检，以及季度年度比赛，还有展示大国的演示等等。 这也是让八旗士兵们活起来，让武将有事可做、有赛可比，可以根据第一轮比赛的结果，来决定123数字排序。 胤祉描述这个的时候没有借木板，而是把沙盘拿了出来。 沙盘上按一定的比例，用橡胶、泥土、木质等多种材料仿真军营、士兵、道路、河流、树林等，因工匠手艺过于细緻，包括颜色在内都根据现实情况来，看上去栩栩如生。 其实类似沙盘这种东西，古人不是没有做过，传闻秦始皇有在修建陵墓时建过一个地宫模型，汉建武时期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但终究差了点儿意思。 第241页 眼前的沙盘图真的是一目了然，假如山川河流兵力加上，能够根据此模型，来计算双方军队的战斗策略等。 胤祁胤祝的温泉行宫也有制作，只不过在修建前，不对人开放。 胤祉把沙盘之功，简单一句话描述，他们兄弟三人受到荣贵妃为了给弘旭讲故事的启蒙，而发现其作用。 众人来不及惊艷这沙盘，胤祉提出的由比试定编号一下子又把他们神经抓紧，有人开始关注这个可能性上。 的确，彦亲王提出的建议尽量弥补了先前一个折中提及的中央对八旗尤其是地方八旗控制不足、八旗逐渐松散的缺陷，他们也想不到更全面的方法。 而以上措施最大的难点可能在财力上。 但关于财力，这辈子有了马佳芸兰提前对于国库不乱借钱的提醒，又有红薯玉米土豆等农作物的推广、海关的海贸税，乃至于安宁伯引起的商人慈善风等，这几年的国库进银持续增长，国库存银丰富。 这还不包括康熙的个人私库，甚至到了他自己都有点吃惊的地步，不说富可敌国，十年以上的全国税收肯定有的。 财力不再是问题。 康熙便很快便通过胤祉对八旗的整改建议，与众臣商议，从今年秋围开始，八旗上下通过个人、团队比赛来敲定定编号，满人可能比汉人更重视这个，他们所在的旗怎么可能在吊尾车排号上面？！ 一个个鼓足了劲儿。 对于涉及军队这么重要的事情，康熙肯定会亲自统领，具体工作不可能也不会交给胤祉一个人负责这个。 索性将朝上的阿哥一半划出，包括有太子、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加上二阿哥，五人共同协助完成此事。 至于老五老六，如今的康熙也清楚，胤祁胤祝不像保成长瑞一样文武全才，他们是上天赐予大清的鬼才，能力过于专精，没人能代替，不适合把他们放入其他岗位，两人合作能为大清谋了不少福气。 也因此，康熙不会把这一类琐事很多的事情交给他们。 而漏掉七阿哥，他也是故意的，还是因七阿哥在婚事上的反应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康熙并不会从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他只看出胤祐对自己积怨很深。 若非将他这些年在演武场上的努力看在眼中，他也不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为他挑一个好人家，谁知胤祐非但不感激，还如此态度，简直不孝。 罢了，记仇的康熙决定和以前一样忽略掉这个儿子，把他当透明背景，也不在意胤祐垂下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除了皇子阿哥外，宗室也加入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两位相对新任代表，此外，还有李光地等心腹大臣。 第134章 八旗整改热热闹闹进行中。 康熙本来是打算今年南巡或者北巡，也因为这件事而耽搁。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耽搁，之前引进外邦粮食作物及推广、全国严禁阿芙蓉指令，还有噶尔丹二征的决策与胜利，都让南巡或北巡的计划不断取消。 这让康熙出巡的次数远不及马佳芸兰前世的记忆。 四公主被册封为和硕公主，于这个盛夏季节被赐老牌满姓叶赫纳喇氏中一个家世不错、跑马骑射也很优秀的八旗子弟。 四公主的驸马虽姓纳喇，但与惠妃的关系不大，但与纳兰明珠倒是挺近的，与爱新觉罗的血缘也只能说恰巧过三代。 末尾这一点马佳芸兰也很无奈，入关后，很多爱新觉罗格格下嫁给诸位开国大臣，算是政治联姻，而这些公主过的都还不错，这也导致近亲血缘在满大姓里像是蜘蛛网一样杂乱交错，牵扯不清。 正因如此，用和平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相当困难，在康熙朝时期可能性不大，只能期待几十年后强制执行，到时候已经肉眼可见地会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佟皇贵妃对于四公主的感情如今不止一点点复杂，她对于从小看到大的四公主宠归宠，但把四公主与佟家一块儿放天平上，她心里明显偏向于佟家。 在马佳芸兰晋升贵妃之事上，她与佟家都狠狠吃了一亏。 至如今，佟家的名声仍然没有恢復，甚至一天比一天更下滑。 隆科多的一系列操作让佟皇贵妃快气死，这个弟弟在其他方面都很正常，也很聪明，偏偏在女色上犯了傻，也不知道那李四儿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至今为止嫡妻赫舍里还没有接回来，不仅如此，连与赫舍里生的嫡子都快送给岳家，但他们正在风口浪尖上，又不能阻止他孝敬自己的额娘。 佟家子弟的婚姻大事也受到严重影响，佟家姑娘们的高嫁之途也被截断。 佟家在诸位皇子身上分开下棋一事也被戳破，别说二阿哥了，太子与大阿哥都觉得晦气，对他们的信任也落下很多，不復从前。 额娘阿玛为此愁白了头。 佟皇贵妃明白这些都与四公主无关，但每每看见荣贵妃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听到入宫的额娘或婶婶说荣贵妃的儿子又双叒叕在前朝干了什么什么大事，心中嫉恨之意犹如杂草横生。 很难不完全迁怒到四公主身上。 宫里的蠢人不多，何况四公主从小到大都在读书明理，苏麻喇姑是公主们的老师，教会她们最多的是在不同的环境下，如何适应环境，如何面对皇权。 第242页 四公主即便知道佟皇贵妃对自己有芥蒂，但装作不知，和以往一样尽孝。 这让佟皇贵妃相当割裂，一方面无法完全不芥蒂，一方面又感动她的孝顺，以至于每日四公主请安过后，她都能狠松一口气，气下到一半，又是心塞。 这时宫人来报： 「十三阿哥来了。」 佟皇贵妃换上笑容，对着前来请安的胤祹关怀了两句，又看向他的身后，问：「胤祥呢？今天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十四弟和十五弟在演武场上布库呢。」讲到这个，胤祹神色一滞，又作无事的讲，「十四弟和十五弟跑马射箭玩的都很好。」 见他不自在地神情，佟皇贵妃如何能不明白，这是胤祥又跟长春宫的胤禵闹起来呗：「你啊，只知道帮他说话。」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十四十五这俩兄弟小时候见面少还好，自打入去了阿哥所，在尚书房读书，年龄相近、功课不相上下的他们非但没有走近，还一直王不对王。 面对外人，佟皇贵妃当然是偏向自己的养子，她不好责骂十五阿哥，但打压一个小小的德贵人还是可以的。 正在盘算的佟皇贵妃，并没有看见胤祹埋下头隐晦不明的神情，又听他说：「额娘，明年开春的选秀，佟家八表姐会参加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佟皇贵妃一愣，见胤祹羞到面红耳赤的脸，「你——」 确实，四公主没有嫁到佟家，但佟家的闺女可以嫁入皇室，佟家嫡出的八格格只是虚岁满十三，今年不上报，再等个三年，与十四阿哥倒也相配。 只是—— 万岁爷那关能通过吗？ 佟皇贵妃想到这里又是一嘆，委婉点出：「你汗阿玛并不希望佟家再与皇室结亲。」 「儿臣知道了。」 胤祹肉眼可见地耸拉下来，其实提出这个意见的他并不是对佟家格格有多少好感，他也是几年前见过一面而已。 他的目的在于表达自己对佟家的亲近，至于娶不娶佟家格格，这个问题本身根本不重要，对他而言，这个目的都已经达到。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在胤祹眼中，无论他如何乖巧，胤祥总是能更惹人注意，兄弟们也对胤祥不错，即便与胤禵闹得厉害，总比自己一直小透明来的好，他只能靠乖巧取胜。 果不其然，佟皇贵妃对胤祹的表情肉眼可见亲和许多，对他一阵嘘寒问暖。 四公主在一个不错的黄道吉日，顺利从紫禁城出嫁，也是第一个嫁入京城的公主，那日可真是满京城都是喜色。 阿哥们争归争，但并没有把四公主拉入战局的意思。 相反，大阿哥因四公主嫁入叶赫纳喇氏，自觉承担一部分照顾妹妹的责任，对本来熟悉的驸马爷一顿嘱咐。 太子的格格林佳氏刚为他生下一个格格，正是稀罕的时候，对于这个其实没怎么相处的妹妹，也多了一份疼惜之情。 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也为之前把四公主扯入与佟家的事情有些歉意，如今当然是竭尽全力弥补。 四阿哥是有两个同胞妹妹的人，八阿哥从来八面玲珑，九阿哥几个对于这个倒是没什么概念，能够出宫不上课他们就开心，何况能够趁机去五哥六哥府上玩儿一圈。 有了皇子们的作脸，四公主的出嫁更是热热闹闹、喜庆无限。 次日，马佳芸兰在寿康宫见到了四公主与她的额驸，新婚小俩口都面带羞意，两人不经意地对眼有种淡淡的甜意。 「这可真是佳偶天成。」 皇太后也是笑眯了眼，她老人家一高兴，各种好东西不断往外送。 其他人也得跟着把礼添厚两分。 宜妃应喜说了一堆吉利话，回到宫里，便扯着五公主的耳朵一阵唠叨。 五公主是有机会留京的，她和四公主的年纪相差不大，若非五公主自个儿拒绝，可能现在早已被赐婚。 「额娘——」 五公主抱着宜妃的胳膊摇阿摇，她对京城的富贵生活兴趣不大，从小到大更嚮往长姐鲜衣怒马的草原生活。 宜妃点了下她额头：「撒娇也没用！」 但她能怎么办？ 没看今天对荣贵妃的态度都好上不少了吗？ 好在以宜妃对钟粹宫的了解，荣贵妃不是个把恩怨算在下一辈身上的人，且尽管她不想承认，但荣宪长公主是个好的，促进照顾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留京也有她功，五公主远嫁蒙古，也不用她像以前一样操心。 至于小九小十一小十二，宜妃捂住自己心窝，只能说儿女都是自己的债，想一想还是不平，前辈子她和姐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堆大魔王来。 在四公主出嫁后不久，六福晋诊出怀孕一个月半。 胤祝肩上的压力突然一下子清空。 他去工部总算是不用被乱七八糟的目光围观，还有很多人上来道喜，府上也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送来很多贺礼。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手上的工程也越来越顺利。 紧接着过了两个月，五贝勒府上，五福晋生下胤祁的嫡长女。 在嫡长女未出生前，胤祁对于她是没多大概念的，当怀里抱上小小的一团，听着她哇哇哭叫，手忙脚乱的他终于有了真实感。 第243页 这是一个生命，他有了一个女儿…… 「嘿嘿嘿嘿，爷看她的眉毛鼻子嘴巴可像额娘了，嘿嘿，爷的女儿长大后一定跟额娘一样，文武全才，哈哈哈。」 两个接生嬷嬷：「……」 接生嬷嬷们这辈子接生过不是孩子，都是富贵人家，很多人在婴儿出生时都会关心是男是女，父母在得知女儿后，总比儿子的喜色少一些，甚至会用「先开花后结果」来自我安慰，除非都是已经不缺儿子的人家。 她们还未见过得了一个女儿高兴成五贝勒这样的炫女狂魔，比很多人家得了儿子还兴奋些，因愣住没及时说什么吉利话，五贝勒已经和抱着小格格的奶嬷嬷走进了产房，去探望辛苦生女的福晋。 这…… 行吧，皇家主子的事儿他们也管不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陪着胤祁一直等待了好些时辰、偏偏这个时候却被忽视的胤祝简直没眼看，这还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吗？怎么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同样抽空过来陪兄弟的胤祉神秘一笑：「等你孩子出生就知道了。」 他又让人去宫里四处贺喜，现在天色不早不晚，但距离宫禁已经没有多少时间门，成年皇子这个时间门点不适合入宫。 「咦——离小爷远点，不要把你们的智障传染给我。」胤祝才不信。 「呵。」胤祉踹了他一脚，往常胤祁在都是踹胤祁。 胤祝一愣，他才不服气，反踹了回去。 兄弟俩在产房外你一下我一下闹了起来，简直让人没眼看。 当然，他们这都是小打小闹。 三兄弟的贴身太监常青白云于辽已经非常了解自家主子的个性，开始为他们自动描补，免得传出去被人口舌。 第135章 然自钟粹宫兄弟上朝以后，不断加强对胤祉、胤祁、胤祝监控的多疑症康熙，对于五贝勒府上这么半公开的名场面，当然是随随便便一打听就知道。 听见胤祁对于他嫡长女的形容，康熙端茶的速度并未受到影响，他一边喝茶一边想，当初塔娜出生乃至于承祜出生时，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失态过。 老五可真当不起事儿。 又听见胤祁进入产房、胤祉和胤祝在产房外面的胡闹。 过往康熙可能还会惊到喷茶，胤祉打胤祁胤祝他能理解，胤祁胤祝胡闹也不是没有可能，胤祝还什么手。 只是当钟粹宫常常上演这种母不慈、子不孝、兄弟互坑的冥场面，他已经习惯。 有些东西不能只看一节，只看一节容易断章取义。 换一句话说，也正因钟粹宫人与人间的感情无坚不摧，他们才敢才能随随便便这么胡闹，并且越胡闹，感情越深。 随着年纪的增长，胤祉在外人面前越来越沉稳，行事越来越周全，但他在马佳氏，还有老五老六，乃至于塔娜面前，都保留原来的个性。 诚如马佳氏所言，多大都是阿玛额娘的孩子，钟粹宫母女或母子当真在施行这句话。 自六岁登基，康熙毫无疑问享尽荣华富贵，但也尝尽了各种高处不胜寒的滋味，难怪有人说当皇帝的是孤家寡人。 他的个性极度缺失安全感，又嚮往安全感，对于亲情非常看重，仅次于皇权以及大清。 曾经他以为家庭应该如同书里写的那样母慈子孝但无规矩不成方圆，钟粹宫的确这样，但又偶尔会出格，这是他过去完全想不到的温馨融洽氛围。 他们是彼此的依赖与支柱。 康熙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家庭，即便平民百姓也少有像钟粹宫母子这样，何况规矩森严的皇室。 也正因如此，胤祉比他、比保成、比保清都幸运太多，三兄弟年岁差不多，都有了儿子，也只有胤祉身上还能看见小时候的「童真」，保成保清都变化太大。 康熙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羡慕的。 也因此，尽管知道钟粹宫越来越强，在他们不踩过他底线前，他有一种特别的维护之情，或许也是看在那些生动有趣的写生画，不忍打破或撕碎。 「摆驾钟粹宫。」 「是，万岁爷。」 康熙突然想看一看荣贵妃在做什么，于是丢下茶杯，去了钟粹宫。 马佳芸兰也没干什么，收到喜讯的她让人把钟粹宫上上下下布置的喜庆一些，又赏阖宫上下双倍俸例。 她正巧想要清点一下自己私库里blingbling的首饰，把什么金银首饰拿出来重新炸金子，旧珍珠磨成粉制作面膜，再挑一些精緻漂亮能保留很久的珠宝翡翠给五福晋一份儿，给小格格一份儿。 于是康熙走入钟粹宫时，钟粹宫暂时还没理顺，有一点点混乱。 他看着正殿中一身大红色旗裙、已经不年轻但依旧美丽风流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的仪态步伐还是轻盈活泼的。 不由开口：「一个小辈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 他并非吐槽，只是习惯了这种犀利话语，年轻时可能还有一点点私人的蜜语甜言，都老夫老妻了，不需要刻意扭正习惯，这也是他喜欢往钟粹宫跑的原因。 而且钟粹宫也有其他常在、贵人，年轻庶妃，但康熙基本上从来不唤他们，也是不想打破这一种平衡。 这让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入了钟粹宫，基本上等同于提前进入养老生活。 第244页 荣贵妃娘娘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虐待庶妃的个性，甚至跟着娘娘，若是被内务府慢待，还可以告状，娘娘有曾为庶妃惩罚内务府管事的例子，但在钟粹宫，也意味着无法出头，从无例外。 马佳芸兰很了解康熙的个性，自然不觉得害怕，假如哪天他又和年轻一样说些软话，她才可能真正起鸡皮疙瘩，自动忽略他话语中的槽点。 「万岁爷来啦！」她抬眸惊喜一笑，行了个简单福礼后，笑着说，「妾身正在给乌娜希挑生辰礼物，不如万岁爷也来帮帮忙？」 「乌娜希？一个幸运，一个珍宝，你倒是挺会取名的，」康熙对于首饰珠宝的欣赏水平其实挺高的，也是从小富贵里堆出来的，但他可不会像荣贵妃这样把孩子宠上天，他没好气道：「头髮都没长你赐这些簪子步摇的有用吗？」 「好看啊，五六颜色、亮晶晶的，摆在一块儿多漂亮。」马佳芸兰理所当然地回答，比起穿戴，她很爱收集它们。 康熙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的爱好，喜欢美，喜欢珠宝，喜欢胭脂，喜欢鲜花，这一点又和宫中其他女人一样，只是她们未必有她这么坦诚，他听到这个眼皮都不抬一下：「当初弘旭出生也不见你这样？」 「万岁爷这话可严重了，」马佳芸兰把一串珍珠手鍊拿在手中，解释，「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妾身手心里的宝，弘旭出生时，妾身也是欢喜无限。」 「朕信你这一回。」宫里女儿儿子一样看重的可能只有荣贵妃，若非如此，也教不出塔娜这样的巾帼公主。 只是这巾帼公主一个变好，能够帮忙统一再加稳定蒙古，再来一个，大清也吃不消，他现在的格格们已经有人嘀咕了。 于是在马佳芸兰又拿着几件精巧可爱的首饰让康熙选择时，他随意指了两件，女孩子喜欢首饰爱美也没什么不好。 过了一会儿，荣贵妃给五贝勒嫡长女赐的两箱东西被送出宫，听闻里面还有圣上爷的手笔，又有娘娘为格格赐名乌娜希，寓意珍宝，疼爱不下于弘旭阿哥。 毫无疑问，这些都六贝勒的嫡长女狠狠长了脸，至少不会有人明面上拿乌娜希的性别来没事找事。 马佳芸兰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乌娜希的洗三刚办，十五日向佟皇贵妃请安时，便有对手打着恭喜的旗帜，暗戳戳拿乌娜希的性别来说事儿。 对于这些，马佳芸兰毫不掩饰自己对乌娜希的喜爱，对于儿媳妇五福晋也是一顿勐夸。 若非不符合时下规矩，她都想说嫡女和嫡孙只要不是智障、品行没问题，为什么不能当作继承人培养。 以佟皇贵妃和惠妃为首的部分妃嫔挺擅长以己度人的，她们都不认为马佳芸兰的话和笑都出自真心，认为自己的话绝对能刺中对方，并不停止。 也确实，只是刺中的点和她们想像的不同，马佳芸兰叫不醒昏睡的人，更不想自证，把她们的话当正面夸奖。「臣妾谢皇贵妃娘娘的夸奖。」 想了下，又言：「本宫也替乌娜希谢诸位姐妹的礼物，若是乌娜希将来也能和皇贵妃娘娘一样弹琴写诗，像宜妃一样自信敏锐，像瑾妃一样优雅聪慧，像宣妃一样健康豁达，像平妃一样乐观开朗，像安嫔一样多才多艺，等等等，妾身也就满足呢。」 都说格格怎么怎么怎么样，可后宫女人忘记了，自己也是女性，在马佳芸兰眼中，后宫也是能人辈出，有的比男人们出彩多了，只是往往用不在正道上，她们身心被困在一个地方，不得不内耗内卷。 众妃： 「……」 被夸的佟皇贵妃并不开心，若是刚入宫时，她可能骄傲于自己的汉文学水平，现在更愿意听到「贤、淑、德」等字眼，甚至觉得弹琴写诗是在刻意嘲讽她。 马佳芸兰不至于拿自己孙女的未来去讽刺别人，她是真觉得佟皇贵妃很有汉文学天赋。 真要讽刺，像是惠妃，她刻意漏掉正是因为不觉得惠妃身上有特别吸睛的闪光点，即便她聪慧过人，但都用在阴暗里，像一条毒蛇，而且她人生过于压抑。 就像现在，惠妃明明比佟皇贵妃更有生气理由，却不得不在心底一直藏着掖着压着，什么东西都不会正面对抗，脸上还带着和善微笑，唯一的反击是企图承托荣贵妃的小性、不懂事。 众妃也听出荣贵妃对惠妃的嫌弃，一个个抬天看地，当作耳聋。 最后又是宜妃解围，她也不想，但她有儿子闺女，不得不为他们考虑，于是笑嘻嘻地巾帕一甩：「妾身谢贵妃娘娘的夸奖，也祝乌娜希格格真能十全十美。」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暂时落幕。 不过，佟皇贵妃她们哥很快没精力去管钟粹宫五贝勒嫡长女的事情，伴随着秋天的到来，秋围一点点临近。 今年秋围是八旗整改的第一年，而且还需要在这一年定下诸多编号，极为特殊。 各旗的士兵都牟足了劲儿训练，不止满人，汉人、旗人也是，别说武将，文人们也不可能忽略这种氛围。 前朝后宫从来都不是彻底分开的。 佟皇贵妃、荣贵妃、瑾妃、惠妃、宜妃、安嫔、敬嫔等，包括一些低位妃嫔，家中或者族中都有子弟参与秋围。 如此一来，便很难不把重心放到这个上面，都希望自家儿郎争气些。 第136章 第245页 因清军编号未齐，今年秋围只比赛不考核，今年的大比也相当于考核的一种。 胤祉当然知道比试不可能完全公平公正公开，从比赛制度上已经出现潜规则。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第一个数字的争夺，由上三旗与上三旗争夺1、2、3，下五旗与下五旗争夺从4、5、6、7、8，可说实话，下五旗的实力未必比上三旗弱。 只是这些潜规则是不可能去除的，但抛开已经不公平的潜规则，剩下赛场上的高低胜负，胤祉希望是相对公平公正的。 这样才有意义而非形式主义，杜绝靠着权势或利益打假赛等情节，才能达到真正养兵练兵的目的。 且因涉及编号，今年的比赛比未来更多，第一届的规模也很大，场次太多，加上为了保证尽量公平公正，胤祉提前提出了两个建议——建立监管部与公示栏。 首先，监管部。 考核归根到底针对兵部，可由礼部与刑部担任，主责监管。 礼部对三年科举机制非常熟悉，科举是时下相对最公平公正公开的考试，科举的严格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刑部主罚，破坏规则者等同于科举作弊，严惩不贷，这样能够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再者，公示栏。 把从京城到地方大大小小的考核过程与结果资料，全都整理出来，从京城到地方，公示展示给官员们看，由众人来监督。 当然，为了维持士兵个人与组织形象与脸面，只公布排行前三或者排行前十或者排行前五十或者排行前一百名次，至于具体排多少名次，看参与全部总数。 此外，破坏规则作假者与严重不及格到需要退出军队者，除了刑部惩罚外，也可以公示黑名单。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对于时下大多数人来说，指不定后者的惩罚比前者更吓人。 康熙与众人一番商量，同意这两个建议，又补充完整了一些。 于是自入秋以来，全国各地兵部开始了从小到大的比试。 由于太分散，一开始的参与感本来不会很强，八旗内部的比拼，尤其是军营内部的勇士擂台，着实太小。 不可能人人围观、场场观看，只能够得到结果，但有了公示这一手段后，情况变得迥然不同起来。 公示负责之一的胤祉参考了额娘口中竞礼娱报的手段。 全国各地都有类似记者的人，这些人往往出自有声望或者立过功但因战败不得不请辞的武官或士兵。 他们会把每一天的情况记录下来，在当地公示，再让人最快的时间送往临近驿站，驿站又传到全国各地的驿站，而他们也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城市的信息。 从第三天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信息被公布出来，并且保持着每日更新的速度。 内容公布的不止枯燥单一的排名，还有比赛过程中的有趣现象与精彩瞬间。 诸如金陵一位巴图鲁天生神力，布库中连赢二十场，众人期待他未来会走多远，会不会有机会入京；又比如，驻守边疆的一个队伍，在狩猎过程中充分发挥团结就是力量，加上不错的运气，团体狩猎的数量与质量相当于其他四支队伍总和；再比如，某一位诗人为边疆战士写诗激励，这首诗文学水平实在是高，也一併公布出来等。 如此一来，不仅比赛的人有参与感，观众的参与感也一点都不弱，公示是从京城到地方天天更新，这让全国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参与进来，有助于官场更融合。 时下基本上没有什么大型竞赛娱乐或节目，八旗比试一下子抓紧人心，忐忑、新鲜、支持、失望、兴奋……多种情绪杂交，仿佛他们也在参与其中。 