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之娇女——陈阿娇新传》
第一章:引子
黑暗中却特别清醒,也不觉害怕。我似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远处有两个细细的声音,轻轻的对答:“怎么办?我们好像抓错人了?”
“上面知道了肯定要我们好看,可能会被投去做猪。”
“做猪?你倒想,一定比这惨万倍……现在把她放回去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都怪你刚才要吃什么冰淇淋,好啦,那边已经烧掉了。”
“我……你……你不是也吃了嘛!再说谁知他们动作这么快啊!”
“你真是猪,此时一刻那边一年呀……算了,多说无益,想想该怎么办吧……要不,把她投去做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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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馊主意,万一她以后挂了上来告状,我们罪加一等。再说猪的寿命又比较短。”
默。
“……倒是有个女子,阳寿未尽却弄巧成拙,问问她愿不愿意去做她?让她俩交换一下?”
“难道你是在说她?嘿,这倒也是个办法,说不定还可以改变原宿主的命运呢……就是不知她肯不肯!”
“哼,如果不肯,就让她去做猪,拖得了一时是一时。”
声音轻轻地飘到我的耳边。
“对不起,我们抓错人了,但现在你没有办法回去了,你愿意去做另外一个人吗?”
这种事情好抓错的?!我暗自郁闷。
“我愿意,但我有一个要求,请保留我原来的记忆。”
识实务者为俊杰,再怎么也比做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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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初醒
“皇后醒了,皇后醒了!快,快去禀报!”
皇后?!我*!这个职称怎么听起来既高级又诡异?
战战兢兢睁开眼,周围女人环绕,老中青各有数名,从长相上看倒是中国人,不过一看她们那些的穿着打扮,心里顿起一阵瀑布寒!
那两个无良的家伙,居然把我搞到古代这么离谱,比一夜回到解放前还惨,这叫我怎么生活啊?
“女儿,你干嘛那么傻啊?为什么要干这种傻事啊?你如果真走了,叫娘怎么活啊?”一名美妇彪悍的拨开众人,上前一把抱住我,放声嚎啕大哭,她说的话好像是陕西一带的方言,连猜带想勉强可以听懂一些。
她哭得撕心裂肺,涕泪交加,我不禁想起自己的亲人,恐怕此刻也是如此情态,不禁心酸,刚想安慰她两句,没想到稍一动弹却头晕眼花,脑门处更是痛如车裂,不禁呲牙裂嘴,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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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妇人见许久没回音,不由抬起泪眼看我,我只好心虚的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那个……你是谁?俺……俺啥都不记得了……”
咚!
美妇人受不了刺激,翻了个白眼,晕倒在地。
众人慌乱。
呜呜,我也好想晕过去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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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喝着热参汤,眼珠骨溜溜转着。
我的历史一向jut_o_o,年代表只会背“唐宋元明清”,基本处于“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状态——不过算了,总比投到侏罗纪好吧,自我安慰的说。一时又暗恨大学读的居然是计算机应用,十年寒窗到了这,一下沦落成文盲。
打起精神来,打量四周,屋子高大宽敞,但采光不是很好,屋内颇多柱子,描龙绘凤,地面铺着五彩锦织地毯,四周墙壁又似乎刷着金泊类的物质,金壁辉煌,富贵奢华至极,有几分像《黄金甲》里皇宫的布置。说真的,这种房屋住的时间长了,不想自杀才怪,我暗暗同情了原主人一把。
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处境,其实刚才我考虑过,到底是冒险默认下来呢,还是说失忆比较好,最后还是决定扮失忆,如果是现代,我冒名顶替,还混得过去,毕竟环境比较熟悉。来到这古代,又突然重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估计要掩饰过去,难度系数太高,到最后如果被他们识破老娘是借尸还魂,十有**要被当成妖孽处理,烧死还算轻的。
失忆这个借口虽然比较烂,但管用即好。
“我的小蜜蜂呢?小蜜蜂醒了吗?”一个颤抖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太皇太后万福!皇太后万福!”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侍女们搀扶着一位气质高贵年事已高的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位毕恭毕敬容长脸儿的中年贵族妇女。
美妇人也醒过来了,强忍着眼泪给老太太和皇太后请安,我一时没搞清楚人物关系,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太太,小蜜蜂她是醒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老太太坐到我的跟前,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这才发现她的视力有问题,似乎是白内障。
心里突兀到了极点,仿佛就要抓到关键。
“小蜜蜂好像……好像撞坏了脑子了,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美妇哇的一声哭开了。
“啊?!这还了得,快传太医!快传太医!”老太太气急败坏喊着,“还有,叫那个不肖的东西给我滚过来!”她气得身子直抖,一边用拐架敲着地。
看得老太太很疼我,我不由自主将她温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轻轻抚触。
她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奶奶也是眼睛不好。
我听到老太太慈祥的声音,“不怕不怕,有奶奶在。”
太医很快就来了,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但我身份尊贵,他哪里敢细细望闻,不过是略略问两句。最后的结论是我的身体现在十分虚弱,需要细心调理,可能是头部撞击过于用力,造成淤结,暂时失忆(这倒是有点科学根据,可惜我这次的情况不能用科学来解释),血淤散去,可能可以恢复记忆,也可能恢复不了,但对身体没有大碍。
美妇人略略宽了点心,但仍低头垂泪。
我如释重负。虽仍需小心,但总算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了。
“混帐东西,你都听到了,还不快过来!给你婆娘道个歉!”老太太发话了。婆娘是什么意思?是指老婆吗?
我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名贵族美少年,身穿黑色镶金边皇袍,头戴金丝冠,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瘦且高形体标致,面孔俊美,凤眼挺鼻薄唇,神情高傲。
这就是我老公?直到现在为止,我终于忍不住想笑了,那两个糊涂使者也算对我不薄,给我搞了个尊贵无比,众人宠爱的身份,现在又有翩翩美少年老公(美中不足岁数小了点,不过聊胜于无),哈哈哈哈!老娘在“那个世界”孤独寂寞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来这里却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位少年神情倔强,双手握拳,还想据理力争,“可是奶奶,她……”
一直没说过话的皇太后连忙走了出来,跪在老太太面前,“是臣妾管教无方,请老太太责罚!快,还不快给你姐姐道个歉!”重重的拉了那少年一下。
我的兴奋一下被浇了冷水,什么姐姐?那难道不是我老公吗?到嘴的鸭子飞了?变成姐弟了?
正胡思乱想,那位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呢?跟蚊子声似的!我没听清楚!”老太太不依不饶。
“……阿娇姐,彻儿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彻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少年赌气般的作揖大声说道。
咯蹬!不会吧?
我心里一沉。
一切谜底就此揭晓。看来我高兴得太早了。居然投到她身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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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休养
太医轻飘飘的一句“须多调养休息”,老太太便下令让我躺足三个月。
躺在那里什么都不能做的滋味真是难受,幸亏每天有大量人马过来聊天,大多是宫内上下贵妇,或是朝庭里身份高贵的命妇前来。虽有些烦她们不停阿谀奉承,但总比一个人成天傻睡好吧,再说不仅可以听些八卦解闷,又让我掌握了不少实用信息,还可以让我迅速学习他们的语言,也算是一举三得。
其实她们这么殷勤的来看我,主要还是老太太发的话,老太太说了,怕我一个人呆着想出病来,便下令宫妇经常来陪我。
要说撞昏头失去记忆还讲得过去,撞得连口音都大变也太不*谱了!因怕露馅,所以除非必要,俺是不轻易开金口的,
奇怪的是,她们对我这种沉默少言的孤僻状态还比较理解,后来我才知道以前那位十分情绪化,时常忽冷忽热,性格古怪,爱理不理的。所以我不搭腔,只是偶尔微笑,她们已是受宠若惊,便更积极的轮流组团过来探望。
经过两个月的突击训练,不是特别难懂的话,我都能听个大概,而且自认为如果不进行长篇大论的话,现在我说话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娇娇,你看谁来看你了!”窦太主笑咪咪的拉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我对小蜜蜂那个昵称有点过敏,老是让我联想起常玩的经典游戏,便找了个机会,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强烈要求改掉,老太太和“我妈”对我真是宠溺无边,二话不说,立刻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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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床榻上探头张望,顿时两眼双直。耶?居然是位小美女,蜜糖般的肤色,眉若远山不画而黛,晶灿双眸透出一股野性之美,朱唇微翘,未语先笑,“姐姐!”声音更如银铃般清脆。
不要怪我见到美女失态,前次刘彻的几位姬妾哆哆嗦嗦的前来拜见我,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以为如花们集体穿越了!后来才知是阿娇干的好事,她本来是坚决反对刘彻纳妾的,但多年无所出,迫于舆论压力,她只好给刘彻挑了几个侍妾,结果全是“仙女下凡,脸先着地”的类型。更可怕的是,这未央宫里的宫女仿佛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一个比一个丑,难怪刘彻与她势不两立!
今天突然见到美女,真是令我眼前一亮。
见我流着口水的傻样,窦太主不由叹了口气,对那小美女说:“唉,翁主不要介意,娇儿这次伤得不清,许多人她都记不得了。”
“姐姐,”那小美女闻言似吃了一惊,连忙轻移莲步,坐在我榻边,一把拉起我的手,便两眼含泪,“姐姐,我是陵儿呀!”
胡乱应着,细看她的肌肤可真是吹弹欲破呀!莫非这位也是刘彻的妃子?但如果是刘彻的妃子,又怎么可能由窦太主带进来?
“娇娇,这是淮南王翁主刘陵啊,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听窦太主这么一提示,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哪天听某个命妇提到过淮南王刘安,他是刘彻的叔叔,据说这刘安已界中年,为人斯文有礼,且好读书鼓琴,著书立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朝里内外对他口碑皆是不错。想不到他的女儿竟长得这么出色!
“没关系,姐姐,”刘陵一边拭着滚滚而下的珠泪,一边勉强微微绽开笑容,“等姐姐身子好了,自然会慢慢想起来的。”
这之后,刘陵一直过来陪我,她与我年纪相仿,性格活泼,点子多,又善解人意,我和她颇为合得来,也算是我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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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终于松口,说我可以下榻了。
第一件事先叫侍女拿了面铜镜上来。一照之下,晕菜,人在哪呢?
我板着脸把铜镜扔在地上,叫她们务必弄块清楚一点的来,后来还是刘陵送了我一块,据说是遍寻坊间巧匠,方才制成。
照出来还是有些变形,但仍能看出镜中人十分年轻美貌,完胜我从前相貌,这才松了一口气。
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仍需包着布条,用手轻触还有些痛——真是想不通,不就是老公宠了一个小妾嘛!至于如此寻死觅活,对自己也下这样的毒手吗?!我真服了她了。
说起来,我还挺满意这个身材的,这么长时间躺在那里,每天燕窝鹿茸人参的补,居然仍没走形,还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秾纤合度,难怪人家说年轻就是资本。
不过我现在的岁数在这里也不算小了,照道理说,我应该比“我老公”大两三岁,现在他登基已有两年左右,那么我们“成亲”也该有四五年了(传说中的五年之痒?)而我的岁数应该在21岁左右。
说到那位“老公”,自从上次不愉快的见面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那天太皇太后叫他给我下跪赔罪时,我光顾对意外发现的事实镇惊了,没空理他,结果被他认为我持娇行凶故意让他难堪,最后他愤愤然兼然愤愤的离去了,两人关系更加恶化。
算了,反正本来也恶化得七七八八了,他这次好不容易从众多长相奇异的宫女里挑出来的美姬,竟被“我”一把推到河里淹死了,他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静下来我也曾仔细回忆了一下关于阿娇的故事,她这一生留给后人的记忆竟然是两所房子,一是金屋,二是长门,可怜!又仔细琢磨了一下她的“死期”,唉!都怪最近流行清宫戏,一打开电视,不是宫妃在争宠,就是多尔滚在发脾气,而平时对汉朝历史也没多留意,只知阿娇因为骄横善嫉被打入了冷宫,模糊记得史书上说她二十七、八就挂了,但有的野书又说她死于三十七、八——算了,相信我,研究“自己”的死期绝非一件快乐之事。所以我立刻停止胡思乱想,立下方针如下:
第一,为了不重蹈历史,冷死长门,我决定要“洗心革命”,成为一个大度的女人。美色虽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顾,两者皆可抛!虽说小刘同学俊美得令人发指,但我还是忍痛决定将他割让给别的女人算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
第二,“出狱”后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缓和一下和刘彻之间的僵局,毕竟他是皇帝!而且将会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大帝!如果能跟他建立起战友般的友谊就更好了!
第三,当前情势很明显,老太太才是这所皇宫的终极Bo,所以马屁工作一定要到位,如果以后能够说服刘彻,把我休了(相信刘彻对这一天也期盼已久了),到时只要有老太太的庇护,我还是可以照样可以享受美好的人生!
还有就是,绝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一无所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定要及时行乐,该玩的玩,该吃的吃,该穿的穿,对于美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当然,除了刘彻。
无论怎么说,一个人可以有幸活两次,实属难得,也算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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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窦太主即是馆陶长公主,是刘彻的姑姑,刘彻当上皇帝,她即被封为窦太主(注意,不是窦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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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上祀
很快一个重要节日来临了,农历三月三的上祀节。
据说上祀节起源于周朝,历经几代,到了汉朝已经成为一个盛大节日,每逢这天,人们都要在河边举行除灾祛病的仪式,谓之“祓禊”。祓,意思是祓除病气,使之清洁;禊,则是指修洁净身,除去积秽。古人认为水是至洁之物,在水边“祓禊”,洗濯身体,就可以祛灾禳福,确保一年平安。
汉宫也不例外,这一天朝内显贵与宫中贵妇都要跟随太皇太后、皇帝去北效渭水河边祈福。
我一听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兴奋过度,几乎要打滚庆祝。
一大早贴身侍女锦云、绣雪便把我唤醒,为我梳装打扮。
汉朝的皇后礼服称之为袆衣,玄色,以彩绢绣成雉鸡之形,加以彩绘的纹饰,所用衣料为黑色纱榖,为了衬托出衣上的纹彩,特地在衣内缀一层白色素沙,拖尾极长,斑斓华丽异常。令我尴尬的是汉宫女子居然裙下不穿裤子,难道是为了方便皇帝
太不纯洁了!我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明显感到两腿凉嗖嗖的,很不习惯。
锦云欲往我脸上扑铅粉,吓得我半死,连忙摆手拒绝。我见识过她们妆的厉害,跟日本艺伎不相上下,雪白雪白的脸,两块红脸蛋,两条短黑眉毛,唇中一点红,冒充樱桃小口。
两人见我不肯化妆,神情十分为难,年纪小的绣雪更是急得要哭了,我无可奈何,就用胭脂点了点唇,再不肯妥协。
接着又要给我上假发,我一见那阵势,立刻摇头似拔浪鼓。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她俩看时辰不早了,只好用我的真发为我梳鬓,好在头发够多。
照道理来讲,是需要戴上凤冠,再插上九支花样繁琐的黄金钗,因我用的是真发,怕吃重不了,最后就只插了六支式样简单的金钗,又配上耳环,臂镯,戒指全套,我自觉已变身成为无敌黄金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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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全部搞定,我屏住呼息,壮起胆子拿起了铜镜,暗暗祈祷不要太吓人!
咦?竟然不难看!还颇显高贵呢!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沾沾自喜的揽镜自顾。
不过顶着这样的造型,估计今天只能当木偶了,我让锦云多带一套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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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应仍属乍暖还寒时节,但今日天公作美,春风抚面。
当时汉朝的传统基本还仿制秦朝,没有那么严格,风气较为随便。做完祭祀大典后,大家一哄而散,太皇太后和一群贵妇、宫妃、公主、翁主们席地聊天,我陪坐了一会,对刘陵说让她等我,带着锦云、绣雪去到帐蓬里,卸下了“黄金盔甲”,梳了个简单的发辫,又换上淡紫色的宫装,首饰交给稳重的锦云保管,带着绣雪一身轻松的出去溜达了。
到了位置一看,少了好些人,几位宫妃带着小公主去玩了,太后据说与窦太主去散步,皇帝更是早就不见人影,更可恶的是刘陵这家伙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我连忙对太皇太后说也想出去走走,太皇太后笑咪咪的准了,嘱咐我自己当心。
河边风景无限好,美丽的侍女们年少春衫薄,正在尽情嬉笑,或放风筝,或踢键子,有些不怕冷的甚至在水边清洗乌黑的秀发,还互相泼水,很快衣衫尽湿,春光乍泻,青春本钱若隐若现。
我看得都心花怒放,何况那些当值的侍卫,一时间少男少女们眉来眼去——这也是宫女们的机会之一,若被得宠的侍卫看中,主子们有时也会愿意成全美事,总好过在宫中虚度一生。
眼睛一瞄,见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竟然有一树桃花先开了。
我和绣雪爬了上去,不知为何,旁边的桃花都没有开,偏偏这树又开得分外绚灿,我见猎心喜,忙不迭想折一枝下来,但桃枝有韧性,一时竟弄不下来。
突然绣雪在旁边轻声呼我:“娘娘!”
“嗯?”我还在坚持不懈的破坏绿化。
“娘娘!”她又急唤一声。
啪!我终于折下了一枝,这才转过头去看她,绣雪神情古怪,便朝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有两个淡淡的人影离去,但走得比较远了,看不清是谁,看背景像是一男一女。
“呵呵,这侍卫和宫女倒是会挑地方,来这里幽会!”又见绣雪脸蛋泛起红晕,欲言又止,我恍然大悟,“呀,莫非绣雪也动了凡心?好啦,等会你自己去挑一下,本宫为你作主!”
绣雪顿时又燥又急,慌乱摆手,“娘娘!不是啦……”
“本宫都明白了!”我一边与她慢慢往山下走,一边笑说:“没关系,看中了谁回来说一声!”
绣雪羞得说不出话来,只顾摇头,我笑着连推带搡的把她赶走了。她跟着我大半天,大概也闷了,放她出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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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沿着岸边漫无目的走着。彼时空气毫无污染,十分清新,这是我来这里第一次感到心情舒畅,虽然我深深的怀念以前的家人,想必他们也同样怀念我,可惜已是天人永隔,唯有祝福他们一切都好。
突然一声低喝:“是谁?“灌木丛中窜出了一个年轻的侍卫,二十岁上下,身材欣长,浓眉挺鼻,眸似寒星,肤色黝黑,高大强壮,又手持一把青锋长剑,我吓了一跳,不由手一松,那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桃花便随着水流而去,我惋惜的看着那桃花,徒呼荷荷。
这才发现走到河的尽头,再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灌木丛了。难道他躲在里面出恭?
他见我久久不出声,便说:“你不是想逃跑吧?快快回去,我就当没有看见过你!否则定斩不牢!”
原来是把我当成了想跑路的宫女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紫色汉服,确实有点太朴素了,但汉宫也很怪,大家穿着乱七八糟,也没分级别。
我只好的转回身,但出来这么久,又拐了这么多弯,以我路盲的水准,还不一定很找到回去的路呢,便又转身微笑问他:“这位小哥,你能不能送送我?”
话刚出口,他的脸更黑了,我一细看,哟,居然是脸红了!我才意识到这是在封建社会,说这样的话,难免让人家误会。但话已出口,又不好改口,只好两人僵着。
正当我以为他打算当作没听到时,他一个跨步走到我前面,低声说:“跟上。”
好个别扭的小兵,我不禁偷偷一乐,跟在他身后。
风和日丽,波光嶙嶙,真正是湖光山色,这种场景正在谈恋爱的好时机啊!即使不谈恋爱,谈谈天也是美事。我几次想逗他说话,但他一声不吭,最后来了一句:“你是哪里人?口音这么奇怪?”
我心中抓狂,难道我的陕西话还不标准吗?你的口音才奇怪呢!只好闭嘴。
跟他一前一后走了很久,他基本没回过头,只在一次我没留心脚下石头,差点摔倒时,他反应奇快转身扶了我一下,我这才发现他真的英俊至极,竟不比刘彻逊色,但似乎很怕羞,根本不敢抬头看我的脸。
安全护送我到了人群,有同伴喊他,他朝我看了一眼不声不响的走了,我这才想起来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呢?本来还想打赏他的。
玩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宣布收工。皇帝不和我们一起走,据说阳信长公主(2)请他吃饭。我也蛮想去凑热闹的,不过没人邀请,只好灰溜溜的跟着大部队打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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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诗经#183;国风》。
注2:阳信长公主:汉景帝之女,王皇后长女,汉武帝同胞长姊。本封为阳信公主,因嫁于开国功臣曹参之曾孙、平阳侯曹寿,而又称其为平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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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子夫
阳光大摇大摆的照进了屋子。我迷迷糊糊的呻吟,清晨是一天最痛苦的时候,我呜咽了一声,拉起锦被蒙住头。
搞什么金屋,一有光线进来,整个屋内就金灿灿亮晶晶,十分刺眼!对我这个习惯睡懒觉的现代人来说简直形同煎熬。
总有一天要拆了它!忍无可忍的揭被而起。
一般汉代皇后所居的宫殿称之为“椒房”,以椒和泥涂墙壁,取温暖、芳香、多子之意,偏那刘彻小时候许下什么“金屋藏娇”的宏愿,所以阿娇这屋的墙上又刷上了类似金箔的东西,这屋早上有阳光就耀眼异常,到了下午光线改道,屋内又变阴暗,窗户不过是小空框,我曾计划再多开两个窗,或将窗开得大一点,刚有这意思,却被告知,修改殿堂是大事,须经各部层层审批,且还要选日子,看风水,甚至测八字。把我气得一佛生天,二佛涅磐!
没办法,也只好起床,被侍女收拾完毕,我将宽大的袖子塞进碧玉镶金臂镯里扎住,开始练字。
原本以为,造纸术应该要到东汉才被蔡伦发明,没想到西汉已经有了“纸”,据说是以植物纤维所制,不过工艺十分粗糙,成本也高,用得很少。一般宫内都用锦帛和简牍,锦帛比较奢侈,用得最多的还是筒牍,把竹子、木头劈成狭长的小片,再将表面刮削平滑,用绳子、丝线或牛皮条编串起来,筒版的长度不同,用途也就不同,有的是专门用来写信的,有的是专门用来抄经书和律法的,不能混淆。
幸好毛笔已经被发明了,否则叫我拿刀来刻,我就更郁闷了!据说这毛笔还是由秦朝的蒙恬大将军发明的呢!汉朝的毛笔一般是以秋兔之毫制成,皇帝和皇后所用之笔特别优待,上面还镶嵌宝石。
除了小学书法课,我基本没再用毛笔写过字,字迹根本不能见人,幸好以往的阿娇本不喜读书写字,所以写得再扭扭歪歪,也无人怀疑。对太皇太后和窦太主,我也推说现在想通了,皇帝喜欢读书写字,我决定投其所好。两人都夸我懂事很多,甚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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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刘陵婷婷袅袅的进来了,她是我宫内常客,隔三差五的来找我玩。
“来的正好,快来教教我,这个是什么字?”汉代的隶书与现代隶书差别蛮大的,很多字我都不认识,真是令人汗颜!
刘陵凑近一看,妩媚的掩嘴一笑,“哟,姐姐,这个字我可不敢念!只有姐姐敢对他直呼其名呢!”
我听她这么一说,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字,奇道:“莫非是刘彻的‘彻’?”
“咯咯!”刘陵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姐姐,想不到你这么思念陛下呀!日夜练他的名字呢!你若不好意思去找他,妹妹代为传信如何?”
“千万别!”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只是恰巧不认识这个字而已,你别瞎说啦!”真是凑巧!
“姐姐不好意思了吗?呵呵!”刘陵娇俏的双手插腰,抬起精致的小下巴,“我偏要去告诉陛下!”
“哼!”我恶向胆边生,不甘示弱拿起笔,笑道:“你这丫头,若再敢瞎说,我就在你脸上画个大乌龟!”
刘陵笑着跑开,“我偏说,我偏说!”
我扑过去便要抓她,打算给她的“颜色”瞧瞧,正在嬉闹之际,窦太主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我一不小心撞到她身上,墨汁也甩到了她衣上。
“女儿啊,你现在还有心思玩啊?”窦太主顾不得身上污汁,气急败坏的一把夺过我的笔,“出大事了!”
“怎么了?”我连忙拿出手帕,锦云端上了水,帮她擦拭衣上墨迹。
“宫里新来了一个宫女!!”窦太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知道不知道啊!”
“宫女?那有什么稀奇?”我不以为然,这宫里每天都有新宫女进来。
见我满不在乎,窦太主急得团团乱转,突然瞥见一边的刘陵,这才镇定下来,勉强笑道:“哦,陵儿也在呀!”
“参见太主!”刘陵大概看她脸色不对,识趣的说,“对了,陵儿还有些事要办,下次再来陪姐姐吧!”
我点了点。刘陵施礼告辞。
见窦太主神魂不定,我也有了几分担心,“妈,你怎么了?”我端了杯茶给她。
窦太主接住一口喝尽,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你还蒙在鼓里呢!上祀节那晚皇帝到了长公主府中,阳信那个贱人搞了十七八个女子献舞,其中一个给皇帝看中了!”
原来是为这个!我噗哧笑了,“这不是常有的事嘛?”
皇帝时常留恋长公主府,是人都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据窦主的线人报,有时还一晚几个呢,亏他倒也吃得消。
“这个跟以前那些不一样!平常玩过也就算了,这个据说当晚皇帝与她同辆马车回宫,这几天带在身边如胶似漆,他还咐吩左右不许告诉我们知晓!”窦太主青筋横竖,心急火燎的说道。
看着她焦急憔悴的脸,恐怕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吧!她对女儿的疼爱之心倒是千真万确,心中十分不忍,安慰她说:“母亲别急,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需斩草除根!”窦太主美貌的脸有些扭曲。
我一惊,动不动就杀人,不太好吧?心里暗自嘀咕,但又不敢当面反驳,当下只说:“母亲别慌,要不劝劝陛下,他也不过一时新鲜,让他逐出宫便是了。”
见窦太主面有不允,我灵机一动,连忙补充道:“以往的手段,女儿都已后悔,或许正因作孽太多,才使我至今仍无子嗣。”
这招是杀手锏。阿娇没有子嗣,一直是窦太主的心病,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没有孩子也是大事,更何况阿娇是皇后,她若生不出儿子,真正是前景堪忧,晚景凄凉,可惜古代没有新兴医院,否则也早已赚翻了。
果然,一提到这个,窦太主软了下来,沉吟半响后说:“也罢,我找个机会让太后去劝劝皇帝,如果他不肯,我们再下手不迟,此女不除,始终是心腹大患!”
我松了口气,见问题暂时解决,又拿起笔打算继续练字,随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哼!那个贱货叫卫子夫,长得一脸媚主狐像!”
我一怔,卫子夫?原来是她。
“……女儿啊,你平常也要加把力,早日生出皇子,地位也就稳固了,娘也就放心了!……你听到没有?”
“啊?”我回过神来,随口答道:“陛下现在都不上我这来了,您让我怎么生呢!”一下把皮球踢到了皇帝那。不过说真的,我醒过来都快四个月了,他确实从没来过,我们只在避无可避的场合中见过面。但这样也好,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封建社会的皇帝呢。他不想见我,正暗合我心意。
回头一看,却见窦太主似有所悟。我心中打了个寒战,连忙扯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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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太后
又是新的一天。
梳洗完毕,侍女们手捧各式衣物首饰,一字排开,待我挑选。
嗯!浅白,天蓝,粉红,桃色,鹅黄,淡紫,烟绿……全部是照我的意思新做的,看了让人心情舒畅,我在现代,为了给人留下敬业的形象,天天黑咖灰,穿到厌烦透顶,来到这里终于可以换种年轻放肆的品味试试了。
“就那件烟绿吧!”
这身烟绿宫装,内衣裙为浅绿色缎衣,外衣是烟绿色轻纱,外裙却特地多加了两层罩纱,配同色刺绣缎面腰带,颜色层次晕染,缦缦叠叠,行动间飘逸浪漫。
站在镜前自觉十分满意,忍不住左盼右顾。
听说波斯人造的镜子比汉人的铜镜要清晰,我便托窦太主,重金让人从波斯弄来了几面镜子,有全身和半身,还有手持的小镜,想不到这么精致,镜框为铜制花纹,缀以红蓝宝石,效果也非常好,虽比不上现代的水银镜,但比铜镜是清楚多了。
镜中女子绝美妩媚,肌肤胜雪,明眸婉转,体态风流,以我现代人的审美观来讲,也不得不能承认,陈阿娇之美令人心颤,更兼得天独厚,虽已双十年华,却在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呵护下仍似十六、七岁。
若生在现代,必可颠倒众生,成为新一代的的倾国妖姬,奈何却偏偏困在这的古代宫庭,她唯一的终生观众刘彻又不喜欢她,甚至还厌恶她,大概对那小子来说,唾手可得的美女实在太多,也有可能是从小看到大已经麻木。
不过我对这副新容貌倒是百看不腻,颇有赚到的感觉,无所事事,时常留连镜前。
“娘娘,粥都凉了,还是快点用早膳吧!”绣雪笑着打趣。
我眼波一横,嗔了她一眼,她根本不怕,吃吃的笑了起来。
我假装无奈的叹了口气,几个月相处下来,这帮小丫头,发现我性子变随和了,所以胆子也越来越大。
“娘娘以前最喜正红,要不就是金色,可奴婢觉得娘娘如今穿这些淡浅之色,更显别致优雅,娇弱清艳,光彩呀更甚从前呢。”连锦云也跟着凑趣。
“好啦好啦,别乱拍马屁了!”我心里窃喜,表面还硬装作无所谓。
“奴婢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呀!”
众人正在说说笑笑,门外下人传报:“娘娘,东宫的李公公来了!”
“请他进来吧!”
李公公走了进来,笑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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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一踏进去,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除了老太太,窦太主和王太后也在,三人神色各异,见我进去,一时都停了口,气氛微妙。
“是娇娇吗?过来,坐到奶奶身边来。”老太太微笑着招手。
愣了一下,连忙应声过去。
“早膳用过了吗?”老太太摸着我的手,慈爱的问道。
“还没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娇娇起晚了。”
我身体虽好了,但老太太不放心,还是嘱我多休息,传旨免我每天清晨过来问安。
“呵呵,正好,奶奶也没吃,陪奶奶一起用点吧。”
侍女们端上了各式点心,老太太一向节约,所以花样并不是很丰富。
“谢奶奶。”我不动生色的开始进餐,静观其变。
一时,殿里只剩老太太和我用膳的器皿声音。过了会,老太太缓缓发话了,“那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停了停,又忍不住皱起眉头,语气中有了嗔怪:“太后,你也要劝劝皇帝,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胡闹!一点帝王应有风度分寸都没有!”
这句话份量极重,王太后明显颤了颤,连忙出来,伏在地上,语带哽咽,柔顺的应道:“诺,臣妾一定会规劝陛下,还请老太太看在陛下年纪尚小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时糊涂吧!”
“哼!”窦太主却脸色阴沉,冷笑一声:“恐怕陛下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干出这种事,据说这两天都把人带到上林苑去了,本宫看他分明是不把老太太还有我们娘俩放在眼里了!”
“姐姐!”王太后哀求的望着她。
我傻傻的放下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宜胡乱插嘴,直觉与我有关,食难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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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娇娇,去把你婆婆扶起来吧。”老太太叹了口气。
赶紧下去把王太后扶回座位。
王太后勉强朝我一笑,神情很尴尬,目光却一直回避我。
心下有几分奇怪,但还是朝她笑了笑,又回到老太太身边。
“五月十五是你生辰,四十也算是个整寿,让皇帝为你好好操办一番吧。”老太太大概为了缓和一下,开始安抚王太后。
“谢太皇太后恩典,臣妾……”王太后刚要推辞,话未说完,老太太又淡淡的说:“宫里也很久没有热闹了,就这么定了吧。”
王太后又连忙磕头谢恩。
哎!一大早就摆鸿门宴,这家人活得还真累。
******
五月十五很快就到了。
“皇后娘娘驾到!”
当我到达王太后宫中,人都基本已经齐了。
吉时一到便开始了繁琐的祝贺仪式,我晕头转向,跟着令官的指示进进退退,跪跪拜拜。好在这几个月锦云和绣雪一直对我进行宫廷礼仪训练,再加上昨晚背熟的祝贺流程,总算战战兢兢的安全过关。
一直到了晚上宴会,才觉这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
宴席一开始照例是跳大神驱魔祝福,我对他们的面具十分感兴趣,觉得有几分像在过万圣节,看得津津有味。
皇帝宣布开席,酒菜依次奉上,席间还有歌舞助兴。
汉朝风俗基本还是席地而坐,时间一长,便觉腰酸背痛。若放在以前,这种低级应酬活动我根本不屑一顾,但在这里活动机会实在难得,我也只好苦中作乐。
正当我聚精会神的观看表演,突然背上一阵发冷,不由环顾左右,发现不远处刘彻母子正在低语,王太后似在苦劝,刘彻皱着眉头强忍怒意。王太后见我注意到了,立刻朝我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十分僵硬,我连忙回笑。刘彻却眯起眼看我,凤目中透着点点寒意,仿佛在发射暗器。我吓得赶紧转过头继续看表演。
古代曲风单调,唱来唱去了无新意,舞蹈动作也不多,不是排成一型,就是排成O型,拙朴之极,对我这样从小被高科技声电光烟媒体狂轰乱炸的人来讲,实在无趣,但又不能先走,只好喝酒解闷。
此时的酒纯度还不高,甜甜的不难入口,我虽不会喝酒,但也不知不觉中喝了好几盅。
微有醉意,抬头看月朗星稀,不知今夕何夕,家人是否仍旧思念于我?
“怎么?又想借酒装疯?”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的清风,冷嘲热讽的男子声音。
原来是刘彻。他坐了下来。
“人人都说你变了,朕以为你真的想通了呢!原来陈阿娇毕竟还是陈阿娇!”他扬眉恨恨望着我,“你放心,朕明天把她派到浣洗院,再不见她,这总行了吧?你不必再让姑妈去为难母后了吧!”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冷笑道:“至于初一十五,从今夜起仍照老规矩吧。”说罢他就拂袖而去。
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他突然跑来关照这些,是何意思。
但我不得不承认,喝了点酒人有点犯困,不知不觉竟然伏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又回到现代,竟然还梦见了前男友,他不停对我诉苦,说和我分手,全是迫不得己,只因他妈妈以死所逼,其实他是爱我的……过了一会他竟然又在脱我的衣服,突然想起我们已经分手了,他这算是在骚扰我?!大怒,便用力一脚把他踹开!他疼叫了一声,愤恼离去……
心里仿佛有点痛,我却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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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刘陵
昨晚的梦实在是太逼真太爽了,由此可见我想抽那个混蛋已久,真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只觉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施施然的醒来,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原来才是清晨,突然看到锦云和绣雪跪在屋内。
“咦?你俩跪在那做什么?”我奇道,这两人一大早就一脸衰相,眼睛一瞄,又见外屋还跪着一群下人,“干吗呀这是?”
“娘娘!”见我一无知晓的样子,两人急得快要哭了。
“怎么了?起来慢慢说,谁欺侮你们了?我替你们报仇!”我还在开玩笑。
锦云和绣雪不肯起来,仍跪在那里。
听完她俩断断续续的叙述,轮到我傻眼了,“你们是说……我……我……打……了……陛……陛……下……?”我吃惊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嗯!“两人拼命点头。
当场石化!
昨晚大概精神太紧张还不知是太累了,又喝了酒,结果就在席间睡着了,被送回了宫里,后来居然刘彻也来了,当时侍女们正给我换衣服,我不肯合作,刘彻便不耐烦了,上前看个究竟,没想到刚一*近,我就飞起一脚把他踹了,踹完后我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据说那一脚并不重,但刘彻认定我是在借洒装疯,龙颜大怒,当场拍了桌子,扬言再不进我椒房殿,更罚殿里所有下人跪着不许起来。
“娘娘,您赶紧想个办法吧!奴婢们被罚事小,但此事若是被太皇太后知道了……”
“别吵别吵,这不正在想吗!你们先起来吧!杵在那看着难受。”
她俩担心害怕,难道我就不慌乱不紧张吗?殴打皇帝可不是小事,老太太再宠我,恐怕也不会轻饶了我。
唉,本来想要跟他搞好关系的,这下可好了。
心里懊恼得要吐血。
一定要补救,立刻要补救。
把心一横,决定去向他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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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一词出自诗经:“夜如何其?夜未央”。所谓未央,乃指未尽、未深之意。以此为宫名,足见未央宫之大。
未央宫内宫殿繁多,主要有前殿、宣室殿、温室殿、清凉殿、麒麟殿、金华殿、承明殿、高门殿、白虎殿、玉堂殿、椒房殿、昭阳殿、宣德殿、柏梁台、天禄阁、石渠阁等。
虽说同在一宫内,但我所住的椒房殿与他所住的昭阳殿,相隔甚远,如果走正常的路径,估计到那正好吃中饭,不过相信刘彻是没兴趣请我吃饭的。
所谓兵贵神速,我决定抄近路,必须赶在刘彻去老太太那告状之前把他挡下,猜想他昨晚之所以罚我宫里下人跪一整夜,也是想把事情闹大,要我好看。
不过这几天老太太身体有点不舒服,已下过旨免我们去问安,估计他要去也是中午前。
“娘娘,穿过前面御花园,就是昭阳殿西偏门了。”绣雪擦了擦头上的汗。
“呼!”我看了看天,“时辰还早,也不知陛下起来没有,我们先去园内休息一下,再走。”太久没有运动了,又赶得急,累死我了。
御花园内繁华似锦,花姿灿漫,一般都是相配种植着海棠、玉兰、牡丹和桂花,取“玉棠富贵”之意。但此园中海棠独占鳌头,已开得娇研丛丛,缤纷簇簇,忍不住细细观赏起来,果真丰艳而优雅,明丽而不骄,繁而不累,此刻朝露仍在,愈显晶莹剔透,真正是应了那两句: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
正陶醉在如斯美景中,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娇蛮声音:“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
“陵翁主,不是在下不让,而是陛下他不想再见你。”
那年轻男子声音淡定,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动人慵懒。
我环顾左右,发现是从前面不远处传来的。这花园里花树果木郁郁葱葱,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一早还会有其它人到这里来。
绣雪想上前看个究竟,我一下把她拉住,摇了摇头。此时走也不是,还是原地不动最为保险。
“放屁,他怎么可能不想见我!定是你这男宠搞的鬼!哼,你那是什么表情?你难道不是男宠吗?这一大早你就从他的宫里出来,可不要告诉我,你们整夜促膝谈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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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陵翁主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说出这等没有分寸有辱陛下清誉的话来。”
那个男子语气虽是克制,但已严厉渐现。
“韩嫣,求你让我见他吧,他这样利用完了我,就想甩我,我不甘心!让我见他一面吧!”刘陵声音又一下子放软,酥媚入骨。
那被称为韩嫣的男人不仅不为所动,声音越发讥讽冷漠:“陵翁主何必苦苦纠缠,真的要韩某人把话说穿吗?其实陛下不想见你,你也应该知道原因吧!难道不是你到窦太主面前加油添醋告的状?”
刘陵滞了一滞,旋即声音激动起来:“什么?他,他就是为了这个疏远我?他真的喜欢那姓卫的小贱人了吗?”
“陛下一向不喜别人自作聪明,更不喜欢别人违背他的意思。陵翁主是个明白人,怎么会做下这等傻事。”
一时沉默无声。
过了会,刘陵竟然笑了起来,“好,好,我明白了,他不过是想寻个借口罢了请代为转告陛下,刘陵受教了!”说到最后语意哽咽,随即咚咚咚的奔跑离去。
那男人冷笑了一声,也起身走人,越过花树,欣长人影一现,我虽惊鸿一瞥,只看到他的侧面,却仍令我惊艳不己,天下竟有如此国色天香的娇娆美男。
这个刘彻还真是亲疏不论,男女通吃,心里无端对他厌恶了几分。
“你俩鬼鬼祟祟在这干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和绣雪吓了一跳,一转过身,却没看到人,眼光再一寻,却是斜上方的亭子里,赫然站着刘彻。
“陛下!”绣雪腿一软,卟通一下跪下了。
“我们只是正巧路过而己。”我抬起头解释。
估计刘彻也是躲在那偷听韩嫣和刘陵的谈判结果,居然还贼喊捉贼。
“哦?皇后好有雅性,一大早就跑到朕的昭阳殿来散步!”他不冷不热的调侃了一句,便要离去。
“等等!”我叫住他,又转头对绣雪说,“你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火速跑上去把他拦住。
“还什么事?”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俾睨的望着我。
阳光从他背后耀开,使他整个人被包围在灿烂柔和的金光中,更显轮廓分明,俊美非凡,完美近似希腊神话中的太阳之子。虽然他这个人很可恶,不过长得真的是没得挑剔。一想到他与韩嫣两个花样美男在一起,我就很纠结。
“哼!”他见我迟迟不语,越过我欲走。
“我找你真的有事!”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他抬眼,目光凌利的瞪着我。
我讪讪的放到手,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是来道歉的,那个,昨天晚上对不起。”
他不由侧首看我,神情错愕,微开着嘴的样子有点傻,随即剑眉紧拧,冰冷的说:“你又在搞什么鬼?”
“真的,我真的是来道歉的,昨晚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
“不必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发酒疯。”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我怎么知道阿娇还有前科。
“总之,对不起啦,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奶奶好吗?奶奶身体不好,知道了会生气的。”
他露出奇怪的神色,久久的望着我,突然笑了,那笑容说不出的讽刺,“阿娇姐,你真的是病糊涂了!其实你今日根本不必来求我,我并无去奶奶那告状的打算,”他注视着我,一字一句的吐露:“因为奶奶从来也没有相信过我。”
说罢他便甩袖离去,那英伟背影,竟有几分落寞。
我不由怔住,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绣雪回到我身边,轻轻的说:“其实娘娘以前,与陵翁主关系并不亲近,那天……”
我摆了摆手,对她微微一笑,“绣雪,知你忠心为我,但我如今想法与以往不同,我只望能独善其身,不想再掺合这些纷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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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决裂
“姐姐,据说前两天你和陛下吵架了?”刘陵双手支着头,双眼弯弯,天真俏皮的眯眼看我。
“吵架?没有呀……”我一边努力回想现代的窗子是怎么安装的,一边画下拙劣的设计图。
“哟,姐姐还瞒我呀,陛下不是还罚椒房殿的下人跪了一夜吗!”
“哦,你是说这件事啊……”我心不在焉的说:“不过后来陛下没生气了哪。”突然觉得不对,抬头疑惑的问她:“咦?你怎么知道的?”
刘陵抿嘴得意的一笑,“我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俩是为了那卫姓歌女进宫的事才吵的,是吧?”
我不由失笑,嗔了她一眼,“陵儿,你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当然——不是啦,一场误会罢了。”
皇宫内就是这点不好,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流言诽语满天飞,看来以后要更小心从事才行。
她显然不信,幽幽的说:“姐姐,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唉,我也为你不平,姐姐身为金枝玉叶,长得又这么美,岂止比那小贱人强上百倍千倍!陛下居然为了她跟姐姐动手,真正气人!”
我拿她没办法,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见我没有她预料中的反应,她呆了一呆,隔了一会,又道:“说真的,姐姐,你就不想去看看她长什么样吗?”
这个提议我倒是有点兴趣。
看我停下笔,她来了劲,继续怂恿我:“姐姐,我听别人说,此女长得花容月貌,且能歌善舞,难得一见哦。”
确实,卫子夫从一个小小的歌女,以后竟然能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皇后,而且荣宠不衰,真正也是传奇女性!恐怕不仅仅是*美貌那么简单吧。
“你知道她在那吗?”
“知道。”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
绣雪借口要做事,不愿去,我知她一向不喜刘陵,也不勉强。便和锦云换上普通宫装,随着刘陵一同前往浣洗院。
浣洗院顾名思义就是皇宫里专职负责洗涤的地方,宫里所有需要清洗的衣物、物件都会拿到这里来,可想而知其工作量之大。
一进院里,就见角落里满坑满谷的脏衣物,散发着阵阵臭气,我们掩着鼻子匆匆看了一眼,没见到什么人,连忙退了出来,
“锦云,我们的衣物也堆在那里吗?”太吓人,我宁愿自己洗。
锦云忍不住笑了,“不是的,娘娘。”
听完锦云的回话,我才知道这浣洗院虽然只是洗衣物的地方,却也十分讲究,照样分三六九等,第一等自然是负责清洗熨理太后、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主要嫔妃娘娘衣物的浣女,个个经过挑选,需聪明伶俐,心灵手巧者才能担当,第二等是负责清洗熨补高级官女或宦官的衣物,然后一级一级往下排。据说许多犯了错的宫女送到这里来受罚,一般都是负责级别最低的太监还有侍卫的衣物,活最脏,也最累,估计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堆了。
三人又来到院后面的溪边,二三十个妇女正在那干活,汉代是用一种名叫皂荚的果实磨碎后充当肥皂,用木棒砸打衣物进行清洁。那些下女模样都很普通,没见有姿容特别出色的。
刘陵急了,招了招手,找来一个正在洗衣的下女询问。
那女子一听是找卫子夫,打量了我们一番,犹豫着向不远处的晾晒场指了指,立即回去了。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边密密麻麻的晾着衣物,几个人影在衣物后晃动,不知哪个是她。
“姐姐,你看!”刘陵眼尖。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年轻女子吃力的搬着一大盆衣服走了出来,那女子虽穿得破破烂烂,却仍难掩艳光,不仅容貌清丽无双,更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动人韵味,在这些人里显得分外醒目。
大概是木盆实在太重,她踉踉跄跄没留意到脚下,被石头绊倒,一下重重摔在地上,盆里的衣物也纷纷蹦了出来,她忙不迭挣扎着去捡,但那管事仆妇已经看到了,不由分说,拿出竹条便恶狠狠的往她身上招呼,她痛得翻滚,只顾哀呼求饶,却无力反抗这暴行。
我不禁皱起眉头,“锦云,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锦云回来了,神色也有几分黯然,说道:“管事的说了,上头关照过,分给她的活必须是最重最累最脏的,唉,奴婢看她那样子,好像也不是受了一次两次的毒打了……一双手也被水泡烂了。”
我听着都有点头皮发麻,心里暗怪刘彻,一点抗争精神也没有!把人家搞进宫,又丢在这里不管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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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帮她一把,但若传到窦太主耳里,又怕不妥。
踌躇了一下,说道:“锦云,你拿些钱给那个管事的,叫她善待卫子夫!不许再苛责打骂她!但不要说是我的命令,就说……就说她是你家亲戚!”
“啊?那窦太主要是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怕什么,你不许那仆妇说出去便是,再说万一被我娘知道了,不还有我嘛!”
锦云没有办法,撅了撅嘴,不情愿去了。
“姐姐,你如今是怎么了?越发怜香惜玉了!”刘陵娇笑着斜眼看我。
“得饶人处且饶人。”
“姐姐,你若是心软,后患无穷呀!”
“她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翻身吗!”我故作不以为然。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陛下还对她还是余情末了呢!”
我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抬腿欲走。
刘陵终于按捺不住,跺脚道:“姐姐,别怪妹妹不提醒你,如今你饶了她,但她将来未必肯饶你呢!”见我不理她,她又着急的大叫:“姐姐,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我停下脚步,暗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陵儿,你还不了解我吗?经过那次生死大劫,我是真的想通了,嗔念太深,只会伤人伤己。”
“姐姐,你……”
我不待她说完,又侧首浅笑以对:“不要说她,即便是你,我也一样不会计较。”
她瞳孔骤然一缩,怔在那里。
见我目光坦率,她终于也笑了,灿如春风:“姐姐,上祀节那天,你果然看到我们了。”
我不可置否。我本不打算说破,但也不想别人一直把当我傻瓜。
“陵儿,你我相交一场,今日听姐姐一句劝,你与他是同室宗亲,你明知不可能在一起,又何苦泥足深陷呢?”我诚意劝道。
刘陵性格娇俏泼辣,敢爱敢恨,亦正亦邪,颇似我们现代女性作风,我还蛮欣赏她的。再说,不论她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毕竟我初来“这里”,是她陪我渡过最难熬的适应期。我也不想她这样。
“可我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已经坠入魔障,再也回不了头了……”被说穿心事,刘陵神情不觉有了几分迷茫软弱,旋即又倔强的说:“但陛下他是喜欢我的,他说过,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我叹了口气,耐心劝道:“陵儿,他是帝王,心怀千秋大业,纵然喜欢过你,那又如何?他怎么可能为了你,授天下以柄呢!“
“姐姐,或许你认命了,我刘陵却不甘心!他如今只是受到那妖女迷惑,总有一天,他仍会醒悟的。”
“陵儿!”我一时无言,怜悯的望着她,“你真的爱错了人!”
“姐姐,你在同情我?”她有了几分恼怒,目光顿时变得冰冷,扬眉娇笑,“呵呵,姐姐,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大婚的那天晚上,他把你灌醉后,下半夜都是跟我在一起呢!”她笑嘻嘻的盯着我,轻快的语调渗出报复的快感,“而且也是他让我来试探你,看你是否真的失去记忆!哈哈!”
我静静的望着她,一语未发。只觉这刘彻年纪轻轻,行事却太过放荡不羁,令人胆寒。
“你连这都不在乎?”见我真的无动于衷,她笑不下去了,有些吃惊,失望的吸了口气,“姐姐,陵儿原以为你我是一样的人,想不到你如今变得这么……这么……”
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完,只是缓缓垂下浓密的睫毛,掩饰自己鄙视的目光,恢复了常态,优雅的施了个礼,“哎,今日陵儿失态了,言词多有冒犯,还请姐姐恕罪!”停了停,又站起身对我说道:“姐姐一直对陵儿甚好,陵儿心里明白。可是在这宫里,不是好人就能够生存下去的,姐姐自己保重了,陵儿告退。”
我凝视着她渐渐远行的纤细身影,知道她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我既做不了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敌人,就只能形同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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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往事
不久,昭阳殿传来消息,皇帝起驾去上林苑狩猎了。
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谁也没料到,这一次,皇帝竟然会在那里驻留这么久。
对我来说,他这一走,好比利刀从我脖子上挪开,令我顿感轻松。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很快我就学会了自得其乐。
我的宫庭生活制定的很有规律,每天上午基本是练练字,看看书,遇到不认识的字便连猜带想,跟学英语差不多吧。汉代的书与现代概念中的“书”不一样,往往是由一大堆一大堆的竹简组成,魏然壮观。皇宫里也没有,可供的大多是些圣人著作,不是宣传道家,就是宣传儒家。好在我这人是杂食动物,什么都看,囫囵吞枣中也长了不少知识。
下午呢,我就指挥宫女们进行训练,排练些我喜欢看的歌舞解闷,比如仿制《十面埋伏》片头的那段鼓舞;或改编些乐曲,我已经尽量挑适合古代乐器的歌了,不过演奏出来感觉还是大不一样,听起来,呃,只能说别有风味。
最令我得意的一个壮举是,经过我不懈的努力争取,以及买通了几位风水先生——说我不孕不育是因为椒房殿的风水不好造成,老太太立马批准了对椒房殿进行改造。
我让人把墙重新刷了一遍,绘上了清清爽爽四季风景画,奇妙的是,墙壁经过植物颜料处理,隐隐透出底里金色,效果尤如清雅油画;更棒的是把寝殿所有的窗户都扩大了三遍,凭记忆捣鼓出来的窗门,几经试验后终于成功的安装上了,可惜没有玻璃,只能用窗纱来代替。
修顿之后,整个椒房殿面貌一新,化繁为简,通透明亮,让人住着心情舒畅。
我还把起居用具略略改造了一下,比如制些鸭毛软垫,夏天用竹席,冬天用皮草(好在是古代,放到现代,动物保护协会非劈了我不可),一切都以舒适方便为最高原则。
椒房殿有独立的小灶,所以空下来我也琢磨些自己喜欢吃的菜式、点心,虽然在现代我也是十指不沾春水的主,但没杀过猪,也见过猪走路肉啊。几个御厨甚为机灵,经我略一点拔,水平扶摇直上。
当然这些改变都是一步一步来的,也让宫里人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可能大家都觉得我失宠了,实在无所事事,才有空研究这些东西,倒也颇为体谅,没传出什么闲言闲语。
渐渐宫中上自老太太下至宫妇都喜欢来我这坐坐,都说椒房殿的歌舞最趣致,椒房殿的点心最可口,椒房殿的座席最舒服。刘彻的几个嫔妃们一开始不敢来,只是随老太太、太后、太妃们略来过几次,后来渐渐发现我确实性情大变,不似从前暴戾,也就聚了来。
其实我怎么会为难她们呢?我对刘彻又无感情。再说她们也是可怜人,刘彻何尝管过她们死活,他还不是一天到晚在外寻花问柳。据说他这一年多都在上林苑骑马狩猎,逍遥快活的很,除了祭祀大事,基本没回过宫。
仗着优越尊贵的身份,以及老太太的宠爱,窦太主的保护,传说中的宫庭斗争并没有波及到我头上,我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可是心头的那份惶惶不安和寂寞,却仍时刻隐现,午夜梦醒,回首不知身是客。
醒来后只能微笑着更加努力的找事做,填补那份难言的空虚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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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等会你让他们做些梨花糕,我们去陈府看看。”
“诺。”
窦太主好久没来宫里了,我十分挂念,昨日派人去问候,却回报说她病了,便想着去看看她。
照道理来讲,宫妃包括皇后在内,都不能随意出宫,需要由太皇太后或皇帝批准,老太太疼我,基本每次请旨,她都会同意。
回想第一次顺利申请出宫时,我简直乐不可支,幻想着以后如果混不下去了,可以借机逃走,却没想到皇后出宫时排场超大,为了安全,大队侍卫前呼后拥自不必多说,就连随行侍女的人数都翻了两翻,哪怕是去如厕,也必须要有四个以上的侍女在外面侯着,寸步不离,逃走的机会基本等于零,研究了几次,基本我也就死心了。
浩浩荡荡到了陈府,一下马车,看到门口已经停着一辆宫里的马车。
“咦?谁来了?”我一边向府内走,一边问陈府的老管家。
“小人拜见皇后娘娘!回娘娘的话,这是王太后的鸾驾。”
我停了下来,“太后来做什么?”
“太后听说太主病了,特地前来探望。
“哦,她们人呢?”
“正在太主房内呢。”
“行了,你别陪着了,去忙你的吧。”我一边笑着吩咐,一边脚步不停。
“姐姐,你这次一定要帮帮彻儿,老太太那只有你才能说得上话!彻儿纵然有什么不对,我们总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呀!”路过窗边,正听到王太后低低恳求的声音。
“我看你也别操心了,陛下如今羽翼已丰,我这个姑母还能派上什么用处呢!对了,听说他在上林苑也没闲着,养着一大批什么……什么羽林军呢!”窦太主淡淡的说。
“啊!绝无此事,这肯定是……”
我故意放重脚步,王太后听到声音,警觉的停止了话语。
“谁在外面?”
“是我呀,母亲!”我推开门,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娇娇,你怎么来了?”窦太主显然很惊喜,连忙招手唤我,“快进来!”
“听说母亲身体不适,我来看看母亲呀。”转眸又望向太后,温婉微笑着向她施礼:“拜见母后。”
“平身吧!”太后连忙虚扶了一把。
“母亲,你好些了吗?”我行完礼便坐到窦太主榻边。
“我没事,不过是偶染风寒罢了。”
“我命人做了梨花糕,母亲想尝尝吗?”
“呵,娇娇真乖,知道我肚子饿,正想吃东西呢。”
窦太主只顾与我拉手聊天,完全忽略了王太后,我见她神情尴尬的被冷在一边,有些于心不忍,便微笑的执了一盘走了过去;“母后,您也尝一尝吧。”
“好好。”她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轻轻拿了一块。
王太后对我的态度始终有点奇怪,她从来没有主动召见过我,也很少到我宫里,既便来,也是陪着老太太。每次见到她,她的表情虽然和蔼可亲,却总有拒人于千里的感觉,隐约觉得她对我是有顾忌的。可能是以往的阿娇太过娇纵的缘故吧。
坐了一会,王太后就借故告辞了,窦太主随意挽留了两句,便着人送客了。
“母亲,为何你总是对太后不冷不热的呢?看她也怪可怜的。”我忍不住说。
“傻孩子,”窦太主摸了摸我的头发,温和的说:“不要小看这王娡,她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当年她不过是个美人,却有手段让景帝废后,又击败了粟姬,当上了皇后,心计不是常人能及呀。”
“母亲,我听说当年是你助她一臂之力,她才成为了皇后,刘彻当上了太子,是吗?”我有几分好奇。
听宫里的太妃们偶尔提过,当时景帝最宠的是其实是栗姬,甚至已经立了她的儿子刘荣为太子,人人都道皇后非栗姬莫属,后来不知怎的,最后却立了王娡为后,没过多久,又废了原太子,改立刘彻!她们说的并不详细,只是隐隐笑道,说这些全是窦太主的功劳。
窦太主叹了口气,“唉,娘都忘记你失忆了,自然不记得这些旧事了……当年娘确实出了不少力。栗姬那贱妇不识抬举,她以为她的儿子当上了太子,她就一定是皇后了,我去为你提亲,她竟然跟我摆谱,一口拒绝了我。”
“其实先帝从小与我感情极好,我的话他还是听得进些,我便对他说,若立栗姬为后,恐怕吕后时期的人彘惨剧就要重现了(1),先帝当时还是喜欢栗姬的,就试探着问她:‘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你帮我照顾好吗?’哈,那栗姬居然一言不发,最后逼急了竟然骂先帝是‘老狗’!这不是自寻死路嘛!先帝大失所望,渐渐冷落了她。”
她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又在先帝和母后面前夸讲王美人贤慧恭顺,彻儿聪明伶俐,而这王娡也颇费了些手段功夫,这才有了他们今日的地位!”
“但如今想起来,我也是被这女人利用了,她那时温驯异常,对我言听计从,彻儿小时候也十分讨人喜欢,要不是他那句‘若得阿娇为妇,当作金屋贮之。’我或许还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去帮他娘俩呢。”
说到这她又忿忿切齿,“没想到那个小混蛋如今竟然这样对你!他当了皇帝之后,越来越不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了!哼,这回出事了,王娡又来求我,我且看他们这次如何收场!”
“出了什么事?”我听得入了神,不禁问道。
“那小子玩物丧志,这一年多来一直呆在上林苑,不理朝务,朝臣们早就对他不满了,有些大臣干脆鼓动老太太把他废了。王娡是听到了风声,来请我去老太太那说情,哼,我才不管呢,我没去加把火,已算是对得起她了。”
“是呀,母亲,女儿如今想通了,不想再争这些虚名了,只想太太平平就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您就别费神了,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
窦太主听了,却神情复杂的怔怔望着我。
“母亲你怎么了?女儿说错什么了吗?”
隔了一会,她才幽幽的说道:“娇娇啊,你自从上次大病了一场后,真的变了不少,可娘这心里是又喜又怕,喜的是你长大了,懂事了,怕的是你这样软弱的想法,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生存啊!皇后这个位置,多少人眼红着呢,该争的你还是要争,千万不能被别人小瞧了去。娘和老太太总有一天会老的,会离开你的,不可能庇护你一辈子呀。”
“不许说这种话,我不爱听,娘永远不老,永远和娇娇在一起!”我摇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你啊!”窦太主无可奈何,又好气又好笑,溺爱的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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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汉高祖刘邦晚年宠爱戚夫人,曾想废吕后的儿子刘盈,改立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但最后没有成功。刘邦死后,吕后毒死了刘如意,把戚夫人四肢剁掉,割去鼻子,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里,谓之人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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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邂逅
西汉王朝建立以来,汉高祖、惠帝、吕后都着力于恢复农业生产,稳定封建统治秩序,收到了显著的成效。文、景两帝相继即位的四十多年里,又在这基础上进一步采取了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措施,使得西汉政治稳定,经济生产都得到显著发展,只要不遇天灾**,老百姓总可丰衣足食,更有说法,太仓里的粮食由于陈陈相因,致腐烂而不可食,国库因钱财太多,连串钱的绳子都朽断了。这或许有些夸张,但也可以看出,“文景之治”甚有成效。
既逢盛世,汉宫建筑自然造得魏峨雄壮,气势恢宏。
三大最著名的宫殿,长乐宫、未央宫以及建章宫。
我最喜欢去建章宫,那里可谓尽得山河日月之精华。宫城西面为唐中庭、唐中池。正门叫璧门,高二十五丈,是城关式建筑。后面是玉堂,建在台上。屋顶上有铜凤,展翅欲飞,高五尺,饰黄金,下有转枢,可随风转动。在璧门北,起圆阙,高二十五丈,其左有别凤阙,其右有井干楼。进圆阙门内二百步,最后到达建在高台上的建章前殿,气魄十分雄伟。宫城中还分布众多不同组合的殿堂建筑。璧门之西有神明,台高五十丈,为祭金人处,有铜仙人舒掌捧铜盘玉杯,承接雨露。
宫城内北部的太液池,周围山峦秀丽,林麓幽深,景色巧趣雅致为汉宫之冠,湖中筑有三座东海神山,源于神仙传说。悠悠碧波烟水之中,还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等海中岛屿,水光山色,相映成趣;岸边满布水生植物,平沙上禽鸟成群,生意盎然。
自从发现了太液池,这里便成为我时常留连之处。总觉其风光之美,不似凡间,恨不得能搬来住才好。
侍女们不解风情,她们不觉何美之有,总是催促我回宫。她们怎会明白,在几千年之后,人类最难能可贵的财富就是自然风光。我嫌她们罗嗦,时常把她们赶走,叫她们到时辰再来接我。时间长了她们也就习惯了,任我一个人坐在湖边凉亭发呆,甚至午睡。
“大胆!哪来的刁婢?在此偷懒!”
好吵。我不情愿的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与周公的棋局,硬生生的被打断。
眼前这位大义凛然的侍卫好像有点眼熟,我又困又惑的望着他,刚睡醒,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是你?”他的黑眸中闪过诧异,声音中带着可疑的惊喜。
我歪着头打量他,只觉此人甚为俊朗挺拔,健康黝黑的肤色,一双漆黑闪亮眼睛,鼻梁挺直,英气逼人……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不就是上次上祀节在渭水河边遇到的小侍卫吗?!
“你怎么在这?”我们异口同声的问,继而相视一笑,颇有他乡遇故知的之感。
他很快止了笑容,谨慎的留意了一下四周,正色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还请速速离去吧。”
“噢,我的鞋呢?帮我找找。”我习惯性的吩咐,话一出口,发现不对,他不是我的侍女。
他呆了一呆,没说什么,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弯身去帮我把那两只甩得很远的绣鞋拿了过来。
“谢谢!”见我伸出赤足穿鞋,他连忙背过身去。
看他那腼腆的样子,我不由噗哧一笑。低头看了一下,今日恰巧穿了件普通的荷色宫装,又扎了两个辨子,冒充小宫女应该没问题吧。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哥,这么巧,又遇到你了!”手指绕着长辨,眨着双眸兴奋望着他。
他缓缓转过身,语气中却有着浓浓的责备,“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这里睡觉!”
我撅了撅嘴,装作委屈的低下了头。
他顿了顿,大概自觉语气重了,又柔声道:“是不是又不认识路了?在下送你回去吧!”
“不要,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我抬头朝他灿烂一笑。
他蓦然怔住,随即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眼珠骨溜一转,我盈盈笑道:“小哥,你去哪里?”
“我?我正要去瀛州。”他老老实实在回答。
“瀛洲?是那个小岛吗?”我往远处湖中央一指。
他点点头。
“去那干嘛呀?”
他迟疑了一下,奇怪的看着我,“陛下尊儒,崇天伦之乐,宫里一年一度允许侍卫直系家眷在瀛洲相会,这是极大的恩典,你不知道吗?”又疑惑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我……我是未央宫的。我们主子可凶了,所以平时没人说这些事。”我结结巴巴的说自己的坏话。
显然也听说过阿娇同志的“光辉事迹”,神色有了些关切,“那你出来这么久,主子找不到你,会不会……”
“没事的,”我笑嘻嘻的打断他:“我只是……浇花的小丫头,平时没什么事,晚上熄灯前应个名就行了。”
这倒是真的,有时侍女们找不到我,就知我会从原路返回,偶尔还会误了吃饭,基本上她们已经习惯,不会太着急。
“小哥,你去瀛洲岛,带我也去吧!”我打着如意算盘。
“这……天色不早了,不如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直觉就告诉我此人很可*,我情不自禁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软声恳求:“带我去啦,我快闷死了!我好想去看看岛上是什么样子嘛!”
他咳嗽了一声,侧过身去,轻轻避开我的手,“姑娘,今日这瀛洲岛的聚会,直系家属方可参加。”
“你可以说我是你表妹啊!”我不甘心,露出更为甜蜜的讨好笑容,又上去拉他的衣袖拼命摇,打定主意赖上他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终于他无可奈何,只得投降,“停!你要去也可以,不过岛上人多,你不要到处乱跑。”
“嗯嗯!”我乖巧的点头如捣蒜。
“还有,放开在下的衣袖好吗?”
“……呃。”
他带我登上了小船,慢慢的驶上了湖中央。
“小哥,你的家眷也来了吗?”
“没有,我一个人。”他的声音有几分黯然。
“那你的妻子呢?”我居心叵测的问。
“在下尚未娶亲。”
不知为何,一听他没有老婆,心中有些窃喜,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我故意扯开话题:“啊,今日天气真好呀!”
他微微一笑,“那你也不能在这睡觉啊!”
“干嘛不能在这睡觉呀?这里空气好,风景又优美,午睡很舒服呢!”我悠闲的玩着水。
他气结,不由警告道:“被发现偷懒,轻则杖责,重则庭毙!”
我吐了吐舌头,心想谁敢!
他见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得摇了摇头,不再作声。
“一年多不见,你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我托着下腮打量他,没话找话。
“什么地方不一样?”他假装专心致致的摇船。
“衣物不一样了嘛!你升官了?”
我没敢说他话好像多了,否则他大概又会做回木头。
等了半天没有回答。
半响他才低低的说:“主子开恩,让我来宫里当差,好过一辈子作骑奴。”
这倒是的,骑奴是奴隶,地位极低,而且一旦做了奴隶,就世代都是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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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没想到他狡黠的反问我。
“我?”有点烦恼,又不想骗他,总不能告诉他我叫“陈阿娇”吧!说“娇娇”也不行,万一人家都知道这是皇后的小名呢!想了又想,我说:“我叫明月,你呢?”
没想到他也犹豫不决起来,最后他淡淡的说:“叫我仲卿吧。”
仲卿仲卿!听起来好亲切哦。我陶醉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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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聚会
夕阳微斜,晚霞尤如红玉锻带般映衬在明暗变幻灰蓝色的天际,瑰丽旖旎。
“小心!”他站在船头,将我扶上了岸。
瀛洲岛上风景如画,树木郁郁葱葱,绿意如织,夕阳西下,水面浮光跃金。远处大大小小的军营帐蓬那,已是炊烟袅袅。
我转首望向仲卿,他英俊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淡金,呈现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下折射出异样的神彩,令人目眩神迷,移不开眼睛。
“怎么了?”他见我发愣,扬眉微笑。
“……没,没什么。”我回过神来,不禁双颊发烫。
“哈哈,仲卿,你可来了!”前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虬髯粗犷男子向我们大步走来,此人长得颇有特色,国字脸,两条浓密的眉毛乱飞,一双三角小眼,满脸络缌胡。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立即推了推仲卿,挤眉弄眼的笑道:“好你个郑仲卿!还骗说我孑然一身,那这位标致小妞又是谁啊?”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避到仲卿的背后。
仲卿却气定神闲的说:“公孙兄,这位是我表妹。”
“表妹?真的假的?哈哈哈!”公孙显然不相信,仍在打趣他。
一路上那个公孙前言不搭后语,一直企图想逗我说话。
“在下公孙敖,你真的是仲卿的表妹吗?”眼神暖味。
我点了点头。
“你还有没有其它姐姐妹妹?”眼神淫荡。
我摇了摇头。
“忘记跟你说了,本人还未娶亲,尚待字闺中呢!”眼神风骚。
我冒着冷汗,勉强干笑。
没想到他见我一味点头或摇头,便停下来疑惑的看看我,忽然对着仲卿一声怪叫:“呀?你这位表妹不会是哑巴吧?”
“好啦,公孙兄,你快把她吓坏了。”郑仲卿一把将公孙敖拖开,将我和他隔开,转首安慰我:“公孙兄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
我擦了擦汗,点了点头。
咕噜噜!突然听到一阵响亮的古怪声音!心里暗笑,谁呀,肚子叫这么响?真素丢脸!
抬头却见他们两人同情的望着我。
“马上就有东西吃了。”郑仲卿微笑着对我说。
我才发现是本小姐的肚子在叫,轰,太尴尬了!!
幸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绕过军营,看到一大块空地,大概原本是做操练之用吧。已经聚了好多人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乱哄哄沸腾腾,还真不是普通的热闹呢!
我吃惊的张大嘴巴:“他们在干吗?”
公孙却嘻嘻一笑,“你会说话呀!声音还蛮好听的嘛!”
我闭上嘴,没好气的别了他一眼。
仲卿解围道:“大家在准备篝火呢。”
我当然看得懂他们在做什么,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想到,汉代这么前卫,竟然还办篝火晚会?
“没见过吧?”公孙敖得意洋洋的问,见我摇头,便哈哈一笑,“也难怪你不知道了,用篝火这原就是我们武人的习惯,行军打仗时图方便,这样既可解决吃的问题,又可取暖,还能驱散蚊虫野兽侵扰呢!”
后来我才知自己少见多怪。我们现代人常自誉先进,似美国人看不起中国人般,以为古人的生活全是落伍,其实许多东西根本是他们玩剩传下来的。
“你俩先生火,我去帮你们拿吃的。”
不一会,公孙气喘吁吁的举着几个大钗奔过来,定晴一看,差点没昏过去,上面叉着血淋淋的肉块。
从来只见过熟的,没见过这么血腥的东西。不由一阵反胃。
“***,这帮兔崽子像打劫一样!好在我动作快!……羊腿!兔肉!獐肉!你想吃什么?”公孙还特地送到我面前,殷勤的让我先挑。
我急忙别过头,连连摇手。
“我来帮你烤吧!”仲卿不动声色的接过来。
公孙见状嘿嘿一笑,暖味的眨眨眼,说了句:“那不打扰你们了,两位慢用。”拍了拍仲卿的肩膀,溜了。
“哎……”仲卿望着他的背景,无奈的摇了摇头,歉意的对我一笑。
不一会,食物便被烤得劈叭作响,滋滋冒着肥油,香气四溢,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一边尝着美妙的烤肉,很期待仲卿会和我聊聊天,但他却一直专心致致的烤着肉。
我有些郁闷,只好环顾四周。沉沉夜幕下,一垛又一垛炽烧的火堆旁,映红的都是人们欢乐的笑容,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心想这刘彻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我送你回去吧!”
我恋恋不舍的点了点头,再不回去,恐怕椒房殿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月色柔和的倾泻而下,照在一叶扁舟之上,清风微徐,水面轻烟笼罩,吱咯吱咯,只有摇船的橹声与水声在空气中飘荡。
先是水路,后是陆路,很长的一段路,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夜凉如水,星夜璀璨,沿途景色怡人,我无心欣赏,越接近未央宫,心情越觉沮丧,一整个晚上,郑仲卿都没有主动说话超过二十句,难道就这样分手吗?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唉!我哀怨的望着他英挺的背景。长得这么英俊,性子却实在木讷,完全不解风情嘛!
正在绞尽脑汁考虑说些什么,既要显得随意,又不能让他觉得我轻佻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我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咦?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来到这?
眼前竟是一片花树林。
银色的月光照在那茂密的树枝叶间,缀满叫不上名的清丽花苞,花骨如拳,洁白如雪,我尤入爱丽斯梦境,不由自主走了进去,“啊!”蓦地,我睁大眼睛,奇异的发现叶间群卉竟然正在齐齐绽放,不一会儿,那一朵朵洁白的花瓣便完全打开,美姿秀色,花蕊微颤,艳丽动人,散发着阵阵清香,甚为壮观,此景之美,令人终生难忘。
“好美!快看!”我惊喜的拉着他。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纵身上跃,摘下一朵,递给了我。
“送给我?”我有些喜出望外,还知道送花,还不算傻到家嘛。
他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送花给我?”他越是害羞,我越故意要问。
他一愣,憋了很久,终于找出了个借口,“那个,上祀节时害你把花搞丢了,所以,这个……”
见他结结巴巴,不忍再为难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好喜欢,谢谢你!”
他松了口气,往前一指,“从这条路走会近些。”带着我继续向前走,又回头微微一笑,说道:“今晚把你闷坏了吧?”
那个笑容清新纯真,害我的心漏跳一拍,情不自禁的说道:“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哪!”
话一出口,即知鲁莽。
虽看不到他脸色,但他身体明显一僵。
他缓缓的转过身,全神贯注的凝望着我,眼神明亮不可逼视,瞬间令我全身触电。
我禁不住这样浓烈的目光,轻轻低下头,拈花微笑。
月色撩人,暗香浮动的林内,景致又似仙境,两人默默无言的走着,弥漫其间的浪漫情绪却妙不可言。
临近未央宫,我轻轻的说:“我自己过去吧,被别人看见了不好。”
他想了想说:“好,那你自己小心。”
说完两人却均未移动半分,只是傻傻呆立。
最后我不好意思,只得说:“那我先走了。”
走了数步,他终于出声:“等等。”
我欣喜的转回身,巴巴的望着他。
半响他犹豫的说,“我每日响午都会在太液池附近巡逻……”
这是在约会我?现代女生这点还拎不清吗!我马上神气活现的点头说:“我明白。”
他愣了一下,笑意慢慢在唇边漾开。
回到殿里,侍女们都急坏了,叽叽喳喳的围在我身边,但我一直痴痴的笑,根本没空留意她们说些什么。
只随口答了句:“我陪老太太赏月去了。”她们总不可能找太皇太后对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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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回味今晚的每个细节,他俊朗的面容,迷人的微笑,仍然心幻魂迷。
据我以往的经验来讲,我想我闻到了恋爱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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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情窦
虽然汉宫的规制没有那么严格,但自从我上次晚归之后,侍女们“看管”就比较紧了,不再肯放我独自出去,但如果带着大批人马,可不就穿帮了?我只好乖乖呆在宫里,安抚她们。
熬了一个多月,她们觉得我表现正常,行为良好,渐渐又放松了警惕,我趁机溜去找仲卿。
我运气不错。
仲卿正独自坐在那片花树林处发呆。
“喂,看什么呢?”
清风微起,花絮漫天飞舞。
他笑了起来,暖如春风,站起身,捡掉我发上的乱絮。
“这里白天景色也不错呀!”转眸而顾,又笑嘻嘻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他没有答话,但黝黑的俊脸上却浮现一抹可疑的暗红。
“万一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不死心,又继续追问。
他凝视着我,深邃黑眸中坚定和柔情简直要将我融化,半响,才听到他低沉有力的声音:“你一定会来。”
我脸不禁一热。呵,你还真有信心的哪!不过本姑娘就喜欢这种既内敛又自信的腔调!
“我们去走走吧!”我佯装镇定,假装没有被他煞到。
他微微颌首,径直走在我前面,几大步就把我甩远了。
望着他矫健的身影,我无力的叹了口气,大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啊!古装片里分明不是这么演的,一般都是两人情意绵绵的并列缓缓而行,要不就是女主在前面蹦蹦跳跳,男主在后面沉稳微笑,哪有你这样自顾自在前面领路的啊!
我看再这样下去,今天宝贵的时间又要浪费在盲目的步行中了,连忙跟上,想了半天,贼贼的刺探,“仲卿,你是什么星不,你是几月几日生的?”
虽然很久没有谈恋爱了,技术有点生疏,好在基本功仍在,我决定先从他的星座着手,分析分析他的性格,然后再投其所好,不断的试验话题,找到切入点。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有些奇怪。
“和你合一下八字呗!”我掩嘴偷笑。
轰!他的脸一下红到耳根。
沉默。久久无言的沉默。
正当我手足无措以为自己问错什么时,“六月二十四日。”他终于出声了。
我一愣,马上窃喜着反应过来,同意合八字了吗?嘻嘻!
掐指一算,百分之九十他应该属于巨蟹座,这可是闷骚男最多一个星座啊。不擅言词,但对家庭绝对忠贞,好星座!
我朝他上下打量,嘿嘿奸笑,小样,终叫你逃不了我的五指山。
“啊嚏!”他表情无辜的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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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设法甩开侍女,期待与他见面。但他也不是经常可以单独出来巡逻。有时遇到他和公孙敖一起执勤还好,公孙这家伙嘴比较贱,一般会嘲笑我们两句,然后就很仗义的放我们走了。但更多时候他身边是陌生人,碍于宫规,两人只好互相看一眼做罢。若是有了凑巧的天时地理人和,见了面,却还要避免被他人看见。
但越是这样小心翼翼,仿佛越是增加我们的感情。
古人谈恋爱比较慢热,或者是说仲卿是个比较慢热的人,至今他也只是主动拖过我的小手两次,我*他太近,他居然还会脸红。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的吻是什么滋味,但不敢轻举妄动,怕把他吓跑。初步估计他还是处男。我很烦恼,见面的机会那么少,真想把他敲晕直接搞上手算了。
但又不想伤害他纯纯的少男心。
真是难为我这个讲究效率的现代人,跑到古代来拿捏作态装斯文淑女。
有时我也想,自己喜欢他什么呢?是他出色的外表?高大强壮的身材?神乎其神的射技?呵呵,这肯定是很大的一方面,他自然英俊绝伦,才华横溢——我是绝对的外貌协会会员,一般长得丑的我都会自动将其屏蔽。但若光论相貌论才华,刘彻与韩嫣也算是少见的美男才子,我却从未暗恋上他俩。
思索了很久,我想我是十分享受与他在一起的这种感觉吧。他有一种少见的宽容淳厚性情,不多言,可*踏实。其实我来到“这里”,虽然表面乐观,但内心仍是十分孤单害怕,要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又时刻提防众人,是件很累的事,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做回自己。
而且他表面虽老实木讷,其实却足智多谋,一点即通。他喜兵法,提起来一反常态,头头是道。有时我技痒也忍不住跟他分析探讨。他似想不到我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见解,见他眼神一亮,我颇有暗爽到的感觉——哼哼!,现代人的优势体现出来了,五千年的精华信手拈来!没想到老娘还能用兵法吊凯子吧!
正当我洋洋自得时,他又追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只好瞎编了一个故事,我说我父亲是位教书先生,从小喜欢研究历史兵法,所以自幼受到薰陶,后来父亲犯了事,我就被抓到宫里来了。
有时露馅露得厉害,比如他问我“诸葛亮是谁?”呃?不好意思,我一时忘记诸葛先生是他晚辈的晚辈了。实在无法自圆其说,我就撒娇,捂上他的嘴,大发娇嗔,硬叫他不许再说,不许再问。这时他总是好脾气的笑笑,说好好好,不问啦!我知道他心底以为我是爱吹小牛意想天开。
渐渐我也知道他的身世,他母亲是家生奴(一出生就在主子家,称为家生奴),在第一任丈夫死后,跟府中一名郑姓县吏私通,有了他。只因他是私生子,所以从小别人看不起他。后来母亲养不起他,就把他送到了郑家。郑家却把他当成下人看待,差使他整天牧羊。从他隐约透露出的话语里,可见后妈与异母兄弟对他并不好,侮辱挨揍应是家常便饭。最终他逃了出来,投奔母亲。母亲给他找了份差事,就是骑奴。主子对他不错,他学会了射击,也学会了写字。后来母亲求情,主子开恩,他终于免去了奴隶的身份,到宫里来当差了。
听他平静的述说,我情不自禁的*近他。难怪他少年老成,原来都是被逼出来的!他说他幼时最大的梦想就是不挨打不挨骂即好。
突然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从小家里就比较有钱,但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被他的女秘书所勾引,女秘书以腹中肉相威胁,父母便离婚了。离婚后母亲心情很不好,经常呵斥我,父亲有了新的家庭根本就不再关心我,他给我的从来就只有钱,童年就是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期待中流逝,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立刻长大,离开那个不快乐的家庭。
但人是很奇怪动物,现在我真的离开的那么彻底了,我又会时不时怀念一下以前的家人,毕竟他们也有对我好的时候,至少物质上我是从来不缺的。
唉,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经历够悲情了,但和仲卿一比,显然已是太幸运了!像他性格这么隐忍的人,也受不了那些折磨,想必在那些岁月里,他的内心一定十分绝望孤苦。
“怎么了?”见我久久不语,他不禁低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温柔的*在他怀里,真心实意的说道;“仲卿,以后由我来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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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一震,良久,倏地伸手将我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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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初吻
午后的天气十分闷热,仿佛令人喘不过气来,我在殿里坐立不安。
“我出去走走。”
锦云急忙将我挡住,劝道:“娘娘,这天可能就要下雨了,不如明日再出去吧!”
“没事,我一会就回来。”拜托,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仲卿了。
“娘娘……”锦云见拦不住我,又说:“那容奴婢去拿把伞,陪您一块去吧!”
我看她一脸固执,只好无力的挥了挥手,“好啦,你快去拿吧。”
她连忙唤人去找伞,我趁她们不备,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刚出院子,就听见后面慌乱的迭声呼唤:“娘娘!娘娘!”
我掸了掸衣服,暗笑一声,从旁边偏殿后的竹林里穿了出去。
来到建章宫,没在太液池附近找到仲卿,又去了花林,也扑了个空,心里不免失望,看来今天又见不着了。如果有手机的就好了!当然我也明白这是痴人说梦!
颓然的倚*着我们平常见面时的那块大石头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鼻子发酸。
不知何时开始,对他有了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的依恋,一开始只不过觉得宫中生活寂寞枯燥,想偷偷谈场恋爱罢了,没想到却越陷越深。
一想起他,心里既甜蜜又凄惶,不知我俩最终结局会是怎样?如是现代,可立即私奔,但在古代,我又变成了这样的身份……
哎!要振作!我又不是真的陈阿娇!怎么能甘心重蹈她的命运?或许她会在冷宫里看看海棠吐吐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而我,作为一个机智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逃出宫去!到时,想和仲卿双宿双飞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难怪你偏偏要绕远路,原来还有人在等啊!”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连忙扭头一看,只见公孙敖一脸玩味的望着我,旁边站着我朝思暮想玉树临风的仲卿,一时痴了,只顾呆呆的望着他,好几天没见,他一定也很想念我吧!
“喂喂喂!你们两人也收敛一点!外人还在这呢,就开始眉来眼去啦?”公孙敖看不下去,乱叫起来。
被他这么一说,两人不约而同别开了纠缠的视线。
我回过神来,化恼羞为愤怒,双手插腰,转向公孙敖,没好气的说:“呵,你也知道自己是‘外人’啦,那你还不识相点,快点走!”
“嘻嘻,”他不怀好意的一笑,“我走可以,就怕你舍不得!”
“哈!哈!哈!”我斜了他一眼,“为什么?你长得帅吗?”
“虽然我真的很帅,但倒也不是这个原因!”他坏坏一笑,“只因为我一走,仲卿必须跟着我走啊!”
“哼!凭什么?”我抬起下巴睥视他。
“小姑娘,我们还在值勤呢!”
“呃?”我不由语塞,嚣张的气焰立刻被灭了九成九。这倒是真的,还需他帮我们掩护呢!看来今天硬的不行,要来软的,立刻凑上前去,掐媚笑道:“公孙大哥~~~”
“干嘛干嘛!好吓人啊!”他做作万分的摸着自己的手臂,抖落鸡皮疙瘩。
我忽略他失礼的举动,继续娇笑,“上次,我让仲卿带给你的那些点心,你还喜欢吗?”
“啊!”一提到这,他顿时两眼发绿,“喜欢喜欢!”小鸡啄米般的拼命点头,“你那点心哪来的?太太太好吃了!”
废话,本来就手艺不凡的御厨,再经我这“名师”点拔,做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吃嘛!
“我下次再让仲卿带些给你好吗?”我温柔无比的一笑。
“真的?好好好!”他睁大眼睛,咽了咽口水。
“那么,现在我想和仲卿单独说两句话,公孙大哥你看?”
“没问题!我立刻就走!”情势大逆转。
“但你们还在值勤呢!”我微蹙眉头。
“放心,包在我身上!”他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胸脯,走出几步,又回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说:“那个,你下次能不能多带些来?上次那点,几口就没了!”
我笑着挥了挥小手绢,欢送他离去。
回身看见仲卿交叉着双臂,似笑非笑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脏了吗?”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双手放在我的肩上,眼里都是柔情笑意:“明月,你到底有多少个样子呢?”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理解,突然几丝凉意落在我脸上,我讶异的抬起头:“咦?下雨了!”
仲卿环顾了一下四周,拉住我,“下雨天不能去林子,到那边亭里避一下吧!”
就说话这一会功夫,雨势陡然变大,雨滴沿著他俊朗的脸庞慢慢滑下。
“来!”他握紧我的手,带我朝著远处的亭子奔去。
雨却突然倾盆而下,两人还没跑到那,已经全身湿透,我冷得发抖,脚下一个踉舱,差点就要跌倒。
仲卿反应极快,迅速拉住我,没让我摔倒,只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他拦腰抱起。
“啊!”我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这也太刺激了吧!
“抓紧。”
沉稳的声音,伴随著他温热的呼吸,贴近我的耳边。我听话的收拢双手,紧紧圈住他强健的颈项,在滂沱大雨中,闭上眼睛,将脸贴埋在他的起伏的胸膛上,闷闷的偷笑起来。
仲卿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跑著,速度丝毫没有受到风雨影响。
“进去。”
只觉身体一震,他将我放下。
咦?怎么是假山?为什么两人要躲在山洞里?
正想询问,他却食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我噤声,转身向外望去。
不一会,外面传来凌乱脚步声,“这雨下得这么大,皇后不知跑到哪去了啊?”锦云焦急的声音,“到处都找遍了,都没看到她呀!”“要不去长乐宫那找找,会不会在太皇太后那?”这是绣雪的声音。“也好,那我们两个去那找找,你们三个去太液池看看!”“诺。”
声音渐渐离去了。山洞十分狭小,我几乎是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安静带来更敏感的气氛,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每一下呼吸,每一个动作。当他转身,轻轻拨开我颊上的湿发时,一股颤栗窜过我的全身,仿佛连发丝在他的轻触下,都有了感觉。
外面雨声哗哗大作,更加增加了这份陌生的亲昵感,伴随著他那逐渐熟悉的男性气息,我不由自主的发抖,却不仅仅是因为寒冷。
“明月!”他轻声唤著我的名字。
我闻声抬起头,一不小心嘴唇却擦触了他的薄唇,顿时面红而赤,心头撞鹿。
那有著粗茧的修长手指,轻抬起我的脸,下一瞬间,他低头吻住了我。
他宽厚的胸膛,结实的双臂,将我紧圈在他怀中,在他的笨拙的亲吻下,我娇酥无力的喘息著。
山洞外的风猛雨急,寒气逼人,而他的体温,隔断了那股冰冷,熨暖著我的身子。好温暖的怀抱,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我满足的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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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轻轻放开我,从把衣襟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到我手里。
我好奇的低头端详,那玉佩通体碧绿,上面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雄鹰,看得出十分名贵。
“仲卿?”我疑惑抬头望他。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明月,我发誓,我一定设法立功,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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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危局
最近我光顾谈恋爱,没想到宫中发生了许多事情。
首先重新闪亮登场的是,我的头号“情敌”卫子夫女士,她怀孕了,并且这件事情已经被捅到老太太那。老太太抱孙心切,当下决定收她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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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命中“天敌”刘彻也随之赶了回来,大概是怕别人趁他不在,会叫他的小宝贝好看,遂急吼吼跑回来当护花兼护龙种使者。
卫子夫不是在浣洗院吗?怎么会突然神奇的怀孕了呢?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鉴于宫里的侍女实在太多,刘彻这个家伙终于良心发现,决定放掉一批老丑衰,卫美女在宫里虚度了将近两年,正好也够年纪了,就请求出宫。在大殿上逐个叩头谢恩时,卫美女大概想起了当初进来时,也曾意气风发,宠冠全宫,如今受了这些个折磨,却仍落得一无所获,黯然出宫,不禁悲从中来,泪洒当场,愈发显得一枝梨花春带雨,刘彻本来就对她余情未了,这一泣之下,又念起旧情,再次为之神魂颠倒,反正现在风头已过,便暗暗指示宦官将卫美女带到了上林苑。
到了上林苑,自然是再也没人能够阻挠他俩了,两人春风度了又度,终于卫美女成功怀孕,刘彻当机立断将此事禀报老太太……
我本来以为可以置身事外,没想到此事发生后,头一个倒霉的人就是我,一时间我身边眼线激增,就算再木知木觉的人,都能发现时刻有人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看来刘彻还真重视卫子夫哪!
可是天晓得,本姑娘心思根本不在于此。刘彻算是白操心了。
最可恶的是连累我不敢去和仲卿见面!
我有气无力的趴在窗台上,把玩手里的玉佩,发呆回忆。
“明月,我发誓,我一定设法立功,娶你!”他坚定的声音言尤在耳边重复。
可是那个傻瓜根本不知我是谁!
突然间觉得无法呼吸,一伸手将桌上器皿全部拂翻在地。
侍女惊我暴怒,纷纷下跪劝我息怒。
心里抑郁难解,终忍不住伏案大哭。
谁知隔天竟传出皇后因为卫子夫怀上了龙种,在椒房殿里大哭大闹,传到后来,竟说我闹上吊自杀。
我妈窦太主大概也听说了,更加对卫子夫恨之入骨,加紧了对她的迫害,但由于刘彻保护甚严,她的几次阴谋毒手,均告失败,窦太主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了,便派人去找卫子夫兄弟麻烦。
卫子夫的兄弟?大概就是以后那位赫赫有名的绝世勇将卫青了!
据说卫青差点挂在她手里。当然了,对于这位传奇人物我是不担心的,我历史再不好,也知道他不是死在窦太主手里。
但这件事情令刘彻十分恼怒。他索性将卫子夫封为夫人,又把卫青也保护了起来,更加坦护卫氏一家。
顿时双方情势激化,风雨欲来。
出于道义,我还是去趟陈府,劝窦太主别闹了算了,窦太主正在气头了,根本不听我劝,反碰了一鼻子灰,被她呵责我没用。
我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临走前听到窦太主咬牙切齿的咒骂:“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本宫既然能把他捧上天,也能将踩下地!”
我不关心他们的争斗。我只恨不能去见仲卿,怕给他带去麻烦。
太皇太后见我成天郁郁寡欢,以为还在为卫子夫的事情不爽,责令刘彻一定要来陪我。
刘彻当然不肯,只是砌词推拒。
直至窦太主将《淮南王书》推荐给老太太。
《淮南王书》顾名思义就是淮南王写的书,由已成为长安城内著名社交名媛的淮南王女儿刘陵翁主通过窦太主献给太皇太后。
此书高度宣扬了道家思想,推尚老庄之道,内容涉及政治学、哲学、伦理学、史学、文学、经济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医学养生等领域,包罗万象,最主要的是它完全符合老太太的一贯思路和方针。
刘彻一向与老太太政见不合,老太太尊黄老,刘彻却崇儒家,平时倒也没什么,但在这关键时刻,老太太却对《淮南王书》大加称赞,不仅赐名此书为《淮南鸿烈》,甚至还特地把刘安从封地宣召来长安为她论书,这样一来,朝中重臣立场立刻变得微妙。
这刘安是汉高祖刘邦之孙,淮南厉王刘长之子,从血统上来讲,也非常有资格继承皇位,更何况刘安一向爱贤若渴,礼贤下士,本人又谦虚稳重,才华横溢,他治理下的淮南国都寿春俨然已成为汉朝文人荟萃的文化中心,所以在朝臣以及民众心里,一直口碑极佳!就连窦氏族亲里也有不少人他,呼吁废掉刘彻,改立他呢!可见这刘安真的下了不少功夫!
但依我分析,刘彻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而刘安和她还远隔八条街呢!所以老太太不见得真有那么赏识淮南王,也不见得有意思让淮南王上位。不过借此机会打击一下不听话的皇帝孙儿势头的用意倒是十分明显。
其实说起这件事,也算是刘彻自作自受。那刘陵本来对他是一片痴情,谁料被他玩弄后抛弃,她本来就心高气傲,一时想不通,竟走上了歪路,这段日子她在长安城的风流韵事,连我也略有耳闻,最令我吃惊的是,她居然搭上了刘彻的舅舅田蚡。
武安候田蚡是王太后的亲弟弟,刘彻刚刚即位时,为了抑制窦家的势力,将他封为丞相,对他所提意见一概接受,使他独大,没想到,狼没赶走,反迎来了虎,田蚡仗着自己是皇帝的至亲,独断专行,大肆提拔自己的亲信,导致他的权力几乎超过了皇帝,弄得刘彻都生气了,问他:“你的人任用完了没?我也想委任几个呢!”还有一次,他竟然向皇帝请求拨划考工室的官地供他扩建私宅之用,刘彻怒道:“你何不也把我的的武器库一齐取走呢?”可是最后还是经不住王太后的压力,把长安城几块最好的地给了他,让他建造府地。这田蚡果然也“不负重望”,将所住的武安侯府造得极尽华丽壮伟,超过了长安所有贵族的府邸。
连皇帝都要给他十分面子,这事一传出,他的威望更加猛升,更加炙手可热,甚至各地诸侯王都纷纷把他当成重点攻关对象,奉送的珍宝,狗马,古玩、美女数都数不清。
而此君最大的弱点是性好渔色,据说府中小老婆、美姬过百。
可不知怎地,见惯大风大流已经年逾不惑的他,硬生生的栽倒在泼辣美少女刘陵手里,对她极其迷恋,服服帖帖,几乎是言听计从。
所以刘彻现在的处境十分棘手,情势对他大为不妙。
以老太太为首的窦家代表旧势力,对刘彻的任性妄为感到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谁也不知道淮南王会不会通过刘陵和目前势如中天的田蚡联合起来!朝堂上的老臣们,以及手握兵权的军方将领历来对这个一天到晚只知狩猎的年轻小皇帝持保留态度!分析下来,这小子简直就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王太后可是绝顶聪明人,刘彻大概经过王太后及他身边一帮智囊团的雅俗共赏的轮番劝说——诸如大丈夫能屈能伸!或,你不当皇帝,还算个屁!(虽是我猜想,但估计**不离十)
最后刘彻衡量利弊,还是屈服了,决定要安抚一下老太太和窦太主,主动提出来带我去甘泉宫度长假散散心。
我本不想去,但在窦太主的殷殷逼视下,也只得委委屈屈的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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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甘泉
一对全国身份最尊贵的男女,被迫坐在富丽堂皇的马车里,貌合神离,各怀鬼胎,居然还是关系最亲密的夫妻,真正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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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姐,你笑什么?”刘彻身穿银狐皮襟玄黑色绣金龙锦袍,懒洋洋的倚在厚锻*垫上,一说话呼气,那银灰色长毛就微微拂动,更称得他年轻面庞俊美如谪仙,可惜声音破了功,标准的百无聊赖。
“哦?”看到如此标致的面孔,我虽不喜他性格,也觉得心情好了点,便笑着摸摸自己的脸,故意问道:“呵,我笑了吗?”
没想到见我和颜悦色的望着他,他反而神色一紧,浑身充满戒备,似认定我又在想什么奸计。
我不禁泄了气,突然间觉得有点累,真想向他和盘托出算数,可怎么说呢?难道对他说,刘彻,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又爱上了别人,不如你现在把我放了吧?我们一拍两散!
但我实在是不了解古代人,我不知道他会作什么反应,是如释重负呢?还是觉得绿云罩顶要杀我灭口?我的偶像柏杨先生曾说过,得罪一个封建社会的皇帝比得罪一条疯狗还要可怕。
见我欲言又止,脸色阴晴不定,刘彻双手抱肘,不耐烦起来,口气极差的问道:“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呀!”我也不悦的拉长脸。
这小子真不讨人喜欢,态度嚣张,又没礼貌,还有被害妄想症,真是浪费了这么个出色皮相。
“阿娇姐,你别耍什么花样哦,朕这次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他警告我说。
“是是是,你最了不起了!有本事你现在走啊!我又没叫你陪!”我翻翻白眼,很没品的跟这个暴躁小鬼吵架。嗯!可能真正的阿娇也是给他逼得口不择言的。
你走啊!走了我正好去找仲卿!我心中暗忖。
他被激怒了,腾地站起来,却又冷笑着坐下:“哼,你想骗我走?然后再去奶奶那里告状?!你死了这条心吧!来人,上茶!”
哎!奸计被识破!我无语的垂下了脑袋。
咯噔!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没有坐稳,猝不及防,竟朝他的方向滚去,刘彻眼明手快,立刻闪到旁边,我一下跌在角落,膝盖撞了上矮几,不禁雪雪呼痛。
太没有风度了吧!居然也不伸手拉我一把!害我摔这么重!
埋怨的斜了他一眼,却见他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蠢!“
我睁大眼睛瞪他,难道他以为我是故意要跌到他身上?正欲与他分辩,外面却传来侍从粗暴的呵斥声:“惊了驾,你还想活吗?快去受死吧!”“救命!救命!”女子尖厉的呼声。
他一皱眉头,起身撩开车帘,出去了,我也连忙跟着去看个究竟。
“怎么回事?”刘彻站在车驾上,双手背后,沉声问道。
底下几名侍从死命按着一年轻女子,那女子一听到人声,以为有救,猛一抬头,不禁令我暗喝一声,好一双水灵的大眼!
侍卫立刻将她的头硬按倒在地。
“卑职该死!让陛下和娘娘受惊了!”侍从统领惶恐不安的低头跪下。
那女子一听,娇躯一颤,奋力挣扎双手,拼命朝刘彻磕头,“陛下!陛下救命啊!”神情凄美,悲愤而泣。
刘彻面色不悦,询问的目光望向侍卫统领。
统领急步上前回报,“禀陛下,銮驾刚经过甘泉宫北门,此女便突然从里面逃了出来,惊撞了马匹,估计也是宫女,不知犯了何事!属下立刻去查个明白!”
过了一会,侍卫统领便过来回复:“陛下,甘泉宫管事说此女打碎了御赐花瓶,所以正要把她拖到暴室处罚,没想到她竟冲了出来……”
“不是的!”那女子闻言激动的呐喊起来,“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话没说完,已经吃了侍卫数个重重的耳光,雪白的双颊顿时红肿了起来,嘴角流血。
“大胆!陛下没问话,你竟敢……”
“好了好了,放开她,听她把话说完!”太粗暴了,我忍不住出声制止。
“诺。”
侍卫一松手,她无力的跌伏在地,仍咬牙勉强挣扎着起身。
“你说你是被冤枉的,本宫倒是想听听看。”我微笑着鼓励她。
“谢娘娘恩典……”她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奴婢是甘泉宫新来的宫女,负责打扫偏殿……那管事的见奴婢有几分姿色,便硬要……硬要……叫奴婢应承他……奴婢不肯从他,这才……这才……”
“岂有此理!”我不禁大怒,那甘泉宫的管事也太离谱了,你一个太监还要玩女人,这不是心理变态吗!“你!”我指着侍卫统领,“立即去调查此事!若情况属实,本宫绝不能轻饶了这种人。”
侍卫官领命而去。
“哼!”
突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哼,我这才想起,大BO还在后面呢,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回头,只见刘彻扬起一条眉毛,侧过身,淡淡的说道:“皇后好大的权威啊!”说罢,拂袖回到车内。
完了!
我腿有点软。他肯定是在不爽我越袍代俎,但目前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侍卫官回报,管事已供认不讳,确有此事。
“把甘泉宫管事杖责四……二十,然后赶出宫去!”四十估计要打死人的。
又转向那跪着的女子,柔声问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她缓缓抬头,含泪轻轻说道:“奴婢楚服!”
“好,本宫看你貌相不俗,很是喜欢,你就做本宫的婢女吧!”这个女子不错,不似一般古代女子那么柔弱,又懂把握机会,据理力争,若不是这样,今日她也留不下这条命。
她吃了一惊,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忙磕头谢恩。
回到车内,本想对刘彻说几句好话,安抚一下,没想到他正在闭目养神,摆明不想理我,我只好摸摸鼻子作罢。
马车终于到了甘泉宫正门。我和他一言不发的下了车,分头进了自己寝宫。
侍卫们卸下行李,宫女忙着整理收拾。
甘泉宫由秦时旧宫改建,它不是一个宫殿,而是一个巍峨的宫殿群。这个宫殿群,附有一座大型园林,叫住“甘泉苑”,是仿制长安的“上林苑”,也就是刘彻常期居住和培埴亲信的那个上林苑而建。
甘泉苑冬暖夏凉,既是历代皇帝休假胜地,又是校猎的围场。苑南有大湖,和长安一样,也叫“昆明池”。苑中宫观,是以秦林光宫和汉云阳宫为主要宫殿。
此刻已是深冬,长安城气温下降,寒气逼人,但此处却气候温和。
晚膳过后,随意在自己宫内庭院里散步。走至桥下坐憩,这才发现一汪清泉,冒着热气,竟像是难得的温泉活水。一伸手,温度还不低呢。
一时见猎心喜,趁四周无人,脱了外衣便跳了进去。
这温泉真不小,曲港横塘,沉沉暮霭中,误入水莲深处,与温水小鱼相戏,只觉身心舒畅。坐在泉中特制的石凳,嘿嘿,这个设计外处巧妙,身后还有两个泉眼冲击而出,简直可媲美现代冲浪。
如果仲卿也能在这就好了……
我想入非非的闭上眼睛。
突然听到耳边响起那慵懒的声音:“阿娇姐,好兴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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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错情
我蓦然一惊,睁眼只见一张俊脸离我不到半寸,看得有点眼花。他何时*近我的?我竟然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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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太近了啦!”下意识把他的脸拨开。
他唇角微抿,似有薄怒,旋即又笑了:“阿娇姐还是这样……豪放。”他用暖味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拜托!我寒毛都竖起来了。黑灯瞎火,又在水里,他能看清楚什么呀!
不过我还是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太危险,打算哈啦两句后走为上策。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慢慢后退。
“是你自己游过来的,这泉水连通我们两个寝宫,你不知道吗?”渐渐逼近。
“哈哈哈,自从我上次撞坏脑子后,很多东西我都不记得了。”暗示他,我已再世为人。
“朕听说过了。但许多事情,朕,没有忘记。”他意味深长的说。
“啊,本宫突然有点头晕,恕本宫失礼,先行告退。”我很严肃的打着官腔。不想再跟他打哑谜了,撤。
突然他一把抱住我的腰。
“干什么干什么?”我一阵慌乱,凶狠的推他。如铜墙铁壁,推不开。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做我们以前常做的事呀!”他的声音低哑了几度。
我就算再蠢,也明白他紧贴着我的兴奋状态。
“你冷静点。其实呢,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
我双手死命抵着他**的胸。不妙,似闻到酒气。他不知道泡温泉会加速酒精挥发吗?!很危险的!
“别装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我的子嗣吗?勾引我。阿娇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这头种马!
但我不得不强颜欢笑,“刘彻,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逼你了……”
“不喜欢在水里做?那么我们进屋?”他自顾自的说,抱起我,跨上了岸。
天!没想到出了温泉会这么冷,我冻得直发抖,说话也不利索:“放放放……”
“碰!”他踹开门,将我丢到铺上。
“哎哟!好硬!”摔得我屁股痛死了!怎么会有这么硬的床,我已习惯宫里被我改装过的“席梦思”。
“嗯?”他挑眉,嘴角挂着邪肆笑意:“等会你会发现,更硬的东西!”他欺身上铺,行动似一只性感优美的野豹。我似小猎物,拼命向墙角后退。
*他全家!这个下流胚子!我在心里叫嚣,但他*我太近,这种压力让我实在没胆破口大骂。
“陛下,陛下,我……啊!”正打算骗他我“那个”来了,他突然拉住我的脚踝,向外一扯,将我压在身下。
“呵呵,我喜欢你用这种软软的声音,叫我陛下,快,多叫几声,”他紧迫着我,俊美的脸庞突然变得柔和,“以前你不论人前人后总是大声叫我彘儿彘儿的,‘彘儿你应该这样!’‘彘儿你应该那样!’老是吩咐要求我做这做那,我不喜欢!”他明显有了醉意,说话孩子气。
要命!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个姿势来讨论“阿娇”的人格缺陷啊!
暗自叫苦,我不过是指望软语哀求,能让他今天放我一马,没想居然会刺激到他的兴奋神经。
“你听我说,”我试图挪动了一下。他跨下的灼热顶着我腰,果真变得更硬!我不敢再乱动。
“呵呵呵,”他感觉到我的紧张,伏到我的颈窝笑了起来,胸膛震动,“阿娇姐,你真的变了哦,”他笑呤呤的望着我,可恶的俊脸逼近,几乎要鼻尖相触,“你比以前害羞多了!”大手不客气的一把伸进我的亵衣内,抚上丰满的浑圆,重重捏逗。
不要试练我,我已经很久没近男色了!我在心里苦苦挣扎,与热烈的**抗争。
“我一直想念你的身体!”他在我耳边含糊的说,“这方面,我们是最合拍的……”他轻吻我的颈处。
腾!不用照镜子,我都知我全身红成什么样子。“别!”我虚弱的说。
显然刘彻十分清楚阿娇身体的敏感部位,我无法控制本能的被他弄得意乱情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香气,使人迷醉。
他修长的手指沿着我光洁的大腿外侧徐徐向上,轻轻的扯开了我的腰带,将长裙尽数掷于地上。
“咚!”极轻的一声,有物落地。
我兀地一惊,似有感应,什么东西重重地击在心上。
仲卿!
他赠的玉佩我放在合包里,一直挂在身上。
我怎能忘了仲卿!我羞愧难当。
“怎么了?”他感觉到我的僵硬,沙哑的嗓声,有些不解的低头问道。
一时无法挣脱,只得紧紧抓住他的大手,哀哀哭泣。
“阿娇姐,你到底怎么了?”他见我泪如雨下,不像假装,便撑起半身,仍没放开我。
“彻,我也不知该怎么对你说,我如今真的不一样了”眼泪不自觉的漱漱淌下,但话到嘴边,终不敢说出真相,只得拼命检讨:“……我以前确实太过张扬跋扈,很多事情都做得过份,让你很难堪,你后来讨厌我,也是我活该。但自从历经过那次生死大劫后,我什么都忘了,也想通了,真的,我以后不会再闹你、支使你、与你作对,只求你别……别这样,也求你别再恨我,我们两个好好相处,能成为朋友不是更好?”这番话有真有假,我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又不欲得罪他。
他怔怔的看了我一会,终于放开手,不可思议的笑道:“朋友?呵呵,为什么呢?阿娇姐,你不是一直说很喜欢我!只许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如不,就要缠死我吗?”他躺倒在我身边,双手枕头。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抽抽哽哽,抹着眼泪,斟酌着说:“彻,我以前一直希望你可以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所以做了许多任性过激的事,以为可以逼你就范,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我们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根本没得选择,更别说自己做决定,我俩弄到这种地步,根本是……性格不合,观念也相差太多,我不应强求的。说实话,我觉得很疲惫,什么争宠,什么斗争,我都不想关心,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下半辈子,在皇宫里整天带着面具渡日,我已经受够了……”突然惊觉自己竟将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刘彻却忍不住噗哧一笑,斜眸看我,俊脸上满是揶揄,“阿娇姐,你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可能离开皇宫呢?”
“彻儿,我说的是真的!”话已到了这个份上,我把心一横,决定破斧求舟,“彻儿,我很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嗯?”
成败在此一举,脑筋飞快的转动着,想着如何才能将他说服,我柔声道:“彻儿,我知你志向远大,目前朝里的情势一定令你十分为难,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成功站稳帝位,而你,便放我出宫如何?“
他腾的坐起来,惊疑不定的望着我,“什么?你说什么?你真的想出宫?”
