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狂惦记的第十年》 第1页 [现代情感] 《被偏执狂惦记的第十年》作者:言之深深【完结+番外】 简介: 梁姗一觉醒来时间线快进十年。 她养的温顺小可爱,也黑化成了神经质。 于是梁姗决定跑,被抓回来之后—— 男人斯文轻笑,漆黑眼眸阴鸷:还跑么? 梁姗:我错惹qaq * 沈卿译十七岁时把一个姑娘捧在心尖,这个姑娘却不要他,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来沈卿译恨她爱她,心想再见一定不放过她。可是这姑娘再回到他身边时却已经失忆,忘了十年来的一切。 * 梁姗十六岁的时候,有个少年用单薄的身躯护在她身前,对她说—— 我捡垃圾养你啊。 那时少年浑身脏污,却将心尖上最炽热,最干净的那一块地方,毫无保留的献给她。 那是年少最赤诚疯狂的爱。 很多年后梁姗才知道,被这种变态看上,这辈子都没可能逃离他掌心。 神经病x小美人 【男主已黑化】 -男主的威胁都只是嘴炮。 排雷:男主神经病 内容标籤: 都市 世家时尚圈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捡垃圾养你啊 立意:守护心尖上最炽热,最干净的那一块地方 第1章 水晶美人 天气入了秋,渐渐凉下来,落地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像是剪不断的玻璃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 梁姗在这种天气总是睡不安稳。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鼻尖闻到玫瑰花的香气,还带着晨间的潮湿。 嗯? 玫瑰花? 妈妈什么时候这么有兴致,还往她房间里塞玫瑰花? 眼睛睁开一条缝,梁姗扭了扭脖子,睡眼惺忪的朝床头柜的位置看去。 然而目光所及却并不是熟悉的摆设。 这间房很大,整个房间都是粉色,白色墙壁上也贴了粉色的壁纸,角落里还堆了许多眼生的玩偶公仔。 淡粉色的窗帘拉着,只留了一条缝隙,堪堪投进晨光。 梁姗勐地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 室内光线昏暗,带着一夜沉睡后的静谧。 她左脚脚踝一阵冰凉,随着起身的动作,甚至还发出了清脆的铁链碰撞声。 梁姗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 她穿了一件十分暴露的白色吊带睡裙,裙摆是蕾丝荷叶边,勉强遮住大.腿.根。 黑色床单衬得两条长腿极为白皙,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可她脚踝上却戴着脚链。 铁链长长的延伸到墙角,在最里的地方固定。 脚链冰凉,锢在脚踝上,圈住了她的自由。 梁姗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被人绑架了。 可她一个高中生,家里也没钱,人家绑架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梁姗下意识伸出手指缠住肩上的长髮,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动作。 她眼睛才垂下去,就被吓住了。 睡裙是贴身款,将女人的身形勾勒的玲珑有致。 她胸前的睡衣被塞得满满的,波涛汹涌,目测至少有c,腰却很细,坐着时小腹处甚至凹下去一块儿。 梁姗:?! 梁姗惊疑未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揉了把眼睛。 她记得自己明明只有a的!还被同桌小姐妹笑话是飞机场,怎么一觉醒来就成c了?! 深棕色的木门被人推开,来人的脚步声很轻。 梁姗抬眼。 一个圆脸的胖阿姨端着餐盘走进来,见她醒了,胖阿姨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到惊讶,最终又变回欣喜:「你、你醒了啊!」 梁姗警惕的看着她,没有答话。 「你都睡了两天了,可算是醒了。」胖阿姨把餐盘放在桌上,端起小瓷碗,拿着汤匙在碗里搅了搅,笑道:「饿不饿?喝点儿粥吧?」 梁姗抱住膝盖,一双杏眼盯着她,摇了摇头。 「我姓张,是这里的保姆,你叫我张妈就行。」张妈走到床边,把小瓷碗放在床头柜上,抬头:「你不饿?」 张妈看着床上的梁姗,心里越看越喜欢,心想这或许就是未来的太太了。毕竟他们沈爷身边也没别人,也难得出现了个女人。 不过这姑娘模样也是真好看,比她这辈子见过的女人都好看。 她睡着时像易碎的水晶娃娃,长睫轻颤,唇色天生殷红,皮肤又白,张妈给她换衣服时都不敢太用力,就怕碰坏了这么个水晶似的美人。 此刻她醒来,一双杏儿眼清凌凌的,干净又清澈,就跟外头雨水洗刷过的天空似的。 这姑娘漂亮灵动的不像话。 水晶美人手指在膝盖处交缠,一开口,嗓音嘶哑的厉害:「你们要多少钱?」 张妈懵了:「姑娘你说啥?」这姑娘别是脑子坏了? 「阿姨,我家里没钱。我妈一个人带着我,我念书也烧钱,我妈身体也不好。」梁姗咽了咽口水,润了下喉咙,继续说:「所以你们绑我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姑娘仰着头,杏眼睁得圆熘熘,认认真真的分析:「相反,我不见了,我妈妈会去警察局报案,到时候警察找来了,你们不仅赚不到钱,反而还会被抓进牢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张妈更不懂了:「那你喝不喝粥?你嗓子都哑了,要不喝点儿水?」 这个人完全不听自己说话。 梁姗恼了,她毕竟也才十六岁,这辈子都没经歷过这种被绑架的事情,忍不住大声:「你最好现在放了我,绑架未成年人是犯法的,否则,我让警察叔叔把你们全都抓进牢里。」 张妈:「……」 这姑娘脑子可能有点儿问题,这语气怎么跟她家那个初中的小孙子似的? 张妈关怀她:「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要再睡会儿吗?」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绑架未成年人犯法!」梁姗瞪着这个胖阿姨,皱眉:「你快放了我!」 水晶美人生气也是好看的。 杏眼周围红了一圈,眼睛里面湿漉漉的,白色的脸颊也红了点儿,小小的尖下巴抬起来,怪招人疼。 张妈有点儿懂了她在说什么,可是:「我们没有绑架你,是沈爷把你带回来的。」顿了下,张妈有些为难,似乎是不好意思打击梁姗:「而且……你这也不是未成年吧?哪个未成年像你这么——」 她眼睛在梁姗胸前扫了眼。 意思不言而喻。 「好,那我问你。」梁姗气的想骂人,可她努力忍住了,语气中却仍带着轻蔑:「沈爷是谁?他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不认识他,他就是你们的头头吗?专门拐卖未成年人的?」 张妈憨厚,解释说:「沈爷不是拐卖人的,沈爷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梁姗心想,这沈爷估计年纪很大,应该是个糟老头子。 「那你们既然不是拐卖人的,那就放我走。」梁姗鼓鼓脸颊,抬了抬左脚脚踝,递到张妈身前:「你给我把这个打开。」 那只脚白生生的,脚趾莹润可爱,脚背弓起的弧度流畅好看,脚踝细瘦。 铁链子缠在脚踝上,莫名带了股凌.虐美感。 张妈为难:「这我可做不了主,钥匙在沈爷那儿,我不敢……」 她一口一句沈爷,梁姗却连这个糟老头子的面都没见过,看着脚踝上的脚链,她更生气了。 这个什么沈爷,摆明了就是要把她藏起来,关在这间房子里! 「你嗓子都哑了,喝点儿粥吧。」张妈劝她:「沈爷昨晚走之前特意吩咐的,你要是醒了就给你把粥端上来。」 「……」梁姗把裙摆往下扯了扯,挪到床边。 张妈紧张问:「你要去哪儿?」 梁姗脚踩上粉色的毛绒地毯,脚踝上的铁链子也跟着拖曳在地上,她回头,「上厕所也不行?!」 张妈:「……」 小美人有点儿凶哟。 梁姗又说:「难道我弄床上吗?!」 张妈:「……行。」 脚链的长度刚好到浴室,梁姗走进去,因为链子卡在门口,浴室门关不上,她尴尬的问张妈:「你能不能闭上眼?」 张妈依言闭上眼,这小姑娘性格倒不像个水晶娃娃。是带了刺儿的。 下一刻,浴室里响起梁姗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张妈连忙睁开眼,跑到浴室门口想去看眼发生了什么,却只看到梁姗抓着盥洗池边缘,张着嘴,惊悚的盯着镜子。 「怎么了?」张妈出声。 梁姗僵硬的扭过脖子,慢动作一般的看了眼张妈,最后又看向镜子里的人。 眉眼的确肖似梁姗,可却又不是梁姗。 杏眼,桃心小脸,唇色红,眉眼精緻,挑不出瑕疵,活脱脱的一个美人。 这是长大了的梁姗,而不是十六岁这年,才上高一的她。 十六岁的梁姗没有胸,犹带稚气,眉眼虽然能看出是个美人,却不像镜子里的这个人,这种全然绽放、带着攻击性的美丽。 楼下刚踏进屋内的男人也听见了尖叫声,他准备换鞋的动作顿了下。 朱宏问:「沈爷,那个女人好像发疯了?」 男人面色平静的换鞋,眼眸垂着,长睫盖在眼睑上,看不清情绪。 过了会儿,楼上的尖叫声停了,朱宏又说:「您昨晚忙了一夜,还是好好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再开会也不迟。」 「不用。」 男人踏上楼梯,拇指和食指捻了捻眉心,有些疲倦的模样。 他上楼却比平时都要快一些,朱宏想着楼上躺了个小美人儿,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沈爷是去温柔乡的吧? 这么急不可耐。 * 楼上。 梁姗呆愣愣的坐在浴室地面上,她抓着脚上的脚链,吓得都快哭了:「我、我这是……」 她一定是在做梦! 张妈有点儿无语的说:「你别坐地上啊,又脏又冷的。」 梁姗像是听不见,她抬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像是魔怔了似的。 半掩着的玻璃门忽的被人推开,梁姗扭头。 浴室暖色灯光倾泻,男人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五官轮廓锋利,下颚骨瘦削,头髮也短,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唇很薄,一双眼睛狭长,窄窄的内双,瞳仁乌黑,看着梁姗的眼神不带感情。 声音也低沉冷漠:「发什么疯?」 他垂着眸,眉眼平静,语气攒着不耐烦。 地上的女人眼睛亮起来,如同十年前一般,可却哆哆嗦嗦的喊他:「沈、沈卿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第2章 梁小姐 梁姗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大约是没休息好,男人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神情很淡,还有些不耐,眉间微蹙着,黑眸沉沉的看着梁姗。 梁姗嘴巴张大,右臂抬起伸直,纤长的食指颤抖着指着沈卿译:「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什么都没你出来,最后合上嘴,眼睛拼命地眨巴了好几下。 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之后,梁姗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憋得通红,一双杏眼也蓄满了水气:「你怎么会在这儿?!」 男人又垂了垂眸,目光落在梁姗大腿上。 梁姗赶紧把裙摆往下扯了扯,双腿併拢,耳朵尖都泛起粉色,她仰着脸,眼里有些期待,问:「沈卿译,我是在做梦吧?」 女人目光信赖,单纯懵懂的表情一如十年前。 沈卿译移开视线,他松开门把手,肩抵在浴室门框上,歪头,唇角勾了勾,冷淡讽刺:「梁小姐这么不想见到我?」 「?」梁姗疑惑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卿译挑了挑眉,声音玩味:「十年不见,我以为梁小姐有多能耐呢。」 「……十年不见?」梁姗抓了抓头髮,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皱眉:「你在说什么啊?」 沈卿译没回答她,在梁姗好奇的目光下,他慢吞吞的理了理衬衣袖口,抬了抬眼。 刚才进来时太匆忙,他这才看见桌上摆着的餐盘,张妈放在床头柜上的粥还冒着热气。梁姗大约还没吃饭。 「先生,这位小姐不肯吃饭。她醒过来就这样,好像……」张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有点问题。」说完连忙低下头。 沈卿译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侧了侧身,准备离开。 「沈卿译!」 男人脚步停下,没回头。 梁姗忙说:「你能送我回家吗?」 闻言,男人侧了侧身,站在浴室门口,脚边是躺在地上的长长铁链,像一条蜿蜒的黑蛇。 「我要回家。」梁姗手掌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她光着脚踩在瓷砖地面,脚趾因为怕冷微微蜷缩,脚踝上缠着的脚链发出金属碰撞声,她语气认真:「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沈卿译神情寡淡的看着她。 梁姗这才注意到,这个人是沈卿译,可又不完全是沈卿译。 男人很高,比张妈高了快两个头,宽肩窄腰,穿了件白色衬衣,西裤腰带扯出窄窄的腰线。 怪帅的。 梁姗想。 但是她记忆中的沈卿译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家?」男人嘲讽出声,狭长眼眸似乎染了几分戾气,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梁小姐也有家吗?」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喉结也滚了滚。 「你……」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沈卿译就像是被碰到了逆鳞,最后看了梁姗一眼,他转身走出房门,离开前丢下兇巴巴的一句话:「不许给她饭吃。」 梁姗:「???」 「喂,沈卿译,你——」 回应她的是房门关闭时「砰」的一声响,似乎是连这座建筑都震了震。可见男人内心的情绪翻滚。 房间里的梁姗和张妈大眼瞪小眼。 梁姗肚子叫了两声,胃里空荡荡。 她咽了咽口水,手指指了指门的方向,说:「阿姨,那个,他刚才是开玩笑的吧?」 男人方才的神色认真的很,没有半点梁姗口中开玩笑的意思。 张妈走过去把粥端起来放进餐盘,又端起餐盘。 梁姗脚踩在瓷砖上,有些急了:「阿姨!那个!」 张妈动作干净利落,拉开房间门,走出去了。 梁姗一句「我饿了」没能说出口。 房间里瞬时陷入死寂,浴室里黄色灯光发亮。 梁姗扭头,看着镜中的美人,抬手掐了掐脸,用力拧了把。 有点痛。 她蹙了蹙眉,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在这个鬼地方了。 而且隔壁温和好说话的沈卿译哥哥,还变成了这幅尖酸刻薄的样子,连饭也不捨得给她吃。 梁姗慢吞吞的拖着脚链,走出浴室,坐在了床上。 脚链不够长,她走不到门边,打不开房门,只能被困在这里。 梁姗暂时没有逃跑的心思,她只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鼓了鼓脸颊,梁姗在自己胸前戳了戳。 c罩杯q弹,形状饱满,触感软腻。 她又掐了把自己的腰,几乎两只手就能掐住。 最后梁姗饿着肚子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 张妈端着餐盘出去,低着头走到走廊尽头,正准备下楼,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她什么时候醒的?」 没料到沈卿译在这儿,张妈诧异抬头,「您出门没多久就醒了。」 男人背光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指尖夹着一只烟,没点,向来扣的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口敞开了两颗扣子,微垂着头,眉眼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张妈莫名觉得他有些不开心,但转念又觉得,沈爷什么时候开心过? 想了想,张妈试探性的说:「先生,里面的那个女人……」 「她怎么?」沈卿译抬眉,眼睫垂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张妈手指捏紧餐盘,紧张道:「那个女人好像精神不太对,她醒过来就说我们绑架了她。」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嗯」。 张妈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沈爷能听进去她的话:「她还说我们绑架了未成年人。」顿了下,张妈道:「沈爷,她不会是真的……」 沈卿译勾着唇,很淡的笑了一声:「你信梁姗?」 张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摇头,端着盘子就准备下去。 沈卿译弹了弹手指间的烟,待张妈下到一楼时,男人才出声,声音磁沉沙哑:「给她端点儿吃的。」 「好的,先生。」张妈不敢忤逆他,忙应。 男人又道:「别说是我让你端的。」 张妈心想这年轻人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情趣,回头,「好。」 重新让厨师弄了一份西点,张妈再次端着餐盘上去时,男人已经不在那儿了。窗户开着,有淡淡的风吹进走廊。 推开梁姗房间的门,张妈说:「梁小姐,吃饭了。」 梁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她眼睛亮的像星星:「不是不给我饭吃吗?」 张妈还没说话,梁姗就自顾自道,「沈卿译果然捨不得饿着我,也不枉费我费尽心思帮他追人。还算有点儿良心。」 「不是先生让我端来的。」想到沈卿译的吩咐,张妈生怕梁姗误会,「我偷偷端来给你的。」 梁姗傻了会儿,嘴巴张成o型,呆呆的:「啊?」 张妈端着西点放在床头柜上,问:「你以前就认识先生吗?」 梁姗饿急了,拿起一块粉色马卡放嘴里,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点头,眉眼灵动:「认识啊,我十二岁就认识他了。唔,这个好吃!」 张妈可不知道沈卿译过去的事儿,心道原来这姑娘和沈爷还是。就是可惜脑子坏了。 宅子里的厨师手艺太好,梁姗吃完了一整叠西点,又喝光了牛奶,终于吃饱了。 她吃西点吃的很急,喝完牛奶后嘴边还沾了一点儿白沫,倒真有些像十六七岁的娇憨少女。 张妈端着盘子出去,走时说:「梁小姐。」 「怎么了?」梁姗眨眨眼。她正低头研究着脚踝上的脚链,抬头时眼眸茫然,有种空灵易碎的美。 张妈不忍心,「你清醒点。你不是未成年人了,看着像二十多岁。」 「是吗?」梁姗咬了咬唇,看见她眼底的心疼,浅浅笑了笑:「谢谢阿姨的提醒。我应该是在做梦吧,等梦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妈轻轻的「诶」了声,端着盘子走了。 梁姗研究脚链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玩意儿怎么解。 她只觉得自己像在做一个不真实的梦,等梦醒,她还是会变成十六岁的梁姗。 时间似乎流逝的很慢,梁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玫瑰花香盈了满室,空气都似乎是甜腻的。 睡饱醒来时,梁姗伸了个懒腰,抱着团成一团的被子翻了个身。 而后,一抬眼,怔住。 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冷冰冰的看着她。 梁姗被看得头皮发麻,脑海中残存的睡意勐地消散。 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那么坐在床边,脖子低了点儿,直直盯着她。 窗帘拉着,没开灯,室内昏暗。 他冰凉的手指抚上樑姗的脸,俊脸上绽开诡异的笑,唇角弯着,肤色在昏暗光线中显得苍白而病态,声音哑的像放在沙漠中烤着的的粗粝石子,「梁姗,失踪好玩儿吗?嗯?」 那声「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逗弄意味,像在逗小猫似的。 梁姗被他指尖冰的瑟缩了下,心底也泛起一股寒意。 男人眸子有些冷,指尖离开她脸颊,转而去抓她脚踝。 姑娘的脚小小的,不过他手掌长,很适合放在手中把玩,脚背皮肤白皙细腻,脚趾莹润可爱。 男人捏着她脚腕,低声笑了,垂眸,眸底发红,声线低哑,像个疯子:「姗姗爱我吗?」 第3章 怕他 梁姗记忆中的沈卿译,是个性格温和木讷、非常好说话的大哥哥,甚至有时候被她「欺负」了也不会反抗。 大哥哥对她很好,会帮她抄作业,给她当马骑着玩儿,也会用搬砖挣来的钱给她买水果和零食吃。 梁姗也很喜欢这个大哥哥,甚至做小红娘,帮他追他喜欢的人。 现在,温和的大哥哥像个神经病一样,把她用链子锁在这里,甚至捏着她脚腕,问她:「姗姗爱我吗?」 ——爱个屁! 梁姗发誓,就沖沈卿译现在这么对她,等她梦醒了,她绝不会再跟沈卿译说一句话。 「呵。」见她不说话,男人握着她脚腕的手掌收紧,低沉笑了。 他笑起来很温柔,眼尾会往上翘,黑眸里无波轻盪,可是他上一秒却还用那种像疯子似的语气和梁姗说话。 梁姗感受着脚腕上因为男人手掌收紧而传来的痛觉,又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还有那条缠在她脚踝上的脚链。 沈卿译继续平静说:「姗姗不爱我,就会跑。」 「沈卿译……」脚踝被捏痛,梁姗贝齿咬着下唇,脚腕挣扎的动了动:「你、你放开我。」 沈卿译置若罔闻,他眸光幽幽的,落在梁姗胸前。贴身睡衣勾勒出女人的身材,沈卿译牢牢抓着梁姗的脚腕,狭长眼眸里有种梁姗看不懂的偏执,又问了一遍:「姗姗爱我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梁姗眼睛蒙着一层水光,痛的想骂人。 她觉得自己的脚都要被人捏断了,她看向沈卿译。男人面上没什么神情,即便是此刻发疯,都带了股上位者的姿态,气势迫人。 她隐约感觉到这个沈卿译和她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这个男人有些可怕,别人叫他沈爷,想必是很有权势。 梁姗不太敢忤逆他,闭眼,放弃了挣扎:「爱爱爱!全世界我最爱你了!」脚踝上的力道一松,梁姗终于获得自由,她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哭腔,雾气蒙蒙的眼眸望着男人,「沈卿译哥哥。」 她依赖沈卿译太久,哪怕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陌生,但梁姗还是忍不住对他露出脆弱的一面。 下一刻,高大的男人手臂环住她的腰,垂头,脸埋在她颈间。 梁姗看不见他脸,只能看见有点皱巴巴的白色衬衣,她抬起手臂,轻轻地回抱住了他,劫后余生般的问:「沈卿译哥哥,你别吓我好不好?」 男人双肩轻颤,脸贴着她脖子上的皮肤,近乎哽咽,咬字却狠厉:「再敢丢下我,我弄死你。」 他声音闷闷的从耳后传来,梁姗吓得手一抖,原本搭在男人背上的手臂脱力,直直掉下来。 大约是又没得到她的回答,男人张嘴,发狠似的咬住她脖颈上的嫩肉:「听见没有?」 梁姗痛的倒抽了口凉气,这个男人什么毛病? 这么喜欢让她痛。 梁姗不情不愿的小声应:「听见了……」 * 落地窗窗帘被拉开,阳光爬进来,这场初秋的小雨已经停了。 梁姗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里是二楼,能看见楼下的花园。小花园里种满了玫瑰花,明明不是花期,花儿却开的热烈,一眼看过去满园子的红。 沈卿译已经走了,男人接了个电话,离开时急匆匆的,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梁姗仰着头看天花板,有点绝望的想,她该不会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吧? 不知过去多久,梁姗又饿了,她一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揪着白色兔子玩偶的耳朵。 夕阳余晖洒落,梁姗打了个哈欠,眼角生理性分泌出泪水,抬手揉了揉,把兔子玩偶抱在腿上,看向房门口。 也不知道沈卿译什么时候回来。 她晚上还能有饭吃吗? 梁姗又想起来早上时沈卿译的种种表现。 男人看起来像是爱她爱到不行,也很害怕失去她。 可这又怎么可能? 沈卿译喜欢的明明是陈念云。 梁姗撑着脑袋嘆了口气,下巴在兔子玩偶头顶蹭了蹭,右手摸了摸脖子上那个被沈卿译咬出来的牙印,感慨:「我这个梦做的还真是奇奇怪怪。」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出现了。 沈卿译对她,只是妹妹的那种疼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像个疯子似的逼梁姗说爱他。 门把手拧动,门缓缓从外面推开,梁姗抬眼,看见了风尘僕僕回来的沈卿译,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张妈。 「饿了吗?」男人问。 他看起来忙了一天,早上就皱巴巴的衬衣又添了几道褶皱,脸色更加苍白,唇色浅淡。 梁姗点点头:「你回来了。」 她仰着头,说话时软乎乎的,一双眼睛清澈,怀里抱着的白色兔偶也柔软,看着很乖。像是专门在等他回家。 明知这是假象,沈卿译却还是不忍打破。 他这些年耐性很好,即使是对着恨之入骨的梁姗,也仍旧平静。 沈卿译抬脚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扯掉了梁姗怀里的兔子玩偶,冷淡的说:「吃饭。」 张妈闻言端着餐盘进来,把晚餐放到床头柜上,又将有枯萎迹象的玫瑰花拿掉。 「以后别放玫瑰花。」沈卿译皱了皱眉,骤然出声。 张妈有些为难的说:「可是先生,是皙栀小姐让我在每间房里都摆上玫瑰花的。」 沈卿译很久没理会硬要跟着他来沥市的沈皙栀,男人扫了眼枯败的玫瑰花:「她什么时候走?」 「皙栀小姐说宋小姐从来没来过这里,所以要带宋小姐玩尽兴了再走。」张妈想起早上宋小姐的抱怨,又道:「先生,您应该抽些时间陪陪宋小姐。」 毕竟宋小姐的家世,对沈卿译的事业很有帮助。 男人沉默了会儿才说:「知道了。」 张妈出去了。 梁姗咽着口水盯着床头柜上的晚餐。 早上就吃了几块西点,她现在饿得不行,也没注意到沈卿译和张妈在说什么。 沈卿译见她小猫似的盯着晚餐,心下好笑又觉得讽刺,「过来。」 梁姗从床头挪到他身边,杏眼还是看着晚餐。 「想吃吗?」沈卿译问。 梁姗睁着眼睛点点头,下巴尖小巧,白色皮肤在橙黄夕阳下染了层暖色。 「亲我。」沈卿译说。 梁姗眨眨眼,没听清:「什么?」 沈卿译微微俯身,凑近她脸,唇角勾着笑,语气恶劣:「梁姗,想吃饭,得先亲我。」 梁姗:「……?」 男人伸手,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她下颚,冷淡说:「不然你就饿着。」 梁姗:「???」 梁姗为难的看着他:「这不太好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这要是被陈念云知道了,陈念云要打死她的! 陈念云喜欢沈卿译,沈卿译陈念云。 梁姗一直努力撮合这俩人,只是总是事与愿违。 就算现在陈念云不在,梁姗也不能亲小姐妹的心上人! 沈卿译捏紧她下颚,淡笑了下,忽而松了手,垂眸,眸底晦暗:「吃饭。」即便是如今,梁姗依旧厌恶他。 沈卿译端起白瓷碗,他手指修长,指尖捏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到梁姗嘴边:「张嘴。」 「谢谢。」梁姗依言张嘴咬下去,嘴里嚼着鱼肉,她说话温吞,伸手去抢沈卿译手里的筷子:「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卿译又笑了下,笑意讥讽,眼底淡青色的明显,他抬手,筷子拍了拍梁姗的脸颊,语气阴冷的哄:「乖,哥哥餵你。」 梁姗觉得,他可能真的有些不大正常。 人在屋檐下,梁姗也不敢跟他对着来,乖乖的一口一口吃沈卿译给她餵的饭菜。 这里的厨师手艺真的好,早上的西点做的好吃,晚上的晚餐也做得美味,梁姗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鱼肉鲜美,蛋汤滑腻,米饭香喷喷。 「好吃?」餵饭时沈卿译一直没出声,等梁姗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了,他才冷不丁的开口。 梁姗眼睛亮亮的点头,吃饱喝足,她有些放松,腿蜷起,脚踝搁在沈卿译眼皮子底下,问:「沈卿译,你给我把这个解开好不啦?」 女人在撒娇。 以前沈卿译听她撒过无数次娇,每次都甜的能腻死人。可不管再甜再腻,梁姗还是瞧不起他,不要他。 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十年不曾回来,也不曾看过他一眼。 沈卿译放下碗,站起来,男人身影被夕阳拉的老长。 梁姗跪坐在床上,身子前倾去拉他衬衣袖口,「沈卿译,帮我解开好不好?」 沈卿译不说话。 梁姗仰起脸,男人恰好垂眸。 四目相对,男人眼尾发红,眉眼间似乎都压着山雨欲来的暴戾。梁姗心口一跳,瑟缩了一下,拉着他袖口的手指松开。 「真可惜。」半晌男人笑了,语调低柔的问:「姗姗又想走了吗?」 梁姗忙保证道:「没有。真的没有。」 沈卿译俯下身,凑近女人的耳朵,吐息之间的热气喷洒在梁姗皮肤上,「既然不想走,那姗姗就戴着它一辈子。」 梁姗头皮发紧,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沈卿译居然想让她一辈子都戴着脚链?! 男人又伸手,抓住她戴着脚链的那只脚,手掌用力,柔声道:「姗姗,不然我们不要这只脚了,好不好?」 梁姗脚踝勐地痛起来,男人似乎是想把她的脚拧断。 梁姗吓得要哭了。 她连连摇头,拼命地蹬着腿,沈卿译好整以暇松开她,又直起身,斯斯文文的站在那儿,垂眸,黑眸盯着她。 梁姗手脚并用的跑,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男人捏着她脚踝的时候像恶魔。 沈卿译唇角浅浅勾起来,眸中映着浑身颤抖的女人。 梁姗缩在墙角,仰头睁着杏眼,眼眸湿漉,双臂抱着膝盖,怯怯地望着他,声音娇滴滴怯生生的:「沈卿译哥哥。」 沈卿译心中生出一种凌.虐的快感,他冷冷看着梁姗。 然而她快哭了,瑟瑟发抖,眼睫都在颤:「你别这样,我害怕。」 第4章 一瓶酒 见她这样,男人心底的那些快意勐的散去,心尖像被针扎了似的,留下绵密的痛。 沈卿译是在三天前的一个饭局上见到梁姗的。 那场饭局本来与他无关,只是碰巧路过,便被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拉了过去。 本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沈卿译没推脱,进门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个富商身边,仰着头被灌酒的梁姗。 晚上十一点多钟,包厢里的灯光暧昧,女人穿着低胸晚礼服,脖颈拉扯出纤长脆弱的弧度,嘴角有红酒流出来。 她喝完酒,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抿唇微笑着和身边的富商说话。 在那一瞬间,沈卿译耳朵像是失了聪,忽而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眼前只看得到那个十年前瞧不起他,把他尊严扔在地上的女人,在那样一个寻常的夜晚,讨好的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笑。 就像是他放在心上的珍宝,被人随意丢弃,丢完还要踩上几脚,告诉他—— 这玩意儿我就算是扔垃圾桶,也轮不到你看一眼。 说不清是愤怒、自卑、怨恨、又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沈卿译插在兜里的手悄无声息握成拳,鼻腔里嗤了一声,他扭头问请他来参加饭局的朋友,姿态轻蔑:「那女的是?」 「沈爷,那个女的啊,好像是李总带来的。」朋友还要指望着他继续合作,谄媚讨好道:「您觉得她还不错?」 沈卿译垂眸笑了笑。 是还不错。 不错到让他想弄死她。 「那等会儿让她陪您喝几杯。」朋友见他笑了,也跟着笑,边笑边搓手:「一直以为您不好这口,没想到今儿倒是见到了合适的。」 沈卿译的确冷淡,很少会碰这些。一起吃饭或是出去玩儿时,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带女伴、找个公主什么的,唯有这位沈爷,洁身自好的简直像是个萎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沈卿译进门之后,里面的交谈声也小下来,正在给梁姗倒酒的那个富商也站起来,他喝得脸涨得通红,顶着啤酒肚:「哟!什么风把沈爷也给吹来了?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众人纷纷给他敬酒,沈卿译接了旁人递过来的酒,觑了眼从见到他之后就没再喝酒梁姗。 女人低着头,垂在肩上的微卷长发遮住半张脸,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恭敬不如从命,刚好路过,就陪各位喝一杯。」沈卿译站在桌边,把酒杯里的白酒干了,歉然道:「晚上还有点儿事,恕不能久陪。」 他场面话说的漂亮,众人脸上都是笑,话题便移开转到了别处。 那朋友凑到啤酒肚富商身边,低头说了几句话,富商连连摆手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那个,小梁啊,你,去陪沈爷喝一杯。」富商大着舌头,满嘴酒气对着梁姗笑,还不忘嘱咐:「你可记着啊,那位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 梁姗细白的手指抓着酒杯,「李总……」 梁姗是个不红的十八线小演员,李总是她新片的投资人,轻易得罪不得。来之前李总保证,只要梁姗陪他吃顿饭,新剧的女一号就给梁姗。 入行四年,梁姗因为性格单纯、不愿意被潜规则,得罪过不少导演和男星。 这次角色的机会难得,经纪人王姐好说歹说才说动她,只是陪吃顿饭而已,又不是陪.睡?忍忍就过去了。 梁姗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这之前一直忍着。 入行之初,梁姗面对这样的事情有胆子泼投资人一脸酒,再过一些甚至打过投资人的巴掌。 可她二十六岁了,在女演员中年纪并不算小了,再不抓住机会,这辈子可能都红不起来了。 李总笑眯眯的说:「小梁,沈爷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把他哄好了,别说是女一号,就是想上天!」李总醉醺醺的仰着头指指头顶的吊灯:「都行!」 梁姗:「……」 她并不想哄这位沈爷。 梁姗抬手,左手小指勾了勾耳边的头髮,别到耳后,也笑:「李总,您别说笑了,沈爷哪儿看得上我?」 活音刚落,梁姗就听到男人低低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之中,低沉的声音格外好听。 「那还真不巧。」 梁姗抬头,心底发怂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沈卿译。十年未见,男人成熟了许多,眉眼也沉稳,满场肥肠满肚的富商中,他像一股清流。 梁姗听见他说:「我还就看上樑小姐了。」 男人唇角挂着冷淡的笑意,狭长的眸子里也没什么情绪,「梁小姐陪我喝一杯?」 梁姗其实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沈卿译。 她想过这辈子和沈卿译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也想过,以后即使碰见,也一定绕着沈卿译走。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梁姗惹不起他,躲得起。 她以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沈卿译肯定会忘了她,然而这天晚上,男人高坐在主位,用那种寡淡的语气说看上她了。 沈卿译年少时就从不拿这种感情上的事开玩笑,如今也没有必要开她的玩笑。 十年过去,这个人对她那种近乎疯狂的喜欢似乎并未消减。 梁姗只觉得遍体生寒,连手指似乎都僵硬了,血液往头顶涌,她屏着唿吸,埋着头甚至不敢看他。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厌恶,即使过去了十年,在见到沈卿译之后,还是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小梁,去啊!沈爷叫你呢。这还是我头回听沈爷说看上谁了,你这福气倒不浅啊。」李总忙催促她。 身边的人也起着哄:「沈爷真看上这位梁小姐了?」 沈卿译凉薄笑着,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沉静望着她,不语。 在男人迫人的目光下,梁姗白着一张脸,用力咬着唇,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她穿了身玫瑰红低胸晚礼服,腰肢纤细,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捏着酒杯的手指指尖泛着白色。沈卿译懒懒靠在椅背上,看女人朝他走过来。 梁姗生的很美,一双眼睛纯的很,鼻尖秀挺,睫毛微颤。 包厢里众人起闹声更大。 梁姗停在沈卿译身前,嗫嚅着唇没说话。 男人眸光上下扫视她,轻笑:「梁小姐是这里的服务生吗?」 梁姗紧紧捏着酒杯,忍着颤抖:「不是。」 「那好。」沈卿译说,抬了抬手:「我想见识见识梁小姐的酒量。」 他面前摆了一瓶没启的红酒,话音落下,服务生过来把酒开了。 梁姗晚上已经被逼着喝了两杯酒,她酒量不好也不坏,为了穿这件晚礼服晚上也没吃饭,此时胃里难受的不行。 沈卿译又道:「梁小姐陪李总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小梁脾气犟的很,就两杯。」李总笑。 沈卿译微微抬了下巴,眼眸垂了垂,眼珠子在李总身上转了圈。 一个满身铜臭味的油腻老男人。 梁姗喜欢这样儿的? 他蹙了蹙眉,心下不悦:「那梁小姐陪我把这瓶酒喝了吧。」男人把红酒瓶子推了推,而后往靠椅上扬了扬身子,朝梁姗抬了抬眉骨。 梁姗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拿起那瓶红酒,瓶口对着嘴巴,仰头,咕噜咕噜的灌下去。有大量未来得及吞咽的红酒从嘴角留下来,梁姗喝的急,眼睛里都湿漉漉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其实没人逼她。 她向来都知道该怎么对付沈卿译,也知道要是不想喝这瓶酒,就该对沈卿译说什么话。 可她不想。 她宁愿喝完一瓶红酒,也不想和沈卿译扯上半点关系。 沈卿译勾了勾唇,等梁姗喝完酒,他抬起手,不轻不重的鼓了鼓掌,贊道:「梁小姐好酒量,不错。」 梁姗把瓶子搁桌上,捂着嘴难受的咳嗽。 男人低垂眉眼,似乎是觉得无聊:「啧,一瓶酒就不行了?」 梁姗眼里含着泪瞪着他,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肯跟他讲。 「没意思。」沈卿译扫兴的撇了撇嘴,眉梢微挑:「我以为梁小姐多厉害。」 梁姗脑子晕乎乎的,没看见男人死死咬着牙,逼红了的眼。 后来梁姗醉了,沈卿译把她带走,关在了别墅里。 * 十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没长到哪里去。 这些年来,沈卿译爱她恨她,心里念了梁姗千百回,甚至想过,再见就弄死她。 可是小姑娘被他吓得快哭了,那么娇弱的缩在墙角,喊他「沈卿译哥哥」。 久远的像是隔着亘古时光的称唿,穿梭了光阴。 沈卿译脸上的表情从快意渐渐变为空白,沉默了好一会儿,室内一时只有小姑娘的啜泣声。沈卿译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的戾气已消失不见。 他对梁姗总是无奈,总是狠不下心。 以前就是因为这样,梁珊才会离开他。如今不会了。 这个女人就是死,也只能呆在他身边。 他弯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串钥匙,缓步走到梁姗身前,哑着嗓子说了句:「别哭了。」 梁姗仰起小脸,听他这样温柔的语气,终于崩溃的哭出来,呜咽的气都喘不过来,手指抓着他裤腿一角:「沈卿译,呜呜呜呜……我昨天晚上还在做卷子,今天一睁开眼就到这里了呜呜呜呜……沈卿译哥哥,我是在做梦还是脑子坏了啊……」 第5章 失忆 沈卿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姗说睡觉之前还在做卷子?一觉醒来就到了这儿? ——她倒不如直接说自己失忆了。 可沈卿译知道,梁姗虽然学的表演,然而生性单纯,演技也没有这么好。再加上这个女人恨他厌恶他。 如果不是真的失忆了,梁姗绝不会愿意亲近他,更别提是扯着他裤腿喊他「沈卿译哥哥」。 他攥紧了手心里的那串钥匙,视线低垂,落在小姑娘葱白的手指尖上。 她抓着他裤腿,呜咽的哭着,无助又可怜。 沈卿译右脚往后退了一步,屈膝,蹲了下来。 梁姗泪汪汪的看着他,有几绺长发贴在脸颊上,狼狈的问:「这是哪儿啊?」 「梁姗,不许哭。」沈卿译扯掉她抓着裤脚的手指,有点凶:「我不吃你这套。」 梁姗眨巴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瘪着嘴,委屈地应了声:「哦。」 她乖得很,当真没哭了,只是杏眼里包着两汪泪,有种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沈卿译掌心摊开,他手心躺着那串钥匙,「把脚伸出来。」 梁姗迟疑了下,不大相信的看了他一眼。刚才这个人那么凶,现在却又主动要给她把脚链解开,梁姗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原本有所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语气还是带着嘲讽:「还是说,你想带着脚链过一辈子?嗯?」 梁姗:「……」 这个男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梁姗试探的松开环着膝盖的手臂,把左脚伸了出去。 沈卿译低头把钥匙插.进锁孔,手指微微扭动,咔的一声脚链开了。原本瘦削骨感的脚踝被脚链缠了两天,留下了一圈印子。 沈卿译眸子暗了暗,食指指腹轻轻地划过那几块红印子,喉结滚了下。 「那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哥哥,我怕我妈妈担心。」梁姗连忙把脚缩回去,不确定的问。 沈卿译诧然抬头,「你说什么?」 梁姗舔了下唇,解释说:「我想回家了,不然我妈会担心的。」顿了下,梁姗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脾气大得很,我要是不回家,她肯定得急死。」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梁姗都想回家,在经歷了被眼前的沈卿译恐吓、威胁之后,梁姗分外想念梁玉菁女士。 她甚至想念梁玉菁女士的骂声,哪怕回家之后被梁玉菁女士揍一顿也好。 这话说出口,半跪在梁姗身前的男人怔楞了好一会儿,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梁姗心理年龄才十六岁,她性子又皮又贪玩儿,并不像同龄的女生那样文静。此刻看沈卿译呆呆的样子,她觉得有趣的很,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姑娘笑起来时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浮着碎光,声音也甜甜软软:「沈卿译哥哥,你傻了?」 沈卿译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梁玉菁早就死了,死在梁姗十六岁那年。 梁姗歪了歪头,看着男人沉默站起来。 他看着梁姗的眼中似乎带着悲悯,半晌,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说:「没事。」 这句话更像是安抚。 梁姗漂亮的眼睛里有些茫然,点点头:「好吧。」 沈卿译出了房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梁姗不懂他要干什么,她从地上站起来,又坐回了床上。 走廊里有男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梁姗看着门口,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虚无的念头。 她别不是像电影里的那样,穿梭了时空吧? 也就是说,十六岁的她,可能来到了未来的某个时间段。 等了一会儿,又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沈卿译先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问:「沈爷,是这位小姐吗?」 沈卿译微颔首,神色复杂,皱着眉,语气却很轻的说:「她好像失忆了。」 戴眼镜的医生从工具箱里拿出简单的医疗器具,给梁姗检查身体。 沈卿译站在床头,他眉尖微微蹙着,手伸进口袋里想摸烟盒,忽而听到梁姗的声音:「医生,我醒过来之后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样,有的事情也想不太清楚了。」 男人指尖碰到烟盒,抬眼扫了眼床上的女人,手指又缩了回去。 医生量了体温、测了心跳和血压、又做了些简单的检查,最后道:「沈爷,这位小姐一切正常,没什么毛病。」 「那她脑子——」 「前两天她喝醉酒时您就让我们来过了一次,当时这位小姐表现的很正常,如果脑袋没有经过撞击,那很可能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了。您最好是能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医生建议道。 沈卿译轻轻应:「嗯。」 医生收好工具,背上箱子,恭敬道:「那要是没什么其他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好。」男人点了下头,长睫垂下,黑眸看着梁姗。 梁姗脸颊鼓鼓的,也仰着小脑袋瞧着他。看起来单纯又天真。 这是最初的梁姗,没有经歷过那些苦难,也不曾厌恶他。 「要是有其他的问题,您随时联繫我。」医生转身准备离开。 沈卿译骤然出声叫住他:「等一下。」 医生回头,男人衬衣皱巴巴,站在有些昏黄的夕阳下,下颚线绷紧,薄唇张合:「我问你几件事。」 三楼的书房里。 「什么?!」医生听到沈卿译的话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沈爷您是说,不给那位小姐检查了?」 医生不懂,明明沈卿译表现的很在乎那位小姐,然而却连精神检查都不想带她去做?沈爷什么时候抠门到这地步了? 「吴平。」男人手指骨节在书桌上敲了敲,有些警告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检查出来她精神方面没有问题,不治疗是否会影响正常生活?」 吴平推了推眼镜:「她要是精神没问题,那肯定不会啊。再说,临床医上也有这样的案例,人在某一个瞬间忽然丢失了一段记忆。」 沈卿译低头沉默了下,又问:「她还会想起来吗?」 「说不清楚。这种事情本来就难讲,精神科的事情我也不大懂,您还是去找更专业的人来吧。」吴平想起那位美人小姐,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这种案例,失忆了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也有,但是忘了一段时间之后,忽然想起来的也有。总之说不清。」 男人嵴背弯了弯,眉眼隐着看不清,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抬起又落下。书桌上的文件堆成一摞也没来得及收拾。 怎么看都有股颓靡的气质。 「我知道了。」 良久,吴平才听见他说。 声音低,莫名的寂寥,像是遗憾,却又像是释怀。 * 天色暗下来,梁姗坐在床沿晃着脚丫子。脚踝上的脚链已经解开,她也接受了自己失忆了的事实。 等待的间隙,梁姗又去浴室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她以前幻想过很多次,长大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梁玉菁女士说梁姗长大了之后必定是个美人。 镜子里的人也的确漂亮,可看起来却像是有二十三四了。 而她醒来见到沈卿译时,沈卿译说他们十年未见了。也就是说,她至少丢失了十年的记忆。 梁姗嘆了口气,一觉醒来就从一个十六岁的妙龄少女,变成了至少二十六岁的少.妇,梁姗有些忧伤。 也不知道梁玉菁女士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沈卿译就这么把她关在这里,妈妈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从目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与沈卿译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而且十年没见,一见面这人就把她关在这间房子里,像关小猫小狗一样,还给她戴脚链。 沈卿译绝不是她最开始猜测的那样,爱她爱得不行,而应该是恨死她了。 他还扬言要弄死她。 梁姗缩了缩脖子,心底怂的不行。心想一定要快点联繫上妈妈,逃出这里。 她刚才脑子不清醒,也没弄明白髮生了什么,现在想清楚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记忆中的温和大哥哥,其实已经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梁姗又坐回床沿,她嵴背挺得很直,端坐着也不说话。她摸不清楚沈卿译现在的脾气,只能尽量的表现好一些,再找机会离开这里。 沈卿译进门时瞧见的就是她这副模样,一时有些恍然。 梁姗素来贪玩儿,坐也没个坐像,像是连骨头都是软的,这样坐的端端正正,倒是少有。 「沈卿译哥哥,你回来了。」梁姗扬起一个微笑,讨好他:「您今天一定很累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沈卿译眉心一跳:「……」 果然,下一刻梁姗又说:「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可以吗?我好想她。」 沈卿译一时之间心口闷闷的。 明明他该恨梁姗,可是偏偏梁姗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竟也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狠不下心来。 「嗯。」沈卿译走到她身边,梁姗坐着,他比她高了一大截,抬起手,手掌心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髮,「过几天就让你打。」 梁姗下意识躲避他的触碰,男人也没勉强,揉了揉她发顶后又问:「梁姗,你记得昨天睡觉前,是什么日子吗?」 「09年十月二号。」梁姗想了下说。 第6章 没什么 09年十月二号。 距离今天,整整十年。 恰好是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沈卿译把手插.进兜里,低了低头,眸光意味不明:「真忘了?」 「嗯。」小姑娘声音丧丧的。 「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梁姗仰起头,杏眼圆圆的看着他,嘴唇红润润的,表情乖巧。 沈卿译在这一瞬间心软了一下,像被泡在温水中,想揉揉梁姗脑袋。 他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喉结滚了下,舌尖舔了下唇:「今天是19年十月三号。至于这十年,」顿了下,他垂眸,恰好看见梁姗一双清亮杏眸。原本想说的话卡住,「其实这十年也没发生什么。」 梁姗狐疑的看着他,不大相信的样子。 沈卿译抬起手,手臂悬在空中,顿了下,最终还是落在了梁姗脑袋上,轻轻拍了下,男人吐出一口气:「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也没等梁姗回答,转身就出了门。 梁姗揉了揉头顶被沈卿译拍过的地方,这十年真的没发生什么吗?为什么沈卿译看起来这么恨她? 没一会儿张妈上来,把床头柜上的餐盘拿走。离开前又嘱咐梁姗:「梁小姐,衣柜里有换洗的衣物,您晚上要是饿了或是有其他什么事,就按一按床头柜边的铃。」 小姑娘抱膝靠在床头柜上,天已经黑了,吊灯光线偏暖。她海藻般乌黑的长髮铺了满背,发尾自然卷翘,肩上也散落着几绺,衬得一张脸小巧白皙。 「先生今晚不和您睡吗?」看着这么个小美人,张妈多嘴问了句。 梁姗歪了歪脑袋,轻声问:「他为什么要和我睡?」 张妈奇了怪了,凑近了梁姗,说:「你不是先生养着的情.人吗?不一块儿睡觉,算是什么情人?」 「我不是!我只是他妹妹!」梁姗皱眉反驳。 张妈拉长了语调,怪腔怪调的问:「真的——?」 梁姗肯定点头,杏眼真诚极了:「当然。」 张妈显然不信。 她可是看见了梁姗背后的纹身,哪个妹妹会把哥哥的名字纹在身上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妈,梁姗起身,去衣柜里找了套干净睡衣,准备进浴室洗澡。视线随意一扫,在衣柜角落,看见了一件属于男人的黑色衬衣。 联想到张妈刚才说的话,梁姗心底一寒。听着张妈的口气,像是她本就该和沈卿译一起睡的。这间房……以前不会是沈卿译的吧? 洗完澡,推开落地窗,梁姗站在阳台上,观察着二楼的高度,思考从这里跳下去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二楼距离一楼高度接近四米,跳下去不死也残。 梁姗又丧气的走回了房间。 她没有钱,而且十年间社会上的变化很大。 如果跑掉了,活下去都成问题。 要是跑不掉,被沈卿译抓回来了,他说不定真会如他所说,把她的脚给废了。 躺在床上,梁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开眼,银白色月光爬进房间,角落里的脚链泛着金属的冷光。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 另一边。 沈卿译靠在花园里的藤椅上,半躺着看天空。 夜凉如水,漫天星子璀璨,天空像是泼了墨水的画,微凉的晚风拂过他的脸。 手机铃声响起,沈卿译拿出来看了眼,是齐拈。 「译哥在干嘛呢?」电话接通,齐拈就拖长了声音问。 沈卿译没说话。 齐拈笑的有点坏:「是不是打扰了你好事儿啊哥们儿?」 「什么事?」 「哎哟还真打扰你了?我刚听沈皙栀说你前两天带了个女人回来,怎么着,兄弟破戒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沈卿译蹙了下眉。 齐拈怕他把电话挂了,忙说:「我就是有点儿好奇!话说,那女的谁啊?」 「梁姗。」 齐拈:「你那个消失了十年的初恋?!」 沈卿译:「……是。」 「人家回来了?」齐拈语气十分夸张:「跟你了?!」 「刚好碰到了。」沈卿译说,顿了下,他低声补充了句:「还没破镜重圆。」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啊?霸王硬上弓?」齐拈更兴奋了。 沈卿译皱眉,「齐拈。」 「啊,在呢。」 「梁姗失忆了。」沈卿译唿出一口气,往后仰躺,声音有些茫然:「她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 「什么?」齐拈问:「你的意思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沈卿译又「嗯」了一声。 「哦吼?」齐拈唯恐天下不乱:「那不正好?她刚好忘了你以前那点儿事儿,你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随便扯几个谎,不就行了?」 齐拈认识沈卿译这些年,没见过沈卿译跟哪个女人好。齐三公子人如其名,是个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的风流种子。 他对沈卿译好奇极了,于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人给灌醉了,终于打听出了一个狗血又俗套的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 沈卿译这次难得没冷漠打断他的话,而是顺着问:「然后?」 齐拈:「不就是追女人吗?我有经验,你就哄她,告诉她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是她老公,先睡再说。」 「齐拈。」男人咬牙。 齐拈笑嘻嘻的不怎么正经:「怎么?觉得我说的不错?那可不是,我是谁啊?我齐三见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就没有我捋不明白的人。」 「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沈卿译冷漠的说。 挂了电话之后,他把手机扔一边,手掌抓了抓脸。 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失忆了的梁姗。这个梁姗什么都没经歷过,是最单纯最美好的年纪。 他和梁姗之间的回忆,对梁姗而言并不算好。 他恨梁姗,可梁姗更加厌恶他。 十年时间,足够沈卿译想清楚梁姗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从来都是爱她的,有了爱才有了恨。恨深深扎根于爱之上。 他恨她不辞而别,最恨的是她不爱他。他可以欺骗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梁姗只有恨,没有爱。 然而在看见梁姗笑着和李总说话时,他妒忌的发疯。 他骗不了自己。 那时沈卿译想,一定要把梁姗带走,哪怕像十年前那样不择手段的关着她,就算梁姗又哭又闹,他也决不能让她离开。 可她醒过来之后,用那样一双不谙世事的纯真眼眸看着他。 他的那些恨没了着落。 面对着十六岁天真单纯的梁姗,完全找不到发.泄口。 午夜时,沈卿译和往常许多年一样失眠。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掰了两颗下来,就着冷水吞下去。窗帘拉了一条缝隙,男人下颚线条被月光衬得凌厉。 从十年前梁姗走后开始他就失眠,怎么都睡不着,只能藉助药物。 这两天梁姗回来,他偷偷睡在姑娘身边,带着怨恨和心中无尽爱意小心把她抱在怀里,难得睡了个好觉。 得知梁姗失忆的那一刻,他心里荒谬的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听了齐拈的话之后,在心底深处扎了根。 * 清晨,秋天的雾气还未散去。 房门被人敲了敲,梁姗揉着眼睛扭着脖子看过去。 迷迷煳煳看见张妈的脸出现在门缝中,「梁小姐,下去吃早餐了。」 梁姗嘟囔了几句,张妈没听清,催促她:「先生和皙栀小姐都在下面了,您快点儿下去吧,别让先生等急了。」 梁姗勐然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入眼的是黑色的床单被套,还有房间里粉色毛绒的地毯。 墙角那个缠在她脚踝上的铁链子没收起来,就那么躺在地上,链子旁边还有一堆玩偶。 「您快些,我先下去了。」张妈站在门口,语速很快的说。 梁姗含混应了一声,揉了把头髮,踩着拖鞋进浴室,浴室的格子里摆着牙刷牙膏,还有一些梁姗没见过牌子的洗面奶润肤乳。 梁姗刷了牙,随手把头髮抓了抓,在衣柜里随便挑了件衣服换上,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是不太熟悉自己这个样子。 又在头上揉了一把,梁姗慢慢吞吞地下了楼。 餐桌边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沈卿译,还有另外一个眉眼生动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的,像朵白皙的栀子花儿似的。 沈皙栀坐在餐桌边,目光直直的打量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 女人头髮很乱,随便套了条灰色的直筒裙子。然而一张却脸清纯动人,眼睛也漂亮灵动。这样不走心的打扮,也显出了几分随性慵懒。 沈卿译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看向她,眉梢微扬,抬手:「过来。」 梁姗没看他,在离男人最远的位置坐下来。佣人在她桌前摆好早餐。 沈皙栀笑眯眯的问:「你是梁姗吧?」 「嗯。」梁姗咬了一口糕点,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沈皙栀语气有些不大客气:「你可算是醒了,那天你被带回来的时候……」 「沈皙栀,你到底什么时候走?」话说到一半,被沈卿译冷声打断。 沈皙栀「啊」了声,扭头有些茫然,对上沈卿译的视线时,她反应过来:「国庆完了我就回学校。」 「最好是这样。」沈卿译冷冷看她一眼,嗤了一声。 沈皙栀没敢跟沈卿译耍赖,嘟了下嘴,很不高兴的表情,是被人精心呵护出来的娇气:「哦。」 梁姗边吃饭边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第7章 小王子 「我叫沈皙栀,是他堂妹。」沈皙栀手指指了指沈卿译,嘴巴又撇了撇,明显还在因为刚才沈卿译的话而不高兴,「你叫我皙栀就好。」 梁姗有些不太自在,她讷讷的点了点头:「皙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我听张妈说你昏迷了好久,现在好些了吗?」沈皙栀脑袋凑过去,跟梁姗说话,她语气热切,半点也不扭捏:「你真漂亮啊,我哥以前真的跟你……」 话说到一半,又被沈卿译冷声打断,男人语调微沉,狭长的眼眸眯起来,不悦道:「沈皙栀,吃饭。」 沈皙栀沖他吐了吐舌头,挑衅的扬了扬眉:「我就是想问她几个问题而已。」 「可是你很烦。」沈卿译抬眸,长睫微敛。 沈皙栀气鼓鼓的把勺子往桌上一放,对上男人冰凉的眼眸,心底一怂:「行,我走。」 她说完,把椅子一拉,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很大声响,向沈卿译示威一般的走了。 餐桌上只剩下樑姗和沈卿译,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气氛一下安静。 吃完饭,沈卿译盯着梁姗身上的裙子看了会儿,蹙眉道:「去换件衣服。」 「嗯?」 「等会带你出去。」 听到出去两个字,梁姗眼睛亮了亮。 她点点头,上楼换了一条白色及膝的小裙子后,有些雀跃的问:「沈卿译,你要带我去哪儿?」 「医院。」他说。 对面的医生很年轻,诊室内只有梁姗和这位医生和另外两个做记录的人。 梁姗按照他的指示坐在一张躺椅上,之后放了轻音乐,她眼皮有点儿沉,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车上了。 梁姗半躺在加长轿车的后座,睁开眼,见到了正低头看着她的沈卿译。 男人眼眸颜色很深,里头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翻滚。 「你想去上学吗?」沈卿译突然打破沉默。 「什么?」梁姗揉着眼睛,半晌没反应过来,他刚带她看了医生,现在就问她要不要去上学? 沈卿译想起医生说的话。 「梁小姐有服用抗抑郁药物,她有很严重的焦虑和抑郁,人在精神受不了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忽略一些东西。失忆或许就是她身体的应激反应。」 沈卿译闻言有些恍惚,他问:「那该怎么办?」 「不要刺激她,尽量让她对自己乐观起来。至于记忆……人体是很复杂的,我也很难说清楚。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又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记得。」 「……」 沈卿译垂着眼眸道:「你失忆了,就没想过万一一直都恢復不了记忆?」 梁姗的确没有这么想过。 沈卿译想起医生说她很焦虑,他缓声说:「你实际上只有十六岁,在这个年纪本来就该念书。如果恢復不了记忆,那就从十六岁开始,把接下来的人生轨迹再走一遍。」 他姿态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说。 眼前什么东西忽而明朗起来。 梁姗原本的那些担忧一下子消弭无形。诚如他所言,就算恢復不了记忆,那就从十六岁开始,把接下来的人生轨迹重复一遍就是了。 「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梁姗抬眸,杏眼有点儿呆的看着他:「我想做什么都行?」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沈卿译点了下头,语气很平淡。 梁姗觑他一眼,抿了抿唇。她当然不会傻到说自己想回家。 摇了摇头,沉默了几秒后,梁姗才温吞的说:「没有别的想做的事了。」 沈卿译把一直搁在手肘边的手机拿起来:「我让人安排下。」 * 朝阳将天空染成大片的橙色,初秋的天气舒适宜人,阳光落在身上带了一层暖意。 梁姗坐在种满了玫瑰花的小花园里,低头翻着手里的一本书。 这是她在客厅茶几上看到的,插画版的《小王子》。她小学时候看过,里面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 沈卿译已经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似乎总是有很多事要忙,眼底总有一层很淡的青色。 梁姗仰起头,看着身边这栋楼。 这片地方很大,她所住的这栋楼就有四层高。復古式的欧式风格,看着有些年头了。周边隔老远的地方还有许多其他的建筑。 不远处站了两个黑衣保镖,兢兢业业的看着她——是沈卿译早上说的,让这两人保护她的安全。 她却觉得,明着是保镖,背地里应该是监.视她,不让她离开。 梁姗忽然觉得有点烦,把《小王子》随便翻开一页,往脸上一盖,闷闷的闭上了眼。 她从没想过,十年后沈卿译会混到这一步。 小时候他们家里都很穷,沈卿译的养父沈钱富没钱供他念书,既酗酒又爱打牌,而且在喝醉酒之后,对沈卿译动辄打骂。 沈卿译小小年纪就去了工地上搬砖,有时候也会去捡垃圾当废品卖了挣钱,空闲的时候也会去做一些体力活挣钱。 他读完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辍学没继续读书了。 梁姗记得他十七岁的时候就上了工地,成了一名建筑工人,从早到晚的搬砖。 他会把在工地上赚的钱给梁姗买课外书、买新笔记本、买好看的洋娃娃。 他对梁姗很好。 梁姗之前想,她一定要好好念书,以后赚好多钱,孝敬沈卿译哥哥,让他不用这么辛苦。 可是现在,那个让梁姗心甘情愿想要孝敬的大哥哥,成了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疯的神经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把那本书囫囵吞枣的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小王子死的时候,梁姗有些困了,便靠在摇椅上睡觉。 四周玫瑰花香沁鼻,还有雨后泥土的清香,让她烦躁的内心莫名安宁下来。 傍晚时,别墅里的佣人喊她去吃晚餐。晚餐依旧丰盛,闻起来就让人食慾大振,吃饭时梁姗没见到沈卿译。 吃完晚餐,天将将擦黑,从落地窗的透明玻璃看天空,是大片浓郁的深蓝色。 梁姗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她眼眸转了转,问张妈:「沈卿译不回来么?」 张妈收拾着碗筷,低着头说:「先生前两天待在家里待着,耽误了工作,肯定积了很多事情要处理。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 梁姗眼眸微动,点了点头,语气柔软:「张妈,有电话吗,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张妈看了她一眼。 