光是这样斗志昂扬的名场面，已经让康熙看见整顿八旗的最大利益所在，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清军身上看见如此多的朝气，即便在两次征战葛尔丹过程中。 假如持续下去，八旗的兵力一直旺盛，大清的根基扎实，便什么都不怕，治国安邦绝对少不了武力值。 只是这样的此试比想像当中更耗资金。未来可能删减到季度抽检、年度抽检、一年一小比、两年各地内部小比、五年京城大比等。 对此，胤祉表示无奈。 若不是康熙拒绝引入贊助以及小报的计策，此次消耗的真金白银不至于这么多，但这个行不通。 随着比试一步步进行，编号也在一点点完善，当然也暴露不少问题。 抛开京城以外的地方军队，边疆海关的部队编号往往都很靠前，贫困县平均编号也比富裕县靠前，有的地方简直差到没眼看，当地八旗清军堕落的相当厉害。 再说八旗，满蒙汉八旗基本上是分开比试的，但康熙肯定比较过，平均水平还是蒙八旗最高，满八旗中间，汉军旗次之。 但论个人水平对比，最好的满八旗能够与蒙八旗不相上下，但最差的那些人同样也在满八旗。 而京城属于满八旗势力最多的地方，也是清军堕落最快的地方。 距离政策提出到执行已经有不小的一段时间，正是给予士兵们一个准备的机会，尽管如此，极个别人的骑马射箭竟然还没有补回来，有的甚至越补越差。 这样的兵力，将他们送入战场，怕是也只得到一个结果。 当然这次整顿有差的方面，自然也有亮眼的地方。 第246页 那些实力强劲但缺乏一个展示平台的武将人才，在这一次的此试中脱颖而出，有了升职的机会。 此次秋围不仅仅是八旗的比赛，也是八旗各族的比赛。 除了爱新觉罗外，钮钴禄氏、瓜尔佳氏、董鄂氏、叶赫那拉氏、哈达纳喇氏、赫舍里氏、佟氏等，越是大家族，枝繁叶茂，参与的子弟越多，尤其是一些姓已遍布八旗。 按照推理，参与人数基础大，他们出色的人应该也比较多。 结果却不一定。 八旗中的大姓子弟，真的有不少混吃等死的，他们当兵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而且因身后有背景，也不可能被逐出去，吊尾车往往都集中在这些人身上。 一个词形容他们： 纨绔子弟。 马佳芸兰根据暗中调查的数据，怀疑近亲生子的害处已经在这些大姓中一点点显现，他们近亲婚姻的现象比爱新觉罗更严重，有不止一家出现过天残儿。 基本上活的都挺惨或者已死，这么一对比，胤祐算是幸运的。 当然，假如真有往前沖的野心，大家族堆积的资源也不是普通旗人可以比拟的，这些家族中出色的人才也不少。 钮钴禄氏、董鄂氏、富察氏、叶赫纳喇氏、赫舍里氏、博尔济吉特氏等这些大姓都有被选出代表八旗战斗的勇士； 而佟氏因最厉害的下一代隆科多禁足当中，全部落选，而且落选的很惨，他们子弟有一半在吊尾车排名当中。 连康熙对这个结果都有点无语，佟家在干什么？只忙于联姻吗？其实，从佟皇贵妃的培养方向是可以看出这一点的。 偏偏这个时候，隆科多与李四儿又冒出一两个喜剧，让他被拉出来反覆围观。 胤祉也没想到这个，主要是他根本不想花精力去思考这个，在朝上遇见性格耿直的佟国纲后，被他眼睛瞪了好几下。 有佟维国在，终究还是没吵起来。 有围观官员不禁打了个寒颤：……惹怒彦亲王好可怕，佟家看似没怎么降官贬职，但他们被摧毁名声还被记录史册，遗臭万年，挖心也莫过于此。 除了大姓家族，像是拜都氏、布雅穆齐氏、布达喇氏、巴尔拉氏、拜英格理氏等，一些枝不繁叶不茂的小家族也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人才。 中等家族才是满洲大旗的基石。 因秋围的事情，胤祉与太子、大阿哥他们见面多了起来，看到今日的公示名单，连太子也忍不夸一句： 「二哥可真高瞻远瞩。」 胤祉知道太子在说什么，这个高瞻远瞩的明显不是他，而且他额娘。 马佳芸兰在当年选儿媳的时候，看得不是当下家世，而是儿媳的作风、家风。 颜扎氏的家风当然是很可以，他们在这一代与下一代都是人才辈出，且这些人才85%在兵部，15%在工部。 极少部分兵工兼备，只能说先祖的遗传基因挺强大的。 也因此，胤祉在今天的公示栏看见不少人，锡喇、杭舒、阿克占、珠尔杭阿，颜扎氏共有四人上了最后京赛的名单。 除了颜扎氏外，胤祉的母族，向来不上不下或者上下下下的马佳氏竟然也能顺利挤入三名子弟，其中有一名正是马佳芸兰的侄儿。 看来这么些年马佳牧对于马佳一族的整改已经颇具成效。 「太子过誉，臣弟不敢当，论高瞻远瞩，臣弟比太子、大哥差远矣。」胤祉谦虚回。 的确，赫舍里、瓜尔佳、纳喇氏人口基数在那里，野心也摆在那里，只要对子弟的培养不间断，优秀人才自然也不少。 只是他们不像颜扎氏，全都出自一个家里而已。 大福晋可能差一点，但也差不到哪儿去，不谈尹尔根觉罗氏这个姓，她阿玛手下的依附精兵可不少。 对比之下，四福晋虽然也出自开国名将之家，但乌拉那拉氏的子弟逐渐平凡；八福晋有点类似，可能因当年获罪原因，即便有安亲王的帮扶，也愈发堕落。 五福晋的家世比较差，这种比拼参与不了；六福晋西林觉罗人才不多，但这个人才还是举人，满人科举出生的可实在太少；七阿哥福晋家里也一样人才辈出。 八旗大选出生的福晋们可以代表一部分八旗军实力，从这里可以看出，目前为止，八旗的根基还未被严重腐蚀。 第137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从入秋到深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院里种的几棵树要么光秃秃的，要么全被刮黄，钟粹宫上上下下准时发了今年冬季的新袄与碳例。 除非必备的请安，或者太阳出来，出门的人越来越少，温暖的被窝越来越吸引人。 这个下午，马佳芸兰开了半扇纱窗，围在火炉跟前烤红薯或土豆或羊肉，听一耳朵关于秋围场上的新鲜事儿。 新来秋琴秋书个性稳重，但秋棋秋画挺活泼的，秋莺姑姑见她们虽然话多爱笑，但办事细緻，交到手里的任务都能十分做出十一、二，最主要见自家荣主子喜欢，便也不干涉她们的自我特点。 马佳芸兰确实挺喜欢秋棋秋画俩姐妹的，这与前世记忆无关。 她们的入宫是胤祉推荐的，背景也是他帮忙调查与安排的，一位与胤祉后院的格格有关，一位现在全家人都在为马佳氏干活。 除了背景干净外，她最喜欢的还是两个人笑容，清甜可爱，感染力又强。 第247页 秋棋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悦耳动听，又不会太尖利，说话节奏也很轻缓舒服，放到后世指不定能成为一代歌星。 在入宫前，秋棋在家便识了不少字儿，入钟粹宫在干完自己的话后，主子还允许她翻阅喜欢的书籍。 此时，她正在生动形象地描述马佳氏子弟在擂台赛上的精彩表现，也是从太监那里听到的，用自己组织的语言复述。 而秋画则在一旁描补。 秋画的额娘在女儿坊里干过活儿，她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姑娘，入宫前走街串巷的事儿不常见也不少见，见识的多了，描述的词儿都带有浓浓的市井气息。 马佳芸兰听着十分有趣，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胤祉尽的孝心，知道她对于民间风俗、市井生活非常有一些兴趣，便寻找秋画这样的宫女，这样的操作不难，难点在于时间的蹲守，合适的人选不多。 噗的一声—— 有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但大多数人都习惯了。 这个声音来自改进过后的火炉中，伴随着声音的，还有蚕豆浓浓的焦香味儿，明明吃了饭，却忍不住咽口水。 马佳芸兰在现世出生于农村，但并非那种很贫困的地方，而是靠近繁华城市的边缘，还有城里人经常来农家乐玩儿。 村里不止统一风格修过一次房，不然她也不会对于地基框架那么熟悉，是真正的目睹过、参与过，乃至于帮忙採购过，才会有这样的细节记忆。 爆蚕豆也是跟客人们学的，据说是他们童年的记忆。 确实有趣又美味。 可能是蚕豆香味太浓，后殿两只猫又跑来正殿白给。 马佳芸兰对于养猫猫狗狗的欲望并不强烈，她自己本身事也挺多，但这种白给送上门的，又养得油光水滑、十分健康的宠物猫，忍不住上手逗了两下。 又让人给它们准备无盐小鱼干。 可能是乌苏常在她们也已经习惯，并没有派人出来寻。 正顽着，胤祉夫妇又来请安了，胤祁胤祝最近忙于行宫温室问题，连秋围都没怎么关注，入宫次数也不多。 胤祉是来报喜的。 第一喜与今年秋围有关。 「你们的意思是今年秋围我也可能参加？」马佳芸兰对这个挺惊喜的，因涉及八旗军以及诸多事情，她以为这次不会有后宫什么事儿。 胤祉点了点头：「与皇嬷玛有关，科尔沁扎萨克达尔罕亲王今年也要入京，汗阿玛定然不放心皇嬷玛一人出紫禁城。」 也就意味着宫妃会有人参加，而马佳芸兰也有很大机率争得这个机会，收到此喜讯，她当然挺开心的。 「塔娜——？」听到科尔沁亲王，马佳芸兰不由问道。 「对，长姐也会提前入京，还有驸马和小狮子，这次应该会在京城公主府住上一段时间，直到明年春节后。」 马佳芸兰眼睛透亮，嘴角忍不住上扬：「我可说今早怎么有雀鸟叽叽喳喳叫，它们这是报喜呢！」 二福晋颜扎吉朵也跟着恭喜，说了不少荣宪长公主的好话。 先前短短相处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让她对这个并不指手画脚且和爷一样漂亮英气的巾帼公主很有好感，在颜扎吉朵的有心与塔娜的配合下，两人相处的很不错。 颜扎吉朵还提及五弟妹家的乌娜希：「大格格长得可好了，白白嫩嫩，大大的眼睛盯着你圆熘熘打转，也不常哭闹，有事的时候才哼哼两声，比弘旭他们小时候更疼人。」 马佳芸兰闻言乐了：「这肯定像卓玛，小五小时候就差没有和小六闹上天。」 颜扎吉朵也跟着笑笑没说话，其他婆婆都恨不得孙子长得跟自己儿子一个样，也只有娘娘不在意这个。 听她这么亲昵叫六弟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闺女呢，又想到自己与额娘，关系可能还不如和娘娘一样亲密。 不是说不亲，只是她与生母不会像姐妹闺蜜朋友一样的另类长晚辈亲密关系。 胤祉也笑了，有些回忆仿佛在昨天：「这我也记得，他们还不会翻身，小小短短的四肢跟划水的乌龟似的一直动来动去，额娘说他们像是得了多动症。」 提到小六，颜扎吉朵也又说六弟妹一切安好，六阿哥还为她亲自修了火炕，又从箱子里翻出来许多皮革。 马佳芸兰： 「他倒是长进了。」 「六弟对六弟妹一直都很好。」颜扎吉朵又说了弘旭、弘晨、瑚图里、弘晟的事儿，还有府上的齐佳氏又生下一阿哥，「额娘，我与爷商量，秋围一过，为齐佳氏晋侧福晋。」 这也是颜扎吉朵深思熟虑过的结果，明年又是八旗大选，二阿哥作为亲王，后宫一个侧福晋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与其让家世地位高的贵女当侧福晋，不如从现有的四位格格里面筛选，毕竟她们身份地位不高，且已经磨合这么长时间，相处起来肯定比未知新人更好。 至于到时候万一再进侧福晋，颜扎吉朵也只能接受，至少让齐佳氏抢占一个名额，能少一个名额。 马佳芸兰一眼能看出颜扎氏的小心机，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已经不用操心三个儿子的后院问题，对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商议好了就行。」 俩夫妻留在钟粹宫用膳。 又过两日，康熙的秋围名单下来了，荣贵妃、瑾妃、惠妃、宜妃、宣妃、安嫔、敬嫔等十余人。 第248页 高位妃嫔中除去佟皇贵妃与平妃都去了，地位妃嫔里有受宠的几人。 康熙留下佟皇贵妃倒不是对她有多大意见，只是他需要一个高位妃嫔来管理紫禁城，且佟家这次在秋围表现不佳，表妹去秋围未必开心，而其他人多多少少有点政治作用，逗趣的低位妃嫔不算。 至于平妃，自打她生下十六阿哥后，身体一直不好，每年秋冬季节都极容易生病，这不又病一场，只能在宫里歇息。 康熙的「贴心」，佟皇贵妃并没有感受到，只觉得大失颜面，当下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明眼人都看出不甘。 马佳芸兰也觉得对方情绪起伏过大，有一点点更年期综合徵的感觉，最好的办法是身心舒畅，但对方明显不是宽心之人，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心理有问题。 不过这与马佳芸兰没有关系，对方再暗瞪她也没用。 又过一日，康熙领着浩浩荡荡的长队伍，从紫禁城出发。 目标木兰围场。 秋围八旗的最后决胜局在木兰围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木兰围场非常大，其实距离京城已经有一定距离，在冀东北承德直隶州，面积达1.5万平方千米，峰高谷深，森林众多，水草丰茂，河湖充沛，草原旷野，美不胜收。 马佳芸兰上一次来还是为塔娜挑选驸马，正因惦记着事儿，没有仔细参观。 这一次出了京城，人烟稀少后，她便掀开帘子，东看西望，唿吸新鲜空气让人也心情舒畅。 也有今日阳光格外温暖的缘故。 钦天监还是有点本领的，具他们说，这几天天气都会不错，会有一个小小的回暖，黄道吉日显示也很适于出生。 入目全是绿色，偶尔路过蓝色湖泊，还有金色阳光与白云蓝天，每一帧画面每一个角度都仿佛人间仙境。 在太阳落山之前，队伍终于抵达目的地——木栏围场。 营地帐篷都已经搭建好了。 后宫众妃的帐篷都搭在同一个区域，其中，皇太后在位置中心，其他高位妃嫔的帐篷则以扇形图将其包围。 有点像众星捧月。 马佳芸兰的帐篷距离皇太后不远，她简单调整一下，掀开帘子，正巧碰上对面同样迫不及待出来走走的皇太后和宣妃。 皇太后的身体并不算差，但一直以来也没有表现多好，而如今来了全是绿色的青青草坪原上，她整个人的精神不少，也显得更加年轻，神采奕奕。 宣妃也一样，脸上笑容多了不少，也真挚了许多。 第138章 马佳芸兰上前向皇太后请安，宣妃也向马佳芸兰请安。 三人简单寒暄两句，气氛还算融洽，从交谈中得知双方目的都是散步，且都想去附近跑马场转一下，于是结伴同行。 「皇额娘今个儿气色可真不错，精神矍铄，神采奕奕，」马佳芸兰小小拍了皇太后一记马屁，又看向宣妃，不禁弯眉夸赞，「宣妃这一身襟马褂也太合适，英姿飒爽，像是女中豪杰，不愧是草原的女儿。」 宣妃的肤色一向比较深，小时候不觉得，但入宫后，与八旗选秀的主流肤白貌美美女相比，确实深沉了两到四个度，但这个除了环境因素，更多是基因缘故，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也只捂白了半个号。 也因此，宣妃在宫里比较少穿亮色系衣服，殊不知不是所有的深沉适合搭配小麦肤色，比如灰色会让人整个更加深沉，也不是全部亮色系都不好看，冷色调、深色都不错。 诸如今天的一身宝蓝色襟马褂，真的非常亮眼。 襟马褂即清朝跑马时用穿的衣服。 宣妃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穿过襟马褂，初穿时竟然有一点不适应，论后宫平均年龄，她已经不是年轻人。 但在马佳芸兰眼里，三十岁并不算多老，且宣妃也没有生育过年龄，正是一个女人盛开绽放的年纪。 美美哒！ 宣妃没料到马佳芸兰这么夸自己，抬眸看见马佳芸兰亮晶晶的眼睛，又找回自信，她喜欢「草原女儿」这个形容词。 宣妃一向都是开朗直爽的个性，自信找回来后，便十分直爽地承认自己确实飒爽英姿，且为之骄傲，又礼尚往来回一句：「荣贵妃这身也不错，只是好看归好看，等下跑马可能有点儿麻烦。」 确实，马佳芸兰也换上襟马褂，但她换上的是琵琶襟马褂。 琵琶襟马褂又叫缺襟马褂，它的右襟缺了一块儿，以纽扣斜接又补上一块，因纽扣连接形似琵琶而得名，穿上它可以行动自如，比旗袍更适合出行。 此外，马佳芸兰怕冷，除了在里面穿上羊毛衫、羊毛裤、羊毛袜上，围脖上一圈珍贵的紫貂，脚上的靴子也一样毛绒绒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暖和。 可能皇太后都未必有她穿的这么保暖，但照顾太后的嬷嬷一直备着几件披风，只是现在太阳还未完全下山，夕阳挺温暖的，太后手心都是暖的，暂时用不上。 马佳芸兰原地蹦哒了两下，乐呵呵下结论：「皮革看着挺厚但貂绒还好，里面是羊毛衫，跑一跑马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啊！祖母都当了，也不知道稳重些。」皇太后被她这蹦哒两下的动作逗乐了。 其他且不说，荣贵妃这样的动作可不像三十岁的女人能蹦出来的，出了宫，比在紫禁城还顽皮些。 第249页 「哎嘿，今天出宫看见这秋风也未刮黄的绿色，妾身实在欢喜过甚。」 马佳芸兰去寿康宫向皇太后请安的次数比到承干宫寻例向佟皇贵妃问安多，与皇太后的关系一直不错，明白太后的话并无指责之意，更多是对晚辈的慈爱。 宣妃倒是没觉得大不了，她还言：「也多亏塔娜的羊毛绒，能让我们在寒冬腊月穿得更轻薄，不像以往一样笨重。」 「羊毛确实是好东西。」皇太后也贊，一贊这羊毛的确保暖，二贊荣宪给科尔沁带来的变化她在宫里也略有所闻。 于是在她看来，钟粹宫的人孝顺又有本事，多亲近亲近也没什么。 马佳芸兰笑回：「皇额娘说的对，羊毛自然是好东西，只不过妾身今个儿就不替塔娜谢谢您二位的夸赞，这孩子正在来京路上呢，到时候亲自来拜见磕头。」 「那我们等着。」 皇太后和宣妃她们也很期盼科尔沁的人早一点抵达木栏围场，但目标不一样，她们更是期盼来自科尔沁的亲人们。 一边聊着，一边笑着，不知不觉中，便抵达跑马场。 皇太后这个年纪是谁也不敢让她跑马的，只能搭了个火炉，围着几面屏风，看着荣贵妃与宣妃玩儿。 是的，马佳芸兰与宣妃都不是服老之人，且对马有浓厚兴趣，现在又有个伴儿，不跑个两圈都对不起自己。 宣妃也罢，不是没有人觉得荣贵妃年过半百，没见过这个岁数的女人还有像她这么折腾的，他们只敢用眼神书写惊讶。 但马佳芸兰觉得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非常特殊的情况，从不间断运动锻鍊，而且康熙以及许多年过花甲乃至于极个别古稀老臣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宣妃倒是没有这一概念，她知道马佳芸兰比自己年纪大，但可能缺了根筋，或者说马佳芸兰保养的很不错，也没有真正意识到她大上多少岁。 见马佳芸兰上马不仅顺畅，还有一点潇洒，她还忍不住了声口哨，她的口哨声响亮清脆，应该是小时候训马学来的。 马佳芸兰拉了拉缰绳，控制住马，侧头一看，也正巧看见宣妃上马，这才是真正行如流水，忍不住回了个口哨声。 好吧，这声音有一点点拉胯。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驾！」 「驾。」 一匹白马一匹赤马在宽敞的跑马场上跑了起来，速度不说多快，但也不算慢，马佳芸兰是尽七分力，宣妃看起来不到三、四分的模样，还一直在她前面。 真帅气啊！ 马佳芸兰觉得自己也不错，若真在现世，她一定要把自己跑马的视频记录下来才行，有种乘风飞翔的爽乐！ 这个时候太阳也终于落山了，天色并没有黑，而是变成深蓝色，皎洁月亮冒了出来，还有零星点点。 草原在月光星光的照耀下，并不暗，何况跑马场点燃熊熊篝火。 马佳芸兰与宣妃不可能忘记皇太后，跑完两圈后便往回走，只是当她们下马时，看见的不止皇太后一人。 还挺热闹。 太子妃、彦亲王福晋、直郡王福晋、四贝勒福晋、五贝勒福晋、七贝子福晋、八贝子福晋，全都到齐了，还有大阿哥家的四位格格，以及弘晏、弘皙、弘旭。 除太子妃半个见礼外，其他人都齐刷刷向荣贵妃与平妃请安。 马佳芸兰先是向皇太后问安，又回太子妃半个礼，才免礼众人，笑嘆：「一转眼的时间，竟如此热闹，皇额娘有了孝顺孙媳重孙重孙女。可不要把我跟宣妃给忘了。」 「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这个促狭的。」皇太后笑眼眯眯。 马佳芸兰还好奇福晋们怎么今天这个点来，通常来说应当明日一早。 二福晋与五福晋简单解释了下，原来这还两位新入门的社牛福晋有关。 福晋们当然住在皇子所在区域，即便五阿哥胤祁未到，五福晋也单独一个大帐篷，但因此次秋围事情很多，阿哥们一到驻地，便去前面与康熙一起办正事。 福晋们作一些安排，又让宫人们分门别类整理东西。 七福晋从收到可以参与秋围的信息后便很兴奋，今晚尤其兴奋。 说句实话，她在七贝子府上都快憋死自个儿，她对七阿哥宝贝的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妾室格格不敢兴趣，与她们多聊几下哭的像是会惩罚她们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 七福晋最爱上门拜访妯娌，但不住一块儿，始终还是需要点限制次数，毕竟这是出嫁闺女一年平均只能回一到三次、不超过五次娘家的古代。 而在木栏场肯定没有这样的限制，现如今能和诸多妯娌当邻居，一块儿玩，对她来说当然是非常开心的事儿。 等安排的事情一搞定，七福晋便止不住先去串一串门。 于是不知不觉中，几个福晋凑在一块儿聊了会儿天，最后连八福晋都参与进来，毕竟全部妯娌聚在一起，她们也不能只孤立一人。 只是八福晋实在有点聊天终结者的意思，她自己可能也意识到，所以偶尔也会逼迫说出一些挽尊的话。 比如提出一个不太靠谱的意见，要不她们一起去探望皇太后，尽一尽孝心。 其他人也不好说不尽孝，大福晋委婉提出皇太后可能已经歇息，她们不好打扰，明天一早请安也一样。 第250页 八福晋笑回：「我们还没用膳呢！乌库妈妈不可能歇这么早，止不定我们能帮一帮诸母妃的忙。」 可能过去她与外祖父便这样相处，也曾听闻安亲王在外不止一次夸外孙女的孝心。 其他人： 「……」 行吧，「孝」字这一词很难辩驳，尤其是被戴上帽以后，今晚去探一探也没什么，假如皇太后已经歇息，她们返回便是。 只是她们很快得知皇太后非但没有歇息，皇太后和荣贵妃、宣妃一起散步去了，似乎往跑马场方向。 几人面面相觑。 二福晋与五福晋不用看都能察觉到妯娌们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尤其在到了跑马场，看见荣贵妃与宣妃在明亮月光下策马奔跑的场景，目光更强烈。 「两位娘娘可真有兴致。」 尤其是荣贵妃娘娘，这可算得上是老当益壮了吧？ 马佳芸兰： ………呵呵。 第139章 马佳芸兰并不觉得跑马有什么奇怪的，老当益壮……这形容词，好吧，也没错，但会不会稍微有一点点夸张？ 当她把人生目标定到九十九岁，便不会现在就把自己当动不了的老人，否则躺在床上过个几十年可能承受病痛又有什么意思？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活才是目标。 在积极心态的前提下，保养是一个方面，运动是一个方面，以上共同塑造现在的一个她。 人是一种奇蹟生物，往往能够发挥超出自己想像的潜力，时下女人最爱把自己限在一个小小框里，以为自己不行，便当真不行，殊不知她们能够爆发出远超过她们想像的能量，干很很多有用的事情。 马佳芸兰不会对塔娜以外的姑娘说这些事，但在压榨秋燕、秋莺、吉朵、卓玛她们劳动力时，并不吝啬透露自己的观点，潜移默化对她们影响。 如今看来颇有成效。 在太子妃她们惊讶，乃至于八福晋有一瞬间把嘴巴半张开能放下一个小球时，二福晋与五福晋并不意外这是娘娘能干下的事儿，还想着怎么帮忙描补与解释。 马佳芸兰并不需要描补与解释，皇太后能够理解她即可，从太后并未阻止马佳芸兰上马这件事儿，已经能说明问题。 皇太后见大傢伙儿都没用膳，令人把烤全羊多做几只，还有搭配的面饼，以及奶茶，和更适合老人小孩喝的八珍汤也，俨然要把现场当小饭桌的趋势。 其他人劝也无法让她改掉决策。 马佳芸兰还是怕夜里太冷，让人在皇太后坐下的两个背面搭上半开放帐篷，挡一挡风，前面方向除了高低合适的餐桌外，燃上熊熊烈火，像是提前开了一个小小的篝火晚会。 不同点在于这个烧烤，可以选择吃成品，也可以半成品加上自己手动的羊肉串、其它肉串，以及蔬菜玉米等，等同于半自制。 对了，马佳芸兰还提出向出宫的其他妃嫔们各自送去一份儿。 其实，她大可邀请她们来参加聚会，但偏偏没这样选择。 在场包括宣妃在内都明白这其中区别，看破不说破。 除了四福晋可能有一点点纠结，把自己碳烤大部分还过得去的成品给安嫔送去外，大福晋其实还挺庆幸惠妃不会到场的，面上让女儿们也合力烤一点送过去。 这次聚会，贵人们都没来，四福晋、七福晋、八福晋都不用纠结另一人，其他人更不会喜欢高位妃嫔们尽数到场。 毕竟很多时候都是长辈越多越尴尬，尤其是不熟的长辈。 小小的篝火晚宴没有节目，但半自制烤肉这种东西至少对于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人来说，新鲜又麻烦。 当大多数人手上有事情做，嘴巴有麻辣或香辣或甜香或咸香的烤肉吃，配上已经调味过有多种口味的奶制品，或高汤，有忙碌的便不会显得空洞尴尬。 而且在场不会说话的只有八福晋一人，且八福晋能够讨好安亲王，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也算是一个「老人乐」。 八福晋的蒙语算不上多好，但她并不扭捏地讲了出来，语言最怕的便是闷头学习，她用有一点点蹩脚的蒙语与皇太后努力交流，尽力让她老人家开心。 