我点了点头,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太皇太后最疼我,窦太主是我母亲,有我周旋,不愁窦家不你,只要老太太你,朝中大臣和军领的风向自然就会改变,到时,即便淮南王呼声再高,或国舅势力再大,都会有所忌惮,虎虎相争,得益是你!
“窦家怎么会我呢?奶奶一直都不喜欢我!”他明显心动了,却还在犹疑。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和她作对啊!其实老太太内心还是疼你的,但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实在令她伤心,其实你还年轻,为何不能暂忍一忍,权当滔光养晦!等你真正手掌大权,自然可以操纵天下,何必执着于一时呢?”
刘彻的问题关键不是在于争或不争,而在于争权的时候太早,方式也不对,才导致他如今失去老太太的信任。但这也难怪他,青春期的反叛再加上帝王的骄傲和敏感,才使他故意做出那些过激行为,但他是个绝对聪明的人,想必现在也弄明白了,只是信任一旦破裂,想重新建立,必须要有个合适契机才行,而我,正是最佳人选。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半响,优雅的往后一*,懒洋洋的笑容仍挂在唇边,目光却灼灼,我给他看得心里发毛。
嚅嚅的开口:“彻儿?你“
“你究竟是谁?”他一扬眉,轻声问道。
我吓了一跳,刚才他明明动摇了,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我……我是陈阿娇呀!”我心虚的回答。
他微微一笑,垂下眼帘,笑道:“不,你不是,阿娇姐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阿娇姐更不可能会放弃皇后的位置!”
“为什么不会?皇后有什么好当的?连‘愿得一心人,白发不相离’的简单愿望,都无法实现,每天尔谀我诈,勾心斗角,我真的厌倦了,我希望你立稳之后,能够废了我,给我些钱,送我出宫!”想不通这个位置有什么好,我下定决心,要替陈阿娇重活一次。
“真的?你真这么想?”他侧过身,漆黑凤眸深深的凝视着我。
“当然!人总是会改变的!”我期盼的望着他,小心翼翼的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彻儿,你说好吗?”
“……”他却淡淡一笑,不可置否,转了个身,背对着我,看不见他表情。
良久,再没有回音。我偷偷向前一看,竟然是睡着了。
那沉睡面容,长睫毛如蝶翅般垂下阴影,不似平常帝王威严,近乎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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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转机
这人怎么这样!我紧张得半死,他却撇下我自顾自睡了?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我对着他光滑的背,小声的说。
他没反应。
“以后我们就是同盟军了哦!”我不死心的又巩固了一句。
还是没反应。
只好叹了口气,见他**着上身蜷缩而睡,又拉过被子帮他盖好,咬咬牙,穿上了自己的湿衣,打开门。
天哪,外面已是夜深露重,天寒地冻!回云阳宫的路又那么远,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寒风让我几乎忍不住要退回到温暖的屋内。
转回头又看看在榻上酣睡的他。
万一他半夜要是醒来……岂不是更危险?
犹豫半天,拼了!
哆哆嗦嗦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寝殿,总算这次运气好,没走错路。
正在守夜的丫头看到我的狼狈模样,慌忙跑去叫人,侍女们一下子拥了出来,赶紧侍候我洗澡换衣,喝热汤压惊。
闹了好一阵子,终于可以躲进了自己暖和松软的被窝,深深舒了一口气,吩咐侍女们都去睡吧,自己却辗转难眠。
其实第一眼见到刘彻,他如此丰姿神俊,我不是没有发过花痴,当然被他惊艳,甚至春心窃窃蠢动,暗自期盼他能爱上我,但这只是一种女**帅哥的本能。
后来的事实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事,刘彻与“阿娇”的关系已经糟无可糟,濒临破裂,我根本不会有机会。更何况刘彻这人太过花心,女人太多,不,他根本是男女通吃,连阿娇这样土生土产的古代女子都无法忍受,我就更不可能,遂断了此念。
随后又邂逅了仲卿,两人心意相投,他带给我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体验,心中除了他,就再无他想……
一想到仲卿,就似击中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一时间酸甜甘苦难辩。
已有两个月无法与他联系,不知他现在怎样?肯定会为失去我的音讯而焦急担心。但如果这次能和刘彻达成协议,那我们在一起的愿望就可能会变成现实了!
念着仲卿的名,握着他所赠玉佩,反复思量,一会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一会却觉得未来凶险难测,恍恍惚惚,无法放下。直至东方破晓,方抵不过倦意,沉沉睡去。
******
“娘娘,请醒醒!”“娘娘,请不要吓我们,您醒醒啊!”
别推我!我好累,不要吵。
“阿娇姐!阿娇姐!——朕命你立刻给朕醒来!听到没有!”
哼!谁这么霸道,我倒要看看!
我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几个迷糊的人影。
见我醒了,刘彻立刻上前扶我,我软绵绵的*在他怀里,“我怎么了?”
头晕晕的,又热得难受,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发烧了。”他眼中厉光一闪,面色—沉,转向下方,“大胆!你们怎么照顾皇后的?”
众侍女吓得面无人色,只是拼命磕头。
“咳咳……大概是昨晚着凉了……怪不得她们,要怪……要怪……唉,怪我自己好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不过我大人大量,自认倒霉算了。
他见我表情古怪,说话吞吞吐吐,即知我在腹诽他,倒笑了起来。
转过头去吩咐众人,“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不快去传太医!一帮废物!”
侍女们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我见他上窜下跳,只得说:“没事的,我吃点药就好了!”
反倒要我这个受害者安慰他,唉!这是什么世道。
“药呢?”他又问。
锦云战战兢兢端着汤药上来,大概太紧张,不小心洒了几滴。
他见状不悦的皱起眉头,“怎么搞的?笨手笨脚,连端个药也端不像样!拿来!”一手接过铜碗,一手将虚弱的我抱在怀里,就要喂我。
“我……我自己来,自己来好了!”他突然对我这么好,太让人不习惯了,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他更加箍紧我,大手有意无意的碰到我的胸部,虽然隔着厚厚的锦被,他自己也不一定有什么察觉,但我十分不自在,顿时感觉脸上更热了,“陛下……”我微弱的抗议,“能不能……”能不能请你轻移御爪,你放得也太不是地方了吧!
“听话,把药喝了!”他不由分说,把碗送到我嘴边,见我紧抿着唇,不肯喝,又低头*近我耳边,轻轻笑道:“你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
我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深遂明亮的双眸里居然有着浅浅的笑意。
这么说,他是同意了?!这就开始进入角色了?!
我心里一乐,顺从的把药喝了。
“真乖!”他拿起锦帕帮我拭了拭嘴角,放开我。
******
谁知这一病竟然病了半个多月,我这才知在古代即使小感小冒都极可能会要我小命,俺以后再也不敢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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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歪歪的穿着厚棉衣,窝在炕上看书。
没过多久,刘彻从外面走进来,“来,今日再杀几盘,朕就不信赢不了你。”
最近我不能出去,他就偶尔来陪我下棋解闷。上次我与他下围棋,被他杀得落花流水后,我就火了,借口自己久病未愈,不宜劳神,改教他下“简单的”五子棋,他听完游戏规则后轻蔑的同意了。
啊哈,这下他可栽了!论下五子棋他哪里会是我的对手,我在联众的积分可是出奇的高啊!他被我杀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嘿嘿,这么形容好像稍微夸张了一点,总之,他输得很不爽就是了,认为这种庶民发明的东西(我对他讲,是跟宫女们学的)居然会把他难倒,简直是奇耻大辱,遂一天到晚过来踢馆报仇。
当然他的结局还是一个字,就是惨!
终于我的身体恢复了。
他大概觉得害我病这么久,他有责任,算是良心发现,就带我去围场狩猎。
八抬大轿威风凌凌的到了那里,我发现一个致命问题——我不会骑马。
“你以前不是会骑的吗?”他面色铁青的看着我,以为我又耍性格。
“我现在忘记了嘛!”我也很委屈,“身体”会骑,“脑子”不会骑,有什么用?
半天没声。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我猜他心里肯定在骂,*!
“那个,反正现在也是冬天,小动物们也都睡觉了,不如你骑上跑两圈意思意思算了?!”我好心建议。
“不行!“没想到他不怒反笑,摩拳擦掌,松动着筋骨,狞笑道:“忘记了没关系,朕教到你重新会骑为止!”
“来吧!”马鞭狠狠地抽在地上,发出嗜血的声音!
……
救命啊!!!!
在铁血教练的魔鬼式训练下,三天内我就学会了骑马。
这样打打闹闹,日子居然过得很快。
我与他关系解冻,又达成了默契,这真是意外收获,上天佑我!
不论怎么说,他是皇帝,一不高兴可随时可叫我好看,是全天下我最不想得罪的人之一。
正当此时,宫里传来消息,卫夫人生了,是位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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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子嗣
一路上,刘彻时不时催促车夫快点,看得出归心似箭,我也很为他高兴,虽然卫子夫此次没能一举得男,但对正为后继无人感到焦头烂额的汉室皇族来讲,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到了皇宫,他下车时犹豫了一下,我连忙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他端详着我的神情,我赶紧大力表白:“放心,我是友好的!”
他莞而一笑,点了点头。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刚到承明殿门口,卫子夫已由侍女扶着强撑着出来迎接,她产后不久,身子孱弱,大概精神压力太大,人比纸还单薄,倒不像别的产妇那么浮肿,依旧楚楚动人。
看见了跟到刘彻身后的我,她明显颤了一颤,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爱妃快快请起。”刘彻上前一把将她扶起,拥着她向内屋走去,一边关切嘱咐:“你身体还虚,不必行起大礼。”
我不禁微笑,想不到这刘彻也有他温柔的一面,呵呵!
小家伙长得粉妆玉琢,晶莹可爱,大眼睛像子夫,薄嘴唇像刘彻,集父母优点之大成,刘彻十分喜爱,立即赐封号为“卫长公主”,以示恩典。
我也爱不释手,抱在手里不肯还给人家,忍不住将她一亲再亲,那淡淡的奶香泌人心脾,好闻极了。
“啊!你们看,她笑了耶!”我当然知道这么小的婴儿,她的笑容是无意识的,但还是乐翻了。
管事内监见我如此喜欢,也忙上前凑趣讨好:“小公主真是有福气,能与皇后娘娘投缘,以后在皇后娘娘的教导下,也必然会像您这般雍荣华贵,贤明淑德!”
耶!对哦!我差点忘了,照汉室的古怪规矩,小老婆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子女,自己是没有“产权”的,所有皇子皇女都必须认皇后这个金牌正宫大老婆为嫡母,抱到中宫来抚养,也就是说,我一滴汗也没流过,就白得一个女儿,真正是从天而降不劳而获的惊喜。
那我以后不就可以每天都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了!我笑咪咪的伸手逗弄她粉嫩嫩的小脸。
转眼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卫子夫,一听到内监说要把小公主抱到中宫,她脸色突地变得更加苍白,银牙用力咬向下唇,简直就像要咬出血来,慌恐焦急地望向刘彻求救。
刘彻也一怔,神色为难的看看她,又看看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这是高祖时就订下的规矩,他大概也实在不便开口。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尴尬。
卫子夫失望的转回头,抬眼缓缓投向我,那双含泪的美丽双眼似小鹿求生般悲切。
我无法形容那个眼神,哀求,害怕,痛楚,认命,不甘……
我被震憾了,一下子明白她的心情。
我叹了口气,用眼神安慰她。
转身微笑着对管事内监说:“呵,不必了,小公主还是留在卫夫人宫内好了。”
“谢皇后娘娘恩典!”她卟通一声跪下,语音哽咽。
刘彻显然也觉得我为他解决了难题,松了口气,嘉许的朝我微笑。
“卫夫人好好休息吧!”我轻轻的放回了小公主,侧身向刘彻缓缓屈膝,恬和笑道:“陛下,臣妾有些累了,请恕臣妾失礼,先行告退了!”
******
回到椒房殿侍女们都笑盈盈的在门口迎接。
“咦?绣雪呢?本宫都回来了,这个丫头还在偷懒吗?快叫她滚出来!”我一边接过茶杯,一边笑问。
绣雪这次没跟我和锦云一起去甘泉宫,而是留守在椒房殿里,照道理来讲,她听说我今日回来,是不可能出去的,肯定会第一个奔出来迎接我的!不知这丫头又搞什么花样!
话一出口,殿里顿时鸦鹊无声,空气都似乎凝结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收敛了笑容,放下杯子,疑惑问道:“怎么了?”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锦云眉头微皱,“娘娘问话呢!渔霜,你说!”
被点到名的渔霜连忙跪下,结结巴巴的说:“回娘娘的话,绣雪她……绣雪她……”
“你倒是快说啊!”锦云急了,喝道。
“绣雪她死了!”渔霜哭丧着脸冲口而出。
“什么?!”我霍的站起身,一阵天眩地转。
“娘娘!”锦云连忙上前扶住我,一边斥道:“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娘娘出门时,她还好好的!若拿这个开玩笑,定不饶你们!”
“是真的!”渔霜抽抽咽咽的说:“绣雪半月前有天晚上出去,没看清路,失足跌到长秋殿的汐水湖淹里死了!”
其它几名侍女也纷纷嘤嘤哭了起来。
见她们此番情景,这才相信噩号是真。想起绣雪素日的可爱,禁不住悲从中来,与锦云一起抱头痛哭。
次日中午,窦太主来看我,我还是精神萎靡的躺在榻上。
“女儿,你怎么了?双眼这么红肿?”窦太主凑近跟前,吃了一惊,慌不迭问道:“身子不舒服吗?还是……彻儿又欺侮你了?”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发生了什么事?”她坐到我榻边,拉着我的手,柔声说道:“告诉娘!娘为你作主。”
“绣雪死了!”我难过的又想哭。
“绣雪?”她一愣,“就是你那个贴身女婢是吧!”
我点了点头,眼泪不由自主滚滚而下。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窦太主疼爱的为我擦干眼泪,“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你身体要紧,再说不过是个丫环罢了。”想了想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晚上没看清路,跌到湖里淹死了!”我抽泣着说。
窦太主听了却不以为然,“这话你也相信?绣雪在这宫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在哪个湖?”
我给她这么一说,也起了疑心,想了想说:“好像说是在长秋殿的汐水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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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窦太主闻言神色一变,蹙紧蛾眉,“绣雪是未央宫宫女,无缘无故晚上去长乐宫的长秋殿做什么?”
长乐宫住着太皇太后和王太后,太皇太后住在永寿殿,王太后住在永昌殿,这长秋殿是前殿,要去两宫太后处必经此殿。
窦太主略一思量,冷笑了一声,“哼,此事多半和那王姬脱不了关系!”
“母亲?!”我震惊的望着她。
“好了,先不谈这个了,这次去甘泉宫,彻儿对你怎么样?”她将话题转到她今日来的目的上。
我避开她咄咄的目光,轻声道:“很好啊!”
“怎么个好法?”她不肯放松,直直的追问。
“嗯,就是……就是很好呀!”我绞尽脑汁为他说好话,笑道:“彻儿说了,他以后会好好对我的,这次他还带我去狩猎了呢!”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想听这个,单刀直入的逼问:“你俩这次可有房事?”
通!我涨红了脸,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啊!
“有没有呀?”窦太主急了。
我知道这是十分关键性的问题,咬了咬牙,微微点了点头。
心里暗暗向她道歉:不要怪我骗你哦!我也不想的!但我已经跟他说好了,要帮他的。
窦太主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又笑容可掬的问:“几次?”
什么几次!我差点倒地抽搐,不是吧?古人怎么这么开放?这种细节也要问啊!
“害什么燥啊!快说呀!”窦太主仍在催促。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伸手一只手。
“五次?”窦太主的语气明显不满意,我连忙又加了一只手。
“这还差不多!”她这才心满意足,又幽幽叹了口气,“唉,希望这次你能够一举怀上龙胎,你看那姓卫的小贱人,倒抢到我们前头了,好在老天有眼,没让她生出皇子来!”又道:“上次我托人给你觅来的灵药,你都吃了吗?”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好像窦太主是叫人送了一大包药来,据说是重金购得,吃了包生儿子。我早把它丢了,忘得一干二净。
“吃了!吃了!”见她咪起眼睛,我连连点头。
“吃完了派人回家说一声,我再叫人去买!”
“哦哦!”我一身冷汗。
她温柔的抚着我的头,怜惜的说:“看你,都瘦了,要多吃点,才更有机会能怀上龙嗣……”停了停,又犹豫着问:“娇娇,你告诉为娘一句实话,你真的还喜欢彻儿吗?”
我一窒,心虚的说:“喜……喜欢啊!”
她若有所思,半响才说:“其实娘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若不再喜欢他了,干脆我就叫他当不成这个皇帝,这小子如今也太放肆了,以后若等他掌了实权,恐怕是更加不把我们窦陈两家放在眼里了!”
嗯,其实把刘彻拉下马,倒也是不错的主意,他成了废帝,我自然就成了废后,到时还谁管得了谁!不如怂恿一下窦太主吧。
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想起他那双含着浅浅笑意的黑眸,脱口而出的竟是:“不要,母亲。”
她见我神色,微微一笑,“你放心,他如今肯对你好,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只求你们好好过,你的肚子再争气些,早日生下太子,我这做娘的,就别无所求了。”
我心里有几分黯然,心知她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也只得虚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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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阳差
这次回来后,宫里气氛明显起了很大变化。
毫不惭愧的说,这都是我的功劳。以往帝后不合,直接或间接导致两派最大势力斗争激烈,再加上其它各路人马心怀鬼胎,虎视眈眈,无间蠢动,整个宫庭长期处于低气压状态,人人自危,如今国共合作了,刘彻与我和谐了,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最高兴的自然是窦太主和太皇太后了,都觉得这次逼我俩二度“蜜月”算是做对了。
尤其是太皇太后那边,由于窦太主和我的卖力斡旋,再加上刘彻这个从前的偶像派,现在改走演技路线了,刻意压敛气焰,表现得恭敬配合,关系一下改善了许多。
至于王太后,她怎么想,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估计刘彻会和她透露些实情吧,所以她对我比以往亲切自然了些。
身边监视的人也一一撤去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再加上举宫都还沉浸在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中,我已不再是瞩目的焦点了。
见大家都各忙各事,无人防备,我又偷偷地独自跑到建章宫去。
好久好久没见仲卿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把我忘了?
一想起他心里就似有热水沸腾,小宇宙熊熊燃烧。
但去了好几次,把整个建章宫溜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总算苍天有眼,最后让我认出了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我*!他剃了胡子,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远远的跟踪了他和两个同伴一会,终于让我逮到了宝贵的机会。
趁他撇开同伴到林中小解,我悄悄尾随,好不容易等他尿完打算走时,我赶紧从一棵树后跳出来小声叫住他,“喂!公孙大哥!”
公孙敖吃了一惊,发现是我,连忙走了过来,“咦?你干嘛躲在这里偷看我撒尿?”
“滚你的!”时间有限,闲话少说,“仲卿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你还有脸说呢!这么长日子你跑到哪去了?我告诉你,你差点就见不上他最后一面了!”不问还好,一问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如闻晴天霹雳,抓紧他的胳膊,不自觉的往死里掐:“出了什么事?他人呢?”
“哎哟,痛死了!松手!”他把我甩开,没好气的说:“如今是没事啦!两三个月前有天晚上我们出去喝酒,回宫时突然有人在背后大喝一声:郑仲卿!他一回头,好家伙,几十个黑衣蒙面人猛地冲了上来,把他打晕了把马车上一丢,好在我反应快,带着兄弟们追了八条街,总算是把他给救回来了,哈!我跟你讲呀,其实那天晚上兄弟们都喝了不少酒,有几个路都走不稳了,就这样依然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后来呢?仲卿没事吧?”我懒得听他那些英勇事迹,只关心重点。
“死不了,不过头上那棍挨得挺厉害的,血流了一地,啧啧,当时我以为他要死了,他也以为他要死了,还抓着我的手,叫我别告诉你”
我听得又难过又心痛,怒不可遏的问道:“谁要害他?”竟然敢对我的仲卿下毒手,非把他抽筋剥皮不可。
“这……”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仲卿可能自己有点数吧,但我问了几次,他都没说,大概是怕连累我们……依我判断,估计是那个权势颇大的达官贵人……”
“是谁?”我万分紧张,难道我和仲卿的奸情被发现了?我还是连累了仲卿吗?
公孙敖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好说,我也吃不准。”
我无可奈何,又问:“那他现在人呢?”
公孙敖来了劲,两眼发光,说道:“嘿!你还别说,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小子如今走了狗屎运了,被调到……”
“公孙敖!你这龟孙子,你拉黄金呢?叫老子们在里面喝西北风等你这么久!”他话刚说了半句就被林外粗鲁的声音打断,另一个响嗓门也跟着笑骂:“是不是冻住了,拉不出来了?老子进来帮你一把!”悉悉簌簌响起了脚步声。
我不欲被外人撞见,轻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等等,我也快要调走了。”见我失望神色,公孙敖难得正经了一把,柔声安慰道:“小表妹你放心,仲卿对我说过,一旦有了机会,便立刻向主子提出来要娶你……”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没有办法,怏怏的向他挥了挥手,撒丫子跑了。
“哎,你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倒……”
心情郁闷的回到寝宫,简直就想学人猿泰山般咆哮发泄一番!
但是不行,我是“皇后”,这是皇宫。我强迫自己克制住。
所幸现在仲卿没事,他是安全的,我们只是暂时见不了面。我拼命自我安慰。
失去了绣雪,感觉冷清了许多,锦云一向负责主持椒房殿内上下杂乱琐事,而其它侍女又不太得力,幸而有楚服,这小姑娘甚是伶俐,事事想得周到,锦云就索性破格将她提拔上来做我的贴身侍女,见我一直这样闷闷不乐,楚服打听后出了一个主意,建议仍然重操“旧业”,恢复每天下午的练舞。
我本来意兴阑珊,但经不起楚服再三恳求,也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就同意了。
“哈哈,好啦好啦,眉儿,可以停了!你真棒了!太厉害了!”我拍手笑道。
前段时间我贪好玩,新收了一个小徒弟,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就知是美人胚子,我给她取了个名,叫眉儿。眉儿虽然只有十岁,却乖巧伶俐,简直就是跳舞奇才,身体柔软,四肢修长,任何动作一学就会。回想起我童年时因体重超标,又死命减不下肥,最终惨淡地被市少年宫舞蹈队扫地出门的事迹,现在心里还是酸酸的。
所以我格外怜惜眉儿。
她也不负所望,居然可以连续转一百圈不头晕,可见她平时下的苦功。
“本宫宣布,这次转圈比赛,第一名还是李眉儿!”大家正在笑闹,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咳嗽声。
我一回头,原来是刘彻,带着几个贴身侍卫。
“参见陛下!”大家呼啦啦的跪下。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刘彻摆摆手,示意大家平身。
“也没什么,我收了一个乖徒弟,厉害得不得了,她可以一下子转一百个圈呢!”我得意的炫耀,“眉儿,快来见过陛下!”
眉儿怯生生的向前请安,刘彻便笑道:“真的这么厉害吗?那确实要赏!来人,赐眉儿姑娘黄金二十两!”
我心中一乐,这小子还挺阔绰,呵呵。
眉儿连忙谢恩退下。
刘彻又指指他身边的位子唤我坐下,转眸视我,笑盈盈的说道:“都说未央宫的歌舞最新鲜别致,那个名字很古怪的舞叫什么来着……连太后都赞不绝口,朕却从来也没有欣赏过,今日朕是不是可以有幸欣赏到皇后的动人舞姿呢?”
“我跳得可不好!”我不好意思的推却,“不如叫眉儿跳给你看吧?”
“不嘛,朕就是想看阿娇姐跳舞!”他*近我悄悄的说,还眨眨长睫毛,居然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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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他今天出手漂亮,我也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便道:“好吧,那臣妾就献丑了!”
随即唤来眉儿与我一起同演我们未央宫的经典保留节目。
当晚宾主尽欢。
本来还打算请他在椒房殿吃晚饭的,但太皇太后特地派人来喊我们过去用膳,我们便又浩浩荡荡地前往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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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是谁暗算了郑仲卿?答案就在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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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虎符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宦官一路通报,声声叠叠回荡宫中,重重开启的朱门内已是灯火通明。
太皇太后跽坐在正殿当中,听到脚步声,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示意女官让我和刘彻坐到她身边。
我环顾周围,来的人不多,基本都是自己家里人,皇太后、窦太主、平阳、林虑两位已经出嫁了的公主,还有魏其侯窦婴以及几位在朝中当官的窦氏宗亲。
宫中成年的皇子都已都封王,回各自的封地。刘彻的众姬妾包括生了卫长公主的卫子夫都没有在列。
热酒热菜已经端上。
“娘,女儿给您倒酒。”窦太主笑盈盈地上前替老太太把酒倒满。
老太太今晚气色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样子,说:“来吧,大家都吃吧,别拘束,吃吧!”
“奶奶,彻儿先敬您一杯,祝奶奶福寿绵长。”刘彻拿起来酒樽,一饮而尽。
“好太太微笑着把手中酒吃了一口。
“娇娇不敬敬奶奶吗?”老太太溺爱的摸着我的手。
“奶奶,我们不喝酒好不好?”老太太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喝太多酒,“娇娇弄了一个很好喝的东西,奶奶想不想尝尝?”我派人用木头做了一个仿制的手动榨汁器,虽然指手划脚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完成,总算效果差强人意。
“什么好东西呀?”老太太笑呵呵的问。
“您喝了就知道了。”我拍了拍手。侍女递上了牛奶西瓜汁。“您尝尝!”
“嗯!”老太太尝了一口,“娇娇就是聪明,弄出了这么好喝的东西,这叫什么呢?”
牛奶西瓜汁呀!还能叫什么?我抓耳挠腮,突然灵机一动,存心讨她欢喜,笑道:“这叫返老还童神仙汁。”
“哈哈哈,好一个‘返老还童神仙汁’!”老太太逗乐了,“来,再给奶奶来一杯!”
刘彻被我说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开口说道:“给朕也来一杯。”
“去!”老太太假意唬道:“这可是娇娇孝敬我的,你还那么年轻,你喝什么!”
我“噗哧”一下笑了,便道:“还有还有,这有专门为陛下做的。”
侍女们给他斟上了香蕉草莓香瓜牛奶混合汁。
“这叫什么?”他问。
“这叫……群芳会萃!”我想起他素来风流,忍不住揶揄他。
“哈哈哈……”大家都听明白了。
“快,给所有的男人都来杯群芳会萃,给我们女的就上返老还童汁!”老太太笑着说。
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这两年又疾病缠身,身体每况越下,酒菜刚半过,她就有些晕晕欲睡。众人见她累了,忙纷纷告退。
我也想走,老太太闭着眼睛,却拉着我的手不放。
最后只剩下刘彻和我,还有皇太后、窦太主。
“你们两个也先回吧,彻儿和阿娇留下,再陪我一会。”老太太发话了。
后与窦太主行了礼,也告退了。
良久,室内一片寂静,老太太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奶奶,我们扶你到塌上休息可好?”我见她想睡,上前轻声询问。
“不用”老太太拉住我和刘彻的手,吩咐侍女拿来了软垫,勉强打起精神笑道:“奶奶啊,就是想跟你俩聊聊。”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着,安祥慈爱的缓缓说道:“你们两个从小就在奶奶身边长大,彻儿小时候最好玩,胖呼呼的,腿短跑不快,被你荣哥哥他们甩掉,就跑到奶奶这里来哭着告状。”
老太太神情温柔的回忆,“而娇娇呢,从小她们都说你长得最好看,又爱笑,就喜欢缠着奶奶,似小蜜蜂般翁翁翁,翁翁翁的在奶奶周围转来转去,所以先帝就给你取了个小蜜蜂的外号……”
我不由看了看刘彻,他似乎也进入到童年的梦里。
“后来你们两个成亲了,奶奶原本想着‘金屋藏娇’是段人人称颂的良媒佳缘,没想到你们俩却一直的闹,按说小两口吵几句也是常有的事,但彻儿也太不像话,一天到晚在外招蜂惹蝶,把阿娇气得都寻死了几回,唉,***心里可真不是滋味……“老太太有些伤感的叹道:“……劝又劝不听,尤其是彻儿,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听***话了,……”
近年来,刘彻与老太太关系一直时好时坏,其实主要还是治国政策上的分岐,守旧派与新生派的思想差距太大,老太太认为应沿续前朝黄老之道,无为而治,与民养息;刘彻却年轻气盛,不仅要独尊儒术,更想与一直在北方猖狂的匈奴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去年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上奏建议仿古制,设明堂辟雍,改历易服,行巡狩封禅等礼仪,老太太倒也勉强同意了,这两个家伙竟又建议今后政事:“可不必事事请命东宫”。
老太太听罢,自然怒不可遏,命刘彻下令革去赵绾、王臧官职,逼这两人自杀。迫于强大的内外政治压力,刘彻最后屈服了,但他心里还是充满怨气,之后虽对老太太表面仍然恭顺,但暗地却诸多反抗……
见老太太意有所指,我急忙打断,撒娇道:“奶奶,如今不是好了嘛!彻儿对我挺好的,他也会听您的话,孝顺您的,再不会惹您生气了。”说罢朝刘彻使了个眼色,刘彻会意的附合道:“是啊,奶奶,孙儿以后会对阿娇姐好的……孙儿以后也会事事尊重您的意见。”
老太太不由笑了,啐道:“呸,你不跟我作对,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还会事事听我的?你以为我不知你那点小伎俩!”随后她又感概的说:“不过呢,我看你们如今也长大了,彻儿做事也不像从前那样顾前不顾后了……”说着停了下来。
我和刘彻都预感到她有重要话要讲,便不作声,只互相看了一眼。
老太太颤抖抖的将手伸进衣襟,摸出了一个黑不啦叽的东西,放在刘彻手里,轻声道:“也是该放权让你去锻练锻练了。”
刘彻疑惑的低头一看,突然间神色激动起来:“奶奶,奶奶,这是……?”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柔声说:“奶奶老了,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这个虎符从今日起就传到你手里,你要好好善用,切莫乱用,能不要打仗就别打仗,一打仗,吃苦的可都是天下黎民百姓啊!”
啊!是虎符。我忍不住好奇的探头张望,只见黑黑小小的,呈半个虎形,好像是铜所制,上面有几行小字。虽不起眼,但我知道这个宝物所含意义非凡——这是专门用来授予兵权和调发军队的信物。据说分左右两半,右半留存朝廷或君王,左半发给地方官吏或统兵的将帅,如果没有虎符,即使皇帝亲自前去调兵,将帅也可不必听从,而掌握了虎符,就等于掌握了兵权。**曾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古今都一样,没有兵权,皇帝也不过是光杆司令。
刘彻继位这六年来一直不得不屈从于太皇太后,他这个皇帝一直做得摇摇晃晃,不太稳当,最大的原因,就是虎符仍在太皇太后手里。如今太皇太后将虎符交给他,也就意味着正式权利下放,把江山交到他手里了。
连我都觉瞬间心潮澎湃,何况是他。
“好了,今日奶奶十分高兴,你们都在我身边,”老太太欣慰的说,“以后你们俩个可要好好的,彻儿,你一定要对阿娇好,不要欺侮她……”老太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打起精神说了这么多话,她真的累了。
我忙轻轻说道:“奶奶,您休息吧。”见她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心里酸酸的,赶紧扶她到塌上躺下。
直到侍女们侍候她睡着后,我们方才离开。
走出门外,刘彻掩饰不住激动的情绪,炯炯有神地望着我,诚恳的说:“阿娇姐,谢谢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调笑念道:“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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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双眼一亮,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我的手,“阿娇姐!”
“呵呵!”我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笑道:“其实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也没帮什么忙,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因为历史早已注定了。
他俊美脸庞显出坚毅的神情,自信灼灼,缓缓道:“是,朕,一定会名垂千古。”
“不过到时可别忘记我俩的约定哦!”我有些煞风景的提醒。
他微微一笑,没有作答,侧身抬头仰望夜空,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恐怕对他来讲,此时此刻,只有远大抱负既将实现的豪情壮志吧。
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月下寒鸦嘎嘎乱鸣,向着长寿殿顶扑翅飞绕。
刘彻意气风发。
我转眸望向暮色沉沉的朱红殿门,笑容渐渐褪去,回忆今日老太太的表现,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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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仙逝
果然,不祥预感成真。
三日后,太皇太后突然中风,到了第七日,太医皆诊曰:“油尽灯枯,回天无力。”
临终前她已口不能言,干枯手指微微颤抖着伸了出来,刘彻见状连忙上前紧紧握住,凝重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太皇太后听后渐渐松驰下来,神情安慰,似是放心,众人泣不成声,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像是告诉我们不必悲伤。
回光反照那刻,那苍老的面容竟出奇的年轻,挂着淡然的微笑,浑浊眼神渐渐远去,我想她一定是见到了她的亲人们,她的丈夫,以及两个心爱的儿子……
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溘然逝世。
这位杰出的女性是中华帝国最后一位拥护“黄老思想”的统治者,在她的影响下,西汉政权才能继续由刘邦时期定下的“以民生息,无为而治”的精神,把汉王朝推上了强盛的高峰。自她之后,没有一位中华帝国的统治者能像她一样真正的以“黄老思想”来“无为而治”。
举国大丧。
远处传来肃穆的钟声,今天是太皇太后的出殡之日,所有皇亲国戚,满朝文武百官都将出席。
由侍女帮我穿上洁白的丧服,我要去送这位可敬可爱的老人最后一程。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知不觉四年多,整个宫里最疼我的人莫过于这位眼睛看不见的太皇太后了,她像真正的奶奶一样关心我,怜惜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在她心里,我一直是那个天真的小蜜蜂。她始终爱护我。临终前仍念念不忘我,不仅嘱咐刘彻要好好待我,更遗下诏书把自己的财物大部分都赐予我。而我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奶奶看待,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去了。
一想起她往日的种种恩情,慈爱的面容,我便心如割,不能自持,禁不住泪流满面。
“启禀皇后娘娘,内事总管春公公求见。”
春陀已是宫中老人,服侍过两朝天子,在宫里得高望重,一般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已不需他亲自跑腿。
“请他让前殿等一会吧。”我胡乱拭了拭泪,楚服连忙指挥丫环们递上了清水与面巾。
心里有些疑惑,此时春陀应在刘彻身边打点一切,为何跑到我这里来?
我略略整了整仪容,便到前殿接见他。
春公公正在那里焦急的翘首以待,一见我来就赶紧跪下,我怜他年事已高,连忙叫侍女将他搀扶起来。
照理来讲,春公公早已见惯风浪,此时却神色惶恐不安。心中起了几分不妙的预感,不由问道:“春公公,何事惊慌?”
“娘娘,求您快去东宫劝劝陛下吧!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太皇太后殿里已经三天三夜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他带着哭音,满头大汗,焦急万分。
“啊?”我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不禀报太后?”
“奴才怎敢不禀报太后!太后一早也去劝过了,陛下就是不开门,卫夫人在门外苦苦哀求,陛下根本不应。娘娘,如今只有指望您去劝一劝。”他急得搓手,不住哀声叹气。
连太后和卫子夫去劝都不理,他又怎么会理我呢?我刚想婉拒,又见春陀那年迈的脸上满是期盼焦虑神色,一时有点不忍。
唉,罢罢罢,去一趟吧,也算是略尽人事。
春陀见我点头,连忙向前引路。
到了东宫,才发现事情比我想像中严重的多。
殿门口黑鸦鸦的一大堆人,朝中重臣们纷纷涕泪纵横的跪倒在殿外,撕心扯肺的呐喊着:“陛下,陛下,您开门啊!您节哀啊!”“陛下,陛下,您可不能啊……”一片凄风惨雨。
几个眼尖的大臣一见我来了,似看到救星一样,魏其侯窦婴马上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声嘶力竭的说道:“娘娘!娘娘!陛下不肯出门,出殡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误了时辰,这可如何是好?”
见这天色确是不早,情况又如此紧急……我略略沉吟,便果断的对跟在身后的春陀说道:“春公公,劳烦你派人去把门砸开吧!”
连王太后和卫子夫都吃了闭门羹,我去叫门,更不会有效果了。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
春陀与窦婴一听此话,吓得脸色发白,面面相顾。
“娘娘,这恐怕不行吧……”春陀犹豫着,身子微颤。
说实话,我难道不怕吗?伴君如伴虎,万一刘彻不卖帐,一翻御脸,后果不堪想像。
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喝道:“怕什么!一切后果由本宫承担!”
春陀见我说得如此强硬,便把牙一咬,去叫侍卫把门砸开。
我想了想,又吩咐身边楚服:“去端碗参汤来。”
走到门口,我转过身,强作“镇定”的对跪在门口的人大声喝道:“都别哭了!快去准备!一刻后仪式正式开始!”
群臣见我胸有成竹的样子,信以为真,不一会儿,便止住了哭场,一一散去。
“你们都留在门外,听到本宫命令,立即进来!”我又对春公公及窦婴等人交待,万一等会我跪地求饶失效,还可以叫他们进来救我。
一切准备就绪,我暗暗吸了一口气,手持参汤,走进那深不可测黑漆漆的殿内。
咯吱。背后响起关门的声音。
刚才的铁血勇气随着这声门响,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里暗暗懊悔,刘彻这个家伙一向喜怒不定,还不知他会怎么处理我呢!唉,真是,无缘无故装什么英雄好汉!我就应该躲在椒房殿不要过来才对。越想越觉自己傻冒透顶!
但已没了回头路,只好寄托刘彻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参汤一灌,就能把他拖出去参加出殡仪式了。
把心一横,快步向内室走去。
室内摆设如旧,老太太生前一向节检,所用之物都极其朴素大方,望着这一切,心里无限酸楚,物仍在,人却已非。
转眼进入视线的是那个熟悉的修长的身影,只见他不顾湿冷,呆呆坐在地上,伏在老太太生前躺过的蟠龙雕花床榻边沿。
那是一个极度落寞、哀伤、消极背影,令人莫名心生怜惜。
我缓步向前,来到他的身边。
他头枕着手臂,并未睡去,半睁着眼,目光空洞。
“陛下,”我轻轻的唤他,“是我。”
等了半天,他似乎才看到我,茫然抬眸,“阿娇姐,你来了……”人有点虚弱,但声音还算稳定。
“陛下,大家都等着呢,要不我们出去吧?”我柔声劝道。
他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良久,却答非所问的幽幽开口:“阿娇姐,你说……朕是不是坏孙儿?”
“怎么会呢?”我慢慢跽坐在他面前,温和宽慰。
“……奶奶从小疼我,授意父皇将母后封为皇后,让朕继承了皇位……但登上了帝位的我,却嫌她管得太多,诸事罗嗦,不但不了解她的苦心,只觉得她处处限制我,恨不得早日挣脱了她,没想到,如今真的……”他红了眼睛,无法再说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天下最遗憾的莫过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他的心情我能理解。
“……她叫我学黄老之道,我却觉得她想法过时,偏偏要跟她作对,偏要独尊儒术,气得奶奶……阿娇姐,朕真的错了吗?”他语意哽咽,充满内疚的。
这个问题比较棘手,我需仔细考虑谨慎作答。
“其实,臣妾认为,这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大家的立场与环境不一样,才会引发不同的思想,”我字斟句酌缓缓分析,“高祖白马得霸业,但因秦朝苛捐杂税众多,随后又连年战争,民不聊生。我汉朝平定天下后,自然需要与民养息,无为而治的黄老之道应是最合适的方式。”
我看了看他,表情还算平静,便又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而如今,大汉正进入富足强胜时期,确实要树立礼教。讲究仁礼并重、文质并茂的的孔孟之道对今日建立道理伦常会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停了停,见他正认真的思忖,我又劝道:“臣妾认为在经过长期的演变之后,儒道两家其实已经互相渗透、互相同化,某种程度上已是‘两教一体’了。正所谓,百家争理,万法一统;两教一体,九流同源。”
我的心噗通噗通乱跳,随便将少林寺里的对联一改,不知能不能将他唬住。
他抬起头,盯着我,像有所悟:“阿娇姐,你的意思是,奶奶没有错,朕也并没有做错?”
“是啊,”我见捣奖糊就要大获成功,又再接再厉说道:“其实不管是什么教,什么道理,只要能对百姓有利,对汉室有用,就是对的。我们可以从不同的方向出发,针对不同情况,使用不同的方式,但最终达成你和奶奶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使大汉强盛不衰!”
“啊!”他闻言似茅塞顿开,眼前一亮,猛的抓住我的肩膀,“阿娇姐,你说得太好了!从不同的方身出发,针对不同的情况,使用相应的方式,最终达成共同的目标”他细细体味,终于欣然道:“朕明白了。”
我看他想通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哄他喝了参汤。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嘴唇都裂了,也亏他身体好,总算没事。
见他心情不复刚才那样沮丧,我趁机扬声唤来侍女,让她们快速替皇帝更衣、清理。
不一会儿,他已换上整洁丧服,一洗萎靡,眼神里重新恢复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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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他披上麻衣,又伸手替他正了正冠,轻声道:“陛下,大臣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快出去吧!”
他点了点头。
我正欲施礼后退,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我微微错愕的抬头望他。
“陪朕一起出去!”他凝视着我。
“陛下,这恐怕不合礼数。”我摇了摇头,想挣脱他的手,他却坚定不容拒绝,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陛下!”春陀在旁急得团团转,望了望他,又看了看我,焦急的叫道:“娘娘!”
殿门已开启,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群臣在外焦急等待,已经没有时间让我犹豫了。
“陪朕一起去!”他再次执拗重复。
我拧不过他,只好妥协。
他微微一笑,随即神色一正,携我共同步出东宫,一起主持这位对西汉皇朝有重大贡献的伟大女性的丧礼。
在刘彻即位第六个年头,窦太后去世,与汉文帝合葬霸陵。
这也标志着,从此西汉皇朝进入真正刘彻时代,一个全新的强盛的帝国霸权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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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重逢
丧礼庄严而隆重。
在送葬去霸陵的途中,我因悲伤过度,体力不支,几欲晕厥,刘彻便下令暂停赶路,在驿站略作调整休息。
驿站设在郊外。此时已是深秋,树叶纷落,野草枯黄,景色箫条,令人触景生情,倍觉惆怅。
我叹了口气,本想出来透透气,却被景色所误,更添伤感,转身正欲离去。
身后却传来一个清脆稚嫩声音,“姐姐,你在想念一个人对不对?”
我转过身,讶异发现原来是一名小小男童,长相出奇秀丽,梳着双髻,圆圆小脸,亮晶晶的双眼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见我回头,腼腆朝我一笑,两个浅浅梨窝若隐若现,煞是可爱。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灵动清隽的小孩,不由生出亲近之心,情不自禁向他招了招手,柔声答道:“是啊,小弟弟,你是怎么知道的?”找了块石头,拉着他的小手,与他一同坐下。
他乖巧的说:“嗯,我看姐姐一个人站在这里很久,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些落下的树叶,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想念谁了!”似怕我不同意,又睁着晶灿大眼,天真的补充道:“我经常看到我家小舅舅也这样发呆,一开始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后来我一直追着问他,他没办法,便告诉我,他在思念一个人呢。”
他一片童言童语,却说中了我心中悲伤,唇角不由泛起凄凉笑容,缓缓说道:“是的,姐姐在思念一个人,这个人她对我很好很好,一直都关心我,照顾我,可是她离开我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姐姐,你不要伤心,”他担忧的凝视着我,轻声安慰:“这个人她这么喜欢你,她一定不想见到你难过,一定是希望你开心的。”
点了点头,怜爱的摸了摸他脑袋,不知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孩是谁家孩子?便含笑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我怎么从来也没有见过你呢?”
“我是跟姨妈还有舅舅来的。我叫霍去病,我十一岁了。”他有条有理,口齿清晰的一一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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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这个小孩竟然是霍去病!是那个将来名满天下彪炳千秋的霍去病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惊讶的一下站起身,不可思议的将他上下打量。
“姐姐,你怎么了?”他见我举止反常,歪着头,疑惑的问。
“啊,没什么,”我回过神来,慢慢坐下,忍不住好奇试探:“小去病,告诉姐姐,你的志愿是什么呢?”
“我啊?我想成为像小舅舅一样的人!打匈奴,做将军!做大英雄!”他的小脸突然发光,无限憧憬的说道。
我不禁哑然失笑。果真是他!
难怪他长大后会成为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骁勇名将,原来他立志竟这么早。
“去病,去病!”远处有人唤他。
这个男子声音为何如此耳熟?我怔了一怔,思绪飘浮起来。
“哦,是来找我了!”霍去病欢快的叫了一声,向前奔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
啊!乍见之下,我顿时三魂六魄丢了一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到处瞎跑?害舅舅好找……”他也正好将目光投向了我,话语顿止。
两人呆立半响。
“仲卿?”我颤抖着声音问道。竟然是仲卿?怎么会是仲卿?
是耶非耶?是真是幻?一时疑是梦里。
“明月?”他听到我唤,虎躯微震,似如梦初醒。
我泪盈于睫,拼命点头。
他一步步上前,伸出双臂,似想拥抱我,却又慢慢放下,双手握拳,克制的停住脚步。
在这种场合突然见面,我俩都惊喜、慌乱、不安,满腹疑问,一时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霍去病站在旁边,好奇的东张西望。
我刚想开口问他这么长时间都去哪里了?不远处传来了嘈杂人声,一会儿脚步声便纷至踏来。
未待避及,却已听到刘彻的声音,“你们怎么在这?”
他带着几名随从信步走来,见我们都愣着,便笑道:“卫青,霍去病,还不快快拜见皇后。”
仲卿一听此言,脸色突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望向我。
我亦大惊失色,只觉心脏骤然收缩,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刘彻叫他什么?他,他,他不是郑仲卿吗?怎么会变成卫青?
“卫青,你怎么了?”我们僵着太久,刘彻似觉察到我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起了疑心。
我努力镇定下来,竭力自持,口干舌燥,额上已渗出密密汗珠。
不要,我不要他有事!
我在心里焦急的哀求,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一个人从人群中窜了出来,跪在刘彻面前,从容不迫地说道:“禀陛下,卫将军这两天都没睡好,精神有些恍忽,可能是太累了,请陛下和娘娘恕他失礼之罪。”连忙一把将愣着的卫青推跪在地。
我略定了定神,是一位长相斯文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
心中暗暗感激他出言相救。
“哦?东方朔,你怎么知道的?”刘彻一边问他,眼睛却深深注视着我。
“微臣这两天都与卫将军同一房间,卫将军为保陛下出行安全,晚上基本没睡,一直出来查看巡视。”东方朔又陪着笑说。
“卫将军真是对朕一片忠心哪。”刘彻似有若无的扬起嘴角,突然侧身伸手予我,亲呢唤道:“梓童(1),你好些了吗?我们继续赶路吧。”
我犹豫地望了一眼仲卿。
他仍呆滞跪在那里,看不清他神情,只见他脖子青筋突竖,那高大身影在冷冽秋风中显得异常萧瑟。
“梓童?”那只大手执着的横在我面前。
抬头对上刘彻的目光,他淡淡挑起左眉,凤眸内精光微闪。
一时心里煎熬如炼狱,咬了咬嘴唇,狠下心来,将手交给刘彻,随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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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梓为木中之贵者,古人以梓为有子的象征,皇帝立皇后,不仅是为了母仪天下,更重要的是为了建子嗣,承大统,以延续和维持王朝的长久统治。通俗点来讲,皇帝称皇后为“梓童”,就是唤“老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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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摊牌
自从见过仲卿一面,我在宫内便度日如年,魂不守舍。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卫青?!
他明明姓郑,又亲口告诉我叫仲卿。难道他是骗我?他又为何要骗我?
一时间心里疑痛杂生,百感交集。
私心底本以为仲卿只是个被历史淹没、名不经传的小侍卫,所以放任自己感情沉沦,虽聚少离多,我却一直存有与他在一起的念头,只盼有天能给我找到机会,逃出生天,便可与他双栖双飞,逍遥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过些平静快乐的普通人生活。
但如今他竟然会是赫赫著名的战神卫青!他这光辉一生早己载入史册,根本不可能会有我的存在,他注定要功成名就,立下千古功业,注定要成为令万世敬仰称颂的一代名将,注定……要娶的是平阳公主。一想到此,心里便空洞洞,痛若刀绞。
“娘娘,您怎么了?”见我成天痴痴呆呆,楚服不禁担心,放下托盘,轻声询问:“娘娘,奴婢叫人做了些粥,您吃一点吧?”
我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吧,已经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要垮的!”楚服两眼含泪,不安的劝道。
见我仍是了无生气,楚服突然跪下,哽咽说道:“娘娘,您别这样,奴婢看了,心里实在难受,你若是生气,打我们骂我们都没关系,可是您别糟蹋你自己啊!”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微微苦笑,“楚服,你起来吧,这与你们无关,是我,是我自己……”
楚服摇着头倔强的说:“不,奴婢不起来。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有事,奴婢虽然不中用,但娘娘待我们一直尤如亲生姐妹,奴婢愿为娘娘分忧!”
我见她真诚恳切,刚想宽慰两句,她又咬牙道:“娘娘,楚服原是孤女,孤苦伶仃,任人宰割,进到宫里,又险遭凌辱,差点蒙冤死去,承娘娘相救,且不嫌奴婢卑贱,选到宫里服侍娘娘,后又提拔奴婢作了贴身侍女。娘娘是楚服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如果没有娘娘,楚服如今还不知落得什么下场!娘娘,楚服早已暗定决心,奴婢这条命是娘娘的,只要娘娘一声吩咐,楚服愿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我听到她如此激烈的语气,不由动容,“楚服……”
她睁着一双妙目坚定的看着我。
我缓缓撑起身。与她相处这么久,竟不如她有如此忠心!
“好吧,楚服,请你想办法与卫青卫将军联系,按排他到建章宫与我一见,我有重要事情与他相谈。”我思虑再三,决定信任她一次,事到如今,我必须要见仲卿。
楚服一怔,立即答道:“诺,娘娘放心,楚服一定办到。”
无论如何我要问个明白。我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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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清洌如水般温柔月色,一样暗香浮动的琼枝玉林。
仍似当初他与我他定情时的场景。
但心情却物是人非。
皓月已当空,我心急如焚的翘首以待,不知他到底肯不肯赴约。
“娘娘,你看,卫将军来了。”
正当我等得快要失去信心时,听到了楚服欣喜的声音。
我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楚服见状立即伶俐的道:“娘娘,奴婢去林外守着吧。”说罢便告退了。
卫青慢慢的走近我,树技的阴影挡在他脸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激动的站了起来,多想立即扑入他的怀里,“仲卿!”
他却缓慢跪倒在我面前,沉声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仲卿?”他这意外之举,令我慌了手脚,连忙上前想要扶起他:“你这是干什么?我是明月呀!”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他身子略略一偏,让我的手落了个空,高大身影倔强的跪在暗处,只是低头生硬重复。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情景。
“仲卿……”我不知所措的望着疏远的他,嚅嚅说道:“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苦笑一声,低声道:“娘娘,也许微臣确实从未有幸真正认识过娘娘,但今夜微臣逾越前来,是想对娘娘说几句话,娘娘千金之躯,行事还应多加三思!何苦戏弄微臣?!”说到此已含隐隐怒意,终究仍冷静下来,叹道:“以往微臣不知娘娘身纷,还请娘娘恕罪!从此望娘娘珍重……微臣告退。”话一说完,竟不多看一眼,就要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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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生气了!他不要我了!他要跟我一刀两断了!
“仲卿!”心中大骇,急声唤他,他却头也不回,情急之下便扑上去想要拉住他,却没留意到脚下枯枝,一下被重重拌倒在地。
他听到声响连忙转身,见状疾步奔到我身边。
屈辱、难堪、痛苦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死命想要拨开他的手,一时没忍住泪如泉涌。
他固执地脱下我的鞋袜,握着我受伤的裸足,细细检查后说道:“脱臼了,请娘娘忍耐一下,容微臣帮娘娘接妥!”他大手一用力,我惨叫起来,一阵刺骨剧痛后脚踝倒是稍稍轻松一些。
我赌气蹬开他的手,抽抽泣泣的说道:“这下你倒不避忌了!”
他一窒,半响涩然道:“是微臣冒犯了娘娘,微臣罪该万死。”
见他仍在一口一个“微臣”“娘娘”,我更加受不了,索性不顾形象,悲恸放声大哭。
“明月……”他终于心不忍,轻轻搭上我的肩头。
一听他叫我明月,我猛然抬头,泪眼婆裟充满期盼的望着他。
他与我对视良久,灼热眼神充满爱恋缱绻……和无奈,渐渐,目光中火花熄灭,只是不自然的转过头,克制的说:“微臣失礼了。”
我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也许无论我再怎么哭泣,再怎么哀求,也不能挽回这一切了吧,其实我早该知道,他这个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
强忍内心苦楚,咬牙忍住哭泣,勉强自己站起来。
即使输了,姿势也一定要漂亮,不过就是失恋,有什么了不起!
他要扶我,被我推开。既然不要我了,又何必惺惺作态!自己摸索着慢慢坐下。
脚肿得厉害,这一扭恐怕伤得不轻。可再痛又怎么比得上心痛?
心中似有个火焰熊熊的燃烧,纵然是死也死个明白,我要问个清楚,他为何骗我?
“你既是卫青,为何又骗我说叫什么郑仲卿?”
如早知他是卫青,我又怎会自寻痛苦,陷得这么深?
“我生父姓郑,我恼恨他家那些年来对我的欺侮折磨,他却对我不闻不问,所以被封之后,便决定改为母姓,不让那郑家有机可趁。”他低落声音回响在寂静树林中,分外清晰荒凉,“而仲卿是我的表字,我并非骗你。”
原来如此,真正是天意弄人。我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夜空,想哭,却牵起了嘴角。
气氛陷入压抑冷默,半响,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又戏弄于我?骗我只是宫女?而你却是……却是……”他掩面叹息。
见他语意缠绵,神情矛盾,似乎对我还有眷恋,那即将要灰飞烟灭的希望又在内心激烈挣扎起来——告诉他真相会不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仲卿,其实我根本不是皇后……但此事说来话长……可能你也不会相信……”我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解释?以他持重的性格能接受这么诡异的真相吗?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妖女?我完全没有把握,幻得幻失让我生生又把话咽下,只是徒劳的急切表白:“仲卿,无论如何,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这么日子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他却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苦涩,“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转眸凝视我,漆黑眼底有着令我心惊的深切悲哀和绝望,“你知道吗?我曾发誓一定要设法娶你,可如今我立了功,却无法实现诺言,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你竟是皇后娘娘……”
他眼角晶莹闪烁,掩饰的望向夜空,又自嘲的苦笑,“呵,也怪微臣愚钝,娘娘其实早巳提示微臣,‘皎皎明月’,‘娇娇’之音……”
我忍不住哀声道:“仲卿,我……”
他抬手阻止打断我,硬着心肠决绝道:“也罢,既然娘娘坚持不肯告知真相,还求娘娘高抬贵手,将微臣所赠玉佩还给在下!”
这句话似一把铁锤,狠狠的砸在我心里,震得我心神俱碎。
他竟要问我要回玉佩!连最后的纪念他也不肯留给我!
我尤如被冷水浇头,半天,只得木然解开贴身和包,颤抖的摸出那枚碧玉,缓缓的递给他。
他慢慢的伸出手,就要接去……
就这样,与他断了?就这样,永无相见之日?
“不!”我突然缩回手,抓紧玉佩,崩溃般的泪如而下,不顾一切的说:“仲卿,我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他,一想到将会永远失去他,顿似万箭攒心,痛彻心扉。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陈阿娇!”我情难自控,边哭边诉:“难道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一个从小就在皇宫长大的翁主会像我这个样子吗?”我鼓足勇气,孤掷一注。
他疑惑扬眉,眼内有了微弱期望,“此话怎讲?“
“我不是什么皇后,我是自二千多年之后的人,阴差阳错却来到这里,真正的陈阿娇早就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用她躯壳一个孤魂……”我突然骇怕的住了嘴,被自己的话吓到,无论我怎么解释,其实我不愿意的面对的真相此刻竟是如此**裸——我就是不折不扣借尸还魂的妖怪!
他虎躯剧震,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心慢慢下沉,冰冷一片,呵呵,连我自己都很难接受,何况是他,他没有拔腿就跑,已算是胆大包天了!
我低下头,黯然的说:“仲卿,也许你会当我是疯子,在说疯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仍是悄然无声,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他的脸了。
“仲卿,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一直是爱着你的,我一直想和你在一起……”我命令自己不要哭,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仲卿,如果你还喜欢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我的底牌已全部摊开,没有退路。
我泣不成声,绝望中等待他最后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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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思策
他似乎沉浸在极度震惊中,默然半响方才醒悟过来,将信将疑的问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为何从来没告诉过我?”声音里有着一些慌乱。
他终究还是怕了?
我悲观的想。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忍不住啜泣低低答道:“我怕……我怕你不能接受……我怕你会以为我是妖怪……我不敢说……”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仿佛这个姿势能让我安安全全的抑制心痛。
过了好一会,一双大手轻轻放在我的双臂,未待我及时反应过来,大手的主人竟一把将我抱起,拥入了怀中。
“仲卿?”我仿佛在梦里,不敢相信。
怎么会突然回到这个温暖的怀抱了?他不是不要我了吗?
“好了,”他胡乱地拭着我脸上纵横的眼泪鼻涕,低头轻声安慰:“别哭了,我明白了。”
“……好痛!”他擦得好重,把我的脸都弄得变形了,我挣扎了一下,抓住他粗糙的大手,居然结巴起来:“仲卿……你……你……”
他叹了口气。
我直直望向他。
欣喜的发现他的眼底已不复刚才悲愤挣扎,反而有着淡淡的轻松笑意。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语气竟意外温柔:“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妖女?你确定你不是呆瓜变的?”
我一颗心立即飞上了九宵云外,轻飘飘的找不到方向,眼前柳暗花明,隔了半天竟然傻傻的追问:“仲卿,你不害怕吗?”
“我怕!”他坦白的直言不讳,我蓦地一缩。
“当我知道你是皇后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从此以后真的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他握着我的肩膀,深情凝视着我,认真的说:“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你分明是上天特地赐予我卫青的!我怎么可能再放过你!”
“仲卿仲卿!”我用力扑进他怀里,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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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些天的胃口可比前段日子好多了!看来楚服那丫头还有些法子!我问那丫头,娘娘叫她做什么了?她死活不肯说,怕我知道了抢她功似的!”锦云喜笑颜开,亲手端上了梅香乳鸽。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莞而一笑,“不吃了,楚服呢?”
“今日是楚服生母的忌日,一大早她便去吊祭了,昨夜她不是跟娘娘告过假吗!”
“哦,”我想起来确有这事,随口笑道:“呵呵,最近精神不太好,忘性大。”
“不是吧,奴婢怎么看娘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喜事!”我啐道,不禁脸上一热。
“陛下接二连三派人赏了这么多宝贝,难道还不是喜事吗!”锦云掩嘴轻笑,扭身去唤人来撤下残菜。
独自静坐窗前,忍不住回想起两月前那夜的峰回路转,一时心里甜如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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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对仲卿的感情是只凭直觉,经此一役,已真正沉淀成牢不可破生死相许的炽热情感。
我没想到那么稳重的他竟然会轻易的接受我,接受我这么灵异尴尬的身份,更没想到他竟愿意舍弃大好前程、荣华富贵,要带我亡命天涯!
老天!一想起来,那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便排山倒海地向我涌来,密密包围住我,简直要将我快乐地窒息。
“明月,为今之计,我只有设法带你出宫……”
“我们可以去往漠北,找个小镇,隐姓埋名,我*打猎养家,你为我生儿育女,可好?……”
心里千肯万肯,噙着眼泪,慌不迭的点头答应。
但今日稍稍冷静,转念思忖,不免心生踌躇,此计实乃下下之策,凶险难测,几乎不可能成功。
我倒并非为自己担心,而是怕会害仲卿一生。他现已是御前最受器重最有前途的车骑将军,我也知他将来会封侯拜相,位极人臣,荣娶公主,光耀满门,平安渡过此生。如今,他若携我私奔,便改变了历史走向,这一生将充满变数,究竟会如何?我已完全无法预知。
何况纵观古今,将军与皇后私奔根本是闻所未闻,更别提宫内禁军森严,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动声色的将皇后带出宫外,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他肯起兵造反!
我却深知卫青绝不是这样的人,且不说他如今的职位能否掌握足够兵权,只论他这个人性子忠厚耿直,而刘彻又一向对他亲厚,提拔他重用他,他对刘彻心存感激,只盼为他出生入死,以报赏识之恩。与我此事他嘴上虽不说,但内心大概还是觉得有些内疚吧,以他的性子想法,宁愿死,也断然不肯杀刘彻!
但我俩若出逃又关系汉室名节,朝野上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退一万步讲,即使我们能成功出宫,恐怕刘彻也不能容忍卫青与我在一起;更何况,这满朝文武,这天下百姓,也断然不能容忍将军与皇后相爱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一时间我进退两难,焦虑万分,恨命运作弄,偏做如此按排,让我陷入绝境,又恨自己那夜太冲动,非要强迫卫青接受自己,置他于险境……
强迫自己平息急燥情绪,思来想去,其实最安全最稳妥的离宫方式莫过于让刘彻兑现承诺,由他下旨废我,放我悄然出宫,时间长了,大家自然会淡忘废后,到时便可淹没在茫茫历史长河中,与仲卿一同隐居…只是这刘彻性格一向古怪,不知可行不可行?
心中叹气,事到如今,也只有这路尚有希望,我已让楚服传信卫青,请他耐心等待,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我并没有多说,并非不信任楚服,只是隐隐觉得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像那天在树林里,我将楚服支往林外,不让她听到我们所谈内容一样。
希望仲卿能听我一言,沉得住气。
遗憾的是这两个月来,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刘彻,太皇太后一逝世,宫里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目前王窦两家斗争已进入白热化,从暗斗变成了明争,王太后和国舅田蚡似完全变了性格,对待以魏其侯窦婴和我母亲窦太主为首的窦家不仅不复当日恭顺,更似要一洗以往怨气,骄横无礼之极。皇帝刚欲重启窦婴为宰相,王太后得到消息后大闹一场,寻死觅活,迫于压力,皇帝只好作罢,为了安抚太后,又把田蚡封为太尉,位列三公之首。如今太后国舅权威益重,窦家却盘根错结,余威仍在,才开始掌握朝政的刘彻夹在两派当中,既要使他们平衡牵制,又要忙于成堆政务,日子也不太好过,搞得是焦头烂额。
我去了几次都扑了个空,脚又受了伤行动不便,不能每天去蹲点,倒是刘彻每次知道我去过后,都会派人送来大量赏赐,还附来过一次信筒,说暂时不能来看我,请我安心云云。
我心中焦急万分,却无计可施,仲卿心情想必也定是与我一样。
窗外庭院内已是繁花锦簇,香馨悄溢,俨然已是初春风光。
而我来这里也差不多要五年了突然醒觉的发现,历史上阿娇的那个重要时候似乎也应该快要来了……
心中不由一动,或许这就是天意,只有如此才能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只是不知会如何发生的?又是何时会发生?
“娘娘,该换药了!”锦云拿着药盒进来。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脚,嫌麻烦的说道:“差不多快好吧,别绑了吧!”虽仍有些疼痛,但比之前是好许多了。
“那怎么行呢,伤筋动骨须养一百天呢!”锦云一边仔细的帮我换药,一边笑道:“对了,娘娘,刚才昭阳殿的蔡公公来过,说陛下今晚要来椒房殿,叫我们准备准备。”
“是吗?”我喜出望外,正愁找不到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好,你们准备一下,酒菜要做得精致丰富。”
“诺,娘娘。”锦云拖长尾音,暧昧的笑着答应,掩门退下。
掌灯时分。
刘彻的修长身影终于出现在椒房殿的门口。
“臣妾参见陛下。”我笑盈盈的率侍女们在门口下跪迎接。
“平身。”他漠然的伸手虚扶了一把,转身快步向内殿走去。
侍女搀扶着我缓缓起身,我轻轻皱眉,察觉到他今晚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忐忑不安的跟在他身后进屋。
一进屋,只见他坐在榻上,冷冷的望着我,浑身散发着风雨欲来的慑人气息。
侍女们都感到了那份压力,一时鸦鹊无声,纷纷低头大气不敢粗喘。
“陛下,饭菜都凉了,要不让她们再去热一热吧?”气氛有些诡异,我浑身寒毛竖起,不敢与他对视,想了想,硬着头皮打破僵局。
“不必了。”他面无表情,扫视周围,忽然指着檀木案上太后亲赐的九凤含珠紫铜香炉说:“这个薰香的味道朕不喜欢,拿下去!你们也全部都退下,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锦云略一犹豫,刚想说些什么,刘彻斜眼微睨,锦云吓得一惊,很快反应过来,指挥下人搬走了薰香炉,尽数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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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临幸
佑大寝殿内只剩我与他,夜风吹起层层叠叠的蛟纱绡帷,碰得窗户啪啪作响,也吹灭了近处的一排油灯,室内光线变得忽明忽暗,寂静中只闻我和他的气息。
我的心里打起了阵阵小鼓,避开他炙灼的目光,嗫嚅着说:“我去叫人来关窗……”
“过来。”他低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我犹豫了一下,忍着脚痛,慢慢的一步步挪过去,小心翼翼地站到他前面不远处,低头绞着飘带。
蓦觉身子一轻。
“陛下!”我吃了一惊,他竟将我抱坐在他膝上。我慌了手脚,想从他腿上下来。
“梓童这是怎么了?”他力气比我大得多,轻松的制住我,漆黑凤眸里情绪捉摸不定,语气却是悠然自得,“梓童不必这么见外,我们可是夫妻呀!”意味深长的向下望去,“听说梓童的脚受伤了?是怎么弄伤的?让朕看看。”
“不用了,已无大碍了……”
他不由分说,将我置于榻上,手握我足,三两下便敏捷地脱掉了我的鞋袜,轻轻抚摸那脚踝痛处,问:“是这里吗?”
“嗯……”我随便答了一声,想要挣脱。
他却钳箍住我的脚,温柔搓揉,渐渐那修长的手指竟不安份的缓缓滑动,摩挲到我的小腿我如被电触,顾不得失礼,猛地推开他,趔趄跌到地上,扶着榻边。他一时不防,竟被我脱离。
我不敢看他,只是轻声说:“陛下,臣妾的脚已经没事了,有劳陛下费心了。”
没想到他突然一把将我从地上拖起,抱上了软榻,迅速反身将我压下。
“陛下,你……”我手足失措,他到底是怎么了?
“梓童,今夜可是十五哦!”他吐气如兰的*近我。
“十五……又怎么了?”我睁大眼睛,疑惑不解。
“哦?梓童连初一十五的祖制都忘记了?”凤眼光芒大烁,“看来朕真的冷落梓童太久了,”薄薄的嘴唇绽开勾魂动魄的笑容,*近我的耳边低语:“那么朕,今夜便在这里过夜!”
什么?!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吓得心惊肉跳。
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硬按住不放,耳朵根子火辣辣的烧起来,顿时语无伦次:“不…不不……”
“怎么?梓童这些年来几次三翻推却朕的宠幸,如今连祖制都敢违备了吗?”他抬起下巴,森然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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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欲哭无泪,“陛下,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怎么他今晚会要求这种事情?
“说好什么?”他静静的望着我,“朕不记得了!”
我大惊失色,脱口急道:“陛下,那次在甘泉宫时,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只要你坐稳地位,你就会放我出宫!”
“是吗?朕答应过吗?”他泛起讽刺的笑意,“朕当时怎么说的?”
我心头一震,顿感哑口无言,左思右想,他似乎真的没有答应过我什么!
冷汗瞬间被逼了出来,仍在竭力强辩,“可……可是,至少……我们达成了默契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戏谑地欣赏着我慌乱狼狈的神情。
我霍然明白过来,不禁大恨,这只狡猾的狐狸!看来他早打算赖帐!
“哎呀,陛下后宫佳丽三千,不如……”我无计可施,硬着头皮胡乱搪塞,希望过了这一关,再作打算。
“哼!说来说去,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侍寝喽?”他倏然脸色一沉。
我急忙拼命点头。
这几年来,他并未为难我,我想……
没料到,他硬抬起我的脸,逼视着我,竟缓缓笑了,“今夜恐怕由不得皇后了,朕意已决,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我浑身一颤,他打算霸王硬上弓吗?“不要!”恐惧战胜了一切,我奋力推他。
他哼了一声,早有防备,长腿欺身硬压住我,一手轻松的将我两只手高拉过头紧紧按住,一手则熟练的拉开我的腰带,不一会儿我便头发凌乱,罗裳尽敞……
他的薄唇得意的一抿,立即重重吻住我,似乎存心想弄疼我,我身子死命挣扎,不肯屈服……他如铜墙铁壁般将我压住,动弹不得……双手痛得仿佛要被他勒断……我恶狠狠的咬他,不依不饶的反抗着……嘴里血腥味道瞬间漫延……
正当僵持不下,他微喘着气,停了下来,俯身在我颈边仿若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阿娇姐,你这么想出宫,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吗?”
我兀的一惊,一时忘了动作,“什……什么呀?”我抱着一丝幻想,“我听不懂……”
“别装傻,你知朕说的是谁!就凭他,竟敢肖想朕的女人,哈哈哈……”他笑不可抑,“难怪你们那天一见面,朕就发现不对劲。”他蓦然翻脸,扬眉鸷视着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好大的胆子!”他厉声道。
他都知道了?我似被抽光了力气,一下瘫软了,只得垂泪颤声道:“你,你把他怎么了?”
“哼哼,看来你还真关心他呢!他会怎么样?还要看今晚你的表现了……”他轻声诱哄,缓缓褪尽两人衣裳,随意扔在地上……
激情过后。
我娇软无力的躺在他的怀里,默默流泪。
“你与他?你还是绝了此念吧。”他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轻易杀了他,他一死,你就永远也忘不了他了,这样太便宜他了!朕已将他又派往了漠北,匈奴不降,他不准回,若他战死了,也算为朕尽忠。若他能成功,朕便给他加官进禄,到时荣华富贵绝色美人都唾手可得,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吗?”他强迫捏住我的下颌,与我相视,忽然绽开动人微笑,继续道:“呵呵!朕,就是要看着你们生离死别!阿娇姐,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朕的身边,做好你的皇后吧!”
他残酷现实的话语,使我如置冰窖。
第一次深深意识到,他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小皇帝了,今日的他已成为真正心狠手辣心计深沉的成熟帝王。
我与仲卿,恐怕真的此生无望了……
我心如刀绞,不由转身背对着他,眼泪漱漱流下。
良久,他伸手从背后抱着我,幽幽叹道:“这几年来,你真的变了许多……但朕如今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蝶吻着我的背,低哑的轻诉:“阿娇姐,答应彻儿,留在彻儿身边,朕会比以前更宠你,允许你为朕生儿育女……”
“你为什么就不可以放了我?你明知道我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我忍无可忍,掩面痛哭。
“嘘,阿娇姐,别说傻话了!你只能是朕的!你只能爱朕!记住!给朕永永远远的记住!”他按住我,语气平静,陡然粗暴的动作却发泄着炽烈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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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个此处为删节版,为了让文下少点争议,我想了很久,决定把文中比较露骨的H全部删了,反正并不怎么影响情节。
如果满了十八岁,又不标榜自己纯情的同学太过好奇的话,还是欢迎到我的博客里去看看原版滴!
阿米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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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废后
东方破晓,天色微亮,黎明曙光冲出重重晨雾,投射进幽深殿内。
我从全身酸痛中悠悠醒来,身边的他虽在熟睡,胳膊却紧搂着我,长腿搁在我身上,痴缠不放。
我略略偏首,下意识的打量他。
从来也没有这么清楚的看过他,一开始是没有机会,后来是不敢。
俊美立体轮廓仍似画中少年,横飞入鬓的剑眉,耸直的鼻梁却跋扈的昭显出他的帝王之气。
平心而论,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又贵为天下至尊,有足够资格令女人心悦诚服、前仆后继。
可惜,我爱的人不是他,深深占据我心的人不是他。
千思万绪一齐涌来,令人愁肠百结。
一连三天,他都没有离开过我,软硬兼施的逼迫我,要我答应永远留在他身边,说不,他便不分日夜疯狂的折磨我……旺盛的精力让我几乎要开口求饶……
这种日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想不通为什么会弄到这步田地?现在我该如何自救?
还是……就此认命?
“碰!”一声巨响,寝殿大门被人气势汹汹的用力撞开,紧接着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拉高被子遮挡自己**的身子,他也被惊醒,本能的撑起身将我挡至身后。
“大胆!”他拧起眉头,揭开床帘,大声怒喝:“哪个狗奴才胆敢不宣而入!”
“是哀家!”太后冷冷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外厅传入,“陛下是出来见哀家呢?还是哀家进来呢?”
“原来是母后驾到……”刘彻略略一怔,随即朗声道:“那就有劳母后稍待了。”。
他慢吞吞的披上亵衣下地,见我坐在榻上抓着锦被发窘的样子,忍不住促狭一笑,随手从地上捡了件他的外袍递给我。
我情不自禁双颊泛红,一把拉过来穿在身上,心中暗暗恼火,他倒还好意思笑我?我的衣物早已被他撕烂。
刘彻捏了捏我的脸,在我耳边轻声道:“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怕。”
我一听,心怦怦乱跳,太后分明来者不善,连忙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太后却已经等不及了,带着五六个宫妇冲了进来。
一见我俩这副荒唐模样,众人禁不住倒吸了口气,太后蓦地色变,一向温婉的脸上阴云密布,但只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平静。
刘彻却对她们的反应视而不见,不慌不忙的踱步在桌边,优雅闲散坐下,气魄逼人,仿佛他身上穿的不是亵衣,而依然是龙袍,慢慢的倒了杯水,喝了口,方才侧身从容问道:“母后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朕,有什么急事?”
太后强忍着气,蹙起蛾眉,忧心忡忡的上前责道:“陛下,你已经三日没有去上早朝了,政务堆积如山,群臣惶恐不安,哀家听说陛下这几天都在椒房殿,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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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们未免也太小提大作了吧!”刘彻未待她说完,嘴角微微牵起冷笑,不耐烦的说:“朕这几日颇感不适,便在皇后这休息静养,有何不妥?”
见刘彻陡然不悦,太后一呆,若有所思片刻,语气缓和了下来,体贴的说:“陛下确实应该保重龙体,多多休息!”话峰一转,神色关切的问道:“只是不知陛下何处不适呢?”
“这……朕感头晕眼花,腹痛不便出行,恐怕是偶染风寒了吧。”
“哦?”太后忽然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深意,目光在殿内许许一扫,方才正色道:“哀家只怕陛下这身体不适,不是因为感染风寒,而是另有原因吧!”说到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阴恻恻的视线直奔角落的我而来。
我一惊,头皮一阵发麻。刘彻见状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挡到她前面,微微一哂,轻描淡写的说:“母后似乎多虑了,这只是朕自己没有注意身体,与他人无关。”
“不见得吧!”太后怎肯善罢甘休,眉峰一挑,瞳中精光闪烁不定,骤然提高声音:“本宫前日收到密告,说这椒房殿里有人长期设法作祟,诅咒圣体!”她斜瞟了我一眼,话语里渗透出报复的快感和凌利,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本宫便着御史张汤进行暗地调查,竟发现确有其事!”
太后语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禀报太后,卑职在院子里,发现些东西。”
“好!”太后微微眯起眼,似胸有成竹,“呈上来,给陛下和皇后过目!”
侍女用托盘呈上了一些很古怪东西。黄纸,祭器,两个小人,上面写了字,扎满了针。
我吃惊的睁大眼睛,在宫里这么久,我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这种在现代人看来很无稽很可笑的事,在这古代却完全会招至杀生之祸。
转念一想,这赃栽得未免也太拙劣,刘彻应该不会相信吧?
不料,刘彻却一下脸色遽变,箭步上前,拿起来那两个小人,细细看了小人身上的字,转头可怕的盯着我:“你……你……”
我顿时冷汗直下,手足无措,惶恐摇头否认:“不,不是我……”
“哼!皇后还想狡赖吗?”太后冷笑一声,转身向门外喝道,“张汤!把人证带上来。”
只见一宫装丽色女子袅袅而入,我定神一看,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楚服?!
我完全被这一幕镇惊,说不出话来,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把你所知道的,老老实实地向陛下禀报,若有一字虚言,本宫立即要你脑袋!”太后声色俱厉。
“奴婢不敢说谎,”楚服卟通一声伏拜在地,诚惶诚恐的含泪抬头,“奴婢是皇后的贴身侍女,皇后对陛下专宠卫夫人一向多有不满,尤其是卫夫人生了三位公主之后,皇后更是寝食难安,生怕卫夫人若再产下皇子,她便地位不保……所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些脏东西,奴婢劝过她几次,她不肯听,还亲手作法埋在后院,用于……用于……诅咒陛下和卫夫人!”她浑身抖若糠筛,似万分害怕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颤声道:“皇后还说……还说……奴婢不敢说!”
“还有什么?”刘彻喝道:“快说!”
“皇后说,她日夜盼望陛下早日驾崩,这才如了她的意呢,窦家才能……”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我只觉全身忽寒忽热,百口莫辩,想要冲上去阻止她喋喋不休的胡言乱语,可这三天的消耗和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身心接近崩溃,瘫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终明白自己被卷入了传说中那场可怕的巫蛊之灾。
眼前阵阵眩晕,原来事情竟是以这样恶劣的方式发生。
“你!”刘彻盛怒之下冲到我面前,狠狠的抓起我,将我迫到墙角,哑然恨声道:“你就真有这般讨厌朕?真的希望朕死?”凤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痛苦,竟带着几丝软弱,贴耳喃喃问我:“你就这么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我被逼得泪如雨下,连连摇头,张口欲驳——我自是希望和他在一起,却未曾想过要害你……
转眼却见太后阴沉目光投来,缓步上前,想要听我们在说些什么。
脑海里顿起惊涛骇浪,停了口,瞬间心如明镜,这显然是个预谋已久的圈套,汉宫一向最忌讳巫蛊,刘彻性格多疑暴燥,如今赃物在睽睽众目之下从椒房殿找到,人证更是我的贴身侍女,无论如何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可他清晨还在与我百般缠绵,此刻却又轻易信了这种低级的陷害?
我一时想不分明,索性闭上眼睛,眼泪漱漱落下,轻轻别开脸。
刘彻见我不语,以为我已默认,重重将我推倒在地,脚步踉跄,转身一拳打向窗台。
“张汤,你身为御史,你说说看,按本朝律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太后大获全胜,压抑住狂喜的心情,淡定的问。
那历史上出了名的酷吏张汤一板一眼的回答:“横肆诅咒,大逆不道。按大汉律法,应一律腰斩与市,诛连五族!”
我乍听到这样的酷刑,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尊严,本能的望向刘彻,艰难的开口求救:“陛下,不是我……”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毫无反应。
室内一片死寂,太后得意的神情不停在我眼前浮动,我万念俱灰的住了嘴,已知此次在劫难逃。
他却久久未言,只是那扶在窗台上的苍白手指隐隐颤抖。
太后失去耐心,忍不住拔尖嗓音,咄咄道:“陛下,应以大局为重,不可妇人之仁!”说罢微抬下颌,瞥了一眼张汤。
“陛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立即定夺!严惩不怠,以警后人!”张汤立即跪地义正词严的逼求。
我内心绝望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嘲弄的看着他们表演。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疲惫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说,表情复杂,半响,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在殿内回旋响起:“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他幽邃瞳仁变幻莫测,深深的凝视着我,旋即别过脸,冷硬说道:“除殁,永世不得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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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长门(上)
幂幂之中似乎有双看不见的手,操纵着我们的命运,哪怕你已预知,哪怕你竭力想改变,却仍无法逃脱。
千曲百回,无奈殊途同归,与历史记载得一样,我还是被囚到了长门。
长门殿与想像中的萧条冷宫并不一样,虽在整个汉宫里位处偏僻之地,规模无法与椒房殿相比,但仍可称是堂皇精美,景色别致。
依旧是锦衣玉食,婢仆成群,一切物质待遇都与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没有自由。
刘彻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来看我,服侍我的奴婢又似全部经过特别训练,无论我如何威胁利诱,对外界情况皆是一问三摇头,我被完全的封闭了起来。
一开始我指望刘彻只是在气头上,等他弄明白我是冤枉的,就会放了我,后来我又想窦太主不会不管我吧,总会想办法来救我,我甚至幻想过,说不定有一天卫青会从天而降……但是大半年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我不能坐以待毙,决定自救。七天前我企图逃走,为那次计划我准备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趁侍女不备,就着夜色,混出了长门殿,正当我为出宫煞费苦心时,被侍卫地毯式搜捕找到。
据说刘彻大发脾气,他没把我怎么样,却下旨将我身边宫女一个一个当着我的面拉出去砍头,宫女们临刑前的凄惨哀求和冲天怨气,令我想起了因巫蛊之祸惨死的三百多人,我差一点就疯了,无休无止的内疚悔恨,日夜难安。
新换来的侍女们更加无声无息,后来我才知道刘彻认为上次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协助我逃跑,所以这次派来的竟全都被灌了哑药,这些如花少女战战兢兢地对我进行贴身监视,守备森严。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在这个被遗忘的华丽监狱里过一天算一天。也许这就是刘彻的目的吧,他已立定决心,要困死我一生。
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一会似繁华盛锦,一会似碧水荡漾,一会似猫咪戏球,一会似美人凝泪,另有自由天地,令人神往。
“娇娇!娇娇!”
这一定是幻觉吧!怎么会有人叫我?
我躺在草地上动也不动,仍定定的望着天空发呆。
“娇娇,你怎么了?”一张焦急的面孔出现在上方,挡住了我的光线,“你别吓娘啊!”她用力拉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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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的坐起身,“娘?”
窦太主两眼含悲,跪坐在我面前,轻抚我的脸,禁不住放声痛哭。
她温暖的手让我幡然醒悟自己不是在做梦,忧郁一下好了大半,疑喜交加,轻轻抓住她的手,情不自禁的迭声问道:“娘,你怎么进来的?陛下肯放我出去了吗?”
她却流着泪,难过的摇了摇头,“不是……”隔了好一会,才渐渐止住了泪,唏嘘道:“娘听说你前几天偷偷跑出去,想逃出宫,被找回来后一直不吃不喝……娘实在忍不住,便又去求陛下,请他念在过往的情份上,让娘进来看看你,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同意了。”
望着窦太主憔悴的脸,心头泛酸,想必这些日子她为了我的事也是到处奔波,受尽委屈。
我失魂落魄地问道:“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儿根本没用什么巫术啊!”
“娘何尝不知你是被冤枉的?”提及此事,她眼里射出怨恨目光,愤然道:“这根本是王娡老婊子设下的毒计……”
我一惊,连忙捂着她的嘴,“娘,隔墙有耳。”
“别怕,我已经买通了一个丫环,叫她守着了。不过你确实要多加小心,你这身边,不知安插了多少她的耳目……唉,还记得你的婢女绣雪吗?”
“怎么不记得?”我黯然道:“她死时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窦太主叹了一声,说:“她倒是个好孩子,王娡想收买她,她不肯,这才送了一条性命,不像贱婢锦云和楚服,吃里爬外,卖主求荣,死有余辜。”
我一听尤如五雷轰顶,失声道:“什么?绣雪是被太后害死的?锦云也是太后的人?”
我知楚服事发后即被拨舌腰斩于街市,对于她,我只觉死不足惜,但没想到,绣雪竟然是为我而枉死!而自己身边竟有这么多人被太后所操纵。
“娘也是最近才得知这一切,老毒妇为了对付我们窦家,真是费尽心机!原来早就有预谋!”她恨恨道:“你还记得六年前的那件事吗?”
“哪件事?”忽然想起六年前是我刚到汉朝的时候,忙又道:“六年前我撞伤了头,之前的事都忘记了!”
“就是那事!娘当初就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弄得要自尽?现在才知,当年你一直怀不上身孕,全是老毒妇动的手脚,她派遣侍女在你身边,长期让你使用一种失孕的熏香,大概你发现了,一时怒火攻心,才会只求速死……”她不禁悲从中来,懊悔道:“我苦命的女儿,你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娘呢?若早知是这么回事,娘绝饶不了她,也不会给她骗了这么多年……如今却悔之已晚。”
我仔细回想,是了,椒房殿内确有一座太后亲赐的九凤含珠紫铜香炉,由锦云一手负责熏香,只是为何她们不许陈阿娇怀孕呢?
再一深想,不禁动容。当年窦家权倾朝野,皇帝和太后都需看其脸色,若被阿娇生下太子,吕后外戚专权事件可能重演,到时更可废杀不听话的刘彻,挟幼太子以令天下。
窦太主仍心有余悸,泣道:“幸亏你醒后失了忆,否则她或许不顾一切,也要将你立即除去了。”
我心中冷笑,能逼得陈阿娇绝望求死,只怕此事不仅是太后搞的鬼,刘彻肯定也有份,难怪我醒后他会派刘陵到我身边打探。
“如今她算是如愿以偿,窦婴也被她和田蚡害死了,我们窦家真的是要完了……”窦太主说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窦婴死了?”我大惊失色,骇然睁大眼睛,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魏其侯窦婴是两朝员老,曾为大将军,又做过丞相,位高权重,为人谨慎,颇擅谋略,老太太过世后,窦家权力顿减,但在他小心翼翼的维护下,窦家余威仍在,如今他这一死,就意味着窦家将彻底失势,前景不堪设想。
“唉,此事说来话长。”窦太主抹了抹眼泪,慢慢道出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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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长门(下)
窦婴之事起因甚小,后果却意想不到的严重。
王太后的弟弟太尉田蚡办婚宴,窦婴与手下灌夫将军前往,席上有几人对窦婴不敬,灌夫恼怒他们狗眼看人低,双方起了争执,田蚡说灌夫故意闹场,竟将灌夫下狱,太后又下旨要诛他全家,窦婴为救灌夫,与田蚡一起面圣上辩,两人早有心结,吵着吵着,就互揭老底,窦婴一气之下,揭发出田蚡与淮南王勾结一事,皇帝震惊,一时难以决断,只好宣布退朝。
田蚡见状不妙,立即去搬救兵,太后到皇帝那里哭闹不休,绝食抗议,说她还活着,别人就敢欺侮她弟弟,她死后,岂不是更要任人宰割!还问皇帝难道是个木头人,连这点都无法裁判?
皇帝被闹得没有办法,只好向太后谢罪,召了郎中令石建审议此事,而石建早被王家所驱使,胡乱调查了一下,便说当廷窦婴所言不实,犯了欺谩君上罪,窦婴猝不及防,即被下狱。
窦婴在狱中求见皇帝,皇帝却不肯见,眼看窦婴之罪就要坐实,窦太主急中生智,买通狱吏前去探望,窦婴突然向她道出,他家藏有先帝遗诏,遗诏上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1)”窦太主连夜进宫面圣,禀报此事。
遗诏一事非同小可,皇帝立即派人去窦家翻抄,果然发现了诏书,皇帝又忙命人调阅尚书大行,谁知大行却回报说不见此遗诏之原件(2)。
随即大行上书弹劾窦婴伪造先帝诏书,罪当杀头弃市,皇帝只得准奏,遂以十二月晦日,弃市于渭城。
窦太主亦遭牵连,不仅被皇帝派人呵责,禁足三月,两个儿子也皆被削去官爵。
窦太主说完,又痛心疾首的泣道:“只怪窦婴太过软弱,早就该拿出来,也不至让王娡抢了先机,如今不但遗诏被毁,还落得个杀头之罪!”
事情惊心动魄,我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良久才回过神来,扼腕惜道:“娘,只怕即便太后没有动手,陛下知道遗诏是真的,权衡利弊,他也会说是假,那毕竟是他亲生母亲,怎肯为了窦家去动太后,唉,窦婴进退都是死路一条。”
据说当年太皇太后一心想叫景帝传位给刘彻的小叔刘武,是窦婴力谏,这才保住了刘彻的太子之位,为此太皇太后还一直讨厌他,想不到他一生忠诚谦逊,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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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主咬牙切齿,恨声道:“且等着瞧,王家的报应就要到了,我已派人秘密收集淮南王和田蚡勾结的证据,哼,淮南王刘安一直都有不轨之心,陛下不是不知道!可笑那田蚡还和他女儿刘陵打得火热,只要时机一成熟,便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想亡我们窦家,我就让他们王家陪葬,大家同归于尽!”想想又似十分不甘,说道:“……唉,只是白白便宜了卫家!”
我努力掩饰自己情绪,若无其事的问:“卫家……怎么了?”
窦太主显得十分妒恼,说:“卫小贱人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有那样出色的兄弟相助,尤其是那卫青,打起仗来像不要命似的,逢战必胜,屡建奇功,如今卫家势力渐盛,小贱人已经搬进了未央宫,据说肚子里又有货了,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斩草除根,哎,不提也罢……”窦太主转而又悻悻骂道:“也怪你父兄皆不争气,否则何至于此!”
我知卫青无事,舒了一口气,见她在气头上,不敢再多提,只好扯开话题,“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窦太主举目凝神望我,半响,才犹豫着说:“女儿啊,依娘看来,其实陛下把你送到长门,也许并非是对你绝情,王娡虎视眈眈,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这一失宠,至少麻痹了她和卫子夫,使她们不至于再来害你……”
我打断她一厢情愿的看法,皱眉道:“娘,这怎么可能!若是这样,他就不会轻易相信大后这么差劲的诬赖了!”
“傻孩子,这宫里斗争娘从小到大看得多,经历得也多了,他若真对你无情,大可趁这机会,一举灭我满门……我看老毒妇的目的确是要完全铲除窦家,但陛下却似乎想要保住你,也许我们窦家这次真的要*你翻身了……”
“娘,你别把他想得太好了……”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刘彻那句“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怕。”,一时顿住———不,此人反复无常,心狠手辣,刘陵对他用情之深,为他卖命,他说翻脸就翻脸,窦婴对他有帝师之恩,又有拥立之功,他尚可下去杀手,何况是我!
我摇了摇头,甩去胡思乱想,哀求道:“娘,窦家与我荣辱相戚,如今他这样对待窦家,分明是断我后路,他已做出了取舍,母亲若不救我,恐怕女儿就要死在这里了。
窦太主怔怔的望着我,片刻迟疑道:“无论如何,我要再试一试……”又轻拍我手,安抚道:“你先别着急,等风头过了,娘自有主张。”
我见她似已有打算,只好点了点头。
“娘要走了,下次再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你自己保重,娘一定会尽力……”
话到伤心处,两人抱头痛哭,半响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有了窦太主的承诺,我稍稍心安,每日按捺下急躁心情。
没想到四个月后,我却收到窦太主几经周折托人捎进来的家书,信中言词忧心关爱,并嘱我放心,说她已重金请得西蜀才子司马相如,正为我作大赋一篇,希望可借此挽回皇帝心意……
我望信苦叹,失望至极。
窦太主很快就会明白,这千金求得的《长门赋》,除了会在文学史上留下佳话,对我的处境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明月孤星。
“除殁,永世不得出宫!”
我突然想起了刘彻最后的命令,难道自己的结局真的会像历史上的阿娇一样,默默枯死在这冰冷寂静的长门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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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大致意思是果遇到什么麻烦,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接打报告给皇帝,要怎么处置都行。
注2:尚书大行,即为现代所称秘书处档案,而汉代皇帝下旨,一份颁下,一份留存在宫内的尚书大行处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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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真相(上)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
门外传来一清柔动听女声,我侧耳细听,才发现她颂的竟是《长门赋》。
现在的长门殿已经变得像赋中所述的冷宫一般萧索了。可能是觉得一个废后排场不必那么大,哑婢逐渐减至四名,在这两年间,除了窦太主来过的那一次,再无人问津。
不知今日突然在此悠悠念赋的又是何人?
我徐徐推开门。
院内白色栀子花成串,枝繁叶茂,芬香四溢,斑驳的叶影透过阳光洒在树下两名婷婷玉立的陌生女子身上,不见哑婢踪影。
已逢初夏,天气渐渐炎热,这两名女子的打扮却颇为神秘,不仅身穿绛色披风,更头戴遮面黑纱斗立,令人看不出相貌身材。
其中一名女子见我开门,款步上前,温和笑询:“不请客人进去吗?”其声曼妙绮丽,正是刚才唱赋之人。
我略一思忖,侧身让过,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女子微微颌首,翩然而入。
身后那名大概是她的侍女,没有跟随入内,待我俩进入后,便乖觉的动手将门掩上。
屋内悄然无声,只余我和她静静站着。
那女子轻轻摘下斗立。
我看清她的面容,不禁错愕。
“阿娇姐没有看错,妹妹正是卫子夫。”那美貌少妇泛起动人笑靥,丽色顿生。
我镇定下来,笑道:“娘娘大驾光临,阿娇有失远迎!”视线一扫,又说:“何必站着,不如坐坐吧!”
她欠身道谢,优雅入坐,我跽坐于她对面,为她斟茶,客气问:“不知娘娘到此,有何贵干?”
她并不答话,只是细细打量我,良久却幽幽叹了口气,“阿娇姐真是得天独厚,这些年我们都老了,阿娇姐却依然娇艳如昔。”
我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我也早已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恐怕是穿过来时哪里出了问题……轻轻放下水壶,当下搪塞强笑:“娘娘说笑了,娘娘天人之姿,岂是阿娇这样的罪人可及。”
她仍在自怜,失落的说:“唉,多番生育,子夫颜色已大不如前……”
“三位公主,一位皇子,那是娘娘好福气。”我连忙举茶递过,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
她赧然一笑,一双碧波妙目诚恳投向我,关切的问:“阿娇姐在此是否还能习惯?”
我微愣,笑了笑:“事已至此,习惯和不习惯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眼中水光盈盈,似无限同情,“妹妹也知姐姐受了委屈,是被太后冤枉!”
我只觉茶水苦涩,慢慢放下杯子,漫声说:“谁让阿娇愚钝,命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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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个人人都看得出的低级骗局,让我被判了“无期徒刑”。
她摇了摇头,神情不以为然,似为我不平,细声道:“姐姐也不必太难过,太后自诩机敏过人,但诬蛊一事,却实在是做得不够明智,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姐姐,才会导致了田蚡那样的下场。”
我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田蚡之事,窦太主曾特地派人递消息告诉我,说她将收集到的证据叫人散布,使田蚡和淮南王密谋造反一事遮无可遮,皇帝震怒,下令彻查,田蚡恐惧过度,竟然疯了,令人生疑的是他疯之前竟然写了一封奏折,愿将多年所收刮的民脂民膏全部上交!
王家元气大伤,太后因此大病了一场。刘陵也受到牵连,以间谍罪被秘密处死。
平心而论,弄到这种结果,王家并沾到什么便宜!
只是卫子夫一弱质女子,居然也能有这等见识……
望着那纤纤玉指轻抚杯沿,表情怡然自得的她,脑海里闪过种种蛛丝马迹,忽然令我有了一个石破天开的想法……如今王窦两败俱伤,最大的得益者莫过是卫家,难道这幕后推手竟然是她?
见我久久凝目而视,她慢慢变得有些不自然,局促笑嗔:“姐姐为何这样看着妹妹?”
我决定试她一试,晒然一笑,闲闲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娘娘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了。”
子夫“唔”了一声,随即领悟到我话中机锋,呆了一呆,连忙摇手,惶惶笑道:“姐姐切莫误会了!”
我喝了口水,淡淡一笑。
“子夫只是一介小女子,有什么能耐可以如此翻云覆雨呢?”
她仔细观察我神色,知我不信,想了半响,似下定决心,低头浅笑:“也罢,对姐姐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怕你们都怪错人了吧!”
“哦?”我漫不经心的垂下眼帘。
她明眸忽闪,缓缓笑着分析给我听:“姐姐,窦家虽势不如前,但根基深厚,朝中影响仍不容小觑。而王家就不用说了,田国舅一向跋扈,连陛下他也未必放在眼里……无奈是自家亲戚……”
“如今他们自相缠斗,两败俱伤,得益最大的,怎么会是我一个小小的后宫嫔妃?”她嫣然一笑,又说:“呵呵,当日巫蛊之祸,太后确是想要铲除你,但那多半只是有欠考虑的一时冲动,真正欲拔掉窦家势力的另有其人……”
她放轻声音,小心翼翼道:“只不过他不便自己出面吧!姐姐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砰!
我霍然明白她话中之意,一下站起身,失翻茶杯,溅得衣裙尽湿。
“呀,小心!”她连忙帮我捡起茶杯,递过丝绢。
我却只顾怔怔望着她,忘记接过。
没错,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王窦相煎,受益最大的无疑就是他!
她这番话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深想痴了,只感遍体生寒。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慢慢浮现在眼前。
王太后一时蠢血沸腾,用诬蛊陷害于我,他趁机火上浇油,使之激怒了窦太主,随即又放任田蚡和王太后为所欲为,将灌夫事件闹大,揭露出遗旨之秘,不仅动摇了王太后在朝中影响,更致使窦婴满门抄斩,窦家不甘示弱,反击田蚡和淮南王勾结一事…
若不是他有心操纵暗中推动,怎么会弄到这种惨烈地步!
这一血战,窦家皇后之位被废,又失去了朝上最大的*山魏其侯窦婴,而王家也是一样,田蚡疯了,财产全部充公,王太后断了这一臂,恐怕从此无法再干涉政事。顺便又令淮南王刘安折翼亲女刘陵,等于对他的阴谋进行了严重警告!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正面出现,只是借力打力,轻轻松松坐收了渔翁之利,可笑被他设计的这几家,皆以为是敌手歹毒,为了保全自己,还不得不比以往更加他,依附他!
真正才领教到,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太后和窦太主显然已非善男信女,皆为心智过人之辈,如此用尽心机手段,互挖伤疤,拼得你死我活,却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全中了那高高在上的至亲骨肉圈套。
他本可以救窦婴一命,也可以放田蚡一马,但他没有,他只是冷眼旁观,不动声色的的抓住机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石三鸟,将反对力量尽数化为乌有,心腹大患或死或伤,大权全部集中到手,且在朝中起到了敲山震虎之用,再也没人有能力有胆量与他作对。
如今的他究竟心机深沉到何种地步?竟然可以这样冷血的对付自己的亲人!
我不敢再深想,按捺心中恐惧,失神坐下。
“姐姐,你怎么了?”卫子夫担忧的望着我,“唉,害姐姐恐慌至此,是妹妹罪过!”
我努力平定心绪,只觉浑身已是冷汗湿透,勉强笑道:“那还要恭喜娘娘了,因此得福!”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她并不否认,浓睫低垂,脸上笑意一闪而过:“是,陛下确实倚重了卫家!”
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干脆,我反而语塞。
“只是……”她忽又蛾眉紧蹙,容光暗淡了几分,“只是没想到如今又陡生了故变!”她顿了顿,面有极难之色,似考虑了许久,终于抬起星眸恳求望向我,咬了咬唇,道:“实不相瞒,子夫今日来,是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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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真相(下)
我眉心微跳,心生戒备,“娘娘请讲!”
贵人踏贱地,确实不应只找我聊天那么简单。
她神色凄婉,轻声道:“子夫知道,姐姐一向对我不薄,浣洗院时是姐姐救我一命,随后又体恤子夫,下令我皇儿皆归我抚育……妹妹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妹妹又遇到了难处,只好厚颜来请姐姐再帮一次忙了!”
我静静望着她,默待下文。她如此委婉难言,看来所求之事不是那么简单。
她沉吟片刻,方道:“姐姐想必知道,汉室至今只有据儿一位皇子。”
我微微颌首。卫子夫终于得偿所愿,有了儿子。
她却神情哀怨,幽幽叹道:“但后宫美人如云,据儿不可能永远是汉室唯一的皇子!”
她抬头凝视着我,继续说道:“子夫本以为,你被废之后,以今日之势,皇后之位非我莫属,据儿也一定会被立为太子,谁知过了这么久,任凭群臣劝谏,陛下却迟迟未有丝毫立后立嫡之意。”
“姐姐,子夫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得不为据儿考虑!”她望向窗外,美眸里似有泪光点点,又缓缓道:“你我都明白,帝王之爱,色衰则爱驰,子夫必须趁现在仍有恩宠,早做打算……”她停了下来,转首定定看着我。
我忽然有些明白,屏息以待。
她轻轻说道:“还请姐姐成全。”
我一惊,虽猜到几分她的用意,仍不禁呆了一呆,不甘心的辩道:“娘娘此言差矣,我已被弃之如旧履,如何会对娘娘和大皇子造成威胁!”
她摇头苦笑,无奈道:“姐姐未免太小看自己了,你可知当日太后为何宁愿鲁莽得罪窦家,也一定要将你除去吗?绝不仅仅是因为要挫窦家锐气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落寞的说:“概因太后已经发现,陛下爱上了你。”
“怎么可能?”我哑然失笑,只觉荒谬,连连摇头否认,“他的所作所为哪里有一点点爱我的样子?”
这里的人都疯了,人人都说刘彻爱我,不知她们是怎么得出的怪论!
她不为所动,兀自平静说道:“陛下不仅爱上了你,更因你与青弟的事醋性大发,决意要让你生下他的子嗣。太后早就对你家恨之入骨,一经得知陛下竟然为你三日未上早朝,这才丧失理智,不惜一切,也要立即置你于死地。设下如此毒辣圈套,是想斩草除根,只是没料到,陛下在盛怒之下仍对你留有余情……”
我只听到“青弟”两字,顿时芳心大乱,抓住她的手,颤声问道:“卫青……他……没事吧?”
她见我此状,有些意外,不觉叹息:“没想到你真对他一片痴情,也不枉他为你……”她似觉失言,话锋一转,抿嘴笑道:“你放心,陛下还用得着他。此次我大汉攻打匈奴,四骑出战,唯他一军勇胜,且直捣匈奴祭祖之重地龙城,陛下已加封他为关内侯。”
我仍不放心,忐忑不安的问:“那太后知不知我和卫青的事?”
子夫妩媚一笑,“你那贴身侍女楚服,既然能被太后收买,又擅作聪明去讨好陛下,自然也能被我收买,此女心比天高,我略施小计,骗她日后自会提携她,她既有求于我,当然不会在太后面前将我青弟供出。只笑那贱婢到死还以为自己真能从此可飞上枝头,获得荣华富贵!”
我松了口气。我一直奇怪楚服竟然始终没把卫青这件事供出来,原来是她做的手脚。
她停了停,转回话题,滟滟明瞳盈盈投向我,继续娓娓游说,仿佛不是叫我去死,只是与我闲话家常,笑道:“……姐姐别怪妹妹狠心,我也是身不由己,只怪此番窦太主献得《长门赋》,陛下看后几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他神色,虽对你未完全释怀,却赶去加封了你两位哥哥……我看你复得幸,也是迟时的事……若到时你再生下一男半女……”
话已至此,我终于明白她意思——她是要防患于未燃。
我挣扎着说:“你既知陛下仍对我有情,若我离奇暴毙,你就不怕陛下追究吗?”
子夫柔柔一笑,答道:“姐姐不必担心,妹妹自然有办法让陛下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你看,你长门殿内人数渐减,就算我不动手,太后也快等不及了吧……”她浅笑晏晏,又自信的说:“再者,如今卫家手握兵权,战功显赫,陛下对子夫恩宠有加,既使有人妄自猜测,又有谁会为了一个废后与我作对,多言半句?”
“那你何不等太后动手?岂不更好!”我冷冷的说。
她扬眉绽开动人笑颜,却令人胆寒,“迟则生变,如今她可以等,我却不能再等了。”
见我漠然不语,她又柔声劝道:“阿娇姐,其实此举也不全是为了据儿,我虽在楚服那做了手脚,令陛下认定是你在勾引青弟,青弟也十分争气,屡建奇功,但陛下似对他仍有戒心,只有你一死,他才能真正安全。”
我心神剧震,一提到卫青,立即心乱如麻,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确是实话。
举目见她眼神中杀气渐盛,看来她已做好万全准备,恐怕不会再留下任何活口,由不得我愿意不愿意了。
罢罢罢,既然此生不能和卫青在一起,为他一死,又有何妨,静默片刻,缓缓伸手向她:“拿来吧。”
内心瞬间十分平静,只觉这未偿不是一种解脱,与其在此慢慢煎熬至死,不如早点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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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姐姐成全。”她粲然一笑,从袖中摸出一颗红色小丸,放入我掌心,温柔的说:“此药服后不会痛苦,且面容安祥……你曾多次对我手下留情,此番就当我还你人情,你安心的去吧。”
见她面有得色,不禁心中气苦,忍不住感概,“娘娘,我之将死,有些话,还望娘娘笑纳,你我其实皆是陛下手中棋子,陛下与我青梅竹马,十几年夫妻,你也说他对我仍有情谊,当初太后设计陷害我时,事先陛下虽未必知,事后他也一定明白我是被冤,但他却当机立断,将计就计,狠心把我当成卒子推了出去,引发王窦之争……现在他培养你们卫家,不过是另一招棋手罢了,世间帝王恩宠,最不可*,还请娘娘小心!”
见她骤然色变,心中略有快意!恐怕这些话会在她心中留下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就让她活在无休无止的防备和怀疑之中吧!
转念心生暗惊,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会使心计!曾几何时,我只不过是单纯的希望能与自己所爱之人,平凡的过这一生。
“……娘娘,如果可能,请替我转告仲卿,我希望他能好好的……不要忘记我……”一时哽咽,想到与卫青的种种,心中凄凉感伤,不禁伸手摸了摸腰中玉佩。
把心一横,不再多想,正待送药入口。
“且慢!”她突然出声阻止。
她又想干什么?我疑惑的望向她。
她怔怔的凝视着我,若有所思,忽而微微一笑,歉然道:“看妹妹竟糊涂至此,连药都拿错了!”她伸出纤纤素手,递过另一粒黑色小药。
我叹了口气,没有犹豫,接过将药吞下。
慢慢。天旋地转,浑身失力,眼前渐渐朦胧,终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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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废后陈阿娇,积郁成疾,薨于长门殿,终年二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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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重生
我以为我死了。
但我又醒过来了。
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我又……?
转过头仔细打量这屋,东罗书简,南列屋窗,西悬古画,不染纤毫尘翳的檀木几案上金玉为瓶,青铜炉内焚着淡淡馨香,摆设虽与宫里不大一样,但也奢华精致。
看用具应该还在汉代,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浑身倦怠,轻轻的推开锦被,发现自己已换上了雪白干净的亵衣,连忙伸手摸了摸身上,那块多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意料之中的失踪了,一下心情黯然。
突然门外传来声响,我有些紧张的抬眼望去。
进来的是一名手持洗盆的年幼侍女,梳着双髻,明眸樱唇,容貌甚是清秀熟悉,我大吃一惊,绣雪?莫非我已到了天堂?
她一见我醒了,却惊喜的叫起来:“表小姐,你醒了啊?玉宁这就去通知大人!”说罢把洗盆往地上一放,欢天喜地的奔出门去。
不一会,门外便传来嘈杂脚步声。
领头进来的是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翩翩公子,身着白色锦袍,面如冠玉,斯文俊秀,身后跟着几名侍女。他见我醒了,含笑道:“表妹,你醒了!”
我一时迷茫起来,不知该做反应。这位是何方神圣?我怎么又会在这?我满肚疑问。
他见我神情困惑,便挥手叫下人退下,“小姐刚醒,身子还虚,你们去熬点参汤。”
打发走下人后,他坐到我榻边不远处的席上。
“你肯定在想,我是谁?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不对?”
我点点头,又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觉得有几分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在下姓卫,名长君。”他微笑着说。
姓卫?!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开了我的目光。
他又继续道:“子夫是我妹妹。”
啊!怪不得我觉得他有几面熟,他长得确实跟卫子夫有几分相似。
等等!卫子夫的哥哥,那不也是卫青的哥哥。我突然想到,立刻便要翻身下床,身体还虚弱,一时撑不起,便向榻下滚去。
卫长君连忙上前扶住我。
我抬头望向他,开口便问:么不对劲?我我怎么发不出声音来??我怎么没有声音??