梁姗又笑,杏眼眨巴眨巴:「工作再忙,也要回家休息不是?我给他打电话关心一下他。」 「你没有手机?」张妈奇道。 梁姗面不改色的扯谎,连耳朵尖都没红一下:「我手机被沈卿译拿走了。」 张妈不疑有他,从围裙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梁姗:「备註是先生。」 梁姗拿着从没见过的智慧型手机,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在张妈的目光下,她学着沈卿译的样子,伸出手指,指腹点了点手机屏幕,找到了那个看起来像是打电话的图标。 手指触上去,屏幕就切换成了数字按钮的界面。 梁姗觉得新奇。 她按下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 张妈去了厨房忙活,没空看她,那两个保镖也离得很远,应该听不清她说话。 梁姗按了绿色拨通键,把手机拿到耳边,清清嗓子准备好措辞,铃声响了会儿,就换成了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存在。」 梁姗眉心拧了下,把电话挂了,又重新拨了一遍,这次她仔仔细细的核对了数字,确认没错才拨出去。 还是那个女声说,用户不存在。 难道家里的电话号码换了? 不能吧。 座机号码是每家每户都有的,而且还在社区登记了的,要换的话除非搬家。她家里一贫如洗,梁玉菁女士根本没钱换房子。 梁姗心口莫名空落落的,这个电话打不通,她像是失去了什么很宝贵的东西。可她想去想清楚这种感觉的来源时,脑子却又像在一瞬间被蒙了一层布,想不清。 她只好换了个号码拨。 这次电话接的很快,一个苍老的女音问:「谁啊?」 梁姗听出来了,这是陈念云的妈妈,听到熟悉的声音,梁姗忽然有些哽咽,「陈阿姨,是我。」 「你是?」 「我是姗姗。」陈妈妈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梁姗莫名有种被人抛弃了的感觉,她说:「阿姨,您现在有空吗?能去我家把我妈找来,让她接电话吗?我有事要跟她说。」 「姗姗?姗姗是谁?」电话对面的女声疑惑的问。 「您不记得我了?」梁姗急急忙忙道:「我是梁姗,姗姗啊!不对,阿姨,你让念云来接电话,她肯定还记得我。」 那边安静了一片刻,过了一会儿,响起了另一道略显温和的嗓音:「餵?」 「念云!是我!」梁姗听出是陈念云的声音,略有些成熟,她忙说:「姗姗!」 陈念云和陈妈妈面面相觑,陈妈妈说:「她指名道姓的要找你接电话,你认识吗?」 陈念云还记得梁姗。 只是,梁姗不是十年前就走了吗?这十年来梁姗都没有联繫她们,怎么现在忽然来了电话? 「姗姗,你有什么事情吗?」 梁姗没有察觉到她的疏离:「念云,我被沈卿译关起来了,你能跟我妈说一声,让我妈来接我吗?」 陈念云握着座机话筒,困惑:「梁姗,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和沈卿译关系不是很好吗?而且……你说让我去找你妈妈?这……」 梁姗妈妈不是早就死了吗? 陈念云突然觉得手发抖,都有些捏不稳话筒。 「在跟谁说话?」 一道男声突兀响起来,冷冰冰的,尾音有点沉。 梁姗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身体一僵,扭着脖子,机械般的回头。 男人菸灰色衬衣扣子散开两颗,露出消瘦的锁骨,忙了一天的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眼底有淡青色阴影,戴了副金丝边眼镜,镜片下的一双眼睛狭长漆黑,优雅平静中带着戾气。 他靠在沙发边上,双腿.交叠着,勾唇看着她,见她回头,不轻不重的笑着问:「姗姗?」 第8章 念书 她头皮发麻,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惶恐又不安。 可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怕的,她只是拿手机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而已。 梁姗还没说话,沈卿译就先她一步开了口,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笑,像是刻意营造一种温和的气氛:「陈念云?」 「……是。」梁姗艰难出声。 「还是想回家?」沈卿译抬手,食指指腹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朝梁姗走过来,声音低的像嘆气:「是吗梁姗?」 梁姗抬眸看着他。 她的确想回家,想妈妈,也想以前的朋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但她不敢在沈卿译面前表现出来,她嗫嚅道:「我只是有点想念云了。」想到沈卿译以前暗恋过陈念云,梁姗又忍不住说:「你不想她吗?」 「我为什么要想她?」男人俯下身,挑了挑眉。 他低下头时眼镜滑落一点,从梁姗的角度看过去,男人墨色瞳仁被镜片边缘切割成两半。 梁姗一时无话可说。 沈卿译现在的表现,的确看不出来有什么想陈念云的理由。 「你今天晚上不是不回来了吗?」她眼睛瞥向别处,转移话题道:「张妈说你在家里待了好几天,积攒了很多事情。」 沈卿译轻轻笑了一声,直接靠在了餐桌边缘,意味不明的说:「我怕我不回来,明天姗姗就跑了。」 梁姗硬着头皮道:「不会的,我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的。」 「真的?」沈卿译像是不大信,双手抱臂,低头看着梁姗。 梁姗被他视线压得喘不过气,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真的。」 她很怕他。 沈卿译眸子暗了暗,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梁姗的头髮:「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事实上樑姗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告诉他,就连梁姗刚才借了张妈手机打电话,沈卿译也在第一时间知晓。 他进来后就听到梁姗说起梁玉菁。 沈卿译还记得,年少时的梁姗得知梁玉菁去世时是如何的悲痛,那么调皮、一天到晚都没个正行的小丫头,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沉静下来,不大爱说话了,人也呆了许多。像是变成了一个空有美丽的玩偶。 他不敢叫失忆了的梁姗知道梁玉菁死了。 梁姗低下头,躲开他的手:「没干什么,就是看书。」 「什么书?」沈卿译又问。 「《小王子》。」 沈卿译笑了一下:「这书我还没看过,讲的什么?」 梁姗知道他上完初中就没再念书了,他家里也穷,没钱买课外书,所以没文化也是正常的。她莫名觉得自己在沈卿译面前没那么脆弱不堪了,好歹她知道的东西比沈卿译多。 十六岁的姑娘心思毕竟也不复杂,听了这话也有点得意:「讲的是一个小王子丢失了自己的玫瑰,然后流浪到了许多小星球。」 沈卿译微微笑,戴着眼镜时看起来格外儒雅温和,斯文问:「然后呢?」 「然后?」梁姗眨了眨眼,懵了下:「然后小王子就死了呀。」 沈卿译觉得心口鲠了下,但他还是配合的:「嗯。很有意思的故事。」 梁姗:「……」 沈卿译的喜好的确是她猜不透的。 「我书房里还有很多其他书,你有兴趣可以看看。」似乎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沈卿译补充了一句:「有许多比《小王子》更有趣的书。」 梁姗有点儿好奇,喊了他一声:「沈卿译。」 「嗯?」 梁姗支支吾吾:「就是……那个……」 「什么?」沈卿译弯下腰,耳朵凑到她唇边:「我听不清。」 小姑娘有点纠结,语气很虚,像是怕打击到他:「你以前成绩不是很烂的吗,那些书,就,会不会看不懂?」 男人平静的表情僵了下,出现了一丝裂痕,然而想到什么,他又弯了弯唇:「的确,以前基础没打好,现在很多字都不认识。也有看不懂的时候。」 * 和沈卿译进行了一场还算友好的谈话,晚上樑姗洗完澡,站在阳台看夜空,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沈卿译比十七岁时成熟许多,说起话来也比以前沉稳,他又长了那么一张吸引人的脸。沈卿译态度温和时,梁姗对他就会不自觉地放下防备。 她胳膊肘搭在栏杆上,长长的嘆了口气。 她刚才见到沈卿译回来,真的要怕死了,然而沈卿译却什么都没说。 房门被敲响,梁姗回头,门恰好被推开一条缝,梁姗看见了那张胖胖的圆脸,张妈说:「梁小姐,先生找你有事。」 梁姗托着下巴:「他找我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梁姗只能听从沈卿译的摆布。 她跟着张妈出去,这个房子很大,二楼有很多间房间,从走廊往下看,能看见一楼的圆形客厅。 张妈带她上了三楼,在一个深棕色木门前停下来,有礼地敲了三下门。 男人声音响起,带了淡淡的愉悦:「进来。」 张妈压下门把手,进去半个身子:「先生,梁小姐来了。」她侧了侧身,让梁姗进去。 这很明显是一间书房,分隔成两个部分,靠里的地方放了整齐的几排书柜,里面摆满了书。另一边大约是沈卿译办公的地方。 男人坐在书桌后,桌面上堆了一小堆蓝色文件,鼻樑上还架着那副金丝眼镜,平淡从容的模样,仍旧招唿她:「过来。」 梁姗磨磨唧唧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坐。」沈卿译抬了抬手,眼里有细微笑意。 梁姗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张妈关了书房门离开了。 修长手指压着一本书,将它推到梁姗身前,梁姗看向沈卿译,男人也看着她,似乎有些丧气:「帮我念一下。」 梁姗:「???」 沈卿译并不觉得难堪,坦然说:「以前成绩太烂,有些字不认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梁姗明白了。 像沈卿译这种学渣,即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也还是会面对不认识字的窘境。 梁姗垂眸看着那本书,封面花花绿绿,还画着两个小人儿,明显是一本不太正经的书。 书名是《教你谈恋爱》。 梁姗:「……这是?」 沈卿译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椅背调的很低,他阖眸,「看不太懂。」 梁姗有点想笑,一个正儿八经的二十七岁的男人,还看这种书? 不过,倒有种意外的反差萌。 她翻开第一页,开始念起来。 姑娘的声音轻轻软软,每念一句话都要顿一下,平翘舌咬的很准,可是却不分鼻音边音,听起来又糯又甜。 沈卿译听着听着,莫名有了睡意。 他昨晚没怎么休息,今天忙了一天,身体上的疲倦感很浓,最开始还强撑着听梁姗念书,可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 他在轻缓的念书声中睡了过去。 梁姗念完一页书,抬头时却发现男人已经睡着了。 她把手里的书放下来,望向沈卿译。 他皮相生的实在好,从年少时起就被很多女生喜欢,现下面容疲惫,脸色带着病态苍白,眼下一圈青色,看着却还是赏心悦目。 梁姗想起她刚醒过来时沈卿译的种种行为,那时候他对她冷冰冰兇巴巴,甚至威胁她要拧断她的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好像是他得知自己失忆之后。在那之后,沈卿译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直到现在,他们面上看起来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她丢失的记忆里肯定有很重要的东西,沈卿译说他们十年没见,梁姗却想不出这十年分开的理由是什么。 但她知道,沈卿译在刻意向她隐瞒着某种真相。 她甚至有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沈卿译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 第二天沈卿译给梁姗请的家庭老师就到了。 他甚至给梁姗单独弄了一个小教室,九位老师轮流上课,课程的内容和高一的一模一样。 梁姗不想放弃学业,如果她无法恢復记忆,这些知识就必须要重学一遍。 上完课已经傍晚,老师礼貌的和梁姗道别,布置了作业之后便离开了。 梁姗把书桌上的新书整理好,今天的笔记复习了下后,出了小教室。 这座小别墅地方太大,房子也多,她上课的教室离住的那栋楼有点远,两个保镖尽职尽责跟在她身后,像两座大山。 没走几步,梁姗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喊她名字:「梁姗?」梁姗回头,看见沈皙栀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笑眯眯的:「你怎么在这儿?」 「上课。」梁姗解释。 「这是宋栖词。」沈皙栀介绍,又对宋栖词说:「栖词,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梁姗。」 宋栖词眼睛在梁姗身上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而后微笑:「梁姗,你好。」她看着梁姗的眼神里很淡的敌意,虽然是笑着,可却让人生不起喜欢。 梁姗抱紧怀里的书,「你好。」 宋栖词便笑了,语气亲昵:「我之前听卿译提起过你,一直都没机会见见,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 沈皙栀凑到宋栖词耳边,悄声道:「栖词,再凶一点,让她知难而退。」 宋栖词挺了挺腰杆,表情调整了下。 「你和我想像中差很多,我以为卿译念念不忘的人会更好一些,却没想到……」她摇摇头,唇角笑起来,视线落在梁姗怀里的书上,上面「高一」两个字清晰:「连高中都没有读过吗?」 第9章 陈念云 她一口一个卿译,像是在刻意显摆自己和沈卿译的关系。 梁姗并不认识她,对于沈皙栀她也只见过一面,只知道对方可能是沈卿译新认的妹妹。 她不想掺和沈卿译感情上的事情,手指捏紧了书的边缘,有些冷淡的点了下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两位保镖舒了一口气。 这三个女人他们一个都惹不起,帮谁都不对,好在这位梁小姐气量大,没和宋小姐计较。 她没走几步,一只胳膊横在身前,拦住她去路。梁姗侧头,看着面色不善的宋栖词,眯了眯眼睛:「你想干什么?」 梁姗看着很乖很好欺负,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客气。 宋栖词单纯看她不爽,或者说,她看不惯任何一个接近沈卿译的女人。前几天因为沈卿译在家,宋栖词要做出一副大度体面的样子,没去找梁姗。可今晚沈卿译在外应酬,宋栖词便拉着沈皙栀来找梁姗。 沈皙栀与宋栖词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很好。 再加上宋栖词家世好,宋家在商界政界都有人脉,是不二的联姻人选,而且宋栖词对沈卿译痴心一片,沈皙栀觉得像宋栖词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她哥。 而梁姗? 当初不要了的东西,那就干脆一辈子都别要了。 这个女人在她哥危难之时一走了之,十年之后再回来,居然还痴心妄想的想独占她哥? 没门儿。 沈卿译不需要梁姗这种没心没肺的渣女的感情,沈家也不会让梁姗这种没钱没背景的人进门,沈皙栀也同样的瞧不起趋炎附势的梁姗。 宋栖词收回手臂,笑容讽刺:「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梁姗,你别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人不知道。卿译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煳弄,你之前瞧不起他,现在就算装疯卖傻求他,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我没有打什么主意算盘,还有,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没做过。」梁姗挺直背,脖颈纤长,白天鹅一样脆弱的弧度。 宋栖词恨她恨得牙痒痒。明明就是一个想要爬沈卿译床的女人,还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谁看? 这里的佣人私下里都说这位梁小姐脑子不好,像是失忆了,沈卿译也不许别人在梁姗面前刺激她。 可在宋栖词看来,什么失忆不失忆的?分明就是这个什么初恋,看沈卿译现在飞黄腾达了,就起了别的心思,装出来的! 「最好是这样。」宋栖词冷笑:「但我就怕有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 梁姗被她说的也来了脾气,这个女人每句话都在讽刺她。梁姗将手里的书用单臂夹住,微微抬起了下巴:「你在教我做事?」 宋栖词别开眼不看她,撩了撩耳侧的长髮,「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那些心思,别人不是不知道。」 梁姗咬了咬牙,吐出一口气,「宋栖词,你跟沈卿译什么关系?」 「我吗?」宋栖词不甘认输,挑衅的回:「我是卿译的未婚妻,明年我们就会结婚。」 沈皙栀傻了:「栖词?」宋栖词在说什么啊?! 梁姗闻言微笑,「那你和他真的很配。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未婚夫没有一丁点想法,我跟他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儿。」顿了下,梁姗深吸一口气,「当然,如果你有办法,能看好你的未婚夫,让他放了我,那我感激涕零。」 「你什么意思?」宋栖词越听越煳涂。按理来说,虽然现在沈卿译不在,可是身后的两个保镖还跟着,梁姗的一举一动自然会有人告知沈卿译。 如果梁姗真的是宋栖词想的那样儿,那她这时候不应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顺便借这个机会表明她对沈卿译的真心吗? 「我说,请你管好你的未婚夫,让他洁身自爱。」梁姗重复了一遍:「还有,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也没兴趣,你不用在我面前显摆。」 她说完,抱着书就走了,路过宋栖词身边时,肩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了宋栖词一下。 等那两个保镖走了有一段距离之后,沈皙栀有些后怕的扯着宋栖词的胳膊:「栖词,你刚才在说什么啊?你不怕那些话被我哥知道?我是让你凶一点,叫梁姗知道我哥不是她高攀得起的人,可你怎么……」 宋栖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没事,本来你哥对我就没什么好印象。」 * 梁姗连着上了三天的课,都没有见到过沈卿译。听张妈说他回来的时候是半夜,清晨天还没亮就匆匆出门。 梁姗日子过得平静,只除了见不到妈妈,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她恍然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不是被囚.禁在这里的,而是被人请来做客。 这里的生活宁静,别墅里的绿化做得很好,每一处地方都能入画,梁姗从未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也很少吃到这么好的饭菜,甚至在某天清晨,还有人专门来量她的尺寸,给她做了一些秋装。 在她房间隔壁是一间很大的衣帽间,各种服装琳琅满目,像商场。 这种日子是她小时候幻想过的生活,简直就像公主。可梁姗知道,她是一定要走的,她不可能跟沈卿译暧昧不清的过一辈子。 更何况沈卿译还有未婚妻。 直到那天她上完课,出小教室之后,在长廊尽头见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女人穿着简单的恤和长裤,长发扎成马尾,小圆脸讨喜,见梁姗出来,热切地喊了一声:「姗姗!」 梁姗抱着书小跑过去,眼睛亮晶晶:「念云!你怎么在这儿?」 「是沈卿译让我来的,」陈念云一直在笑,熟稔的拉过梁姗的手,打量了一圈之后,点点头:「还真是长大了,变成漂亮姑娘了。」 「你也很漂亮呀。」梁姗夸她,问:「那,我妈妈来了吗?」 陈念云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但被脸上的笑容掩饰的很好:「没有,梁阿姨出国旅游去了,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出国?」梁姗愣了下。 陈念云咽了咽口水,装作疑惑的问:「姗姗,你不记得了吗?你走之前梁阿姨不是去相亲了吗,然后两个人聊得挺好的,打算去环游世界。不过……阿姨没好意思告诉你,所以才让我们跟你说一声。」 梁姗不疑有他,她失忆了很多事情肯定是不知道的,想到妈妈来了一段夕阳恋,晚年不会寂寞,她由衷的高兴:「那个叔叔是哪儿的人?有照片吗?对我妈怎么样?」 「那个叔叔也是离过婚的,带着一个女儿,家里没什么钱,但是对阿姨很好。」陈念云说话时,心里一阵酸涩:「阿姨现在过的很幸福。」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就像儿时的小姐妹,梁姗又问:「念云,你现在过的好吗?结婚了没有?」 「嗨!」陈念云找到几分熟悉感,语气也放松了一些:「我以前不是喜欢过沈卿译吗,但是他不喜欢我,后来我去念大学,找了个男朋友,现在已经结婚了。」她补充了一句:「我老公很帅的。」 梁姗心里的石头落下。 真好,她妈妈不会再孤单,念云也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 她从前的期待,在十年后全部变成了现实。 梁姗觉得失忆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她也应该坚强起来,尽快融入这个社会——当然,前提是离开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梁姗拉着陈念云的手进了门,跟她说:「这里是沈卿译的房子,我现在……暂时住在这里,喏,我住二楼,沈卿译应该在加班,我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我们……」 「姗姗回来了?」男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他腰间系了一块儿灰色的围裙,显出宽肩窄腰的优渥比例,手里还拿着锅铲,看向陈念云:「陈念云,你来了?」 陈念云紧张的握着手,「沈卿译哥哥好。」 梁姗见了小姐妹,心情也好了很多,她把手里的书放在茶几上,笑吟吟的安慰她:「念云你别怕,沈卿译哥哥很好相处的,他脾气也很好的,跟以前一样。」 陈念云心想她不是怕,她就是担心自己漏了馅儿,钱到不了手。 沈卿译也微笑,「坐吧。」 陈念云赶紧坐下来,沈卿译又说:「你有想吃的菜吗?我给你做。」 哪儿敢让沈卿译给她做事,陈念云忙说:「我不挑食的,你随便做些就好。」 沈卿译略一颔首,蹙眉看向还在跟陈念云小声说话的梁姗:「姗姗。」 梁姗脸上的笑还没收住,抬头,一双杏眸清亮:「怎么了?」 小姑娘不设防备,笑起来时像是小太阳一般,却又比太阳柔和一些。沈卿译心下一软,走过去,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她耳朵,黑眸染笑:「进厨房给我搭把手。」 第10章 一巴掌 陈念云轻轻推了下樑姗的胳膊,嘴角抿出一个笑,道:「姗姗,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我在这儿坐着就行。」 「让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太好吧?」梁姗迟疑了下,说:「还是我陪着你吧。」 沈卿译眉头蹙了起来,眸子也沉了沉,明显不大高兴。 陈念云见他脸色,忙说:「没事儿的,你去吧,别让他一个人忙活呀。」 「好吧。」梁姗闻言,点了点头,起身,跟在沈卿译身后,走进了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不远处是落地窗,梁姗偏头,看见房子了外葱茏的花草。 沈卿译站在流理台前,他人高腿长,围着围裙有些委屈身量。 男人手中拿着菜刀,低头认真切菜。 傍晚时分,夕阳从厨房一侧的窗户爬进来,他一向没什么偏白的脸也染了上一层暖色,看着很温柔。 梁姗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她走到沈卿译身边,垂下眼睫看他切菜。 沈卿译动作不大熟练,切起菜来笨笨的。 梁姗想起以前她煮面时,他会说好多俏皮话求自己多加几块肥肉。梁姗不爱吃肥肉,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肯加,到她记忆中的最后一段时间,沈卿译也没吃上加了肥肉的面。 「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吗?」梁姗问他。 沈卿译低着头,专心切土豆,可土豆总是滚来滚去,他拧了下眉,把刀把递给梁姗:「你切菜。」 梁姗站到他的位置,左手按着土豆,右手熟练地切下去。她分了下神,问:「切成丝儿还是片儿?」 「切丝吧。」沈卿译腿靠在流理台上,模样有点懒,跟个大爷似的下命令。 梁姗无奈的嘆口气,把切成片儿的土豆丝继续切丝,切完一个,沈卿译又推了一个土豆给她。 梁姗偏了偏头,看见了旁边菜篮子里,装着满满一篮子洗干净了的土豆,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脱口而出:「这么多土豆?」 「昂。」沈卿译神色平淡,拿了个土豆在手里,垂眸看了眼,又把胖胖的土豆翻了个身,推到了梁姗手边。 梁姗问:「全切丝?」 「嗯。」 「……为什么?」 「姗姗不是最喜欢吃土豆丝儿了吗?」沈卿译笑了一声,敛了敛眸,压低了声音,声线有些温柔:「喜欢就多吃点儿。」 「可你不能让念云也只吃土豆丝儿啊?!」 沈卿译无所谓的笑了下,抬眸,狭长的黑眸看着梁姗,慢悠悠反问:「姗姗喜欢吃不就好了吗?」 梁姗觉得他脑子不大正常。 明明是他在厨房做菜,半路把她叫进来搭把手,结果敢情这位沈爷就打算做个土豆丝儿?! 沈卿译从架子上抽了把刀拿在手中,拿了个土豆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两半,刀面泛着冷光,他骤然出声,声音伴随着刀切在砧板上的『嗒』一声,让人心中生起惧意:「你也不用想跑。」 梁姗切菜的动作一顿,右眼皮跳了下。 「要是被我知道了,」他侧眸看了眼梁姗,语速放的很缓慢,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打断你的腿。」 话音落下,梁姗肩膀抖了一下,菜刀差点儿切到手指尖,睫毛也颤了颤。 沈卿译微微俯身,手按在她手背上,指尖有些发凉。他将下巴尖搁在了她左肩,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别怕,姗姗只要听话就好。」 沈卿译眼眸幽深,他手指触了触梁姗脸颊,「当然,也别想走。」 他想起梁姗对宋栖词讲过的话。 梁姗说,她对他没有一丁点儿想法。 梁姗说,如果他能放了她,她感激涕零。 这些话让他愤怒又无力。 * 梁姗几乎是僵硬的切了一盘土豆丝,炒好端上桌时,她才发现桌上已经摆了许多菜。菜色和平时一样,色香味俱全。 可她却没了胃口。 她像一只被硬生生剪短了翅膀的鸟儿,飞不动了,只能被困在这里,甚至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她再也不想和沈卿译待在一起了。 前几天的平静日子像是温水煮青蛙,梁姗被煮的都开始愿意跟沈卿译好好说话,甚至在他站在流理台前时,还想起了许多年少时候的事情。 然而她此刻才发现,沈卿译和她最开始醒来时,见到的那样子并没有丝毫区别。 二十七岁的沈卿译不是那个会说俏皮话哄她往碗里加肥肉的少年,也不是那个会用搬砖挣的钱给她买漂亮头绳的小哥哥。 现在的沈卿译就是一个对她有着病态占有欲的神经病。 他有了未婚妻,却还是想要把梁姗绑在他身边。 梁姗明白了,她那个荒诞的念头,根本就是错的。沈卿译不是喜欢她,他就是喜欢看她痛苦,看她迷茫,看她害怕。 他最开始,甚至还拿脚链,像锁宠物一样,把她锁起来了。 这个神经病,就是喜欢折磨她。 吃饭时,陈念云看着梁姗苍白的脸色,并未多问。 梁姗味如嚼蜡的扒着碗里的米饭,沈卿译拿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温和道:「多吃点儿。」 梁姗没说话,面色惨白,沉默的把土豆丝,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光。 她皱巴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沈卿译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嗓音低柔:「别光吃一种菜。」 梁姗嵴背挺得很直,左手掌心搭在膝盖上,右手拿着筷子,把沈卿译给她夹的鱼肉给吃下去。 她还是没有出声,乖的像是一个玩偶娃娃,不会拒绝人。 梁姗知道,现在的这个沈卿译,喜欢她听话。只有表现的听话一点,这个人才不会折磨她。 桌上的菜色很丰盛,口味也很好,陈念云多吃了好多,梁姗没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开口的必要。 吃到一半,梁姗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念云,你有我妈妈的电话号码吗?我想给她打电话。」 沈卿译手上动作顿了下,筷子一松,夹着的菜掉了下去。 陈念云不敢回答,悄悄打量着沈卿译的脸色。 梁姗见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陈念云也和沈卿译是一伙儿的。 「哥哥,我想我妈妈了,我能给她打个电话吗?」梁姗抿抿唇,鼻尖通红,因为心中有怯意,眼眶里也蒙着一层雾气,水汪汪的:「我听话的。就只是打一个电话而已。」 沈卿译捏紧了手里的筷子,他垂在桌下的手握成拳,额角青筋跳了跳。 梁姗这么讨好他,实在很让人讨厌。他不喜欢梁姗卑微,小姑娘应该永远天真快乐。 陈念云怕漏了馅,磕磕巴巴的:「姗姗,你妈妈现在去……去非洲了,那个叔叔在那边有朋友,那边信号不好,打了也打不通的。」 梁姗咬了咬唇,轻轻吸了吸鼻子,发出很小的抽泣声,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缩回去,声音低的像刚出生的小猫似的:「好吧。」 沈卿译松了一口气,像是悬在心上的刀子被拿掉了。 梁姗又看向他,祈求的语气道:「那哥哥,我妈妈回来了,我能见见她吗?」 沈卿译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给攥紧,喘不过气来。 偏偏梁姗一无所察,仍旧说:「我不会想跑的,我会一直都在这里。」 「……好。」沈卿译喉间涩涩的。 梁姗憋着没哭,眼睛红了一圈,「谢谢哥哥。」 沈卿译闭了闭眼,艰涩道:「不用谢。」 吃完饭,陈念云就走了。 佣人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好,沈卿译从冰箱里拿了瓶白酒,坐在沙发上,把酒瓶子起开,倒进高脚杯,仰头一口饮尽。 梁姗捏着裙摆,坐在茶几边,拿过酒瓶子,小心翼翼的笑:「哥哥,我给你倒酒吧。」 沈卿译忽然烦躁。 梁姗把白酒倒进去,端着杯子递给他:「你喝。」 沈卿译攥紧她手腕,眯起眼眸,冷声质问:「梁姗,你到底是真失忆了还是假失忆?」 为什么每句话都像是在他心上插刀。 明明都过去了十年,明明他都想好了忘了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梁姗手一松,玻璃杯掉下去,杯子倒没碎,白酒洒了一地毯。 沈卿译另一只手捏着她下巴,眼底有些发红,倾身吻上了她唇。 梁姗出于本能,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 第11章 混帐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和他冰凉的指尖不同,唇瓣的温度是温热的、湿润的,梁姗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心跳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滞,耳膜似乎能听见血管跳动的声音。 梁姗闻到白酒的醇香,有些醉人。 她打过去的那只手的手腕,被男人紧紧拽在掌心,她下巴也被男人捏着,嘴巴被迫张开。 眼前是他放大了的脸,因为距离太近,反而有些看不清、模模煳煳的。 沈卿译的舌尖探进她唇缝。 梁姗挣扎起来,她脖子往后缩,下一刻沈卿译手指松开她下巴,手掌按在她后脑勺上。男人温热的唿吸洒在她皮肤上。 她脑子里面像是被堵住了,晕乎乎的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梁姗从来没想过,沈卿译会亲她。 年少时沈卿译暗恋陈念云,如今少年长成了男人,有了未婚妻。 梁姗牙齿咬在男人唇瓣上,她发了狠,恨恨的咬着,锋利的牙齿破开皮肤,有血渗出来,唇齿间一片血腥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沈卿译不管,继续吻。 梁姗更使劲儿的咬下去。 「嘶——」 男人松开嘴,梁姗没被束缚住的那只手掌紧接着抬起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沈卿译放开了她。 梁姗手背捂着嘴,连头髮乱了也不知道,眼睛里泪水打着转,慌乱的后退。 她缩在沙发角落,蜷着腿,裙摆遮住小腿,眸中怯怯,用力的擦了擦嘴。而后仰起脖子,拉扯出纤长的弧度,下巴微抬,眼圈红红,像一只不容欺.侮的高傲白鹤,盯着沈卿译,声音却低低弱弱没什么力气:「你混帐!」 沈卿译靠在沙发一侧,他单手搭在扶手上,因为皮肤苍白,左脸上留下了五根纤细的手指印,指印发红,唇角有血痕。 很多年没人敢打他巴掌了。 男人手肘曲起,拇指在唇角擦了下,低眸,指腹上沾了血,他弯了弯唇,因为嘴角沾着血,看着有些阴狠,冷冷的笑:「胆子大了?」 梁姗深吸了口气,气恼时心跳很快,她皮肤都泛着一层粉,拧着沈卿译,说:「我才不怕你!」 她此刻记起来了刚才在厨房里,男人都对她说了些什么了。 他说喜欢她听话。 梁姗讽刺的想,听话被他乖乖欺负吗?听话被他按着脑袋亲吗? 沈卿译身上的灰色衬衣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瘦削的锁骨,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出暧昧来。他扯了扯嘴角,眉梢挑了挑:「我要你怕我?」 梁姗红着眼睛,浑身颤抖的骂他:「你个王八蛋!神经病!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沈卿译想起许多年前小姑娘也是这样骂他的。 够带劲儿。 他笑了一声,有些荒唐的说:「这是我名下的房产,你让我滚?」 梁姗双手捂住脸,埋下头,肩膀不住耸动,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来。 沈卿译方才的醉意勐地散去,他眸子颤了下,看向蜷缩着哭泣的梁姗。他伸出手,指尖想去碰一碰梁姗的衣角。 然而下一刻,小姑娘又从手掌心里抬起头,她眼里的泪已经生生逼下去了,嘴唇委屈地撅了一点儿起来,要哭不哭的样子,惹人怜惜。 沈卿译指尖掐紧了手心,喉结上下滚动,喊她名字:「姗姗,我……」 「你不走,我走。」 梁姗没哭了,神色倔强的从沙发上下去,她穿了一身白裙子,裙摆散下来,搭在膝盖上方一点,底下露出的小腿纤细。 她没给沈卿译说话的时间,朝着门口拔足狂奔,可动作太快,膝盖撞在了茶几一角,她没理,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继续飞快的跑。 像是在逃离地狱一般。 沈卿译单手拎起桌上的那瓶白酒,直接朝墙甩去。 艹。 他又把梁姗惹哭了。 碎玻璃片飞溅,刚好下楼的张妈吓了一跳。 沈卿译看了她一眼,眼珠漆黑,眼白泛着红血丝,「滚!」 * 梁姗沿着小路不停地跑,她不敢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沈卿译抓住。 男人会把她关起来,会给她戴上脚链,还会强迫她和他接吻。他就是个疯子。 这座别墅实在太大,里面种着的树木也多。 她跑进了一片小树林,越往深处跑,光线也越暗。 梁姗有些喘不过来气儿,右膝盖骨生疼,又强撑着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她终于体力不支瘫软在了地上。 她知道自己没有跑很远,也没有离开这里,但她太累了,只想找一个没有沈卿译的地方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 就算等一下被抓回去折磨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她喘口气就好。 梁姗靠在树干上,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堆着干树叶的地面上,她低头看了眼右腿膝盖。 撞破了一点儿皮,有血珠渗出来,伤口周围有些红肿。她皮肤太嫩,这点儿伤看起来就格外吓人。 梁姗朝膝盖吹吹了口气,便不再管它,而是靠在树干,仰起头,透过层层叠叠的翠绿树叶,看已经接近墨色的天空。 她小时候顽皮,喜欢爬树,可惜技艺不精,有时候会擦伤手心和膝盖。 每次受了伤,妈妈都会温柔的给她上药,手指戳着她脑门,心疼到生气的骂她不长记性。 梁姗又擦了擦嘴角,有些庆幸的想,还好妈妈现在过的很好。 等她从这里逃出去了,就能见到妈妈了。 她身后不远处立着一道黢黑人影,男人站在那儿看着她。 梁姗没发觉,垂眸从地上找了片枯树叶,捏着树叶的枝干,拿在手里玩儿。 她把树叶高高举起,眯起眼,看着枯树叶遮住天空,抿了抿唇笑了。 她一向都是乐观坚强的姑娘,很快就自己给自己打气。 没什么的,她一定能从这里离开。 即使失去了十年的记忆,但是有妈妈在,她还是很快就能和社会接轨的。 沈卿译直直看着她,看着她的笑,看着她戳了戳膝盖上的伤。 眼前的人明明是他恨不得捧在心上的珍宝,是他十年来魂牵梦萦的人。 珍宝失而復得,可为什么他却总是在伤害她? 梁姗骂得对,他的确是个混帐。 他痴心妄想,想让梁姗喜欢他。 可是,梁姗爱他也好,恨他也好,厌恶他也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总归他是爱她的。 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偏了偏头,眼角余光看见了他,脸色微微僵了下,唇边的笑意也一点一点,缓慢的收了回去,将唇线抿的平直,眼神戒备的盯着他。 梁姗没想到,沈卿译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多待好一会儿的。 沈卿译踩在枯树叶上,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梁姗移开视线,没有看他,她知道自己现在跑不掉,所以也不做无用功夫,但她也绝对不会让沈卿译占她半点便宜。 眼前光线被遮住大半,梁姗抬眸,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前,站在她脚边,垂眸看着她,薄薄的双眼皮垂下来时拉出了两条刻痕明显的线。 梁姗捏紧手心,忍着噁心,小声说:「哥哥,对不起。」 她声音很好听,撒娇时甜甜腻腻,让人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此刻喊哥哥,也是又清甜又软。然而声线却是颤抖的。 沈卿译屈膝,蹲在了她身前。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很僵硬,看着她,喊了一句:「三三。」 第12章 别闹 三三是梁姗的小名。 在沈卿译之前,没人这样喊她,所有人都字正腔圆的喊她「姗姗」。 可是沈卿译年少时笨拙木讷、少与人交谈,他说话结结巴巴,翘舌也念不好。 他们小区里的孩子都喜欢欺负他。 沈卿译家里穷,他养父名声不好,这样的小孩儿没人疼没人爱,又不爱说话,性格也不讨喜,自然成了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梁姗家搬到沥市那年是05年初春,沥市市花梨花开了满街,仿佛江南千堆雪。 最开始梁姗也喜欢跟着那群小孩子一起欺负沈卿译。 她刚搬到沥市,和大家做一样的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那年十三岁的少年留着过长的刘海儿,看不清脸颊,穿着带破洞的恤,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连鞋子都破了洞,露出脚趾。 他又脏又臭,脾气也不好。 梁姗是被梁玉菁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穿漂亮裙子,干干净净。 那时梁姗读六年级,女孩子最别扭的年纪。 刚搬来的那天,梁姗拿着蛋黄派,分给小区里的小朋友。 沈卿译家在她家隔壁,少年背着一袋垃圾,踩着破破烂烂的球鞋,一双眸子阴郁,像是笼罩着乌云。 梁姗想给大家都留个好印象,所以微笑着把蛋黄派给沈卿译。 梁玉菁让她喊他哥哥。 梁玉菁说话太快,她没能分清「译」和「一」,端着脸说:「一一哥哥,给你吃。」梁姗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好半天,少年都没接。 他有点臭,梁姗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嫌弃。 少年隐在头髮后面的眸子凉薄的看了她一眼。 小女孩儿穿了一身白裙子,身后是满街雪白的梨花,她皮肤也白,杏眸清亮,像是小仙女。 梁姗心里着急,耐着性子没表现出来,仍旧甜甜蜜蜜道:「你可以叫我姗姗,哥哥,你拿着吧。」她又把蛋黄派往前递了递。 沈卿译没有要蛋黄派,他攥紧拿着垃圾袋的手掌心,沙哑着嗓子,喊她:「三……三三。」 梁姗当时惊了。 他声音难听的要死,像老爷爷的破风机似的。 他长得也难看,脸脏脏的,才读六年级的小仙女梁姗快被他吓哭了。 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欺负他,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有一次她把沈卿译欺负的快哭了,梁玉菁女主揪着她耳朵拿着藤条打她,边打边说沈卿译有多不容易。 他是捡来的孩子,没人疼爱,养父也不负责,小小年纪就要捡垃圾挣钱。 善良的小仙女梁姗动容了。 她那年沉迷于《欢天喜地七仙女》,对七仙女下凡帮助凡人董永这件事情大为感动,经常在胳膊上缠两条白带子,舞来舞去的当自己是仙女。 小仙女决定帮助苦难的小少年沈卿译。 沈卿译性格刻薄,并不好接近。 小仙女跟在他屁.股.后头,一跟就是大半年,直到她上了初中,苦难少年沈卿译才肯跟她说上几句话。 再后来梁姗才慢慢和他熟悉起来,知道这个大哥哥性格很温和,对人也好。 可是他依旧说不好话。 于是—— 原本好听的姗姗,被他喊成了奇奇怪怪的三三。 后来梁姗教他说话,再后来,少年已经可以准确的喊出姗姗两个字。 如今沈卿译仍旧喊她三三。 梁姗觉得很讽刺。 男人低垂着眉眼,伸出手,手指碰了碰梁姗右腿膝盖,动作很轻,声线也温和,像是怕吓到她似的:「三三,痛不痛?」 梁姗勐地打掉他的手,像一只被猎人射.中了的幼.兽,反应激烈,厉声道:「你别碰我!」 沈卿译手背上浮现出一片红。他收回了手,张了张嘴,忽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试探开口:「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没有回答,蜷起腿,抱着膝盖,背抵着树干。 「上来。」沈卿译默认她同意了,眼睛瞥了眼梁姗右膝盖上狰.狞的伤口,转身蹲在梁姗身前,将后背对着她:「我背你。」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梁姗心里的某个开关,她彻底被沈卿译惹恼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梁姗嫌恶的皱起眉,杏眼红了一圈,抬眸看着沈卿译,男人身形清瘦,肩背却宽阔。可梁姗根本不想被他背。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的低着头,说:「我自己回去。」 「什么?」沈卿译侧了侧身。 梁姗没有回答他,手掌撑着地面,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才刚站直,右膝盖便是一软,使不上劲儿,还有一股剧痛传来。刚才恐惧和厌恶的情绪盖过了疼痛,此刻梁姗才发现膝盖处的确伤的不轻。 她咬了咬唇,右腿不敢使力,看也不看身旁的沈卿译一眼,一瘸一拐的朝着来时的反方向走。 小姑娘脚步一深一浅,看着摇摇欲坠,似是下一秒就会摔倒。 她倔强的厉害。 哪怕撞得遍体鳞伤,也不肯低头。 沈卿译手伸进口袋里,指尖摸着兜里的烟,忽而烦躁起来。 他跟在梁姗身后,跟了一小段距离之后,梁姗仍旧是跌跌撞撞的走,他心中那把火烧到顶峰。 上前几步,沈卿译抓住梁姗手腕,将她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手臂穿过她膝弯,微一用力,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凌空,梁姗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愕:「你干什么?!」 男人唿吸声很重,梁姗身体贴着他胸膛,感受到他胸腔起伏。 他似乎是在生气。 可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梁姗伸手去推他胸膛,细细的眉尖蹙起来:「沈卿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别闹。」沈卿译两只胳膊都抱着她,被她推搡着,又怕她掉下来,他低下头,神色有些冷,黑眸幽深,下颚线条流畅,有点凶:「再闹亲你。」 梁姗:…… 梁姗:?! 越走越靠近跑出来的那栋房子,欧式復古的建筑,楼下种了玫瑰花,小雨零零散散洒下来,天色也黯淡下来。 梁姗抿紧唇,略微低着头,脖子缩着,窝在沈卿译怀中时,像一只怕生的小猫。 沈卿译垂了垂眼,只能看见她漆黑的发顶。头髮有些乱糟糟的,露出的一小截脖子却白的惹眼。 小姑娘从小就生的好看惹眼。 从头髮丝到踝足,无一处不精緻。 走进了玄关,梁姗把手臂从他脖子上挪开,埋着头,轻声说:「你放我下来吧。」 沈卿译弯了弯腰,让她脚踩在地上,松开了她。 一下地,梁姗立马后退几步,离他远远的,单薄的肩背靠着墙,小口的喘着气。 这么抗拒他? 沈卿译皱了皱眉,眼尾收拢,眯起眼,刚想说话,就听到一个有些迟疑的、好奇的、带着浓烈兴奋的声音。 那道声音很激动—— 「哥哥?!你刚才在做什么?公主抱吗?!你抱梁姗了?你不是对女人过敏的吗?!你都没抱过我?!」 第13章 挺值 沈卿译抬眼,看见沈皙栀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半躺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朝玄关处看过来,表情惊悚,眼睛也睁得圆熘熘的,在他和梁姗之间打转,眼底深处燃着八卦的光。 沈卿译:「……」 沈皙栀把手里的果盘扔掉,嗒嗒踩着拖鞋跑过来,拉住了梁姗的手,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她,语气中带着不明显的气愤:「我没看错吧?我哥刚才真的公主抱你了?!」 梁姗脸颊发红,有些无措的看向沈卿译,求救一般的。 没等沈卿译回答,沈皙栀又感慨的说:「这才几天,你俩就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了?」 梁姗张了张嘴:「我没有跟你哥哥……」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了。」沈皙栀完全听不进去梁姗说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梁姗勾搭上了她哥,栖词怎么办啊! 沈卿译轻咳,彻底对这个堂妹无话可说:「沈皙栀,你脑子里装的——」 「哥,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了。」沈皙栀看着沈卿译破了皮的嘴角,还有脸上的五个手指印,一脸「我懂的」点头:「我明白的。」 没等沈卿译还没反应过来,沈皙栀就已经像一阵风一样的跑掉了。 沈卿译好笑的嘆了口气,抬眼就看见梁姗半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路。 小姑娘走路的步伐慢吞吞的,像只笨拙的小蜗牛。 「姗姗。」男人慢悠悠的喊她。 梁姗回头,看向发声处。 沈卿译却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拖长了语调问了句:「你就打算自己上楼?膝盖上的伤口也不擦药?」 梁姗停了下来,转身,杏眼眨了下,抿起了唇。 她皮肤奶白奶白,在灯光下甚至白的有些刺眼,殷红的唇抿起来,下巴尖小巧。沈卿译想起刚才那个吻,还有脸上不怎么痛了的巴掌印,舔了舔唇。 一巴掌换一个吻。 挺值。 他让张妈去拿了医药箱,把梁姗按在沙发上坐着,他半蹲着身子,拿棉签沾了酒精,轻轻地给她膝盖消毒。 梁姗的脚踝搁在他左腿膝盖上,小腿肚子被他手掌捏着,男人低着头,不时地朝她伤口处轻轻吹一口气。 他动作仔细认真,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梁姗看见他半垂着的长睫,还有微微皱起的眉心。 她又忍不住想,沈卿译对他未婚妻也是这么好的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这个念头一起,心口某处忽而酸涩起来。 她攥紧了裙摆,右脚脚趾不安的动了动,总觉得沈卿译此刻,温柔的简直不像是个神经病。 沈卿译按住她小腿,神色严肃:「别乱动。」 男人指尖冰凉,掌心却炽热,梁姗不动了,紧张的绷直小腿。 等膝盖上好了药,沈卿译又缠了几层纱布,打了个难看的结之后说:「洗澡时不要碰水,明天换了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哦。」梁姗有些生硬的回。她做不到像沈卿译这样,打了那个巴掌之后,还能这样平静。 她又心虚的觑了眼沈卿译。 男人脸上巴掌的印记如今变得有些浅,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他唇角破了皮,结了暗红色的痂,也不大看得出来之前的那个吻的痕迹了。 梁姗心底松了一口气。 * 晚上沈卿译在书房看文件,书房门却忽然被敲响,敲门声是有礼的三下。 他正想说请进,房门却已经被人推开。 他抬眼看过去,沈皙栀半张脸从门缝处露出来,皱巴着喊他:「堂哥。」 「什么事?」 沈皙栀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垂头丧气的走进来,她把盘子放书桌上,坐在沈卿译对面,开始喝莲子羹。 沈家人丁稀薄,沈卿译幼年走失,到十八岁才被认回。 沈皙栀被沈家上下娇宠长大,性子也懒散娇气。 沈卿译觉得好笑:「你端个莲子羹来,不是给我的,反而自己喝了?」 沈皙栀嘴里含着莲子羹,表情悽怆的看着他:「哥,你是不是还喜欢梁姗?」 男人往椅背上靠了靠,左手拿着文件夹,低眸看起来,没说话。 「是不是?」沈皙栀不死心的继续问。 沈卿译合上文件夹,抬眸,轻声说:「是又怎么样?」 沈皙栀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不是吧!她以前那么对你,你居然还喜欢她?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沈皙栀。」沈卿译一字一句的念她名字,声音含着怒气。 「那你老实告诉我,沈卿译,是不是因为她失忆了,你就觉得,既然她都不记得了,那你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沈皙栀站起来,头顶的水晶灯亮晃晃的,她觉得气血往上涌,简直要被沈卿译气死了。 沈卿译抬眼看她,语气慢悠悠的,很是随意:「我为什么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沈皙栀觉得憋屈的要命。 她哥哥明明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沈家也是豪门中的豪门,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她问:「那如果,你的那个梁姗,是装作失忆骗你的呢?」 沈卿译脸色一白。 沈皙栀又道:「哥,你已经在年少无知的时候被甩过一次了,你不能再在同一棵树上吊死第二次。我们沈家人,不能这么被人欺负。」 沈卿译摸了摸自己的脸。 被梁姗扇过巴掌的位置已经有轻微的肿起来,发着热。 他目光落在一个虚无的点,半晌笑了:「沈皙栀,你太小了,不懂。」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他爱了梁姗十多年,又花了大半生的精力去恨她。到头来才发现,没有爱又哪儿来的恨。 他大概註定了要被梁姗欺负的。 她愿意骗他不是更好吗?至少证明,梁姗对他并不是毫无所图。 沈皙栀没想到自己连说话都不被堂哥重视。她气得脑袋发晕:「行,我不懂,就你懂,你比谁都懂,你又要被那个女人骗第二次了!」 沈皙栀摔了门出去。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直到回了房间,还是气不过。 她拿手机给宋栖词发消息。 -栖词,我哥真的是疯了! 宋栖词:怎么了? -他居然还想跟梁姗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见到他公主抱了梁姗! 宋栖词:? 沈皙栀翻了个身,继续打字: -我哥疯了,真的疯了!他被那个女人骗了一次还不够,还想被骗第二次! 宋栖词很久都没有再发消息,沈皙栀气了散了一些,给另外一个人发消息。 -你们男人都这么蠢的吗? 过了会儿,乔纵回:什么? -我哥不是有个初恋吗。 乔纵:嗯。 -然后初恋回来了,失忆了,我哥……我哥仿佛一个智障,还想和她重新在一起。 乔纵:有什么问题吗? 沈皙栀看着这十分单纯的问题,心想乔纵果然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她抿唇。 -问题是那个初恋之前看不起我哥,甩了他,十年都没回来。 乔纵:那的确有点不太好。 沈皙栀终于找到了认同感。 -是吧是吧,就不该让他们在一起的,她根本就配不上我哥。 乔纵:嗯。 乔纵:你可以找她聊一聊,让她主动离开你哥。 沈皙栀看着那个「嗯」,唇角翘起来,回了句: -你脾气真好。 那边的人看着这句话,嗤笑了一声。 脾气好? 那是只对你。 * 房间里的窗帘拉的很紧,静悄悄的。 梁姗洗了澡,吹干头髮后,关了檯灯,躺在床上闭上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她其实有些睡不着觉,一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沈卿译傍晚时在厨房说打断她的腿,再之后是男人强迫性的吻她。 刻意忽略掉那个微不足道的、沈卿译或许喜欢她的念头,梁姗翻了个身,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她实在太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可睡着睡着,意识却越来越沉,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依旧觉得冷,浑身都黏腻腻的,出了一身冷汗。 她发烧了。 眼皮沉重,强撑着睁开一条缝,梁姗迷迷煳煳的看见一张放大了的脸,那个人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张脸无疑是好看的,可梁姗却不怎么眼熟,像是见过,可又没见过。 眼皮窄,眼眸狭长,眼珠乌黑,眼底一圈淡青色,下颚坚毅流畅,眼眸里的神色也温柔。 第14章 混蛋 热。 全身都发热。 梁姗费劲儿的睁开眼,因为刚醒来,眼前的画面模煳了几秒后,才变的清晰。 她觉得眼皮很沉,鼻子堵着,唿吸都有些困难。 「张嘴。」她一睁开眼,便听见男人清淡的声音说。 梁姗扭头看向发声处,下意识顺着那声音张开了嘴。忽的,一个小瓷勺怼进她嘴里,温热的药汁灌下来,她暂时没反应过来,喉咙吞咽。 药汁温热苦涩,让人反胃。 梁姗瞬间拧紧了眉,小脸皱成一团,被苦得说不出话来,鼻子也一阵发酸。 药灌进她嘴里之后,男人又把勺子拿回去,在白色的瓷碗里搅拌了下,又舀起了一勺药,递到梁姗嘴边。 梁姗抗拒的摇头,开口时声音有点哑,情绪却激烈:「我不喝药!」说完,脑袋往旁边一扭,赌气似的不看他。 像一个怕吃药的三岁小孩儿,不讲道理。 小姑娘脸涨得通红,被厚厚的棉被捂着,出了一身汗。 沈卿译板着脸,拿起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倾身,手指捏着梁姗下颚,逼迫她张开嘴,把体温计塞.进去。 她体温还是有点烫,咬着温度计,睁着一双毫无威胁力的眼睛瞪着沈卿译。 沈卿译似乎是没睡好,脸上有淡淡的疲惫,一张脸拉着,严肃又刻薄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好说话,活像是梁姗欠他好几个亿没还。 他松开钳着梁姗下颚的手,垂眸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腕錶,仍旧没说话。 过了三分钟,他把梁姗嘴里的体温计抽.出来,仔细看上面的度数。 38.5c。 还是烧。 沈卿译皱紧了眉。 嘴巴刚获得自由,梁姗就开始跟他讲价还价,小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说:「我不要喝药。」 「不喝药就打针。」沈卿译语气毫无起伏的说。 梁姗气鼓鼓的:「我也不要打针!」 沈卿译甩了两下温度计,放回去,又端起了药碗,跟说绕口令似的:「不打针就喝药。」 「我不要。」梁姗紧紧闭上眼睛。 沈卿译放下药碗,黑眸看着她:「你发烧了。」 梁姗像个不听大人话的小孩子,蛮横无理道:「我没有发烧!」 沈卿译有些无奈的解释:「医生说你晚上吹了风,着凉了。」 「那我也不要喝药。」梁姗睁开眼睛,小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扭着头,杏眸水汪汪的望着他,瓮声瓮气的:「我不喜欢喝药,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沈卿译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 谁家姑娘这么傻的?生了病都不喝药、不打针,反而是一脸委屈地说,我多喝点儿热水就好了? 然而听到小姑娘软软的抱怨,他心里的某一处却异常的柔软。 梁姗从小身体就不好,娇娇弱弱的,风一吹就容易生病。 每次病了,梁玉菁就得拿鸡毛掸子追她一小区,就为了把梁姗抓回去,让她老老实实吃药。梁姗又娇气,怕苦怕痛的,偏偏性子还跳。每次都记吃不记打,下回被.逼着吃药时还跑。 沈卿译低下头,长睫垂下,笑了下,耐着性子问:「是吗?」 「是是是!」梁姗像是生怕他不信,拼命地点头。 男人问:「为什么不想喝药?」 梁姗不说话了。 「针也不打?」他又问。 梁姗抿紧唇,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沈卿译伸出手,手掌在她额头上贴了下,梁姗眼睛眨呀眨,潮红着一张脸,唿吸声有点儿重。 「这药不苦。」沈卿译探了她体温之后,端起药碗喝了一小口,哄她:「甜甜的,像糖。很好喝。」 梁姗才不信。 她鼓着脸颊,娇娇的说:「你骗我。」 「不骗你。」沈卿译舀了一勺药,「喝了药就会退烧的。」 「你对我不好,我不信你。」梁姗嘴巴很委屈的一撇,声音娇生生的:「我不相信你。」 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下去:「行,你不相信我。」 他不再哄梁姗,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扶起梁姗肩膀,把碗沿凑到她嘴边,冷冷的威胁她:「不喝药就再用链子捆着你。」 这句话让梁姗瞬间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情。 梁姗抬眼看他,瞳仁印着男人此刻的模样。 沈卿译绷着一张脸,下颚线条锋利,唇线抿的平直,垂着眼眸,用那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忽然笑了:「还是说,你想让我用嘴餵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梁姗彻底被他噁心到了。 她又气又恨,死死掐着手心,眼睛里生生逼出了泪,伸了伸脖子,嘴巴小心翼翼的含住碗沿。 沈卿译动作轻柔的灌药。 梁姗喝了一口药,艰难的咽下去后,嘴巴和嗓子眼苦涩。 她骤然到起沈卿译之前喝过这碗药,她喝的就是沈卿译的口水! 这个念头一起,梁姗觉得咽下去的药让人反胃,随着男人轻柔的一声:「真乖。」这种反胃感彻底达到顶峰。 他像是在夸什么宠物一样。 这声音之前还在她耳边说,姗姗只要听话就好。 梁姗在此刻,觉得沈卿译的触碰都让人噁心。 她勐然抬起手,用力推开他肩膀,抗拒道:「你滚开!」 沈卿译手里还端着那碗药,没有防备,所以梁姗虽然力气不大,可却还是被推的往后仰。 白瓷碗里的药随着他往后仰的动作,出于惯性,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从沈卿译的下颚浇到他白色衬衣上,还有一些溅在了床单上,黑色床品上立刻添了许多深色的小圆点。 沈卿译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下颚上还滴着药汁,药汁浇在白衬衣上后,将衬衣染成了深棕色,他喉结和锁骨上也全是药汁。 梁姗说:「我才不要和你和一碗药,你噁心死了!」 男人沉下脸,眼眸微微眯起,眸子里满是戾气,他指骨捏的作响,一扬手,把白瓷碗扔床头柜上,碗没站稳,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 白瓷碗转动的声音,是房间里唯一的响声。 等这声音停下来,沈卿译忽然捏起梁姗的下巴,声音压得很低,里头还卷着暴躁:「你就这么厌恶我?」 梁姗下巴被捏的生疼,眼睛睁得大大的,半点也不畏惧的跟他对视,没有犹豫,颤抖着回答:「是。」 沈卿译盯着她看了良久。 他狭长眼眸里染了一层暴戾的情绪,时间长到眼睛都开始泛红,梁姗几乎以为他要打她了,男人才冷哼了一声,磨着牙,语气微讽:「你就是厌恶我,不还是得乖乖被我关在这儿?」 梁姗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他这句话燃到了顶峰,她拼命推搡他,尖叫起来:「你滚啊!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你讨厌死了!」 沈卿译收回手,站起来,手背在下颚上抹了把,眼神狠厉,「迟早弄死你。」 他撂下这句话,沉着脸走出房间。 刚上楼的沈皙栀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男人周遭似乎都压着一股躁郁,眉眼阴森森的,手握成了拳,白衬衣脏兮兮,下巴上还在往下滴棕色的水。 沈皙栀愣了两秒,才敢打招唿:「哥,怎么了?」 沈卿译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浑身的低气压下了楼,声音很兇的喊:「张妈!」 沈皙栀又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住了,这是怎么了? 张妈赶紧小跑过来,站在楼梯边,仰着脸,着急的问:「先生,怎么了?」 沈皙栀眼睁睁的看着她那被气的快要升天的、浑身都是戾气的哥哥,拉长着一张俊脸下了楼,低声对张妈吩咐道:「梁姗没喝药,你等下看着她把药喝了。」 沈皙栀:「?」 「好的先生。」张妈点头。 沈皙栀觉得这个世界扭曲了。 直到她哥走了,她都没能从这种震惊的情绪中抽离。 昨天,她哥公主抱了梁姗,这也就算了,毕竟男人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不是? 然而今天。 她哥快被气死了,都还记着让张妈看着梁姗喝药??? 沈皙栀警觉起来,同时还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她哥可能,这辈子都要栽了。 沈皙栀捂着胸口顺了顺气,走到房门口,刚准备敲门,就看见了房间里面的样子。 女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中央,海藻般的乌黑长髮散下来,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脸色潮红。她咬着唇,垂眸盯着一个虚无的点,眼圈红红的。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似的。 实在是惹人怜爱。 沈皙栀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不太敢打扰她,屏着唿吸,小声问:「梁姗,我能进来吗?」 梁姗抬眸看向门口,杏眸里有些茫然。 沈皙栀温柔笑,「我哥走了,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嗯。」她点了下头,「你问。」 沈皙栀开门见山:「你真的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姗困惑的看她一眼,又点了点头。 「那你,不喜欢我哥吧?」沈皙栀走了进来,比划着名问:「我是说,你对我哥,不是那种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吧?」 「当然不是。」梁姗贝齿咬了下唇,回的利落。 沈皙栀有点不太懂:「你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还要抱你?而且,刚刚我哥——」 「我没有要他抱我!是他自己发疯!」梁姗声音尖锐,打断沈皙栀的话,她嗓子有些哑了,说话声音像沙子碾过似的:「你哥都有了未婚妻,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是你哥精神有问题,我一醒来就被脚链捆在这里。」 这个沈皙栀并不知道,闻言微微张大了嘴。 梁姗右手抬起,食指指了指脑袋:「你哥哥,这里有问题,他发疯,他把我关在这儿,不让我走,他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他……」沈皙栀手指颤了颤,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她完全想像不出来自己那个斯文矜贵的哥哥,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这不摆明了就是…… 强取豪夺吗? 强迫人家姑娘,还威胁人家。 「他就是个疯子!他就是个神经病!」梁姗红着眼睛,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哽咽着哭起来:「我想家,我想我妈,可是我妈去非洲了,没人接我回家……」 沈皙栀听着她的哭声,莫名觉得感同身受,「对不起呀,梁姗,我之前以为是你缠着他……」 梁姗抽泣声不停,肩膀也微微颤抖起来。 沈皙栀最怕人哭,焦急道:「你别哭了,我帮你劝我哥,让他送你回家好不好?」 梁姗没理她,哭的喘不过来气。 第15章 游戏 厨房里煎药的声音响个不停,张嫂吩咐着佣人们今天该做的事,忙进忙出的,时不时进厨房看上一眼,看药煎好了没有。 闻着药汁冒出来的苦涩味道,沈皙栀嘆了今早的第十个气。 张妈让人把沈皙栀喜欢的玫瑰花摆到每个房间后,终于闲下来,听沈皙栀一直嘆气个没完,忍不住好奇地问:「皙栀小姐,你怎么了?看起来怎么不高兴了?」 沈皙栀脾气好性格软,很爱笑,总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此刻却眉头紧锁的成大字状瘫在沙发上,一副忧国忧民忧天下的苦瓜相。 「是不是早上给你准备的麦片不好喝?」张妈走过去,拿围裙擦了擦手心,试探着说:「可这不是你要我给你做的吗?」 沈皙栀深沉的摇了摇头。 张妈:「和栖词小姐吵架了?」 「不是。」沈皙栀唿出一口气,看起来很生气。 张妈懂了:「乔少爷又喜欢别人了?」 「!」 什么叫!又!喜欢别人了! 「不是不是不是!」 沈皙栀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双腿.