皇太后一眼能看出八福晋的努力与认真，只要她的直与莽不针对自己，有时光是听她的说话、看她的行事，还挺有趣的，宫里这样把真与倔强写在脸上的姑娘少见。 马佳芸兰与皇太后一个心里，宣妃在草原家乡还见过不少像八福晋这样的人，也不觉得有啥。 到最后会发现，八福晋一下子成为交流最自在的那个人，诸位福晋在她的带领或者说搅局下，也少了点套路，多了些自由。 马佳芸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除了二福晋与五福晋，七福晋和八福晋也凑了过来，从自制烤肉开始打开话题。 挺好的。 爱美且作为女儿坊大客户的八福晋一些关于着衣打扮、珠宝首饰的问题，马佳芸兰非但不觉得冒犯，还聊的挺开心。 老实说，光是看八福晋脸上的妆容与旗袍的剪裁便知她在这个方面不仅仅有花销，还有一些自己的美学观点，不会被时下的主流审美牵着鼻子走。 因而在马佳芸兰给予她的解答作一些常态推荐，八福晋提出一句质疑时，她非但没有不开心，还与她有商有量起来，到最后差点被八福晋引为知己。 第251页 「儿臣与荣贵妃娘娘高情厚谊，恨相见晚矣。」八福晋如此嘆道。 马佳芸兰：……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刚只是一个纯粹的导购。 其他福晋一言难尽：「……」 七福晋凑到二福晋五福晋身边，羡慕地说：「二嫂五嫂，娘娘的性格可真好。」难怪能和儿媳分享这些。 除了首饰打扮外，马佳芸兰也对诸位福晋们有了进一步交流与了解。 太子妃也与前世的记忆重合，略有不同，汉文学非常水平非常高，不止诗词歌赋，更多政史经要，她远远不止可以当一个贤内助，事实上假如在现世，放到哪行哪业都能成功，顶级管理人才，可惜； 四福晋同样也是管理人才，她的书法非常棒，不下于四阿哥，可能因自幼陪祖母抄写佛经缘故； 大福晋女红不错，竟然学过多种绣法，这属于她个人兴趣，但她的四个女儿只有小女儿继承这个天份，其他格格们更偏向大阿哥，武学天赋不错，可惜她们身体因母体频繁生育并不强壮，甚至有一些先天性基础病，否则个个也是将领人才。 二福晋与五福晋不用多说，马佳芸兰了解她们许多，她的儿媳们也个个不错，在京安胎的六福晋还会一手令人惊艷的国画，这就属于惊喜之外的。 篝火晚宴也没持续多久，前前后后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马佳芸兰与宣妃陪着皇太后往回走，慢慢消食，把一地的狼藉与后续问题，全部交由给太子妃她们处理。 回到自己帐篷又是三刻钟以后。 帐篷的环境肯定是比不上紫禁城卧室的大床，但舒适度已经在尽可能提升，毛绒绒被窝十分暖和，鼻尖萦绕着碳活、草木、泥土的清香，不知不觉便陷入能香。 次日又稍微晚起了一点点，今天的事情除了向皇太后请安，其他暂时什么都不用做。 可能因昨天的篝火晚会，马佳芸兰与其他福晋的交流多了一分亲切，尤其是同在皇太后帐篷里，瑾妃她们都能感觉出来。 这倒也没什么。 只是八福晋这傻姑娘，马佳芸兰甚至能够肉眼感受到惠妃手上巾怕的变化。 她知道八福晋未必有这个意识，但能够察觉到她比昨天晚上还亲近两分，可能因八阿哥缘故？ 这就有一点点意思了。 若是在之前，大福晋可能会跳出来帮惠妃作脸，但现在嘛，她当作没看见，甚至还会加入七、八福晋的话题，把惠妃的脸面又往聊下踩了一脚，还说不出错去。 一个无意，一个刻意。 马佳芸兰看见宜妃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能把惠妃的两个儿媳都忽悠过去，这手段太高。 回以无辜.jpg。 真不是故意的，但能够给老对手添一添堵，开心的不止大福晋，她也是，于是将计就计与二位配合了一把。 今天的时间很长。 马佳芸兰与宣妃昨天都对跑马有点意犹未尽，今天在午休过后，两人也不约而同，来到跑马场过一过瘾。 但今天不止她们两个。 瑾妃宜妃也在，端嫔禧嫔在，大福晋与她的四个格格也在，还有骑射不错或者对骑射有兴趣的二福晋、五福晋、七福晋。 真热闹。 跑马场热热闹闹更有趣。 马佳芸兰不止和宣妃比，还和二福晋她们比，又和四个小格格比，还包括瑾妃、宜妃等，全都正经遛一遛。 这么多人当中，她的技术属于中等，至少胜过宜妃没什么问题。 可把宜妃气得，差点气歪了嘴，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没忘记和荣贵妃较量，骑马当然是其中一个。 马佳芸兰：……至于吗？ 对方越是在意，越得风淡云轻。 宜妃转而给瑾妃加油。 瑾妃虽和宜妃关系很近，但可不想参与宜妃与荣贵妃的恩恩怨怨，但与荣贵妃跑马，她还是有一点自信的。 毕竟她也是武将出生，出生时清军入关不久，对于满人姑娘们的培养还不在深闺，尤其是姐姐在时，贵女们都能相约郊外跑几圈，与儿郎比并战胜也未必不可能。 胜负心一下子出来了呢！ 两人上马，她们的技术还真不相上下，但因马佳芸兰先熟悉场地与马匹，因环境因素胜了瑾妃一步。 宜妃： ……！！！ 几位福晋看着有趣，她们虽年轻，但跑马也都比不上几位娘娘，倒是大阿哥的格格们尤其是大格格因为兴趣从未荒废，引来宣妃的夸奖，还指导了三、五下。 与忙碌的康熙他们相比，马佳芸兰这一整天都玩的很开心。 这天下午，大概太阳落山前一个时辰左右，塔娜他们也终于赶到，至此，满、蒙、汉八旗主力军汇合。 第140章 塔娜到了木栏围场后，先拜见康熙、皇太后，趁着科尔沁亲王与太后、宣妃团圆时间，领着驸马乌尔衮和小狮子阿尔萨兰来向荣贵妃请安。 马佳芸兰还是第一次见阿尔萨兰，算起来阿尔萨兰才是他第一个孙子。 小傢伙已经超过一米、五，不仅长得高，身体得还挺壮实，已经像个半大少年，相貌各有两、分像塔娜或乌尔衮，更多是他自己，大眼睛、高鼻樑，阳光帅气。 可能是塔娜一直跟阿尔萨兰聊了许多马佳芸兰以及与她相关的事情，响亮叫了声「郭罗妈妈」后，便开始流利地介绍自己，最后歪到草原生活上。 第252页 「小狮子喜欢跑马射箭的嘛。」马佳芸兰听到他炫耀自己有八匹小马驹，都是完成阶段学习或者优秀，塔娜或乌尔衮奖励他的。 「嗯！」阿尔萨兰一边回答一边用双手比划了个简单的快字，又说，「我还喜欢郭罗妈妈和舅舅们送的四轮车、机械狗、大风车。」 是的，每年过年或塔娜生日，马佳芸兰、胤祉、胤祁、胤祝都会给塔娜送很多东西，其中便包括阿尔萨兰的礼物。 胤祉一般送的比较正常，笔墨纸砚，各类启蒙书籍、课外读物，听说阿尔萨兰文学中竟然最喜欢画儿，又送来一些珍贵孤本，还为其聘请过一位名师。 而马佳芸兰、胤祁、胤祝比较随意，且当他为弘旭设计改装儿时玩具时，过年也大都会给阿尔萨兰寄一份。 正因如此，阿尔萨兰虽然没见过郭罗妈妈与个舅舅，但对他们非常耳熟能详，他又不是怕生的性子，几问几答后，彼此很快熟络了起来。 塔娜也是从马佳芸兰那里继承教学天赋，并不是对孩子一昧打击，也不吝啬鼓励夸奖，且比马佳芸兰又更客观，她摸了摸儿子的头：「他骑马射箭像极了乌尔衮和我，武学天赋很高，兵法学的不错，而且格外有数学天赋，只是擅长数学未必擅长经济，可能还是他对经商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她和乌尔衮的二女儿也出生，若不出意外，这将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 塔娜希望兄妹俩能够相互扶持，既然阿尔萨兰对于权利与社交的兴趣不够大，二女儿指不定能够继承他们家的商业帝国？ 假如不行，大概只能从侄子侄女堆里培养下一个继承人。 塔娜不会再生第个，主要是生孩子太花费女人的时间，养孩子也一样，她现在只想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上。 「哦？」 马佳芸兰好奇了，把阿尔萨兰拉到一边，陆陆续续问了他十几个问题。 但凡启蒙书上有的，阿尔萨兰都能够快速回答，没有的一小部分也自己拓展过，有的问题回答不出来，但展现出不错的联想思维能力与逻辑思维能力。 塔娜这次带阿尔萨兰回京，一来是让他见一见额娘，二来也是让额娘和小五小六看看，他有没有科学天赋。 结果当然是—— 很有！ 阿尔萨兰珍贵在于他不仅有思维天赋，还有很强的求知慾，毅力与恆心也很强，自律勤奋也可以培养。 非常好的一株幼苗。 「你决定了？」马佳芸兰还是不忍外孙这么小离开家，两年才能见父母一面，但她又清楚父母计生远矣，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有时人不得不面对现实。 塔娜点了点头： 「已经和小狮子聊过了。」 她也不想阿尔萨兰这么小离开家，独自一人住在京城。 但随着塔娜对于蒙古的掌控越来越强，再加上胤祉兄弟的优异表现，康熙不止一次在与她的通信上提到阿尔萨兰，阿尔萨兰的入京已经不可避免。 与次让康熙下令，不如性大大方方摆出来，还能为阿尔萨兰在京的生活争得一些利益。 举个例子，阿尔萨兰的年纪不适合住钟粹宫和荣贵妃一起，但可以住在彦亲王府、五贝勒府、六贝勒府，这可比空空荡荡除了上百宫人外、什么亲人也无的公主府好太多。 塔娜也相信自家额娘和弟弟能够照顾好儿子，而且几个弟妹与阿尔萨兰没什么利益冲突，她们也都是绝顶聪明人，只会对阿尔萨兰照顾有加。 而且以阿尔萨兰来说，他在京能够学习到的东西当然更多。 马佳芸兰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小狮子害怕吗？」 「不怕，」阿尔萨兰想了想，比划一个小拇指，认认真真回答，「但会想额娘、阿玛，还有妹妹，还有大老虎。」 「大老虎。」 「一只威风凛凛的牧羊犬，又聪明又厉害，赶走过好多次野狼。」阿尔萨兰这么回答。 「这名字起的可真霸气，和小狮子天生一对，」 马佳芸兰为这创意点了个贊，又让阿尔萨兰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大事小事，乃至于十万个为什么，都找她，还有个舅舅，有不同的靠谱性。 阿尔萨兰点了点头。 第一次离开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完全不害怕，哪怕现在不怕，等塔娜他们真正离开以后，也会不适应。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增加更多的安全感。 马佳芸兰让阿尔萨兰与弘旭一起玩儿，有同龄人当小伙伴就不错。 弘旭也早早地蹲在一边好奇地看着他这位表哥，小孩子都喜欢比自己大的孩子玩儿，他迫不及待噔噔噔跑过来。 只是阿尔萨兰比弘旭虽没大两岁，但个子竟相差一个半头儿，两人站在一起，一个俊郎帅气，一个精緻可爱。 好吧，有点衬得弘旭更像个小孩儿。 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两个小孩子思考问题时，眼神和动作有很多相似之出，可能他们也在无意识模仿各自的额娘或阿玛，让人不禁想到塔娜和长瑞小时候。 两个小傢伙在玩具上很有共同语言，弘旭又是个甜言小糖果，不一会儿，便玩儿一起，还约了一起去看小马驹。 今天的晚宴可不像昨晚一样胡闹而自由，盛大且热闹，除了为蒙古亲王们接风洗尘，也算是拉开秋围赛的序幕。 第253页 宴会上除了美食外，还有醇香的美酒或野性的烈酒，以及文艺十足或草原气息满满的满蒙汉舞蹈表演。 每次康熙北巡时，都会与蒙古各公有这样的聚会。 但这一次聚会明显不同，不是舞蹈与地点不同，而是气氛不同。 康熙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蒙古各部落首领对自己的态度更加尊敬，讨好的人越来越多。 他当然明白，这些原因除了大清战胜葛尔丹外，还有塔娜在其中的原因，因这些人对塔娜也同样尊敬与友好，他的长女了不得，出嫁十年便让蒙古以她为首。 也正因如此，明知道蒙军旗实力很强的康熙，在这一次的秋围比试当中，并没有刻意打压蒙八旗的实力。 康熙又扫了一眼坐在皇孙一排的阿尔萨兰，把心中的警惕心暂且压下。 上坐的康熙可以如此，太子党与大阿哥党却坐不大住。 他们也察觉到了荣宪长公主对于蒙古的掌控，但凡有荣宪长公主在一日，蒙古的势力便属于彦亲王，这对他们可真不算个好消息。 次日，秋围最终赛正式开始。 先是祭天，然后才是上旗与上旗、下五旗与下五旗的比拼。 每一旗并非都是纯旗人，但数量还是以满人为主，蒙古人次之，汉族以及其他个别的地区民族再次之。 这也让满、蒙、汉第一次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合作，他们的对手是隔壁八旗，而不是彼此，有助于民族的融合。 比赛总共分为两个部分——个人争霸与团体争霸。 每个部分比的也很全面，跑马、射箭、狩猎、冷兵器、火器营之鸟枪，以及最新的丛林阵营真人实战等。 个人赛冠军可为旗队获得个优胜点，亚军两个优胜点，季军一个优胜点，团体赛冠军可为旗队获得五个优胜点，亚军个优胜点，季军两个优胜点。 合计优胜点最多的为胜利者。 至于为什么不是一局定胜负？这么多的花样有必要吗？ 有必要。 第一，这是全面考核，不管是武力值，还是军师，还是领导能力，只要优秀用对地方，都可能脱颖而出。 第二，马佳芸兰与胤祉都认为，能够被八旗挑选出来全都勇士，编号是一个永恆且很重要的东西，不能把收货吊尾车称号全推到一个人身上，不能让过重的期望与赛后舆论毁了这些人才。 多角度评估不仅能从人才上平摊压力，且比如跑马团体第一，骑射个人第一等都可以拿来报导，也是证明失败者不是失败者，也有可能在另一方面优秀。 比赛从小开始。 第一个比赛是个人跑马赛，当每一位勇士上场时，马佳芸兰几乎都知道他的姓名与之前比赛中有多么出色。 其他人也一样。 这正是公示公开的结果。 正因如此，不止让每一旗的清兵都有参与感，旁人其实也不弱。 在场每个人都每个人的支持者，可能因亲缘，可能因利益，可能单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对他的个人崇拜。 第141章 广阔无垠的草原上，代表着八旗不同阵营的彩旗在风中飘扬。 先祭天地，再鼓角长鸣。 伴随着一声令下，八旗勇士们一个个高高扬起马鞭，犹如脱缰的野马，瞬间门起飞，朝着阵旗的方向飞奔而去。 哒哒哒，光是闭眼听马蹄声，便知场上的斗争十分激烈。 围观观众一开始还是表现得还非常矜持，他们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除了眼睛、鼻子、嘴巴、牙齿、手脚无一不在用力外，都是很正常的讨论，无人大喊大叫。 上三旗1至3编号争夺时大约都如此，赛场也相对比较和谐。 毕竟上三旗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的统领者都是康熙，1、2、3号落到哪一旗头上，对上位者来说差距不大。 也因此，除了隶属于各旗的官员以及勇士，以及个人家族限定，上三旗中有参与的满姓大家族挺多，钮钴禄、瓜尔佳、董鄂氏等，大多数人还能维持比较正常的心态。 这个时候即便心中已有支持者，比如马佳芸兰觉得镶黄旗的一名姓杨佳氏出身的儿郎生的帅气些，让人眼睛一亮，杨不愧是满人使用最早的汉姓，但鑑于三旗旗主都是康熙，他们也不好单独为某一旗的勇士加油。 可能唯一能加油的只有爱新觉罗吧！ 马佳芸兰对此也很惊讶，竟然有爱新觉罗的宗室子弟加入这类的竞赛，而且水平还不错，看得出来是靠硬实力挑选出来的，出自肃亲王一脉，即先祖曾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他也似乎完美继承豪格的武学天赋，只因是旁出庶子的庶子，二十岁头上连个爵位都没有，混了个不算高的职位，娶了家世不高的的庶女，基本上一辈子都会活在其他兄弟之下，未来一眼能望到头。 对于有野心的人，这类竞赛确实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只要实力过硬，这便是一条艰难但有希望的唯一渠道。 且他不一定是最终胜利者，只要在比赛中有亮眼表现，即便康熙也会看见，宗室们大多都为他喝彩，只因他有个不可忽视的姓——爱新觉罗。 也因为这个人，皇子们个个蠢蠢欲动。 连胤祉这个发起人都恨不得上场的是自己，何况是大阿哥、七阿哥、十阿哥这类对于武学非常有兴趣且很有实力不服输的人。 第254页 康熙的内卷教育让阿哥们比任何一支的宗室子弟强上太多，再平平无奇拿出去都能担事儿，但皇子们第一届编号比拼参加是不可能的，且他们加入，更有可能影响到公正公平。 上三旗最终结果—— 镶黄旗，1号；正白旗，2号；正黄旗，3号。 诚如马佳芸兰与胤祉提前预料的那样，正黄旗的勇士们当然是非常失落，但不可避免，他们的勇士也有过某一个方面或者多个方面的胜利，至少失败不会只归于某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头上。 而且胤祉还站了出来，充当主持人旁白。 先是恭喜胜利者镶黄旗，再然后憧憬三年后的比赛，届时八旗不再区分上三旗与下五旗，八旗队伍齐上，正白旗与正黄旗也有机率从三年后的比赛中找回口碑。 这些话一出，正白旗与正黄旗果然振奋起来，胜负心重新燃起来，各种训练已经集中在他们脑海中，下一次争得第一才行。而镶黄旗自信满满的同时也不敢懈怠，几乎能够看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门的清军风气。 康熙朗声一个「好」字，他对镶黄旗全部参与者，以及其他二旗中的获胜者，全部给予赏赐，不同等级的赏赐。 其中最让人羡慕的是扭转结局的两人，除了升职加薪外，还各自被赐封骑都尉与恩骑尉的爵位，类似于后世体育竞赛当中的mvp，赐予类似「最佳巴图鲁」称号。 这可是爵位！？！ 康熙在赐爵位时，与册封后宫一样吝啬，大多数士兵除非战场上有非常亮眼的表现才有可能，但问题是现在战乱少机会少，可能性更低。 今日的竞赛，让清兵看见更多的希望，爵位荣誉等。 接下来轮到下五旗比赛，更是激烈数倍。 不止因人数更多，姓氏更广，还有各旗所代表的势力不甚相同，谁都不愿意落到最后，更是用尽全力。 也正因如此，可以明显的看出，下五旗的勇士组成比上三旗更丰富，蒙军旗与汉军旗参与的勇士比率相对提升。 在第一轮骑马竞赛时，恭亲王常宁作为镶蓝旗的领主，当然希望镶蓝旗赢，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不断为镶蓝旗勇士加油。 其他旗主领主也不甘落后。 而有各位爱新觉罗亲王的领头，上座万岁爷并未阻止，各阵营勇士们也活络起来，可能还有家族或其他，加油声、喝彩声不断增加，现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而当有人获胜时，更是掌声雷鸣，竞赛一场比一场更激烈。 马佳芸兰在现世参加过的体育竞赛大概只有学校运动会，和大型竞赛很难比，在场的气氛让她明白为什么竞赛一定要去看现场，才能感受到这种激烈又壮观的氛围。 她也会跟着掺杂其中，加油或鼓励几声。 为马佳一族的子弟，颜扎氏子弟，还有更多与塔娜、胤祉关系明里暗里近的、以及前者日子的公示中留下不错印象的、长相气质可以的等等。 每一轮比赛服都有，非常博爱。 马佳芸兰坐在女眷区中，从皇太后开始，到众妃，基本上都有不同的竞争者，赛场上勇士比拼，赛场下观众暗暗较劲儿。 当塞点出现时，加油鼓劲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的人则屏住唿吸。 竞争非常激烈，前面五名挨的很近，时下又没有现代化自豪高清屏幕，远观并不能确认他们的排名。 但终点处有武官评判，且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八旗老兵辅助，起到一个监督作用。 当裁判宣布胜利者时，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毫无疑问，胜者获得喝彩声。 马佳芸兰也不断拍掌，手掌心都拍到有一点点红。 「马佳妹妹，这乐彦图是你的侄子吧？表现可真不错。」惠妃及时送上恭喜，但谁都知道她不出自真心，她希望汉军旗勇士夺第一，都不希望是马佳氏。 偏偏马佳氏的三名子弟都表现得不错。 尤其是马佳芸兰的侄子，因心态其提前被胤祉他们血训过多次，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很沉着冷静，更是超场发挥，在跑马射箭个人赛中，拿了第一。 「确实很棒，他们有资格参加比赛已经让人惊喜，谁料还能在重重高手中取得如此惊艷的成绩。」马佳芸兰本就不是谦虚的个性，尤其是夸自己人从不嘴软。 惠妃一噎。 纳喇氏也是大族，但她的族人表现远不如叶赫纳喇氏、哈达纳喇氏，场上参与的可没有与她血缘相近的人。 且这一轮，并没有纳喇氏出圈儿。 马佳芸兰才不理他，胤祉这个时候又站出来，恭喜得胜者的同时，吟诗一首，诗并不是现场作的，而是他大概想了半个月，得益于某一个晚上的灵感。 此诗比较长，核心内容不在歌颂冠军，更在于赞美竞技精神，一下子把文人的目光也夺过去，成与败，竞技精神永存。 诗里面还含有鼓励，意思很像拿破崙那句名言：「人生的光荣，不在永不失败，而在于能够屡败屡战。」 且不说战场如何，胤祉这几句诗得了不少文臣武将的好感。 他的文学天赋一直不错，但往往隐藏在其他闪光点背后而不为人知，其他人顶多知道彦亲王有一手好书法，但此时这几句诗打破文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武将自是不必多说，竞赛的渴望与向上的机会，是他们正在体验的，战场上的强者从来不惧怕挑战，他们更怕失去挑战机会，庸庸碌碌平凡一生。 第255页 前朝后宫过去一直有宫门隔开，马佳芸兰也是第一次见到胤祉在如此盛大的场合上优秀的表现，骄傲不已。 像是心有灵犀，胤祉在讲完话后，也往女眷妃嫔这边看了一眼。 母子俩对视。 记得上一次如此骄傲自豪还是塔娜挑选驸马的时候，同样在木栏围场，这里可真是她今生的幸运场地。 马佳芸兰对胤祉眨了下眼睛，收到信号的胤祉弯了弯唇，又看向距离额娘不远的长姐，塔娜毫不吝啬的回了个拇指？ 心中欢喜更是无限。 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胤祉很有求生欲的把目光最后落定到汗阿玛身上，康熙回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 高下立见。 胤祉心里吐槽，面上还是作出很是感动模样，至于兄弟们，没有胤祁胤祝在，兄弟们的视线也很五花八门。 未想过夺嫡至少目前还未想过夺嫡的皇子更多是佩服。 太子与大阿哥则比较复杂，他们知道胤祉很优秀。 太子也很优秀，但太子不认为自己能够写出这样的诗，明明小时候，他们的文学课程不相上下。 作诗确实非治国之道，但可以反应出来很多问题，胤祉连文学都能够不断进步，其他方面已经和他们拉开差距。 第142章 到了团队狩猎环节，在场有五分之一的人全部参赛。 值得一提的是，场上参与竞赛有血缘亲人的不止马佳芸兰一人，瑾妃钮钴禄氏的弟弟也在——同胞幼弟。 前世孝昭皇后与瑾妃相继去世，这对于与孝昭皇后、瑾妃一母同胞的弟弟法喀来说，情感与利益都是受损严重。 钮钴禄家的情况非常复杂，入关前满人更多实行多妻多妾制，入关后，原室、继室、侧室区分开来，又没完全剥离，只能说乱七八糟，等继福晋入门，法喀的出生充其量只算比较特殊一点的侧室庶出，他有两个同胞皇后和妃位姐姐，但终究低了正室一等，与继福晋关系十分微妙。 少了两个姐姐背景依靠的法喀，丢了爵位不说，掺和到夺嫡中，还非胜利者一边，下场可想而知。 而这一世孝昭皇后不在，但有瑾妃在，而瑾妃对于爵位眼馋但不强求，更多针对法喀这个人，幼弟继承了钮钴禄的武学天赋，她在他的成长培养计划上掺了不止一手，尤其是阻止额娘溺爱，才有他如今的成就。 让瑾妃惊讶的是，法喀这小子什么时候与马佳乐彦图套上近乎？她不是强调不要参与任何夺嫡斗争吗？ 瑾妃看了荣贵妃一眼，荣贵妃察觉到身上的视线，回以颔首。 要说侄子与瑾妃胞弟的交好，还真是一个意外，与她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马佳芸兰看过很多竞技比赛，大概清楚团体竞技比赛和行军打仗一样，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几个因素。 运气方面的东西很难控制，其他就不是不可能，尤其是—— 人和。 马佳芸兰提前与胤祉三兄弟聊过这个。 胤祁胤祝左耳进右耳出；胤祉记在心里，虽然他不觉得这样简单的道理不会只有他们想到，但看秋围的大大小小比赛，真正实践运用团体精神的实在是太少。 他为了让清军少走弯路，也是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竞赛的路上，也因此，公示公开栏不止一次带有目的攻略性的提醒。 举个例子，其中有至少三次，详细描述边疆阵营为什么能够战胜其他阵营，不止是他们不缺锻鍊，更是他们时刻准备应战，时刻服军令，团结宛如一块整体。 但这不是人人领悟。 马佳乐彦图因盲信自家姑姑与表姐表格，託了这个福，领悟很快，在秋围以前，便以各种名义联繫诸位勇士。 马佳氏的家世以前可能是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满人老姓家族，这样的家族其实在八旗中不少。 