喉咙里不痛不痒,但竟然发不出声音。
我急得满头大汗,脸胀得通红,求救地望向他。
他见状,连忙柔声安慰:“你别怕,这是药效还没过,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药?啊,对,我想起了昏死前卫子夫给我吃的那粒黑色小丸。
“那颗是西南夷边氐羌族的圣药,叫绝地重生,服用后会使人出现暴毙状态,却查不出原因,七日之后才会慢慢苏醒,”他缓缓解释,“当日陛下有令,除非你死,永世不得出宫,我们便订下此计,并在出殡那日将你调包换出。”
他说得云淡风清,但可想而知当时的凶险周折。
我不由感激的望着他。
他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轻声的说:“这里是我的善无别院,远离长安,你可安心在此处休养……唉,原本说应当七日便醒,你却一直拖了月余才醒,且又无法言语,恐怕这药对你身体影响甚大……”
我连忙拉过他,作势问他要笔。
他明白我意,便递上了笔,一时来不及研墨,我便用清水在地上写道:“我很感激,能活下来已属万幸。”
想了想又写:“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哈,当年你几次三番放过子夫,更何况……”话说一半,他似想起什么,连忙打住了。
见我仍紧盯着他看,他掩饰的笑了笑,道:“总之,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你已经不再是陈阿娇了,你是我的远房表妹,尹灵惜。”
见我露出疑问神色,他又耐心解释:“真正的灵惜两岁时被人拐走,多年来一直没有消息,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她父母双亡,那一支也只剩一个同宗堂兄了……你可放心使用这个身份。呵,她若活着,应也有十七了,我见你俩年纪相仿,便灵机一动,对众人谎称你是她。”
我点点头,从此我就有一个新的身份了。
只是不知卫青他……
刚想询问,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错信楚服锦云之祸使我心生警戒,现在还不能确定卫长君知不知道我与卫青的事,不宜冒然相询。
我只是低头写下:“多谢表哥。灵惜明白。”
他见字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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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玉宁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美的女子!”玉宁一边帮我梳理着长发,一边欢快的讲:“人人都说我家卫夫人姿容出众,玉宁也觉得她世上少有,但如今玉宁看来,还是表小姐美上几分呢……”
望着镜中天真的她,不禁微笑。
第一眼见到玉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与绣雪长得这般相像,后来才知她比绣雪岁数小得多,今年只有十三岁,而且性格也十分率直烂漫,我对她有着莫名的亲切好感,隐隐总觉是老天重新给我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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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好了,表小姐!”玉宁拍拍手,示意大功告成,欢喜的叹道:“表小姐真是太好看!哦,再插上金钗就更相宜了!”她转身去挑首饰。
我被她一说,不由转回视线,望着镜子怔怔发呆,镜中女子肌似雪凝,鬓如浓云,仍似十七、八岁娇艳模样。
其实这几年我也并非完全没有变化,只是衰老确实比常人缓慢了许多。
可惜红颜未改,心境却已然复杂。
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思忖,事情有太多疑点,恐怕没有卫长君说的那么轻巧。卫子夫为何要救我?她若要救我,又何必要告诉我详情?转念一想,是了,她告诉我真相,可能是希望我对刘彻死心,同时也是对我的一种警告———让我知道她随时可以除掉我。
但若是如此,她真杀了我岂不是更好?何必冒这么大风险救我?只是为了报恩?那药之事十分奇怪,怎么会拿错?
经此一劫,我已领悟到皇宫根本就是修罗场,我不相信能在里面如鱼得水的人真的还会讲旧情?况且我对她也谈不上什么大恩。
这卫长君的行为也很古怪,半月前我身体刚好,他便带着我匆匆搬离善无,来到他的洛阳别院,我问他为何,他说是为了安全起见。但若是善无这么偏远的地方都不安全,热闹的洛阳又怎么会安全呢?
其中定然另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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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游船
“今日好些了吗?”正在恍神中,卫长君敲了敲门,从外面走进来。
我忙侧身向他施礼招呼。
从我醒来到现在,他一直细心照顾我,我也慢慢能发出声了,但声带毁了,声音不像以前清脆。
卫长君很担心,我却无所谓,他不知道千年之后人们还觉得这种低沉沙哑声音性感呢。只是说起话来颇有些费力,所以我也尽量少开口说话了。
见我还在梳妆,他便坐到我身后面不远处等待。
我略觉别扭,回望镜中,发现玉宁正拿了几支花式繁复的金钗往我头上招呼,我不禁骇笑,连忙示意不要用这些,只要简单一个玉籫便好。
不经意间,看到镜中反射出卫长君的俊秀脸庞,长目略显失神的望着我的背影。
这种眼神十分怪异,像是纠缠,又像是挣扎,说不清楚。
当下不敢多想,忙催促玉宁快点搞好算数。
回过头来,他已恢复正常,以一惯温和的笑容面对我,说:“惜惜可要去院中散步?”
我心生警惕,自然不像以前那样随和,笑着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又坚持道:“窝在房里对你身体不好,你若嫌院里闷,我带你去别处逛逛好吗?”
我有些犹豫,想到他一直对我奉若上宾,不好意思再推却,只得点头。
我虽是同意了,但对他所说的没抱多大希望。
这些天来,每当我透露想出府的念头,都会被身边人极力劝阻,渐渐我就明白了,他是把给我软禁了。现在他说要陪我出去走走,只以为最多带我到府中别院逛逛。
我心不在焉地跟着他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他的话,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他居然带我出了前门,又吩咐下人扶我上了马车,这才意识他这是要带我出府呢!
不禁一乐,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是守礼君子,并未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并列慢跑在道上,我好奇的揭开帘子张望。此时已是盛夏,虽然还未临近中午,但也十分炎热,路边的行人不多,我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风景,便又缩回了车里。
不知多久,我被摇篮似的马车颠得睡着了,一阵凉爽清风吹来,觉得惬意,更睡得起劲。
只听到有人轻唤:“惜惜!惜惜!”
不是叫我。我翻了身又继续睡。
“惜惜!惜惜!”这次声音大了点。
我不情愿的醒过来,看见卫长君站在马车门口,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啊!我现在是叫尹灵惜!我难为情的坐起来,讪讪的爬出马车。
“咚!”下车时又迷迷糊糊的撞到了头。
“小心!”他连忙扶了我一把。
我不好意思的对他傻笑。
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碧空长湖,清澈碧绿的湖水,微波荡漾,湖内嫩荷挤挤攘攘,红粉似胭脂,洁白似玉雕,或含苞待放,或绽放芳颜,迎风飘曳,几只小渔船上妙龄菱女边采莲边轻唱,水过无痕。
湖边绿柳成荫,野花柔媚,鸢飞草长。
“肚子饿了吗?去用午膳吧。”
他领着我登上了一条富丽堂皇的游船,船身绘着蓝白卷云浪花,漆红楠木成栏,雪白绡纱飞扬,露天船舱宽敞舒适,设了七八个软榻,花几上放着薄如蝉翼的泊来陶盆,盛着水芙蓉朵朵。
“这是谁的船?”我好奇的问。
他却笑笑不答。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的船,而且这家伙官位不低,位列一品尚书,想必薪水不少。
我们在榻上坐定,他轻轻拍了拍手,侍女们奉上新鲜水果和精致菜肴果酒,随即乐者、舞伎鱼贯而出,一时间船内音乐飘飘,仙姿翩翩。
我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着东西,暗生出了一个好笑的念头,只觉这套十分熟悉,但现代社会男生带女生去饭店吃饭,或者上私家游艇,十有**,就是想泡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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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家伙已有一妻三妾四子了,想来不会动我脑筋吧!
可惜他口风太紧,这些天来,我一直设法套他的话,想打听卫青的消息,多次装作偶尔无意中提及,他却打着哈哈:青弟在边关呢,再无下文。善无与洛阳两地府中的下人又都是新换的,皆是一问三不知。
他的保秘工作做得如此滴水不露,不去做地下党真是可惜了!
我吃不准他的态度和立场,也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只得暂时按捺下焦急的心情,寻思着再想办法。
“哈哈,今日真是有幸,竟在此碰到了卫大人!”不远处传来一慵懒动人的男子声音。说的不是很响,传到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我忍不住好奇向外望去,另一艘更庞大更豪华简直可称得上金碧辉煌的巨型游船正徐徐向我们*近。
那一转眼的功夫,船上男子便轻轻一跃,跳上了我们的船。
高手!第一次看到有人施展传说中的轻功!当场把我这个乡巴佬给镇住了!
反应过来才发现卫长君脸色不对,深觉不妥,连忙想下去回避一下。
那白衣男子却已经发现了我,抚掌大笑,调侃道:“我想一向公务繁忙的卫大人怎么会有如此雅兴!原来是携美同游啊!”
我不得已止了步,低头退到一边。
卫长君此刻早已镇定下来,从容的笑道:“哈哈!原来是韩大人!来来来,正好与我一同饮酒!”
我心一惊,看来也是朝中之人,但不知是哪个韩大人?偷眼望去,却见他也正在看我。
吓得我赶紧又低下了头。
虽只有一眼,但已印象此人长相极其俊美,身材欣长,竟有几分眼熟。
那韩大人却并没随着卫长君入席,只是指着躲在远处的我笑道:“卫兄,不替我介绍介绍?”
卫长君僵了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唤我上前:“灵惜,还不快点过来见过韩大人!这是我的远房表妹,姓尹。”
我心中暗恨这位韩大人孟浪无理,但一时三刻也没有办法脱身,只能一步一挪慢慢向前,向他草草施了个礼。
那位韩大人却怔了怔,迟迟才笑道:“尹姑娘,似乎哪里见过?”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陷入凝结。
三人各怀心思
我起了惊心,韩大人起了疑心,卫长君恐怕是起了杀心……
眼见再避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电光火时之间,我决定冒一次险,索性缓缓抬起头来,盈盈笑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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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韩嫣
这一抬头,便正面看到了他的模样。这年轻男子五官阴柔秀美之极,眼似桃花含情,英气中带着妩媚,眉宇间放荡不羁,原本有些许酒意,等看清我的面容后,一下似醒了几分,有些吃惊地直望着我。
我的心狂跳起来,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位宜男宜女相的家伙,不是那韩嫣是谁?
我强作镇定,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韩大人真会说笑,灵惜从小生长在乡下,这还是第一次来到洛阳,怎么会有幸与韩大人见过呢?”
他定了定神,仍有些疑惑,隔了一会,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是韩某唐突了,尹姑娘真是像极了一位故人,若不是……若不是这年纪与声音皆不对,韩某都禁不住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
韩嫣六岁进宫作了刘彻的陪读,我猜测也是从小便与阿娇认识,长大后阿娇做了皇后,身份尊贵,为了避嫌,两人见面的机会估计就少之又少了——反正我穿过来之后,除了那次在昭阳殿外惊鸿一瞥,就只在重大公开场合远远见过他一两次。记得五六年前王太后嫌他总在宫里出入,又长得太过俊俏,与刘彻太过亲近,下令不许他再随意出入后宫,我就很少听到宫女们讨论他的消息了。
见他现在这个反应,我知暂时大概骗过了他。
卫长君急忙上前周旋,笑道:“哈哈,这有人相似,不足为奇!”又故意问:“只是不知舍妹是像韩兄哪一位故人呢?”
不料韩嫣居然露出了黯然的神色,良久他才叹了一声:“她已故去。”便绝口不提。
他不提,卫长君就更不想提了,连忙扯开话题,将他拉到席内,我退到一边角落,静静坐陪。
韩嫣大概在自己船上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来到这里又喝起混合酒,不久便有了七八分醉意。
他是出了名羁傲不驯的豪门公子,这一醉起来更不得了,索性发起酒疯,竟要当众表演脱衣舞!
看着绝美倜傥的他一边悠扬的吟着诗赋,一边潇洒的扯着自己的衣带,侍女们都难为情的吃吃笑了,但看她们的表情,我就知道,这群花痴的心思都是与我一样,都希望他脱下衣服让我们看个究竟。
呵呵,难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哪个女人不想看看这当朝著名的风流美男身材到底如何?
一时间竟无人上去帮忙卫长君阻止他。
直到卫长君喝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扶韩大人!”这些侍女们如梦初醒,纷纷上前揩油,不,帮忙。
折腾了半天,韩嫣终于醉倒了,卫长君便想把他交还给韩家的下人。但两艘游船还在湖中,无法顺利把沉重的韩嫣扛过去。
正在僵持中,那韩家下人颇有几分其主人的风范,拿得起放起下,眼珠一转,迅速拱手向卫长君说了句:“那就有劳卫大人照顾了!”施施然的就把主人丢在这边,开船走人。
卫长君无缘无故得了个大包袱,呆了一呆,半响,只得愤愤然的大喝一声:“回府!”看也不看还躺在甲板上的韩嫣,拂袖而去。
我忍俊不禁。
*******
次日上午。
我梳洗完毕,照例带着玉宁到花园中散步。
卫府内牡丹亭蔷薇架,叠锦铺绒,茉莉槛海棠畦,堆霞砌玉。玉宁说后院碧水池塘里的红锦鲤鱼越养越多了,一喂食就全都聚拢争抢,十分有趣。我一时心血来潮和玉宁打算去那看看。
穿到后院,绕过叠叠玲珑假山,已隐隐可见碧水塘上的那座石桥,突然想起没带鱼饼,便敲了敲头,对玉宁笑道:“玉宁,看我俩糊涂的,连鱼儿的食物都忘记带了,你去拿一些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宁儿“噢”了一声,飞快的跑去了。
我找了块假山石头坐下纳凉,一抬眼看见远处有两个高大影正往桥上走来,仔细一辩,正是卫长君与韩嫣。
我暗一思忖,悄悄起身躲进了假山后面,想避过他俩。
他们信步而至,边走边谈,好巧不巧,正停到我藏身的假山近处,站在树荫下说话。
“哈哈,昨日多谢卫大人照顾。”
“韩大人说哪里话,这是应该的!”
“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尹姑娘呢?”韩嫣似乎不经意地问。
我见与自己有关,竖起了耳朵。
“表妹去庙里烧香了。”卫长君不慌不忙的睁眼说瞎话。
“哦……”韩嫣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他天性无所拘束,随心所欲惯了,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知尹姑娘是否有人家了?”
我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单刀直入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没想到卫长君更厉害,面不改色的从容答道:“是,表妹已有婚配。”
韩嫣似有几分失落,竟又脱口问道:“不知许配何人?”
我一听,心跳加速。难道卫长君会答……?
卫长君怔了怔,随即轻咳了声,隐隐含笑,“正是在下。”
耶?这也太扯了吧!明明是你弟弟好不好!我忿忿咬着手绢,阻止自己冲出去纠正他。
外面一片奇怪的寂静。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轻轻踮起脚从一小石孔里偷偷向外望去。
卫长君背对着我。我只看到韩嫣表情,他微微一愣,随后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先是无声,最后竟笑得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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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君不爽了,冷冷问道:“韩大人何故发笑?”
韩嫣拭着眼角,终于忍住了笑,用手指着卫长君,无礼的讥道:“卫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令表妹长得这般模样,你怎么会留得住她,甘心做你的五房小妾?”
说得好!我心里暗喝一声。
卫长君身体轻震一下,刚想发作:“你……”
韩嫣却抬断,懒洋洋的望着他,“卫大人,别耽误人家了,不如将她许我吧!”他俾睨的说道:“只有我,才配得上她。”
蓬!!
我不用再看,就知道两个神经病小宇宙都爆发了,顿时气氛剑拔弩张,散发出的寒气把我满头大汗都逼退了下去。倒是消了暑。
好个卫长君,受到这样的侮辱言词,他还能沉住气,轻描淡写地说:“韩大人说笑了。”
韩嫣轻摸下巴,略咪了下桃花眼,妩媚一笑,语气却咄咄逼人:“卫大人知道韩某不是在说笑。”
哎,我简直不忍再看下去,这个韩嫣也太牛了吧!哪有这样的人?根本是在逼婚嘛——我知道卫长君不可能同意,心里有恃无恐,并不害怕,只是闲闲看热闹。
“呵呵呵,”卫长君被他感染了坏毛病,居然也冷笑起来,“是吗?就算我卫某同意,韩大人大概也无福消受吧!韩大人深受陛下……呃,那个器重,恐怕韩大人的婚事,陛下是不会轻易同意的吧!”卫长君不愧老奸巨猾,一下把事情搞复杂化。
宫中朝里都盛传韩嫣根本就是刘彻的男宠。
对呀!gay娶老婆有什么用啊!再说你“男朋友”能让你娶吗?
我深有同感的点头。
卫长君那句话中带刺,尖刻之极,一下就把韩嫣给惹毛了,他收起刚才的轻挑,浑身散出骇人气势。
我几乎以为他要发彪了,没想到他却又笑了,无瑕笑容美艳绝伦。
只见他优雅无比的掸落袍上飞花,微微一哂:“卫大人多虑了。正是陛下见韩某年纪不小,几次三番提醒韩某也该成家了。”淡淡瞥了卫长君一眼,又悠然道:“卫大人放心,令妹嫁给我后,你便成了我的大舅子,韩某自然会在陛下面前,替卫大人多美言几句!”
又是一阵压抑的寂静。
两个人针锋相对眈眈对视,互不相让。
终于卫长君率先破功,暴喝一声:“来人!送客!”
“哈哈哈!不必了。”韩嫣占得了上风,得意的长笑几声,潇洒的作揖:“韩某这就告辞。卫大人,我们后会有期!”说罢他意味深长地朝假山这边看了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我被他骤眼望来,以为行踪暴露,吓得立即抱头蹲下。
等了好久也没有动静,又慢慢安慰自己:我在假山后面,他怎么可能看得到呢?不要自己吓自己……
正在考虑要不要探头出去张望,却见一双白靴悄然站定在我面前。
我抬头一看,只得讪讪地站起来,低声唤道:“表,表哥……”
唉,他们两个都是习武之人,大概早就发现我在这里了。被当场抓包的窘态,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半响没回音,我大着胆子抬起头,只见卫长君怔怔的望着我,随后他回过神来,面色阴沉的冷笑道:“哼,他以为他深受陛下宠爱,便可为所欲为?灵惜,你别怕,我一定……”
我吱吱唔唔应着,暗暗叫苦不迭,不知如何应付这尴尬时刻。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谢天谢地,救兵总算是来了,
我连忙打断卫长君,扬声应道:“玉宁,我在这呢!”转身向卫长君施了一礼,绕过他快步走向玉宁。
“玉宁,你怎么去这么久呀?”我头也不敢回,热情的握着玉宁小手,牵着她边走边聊。
“噢,刚才玉宁先是到院里,但小柱说没有喂鱼的饼了,所以玉宁又去了厨房……”
一直走到远处鱼塘,见他没有跟上来,我这才舒了口气瘫坐在石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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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大家别为女主的“艳遇”激动,以为她行情如此走俏!这正是她的悲哀!所有史书上都出这么一个结论,封建社会男子基本都把女人当宠物!对于卫长君来说,无论女主美丑,他都没打算放女主走,正好女主长得还行,他就盘算着“废物利用”。韩嫣性取向莫测,他要求把女主收藏,一是可能有些少年时对“阿娇”的朦胧好感,二是他生性狂傲不羁,故意气气卫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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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访客
“表小姐,大人请您到内厅去。”玉宁揭开竹帘,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噢。”
自从前天偷听被发现后,我便有心躲着他,一则是有些不好意思,二是他说的那些话让我起了提防之心。
现在他特地叫玉宁来唤我,不知要跟我说些什么?思来想去,都没好事,但住在他府中总避着他也不是办法!
把心一横,大不了大家把话说开!难道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鼓起勇气去了内厅,一进门,正见到他身穿深色朝服威严的端坐在那里喝茶,神色波澜不惊。他越是这样无懈可击,我越觉他深不可测。
气势一下减弱三分,“表哥。”我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灵惜,过来坐。”他放下茶杯,态度自然大方。
慢慢走过去,挑了个隔他两人的位置,轻轻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悄然退下。
我有“孤男寡女”恐惧症,眼见室内只剩我和他,顿时有些局促不安。
他见我此状,忍不住皱眉,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一会,才道:“灵惜,我叫你来,没别的事!只是听说那姓韩的昨天回长安去了,我怕他去请旨……”他看了看我神情,安慰道:“哎,你先别担心,也不一定是,总之为防事端,我也要立即去一趟了。”
我稍稍心定,微微颌首。
气氛因我没有接话,造成冷场,陷入难捱的沉默。
从一进屋起,我就有种微妙预感,所以一直惴惴担心。
他大概见我忐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柔声道:“那天是我不好,带你出去,惹了麻烦。我不在这几天,你不要出去,我已交待管家好好照顾你……你别害怕,万事有我。”
我又点点头。
良久,见他没有别的话要讲,便借故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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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君当天下午就匆匆赶往长安。
他这一走,我顿感轻松不少。说真的,还要多谢韩嫣的捣乱,如果不是韩嫣,估计是没法调离卫长君的。
直觉告诉我,卫长君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危险人物!再这样耗下去,搞不好他就真的一辈子把我藏在别院,永远见不到卫青!
一想到此,我就寒毛凛立。
不,我不能再天真的指望他主动把我送到卫青那,我必须要趁这次机会逃出卫府。卫青已是本朝著名的将军,想我沿途设法打听,总会有办法找到他的!
可恨那个管家张伯看得甚严,我走到哪里都至少有两个人贴身监视,要么假装浇花,要么假装扫地,伎俩拙劣,但是不得不承认——管用。
我几次提出要出府逛逛,都被婉词拒绝,只说请我等大人回来。
一时间,我无计可施,心里焦急万分,但表面上还得镇定自若。
我一边坐在前厅外面的水木亭里给自己的手帕绣上“月”字,一边暗忖如何才能甩掉这些监视我的人。
是的,我现在越来越像古代的小姐了,不仅她们的行为举止我已学了个七八分,而且我居然还开始学刺绣,主要原因是实在太闷了,在现代我是个连十字绣都没有摸过的人。
突然前厅传来一阵热闹的人声,正趴在石桌上午睡的玉宁像小狗一般探起了头。
“咦?”她揉了揉眼睛,“小姐,那边为什么这么吵呀?”
我放下绣到一半的绢帕,灵机一动,“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玉宁最喜凑热闹,一口说好。
主仆两人赶紧奔到前厅,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还没有进厅,里面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们为什么不能住在这?”一个女子不满的叫道:“这可是我大哥家!”
“不是老奴不让住啊,二小姐,我家大人离走前吩咐过,若有亲戚来,一律请往岩山别院,其实那边也是一样的…….”张伯苦口婆心的劝道。
“放屁,我是普通亲戚吗?我是他亲妹妹……”那位女子大概越说越气,硬往里闯。
我在门口避让不及,与她扑了个正面,还好还好,是一位陌生妇人。
只见她三十多岁,容貌娟秀,云鬓环钗,衣着华丽,举止利落,目光有神,她错愕的望着我,直直发愣,半响刚想开口,身后又钻出了一位锦衣少年,年约十四、五岁,小麦肤色,剑眉星目,挺鼻红唇,说不出的清奇俊秀,手握腰间配剑之柄,身姿挺拔,神彩奕奕,却有几分倨傲。
他乍一见我,竟打破酷样,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表情惊骇,似看到了鬼。
我心里嘀咕,自己长得没这么吓人吧!但觉这位小帅哥有三分眼熟。
“张伯,这位是谁?”那妇人一边问张伯,一边用光般的犀利目光将我上下扫描了一番。
张伯苦着脸,上前替我们做介绍。
“二小姐,这位是大人失散多年的表妹尹姑娘,最近刚刚被大人找到,大人便嘱她安心在这里住下。”
那女子听后,好像了解到什么一样,恍然大悟的朝我点头,爽快笑道:“难怪呢!不错不错!”
那少年也镇定了下来,听完张伯的介绍,他睁大俊目,充满疑惑看着我,模样煞是可爱,但没有说话。
“表小姐,这是大人的亲妹妹,二小姐,这位是大人的外甥,小公子。这次他们从老家过来,本来是要随大人去长安的,没想到大人有事先走了,他们又提前到了……”张伯陪着笑向我解释不速之客出现的原因。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窃喜。人多好,人多混乱多,机会多。若是卫长君还在这,他怎么会让他们来到这里,见到我。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灵惜见过二姐!”我立刻亲热的上前施礼。
“呵呵,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了,去病,快来见过你表姨。”她笑着去唤那锦衣少年。
我不由惊讶,这个如玉般的俊美少年,竟然是霍去病?
他大方的走过来,朝我作了一揖,只是微笑,并不作声。
双方客套完毕,并未理睬张伯为难的脸色,一起有说有笑的走向内厅。
途中我忍不住回眸看了霍去病一眼,果真是男大十八变,四年前他还是天真活泼的小孩子,现在居然已成翩翩少年郎,不禁令人感叹,岁月真如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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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也正好看我,见我回头,便调皮的朝我眨眨眼睛。
到了傍晚,大家一起用膳完毕。霍去病趁众人不注意,暗暗向我摇了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要早点休息,婉拒了霍去病母亲卫少儿要找我聊天的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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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定计
云影横空,月魄如冰,夜幕悄悄降临。
我跟玉宁聊了一会,就打发她到外屋守着,自己坐在内室桌边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我伏在桌上都快睡着了,冷不防听到窗户传来动静,我迷迷糊糊的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爬在窗口,吓得我半死,正想开口大叫救命,却听见他嘘了一声:“姐姐,是我!”
我看清来人,赶紧过去想要扶他,没等我走近,他早已身手敏捷的跳了进来,落地无声。
“你怎么不从门口进来?吓死人了,这多危险!”我轻声嗔怪。
“没事,这里进来方便,再说从门口走,还要通报来通报去的麻烦。”霍去病满不在乎的挥挥衣袖。
这小孩真是!本来很正常的一件事,给他这样一搞,反而显得鬼鬼祟祟。我拿他没办法,立刻起身去外屋。
只见玉宁歪在门边,不时点着头,一看原来已蒙周公招唤,轻轻把她推醒,告诉她我要睡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玉宁打着哈欠,兴高采烈的去栓门。
重新回到屋里,霍去病正坐在桌边发呆,见我进来,他便站起了身。
我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到桌边,细细调暗了油灯。
“姐姐,你不是皇后吗?皇后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在我大舅舅家?”没等我说话,他就一口气直接了荡的问。
“我说我不是皇后,你信不信?”我扬起眉梢,似笑非笑。
他一楞,仔细端详了我,摇头笑道:“不,我不信,你跟四年前我见到你时,一模一样。”又补充道:“除了声音不一样。”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以手覆额,作晕倒状。
真不知是该夸他太愚蠢还是太机灵,小孩子大概没有时间流逝的这个概念,不知道人的外貌应该是要发生变化的,只知道“一模一样”就是一样。
看来韩嫣是被我骗过去了,却唬不住他。
“我说的对不对?”他不肯善罢甘休,一定要得到答案。
你的记性也太好了吧!算我服了你!
只得默认,“去病,你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若被别人知道了,后果严重。记住,我如今是你的表姨尹灵惜。”
他了解其意,慎重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告诉他,也不想骗他,但这个执着少年不依不饶的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
我输了。唉!跟这位将来的绝世名将比坚韧比毅力,我没信心。
我挪开视线,避重就轻的说:“我爱上了一个人,所以我装死逃出了皇宫。”
他一震,迟疑的问道:“你爱上的是不是我小舅舅卫青?”
此话一出,我猛然一惊,顿感血液凝结,脸色发白,嘶哑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
“姐姐别怕,”他连忙站起来安抚我,轻声道:“这是我猜的,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一下,总算平静下来,幽幽的注视着他。
他有几分得意,微笑道:“那年你与小舅舅一见面,我即明白,你定是他一直思念的那个人。”
我不禁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好。当时他才十一岁,却已经懂得察颜观色。
犹豫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他还好吗?”
“我也有两三年没见到他了小舅舅一直镇守边关,据说把匈奴打得落花流水,扬我大汉国威,居功甚伟,很受陛下器重呢。”一说起卫青,霍去病就一脸神往和佩服。
想了想,又轻笑着加了一句:“许多人要给他相亲,他一直不肯,为这事,我姥姥都快急疯了!”
“谁问你这个了!”我见他调皮,不由白了他一眼。
他忽然想起,又道:“对了,听说两个月前他因皇后大丧回来过一趟,在长安住了一段时间呢。”
我闻言一惊,连忙问道:“那如今他人呢?
“回朔方去了,陛下不许他在长安久呆。”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听得心中发颤,怎么会没想到,原来我曾经离他这么近!
那我没死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一想到这,心情就变得沉重不堪,那个长期以来隐隐纠缠我,我却始终不愿意正视的复杂心结,突然间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这些年来我跟他聚少离多,他还喜欢我吗?他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当他听到的我死讯,他是感觉痛苦还是感觉……如释重负?我熟悉的只是那个耿直忠厚的郑仲卿,对现在这个手握大权的关内侯卫青其实一无所知……
不不不,我惊惧的阻止自己再深想下去。
这么久来,想和他在一起,几乎已经成为一个信念,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也不敢怀疑,害怕失去在这个陌生世界获得的唯一温情和信任。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像身陷迷雾,看不清,摸不着,有时好像抓到什么关键,却又怎么也分辩不清方向……
唉,无论如何,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再放弃也不迟。
“姐姐,你别难过!”霍去病见我沮丧的样子,关切的安慰:“既然你已经出宫了,相信你们很快就会相聚的。”
“去病,你有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吗?”我抱着渺茫的希望问他,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要自己去找他吗?”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笑道:“此去朔方八百里路,你怎么去?”旋即又建议道:“不如请大舅舅送你去吧!”
我低头思忖,决定对他说实话,“去病,我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你大舅舅根本没提过你小舅舅,更不要说送我去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恐怕要变成你大舅母之一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把盘旋心中多日的恐惧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霍去病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愤怒的欲拍案而起,我一看苗头不对,眼疾手快的将自己的手垫在下面。
哎呀!他用的力也未免太大了吧!好疼!
我嘶牙咧嘴的剜了他一眼,揉着估计已经发红的手。虽然那些监视的人一般不进内院,但还是小心为妙吧!
他连声道歉,内疚的抓起我的手,胡乱的吹了吹,抬起头,似下定决心,明亮的眸子真诚凝视着我,毅然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设法助你一臂之力!”
当夜我们两人定下计划,说来也怪,这霍去病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有勇有谋,且能让我感觉可*信赖,不知比他那个大舅舅强多少。
事不宜迟,我们决定尽快行动,若是卫长君回来就麻烦了。
******
第二天傍晚,我和玉宁在院内散步,走到半路,我叫她去绣娘那取些新花样。
随意逛到卫少儿住的院子,一进门正逢霍去病出来,见是我,他慌乱的拉住我的衣袖,说道:“表姨,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我娘好像生病了!”
“啊?”我大惊失色,叫道:“二姐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哎,你自己来看!”去病满脸焦急的抓起我手,带着我疾步冲向内屋,却趁人不备,凑近我耳边揶揄笑道:“姐姐,你演得好假哦!”
我不禁气结,斜了他一眼。
进得屋内,远远只见卫少儿躺在榻上盖着薄被,我过去一看,她正呼呼大睡,面色红润,浑身酒气。
“二姐,二姐!”我有意挡住外面探究的视线,推了推她,又装模作样的看看她脸,摸摸她的手,便对霍去病急道:“好像出了风疹,我屋里有治此病的药材,叫人去取吧。”
他走到门口,对一直跟在外面的两个仆人吩咐道:“你,去我表姨院里,问丫环拿治风疹的药材,然后去熬!你,直接就去厨房,叫他们炖些燕窝银杏粥来!待会母亲醒了要吃!”一个仆人应声而去,另一个仆人却呆立没动。
霍去病立刻剑眉一竖,板起脸来,厉声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那个仆人被他的凌利目光所慑,一时忘记重任在身,结巴答应着,一溜烟的跑去了。
眼见两个尾巴被支开了,我立刻换上了他母亲的衣服,少儿比我胖一点,我想了想,又在里面多穿了几件,热得满头大汗,还得在头上包上纱巾,一边变装一边担心地问霍去病:“你娘怎么了?”
没想到他嘻嘻一笑,“没什么,我把她灌醉了。”
差点跌倒!替卫少儿有这样的儿子捏了把冷汗。
准备妥当,将屋门反锁,我俩趁左右无人,从窗户跳出。
他与我一前一后,神情自若地穿过抄手回廊,奔向大门方向。此时已是天色晕暗,各房仆人大概都在吃晚饭了,所以一路没碰到什么人。
正在庆幸运气不错时,却见玉宁手持绣花图样缓缓的也走上了廊道,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玉宁一见对面过来是霍去病,羞涩慌乱的行了个礼,低下头,退到了一边,根本不敢再看我俩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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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叫好险。
长长廊道的尽头是一座白玉水木亭,穿过水木亭,便是前厅,穿过前厅花院,便到了大门。越接近门口,我心情就越加紧张激动,不由自主有些发抖。
身边的他大概感觉到了,突然伸手用力的拽住我的胳膊。
我努力命令自己镇静。
终于出了大门,马车他早已备下。正要上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张伯的声音,“等等,等等,小公子!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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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出府
“上车!”霍去病轻轻推了我一把,自己快步迎了过去,将众人拦在离我两丈远处。
“小公子,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啊?”张伯双手撑膝,气喘吁吁的问,身后跟着若干家丁。
“母亲出风疹了,我带她去看太夫。”他一边沉着应对,一边侧身留意我有没有上车。
这该死的马车出奇的高,衣裙拖拉行动十分不便,我心内焦躁一时竟爬不上去。
好在天色昏暗,我又经过乔装,张伯大概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不清,只是张望了几下,并没有过来,嘴里客气的说:“二小姐身体不适,跑来跑去恐怕反而对病情不利,差人去请大夫过府一看吧。”
霍去病不动声色的挡在他前面,拱手道:“不必,怕耽误了,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速战速决转身便走。
我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正要钻到车里,旁边却忽然横冲出个小小身影,霍去病一时不防,竟没有拦住。
“小姐,小姐,你去哪里啊?”玉宁探身从后面慌乱的拉住我的裙裾。
我*!
险些被绊倒。
顿觉心脏剧烈痉挛,暗叫难道天要亡我!
不容多想,凶狠的扳开她的手,钻进车厢,心跳如战鼓,不用想,即知外面混乱情况。
霍去病一看大势不妙,不待他们反应,迅速飞身上车。小玉宁却还趴在车辙边纠缠不清,霍去病一咬牙把她也拉了上来,把厢内一甩,随即狠狠落下马鞭,两匹骏马吃痛嘶鸣几声,似闪电般快速的冲了出去,混入茫茫夜色中……
眼见张伯他们慌乱身影,变成渐渐消失的小黑点,我长长吁了口气,瘫软了下来,庆幸总算是逃出来了!
这才注意到玉宁缩在角落好像吓呆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
我一惊,不会是撞到了头吧?慌忙迭声唤她。
隔了好一会,她才有了反应,呆呆的望着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玉宁,好了,别哭了!”我柔声哄她,“是不是哪摔痛了?”
“表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人吩咐过……不让你出去的!”她哭了一会,终于缓了下来,抽抽哽哽的问道。
与她相处过这段时间,知她性格单纯,我考虑了一下,温和道:“玉宁,你家大人把我软禁了起来,不放我去找我的亲人,我只有*这个办法逃出来。”
玉宁被转移了注意力,停了哭泣,疑惑的问:“为什么呀?为什么大人不让你去找自己的亲人呀?卫大人可是好人!”她不服气的为自己主人辩白。
我苦笑道:“哎!那个亲人,其实是我的……未婚夫婿,卫大人认为我配不上他。”
“怎么会呢?”她瞪大眼睛,大惊小怪的说:“表小姐长得这么美,人又这么好,什么人配不上?!一定是搞错了,大概大人嫌人家配不上表小姐呢!”
“傻丫头!”我见与她说不清,只得一笑了之。
“表小姐,你很喜欢那个人吗?”她有些害羞,又忍不住好奇。
我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
沉默了片刻,没想到她似受到了启发,晶灿双眼似冒出了红心,陶醉叹道:“嗯,如果玉宁喜欢一个人,玉宁也要不顾一切的和跟他一起!”
我心情再紧张,听到她少女怀春的天真话语,也不禁莞尔,“哦,这么说来,我们玉宁是有心上人了喽?”
“小姐!”她不依的叫了一声,顿时满脸飞红,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向车门外飘去。
我看再调侃下去,恐怕她的脸就要烧起来了,嘿嘿一笑,算是放她一马。
过了一会,她突然大叫起来:“呀!那我刚才不是害了表小姐嘛!都怪我!我太笨了!”她急得又要哭出来。
我连忙安慰,笑道:“没事,我们不是出来了嘛!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转移话题比较好。
她却懊恼的说:“先前在廊道上我觉得好像是小姐,但又不敢肯定,就跟了出来,后来见你爬上车的姿势,我就认了出来……唉!大人曾经再三交待我们,不让你出门,怕有危险,所以我一时情急,就……就……”她自责的捶着自己的脑袋。
呃,看来这个话题貌似也不太安全。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搂她入怀,轻声道:“好了好了!不要想了!”
忽然外面传来霍去病喝声:“坐好了!”
话音刚落,车子猛烈一震,把我和玉宁都颠得东倒西歪,滚到车厢地上。
我坐在那好一会回不了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呕心欲吐。
玉宁恢复得比我快,摇摇晃晃的爬了出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她来汇报:“表小姐,我们正穿一条小巷子,白天是卖菜的,地上乱七八糟东西多,难免震,你没事吧!”
我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平时坐马车并无这么强烈症状,今天因为耽着心事,所以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没吃东西,这下好了,后果来了。
“忍一忍,”她轻拍着我背,安慰道:“霍公子说,抄这条近路,很快就能绕城而出了!”
我勉强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明显感到车子再次提速,更加颠簸。玉宁见我晕车厉害,急得团团转,又出去看情况,没想到这次她很快就退了回来,小声的紧张说:“表小姐,不好了,好像有人追来了!”
“啊!”我吓得冷汗立现,手脚冰凉。她见我此状,决然道:“小姐,我有办法!”转身向外走去。
门帘一动,这次来的却是霍去病,“姐姐,快点,我们与玉宁分头走!”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玉宁替我们引开他们。”他简短的解释。
“这不行!”我立即反对,“太危险了!”
他顾不得多说,将我拉了出去,玉宁正在驾车。
“小姐,你们快走,我来引开他们!”玉宁焦急的催促我。
“不要胡闹,要走一起走!怎能丢下你!”
见我坚决不允,玉宁急道:“霍公子,你快带小姐走……”
霍去病一言不发,横抱起我一下跳到其中一匹马的背上。
“放开!”我挣扎着要去拉玉宁,去病一手持缰,一手牢牢将我箍在胸前。
玉宁三两下解开了我们乘坐的那匹马,霍去病毫不犹豫挥鞭疾下,马儿便风驰电掣划般的冲向前方。
劲风如刀,狠狠刮痛脸庞,我拼命转过头,散乱发丝飞舞中只见玉宁调转车驾,向反方向迅速驶去,那单薄身影瞬间令我想起了绣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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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怕我叫出声,伸手紧紧捂着我的嘴。我气恨交加,心痛无力,眼泪一下被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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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流亡
初秋的夜风夹卷起零星潮意,迎面扑来丝丝冰凉。
进入树林,夜已深,马已疲惫,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霍去病松开他的手,我尽量坐直身体,不*近他,他发觉了我的疏离,无奈的辩白:“姐姐,不是我不想带玉宁一起走,只是当时情势逼人,我也迫不得已。”
我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又道:“再说这个办法也是玉宁主动提出来的……”
我听不下去,恼怒的打断他,“玉宁是女孩子,怎么会驾这么大的马车?更何况她不知道情况有多危险!”
霍去病却哑然失笑,“你也太小看她了,玉宁的父亲可是马倌呀。再说大舅舅并非凶残成性之人,她被抓回去,最多关几天也就没事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冷静下来,想起宁儿刚才驾车的娴熟样子,又想起卫长君素来的为人,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慢慢消了气,但一时拉不下面子,只好仍装作冷冰冰的样子。
霍去病感觉到我身体放松了一点,知道我不是那么生他气了,便笑嘻嘻的打蛇上棍,“姐姐,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我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
两人从马背上下来,直接坐在有点潮湿的地上。
“出这了片树林,也就等于出了洛阳城了。”他道。
我没搭腔,只顾警惕的审视四周环境。
我从来也没有半夜进森林的经验,觉得这里气氛阴深,四周寂静无人,只有猫头鹰发出可怕的叫声,时有不知名的动物半夜不睡觉,在那里飞来窜去,呆了一会儿,又无端臆想起会不会有毒蛇老虎之类的出没,越想越可怕,几乎坐不住了,但又怕被这小家伙白白小觑,只得强忍恐惧硬挺。
憋了一会,实在忍无可忍,顾不得面子,胡乱找了个借口,“呃,这个天气我看*不住,万一下大雨就麻烦了,不如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
“不会呀”霍去病疑惑的看了看天。
我也随之抬头。
漆夜如幕,群星璀璨,弯月如刀,又他妈过分外闪亮。
平心而论,这个借口是牵强了点。
他奇怪的望向我,又问:“咦?姐姐,你把自己抱那么紧干嘛?很冷吗?”
我满头大汗的嘴角微微抽搐,僵硬的放下手,淡定笑了笑,“还好!”
他忽然恍然大悟,但见我威胁的瞪着他,又不好意思明笑,只好握拳放到唇上,假装咳嗽,神情古怪。
“咳咳,其实姐姐说的极是,这天好像是要下雨了,我们走吧。”他一本正经的说。
哼!算你识相。我装出很横的样子斜了他一眼。
两人终于相视而笑。
一前一后跨上了马,马儿有些累了,不宜再鞭苔它,反正过了这片树林就已经出洛阳了,应该讲我们暂时是安全了,所以便随马儿慢慢的走着。
今天实在是太紧张了,现在精神放松下来,颠着颠着,不知不觉中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造反了……
叭嗒!
一声巨响过后,我只觉自己全身突然剧痛,尤其是屁股和背,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一边雪雪呼痛,一边抬头,只见霍去病双手抱肘,在旁边摇头晃脑叹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在马背上能睡得这么熟!”说着要把我拉起来。
我不理会他伸过来的手,只顾生气的揉着摔痛的部位,不满的叫道:“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整?”他蹲了下来,秀丽小脸*近我,表现出了很欠揍的求知欲,“什么是‘整’?”
我无语凝噎。真是,跟他这个古代人有代沟!直接用他听得懂的话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害我摔下来!”
“不是啊,”他一脸无辜,叫屈道:“姐姐,我叫你了,你没反应。”
“那你不会再叫?”我赖在地上不打算起来。
“我也是好心,想让你多睡会,考虑待会把你抱下来!”
“是吗?请问好心人,那我是怎么躺到这的?”
“谁料你睡着后会变这么重,我抱不动!”他笑咪咪的说:“所以我就先下马了,可我刚站稳,你不待我接,也迫不及待的主动‘下来’了,嘻嘻!”
说的真好听!你再会狡辩,也休想忽悠我!
我不爽的揭发道:“哼,先前你还很厉害的拖着我‘吱溜’一下飞身上马,怎么如今又说接不住我?”
他搔搔头皮,“姐姐,我也搞不清楚当时怎么一下就能把你抱上马,只觉情况紧张,不上也要上啊。”
好小子,还被我逼得发挥出潜能啦?!你以为你是奥特曼?
他又陪笑道:“姐姐,我才十四岁呀!等我再长大些,肯定力气更大,一定能在任何时候都抱得动你、接得住你!”
我歪着头瞅了他一会,心里几分纳闷。怎么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颇有被他占便宜的感觉。但看他的表情,纯真无邪,清纯有佳。
嗯,大概是我想太多了。我不由甩了甩头。
“扶我起来。”好了,不跟他计较了,毕竟他是小孩,否则显得我太没有风度了。
小心翼翼扶我起来。我搭着他的还算有点小肌肉的肩膀,他身高比我略矮一点,不会超过1米65,这个高度做“拐杖”正好,让我省力不少。
“这是什么地方?”一幢有点破旧的房子,好像是座庙。
“旧庙。”他的身体有点僵硬。
小样,害怕了吧,不懂了吧!这是古装、电视、电影的黄金定律,凡是落难,必有破庙出现。
不过我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野林里居然也有破庙提供休息,呃,只能说“佛法无边,普渡众生”。只是不知进去之后会不会有剑客美男宝藏秘籍之类的呢?
我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哼哼唧唧勾着他向前挪去,一瘸一拐地穿过一个小院进到了庙门。
去病称它“旧庙”还真是一点也没冤枉它,应该再加上定词,“骨灰级旧庙”。
我傻站在门口,无法适应更黑暗的环境,只觉得眼前除了一团漆黑,就是一团漆黑,哦,对了,间或还飘来的阵阵无敌霉臭。这,这环境跟电视里拍的也差太多了吧?这时霍去病说:“我去捡点木柴,生个火。你先在里边坐一会。”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用力勾住他的脖子,连声说:“不不不,我跟你一会去。”
“呃呃!松……松手!”
“咦?噢!”
他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过来,沙哑问道:“你不是行动不便吗?”
我没作声。
他凑近仔细看了看,突然领悟,“哦~~~”他拖长的尾音,“姐姐,你又在害怕对不对?”
“我是好心陪你,怕你小孩子害怕!走吧!啰嗦什么!”我恼羞成怒的说。
“扑哧。”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姐姐,你的胆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小哦!”
算了,笑就笑呗,我自暴自弃的想,反正我不高兴呆在里面等。
扶着我出了屋,他要我坐在门槛上等他,我还是不干,在这个陌生诡异的地方,万一他跑丢了怎么办!他拗不住我的固执,叹了口气,只好拼了,难为他一手在院里找木头,一手扶着我。
压迫这个未成年人,我心里倒不是完全不惭愧,但这个时候,我也只好厚着脸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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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还挺能干的,三下两下就生起了火,有了火,庙里气氛一下子就没有那么阴深了,我不由眉开眼笑的表扬他:“小去病,你还真能干哦,还会生火。”
“那是,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他大言不惭的洋洋自得。
真是经不起表扬,这个小家伙大概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我闭上嘴,决定把下面两句夸讲的话咽下去,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吃惊的看着我,缩成一团,结巴着问:“你……你干什么?”
“穿太多了,太热了,刚才又跑得一身汗。”脱了衣服舒服多了,虽是初秋也够闷热的,我又为了乔装,穿了这么多。
“那……那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脱呀!”他皱着眉头,侧过脸,一副“不堪入目”的样子。
“耶?”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干吗,我又没脱光喽。”
一听这句,他反应更激烈,腾的站起来,背过身去,忍着怒气说:“我是男人。”
我满头黑线,你是小男“孩”好不好!还没有发育,不要把自己提到男人这个高度嘛。
“呵呵,不好意思,我想你是小孩子,没关系的。”我随口解释着,边想趁他背对着我的时候,换件薄点的外袍。
他以为我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又转回了身,一看我比刚才更离谱,居然脱得只剩一个抹胸式内裙,一下子脸红得发黑,羞得说不出话来:“你……你……”又立刻背过身去,看背影好像已经被气得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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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华丽丽的转回身呢?我心里暗道,但不敢跟他强辩,抓起一件外套披了上去,怕这个古代小男生会羞得晕过去。
“小去病,我这次真的穿好了,你转过来吧!”咦?我的台词怎么好像聊斋里勾引小书生的狐狸精。
“真的?”他犹豫的问。
“真的。”我真诚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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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溪涧
他上当了。缓缓转过身来。
“啊!”我冷不防怪叫一声,将外袍双襟作势往两边一拉。他吓了一大跳,快步后退,忙举起袖子挡眼,一不留神,被脚下木棍绊住,踉跄差点跌倒。
“哈哈哈哈哈!”我捧腹大笑。总算报了他陷害我摔下马之仇。
他听到笑声,小心的露出半个脸,这才看清我里面还穿了一件长袍,气忿的一甩衣袖,“无聊!”
“好了好了,我们扯平了。”我拭拭眼角笑出来的泪,爬起来拉他。
他全身僵硬,站着纹丝不动,看来气得不轻。
怎么说他也救我出来,再说他是小孩,我让让他没关系,当下软语笑道:“好啦,好啦,算姐姐不对,别生气了,坐坐坐。”
他勉为其难的坐下,两腮气鼓鼓的分外可爱,一声不吭的拔弄着火堆。
“去病啊,你说这里供的是哪路神仙呀?”我故意逗他说话。
他并不理睬,火烧旺后,他腾出一块地方倒头就睡。
坐了一会,我自觉无趣,也只好和衣躺下。
过耳是庙外呼啸的风声,皎月光芒如细细水银注般从梁顶的几个破洞中笔直飞射而下,我双手枕头,极力远视,企图透过那些小小的洞孔冲望到外面自由的夜空。
“去病,我从来也没有像今晚这样觉得轻松。”我梦呓般的感概。
去病大概睡着了。
我并不在乎他听不到,只是突然有了倾诉的**,“……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过得很压抑……很多个漆黑的夜晚,我都想,是否这一生就这样了?是否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如今我终于逃出来了……”
回应我的是无边的沉默。
在这静籁无声的午夜,心底忧伤秘密不知不觉流露。
“……可是我又很害怕……如果找不到他怎么办?如果见了面,他不记得我了怎么办?……如果他不喜欢我了,我又该怎么办?……”
角落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意外打断了我的自怨自哀。
“咦?你没睡啊?”我讪讪的住了口。
“你半夜思春,叫人家怎么睡?”他抓狂呻吟道。
“噢……那我不出声,你睡吧!”
我怔怔的望着屋顶,茫茫然不知所措。
“……小时候我住在澶渊,离家不远处有座瀑布,”隔了很久,他忽然轻声低语,说起仿佛不相关的事,吸引了我的飘浮思绪,“……一到雨季,雪白的瀑面泻流到一个小水潭里。”
“我一直奇怪这么小的水潭大人们却叫它‘澶湖’。有次便沿着它走了很远很远,直到我累得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动时,眼前居然豁然开朗,原来那小溪的尽头竟是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湖,正逢潮起,波浪汹涌澎湃……”
“可能人生也是如此吧,每当我们以为走投无路了,只要努力坚持下去,总会有见到希望的那一天……”
听着他的描述,我好像陷入幻镜——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那条壮丽大湖包容万相,碧蓝湖泊波光粼粼……小小的去病在湖边感悟起人生……
等等,感悟人生?!
我觉得那情景太逗趣,不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很敏感的停了下来。
“哈哈,小时候?难道你如今不是‘小时候’?那时你才几岁,也敢说人生如何如何……哈……”
啪!没等我笑完,他闷哼了一声,不爽的翻了个身。
见他似乎恼了,我赶紧停了笑,“去病?”
一想也觉自己不妥,他好心好意宽慰我,我却嘲笑他。
可无论再怎么叫他,他都不再理我,只好悻悻作罢。
还以为在这么糟糕的环境里不会有困意,结果我一边担心会不会有老鼠一边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饿醒的。
霍去病还在睡觉,我跑过去推他,“去病,去病!”
“娘,我还要睡……”他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稚气的揉揉眼睛,憨态可掬,却见是我,立即清醒,一骨碌坐起来,秀目圆瞪,警惕的问道:“你*我那么近干吗?”
切!不就是昨晚稍微小小的耍了你,外加小小的嘲笑了几句,至于这么防我嘛!
我心里嘀咕,满脸堆笑的凑近他,亲热的唤道:“去病啊……”
“你,你别再过来!”他居然红着脸,人迅速向后缩退。
FT!离这么远怎么说话啊?而且想起他上当的表情好可爱我计上心头,倏地捂着肚子蹲了下来,矫揉造作的大叫:“哎哟!哎哟!”
他果然中计,疾步上前扶我,“姐姐,你怎么了?”
我见目的达到,立刻停止鬼叫,一把揪住身边的他,嘿嘿笑道:“没什么,只是我肚子饿了,你带吃的了吗?”
他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没好气的朝我白了一眼,报复性的说出一个令我绝望的答案。
“没有!”
我软倒在地上,这次是真的捂着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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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穿过树林,就到了泔沟城了,那里就有吃的了。”霍去病边牵着马走边安慰我。
我有力无气的伏在马背上,连应都懒得应,拜托,老娘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还是少说话保存体力比较好。
这匹骏马倒是不错,也不挑食,随便啃了点草,又有了精气神。我嫉妒的盯着它,如果我像它一样会吃草就好了。
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才能穿出这片森林?这样走真是盲目,走错了也不知道。有个卫星导航系统就好了不过那样的话,那还不如要求辆汽车……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前面走路的霍去病一阵欢呼:“姐姐,你看!”
我定晴朝他指的方向一看,也露出了笑容:“嘿,是条小溪!”
“驾!”我快马加鞭奔了过去。
“姐姐,等等我!”
哎呀,一时忘记去病没上马,忙勒住了马等他。
两人奔到湖边,毫无风度俯首狂喝。没有吃的,喝点水也是好的。
啊哈!一说吃的,吃的就自动送上门!简直是天助!
小溪里居然还有鱼,那鱼居然还不少,鱼居然还有肥的。我流着口水盲目的在水里乱捞乱揪,那些调皮的小家伙搔首弄姿的逗弄了我,吱溜一下又跑了,反溅得我一身水,气得我连连跺脚。
霍去病在旁边哈哈大笑,说:“看我的!”
他脱下靴子,赤脚走到溪间,拨出配剑,看中目标,稳准狠,一下刺入,便扎中一条大胖鱼,那条身负重伤的胖头鱼还妄想垂死挣扎,被他拔下随手狠狠扔到岸上,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英俊洒脱无比。
我连忙跳起来去捡,一边狂拍马屁:“哇!去病,你好厉害哦!我好佩服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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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发神气活现,又在涧中埋头苦扎了四五条,这才上岸。
我已经把干树枝都虔诚的准备好了,就等他来生火。
趁他在生火,我拿着他的宝剑手势笨拙的在溪边将鱼开膛破肚——我“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从来没有杀过一条鱼或一只鸡,可见人的潜能确实是无限的。
“姐姐,你在干吗?”他大概忙完了,见我背对他在溪边磨蹭,就跑来看个究竟,一看我竟然拿他的宝剑刮鱼鳞,脸有点发绿,正要发作,我连忙将宝剑在水里过了过,还给他,自己识相的找了块锋利点的扁石头继续与鱼鳞奋战。他冷哼一声,便走开了。
毕竟没有了工具不方便,我随便搞了一下,拎着鱼过去。
正想开口跟他要宝剑把鱼串上去,他警觉的抱着宝剑,板着个面孔,递过几根长树枝。
“这一烤树枝不就烧起来了吗,不如……”我为难的瞄着他的宝剑。
“这种树的树枝不易烧起来。”他面无表情的说,顺便将宝剑抱得更紧。
只好作罢,接过“特种”树枝,左看右看也瞧不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树的树枝,看了看他的表情,还是算了。
不一会儿烤鱼的香气便飘了出来,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肚子更饿了。
终于可以吃了!嗯,有点腥,而且淡而无味,如果有盐就好了,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烤鱼。
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心情舒畅,一想到居然被自己逃出来了,更加心花怒放,一高兴便要放声歌唱: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
“求求你,不要再唱了!”在前面本来牵着马好好走路的霍去病,蓦然停下转过头,神情痛苦的捂着耳朵,只差没有痛哭流涕。
“干嘛?”我不服气的质问道。干吗打断我的雅兴。
“我小的时候听宫里人讲过,你唱歌最好听了,”他笑容可掬的停顿了一下,我闻言略作害羞的一笑,嘿!我真是艳名远播,没想到他“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了!我陶醉的想。
没想他话锋一转又道:“可我如今想,他们是不是都聋了,还是你把他们都收买了?!”
“你!”我气得柳眉倒竖,想一想,又笑了,妩媚的说道:“那好吧,姐姐再唱别的歌给你听。”
他见我忽然绽开笑颜,有点怔住,随即又苦着脸哀求道:“不要吧!好姐姐,求你别唱!”
我拉下脸,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唱!”不由分说的就唱起了我在宫里练了很久的“成名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余音袅袅。嘿嘿嘿,这首曲总符合你的审美观了吧。
果然把他镇住,他继续前行,没声了。
半天他才闷闷的说:“好像有点跑调。”肩膀还可疑的耸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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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同伙(上)
与去病一起插科打浑,时间果然过得快些。在肚子再次发出警报之前,我们终于达到了传说中的泔沟城。
古老的城墙在夕阳的晕染下,泛起层次丰富的多彩金色,看起来神秘又……破败。
好吧!既使我尽量想把它形容得美化一点,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座小城与我过去到过最贫困的农村差不多“繁华”。
“我要吃饭了!”我宣布了一声,抬腿欲奔向那家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的饭馆。
霍去病一把揪住我。匆匆从街摊小贩手里买了几个馒头,东张西望迅速连人带马将我领到路边角落,塞了一个馒头给我,慷慨的说:“吃吧!”
“干吗我们不到饭馆吃饭?”我两天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泥……王……几吾跟市……套处南的啦?”他满嘴食物口齿不清的说。
“什么?”我皱起眉头不满的问。
“咳咳……”他终于努力咽了下去,“你忘记我们是逃出来的啦!”
对哦!我们现在是逃难,不是旅游!哎,我一饿就智商降低,好在霍去病机灵。
我认命的努力将手中做工粗糙的馒头消灭,但心里还是有点郁闷——这“粗食”也太粗了吧。
我问他:“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去马市。”他打了个响指,似乎胸有成竹。
说完他蓦地蹲了下来,我以为有情况,赶紧也跟着蹲下。
仔细一看,咦?他干嘛在地上画圈圈……
“啊!”我惨叫一声。
“叫什么叫?你长得这样,万一给我惹麻烦怎么办!”他理由气壮的往我脸上起劲抹泥灰。
“那你为什么不抹?”我眼泪汪汪的望着他。
他不屑回答,站起身来,施施然的掸了一下两袖上的尘土,潇洒的拢了拢头发,带着我去找马市。
我疑惑的跟着他到了那,他先叫我牵着马在一边傻站,自己东一兜西一转,装成买马的四处打听行情,然后回来三下五去二的就把马卖了一个好价钱。
“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马卖掉呀?等会我们怎么走啊?”趁他在兴奋的数钱时,我小小声的问,手里紧紧拽着马绳不撒手。
他数完钱,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我,用力拉过马绳,递给了那个买马的人。
“走吧,还看什么呀。”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我只好急忙跟上,边留念的回头看那匹马,呜呜呜~~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战马就这样被他卖掉了。
他见我的情绪有点低落,还是轻声解释给我听:“那马身上有卫府的烙记。”
哦?烙在什么部位?我怎么没发现?
为了不显得过份愚蠢,我硬生生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明智应道:“这个我知道,但卖了马我们怎么走啊?”
他没答话,只顾拉着我往小弄堂里钻,天色已经全黑了,不知他在找什么?今晚住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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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正在着急,他终于选择了一家门面很猥琐的小客栈进去。
“有人吗?”他提高声音喊道,“有人在吗?”
叫了好几声,半天才从里面晃出来一位神情倦怠的老掌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两位客官是要住店?”
“是的。”
“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掌柜没精打彩,大概昨晚打麻将输了。
“一间房。”
我刚想说话,霍去病装作不经意的撞了我一下。那位老掌柜古怪的看了看我们,眼神里充满了警惕。霍去病连忙拱手笑道:“呵,老伯别误会,这位是我亲姐姐。我们和家人一起到洛阳探亲,谁知路上遇到了强盗,幸亏被我们逃了出来,但与家人也失散了,随身带的钱不知道够不够租一间房间?唉……”他摊开手心中的几枚铜钱。
聪明!
我暗暗佩服。万一这老板心存不轨,一听我们已经被抢过了,知道再下手也没有油水,那他暗算我们的机率就会降低。
那位老掌柜大概见霍去病年纪不大,眉清目秀,语气真挚诚恳,又看我灰头土脑,一脸倒霉相,而且两人确实两手空空没带包袱之类,好像信了七八分,拿起了那几枚铜钱,笑道:“老朽没说什么呀,看你俩怪可怜,反正今晚也没生意,让你们住‘天字一号’上房,跟我来吧。”
我一听,乱激动的,遇到好人了。
上了狭小的楼梯,一推开房门。
“这是天……天字一号……上……上房?”我瞪大眼睛吃惊的问。
“呵呵,这可是本店最好最干净的房间,看小姑娘开心的话都不会说了!”老掌柜得意拈着稀疏的胡子。
“是啊!我们从来也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房,太感谢老伯你了!”霍去病热情的握着他的手。
“不用不用,你们早点休息!”老掌柜替我们关上门下楼了。
我环顾四周,默默流汗,武打片里豪门侠客抢得打破头,象征尊重身份的“天字一号”上房,应该不是这间吧?
一房,一桌,一灯,一只蜘蛛寂寞的在角落织……
“姐姐,今晚你睡榻上,我睡地上好了。”
我闻言回头看他。
虽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我仍感到他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
好端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豪门小公子,却因为我的缘故而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弄得疲惫憔悴。更何况,他只有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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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同伙(下)
我不由心头一颤,内疚自责瞬间情绪漫延,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是我害他无端吃苦。
我走过去,拉他坐在桌边,柔声道:“小去病,等过了明天,你就先回卫府吧,我一个人走。”
他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的小脸,怜惜叹道:“哎,看你都瘦成这样了!这两天,你母亲肯定急坏了。”
他不理解我的好意,反而气急败坏地挣脱了我的手,腾的一下站起来,怫然瞪着我。
我只静静注视着他。
他的脸色先愤怒,随后阴晴不定,定定的盯着我,一秒,两秒,久到空气都快凝结,才慢慢平和,终于又微笑坐下,道:“我听姐姐的,姐姐要我回去,我便回去。”
我见他想通了,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点小小失落。
“不过,”他转即又问:“此去朔方还有七八百里路,就算快马加鞭,至少也还要十天半个月的,姐姐,你打算怎么去呢?你知道去的路吗?”
我早就想好了,乐观的答道:“没事的,我明天买匹马,沿途慢慢问过去呗。”
“哦,”他并不反驳,继续笑道:“但从洛阳去长安最快只需两天半左右,也就是说,最迟明天我大舅舅便会收到卫府消息,他定会猜到你去往朔方,路上派人拦载或干脆说你是要犯,发通文给各府寻找你,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是有点棘手的!不过我也考虑过,“或许我可以乔装打扮一番,要么干脆扮成男的。”
霍去病显然觉得我异想天开,不赞同的摇头:“你以为人家是白痴?连男女都分不出?你又长得这么……女里女气。”
长啥样有什么关系?所有的言情里都说过,古人脑子是很简单的,只要我换上男装,他们便会认为我是男的。我心虚的想。
“对了,你有带银两吗?你打算一路乞讨过去?”他慢悠悠的又问。
这个倒是我有准备的,我连忙从袖中暗袋掏出几件用工精巧用料名贵的耳环、金簪出来献宝。卫长君没有给过我钱,但送了不少名贵首饰,所以我略挑了几件小巧方便的带在身边。
他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不服气道:“我可以拿去当了,不就变成钱了。”
他淡淡笑了起来:“姐姐,这些精美珠宝上面都有卫府记号,你想一路通知他们自己的去向吗?”
“啊?不会吧!”我不由轻声怪叫,“哪里?哪里?”
他接过耳环找了找,往镶金细微边角处一指,我接过来细细一看,果然上面有个很小很小的繁体“卫”字。
我被严重打击了,跨下脸,将珠宝收好,郁闷的趴在桌上。这卫长君也太抠了吧!马身上要刻烙印,连送人的珠宝上也要刻印!不知他会不会给自己大小老婆身上烙印!
“再说,你一单身女子,身上带着名贵首饰,你去当铺的时候万一被坏人跟踪……”他似笑非笑,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我顺着他的话,联想到那个意味深长的后果——一般情节发展到这步,80%女主会被卖到青楼,成为一代名妓,10%女主会被强盗抢去当压寨夫人,变成梁山好汉,还有10%前途莫测,一切待定……如果是H书,搞不好就会出现M情节……我哆嗦了一下,不寒而栗。
突然想起,“诶!去病你身上不是带着钱吗?!”
霍去病魅惑的扬起一条左眉,用“那又如何?”的表情望着我。说真的,他做这个表情,还不是一般的有气势哦。
我低眉敛眼,嗫嚅道:“那……那可不可以先借点给我?我以后加利息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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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嗤”的一声轻笑,笑容很甜,牙齿很白,但眼神里却如冰针闪烁,“你要我的钱,却不要我的人?”
他这句话讲得实在太暖味了(也许是我太不纯洁,我立刻就想歪了),虽是小孩,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呆了半响,我还是鼓足勇气讲了一句很俗气但很真心的话:“去病,我是为了你好……”
“你过河拆桥,还说为我好?!”他终于忍不住发脾气了,秀丽无双的俊脸不怒而威。
一听这话,我才搞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莫非他是认为我小瞧了他?或是利用完就将他甩掉?
可怜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在为他打算,珍珠都没有我这么真啊。
“小去病……”
“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好不好?好不好?”他忽然又改态度,发动哀兵策略,表情楚楚动人,神情忧伤恳切,长睫毛如蝶翅般轻颤,晶莹长目里似乎含着些可疑水份。
我暗叫吃不消!最怕就是来“我见尤怜”这一招。这个小男孩忽而天真可爱,忽而机敏多谋,忽而又强悍刁钻,软硬兼施,现在居然还会装可怜!
我被他魇住,说不出话,败下阵来,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他顿时喜逐颜开,拉住我的手摇了摇,笑吟吟道:“姐姐,你真好!”然后自顾自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翻出条被子利索往地上一铺,了无心事的睡了。
我愣愣看着桌上那盏孤零零的油灯,渺小微弱的桔色灯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心底骤然涌出久违温馨。
与小去病在一起,好像又变回了以前的自己,轻松自如,没有束缚,不必伪装,虽然是在跑路,却也不是特别害怕,吵吵闹闹中居然忘记了那份长期一直萦缠我的孤独感。
忍不住扬着嘴角。我敢打赌,他上辈子一定是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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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惊闻(上)
带上霍去病一起走,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英明的决定之一!
我半咪着眼,咬着草根,悠闲的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背*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
忘记了七天前的那个晚上其实我是想甩掉他的。
顶着完胜章子怡在《蜀山奇侠传》里的邋遢扮相,我自由的深呼吸了一口。
风和日丽,盛秋的气息浓烈,蒲吾城外的的果林里,种植着大片大片的果树,雪白的梨子、金黄的蜜桔、红彤彤的苹果,累累硕果挂满枝头,压得树梢略弯,清风微起,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摩之声,异香扑鼻。
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
可惜路过的行人不识货,目不斜视的匆匆赶路。
而我坐在这里等霍去病,已有一个多时辰了,稍微有些无聊。
回想起从那间小客栈出来的清晨,我颇有几分迷茫,正在踌躇之际,霍去病冷静的做出了分析,有条不絮的说道:“以大舅舅的性子来讲,他定不会明目张胆的通知各府来通缉我们,毕竟事情闹大,惊动了陛下,他没好处。”
“但估计此刻他已然收到了消息,必猜出我们将前往朔方,如今大概已派出亲信私下沿途追踪了,或直接赶到朔方守株待兔。我们虽比他们快一步,但从长安到我们现在的位置,日夜兼程的话甚至用不了三天,以我们的脚力,无论怎么赶,也无法与他们的青聪骏马相提并论……”
“我想,我们还是从私路走,能赶多少路是多少,途中见机行事!这私路一来比官道隐蔽性强,不易被发现,二来行程也可短些,只是山林崎岖,路比较难走,姐姐,你吃得消吗?”他不无担心。
“嗯嗯!”我连忙肯定的点头,全盘同意。
我对这个时代民间的了解,不会比一个真正的宫人知道的更多。对我来说,吃点苦不算什么,只要能到达目的地。
霍去病年纪虽小,但谋事之聪敏慎密,做事之老练踏实,已可从诸多小事中略见一斑,可谓智勇双全。
临出客栈前,他故伎重施,搞了点墙灰,将两人面容抹污。向老掌柜告辞后,他不急出城,找了一家旧衣店,两人换上普通旧衣,便将身上脏乱不堪的锦衣烧埋。又嘱我站在街边角落不要动,自己独自去挑了两匹马。临出城的时,他买了些水和干粮带在身上。
这七天来,每隔一日,他必想方设法换乘交通工具,或换马,或换驴,或水路。造型也一直变,越搞越落魄,最终我成了现在与乞丐差不多的模样,据说这样最不引起注目,事实也是,人们看见我,未待我*近,赶紧避之不及,更别说多看我一眼。
而霍去病的造型相较之下稍微整洁些,因为他说他还要负责与人打交道,所以我尊敬的称他为“净衣帮弟子”。
晚上我们时而借住农舍,时而宿船,有时索性露天,也有连夜赶路的时候,好在从心理上讲,我并不是真正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所以对这种生活环境麻木……呃,是适应得比较快。
再说霍去病考虑周到,做事井井有条,一路上倒变成他在照顾我,我没操什么心。虽然对此我既佩服又惭愧,好在脸皮较厚,有空的时候羞愧一下也就过去了。
不知不觉太阳慢慢西斜,翠绿欲滴的树叶缝里隐约闪烁不再刺眼的金红余光,称得上是景致清新诱人。
我却无心细细欣赏。心头略略划过焦燥。
一般霍去病进城打探消息兼买食物,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就必定回来,可是现在……我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恐怕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了吧。
眼睁睁的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缓缓下山,浅白月芽悄悄挂上暗蓝色半空。
我第N次朝城门那个方向望去,已经有点头晕眼花,鼻尖上泌出密密汗珠。
各种乐观的、不乐观的臆想依次开始轮流浮现……
即使我竭力想要屏蔽阻止,最糟糕的设想仍不由自主的蹦了出来。
会不会被抓走了?
会不会出事了?
越想越觉可能,心跳陡然加速,坐立难安,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又依然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咬了咬唇,暗暗下定决心,数到一千,如果他还没有回来,我就进城内去找他。
当我数到第二个一千时,天色已近昏暗,内心担忧恐惧熬到极限,不顾一切正要跨上马,远处却出现一个淡烟色的影子。
我躲到树后,拼命极目远跳,敛息以待。
影子慢慢接近,渐渐变得清晰,一人,一马,策马奔驰,英姿飒爽……
等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飞奔了过去。
“姐姐,我回来了!”他下了马,笑嘻嘻的牵着马,走到我面前,颊上浅浅梨窝分外亲切可爱。
我冲上去不由分说把他转了几个圈,见他周身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中久悬的石头,不知怎地,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涔涔而下。
“姐姐,怎么了?”他惊慌失措,一把握住我肩,不住上下打量,焦急问道:“是不是谁欺侮你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好久才能哽咽出声:“我怕……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才明白这个小小少年在我心中的重要地位。此刻心情,真正尤如至亲骨肉失而复得。
去病一愣,慢慢咧开嘴笑了,伸手轻轻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柔声哄道:“是去病不好,忘记姐姐胆小,把你一人丢着这么久!”随即看了看我,又忍不住取笑:“好了,别哭了!等会乞丐妆化了,还要麻烦我给你再画!”
我不由破涕为笑,推开他,不好意思的扭捏道:“姐姐失态了!”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是微笑望着我,双眸却似暗夜明珠,熠彩而深幽。
待我心境平复,两人才一同上了马。
一边赶路,霍去病一边娓娓道出他在城里耽搁这么久的原因。
他进城之后,其实很快就换好了马,买好了干粮,忽又想起我说很久没有吃过烤鸭了,便就近找了家酒楼买鸭,正值响午,酒楼里人比较多,他便在楼下等待。
这时店外进来五、六名男子,年纪不等,看那衣着配饰、行为举止都不似普通老百姓,倒有几分官员派头。
其中一名衣着华丽、约三十出头的执绔男子,走在最中央,其余几人纷纷对其奉承献媚,众星拱月般的上了楼,隐约听到他们飘过的话语,闻他姓陆,似乎是长安派来蒲吾公干的,颇有些来头。
霍去病上了心,也跟着他们去了楼上雅座,叫了些菜,坐在他们临桌。
但这些人开席后就不停敬来贺去,客套话没完没了,不是互相吹捧,就是拍马溜须,很快便喝高了,竟说些乱七八糟的酒话俗事,去病听得厌恶,皱着眉头刚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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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其中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醉眼朦胧的感叹:“陆大人,听说最近朝里发生一件大事?韩嫣韩大人被赐死了?唉,想不到他这么年轻,又这么得圣宠,居然也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天威难测啊!可惜!可惜……”他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颇有兔死狐悲之意。
霍去病一听此言,心中一动,重新坐了下来。
“咄!你个蠢人,知道什么!”那陆公子醉熏熏的横了那中年人一眼,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这个韩嫣,根本是纠由自取,死有余辜!”
众人见他话中有话,纷纷望向他,希望他再透露些内幕消息。
姓陆的见众人眼巴巴神情,反笑了起来,卖起了关子,只顾慢慢自酌,并不搭理。
终于有一位年纪较轻的男子忍不住好奇,谄媚笑道:“陆兄,你久在长安,又身居要职,令尊位高权重,深受陛下太后器重,你自是见多识广,不比我们这乡下地方,消息不灵通,你若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给我们这帮兄弟听听,就当是……就当是给我们也提个醒啊!”
“是呀!”“是呀!”众人连忙点头附合。
姓陆的见吊够了众人胃口,带着酒气得意洋洋的笑道:“哎!此事本来陆某不应该透露……”他故意顿了顿,见众人失望神色,又笑道:“但在坐各位都是陆某兄弟,聊两句想来也是无妨!——姓韩那厮,平日里就仗着陛下宠爱,嚣张跋扈、骄奢淫逸、无恶不作……你们想必也都听说过,他外号‘金丸公子’的来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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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惊闻(下)
关于陆姓人所提“金丸公子”的这个外号,霍去病早年在长安也略有耳闻。韩嫣大概是钱太多了,花不完,便想出了一个极度奢侈的游戏,那就是打金弹子。一则他本来就喜欢打弹弓,二则也算是为穷苦百姓散点财。所以韩嫣一旦出去打弹弓,长安城里的小孩子就像过年一般,一边唱着“若饥寒,逐金丸”的童谣,一边兴高采烈地跟在韩嫣后面拾他打出的金弹子,多的时候据说每次能捡到十几个呢。
霍去病不及细想,又听那陆某人幸灾乐祸的说:“平日里,他目中无人,百官们也只能忍让,其实都是敢怒不敢言哪!没办法,谁叫咱们陛下宠他呢!没想到这厮,这次死不长眼,竟然得罪到江都王头上。江都王是什么人,那是陛下的亲哥哥啊!江都王到了太后那里大告了一状,姓韩的这不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据说太后听完江都王哭诉后,凤颜大怒,气得浑身发抖,当天就下旨逼那姓韩的自尽了!”
“啊?他怎么得罪江都王了?让太后生这么大的气?连陛下也保不了他?”旁边一人惊疑问道。
姓陆男子神秘一笑,眨眨眼睛,仗着酒性,压低声音说:“其实也没什么,这事别人也碰到过,只是没人敢捅到太后那去罢了,也不知江都王这次怎么了,非跟那韩嫣较上劲了!”
“据说那天陛下和江都王约好一起去打猎,江都王早早就在宫门外候着了,远远看见八匹御马拉着龙撵,后头跟着成百的骑兵,威风凛凛的直接从昭阳殿里奔驰而出,江都王自然以为是陛下来了,慌忙让自己的侍丛收起仪仗,独个儿伏在路旁行礼叩拜。谁知龙撵居然飞驰而过,对江都王避而不见、更不还礼。”
“江都王心里就害怕了,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陛下呢,急忙派人去宫里打听,这才得知那里头坐的根本不是陛下,而是韩嫣!你们说,江都王能不气炸了肺嘛!”
“啊!这韩嫣也太狂妄了!”“就是,就是,也太目中无人了!”其余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但真正让太后起了杀心的,关键还不在这,”姓陆的男子暖味的笑了下,见众人又集中精神的望着他,便挤眉弄眼继续道:“你们想,韩嫣一大早就从陛下寝宫里出来,这说明……”他的声音压得更轻,以霍去病的功力,凝神屏息,也听不大清,只隐约听到他最后一句:“……这种丑事,太后岂能再容他!”
旁边几位听后都抚掌大笑了起来,“对对对!此事,呃,我们……我们也略有耳闻!哈哈哈……喝酒!喝酒!”
其中年纪最轻的一名男子喝了杯酒后,又忍不住疑惑问:“但早年,他不是还帮太后找回了流落民间的亲生女儿吗?太后难道一点旧情也不念?”
“哈!”陆姓男嗤之以鼻,冷笑道:“那是他自做聪明!他这么做,根本是在挖太后老底!害得太后颜面尽失!还痴心妄想会感激他?恐怕这才种下了今日必死的杀身之祸呢!”
“有理!”“有理!”众人听他这一分析,又纷纷附合。
其中有位机灵的连忙端起酒来奉承:“他这一死,以如今朝中之势,这侍郎的位置看来非陆大人莫属呀!”又慷慨激昂状的感叹道:“其实啊,要不是陛下被这虚有图表的小人迷惑,侍郎之位早就应当归陆大人了。陆大人,到时千万别忘了我们哪!小弟先敬您一杯!”
这记马屁妥贴舒服,陆某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好说!好说!”一口便将酒干了。
先前那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又巴巴的问:“这些天,陛下定是很伤心吧?”
“哈哈哈~~~”那陆姓男子对他的话似乎感到十分可笑,他啐道:“他韩嫣算个什么东西?如今最得圣宠是卫家!你没听见民间唱的:‘生男无喜,生女无怨,独不见卫子夫,一家霸天下’!据说陛下最近新纳了一位尹婕妤,也是卫家的人呢,嗝……”一阵凉风吹过,他打了个酒嗝,似乎清醒了几分,有些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住嘴,指着他们笑骂:“你们这帮孙子,哄老子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不说了,喝酒喝洒!”
众人赶紧陪笑,纷纷举杯。
霍去病又等了一会,见他们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聊别的,渐渐又讨论哪家青楼女子最美最风骚,内容越发不堪,猜想不会再有什么消息了,又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急忙赶了回来。
听完霍去病的叙述,已是夜深露重时分,我们正见小道边有一间草棚,便停下马来入内,去病取出火把,点着了火,打量四周。
草棚摇摇欲坠,四面通风,棚内除了几张破烂坐席,就剩墙角堆放的几捆茅草。我见窗上还插着一面破旧不堪小旗,上面隐约写着个“茶“字,估计这草棚原来是供过往行人暂息的茶水铺,不知为何,现已变成了堆放茅草的废屋了。
“姐姐,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好吗?”去病将火把插在墙上钩内,转头询问我。
点点头。
两人动手将茅草拿出来,铺在地上。
一切安顿完毕,我坐在厚厚的茅草上,想起刚才他所说的,忍不住开口道:“去病,刚才你说韩嫣死了……”
唉!一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竟这样故去了,我也颇为怅惆,“打金丸”的故事反而让我觉得此人童真未泯……可惜他还这么年轻,最多只有二十五岁。
最令我不安的是,不知为何,总隐约觉得他的死,似乎与自己有关……
霍去病见我吞吞吐吐,便也坐了下来,“姐姐,怎么了?”
我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转念想到我现在唯一可信任的人就是去病,终于还是把如何偶遇韩嫣、韩嫣求亲、与卫长君发生冲突、卫长君回长安前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合盘托出。
霍去病听后,久久不语,思索片刻才沉吟道:“我听家母曾提过,大舅舅确实是与江都王刘非关系匪浅”
我闻言不觉一惊,如此说来,韩嫣之死,难不成是卫长君借刀杀人?顿时冷汗直下,若卫长君真如此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恐怕玉宁也凶多吉少……
霍去病见我脸色突变,连忙安慰我:“但以我大舅平日的为人来讲,他应该与此事无关吧。再说韩大人以往确实太过随性,看不惯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我已生暗疑,难以释怀。时间如此巧合,卫长君一说要回长安防止韩嫣搞鬼,这韩嫣便死了?
霍去病随即又道:“姐姐,我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一想到玉宁可能已遭毒手,不禁心急如焚,一听去病说还有别的事,急忙问道:“还有什么事?”
“姓陆的提到,陛下最近新封了一位尹婕妤,且这尹婕妤也是卫家亲戚……”他停了停,“这会不会与你……这件事有关?”
“我?”我错愕不已,失措道:“怎么会?”
“姐姐你想,你如今的身份正是卫长君的表妹尹灵惜啊!”他提醒道。
我竭力冷静下来,联想这两者的关系,似乎还有什么关键没掌握到。
“会不会是这样的情况?”霍去病沉思了一会,大胆推测:“韩嫣大概已经进宫请求陛下为他赐婚了,但还没等陛下下旨,他就被太后逼死了。而陛下可能是察觉有些不对劲,也可能是对大舅舅起了疑心……立即下旨宣你进宫,大舅舅无法,只好冒险另用尹家女子顶替!”
“可是你大舅舅告诉过我,真正的尹灵惜早已父母双亡,也没别的亲人……”我努力回想卫长君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突然想起,“对了,他说过,尹灵惜有一个同宗堂兄!”
“嗯!如今宫里的那位尹婕妤必定就是这位‘堂兄’的姐妹或女儿了!”霍去病肯定的分析:“以我大舅舅的谨慎,他不可能受人以柄,送进宫的,只会是真正的尹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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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我多想,霍去病又蹙紧眉头,担忧道:“只是不知韩嫣到底是怎么跟陛下形容的你?我看这整件事情,陛下大概已经在怀疑了……”
“那该怎么办?”我心乱如麻的拉住他,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可怕的宫里去了……”
“别怕!”他见我此情,不由搂过我,柔声安慰:“姐姐,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安全的送到小舅舅那里,如今他贵为关内侯,兵权在握,势倾朝野,又驻扎塞外,远离长安,只有他……他才能真正保护得了你!”
“嗯!”我稍稍安心,顺从的将头*在他胸前,真心实意的说:“去病,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般,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过了会,轻轻的推开我,嘻皮笑脸的说道:“我不就是你的亲弟弟吗!对了姐姐,那烤鸭还没吃呢!吃完就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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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尴尬
黑夜。雪地。
刺骨的冰冷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哆哆嗦嗦的不停搓着胳膊,鹅毛般的雪花从乌墨墨夜空纷纷坠下,不停落在我的身上,脚下踩的是厚厚的皑皑积雪。
前面隐约显出一丝亮光,我抱紧双臂疾步向前,想冲出这份诡异寂静,可是走了很久,漆黑的漫漫长路除了风雪,似望到不了尽头。
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男子慵懒的低笑。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蓦然转过身,看清来人,不禁目瞪口呆。
那名身穿银白狐皮斗蓬的年轻男子,漫不经心的擎着一枝艳红梅花,更称得他绝世容颜邪媚妖娆。
见我发愣,他偏了偏头,对旁边人笑道:“我就说是她吧!”
“嗤!”另一声冷笑低低响起。
我一下似被雷击中,从头到脚冰冷僵硬。
“阿娇姐,别来无恙吧。”欣长身影幽幽从黑暗中浮现,渐渐显露俊美面容,狭长凤眸里布满阴骘之色,他勾起嘴角,魔咒般笑语:“你看,你还是逃不出朕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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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跑,但像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过来。”他伸出手,一步一步逼近我。
冷汗津津而下,过份惊骇让我双腿发软。
眼角余光不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旁边一闪而过,不知哪来的力量,我奋力挣脱魔障,跌跌撞撞的追去,拼力大声呼救:“仲卿!仲卿!救我!”
他却似没有听到,没有回头,飘飘然然的依然往前走,离我越来越远。
我摔倒在地,腹部正撞上尖锐石头,痛如刀绞,血迅速漫延,绝望与恐惧交加,望着那消失的背影,我无力的伏在雪地上嘤嘤哭泣…….
疼痛在寒冷的刺激中更显分明,渐渐四肢麻木……
“……怎么了?”朦胧中似乎又有人来到身边,关切声音在上空响起。
我已分不出是谁,痛楚令我意志软弱,勉强委屈呻吟出声:“……我肚子痛……冷……”
“是吗?让我来帮你吧。”一只暖暖的手放到我腹上徐徐推抚……不轻不重,温柔有力……抽搐的剧痛逐渐缓和了下来……
“好些了吗?”他轻轻将我抱入温暖怀中包裹,紧绷的身体慢慢从冰冷中恢复知觉,我贪婪的汲取着他的热量……
“……仲卿?”是你吗……我渴望的落下泪来……
那只手略略一滞,又缓缓继续。
******
啾啾!啾啾!
窗外传来悦耳的鸟鸣声,将我从沉沉睡梦中唤醒。
“姐姐,你没事吧?”见我睁开眼睛,霍去病连忙爬到我身边,焦虑的问。
阳光有些刺眼,只觉身体乏力,腹部涨痛,整个人好像在浮水之中,怠倦得连动根手指都觉吃力。
“姐姐……”
我适应了光线之后,放下遮眼的手,对他笑笑:“姐姐没事,去病别担心……”不知怎的,望着他的脸,恍恍想起来昨晚做的那个恶梦,心头有点纷乱。
甩了甩头,集中自己飘浮的思绪,挣扎坐了起来,歉意的说:“去病,早上恐怕不能赶路了,你去这附近的城里,帮我,帮我重新买几条裤子……再,再买些干净的布来……”
说到后半句,我已经底气不足,声细如蚊。
霍去病不解的看了看我,目光不由落到了我身上。
突然他惊叫起来:“呀!姐姐,你怎么出血了?”他发现了我身下茅草上的斑斑血迹,大概是刚才起身时不小心被露了出来。
“姐姐,你哪里受伤了?你怎么了?”他惊惶失措要检查我身上。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去病,去病!”示意他稳下来,“姐姐……没受伤……”
“那血……”他完全不相信。
这个,这个……
该怎么婉转的给他讲解女生生理常识呢?现代的小男孩明明都是无师自通的啊!
“你别问了,这是正常的……”我为难的说。
“不不,姐姐,你别瞒着我,你肯定是受伤了!昨晚你还不停喊痛来着……”他带着哭音不依不饶。
我傻眼了。再一次领教到他是个怎样固执的小孩了!企图敷衍他,根本就是妄想。
“去病,你别慌呀……”见他如此我也不禁乱手脚,索性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叫道:“其实这是每个女生都会有的,每月都会来一次,叫做月事!”
死就死吧!
良久没有回声,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只见去病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小脸涨得通通红。
一时间气氛凝结。半天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哦,我马上就去城里,你在这里千万别走开。”说罢,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看他慌不择路的身影……突然想想好笑,居然派他去买那个。
肚子倒没有昨晚那么痛了,身下却依然波涛汹涌。
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以前并没有痛经这个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得的呢?
对了,是被打入冷宫后才开始的,后来便越来越严重……难道说是那种长期使用的特殊熏香被停用了,才会导致现在的生理不调?
正在胡乱猜想,听到门外有马蹄声,不一会儿,去病推门而入。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笑道。
他仿佛已经恢复了自若神态,将干净衣裤与一大匹上好白绸交到我手里,道:“姐姐,我到外面帮你守着。”说完掩门离去,逃窜的脚步却泄露了他的惶乱。
我摸摸鼻子,忽觉几分尴尬。
换上了干净衣裤,整理好包袱,轻轻推开了扉门。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屋外凉棚内还有几张残存的坐席。
不远处霍去病抱膝而坐,似乎心事重重的凝视着棚外的茂盛火枫。
我正要唤他,却逢秋风骤急,树摇叶狂落,艳艳红枫在空中随风曼妙飘舞,无声无息纷零各方。
一片研红轻轻飞落到他足下,他情不自禁低头,修长的手指温柔抚触,片刻又将它小心翼翼托在手中,视如珍宝,微微一笑,没料到秋风疾起,那片红叶便不经意的驰向远方,少年神色惆怅……
我一时出神
“嗯,我看姐姐一个人站在这里很久,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些落下的树叶,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想念谁了!”
清脆的童稚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但说这句话的天真小孩已经变成了美貌少年。
优美的下颌,长长的睫毛,鼻梁挺拔,轮廓分明,去病有着清雅无邪的精致侧面,很难想像这个惹人怜爱的少年竟会成为将来名动天下的骁勇将军。
心中一柔,只觉此时景致如画,不愿打扰。
我含笑倚门相顾,很少见他沉静模样,感觉还真……蛮特别。
他却扭头发现了我,急忙站起走了过来,劝道:“姐姐,你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会吧。”
“我没事了,”我温柔的望着他,“我们走吧。”
一般腹痛,也就是第一天最难熬,接下去便能忍受了。
他端详我神色,知道我没有说谎,方才放心,点头道:“好,我们走。”
“姐姐,我们继续向北走,到了沮阳城,离朔方就只剩一半路了。”去病扬起马鞭,露出雪白牙齿,意气风发的指向前方。
“哈哈,终于走了一半的路了!”很快就可以见到仲卿了。
“是啊……”他话刚说了半句,突然笑容凝结。
我见他神色不对,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未见其影,只闻其声,前边小道上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瞬间就见七八匹骏马冲我们飞驰而来,来势迅猛。
“调头!”霍去病猛喝一声,我知情况不妙,立即随他调转马头,可一转过身,竟发现身后道上又奔来四五匹骏马。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我们生生被堵在小路中央。
转眼,十几人马已迅速包围过来,分别挡住去路。
我们无路可走,只得勒马停行,警惕的静观其变。
[]
!
第四十四章:受袭
这聚拢来的十几人马皆为老百姓打扮的中年壮汉,但见他们神色平和,却不像是对我们有所恶意。
“吁!”
为首的一位虬髯大汉,驾着匹彪形黑色骏马分众而出,到我们面前,轻巧跃下,客客气气的抱拳作揖,恭声道:“表小姐,小公子,卫大人叫小的来接你们回去。”
终究还是给卫长君找到了。
我心中暗叹,不禁气闷。
“不必了,你跟大舅舅回报,就说我们自有打算。”霍去病朗声道。
虬髯大汉却似没有听见,径自从袖里掏出一块锦帛,笑道:“这是卫大人叫小的交给表小姐的,表小姐一看就明白了。”
霍去病转头看了看我,见我迟疑着微微颌首,他便用马鞭挑过那块锦帛,递给我。
我展开一看,上面几行潦草字迹,“灵惜吾妹,汝愿兄定遵之,盼归。”
我将它交给霍去病,霍去病看后沉吟片刻,眼珠滴溜一转,便对大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跟你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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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一闻此言,稍稍松了口气,连忙笑着作揖,道:“多谢小公子!”
“表姨,那我们走吧。”霍去病转身笑嘻嘻的对我说,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微不可察的摇了摇了头。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叫我见机行事。我点了点头:“好。”
他们一共来了十二人,前面四人领路,左右各两人护着,后面四人跟着,不动声色的压着我们前行。
我看这阵势很难逃脱,一时心事重重,默默策马。
霍去病却似胸无城府般的与虬髯大汉攀谈,“大叔如何称呼?”
“不敢当,不敢当,小的姓郭。公子称我老郭便行。”
“哦,郭大叔!”霍去病抱了抱拳。
老郭连忙恭敬回礼,“小公子折煞小人了!”
“郭大叔,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霍去病装作好奇,不经意的问。
“呵呵,”老郭爽朗的笑道:“小公子与表小姐可让我们好找哪!我们已经出来好几天了,一直沿途打听,却一无所获,怎么也没想到你们走私路,且打扮成这副……这副古怪模样!要不是今日小公子去城里买绸缎,有个手下正巧看见,随口嘀咕了句:‘真奇怪,小乞丐还有钱上绸缎铺!’——我们还找不到呢!”
忽觉失言,又歉意道:“啊!小公子不要见怪,看小人这笨嘴!小公子是千金之躯,小人竟说成了……实在是该死,该死!”
霍去病不以为然,哈哈一笑:“这有何妨!倒是我一时大意了,郭大叔真好眼力。”
老郭见他面色并无不悦,这才放下了心,两人随口又聊起了其它。
不知不觉已到了幽深野生丛林之中。
老郭望着眼前那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皱眉道:“小公子,我看还是两人两人的通行,比较好!”
“听你的,郭大叔!”
众人依言分成两人一组,缓缓前行,道路崎岖泥泞,一时无人说话,只闻马蹄嗒嗒。
风吹过茂盛林海,发出哗哗之声,一眼看去皆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和足有半人高的无名野草,根本无路可逃。
正在暗暗焦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啊!”随即一个重物啪的应声落地。
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回头,惊见一名侍卫伏在地下勉强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背上赫然插着一把飞刀,血液沽沽溢出!
“不好!”老郭大喝一声,“有埋……”
“伏”字未出,说是迟那是快,林中已传出了几声怪啸,抬头一看,树上牵藤飞窜出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的凶徒,手持利器,势若猛虎地向我们扑来。
“锵““锵“老郭他们慌忙拔刀应对,顿时双方陷入激战。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未待老郭说完,他已被扑落马下,几名黑衣人欺身上前,利刃快如闪电,老郭就地打滚,避过几刀,与他们缠斗了起来。
陡生变故,我已吓得瑟瑟发抖,霍去病连唤了几声,我听见了,想答应,却出不了声,见我无措,去病当即立断,飞身过来与我同乘一匹,用力扯起缰绳,欲带我冲出重围。
*在他身上,我心定了几分,只见这帮凶徒身手利落,刀法快捷,行动一致,并不像普通路匪山贼,分明是早有准备的高手!
“嘶!”
糟!一不留神我俩所骑马儿被乱刀刺中,痛嘶了数声,不再听从使唤,扬起马蹄,疯狂将我与霍去病甩到地上。
我摔得头昏眼花,霍去病却一跃而起,长剑飞舞,与两名追上来的黑衣人拼斗,乒砰之间,金石相击,迸出满堂火花。
“啊!”“呀!”四周惨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我惶乱的爬了起来,环顾了一眼,惧见侍卫多数皆已毙命,凶徒虽死伤不少,但仍余七八人。不远处老郭与另两名侍卫以一敌之二三,奋死相搏,身上血迹斑斑,显然身负重伤……
遍地血流成河,眼前阵阵眩晕,死命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跟在去病身后左躲右闪,竭力不想拖累他
去病勇猛异常,剑术精湛,可毕竟年纪尚小,缠斗时间一长,力有不足,一名蒙面人看出了他的弱点,找准机会,蓦然从他肩上擦过,斜挑一剑!
臂上刺骨冰凉,一阵麻痛传来,我咬紧嘴唇闷哼了一声,不想分散去病的注意力。
去病却已看到我受伤,眉宇间杀气立显,刷刷刷朝刺伤我的那人连劈数剑,三尺青锋尤如灵蛇吐信一般迅猛,那人见他似不要命般,慌忙向后躲闪,去病一个急步逼近,剑芒流动,势不可挡,那人闪避不及,刹那被从心脏冲刺而过,倒地扭曲了几下,一命呜呼。
剩下那人见状心生恐惧,持剑防御,不敢再冒然上前。
“走!”去病紧紧拉起我。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又围上来两名黑衣人,我跌跌撞撞的跟着去病,匆匆一瞥,骇然发现老郭他们俱已命丧黄泉。
顾不得多想,就听去病大喝一声,剑挽狂花,攻击快若惊雷,拉着我奋力前冲,奇怪那几名黑衣人纷纷避让,似乎并不想伤害去病,并没有趁他行动不便而群起攻之,只是拼命想绕开他刺向我。
十几招较量下来,去病意识到他们的目的,更用身体紧紧的护在我前面……
一时间,他们虽是人多势众,双方却仍僵持不下……
忽觉寒毛竖起,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我悚然回头,一道白色弧光迎面凌利劈来——没想到后面竟然还藏着一人。
我恐惧到了极点,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暗叫此命休矣。
“噗!”听见利刃深深砍入肉中的声音,旋即清脆拔出,温温热热的腥血霎间喷溅了我满脸满身……我屏息以待,预想中剧痛却迟迟没出现我缓缓睁开眼睛,顿时肝胆俱裂!
“去病!”我听见自己凄厉的尖叫,膝盖打颤,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他单薄的身子鲜血淋漓,晃了几晃,倒在我面前,原来他……他竟硬生生的迎了上去,替我挡了那致命一刀。
我骇得魂飞魄散,不可置信,哆嗦着爬了过去,用力抱起他,“去病!”我哭着喊他。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为什么那个血窟窿会那么深?无论我怎么按怎么止,腥粘的鲜血还是不停的从我的指缝里汩汩溢出……
他吃力的看了我一眼,颓然合上双眼。
“不!”我的心霎间被扯成碎片,痛得几乎不能呼息,眼前一片模糊,泪若泉涌。
这帮黑衣人也被这意外变故镇住,一时竟没有趁机上前。
“老大,……怎么办?”
那名头目呆了半响,咬牙道:“……事到如今,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了。”
我悲痛欲绝,脑海却一下清醒了,联想种种事端,洞悉到其中叵测。
心中杀意澎湃汹涌。
轻轻放开去病,强撑站了起来,凝目逼视着那带头之人,沙哑问道:“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人血红鼠目中精华闪烁,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不必知道!还是乖乖受死吧!”说罢单手一挥。
我不畏反进,一字一句森森诅咒:“你们误杀了霍去病,回去一定会死得比我更惨!”
被我陡然说中心事,持刀几人情不自禁退缩了两步。
见他们此状,便知自己没有猜错,我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带头那人周身一震,随即凶光毕露,阴恻恻道:“杀了你,我们自有办法交差!”
我勾起嘴角,轻蔑一笑,缓缓回身坐下,怜惜的抱住霍去病,将脸贴在他颊上,悔恨的泪水潸潸而下,混合着他的血,婉延漫淌……
去病,是我害了你,就让我们一起死吧!
我闭上眼。
沙沙脚步声渐渐逼近,血腥杀气四起……
“啊!”“啊!”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再度响起。
我猛然睁开眼睛。
情况瞬间发生了变化。
几名黑衣人竟一个个接连倒地,抽搐不己,一支支飞箭夹杂劲风准确的射中了他们,不远处传来纷乱马蹄声……
带头那人见况不妙,尖啸了一声,恶狠狠的向我扑来,那利剑只差一寸便可贯穿我的咽喉!
轰!
他狰狞的倒在我面前,一双凶目不甘心的鼓瞪着我,死状可怖……
我已承受不了更多,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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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黑手
恍恍中,我又回到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冰冷场景。
无边无际的沉寂黑夜。漫天飞舞的晶莹雪花。
前方隐约透出微弱亮光,顾不得多想,我跺了跺快冻僵的脚,拉紧衣领快步前进。
地有积雪,行路很是吃力,走了很久,也不见尽头,只好停下来扶树休息。
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林中空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啪啪燃烧着。
寒夜,火堆。难挡诱惑,我连忙奔了过去,急急坐下烘手,享受这意外的温暖。
是谁生的火呢?
举目四顾,黑暗树下似乎有人,影影绰绰,却看不真切。
“是谁?”我小心谨慎的站起身。
他听到声音,慢慢走了过来,秀丽无邪的小脸在红红火光映照下洋溢着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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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来了!等你很久了哦!”他开心的笑道。
“啊!去病?”我欣喜若狂的冲了过去,“你没事?”
“嘻嘻,我武功盖世,怎么可能有事?”他一如既然的调皮,“你看!”他特地转了一个圈。
我泪盈于睫,点点头,突然一把抱住他,哽咽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仍呵呵笑着。
忽觉不对,阵阵腥甜弥漫,双手所触之处为何如此冰湿粘稠……
不由拉开他仔细一看,只见他的肩上皮开肉绽,鲜血似喷泉一般涌出……
“去病!”
他支撑不了,颓然放软,倒在我怀里,绽开虚弱微笑,嘴唇动了动,“去病不能再保护姐姐了……”
身影一下变成透明,消失在我手中。
“不!”尖叫冲破云宵。
天上诸神宝相庄严,冷眼旁观。
……
……
“明月!明月!”一双大手按住我狂躁挣扎的身体,“你醒醒!”一阵阵疼痛拍打在我脸上,一声声沉着呼唤,生生将我从恶梦中剥离。
我浑身湿透,冷汗涔涔,涣散的目光呆滞望着他,惭惭恢复了心智。
这个男子似乎熟悉又陌生,他的眼底尽是红丝,下巴渗出湛青一层浅浅胡茬,满面都是憔悴。
“你醒了!”看到我睁开眼睛,他松开了纠结的眉心,怜惜道。
我愣愣不语,终于认了出来,“仲卿……”我梦呓般的软弱呻吟,不敢置信,“我一定是在做梦?”轻颤着伸手摸索他的坚毅俊朗轮廓……
他深眸骤亮,按住我的手,猛地一把将我狠狠揽入怀中,力量之大似要将我揉碎。
手臂压到了伤处,我强忍痛楚,一声不吭,不想失去这个渴望以久的温暖怀抱,眼底不由自主泛起酸意,水气氤氲……
去病!
倏然,那一幕幕可怕的景像跃入脑海,不知怎的,敌意顿起,用力推开他,生硬的问:“去病呢?你把去病怎么了?”
他似没觉察出异样,轻抚我的头发,嘴角上扬,道:“这小子命大,那一刀差点就劈中心口……大夫说他需躺上三四个月。”言下颇有嘉许之意。
去病没死!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双眼一闭,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我去看他。”刚欲起身,却发觉自己全身乏力。
“别动!”他连忙拉住我,阻止道:“你昏迷了两天两夜,身上又多处受伤,此刻还不宜下榻!”
我哪里肯听,挣扎着仍要下来。
“明月!”他坚定的握住我的肩膀,温和道:“我已派了专人照顾去病,等你好些,我立刻带你去。听话!”
我耗尽气力,不慎牵动臂上伤处,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无力动弹。
努力平静自己的呼息,抬头凝视这张让我魂牵梦饶的英俊面孔。
初见的欣喜已悄悄散去,心头阴云密布,千万种猜忌跌宕浮现。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若换作从前,我或许想不到那么多,但是今日,经过那些背叛和欺骗,我已不再是当年天真的明月了。
原本设想暗杀我们的人,极有可能是王太后或刘彻派来的,而见他们如此顾忌霍去病,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卫家!
只是卫子夫既然已放过我一次,现在又要杀我第二次?
卫长君也极有可能,我的出逃脱离了他所能控制范围……可何苦让那十二名侍卫陪葬?
至于卫青……
我蹙眉,定定望向他。
我不愿怀疑,但是……他如今贵为关内侯,留下我始终是个患害,会不会有意假借乱匪之名除掉我?
只见他的目光深似幽潭,却蕴含无限脉脉热切之情。
心念一软,若是如此,他又何必救我?
一时间想不分明,只觉得天地万物皆不可*。
“怎么了明月?哪里不舒服吗?”他见我脸色阴晴不定,不禁担心。
到底要不要问他?
心中窒闷紧迫,似暴风骤雨将至的前夕。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不问,恐怕此生难安。
一想到去病的惨状,更加悲从中来。
事情到了这一个地步,还怕什么更坏的答案了吗?
我陡然挺直身子,单刀直入问道:“仲卿,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他闻言怔住,虎躯不易察觉的一颤,半响,轻轻放开我,起身而立,沉吟踱向窗边。
再回头,神情仍是平和,语气中却多了一丝肃杀:“明月,你放心,以后再也没人敢动你。”
我心下凛了一凛,他果然知情!
“仲卿,我怎能放心?”我急切的望着他,凄声道:“去病差点为我而死!你若晚来一步,见到的就是我俩的尸体啊!”
此言一出,他的面色顿时变得异常严峻,森森目光如冰刀霜剑,望向窗外,伫立负手沉默,并不看我。
一室静谧,各怀心事。
“此事确是我有愧于你,又连累了去病。”许久,听见他微微叹息,话中歉意内疚难掩。
见他迟迟不肯告知真相,心中怀疑溢盛,难以忍耐,把心一横,咬牙迫道:“仲卿,你若不坦白告诉我,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忌日!”
“你!”他似没有想到我竟如此固执,霍然转身。
我直直逼视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惭惭,他眸光中竟有了三分犹豫,
心情迅速下沉,似到了无底深渊!
他见我眼色悲哀,恨意惭浓,忽然明白了我的猜忌,皱眉道:“明月,你想到哪去了……”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两人难解视线纠缠,相顾无言,良久,他迟疑道:“……此事你还是不知为好,我自会,自会处理。”
缓缓坐到榻前,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别的事不必多想,一切有我。”
我失望到了极点,只觉身心俱疲。
“仲卿,”我平静无波的望着他,慢慢从他掌心抽离我的手,淡淡道:“这么多年,我都在等你,费尽心机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历尽千辛万苦的来找你,从来也没有怨过……”
不知不觉颊上已是冰冷一片,湿漉漉纵横交错,我却依然微笑,声音平缓,不辨喜怒:“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是真心……可是如今看来,竟然是我自作多情……呵呵……”
“明月……”他不禁慌愕。
我倔强望着他,绝决不肯妥协。
他深深看我,神色莫测,终于道:“好,你既想知道,我说。”
******
霍去病安祥的躺在榻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我慢慢抚上他的脸庞,他宽阔的额头,他浓浓的剑眉,他修长浓密的睫毛,他挺直优雅的鼻梁,他嘴角微翘菱型的薄唇,他的睡容仍然稚气未脱……可是这个单薄少年,他竟愿为我出生入死。
心中一痛,缓缓在他榻前坐下。
“……小去病,我已从你小舅舅的支言片语里,拼凑出了整个故事,你想知道吗?”
我怔怔的望着他,半天,柔声娓娓而述:“其实两年前,卫青就已定下计谋,寻得了那颗假死奇药。但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我却被打入了冷宫。”
“冷宫戒备森严,当时他尚势单力弱,无论他如何相求,卫子夫都不肯出手相助,最后卫子夫要他立下赫赫战功,助她稳固地位。于是他拼死沙场,浴血奋战,直至成了关内侯,这才有资格逼卫子夫兑现了承诺”
我低低叹道:“可惜卫青所托非人,这周密的计划,却忘记计算人心。他大哥竟对我起了异心——或许卫长君认为我在他那,会对大家都好吧,呵呵,他竟诳骗卫青说我真死了……”
忍不住微微一笑,“小去病,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或许我这一生真的再也见不到卫青了吧。谁能想到,你竟带我逃了出来”
“卫长君遍寻不及,唯恐事情越闹越大,惊动了陛下,卫家必遭满门抄斩之祸!便将此事告诉了卫子夫,卫子夫本已为自己当日一时心软懊悔不己,闻言顿时起了杀机,要永绝后患……”
“总算那卫长君还有几分良心,他得知卫子夫的用意后,这才急忙通知了卫青,救了你我一命……”
我温柔的握住他冰凉的手,泪水坠落,溅在他手背,仍然笑道:“去病,你看,大人的世界多么复杂,权利纷争,利欲熏心,身不由己,反复无常,哪怕是至亲骨肉,却一样勾心斗角……”
一时哽咽,想起他的天真纯良,只觉心若刀绞,黯然难禁:“只有你,纯洁如雪,挚爱如火……去病,姐姐再也不会让你冒这样的险,不值得……”
我失神的抚摸他年轻的鬓角青丝,心中默默继续说道:去病,姐姐并非铁石心肠……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或许只是你年少冲动……
我无限凄婉的望着他的恬静睡容,终于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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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释怀
深秋的午后,日头晴暖,和风熏人。幽雅庭院里静而无声。
“小姐,小姐,侯爷来了。”朦胧间听到有人轻声唤我。
垂幄珠帘被揭起,发出凌凌悦耳之音。
青放轻脚步走到榻边,见我已然微笑着睁开眼睛,歉意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我只是打了个盹,没有真睡着。”略略撑起身子,躺得久了,人反而更有乏乏之意。
侍女绮柔殷勤拿来软垫,扶我坐了起来,细心地帮我掖好薄被,深秋微寒,又拿来外衣给我披上,这下悄然掩门退下。
我笑道:“你府中下人很是周到,看来侯爷御下有方。”
因去病和我有伤在身,不宜舟车劳顿,只得暂居卫青在蒲吾城的同僚苏将军府。为了谨慎起见,卫青传信回府,令他们挑两名机敏婢女来,管家就把自己两个女儿送来了。照顾我的是姐姐绮柔,长得如花似玉,性情也十分温柔伶俐,妹妹画蝶我只见过一次,甚是活泼可爱,应该会和去病合得来吧。
卫青闻言晒然一笑,不避嫌的俯身卷起我的袖子,检查我手臂上伤口恢复情况。
我虽不是封建之人,但他手指所触之处酥痒难耐,不由“咭”笑了一声,刚想说叫他快点,胸口一阵气血翻滚,掩口连连咳嗽起来。
他微微皱眉,责怪道:“身子这么弱,还偷偷跑去看去病,看来是着了凉了!”