交叠着,手肘搭在两边膝盖上,仰起脑袋瓜子:「我问你件事儿。」 「嗯,你问。」张妈伸长脖子。 沈皙栀招了招手,张妈把脑袋凑过去,听见沈皙栀一言难尽的声音说:「是不是沈卿译那混蛋强迫的梁姗?」 张妈没听懂这隐晦的问法:「什么?」 沈皙栀咽了咽口水,又问:「我是说,是不是沈卿译那混蛋,强迫梁姗留在这儿的?」 「这我怎么知道?」 沈皙栀表情惊奇:「你连这都不知道?你不是最喜欢盯着那个混蛋身边的女人了吗?回回有谁凑沈卿译身边你蹦跶的最欢!」 张妈:「……」 「你不是八卦小达人吗?连沈卿译内裤颜色什么样儿都要到处讲,我可不信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沈皙栀拉了脸,严肃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称为「八卦小达人」的张妈有些懵:「小姐,我真不清楚啊。」 沈皙栀眯了眯眼,拖长了声音:「嗯——?」 张妈只好坐到沙发边儿上,苦巴着脸说:「先生不让我们到处说。」 「连我也不能知道?」 张妈犹豫了下:「那天先生把梁小姐带回来的时候,小姐你不是知道吗?」 「然后?」沈皙栀轻轻点了点头。 「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看见她背后有个纹身,」张妈半遮着嘴,小声说:「那个纹身纹的是先生的名字,颜色可漂亮了。」 沈皙栀捂住嘴,有些不敢相信:「这!」 沈卿译是个变态吧他!居然还往人姑娘身上纹他名字?! 沈皙栀一下子就有些理解梁姗了。 其他都能作假,但是纹身这种东西做不了假吧?谁会主动把别人名字纹身上?那得多疼。 「后来先生就把她关在上面了,好像是知道她失忆了之后,才肯放她下来的。那姑娘模样好,性子也软乎乎的,就是脾气犟,先生亲她的时候,她还打先生巴掌!」张妈回想到看见的那一幕,心口一跳:「哎哟!先生发了老大的火了,还让我滚了呢!先生平时都不发火的,昨天可生气了,比早上的时候还吓人。」 沈皙栀表情由难以置信变成了气愤:「他还有脸生气?!」 张妈悄悄告诉她:「先生看起来挺喜欢这位梁小姐的,她要是肯服个软,也不至于受这委屈。」 沈皙栀吐了吐舌头,气的脑袋都要冒烟了,她从沙发上起来,嗒嗒踩着鞋就跑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张妈还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沈皙栀就跑的没人影了。 张妈张了张嘴。 她其实是想说先生对梁小姐是很好的啊! * 药煎好了之后,张妈把药倒进了白瓷碗里,放在盘子上,端着上了楼。 梁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唿吸声清浅。 她脸色还是很红,还透着病弱,看起来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 张妈唤了她一声:「梁小姐?」 梁姗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小小的:「张妈。」 看着很乖巧,惹人怜爱。 张妈心里喜欢的不行,把药碗放她面前,眼角有几道明显的皱纹:「喝药吧,喝了药,再出一身汗就好了。」 梁姗不肯喝药,「我不想喝。」 张妈坐在床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真像我那小孙子。」 梁姗疑惑地看着她。 小姑娘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眼睫毛很长,尾端翘起来,漂亮的不像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张妈知道她失忆了,实际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朋友,便劝道:「你烧的这么厉害,要是你妈妈知道了,得多心疼?」 梁姗眼睫颤了颤,咬住了唇。 「你跟先生怄气也不至于不喝药吧?生气伤的是你自己的身子呀,你就是不喜欢先生,也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 梁姗心底微涩,她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接过了张妈递过来的药碗,仰起脖子全灌了下去。 「诶,你慢点儿喝,有点儿烫,别烧着喉咙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手背捂着嘴角,剧烈咳嗽起来,她右手还拿着那个白瓷碗,张妈赶紧把那个碗拿过来,给她顺了顺背。 梁姗眼角还带着泪,额上都是汗,张妈又心疼又好笑:「慢点儿喝不就好了?」顿了下,她又有些得意:「先生餵了一个早上也没餵下去,我就劝了你几句这药就喝完了,你这姑娘也是个肯听人话的。」 过了会儿,梁姗没再咳嗽了,张妈给她捂好被子,道:「睡一觉吧,发一身汗,醒过来就舒坦了。」 说完,张妈想拿着盘子下去,梁姗却从被子里探出手,一截细白的手腕露出来,指尖拽住了张妈的衣角,「等一下。」 「怎么了?」张妈低头看她:「饿了?我让人去准备吃的吧。」 梁姗摇了摇头,她小口喘了口气,「您能教我使用手机吗?」 张妈:「啊?」手机也要人教? 梁姗抿了下唇,眼眸真诚,祈求道:「拜託您了。」 张妈被她看的心软:「好、好吧。」 茶几上摆着几叠糕点,还有一瓶牛奶,阳光从落地窗外跳进来,调皮的洒了一地。 张妈如鲠在喉,一点一点的教梁姗怎么玩儿手机。 小姑娘学的认真,经常会提出很多张妈自己都搞不懂的问题,解答不上来,张妈就含煳过去。 梁姗本来就聪明,没花多长时间就学会了如何操作手机。点进张妈手机里的一个小游戏的界面之后,梁姗问她:「这个游戏怎么玩儿呀?」 小姑娘声音甜甜蜜蜜,尾音会翘起来似的。 张妈看了眼:「这是开心消消乐,我平时经常玩,很简单的,你把这个和这个调换一个位置,然后——」 手机响起了一声激动的英文「beauiful!」还伴随着一阵biubiu的声音。 又有新的图案降落下来,填补了原来消失的空缺。 「会玩儿了吧?」 梁姗弯起眼睛,唇角也翘起来,「会了会了!这么好玩儿的呀!」 喜欢的游戏被人夸赞,张妈也真心实意的笑了,「我小孙子说我玩儿的这个游戏弱智,可我就觉得好玩儿。我都玩到209关了,厉害吧?」 「厉害厉害!」梁姗竖起大拇指,「诶,那张妈你平时都用手机干什么呀?我只知道手机可以打电话,高级点儿的手机能玩游戏,还能花钱听歌看。」 「我啊,我会追剧,我还很时髦的,我玩儿微.博还刷b站呢!」张妈骄傲的说:「有的年轻人都没我这么时髦的。」 梁姗听不太懂,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继续问张妈问题。 她观察过了,现在每个人都有手机,她得学会用这个。 她是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沈卿译早上还说迟早弄死她。 梁姗决定直接跟他摊牌,再不行就吵一架。 她已经一点都不怕沈卿译了,沈卿译又能对她做什么呢? 梁姗在这世上除了妈妈之外,就只有这条命。 她不想一直被沈卿译关在这里,没有自由,出入都要被保镖看着,喘不过气来。 而且每天面对着沈卿译的例行发疯,梁姗觉得生不如死。 她在这里,过的一点都不快乐,反而十分压抑烦躁,无时无刻不想逃离。 * 男人回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阳光在小姑娘发梢跳动,她杏眸里流转着灿若星辰的光,笑着和张妈说话,侧脸温柔。 两人没注意到他。 张妈笑呵呵的说:「我再给你下载一个游戏吧!你喜欢玩儿第五人格吗?我小孙子很喜欢的,可是我不太会玩儿,我们一起玩下。」 梁姗温声说:「好。我看看你怎么下载游戏的。」 她脑袋凑过去,长睫密密铺下来,在下眼睑处投下阴影,遮住了眼眸,小声惊唿:「哇!你好厉害呀!」 沈卿译唇角弯了弯,心脏像被泡在温热的水中,生出一片柔软。 他悄悄走了出去,低声吩咐跟在身后的朱宏:「弄一个游戏室,再买几个游戏机。」 「买什么游戏机呢?买几台?」朱宏问。 沈卿译睨了他一眼,皱眉不耐烦道:「能买多少买多少。」 「那游戏室多大呢?」 沈卿译:「能有多大就多大?你怎么这么多话?」 朱宏缩了缩脖子,觉得沈爷今天实在有点凶:「哦,明白了。」 「等等,游戏室不用太大,够两个人玩儿就行。」沈卿译略一颔首,又改了主意。 朱宏:「???」 「还不快去。」男人挑了下眉。 朱宏立马去准备了。 沈卿译进去时,正好听见梁姗兴沖沖的说:「二百五了二百五了!」 下一秒,小姑娘脸上的笑意消失。 从看见他的那一瞬开始,就拉下了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还气呢?」沈卿译憋着一口气,走到小姑娘跟前,垂眸看她柔软的发顶,语气有些烦躁。 第16章 闭嘴 沈卿译这是在主动给她台阶下。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大多数时候都嘴笨且寡言,年少时候每次和梁姗吵架,主动开口就是求和的意思。 梁姗自然也是知道的。 沈卿译以前被石头砸到脑袋,流了一脸的血也没哭一声。这个人自尊心强,性子也狠,偏偏在她面前表现的十分温和,导致梁姗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梁姗杏眼很冷淡,跟看耍猴似的看着他。 他是装的。 这幅温和的皮囊全是装出来的。 他早上还说迟早要弄死自己。 沈卿译伸手,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然后放到自己额头上,「退烧了。」 梁姗不躲不避,仰起脸,看着他说:「我今天喝了药,中午睡了一觉,发了一身汗,烧就退了。」 见俩人终于能好好说上两句话,张妈心底悬着的石头一下就落了地,她捂了捂胸口,去催人做饭,走之前道:「先生,今天梁小姐还让我教她玩手机了。」 沈卿译也没想到梁姗会这么乖的跟他讲话,眉目柔和了一些,问:「今天上课了吗?」 本以为梁姗又会抗拒他,谁料小姑娘轻声说:「我身体不舒服,没去上课。」 梁姗已经好多年没这样跟他说过话了,沈卿译忽然笨拙起来,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挠挠头,笑了笑,就差在身后竖个尾巴摇起来了:「是,不舒服了就该好好休息。」 「嗯。」梁姗抿了下唇,眼睛眨了下,很冷静的问:「沈卿译,你能放了我吗?」 像是在大冬天的雪地里,一桶凉水从头泼到脚,沈卿译笑的有些僵硬:「我又没——」 「沈卿译,你对你没有什么价值可言,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连手机都不会玩儿,我什么都不会干,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再就是看你发疯。」梁姗手指伸出去,勾起了沈卿译垂在身侧的小拇指,勾了两下后,她仰头盯着男人下巴,一双杏眼弯起来,笑成两个漂亮的小月牙,很温柔的说:「而且,你早上还说迟早弄死我。」 沈卿译下意识反手将她小手包进了自己掌心。 他捏不准梁姗的意思,怔了会儿才问:「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是。」梁姗连犹豫也没有的说:「你真的吓到我了。」 沈卿译攥紧了她的手,喉咙发紧,低着脑袋,有些颓然:「三三,我以后不吓你了,你——」 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没有以后了。你每天都像个神经病一样对我发疯,吼我、强.迫.我、威胁我,你还说要打断我的腿。」梁姗杏眸清澈又漂亮,长睫扑闪,语气单纯认真:「我起初怕你,但我现在不怕你了。你大不了就弄死我,我不怕死,每天这样被你折磨,还不如死了。」 沈卿译心脏一空,忽然无言。 她不爱他也不恨他,甚至都不怕他了。那么娇气,连打针都怕的小姑娘,甚至宁愿被他弄死,也不想呆在他身边。 「可是我以前对你那么好,我教你说话、教你做作业、帮你补衣服,我还帮你追念云,」梁姗声音很轻,她眉稍稍拧起,沈卿译抓的她手很痛,可她没有挣扎,继续道:「我妈妈对你也很好。我们一家都对你好,你都不记得了吗?」 沈卿译眸子漆黑一片,他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压着声儿:「记得。」 梁姗嘴角抿出一个笑:「一一哥哥,那你放了我好不好?你送我回家吧。我和我妈妈都会感激你的,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去警.察局报案。」 沈卿译没说话,垂眸看着她。 梁姗以为他松动了,再接再厉道:「你送我回家,我一辈子都会把你当成亲哥哥来敬爱的。」 去他妈的亲哥哥。 沈卿译从来没想过要当她哥,偏偏小姑娘只拿他当哥。 沈卿译舔了下唇,凉薄笑了:「梁姗,如果我说不呢?」 听到他的话,小姑娘骤然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一般的看着他,磕磕巴巴的说:「为、为什么?我……我一点用处都没有啊,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了我?」 沈卿译听不得她说这种话,他俯身,肩膀抵着梁姗,手臂微微用力,在衬衣下的手臂肌肉线条紧绷,一下子就把小姑娘给拦腰扛起来了。 他手搭在梁姗腰上:「你给老子闭嘴。」 梁姗胃抵着他肩膀,身体腾空,她羞耻又难堪,眼睛里一下就有了泪意。她生生忍住,告诉自己不能哭,要把话给沈卿译讲明白。 「沈卿译,我留在这里只会惹你生气,你放了我吧,对我们两个都好!」 「放屁。」沈卿译在她腰上掐了下,这次力气有点儿重,他指腹捻了捻手心,笑了,「手感还不错。」 他这样子,轻慢的像是对待那种恨不正经的女人。 梁姗以前也见过他这样儿,是他上工地之后,回来就挑逗她,像个地痞混帐,一身流氓气。后来她好多天不肯跟沈卿译讲话,少年察觉到了,认真给她道了歉,再之后在她面前就从没这样儿了。 梁姗只能看见地面,直到地毯的变成了楼梯坎,她才用力挣扎:「你带我去哪儿?!」 沈卿译薄唇紧抿,压抑着火气,轻笑:「你说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你放我下来!」梁姗又抓又挠,沈卿译却像是没感觉似的。 他很快上了楼,单脚踢开深棕色木门,走到床边,把梁姗摔在了床上。 床很软,摔下去并不痛,梁姗却还是觉得委屈,她眼泪汪汪的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紧张兮兮的:「你、你要干什么?」 沈卿译一只腿站着,另一只腿跪在床沿,手伸长,捧住梁姗后脑勺,俯下身,凑到她唇边,碰了下她唇瓣:「你能给我暖.床。」 语毕,男人低下头,狠狠地吻上她唇,堵住了这张会说他不喜欢的话的小嘴。 腰被沈卿译的手掐住时,梁姗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呜咽的哭起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根本就拧不过沈卿译。 他除了弄死她,还能让她生不如死——就比如此刻,梁姗挣扎间碰到了一个东西。 沈卿译的吻带着浓烈情.欲气息。 梁姗除了哭,再没有别的办法。眼泪顺着眼角滑到耳边,沈卿译的手指刚好碰到。 温热的眼泪像是要灼伤他指尖,他动作停了下来,手也离开梁姗的腰窝,眼眸微垂,身下的小姑娘无声哭着,眼泪不要钱似的砸下来,眼圈儿红红的。 既让人想欺负她,又让人想爱怜她。 沈卿译舌尖舔掉她眼角的一滴泪,蓦地笑了,声音沙哑的厉害:「你哭什么?」 梁姗抬手,又想给他一巴掌,然而对上男人漆黑如同深渊的眼神,她忽然又不敢打下去了。 他太可怕了。 梁姗又怕又怒,狠狠地抽噎了一下。 「知道错了么?」沈卿译手指插.进她发间,眸子幽深狠厉,语气低低的,如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再说这种话,我会继续用脚链锁着你。」 梁姗终于气的大声哭了起来。 沈卿译拥她入怀,轻轻地拍打她嵴背,声线温和下来:「不哭了,你乖,我对你好。」 * 梁姗第二天还是有些烧,病似乎反覆起来,沈卿译早上没给她餵药,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去公司了。 她身体还没好,张妈说继续教她玩游戏,梁姗没应,拿着书去上课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连老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来上课的家教老师自然不敢批评她,眼睁睁的看着梁姗出了半天的神,直到下课,她才有些愧疚的说:「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 「没事没事,梁小姐真是爱学习,生病了都没忘记上课。」家教老师受宠若惊。 梁姗拿起书,闻言微微有些恍然,抿着唇笑了笑:「老师再见。」 这天醒来原先看着她的那两个保镖不在身边,梁姗一个人走在石子小路上,忽然听见有人叫她:「梁姗。」 她回头,看见宋栖词穿了一身墨蓝色的修身连衣裙,手里拿了一小袋东西,微笑着说:「能和你谈谈吗?」 梁姗坐在宋栖词住着地方,有些拘谨的抱着书,问:「宋小姐,您要和我说什么?」 宋栖词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小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项鍊,宋栖词拿在手里,比划了下,问:「姗姗,好看么?」 项鍊细细的,缀着一颗玫瑰似的镂空花朵,花朵中心似乎是钻石,链身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自然是好看的。 梁姗点了点头。 宋栖词说:「送你了。」 「为什么?」梁姗有些诧异,杏眸眨了下。 「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梁姗,非常对不起。」宋栖词坦然道:「我那时候误会了,以为你是装失忆,所以才会那么对你。送你这个,算是赔礼,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坦率的可爱,梁姗失笑,「那我收下了,原谅你了。」 宋栖词虽然骄纵,性格却很好,她又说:「我这次是有事情想跟你说。我听皙栀说,你是被她哥强迫关在这儿的。皙栀本来要去告诉她爷爷,但是我没让。一来,是因为我知道沈爷爷管不住沈卿译,跟他说了没用;二来,则是因为,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梁姗茫然了下:「什么怎么想的?」 「皙栀的意思是,想救你脱离她哥的苦海,但是这并不难。我主要是想知道,你是真的不喜欢卿译吗?」 「嗯,我不喜欢他。」梁姗唇边酒窝隐现,浅浅笑了下:「宋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他喜欢的人,应该也是您。」 「那就好。」宋栖词说:「你要是不喜欢他,那我可以帮你离开。这对我来说并不难,想要瞒住卿译也很简单。」 梁姗探究的看着她,水眸软乎乎的。 「你别这么看着我呀!」宋栖词捂了捂脸,「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儿啊,对着个女的都能放电?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当场办了你!」 梁姗:「我……」 宋栖词咳了一声,解释道:「我也不是为了你,我主要是为了我自己。所以你也不用很感激我,我会给你很多钱,让你衣食无忧,但是你要保证,绝对不主动出现在卿译面前。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梁姗有些不相信:「真的?」 第17章 玩儿吗 「我骗你干什么?」宋栖词眉毛一扬,下巴抬了抬:「就这周四,沈卿译会去一个慈善晚会,晚上不会回家,你正好可以那天走。周五早上,皙栀会让沈老爷子找他,他一天都不会回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今天已经是周二了。 「这么短的时间,要是被发现了……」梁姗眼睫颤了颤,有些紧张的问:「那该怎么办?」 宋栖词脾气辣,见不得她这样畏手畏脚的,皱眉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呗,你都敢跑了,还怕被发现?就算他发现了,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吧?」 更何况,梁姗据说还是沈卿译惦记了十年初恋。 哪个男人真的会忍心伤害初恋的? 梁姗可不太相信宋栖词说的这几句话,她逃跑被发现了,沈卿译没准真会打断她的腿。想到此,梁姗头皮发紧,不由得问:「宋小姐,为什么你会喜欢沈卿译?」 宋栖词一愣:「什么?」 「你现在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为什么还会喜欢他?」梁姗手掌按在腿上,尽量冷静的说:「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温和,他脾气也不好,是个神经病。」梁姗抬眼,看向宋栖词:「你为什么,还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宋栖词胳膊肘搁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唇上涂了浅色的口红,笑起来时发亮,眼睛也亮晶晶的,宛如少女:「我十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我家里人和朋友们都让我离他远一点儿,我起初也和别人一样,觉得他是穷人家养大的,即使回了沈家,骨子里也还是跟我们不一样。」 「他……那个时候过的不好吗?」梁姗忽然有些好奇。 想到那时候沈卿译刚回沈家,或许吃了很多苦,她心里就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没有不好。」宋栖词指尖点着胳膊,回忆道:「他鼻孔都要戳上天了,拽的不行,连话也不肯跟我讲一句。好像谁都看不上,清高又骄傲。」 梁姗没有见过那样子的沈卿译,可是光凭宋栖词的三言两语,她竟也能拼凑出那时候沈卿译的样子。 一直过着苦日子的少年回了自己真正的家,周围的人却都瞧不起他。于是他也懒得搭理别人,卑微又小心的,撑起自己的骄傲自尊。 「大约是因为从小太多人宠我了吧,男生也是,好多人追我,我没怎么费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他却不想其他男生那样,对我嘘寒问暖,处处讨好。」宋栖词坐起来,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问梁姗:「我对你才好奇呢,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乐意跟着他?要是他肯这样对我,别说是留在这儿陪着他,就算是一辈子都出不了门,我也乐意。」 梁姗不太能理解宋栖词的想法,「你想被他用脚链锁着,天天看他发疯,被他威胁?」 宋栖词想像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这话她也没脸当着梁姗的面儿说。 梁姗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蓝天广阔,如果宋栖词没骗她,那周四之后,她就能离开这儿。 「宋小姐,谢谢你。」她弯唇笑起来,杏眸也弯起来,嗓音像融化了的糖:「祝你和沈卿译白头到老,甜甜蜜蜜。」 宋栖词脸颊爬上红晕,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我能再拜託宋小姐一件事情吗?」 「什么?」 把夹在课本上的笔拿出来,梁姗撕了小半张草稿纸,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樑玉菁的名字,递给宋栖词:「这是我妈妈的名字,你能帮我找一下她吗?找到了将她的联繫方式告诉我,可以吗?」 宋栖词看着白纸上的字迹,有些怔。 梁姗的字不太漂亮,是笨笨的圆体,「梁」字的三点水是连在一起的,像是一竖,写「玉」字时三横就是一个「3」。 这和沈卿译的字迹一模一样,就连很小的特徵都没什么区别。 梁姗轻声唤:「宋小姐?」 宋栖词回神,强自压下心底的涩意,微笑道:「当然可以。」 * 梁姗从宋栖词那里出来,心情好了许多,膝盖似乎也不痛了。 她走路带着点儿小蹦跶的回去,在路上看见浇花的张妈。还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唿:「张妈好!」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这么热情。 「梁小姐饿了吗?饭菜都准备好了,今天怎么回来的迟了?」张妈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拿着喷壶走过来。 梁姗撒了个谎:「我多看了会儿书。」 张妈没往心里去,仍是笑着:「等会儿先生回来了,看你这么高兴,肯定也会心情很好。」 梁姗脸上笑意淡了一些,和张妈打了个招唿之后就进去了。 到晚上七点多钟沈卿译才回来。 梁姗在客厅沙发上看最近新出的电视剧,是一部很的情景喜剧,里面很多地方她听不懂,张妈就给她解释。 她偶尔看张妈玩游戏玩到哪一步了。 张妈在玩第五人格,背景音乐紧张的响着,同伴被监管者抓走了,她和梁姗正准备去救同伴。 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好玩儿吗?」 张妈手一抖,抬头看到面前的人,结巴起来:「先、先生回来了?」 上班时间玩游戏,还被老闆抓到了,张妈真是老脸都要丢尽了。 梁姗把掉下去的手机从沙发上捡起来,她尽量表现的不让沈卿译看出异常,说:「很好玩呀,沈卿译,你要跟我们一块儿玩吗?」 她十六岁的时候和沈卿译就是这样相处的,她不想让沈卿译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自己想要逃走的端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男人板着一张脸,鼻樑上架了一副细银丝边眼镜,穿了一身深色西装,看起来像个考究的学者。他微微弯着腰,凑近了看梁姗手里的手机。 忽然鼻樑上一轻。 沈卿译抬眸,梁姗食指勾着他眼镜,在手上转了一圈,眨巴着杏眼问:「玩儿吗,哥哥?」 艹。 虽然知道梁姗这句问话没有任何狎.昵意味,沈卿译却还是舔了下唇,垂眸与她视线相对:「怎么玩儿,你说。」 十六岁的小姑娘听不懂他的暗示。把眼镜放一边,她退出了第五人格操作界面,然后说:「你把手机拿出来,我教你下载游戏。」 沈卿译手按在沙发靠沿,坐了下来,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她。 「你要解锁。」梁姗把他手机屏幕摁亮,差点儿怼到他脸上。 张妈早就心虚的熘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和梁姗两个人。 沈卿译说:「行。」 手机解锁,给了梁姗。 他手机是纯黑色的,有点重,梁姗拿着觉得沉甸甸的,手机边边角角的地方还镶了钻,看着很贵。 梁姗心里觉得他败家,熟练地给他下载好了游戏。 沈卿译倾身,凑到她身边,看小姑娘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啊点,神色认真,活像个网瘾少女。 他笑了一下,说:「三三好厉害。」 梁姗莫名有点小得意,「喏,下好了,然后你註册一个帐号就可以玩了。」 註册好了帐号,点完了游戏最开始的介绍,梁姗问:「你想玩哪个角色?」 「这个。」 「你第一次玩儿吗?」 沈卿译偏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这个是监管者。」梁姗鼓了鼓脸颊,心累的解释,「现在玩的这个等级,监管者只有一个。」 「然后?」男人挑眉。 「监管者是抓逃生者的。」 沈卿译:「……?」 梁姗快速给他选了角色,说:「你玩这个医生。」 沈卿译:「……行。」 「……」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梁姗全身心的投入了游戏,然后她发现—— 她的医生队友总是被监管者抓,而且每次被抓住之后也不挣扎,直接就坐上了狂欢之椅,然后……安详的死掉了。 梁姗心里想骂却又不敢骂,玩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她彻底不想跟沈卿译一起玩儿了。 她抬眸,软声讨好的问:「沈卿译,你吃饭了吗?」 「没有。」 梁姗一喜,忙说:「那你快去吃饭吧。」 屏幕上又传来人物的尖叫声——她的队友又死了。 沈卿译放下手机,侧眸看着梁姗,小姑娘眼睛里有种灵动的光,脸颊微微嘟起,他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下,忽而问道:「想出去吗?」 「……啊?」梁姗有些心慌,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念头。 「周四晚上,我带你出去。」沈卿译起身,拍了拍她的脸颊,又道:「二楼你房间隔壁,朱宏弄了个游戏室,你以后玩儿游戏,可以去那儿。」 梁姗仰起脖子,有些呆呆的看着他。 她怎么,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就好像,沈卿译在宠着她一样。而且,她刚才好像,也没有那么怕沈卿译了。 梁姗意识到了一个、长久以来被她忽视的事实—— 除了刚醒过来的时候之外,其他时候,沈卿译似乎每次都是被她刺激到发疯的。 男人又说:「以后想去哪儿,可以让司机送你去。」顿了下,他低声说:「不用跟我说。」 「……哦。」梁姗反应迟钝的点了下头,慢半拍的说:「好。」 可她马上又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宋栖词说周四晚上送她走,那沈卿译要带她出去,这该怎么走? 第18章 v章 周三清晨下了雨, 气温也降下来,梁姗穿了一件薄外套,撑伞去找了宋栖词。 宋栖词不在, 似乎是出去了, 房子里的佣人给她倒了一杯茶, 请她在客厅稍等一会儿。 梁姗手里捧着那杯热茶,笑着沖她道谢:「谢谢阿姨。」 佣人只是微笑, 点了点头后就退到了一边, 涵养很好。 梁姗悄悄打量这座房子, 格局小巧精緻, 整体色调是金色, 地上铺了柔软的毛毯。 等了一个多小时, 宋栖词才回来。 似乎是没料到梁姗会来找她,宋栖词进门时愣了愣, 诧异道:「姗姗?你怎么来了?」 她身后的佣人把大包小包的袋子放到沙发和茶几上,宋栖词笑眯眯的坐下来,她新做了头髮, 黑髮自然捲曲垂下来。 梁姗喝了一口茶, 看了眼身边的佣人。 「你们下去吧。」宋栖词意会,随意摆了摆手。 等佣人们都走了, 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了, 梁姗才开口, 「宋小姐,沈卿译说,明天晚上要带我出去。」 「你说什么?」宋栖词抚摸头髮的动作顿住,扭头看着梁姗,眼睛突然瞪大, 惊愕道:「他明天带你出去?」 梁姗杏眸眨了下,不自觉往后坐了一点,下意识离宋栖词远了点儿:「怎么了吗?」 宋栖词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像是在一瞬间失了力,垂了下去,她目光落在新买的几条裙子上,过了会儿,才说:「他明天晚上会去慈善拍卖会,他带你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沈卿译以前从来不带人的,尤其是在公开场合。 在那种场合肯带梁姗去,几乎就是向所有人表明了梁姗的身份。 宋栖词之前有十足的信心,这次沈卿译肯定会带自己去。 在来这里之前,宋栖词就已经得到了沈老爷子的青睐,沈家上下甚至包括沈皙栀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未来沈太太的不二人选。 可现在这算是什么? 她挑了宴会穿的裙子,让人做了髮型,欢欢喜喜的回来。可是—— 沈卿译说要带梁姗出去。 宋栖词是宋家大小姐,宋家有钱有势,是沈家最好的助力。可梁姗又有什么呢?梁姗也配? 「是。所以,宋小姐,我还能走吗?」梁姗的声音打断了宋栖词的思绪。 宋栖词很轻的笑了一声,身子往后靠,靠在靠枕上,侧眸睨着梁姗,有些嘲讽的问:「那你怎么想的呢?」 梁姗不明所以:「我?」 「你还想走吗?」宋栖词问。 「当然。」 宋栖词觑了眼梁姗,见她表情不像是作假,心里更酸了。她费劲了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梁姗却好像轻而易举就拥有了。更气人的是,梁姗得到了,偏偏还不珍惜。 「既然想走,那什么时候走都是一样的。」宋栖词手掌托着下巴,眼神有些阴毒,「这样吧,明天晚上你回来之后,我让人送你走。」 梁姗不安道:「会被发现吗?」 对上女人水汪汪的眼眸,宋栖词头一次有些讨厌梁姗,从心底升起的厌恶。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女人却还是一副傻白甜的样子,什么都不懂。 她就是用这幅小白花的单纯样子,勾引了沈卿译。 宋栖词玩着手上的指甲,不耐烦道:「不会。」 「那就谢谢宋小姐了。」梁姗真心实意的向她道谢。 宋栖词低眸不看她,冷淡的应:「嗯。」 * 第二天下午沈卿译回来的很早,他还带了两个化妆师回来。 梁姗在楼上,被那两位化妆师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才结束。 两位化妆师都是女性,穿着时尚简约,妆容也得体。 其中一位给梁姗做髮型时说:「梁小姐似乎有些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梁姗攒着眉心看着镜子,化妆师面生,她不认识,便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您。」 「可能是梁小姐长得太美了,」女人微微笑了笑,半点也不扭捏的说:「我对美人总有一种似曾相识感。」 梁姗喜欢她这么直接,想到晚上就能离开,她眉眼弯弯,「您过奖了。」 化妆师给她把最后一缕头髮弄好,换了衣服和鞋子之后,化妆师惊嘆:「这条裙子真适合梁小姐。」 梁姗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也不觉得有这么夸张。她刚醒来时,的确觉得二十六岁的自己很美,可每天对着这张脸,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她礼貌的对化妆师道了谢,拎着裙摆便准备下楼。 两位化妆师收拾好了工具,跟在她身后。 沈卿译正在楼下和朱宏讲话,话说到一半,朱宏说:「沈爷,梁小姐下来了。」 「梁小姐今天好漂亮啊。」 沈卿译转头看向楼梯口。 只那一眼,再难移开目光。 他从小就知道梁姗生的好看,然而分别的那一年,小姑娘才十六岁,眉眼都没长开,犹带稚气。 此刻眼前的女人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的小心下台阶。 她穿了一身玫瑰红的鱼尾裙子,腰收的很紧,胸前风光美好,脖子上戴了一条银色的细项鍊,耳朵上缀着两颗白色珍珠,熠熠生辉。 雪肤乌髮红唇。 她妖媚的像红狐狸,偏偏一双眼睛清纯的不像话。 沈卿译喉结滚了滚,拿起身边的抱枕,抱在了身前,遮住了不太礼貌的地方。 梁姗已经走了下来,她不太自然的低头看了眼胸前部位,脸红了红,更显艷色,咬着唇小声问沈卿译:「一定要这么穿吗?」 男人先是慌张的移开了视线,过了会儿又定定的落在她身上,黑眸幽深,里面仿佛翻滚着波涛骇浪。 梁姗踩着高跟鞋,停在他身前,还是不太好意思:「可以走了吗?」 「嗯。」沈卿译没有起身的意思,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眼神胶着在她身上。 他目光有些骇人,梁姗捏紧裙摆,催他:「那快走吧。」 「嗯。」男人又说。 梁姗:「?」 你一直「嗯」是什么意思? 她站了好一会儿,脚都要酸了,耐性也快磨没了。 沈卿译终于把抱枕挪开,起身道:「走吧。」 他没敢说自己石更了。 梁姗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 沈卿译转身,朝她伸出了手,男人指尖修长有力,微微弯曲:「手给我。」 梁姗把小手放进他手心。 沈卿译握紧她的手,手心一直在出汗,像是很紧张。 直到上了车,坐在加长的轿车后,男人似乎才放松了一些,他在光线昏暗的轿车后座夸了梁姗一句:「今天很漂亮。」 这么久以来梁姗第一次听沈卿译夸她好看。 少女心里有点儿小开心,她摸了摸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抿了下唇,难得害羞:「谢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沈卿译不说话了。 车厢里的气氛像是在一瞬间就压抑下去。 到了晚会地点,沈卿译挽着梁姗的胳膊下去。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拍卖会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座私人别墅,别墅门前亮了一长串的路灯,远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卿译递了帖子,门口的侍者恭敬说:「沈爷请。」 他略微颔首,轻声:「嗯。」 才刚进去,就有两个年轻人朝他们走过来,其中一个年轻人穿了一身白色燕尾服,唇边笑意温和,另一个年轻人穿了身宝蓝色西装,看着很严肃。 穿白色燕尾服的年轻人亲昵的拍了拍沈卿译的肩:「怎么现在才到?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说完看向梁姗,眯了眯眼:「这位是——?」 「梁姗。」沈卿译介绍道。 年轻人连忙笑了,他天生一双笑眼,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他朝梁姗伸出手:「梁小姐好,我是齐拈。」 「梁小姐,我是祁晋。」另一位年轻人也说。 梁姗微笑,伸出右手,准备和齐拈握手。 沈卿译揽住她肩,语调有些发凉:「走了。」 梁姗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人就被沈卿译略微推搡着向前走。 沈卿译抓住她右手,低了低头,唇在她手背贴了一下。男人唇是温热的,碰到皮肤时有些湿。 手背像是被针扎了下,梁姗慌忙抽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背,红着脸:「你!」 「梁姗,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沈卿译把她揽在怀里,唇就贴在她耳廓,吐息时气息热热的,梁姗有点儿痒,刚想说什么,又听到沈卿译沉凉悦耳的声音说:「真想把你关在家里。」 梁姗几乎在瞬间便惊惶的睁大了眼睛。 她知道沈卿译不是说笑。 他不喜欢她对别人笑,他只喜欢她听话,只想把她关在家里。 梁姗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她心底发凉,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能离开,又浅浅的松了口气。 没关系的,再忍耐他一会儿。 马上就能走了。 离开了沈卿译,她就自由了。 有好多人上前来和沈卿译搭话,他一一简短而得体的应了,长袖善舞的模样,不像小时候那个背着垃圾袋浑身脏污的少年。 他向旁人介绍梁姗,说:「这是梁姗。」仿佛梁姗两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几乎每个见了梁姗的人都夸她漂亮,说沈爷能得到这么个小美人,实在有福气。 沈卿译含混笑笑,接了对方递过来的酒,态度不再那么疏离,「借您吉言。」他喝了酒便看身边的梁姗一眼,眼角都是笑,有些高兴的样子。 拍卖会开始,入了场后,梁姗坐在他身边得位置。 梁姗一路都很少说话,沈卿译捏了捏她手心,姿态有些醉了:「待会儿看上什么了就和我说。」 「嗯。」她点点头,嵴背挺得直直,脖颈纤长,像白天鹅。 沈卿译又捏了捏她的脸,被黑暗浸染的黑眸温柔:「姗姗今天好乖。」 梁姗没有吭声,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 他们座位在第五排,能清晰的看清展示台上的拍卖品。 身后忽然有人喊她:「梁姗?」 梁姗回头,见是刚才那个穿宝蓝色西装的男人,她好奇的眨了眨眼,歪头问:「你有事吗?」 祁晋猫着腰,小声说:「你和沈卿译是什么关系?」 「妹妹。」梁姗垂眸,低声说:「我是他妹妹。」 祁晋便笑了,原本严肃刻板的面容在此刻看着有些讨喜:「那我明天能约你出去玩儿吗?我们去骑马吧?」 这边说话声吵到了微阖着眼的沈卿译,他视线一扫,脸色冷下来:「祁晋。」 被点名了的祁晋,没有半点勾搭兄弟女人却被发现了的羞恼,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还和梁姗说了句:「你记得啊。」 沈卿译眸子看向梁姗,眼眸深处仿佛淬着冰。 梁姗发觉他在生气。 他不喜欢她对别人笑,连她和别人说话也不喜欢吗?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故意说:「祁先生,我记住了。」 男人抓着她手的手掌忽而收紧,梁姗吃痛的皱眉。 「你不用叫我祁先生,太见外了,叫我阿晋就好。」身后祁晋没看见,既忐忑又雀跃的询问:「我能叫你姗姗吗?」 梁姗扭头和沈卿译对视。 男人微微眯着眼,带着一丝危险,还有一种梁姗不懂的执拗。 梁姗忽然觉得没意思。 她和沈卿译赌什么气呢?明知道他是个神经病。 反正她马上就要走了。 台上正在拍卖另一件物品,梁姗抿唇,抬起手指,轻声说:「我想要那个。」 沈卿译松了手,他挠了挠梁姗的手心,低哑道:「姗姗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何必麻烦别人。」 那个别人自然指的是祁晋。 「知道了。」梁姗鼓了鼓脸颊。 台上的东西很小,主持人介绍说那是一颗粉钻,拍卖底价两千万。 钻石一向都很贵,粉钻尤其。 沈卿译已经举了牌子,他出价两千万。 女人天生爱钻石,台下有女士眼睛放光的盯着那颗小小的粉钻,拉着身边的男士撒娇:「亲爱的,我们拍那个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很快有有人举了牌子,喊价两千一百万。 梁姗看着身边的沈卿译,忽然有些心虚。 两千万其实很多了,她刚才也只是随手一指,并不是真的想要。她拉了拉沈卿译的袖子,「算了吧,我不想要了。」 沈卿译把玩着她一缕头髮,似笑非笑问:「为什么不要?」 「……」 因为我是随便一说的啊! 这话梁姗不敢说出口。 「做成戒指戴着也好看。」男人眼睛里多了一抹笑意,右手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圈成一个小环,环住了梁姗右手无名指指根,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意说起:「姗姗戴了戒指,就嫁给我好不好?」 梁姗:「!」 梁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怂怂的低下头,没胆子接话。 沈卿译再次举起牌子,喊价三千万。 台下惊唿了一瞬。 私人拍卖会的价格本来就比外头的价格要高一些,大家来捧场也是为了给主人家一个面子,也就是说,这粉钻的价格本来就比市价要高。 这个价格一出,没人再举牌子了。 沈卿译如愿得到钻石。 散场后,梁姗心情复杂的跟在他身后,等他和主办方寒暄完,上了车,梁姗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玩意儿?!」 贫穷少女梁姗一辈子都没见过三千万。 男人靠在后座上,神色轻佻,眉梢微扬,有些不解的问:「你不是喜欢?」 梁姗:「……」 梁姗并不喜欢。 她单纯看不惯沈卿译这幅花钱大手大脚的败家样子。 要知道,年少时候,沈卿译连一个五毛钱的馒头都要攒着吃。 沈卿译无所谓一笑:「又没花多少。」 忽而,梁姗腰被男人搂住,她一下子被放到男人腿上,像抱小孩儿一样,沈卿译环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成熟男人的气息笼罩过来,带着淡淡的菸草味儿。 男人垂眸,定定看着她,缓声说道:「以前就想给你最好的,只是没有钱。三三,现在我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声音莫名伤感,说话间有醇香的酒气飘出来。 梁姗心头一动。 她呆呆地看着沈卿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很柔软的情绪。 男人像一头受伤了的小兽,低垂着眉眼,眉间攒着挥之不去的阴郁,眼下有很淡的青色。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摸了摸男人短短的头髮,轻声说:「好。」 沈卿译一愣,微垂着的唇角,缓慢的、一点一点的翘起来,最终弯成一个明显的弧度,他笑起来,眼里竟有了些泪意,似哭似笑,哽咽道:「嗯。」 梁姗勐地收回手,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心想,沈卿译又发疯了。 到家后,梁姗在上楼之前,忽然叫住了沈卿译。 沈卿译脚步顿住,周遭的气场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梁姗趿拉着拖鞋,嗒嗒的从楼梯上跑了下去,她跑到沈卿译跟前,停下,仰起脸,看着男人下巴:「沈卿译哥哥。」 他垂眸,左脸颊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盛满了光。 梁姗伸出双臂,抱住他腰,轻声说:「哥哥,你要幸福呀。」 她一直都是善良的姑娘,在临别时,还是想给沈卿译最好的祝福。 沈卿译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收回了手,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的上了楼。 他舔了舔唇,半晌才伸手,摸了摸自己肋骨的位置。 两团柔软方才碰过这个位置。 他低低笑出声来。 实在是有点儿要命。 * 梁姗在房间里枯坐到半夜十二点半。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小心的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房子里的灯全灭了,黑漆漆的,只有过道上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梁姗蹑手蹑脚的下楼,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四周安静的出奇,她屏气凝神,缓慢的把门拉开一条缝,快速钻出去。 身后忽然想起轻微的脚步声,梁姗心跳的飞快,躲在门后面偷偷看进去。张妈房间门亮起了一道缝隙,应该是起夜。 梁姗吐出一口气,摸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猫着腰小跑到和宋栖词约定好的地方。 宋栖词说过,这里有监控,所以她逃跑时是一定会被监控录下来的。她们约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见面,然后会有人将梁姗送走。 梁姗到时,宋栖词已经在那里了。 宋栖词穿了一身纯白的晚礼服,打扮的很隆重,像是要去出席很重要的宴会。 梁姗跑过去,喊了一声:「宋小姐。」 宋栖词脸原本绷着,见了她,忽然笑起来,在夜色下有些诡异,她将手里的包包给梁姗,又给了一张假的身.份.证,「包里有很多钱,大概十来万的样子,这个是证件。」 梁姗接过,感激道:「谢谢宋小姐。」 宋栖词又弯唇笑,她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送梁小姐离开吧。」 梁姗跟着那几人走了。 直到看不见梁姗的背影,宋栖词才喃喃道:「是我该谢谢你。」 月光洒下来,满地银白。 宋栖词低声道:「对不起。」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清晨,秋天雾气还未散。 沈卿译手机响个不停,他没睡熟,随手接起,沈老爷子的大嗓门就吼了起来:「卿译,你给我回来!」 沈卿译看了眼时间,六点整,他皱眉:「爷爷,怎么了?」 沈绚廷哼了一声:「你回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卿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把电话挂了,起身,洗漱好后拿上车钥匙就下了楼。 张妈正在打扫卫生,「先生,您这是去哪儿?」 「去看爷爷。」沈卿译冷着一张脸。 张妈心里嘀咕着是为了什么事儿,这才六点呢。 到了沈宅,沈卿译把车交给管家,带着满身寒意去见沈绚廷。 沈绚廷快八十多岁,身子骨硬朗,留着白鬍鬚,拿着毛笔在书房练书法。 佣人带着沈卿译上了楼,沈绚廷抬头,「来了?」 沈卿译走进去,「爷爷。」 沈绚廷使了个眼色,让佣人出去了,他放下毛笔,问:「我听皙栀说,你在家里养了个女人?」 沈卿译就猜到是为了这事儿。 他站在书桌前,比沈绚廷高了快一个头,声音虽轻却很笃定:「是我喜欢的人。」 沈绚廷第一次听自己的孙子说这种话,奇了:「那宋家姑娘呢?你不喜欢?」 「不喜欢。」 沈绚廷:「你不喜欢人家还让人家住你家里去?」 沈卿译不易察觉的皱眉:「是沈皙栀非要带她去的。」 也就是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沈绚廷一向都知道他孙子木讷,认定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心下也没明白和宋家联姻这事儿没指望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真不想要宋小姐?宋家在商界政界都有人脉,你娶了宋家丫头,那往后的路便是顺风顺水了。」 沈卿译神色寡淡的看着他,似乎并不嚮往他说的「顺风顺水」。 沈绚廷:「……」 得了,他忘了沈卿译一向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沈绚廷厚着老脸,再接再厉道:「皙栀很喜欢宋小姐,我听说宋小姐脾气好,模样也周正,你娶回家当太太,肯定是不错的。」 沈卿译把手插.裤兜,眼眸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能把沈老爷子气死。 「她叫梁姗。」那道声音顿了下,不紧不慢的说:「比宋小姐好看,脾气也比宋小姐好。至于宋小姐,她长什么样子,孙子实在没什么印象。」 沈绚廷捂着胸口顺气:「行行行,你眼光好,但是我可跟你说,错过了宋家,可没更合适你的姑娘了。」 沈卿译垂眸,很浅的弯了弯唇,想到昨晚小姑娘抱住他腰,便说:「我过几天把她带来给您瞧瞧。」他又补充了一句:「她比宋小姐讨人喜欢。」 沈绚廷:「……」 沈绚廷最终只是留沈卿译吃早饭,沈卿译却道:「爷爷,我有点儿事儿,不能陪你吃饭了。」 沈绚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毫不留情的走了。 沈卿译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刚驶到自家门前,电话就又响了。 「先生!梁小姐不见了!」张妈声音既激动又哆嗦。 沈卿译动作僵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回神,问张妈:「你说什么?」 第19章 jj 「早上樑小姐好久都没下来, 我就想着去喊她起床,敲门没人应,我推开门, 发现房间里面没人。」张妈回忆着:「床单被套都叠的整整齐齐, 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连浴室里也没人。佣人们都说没见过梁小姐,先生, 梁小姐不见了!」 梁小姐不见了。 这六个字在沈卿译脑海中打转, 他思绪空白了许久, 像是连思考都变得极为困难, 手中紧紧握着手机, 喃喃问:「你说什么?」 张妈又重复了一遍。 沈卿译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了精力, 他手指微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找。」 「是是是, 你们快去找,一定要找到。」张妈哆哆嗦嗦的吩咐底下人,又对沈卿译道:「先生, 您回来吗?」 沈卿译没有说话, 他薄唇微抿,把电话挂了, 拉开车门下了车。 守门人将铁门打开, 迎他进去, 接过了他手中的车钥匙,沈卿译看他一眼:「昨晚有什么人出去过吗?」 守门人还没弄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儿,摇摇头说:「先生,昨晚我守了一夜,没人从这里出去。」 沈卿译颔首, 没什么表情的走进去。 张妈正急得团团转,见沈卿译回来了,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先生,我们四处找遍了,没有找到梁小姐。」 「管家,把监控调出来。」沈卿译吩咐张妈身边的中年男人,又问张妈:「梁姗最近见过什么人?」 中年男人领了命令,带着两个人下去了。 张妈手心一直在围裙上擦,不安的说:「梁小姐没有见过什么别的人啊……」 沈卿译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最好仔细想想。」 「那天早上,先生你走了之后,皙栀小姐找过梁小姐。后来皙栀小姐就下来了,问我您是不是在强.迫梁小姐。」张妈想起来了,「还有之前,您不是给梁小姐找过两个保镖吗?他们说有一次梁小姐下了课,宋小姐和小姐去找了梁小姐的麻烦,当时梁小姐就说自己想走,回来之后您就……」张妈比了个亲嘴的手势,「那个了梁小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这些沈卿译都知道。 他知道梁姗对人说她不喜欢他,也说了她想走。于是闲下来之后,他便故意吓唬小姑娘,想消了她离开的心思。 她果然怕极了,说自己以后会听话,然而沈卿译却更生气了,没忍住吻了她。 亲完虽然被打了一巴掌,但想想那滋味,其实也划算。 可就在昨天晚上,小姑娘抱了他之后,就一声也不吭的走了。 梁姗又不要他了。 像扔掉一个垃圾一样。 沈卿译上了楼,他立在梁姗房间门前,好一会儿才走进去。 张妈和另外两个佣人战战兢兢的跟在他后面,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这间房布置很久了。 从他三年前搬来这里,就专门留了一间房出来。 房间里的摆设都是他精挑细选很久的,檯灯、贴纸、每一张贴在房间里的卡通图案,还有角落里梁姗从来没摸过的玩偶。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梁姗会回来。 时间太久了,梁姗两个字像梦一样,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连和她相处的时光,也开始泛黄。 沈卿译坐在床上,眯了眯眼,从枕头上挑起了一根髮丝从,缠绕在指尖。 对于梁姗,他一向没有办法。他总说要把她关起来,总说敢跑就打断她的腿,可她稍微掉一滴眼泪,他就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从来都是这样的,他从来、从来都不敢吓到梁姗。 年少时梁姗待他好,会甜甜蜜蜜喊他哥哥,他十七岁之前,眼里只能看到梁姗一个人。 小仙女性子跳,古灵精怪,笑起来时一双月牙儿眼,闯了祸会娇滴滴的喊他——一一哥哥哦。 他将她奉若神明。 可他恩将仇报,想要玷.污神明。 梁姗宁愿死,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他只能放她走。 小姑娘一走就是十年,十年杳无音信,沈卿译也从来不敢去找她。他就像是对她上了瘾,一见到梁姗,就想要靠近。他怕再见到梁姗,会忍不住。 忍不住违背她意愿,强迫她、把她关在自己身边。 沈卿译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如今他有一百种方法让梁姗寻不了死。可他怕她不开心。 然而再见却是意外。 他果然没忍住,把小姑娘带回来了。 梁姗躺在这张床上,黑色床单将她皮肤衬得近乎透明。 他记起梁姗以前说过,想要一个像公主一样的房间。那晚沈卿译想,她醒来看见这间房,肯定会很高兴。 可惜小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卿译在梁姗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吓到了她,于是后来,不管他做什么,梁姗都会觉得抗拒。 抗拒到去求了别人,帮她离开。 「先生,您看。」管家将平板递给沈卿译,说道:「昨天晚上樑小姐在凌晨十二点半的时候出了门,一路跑到了那片监控死角,再之后就没有了。」 沈卿译死死盯着平板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近乎咬牙切齿道:「去把沈皙栀叫回来。」 「……小姐在上课。」管家有些犹豫的说:「而且小姐离开之前说,让先生以后不要跟她讲话,她没有您这样的……陌生亲戚。」 沈卿译站起来,眉眼一片冷:「我亲自去找她。」 沈皙栀早上没课,正和同学在食堂吃饭。 两个女孩子吃完饭,手拉着手约好要去逛当做消食。沈皙栀刚出食堂,便察觉到了一道不太友好的视线。 沈皙栀抬眼,隔着小半个操场的距离,看见了浑身煞气的自家堂哥。她堂哥脸拉的老长,倚在黑色suv边,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她。 沈皙栀从心底冒出了一种毛毛的感觉,她拉着室友的手,走过去,壮着胆子先发制人:「沈先生,我们学校不让小轿车进来的。」 自从得知自己堂哥是个衣冠.禽.兽之后,沈皙栀便再也不肯跟他好好说话。 沈卿译抓住她手腕,他身高189,穿鞋一米九了,比沈皙栀高了一个脑袋还多,沈皙栀翻着白眼:「你是为了梁姗找我的吗?」 「她在哪儿?」 抓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沈皙栀觉得自己的手要被拧断了,她室友迫于眼前这位「沈先生」强大的气场,没敢说话。 「我不告诉你!」沈皙栀仰起脸,说:「沈卿译,你真的够了,你那么对她,居然还有脸问她现在在哪儿?我告诉你,梁姗就算是要饭,也比跟着你要好!」 沈卿译下颚线绷紧,垂眸看着她,眼底有红血丝:「沈皙栀,梁姗要是有事,咱们俩个,都别想活。」 他拉开后座门,直接压着沈皙栀肩膀,把她塞.进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 沈皙栀愣愣的坐在后座,沖开车的男人说:「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人理她。 沈皙栀终于后知后觉的问:「你是说,梁姗出事了,你也要殉葬?」 车子开得更快了。 「别吧哥,你、不是……我……」 沈皙栀讷讷说不出话来。 她不傻,她能看出来梁姗对沈卿译的畏惧和厌恶,所以决定送她走,一来是帮了梁姗,二来是帮了好友宋栖词。 可她也能看出来,自己的哥哥刚才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忽然想起来张妈说梁姗背后有个纹身,纹的是沈卿译的名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不是梁姗自己纹的,那就是她哥纹在人家身上的。 她哥一向都很淡,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不找女人不嗜酒,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对待工作如同初恋。 然而这样一个人,会想在什么人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沈皙栀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她隐隐感觉到,如果梁姗真的出了事,她哥不会放过他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沈皙栀扒着椅背,着急的都快哭了:「哥,你相信我,梁姗不会有事的,真的,她就比你小一岁,那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儿?」 她哥听到这句话有了反应,声线冰冷:「你不知道她失忆了?」 沈皙栀如鲠在喉。 沈卿译说:「她才十六岁。」 车子忽然一个急剎车,停在了沈家门前。 沈皙栀捂着撞在前座的额头,跟着沈卿译下车。 家里来了两个男人,沈皙栀认出来,这两人是在政.府工作的,以前吃饭时见过。 其中一个说:「沈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梁姗的出行记录。」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沈皙栀后颈忽然被捏住,男人按着她脖子,语气阴森:「沈皙栀,你最好告诉我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沈皙栀苦着脸:「我真的不知道啊……」 「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乔纵。」沈卿译磨牙。 沈皙栀真的要哭了:「哥,我真的不知道,我、我、这都是……」话说到一半,沈皙栀又不说了。 「都是什么?」沈卿译在她耳边问。 沈皙栀觉得她要被沈卿译吓死了,难怪梁姗也怕死他了。 她想说这都是宋栖词做的,可她又怕沈卿译会因此对宋家出手。 于是沈皙栀抿紧了唇,不肯说。 沈卿译指腹摩挲她后颈:「你要怎么才肯说?」 「你放了她。」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沈卿译看向声源处,宋栖词白着一张脸站在玄关:「都是我做的,和皙栀没关系。」 沈卿译松开沈皙栀,优雅笑了笑,眼神却狠毒:「朱宏,去查宋栖词这些日子接触过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念出宋栖词的名字。 宋栖词很喜欢他的声音,有些清冷,笑起来时微哑,和沈皙栀说话时,会有些温和。可此刻,他念出宋栖词三个字,却是阴沉的。 宋栖词一夜没睡,红着眼睛说:「不用查,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沈卿译眉梢微挑,扫了眼朱宏:「去查。」 「沈卿译!」宋栖词不顾形象的吼起来:「你不相信我?!」 沈皙栀怂怂的跟上朱宏:「我跟你一起去吧,阿宏。」 「站住。」沈卿译淡声说,他手臂抬了抬,道:「宋小姐有问题就问,沈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宏没敢耽误,赶紧出去了。 沈皙栀缩着脖子蹲下来,弱弱说:「栖词,你问啊。」 宋栖词眼睛眨了眨,将里面的泪意逼退,她说:「昨天的晚会,为什么不带我去?」 「嗯?」沈卿译语调微扬,很是诧异。 他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选择。 宋栖词身体晃了晃,握着拳,指甲掐着手心,努力镇定:「沈卿译,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却为什么老要吊着我?从来不拒绝我?」 沈皙栀听到这个问题都傻了,她没忍住,替自己的哥哥辩解:「栖词,你对我哥的心意,我哥一直都不知道啊……」 宋栖词不理她,定定的看着沈卿译,站的笔直,「你回答我。」 「那好,我现在知道了,宋小姐喜欢我。」沈卿译将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不欲和她多言,他抬眸,神色冷淡:「我现在拒绝。」 宋栖词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她嘴巴动了动,眉毛塌下来,「那,我哪里比不过梁姗?梁姗以前还甩过你,她嫌贫爱富、爱慕虚荣、她没有哪一点比得过我!她明明哪里都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沈皙栀也看向沈卿译。 她们都觉得梁姗不好,却不懂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偏偏对梁姗念念不忘。 「她好不好,也是你能说的?她就是再不好,老子甘之如饴。」沈卿译冷冷看着她,眼皮压成薄薄的褶皱,他唇角勾起来,反问:「可你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宋栖词耳朵嗡鸣了一瞬,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沈皙栀倒是懂了。 她哥的意思是,就算梁姗是棵歪脖子树,他也要在这棵树上吊死。 所以,其他的树好不好,都与他无关。 她哥也是个痴情种子了。 宋栖词好半天才回神,她捏紧手掌心,说:「我凌晨让人送她走的,本来真想让她走,可我不甘心就这么让她自由。」 再加上骄傲使然,她不想再在沈卿译这里撞南墙了。她想直接问清楚,她与梁姗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 听到「自由」两个字,沈卿译喉结滚了滚。 「她果然傻乎乎的,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就祝我们百年好合。我说送她走,她就傻乎乎的答应了。」宋栖词低低的笑了两声,神色恍惚道:「可我给她的钱是假的,我也根本没想让她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她在哪儿?」男人哑声打断她。 「她在西禾镇。」宋栖词说:「我让人带你去。」 沈卿译站起来。 宋栖词看着他背影,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沈卿译没理她,脚下步子飞快。 * 宋栖词没有骗他,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她的确送了梁姗去西禾镇。 西禾镇离这里不远,两个小时的车程。 路上沈皙栀没敢吱声,宋栖词也惨白着一张脸,然而却又有些如释重负。 她漫长的暗恋终于结束,往后再也不用为了这个叫沈卿译的男人,活的自己都不像自己。 沈卿译一直在催司机快些,车子一路颠簸,到西禾镇时竟提前了二十分钟。 宋栖词身边的人指着一栋破旧的居民楼说:「昨晚我们送梁小姐到这里,看着她进了三楼房间,我们才离开的。」 沈卿译脚步有些虚浮,踩着狭窄的楼梯上楼。 他心有余悸的想,以后绝对不会再给梁姗任何离开的机会。 走到三楼,佣人拿钥匙开了门,沈卿译寒着脸进去。 然而房间内空荡荡,没有梁姗的身影。 他沉声问宋栖词:「你没搞错地方?」 宋栖词看着什么摆设都没的房间,心头有片刻慌乱:「她是不是出去了,我们等一会儿,她没准儿就回来了?」 「去附近找。」沈卿译眉眼阴鸷,看着红木桌上的一张纸条,走了过去。 跟来的人四处去找人。 沈卿译垂眸看着红木桌。 这间房有些年头,里头脏兮兮的,桌子上满是灰尘,可那张白色的纸却干干净净。 他指尖捏起白纸的一角,翻过来,看见了熟悉的字迹。 梁姗字写得不好看,有点儿幼稚的幼圆体。 沈卿译后来无数次模仿她的笔迹,仿佛能留下她的什么印记。 那张白纸上写—— 「狗逼沈卿译: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算是信吧),那就说明我真的逃走了。 一一哥哥,有病就要治,精神病并不是什么可怕的疾病,你不要讳疾忌医。还有,希望哥哥好好和宋小姐在一起,珍惜宋小姐(虽然宋小姐骗了我,但是我不怪她,谁让我善良呢)。 再说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也不要因为自己没有文化就自卑,这个社会上,好多人连初中都没读过呢! 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就是,如果见到了我的妈妈,请你一定要告诉她,我会去找她的(当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十年时间,真的沧海桑田了吧。我最喜欢的一一哥哥,也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算了,我跟你说话真的很累。 就这样吧。 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祝好。 ——梁姗」 沈卿译手背有些湿,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微愣,一垂眸,看见了滴在手背上的那滴眼泪。 宋栖词颤抖的问:「你、你哭了?」 沈卿译捏紧了那张白纸,表情空白了一瞬,冷淡道:「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快就找到三三呢。 沈狗开局真的一手好牌,可惜被他打的稀烂。 明天我要去考四六级…… 因为我浪了一个寒假和一个暑假,所以是裸.