但现在即便马佳图海已经致仕，安宁伯仍在，又有荣贵妃与巾帼公主、三位皇子，任谁也不敢小看，不得不给面子。 马佳乐彦图便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经过几天的同进同出，他们终于靠着应酬力与实力，首次达成统一，马佳乐彦图与法喀便因此而熟了起来。 马佳芸兰如今看人的目光已和过去不一样，虽说树大招风，但他们的树已经够大，多一个钮钴禄朋友也没什么。 况且钮钴禄真的是家大业大，势力非常强劲，瑾妃这一脉又属于嫡系，交好一两个人才朋友并没有什么。 树大没关系，他们得保证直直向上，神队友而非猪队友。马佳芸兰与瑾妃的目光犹如蜻蜓点水，一闪而过。 竞赛继续。 又有由从上三旗中随机抽取的百名士兵组队巡逻，类似于公示公开栏，对于精彩细节来回实时播报。 为了缩短新闻速度，胤祉请马佳芸兰把扩音器制作出来，还是採取的机械扩音器，没有电池装置，基础动力主靠手摇，但在时下已经相当让人惊艷。 他们竟然隐约听见数千米外人喊话，五百米外已经很是清晰，再于百米处正常汇报。 这简直就是—— 传说中的顺风耳。 而这样的神奇玩意儿，在彦亲王眼中仿佛不值一提，只是拿来当一个传音工具而已，甚至还是不太合格的工具，五贝勒与六贝勒的天赋真是堪称当代鲁班！ 第256页 康熙倒是知道这一个东西与五贝勒六贝勒无关，他们现在忙的跟个陀螺一样，是荣贵妃搞出来的。 他看了马佳芸兰一眼。 马佳芸兰在与兄弟谈开过后，便比以往放开许多，水泥都搞出来，还怕一个手摇喇叭。 正巧康熙的自鸣钟和玻璃挣得钱高潮已经过去，再顺手把手摇留声机制作出来，热门新商品实时更新。 留声机的结构很像自鸣钟，也是多个齿轮与轴组成，但物理性能其实并没有自鸣钟复杂，它的核心在于发条盒，而且动力也是靠手摇而非电力装置。 康熙已经听过一两首古筝轻音乐，立刻与自鸣钟的鸟叫报时联繫起来，只嘆老五老六两个果真是完全继承荣贵妃的衣钵，他也预见了千万白银入库的场景。 照例，荣贵妃也得一份利。 如此大的红利康熙也让的出，除了制作者是荣贵妃外，还有其实他在银两上是真的比较大方。 留声机还未销售，胤祉在今天的秋围赛中顺手帮忙打一个gg，播报间隙，播放了几首悦耳动听的音乐，或者从森林中手机清脆动听的鸟叫声。 众人： 「???」 「……」 「！！！」 这已经不是顺风耳能解释的。 九阿哥胤禟本来就对西学很有兴趣，语言天赋与经济学天赋尤为突出，而后受到五阿哥六阿哥影响后更甚，他又不是个能憋住的性子，哪怕宜妃把眼球快翻到天上去，常常还是有问有答。 这一次也一样。 五哥六哥不在，胤禟哒哒哒跑到胤祉一旁套近乎：「二哥二哥，这个是什么？竟然能够自己唱歌，还有鸟叫，自鸣钟只叫两声，这个竟然可以一直不停。」 他今个儿倒是充当了很多人的嘴替，很多人竖起耳朵偷听。 「和自鸣钟类似的能量转化机械，你将来表现好了，汗阿玛指不定赏你多个。」胤祉知道他的意思，如此回答。 「啊——」胤禟有点失望，指望汗阿玛夸他，不如求五哥六哥给自己做，也许等他出宫了，也可以自己买？ 他没有听出胤祉的话外之音，留声机的关键不在五阿哥六阿哥，在汗阿玛身上，更准确说与荣贵妃有关。 其他人有的听出，有的没有听出，但他们至少知道这什么留声机还有顺风耳，是可能和自鸣钟一样能卖到的东西。 gg效果一下子拉满。将好奇心满足后，众人的关注点再次放到团体竞赛上。 当听见博尔济吉特氏短短十分钟内猎得八只成年肥羊，或者某镶蓝旗士兵闯入森林猎到一只花豹，鼓掌声与喝彩声不断。 这个时刻，各阵旗只想着赢，几乎是用尽全力，竞赛更加激烈。 末尾胜者是团结且运气也不错的马佳乐彦图队伍。 竟然拿到两个第一，这小子未来的前途也不用愁啦。 最后一个项目也是前所未有的项目——真人阵营争夺战。 且不说比赛场地，当等比例缩小的沙盘图被八人合力抬出来时，看着上面的山林、河流、草原，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当中有多个驻点，上三旗士兵巡逻与传递信息。 每一旗准许50人团队参加，带少量的兵器，竞技赛上有固定补足点与随机补足点，固定补足点一般在营地附近。 一个又一个团队进入竞赛场，三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开始不到十分钟，便有十几个人被淘汰，他们身上多是冷兵器在致命部位留下的染料，有个人还中了鸟枪，一开始便动用数量稀少的鸟枪，似乎有点浪费。 淘汰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马佳芸兰明白这是很多人把团体赛当个人赛来比的原因，在场能被选出的勇士可以说都很强，但往往谁也不服谁，尤其是没有领头或者领导者无法镇压的情况下。 等在秋围赛大放异彩乃至于之前夺冠的勇士都被淘汰出局，跳出现场来看，他们很快明白阵营竞赛考验的到底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犯下多么离谱的错误。 但后悔已晚。 好在这非真正战场，他们三年后还有逆转机会，平时也可以局部范围的模拟锻鍊，让自己能力不断提升。 此外，除了团结精神，兵法用计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向。 马佳乐彦图队伍团结，但在行军打战上，他们组的年轻人更多，一半人都没有上过战场，经验不足，充当一军之师难免有点吃力，非常容易纸上谈兵。 在一次中计后，被灭了一大半，胜利的希望一下子渺茫起来。 而最终剩下的三支队伍，里面是真的都有经验丰富的军师，或者青年兵法天才鬼才。 通过沙盘，像是在观棋盘一样，旁人看个热闹，而懂的人都在思考当中的兵法，有人还会把他们和自己对比。 康熙目睹好几次优秀的出击后，也不禁好奇这三个队伍的军师是哪一个人或者哪几个人？ 下面的人很快给予回答。 一方是由瓜尔佳氏与赫舍里的联合，一方是来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蒙军，还有一方是颜扎兄弟。 第143章 这三个团体的出现，让在场静默了半秒，随即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只听还有人夸：「有如此多的栋樑，万岁爷真是洪福齐天。」 当武官回答的三个团体的军师，并没有太过出人意料。 第257页 首先，博尔济吉特。 蒙军当中的博尔济吉特本来是有点躺平的，打漠北肯定打不赢。 自打塔娜嫁入蒙古，情况转变，塔娜需要完全控制蒙古，这不仅仅要有商业当作桥樑，大清当作基石，也需要她所在的科尔沁部落拥有不下于漠北蒙军的武力值。 再加上葛尔丹败北后，漠北多部落受到重创，漠西一向都相对背景化，水草丰茂的漠南科尔沁再次成为蒙军代表。 现如今的蒙古发展如塔娜所愿，不仅把原有的版图收入囊中，中亚以及罗剎国东亚部门也在一点点侵蚀，非纯打战占领这种，而是武力值与清文化双双入侵。 中亚与罗剎国东亚边境已有不少开始信道或佛学，且因商业的交流，为了生存与过得更幸福，自学汉语满语蒙语的当地人越来越多，甚至已有融合当地新入伍的士兵，将其编入本地八旗蒙军的队伍。 中亚地区更像一盘散沙，只要把握信仰权，占领是个时间问题；罗剎国，彼得一世还在外求学，现在早已不知在哪儿，大清与罗剎国的边境多年来冲突不断，未来可能也不一定和平，现在能吞多少是多少。 塔娜也明白，蒙古的强盛对清朝政府不一定是好事，她并不希望国家四分五裂，因此也准备了多个后手。 第一，经济制裁，让蒙古对大清的依赖增强，游牧不再是全部蒙古人生存依赖的基础；第二，宣扬华夏文化加强满蒙汉多民族间的联繫； 最后一个，把明面上的刀送到康熙手上，武力值再强也需要中央集权，暗中的刀则归二弟胤祉，即便未来她出什么意外，蒙古永远也是华夏的一部分。 塔娜其实对于这个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的关注，问题在每每和马佳芸兰谈到某些事情时，额娘的眼睛总是不经意流露悲伤遗憾等多种负面情绪。 这些情绪其实很少在马佳芸兰身上看到，让他们不忍多问。 但在反覆几次后，她和胤祉他们都能够猜测到一些东西，也大概明白额娘的执着为什么包括海外，更加支持额娘的事业。 既然额娘说「落后会挨揍」，那么他们会让这一片土地走在全部人前面，完整的、骄傲的、自豪的。 正因这些措施与种种后手，让康熙在面对蒙军博尔济吉特率领的团队闯入前三，还坐得住，也是塔娜回予他的安全感。 当然，他还是希望最终胜利者仍旧是满人主领导的团体。 而这不得不看剩下两个。 其中，瓜尔佳氏与赫舍里氏联手合作并不让人惊讶。 瓜尔佳氏在夺嫡中的选择只有效忠当今皇上与支持太子两条路可走，即便他们想走就走别的路，其他皇子阿哥们也不敢收，这可是皇上为太子选择的母家。 虽然瓜尔佳氏常常在两条路上左右摇摆，与赫舍里因为这个有不小的矛盾，但他们身上仍然不可避免都天然地带着太子党的标籤，面对外敌时，联手合作当然是最佳选择。 再说赫舍里，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有野心自然对于本族子弟的训练从不懈怠。 赫舍里子弟在全部八旗子弟中都算出色的，至少武力值平均水平都不错，尤其是与仁孝皇后关系密切的嫡出两支。 很多人在背后偷骂索额图莽夫。 他确实性格缺陷非常明显，但绝对是一员勐将，尤其是在平定三藩过程中展现出色的军事才能，也为大清的版图献出一份歷史功绩，清史记载也不可能忽略这个。 这两家子弟联手能够杀入决赛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可能只有大阿哥及大阿哥党有所不服，但纳兰明珠是对老对手很了解的，而且叶赫纳喇这些年确实转文臣更多，已经以满人在文臣中占据一席之地。 颜扎兄弟的出圈才是让人惊吓的，这似乎又与二皇子息息相关。 马佳芸兰倒不奇怪这个，她当初挑选福晋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些，颜扎子弟即便没有这场竞赛，他们也能从兵部出圈。 何况这么些年，对于颜扎子弟的未来，马佳芸兰和胤祉也插了一手，并不贊成他们完全以文转武，建议他们还是以擅长的武学培养为主，有文学出色的子弟可以培养。 且马佳芸兰觉得，可能因颜扎氏与胤祉的关系，大众把目光过多投放在他们身上，颜扎氏所在队伍还有富察氏、伊尔根觉罗氏、董鄂氏氏这些大姓子弟，以及一些小姓但出色的满蒙子弟，还有汉军旗名将后代。 这些人都很强，而颜扎兄弟若不是有锡喇、杭舒、阿克占、珠尔杭阿多名子弟联合输出，很有可能也是沦为散沙，像是强壮的手脚各论各的。 或许康熙惊艷的也是这个。 一开始，能够明显感受到颜扎他们所在的团队并没有那么团结，也出过两次小错，但都被人力挽狂澜，以最小的代价，救下更多人，甚至有过合作、吞噬等。 颜扎兄弟他们的上场经验，唯有锡喇与杭舒参与过葛尔丹二征，其余两个也是新人，但能够看出他们进步神速，临场反应力很强，也能明显看出一个团队的成长。 这个成长是快速的、惊喜的。 颜扎兄弟是在竞赛过程中让队友心服从而成为军师的，这更像是天生的优秀将领或优秀军师，有之何愁大清不旺？ 越到最后，出局的频率越低，可能也因第一次类似阵营赛，规则bug不止一个，让三个团队的竞赛持续很长时间。 第258页 下五旗的比赛比前日上三旗的争夺更激烈，团体赛尤甚，时间持续几乎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出来，场地的篝火燃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大多数观众还是精神奕奕，甚至忘记了自己肚子的飢饿。 直到草原上的特色食物，也是最方便的烤全羊，牛、鹿等其他烤肉类，还有珍贵的蘑菇蔬菜等上桌，闻到食物的香味，众人肚子里唱的空城计才此起彼伏。 但这一顿食物吃的并不是很舒心，并非不好吃，还是因竞赛未结束。 用过晚膳后，康熙向让皇太后先回帐篷休息但皇太后惦记着还在场上的博尔济吉特，说是一点儿不累，在随行太医为其诊断后，这才安心下来。 好在比赛也接近尾声。 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从千米外扩音器隐隐约约的播报声音，似乎听到了胜利者的阵营，所有人屏住唿吸。 第二遍、第三遍，御前汇报，结果已经完全明确！ 马佳芸兰笑弯了眼，扫了眼下坐，与同样非常惊喜但故作镇定的颜扎吉朵对上眼，拍了拍手掌。 对方回一个谦逊但看得出完全出自内心的美丽微笑。 的确，胜利者是颜扎兄弟，他们在这次比赛中真正展现自己的文武双全，八旗阵营传来热烈的欢唿声音。 会计数的已经在心中确认八旗的编号，自此，每一个清军都有自己的编号，以后退伍与入伍也会不断档案更新。 因最后一次的获胜者与胤祉关系比较深，而且牵扯又多，也因此，胤祉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康熙也没有立刻阻止现场的混乱，聪明的他早懂了胤祉不断强调的竞技精神，在热闹过后，除了阵营争夺赛的胜利者外，将全部的八旗清军都夸一遍。 他一向最擅长渲染气氛，寥寥几句话，让在场很多人感动不已。 胜利者骄傲不已，失败者的丧气也消失大半，清兵的士气今日过后再上一层楼，更多是期待在下一届大比再争荣光。 马佳芸兰也是头一次听康熙的现场演讲，非常高的水平，也展现了他这么多年来累积的知识，气场强大。 的确很强。 晚宴又持续了一会儿，回到营地，激动的心情仍有余热，马佳芸兰也是翻来覆去好二十多遍才睡着。 次日早起，眼下出现许久不见的青影，不得不藉助化妆手段遮掩一番。 今天主要是庆祝宴与欢送宴，类似于竞赛的谢幕仪式。 关于谢幕仪式，胤祉设计的除了严谨外，还有轻松自由环节。 即集合的勇士们可以切磋，宗室子弟与皇子们也可以选择上场。 大阿哥胤禔昨日已经在场下憋不住，今日一开始便向布库冠军挑战。 布库冠军自然很强，胤禔一向擅长这个，这么多年从未间断，直郡王府上的演武场面积相当大，每当他控制不住情绪时，便会在演武场上以一敌十，甚至更多。 也因此，双方打王者的有来有往，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也再次证实，直郡王是真的擅于武，他在演武场上的表现比任何时候都更最耀眼。 有人回忆起大阿哥在二征葛尔丹的表现，不由想到看起来不像但其实也不弱的彦亲王，却见彦亲王与太子正在交谈。 第14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是智者胜？」太子胤礽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胤祉怔了一下，回：「这两个矛盾吗？」 「哈哈哈！确实不矛盾，」胤礽笑了两声，目光平视某人群聚集地，又暗指某人，「只是有人未必有长那个脑子，或者脑子里全是腱子肉，勉强称得上一个『勇』字。」 「……」胤祉堵着耳朵都能听出来胤礽口中讥讽的是谁。 几乎从他去有记忆开始，大哥与太子便争斗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最佳回答方案便是无视，可能也正因如此，他们在自己面前，往往更加的口无遮拦。 面子工程都不屑一顾，也不怕他在汗阿玛面前瞎说。 话说汗阿玛真不知道吗？ 其实这些年大哥胤禔进步不小，尤其是在兵法谋计外面，只是他本性难改，其他方面进步不大，对于纳兰明珠乃至于八弟的依赖性太强，汗阿玛肯定知道这点。 在胤祉看来，光是这一点，大哥胤禔的野心便很难过汗阿玛的关，汗阿玛不会希望见到下一任皇帝被臣子左右。 至于胤礽，身为太子，处境更繁琐些，也比大哥过得艰难，他与索额图是相互依靠，而非单一的依赖症。 胤礽只是惯性刺两句，没再继续讲下去。 事实上他也想，可以像胤禔一样不用思前想后、顾虑万千，上场痛痛快快打个十几场，但他对外一向清贵孤傲，大多数清军都没人敢真的和他比。 可能曾经年少时，在长姐选择驸马的时候，还有人把他当半个少年，打了个痛快，更远还有小时候的武学考核。 现在嘛—— 比也比不了真。 明明只是夹缝中求生的太子，却和汗阿玛一样过成了孤家寡人。 太子抬眸看向胤祉，只是他还未开口相约，身边的表弟已经抢先一步站出来，向胤祉发出挑战。 「……」 看吧看吧，连自己人都不信自己。 胤礽也明白自己有些过于钻牛角尖，表兄他们是怕太子败北，伤了面子，但不至于约都没约，确认他的败北。 第259页 如此一来，如何进步？ 侠者相逢，智勇双全者胜，但他或许已经担不上这个称号。 伴随着年纪的增长，太子的痴疯也在成倍增长，常常问一些看似简单实际上有寓意，或者看似寓意深远实际上很简单的问题，从学生进化为『哲学家』。 胤祉已经很少关注和探讨这些，既然有人挑战，他便向太子告辞，与赫舍里子弟一块儿上场。 比布库。 拳拳到肉的感觉，偶尔发泄一场，的确身心舒畅。 胤祉不怕输，但他很少输。 这句话可能听着有点凡尔赛，但事实如此，即便大哥与今年的第一届布库冠军，他也绝不是完败的机率。 「承让！」 又赢了。 胤祉仍不过瘾，又逮着几个人比一比，许多八旗勇士集中在这里，不比一比才是真的会留下遗憾。 其他皇子们也玩的不错。 七阿哥出乎他人意料，十阿哥胤誐也是大放光彩，不爱动的小九、小十二、小十三、小十六也射了几次箭，箭箭中靶心，十一、十四、十五又是撒开丫到处跑。 不止皇子阿哥们，下一代也有混入其中的，说的便是弘旭和阿尔萨兰。 只是他们年纪太小，身子骨还没完全长成，即便阿尔萨兰在布库上也只能走个过场，倒是骑马与射箭，半大的孩子有小孩子的灵活，只要弓合适，他们也能百米穿杨。 弘旭不跑马只射箭，他见阿尔萨兰跑马如此厉害，使劲儿鼓掌为他喝彩。 两人又一次约定未来骑射课上的事儿，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混熟。 宴会上的（外）皇孙不止弘旭与阿尔萨兰两个，弘晏、弘皙，还有大阿哥家的四个格格也在。 只是弘晏身体局限，大幅度运动都不行，自然不能上场；而弘皙可不像弘旭两个，他见阿玛和哥哥不参加，自己也乖乖坐在位置上，只是目光会随着弘旭他们一直移动，看得出来，也是很渴望。 至于大阿哥家的四个格格更是有心无力，只能坐在女眷这边。 她们的目光会时不时看向固伦荣宪长公主的方向，也好奇听闻长姑姑骑马射箭不下去男子，为何不参加？ 关于这个，荣宪公主塔娜已经过了年少时那个满满热血劲儿，她现在想比的顶多是阵营争夺赛，以及布库。 但争夺赛已经结束，而布库的话男女有别，在汗阿玛面前比布库大概率不可能，不够文雅，会被人指指点点，虽然她不怕这个，但有些规则什么的还是得遵守。 「不如比一比骑射？」马佳芸兰建议，她自己也有想跑一跑的冲动，对于女儿的想法，和过去一样多多鼓励。 「不，我陪额娘。」 塔娜摇了摇头，主要还是今年骑射冠军来自于蒙军，她回蒙古有的是时间找草原上的勇士切磋，届时比一比拳脚也没什么，与额娘相聚的时间太少。 马佳芸兰眨了眨眼：「好啊。」 母女俩多年不见，吃穿住行，什么话题都可以聊很久。 连二福晋与六福晋都没来打扰，为了留给母女俩单独相处的空间，事实上她们来也无所谓，现在这公开的热闹场景，又有无数眼睛放在她们身上，也不能说什么私密话，更多聊一些生活上的事儿。 但聊生活上的事儿也挺有趣，一款最新口味的奶茶，一个终于入手的可可粉，两人兴致勃勃议论很久。 附近还坐着瑾妃等其他妃嫔，有人好奇母女俩聊什么，竖起耳朵听，听了一耳朵的吃吃喝喝。 不是说巾帼公主不下于男儿吗？ 若塔娜知道她们这些腹议，一定会非常自信地回答：「巾帼公主不下于男儿，但本质上就是女子啊，喜欢华服、首饰、美食，和上战场浴血奋战这二者矛盾吗？女子不应该局限在任何条条框框。」 这一天的热闹持续很长时间，秋围赛终于落下帷幕。 第二日早上，从草原上来的蒙军返回蒙古，塔娜一家三口除外，他们跟着大部队，在康熙的率领下返回京城。 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秋围赛的结果下令实行，在秋围竞赛中表现出色的人，也各自领旨上任。 颜扎兄弟在其中，马佳氏子弟也在其中。 胤祉在忙完这一趴后，趁着到钟粹宫向马佳芸兰请安的时间，分享这些情况，不止以上这些人，还有他之前收復的勇士，和借着秋围赛拉近关系的人才。 这些不止是胤祉的计划，也是马佳芸兰、塔娜的计划，更准确说，胤祉是三分之一计划者外加主要执行人。 也因此，今日塔娜也在。 不过塔娜不是只有今天请安，她每天都是宵禁前入宫、宵禁后回公主府，大多数在宫中的时间都泡在钟粹宫、南书房、寿康宫，乃至于公主们居住的宫格格所等地儿，看起来只是与胤祉请安时间重合。 这当然不是巧合。 塔娜还在胤祉面前爆了个雷：：「彼得一世真的很厉害，也很有魄力。」 一国之主竟敢满世界乱跑，也不怕把自己的命跑掉。 马佳芸兰已经不意外，而胤祉瞳孔勐缩「有尝试过？」 「不久前有过一次，」塔娜微不可闻点了点头，再伸出手指比划了个1，然后打了个叉，代表此行失败。 可惜在荷兰人的地盘，他们也不能过于暴露自己大清的身份，只能花资金僱佣本地人，但彼得一世环游欧洲肯定是有自己的计划，身边精兵强将很多。 第260页 对此，塔娜非常惋惜，且由衷而嘆：「八旗兵力增强是一件好事。」 大清与罗剎国领土挨的过近，领土之争自古以来都有。 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除非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又或者一方臣服于依赖另一方，乃至于一方吞噬一方，否则谁都无法真正舒心。 塔娜想要自己在之前替大清解决掉这一麻烦，彼得一世出游欧洲是绝佳的机会，她很难不行动，但还是因各方面外因，刺杀彼得一世失败。 只能另行计划b计划c计划d……不管什么计划，都需要清兵当后盾。 「八旗兵实力增强确实是一件好事。」马佳芸兰也同意这个，否管礼不礼什么的，武力值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对于国与国来说，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止塔娜对罗剎国的野心与防备，她的海上霸主目标也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罗剎国更偏向于欧洲的一部分。 胤祉： 「汗阿玛也这么认为。」 但依旧有人认为，大清现在蒸蒸日上，无仗可打，根本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白白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胤祉也承认：「确实花了不少，够打一次葛尔丹。」 「但这是必须的。」非常会挣钱也会花钱的塔娜这么回答。 现在和平，不代表未来和平。 胤祉又开始讲颜扎兄弟等人的兵职，他这也算是正式插入兵部。 正聊着，秋琴端茶而入。 马佳芸兰见是秋琴，也没有太过收敛，反而对胤祉和塔娜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小五小六这俩大忙人竟也来了，这可是稀客。」 第145章 被打趣唤作的「稀客」胤祁与「稀客」胤祝毫不在意。 两人行了个简礼，胤祝找个空位坐下，请秋莺姑姑帮他上他喜欢的两种面饼，若是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或牛肉汤，他这辈子也是生而无憾。 胤祉简直没眼看，这话说的，还以为他们有多苛刻小六，捡起桌上的一个圆碟扔了过去。 胤祝精准接住，圆碟上还有红枣糕，他拿起一个啃了两口吞下：「谢二哥打赏。」 胤祉： 「……」 马佳芸兰嗑瓜子的手都停下：「你究竟有多缺吃缺喝？」 「大概两个多月了吧？」胤祝拍一拍脑门，回答，「从我和五哥早朝请假，我们几乎是搬到小汤山住，顶多隔几天夜里回家看一看福晋她们，连长姐回来，都只是匆匆见一面，哪有什么时间吃好吃的。」 美食可是他的第二条命，这一次的温泉行宫，他是拼了命执行。 塔娜： 「有结果了？」 胤祝把下巴一抬，指了指胤祁所在的方向：「当然。」 胤祁其实和胤祝一样，他也非常思念人间烟火，只是比胤祝矜持一点，吃的也稍微文雅一些。 见胤祝把问题扔过来，他不得不停止进食，让贴身太监于辽把资料摆出来，非常厚的一叠资料。 马佳芸兰、胤祉、塔娜捡了几张一一翻阅。 前面都是缩小比例的工程图，俯视图、侧视图等，除了马佳芸兰，在这方面涉及不多的胤祉和塔娜只能看个大概。 尤其是具体数据图，空间想像不足的人很难根据图纸在脑海中把实景图绘画出来。 也因此，他们翻阅比较快。 「呀，这——？」塔娜突然惊唿出声。 她现在手中的并不是一张工程图，而是一张写生图？ 不对，不是写生图。 即便写生图与油画，也很难这么逼真，像是把现实世界的建筑拓印到白纸上，栩栩如生，只是也太过栩栩如生。 胤祉被塔娜的惊唿吸引，也看见她手上的画，几乎与塔娜异口同声： 「风景照？」 「这便是照吗？」 是的，马佳芸兰每每在看见美好的景色时，都会嘆息处处皆风景，或者360°无死角风景照等类似话语。 偶尔在通过写生将他们记录下来的同时，也会感嘆若是有相机乃至于摄影机就好啦，姐弟几个都记住。 胤祉惊嘆：「留声机把声音记录下来，相片就是把图片用机器机率下来。」 