见我越咳越剧烈,他摇了摇头,帮我轻轻拍背。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我已咳得眼角带泪,鬓松发乱。
“你看你”他正要再教育我。
我连忙可怜巴巴的抬眸看他。
他见我这副怯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不忍再说什么,只是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呀!”
看我不服气的捂着鼻子瞪他,他嘴角含笑,道:“喝点水吧?”
我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便起身为我倒水。
漱漱水声。
望着他的高大背影,笑容不知不觉渐渐隐去。
这几日,他一有空就来看我,对我宠溺关爱至极。
可是不知为何,这一路走得如此辛苦,我从未低落,如今已逢苦尽甘来,我却有些茫然若失……
“来!”
我回过神,接过他手中水樽。
他默默伫立,魁梧身形将我笼罩在阴暗中。
“够了?”
“嗯。”
他接过水樽随意往台阶下一放,缓缓坐到我榻前,拉过我的手,攥在自己手中,并不说话。
我低头垂眸,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掌心粗糙,布满了茧,大概是握弓练箭多了吧。
青狮铜炉里焚着上好檀香,馥郁香气,缥缈萦绕,令人懈意放松。
满室寂静,风吹帘动,不经意望去,斜阳透过绡纱缝隙隐隐透了进来,地面斑驳成影,恍恍惚惚,似是梦境。
不知不觉,又有些昏昏欲睡,抬头却见他凝视着我,目光深沉,似有话要说。
“怎么了?”我慵懒笑问。
他怔怔不语,没有出声。
我聚起精神,唤道:“仲卿?”
沉默良久,听到他迟疑的声音:“明月……你怨我吗?”
笑意还在唇边,来不及散去,心脏却骤然抽紧,似被挖出最深处的隐秘酸楚。
我转眸定定望向他,柔肠百回,思绪千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不怨?
这些年,在我最需要他时,屡屡生死关头,他在哪里?
说怨?
该从何怨起?他不顾一切钟情于我,欲放弃所有带我私奔,随后又苦觅良药,低声下气哀求他人,征战沙场浴血奋战,几乎都是为了我,一得到卫长君消息,他丢下手头全部军务,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奔赴寻我,如今又对我百依百顺……要我怨他什么?
我张了张口,又止,委婉难言,终化成无声叹息。
见我久久沉吟,他的眉心微拧,漆黑深眸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阴霾,神色陡然间有了些彷徨。
他如此神态,不禁心软,“不,仲卿!”我摇了摇头。
他顿似如释重负,绑紧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轻轻将我拥入他胸前,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含糊唤道:“明月!”
他的胸膛坚实宽阔,像是裹了丝绒的烙铁,倾听着他的平稳心跳,霎时只觉内心安定,那几分莫名惆怅亦渐渐散去。
过了许久,他放开我,深深注视着我,半响又忍不住与我双额相抵,悄声道:“那日你浑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真是把我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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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说这样露骨关切的话,我心中甜蜜,嘴上却佯装不信,笑道:“是吗?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卫大将军,也会害怕?”
被我一逗,气氛不复刚才旖旎,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容清新如昔,令我怦然。
咚咚!传来两下敲门声,听见绮柔的声音:“侯爷,晚膳准备好了。”
“叫他们送到这屋来吧。”卫青随口吩咐道。
“诺。”
室内光线已暗,卫青放开我的手,起身去点灯。
这檀香有宁神安眠之功效,我体虚怠倦,连打了几个哈欠,忍不住又要向被窝滑去。
“喂,还睡!”他转身看到,轻轻一笑,揶揄道:“马上就进晚膳了!这样下去你岂不是要成母猪!”
“你在笑我?”我困惑的睁大眼睛。
“小懒虫,快起来吧!”他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
木讷的卫青如今居然会讲冷笑话了?
我脑筋暂时短路,不由自主的听从他的话,爬起了床,顺从的坐到铜镜前。
他拿起梳妆桌上的象牙梳子。
我的长发已经及腰,他梳得轻缓而笨拙,表情却十分认真,仿佛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见他这个样子,忽令我想起了刚认识的美好时光,不禁甜蜜微笑……
他蓦然停了下来,从背后环抱住我,我一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在他身上。
他略略弯腰,只见镜中我俩双颊紧贴。
多年戎马生涯,使他的模样有了些变化,增了几分沧桑,却更显轮廓分明,成熟英伟,威严天成,气度雍容,已不复当年青涩容颜。
我心疼的反手去抚他的眉间,那一道皱痕宛如刀刻一般,想来这几年他也十分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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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温情
他捉住我的手,轻轻将我转过身,大手放在我腰上。
忽觉腰间一紧。
低头一看,只见他双手圈握,还余出一拇指距离。
想不到我现在腰这么细,我沾沾自喜,抬头望他。
显然男女想法相差甚远,他却摇了摇头,怜惜道:“太瘦了!难怪身子弱。”
扫兴!我垮下脸。哪里能指望他说出花言巧语来。
没想到他又皱眉继续道:“以后要多吃点,胖些才好!”
我一听,撅嘴不悦,忍不住道:“喂,老大,这叫‘纤腰楚楚,不盈一握’!你有没有品味?懂不懂欣赏?明不明白……”
他凝视着我,突然唇边泛起暖味的笑容,打断我的滔滔不绝,斯条慢理的说:“身子养得壮些,才好为我生儿育女!”
“仲……仲……卿!”我声音一下低了八度,结结巴巴,半是害羞,半是紧张。
他见我这个傻样,很是开心,宠溺的揉着我的头,无声的笑了。
“你在开玩笑?”我放下心来,吁了口气。
“不,我说的是真的,”他神色一正,微笑道:“等回到朔方,我就命人准备我俩的婚事!”
我吓了一跳,“什么?”
他温存的将被吓到的我揽入怀中,缓声道:“我要你成为我正式的妻。”
“可是……”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我会安排妥当的,别怕,万事有我。”他的声音轻而坚持,按住了我的挣扎。
我叹了口气。
心中隐隐有些迷茫和无措,一时辩不出是忧还是喜,但又深深觉得这定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他笨拙的抚着我的长发,令人备感安全的强壮男性气息围绕着我,心渐渐平静下来……
忽又觉得几分鼻酸,这些年苦苦挣扎,寻寻觅觅,求的难道不正是这一天这一刻吗?
我闭上眼睛,顺从的伏在他的胸口……
“明月……”他感到了我的依附,双臂一收,将我更紧的抱住……慢慢低下头……
耳鬓厮磨,正是温馨时刻,门外却煞风景的响起敲门声,“侯爷,小姐,请用膳吧!”
我怕绮柔进来撞见,轻轻推开他,嗔道:“看你,把人家头发又弄乱了!”
卫青被我这么一说,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握拳轻咳了两声,掩饰愉快笑容。
我拿起梳子,刷刷两下,随便扎了个长辫,简单了事。
回身却见他直直望着我,我笑着推了他一把:“看什么呢?”
他有些恍惚,半响,奇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点也没变?”
我心里打了个突,马上故作调皮眨眨眼睛:“讨厌!我天生丽质不行吗!”
他被我的厚脸皮打败,不禁笑了起来,“真是,淘气也一点没变!走,去吃饭吧!”
下人已经放好了精致家肴,绮柔见我们出来了,连忙迎了过来,扶我上了坑。
“绮柔,去把我的酒拿来!”卫青道。
“早就准备好了!”绮柔笑盈盈的将一坛酒端了上来,这才告退。
卫青坐在我对面,啪的一声把酒打开,倒了一杯,只闻浓香醇厚,不似寻常喝的水酒。
“对了,这两天去看去病了吗?”他边吃着花生,边随意的问道。
我手一抖,刚夹的菜不小心掉了下来,“就那天去看了一下,去的时候他还没醒。他……怎么样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看你担心的!他没事,已经醒了,但大夫说还不能动,要在床上再躺几天,只是一直念叨着你。”
情瞬间如风卷急云变幻,这些天我努力克制着不去看他,怕自己万一露出什么情绪,误导了他,那真是害了他。
但乍听卫青这样提起,一颗心又似在油锅里煎熬,再也无法忍受,踌躇再三,终于开口道:“青,你明日陪我一起到去病那吧?”
他看了看我,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去过一次吗?”转念一想,泛起颇有深意的笑容:“难道又不记得路了吗?”
我噗哧一笑,也想起了我们初识的情景。
“喂,那你这个做小舅舅的,不也应该要多去看看他吗?”
他笑道:“对,说得没错,不过明日我还有事,过两日吧,再说最近你身体也不好。”
见他答应了,我放下心来,忽又想起了玉宁,心中一动,便软声央求:“青,你派人把玉宁接过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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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宁?”他稍稍扬眉。
我又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这恐怕不太好,毕竟她是大哥那边的人,特地去把她要过来……要不派人去问问吧,也可让你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青,求你了!”我双手合十,见他还在犹豫,又拉着他的衣袖,“求求你了,卫青!”
他见衣服都快被我扯破了,只好屈服,“停,我派人去总行了吧!”
我见这招有效,连忙帮他倒酒,猛灌迷汤:“青,你对我真好!”
“噢?”他莞尔一笑,“那你怎么谢我?陪我喝一杯?”
我咋舌的望着那“杯”,这也叫杯?这明明是碗好不好!
他见我神情,又笑道:“那你喝一半好了!”将他的酒碗推到我面前。
我只好接过,勉强喝了一口,“咳咳咳……”
好辣!怎么好像现代的白酒?顿时咳得面红耳赤,眼泪迸出,“这是什……咳……什么……?”赶紧吃了两口小菜,这才压了下去。
他朗声大笑,“哈哈哈,这是匈奴人的烈酒,和我们汉朝的水酒可不一样!”
见我还在瞪他,他笑着解释:“我是想叫你练一练,朔北严寒,喝些烈酒可以抵抗。”
“胡说,你分明是想看我的狼狈模样!”我一举将他揭穿。
他不禁哑然,失笑道:“好了,算卫青不对,向你陪不是!”
“哪有那么简单!除非……”我眼珠滴溜一转,“除非你把这一坛都喝了!”
看我灌不醉你了!我阴险的想。
“好,”他爽朗笑道:“这有何难,只要你高兴,喝就喝!”
见他真的二话不说,豪迈的举起酒坛仰头痛饮,我倒抽一口冷气,这可是高度烈酒。
看来他酒量现在已经非同小可了吧,这些年军营生活对他改变真的很大。
不过……
我歪着头打量他,话又说回来,他如今的样子,还真……蛮有气势,也蛮性感的!
“怎么样?我喝完了,不生气了吧!”他呵呵一笑,随意用袖子抹了抹嘴。
“快吃点菜吧,等会你醉倒了,我可抬不动你!”我连忙帮他布菜。
匈奴的酒确实厉害的,我刚才是空腹,那几口酒下去,一开始不觉得,现在酒劲全上来了,只觉头重脚轻,昏昏欲睡,顾不得失礼,捧着头对卫青说:“我好像醉了,我要先去睡了。”
穿鞋下了坑,便向内屋走去,正要关门,却见他跟了过来,站在门口。
“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我温柔的推他。
应了,身子却文丝不动。
我拿他没办法,娇嗔的别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慢慢关门,
正要合上,门却被抵住了。
我微怔抬头。
只见他的双眸深遂似海,清晰倒映着我的模样,渐渐泛起几分迷蒙,似乎是微醺,又似乎是清醒,眼中柔情滴得出水来,却又炙热得让人害怕。
“怎么了?”我在他的撩人灼灼目光下手足失措。
他久久注视着我,喉节动了一下,霍然生硬的背过身,沙哑的扔下一句:“你早点睡吧!”就奇奇怪怪的离去了。
我愣了良久,忽然醒悟,一下羞红了脸,笑出了声,倦意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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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离别
卫青没有食言,过了两天,他便抽了个空带我去看霍去病。
“明月!”卫青见我没有跟上,折回身来寻我,忍不住笑道:“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来吗?呆站在门口干什么?”
“哦,来了!”我打起精神,吸了口气,露出合宜笑容。
“小舅舅,你来了。”听见去病稳稳的声音,突然他转眸看到了卫青身后的我,“啊!姐姐!”他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眼睛一亮,便挣扎着要下床。
“去病!”我不由迎了上去扶住他,不许他乱动。
他的伤口深,恢复时间尚短,白色的绑布上渗出斑斑血迹,刚才那一动,立即痛得他满头大汗。
见他此景,我不禁泪盈于睫,心如刀绞,连忙拿出手帕来帮他轻轻擦汗。
“姐姐别伤心,去病不痛。”他一下握住我的手,反过来安慰我,黑白分明的大眼欢喜的望着我。
他的手心滚烫如铁,我心中一悸,触电般反射挣脱,他只捏住了我的手帕。
正逢画蝶奉茶上来,我急忙接过,不动声色的想减少这份尴尬。
他却已敏锐的觉察到了,神情暗了几分,慢慢放下手,抬眸幽幽问道:“姐姐,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呀?”
我刚想说话,画蝶在一边插嘴笑道:“公子还不知道呢,小姐早就来看过你啦!”
“什么时候?”他不信道:“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当时您睡着了呀。”
“是吗?姐姐?”他转头望向我,见我微微颌首,他又埋怨道:“你来也不叫醒我?”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想打扰你。”我柔声道。
“那后来我醒了,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呢?”他理由气壮的质问道。
“我……”他问的如此直接,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惭愧的低下头。
“她其实每天都想着你呢,”卫青微笑着帮我打着圆场,“只是她身体不好,我不许她来,你要怪就怪小舅舅好了。”
“原来是这样。”去病像得到了一个合理解释,立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内疚轻道:“姐姐,是去病不懂事,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中。”
我摇了摇头,他又如连环炮珠般关切的说:“对了,你如今身体好点了吗?若不舒服,不要勉强来看去病,好好休息,等去病好了,就去看你……”
心头一阵发紧,再也经受不住他的纯真关爱,忍了半天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去病……”
“姐姐,你别哭啊……”去病一下慌了手脚,期期艾艾的不知所措。
卫青见状放下茶杯,走了过来,揽住我肩笑道:“你姐姐呀跟小孩子一样,老是爱哭。好了,别哭了,叫晚辈看见多难为情呀!”说罢接过画蝶奉上来的软巾随手递给我,似想起什么,转身对去病笑道:“看你俩,辈份都乱了,我也跟着你们混叫……以后再也不能叫她姐姐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要改口叫小舅母了。”
“…病闻言茫然的望向我,小脸上虽带着笑容,但已僵硬,仍然道:“那真是太好了!”
我看在眼里,心情复杂难言,半响才挤出微笑,“去病,你好好养伤,要乖乖听大夫的话。”竭力自持,想拿出长辈的样子淳淳慰导,只是那颤抖的声音泄露了情绪。
我定了定神了,不愿正视他的眼,只望着他的衣襟,继续笑道:“你小舅舅和姐……表姨,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呢。”
久久没听到他回音,我缓缓抬眼看他,只见他直直的望着我,那清澈眼底竟有几分痛楚无奈。
我被他的目光刺痛,几乎又要落泪,急忙别过头强笑道:“去病,你好好休息,表姨改天再来看你。”
不敢再看,我忍着泪意,转身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卫青追了上来,“明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一脸担心。
我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哽咽道:“没,没什么,只是一想到去病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心里难受……”
他叹了一口气,怜惜的将我拥入怀中,轻声劝道:“他这不好好的吗?你这样,他会难过的。”
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禁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听话,别哭了!”他哄着我。
隔了好一会,我才稳定了情绪,安静下来。
他轻轻拉开我,犹豫着说:“明月……我有事件急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我抹了把眼泪,抬头看他,却见他的神色有些为难。
“刚才前方送来消息,说战事又起变化,我必须立即回去,可去病身体还没好……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过几天我再来接你俩?”
我低头抽泣,“去病伤势这么重,我不能走。”
他想了想,道:“那也好,我会多派些人保护你们!”
******
“端大哥,你不是一直喜欢我的吗?为什么你现在又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不,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
“胡说,你对我这么好,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求求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你才15岁,还小,有一天你会明白,会有更好的人在等你呢!”
“你这个大骗子,我恨你!呜呜呜……”
……
“砰!”
一声清脆巨响,惊醒了回忆中的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窗台上的花瓶突然被大风吹落,砸在地上,已成片片碎片。
“哟,起风了。”绮柔听到响声走了进来,边关窗户边埋怨道:“丰儿也真是的,我不在她就不知道关窗,可惜了这个青瓷花瓶……等等,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啊?”
绮柔见我往屋外走去,一把将我拉住,劝道:“外面风大,天也黑了,要去哪里,不如明天再去吧。”
我坚决的摇了摇头,仍然要向外走。
绮柔看我固执神情,知道劝不住,便又试探道:“那容绮柔去拿件披风,再提盏灯,我们再走?”
我茫然站住,她见我没有反对,转身去拿东西。
我手扶门框呆呆望着外面,夜深如幕,繁星点点,皓月当空。我无心赏月,思绪已飘到他的身边。
这五六日,我都没去看去病,纵如万蚁钻心,也只得默默忍耐,我既知他的心意,怎能再莽撞行事,给他造成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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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只盼卫青能早日从边关视察回来,我才能携他一同去,但卫青昨日托人带来口信,这次军务繁重,大概还要再过几天。
可是……
不由自主,回首望向那堆青瓷碎片,心底深处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陡然强烈……不,等不了这么久了!今夜我必须要去一趟,哪怕偷偷的看上一眼,只要知道他平安无事就好。
绮柔拿来了披风,替我穿上,“小姐,我们去哪?”
我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说道:“我们去看去病。”
那日我有些激动,没有控制好自己,今天万万不可如此!去病一向机敏,若是被他看出些端倪,恐怕更是不妥。
不知不觉已来到去病房外,我做好全部心理建设,再三警告自己要镇定,面带微笑,推门而入。
“去病。”我轻声唤道。
房内静悄悄的,只余一盏孤灯忽明忽暗。
我泛起不好的预感,急步奔了过去。
榻上整整齐齐,全无人影。
情急之下,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眩晕过去,绮柔一把扶住我,大声唤道:“来人!”
外屋的两名仆人应声走了进来,绮柔连忙问道:“小公子呢?”
“小公子今早回洛阳了呀。”仆人不解的答道,仿佛我们不知道很奇怪。
绮柔顿时柳眉倒竖:“小公子身子还这么虚,怎么能让他走?”
那仆人见绮柔发怒了,慌忙跪倒在地:“啊?小公子说已跟侯爷讲过了。再说他执意要走,小人也没办法啊!”
正乱作一团,画蝶袅袅从院外走了进来。
“画蝶,你到哪去了?”绮柔气急败坏的问。
“我……我……霍公子说他想吃桂花糕,叫我去买,所以……”画蝶很少见绮柔严厉至此,不禁有些害怕,颤声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没用的东西!”绮柔恼火万分,喝道:“霍公子一个人走了,看你如何向侯爷交待?”
“啊!”画蝶顿时冷汗直下,呆若木鸡。
“你们是怎么回事?也不会劝一劝,请他等我家侯爷回来再走吗?”绮柔忍不住又对那两名仆人责道。
“小公子说了,出来多日,恐他母亲挂念,所以才急着回去,小人,小人拦不得住啊!”两名仆人也骇得汗流夹背。
绮柔刚想再骂,我拉住她,摇了摇头。
“算了,绮柔,”我黯然道:“去病的性子,他决定的事,谁能阻止得了他?”
绮柔无计可施,跺了跺脚,不甘心的恨恨问:“我家小公子还说了些什么?”
“小公子说,请侯爷和小姐放心,他身体已经大好了。等他到了洛阳,自会送信报平安的。”那名仆人战战兢兢一五一十的回道。
事已至此,追悔莫及,无可奈何,绮柔又细细询问派了几辆马车,路上几个人服侍。两名仆人安排得倒还算妥当,我稍稍放下一点心来,可一想到他竟不告而别,又不禁悲中从来。
魂不守舍,踉踉跄跄的回到自己所住小院。
躺在榻上,夜不能寐。
思念着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都历历在目。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去?
一定是在怪我冷情狠心吧?
可是谁又知道,有时温柔,更是一种残忍……
一想到这,心底便隐隐作痛。
唉!他只有十四岁,或许对我有几分情愫,但也只是少年情怀,他应该顺从他的命运,成为一代天骄,而不是被渺茫的私情所绊。
而我,能为他做的,仅仅是让他淡忘我,永远做他的姐姐。
相濡以沫,不如相望于江湖。
我轻轻的熄灭灯火,黑暗中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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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侯门
笃笃马蹄声中,宽大舒适的车厢微微摇晃。
薄纱帘遮挡了阳光,也挡住了车外行人探究的视线。
作家仆打扮的侍卫们全神戒备的护在马车周围。
从蒲吾城到朔方郡即便日夜兼程,走官道也需四五天,所幸一路上有绮柔、画蝶相伴,她们怕我胡思乱想,一直陪我说笑,要不就下棋聊天,倒也不觉得旅途寂寞。
火红夕阳从容坠落,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据侍卫来报,朔方也快到了。
“表小姐,这次我们回去,侯爷岂不是要大大惊喜了!”画蝶拍手笑道。
原本说好是等卫青来接,但他军务繁忙,何必让他来回跑,反正有这么多侍卫在,我便让绮柔准备马车自己去朔方。
“还惊喜呢!”我扬眉,笑着撇了眼绮柔,“你姐姐呀,恐怕早就差人去报信了!”
“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全考虑。”绮柔被揭穿了,讪讪道。
“啊?姐姐,你可真多事!”画蝶一脸无趣。
“好了,绮柔心思慎细,她做得对!”我劝慰道。
画蝶努了努嘴,不再说话,转头又撩起帘子张望,这一路上她都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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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看,终于到朔方了!”突然她开心的叫道。
“是吗?”我坐到她身边,也向窗外望去。
远处残阳余辉照映着高高的拱形城墙,上刻“朔方郡”三个黑色大字,铁勾银划,字迹雄劲有力……竟有几分眼熟。
“这可是陛下的御笔!”绮柔也*了过来,轻声说:“朔方两字取自‘城彼朔方’之意。”
车辆到达了城门,负责我们安全的侍卫首领取出了卫青的令牌,守关士兵验过无误后挥手放行。
“咱们朔方郡位于长安城的正北方,管领有三封、朔方、修都,临河、呼道、沃野、等十县,侯府就建在朔方城里。”
我一边听着绮柔介绍,禁不住好奇,凑近车窗,想仔细看看这座重要边关的塞郡风貌。
朔方比我这次途中见过的其它几个城市都要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个边关小城会有如此繁华程度,令我大开眼界。
“人好多呀!”我惊讶道。
画蝶嘻嘻一笑,忍不住自豪的说:“这里原先有匈奴入侵,人烟十分萧条,自从咱们侯爷收复了新秦中,修筑起高大的城墙和深广的壕堑,在城外和城墙上布置防御工事,又再在城内兴筑一座子城,这就变成了固若金汤的朔方郡了!”
绮柔笑着补充道:“侯爷认为过去朝廷每年派兵卒轮流守卫边境,但这些兵卒一来不熟悉敌情,二是心里牵挂亲人,不那么安定,不如选派愿意携带家眷前往垦殖的士兵,给他们土地和房屋,陛下同意了,渐渐这城里居民越来越多,才有了今日的热闹情景。”
我“哦”了一声,托着腮,难怪街上的男人们看起来雄纠纠,气昂昂,精神面貌都很不错,原来多数是军人。
“画蝶,放下帘子吧,起风了。”绮柔劝道。
马车又行了好一会,慢慢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画蝶欢喜的叫了一声,撩开车帘利索的跳下车去。
绮柔也下了车,又转身来扶我。
眼前是一座深色大宅,我抬头一看,两扇铜钉朱门上挂着“敕造关内侯府”的黑底金字大匾,气魄巍峨。
府内已是灯光通明,仆役侍婢分列左右两排迎侯。
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伯急步上前来,作了个揖,恭敬道:“小人吴江,是府上的管家,见过表小姐。”
我伸手虚扶了一把,“吴伯无需多礼,快快请起。”又转眸笑道:“你两个女儿十分聪明伶俐,这一路多亏她俩照顾。”
“啊,表小姐折煞小人了,请唤小人贱名即可!哎,小女愚钝,承蒙小姐不弃,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小姐多多担代!”
我噗哧一笑,“吴伯不必如此,你若是这样客气,我也要拘束起来了。”
画蝶插嘴笑道:“是啊,爹爹,小姐是最随和不过了!”
“没规矩!”吴伯瞪了她一眼,又对我殷勤道:“小姐,一路奔波,累了吧,请随小人来!”
吴伯为我准备的住处,是个四合小院,名叫棠桂院,名字普普通通,布置却精致不俗,一进门是宽阔花院,两排繁花正茂的海棠和梨花树夹杂种着,立于廓间,粉白花朵缀满苍翠叶间。忽闻一阵暗香扑鼻,寻香望去,原来角落还种着几株桂花树,夜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的馥郁芬芳四溢。
天色已晚,没来得及细细欣赏,便被她俩簇拥到了正屋。
里面两名清秀小丫头见我进来,连忙跪下磕头,“奴婢秋棠,奴婢桂枝,拜见小姐。”
名字倒是应了此院之景,我微笑道:“起来吧。”
绮柔吩咐她们三人去准备晚膳,又走到我身边,笑道:“小姐,奴婢陪您屋里看看吧,还缺什么,奴婢立刻叫她们去拿。”
正屋小厅,桌几座席,花梨紫檀,周彝鼎器一应俱全,供会客日常之用,后堂分成正次两间,次房大概是供侍女使用,正间十分宽敞,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香案、香亭、香炉、玉瓶,各色古玩等,屏风后是雕花沉香榻,挂着青烟色鲛纱帷帐。
“已经很周到了,谢谢你,绮柔。”看得出这番布置颇花了一些心思。
绮柔抿嘴一笑:“这个功劳奴婢可不敢领,小姐要谢就谢侯爷吧,侯爷早就有所交待,奴才们怎敢怠慢。”
正说着,画蝶走了进来,“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
到偏厅一看,桌上琳琅满目,花炊鹌子、鹿肚酿江瑶、菊花兔丝、爆獐腿……数了数,整整八菜一汤。
我不禁骇笑:“这么多菜,我怎么吃得下!你们四个一起来吃吧!”
绮柔慌忙摇手:“这可不行!奴婢怎能和主人同桌?”
我脸色一沉,佯装不悦道:“我们在马车上还不是同吃同住,刚到贵府就跟我生份了?
“这……”两人为难的面面相觑,怕我真生气了。
“快来吧!”我绑不住脸,笑了起来。
两女放下心,不再推辞,但其它二婢却执意不敢。
我见她俩兢兢栗栗,也不再勉强,就叫画蝶拿几个菜给她俩,来日方长,以后她俩自然也会明白我脾气。
酒足饭饱,绮柔陪我聊了会天,秋棠收拾桌碗,画蝶和桂枝便去备水给我洗澡。
巨大的木桶内,热气腾腾,馨香花瓣飘浮水面。
濯净了尘垢,四体轻快,劳累顿除,神气为之一爽。
“小姐,喝杯热茶吧,别着凉了!”画蝶端来热参茶,一定要我喝下。
头发湿答答的,绮柔拿用软巾,为我吸干发上水份。
手中茶盏冒着烟烟热气,使得原本就不太清晰的铜镜更加模糊。
“小姐安心,侯爷过两天就会从官衙回来的!”绮柔见我发怔,猜透了我的心思。
我略略抬头:“官衙设在哪里?”
绮柔一笑,“在鸡鹿塞。”
“鸡鹿塞?”好奇怪的名字。
绮柔放下软巾,一边给我梳头,一边答道:“鸡鹿塞呀,在长城沿线那边,是出入塞外的关口。”
我点了点头,那也就是重要的军事据点了。
“小姐,头发干了,您早点休息吧,奴婢们就在外面侍伺,有什么事唤一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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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美眷
醒来时,已是次日上午。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施施然的伸了一个懒腰。
入眼见室内布置精致而陌生,半天才恍然想起来,是在卫青府内,只觉心头甘恬。
“小姐醒了吗?”绮柔听到动静,含笑走了进来,“奴婢侍伺小姐洗漱可好?”
我点了点头。
她轻轻拍了下手,不一会秋棠三人鱼贯入内,手持洗盆软巾,绮柔上前服侍我更衣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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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衣饰是谁挑选的?”我笑问。
没有花里胡哨,清清爽爽的单色素衣,只在襟边滚绣上深一色的精巧花纹,绕同色绸带,所配首饰也皆为洁雅大方之物,甚合我心意。
“是绮柔姐姐呀!”画蝶笑吟吟的答道。
“你倒是细心,明白我的喜好。”我不由看了绮柔一眼。
绮柔顿时红了脸,细声道:“这都是奴婢份内之事。”
襜褕(1)一穿上身,才发现布料光滑柔软服贴,又不易起皱,不是寻常所见。
“咦?这是什么料子?”我纳闷的问。
来到汉朝,我也算是尽在富贵圈打转了,但即便在皇宫也没见过这等面料。
绮柔笑道:“这是我爹爹派人高价从月支国那弄过来的,叫做宝石锻。”
我一听,蹙眉道,“何必费这周折?”
画蝶却掩嘴偷笑:“侯爷早就吩咐过,什么都要给小姐备下最好的!”
我摇了摇头,心想还是要和卫青说一声,不必如此破费。
用完早膳,我建议道:“陪我四处逛逛吧!”闷在屋里也太无聊了。
没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却见绮柔和画蝶神色不太自然。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
画蝶轻轻推了绮柔一把,绮柔连忙上前笑道:“当然好了,不过外面起风了,小姐加件披风吧!”
侯府内建筑并不追求华美,反而沉着朴素,高墙飞檐,深深院庭,蔚然大气,令人心胸豁然开朗,很是符合卫青稳重性格。
“小姐,这边都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奴婢带您去皎月池吧。”走着走着,画蝶突然想起什么,拍手笑道。
“皎月池?”这个名字……
我心漏跳了一拍。
绮柔也连连点头赞同,“是啊,去那边玩吧。”
画蝶又说:“那里景色可漂亮了,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旁边还有温泉,依山傍水,美伦美幻,仿若仙境!”
“哦?”我笑了起来,“你说得那么好,倒真的要去看看了。”
三人有说有笑,穿过重重朱门,走过长长的廊道。
“想不到侯府这么大?”我有些累了,稍稍停下脚步。
“那就休息一会吧!”绮柔扶我在廓道坐下,递过锦帕,让我拭汗。
“小姐,就到了,你看。”
我扭身回头,顺着画蝶所指方向,遥遥可见远处景色确实与刚才所见大相庭径。
“好,我们过去吧!”我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信步走去,果然,两边道上风光渐渐旖旎,篱笆上繁花盛盛,牡丹稚菊争艳,芙蓉桂花吐芳,杜鹃蝶兰各不相让,月季百合有忖无恐,丝毫无深秋之萧条,反称热闹。
又逢一阵秋风吹过,温柔拂面,舒畅怡人。
画蝶跑在前面,欢乐的扑打着翩翩彩蝶,我和绮柔慢慢跟随其后。
“卫青怎么会造这么绮丽的园子?”我随口笑道,这根本不像他的风格。
“是啊,我家侯爷一向生活简朴,可是皎月池那边的亭台楼阁他却是特地叫我爹遍寻能工巧匠,依附天然美景所修建,而且平常也不许别人随意出入。”
“哦?”我笑着扬眉,“那你们怎么敢带我去呢?”
画蝶正好跑回来听到,嘻嘻笑道:“侯爷平常很少在府内,我就偷偷去玩过几次!今日是借小姐的光,小姐是贵客,侯爷即使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我们吧!”
“你呀!还好意思说!”绮柔刚想说她两句,她却调皮吐了吐舌头,又跑开了。
“侯爷很少在府内?那他平日都在哪里?做些什么?”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如果打仗,那侯爷肯定是去前方了,不打仗时,侯爷多数会在边关各郡巡视,如果回朔方,白天也一定会去官衙,像这次边郡发生状况,他就索性住在官衙。”一提起卫青,绮柔语气中充满了敬意。
“这么忙?”我笑道,“完全没有休息吗?”
“若是打了胜仗,偶尔有几日空闲,最多就是在找人喝喝酒,练练剑,来来去去的也只是几位相熟的将军,侯爷不太喜欢应酬。”
我心下失笑,想不到卫青除了打仗还是打仗,生活竟然过得如此乏味。
“哎呀!”
绮柔只顾与我讲话,没留心画蝶倏地停了下来,两人撞到了一起。
“怎么了?”绮柔揉着肩膀,嗔怪道,“这么大的人还疯疯颠颠的!”
只见画蝶面色古怪,轻声在绮柔耳边说了几句。
绮柔顿时神情微变,脱口道:“她怎么也……”忽然看见我的目光,立即打住话头。
“什么事?”我问道。
绮柔略略思忖,强笑道:“小姐,画蝶刚想起来,已叫厨房炖下了虫草乳鸽,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又不饿,再逛一下吧!这不,还没见到皎月池呢!”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拦在我面前。
我疑惑的停了下来。
画蝶陪笑道:“小姐,冷了就不好吃了,我们下午再来也是一样的!”
见她俩闪闪烁烁,似乎有难言之隐,更觉几分古怪,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什么不妥。
“小姐,我们回去吧,那只鸽子可是画蝶每天用细米精心喂养的哦!”画蝶双手合十撒娇道。
我被她娇憨神情逗乐,“好吧。”
正打算随她们回去,却听见背后一声轻柔遥呼,“尹姐姐,请留步!”
我转身一看,不远处走来一位怀抱幼童的婀娜女子,待她走近,我不禁愣住,好一个绝色佳丽,年约为十七八岁,肌肤胜雪,眉眼如画,衣饰皆为上品,不像府中丫环,怀中幼儿伏在她肩上,甚是安静。
她见到我亦是一呆。
绮柔赶紧上前,道:“薄小姐,有什么事,等侯爷回来再说吧!”
她却站着不动,直直望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幽幽叹道:“难怪侯爷对你如此念念不忘。”
卫府蓦然出现了怀抱幼童的如花美眷,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今又说出这等酸溜溜的话,我内心早已疑窦丛生,表面却仍波澜不兴,笑问:“请问薄小姐有何事?”
没想到她缓缓放下怀中幼儿,竟卟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吃了一惊,往旁边一闪,不受她这一礼。
“还请姐姐成全,说服侯爷同意妹妹带着伉儿出府吧!”她抬头,泪光莹莹,凄婉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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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汉代女子的一般常服襜褕,襜褕是一种开有直裾的衣服,它与传统深衣的共同点都是衣裳相连。不同之处则在于是襜褕的前襟之下是垂直的。两汉之际襜褕已成为女子的日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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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妻妾
气氛顿时陷入冰凝。
我错愕目光落到她的身边——那名小小男童尚不足两岁,模样极为清秀,长得与女子有五六分相像,但甚是内向胆怯,见我凝神望去,竟然害怕的哭了,紧紧依偎在女子身边。
薄姓女子连忙将他藏到身后。
画蝶已经沉不住气,一把挣脱绮柔之手,冲口道:“小公子是侯爷之子,怎能跟你薄姓之人出府?”
什么?
我猝然瞪大眼睛,胸口急剧起伏,只觉喉间干涩窒息,似被人生生掐住。
这是卫青的儿子?
那她是卫青的妻子?
似被电击,脑海一片空白
良久才恍恍回过神来。竭力抑止住惊涛骇浪般的心绪,杂乱思绪纷至沓来。
心头苦涩静静漫延。
是呀,我早该想到,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盛年男子,长年孤身在外,怎么还会痴痴等我,不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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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为何还要把我带回来?
难道我吃了这么多苦,只是为了做他的小妾?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痴心不改,原来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扯起嘴角想要微笑,但我知道,此刻的笑容,定是比哭还要难看。
“小姐,你没事吧?”绮柔见我不怒反笑,担心不己。
薄氏也仰头望我,蛾眉微簇,神情似乎十分关切,白玉瓷般的耳垂上银坠光华微荡,闪烁刺目。
我闭上眼睛,终于稳住了声音,“没什么,”很快再睁开,我已平静如昔。
盈盈目光一转,恬然笑语:“只是有些意外,想不到侯爷夫人这么美貌动人,小公子又如此聪慧伶俐,真是令我羡慕。”
她想看我笑话?不,我绝不会在这里失态!掩在宽大长袖下,我握紧双拳。
绮柔却陡然变色,急声道:“表小姐,你切莫误会,薄小姐并非我们侯府之人!”
“哦?”我冷眼观去,薄氏一听此言,神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眼中针芒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正常,也忙启唇笑道:“表小姐误会了,芝霜只是伉儿的小姨。”
我心念洞明,看她那个样子,分明野心不止于此。
搞不好是卫青故意纵容她来找我?居然连小姨子也不放过,我还是真小看了他。
一时只觉心如火灼,万念俱灰,不能再强撑下去与她虚以委蛇,温和笑了笑,道:“小公子一直哭个不停,不如先哄哄他吧,我们改天再聊。”
我缓缓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的她。
绮柔和画蝶见我神情自若,反而不敢多说什么,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身后。
三人默默无语,我的脚好像不由自主,盲目的走着,浑浑噩噩也不知是怎么回到棠梨院中。
进了屋,我慢慢坐下。
绮柔连忙去倒了杯茶端到我面前。
我茫然的接过,却不知接下去该做什么反应,好像应该问些什么吧?但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是直直的望着绮柔。
绮柔被我目光所摄,情不自禁的惶惶解释:“我家侯爷并未娶亲!”
没有娶亲?那怎么会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我霍然清醒,被欺骗和被侮辱的感觉让我忽然发作,狠狠将茶杯往地上一摔,喝道:“你们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绮柔和画蝶骇得慌忙跪下磕头,绮柔哽咽道:“表小姐对奴婢这么好,奴婢怎敢欺骗小姐,实在是此事缘由复杂,请容奴婢细细道来!”
我望向窗外,深深吸气,告诉自己镇静下来。
半响冷冷道:“好,你们起来,慢慢说。”
我倒想听听她们还有什么话替卫青狡辩。
两人却仍跪在地上,绮柔似在思忖该如何开口,画蝶心急,抢道:“哎呀,绮柔姐不说,奴婢来说!”
抬头便道:“不瞒小姐,外面确实有许多人给侯爷说亲,但侯爷都婉言谢绝了,那些人多番劝说未果,时间长了,觉得侯爷不给面子,便怀恨在心……”
“平阳侯与侯爷关系甚好,有一次硬要赠他府中美姬给侯爷为妾,侯爷不要,平阳侯竟亲自把人送上门来,扬言侯爷不收,就是看不上他……但侯爷仍然拒绝,平阳侯最后也只好作罢。可不知怎的,这事传开了,慢慢就变成不堪流言,说我家侯爷有……有断袖之癖,传到后来,越发离谱,竟还有说陛下对我家侯爷……对我家侯爷……”
画蝶涨红了脸,气妥的说不下去。
“是啊,”绮柔点了点头,接着娓娓道:“小姐想必知道,卫老夫人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听到人家背后这样议论侯爷,心急如焚,便一定要让侯爷娶亲,不顾侯爷再三反对,一意孤行,就把自己娘家两个表侄女薄氏姐妹带到了朔方。”
“侯爷为了躲避她们,足足跑到各郡去躲了个把月呢!”画蝶插嘴道。
绮柔被画蝶打断,停了停,又说:“卫老夫人因此气得病倒了,侯爷闻讯赶回来。谁料侯爷一到家,老夫人就日日夜夜逼着侯爷,说不听她的按排,她就要绝食,死在侯爷面前,侯爷倔脾气也上来了,陪着老夫人一起绝食,就是不松口应允此事……”
画蝶庆幸道:“好在此时传来圣旨,派侯爷去打仗,卫老夫人见再闹下来,恐怕要满门抄斩,没有办法,只好放侯爷走!”
绮柔满脸无奈:“侯爷打完仗回来,却听到老夫人病重的消息,接连请来的几个大夫都说,老夫人恐怕活不到半年了……老夫人当时就哭了,说有生之年她若看不到自己小孙子出生,她就死不瞑目……侯爷实在迫不得己,只好勉强接受了薄家大姐薄芝云……后来薄氏怀孕了,侯爷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
说到这,画蝶却露出不耻神色,冷哼道:“谁料这一切,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老夫人根本没事,只是买通了那些大夫,以此逼侯爷就范,侯爷知道后十分震怒,不顾老夫人哭闹,强行将老夫人送回了老家。”
绮柔叹了一声,幽幽的说:“薄芝云事发后羞愧万分,一时想不通竟然自杀了。”
我陡然一惊,绞紧手帕,“什么?死了?”
画蝶也叹道:“是呀,说起那个薄芝云真是又可怜又可恨,竟然当着小公子的面上吊,害得小公子从此性格变得十分胆小,任何人看他一眼,或碰他一下,他就哭闹不休,只有跟他小姨薄芝霜亲近些。”
绮柔缓缓道:“侯爷心中也有些愧疚,这才一直把薄姑娘留在了府中。”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起疑道。
绮柔勉强笑笑,“这些事其实府中许多人都知道,只不过我俩爹爹是总管,所以知道的分外详细些。”
“不过,那薄姑娘也太自作多情了!”画蝶不屑道:“成天在侯爷面前装出一副柔弱模样,想骗谁呀?还借口说伉儿想念父亲,硬要搬到侯爷寝屋旁院住!哼!想当我们主母,呸!如果侯爷真对她有心,岂会等到今日……”
“住嘴!”绮柔厉声道。
“我……我又没说错喽!”画蝶声音委屈的低了下去。
绮柔转眸望向我,柔声道:“表小姐,侯爷是怎样的人,您比奴婢清楚,奴婢虽然蠢笨,但也看得出侯爷对小姐的心意。”
“嗯嗯!”画蝶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合:“表小姐就如同侯爷的性命般重要,小姐昏迷的那几天,侯爷寸步不离在旁边守着,神形俱悴,即便是匈奴大军压境,奴婢也没见过侯爷如此焦虑……”
“够了,我累了,别说了。“我心乱如麻,不想再听,摆了摆手。
“表小姐……”
“你们都下去吧!”我疲惫的微微阖目。
绮柔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欲言又止,和画蝶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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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薄女
啾啾!叽叽!两只小雀逗临于狭小窗台,亲昵交颈,忽又展翅各分东西。
我顺着抬眸望去,窗外阳光明媚,白云如棉,碧空湛蓝得仿佛一汪潭水,叫人只想溺毙其中。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侯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外屋传来画蝶惊喜呼叫。
柔连忙示意她噤声。
“明月呢?”
不知怎的,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眼泪忽然漱漱而下,顺着玉枕无声无息的滴落。
“小姐在午睡,奴婢这就去叫她!”画蝶开心的说。
“别!让她多睡会吧。”卫青顿了顿,又沉声问:“绮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绮柔朝里屋探了探头,轻声道:“侯爷,请随奴婢到院里说话。”
“好。”
趁他们不备,画蝶偷偷溜了进来,隔着垂幔轻轻唤我,“小姐!小姐!”
见我没反应,她刚想*近,却被秋棠一把拉住,悄声说:“画蝶姐,绮柔姐让你不要吵醒小姐。”
画蝶不甘心的朝我这边看了看,只好跟着秋棠出去。
满室恢复静寂。
院中隐隐约约传来绮柔絮絮声音,她说些什么,我不可闻,亦不关心。
只觉心中怠倦无比。
突然珠帘响动,沉稳步伐有力闯入。
我忙装作假寐。
屏息凝神,等了许久,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小心翼翼半咪开眼。
如烟似雾的青色鲛纱床帐随风波动,朦胧中见他静静伫立帘外。
阳光斜斜透过窗台,不偏不倚照在他肩上,将他挺拔身影长长投映在地,愈显孤单怅惆。
轻轻合上眼。
心底泛起一阵难言酸楚,我忍住泪意,装作不经意的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良久,身后响起他黯然离去的脚步声。
“唉,小姐今日睡得这般沉,侯爷来了,奴婢叫您,都叫不醒。”见我醒了,画蝶上前服侍我起床,一边碎碎念叨。
我嗯了一声,问:“什么时辰了?”
绮柔放下手中衣物,迎了上来,答道:“已是申时(1)了,”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侯爷响午就回来了。”
她俩一口一个“侯爷”,我被烦得心绪难安,兀地摔开她俩的手,转眸冷冷望向绮柔,扬眉问道:“是你通知侯爷来的?”
绮柔一惊,低头道:“是奴婢……”忽又抬头,眼圈已经红了,含泪道:“小姐若是生气,尽管责罚奴婢,可是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说着跪了下来。
画蝶也连忙跟着跪下,期期艾艾道:“小姐,这事奴婢也有份……小姐这两天不喝不吃,我们实在是心焦……这才,这才斗胆派人送信给侯爷的。”
两人微微仰首,眼中泪光盈然,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看她俩原本水灵粉嫩的小脸,此时却憔悴不堪,心头一软,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唉!你俩起来!老跪来跪去做什么!”
两人见我神色稍霁,这才慢慢爬起来。
绮柔拭了拭泪,上前侍侯我梳头。
铜镜中女子肤胜凝雪,眸若漆墨,长发如流云般从两肩垂下。
除了比以前略显消瘦,清丽面容仍似十八少女,只有我自己知道,眼神已经改变太多,幽深氤氲,静水无波,不复当年天真灵动。
象牙玉梳缓缓从发中穿过,绮柔见我平静,忍不住轻声劝道:“恕奴婢多嘴,小姐是极聪明之人,为何会想不通呢?但凡富贵人家,三妻四妾皆属平常,况且此事侯爷也是逼不得己,再说那薄氏都已经……”
我无奈的抬起手,阻止她再说下去,“你们不懂……”
我自然知道在这封建社会,卫青所作所为无可厚非,他对我亦算情深义重,可是我要的不止这些……
“小姐!即使是犯人,官老爷也会给他一个申诉的机会啊,小姐不如与侯爷当面说清,岂不更好!”画蝶心直口快,冲口而出。
我猛然回头,直直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绮柔见状责备她:“乱嚷嚷什么!”
“不,”我恍惚的笑了笑,“画蝶说得没错。”
画蝶的坦言让我有所顿悟,是了,是该说清楚,否则我这样不明不白住在侯府算怎么回事。
“好,带我去侯爷处吧。”我站起身,看着镜中梳妆完毕的自己,下定决心。
庭落深深,秋风乍起,吹在人身上颇具凉意。
刚欲出院门,“小姐等等,容奴婢去取披风来。”绮柔体贴的说。
画蝶陪我站在树下,一阵疾风卷起,树枝轻颤,粉白梨花随风飘落,缤纷洒了一地。
我伸手欲抓住眼前掠过的落花,一不留神,它从指尖无声滑过,飘逝风中,似这世间大部分女子命运那般,转眼芬芳零落,辗转成泥。
如斯黄昏美景,看在我眼里,却带着无限瑟瑟萧条。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听我喃喃自语,画蝶禁不住好奇,“小姐,你说什么?”
绮柔正好拿来了披风,帮我穿上。
我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走吧。”
“绮柔姐,画蝶姐,你们怎么来了?”守门的小厮亲热的跑过来,忽然看见身后的我,笑容收敛,吱吱唔唔的说:“表小姐!奴才……奴才,这就去通知侯爷。”
“站住。”我觉得他的表情很不对劲,略一思忖,皱眉道:“谁在里面?”
“没……没谁呀?”他躲躲闪闪,不敢看我的眼。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沉声道:“让开。”
他略略伸手,似乎还想拦我,绮柔对他摇摇头,他抓了抓头,讪讪避到一边。
“我再问一遍,里面谁在?”我走过他身边,侧首温和微笑。
小厮瞄了眼绮柔,绮柔点了点头。
“薄小姐一来,就吩咐其它人都去吃饭了,只剩奴才一个在这里守门。”他老老实实的答道。
“好,你们在外面等着。”
我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独自走进院里。
走廊沿着正厅墙边,还未到窗口,便听到里面一个女子嘤嘤哭道:“……都怪芝霜一时冲动,没想到会惹尹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芝霜清白倒是小事,累得侯爷和尹姑娘产生间隙,叫芝霜怎么心安!”
我一听,几乎忍不住要喝起彩来,好个能言善辩的小姨子!分明是她故意含糊不清,却偏说我误会,还扯上了自己的清白,想让卫青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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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冲进去大家当面把话说开,却听到卫青略显几分疲惫的声音:“不,她不是为你不开心……我知道她的……她多半是怀疑我……”
他话没说完,我已了解他的意思,不禁怔住,摇摇欲坠,*在墙头,一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以为他不懂,原来他竟是懂的,他懂我真正计较的是什么!
薄芝霜没听明白,她停了停,仍断断续续的夹缠不清,哭道:“芝霜知道自己要求过份,所以不敢来求侯爷,可是芝霜实在放不下伉儿,他从小由我带大,生性胆小,是一刻也离不了我的……芝霜想,侯爷与尹姑娘成亲后,自然还会另有子嗣……还求侯爷开恩,让我把苦命的伉儿带走吧!否则只怕尹姑娘心里会存芥蒂……”
“伉儿是我卫青之子,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你带走,再说芝霜你未免太过多虑了,她不是那种女子。”他斩钉截铁。我无声叹息。
薄芝霜噎了一噎,半响嚅诺道:“芝霜自然知道尹姑娘是好人,只是她能容得下伉儿,不一定能容得下我……”说罢又抽泣了起来。
“此话怎讲?”
可以想像,他此刻定是眉头深锁。
“芝霜在府中非亲非眷,留下来照顾伉儿与理不合……”她的声音越发放软,可怜楚楚。
我心中冷笑,兜了半天,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还不就是想要一个名份!
屏息以待,只听那卫青怎么说!
隔了好一会,卫青缓了口气,轻声道:“确实,这几年委屈你了。”
顿时源源凉意从心底透出,尤如一桶冰雪从头倾覆,只觉四肢麻木,不能动弹。
“你也不小了,是伉儿误了你……我也疏忽了……”卫青声音里充满愧疚。
薄芝霜似看到了希望,语气陡然明快,激动道:“侯爷!芝霜无悔,只要能在侯……”
“你放心!”卫青打断她话,稳声道:“我会尽快为你择一良婿,绝不能辱没了你!至于伉儿,我另会找人来照顾。”
此话一出,墙里墙外,两人错愕,一片冷寂。
“侯爷……”良久,薄芝霜反应过来,受惊般的叫出声。
我抬头望天,夜色已昏,风声簌簌,暗影萧萧。
我不想也不忍再听另一个女子的哀哀乞求,轻轻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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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决择
夜凉如水,清月当空,银熠生辉,照得四下如笼轻烟。
皎月池风光果真如画蝶所说,美伦美幻。
坐在望月亭内,湖水汩汩如水银般流淌眼前,皓月倩影倒映其中,勾勒如画。
“那边是什么地方?”我微微抬颌,示意前方月光下隐隐显现的小楼。
“那是思月阁。”画蝶答道,“如今还没人住呢。”
若有所思。
我自然明白卫青取这些名字时的苦心,我也并非毫无感动,只是还过不了自己这关,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不知不觉却来了到这。
斜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画蝶,莞而一笑:“那日你故意带我绕了个大圈,是为了想避开薄芝霜所住小院吗?”
其实从梨桂院到皎月池一点也不远,抄近路只需从卫青和薄芝霜院门外穿过即可。
画蝶声若蚊蚋,“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绮柔看看天色,在旁边着急劝道:“小姐,夜寒风冻的,着了凉可不好,我们回去吧。”
“不,我想呆一会。”我抬头仰望星空,夜幕浩瀚,寒星璀璨,笑道:“你们看,天是那么高,星星那么多……”
而我们的喜怒哀乐在宇宙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我缓缓闭上眼睛,背*横栏。
那小厮此刻定是已经告诉卫青我去过了,他想必会到棠桂院吧……
“你不想回去,是为了避开我吗?”咫尺之外忽然传来低沉声音。
我猛的撑起身,卫青站在面前,高大身影笼罩着我。
我慌忙转头,画蝶和绮柔却已不知去向。
他慢慢走近,月光下他坚毅面容半隐半现,双唇紧抿,定定的注视着我。
我突兀的扭头避开他的目光。
不知他怎么会找到我?他想说些什么?
许久,谁知他竟蓦然道:“明月,你若真不想再见我,我亦不会勉强!”
我纵然有过千万种假设,也始料未及,他会说出这种绝决之语。
倏地抬头,心里又惊又怒,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有愧于你……你若不想再见我,我无话可说!”他转眸望向粼粼湖水,俊毅面容微抖,半响,似下定决心,平静道:“你可搬到思月阁来住,这里本来就是为你修建的……我会将府宅与此分隔,从此不再干涉你分毫!”
我镇惊的瞠大双目。
未等我质问责备,他已一句“有愧”先发制人,便替我决定从此隔园相住,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我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你……”我霍然站起身,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心底酸楚委屈汹涌而出。
啪答!啪答!
眼泪似断线珠子般不由自主失控下掉。
“明月!”卫青一惊,慌乱失措,“你……怎么哭了?”
“你滚!”我再也按捺不住,崩溃哭喊起来。
他不仅不走,还凑近我,“明月……”
“滚开!别碰我!”我拼命对他拳打脚踢,放声大哭,越想越伤心,“你……你这个大混蛋……你瞒着我和别的女人好,还生了孩子……又把我骗到这里来……现在竟然不要我了!我……我恨死你了!呜呜呜!”
他见我大哭大闹,一时愣住,眼中却欣喜闪动,任我捶打,一动不动,突然一把抱住我。
我挣扎不得,张口死命咬住他肩膀,狠狠的,恶狠狠的咬他,口腔中飘出几丝血腥味,他闷哼一声,仍紧紧抱着我不放。
我闹累了,没有力气,被迫*在他肩上,哭得声嘶力竭。
“明月,原谅我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我身子颤抖,陡然推开他。
气氛刹那僵持沉寂。
似看陌生人般瞪着他!
他怎会变得如此霸气?要么我原谅,那就意味着接受他的过去!要么不原谅,那便从此断绝关系!
满腔愤懑,开口欲斥,一转念,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确是只有这两条路可走,我俩终究要做个了断!
我颓然垂下双肩,跌坐在地,想了很久,咬牙问道:“她……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是的,对我来说,最大的困扰不是不能体谅他的身不由己,处于这个被压迫没有自由的时代,我也曾迫不得以委身刘彻,若以身体论失贞,我也对不起卫青。
但我绝不能接受他心里有另一个女人!
他微怔,目光变得幽深,似笼罩了一层迷雾,见不到底,沉默了一会,道:“芝云?她是个很柔弱但很明白事理的女子……”
我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听下去。
“虽我与她说得很清楚,绝不可能会喜欢她,她却表示能够理解……”
她在他心里竟然这么好?泪水已在眼眶打转,说不清心里纠缠滋味。
他有些恍惚,低声道:“……对她的死我亦有愧……当日我一时气怒,对她说了许多重话,她没有分辩,第二天竟然上吊自缢了,后来才得知,此事她根本不知情,她也不过是颗棋子……”
他语气如此沉痛,听得我心头阵阵紧缩,忍不住凄声问:“若她还活着,你会怎么办?
他回过神来,转眸望我,目光中已有隐隐怒气,皱眉道:“明月,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卫青的感情早已全部给了一人,再无多余一分留下!”
“那你对她是什么感情?你们毕竟……”他们毕竟生育了一子,一想起此,心中抽痛。
“嘘!”他伸出手指竖到我唇中,摇了摇头,苦笑道:“明月,自从去病受伤后,你变得格外敏感多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愿相信……我在你心中是那种见异思迁如此不堪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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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一窒,回想自己这数月来似乎真的变得偏激许多。
“所以你便把绮柔派到我身边……”
“是,我本想让她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一切……”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纠缠相扣,坦白的缓缓道:“明月,如今说这些都于事无补,我们吃了这么多的苦才能在一起,我不想就此放弃!但你不能总是活在怀疑中!薄氏之事确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立刻就能体谅,只望你能给我弥补机会!”
他灼热眼光流连我的脸上,期盼我的决定。
我心头絮乱一片,低下头,思绪辗转千回。
历经千辛万苦,只为眼前这一人,难道真的就此放弃?
一想到离开他,虽是想想,已觉痛彻心扉,不能呼吸。
禁不住抬头望他。
他有一双似寒星般凛冽的深眸,威严冷峻,画蝶曾说她一见卫青双眸,就害怕得发抖,我却从未有此感觉,只因我明白,那眸深之处,对我总是带着深深情愫。
一时心头柔软如绵,一时又痛如火烙,煎熬凄楚,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见我久久不语,叹了一声,慢慢站起,背身负手,半响黯然道:“明月,若你始终介意,我……不欲勉强!”
“卫青!我……”我一惊,条件反射般去拉着他的衣袖,反应过来,连忙想松手,软弱泪水却滚滚而下。
他身形一顿,蓦然转身抓住我的手,不容我退却,双眸倏然雪亮,深情唤道:“明月!”
我含泪望向他。
他凝视着我,缓缓单腿半跪在我面前,眼神痴烈缠绵,凛然道:“我卫青发誓,有生之年决不辜负明月!”
我捂住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潸然泪下。
他竟读懂我全部心思?!看懂了我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做出了我最想要的承诺?
他轻轻将我拥入怀中。
我完全投降,沉溺这个温暖怀抱,听到他清晰的声音坚定传来:“这一生,我再不会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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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问情
淡黛色的黎明苍穹,一轮初生红日冲破弥雾,活泼的跃出湖面,燃燃升起。
“卫青,你看!”
不知不觉,我们竟然在此逗留了整晚。
望着彤彤朝阳,与水中瑰丽倒影,相映成趣,真叫人心旷神怡。
“好美!”我心折的叹息。
环顾四周,白天的皎月池又是另一番绮丽风情。
朝霞悠然,水烟袅袅,湖中远山隐约可见,岸边布满青翠,风吹苇动,娇花含露,飞鸟走禽,逗留嬉戏,处处生机勃勃……
忽然觉得眼前这绿意景色竟有几分眼熟。
“皎月池你是依照太液池造的吗?”我侧头问他。
他将我在风氅中裹紧,下巴倚着我的头,朗朗大笑:“你这才发现?”
心中暖意洋洋,感动难言。
“卫青,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小小声的问。
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煞费苦心。
他嘴角微扬,抬头望向远方,没有说话。
我吐了吐舌头,心知这个问题太无聊。
“……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半响,他却悠悠笑道:“第一次见你,你像迷途仙子,神情飘渺,赤足河边……”
我愣了愣,醒悟过来,他是在回忆我们初见面时的情景。
“裙裾已全然浸湿,眼看就要摔到河中,你仍傻傻不知……我只好喝住你,你不仅不害怕,还回眸嫣然一笑,那样的笑容,让我觉得睁不开眼……”
我痴痴望着他俊朗的侧面,看他一反常态,娓娓而道。
“第二次遇到你,你那么任性,非要跟我去瀛州岛……一整晚我都在想,这个女子真是古怪,应该离你远点才行,你却轻飘飘的一句,‘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令我所有防备,全线崩溃…….”
我说不出话来,鼻子酸酸的,想哭又想笑。
他长臂环紧,低头望着我,目光温柔深邃,笑道:“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我卫青命中,不嫌我的出生,也不弃我低微,目光那么明亮,笑容那么娇媚,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在一边拍手说好!渐渐甚至连你的调皮,你的刁蛮,你的迷茫,你的意想天开,都迷惑住了我……”
我泪眼裟裟,只觉心神俱震。这或许不是最优美的情话,但从卫青嘴里说出,这定是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他爱怜的拭去我的泪水,笑道:“怎么又哭了?好了,我不说了!”
见我仍然激动不己,他便又揶揄笑道:“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骗子,竟然敢骗我是借尸还魂!”
“去你的!”我被他逗乐,破涕为笑,“你才是骗子呢!”
看他把此事当成笑话来讲,我情绪稳定下来,不禁好奇:“卫青,当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汉朝人时,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轻轻拉开我,似笑非笑的瞧着我,喟道:“还敢说?当时我简直气炸了,心想你到了此时,还要戏弄于我?刚想痛骂你一顿,你却抢先哭得死去活来!”
什么?他是这样想?
他看我傻傻的望着他,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啦!”我不满的嘟嚷了一句。
他却慢慢收敛笑容,深深注视着我,声音越发温柔低沉:“可我突然就懂得了你的心意。所以你既要我信,我便信你。”
我怔住,细想明白,不禁动容,泪光盈盈,娇嗔道:“你真傻!”
他一挑眉,笑容却极为可恶,反驳道:“难道你不傻,编出这么荒唐的谎话?”
我错愕的睁大眼睛,急道:“我不是编的,我说的是真的!”
“哦,真的?”他显然不信,戏谑道:“好吧,那你总有点什么证据吧!”
证据?我抓抓头皮,我的历史一向不太好,如果是清朝史,或许还能说出一些来,汉朝史,我真是无能无力。
卫青笑了,“看!”
我恼羞成怒,绞尽脑汁道:“我知道,你以后会成为大将军,还会娶……”话到嘴边硬生生打了个转,理由直壮的说:“你还会娶我!”
切!我干嘛告诉他,他会娶平阳?让平阳去见鬼吧!
“呵!”他忍住笑意,道:“我已是将军,我也知道会娶之人是你,这又算什么证据?”
我呆若木鸡,半响无奈,恨恨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
“嗯,不错,这两句倒还有点意思”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不可抑。
我郁闷至极,真想大吼一声!
我还以为一旦说出真相,往往会天地动容,山崩地裂,他将我惊为天人!
怎料他不仅无动于衷,居然还嘲笑我!
他以为我编出弥天大谎,只是为了要和他在一起!未免太自恋了吧!
微愠的望着他笑意盎然的脸,张口想说些更怂人听闻的,心中一动,一念飞快闪过,刹那明白到他的体贴。
难道他真的就没觉察出我的异样?但既便证明了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又如何呢?我只会心里负担累累,害怕被别人知晓。他正是以这种方式来告诉我,叫我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而我所求的不正是如此吗?真也好,假也好,此刻我们相爱,能在一起,才是关键!其它,统统无关紧要!
原来他才是真正洒脱之人,我确实小看了他。
我释然的闭上嘴巴,*在他怀中,闭上眼睛甘然微笑。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烟蓝晶莹水面洒上淡淡金色,波光折射,看上去宛若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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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他低唤了声。
“嗯?”我慵懒的赖在他怀里不想起来。
“前方还有军务,我今日必须赶回去,等我回来,就操办我俩婚事。”
随口应道,忽觉不对,婚事?
连忙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道:“卫青,恐怕我们不能办婚事。”
“为何?”他脸色一变,疑惑道:“你刚才不还说……”
“青,我也是才想到的,”我叹了口气,三言两语扼要说出心中顾虑:“你如今贵为关内侯,你若娶妻,不是小事,到时陛下若是接见赐封……”
底下的话,不必我明说,他也知道。
他皱紧眉头,默默沉思。
我见他为难神色,又笑劝道:“卫青,名份于我,像那浮云,只要我俩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名份有什么好计较?”
这确实是我的真心话,我已经受够了以往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不想再冒一点险,能和他在一起,过些平静祥和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太委屈你了”他还在犹豫。
我噗哧一笑,妩媚的横了他一眼,“侯爷,你不会以为我真甘心作妾吧!我要你许下诺言,此生除我之外,不会再另娶他人,也不许再让别的女人为你生儿育女!”
“那是自然!”他正色道,“你我之间永不会再有他人!”
“哦?”我又掩唇笑道:“那你仍留薄芝霜在府,是为何故?难道不是想享齐人之福?”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他顿时哭笑不得,道:“留她在府中是因伉儿之故,府中之人除了芝霜,伉儿谁也不要,我长年在外,也只好委托她照顾伉儿了。”
“那也不能留人家一辈子呀?”我蹙眉道。
“是,”他点头道:“我与她商量过此事,想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却执意不从,唉,算了,以后叫人再劝劝她吧!”
我低头思忖,刚欲说话。
抬头却见他凝视着我,神色坚决,柔声道:“明月,我想过了,我俩婚事还是要办,宴请一些熟人吧,怎可让你偷偷摸摸的进门?我说过,一定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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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洞房
农历八月十五。
宜:嫁娶、祭祀、祈福、斋醮、作灶、移徙、入宅。
忌:动土、破土。
喜乐喧天,红绡华幔。
朔方城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日不仅是中秋佳节,且是关内侯娶亲之日。
人人都赞关内侯重情讲义,拒绝了那么多豪门佳丽,一心迎娶从小便有婚约的寒门表妹。
此女亦是有福,虽不能上报朝庭,接受正式诰命,但一切仪式皆比作正妻之礼。
凤冠霞服,逶迤及地,大红锦盖,遮住娇容。
我所能见的仅是盖头之下的方寸之地,只得茫然的任由喜娘们摆布,进行着各种繁琐仪式。
一整天,喜娘们都吱吱喳喳的在耳边说着吉祥话,我累得麻木,连大喝一声“有完没完”的力气都没有了。
搞到晚上,终于听到了传说中的那声“送入洞房”,获得片刻休息。
院外丝竹喜乐、宴酒喧哗之声不绝不耳,想必客人们都吃得油光满面,我却坐在这里干等,饥肠漉漉。
刚想扯掉沉闷盖头,却被绮柔发现,迅速阻止道:“夫人,不可!
另一人笑道:“夫人,盖头必须要待侯爷来揭!”
“那你们快去叫他来呀!”
脱口而出,才觉失言,已经晚了,喜娘和侍女们全部吃吃笑了起来。
一位喜娘还打趣道:“新娘子不要如此着急,俗话说得好,细水长流,来日方长呀!”
什么跟什么呀!我哀怨的翻翻白眼,可惜她们看不到。
强捺性子等待,不知不觉有些昏昏欲睡,忽听婢女咚咚咚的跑进来,笑叫道:“来了!侯爷来了!”
一听救星即将大驾光临,我瞬间清醒,正襟以坐,翘首期待。
外屋已乱作一团,喜娘侍女们一哄而上,不待卫青跨进门口,就被她们重重包围,叽叽咕咕说着颂吉之话,既似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连绵不绝。
我在里屋也忍不住幸灾乐祸,心想总算轮到他了!
没料卫青笑着一句:“统统重赏!”
那些人便欢欣鼓舞的放他进来,轻而易举的被他攻下一关。
熟悉的脚步声踏来,不一会他的足尖出现在我盖巾之下。
“卫青,快点揭盖头!”傻站着干嘛呀?我急了。
四周顿时传来闷闷笑声。
眼前骤然大亮。
一抬头,他身着大红蟒龙喜服,金冠束发,高大魁梧的挡在我面前,益发显得俊朗不凡。
他一见我,亦是一愣,目中惊艳之意流露,黑眸熠熠,直直望着我。
顾不得装害羞,我趁人不备拽了他一下,小声道:“别发呆呀!快叫她们搞点吃的给我!”
他回过神来,嘴角笑意难掩,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两声,顿了顿,转身吩咐:“拿饽饽来!”
喜娘乐呵呵的托着点心盆上来。
我刚想伸手,他却按住我的手,笑吟吟的拿起筷子,夹住盆里的饺子喂我。
我有些纳闷,但已饿昏了头,不顾众人旁观,猴急的咬了一大口,忽觉不对,皱起小脸,当场吐了出来。
“生的!”我指着大声抱怨道。
众人顿时笑声一片。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奇怪的抬起头,一看,居然连卫青笑容可掬,他换了一个夹起来,笑道:“哦,下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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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信将疑的又尝了一口,恼火的吐出来,“呸!还是生的!”
这些下人怎么搞的?煮盘饺子都煮不好!
顷刻旁边欢声笑语沸腾,纷纷上前贺道:“祝侯爷早生贵子!“祝侯爷多子多福!”
我被她们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
傻傻的又在众人的监视下,喝完了交杯酒,她们这才欢天喜地的全退了出去。
佑大新房只剩我和他。
“饿了吧?”他温柔的笑道,端起桌上的面,“吃长寿面吧。”
“不吃!”我赌气的扭过身,愤道:“连你也捉弄我!”
哼,我才不上当呢,搞不好面也没煮熟!
他不禁笑了,“哦,真不吃?那我就吃了……嗯,好香,好吃!”
偷眼一看,他果真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跳起来,一把夺过筷子,“喂,留点给我!”
其实面的味道一般,不仅冷掉了,份量也严重不足,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聊胜于无。
吃完懒洋洋的往榻上一躺。
“哎哟!”
忙坐起身,揭开大红鸳鸯锦被一看,被里另有乾坤,铜钱、花生、桂圆、红枣、莲子、谷子、豆子摊了一床。
“这是干嘛呀?”我老实不客气的剥了颗桂圆放到嘴里,含含糊糊的问。
“这叫撒帐(1),是一种习俗。”他坐到我身边。
我被他灼灼目光看得不太自在,左顾右盼,企图淡化暖味气氛,“哈哈,习俗这么多?接下来还有什么吗?”
“有!”他肯定的回答。
“嗯?”我好奇的转头看他。
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软软的唇贴了上来,旋即被轻轻放倒在榻。
“唔……”我受惊过度,呆呆睁着眼睛。
他在我唇间笑了一声,灵活的入我口中,深深与我纠缠,辗转反侧,激烈缠绵……
“卫青!”突觉胸前一阵冰凉,我反应过来,零乱喘息着,按住他不受控制伸进我衣襟内的手。
他压住我,黝黑的眸子闪烁**,低低笑道,“这就是接下来的习俗。”
我羞得满脸通红,“不不,青,我还没有准备好……”紧紧抵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好快。
他紧抱着我不肯松手,深深目光望入我眼底,沙哑轻诉:“可为了这一刻,我已经准备得太久太久了……”他缠绵至极的吻密密麻麻的烙上我的眉,烙上我的眼
寒夜漫漫,**红烛,枕畔私语,两情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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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撒帐习俗源于汉朝,但有说是起源于汉武帝迎李夫人之时,目的在于祈子。本文设定为汉朝民间习俗。其它习俗无从考证,看官看过即算。
P:此处为删节版,为了让文下少点争议,我想了很久,决定把文中比较露骨的H全部删了,反正并不怎么影响情节。
如果满了十八岁,又不标榜自己纯情的同学太过好奇的话,还是欢迎到我的博客里去看看原版滴!
阿米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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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贺礼
簇新的锦绣茜红色金丝帐外,流苏缨络震动不止,慢慢才停了下来。
肚子不合时机的叫了起来。
“好饿呀!”刚才那碗面经过剧烈运动早就被消灭到了爪哇国了。
他哧的一笑,斜眸看我,“还饿?那再来一次!”作势欲覆身压上我。
“喂,你想到哪去了?”我羞得推住他,哇哇乱叫:“人家是肚子饿嘛!”
已经被他折腾了大半夜,我哪里还有力气!
他撑起身见我柔弱不支的样子,略有歉疚,“刚才有没有弄伤你?让我看看。”说罢便要揭开大红锦被。
“讨厌!”我吓得连忙拍开他的怪手,吱溜钻进被里。
“哈哈!”他把我从被里拎出来,笑道:“小心闷坏了。”
伸手拍了两下。
立刻听见一名小厮在外面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去叫厨房弄点吃的来。”
过了一会,小厮敲了敲门。
“放在门外吧。”卫青起身穿上中衣,开门去把饭盒拎了进来。
“明月,过来!”他坐到桌边,把饭菜一样一样拿了出来。
我胡乱套上件外袍,奔了过去。
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看得来就让人唾涎欲滴。
我欢呼一声,扑上去大快朵颐。
吃完后精神抖搂,倦意全消,突发其想建议道:“卫青,我们数红包吧!”
我记得好友结婚后,我问她新婚之夜在干什么?她说数了一晚上的红包!还彪悍的抱怨说数到手软!真是让我好生羡慕!
“数红包?”卫青不解的问,“什么叫红包?”
我嘿嘿笑了两声,搓着手,两眼放光,“想必今晚送礼的人也不少吧!”
他明白过来,哑然失笑,“你是想看礼单吗?已让下人搬到库中了。”
“噢!”我扫兴的垂下双肩,盘腿坐到榻上。
他想了想,笑道:“不过,倒有一件东西,我特地拿了出来。”
“什么东西?”
“等等。”他转身到地上去翻自己的衣服,我好奇的在背后张望。
半响,他走过来,笑着把一冰凉之物放到我手中。
我凑近烛光一看,莹莹翠玉,所刻雄鹰似欲展翅高飞,竟然是以前他送我的那块玉佩!
“啊!”我兴奋的大叫一声,“你哪里找回来的?”
自从我出宫之后,它就失踪了,没想到现在又回到我手里了。
“这是有人送给我们的贺礼!”他淡淡一笑,神情高深莫测。
“谁?”有种很微妙的念头一闪而过。
“是子夫。”他静静道。
“真的是她?”我吃了一惊,转念一想,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告诉她……你告诉她我俩……?”
他微微颌首。
我以手抚额,呻吟道:“天哪!”
可以想像,当卫子夫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样子!
卫青娶了我,对她来说,好比一个定时炸弹安装在身边!
不知她会不会再派杀手来干掉我?
“放心!”他猜透了我的心思,扬眉道:“她再也不敢了。”旋即又绽开狡黠笑容:“我不仅通知了她,还通知了长君。”
我目瞪口呆,卫青疯了吗?
他嘴边笑意不减,眸中却寒光一闪,森森道:“上次我救你后,其实他们已然得到了消息,但仍佯装不知,我特地派人通知他们,若你再出任何意外,我都会把帐算到他们头上,大不了大家———鱼死破。”
“再说,”他目光一转,无声笑道:“娘子,从此有他俩在长安做耳,我们岂非安全许多?”
我稍作想像,顿悟到卫青的用意,不禁失笑。
好个卫青,竟然把他们捆到我们一条船上来了!
卫子夫和卫长君本想装作不知,卫青便硬要叫他们知道,如今他们投鼠忌器,不仅不敢再轻易害我,更还要想方设法保护我!否则一旦事情漏露,卫家满族抄斩,大家谁也跑不了。
想想他俩郁闷得面面相觑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要捶地板。
卫青神色一正,又道:“不过话说如此,你也要小心,绝不可一个人单独外出。”
他是关心我,我顺从的答应。
他笑了,转了个话题,道:“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讲过这个玉佩的来历?”
我摇了摇头。
他坐到我身边,神色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事般:“我小的时候住在郑家,后母凶蛮,我便经常遭受毒打辱骂。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就只身跑到山上,想跳下悬崖一死了之。”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当然是没死成,否则今日你跟谁成亲?跳下来时被树枝挡了一下,当我醒过来时,身边坐一个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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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心求死,自然不满他救我,他跟我说话,我也不理不睬,他却不以为杵,反而笑着对我说:‘小兄弟又何必急着寻死?你如今虽然困苦,但将来定为贵人,官至封侯。’”
“我怎肯信他的话,只以为他哄我!不料他看出我不信,又笑道:‘既然你我有缘,我再赠你一物。’说罢就把这枚玉佩送给我,又说:‘它可保你幸运,且能实现你心愿。’”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起,我的运气似乎真的开始好了,几次都因祸得福。”
他*近我,眼中浓情渐深:“而遇到你,更是我卫青一生最幸运之事……”低沉声音在耳边轻诉:“如今,我的愿望也实现了……我终于娶到了你……”
他拥着我,只见窗前花烛摇影,俪影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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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兴致勃勃的跑到库房去查看礼品。
嗬嗬!果真都是大手笔,那半人高的碧翠玉马,那一颗颗如鸽蛋大小的南海珍珠,那晶莹璀璨的夜明珠……光闪夺目,不可直视。
收获这样丰富!真是财不迷人人自迷。
可惜狐朋狗友没有一起穿过来,没地方可以炫耀,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夫人,霍公子叫人送来了贺礼!”正在胡思乱想,门房传来吴伯恭敬的声音。
我心一喜,是去病吗?
疾步走了出去,只见一个矮小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外,见到我,立即作揖道:“小人郭解,奉霍公子之命,特地来贺侯爷新婚之喜!”说罢手一挥。
侍丛们鱼贯抬上来贺礼。
“去病呢?”我问道。
“呵呵,公子被宣入宫中教习,所以无法亲自前来道贺,还请夫人见谅!”
有些失落。
半响,郭解却没有告退。
抬眼一看,见他朝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要说。
“吴伯,你们先退下吧。”
“诺!”
等人全部走清了,我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从袖中抽出一个檀木锦盒,双手奉上,恭声道:“这是小公子叫小人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里的。”
我一愣,默默接过,没有打开。
“你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谢夫人!”郭解识趣的退下。
回到房中,怔怔望着锦盒发了半天呆,几次伸手,又缩回,终于下定决心,一下打开。
里面却是一卷锦帛。
犹豫了很久,缓缓展开,去病清秀有力的字迹跃入眼帘。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
注:《燕燕于飞》,出自lt;lt;诗经#183;国风#183;邶风gt;gt;,某君送别妹妹远嫁时作的诗,也有人说是某君送别心爱的女子远嫁时的离别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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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青青之子衿,悠悠之我心 第五十七章:新年
不知不觉,已进寒冬。
一觉醒来,发现屋外特别明艳,让画蝶推开窗户,只见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原来是昨晚下了一夜的雪。
心中欣喜,把棉被往身上一裹,就跑出了门,从思月阁凭栏眺望,天空细雪纷飞,整个皎月池银妆素裹,冰凝玉砌,不远处馨香园风光独好,梅花高雅芳洁,凌寒绽放,飘来的幽香,令人心神俱醉。
“画蝶,我们去那看看吧!”
“我的好夫人,即使要去,也要先穿上衣服呀!”绮柔追了出来,把我拉进屋。
穿上了卫青特地叫人送来的白色锦貂斗蓬,揣上暖炉,全部武装完毕,带着绮柔和画蝶,三人兴冲冲的去香馨园赏梅。
一踏进园内,只见香花雪海,连绵成片,寒风微生,卷起落花随着飞雪,轻盈飘舞空中。
三人沿着青石小路漫步赏梅,残雪压枝,梅洁似玉,相映成辉,正如诗中形容那般,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其景奇丽,其情惊喜!
可惜卫青不在身边,不能与他共赏。
一想到此,不禁有些黯然。年关将至,匈奴的活动又开始频繁起来。
匈奴人不仅凶悍,而且狡猾,如今卫青镇守边关,他们知道想要攻进来实属不易,但长城边关延线绵长,难免顾此失彼,他们攻其不备,打起了游击战。冲进城里,抢了就跑,也不纠缠。待卫青派遣增援到达,他们早已人去楼空。令汉军防不胜防,几个军力薄弱的边郡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让卫青很是头痛。我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后天就是除夕了,不知侯爷赶不赶得回来?”画蝶和我想到了一块。
“是啊!”我怅惆的抚着梅花,思绪飘到他的身边。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绮柔连忙笑劝:“夫人,多想无益,如有什么事,侯爷早就派人回来禀报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他们年货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想了想,也好,与其无所事事,胡思乱想,不如找些事情做做。
转眼除夕到了。
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张灯挂彩.1@6@K@.杀鸡宰羊,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我站在大厅里指挥他们大打扫,想借此淡忘心中焦急。
已经下午了。卫青还未回来,也没人回来报信。
难道第一个新年就是放我独自渡过?
耳朵一直留意着门外地动静。每当有脚步声响起。都以为是他,却又总是失望。几乎都有些神经质了。
恍惚间,大门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听到有人喊道:“侯爷回来了!”
我一听,忙扔下手中之物,匆匆朝门外奔去。只见卫青一身战袍银甲,疾步跨进门来。
“明月。”他笑着向我招手。
我欢呼一声,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毫无仪态的投入他怀抱,埋在他怀里撒娇。
半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才发现还有外人在场,不好意思地放开卫青。
“夫人好!”几位英俊的年轻人,青春脸上洋溢着暖味地笑容。
“这是苏建,这是赵信,这是李蔡,这是李沮,都是我旗下年轻有为的参将,这次匈奴来犯,他们不能回家,我就把他们带到府里来过年。”
我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吩咐道:“绮柔,画蝶,招待几位将军。”
绮柔和画蝶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去往前厅休息。
我又望向卫青,笑嗔道:“看你,风尘仆仆的,我叫人去放水,给你洗个热水澡!”
“好!”他拉着我的手,又悄悄道:“你陪我!”
热水腾腾,淅淅水声,整个浴房雾气袅袅。
拿起软巾帮他擦背,忽然横眉质道:“怎么搞地?这手臂上的伤是什么时候弄的?”
看那伤疤才刚结痂,他何时受的伤,我竟然不知!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没事,不小心碰的!”
见我气鼓鼓的不说话,又笑道:“好啦,下次若有受伤,一定告诉你!”
拉了拉我,笑道:“要不要一起来洗!”
“去你的!”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们都在等呢!”
当卫青与我出现在正厅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凡,济济一堂了。卫府上下约有两百多人,往年卫老夫人也会来此过年,今年她却去了卫长君那,估计是对卫青娶了个莫名其妙地女人心存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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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卫青这次有准备,主桌上便是卫青、我、芝霜、伉儿,还有那四个年轻小将。
我暗暗偷笑,这架势分明是要给芝霜相亲。
其实这四位小将都十分不错,个个人材出众,尤其是那苏建和赵信,苏建斯文儒雅,赵信长相酷似混血儿,皆十分英俊,连画蝶和绮柔都不免偷偷看两眼。
我转眸望向芝霜,她显然也察觉到了,越发局促不安,只低着头照顾伉儿,视线根本不与任何人接触。
其实自从卫青下令府内操办我俩的婚事后,这四五个月我很少看见芝霜在府中走动,只在卫青回府时,偶尔唤她一起吃个饭,也怪卫府太大,她存心要躲避的话,可以一年到头都不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我不明白,我和卫青已经成亲了,卫青又经常不在府内,她总是装出这副受压迫地可怜样给谁看呢?反正卫青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也没兴趣排挤她。
再说卫青英伟不凡,位高权重,爱慕他的女人,肯定不止薄芝霜一个,真要计较,估计会从朔方排到长安,如果我草木皆兵,岂不是要累死?
他若要变心,外面什么样地美貌女子没有?哪里管得过来!
所以我最多也就是偶尔给他敲敲警钟,剩下地全*他自己自觉罢了。
年夜饭后,卫青吩咐吴伯给全府下人都发放了红包,大家一听欢声雷动,热闹非凡。我也笑咪咪的向伉儿招手,“伉儿,过来,我给你压岁钱!”
伉儿吓得扑到薄芝霜怀里,埋着脸不肯抬头。
我不死心,*过去,想要摸摸他地头,他却不给面子的放声大哭,把我吓了一跳。
薄芝霜连忙抱起他,轻轻摸他的背安抚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讪讪收回手,有些胸闷,别家的孩子都蛮喜欢我的,只有卫伉,从来不吃我那一套。
回想自己的小表妹,两三岁时正是最调皮最好动的时候,而伉儿已经三岁了,仍怯弱万分,除了薄芝霜,谁都不要,动不动就哭,而且到现在一句话也不会说,府下已经有人传言,说伉公子是哑
我不由担忧的问芝霜:“伉儿还不会说话,有没有请大夫给伉儿看过?”
芝霜一愣,半响笑道:“伉儿只是胆小,并不是得了什么病,何需大夫医治?这学话本来就有早有晚,无需担心吧。”
我歪着脑袋打量伉儿,他瞅瞅我,扁嘴又要哭。
总觉伉儿有点不对劲,仔细琢磨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伉儿会不会是得了自闭症呢?
但这么小的小孩就会自闭症吗?我吃不太准。
想了想,好心提议道:“不如让他跟我住一段时间吧”
我想试试,能不能纠正一下他。
芝霜一听,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口气中有了恼怒,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嫌我薄芝霜带得不好吗?”
我愣愣望着她,不知所措,她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吧!
刚想开口,画蝶在旁不冷不热的道:“侯爷的儿子就是夫人的儿子,夫人是我府当家主母,照顾小公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薄小姐何必如此多心呢?”
芝霜顿时被彻底激怒了,“住嘴!你算什么?有你说话的份吗?”粉脸涨得通红,一反平日柔弱温文。
蝶不甘示弱,正想反驳。
“好了,画蝶!”我忙阻止道。
伉儿从小由芝霜带大,她有护犊之心,不信任我,也是可以理解。
“哼!”薄芝霜狠狠瞪了我一眼,抱起伉儿,转身离去。
“芝霜……”我想叫住她,向她解释,她却头也不回。
我闭上嘴,有些沮丧,或许真的是我太冒失了!
“夫人若真有此意,不妨请侯爷去说,较为妥当吧。”绮柔凑过来轻声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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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五十八章:卫伉
寂静深夜,放了一晚上的花竹炮鞭之声渐息。
大雪纷飞,凛冽寒风不时撞击窗框,呼啸而过。
屋外天寒地冻,思月阁的寝房内却截然相反,无烟炭火静静燃着,温暖如春,暖意洋洋。灯火明亮,檀木几案上的紫玉香炉里,细烟袅袅,淡淡生馨。
我卸了残妆,换上了薄如蝉翼的禅衣,忽觉背后灼热视线,不由回头一看,卫青带着几分醉意半倚在金丝楠木的蟠龙锦榻上,凝视着我,月白色的便服领口随意半敞,隐隐露出古铜色的胸肌。
快快扭过头,不敢再看,但那性感影象已深深印入脑海。
一直以为他木讷,老实,不擅言辞,现在想来完全是被他一本正经的表面所迷惑了,此人最擅扮猪吃老虎。与他成亲这四个多月来,因他军务繁忙,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但每次回来他的热情都几乎让我招架不住……一想到此,禁不住面红耳赤。
“明月,过来!”他低醇唤道。
我顺从的放下梳子,慢慢走过去。
坐在床榻之下,似小猫般伏在他身边,他的手指从我柔软的长发中慢慢穿过。如此静好,安定恬宁。
忽然想起伉儿的事,翘起头道:“青,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何事?”他闭着双眼漫不经心的问。
“我想……我想把伉儿带来养。”我认真的说。
“嗯?”卫青疑惑的睁开眼,“为何?怎么会突然想起此事?”
我*着他,叹了口气,缓缓道:“过了年,伉儿就三岁了。还不会说话,我反复想过了,会不会是他接触的人太少了?芝霜固然是疼爱伉儿地。但她带了这么多年,伉儿非但不见起色。胆子反而越来越小,所以我才想把他带到身边试试。”
“你行吗?”他晒然一笑,合眼道:“你自己都像小孩!再说我之前给他请过许多有经验的奶娘,他全都不要,只要芝霜。”
我沉吟了一下。斟酌道,“卫青,你们一直说伉儿是因他母亲自缢受了刺激,才会变成如此,可是当时他不过一岁多,这么小的婴儿,他到底会有多少记忆呢?”
他默不作声,望着我。一路看中文首发
“我觉得伉儿需要看太夫,可惜我跟芝霜商量时。她情绪很激动,恐怕此事还要你出面才好。”卫青撑起身,仔细考虑了一会道:“也有道理。好,明天我去跟芝霜说。”
见我仍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他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犹豫着问:“卫青。你相信我吗?”
卫青的童年,因为其后母地缘故。过得十分不愉快,我怕万一到时……
他怔了怔,明白了我的顾虑,半响道:“不,我相信你,你心地善良,绝不是这样的女子。”
我放下心来,吃吃笑道:“我可不是没有私心,与伉儿培养好了感情,就赶紧把芝霜嫁出去吧!”
卫青也笑了,“你呀!”一边拿起案几上水樽喝水,“只是你的如意算盘,看起来还有点麻烦!”
“是啊,”我双手支起下颌,郁闷道:“今日你带回来的四位将军,个个仪表堂堂,芝霜却连看也不看一眼,难道真地只有关内侯才能入她的法眼?”
卫青一听,一口水全喷出来,笑道:“娘子,别胡闹了,快点收拾收拾,侍侯为夫就寝吧,明天一早我还要赶回去呢”
“什么?初一就要回去啊?”我不满的嘟嚷道。
“匈奴人狡猾好战,我不守在边关,实在是不放心。等忙完了这阵,我再好好陪你!睡吧!”
翌日,卫青一早起床,去看伉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芝霜商量的,总之响午时分,薄芝霜一脸痛苦的把伉儿送了过来。
当时分别的情景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伉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薄芝霜更是悲痛欲绝,下人们在旁边假装忙碌,其实凑热闹,不认同的目光令我嗖嗖发凉,自觉活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后母一样,卫青又不在,我没有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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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就动摇了,不想管这闲事,但是想想或许会有办法改变伉儿呢,还是坚持住了,手一挥,咬牙道:“把小公子抱进来!”
画蝶砰的一声,把薄芝霜地悲泣声关在门外。
我没有过带小孩子的经验,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孩居然可以有这样的耐力,哭这么久。
随便我们怎么哄,他全然不卖帐,翻天覆地地闹着,直到傍晚累了,才慢慢睡着。
我们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像做贼般轻进轻出,勉强合衣睡了一个囫轮觉,心想总算是熬过了。
谁知一切苦难才刚开始。
第二天伉儿一醒来,一见环境陌生,扁嘴欲哭,我们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美食引诱他,他大概也饿了,暂时放过我们,见他一边吃着东西。眼泪却挂在清秀小脸上,真是又可爱又可气。
怎料一吃完东西,他有了力气,骤然没头没脑拼了小命哇哇乱哭,我们主仆五人手足失措不顾形象,轮番上阵,扮猫学狗,使出浑身解术,皆不奏效。
搞得我差点与他抱头痛哭。
偏生那薄芝霜还在思月阁外表演什么叫悲痛欲绝,其精彩程度直逼奥斯卡金像奖,我几乎想把伉儿还给她了,但仍不死心。
终于拖到了晚上,伉儿沉沉睡去。
我却躺在他旁边,久久不能入合眼,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玩地洋娃娃,一骨碌爬起来。
画蝶被我翻霜倒柜地声音惊醒,我把想法跟她一说,两人一起构思合作,做了一个鲜艳的小熊玩偶。
第三天,伉儿早上一醒,环顾四周,正要进行老规矩。
“伉儿!你好,我是小熊。”一只活泼地小熊站在榻边与他打招呼。
他扁了扁嘴,我心别别乱跳。他又看了看小熊背后的我,我忙咧嘴微笑。
小熊向他点点头,轻快的转了个圈,“伉儿,你是叫伉儿吗?”
他好奇的望着小熊,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看样子他喜欢!心中大叫阿弥陀佛。
小熊细声道:“小伉儿,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们握个手好吗?”轻轻*过去,伉儿却恐慌的退缩,眼睛一闭,张开嘴。
小熊忙停了下来,大声哄道:“别,别,我给你唱个歌吧!”
他小心的睁开了眼,表情很有趣,似乎有点害怕,还有点向往。
这天他总算破例消停了两个时辰,但到了下午又哭得满地打滚。
我想大概是玩腻了,赶紧叫绮柔她们多做几个其它造型的布偶。
几个玩偶齐上阵,好像有点效果,到了晚上,伉儿虽然还没笑过,却敢用手指头去轻轻戳碰它们了。
可惜好景不长,过了一两个时辰,他又习惯性的大哭起来。
“天哪,他是不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啊?”我吐血暴走,绮柔画蝶抱着伉儿不停哄着。
等等,似乎确实如此,除了第一天他哭个不休,昨天和今天他吵吵停停,仿佛真的有规律一般。
我冷静下来,“画蝶,立即去请王大夫来一趟。”
不一会儿,王大夫匆匆赶来,伉儿一见陌生人,更是闹得我们人仰马翻。
几人满头大汗的按住他,给大夫仔细检查。
“小公子体质很弱,六神不稳,需多调理,老夫开着安神宁气之药,或许可以缓解。”王大夫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有些怏怏不快,总觉不是如此简单。
走到门口,王大夫又笑道:“夫人,上次侯爷托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此人医术了得,专擅针灸,过两日我会带他到府上拜访。”
我道谢送客。
我一直有月事不调之疾,但本城内鲜少有看此病的大夫。
到了晚上,小熊们陪伉儿玩了一会,他一边哭一边去抓小熊。
“伉儿啊,伉儿,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小熊好吗?”我抓狂的胡乱问道。
没想到伉儿这次却意外做出了反应,他抽泣着想用小手去抓后背,我愣了愣,忙伸手帮他抚背。
渐渐他安静下来,不似刚才烦燥,竟隔了很长时间没有再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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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五十九章:神医
挨着伉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刚破晓,院外却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我被蓦然惊醒,忙低头看了眼身边的伉儿,好在他睡得正香。
匆匆披上外衣,走出寝屋,见绮柔和画蝶也一脸茫然的起来了。事?”我十分恼火。
绮柔摇了摇头,画蝶性急,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打开窗户。
一个女子的哭叫顿时清楚入耳:“夫人,请把伉儿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我不禁蹙眉,这个薄芝霜在搞什么鬼?大过年的,一清早就跑来我这来胡闹!平日见她也算进退有度,如今怎么这么不知分寸!站住!绮柔,你去看看!”我叫住蠢蠢欲动的画蝶,她一向不喜欢薄芝霜,一去定要惹事。
绮柔应了一声,下楼去探个究竟。
秋棠和桂枝侍侯我洗漱更衣,画蝶心急如焚在站在窗口向下张望。
不一会儿,薄芝霜声音渐轻,大概是绮柔已经劝住了她。在这里照顾伉儿吧。画蝶,我们去吧。”我斯条慢理的照了照镜子,这才款款下楼。去把薄芝霜请进来吧!”我坐在主位,心平气和的说。
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在发什么疯!
不一会,绮柔和画蝶领着抽抽哽哽的薄芝霜进到屋来。请坐。”我客气的说。
她怯生生的坐下,低头饮泣。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只见她精神萎靡,一副心神不宁地样子。
门窗外隐隐有人探头张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向画蝶斜了一眼,画蝶立即会意。推开门叉腰喝道:“都不用干活了吗?是不是皮痒了?”
看热闹的下人们立即作鸟兽散。你今日这般,意欲何为?”我扬眉望着她。
她抬头,花容憔悴,未语泪先落。嘴唇不停哆嗦着,半响,竟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我面前。
我侧身避开,心中一阵厌恶!动不动就是这一套!你不烦我还烦呢!
强忍着性子,道:“绮柔、画蝶,快把薄姑娘扶起来。”
她却挣脱了她俩的手,不肯起来,呜咽哀道:“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把伉儿还给我吧!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把我地怒火全勾上来了!*!我还没怎么你呢。你弄得我像欺凌弱小的恶霸做什么?我喝道。
她受惊,哭声嘎然而止。家吞吞吐吐。你先把话说清楚再哭也不迟!”我耐心告馨。我……”她被我这一斥。尴尬的跪也不是,站也不是。绮柔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坐下。
过了会。她总算稍稍稳定了些,开口道:“夫人,”眼泪仍然不停落下,“伉儿真的……真的是离不开我,还求夫人将他……”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下人通报:“侯爷回来了!”一听,话也不跟我多说了,双眼发亮,似看到救星,一下站起身,向门外冲去。她娇泣着正欲扑到卫青怀里,卫青及时抓住她地胳膊,将她隔开。儿出了什么事?”卫青一边进屋,一边皱眉问道。啼哭不休,再这样下去,伉儿就要垮掉了!”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哭得梨花带雨,胆怯的瞄了我一眼,道:“夫人又不肯将伉儿交还芝霜!侯爷!芝霜实在没有办法了……”凄惨之状仿佛我将伉儿百般虐待了。一路看中文首发
我一阵气闷,脱口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伉儿开始有些认生,但如今已经好许多了!”
卫青也面色一沉,不悦道“芝霜,你说伉儿出事了,急急派人把我叫回来,就为这事?”
又转眸望向我,忍耐道:“明月,我前方事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府内,你怎么会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唉!”
我被他这一责备,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又不是我叫他回来的,为什么怪我呀?
终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顿了顿,轻声道:“伉儿先前确实哭闹得厉害,但这两天已经好多了,不信,你可问绮柔画蝶她们。”绮柔道:“夫人为了逗小公子开心,想了很多办法,小公子与我们慢慢熟悉起来了呢。”
画蝶也不平的说;“侯爷,夫人真的很辛苦,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都是她在亲手照顾小公子!”好毒的心!”薄芝霜怒道:“我每次来伉儿都哭得撕心裂肺的!你们竟忍心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侯爷,你定要为伉儿做主啊!”
卫青神色为难,迟迟不语,薄芝霜美目中流出无法抑制的失望,悲切的冲口道:“侯爷,难道你忘记你小时候受地苦了吗?伉儿可是你的亲生子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卫青一呆,我也一窒。上传来伉儿的哭叫声,打破室内沉寂,听到秋棠和桂枝手忙脚乱地哄着。
我瞪了她一眼,提起裙子,快速跑上楼,一把接过伉儿,像昨晚那样。轻拍他的后背,过了一会,他伏在我肩上。慢慢止了哭声。
越想越气,索性抱着伉儿缓缓下楼。
薄芝霜一见伉儿。顿时热泪盈眶,哽咽唤了一声:“伉儿!”
伉儿听到她地声音,立即转过头,伸出小手,要她抱抱。
我本来打算递给她。忽然觉得她地神情十分古怪,她看伉儿地眼神充满了怜惜,却又痛苦挣扎,心中莫名其妙地一凛。
不自觉的身一避,对伉儿柔声哄道:“伉儿肚子饿了吧,叫画蝶姐姐给你弄好吃地!”
画蝶手明手快,伶俐的抱过伉儿,哄着他上了楼。
薄芝霜眼睁睁地望着伉儿离去,面色发青。腿一软,几乎不能自持,全*绮柔及时扶住她。了。伉儿并没有每时每刻的哭闹吧!”我冷冷道:“你可以放心了!”你……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她颤声道。
嗯?这话似有蹊跷!我目光一闪,笑道:“你又是用了什么法子?”
她张大眼睛。惊若铜铃。“你!”
我目光雪雪逼视着她。
良久,她缓缓低下了头。凄楚低道:“还请夫人好好照顾伉儿!芝霜……先行告退!”转身掩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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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只剩我和卫青,四目相投。
我叹了口气,缓缓坐下。怎么回事?”卫青也坐了下来。道?为什么这一大早的,薄芝霜就来大闹,你又急急跑来责备我!”我淡淡的说。
卫青一窒,伸手悄悄握着我的手,“刚才我语气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他带着几分歉意。
我看了他一眼,他一身盔甲,满脸尘土,看来前方是忙得焦头烂额。
见好就收,体谅地说:“我知道,你事情多,心里也是烦燥。”你真的带不过来,不如交还给芝霜吧!”卫青沉吟道。
我摇了摇头,坚持道“不,过份的迁就纵容反而会害了伉儿!”明白卫青也是担心,又劝道:“伉儿已经有些适应了,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没事的。”
卫青拧眉道:“你也不要操之过急,伉儿胆小,还需一步一步来。”
我垂眸勉强笑道:“只要你信我,我就不担心了。”
卫青一笑,低声道:“傻瓜,我自然信你,你一定是为了伉儿好!”我抬头凝视着他。
他爱怜的将我拥入怀中,道:“若非如此,你大可不闻不问!”
我*在他胸口,戚戚道:“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我亦不喜欢让芝霜以伉儿相挟与我们。”
他拍了拍我,以示安慰。小时候的事,她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俩也有促膝谈心?”我突然想起,开始翻旧帐了。
卫青吃不消的笑了起来:“芝霜是我母亲的亲戚,她们来时,我母亲肯定对她们说了许多关于我的事了…娘子,这种事你还要吃醋?”
我一听有理,却又恼羞成怒,“谁吃醋了!去去去!快忙你地去吧!”
淅淅沥沥的冬日小雨下个不停,天气阴冷潮湿,思月阁里不仅温暖如春,且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熊的眼睛在哪里呀?”画蝶拿起布偶,笑嘻嘻地逗着伉儿。
伉儿伸出小手,点了点。儿真聪明!让我亲一个!”
伉儿微涩的躲避了一下,仍被画蝶夺去了香吻。
画蝶性子活泼,伉儿现在除了我,就只要她。
我恹恹不适地躺在榻上,目不转睛看她们玩闹。
经过这几天地相处,我们对伉儿也有些了解,伉儿确实每隔几个时辰就会哭闹发作,但如果及时按摸他的后背,尤其左边。他会安静许多。他还有个奇怪地习惯,就是绝对不许人碰他的头,一碰他就剧烈挣扎。哭个没完,怎么哄也哄不好找到了规律。事情就好办多了,再加上思月阁人多,有的是精力,成天陪着他玩,伉儿哭闹地次数明显减少。
而薄芝霜经过那次之后。也不再无理取闹,只是时常还到院门外转转,没什么动静,她也就回去了。大夫来了!”绮柔撩起帘子,放了两人进来。欠了欠身,算是作礼了,今日和王太夫约好,他会带那位神医前来。
画蝶和秋棠将伉儿抱到了内屋。桂枝端了茶和糕点上来招待客人。这位是侯爷夫人!”王大夫笑吟吟的指引那位身穿黑色斗蓬的男人上前。
那神医缓缓脱下斗帽。
只觉眼前一亮。露出地一张雪白凝脂般的俊容,竟是一位十分美貌地年轻男子。
细细长眉。斜挑凤眼,丰满樱唇。过分高耸的鼻子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若不是这比我高出两个头的身型,我简直要把他当成美娇娥了。
他一见我。微愣了愣,眯起了漂亮的长眼,低低醇笑,道;“真没想到,侯爷夫人竟这么年轻漂亮。”
举止轻浮,倒扣八分,我好感顿减。
淡淡一笑,道:“哪里哪里,比不得你。”
他面色一僵,打着哈哈,“夫人真喜欢说笑。”显然不喜欢人家说他长得比女人美。
王大夫没发现异样,摸着山羊胡得意的介绍道:“夫人,这位是人称玉面神针地马良。”
马良?我有点抽搐!不是神笔马良吗?怎么变成神针马良了?
大家寒喧了几句,王大夫道:“呵呵,老夫还有事,就不相陪了,先走一步。”起身离去。
送完王大夫,马良笑道:“夫人之疾,我已听王大夫略提了一二,请容我为夫人把脉。”我颌首,撩起袖子伸出手腕。绮柔一惊,双颊通红,扑上来欲遮过我的手,“奴婢去取了薄帕来。”脉搏本为就难以捉摸,还要盖上薄帕,怎么诊断?“不可讳医忌药!”好!是真正洒脱之人!”马良神色一正,也不避嫌闲,伸手为我把脉。
绮柔狠狠挖了他一眼,只好无奈退下。
马良收起刚才轻佻之相,神色凝重,仔细的查了我的脉像,又详细询问了我的月事周期和情况。
半响,两条长眉紧拧,道:“夫人像是曾用过药,体内有寒郁之气凝结后虽停药,有所恢复,但血行仍不甚舒畅,所以才会每逢月事来临就痛苦不堪,且没有规律。这样吧,让我为你扎上几针,再配合用些疏通补气之药,持之以恒,相信定会有所成效。”要多久?”我收回手。
绮柔打来水侍候我洗手。
“疗程?”他领悟过来,“夫人是指扎针用药时间?扎针七日便可,药恐怕要先服三月,然后再定。”
“好!多谢马大夫!”听他说得这么有把握,我也不禁欣喜。
他又轻快笑道:“这只是小毛病,夫人不必担忧,不久将来,夫人不仅可解决痛苦,更可为侯爷生儿育女了!”
“真的?”我还说答话,绮柔在旁边一听,立即喜不自禁,笑道:“马大夫,承你贵言了!”热情洋溢,一反刚才冷漠。
“那是自然!”马大夫微微一笑,“待夫人此次月事一净,派来前来通知小人,小人即来为夫人施针。夫人多多休息,小人先行后退。”
“马大夫辛苦了柔扶着我,两人送他到门口。
“夫人请留步!”他带上斗帽,退后几步离去。
与绮柔相视一笑,正待进屋,突然听到他“呀”的一声,大惊失色的唤道:“芝霜,你怎么在这?”我转身一看,果然,薄芝霜阴魂不散的又来了,撑着伞,幽幽站在院外。
那马大夫却似见到亲人一般,冲上前去,抓住她地双臂,“我找你找得好苦!”
薄芝霜惊愕交加,随即反应过来,推开他,却冷淡道;“你是谁?”
“我是你马良哥哥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他有了几分失望。
“我不认得你!”芝霜恨恨道,”你别纠缠我!”转身拂袖离去。
剩下马良失魂落魄的站在在雨中,痴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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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五十九章:隐秘
去把马大夫请进来吧,这样淋雨可不成呀!”我心怀叵测,对刚才那一幕难掩好奇。
绮柔与我一样八卦,撑起了早就准备好的雨伞,婷婷袅袅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却无功而返,失落道:“夫人,马大夫说不必了,他先走了。”若有所思片刻,果断说:“绮柔,你让吴伯去查一下薄芝霜的情况吧。”
绮柔疑惑的看了看我,乖巧的点头答应。
吴伯动作很快,不出两日,便带来从薄家调查来的消息。和芝霜姑娘都是卫老夫人妹妹的女儿,据说两人小时候,家里来了一位算命先生,他说两姐妹八字不合,若放在一起养,恐会相克,所以薄家就把芝霜姑娘送给了临淄的一个远房亲戚,”吴伯垂手站在我身边,恭敬汇报,“那个亲戚姓淳,好像是名医淳于意的后人,医术十分了得,只是脾气暴躁,四十多岁,仍独身一人,收了两三个徒弟,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的,后来芝霜姑娘受不住,就独自逃回薄家了。”是说两姐妹八字不合吗?薄家怎么又肯留她了?”绮柔纳闷的问。久了吧,大家都淡忘了,毕竟是至亲骨肉啊!再说姐妹俩感情好的很,卫老夫人选人时,芝云求她一定把芝霜也带上……唉,没想到,算命先生的那句话最后还是应验在姐姐身上。”
名医?马良?芝霜?
这样线索结合起来,最有可能的假设就是马良的师傅正是薄家的远房亲戚——那位古怪地淳大夫,所以他俩认识也不足为奇。只是从没听说过薄芝霜懂医术啊,而且为何芝霜一见马良就如临大敌,而马良又为何一副欠了债的倒霉样?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
看来只有把马良请来解惑了。你派人通知马大夫,明天来为我施针吧!”我徐徐道。
心里隐隐觉得滞窒。总觉得有一个什么地方,我没想到,而这个地方又非常关键。
翌日响午。
马大夫如约而至。
寒冷的冬天,他却只穿一件黑色薄衫,毫无瑟瑟之意。
不过黑色确实很称他。更显得他面如白玉,唇似涂丹,美艳不可逼视。
他狭长双眸似要入鬓,笑起来更觉动人:“夫人,针已扎好了!请问小人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若是保守地小家碧玉,给他这一飞眼,包不准就要面红耳示了,好在我美男看得多,抵抗力不是一般人能及。好了?”我咳嗽了一声。从容的收回视线,绮柔连忙过来为我穿上鞋袜,面色悻悻。她肯定又觉得她家侯爷吃了亏。这下针地地方也真是奇怪,竟然是在脚心。小人也有同感。与夫人在一起,时辰似乎过得特别快呢!”他轻笑道。
还真会打蛇上棍!我敢打包票。这个家伙肯定常常勾引豪门怨妇!但我是什么人!