考,考完我可能会崩溃(?),所以应该不会更新。 后天更新。 (我一定要劝你们好好学习,考试之前一定要好好复习,不要像我,连预习都还没做!!! 第20章 绿江 长途汽车开了快五个小时, 在傍晚七点时停在了井原市。 井原市和沥市之间隔了两个城市,正是初秋,长途汽车站外的行人都穿着薄外套。 梁姗出来的急, 浑身上下除了一套短袖七分裤外, 就只有宋栖词给她的假.钱和假的身.份.证。 昨夜越野车开到西禾镇已是凌晨五点多。 她上了楼, 忽然肚子有些痛,去了洗手间才发现大姨妈来了, 她没带卫生巾, 只好先用卫生纸垫一下。 拿着宋栖词给的钱去了便利店, 付钱时店员却告诉她那钱是假.钱。 梁姗如遭雷噼, 恍恍惚惚的出了便利店后, 她才意识到, 从一开始宋栖词就骗了她。 宋栖词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心,她是沈卿译未婚妻, 明年就会与沈卿译结婚,根本就不必在意梁姗和沈卿译之间的事情。 她帮梁姗逃走,沈卿译知道后, 肯定不会生自己未婚妻的气, 反而会想弄死梁姗,如他之前所言, 打断梁姗的腿。 所幸, 和便利店隔了几家店的地方, 有一家开了门的珠宝店。 梁姗把之前宋栖词送她的项鍊典当,换了三千块钱之后,买了新的裤子和内裤,把宋栖词送她的钱扔进了垃圾桶。 换好了裤子,梁姗自己看公交车的指示, 坐公交去了长途汽车站。 买票时,售票人员没有认真检查她的证件,她很容易就混上了车。 在路上有人想和她搭讪,梁姗也都是把头看向车窗外,怀里护着黑色小包,不理任何人。 …… 从长途汽车站出来,梁姗捏着黑色小包的带子,有点迷茫的看着四周。 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城市里高楼林立,不远处还有地铁站,人们拿着手机步履匆匆,街边卖小吃的小贩摊上摆着二维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梁姗决定先找一个地方吃饭,吃饱之后再去考虑其他问题。 天色有些暗了,街灯陆陆续续亮起来,尽职尽责的照亮着街道。她找了一家小饭店,点了一份最便宜的蛋炒饭——蛋炒饭都要十块钱了。 店里人不多,蛋炒饭被端上来之后,梁姗迫不及待的拿着筷子埋头吃起来。 她饿狠了,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胃里早就飢肠辘辘。 价值十元的蛋炒饭味道并不好,和别墅里的厨师做的美味完全不能比,梁姗却吃得很开心。 她一直都没忘记刚醒来的那天晚上,沈卿译亲自餵她吃饭,可是男人模样却阴狠,像是恨不得杀了她。 「你想吃什么呀?」 女孩子的声音温柔的像水,听起来便觉得内心宁静。 梁姗抬起眼,看向声源处。 店门口走进来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学生,女生一双杏儿眼,皮肤白白,看起来乖巧可爱,男生脸颊消瘦,看起来清冷孤傲,整个人透着一股厌.世的忧郁。 听见女生的问话,男生在价目表上扫了一眼,然后—— 他抬起手,缓慢的比划起手语。 他比划手语时,眼睛一直盯着女生,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来一点。 女孩子歪着脑袋,似乎是想了很久,声音有点雀跃:「猪肉粉条、糖醋鱼、爆炒小黄瓜。是不是?」 男生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脑袋。 「邵季舒!」女生皱眉打掉他的手,语气很软的抱怨:「你又把我头髮弄乱了!」 店员听见声音,迎上去:「小同学,你们这次来想吃什么呀?」 「叔叔好。」女生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温和的把菜名又报了一遍。 店员边帮他们收拾桌子,边说:「最近学习是不是很忙?你们都好久没来我们这儿吃饭了。」 「有点忙,但是也还好。」女生理着裙摆坐下来,弯着眼睛向店员道谢:「谢谢您。」 店员被着小姑娘笑的晃了眼,也不自觉的笑起来,「没事儿,我应该的。」 下一刻,男生坐在了女生旁边,伸手掐住了女生的脸颊,生生把那抹笑给挤回去了。 梁姗看了一会儿,继续低头吃饭。 那两个高中生就坐在梁姗隔壁桌,他们应该是情侣,举止很亲密。而且,男生看起来有点儿凶。 她一碗蛋炒饭吃了一半,一抬头,却看见对面的女生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女生看起来很震惊,嘴巴都微微张大了一点儿。 梁姗与她目光相触时,女生大约也意识到这样盯着别人看不礼貌,有点生硬的移开视线。 梁姗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见女生没再继续盯着她了,梁姗不再多想,把剩下的蛋炒饭吃完,连一粒米都没留下。 她拿纸巾擦了擦嘴,从裤兜里摸出十块钱,准备去窗口付钱。 隔壁桌的女生却忽然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声音有点儿大,梁姗扭头看过去。 那男生有点不高兴的皱着眉,目光落在女生身上,眉眼间有几分戾气。 女生朝梁姗走过来,她们身高差不多,女生站在她面前,手指紧张的握了又松,肩膀微微颤,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想问。 梁姗微微笑着问:「小妹妹,怎么了?」 「你……你是不是,叫梁姗?」女生不确定的问。 梁姗手里的纸钞一下子被揉成了团,她手指收紧,眼睫颤抖:「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一个哥哥,好像认识你。」女生看着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似乎生怕看错了人。 「哥哥?」梁姗眯起眼,警惕起来:「你是?」 女生盯着她看了好久,终于点了点下巴,肯定的说:「你就是梁姗对不对?」 梁姗刚想否认,男生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女生身后,神情有些不耐烦,表情阴沉,手指却轻轻地扯了扯女生的衣袖。 女生没有理,仍旧看着梁姗,说:「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十六岁的照片,虽然和现在有一点区别。」 「你为什么会见过我的照片?」梁姗有些懵,她眼睛眨了眨,很困惑的问。 女生听见这个问题,眼睛一下子就像被点燃了似的,亮晶晶的,「原来你还活着啊!你没有死呀!」 梁姗:「……」 梁姗:「???」 听见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对自己说「原来你没有死呀」这种话,梁姗心情复杂。 「你真的是沈卿译哥哥惦记了十年的初恋?」女生表情新奇,伸出手:「我居然遇到你了,梁姗姐姐,你好,我是陈窈。」 梁姗目光往下移看着陈窈的右手。 现在否定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和沈卿译关系匪浅,说不准就会直接告诉沈卿译自己在这里。 梁姗紧绷着脸,和女生握了握手,干巴巴的说:「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陈窈声音放轻,「姐姐,我有一个哥哥喜欢你十年了,你能见他一面吗?他真的很喜欢你的。」 陈窈并不知道沈卿译和梁姗之间的往事,可每年沈卿译都会去给梁姗母亲扫墓,他醉酒时念的也是梁姗的名字,二十七岁了也没有谈恋爱。 陈窈想,沈卿译肯定是还在等着梁姗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在她暗恋沈卿译的那些时光,梁姗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像是一根刺,她记住了梁姗的样貌,记住了沈卿译口中所说的梁姗的喜好。 她以为梁姗死了,可今天,在一个寻常的假期,她来这家饭店吃饭,却遇见了梁姗。 梁姗闭了闭眼,扶额说:「小妹妹,你先让我付钱好不好?」 …… 从饭店出来就是一条步行街,梁姗蹲在街边的花坛上,斜着眼睛看着坐在花坛边儿上的两个高中生。 「你和沈卿译……」 她话没问完,陈窈就已经回答了:「沈卿译哥哥是我一个邻家哥哥,我们认识有几年了。」顿了下,她说:「我之前喜欢过他,所以就……记住了你。」 话一说完,梁姗就发觉周围的气压好像低了一些。 而后就是女生紧张解释:「不过现在我不喜欢他了,我最喜欢我男朋友!」 梁姗「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想了想,问陈窈:「你能不要告诉沈卿译,在这里遇到过我吗?」 陈窈扭头看着她,很奇怪的问:「为什么?」 「没什么。」梁姗不想把自己失忆的事情到处说,只好含煳道:「他跟我有仇。」 「可是沈卿译哥哥真的超级喜欢你的呀,他一直都在等你的。梁姗姐姐,你……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想见到沈卿译哥哥?」 女生的声音带了点儿小奶音,脸上的表情温柔,梁姗莫名就想信任她。 可是她说的话却让梁姗觉得天方夜谭。 她没有感觉到沈卿译喜欢她,更没觉得这个男人一直在等她。 「姐姐,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陈窈认真说:「哥哥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的。他等了你十年,如果再等下去,可能这辈子都没了。」 梁姗手指抓了抓头髮,看向身边的陈窈时,有点烦躁的说:「我就是从他那儿逃出来的!他不会把这辈子都等没的,他明年就结婚了!」 这话一说出来,陈窈呆了呆,看着身边的邵季舒,咬了咬唇,有些无措的模样。 「小丫头,我拜託你了,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好不好?」梁姗比她更无措,她都没想到自己一急,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她抓住陈窈的手腕,近乎祈求的说:「你的那个沈卿译哥哥,现在应该在到处找我。我见过他了,他不喜欢我。小姑娘,如果被他找到了我,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她眸子里带了些泪光,看着陈窈说:「拜託你了。」 良久的沉默。 陈窈执拗的问:「那你怎么证明你见过他了?」 梁姗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赌一把:「他昨天晚上带我去了一个晚会,我凌晨走的,他现在估计在找我。你可以给他打电话试试,但是不能提到我。」 「姐姐,你为什么要走?」陈窈不解的问:「哥哥对你不好吗?」 梁姗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闻着鼻尖的草木青香,杏眸眨了下,声音很轻,还有些藏起来的委屈:「嗯,他对我不好。」 陈窈抿了抿唇,伸出手,「邵季舒,手机给我。」 少年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放到她手上,沉默而温柔。 陈窈果真给沈卿译打了电话。 沈卿译过了好久才接的,陈窈开的免提,梁姗能听见他的声音,有些焦急,嘶哑的像是被沙子碾过:「餵?」 陈窈问:「沈卿译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那端安静了许久,才说:「我在找一个人。」 「……谁呀?」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念出那两个字:「梁姗。」 那边有人轻声说:「先生,没有找到。」 他随手把手机放一边,语气有点儿狠:「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姗:「……」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窈窈果然温柔=v= 第21章 晋江 梁姗听着对面的声音, 紧紧抓着怀里的黑色小包,里面还有两千八百多块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也不知道身边这个叫做陈窈的小姑娘, 到底会不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沈卿译。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很久, 陈窈似乎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的说:「沈卿译哥哥, 那我先挂了。」 没等到沈卿译的回答, 陈窈就把手机塞给了邵季舒。 梁姗侧着头, 目光落在陈窈身上, 她喉咙干涩, 颤声问:「你不会告诉他的, 对吧?」 陈窈牵着邵季舒的那只手晃了晃,她眼眸垂下来, 声音很轻,像一阵清风似的:「梁姗姐姐,我不会告诉他你在这里的。」 梁姗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下一秒, 那个叫陈窈的姑娘又说:「可是,想要找到你, 对沈卿译哥哥来说, 其实并不难。」 梁姗唿吸顿了顿。 她手肘搭在膝盖上, 将下巴放在胳膊上,杏眼在一瞬就空洞起来,有点茫然。 「梁姗姐姐,你……为什么好像,很怕他找到你?」陈窈实在不解。按理来说, 等了十年的人回来了,沈卿译肯定不会亏待她,可是梁姗说的话却处处都让人觉得困惑。 在得知沈卿译还在找梁姗时,陈窈便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她目前不会告诉沈卿译,梁姗在这里,可是她也不会让梁姗就这么轻易的走掉。 她是知道沈卿译对梁姗的感情的,所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她是站在沈卿译那边的。 很轻微的啜泣声响起,陈窈有些愕然,想仔细去看梁姗时,她却已经手掌拖着下颚,看向了别处。 陈窈思忖了一会儿,又问:「你看起来走的很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姐姐,这些天你要住哪里呢?」 「我带了钱的。」梁姗闷闷的说。 「你带了多少钱呢?」 梁姗看向她,眉头小幅度的拧起来:「不关你事。」 「姐姐,你带的钱应该不多吧?」陈窈下巴指了指刚才他们吃饭的店,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说:「刚才在店里,你就点了一碗蛋炒饭,还吃得一粒米都没剩。」 梁姗:「……」 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难缠? 陈窈掰着手指头给她算帐,「你在这儿要花多少钱呢?井原市消费不算高,但是每个月房租至少也得要一千,再加上水电费,你每天还要吃饭、还有生活用品要买……一个月至少要花两千五了。」 「这么贵?」梁姗想起自己包里的钱,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她记得09年的时候,一个月一千块钱就可以过的很好了。 陈窈从花坛边站起来,半蹲着身子看着梁姗,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她眼眸里映着路灯的光:「姐姐住我家吧,我给你介绍工作。」 梁姗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然而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温柔无害,和坏人这个词根本沾不上一点关系。 陈窈又指了指那个哑巴少年,缓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邵季舒。」 少年面色稍霁,沖梁姗点了点头。 梁姗也回以微笑,而后看向陈窈,戒备的问:「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呀,我是想帮沈卿译哥哥。你是他喜欢的人,我不能让你走的,不然找不到你了,沈卿译哥哥多难过?」陈窈从兜里拿了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递给梁姗:「可我答应过你,不告诉沈卿译哥哥你在这儿。」 梁姗没有接,陈窈似乎也不太在意,自己含在嘴里,含煳不清的说:「所以,不是我在帮你,是我求你让我帮你。你要是过的不好,哥哥也会难过的。」 梁姗觉得这姑娘有点儿傻。 从来没人说过沈卿译喜欢自己,她也不相信,会有人像沈卿译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那个哑巴少年也起身,他走到陈窈身边,拉了拉陈窈的袖子,陈窈看过去的时候,少年抿着唇摇了摇头。 陈窈踮起脚,唇瓣轻轻的在少年脸上碰了下,无奈的说:「可以了吧?」 少年反应有些呆萌,那双清冽的眼睛眨了眨,脸颊微微鼓起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然而眼睛却很亮,像是藏了星星。 见他点头,陈窈扭头对梁姗道:「姐姐,我男朋友说可以帮你。」 「怎么帮?」梁姗问。 「他可厉害了,他能帮你,让你不被沈卿译哥哥找到。」女生有些得意的指着自己的男朋友,语气骄傲。 过了会儿,陈窈又说:「如果有一天,你想开了,我会告诉沈卿译哥哥你在这儿的。」 梁姗目光在两个小孩儿身上游移。 两个少年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另一个人还认识沈卿译。 许久之后,她从花坛上跳下去:「好吧,那陈窈,谢谢你了。」 …… 穿过三条步行街,就到了南台小区。 夜风吹过来,街边的路灯明亮,走在前头的少年少女紧紧牵着手,偶尔女生侧头和男生说话,男生弯起唇笑,神色温柔。 梁姗跟在两人身后,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她好像,完全融不进去两人之间那种融洽的氛围。 电梯在7层停下,陈窈终于松开了少年的手,她挽上樑姗胳膊,亲热的拉着梁姗进了门。梁姗注意到,那个少年也跟着进来了。 少年进门后就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陈窈则是去给梁姗找衣服,梁姗身形娇小,恰好能穿上她的衣服。 梁姗被陈窈按在沙发边坐着,少女还体贴的给她倒了茶,像对待客人似的对待她,实在让梁姗有些受宠若惊。 她捧着那杯茶,有点拘谨,看向拿着手机散漫玩儿着的少年。 少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随后关了手机,进了卧室。 卧室里陈窈坐在床沿整理衣服,邵季舒在她身边坐下来,从身后揽住她腰,把屏幕摁亮,给陈窈看。 屏幕上是好几行字。 【我跟人说了,会有人保护她的。】 【去我家睡。】 【这个女人看起来精神有问题,万一她伤害你怎么办?】 看到最后一行字,陈窈有些气恼的抬手,拧他耳朵,咬着字:「你怎么总把人想这么坏啊?」 邵季舒睁着眼睛,有点儿委屈地眨了眨。 陈窈家只有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梁姗如果住下来,就只能和她睡一张床。 等梁姗洗漱好出来,陈窈便解释了原因,还说:「姐姐,我就在对面公寓,你有事可以敲门找我。」 梁姗闻言,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太软和了,脾气好的跟水似的。 第一次住在小姑娘家,梁姗也不想让陈窈觉得自己麻烦,她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真诚的跟她道谢:「真的谢谢你,陈窈。」 她声音像含了糖似的,甜蜜的在人心口化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陈窈呆呆的眨了下眼,不自觉的盯着梁姗多看了会儿。 她之前看照片就觉得梁姗漂亮,可她真人比照片更美。 尤其是,眼前的女人眉眼长开,那种藏起来的清媚感便显露出来。她看了眼梁姗被宽大睡裙包着都玲珑有致的身材,又有些心虚的低头扫了眼自己。 陈窈:「……」 邵季舒不耐烦地揽着她肩,低头亲了少女一口,然后推搡着陈窈跟他回家。 夜深了,梁姗躺在陈窈的床上,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陈窈的床又香又软,被子也很暖和,上面带着阳光的味道。 在梦里,梁姗梦到了沈卿译。 男人把她绑在了一根柱子上,手拧着她脚踝,垂眸说:「三三,你是想用棍子打断腿呢,还是想我给你拧断呢?」 忽然有个少女从天而降,沈卿译骤然消失,眼前的人变成了刚认识的少女陈窈。 陈窈对她说:「姐姐,沈卿译哥哥很喜欢你的。」 醒来后,梁姗胸口剧烈的起伏,额头上都出了一头冷汗。 天还没亮,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时间才五点四十。 梁姗捂着胸口,翻了个身,脚踩在被团成了一团的被子上,继续睡觉。 还好她跑了。 不然沈卿译肯定会弄死她。 …… 「沈爷,还是没有梁小姐的消息。」 下属站在书桌前,低头恭敬的对男人说。 沈卿译逆光坐着,半垂着头,眉眼隐在阴影中。 书房内没有拉窗帘,光线很暗,他指尖点着一支烟,菸头猩红,没有抽。 「我们到处都找了,沥市没有人见过梁小姐。西禾镇那家店的老闆娘说见过梁小姐,但是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还有宋小姐送给梁小姐的项鍊……」下属的声音越来越轻。 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他们从早到晚都在找梁姗,却没有丝毫线索。而原本就阴晴不定的沈爷,变得越来越暴戾。 宋小姐三个字也变成了不能提的禁.忌。 沈卿译轻轻笑起来,笑声低哑,在安静的书房内,有些突兀。 他道:「你说,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上只带三千块钱,她长得又美,孤身一人出去,会发生什么?」 下属支支吾吾:「可能会被拐卖,或者强……」 沈卿译抬起头。 他眼眸似乎比夜色还要浓,他唇角勾着笑,轻声问他:「或者什么?」 下属不敢说下去。 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出去,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根本不言而喻。 沈卿译手扶着额,那只烟燃尽,他在菸灰缸沿碰了碰,说:「再找,她身上没钱,证件又是假的,走不远的。」 下属哆哆嗦嗦的应:「是!」 沈卿译眼眸缓缓阖上,「你下去吧。」 下属轻手轻脚的离开,书房门被带上时,沈卿译睁开眼。 他两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下巴上的鬍鬚冒出头,眼底一圈黑色,眼眸布满红血丝,嘴唇也皲裂。 他将菸头扔在菸灰缸,手指抓了抓脸,喉间有些哽咽。 他想,要是梁姗能活着回来,他不会再吓她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小姑娘看他时满是恨的眼神。 要是……要是她能活着。 他给她捅一刀都行。 第22章 蠢货 「我哥还是不吃饭吗?」 沈皙栀苦着一张脸, 站在书房门口,问端着饭菜出来的张妈。 「是啊。」张妈嘆口气,看着盘子里没被人动过食物, 担心道:「先生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又不说话又不笑的。」 「还不是为了找那个梁姗?」沈皙栀趴在走廊栏杆上, 看着一楼的客厅, 垂头丧气的掰着手指头,说:「我哥这几天吧, 饭也不怎么吃, 觉也不怎么睡, 公司里的事也不管, 全交给张流他们, 我真是搞不懂了, 他也不怕把公司搞没?」 张妈听着小姑娘的抱怨,一下子就笑了, 她走上前,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沈皙栀的脑袋,好笑道:「小姐, 你和乔少爷吵架的时候, 不也是这样儿吗?做什么都没精打采的。」 沈皙栀撇撇嘴。 她是真后悔了,她就不该帮梁姗走。 看她哥这样儿, 摆明了就不像是那种会伤害梁姗的样子。 「所以说呀, 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儿, 小姐你还是别掺和,越掺和越乱。」张妈温声劝慰她:「你看,你不也老说迟早要造个金屋子把乔少爷关进去,让他只能见到你一个人吗?」 被提起往事,沈皙栀有些窘迫:「可我就是嘴上说说啊, 就是无聊的时候跟你们讲几句,也没真想这么干。」 「还有回回乔少爷和哪个姑娘走近了,你也气的恨不得把人家给撕了。」 沈皙栀觉得再说下去,张妈就得把她老底都给掀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随便掺和人家感情上的事情了。」 「那你想想,要是先生看乔少爷不喜欢你,直接不让你去接触乔少爷了,你高兴不高兴?」张妈问。 沈皙栀偏头想了下。 张妈又道:「那天我就想跟你说来着的,先生对梁小姐是很好的,但是你走了,没听见。沈家上上下下都觉得宋小姐一定会是未来的沈夫人,可我伺候先生的生活这么多年,我不信。」张妈摇了摇头,皱起眉:「先生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我都没在他身上闻到过宋小姐的气儿,怎么可能是宋小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沈皙栀明白了。 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不喜欢的,再好也没用。 下午时,沈皙栀去沈家老宅请来了沈老爷子。 老爷子起初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听着沈皙栀说了一通,摸着鬍子若有所思。 张妈推开书房门,「先生,老爷子来了。」 门一开,沈绚廷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菸酒味儿。 书房里很暗,沈卿译坐在黑暗中,只能看见隐约的身形,他正在与人讲电话,大约是快结束了。 一向矜贵的沈家少爷也有语气卑微讨好的时候:「拜託您了,若能找到她,沈某感激不尽。」 沈皙栀听着她哥这样的语气,心酸又自责,也有些生自己的气。 她就不该轻信梁姗的话。 如果这次梁姗被找回来了,不管她哥什么态度,她都不会放梁姗走。 关起来也好,拿绳子绑起来也罢,总之,她不会让梁姗离开她哥。 灯光和日光混合,从门缝洒进屋内,沈卿译抬眼看向门口。 因为太久没见强光,他不得不眯起眼,反应也稍有些迟缓:「爷爷。」 沈绚廷扶着拐杖点了点头,「找到了吗?」 沈卿译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沈皙栀的眼神有些乖戾,他一字一句的说:「已经找了五天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 沈皙栀被看得头皮发麻,缩了缩脖子,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绚廷注意到这兄妹二人之间的怪异氛围,手指头毫不客气的戳了戳沈皙栀的脑门 :「你这丫头,畏畏缩缩的干什么?做错了就好好给你哥道个歉,帮他好好找人,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像什么话?」 沈皙栀鼓足勇气,走上前,一开口声音都是抖的:「哥,我错了,我马上就帮你去找梁姗。」 沈卿译凉薄的看着她,不冷不热道:「你又做错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不怪我了吗?」沈皙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自己堂哥。 沈卿译似笑非笑的勾着唇,眼眸寒凉:「沈皙栀,你做的很好。你和宋栖词,我都记住了,一个也不会放过。」 沈皙栀吓得都快哭了。 她知道她哥从来不开玩笑的。他说不放过她,就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沈绚廷抬了抬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得了命令,沈皙栀逃也似的跟着张妈走了。 书房里只剩下沈卿译和沈绚廷。 沈绚廷将拐杖靠在沙发扶手上,坐到沈卿译身边,想起了一桩旧事:「那个梁姗,是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是。」沈卿译说。 「可那姑娘不是以前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卿译没说话。 十年前沈绚廷对梁姗也只是匆匆一瞥,印象不大深刻,但他记得那时候他孙子寻死觅活的,小姑娘来了,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沈卿译就又好了。 沈绚廷问:「我皙栀说,梁姗失忆了?」 沈卿译手指搭在眉骨上,淡声道:「嗯。」 「你找了这么久都没找着她,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沈绚廷缓声问:「若她不在人世了,卿译你打算怎么办?」 「……」 「看你现在这样儿,不吃饭不睡觉的,难不成她死了你跟着她一块儿去死?」 男人还是沉默。 沈绚廷瞧了眼沈卿译,有些嫌弃的皱起眉,指着他脸说:「你这鬍子多久没颳了?都快跟要饭的似了。」 沈卿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鬍子的确挺扎手。 「还有你身上这味儿,我要不是你爷爷,我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沈绚廷扇了扇鼻子。 沈卿译烦闷道:「爷爷。」 沈绚廷见他肯说话了,摸着鬍子嘆气,回忆着十年前见到的那一面,道:「以前我看那姑娘,就觉得她有点儿喜欢你,你病歪歪躺床上的时候,人姑娘不是还说要给你擦背来着的?」 沈卿译抿了抿唇,生硬道:「我没让她擦。」顿了下,他声音很轻的问:「你怎么,看出来她喜欢我的?」 「……」沈绚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就是随便找了句话来安慰孙子,可谁能想到——沈卿译会直接问他呢? 沈绚廷移开话题,「你们之间的缘分,十年前就断了。卿译,你也不必太过执着,就当她没回来过,忘了这件事。就算找不到她,以后的日子也还是得继续的。」 打火机被拨了下,火苗窜起来,沈卿译咬着烟,凑近火苗,点燃,像个瘾.君子一样的吸了一口,而后将烟夹在指尖,忽然笑了。 「爷爷,我十三岁起在工地上搬砖,那时候就会抽菸了。」他声音染上回忆。 沈绚廷知道他年少时过的并不好,心疼之余更加愧疚。 「那帮孙子,仗着比我大,喝了酒就打我。」他又笑了一下,手指在额头的位置摸了摸,「梁姗曾经为了我,跟他们打过架。她有时候兇巴巴的,不让我抽菸,也不让我喝酒。」 说到后来,他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又哭又笑,「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人像梁姗一样,对我这样好。」 沈绚廷沉默,好半天才说:「卿译,以后也会有人对你很好的。」 可他们都不是梁姗。 沈卿译说:「如果她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卿译,你……」 「她胆子那么小,一个人肯定很怕。」沈卿译说:「就算她讨厌我,我也想陪她。」 沈绚廷像是被人抽干了精力,一瞬间瘫.软了:「她死了,你也不想活了?你这样子,简直就是个懦夫。」 * 梁姗在陈窈家里住了两天后,陈窈就要回京市念书。 她走的那天邵季舒去机场送她。 梁姗一个人在家里,她闲的无聊,摆弄着陈窈给她的旧手机。 这两天陈窈教了她很多东西,梁姗会用现在的家电,会玩手机和电脑。 她点开相册,看见了陈窈很久之前存在手机里的照片。 一张一张的,全都是沈卿译。 大多数照片都是偷拍,照片里,男人很少笑,板着一张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梁姗抿唇,一张一张的把照片删掉。 她听陈窈说,沈卿译还在找她,而且找的很急。陈窈走之前还问她,真的不想去见沈卿译一面吗? 她不知道。 晚上在邵季舒家里吃了饭,少年拿出手机在沙发上和陈窈视频,那边陈窈说了好多话,而少年则是温柔的笑。 梁姗看着在收拾碗筷的阿姨,硬着头皮凑到了邵季舒身边。 少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专注的听陈窈讲话。 过了快一个小时,邵季舒挂了电话,侧头看着身边的梁姗,有点儿冷淡的挑眉。 梁姗掰着手指头,纠结了好久,终于说:「邵季舒,我想问你几件事。」 少年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与这个少年相处,梁姗发觉他沉稳的可怕。 她想不明白事情,这个少年或许能想明白。 梁姗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尽量把事情讲清楚:「是这样的,我失忆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说:「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我之前的一个哥哥……」 她说了一长串的话,终于把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讲完。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问眼前这个看起来少年老成的少年,「我听陈窈说,他现在到处找我。我在想,他都找了一个星期了,为什么还要再找下去?我也不明白,这个哥哥,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感觉……他好像也不是非要打断我的腿。」 男生低头在手机上打字,递给梁姗。 【你智商是不是有点低?】 梁姗:「???」 邵季舒皱眉,又继续打字。 【你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 「……」 少年一行一行的打字,梁姗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绕晕了。 【你失忆了,难道不应该搞清楚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梁姗觉得这话有道理:「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啊。」 邵季舒眉目一冷,很轻的嗤了一声。 【你那个哥哥,喜欢你。】 【你不是智商低,就是脑子有问题,所以才看不出来。】 【据我所知,沈卿译没有未婚妻。他好像连女朋友都没有。是个老单身狗。】 【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你,无非就是怕你出事,否则,你这种蠢货,还有利用价值吗。】 他最后一句话结尾用的是句号。 仿佛连疑问都不需要。 一个句号,肯定了梁姗毫无价值。 梁姗微微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他要是喜欢我,怎么会吓我?他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邵季舒上下扫视她一眼。 手机上再次浮现出几行字。 【蠢货。】 【你的腿有什么好打断的。】 【他那么说,是怕你跑。】 【可你居然真的跑了?】 少年眉梢扬起来,似乎觉得有点震惊。 【我第一次见到比我家窈窈还傻的人。】 梁姗觉得这个少年直白的厉害,她自尊心有点受挫,可又隐约的觉得,少年说的好像没错。 她之前和沈卿译相处起来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此刻,被这个少年一说,就好像找到了那个怪异的点在哪里了。 沈卿译的确是在吓唬她。 可是—— 万一邵季舒说的是错的呢?要是沈卿译还是要打断她的腿该怎么办呢? 下一刻,少年将手机拿在手中转了会儿,又打了一行字。 【我想了下,要是窈窈跟你一样,我可能会疯掉吧。】 【你那个哥哥沈卿译,现在应该也急死了。】 顿了下,邵季舒勾起唇,愉悦的打字。 【不过,就让他急死吧。】 【我喜欢看他不痛快。】 梁姗抬起头。 少年眼眸缓缓眨了下,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姐姐在这儿多待几年吧,让你的沈卿译哥哥急死,最好能把他气死。】 梁姗:「……」 【谁让我的窈窈以前喜欢过他呢。】 少年好脾气的弯了弯眼睛,从茶几上捡了个香蕉扔给梁姗,垂着眸子玩味的看着她。 第23章 找到 梁姗知道, 在陈窈这里一直待下去,并不是长久之计。 她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学歷, 完全无法找到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更别提她平白失去了十年的记忆, 很多东西虽然可以慢慢学习, 但是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失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在眨眼功夫就到了十年以后。 买完菜路过文具店的时候, 梁姗进去买了一支笔和一个日记本。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她很心慌, 她决定, 要把每天发生的事情写成日记记录下来, 以后才不会忘掉。 到了陈窈家, 拿钥匙开门, 换了鞋,梁姗把新日记本摊开, 放在书桌上,掀开了笔帽。 日记本封面是一片淡蓝色的海,梁姗翻到第一夜, 掀开小兔子笔盖, 认真写下一句话。 ——26岁的梁姗日记 她半趴在书桌上,咬了咬笔头, 写下第二句话。 【从16岁到26岁这段时间, 我全部都不记得了。但是过去本来就是用来遗忘的, 忘了就忘了,会有更美好的未来等着我。】 阳光从书房内的落地窗洒进来,梁姗伸出指尖,手指在阳光下透白。 心情莫名其妙就很好。 像是心口被灌进了大片的阳光,在这一瞬, 变得明亮又喜悦。 她想起昨晚邵季舒的那些话。 管他沈卿译不沈卿译的呢! 沈卿译喜欢她,又或者不喜欢她,都和她没有关系。 * 在这个周末,梁姗趁着邵季舒放假,和他讲了自己想去找工作的事情。 邵季舒似乎有些讶异。少年上上下下的扫视她,而后皱起了眉。 「我想找一份我可以做的工作,好好赚钱,好好生活。」梁姗眼睛很亮,眼眸中盛着很浅的欢喜,她轻声说:「等我攒够了钱,我要买一套房,再去找我妈妈。」 邵季舒在白色草稿纸上写:【你能做什么?】 梁姗也学着他,拿笔在下面回了一行字:【我可以做收银员,也可以去卖衣服。】 笔在指尖转了一圈,邵季舒看着梁姗的那行字,觉得好笑。 做收银员还想在这座城市买一套房? 这得干到猴年马月。 【你?】 笔尖一顿,想说的话太多,邵季舒干脆懒得说,直接写:【你不如去求沈卿译。】 「我怎么了?」梁姗说:「为什么要去求沈卿译?我就不信,我连钱都收不好了?」 邵季舒略微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他摇了摇头,再懒得跟梁姗说一句话。神色很淡的点了点头,潦草的三个字。 【知道了】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第二天邵季舒给梁姗介绍了一份小超市收银员的工作。 小超市在一家网吧附近,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店里起初有三个人,加上樑姗就是四个人,四人轮流倒班。 梁姗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一起上白班,剩下的两个男生倒晚班。 第一天的工作还算顺利,梁姗和另外一个叫小苓的姑娘轮流收银和上货。工作内容不复杂,梁姗很快就上了手,到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搞清楚了小超市的物品价格和进货时间。 晚上六点下班,梁姗和小苓道了别,背着小包出了超市。 收银员的工作一个月两千四,梁姗算了下,她生活是够的,但是这年房价太贵了,她暂时买不起。 她只好再厚着脸皮赖在陈窈家里。 回家时在邵季舒家里吃饭。 邵季舒不怎么理人,很多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从那天她给邵季舒讲了自己的经歷之后,这个少年更加懒得搭理她。 梁姗在他身边,时常觉得自己是一团空气。 此刻吃完饭,少年照例和陈窈视频。 梁姗有点儿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陈窈走了之后,隔壁就她一个人,她有点怕,每次都要到很晚才敢回去。 电视剧声音不小,邵季舒眉眼不耐烦地皱起来。他一向独来独往管了,实在很讨厌除了陈窈之外的其他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的。 最开始邵季舒就不想管梁姗,可陈窈讨好的亲他脸,他耐着性子答应了。 时间越久,却越觉得梁姗是个麻烦。 他要管梁姗有没有偷偷跑掉,要负责她的安全,还要在和心爱的人视频时,被这个叫梁姗的人打扰。 邵季舒没在陈窈面前表现出来,等视频完了,梁姗一集电视也看完了。 她拿遥控器换了下一个频道,一个搞笑的古装剧,色彩强烈的像是加了十八层滤镜。 邵季舒脸拉的老长,镜头对准梁姗,拍了一张照。 女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只露出半张清媚的脸,她眼睛盯着液晶屏,看的津津有味,嘴角翘起来,长睫弯弯。 邵季舒把这张照发给了沈卿译。 他可不是陈窈,不会讲什么信用。 沈卿译的事情他不想插手管,梁姗他也不想管,要不是陈窈,他一开始就不会留着梁姗。 看着沈卿译着急吃瘪自然很开心,然而—— 当梁姗真的参与进了他生活之后,邵季舒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是一个让人很厌烦的存在。 邵季舒垂眸。沈卿译已经回了他消息:【梁姗在你那儿?】 邵季舒不耐烦的打字:【叔叔,把她弄走好吗。】 没等沈卿译回復,邵季舒已经连着打了好几行字。 【梁姗很讨人厌。】 【她影响到我谈恋爱了。】 【你把她弄走。】 沈卿译好半天才回了句:【谢谢。我等下去接她,这段时间,姗姗就多谢你的款待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也行。】邵季舒撇了撇嘴,从兜里摸了颗陈窈买的糖,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看了眼梁姗之后,气定神闲的发消息:【叔叔,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连你女朋友都哄不好啊?】 沈卿译:【?】 邵季舒:【你女朋友宁愿去超市当收银员,也不想跟你回家。】 很快手机界面出现一条转帐消息。 「微信转帐20000元」 邵季舒点了转帐,【你女朋友就值两万。】 沈卿译:【给她买点好吃的,别饿着她了。明天让她不要去超市收银了。】 邵季舒:【那你早点过来,把你女朋友弄走。】 邵季舒:【碍眼。】 沈卿译没有再回復,过了十几分钟,他说:【我两个小时之后到井原市。】 邵季舒:【……】 邵季舒:【哦。】 邵季舒放下手机,看了眼认真看电视的梁姗,半分愧疚感也没的起身,进了卧室洗漱睡觉。 梁姗看完电视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她拉开房子的门,准备回对面睡觉。 然而房门拉开的那一瞬,梁姗呆住。 沈卿译微喘着气,站在门口,手抬起,似乎正准备敲门。 梁姗用力的眨巴眼睛,眼前的人没消失,她张大嘴,傻乎乎的说:「你……」你怎么在这儿? 肩膀被人用力揽住,梁姗被拥进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沈卿译的另一只手臂紧紧横在她腰上。 他说:「你再敢丢下我试试。」 第24章 甜 晚上十一点多钟。 楼道内亮着冷白的灯光, 电梯上五颜六色的gg杂乱无章,对面小公寓的铁质门在灯光下散发着冷意。 男人比她高很多,她被拥进他怀里时, 额头撞在男人胸膛上, 胸膛之下, 那颗心脏勐烈地跳动。 梁姗觉得他有点臭。 她目光所及之处,白色衬衣上沾了很多不知名的灰色, 皱巴巴的, 像失去了水分的咸菜。他身上的味道, 汗味夹杂着浓烈菸酒味儿, 难闻的要命。 可见她逃走的这段时间, 沈卿译过的并不好。 他紧紧锢着她腰, 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腰拧断,梁姗吃痛, 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沈卿译出现的太突然了。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能摆脱他的。 他下巴在她发顶上蹭了蹭,微微颤抖的把她搂紧, 说:「三三跟我回去, 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 梁姗仰起头,只能看见男人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 她迟疑着、小声的问:「沈卿译, 你、你要打断我的腿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 她就被抱的更紧了一些。 沈卿译伸手将她抵在了墙上。 贴着瓷砖的墙壁有些凉,梁姗肩膀瑟缩了一下,沈卿译把她禁锢在墙壁和身体之间,他低下头,看着她, 沙哑出声:「不会。」 梁姗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实在是有些过于疲倦了,他眼皮都翻成了三层,眼眸里透着浓浓的倦意,鬍子也不刮,下巴和嘴唇上一片青黑。 他又问:「跟我回家好不好?」 梁姗低下头,低声说:「可是、可是你要把我关起来。」 沈卿译想起她才十六岁,正是女孩子需要被好好哄着的年纪。 他手掌揉她头髮,涩然道:「可三三要是跑了呢?」 梁姗伸出手,一根手指头戳着他胸口。她实在怕他,说话声音都轻轻地,就怕一句说错,又刺激到了这个神经病:「你、你有点臭。」顿了顿,她问:「你可不可以,稍微往后面站一点?」 沈卿译抓住了她的手。 他将梁姗的手包在手掌心,只露出几根葱白的手指尖,他低头,亲她指尖:「那三三跟我回家。」 梁姗挣了挣,没挣动。她皱眉,鼻尖翕动,对着他胸口,打了个喷嚏:「阿嚏!」 「感冒了?」 沈卿译袖口在她鼻子上擦了擦,把她鼻尖擦得通红。 梁姗鼻子上红着一块儿,杏眸水汪汪的,看着他说:「你好臭,熏人。」 沈卿译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没闻出什么来。梁姗鼓着半边脸颊,嫌弃的戳他胸口,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沈卿译只好抓住她另外一只作乱的小手,有些无奈:「回家好不好?嗯?」 「不好。」 梁姗气鼓鼓的跟他对视,她从那里逃出来很久了,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害怕沈卿译了,她后脑勺抵在墙壁上,认真的给他讲道理:「我不跟你回去,我不喜欢被你关起来,我也不喜欢那里。」 沈卿译眼眸半垂着,黑色眼珠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茫然,他轻声说:「我不会再把你关起来,以后你想去哪儿都行,只要你跟我回去。」顿了下,男人声音渐低:「也别扔下我一个人。」 「可是我不相信你。你对我不好,我不信你。」梁姗偏头不看他,她看着电梯上五颜六色的gg纸,就这么看了五六秒钟,才说:「而且,我也不相信你喜欢我。」 沈卿译眨了眨眼,拧起眉。 他肩膀微微垮下来,梁姗稍微踮了踮脚,下巴刚好到他肩的高度,她凑近沈卿译耳朵边,勐地拔高音量,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在寂静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高分贝女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沈卿译稍稍愣了愣,手就那么松开了梁姗的手,梁姗弯下腰,从他胳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之中,灵活的钻了出去。 然后,头也不回的拿钥匙开了陈窈家的门,再用力「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沈卿译摸了摸左边耳朵,耳膜被梁姗吼得震动,刚才那一声听着实在有些难受。他偏头看着对面紧闭的蓝色铁门,想着梁姗刚才的样子,唇角没忍住,一点一点的弯了起来,而后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灵动的梁姗了。 十年时间倥偬而过,他记忆中小姑娘最后的样子,文文静静的,连笑起来都是安静无声的,眼睛里也没什么波澜,似乎没什么事情再值得她看上一眼了。 沈卿译想,其实失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在邵季舒家门外,倚着墙站了有一会儿,忽然有人重重戳了下他肩。 沈卿译抬眼,看见了穿着睡衣的邵季舒,少年脸都扭曲了,气鼓鼓的样子,拿了张纸在他眼前晃。 指尖捻起那张纸的一角,沈卿译看了眼上面写的字。 【你们真的很吵。】 沈卿译挑了挑眉,眸光在少年身上扫了眼,嗤了声:「就你不吵。」 邵季舒顶着一张被吵醒后非常不耐烦地脸,神色暴躁,他走进房门,抬手准备关门。 一只胳膊横在门和门框之间,沈卿译把门推开了,邵季舒撇着嘴,挑衅的看着他。 「有没有陈窈家钥匙?」沈卿译问。 邵季舒不理,手用力去推门。 「给我一把。」 少年像一头小牛,还是不理他。 「小朋友,我又不干坏事,吵到你了给你道个歉还不行?」沈卿译啧了一声,「别那么小气。」 邵季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气恼的回房间找了钥匙,递给沈卿译的时候,还递了一张纸。 【把你的女朋友弄走,你也滚。】 沈卿译将钥匙圈套在食指指尖,转了一圈,点点头:「哦,你怕陈窈见到我了就不要你了?」 邵季舒手慢慢握成拳,像炸了毛。 沈卿译笑了一声,懒得跟他说,便道:「这段时间还是多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停了一会儿,他说:「我的女朋友。」 邵季舒冷淡的点了点头。 沈卿译说完,横在门上的胳膊挪开,转身去了对面的公寓。 身后响起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钥匙插.进锁孔,沈卿译手指拧了一圈,微微用力,把门推开了。 门一开,入眼的就是一间很像女孩住的房子,四处都干干净净的,地板蹭亮,似乎连灰尘都没有。 浴室里响着哗哗水声,梁姗应该正在洗澡。 沈卿译把鞋脱了,轻轻关了门,穿袜子踩在地板上进去。他很有身为客人的自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的喝着。 裂了皮的嘴唇最初碰到水时还有些刺痛,他用水抿了抿唇,半躺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屋子。 耳边哗哗水声不停,他脑海中冒出一些旖旎的画面,靠着靠枕,精神松懈下来之后,眼皮就开始打架。 梁姗洗完澡,在里面磨磨蹭蹭的把头髮擦的半干才出来。 她一见到沙发上躺着的人,心底就是一跳。 沈卿译没穿鞋,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袜子,双腿.交叠,搭在沙发扶手上,他身量长,沙发却太窄,只能微微蜷缩着睡觉。 梁姗便知道肯定是邵季舒把钥匙给他了。 梁姗边擦着头髮边走过去,茶几上放了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沈卿译仰面躺着,唿吸声平稳。 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在这里像是在自己家,自在的很。 沈卿译实在有些难闻,梁姗捏着鼻子,凑近了去看他是不是真睡着了。 她脑袋靠过去一点儿,刚看了一眼,沈卿译就倏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梁姗眼睫眨了下,被吓得不轻:「你没睡?!」 沈卿译盯着她半裸在外的肩,眸光晦暗。 梁姗穿了一件红色吊带睡裙,宽松款的,是陈窈假期时候陪她去内衣店买的。当时陈窈偷偷跟她说,她穿这条裙子睡觉很性.感,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 那时候的玩笑之话,搁在现在,似乎就有点儿不对味了。 梁姗几乎都快忘了沈卿译还是个男的。 客厅的灯光亮的过分,小姑娘肩膀白的像是反光,肌肤细腻,锁骨上还沾着一滴水珠。往下,是玲珑的曲线。 沈卿译眼眸一转不转的盯着她唇,想起前一段时间那个吻。手指动了动,忽然很想抽支烟。 梁姗严肃着一张小脸,很兇的跟他说:「沈卿译,你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沈卿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殷红嘴唇,圆润的唇珠缀在上面,漂亮的不像话。 偏偏梁姗还说:「你看我也没用,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这他妈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沈卿译忍不住,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一只手臂揽着她肩,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脑勺,一低头,就碰上了那张漂亮的唇。 触感柔软。 手掌下的皮肤也细腻润.滑. 沈卿译亲了她一下,手掌松开她脑袋,额头抵着她额头,说:「梁姗,我是个男人,你不要穿成这样,在我面前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梁姗一下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的擦头髮的毛巾掉了下去,眼睛睁的大大的,清纯又媚。 「还有,」他有些强势的说:「其他的你都可以不信,但是我喜欢你,你必须要信。」 梁姗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她压根就不知道沈卿译会在这里!这条睡裙,也根本不是穿给他看的! 沈卿译手掌握住她肩头,脖子前倾,唇凑近,又想亲她。 梁姗手指捏着那条掉在地上的毛巾,脑袋往后仰,一下子怼到他脸上,「臭流氓!」 第25章 亲 毛巾上沾着淡淡洗髮水的香味, 是兰花味的。 湿漉漉的搭在他脸上,让他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沈卿译伸手,把毛巾从脸上抓下来, 看向被他惹炸了毛的梁姗。 小姑娘脸气得通红, 嘴巴上沾着湿亮亮的口水, 眼睛也像是包了两汪泪,咬着嘴唇恨恨地瞪他。 灯光下那双杏眸乌黑, 灵动又鲜活。 他随手把毛巾放在沙发上, 直起身, 不由得失笑:「这么生气?」 梁姗还蹲在地上, 听了他的话之后, 一下子站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你没经过我的允许随便亲我,我当然生气了!你想想, 要是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你,你生不生气?!」 沈卿译没有回答。 男人身子往后仰,靠在沙发靠枕上, 微微仰起脸, 脖颈上喉结突出一个锋利的弧度,他眼底染上几分戏嚯, 唇角轻缓勾起来, 似笑非笑的样子, 就这么盯着梁姗看。 仿佛在问,你说呢? 梁姗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阵窘迫,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沈卿译刚才说,他喜欢她。 谁被自己喜欢的人亲还会生气的?尤其这个人还有点神经病的倾向。 她抬手, 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沈卿译。」 「嗯。」他眼睫眨了下,轻声应。 「我是不会跟你回你那里的。」梁姗皱眉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不想回去。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我现在很讨厌你,你亲我一下我都觉得噁心。」 沈卿译眉眼耷拉下去,他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食指在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半晌才拖着声说:「是吗?」 「是。如果你要我跟你回去,是因为你喜欢我、想追求我的话,那我有权拒绝你的追求。」梁姗手指绞着垂在肩上的头髮,磕磕绊绊的说:「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我们没可能,单方面的喜欢和追求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你也不用抓着我不放。」 沈卿译抬起一边的眉毛,左边嘴角抿起来,挤出了一个很小的酒窝。 梁姗观察着他神色,莫名就紧张起来:「你、你回去吧。」 话音一落,客厅里陷入沉默,安静到针落声可闻。 白色墙壁上有很小的陷进去的小窝,还有陈窈贴上去的卡通图案,再往上,是一个黑框白底的指针挂钟。 时钟响了一声。 已经十二点了。 梁姗站在沙发前,她穿了条布料不多的睡裙,脚上踩了双人字拖,已经深秋,到了晚上有些冷。 可她不敢动,她在等沈卿译的反应。 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对沈卿译这么决绝,也是第一次对这个身世悲惨的邻家哥哥说这种话。 梁姗并不相信沈卿译喜欢她,她觉得沈卿译很大可能只是在耍着她玩儿。 然而她消失近十天,沈卿译四处找她,甚至在深夜一身疲倦的找过来。梁姗就不得不认真的去考虑这种可能性。 她从来都不讨厌沈卿译的,只是醒来之后这个哥哥变得不太像个正常人了。 梁姗理想中的另一半是一个温柔理智清醒的人,会包容她、会陪她一起成长,而不是像沈卿译这样,精神上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沈卿译还对她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不喜欢她对别人笑,喜欢把她关在他家。 梁姗手背到身后,交握在一起,紧张的绞着手指头,她微微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卿译终于说话了,他声音轻的有几分温柔意味,带着歉意,听着像是在认真道歉。他说:「那还真是对不起呀,三三。」 梁姗脚趾动了动,咽了咽口水,刚准备好措辞,沈卿译就又接着说:「我不能放了你呢。」 梁姗抬眸看他,张了张嘴:「为什么?」 沈卿译笑了下,轻轻歪了歪头,反问她:「我为什么要放了你?」 「因为我不喜欢你。」梁姗说。 「可是我喜欢你。」沈卿译舌头顶了下上颚,又笑,他嗓音低柔:「我第一眼见到三三,就喜欢上了。」 梁姗有点傻了:「可是你……不是喜欢念云吗?」 她当年还帮沈卿译和陈念云牵过线,甚至还幻想过他们俩以后结婚。 沈卿译朝她伸出手,梁姗没动。 他也不生气,从沙发上坐起来,手臂揽住了梁姗的腰,把她按坐在自己腿上,环住了她肩。 这个坐姿尴尬的要命。 梁姗想挣扎,可想起刚才沈卿译的样子,却又觉得这时候最好不要忤逆他。她硬着头皮,生硬开口:「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欢我,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拒绝你,不会给你念想的。」 沈卿译原本带了三分笑的眼眸冷下来,他下巴贴着梁姗胳膊,漫不经心的说:「三三不是都拒绝我好多次了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梁姗被他下巴上的胡茬刺的有点痒,她也不敢躲,怕沈卿译发疯起来直接弄死她,她试图缓和气氛:「沈卿译,两情相悦才是爱情,你这种单相思,一般都不会有结果的。」 「我知道。」他声音里有很浅的难过,转瞬又消失无弥,「你不喜欢我的。」 梁姗手指掐着掌心,听着这句话,心里瀰漫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些话她曾经说过一样。然而仔细去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是我等了你十年。」沈卿译将脸埋在她脖颈间,声音很闷很沉,「你说,人这一辈子很长,没有过不去的坎。」 梁姗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种话。 她眨了眨眼,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可却觉得难过。 「我等了你十年。」他说:「小半辈子过去了,梁姗,我还是没忘了你。那天晚上看见你,我……」 十年之后再次见到梁姗,他就没打算再放手。 哪怕梁姗恨他一辈子也没关系。 「我不会放过你的。」沈卿译额头贴在她脖子上,深深地嗅了嗅,然后说:「你也别想摆脱我。」 梁姗微微垂眸,看见他漆黑的后脑勺,他头髮剃的很短,短髮扎手,刺的她下巴上的皮肤有点痛。 就像他这个尖锐的人。 「就算,我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吗?」梁姗不太懂,有点懵懂的问:「沈卿译,你觉得两个不相爱的人,纠缠在一起,会幸福吗?」 沈卿译抬头,看着梁姗的眼神有些怔,良久他点了点头。 他爱不上其他人。 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一个梁姗。 除了纠缠至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梁姗下意识伸手,手掌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这个地方,从刚才开始,就很难受,像是被一双手给攫住了一样,喘不过来气。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只是在这一刻,脑海中浮现出她逃走的那天晚上,沈卿译眼里带着泪,似哭似笑。 那时候他说,以前就想给你最好的。 梁姗蹙了蹙眉,脖子有些痒,她眼睛往下一看,才发现沈卿译缠着她一缕头髮,用发梢在她脖子上轻轻地划。 男人手指修长,缠着黑色的长髮,两种颜色对比强烈,在灯光下像玉一样好看。 「痒。」梁姗缩了缩脖子,躲开那缕头髮,可脑袋往旁边偏的时候,又扯到了头髮,痛得她「嘶」了一声。 「很痛?」 梁姗脑袋被一只手掌按住,那只手在头皮被扯痛的位置轻轻地揉了揉。 沈卿译又问:「还痛不痛?」 梁姗鼓着脸颊看了他一眼。 男人皱着眉,似乎很心疼,唇微抿着,神色紧张。 她又看着他眼底的青色,还有肿起来的三层眼皮,忍不住问:「你天天熬夜加班吗?」 沈卿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有点像熊猫。」梁姗抬起手,手指指了指他眼睛,她又眨了眨眼,说:「还有眼皮。」 「你在关心我?」他语气忽然带了笑,眼睛里似乎有光亮起来。 梁姗撇了撇嘴,没说话了。 「我怕你出事,天天在找你,觉都睡不着。」沈卿译抓着她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有点小心翼翼的问:「不好看吗?」 梁姗手心贴着他胡茬,咬了下唇,不自在的「唔」了一声。 「小没良心的。」沈卿译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又生气又捨不得斥责,「你都知道宋栖词在骗你了,怎么还要走?你才十六岁,又不知道现在社会是什么样子,一个人跑出去有多危险知不知道?」 梁姗在走之前是不知道的,可听着沈卿译这么问,她有种做了坏事被家长抓包的羞愧。她强撑着说:「出去遇到危险了,也比在你那里要好。」 「胆子这么大了?」沈卿译都要被她气笑了,在得知梁姗一个人跑了的时候他就气的不行,在此刻这种情绪被彻底点燃,他说:「你这种小姑娘,出去了会被人贩子拐走知不知道?再坏一点会被人强……」 他到底没把那个词说出来,继续问:「我身边?我除了对你说几句狠话,我还做了什么?」 「你拿脚链拷我的脚,你还说要弄死我。」梁姗一字一句的反驳他:「你不要歪曲事实。」 小姑娘语气软的不行。 沈卿译心头的气忽然就消了,他偏头亲了下她手心,无奈说:「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困着你好不好?」 梁姗被他亲过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她皱眉:「你不要随便亲我。」 沈卿译挑了下眉,坦然的回:「不行。」 梁姗嘴巴瘪起来,满脸不高兴的瞪他。 「我之前说要弄死你,」沈卿译自嘲的笑了笑,「我哪儿敢。」 梁姗说:「你还说要打断我的腿。」 「那三三打断我的腿好不好?」 梁姗说不出话了。 「我保证以后都不吓唬你了,我再吓唬你,你就打断我的腿。」沈卿译食指刮着她耳廓,放柔了声音哄:「三三跟我回去好不好?」 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需要被人哄的年纪。 梁姗听了这些话,心里好受了一些,可她还是委屈又生气:「就算你之前都是吓唬我的,我也不跟你回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为什么?」沈卿译耐着性子,压着脾气问。 「因为你有病。」梁姗笃定的说:「你一下子凶一下子又不凶,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我心理健康,身体也健康,没病。」沈卿译说谎不打草稿。 梁姗显然不相信,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对你凶,」他半真半假道:「是因为我以前追求你,但是被你拒绝了,我恼羞成怒,所以才想凶你。」 梁姗迟疑了下,有些相信这个说法了。 沈卿译诱.哄道:「你和我在一起,好好呆在我身边,不要想着跑,也别拒绝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能不亲我吗?」梁姗小声问,问完又补充了一句:「你说什么都听我的。」 沈卿译舔了下唇,勾唇半是玩味的说:「那要看三三的表现。」 梁姗思忖了一下现在的形势。 她不傻,知道沈卿译这次既然找到她了,以后肯定不会轻易放她走。既然和他谈判不成功,那她就得尽量的为自己多争取一点自由。 她想了半天,试探着问了句:「那你能不能,重新追我一次?」 沈卿译有些诧异的扬眉。 梁姗壮着胆子,学着陈窈的样子,伸长脖子,唇讨好的在沈卿译侧脸上贴了一下。 亲完,她低着头,腆着脸说:「你先追我一次,如果,如果我被你追上了呢?别的男生都是追的女生,你、你也该追我一次吧?」 她抬眸,杏眸怯怯的看着他:「是吧?」 沈卿译摸着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呆滞了三秒钟,而后点头:「是。」 作者有话要说:等沈狗觉得岁月静好了,三三就该恢復记忆了 第26章 你好臭 小超市换班时间在七点半, 梁姗六点多钟就起床,天还蒙蒙亮,她拉开房间门, 一眼就看见睡在沙发上的沈卿译。 昨天他们说完话都已经一点多了, 她坐在沈卿译腿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应该是沈卿译把她抱进房间的。 梁姗没有喊他,轻手轻脚的进了浴室, 连水龙头都拧到最小。 挤了牙膏, 漱了口, 她抬头对着镜子刷牙,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想起的却是沈卿译昨晚说的话。 梁姗一向都只拿沈卿译当哥哥, 可现在这个哥哥,莫名其妙的就喜欢她了。而且据说还是一见钟情。 和沈卿译说的什么让他追自己, 完全就是缓兵之计。 以沈卿译现在的地位,梁姗完全做不到摆脱他,甚至如果他要来强, 她也毫无反击之力。她只能试一试, 尽量为自己多争取一些。 洗漱完出浴室,梁姗路过沙发边的时候, 偏头看了眼沈卿译。 他似乎睡得很沉, 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 没换,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衬衣领口的扣子散开两颗,锁骨处往下凹陷。 