「你们把相机搞出来了？」马佳芸兰也寻了一张相片来看。 相机的原理并不复杂，即借用光学成像原理形成影像并使用底片影像记录下来，简单的相机结构主要包括暗箱、镜头、感光材料，这里面涉及很多光学材料的知识。 而基础物理学当中，马佳芸兰牛顿力学与理论力学、电磁学与电力学、热力学与统计力学等物理学基础学的都还可以，唯有光学了解的只有皮毛，还是课本上的皮毛。 根据成像原理搞出影像不难，但在感光材料上却犯了困难。 马佳芸兰早已经将她知道的全部光学原理，尤其是三基色原理、波长等交给胤祁胤祝两个，又指明了卤化银与聚乙酸酯方向，剩下便有胤祁胤祝自己折腾。 这一次的主要负责人是胤祁，他的各科理论学的非常出色，又会融会贯通，很早前便把黑白相机搞了出来。 只是声音与图像不一样，黑白相机可没有像留声机一样容易让人接受，毕竟留声机前面还有个自鸣钟基础打底。 黑白相片，尤其是对人物拍摄的相片，勐然一看，会有种诡异的恐怖，让第一次看见的人很难不毛骨悚然。 第261页 胤祁就差对他们解释自己不会摄魂，可有些心里困境真的会蔓延至身体上来，仿佛更证实他们的臆测。 越是逼真，越让人恐怖，照片上的人物被人们赋予灵魂。 涉及玄学的东西总是这么大概可能也许不是真的，但人人相信。 「好吧。」胤祉无奈接受，但他可不想让黑白相机只因这种可笑的原因永远束于高阁，所以暂时未上报。 期间黑白相机也没闲置，他一边借相机在工程与建筑上运用，一边研究彩色相机。 彩色相机自然比黑白相机赋予的恐怖更少一些，西方油画与写生画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慢慢接受，还有留声机打底。 至少胤祉和塔娜完全没有发现不对，这些照片有些还故意把小五小六和一部分大胆侍卫、工人拍了进去。 只不过可能还是没那么容易接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方便是肯定的，相机在工业上也能够提供不小的作用。 生活上，塔娜也不用为额娘去画她并不特别感兴趣的写生，相机便可将草原、沙漠、森林、湖泊通通记录下来。 此外，也许销往海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文化原因，西方人对相机的接受力快于东方人也不一定，指不定能拿这个与各贵族，乃至于宫廷的人交好。 相机原理简单，但感光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制作的，掌握在手中便相当于垄断。 可惜的是这个还需要过康熙那一关，胤祁胤祝黑白相机搞出来时，动静不小，康熙不可能完全不知。 聊到这个时，胤祉突然一笑：「你们拿我们作实验，没有工费？这不得给我们一人分个三分利。」 塔娜闻言一笑： 「不错，不错。」 胤祁眉毛跳的老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们俩真是浓眉大眼的黑心肝，咦——资本家果真心脏！」 正在喝汤吃泡馍的胤祝嘴里没空，但点点头附和，还抽空含煳不清叫了一声：「额娘。」 马佳芸兰把头一摊：「你们谁把保护费上交，额娘便保护谁。」 塔娜&胤祉&胤祝&胤祁：……光明正大的拦路虎了这是？！ 几人笑着胡闹了会儿，继续回到正事上来。 胤祁胤祝今日来钟粹宫请安，除了显摆黑白与彩色相机外，也是他们的温泉行宫即将竣工，来问一下意见，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或调整的。 有图过后，马佳芸兰与胤祉能够提出的建议更多。 且塔娜还是第一次交流这个，她也是修建过公主城的，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出许多不一样的问题，提出更多更新的建议。 而以上这些建议让胤祁胤祝又动工了两个礼拜。 这还得力于工匠们非常的尽心尽责，这个年代可没人抱怨九九六的苦，一点点工资，都让他们拼死平活。 当然，胤祁胤祝还不至于这么黑心资本家，跟着他们的工匠，不仅福利高，而且地位也相对提升，只要他们认真干，和钟粹宫一样，基本上可护终身养老。 以京郊胤祁胤祝的庄子为中心，小小的工业园区已经颇具风格，工业园区里多是工匠以及工匠家人，也不犯忌讳。 两个礼拜后的早朝上，许久不见的五贝勒与六贝勒终于出现在朝堂上，也是正式向康熙汇报，他们的温泉行宫已经竣工，请汗阿玛与诸多臣子移驾检阅。 五贝勒六贝勒这些年折腾出的东西不在少数，有的东西非常让人喜欢，但也有的严重水土不服，至今让人困惑不已。 而对于万岁爷把行宫修建交由两位贝勒，不少人由衷好奇，他们能修建出个什么来，是惊喜或者其它？ 连太子党和大阿哥党都停下纷争，各自支起一只耳朵，五贝勒与六贝勒在他们眼中是彦亲王的助力没错，但也时不时拖一下彦亲王的后腿，而彦亲王又过于重视亲情，他们自然有几分期待。 胤祁与胤祝倒是自信满满，但他们自信翻车也不是一回两回，大多数没翻车，但这建房子可是个浩大工程。 对比畅春园，小汤山温泉行宫耗时只有一年多，不到两年，这当中时间差距便不小，且畅春园还占据森林资源的地理优势，小汤山除了温泉，林子可没什么惊艷的。 要知道，好的木匠打一套嫁妆没得一、两年都下不来，甚至更久，何况亭台楼阁、雕樑画栋？ 已经提前几分了解的康熙却觉得他们这次翻车可能性不大，手一挥：「准。」 于是在这日早朝过后，由康熙主领，已经上朝的皇子阿哥，还有不少朝中重臣，纷纷桌上马车，浩浩荡荡往京郊小汤山史。 此时已近春节，京城雪都下了好几场，寒风刺骨，冷风瑟瑟。 尽管今天的暖阳不错，但全部人身上都穿了羊毛衫和棉袄，还有的人披上大髦，出行的路上，也有备银碳。 一路上，树叶凋零，很多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不见一点绿色。 而这个时候，汤山行宫附近的枫叶林即让人眼前一亮，北方枫叶染红的季节一般在九月十月，这个时候仍然在，的确很让人惊喜，附近的温度也略高一些。 但这并没有什么，温泉资源附近地区的温度返场也是一个常识。 直到穿过枫叶林，靠近行宫正门，闻到若有若无花香的时候，众人惊诧，这花香不止一种吧？ 第262页 第146章 寻着香味儿继续往前，在枫叶林的尽头，入眼的是一个五颜六色的花园，令人仿佛来到温暖如春的季节。 更准确说，花园是多个长长的玻璃温室，将不同季节不同种植条件的彩色花朵罩于其中，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儿。 温室花园正中间用塑胶管道将地下的热汤引了出来，修成一个温热的假山喷泉池，池边附近与假山上有一些每隔几日或者一日需要更换的坛或瓶鲜花，它们全都来自行宫花园，属于当地取材。 也正是这些鲜花，让若有若无的花香在枫树林道间萦绕。 美得让人惊艷。 这样的画面，即便是在春季也不多见，不下于春天的御花园。 当然，一部分花匠，来自于内务府御花园的管理者，还有一部分来自于荣贵妃女儿坊多处庄子上。 「『雪花联玉树，冰彩散瑶池』，臣梦中里瑶池仙境不外于此，五贝勒六贝勒建的这温泉行宫只想让人询问蟠桃在哪儿？」当下有人给予非常高的评价。 仔细看这人，是科举出身的汉臣，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 许多文臣附议，有人背诗，有人当场赋诗一首。 胤祁不懂诗，但被马佳芸兰点醒的他已经明白文化赋予的建筑价值的含义，忙让人把这些诗词歌赋通通记录下来。 若非温泉行宫是皇家独属，真的可以搞一个曲水流觞的诗会。 康熙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胤祁知道康熙这一眼并非一定猜准自己心思，但还是皮一紧，忙转移话题：「蟠桃没有，但桃花桃子桃林还是有的，汗阿玛与诸位大人参观下去即是。」 众人停在原地的原因不止因这奼紫嫣红，还有温泉行宫的正门。 温泉行宫的正门在喷泉池正北方向，只见正门的两侧是两个环形建筑，中间一座微微的拱桥连接。 左右环形建筑大约五层楼左右高，这个高度的建筑在时下已经是庞然大物，比全部城门更高，与紫禁城中最高的太和殿差不多等同，上面雕刻缠绕各六只吉祥瑞兽，华丽壮观，威风凛凛。 墙体的颜色整体呈现淡黄色。 关于这个胤祁胤祝也纠结过很多，红色、蓝色、紫色、绿色、五彩缤纷等，但最终定下与皇权沾点儿关系的颜色。 这个颜色不止像阳光更温馨，而且与黄花梨木制结构等也能够统一，与烛光，未来可能出现的灯光，也能够达成和谐统一，基本上定下了全部建筑的主体颜色。 正是这样的和谐统一，更让在座大臣们惊疑不定，这石头简直像是浑然一体，五贝勒六贝勒究竟从哪里寻来的巨石？而且是如何移到这里来，它们更像是从地上长出来。 等等，地上？ 地面！ 这时，终于有更多人发现，从枫林道开始，地面过于平整。 时下最平整的地儿因是紫禁城，由一块一块砖石拼接而成，但这个温泉行宫的地面，更准确说温泉行宫外面的地面已经是浑天然一体，像是一整块巨石。 这怎么可能？！已然超乎他们脑海中能够想像的范围。 「汗阿玛，请——」 环形建筑是有阶梯的，此处可以登顶的，将花园与枫叶林看得一清二楚，侍卫守在这里，有什么不明人士靠近，都可以及时反馈，有一部分城墙的作用。 此外，门上拱桥外沿关于行宫的名字并未刻写。 不止因胤祁胤祝取名废，还有由康熙来赐名也有不一样的意义，康熙在环形建筑登顶后，第一道门直接赐「瑶池阆苑」。 其实这是有点冒险的。 瑶池是传说中西王母所居住的地方，阆苑又指神仙所住的宫苑，瑶池阆苑这个词语有指仙家园林的意思。 而他们现在只看了一个门，把温泉行宫定下「瑶池阆苑」，的确冒险，只能说，康熙对于五贝勒六贝勒极其信任。 胤祁胤祝： ……信任的怕不是我们而是额娘吧？而且汗阿玛已看过彩照。 说到彩照，入了园内，门口有立一个可摘除的木碑。 上面有描写整个温泉行宫的简略图，因保密原因，真的很简略，大概描写温泉行宫的建筑群是根据北斗七星来修建的。 北斗七星指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和夜里星空图类似，北斗七星从「天璇」向「天枢」延伸一条直线，延长5倍左右的位置即北极星，也是行宫核心位置，而他们此时的位置在摇光。 简略图的介绍只到这里，摇光位置上贴了一张彩色照片，正是阳光下瑶池阆苑正门、假山喷泉、百花盛开的远景，非常漂亮，而且这一张拍的很有韵味。 见到彩色照片，众人又是一阵震惊，这已经不能用栩栩如生的语言来形容，简直和眼睛里看得一模一样。 「！！！」 「……」 太子胤礽是懂画之人，且因自幼观摩写生，对于写实画接受很快，也比较快速反应过来，好奇地问：「这话是谁画的？太过逼真，这样的染料是如何配制的？」 且不议艺术价值，这话最适合用来传递信息，比如地方中央等，再者写生画已经用在刑部追缉逃犯上，为刑部立下不少功劳，若再用上彩画，更是逃无可逃。 「不是人画的。」胤祁回答。 其他人： 第263页 ……不是——人画的？ 「和留声机一样，这个是相机拍下来的，留声机可记录声音，这个可记录图像。」胤祁尽量简单解释。 ！！！ 亏得秋围擂台赛，留声机现在很火，市场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人们不是很理解一个机器为什么能够发出声音、唱歌、鸟叫等等，但想一想口技，又想一下生活中其实能够模仿许多声音，大概率类似吧！ 但图片这一种真的很超出人们的想像，他们想不明白相机纠结是怎么？为什么相机能够画，不对，是怕出如此逼真的画来。 大阿哥胤禔不懂就问：「相机是什么？拍——」他如何都想不到这个动作。 胤祁也没想到参观能够在门口耽搁这么久，胤祝已经让白土和于辽去把相机拿出来。 现在的相机比较笨重，众人不太懂这样的黑色疙瘩，又没有笔也没有纸，是如何画出一个相片来的。 胤祁也明白很多人会建议第一次拍照，也因此他们打算自己上，让白云和于辽帮自己打光拍照。 只听「咔嚓」几声，一组照片便拍好了。 连见过黑白相片和彩色相片的康熙都忍不住问：「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但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胤祁回答。 胤祝的补充：「不止如此，还需要在暗室显影、停显、定影、水洗等。」 「是的。」胤祁点头附和，又言，「白云他们会去暗示沖印，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我们可以等参观完再看。」 一行人继续前行。 胤祁胤祝一开始是想把行宫的地儿都推平，马佳芸兰阻止后，他们了解到自己不是修另一个紫禁城的，而是特色园林，也因此，保留了一些当地的特色。 尤其是花草树木与各类动物。 但因温泉行宫的定义与畅春园不同，这里更接近于人工园林而非自然园林，也因此，做了多方面的细节调整。 一些能够保留的被保留，又移栽了新的树木花草，当中有一些成树，但也有一些林子只是半成长期，不管在哪儿，都会有水泥铺成的林荫小道通向这些林子。 亭、台、楼、榭、桥并不见少，比京城园林更精緻一些，又比苏州园林更华丽一点。 此外，在地下温泉资源富有的地区，都植入绿色的丛林或者修建百花温室，水雾的环绕，更像是人间仙境。 且当中大中型建筑，都不是传统的木制结构，和正门一样，全是钢筋混凝土，而且高度基本上与正门高度持平。 比较有特色的是温泉行宫自然最高的三个小山坡，正巧在天枢、天璇、天玑三个位置，全部修了盘山水泥路。 由于这三个位置的地下热汤也相当丰富，一处以花园为主，缤纷色彩的鲜花绝对比正门口更多更艷更美，一处以果林为主，不同区块的果树正在成长中，但已经有去年移植的桃林作打底，当真有「蟠桃」；一处以菜园为主，冬季吃到绿色蔬菜很难，其实温室在玻璃出来时已经有建过，但少到紫禁城都不一定供的上，而温泉地暖格外适合某些蔬菜生长，以后皇宫的冬季果蔬可能不再是问题，甚至能够已经在南方蔬果，乃至于海外的。 当然，温泉行宫一定少不了泡汤，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等处的建筑群中都少不了温泉。 当然是以室内温泉为主，大大小小，处处也都插有鲜花烘托氛围。 众人也很难不把目光移到地面上，刚才的水泥地确实平整到不可思议，但他们还是会为室内地面惊讶，埋头细看，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人影。 这是玉吗？ 五贝勒六贝勒究竟从哪儿找来这么多浑然一体的奇玉？ 第147章 「并非玉，和陶瓷、玻璃、钢铁一样，水泥与瓷砖也都是不同种类的石料配比人工冶炼而成，它们并不像天然玉石资源一样稀有。」面对众人的疑问，胤祁这样回答。 胤祝还补了一句：「了解玉石的成分，也不是不可以仿制人工玉石。」 胤祁沉吟了一会儿，辩：「你说软玉还是硬玉？不论是纤维性的闪石晶体，还是连锁颗粒结构的辉石结晶，不管是硬度还是脆性，假玉与真玉都有不小区别。」 「有区别代表我们当前能力还不够，或者说对玉石了解不够。」 「都不够，先提高显微倍镜吧，我们对于很多东西的研究只在皮毛……」 「的确，额娘的启示过于明显，知识广度我们差额娘太远，精度方面也不太够，你在材料学多多加油，我更想专注于机械方面，额娘已经允诺，可小小学一下电力学基础……」 「臭小子，我也想电啊，我实验室非常需要好不好……」 两人越聊越偏，越聊越深，越聊越偏。 到后面，众人已经完全听不懂，只能从中听懂一些日常词彙。 比如频繁出现的「额娘」二字。 因中宫皇后空缺，五贝勒六贝勒的额娘是荣贵妃娘娘这谁都知道，只是两位贝勒口中出现荣贵妃娘娘的次数是不是过高？ 看看他们说的什么，自己远不如额娘。 他们当然知道养出如此出色的巾帼公主与位阿哥的荣贵妃娘娘肯定了不得，但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知道荣贵妃娘娘竟然懂这么多，听两位贝勒所言，继承娘娘衣钵与智慧的竟然是两位贝勒？ 第264页 难怪当年自鸣钟由娘娘和年幼两位贝勒共同完成，贝勒爷当年多大，还没去尚书房刚会走路的年纪，定然是贵妃娘娘的运作。 不少朝臣把惊疑的目光看向万岁爷，却见万岁爷凝神静气，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早已经瞭然于心。 彦亲王也是面带微笑，一点都不惊讶和惊慌的镇定模样。 等五贝勒六贝勒快吵起来时，他才出手干预：「五弟六弟，你两个快停下，不管是石头还是金属，亦或者其它什么能源，都是未来的事儿，先把眼前的事落定。」 彦亲王这话，他们也不是完全听得懂，果然是一母同胞吗？ 胤祁胤祉停下，见众人仍旧迷茫，他们来到天枢宫一处演武场。 演武场的四周都是高大阔叶木，穿越小树林，面积很大的一个由水泥地铺成的广场出现在众人面前。 广场分多个区，在这里不止可以习武射箭，还有攀爬、沙袋、单槓、梅花桩等各种小型设施。 胤祁胤祝向众人讲解水泥，他们当然没有说什么具体配方，只是展示了一下提前预备的水泥、半泥块、泥块等。 末尾，胤祉扫了佟国纲兄弟一眼，笑言：「玩泥巴也挺有趣的。」 佟国纲： ……看我干什么？ 佟国维则立刻想到之前佟家与他们的冲突，引发冲突之一正是荣贵妃与万岁爷在钟粹宫玩泥巴的流言，还是佟皇贵妃传开的。 也正是这个，惹怒彦亲王他们，被将一军，导致佟家现在的名声臭到不行，佟家子弟的婚姻全都受到影响。假如玩泥巴是玩出水泥……也难怪万岁爷站在钟粹宫一边。 「啊，的确有趣，谁小时候没玩过呢？」胤祝根本没有把心放在察觉现场诡异气氛上，他想到弘旭他们玩的橡皮泥，现在的孩子，玩个泥巴都比他们高级。 众人：……正常富贵人家的小孩，谁会从小玩泥巴？！ 「越说越不像话，谁小时候像你们一样上房揭瓦混世大魔王，如今也不见消停。」康熙终于开口，只是他这话看似呵斥嫌弃，语气和口吻却不见一丝一毫真的生气，反而显得他与两位贝勒父子关系更加亲昵。 甚至给人一种炫耀的感觉。 他家上房揭瓦的魔王儿子都这么厉害，何况是其他兄弟，比如太子、彦亲王，还有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 众人酸吗？ 酸！ 事实上，康熙当初听到自己玩泥巴传开一事，对此也有愕然，本想着查明这种荒唐的流言来自哪儿，钟粹宫那边便有行动，证实流言来自于他的表妹。 后又有佟家朝上一出，他觉得佟家已得够教训，便将此事暂且放下。 且因流言另一主角过于镇定自若，康熙也不至于到恼羞成怒的地步，正如马佳芸兰话糙理不糙，暗搓搓期待「平反」一日。 现如今机会可算来了。 见胤祁胤祝乖乖认错，康熙又向工部聊一下这水泥用途。 毫无疑问，水泥的用途很广，铺路、修房、修桥修堤、防治洪水等等，是绝对利国利民之物。 自古修房都是木料与砖石，水泥这东西简直是一种革新，也绝对是名垂青史的东西，而这——胤祁胤祝完全不贪功，把这名声归属给荣贵妃娘娘，是娘娘陪皇孙弘旭认识瓷器烧作时，偶然所得，汗阿玛也陪额娘、弘旭进一步完善。 他们只是进行了进一步的拓展而已，从水泥的性能特点到实践应用，以及瓷砖等其他建筑材料。 为防止有人又拿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一说，胤祉先站出来：「士农工商，工匠之事不比仕途农业，但也是国之柱石、治国之本，只要这水泥用在正途上，或让百姓有家可住，或减少洪水勐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汗阿玛果真举世明君也。」 拍一记汗阿玛的龙屁。 把汗阿玛拉进来，也是为了让马佳芸兰的功劳光明更加正大，这天下，基本上没人去挑一个皇帝的错。 康熙早看清楚儿子们的小心思，也没出声阻止。 胤祉也直言水泥的一些弊端，水泥铺路简单便利便宜，但对于时下行马而言并不完全是一件利事，水泥路对于马蹄的伤害比土路草从更深，铁蹄也会更容易摩擦生热还有打滑，统一改用橡胶+铁掌，能够有效减少这个现象，保护马蹄。 演武场还有一个马场区域，不大，但练一练马没问题，若是要狩猎，还是需要出行宫，往西南方向林子里去，那里的野生猎物除了虎狼熊等，并未清除。 继续参观。 又过了几刻钟，他们终于行宫中心，也正是北极星位置，北极星也是紫薇星，一向代表着帝王。 中心宫殿比其他建筑都高，一共有九层楼，这九层楼比现世九层居民楼高出两、倍，也不像时下木制塔楼层层递减，紫禁城太和殿的屋顶占据不少空间与高度。 这绝对是在场全部人见过最高纯人工建筑（不包括依山凿造的佛像）。 望之不由感嘆自己渺小。 中心宫殿整体是是正方形，内有两条巨龙阶梯盘旋而上，每一层的面积相当，且每一层都有多个房间，包括温泉室、卧室、堂厅、书房、卫生间等等，处处华丽精美。 因整个楼层还是採用了人工橡胶管，生活便捷无数倍，卫生与用水等，不过，这个不太方便公众展示，当作生活小惊喜。 第265页 一行人慢慢登顶。 宫殿里有不少房间都是落地窗，包括正厅。 事实上，胤祁胤祝想要弄一些阳光房天窗，但玻璃材质未达到预期，怕夏季日时太长让玻璃开裂，更换麻烦还可能伤人，只能把天窗临时改为落地窗。 落地窗也让整个宫殿愈加宽敞明亮，白日里根本不需要点灯。 因小汤山的山海拔都不算高，而行宫中心殿的位置本在一处小山坡上，站在中心殿顶端，能够将小汤山的风景尽收眼底，有类似「一览众宫小」的感觉。 且有从来不知道自己恐高的朝臣第一次发现恐高症，对于那些走到窗户边上的同僚钦佩不已，他们很怕玻璃碎掉。 这样的人还不少。 胤祁胤祝只能解释玻璃是当前质量最高的，不会轻易破碎，与木制结构的栏杆相比，可能结实更上一层楼。 他们最怕的是康熙恐高，但从以往旅行经歷来看，康熙并无这一弱点，或者即使有，他也已经克服。 假如居住者真恐高，顶级的绫罗绸缎窗帘合上便是。 但合上会少很多乐趣。 「白日里可登高望远，夜里可仰望星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最美的应该是在夜里。」 胤祁看向落地窗，他和胤祝已经登高望远过许多次，他们庄上也有修建比这略低一点点的楼，主要是为了实验，两人都非常喜欢高楼落地窗。 温泉室的面积不算行宫当中最宏伟的，但非常精緻，此时里面也摆有一些鲜花草木，因湿度温度大概需要每日更换。 且温泉室的玻璃採用的是镀膜玻璃，即在玻璃上镀了金属化合物薄膜，即单向透视膜，只能外面看见里面，里面看不见外面，夜里在这儿泡温泉、赏星月，绝对人生一大乐事，但这件事也只有资料上有写。 温泉室与卧室、卫生间一样都不在参观范围内，属于机密与惊喜，其他关于安全的更是完全没揭露。 但从众人多次微张或惊张的嘴巴来看，目前展露的惊喜已足够多。 第148章 面对百花盛开的温室、巍峨耸立的高楼、平坦宽阔的水泥地、像玉一样的陶瓷砖、清晰明透的落地窗，不论哪个阵营，幸得随圣驾参观的人没有会说它不够好。 不管阵营的人更是漂亮恭维话一箩筐，夸的此行宫只恐天上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夸张了。 康熙眉眼都是骄傲，偏偏还要矜持地表示这不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搞的一些新玩意儿，他的这个五子六子甚是顽劣。 「……」 众位大臣虽然在笑着附和，但很多人心里滋味复杂了半秒。 万岁爷，五阿哥六阿哥这都顽劣，那么他们连『小孩子过家家』都比不上的儿子们是不是可以全都扔了。 获得满堂喝彩，五阿哥与六阿哥自是高兴十分，比起康熙的谦逊，他们更喜欢额娘直白热情的夸赞。 没关系，汗阿玛的话，反着听就行。 「出息。」康熙见不得两人尾巴翘到天上去，贬低自谦的话更为丰富。 可事实与真相相反，这让大臣们更觉凡尔赛了，内心感觉跟偷偷吃没熟的青皮橘子一样，又酸又涩。 只能说不愧是皇子吗？ 但从古至今，皇子数不其数，像是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这样的，还是非常罕见，尤其是他们还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还有一个巾帼不让鬚眉的长姐！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不敢去看其他皇子的脸色，尤其是身着明黄色那一位。 「五弟六弟自幼聪慧过人，今日所见所闻，儿臣夜梦亦难所得，若用之于民，必然造福大众，鲁班再世，莫过于此。」讲话的正是太子胤礽。 他对于弟弟的评价很高，对于钟粹宫姐弟乃至于荣贵妃时不时搞出的事情，他感到紧迫的同时也不免钦佩。 又称「不服不行」。 今日所见不管是水泥，或者相机，必然又会震撼天下，在这种情况下，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夸赞，以显明君继承人风范。 有了太子领头，太子阵营的人也开始放心说好话。 可能只有索额图面色僵硬地附和一两声，比太子更太子党的他，见不得天生站在太子对面的二阿党比太子更得势。 但这温泉行宫，真没什么好批的，即便想骂他乱花银子都不行，且不说康熙立在这儿，五阿哥六阿哥为国库与圣上爷私库带来的丰裕，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 敌营做了一件工作，完美到找不到攻击的缝隙，后续带来的巨大利益谁都能猜到一二，这让索额图十分焦躁，更替太子爷焦心不已，很难保持理智平静。 