嫣然一笑,回敬道:“马大夫真会哄人开心!想必拜倒在马大夫长袍下的名门闺秀要以车计量了吧!”一时哑然,眼中欣赏之意尽露,大笑道:“夫人不仅姿容出众,性格大方,且风趣之极,有意思!有意思!”是觉得你和薄芝霜的事,更有意思!”我绕有兴趣的说。容僵在脸上,来不及收敛,他像鼻子突然被打了一拳,表情变得十分可笑。你师傅的养女吗?”我漫不经心地转眸笑道:“你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吧?”道?”他微微吃惊。好友……你没见她那天特地来找我吗?你们的事我自然是她告诉我的了。1——6——K”我甜蜜笑着。决定套套他的话。跟你说些什么?”果然被我说中,他目中光芒大动,急切问道眼珠溜溜一转,笑道:“她说她恨你。”
这还用问,那天两人见面时的情景,智商没问题的都看得懂啦!
他闻言身子微颤了一下,高大身型顿似矮了几分,喃喃道:“是吗?她还在恨我?她还说了什么?”
我正色道:“其它的,她似不愿多提,马大夫,你不妨把详情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一二呢?”戒备的望着我。这事,一直与我无话不谈,画蝶,对吧?”我开始睁眼说瞎话。
画蝶也是好演技,一本正经地附合道:“是啊,薄姑娘最听我家夫人的话了。”
见他还在犹豫,我一脸无所谓道:“马大夫,芝霜对你成见颇深,我却觉得你这人不错,想帮你俩解开心结,但你若觉得告诉我,不是很妥当,那么我也不必操心管这份闲事了。”
他愣了愣,坐了下来,挣扎半响,下定决心,道:“好,夫人,我告诉你,但此事关乎芝霜清誉,还望夫人保秘。”说罢瞥了一眼我身后……”我转头吩咐,“画蝶、绮柔,你们都下去吧。”
两女正摩拳擦掌,兴致勃勃,没料我这样说,只好怏怏不快的下去了。以说了!”我喝了口水,笑道。
马良望着茶杯,久久,叹了一口气,才道:“此事说来话来。我师傅一共收了我们师兄弟三人,薄家把芝霜送来那年,她才六岁。长得漂亮伶俐,我们山上从来没有过女娃娃。都觉得很新奇,慢慢才发现,她脾气却很倔,决定了地事百折不回,没有商量的余地。”们三个十分严苛。但他很喜欢芝霜,对芝霜几乎是有求必应,而我们三个都一直争着讨好她,迁就她,那段日子,大家真地很快活。慢慢我们都长大了,芝霜十五岁那年,我二师弟告诉我,他想娶芝霜。央我去师傅那里代为说亲。我二师弟人很聪明,医术精湛,又老实。师傅便同意了。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芝霜,她却满眼含泪。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吭声,最后。她竟然说,她喜欢地人是我,求我不要把她推给二师弟。”
他声音低落,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我措手不及,百般劝慰,但她生性倔强,无奈之下,我只好信口胡说,说我喜欢地其实是有一面之缘地薄芝云。唉,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后悔了,芝霜那伤心绝望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哭着就跑开了。我本想过个两天,等她冷静下来,再去开解她,没料到第二天她竟偷偷下山逃跑了后非常震怒,下令我们都不许去找,就这样我失去了她地音讯”喜欢不喜欢芝霜呢?”我皱眉道,看他对她如此念念不忘,想必是有情的吧!不知道当时年纪小,哪里懂得分辩自己地感情?”他苦笑道:“……只记得师父脾气暴燥,我们三个稍有差池,便会被呵责打骂,每当师傅打我,她就跪在那苦苦哀求,我被关入禁室,她一个女孩子竟然敢半夜穿过森林,偷偷送吃的给我……”他神色迷茫,陷入深深回忆中。
我不耐烦听这些,心里有些鄙视他!明明就喜欢芝霜,却要硬作大方,把她推给二师弟?看来他现在的轻浮模样,搞不好是青春期阴影留下来的后遗症!
想到后遗症,我蓦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唤道:“马大夫!马大夫!”
马良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马良走神了,夫人说什么?”术吗?”
马良想了想,道:“师傅医术传男不传女,虽然疼爱芝霜,但没有教过她,不过芝霜图好玩,有时也偷偷学一点罢了。”那就是懂喽!我脑海中有了一个奇怪地联想,大声叫道:“绮柔,你把伉儿抱来,让马大夫看看!”
没想到绮柔心虚答应的声音竟从身后传出,屏风后两条人影吱溜一闪。我差点晕倒,原来这两个家伙一直躲在这里偷听!
冬雨连绵不断,天地间寒气凛冽,风刀逼人。芝霜所住的祈云轩连个火都没生,更觉阴冷无比。大驾光临,请问有何指教?”薄芝霜充满敌意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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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
薄芝霜有张清丽无端的美貌面孔,可我真想不到,这样柔弱动人表相下,竟会有如此狠毒的心机!
一想到伉儿受的那种苦,内心烈火就熊熊燃烧,我简直想冲上去暴揍她一顿!
克制的半垂下眼,望着自己握紧地拳头,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气。没什么事,芝霜恕不奉陪。”她被我看得局促,起身欲走。马良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开门见山突兀的说。
她不由驻足,回头惊怒道:“马良?他说了些什么?”我微一挑眉,“马良说,你十五岁时曾经向他表白,但他喜欢地却是你姐姐薄芝云,你遭到拒绝后,十分伤心,一个人偷偷跑回了薄家。”
我斯条慢理的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她地脸色忽青忽白,显然那段羞辱地历史令好强的她摇摇欲坠。
良久,她沙哑道:“那又如何?”
我占得上风。微微一笑,话语尖刻,嘲弄道:“我真同情你。芝霜,你一直都活在薄芝云地阴影中。她从小就比你讨人喜欢,长得比你美,性子又温顺,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当算命先生一说你俩相克。薄家就毫不犹豫的把你送了出去。更气的人,你喜欢马良,但他竟然拒绝你,十年朝夕相处,可叹比不上一面之缘,换成任何人都受不了呀!这对你打击太大了,所以你下决心要回家报复,对吗?”
这些是我分析薄芝霜地性格得出的推论,此女脾气倔强。心高气傲,表面温婉,其实却很冲动。非这么尖锐不能直接击溃她地心理防线。
她果然被激怒了,泪水瞬间涌上眼眶。笑道:“是。我就不服气,凭什么好事都落到她头上!家人选的不是我。马良选的不是我,卫青选的还不是我。我不信,我比她差在哪里?她除了会装可怜,卖弄乖巧,哪里比我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
机会已到,不容错过,我陡然提高声线,喝道:“所以你就下毒手,害死她?”
她错愕不己,大叫:“你别血口喷人,我没害她!是她自己算错了侯爷回府的时辰!与我何关!”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已是太迟。
我心中一颤,不可置信地问:“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方寸大乱,软弱的嚅诺:“不是我”
不待她多想,一步步缓缓逼近,肯定的说:“你不仅害死了你姐姐,而且还下毒手害伉儿!”她竭力想要镇定,额头上的汗珠却不由自主密密冒出,不敢看我的眼,心虚道;“你,你在说什么?”
我目中锋芒一闪,“你姐姐死后,你为了找一个可以在侯府中呆下去的理由,竟狠心往伉儿头上扎下银针,致使他日夜哭闹,只有当你安抚他后背的某个穴道,方可暂缓他头疾之痛,所以伉儿才会这么依恋于你。”我恨不得撕碎她,厉声责道:“你明知道,这个银针在他脑中,日夜压迫他的神经,使他痛苦不堪,可怜他小小年纪,承受着这样非人地痛苦,他毕竟是你姐姐的骨肉,你竟下得去手,于心何忍?”
她咬了咬唇,倔强的别过头,“夫人,你在说些什么?芝霜听不懂!”吗?薄芝霜,淳大夫最擅针灸和切脉,你是他地养女,怎会不懂?”我睨视她,道:“马良已将伉儿脑中的银针取出,以后你再也害不了他了!”
回想那天情景,真是好险!不知怎地,我突然由薄芝霜和马良地关系,想到了薄芝霜对伉儿的奇怪态度,便要马良为伉儿看看。
没想到误打误撞,马良竟诊出了问题,发现伉儿头上那根极其短小地毫毛银针。难怪这么多大夫都检查不出!马良若不是薄芝霜的师兄,恐怕他也看不出名堂!是我所为?”听到银针已被取出,她神情一松,但仍不肯承认。后,你是伉儿最亲近的人,而且只有你有动机下手!当时我提出请大夫给伉儿看病,你反应激烈,我已觉不对劲,只是没想到你竟会狠毒如此。她面容微搐,抵死顽抗,“你污蔑我!我不会承认,你耐我何?”
我冷冷一笑,“我确是没有办法,但你若执意要留在府中,我唯有将此事告之卫青,请他来做决定,到时你猜他信你,还是信我?”忿恨的睁大眼,狠狠瞪着我青一直对你们姐妹俩颇有内疚和感激,我不想告诉他真相,使他难过,就让他保留一点美好印象吧。”我淡淡的道。
薄芝霜闻言怔怔不语,只是泪如雨下。们走。”我瞥了她一眼。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做出明智选择。
刚走出院门,下了几日的冬雨此刻霍然停息,微弱阳光透过茫茫的寒雾,照耀大地。一切寒冷也该要过去了。
绮柔轻声问:“夫人,芝云姑娘的死真的与她有关吗?伉公子真的是她害的吗?”
我摇了摇头,“我开始也不能肯定,芝云之事是我瞎猜的,吓唬吓唬她,但伉儿头上的针应该是她所为。她本可在送伉儿来时,把银针拔掉,想必她欺我见识少,大概希望伉儿哭闹上两三天,我烦了,自然会把伉儿还给她,没料到我会这么固执。”
绮柔愤恨道:“夫人,这种人你还给她什么后路,为什么不把这事件禀报侯爷呢?为什么不报官?”
我静静望向冬日平镜般的湖面,疲惫道:“我并没有确切证据,一切只是猜想,她若不承认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再说我见她看到伉儿哭闹时,心如刀割,不似假装,也曾几次三番想把伉儿要回去,可见她对伉儿确有感情,只是私心更重毕竟她是伉儿小姨,芝云已逝,我也不想赶尽杀绝。”马良向芝霜求亲,芝霜取出一盆水,倾倒于地,示意覆水难收,她自有她的傲气。
卫青正式收她为义妹,婚事急备,正月十五,以关内侯义妹之尊,下嫁李沮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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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一章:豪强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啪啪,飞呀,啊啊,飞呀,啧啧……呀?怎么又是我错啦?”画蝶做错了动作,却笑得喘不过气来。伉儿“啪啪”抽她时,她倒好,嘟起嘴“啧啧”有声的接了两巴掌,模样十分可笑。蝶你好笨哦,竟然还输给了伉儿!”我在榻上笑得东倒西歪。
伉儿也乐不可支,雀跃着伸出手去弹画蝶的脑门。
画蝶故意躲到绮柔后面,求饶笑道:“嗳嗳,我的好公子,放过小人这一回吧!”
绮柔也笑软了,打趣道:“是啊,再弹下去,画蝶的脑门就要大一圈了!”
秋棠正好送糕点上来,闻言也不禁抿嘴偷笑,唤道:“小公子,来吃点心吧!”
快乐的气氛洋溢在思月阁的每一处。
那天我心血来潮,想起了以前“小蜜蜂”的绰号,就把这个剪刀石头布的游戏教给她们,游戏即简单又搞笑,伉儿一玩就上瘾了,每天都缠着我们陪他玩。谁知输的最多的,竟不是他这个小屁孩,而是反应白痴画蝶,真是令人捧腹。
看着伉儿咯咯笑着追着画蝶,不禁欣慰。自从找到病根,去掉银针后,虽然面对陌生人,伉儿还有些害羞怯弱,不过比以往开朗多了,活泼聪明本性渐露,只是不肯开口说话,但我想过了,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一步步来吧。
正玩到热闹处。桂枝走了进来,笑道:“夫人,韩小姐来啦!”
话音刚落。一位飒爽英姿的戎妆美女率先揭帘而入,未语先笑:“灵惜姐。你看,我把凤莹也抓来了!”
我一听,忙往她身后张望,果然,另一位约十六七岁。面赛芙蓉,明艳无端的女孩子怯生生的跟在后面。
我不禁眉开眼笑,拍手道:“凤莹一到,这次我们事半功倍了!”
瑞莹和凤莹是韩说韩将军的女儿,两人同父异母,瑞莹是嫡出,貌美而性急,做事风风火火,若在城中看到有红衣女子策马奔腾。那多半是她。而凤莹虽是庶出,可在朔方名气也不少,号称城中第一美女。一般是不肯轻易出门地。这次是听到夫人的名头,才愿意出来呢!”瑞莹笑道。
凤莹盈盈上前行礼。我忙扶起。她轻轻抬头,我不禁惊艳。果真春山蹙黛,肌若雪凝,明眸无尘,以倾国倾城称之,也未尝有过。女的称号,果真名不虚传啊!”我赞道。
凤莹涨红了脸,声若细蚊,“那都是无知之人浑言,夫人才是天人之姿,凤莹望尘莫及。”
我哈哈一笑,“我都老太婆啦!”
凤莹睁大秋水之眸,不解地望着我。
我这才想起,为了混淆视听,府中一直对外面宣称,侯爷新娶的尹夫人我,如今才十八岁。
我忙干笑补充道:“我地意思是,比起你来,我老多了!”
瑞莹噗哧笑道:“你我同岁,我还觉得自己年轻的很,你就老了?”你还以为自己八岁呢!”我取笑道:“再这样舞刀弄枪下去,看谁家男儿敢娶你!”
瑞莹眼一翻,“哼,我才不着急呢,若遇不到像关内侯这般的盖世英雄,我韩瑞莹宁愿一辈子不嫁!”
凤莹倒吸一口冷气,拉了拉瑞莹,难堪的唤:“姐姐!”
我不以为杵,笑啐道:“呸,去你的!”转眸正落到凤莹身上,随口笑道:“你若进门,还不如凤莹进门呢!”
瑞莹一直敬仰卫青英勇盖世,拿他当作榜样和兄长看待,若说儿女之情,那是半分没有地。轮到绮柔替我难为情,连忙安慰凤莹:“韩小姐别见怪,我家夫人一向口无遮挡,与你这个姐姐在一起,两人竟说些疯话,你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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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莹却切道:“你想得倒美,我家凤莹以后是要进宫作皇妃的!”
我一听进宫两字,笑容渐减,望向旁边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的凤莹,讶异道:“凤莹,你想进宫吗?”
凤莹垂头不语,半响却细声道:“别听姐姐瞎说,凤莹身份低微,只是庶出,哪里有资格侍奉陛下.1#6#K#.”
但那眉宇间的羞涩之意,竟是愿意的。
我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想起宫里的生活,恍若隔世,对于那个人,我一直努力想要淡忘。
一下子有些静默,瑞莹却没觉察气氛不对,开口笑道:“夫人,我们何时去办事?”从莫名情绪中恢复过来,笑道:“我换件衣服,立即就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朔方这个地方,原来就比较贫穷,如今虽然人口不少,但迁来的多数是军人,商业不繁荣,经济不发达,往年庄稼收成好时,倒还过得去,可今年不仅收成不好,过年前后又有几个边县,不同程度地遭到匈奴抢掠袭击,朝廷的运粮拔款又因气侯寒冷,而迟迟没有到位,郡中的普通老百姓过得很是凄苦,但那些将领和地主们家,却仍丰衣足食,我想了想,决定号召城中富有地夫人小姐们,捐粮捐衣物,布施救济,暂解老百姓的燃眉之急。
年前时搞过一次,收获平平,响应地多数是将领家地女眷,这次我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地主富商身上,但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平时与我没什么交情,不过据我地情报。城中名门皆以才貌双全地韩凤莹为偶像,凤莹穿着什么,化什么样的妆。读什么书,都是她们争相模仿的对象。所以我这次让瑞莹一定要把凤莹请出来。
带上凤莹果然马到功成,那些豪门夫人小姐们一见韩凤莹就两眼发光,年纪大地就想把她收住儿媳,年纪轻的就不停打听她地衣配首饰是哪里做的,哪里买的。我向凤莹使一个眼色,凤莹斯斯艾艾的说明了来意,这些人得见传说中的“第一美女”已经昏昏头头,更被凤莹地善心感动得涕泪交加,纷纷慷慨解囊,可惜这些人家并非像我想像的那么富裕。
不过收到的财物数量还是十分可观,我和瑞莹笑得合不拢嘴。量就是大啊!不虚此行!不虚此行!”我望着一马车的粮物,满足的叹息。
凤莹和瑞莹相视一笑,“哈哈。今日还有好几家夫人问起你呢么?”我奇怪的问,我自知身份“特殊”,所以在旁边一声不吭。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瑞莹笑道:“她们问,你是哪家千金?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样貌之美从所未见!还问有没有许配人家?”
凤莹也温婉笑道:“是呀。那些夫人一听姐姐说。你已成亲多时,都十分失望呢我不禁沾沾自喜。厚着脸皮说:“哦,对我评价这么高吗?你们别哄我开心啦!”呀!”瑞莹想想又忍不住笑,“她们还说,只是你有些呆,怎么不爱说话?穿得得也太素净了,若是肯认真打扮的话,怕是要比凤莹还美上几分!”
我一头黑线,“你这算是夸我,还是毁我呢?”低头看了看自己地衣裳,这些人会不会欣赏啊!花枝招展真的好看吗?
两姐妹笑做一团,不再作答。
先把她们俩送回韩府,我吩咐车夫直接到鸡鹿塞去卫青官邸,说是官邸,其实就是军营。
从朔方侯府去鸡鹿塞坐马车大概需要大半天,成亲至今,我只去过两次,主要是怕打扰卫青办公,再者那边地势险峻,关重地,时常发生小规模战斗,不太安全,卫青也不许我去,不过今天我得了这么好的借口,怎容错过!怎么来了?”正逢李沮巡逻,眼尖,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我跳下马车,拉紧斗蓬,抬头笑问:“芝霜好吗?”略有害涩,拱手道:“多谢夫人关
芝霜嫁给他后,听说夫妻两人很是和睦。上粮物搬下来吧!”我指了指车厢。
他拉开车帘一看,惊喜道:“夫人,你又搞来了这么多钱粮衣物啊?”
我笑道:“放心,这次不是从将领家坑来的,是从其它地方弄来地!不过不是给你们地,你们自有朝庭发放,这些你派人给那些穷苦老百姓们送去!”人,不瞒你说,最近路上冰冻厉害,朝庭的粮款到现在还没送到呢!”他一脸愁苦,“库里地存粮也挨不了多久了!”说着他瞄了一眼车厢。
我摇了摇头,正色道:“李沮,那可不行,这些是我募集来给老百姓的,据说这个冬天仅朔方又有百余人冻死饿死,再这样下去,难免民怨沸腾!再说将士们如今又不是没吃没穿,无非就是紧一点罢了,老百姓就太可怜了,哪有人拔款救济给他们?”想了想,又笑道:“其实这些东西我为何要送到这,让你们军方去布施,说句实际点,也是为了收买民心呀!朔方军民一心,后方无忧,岂不是城池更加稳固!”
李沮恍然大悟,道:“夫人说得极是,李沮汗颜!”
我捂嘴笑道:“一点妇人愚见罢了!将军不要笑话才好!侯爷呢?”
李沮笑道:“侯爷正在主帐中,夫人请跟我来!”
李沮带着我穿过层层岗哨,那些士兵虽竭力装作目不斜视,但这充满阳刚之气的地方,突然来了三位年轻女子。他们也难免好奇,不禁偷瞟我们。
连我都有几分拘束,绮柔和画蝶更是尴尬得连头也不敢抬。
到了主帐门口。李沮正欲进去禀报,我轻轻拉住他。问道:“里面还有谁在?”
李沮道:“刚刚议完了事,应该就侯爷一个人在。”
顽皮笑意挂上唇边,我悄声笑道:“那我一个进去!画蝶,绮柔,你们去旁边帐里坐一会吧。”
撩起重重幕帘。视线溜溜一转,只见旷大的帐内,一张宽阔的楠木桌后,卫青正背*在那,闭目养神,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未容*近,他蓦然喝道:“谁?”
一下睁开大眼,目光炯炯。发现是我,惊讶地站起身,“明
我笑嘻嘻的奔过去。勾着他的脖子,一下跳到他身上。“意外吗?开心吗?”
他本能地抱住我。欣喜笑容仍在脸上,不一会却渐渐收敛。“你怎么来了?”他放我下来。呀!”我伸手抚他眉间,抱怨道:“不要老是皱着眉头啦,这样看起来好凶哦!”
他有些哭笑不得,按住我的手,道:“这边乱得很,常有匈奴人乔装出没,你别瞎跑,我不放心!”想你呀!”我伏在他胸口撒娇,委屈道:“你老不回家!”
他一窒,轻轻抬起我地脸,歉疚道:“最近确实忽略了你,等这边安定下来,我就回家陪你一阵。”
我打起精神,退后一步,对他绽开灿烂笑容,道:“卫大将军,你以为我只想着玩吗?我这次是特地给你送东西的来的呀!”笑了,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我嘻嘻一笑,连忙把今天做的事原原本本都跟他说一遍。
本以为他听完后狠狠地表扬我,他却不赞同拧眉道:“明月,你这样抛头露面,太危险了!”
我有些泄气,不以为然道:“没事呀!卫青,你别太紧张了,我早想过了,以前我在深宫,见过我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朔方这些将士大多是这两年才被提拔重用的,这几万人里也不知有没有一个见过我,再者陈阿娇已死的消息,天下皆知,而我的相貌声音又有异,虽说人有相似,谁会想得到呢?退一万步再加一万步讲,即使有人觉得我有点像,但谁愿意去管关内侯的家事?即使真有这么一个神经病,画了我的画像,跑到长安告状,我们不是还有两个线人在吗?”
突然想起一件乌龙事,我忍不住咯咯乱笑,“还有,你们那画像能看得出是谁吗?上次抓捕的那名要犯,每天在自己的通辑画像下看热闹,士兵竟硬没认出来!最后还是*邻居举报!哈哈!”
卫青气结,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谨慎点好!”
“哎呀,知道啦!人家忙了半天,你一句好话也没有!”我佯装怒道。
他终于笑了,搂我入怀哄道:“好好好,我家明月最聪明最能干了!不过说真的,我也正为这事发愁!你确实干的不错!”
我仍有些不满意,烦恼道:“可惜这边地地主富商似乎家财不丰厚,这种募捐的事大概也无法多搞!”
卫青也颇有同感,“是啊,朔方以往一直战事不断,种田地人都不安心,如今虽说稳定下来,但时间尚短,见那么多士兵出入,老百姓心里恐怕还是有些不稳哪!”
我叹了口气,信口笑谑:“你当时只想到把士兵迁过来,怎么不迁长安那些豪强进来!”
没想到卫青嗯地一声,抬起头,严肃道:“明月,你说什么?”
我怔怔望着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我,我没说什么呀?”
“你刚才说把长安的豪强迁到朔方,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他双目如炬望着我。
“这个啊!”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呀,你想这些豪强,收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朝庭叫他们捐点钱,他们就东瞒西藏,哭死抢地,索性把他们迁到朔方,他们总不能因此把自己的家财丢弃吧,再不情愿,最后还是要乖乖的全部搬过来!哈哈,不说别的,老百姓看到这么多有钱人都到了朔方,心里也会觉得安定,再者,还能促进经济繁荣呢!”
“不错!”卫青霍的站起身,颌首笑道:“有理,有理,娘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吓了一跳,拉住他,局促笑道:“卫青,我,我是瞎说的,你别听我的。”
他扶起我,朗声笑道:“娘子这一番话,正合卫青心意,我这就叫人去写奏折!”
“喂!等下再办也不迟呀!先陪陪我嘛,我过会就要走了哦。”我伸手去拉他,却没拉住,一下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眼看脑袋就要与地板亲密接触了,卫青手明眼快,一把抄起我,两人滚到厚厚的毡毛垫上,卫青被我暖味的压在身下。
他摊开双手,泛起玩意的笑容,故意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咬了咬唇,忽然笑道:“你说呢!”
低头狠狠的吻住他。
“妖精!”他叹息了一声,喉咙间咕哝了一下,不一会儿,反客为主,不耐烦扯着我的身上的衣衫……
正待擦枪走火时,门外突然传来有力的禀报声:“将军,李广李将军来了!”
我马上推开他,坐起身,他躺在一边无声笑道:“明月,我发现你每次遇到李将军总是分外紧张!”
李广啊!有名的飞将军啊!民族英雄啊!在二千年后,课本里写他的事迹比你多呢!
只是没想到李广原来在汉代过得并不如意,他运气太差,征战几十年,至今还未封侯,我对他敬意之中又带着同情,每次见到苍老忠诚的他,都觉得黯然,却又没有能力改变,索性逃避,不想多见他。
“我先走了!你一有空,就回家!”我刚欲从后门溜走,卫青拉住我,笑道:“等等,我派两队人送你,你不要到处乱跑。”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画蝶放水给我洗澡。
洗着洗着,一阵头晕目眩涌了上来,只觉全身失力,心知不妙,努力唤道:“绮柔……画蝶……”发出的声音却似小猫叫般软弱。
好在画蝶和绮柔都在外面守着,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不免大惊失色,赶紧把我扶上了榻。
绮柔担心的说:“夫人,我立即派人去请马大夫吧!”
我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道:“没事,躺躺就好了,这么晚了,别麻烦人家了!
画蝶仍坚持道:“不行啊,夫人,你面色这么难看,还是叫人去请吧!”
我没有力气,说不过她俩,敷衍道:“好好,让我先睡一觉,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看大夫!”
注:汉武帝年间,朝廷迁徙豪富于茂陵(在今陕西平县东北),以便控制。本文中假设也迁移部份豪强至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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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二章:卫登
“我家夫人怎么了?”绮柔忍不住焦急的问。
马良神情严肃,谨慎切着脉,双眉紧拧,唬得绮柔和画蝶提心吊胆。
我不文雅的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跟你们说我没事,你们偏不信!”
一大早两人瞒着我派人去把马良请来,我刚睡醒,就被拖出来把脉,难免有些起床气。
马良放下手,凝重的来回踱步,踌躇着似乎很难开口。
“马大夫,您倒是快说呀!”画蝶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急了。
马良悠悠转回身,长叹了口气,狠狠的盯着我看。
那种担忧眼神,直看得我毛骨悚然!
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但这人一直十三点兮兮,搞不好又在耍我!心情跌宕,怀疑的瞅着他。他见目的达到,突然恶作剧般的咧嘴笑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大声贺道:“恭喜夫人!”
我对他的变脸一时不防,哆嗦了一下,“喂,你,你疯了?”怕侯爷知道这个消息,才会乐疯呢!”马良大笑。
心里恍然有些不确定的喜悦,猛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说:“什么意思?”我是说,夫人有喜了!”他笑咪咪的说。
我有了?仿佛听不真切,我喃喃重复:“我有了?”他转眸上下打量,暖味笑着:“我也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有了,原本以为还要等到三个月停药后呢,看来卫大将军真是天赋异禀呀!”羞红了脸,忍不住啐道。“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我揍你!”
他装作惊慌。笑道:“唷唷,我可是你们侯府的大恩人哪。要不是我,你哪能这么快就有孕!”
我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天哪,这人究竟会不会说话!
瞪了他一眼,不敢再跟他辩,怕他说出更离谱的话来。
所幸绮柔和画蝶光顾欣喜。没听出不妥,绮柔已经乱了手脚,一个劲的劝我:“小姐,你快躺下吧,别闪了腰!”
画蝶更是拍着手,眉飞色舞:“哈哈,我立刻派人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侯爷!”
秋棠和桂枝也喜不自禁,相视而笑:“太好!太好了!”么热闹呀?”
满屋都沉浸在意外的喜悦之中,没有察觉有客人自己走进来了。瑞莹一身红色劲装。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口。你来得正好!”画蝶热切得想与每一个人分享喜讯,“我家夫人有喜了!”吗?”瑞莹也十分惊喜,奔过来好奇的说:“快点让我看看!”呢。有什么好看地!”我笑着躺在那。呀!”她紧紧握着我的手,笑道:“你看我都没准备。回头让人备礼来!”想了想。又说:“看来今日你是没办法与我上街了?”
我犹豫着望向马良,马良摇了摇头:“不可。夫人身子赢弱,要多多休息,这次头昏,便是气血不足所造成。”
瑞莹闻声不由侧头望去,见是一名妖治绝艳男子,不禁错愕。马良也看清了瑞莹之貌,眼睛顿时一亮,激赏之色大增。
两人皆被对方容光所摄,迟迟不能言语!
我见他俩神色,不禁暗笑,根据互补原理,马良心仪地对象应该就是像瑞莹这种英姿飒爽的女子,所以芝霜才会惨遭淘汰,可惜瑞莹喜欢的却偏偏是比她强的男子,看来这一惯风流喜吃人豆腐的地马大夫,这次是遇到对手了!
我用力咳嗽了一声,两人慌忙回过神来,扭头别开纠缠视线。
我嘻嘻一笑:“忘记给你俩介绍了,这位是玉面神针马良马公子,这位是韩说韩将军的长女韩瑞莹姑娘。”
马良微笑作揖:“见过韩小姐!”
韩瑞莹满红通红,仍爽快的挥挥手,“马公子不必多礼!”转身对我一笑:“灵惜姐,我不多打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说罢也不待我婉留,飞也似的逃走了。
马良怔怔望着门外,失神落魂,我横了绮柔一眼,闲闲笑道:“呀,瑞莹真是粗心,竟然忘记把雨伞带走,还麻烦马公子追送去了!”
绮柔会意,忍笑递过雨伞,马良哦哦两声,连忙接过,顺着瑞莹消失的方向迅速冲了出去。1^6^K^小^说^
桂枝犹犹豫豫,大惑不解的开口问:“绮柔姐,这把雨伞明明我们的呀,再说也没下雨呀!”
画蝶在旁边边剥松子,边吃吃笑道:“虽是我家的,偶尔借给马公子一用,也是可以的!再说他今日诊金都没收,说起来还是我们合算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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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已是八个月过去了。珠粉涂在肚子上真地会有效吗?”绮柔一脸心痛的把珍珠粉和芦荟汁搅在一起,制成粘薄的液体。
卫伉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好奇的看看她,又看看我,表情很是可爱。我得意洋洋地指着镜中自己九个月大地成果,雪白光滑,一丝妊娠纹也没有。
这可是马良特地派人送来的南海明珠捣成地粉末,十分名贵,自然效果显著。
当然我也受之无愧,若不是我通风报信,出谋划策,他哪能这么快追上瑞莹!只是瑞莹脾气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她虽心爱马良。却更喜自由,迟迟不肯答应马良求亲,看来这对欢喜冤家。还有一段时间好折腾呢!
绮柔帮我敷上自制的“防妊娠纹膏”后,侍候我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扶我到榻上休息。
伉儿颠颠跑过来,照例伏在我肚子上听了又听,半响仰起小脸发出会心的微笑。它蹬腿了吗?”我笑着分了一个苹果给他。伉儿如今越来越粘我,绮柔本怕他调皮会动了我的胎气,我却不想让伉儿觉得有了弟妹。便会遭遇冷落,所以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与我行影不离。
吃着水果,一边轻抚着自己地肚子,感受着奇妙的胎动。
回想起来真像是一场梦!心中喜悦,满满的就像要流淌出来一般,本以为此生都不会有孩子了,没料到还是有了意外。一想到从此以后,在这个脱轨地时代。竟然会一人与我真正骨血相连,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上天垂怜我,恩赐于我!
想起卫青初得知这个消息。连夜奔回来,欣喜若狂的倚在门边。大叫:“明月!我要做父亲了?!”那个情影。现在还是觉得好笑。
可惜已有半年多没见到他了!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腰这么酸。肚子一阵阵发紧!正想站起身,勉强低头看了看,惊叫出声。
伉儿看到血液染湿我地衣裙,小脸憋得发白,拉着我的手,半天,竟然脱口哭叫:“娘!”
我一时忘怀,惊讶睁大眼睛,“伉儿,你会说话了?”未及多想,腹痛如刀绞,捧着肚子不得动弹。绮柔和画蝶听到声音,急步赶了进来,见我脸色不妙,“夫人,你怎么了?”
我苦笑着吃力的说:“快,绮柔,赶快去叫产婆,我恐怕要生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臭小子不按牌理出牌,没到时间,就叫嚣着要出来!心裂肺的疼痛连绵不断的袭来,我满头大汗地惨叫。
天哪!怎么生孩子会这么痛?我万分想念现代科技,谁能给我来上一刀啊!
难忍剧痛,我陷入情绪失控,又哭又骂!
几个产婆按住我,大喊:“用力啊!夫人!用力!”
拜托,我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还怎么用力啊!使把劲!看到头了!快快!再不出来,孩子要危险了!”一听,恐惧害怕之极,母性的本能发作,大吼一声,最后一次拼尽全力。
只觉一股热水冲涌而出。哇!”一声声响亮的哭声,竟奇迹般的结束了我的疼痛。
我浑身全被汗水浸湿,体力严重透支。
难怪他们都说生孩子尤如一脚踏进鬼门关。人,是位小公子啊!”产婆喜形于色。我有一丝失望,一心想要个女儿,但转念一想,只要健康,男女又有何妨?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的战利品。
绮柔笑逐颜开的吩咐产婆下去领赏,接过小宝,递了过来。
嗬,小脸黑黑的,皱在一起,好丑哦!还看不出长得像谁!伙,你差点把妈妈吓死了。”毫无准备,我忽然热泪盈框。
这是我地孩子!由我孕育而生!是我生命的延续!心里说不清的骄傲与激动。
绮柔轻轻劝我,“夫人,不能哭呀,月子里哭,眼睛会坏地。”
我含泪笑着点点头,见她手上都是抓痕,想起刚才阵痛时自己死死把她抓住。痛你了!”我满怀歉疚。
画蝶噗哧笑了,“这算什么!夫人先前还大骂侯爷呢!夫人都忘了吗?”
我茫然的望着她,莫名其妙地问:“我骂他什么?”人大叫,卫青,都怪你!我讨厌你!我以后再也不生了……”画蝶调皮地一笑,惟妙惟肖的学起我地样子。好了啦!”我脸颊滚烫,有了点印象,不知自己有没有说些其它不当的话。赶紧阻止画蝶学下去,环顾左右。“伉儿呢?”之地,大公子不宜进来!正在外面哭闹呢!”绮柔笑着安慰,“桂枝和秋棠在哄他,别担想起先前他那一声“娘”,不由兴奋。美滋滋的说:“你们知道吗?伉儿会说话了,我听到他叫我娘了!”
画蝶一听凑趣说:“是啊!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夫人生了一个,却得了两个儿子!”
我啼笑皆非,“你呀,别尽在这开玩笑,快去照顾伉儿,他跟你比她们两个要好!”
画蝶淘气道:“看,夫人只顾小公子。却忘记侯爷吗?”
我一怔,勉强笑了笑,“对哦。你们派人去送信了吗?”婢早已派人去了。侯爷收到消息。还不知乐成什么样呢!”
我微微一笑。
虽明白他身不由己,但整个孕期他都不在身边。生产时他又没有回来,心里不是没有遗憾,何况我是第一次生子,毫无经验,生死关头,万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唉,只怪边关战事连连,自从朔方迁来了部份豪强,短短几个月经济已有起色,匈奴本是对朔方虎视眈眈,一心想夺回这个军事重地,如今更是眼红,纠结大量兵力,进攻边境地上谷、渔阳等地。所到之处,百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皇帝震怒,派卫青率大军进攻久为匈奴盘踞的河套地区。
这也是西汉对匈奴地第一次正式大战役。皇帝十分重视,而卫青身为将领,上战场奋勇杀敌是他的天职,也是他的理想和抱负,我又怎能用儿女私情羁绊与他?
我抱起儿子,轻轻将他的小脸与我面颊相贴,忽略心头淡淡的失落。
噼啪噼啪,爆竹声声。
转眼又是两月,除夕已至,今年因边关战事吃紧,卫青情况不明,我毫无心情,府中气氛比去年冷淡许多。
草草吃完年夜饭,我正在房内哄小宝睡觉,绮柔面带笑容走进来。爷派了位参将前来送信,夫人可要一见?”
我一下站起身,心中惊喜难禁,总算有卫青地消息,当下说道:“你叫他在前厅稍待,我换件衣服便来。”
来到前厅,一位二十七八岁深目高鼻的俊郎将士已在那里等待,粗粗一看,有几分眼熟。
见我入内,立即站起向我行礼,“末将赵信,参见夫人!”
赵信?我顾不得回想,迭声询问:“侯爷可安好?前方战事如何?”
赵信笑答:“夫人放心,侯爷英勇无敌,智取双全,令匈奴闻风丧胆,我方此次大获全胜。拍了拍胸口,得到这个答案,稍稍安心,这才发现自己失仪,连忙微笑道:“赵参将快快请坐!这一路辛苦了,请喝杯茶再说吧。”
看得出赵信也为此次大战获胜兴奋不己,不待我问,又接着眉飞色舞的说:“夫人,侯爷此次亲领四万大军从云中出发,采用迂回侧击的战术,西绕到匈奴军的后方,迅速攻占高阙,切断了驻守河南地的匈奴白羊王、楼烦王同单于王庭的联系。”
喝了口水,又道:“随后侯爷又率精骑,飞兵南下,进到陇西。匈奴白羊王、楼烦王见势不好,仓惶率兵逃走。此次我汉军活捉敌兵数千人,夺取牲畜一百多万头!完全控制了河套地区!”
他感慨的赞叹:“侯爷真乃盖世英雄!末将能为侯爷效力,实则三生有幸。”
我笑吟吟的听着,联想起卫青身着铁衣盔甲,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地勃发英姿,只感心潮澎湃,心驰神往。更何况他们这些亲自上阵的人呢!。
又一想到那人人敬仰的英雄竟是我地夫君,更是荣有同焉。
坐了一会,赵信递上了卫青信简。便起身告辞,抱拳说道:“末将还需赶回前方复命。就不多耽搁了,还请夫人见谅。”
我也不便多留他,微笑点头,“画蝶,送送赵参将。”画蝶依言上前。轻声道:“赵将军请。”一反平常活泼,娇弱神态含羞带怯。
赵信深深看了她一眼,大步向前离去。展开卫青的信简,苍劲有力字迹跃入眼帘:妻,得知已获麟儿,夫心甚喜。汝需多多珍重。夫将不日归来。青。”
我将他地每个字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真实地欣喜醒悟,卫青真的要回来了!
正想与画蝶分享,回头却见画蝶魂不守舍地望着赵信喝过的杯子。心中一动。终于想起了在哪里曾见过赵信,不就是去年除夕来府中做客的吗?当时也是叫画蝶绮柔招待他们的!没想到一年后他又来了!
说起那赵信确实很帅,气宇轩昂。轮廓分明,五官有点像混血儿。看来画蝶这小妮子恐怕是春心动了!了!”卫青爱不释手的抱着儿子。忍不住用胡渣去亲他,儿子已经三个多月了。怕痒地咯咯笑了起来,甚是好玩。
唉!望着这两父子,我已经无力了!
他回来整整三天了,除了进门时说了一句:“明月,你辛苦了!”之后,全部注意力都彻底集中在儿子身上。
吃饭睡觉句句都不离儿子,儿子笑一下,哭一下,哪怕是小手指动一下,都牵扯着他的神经,仿佛他第一次做父亲一般。
我大概已经失宠了,我不甘心的想,却又忍不住扬起微笑。的名字你取好了吗?总不能老是叫小宝吧?”我服了他了,取个名字研究这么久。放在桌上呢,你去看看如何?”
我走到桌边,竹简上写着两个大字:“卫登。”
以我有限的历史知识,搜扬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卫登这号人物,看来是个无名鼠辈了,嘻嘻,也好,平凡的人才能快乐过一生呢。如何?”他抱着儿子走到我身边笑咪咪的说。
见他还一直逗弄着儿子,不禁有些吃醋,撒娇的对儿子说:“儿子啊儿子,你爹有了你,就不要娘了。”
卫青闻言一怔,抬头看了看我佯怒的表情,随即笑了,“怎么会?”不会,这些天,你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呢!”
青哈哈大笑,拍了拍手,叫乳母抱起伉儿出去玩。是为夫不对,为夫现在向娘子赔个不是。”他假装作揖,却见我嘟起嘴转了个身,并不理睬。
大笑着一把上前将我打横抱起。么?”我推着他。
他笑而不语,将我轻轻放在榻上,欺身压住我。委屈你了,”他俊目灼灼望着我,“我不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受苦了。”我地指尖滑过他英俊的脸庞,被他眼神迷醉,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深深吻上我,与我唇舌相缠,我听到他如擂急鼓般地心跳,他的身体滚热如生铁。
他地大手悄悄地伸进我的衣襟,摸捏着我因喂乳而异常丰满地胸部,用手指轻擦着**,让它们在他手中挺立如珠,可他还不肯罢休,一把拉开我的衣襟,低下头……我无助的呻吟起来。
他情动难忍,伸手扯我的腰带……
正在缠绵绯恻千军一发之际,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本不欲理睬,它却咚咚咚的不肯罢休。端被打扰好事,卫青十分不悦。属下!”是赵信的声音一般没有什么紧急军务,赵信不会找到府里来。
卫青挫败的伏在我颈窝,喃喃骂了一句粗话,我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推了他一把:“好了啦,去吧。”
他只好放开我,整了整衣衫,走到外屋。他语气不善。
吱嘎。听见赵信进门的声音。事?”卫青的声音里还有一丝压抑的火气。安来人了,带来了陛下的圣旨,正在营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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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三章:捷报
皇帝对此次河套大捷,圣心大悦,特地派人从长安到朔方颁旨,进封卫青为长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并大赏了一批有功之臣。
但匈奴贵族不甘心在河南地的失败,一心想把失地重新夺回去,随即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卫青在家逗留了不足半月,又匆匆奔赴前线。
一年内,匈奴多次重兵出击,但都被汉军挡了回去。
次年春天,皇帝命卫青率三万骑兵从高阙出发;苏建、李沮、公孙贺、李蔡都受卫青的节制,率兵从朔方出发;李息、张次公率兵由右北平出发。这次总兵力有十几万人之多。
匈奴右贤王认为汉军离得很远,一时不可能来到,就放松了警惕。
谁料卫青率大军急行军六、七百里,趁着黑夜包围了右贤王的营帐。当时,右贤王正在帐中拥着美妾,畅饮美酒,已有**分醉意了。忽听帐外杀声震天,火光遍野,右贤王惊慌失措,忙把美妾抱上马,带了几百壮骑,突出重围,向北逃去。
汉军轻骑校尉郭成等领兵追赶数百里没有追上,却俘虏了右贤王的小王十余人,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有几百万头汉军大获全胜,高奏凯歌,收兵回朝。
皇帝接到战报,喜出望外,派特使捧着印信,到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加封食邑八千七百户,所有将领归他指挥。
随即,又立卫子夫为皇后,立七岁的刘据为太子。
卫家权势至此达到颠峰。夫人!”绮柔兴高采烈的走进来。“侯爷回来了!”已经到了吗?”我大喜过望,正要冲了出去,又不放心的回头照镜子。一边对画蝶说:“你先把伉儿登儿抱去,我稍后就来。”
这两年里。我俩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十分仓促。
现在终于前方战事大捷,匈奴受到了如此重大失败,想来总是可以过一段太平日子了吧。
卫青早已派人先行到府通报。说在长安复命之后便会立即赶回家,我原以为还要迟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我细细描绘红唇,戴上最称肤色的碧玉耳环,左顾右盼了一番,镜子出现地清丽女子眼若秋波,朱唇媚人,使劲对镜子做了一个鬼脸。眼角却连一丝细纹也没有,这几年还是没什么变化,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还没到前厅。就已经听到了卫青的声音。爹爹。”卫青逗着两个儿子。一路看登儿,来叫爹爹!爹爹带了好玩的东西给你们!”
六岁地伉儿斯文的抿嘴微笑。两岁半地登儿受到诱惑,口齿不清的唤道:“地地!”
卫青大乐,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里面好像有不少人在,我倒有点踌躇要不要进去。卫青眼尖,已经看到了门口的我,笑着招手:“快进来呀。”
我笑盈盈的走了进去,假装行礼:“侯爷!”
他一把扶住我,上下打量,怜惜地说:“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又清减了?再这样下去,风都要把你吹走了!”
这么多人在,他目光灼灼,也不知道避忌,我不好意思的轻叫了一声:“青!”
他知我害羞了,微微一笑,又神秘的说道:“明月,你看,谁来了?”
我扬了扬眉,好奇的向他身后望去,惊喜的大叫了一声:“玉宁!”竟然是玉宁!姐!”玉宁也笑着迎了上来,正要屈膝行礼,我连忙将她扶起。
见到她真是太好了!当年托卫青派人去把宁儿接来,但接的人到了卫府,府里的人却说她已经走了,我着实担忧了好一阵子,心里十分放不下,真想不到今天还能再见到她了。长大了,漂亮了!”满怀欣喜的拉着她的手,由衷说道。
她却笑得极为勉强,不着痕迹地避开我的手,轻声道:“表小姐说笑了,在表小姐面前,任何女人都相形见拙了。”
我微微一怔,她似对我有所芥缔,转念一想,这也难怪,她一个弱女子,这几年肯定在外面受了不少罪。我握住她的手,内疚地说:“都是我不好,没能好好照顾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她一愣,欲言又止,半响才哽咽唤了一声“小姐……”目光中竟隐约有了泪意。
我见她此情,似乎有难言之隐,但人多也不便多问,心想反正来日方长,便安抚地拍拍她地手,又转身微笑问卫青:“青,你是怎么找到玉宁的?”
卫青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不是我找到地,找到她的另有其人。”睁大眼睛望着卫青,疑惑的问:“是谁?青眨眨眼睛,向门口处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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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背光站在门口,身上银色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反射得我睁不开眼,只觉其身形欣长挺拔,英武难以形容。
他慢慢的走了进来,走到我的面前。
我抬头望向他,看清他的秀丽容颜,顿觉眼眶发酸,泪珠摇摇欲坠。
那熟悉的面容越发俊美无俦,却增加了以往没有的锐气。神姿丰俊,不是那去病是谁?
他长高了不少,几乎要跟卫青一样高了。
他的双眸黝黑幽邃。见我落泪,目光越发变成深沉。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凝神静静望着我。卫青地声音打破停滞气氛,我浑身一颤,不由缓缓垂下眼帘。
卫青笑着走过来,柔声说道:“明月爱哭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不要哭了。应该高兴才对。”他大手为我拭泪。去病如今是陛下亲封的骠姚校尉了,以后就将随我一起出征大漠了。”
我闻言大惊,一想起战场残酷,不禁忧心忡忡:“这,去病还小,怎么就能去漠北?太危险了!”哈!”卫青却大笑起来,拍着去病地肩膀,对我说道:“去病都十七岁了,也不小了。是该到战场上锻练锻练了。再说有志男儿就当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去病有这个抱负,我觉得很好啊!”他欣赏的望着去病。
我见去病倔强嘴角微扬。算是笑了笑,神色却是坚定地。心下暗暗叹息。想来这是他从小就立下的宏愿。也是他既定的命运吧!不由低下了头。你呀,总把去病当成小孩子。他如今也是快当爹的人了……”卫青笑呵呵的说。
我猛地抬头,惊讶的望向去病。
去病脸色微红,别扭的避开我的视线,转视远处。
我这才翻然醒悟,转身看往玉宁,惊觉自己刚才太过粗心,竟没有发现玉宁其实已作妇人打扮,且小腹微突,像是已有了身子。
我不确定的望向卫青,他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玉宁竟有了去病的骨肉!
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起丝丝涩意……
立即压制自己的情绪。这是件好事,我应该为他们开心才对!
想到此,便微笑走向玉宁,拉起她的手诚恳地说:“恭喜你,玉宁。如今你是做娘的人了,可更要仔细才好!”
我原本以为这次卫青可多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希望落空。
此次匈奴受到重创,贼心不死,便趁卫青他们回长安复命时,又采取了老伎量游击战,一次又一次的猛然袭击防卫薄弱地边郡,冲进城里,见人就杀,见物就抢,手段十分残忍,烧杀抢略之后立即撤退,边郡百姓苦不堪言,终日惶惶不安。
皇帝很是头疼,最终决定再次筹划一场大规模的对匈反击战。
卫青和霍去病回到家地第二天便接到紧随而来地圣旨,立即奔赴战场。
临走前,去病将玉宁托付给我。
我把棠桂院拔给玉宁使用,怕她从霍家带来的两名家仆和一名侍女不便使唤,又把秋棠和桂枝派给了她。
很快,前方传来捷报,令人吃惊地是,这次立功的不是卫青,而是那未满十八岁的霍去病。
原来一开始卫青也不太放心霍去病,一直将他留在身边。但去病再三主动请缨,卫青便给了他八百骑兵,也没有当回事。
谁料霍去病凭着一腔血气骁勇,率领着自己的第一批士卒,在茫茫大漠里奔驰数百里寻找敌人踪迹,结果他独创的“长途奔袭”战法首战告捷,斩敌二千余人,匈奴单于的两个叔父一个毙命一个被活捉。
而霍去病的八百骑兵则全身而返。
陛下大喜过望,龙颜大悦,立即将他封为“冠军侯”,赞叹他的勇
历史上著名的漠南之战,以霍去病的大获全胜,取得了这样夺目的战果,也向世人宣告,汉家最耀眼的一代名将横空出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是桃花盛开,艳丽满园的三月,这季的桃花开得分外妖娆,咄咄逼人,迎风怒放,似也在为去病的初次成功庆贺。
这些年玉宁吃了不少苦,那次她与我们分开后,就被卫府的人抓了回去,纵然是遭严刑逼供,她也不愿把我和去病去向供出,所幸卫长君并不是残忍之人,最终还是放了她,将她逐出了府,怎料她一个柔弱女子竟有勇气单身一人寻到远在澶渊卫少儿老家,府中的人不认识她,不让她进门,她就在门外苦求了一个多月,费尽周折才有机会见到了回家养伤的去病……玉宁喜欢一个人,玉宁也要不顾一切的和跟他一起!”
她那清脆童稚的声音言尤在耳,没想到如今竟一语成真。
我望着眼前那大片大片纷芳绝色的绚丽粉红,不禁会心微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如今去病已十八岁了,是时候要娶亲了。待他回来,也该让他给玉宁一个名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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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四章:霍澶
夫人!夫人!”绮柔慌慌张张在门口招手大叫。忙示意她噤声,两个小家伙不肯午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他们哄着。
亲了亲登儿粉嫩的小脸,又看了看伉儿可爱的睡颜,恋恋不舍的掩上门,跟着绮柔走到了院外。了?”我有几分奇怪,绮柔素来稳重,很少见她这个样子。姑娘……”她神情惶乱,努力咽了下口水说:“夫人,出事了,宁姑娘……宁姑娘……”了?”我不由一惊,一想到宁儿现在六个多月的身孕,顿时紧张得胃都痉挛起来,急忙催道:“你倒快说呀!”
绮柔干脆拖着我往外走,“……唉,夫人,要不您过去看看吧!秋棠来说,宁姑娘已经一下午没出门了,而且屋里好像还有,还有奇怪的动静……”
两人匆匆赶往玉宁所住小院。
这段时间玉宁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我每次去看她,她也不出声,无论我跟她说什么,她只是呆呆的望着我,问急了,就默默流泪,我看这样子,大概是得了孕妇忧郁症了!我自然知道这个病可大可小,但又苦无良药,百般劝导也不见效,只得叫下人们时刻注意她的动向。
快步走到棠桂院内,秋棠桂枝和玉宁的侍女正焦急在站在门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了?”我一边问着,一边脚步不停,走到玉宁的房门口,伸手一推。咦?门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回事?”我皱起眉头转身望向几名侍女。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秋棠吞吞吐吐的说:“宁姑娘……下午宁姑娘屋里好像吵架声……”还有谁在里面?”我使劲敲门,却没人应。
她们突然跪下。惶恐地说:“奴婢不敢说……宁姑娘不让我们进去……”
越是这样我越是着急,“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把门推开!”
她们几个赶紧过来帮忙。
好不容易把门撞开。外屋不见任何异样,侧耳一听,里屋却隐约传来声音。
我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人出来?心下疑惑,我竟生生打了一个冷颤。仍佛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连忙急步走了进去,秋棠几人没得我命令,不敢入内,只在门外张望。
走到里屋,目光搜索了一圈,终于看见玉宁,背对我而坐,似安然无恙。,“玉宁!”我轻轻唤了一声。
谁知这一叫,让玉宁像受到了巨大惊吓。整个人瘫软在地,缓缓扭头。大眼睛恐惧的望着我。
我这才发现离她不远处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16K电脑站我不禁大骇,努力克服心中寒意走了过去。看清那人面容又是一惊,竟是霍家的家丁之一,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此刻他面如死灰软绵绵地倒在桌边,更可怕的是他头上某处鲜血汩汩直流,地上一大摊血渍,我抬眼看到桌上尖角上仍有干涸了的血迹,想必这就是他受伤的原因。
他似感应有人,苟延喘残般的呼救:“救……我,救……救我……我已被这突发事件惊得手足无措,正欲回头唤人进来,意想不到一直坐着不动地玉宁却扑过来死死拉住我,力气大得出奇,她半跪在地上,散发凌乱,仰起小脸,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这个的表情,可怕而凄伤。
那人拼尽全力睁眼,见此状,双眼充血狰狞的盯着宁儿,一字一顿咬牙说:“这……这……个毒妇……她要杀……杀人……灭口……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他气若游丝,声音轻不可闻,却如针一般尖锐扎进我耳里,“……你休想……休想打掉孩子……你……”话没说完,他已近油尽灯枯,昏死了过去。
我猛的一激灵,倒退两步,忽然有些明白事情因果,脑海里电光火石各种念头闪过,救与不救,内心激烈挣扎,终于还是竭力稳定自己情绪:喝道:“绮柔,你们进来。”
宁儿绝望的看了我一眼,无力的松开手,瘫坐在地上。
绮柔她们正在门口待命,闻言连忙走了进来。
我思忖着斟酌说:“此人替宁姑娘搬东西时,不小心摔伤了,你们把他扶出去。要记住!这是一桩意外,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就唯你们是问,明白吗?”
众人很少见我如此声厉色荐,慌忙答应。去吧,绮柔留下。”她们几人将那男人扶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对绮柔说:“你亲自照顾他,不要让任何人跟他接触,等他醒来立刻来告诉我,我自有打算。柔沉着应道我挥了挥手,她退了下去。
处理完事情,转身去看玉宁。
玉宁脸色苍白,神色却没有那么紧张,似终于释放出了心事,竟有几分解脱般的淡淡笑意。
感觉到我地视线,她冷漠的抬眼望我,声音有些疲惫:“表小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怕告诉你!是的,那天晚上公子喝得烂醉……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是我……是我骗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惊怒交集,既为她痛心,又恨她不争,“你若真喜欢他,或许我可以帮你……”至少不是用这样地手段。她像突然听到最好听的笑话,轻蔑地反问。目光充满浓浓恨意,凛冽地直逼向我,“你吗?”半响。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恍惚道:“哈哈哈!你帮我?!你知道吗。那晚公子抱着我,喊地却是你的名字……哈哈哈……”嘴!!”我倒吸一口冷气,惊骇莫名,本能厉喝,“你是不是疯了?”哈……”她不以为然。飘散声音像哭又像笑,“对,我是疯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被那个禽兽……他一次一次地糟蹋我不够……竟然还要叫我生下孽种……他要享受荣华富贵……哈哈哈……我偏不让他如意……”她苦涩的干笑,“我已经完了……这辈子已经完了……完了!”她凄惨地喃语。
我受不住冲击,闭了闭眼睛,脑海乱作一团,排山倒海的心痛和恐惧接踵而来,只觉一切难以置信。
缓缓蹲下。情不自禁抱紧她,她没有挣扎,只是木然的任我抱住里百般滋味纠结,“玉宁……”如果当日我坚持找到她。或许她今天就不是这样的命运。
她目光空洞无神的望着某处。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忽察觉不对,紧张地叫她:“玉宁!玉宁!”她受的刺激太大了。你说话呀,你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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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面无表情。
不会是……情急之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她白嫩脸上立刻出了红印,“玉宁!”我心疼的大叫着摇晃她。
她浑身一颤,终于有了反应,过了一会,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害怕的哽咽:“小姐,玉宁好怕!……他一直威胁我……他要打我……我才推他的……他自己撞到桌角的……不关我事……”
她似受伤小动物般趴在我肩上失声痛哭。
见她似乎又恢复神智,我微吁一口气,拍着她轻声安慰:“别怕,玉宁,会有办法的,你别怕……”
事到如今,责怪她已是于事无补,我就怕她会受不住打击崩溃,她若肯哭出来,这也是一种发泄的渠道。
突然她浑身抽搐,痛苦的呻吟起来。怎么了?”宁肚子好痛……”她皱着眉头捂着肚子,竟昏迷了过去。
我惊恐地发现玉宁身下大量的血液溢了出来。人!”我听到自己尖锐失控的叫声。
玉宁因她情绪过于激动,动了胎气,不过马良说,更主要地原因是她事先有服过少量堕胎药,才会导致流这么多血,虽然最后总算是保住了,但极有可能会对孩子将来的体质造成影响。
望着玉宁毫无生气地呆滞面容,不禁心酸,原本她也是一个天真活泼地女孩,可是如今……
而那个作恶家丁,因失血过多,伤重不治。
我整夜梦见他红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恨我没有及时救他。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的状态很不好,人迅速消瘦下来,过了好久,才能勉强打起精神。
这是一个惨淡的炎热夏季,整个府内气氛压抑不堪。
唯一让我觉得安慰的是,前方捷报频传,被封为骠骑将军的去病不负众望,独自率领精兵一万在千里大漠中闪电奔袭,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迂回战。据说六天中他转战匈奴五部落,一路猛进,并且在皋兰山与匈奴卢侯、折兰王打了一场硬碰硬的生死战。
在这场战斗中,霍去病和他的部下迎战以逸待劳的匈奴军队,完完全全是以从上到下都视死如归的决心奋勇拼杀。
最终,霍去病取得了残酷的胜利,一万精兵仅有三千人回师长安。而匈奴更是损失惨重——卢侯王和折兰王都死于战阵,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做了俘虏,斩敌八千九百六十,匈奴休屠祭天金人也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没隔多久,霍去病再次孤军深入,并再次大胜。就在祁连山,霍去病所部斩敌三万余人,俘虏匈奴王爷五人以及匈奴大小瘀氏、匈奴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共计六十三人。
此役意义极为深远,匈奴不得不退到焉支山北,汉王朝收复了河西平原。曾经在汉王朝头上为所欲为、使汉朝人家破人亡无数的匈奴终于也唱出了哀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胭脂(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从此汉军军威大振。而在这一场场血与火的对战之后,汉王朝中也再没有人敢质疑少年霍去病的统军能力,他成为汉军中的一代军人楷模、尚武精神的化身,更成了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汉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
同月,玉宁百般艰难,生下了一名男婴,想起了去病的老家,我给他取名,单字澶。望着远方碧蓝如洗的天空,悠悠叹息。
卫青和去病就要回来了,我心里却愁云密布。
注:关于车子侯霍澶,历史上有两种说法,一是他是霍去病的亲生儿子,母不详,二是他是由霍去病的异母弟弟,后来权倾天下的霍光,在去病死后将自己儿子过继到哥哥名下的。史料记载,霍澶很得刘彻宠爱,但他只活到了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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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五章:还朝
卫青和霍去病如期归来,我的心境却很复杂,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向去病交待。卫青见我郁郁寡欢,还以为我身体不适,嘱我多多休息,见他关切神情,我几次想向他和盘托出,却又怕事情越发漫延,无法收场,只得三缄其口。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呢?”
一听这个带有几分慵懒的声音,我不由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病身着白色金丝边襟常服,玉树临风的站在竹林处,双臂交叉,炯目如电。
见他猎获神情,我心里着实抖了抖,挤出笑容,“呵,是去病啊!说什么呢?姐姐怎么会躲你……”说到最后几个字我有点心虚,声音轻了下去,他的气势太过迫人。挑了挑眉,走了过来,表情可爱无辜,话语犀利直接:“去病回来已有七日了,这七日里姐姐都在房内用膳,不是因为要躲我?!姐姐去前厅都避免路过我院门口,特地挑这样的偏远小径走,也不是因为要躲我?!”
我被问得彻底无言,只好木呆呆的看着他。做错了什么?姐姐这么讨厌我?这么不愿见我?嗯?”他仍不肯放过我,耐心的继续逼问,散发出隐隐火气。
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交待!我郁闷的默道。
没办法,顾左右而言它,含糊的说:“没有的事……对,对了,去病。玉宁和孩子还好吧?”
他斜了我一眼,露出雪白的牙齿,算是笑了笑。“你倒是很关心他们!”
我绞着手帕,内心天人交战.1#6#K#.本来想等去病一回来。我就给玉宁当说客,但现在我明知玉宁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去病地,再提这事,未免对去病太不公平……可如果玉宁没有名份,澶儿便成了私生子。而她这样未婚生子,这辈子真是都完了……去病……你能不能,能不能给玉宁一个名份?”我左思右想,还是艰难的开了口我知道这样对去病不公,可一想到玉宁和孩子……其实就算是去病只给玉宁一个侍妾名份,她此生也会好过一些,而对去病的影响应该不大吧,妾室不比嫡妻,并不被正统所承认。又不入宗谱,他仍可以另娶妻室地。
他高深莫测的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快要被他地视线灼虚脱了。他忽然说:“姐姐,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蓦的一惊。惴惴不安的望着他。“去……去病?”呵,”他的笑容可掬。声音越发柔和,目光却咄咄逼人,“你明知那个孩子不是我的,你竟然还要我娶她?嗯?”话里地不爽之意已尽数倾泻。
我大窘,脸上滚烫,被揭穿了心事,不禁内疚的低下头。
自己确实存有私心,希望瞒天过海。
但想来玉宁院里的其它几名下人,皆是他霍府之人,且又死了人,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呢?病,玉宁她毕竟救过我们,再说,发生这样的事,非她所愿,她也很可怜,她是真心喜欢你的,而且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还是不甘心,语无伦次的为玉宁哀求,做着最后的努力。眨眨眼,用手指竖在我唇上,示意我别说话。
他的手指修长整洁,抚在我唇,带着温温地电力,我心漏跳了一拍,连忙侧过脸。他转了个方向,强迫我望着他,“如果姐姐要我给这个孩子一个名份,我会愿意,他可以跟我姓霍,无所谓……”他微笑着说:“任何事情,只要姐姐希望的,去病都会努力去做——呵呵,其实姐姐也知道这点对不对?”
我给他说得很羞愧,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挺过份,知道去病不会拒绝我,潜意识里就利用这点。
他缓缓*近我,逼视着我,语气温柔而坚定:“但姐姐,我不能娶玉宁,我霍去病的妻室名份永远只留给一个人,纵然我此生得不到她,但在我心里,也只有她能做我唯一地妻子。”
眼见他越*越近,我紧张得口干舌燥,退无可退的贴着冰冷石墙。他双臂撑在我两侧墙上,暖味地将我圈了起来,贴近我,呼吸掠过我地耳畔,“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他意味深长地说,凝视着我的唇。
他邪魅样子太令我陌生,去病怎么会变成这样?
心中不禁大骇,他的专注神情产生巨大的压力让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去病不要这样!”我用力推开他。呵!”他见我真的害怕,笑声里充满了无奈,放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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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敢睁开眼睛,去病已恢复了以往正常神态,淡淡的说:“我们走吧,舅舅还在前厅等我们呢!“
我迷茫的望着他欣长的背影,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去病再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心里怅然若失,但回想刚才的旖旎情景,内心深处竟还有几分……慌忙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告诫自己去病还是小正太,我这样想未免也太邪恶了!我已有了卫青和孩子们……
所幸一路上他再没有发过一语,也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我松了口气,只当自己刚才是自做多情。
或许去病一直把我当长辈般尊重的!只是他误会了自己的感情?
可是,玉宁那天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呢?如果是真的,我还能这样自我欺骗吗?
还没等我心理暗示完毕,我们已经走到了正厅。月!快来!”卫青高兴的向我们招手。
屋里站满了人,大多数都是此次参战的将军、高级将领,或是卫青的幕僚,许多我都见过,并不陌生。
卫青笑容满面的对众人宣布:“这次我军大获全胜,要好好庆祝一下!后天我请客,你们把自己的老婆儿子都带过来!不带者以军令处罚!”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高声答应。卫青一向为人谨慎,很少大摆宴席,客请四方,主要是怕皇帝误会他有心结党,这次想必是太开心了吧!
卫青又转身对我微笑道:“明月,你准备准备,后天就辛苦你了。”里话,这是明月份内之事,”我也很为这次大战能获得辉煌的胜利感到自豪鹊跃,“侯府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明月也很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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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六章:宴席
两日后,长平侯府内。还真厉害哪!把五个老婆全部带过来了?”赵不虞看到豆如意的阵势吓了一跳,豆如意这家伙一向最精,他的名言是:吃别人,吃出了汗!吃自己,吃出了眼泪!
“嘿嘿嘿,你也不差啊,那八个男孩是你儿子吧?”好啦,你不也是一听长平侯请客,机会难得,全家倾巢出洞嘛!两人互相打趣,心照不宣的贼笑起来。
“哟!李老将军!您来了!这位是您的儿子李敢吧?”张次公眯着眼睛打量李广身边那个英伟少年,“不错,不错,跟着冠军侯好好干,向你爹一样,以后能成我们汉家的新一代飞将军才好!”
“过讲,过讲!”两鬓斑白的李广憨厚的笑了笑。
午宴设在皎月池旁景观别致的碧萝露天园内,见客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便吩咐厨房开席。
从城里请来的最好的歌舞队鱼贯登台,隔着水榭,为众人助兴。
一时仙乐飘飘,舞姿翩翩,妙音绕耳,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后园也热闹非凡,小孩子们胡乱吃了两口,便跑出去玩了,为了争秋千争滑梯,这些小**们打得热火朝天。登儿看样子十分火大,这些设备都是我特地为他和伉儿设计的,平时伉儿都会让他,今天不仅无人理睬他,他更因年纪太小,根本抢不过人家,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
伉儿见状跑过来,拉他的手。去与别的大孩子理论,那个孩子却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两兄弟顿时火了,齐心协力一起上前猛K他。那小孩也不甘示弱,头一扭,叫上自己兄弟,二对二火拼上了,我摇了摇头。1-6-K-小-说-急忙上去将他们拉开…….
正乱得不可开交,膳房又派人来报,说准备的菜好像不够。
我一听,正是忙上添乱,赶紧派人去找画蝶来管这群小孩子,过了好一会儿,来的却是绮柔,她说画蝶不在,还说一整天都见过她了。我还来不及管这闲事。立刻前往膳房,到处查了半天,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原来送菜地挑进来,放在外面。他们却没看见。责怪了膳房主管两句。又匆匆赶回碧萝园。
到了碧萝园门口,察觉里面气氛有些不对劲。我心下奇怪,但脚步未停,仍走了进去,却发现歌舞队已撤,众人多数正要离去,剩下的也在低声交头接耳,看样子是散场了。可时辰还没到呀,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目光遍寻卫青和去病,也不见他俩踪迹,正在着急,韩瑞莹和凤莹向我走来,凤莹腼腆微笑邀请:“明月姐,我们共乘一辆马车可好?”
我心里疑惑,脸上仍挂着笑:“呵呵,刚才我出去了一会,怎么就散了?这是要去哪?”瑞莹笑意浓浓,哈了一声,笑道:“明月还不知道哪!先上车再说吧!”家都走了,”瑞莹神秘的笑了笑,拖起我地手就往外拉:“误了时辰,那可不得了!这不,长平侯和冠军都被接走了,我们也快点去吧!”
我听了更加迷惑,一时犹豫不决,却被两姐妹推出了门,身不由己的跟她俩上了车。
上了车,刚坐定,我便急忙问她俩:“你们快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瑞莹终于卖完了关子,笑嘻嘻地说:“明月,说出来包准你吃一大惊,刚才席宴进行到一半,忽然来了两个宫里的人,带着圣旨,宣我们全部人马立即都到清源的行宫去呢!”行宫?”皇帝在离朔方不远地的清源郡确设有行宫,可是无缘无故为什么叫我们到那里去?难道他……
瑞莹兀自说:“哈哈,大家都吓了一跳——原来此次长平侯和冠军侯将匈奴打得落花流水,立下了如此大功,陛下闻讯时正在北方巡游,一高兴,竟决定亲自前来我们朔方犒赏三军!这个陛下哪,做事真是出人意表,事先一点风声都没透,大家都蒙在鼓里呢!这不,今日据说刚到了行宫,得知侯爷设宴请客,一时兴起,就派人来宣我们所有人都到行宫去继续行宴!呵呵,凤莹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哪,今日竟然可以得见圣颜,真是三生有幸哪!”瑞莹沉浸在自豪和快乐中。
我却听得脸色发白,惊惶失措,什么?刘彻真地来朔方了?!
反应过来立即道:“哎呀,瞧我这记性,伉儿和登儿还在府里,我还是回去照顾他们吧!”说罢便要下车。
凤莹连忙把我拉住,细声道:“哎,世子和小公子早就被带去了!陛下特地下旨关照,要叫所有人都去,不去不就成欺君妄上了嘛!……”
瑞莹瞧了瞧我,掩嘴轻笑:“哈哈,明月,看你满头大汗的,不用怕,陛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据说咱们圣上长得可俊了!凤莹是不是?”事!”凤莹娇羞不依。
我只好勉强一笑。
凤莹虽说是朔方第一美女,正处花样年华,但平日以她父亲的等级,她又是庶出,还不够资格进宫参加选秀,这次能有机会见到陛下,自然少女怀春,充满了憧憬。
可如今我若硬是不去,恐怕反会遭人怀疑,弄不好让卫青被人授之以柄,但若是去……万一被认出来,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太过匆忙,都忘记把胭脂水粉带出来了!”瑞莹瞅了瞅凤莹,假装遗憾,调笑道:“这么多人,想要叫陛下一下子注意到我家凤莹还真的蛮难的……”的!”凤莹被她这么一说,羞不可抑。
对!我转念宽慰自己,今天人数众多,我又尚无正妻名份,座席肯定排在后面,再说,隔了这么多年,他说不定早就忘记有这么一号人物了。我不要自己吓自己,谨慎从事便是。
车行了三四个时辰,才到了行宫。
周围的还有几辆马车也到了,我低头混在人群中。
从大殿的后门进去,果然别人基本上都已就坐。
如今汉朝等级森严,制度严谨,不似从前。如我所料,我们三人因到得稍迟,又身份低微,座席排到最后面,前面人影重叠,遮挡住我们身形。
稍稍抬眼一瞄,卫青和去病赫然位列首席,分别坐在主坐两侧。
等了许久,周围渐渐安静。陛下驾到!”宦官尖锐而响亮地唱喝从门外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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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俯首跪拜,佑大殿堂,除了衣衫悉蔌,环佩叮当,再无其它杂音。来!都起来吧!”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磁力声音在大殿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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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七章:庆功
众人待皇帝坐定主席,才敢纷纷依次就坐。
皇帝继位的这些年来,汉朝的风气已与以前大相径庭。以往汉朝仿秦制,尊黄老,崇无为而治,自然比较随和。现在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讲究三纲五常,君君臣臣,制度十分严谨,而且皇帝痛下狠心,诛杀了许多不听话的势大诸侯王,终于将皇权高度集中在自己掌中,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质疑天子圣威了。汉,其远必诛!”皇帝显然心情不错,率先举起了酒樽,“各位爱卿,先来一起为此次大战获胜干一杯!音整齐有力,众人一起举杯,仰头饮下。不必拘束,开怀畅饮吧!”皇帝御手一挥,礼乐奏起,侍女开始上菜斟酒。人又齐声应道,但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樽。
这种场合,哪个人敢真正开怀畅饮,万一喝醉了失礼于君前,弄不好便是死罪.大家都略做做样子,拘谨的望着主座方向,生怕一个不留神,错过些什么,影响到自己身家前途,整个大殿说不上是鸦雀无声,但有的也只是偶尔的窃窃私语,低声寒喧。皇帝却显得很放松,我虽坐得远,但因环境较安静,用尽耳力,也可听出皇帝正在与卫青还有霍去病等闲聊,周边*得近的大臣、将军在一旁凑趣,时不时发出大笑,看来是所谈甚欢。
极力听了一会,见他们无非是说此次战争之事,精神稍微松驰了一些。打量起这个大殿来。这个行宫虽然比不上汉宫,但也修建得豪华壮观,雕梁画栋。壁画十分精美……是以国家为重啊!”少年英雄,令人敬佩!”
“霍将军赤胆忠心。气度过人,风采更是……”
突然一声高过一声的交口称誉,把我拉回了神。
“咦?他们在说什么?”我奇怪的问身边的姐妹俩。瑞莹轻笑道:“夫人没听见霍将军地那番话吗?”
“我没留意,他说了些什么?”
“呵呵,陛下问霍将军。听公孙贺说你最近喜得贵子了?霍将军笑而未语,陛下就笑问他是不是害羞了,又说要替他择选朝中名门闺秀为妻呢!谁料霍将军却朗声回答:陛下,匈奴尚且未灭,去病何以为家?呵呵,霍将军此话掷地有声,激情豪迈,陛下连连称赞!大家也皆为他的豪情壮志感动喝彩呢……”
我听后不由一笑,去病现在身受隆宠。自然说什么都有人捧场。
一阵奉承喧哗过后,大殿又渐渐恢复先前的平静,皇帝大概也察觉到气氛冷落。一起兴起,便站起来笑着宣称:“今日大家不准拘束。不分上下。如有谁能将我们地大司马大将军和骠骁将军灌醉,朕重重有赏!”
此旨意一出。顿时有了起色,本来今日坐在前面的这些,大部份都是将军武人,早就不耐烦磨磨叽叽地小酌,再说之前在侯府并喝得没有尽兴,来到行宫大殿,也不敢造次,只能强捺,现在皇帝却第一个带头闹酒,皆又乐了起来,个个仗着酒兴拼了,互相不甘示弱;而坐在后面的这些官员,原本是没有资格上前,但皇帝这么一说,眼见有了好机会,也借机敬酒,一时溜须拍马,你敬我喝,热闹非凡,气氛活跃。
我不禁为卫青和去病担心,他俩说是酒量过人,但也经不起这么多人车轮战呀,更何况之前在家已经喝了不少,这混酒一吃,恐怕真的是要醉了!
可我又不能上前,只得心里干着急。偏偏几位相熟女眷知我虽无正式名份,却深受卫青宠爱,便也纷纷过来敬酒,开始我谢辞了几回,实在盛情难却,也略略喝了几杯,这一喝更不得了,这些将领夫人,一惯泼辣,撒娇闹了起来,说我喝了她的,却没喝她的,是不给面子,我架不住,又被劝着稀里糊涂地喝了不少,不一会就头晕眼花,心知不妙,再也不肯多喝了,众女见我此景,也不再勉强,笑着散了,去闹别人。
我撑着头,只感觉到眼前有些眩晕,想起先前侍从说的,未满十岁的小公子和小姐们都被带到后殿安置,没有上正宴。见此刻大厅沸腾,正是好时机,仗着酒意,顾不得失礼站起身来,要去找伉儿和登儿。
瑞莹尚在与她们大战,凤莹见我不胜酒力,就亲自扶我,两人趁人不备悄悄退了出来。
招了个宫女,带我们去往后殿。
正值酷暑夏日,又是下午最热的申时,烈阳当空,蝉声阵阵,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凤莹还在打趣我:“夫人,凤莹如今才知什么叫眼若秋波,艳若桃李呢!”。
我嗔笑横了她一眼,“还说呢,刚才她们闹酒时,你躲到哪里去了?也不知帮帮我,害我喝成这样!”抚上双颊,烫得惊人,天气又这么热,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红若桃李”。凤莹娇俏的吐了吐舌头,“凤莹领教过她们这帮夫人的厉害,万一逼我喝酒,我不就惨了嘛!”
两人边笑边聊,不一会就到了后殿。
孩子们当然在屋里呆不住了,远远就听到花园里传来天真的欢声笑语,我们进去时,二三十个小孩子正在玩老鹰抓小鸡,活泼的奔跑嬉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个个小脸红扑扑地,玩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还有些年纪太小的幼童,没有办法参加游戏,就由宫女们抱着,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热闹。
树荫下,伉儿没有下场去玩,懂事地牵着登儿的小手,两双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看着场子里玩游戏地小朋友们,一眨也不眨,两名宫女站在身后闲聊。儿!”听到我的声音,两兄弟立即转过头,喜逐颜开地扑过来,“娘!”“娘!”
我蹲下来,一边一个抱住心爱的小人儿们,溺爱的亲吻他们粉妆玉琢的小脸。
登儿却皱起可爱的小鼻子,闻到了酒气,奶声奶气的指责:“娘臭臭的!”还嫌弃起你娘来了!”我放开伉儿,笑着挠去他,伉儿也嬉笑着来帮忙,“快说,你错了,娘最香了!“哈!”他怕痒的扭动胖胖小身子,小脸笑得通红,憋不住求饶:“好啦,好啦,登儿……哈哈……错了,娘……哈哈……娘……最……哈哈……香了……哈哈……好哥哥,别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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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们正在笑闹,园门外进来了一位手持扶尘,身穿内监总管衣饰的胖公公。子在哪?”他拔高了尖细的嗓音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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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八章:世子
我来不及回避,身边的侍女已经殷勤的扬声应道:“苏公公,在这呢!”
苏公公约40多岁,略微发福的身材,闻声信步走来,见我一手抱着登儿,一手拉着伉儿,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概见我衣着打扮,不像下人,一时吃不准,便客气的开口询问:“你是?”
我正在拿捏该如何回答,凤莹见我迟疑,忙答道:“回公公,这位两位公子的母亲!”公公拖长尾音,看他的表情肯定也知道卫青尚未有正室,料想我的身份不登大雅之堂,便不予多理睬,咳嗽了一声,打着官腔细声说:“陛下要见世子和卫二公子,这就去吧!”
我微微一震。
伉儿一听抱住我的腿,登儿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母子连心,此刻可能感受到我的不安情绪,小身子也紧搂着我,两人皆不愿随宫女离去。
我一边安抚着他俩,脑海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皇帝不可能发现什么,宣召两子大抵只是心血来潮,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卫青和去病也都在大殿!
把心一横,要把他俩放到宫女们手里,但无论我怎么诱劝哄骗,两子就是死活不肯去快点呀!”见宫女抱不走,苏公公有些急了,伸手来抢,伉儿一下紧张了,抱着我索性放声大哭,登儿一看哥哥哭了,小嘴一扁,也跟着哭闹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苏公公慌慌张张的摇着手。想了想,挤出干笑。指着我:“嘿嘿,既然他俩不愿离开你,那就劳烦你走一趟喽!”慌乱的后退。啦!”苏公公显然不耐烦了。不……”虽然不一定会见到皇帝,但也足以让我心惊了,“我不……”我不愿去。苏公公顿时火了,阴阳怪气的拉长音调,瞪开小眼睛,“就连长平侯也未必敢叫皇上久等!莫非你想抗旨?哼!”
他这大帽子一压,我呆立无援,身边凤莹见势不妙,暗暗推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跟他闹僵,我无法。一路看只得抱起牵起两个儿子跟他们走,思忖着等会见机行事。爹!”一行人各怀心思,朝着大殿走去。后面传来一个尖细童音呼唤。
苏公公转头一看,一个唇红齿白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什么事啊?”苏公公笑咪咪和气的问。这呢!正到处找你呢!”小太监苏文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苏公公点了点头。说:“好,知道了。你先去回去吧!”
见他忽然领我们改了条道,我心里迟疑,停下脚步问道:“公公,这是要去
苏公公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答:“当然是去见陛下啦!走吧!”是……”可是地!快走吧!”他不耐烦的催促着。
我看这路不对,怕出什么意外,转身对身边凤莹强笑道:“凤莹,还麻烦你立即去长平侯、冠军侯说一声,陛下宣伉儿和登儿觐见,我……我也去了……”
话没说完,苏公公便粗鲁打断,“行了,行了,一会就出来了!费那事干嘛!”
凤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磨磨蹭蹭跟在苏公公后面,九曲十弯,看眼前富丽建筑,竟像是内殿寝宫。
不及我多问,苏公公把我们搁在了偏厅,说了句“等着!”便扬长而去。我连忙问左右守宫侍女,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侍女皆不愿多嘴,后来有一位大概是侍女主管,见我面红耳赤神态紧张,心一软,便轻声安慰:“没事,陛下先前说想看看长平侯地两个儿子,可这会喝多了,正在寝宫休息……也许一会就宣世子和二公子进去吧,也可能要迟些,也可能睡了,就不宣了,说不准。”那长平侯和冠军侯也在里面吗?”我抱着一丝希望。说两位侯爷和许多将军都被灌醉了,扶到别殿去休息了。
我勉强笑着道谢,满怀心事回到位置,暗暗祈求凤莹能及时通知到他们。
夏天的午后人特别容易困倦,伉儿和登儿玩了这半日早累了,伉儿伏在矮桌上,登儿窝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喝了那么多酒,倦意浓浓袭来,可耽着心事,支撑不敢睡着……
回想当年卫青执意要立登儿为世子,我死活不同意——我即非嫡妻,登儿就不算嫡子,立身为长子伉儿是很正确的选择,再说,伉儿已经懂事了,他已知自己不是我的亲生儿,我总怕他会误会我和卫青有登儿就不疼爱他了,何况要这些空名有何用?最重要是兄弟两人和睦。
果然卫青宣布伉儿为世子之后,小小伉儿泪水静溢,晚上懂事的跑来对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发誓将终生孝顺我,视我为生母……醒!”突然听到有人在唤,我立刻惊醒,心下埋怨自己,怎么会睡得着!
抬眼望向窗外,已是夕阳西下,这一等竟已约摸过了好几个时辰那位侍女主管笑盈盈地说:“陛下宣长平侯世子和卫二公子觐见!”
我答应着,一边把伉儿登儿推醒,嘱咐了他俩几句,便让他俩随她进殿。
刚才那一小憩,反而让酒劲上来了,头更加晕沉隐痛,我轻揉太阳穴,来回踱步,心焦异常,两个儿子睡眼朦胧的,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侍女主管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她十分亲热的唤我:“夫人!快,快随奴婢来!陛下要见您!”我大惊失色,顿时吓得失措,“为……为什么……”牙齿上下打颤,话都说不利索。怕!”那侍女主管笑吟吟的来拉我,“是好事!别人求都求不到呢!”
见我死巴着门不愿走,她仗着自己力气大,干脆硬拽着我往宫里走,边笑边说:“哈哈,夫人真正是好福气呀,世子聪明伶俐,气宇不凡,把孔夫子的《学而》背得一字不差,陛下喜出望外,问他这是谁教的,世子答曰:家母所授。陛下又叫两位公子上去,世子略一犹豫,二公子却一点也不害怕,不愧为将门虎子,亲热的扑了上去,抱住陛下就甜甜地唤了声:陛下伯伯!”我腿一软,身不由己的被她拖着往前走。
那侍女主管拉着我脚步不停,笑道:“当时我们全都吓傻了,陛下却高兴得不了得,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赞道:平日朕的子女都畏朕如虎,没想到卫青地这个儿子倒是胆子不小,有趣有趣!陛下又唤世子上前,问世子平日都读些什么书,有无练习射击攻技,世子不紧不慢条理分明一一作答,陛下又夸两位小公子长得俊俏,啧啧,陛下还打趣说二公子比几位皇子都长得好呢!世子就骄傲的说,弟弟长得最像您啦!”
她回头抿嘴一笑,又说:“呵呵,世子还说,您是世上最美最聪明最温柔地女子呢!二公子在旁边拼命点头,陛下大乐,便说好哇,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妇人,才能调教出这样伶利可爱地两个小子来……”
她语速极快,我插不上话,心里叫苦不迭,眼看就要到了门口,“这位姐姐,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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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她不由分说,用力将我扯了进去。氏到了。”她拉着我跪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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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六十九章:召见
殿堂里幽雅的百合薰香掩盖不住浓烈酒味,在空中交错飘浮,仍有余威的阳光,透过窗下的铜器摆设不偏不倚的折射到我身上脸上,令人倍感头涨欲膨,只觉太阳穴鼓鼓跳动。民妇尹氏拜见皇上。”我颤抖着沙哑的声音,匍匐在地。“娘!”
伉儿和登儿见到我,欢快呼唤,奔到我身边。
我惶恐的赶紧拉他俩一同跪下。你教的好儿子呀!两个小子异口同声的称赞你丽色无双,而且才华横溢?说得朕倒想见识见识!”他明显带着醉意,戏谑的说。
我慌忙伏地,战战兢兢的说:“陛……陛下,民妇貌陋身贱,无德无能,实不敢冒犯圣颜!”皇帝显然也是说着玩的,并没有和我计较,只是调笑两小兄弟:“哈哈,卫伉,卫登,这可是你娘亲口说的!看来你俩小家伙夸大其词了,不是朕不想赏封她哦!”
登儿笑嘻嘻的唤了声“陛下伯伯……”我一下拉住他,不许他多言,伉儿也睁大圆眼,刚想回应些什么,我又重重扯了他一下,伉儿不解的看了看我,终究乖巧的没有吱声,
气氛一下变得冷淡。
皇帝大概见我胆战心惊的样子,甚觉无趣,淡淡说:“好了,朕累了,你们退下吧。”侍女连同我们,齐齐跪拜。起身退下。
这才发现自己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稍稍松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哆嗦着站了起来。我拉起两个儿子的小手。
离门口已经不远,不由加快脚步。心里暗念,踏出这个门就安全了……慢!”一声犹疑的低喝。
我如被雷击,浑身猛的一颤,顿时滞在那里。
引路的那名侍女立即回身跪下,“请陛下吩咐!”
我地神经已经高度紧绷。克制住想带两子逃跑的念头,只好跟着她回头,僵硬跪倒在地。
踏,踏,踏。
缓慢的脚步声似擂鼓一般敲击着我脆弱地心脏,一颗心早巳提到嗓眼,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终于足尖停在我们面前。
我把头埋得更低,冷汗涔涔顺着脊背滚下。
皇帝站定,却久久无语。
令人窒息的压抑沉默充满周围。
时间过得份外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几乎抗持不住这种恐惧,身如抖糠。强忍眼底泛起酸楚,悲怆麻木地跪在那里。一路看文学等待那未知的可怕命运到达。
忽然他低沉问道:“尹氏?”酒气扑面而来。
我猝不及防他会这样问。伏头语无伦次的说:“是……是……”
名义上我是卫青从小订过亲的表妹。
他没有追问,又道:“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我哆嗦了一下。声音更显沙哑:“民妇……民妇天生如此,有污圣听,罪该……罪该万死!”
满室寂静无声。
眼角瞥到地黑色的长袍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令人窒息的厄运,咻咻逼迫在我面前,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底慢慢绝望。
半响,他却醉哼一声,不耐烦的嘀咕,“滚吧!”
我几乎以为听错,他却转身摇摇晃晃的离去,不再理睬我们。
侍女主管来扶我,我竟腿软的站不起来,竭力支撑,连滚带爬挣扎着带着两子,逃脱身后的龙潭虎穴。一走出门,落日余辉静静洒在我们母子三人身上,劫后余生的感觉令我热泪盈眶。
侍女主管微笑嗔道:“你呀,也太胆小了,还不如两位小公子呢。”您关照呢!敢问如何称呼?”我向她道谢。气了,叫我蓝姑姑就行了。”这主管热络多了。正在此时,偏殿出来几人,一名丽装女子婷婷走在中间,两边侍女环绕,看样子像是宫妃,我和蓝姑姑低头敛目站在一边。
那群人却直直向我们走来,蓝姑姑拉我跪下磕头,“奴婢参见尹婕妤。”
尹婕妤叹了口气,悠悠问道:“蓝姑姑,那位韩姑娘,陛下怎么说?”
我心中一悚。陛下一句话也没说,挥了挥手,就睡下了。”蓝姑姑低头道。
蓝姑姑此言一出,尹婕妤没说什么,她身后侍女们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还朔方第一美女呢!还不是跟别地方的女子一样投怀送抱……”
我头脑翁的一下,猛然醒悟,为什么会等这一下午地原因了,凤莹她……尹婕妤佯装轻喝,笑道:“蓝姑姑打算怎么办呢?”
蓝姑姑略略迟疑:“奴婢想……奴婢想等陛下醒来……或许……”姑!”尹婕妤打断他,语气温婉的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蓝姑姑唬得一跳,立即道:“对,对,是奴婢糊涂了,既然陛下没说什么,那奴婢这就打发她回韩府!”
尹婕妤轻笑一声,这才放松下来,突然发现了我,又狐疑地问:“这位是?”
蓝姑姑赶紧答道:“哦,这位是卫大将军地妾室尹氏。”不是与本宫同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小心翼翼的说。这里真不是人呆地地方,个个如狼似虎。宫让你抬头。你就抬头。”她已隐隐有了不悦。
尹婕妤不同皇帝,我若执意不肯,恐怕惹怒了她更加麻烦。
我无可奈何。只好匆匆抬了一下头,赶紧又垂下头。
她却轻抽一口冷气。半响笑道:“想不到这朔方竟出了这么多绝色佳人。”
话里隐隐有了敌意:“蓝姑姑,陛下见过她了?”
蓝姑姑明白她的意思,忙说:“陛下刚才赐见,但尹氏不敢抬头,并未看见。”
她松了一口气。笑道:“倒是个伶俐人儿,我们走吧!”她带着侍女走了几步,忽又回头吩咐:“把她和韩姑娘一起送回去!”
她这个命令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救星,我连忙谢恩,“多谢娘娘!”她理也不理,兀自带着侍女离去。
蓝姑姑扶我爬起来,干笑说:“夫人若是觉得不便,我另派一辆车吧?只是还要等一会……”
这个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危险。我连忙笑道:“姑姑所送之人是不是韩说将军之女韩凤莹?若是她,她与我相识已久,应该无妨吧”
她犹豫了一下。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意,“哦。那行!唉。其实我不说,夫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劝劝韩姑娘吧。”是?”
蓝姑姑悄悄指了指:“先前陛下在花园遇到那位韩小姐,惊为天人,这才临幸,我还以为总要收入宫中吧,没想到陛下见过两位小公子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也不吩咐记档,也不吩咐留人,我本想等陛下醒后再问问,唉,没想到此事已被尹婕妤知道了!尹婕妤颇受圣宠,这次陛下出游只选了她在身边,我们不好得罪……凤莹姑娘呀,运气不好……”
凤莹双颊绯红,面有倦容,局促不安的坐在我对面。
一上车我就觉得有些尴尬,但若不搭这次车回去,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宁愿尴尬,也不愿留在那个地方。适,躺着舒服一点。”我装作很轻松,微笑说。
蓝姑姑安排的马车十分豪华,似一小型卧室,软榻上铺着玉石垫,想必清凉惬意,凤莹却不好意思躺下来,强撑端坐着。
伉儿和登儿在马车地颠簸中,早就抵不住困意,合眼熟睡。灵惜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良久,她幽幽开
我一怔,反应过来她在指什么,忙道:“怎么会?”我……”她忽然哭了起来。怎么了?”她这一哭,我比她还难堪,只觉坐立不安。
她断断续续的呜咽道:“先前……你嘱我去找卫将军,我正往大殿去,偶遇陛下回来……姐姐若误会我存心攀龙附凤,我……”她啜泣不己。
我安慰说:“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你不用多说了。”一边心想,其实刘彻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被他看了上,哪会管凤莹愿不愿意?
但这事确实有些奇怪,以凤莹之姿堪称绝色,刘彻怎么可能临幸后就放她回去呢?反正对美女他一向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是什么事让他失去了兴趣?还是凤莹什么样地方得罪了他?
我又不好细问凤莹其中情节。
唉,这种事,若成功,人人称羡,无人诟病,若不成功,对女子来说,已是终生俱毁。
想来想去都是错,见她越发泫然欲滴,赶紧挤出笑容,虚言安慰:“凤莹,这没什么,你别多想,或许明日陛下就会派人来接你了。她慢慢停止哭泣,似见到一丝希望,似乎我说的就是金口玉言。
我大力点点头,“凤莹这么美,陛下应该不会忘记的。”
希望明天他就能想起她来。
她心情略略好转,咬唇低喃道:“其实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我只想争口气,让我娘和小弟在府中再也不会受到他们欺侮……”
我微微错愕,“凤莹,你是为了你娘才想进宫吗?”
我也听说过了,凤莹的娘是韩说第四个老婆,身体弱,性子也弱,不是很受宠。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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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天真模样,我不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听到她轻轻地声音:“灵惜姐,你知道吗?”我抬头看她,她的表情甜蜜而忧伤,眼波盈盈:“陛下长得可好看了,而且很年轻……”
我勉强笑了笑,心下黯然。刘彻没有及时封她,而是任人把她送回去,想必年轻的凤莹心中也有些不妙的预感吧。P:刘彻到底有没有把阿娇认出来呢?如果认出了他为什么没有动手呢?大家自己猜猜!后面的章节将会一一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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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章:商议
回到朔方已是深夜,长平侯府内还是灯火通明。们可回来了!”绮柔等人听到门房通报,急急忙忙的出来迎接。
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而安全的,我长长舒了口气。呢?”绮柔张望身后。大约都喝醉,还在那边呢!”一回到家,感觉舌头都灵活了。画蝶?”我转眸不见画蝶。日咱家办酒宴,她却疯了一天,一直找不到人影,这会还不知所踪呢。”绮柔嘴里虽是责备,其实是担心。行,这么晚了,快派人去找找吧!”画蝶从没有过这么晚出去的记录。
旁边秋棠却笑了:“夫人不必着急,搞不好是去会难得一见的情郎了吧!”
我意外的“咦”了一声,“画蝶有心上人了?”
秋棠和桂枝笑成一气,秋棠说:“前两天画蝶姐好像收到一件什么东西,我们见她鬼鬼祟祟的,就偷偷躲在她背后,好像是枚玉佩,还没看清,她却像猫被踩到尾巴一般,气急败坏的把我俩赶走了!”
桂枝也笑道:“画蝶姐还警告我们不许乱说呢!我看那玉佩的穗,像是男人的用的,估计大概就是她的情郎送来的吧!”
几人正在说笑,画蝶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我们站在大厅,有几分慌乱,急步走到我跟前。低头道:“夫人,你们回来了!”了?”我笑着问她。我……见夫人和侯爷迟迟不回来,所以去路口张望了。”笑盈盈的望着她。刚想点破她,却见她面红耳赤。已是难为情至极,想想她也是大姑娘了,总要给她留有分面子,也就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小子被各自的乳娘抱下车,睡眼朦胧揉着眼睛。叫他们烧些水!”见他俩醒了,我爱怜的拍拍两个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蛋,“索性沐浴后再睡吧?”
洗完澡后,母子三人精神奕奕,反而不太困了。
坐在榻上,吩咐画蝶她们,准备宵夜。
平日小家伙们作息有硬性规定,今天逃过大劫,我心情舒畅。就放纵他俩一回。
登儿胖胖地小手勾着我,奶声奶气的说:“娘香喷喷的!”说罢还像小狗一般地往我怀里拱。
伉儿在一边偷笑,“是啊。娘怕你又嫌她臭呢!”
登儿朝他一皱鼻子,又笑着去挠他痒。别闹了!吃东西!”画蝶和绮柔端上了点心。
看两个儿子吃得两腮鼓鼓的。模样十分逗趣,我一时兴起。侧身对站在那地乳娘们笑道:“你们都去睡吧,今天晚上他俩跟我睡。”绮柔画蝶和乳娘们还在犹豫,伉儿和登儿闻言已欢呼一声,跳了起来。“走吧,走吧!”两兄弟齐心协力,将她们一个一个都推出了门。十六K文学外面,弟弟睡里面,娘睡中间!”伉儿带着登儿蹦蹦跳跳的进来,一边跑一边急吼吼的分配。望着两人灿若春花般的稚气笑脸,情不自禁的抱起他们,各亲了一下,“好!吃完东西就睡,不过你们要乖哦,不然就让乳娘把你们抱回去,嘻嘻!”
登儿手抓糕点,口齿不清地说:“我们……最乖了……陛下伯伯也夸我们乖呢……”糕点从嘴里喷出来。要说话!”我白了他一眼,笑着帮他擦嘴。
伉儿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米糕,不解的问:“娘,你为什么看见陛下这么害怕呢?”
我一窒,“这……”搪塞道:“娘没有害怕呀!”你抬头,你为什么不肯呀?”伉儿仍在追问。
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登儿也吐出口中食物,不满的急道:“对呀!本来陛下伯伯答应伉哥哥,要赐封娘的呢!”赐封我什么?”这话有蹊蹀,我有些奇怪。
两兄弟神秘的相视而笑,争先恐后的邀功道:“哈哈,我们对陛下伯伯说,娘是世上最漂亮最有学问的女子,陛下伯伯不相信,说天下美人才女他见得多了,伉哥哥就说要和他打赌,如果娘真的像我们说的那么好,陛下就赐封娘做父亲地正妻!”我闻言大惊,差点打翻茶杯,“你俩怎么想得出来?”
登儿和伉儿见我陡然发怒,皆吓了一跳,愣愣望着我,不知所措。
我知自己失态,忙又掩饰责道:“小小年纪怎么就有种等级思想?”
心乱如麻,两小儿一时任性,险些出了大事。
过了一会,伉儿低头道:“这是我的主意,娘别怪弟弟……娘让父亲立我为世子,可是娘,你还不是爹爹的正妻,万一爹爹要再娶……”我一时哭笑不得,这分明是画蝶和绮柔地说法,她俩平常就这样劝我的,两个孩子大概是被耳熏目染了。
我自然知道在这封建社会,正妻和妾室完全是两个概念,正妻被正统承受,不可轻易休离,妾室没有保障,不记宗谱,要休就休,要送人就送人……
转念一眼,也怨不得绮柔她们,毕竟她们也是关心我,但她们又怎会明白我和卫青地感情呢。
我凝视两个儿子天真关切地小脸,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刘彻不过是酒后戏言,两个稚子却爱母心切。一心想成真!,你爹爹不会再娶的,你们放心吧!”我叹了口气。温言道。两人担忧地望着我,“娘。你地脸色好白!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娘,你罚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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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挤出微笑,缓缓道:“娘没事,娘只是有点累……伉儿,登儿。以后再也不可做这等鲁莽之事,知道了吗?”
登儿似懂非懂的望着我,伉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们睡吧!”我哄两子入睡。
熄了灯,身边传来两个孩子短浅熟睡地呼息,我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反复想着今天的事。所幸刘彻没有看出破绽,但等卫青回来,必须要跟他商量一下了。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却没想到,卫青居然昨晚没回来。也没派人来报信。
直到响午时分,管家才来说:“夫人。刚才宫里来人了。”
我心中一凛。站了起来,“什么事?”没什么大事,陛下这两天高兴,留我家侯爷和冠军侯在那多住几天,下旨派人来报个信。”
我奇怪地问:“就为这事?”若是卫青派人送信还说得过去,刘彻特地为这种小事上心?“吴伯点点头。人呢?”他坐一会,说要去请您,他说不必了。”
我顿时疑窦丛生,“他们来了几个人?”公,还有几个随从,因为他说要赶着回去复命,奴才也不便多留。”
想了半天,猜不透刘彻的意思,这位公公也没提出见我,难怪真的只是为了送个口信?可回来啦!”门外传来秋棠欣喜的声音,“夫人都快急坏了!”“他揭开帘子,我站起身,扑到他怀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么事?别瞎担心了。”他坐了下来。
不等他稍作休息,我摒退左右,正色道:“卫青,我有事要和你商量!”见我神色严肃,有些疑惑。
我将那天的事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卫青霍地站起身,“那他认出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确定没有,否则不会那么轻易放我走……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脸上一红,仍道:“又临幸了凤莹,想必也没什么精神吧!只是,”我停了停,迟疑道:“他后来竟然特地派人来送信,让我觉得有几分古怪!”
卫青却道:“这倒是王大人随口一说,怕家里人担心!陛下认为有理,就派人给留下来的几位大人家里逐一传了口讯,但,”卫青左右思忖半响,才道:“我们还是谨慎行事为好,我立即按排你们去外地避避,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我稍稍放心,*在他腿边,将头伏在膝上,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青,其实你每次出去打仗,我都很担忧……你的战功越显赫、你的地位越高,我便越害怕,一想到这些都是你用性命换来的,我就不寒而粟。青,”我仰起脸,柔声道:“以前你说过,要带着我浪迹天涯,过些简单随意的生活……你还记得吗?”
他抚着我的脸:“记得!怎么不记得!我还说,我来负责养活一家,你就为我生儿育女,对吗?”我们现在就去吧!”我热切期盼的望着他:“青,你不要再当什么大将军大司马了!不要再打仗了!带着伉儿登儿和我,我们一家四口,找个没人认识地地方,平静安稳的过下半辈子,好不好?好不好?”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闻言停了下来,我等了一会,见他仍沉默不语,心里透出丝丝凉意,低头赌气道:“莫非你舍不得现在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他轻轻捧起我哀怨欲泓地脸,目光真挚坦诚看着我,“你知我卫青不是那种人,又何必说这样的气话!”
他放开我,背手伫立窗前,半响无可奈何地说:“我何尝不想和你还有孩子们,日夜厮守在一起……可我若一走了之,边关地百姓怎么办?因为匈奴残暴杀掠,他们流离失所,痛苦哀号,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孩子、父母……你说,我怎能只顾私欲不顾他们呢?”他转过身,眼里有着深深地沉痛,“明月,你没有去过那些地方,不知那边情况,竟是何等惨烈!上次匈奴袭击雁门关,边郡军民抵死相抗,守城军将全部战死,当大军赶到时,整个雁门尤如人间地狱,血流成河,城中基本无人生还,我看见一个孩子,至多不过伉儿大小,被刀刺穿,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期盼的眼神,他只说了句将军便咽了气……”
我眼泪漱漱而下:“……可我好害怕!好害怕他会发现我!”我难忍心中恐惧,哽咽着说:“他若是发现,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卫青扶起我,一把抱入怀中,沉吟良久,方才言道:“明月,你先别慌,且不说他现在没有认出你来,既便他认出了你,也不会轻举妄动……陛下的性格,这么多年我已有所了解,他虽暴躁,却不是一个不顾全局的人,以今日之势……他若动了你,也知我卫青不会善罢甘休!”他话语虽轻,却一针见血
我猛然抬头,望着他坚毅果断的脸,他目中闪过的凌厉绝决,我从所未见。
突然有些领悟。
他眼中杀气渐消,低头望着我,握着我的手,柔声道:“明月,我答应你,待北方局势稳定,我就带着你和孩子们,隐姓埋名,去你最想去的南方,不再管这些纷乱之事!”
我含泪颌首。
卫青静静凝神望我,果断道:“事不宜迟,明天就先你们母子送出去!”
“那你呢?”我担心的问。
“我没事,我总要先按排一下吧!”卫青淡淡一笑。
没想到半夜,登儿和伉儿却发起病来,高烧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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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一章:叛变
掌灯时分。
绮柔和秋棠在外厅忙碌的摆放晚膳,安置碗筷。
我坐在里屋榻边,看着伉儿和登儿熟睡的小脸,心中充满内疚,伸手摸了摸他们的额头,伉儿的烧好像退了点,登儿却一直反复。个孩子怎么样了?”卫青银甲上沾着泥土,一看就是刚从军营视察回来。
我有些意外,迎了过去,“青,你回来了?”一边侍侯他下换衣服,一边自责道:“还是老样子……唉,这都怪我不好,那晚偏偏要留他们跟我睡,晚上竟没注意他们蹬被子……”想想又忍不住犯愁,叹了一声:“偏逢这个时候生病……”
卫青知我心事,转身宽慰:“别太担心,这都两天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但愿如此吧!”如今多想无益,现在这种情况,两个儿子势必不能移动。
望向卫青,这两日他都忙得不可开交,不是召幕僚来府上议事,就是在边郡视察,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回家?
我不禁好奇:“今天怎么有空陪我吃晚饭?”
他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微笑道:“公事忙完了,自然要回家陪夫人了!”我直觉有点不对劲,卫青似乎有事瞒着我,正想开口再问,画蝶和桂枝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侍侯两人濯洗。
菜已上齐,我挥了挥手,侍女们全都退下,和卫青享受这难得的两人世界。
“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卫青见我神色担心,宠溺的摸摸我的头,轻松一笑。有什么事?别瞎猜了!左右不过是公事,我能应付地了。”
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能强迫,只好问:“去病呢?好久没见他了。”
“唔,”他一边吃着菜,一边含糊的说:“去病被陛下召去伴驾了。”
“咦?去病最近好像颇得圣宠哦!”
皇帝对去病的态度陡然间重视起来,听到地消息不是赏便是赐。去病自被封了冠军侯后。在朔方并没有设府邸,每次从前线回来,一直是借住长平侯府,不知怎么的,这次刘彻突然想起来,便赐建了一座豪华独立地府邸,面积比长平侯府还足足大了一倍。
卫青不以为然的一笑,“去病蒙受圣宠,这是好事啊!来。这个菜味道不错,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青。你说陛下怎么还不走呀,这都三四天了。朝里的事他不用管了?”我有些沮丧。
他抬眼看了看我。柔声劝道:“他总归要走的,再说。他又没认出你,你别自己吓自己。闷闷不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菜,胃口全无。
“怎么了?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青放下筷子。
“没有!”我不想连累他的心情,打起精神笑道:“别谈这个了。前日陈将军派人送来了几坛酒,说是难得的佳酿,你要不要尝一尝?”扬声唤道:“画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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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蝶闻声从外屋进来。
“去把苏将军送的酒拿来!”
画蝶点点头,取了酒回来,为卫青斟上,持瓶而侍。
果然是美酒,一打开,顿时醇香满屋,却不熏人,“好酒!”卫青不禁叹道。
“让我也喝一口?”我故作眼馋。
“喝一口?那可不行!”卫青一本正经的拒绝。
“好小气的侯爷哦!”我横了他一眼,自己伸手去拿。
他挡住酒,笑道:“要么就别喝,要喝你也来一大碗!”
“哈,这分明是不让我喝嘛!”
两人正笑着闲话。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如擂急鼓,未待我们应声,桂枝莽莽撞撞的推门闯入。
“侯爷,前方来了人,说有急事求见!”桂枝顾不得仪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神色惶乱。
卫青警觉的霍然起身,问道:“人呢?”
“已在门外等候!”桂枝面无人色,想必是大事。
卫青疾步走到外屋,我也追了过去。
门外跪着一郎官,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竟然背着三支箭翎,预示前方军情紧急!
我见他满脸是血,吓了一跳,不由向屋内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卫青声色俱厉。
“侯爷!赵信反了!”他声音沙,人在颤抖,似已体力不支。
咣当!身后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画蝶正默默的拾起地上地酒瓶,酒水淌了一地。
我顾不得她,只见卫青面色铁青,抓住那郎官的衣襟,用力将他拉起,咬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是是!”那郎官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结巴着禀报整个过程。
这段时间卫青和霍去病班师还朝,匈奴人再次偷袭边塞,与以往不同地是,这次匈奴不是轻骑上阵,而是派出了几万的大部队进行疯狂报复,留在边关地右将军苏建和前将军赵信与匈奴不期而遇,打了一场遭遇战,但匈奴兵力众多,留守汉军不敌,死伤惨重,苏建突围逃回,而前将军赵信本是匈奴降将,这次兵败后,竟又投降了匈奴……赵信?脑海里模糊地影子一闪而过,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俊朗军士?他深目高鼻颇有几分混血儿地模样,所以一直留着印象,原来他竟是匈奴人!