梁姗觉得她应该表现的听话一些,她听话一点, 沈卿译也会好说话一点。 她想了想,进了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一床薄薄的毯子。 走到沙发边上,将毯子抖开,搭在了沈卿译身上。毯子盖住他上半身,一直遮到下巴。 他唿吸声很轻,梁姗看着他被毯子盖住的下巴,抿着唇把毯子往上拉,让毯子恰好遮住他下巴上的鬍子。 毯子边刚好盖在沈卿译鼻尖下沿,毯子有点毛毛的,大约是痒,沈卿译眉头动了动,梁姗以为他要醒了,连忙心虚的站起身。 结果沈卿译脸向旁边侧了侧,仍旧睡得沉。 梁姗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从毯子边缘露出来的那一点鬍鬚,还有男人眼下浓浓的一圈黑色,梁姗皱了皱眉,忍不住想,他还是好臭。 沈卿译晚上睡觉都不洗澡的。 果然臭流氓这个词就是专门形容他的,又臭又流氓。 在心里骂完了沈卿译,梁姗换了鞋背上包,走路有点儿小蹦跳的去上班。 在小区门口的早点店买了豆浆油条后,梁姗边走边吃,油条吃完时,正好到了小超市。 小苓还没来,梁姗和上夜班的叶哥和孙哥换了班,就坐在收银台看着玻璃窗外的行人。 七点多钟,路上没什么人,梁姗咬着吸管喝豆浆。 忽然听见一群男孩子的说话声,梁姗把豆浆放在桌上,看向门口。 有四五个男生,都穿着校服,只是蓝白色的校服有点儿脏,其中一个走在前头,留着竖起来的头髮,染成了深蓝色,发顶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尖尖,很嚣张的样子,像是这群人中的老大。 「城哥,」一个男生打着哈欠说:「要不咱们别去上课了,反正都迟到了?」 「我们去玩儿吧,听说四中那边新开了一家清吧。」 「咦?这个收银的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呀!」 那个被叫做「城哥」的男生听见了这句话才懒洋洋的看过来,他目光在梁姗身上转了一圈,点头:「还成。」 「比陈窈好看多了是吧城哥?咱们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你说是吧?」一个男生暧昧的撞了下「城哥」的肩,挤眉弄眼道。 一群少年已经走进了小超市,梁姗紧绷着脸没有说话。 几个少年拿了五颜六色的饮料汽水,梁姗一个一个的扫价格,熟练的报出数:「一共三十五块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再买个口香糖。」被叫做城哥蓝发少年说:「小姐姐,加个微信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付了款,梁姗把小票给他,眼皮也没抬一下:「我不用微信。」 「那留个号码也行。」蓝发少年身子往前倾,几乎要跳到收银台这边,他手背撑着下巴,笑容灿烂,「姐姐,你想去酒吧玩儿吗,我带你去呀?」 「谢谢小弟弟,阿姨不去。」梁姗微笑道。 张煜城身后的几个男生闻言哈哈大笑。 张煜城没面子,「啧」了一声:「阿姨,你这么不给我颜面的?」 梁姗笑着沖他眨了下眼睛,杏眸清亮,里头像是有一汪泉水,她声音清甜:「小朋友,你这个年纪,还是好好读书吧。」 「谢谢阿姨。」张煜城觉得好笑,随手拿起一瓶饮料,朝身后的几个少年扬了扬下巴,无趣道:「走了。」 几个在网吧通宵的少年走了之后,梁姗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那几个少年的背影,校服款式简单,蓝白配色养眼。 可她已经不再是十六岁了。 读书的时候,梁姗性子虽然跳,但是念书却认真,老师布置的做作业她一向完成的最好,成绩总是全班前三。 因为梁玉菁工作辛苦,梁姗想要多赚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所以想去学表演。 她对未来有过千万种设想,或许已经在爆红,赚了足够多的钱,又或者日子虽然清贫,但她和妈妈过着简单又幸福的生活。 她从没想过,二十六岁的自己,会有一个被忘记了的过去,没有证件和学歷,被困于沈卿译的鼓掌之中,只能听他的话,永远失去自由,没有逃开的可能性。 小苓今天上班迟到了十分钟,她到时梁姗正在扫商品价格,见她来了,梁姗抬头沖她笑了下,说:「早呀小苓。」 她目光清亮,一张桃心小脸巴掌大小,皮肤很白,笑起来甜美又清纯。 小苓在心里暗自咋舌,心想,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来这么一个小破超市来当收银员,拿着每个月不足三千块钱的工资。 小苓面上不显,和梁姗打了招唿之后就去清理货架。 早上忙完,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梁姗看着超市外面出来吃饭的学生,早上那点被压下去的念头越发强烈。 她囫囵吞枣扒了几口饭,问小苓:「这些学生都是一中的吗?」 「对呀,我们这边离一中近,学生经常来这儿买东西,中午也会出来吃饭。」小苓端着碗,看了眼窗外,说:「我真羡慕他们。」 「为什么?」梁姗问。 「我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没文化只能来做个收银员。」小苓用笑容掩饰伤感,自嘲的说:「要是我能读高中,我拼了死命也要考个好学校,去当白领。」 梁姗嘆了口气,细细的眉皱起来,有点难过:「我和你也差不多。」 她也没文化,只能来这里收银。 晚上六点下班,叶哥和孙哥来替了梁姗和小苓的班。 梁姗和他们告了别,手指扯着小背包的带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向不远处一中的大门。 高一高二不上晚自习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出了校门,校门口拥堵,再加上摆摊卖课外书和各种小吃的摊位,人潮涌了快二十分钟才通顺。 梁姗看着空荡荡的校门口,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 客厅内安安静静,只有轻轻地唿吸声。 男人平静的躺在沙发上,眼皮半天都没动一下。 直到七点多钟,他才睁开眼。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他好多年都没这样睡过了。 房间里有点暗,沈卿译下巴动了下,发现一个毯子搭在他身上。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后,有点茫然的唤了声:「三三?」 没人应。 沈卿译一下子把毯子掀开,有些趔趄的跑去看了眼卧室,没人。 浴室,也没人。 厨房更是空的。 昨天梁姗还亲了他。 然而此刻,梁姗不见了。 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十年前,他又成了那个被梁姗扔掉的人。 他有点艰涩的平復着唿吸,整个人愣了会儿,好半天才想起来拿手机给她打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接通,他再难压抑自己的怒意和焦急,近乎是用吼的:「你在哪?!」 半晌没有听见梁姗的回答。 沈卿译脸色阴沉的问:「你又要走?」 似乎有倏忽的风声,小姑娘声音里藏着难过,小声说:「我在操场。」 「一中?」沈卿译没察觉到自己紧绷的身体已经放松,就连语气也缓了许多,他仍旧有点凶:「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们高三的在上晚自习,」梁姗说:「还有住读的学生在操场散步,那边还有一对情侣,那个男的刚才亲了那个女的。」 沈卿译手指抓了把脸,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到的时候,梁姗正坐在一中的那个小操场看台上,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胳膊上,盯着操场看。 灯光昏暗,她也看不清什么,却还是固执的盯着看。 深秋的晚风吹过来,带了点儿凉意。 沈卿译在她身前停下来,有点霸道的遮住她视线,冷冰冰的说:「梁姗,跟我回去。」 小姑娘思维似乎有点迟缓。 她脑袋低着,眼睛眨巴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看台顶上有一个黄色大灯泡,年岁久了,灯泡有点儿暗。她眼角却有点儿湿,亮晶晶的像是眼泪,眼圈儿也红,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看台第三级台阶上,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沈卿译喉结上下滚动,梁姗红着眼睛看他,贝齿咬着下唇,似乎难过又无措。 「怎么了?」他嘆了口气,屈膝蹲下来,拇指指腹擦了擦她眼角,放柔了声音问:「谁欺负我们三三了?」 「哥哥。」梁姗喊他。 「嗯。」 梁姗抓住了他手,轻声问他:「我高中毕业了吗?我读过大学吗?我们这次见面之前,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她带了点儿哭腔问:「我是不是没有文化,真的只能去做个收银员了?」 沈卿译一颗心都要被她给哭疼了。 他食指曲起,指节擦了擦小姑娘的眼圈,说:「我们三三,读高中的时候成绩很好,高考也考得好,去了最好的电影大学,毕业之后,成了一个演员,赚了好多钱。」 「那为什么他们都没认出我?」梁姗指了指操场上的学生:「如果我赚了好多钱,那我肯定很有名气,会有很多粉丝的。他们拿我当偶像。」 「你听说过十八线吗?」沈卿译斟酌着用词。 「嗯?」 「十八线,就是不红的意思。」他平静的说:「你就是那种十八线,虽然赚了很多钱,但是不红,所以没什么人认识你。」 梁姗跟着张妈刷b站的时候,明白十八线就是煳.逼.的意思。 所以,她成绩好,上了好学校,进了娱乐圈之后,却还是个十八线? 「娱乐圈里人太多了,三三才二十六岁,毕业也没几年,成为十八线,已经很厉害了。」沈卿译说:「还有好多演员,只是十九线呢。」 这个解释很能说服她。 梁姗之前的那点儿难过,在听了这句话之后,转而变成了满满的喜悦。 她有点期待的问:「哥哥,那我还能去拍戏吗?」 沈卿译垂了垂眸,没说话。 「我不想当收银员,我想去拍戏。」梁姗大着胆子拉他袖子,扯着袖口撒娇的说:「你让我去拍戏吧?你不是说要追我吗,你要追我,就得先哄我高兴。」 「是。」沈卿译眼睛向下弯了下,温声说:「可是拍戏不行。」 见他这么好说话,梁姗便难缠起来:「我拍戏了才高兴,你不让我拍戏,我一辈子都不让你追上。」 沈卿译沉吟了片刻。 「你答应了?」梁姗眼睛亮亮的凑进他,沈卿译没应,梁姗就说:「我早上怕你着凉,还给你盖了毯子的。」 她说:「我多关心你。」 男人黑眸看着她。 这样明媚鲜活的梁姗。 他最终妥协,道:「明年好不好?明年让你去拍戏。」 梁姗激动地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可她蹲的时间太久,脚踝都麻了,骤然站起来,腿上血液不通畅,膝盖使不上劲儿,差点儿摔倒。 沈卿译扶住她腰,被她感染,声音里带了笑:「这么大人了,还咋咋唿唿的。」 「我失忆了,才十六岁!」梁姗实在太高兴,一下子环住他脖子,她年少时在沈卿译面前野惯了,此刻喜悦压过畏惧,梁姗干脆趴他背上,开始撒娇:「沈卿译哥哥,你背我回去吧,我脚麻,走不动。」 两团柔软压上他后背。 沈卿译肌肉紧绷,唿吸都窒了下,他半蹲着没动,哑着声道:「自己走。」 平时梁姗还会听他话。 可她此刻高兴疯了,胳膊环着他脖子,稍微用了点儿力,她脑袋从沈卿译肩侧往前探,声音清清脆脆:「我不要。」 沈卿译手臂往后,环住她膝盖,稍微用力,把她踮起来。 梁姗腿缠在他腰上。 他闭了闭眼,唿吸微沉,有些心猿意马,而后听见梁姗小声跟他说:「沈卿译哥哥,我给你提个建议吧,你回去就洗个澡。」 他「嗯」了一声。 小姑娘又说:「你好臭。」 第27章 抽菸 从一中出来, 没走几步远就到了南台小区。 夜晚街上人有点儿多,路上有行人看向她和沈卿译,梁姗在旁人的目光下, 后知后觉的耳根发红。 刚才那点喜悦也被夜风吹散了一些, 理智慢慢回笼, 她意识到沈卿译现在不是那个任她撒娇的邻家哥哥。 松开环着沈卿译脖子的胳膊,梁姗将胳膊搭在他肩侧, 才一动, 沈卿译又她拖着膝弯, 手掌往上颠了颠。他声音有点严肃, 警告般地说:「别乱动。」 从她角度, 只能看见沈卿译的后脑勺和耳朵, 男人肩膀很宽,胳膊上有硬邦邦的肌肉, 给人一种安全感,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羸弱单薄。 梁姗恍然的想,这个背着她的人, 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熟男人。 「你放我下来。」梁姗耳垂都红透了, 她胸口贴着沈卿译后背,他背后太硬, 随着颠簸, 她感觉到了难受。有点闷, 心跳似乎还有点快,不大规律。 沈卿译手一松,把她放下来。 梁姗脑袋低着,有点怯生生往后退了一步,她低着脑袋, 说:「谢谢你背我回来。」 「嗯。」借着白色的路灯光,沈卿译看见她粉白的侧脸,还有充了血似的耳垂,像是红玉珠。他弯了弯唇,心情莫名很好,打趣她:「刚才不是还嫌我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梁姗没来由觉得窘迫,心口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跳的很快,她唿吸都有点乱。 眼角余光瞥见沃尔玛超市,她咽了咽口水,自以为很自然的转移话题,然而一句话断断续续:「你、你要不要去买新的毛巾?家里没有多的了。」 「好,再买件睡衣。」沈卿译说,过了会儿,他侧头看了眼梁姗,又道:「内裤也要买几条。」 梁姗手指掐紧了手心,因为这句话,联想到了一些不太纯洁的话题,脸上又烧了起来。 这个点超市人不少,梁姗上次和陈窈来过,她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 熟门熟路的拿纸币和导购换了拿了硬币,梁姗拿了购物车,刚要推进去,一只胳膊横在了她身前,刚好拦住她的去路。 梁姗顺着那只胳膊往上看,抬起头,看见沈卿译瘦削的下颚,因为过于瘦,有些稜角分明的感觉。 梁姗眨了下眼,问:「你干嘛?」 沈卿译抿唇,看了眼人潮拥挤的超市,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下,手搭在购物车扶手上,说:「我来。」 「……哦。」沈卿译实在离她太近了,梁姗闻到烟味,她脸颊差点擦到沈卿译手臂,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梁姗说:「那你来。」 她走在沈卿译前面,没有到处看,甚至也不敢回头看一眼沈卿译。 循着记忆找到生活用品区,她站在货架前,扫了一眼堆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摞男士毛巾,又想起了进超市前沈卿译说的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面色平静的说:「你选一个吧。」 没人回答。 梁姗扭头看向身侧,在右边有点远的地方看见了沈卿译。 两个女孩子拦在他身前,他微微皱着眉,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那两个女孩子却兴奋的不行,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话。 沈卿译似乎笑了一下,随后说了句什么话,抬眼看向她。 那两个女孩子也纷纷朝梁姗看过来,眼里带着明显的敌意,而后又继续扭过头和沈卿译说话。 梁姗唇抿起来,僵硬的移开了目光。 她平静的扫了一眼货架,拿了一条深灰色的毛巾,想了下,又拿了一条蓝色格子的。 没有等沈卿译跟过来,她挑了一件男士睡衣,走了几步,又生硬的折回去,拿了一条内裤。 做完这些,梁姗鼓着脸颊回头。 沈卿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他身子微微往前倾,靠在推车上,看向梁姗手里的东西。 梁姗没说话,把东西递给他。 「嗯?」沈卿译稍微偏了偏头,拿起那个看着那个装着内.裤的灰色小盒子,垂眸看了眼,而后眉头拧起来,说:「太小了。」 他又把小盒子放在梁姗手上,很轻的笑了一声,语气有点暧昧:「换个大码的。」 梁姗:「……」 空气似乎都安静下来,漂浮着丝丝缕缕的尴尬。 刚才沈卿译和那两个女孩子相谈甚欢的场面,在梁姗脑海中浮现。而此刻他却又暧昧的和她说这种过于亲密的话。 梁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像是被轻轻地扎了一下。不算太难过,可也没办法很轻易的不去在乎。 她像拿着烫手山芋一般,看也不看的把那个装着内裤的小盒子扔回货架上,眼神都不敢往沈卿译身上瞥,又生气又羞恼:「你自己拿!」 沈卿译觑她一眼,唇角勾了下,狭长眼眸染了三分笑意。他也不恼,眉梢挑了下,松开购物车,自己在货架前对比着尺码,气定神闲的挑了几条内裤。 直到付帐的时候,梁姗还是没和沈卿译说话,她脸涨得通红,像是被开水煮过的小虾。收银员多看了她好几眼,梁姗紧张的抓着一缕垂下来的头髮,在收银员扫到那几盒装着内裤的小盒子时,梁姗扭过了头,看着往来的行人。 沈卿译却很平静,付完钱拎着购物袋出去,出超市时还很有闲心的扯了下樑姗的马尾辫,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笑:「三三,走了。」 梁姗缩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等红灯的时候,沈卿译站在马路边,侧头看着梁姗的发顶,缓声说:「刚才,有两个女孩子问我,能不能留个联繫方式,我说……」 一辆车鸣笛经过,他声音被隐没。 梁姗没听太清楚,小声问:「你跟她们说什么?」 「我说,」沈卿译舌尖舔了下唇,嗓音里带了笑,很愉悦的样子:「那个在给我挑毛巾的,是我女朋友。她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不是你女朋友。」梁姗手指缠着小背包的带子,有些别扭的说:「这也不关我的事。」 沈卿译又笑了一声,他微微俯下身,凑过去看梁姗的眼睛,她眼睛里映着灯光,格外璀璨,他慢悠悠问:「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生气了?」他扬起一侧眉骨,问:「吃醋了?」 「……」 「我没有。」梁姗冷着声音,忽略着心底那点,可以无视的情绪说。 * 回家晚上八点多钟了,邵季舒家的阿姨给他们俩简单的煮了面。 梁姗吃完面,话也没说的回到对面的公寓,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她洗完出来,视线和坐在沙发上的沈卿译撞上。 他身边放着那袋购物袋,四目相对时,他挑了下眉,唇角勾起一个很轻微的弧度,显得有些轻浮,可眼睛弯起来,却很乖,像某种讨好主人的宠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梁姗率先扭过头,直直走向房间,而后「哐」的一声关上房门。 房门关上之后,梁姗靠在门框上,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手指抓了把头髮,心里那点不舒服,在这一刻被一点一点放大。 她说不清楚在看见沈卿译和那两个女孩子说话时的感受。 那一瞬间,她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被抛弃的感觉。就好像,沈卿译不要她了一样。 而后来沈卿译说的那几句话,更是让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居然会因为沈卿译而生气了。 一头扎进柔软的枕头里,梁姗皱巴着脸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 双手捧着脸,梁姗轻声嘆:「我果然是疯了。」 她怎么会拿沈卿译的感情当真呢? 那只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而已。 她应该畏惧他、讨厌他、甚至恨他。 半夜时梁姗被渴醒。 她睡眼惺忪的按开檯灯,踩着拖鞋,拉开房间门,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脚步虚浮的晃到厨房,摸开灯,往玻璃杯里倒了杯凉白开。 梁姗端着玻璃杯,又打了个哈欠,仰头喝了一口水,脑子清醒了一些。 头一偏,不经意的看见阳台上有个黑影子。 陈窈家格局不大,厨房外头是阳台。 那个黑影子身形修长,几乎要融入墨蓝色的天空背景。 天幕有零星的星子闪烁,厨房里暖色的灯光投到阳台,光线减弱,刚好照亮影子的轮廓。 是一个人影。 人影一只手臂弯曲,指尖似乎夹着一支烟,菸头发红。 梁姗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是沈卿译。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阳台抽菸。 梁姗还没睡太醒,她走到阳台与室内交接的玻璃门边,问:「你还不睡呀?」 她声音里满是睡意,还有点儿懒,尾音像是捲起来似的,听的人心里软绵绵的。 沈卿译侧头。 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光影里的侧脸,有些消沉的气质。 他咬着烟没说话,侧脸像是落在窗上的剪影,窒息的安静。 气氛莫名沉下来。 梁姗心头有种很奇怪的酸涩感,她鼓起一边脸颊,忽然问:「沈卿译,这十年,你过得好吗?」 沈卿译静静看着她,黑眸染了夜色,浓郁的看不清。 「你睡不着吗?」梁姗察觉到刚才那个问题太沉重,于是转移话题。 「嗯。」他说。 他来的太匆忙,没有带安眠药,晚上睡不着。 昨晚太累了,神经一下子放松,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睡着了,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 梁姗点点头,表示理解:「也是,你白天睡那么久,晚上睡不着才是正常的。」 她语气漠然,像是在点评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就像,他死活都与她无关。 沈卿译像是被刺了一下,他弹了弹指尖的烟,下颚绷紧,道:「梁姗,我在抽菸。」 「啊……」梁姗手指挠了挠眉尾,绞尽脑汁:「你要我下去给你买烟吗?」 沈卿译转过来,正对着她。 他穿着今天新买的睡衣,睡衣是深蓝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睡衣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锁骨瘦削,肩线平直而流畅。 可他此刻,面无表情、近乎冷漠的看着梁姗。 「我在抽菸。」他语调毫无起伏。 梁姗困惑的说:「我知道啊。」 沈卿译眉眼微沉,他笑了一下,讽刺的问:「梁姗,我抽菸,你都不管吗?」 「我为什么……」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的?」沈卿译语调刻薄,打断她:「抽菸不好是不是?」 「啊……」梁姗有点呆:「可是我……」 沈卿译往前走了几步,手挑起她下巴,眼眸中带了几分戾气,他笑:「那你现在给哥哥说一句,抽菸不好。」 他手指捏着她下巴时用了力,梁姗不得不仰起脖子,唿吸不畅,她脸有些涨红,说:「抽、抽菸不好?」 「还有呢?」沈卿译轻笑着问她。 梁姗眨了下眼,茫然问:「还有什么?」 他不说话,将菸头狠狠摁灭在墙上,夹着烟的手又握成拳,重重砸在她耳侧的墙壁上。 梁姗看着他的眼里有几分畏惧。 沈卿译似乎再难忍受一般,闭上了眼,额角青筋凸起,指骨捏的咯吱作响。他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梁姗有点怕他,伸出手,小心的戳了戳他肌肉紧绷的胳膊,「你怎么了?」 月光无声倾斜。 梁姗被他圈在怀里,不明白他情绪起伏为什么这么大。 她又问:「你是不是,该……」 吃药了? 话说到一半,她又咽下去,不大敢问出口。 良久,沈卿译睁开眼,梁姗与他视线对上,男人眼中有些红血丝,他声音压得很低,近乎难堪的问:「你以前会把烟.抢走,现在为什么不了?」 诶? 他说起以前,梁姗忽然就不那么怕他了,她说:「你以前,也不会这么凶我的。」 沈卿译眼底通红,下颚咬的很紧。 梁姗身子一抖,福至心灵的问:「那你再抽一支烟?我给你抢走?」 沈卿译扯着嘴角笑了下,定在梁姗身侧墙上的拳头放下来,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有些荒诞的看着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见他这样,梁姗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沈卿译脾气阴晴不定,一下子好说话,一下子像是炸了毛。 「你走这十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男人站到阳台边,仰头看着天空,有些暴躁的说:「跟死了一样。」 第28章 挣了钱 梁姗半趴在梳妆檯前, 下巴搁在胳膊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一支口红,盯着镜子出神。 凌晨五点多钟, 距离她半夜醒来去厨房倒水喝, 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梁姗却还是没能睡着, 心底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太过于沉重, 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四周很安静, 静到她耳边似乎都出现了幻觉。 梁姗想起在自己十六年的记忆之中, 沈卿译所扮演的角色一向都是温和的大哥哥。她知道沈卿译性格不太好, 孤僻又冷血, 可沈卿译对她从来都是很好的, 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去疼爱。 梁姗对他并非没有感情,哪怕是最讨厌沈卿译的时候, 她内心深处却还是希望沈卿译能过的幸福。 可是方才,沈卿译说,你走这十年, 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像死了一样。 男人声音暴躁又痛苦,像是笼中困兽发出绝望而嘶厉的吼声。 梁姗并不想看见他这样。 她最初见到沈卿译的时候, 他过得并不好, 家里又穷, 他性格也孤僻不搭理人,梁姗起初跟着其他人一起欺负他,再后来得知他悲惨身世,开始真心的对沈卿译好。 她十六岁的时候,沈卿译在工地上搬砖, 每天能赚两百多,下雨天他去其他店面做兼职,生活已经不那么困难。 少年不抽菸、不对梁姗发脾气,穿旧却干净整洁的恤牛仔裤,白球鞋刷的干干净净,似乎连鞋底都不沾灰尘。看她的眼神也温柔,像一汪轻柔的湖水。 可这十年时间,温和少年却变成了乖戾的男人。 梁姗隐隐猜到了这其中的原因。 沈卿译并不像是在沈家过得不好的样子,他堂妹也很亲近他。所以,他变成这样,大约是因为梁姗走了。 六点多钟的时候,梁姗撑不住,眼皮沉重,趴在梳妆檯上睡了过去。 沈卿译换了助理送来的衣服,把脏衣服扔在篓子里,洗漱完后,他下楼买了早餐。 上楼时刚好碰到邵季舒,沈卿译拎着早餐的袋子,沖他点了下头,「早。」 邵季舒穿着校服,还背了书包,手里拿了三明治在吃,他看了眼沈卿译,咬了口三明治,撇了撇嘴。 沈卿译没多停留,在楼道和他擦肩而过便准备上楼。 楼道不算窄,两人在四楼相遇,沈卿译站在邵季舒右边。 邵季舒不甘不愿的单肩背着书包,从包里拿了一本书出来,右手握着书的一角,将书拦在了沈卿译身前。 「什么玩意儿?」沈卿译低头,单手接了那本书,看清封皮上的字,念出来:「《女生密码》?」 邵季舒个子比他矮一些,颇有些嚣张的扬了扬眉,手拍了拍沈卿译的肩。像是在说——兄弟,加油。 少年拍了他肩,头也不回的背着书包下楼。 沈卿译握着书的一角,翻了几页看。这本书很有些旧了,上面还有工整的笔记,大约是邵季舒以前看过的。 扉页上写着一行字。 「女生密码泡妞秘籍教追女孩。」 现在邵季舒把这本书给了他。 沈卿译嗤了一声,无可无不可的拿着这本书上楼。 开了门,他将早餐和那本书一起放在柜子上,换上新买的拖鞋,喊了一声:「三三?」 没有回应,沈卿译看了眼卧室房门,想了下,走过去,手掌按上门把手,往下压,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条缝。 梁姗趴在梳妆檯上,长发侧散在一侧,吊带睡裙遮不住背,背后的蝴蝶骨消瘦美好。 房间里的白炽灯很亮,窗帘拉着,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很好闻。 沈卿译走进房间,在梁姗身后停下,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在她肩膀上划了一下。 梁姗手指下还压着一支口红,她手指纤长细弱,骨节很小,皮肤白的有种透明感,近乎看不清毛孔。 沈卿译把她的手包在了自己掌心,女孩子的手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似的。他情难自禁的弯下腰,唇贴在梁姗侧脸上,很轻的亲了一下。 梁姗眼睫颤了颤,沈卿译松开她的手,起身,道:「吃饭了。」 像两把小扇子似的长睫毛缓缓抬起来,梁姗没睡好,神色很疲倦,她眨了眨眼,眼神缓慢聚焦,盯着沈卿译看了会儿。 沈卿译被她盯得心底酥酥麻麻,不自在的移开脸,道:「去刷牙,我买了早餐回来。」 「嗯。」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披散的长髮落在背上,遮住了蝴蝶骨,黑色头髮衬得她皮肤如上好凝脂白玉。 沈卿译看着她单薄却圆润的肩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忽然有些哑:「换件衣服。」 「哥哥,你这十年,」梁姗仰起头看他,她抓住了沈卿译的手,圆熘熘的杏眼里蒙了一层雾气,语气很轻的问:「是不是真的一直在等我?」 她样子有点呆萌,半边脸上还有睡出来的红印子,唇色很浅,有些像早春的桃花。 沈卿译低眸看着她的手背,没有回答。 「我听陈窈说,你逢人就说我死了是不是?」梁姗手指抓紧他的手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认真的问:「你还跟别人说,我是你初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沈卿译:「……」 梁姗微微抿着唇,有些生气的说:「你很希望我死了是不是?」 「不是,我……」沈卿译想解释却忽然不知从何解释起。他并不是逢人就说梁姗死了,他只是说,梁姗消失了。 可谁知道陈窈会理解成梁姗死了?! 沈卿译吐出一口气,语气烦躁:「没有。」他另一只手掰开了梁姗的手指,姑娘的手指也软,他轻轻用力就掰扯开,他说:「你不要听陈窈胡言乱语。」 直到吃了早饭,梁姗问出的问题都没得到回答,沈卿译并不想跟她讲以前的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拿手机给超市老闆打了个电话,辞去了收银的工作,老闆有些为难的问:「那你跟邵少说了吗?他同意吗?」 「没有,但是我没有时间去超市收银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梁姗看了一眼跟她隔了一个沙发位置的沈卿译,清清嗓子,很刻意的说:「我明年要去拍戏了。」 毕竟是邵季舒介绍来的人,老闆也不敢得罪梁姗,他近乎谄媚的问:「那你这几天的工资,要不要来结一下?或者我送去你家?」 「啊?」梁姗有点愣:「可我才上了几天班,这样会不会太打扰您了?」 沈卿译把手里的书合上,往沙发上一靠,左腿抬起搭在右膝盖上,侧头问:「能结多少钱?」 梁姗闻言重复了一遍:「那我这几天能结多少钱?」 「一……两千吧,两千。」老闆说:「你工作很积极,任务也完成的很好,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虽然工作时间短,但还是按照两千的标准给你。」 这已经相当厚道了。 挂了电话,梁姗捂着胸口,有些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挣钱!两千虽然不多,但是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挣的! 「三三,」沈卿译回想着在书上看到的话,缓缓说:「你挣了钱,请我去看电影。」 「哈?」梁姗眨巴了下眼睛:「我请你、看电影?!」 沈卿译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你之前住在我家,吃喝费了不少钱,你现在自己能赚钱了,就请我看场电影,当做还债。」 梁姗手指摸着下巴思考。 她在沈卿译家的那段时间,吃的喝的还有穿的,的确都是很好的。 「而且我答应了让你去拍戏。」沈卿译继续平静的说:「请我看场电影又不吃亏。」 梁姗想了下,说:「好,我等下去领了工资就请你看电影。」 这句话一说完,梁姗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们班上男生追女生就会请看电影喝奶茶这些,而现在,沈卿译让她请他看电影?! 第29章 沈博士 沈卿译知道梁姗现在很抗拒他, 甚至小姑娘对他还有厌恶与反感。 他在十年后见到梁姗时,并没有想过要她原谅自己,他只是单纯的想把梁姗关在自己身边, 她恨他也无所谓, 只要他能看见她就很好。 可现在梁姗什么都不记得,她讨厌沈卿译也只是因为,沈卿译在她刚醒来的时候吓到了她, 在后来的相处之中,他给了梁姗一股压迫感与畏惧感。 这种讨厌和厌恶并不算深, 至少不像十年前,梁姗恨他恨得看他一眼都觉得烦。 只要梁姗什么都不记得, 沈卿译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与她重新开始, 让梁姗对他印象改观, 甚至慢慢的喜欢他。 如果有一天梁姗恢復了记忆…… 沈卿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可若是她真的想起来了。 那也没什么。 好歹他也和梁姗拥有了一段勉强能算是快乐的回忆。 这段时间他能当做黄粱美梦一场,反正从头到尾都是他用谎言偷来的, 最后失去了,也实在很应该。 没什么好怨的。 * 梁姗出门之前对着镜子选了好久的衣服,最终穿了一条杏色的百褶裙,长度到膝盖下面一点,打底裤包住小腿。 已经快深秋,气温在十四.度左右, 穿上一件浅蓝色的薄毛衣刚刚好,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想了想,她又拿了一只玫瑰豆沙色的口红,对着镜子细细的涂了唇, 抿了几下之后,口红涂匀。 最后是编头髮,她在网上的视频里学的,从左边头髮编到右边,编了一个斜着的编子,后面的头髮像鱼骨一样。 梁姗把刘海用捲髮棒夹了下,夹成内扣,弄成空气刘海。 她把捲髮棒扔在梳妆檯上,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拨了拨刘海后,梁姗鼻子皱起来,有点懊恼的想,她和沈卿译出去一起看个电影,为什么要这么隆重? 她平时出门都是把长发随便扎成一个马尾,穿衣服也没什么讲究,背着小包包就出去了。 可今天,她居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来收拾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眸里带着懵懂清纯,唇色漂亮,是那种很诱人的红色,将皮肤衬得白皙细腻。 蓝色薄毛衣遮不住她的身材,明明是小清新风格的搭配,却被她穿出了一股又欲又仙的感觉。 梁姗掐了把自己的脸,有点犹豫要不要这个样子出去。 如果被沈卿译看到,肯定会误以为她很重视跟他一起看电影,花了这么多心思打扮成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在欲拒还迎——嘴上说着讨厌他,可行动上却很配合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梁姗在漂亮和被误会之间纠结了三秒钟,还是没换衣服,就这么开了卧室门出去了。 她打扮的漂亮,是给自己看的,和沈卿译没有关系。 沈卿译不在客厅,梁姗探头往隔壁的书房看了眼。 书房门是开着的,沈卿译坐在陈窈的小书桌边,书桌上放了台笔记本电脑,他戴着细金属边眼镜,翻着手里的文件,偶尔抬眸看一眼电脑屏幕。 梁姗站在房门口,敲了敲书房门:「我弄好了,我们出去吧。」 沈卿译闻声朝她看过来。 他戴着眼镜的时候,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斯斯文文的像个学者。可镜片也遮不住他的目光,他盯着梁姗看了许久,从她脸颊到脖子,在胸上停留的时间最久,最后落在她嘴唇上。 梁姗有种被人扒.光了的错觉。 沈卿译舌尖舔了下上唇,勾唇笑起来,温和道:「稍等一下。」 他说完就收回视线,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会儿后,他合上了笔记本,左手按在笔记本上,右手食指冲着梁姗勾了勾,说:「三三过来。」 梁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也不想和沈卿译起争执,所以温顺的过去,停在小书桌对面,低着头问他:「怎么了?」 沈卿译手掌撑着下颚,朝她的方向倾身,仰着头看着她眼睛,「能帮我摘下眼镜吗?」 眼镜边是很细的金属边,镶着镜片,透明的镜片之下,沈卿译那双狭长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他唇角带着笑,眼眸颜色很深,从梁姗角度看过去,眼尾微微往下垂,看起来温和而无害。 梁姗伸出手,手指轻轻捏着两边镜框,沈卿译闭上了眼。 眼镜还没摘下来,梁姗看着他眼睫毛,沈卿译眼睛是很薄的内双,眼睫轻轻的覆盖在眼睑之上,打下一片阴影。 梁姗觉得陌生又熟悉,她问:「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沈卿译念书的时候成绩不好,他几乎不看书,视力1.5,好的让人妒忌。 「高中的时候用眼过度,有点轻度近视。」沈卿译说。 「你不是没读高中吗?」梁姗把眼镜摘了,下意识反问,因为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她语气还有点沖。 沈卿译睁开眼睛,大约是近视的原因,他暂时还没适应,看着梁姗时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他眨了下眼,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扫了下,问:「谁说我没读高中的?」 「……」梁姗想了下,似乎真的没人跟她说沈卿译没读过高中,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猜测的,她抿了下唇,有点尴尬:「没人跟我说过,抱歉。」 沈卿译冰凉的手指尖在她侧脸上轻轻地颳了下,说:「三三,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梁姗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说话,沈卿译开了口:「之前有个大学,还请我去当博士。」 「啊……这样啊。」梁姗咽咽口水,有点惊讶:「那你还挺有文化的。」顿了下,她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喊了一声:「沈博士。」 沈卿译身子一僵,眉眼抬起来,简直都要被她给逗笑了:「你怎么这么……」 这么傻乎乎的好骗。 单纯的似乎他说什么,梁姗就信什么。 梁姗等了半天没等来后文,疑惑:「什么?」 「没什么。」沈卿译笑了笑,站起身来,解释说:「他们请我去当博士,是因为我给他们学校捐了一千万。不是因为我有文化。」 梁姗虽然不太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她也并不是没接触过社会的小孩子,她点点头,说:「嗯。」 她杏眼有些懵懂,沈卿译知道她不是很懂,换了个话题:「走吧。」 下午四点多钟,小超市里的人不多,老闆在和小苓一起搬货物,梁姗进门时,小苓眼尖最先看到她,沖她招招手:「姗姗你来了!」 「嗯,老闆让我来领工资。」梁姗过去帮她把货架上的东西理了下。 「咦?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好看?换了新衣服?」小苓脸凑近她,眨巴了下,忽然像看到新大陆一样新奇:「你还涂了口红?」 梁姗平时的形象,和现在这个精心装扮过的女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都是好看的,然而精心装扮之后,在让人觉得好看之余,还添了几分精緻。 梁姗本来在家里时心理建设做的很好,沈卿译也没提起她打扮了这件事。可此刻被小苓一打趣,窘迫就从脚底爬到心上,梁姗脸颊也红了一点。 老闆见了她,从兜里摸出了钱包,抽出二十张纸币,给她:「喏,拿着。」 「谢谢老闆。」梁姗接过,很乖巧的鞠了个躬:「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老闆并不觉得她在给自己添麻烦,因为梁姗的原因他才能和邵少说上话,他笑了笑,眼角皱着:「没事。外面那个是你男朋友吧?」 小苓起初没注意到,听了老闆的话,她抬头看向超市外面。 小超市是玻璃门,能清楚看见外面的景象。站在超市外的男人指尖夹了一支烟,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有些散漫的模样。 一张脸很惹眼,眼眸狭长深邃,皮肤过分的白,有些病态的感觉,五官轮廓锋利,下颚骨瘦削。 穿的衣服也是有型有款的,灰色的衬衣面料妥帖,下面穿了条同色的裤子,脚上踩了一双皮鞋。 小苓不认识牌子,看了他却下意识觉得贵气,是那种真金白银堆叠出的贵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他看起来不太好惹,脾气也应该很差,此时正微微眯着眼,不善的盯着老闆看。 老闆是个中年男人,挠了挠头,好脾气的对梁姗道:「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梁姗说:「他是我哥哥,不是男朋友。」 她也看到了沈卿译臭着一张脸站在那,梁姗想到等下要和沈卿译单独看电影,忽然就有点怂。 沈卿译不会又发疯吧? 故意在她身上撒气,又或者强迫她做一些很亲密的事情。 梁姗抓住了小苓的手,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清了下嗓子:「小苓,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哈?」 「老闆,今天能不能让小苓早点下班?」梁姗请求的看着老闆:「拜託了。」 小苓也想出去玩一玩,可她怕老闆对自己的印象不好,于是欲言又止。 老闆想着她和邵季舒认识,便没有为难,挥挥手:「行,我看下店,你带她去吧。」 梁姗感激的沖老闆笑了笑,拉着小苓的手出门,道:「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请你吃饭,我们还能一起逛逛街。」 「我们?」小苓抓到了关键词,「和你哥哥一起吗?」 梁姗和小苓手牵手,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说:「是啊。」 小苓看着超市门口的高大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加速,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两人站在沈卿译身前,梁姗看见他手里的烟,蹙了蹙眉,想到沈卿译上次说的话,松开小苓的手,上前一步抢了他指尖的烟,「抽菸不好。」 沈卿译眉眼间浮出很浅的笑意,语气有点宠溺:「知道了。」 她把菸头扔进了垃圾桶,对沈卿译介绍道:「哥哥,这个是我同事小苓,我也想请她看电影。」 梁姗不容拒绝的说:「我们等下一起去看电影。」 第30章 对不起 「小苓?」沈卿译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两个字, 疏离冷淡的视线在小苓身上扫了一圈,嘲讽的勾起了唇角,他垂眸看着身前的梁姗, 眸色浓郁, 像化不开的墨,里头藏着许多梁姗看不懂的情绪。 小苓被沈卿译看的心底发虚,她嗫嚅的说:「那个, 姗姗,要不我……」 梁姗扭头, 可怜巴巴的把脸皱成一团,近乎祈求的看着她。 她完全不想和沈卿译单独看一场电影。 沈卿译原本夹着烟的指尖捻了捻, 心底忽然非常烦躁。 「走吧。」沈卿译率先迈开长腿, 他身上的烟味淡了许多, 右手插在裤兜, 下巴微微抬起,平静的看着前方的街道,道:「梁姗, 先去吃饭。」 「嗯?」梁姗跟在他身后:「不是就看电影吗?怎么还要吃饭?」 沈卿译脚步停下来,梁姗差点剎不住,额头一下撞在他后背,男人后背的肌肉硬邦邦的,她额头撞上去,几乎一瞬就红了一块。 梁姗手捂着额头, 抬头,有些不满的瞪着他背影。 前面的高大背影转过了身,半侧着身子盯着她看,梁姗看见他一边嘴角抿了起来, 眉毛往下压,好像有点生气,表情十分严肃。 沈卿译手从兜里抽出来,拉着她捂着额头的那只手的手腕,移开,微微弯下腰,拧眉瞧着她额头。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红了一小块。 应该是有点痛,梁姗眼睛里都生理性分泌出泪水,薄薄的一层眼泪覆在眼眸上,一双眼睛分外勾人。 偏偏这双眼睛还在瞪他,仿佛对他很不满。 沈卿译手掌在她额头上揉了揉,喊她名字:「梁姗。」 「?」梁姗眨眨眼。 沈卿译直起身,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小苓,抿了抿唇,紧绷着下颚,没有说话。 梁姗顺着他视线看向小苓,小苓有点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她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姗又看向绷着一张脸的沈卿译。 男人薄唇紧抿,就那么站在她身前,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转的落在她身上。 有点荒诞的,梁姗竟觉得他似乎有点委屈。 梁姗轻轻地咳了一声,打了个圆场说:「那我们先去吃饭。」 她没什么钱,请吃饭的地方也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餐馆。 小餐馆里人不算多,三个人找了一张四方的小桌子,梁姗坐了一边,沈卿译也在她身边坐下。小苓眼睛转了转,坐在了沈卿译身边,梁姗对面。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梁姗殷勤的接了菜单,先递给沈卿译。 她身子微倾,一只手肘撑着桌子,杏眼看着沈卿译,语气甜糯糯,非常讨好的问:「哥哥,你想吃什么?」 沈卿译半垂着眼眸看着菜单,指尖在好几个菜名上点了点,「就这几个。」 服务员记下菜名,又笑着问:「几位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小苓,你想吃什么?」梁姗问。 小苓微微低着头,觑了沈卿译一眼,声音很轻:「你哥哥不是都点完了吗?我没有想吃的了。」 修长食指推着菜单一角,推到了梁姗桌前,男人清润的嗓音说:「你再点几个自己喜欢吃的。」 梁姗扫了一眼菜名后面的价格,沈卿译点了八个菜,每个菜都很贵。梁姗抓着钱包的手指紧了紧,摆摆手:「我没有喜欢吃的。」把菜单给服务员:「就这几个了,谢谢。」 沈卿译指尖点了点桌面,见她捂着钱包,一脸护食的样子,觉得可爱的不行。他唇角轻轻弯了弯,方才心底那点不愉也散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等菜的时间有点长,梁姗拿出手机刷b站,刷到了许多好看的视频,但是槓精有点多,她专注精力和人互怼,结果被骂的很惨。 梁姗回了一通和他互骂的话,然后退出了视频。 一抬眼,看见小苓一脸抱歉的看着她,「姗姗,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啊,好。」梁姗点点头。 小苓拿着包包出去了,她走了几秒钟,沈卿译也站起来,梁姗仰起脖子看着他:「你也……肚子不舒服?」 沈卿译脸色有点冷,嗤了一声,离开前留下一句:「你在这等着。」 小苓和沈卿译一前一后出了店门。 服务员有点好奇,问:「小姐,那两位客人是不吃了吗?」 「没有呀,他们去洗手间。」 服务员一脸「我知道」的表情,语气暧昧,拖长了声音:「哦——」 店里就有洗手间,真要去洗手间,又何必去外面? 那两人肯定是小情侣,干柴烈火的,嫌这位小姐碍着他们亲热却又不好说出来,找了个藉口先出去解解馋去了。 偏偏这位小姐还一无所知的玩着手机。 服务员又是羡慕又是柠檬的嘆了口气。 没等一会儿,菜做好上来了,八个菜摆了满桌。 服务员帮他们把筷子和餐具都用开水烫了,又倒上了三杯清茶,「请用。」 梁姗眼睛弯起来,笑眯眯的道谢:「谢谢你。」 她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人见了也觉得心底甜蜜,服务员也笑起来:「不用谢。」 沈卿译和小苓一前一后的推开店门进来了。 沈卿译面色寻常的坐下,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梁姗已经给他夹了一筷子笋,放在他碗里,沈卿译有点诧异的看她一眼,小姑娘完全不受他影响,眉眼弯弯的招唿他:「你吃。」 小苓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也不敢说什么。 一顿饭吃下来,梁姗时不时地就给沈卿译夹一筷子菜,劝他多吃点。 沈卿译有点僵硬,不太能适应她态度忽然的转变。更多的却是觉得不真实,像是握了一团空气,看着是握在了手中,可是终究也只是虚幻。 他不动声色的留意着梁姗神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吃完饭,三人出了店门,电影院就在隔壁街,步行过去只要七.八分钟。 走了没几步,小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停了一会儿,才说:「姗姗,店里有点事情,我得先回去了。」 梁姗眼睛微微睁大:「什么?」 「我不能和你们一起看电影了。」小苓想到沈卿译给她的那一摞钱,又看了一眼梁姗身边的男人,不自然的笑了笑,跟梁姗摆了摆手:「我先回去啦,姗姗再见。」 小苓转身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她最开始真以为沈卿译是梁姗哥哥,还生出了一点念头,而且等菜的时候男人在桌下踢了她的脚,给她使了眼色。 小苓以为对方对自己也有意思,出去时心底难掩雀跃。 可结果沈卿译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大把钱给她,让她不要打扰他和女朋友看电影。 小苓有点错愕的说:「你不是梁姗的哥哥吗?」 当时男人表情有点臭,眼风很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有些凶:「什么哥哥?老子是她男人。」 小苓愣了愣,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他爆了粗口。 沈卿译又说:「她跟我闹脾气。」 小苓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心想,她要是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长得帅又有钱,脾气差点也不是不能忍。总之,肯定不和他吵架。 「再见。」梁姗有气无力的对着小苓的背影道。 天色暗淡,路灯渐次亮起来,街边店铺的招牌也亮起了灯。 沈卿译没说话,扯了扯她胳膊上的毛衣,梁姗看向他。 灯光下小姑娘一双眼熘熘的杏眼亮得像星辰,她脸颊微微鼓着,好半天才嘆了口气,似乎是很疲倦:「我们去看电影。」 沈卿译觉得好笑,跟他看个电影能要她命?他点点头,可是看小姑娘又怕他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之后,他心情蓦地很好,语气也轻快:「走。」 快七点钟,电影院门口有了许多人,沈卿译有些散漫的跟在梁姗身后,排了六七分钟的队,终于到了他们。 梁姗仰起头问他:「你想看什么电影?」 「看那个吧。」沈卿译下巴抬了抬,手指摸了摸鼻子,语气忽然不自在起来:「那个《分别的第十年》。」 梁姗看向他下巴所指的方向,那个很小的角落里,贴着一张非常不起眼的海报。隔得太远,她只看清了电影名字,连画面都没看太清楚。 梁姗拿出钱,对售票的小姐姐说:「买两张那个,《分别的第十年》的票。」 这电影是个文艺片,票房不太好,买票的人也不多,拿了票进场,梁姗才发现里头空了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 她和沈卿译的票在中间,两人找了位置坐下。 电影是2d,梁姗坐在椅子上专心的看着大屏幕。 电影开始是一段非常伤感的音乐,画面有点老旧,背景是梁姗所熟悉的09年,不像现在这样繁华。 故事开头,男主和女主是大学生,在青春最开始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大学毕业的时候女生和男生分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十年之后男生事业有成,同学会上男生问起女生,女生室友说,她在十年前就因为癌症死掉了。 男生忽然泪流满面。 最后男生和一个相亲认识的女人结了婚,在一起生了孩子,有一天男生开车带着家人去自驾游,路过他之前念过的大学,妻子对他学生时代的事情感到好奇,一家三口就进了学校。 孩子指着校门口的一束花问:「爸爸,这是什么花?」 男生说:「是百合。」顿了下,画面浮现出很久之前男生和初恋的女孩子在校门口拍照的模样。男生停顿很久,道:「我很喜欢的花。」 电影最后,男生去给女生扫了墓。 男生坐在女生墓碑前,电影也把他们之间的故事用黑白画面很快的闪过。 全剧终。 梁姗看的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不明白这种故事有什么好看的,只觉得非常无聊,侧头一看,身边的沈卿译早就靠在椅子上睡觉。他眼眸阖着,在电影浅淡的画面灯光下,眼底有很淡的青色。 梁姗忽然想起,在沈卿译的印象之中,他们应该是十年未见了。 然而分别十年,沈卿译却好像还是很喜欢她,对她念念不忘。 梁姗想起他之前给她膝盖上药,还有有天早上她睁开眼,听见沈卿译在哄她喝药。 他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梁姗定定看着他,半晌,她有点颤抖的伸出手,手指很小心的,在沈卿译下巴上挠了下:「哥哥。」 男人倏地睁开眼。 梁姗发觉他眼底有很浅的水光,眸色有点发红,好像是在哭。 「你哭了?」梁姗手一抖,这句问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电影已经放到了片尾曲,观影厅内的人陆陆续续出去。 沈卿译抓住了她的手,他指尖冰凉,掌心却火热,他不说话,沉默的盯着梁姗看。 梁姗很少见到沈卿译这幅脆弱的样子,她轻轻抿了下唇,没有挣开他的手,默许被他牵着。 电影散场都九点多钟了,城市夜晚最热闹的时候,街边的行人接踵而来。 快到南台小区的那条路上,有一个居民楼,沈卿译忽然扯住梁姗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了居民楼的巷子里。 梁姗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后背贴在墙上。 深秋夜晚有点冷,穿薄毛衣遮不住凉意,梁姗脖子瑟缩了一下,刚想说话。 沈卿译身体贴上来,将梁姗按在了墙上。 鼻端闻到菸草味和沐浴露的香味,还有一股檀木香,梁姗抬眸,看见对面居民楼遮住弯弯弦月一角。 她后脑勺被人按住,额头撞在沈卿译心口的位置,她听见沈卿译说:「对不起。」 「……什么?」梁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 「我以后对你好,不对你发脾气,也不吓唬你,你想去哪儿都行,」他喃喃道,语气掺杂着一股委屈:「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他低下头,下巴搁在梁姗脑袋上,很轻的蹭了一下,重复道:「你别生我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老婆我错了qaq 第31章 要习惯 梁姗并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姑娘。可她知道沈卿译的道歉并非出自真心。 如果他真的知道错了, 就应该放了她,让她回家,而不是跟她在陌生的城市纠缠。 然而他摆明了不可能放过她。 梁姗失去了记忆, 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 偏偏沈卿译还有钱有势。他如果真心想要纠缠,梁姗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沈卿译的。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甚至她都逃跑了。 却还是摆脱不掉他。 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察觉到沈卿译其实是个骨子里非常固执的人, 而且性格越发的喜怒无常。 她记忆停留在十六岁,十年时间对她而言非常漫长。 如果梁姗和一个人十年没见, 她估计早就忘记了这个人, 更别提是像沈卿译这样, 对她又爱又恨。 被沈卿译惦记十年, 梁姗并不感动,反而从心底涌上来疲倦和连挣扎都不想挣扎的无力感。 她太弱了,使了千方百计都没能离开。而沈卿译太强势。梁姗知道只要他想, 那她这辈子都没办法逃离他。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愿意放她走? 他对着一个虚幻的幻影,坚持了十年。 太固执也太偏执可怕。 大约他从来没有过要放手的念头。 沈卿译身上的衬衣料子遮住她视线,距离太近了,梁姗反而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能隐约看见朦胧的灰黑色。 她盯着模煳的一点,闭上了眼睛,言不由心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真的?不生我气?」沈卿译松开她一些,他目光在梁姗脸上逡巡, 似乎在辨别她说的话的真实性。 梁姗抬眼,和他视线对上,她不敢说什么惹沈卿译生气的话,只能尽可能的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点点头,说:「最开始是有一点生气的,但是后来……」 后来鼓起勇气只带着三千块钱跑了,梁姗心里就只有绝望。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她知道自己再也跑不掉了。 「后来就不怎么生气了。」梁姗将唇线抿直,长睫垂下,斟酌了一下,问:「那你以后真的对我好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她对沈卿译的要求不高。 别折磨她就算是好的了。 「当然。」沈卿译两根手指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他低头,凑上去在梁姗唇角亲了一下。 她唇瓣软软的,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沈卿译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了一下,微微用了些力:「可你要听话。」 梁姗手指蜷了蜷,没有推开他:「……怎么样才算听话。」 沈卿译手臂揽住了她腰,他手指拨了拨梁姗额前的头髮,低沉的声音说:「对我好,喜欢我,不要讨厌我。」 梁姗耳垂被他捏住,他在她耳边道:「就很听话。」 这似乎有点难。 梁姗现在就很讨厌他,她也一点都不想对他好。 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其实我是个很好的人。」沈卿译黑眸看着她,说:「没有你想的那么讨厌。」 梁姗鼓了鼓脸颊,圆圆的杏眼盯着他。她明显不太相信。 沈卿译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缓缓道:「三三,其实这十年我没有等你,只是,」他稍停顿,「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我也没有办法去喜欢上别人。所以,你让我放了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梁姗想往后退,可是沈卿译掐着她腰,她避无可避。 沈卿译说:「与其互相折磨,不如试着喜欢一下我?」 梁姗眨了眨眼,她手攀着沈卿译的手臂,仰起头,两人身体贴的很紧,甚至沈卿译口袋里的烟盒都硌到她了。 她歪了歪脑袋,唇瓣轻轻抿起,眼眸有些天真,轻声问:「那你爱我吗?」 十六岁的少女,第一次问一个男人爱不爱她。 「爱。」沈卿译说:「一直都很爱你。」 「你真的会对我好,不会再吓我了?」她又问,「也不会再用链子锁着我?」 「真的。」沈卿译眼睛向下弯了弯,嗓音低柔的近似哄:「你可以试试喜欢我。不过三三,你如果一直拒绝我,我可能真的会疯。」 他说:「你知道的,我耐心不是很好。」 这就是近乎威胁了。 梁姗垂着眼睛,她认真想了想。其实除开这些,沈卿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她心中,沈卿译是很好的大哥哥。只是现在,这个大哥哥想做她男朋友,还想要她喜欢他。 梁姗其实别无选择,沈卿译把她逼得很死,她没有第二条路。 她慢吞吞的伸出了手,胳膊环住了沈卿译的腰,有点不大情愿的说:「那好,我尝试着去喜欢你。」 男人腰身劲瘦,她还没说其他的,沈卿译就把她竖着抱起来了。 梁姗双脚骤然悬空,腰被沈卿译抱得很紧,她嘴巴张大一点,低下头,「你……」 她看见沈卿译在笑。 这些日子梁姗见沈卿译笑过许多次,每次都是很清浅的勾勾唇角,偶尔眼睛里也有零星笑意。可此刻,沈卿译嘴角往上扬,仰着脸在笑,眉眼弯起来,眼角都起了褶皱。 他笑着说:「三三亲下我。」 「这……」梁姗咬了下唇。 「你要慢慢习惯。」沈卿译脸一点一点板起来,语气有点冷:「就从接吻开始。」 梁姗脖子往下低了低,她眨了眨眼,看着沈卿译的唇,而后闭上眼睛,凑上去,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月光洒在她脸颊上,将她皮肤衬得很白,闭着的眼睫覆盖住眼睑,睫毛尾端卷翘。 沈卿译呆了一瞬。 胸膛下的那颗心,忽然极速的跳动起来。 砰砰砰—— 血管里的血液贲张着,他手掌忍不住掐紧了梁姗的腰,她退开时,沈卿译把她放下来,他身子前倾,将梁姗困在墙壁和身体之间。 梁姗脸色有点发红,像是喝醉了酒,她眼眸水润润,似是晕了一潭清水。唇上也反射着光,亮晶晶的。 沈卿译捧着她脸,低头,狠狠的亲了上去。 *** 梁姗晕乎乎的回了家,她进客厅时忘了开灯,沈卿译在她身后按开了开关,关上门。 他刚开口说:「三三,你——」 梁姗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飞快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跑进了浴室,砰的一声把门带上。 沈卿译失笑,挠了挠眉,抿着唇,唇角一点一点翘起来。 第32章 掩藏 晚上十一点多钟, 寂静的客厅内,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沈卿译看了眼屏幕,按了接听。 「哥, 你还不回来吗?」沈皙栀捏着嗓子, 细声细气的问:「你和嫂子相处的还好吗?」 这是这两天来沈皙栀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沈卿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闭眼,手指揉着眉心, 语气疏离:「你有事?」 「……」沈皙栀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哥哥?我这是日常关心你。」 沈卿译才不信她的鬼话,「那我谢谢你的关心, 挂了。」 「哎哎哎哎哎!哥!你别挂啊!我有事的!」 沈卿译挑了下眉,「嗯?」 沈皙栀哭唧唧的说:「哥, 我向你保证, 我以后再也不和宋栖词玩了, 我要和她绝交。」 「然后?」沈卿译冷漠无情。 「因为我上次做错了事情, 我爸停了我的卡……」沈皙栀抹了抹眼泪,语调悲切:「哥哥,你能不能资助我一点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沈卿译没吱声, 眉眼冷淡。 沈皙栀:「就一点点就好了。哥哥——」 「不资助。」沈卿译打断她。 「你不资助的话,你亲爱的妹妹就要饿死了,哥。」 「你饿死挺好。」沈卿译凉凉道:「你妈妈不给你钱?阿姨不是最心疼你。找你妈妈去。」 沈皙栀根本不敢让她妈知道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哀求:「哥,给我十万就好了,我看上了一条超级喜欢的裙子, 不买我睡不着觉!求你了哥哥。」 「不行。」沈卿译性格自私又小气,他还记恨沈皙栀之前做的事情,「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沈皙栀做作的哭起来:「呜呜呜……」 到底是自己的堂妹,沈卿译放软了语气:「你让乔纵买了送你。」 沈皙栀哭的更大声了:「我才不要!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卿译闻言皱了下眉:「你还没追上乔纵?」 「没、没有。」沈皙栀哭声止住, 少女情绪转换迅速,像是七八月的天:「哥哥,乔纵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啊?!」 沈卿译回想了一下乔纵平时的做派,认真道:「应该不喜欢你这样的。」 沈皙栀:「……」 沈卿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乔家很好,乔纵人也不错,你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以让你爸去乔家商量一下联姻的事情。」 「可是乔纵不会同意的。」沈皙栀悠悠的嘆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哥,嫂子愿意跟你回来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沈卿译说:「不知道。」 沈皙栀啧了一声:「你这个效率不行呀。」 「效率?」 「你都跟你初恋纠缠了十年了,怎么还是没追上?」沈皙栀觉得十分痛心:「真没想到,像我这种恋爱小天才,堂哥居然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沈卿译的确觉得自己在恋爱方面缺乏经验,甚至与梁姗相处时也不知如何讨她欢心。他默了默,等着沈皙栀把下面的话说完。 「现在的女孩子啊,都喜欢霸道!我室友,天天熬夜看言情,里面的男主角一个比一个霸道!」沈皙栀说:「哥,你知道霸道总裁怎么霸道吗?」 「……不知道。」男人薄唇掀起,虚心求教:「你说。」 沈皙栀:「要把钞票甩她脸上,让她知道你有钱。要把她当成行动不能自理的智障儿童一样来宠。」 沈卿译眉心跳了下:「……是吗。」 「对。」沈皙栀咽咽口水,终于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哥,霸道总裁都是很有钱的,你要不要,给我打十万块钱,让我……」 沈卿译懒得和她废话,挂了电话,给她卡上转了钱。 沈皙栀立马回了好几条微信。 【永远爱哥哥!】 【哥哥就是霸道总裁!】 【哥哥和嫂子要一辈子幸福啊!】 沈卿译:【闭嘴。】 虽然知道沈皙栀并不懂得恋爱方面的道理,可沈卿译却也很贊同她说的一句话。 要宠她,哄她。 他此前没有意识到,梁姗十六岁的时候单纯的像一张白纸,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其实是最好哄的。 哪怕他心底有怨有恨,可他在梁姗面前,也该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好。 *** 第二天梁姗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厨房里却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她还闻到了一股米饭的香味。 这个房子里,除了她就只有沈卿译了。 所以,沈卿译……在做饭??? 他不会把厨房给烧了吧。 这是梁姗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沈卿译小时候虽然自己照顾自己,可他却不会做饭。每次他进厨房,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梁姗小跑到厨房门口,探头进去:「沈卿译,你要不要——」 我帮你? 