与索额图同样焦躁不安的还有纳兰明珠。 作为大阿哥党的他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夸赞的话并未停过，比大阿哥夸的还漂亮，大阿哥对此会有酸涩但不往心里去。 他看上去面上一点不显，但看向二阿哥的隐晦目光也从来没有停歇过。 也因此，明明主角该是胤祁胤祝，胤祉受到的关注比他们更多。 胤祉也已经习惯，不管钟粹宫什么光好像他都能沾到不少，他对此是骄傲而自豪的，为他家聪明的额娘姐姐弟弟，有他们，本来就是他一生之福。面对众人的夸赞，五阿哥六阿哥来着不拒，大大方方地高兴，二阿哥比他们略委婉一点，但本质上相同，他临时作的诗，包含的内容可比大臣们更夸张。 第266页 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几个已经习惯，在他们眼中，兄长们除了竞争激烈外，每个功绩或者能力也都值得追赶。 此行圆满成功。 不等下朝，温泉行宫之行后，关于行宫的仙宫名声一点一点传开来。 流言往往是夸张的。 但温泉行宫，光是在这寒冷的冬季，百花斗艳的场景就很难让人想像，何况这百花奇景只是个开胃菜而已，他们只能说，言语难以表述万分之一。 真的假的？这不同季节的花如何开一块儿去？但这么多人异口同声讲应该不会骗人吧？莫非是请来了百花仙子？ 皇上不愧是真龙天子，住的仙宫，生的儿子怕也是神仙下来歷练的…… 脑洞越传越离谱，等水泥逐渐用在道路、水坝、建房等诸多方面，五阿哥六阿哥的名声，肯定比当年的玻璃更旺，不下于二阿哥的神农名声。 胤祉不得不出手略降一下压，但也降不了多少，只能把汗阿玛添努力给塞进去，这些手段隔一段时间就用，他已经很熟练，甚至有培养专门负责舆论的门人。 宫外的消息逐渐传到宫内。 宫里的女人大多事少闲多，毫无疑问，又引起一番热议。 马佳芸兰知道后交给秋莺她们便没管，直到在去承干宫例行请安时，被众妃打趣或恭维，又一阵评估。 「贵妃姐姐倒是真坐的住，要是小九小十一有这功绩，我啊一定翻出压箱底的银子，在翊坤宫或御花园摆个流水宴，邀请诸位姐妹聚一聚，好好显摆显摆，也不忘生养他们一回。」宜妃速来快人快语，吐露自己心声的同时，也说中很多人的心声。 马佳芸兰笑着说：「本宫这也是心里欢喜的不得了，阂宫上下双倍俸例打赏，摆宴便不必了，怕失了庄重。」 家宴早有，至于其他嘛，康熙加入的庆宴可以说讨好上司，在后宫里摆宴完全不必要，嫌麻烦。 「论沉稳庄重，谁比的过姐姐？」宜妃弯眉一笑。 并不是自己错觉，这段时间，感觉荣贵妃变化不小，比以前更放松了，说话也更直，想来是儿女为她带来的勇气，有那么多能干儿女，也难怪…… 想到这里，宜妃又把目光看向惠妃，这一位也同样比以前更憋不住气。 只见惠妃握巾帕的手略紧，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但因近一两年体重的减轻，距离和善可不止不止差距那么简单，说的不好听，勉强写在眉眼上。 与年轻时的周全温柔美人迥然不同。 宜妃估摸着惠妃本人近期一定很少照镜子，又地位高了不太听不进去宫女的话，不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今早看起来依旧明艷动人，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输给辣个女人，她也要漂漂亮亮、长长久久活着，儿子比不过，其它还不行吗？ 邻座的瑾妃见到这小动作，情不自禁弯了弯唇。 自小十出生后，她与宜妃越走越近，小十也与小九几个好的像穿同一条裤子一样，且不说排在前列的阿哥有多优秀，四个阿哥都不像是最后能坐在位置上的人，于是她更佛系了，不搅入浑水，也看得比其他人清楚。 其实宜妃与她心态大致相同，不一样的是宜妃多年来与荣贵妃的「竞争」，虽然其实荣贵妃好像不怎么在意，只是偶尔兴致来了，会明着暗着回击一二。 其实只要荣贵妃不介意不记仇，这没什么不好，这宫里的女人，活的不就是一口气吗？ 瑾妃入宫这么些年，见过早逝的年轻女人有很多，她们大多和自家早逝的姐姐孝昭仁皇后一样，死于心疾。 宫里有活力的女人本来不多，像宜妃这么一直鲜活的人更少。 难怪她们这些早入宫的人当中，荣贵妃与宜妃相貌最好也保养最佳，比年轻妃嫔可能差点，但多了她们不存在的韵味。 如果说荣贵妃靠的是子女，宜妃靠的更多是这股不服气儿，都说女悦己容，宫里的女人可不能全兴这个。 宜妃的话引来许多妃嫔的附和，她们都有攀附与恭维之意。 只要不越线，马佳芸兰并不在意这些小心机，谁又不爱听好话呢，而且还是一个赛一个美的漂亮姑娘讲出的，声音并不吵杂，还比黄鹂鸟更悦耳。 又过了一会儿，嬷嬷来报，皇贵妃请诸位入殿内。 因前些日子钟粹宫与佟家的恩怨，众妃不奇怪佟皇贵妃会在钟粹宫出风头的时候，给荣贵妃一点点小小的警告。 但行过礼，见到佟皇贵妃，发现问题好像不那么简单。 佟皇贵妃似乎真的生病了，脸色苍白的很，但宫里生不生病也难说，几乎每个女人都能演出九分真的生病模样。 佟皇贵妃低声咳了两下，说：「本宫身体有些小恙，让诸位久等。」 不管真假，妃嫔们都当真的来回答，忙关心一下皇贵妃的身体。 「早上已宣太医看了，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佟皇贵妃微顿，看向左下坐，「听说温泉行宫已建成？」 众妃一下子领悟到了，这是佟家在向钟粹宫讲和？ 作为圣上爷的娘家，佟家一直被偏爱，也横行霸道多年，外人很久不见佟家低头，也早早忘记他们谦逊的模样。 她们将焦点移向荣贵妃。 「对。」马佳芸兰只是笑着回答一句，不再有下文。 第267页 已经与佟家闹翻的钟粹宫并不适合与佟家再亲密起来，佟家的左右逢源也让他们不会把人往死里下手，何况错误的又不在于她？对方可是一句道歉也无？ 众人能够肉眼察觉到翊坤宫的气氛一点点下降。 第149章 一时间，竟无人出来打破这僵局。 这并不奇怪。 佟家这些年交好的人不少，但更多是利益共享者，他们得罪的人更多，高位妃嫔也有不少家中中枪的。 何况佟皇贵妃一向以佟家为傲，被她放入眼里的人只有四类，康熙、佟家人、敌人、外人，入宫以来从不与人交好，即便拉拢也是高高在上。 正因如此，佟皇贵妃与佟家倒霉，多的是看好戏墙倒众人推的观众。 也有想趁机讨好的，但一想到这些年依附承干宫的，倒霉宫人不少，宫妃哪怕如生子的章佳氏、万琉哈氏，也在水深火热中，聪明人止步，愚者位份小，有心无力，承干宫一时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佟皇贵妃心恨不已，更觉失了面子，几度运气，但实在没有宽敞的心胸，或者卧薪尝胆的谋计，脸上的笑越来越僵。 最后打破宁静的还是马佳芸兰，但她似乎连面子也懒得摆，直言：「今日时辰已不早，皇贵妃娘娘可还有什么话训诫？」 佟皇贵妃也硬邦邦回：「没有，退下吧。」 马佳芸兰告退离开。 瑾妃惠妃宜妃几人对视一眼，众人也陆陆续续悄声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噼里啪啦——上座的茶杯茶壶碟子全摔地上开花儿。 这还不够，佟皇贵妃起身走了几步，又将屋内的摆设，花瓶香炉一股脑地推到地上，若非实木桌椅过于沉重，佟皇贵妃身娇体弱，可能也得遭殃。 众宫人纷纷跪下讨饶。 四名大宫女除了讨饶外，还得劝诫，除了劝诫外，还得小心翼翼护着主子，避免地上的碎瓷片伤了主子，若皇贵妃被划出个口子，她们还会更倒霉。 又因承干宫现已没有能在皇贵妃面前讲话的人，或者说能让皇贵妃听得进劝的人，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佟皇贵妃来回徘徊，不少心声压抑不住往外蹦，还好声音不大，只在这室内：「这马佳氏曾也不过一普普通通庶妃，如今得万岁爷眷顾升得贵妃，便小人得势，不把旁人放在眼中……小肚鸡肠，心怀叵测，忘恩负义，阴奉阳违……」 皇贵妃被气得昏了头，大骂荣贵妃，但宫人们可不敢跟着附和，只把头埋的越来越低，他们恨不得用棉花把自己耳朵堵住，宫里听的越多，死的越快。 「……全是见风使舵……」 见皇贵妃火势越蔓延越广，四位大宫女第三次劝说：「娘娘慎言。」 「慎言，慎言，你们只知道慎言，一群没用的傢伙！」 佟皇贵妃呵斥，她也知道今天有点过，摸了摸闷闷的胸口坐下，也不好马上请太医，让人下去依着旧方子煎药。 好在这些年她身体弱惯了的，太医的平安脉都是一月三次，药更是常吃，距离上次开药方也不到十天。 苦涩的药终于让佟皇贵妃情绪暂时恢復平静，一嘆：「且看他们猖狂的了几时！」 宫里这波明面上的浪潮似乎就此平静。 荣贵妃虽未接受佟皇贵妃的和解，但也没在进一步闹事，万岁爷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加上五阿哥、六阿哥的功绩，这个月去了钟粹宫好几回。 这让宫里心中念着「打起来打起来」路人观众非常失望。 只是她们也不敢惹钟粹宫。 且不说马佳芸兰现已是贵妃，单从她连佟家都敢遭惹还胜了，便知这荣贵妃比佟皇贵妃还不好惹不能惹。 背里算计最多的惠妃是最失望的，她咬牙，把余火在承干宫添了一把，「荣贵妃更不好惹」的小细节便是她展示给承干宫的。 佟皇贵妃明面上没有跳坑，但私下难说。身子好一些，不是关心名下两个阿哥功课，便是想方设法与佟家私下联繫，见了自己母亲好些回。 又过十几日，胤祉夫妇到钟粹宫例行请安。 小聚的餐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二福晋开口言：「这已出嫁的佟家大大小小姑奶奶陆陆续续都有回娘家，佟家媳妇亦是，连赫舍里氏那边，因佟家处理果断，关系似乎也有松动。」 女儿阁与蒙古商业的一干事务，也让三位福晋除了管家外，懂了「夫人外交」几个字，又以当中二福晋最甚，对于收集京中深宅大院真真假假的消息很有一手。 「毕竟是姻亲。」 马佳芸兰对此并不意外。 他们出手对付佟家，阻止了未来的佟半朝，让佟家私下的计划落空一半，已经很不错，但想要彻底剷除，不太可能。 康熙算是一个情绪化的君主，只要他在皇位上，怎么都会给佟家留半条生路，佟家这些年的姻亲也不是白结的，风头过去，关系自然会逐渐平缓。 这也是佟家的聪明之处。 康熙也越来越明白这个，为此，还查了不少老牌家族。 重点在钮祜禄、叶赫那拉氏、赫舍里等，包括马佳氏，也幸亏马佳芸兰的阿马担任族长，拒绝近亲，而钮祜禄等大姓，正式近亲联姻的高发区，通通远离，也因此，马佳氏根本不能和这些老牌家族相比，但因子孙数量很多，在八旗内也算个不小的家族。 第268页 胤祉笑了笑，回：「佟家确实想点火扇风，他们姻亲网也的确多，但太子、大哥，他们也不是笨蛋，现在还没有什么风声。」 马佳芸兰挑眉：「只怕利益动人心。」顿了顿，再补一句，「你的阿玛儿子很多，你的弟弟们也一天天长大。」 「儿臣明白。」 随着二阿哥、五阿哥、六阿哥的名声越来越大，干的事越来越多，但凡太子与大阿哥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必定会有一场争斗，现在和平不代表未来和平。 马佳芸兰更希望斗争来的更早一些，不要等到康熙晚年。 因为她深深明白，康熙的晚年手段有多狠有多毒，一个贪权的老年帝王真的非常可怕。 假如像歷史一样，九龙躲嫡发生在康熙晚年，康熙很有可能最防备的将不会是太子，而是名声大噪的胤祉兄弟。 马佳芸兰并非不敢与康熙斗，也做了不少准备，但若能减少一点困难，自然更好，她不想面临地狱模式。 提前把水搅匀，越是清明的君主，越能看清楚大清的未来。 至于如何把水搅浑？佟家便是其中一把非常重要的利刃。 佟家不是个气量大的，又很有野心，地位有很特殊，他们现在最怕钟粹宫得势，哪怕东宫也比钟粹宫好。 前世，佟家也是把太子拉下来与帮四阿哥登上皇位的强有力助力。 只是他们现在换了目标而已。 马佳芸兰顺水推舟施了一计，由胤祉后续掌舵，只是以上的计划都有一个前提，他们要更担得住这风浪考验才行。 「额娘不必为忧心，」胤祉挺了挺胸膛，「小五小六，他们的才干才智更是非常人所能及，汗阿玛意功在千秋，必然会重用，长姐更是为大清稳固江山。」 马佳芸兰点出： 「直面风口浪尖中的是你。」 「行得正，坐的端，儿臣又有何惧？」胤祉眼睛耀眼明亮，这一句话，也说出，他的主要应对策略。 「善。」 马佳芸兰微笑，她相信自己的儿女们，也为他们骄傲。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 后半段内容关于下一代，弘旭、阿尔萨兰他们的培养，这一代的孩子越来越多，学习教育绝对不可忽视。 胤祉一边说弘旭他们的功课，一边回忆小时候额娘给他们上的世界地理课，越长大越明白，这个世界很大，大清人才越多，才能真正永葆生机。 第150章 宫里宫外满城风雨。 随着水泥这类利国利民之物走入朝堂，从京试点入及人们视线，人们惊嘆不已，又有康熙刻意显摆的琼瑶仙宫，更是让五阿哥六阿哥的神匠名声在民间传的是越来越高。 诚然，封建社会是典型的阶级社会，讲究一个「士农工商」，匠人的地位，比商人好不到哪里去，像是鲁班、墨子都是春秋战国时期出名的人物。 但胤祁胤祝并非匠人而是皇子，他们身份地位在于士之上，属于特权阶级。 而且当一个行业做到极致，有些阶级附加的东西未必不能跨越，这便是人们常说的「行行出状元」。 已经有人将胤祁胤祝当作鲁公在世，而他们的名声大噪都于他们自己的影响反而是最小的，原因是他们始终有一兄长在前面顶着，又打小对从政不感兴趣，对于功名利禄也因生在顶点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这倒是能让他们静下心来搞研究。 他们的兄长胤祉就有点痛并快乐着了，胤祁胤祝名声的提升也明显在为二阿哥党势力不断添砖加瓦，这也导致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看他目光很是危险。 太子胤礽、大阿哥胤禔、纳兰明珠还好说，要么自持身份，要么心机深沉，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像是索额图等人，每每见到胤祉，礼仪还能说马马虎虎过得去，眼神却像是锋利的刀子能刺人，虽然伤不了二阿哥的筋骨，但这种纯粹蛮横也够让人糟心。 除此以外倒没什么。 胤祉并不怕其他皇子，从总体来说，诸位兄弟的反应并未在他预料范围之外，有了额娘马佳芸兰的指点，他最忌惮的还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最高统治者—— 汗阿玛康熙。 也因着胤祉的权与名越来越大，汗阿玛康熙对他也不復从前纯粹。 胤祉早知有今日，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得，他不可避免有些伤心，好在他身边的亲人有额娘、同胞长姐、两个同胞弟弟，比起太子胤礽他们实在是幸运太多，他对康熙的依赖性在马佳芸兰这些年明的暗的指导下，并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那么纯粹。 也因此，胤祉很快调整过来，并对康熙也开始施计。 这并不容易。 康熙七岁登基，杀鰲拜，平三番，软硬兼施收復蒙古，统一政权，他的智商情商双高，他在朝堂的影响力不止因为他是皇帝，还有单纯他这个人。 但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康熙第一个弱点是共情与重情，很难想像他有这个弱点，但他的确有，从他对待后妃、儿子、朝臣的态度都可以看出来，以后世的目光来看可能很渣，但光是不杀子、不过继子这两条，也让野心勃勃的胤祉也有了退路，表父子之情是必须的。 胤祉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子女，爱在心口难开，钟粹宫这些年在这方面做的很好，母子母女兄弟姐妹间的感情也一直很好，表达情感已经成为他们本能之一。 第269页 也因此，胤祉自然懂得如何表情，知道要怎样表情，话说他比天然会的胤祁和胤祝，以及千里之外仍然时不时飞鸽传书的巾帼长公主塔娜更逊色一筹。 当然，要想坐上皇位不可能全靠父子情深戏码，康熙不是明太祖朱元璋，而胤祉也不是朱标和朱允炆。康熙非常重视皇朝的延续。 胤祉不仅得证明自己的实力，还要证明他在这个位置会干的比其他人更好。 也因此，胤祉面对朝堂上来自康熙或政敌的为难，并不一味躲避，预估后也会迎难而上，漂亮地完成了一件又一件大事。 额娘说的对，他胤祉又不是金子人人爱，不会想着得到全部朝臣的支持，自然不怕得罪某些朝臣。 这里的前提是胤祉并非没有支持者，他并不是一匹孤狼。 相反，不仅有还很多，包括有长姐塔娜的蒙古势力、马佳图海为他留下在八旗的兵力，这些年吸引的志同道合之士，还有嫡福晋，以及弟弟姻亲背后的资源。 正因如此，胤祉更不能群聚朝堂，他现在做的即为认真干事、好好干实事，行得正、坐的端，以「正」为主径。 朝堂中不想拉帮结派的中立派与理想派也不少，他们会在关键时刻成为他的隐形支持者，不反对即支持。 胤祉还知道汗阿玛非常重名声，为了不沦为壁上太子同样进退为难的境界，他需要为康熙时不时刷一下名声，让康熙觉得有他自己有望成为「千古一帝」为佳，以上少不了额娘胤祁胤祝的帮忙。 当然，胤祉也不能完全阳谋，他本来就非皇位第一继承人，想要登上皇位，不可能完全不接触阴谋诡计。 兵不厌诈，最后一计的确狡诈，胤祉针对兄弟施了一计。 即让兄弟他们跳出来吸引康熙的目光，这里尤其针对太子党与大阿哥党。 也不需要多做什么。 太子党的优点在于第一继承人地位以及康熙的宠爱，最大的缺点也在于康熙的宠爱，此外还有太子对太子党的掌控并不强。 当胤祉察觉到康熙对他有所防备，或者干比较重要大事时，他都会略施小计，让太子党跳出来搅浑水，引走康熙对他的注意力。 反覆多次后，太子党已视胤祉为比胤禔更大的眼中钉。 胤祉仍然时不时添一根柴火，让太子党熊熊烈火不要灭掉，这也是索额图看他不顺眼的重要原因，并不冤。 大阿哥党也一样，大阿哥党在纳兰明珠的掌舵下相对理智许多，但明珠有大阿哥和惠妃这样拖后腿的人，胤祉添的火换了一个方向使劲儿。 至于其他皇子，不是胤祉小瞧他们，是他们现在还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他也不敢小瞧他们，关注有，虽没有添火，但真碰见了，顺水推一把也是有的。 皇权的斗争歷来残酷，胤祉也不敢保证他的未来计划无冤死的尸骨，但他需要胜利，为了自己，为了理想。 以上与钟粹宫关系不大。 很奇怪，明明应该是风暴中心的钟粹宫，这两年来却一直风平浪静，马佳芸兰除了必要几乎不外出。 连康熙似乎都在这儿寻了一处清静之地，不时地摆驾钟粹宫，也因此，钟粹宫接驾的次数虽然比不上万岁爷新宠的妃嫔们，但在进宫老人里绝对独一份的。 后宫妃嫔们当然不相信马佳芸兰是真的心如止水，只道这又是荣贵妃的一计策，既能避开前朝汹涌风浪，又能获得万岁爷的夸赞，果真不简单。 马佳芸兰也不是不知后宫女人的议论，但关于这点她真的有点儿冤。 第151章 外面以为钟粹宫风平浪静，实际上，一点儿都不，什么暗中得意，什么风轻云淡，全是其他人的臆想。 艰险狡诈倒有，野心勃勃也有。 马佳芸兰这些年，尤其是前两年，忙到头髮都掉了不少，颇有点像刚穿来时劳心费力布置的那段时间，可惜现在不比当时年轻，只能靠多吃黑芝麻看能不能补一补。 效果嘛，有，但不明显，好在她的发量在经过一番折腾后至少保住四分之三，基底厚折腾得起，不至于真秃。 连三位媳妇儿都知道马佳芸兰重视保养头髮的事儿，私底下四处收集方子来献给宫里的娘娘。 回到正题，马佳芸兰忙的事说与儿女们完全没有牵扯是不可能的，但重心点不，她的重心集中在在海外。 管里一个后宫是马佳芸兰两辈子的上限，顶多加上宫外商业，要想征服海外，听起来霸气，实则困难重重。 万事开头难。 马佳芸兰第一步的计划本来是寻一个驻点，这个需根据她脑中的世界地图，找寻最合适的港口位置。 她第一个选择的是澳洲，不仅因其得天独厚的的地理位置，东濒太平洋，北、西、南三临印度洋，而且此地现在主要住的是原住民，建立港口不费吹灰之力。 可问题在于现在的澳洲并非未来的澳洲，这片土地还很原始没有发展，澳洲距离马佳芸兰的真正目标欧洲其实并不近，而海上交通风险太大，除了吸引冒险者外，短时间内无法形成商业经济。 这不意味着马佳芸兰会放弃这里，只是并不适合第一个驻点，在她的海上经济进一步扩散时，再徐徐图之。 欧洲人的目标在于亚洲，还是需要从亚洲找一个地，难怪南亚被大不列颠帝国盯上，这里的确非常适合。 第270页 前人的经验还是非常值得借鑑的，马佳芸兰毫不客气「拿来主义」，当然，需要细节优化为她所用。 期间的种种大问题小问题不用多说。 先说一个小问题—— 海盗。 马佳芸兰对于海盗的第一印象来自西方，西方很多国家的前身即海盗，也出了许多非常有名的影视剧。 但她对东方海盗了解不够彻底，在东方海盗上栽了第一个坑。 事实上，东方的海盗也并不是全弱，出过不少史上留名人物，诸如陈祖义、梁道明、王直等，这些留名的人物多与明朝郑和下洋有关，也主要集中在明朝。 明朝灭亡后，连成片的海盗势力也被瓦解，但这不意味着全无。 化少为多而已。 从前线张正传来的消息看，要想实现恭维的长远目标，整合东方大大小小海盗是必须进行的前第二件事，也是征服海外的第一步。 但马佳芸兰现在手上并无明面上的兵力，私养只能叫海商护卫队，从塔娜、胤祉那里能借的也有限，主要是在发展前绝对不能引得康熙的注意。 这个时候只能使计。 马佳芸兰与张华商量后，由张华先派出几人加入某些海盗打探情况，宁尔纳在外面接应，必要时水师中的莽古尔泰引导接住官方水师的力量。 东方海盗不像是欧洲海盗那样与皇权牵扯很深，东方海盗的根本目的还是生存，他们秩序有但不多，并无人生目标，零散像是一团沙，并且有对故土的执着。 在多方势力的帮助下，张平很快卧底成为一个海盗团队的小首领。 并且颁布许多规定，比如关于禁止胡乱杀烧抢掠，比如不能无故惊扰本地渔民、比如与商人达成隐形规则等，这些看似多余繁琐的规定，却能让在海面上富一顿穷一顿的海盗们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 海盗团队越吞越多。 这个时候，宁尔纳的驻点与张平开始了「表面私下」的合作，而混在清朝水师的莽古尔泰也发挥瞒天过海的重要性。 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这三个点相互牵制、相互成就。 马佳芸兰作为一个皇权幕后统治者，想要牵住这放飞出去的风筝，光靠掌握技术还不行，兵力是必须的，利益为桥樑，还有华夏文化烙印绝不能少。 歷时整整一年，第一步基础终于打牢固，这也是团队相互摩擦的过程，与此同时，混血李修竹率领商业团队与欧洲商业团队也开始频繁接触，打入其核心。 …… 以上，马佳芸兰面对的困难与压力并不比胤祉少，连塔娜在蒙古商业模型稳固后，都加入进来成为助手。 胤祉时不时把两个女儿也送入宫来，一住住半个月，胤祁有样学样，也把名下唯一活蹦乱跳的嫡女送进来，美其名曰「帮额娘分忧」，实际上想耳濡目染多一些。 若非宫外也有丰富的各项课程，他们能把女儿一直丢宫里；若非儿子一直住宫里更难，他们也想把臭小子们送进来。 「呵呵。」马佳芸兰看着俩粉粉嫩嫩的小豆丁，白了两个儿子几眼，若非有负责生活许多宫人，她肯定是不会带小孩的。 胤祝还在十分可惜他至今没有嫡女，只有两个臭小子。 胤祁不以为意：「再生呗。」 「生？你怎么不生？！比起我，你要是再不生个儿子，下次选秀汗阿玛肯定给你指几个庶福晋，说不定这次是侧福晋，仔细弟妹罚你跪搓衣板。」胤祝辛灾乐祸地说。 随着康熙儿子越来越多，往往不会盯儿子后院，根本关心不过来，但也有例外，如果他儿子没有子嗣，他肯定会关注一二。 尤其是胤祁和八阿哥胤禩这一对结婚多年的难兄难弟。 「……」 受马佳芸兰的影响，胤祁胤祝与他们的福晋一直相处的不错，也不觉得女儿比儿子差不能传宗接代，胤祁还觉得他女儿比胤祝的俩儿子智商都高，体他！ 但这个社会环境不这么想。 胤祁不生儿子，承受压力最大的还有福晋，世人对女人总是更苛刻。 胤祁苦瓜脸.jpg。 胤祉在这个方面没什么发言权，他和福晋的感情也不错，以亲情和友情为主，更接近政治联姻，尽管后院福晋管理得很好，但女人多了也会闹一些小矛盾，而这是他走向皇权难以避免的事情。 其他方面还能出出主意，这个出不了，他对俩弟弟只能说爱慕能助。 胤祁胤祝还在互相伤害，像幼稚的五岁儿童一样彼此互揭老底。 「行了行了，知道的以为你们来请安，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嫌我活太长了。」马佳芸兰被吵的脑壳痛，挥一挥手，只想让这几个人赶紧离开。 但不行。 宫人的眼色告诉他们不行，门口的脚步声也告诉他们不行。 第152章 胤祉三兄弟默契地换掉敏感话题，开始就生活小事儿插科打诨。 但哪怕是生活上的小事儿，兄弟几个相处模式也是一样的。 随性、幽默、有趣。 胤祉的京话越来越不地道，天南海北什么音都夹了点，可能与他私下喜欢学语言有关，惹得胤祁胤祝一阵打趣； 胤祝家小儿子数学奇差，其实也不是很差，只是比起他父亲哥哥实在是不止一点差距，让辅导过其功课的胤祁兄弟仨都差点为其心肌梗塞，简直哭笑不得；胤祁常常因炫女儿引起公愤，可惜胤祉没嫡女，胤祝无女儿缘，只能由着他炫。 第271页 马佳芸兰对待儿女们，年幼时天天夸，常让人嘆「慈母多败儿」，长大后反而夸的少了，不吝啬表达感情，相处更随意，有时也会加入他们，或配合他们。 