稍一思量,心里顿时起了惊涛骇浪,此事非同小可,人人都知赵信是卫青亲信,因他是匈奴人,当初启用他时军中意见颇大,但卫青认为他有将才,力排众议,将他一手提拔上来,如今他突然反了,对卫青的影响不言而喻。
更可怕的是赵信跟卫青多年,已经熟悉汉军整个战术战略和作战方式,其危害实在不容小觑。
卫青略略沉吟,转身对我说道:“明月,看情景我必须立即赶赴前方,我会托去病护送你去,你别害怕!”
我知此时不能拦他,只得担忧的点点头。
当夜,卫青前往行宫,去向陛下请罪,随后立即匆匆带兵奔赴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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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二章:咫尺
湖面微波层层溢开,丝丝凉意飘进亭内,我抬头望天,原来是下雨了。
初秋的暴雨最是迅猛,一转眼便叮叮咚咚雨落如织,坐在望月亭里临波眺望,皎月池水气氤氲,湖边茵绿如绵的草地,娇研盛开的鲜花,都被笼罩在这朦胧的雨雾之中。
心情与这天气一般迷茫,惆怅不知所措。
卫青说走就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朔方,我明白前方情况紧急,可是……
伉儿和登儿的高烧时有反复,刘彻据说仍驻留在不远处的清源郡,似乎暂时没有回朝的打算,唉!
“姐姐!”咫尺之间忽然传来清朗男声。
我闻声回首,去病手持油纸伞,白衣胜雪,金冠束发,伫立亭外。
见我望去,他浓密剑眉微微上扬,唇边绽开微笑,两个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秀丽难言,令人屏息。
“去病,你怎么找来了?”我对他勉强笑了笑。
他收起伞,隔桌相坐,与我一般背*横栏,面向茫茫皎月池。
“绮柔说你想一个人静一静,去病却来打扰了。”他对我启唇笑道。
我不好意思直视他精致的脸,视线稍转,他搭在栏杆上的手修长而整洁,健康的小麦肤色,在雪衣称托下近乎透明,这样的一双手,应该是拿笛描画的吧,很让人很难想像他竟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骁勇武将,反而更像是翩翩贵公子。
微微抬头,发现自己竟已许久没仔细看过去病了,不禁凝神而视。他的侧面比幼时更加清雅俊丽。
纷乱往事涌上心头,我想起了初见时那个天真可爱的稚语幼童,再见时那个救我出卫府的单薄少年。而如今,他终究长大了。忽然恍然。去病,竟是我看着长大地!
去病感受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咄咄凝视着我。1^6^K^小^说^
他的黑眸熠熠生辉,眉眼间神彩飞逸。充满逼人自信。
那样明亮地眼眸,令我心神一震。我不自然的垂眸,随口笑道:“去病,你上阵杀敌时,是否需带面具,似那兰陵王一般?
“兰陵王?”去病有几分诧异。
我这才想起,兰陵王是东魏时期人,还没出生呢,忙开玩笑般地说:“我是说。去病长得如此俊美,是不是这上门来提亲的,已将冠军侯府新做的门槛踏平了?
去病俊面微红。隔了一会,竟低声道:“但在去病眼里。姐姐却是殊色无双。
“去病!”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不由一窒,也脸红起来。
去病见我窘迫。心情似乎大好,无声笑了笑,悠闲的往后一*。
雨越下越大,如注如瀑,天地间只闻刷刷雨声。
我为他倒上一杯清茶,不经意,却听到他轻问:“姐姐,你过得开心吗?”
我一怔,以为自己听错。
他转过头,笑着重复道:“姐姐,你过得开心吗?”
“自然,自然开心!”我反应过来,连忙答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他低低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断断续续,我听不太真切,却又那么分明,“姐姐,我知道,你一直有心在避开我……”他转眸静静凝视我。
我心怦怦乱跳,“去病……”
他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说出口:“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
我刚想像以往那般一笑了之,他地神情却是罕见的认真。
我不禁愣住,脸上还含笑,眼底却瞬间酸涩,吸了口气,不想再敷衍他,点头承认:“是,我知道。他有些意外我的干脆,抬头眯眼看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久久望着他,叹了口气,幽幽说出藏了很久的那段秘密:“那年我们逃亡时,有晚我腹痛发作……”
当时我以为自己在是做梦,后来才觉不是。去病抱住我整晚,那样温暖怜惜的怀抱,几乎让我误会是卫青,第二天他为了不让我尴尬,未等我醒,已跑到一边去装睡,那时,我已隐知他对我情愫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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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错愕,旋即自嘲般的笑了笑,“原来你知道的这么早!”不知怎的,他地寂寞笑容令我难过,“可当时我竟不知,我竟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顿了顿,情绪有些激动:“姐姐,如果……”
“去病!”我断然打断他,不想听他说完,只觉心酸,万语千言凝哽在喉间。
他痴痴相望,眼中皆是了然和凄凉。
我慢慢别过头。
半响,听到去病黯然道:“姐姐,如今说清楚了,你不必再躲着我了…姐姐,你放心,我会,我会努力把你当成长辈来尊重,再不会困扰你……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低下头,强忍着泪,这样的错爱,我此生已不能回报!
气氛陷入沉闷,万物无声,只有淅淅沥沥雨落如泣。
我按住心神,镇定下来,扯开话题:“去病,卫青对你说了送我们出去地事吗?”
去病也不愿在这种情绪中多纠缠,正色道:“我来正为此事,那日舅舅去行宫请罪,我与他在殿外遇上,他只含糊的说你要去休养,让我找个地方,把你送去,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心下疑惑,很快就想明白了,大概怕行宫隔墙有耳,卫青并没有告诉他真相。
我沉吟道:“去病,其实卫青是为了安全起见下会发现我。”
“陛下见过你了?”去病知道其中厉害,不禁变色。
我摇头道:“他虽召见我,但没看见我地脸,而且事后也没什么动静,我们只是以防万
去病沉思片刻,“此事,有些古怪!”
“怎么了?”我睁大眼睛。
去病皱眉道:“陛下这几天似乎对舅舅十分不满,不仅当面为小事呵责过他,有一次与我喝醉后,竟还笑问,舅舅他如今算不算功高震主…”
“卫青怎么从来没说过?”卫青在我面前,似乎一如平常,从未露出半分。转念一想,不,卫青心里想必是明白地,所以最近他才会频频与幕僚相议…….
一想到这,我不禁忧心忡忡。
霍去病已觉失言,忙笑道:“让姐姐紧张了,都是一点小事,陛下只是说说而己,并没有怎么样,我前两年住在宫中,陛下有时不合心意,就说我太过张扬,要把我拉出去打,但从没当真过……”
他停了声,也觉这样的安慰太没有说服力,迟疑了一会,话峰中还是露出焦虑之意:“我没想到这事竟有如此周折…”他为难道:“唉,陛下今日又下旨派我前去增援,刻不容援……这样吧,等伉儿和登儿好点,我派郭解立即护送你们离开朔方。”
“郭解?”我想了想,“是那个跟在你身边地小个子吗?”
“对,正是他!”去病微微一笑,“你知他是谁?还记得当初我们被人追杀,有位郭大叔舍身相护吗?郭解就是他的弟弟。此人十分可*,你可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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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三章:乡村
翌日,霍去病另带十万精兵前往漠北,增援卫青部队。
当天下午,郭解就上门来与我联系,老天庇佑,伉儿和登儿终于退烧了,我马上嘱郭解连夜准备好马车,越快越好,以防生变。
虽然伉儿和登儿刚刚病愈,身体尚弱,不宜周车劳顿,但去病和卫青如今全出去了,刘彻却还在行宫,直觉令我觉得留在这里不太安全,。
次日清晨,一辆简朴的马车悄悄停在侯府后门,我带上伉儿,登儿,绮柔和画蝶,告别了管家,再三叮嘱,若有任何人问起,都说我回老家探亲了。
看着“朔方郡”三字离我们越来越远,听着车轮轱辘轱辘的转动,心情慢慢稳定下来。
伉儿和登儿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我撩开帘子,远方天空渐渐明朗。
想想好笑,之前一直担心会发生那种紧要关头突然被人抓住的情景,精神高度集中,导致上车时不停东张西望,大概那三名护卫看我,会觉得我有些神经兮兮了。
这次护送我们的一共有四个人,人虽不多,但个个身怀绝艺,郭解是一位瘦小精干的青年人,我和卫青成亲时,霍去病曾派他来送礼,貌不惊人,没有怎么留心,今天仔细打量,发现他太阳穴高高鼓起,身材十分结实,以我从小看武说的心得来判断,这位应该不是普通高手,而是特级高手吧。
其它三位,长相更是老实巴交,给他们一把锄头,他不们用化妆。立即就像农民,属于扔在人群中转眼即逝的那种,只是敏捷的身手。炯炯有神的双目出卖了他们。不得不说,去病还真会选人。
郭解敏锐的察觉到我研究地目光。转首向我笑了笑。
我微微点头,别开视线望向远处。这条是民道,红日初升,朝霞翠树,宁静深幽。
安安稳稳的走了大半天。响午时分到了一个小山庄。
郭解扶我们下车,看了看我们几个,最后视线落在绮柔身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等会要委屈一下绮柔姑娘了。
绮柔有些奇怪:“为什么?
郭解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作答。
说它是山村,其实是抬举了,放眼望去,只有三四户人家相连。马车一到,两三个在地上打弹子小孩便围了上来,好奇地张望。还有两个往回跑,大概去叫家里大人。
不一会儿。来了五六个人。都是庄稼户的模样,一个铜铃眼大汉看到郭解。不禁咧嘴大笑:“大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另一稍矮地男子欣喜的扑上来拍着郭解的肩膀,“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大哥你呀!怎么?搬来与我们一起住了?”
郭解笑道:“你们在这过得怎么样?”
几人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托大哥的福,倒是比以前城里还自在些!”
“是啊,其实这里离城也挺近地,偶尔我们也去玩玩呢!”
郭解正色道:“那勾当现在不干了吧?”
“嗨,我们早不干了!大哥年年都教人送银子来,我们哪花得玩!”
“有时手痒,也不过上山打打猎!”“对啊,早不猎人,改猎鸟了!”
“哈哈哈哈!”众人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矮个男人又问:“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们了啊?”
郭解笑了笑,随意的说:“在家住腻歪了,所以带一家老小出来透透气,顺便来看看你们!”又指了指绮柔,笑道:“这是你们新过门的嫂子!”
几名大汉立即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嫂!”
绮柔涨红了脸,杏目圆瞪,刚想说话,转念忍了下去。
郭解又指了指我,道:“这位是我妹妹,一直住在我府中,两个侄儿闹着要跟来,就索性都带出来。”
郭解倒是粗中带细,若说我是他的上级,显然不太合适,这里毕竟是乡村,身份招摇不好。若说我是他夫人,他更不敢,只能说我是他姐妹。
只是他一个堂堂大侠带着三个女人出来,也是很搞笑的一件事,肯定是小姑子吃新媳妇的醋,所以通通跟了出来。
果然,那铜铃眼大汉忍住笑意,“哦,原来如此。”稍稍思忖,转身对后面一个瘦高个说:“阿许,只怕你家还干净些。你赶紧回去叫婆娘收拾收拾,搬到我家来住两天。”
“好咧!”瘦高个笑着点点头。
“大哥,你们就住阿许家吧!”
阿许家是个四合小院,地方不大,布置简单,却干净朴素,更难得的是周围环境十分优美。
门外有棵缠满着藤葛的参天大树,后院里种着几株木槿,粉红蓝色淡紫纯白,花开满树,香风一阵,落花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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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家都十分喜欢。
热热闹闹地吃完中饭,下午郭解又被他们拉去侃大山,一直到了晚上,郭解方才回来。
先按排房间,郭解和阿诚住左边那间,阿志和阿于住右边那间,我和两个孩子住一起,绮柔和画蝶住在我的外屋。
“绮柔姑娘,夫人,今日郭某冒犯了,还请见谅!”郭解当着大家的面,诚恳地向绮柔道歉。
我自然是无所谓了,绮柔咬了咬唇,没说什么,摇了摇头。
暗笑郭解眼光不错,今天他若说画蝶是她老婆,恐怕远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摆不平的,搞不好当场就给他难堪了。
郭解又柔声道:“恐怕这几日,还是要委屈姑娘要装一下了。”
绮柔面色一红。
郭解正色对其它三位道:“阿诚。阿志,阿于,这些日子。你们须称绮柔姑娘为夫人,称夫人为二姑娘。可记住了?”
三人点了点头。
我们地身份便确定了下来,绮柔是夫人,我是妹妹,伉儿和登儿是郭解地外甥,画蝶仍是丫环。三位保镖是跟班。
“你们也累了吧,早点休息吧!”郭解道。
清脆鸟鸣声将我唤醒,空气中的凉爽令人心神舒展。
时逢夏末,气侯应仍是炎热,但此处却因在山谷之中而得天独厚,清凉舒适。
披上薄衫,缓慢走到院门外,整个树林笼罩在薄雾中,触眼皆是绿意。黄莺扑翅在林间嘻戏,树下盛开着许多不知名地野花,不禁心旷神怡。
“这么早就起床了?”郭解一身黑色布衫走了过来。“睡得不习惯吗?”
我看他满头大汗,笑道:“你在练功?”
“是啊!很久没跟兄弟们练练了!”他点了点头。
我一时好奇。随口问道:“这些都是你的好朋友?”
郭解一笑。侃侃而谈:“昨天你见的那个大汉,还是那个矮个子。这两人早年跟过我一阵,后来他俩犯了事,被官府通缉,我想办法使了大量银子,助他俩逃出,又把他们老婆儿子都送到这来……另外几家原本不住在这,大概这附近地猎户,后来不知怎的,大家意气相投,就集中到一块了,也好有个照应。”
我更加疑惑,这分明是汉代古惑仔嘛,怎么会和去病扯到一块去了!
“那你是怎么跟了去病地?”
“此事说来惭愧,属下早年确实干了些不正当的事,后来小有积蓄后就开始在长安做生意,运气不错,生意越做越大,渐渐也有些名气,谁知陛下一旨令下,令豪强们强令迁往茂陵,我也在名单之内。当时我家老母亲已经九十多岁了,我大哥几年前死了,只剩我这么一个儿子,实在经不起生离死别,再者岁数也大了,这车舟劳顿,恐怕也是不行的,我在长安上下塞遍了钱,也不见效,后来托人托到了侯爷门下。”
他笑道:“侯爷派人来唤我去,笑说久闻我之名,要跟我比试武艺,若我赢了便帮我去向陛下求情。我从出道后未遇敌手,自恃武功过人,没想到竟输下侯爷手下。”“我心灰意冷,侯爷却将我留下了,详细的问了我的情况,过了几日,迁徒令下来,上面已经没有我地名字了!”
“我十分感恩,去谢侯爷,侯爷却道,当年我哥曾为救他,出过力,让我不必谢他!其实我哥之死根本与侯爷无关。两年后我母亲病逝,我不想再这样虚度时日,结束了生意,自愿跟随侯爷,希望能闯一番事业我越听越惊,睁大眼睛,骇笑道:“那你怎么敢把这些都告诉我?”他这样的背景自然是最少人知道最好。
郭解微微一笑:“侯爷说过,夫人的话,如同他一样,我自是有问必答了。”燥单纯,一天又过去了。
伉儿和登儿本来嚷着要跟阿志和阿于晚上几个上山狩猎,却被郭解阻止,悻悻作罢。
夜凉如水,这里的黑夜格外高阔,星星闪烁耀眼,我是很有兴趣赏月,画蝶却恹恹的打不起清神,这丫头最近似乎一直怀有心事,而绮柔则一心一意在灯下纳鞋底,我一人无趣,只好洗洗睡了。
长夜漫漫,一丝奇异的香气隐隐袭来,入梦更深。哈!哈!哈!大笑三声!下周正式开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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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四章:捕获
屋里有人。
一种奇怪的感觉令我毛骨悚然,我一下睁开眼睛,蹭的坐起身。
“咦?她怎么醒了?”一个男子吃惊的说。
月影投入窗内,朦胧看到屋内的两三人影,我骇然瞪大眼睛,拥被而坐,“你们是谁……”未待多问,突然摸索不到两子在身边,更是慌乱,嘶声叫起来:“伉儿!”
“夫人放心,两位小公子安然无恙!“似曾相识尖细声音镇定的打断了我,软硬兼施道:“夫人切勿高声!若是把村里他人吵醒了,恐又要多作孽了。”
我喉头一紧,艰难咽下口水,明白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
见我被镇住了,那人转头问道:“这屋是谁吹的药粉?”
“是卑职!”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那人慢慢走过去,不由分说,啪的一巴掌响起,“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被打的人也有点委曲,轻声嘟嚷道:“是您先前吩咐,这药害性大,这屋少吹一点……”
“还敢还嘴!”那人上前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这一动,他略胖的身形暴露在窗下,就着月光,我认出这人。
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苏公公?!你,你想怎么样?”
苏公公一滞,随即笑道:“夫人不必担心,陛下请你回去呢!”
“陛下?”我心里怕极,却竭力镇定,企图拖延时间,等郭解他们来救我,“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公公看破了我的心思,了然道:“夫人,到了你就知道了!你的几个手下都已经上车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郭解他们武功如此高强,竟会被药迷倒?
苏公公见我仍是不动。有些不耐烦,不怀好意的哼了声:“别让两位小公子久等了,他们若是醒来,见不到夫人……”
我一凛,只好披上衣服。跟他们出门。
天色青蒙蒙的,星辰暗淡,村庄静静笼置在薄雾中。1-6-K-小-说-
门外停着两辆马车,十几个人站在那里,虽是便装,但见他们身姿挺拔,大概是宫中侍卫。
我不由向后面那辆马车望去,郭解绮柔他们是否在车内呢?小公子们正在里面呢!”苏公公见我站在车前左思右想,忍不住催促。
我一咬牙。揭帘上车,是福是祸,横竖是躲不过了。
所幸伉儿和登儿确是在车上。正在熟睡,我摸了摸两个孩子。额头倒是不烫。只是脸色有些不正常地潮红,大概是药效的缘故。
紧紧将他俩搂在怀里。暗暗思忖,无论如何,定要护他俩周全。
车夫抽了马儿一鞭,车厢一抖动,滚滚前行。
穿过寂静树林,只闻猫头鹰不时嘶叫。
没想到刘彻动作如此迅速,只过了一天,就已派人追踪到此。心中懊恨不己,早知如此,当初不应出门,刘彻若要到侯府抓人,说不定还会有所顾忌,毕竟人多嘴杂,如今到了这荒山野地,他暗中把我带走,连去给卫青送信的人也没有——一思于此,心中猛然一激凌,难道是他故意将计就计放我出来?难道我地出逃也在刘彻计划之内?
冷汗密密渗出,侯府之内必是有了内奸!
正在猜测,车子突然没来由的停顿下来。
“停车!”一个男子大声暴喝,惊醒了沉思中地我。
我小心翼翼的揭开车帘,向外张望。
此前天色已经微亮,只见七八个草莽土匪蒙着面,拿持明晃晃的钢刀,大咧咧的站在路当中,为首的几人身形竟有点眼熟。那“土匪”头子沉声道:“把身上财物和两部马车留下!”
我地心顿时嗵嗵乱跳起来,这好像是郭解手下阿志的声音,难道他们没有被抓住?!
那些侍卫听到他这么一说,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哈哈,居然打劫到我们头上?”
“这叫什么?自投罗?”
“小鬼遇到了阎罗王!”
侍卫放肆的大笑把这群“土匪”惹怒了,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拿刀呼喝:“好大的狗胆,爷说的话,你们竟然当耳边风!快点把值钱的东西留下!留你们一条小命!”
我简直欣喜要得晕过去,这分明是郭解另一手下阿于的声音!他们定是来救我们的!
我用力将伉儿摇醒,伉儿药效未过,仍有些晕晕沉沉,半天才吃力地睁开眼睛,“娘“嘘!”我示意他噤声,悄声道:“不要多问,等会你跟着娘跑!”
伉儿迷惑不解,却听话的点点头。
我抱起登儿,稍稍揭开门帘一角,没想到车外环绕的几名侍卫警觉地立即*了过来,我只好放下帘子,想了想,仍在窗边偷偷向外张望,打算伺机而逃。
只见前面几位侍卫仍是笑不可抑,忽然阿于和阿志大喝一声,出其不意的挥刀冲了过来,侍卫们地笑声嘎然而止,兵兵砰砰立即陷入械斗混战中。
“娘,怎么回事?伉儿怕!”伉儿依偎着我,带着哭音。
“别怕!”我把他推到身后,不让他看。
几名侍卫人多势众,且武功高强,阿于和阿志他们几人无法冲过来,守在后面马车地侍卫见前面战状激烈,不由自主的*上前。可惜守在我这辆马车旁地侍卫却蚊丝不动,丝毫不见懈怠。
眼见阿于他们落了下风,忽然一声口哨响起,一人喊:“老大,这趟要栽了,我们打不过他们!”
阿于喝了一声:“扯呼!”
不一会儿,“土匪”们撤得干干净净,只见地上略有血迹,未有人员死亡。我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失望。
“公公,是否要追?”一名侍卫跃跃欲试的说。
“算了,穷寇莫追,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忽然后面的一人大叫,“你怎么躺在这?人呢?”旁边一人也慌起来,伸头大唤:“公公,不得了了!被那两女两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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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苏公公一惊,几步跑到我车前揭帘一看,见我和两个孩子还在车内,稍稍喘了一口气,立即回头,把躺在后面马车里的人拎出来。
竟是两名晕晕沉沉的侍卫
“怎么回事?”苏公公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其中一人的衣领,用力摇晃。
那人醒了,吃惊的望着苏公公,连忙结结巴巴慌乱解释道:“公公刚才我们听到车厢里有动静,就伸头看一下然后就”
“饭桶!连个人都看不住!快去给我去找!”
五六名侍卫立即分头去追踪。
我担心到了极点,两女定是绮柔和画蝶,两男也一定是郭解和阿诚。暗暗祈祷他们不要被抓住!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一会,几人押着一名狼狈的女子走来,我定晴一看,是绮柔推倒在苏公公面前,愤声道:“公公,属下无能,请公公责罚!”
苏公公慢慢走过去,将她拉了起来,“说,他们往哪跑了?”
绮柔摇摇晃晃的站在那,眼神却蔑视的望着他。
苏公公冷笑一声,突然抬手狠狠的左右开弓。
“住手!”我揭开车帘,侍卫立即围了过来,不允许我下车。
我气得团团转,指着车内桌角,厉声道:“你若再打她一下,我便一头撞死在这,让你无法回去交差!”
苏公公一双小眼顿时凶光毕露,只一瞬间,他却收敛目光,忍气道:“夫人何必如此动怒。”手一松,绮柔跌坐在地。他努了努嘴,道:“来人!把这个女的绑起来,好好看住了!”
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咬牙吩咐:“你们几个继续去找,找不到别回来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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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五章:重遇
夫人,到了!”
苏公公刺耳的嗓音在车窗外响起,随即光线照入,有人揭开了车帘,两个仆妇上前抱下伉儿和登儿。
另两名婢女扶我下车,我踌躇伫立,望着那巍峨的宫门,心头一阵发麻,不知这深宫之内,即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请!”苏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催我入内。我装作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安,刘彻这人一向喜怒不定,说不定一进去就会对我用上酷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那些什么五马分尸,车裂,凌迟一一显现眼前……若是如此,到时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
意想不到的是,苏公公即没带我去见刘彻,也没把我们送去大狱,却来到了一座宫殿,苏公公笑道:“夫人,今日您就暂时住在这玉泉殿吧。”
我略有迟疑,正欲接过伉儿和登儿,苏公公扶尘一挥,对两个仆妇使了个眼色道:“夫人累了,两位小公子你们抱下去吧!”子必须跟着我!”我大惊失色,想冲上前去,被身后力气大的侍女死死拉住,我发怒喝道:“放开我!”却挣脱不得。
登儿仍在晕睡,伉儿哭叫起来,扭动身子要挣脱仆妇的怀抱,“娘,我要跟娘在一起!”
混乱中,苏公公提高声音:“你们还不快下去!”
两名仆妇急忙抱着两名幼子退下,远远还听到伉儿的哭喊:“娘!娘!”
我心若刀绞,狠狠的瞪着他,那苏公公却向我拱了拱手,干笑一声:“夫人切勿为难奴才。奴才也是照旨办事!只要夫人合作,奴才担保两位小公子吃得好,睡得香!”的!”我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怒极反笑。夫人进去!”他朝左右两边瞟了一眼,喝道。侍女想要扶我。却被我一把推开,“我自己会走。”
一入大殿,光洁如镜青石砖上,如云一般地侍女和小太监跪在两侧,恭敬迎接。有一个小太监好奇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忙又低下头。
环顾四周,屋内阵设华丽舒适,各色俱全。
我疑窦丛生,刘彻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名衣着考究的妇女上前请安,我一看,不免错愕,正是那位侍女主管蓝姑姑。必你们已经见过了。”苏公公阴阳怪气地斜了她一眼,道:“蓝姑姑,你可要小心侍候夫人了。若有什么不周到,我也保不了你!”诺!”蓝姑姑惶恐点头应道。
苏公公又对我笑道:“夫人就早点休息吧!奴才还要去复命呢!”
我立在大厅。遥望他扬长而去的方向,夜色中地重重宫门幽暗深寂。似没有尽头。旅途劳累了吧,先沐浴可好?”蓝姑姑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
我皱眉回身。望着几名陌生的侍女,“蓝姑姑,我要我自己的侍女绮柔服侍。”
绮柔还是在我身边比较安全,否则定会被严刑逼供。
蓝姑姑陪笑道:“呵呵,这个,夫人,恐怕奴婢做不了主!”
我抬眼,一言不发的紧盯着她。
蓝姑姑一凛忙道:“夫人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绮柔姑娘地情况!”
我低头一想,说不定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也不好逼之太过,面色稍霁,“那就有劳姑姑了!”
蓝姑姑松了口气,道:“还请夫人沐浴吧!”
原本以为是用沐桶,没想到偏殿之内竟有一座白玉砌成的温泉池,难怪这里叫玉泉殿了。
铜枝烛台上盈盈闪烁,温泉池内水气缭绕氤氲,馨香花瓣满池,缥缈如在仙境。
本想驱离侍女在旁,蓝姑姑却执意不肯,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我寻了短见,其实我两个儿子在他们手里,我又怎会轻易寻死。缓缓褪去罗衫,步入池中,清水洗浊,温暖柔顺,安慰心灵,渐渐平静了下来。
刘彻赐我住这么好的宫殿,看来他暂时不想处死我。如果他的目的不在于此,那么他又想做什么呢?以他阴戾性格来讲,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他必定会想出别的法子来折磨我,羞侮我。好在现在郭解他们已经逃脱,相信他们一定会去通知卫青和去病,我必须暂时与之虚以委蛇,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救我……
温泉的热气源源涌上,额上地汗更加密集,流淌进了双眼,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伸手唤了一声:“蓝姑姑!”
等了许久,听到缓慢脚步声响起。
一块软巾放在我手上,我接过擦了擦脸,随意转身递过去,却惊骇睁圆眼睛——看清来人模样!
我蓦然受吓,张大嘴巴,手一松,向后跌去,温水争先恐后的呛入口鼻,只觉难以呼吸……突然一股大力将我拉出水面,我猛的接触到新鲜空气,急促地喘息着。
清醒过后发现自己竟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我低头不敢动弹,过份恐惧令我瑟瑟发抖,脑海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下一刻,他的大手捏住我地下巴,狠狠抬起我地脸。
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熟悉面孔,怔怔望着我,眼神变幻不定,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复杂地神色,似惊,疑幻,喜痛悲愤,殷殷注视着我。
直觉的想逃。眼!”他发现我的企图,强硬的命令。
我骇然睁大眼睛,不敢再眨。朕?”他见我惶恐表情,神色渐渐阴鸷:“你有胆子骗朕,却不敢面对吗?”他稍稍放开手。
我惶慌失措的双手抱胸,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逃跑?求饶?争斗?容民妇……请容民妇先更衣!”我哆嗦着艰难开口,不小心看到他炽热的目光正在我**的身上游移,全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他冷哼一声,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你不是应该自称臣妾吗?”我大惊,双手抵着他的湿漉漉的胸口衣裳,挣扎道:“陛下是不是有所误会了?”明人不说暗话!”他一手抱紧我的腰,一手修长手指抚上我的脸庞,冷笑道:“朕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你的容貌竟然没多大改变……”他的手游移向下,停在我的喉咙,“你的声音……让朕几乎怀疑自己的眼光!”
喉头一紧,他微微用力掐住,我被迫恐惧的望向他。
他的黑眸高深莫测,似平静无波,隐隐之下却波涛汹涌,薄唇微抿:“朕差点就被你们瞒天过海了呢……”
我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他凑近我,忽而极艳的一笑,轻声呢喃,“可是长平侯府那样的窗户,那样的布置……只有朕的阿娇姐,才会设计得出!你说是不是?”
悔恨的泪水涔涔而下,我假设过许多可能性,却没想到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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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柔的擦着我脸上泪水,低低笑道:“怎么哭了?呵,阿娇姐,”他眼神陡然凌利:“你骗得朕好苦呀!”
我遍体生寒,摇摇欲坠,“陛……陛下……”
他嫌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拉住我,不让我瘫软,残忍的轻笑一声:“朕的卫大将军,真是了不起!朕倒是小看了他的胆量!”凤目里暴戾之气闪烁,说着极端侮辱的话,磁性声音却轻柔如春风:“一个低贱的骑奴罢了。是朕抬举他,他才有今天。可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他竟敢从朕的手里偷走你,竟然还拥有了你的孩子!他也配?!哈哈哈!”他笑得青筋横暴。
崩溃泪水漱漱而下,恐惧绝望溢满心头。
他却仍在笑,笑容令人生出刺骨之痛,他却淡淡转眸:“阿娇姐,你说他是不是该死?”要……”我哽咽着摇头。他蓦然收敛笑意,红了眼,终于失去理智冲口厉喝:“哼,死到临头,你还在为他说话?!告诉你,朕决不能轻饶了他!欺君妄上,朕要诛他九族!”要!”我骇得魂飞魄散,一时忘怀,扑过去,“陛下,不要!”吗?”他搂住我,泛起阴冷笑容,一字一句的轻声说:“朕要你亲眼看到,他一刀一刀的被凌迟!”
汗泪了模糊视线,我丧失尊严,苦苦哀求:“陛下,求你不要!”几乎泣不成声,“陛下,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吧,求你,你杀了我吧……”
他身子一僵,猛然推开我,“什么?你竟愿为他去死?”语气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涟漪。家带好防毒面具!顺祝中秋节快乐!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作者,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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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六章:虐情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哀哀痛泣,凄然道:“陛下,他若是死了,我也无法独活啊……”
他身躯微颤,半响竟笑了起来,“好,好,好!”那笑声里充满了令人恐惧的绝望,他温柔的扶起我,“阿娇,想不到,你真对他一片痴心……”
我悚然抬眸,他笑容依旧,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呵呵,朕,可以不杀他……”他轻抚着我的红唇,若有所思的停下话。
我怔怔的望着他,心里闪出一丝希望——他……会放过我们吗?
他见我神情,绽开邪美笑容,缓缓柔声道:“但阿娇,你应该想想,用什么方式来求朕,而不是用死,来威胁朕!”他狭长凤眼一眯,目光慢慢游移我身上。下……”我直觉的将双手挡在胸前,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过他,总要付出代价吧!”他墨青瞳色渐渐变深,眸光亮如炽火,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我孤立无援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旨!”他见我许久没有动静,失去耐一激灵,扑过去抱住他,悲痛欲绝,仰脸哀求:“陛下,求你!”
他剑眉一挑,伸手挽住我的腰,森然的说:“阿娇,不要让朕,不高兴!”他的力气大的惊人,似乎要将我辗碎在手中。
一眨眼,微凉的薄唇覆上我的唇。
我无力应承。泪珠滚滚而下。
终知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良久,他放开我。我缓缓睁开眼睛。
他展开双臂。带着狎意打量我,慵懒地道:“世子形容得一点也不错。这么多年没见,你依然清丽如昔,且更美得惊心动魄,慑人心魂了!”
我明白他的示意,难堪的咬着下唇。站立不动,我已赤身**地站在他面前,此刻还要为他宽衣解带?微一皱眉,神色不悦,我一惊,顾不得掩蔽自己,颤抖的伸手为他解开已经完全湿透地黑色金襟龙袍。
他呼吸顿时一窒,伸手亵玩我的艳乳,我本能的挣扎。他用力一拉,我慌乱的跌入他怀中,他的胸膛比以往更加强悍健美。滚热得惊人……下……”虽有心理准备,但仍害怕得发抖。
他已失去耐心。不容我拒绝。强硬地拎起我的左腿绕上他的腰,胯下的火热坚硬程度令我恐惧。“不……不要!”
他调整好姿势,那狰狞勃发的肿胀准确无误的抵着我的干涩,一下挺身,在水中便蛮悍贯穿我。不由惨叫,紧紧抓住他,撕裂的疼痛瞬间让我全身僵硬,汗珠密结渗出。毫无准备的紧窒甬道被迫撑到极限,使他地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两壁嫩肉,他的粗壮仿若带刺,令我疼痛难忍,他却迳自困难的挪移戳刺,仍不忘沙哑嘲讽:“呵,卫青可真有艳福,竟然可以享受到这么撩人地尤物……真是死不足惜!”他的动作剧烈残暴,发泄心中狂恨怒火。
我蹙眉含泪,知他故意折磨我,无法求饶,咬牙承受他地暴行。样,叫出来,朕要听到你地声音!”他骤然低头吮吸我唇中血腥,见我倔强神色,便冷笑恨声道:“哼!朕今日偏要你知道,到底是那卑贱的骑奴厉害,还是朕这九五之尊地天子厉害!”受损私处渐渐涌出腥稠液体,炙燎的痛楚灼灼漫蜒,拍打的水花声中点腥红漾开……在你身体里这样用力吗?嗯?”军他是用什么方式弄你的?说!”
我终敌不过他精神与**的双重摧残,软弱的哀哀而泣。
他忘情的将我按在池边,深深埋在我体内的滚烫铁柞,一次一次整个拔出,又狠狠侵袭冲刺,他迫人的喘息在我耳畔响起,“你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他激烈晃动着我,低吼着刚猛抽动,持续无止无境的原始刑罚。
我凄惨无力的任他凌虐,头疼欲裂,下身火烧般痛苦不堪,只觉一切灾难遥遥无尽期,真希望以死解脱,意识开始晕晕沉沉,终于奄奄一息的合上眼睛……娇!”
焦虑的磁性声音,霸道的生生呼唤着我不,我不是阿娇,我不想做阿娇……我任性的不愿醒来……
朦胧间,他抓起我的手,贴在他略微粗糙的脸颊,阿娇……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掌心慢慢变得潮湿,是他在流泪吗?呵呵,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和药送来了。”一个不男不女刺耳的声音。
那个尊贵无比的称呼,令我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他上前将我小心翼翼的抱入怀中,任他如何呼唤,我都逃避的不肯睁开眼睛。
他知我醒了,却没有再强迫我,良久,微叹了一声,轻轻放开我,走下台阶,吩咐下面跪着的人:“苏原,今日之事若有泄漏,你知道下场!”声音不温不火,却充满了杀机。尖细声音镇定的回答:“奴才这就去办!”急急而退的脚步声。
满室静寂,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听见洗簌水声,听他走到榻边的脚步声……我屏住呼吸,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当他分开我的双腿,恐惧到了极点。刚才那生不如死的痛苦令我刻骨铭心,瞬间全身僵硬,恨不得能立即昏死逃避……
谁料火辣辣地处传来温润触感。我不知所措,怯怯睁眼。看到的却是不可置信的景像——身为天子地他,此刻正笨拙而轻柔为我擦拭腿间污渍,顿时又羞又怕,五味俱全,挣扎着坐起身子。动!”他扶起我。固定我的姿势。
两腿以羞人地姿势被打开,他额头渗出忍耐的汗水,打开碧玉盒,摸出几颗药,趁我发愣,竟用手指塞了进去。
我吓了一跳,但那药瞬间发挥作用,清清凉凉,使锥心的疼痛舒缓下来。“这是什么?”我忍不住轻吟,他的手指仍在向内推送药物,好舒服!药。可以止痛,”他修长的手指不肯出来。如小蛇一般灵活地恣意撩拨。凝视着我,齿间继续吐出几个字:“也可以催情!”
啊!那他塞这么多?我大惊失色的握住他的手腕。“你……”他眼神凌利迫人,我不由自主的松开手,娇弱虚嚅:“陛下,别……”
他眸色一深,嘴角泛起微笑,将手指抽出,缓缓脱下衣衫,神情说不出的性感肆媚,将我面对面抱在他的腿上,调整好位置,坚硬如铁的**顶着我,不安份的摩擦着。你的身体!”他沙哑霸道地下令。“我抬眼哀求,他邪恶的挑眉望我,“是想抗旨?还是想让朕用强?你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我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两手握住他地坚挺灼热,娇臀缓缓向它挪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努力吞噬它……这景象淫糜异常,我不禁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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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地分身太过巨大,我里面又受了伤,好不容易才进去顶端,就痛得娇喘连连,“陛下……不行……”便要退去。他欲火焚身,已忍耐到了极限,抓住我地娇臀,用力向他一拉,刚猛粗壮的**贯穿了我痛得眼泪乱迸,本能地拼命推打他!动乱,否则你会更痛!”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弄我们交合之处,技巧的搓揉拨弄……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大概发作了,真的没有那么痛了,反而觉得舒服异常,忍不住婉转呻吟……
他将我抱起,走到铜镜旁,“阿娇,你是我的!”他残忍的在我耳边低诉,逼我认清事实。
我混沌望去,心神一震——铜镜里映射出深色肌肉纠结的男人,正与白净的女体缠合,形成一副诱人心魄的春宫图像……这是我吗?为何我要一次又一次承受这种屈辱?
所看到的一切深深刺痛我眼,情不自禁落下泪来,恨自己的无耻与无助……回到朕的身边!”激情中,他一遍一遍用尽手段迫我屈服。呜……你从来也没有尊重过我!你从来就只知逼我!……刘彻!我恨你!”我在崩溃中不顾一切的哭喊高叫,拼合的捶打想要推开他。就让恨我一辈子吧!你注定是我的!”他按住我,泛起寂寞笑容。
终于抵不住他的予取予求,数次**之后,又晕死过去……
P:不要责怪阿娇软弱,她对刘彻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下一章开始,她会冷静下来,尝试掌握刘彻的情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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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七章:进退
清风抚面,凌乱发丝吹在脸上酥酥痒痒,我皱着眉,捂住小腹,只觉浑身酸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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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心中乍惊还喜,转过身一看,果然是绮柔,忙勉强撑起身,一时哽咽,伸出手去,“绮柔,你没事吧!”
“我没事!”绮柔两眼含泪,跪坐在我榻边,“夫人,你受苦了!”
我下意识的拉高锦被,遮掩**身上的淤痕,“我……我没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我担心的问。
绮柔摇了摇头:“没有,昨晚他们把我关在地牢里,逼问我郭……”绮柔突然停下,谨慎的朝外面看了看,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几名侍女和内监在那可疑的走动。
我低头思忖,道:“绮柔,你侍侯我沐浴!”
温泉处热气缭绕,水声潺潺,这是说话的好地方,蓝姑姑要派人在里面侍候,被我大发脾气拒绝,她们只好在外间守着。
“绮柔,郭……他们跑掉了吗?”我压低声音,不敢说出郭解的名字。
绮柔点了点头,凑近我简洁的说:“我和画蝶迷迷糊糊被这群人弄上了马车,半路郭大哥和阿信推醒我们,原来他俩根本没被迷晕,但见来人势众,摸不清情况,便故意装昏,想找机会救我们。”
“那阿志和阿于他俩怎么没被抓走,怎么会突然出现?”我不禁纳闷。
“这也是巧合,前一天晚上,阿志和阿于偷偷跟人上山打猎,还叫我和画蝶帮他们在郭大哥面前打马虎眼。后来下山时正看见我们被带走,这才装成土匪追了上来!”
“你们既然逃了,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我扼腕叹道。
绮柔无奈的说:“当时情况乱哄哄的。阿志和阿于在前面的大闹引开了看守的注意力,他们大概以为我们被下了迷药。也没大防备,郭解和阿信便趁乱打晕了两个看车地,带着我和画蝶逃走,我们跑了一会,他们就追来了。我实在没了力气,心想郭大哥他们带着两个弱女子,大家肯定都跑不了,一狠心,便叫他们往右走,自己把侍卫引了过去……”
“绮柔!”我一惊,上下打量她,“那你……”
绮柔忙安慰的笑道,“夫人放心。绮柔这不没事吗!他们本来是要对我作刑的,后来蓝姑姑来了,对着苏公公说了几句。1-6-K-小-说-苏公公只好不情愿地作罢了,只是逼问了几句。我一直咬定不知道。他也拿我没办法。今天一早蓝姑姑来传陛下的命令,说把我送到这里来!”
“原来是这样!”这蓝姑姑倒是知我心意。但她这么巴结我,真是十分奇怪。
我不再作声,闭上眼,只觉万头千绪,杂乱无章。
刘彻,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对他地感觉!或许从心底讲,从认识他的那刻起,他手里至高无上的权利,就成了令我隐隐害怕的武器,恐惧自己既定的命运,只想着逃离。我一直以为,穿越来时,他与阿娇已势同水火,我也自问从没勾引过他,或许有所示好,不过是一种天真地幻想,我以为他会乐意放我走,可他的反应却再三出乎我的意料,一切都失控了……
一丝苦笑泛上唇边。
或许正是因为我对他,从来就谈不上什么了解,也从来没想过去真正去了解,所以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如今我终于有些明白了,他是一个真正的帝王,所以他可以一边说爱我,一边无情的将我打入冷宫,只要是对他的帝国有所威胁,即使是他口中所说之爱,他也可以泰然除之。更何况他生长于封建皇室,横蛮的占有欲是君主本性,哪怕他不爱我,他也绝不允许我和别人相爱,他一心一意要将我虐杀在他怀里……
“咕咚!”角落里发出轻微声响。
我睁开眼睛,蓝姑姑在一边讪讪的收拾滚了一地地水果,我心里明白,估计是见我和绮柔在里面私语,隔着水声她又听不清楚,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进来。
“绮柔,把衣裳拿来!”
蓝姑姑忙陪着笑,过来侍候,两人一见我身上全是青紫,不禁涨红了脸。
我叹了一口气,款款披上长袍,湿发上的水滴在衣上。
蓝姑姑揭开黄金色的软绡云帘,扶我坐到梨花木枝地梳妆镜前,绮柔拿了软巾,仔细的将湿发为我拧干。
境中女子一如往昔,肤肌如玉,眸若点漆,年轻姿容不谓不清丽绝色——不知怎地,暗恨徒然滋生,若不是这副皮相,刘彻还会用这种方式羞侮我吗?
一抬手,放在那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已尽数被我拂翻地上。绮柔惊呼了一声,松开手,“你别……”蓦然住了
我仍不解恨,抬脚又将梳妆台踹得歪歪斜斜。
尤自喘息,却听到身后响起抚掌声,男子魅惑声音传来:“不愧是朕的阿娇姐,还是这么泼辣!”
我受惊站起来,转身一看,是他。
碧绡窗纱随风轻舞,飘浮不定地光线投射在他俊美到极致的脸庞,呈现明暗分界,他笔直的鼻梁,他性感的薄唇…黑色龙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威武严峻。
他微微一笑,慢慢走过来,我往后退了一步,他上前缓缓逼进一步,我又退了一步,举目四望,惊觉侍女们已不见踪影,他长臂一揽,我僵硬的被他圈在怀里。
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抵住他的胸口,一低头,那条绣工精美活灵活现的金龙狰狞的张牙舞爪,心一颤,抬头望去,黑色冕冠下,他狭长的凤眸,直直注视着我,瞳仁深邃难解,像是不见底一般。
我与他对视了会,漠然垂下眼帘。
他抬起修长手指,摩裟我颈上的青痕,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些懊恼,又像是叹息,“把你弄伤了……你总是那么倔强,若你肯听话一点……”
我本能微微侧首,避过他的手,马上领悟,这是个错误的反应,只见他落空的手指一僵,我屏住呼息等待他的怒气。
他却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收回了手。半响,听到他生硬的说:“以后……朕会小心的!”
我不禁错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他的语气里含着淡淡歉意?
可是一转眼,他又抬起我的下颌,强迫我望向他。
我小心翼翼克制住自己的厌恶。
他久久凝视着我,久到我已经虚脱,渐渐,凌厉的眼神里似乎有些许温柔怜惜。我不动声色,心中却涌起荒缪的错觉,又觉自己的想法实在可笑——那样落寞神色,怎么会属于跋扈的帝王呢?
可是他就是疲倦而美艳的笑了,他黯然的说:“阿娇…别跟朕闹了……朕好累!”
手臂一收,握住我的腰,硬拉我入怀,贴着我的耳畴,温温的热气呼在我的颈上,竟带着几丝低求意味的:“回到朕的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愣在那里,一时只觉忽冷忽热,无措不敢动弹。
半响回过神来,听见屋外滚滚闷雷隐隐的响起。
雨前的狂风吹进屋内,驱散了闷热,应是极凉爽的,薄衫却汗津津粘在身上。
他竟然会征求我的意见?我几乎要失笑,由惊到诧,由诧到疑,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跳了出来,难道他真的会…….心跳如擂争鼓。
我垂眸,开脸,幽幽的说:“陛下,你还想再害死我一次吗?”
我只是想试他一试,却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他龙躯一震,捧起我的脸,眼底竟隐隐泛红,声音微颤,“阿娇,你在怨朕吗?”
望着他痴狂欲醉的眼神,我陡然睁大眼睛。一声惊雷恰时在天边轰隆隆的炸响。
脑海里像有个东西生生敲打着我,宛如醍醐灌顶,我猛醒过来,敏锐的证实了一直以来的某种迹象。
心思如电。
为什么他没立即杀我?
为什么他不仅没杀我,还让我住到玉泉殿?
苏公公和蓝姑姑,这两个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如此巴结我?大胆的猜想令我紧攥的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陛下……”我一动也不动,凄婉的望着他,未语先泪,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落下。我自是知道,这个姿态是潋滟妩媚,拨人心弦的,“陛下……”
他果然心神大乱,握住我的肩,像个孩子般凌乱的解释:“阿娇,当年我是迫不得以,”——他忘记了用“朕”——“窦王两家斗得那么厉害,我却根基尚浅,无能为力,若不废你,母后必不肯罢休,一定会想办法害死你!我只能将你打入冷宫……暂时麻痹母后。”
“是吗?”他的内疚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武器。我满怀涩意的说:“所以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孤零零的长门宫?”
“不不!”他将我拥入怀中,焦急道:“当时我想,一等稳固了局面,我立即会放你出来…没想到你会装死逃走…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我轻轻推开他,苦笑道:“陛下,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幽瞳定定望着他,“我已不再是什么陈娇了,我是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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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八章:试探
他闻言似自持不住,脸色苍白,受伤般的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再抬起俊美容颜,“不!”他泛起阴冷笑容,透着绝望,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像要溺水的人,死死的抓住救命之物,几乎要将我捏碎,轻而绝决的说:“不许胡说,你是阿娇,你是朕的阿娇!告诉朕,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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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掩住心头失望,他永远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霸道!我又怎么能奢望他讲理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提醒:“陛下,你忘了?是你亲自下旨废的我!”
他显然已到忍耐的极限,倾身逼视我,目光如霜刃,强压怒气的说:“阿娇,你别得寸进尺,你明知那只是权益之计!”
我不肯示弱,继续冷道:“陛下,在江山与我之间,最重的永远是你的江山,所以你选择毫不犹豫的将我推了出去……”
他气极之至,愤愤指道:“住口,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卫家这两只狗奴才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当日韩嫣要的人就是你吧?朕早就疑心韩嫣之死与卫长君有关!朕宣尹氏入宫,他竟送来了另一个尹氏女子,否则朕也不会今日才见到你!”
我没想到他会纠出这事往事,顿如凉水灌头,霍然生惊,火气全悄,却仍装平静,淡淡道:“陛下,若不是他们卫家,我已死在长门宫了!”
“难道朕堂堂天子还保护不了你吗?”他怒不可遏。
我叹了一口气,凝视着他,“当日长门宫,你派来的人早就被人不动声色的调的调。死的死,你忙于朝政,早己自顾不暇。若是等你……我恐怕已成白骨一堆,哪里还能在此与你闲话!”
他心神俱震。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火焰,直迫向我心底,半响恨声道:“那照你这么说,卫青他还是有功了喽?哼,他若是忠心。就该把你送回来!”一思于此,眼里杀机毕露,咬牙切齿道:“他竟敢娶你,还……还让你有了他地孩子!真正是其行可诛!”
“陛下!”心中恐骇慌茫,我和卫青的孩子始终是他心头大刺,他暂时无法制服卫青,伉儿和登儿却在他手里,我努力告诫自己不能再跟他硬顶,必须要先稳住他才行。1——6——K——小——说——忙抬眸含泪望向他:“这不关他的事,这都是我地错!”露出凄婉苦笑,落寞道:“我不想再回宫了。那里只有尔我诈,勾心斗角。陛下认为窦家倒台后。我一人还能在那生存多久?”
他察觉到我的服软,怒气稍敛。却仍愤懑道:“可是你有朕,你有朕地保护!”忽又大恨:“难道他卫青……”
一提到卫青,他就濒临失控,情急之下,我急中生智幽怨道:“陛下,你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前仆后继,我已是废后,被软禁在长门,你怎么还会想得起我?”
这么内麻的话,他听了却怔怔望着我,神情一暖,终于平静下来。
轻轻将我拥入怀中,良久才道:“……平时我只觉得她们烦,但你这样说,我……真欢喜!你心里有我……”
这招竟然有效!一时不知是该松了一口气,还是该忧、该悲,原来刘彻终究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以往我把他想得太可怕,太高深,所以才会处处受制!
他真心喜欢我?那倒未必!不过是男人的虚荣心,帝王的控制欲罢了!所谓得不到,永远是最好。而对我来说,只凭这点,暂时已经足够了!
心底发凉,一股悲哀静静漫延,事到如今,我竟要与他逢场作戏,虚以委蛇,来挽救一切。只是卫青……一想到,阵阵刺痛,只觉柔肠寸断。
“陛下,答应我,放过两个孩子……和卫青,好吗?”我抬头望向他,他漆黑双眸倒映着我楚楚动人的祈求。
一听这话,他眉宇间阴云密布,神色挣扎不定。
我犹豫了一下,用手抚上他地额,他的剑眉似簇般根根分明,声音越发放软:“陛下,答应……”迟疑的用上了那两个字:“答应臣妾好吗?”
果然,他不可置信,目光一亮,似有狂喜浮现,但一瞬间,却又骤然熄灭,只定定看向我,眼眸中情绪变幻,复杂深沉。
难道我猜错了?我心步步下沉。
他凝视不语,我硬着头皮,与之对视。
停滞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几乎是我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刻。
奇迹般的,他冰雪神情慢慢融化,带着一点点自欺欺人的意兴阑珊,迷惘的唤了声:“阿娇!”
心头莫名一酸,立即狠了狠心,婉言应承:“陛下!”
他深深叹息,拥我入怀,终于松口:“好,朕不追究他,只要你肯回到朕的身边!”
“来人!”他唤了一声。
苏原立即从门外进入。
他微笑着说:“拟旨,长平侯世子卫伉,次子卫登,聪颖恭顺,敏而好学,赐封宜春侯和,侯,入宫为太子伴读,即日先行回宫!”
“诺!”苏原立即遵旨行事,行礼告退。
我忍不住震动,他察觉到我地惶乱,有力的拥紧我,我强咽下口水,微微抬头,正对他灼灼视线。
两人贴得极近,呼息近在耳边,却各怀心思,气氛诡异。
心中冷笑,原来他根本不相信我会真正屈服!此举无非两意,将两个孩子送入宫,是向我表明态度,不会伤害他们,同时也遏制了我和卫青。
“阿娇,朕答应你,保他们无事,但你,必须永永远远的忘记他。”他目光咄咄,索要我地承诺。
我闭了闭眼,我不能出一点差错,缓缓绽起温顺微笑,“阿娇从命!”
他眸中光亮大盛,低下头,火热的舌已然侵入,恣意在我唇中吸吮纠缠,修长双手摩挲着我地肩膀,衣衫款款落地……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声呢喃:“从此往后,你只能是朕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轻颤,惹来他邪恶地笑意,“你听话,朕会宠你!”
朦胧间那个伟岸男子的高大身影,清晰坚定的声音:“这一生,我再不会让你离开!”,那新婚燕尔的喜悦,那共渡一生的美好愿望,转眼都成泡影…….
我强令自己挥掉脑海中的印象,不,我不要这么痛苦的回忆!
凶恨的将他反压在身下。
刘彻一愣,眼中满含惊喜笑意,却佯怒调侃道:“大胆,阿娇,没有人敢在朕身上,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那陛下就治我的罪吧!”我恨恨咬上他的唇,重重的,想要弄疼他。
他却激烈回应,灼热的深吻,蜜蜜的**逗弄吻疯狂地落了下来,温柔的抚弄着我的每寸肌肤,耳边他的呼吸愈来愈沉,缠绕着压在我身上,褪去了两人身上最后的一点隔阂……
卫青!卫青!卫青
那个名字骤然一遍遍敲打在心头,痛苦几乎窒息!
“叫我的名字!”动情时刻,他在耳畔私语。
本能的脱口而出,却蓦然住口,绝望的发现,不是他,而是他。
他已经听到,猛的推开我,结实胸肌起伏不停。
我慢慢爬起来,蜷缩在那,长长秀发掩住我的身体,静静的凝视着他,忽然疲惫:“刘彻,我已经尽力了,我不能忘记他,你要杀就杀吧!”
“砰!”咽喉猛的一紧,旋即剧痛,他狠狠扼住了我,将我摁在榻上,居高临下,眯眼望着我,泛红底眼杀机浓盛,薄唇紧抿,渐渐,渐渐,黑色眸中满是深深的悲哀…
良久他放开我,低低的叹息问道:“他终究有什么好?你肯为他如此?”
我背过身,两行清泪凄凉落下。
是啊,他有什么好?他默默等我七年,做尽一切努力,只是想和我在一起。他不在乎我的身份,接受我的一切,冒着诅九族的危险,娶我为妻,将我安置在身边。呵呵,他有什么好?
他被我的沉默激怒,一下将我转过身,拉住我的头发,他的眼里有着嗜血的残忍,带着痛楚和狂欲,沙哑冷笑道:你真以为他经得起考验吗!朕就让你看着!“
狠狠的将我按于身下…….
P:看了这一篇,对刘彻筒子有没有改观呢?他分明知道阿娇在骗他,在敷衍她,但他宁愿相信,即使最后阿娇坦言了,他仍不愿放手,这实在不像是他这样骄傲敏感帝王会做的事吧,所以说爱情有时令人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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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七十九章:博弈
淡青的黎明天色透过窗纱照进屋内,对面檐上的青瓦上泛着淋漓的水光,淅淅沥沥雨幕如织,我的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锦榻告知着昨夜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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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懒举目四望,忽然外屋隐隐传来说话声。
披了薄衫,轻轻赤足下地。
“……去了吗?”熟悉低沉的声音。
“禀陛下,昨日奴才已经叫人快马加鞭送回去了,卫长君是聪明人,看到密旨应该明白该怎么做……”苏原顿了顿,恭敬的说,“若是他不从,自有人按旨行事。”
不可置否,半响又漫不经心的吩咐:“赐御酒一杯给尹婕妤,不必来谢恩了。”
我在屋内一惊。
显然苏原也十分错愕:“这?”
“去办吧!”衣袂悉簌,他不再理会苏原,站起身来,向屋内走来。
“醒了?”他看到我倚在门口,唇角一扯,算是笑了。
我点了点头,他慢慢*近我,突然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语气中有一些责备和宠溺,缓笑道:“入秋了,怎么不穿鞋,小心着凉!”
我无奈之下连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抬头,他俊美冷竣的侧面近在咫尺。
想到他刚刚赐死了卫长君和尹婕妤,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自是知道我在说什么,低头望向我,眸中利光一闪,忽然莞而,故意开怀大笑:“这有什么不对吗?朕带着一位尹婕妤出行。自然还是带着一位尹婕妤回去!”
他虽是在笑,神色却深沉阴郁,我不由怔住。默默无语以对。
他答应我不能动卫青,不能动我两个孩子。但他总还是要找人迁怒。
而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救别人呢?我只能自私的守住我最想保住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榻上,自己坐在榻下台阶上,去捡我的绣鞋,我发觉他地意图,挣扎了一下。他却紧握着我的足不肯放。
显然他从来没服侍过别人,笨拙的将左右脚都搞错了,好不容易穿上去,总是有点怪怪地,看他低头研究的认真样子,不知怎地,有些好笑,他却敏税的发现了,抬头带着一丝欣喜。说:“阿娇,你笑了。”
我不知道他的意识这么敏锐,脸上笑意一僵.16K,手机站见他孩子一般的企盼神色,终又强迫自己绽放笑容。
“来人!”他心情显得很好。大声唤道。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苏文连忙应声进来。“陛下!”
“叫他们准备准备,朕要带尹夫人去猎场。”刘彻兴致勃勃地吩咐。
苏文眼珠骨溜一转。他年纪虽小,却十分机灵,对刘彻称我为“尹夫人”一点也不奇怪,他镇定的说:“诺,陛下。”犹豫了一下,又说:“只是,前方送来紧急军报,已经放在东宫御书房了。”
刘彻一听,不禁扫兴,踌躇的看了看我,我微笑道:“不如我先去吧,你办完公务再来。”
清源行宫绵亘数里,围猎森林之间镶嵌着秀丽的湖泊和山峦,雨过天晴,彩虹挂上天边,湖水泛映出红、橙、黄、绿、蓝等五种色彩,十分绚丽,仿佛是个童话世界。
雨后清溪水源充沛,顺着山沟,层迭流泻,时而奔腾飞溅,时而汩汩流淌,与青峰和翠林的倒影,交相掩映,大小游鱼,历历可数。
苏文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殿里还一本正经的,一到了这,便玩性大发,以鹅卵石击水,那荡漾起的涟漪,反射出粉红色和雪青双色波光,向四周扩散开去,宛如一道道美丽的彩虹。
“夫人,这里很美吧!比宫里地太液池还美呢!”他笑嘻嘻的仰头问我。
我勉强笑而不语,心中却阵阵刺痛,身边绮柔目光流露惆怅和伤感,想必此刻她的心情与我是一样地。
是啊,此处再美,又怎么比得上我们的皎月池呢?只是恐怕此生再也回不去了。
侍女和太监亦步亦趋地跟随身后,一行人沿着湖岸慢慢到了亭里。
我向绮柔看了一眼,绮柔会意,上前吩咐让他们在亭外侍侯,只有苏文跟了进来,他背景特殊,兼又年纪小,绮柔也没去管他。
我缓缓坐下。只见两岸景色如画,树林下奇花异草繁茂,殷红地山槐,姹紫的山杏,微黄地椴叶,深橙的黄栌,把湖面辉映得五彩缤纷。
无心欣赏美景,心情沉重如铅。已经好几天,郭解他们不知逃出去了吗?他们知不知道我们被抓到了这?他们有没有联系到卫青?若是联系到了,卫青又会如何……
每每一想到这,思路便陷入凝滞,像是无路可退的死结,纠结着,缠绕着,久了就变成了无药可医的心病。
卫青即使知道了,他又能怎么办?除非他肯起兵造反!
可是以他的性格,我断定他不肯如此。当然他也绝不会不管我,他只会不顾一切承担下来!若他直奔向刘彻要人,那样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送死。
事到如今,我反而不希望郭解告诉卫青这个消息了,他在前线,若是分心,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若是卫青不知道,我又该怎么办?真的跟刘彻回宫?皇后我都不想当,难道还回去勾心斗角当妾室不成?更何况我根本不爱他!
“夫人,”苏文见我神色凝重,怯怯的问,“是奴才惹您生气了吗?”
沉思被打断,我回过神来。温和的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夫人为什么总是愁眉不展呀?别的妃子接受了陛下的宠幸,总是欢天喜地地。只有夫人,像是不开心。夫人长得这么美。若是肯常常笑笑,陛下一定会开心的!”
他口齿伶俐的说着,我“嗯”了一声,抬眸定定看他。
或许倒是小瞧了他,不愧是苏原地干儿子。貌似天真活泼的他,实藏着不一般地狡黠,竟然见缝插针,当起说客来了。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搔搔头,不好意思的问道:“夫人,奴才…奴才去那边玩一会行不?”
见我点了点头,他飞快的撒丫子跑了,像是有些怕我。
绮柔眼见周围无人。早己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哽咽道:“夫人。奴婢知道你受委屈了,你这都是为了侯爷!”
“嘘!”我摇头示意她别这样。那些侍女太监虽离得远。但也不可不防,微抬了抬下颌。让她帮我倒杯水,半响,见她仍在抽泣,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绮柔,你太高估我了…”
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这几天,我反复参详,发现整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还有点地方我没想通,但不影响我猜测到整件事的过程——刘彻是何时发现我地,我不得何知,但估计是在那次召见之时,或许他当时疲惫不能确定,或许他不想打草惊蛇,总之他不动声色的放我走了,随即卫青和去病故意被灌醉,留他们在行宫,他却派人到侯府中调查。
忍不住寒战!当他发现我便是陈阿娇时,不堪想像他当时的疯狂心态,被背叛的羞辱!被愚弄的愤怒!他甚至打算急进的扶植霍去病,削掉卫青的军权。
但,卫青不是一般的将领,他是士兵心中的屡战屡胜地战神,威望极高,恰又逢赵信造反,刘彻不得不让步,暂缓实行他的计划。
“夫人!”绮柔轻轻唤了一声。
望着她明媚的脸,与她爹爹那一向老实地郑管家确有几分相似,心中暗叹,接过她递过来的水。
侯府之中肯定是出了内奸,最有可能地就是他,因为我出门时只交待过他一个人。
当刘彻正在考虑如何下手,却收到我准备要离开侯府地消息,这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砰!”杯子磕着桌子,里面地水溢了出来,绮柔忙上前来收拾。
心中懊恼难堪!也怪我自己无能,怎么一见到他,多年来积累的恐惧便到了极点,忘记思考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了!
其实即便他再怎么恨卫青,目前他也不可能会直接出手对付卫青,刘彻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男人,他只会纵观全局,显然,现在如果动卫青,是件极不明智的事。
转念一想,他虽不会动卫青,但动我两个孩子却不必有那么多的顾忌罢罢罢,他既然需要我去领他这个情,他要这个台阶,他想要我给他一个承诺,而我,也只好这么做,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叹了一口气,想到刘彻便觉心乱如麻,一个人看上去再怎么强大,总是有缝隙的,发现之后,因势利导,为我所用,还是有办法与他博弈一番——他以为他爱我,我也需要他这种错觉。他需要我的臣服,我就给他想要的。
但刘彻是个极端聪明敏捷之人,他难道不明白我的屈服是假意的?他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迟早会清醒过来,我还是要快些想别的法子才行
抬眼见绮柔倚着榔柱,呆立望湖,眼底泪花翻滚,我思忖着刚想说些什么,宽慰两句,忽然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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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八十章:反复
“怎么回事?”我诧异的转过头。
绮柔拭了拭眼角的泪,走到亭边张望了一下,回头道:“咦,好像是苏文与别人吵起来了。”
我也站起身,远处的湖边,苏文正与一名背对着我们,足足高他一头的男子,在那里拉拉扯扯,争执不休。
“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吵得这么响,连这边都隐约可闻,想着苏文还是个小孩子,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凭什么给你?”苏文人虽小,气势却不小,还没走近就听见他在那里上窜下跳。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质问道:“哼!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明明是我的东西,你不过是捡到而己,竟然不肯还给原主,这是什么道理?”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我还说这是我的呢!”苏文朝他猛翻白眼,“你不要以为你……啊,夫人!”
苏文忽然看见了我们,像见到救星,一把扯回被那人拉住的衣袖,头一低,吱溜一下从那人腋下钻了过来,得意洋洋的说:“夫人,您来得正好,帮奴才评评理!”
那人忙转过身,精致脸庞沐浴金色阳光下,我微微错愕。
竟是一位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挺鼻深目,仔细一看,眼睛居然是蓝色的,不似汉人。
他见到我,亦是一愣,连忙右手放在胸前,向我鞠了一躬,说:“小人金日拜见夫人!这位小兄弟捡到了小人的东西,却不肯归还。所以小人才与他发生争执,惊扰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气质干净,不像是内监。也不像是侍卫,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
苏文见他告状,有点心虚,不自觉的把手藏到了背后。
“什么东西?苏文,给我看看!”我些好笑。伸手到他面前。
他犹犹豫豫,见我态度坚决,只好嘟嚷了一句,“是我捡到的!”一脸不情愿地交了出来。
我一看,竟然是颗璀璨夺目的明珠,晶莹剔透,毫无瑕次,镶着做工精美的花瓣型金托,一看就价值不菲!汉代地首饰一般比较古拙。像这么华美的倒是少见,忍不住给身后地绮柔看一下,笑道:“绮柔。你看,做得很漂亮呀!”
绮柔也有几分惊奇。笑道:“是呀!”
不经意看到苏文一脸馋唾欲滴的死死盯着这颗明珠.16K,手机站不由摇头,分明是他见财心起。这小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贪财,以后还如何得了。
于是侧身问道:“金日,你说这是你的,可有证据?”
金日不慌不忙的说:“小人有证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花梗型的金段子,“这原先接在下面地,后来被小人不慎弄断了。”
我接过来一看,果然断迹吻合。如此之来,确认是他的无疑,在苏文的嫉恨的目光,把明珠还给金日,笑道:“既然是你的东西,你要好好收好哦!”
见我这么爽快,金日却踌躇起来,探研的目光看了看我,还是伸手接了过去,突然做出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竟用力将这颗名贵的明珠抛到了湖里。
苏文惊呼了一声,冲到岸边,一副想下水去捞的样子,我也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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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碧蓝的眼眸望向我,自嘲般的一笑:“此物留在身边也是祸害,老有人抢啊夺地,小人又舍不得给别人,索性让它沉在湖底,大家都得不到,也就无事了。”说罢向我鞠了一躬,洒脱的扬长而去。
他轻飘飘地一句话,却令我尤受重击,一时怔在那里,反复咀嚼,只觉茅塞顿开。
苏文仍是不平,愤愤冲着他离去地背景喊道:“哈!你以为你还是匈奴小王啊!你们族早就被我们骠骑将军霍将军踏平了!你不过是个马监……”
金日的背影一僵,仍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湖边坐了这一下午,刘彻都没有过来,大概是被事情绊住了。我也终于想通了,或许这个办法,是化解目前僵局的唯一出路吧。
“走吧,带我去陛下行宫。”我微笑着吩咐苏文。
苏文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殷勤笑道:“好,夫人请跟我来!”
刘彻的寝宫其实我来过一次,就是那次大宴时,他曾在这里接见过我…也在这里宠幸了凤莹,一想到凤莹,不由心中微酸,她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苏原一丝不拘的站在门口,看见我们来了,有几分惊讶,随即望了望苏文,苏文朝他努努嘴,嘻嘻一笑,他明白过来,小眼睛里也有些笑意,对我拱了拱手,道:“夫人稍待,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
不一会就出来,含笑说:“陛下请夫人进去呢!”
我微微颌首,独自一人走进宽敞肃穆的大殿,吸了口气,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只要一接近刘彻,我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我掐着自己的手心,要求自己镇定下来。
刘彻正在御桌前聚精会神的看铺在地上的画,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我,笑着招招手,“阿娇,过来!”
我顺从的走到他身边,随着他低头看去,原来不是画,而是副巨型地图。“陛下,这地图是谁绘的?”我不由惊奇的问,跪在地上细细观赏。
要知道汉代的勘测技术十分落后,我还以为根本不会有地图出现呢,没想到这幅图上所绘巨细,森林、山峦,河川、官道、私道、边郡、长城…还仔细的标上了里数。一应俱全。
谁知刘彻的声音有了些伤感,道:“这还是张骞早年画的,后来朕叫人改过几次错误之处。但这些人总不如他做得细,唉。如今他也不知在何处,是生还是死?”
张骞地事我是听说过的,算是汉代的外交官,若不是他,就没有丝绸之路。汉代恐怕也没有后来地发达,但此刻丝绸之路还没开通,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哦”了一声。
刘彻看地图,显然是在研究前方的军情,我很想问问卫青现在怎么样了,又怕触动他地心病,只好三缄其
身后刘彻也沉默不语,想必是有心事。气氛一时有些僵凝。
正在这时,苏原进来了,低头问道。“陛下,点心准备好了。是否要用?”
“是什么?”刘彻懒洋洋的问。
我缓缓起身。站在案前,不经意的环顾四周。一样东西跃入眼中,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一面金龙铜镜放在窗台侧方,夕阳光透过窗,反射在铜镜上,不偏不倚照在下面正低着头的苏原脸上,苏原因光线刺眼,微微皱眉,仍一五一十地禀告着有些什么吃的,而我竟一字也听不进了。
原来如此。
我扶住案头,竭力自持。刘彻确实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发现了我,当日照得我头涨欲膨的不是别的,正是这殿内的铜镜,而他竟能不动声色,又放我走了
细细想来,殿里的铜镜似乎特别的多,他的寝宫内,玉泉宫内……
“阿娇,在想什么?”不知不觉刘彻走到我身边,从身后抱着我,下巴顶着我头发。
我定了定神,在他怀里转身,装作开玩笑的问:“陛下,我发现一件事,为何殿里放了这么面铜镜?以往你好像没有时常照镜子地习惯哦!”是否就是为了不经意中看到下人的表情?
他额头抵着我的,低低一笑,道:“有个术士告诉我,铜境可以招魂!”笑声低沉而肆意:“你看,朕这不是把你招回来了吗!”
竟是这么可笑地理由!却阻拦了我半生幸福。
那张俊美如谪仙的脸庞近在眼前,仿佛无害而温柔,心中悲哀倦怠交错,复杂难言。
他抱起我,向内室走去,忽然间另一张绝美哀伤地脸在我眼前晃动,凤莹!
这里曾是她希望地开始,也是她希望的结束。
多管闲事地性格又发作了,心血来潮说了一句:“陛下,你把凤莹接进宫吧!”
“凤莹?”他一愣,明显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半天才道:“是她!”
手上一松,将我放在地上,语气中十分不悦:“怎么会突然想起她来?”
我心知说错了话,暗暗叫苦,这人太过古怪,说翻脸就翻脸,他不是一向女人越多越好吗?真是令人捉摸不定。
我吱吱唔唔的说:“那个,我想,你总归应该给她个名份吧!”
“你跟她很熟吗?”他倾身逼近我,眼里有着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还为她讨情?你以前可不这样!”
我硬着头皮说:“陛下,你既然宠幸了人家,你,你不是应该……”
他失望的盯了我一眼,背过身,良久,语气中有了些失落:“当年,每逢有女大幸,你便寻死觅活,想不到今日,竟然还会把其它推女人给我,真是可笑,可叹!”
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忍不住在心中大骂三字经,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当年的我了,为了睹气,强迫我留在身边!以前陈阿娇争风吃醋你烦她不够贤慧大方,现在我“贤慧大方”,你又嫌我不会争风吃醋,真不知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
他见我久久没有回音,愈加不满,忿忿道:“好,如你所愿,朕这叫人封韩凤莹为美人!”说罢扔下我一人,恨恨离去。
我见他生气走人,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拍着胸口,狠狠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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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八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刘彻的圣旨到了凤莹家,却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凤莹居然早在半个月前就离家出走了。
韩说将军此时正跟卫青在前方,韩家上下为此事甚为惶恐,好在刘彻并没有怪罪,揭过不提。下!”廊下挂着的金笼里,一只粉红凤头鹦鹉尖声尖细的叫唤起来,快活地扑扇翅膀,足上的金铃便一阵乱响。
绮柔正在帮我梳头,我懒得起身迎接,看见他进来,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他抱臂倚着门口,半响,慢慢走过来,接过绮柔手中的玉梳。
梳子流顺的在长发上滑过,他衣袖里带出的淡淡龙蜒香泌人心脾。
昨晚他生气的离去,我还以为他不会这么快消气呢,看来他如今脾气倒是转好了点。
他停了下来,与我一齐照镜子,温热呼息就在耳边,痒痒的,低声问:“昨晚睡得好吗?”
“好啊!”我不动声色的说,心里暗暗加了一句,是这几天最好的一晚了。
“朕睡得一点也不好!朕已经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了!”他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带着几分撒娇,蹭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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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轻推了他一把,“也不怕人笑话。”目光往后一转,小苏文新奇睁眼望望我,又望望刘彻,苏原和蓝姑姑目不斜视,装作没听到,绮柔却神情黯淡。我不忍看她神色,轻轻转回头。
刘彻意识到我的尴尬,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直起身,大手一挥。让他们都下去。就剩我们两人,他从首饰盒里挑了支步摇帮我插上,扶我起来,又从后面抱着我,不甘心的问:“昨晚到底有没有想朕?嗯?”
“好热呀!”我装作扇风。想要挣脱了他的怀抱,却被他一把拉回,一下抬起我的脸,不悦道:“阿娇,朕在跟你说话呢!”
就知道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无何奈何地点了点头。
雪眸寒意一下子融化,他似看不出我在敷衍他,将我拥入怀中,满意的说:“好。那朕以后每天晚上都陪你,好吗?”
我忍不住要叫起来,这算什么?强迫中奖?
干笑一声:“陛下。那可不行!”
“为什么?”他的神色又冷了起来。
我心虚地一笑,“你如果明晚都陪我。那你的后宫佳丽三万。可如何是好?”再说我也吃不消。
他凝视着我,漆黑地眼里轻轻有了一层奇异的光。半响悠悠道:“帝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娇。”
“什么呀!”面对他这种颇含深意的调笑,我忍不住脸上一红。
他笑了起来,忽然说:“阿娇,我们回长安了可好?”他的手心滚烫,按在我肩上,透过衣裳,灼到我的肌肤。
“长安?”我僵硬地重复了一句,随即领悟到这话中的区别,放松了一点,他说是回长安,不是回宫,挑起唇角淡淡一笑:“陛下,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呢?”
他面对我明亮了然的目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陛下,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定是想寻个地方,把我再次金屋藏娇吧!”我嫣然一笑,缓缓道:“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我一到长安,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没死!这样的后果你想过吗?”我话中步步逼近,直视着他:“窦家人一旦知道我没死,心思自然又会活络起来,而王太后知道我没死,你又该如何交待?还有卫子夫和……,”我骤然停住话头,不能提卫青,一提卫青他就会抓狂。
但他已经想到了,顿时皱起眉,不耐焦燥之情溢于言表。
“那你的意思呢?”他稍一挑眉,反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的笑道:“不如,陛下把我放在哪吧,比如这清源行宫…”
一看他冷冷地表情,我没有再说下去,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果然,他闷哼声,负气道:“阿娇,到现在,你还在打算离开朕吗?朕意已决,你必须跟朕回长安!”他固执的望着我,“朕自有办法!一切都交给朕,你不用管。”
其实我知道便是这个结果,只是还有些不死心!
有时觉得刘彻也真傻,他若是明智,要不就放了我,以示大度,要不就该一刀杀了我,一了百了。留我在身边,怎么看都是个定时炸弹,只怕我一回长安,又是昏天暗地地血雨腥了——刘彻身边肯定会有太后和卫子夫安排的人手,这会,我地事恐怕已经传到她们耳里了。
而卫青,我始终会成为他俩横上心中地刺。
见我默默无语,郁郁寡欢的坐下,刘彻又带着诱哄地口气道:“朕知道这样是委屈了你,朕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总有一天,朕会把一切都还给你。”
他明知道我不是为此,却还要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我简直受不了,霍的站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陛下,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他一怔,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冷静下来。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不屑回答,或发愤的离去。
他却微微一笑,露出难得的温柔神情道:“朕也不知喜欢你什么,比你美比你娇的女子不是没有……”他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拂过我的脸上,声音像在梦里,“但这些年来,朕却一直忘不了你,想起你对我说: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想起你说想要出宫时的绝决神情……”深深黑眸满是自嘲,道:“朕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我望着他美丽的狭长凤眼,想要逃避,却又被那一片灼热吸引,移不开视线。
“但你要知道,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拉近我,逼着我仰视他,决绝微笑道:“从此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朕!”
他眼中骤然闪过的杀机隐隐刺痛我的眼。
我心中一颤,想要往后退去,却发现没有退路,只能在他怀中。
太晚了,刘彻!一切都太晚了!
我叹了口气,转眸望向窗外。
秋天里枫叶如火,亭台水榭外,纷落了萧条残红一地,惆怅纷飞。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我不是没有想过认命,在被他打入冷宫的那天早上,在我软弱的向他求救时……但是他放弃了我。
我曾暗暗的对自己说过,只要被我逃出来,我便永远不会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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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八十二章
虽然刘彻说要回长安,但我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说走就走,下午宫人们已经将东西全部收拾好,长长车队准备妥当,等待我们上车。
“为什么赶得这么急?”我不安的问。
刘彻似笑非笑的睨着我,“若不是为了你,朕早就回长安了,政务如山,还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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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押着上了车。
车厢内十分宽敞奢华,明珠成帘,锦榻玉凉,檀香木几一应俱全。
“过来!”刘彻撑起半身,斜倚在榻上向我招招手。
我看了眼,那个位置也太危险了,算了吧!假装要喝水,当当心心的坐到案边席上。
刘彻笑了笑,不怀好意的说:“给朕倒杯水……嗯,就用你手中的好了,朕不嫌弃。”
见我坐着不动,又懒洋洋的催道;“阿娇,快点呀!”
我无奈,只好站起身,端着水过去。
不出所料,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嗅着我的发香,悄声笑道:“好香,用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早上洗了个头呗,你要不要喝水?”我有些不自在,趋势很不妙,他该不会是想在这……
他果然不老实,从侧面环抱着我,“那你喂朕!”我白了他一眼,正打算把水端到他唇边,他的大手却蓦然探进我的衣襟,捏着我的胸部,又摸到我腿上,作势要撩起我的裙子,天哪,汉代的衣裙里都是没东西穿的。我手一抖,吓得差点把水全泼到他身上,连忙扔掉水杯。涨红了脸,按住他的怪手。连连求饶:“陛下,不要,不要!”
刘彻哪里肯依,一把将我压在身下,耍赖道:“昨晚你没给我。今天要补。”说罢不由分说就开始拉我地腰带。
“陛下!”我又气又恼,“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算了,心灰意冷,他这种人怎么会听得进别人的拒绝,索性的赌气地不再反抗,任由他为所欲为。1——6——K
他低下头亲吻着我,我漠然不动,只把自己当成木头人。
他动作一滞,停了下来。半响,悻悻把我的衣裳拉好,抱入怀中。
我等了半天。见他不再有动作,倒有些意外。在他怀里。努力抬头。
他横了我一眼,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带着警告意味地说:“朕现在很难受,别乱动……陪朕睡一会。”
我知逃过一劫,大气也不敢喘的乖乖不动。
不一会,刘彻轻轻鼻息响起,竟真的睡着了,大概昨晚他确实没睡好。
他把我抱得太紧,我又不敢用力挣扎,时间久了,身上微汗,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一般,只得强行忍耐。
一边努力思索着后路若是跟刘彻回到长安,想要逃走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既使他不把我放到深宫内,以他的性子来讲,他也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我地身边肯定会守备森森,其实最好的逃走时机就是这次在途中……但如今,我跟卫青和霍去病又联系不上,*我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在众目暌睽中跑路,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眼睁睁的望着天花板,只觉路路都不通,其实那天金日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
若我真的是汉代女子,遇到这种事,一死了之是上上之策。
跟刘彻回去,我就像一枚警钟,时刻挂在那,提醒他我和卫青对他的“背叛”,总有一天,他腻了我,就会发作起来,将我和卫家满门抄斩。
而如果现在我死了,情况又完全不同,刘彻的争夺和执着就失去了动力和目标,或许他会十分震怒,但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冷静下来,毕竟他还是需要卫青和卫家的,汉朝还是需要卫青和卫家地。
就像几年前,他知道我和卫青的事时,他是多么生气,可是我一死,他并没有去动卫青。
刘彻真的很爱我?估计还是不甘心地成份居多,身为至高无上权利无限的帝王,他大概很难忍受原本是自己地东西,忽然不属于他了,于是他忘记了,明明是自己扔掉地,内心只充满了被欺骗被背叛的疯狂,一心想要夺回来,若是大家都得不到,或许他也只好作罢了。
可惜我偏偏不是汉代女子,我死过一次,已是足够,不到万不得己,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生路。
行了半日地官道,未待夕阳西下,车队便到了豆原郡。
原本是要歇在前方的大郡,但我晕车晕得厉害,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不想去,所以吐得一塌糊涂,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刘彻看看这样下去不行,就叫苏原就近找个地方先住下。
豆原郡是个小型乡城,透过窗帘,走马观花,可以看到外面行人不少,但生活水准好像不高,房屋多数十分破旧,比不得朔方的繁荣气象。
“陛下,到了。”门帘被揭开。
刘彻“嗯”了一声,踩着跪在地上仆人后背下车。
他知道我不喜欢有人梯,又转身来扶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避嫌,一把将我抱了下来。
好在有斗逢遮住大部分的脸面,别人看不到我的表情。
眼前是一座颇为干净的安静客栈。
刘彻疑问的望了一眼苏原。
“陛下,今晚就住在这吧!”苏原趋上前来,小心说:“本该住到郡府去的,但这豆原郡十分贫穷,郡府年久失修,连个围墙都没有,还不如此处。”
苏原率领部分御林军率先前行,寻找休息之处,征得了此处客栈,想必已将闲杂人等一应赶出了。
刘彻点了点头,携我入内。虽是小地方,妙在乡趣盎然,站在小楼,后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间禾苗绿油油,随着微风轻轻起舞,勤劳的农夫们忙了一天,此刻都三五成群,手持蒲扇坐在树荫下乘凉,七嘴八舌地拉着家常。小孩子们三三两两跑到河里畅游,嘻笑声、打闹声随着河水欢快地流淌。
“看什么呢?”刘彻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不由微笑,拥我入怀,“阿娇,有时朕真觉你根本就是另一个人,以前你总说,这些都是贱民,根本不屑多看他们一眼!”
我叹了口气,“陛下,我可不就是另外一个人吗?你早就知道,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凤眼里满是笑意,“可是朕就喜欢这样的你,傻傻的,心思像是透明,都在脸上。”我对他的特殊爱好无语,他含情脉脉的凝视着我,半响,我憋出一句:“我饿了。”
他噗哧一笑,修长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呀!”还是转头吩咐苏原早点准备晚膳。
晚膳出奇的丰富,我很惊奇的发现,居然不是平常那些淡而无味的宫庭菜式。
苏原不失时机的在旁边解释道:“呵呵,陛下听说这家店的厨子不错,特地让奴才把他找了回来,做些家常菜给夫人尝尝。”
太监试菜完毕,刘彻笑咪咪的看着我,“多吃点。”
P:好了,刘彻和阿娇的温情时刻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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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八十三章
乡村厨师的家常菜做得独具风味,特别是有一份秘制酱菜,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十分下饭,一抬头,见刘彻目不转睛的望着我,放下筷子子,不由嗔道:“你不吃饭,盯着我做什么?”
刘彻俊俏唇角勾起一丝顽笑,略凑近我,悄声道:“这就叫秀色可餐!哈哈哈!”
我大窘,啐说:“别闹了,快吃吧!”
他却把面前的饭推开,悠闲的说:“朕还不饿,一点胃口也无,等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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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后,刘彻见我今天史无前例的添了两碗饭,龙心大悦,一时兴起,便叫苏原把厨师带上来打赏。
厨师是个老实巴交的胖子,跪在那里一刻不停的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回……回夫人的…话,那……那是用…….俺……们这里特……特产的一种沙……沙窝萝卜做……的,比一般的…的……萝卜辣些,做做……的时候……先放在坛内,再再…拌上小小…….人家传的秘秘…….酱,密密…封上……七七四十九天即即…….可……,那密酱……”
几句话他讲了老半天,若是等他说完秘酱制法,估计天亮了,苏原忙打断他,问道:“可有手写的法子?”
他摇了摇头,一脸惶恐,“俺……俺……不识字……”更加汗流满面。
“你怎么这么笨的!”苏原没好气的刚想责骂他,我忍不住笑了,道:“苏原,我们不过是吃个新鲜,叫他送两瓶也就是了!逼人家做什么!”
厨师感激的磕了个头。说道:这就去拿!”我笑着挥了挥手,他慌慌张张的退下了。
刘彻含笑道:“你既然喜欢吃他做地菜,不如把他带回长安?”
“为了我们这一点口欲。就要叫人家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这是何必?”我意味深长的转眸一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不以为然的说。我无奈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就知道对他来说,什么尊重。1——6——K什么平等,都是对牛弹琴。
蓝姑姑凑了过来,担忧地问:“陛下,晚上你都没吃什么,是不是叫他们备些什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嘈杂声,房屋简陋,隔音不好,听到苏原气哼哼的压低声音:“这不合规矩。给我就行了!”
“不……不行!”另一个人粗着脖子,嚷道:要亲自献给夫人!”吧!”我笑着高声吩咐:“这种乡村地方还讲什么规矩!”
苏原听我这么一说,只好随他一起进来。那个胖厨师左右两手抱着两个大坛,走起路来看不见前面。都有些步履蹒跚了。想必蛮重地。
“嗬,这么多。要吃到猴年马月去!”我见状啼笑皆非。
胖厨师放下坛子,憨憨的一笑,摸了摸后脑勺,事,这不……不容易坏!”
蓝姑姑也笑了,上前去接,胖厨师拎起一坛,递过去,一边嘴里说道:心……重!”
这个“重”字没说完,两人没接好,坛子失手摔在地上,只听“咣当”一声,砸了个稀巴烂。
我刚想说“没关系”,却惊见胖厨师神色一变,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瞬间充满了杀气,从摔碎的坛子中抽出一把尖刀,“昏君,纳命来!”他一脚踹开旁边吓软的蓝姑姑,直扑过来,刘彻反应奇快,重重踢翻面前桌椅,挡在他面前,一把拉起我往旁边躲去。
“有刺客!护驾……”蓝姑姑反应过来,发出刺耳尖叫,话音未落,已被胖厨师一刀解决,立即命丧黄泉。
“快快!”七八名侍卫在苏原地指挥下冲了进来,反而把门口堵塞了,房间狭小,那胖厨师武艺高强,身手灵活,窜上跳下,只直追着刘彻,刘彻又不肯松手我的手,几人似在捉迷藏一般。
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突然刘彻将我往窗外一扔,我摔到走廊上,随即刘彻也跳了出来,胖厨师迟了几步,便被侍卫团团包围。
喘口气,却听见右边廓道尽头的楼梯口传来呼喊声,“不好!有刺客!”随即传来打斗声。
那胖厨师竟不是单枪匹马,还有帮手!仓促间看见几名蒙面刺客正与侍卫在楼梯口缠斗。
心中寒颤,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只有这些个侍卫?人都到哪去了?
来不及多想,那几名侍卫已经抵挡不住,一个刺客冲破防线,气势汹汹的持刀奔来,我们被堵在走廓上,向下望去,楼并不高,刘彻把心一横,抱着我纵身下跃。
两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刘彻迅速起身来拉我,我忍痛爬起来,刚跑了不远,听到后面嗵嗵的落地声,回头一看,那几名刺客也窜了下来,侍卫们见情况危急,纷纷跟着跳了下来,阻挡刺客。
旷野上砰砰乓乓混战一团,颇似十面埋伏里的情节。
两名刺客在后面紧追不舍,我头晕眼花,刘彻见我一瘸一拐,索性抱起我,奔力向前跑去。
刘彻一向喜射技,我知他从前曾有习武,不知这两年有没有放下,若是他一个人逃,恐怕刺客不一定赶得上他,如今却抱着我,大大影响了他。
“你把我放下吧!”我颤抖着勾起他的脖子。
他一言不发,脚步不停,发足狂奔,额上汗珠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滴落在我脸上,胸口起伏不停。
两人的速度怎敌得过他们,刺客还是追了上来,紧要关头,刘彻把我把旁边一抛,喊了一声:“快跑!”头一偏,闪过一刀,立即捡起地上地木棍,与他们周旋,好在侍卫们也都赶过来了。
我咬牙爬起来,奋不顾身的向前冲,一名刺客看到了,丢下刘彻来抓我。
我茫茫然跑了没多久,不得不停了下来——前方已经没路了,竟是山崖。
刺客狞笑了一声,慢慢逼近我。
我边往后退,边看了一眼,还好,并不是那种万丈悬崖,是那种极陡极陡的斜坡,半山腰是梯田,但摔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了。
正当我退无可退,刺客口音古怪地说了句:“过来,我不杀你!”,手伸了过来那一瞬间,他突然倒下来。
我已看到他身后刘彻的脸,脚上却一打滑,往后摔去,身子骤然腾空,心叫此命休矣,忽然手腕一痛,睁眼一看,刘彻扑倒在地,死死地将我拽住。
“阿娇,别怕!”他咬牙道,太阳穴地青筋暴了出来,想要把我拽上去,但我被卡在崖边,而他经过刚才那阵厮杀,力气显然已经用尽。
我眯眼而视,只见他的身后残阳如血,低头后望,那重重山雾之下,隐约可见是银水山潭。
“看我!”他见我分神,勃然怒喝,吃力道:“抓紧我!”一点一点地把我往上拉。
正在僵持之际,忽见他身后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高大阴影笼罩在我俩身上,刚才那名被打晕的刺客气喘吁吁的举起木棍。
我骇恐失色,尖叫:“放手!”
一棍重重打在刘彻头上,他闷哼一声,鲜血从他额上慢慢渗了出来,他双眸凝视着我,眼中绝决坚定。
这样下来,我们只会同归于尽,一个大胆想法电光火石般的闪过脑海,我决定要赌这一次!
“刘彻,来生再见!”我仰脸短暂一笑,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手,耳边风声呼呼,身子一空,向山底极快的滚落……
“阿娇!!”
崖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狂吼,惨烈不似人声,久久回荡山间。:昨晚我曾恶向胆边生,想就此把阿娇写死,完结算数。不知大家会不会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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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八十四章
身体的快速滚落令我面临死亡的恐惧,求生的本能使我有下坠过程中不停的盲目乱抓,好在这不是万丈悬崖,陡坡上的小草小树确实稍稍缓冲了下滑的速度,一路激起的石子和土块蹦在脸上和身上,顾不得疼痛,一阵昏天暗地后我惊骇的发现自己快滚到山崖的谷沟了,眼一瞄,猛的拉了一下崖缝上生出的树枝,企图调整一下方向,在下落的最后一段,抱住头蜷着一团,最大限制的保护自己。
显然运气不错,我没有摔到坚硬的岩石上,而是如我所愿的直接掉到深潭之中。一声,顿觉全身冰凉,冲力太大,我被沉入深深水底,脑海一片空白,我几乎以为已经要死了,身体却条件反射般的划动,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挣扎出了水面。天色已近昏暗,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印象是我爬上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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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将我袭卷包围,心里却并不害怕,已经太疲惫了,恍恍飘浮在无边无限的宁静之间,有个奇怪的声音像在诱惑着我,睡吧,睡吧,沉沦在此,不必再管其它了……能不要孩儿呀!”突然一个幼童打破静寂,拉起我的衣服想带我离开,凄凄惨惨抽泣,不让我安心,我迷茫低头望去,见是一个陌生的小面孔,不由纳闷,幼童见状大惊:“娘,我是你的孩儿啊!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啊!”
他不是伉儿,也不是登儿!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急得一身冷汗。一激灵,猛醒了过来。夫人?!”惊喜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摇曳烛火中,一张俏丽地带泪笑脸激动异常。蝶!”喉咙沙哑的不像话,我虚弱的撑起身,想看清楚眼前人。
啊,竟真地是画蝶!欣喜袭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难道,难道我竟是被卫青救了回来吗?这一动,脸上、身上地大大小小伤口细细碎碎的生痛,忽逢床榻一颠簸,我险些被震到地下去。
画蝶连忙上前扶住我,一边递上水,喂我喝了两口,我慢慢缓过气来。
这才疑惑的看清周围的一切。显然我正在一辆急速行驶的马车上,车厢内十分简陋,地上铺着一张虎皮。空气中散发些淡淡陌生地腥味,像是羊奶的味道。
抬头看了看画蝶。她神色微不自然。心头警声大作,觉得有些不对劲。
“画蝶。我这是在哪里?侯爷呢?”
画蝶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如何开
“咳咳,你倒是说呀!咳咳咳”我一时着急,咳嗽起来。
“夫人,你醒了!”一道沉厚的男子声音从车门外传来,霍的揭开帘子,弯腰入内。
我猛然抬头,因为他背对烛光,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此人身材高大魁梧,他撩起衣袍,缓缓蹲下,坐到我面前。
这人满脸的络缌胡遮住了大半脸面,又带着独眼罩,有几分面熟,却好像从没见过。
他见我迷茫,轻轻一笑,“夫人不记得在下了吗?”他拆下眼罩,一双鹰目炯炯有神。
我大惊失色,终于认出了他!
“是你?”我瞠然睁大双目。
他俊朗面容泛起微笑,“正是我赵信!”
我恨上心头,脱口大骂:“你这个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小人!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心中大急,卫青尚在前方作战,他如何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汉境内出现?
画蝶见状连忙摇手道:“夫人,您别误会他了,他是想把您救出来后,送我们到侯爷那!赵将军一直很为自己的过失而内疚,所以想将功赎罪啊!”
“画蝶你闭嘴!过来!”我气极怒喝:“他这种鬼话,你竟然相信?他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行宫里?他带了这么多匈奴兵乔装进入大汉,看来是一早就策定了刺杀陛下地计划了!他救我?别痴人作梦了,还不是想用我来要胁卫青!”
我虽有六七分把握,但心里还存着一分侥幸,故意这么说,想探探他的口风。
没想到却一语中矢。
看着他的表情,心沉了下去。赵信不再伪装,抚掌大笑起来,“夫人果然是个聪明人,赵信佩服!”俊朗面孔一下变得邪里邪气,不好怀意地笑道:“只是赵信没想到这次竟有了意外收获,原来夫人不仅是卫将军的弱点,竟然还是大汉陛下地心头肉,哈哈哈哈!”
我不用照镜子,也知自己地青白交错,气得发抖,喝道:“你给我滚!”
一旁的画蝶已经呆了,痴痴地望着他,半响,珠泪滚滚而下,嘴唇颤抖,无助问道:“信,你说的,原来全都是骗我?”
赵信止了笑声,横眼看她,冷冷的道:“自然,你以为我真的会重新再降卫青?简直是笑话!我为大汉曾出生入死,他们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只一场败仗,便叫置我于死地…”又不耐烦的说:“别哭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已是匈奴小王,你若乖乖听话,荣华贵富享之不尽,如不然,哼!我也保不了你!”画蝶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忍不住呜咽出声。
“马上就过边境了,你们最好合作点,别逼我下药!”赵信沉下脸,深深的看了画蝶一眼,拂袖离去。
“画蝶,别哭了!”我叹了口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蝶哭着说了一句:“夫人,都是我害了你!”便再无下文。“你若还认我这个夫人,就赶紧擦干泪,把事情源源本本说个清楚!”我忍不住喝道。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磨磨蹭蹭。
“是蝶猛的一震,用衣袖胡乱拭了拭泪,竭力止住抽泣,说出事情原委:“那天我们几个跟绮柔姐分头逃散后,郭大哥觉得自己有负所托,没脸去见霍公子,他说,一定要设法把你救出来才行,后来才得知你们是被带到了行宫,行宫守备森严,我们没有办法入内,城里又到处贴满了通缉我们的画像,商量的结果最后还是决定先去通知霍公子和侯爷,哪知在偷过关边的时候被认了出来,展开了恶战……”
画蝶说着泪又流了下来,“郭大哥他们都被侍卫杀了,我趁乱躲上了一辆装满稻草的马车,这才幸免一难,我变成了乞丐,肌寒交迫的流落街头,想*乞讨回侯府,正有一天在路上看见了乔装后的赵信……”
她咬了咬唇,恨声道:“我,我一直心急,就上前与他相认……他问我,又说自己想将功赎罪,我,我就把事情跟他说了…….全怪我有眼无珠!”
我不由拧眉,问道:“画蝶,你认识赵信多久了?怎么认得出他的乔装?画蝶脸红得像滴得出血来,隔了好一会,轻声道;“奴婢不敢瞒夫人,奴婢与他….相识已久。”
看她这个样子,又想起以前绮柔似乎说过,画蝶有个心上人,莫非…….
“画蝶,难道赵信就是你的意中人?”我吃惊的望着她。
“夫人!”她跪倒在我面前,含泪抬头,悔道:“是奴婢糊涂,没有带眼识人!”
“你们怎么会认识的?”我将她扶起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画蝶连府门都没迈出一步,怎么会和赵信联系上的?
画蝶羞愧难当,却仍断断续续的说出他俩相识的过程。
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有一年卫青确实带着四位小将来府上过年,赵信也在其中,当时我叫绮柔和画蝶招待他们。凑巧第二年除夕又是赵信到府上报平安信,两人再次见面,情愫暗生,但真正促使两人互剖心意的,却是在卫青的大功宴上,赵信特地从前线赶来与画蝶一见,说一待陛下赐封下来,即向卫青提亲,没想到他一回去,便遇上了匈奴来袭,败仗之后,赵信被俘,他大概想,若被卫青知道自己擅离职守,恐怕人头不保,再说他本来就是匈奴人,匈奴大汗又许诺他种种优厚条件,他索性便降了……
我沉思了一下,又问:“那赵信,他怎么知道我会跟陛下车队回长安?”
画蝶想了想道:“好像宫里有一位马监,原本是匈奴小王,赵信费了很大力气,才从他嘴里套出了消息。”
赵信把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了画蝶?
我沉吟了会,凑近画蝶耳边轻声道:“画蝶,我看他的样子,对你也是有几分真心的,我们先稳住他,再设法逃脱。”
画蝶会意的点了点头。在过边境时,对我们下了蒙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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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塞外见明月,天边梦落花 第八十五章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从晕晕沉沉中醒来时,身处一辆更为狭小的马车,而且车厢里还多了两个人。
画蝶仍未醒,旁边另一背影颇为娇小之人,蜷在角落。
视线一转,落到躺在我斜对面的那位女子,她的头微微动了动,像是要醒,只见如云的黑发上斜插着只凤头钗,半响悠悠抬起头,露出倾城之貌,我看清了她的模样,不禁大愕,忙爬过去扶起她,果真是她,忍不住失声唤道:“凤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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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绝美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韩凤莹,她听见声音,努力睁开眼睛,一见是我,“啊”了一声,挣扎着想起身,车身一个猛抖,两人重重摔在一块。
勉强坐起身,“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问道。
“你先说。”我往里面缩了缩,给她腾出个位置。
“夫人!”她悲从中来,像是压抑了许多,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此事说来话来!”
原来,那日韩凤莹回到家中,母亲和大夫人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逼问再三,她无法,只好把受幸一事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韩将军回来后气得发抖,狠狠的打了她一耳光,但一向与她母女作对的大夫人,倒是突然为她说起情了。
听到这,我心中摇头,那大夫人肯定是想以凤莹之姿,封个夫人应不成问题,怕她以后报复,赶紧弥补一下。
凤莹继续哭道:“没想到四五天过去,陛下没下旨……她们的嘴脸就变了,明里暗里说我不知羞耻,说我想飞上枝头….母亲成天哀声叹气。父亲再也没看过我们一眼……这个家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那你是怎么被抓到这来的?”
她又哭了一会,好不容易止住了,道:“我拿了些细软跑出家门。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后来钱被人骗光了。又被这帮匈奴人抓住了…”眼泪如掉线般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含辱道:“他们说我长得美,要把我抓回去献给什么单于…….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伏在我的肩上,泣道:“我怎么这么命苦!”
我忙拍着她安慰道:“别。别哭了!”凤莹一向文静斯文,会如此失态,想必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担惊受怕。
想着是不是要把刘彻后来派人去找过她地事情告诉她,话到嘴边,考虑了下,还是决定迟点再说吧,
我劝道:“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赶快想想办法吧!”
她勉强镇定下来,抽泣着点头。过了一会,水眸盈盈投向我,“夫人。你怎么也…”
话刚说了半句,旁边传来动静。原来画蝶也醒了。骨碌一下爬起身,道:“夫人。你没事吧?”她一醒来,不担心自己,倒先急着问我。
“我没事。”我见她无恙,笑了笑,视线落到还未醒的那人身上,“这是谁?”
三人*近她,轻轻将她翻了过来,不禁惊艳,竟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十五六地妙龄少女,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仍难掩丽光,眉横淡绿,似柳叶之拖晓烟,樱唇含丹,若芙蓉之沐朝露,轮廓比汉人深遂,却十分精致,粉红色的肌肤,像泛着莹光,清艳绝尘若世外仙子一般,此刻仍双眸紧合,脸晕微红,昏迷未醒。
假以时日,恐怕殊色之容,绝不在凤莹之下。
我动手推了推她,她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
不禁好气又好笑,她倒是睡得香。
“喂!”手上加力,“醒醒!”
她不情愿地眯开一条缝,突然看见我们三人,像见了鬼一样,一下跳起来,“嗵!”车厢顶矮,她的头重重撞了一下。
她开口了,声音清脆,如黄鹂出谷,带着异域风情的娇蛮:“好痛!”她一边揉了揉头,一边敌意的瞪着我们,开口就噼里八拉的骂道:“你们这帮坏人,把我抓到这来做什么?我娘知道了,定要你们死无丧身之地,识相地赶紧放了我!”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我苦笑道:“姑娘,我们是很想放了你,问题是,我们也是被抓来的!”
“真的?”她明眸滴溜溜的上下打量我们,半响,一抹计算的笑容挂上明艳脸庞,“看你们的打扮倒也不像那帮恶徒,但如果你们敢……”她伸手向襟内掏去,忽然笑意全失,脸像被打了一拳,顾不上跟我们多说,忙把自己周身都摸了个遍,又转身在她躺的地方到处寻找。
见她这么慌乱,我不禁问道:“要不要我们帮你一起找?”
她找了半响,没找到,气鼓鼓的坐下,愤愤道:“肯定是被这帮恶人抢走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我和画蝶低头往自己身边地上寻去。
“唉,是个小玉瓶!”她也不死心,四人几乎把车厢翻了个遍,直到车门外传来怪腔怪调的呵骂声:“你们几个找死啊!老子车都不好驾了!”
我们意识到自己仍处在危险之间,忙停了下来。
小姑娘恨恨地轻啐了一声:“呸,若不是本宫宝贝掉了,早就叫你不得好死了!”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凤莹一时好奇,忘记了恐惧。
小姑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大概忍不住心头沮丧,还是郁闷抱着头,哀号道:“是我自己做的超强迷药,唉!”
“迷药?”我有了点兴趣,”什么样地迷药?”
“说起这药,就厉害了,我自己亲手调制的,没色没味,银针也验不出来呢!费了好久好久才弄出来地!”她又是得意又是遗憾。
我一怔:“你那迷药,真用银针也验不出来?”
“那还有假,我就是用它迷倒侍卫,跑出来地!”
我陷入思索,胖厨师做的菜,每一道都是太监用银针反复试过,还派有人试吃过,但在逃跑中,我确实头晕得反常,当时以为是害怕紧张造成地……那刘彻怎么没事?是了,我想起来了,他说他不饿,所以一点也没用餐。
“那迷药药性如何?”我细问,“如果分给许多人吃会怎么样?”当时的侍卫人都跑到哪去了,是不是也被迷药迷倒了?
“药性当然是一等一的好啦!我可是毒”她理直气壮的嚷嚷,忽又警觉的住了嘴,有些闪烁其词,嘻嘻一笑说:“不过为了让人查不出来,我略减了两味药,如果分给许多人吃,大概效果会差很多吧!”
听她这么一说,不知怎的,我的心定了许多。我已基本可以断定赵信肯定是得到了这种特殊的迷药后,才决定实施这次计划的,否则,以他这十几个人之力,想要刺杀身边侍卫重重的刘彻,无疑是以卵击石,而他也深知,宫内对于食物的测毒一向十分谨慎
想必那些侍卫不会中药很深,一定会赶得及去救回刘彻吧。:终于进入第四卷了!请大家多投推荐票!你的投票是我努力更新的动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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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八十六章
一想到刘彻,心情又似沉入谷底。
不知他会不会知道我没死?
当我决定放手时,确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那个山崖虽然很陡,但是望去坡上绿意葱葱,并不是怪石嶙峋,下面有梯田,如果侥幸滚到田里,生还的可能性极大,旁边又是茂密丛林,就算刘彻派人来找,在这茫茫森林中,他们未必能找得到我,况且当时天色已近昏暗。
当然,危险性也是很大的,若是不幸撞在岩石上,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所幸我最后虽没如预期那般滚到田里,但摔到水里,算是我命大。
可惜才脱龙潭,又入虎口。
想逃脱的想法其实从没停止过,尤其是那天听完金日一番话后,更是坚定了我的决心——他说得没错,一样东西若是有人来夺,似乎会显得特别珍贵,若真是大家都得不到,也就失去的了争夺的意义了,我想,对于刘彻来说,恐怕就是如此。
行宫守备森严,逃走可能性极小,绝望之余,我甚至想过如果真要把我带回长安,不如自杀永绝后患,但我不敢轻举妄动,这其中固然也担心绮柔和两个孩子的安危,也有求生的渴望,我渴望能再见卫青一面。
青!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腰间的和包,一摸之下,不禁失色,那块从未离身的玉佩竟不翼而飞了,“画蝶,我的玉佩呢?”画蝶一愣,随即似想起什么。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夫人,你骂我吧。那天你浑身湿透了,我一时着急。想着赶紧帮你换好衣服,随手就将玉佩放在桌上,后来……后来……”样?”我急道。记了……”她哭丧着脸。
我无力的往后一*,不必多说,这块玉佩肯定是被赵信拿去了。
他拿我地玉佩能派什么用?多半是会被他送到卫青处。
唉。赵信这番乔装到了汉境,简直是正中天时地理人和,收获颇丰哪。1——6——K
他得知刘彻在边郡视察,敏锐的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是被刘彻回到长安,他再想刺杀,成功率基本等于零,但此人十分谨慎,一直没下手。直到我地晕车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时机,他将计就计,派人伪装成厨师。用寻获来地特殊迷药骗过了验菜的太监,放倒了侍卫。几乎的成功了…一想到此。令人遍体生寒,刘彻若是一死。大汉就完了,我差点就连累了他。
好在他的野心没有实现,但他虽没杀了刘彻,却掳获了我,想必是要用我来威胁卫青了。
心头甜酸苦辣滋味难辩,一时又希望卫青赶快来救我,一时又担心他的安危,茫然不知所措。帮兔崽子混出边境了!”那小姑娘反应敏捷地揭开车帘,一看之下,不由跳脚。
画蝶和凤莹闻言忙坐过去。
我定了定神,也随她们的视线向外望去。
不由被窗外景色慑住,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浩如烟海,似有生命力般,高低起伏。
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放下车帘,道:“这下可好了,想跑也跑不成了!”
我想到卫青一定会来救我,心里有了热烈期盼和坚定信心,倒是乐观起来,再说,无论如何,现在总算是离开刘彻的地盘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心情大为好转,朝她友善一笑,问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你叫什么名字?”