看清里面的情形之后,梁姗愣住。并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样杂乱,沈卿译一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端着锅,他炒菜的动作虽然不熟练,可却也很稳。 ——至少不会烧了厨房。 陈窈家很小,厨房外面就是阳台。 虽然是深秋,却有太阳。阳光跳跃进厨房,在沈卿译身边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暖色光芒。 他穿了一件很居家的浅灰色毛衣,毛衣面料柔软,他眉眼清淡,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奇异的柔和。 梁姗眨了眨眼睛,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她问:「你怎么今天做饭了?」 沈卿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去刷牙。」 「哦。」梁姗挠了挠脑袋,走去卫生间刷牙。 清水拍上脸颊时,梁姗才慢慢清醒。 她勐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答应沈卿译试着去喜欢他。 这无异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牢笼。 然而梁姗却别无选择,她不敢再跟沈卿译对着来了。 沈卿译煮了粥,炒了一个青菜,小米粥正好装了两碗,青菜分量也不多,味道……也一言难尽。 梁姗咬着那一截没怎么熟的青菜,默默想,沈卿译要是去当个厨师,估计一个客人都没有。 可沈卿译却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她的嫌弃,他安静地喝了粥,问梁姗:「吃得饱吗?不够我再去煮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梁姗低头喝粥,小半张脸埋在碗沿后面,她抬起眼,摇了摇头。 小姑娘眼睛睁得圆熘熘的很可爱,沈卿译指尖点了点桌面,说:「等下吃完,我陪你去逛街。」 「啊?」梁姗抬头:「什么?」 「给你买点东西。再在这边住几天,我们就回家。」沈卿译说。 梁姗并不想回那个别墅,她撇了撇嘴角,语气低落:「嗯。」 上次陈窈带梁姗来过这边的商场,梁姗比沈卿译要更熟悉一些。 二楼商场主要卖女装,沈卿译眼光是标准的直男审美,喜欢那种看起来就亮晶晶的东西。他手指点了好几件衣服,对梁姗道:「去试试。」 「我其实,并不缺衣服。」梁姗斟酌说:「我们这次买点别的吧。」 沈卿译直接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导购员帮梁姗把衣服全搬进去,好让她一件一件的试。 梁姗站在闭塞的试衣间内,看着那一堆自己并不喜欢的衣服,拧起了眉心。 她一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可却偏偏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换了一套水粉色的套裙出去。 代购员原本在热情的招待沈卿译,可看见梁姗出来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停下了说了一半的话,惊嘆的「哇」了一声。 梁姗实在生得漂亮,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惊艷的美,她皮肤白、眼睛亮,唇色殷红,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是个大美人的结论。 非常直男审美的水粉色套裙,穿在她身上,却并不显得艷俗,反而只让人觉得美。 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没有丝毫的瑕疵,还清纯的不像话。 沈卿译手指蜷了蜷,眸色幽深,说:「去试试下一条。」 梁姗看了一眼试衣镜。 套裙裙摆在膝盖上放一点,腰身掐的很紧,领口是v领,半包着肩,其实有点露。 她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进了试衣间。 很听话,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沈卿译皱了皱眉。 他其实更喜欢梁姗骑在他脖子上,耀武扬威的嚣张样子。 可是这样听话也很好。 乖乖的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用那种干净却又怯生生的眼神看着他。 像是在求他.蹂.躏她。 想把她裙子撕成碎片。 想看那张清纯脸蛋布满泪痕,眼泪汪汪的求他放过她。 更想,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沈卿译想起很多年前他在梁姗身上纹上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皮肤细腻,纹身的时候又哭又闹,哭的一双眼睛红成兔眼,可他没有心软,他一笔一笔的在她背上烙下印记。 纹身痛,洗纹身也痛。 梁姗娇气又闹腾,即便很讨厌那个纹身,也不会去洗掉。 她带着他的名字过了十年,却还是说不喜欢他。 沈卿译心底痉挛的痛,可是指尖却兴奋地颤慄起来。 他的三三跑的再远,终究还是会落进他掌中。 第33章 在一起 买完了衣服, 沈卿译又给她挑了许多双鞋,每双鞋都带了点儿跟,价格也不菲。可惜穿在脚上并不舒服, 走起路来也不得不慢吞吞的。 梁姗不喜欢高跟鞋, 她更喜欢平底鞋。可是与沈卿译争论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沈卿译不是一个能讲道理的人。 除了试衣服花了点儿时间,其他时候沈卿译都挑的很快。 全是给梁姗挑的东西, 包包、手鍊、耳饰、还有形形色色的护肤品。他挑东西不看价格,眼睛扫过去, 觉得喜欢就让人包起来。 梁姗抿唇站在斜后方的位置,面色平淡, 看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 等沈卿译挑完了, 他似乎才意识到要问梁姗的喜好, 他侧头, 看着梁姗,放缓声音问道:「有什么喜欢的?」 「没有。」梁姗摇摇头,又记起沈卿译说要自己对他好、喜欢他, 她思忖了一下,说:「你买的我都很喜欢。」 姑娘站在他面前,这样乖巧的说话。 沈卿译唇角翘起来一点,他往身侧走了几步,左手插在裤兜,右手去拉梁姗的手, 「喜欢就好。」 梁姗轻微皱了下眉。 「我们回家。」沈卿译捏着她指尖,声音里难掩欢喜,说道:「都中午了,我给你做饭吃。」 梁姗微微抬眸打量他的神色, 她不懂得此刻沈卿译眉眼间的那种雀跃劲儿是从哪里来的。 锅铲不住地翻炒着锅里的菜,发出刺耳却又异样和谐的声音。 梁姗半躺在沙发上,在微信上和陈窈聊天。 陈窈刚刚才知道沈卿译找来了,问:【沈卿译哥哥没有生气吧?】 梁姗抬头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能看见沈卿译被门框遮了一角的背影,男人围着围裙的模样有点像家庭煮夫。她抿了一下唇角,回覆:【很生气。】 梁姗:【他还说我再敢丢下他,就弄死我。】 陈窈:【……?】 梁姗垂眸,把脚上的拖鞋踢掉,盘腿坐在沙发上,她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到事情也会想和朋友倾诉,而脾气温柔的陈窈恰好能充当这个角色。 梁姗:【窈窈。】 陈窈:【嗯,怎么啦?】 梁姗:【沈卿译跟我说,让我跟了他,然后他就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什么意思?】 【他让我跟他在一起。】 【?】 【对他好,喜欢他。】 【……额。】 梁姗补充了一句:【然后他也会对我好。可是他今天带我去商场,买了一堆我不喜欢的东西硬.塞给我。】 【可能,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梁姗「嘘」了一声,不高兴的撇撇唇角,【可是,如果我跟他说我不喜欢他买的东西,他肯定又会生气。】 陈窈暂时没有回覆这条消息,梁姗快速的打字: 【他脾气很差,很容易就生气。】 【我怕我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就又把我关起来。】 【他让我喜欢他,可是我不喜欢他。他现在对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对我好像有一种独占欲。】 【窈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梁姗性格一直都很开朗,小时候在小区里,就没有小朋友不喜欢她。她擅长与人交往,也会对身边的朋友敞开心扉。 可她现在却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沈卿译。 沈卿译端了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梁姗扭头看过去,他也朝梁姗看过来,浅浅的弯了弯唇角,然后低下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復又进了厨房去做下一盘菜。 梁姗眨了下眼,见他这样,不觉有些错愕。 从他醒过来,沈卿译对她,倒是少见的这样温和。 手机振动了下,梁姗低头看陈窈给她的回覆。 小姑娘大约是个很理智的人,从很多方面分析了她和沈卿译之间的关系,最后问:【梁姗姐姐,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你还想跑吗?】 梁姗手指紧紧捏着手机,有点恨恨的咬了咬牙,随后又丧气的塌下肩膀:【跑?我还能跑去哪里?陈窈,我现在不想跑了,我累了,我想好好的活着。】 【姐姐是想留在沈卿译哥哥身边吗?】 过了好久,梁珊才慢慢的打了一个字:【嗯】 陈窈很快就回復了一条很长的消息:【其实哥哥就是喜欢你呀,他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要姐姐你也喜欢他而已。我之前和我男朋友之间也有一些误会,但是相处之后我才发现,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对他好,他就会想掏心掏肺的对我好。梁姗姐姐,没有人生来就是冷血的,沈卿译哥哥也是。他经歷过很多事情,性格或许不是那么好,可他对你肯定是好的。】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所以你才会觉得他好。】 梁姗看见陈窈给沈卿译辩解,心底生气了一股火气。他明明是个混帐,可是偏偏每个人都对他印象很好。 过了两三分钟,陈窈才回復了一条语音。 梁姗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把腿从沙发上放下来,踩着拖鞋进了书房,关上门。她点开那条语音听。 「梁姗姐姐,我当然不是你。可是我却觉得,沈卿译哥哥实在是个很好的人,可能他只是不懂怎么去表达对你的爱,所以你才会误解。你们之间或许需要好好的沟通。你既然是想要留下来,那就让他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以后还会有可能是夫妻,最后或许也会一辈子都在一起。遇到了问题,就要去解决,你对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他说。觉得他做的不对的地方,也应该告诉他。感情都是需要慢慢磨合的。」 陈窈声音温柔,梁姗却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沈卿译根本就不会听她说了什么的,他性格强势,只会按照他自己想的来,才不会在乎她的感受。 她有点赌气的说:「那你和你男朋友也是这样吗?或许你能说,可你别忘了,邵季舒不会说话,他有什么想法,可不会和你说。」 发完这条语音,梁姗就后悔了。 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的攻击了小姑娘的男朋友。 梁姗长按那条语音消息,点了撤回。 然而陈窈很快就回復她:【我听到了。】 梁姗懊恼的锤了下头,慌忙说:「窈窈,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说邵季舒不好的意思。」 陈窈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我会手语。他比划,我都能看懂。而且,他也不会像沈卿译哥哥那么别扭。】 再之后,小姑娘就没回復过她的消息了。 梁姗靠在门板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她不该把对沈卿译的怨气撒在别人身上的。 她才靠了一小会儿,房门却被人从外面勐地推开。梁姗趔趄了一下,身子往前甩,她走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你在书房。」一道声音说。 梁姗回头,看见沈卿译手搭在门把手上,站在门边,有些冷漠的看着她。 「啊。」梁姗莫名其妙,有点生气的瞪他:「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我差点被你撞倒。」 沈卿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有残余的慌乱,他轻声说道:「我以为你跑了。」 梁姗气鼓鼓的:「我才不会跑。」 「嗯。」沈卿译松了门把手,眼底慌乱掩去,而后染上一点笑,他垂头站在梁姗身前,尚沾着油烟的手指捏了捏梁姗的脸,问她:「为什么不跑?」 梁姗眨着眼睛,懵懂问:「我为什么要跑?」 「我钱包放在外套口袋里,书房里有房间钥匙,我没有找人看着你。」沈卿译声音条理明晰,不紧不慢道:「你如果要跑,可以拿上钱包,把我手机也拿走,反锁了房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停了停,他又屈起食指,用指骨擦了擦梁姗脸颊上沾到的油,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像只小花猫。」 梁姗推他胸膛,把他推开一点,她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轻声问:「那我跑了,你会找我吗?」 「你说呢?」沈卿译歪头,轻轻笑了一下:「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了你?」 梁姗没有再说话,她动了动肩,心里还是生气,把手机朝沈卿译身上砸过去。 「啪」的一下很大声,手机撞在男人肩上,听着都痛。 沈卿译不躲不避,挨了那一下后,他单手接住要落在地上的手机。他把手机插.进梁姗口袋,另一只手搭在梁姗肩上,给她揉了揉,道:「发什么脾气?」 梁姗挣开他,出了书房,沈卿译慢吞吞跟在她身后,他唇角勾着一抹笑,等梁姗坐在椅子上,半趴在餐桌上时,他弯下腰,手指缠着她一缕头髮,将她发尾放在掌心把玩,这才出声道:「三三,真不跑了?」 「不跑了。」梁姗冷声道。 沈卿译摸了摸她头,他上前一步,半蹲在梁姗跟前,试探着问:「那以后,跟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 梁姗小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她眼睫眨了下,看着沈卿译。 男人平静表情下却是有些紧张,下颚紧绷着,等着她回答。 梁姗想起陈窈说的话,她别开眼,冷着声音说道:「我不喜欢你给我买的裙子。」 「那再买些你喜欢的。」沈卿译说。 梁姗咬了下唇:「你刚才撞痛我肩膀了。」 沈卿译好脾气的说:「对不起,我再给你揉揉。」他说着手就要去揉梁姗肩膀,梁姗想到自己刚才才用手机砸过他,到底是自己理亏。她推开他手,垂着眼睛:「不用。」 「你还没回答我。」沈卿译笑了笑,提醒她。 梁姗不想让他轻易得逞,她指尖在小臂上点着,有点骄横的说:「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跑,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我错了。」沈卿译从善如流,没什么停顿的说。 梁姗愣了下,有点诧异于他这样好说话。 她想了想,从桌上坐起来,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三道菜,又看了眼半蹲着的沈卿译,他身上还围着围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柔。 梁姗点点头,「好,我以后跟你在一起。」 第34章 酒店 翌日沈卿译又带着梁姗去逛商场, 美其名曰是要给梁姗买她喜欢的衣服。梁姗觉得他多此一举,可这样的行为却又不叫她反感,还生出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 于是便真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了一堆衣服, 最后差点把陈窈家给堆满。 虽然答应了要和沈卿译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沈卿译行为也还算君子, 白天陪梁姗出去走走,又或是在书房里处理文件, 偶尔梁姗还会见到朱宏过来和他说些什么。到了晚上,沈卿译便睡在沙发上。 他也没有再强迫梁姗做一些很亲密的事情, 极少数时候会有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梁姗很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 又时盯着在做饭的沈卿译, 也会恍惚的想, 其实和沈卿译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他温柔起来是真温柔,给她做饭、洗衣、还会陪她打游戏刷视频。 陈窈回井原市那天,梁姗在书房和沈卿译下五子棋, 他下棋不让她,她总是输。输了心里便不服气,总想赢回来。 书房门口忽然响起一道低唿声,沈卿译抬头看过去,「陈窈,回来了?」 梁姗半撑着桌面扭过头, 看见陈窈的一瞬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窈窈?」 「额……」陈窈手上还托着个行李箱,站在书房门口, 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视线在沈卿译和梁姗身上打了个转,半晌才说道:「沈卿译哥哥、梁姗姐姐,你们继续,我、我去隔壁住。」 她来之前给梁姗发了消息的,估计两人玩的专注,梁姗没看到。 「不用。」沈卿译看了眼梁姗,她似乎也有点鸠占鹊巢的窘迫,唇角微微抿着,手指攥紧了笔。沈卿译说道:「你就住你家,我等下带你姐姐去酒店住。」 陈窈把行李箱放到一边,她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只好说:「啊,那我送送你们。」 沈卿译低头在十字格里画了个圆圈,然后将四个圈圈连成了一条线,唇角微微勾起,抬眼看向陈窈:「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两个说完了话,陈窈去整理行李,在隔壁房间里发出轻微的响声。 梁姗转回身,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本子上的四个连成一线的圆圈。她心口一堵,连着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被沈卿译压迫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她脱口而出:「你又赢了?」 沈卿译放下笔,嗓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承让。」 她心梗,瞪着他,耍赖问:「你怎么都不让我的?」 「嗯?让?」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低头笑了下,好笑问道:「我让了,有什么好处吗?」 她咬了下牙,或许是这几天沈卿译对她太好,此刻她也有点恃宠而骄,没有像之前那样时刻记着不能得罪他,她道:「你让我赢一局,又不会怎么样。而且别的情侣之间,男生都是会让着女生的,就只有你这么小气。连下个五子棋都不让我。」 沈卿译姿态散漫的靠在软椅里,闻言撩了下眼皮,看一眼她,缓声问道:「别的情侣能接吻、能上.床,」停了停,他手指点了点扶手,故意说道:「我又不能。那我让你干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他果然小气的很。梁姗把笔往桌上一扔,气恼道:「可我们又没有感情基础,再说我又不是没有和你接过吻!」 「嗯。」沈卿译轻轻扬眉,淡淡说道:「亲完就扇了我一巴掌。」 梁姗不觉中计,气鼓鼓的说道:「那时候你强.迫我。你现在亲我,我又不会扇你巴掌了。」 他抬头,似乎很惊讶,问:「那我能亲你?」 「当然可以了。」她完全顺着他的话钻进陷阱,浑然不知对面的人笑容里有多快意。 沈卿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扯着唇角笑,过了好一会儿,在她恼怒的视线中,他起身,道:「收拾下东西,我们去住酒店。」 沈卿译助理朱宏办事效率很高,在沈卿译打完电话之后,朱宏在十分钟之内开车到了小区楼下。 陈窈和邵季舒送他们到楼下,车子扬长而去驶向酒店。 梁姗房间在沈卿译隔壁,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饭点,服务生体贴的送来了晚餐。梁姗在房间里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晚九点钟时,她上床睡觉。 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房间门铃响起来。 梁姗警觉地从梦中惊醒,她按开檯灯,看了一眼门口。门外不知是谁。梁姗摸到手机,下意识给沈卿译打电话。 门铃声停住,电话被接起,梁姗略有些慌乱的说:「沈卿译,有人在敲我房间的门。」 他默了默,似乎有点无奈:「是我。」 「啊?」 沈卿译淡声道:「三三,把门打开。」 她揉了揉头髮,爬下床,踩着拖鞋去给他开门,还没看清门口的人,她就打着哈欠问:「有什么事吗?」 酒店走廊二十四小时亮着灯,灯光下,沈卿译穿了一身灰色丝绸面料的睡衣,他脸色有点发白,眼底晕着淡青色。 「你不舒服吗?」她眨了下眼睛,伸手去摸他额头,关心的问:「发烧了?」 温热的手背贴在他额头上,沈卿译眯了眯眼,往前逼近一步,抓住她手腕,声音低沉暗哑:「睡不着。」 她后退一步,沈卿译用脚踢上了房间门,带着她进去:「我能睡在你房间吗?」 第35章 很丑 这样的说词单薄而可笑, 完全站不住脚。 她不信如沈卿译这样,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会因为睡不着觉而来她房间。可她抬起眼,看见他平静的表情。 又想起了那个晚上。 他暴躁的说, 这十年, 他跟死了一样。 原本想说的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一圈, 又咽了下去。说她不忍心也好, 亦或是心底潜意识不敢忤逆沈卿译也好,在此刻,梁姗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问道:「你是睡床还是睡沙发?」 套房里只有卧室开了一盏檯灯,门一关上,室内陷入一片幽暗。 沈卿译往里走的步子停了停,他转身, 看着身后的梁姗, 「什么?」 「沙发和床, 你选一个。」梁姗抬起手,手掌心捂着嘴,皱起眉打了个哈欠,眼角生理性泌出一点泪水, 她含含煳煳的说道:「你不是要在这里睡吗?你选一个睡, 我睡另外一个。」 沈卿译听懂了。这倒是令他很意外, 他以为梁姗会很抗拒的拒绝, 却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他失笑,缓声道:「我能睡床吗?」 「可以。」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一眼,梁姗「唔」了一声, 踩着拖鞋进卧室,路过沈卿译身边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味。 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好奇起来:「你刚才抽菸了?」 沈卿译从睡裤口袋摸出了一盒烟,夹在手指间,看着她:「嗯。」又问:「所以,要没收吗?」 他这样子,一时竟然梁姗想到了那种妻管严的小男人。 不过她不敢管沈卿译。 「不要。」她晃了晃脑袋,没有再说什么,进卧室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时沈卿译倚在墙壁上,嘴里咬了一支燃着的烟,微微眯了眼睛看她。 梁姗把被子铺在沙发上,没理会他,躺上沙发,用被子裹了身体,脑袋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睡了。 睡前,她阖着眼眸轻声说:「晚安。」 「梁姗。」 沈卿译忽然开口,酒店房间很大,隔音效果又好,他声音隔了一段距离传来,梁姗听着不怎么真切。 她迷煳用气音应:「嗯?」 「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觉得他不怎么样。 她怕说了这句话他会生气,于是没有回答。 好在沈卿译似乎也没有非要她的回答,他自顾自的把话说了下去。 「我今年二十七岁,还算有点钱,一直都洁身自爱,没在外面乱玩过。」他嗓音微哑,音色干净,隐约低沉,轻声说道:「你不惹我生气时,脾气也还好。」 他停住,梁姗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她躺在沙发上,垂下眼睛看着靠在房门口的沈卿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她问:「然后?」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他说。 她愣了愣,原本攥着被角的手指蜷起来,不自觉的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在断断续续的说:「我十七岁就想娶你,那时你不喜欢我。」 「我以前不太讲道理,因为你不喜欢我就对你不好。是我做错了,抱歉。」他将菸头按在墙上掐灭,唇角垂下去,「可我也没办法放开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婚姻是一件很珍重的事情,沈卿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之前的十年,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想起来这些记忆之前,我不能这么草率的替自己做决定。」 他仰头靠在墙上,脖颈上喉结突出,上下滚了滚。半天才说:「我本来是想把你关起来,不去管你在想什么,呆在我身边就很好。直到我知道你失忆了,我想跟你重新再来一次,就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你跑了,我找你找得,觉得你可能是死了。」 梁姗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 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她和沈卿译之间,没有深仇大恨,甚至也没有她幻想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剧情。 不过是沈卿译太喜欢她,而她不喜欢他而已。 「我想我该对你好,可我又忍不住对你发脾气。你不喜欢我,你会扔下我,你会跑。」他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塌下来,五指插.进短短的头髮,「沈皙栀说你们女孩子喜欢霸道总裁,我给你花钱,可你不喜欢。我每天给你洗衣服,做饭给你吃,可你还是不喜欢我。」 她听得很想笑,忍不住笑出了声,谁喜欢霸道总裁了? 然而笑出声后,她心口却很酸涩。她明明不喜欢沈卿译,可是听他说这样的话,还是会难受。 他说:「我能做的比邵季舒更好。」 这又关邵季舒什么事情?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都可以改。你不用觉得怕我。」他似乎嘆了口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你以前骑在我脖子上耀武扬威的时候我都没怎么你,怎么现在就怕我怕的跟见了阎王?」 这番话来的莫名其妙。 梁姗想起离开之前,陈窈似乎找沈卿译说了些什么。 想起陈窈那张张口闭口就是大道理的嘴,她大概明白沈卿译为什么会来找她说这些话了。 她裹着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拍了拍身边沙发座,道:「沈卿译,你过来坐。」 他没有立刻过来,而是似笑非笑的问:「又要跟我讲道理吗?」他摇了摇头,无奈的说:「我不听的。」 如今梁姗没有多讨厌他。 毕竟沈卿译也未曾对她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有些时候对她也很好。而他现在这么痛苦,其实也够了。 于是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仰起脸看着他,道:「我没有要跟你讲道理。」 他手指动了动,抬起来滑过她眉眼,「那结婚吗?」 梁姗心口堵得慌。 她能猜到沈卿译想得到她,却没想到他连道理也不跟她讲,说了长篇大论的一番话,最后要跟她结婚。 她不回答,抓着沈卿译的手腕,她将他的手掌搭在自己心口,道:「我没有喜欢过谁,所以不知道什么样子才是喜欢别人。可是,」她拧起眉,「沈卿译,我见到你,心跳没有快一点点。」 掌心下的绵软隔着睡衣传到心口,他手指微颤,声音沙哑道:「那我要怎么办呢?三三,我要怎么办?」 「你给我时间。」她松开他手腕。 「你要多久?」 「……不知道。」她眼眸垂下来,觉得这谈话完全没法进行下去了。越说越绕,根本扯不清楚。 沈卿译笑了一声,荒凉道:「我就不该跟你讲这些,直接上.了你多好。」 她抬头,惊诧的看了他一眼,嘴巴微微张大了,怔怔的:「啊……?」 脸颊被人拍了拍,男人低下头,咬上.她嘴唇。有点凶的一个吻。 唇齿交缠时,他唿吸渐渐乱了。 她没有挣扎,心里也奇异的没有反感的情绪。只是最后停下来时,看着他眼底那圈青黑色,鬼使神差问:「为什么睡不着?」 沈卿译指腹按在她唇瓣上,淡淡的:「失眠。」 之前她念书,沈卿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失眠很久了吗?」她想了一下,试探的语气问:「你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沈卿译把她脸抬起来,很轻的嗯了声,过了会儿,似乎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快十年没睡好觉了。」顿了顿,他生硬道:「想你想的得了病。」 她原本很困,可跟他说了一会儿话,睡意就消了。此刻她伸手拽住他睡衣领口,盯着暗淡灯光下男人冷硬的眉眼,用力把他领口往下扯,脚尖踮起来。 沈卿译安静看着她,眼睫眨了下。 她吞咽了下口水,心跳莫名其妙的有点快,耳根也因为那句「想你想的得了病」而一点一点的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拽他衣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踮起脚,吻在他眼睛上。 她撒手时,沈卿译的手指贴在眼皮上,似乎有点呆,在她耳边问:「这算是什么?」 「丑。」梁姗心跳如鼓,耳膜似乎都要被震碎,她慌张说:「你太丑了。」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她并不觉得沈卿译丑,在刚才的那一刻,她甚至荒诞的想亲他嘴。 大约和情.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被美色所惑而已。 沈卿译没说话,眼睛眨了下,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黑眼圈,很丑。」她闭上眼睛,不敢对上他视线,颤着声音说:「都把我丑哭了。」 她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你、你去睡觉。」梁姗说。 沈卿译执起她手指,在她指尖亲了下,「好。」 第36章 尝下 梁姗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半睡半醒之间, 她想,其实和沈卿译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沈卿译虽然性格阴晴不定,可对她是很好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即使是在睡梦之中, 她却依然觉得心脏紧缩了一下。就像是她身体潜意识的反抗这个决定。 梁姗忍不住迷迷煳煳的想, 她为什么会这么本能的抗拒沈卿译这个人?他们之间的过去, 真的只是如沈卿译所说的那样吗? 再醒过来的时候, 她所睡的地方由沙发变成了床,身上还搭着酒店房间里的白色被子。 梁姗坐起来,她身边的床是空的,床单也很平整, 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天光大亮,阳光从窗帘缝隙跳跃进来,落在地毯上,洒下一条金黄的细线。 她穿上拖鞋, 进卫生间洗漱, 漱口杯接水时, 梁姗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膻.腥味。味道很淡。 梁姗刷牙的动作一顿,随后扔掉牙刷,狠狠地漱干净口,脸也没洗, 直接拿起淋浴的蓬蓬头, 拧开水, 对着浴室瓷砖胡乱的沖刷。 昨晚洗澡时还没有这个味道。 这个味道, 让她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水沖刷瓷砖,水声哗啦啦的。在喧譁的声音中,梁姗磨了下牙, 啐了句:「变.态!」 居然在她房间的卫生间里,做这种事情! 梁姗冷着脸,半天没跟沈卿译说一句话,结果沈卿译今天很忙,吃完早饭就带着助理出去了,似乎是要见一个合作伙伴。 他走之后,梁姗便一个人留在酒店。 梁姗很自在,她窝在沙发上玩欢乐斗地主,和陌生网友组队,连赢了四局。第五局的时候,因为牌实在太烂,之前赢来的欢乐豆全都输光了,简而言之——她破产了。 让她看gg才能领欢乐豆。 梁姗抿了抿嘴,退出了游戏。看到微博界面的时候,她在搜索栏里输入自己的名字。 她之前搜索过了,这个名字重名率很高,她翻了好几页都没找到和自己有关的信息。想到昨晚在睡梦之中,那个念头浮起时,她身体自然地抗拒。 梁姗想了下,换了个名字,搜索梁三三。 除了沈卿译之外,没人会叫她三三。而沈卿译对她而言,是一个连失忆后都要害怕的人。 果然搜到了。 梁姗点进梁三三v的头像,头像下面的那句话是「九亿少年的梦」。 梁姗:「……???」 梁三三微博主页很干净,粉丝也才一两千,第三条微博是她的自拍照,照片是侧颜,晨光温柔沐浴在脸上,画面温暖又清新。 梁姗看到照片才敢确定这个人是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弄一个这么风骚的个性签名?! 梁姗捂住眼睛,长长的嘆了口气。 她以为自己长大之后会成为一个岁月静好的淑女,可似乎还是和现在没什么变化,用她妈妈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乖的不要不要的,但其实想跳到天上去。 吃完午餐陈窈约她出去玩儿,梁姗对这边不太熟悉,就在酒店门口等陈窈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遇到了两三个搭讪的人,梁姗都没理,低头玩手机。直到有人从背后抱住她,「梁姗姐姐!」 梁姗吓得手机差点砸到地上,意识到是陈窈之后,她才拍拍胸口,回头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陈窈笑笑,好奇的伸过脖子来看她手机:「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喏,在看魔术师表演。」梁姗把屏幕给她看,顺便问:「我们去哪儿玩呀?」 陈窈看清画面上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不是齐拈吗?不过,看着还挺帅的。」她抬头,亲昵的挽着梁姗的胳膊,说:「我带你去我们学校看看吧,我们小区楼下的王奶奶家的猫生了七只小猫,我想去领一只回来养。姐姐顺便陪我去下吧?」 「……齐拈。」梁姗恍然的点点头,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印象不深,她没多纠结,把手机揣兜里,回答陈窈:「可以。」 她又问:「我也想养一只猫,行吗?」 「可以呀,王奶奶就是想把小猫送人,她家太小了,只能养一只猫。」 陈窈学校很大,她陪梁姗在学校里走了一圈。 放假期间校园里只有住读生在,还算清净。 梁姗记忆中,她一个月前还在念高一,醒来就到了二十六岁,此刻看着校园,心里升起了万千的感慨。 路过一座低矮废弃的教学楼时,陈窈忽然拉住她:「你看。」 梁姗眨了下眼睛,茫然看过去:「什么?」 那座教学楼露出来的墙面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挤满了五颜六色的图案。 陈窈说:「那个啊,算是表白墙吧。我们学校好多情侣都会在这里写字,唔,也有写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的。虽然现在很多都在q.q表白墙上表白,可是学校不许带手机嘛,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在这里写的。」 走近了梁姗才看清上面五颜六色的全是人名,还有许多的心心图案和一些海誓山盟。 陈窈带她走进一间空教室,教室里面的四面墙上也写满了字,她拿起一只水彩笔,站在教室内唯一空白的那张墙面前:「梁姗姐姐,你要不要也在上面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我没有什么想写的。」梁姗摇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 陈窈诧异回头:「没有吗?」 「没有。」梁姗抿了下唇,声音轻而坚定。 陈窈愣了一瞬,转而笑了:「我听我以前的同桌说的,只要把喜欢的人的名字写在上面,他就会听到你的喜欢。」 「真的假的?」梁姗不太信。 陈窈吐了下舌头,「当然是假的了,都是大家传出来的,就当是个念想。」 那只水彩笔被递到身前,梁姗垂眸,听到陈窈说:「要不要写着试试?说不定就变成真的了。」 她握笔,停在墙面之前,手肘抬起来,还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眸光一转,看见另一面墙上有许多人写了心愿。 有祝考试顺利的,也有愿有情天长地久的。 这群学生们把表白墙当成许愿墙用。 梁姗闭了闭眼,睁开时,她在白色墙壁上写。 「梁姗沈卿译」 陈窈小小的惊唿了一声,看热闹似的好奇问:「为什么写这个?」 梁姗侧头,她将笔盖合上,认真道:「不为什么。」 大概是,她改变不了沈卿译对她的执拗,只能许愿,希望自己真的可以爱上他。 至少这样,她不会觉得痛苦。 从学校出来,她和陈窈散步回南台小区。 王奶奶家的小猫是一只奶油色的英短,生了七只长得相像的杂毛猫,王奶奶和蔼的让她们挑自己喜欢的小猫回去。 刚出生的猫咪小小的一只,才不到梁姗手掌大小。 陈窈抱了一只乳白色的小猫,梁姗原本犹豫不决,忽然那只在角落里的蓝白色小猫喵了一声,圆圆的猫眼望着她。 梁姗爱心爆棚,抱着小猫咪问王奶奶:「我能抱这只回去吗?」 王奶奶自然说可以。 陈窈手指戳了戳小猫咪的肚子,笑嘻嘻的:「好可爱的小猫。」 到了七点多钟才回酒店,陈窈将猫咪放在邵季舒家,回酒店的路上一直在逗梁姗怀里的小猫。 梁姗手指挠小猫的下巴,心情极好的走进酒店。她在楼下大厅里看到了坐在一起的邵季舒和沈卿译。 少年和男人坐在一起意外的和谐,两人没有交谈。 陈窈小跑过去,坐到邵季舒身边,「你怎么来了?」 沈卿译挑眉看向她。 梁姗不怎么自在的走过去,她还没想好说什么话,陈窈就抢先问:「你看那个猫可爱吧?」 「哪儿来的猫?」沈卿译斜着眼问,「捡的?」 他语气很淡漠,隐隐带着冷血。 梁姗把小猫抱得更紧了些,保护的姿态,她说:「是别人送的。」对上沈卿译不耐烦地表情,她说:「以后我就是它妈妈,我养它。」 沈卿译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视线看她怀里的猫,皱眉。 不喜欢她把感情寄托在一只猫身上。 她都没怎么主动抱过他。 「朱宏,抱走。」沈卿译说。 「不。」梁姗有点生气,「我要把它养在身边。」 沈卿译真想把那只猫给弄走。待在梁姗怀里,刺眼的很。 朱宏得了命令,却没有上前去抱猫,而是站在沈卿译身后,为难的看着梁姗。自从这位梁小姐离开之后,朱宏便知道,比起沈卿译,这个梁小姐的意思似乎更不能忤逆。 「你看它多乖。」梁姗摸着小猫的头,放到沈卿译身边,道:「你不喜欢它吗?」 「不喜欢。」冷冷淡淡的一声落下,他手指就触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体。 梁姗抓着他的手抚摸小猫的毛,他一顿,指尖传来湿热的触感。垂眸,小猫咪伸出舌头,在他指尖卷舐。 梁姗半蹲着身子,笑的很开心,「啧,小宝贝真乖。」 他原本有些软化的心在一瞬间又硬起来。 一只猫而已。 迟早把它打发走。 和陈窈邵季舒告别后,梁姗抱着猫咪上电梯。 沈卿译周身气压有点低,他显然不喜欢梁姗新养的这只小猫。 梁姗也不理他,自己逗着猫玩儿。 她没养过猫,等下回去还要好好地问一下陈窈注意事项。 电梯在最上一层停下,梁姗自顾自的出去,迎面撞上一个人,差点摔倒。 那人也匆匆忙忙的,扶稳她之后,道了声:「抱歉,小姐。」 梁姗护着小猫,低着头:「没事。」 那人唿吸一顿,惊道:「姗姗?你怎么在这儿?!」 梁姗抬头,怔了下:「你认识我?」 眼前的男人五官清秀,随意套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头髮凌乱随性,激动地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我找了你好久,你经纪人说你度假去了,电话也打不通,跟失联了似的。」 他说话大大咧咧,充满热情。 梁姗不反感他,反而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在看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心里像有轻柔的风吹过,可是温度却又是滚.烫的。 她明明不认识他,可却想亲近她。 就像是两个灵魂,虽陌生,可生来却相互吸引。 闻着男人身上的洗衣粉味道,梁姗眨了下眼睛,陡然之间很想哭。 她说:「你怎么才来。」 话一出口,她愣住。 这句话明显不是她的本意,可是身体快过思维,像是本能一样的脱口而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男人笑了一下,「我来这边出差,不过,你怎么也在这儿?还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他语气一转,半开玩笑暧昧说:「别不是背着老公喜欢上别人了吧?」 老、老公?! 梁姗勐地清醒,怀里的小猫适时发出微弱的「喵」。 男人环住她的手也被人挪开,沈卿译冰冷的声音说:「先生,你认错人了。」 梁姗直觉眼前的男人没有认错人。 她本能地熟悉这个人,甚至比对沈卿译还要熟悉。 可是…… 她犹豫的想,如果她反抗沈卿译,会不会连累这个男人? 男人被拧着手腕也没服软,语气警惕:「你是谁?」 「她男人。」沈卿译环住梁姗肩膀,松开他手腕,细细打量他,点评道:「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梁姗没有说话,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看到最后,喉咙干涩道:「你真的认错人了,你快走吧。」 男人摆明不信,可见她这样冷漠,也有些犹豫:「我怎么可能认错人?你难道不是叫梁姗?我是你男友,李墨启。你不记得了?」 「我不认识你。」梁姗道,说着往沈卿译怀里缩,表情惊恐:「你是不是有病?你再纠缠,我就报警了。」 女人缩在男人怀里,娇小惹人怜爱。 可她明明就是梁姗,为什么要说不认识自己? 李墨启急了:「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姗姗?」 「我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梁姗冷淡的说:「但是我可以送你去警察局。」 沈卿译微微眯着眼睛,欣赏着李墨启的错愕。 他愉悦的笑了一声,微微低下头,在梁姗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随后扬眉看向李墨启,斯文道:「先生,你的确认错人了。」 李墨启恍恍惚惚的点了下头,然而心里却种下了疑虑的种子。 蓝白色的小猫被沈卿译抱在怀里,他颇为愉悦的挠着小猫咪的肚子,问道:「三三,它叫什么名字?」 梁姗出神的盯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卿译唇角的笑往下压,他凑过去,亲昵的摸了摸梁姗耳垂,语气不怎么在意的道:「还在想刚才那个人吗?」 梁姗咽了下口水,「没有。」 停了停,她笑起来,忽然揽住沈卿译脖子,嗓音甜甜:「哥哥。」 「嗯?」沈卿译奖英短猫搁在腿上,腾出一只手揽住她腰肢,「怎么了?」 梁姗低头摸小猫的毛,「我刚才给它想了个名字。」 沈卿译看着她透白的手指尖,又想起李墨启,不觉有些放松。她是真的忘记了,就算是李墨启出现,他的三三也不会有多余的反应。 他歪头,轻声问道:「叫什么?」 「叫沈卿译。」梁姗说。 他稍愣,反应过来时梁姗弯腰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还不忘仰着头问他:「好听吗?」 她笑得眼睛里都出了泪,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忽然想,他的三三会不会也这样对李墨启笑? 那些事情从前没想过,便能当做不在意。 可是现在一想,却觉得唿吸都像被人生生掐住,血液也翻滚起来,他妒忌的想.杀.人。 他敛了笑,将小猫扔在沙发上,拦腰把梁姗扛起来,声音平静:「敢开我玩笑了都。」 梁姗推搡他,半真半假说:「本来就很好听呀,我以后就叫它沈卿译。」 话音刚落,她就被放在洗手台上,双腿垂落,脚尖触不到地面。 沈卿译站在她身前的位置,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 他轻笑,脸色却阴沉,在梁姗耳边问:「有没有和别人做.过?」 梁姗心口发紧,不知怎么回答。 他手指掀开她毛衣下摆,漫不经心的道:「我忘了,三三失忆了。」 梁姗看着浴室内的灯,寒意从嵴椎爬上来,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 他说:「那我检查下。」 她拧眉,有点涨,很陌生的触觉。 她低头看着鼓起来的裙摆。 心口掠过慌乱。 梁姗抓住他手腕,极力稳着声线:「别这样。」 触到很薄的一层阻.碍。 沈卿译满意笑了,他手退出,嘉赏般的将指尖点在梁姗唇上,她唇瓣湿漉漉。 沈卿译道:「试一下。」 第37章 色.胚 沈卿译的确有点恶劣。 黑暗中, 梁姗将半张脸遮在被子里,眼睛睁着看着投进隐约光线的窗帘,如是想道。 她又忍不住想,沈卿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仅脾气差, 还格外小气, 还喜欢通过各种方式来占她便宜。 可她除了觉得羞恼, 却也并不反感。 他总说喜欢她, 说的久了,梁姗也有些相信了。 男人想要亲近自己喜欢的女人,算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吧? 她眨了下眼睛,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往下移,摸到那个跳动的格外快的地方。 完蛋。 她别不是,真的有点喜欢沈卿译了吧? 她摸到手机,解锁, 在网上搜索,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行字打出来, 在按上搜索键时,她勐地清醒过来。 她在干什么啊!大半夜的思春吗?! 梁姗关上手机,气唿唿的用被子蒙住脑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睡觉! 第二天梁姗起的很早,她刻意在顶层电梯旁边等了许久, 指望能碰到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很面善, 梁姗不觉得他会骗自己。 可惜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 反而惹得沈卿译经过电梯旁时瞥她:「守门?」 一看见沈卿译那张脸, 梁姗就想起昨天晚上在浴室发生的事情。她被气炸了,想也没想的上前两步,沈卿译低头, 勾唇看着她:「嗯?」 梁姗瞪他,在他略有些困惑的目光下,抬起脚,狠狠的踩在他的鞋子上,骂了句:「色.胚!」 她穿的皮鞋,鞋底很硬,沈卿译表情微微扭曲,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也有点窝火,伸手去扯她胳膊:「你怎么了?」 梁姗头一扭,发梢甩过他脸,羞恼的鼓着脸颊:「我才不跟你这种色胚说话!」 她说完,甩开他手,自顾自己的向前走。没坐电梯,自己跑去走楼梯下楼吃早餐。 沈卿译动了动被她踩到的脚,轻微蹙眉,表情却并未不愉。 见此,身后的朱宏问:「沈爷,昨晚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那……还要找人看着梁小姐吗?」 电梯升到顶楼,沈卿译走进去,道:「继续盯着。」 「可是……」 话说到一半,朱宏怕惹沈卿译生气,便没再说了。 「有话就说。」沈卿译侧眸看他一眼,「别藏着掖着。」 他不喜欢有太多心思的下属。 朱宏低着头,说:「沈爷,我觉得,这个梁小姐,性格是真的挺好的。」 「用你说。」沈卿译手指抚着衬衣上的纽扣,似乎有点不耐烦。朱宏却听出了一股酸味,他正费解,又听沈卿译道:「她又不是对你好。」 朱宏懂了,敢情他老闆在吃醋。他忙撇清自己:「沈爷,我不是说梁小姐对我好。我的意思是,您这样找人盯着她,万一被梁小姐知道了,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沈卿译睃他,凉薄的扯了下唇:「能影响什么。」 梁姗本来就厌他入骨,如果不是失忆了,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想。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感情呢? 她失忆时,他之与她,是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变态;若她恢復记忆,他便是註定与她陌路的陌生人。 他不使点手段,怎么能将她留在身边? 「是是是,不会影响什么。」朱宏顺着毛捋,笑呵呵道:「梁小姐脾气那么好,不会生您的气的。」 沈卿译垂眸,看了眼自己脚尖,才被梁姗踩过,他轻讽:「你哪只眼睛见她没生气了?」 一向清冷的老闆今天早上像是吃了炸.药,朱宏挠了挠眉毛,还没说什么呢,便又闻得沈卿译慢悠悠道:「也是。你见过她骂别人?」 朱宏摇摇头:「没有。」 在别墅里时,张妈就说梁姗脾气软乎乎的,轻易不骂人。被骂的也就眼前这一位。 「她也不敢骂别人。」他扬眉,黑眸眸光流转,似乎有点得意:「也就我纵着她。」 朱宏:「……」 敢情您还很骄傲? 吃完早饭,梁姗在房间里玩欢乐斗地主。 她昨天正玩到兴头上,可惜输光了欢乐豆,到了今天系统就又赠送给了她。 才组好队,房间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抬头,看向门口。 男人肩倚在门框上,手指指了指房内,道:「收拾下,跟我回家。」 「啊?」这么急的吗?梁姗嘴巴微微张大,定格成了一尊雕像,她下意识抗拒回那个将她关过的别墅。 沈卿译走进来,半俯身看她手机,啧了声:「託管了。」 她刚才愣神之间,系统就託管,打出去了三个王炸,压了队友的牌。 梁姗心口一鲠,两个队友齐齐朝她头像扔烂番茄,扔完还觉得不解气,一人给她泼了一桶水,系统声音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梁姗赶紧取消託管,边打牌边问他:「为什么现在就走?」 她没察觉自己与沈卿译相处越来越随性,甚至有时跨越了那条「界限」。 沈卿译从角落里拖出她行李箱,一件一件的往里扔衣服,回头道:「有点事,明天要出差。」 因为梁姗的失误,他们队败局已定,她干脆直接託管给系统,将手机扔一边,自己踩着拖鞋去收拾衣服,「我自己来。」 沈卿译闻言挑了下眉,见她当真一件一件认真收拾衣服,便没说什么,姿态闲散的往沙发上一靠,拿起她手机。 他问:「这是谁的手机?」 「陈窈的。」梁姗收拾衣服,把内衣内裤一件一件叠好,装进袋子里,道:「她的旧手机,不要了给我的。」 沈卿译退出游戏界面,又道:「那加个好友。」 他拿梁姗手机扫自己的二维码,通过好友验证后,自己给自己改了备註——「老公」。 梁姗收拾好了衣服,拉好行李箱,沈卿译偷瞥她,掩饰般的岔开话题:「三三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出差?」 「不要。」梁姗伸手,想拿过自己的手机。 他却不给,将她手机拿在手里把玩,半仰着脸,漫不经心问:「密码多少?」 手机密码算是很隐私的事情了。 梁姗不想告诉他,她抿唇,反问:「你手机密码多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他似是想起什么,翘起腿,手托着下巴,看着她,好笑似的问:「你要查岗?」 「……不是。」 「love3310。」他说。 一个黑色的手机塞进她手里,梁姗拿着烫手山芋一样,沈卿译又问:「你密码呢?」 她无奈,只好道:「我生日。」 他笑了笑,把她手机关了,又输密码开机。弄完,才肯把手机给她,努努嘴,手指敲了敲她手里手机的屏幕,道:「不看看吗?」 梁姗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把他手机打开。 屏幕一亮,她怔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沈卿译。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又快速移开目光。 锁屏是她照片,桌面也是。 想到「查岗」这个词,她赌气般的点开他微信。 他私人微信号上没什么信息,好友也没几个,最近聊天是和一个叫祁晋的人。 然而看到沈卿译头像时,梁姗又愣了下,她憋不住,气道:「你头像用我照片干嘛?!你又不是个女的。」 而且这个人给自己起的名字是,三三的男人。 梁姗觉得一股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要命。可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沈卿译接了她扔过来的抱枕,他身子深陷进沙发,想到梁姗今天早上在电梯旁等人,眸光便晦暗,他斯斯文文问:「不用你照片用什么?」 她跟他争论不清楚,直接把他手机还他,又拿了自己手机,下巴一扬:「你爱用谁的照片就用谁的!反正别用我的。」 「用别的女的的照片也可以吗?」沈卿译抬眸看她,轻声问。 闻言,梁姗心里更生气了。 她知道有对象的人就会用情侣头像,就好比邵季舒用的就是陈窈照片。 可沈卿译却说要去用别的女的的照片。 他一面说着喜欢她,一面却又要去跟其他女人用情侣头像。 梁姗长睫眨了下,她杏眸清亮亮,看着沈卿译,手指掐着手心,又气又委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终丧气道:「随便你,反正你别用我照片。」 他冷冷的说:「你做梦。」 沈卿译站起来,将手机放进裤兜,拉了她的两个行李箱,外头的几个助理已经在等,他将行李给助理,嘱咐了几句。 其中一个助理进来,把角落里的小猫咪抱走。剩下的助理们拎着行李走了,只剩朱宏等在门外。 他站在门口,皱眉盯着立在沙发边的梁姗,脸色阴沉道:「还不跟上来?」 梁姗低头,闷闷的走过去。 沈卿译也不看她,低声和朱宏说着话。 朱宏没忍住打量了梁姗几眼,心道,这位梁小姐倒是少有被冷落的时候。他们老闆是玩腻了吗?也不能吧?不是听说是初恋来着的吗? 上了车梁姗也没抬起头,她坐在座位上,扭头,垂着眼看车窗外。 车子是加长版轿车,后座很大,沈卿译坐上她邻座。他一上车就把中间的挡板升起来,后座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梁姗回头飞速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但是就是觉得有点委屈。 沈卿译不仅随便对她发脾气,而且还把她当成一个玩.物。随时都可以抛下她,换一个新的女人。 想到这点,她郁闷的撇起了嘴。 明明应该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沈卿译或许会腻了她,然后放过她。 可她实在…… 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只手臂环过她腰腹,将她身子往后带,直接把她按在了男人腿上。 梁姗推了下他手臂,疏离道:「你放开。」 沈卿译似乎是发了狠,阴沉着一张脸,手掌掐着她腰,半点挪动的空间都不给她,将她按在自己身上。 他说:「闹够没有?」 这简直好笑,梁姗反唇相讥:「我闹什么了?」 明明是沈卿译自己沖她发火。 她根本没有闹。 他抬手捏住她下巴,冷声问:「我用你照片当头像怎么了?至于这么生气?」 「就不行。」梁姗不服软,张嘴就要咬他手。 他躲开,手掌掐着她脸颊两侧,凑过去,黑眸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偏要。」顿了下,他不容拒绝道:「我不仅要用你照片当头像,我还要你嫁给我。」 梁姗呆了一瞬,还没想明白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关系,沈卿译就道:「你好好想想,等我出差回来再告诉我结果也不迟。」 梁姗磨了磨牙,非常不喜欢他这副霸道强势的样子。 他对她一点耐心都没有,在一起之前没有应该有的追求,甚至连求婚也是敷衍的威胁。 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凑上去亲了亲她柔软的唇:「乖,别惹我不高兴。」 梁姗看着他眼里的笑,深觉此人喜怒无常。 车子拐过一个弯道时,她安静坐在沈卿译腿上,下一个路口是红绿灯,轿车剎停。 梁姗忽然问:「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小情人吗?」 「问这个干什么。」他古怪的看着她,眉头皱起来。 她摇摇头,挣开他,坐在座位上理好裙摆,意味不明道:「她们肯定都比我会讨人欢心,不会惹你不高兴。」 话一出口,梁姗就意识到,她似乎有点太过于关心沈卿译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他有没有小情人,都与她无关的。甚至他会不会去找别人,她也不该在意的。 可是—— 她好像有点,不太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了。 「没有小情人。」他指尖碰着她小巧耳垂,看着她染了一层粉色的脖子和下颚,说道:「一个三三就把我折腾的够呛,哪有功夫找小情人。」 第38章 都哭了 梁姗回到沥市, 最开心的莫过于张妈。 张妈年轻时候就在沈家,她照顾沈卿译快十年了,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这位小少爷颓废成那副样子。 沈卿译刚被认回沈家时, 性子清清冷冷, 不大爱说话, 但是脾气很好, 很好伺候,从不挑她的刺。后来张妈才知道,这位沈少爷哪里是脾气好,分明就是懒得跟她讲话, 没将他们这些底下人放在心上,自然也懒得去挑刺。 经此一事,张妈认定梁姗就是未来的太太,对她更是上心。 她高高兴兴地吩咐人把梁姗房间收拾好, 又让人准备了一桌好吃的。末了嘱咐下面的人, 「以后梁小姐有什么吩咐, 一定要放在心上,千万不能马虎了。」 中午的时候梁姗才到,沈卿译把她送到家,让朱宏送她进去后, 匆匆忙忙的去了公司。 朱宏哈着腰:「梁小姐, 这边走。」 梁姗上次离开时坐的车, 当时凌晨, 门口的沥青路边亮了一行的灯,树木葱茏,从远处看, 像是进了森林。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大的像是牢笼的别墅区,抬手遮住前额,声音放轻,礼貌道:「谢谢。」 身后有人撑了伞,大黑伞遮住她头顶的阳光,梁姗偏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是个相貌刻薄的中年女人。 梁姗有点不自在,她不习惯这样,在生活上处处被人照顾。 她接过女人手上的伞,抿唇,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朱宏在前面带路,走了许久才走到她之前住过的那栋楼。 楼下小花园里的玫瑰花开得火红,走近了还能闻到一阵花香。张妈早就等在门口,见梁姗果真回来了,激动地迎上前,「梁小姐,在外面没有受苦吧?怎么还瘦了?」 「没有。」梁姗把伞收起来,微笑道:「张妈,我过得挺好的,没有吃苦。」 她行礼被人放回房间,小猫咪也被人带下去餵养。 张妈笑道:「梁小姐,先去吃饭吧,坐了这么久的车,应该饿了吧。」 张妈让人备了一大桌子菜,这里的厨师手艺很好,做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甚至还具有艺术观赏价值。 梁姗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夹着面前的菜,偶尔打量一眼这座房子。 她离开时,是真的做好了再也不回来的准备。如今回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记忆,但其实她也才走了不到半个月而已。 张妈站在一旁,「梁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嗯。」梁姗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都不知道,先生为了找你啊,废了好大的功夫。你走的那天,先生发了火,甚至差点对皙栀小姐动手。」张妈看着她,嘆气:「还好你回来了,不然先生……」 梁姗抬起头,侧眸问:「他很难过吗?」对上张妈困惑的眼神,梁姗顿了下,她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饭,补充道:「我不见了。」 「先生何止是难过啊。」张妈想起沈卿译那几天的样子,反驳道:「先生那副样子,简直像跟死了亲妈似的。」 「啊?」梁姗眨了下眼,有点惊诧:「这么难过吗?」 张妈肯定点头:「当然了。」 梁姗抿了下唇,低头扒了几口饭,莫名其妙的,心里有几分动容。 「我听皙栀小姐说,那天先生看到你给他写的信,先生都……」 「都怎么了?」梁姗问。 张妈跟见了鬼似的说:「都哭了。」 第39章 野花 梁姗安静的在客厅坐了许久, 期间张妈说了许多话,她都不怎么上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脑海中却是想,在找不到她的时候, 沈卿译真的哭了吗? 她甚少见到沈卿译哭。 他少年时身上仿佛有傲骨, 即便是生活那样艰辛, 也不轻易向人吐露, 更别提是哭泣;如今他长大,整个人冷漠暴戾的像一根扎人的刺。 可是却会因为她而哭。 这种感知太过于沉重,梁姗心里像是被人刻意揉乱了的毛线团,乱闹闹的理不清。 她无法分辨在听到张妈这番说辞时, 心头涌起的究竟是震惊、质疑、讥诮亦或者是单纯的疼惜。 可她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些。她不了解如今的沈卿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她执着至今,时隔十年仍不肯放手。 梁姗闭上眼,彻底厌烦了这种什么都看不清的感觉。 她很想能够恢復记忆, 很想能将自己从这种茫然混沌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站在二楼的卧室门口, 梁姗没走进去, 而是用手掌抚着走廊上的木质栏杆,感受着掌心的粗粝纹理,她忽然问张妈:「宋小姐呢?」 「啊?」闻得她提起宋小姐,张妈以为她要翻旧帐, 计较起宋小姐骗她的事。可宋栖词毕竟也是宋家的小姐, 如今宋家还没倒台, 借张妈十个胆子, 她也不敢真让梁姗和宋栖词正面对上。她含煳道:「宋小姐回家了,你要见她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我有点事情想要问宋小姐。」梁姗面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那……等会儿先生回来了, 您和先生说说?我做不了主的。」张妈打着马虎眼,试图和稀泥:「梁小姐,您困不困?睡会儿吧?」 梁姗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都要问沈卿译吗?」 「先生说了,不让您见生人的。」张妈露出纠结的神色,眉毛都揪在了一起。 梁姗明了的点点头,神色清淡。 沈卿译其实还是没有变,他承诺的那些话也不能作数——一回到这座小别墅,她便仍变成了被沈卿译关起来的小情人。 只不过最初是用链子,现在获准了更大的自由活动空间。 她蓦地觉得疲倦,实在是很累。 最初答应沈卿译跟他好好在一起时,她是真觉得,他们或许会有未来,哪怕不是特别的美好,然而却是真实可以触见的。 此刻她站在这座华美的牢笼中,得知自己连见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才勐地发觉,和这样的一个人,能有什么未来呢? 昨晚见了那位自称是她男友的李墨启,今天早上就离开了井原市。 沈卿译虽没说什么,可却借着别的事偷偷沖她发脾气。甚至在车上时,他提到了结婚,逼她嫁给他。 她试着站在沈卿译的角度去理解这件事情,她尝试着去相信沈卿译很爱她,爱到不愿意承担一点失去她的风险。 她拼尽了全力想要去相信他,只是因着窥见了沈卿译柔软脆弱的那一面,于是梁姗妄图说服自己这个人本性并不坏。 可是,她此刻才发觉自己愚蠢的可笑。 竟然妄图去相信沈卿译。 沈卿译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丝丝的信任。他从来都不相信梁姗对他说的话,在一起也好,不想跑也好,他都不信。 她少有的烦躁起来。 如果是二十六岁的自己,一定能很成熟的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论是她心底懵懂的情窦初开,又或是因为沈卿译不信任自己而产生的失落。如果她没失忆,她不会陷在这种困境中。 她痛恨自己只能记得十六岁的事情。 晚上沈卿译回来,她如往常一样与他同桌吃饭,吃完饭之后,沈卿译带她出去散步,绕着石子路一圈一圈的走。 她安静乖巧,不会拒绝他,柔软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一步一步跟着他的脚步。 沈卿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忽的顿住步伐,梁姗也跟着停下来,嗓音软软的问:「怎么了?」 大约是因为她心智才十六岁,杏眸看人时有种稚嫩的天真纯粹,像个少女。可她样貌却足够成熟勾人,能引起人心底的欲.念。 他竟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一样,愣头愣脑的说了句:「三三,你真好。」 她青黑鸦羽般的眼睫缓缓眨了下,看着他,竟然笑了,她脸上又不太明显的婴儿肥,笑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像春水被阳光烘烤成炽热的温度。她攥紧沈卿译的一根手指,下巴扬了扬,有点骄傲却又很温柔的说:「当然了,我本来就很好。」 他也笑,头髮被夕阳染成浅浅的金色,好似卸下了防备一般,像个大男孩一样,问:「我明天出差,你会想我吗?」 梁姗不知道。 她朦胧意识到自己有些喜欢沈卿译,可是沈卿译这样限制她自由、不给她信任的做法,却也让她不愿意再多付出一丝一毫。 她挣开沈卿译的手,弯腰摘了一朵野花,放在沈卿译手中。 「临别礼物。」她说。 那朵小野花是白色的,椭圆形的六瓣花瓣毫无保留的绽开,花蕊是黄色的,风吹过,花瓣轻轻颤抖,看着楚楚可怜。