几人聊了好一会儿，外面的人始终没进来，他们也把他差点儿忘了。 『差点一点点』，差在身份。 院子里的康熙随着年龄越大气势也越强，不怒自威，宫人们不论站着或跪下的都微低着头，唿吸放轻。 时间过去很久。 唯有梁九宫能揣摩圣上意一二，若放到过去，这么久不说话定然是万岁爷在沉思或者怒极，现在却不一样，万岁爷可能只是听着有趣听入迷了。 只能说一半一半吧。 一半沉思，康熙生性多疑，或者说他脑子从七岁登基时就没有停止思考过，每次来钟粹宫都不自觉想许多。 他何尝不知胤祉的势力现在越来越盛？如果说老大保清，他还相信保成登基后能把他压下，也因此他一开始也放任过老大老二的斗争，为了平衡朝廷，为了给太子一个磨刀石，但长平这个意外出现了。 老三如今的功绩与地位都是他一步步实打实走出来的，自己还压了又压，其他人则是抬了又抬。 太子压不下他。 但康熙又不忍舍了老三，这孩子不仅孝顺，而且事实证明，他能为大清带来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 一半入迷。 荣贵妃绝对是后宫女人中岁月最优待的一个，花期很长，与同龄人相比，像是少了一辈两辈，宫里有年龄比她小的都已经不在了，但她毕竟不是妖精，眼角的细纹终究还是冒了出来，不在年轻。 但康熙还是喜欢摆驾钟粹宫，一因荣贵妃虽不在年轻，但也从不显「老」字，每日依旧神采奕奕，眼中光不灭，看见她，他觉得自己年纪也没那么大。 二因钟粹宫马佳芸兰与其子女间的相处，蔓延至言传身教，她的子女间的相处，以至于蔓延至三位福晋，还有继续往下一代感染蔓延的趋势。 什么相处？ 就像是现在。 康熙敢说那些大臣家里兄弟姐妹间也不会这么的亲密无间，一听便让人羡嘆，他生来亲缘淡薄，马佳芸兰像是与他截然相反的人，父母安在、子女孝顺，后者又与她本人的性格聪慧息息相关。 等胤祁胤祝准备告辞，立着又想许多的康熙踏入正门。 众人忙行礼问安。 马佳芸兰奉上茶，可能因情绪还在兴头上，开口便一大串话：「万岁爷来的正好，您也来评评理，小五小六以前要好的一条裤子穿，现在恨不得把对方三岁尿的裤子盖在印章，长平也跟着他们胡闹，不劝和，更想一搅泥棒，闹的我这宫是鸡飞狗跳。」 「都几岁了，还小五小六，尽胡闹。」康熙斥了两句，但看他神情便知他并不生气，因这段话感觉自己也参入这寻常百姓家的鸡毛碎皮日常，心情上扬两分。 胤祉解释：「额娘对宜尔哈他们是越来越宠，竟像是眼里只有孙辈，长姐离得远也勉强算一个，我们兄弟若不争一争，彩衣娱亲，您怕是一整年都不记我们几回。」 胤祁化作应声虫： 「对啊对啊。」 胤祝却言：「汗阿玛，额娘，别听二哥五哥瞎说，他们就是针对我，上次我实验室搞了两个东西出来一不小心忘了他们。」 胤祁：「你那是不小心吗？」 胤祉：「……两个傻蛋！」 三人再一次拆伙。 「行了行了，也别提谁针对谁，再吵你们我一块儿针对。」 马佳芸兰使了一个眼神，让他们见好就收，又对康熙推荐她最近研究的好几种新鲜吃食，邀请他今晚留下来吃晚膳。 食材来自上华东临海那边献上来的海鲜，若非小五俩兄弟把水泥弄出来，还有防滑的橡胶和微改的驿站，加上对海外的重视改革，这新鲜海鲜京里基本上是吃不到的。 胤祉几个兄弟难得一块儿入宫请安，也是以谢领马佳芸兰赐给他们的海鲜为理由。 不喜欢吃海鲜的人非常不喜欢，喜欢吃的人很喜欢，马佳芸兰先前已试过坑了，隐隐猜测康熙喜欢吃虾，推了两道滑蛋虾仁和水晶虾仁果真不错。 康熙在钟粹宫带来的好心情一直蔓延到朝堂上。 今日又有江南那边传来好消息，关于洪水治理，水泥现在已经全面用在治理洪水上，虽也有缺陷但不断改进后，对比以前，果真是效果显着。 康熙当下决定他又要南巡去看看这千秋功绩，按惯例太子坐镇京城，大阿哥、二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随驾。 按照道理，五阿哥六阿哥这两个最大的功臣也应该跟上，但两人因手上以手上事情多，双双请辞。 其他人很不理解，两人想的是他们的功劳已经记在史书上，不可能被磨掉，南边两人为了修堤坝也去过n回，早没新鲜感，还不如在实验室泡着，胤祉也一副疼兄弟他们说了算的模样。 康熙同意。 下了朝后，不出意外，索额图立刻去了太子东宫，大阿哥胤禔回府后，在不久，也亲自也明相府上商讨。 这南巡的皇子定了，但官员名单还没有爆出来。 又过两日，当胤祉听到南巡官员名单时，眸光一闪。 「利益大于天啊！」 大阿党和太子党终究联合起来，胤祉对此并不奇怪，这两党势力又不是单纯的大阿哥和太子二人，若非这些年他也有一些小动作，他们的合作能更早一些。 第272页 第153章 说到南巡，不止前朝皇子和朝臣，后宫妃嫔们也很关注。 一入皇宫深似海。 女人们进宫，得宠的还能跟着康熙去庄园里避避暑或驱驱寒，不得宠的一辈子都困在这人越来越多平均面积越来越小就差小宫妃合住的小小紫禁城。 能出去放风总是好的。 这些年，钟粹宫同样增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因康熙对于后宫妃嫔宫位越来越吝啬，新人最高位的只有两位贵人，其他都是常在、答应，乃至于至今没有位例的庶妃，全都挤在越来越小的后院里。 放到以前，马佳芸兰倒是能让她们住前院；可现在不行，宫里女人能琢磨的事情少，宫规一步步完善，如今更是多如牛毛，也不想着这本是拿来约束女人的。 或许人都是自私的，约束不到本人身上便当看不见，诸如惠妃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自以为把延禧宫管的仅仅有条，连万岁爷都夸过两次。 这么一对比，钟粹宫属于松快的。 只要不作妖，马佳芸兰都不怎么管她们，除了初一十五一块儿向皇贵妃请安，平时见都不见她们，不会剋扣她们的月俸，更不会折腾她们去端水倒茶伺候人。 若是和其他宫对上，只要不是她们犯错，荣贵妃娘娘还会护着她们，更不会明里暗里惩罚她们。 可惜的是万岁爷是个念旧情的人，荣贵妃娘娘也不需要借低阶妃嫔固宠，康熙来钟粹宫很少宠幸低位妃嫔。 妃嫔们若无太多往上爬的野心，钟粹宫绝对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宫殿，但看钟粹宫低位妃嫔的平均年龄就知道。 不要看康熙高位妃嫔多年未变，后宫不可能真风平浪静，有人的地方有江湖，低位妃嫔们也能搅和出腥风血雨，也曾有人因此而丧命，因分位太低一席棺材便是，至今已无其生存过的一丝一毫痕迹。 这么看来，钟粹宫养老生活也不错，一些年纪大了什么都看淡的人，想入钟粹宫还寻不到路子呢！ 有野心的妃嫔也不怕，只要跟钟粹宫管事嬷嬷说一声，移出钟粹宫并不难，若作妖，更是立马捲铺盖走人。 正因摆在明面上的潜规则，马佳芸兰和这些妃嫔们相处的还算和谐，尤其是几位性格不错、才艺也不错的妃嫔。 也因此，有人敢为下江南的事情来拜见她，不是请求，主要是询问一下她们是否能蹭一下贵妃有个出门的机会。 「这事由万岁爷做主。」 马佳芸兰并没有一口回绝，了解她的人便知她去的可能性很大，她们当中也有一两人有回江南的机会。 是的，回江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康熙开始偏好汉女，后宫的汉女妃嫔多了起来。 一是因为汉女地位低，宠起来不费心思，二是因汉女的确比八旗贵女学识之类的平均水平更高一筹，能有共同话题。 钟粹宫也有不少汉妃，她们家乡就在南方，下江南于她们不仅是放风，还是难得的回娘家机会。 得了消息，几人告退。 马佳芸兰揉了揉太阳穴，大宫女忙上前关心询问：「娘娘昨晚半夜才睡，要不要再多歇一会儿？」 「行，半个时辰后叫我。」马佳芸兰自觉午后消食差不多，回房间躺下。 她之所以这么忙碌也因这下江南。 作为胤祁胤祝的额娘，马佳芸兰此次被点陪驾的可能性非常高。 她倒是不太想去，并非不贪念江南好风光，主要是有海外诸多事务在身，非固定安全屋可不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处理事情。 出门一趟，有许多东西要准备，真有急事，也只能塔娜、胤祁顶上，胤祝才真是除了实验万事不管的人。 「额娘若不想出门，婉拒便是。」胤祉让马佳芸兰可以装病。 马佳芸兰摇头：「南巡北巡已经用过两了，这计多用易暴露，这一次，我们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一切按照你汗阿玛的心意来。」 「辛苦额娘了。」 又过两日，南巡宫妃们的名单也出来，康熙只点了两位高位妃嫔随驾，佟皇贵妃和荣贵妃，剩下除了王贵人外，都是低位妃嫔，多为南方汉女。 此外小皇子又加了几个，王贵人生的两个小阿哥也在。 康熙对年纪大的儿子不敢乱宠，对未上朝的小阿哥们倒是没有这些顾虑，但他的宠远比不上当初对太子他们，往往只是趋于表面的赏赐，再多便像这样的陪驾机会。 名单公布的第二天，正好十五请安时间，惠妃对着马佳芸兰一句简单恭喜，又对佟皇贵妃捧了又捧。 明眼人都看出里面纠葛。 「惠妃姐姐这怕是越活越偏执了。」宜妃与瑾妃对视一眼，她们眼中都有这个意思。 可能因共掌宫务，佟皇贵妃和惠妃不知什么时候搅在一块儿去，目的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荣皇贵妃。 若她们真把荣贵妃压下去了，宜妃还能给她俩鼓个掌，夸声不错。 但偏偏没有。 前几年的事情大家还没忘，荣贵妃母子与佟皇贵妃以及佟家的争斗，佟家惨败，至今未能恢復。 因此，不管是佟皇贵妃，还是惠妃，对抗荣贵妃总会留一手，不敢真往死里得罪，都搞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而凸显得荣贵妃不跟她们计较一样。 瞧，荣贵妃不过是简单一个眼神，拿起手帕轻轻打了个哈欠，轻松绝杀二人，让她们怄气不已。 第273页 胜负显然。 殊不知马佳芸兰是真困，抹了点清凉油，才又多坚持了一会儿，清醒走到慈宁宫，向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依旧是个乐呵乐呵的慈祥人，万事不管，她年龄已经不小，每月太医都有问诊，身体还算健康。 宫里也只有马佳芸兰与皇太后关系亲近，不止胤祁胤祝原因，还有蒙古的塔娜，以及孝庄太皇太后生前在时一两分交情，两人简单聊了五阿哥六阿哥小时候的事。 忙碌的一周后，马佳芸兰终于坐上驶向江南的大船，她不晕船，在船上躺平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过悠闲。 第154章 南巡的日子像是在度假。 马佳芸兰要么在船舱里吃吃喝喝，或听一听小曲，要么出船舱散步消一消食，看一看两岸的景色。 有时也会随大部队上岸住上一两天，见识一下当地的美食美景和人俗风情，一点也不枯燥，挺有趣的。 日子过得像是在旅游。 两个字。 ——「舒坦」。 康熙他们来的比较少，毕竟有正事在身，胤祉随着年纪增大，在朝堂上话语权增强，也不像以前边缘化那么自由，有不少事情和人缘需要经营。 偶尔过来见到马佳芸兰如此，会产生羡慕她的心情，但并不会持续太久，顶多持续个十秒半分钟。 因对于野心家，与人耗心耗力周旋并不是一件痛苦之事，当计策如他们所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马佳芸兰也是懂这个感觉，只是她这种感觉放在海外。 她不能和康熙一样南巡，亲自见证手下的江山图景，甚至于目标征服大海的女人竟没见过海，不免遗憾。 康熙也是洋洋得意，尤其在亲眼目睹一项一项业绩以后，现在的清朝，从衣食住行到军事力量，都绝对称得上「盛世」，比前世记忆里更强数倍。 也正因如此，在济南巡游钱塘关后，对于有人竟敢拦圣驾以死告状，丢下一页带血状纸时，康熙才会暴跳如雷，这简直再把他的颜面往地下丢。 查！ 必须查！ 南巡也暂时停止。 马佳芸兰在后院也能感受到这腥风血雨，王贵人等一干汉妃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的娘家被牵连。 可能只有佟皇贵妃心情不一样，这次佟家并没有人陪巡，她在心中在默默祈祷，会不会是一阿哥出事？如果是一阿哥出事，钟粹宫也不会得意这么多年。信女在上…… 可惜上天并不愿为此折佟皇贵妃的寿命，陪巡的皇子们都无事。 江南迎来一系列地震，多名官员下马，最大的官员便是孝诚仁皇后叔父、太子党的死忠首领——赫舍里索额图。 很多人根本没想过索额图会出事，索额图的功绩在歷史上也有一笔，计擒鰲拜、撤三藩、征战噶尔丹等都有他的身影，而且还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 抓索额图相当于断其一臂！莫非万岁爷对太子不满？ 也有人说，这与大阿哥、一阿哥脱不开关系，把索额图这条大鱼拉出来，正是大阿哥胤禔首当其冲。 一阿哥也「秉公办事」使了些力。 不过，现在索额图只是被关押起来，并不像不少江南官员，直接宣判，有的人头落地并全家发配宁古塔，有的全家发配宁古塔，据说长江的水被鲜血染红了不少。 南巡中断，大部队回程。 回程的第一天，马佳芸兰终于见到请安的胤祉，母子俩一边聊生活的大事小事，一边暗中眼神交流。 「没出意外？」 「有点，但问题不大。」 不出意外，这次的江南地震与他们一人有关。 现在的歷史已经崩了许多，太子党早已不再是朝中众皇子齐心协力拉下的最强皇子党势力，不知不觉，胤祉借着他的不断立功，逐渐取代这个地位。 不止康熙有拉太子和大阿哥与他打擂台的意思，大阿哥党和太子党终将合作。 持续下去，对胤祉威胁非常大，唯有使计让其崩盘。 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毕竟太子与大阿哥的合作本来就不稳当，彼此从未交过新任，只是胤祉的计策可能会暴露一批暗子。 马佳芸兰却有法子让这一件事变得更简单起来，还是利用了记忆中的信息，关键时刻，不用白不用。 索额图前世也没什么落下好下场，还被评了一个「大清第一罪人」，实际上，他公布的那些罪行，不少家大业大的人家都有。 比如，佟家。 再比如，爱新觉罗宗室。 特权阶级什么年代都有，何况是皇权大于法律的封建社会。 索额图前世之所以被抓是因参与进皇权争斗，绝对那些贪污之类，教坏太子也是无稽之谈，只是影响太子没有按照康熙的成长样子罢了，或许康熙也不知他儿子会长成这样。 等索额图被抓，被查的一系列罪行，也是他被活活饿死的原因，手上的官员竟莫名其妙与白莲教朱三太子扯上关系。 马佳芸兰偏向于索额图并不知此事，扯上关系的官员不过是江南一个五品小官，太子在江南的势力是最深的，浑水摸鱼被迫牵扯到一些事里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康熙反覆查了个数遍，应该也是这个答案，不然不会把这件事替太子隐下去，也不在史书上将这条记在索额图身上，索额图绝食颇有弃卒保帅的意思。 第274页 可惜虽然康熙理智上觉得没有，但能因一个表情对太子起防备之心的他，怎么可能对这件事真完全没有戒备之心？ 等一直监督的太子撞上门来，也是太子这个位置到头之日。 今生走向不同，前世的事情因胤祉的不同，索额图会不会被抓也不一定。 马佳芸兰和胤祉也没做什么构陷之事，只是把这件事情做了点文章，结合一件江南贪污大案，混在一起提前引爆。 马佳芸兰只是提建议，真正施行的是胤祉，并且将揭露的导火索推在胤禔身上，胤禔对此本来也早已迫不及待。 这件事施行如此顺利需要两点，一是纳兰明珠不在，因他与太子党达成合作，留在京都，一八阿哥。 胤禔如果多关注一点延禧宫，对于惠妃与良贵人的相处模式多上点心。 哪怕察觉到良贵人为数不多的见他行礼小心翼翼更像是宫奴而非宫妃，都会对胤禩投靠他多一点怀疑，或者说，至少让惠妃对良贵人真正的好一些。 当然，胤禩背叛归背叛，却也不是投靠太子或胤祉，他为了自己，顺着这条瓜，他抓住了康熙一直以外的朱三太子立下大功，成为这件事明面上的最大赢家。 这件事胤祉也不是不能去做，毕竟他在其中唯一干的事——把消息透露给胤禩，但他不可以干，干了只会让康熙怀疑这一系列事情是他干的，得不偿失。 不如当真正的「暗引」。 胤禩干的比胤祉想像的更漂亮，对人心把握之精准，精准到让胤祉也惊讶不已，认为自己天赋比不过他。 哪怕胤禩现在对于皇位之事并没有那么大野心，但也拼着本能开始往上爬。 「额娘说的对。」胤祉既是在回应马佳芸兰对于这段时间身体的关心，也是在回应额娘曾说过的话—— 他的兄弟，个个都是人才。 第155章 回到京城，不出意外，还是太子领着全部人迎接圣驾。 除了宁寿宫的皇太后，朝臣和宫妃排的上名号的都在，只不过可能立着的队伍不会挤在一块儿。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太子身上，或担忧，或期待，或吃瓜。 但他们失望了。 康熙并没有因索额图之事呵斥太子，待太子的态度一如从前，甚至还更好了两分，亲口唤其小名「保成」。 父子俩在众人面前演了好一会儿的父子情深，不免让人觉得牙有点酸。 太子早已知江南之事。 他这么多年暗中累积的力量基本上都集中在江南，这一次江南地震算是将他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不敢怨康熙，却是恨上了胤禔，还有胤祉，他哪怕查不到但也肯定胤祉绝对有插一手。 至于小动作频繁吸一波人缘又立功的胤禩，并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尽管如此，胤礽还是带着太子的矜持对各位兄弟问好，哪怕不擅长情绪掩饰的胤禔也配合表演兄弟情深，只是演技略逊一筹。 这便是皇家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殊不知遮遮掩掩更让人有猜测的欲望，也让私下流言乱飞，要不怎么各朝各代的「野史」故事比正史还多呢。 或许身在皇家，每个人要学的第一件技能便是演戏。 南巡反京后，干清宫对外宣了一道口谕，思及陪巡随驾朝廷官员们舟车劳顿，允大家休息三日再上朝。 不管目的如何，康熙寻的藉口一向都漂漂亮亮。 臣子们听了这不感动一波？史书上也会漂漂亮亮记上一笔。 东宫这边，太子觉得这是汗阿玛给自己的一个机会，为了救索额图，他开始联繫在京的大部分太子党商讨。 东宫忙，东宫政敌也在忙。 宫外，明相府上，以胤禔为首的大阿哥党却很愤怒。 尤其是胤禔，他在明相书房里走来走去，冷笑道：「哼，汗阿玛果然只疼他这一个儿子，牵扯进造反之事，铁板钉钉诛九族之罪，竟然连一个罪臣都不舍处理！」 纳兰明珠嘴抽啊抽，很想提醒他，太子的九族也包括您啊爷，真诛九族不把您这里也一併给砍了，万岁爷更躲不过。 今天这一场聚会大阿哥党的心腹都在，八阿哥没被邀请。 纳兰明珠一听江南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只大阿哥被这个弟弟摆了一道，把与太子的矛盾明晃晃摆在桌上，在太子眼中已是大阿哥断他一臂，以太子的心性，太子党与大阿哥党再无合作可能。 他才好不容易劝得大阿哥以大局为重，这才过去几天…… 纳兰明珠和太子一样，虽然没有找到证据，但都怀疑这件事与胤祉脱不开关系，指不定八阿哥已经另投他主。 胤祉： ……没有！ ……不是，不愧是兄弟，你们两个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后面的弟弟们吗？ ……还有人比你危险？ 胤禔胤礽两人相视一看，表情瞬变，扭头转开。 或许也正是因大阿哥和太子这种态度，后面的弟弟们生存空间更大，也更容易成长。 又有一位谋臣说：「这是一个搬倒太子的绝佳机会，若是错过，也许以后来便不会再遇见这样的好时机。」 纳兰明珠摸着鬍子沉思，若是朝中只有大阿哥和太子，他这个时候，怎么都会拼尽全力把政敌拉下来。 但朝堂上不止太子和大阿哥，还有第三方势力，第三方势力不比他们弱，他有几分迟疑：「彦亲王那边有什么行动？」 第275页 「倒是没有。」 「但彦亲王和我们爷不同，爷在江南揭发这件事害索额图被抓，已经将太子得罪，继不继续得罪，在太子眼中都一样。」还不如继续下去，把太子压下去。 纳兰明珠觉得这也对，难得出现一个好时机，政敌入坑，怎么也不能让他爬起来，他只嘆这一阿哥果真奸诈，搭了个桥樑让他们冲锋在前，他却只做那只坐等果实的黄雀。 不行，他们大阿哥党不能一次耗出去，还得找个帮手才行。 纳兰明珠对着几位谋臣招了招手，让其中两人亲自去一趟佟家。 佟家自从被一阿哥揭露狼子野心，是最恨一阿哥的人，过去滑不熘秋的他们倒是有趟入这一局浑水的意思。 佟家多次示好大阿哥。 纳兰明珠对其忠心是不怎么信的，他们以前能广撒网，现在也可以，但信与不信，用对了地方都是一把刀，只看佟家如何选择，愿不愿意当这把刀。 这也是纳兰明珠回应佟家的示好，看对方是否愿意真的递出投名状，而不是一直在暗中锦上添花而已。 这三天时间，京城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波涛汹涌。 唯有还未捲入夺嫡之争的臣子们夜里能睡个好觉，有的还有心情吃吃瓜、围观热闹，思考自己该如何选择应对这一场关于同样事关未来的人生赌局。 终到第四天，不少官员都没睡好，顶着遮不住的黑眼圈来上朝。 上朝之后，康熙却没有马上说审判索额图的事情，先把朱三太子拿出来热一热身，之前不在江南处理，也是因朱三太子这些年总是被反清復明的人拿出来蹦哒，需要杀鸡儆猴给天下人看才行。 话说沖在反清復明前沿的白莲花教也很有意思，不是评价他们反清復明这个理想不够宏大，而是白莲教这个组织理想一直很宏大，在元反元，在明反明，在清反清，看来造反的确能为他们教派得到不小利益。 朝臣们谁不知朱三太子是康熙的心腹大患，一个都说诛其九族，反是与朱三太子有牵扯的人也一併砍头。 这个时候，一阿哥胤祉却上前半步，似有不同意见。 ？？？ ！！！ 什么鬼？ 彦亲王这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怎么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难道不知道现在说的是审判朱三太子的事情而不是索额图。 莫非他晕了头要给朱三太子请罪不成？这亲王之位不想要了。 众朝臣瞳孔地震中。 康熙也有点吃惊，他并没有表现出现出来，依旧平静地让胤祉说下去。 第156章 「诛杀朱三太子诚然能让大清狠狠出一口恶气，但问题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胤祉又解释个中因由。 朱三太子不过是白莲花等反清復明团体竖起来的精神旗帜，放到前朝，白莲花教他们也能打着光復唐宋的旗帜来，也还是因元朝也属于外族。 诛杀朱三太子并不能完全消灭这些躲躲藏藏小团体。 而且大清也不是第一次抓住朱三太子，只不过先前的是假的，这回他们知道是真的，但天下人不知，万一反清復明团一口咬定这是假的？谁又知真假呢。 真真假假更难说清。 康熙沉吟： 「你又有何计？」 胤祉以史为鑑，讲了楚汉之争的歷史，汉高祖刘邦绝对是一个不按常理的君王，史书上也记下了许多其有趣又有效的谋计。 比如对项家。 楚霸王项羽自杀后，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刘邦并未对项家赶尽杀绝，而是干了一件让人不知如何评价的事情，为其赐姓刘，还封了某个项家人为侯。 这并一定是刘邦有多善良，但他是真狗，此计让项家人，不，新的刘家人连造反覆仇都不再明正言顺下去。 「汗阿玛可效仿汉高祖之计。」 当然，不一定赐姓，康熙没有刘邦那么捨得下脸面和不在乎敌我，但清朝还有一个独特的赏赐——抬旗。 胤祉献计：「汗阿玛可为朱三太子及其后人抬旗。」 从根本上打击朱三太子势力，且有真朱三太子在那里，总不会时不时被反清復明再弄遛一个朱三太子，也是打假的最佳例证。 朝臣们一听这计，只言彦亲王果真不简单，灭九族与抬旗，前者狠，后者毒，也不知哪一个对老朱家恆更难受些，朱三太子并不像其部分先祖那么有骨气。 他们不仅佩服胤祉这计策，更佩服胤祉在什么环境下想的这计策。 太子党和大阿哥党已经斗得白热化，不少朝臣被拖下水，朝堂一片乌七八黑，关注点都在上面。 谁还在乎朱三太子？ 但彦亲王在乎，不管什么时候，他似乎都是把这大清江山社稷摆在最前面，也因此，才为大清献出多个利国利民之大计。 他如今的权利地位不是说与出身全然无关，但至少有一半来源于真实材料，与他相比，太子和大阿哥就有点不够看，太子党首脑索额图还干出诸多恶事。 以上属于少数朝臣内心的腹议，很有一部分属于中立党。 康熙为了定人心也不知使过多少计策，这一计一听便知可行，非常可行，能够为大清解决一大头疼难题，遂同意胤祉计策，还夸了一句：「大善。」 为了不独夸胤祉，把八阿哥胤禩也拎出来遛一遛，夸他年少有为。 第276页 二人出列跪下谢恩。 胤禩看似因汉阿玛的夸奖激动地红了脸，实际上他高兴归高兴，却没那么高兴，毕竟本来活捉朱三太子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为此不惜暴露得罪大哥，现在却被二哥横出一脚拦截下来。 但再怎么不甘都得忍下，后人只到胤禛会忍，实际上胤禩也是一个非常会忍的人，从面上一点都看不出他的不甘。 此事暂时解决，康熙又问朝臣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要上奏。 