她眼睛滴溜一转,嘴一撅,却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笑道:“好,我叫灵惜,”又指了指她们,“她叫凤莹,她叫画蝶,好了,你现在都知道了,能说了吗?”人的名字真好听!”她向往的说,半响嫣然一笑,答道:“我叫扎木达娜,不过我也有个中原名字,梨洛。”扎木达娜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汉人,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虽然她年纪尚小,却美得异常,简直令人移不开目光,鲜活的野性之美和少女地娇俏纯真奇妙的融合。是哪里人?”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淡金色地眼眸却陡然变深一号,“我不告诉你!”
漫漫旅程中,梨洛与我们慢慢熟悉了起来,但她仍不愿意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我见她对食物颇为挑剔,确切地说是十分谨慎,每次用餐之前都反复研究,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自己原本武艺高强(我估计是吹地),但被赵信点了穴,现在施展不出来,所以害怕他再玩阴的害自己。梨洛性子也十分刁蛮,常常把他们折腾得天翻地覆,赵信有些吃不消她,最后吩咐下人按她地要求去做,反正在这茫茫大漠里,我们几个弱女子想要逃跑,无疑是痴人作梦。
这样,我们总算获得了可以下车休息的机会。我想……我想去小解,你去吗?”凤莹怯生生的问道,脸上泛着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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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后,我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道:“我不去,画蝶陪你吧!”
画蝶打起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梨洛见状笑道:“不如我陪你去吧,我也正想下去走走。”
两人手牵着手下了车。
我和画蝶有些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哭闹声,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声音越来越响,我觉得有点不动劲,凝神侧耳,画蝶也听到了,慌道:“好像是凤莹和梨洛!”
我和画蝶连忙下车,只见远处梨洛扶着凤莹,凤莹掩面哭得死去活来,梨洛涨红了脸,正在跟赵信大吵。
看情况不太妙,两人赶快跑过去,一看大惊失色,凤莹的衣服后领被扯破,露出大片白玉般的肌肤,“凤莹!”我担忧的唤道。
凤莹泪眼朦胧中看到是我,哽咽的叫了声:“灵惜姐!”扑到我怀里。
梨洛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赵信,破口大骂:“你看看你的手下干的好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偷袭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汗!有种将我的穴道解开,我们单挑!”
我环目四周,几名围过来的匈奴大汉赤红双眼紧紧盯着凤莹暴露在日光下的玉背,那饥渴目光,令人想起了狼群莹,用自己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他们的视线,抬头问道:“梨洛,怎么回事?”
梨洛愤怒的指着站在赵信背后的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他正捂着头,恶狠狠的瞪着梨洛。梨洛毫不畏惧的瞪回去,骂道:“就是这个混蛋!趁凤莹姐方便时,突然偷袭她,幸亏我没走远,听到凤莹姐的叫声,立即赶了过去……那大汉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怒道:“大呼小叫的作什么,不是没玩到吗?你还把老子头砸破了!信不信我揍死你!”说罢放下手,果然头上鲜血淋淋。
“住口!”赵信喝道,歉意的望了望画蝶,目光落在我和凤莹身上,“让夫人和韩姑娘受惊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迫视着他,冷笑道:“赵信,我知道你从来不是君子,说降匈奴就降匈奴,说反大汉就反大汉,但我没想到你会卑鄙到这种地步,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那么你只能带着我们的尸体回去向你单于交差了!”
赵信英俊的脸微微抽搐,下意识的看了看画蝶,画蝶别过脸,依偎在我身边。
他忍耐的说:“夫人,这是意外,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转身一脚踹在那大汉身上,蹭的一声,抽出了配在腰间的长刀,手起刀落,一下将那大汉左手砍下。
在那大汉的哀号声中,旁人都惊呆了,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他冷冷的睨了他们一眼,阴沉道:“这几个女人还有用,你们再想妄动,下次砍下的就不是你们的手,而是脑袋!”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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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八十七章
虽然有了赵信的保证,但这件事让我们心有余悸,基本不再下车,有时迫不得己,也是四人同进同出。
即使如此,那些匈奴人阴森森的目光仍是透过薄薄的窗帘贪婪注视车内,尤其是被赵信砍掉左手的哈提拉,总是充满敌意的望着我们,每当接触到他的视线,都令我背生冷汗。
四人害怕他们趁夜动手脚,不敢同时睡觉,日夜轮番休息,总算一路相安无事。
日夜兼程的赶了五六日路,一天清早,梨洛揭开窗帘,忽然说了句:“小心,看样子,大概到了。”
我本来就没睡着,听她这么一说,连忙爬起来。
青色晨曦下,眼前是一片茫茫大草原,碧绿望不到尽头,不远处的大大小小的圆顶帐篷上,袅袅冒着炊烟。
梨洛在我耳边轻声说:“这里一定是他们目前的大本营!”道?”我奇怪的反问。匈奴人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住处,狡兔三窟,这才是令汉军多年来最头疼的地方。
梨洛努了努嘴,示意前方,“你看!”
我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其中有一座帐逢似乎特别壮观,上面插着一面血红色的旗帜,他细看清了,才发现绣的是一匹黑色咆哮野狼。大单于帐蓬的标志!”
话说间画蝶和凤莹也醒了,意识到已经到了匈奴的地盘,四人不再说话,全神贯注的望着窗外,警惕接下去将会发生的事。
马车渐渐*近聚居地。匈奴人也越来越多了,我这才发现赵信带去地这十几人大概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外貌上乔装一下。与汉人区别不大,所以一直未被识破。其实匈奴人与汉人的长相差别颇大。
为了适应严寒地气侯,他们的身材高大粗壮,头大而圆,基本特征是阔脸,颧骨高。鼻翼宽,上胡须浓密,而领下仅有一小撮硬须,长长地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只耳环。发型十分古怪难看,头部除了头顶上留着一束头发外,其余部分都剃光。穿着又十分独特,身穿长齐小腿的、两边开叉的宽松长袍,腰上系有腰带。腰带两端都垂在前面。一个匈奴人用汉语吆喝。
哗的一声,车帘被揭开,明光光的刺刀在车门外摇晃。我们几个被逼下了车。草原地清晨十分寒冷,四人瑟瑟发抖。赵信皱了皱眉。对旁边人吩咐道:“你去拿几身衣服来!”
穿上了他们的古怪衣裳,我感觉安全了许多。至少不会在人群中显得那么扎眼了。
“先把她们关到后面奴隶们的帐蓬去,听后发落!”赵信面无表情的说,刚想离去,却看了画蝶一眼,又改变主意,转身补充道:“把她们四个单独关在一起,若她们出什么意外,我就拿你们是问!”
几个匈奴兵应了一声,押着我们到了帐篷,倒没为难我们,就退了出去。
帐蓬不大,没有床,地下铺着劣等的毛毡,角落里堆着几床皮毛,算是被子了。
墙上挂着一个奇怪的图腾。
我不禁驻足研究。梨洛在这样的环境里倒是无拘无束,往皮毛堆里一躺,跷起腿,噗哧一笑,“没见过吧,匈奴人信萨满教,崇拜腾格里(天)和神山,这是他们的图腾,画的是神山。”
我心下疑惑,不由回头,微笑问道:“梨洛,你怎么这么了解匈奴?”
梨洛一时不防,脱口道:“我们族原先也算是匈奴地一支呀……”她忙住了口握住她的手,抬眸望向她,真诚的说:“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到此时,你还不相信我们吗?”
我不能一直留一个身份不明地人在身边。
梨洛俏脸一红,半响微赧道:“我不是存心瞒你们,只是我告诉你,其实我是月支人!”
“月支?”隐约记得卫青好像提过……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月支是个小国,原本位于河西走廊的敦煌、和祁连之间。文帝初年,月支遭匈奴袭击,损伤惨重,月支地首领被匈奴人杀死,更令人发指地是,匈奴单于竟然用他的头,制成了饮器,这件事对我地印象很深,所以才记住了月支这个名称。
月支众部落受辱分散,一大部分西迁到伊犁河上游一带,可又受到乌孙族的袭击,只好西迁至妫水流域,这才安定下来,听说国力也逐渐富足。么要跑出来呢?”凤莹问道。
梨洛突然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害羞神情,更显丽色无边,仍答道:“我是出来找人的!”画蝶也凑了过来,好奇的问:“找谁?”
“画蝶!”我嗔了她一眼,这毕竟人家的私事,怎好打听。
但其实我也想知道。三女目光亮晶晶的望着她。
梨洛毕竟是大漠儿女,略有些扭捏,还是爽快的说道:“我是来找一个叫张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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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她竟然是来找张骞的?我惊奇的笑道:“咦?你怎么认识张骞?”
她听我的口气,眼前一亮,期待的迭声问:“灵惜姐,你认识他吗?你知道他在哪吗?”俏脸顿时激动起来。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只听说过他的事情,陛下数年前派他西行出访,但至今未归!”
“哦!”她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喃喃道:“什么?他还没回汉朝?会不会是…”
我知道她担心什么,肯定的打断她,笑道:“不会的,吉人自有天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于汉史我比较模糊,但依稀记得是张骞开通了丝绸之路,此刻大汉与西域还没进行正式通商,想必张骞尚且健在吧。
见她仍是满脸担忧,我忙转开话题,问道:“对了,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她叹了口气,没精打彩的说:“三年前,他到我们月支来,想说服我母,哦,不……”她顿了顿,想了一会,继续道:“他想请我的一个亲戚,说服我们国王同意,让月支与汉朝进行合作,两面夹攻匈奴位亲戚是很想为他在战争中死去的亲人报仇的,但是族中长老们都不同意,认为月支如今已经安居乐业,不必再起杀戮,张骞呆了一段时间,没有结果,只好回去了。”
我听了有些意外,道:“咦?梨洛,你到底是何人?”张骞尚且要通过她的亲戚与月支国王打交道,想必梨洛的家族在月支举足轻重。
梨洛一怔,旋即轻描淡写的笑道:“我家在月支算是贵族吧!”
“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找张骞呀?”画蝶心直口快的插嘴道:“难道你看上了他?”她只关心这个问题。
“呸!你说什么呢!”梨洛一下恼羞了,啐道:“我,我是看他去了许多地方,想让他带我到处玩玩罢!”
我和凤莹心知肚明的一笑,她分明是暗恋张骞而不自知,否则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从月支跑到这来。
不过早年确是听说过张骞此人文质彬彬,且博学多才,他是刘彻从小的伴读,与刘彻感情甚好,相貌又十分清俊,与韩嫣同称两大美男呢。
我不禁又问:“那你是一个人来的?”照道理来讲,她这样的金枝玉叶,不可能会让她单独在外闯荡呀。
她摇了摇头,得意道:“不是,母后派了五名侍卫保护我,可是我们在汉朝找了一圈没找到张骞,他们便要带我回月支,我不肯,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迷晕了他们,跑了出来!”说着她又嘟起了嘴,“没想到却被这帮匈奴人给抓住了。”
“你不是说自己会武功吗?怎么会被他们抓住的?”画蝶忍不住问。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那个,我没钱,就去睹场想羸点回来,没想全输光了,只好把玉瓶拿了出来,赌场老板不识货,我一时气愤,就与他吵了两句。”
我不由好笑,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况,定是她又在得意洋洋吹嘘自己是制迷药高手,这瓶中迷药如何如何历害,恰被赵信他们听到了。
大概这就叫匹夫,不,少女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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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八十八章
我在现代时,对匈奴这个民族毫无研究,但这些年跟着卫青,因为时常关心前线军情,慢慢也对他们有所了解。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基本没有固定居所,他们生活的节奏是由他们的羊群、马群、牛群和骆驼群来调节,为寻找水源和牧场,他们随牧群而迁徙,他们的生活习惯与汉人大异,只吃畜肉,很少吃素,被谢裘,住毡帐。为了适应这种弱肉强食的原始生活,匈奴人的性格比汉人要狡猾残忍得多,因为缺少资源,不会种植,所以他们经常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汉人的耕地边缘,侵袭人畜和抢劫财产,然后在任何可能性的还击来临之前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而当他们被追赶时,他们的战术是引诱对手深入大戈壁滩或是草原荒凉之地,然后在自己不遭埋伏的情况下,以雷雨般的箭惩罚追赶者,直到他们的敌人被拖垮,被饥渴弄得精疲力竭,他们才一举而消灭之。由于他们的骑兵的机动性以及他们的弓箭技术,这些方法相当有效,自古多少名将因稍欠谨慎,被他们的佯装逃逸所蒙蔽,在那些沙漠荒凉之地遭到了屠杀!
最骇人听闻的是,匈奴人会将砍下的敌人的头颅以及挂在马缰绳上的头皮,以示夸耀,几十年前,老上单于甚至把月支王的人头盖骨制成自己的饮酒器皿。
自战国以来,汉人的边境都饱受匈奴的威胁困扰,秦始皇耗举国之力,修建长城,企图以此为界。阻隔匈奴的入侵,但收效甚微。
匈奴这几十来不断强大,在老上单于时。匈奴势力已东至辽河,西越葱岭。北抵贝加尔湖,南达长城,成为草原游牧帝国。
到了汉初,匈奴依旧不断南下侵掠,更曾围汉高祖刘邦于白登山。一路看遂迫汉朝实行和亲,且岁奉贡献,并开关市与之交易。
然而,匈奴仍屡屡背约南侵,成为汉朝一大边患。
直至刘彻继位,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少年刘彻便一心想要扭转这种被动地局面,在等待真正掌握权力的那六年里,相信他曾千百次的推练如何对匈奴用兵。而汉朝经过三代积累,国力强盛,又获卫青、霍去病、李广这样地军事良将。正逢了天时地理人和,汉朝对匈奴的战略终由防御转为进攻。
其实刘彻初期对匈奴采取地仍是软硬兼施的手段。但马邑之战之后。刘彻便完全结束了汉朝有史之来对匈奴实行的和亲政策,真正开始对匈作战。经过多次试探性的中小规模战争后,刘彻毅然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军事作战,这两场战役不仅使汉代最耀眼地两位绝世名将卫青和霍去病横空出世,更收复了重要军事基地河套地区,迫使匈奴人放弃大草原,迁徒避到了戈壁沙漠之北,暂时解除匈奴对长安和边境的威胁,保障了北方经济文化的发展,与此同时,还消灭了夜郎、南越政权,在西南先后建立了七个郡。
可惜正逢汉军一路高奏凯歌的时候,熟悉汉军作战计划的原前将军赵信却被策反了……
我呆呆望着圆顶帐蓬上的蜘蛛,心思如这般纠结烦乱。
大概此刻我们所在之地,就是传说中的匈奴王庭,匈奴人虽然大部份时间都在游牧,但近年来,卫青所派出的探子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每逢在冬季这样不适合游牧的时节,可能匈奴人会固定一个山岭东南侧或山脉深处有水源地较平缓的山谷地带作为常年使用的根据地,一来方便他们过冬,二来便于他们进行组织大规模有计划地袭攻行动。
只是这个王庭位置十分神秘,又有沙漠作为匈奴的天然屏障,汉军多年寻而未得,如今,我们虽然身在此,却苦于无法通知卫青,退一万步讲,既便是以后被我们逃出去了,恐怕也很难再找到这个地方。么呢?”正在出神,忽然听见画蝶地声音。
抬眼望去,只见梨洛鬼鬼祟祟趴在帐逢门口,被画蝶这一问,她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嘘”了一声,捂住画蝶地嘴,一把将她推到我们身边。
我和凤莹疑惑的望着她俩,梨洛见状,小声地说:“我刚刚在听门口的两个匈奴兵说话,他们说,赵信今日又带着几千名精兵,去偷袭汉境了!”
我闻言,心底沉浮不定,以赵信对卫青的了解来讲,大概已将从我这偷走的玉佩送去了,虽然我知卫青,他绝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辜负大义…但我相信,他绝不可能不管我,一定会有办法来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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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没有来由的热切期盼,令我忽然充满斗志,无论前景多么危险,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其实这个赵信在匈奴的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到现在还没弄出点成绩来,他们这些手下好像也不怎么尊敬他。”梨洛继续道话?”凤莹问道。
“哎呀,我说过,我们月支以前与匈奴是同族,自然是听得懂了!”
正说着,门口猛然光亮射入,四人一下停了声音,进来两个匈奴兵,恭敬的揭开帘子,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身边凤莹看清来人,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低下了头。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踱到我们面前,像是存心在制造我们的恐惧。
哈提拉终于站住,死鱼般的鼓眼在我们几人身上来回打转,流留最多是凤莹,最终却定在了画蝶身上。
画蝶已觉不妙,身子向后缩了一下。
哈提拉杀气腾腾的脸上横肉跳动两下,一丝不意察觉的阴笑一闪而过,用他仅剩下的右手直接画蝶,对着旁边两名士兵吩咐了句匈奴语。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两名士兵便凶神恶煞般的扑过来,一把将画蝶拖了出来。
我和凤莹大惊失色,连忙爬起来,上来死死拉住画蝶:“你们要做什么?”
画蝶被他们架住,吓得脸色发白,几乎瘫软,哆嗦着想要伸出手:“救我…….夫人…….救我……”
左边的士兵一把扯回她的手,狠狠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什么,重重推开我,若不是凤莹及时扶住我,大概就要跌倒在地。
哈提拉得意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带着画蝶离去。
我和凤莹冲到门口,“锵!”两把明晃晃的刺刀挡在去路,不允我们出去。
身后响起梨洛异常冷静的警告:“你们别费力气了,他们是要将画蝶抓去做祭祀,你们若是再上前纠缠,说不定倒霉的就是你们了!”
“祭祀?”我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大皱,回头望向梨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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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八十九章
梨洛不同寻常的神色,令我心生不妙。祀?”我僵硬的问。
梨洛褐金色眼眸泄露出淡淡的悲哀,半响,侧过脸,无奈道:“你别问了,画蝶,算是完了。”了?”我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她肩膀,“梨洛,你快给我说清楚!”弄痛我了!”她哇哇乱叫,一把推开我,没好气的说:“好好好,我说!这是匈奴的一种风俗,用处女来当作祭品!乞求全族一年人畜兴旺!”我脸色刷的变白,抑止不住心底的寒意,干涩问道:“他们要把画蝶杀了?”
梨洛摇了摇头,却道:“真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是叫十几个强壮大汉来,来面色一红,吱吱唔唔的说不下去,望向我的眼里,是恐惧和悲伤。
我一下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浑身冰冷,好一会儿,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梨洛,我们要想办法去救救画蝶!”我紧紧抓住梨洛的手,讨好道:“梨洛,你对匈奴的风俗熟,你想想办法吧!”
梨洛低头道:“这事我没法管,一旦被他们选中了,除非有人自愿顶替,否则…….”
一旁凤莹也听得面无人色,娇躯微颤。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画蝶被他们糟蹋?不,这不行!
该怎么办?我强命自己的冷静下来,思索有效方案,帐蓬的看守只有两人,我们要冲出去。并不是全无可能,但即使是被我们闯出去了,仅凭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要阻止他们地暴行,无疑是去送死。
去找谁帮忙呢?在这里我们唯一认识的人就是赵信。赵信对画蝶有情,所以哈提拉才想毁掉画蝶报复赵信的断手之仇,他算准赵信离去,吃定我们求救无门!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啊,对了!刘彻地二姐南宫公主,不正是被送来匈奴和亲的吗!听说南宫公主先是嫁给军臣单于,成为匈奴人地阏氏,军臣单于逝后,按照匈奴的风俗,继子有娶继母的责任,她又嫁给军臣单于的长子伊稚斜,很受宠爱。她即是汉人,去求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忙把这个想法和凤莹、梨洛说了,又不禁担忧道:“只是不知。南宫公主住在何处?”
梨洛略微沉吟,道:“那倒不妨。阏氏所居之地。帐蓬必然比一般人的要豪华得多,问题是她肯不肯帮我们呢?”
我打断她。果断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总是要试试,我们先想办法出去,一会你和凤莹去找阏氏帐篷,一定要想方设法说服她,据我所知,南宫公主对故乡颇有情谊……”不禁后悔,当时为了一时之气,把刘彻送地东西全部扔光了,否则倒是可以凭此为信,唉,现在想这个也没用!收拢思路道:“我设法拖住他们的祭祀活动!”
凤莹一惊:“灵惜姐,那可不行!这太危险了!”要留着我威胁卫青,暂时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们要快点来才行!”我对伊稚斜完全不了解,只听卫青说过,伊稚斜这人狡猾隐忍多疑,性格似沙漠毒蛇,变化多端。么出去呢?”凤莹紧张得两手纠结。
梨洛眼睛骨碌一转,说:“我有办法!灵惜姐,匈奴的祭祀一般是黎明开始,到了半夜你就装病!我设法把他们两个引进来!”
可此刻才刚刚夕阳落山,我心急似焚,说:“梨洛,你确定?确定会是在黎明才开始?”
梨洛肯定的点点头:“是,匈奴人的祭祀活动一般会在第一缕阳光出现之时!”
三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下计划,寻找可作为攻击的武器,但是帐蓬里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连碗也是铜碗,根本摔不破,砸上去恐怕效果不大,梨洛想了半天,忽然指着墙上说:“不如用这火把!”
深夜寂静,帐蓬外远远的传来一种古怪的唱吟声梨洛侧耳一听,神色凝重,道:“他们在唱祈歌了!灵惜姐,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躺进毛皮被里。
梨洛故意将头发弄乱,跑到门口用匈奴话着急地大喊大叫,守门两个匈奴兵被吵醒,骂骂咧咧的吆喝起来,大概是叫她闭嘴,梨洛不依不饶,仍在大叫,语速极快,估计是在强调我的重要性和我病情地严重程度。
两个匈奴兵没有办法,踢踢踏踏的走进帐蓬,一个不耐烦地跟在后面,举着火把照明,一个打着哈欠走过来。
听着脚步声接近,我地心砰砰乱跳,手心都是汗,紧张等待他的到来。
一名匈奴兵慢慢俯身下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他猛地回头,我一下从被中跳起来,将一直握在手里绳带狠狠勒住他脖子上,迅速绕了一圈,将他向后紧拽。这条带子是我们三人用裙裾拧在一起,强度已经试过,而且这个动作我们下午演练了十几遍。
但他毕竟一名男人,突如其来的袭击使他没有防备,但马上反应过来,我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好在绳带勒得够紧,心中大急,“梨洛,凤莹!快来!”却瞥见梨洛还在跟另一个匈奴兵缠斗,凤莹在旁边瑟瑟发抖。我咬牙喝道。眼见就要被他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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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吓得不知所措的凤莹终于克服恐惧,战战兢兢的上前朝他裤裆用力踹了一脚,匈奴人吃痛,本能的伸手去捂下身。我拼尽全力收紧绳带,他挣扎着差点撞开我。凤莹见这招有效,鼓足勇气。再次往他下身踢了一脚,他痛苦的躬下身。梨洛及时赶到,往他头上狠狠补了几下闷棍,他闷闷地呻吟了几声,噼答一声躺倒在地,不再动弹。
只见一张黑脸涨得发紫。双目瞠出,舌头伸在外面,血迹从头上缓缓淌下。
脑袋轰的一声,我杀人了!天我竟然杀了一个人!恐惧感和罪恶感让我一阵反胃,不由自由扶着帐边剧烈呕吐。
梨洛过来拍拍我,安慰道:“没事,一回生两回熟!”又转头对凤莹道:“别哭了,我们赶紧去救画蝶吧!”
对。画蝶还在等着我们呢!一想起此,好像又振奋了些。
梨洛小心翼翼的揭开门帘观测,发现没人。忙指挥我们将两个死尸抬出去,尸体上还带着淡淡地余温。我竭力控制着自己想吐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三人把他们放坐在帐篷门外,用帽子掩饰他们头上血迹。乍一看,似在熟睡。
所幸夜深人静,我们被关地地方又是偏远后处,多数匈奴人都去参加祭祀了,再者他们也想不到三个弱女子会从两个彪形大汉手里逃脱,对我们的看管并不严谨。
我压低声音说:“我们分头行事,我先到祭祀处,想办法捣乱,拖延时间,你们快点去找南宫公主的帐篷!一定要快!否则我和画蝶都死定了!”
凤莹和梨洛慎重的点了点头,三人分头行事。
找祭祀的地方非常容易,灯光通明人最多地地方便是。草原的夜晚分外寒冷,风吹来冰凉刺骨。好在赵信放发了匈奴人的衣帽给我们御寒,也多亏了如今此,使我混在狂乱的人群中并不明显,慢慢的挪到了里面。
视线转了一圈,广场中央十几名壮汉戴着古怪的帽子,帽上插着长长的鹿角,帽周围垂下长短不一的彩色飘带,**着上身,胸前挂着护心镜,腰围着染成紫皮色的鹿皮裙,左手持小鼓,右手持鼓棒,还有地手持神刀、神杖,腰和胯左右扭动,腰铃随之摆动,叮当作响,嘴里念着古怪的歌词,围观群众专注的跟着呼喝。
看不见画蝶,心中稍安,难道梨洛想错了?
突然听到女子凄厉地哭叫冲破天际,心中一凛,忙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只见有两名匈奴人兴奋的往左边奔走,我身不由己地跟去,彤彤火光照耀着那里一块半人高地神石,神石后竟然露出女子的漆黑长发,女子熟悉声音地苦苦的哀求哭泣
我僵在那里,眼前天眩地转,恨意徒生,捡了块石头,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男人一惊,本能的向后一闪,跌在地上,躲过了我的攻击,我一眼看见地上他解下的佩刀,抽了出来,向他砍去,他光着屁股逃散。我悲怆的唤道。
画蝶浑身一颤,睁开美目,见到是我,哆嗦着爬起来:“夫人!”眼泪滚滚落下,凄凉道:“来生再见!”我惊觉不对,还来不及拉住她,她已一头撞上了那块巨大的石头上,“噗!”一声,鲜血喷满了石头、地上、我的脸上。
那几名匈奴人也被这一幕镇呆了,继而神情十分愤怒,义愤填膺的扑上来要抓我,我发了狂般胡乱挥舞着长刀,他们一时无法*近,突然一条长鞭夹着凌厉的星光准备的抽中我的双手,一阵刺骨剧痛,长刀落地。
双手鲜血淋淋,我无力摔倒在地,闭着眼睛等待他们的杀戮。
气氛却骇人的宁静。
我缓缓睁开眼睛。
三名愤怒的匈奴人已自动退开,面前站着一名高大男人,身穿雪白的狐皮,手里持着长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打着手心,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蓝得诡异的眼睛俾睨的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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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章
东方的第一缕晨曦已缓缓升起,天很快就要亮了。
看跳神的人群听到动静,三三两两的向这边聚拢,嘈杂声响起,见到所谓神石上的斑斑血迹,抽气声此时彼伏,纷纷跪下诚惶诚恐的伏地磕头。
我的位置不是很有利,目光两下一瞥,想趁乱借机冲出去,怎么也要跟他们再周旋一番。
瞄准了一个空当,刚想起身,忽然两条黑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两只半人高的野狗挡住我的去路,汹汹嗅着地上的血迹,我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那名高大男子慢慢走来,蹲在我面前。
马鞭拔开我散乱的头发,冰凉的贴在我脸上,听到他沉沉悦耳的声音:“汉人?”
这人的汉语竟说得字正腔圆,我猛的抬起头,等看清了,希望一下子破灭!
他意外的年轻,俊秀的容长脸型,长目如黑夜火炬,鹰勾鼻透着阴枭,五官并不好看,但搭配在一起,却有种罕见的狂野魅力,不似一般匈奴人粗糙,可骨子里带着一股慵懒狠毒的气质,尤其是那双蓝得像海水般的双眸绝不可能是汉人所有!
我的黯然明显使他感到满意,他嘴角微斜,算是笑了笑,调侃道:“呵呵,你胆子不小啊!竟敢破坏我们的祭祀!”天籁般的嗓音云淡风轻的说着魔鬼般的语言:“你知道神石被污后怎么样吗?那就必须用另外一个人的血来洗清!”
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迫使我的头向后仰,使我不得不面对着他。一路看中文首发
看清我地面容,蓝色眸中凶光稍敛,另一种顽意浮现出来。失笑道:“呵呵,竟然是如此绝色!”他想起什么,微皱眉心。略略一顿,了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卫青好艳福!”
我死死瞪着他。一言不发。
他见状,唇边勾起一抹讥讽,“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似乎很头痛的喃喃自语:“本来想让你多活几天,没想到你倒是急着出来送死!”我冷冷一笑,挑眉道:“少惺惺作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卫青自会替我踏平大漠,将你们这群人统统请到地下,为我陪葬!”
若我没有猜测,眼前这位就是匈奴单于伊稚斜,听卫青说过此人极为凶残多疑,但并非莽汉,他与卫青这些年来的多次交锋,都以失败告终,更有两次差点被卫青所俘。所以他对卫青肯定是存在一定恐惧心理地,他抓我来,无非是想威胁卫青。作个挡剑牌,我若死了。他还有什么戏可唱!胆色过人!”他不动声色。猛的将我头发拽紧,眯起眼睛看我。蓝莹莹目光如刀,仿佛一只擒物野狼,“我自然不会杀你了,但卫将军一世英名,若他地夫人成为我们大匈奴人的生祭时……”他轻佻的上下打量我,笑容阴冷逼人,“不知卫大将军会作何感想?”
他重重推开我,我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会后悔与我匈奴大单于作对吗?哈哈哈哈!”他发出放肆的大笑。
我撑起身,霍然抬头,心中骇恐万分。
他欣赏着我的恐惧神情,得意地向后回头,特意用汉语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本王带头,第一个上,等会兄弟们也都尝尝,这卫将军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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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中有听得懂汉话的,立即爆出欢呼。
我趁他回头不注意,一骨碌爬起来,漫无目的向后跑去,心里只想着推延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的机会。
他并不追赶,任我去逃,忽然吹了个响哨,那两条野狗得到命令一般,飞速追来,我稍一回头,一下被黑影扑倒在地,两只野狗扑在我身上,咻咻的伸长舌头,这一细看,顿时魂飞魄散,根本不是野狗,那绿油油的眼睛分明是野狼!
极度恐惧令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是怎么捱住这几秒。
又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两只野狼放开我,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
他慢吞吞的走过来,懒懒地双手抱臂,耻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跑?真是太愚蠢了!我若是你,就乖乖跪下求饶,说不定本单于心情一好,会留你一条小命,再见卫青最后一面!”
纵然心中千般惶恐,我仍竭力镇定,咬牙切齿叫骂:“伊稚斜,你算什么男人?你只会用这种下流的方式来侮辱你地对手吗?你真有本事,就上战场与卫青分个胜负!”
天下地男人都好面子,更何况是一向粗犷的匈奴人,欺侮对手地家小,并非英雄所为。
可是我想错了,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是异类,听了这些话不仅无动于衷,还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夫人还是省点力气骂人吧,等会你会很累的!”
他毫不客气的一脚把我踢翻,没及多想,“喀啦一声,外衣已被扯破。放开我!”我挣扎着抓打他,顺手摸到地上的石头,正想往他头上磕去,却被他狠狠捏住双手,重重打在地上,手上的伤口接触到泥伤小石子,疼痛难忍,手一松。女子里看来还有野性实足的!”他嘲笑道,“卫青眼光不错!”
他一再说到卫青刺激我,眼泪混着恐惧终于落了下来。
卫青!卫青!卫青!心中痛苦的叫嚣着他的名字!
救我!卫青!救我!卫青!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无助过,惶恐过,害怕过,哪怕是多年前卫子夫逼我吃下毒药时,也没有这种从心底传来的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他似听到我心声,嗤的笑道:“别痴心妄想了,卫大将军的部队离我们还隔着茫茫大漠呢,对了,听说你们陛下有龙阳之好,说不定此刻卫大将正陪你们亲爱的陛下饮酒作乐呢!”一口唾味吐在他脸上。吃罚酒!”他愤愤抹掉脸上的唾沫,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精疲力竭的直挺挺躺着,心若死灰。
他怕我暗算他,一手将我两只手拉过头顶,死死按住,一手缓缓伸进我的衣襟,解开衣衫——他是故意放慢每一步,延长我的恐惧时间——耳边匈奴人们的狞笑声越放越大,渐渐笼罩整个天地……你!”一个软软女声叹息:“放过她吧!”P:请求推荐票!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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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一章
女子声音温柔甜软,虽是恳求,却隐隐含着威严。
伊稚斜身子一僵,收起邪笑,缓缓转过头,“你怎么来了?”终于放开了我。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得救了,仍发抖的拉紧衣襟,蜷成一团。
一人快步奔过来扶起我,“灵惜姐,你别怕,没事了!”温温泪水滴在我脸上,唤醒了我的神智。我见到凤莹的俏脸,这才反应过来,想起刚才差一点就被…….只觉后怕,一下压抑不住,忍不住号啕,血泪交加,模糊了视线。没事了!”凤莹紧紧的抱着我,不停安慰。
我抽泣着渐渐平静下来,向那位及时赶到的救命恩人心怀万分感谢的望去。
淡淡晨色轮廓中,纤纤女子披着白狐长氅娇不胜力的倚在高大的伊稚斜怀中,竟似一对壁人。
伊稚斜低头凝视着怀中人,怜惜的说:“天色这么冷,你出来作什么?”
女子显然身体不太好,剧烈咳嗽着,好一会才止住,轻声道:“听说你又在拿汉女祭祀,咳咳,我怎么得安?”的如此多嘴?真该拔了她的舌头!”伊稚斜有意无意的扫过我们,虽离得不近,凤莹仍有感觉到他的犀利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答应过我,”她的及时开口拉回了他的视线,“以后再不做这种残忍的祭祀…….”她话间的责备之意十分明显。
伊稚斜对她地责备不以为杵,反而温言解释:“是。我是答应过,但今年十分古怪,你也知道。牛羊都得了怪病,死伤不少。所以长老们就建议……”咳咳,你抓这几名汉女有什么目的,但绝不能用她们做这种祭祀,咳咳咳…….”女子激动起来。越发咳得厉害。伊稚斜见她生气,安抚道:“不做就是!”又笑道:“反正也已经被她破坏了!”那一道阴沉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1-6-K,手机站
那名女子这才转怒为喜,柔柔道:“大王,你真好!”挣脱他的怀抱,莲步轻移,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一双湛清美目望来:“听说,你是为了救人……”她忽然顿住,樱唇微张怔怔地瞪着我。
我也错愕的盯着她。天哪,雪白透明地肌肤,晶莹似水的凤目。精致的挺鼻,不涂自红的朱唇。这位优雅高贵的大美人长得居然有七八分相似刘彻!
虽然知道她是刘彻地同胞姐姐。但乍一见,仍有些别扭。好像又看到刘彻一般。
另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伊稚斜恨之入骨的刘彻,他百般爱怜的南宫公主,竟是如此相像!
南宫的诧异不少于我,她迟疑的轻声开口:“你……你是……还是……”
南宫含糊不清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旁观的伊稚斜耳里,他精目中狐疑一闪而过,大步到我们身边,问道:“南宫,你认识她?”
南宫一颤,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掩饰笑道:“大王,这位女子好像与我哪里见过,很是熟悉亲切呢。”她侧头幽幽恳求道:“大王,把这两名汉女赏给我吧!吗?”面对南宫地言不由衷,伊稚斜恐怕已是了然,我有点的担心的望着南宫,他却未揭穿她,只是淡淡一笑,故意试探道:“这个女子,可不是一般地汉女,她是我们的大匈奴死敌卫青地心肝宝贝,我怕留她在你身边,会对你不利。”
南宫闻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慢慢站起身,转身对伊稚斜妩媚笑道:“以后你若有他用,我也管不着,咳咳…但在这之前,她们不留在我身边,才是对我不利呢!”她轻快一笑:“这么两个大美人,我若不放在身边时刻看着,万一你动她们脑筋,那可如何是好?”见伊稚斜面有犹豫,她忽又佯怒,伸出手指着他道:“哦不是被我说中了,你早就存有此心了?你,你,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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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斜握着她的柔荑,皱眉道:“南宫,你想到哪去了?”一把将她带进怀里,伸手帮她拍背,“好,我答应你就是!何必动怒!”又转眸望向我和凤莹,冷冷道:“好好侍侯阏氏,若有半分不对,我即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和凤莹忙谢过南宫之恩。
这一场大劫,竟被南宫并不完美地三言两语所化,我劫后余生,内心不仅庆幸,而且惊讶,凶残狡猾成性的伊稚斜在柔弱的南宫面前,居然完全变成了百依百顺的绕指柔,真是令我匪夷所思。
南宫公主的寝帐果然华美得多,已是深秋,草原天气寒冷,但帐内的温暖不同外面的漫天冷霜,南宫公主有气喘的毛病,所用的炭火皆由伊稚斜特地派人从西域带来,无烟,持热。脚上踩的是轻盈的狐皮地毯,难得一见的紫貂漫漫铺在檀木榻上,紫纱玉壁屏风前放着一把焦褐色的紫檀五弦古筝。吗?”南宫见我目不转睛,不禁笑道。
我腼腆笑了笑,我还是以前在宫里时,为了应付老太太学了一点皮毛,弹得手生痛,一出宫早就扔开了,只是觉得这琴好像在哪见过……而且市面上的琴都是十二弦的,这把却只有屈屈五弦,所以多看了两眼。
南宫绝美面容一丝莫测笑意一闪而过,款款转身对屋内另两人吩咐:“凤莹,你看灵惜手伤成这样,你随我的贴身丫环红绯去把大夫请来吧!”
她支走了旁人,帐篷里只剩下我与她,她慢慢在琴旁落坐,示意我坐到下首一支似曾相识的琴曲如流水般轻轻滑溜,听得出南宫练琴是下过一番苦功的,纤指香凝弦上飞,声声柔情寄琴语,我虽是门外汉,也觉琴声优美清澈悦耳,如山间涓涓细流,静心凝听,仿佛之间,进入梦幻般的仙境……随着悠扬抒情曲调渐渐弥漫回荡,我不觉沉醉那意境之中,风儿中,鸟鸣声,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天,托腮听着老太太在幽静林间拨弄琴弦…叫什么曲吗?”
“韶华赋……”我下意识的回答,忽觉不对,只见南宫微微眯起了狭长凤目,厉光一闪,她这个神态极像刘彻,我不由一凛。
冷汗密密从额上渗了出来,心中忐忑不安,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我竟一时大意,脱口而出。
我终于认出了这把古筝和这支曲。
她缓缓停了下来,琴尾声回荡在佑大的帐篷中,终于满室寂静。
她平静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不疾不速,像在闲话家常:“这把筝是道家创始人老子所用过的,据说原本是一把瑟,分裂成的两支筝,我的奶奶,哦,也就是已仙逝的窦太后费尽周折才得到的,十分喜爱,分别将其取名为阴和阳,轻易不让我们触碰,但在送我来匈奴和亲时,奶奶却把这支阴当成嫁妆,赠与了我,而那支阳想必已经在地下永远陪伴她了吧!”她盈盈目光转向我,嘴角微扬,像是在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声音逐渐变冷:“你说得不错,这支曲确实叫韶华赋,是我爷爷为我奶奶亲自所作,奶奶在思念爷爷的时候便会弹这支曲,我从小到大,也不过听过十余次……你怎么会识?”她冰霜般雪亮的目光如电投来,陡然道:“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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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二章
我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问,呼息都几乎停止。
思绪飞快转动,暗自叫苦不迭,我怎能因她长得柔弱,又救过我,便对她减去戒心呢!她是刘彻的亲姐姐,能在匈奴两代单于之间立于不败之地,手段心计自然不容小窥。唉,这姐弟俩果真都是我的克星!……但据说南宫嫁到匈奴来时,才十七岁,当时阿娇还是个十二岁左右小孩,她十几年没见过阿娇了,也可能只是有点疑心吧……
我心稍定,低眉顺眼的答:“回公主话,民妇名叫尹灵惜,原是汉朝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的远房表妹,后来嫁给卫青为妾,至于说到韶华赋……其实是陛下在我面前弹过的…”我涨红了脸,作出一副难堪的样子,低声道:“公主想必也知道,民妇……民妇被软禁到陛下宫中…”相信赵信肯定跟她讲过我是从哪里被他抓来的。
南宫直直注视着我,我垂着头,绑紧了神经。
半响,她悠悠道:“原来是陛下弹给你听的……”冷冽视线稍稍缓和了点,她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没想到他还怀念着奶奶!”
看情景她是有点相信了,我稍稍松了口气,好在汉代没有通讯设备,否则一对质非立即穿帮不可。
我趁机拍马道:“其实陛下也一直怀念着您呢!”
现在南宫是我唯一保命的稻草,接下去能不能逃出生天,全*她了,我必须要不断唤起她的旧情。
她侧头莞而一笑,似乎有些不信:“是吗?陛下也想念我吗?”正色道:“有一次我陪陛下去狩猎。他勒住了马,站在山头上一直望向北方,我有点奇怪。1%6%K%小%说%问陛下怎么不走了,陛下好半天感慨道:他的姐姐南宫公主。当时为了国家大义,被父皇孤身送到匈奴和亲。他说,您送嫁当日,年幼的他看着那滚滚车轮,曾咬牙切齿地发过誓。必有一天,汉室公主再不必重复这样的命运。”是吗?”她晶莹泪水似断线珍珠般落下来,即悲伤又欣慰的说:“彻儿还没忘记我这个姐姐!”
我地一番生编乱造,竟使她落下泪来,看来是正中靶心。我以前在宫里时就听说过,南宫和刘彻感情甚好,当年南宫被送往匈奴时,刘彻才十岁,据说哭得死去活来。这一幕想必南宫是永生不会忘记的,女人地心总是比男人念旧些。
我又含着泪向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灵惜还要多谢公主救命之恩,若不是公主。灵惜早就被…….”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南宫应该已是心软如棉,压抑许久的故国情谊汹涌澎湃。竟亲自上前轻轻扶起我。叹息道:“你再多说些陛下的事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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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逢此时,帐外传来了红绯呖呖声音。“阏氏,大夫来了!”吧!”南宫道。
凤莹和红绯身后带来了一位大夫,大夫向南宫行完礼后,就来看我地手,一会儿就笑着对南宫说了几句匈奴话,南宫点了点头,大夫把我的手包扎完毕就背着药厢离去了。
南宫对我笑道:“好在单于抽的那一鞭只用了两分力,再多一分,你这双手就废了,现在皮肉受伤,但好好养养,也就没事了。”见我神色惊惧不定,又似笑非笑的说:“这会知道害怕了?当时你冲上前时,怎么就没考虑过后果?万一我不能赶到呢?”
我想起画蝶的惨死,默默低下了头,道:“公主,我有个不情可请,可否派人安葬画蝶?”
南宫神情一黯,良久,道:“匈奴的风俗与我们汉人大异,他们全部是实行天葬,恐怕此时她已经被抛到林中了,被野兽……”
我猛的抬头,泪水纷飞,喊道:“公主!”
南宫盈盈美目中充满无可奈何,叹道“灵惜,时间长了,你就会习惯的,这个天地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凤莹和红绯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帐内一片悲泣声。半响,南宫拭了拭泪,道:“好了,都别哭了,给别人听见成何体统!你们两个到外面守着,不许别人进来!”
凤莹和红绯边擦着眼泪边答应着,向外走去。
被这一打叉,南宫没有了先前的激动,仍温和地道:“我已经十几年没回故国了,这些年汉朝怎么样?陛下可操劳?”
我稳定了情绪,强笑道:“汉朝如今大变样了,我没去过长安,就拿我住的朔方郡来说吧,也是人口鼎沸,商业兴隆!”想了想,又道:“陛下曾说过,若没有公主当年的和亲,换得汉匈两国数年地平静,汉朝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的!”
没想到南宫摇了摇头:“发展得太好,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汉朝太富裕了,匈奴人就难免要眼红了,你看这几年来战争不断,已经死了多少人了……”她平静神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悲,像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地事,“自从大单于策反了赵信后,他们一心以为,从此就有汉军苦头吃了,没想到卫青反应如此敏捷,迅速对战术作出了改变调整,匈奴地两次偷袭都失败了……”
我怔怔望着她,心里一阵难过,十几年来,她作为汉朝的公主,匈奴人地皇后,一直夹杂在故国和夫国之间,眼睁睁的看着两国大打出手,死伤无数,却无能为力,除了麻木自己,还能怎么样呢!无光,便请求带孤军深入汉境,破坏汉军后方,没想到最后只是把你抓来了,大单于十分不满,问他抓个卫青小妾有什么用?赵信却回:大单于息怒,此女并不简单,她不仅是卫青唯一承认的妻室,而且这次我还有个意外发现,汉朝皇帝对此女也甚为重视,他为了救此女,差点一条性命丧在我们手里。”
她转眸望向我,嫣然一笑,“其实单于和我心底都不是很相信,以为赵信故意想夸大自己的功劳,我太了解了彻儿了,他根本不是那种会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男人,鸿图霸业才是他心之所向…”她似不经意般的柔声问道:“灵惜,你和陛下、卫青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蓦然一惊,收到她目光中的淡淡杀气一闪而过,南宫趁我不备,不动声色的又发招了!心知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便是前功尽弃!
心念如电,若我被证实真如赵信所说,是刘彻和卫青的心上人,南宫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只有除掉我,才能解决刘彻和卫青的间隙,只有除掉我,才能使刘彻没有弱点在单于手上。
可是此时,我还不想死,我要活着回到卫青身边!
P:微妙呀微妙!我也很头痛,这样变成南宫想杀她,能保她的却是伊稚斜了,真是瞬间万变!女人斗争有点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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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三章
我抬头幽幽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公主,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从小就被许配给了卫青,后来因为战争失散了,几年前卫青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于是我们便成亲了,没想到这次陛下到朔方来犒赏三军,见到了我,竟趁卫青出战时,派人将我带到了宫中……”我停了停,露出悲伤而无奈的神色,道:“他……他竟唤叫我阿娇!”这招是杀手锏,完全是要看南宫公主对阿娇的感情如何了!
南宫公主果然一震,“阿娇?”她细细端详着我,良久,良久,方才沉吟开口:“是,你是很像,不过你和她不一样!”
“请恕我斗胆,我一直都很奇怪,这阿娇究竟是何人?”
老天保佑,终于将问题从复杂的三角关系转到了阿娇身上,希望能引诱南宫多说点阿娇的往事,可以看出她们感情怎么样。
南宫的笑意有些复杂,夹着感慨、怀念和……丝丝嫉妒,缓缓道:“阿娇?她就是你们前皇后陈娇的小名!”
“啊?”我装作吃惊的掩口,“原来陛下一直如此怀念着前皇后?前皇后一定十分……好吧?”
我想了半天,不知用什么词来夸讲“自己”比较合适,本来想用“美丽”,又觉得别扭,最后落到一个“好”字上。
南宫的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神秘笑容,陷入她少女时期的回忆,“阿娇是我表妹,是我姑姑馆陶公主的掌上明珠,自幼就长得美。又十分伶俐,很得奶奶宠爱,几乎是呆在奶奶身边长大。后来奶奶因立储之事跟父皇闹得不愉快,小小地阿娇就懂得从中周旋……父皇和***关系好转了。父皇龙颜大悦,对阿娇的宠爱,令我们这些真正地公主都感嫉妒……”
她落慕一笑,自怜道:“你知道吗?从小到大,父皇抱过我们这些皇子皇女的次数屈指可数.16K,电脑站可是我们却不止一次地在家宴上,看到阿娇坐在父皇腿上,要吃这吃那!父皇还当着我们的面赞她,说她长大之后,必然是天人之姿,无人可及,以后一定要为她挑个天下最好的夫婿!那年我被父皇决定送到匈奴和亲!”她的眼里有了一点恨意。
我顿时背上冷汗直下,看来不是太妙,赶紧说:“唉。据说那年是匈奴逼着我们一定要嫁过去个真正的公主?”言下之意是,你嫁过来不是阿娇造成地,而是匈奴的暴行。你要恨,就恨匈奴吧。南宫公主眼里的恨意渐渐淡去。慢慢变得漠然:“是啊。当年匈奴兵强马壮,我汉朝的刘姓诸侯中。却有人起了异心,军臣大单于便趁机威逼我父皇,强硬要求一定要嫁个真正的公主过来!哼!”她美艳绝伦的脸上,泛现怆凉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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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向南宫恭敬的磕了一个头,含泪道:“公主,若是没有您当初的舍身和亲,就没有我们汉朝百姓如今的安居乐业,公主,这些年你受苦了!”
南宫地泪水一下流了出来,别过脸,“起来吧!”
片刻她平静了心情,笑道:“其实这些年,我在这,也并非过得不好,军臣单于岁数是大了点,但对我,还是千依百顺的!”她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死得早!”
“那伊稚斜单于对您好吗?”我试探的问道。
“他?”一提起伊稚斜,南宫地神情有些迷茫,似乎爱恨交织,久久不语,最后只总结了一句:“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对我不错。”
她似不愿多提他,又转回我最害怕的话题:“那你打算怎么办?”
好在我已考虑过了,垂下头无奈地道:“公主,像我们这样地弱女子有什么选择的权利?还不是随遇而安!卫青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与陛下离心?我又不是真正地阿娇,陛下又怎会对我动真心?如今不过是一时迷惑罢了!恐怕最后我的结局,还是难逃一死!”
在南宫面前,把自己说得越不重要,活命的机会越大!
“……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孩子!”一想到两个儿子,眼泪货真价实的掉了下来。“是啊,对于他们男人来说,我们女人不过就是货物!哪里选择权利!”这番话大概与南宫的处境相似,触动了南宫的感伤,她情不自禁道:“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保全我的孩子才委身伊……”她忽觉不对,谨慎的住了口。
我仍低头垂泪。
她柔声劝道:“好了,别哭了,只要你能回到汉朝,总会有机会见到你的孩子的!”
我心中略松,听她这个口气,暂时已经放下了杀我的念头。
她继续道:“不过即使你回去后,只怕你再也不能去见卫青了,你必须把全部心思都用到陛下身上!才能保你的孩子活命!”
我惶惶抬头望她,她的眼神有着同命的怜惜,娓娓道:“我这个弟弟,小的时候,他养了一匹小马,喜爱得不行,派人精心照顾,可是有天阿娇看中这匹小马,父皇就下令命他把马送给她,没想到年仅八岁的他,竟一边流泪一边喂小马吃了毒药,亲自看着它死在自己面前。我十分不解,问他为何,他平静的说:最爱的东西永远会是你的弱点,于其被别人掌握,不如我亲自除掉!后来我把这番话告诉了父皇,父皇若有所思……”她漆黑眸子熠熠生辉,骄傲的说:“这才是他的性格,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我沉思着,或许这就是他会一边要我留在他身边,转眼却废我进冷宫的原因?
我摇了摇头,挥去杂乱的思绪,如今想这些有什么用?
她莞尔一笑:“灵惜,没见到你前,我总以为他废阿娇,是因为童年的阴影,阿娇性子十分执拗任性,遇事百折不回,偏偏彻儿亦是如此,可是但凡两人相争,最后奶奶和父皇帮的总是阿娇的,我记得八岁时彻儿曾咬牙切齿的说道:总有一天,我要叫她消失,有我无她,有她无我!”
我心中大惊,刘彻指阿娇为妇,金屋藏娇的事,也是发生在那一年!八岁的刘彻就有如此心机了!我居然还曾动摇,以为他对我或许是有些爱吧!呵呵,恐怕他的爱,已经全部给了江山,对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南宫又道:“如今看来,他对阿娇也是有些情谊的吧!”
我淡淡一笑:“或许觉得失去了,才是最好的吧!”
南宫“嗯”了一声,投眸深深望向我,半响,意味深长的说:“灵惜,你很聪明!”戒备之色一闪而过。
我含泪道:“公主,灵惜只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和不甘心自己的命运!”
南宫直直凝视着我,没有说话。我诚恳的望着她。
室内静然无声,铜炉里香气飘渺。
“啊!单于来了!”正在这里,帐篷外响起红绯故意提高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窒息宁静。
“鬼叫什么!”伊稚斜不耐烦的说,帐篷哗的一声,被他一手揭开了。
:女人间的争斗果真不是我的内行,我已经努力了,只能写成这样了!佩服写全文宫斗的筒子们!伤脑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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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四章
伊稚斜一脚跨进了门,凤莹和红绯连忙跟了进来。
他看见帐篷内只有我和南宫坐在那,略一愣,俊脸随即泛起玩味笑容:“在做什么呢?”踱步至南宫身边。
南宫仰起芙蓉秋露般的小脸,微笑道:“一时心血来潮想弹琴!”
伊稚斜挨着南宫坐下,将她拥在怀里,推开琴,微责道:“你身子弱,弹那些伤思之曲对你没好处!”
南宫风情万种的别了他一眼,噘嘴道:“人家只是对寒冷有些受不住,在篷内弹弹琴,还是没有大碍的!”
正说着,南宫的另一名女侍依兰朵手持端盘进来了,“公主,该喝药了!”
伊稚斜亲自接过了药,递给南宫,南宫苦着脸,“可不可以不喝呀?”
伊稚斜溺爱的说:“你呀,每次吃药都像小孩子一样,快,喝了吧,凉了更苦!”
南宫无可奈何,只有仰头将药喝下。
伊稚斜将药碗丢给依兰朵,用衣袖给南宫擦了擦嘴,握着她的手,道:“看你,一双手这么凉!”扫了我一眼,吩咐道:“去,把暖炉拿过来!”
我唯唯诺诺的应了,却不知到哪里去找暖炉,一时呆在那,伊稚斜见状眉头一皱,大怒斥道:“这么个蠢人留在身边有何用?”
幸而一旁红绯伶俐,从柜子里取出了暖炉,灌上了开水,用皮毛套包好,递给了我。我连忙捧上前送到南宫公主手里。
眼角余光一闪,只觉伊稚斜阴沉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南宫公主也觉得不对劲。笑道:“王,怎么了?”
伊稚斜懒懒一笑。指着我和凤莹道:“这两个汉女不简单呢!竟然不动声色的弄死了我们的两个匈奴兵!”
我和凤莹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南宫却不以为然的咯咯一笑,说:“这有什么?你们弄死汉人还少吗?”又眯眼道:“你不会是想出尔返尔吧?”然答应了送给你,我怎么会食言呢?这事就这么算了!但若是她们两个再不老实,哼!就休怪我无情了!”伊稚斜冷冷地说。了。都把人家吓坏了!”南宫温存的打圆场,“你们两个起来吧!”
伊稚斜忽然又道:“对了,依兰朵,你拿两颗药丸出来,给她们两个服下!”兰朵应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个小药丸,递到我和凤莹面前。
我和风莹面面相觑,不敢接过。依兰朵用不纯熟的汉语笑着解释:“这颗是防怪病地药,前段时间草原上大量牛羊死了,还传染到人身上。这个药是从西域流传过来的,虽不能治这种怪病。却可以预防。”
我们怎么可能相信她?这药摆明有问题!刚才还对我们恨之入骨。一会儿又赐我们防疾病地药?
我透出她的肩头望向南宫,南宫神色有些无奈。却仍轻轻点了一下头。
大概这并不是毒药!伊稚斜也没那么蠢,当着南宫的面毒死我们,估计是让我们受点罪吧!
我和凤莹无可奈何,只好把药接过。我留了个心眼,只把药含在舌下,却没吞下去。
又站了一会,南宫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红绯,依兰朵,以后凤莹和灵惜就和你们住一个帐逢吧!”
四人行礼退出,守在帐逢外。我忙趁她们不注意,把药吐出来,但已经融了一半了。
伊稚斜在里面呆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离开,临走前吩咐我们把晚膳端进去,其它三人见我手上伤势比较严重,忍着痛咬牙切齿的样子,有意无意的把最轻地活交给我做。
帐篷内残留着男欢女爱的浓郁气息,锦毛紫貂毯下露出南宫雪白的藕臂,见我们进来,纤纤玉手向我们有气无力的招了招,我和凤莹微微脸红,红绯和依兰朵却仿佛司空见怪,面不改色十分平静的过去侍候南宫公主穿衣,我们也忙迎了过去帮忙。
南宫如玉般**的身上皆是红紫淤青,旧痕未愈,又增了新的,满眼触目,看来这伊稚斜并不真是怜香惜玉之人。几人心思各异,只有衣裳毛皮悉簌声。
侍侯南宫穿好了衣服,凤莹微笑道:“公主,我帮你梳头吧!”
凤莹是朔方第一美女,以前她的打扮衣饰都会成为朔方城内贵族女子的流行风向,自然是十分精于此道。
望着镜中美艳不可方物地自己,南宫也有些惊讶,赞美的朝凤莹点点头。
本来伊稚斜说也会来帐中用膳,但大概被什么事绊住了,派人来说不过来了,南宫就独自用膳,她吃得不多,剩下的,就全是我们地晚餐了。
匈奴人不吃素,全是荤腥,奶酪,烤羊肉,烧酒,是他们的基本食谱,并不合我们胃口,但我和凤莹这整整一天滴水未尽,全*意志撑着,一看终于有晚餐吃了,都有些饥不择食。
依兰朵看我们地吃相,忍不住笑道:“都说你们汉人斯文,我看也是未必!”
晚膳后,南宫公主说今天我和凤莹都累了,晚上让红绯和依兰朵在这里服侍,放我俩去旁边副帐内好好休息一下。
匈奴人地居住方式是一个圆型,公主的主帐在最里面,所谓地副帐篷是专给公主的贴身侍女住的,为了叫应方便紧挨着南宫公主所住之地,周围有几十个帐篷,错落有致的绕着中心主帐,据红绯说,匈奴是军民混居的,普通老百姓中的年青的小伙子或力壮中年人,平常也是放放牧,养养牛羊,一旦打仗,拿起了刀枪,个个都是善战的匈奴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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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从红绯的嘴里,我们知道了,这里确实是匈奴人的大本营——王庭。公主所在是内城,以石砌墙,抵御风寒,墙外是外城,驻扎着匈奴的精锐大部队,还有伊稚斜的王帐。一般伊稚斜在那办公,练兵,召侍妾侍寝。
“但大王只要不外出打仗,每隔三四天,总会来公主这里的!”红绯笑道:“以前晚上我和依兰朵都是轮流到公主主帐去侍夜的,除非是公主或单于叫我们出来,我们才会回到这里来睡,但也不能睡死,若是公主和单于夜里有什么吩咐,我们要立即过去的。”
交待完一些注意事项,她姗姗离去,留下我和凤莹。
“凤莹,怎么只有你一人?梨洛呢?”我压低声音,问出了憋了一天的疑问。
一提到梨洛,凤莹有些担心,“唉,说起这人,真是古怪,她把我带到了南宫公主的帐篷外,说了句她有急事,过会再来找我,话没说完就溜了!我在那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想再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你们,恐怕自己也要被人发现了,就硬着头皮冲进了帐篷!差点没被依兰朵打死!你都不知道她武功多高!凤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幸亏公主及时叫住了她!公主真是个好人,听我一求,立即就答应去救你们!”
“今天都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说不定已被……”一想到画蝶,心里似针扎一般疼痛,哽咽道:“只可惜画蝶她……”画蝶跟了我这么多年,情谊深厚,前段时间我曾不满她竟与赵信有情,可是如今却天人永别。凤莹也忍不住落泪,叹道:“这或许就是命吧!姐姐,我们也尽力了!”她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我,“这是红绯姐给我的,说是画蝶死前手里紧紧捏住的,红绯姐说,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明暗烛光下,一块朴素无华的方玉,磕碎了一角,晃在眼前。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长长流苏上,沾染着暗褐色的血迹。那个穗的结法,分明是男子所用。多!这样恐怕要写到下月中旬。大家说,我是减缩内容,尽快结尾好,还是按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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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五章
南宫公主有两位贴身侍女,依兰朵是匈奴人,大概二十岁左右,长相甜美。凤莹却说,她武功很高强,出手也很狠,虽然她对我们还是比较和气的,但我私心总以为她必然是伊稚斜派来监视南宫公主这边的所以我们两人对她一直有所戒备,很少与之说话。
而另一名侍女红绯则不同。她大约三十多岁,除了“红绯”这个汉族化的姓名,看上去已与草原上的匈奴妇女没有什么两样,脸蛋被阳光晒得黝黑,身子为了适应寒冷而变得壮硕,但她却是不折不扣的汉人。当年她随南宫公主来和亲时,正是绮年玉貌,公主曾想帮她找个好人家,她执意不肯,一心只留在公主身边。这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磋跎下来,一直没有成亲,公主亦与她情同姐妹。红绯是那种让人一眼看了就觉得可以信赖的人,听凤莹说,这次公主之所以能这么快被她说动,红绯在旁边说了不少好话呢!对于几个素味平生的汉人,红绯都肯如此出手相助,足以见她善良性情。多谢你帮我找回画蝶的遗物!”我诚心诚意的道:“我知道这次公主肯出面救我们,你帮了很大的忙,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红绯抬头看了我一眼,拿针搔了搔头,微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一边手里不慌不忙的走着线,一边又和蔼的说:“我一见你,就觉得很面善,很有亲切感!”
我讪讪一笑,红绯自然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见过阿娇不足为奇,忙道:“我把油灯弄得亮点,你能看清楚些!”今晚轮到凤莹和依兰朵值班。帐篷里就剩下我和红绯,两人盘腿坐在坑上。就着油灯,红绯正在为公主做双毛皮靴子,我手伤未愈,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旁边托腮看着。好像不太高兴。公主怎么了?”吃饭时公主和伊稚斜好像为了什么事,突然用匈奴话争了几句,公主眼圈都红了,背过身不理伊稚斜,把伊稚斜气得拂袖离去。是为了休图诺小王呗!”一提起这事,红绯有点犯愁,慢了下来,“小王的生日快要到了。公主已经半年多没见到他了,本想叫大王派人把他接来,大王却不肯。这不就吵起来了!”
“休图诺小王是谁?”我疑惑地问。
“他啊,是我们公主的心头肉。是公主的亲生儿子!今年快十三岁了!”
公主地儿子。伊稚斜为什么不允许她见?真是太奇怪了!
红绯飞针走线,一抬头见我一脸疑惑。又轻声解释:“休图诺小王是大王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休图诺是南宫公主和军臣单于生地,伊稚斜是军臣的长子,军臣死后,他娶了他的继母南宫为后,休图诺的关系就变得混乱了,一方面,伊稚斜是他哥哥,另一方面,伊稚斜又是他的继
“休图诺还这么小,就让他独自在外面生活了?”伊稚斜还真够狠地。
红绯笑道:“十三岁也不小了!再说,在外边生活的未必不好!”
“什么意思?”听她似乎话中有话。
红绯意味深长的一笑,并没回答,低下头去继续手中的活。
我不好意思追问,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红绯姐,你想家吗?”
红绯一愣,半响才道:“我十五岁就随公主来到这,这么多年过去了,故国是什么样,早已被大漠的风沙遮掩得记不清了……”她放下手中针线,盯着油灯,有些出神:“但午夜梦回,我似乎回到过汉宫中,长秋殿门外的桅子花开了,香飘万里,一朵朵雪白落在女孩子的手心里,我们轻盈的笑声……那是公主和我少女时期最美好的回忆!”
“公主也常常想念宫中生活吗?”我不禁回想起刚来汉宫地那段日子,在老太太和窦太主的庇护下,我被宠得五谷不分,逍遥快活,可惜好景不长。
红绯神色一黯,“我倒是希望公主可以忘记以前的那一切,否则她…….她活得实在是太累太苦了!”
我同情地点点头,了解她的意思,南宫现在已经是匈奴阏氏,可是她又忘不了她曾是汉朝地公主了,一边是她地丈夫,一边是她的亲弟弟,如今两国交战,想必最受煎熬地就是她了。
我见红绯有些伤感,忙故作轻松的说:“别这么说,大王对公主,还是十分宠爱的!”我在汉朝时就听说过,伊稚斜对南宫一直很好,从没因败仗迁怒过她。
“那倒是,但公主付出的不谓不多哪!”红绯感叹了一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结束了今天的谈话,“很晚了,睡吧!”的手伤势好了许多,能够和她们一起干一些活了。因为被调到了南宫公主身边,我们也有了一定的自由,至少在内城我们可以随意走动,但红绯再三关照我们,绝不能出内城,外城全是重兵把守,擅闯者死,谁也保不了!
其实即使现在给我们马匹,让我们跑,恐怕我们也跑不了,据说出了王庭这一块绿洲,外面便是戈壁沙漠,若没有人带路,只能是死路一条。
“灵惜姐,我们去汲水吧!”凤莹抱着两个水桶,从帐篷里出来。
沙漠里的水源尤其珍贵,在王庭只有一处清泉,且有士兵把守,每天凭令牌限量供应。一般平时饮用大家都是喝羊奶、牛奶,厨房做饭获许少许。匈奴人基本一年只洗一次澡,但伊稚斜和南宫公主享有每月洗澡的特权,今天是十五,南宫公主要洗澡,所以我们从下午就要开始准备了。
两人并排走着,凤莹见左右无人,轻轻的说:“灵惜姐,我昨天去汲水时,见到梨洛了!”
“真的?”总算有她的消息了,真是谢天谢地!“她如今在哪?怎么一直不跟我们联系?”
“当时说话不太方便,她说叫我们有机会到后区去找她。”
“后区?”听说内城有一块专门种植庄稼的地方,匈奴人含糊的称为后区,好像还说是两个汉人在那负责,但种来种去都不太成功,本来伊稚斜要杀了那两汉人,但南宫公主说她吃不惯全荤,就吩咐他们种些蔬菜之类送过来,这才留下他们的小命。
梨洛怎么会跑到那去了呢?
“凤莹,明天我们想办法去看看吧!”
翌日一早,我和凤莹借口去提水,双双溜了出来,两人商量好了,凤莹去清泉汲水交差,我去后区看看。
清晨的草原笼罩着一层薄雾,清新如洗,太阳刚刚升起来,天空宛若通透的玉石,温润而透明,澄碧一片。
后区很好找,不一会就看见微风吹动了那帐篷上飘带,牛粪燃烧的味道,羊儿咩咩的叫声,带着草原固有的气息。
远远看见一名男人在田里忙碌,我轻轻的走到田边,犹豫的问:“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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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男人带着一顶破烂大草帽,卷着袖管,正在挥汗如雨,忙得热火朝天,头也不抬。
我提开声音:“请问?”
这次他终于听见了,站起了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沉声道:“你找谁?”
檐帽下是属于汉人的俊容,褐色健康的皮肤,眉眼间有些风霜,却不失英挺。大概是对着阳光的缘故,眯起了眼,神情却似在极力思索,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忽然睁大双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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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六章
他这副表情,与南宫公主乍见到我时差不多,我有大势不妙的感觉。
心里暗骂见鬼,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大漠,反而“熟人”不断,倒比朔方还不安全。
这位不知又是何方神圣!我睁大眼睛迷茫的瞪着他。
他随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又仔细看了看我,终于还是犹豫的开口问道:“姑娘,可否冒昧请教……您贵姓?”
他这一问,我已有七八分肯定这个家伙见过陈阿娇,或许还不止一次。
我嫣然一笑,说:“我姓尹。”
他仍不死心,又问道:“我有一位故友,姓陈,与你长得十分相似,是不是你的亲戚?”皇后陈娇?”我手绕着发辫,心里紧张异常,表面却装作天真无邪,笑道:“好奇怪,怎么你们都这么说?南宫公主也这么问我!”他温和的一笑,歉意道:“你们确实长得很像,若不是我知道她没有子女留下,我几乎要猜你是不是她女儿了!”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感觉怪怪的,一时也说不清。“那你是谁?”我放弃多想,很感兴趣的盯着他。骞。”
我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吃了一惊,怪叫道:“张骞?”
这才想起来,张骞也是刘彻从小的伴读,难怪会认识阿娇!我穿过来之前,他已被刘彻派往出使西域各国。听宫中其它人的描述,模糊糊的印象中总觉得他是一位才华横溢,斯文俊秀地书生。实在无法和眼前这位农民壮汉联想在一起。下?”他疑惑的道。啦!”我忙干笑两声,“你出使西域的事。汉朝人哪有不知道地?只是我太意外了,你怎么会在这?”
他神色中有了些戒备,只微微一笑,并末答话。
他不想说,我也不便追问。正想问他知不知道梨洛在哪,背后却忽然传来女子银玲般的声音:“灵惜姐,你来找我吗?”
我惊喜地转身一看,梨洛俏生生的站在那,向我们招招手,笑道:“看你们,还站在田里说话,到里边去吧!”
我被她这么一提醒,才觉自己莽撞。一时兴奋,竟忘记这是在匈奴人的地盘上,忙随梨洛进到帐篷里。不一会儿,张骞也跟着进来了。
梨洛端出奶茶来。先递给张骞。道:“早上我刚去挤的,趁热喝吧!”又递给我一杯。
三人坐定。梨洛笑道:“张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灵惜姐,是不是很漂亮?”
张骞一听却腾地站起身,蓦然道:“你就是卫青卫将军的夫人?”“嗯!”我点了点头。好在梨洛和凤莹都并不太清楚我与刘彻的事,只是知道我是被匈奴抓来威胁卫青的。
没想张骞一下冲到我面前。我吃惊的望着他,只见他激动的说:“卫将军真是了不起,若不是他,汉人老百姓不知还要受多少苦哪!请夫人代卫将军受我张骞一拜!”说着真的要向我行礼。
我还以为他要干嘛,吓我一跳!我忙伸手扶起,心中暗笑,这会他的书生气倒是显露无疑,不由微笑:“张大人何必多礼,你这么多年,对汉朝仍是忠心耿耿,才真叫小女子佩服!”
墙上挂着的那杖已经褪色脱毛地使节棍,我一进门就已经看到了。
梨洛睁着黑白分明白大眼睛,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我们,见我俩拉拉扯扯,忽然一把拉开他,娇嗔道:“好啦好啦,你俩真是肉麻,让人受不了!”
我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大概是小妮子有些吃醋了!忍不住的朝她抿嘴一乐,梨洛正接到我的眼神,俏面微红,仍拉起张骞坐到我对面。
张骞没发现她微妙地变化,对我的态度明显比刚才热情恳切地多,他有些担忧地问:“夫人,您被抓到这来,卫大人知道了吗?”
他正说中我的心事,我叹了一口气,“他们既然是把我当人质,自然会去通知卫青吧!”但即使卫青知道了,能不能把我救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我相信卫青,他肯定会有办法地!个,对了,张大人,你是怎么被抓来的?你在这里多久了?”我对他的经历比较好奇,这十几年他都毫无音讯,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一说起这个,张骞浓眉深锁,缓缓道:“唉,此事说来话来,当年我奉陛下之命,出使大月支,想要联合大月支一起共击匈奴,没想到途经匈奴处,却被他们软禁了起来,这一关就是十年,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出去后,我并没回大汉,仍一直向西,到了大宛,经过康居,终于抵达大月氏!”他露出自责之情,叹道:“可惜没有说动他们与我们联手,我自觉有辱使命,听说有路可直接由汉境内的蜀西南取道身毒(印度)可通大夏,便又前往大夏探路,这一呆又是一年多。在归途中,我怕遇到匈奴,改从南道,依傍南山的羌人地区而行,谁想羌人已沦为匈奴的附庸,我再次被匈奴骑兵所俘!”他微微一笑,“这次他们本来打算杀了我的,全*南宫公主说情,这才留下一条命来!但我张骞的心永远是属于汉朝和陛下的!”
他说得虽然轻描淡写,我却不禁动容,眼前这位普通男子,究竟是什么精神着他?使他有如此魄力和胆量,孤身大漠,十几年来只凭着坚定信念,痴心不改。
我由衷敬佩的说:“张大人,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张骞摇头笑道:“我算什么英雄,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被匈奴一俘再俘,若不是仍抱着回到汉朝的梦想,我早就以身殉国了!”
一直在旁乖乖不语的梨洛听了这话,小嘴一撅,不悦道:“这话我不爱听,你就只为了回到汉朝吗?”
张骞爱怜的望着她,但笑不语。我的眼睛滴溜溜在两人身上暖味的打转,想不到几天未见,两人已经关系匪浅了。
我不由取笑道:“梨洛,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好叫我们担心!也不早点告诉我们!”
梨洛咬了咬唇,充满情意的望着张骞,“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黑影像他,心头大乱,不知不觉就跟过来了!这一见,我就再也不移不开脚步了!我掩嘴暗笑,草原上的少女确是比较大胆些,如今梨洛认清了自己感情,想必是再也不肯放手了。
张骞见我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些难为情,黝黑脸颊微微泛红,想要推开身边的梨洛,又怕她多心,颇有些不知所措。
我忙解围笑道:“梨洛,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呢!”从怀中掏出那半颗古怪的药递了过去,“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
梨洛松开张骞,好奇的接过来,翻来复的研究了好一会儿,“这药我好像见过,但一时”她皱眉努力回忆。
正说着,帐篷外又钻进来一个壮汉,一进门就嚷嚷道:“大哥,我的活干完了!累死我了!”
张骞忙站了起来,帮他倒了怀奶茶,笑道:“堂邑父,你动作还真快!坐下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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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已经在这耽搁了好一会了,再不回去,恐怕她们要担心,便起身告辞。
张骞和梨洛送我到门外,张骞亲自到地里拔了几棵青菜给我,让我拿去交差。
只见田里的蔬菜种得郁郁郁葱葱,十分鲜灵,我随口说:“张大人为何不教匈奴种植粮食?或许他们就不会再去抢汉人的了!”
张骞正色道:“我并非没有想过,但这十几年与匈奴打交道下来,我发现他们天性如此,信奉弱肉强食,抢掠是种本能,他们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教会他们种植,等于是在帮助他们准备军粮了!我怎会愿意!”
我心服口服的点点头,他考虑的确实比我深远。梨洛请留步!以后有机会灵惜会再来拜访!”
P:张骞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了吧。急着出门,以后我再补个简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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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七章
匆匆回到住处,红绯问我哪去了,我扬了扬手中的新鲜蔬菜,她笑笑没多说什么,接了过去。
我擦干手,来到南宫公主的帐篷,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银铃般欢畅的笑声,气氛与往有些不一样。
南宫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与凤莹说话,听到脚步声,转回头来,见到是我,笑容满面的说:“灵惜,过来看看,这个样子好看吗?”
凤莹梳饰手艺甚称超群,如今南宫公主的发型全部交给她来打理。我忙陪笑走到她身后,只见镜中美女花姿玉容,浓厚乌发侧在一边,梳的是最流行的坠马髻,既有妩媚之色,又具娇柔之态。
“公主气色这么好,今日一定是有什么喜事吧!”我笑道。
凤莹在旁抿嘴一乐,接口说:“灵惜姐真聪明,大王已经同意派人去接於单小王来了,后天大概就能到了。”
“於单小王?”我疑惑的望向凤莹。
南宫公主在镜中笑道:“於单是我儿子,小名叫做休图诺,意思是平安。”
这小王名字取得倒与一般匈奴人不一样,别的匈奴人不是寓意叫“鹰”就是叫“海”,南宫公主却只愿他“平安当下笑道:“那真要恭喜公主母子团聚了!”灿,我和凤莹见天气这么好,打算把被褥拿出去晒一晒。凤莹先抱了一床被子出去了,我贪懒。不想跑第二次,就把剩下的棉垫和枕头垒在一起,摇摇晃晃刚想迈出帐篷。却被突然进来的人撞了满怀,“哎哟!”我差点摔倒在地。枕头掉在了地上,我弯腰伸手去捡,刚拿到,另一个枕头却滑了下来,一双手及时的接过了它。递了过来,“多谢!”我抬头望去,与撞我的人打了个照面,竟是一位身穿匈奴王族服饰地十三、四少年,浓眉深目,高鼻薄唇,蓦然抬头,一张英气逼人的稚气俊脸刹是惹眼。
他见到我不觉一愣,片刻。褐色明澈眼里竟是满满厌恶,“怎么是汉女?”他用匈奴话说,旋即别开视线。似乎不想再多看我一眼,冷冷问道:“我母亲呢?”
我在匈奴的这些天。一些简单地词和句子已经有点听得懂了。但还不会说,不由愣了愣。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就是公主牵肠挂肚地儿子於单小王吧。一路看文学可是不巧,公主刚由依兰朵和红绯陪着出去散步了。正在一展莫踌,忽然想起凤莹的匈奴话比我好许多,要不去找她来吧!我朝他点点头,打算出去叫人。
还没走出门口,头发却被一把抓住了,一股巨大的劲迫使我向后仰,迫使我面对他。
好痛!这个人是不是疯子,无缘无故干嘛抓我头发!
“放手啦!”我使劲想扳开他的手,他年纪越小,力气却很大,我挣脱不了,只好气愤的狠狠瞪着他。
没想到他俊秀地小脸微微抽搐,搞得好像比我还生气,哇啦哇啦对着我大吼了好几句,话速太快,我听得不太清楚,大意是指责我竟敢蔑视他!最后将我一把狠狠的推倒在地,摔门而出。
我委屈的揉着跌痛的腿,大叹倒霉!南宫公主这么温文尔雅,怎么会生出这么粗蛮的小孩!吃力的爬起来,回头一看,被垫和枕头统统弄污了,简直欲哭无泪,今天看来有得好忙了!噜!”那个害我整整洗了一天被子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坐在上座,津津有味的喝着依兰朵煮的美味鲜汤,而我却饿着肚子悲惨地站在下首,搓了搓自己发红的双手。“多喝点!”南宫公主慈爱的望着他,刚想要伸手摸一下他地头发,他却别扭的头一偏,故意避开了,南宫地眼里刹那有点了悲伤,随即消失了,仍笑道:“再尝尝这个,这是我特地叫人做地!”她夹了一块鸡肉给他,把筷子递给他。
於单并不领情,看了一眼,没接过筷子,也没吃鸡肉,直接用手去抓烤羊肉,一边撕咬一边略带挑衅的望着公主。
“休诺图!”公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轻放下筷子。
他满不在乎的一笑,“母亲,我不叫休诺图,我叫於单!”
这一下公主脸色不好看了,“你们都下去!”公主竭力克制着怒气,吩咐了一声。
我和凤莹面面相觑,红绯不动声色,向他们行了个礼,便把我们带出去了。
才出门口,就听见里面母子俩用匈奴话大声争执,我有点担心的看了看红绯,红绯平静的说:“我先在这守着,你们去吃点东西,等会来换我。”
看她这么镇定,大概是没有大碍吧,我放下心来,和凤莹结伴向厨房走去,但还是得很奇怪,不由笑道:“凤莹,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位於单小王有点怪怪的?他似乎与南宫的感情不太好啊!”
凤莹左右看了一眼,路上没什么人,便神神秘秘的说:“我知道为什么!”
“咦?你知道?”我十分好奇,“说来听听!”
“我也是听红绯和依兰朵聊天的时候说的,匈奴人的规矩是立幼不立长,原本军臣老单于在的时候,立的是小儿子於单为太子,并按规矩,将当时的左谷蠡王伊稚斜赶到封地,伊稚斜不甘心,他偷偷训练了几万骑兵,趁军臣老单于病危时突然发兵包围王庭,那时於单还小,势单力弱,族中长老为了迎合伊稚斜,就说於单有汉人的血统,不配做匈奴首领,以此为由,废了他的继承位,拥立伊稚斜为大单于。”凤莹轻轻的说:“若不是南宫公主忍辱负重,恐怕於单小王早就被大单于给…….唉,现在小王看来还是不理解公主的一片苦心哪!”
原来如此!所以於单因此迁怒于自己的母亲和汉人,他毕竟年纪轻,不知道哪怕他是匈奴人,伊稚斜也会找到其它借口把他赶下台,或许处境会更危险,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也说不定。
但这是他们匈奴王族之间的事了,与我们无关,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处。“你天天在公主身边,消息果然灵通!看来你的匈奴话学得不错啊!”我羡慕的说。
凤莹苦笑道:“我们或许会留在这里一辈子,不学会也不行呀!”
“那倒不一定,或许没过多久,卫青他们就会来救我们的呢!”我充满憧憬的说,不知怎的,我始终认为卫青一定会有办法来救我,这种信心已近盲目,却是我唯一的信念。
凤莹却有点萧索,懒懒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回去了,这里多好,民风自然纯朴,我真厌倦了那个勾心斗角的家了。”
我一时冲动,道:“凤莹,你别这么说,你知道吗?听说后来陛下派人到你家去了!”
“真的?”凤莹停了停脚步,半响,悠悠道:“即使如此,我也不想回去了,宫中女人那么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是过来人。据说刘彻的后宫,嫔妃由原来的五级加到十四级,人数号称近四万人,简直空前绝后,竞争比当年惨烈的多,我宁愿跳崖也不愿去那,难道还要劝凤莹去与六宫粉黛一起斗智斗勇?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未语,到了厨房胡乱找了点东西吃,就急着赶回去换红绯。
红绯对我们交待了几句,便离去了,不一会,听见里面在喊:“来人!”
我和凤莹连忙进去,原来伊稚斜也来了,坐在南宫公主旁边搂着她,南宫神色颇不自然,於单一脸木然,只有伊稚斜满面红光,像是已经喝了不少了,还在大叫:“去,再拿两壶酒来!”
南宫婉转劝道:“大王,少喝点吧!”伊稚斜哈哈一笑,“於单难得来一趟,我们两兄弟自然要喝个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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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斜摆明是在羞辱於单,搂着他的母亲,叫他兄弟!於单有几分变色,双唇紧抿。
凤莹上前为伊稚斜倒酒,伊稚斜看了一眼凤莹,又对於单暖味的笑道:“你们汉女确实比匈奴女子水灵!过两天弟弟就满十三岁了,也算是个大人了,哥哥把她赏给你,今晚让她来陪你怎样!”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半响,於单咬牙道:“大王的美意我领了,但还是不必了!”
伊稚斜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态,笑道:“对对对,看哥哥糊涂的,弟弟一向不喜欢汉女!”
我总算是搞明白了,伊稚斜特地跑来,就是为看於单抓狂,大概对当年他父亲要传位给小儿子的事还在耿耿于怀呢!
一时大家都没声音,只有伊稚斜在那开怀大笑。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侍卫的急促的禀报声:“大王,自次王回来了!”
注:关于伊稚斜的身份有两种说法,一是他为军臣单于之弟,二是他为军臣单于之子(本文中取二),他的匈奴王位确是从军臣之幼子於单手里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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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八章
伊稚斜的笑声嘎然而止,一反刚才的醉态,立即站起身,向外走去。
赵信回来了!我的心怦怦乱跳。
南宫忐忑不安的下了地,我和凤莹忙搀着她跟了去,走到门口,南宫停了停,转头看了一眼於单,於单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仍坐自己的位置上,动也不动。
南宫无声的叹了口气,红绯早己揭开帐篷,南宫头一低,出门站在伊稚斜身后。
两侧侍卫们点燃火把,照得黑夜灯火通明,赵信风尘满面,样子十分憔悴,见伊稚斜出来,忙向他行了个礼,火光下他的神色甚为焦急,看来带来的不是好消息,不待伊稚斜发问,他便迫不及待的说了一长串匈奴话,说得太快太急,我听不懂,只知道有“卫青”“刘彻”的名字,南宫越听越骇,过了好一会,待他说完,竟摇摇欲坠,情不自禁的抓紧我的手,捏痛了我。没事吧?”我忍痛轻声问道。
伊稚斜听到我的声音,猛的回身,恶狠狠的瞪着我,那双碧蓝眼睛像要吃人,吓得我立即低下头。
赵信又说了几句什么,伊稚斜转回身,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在这里说,随即率着众人离去,想必是去议事了。
我抬头望向南宫公主,她已平静了许多,轻声道:“灵惜,探子回报,刘彻和卫青不肯妥协,据说已发重兵袭来,到时伊稚斜势必迁怒于你。我必须立即把你送走。”略一思忖,转身进入帐篷,走到於单面前,轻轻在他对面坐下。温婉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我。大概是叫他把我送走。
於单瞥了我一眼,不禁冷哼,微微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我听懂了一点。意思是不愿意离去。
南宫娥眉紧蹙,刚想开口,看见我们三人都呆呆的站在那,便道:“灵惜赶紧去准备准备,红绯小心一点,将她先送上於单的马车藏好,等会天一亮,立即就走。”我们明白她要想方设法说服顽固的於单,我们在这。母子俩说话不太方便,三人便急急忙行礼退出。
一出门口,我忙问红绯。“红绯姐,刚才赵信说了些什么?竟会令公主脸色大变?”
红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轻叹道:“赵信把你地玉佩派人送到卫青手上。要求与卫青单独见面,暗中设下圈套。想要除掉卫青,没想到卫青不仅没有赴约,反而大怒,对来人说:若吾妻有半分损伤,必要匈奴全族陪葬!赵信不死心,又派人通知人在清源的刘彻,想逼刘彻撤三军,退让三郡,刘彻更狠,竟把送信的使者关了起来,严行拷打,据说已从使者地口中逼出了王庭所在之地,赵信费尽周折派人弄死了使者,最后探子得到的消息却是刘彻决定一到长安,即集中全国地财力、物力,发动对匈奴有史以来最大的进攻,务求这次彻底击溃匈奴主力!赵信大惊,连忙逃回王庭,要大王早做准备。”
我被她这么一说,简直六神无主,一时心乱如麻。
凤莹又疑惑的道:“但赵信已经放出假消息,说灵惜姐如今并不在王庭,而在天坛左贤王处,这又是为何?”
红绯分析道:“左贤王为人乖张,一向不服单于命令,企图拥兵自重,赵信大概是想引卫青去往左贤王部,让他们鹬蚌相争吧!”
见我茫然不知所措,红绯又安慰道:“你别害怕,於单小王的封地,远离王庭和左贤王处,十分安全,你先前去,等到事态平息了,相信小王自会送你回汉朝的!”王会肯吗?他似乎不太愿意啊!”我听红绯这么一说,好像手脚又暖了过来。
红绯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小王虽然表面上有点反叛,但每次公主只要一落泪,他就慌了手脚,还是会听公主地话的,就是故意要闹闹别扭。眼下由他来带你走,最合适不过了!”
我勉强微笑了一下,竭力镇定下来,“那好吧,我和凤莹立刻去收拾一下!”
凤莹却道:“灵惜姐,我不走!我喜欢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想再回去过得那么压抑。”
我又惊又怒,跺脚道:“凤莹,你怎么能留在这!你是汉人,万一伊稚斜迁怒于你,后果不堪设想。”
红绯拍拍我的肩,笑着说:“灵惜你放心,凤莹在公主身边不会有事,你就随她心意吧,留在这与我们作个伴。”我还想再劝劝她,凤莹打断我,催道,“灵惜姐,我意已决,别劝我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还是快准备一下吧”
我咬了咬唇,见她这么坚决,也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对红绯说:“我没什么好收拾的!”
红绯沉吟了一下,说:“我那正好有一套男装,你去换上,路上会比较方便!”
我觉得有理,跟着她进到我们住的帐篷里,换上了男装。
趁着夜色,两人将我送上了马车,幸运的是此时已经夜深,一路未遇什么人。
我握着凤莹的手,不舍得她留去。
凤莹慢慢抽出了手,帮我正了正帽子,温柔笑道:“灵惜姐,可能这一别,这辈子也见不到了,你别忘记我!”我忍不住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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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绯道:“我去看看公主他们,草原夜晚沼气重,估计还是要等到天亮才能走,你别出来,此时大王他们正商量对策,没空管你,万一看到了你,想起了这事,恐怕公主也保不了你!”
望着凤莹和红绯缓缓离去的身影,心中充满了伤感。
狭小地车厢里堆放着南宫公主送给小王的毛皮、粮食,散发着腥臭,忍不住偷偷揭开一点窗帘。外面夜幕如漆,草原的夜空繁星点点,如银河玉带,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
我忽然想起了张骞,或许这是个机会,小王一共有三辆马车,匈奴地马车因为要走崎岖之路,底盘比一般的高些,张骞和梨洛若躲在车底,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地。
我见四下无人,偷偷下车,向后区跑去,没想到半夜三更张骞和梨洛却不在帐篷里,只有堂邑父打着哈欠出来了。
把情况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堂邑父已经完全清醒,精神奕奕地望着我,感激道:“机不可失,小人多谢夫人相告!张大人期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怎么也要试它娘的一试!你现在处境太危险,立即回马车上去,我去找他们,等会我们在那汇合。”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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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九十九章
也不知是几更天了,天色仍是未明,我一个呆在漆黑的马厢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到了这一步,想要逃出去的信念远远超过了其它想法!唉!只是卫青定会赶往左贤王部救我,而我却与他失之交臂,如果能说服於单去往左贤王处就好了!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正在胡思乱想,听到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我轻轻揭开一角,原来是下起小雨,星星月亮都被乌云掩盖,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寒风阵阵。
忽然不远处好像传来脚步声,慢慢向这里*近。我紧张起来,在车厢里摸了半天,总算找到一根棍子,死死攒在手里,蜷成一团。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车帘被轻轻的揭开了,我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眼,挣扎着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正打算咬牙狠狠敲下去,黑暗中听见了熟悉的女子轻唤:“灵惜姐!”
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应了一声,爬出来跳下了车厢。
阵雨已经停了,晨曦微光,天色昏暗,来人正是是梨洛和张骞。钻到车底!”我顾不得说其它,“天马上就要亮了,估计一会人就来了!有任何动静都别出来!”
张骞微微颌首,先把梨洛按排钻在第二辆车下,自己又藏到第一辆车下,我见他俩已藏妥,刚想转身回车内,却发现一个高大人影无声无息的站在车旁,看清来人,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一下坐倒在地。
居然是赵信!
他微笑的看着我,慢慢蹲了下来,像是猫戏老鼠。露出森森白牙,笑道:“夫人。这是要去哪呀?”
他是何时来的?我们竟然毫无察觉!很明显,他已经看到了一切!现在该怎么办?
我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仍挂着那种令人厌恶的得意笑容,伸手到我面前:“夫人,地上凉。让本王来扶你吧!”又抬头望了一眼那两辆马车,奚落地道:“你那两位朋友也请出来吧!”
两辆马车纹丝不动,仿佛下面根本无人一般。
我心思如电,终于定了决心,趁他伸手来拉我时,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碎了一角的玉佩,轻轻放到他手心里。1——6——K
他低头,顿时僵住。
我凑近他,微弱的声音。在寂静旷野中散着凄婉地的回声,没头没尾地轻诉:“……你一定认识这块玉佩吧玉佩的主人,骗了她。将她带到了大漠…….任她独自面对狼窟…….终于害死了她……可是她在死之前,却还念念不忘他!”
他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我断断续续的说:“……他爱她。可是他竟没有能力保护她……他的族人把她当作祭品。活生生地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我不放松,仍笑道:“…那么可爱那么多情的她。他却永远永远的失去了……”.他无法再听下去,受伤的低吼,骤然将手心中的玉佩收紧。
玉佩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被捏成碎片。
我不为所动,静静的说:“赵信,伊稚斜封你为自次王,意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你自己想想,在他心里,真有把你当兄弟吗?”恶狠狠的瞪着我,一下站起来,刷地一声,拔出剑来对着我。样的人,你竟为这样的人卖命?你还算什么男人!”我轻蔑地望着他,也一下爬起身,胸口正对着他的剑峰。
他一惊,本能地向旁边略略一偏!
这个小小地动作,让我暗暗吁了一口气,知道他有些动摇了!
我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款款绕过他,爬上了车,最后望了他一眼,放下车帘。
晨光下他的背影高大魁梧,直直挺立在那,尤如孤寂石塑!
其实我完全是孤掷一注,赌这一把,表面虽然镇定,内心早已七上八下。我不敢放松,仔细听着窗外地动静,半响,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过了好一会儿,又听到外面响起嘈杂人声,大概是小王来了。
在焦燥的等待中煎熬,车轮终于如愿以偿的咕辘咕辘滚动起来。
我瘫软的贴着车厢,手心里全是冷汗。
终于能离开这里了!天已经完全亮了!明晃晃的刺刀突然挑开车帘,匈奴兵扔进两块像石头般坚硬的干粮,一小牛皮袋的水。
我和梨洛像见到美味珍馐,玉林甘露般扑了上去,急不可待的狼吞虎咽,“咳咳咳!”我吃得太急,被噎到了,梨洛忙打开水袋,递了过来,我喝两口,克制住自己,递给了梨洛,梨洛接过也喝了两小口,又把袋子系紧。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吃了一半的干饼,收了起来。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虽然还是饿,但舒服了许多。下去他们会不会给吃的,还是省着点好!”我对梨洛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梨洛却担忧的说:“张大哥不知有没有吃的?”梨洛和张骞在车底潜伏了一天一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於单小王大怒,可是已经出了大草原,把他们送回去显然不可能,於单小王嫌他们会加重负担,一气之下就下令要处死张骞,我和梨洛跪在他面前拼命求情。当时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俩,目光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放过了张骞。把他派去拉马车,但不给我们吃东西也不给喝水作为惩罚。
我和梨洛被饿了一天。已经身软无力,张骞还要干活,想必遭遇更惨。时我去看看张大哥!”梨洛把干粮放在衣袖里,把牛皮袋系在腰间。点了点头。
匈奴人看管得并不紧,反正在这大漠。我们如果想独自逃跑,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沙漠气候十分火热,**阳光使车厢内似蒸笼一般,我*在马车里晕晕欲睡,於单下令休息,梨洛不待车停稳,就跳下车去找张骞。
过了一会,她心事重重的回来了。姐!”她小声叫醒我,“快醒醒!”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说。於单现在不是要回他自己的封地,而是要去天坛左贤王部。”
左贤王部?!
我蓦然睁开眼睛,抖擞精神。一把抓住梨洛地手,惊喜的说:“真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这么开心?”梨洛对我的反应表示不解。知道吗?赵信曾派人对卫青说。我在左贤王部。没想到天助我也,竟歪打正着。现在真地要把我送到那去了!哈哈!”我只差手舞足蹈。贤王是什么样的人吗?”梨洛着急的说,“他可是草原上出了名的恶棍,传说他最喜虐杀美女,吃美女的肉,喝美女地血。”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才离狼窟,又去虎穴?!梨洛分析道:“看情景,我估计於单这次去左贤王处,是要拿我俩去讨好左贤王!”随即又有些纳闷:“但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伊稚斜与左贤王一向不合,伊稚斜占据王庭,左贤王守住天坛,一直是谁着奈何不了谁!就算於单有意和左贤王联合,左贤王就一定肯跟他合作吗?”
我冷静下来,将这一桩桩事在脑海中纷纷过了一遍。
於单只有十三岁,性格别扭倔强,并不是有勇有谋的人——他若真有这样的心机,也就不会跟伊稚斜当面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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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他突然决定前往左贤王部,必然是有**成的把握。
究竟是谁在幕后做推手呢?
我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只有他,才会是这整事的最大收益者。“梨洛,我知道了,这大概是赵信搞的鬼!”我一边想,一边慢慢的说:“赵信原本引卫青去左贤王处,是打算让汉军和左贤王火拼,使伊稚斜坐收渔翁之力。而如今看来,赵信的想法恐怕是变了,或许是画蝶的死刺激了他,他不再打算完全效忠伊稚斜了,而於单正是他最适用地一枚棋子,於单对伊稚斜的不满,已非一日之寒,赵信一定是对於单说,要他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以献上我们为由,去向左贤王告秘,说伊稚斜打算引汉军去攻左贤王!”
“原来如此!”梨洛一点就通,恍然道:“这简直是一箭数雕的绝妙之计!左贤王为人脾气暴躁,如果知道伊稚斜设计陷害他,一定会勃然大怒,必不肯擅罢甘休,到时还有於单和汉军地加入,这一场混战,想必够伊稚斜受的。”
“嗯,而赵信又是自次王,位置只在伊稚斜之下,若是伊稚斜有个三长两短,匈奴王位就将落到他手里!而即使没成功,这事也查不到他头上!”
说到这,我和梨洛都沉默了下来。
原本整个形式对伊稚斜有利,谁料赵信只简单地几句话,挑动了於单,即有可能改变全局。这人绝不容小窥。
而如今我最担心就是,卫青究竟能不能及时赶来呢?交,每天都只能一章,泪
章三位主要男猪之一就会出现了!大家可以猜猜看!估计熟悉这次战争地人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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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一百章
“吁!”马车颠簸了几下,停了下来。
一片漆黑中,听到匈奴兵生硬的吆喝,“走!”
话音刚落,我们被抓了出去,蒙在眼上的黑布骤然扯掉,一下无法适应光亮,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快到左贤王部时,他们已把我们双眼蒙住,双手反剪捆住。
“哈哈哈!哨兵来报说於单小王来了,本王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小王大驾光临!”这个的声音令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又扁又高,像是刀片割过耳膜一般。
我朝那人望去,不由打了一个突,那人约四五十岁,瘦长脸上沟壑纵横,一双三角小眼似乎时刻闪着算计之光,左耳带着一个硕大的银色耳环,留着匈奴人的剃头,这就是以残虐闻名的左贤王。
梨洛对我说过,匈奴自前昌顿大单于成立帝国后,因区域辽阔,所以除了大单于的中央王庭之外,还分立左右王庭。
左贤王管辖匈奴东部地区,称左贤王庭;右贤王管辖匈奴西部地区,称右贤王庭,两位贤王相当于两大军区司令,而在匈奴,又以左为尊,所以左贤王的地位仅次于大单于,也往往就是大单于的候补人选。
如今的天坛正设在左贤王庭茏城。
匈奴有着严格的祭祀和税收制度。按照规定,每年正月各部王侯贵族都要前往中央王庭,进行小规模的春祭;到了五月份,各部会聚天坛茏城,祭祀祖先、天地和一切鬼神;秋季,再一次大会中央王庭。大单于稽核各部的人口数量和牲畜数量,一方面登记兵源,另方面征收赋税。
几年前的河西战役。霍去病率万骑出塞,过焉支山。深入草原大漠一千余里,击破匈奴浑邪王所部,并且抢得了休屠王祭天用的铜像。随后,霍去病又再次出塞,深入两千余里。一直杀到祁连山下,使匈奴西部地右贤王庭受到致命打击。
但当年左贤王未派出主力相助,避过霍去病之锋芒,所以一直保存着实力,如今已隐隐形成与伊稚邪分庭相抗之势,碍于汉军的威胁,左贤王并未自立名户,两方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其实内部已是暗涛汹涌。1——6——K——小——说——
先是去年正月。左贤王称病未到中央王庭参加春祭;到了五月,伊稚邪竟把原本应在天坛茏城进行地祭祖仪式改在中央王庭,左贤王十分气恼。再次缺席;到了秋季,左贤王更是随便派了几个人过去报了一下数。敷衍了事。这一举大大激怒了伊稚邪。
矛盾激化,两军僵持!所以这次赵信才会出了这借刀杀人之计。
只不过如今情势好像又要发生变化了——
“本王想着很久没有见到左贤王了。甚是想念,所以过来看看!”於单打着哈哈,又道:“本王还给您带来了两件礼物!”他转向向近侍使了个眼色,“带上来!”
“过去!”我和梨洛背后被重重的推了一把,不情愿地慢吞吞上前。
“跪下!”匈奴兵又把我们野蛮的推倒在地。
“左贤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於单笑道。
“小王真是客气!”左贤王一把抓起梨洛,用力捏住她的下颌,梨洛吃痛,张开了嘴,左贤王哈哈一笑,“不错不错,牙齿好,皮肤也好!”
於单却走到我身边,用脚勾起我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左贤王,这名女子来历可不简单呢,说不定你还*她保命呢!”轻轻一脚将我踹倒在地。
“哦?”於单话中有话,左贤王脸上横肉忍不住跳动了一下,“此话怎讲?”
於单神秘一笑,“左贤王,这个女人是卫青最得宠地小妾,而不久之后,卫青即将会来进攻你左贤王庭了!到时你若是打不过他,岂不是要*她来保命?哈哈哈!”
左贤王满脸杀气,怒道:“小王,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王庭在大漠深处,位置极之隐蔽,若没人带路,卫青怎么可能找得到?”
於单呵呵一笑,“左贤王,此事机密……我们不如进帐篷再详谈!匈奴人与汉人习惯不一样,汉人抓到俘虏是关起来,而匈奴人认为粮食可贵,不能养没用的人,于是我和梨洛还有张骞都被分配去干最脏最累的活,张骞作为男子,抓到石场干活,我和梨洛被派去军营,梨洛往小头目手里不动声色的塞了个金钗,头目心领神会的接过,指指泥土,意思我们把脸抹黑,分配我们去洗衣服。
其它女俘虏命运十分悲惨,名曰稿军,其实是做军妓。但我们自身难保,救不了她们,当那凄厉的尖叫从黑色营房里传出来,我都忍不住掐紧自己,而每天都有女人的尸体从那个绿色的营房里拖出来。
战争,真正使人变得残忍,几日之后,我竟能够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只有那恨意,在心头不断滋生。
匈奴人从不洗澡,那些士兵换下地衣服,脏臭难闻,令人作呕,可是能在军营里走动,恰恰是给了我们了解外面情况的机会。
“据据……说贤王……和小小…….王密谈了一天一夜,如如……今已经放暗夜骑…….到到汉境去了!”两位军士已喝得六亲不认,兴高采烈。
“暗夜骑?哈!”胖军士猛拍了一下大腿,拎起洒瓮猛灌了两口,痛快的道:“贤贤…….王这招真真…….妙,大王既然……可可……以散播消息给汉汉……军,我们……自然……也……也可以传消息出……出去,把……把汉军引……引去中央王…王庭!”
“哈哈哈,我我……若是卫……卫青,左……左贤王庭和……中央王……王庭相比,自然是去……去进攻中央王……王庭立功更大了!”高个子也得意非凡,“这次他们…….死定了!”
一提到卫青之名,胖军士似乎清醒了点,向地上吐了口口水,“奶……奶奶地,不过说真的,那……那个卫青也太可怕了,上次幸亏大部队及时赶到,否则贤王就要……要死在他手里了!”
被他这么一说,高个子声音里也有了恐惧:“是啊,那个卫……卫青确实用兵如神,自从汉军有了他,这么多年来,我们大……大匈奴竟然没真正赢过……唉!”
“听说贤王在那次战中受伤了,他……”胖军士地声音轻了下去,但帐蓬有多大,我们已经听见了,梨洛忍不住哧地一声,忙低下了头。
两个军士这才发现帐篷里多了两个人,见我们穿着匈奴男装,又灰头土脸的,也没在意,只睁大醉眼道:“做什么地?”
梨洛提了提饭盒,用匈奴话简洁的道:“送菜!”
“放下吧!”胖军士待梨洛放下菜,又狠狠踹了她屁股一脚:“滚!”
梨洛一时不防,直直被踢出了帐篷,我忙跑过去扶她,身后传来放肆笑声。
“呸!看你们嚣张到几时!”梨洛吃痛的爬起来,狠狠朝帐篷吐了口水。
我扶着她慢慢走,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期待的望着我:“卫大将军知道你在这,肯定会先来这的!根本不会贪什么狗屁功去攻中央王庭,灵惜姐你说对吗?”
“嗯!”梨洛的想法与我一样,我也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到时你要叫卫大将军,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杀掉!”她恨恨的说,手朝空气比划了一下。
我但笑不语。
现在虽然真假消息满天飞,但我相信以卫青之聪颖,一定可以找出我真正所在之地,他一定会先来救我的!
:最近频频有人留言说女主太弱啦,不如或书之类的话题说真的,从开书到现在这类问题就一直没有停过批评文笔烂,我承认,写得好的作者太多太多,我只是井底之蛙但能不能不要批评女主呢?毕竟我在简介里已经再三强调过女主的性格,纠缠于此,对读者和作者来说,都没什么意思吧我只是想给女主一个不一样的感情经历,而且我想,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不一样才有意思,全部都很强势,也不太可能吧!这是我的一点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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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1章
前方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快马加鞭的传回来。
但左贤王和於单的脸色却日益沉重。
暗夜骑费尽周折,也只知汉朝这次集全国的财力、物力、人力,决心发动一次空前规模的战争,但关于汉军具体的动向和作战计划竟然得不到几个确切情报,事情顿时变得诡异多端。
倒是陆陆续续从中央王庭收集到不少消息,据说赵信向伊稚邪建议:“汉军不知道厉害,竟打算穿过沙漠。到时候,人困马乏,我们以逸待劳,就可以俘虏他们。”于是伊稚邪下令将所有的粮草辎重,再次向北转移,而把精锐部队埋伏在了沙漠北边。
左贤王见伊稚邪如此谨慎,也觉情势未明,风雨欲来,筹粮练兵,积极备战。第五日,终于传来了一个令左贤王略松了一口气的消息,汉朝的远征大军决定从定襄出塞。
若是如此,那汉军的目标就是——直指匈奴中央王庭。
天边风起云涌,晚霞舒卷,光彩流离,草原的夜幕慢慢降临了。
我收完最后一件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灵惜姐!”
我转过身,一见是梨洛,忙迎了过去,“梨洛,怎么了?”
这两天我和梨洛分开了,她因为烤得一手美味全羊,被调到了膳房帮忙,傍时正应是忙碌之时,怎么跑来找我了?
梨洛焦急的说:“灵惜姐。大事不好了!我刚才去送给主帐送菜,伊稚邪派了人来!怎么办?怎么办?”她说得没头没尾,我听得一头雾水。“停!你慢慢说!先说伊稚邪派了什么人来?说了些什么?”
梨洛咽了咽口水,道:“那个使者是跑来请求左贤王增援的!”
据梨洛转述。那位狼狈不堪的中央使者对当时的战况仍心有余悸。
伊稚邪和赵信原本以为汉军无法穿越沙漠,即便是穿越沙漠,也不敢多作停留,否则粮草绝对无法及时供给。1^6^K^小^说^于是伊稚邪派遣数万精骑士兵埋伏在沙漠以北,只待汉军路过。即可给他们迎头痛击。
果然不出所料,卫青率大军北上,跨过大沙漠,正与严阵以待地匈奴兵相遇。当时若是双方硬拼,已行军一千多里的汉军,不一定是熟悉环境的匈奴兵对手,但卫青用兵如神,先命令铁甲兵车迅速环绕成一个坚固地阵地,然后派出五千骑兵向敌阵冲锋。匈奴出动一万多骑兵迎战。双方激战在一起。非常惨烈。
恶战一日一夜,直至黄昏时分,忽然刮起暴风。尘土滚滚,沙砾扑面。顿时一片黑暗。两方军队互相不能分辨。卫青又趁机派出两支生力军,从左右两翼迂回到伊稚邪背后。包围了中央王庭,兵临城下。
伊稚斜直到此时才发现情部不妙,这次汉军是动了真格,不仅派出十数万骑兵,另配数万马匹,以及步兵几万余人,专门负责运输粮草辎重,紧跟在大军之后,专门解决粮草供应问题。
汉军数量如此众多,而且人壮马肥,士气高昂。伊稚邪大为震动,知道无法取胜,就慌忙跨上马,在数百精锐的保护下奋力突围。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梨洛道:“……如今伊稚邪正在楼烦王处,等待左贤王派兵增援。”么说?”左贤王这些日子一直按兵不动,看来是想对汉军此次远征中央王庭此持观望态度,打算让他们拼上你死我活,但现在使者来了,不知他会不会动摇?么都没说,只是一味劝使者喝酒,说明天再议!”梨洛随即又担忧道:“灵惜姐,你说卫将军还会不会来救我们吗?”定会的!”我喃喃的说。一定是卫青得到错误的情报,以为我还在中央王庭!我要相信他,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过了几日,传来地消息更加令我心惊!
当日卫青得知伊稚斜单于已突围逃走,马上派出轻骑兵追击。匈奴兵不见了单于,军心大乱,四散逃命。卫青率大军乘夜挺进。天亮时。汉军已追出二百多里,虽然没有找到单于的踪迹,却斩杀并俘虏匈奴官兵近万人。卫青大军一直杀至真颜山赵信城,取得赵信人头,获得了匈奴屯积的粮草。他们在此停留了一天然后烧毁赵信城及剩余的粮食,胜利班师还朝!
班师还朝!
当我听到这四个字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卫青回去了?!