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沈卿译将花捏在手心,勾唇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谢谢。」 梁姗或许自己都忘了,初见那一年早春,她也曾摘下一朵梨花放在他掌心,告诉他是见面礼物。 他一面想着谁送这么廉价的见面礼,另一面却又忍不住沉沦在她眼眸中。 她眼睛比满街雪白的梨花还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星星与太阳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刺眼的光,却又让人想要毁灭。 后来他不去找她,却每年都去给梁玉菁扫墓。 他不是梁玉菁儿子,却年年给她做孝子。 每年春天,梨花开满街时,他便会想起梁姗。直到现在他都会想,梁姗实在是个懂得勾人夺魄的妖精。 她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他这样寻常的花,以后每一次,他见到梨花,就会想起她。经此十年,念念不能忘怀。 第40章 麻木 沈卿译急匆匆回沥市的确是公司有事要去出差。 他接手沈氏才两年, 局面刚刚稳定,正在开拓海外市场,他此次便是要去南美去见合作伙伴和那边分公司的负责人。 秘书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日程安排表, 将这次行程的安排告知沈卿译。 行程安排的很满, 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 沈卿译倒也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 拇指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见沈卿译许久没有回覆,秘书讲话的声音渐低,回头与朱宏交换了个眼神。 朱宏摇了摇头, 指了指自己眼睛底下,意思是老闆昨晚没睡好。 秘书明了,合上文件夹,安静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后半程路车上没人敢说话, 直到到了候机室, 等沈卿译靠在椅子上后, 才继续刚才没说完的继续说。 沈卿译偶尔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他手里捏着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点开,是祁晋发的消息。 【晚上来泡温泉?】 沈卿译拇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没时间。】 祁晋很快又回, 【听说你找到梁姗了?把她也约出来一起玩嘛。】 秘书刚好将行程说完, 沈卿译接过来自己看了眼, 又合上给秘书。这位秘书跟他两年,常青藤名校毕业,工作能力毋庸置疑, 沈卿译亦很信任他,对于行程也没什么异议。 他垂眸看了眼屏幕,看到祁晋又回:【你妹妹人挺有意思的,沈哥,你看我也……】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口,沈卿译也明白祁晋的意思:【妹妹?】 【小美人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沈哥,你给我介绍下嘛。】 沈卿译:【不是妹妹。】 沈卿译:【是我老婆。】 祁晋:【……!】 广播宣告登机,沈卿译把手机关机,带着助理坐上了飞机。 自然也没看到祁晋后来又发的消息:【哥,你认真的吗?】 【结婚的那种吗?】 【哥???那宋栖词怎么办?!】 祁晋等了老半天,没能等来回应。他看着屏幕上「我老婆」那三个字,只觉分外刺眼。他骨子里有种浪漫情怀,喜欢美的事物,外表虽然严肃,然而却有一颗诗意的心。 那晚见了梁姗,只觉好像见到了神女,心头火热,念了这么多天,就是想见梁姗一面,想要对她诉说自己的衷肠。 梁姗不见的那些日子,他也出力寻找。只是想早一日找到她。 可是,梁姗居然是他兄弟的老婆? 祁晋不能接受。 他仍想与梁姗见上一面,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祁晋驱车去了沈皙栀学校,在她宿舍楼下等。 等到晚上六点多种,沈皙栀才趿拉着拖鞋和舍友出门觅食。见到祁晋的那一瞬,沈皙栀还没能反应过来,「祁晋?」 祁晋点点头,拉开自己的车门,道:「皙栀,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沈皙栀和舍友说了一声,上了祁晋的车。坐在副驾驶座,问:「你来找我干什么?」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懊恼道:「我还穿着拖鞋呢!本来想跟我舍友在食堂随便吃点再回去画画的,谁知道你来了?」 「皙栀,我有事相求。」祁晋手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车子开出学校大门,「请你吃顿饭,当做我的诚意。」 沈皙栀沾着颜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车窗玻璃,人有点懒,漫不经心问:「什么事?咱俩这关系,也能用得上求这个字?」 祁晋低头笑了一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见见梁姗。」 「……啊?」沈皙栀一呆:「梁姗?」 祁晋把车停在一家日料店门口,抽出车钥匙,转头看着她道:「嗯,我为她写了一句诗,想送给她。」 「不是……主要是我、我、我……」沈皙栀为难的抓了抓头髮,有些难以启齿道:「我哥,我哥他不让我去找梁姗的。」 祁晋也是一愣,「为什么不让?」 沈皙栀拉开车门,底气不足道:「我哥……我哥怕我带坏梁姗。」 祁晋笑了笑,扯着她进去,「那倒算是我求错人了,抱歉。」他又道:「皙栀,我不是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见她一面,我为她写的诗,我想亲手给她。」 沈皙栀嘴角抽搐,想到祁晋写的诗,不由得一阵头疼。 祁晋没什么艺术细胞,可是偏偏就喜欢卖弄文采,写出来的诗总能让人尴尬掉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也没谁会强求一位商人去当诗人。 「你想吃点什么?」祁晋温声道:「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沈皙栀不跟他客气,自顾自的点了几道菜,末了才说:「可是,祁晋,我如果让你见了梁姗,我哥肯定会生气的。」 祁晋并不知道这几人之间的瓜葛,他想了下,道:「那我远远看她一眼,也不行吗?」 沈皙栀皱起脸。 「皙栀,我真的很喜欢梁小姐。」祁晋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语气近乎祈求:「我只看她一眼,然后把我写的诗给她,这样行吗?」 沈皙栀手掌扶住了额头。 一边是她堂哥,一边是她好兄弟。 堂哥因为那个梁姗快疯了,她好兄弟好像也要有这样的趋势了。 她纠结了半天,终于说:「好吧,那你不能做别的事。」 祁晋微微笑起来。 清晨梁姗在游戏室打游戏时,房门忽被推开,她抬起头,看着门口。 沈皙栀两只手都拎着零食,也没打招唿,大大咧咧走进来,「姗姗,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的。」梁姗放下游戏操作手柄,又顺手把屏幕关了,笑道:「你回来了?」 沈皙栀将零食袋子扔在坐垫上,从里头扒出一袋薯片,撕开,将开口方向递给梁姗,弯着眼睛道:「姗姗,我带你出去玩儿吧?你在这里闷不闷呀?」 小姑娘身上像是有无限的活力。 梁姗拿了片薯片,点了下头:「好呀。」顿了下,她脸色微变,想起了沈皙栀和宋栖词合起手来整她的事,唇色微微苍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沈皙栀在心底唿出一口气,把整袋薯片都塞给她,「我带你出去和小姐妹逛街喝茶吧?」 她决定慢慢来,不能在第一次带梁姗出去时就让她和祁晋见面。沈皙栀想过了,她多带梁姗出去几次,把和祁晋见面的那一次混杂在这许多次中,使她和祁晋的见面看起来像是完全的巧合。 张妈并不同意沈皙栀带梁姗出去,她皱眉说:「皙栀小姐,没有先生的允许,我不能让梁小姐出去的。」 梁姗听到这句话,身子微微僵了下,她手指掐了下掌心,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轻声说道:「皙栀,你都听到了,我不能出去的。」 她面色不太好看,神情脆弱,像一朵被风雨摧折的玉簪花。 沈皙栀起初只是想帮帮自己的好兄弟,可见梁姗这幅样子,却有些不忍,她扬眉,将手肘搭在张妈肩头,蛮横道:「我哥不让姗姗出去她就不能出去了?那要是我偏要带她出去呢?」 「我的小姐啊,你不要为难我行不行,这是先生说的,我也不敢违背先生的命令的。」 「那好,不出去就不出去。」沈皙栀气得想跺脚,她扯着梁姗手腕把她拉出去,一把把梁姗按在花园里的小摇椅上,沉着脸色问:「你跟我哥,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都不让你出去了?」 梁姗避开她视线,声音轻的像是呓语:「没什么,他怕我跑掉。」 她像是一朵失去了生命力的花儿一般,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只懂得麻木的接受。 沈皙栀抓住她的手,挤在她身边坐下,她脚蹬着地面,晃着摇椅,好奇极了:「不应该啊,我哥不是挺宝贝你的吗?」 少女歪着头,满是不解的看着她。 梁姗嘆了口气,她嵴背微微弯曲,有点颓丧:「我不知道。」 「诶,我给你讲,宋栖词不是摆了你一道吗,我哥去了那鬼地方没找着你,看你留下来的那信,都给看哭了。」 梁姗蹙起眉,脸色有些防备。 沈皙栀举起一只手,併拢四指,道:「我发誓,我可没摆布你,我当时真想帮你离开的。我还去求我爷爷了。」在梁姗的视线下,沈皙栀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恼怒:「是我自己识人不清,交了那样的朋友,可是,可是栖词也没想要害你的。她第二天就带着我哥去找你了,谁知道……谁知道……」 她终究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梁姗的脸色已经冷下来,她淡淡问:「所以,我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人吗?欺骗我、隐瞒我、甚至利用我,这些都不需要告诉我吗?也不需要道歉吗?」 「对不起对不起!」沈皙栀忙道:「姗姗,我是真的想要帮你走的,可是我也是真没想到宋栖词会那样做。还有我哥……我也没想过要伤害我哥的。」 梁姗冷眼看着她,并不搭话。 沈皙栀挠了挠眉头,苦恼道:「你信我,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要是知道我哥那么喜欢你,找不到你的时候他都想让我给你陪葬了……」她话头一转,又困惑道:「不应该啊,我哥怎么还是这样子对你呢?他应该不这样的,好不容易找到你了,难道不应该把你供起来?」 梁姗讥诮的扯了扯嘴角。 她的确感受到了沈卿译对她的「宝贝」,可同时感知到的,还有沈卿译的防备。 他怕极了她再次跑掉。 甚至,他也不相信她对他的感情。 梁姗疲倦到懒得挣扎,她阖上眼,懒懒的「嗯」了一声。 「姗姗,你相信我,我哥肯定不会对你不好的。」沈皙栀见她反应冷淡,急道:「你信我,你给他撒撒娇,你要什么他都给你的。」 第41章 想念 「撒娇?」梁姗拧着眉头, 有点荒诞的反问沈皙栀:「你哥不是一个能讲道理的人,撒娇就有用了吗?」 沈皙栀见她终于肯搭理自己,小小的吐了口气,道:「别人撒娇没用, 可是梁姗你不一样啊。」 沈皙栀从小被家里万千宠爱养大, 可她家里只有沈卿译不宠她。他不仅不宠她, 在最开始时还很讨厌她, 连话也不耐烦跟她讲。 好在她脸皮厚,也不在意,慢慢的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一个兄妹和谐的体面。 「你跟他撒娇, 他肯定听的。」沈皙栀笃定道,她甚至拿出了手机,直接拨了沈卿译的电话,「你跟他说你想出去, 他不会不让你出去的。」 手机被强硬的塞进梁姗手里, 她握着手机, 听着嘟嘟的忙音,有一瞬间的茫然。 好像,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沈卿译不会对她不好。 可他不相信她的感情,也不相信她的承诺。 这对梁姗而言, 已经是最大的不好了。 她到了十六岁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喜欢上了一个人, 没能明白自己感情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 甚至现在, 沈卿译逼她谈婚论嫁。 可他偏偏不信她。她知道或许是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沈卿译不肯轻信她,又或者是她之前的欺骗给了沈卿译阴影。但这种行为,还是让她感到受伤。 听筒里传来男人的一声:「沈皙栀?」 梁姗没有出声, 她仍旧别扭,不大肯和沈卿译说话。 肩被人推搡了下,沈皙栀低声催她:「姗姗,你说话呀!」 大约是长久没能等来回应,男人有点不耐烦,还有点凶:「不说就挂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沈、沈卿译。」梁姗紧张咬了下唇,慌忙喊他名字:「你别挂,我有话跟你说。」 「三三?」他似乎是有点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用沈皙栀手机给我打电话?」 她以为他不高兴了,忐忑的看了眼沈皙栀,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她没有想给沈卿译打电话的,甚至沈卿译出差了,不在家里,她反而觉得放松,像是获得了新生。 「在干什么?」沈卿译问她,「起床了吗?」 「起了。」她说。 「我也刚起,睡了一觉调时差。现在在吃饭,吃的牛排和炸鸡,还有蔬菜面包。」他笑了一声,埋怨道:「很难吃。」 他把话都说完了,梁姗只好「嗯」了一声。 沈卿译语调有几分愉悦,心情约莫不错,又问她:「吃饭了吗?张妈给你准备的什么?」 她一一答了,又想起沈皙栀刚才说的话。 沈卿译说:「我等下还要和这边的股东们开个会,你呢?」 她瞥了眼沈皙栀,咽咽口水,组织了下语言。 然而在看见沈皙栀表情的那一瞬,稍稍愣了下。沈皙栀看着像是快哭了,还有点生气的样子。梁姗问她:「你怎么了?」 沈皙栀苦着脸摇摇头,用气音说道:「没什么,你跟我哥说吧。」 「三三?」沈卿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他很低的笑了一声,问:「怎么不说话?」 「我能,跟你撒娇吗?」梁姗抿了下唇,手指无意识的握紧。 「嗯?」他嗓音微沉,略有些诧异,却还是道:「当然能。」停了一会儿,他又笑道:「你不是,一直在跟我撒娇吗?」 梁姗性格娇娇的,吃不得苦,偏偏又爱闹腾,每次遇到委屈了就可怜巴巴的喊一一哥哥。然后提出许多在旁人眼中看来算是荒诞无稽的要求。 比如胳膊被蚊子给咬了个包,她就说想吃糖,要沈卿译给她买糖吃。又比如生病了,梁玉菁逼她喝药,她就跟沈卿译撒娇,让沈卿译偷偷瞒着梁玉菁把药给倒了。 沈卿译有时候愿意纵容她,也有时候像个严肃的长辈,不让她无理取闹。 梁姗回想起这些,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她刚才才和沈卿译说了那样的话,耳垂一点点爬上红色。 她的确,一直以来都在跟沈卿译撒娇。 「以前爬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他语带调侃,梁姗听着声音,都能想像出他笑起来忒坏的模样。 梁姗咬了咬牙,又羞又恼,道:「是我小时候不懂事。」 「十二岁是小朋友,十六岁了,还是小朋友吗?」沈卿译笑,过了会儿又说:「也是,三三一直都是小朋友。」 梁姗被他说的耳根子都红了,她羞的说不出来话。 她在沈卿译面前,就好像是小女孩见到了比自己大许多的长辈。 「小朋友是想我了吗?」男人慢慢的问。 一旁的沈皙栀做出了抖胳膊的动作,「咦——」了一声。 梁姗听到他问话,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似乎,真的有点想沈卿译。昨晚没有和沈卿译一起散步,今天早上没能和沈卿译一起吃饭,没人会把碗里的鸡蛋挑给她。 她有点不习惯,就像是世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她唇角难过的往下压,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五天后。」沈卿译答道。 梁姗应了一声,而后问他:「我想出去玩,可以吗?」 「可以。」沈卿译说:「但是要让人跟着,不能一个人出去。」 这明明和张妈的说辞不一样。 梁姗有点质问的意思,像一头兇勐的小兽:「可是张妈说,你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见生人。」 「嗯?」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反问她:「我是这么说的?」 她紧紧抿着唇角,一字一句说:「是张妈说的。我不知道你怎么说的。」 「我跟她说,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扰你,也别让你单独出门。」他揉了揉额角,无奈嘆气:「谁知道她想成这样了。」 梁姗懵了下,「是这样吗?」 朝阳初升,灿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梁姗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张妈不在。 真的是张妈误会了吗?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在一起的。」他出言提醒她,又有点责备的问:「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她说,又解释道:「可是,我以为你忘了。」她语气软软的,尾音带了点糯,咬字时前后鼻分的不是很清楚,听的人心都化了:「我以为你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见别人,还是把我关在这里。」 沈卿译的心像是被人给揉了下,他说:「没有的事。我不会再把你关起来了,只要三三乖。」 梁姗听着他的话,眼前灿金色的阳光似乎更亮了一些,她眨了下眼睛,伸出手,摊开掌心,让阳光落在手心,问:「那我出去了?」 「注意安全。」沈卿译道,「一定要让人跟着,知道吗?」 梁姗撇了下嘴角,她不是很想让人跟着。 他补充道:「你还不太适应这个社会,一不小心就会走丢,一定不要一个人出去,知道吗?」 「好吧。」她晃了晃脚,边说边把手机还给沈皙栀:「那我挂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沈皙栀目瞪口呆的看着黑掉了的手机屏幕,她呆滞:「你挂了我哥的电话?」 「嗯。」梁姗说。 「啊——」沈皙栀哭唧唧:「我哥最讨厌别人挂他电话了。他小气又记仇,我要是敢挂他电话,他就会剋扣我零花钱。要是别人挂了他电话,他也一定要整整别人。」 梁姗手指缠着一缕头髮,不太懂:「为什么?」 沈皙栀看着她,有点夸张的哭嚎:「因为,这个男人觉得,挂他电话是不尊重他。」 梁姗:「……好吧。」 沈皙栀愁眉苦脸,又深沉的嘆了口气。 她试探着问:「那我下次,不挂你哥的电话了?」 沈皙栀深吸了一口气,「妹妹不如狗,果然是妹妹不如狗。」她摇摇头,道:「我哥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字。」 当然也没用这么黏黏腻腻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沈皙栀在此刻才懂,原来陷入爱情之中的男人,果然都是不讲道理的。 梁姗想起那个会跟她谈天说地的少年。 沈卿译最开始很冷漠,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很寂寞。寂寞到,情愿去牺牲一些原则,换她陪他一点时间。 她不是不懂,只是总会忽略掉。 因为沈卿译的确对她太好,好到她,有点恃宠生骄。 可此刻看沈皙栀这样,梁姗却隐约察觉到了一点甜蜜。 那一点点的甜,像白巧克力一样,因为温度过高,在心尖上化开,然后均匀地包裹住整个心脏。 因为只有薄薄的一层,不会腻,刚刚好的甜。 她的确有点想念沈卿译了。 她想再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的撒娇。 沈皙栀带梁姗去逛街,她们身后跟了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像是要去找别人的茬。 保镖们尽职尽责的拎着沈皙栀挑选的衣服、包包、鞋子,任劳任怨,没有一丝怨言。 沈皙栀爱花钱,买一件东西不看价格,也不看合适不合适,只看眼缘,看上了直接刷卡拿走。 下午时,沈皙栀带她去和下午茶。 沈皙栀约了一堆小姐妹,还有几位豪门太太,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梁姗觉得自己不太能融入进去。 沈皙栀介绍她是沈卿译的女朋友。 此言一出,那几位太太和小姐看她的眼神也变了几变。 沈皙栀不耐烦地敲敲桌子,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转盯着我嫂子看?」 一位小姐说:「皙栀,怎么连嫂子都叫上了?栖词呢?你不撮合你哥跟栖词了?」 沈家家大业大,沈皙栀也一向在这群富家小姐面前玩的开。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眼珠子般的疼爱长大,她也无需顾忌这群太太小姐们的面子。 沈皙栀直言:「我和宋栖词早就绝交了,我撮合她跟我哥干嘛?」她亲昵的挽住梁姗胳膊,笑了:「这才是我正牌嫂子,你们看清楚点儿。」 这群小姐中自然也有人偷偷喜欢沈卿译的,只是之前宋栖词太高调,她们不敢表现出来。而现在突然冒出了个没名没分的梁姗,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走出来的,自然不大服气。 有人故意问:「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怎么之前都没见过的?」 「皙栀,你别搞错了你哥的意思,说不准人家也不是你正牌嫂子。」 「之前你那么笃定栖词会跟你哥在一起,现在不也……」 沈皙栀不悦的扫了她们一眼,她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茶,偏就是不说话。 之前说话的几位小姐忐忑,怕真惹着她。 沈皙栀又扫了眼她们,说:「这次不一样。」她拉着梁姗的手,正式将梁姗介绍了一遍,又道:「我哥女朋友,我正牌的未来嫂子。」 第42章 乱 梁姗藉口出来上厕所, 才躲过了沈皙栀的那群小姐妹们的打量。 她不喜欢那样的目光,就好像她是什么待价而沽能被评定价值的货物一样。而且,她们对她的态度绝不是友善的。 她们不喜欢她。 她和沈皙栀,以及她身边的那群小姐妹, 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梁姗看着划过手指的清澈水流, 闷闷想道。她和沈卿译也是, 不太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像个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老古董。 她抿紧了唇, 一言不发的关上水龙头,抬眸看着镜中人。 刚才有一个小姑娘故意向她炫耀身上的裙子,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嘲笑梁姗没有见过世面,就因为她问了一句她手上的手环是什么。 「姗姗?」身后有人迟疑的喊了她一声。 梁姗转过身, 见到刚从隔间里出来的陈念云,有些恍惚,愣了愣神,「念、念云?你怎么在这儿?」 陈念云拎着包包走到洗手台前, 笑道:「我今天休假, 和朋友来这边逛街。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来这边逛街。」梁姗说。 陈念云在镜子中不动声色打量她, 梁姗穿了一套新款秋装,陈念云认得牌子,价格都快到五位数了。外面套着的浅杏色毛衣将她皮肤衬得白皙,长发微卷披散下来。她眉眼生得美, 像个精緻的瓷娃娃。 曾经的闺蜜相见, 才打了个照面她就知道自己过得不如梁姗。 她没说话, 沉默洗了手, 才问:「沈卿译没跟着你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没有。」梁姗轻轻摇了摇头。 陈念云转了转眸,想起上次沈卿译给她的那一大笔钱,又看了眼镜中的梁姗。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忽然笑问:「你联繫上阿姨了吗?她过得还好吗?」 浓密的眼睫垂下去,梁姗看着台上放着的洗手液,低落道:「我不知道。」 见她这样,陈念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类似于报復的快感。梁姗明明都二十六了,看着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这种天真让人羡慕,却又妒忌的想要摧毁。 陈念云从包包里找出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妆,也露出难过的神色,道:「沈卿译,还是不肯告诉你那件事吗?」 「什么事?」梁姗看向她,眼中满是困惑。 「啊……」陈念云略显慌张的盖上口红盖子,收进小包包,「你还不知道啊……」 「我该知道什么?」她问。 陈念云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忽然将小包包往肩上一拎,作势要走:「没什么,我要去找我朋友了,姗姗,我们下次再聊。」 梁姗如她所料,伸手扯住她胳膊,「等等。」 陈念云停住脚步,梁姗上前两步,拦在她身前,「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她比陈念云高一些,又穿了双带点跟的鞋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记忆中的好友,正色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陈念云知道她失忆了,也记得多年前梁姗在梁玉菁死后有多么难过。 她以前对梁姗也没有多真心,无非是看这个朋友长得漂亮,性格也傻乎乎的,才会愿意做做样子。哪怕后来有点交心,可那友情也算不上多真诚。再加上过去了十年,她心里早就没把梁姗当朋友。 陈念云近乎怨毒的想,凭什么梁姗处处都比她好。连那么有钱的沈卿译也喜欢她,乐意捧着一个失了忆的傻子。 「说话。」梁姗沉声道。 陈念云露出为难的神色,低声说:「姗姗,你别这样。我不能告诉你的。」 「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你别问了,总之……总之,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陈念云颤声道:「我不能告诉你。」 她这样说,梁姗心下更是好奇,又联想了下陈念云见了她之后说的话,当即问:「关于我妈妈的?是吗?」 陈念云闻言小幅度点了下头,随即又慌张道:「不是不是!」 她这样子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梁姗不由皱眉:「我妈妈怎么了?」 「你别问了!」陈念云音调拔高,话一出口又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抓着梁姗的手,道:「姗姗,你不要再问了,阿姨很好,她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我妈在哪儿。」 「欧、欧洲!」陈念云眼神飘移。 「你说谎。」梁姗盯着她,白皙的脸因为激动涨红:「你上次告诉我,我妈去非洲了,信号不好,联繫不上。」 「啊……那就是我记错了,阿姨在……在……」她抬头,看着梁姗,表情有一瞬空白:「你刚才说的,是哪儿?」 「你根本不知道我妈在哪儿。陈念云,你在骗我。」梁姗松开她手臂,反覆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洗手间有其他人进来,路过时看了眼正在对峙的梁姗和陈念云。 陈念云率先打破沉默,她意有所指道:「姗姗,你不要再问了,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高高兴兴的,不是很好吗?」 —— 梁姗失魂落魄的跟着沈皙栀回家,到家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独自待到天色昏沉。 张妈来敲门,喊她去吃饭。 推门进来时,看见抱膝坐在地上的梁姗,吓了一跳:「梁小姐,你怎么了?」 背靠在床沿的女人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她喉头微哽,「没什么。」 张妈走过来,摸摸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你之前和皙栀小姐出去的时候不是还挺开心的吗?怎么逛了个街就变成了这样?」 梁姗低下头,手指拽着毛衣的一角,用力到指甲盖都泛了白,她紧紧抱着自己,小声呜咽的哭了一声,又哑声道:「我妈妈不在了。」 张妈闻言,大惊失色,差点跌落在地,大骇:「谁、谁告诉你的……」 梁姗原本带着几分希冀的心,在此刻入坠寒潭,寒意从心脏一点点蔓延到全身。她抬头,眼睫根部湿漉,看着张妈:「原来你都知道。」 原来他们都知道。 沈卿译、陈念云,甚至张妈都知道。 只有她一个人被瞒着,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都瞒着她。 她此前不敢确定,只是顺着自己心中空荡荡的感觉做了个猜想,可张妈却帮她将这个猜想落到了实处。 难怪她很久之前打家里电话时,妈妈没接,她心里会忽然失落,像是失去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原来是她记忆中早就经歷过这些。 梁姗却忽然冷静下来,她手背胡乱擦了擦眼角,问张妈:「之前你们先生,真的不让我出去吗?」 张妈嘴唇嗫嚅,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梁姗抬了抬下巴,不耐烦道:「你跟我说实话。你也知道你家先生有多在意我,我随便跟他说点什么,你在这儿就待不下去了。你如果骗我,我不会让你好过,可你实话实说,我跟你家先生闹一闹,也扯不到你身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张妈少见梁姗这样色厉内荏,心里竟有些畏惧,她惶恐道:「梁小姐,的确是先生跟我说的,不让您出去,也不让您见生人。可先生也说,要是您态度强硬,拦不住也就算了。」 梁姗很轻的笑了一声,刚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语气却极尽讽刺:「果然是沈卿译。把我唬的团团转。」 她还傻乎乎的动了心。 也不知道,沈卿译每次见她蒙在鼓里的样子,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快意?是不是在想,她果然是很好哄骗的。 张妈哆嗦着想说点什么,梁姗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这件事你最好别跟你们先生说。」 「梁小……」 梁姗打断她:「本来就不干你的事,掺和进来做什么?如果你告诉他了,你家先生问起时,我就说,全是你跟我说的。你觉得,你家先生信我呢,还是信你?」 张妈闭上了嘴,保证道:「我不会告诉先生的。」 「但愿。」梁姗淡淡道。 梁姗下楼去吃饭,她看着很平静,甚至吃完饭还给沈卿译打了个电话聊天。 张妈自然没把这件事告诉沈卿译。 —— 第二天沈皙栀又来约梁姗出去玩,梁姗跟着去了,无非是一群富家小姐聚在一起说三道四,没什么营养。 到了第四天,沈皙栀约梁姗出去骑马。 梁姗没骑过马,她心里装着事,也表现不出高兴的情绪。 在正式换衣服之前,驯马师从马厩里牵了几匹马出来让梁姗挑选。 梁姗胡乱选了一匹。那匹马通体乌黑,看着油光水亮,甩着尾巴的样子十分神气,可梁姗摸它脑袋时,马儿却乖巧地低下了头。 驯马师说:「梁小姐好眼光,这匹马性格温顺,很适合新手。」 梁姗眯着眼睛看了眼远处马场上骑马的人,又摸了摸马儿的毛,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沈皙栀和她一起去换衣服,沈皙栀选了一身红色的马术服,就连马术靴也是耀眼的红色,戴上头盔,穿上防护服后,像朵艷红色的花。 梁姗则是全黑色的,她话少,冷着一张脸,出去时周围的人也不敢上来搭话。 「梁小姐。」一道激动的男声响起。 梁姗缓慢的将视线往身侧挪,见到了一个很久之前见过的人,她脑海中搜寻了一会儿,恍惚想起来这人好像叫祁晋。 她点点头,礼貌道:「你好。」 沈皙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梁姗寻了一圈没寻到,也索然无味,坐在一边看着别人骑马。 祁晋悄然坐在她身侧,「梁小姐,你不想去骑马吗?」 这地方像是私人的,马场上的人也不多,梁姗微微眯着眼睛,无意识盯着一匹马,看着马蹄扬起落下,摇了摇头:「我不会。」 「我教你。」祁晋绅士的伸出手,想拉她起来:「梁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教你骑马?」 梁姗抬眼看他。 她能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有点喜欢自己,可她现在心里乱糟糟,只想弄清楚妈妈到底怎么了,再找沈卿译吵一架。 吵一架似乎太轻,她想要狠狠地报復沈卿译,叫他知道什么叫痛。 她没有心思,刚想拒绝,却闻得身后有人轻声笑道:「原来是跟沈皙栀一块儿来骑马了。」 她嵴背微僵,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直接抓住祁晋的手,道:「谢谢你。」 祁晋用力将她拉起来,抬头看着梁姗身后的人,也笑了:「沈哥,回来了啊?」 梁姗催促道:「祁先生,我想学骑马,您教我。」 沈卿译目光从他们交握的手上移开,看向梁姗的眼睛,四目相对,他沉声道:「梁姗。」 第43章 骑马 梁姗求救一般的死死拽着祁晋的手。 算算时间, 沈卿译应该明天才回来,可他怎么今天就到了?还跑来了马场? 在听见他沉声喊自己名字的那一剎那,梁姗对他的厌恶攀登到了顶峰。 她的确傻乎乎的很好骗,别人说什么她也很容易就相信。尤其当那个别人是沈卿译时, 梁姗就更不会多想。 因为在过去的四年中, 沈卿译的确对她很好, 她也真心喜爱这个哥哥。她年少时对沈卿译几乎有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是沈卿译全然的辜负了这种信任。 他欺骗她, 还想要将她困在他身边,甚至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我可去你.妈的喜欢! 没有人的感情会这么变态!以欺骗她看她痛苦为乐! 她不会再去相信沈卿译一分一毫。 在男人不悦的眼神中,梁姗挑衅的扬起下巴,她拉着祁晋转身就走, 「祁先生,我们走。」 祁晋有些错愕,但是小美人软软的小手牵着他,他也做不到拒绝, 只好尴尬的看了眼自己的好兄弟, 挠挠头, 笑了下:「那我们先走了哈。」 说完,没等沈卿译回答,祁晋就让助理牵了匹马过来。 祁晋常来这里骑马,这匹马是他常骑的, 性格有点烈, 骑上去很带劲儿。 两人已经走开很远, 将沈卿译远远抛在身后。 梁姗看着到自己胸口高的马, 问祁晋:「祁先生,我是直接骑上去吗?」 「啊……」祁晋心虚的瞥了眼远处的沈卿译,后知后觉问:「梁小姐, 我带你来骑马,沈哥会不会生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他依稀记得,沈皙栀跟他说过,沈卿译对这位梁小姐,有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所以祁晋虽然很喜欢梁姗,可是朋友妻不可欺,他没想要破坏人家感情的。 祁晋思索了一下,道:「要不,你让沈哥来教你?」 梁姗一口气堵在心口,气道:「他为什么会生气?他生气不生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她气的涨红的小脸,祁晋有些无措,他忙解释:「我是怕影响到你和沈哥之间的感情。」 梁姗简直要被气笑了。 同时也意识到,她现在完完全全活在沈卿译的世界中。她依靠他生存,她身边的人也全都向着沈卿译。 无一例外。 她比笼中雀鸟更不堪。 鸟雀生气了,还能对主人发脾气,而她,却没有推开沈卿译的选择。 她说不清是绝望更多一些,还是恼恨更多一些,直接扯了祁晋手中的缰绳,脚踩在马镫上,直接坐上了马背。 她不会骑马,凭着一股子狠劲高高扬起马鞭,牛筋鞭快将马屁股抽的破皮,祁晋那匹性情暴烈的马受不得刺激,扬起马蹄子,狂躁的向前奔去。 祁晋眨眼间便只能看见自己那匹马的马屁股,而穿着黑色马术服的梁姗则在马背上一颠一颠地:「哎!梁姗!你干嘛!」 这片马场占地面积很大,极远处还有一小片森林。 祁晋身边没有马,不能追过去,只好对工作人员焦急道:「刚才那位小姐不会骑马!你赶紧让人追上去!」 「那位小姐不会骑马?那您怎么还让她骑?」工作人员也是一愣。 祁晋冷了脸,近乎用吼的:「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让你去你就去!再给我弄一匹比我之前的马还烈一点的马,快去!」 他刚吩咐完,后肩就被人顶了下,祁晋半仰着脸往后看,看见齐拈坐在马上,微微俯下.身问他:「喂,你不是来追女人的吗?怎么让人家一个人骑着马走了?」 祁晋听他这慢慢悠悠的悠闲语气就觉得烦,「不是,是她自己抢了马骑上去的!」 「可她骑得不错啊。」齐拈直起身,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那个晃晃悠悠的小点,他垂眼,道:「你急什么。」 祁晋抬手指着远处马背上的梁姗:「哥们儿,她不会骑马!」 「不会?」齐拈脸色微变,皱眉骂了句:「蠢货。」 不会骑马还骑得这么带劲儿?不怕摔下来啊? 祁晋看见齐拈屁股下的那匹马,忙说:「你去追追她,别让她出什么事儿了!」 齐拈夹了夹马屁股,扯着缰绳调转了个方向,朝着梁姗的方向眯起眼,随后马鞭一扬,像一把离弦的箭一样沖了出去。 祁晋差点被那马的后蹄子给踢到,他下意识用胳膊护住脸,便又听到沈卿译沉声问他:「她呢?」 「谁啊?」祁晋抬头. 沈卿译面色不善,下颚绷紧,道:「梁姗呢?」 他刚才接了个电话,转身回来梁姗就不见了。沈卿译忽觉心慌,又问了句:「她人呢?」 祁晋又指了指远处,沈卿译看过去,瞥见了在黑马上的那个黑色小点,他脸色彻底冷下来,阴沉眼眸扫向祁晋:「你让她骑马了?」 祁晋摊开手,无奈道:「不是我让她骑的,是她自己抢了我的马……不是,哥,你听我解释,我已经让人去追……」 「诶!」 「哥!」 「沈卿译!」祁晋拧着眉头颇有些暴躁的看着身边的牵了马来的工作人员。 刚才工作人员的马一牵过来,沈卿译二话不说的直接翻身骑了上去,驾着马用比方才齐拈更快的速度追了过去。 祁晋扶额,长长嘆了口气:「哎!」 工作人员也是一脸懵逼道:「祁总,刚才那个是沈爷吧?我都还没看清楚,他就把我马给抢过去了,真不是我……」 「你话这么多?」祁晋瞪他。 工作人员忙讨好赔笑,末了好奇问:「那位骑马出去的小姐是谁啊?」 倒是很少见到这几位这么紧张一个女人。 工作人员八卦道:「看着不像是沈小姐啊,难道是沈爷新欢?还是拈少的女朋友?」 祁晋不说话,睁着眼睛气鼓鼓的瞪他。 「总不能是您的女朋友吧?」工作人员挠挠眉,小圆眼睛圆熘熘。 祁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掌:「闭嘴!」 怎么可能是他女朋友。 他倒是想。 可惜就是想得美。 工作人员牵来的马被沈卿译骑走了,祁晋只好和工作人员一起站在那儿诈着急的等。 —— 梁姗骑了马,也没想着要去哪儿,凭着一腔怒意坐在马背上,不停地抽打马屁股,起初她没察觉到异样,到后来马儿几乎是以她控制不住的速度奔出去,快的都要将她颠下去了。 她头回骑马,本来就没经验,见此情景,慌乱的想要俯下.身抱住马脖子,可马儿却越发狂躁起来,仰着脖子嘶鸣,她根本抱不住。 一路颠簸,她屁股也颠的很疼,像是磨破了皮。 眼前景象晃来晃去,风肆意唿过耳际,辽阔的草地上马儿载着她不停的跑。 梁姗一时心头茫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只是忽然想到妈妈或许出了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也许,就这样骑着马不停的跑,等马发了疯,就把她扔下去,将她踩死也挺好。 反正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了。 「梁姗!」 「梁姗!!」 「……」 似乎有人在喊她名字,可惜声音被风撕扯破,含煳听不清楚。 梁姗松开了马的缰绳,她闭上了眼。 在被沈卿译关起来的那段时间她没想过死,因为想要见到妈妈,想要知道妈妈过的好不好;后来她跑掉,起初是抱着满腔热血和豁出去了的决心,可惜在日復一日的相处中,她有点喜欢上沈卿译。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喜欢他,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沈卿译在她茫然的时候那样坚定的走在她身前,给她指明了方向。 他又表现的那么痴情,梁姗少女心萌动,大约也无可厚非。 然而现在。 她妈妈不在了,沈卿译欺骗她,视她如玩.物,她失去自由,茫然四顾,身边一个可以相信的朋友都没有。 她一直坚持的念想破碎,梁姗想到了死亡。 死了,或许就能解脱了吧。 「梁姗!」 有人清晰喊她名字。 梁姗听得出声音,她睁开眼,在极速飞驰的马背上偏过头,见到了那个让人非常厌恶的人。 她赌气似的没应,沈卿译又吼:「把手伸出来!」 她抓紧了马背上的毛,髮丝黏在脸上,风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身体一直在颠。 沈卿译策马追上她的马,尽量与她并驾齐驱,因为梁姗马受了刺激,跑动时也没有章法。一下子加速,一下子又缓下来,又过一会儿,扬起马蹄,像是要把身上的人垫下去。 「梁姗!手给我!」 梁姗死死抓着马的毛,没睁眼。 混乱中,她察觉到身后跳上来一个人。 梁姗心底一跳,睁开眼便瞧见沈卿译那匹马上没了人,马儿毫无目的的跑着。有一双手在她身前胡乱找着,声音略显慌张道:「缰绳呢?!」 梁姗咬紧唇,看着环住她身体,从背后探上前那双手。 手背和掌心上都是摩擦出来的血痕,大概是很痛的。那人在她耳边不停低吼:「梁姗,把缰绳给我!」 她眼眶骤然湿热,很想问他这样又算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冒着危险追上来?可她问不出口,心里也隐隐像是知道了答案。她扯了缰绳,放在他手上。 沈卿译拉着缰绳,又问:「马鞭呢?!」 「丢了。」梁姗小声说。 沈卿译倒是听清了,也没多话,尽量用缰绳去牵制马儿。 可他马术不精,马也发了狂,怎么也控制不住,马儿埋头朝前奔跑,像是要燃烧掉所有的精力。 马的速度越来越不可控,暴躁的摆动身子,想要将身上的两个人甩下去。 这样不行。 沈卿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下了决定,他道:「梁姗,跳下去。」 「啊?」 梁姗还没听清,只觉得他温热的唿吸喷在耳廓,下一秒眼前便天旋地转,她被人抱在怀里,那人松了缰绳,脚下使力,带着她跳下了马。 梁姗心跳都停了,风从鼻子里灌进去,身上的马术服也吹的鼓起来,头上带着的头盔也因为激烈的动作而掉了下去。 天地在她眼前颠倒旋转,她身体凌空,只有环在肩上的手臂和背后贴着的胸膛是真实的,其他一切都是虚幻。 摔在地上的前一秒,她绝望的想,肯定很痛。 的确痛,却没想她想的那么痛,那种痛像是隔了一层软软的棉花一样落在她身上。 身体在地上滚了好远,梁姗紧紧闭着眼不敢看,一下子觉得痛,一下子被压得喘不过来气。 等到终于停下来时,她被压在草地上,胸口闷痛。 梁姗睁开眼,看见蓝白色的天空,还有脸皱成酸菜一样的,瘫在她身上不住喘气的沈卿译。 第44章 不公平 男人吐息之间的热气几乎全喷在她颈窝, 梁姗察觉到他胸口剧烈起伏,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似乎十分痛苦。 她抬手, 手掌抹了把他眼睛周围的汗, 问道:「沈卿译, 你还好吗?」 她从马上摔下来并不是很痛, 这会儿还能集中精力好好说话,但是她摔下来的时候,身下明显是垫了个人肉靠垫的。 沈卿译痛的脸色微微扭曲,牙齿打着颤, 又喘了好几口气,才说:「不太好。」 梁姗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她刚才凭着胸口莫名涌起来的满腔怒意骑上马,骑上马之前甚至没来得及思考一下。可她在马背上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妈妈,想到了沈卿译, 也想到了死亡。 她想, 是不是自己死了, 就能解脱了?不会再面对这种失忆之后的茫然无措,也不会再整天都陷入对沈卿译的怨恨之中。 然而从马背上,被沈卿译护着跳下来的时候,她之前的那些念头, 全部都消失了, 脑子也像是木掉了一样。 她眼睛只看得到眼前这个人。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喜欢沈卿译的, 不是因为他对她有多么好, 而是因为,这个人对她有种不会放弃的执着。 「你有哪里痛?」梁姗慌慌张张问他。 见她这么紧张,沈卿译竟然还有闲心笑了一声, 笑声有点闷,停了下,皱着一张脸说:「好像全身都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啊?」梁姗被他压的有点喘不过来气,可听着沈卿译这样说,也不好让他起开,「那,那怎么办?」她试探着提出意见:「要不,你先让我起来?」 沈卿译咬了下牙,喉结滚了滚,缓了一会儿,脸色总算平静了些,他左臂撑在草地上,半撑起身子。这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耗费了极大的精力,可他撑到一半,动作又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梁姗。 梁姗看向他,「你怎么……」 话至一半,顿住。 男人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露出了小半片胸膛,往上是瘦削的锁骨轻微滚动着的锋利喉结。 他下巴上还凝着一滴汗,折射着一点阳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他们相距实在太近了。 暧昧,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梁姗闭上了眼,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个晚上,沈卿译把她按在小巷口的墙上,说,我会对你好的。 他对她的确没话说的好,在她身上花时间花精力,养个女儿大概也就和沈卿译这样了。可……可他为什么要骗她呢? 「吁——」齐拈在后头追了老半天,好不容易追上来,扯着缰绳让马减速,看着两人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齐拈咳嗽了一声,「我说——哥们儿,你,要不先起来?!」 沈卿译没动,他垂眸,看着身.下樑姗的脸一点一点的变成充了血似的红。他勾唇,因为疼痛,声音嘶哑,问:「羞什么?之前不是都亲我了吗?」 * 马场的工作人员赶到后,赶紧叫了救护车,又让私人医生先简单处理下两人的伤口。 沈卿译从马上摔下来,摔折了一条腿,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尤其背部,他衬衣都磨得快破了皮。 梁姗倒还好,因为第一次骑马不适应,大.腿上有擦伤,但不太严重。只要擦点药就好。 护士给她上药上到一半的时候,沈皙栀忽然推门而入。 少女也不说话,鼓着脸颊,抱着双臂靠在门上,歪着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病床上的梁姗。眼里却有沉沉怒气。 包扎脚踝时,梁姗抬头看向门口,她对沈皙栀不大熟悉,因为之前逃跑的事情,她也不想很亲密的称唿对方,便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沈皙栀还穿着那身红色马术服,长发全都梳成了一个马尾,干练利落垂在身后。她绷着一张脸,神色很冷,质问梁姗:「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什么?」梁姗眨了下眼,茫然无辜的反问。 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让沈皙栀更来气儿了。 「梁姗,你既然不会骑马就别跑去骑,没人逼你。」沈皙栀抱在一起的双臂垂下来,手握成拳,紧了又松,看着像是要上去和梁姗干架的模样,咄咄逼人道:「还有,你别总是一副我们家欠了你的态度,我哥不欠你的,我也不欠你什么。反而是你,天天给我哥惹麻烦。」 「我……」梁姗才开口,沈皙栀就打断她,下巴扬着,斜睨她,语气尖锐又刻薄:「你失忆了不是我哥害的,你妈妈去世了,也跟我哥没关系,你凭什么把这些都算在我哥头上?」 「你怎么知道的?」梁姗身体僵了僵,头皮不自觉发紧,嗫嚅问出口:「我妈妈……」 沈皙栀歪头:「嗯?」 「真的……去世了?」梁姗问,手指都在发颤。 护士包扎好伤口,沖沈皙栀点了下头后便出去了,离开时没忘了给两人把门带上。 沈皙栀靠在墙上,脚尖点了点地面,说:「之前,你让栖词帮你找那个梁玉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是你妈妈,对吧?」 「是。」梁姗说。 「你妈妈,十年前就去世了。」沈皙栀语气有些艰涩,眼眶泛红,缓缓说:「那年,我大伯和大伯母,带着我堂哥堂姐出门,在路上出了车祸。」 梁姗听不进去后面的话,她脑海中循环往復的都是那句「你妈妈,十年前就去世了。」 十年前,她十六岁。 她都忘了些什么啊?连母亲去世都忘了。 梁姗抱着膝盖,手抖的都握不拢,心里还没什么感觉,麻木的像是一口气喝下了一大听白酒,还没反应过来,可是眼泪就大滴大滴砸了下来。 「本来,」沈皙栀说:「本来我们家没想要认回沈卿译的,大伯一家过得很好,大伯母也根本不知道还有他这个人。我们家也没人想管沈卿译,他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但是……谁能想到造化弄人,大伯一家,全都死于意外。我爷爷很伤心,这时候就想到了被扔在外面十几年不闻不问的沈卿译。」 「……」 她压低声音,回忆着:「我爷爷亲自去找的他,他那时候过的蛮惨的,住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旧。我记得还有一个姐姐,好像是跟他相依为命,后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过了一段时间,沈卿译就回了我们家,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可是他也不跟我们亲,我爷爷天天怕他恨我们家,会报復回来。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就是性格不太好,养不熟。」 「……」 「可他人还不错,当哥哥的时候也很有担当。刚回来的时候,他成绩不好,为了学习天天熬夜,再后来,他就取代了我大伯的位置。」沈皙栀目光落在梁姗身上,若有所思道:「我现在想想,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应该就是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梁姗坐在那里,无声的哭,连抽泣声也没有。 沈皙栀头疼,她没见过像梁姗这么喜欢哭的女人,她还一句狠话都没说呢,梁姗就哭得起劲儿。 她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妥协道:「梁姗,你别哭了,我就是看我哥摔折了腿,心里生气,又想起前段时间你跑了,我哥也特别颓废。我不是在吼你啊,真不是,我就是……哎!我就是心疼我哥。」 可梁姗看也不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泪啪嗒啪嗒的落。 「他这样,还不就是因为你非得要去骑什么马!那从马上跳下来多危险啊,折个腿算是轻的,我哥要是有什么好歹,就是十个你和我也赔不了的啊!」沈皙栀一拍大腿,简直想掐死自己,早知道这个梁姗这么爱哭,她就态度好点儿了!她忽然想到什么,灵光一闪:「你是因为你妈妈去世哭?」 梁姗肩膀一耸一耸,张嘴咬住自己手腕,小声呜呜哭泣。 沈皙栀着急到口不择言:「这也没什么好哭的了呀,你妈妈都死了十年了呢。」一说出口,她就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圆熘熘的眼睛看着梁姗,满是歉意道:「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梁姗像个石头,根本不理她。 沈皙栀敲了下自己的头,决定去让她哥来哄。然而才一转身,就又想起来,她哥还不知道这个事儿! 沈皙栀本来也是不知道的,可前两天张妈偷偷摸摸跟她讲了,说梁姗不知道听谁说的,晓得她妈死了。沈皙栀最开始没当回事儿,以为人都死了十年了,还能是什么大事儿?可今天她仔细想想,才发现梁姗反常的行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她噼里啪啦跟梁姗说了一堆,却完全忘了她哥是不让她给梁姗说这些的。 沈皙栀急的要跳脚! 她不会哄人,梁姗哭成这样全是被她说的,她脱不开责任,有义务把人哄好。 可是跟来的祁晋齐拈别说是哄人了,不把人给叨叨的死去活来就算不错了。 沈皙栀唯唯诺诺的进了沈卿译病房。 房间里很安静,没人说话,针落声可闻。 齐拈和祁晋哥俩好的戴着耳机玩游戏,她哥趴在床上,不知道是睡是醒,只有乔纵在来探望病人之余,还不忘带了一本书来看。 沈皙栀像个仓鼠似的,窜到乔纵背后,小小声喊:「乔纵。」 乔纵抬头,「怎么了?」 「你跟我出来下。」沈皙栀扯了下他袖子,挤眉弄眼,「有点事儿。」 乔纵跟她出去了,一出病房,沈皙栀连忙松开乔纵,手指指了指梁姗所在的那间病房方向,为难道:「那个,梁姗,被我弄哭了。」 乔纵垂眸看着自己袖口,指尖在方才沈皙栀碰过的地方摩挲了下,眸色微暗,抓住重点:「弄哭?」 「对对对,我把她弄哭了。」沈皙栀连连点头,双手合十,祈求:「你帮我哄下她,拜託了!」 —— 乔纵几乎是被推搡着进了梁姗在的那间病房。 沈皙栀叮嘱他:「我知道你最会哄人了,你可千万要帮我把她哄好啊!」 看着抱膝坐在病床上女人,乔纵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眸中不耐情绪一闪而过。 沈皙栀已经把门关上了。 病房内只剩下他和哭哭啼啼不停的梁姗。 想到少女方才焦急的模样,乔纵神色稍缓,他坐在房内的椅子上,道:「别哭了。」 他没什么耐心去哄人。 梁姗听到一道很好听的男声,音色干净清冽,还透着一股温润。 她其实已经没哭了,哭得太久了,眼睛干涩,流不出泪来,只是生理性的抽噎。她偏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乔纵。 「不哭了?」男人问。 他生的很美,一双桃花眼,眉眼干净,穿了一件墨蓝色的风衣,看了一眼后,莫名让人移不开视线。 见梁姗不答话,乔纵又问:「皙栀怎么你了?」 梁姗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吃的——粽子。 南方吃甜粽子,剥开粽子皮,给粽子裹上糖,一口下去又甜又糯。就像眼前的青年给她的感觉,白白的,软软的,或许还……甜甜的,很可口。 「……没、没怎么。」梁姗说,声音沙哑,像在沙漠里被干燥砂石给碾过似的。 「那,」乔纵微微笑着问:「卿译怎么你了?」 梁姗沉默了会儿,又抬眸看向眼前温和无害的美人,她咽咽口水,不太开心地说:「沈卿译、沈卿译他骗我。」 「是吗。」乔纵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温声道:「皙栀说,你似乎不太喜欢卿译。」 梁姗手背抹抹眼角,抽泣了一声,「没有。」 她不太恨沈卿译之前那么对她了。 她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她清楚自己喜欢沈卿译,可是却没办法看着自己跟他在一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这种反感从何而来。 乔纵说:「卿译待你不错,在那种情况下,还愿意亲自追上去救你。」 「我知道。」梁姗低头,闷声闷气。她本来因为妈妈的事情在哭,可是沈皙栀说,人都死了十年,还哭什么? 是她不孝,偏偏就忘了。 迟来十年的哭泣,也显得那么可笑。 「还哭吗?」乔纵问。 梁姗抬起头,杏眼看着他,乔纵温声说:「皙栀让我来哄你,可我不太会哄人,你还哭吗?还哭就一次性哭完,免得她看了心里难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梁姗闻言,忽觉有些尴尬。她摇摇头,「不哭了。」 「我其实不太懂,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三岁小孩儿似的。」乔纵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语气有三分阴郁,「能随便就弄哭?」 —— 等乔纵走了,梁姗才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她眼下的皮肤都有点破皮,摸着有些刺痛。她认认真真看着镜子里二十六岁的梁姗。 沈皙栀说的不错。 她妈妈死了十年,现在才去难过,的确显得可笑。沈卿译也不曾做错什么,至少他没真的伤害过她,大多数的时候待她也是很好的。 她把悲伤愤怒全转移到沈卿译身上,与其说是真的讨厌他,倒不如说是,她心底有恃无恐,知道不管她怎样做,沈卿译都不会真的丢下她。 她仗着沈卿译对她好,就把对自己的不满全撒在他身上。 这样的确不公平。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 该做个大人,而不是把自己的情绪随意发泄在别人身上。她该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每次面对问题时,都毫无招架之力。 推开沈卿译病房门,梁姗看着那个趴在床上的影子,还有露出来的后脑勺,忽然有点内疚,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她在床沿坐下来。 沈卿译那群朋友都走了,病房里只有他平缓的唿吸声。 梁姗伸出手,指尖戳了戳他后脑勺,闷闷的喊他:「沈卿译。」 他没动,只是睁开眼眸,很轻的应了声:「嗯。」 梁姗说:「我想和你谈谈。」 第45章 呆鹅 「你说。」沈卿译抻了抻脖子, 侧脸趴在枕头上,转过头来看着她。 快到冬天了,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晒在人身上并不觉得暖和, 反而带着股寒凉。 梁姗伸出手指, 在他侧脸上的睡痕上轻轻划了下, 而后很快收回手, 平静道:「我知道我忘记什么了。」 「什么?」他问,视线仍落在她身上。 梁姗抬了抬眸,看着窗外蓝白色的天空,想了下, 说:「我妈妈去世了,爸爸接我回家。你被认回了沈家。」她歪头,眼睫轻微颤抖,「然后我们十年没有见面, 再见面的时候, 你就把我带回了家。是这样吗?」 沈卿译沉默了会儿, 联想了下樑姗今天反常的举动,原来是已经知道了。他也没多大反应,下颚点了下,因为胸膛被压迫, 声音有点含混不清:「是。」 「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我妈还活着?」他那句「是」才说出口, 梁姗就盯着他, 一双杏眸像是燃了火, 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撕扯成碎片。 沈卿译平淡问:「除了怕你伤心,还能是为什么?」 「就……这样?」梁姗蹙起细细的眉,不大相信,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吗?」 沈卿译避而不答,而是问:「你知道了,伤心吗?」 梁姗指尖发颤,喉咙吞咽了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干哑的:「伤心。」 沈卿译没有说话,他闭上眼,又把脑袋扭回去,牙齿上下咬合,张了张嘴,忽而哑然。 他能说什么呢? 梁玉菁的死,是梁姗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那时候十六岁鲜活的像一朵花一样的少女,在梁玉菁死了之后迅速枯萎,起初会哭,到后来像是流干了眼泪,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水。 少女安安静静,不哭也不笑,像是纸片做的人儿一样。 他缄默,梁姗却兀自说起话来,「沈卿译,我真的好累啊。这段时间,我一点也不快乐,我每天都怕你忽然发脾气。我想去找我妈妈,可是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你生气。现在好了,我妈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她重复:「我什么也没有了。」 「你还有我。」沈卿译嗓子眼发干。 梁姗像个迷茫的小孩子,说着最纯真却也最伤人的话:「可是,沈卿译,我不想要你,我想要我妈妈。」 沈卿译忽然扭过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认真地看着梁姗,说:「三三,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妈妈。」 梁姗:「……?」 男人的手从白色被子里探出来,将她的四指包在掌心,安抚道:「你别怕,你妈妈能给你的,我也能。」 梁姗快气死了,她挣开沈卿译的手,道:「你能跟我妈妈比吗?!我妈妈比你温柔比你善良比你可爱比你漂亮做饭比你好吃!我妈妈哪里都比你好!你凭什么这么说?!」 小姑娘觉得他的话冒犯到了她妈妈。 沈卿译黑眸里带了点儿笑。梁姗能生气也是好的,总比十六岁的时候,安静的像个木偶娃娃似的来得好。 梁玉菁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沈卿译其实早就没什么感觉。他选择瞒着梁姗也只是怕她知道了难过,可他也明白,他不可能瞒着梁姗一辈子。 梁姗的承受能力比他想像中的更好,又或许是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哭过了。 他看了眼梁姗通红的眼圈,思索道:「之前哭过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瞪他,明显气的不轻。 病房门被推开,小护士红着脸进来,站在床边不远处,温柔的问:「沈先生,您要……」 「不用了。」沈卿译疏离道:「你帮我翻个身就行。」 小护士赶紧上前,动作小心的帮沈卿译翻了个身,又给他找了两个软枕垫在他背后,让他坐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他后背都是擦伤,动一下都疼,只好趴在床上。此刻后背刚靠上软枕,眉头便紧紧皱起来,左手也握成了拳,忍耐着那股痛意。 小护士动作轻柔,又说:「沈先生,您有事一定要按铃。」 「知道了。」沈卿译点了下头,「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耳朵尖都泛着红,羞答答的觑了眼沈卿译,又偷偷瞥了眼梁姗,这才踩着豆豆鞋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你的伤,」梁姗心里有点发虚,生怕沈卿译责难她,小心翼翼问:「很严重吗?」 沈卿译说:「还好。」 梁姗低下头,看着白色的被子,她知道被子下沈卿译的腿折了一条,「我之前,在马上的时候想,就那么摔死了也挺好的。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我每天都提心弔胆的。我也很怕你,你好像,一点点小事都能生气。沈卿译哥哥,我记得你之前对我很好,也不对我发脾气的。」 她抬眸,问:「是因为,这些年,你在沈家过的太痛苦了,所以变化才这么大吗?」 「不是。」他道。 「那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摸了摸下巴,给出一个答案:「三三不要我。」 「啊?」 他摊手,笑了:「你见过哪个丧家之犬脾气好的?」 丧、丧家之犬? 梁姗有点发愣:「是这样吗?」 「你觉得呢?」沈卿译看着她,挑了下眉。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完全不是梁姗的本意了。 她手指抓着一缕头髮,绕了绕,说:「沈卿译哥哥,你要的东西,我没法给你。」 「原因。」沈卿译说,又问:「你知道我要什么?」 本来是不知道的。 梁姗瞥了眼他的腿,心想,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个呆鹅了! 他对她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我怕你,我没法喜欢你。」梁姗冷静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沖我发火,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把我关起来,我怕你。」 男人眸色微冷,安静瞧着她。 梁姗缩了缩脖子,头皮一阵发麻:「我真的怕你,你吼我一声,我能怕的哭出来。哥哥,这样不行。」她鼓起勇气说:「没人这样谈恋爱的。」 「那要怎么样,才不怕呢?」男人很有耐心。 梁姗看他一眼,又垂下眼,手指揪着马术服的一角,心一横:「你放过我,我就……」她又瞅了他一眼,小小声说:「就不怕你了。」 话一说完,她赶紧像个鹌鹑似的把自己缩起来,等待着沈卿译的回答。 像是在等待恶魔的审判。 她不想再和沈卿译纠缠在一起了,她一无所有,也不怕死了。 什么也困不住她。 她要继续自己被中断的人生,带着妈妈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可如果沈卿译铁了心的要缠着她…… 她也没有办法了。 病房门又被敲响,沈卿译说了声「进来」。 来人是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身材火辣,踩着双8厘米的高跟鞋,手里拎着两个五层的饭盒,微笑道:「沈总,晚餐送来了。」 她边说,边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体贴的问:「您需要让人送张桌子上来吗?」 「嗯。」 「稍等。」女人说着,转身又出了病房门。 话题再次被打断,梁姗挠了挠头,蹙起眉。 女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位护士,护士手里拿着一张支在床上的小桌子,铺在沈卿译身前。 女人将饭盒打开,一层一层的放好,又把筷子拿在手里,递给沈卿译,道:「总裁,请。」 这服务。 五星级的。 梁姗莫名有些不大痛快,她扫了眼女人胸前的景象,心底偷偷的「切」了一声。这哪里是秘书,明明是那种「生活助理」——专门解决老闆生.理需求的。 她又闷闷的想,沈卿译身边又不缺女人,为什么还要缠着她不放? 沈卿译面色淡然的接过筷子,饭一层,剩下的四层都是菜,两荤两素,还有一个单独装的汤。他没吃,而是道:「三三。」 「啊?」梁姗鼓着脸应。 「把你饭盒拿过来。」他道。 梁姗刚准备站起来去拿桌上的饭盒,女秘书很有眼色,抢先一步拿了饭盒,又细緻的将饭盒打开,一层一层的摆放好。 女人身上有股清淡的香水味,不很浓郁,指甲上也没有涂乱七八糟的指甲油,而是涂了一层淡淡的护甲油,散发着莹润的光。 梁姗看着那双递在她跟前的筷子,心里那股不舒服更明显了。她拿了筷子,闷声说了句「谢谢」,夹了一大块子才放在碗里,然后低头扒饭。 沈卿译这才拿起筷子夹菜。 秘书站在一边,犹豫了会儿,道:「总裁,宋小姐想来看您。」 「宋小姐?」沈卿译微微皱眉:「哪位宋小姐?」 秘书声音低下去:「宋栖词小姐。她听说您受伤了,一直在给皙栀小姐打电话,说是想来看您。」顿了顿,秘书说:「宋小姐就在医院门口。」 梁姗重重的唿出一口气。 她抬眸偷瞥沈卿译,暗暗感慨,沈卿译身边的女人真多。估计全见上一面,能凑成一个足球队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不……」沈卿译看了眼梁姗,原本熘到嘴边的那句「不见」又咽回去,生生拐了个弯,道:「让她上来吧,我正好有话想跟她说。」 秘书闻言有点惊讶,她瞥了眼梁姗,又想到楼下宋栖词担心的模样,忍不住想,待会儿,这两人见面,不会掐起来吧? 