实话说，南巡哪怕提前结束，也花了近半个月，朝中不可能一点事都没累积，堆积摺子都够皇帝復盘两三天。 但索额图要紧啊。 不管太子还是大阿哥都迫不及待想知这件事的结果，很多大臣即便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只得往后靠，不敢得罪这两家。 殊不知这样的表现，让三天一直在观察的康熙全都清清楚楚看在眼中。 于是接下来只有胤祉胤祁奏了两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让人惊讶的是，胤禛竟然也上奏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急事儿。 又过两分钟。 终于轮到索额图的事情，康熙一开始便让刑部侍郎念出索额图的条条罪状。 太子未料到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无，一下子愣在原地，他并非傻子，知这是汗阿玛有心惩罚的意思，与他这三日的隐隐期待落差相当大，明知朱三太子之事只是不小心扯进去，汗阿玛竟不愿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说起来有点好笑，康熙其实不太愿意处理索额图，毕竟现在的局势早已经变得不能再变，有索额图的太子和纳兰明珠的大阿哥，才能和二阿哥的势力抗衡。 康熙之所以下定决心处理索额图，还是太子对其过于依赖的缘故，也有这三天他的具体表现在里面。 从古至今的皇朝外戚都是个问题，他并不愿看见太子过于依赖索额图，他对太子还有期望，才会如此处理。 康熙看不见自己不放权导致太子不得不依赖外戚，太子也因身处于局势之中看不清出路，再夹着父子之情在其中，多方面原因促使今日这个结果。 与太子心情截然不同的是大阿哥党，佟家也是在这一时刻确定与太子为敌，接过纳兰明珠先前递过来的橄榄枝。 索额图被处理已成定局，结局和歷史上差不多，索额图被论罪，但赫舍里一族并未被过多牵扯，尤其是孝诚仁皇后一脉，爵位官位都在。 只是索额图绝对是赫舍里最有才最有能力的人，这些年赫舍里也没培养子孙，养出来的尽是些纨绔子弟，单靠着这些纨绔子弟期待将来翻身怕是在做梦，从现在起，好好培养家族子弟还有一线希望。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终于下朝。 下朝后，康熙虽怨太子不懂自己为他打算，为太子地位稳固，或者说为稳定朝堂，往东宫赐了不少东西，也是在向外人说，他依旧宠太子。 太子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但君臣不是父子，他还是苦笑着谢恩，待奉旨太监梁九功走后，一下子面无表情。 东宫里的太监齐刷刷跪下。 至此，这场风波终于接近尾声，眼看着即将暂时平静下来，不少人都暗松一口气，这几天上朝实在太累，精神生理的双重考验，每人能在这种氛围下真的轻松，今天晚上总能睡一个好觉。 但他们松气的还是有点早。 对此，胤祉只能说一声「抱歉」，毕竟这个连环计到目前为止只走了一半。 汗阿玛处理了索额图，为了平衡朝堂，肯定会把目光盯上大哥和他身上，这个时候，也是其他兄弟的最佳发育期。 正因有马佳芸兰的提醒，胤祉一直关注这些兄弟，从来不小瞧他们。 也正因不小瞧他们，知道他们个个能力出众，全是人才，为了不将来自己手忙脚乱，把风险提前截断在摇篮里很有必要。 第157章 于是还没平静两日，京城又出一件大事，这件事让全部人惊掉眼球。 导火索竟然不来自前朝，而是内务府！ 内务府是什么？ 主掌宫廷事务，包括全部上三旗包衣之政及宫禁事务，共有职官三千多人，大大小小部门五十多个，用一个类比形容，相当于紫禁城的管家。 康熙是相当信任内务府的，清朝未来的皇帝一个个也是如此，他们认为那些包衣内侍属于依附于他们的奴才，所以不太可能背叛他们，哪来的胆子？ 也正因如此，未来内务府的权利会越来越大，再加上雍正等出生包衣妃嫔的皇帝，最后大到令人惊目瞪舌的地步，连清朝后期的皇帝都无法根治他们，一些非常离谱的事迹在末代皇帝自诉书里有这样过。 马佳芸兰并没有一开始去除这个毒瘤隐患，除了她需要利用这个外，还有清朝前期内务府那些人的胆子还没那么大，当时去除未必能给予清朝皇室敲响警钟。 不揭露不加入，马佳芸兰只是一直默默关注着他们。 专门派了心腹为其制作帐本，帐本可能比内务府自己还熟悉。 因胤祁胤祝献上的多个挣钱计策，不止国库，康熙的私库也丰盈起来，比马佳芸兰前世高了不止十倍，而管理其私库的正是内务府的官员。 内务府小贪时，无人制止，然后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胃口一点点变大。 马佳芸兰和胤祉只是联手把他们暴露出来，而且是借太子之手。 第277页 这一次必须动用暗线并且会有一些牺牲。 桥樑是借太子对大阿哥党的仇恨不得，先是这几日真假大阿哥党在太子及残余太子党面前的蹦哒，再把帐本等证据借暗线递出去。 这才隔了几天，康熙又一次雷霆震怒，不止因内务府贪了他的银子，更重要的是内务府竟然敢贪他的银子！ 这代表着背叛与欺骗。 内务府与前朝关系不大，相当于他家后花园出了事，也相当于把他的面子在众朝臣面前往地上踩。 这比江南地震更严重。 查！ 必须查！ 而且还不能外人查，康熙把爱新觉罗宗室也叫进宫来一起查。 一开始，康熙还有点怀疑揭露与胤祉会不会有关。 毕竟这么巧，太子与大阿哥同时出事，胤祉会不会借大阿哥手除掉太子心腹，又借太子之手除掉大阿哥。 不止康熙这么想，纳兰明珠更是，还有一些朝臣让的人。 连太子也怀疑过，只是仇恨上了头，再加上他很想把大阿哥搞下去，也就顺水推舟，揭露此事。 但查了一小半，二阿哥的可能性陡然降低。 因这内务府与后宫牵扯很深，荣贵妃和惠妃都是后宫管理者，惠妃出事，没道理荣贵妃全然清白无恙。 因荣贵妃家有在京城开诸多商铺，如女儿坊等，指不定荣贵妃的错比惠妃还高一些。 彦亲王现在也是忙的焦头烂额，连两位贝勒都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奔波，还有与巾帼公主的通信，从未翻车的他竟然第一次在一向最靠谱的额娘身上翻了先例。 都知钟粹宫的主子相互成就，彦亲王不可能把自己额娘架在烤架上吧？（马佳芸兰：还自个儿捅自个儿呢！一句话，为了更久远的利益，话说，何时她心这么黑了？） 这事儿果然还归于太子，太子的计谋也不能让人小瞧。 胤礽： 什么鬼？？？ 胤礽可能也没想到，这件事犹如滚雪花越滚越大。 这件事上，马佳芸兰和惠妃犯的错差不多，都是对于内务府认知不够，放任其野心，还让他们借自己权利收敛钱财。 两人的错不相上下。 界于马佳氏名下的商铺，以及马佳芸兰分位高，从这个角度，马佳芸兰的责任比惠妃大些；但惠妃这么多年做的不少煳涂事也被翻出来，犯的错可比马佳芸兰多多了，惠妃经营多年的形象也是全然崩盘。 其实犯类似错最大的应该是康熙才对，他才是被狐假虎威最惨的那个。 但皇帝不会犯错。 这件事上，犯错的还有一人——同样掌有宫权的佟皇贵妃，并且马佳芸兰她们犯的错与佟皇贵妃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佟皇贵妃掌有二分之一的宫权，并且名下油水部门最多。 佟皇贵妃享受于宫规带来的特权，内务府非常擅长揣摩她们这种心理，拍了不少马屁，她也心安理得收下不少来自内务府的孝敬，被欺瞒自然最严重。 话说，真计较起来，孝康仁太后当年也与之有关系，其在后宫的人脉一半都被佟皇贵妃继承。 也正因如此，康熙查到的不止内务府敛财，还有包衣试图在后宫妃嫔乃至于皇权上做文章的野心。 一点都不比当初的佟家差。 所以佟家与包衣结合的野心，也代表着佟皇贵妃名下的两位阿哥。 康熙终于第一次意识到内务府包衣对于大清政权的隐患，这真的重重涉及到他的底线，甚至想到前朝宦官之乱。 大清还是爱新觉罗的大清吗？ 康熙让宗室彻查内务府，又清出去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包衣大姓，比如万硫哈氏、戴佳氏、乌雅氏等。 万硫哈氏、戴佳氏原本就比较强，戴佳氏曾经还在宫外抚养过皇长子，乌雅氏不强，但出了阿哥公主，也一步步成为大的包衣，竟然成为势力。 包衣若是真实现野心，得到的比这还多。 康熙当下制订一条关于对包衣妃嫔入后宫的严格限制。 这些限令表面上对已入宫的妃嫔们和包衣所出的皇子们影响不大。 但事实真如此吗？ 康熙对包衣出生的皇子也开始防备，在他们还未来得及锋芒毕露前，这让包衣出生的皇子想要登天更是荆棘丛生。 佟皇贵妃名下的两位阿哥影响最大，四阿哥和八阿哥也同样受到影响，但他们已经成年，且前者有汉妃养母、后者额娘良贵人完全被惠妃掌控其娘家也主要在边缘辛者库当差，影响略为小一些。 而这才是马佳芸兰和胤祉真正的目的，知道九龙夺嫡的惨烈，她怎么可能让胤祉再一次面对那样的无助。 至于马佳芸兰的错，在雪团越滚越大下，已经不算什么。 只不过康熙还是撤掉荣贵妃的宫务，和佟皇贵妃、贵妃一样，把宫务交给瑾妃、宜妃、宣妃几人处理。 犯重大错误的佟皇贵妃都没降职，只是佟家越发边缘化而已，荣贵妃和惠妃自然也不会被降位。 早佛了的瑾妃、宜妃、宣妃：……卧槽，有一种吃瓜吃的开心突然吃到自己身上心肌梗塞的感觉。 第158章 平息江南贪污案、除去内务府毒瘤，朝政上多了不少职业空缺。 马佳芸兰从胤祉上书房挑选伴读开始，但胤祉、胤祁、胤祝成亲，都是挑选的潜力人才或潜力人家，再加上胤祉这些年的悉心培养，这个时候正是填补空缺的绝佳时机。 第278页 诚然康熙在用人时会考虑他的背景，但他还是比较重视才干的，胤祉的备选人才只有明年上刷下去一小部分。 更不提那些暗中的人才，最不缺的便是家世背景不上不下处于中间的人才，这些人的官职可能不是很大，但基本上都属于不可或缺螺丝钉节点。 太子和大阿哥也在试图往朝廷上插入自己的人。 只是太子失去索额图，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他的太大监何玉柱也无缘像马佳芸兰的前世一样掌管内务府，现在管理内务府的是爱新觉罗宗室恭亲王常宁。 其实康熙更想选择裕亲王福全，他更信任这个愿为贤王的二哥，问题在于这次的调查似乎也扫到裕亲王府。 康熙也不明白裕亲王为什么会参与皇子争斗中来，直到裕亲王第二次请罪他才明白。 并非裕亲王第二次请罪折上告谁的罪，他只说自己罪过。 康熙明白是因他想起上一次二哥福全的告罪，是因替大阿哥胤禔顶罪，其他皇子都可以，但福全不想大阿哥登上皇位。 想明白之后，康熙同意了福全的闭门思过，暂时撤其职。 常宁便顶了上来，因为比起其他宗室叔叔们，康熙觉得弟弟相对靠谱些。 其实，比起康熙的儿子，他的兄弟似乎更不好当。 福全看似受宠，什么时候都提到他，尤其是在表达兄弟情深的时候，实际上被防备颇深，还时不时背锅。 常宁更好不到哪里去，明确野史到史书都在说康熙不喜欢这个弟弟，待他还不如二哥福全呢。 身为亲王，两人都不长命。 恭亲王常宁比福全还早一步死，死后第三子海善只是袭贝勒爵，不久被夺爵，二子袭爵，被降为镇国公。 马佳芸兰与常宁有联繫，不是通过胤祉，也不是在京城，而是通过常宁嫁到科尔沁草原的和硕纯禧公主。 再说回太子对朝政几乎失控，大阿哥有纳兰明珠的帮扶，还有大福晋娘家阿玛任吏部尚书，似乎能占便宜。 但吏部尚书未免太明显，属于康熙重点盯防对象，哪怕最后还是插了人手，但和胤祉比起来，天差地远。 这日，终于忙完的胤祉带着二福晋进宫向额娘请安，几人不可避免委婉聊一聊这几个月的惊心动魄。 胤祉用密语道歉：「汗阿玛对儿臣的防备心越来越重，是儿臣连累额娘。」 「谈什么连累，现在我还轻松点。」马佳芸兰这话讲的绝对出自真心，管理后宫是帮康熙管理，哪有给自己干活更愉快的，难道她手里还缺工作吗？ 至于宫中地位问题。 马佳芸兰再怎么说都是荣贵妃，名下有儿有女，谁管宫务都会给她几分面子，不管是瑾妃、宜妃，还是宣妃。 何况宣妃与她关系一向因蒙古和太后不错，瑾妃面上过得去，宜妃看似与她不合，实际上是个聪明人，佟皇贵妃和惠妃与她一样，宫里现在和以前几乎没差。 唯一可惜的还是马佳芸兰处理宫外之事的途径又断几个，之前是靠胤祉及其伴读，现在不得不靠两个孙子及其伴读，这种隐隐藏藏的程序的确麻烦了些。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胤祉能明显感觉到汗阿玛越来越针对自己，不管他使多少明谋暗谋，汗阿玛仿佛针对他一人多了十双眼睛。 近段时间撸了好几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二阿哥势力官职。 对胤祁胤祝的信任也不復重前，对他们也呵斥过多次。 每当对待诸位皇子时，并不能在政事上保持了绝对清醒。 胤祉明白汗阿玛这是在一步一步失控，已经不復年轻时的英明。 父子关系陷入前所未有的冰点。 又过半年，北边传来消息，即大清与罗剎国的边界再次发生争斗，这和彼得一世的学成归来有关。 荣宪长公主即使送回消息，备註争斗事态未知，但蒙古完全有信心将其打退，她甚至不吝啬露出野心，扩张了中亚的她，想要拿下更多罗剎国在亚洲的参观。 朝堂上狠狠热闹了一波。 让胤祉注意的是，汗阿玛果真因对他的忌惮，打算插手这件事，让包括上三旗、太子、大阿哥等势力混入其中，这完全打破额娘和长姐在北方边境的计划。 没有人比马佳芸兰、胤祁、胤祝兄弟明白，胤祉与康熙拉扯的时间已经够久，准备的够久，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胤祉反了。 九门提督步军统领不再是佟家隆科多，是胤祉的人；内务府常宁与马佳芸兰暗中深交多年；再说兵权，康熙手中的上三旗这些年也被侵入不少关键小兵。 最重要的是没人预料到，胤祉现在并未陷入绝境，他在民间的声望依旧很高，在朝堂上也越来越旺，连太子都有些自暴自弃，绝对是下一任君主最佳人选。 这个年代多多少少讲些君臣主义，能够正大光明继任，为何要反。 莫非是因为固伦长公主？彦亲王竟会因固伦长公主被分权而反？ 这……！！！ 正因诧异，在康熙察觉到不对劲时，禁军防线已破。 康熙暴跳如雷，面前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掀到地上，怒极反笑：「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女儿！朕的好爱妃！」 胤祉跪下，和曾经一样慎重承诺：「汗阿玛，儿臣愿为大清添砖加瓦，建设繁荣昌盛、国富民强的未来。」 第279页 「朕没你这个儿子！」毫无疑问，暴怒中的康熙当然听不进任何话。 胤祉也未一点都不犹豫，「请」梁九功伺候康熙暂时移步慈宁宫，现在他还不能离开紫禁城， 等时局稳定，康熙可以择任意畅春园或琼瑶仙宫一处定居。 可能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 还未正式上位，胤祉干的一件事是封额娘为皇太后，马佳芸兰早有准备，胤祁胤祝的福晋已经入宁寿宫陪太皇太后这个老人，她也计划暂时迁过去，盯着隔壁同样新上任的大清第一位太上皇。 马佳芸兰对康熙并无落井下石之意，在这一刻，一直悬在她头顶上的剑终于没了，入宫几十载，这个名为紫禁城的精緻鸟笼终被她亲手打开大门。 而胤祉也终于一步步坐上龙椅，听见早已投靠他的臣子们恭喜新皇登基，高唿：「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59章 一觉醒来，天变了是种什么体验？ 知情者还好说，对于不知情者而言：「……」今天太阳终于从西边升起了吗？ 「？？？」卧槽，彦亲王居然反了？ 「！！！」卧槽，彦亲王反了啊，今天皇帝竟然换了一个？！ 新任皇帝胤祉倒是已经忙活一晚上，关于朝内朝外的政见不同者，停职的停、撤职的撤，还有的被关，乃至于需要以杀来震慑，毕竟他不是正常上位，这些都是需要的。 再一一换上自己的人。 其实，他和额娘他们一起早有做计划a、计划b……计划n，甚至于失败后的计划a1、计划a2、计划an。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有些事情是不能预测的，尤其在涉及到人心的时候，只能靠随机应变，但总体上，有计划还是比无计划好的多。 胤祉处理了一批政敌后，朝堂上果然清明了许多。 至于后宫，忙于海外表革计划的马佳芸兰也不需要忙。 前二福晋·新任皇宫进宫，加上四福晋五福晋俩妯娌帮忙，太贵妃太妃太嫔都交由她们帮忙迁宫，胤祉后院的侧福晋、庶福晋，也交由主要是新任皇后定分位。 宗室已经知新帝并未杀父，只是效仿唐太宗，请太上皇在慈宁宫养老时，又有恭亲王和庄亲王的规劝，还算是和平过度。 诸位兄弟比较麻烦。 同胞兄弟不用担心，胤祉拥有两个最有力的帮手，一上位，直接封了五阿哥六阿哥当铁帽子亲王。 他的皇位都还没坐稳，自然也不担心朝臣跳出来反对。 都封了亲王，胤祁胤祝自然也被他拉出来当壮丁，连胤祝都没放过，胤祝哪怕不擅长处理政务，站在那里思考某科学理论，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种震慑。 太子和大阿哥绝对未曾想过，胤祉这个最有竞争力上位的皇子竟然靠造反上位，老实说他们觉得自己更有可能。 尤其是太子，自索额图被处死后，他便有了破釜沉舟的疯狂想法，只是因势力不足、被盯太急、魄力不够，一直没敢行动，不料有人竟走在他前面。 也正因没预料到，等反应过来大势已去，他们的党羽大多也被斩掉，最有能力的纳兰明珠至今被关上他自己府上。 太子和大阿哥当然不服，想着如何能够推翻新帝，他们的汗阿玛太上皇还在宫里，也让他们看见一些希望。 剩下其他皇子多多少少对康熙有父子之情，哪怕父子之情不够，也得装够，他们同样对新帝这个把他们从皇子身边变为前皇子的人没有好感，有的人才刚上朝还未获得爵位，有的人还没上朝。 胤祉的解决方案是将太子胤礽之位撤掉，封为理亲王，暂时和其他成年阿哥一样呆在各自的府中。 未成年皇子继续去上书房读书。 当然也派人一直盯着，心思若是太多，请文武老师们多布置点作业，要不，从彦亲王府上拿点下一辈的套替也行。 ps： 弘旭也被他阿玛拉出来当壮丁，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胤祉对于太上皇和所有兄弟都未赶尽杀绝，与歷史上诸多皇帝相比算得上仁慈，稍微挽留了一点他岌岌可危的名声。 至于八旗兵权，胤祉本来就一定兵力基础和口碑基础，但和汗阿玛相比，老实说还弱了好几分，他能造反成功主打一个措手不及，以及手上底牌康熙都未料到。 好在他身后除了自己，还有有长姐搭上蒙古线，靠胤祁胤祝搭上□□营，再加上外祖和二福晋外戚家，在响鼓重锤下，也将其先囫囵吞枣咽下，再来收服。 等胤祉将朝政理顺后，蒙古边境传来消息，长姐塔娜为他送给第一份登基贺礼——与罗剎国的战斗大获全胜。 趁着这个好时机，胤祉改年号为「元嘉」，再次举行盛大的登基大礼，宣告天下，至此他为「元嘉帝」。 事实上，元嘉帝更喜欢「元武」这个年号，也彰显他的野心。 但考虑到他非正常上位，用「武」这个字会引无数人遐思，弊远远大于利，于是不得不遗憾放弃。 而且元嘉帝觉得不管是长姐还是额娘，都更适合这个名称。 还是为额娘保留。 假如此刻臣子们知道元嘉帝的想法，怕是惊得眼睛都能惊得掉出来出来，除非乱世，一向都是女人不得干政，一个女人还想得到「武」字称号，离了个大谱。 第280页 但他们不知。 他们只知自从元嘉帝登基后，大清的变化润物细无声。 先是固伦长公主为大清连胜罗剎国，元嘉帝派出一干使者与固伦长公主汇合，与战败国罗剎国谈判。 值得一提，使者中多出两位皇子，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誐。 两位阿哥是第三批归顺元嘉帝的皇子，元嘉帝完全不吝啬重用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累积经验。 除了九阿哥、十阿哥以及一些小阿哥，胤祹是第一个上奏的，关于胤字避讳问题，主动改允，被元嘉帝拒绝。 胤祉有心对很多旧习俗动大刀，这些繁文缛节只是提前预预热，胤祹为此专门写文章对他好一阵夸，夸元嘉帝念兄弟旧情，看样子铁了心也要上新帝的车。 当上皇帝后，哪怕不喜欢胤祹这样的性格，也很难不接受他所带来的利益，有他带头，他的人才兄弟们才能一批批出来。 胤祉晋封胤祹为贝子，并把他弄到礼部去了，他在那里能成为他对旧制最封利的一把刀。 九阿哥十阿哥也被重用，他俩非常幸运，刚出来便狠狠蹭了一功。 大清在与罗剎国谈判中狠狠啃了对方不少血肉，不仅包括土地，让大清疆域再次增加，还有众多白银赔款。 比起上一次，这次光明正大了的谈判，钟粹宫主子全员出力，马佳芸兰也支持胤祁胤祝所说白银不够，技术和人才也不是不可能，彼得大帝游学不正是为这个。 一向比较爱银子的胤禟在这次谈判上大开眼界，回京被晋贝子爵位，然后去了外交部门开启着名外交官的辉煌一生。 十阿哥对于谈判什么实在不见了，他如愿进了兵部。 胤祉向二人承诺，等他们立功后升了郡王，可接宜太妃、瑾太妃出宫颐养天年。 这下子，九阿哥十阿哥更用心了，至于太上皇还在？额娘都困在紫禁城多少年了，汗阿玛又不缺年轻宫妃陪伴，让额娘出来想一想子孙福又如何？ 不止他们，其他阿哥也一样，除了还在禁闭的直郡王，话说大福晋未必愿意让一直很能搞事的惠太妃接回郡王府。 皇权交替，还是非正常交替，宫中太妃们这些日子过得十分煎熬。 即便马佳芸兰没空为难她们，也不会刻意在物质上亏待她们，但毕竟她们不再是妃嫔，真的成了昨日黄花，精神上受不了。 宜妃和瑾妃得知自己还有出宫一时，喜不自胜，她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可能儿女双全的一天。 其他有儿子的太妃也在期待，甚至有人偷偷递言出宫或去阿哥所，只言不要和新帝作对。 唯有惠太妃和佟皇太妃难受，她们受不了一辈子都低荣贵妃，不，现在是皇太后一头，前者大阿哥还在禁闭中未出，后者收到来自名下养子胤祹对佟家背叛，虽然关键时刻胤祥站了出来，可对方对生母章佳氏也不错……实在苦不堪言。 宫外，见服软的前两批阿哥都有好前程，眼看着比太上皇在位时混的还要好些，其他阿哥们也坐不住了。 九阿哥的胞弟还有郭络罗贵人的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五阿哥等也陆陆续续出来。 胤祉一个都没放过，四阿哥去户部，八阿哥在外交部与九阿哥作伴……他们都在不同的岗位里发光发热。 至于胤礽和胤禔，胤祉暂时不敢在重要政事上启用他们，只让人私下为他们献上一部分的世界地图，胤礽的是东南亚群岛，胤禔在美洲板块。 地图很诱人，但再诱人在他们也属于比流放地不如的蛮荒之地。 胤礽不愿，胤禔有异动，但胤祉都没有回应他们，甚至没有下一步步骤，只每天跟他们分享一些东西。 主要是越整理越流畅成形的华夏文化书籍，以及少部分国外书籍。 胤祉不止在跟他们分享，也在跟全天下人分享，在文学院、科学院、兵学校相继建立后，朝廷的皇家报纸趁机搞起来，结合民间说书人戏曲等娱乐，把大舆论掌控在手中，开铁锅慢炖。 一开始只是分享料，然后探讨，直到新旧文化冲击。 比如近日有两篇《裹脚与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你见过畸形脚吗？附图.jpg，建议一闻一看》。 「……」 舆论满天飞。 不止裹脚，还有剃头，这个需要幕后从正面引导舆论，这个过程，由胤祁胤祝搞出来的相机立了大功。 当人们以为胤祉已经够折腾时，他往往更折腾。 皇太后当政了。 是的，当政！ 不是辅导幼君，毕竟元嘉帝还在壮年，业精图治，把天下治理的非常好，如今百姓们大多数不会饿死冻死，不管文人对皇帝如何评价，在他们心中都算明君。 皇太后竟然当政，还是空降外交部，担任外交部尚书，相当于部长。 「……」 「？？？」 「！！！」 在报纸的宣扬下，众人才知皇太后在海外的庞大势力网一角，从世界地图知道这天下有多大，也知道海外势力对华蠢蠢欲动。 首次亮相，此时的马佳芸兰已头髮花白，脸上皱纹不少，但依旧端庄优雅，自信满满，精神抖擞，气场强大。 至此，大清航海时代正式开启。 后记。 「根据《近代史》记载，马佳云兰，杰出的政治家、数学课、科学家、发明家、地理学家、文学家、近代女性文化运动倡导人、第一外交官，谥号『孝武』。」 第281页 「其长女荣宪，军事家、政治家、经济学家、实业家，镇守边疆，保卫领土，被誉为『巾帼公主』；次子胤祉，元嘉帝，封建王朝倒数第二任皇帝，杰出的政治家，同时也是书法家、诗人，在他的统治下封建王朝迎来顶尖盛世，其治国宝库延由至今，被称『千古一帝』；三子胤祁，科学家、发明家、政治家，与其弟胤祝被并列为十七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四子胤祝，科学家、发明家，与其兄胤祁被并列为十七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也是最世界最伟大的实验科学家之一，其实验室至今为止也是全世界学神学霸最嚮往国宝实验室。」 「……现在的紫禁城已由皇室爱新觉罗捐赠，成为世界必参观的十大景点之一……」 马佳芸兰被嗡嗡嗡的声音吵醒，等等——她不是死了吗？ 她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