不,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为了迷惑敌人的缓兵之计!卫青绝不可能扔下我不管!王要见你!”两个匈奴兵气势汹汹的将我从低矮帐篷里拖出来,将我带到了王帐。我被重重踢倒在地,额上磕在坚硬的地上,温热鲜血流了下来,滴在衣上。
席上的两人见状哈哈大笑,慢慢走了过来。
颌上蓦然一痛,脸颊被狠狠的捏住,我痛得说不出话来,不得己抬起头,正对上左贤王那双混浊泛红地眼睛,他的酒气喷在我脸上,尽情的嘲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卫青回去了,他没来救你!也是!不过就是一个小妾,怎么可能为你大费周折!伊稚邪真是打错如意算盘!”
於单在后面嗤之以鼻,懒懒笑道:“权利当前,连父母兄弟都可以牺牲掉,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单于实在是太天真,居然还想以她做饵,想引卫青来攻打我们,哼!”
左贤王嘿嘿一笑,扔开我,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根尾端带刺地长鞭。我忍了很久了,迫不及待想要听听你美妙的惨叫声!”一鞭夹杂着凌利风声,迎风抽来。“要怪,你就怪卫青吧!谁叫你是他地女人!”
我一骨碌爬起来,猛地向外跑去,“啪”的一声,皮鞭将我卷起,我被绊倒在地,口腔里泥土混着血腥,正跌在於单脚旁。
於单踢开我,笑道:“左贤王慢慢享受吧,小王我累了,先去休息了!”说完施施然地离去。
我艰难的想向门口爬去,霍的背上一凉,衣服被扯破!
“还真是细皮嫩肉啊!”他阴恻恻的笑道:“你知道吗?卫青让我再也做不成男人,我就要把他的女人碎尸万断!”
“啊!”我忍不住惨叫一声,皮鞭狠狠落到我**的背上,倒刺勾进肉里,又连肉用力拔出,火辣辣钻心的疼痛让我不由自主的在地上翻打滚爬,可是又怎躲得过他的灵活的鞭子!
终于没了力气,我放弃挣扎,血和汗混在一起,顺着我的脸颊一滴一滴里落下,我开始渐渐感觉不到那打在我身上的极端疼痛,卫青!卫青!我痛苦的回忆他的的模样,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几乎就要昏死,喉头一痛,我被鞭子绕住,强迫抬起头,“这样就想死了?可没那么痛快!”他又扁又高的刺耳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痛苦的皱起眉头。尺间一种古怪的难以形容的声音游移,我骇然睁大眼睛,看清面对之物,顿时全身僵硬。“呵呵,害怕吗?”他疯狂的笑道,“你别小看这种小蛇哦,这叫金丝蛇,被它咬上一口,立即会全身浮肿,疼痛哀号三个时辰才会慢慢死去!你说,我把它放在你衣里会怎么样?”
我绝望的合上眼睛,不再抱有任何祈求。
那咝咝的可怖之音伴着他的狞笑慢慢接近我…….我全身的毛孔已经觉察到死亡的气息……突然“咻”的一声,我脖子上一松,无力的跌倒在地。
“啊!你是谁?”左贤王痛叫了一声,抓着鲜血淋淋的双手,充满了恐惧的喊道,“你怎么闯进来的?来人!来人!”
回答他的是沉默。
我听见马儿打了一个响鼻,马蹄烦燥的踢打着泥土。朦胧间,感觉有灼热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勉强睁开眼睛。
噗!
眼前刀光一闪,温热鲜血尽数喷在我的脸上,左贤王的人头滚落在被钉死的那条毒蛇旁边。
我吃力的望去,一片血色中,只见一个高大魁梧身影,银甲怒马,手持长刀,神威凛然,尤如天神降世!推荐朋友的作品:《穿越之大唐歌飞》,与阿娇完全不同的强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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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2章
听见马蹄声缓缓踏来,身子蓦然一轻,下一瞬间我已被捞进他怀中。他解下风氅,将我温暖裹起。
低沉嗓音摩擦在我的耳畔:“姐姐,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温柔的手指抚上我的面颊。
我无力睁开眼睛,微弱唤了一声:“去病?”他将我紧紧拥在胸口。我的脸贴在他冰凉的盔甲上,异常的安心。
去病来救我了!策马转身离开帐篷,外面已是混乱一片,喊杀声惊天动地,双方喋血搏斗,火光四起。
去病吹了个响哨,预备向外突围。劲风的刺痛使我的神智清醒了许多,我挣扎着看了一眼,心中大骇,抓紧他,“去病你看!”
源源不断的匈奴兵仍从各处涌了出来,黑鸦鸦的一片,而汉军骑兵竟仅百人!霍去病低语道:“他们马上会发现左贤王已死,自会乱了阵脚!”
果然,不一会儿,王帐中爆发凄利叫声:“贤王死了!贤王死了!”
匈奴兵们大惊,无心应战,纷纷向主帐奔去,霍去病带着将士们轻轻松松的顺利突出重围,刚奔出数十里,突然听到远处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
一个年轻军士飞驰策马至霍去病身边,喘息着说:“将军,好像匈奴小王於单率骑兵追来了!”活!”霍去病冷硬的吐露出四个字,傲然道:“你们先走!”
他减慢马速,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漆黑的剑眉,火焰一般的明亮眸子,和紧抿着地倔强薄唇。威严尤如似一尊战神塑象。
“抱紧我!”他低头命令道。我不由自主的听话紧紧抱住他。
凌乱马蹄声渐渐*近,已可见火把人影。
去病左手撑着弓。右手搭上一支白翎箭,刹那之间,转身射去,箭尖刺破空气,咻的向后笔直飞去。划出优美弧度!
“啊!”一声惨叫过后,听见有人慌乱地咒骂:“小王中箭了!快快,该死!别让马踩到小王!”
敌方兵马大乱,无力追赶。
霍去病冷冷一笑,“驾!”回身一拉缰绳,赶上众骑绝尘而去!
黑夜如漆,一轮洁白皎月无声无声地发着温和光芒,满空的星星都像诡秘地眼睛一般眨个不停,四周寂静无声。一路看中文首发
我们找到了一个背风的之处。马儿在吃草,士兵们在山洞外休息。在做梦!”我喃喃的说。
他盘膝而坐,我软弱的枕在他腿上。只有这个姿势,不会碰到我的伤口。温暖地火光映射着我们。
去病没有答话。伸手想要揭开我的风氅,看看我的伤势。血液却把它凝固在了一起,“好痛!”我皱起脸对他说。
他停了动作,安慰的拍了拍我,“睡吧!”他向后一*,闭目养神。
“去病,你胆子真大,只带这些人,竟敢孤军冲进重兵把守的左贤王庭!”我梦呓般的赞叹,“还真是巧!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就死定了!”回想起来,还觉后怕。
去病似笑非笑的睁开眼睛,简洁的说:“抓了几个匈奴探子,说你在这!”
呃?这样说来,并非是凑巧!我疑窦丛生,忍不住抬头问道:“去病,你们出征之前……究竟究竟知不知道我在哪?”
去病沉默了好一会,道:“知道。”
知道!去病说知道!那卫青也一定知道!
可是他却去选择去了中央王庭!难道在他心里,我真的那么不重要吗?
我固然不相信他是为了立功,但或许应该这样说,对他而言,国家利益无论如何是第一考虑,我并非是最重要地!
只觉一颗心黯然下沉。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别多想了!说不定一会就休息不成了!”去病轻轻抚了抚我的长发。
半夜。
忽然外面传来嘈杂声,我迷迷糊糊的辗转反侧,这一动,背上传来火辣辣地疼痛,立即让我完全清醒了。
睁开眼,抬头便对上了一张俊丽无双的年轻面容,一双漆黑幽深眼眸目光灼灼,透露着难言深沉。
“醒了?”他略带沙哑地嗓音带着某种盅惑。
“嗯!”我傻傻地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雪白牙齿,清新明朗笑容。
我不由怔住。眼前的他,熟悉而陌生,每一次见他,都无法再和以前那个小小地天真的去病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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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昨天那位年轻军士走了进来,兴奋的开口道:“将军,大部队已经到了!”
“好!”去病一下收了那一点笑意,神情霍然严肃,俊美脸庞像换了人般,不再温和,顿时充满骇人杀气。
他一把抱起我,将我安置在旁边,对那位年轻军士吩咐道:“李敢,你在这看守粮草辎重,保护好夫人!若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李敢急了,“将军,粮草留在这,前方如何补给?不,我不要留在这,我要跟你一起前去杀敌!”
“补给?怕什么!匈奴那有的是粮食!”去病目光凌利,不怒而威,“你留在这,这是命令!”
“……诺!”李敢不情愿的低头。
“去病……”我挣扎着半撑起身,欲言又止,担心的望着他。
去病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一语未发,转身离去。
我知他要率大军趁夜前去偷袭左贤王部,杀个回马枪,彻底歼灭敌人——如今左贤王已死,於单又受了重伤,左贤王庭群龙无首,正是最佳时机。
但我深知,左贤王庭聚集的兵力不容小窥,若是他们已有防备,去病冒然前去,岂不是十分危险!
“李将军,这次我们有多少兵力前来?”
李敢郁闷的坐在那咬草根,心不在焉的答道:“陛下一共派出十万精兵,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各率骑兵五万,分作东西两路,远征漠北。为解决粮草供应问题,陛下又动员了私人马匹四万多,步兵十余万人负责运输粮草辎重,紧跟在大军之后。”
他说的倒与左贤王部得到的情报差不多。
“这次你们过来,一定很不适应吗?”我拼命找些话题。我不能静下来,一停下来我就忍不住去想像去病此刻的情况,那会令我抓狂。
李敢的年轻脸上有了与之不相等的感慨,是啊!这真是一次极为艰苦的行军,大戈壁滩上,飞沙走石,热浪滚滚,葱岭高如屋脊,冰雪皑皑,寒风刺骨,忽冷忽热,真让人难以适应,沿途又水源奇缺,不少人倒毙途中,或葬身黄沙、冰窟,献出了生命。但,”李敢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爹爹说,驰骋沙场,马革裹尸,才是堂堂热血男儿应做之事!”他惨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想到最后我却没能上战场,有负我爹爹期望,对不起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李老将军,李老将军……”
想起李广将军花白的头发,憨厚的笑容……他竟然去世了?!
李敢痛苦的点了点头,攒紧了拳头,“是,前几天刚刚从大将军部传来消息,爹爹此次如愿以偿做了先锋将军的声音有了些哽咽。
我忍不住落下泪来,安慰道:“李老将军英雄盖世,为汉朝鞠躬尽瘁,能够死在沙场上,也是他……也是他……”我说不下去,只觉心中大痛。对于李广,我虽未深交,却一直对其充满敬意。
见李敢有些颓然,我想了想,大声道:“李敢,你立即赶去跟上去病吧,老将军的夙愿,你一定要帮他完成!”
“这?”李敢猛然抬头,眼中露出期望神色,又有些犹豫。
我背过身,咬牙从内裙上扯下一块白布,这动作幅度过大,扯动了腿上伤口,鲜血渗了出来。
这倒好,还省得我咬手指头了。我自嘲的一笑。
沾血在布上写了几个字,交给李敢。微笑道,“快,快去!拿这个给去病!”
李敢接过一看,抱了抱拳,“多谢夫人成全!运输粮草辎重的步卒我留在这。夫人请放心,静待我们捷报传来!”
我微微颌首。
他转身踏步离去。改动一下,这样一来大概要增加五到十章,估计下月上旬能够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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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3章
黑字红底的“霍”军大旗迎风招展,风霜征尘的墨黑铁甲,在夕阳之下熠熠生辉,将士们以敌人鲜血洗过的刀剑鲜亮。面对浩如烟海的大河,那个站在最前端的少年将军,挺直背脊立马军旗之下,凝视着冰雪覆盖的狼居胥山。
广阔的大草原上数万军士和战马鸦雀无声,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数几天,李敢满身血迹,带着捷报回来,领上我们一起赶路,途中告知我战况。
左贤王死后,他的弟弟在仓促中继承了贤王之位,召集附近部落兵力,应战霍去病的骑兵。这是一场大鏖战。当日霍去病仅率百余骑兵,闪电般的冲入重兵把守的左贤王庭,手起刀落轻松斩杀左贤王,又似影子般全身而退,已令匈奴人胆战心惊,当他们听说霍去病再次率五万骑军迅速袭来时,纵然匈奴人已集结近八万兵力,但从气势上讲,霍家军骑无疑已是压倒了他们。
五万铁骑像是一柄拥有毁灭力量的天神之剑,所向披靡,无可抵挡。他们的强弓利箭准确无误射中敌人,他们骄傲的悍马将敌人踏翻在地,血溅大漠。
在李敢的描述中,我甚至可以想像到霍去病当时杀敌的情景,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匈奴人引以为骄的快而狠的骑军优势,在霍去病的精锐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们如潮水般迅猛的、没有停歇的攻势,左贤王部兵马溃不成
霍去病亲手挥刀砍断左贤王的军旗,夺得他地军鼓。战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状况。大鏖战变成了驱逐,霍去病率大军以雷霆电震的速度在沙漠驰骋,孤军深入。一路追杀到这——狼居胥山。
七万余匈奴兵被剿杀,左贤王地弟弟和三个儿子。以及於单小王纷纷被俘,解鞍弃械,宣布投降。
广袤无垠大漠血色染红。
天黑了,大漠的夜空纯净无暇,繁星如锦。无数火把从狼居胥山脚下一直蜿蜒到山顶。照亮夜空。霍去病缓缓策马前行,立定山之巅,回望这片辽阔旷野,美好唇边泛起胜利地笑容,气势如虹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毅然下令:“封山!”
少年灼灼黑眸中释放中不可掩饰的摄人光芒。
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我只觉双眼发热,泪盈于眶。十六K文学这个仍有着稚气笑容地俊美少年,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成为是一个不可破灭的神话,一位名传千古的战神!
封狼居胥,一个军功的巅峰之作。后世之人再难企及!
史记,经此一役。匈奴远遁。从此漠南无王庭。
厚重的波斯挂毯阻隔了外面的寒冷,车内形成了一个宁静的小天地。上等檀香在紫玉香炉里徐徐燃着飘渺青烟。安神宁气。身下的垫褥柔软舒适,松软光滑,趴在上面似躺在白云之中,身上盖的锦被不知是何质地,比丝绸更加顺滑软贴,比绵花更加温暖轻巧,几乎没有感觉,丝毫不会粘到我背上地伤,也不会触痛我破损的肌肤。
背上的伤处已经涂了药,剥离衣物时鲜血淋淋,锐痛不可挡,去病在车门外听得心惊,下令把左贤王部搜得地神丹,研成粉末,配合伤膏一起使用。那神丹据说具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功效,如此珍贵之品,本该晋献圣上,去病却擅自取来,胡乱用在我身上。神丹效果自然惊人,伤口恢复得很快,不去触碰已经不太会痛了。
马车行进得十分安稳,梨枝案几上琥珀樽内的水一滴也未酒出,我知道去病用从左贤王部缴获地名贵丝锦厚厚地裹在四个车轮上,每隔二十里一换,又派出数百人先行在车前开道,将路上石头之类有可能会造成颠簸的障碍物一律去除。
我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近侍们被勒令禁言,若有半句关于我地风言风语传出,即被军杖五十。数万将士并不知车中是谁,但不满之情已是呼之欲出,私下传述霍去病不恤下情,御下严峻,骄奢淫逸……
我劝过去病几次,他却微微一笑,置之不理。
真希望能快点好起来,不必让他再费这些周折了。
正在出神,听到外面梨洛传来的娇嫩的声音,“灵惜姐,我进了喽!”
我扭头一看,她端着托盘款款上了车。
我对她笑道:“真是麻烦你了,要你服侍我!”
去病率军打仗不可能带上婢女,匈奴的女俘吧,去病又不放心,最后只好请梨洛照顾我了。用午膳吧!”梨洛揭开金盅,阵阵清香传来。
我呻吟了一声,气馁笑道:“不是吧,又是燕窝粥!我好想念你的烤全羊!”允许你吃荤的,说是伤口会发,我有什么办法!”她坐在我旁边,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唇边,“赶紧吃吧!我弄了一上午呢!”
血燕先要用冷水浸泡三个时辰,再用温火炖一个时辰,大漠水源本来就少,又在行军路上,弄这东西要花这么多功夫!恐怕只这一项,就会连累去病被人诟病了。我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的张开嘴。燕窝皱香甜糯滑,我却有些食不知味。么气呀,”梨洛喂完我,惆怅的微笑道:“若有这样出色的男人,肯这样对我,我真是为他死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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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蓦然脸上一热,嗔道:“梨洛,你说到哪去了。去病,去病是我的晚辈!”
梨洛哧的一笑,“灵惜姐。我最讨厌你们汉人就是这点,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总是羞于承认?真是虚伪!老是拿这些条条框框仁义道德压着自己……”
我急忙打断她,“你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去病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舅母!”
梨洛一晒,意味深长的说:“灵惜姐。我不是没有经历过,霍将军看你地眼神你恐怕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了,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地心如擂急鼓,忙转移话题,打趣道:“是不是与张骞闹别扭了?”
梨洛牵起嘴角,笑意苦涩,没有答话。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本一提到张骞。梨洛都是满心欢喜,今天怎么沉默了下来。我大概不能和张骞在一起了!”她红了眼眶。却仍坚强的微笑道。么?”我支起头,睁大眼睛望惊讶地望着她。她那么爱张骞。千里迢迢跑来找他。吃尽苦头终于找到他,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她却说“不能在一起了”?跟我一同回月支,他说,他生是汉朝的人,死是汉朝的鬼!绝不可能跟我一起在月支渡过余生!”她吸了鼻子,满怀酸楚。
我放松下来,不以为然的说:“我还当什么事呢!他不愿去月支,你就到汉朝呗…呀!你怎么哭了?”我慌了手脚。
梨洛的泪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她拼命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别这样,张骞欺侮你,等会我去帮你骂他!狠狠骂他,好不好?你别哭了!”与梨洛认识这些日子,她一直是娇蛮地,伶俐的,甜蜜的,再苦再累我也从没见她哭过。
梨洛一边流泪一边微笑道:“灵惜姐,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真实身份…”她停了停,叹气道:“其实我是月支公主,我的大哥和二哥都被匈奴人杀了…母后百年之后,我就必须继承王位!”
我被这个意外的消息震撼了!梨洛,是月支公主!
难怪她说当年张骞要托“她的亲戚”说服月支与大汉合作,其实她口称的“亲戚”即是月支的女王,她地母后。
我忽然突发奇想:“梨洛,大汉不正想与月支合作吗?若你俩结合,不正好可以达成愿望!张骞……”
梨洛摇了摇头,“灵惜姐,我们月支与你们大汉不一样,大汉是皇帝一人作主,而月支处理国家大事时,一定要经过长老们的同意。月支国经过那么多年的战乱,如今总算稳定下来,老百姓安居乐业,长老们是绝不愿意再起战端地!”她含泪别过头,倔强道:“再者,我也不愿以此来强迫他!这样得到的感情,我不稀
我无言以对,半响讪讪道:“或许过段时间,他就会想通地……”
真可惜,当时在匈奴处,那么恶劣地环境下,两人可以心心相印,坚守一处,如今柳暗花明,却要分道扬镳。莫非人真是只可同患难却不能共享福?
梨洛打起精神,微微一笑,“灵惜姐,别安慰我了,随他去吧!对了,你上次拿给我看的半颗药,我想起了,这种气味,似乎是月支国佴素族种地一种草药,好像是用来防疫病的,但还有些别的用途,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回去查查看,我想应该是没大碍的!”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又不甘心的问:“那你和张骞真的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梨洛见我愁眉不展,嫣然一笑:“你呀,还是先想想自己,该如何回报霍将军的一片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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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4章
是夜,梨洛留下一封竹简给去病,信中说自己借取骏马两匹,粮水若干,先行回月支,感谢相救,若有机会,必会报答云云,却只字未提张骞。
我气急败坏,一定要让去病把张骞给我找来,揭开窗帘,劈头盖脑的一通臭骂:“一位身娇肉贵的公主,抛开一切,赶赴我汉朝,又为你屡犯险境,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张骞,你算什么仁义君子!这一路去月支,路途遥远艰险,若她有个三长两短,看你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张骞,我看不起你!”
张骞一言未发,向去病要了一队骑兵,立即追了去。
我这才稍稍安心,希望他俩会有转机。
凛冽夜风夹杂粗糙雪粒扑打着窗框,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宽敞的车厢内温暖依旧,角落放置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静静散发着柔和光线。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落地无声。
这样的环境中安睡,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朦朦胧胧中,背上微凉,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人揭开一半,轻微的金属盒碰撞声后,药香弥漫整个车内,不一会,清凉的触感渗入肌肤,我像只舒适的小猫,不由自主嘤咛了一声。
这种药实在是太棒了,涂在背后,不仅可以治愈伤口,还有放松神经的的作用。谢你……”我睡得迷迷糊糊,随口嘟嚷了一句。
推拿的动作一滞,又缓缓继续。
空气微凉。我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忽然想起,觉得有些不对劲——梨洛不是走了吗?那给我上药的是……?
我僵硬地扭过头。
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印入眼帘。斜飞入鬓的长眉,玉齿珠唇。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脸顿时像烧开了一百八十度地开水一样滚滚沸腾起来,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红若桃李,艳比桃花,七手八脚挣扎着想爬起来。他温柔有力的按住我的肩。不让我动弹,悠然的说:“伤口会破裂。是……”我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这这这……样,不不不….样,把我当成梨洛就行了!”他顽皮将我头转正,我被迫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睡吧!”
天哪!这怎么可能?!我在心里哀号,我现在知道你是霍去病。不是梨洛!怎么还能坦然入睡?!
伤口正在结痂,许多地方很痒,他恰到好处地推抚。一路看文学正缓解了这种痛痒,我几次想说好了。叫他停手。都开不了口,偏偏他动作缓慢。又不慌不忙的与我聊天。的一道很深,还痛吗?”他轻轻按了按。了!”我也竭力装作无所谓,没理由他如此镇定,我却还不如他。呢?”他很严肃很认真的问,慢慢揭下被子。
他的手指仿佛有电,这样温柔的抚触,是个女人都受不了啊!
我满头大汗。
为了阻止自己猥琐的想入非非,我决定不再硬挺,催道:“去病,快点啦,好了没有?”
他一本正经的说:“这药若不细心推拿,便无法被伤口吸收,效果会差许多……难道梨洛以前不是这样帮你上药的吗?”
我默默无语,梨洛推药确实也是很慢地,但她的女的,我乐得享受,如今换成你,就变成煎熬了!忍忍!”他低柔地嗓音暖味的语语,令我有点发怵。
被子继续缓缓下滑,整个背都**地暴露在外,我不敢轻举妄动,趴在那一动也不动。
他地手也继续缓缓向下,推揉轻抚。
我竭力想当自己是木头人,却很难忽略这种亲密接触带来酥麻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扭了下身子,想要避开他的手。他微抽一口冷气,警告道:“别再乱动!”他声音沙哑,手心滚烫。我再也忍不住,胡乱抓住被子,半侧过身哀求道:“去病,别别涂了……就这样算了!”再给他七摸八摸下去,搞不好要出事。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觉一呆,蓦然变深。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发觉自己走光了,“呀!”我微弱惊呼一声,忙挡住自己的胸部,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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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羞人了!居然让去病看到了我的……
刷的一声,他竟然一把将被子扯开,让我无处可躲。像只敏捷的豹子,一下欺身上铺。
我尖叫一声,忙又抓过被子,吓得缩在角落。
再也不能逃避,他的灼热眼神,分明是男人的充满**的眼神。
我哆哆嗦嗦的说:“去去去……病,你在干…….干什么!你不能……”
他淡淡的一笑:“姐姐,你知道,世俗的规矩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去病,我是你舅母!”我将头埋进膝盖,几乎要哭了出来。
“姐姐,”他抬头我的下巴,平静的道:“当初我把你交给他,是因为我以为,他能更好的保护你。”削玉般的纤长手指抚在我唇上,“可惜我如今明白了,光有权势,还不足以真正保护你!”他凝视着我,残酷的一字一顿道:“他根本没有尽到责任。”
我被他的单刀直入骇住,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不安和彷徨、我不愿意正视的一切。一下被他**裸地剖露出来,心酸,耻辱。悲愤…我百味交杂,一时不知所措。目光空洞的望着他。
是啊,权势!卫青已经权倾天下了!为何我还会受到刘彻的侮辱?卫青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他难道可不顾及卫家满门荣耀和千余口性命而取我?家国天下,担在卫青身上地责任太重太多!而我,我只是渺小的我,我是卫青正直地生命。唯一的出轨,唯一的错。
这次他去中央王庭而未至左贤王庭,已经彻底的煽醒了我,即便我再自欺欺人,我也不能再沉浸在自己仍是他最重要的假象中!
或者一开始就是错!一开始就是我强求了!
“霍去病,我讨厌你!”温温热热充满了眼眶,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太残忍了!你出去!”
他一反常态,不为我的眼泪所动。不顾我的挣扎,将我圈在角落,仍在咄咄相逼:“不。是你残忍,你一早就知道……当年我不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你喜欢我。其实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我拼命摇头。
他倔强的嘴唇抿紧。忍耐的道:“你撒谎,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为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去病!”我心乱如麻,求饶,“别再说了!”
“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他的冰冷声音里有着孤掷一注的恐惧和绝决。
我竟为他那一点绝望而心痛,泣不成声。
我该如何回答?
每次在我最悲观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当年那个单薄少年不顾一切舍身挡在我面前,愿为我死!当我奄奄一息,千万次祈求卫青地到来时,却是他,孤身闯入重兵把守的左贤王庭来救我!
我亦是血肉之躯,怎不动情!那个傲岸的背影,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镌刻在我地心底,恐任时光流逝,也永难磨蚀。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告诉他!
我已经放纵过自己一次,选择了卫青,我不能一错再错,害了他们两人!
我抬头,绽开微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滚滚而下,胡乱笑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他沉默地看着我,半响皱眉道:“我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我只告诉你,我不会再让你逃避。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
“你要做什么?”我几乎被他逼得崩溃,颤声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让卫青如何自处?不,去病,我们不能这样!”
他冷嘲道:““我不管,我早已厌倦了朝堂上那些汲汲营营地勾心斗角。此一役,匈奴对汉的威胁解决,我地使命已经完全!”他清澈的目光热烈的望着我:“当我站在颠峰时,我才发现,没有你在身边,一切胜利都显得寂寞,原来这并非我真正想要。灵惜,让我带着你,我们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院里院外种满桃花,安安静静的渡过余生好吗?”
他眼里的那份炽灼熊熊要将我烧成灰烬,我瞬间迷失其中,几乎要答应他……
“不,去病!”我吸了口气,微笑泪道:“我不能答应!我爱的…是卫青!我要和他在一起!”
去病,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因我而背上千古骂名,我不能让你用血汗换来的功勋上染有污点,我要你完美无瑕的功垂千秋,永远永远受万世敬仰!
他闭上眼睛,俊朗面容抽搐了一下,再睁开眼,他努力微笑,两滴晶莹却缓缓落下。
我心痛如绞,破碎无痕。姐姐,我会等你,一直等你。不会放弃。”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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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5章
那日这样闹了之后,背后的伤口裂了好几道,大概又受了点凉,发了两天高烧,好几天躺在那不能动弹。
每当我虚弱的睁开眼睛,总看见他守在榻边。那关切内疚的眼神痴痴相望,纠缠入我梦里。
马车微微颠簸,他支撑着头打着磕睡,头一点一低,样子煞是可爱,根本无法和传说中那个令敌人胆战心惊目空一切的骠骑将军联系在一起。
心里柔软如绵,又怅惆如斯。
如果当初我遇到的,不是卫青,而是二十岁的霍去病,我会不会选择他呢?
一时又笑自己无聊,怎么会想这个?而且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了?”
我侧过身,笑道:“你也醒了?”
清醒面对,两人有一点尴尬,互相问候完后,不知该说什么好。点什么?喝。”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里似渗了胶,渐渐叫人缓不过气来。
我打起精神,企图想要恢复到两人以前那种轻松自然的气氛,开玩笑道:“去病,你唱首歌给我听吧!好无聊呀!”
去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居然说:“好”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唱歌,一时有点呆住。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的嗓声低沉悦耳,词意缠绵。歌声带着淡淡忧伤,“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陡然落下泪来,“别唱了,你总是要弄哭我才肯罢休!”
他长叹一声,温柔的拭我脸颊上的泪,笑道:“你哭什么?是你总是要伤我地心。一路看中文首发我明明知道你。你也明明知道我……”我不知道!”我蛮横的推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斥道:“你不要碰我,也不要呆在这里,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突然静了下来,半响质道:“你是怕传到他耳里吧?”怕!我不要他误会!”我不顾一切地说。
他僵在那,隐隐发怒,终于道:“好,如你所愿。”立即站起。转身离去。
我趴在被子上,哭得声堵气噎。
过了许久,一只手隔着被子。放在我的背上,温柔地拍着我。
我猛的坐过身。泪眼朦胧中看见他又回来了。
他坐在我榻下。轻轻拉住我的一只手,包在他修长的手指里。了。你一哭,我心里就难受!”他有些自嘲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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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泣着,略动了一动,任由他抓着,没有再挣扎。厌我是吗?”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没有成功。
他年轻地脸庞上有着浓浓的疲惫,神色黯然,我不禁心酸。
他低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剖露着自己的心迹:“……我也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总是忘记不了你?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征战,不到万不得己,不回朔方,因为每次看见你,我都会矛盾,看到你开心,我会嫉妒,这样明媚的笑容不是为我。看到你不开心,我会后悔,会恨自己当年不该把你送到他身边……而这两年,你的笑容越来越少,我的煎熬也越来越甚……”
我打断他,极力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微笑道:“去病,和他在一起,我并非不开心,我……”望着去病深遂如海的明澈眼神,我忽然说不下去,凝噎难语,只觉无力。
到了此时此刻,我又何苦仍在自欺欺人。
是,我不敢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其实我只想拥有相濡以沫地平淡生活,比如春日早起摘花戴,比如寒夜挑灯把谜猜,比如添香并立观书画,比如岁月随影踏苍苔,更比如自己怀孕生子最脆弱的时刻能够有良人相伴……可是,与卫青在一起的这些年,永远都是漫长地无尽等待。
我自然知道卫青心中有我,他不会爱任何人比爱我更多。可惜,我是一个普通女人,他却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卫青。他还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去做,更大地责任要去背。爱,永远不会是他的全部。年我们逃亡时住过地茅草屋吗?那天早上我曾自私的想过,到底要不要把你送到他身边?如果留在那,会不会更好!”的?如果能留在那,或许真的更好。”我微笑流泪,抬眸望向他,认真的说:“但,去病,我们离开了。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已经不能再回头了!”甘心!”他低低的伏在我身边,声音里有着少见的软弱而茫然,喃喃道:“灵惜,我不甘
我叹了口气,“去病,别逼我,别逼我,答应我,好吗?”
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低头一看,他已经睡了。梦中的他紧蹙着眉头。
那天之后,我和去病的关系好像恢复到了以前,他仍是锦衣玉食的供我,却有礼有节,即不过份热情,也不过份冷淡,两人之间有了淡淡的隔阂。
或许他是真的想通了,或许他是在等我想通,我不知道。
有时想跟他说些什么,出口的却只是问候。心里安慰自己,也许这样对他和我都好。
漫漫长路,也有尽头,半个月后,我们到达了朔方,去病派人将我护送回了长平侯府,留了两千亲兵在那保护我,自己依律回长安述职。
发生了这么多事,长平侯府却与我离开时与没有什么区别,见到熟悉的一草一木,我时常陷入迷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又回来了,抑或从未离开?
可惜府内的新面孔,提醒我,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前管家吴伯有一天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而绮柔也不见——听说刘彻那次从朔方犒军而归时,带回一位王美人,这王美人长像清纯可人,性格温柔敦厚,甚得圣意。
我被刘彻带走的这一段时间,好像是一场梦,凭空消失了,无人提及。府中之人只知我出外后即被匈奴抓到了漠北。
我不知道卫青知不知道,因为他如今尚在鸡鹿郡的军营。但以我对刘彻的了解来说,他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和活口,尤其是在卫青还执掌虎符的时候。算盼到你安全回来了!已经派人去给侯爷送信了,大概这两天就回来了吧!”桂枝和秋棠帮我用柚子叶去晦气。
如今的管家姓卫,是卫家的远房亲戚,三十多岁的精干男子。请你帮我找一所宅子,不需要太大,干净安静即可。”我喝着暖茶,淡淡吩咐。问这宅子是要做什么用呢?”卫管家小心翼翼的问。
我心定气闲,缓缓道:“我要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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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6章
紫玉拨寒灰,心字全非。疏帘犹是隔年垂,半卷夕阳红雨入,燕子来时。回首碧云西,多少心期。短长亭外短长堤。百尺游丝千里梦,无限凄迷。(1)边风大,披件衣服吧!”秋棠拿了雀绿斗篷来,盖在我身上。我不冷。”我朝她微微一笑,让她把衣服放在旁边,又转回头望向皎月池。
皎月池风景四季如画,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晴好,亭台水榭,盈盈倒映在水中,波光潋滟,水光十色,可惜湖边树叶尽落,草坪已萎,还是预示着冬天的到来。办的事,怎么样了?”
秋棠站在身后不语,半响轻轻的说:“夫人,奴婢本不应该多嘴,可是夫人为何要执意搬出去呢?”
我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为何?就是因为想不清楚为何,所以才要搬出去。
我不能再骗自己。
既然对卫青的感情已有转变,敷衍他就是虚情假意,不仅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更何况,我搬出去,对他和两个孩子也是最安全吧!刘彻这个人诡异莫测,想必已经知道我回朔方了,他若执意不肯放过我,我再呆在长平侯府只会连累卫青他们。道为什么?”男人坚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缓缓回首,站起了身。
长身玉立的英挺身姿,风尘仆仆战袍未卸,黝黑脸庞上一双精神熠熠的眼睛,直直凝视着我。“告诉我,灵惜,这是怎么回事?”
秋棠无声无息的退下。漫天遍野地天地间只余我与他。枫叶静静飘零,偶尔落在彼此身上。
我咬了咬唇。毅然道:“卫青,我要搬出去住。”通知我,我还以为自己听错。灵惜,到底是怎么了?”他皱眉。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让自己有勇气可以说出想出的话,语气冷淡的说:“为什么?卫青,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累了,不想等了!从嫁给你开始,我总是在等待。新婚第三天你就去了边关,这些年我们聚少离去,每每想起我生子时你竟不在我身边,我就无比恨你。1-6-K-小-说-”
他错愕,半响。跨前两步,扶上我地肩,怜惜的道:“灵惜。我不知道……”
我打断他,“呵呵。你怎么会知道。多少个日夜,我孤单地呆在这……这次在塞外。我差点就死了!我一直以为,你一定会来救我,可是你却没来,你去了伊稚邪那。”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但当时……”不想再听你的解释,我明白,你总是要取大义。而我,经过这么多磨难,心意已淡。”要说气话!”他的双手陡然有力,捏痛我的肩膀。我别过脸,簇眉忍受。他忙松开力,“对不起,灵惜,弄痛了你……”
我冷然不语。
他挫败地将我强迫带入怀中,“好了,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这次匈奴大定,待我处理完杂事,即带着你远走高飞,好吗?”
我闭了闭眼睛,掐紧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软化,慢慢推开他,漫漫笑道:“卫青,别说傻话了,你可以吗?”我抬眸望向他,轻轻的说:“卫家如今权倾天下,在朝内势力盘根错节,多少人眼红着,一旦你交出兵权,卫家九族命不久矣,你真忍心数万人口或许只因自己一时任性便灰飞烟灭?而卫青,你的理想,就是报效国家,沙场是你毕业追求之所,让你带着我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你可以吗?”他哀求的轻唤了一声,神色间难掩伤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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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钢铁般的男子,也竟软弱如斯。瞬间只觉痛彻心扉。
眼底里浮起朦胧地水气,我竭力自持,别过头,残忍的说:“卫青,我已不爱你了,放了我。”
卫青虎躯禁不住晃了一晃,睁大眼睛望着我。
半响,他低低的说:“我知道你在生气。你再想一想。若你不想见我,你就住在皎月池,没有你地允许,我不踏入半步便是。”
他说完,深深的望了我最后一眼,魁梧身影掩不住萧索,踉跄离去。
我像泄了气,颓然坐下,只觉头晕目眩,掩面伏在案几上。
过了许久,脚步声轻轻踏来,“夫人,夫人……”声音陡然提高,惊呼:“夫人,你怎么了……快来人!”
我听见是秋棠地声音,想叫她别吵,却浑身无力,意识模糊……
窝在被子里,喝着碗热鸡汤,身子暖和许多。才真是吓到奴婢时,怎么叫你都不应!”秋棠一脸惊慌未定。我时,我还是听到了,只是头很晕,睁不开眼,就是答应不了。”我笑着安慰:“没事,大概是贫血吧!休息休息就好了。”么意思?”秋棠问。这……就是气血不足地意思。”我瞎掰道,也不知说得对不对。
秋棠还要再问,听到门外桂枝禀报道:“夫人,马大夫来了。”来!”
珠帘拔落声中,许久不见的马良施施然走了进来,依然是唇红齿白,妖异美丽。
我不由笑道:“你成亲后,倒是越发潇洒了,瑞莹怎么没来?”
马良与瑞莹上个月终于成亲了,可惜我没有能参加他们地婚宴。来,不过岳母身体不适,她忙着照顾,托不开身,所以就没出来。”
我又想起了凤莹,问道:“凤莹的母亲怎么样?”
马良摇了摇头,“自从凤莹离家后,她母亲心灰意冷,执意搬到佛堂去住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马良在匈奴国遇到凤莹的事。这次卫青攻打中央王庭,最后时刻,伊稚邪带着南宫公主逃了出去,可是并未有凤莹的消息传来。我想恐怕是凤莹自愿跟着他们走了,否则她大可趁此机会回来。若是这样,我便不能说,否则凤莹不愿归汉的事一旦传出去,不仅对她名声有害,也对韩将军一家不利。马良留意到我的神色不对,略有几分担忧,“夫人,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先帮你把一下脉吧!”
说着走到我榻边坐下,秋棠拿了块红丝巾遮过我的手腕,马良伸手帮我把脉。
我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没什么事吧,我只是有点头昏,大概是吹了风吧。”
马良却皱起了眉,神色有些凝重,过了许久,才放下手。怎么了?”秋棠问道。
他似遇到了难题,正在思索,听秋棠这么一问,方才随口答道:“你家夫人有喜了!”
我心猛然一沉,心里似打翻五味,惊诧远远大过喜,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秋棠却“呀”的一声,竟上前拉住他的衣裳,“马大夫,你说我家夫人有喜了!”
马良微微颌首。
秋棠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拍手道:“我立即去给侯爷报喜!”我还来不及拦她,她已揭开帘子,欣喜的奔了出去。
屋里只剩我和马良,两人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半响,他打破沉默,道:“夫人,你好像不是很开
我勉强一笑。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两个月月事没来了,但我一向不准,再加上在匈奴处颠簸流离,心情紧张,哪里还顾不上记这个!没想过这个孩子竟这么坚强……
我无奈的抬头,发觉他亦心事重重,不禁疑惑:“马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马良久久沉吟,才说:“夫人,你是不是服过些药物?”
我马上想了那半颗药丸,点头道:“是,我在匈奴时,伊稚邪曾叫人给我服用一种防治疫病的药,我后来听说,这是月支国佴素族特有的草药……但没有毒药吧。”药,难怪如此!”马良恍然大悟:“夫人,这药确是可防疫病,但药性寒且坚,平常人服用,虽对身体损害不大,但也要过个半年一年,才能使寒气逐渐散去,可是如果怀有身孕的女子服用……”何?”听他这么一讲,我不禁紧张起来。导致寒气无法散去,只能聚集体内,一旦你生育之后,身子正是赢弱,寒气便会一下挥发,到时恐有性命之忧哪!”
我放下心来,笑道:“胎儿没事就好。再说当日,我只吃了半颗,应该没关系吧……”关键还不在这,这个孩子,你不能要!”他打断我,鼓起勇气看着我的眼,坚决的说。
我不禁大愕,“为什么?”
注1:纳兰性德《饮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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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7章
门外有急促脚步声响起,我还沉浸在马良刚才所说的话给我带来的震撼,无法回神。哗啦帘动,眼前一花,卫青像一阵风般冲进来,将我拥入怀中。
他一向持重,险有如此激动,捧起我的脸,深黑眼眸满满是欣喜若狂:“灵惜,太好了!”
却不知我心中挣扎,天人苦苦交战。卫青如此欢喜,他定是觉得我们冷战结束了,有了这个孩子,我必然不会再想离开他。
而我,愁绪百结。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要,可是……这个小小的生命,多么坚强,随我历尽艰险,爬山跋水,几次从匈奴处死里逃生……恍惚间,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个梦,一个幼童仰起可爱的小脸,泪眼哀求:“娘,我是你的孩儿啊!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不要我啊!”……原来幂幂中早有预示……
不,这个孩子我要!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我直直的望向马良,向他宣誓我的决心。
马良看懂了,微微叹了口气。灵惜的身体弱,还要*你多多调理了!”卫青顺着我视线,客气的向马良说道。
马良看了看我,终于妥协,笑了笑:“无妨,我开几味药给夫人保胎即可。”
马良开完了药,郁郁离去。
卫青转身望向我,见我神色黯然,想了想,轻轻劝道:“灵惜。我知道你想念伉儿和登儿,但圣命难违……子夫已派人捎信过来,说两子甚是伶俐。很得陛下和太后喜爱,事已至此。你别成天愁眉不展,对腹中胎儿不好。”
他不说还好,这一提伉儿和登儿,我便心如刀割,忍不住潸然泪下。
卫青叹了口气。一路看中文首发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许诺道:“灵惜,你放心,我正在安排,一定能让我们全家团聚……到时我们就离开这,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你权且忍耐。”
这个孩子使我和卫青的关系变得微妙。我暂时不再坚持离开侯府,但搬到了皎月池去住。卫青几次想在我那留宿,却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在自己还没有理清思路之前。与他牵扯再深。
卫青没有勉强我,无奈的说会尊重我的意见,等我回心转意。
匈奴初定。军营善后事项繁忙,他在家呆了几日。又匆匆赶去了鸡鹿郡。临走时再三关照卫管家。若我有任何不适,立即派人通知他。
不知不觉冬日气息已经悄悄来临。寒意丝丝,空气清冷。
自从我回来地消息传开后,陆陆续续有相熟友人登门拜访,除了瑞莹和马良这两个常客外,还来了一位我意想不到的客人,薄芝霜。
芝霜嫁了苏建后,已育一子,清丽柔美中更增成熟风韵。她这次来是特地向我辞行的。
上次与匈奴地遭遇战中,赵信降匈,苏建突围逃回。弃军之罪,本应斩首,但卫青派人将苏建用囚车送回长安由皇帝处理,并附上苏建历年的功勋录。最后皇帝赦免了苏建地死罪,令其交纳了赎金后贬为平民。
苏建这次赶回朔方,是想带着芝霜去他的老家广阳,不打算回来了。
芝霜与我关系一向平平,这次也是出于礼貌,两人可有可无的寒喧着,正遇上卫青派人送回紫貂斗篷,来人又向秋棠殷殷询问了我的近况,这才放心回去复命。
芝霜见状不禁羡慕道:“你们成亲已这么多年,感情却依然这么好!”
我微微一笑,伸手抚着紫貂斗篷,光滑的毛皮滴水不染,指过无痕。
感情就像这锦貂,人都只看到了这华丽地表面,却不知滑不溜手,常常连自己也无法掌握。样痴情的男人,真是天下少有!”她叹了一口气,坦言道:“姐姐,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也是很好啊,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吗?”我嫣然一笑。她略有遗憾,道:“他固然是好的,但他为人太过犹豫,果断不足,霸气也不足,实话而言,不及侯爷的一个零头。”果断和霸气来做什么?我倒是觉得希望平淡普通一点好。”心刺激妹妹吧,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建功立业,是人人敬仰的盖世英雄呢!”芝霜疑心我故意说反话。只想和心爱的人一起,游山玩水,看遍人间风景,不理这么凡尘俗世才好呢!”其实我由衷芝霜,“看你多好,你就可以解脱了,从此可和苏建一起,再也不必为他担惊受怕了。”怕?”芝霜嗤地一笑,“候爷如此位高权重,卫家又权倾天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什么好怕的?不胜寒,这个道理,你最清楚了!譬如苏建,功勋卓越,只一句话也被贬得庶民了……”我有了些感慨。既便卫青位极人臣又如何呢?哪天刘彻一声令下,我们都没有活路。君这次全*侯爷妙策,才得以脱险。比起赵信来,侯爷对夫君算是仁之义尽了……”她突兀的住了嘴。望向她,款款笑道:“赵信叛国,其罪当诛,侯爷杀他,也是按律办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芝霜沉默了一会,半响才道:“是啊,只有似侯爷这般谋略武功,才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她顿了顿,忽然笑了笑,似乎不经意地转眸笑道:“只是侯爷这次倒有些失手了,他原本可以趁胜追击,捉到伊稚邪,立下更大的战功地,他却提前班师回朝了,实在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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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是当年天真地我了,闻弦歌而知雅意。凝神向她望去,她的面色又与平常一般无二,看不出端倪。
难道是我多心了?
正在思忖,芝霜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了,后会有期!”
我含笑点了点头,派秋棠和桂枝送客。
坐在案几边,轻轻地无意识的将脸贴着那水光皮滑的锦貂,还在想着薄芝霜刚才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如果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那这件事就变得复杂了——伊稚邪并不是卫青的对手。但只要伊稚邪不死,匈奴的力量就不算被完全被消灭,如此一来,在没有培养好新的接班人前,刘彻不会也不敢轻易动卫青。而卫青如果是真的在有意或无意中放过伊稚邪,那只能说明一点,他对刘彻已经起有了强烈的戒
细究此事,只觉心中凛然,以卫青之聪明才智,他不会不懂得鸟尽弓藏,但他为人正直,又一向感激刘彻对他的知遇之恩,素来对他忠诚不二,既便是刘彻要他的脑袋,他也会二话不多,立即割给他。
若他真被逼得要以伊稚邪牵制刘彻,那多半是……多半是他已经知道我被刘彻抓走的事了。
突然一种更荒缪的想法油然生起,难道赵信反降匈奴也在卫青预料之中?当日若不是赵信反得蹊巧,卫青恐怕早已被刘彻收回兵权了吧……
不不不,我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太过可怕,卫青,卫青不是这样的人!
不敢再深想,只觉内心头凄惶无比。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着,最后揭晓,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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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8章
隆冬,天色阴沉,细雨绵绵中夹杂风雪,飘飘洒洒。
暖阁里水仙花已开,黄色花蕊吐露芬香。
原本我是很怕朔方的寒冷的,但怀了孕我的体质似乎变好了。这一胎与怀卫登时的反应大不相同,四个多月了,居然还不曾孕吐,胃口也很好,肚里的宝贝乖巧无比,
我总觉得这预示着将会是个女温柔的,听话的,美丽的,伶俐的女儿,一想到这,心中就充满了希望。姑娘来看你了!”
我微微一怔,宁姑娘?
秋棠轻声提醒道:“就是以前住过我们家,霍公子的小妾玉宁姑娘呀!”
真的是玉宁!我忙笑道:“看我这记性,一怀孕反应就慢了。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秋棠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刚一照面,我只觉错愕,以为认错人了。
那个娇俏活泼的小玉宁去哪里了?记忆中明媚的大眼,似蒙上了尘灰般,不再闪烁光芒,锦衣罗锻也无法掩饰她的苍白憔悴。她变得不再像我的记忆中的鲜活,也不再像绣雪了。无疑,她仍是一个漂亮的少妇,但也仅仅如此了。人!”秋棠见我恍惚,悄悄推了我一把。不必多礼,快快过来!”我反应过来,笑着请她们到炕上来坐。“澶儿快有五岁了吧,过来,让姨瞧瞧!哎呀。不对,应该要叫我舅婆了!”
都说儿子像娘。这话一点没错,澶儿与玉宁长得十分相似,瓜子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从进门起便乌溜溜的看着我。但见我叫他,他却又摇着头。缩在玉宁身后,不肯过来。呀!叫你呢!”玉宁催了他几下,见他仍是不肯,只好无奈的说:“澶儿胆小,姐姐见谅!”话。哎,这好几年不见了,过得好吗?”我拉着玉宁地手,“怎么挑这个时候回来?朔方冬天冷!”
玉宁自从生完孩子,就被去病送往了老家澶洲.1@6@K@.这一别,就是四五年。
玉宁笑着一一作答:“姐姐放心,霍家对我们很好。尤其是老夫人,很喜欢澶儿。这次公子凯旋而回。又得圣上赐封。所以老夫人就派人把我们送过来,凑凑热闹。这不。才来了一个样。”我点了点头。
自从卫青和去病大破匈奴,班师还朝后,刘彻为了表彰霍去病的大功,特封他为大司马,使之地位与卫青相同,且将这次跟随去病打仗的主要干将,大多封了侯。而卫青这边仅有赏赐,未见晋封,手下立功地将士,也没有封侯。如此一来,人人都明白如今刘彻对霍去病恩宠日盛。
现在朔方,霍去病的声望已经超过了卫青,过去奔走于卫青门下地许多故旧,都纷纷转投到了霍去病门下。长平侯府门庭冷落。好在卫青并不在意,从没听他提过一字,对去病仍一如往昔。姐姐又有喜了呢!”玉宁的目光落在我已经隆起的肚子上,又抬头仔细看我,笑道:“姐姐的气色这般好,想必这一胎该是女儿吧!”
被她这么一说,我抛开了那些烦心事,喜逐颜开,“是啊,我有预感,这一胎应该会是女儿!”女,姐姐好福气!”玉宁眉宇间有了些淡淡惆怅,自嘲笑道:“我也喜欢女儿,但恐怕只是个奢望罢了!”我心中一动,冲口笑道:“难道这次老太太把你送过来,是还想抱个孙女?”
玉宁双颊微红,半响,低声而清晰的道:我辨不清心中滋味,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玉宁却欲言又止,略带凄婉望向我,像有千言万语,却鼓不起勇气,欲言又止。
面对这样眼神,我有些恍惶,不觉有几分害怕,害怕她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秋棠及时进来奉上了甜品花生酷,我松了一口气。也太不会办事了,只盛了一份来,让我们三人怎么吃呀?快去,再拿两份来!以免人家笑我们侯府吝啬!”我半是埋怨半开玩笑。
秋棠笑着去了。我又向霍澶招手,笑道:“澶儿,过来,可好吃了,这碗先给你!”
澶儿仰起小脸望向他母亲,玉宁坐在侧面,我看不清她表情,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
澶儿磨磨蹭蹭的向我走来,我笑咪咪的正准备端给他,他却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地上凉,快起来呀!”他这意外之举,令我十分诧意,忙放下碗,想去扶他。
澶儿向我用力磕了一个头,稚气脸蛋有着不合年纪的忧郁神色,奶声奶气的说:“舅婆不答应,澶儿就一直跪着!”缓缓抬头倔强的望着我:“请舅婆放过我父亲!”清澈眼里分明是悲哀,是敌意。
我霍然起立,像被人狠狠煽了一巴掌,只觉脸上忽冷忽热,羞辱难言,一时说不出话来,僵硬的看向玉宁。难道这就是今天玉宁来的目的?
没想到玉宁也从炕上下来,一下直直跪倒我面前,泫然欲泣,“姐姐,我知道你一向爱护我,如今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再也别招惹公子了,行吗?”
我勃然大怒,涨红了脸:“你们给我起来,这算什么意思?在说什么鬼话?”玉宁不肯起来,哽咽道:“姐姐,公子迷恋你,我一早便知,本以为他总会清醒,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依然对你不死心!是,玉宁卑贱,污泥一身,根本没有资格来质问你,可是姐姐,我求求你,放过公子吧!求你写封信给他,告诉他别再痴心妄想!你再也不要见他了!姐姐,求你了!”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忍气道:“玉宁,我和去病清清白白,你不要多心了!”她凄然一笑,“我回到朔方,一切都看在眼里,任凭陛下如何恩宠,别人如何奉承,公子从无欢颜,只有当和我谈及你时,他才会露出一丝短暂笑容。如今他在家不是拼命射箭,就是拼命喝酒,把自己累得不成人形,才能入睡,明日醒来又是周而复始,他这般自虐,都是为谁!姐姐你很清楚!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是要废了!”
我听她如此这般描述,心中大痛,无力自持,扶着桌角颓然坐下。
霍澶却见我迟迟不语,气极咬牙,小身子猛地向我扑来:“我恨你,你让我母亲不开心!你勾引我父亲!你这个坏女人!我打死你!”
我本能闪避,但身形笨拙,眼见小拳头就要落在我身上。门口传来一声喝,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几步到我身边,一下将澶儿拎开我身边。玉宁惊惶失措的站起身,“小儿无心冒犯夫人,还请侯爷恕罪!”
卫青将澶儿还给玉宁,深沉黑眸扫了她们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夫人累了,你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卫青身上自有一股迫人压力,寻常人难以抵抗。玉宁收起眼泪,不敢再胡闹,向我们行完礼后,带着霍澶匆匆离去。
我静立不语,其实心中早己七上八下,不知卫青听到了多少。本想向他解释,又觉得越描越黑,便又三缄其口。空,陪你吃顿晚餐。”他柔声道,不见任何异样。我犹豫了一下,微微微颌首。
P: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基本都是现写现发,难免仓促,请大家见谅。完结后我会想办法大修地。不出意外15号之前能完工!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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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09章
堂外雪絮如棉,悄然无声的落地。
吃完了饭,桂枝进来给暖阁里换了盆炭,又随手往里面丢了几颗红枣,红枣遇火发出轻微的噼爆声,不一会,清香甜味不绝如缕,静静散入暖阁。
我斜倚在锦榻上,手持简竹,半响没听见卫青说一句话,从书缝中悄悄抬眼望去。
卫青有些恍惚的坐在炉前烤火,以他之敏锐,竟然没发现我在偷看他。
从吃饭起,我就觉得不对劲,他似乎心事重重,不像平常想尽办法逗我说话。
他这个人很少会把困难放在心上,天大的事,他在我面前亦是微笑,不露声色,今夜这样反常,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于心不忍,放下书,轻轻问道:“卫青,你怎么了?卫青“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朝我温和笑笑,“没事。”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望向窗外,神色略带疲倦,沉默了一会,说:“原来这么晚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摇曳烛火将他离去的背影拉得老长,愈显孤峭。我皱眉望着他,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他已到了门却停下脚步,犹豫的站在那里。我担忧唤了一声。
他停了停,终于下定决心,徐徐回身,低声道:“长安传来消息,李敢死了。”
我以为听错,陡然坐起。身边竹简摔在地上,线断,片片散落。
或许是自幼课本的教育使我对李广有着感动和敬意。或许是李家这几年的遭遇令我同情,爱乌及乌。连带李敢。
李广是四朝元老,文帝时,李广以良家子弟从军,抗击匈奴,升为郎中。景帝即位后。李广被升为骑郎将,平叛吴楚七国之乱立下大功。但由于李广当时没考虑周到,接受了景帝之弟梁王私授的将军印,遭景帝猜忌,回朝后没得到封赏。一路看中文首发随后李广先后任上谷、陇西、北地等地太守,与匈奴日夜混战,保卫国土,以打硬仗而闻名。匈奴畏惧,称李广“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年不敢入侵右北平。
若论李广的将才,天下无双。其忠勇故事流传千古。
但我来到汉朝才知,这么个大英雄。却时世不济。运气始终不好,与匈奴作战四十多年。一直得不到封侯,当年同他一起为郎中地堂弟李蔡,人品才能名声皆在李广之下,却连连得封,已为乐安侯。李广的许多部下也被封侯,而李广却未得爵邑,官职也没有超过九卿。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年轻晚辈封侯拜相,陆续成为他地上级,心里恐怕不是滋味。
他曾多次向刘彻请战,要求充当先锋。但刘彻见他年岁已大,疑他“廉颇老矣”,李将军空有一腔热血,却始终成不了主力。
这次卫青率军攻打匈奴中央王庭,李将军再次请令希望能成为“前将军”,但卫青未允,把他调去与右将军会合,守株待兔。李广心中恼怒,拒绝调动,卫青便命令长史下道文书。李广无奈,只得照办,从东路出发。没想到因无向导,竟迷了路,落在主动部队之后,耽误了约定的军期。
回师后,卫青派长史拿了干粮酒食送给李广,顺便问起李广等迷路地情况。李广不予回答,卫青又派长史紧催李广的幕府人员前去听候审问。李广悲怆道:“与其它人无关,是我迷了路,导致伊稚邪逃脱。我自然会给个交待。”又对部下叹道:“我李广自从结发起,与匈奴大小战役共打了七十多场,今天大将军派我去拦截单于兵,我却迷失了道,岂非天要亡我!想不到我李广六十多岁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无法面对刀笔之吏。”言毕,即拔刀自刎。
而发生这件事时,李敢正随霍去病远征左贤王部,消息传来,只以为其父战死,悲痛不己。回来后,大概是李广的部下把这整件事情告诉了李敢,李敢遂将满怀恨意都怪到了卫青头上,认定是卫青逼死了自己的父亲,便对卫青多番无礼挑衅。
其实卫青心中也有愧疚,所以对李敢的几次三番地寻事都采取了忍让态度。
谁料霍去病知道了,竟在这次与李敢一起随圣驾去甘泉宫狩猎时,拔弓将其射杀!虽然事后刘彻为他掩饰说:“是被鹿角顶死的!”,但当场看到的人极多,难掩悠悠之众口,消息还是漏露了出来。
听完卫青所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去病虽然倨傲不羁,年少好胜,甚至有人因他杀戮太重而批评他冷酷无情,但李敢是他的部下,跟随他多年,此次大破左贤王部,李敢立功不小,刚被得封关内侯,去病怎么会突然决定射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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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便李敢对卫青不敬,去病这样做也实在是太过莽撞和不智!
这几年李家频频失事,李广只有三子,长子和次子早逝,年前原丞相李蔡又畏罪自杀,如今李敢这一死,李家便再无成年男子,显赫之时的将门就这样即将没落。
而李家对汉朝一向忠心耿耿,尤其是李广治军简易,又与士兵同甘共苦,深受军方和老百姓爱戴、朝内大臣敬重,同情李家遭遇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去病这一举动,等于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不仅有损他的德行,也势必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我越想越觉后怕,待卫青走后,我匆匆唤过秋棠:“秋棠,你让管家派人去霍府一趟,就说我请霍将军明天过府一叙!”
秋棠见我神色焦急,披了件衣服,连忙跑了出去。
临睡前,管家来回话:“霍将军尚未回到朔方,小人已经关照到霍府管家,请将军一回到府,便让他们传达夫人的口讯。”过一日。
我倚在榻上,隔窗看着外面的雨景,陷入深深沉思。
经过去病射杀李敢这件事,我似乎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刘彻这些年一直要携霍抑卫!
如果单从血统上讲,霍去病是卫家地旁支,至少也算是半个卫家的人。但卫青为人谦恭低调,温和大度,从不居功,对家人重情,对朋友重义,朝野上下人缘极佳。他的身上承载太多人地利益,这些人汇聚在一起,势力庞大,关系盘根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大到令刘彻警觉,必须想办法扼制。
反观霍去病,他则是另一种风格。这些年他频频得胜,跟随他的人多获刘彻大肆封赏,因此皇亲国戚、世家贵族无不希望自己地儿子侄子到他旗下,但霍去病选手下,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最强,连皇帝指派地人他都会断然拒绝,更何况别人,所以他的部下没有一个卫家沾亲带故地亲友,更没有一丝人情可讲。
霍去病的崛起,得利的全是外人,卫氏家族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可以说,霍去病虽然出自卫氏的分支,但他完全不代表着卫氏的利益。
卫氏为首的皇亲国戚以及世家贵戚们对霍去病的不,使去病成了一个孤立的个体,地位再高也是皇帝赐予的,跟着霍去病而获得荣华富贵的都是底层之人,大多数还是匈奴人,这些人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去病不仅没有拉帮结派的可能,也不可能对刘彻构成政治威胁。
这大概就是刘彻敢抬霍抑卫的根本原因了。
我幽幽叹了口气,不由为去病担心。
去病一向视世俗规矩为无物,厌恶宫里朝内那些复杂人际关系,全*刘彻信任和,才能任性随心,但如今他竟为了卫青,亲手射杀了李敢,恐怕已令刘彻大大不满了,如此一来,他甚至会重新考量去病与卫家的关系,这对去病其实十分不利……公子来了!”桂枝清脆的禀报声,打断我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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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10章
灵惜,你找我?”
一回首,只见去病笔直站在门口,几月不见他瘦削了许多,发如墨,眸似深潭,薄唇微微翘起,带着几分喜悦和讨好。
原本一肚子的责怪,见到这样美好脱俗之貌,一下子忘了大半。
我温和的说:“你来了。外面冷,快过来烤烤火。”
去病应了一声,脱掉黑色雪篷,大步走到我对面,坐下取暖,今日他穿了一件孔雀蓝绣金蟠龙的常服,更称得秀丽眉目轮廓越发深邃如隽。
他微笑着静静望着我不说话,眸中缠绵之意,令我不禁脸红。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咳嗽一声,耳坠上的珍珠坠子碰着脖颈,只觉对面目光更灼,恼羞成怒,索性瞪了他一眼,咬唇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他莞而一笑,露出两个浅浅酒窝,又悄声顽皮道:“一听府里人说你找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是真的!”
看他喜滋滋的样子,我也笑了,“谁说大司马骠骑将军少言不泄,有气敢任,我看是他们不知你的真面目,被你蒙蔽了!”
去病轻轻一晒,“那些人,除了会溜须拍马,结党营私,还会什么!”言中不屑之意十分明显。
我一听,笑容渐敛,不由担心,劝道:“去病,如今你到了这个位置。多少人眼红嫉恨,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恨不得你出什么差错!”
他摇了摇头。一脸不以为然。
他满不在乎,令我又想起了李敢之事。脸色微沉,责怪道:“你说,你为什么要射杀李敢?”
去病皱眉,“你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我叹了口气,“去病。即使李敢确实对卫青有所不敬,但罪不致死啊,你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满朝文武乃至民间百姓会怎么想你霍去病!再者,李敢跟随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他们李家满门忠烈,你这样,无疑断了他们李家的后路啊!”我想起李广这不得志地一生。颇觉伤感,眼里一热,“去病。你实在是太冲动了!”姐,我不能纵容他毁你清誉!”去病见我落泪。脱口而出。
我错愕的抬头望他。
他情知失言。不自然的别过头。
我不肯罢休,追问道:“去病。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呀!”
去病沉默不语。我急了,咄咄逼问:“去病,你不告诉我,我真生气了!”
他低着头,半响,吞吞吐吐地说:“那日我在你车内过夜,李敢就是车外……他以为我俩有……”他俊面绯红,没有说下去,又道:“……便以此侮辱舅舅,我知道后恼他出言不迅,一时情急就轰!我听到这,脑子里已一片混乱,身体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凉意。
那夜去病确是睡在车内,但我在榻上,他在榻下。
可我们虽然没做什么,却已与礼法不合。
李敢竟是拿这事羞侮卫青!想像卫青这些日子地煎熬,不禁柔肠寸断,苦涩之意,难以言表。
去病的声音恳切,回荡在耳边,“灵惜,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他忽又抬头,双眸精灿,犹豫了一下,仍道:“可是灵惜,我不后悔。我也不许你后悔!”
他年轻热切的双眸痴痴望着我,令我的一颗心似架在炭火之上,热得心底绵绵藏痛楚。
我该怎么办?我使劲掐住自己的手,表面平静,内心已乱作一团,举棋不定。他总是如此容易地乱我心绪。一下坐立难安。在一起!”他坚定的说。
我陡然眼皮一跳,硬生生被这句话拉回了翻滚的思潮,隐隐只觉不祥!依稀记得还有另两个男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是结果呢?一个为了权利天下弃我,一个为了百姓家国弃我,而去病呢?
其实最终我们会怎么样,结局我早已预知。为何还要心乱?
这些年的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好的,坏的,慢慢模糊……剩下的只是我手掌下腹中的骨肉。
我终于镇定下来,神智清明。
我不想再属于任何人,我只想做我自己。
我温婉微笑:“去病,别说傻话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始终是你地长辈,是你的舅母……”骗我。”他打断我的拒绝,定定道:“你已经跟舅舅分居多时,你根本不再爱他了是不是?”
我被他这一质问,不觉一愣,我和卫青地事,去病怎么会知道?病,我或许不再爱你舅舅了。”我豁出去了,不打算再瞒他,也不打算告诉他实话,“但也不代表,我会爱你。你明白吗?”
他瞬间脸色大变,“灵惜!”需要珍惜的人,其实是你身边地人。这么多年,她一直默默守在你背后,你不会不知她地真心。”我柔声劝道。绝我,是为了玉宁?”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急道:“灵惜,我从来也没碰过玉宁,当年她以为我喝醉了酒,不省人事……”他陡然涨红脸,仍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虽没有经验,但究竟有没有碰她……我还是知道的。”他低声道:“当时我只是看看你究竟对我有没有感情,也觉得她蛮可怜的,才…….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我没想到他扯出这件事,连忙阻止他说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耳后滚烫,想必脸红得已经不成样子了。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尴尬而暖味。
去病缓缓起身,走到我身边,半跪在我榻前,温暖大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声音虽轻,却清晰得字字入耳:“灵惜,我们不要再逃避了。我喜欢你,十分十分的喜欢的,从小就喜欢你。我曾想过,如果你幸福,我不会打扰你,我会暗暗守住这个秘密,放在心底。”他唇边的热气呵在我的手上,情意豢豢,“可是如今,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不能再放你独自挣扎,我也不想再让自己挣扎。如果这是错,就请全部让我来承担。”
他这样低低娓娓道来,我的眼泪在眼中滚来滚去,直欲夺眶而出,只垂头不语,不让他看见门外传来敲门声,仆役再三的催促,“侯爷,客人们还在府里等呢。”
他久久看着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无奈道:“灵惜,我先走了。可你一定要知道,我会等你,只要你肯回头,我就在那。”
我仍没出声,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这才慢慢抬头,泪水纷飞落下。
回想与去病认识的这么多年,他为我所做的一切,点滴在心头。我从来没想过,爱一个人,竟可以到这种地步,为我,他甚至没有对错观念,一切以我开心或是不开心为衡量标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不起卫青,因为他认为卫青没有给我应有幸福。我想,这世上不会有比去病更纯洁更炽烈的感情了。只有他,始终对我不离不弃。
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要顾虑的太多,我不能害他。
我所能偷偷留恋的,只是他残留在我手上的最后温度……
晌午日头晴暖,阳光透过暖阁的窗斜照入榻前,我擦干眼泪,廊前腊梅的清香伴着孤单清冷从半开窗外徐徐飘入。
不过是冬季,我一定可以熬过去的。P:有时会想像霍去病与陈阿娇见面的情景,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腰系青锋的秀丽正太,一个手持团扇半遮面娇美少妇,盈盈点头,擦肩而过,人生若只如初见,令人心生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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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11章
正望着窗外发呆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个高大身影闯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忙坐直身子,看清来人,诧异的问,“卫青,你怎么了?”
却正迎上他一闪而逝的森森杀气,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慢慢扫了四周一圈,静静道:“霍去病呢?”走……你找他吗?”我轻声的问。
他凝视着我,眉端尖锐的紧蹙着,幽邃深沉眸中目光复杂,像是惨痛悲哀,像是软弱无助,我从来没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卫青?”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终于爆发出来,“李敢告诉我,我并不相信,可是霍去病却心虚了,杀了李敢!我还在安慰自己,去病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们不可能会有什么事!但今日我不得不相信,他千里迢迢赶回来,只因为你想见他……”他嘴角微扯,酸楚笑容比哭难看。
我僵在那,手足冰冷,与他两两相望,无言以对。
半响才醒悟过来,苦涩漫上心头,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去病在长平侯府安插了耳目,卫青何尝不是在我身边放了人?否则他怎么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刘彻呢?他有没有安排呢?明白了一切,我突然想笑。太荒唐了!不仅荒唐而且可笑!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惜,你恨我,我不怪你,这些年我确实没尽到责任。但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卫青沙哑声音似受伤野兽。
我却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一种解脱的痛快,好了。都揭穿了,都知道了。都走吧,都离开我吧!
卫青见我如此平静,再也难忍心中愤恼,健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红着眼眶,逼视着我,口不择言:“你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我以为自己够坚强了,原来还不!猛地合上眼,压抑住自己酸楚的泪水,“卫青你既然不信,又何必多问?”我挣扎出他的手臂,漠然地别过脸.16K手机站
卫青低吼了一声。一拳狠狠砸在榻边案几,咯啦一声,梨花木几应声碎裂。他喝道。
梨枝和秋棠连忙走了进来。
卫青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除非有我地命令。不许夫人离开侯府半步,也不许任何外人擅自进入侯府。包括霍去病!”
我和卫青关系正式陷入冷战。
除了马良外。卫青不让任何外人来看我。我被变相软禁了起来。
去病来了几次,都让管家以我身体不适为由婉言打发。马良不知状况,有次偶尔笑言,朔方如今流言四起,说两位大司马面和心不和,卫将军不仅从不登霍府之门,而且将霍去病送来的礼物,都全封退还。
我听后一笑,心里没什么感觉,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关心其它的了,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生下腹中孩子。
可惜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两个月后来了秘旨,强令卫青立即动身去长安,同一时间,去病被委派镇守边关东四郡,调离了朔方。我这才害怕起来,朝里这样地大动作,实是风雨欲来,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提心吊胆的又过了一个月,马良带来了一个举国惊动的消息,让我知道了原因,王太后薨了。
太后逝世,是国丧,礼法要求臣下服“斩衰”三年,这是五种丧制中年限最长的一种。三年之内汉朝不得对外发动战争,民间不应考、不做官、不婚娶,不娱乐。
在这个期间,各地诸侯王都会进京吊唁,前朝曾发生过诸侯王带兵马进京后逼宫的事件,刘彻调卫青去,想必是要他负责京都安全。
而另一方面,北方残存的匈奴势力也肯定会趁这个机蠢蠢欲动,将霍去病调去防卫四郡,有无以伦比的震摄作用。
实在这时,才知此事与我无关,一颗悬了好久的心,终于落地。另一方面又暗笑自己多疑,刘彻想必忙得焦头烂额,早已将我抛之脑后了吧。
时方初夏,天气渐热,院内新植移了一棵石榴树,我让梨枝摆了一张贵妃椅在树下,挺着快要临盆的肚子,坐在那乘凉,梨枝陪我聊天。一抬头见它开得如火如荼,如落霞织锦,一阵风过,殷红如血地花瓣零乱飘洒,烁烁闪闪,不经意飞到发上额间,有些痒痒的,伸手去抓,梨枝却拍手笑道:“别动,这花粘在夫人额间真好看!把夫人称得像天仙一般,不不不,是比天仙还美!”
我被她逗乐了,“梨枝,你怎么搞的,连夸个人也不会,怎么夸让人怎么不信!”
梨枝噘嘴道:“我说地是真的啊,若是侯爷看见了,一定也会这么说地!”
一提到卫青,我地笑意减了几分。梨枝吐了吐舌头,站起身说去给我倒水,跑开了。
太后的丧礼早已经办好,卫青却迟迟未归,越是等待,越是心焦,各种可能每天在脑海中打转,极怕他会出事,派人送信至长安,没有回音,又请马良代为打探,只知他仍人在长安,除此之外,也没得到任何确切消息。子汤已经做好了,吃一点吧?”过了一会,梨枝端着盘子出来。刚吃了两口,忽觉有些不对劲,身下一热,愣了一会,才领悟到,连忙忍痛叫了起来:“梨枝,快,快去叫产婆!”
算算日子,也是该瓜熟蒂落了。生第二胎比较有经验,心理不似生头胎那么慌张,准备也很充分,但仍痛得死去活来。
咬着人参,费尽力气,折腾了三四个时辰,总算生了下来,迷迷糊糊听到产婆在嘀咕:“咦?怎么不哭呀?”
我一听慌了神,挣扎着要起来,全身骨头却好像散架一般,疲软无力,只好喊道:“打屁股!吊过来倒!别怕他疼!产婆犹豫着应了一声,一狠心,啪啪几下用力打在宝宝小屁股上,只听“哇!”地一声,响亮的哭声直入屋梁。
产婆不禁笑道:“还没从听过哭得这么响的小孩子呢!小公子必是大福大贵之人!”
又是儿子,我失望到了极点。
可当产婆将儿子擦干净,轻轻放到我怀里,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已完全被他征服。
产婆和侍女也围在旁边啧啧称奇:“这么漂亮的婴儿,真是少见!”
宽宽的额头,雪白的小脸,笔直的鼻梁,粉嫩的小嘴,眼睛还没睁开,却已是美男子的雏型。
我与他粉嫩脸颊相贴,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秋棠奉上了一封竹筒,微笑道:“夫人,侯爷已把少爷名字取好了!”我好奇的示意她打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门前交给奴婢的,取了一男一女两个名字呢,用两个竹筒封住,生了男的就用绿简上的名字,生了女的,就用红筒中的名字,侯爷交待说,万一自己回不来……”秋棠停了嘴,她发现我的注意力已全部被那三个精劲有力大字所吸引。
卫——不——疑!
心中百般滋味陡然泼在一起,似惆怅,似甜蜜,似恍然,似无奈……一时无法辩清,只是怔怔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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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大家太有恶搞潜质了,居然霍去病的投票高于卫青!搞得霍少忍不住跳出来:“拜托,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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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12章
温暖的阳光迎着湿润的宜人的微风,碧波中粉荷含苍待放,别样娇羞,野鸭子在田田荷叶间穿梭,时而挥动翅膀,时而弯曲颈项梳理身上发亮的羽毛,相互追逐、嬉戏,贴切的融入在初夏的美景中。
一大早起来,用生姜水洗了一个热水澡,顿觉神轻气爽,心情舒畅。
今天是宝宝的满月,我也“刑满释放”,被十分勉强的允许洗澡冼头。
不知是谁发明了坐月子这种酷刑,要人在床上呆满一个月。我生登儿时,并没有理会这些,三天就洗头,一周就洗澡,但这次情况不一样,马良说我体质本来就不好,生完孩子又是最虚的时候,体内的寒毒如今已经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需要好好调理,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我被他这一吓唬,也觉自己确有头痛心悸发寒战的不适症状,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好乖乖听他按排,每天照三餐吃他配的中药,老老实实的在屋着。吃药了!”秋棠端来了草药,我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呢?”我问道。我觉得不疑这个名字太过沉重,给他取了一个乳名叫“小宝”喂奶呢,喂完就抱过来。”因为自己身体差,无法晡育,只好给小宝请了两个奶妈。
过了一会,奶妈抱着个红色锦面绣满福字花纹的襁袍过来了,笑道:“小公子吃着吃着就睡得了。”
我从她手中轻轻接过,肉嘟嘟的小宝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奶香,小嘴微张。睡得正甜,嘴角还残留着奶水的痕迹,我拿手绢给他拭了拭。粉嫩触感让我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又想了伉儿和登儿,不知他俩现在好不好?这么长时候不见。一路看中文首发是不是都快忘记我这个娘亲了?而卫青呢?他在长安怎么样了?托人送信去说我生了,他也没有一点回复消息!想起他之前曾说过,总有一天,要让我们一家团聚,又觉看到希望。但愿这次卫青进京,能把两个儿子带回来。
正在胡思乱想,桂枝进来笑道:“夫人,午膳准备好了,开饭吧!”
虽然今天是小宝满月,但卫青不在家,不便铺张,只摆几桌,府里有头脸地下人一起热闹一下。外人也就是马良和瑞莹。
瑞莹探头看着嘈杂人声中仍熟睡在着奶妈手里的小宝,开玩笑说:“灵惜姐,正经主人正在呼呼大睡。我们却借着他的名头大吃大喝,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事。以后你儿子满月时。我带他去吃回来!”我忍着笑道。
瑞莹一听闹了个红脸,扭身不理我了。只顾去看小宝。
马良在旁边爱怜地瞅了她一眼,道:“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成天像野马似的在外瞎跑地!”
我怂恿道:“马良,你别太宠着她,让她生吧,生了你赶她出门,她都不敢去!”
瑞莹不依,横了我一眼,“嗳嗳,你喜欢呆在家里,我可不喜欢,我还有大事要做呢!”大事?”我绕有兴趣的问。
马良噗哧一笑,“她有什么大事!带着一帮城里的小姐们,成天练武,叫嚣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原先崇拜卫将军,现在崇拜霍将军,上次还缠着人家,说要给他当手下,霍将军冷冷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白痴,理都没理她,哈哈!”
瑞莹恼羞成怒,脱口道:“讨厌!你就希望我成天呆在家里,给你生孩子,我偏不,哼!”
她声音虽不响,但我们这桌人可全听到了,我和马良忍俊不禁,秋棠和桂枝捂嘴偷乐,持重的卫管家咳嗽了两声,别过头,瑞莹说了也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先笑了起来。
看着他俩大耍花枪,心中觉得很温馨,曾几何时,自己也如瑞莹这般骄纵的在爱人面前撒娇。
瑞莹忽然想起,说:“对了,灵惜姐,上回我去军营看望爹爹,遇到霍将军时,他还问起你了呢!”病现在怎么样?身体好吗?”我忙问道。
瑞莹“咭”地笑出声,“好奇怪,你俩问的话居然一模一样!”
马良在旁边趁机拆台,笑道:“人家霍将军原本根本不搭理她,她只好把你搬了出来套近乎!”瑞莹推了他一下,随即转回头认真的对我说:“霍将军比以前瘦了好多,不太说话,面无表情,看不出高兴不高兴,说真的,我都有点怕他!”眼波一转,又盈盈笑道:“但他还是很关心你的,我说你快生了,卫将军又不在你身边,他很焦急的样子……”
马良忙拉了她一把,“话这么多,吃菜吃菜!”
瑞莹微一皱眉,刚想发作,突然领悟过来,知道马良是怕提起卫青不在,我会难过,也赶紧扯开话题,笑道:“是啊,我肚子都快饿死了!先让我吃点东西再聊!”
我微微一笑,“好,开席吧!”
侯府内一向规矩不多,我又是个不讲究等级的人,恰逢小宝的满月喜席,卫管家便不像平时那样拘束下人,大家吃得比较随意和尽兴。
正在划酒令热闹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夫人,宫里来人了!”
我喝了一点酒,撑着头揉着涨痛的太阳穴,没有听清。
卫管家、瑞莹和马良如临大敌般地站起身,秋棠和梨枝连忙来扶我,秋棠在我耳边紧张的轻声叫:“夫人,宫里派了人来,怕是有什么事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吃了一惊,心中顿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这一稍犹豫,厅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先进来了二十多位带刀侍卫,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地却是个少年宦官,穿着御前内监的深青服色,约十四五岁地样子,唇红齿白,透着几分机灵,竟有几分面善。
他手持刺眼地朱红色牛皮圣旨,踱着方步走到我面前,并不忙着宣旨,却微微一笑,温和的说:“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是福不是祸,是祸惹不过,我心一横,镇定下来,“原来是苏公公,看来是高升了!恭喜恭喜!”我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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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以前刘彻派来服侍过我的小太监苏文,一年多不见,他个子没长,但成熟了许多,说话气度皆与以前不同。
他点了点头,神色一正,将圣旨高举过头,佑大花厅鸦雀无声,只听到他尖细嗓音下达的命令:“接旨!”
呼啦啦,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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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13章
苏文展开圣旨,一眼一板的念道:青忠心耿耿,历年来克敌无数,居功甚伟,闻其喜获麟儿,朕心大悦,特封其子卫不疑为阴安侯,食邑五百户。然,近日长平侯身惹微疾,无法离京亲探幼子,为免其思念之苦,朕命专人即日护其子入京,令其父子团聚。饮此。”
耳边响起的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喊声,我已瘫软在地,苦涩凄凉从胸腔里透了出来,慢慢凝结成悲愤狂潮。
这么久了,刘彻,他始终不肯放过我!
每当我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时,他总会出来,抢走我最后的幸福。人,卫家一门五侯,是我大汉有史以来难得的殊荣,更何况,阴安侯是在襁袍之内便被封侯,传出去可是……”苏文的笑意变得僵硬,表情有点害怕,期期艾艾的说:“夫人,你不高兴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冷冷的,冷冷的注视着他,忽然笑了笑,咬牙道:“休想!你休想带走我的孩子!”
未等他们反应,我迅速从奶妈怀中夺过小宝,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绝望的喊道:“你们若要强行抢走我的孩子,我现在就带着他一起跳河,一了百了!”“灵惜!不要!”“夫人!”“灵惜姐!”
陡生变故,大厅里顿时乱成一团,众人骇呼,皆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本能的想要接近我。谁也别过来!”我沙哑的说,作势要往窗外池里跳。冷静点!”苏文阻止了大家的举动。转而笑道:“夫人大概是舍不得小侯爷吧!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统统出去。1——6——K让我来和夫人谈谈!”
卫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指挥仆人们退出,马良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瑞莹表情凝重,两人拖到最后。无可奈何的被侍卫赶了出去。
片刻间花厅内人去楼空,满桌狼籍,我和苏文面面相持,气氛紧张。
苏文往前走了几步,我喝道:“你别再过来!”好!”苏文举起手,在我前面两三丈住站住脚。要小心,别弄伤了小侯爷,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苏文担忧地说。
小宝仍在熟睡。无知小脸更显天真无邪,我情不自禁的抱紧他,悲从中来。恨声道:“刘彻不就是想折腾死我们母子吗?我如他心意便是!”苏文怕我真地跳河,连忙高喊一声:“夫人。你别误会。先听我说!”
他擦了下额上的汗,想了想。才慎重的说:“夫人,此处只有你和我,我也顾不上什么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奴才年纪虽小,但在陛下身边服侍了四五年,对陛下的性格算是有所了解,我知道,只要是陛下想得到地,他从来都会费尽一切手段也要得到,哪怕最后是毁了,死了,他也在所不惜……”
我怔了怔,刘彻的这种霸道性格天下皆知!但苏文敢说出来,倒是胆子很大,他也不怕杀头!
听到他又缓缓道:“……但陛下对你,确是一情深,上次你跳下悬崖,陛下以为你死了,寝食俱废,伤心欲绝。后来知道被匈奴抓走了,陛下雷霆震怒,说如果匈奴敢伤你一个寒毛,势必要将……”
我冷哼一声,打断他:“你就是想说这些废话?”原来他还是想为刘彻做说客!人,你听我说完!陛下好不容易派人把你救了回来。不瞒你说,干爹见陛下每天郁郁寡欢,曾提议是不是派人把你接进宫?陛下却眉头紧锁,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我记得很清楚,他怅惆的说了一句:她竟然宁愿跳崖,也不愿呆在朕身边……”后来便没再提起,此事不了了之。你看,只有对你,他才会一反绝决果断的常态啊!”
我将信将疑,他说得似乎合情合理,但刘彻真的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吗?那这次的圣旨又是怎么回事?我没出声,怀疑的盯着他看。
苏文稚气未脱的脸上闪着亮晶晶的汗水,笑了笑,坦率地说:“干爹和我知道陛下真的把你丢开了,都松了一口气。说真的,宫里那么多夫人,不是不巴结我,我却觉得只有在夫人身边最轻松,夫人对我地和蔼可亲,不似假装。宫内局势那么复杂,我也不希望夫人去。而干爹担心的是如果真地把夫人带进宫,卫将军卫皇后那如何交待?朝里大臣又会怎么看待陛下?实则对陛下地江山大大不利。所幸最后陛下想通了!”
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信!否则他为何又要抢走我的孩子?”
苏文急道:“哎,夫人,你想一想,如果陛下不肯放过你,那早该在你回到朔方时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我天天在陛下身边,看地很清楚,陛下如今最宠是新晋的王美人和李美人,说句难听点的,估计他都不一定记得您了!”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那这圣旨……”文叹了声,似乎十分为难:“原本这事,我不想告诉你,怕你担心,但如今也只好实话实说了!这次真的是卫将军伤势严重,陛下见他挂念小侯爷,所以才派人来接小侯爷上京一见的!”严重?”我大惊失色,“什么伤势?怎么可能?圣旨中不是说小病吗?”小病,是怕匈奴人和那些诸侯王知道后会蠢蠢欲动啊!这次王太后逝世,卫将军负责保卫京都安全,没想到遇到了刺客,剑刺进去离心窝只有一步之遥,御医治疗多时,但卫将军似乎有心事,总说要回朔方,导致病情反反复复,陛下估计着他大概是想念小侯爷和你了,这才下了圣旨。但又怕你误会,所以圣旨里只说让带小侯爷去,并未提及你,你若愿意,就跟我上京,你若不愿意,也不会勉强。”他幽幽的又道:“夫人你想,若只是小病,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派人来接小侯爷呢?又怎么会突然加封小侯爷呢?实在是怕卫将军就这么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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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泪如泉涌。难怪这么久都没有卫青的消息,原来他竟遇到了这么危险的事,命在旦夕!我却还在心里一直怨他对我不闻不问!怀中小宝似感应到这个坏消息,忽然大哭了起来。是饿了吧!”苏文忙喊道:“快来人侍卫应声而叫来!”
奶妈急步走了进来,我已无力,颤抖的把手中孩子递过去,奶妈头也不抬,连忙退下。
苏文不易察觉的嘴角微扬。人会的话,可不可以帮忙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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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14章
奶妈和侍卫快速的退出我们的视线。苏文似乎一下放松不少,连声音都变得轻快,笑嘻嘻的问道:“夫人,你是随我一起入京,还是让我先把小侯爷带走?”
想到卫青的伤势,我本想立即答应,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他那个一闪即逝的诡异笑容,令我疑窦微生,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勉强道:“真奇怪,为何卫青没有托你们带信给我呢?”
苏文眼珠骨溜一转,说:“陛下想给卫将军一个惊喜,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他,他自然不知道我们要来了,又怎么想到托信?”
我沉默着,久久的注视着他,久到他不自觉的别开视线。
一个念头光电掠过,我决定诈他一诈。“哼!不是吧!”我出其不意的怒斥道:“卫青曾叫人托口信给我,暗示他已经被软禁了!”
从开始到现在,苏文一直态度诚恳,表情坦率,又说得有板有眼,我已信了六七分,忽闻卫青受伤了,一下方寸大乱。其实冷静下来,还有一种可能,更能解释卫青目前音讯全无的状况,那就是他被软禁了!否则,以他的性格,即便是受伤了,也会想尽办法让人带消息给我,让我安心!
苏文的反应让我心凉。他果然一惊,脱口道:“他怎么可能……”忽觉不对,硬生生的截住了话头。能?”我敏感的逼问。
他顿了顿,十分不自然,佯装生气的说:“夫人,你分明是骗我嘛!…….什,什么软禁?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我已预感这其中有问题,但他小小年纪。脑筋转得极快,简直滴水不漏。错,这个消息确实是我听别人说的!”我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是在骗他,一边仔细观察他地表情。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随即我又担心的说:“实在是卫青竟然一个消息也没托人带回来。我真的很害怕!”
苏文皱起眉头,抿了抿嘴,沉痛地说:“夫人,其实卫将军病得极重,时常昏迷。他如何叫人传消息给你啊!”
我更加怀疑。他对每个问题,都有一套说词,乍听之下,似乎全无破绽,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出来。
我左思右想,最后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故意说:“好吧,我信你!我这就去吩咐他们给小宝收拾东西。让你带着他上京吧!”
苏文一愣,迟疑地问:“那你呢?”不去了。我想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不去?你要离开朔方?小侯爷还这么小,独自上路。你不担心吗?还有卫将军,伤势这么严重。你若不去。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啊!”他大概本以为我一定会跟去,却没想到我竟打算这么打。一下有些气急败坏。
我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不知道,我和卫青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夫妻缘份早在我被抓去匈奴前就完了!只是放不下小宝,如今小宝去他身边,我也放心。这一路,还要多辛苦公公你了!”
苏文十分意外,半响,忍不住劝道:“既然你和卫青断了,你为什么不回到陛下身边呢?”
我“咦”了一声,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说陛下早已将我忘记了吗?我干嘛要回到他身边?”
苏文的脸色数变,喃喃解释道:“夫人,刚才我说错了,其实陛下一直挂念着你,你如果肯跟我回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夫人,陛下说了,只要你肯……”
他慢慢的停住了话,年轻的脸颊一阵青一阵白,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我套出了话。
毕竟他岁数还小,性格如此急功近利,怎么稳得住。
我冷冷地嘲笑的望着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他伸手挡住我的去路。
我侧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很奇怪,一个人的神情居然可以在刹那完全改变,他不复先前天真坦率,露出了或许是他的本来狡猾面目,嘴角微扬邪笑道:“夫人,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小侯爷可是在我手里。”
我不理会,平静的问:“你刚才说的,统统是假话?”
我要从他口中,确定卫青无事。
他不再假装,得意道:“自然大部分是真的了!若全是假话,怎么骗得了冰雪聪明地夫人你呢?”
我牙齿格格发抖,颤声道:“卫青,真的被刺杀了?”
他哈哈大笑:“原来你还是关心大将军啊!你放心,大将军好得很,他都快成附马爷了,怎么会不好呢!他不联系你,完全是因为顾不上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苏文笑道:“你就别再挂念大将军了,陛下已把平阳长公主许配给了他,这尚主之荣,轮到哪个男人,哪个男人不欣喜若狂!告诉你,公主和大将军几个月前就订了亲,只等孝满,即可完婚!如今大将军都搬到了平阳王府去住了,你说他俩感情好不好?”
卫青和平阳要成亲了!卫青和平阳要成亲了!!
这句话被陡然放大了千倍万倍,像是山谷回音,纠缠不去!
只觉眼前一黑,我摇摇欲坠,扶着墙,闭上眼睛。
我什么都可以不信,可是平阳公主和卫青地婚事,我,我……
他仍在喋喋不休,似乎很为自己计谋成逞而兴奋,“……夫人,其实我之前说的是真地,陛下一直没派人来,确实是想过放开你,本来你可以安安静静地过下半辈子的但要怪就怪你自己,你为什么偏偏又要怀孕呢!当得到你怀孕地消息时,陛下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向御桌,鲜血都迸了出来。干爹和我吓得瑟瑟发抖,正要上前,陛下当时的眼神,让我们都不敢抬头,只听到他吼道:她竟然又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恨我了?打算要拆散我们母子以泄心头之恨?”我睁开眼,竟然只想笑。
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变得麻木无觉了,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原来在这没有人权的古代,要好好的活下去,竟是这么难!
苏文仍在摇头晃脑的叹道:“夫人,其实你也实在是太固执了!天下哪个女人不希望能到陛下的垂青?陛下对你的心意,真是令天地动容啊!我从来没见他为一个女人费这么多的心思。知道你放不下大将军,便让大将军娶公主,满门荣宠,知道你担心孩子,又破格赐封三子为侯,从古至今,哪个帝王可以做得到像他这样…”肯去,你也要逼我,对吗?”我打断他,疲备的问道。
这次苏文竟然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陛下的意思,他不想强迫你,他要你自愿回到他身边。”来抢走我的孩子,竟是要我自愿?哈哈!太可笑了!”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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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控制自己激动绝望的情绪,愤恨的喊道:“滚!我不去!我宁愿死也不会再回他身边……”
喉间一甜,腥味冲口而出,“噗”的一声。听见好像听到苏文尖叫:“血!血!”
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大家先别急着骂卫青,以后会交待他的情况!其实他也蛮惨的!嘻嘻!
对了,大家可以猜一猜阿娇最后会不会屈服刘彻,回到宫里呢?:)
P:哭!遇到一件麻烦事,笔记本电脑掉了,里面有四五章底稿不见了!真是晴天霹雳!而我打字超慢,有没有打字快的朋友愿意帮我补打个一章半章的?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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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15章
我昏迷了三天。
大概是我的状况,把苏文吓着了,他不敢再见我,不敢再逼我,也或许是急着赶回去复命,没等我醒,已带着小宝匆匆赶回长安,但留下二十名禁军把守候府,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禁军统领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想通了,他们就立即解除对卫府的禁卫,护我去长安。
我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关上了房门。
我开始拒绝吃药,身体很快江河日下,一日比一日差,寒毒发作时,浑身发抖,痛得死去活来。
可我无所谓。我甚至发现,这种**上的痛苦可以减轻我精神的痛苦!
统领害怕了,又派人去把马良请来,责令他一定要将我治好。
可是时机已误,我的自虐行为加速了毒发,马良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痛心落泪,仍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医治我。
我只求速死,又不忍伤他的心,每天假装配合,却趁他不备,把药偷偷倒掉。
我知道这样做,自己命不久矣。但那又如何?我静静的等待解脱那天的到来。
傍晚,阵雨后放晴,彩虹出现在玫瑰色的天际,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清新香味,心情也舒朗似这天气。
没想到又捱过了一月。
正想叫马良也来看这难得的雨后彩虹,却见他呆呆坐在案几旁,心事重重的望着我,便开玩笑道:“你怎么了?总是一副我欠你钱似的!”
他默默望着我,美目渐渐泛红。哑声道:“灵惜,你别这样,每次看到你这种笑容。我都心里难受。”
我笑得更甜,安慰他:“快了。就快结束了。”最近马良变得很脆弱。动不动就想哭的样子,我又道:“其实这些天我感到很轻松,什么都不想,也再不会提心吊胆!多好!”了!”他似不忍再听下去,霍地站起身。冲出门外。我仍微笑着,转首望向窗外。
梁前燕子扑翅着从眼前掠过,迅速冲向天空,慢慢变成一个黑点。
其实马良不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真的已经想通了,在“这里”十几年,酸甜苦辣都尝遍了,结婚生子人生体验个个不拉,算是够本了,原来这第二次生命就是捡到地。我没什么好遗憾的。清风吹落廊外梨花,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细碎香蕊。飘扬在窗棂,洁白无瑕。
我忽然觉得自己又恢复了敏锐知觉。原来大自然地一切依然是这么美好!而我。竟很久很久没有真正注意过了,实在是愚不可及。
我伸手去接那些随飞飘舞的梨花。感受温柔的轻风,感受夕阳的余辉……叮!碰!”突然远处传来金属撞击声。
不一会隐隐听见咒骂声和惨叫声混成一团,“……妈的……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砍杀大内侍卫!”“啊!我地腿!我的腿!”“快,快到县衙叫人……啊!”
打斗声渐渐*近,变得清晰可闻,我辩出了侍卫官的声音,他急促喘息,恐惧的喊了声:“将军三思……我们奉陛下之令……哎哟!”他住了嘴。
外面恢复寂静。
那一声“将军”令让我心跳加速,心中激灵,难道是卫青?
我立即下榻,披上了外袍,急急向门口奔去,还没走到门边,迎门冲进来一名男子,这冲力眼看就要将我撞倒在地,我“啊”的叫了一声,眼前一花,他已将我稳稳抱在怀里。我只到他胸口,缓慢抬起头,干涩的唤了声:“去病?”
一眼瞥见他的肩上染上了大块血渍,我一哆嗦,正在伸手去摸,他一把捏住我的手,笑道:“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我想退出他地怀抱,他却只是略略放松,仍把我圈在自己的范围之内,我难堪的说:“去病,松手,给别人看见多难看!”
他不以为然地道:“哪里有别人?外面全是我的人。”
我急得出汗,几乎要哭出来了:“去病,你冒然冲进侯府,又刺杀了大内侍卫,如何向刘彻交待?
他笑了笑:“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不怕这个后果!”
他答得这么干脆,这么理所当然,我眼里热气上涌,哽咽道:“你真傻!值得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已经发现了你?直到瑞莹赶来,说你被软禁、不疑被带走,我才发觉不对,立即派人去探消息……”他捧起我地脸,满眼痛惜和内疚:“唉!都怪我不好,竟然没有早点发现,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多苦!”
我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在他温柔地话语全然击中,无力抵抗,忍不住痛哭出声,软弱的说:“去病,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声音低而坚定在我耳边,“怎么会?你还有我!”他伸手握着我地肩,凝视着我,认真的说:“他害得你这么惨,我一定要为你报仇!”明亮眸中杀机渐盛,似有两团烈焰燃烧,称得他的脸庞动人心魄的美丽,绝决的吐露骇人心思:“灵惜,你等着,我立即带兵进京!哼!八千精兵即可让他江山易主我无比震惊的望着他,抑制不住全身颤抖,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紧紧的抱住他。
我从来没想到去病竟可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不惜代价,逆天而行!他带给我震撼和感动一次更胜一次,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这个男人已经深深的打入我的心底,用他的执着和痴情在彼此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铭记。
我终于投降,完全沉沦。病!我不要你这么做!”我努力微笑:“你会名垂千古,是令人人敬仰的盖世英雄!而不是一个会为女人丧失理智令后人唾骂的莽汉!”
他抚着我的泪,“我不在乎……”乎。去病,不要!估且不论你成不成功,逼宫将会造成巨大伤亡,那些人又何辜?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汉朝需要他。”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为别人想得太多?”他皱眉摇头。
我主动抱住他,柔声道:“不,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这次也很自私!”我缓缓的说:“去病,带我走!”?”他全身明显一僵,几乎停住了呼息,表情像在梦里,半响喃喃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心中酸楚,仰起脸,泪中绽开笑容,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去病,带我走!”
去病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抓得我生疼。不可置信的问:“灵惜?”
我脉脉注视着他。
他这才知道是真的,唇边笑容扩大,激动的说:“好好!我立即带你走!”拉着我的手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紧紧的将我拥在怀里,叹息道:“灵惜,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不了多久了,你会不会后悔?”我将头埋在他怀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会。”他认真的说:“我会想办法治好你,如若不能,就让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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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作声,眼泪漱漱落下,对我而说,这何尝不是一场美丽的绮梦呢!每当我以为自己只能等死了,去病总是会从天而降,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呢?
我不想再挣扎,哪怕是错,哪怕万劫不复,我也只愿沉溺其中,永世不悔。P:不喜欢看虐的就到这吧!把它当成结局。
下面还有一章,稍微有点小虐。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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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116章:END
天色明暗交错,晚霞逐渐落幕,半边碧蓝发青,一轮淡色弦月低挂西墙之上,窗外梨花似雪,月色如水,映在窗纱之上花枝横斜,欹然生姿,,。
时间似乎停止在这美好一刻。他环着我的腰,修长手指轻轻抚去我颊上的乱发,无限缠绵之意,令我无缘无故的脸红,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耳边他的呼吸微微变得急促,颤抖的抬起我的下颌。
我怯怯看向他,却惊奇的发现他比我更紧张,连他握着我的手,手心都有些泛潮。
他失神的望着我的红唇,半响,似下定决心,缓缓俯下头……
我满面通红,本能的别过头,双手抵着他如擂急鼓的胸口。
他没有勉强,无声的笑了笑,只是抱紧我,强烈的男子气息包围着我。
我的心里暖暖的。屋内一片温柔旖旎气氛。
忽然,门外突兀的传来一个男子声音,朗声讽刺道:“好一出精彩的人伦大戏!”
两人立即分开,去病迅速将我挡在身后,喝道:“什么人?进来!”
话音刚落,数名侍卫押送着一名身着紫色官服的粗犷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侍卫官在去病凛冽的眼神中,硬着头皮上前禀报:“将军,这人在大门外吵着一定要求见夫人,又手持圣上御令,属下怕节外生枝,就把他带进来了!”
去病打量了一下来人,挥了挥手。侍卫们如释重负,领命关门退下。
去病淡淡的说:“原来是博望侯啊!你不在京城侍侯陛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探望夫人。”张骞不卑不亢的回答,说着一双漆黑深眸缓缓移到去病身后。定定的望着我,半响,嘴角微扬,语带讥讽:“尹夫人……不,或许我还是该称您为前皇后陈娇吧?想不到您的演技如此精湛。把我骗得团团转!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地答案呢?”
微微错愕,他竟然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如此倒好,都凑到一块了!
我心中毫无惧意,只静静的问道:“他告诉你地?”
张骞了无笑意的笑了笑,“是,陛下都对我说了。”得他信任。”我微一扬眉。
张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去病,语带不屑说:“陛下和我也同样信任霍将军,没想到却让我碰到了这一幕……”我顿时有些慌乱,似乎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我绝不允许别人诋毁去病的名声。我强撑道:“一切都是我……”
霍去病却挡住我的话语,傲然一笑,炯炯直视着他:“我不介意你回去如实禀报陛下。如果你走得出这个门的话。”
张骞并不害怕,只是冷哼连连:“呵。两人真是情深意重啊!陛下特地派我来安慰夫人.16K,电脑站看来已是多此一举了!”他停了停,脸上浮现了一种古怪地笑意。语气调侃:“大概连丧子之痛,夫人也顾不得了!”
丧子之痛!!他在说什么?
脑海轰的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排山倒海的袭卷而来,打得我不知所措,我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死死的抓住他,沙哑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不疑暴毙于去长安的路上。”他残忍的重复道:“我是说,卫不疑死了!”
不疑死了?“不,我不相信!”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欺骗我地痕迹,他却只是面无表情。
眼前金星乱窜,我无力自持,直挺挺的向后栽去。霍去病及时扶住我。
我像木头人一般,僵硬的转回头,空洞地望向他,乞求的问:“去病,他一定是在骗我对吧?不疑怎么可能死呢?他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霍去病没有回答,神情痛苦,眼里地自责和疼惜那么明显,明显到我无法自欺欺人。
我打了一个突,推开他,心灰意冷地说:“原来你也知道……”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第一时间赶来!
那就是真的了!
我万念俱灰,生不如死,一抬眼憋见案几尖角,一种痛苦到极点地本能,让我无法再多考虑,用头猛撞过去!“阿娇!”霍去病和张骞大惊,同时冲上前,一个挡在桌前,一个将我揽入怀中。
我像疯了一般,挣扎扭曲,撕咬乱抓。去病忍痛一声不吭,用力抱紧我,一下一下拍着我背,一遍一遍的说:“灵惜,别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声音带着深深的沉痛。
我狠狠的打了他几个耳光,他并不反抗,只是任我发泄终于闹累了,我没有了力气,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悲恨交织!
我为什么这么蠢!竟然上了苏文的当!竟然还以为刘彻身为堂堂帝王,不会对付一个襁袍中的婴儿,却没想到他会下这种毒手!
熊熊燃烧的恨意快要将我烤成灰烬,我从来也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仿佛用这一生的恨都还不够!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内心尤如千万条毒蛇正在噬咬,又似被陷入地狱,无限煎熬。
不,我要报复,我要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叫嚣着,不停的叫嚣着!迫使我冷静下来。
我停止了无用的哭泣,挣脱出去病的怀抱。直直的望向张骞。
他仍站在那,却不复当时进来地鄙视眼神,担忧的看着我。我尤带泪痕。咬牙唤道。
门外应声而入一名侍卫。看病诊治的大夫,马良请来!”
刘彻!我要你为不疑地死痛苦一辈子!
我慢慢在席上坐下。我要给予刘彻最后的报复!一个让他永远难忘地报复!请你把当初劝我打胎时说的话,再原原本本跟博望侯说一遍。”我平静说:“一个字也不要多,一个字也不要少。”良有些疑惑。我安然端坐,微微阖目,指甲不动声色的掐入掌心。我不敢睁开眼。害怕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马良见我神态十分坚定,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夫人的身体本就不好,我配药给她调理多时,这才艰难得子。但生完登公子后,夫人地体质更差了,按理说,她已经不可能再怀孕了……所以她这次怀孕我十分吃惊。我根据她的脉像和胎气推测……她极有可能是用过某种极烈的……催情秘药,方才在极度巧合之下有了这个孩子……”
没等马良说完。张骞已经俊面通红,微有薄怒的打断道:“你让他说这些污糟之事,是什么意思?”
我缓缓睁开眼睛。凄婉的笑了笑,诡异的说:“张骞。你把这些话。带回去给陛下,他自然会明白。”
此言一出。他们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片刻想明白,惊愕不能自已。是说……”张骞张口结舌,不复先前伶俐。诉他,这个孩子十分勇敢,随我一同坠下山崖,掉进冰河,被抓到大漠,几次险遭杀身之祸,他仍顽强的生存在我腹中。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应该把他打掉?但他的心跳那么坚强有力,我怎么忍心……我一直在想,他长大后,一定会成为最杰出地人中之龙!”两行清泪终于缓缓落下,我仍微笑,轻轻的说:“可惜他来不及长大了,他已经暴毙在去往汉朝最繁荣富强的京都路上了……”
张骞完全失魂落魄,喃喃地说:“天哪!天
去病再也无法忍耐,一个箭步冲上前,轻轻的抱起了我,“灵惜,别再说了,我们走!”
我茫然地*在他怀里,听着他地急促的心跳,点了点头。
刚走到门口,张骞清醒过来,惊叫一声,“你们不能……”
马良一把拉住他,沉声道:“让他们走……”他地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名状的伤痛:“灵惜已经……就让他们过完这最后的三个月吧!”
我不知道张骞的反应,去病也没有回头,抱着我,笔直的走出了一道一道的门口。一入侯门深似海。
如今,我终于可以放下这里一切走出去了!卫青,永别了!
黑夜如幕,星光格外璀璨,似银河飞瀑,照得他年轻脸庞发亮。们去哪?”
他将我裹在厚厚的斗篷里,细心的帮我把帽子系好。
他抱我上马,绽开的清新笑容尤如初见时一般明媚,温暖我残破不堪的人生。在这个瞬间,我突然领悟,原来我跃回千年,回来找的人,竟然是他!这才是我毕生追求想要得到的爱!
天地宽阔无边,夜莺呖呖细鸣,暗花悄然开放,马蹄下的落叶簌簌作响,这条长路漫漫,不知通往何方,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我微笑的*在他怀里,“随便去哪,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勒紧马绳,亦微笑,“你说得对!”军霍去病病重,神医淳于意传人马良负责为其诊治。三月后,霍去病不幸病逝,终年二十三岁,病因未向外界批露。民间传言此病为疫病,为稳民心,博望侯先斩后奏,直接在朔方将霍去军遗体火化,方才回京复命。汉武帝得到消息后十分悲伤,命令铁甲军列成长阵,沿长安一直排到茂陵,护送霍去病的骨灰,又将霍去病的坟墓修成祁连山的模样,彰显他力克匈奴的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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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谥封景桓侯。
同年,汉武帝大修建于茂陵的皇陵天声,并意外的追封一位已过世的神秘女子为孝武皇后。
太后国丧期满,又隔三年,平阳长公主下嫁大将军卫青,两人终生未有育子。公元前106年,沉默寡欢的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积郁成疾,在朔方去世。汉武帝命人在茂陵特地为卫青修建了一座似庐山的坟墓,以象征卫青一生的赫赫战功。
数年后,卫子夫之子戾太子刘据因巫蛊之祸获罪,刘据逼反,兵败后自尽。皇后卫子夫因不能自明,后位被废,随后自缢于长门宫。卫家被灭三族。
公元前87年,汉武帝立赵婕妤之子刘弗陵为太子,嘱霍去病之弟霍光辅佐幼太子。之后,汉武帝下令处死后宫内所有生下皇子的嫔妃。
公元87年,汉武帝驾崩,葬于茂陵,庙号是世宗。霍光遵遗旨,将其与孝武皇后同葬一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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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终于到了完结的这一天了!刚才看了看窗外的天,真是份外的蓝啊!颇有高考结束时的感觉!嘻嘻!
好了,各位亲爱的读者,本书的络版本就到这里了,本来想写成悲剧的,后来怕被痛扁,稍稍改了一下结局,让大家可以自由想像!呵呵!如果以后有实体版,可能会加个两三万字的后记,写一下之后各人的反应和命运吧,不过没有后记,影响也不大。
进了包月,一直是现写现发,很多地方仓促了,情节漏洞比较多,我想有机会将修改一下。
接着还会不定期的更新一些书中人物番外,补充书中隐秘情节,如果有兴趣,请继续关注。
大家若是有想知道的或特别想看的番外,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考虑的!
再次感谢各位这么长时间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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