梁姗不为所动,像只仓鼠似的认真扒饭。 秘书摇摇头,不太能理解她们沈总最近是怎么了?要让前女友跟现女友争风吃醋吗? 秘书一走,梁姗觉得空气都干净了许多。 沈卿译忽而问:「之前宋栖词怎么给你说的?」 梁姗呆呆的看向他:「什么?」 「她说她是我未婚妻?」沈卿译微微笑问:「除了这个,她还说什么了?」 第46章 宋栖词 「也没有别的了。」梁姗咬着筷子, 想了下,她虽然不大喜欢宋栖词,可沈卿译的态度也让她捉摸不透,她摇摇头, 说:「她就跟我说, 她是你未婚妻, 让我不要拆散你们。」 沈卿译手肘撑在小桌子上, 指骨支着下颚,眯了眯眼睛,声音轻柔而温和,拖长了语调, 缓声问她:「哦?是吗?」 「……是。」梁姗硬着头皮说。 沈卿译没问了,他握笔一样的将筷子在指尖转了一圈,随后,筷子「啪」的一声飞出去了, 落在了地上。 他语气惊讶:「掉了啊。」 梁姗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眸:「……」 梁姗点点头, 肯定道:「嗯, 掉了。」 她半蹲下.身,弯腰,把脚边的筷子捡起来,抬头问:「我帮你去洗洗?」 病房门却被敲响, 刚才离开的那位女秘书说:「总裁, 宋小姐来了。」随着她声音落下, 病房门也被推开, 梁姗下意识看过去。 宋栖词显然是盛装打扮过的,穿了一套修身的玫红色套裙,外面罩了一件同色毛呢外套, 踩了双棕色细高跟。外套敞开着,能看见那截被一根细腰带束起来的纤细腰肢。 她手里还提着买来的营养品,红唇弯起来,笑着说:「卿译,你没事吧?」 梁姗还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双筷子,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是被戏耍过后的恼怒,亦或是故作平静不在意?梁姗垂下眼,捏紧了手里的那双筷子,慢慢站起来,她没和宋栖词打招唿,宋栖词也跟没看见她似的。 「我还好。」沈卿译抬了抬手,道:「宋小姐请坐,多谢你来看望我。」 「宋小姐,这里。」女秘书连忙为宋栖词拉开椅子,待宋栖词坐下后,又守礼的站在她身后的位置,等待着沈卿译的下一个命令。 梁姗准备拿着那双筷子去洗手间水龙头下清洗一下,身后沈卿译说:「三三,不用麻烦了。」 她扭头,绷着一张脸看着他,冷淡问:「怎么了呢?」 「用你筷子就……」 他话才说一半,梁姗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后面半句话,她才不要和沈卿译用一双筷子吃饭。她打断他:「我下去给你买双新筷子,这样可以吗?」 沈卿译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原本伸出去准备拿梁姗筷子的手也不尴不尬的停在空中,半晌才点了下头,冷着声音道:「可以。」 梁姗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被沈卿译叫住。男人语气有些恼了,道:「你给我回来。」 「又怎么了?」梁姗眉眼尽是不耐烦的问,「你还有什么事?」 他嘴角扯了扯,在她目光下,声音低下来,妥协一般的说:「去洗洗就好了。」 「你!」梁姗完全搞不懂沈卿译到底在想什么了,一下子要这样,一下子又要那样。比个小姑娘还别扭。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小姑娘也没沈卿译这么扭捏,「你到底要怎样?」 宋栖词和秘书目睹两人斗嘴,看了对方一眼,都从中读出了「这怕是俩智障」的信息。 宋栖词掩了掩唇角,温温柔柔的问:「姗姗,发生什么事情了?」 「筷子掉地上了。」梁姗说,语气不大客气。 宋栖词看了眼沈卿译,有些不太能理解,但想到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是与沈卿译缓和关系的,她镇定微笑道:「那洗洗就好了呀。」 「嗯。」梁姗应了一声,走进洗手间,将洗手台上的手龙头拧开,水流沖在筷子上,梁姗看着木制筷子的头,想起刚才沈卿译说的话。 后知后觉的,耳根开始发烧。 同时也意识到,她好像,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讨厌沈卿译。 她这种行为,更像是出自于一种自我保护。因为沈卿译不可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她。 梁姗出去的时候,病房内沉静的厉害,沈卿译唇角不咸不淡的勾着笑,宋栖词似乎是说了什么,梁姗没听太清楚,沈卿译闻言却是讥诮的弯起唇。 梁姗把筷子搁他碗沿上,继续坐在床沿,端起碗吃饭。 沈卿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妻。」 「卿译,你听我解释。」宋栖词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嫣红的唇色将脸上皮肤衬得更为惨白,她近乎慌乱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梁姗这段时间看了许多网剧。 剧里的男女主发生了误会,女主都会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或许生活就像一部网剧,宋栖词和沈卿译就是男女主,而她註定了是个被男主角折磨,造成男女主感情误会的炮灰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她嚼着嘴里的青菜,蔬菜甘甜多汁,还带着些微青涩的苦,一口咬下去,似乎还能听见蔬菜爆浆的声音。 沈卿译平静的声音响起,他手支着下颚,半歪着头,看着宋栖词,慢吞吞问:「那宋小姐是否对人说过,你是我未婚妻?」 「是。」宋栖词看了眼梁姗,心底有些打鼓,但还是壮着胆子道:「我之前的确对姗姗说过这件事,可是卿译,沈爷爷不是都默认了吗?我为什么不能说?」 「我没同意。」沈卿译一字一句道:「我的事情,爷爷也不能做主。」 宋栖词撅了下唇,委委屈屈的说:「你也没当面跟我说清楚,我误会了,所以才会对姗姗那么说。当时,我以为她是你带回来的情.人,皙栀也鼓励我,让我硬气些,叫她知难而退。」 「所以就捏造了并不存在的事实?」沈卿译轻飘飘的问:「宋小姐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宋栖词张了张嘴,抬头,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她一怔,又低了头,不敢看他:「对不起……」 「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说对吗?」沈卿译体贴道:「宋小姐很想嫁给我,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可我能理解却不代表,我能允许宋小姐随意编排我。」 自己的一番心思被他这么随意的说出口,宋栖词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腕,想着来之前父兄的嘱咐,强自镇静下来,道:「我知道错了,卿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啊,」沈卿译长长嘆了口气,似乎有些乏味,问:「你知道错了呀?」 宋栖词听着这声音,莫名嵴椎骨爬上一阵凉意,她点了下头,应道:「是。」 梁姗也偷偷地瞥了眼沈卿译。 从她角度只能看见他贴着创口贴的手背,以及被手被遮住的瘦削下颚,再往上,便是挺直的鼻骨。 他明明说着还算温和的话,可是眼眸里却充斥着浓重的阴戾之气,看着宋栖词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羊。 她心口一阵发紧,手指也无意识的抖了下,差点握不住筷子。 有点、有点吓人。 梁姗赶紧吞咽着唾沫,眼神发虚,小小的拍了下胸口。 而后听到沈卿译问:「那我给宋小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宋栖词没有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后,沈卿译淡淡说:「宋小姐高贵美丽,沈某自问相配不上。」 梁姗:「……」 「我记得,宋小姐的哥哥,以前不是和赵无恙交情不错吗?宋小姐不如嫁给赵无恙吧。」沈卿译抿了下唇,斯斯文文的说:「赵无恙比沈某优秀许多,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宋小姐,不是么?」 宋栖词几乎是在他话才说完的那一瞬就叫了起来:「沈卿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赵无恙是——」 「是什么?」沈卿译转了转眸,十分好奇。 宋栖词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沈卿译的眼神太可怕了,她不是什么都没经歷过的人,可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类似于亡命之徒的眼神。 就仿佛,她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能在一下刻,不择手段的送她下地狱。 第47章 可爱 等到宋栖词走了, 梁姗的饭也快吃饭,她夹起自己碗里最后一片肉片,张嘴,刚准备咬下去, 沈卿译的声音骤然响起来, 惊得她手一抖, 筷子夹着的肉片也差点儿掉到桌子上。 「为什么忽然骑上那匹马?」沈卿译寒声问。 梁姗垂眸, 组织了下语言说:「因为当时很生气,我觉得你骗了我,把我从当成玩物一样戏耍,而我身边的人……」她顿了下, 闷声闷气说:「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你对我好。可是,沈卿译,我觉得你对我不好。」 「哪里不好了?」沈卿译平静问,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着万分委屈的小姑娘。 梁姗抬起眼睛看向他, 认真说:「你对我没有耐心, 之前说好要追我, 结果没两天就逼.迫我。就连说起结婚,也一点都不慎重。还有,你以前答应过我,我可以随意出门, 想去哪儿玩都行, 可是张妈却说, 你吩咐过她, 不许我见生人,也不许我出门。但是我问你的时候,你又说不是这样的。」 「嗯。」沈卿译歪了歪头, 静静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 「沈卿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很好,可有的时候又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坏的人了。」梁姗撇撇嘴,低声道:「你让我感到窒息,就像是脖子上掐了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掐死我。」 沈卿译神情莫测,眸色晦暗,淡淡道:「是吗。」 「是。」梁姗点头,应得毫不拖泥带水,坦然的让人诧异:「明明我们一块儿长大,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觉得我应该是很了解你的,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那我小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沈卿译问她。他知道这大约是梁姗为数不多的,愿意跟他谈心的时刻了。 小时候的沈卿译吗? 梁姗眨了下眼,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个词是——可爱。 怎么形容呢。 家境贫寒的冷漠少年会扛着一袋垃圾伫立在蛋糕店门口许久,直到蛋糕店老闆亲自出门来赶人,才偷偷咽着口水,依依不捨的离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当梁姗和小区里的那群小伙伴们路过时,问起他是不是想吃蛋糕,少年又会冷着一张脸,眼神淡漠的在他们身上扫过,将他们看的不敢发一言,最后高傲又矜娇的离开。 可当梁姗买了蛋糕回家,分给他一半的时候,他又不拒绝,绷着一张清俊稚气的脸,像饿了许久的小狗,狼吞虎咽的吞下那块蛋糕。速度快的,或许连蛋糕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吃完,还眼神炽热的盯着梁姗手里另一半蛋糕,直把小姑娘看的脸通红,不情不愿的把剩下那块蛋糕又给他。 沈卿译这时便说,他不爱吃蛋糕,让梁姗自己吃。 梁姗翻了个白眼,心想刚才您不是比谁都吃的积极吗?! 她吃蛋糕的时候,沈卿译又会在旁边流口水,梁姗还能听见他馋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实在是十分可爱。 她这样想,便也脱口而出:「特别可爱。」 沈卿译蹙了蹙眉:「???」 话一出口,梁姗才意识到自己跟这位大老闆说了什么。她想,大约没人会用可爱这类的词来形容沈卿译吧。毕竟,沈卿译看起来斯斯文文,严肃着脸的时候,让人大气也不敢喘。 梁姗解释说:「我刚才说错了,你小时候非常的善良。」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梁姗赶紧把那片肉片吃下去,她嘴里鼓鼓囊囊的,嘴唇上也沾了一层油光。 沈卿译伸出手,把面前的碗往桌子里面推了推,「三三,我不是对你没有耐心。」 梁姗鼓着脸颊抬眸,眼睫微颤着,杏眸望着他,像一只偷吃粮食的小仓鼠,她困惑不解:「嗯?」 「我只是,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又闭上嘴,仿佛在多说一个字,就能要他的命。 梁姗好奇的眨着眼睛,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问:「你只是怎么了?」 沈卿译瞥了她一眼,仍旧没说话。 眼前的男人似乎和很久之前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梁姗以前就觉得沈卿译性格别扭,七拐八拐的像个小姑娘,从来不肯跟别人说一句真心话。现在的沈卿译,好像也没怎么变。 大概,这种扭曲的性格,沈卿译能保持一辈子吧。 她以为沈卿译不会再开口,然而却听到他说:「我有点害怕。」 他嘆着气,语气无奈。 梁姗不懂:「你害怕什么?」 沈卿译看她一眼,手指摸了下鼻子,眼角有点泛红,哽着嗓子说:「我怕你又离开了。」 他神情莫名落寞,周遭的空气也似乎凝固,气压低沉。 落日余晖照射.进病房内,洒下柔和光晕。 沈卿译说:「不是没有耐心,我是怕我慢慢来,你找着机会了,就又跑了。」 她的确想过跑,这个念头被她深深地藏起来,不敢告诉任何人。 「行吧……」梁姗被他戳中心事,闷闷不乐的顶嘴:「你找人不是挺厉害的,就算了我跑了,你也能找到吧?」 漆黑眼眸静静看着她,然而那双眼睛里却蓄着一层很薄的水雾,沈卿译嗓音略微哽咽,同她解释:「三三,你什么都不记得,就这么跑出去,是很危险的。如果出了意外……」 如果梁姗出了意外。 那便是他不能承受之痛。 这个回答令梁姗意料不到。 她以为沈卿译会很愤怒,说不定气急了,就真把她腿给打断了。却没料到,这人只是担心她会出事。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保持缄默。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你和梁阿姨感情深厚,如果知道她去世了,一定会很难过。」沈卿译斟酌着语句,缓缓说:「失忆本来就足够让人迷茫了,如果再知道了这件事,我怕你撑不住。」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 得知妈妈去世的时候,梁姗的确很难过,但也只是在知道了这件事情的那一小段时间内难过了一会儿,再之后,那种感情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不那么真切了。 ——大约是她十年前就已经哀痛过了,即使失忆了,可身体还保留着记忆。 而且,她很早以前给家里的座机打电话,那时电话打不通,她心里莫名涌上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珍宝,仔细去想时,却又想不清。 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种模煳的猜测,或许妈妈离开了。只是自己固执的不肯去相信,闹着要见她,想要反驳那个猜测。 梁姗抿起唇,手指头绞在一起,心头思绪繁复,最后只能嘆了口气。 骗她,是为了她好;关着她,也是为了她好。好话都被沈卿译说尽,倒显得她在无理取闹。 「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吗。」沈卿译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一直瞒你。」 「真的?」梁姗带点希冀的看着他。 「嗯。」沈卿译颔首,拿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道:「王秘书,把之前我让你找的梁姗的资料送过来。」 小护士进来,把桌子上的狼藉收拾好,又殷勤的问沈卿译有没有什么需要。 沈卿译靠在软枕上,偏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问:「你们医院的护士,都这么热情?」 「沈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小护士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含羞带怯的瞟他。心思不言而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沈卿译指尖在眉尾处轻轻挠了下,依旧是笑着,声音却冷下来:「这么喜欢往病人身边凑?」 小护士不敢搭腔,沈卿译又道:「做好你分内事就行。」 这几乎是警告了。 小护士缩着肩,委屈地点了点头,想到眼前人的身份,和得罪他的下场,连忙说:「沈先生,我知道了。」 沈卿译挥了下手,淡声说:「你出去吧,换个人来。」 小护士怯生生的出去了,走之前怕的肩膀都在发抖。 梁姗在一旁目睹完整幕:「……」 沈卿译怎么这么凶啊?跟护士小姐姐说话也是像在吓唬人。 天色暗淡下来,梁姗打开了灯,又等了一会儿,之前来送饭的那位女秘书带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开了病房门。 想来她就是沈卿译说的那位王秘书。 王秘书脸上挂着恭谨的微笑,半点没有大晚上的被上司唿来喝去的不满,将文件递给了沈卿译,同时道:「沈总,待会儿沈董会来看您,还有明天上午的会议沈董会替您出席。」 沈卿译没翻开文件,转手随意给了梁姗,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王秘书微笑着应了声「好」,步履优雅的离开了。 梁姗全程没能说上话,一直盯着王秘书看,直到沈卿译轻声问:「不看看吗?」 她回神,翻开那个淡蓝色的文件夹,说:「看的。」 里面的确是她的资料,是从她十六岁开始的,内容极尽详细。 除了身高、体重及三围的基本信息之外,还包括她在学校获得的奖项和经歷的一些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她顺风顺水的念高中,成绩名列前茅,偶尔能拿奖学金,考上年少时梦寐以求的大学,在大学里谈恋爱——过着平常的人生。 转折在她毕业第一年,有一位大导演想潜规则她,她打了人家一巴掌,后来又有一位富商委婉表示能给她资源,梁姗再次耍了人家一道。 从此,她演艺生涯处处被人使绊子,到了二十六岁还煳的一塌煳涂。 却又因为长相太惊艷,公司捨不得这么好的苗子,偶尔也会给她一些不温不火的资源。当然,这个「偶尔」,是以「年」为单位计的。 梁姗:「……」 她这么耿直的吗? 不过,这也很符合自己的性格。 梁姗翻到后面,发现更多的是关于她男朋友的,有身高、体重、三围,还有关于他长相和生辰八字的分析。 这人的确是她上次在酒店见到的那个男人。 这一页最后,被人用红笔写了一行字。 ——「八字不合。」 那字迹简直就像是她自己写的,笨笨的圆体,不大好看。 梁姗:「……???」 这好像,是沈卿译写的?她看了眼面色自然的沈卿译,欲言又止。 她男朋友叫李墨启,是文学系的学生,他追求梁姗足足三年,到大学毕业梁姗才和他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很乏味,有许多照片,不是在街上吃饭,就是在烧烤摊上吃烧烤,又或者是在奶茶店门口排队买奶茶。 到最后一页,梁姗看到了一段对她和李墨启之间感情的分析。 ——「什么眼神?找个丑不拉几的老男人,还不如我。她图他什么?图他长的丑,还是图他近视眼(划掉)?」 梁姗赶紧往回翻,看到了李墨启的生日。 这比沈卿译,还要小两个月吧? 梁姗略微有些迟疑,道:「沈卿译。」 他「嗯」了声,懒散问:「怎么?」 「我男朋友,」梁姗吞咽了下唾沫,认真的反驳他:「比你小,不是老男人。」 沈卿译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寒下来,下颚线条也崩的很紧,他似乎是气极,竟是冷笑了一声:「呵。」 这么快连男朋友都叫上了,这他妈也就才见了一面而已。 梁姗把文件翻到有李墨启照片的那页,怼到沈卿译眼前,手指了指照片,又说:「而且,他也不算丑不拉几的吧?」 沈卿译眯起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梁姗小声说:「我觉得我眼光挺好的,他还不错。」 第48章 我求你 梁姗说完这句话, 病房内的空气陡然沉默起来,就连温度似乎也降下去了几度。 沈卿译薄唇抿的平直,他垂着眼眸,长睫遮住眸中情绪, 看着被怼到眼前的那个文件夹上的, 明晃晃的, 李墨启的照片。 不可否认, 李墨启的确是个温和的人,他戴着眼镜的模样,也十分斯文,看着便有股书生气质。 「你喜欢这样儿的?」沈卿译问, 措辞非常奇特:「这种,老学究?」 梁姗眨了下眼睛,她把文件夹放下来,晃了晃右脚, 偏头想了下, 说:「我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她看了眼沈卿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这样的,嗯……老学究,在一起。不过,」她抿唇笑了下, 「我不讨厌他, 看他照片, 还觉得挺亲切的, 如果他真的追我那么久,我应该也会答应的。」 她把文件夹随手扔到桌上,起身,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低头,啜了一口水,声音略有几分含混:「我前几天,觉得特别难受。」 「嗯?」他等她继续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就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对,」梁姗用水润湿嘴唇,回忆了下在马背上的感受,道:「失忆之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很怕你。可是后来每一天,你都在吓唬我。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跑了,可是没想到宋小姐是诓我的,我没能跑掉,又回来了这里。沈卿译,我好像,是有点喜欢你的,但是,也没有特别的喜欢。」 沈卿译微微挑眉:「有点,喜欢我?」 梁姗不大好意思的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又啜了一口水,没料到自己第一次跟人表白,会在这种场景:「算是。」 他笑了一声,眉梢往上扬,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我前几天,又气又难过,甚至想过,死了算了。」她看着雪白的墙壁,视线往下移,又落回到病床上的棉被上,「尤其刚才在马背上,我甚至想,死了就可以解脱了。我不用担心你会伤害我,也不用忍受这种,举目无亲的寂寞。」 她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不喜欢去想太多。此刻把自己的心思剖开,全部给沈卿译看,已经是做出了极大的努力。 沈卿译没出声,偏过了头,看向窗外。 他永远也不会伤害她。他想。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或者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你身边,过的不好。」梁姗手掌贴在玻璃杯上,感受着杯中温水的温热,恰好和看过来的沈卿译对上视线,她说:「沈卿译,我认真的,你放我走,行吗?」 因为太过紧张,她脸颊微红,皮肤似乎都透着一股粉色,声音也发紧。 沈卿译将手肘搭在左侧大腿上,食指碰了下瘦削的下巴,他说:「你真的这么想走?」 嗓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是。」梁姗回答的斩钉截铁:「我真的想走,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了。」顿了下,她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郑重道:「我求你。」 她求他。 沈卿译指食指腹摸着缠在指根的创口贴面,粗粝的触感,他轻声道:「梁姗,你上一次这么求我,还是十年前。」 她有点茫然的看着他。 他垂眸,唇角讥诮的弯了起来,不无讽刺道:「你上次,也是求我,放你走。」 「哦。」梁姗牙齿咬着舌头,不安的摩挲着玻璃杯杯壁,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回应。 沈卿译却闭上了眼,他头往后仰,放松的靠在叠在一起的软枕上,沙哑道:「我会考虑的。」而后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 - 沈绚廷来时满脸怒色,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杵着拐杖走的速度,愣是让朱宏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跟不上。 病房门被用力推开,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声响「砰」,转瞬又因为惯性,被反弹回去,再次被人用手掌按住。 沈卿译抬眸,漫不经心看向门口。 沈绚廷用拐杖在地面上敲了敲,气道:「看什么看?!!你个臭小子,你迟早要把自己给折腾死是吧?!」 拐杖敲击地面,发出低沉的「嘟嘟」声。 朱宏跟在沈老爷子身后,又想劝,又不敢插嘴,生怕殃及池鱼。 「那丫头呢?!把她给我叫过来!」沈绚廷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吩咐朱宏:「我有话跟她讲!」 朱宏战战兢兢道:「沈董,皙栀小姐回学校了,她晚上还得画画呢,我这……」 「谁跟你说是皙栀了!」沈绚廷也没打招唿,直接往病床对面的椅子上一坐,拐杖横起来,指着沈卿译,道:「我说的是梁姗!」 朱宏更不敢接茬了,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不吭声。 沈绚廷瞪圆了眼睛:「你还装鸵鸟了是吧?」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沈卿译,算是明白朱宏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了,拐杖被放下,沈绚廷手撑着扶手,紧绷着一张脸:「卿译,你跟他说,让他把梁姗叫过来。」 「她回去了。」沈卿译淡声说:「爷爷找她有事吗?」 沈绚廷来之前就看到了助理送来的沈卿译的检查单,现下却还是关心道:「你这腿,严重吗?」 「还好。」沈卿译给出这么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沈绚廷嘆口气:「伤筋动骨一百天。」 「嗯。」沈卿译接话。 「你还真是为了救她,从马上摔下来的?」沈绚廷问。他这么些年,头回看他孙子为了一个人,这么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也不是。」沈卿译说:「我自己摔的。」 沈绚廷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沈卿译这么说,摆明了是怕他找梁姗麻烦。他哼了一声,乜斜着沈卿译:「为了个女人,断一条腿,值吗?」 沈卿译好脾气的笑笑,顺着他心意道:「爷爷,真不是为了梁姗,我自己骑马摔了,跟她没关系。」顿了下,又补充了句:「你别老扯到她身上。」 这于沈绚廷而言,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护人护到这份上,也不用提什么值不值得了。 他捏紧拐杖,道:「我这身子骨不行了,最多就能帮你十来天的,公司离不开你。」 「我知道。」沈卿译笑了笑,问:「爷爷吃饭了没?」 「你还知道关心我?」沈绚廷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老人几乎是有点埋怨的说:「你这都多少天没来看我了?那个梁姗走了,你就跟被抽了魂似的,好容易把她找回来了,你又进了医院。敢情我老头子是个劳碌命,一辈子都得为了你奔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沈卿译立马道:「爷爷说的哪里的话,等我出院了,一天三次的去看您。」 又说了一会儿话,沈绚廷让朱宏照顾好沈卿译,便杵着拐杖带着管家离开了。朱宏亲自送老爷子下楼。 在电梯里时,沈绚廷打趣,问:「你家沈爷,还真就看不上别人了?」 朱宏看着一把年纪了,还穿着体面中山装,精神奕奕的老爷子,琢磨了下说:「这我怎么知道呢,沈董你就别为难我了。」 拐杖敲了下朱宏的小腿,沈绚廷嗤道:「你以前最老实,怎么跟卿译学的油嘴滑舌的了?」 朱宏讨好的笑。 沈绚廷也懒得为难他,嘱咐了几句,离开前又道:「看好梁姗,别让她又闹出什么么蛾子。」 「我知道了。」 黑色劳斯莱斯消失在夜色中,朱宏挠挠头,心知经此一事,沈老爷子对梁姗的印象该是差到了极点。 - 翌日下午三点多钟,梁姗接到了沈卿译的电话,电话那端,沈卿译语气没什么起伏说:「过来。」 管家早就准备好了车,在园子外面等着,梁姗慢吞吞下楼,管家态度称得上恭敬:「梁小姐请上车。」 姿态低的,像是在对待这座别墅的女主人。 梁姗不知道沈卿译叫她过去是做什么,心里难得有些忐忑,坐上车,看着窗外的风景,梁姗还是静不下心。 干脆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睡觉。 司机从后视镜偷偷看她,女人二十来岁,看着很显小,说是还在上大学都有人信。 这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像个水晶似的。 车子到了医院,来迎她的人就换成了朱宏。 梁姗和朱宏不大熟,上楼的时候,她才隐约想,沈卿译这次叫她过来,应该是要和她说——放她走的事情。 朱宏一路上都很小心,也没敢和梁姗搭话,拉开了病房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就逃也似的跑了。 他是真怕梁姗。 也不能说是怕梁姗本人,毕竟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在沈爷面前,说话也怯生生的。 他怕跟梁姗走进了,沈爷灭了他人。 虽说沈老爷子吩咐他让他看好梁姗,可他毕竟是靠着沈卿译过活的,不敢惹沈卿译生气。 梁姗进病房时,沈卿译正低头把玩着一把摺叠刀。 那是一把深棕色金属手柄的小刀,刀锋锋利,折射着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有些刺眼,即使没拿在手上,然而看着反射的金属冷光,梁姗也能感受到这把刀的质感。 听到脚步声,原本低头的男人坐起来,他安静同梁姗对视。 数秒后,移开视线,声线低哑,微沉却干净,道:「来了?」 「嗯。」梁姗点了点头,有些纳闷的看着那把刀,她对刀不大了解,正观察着,就听到沈卿译说,「这是瑞士军刀。」 梁姗看到logo上有一只展翅的鹰。她抿唇,应了声「嗯」。 「好看吗这刀?」沈卿译微微笑,温声问她。 头皮忽然涌上一股寒意,梁姗咽了下口水,刚想说话,那把被沈卿译拿在手中,珍宝似的把玩的瑞士军刀,忽然被他扔在地上。 金属与瓷砖地面碰撞,发出「铮」的一声,瑞士军刀滑出去好远,最终在桌子角停下。 梁姗看向他。 沈卿译勾着唇,半歪着头,眼眸向下垂,看着那把刀,低声道:「杀了我,我放你走。」 第49章 做不到 脑子像是生了锈的发条一样, 卡在那里,转不动了。 她瞳孔里倒映出沈卿译的身影,穿着医院里的蓝白相间的条纹病号服,白色棉被搭在小腹上方, 一双漆黑的眼睛, 他半侧着身, 一瞬不转的看着瓷砖地上的那把刀。梁姗思绪很缓慢很缓慢的流淌, 最后只能冒出来一个念头—— 沈卿译,别他妈是个神经病吧?! 「怎么不动手。」沈卿译轻轻扬起一侧眉,问:「太兴奋了?」 梁姗有些趔趄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吞咽了下口水, 尽量平静的说:「你冷静点。」停了下,她补充说:「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沈卿译黑眸微沉,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梁姗, 我没跟你开玩笑。」 垂在身侧的中指食指不受控制的抖了下, 梁姗像被惊扰到的小兔子, 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在墙壁上,她才停住脚步。右手翻在身后,手掌摊开, 贴着冰冷的墙面, 才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 却不敢看他,「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你不要……」 「梁姗。」 他喊她名字, 声音难得冷下来,打断她的话。 「啊……」梁姗愣愣的抬起头,望向他。 「你拿我当什么人?」沈卿译问,音色清淡。 「哥哥?」她食指抠着墙面,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揪着那点可怜的布料,眉头蹙起来,直觉这个回答对沈卿译而言很重要,她思索了一会儿,肯定道:「是哥哥。我拿你当哥哥的。」 「呵。」沈卿译笑了下,好笑问她:「你明知道我想上.你,还拿我当哥哥?」他嗓音染上几分笑,语气讽刺:「你见过的哥哥,都是这样儿的?」 梁姗硬着头皮回答:「……没。」 「你记不记得,你初二的时候,有人给你写了封情书?」沈卿译说:「后来你去找那人,却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梁姗记得这件事。 她从小就收情书,但初二的时候,给她写情书的那个男生,是初三年级的。男生成绩好,打起篮球来贼帅,梁姗每次和同桌路过篮球场,都会在心里偷偷尖叫。 她收了情书之后,心里雀跃又忐忑,过了好几天,才鼓起勇气准备早恋一把。 结果—— 她去男生班上时,刚好碰到打篮球回来的男生。 梁姗小心脏噗通跳,脸上作烧,上去小声跟对方搭话。然而,却被对方骂了。对方骂的话极其难听,简直将梁姗形容成了一个刻薄的人。 梁姗还未成型的小初恋彻底幻灭,从此再也不看收到的情书一眼,全都扔垃圾桶。 她点点头,小声问:「怎么了?」 沈卿译古怪的看她一眼,皱眉:「你脸红什么?」 「我生气。」梁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这件事,依旧愤懑,她吐出一口气,骂了句:「那个人简直有病。」 「他骂你,是因为我把情书交给他们班主任了。」沈卿译说。 梁姗:「!」 「你!」她张张嘴,又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到底是不敢骂沈卿译,垂着头说:「……哦。」 背地里耍阴招。 这倒的确很像是沈卿译会做的事。 她就说那情书怎么后来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他交给老师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那种人。」沈卿译道:「篮球打的好,没心没肺,笑起来像个二傻子的那种。」 梁姗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知道,」他声音低下去,语速也缓下来,竟是笑了:「你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嗯……」他想了下,用梁姗的话来形容:「太阴了。」 梁姗被他戳中心思,觉得在沈卿译面前无处可藏。 她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接纳眼前的这个人,她拿他当哥哥,跟他做好朋友,可是,却也还是会在某些时候,对他有所保留。 她不敢彻底信任他。 她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烈,胆子也不太大,会下意识远离危险的事物。 而沈卿译这个人,太阴了。完全捉摸不透。 她不敢放心去爱他,也不会真正的依靠他。 梁姗蜷起手指,将脑袋埋低,一低头就看见了那把瑞士军刀。太锋利了,就像是能一刀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她喉咙发苦,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憋出一句:「对不起。」 其实到了现在,她没什么好责怪沈卿译的。 妈妈的死和他没关系,他一直也没真正伤害到她。可她却还是会害怕。正如下意识害怕地上的那把刀。 他待她很好,她却没办法去回应这份感情。哪怕有点喜欢他,可是…… 没法控制的。 就是怕。 心底发抖的那种怕。 「对不起?」他又笑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真的对不起。」梁姗闷声重复了一句。她做不到对他的感情,给出任何的回应。 沈卿译的脸色一点点的冷下来,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心也冷下来:「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 她抬眸,眼睫毛髮颤,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话。 然而沈卿译慢条斯理的说:「就这一次机会,你杀了我,我放你走。」 梁姗肩膀彻底塌下来,她几乎都快承受不住。她怎么敢,怎么敢亲手杀掉一个人? 她就怕沈卿译这一点。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在意人命。太疯狂了。 「把刀捡起来,往脖子上割。」他指尖点了点喉咙上的血管,指腹在皮肤上游.移,仰起脖颈,道:「往这里割。」 梁姗想跑,可是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完全动不了。她肩膀发着抖,听着沈卿译的话,有些反胃。 她视力很好,能清晰的看见男人白皙的皮肤下,蓝色的、青色的、紫色的血管,甚至,在这极度的安静下,似乎还能听清,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 她牙齿咬着舌头,口腔里瀰漫出一股血腥味,眨了眨眼睛,艰涩道:「沈卿译,我不能。」 她做不到。 她胆小,一个人走夜路都不敢,被他凶一下就委屈地想哭,根本没勇气捡起那把刀。 「你不能?还是不敢?」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弯唇,温声问:「梁姗,你不敢杀我,那你又怎么敢丢下我一个人?」 梁姗掐紧手心,眼眶里因为害怕,漫出了眼泪。 「你怎么就觉得,我一个人活着,比被你杀了要好?」他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都带着恨,眼底透着红,似哭似笑,道:「你知道我这十年怎么过的吗?我不敢去找你,怕噁心到你。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我天天都在想,如果再见到你,我一定弄死你。」 梁姗勐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喃喃问:「弄、弄死我?」 「对。」他颔首,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磨出来的,极致沙哑:「弄死你。」 梁姗低下头,缩着肩膀,微弱的说:「对不起。」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沈卿译说,斜着眼睛瞥了眼那把刀:「还不动手吗?」 「我、我……」 梁姗嗫嚅着嘴唇,脸色发白,甚至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她近乎求饶,问他:「能不能换一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不能。」他温柔笑着说。 梁姗脑子乱糟糟,像是有很多种声音在响,她想起每天放学陪自己回家的那个身影,想起年少时,沈卿译每次被沈钱富打了之后,看沈钱富的那种,恨得像要把对方扒皮抽筋的眼神。 想起刚搬来沥市时,跟着小区里的小朋友一起捉弄沈卿译,害得他没吃饭又挨了揍,缩在楼梯口,回家之后,还被洋洋得意的自己骂的快哭了的模样。 还有每次,只要她撒娇,沈卿译就一定顺着她来。 她对一个陌生人都下不了手,更别提这人还是沈卿译。那个,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大哥哥。 或许他本性很坏,然而,他待她也有温柔的时候。 她挫败的垂着肩,仰起脸,满头都是汗,茫然的望向沈卿译,眼角湿润,哑着嗓子说:「我不会杀你,我做不到。」 「那我不会放你走。」沈卿译缓慢的弯起唇,眼角向下弯,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接着她的话,道:「我不会放你走,除非我死。」 - 梁姗脚步虚浮走进便利店,她在货架前站了好久,最终伸出手,拿起面前的一瓶果粒橙。 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人有些多,她顺着人流排队,手掌贴着果粒橙的瓶子,舔了舔发干的唇。 她藉口说想出来透透气,沈卿译也没多问,点点头就让她走了。 梁姗想起她说完那句「我做不到」之后,露出的那个笑。那笑实在诡异,他像是恨,却又像是满足。 轮到她。 梁姗把果粒橙递出去,店员小姐姐扫码,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她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时,忘了带手机和钱包。她脸色涨红,很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忘了带……」 身侧被递来一张红色的纸钞,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用我的。」 梁姗转身,看见了祁晋。 付了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店门,祁晋撕开绿箭口香糖,摸出一个递给她:「喏。」 梁姗接了,「谢谢。我等下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小事。」祁晋笑,问她:「你昨儿晚上留在医院了?」 「没有。我刚来。」梁姗准备回去了。 「我也刚来。」祁晋说,低头看地面,腼腆道:「我来看看卿译。」 梁姗「嗯」了一声,转身准备往医院里走,祁晋慌忙喊了她一声:「梁小姐。」 她顿住脚步,有点好奇,「怎么了?」 祁晋比她高一个脑袋还多,此刻在她面前却低着头,紧张兮兮的:「我为你写了一句诗。」 梁姗傻眼:「啊?」 祁晋抬起头,挠着脑袋笑,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吵闹声不绝。 梁姗骤然想起沈卿译说的——你喜欢那种笑起来像个二傻子的。 其实也不尽然,比如祁晋这种,她怎么也不会喜欢。梁姗想。 「给你。」祁晋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信封,天蓝色的,上面印着白云,摺叠的很工整,信封上写的是「o梁小姐」。 梁姗单手拎着果粒橙,犹豫了几秒钟,见这人不依不饶,便伸手,两根手指捏着信封一角,想接过来。 结果,没扯动。 她抬眼看着祁晋,眨了下眼睛,表示疑问。 祁晋脸色通红,退后一步,给她鞠了个躬,磕磕绊绊道:「请原谅我的冒昧。」 这下,那封信总算是扯动了。 梁姗不自觉松了口气,她也不大在意,毕竟也不是第一回收情书,业务相当熟练,她微微笑了下,轻声说:「没事儿。」 她把那封写了诗的信随意拿在手上,先祁晋一步推开病房门进去。 门一开,男人有些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回来了?」 梁姗看了他一眼。 他这样子,倒像是,一直在等她似的。 她垂了垂眸,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费了老大劲儿拧果粒橙的瓶盖,可不知是瓶盖太紧,还是她太紧张,一时竟没拧开。 「我帮你。」一只小麦色的手抢过她手里的果粒橙,微一用力,就把瓶盖给拧开,递到她手边,「给。」 梁姗下意识去看沈卿译。 果然见他脸色难看,阴沉着一张脸,黑眸盯着祁晋,像一张无声的网,目露不善。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喝了口果粒橙,甜甜的,在冬天喝这个,还有点儿冷。她喝了口就把盖子拧上,把瓶子放桌上。桌子角落里还放着那把瑞士军刀。 不知为何,她此刻看着这把刀,倒也没先前那么害怕了。 祁晋拉了个椅子在沈卿译跟前坐下,像是完全没察觉到病房内诡异的氛围,大大咧咧道:「沈哥,昨天事情发生的匆忙,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去五天的吗?」 沈卿译冷冷扫他一眼,又看了眼躲着他的梁姗,道:「回来看你嫂子。」 祁晋被「嫂子」这个称唿给噎住了,为了缓和气氛,他从兜里摸出那个刚买的绿箭口香糖,抽出一粒,给沈卿译剥开,「吃吗?」 沈卿译说:「不吃。」 祁晋只好自己吃了,他又说:「我刚才上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小朱啊?」 「……」 沉默。 祁晋咽了咽口水,继续找话题:「对了哥,你吃饭了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 还是沉默。 沈卿译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祁晋没待多久就走了。 他一走,沈卿译便拿了手机出来,问梁姗:「要不要玩斗地主?」 「啊?」梁姗抬头,手里拿着信封里的信纸,表情有点懵,问:「斗地主?」 「这是什么?」沈卿译指指她手上的纸。 梁姗把信纸折起来,遮住那一页的字,放到桌上,又将果粒橙压在信纸上,平静道:「没什么。」 「拿来。」他声音已经沉下来。 梁姗对他莫名有一股内疚,就好像是欠了他什么似的。 她嘆口气,认命的把信纸抽出来,站起身,走到病床前,递给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解释道:「真的没什么,就是一句,嗯……诗?」她不太确定的问。 沈卿译就着她的手看着信纸上的那行字。 他记性不错,认得这是祁晋的字迹。 「梁小姐, 你是人间万丈光芒,你是梦境繁花满天。 ——祁晋」 沈卿译:「……?」 什么玩意儿? 他先是被这句「诗」给震惊,然后说:「表白的诗。」 梁姗「啊」了声,想了下,说:「还、还挺……浪漫?」 沈卿译抬眸,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第50章 扫墓 沈卿译住院的这些日子, 有许多人来探望,其中有几个时常出现在娱乐新闻中,他们也不呆多久,送些礼品, 又玩笑的说上几句话就离开。 沈卿译对他们的态度不算熟稔, 还有点冷淡, 但也保持在一个令人舒适的范围之内。 她没经歷过这么多的人情往来, 往往沈卿译同那些客人说话时,她便拿着手机在角落里玩游戏,偶尔沈卿译让她给客人倒茶。 病房在三楼,有长得高的树, 树冠恰好遮住窗户一角,叶子边角泛着点黄色,中间却是绿色的。 梁姗不认得那是什么树,坐在窗边发呆的时候, 会伸出手, 用手指戳树叶玩儿。 她实在烦闷透顶。 沈卿译不是个话多的人, 就算在医院里养伤,要处理的事务也并没有少一点,经常从早忙到晚,到了晚上才有时间抽空和她说上几句话。 他问什么, 梁姗就答什么, 只是从来不主动找话题。两人之间总是沉默居多。 这大概就是, 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日常。梁姗想。 从那天沈卿译让她杀他之后, 梁姗就明白了,只要沈卿译活着一天,她就得陪着他。等他死了, 她大约就能自由。 可沈卿译身体这么好,他才比她大一岁,说不定活的时间比她还长。 梁姗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戳着手机屏幕,选着打出去的牌,嘆了口气。 她妈妈死了,那个据说是她男朋友的李墨启先生,可能早就另寻新欢。也就是说,她在这个世上,是真的无依无靠。她唯一熟悉的人,就是沈卿译。 梁姗悄悄地抬头,脑袋歪了歪,从胳膊肘间的缝隙去看沈卿译。 病床上支了张小桌子,上头放了台笔记本,沈卿译带着细金属边的眼镜,认认真真的看着屏幕,不时地在键盘上敲两下。 他在工作。 梁姗又嘆了今天的不知道是第几口气。 她真的很无奈。她很想能说服沈卿译,放她走吧,她情愿去小超市当收银员,哪怕挣的钱不多,也总好过和每天和沈卿译这么低气压的人在一起。每时每刻都要小心翼翼,就怕自己说错哪句话,他又要生气。 她天天这么提心弔胆,迟早要被沈卿译给吓死。 一局斗地主打完,梁姗输掉了全部的欢乐豆。她退出,手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吐出一口气,又点开开心消消乐,准备就这样消磨掉下午的时光。 怕影响沈卿译工作,她手机音量调的很小,换到开心消消乐之后,梁姗干脆趴在桌上,用支架支着手机玩。 在这短短的七天之内,她已经玩到了第三百七十二关。 ——可见她的生活空虚寂寞又无趣。 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陪着沈卿译而已。 系统声音不停响:「amazing!」「impossible!」「unbelievable!」 最后一个步骤用完,她没能通关。梁姗整个嵴背都垮下来,下巴贴在桌子上,点了重新开始。 大概是玩手机太久,她食指的肌肉居然都开始酸痛。 不得已,她把手机放下来,手掌摊平贴着桌面,轻轻地活动着食指。 「你在干什么?」身后响起沈卿译的声音。 梁姗说:「手指疼,活动下。」 沈卿译:「……」 天天从早到晚捧着个手机玩,手指能不疼吗? 梁姗这种行为,让他想起了一个词——「网瘾少女」。 他问:「肩疼吗?」 梁姗趴在桌上,动了动胳膊,「嘶」了一声,扭过脑袋,诚实的点头:「疼。胳膊也疼。」 「过来。」沈卿译合上笔记本,自己动手把小桌子收起来,抬头对梁姗道。 「你要干什么?」梁姗眨了下眼睛,因为盯着手机太久,眼睛生理性泌出泪水,瞧着有些可怜。 沈卿译沉默了一会儿。在某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操心老父亲。他道:「给你捏捏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他身边的位置已经收拾好了,梁姗坐在床沿,背对着他,小声请求:「你轻一点啊。」 沈卿译手劲儿大,以前给她捏肩的时候,像是能把她骨头捏碎。梁姗由此惧怕捏肩之类的事情。 可此刻沈卿译提出来,她也不能拒绝。 不要拒绝沈卿译。 ——这是这段时间朝夕相对,梁姗总结出来的经验。 「嗯。」沈卿译应了一声,抬手捏上她肩颈。轻轻用力捏起来。 力道不轻不重,还挺舒服的。 梁姗半眯起眼睛,觉得分外享受。正捏着肩,就听到沈卿译说:「你不要一天到晚的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好。」梁姗点头如捣蒜,「我会注意的。」 沈卿译有种错觉,她这么乖巧的回答,简直像小女儿胡乱应付老父亲。 过了会儿,沈卿译问:「斗地主那么好玩儿?」 他语气有点发酸,梁姗从兜兜里摸出一颗口香糖,撕开包装袋,一边说:「我没事情做嘛。」 沈卿译一愣,又道:「所以,一天到到晚手机不离手?」 「……」梁姗被他训的臊得慌,沉默以对。 他的手从她肩膀挪开,开始捏她胳膊上的肌肉,「不是给你找了几个老师,给你上课吗?」 他指的是那几个给她上高一课程的老师。 「啊?」梁姗早忘了这事儿。 「可以先学完高中的课,再好好考个大学,再之后,继续念书或者工作都可以。」沈卿译说:「你总得找点事情做,三三。」 梁姗咬着口香糖,想了会儿说:「你之前不是说,明年让我去演戏吗?」 「嗯,演戏,」沈卿译垂眸,似乎漫不经心道:「以前演戏是想赚钱,让阿姨过上好日子。」他顿了下,手指一根一根的插.进她指缝,「那你自己呢?阿姨不在了,你也不缺钱花,你喜欢干什么呢?」 梁姗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小时候就知道玩儿,后来爸妈离婚了,她跟了妈妈,家里日子过得苦,就只想赚钱。 还真没想过,自己该去干点什么。 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赚钱。」 「不考虑钱。」沈卿译语气尽量放轻,说:「你之前上的那个表演学院,毕业以后出来工作,也没多努力。」 他已经很主观的叙述梁姗之前的状态。 客观一点说就是,梁姗之前简直像是在玩,把自己的人生的当成儿戏。拍戏也不认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外观条件很优越,从大学起就陆续有导演愿意给她角色尝试。可惜,梁姗每次都能演砸。到后来被公司雪藏,她也没有尝试过自己去接角色。 她不笨,大概就是不愿意上心,不肯认真去做。 用她一个粉丝的话来说就是,「白瞎了那张盛世美颜」。然而沈卿译不是她粉丝,他把自己放在梁姗男人的位置上,并不苛求她事业上多么优越,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的梁姗,会这么牴触演员这个职业。此刻听着她说喜欢赚钱,不由得失笑,说了句:「我有钱,你跟我结婚,我都给你。」 梁姗没有搭腔,她含着没什么甜味儿的口香糖,也开始茫然。 如果不考虑钱,她心里的确没多喜欢当明星。 那,那她到底该做点什么呢?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围着沈卿译打转?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有点拧巴:「沈卿译,我想不出来我喜欢做什么。」 「慢慢想。」沈卿译撩起她一缕头髮,缠在指尖玩儿,「实在不行,等考上大学再考虑。」 考大学?! 梁姗脑子有点发晕,下意识的觉得心里发慌。人人都说高三苦,她都已经考过大学了,就因为失了忆,就得重新再经歷一次高三?! 沈卿译给她捏完手指,半靠在枕头上,说:「推我下去走走吧。」 墙角处放了一辆轮椅,沈卿译行动不便,腿还没拆石膏,想去哪里都得让人陪着。朱宏给他弄了个轮椅,方便推他下去四处转转。 起初见到这轮椅的时候,沈卿译脸色冷的能结成冰,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他也开始依赖起了轮椅。 梁姗把轮椅推过来,扶着沈卿译坐上去。 坐电梯下一楼,又废了一点功夫才把沈卿译给推出大楼。私人医院的住院部环境很好,楼下的空气清新怡人,轮椅缓缓碾过地面,发出「咯咯」的声音。 沈卿译忽然说:「等下让朱宏拿个平板过来,你拿平板斗地主,那个屏幕大点,看着舒服点。」 「哦。」梁姗应了声,又好奇:「平板怎么玩?」 没人教过她玩平板。 沈卿译手掌盖住她推着轮椅的手背,声音有点低,似乎还带着笑:「跟手机一样玩儿。不过,等我出院了,你也该上课了,就没时间玩游戏了。」 梁姗:「……嗯。」 她其实,有点,不太想上课了。 不想上课是学生的天性,梁姗甚至想,她每天这么陪着沈卿译,其实比上课舒服多了! 「过两天去给阿姨上香吧。」路过一个花坛时,梁姗推着轮椅拐弯,骤然听到沈卿译如是说。 她手指微微僵硬,心底蓦地空了一下,有种陌生的茫然。 好半天,她才说:「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 梁姗格外珍惜在病房里拿着平板斗地主并顺带陪着沈卿译的日子。 想到沈卿译出院,她就要开始上课,她便格外注意医生每次来检查时说的话。然而沈卿译身体底子好,住了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只是石膏还没拆,平常行走要么是坐轮椅,要么是由人扶着他,手里还杵着双拐。 他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十二月的第一天。 冬天的清晨有薄薄的雾气,梁姗起得很早跟着朱宏一起来接沈卿译回家。等他上了车,梁姗就靠在椅背上补觉。 车子行驶的很平稳。 迷迷瞪瞪中,有柔软的、冰凉的东西贴上她的脸颊。梁姗费劲儿的睁开眼,正好和沈卿译四目相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她身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她脸上或戳或抚摸。梁姗睁开眼时,沈卿译收回手,正襟危坐,一副君子端方的样子。 她抿了下唇,有点不太自在,默默地挪了个位置。从包里摸出平板,想玩斗地主。 沈卿译说:「三三,到了。」 「嗯?」梁姗抬头,没太听懂:「到家了?」 他笑了下,把平板拿过去,轻声说:「给阿姨上香。」 梁玉菁去世很突然,她没准备好后事,梁姗用家里所有的钱买了块小小的墓地,安葬了她。 墓地在闻山公墓,在山中段的位置,风水一般。这也实在是因为当时梁姗家钱不多,买不起好的墓地。 梁姗沉默的跟在沈卿译身后。 他杵着双拐,由朱宏扶着慢慢的上山,身后跟了两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大包,怀里还捧了一束白色的话。另外一个人手里拎着几个大大的红色塑胶袋。塑胶袋里放着纸钱、蜡烛、香之类的东西。 梁姗脚步越来越慢,有种不真实的恍然。 人说浮生一场大梦,她做了个梦,竟到了十年之后。这个梦大约不会醒来,无限的接近现实。 因为沈卿译腿的缘故,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快半个小时。 到半山腰的时候,梁姗看着周围一块一块的石碑,迟来的难过,一点一点浸透心脏。 沈卿译行到一块墓碑前,沉默的站在那儿,未曾言语。 梁姗看见那块墓碑上刻着方正的正楷字。 那墓碑很旧了,风吹日晒的,上面的字都不太清晰了。 沈卿译让助理将花束放在墓碑前,又伸手,把落在碑身上的一片枯树叶捡起来,问:「怎么十年都没来给阿姨扫墓?」他微顿,缓声说:「阿姨应该很想你的,三三。」 他没说的是,我也很想你。 第51章 沈之城 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 沈皙栀收好模型和画板,背着包出校门。 沈家的司机已经在校门外等候许久,她上车时,司机体贴的给她递上一瓶水, 瞥见她脸颊上沾着的墨水, 忍不住笑道:「小姐, 你脸上还沾着笔芯印子。」 「真的?」沈皙栀忙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一敲, 果然有条黑色的印子。她画画时挺投入的,一时竟没察觉。拧开瓶盖子,倒了点儿水在纸巾上,将纸巾沾湿, 仔仔细细的把脸才干净才坐上车。 她问:「我堂哥呢?」 司机打着方向盘,「沈爷早上有点事,没来,说是待会儿一块吃了饭再去看大少爷。」 沈皙栀便没说话了, 车子开到沈氏楼下, 王秘书早就恭候多时, 直接带着她去了沈卿译办公室。 王秘书敲了敲门。 「进来。」沈卿译说。 沈皙栀推开门进去,喊了声:「堂哥。」 「皙栀。」沈卿译点了点头,手指敲了敲文件夹封面,道:「你在沙发上先坐会儿, 我把这个看完。」 沙发边有个放着报纸杂志的架子, 沈皙栀坐上去, 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封面上赫然是乔纵的八卦。 「女星xx酒店夜会乔少, 豪门恋情疑坐实?!」 有图有真相,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沈皙栀饶有兴趣的翻到那一页,认真看起来。看了没多久, 沈卿译便道:「吃饭吧。」 八卦看到一半被打断,沈皙栀回过神来,合上杂志,走过去搀扶着沈卿译坐到桌边。 桌上放着二人的饭盒。 沈皙栀主动将饭盒打开,把饭菜摆好,又把筷子拆开,亲手递给沈卿译,问:「堂哥,你早上干嘛去了?以前不是说好了,早上就去的吗?」 这话有点责怪的意思了。 沈卿译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解释说:「陪梁姗去了。」 「哦。」沈皙栀低下头,闷不吭声的开始扒饭。 吃完饭,两人走专属通道去了地下停车场,朱宏开着车,送他们到一家私立医院门口。 下了车,沈皙栀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沈卿译杵着双拐,面色平静的被朱宏搀着,随着沈皙栀到了住院部七楼的vip病房。 这间病房里只住着一个人。 那人作为植物人,在这里躺了十年。 沈皙栀坐在病床边,弯着腰,抓着那人输液的手,开始小声的絮絮叨叨起来。 似乎身边的沈卿译并不存在。 两个医生和好几个护士纷纷守在病房外,生怕里头突然有什么状况。 沈卿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极为苍白毫无血色的一张脸,肌肉萎缩,枯瘦到似乎能看见骨头的手臂,还有一旁机器上显示的、能证明他还活着的生命体徵。 他抿了下唇角,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沈皙栀说着说着就开始哭。 这人叫沈之城,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是他那个短命鬼父亲,沈冀引的亲儿子。和他不同,沈之城是沈家和温家的孩子,从小就是沈家的大少爷。 十年前那场意外,沈冀引和他老婆温靖华、女儿沈梁琪命丧当场,只留下一个成了植物人的沈之城。 沈卿译扶着双拐转了个身,朱红连忙上来搀扶,他摆了下手,示意不用。 朱宏不敢违抗他命令,由着他慢慢的走出病房。而自己留在里头,等着沈皙栀哭完。 每个月都来这么一回。 有时候是沈皙栀,有时候是沈绚廷,而沈爷往往都很沉默,从来不搭话。 朱宏糟心的想,这算什么事儿呢?就非得提醒他们沈爷,告诉他他就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吗? 走廊上有供人休息的座椅,沈卿译找了个位置坐,将双拐放在一边,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敲出来一只,点燃。 他没吸,由着菸蒂燃烧。 在外头候着的一个医生紧张的迎上前来,喊了声:「沈先生。」 他抬眸。 医生开始汇报起沈之城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最后总结:「病人状态不错,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能醒来。」 沈卿译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道:「哦。」 沈之城醒不醒,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蓦地想起这些年沈绚廷每每看他时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沈皙栀在平时无比亲近他,可来看沈之城时,又会在无意识之间疏离。 他一直都知道,如果沈之城醒了,他手里的权利大概是要慢慢地转手,转交给沈之城的。 他大概,由始至终,都只是沈家的一个工具。 在沈之城成为植物人的时候,替他管好沈氏。等沈之城醒来,他也就对沈家没什么用了。 医生又说了些什么,沈卿译面色淡然,却突兀听到医生叮嘱道:「沈先生,您不能再这样抽菸了。」 他手指弹了弹烟柄,任由菸灰掉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笑了:「知道了。」 他少有的好说话,医生倒很不适应,捧着病历本,讪笑着走了。 沈卿译捻灭了烟,扔到角落里的垃圾篓里,重新杵着双拐,慢慢的挪步至病房门口,目光聚焦,落在沈皙栀一耸一耸的肩上。 当年弱小无力的羊羔已经长成了有能力捍卫自己领地的头狼,不会再轻易松开手。 即便沈之城醒了,他也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无法活着接手沈家。 - 傍晚回到家时,梁姗还在那间专门用作上课的房间里写作业。 沈卿译从玻璃窗外看她。 夕阳从窗外爬进房间,将白色的书页染得昏黄。她握着笔,眉头轻蹙着,在草稿纸上认真演算。 他问完那句「为什么十年都不给阿姨扫墓」之后,梁姗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控制不住似的,捂着脸,慢慢的蹲下身去。 烧纸钱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梁姗沉默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 她蹲在地上顿了许久,终于将脸埋在臂弯,轻声的哭了起来。是那种,克制的、压抑的、小声的哭泣,像是怕惊扰到了长眠于地底的人。 沈卿译起初会笨嘴笨舌的哄,然而梁姗始终不理他。他无措站在她身侧,长长的嘆了口气。 等她哭完,沈卿译说,「别哭了,我在呢。」 梁姗扯着他裤脚,可怜巴巴的仰起头,一双杏眼通红,还有轻微的发肿,抽泣着说:「哥哥,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他一颗心被她的眼泪泡的发胀、发疼:「不会。」 梁姗擦擦眼泪,又认认真真的给梁玉菁磕个三个头,这才哽咽说:「那我们回去吧。」 身后朱宏问:「沈爷,不进去吗?」 沈卿译沉默。 「梁小姐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您得好好陪着她。」朱宏嘿嘿笑,「我听说,女孩子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打动的时候。」 沈卿译侧眸看他一眼:「多嘴。」 朱宏赶紧闭了嘴,正准备跟着他一块回去,转眼却瞧见沈卿译推开房间了门。 「三三?」他轻声喊。 梁姗抬起眼,笔帽还戳着下巴,似乎在思考问题,看见他的那一瞬,唇角抿出一个很小的弧度,很乖的应:「哥哥。」 沈卿译其实不大喜欢她喊自己「哥哥」。 每次她这么喊,他就觉得自己像在犯罪。 「怎么还不去吃饭?」他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瞥了眼书上的题。都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写。 做题大概是幌子,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去看了梁玉菁,她太伤心,没办法沉下心来做题。 梁姗说:「我等下就去。」 沈卿译默了默,也知道这种事情别人没法帮忙,只能靠她自己想开。可他就是想说点什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今天中午医生说沈之城要醒了,又或者是朱宏说的那句话,他道:「我其实对我妈妈,还有点印象。」 「嗯?」梁姗大约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我养父,其实不是养父,而是我叔叔。他跟我妈的关系有点远,因为年轻的时候好赌欠了钱,被债主伤了下面,没法生孩子。」他拿起梁姗搁在桌上的橡皮,无意识的玩着,说:「我妈死了以后,他收养了我,让我喊他爸爸。可惜,他还是喜欢酗酒赌钱,所以我家一直都很穷,他喝醉了酒就管不住自己,喜欢靠打我来撒气。」 梁姗并不知道还有上面这一出,她呆呆地眨了下眼,傻愣愣的安慰他:「都过去了。」 沈卿译就笑了一下,左脸颊挤出一个很小的酒窝,他伸手掐了把她脸上的软肉,道:「我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我命硬,克父克母,是个孤独终老的命。」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哪怕沈卿译再讨人厌,梁姗也没有这种恶毒的心思。她忙说:「算命的说的都不能信的,以前还有人说我是个大富大贵、否极泰来的命,可是你看,我那么小的时候爸妈就离了婚,后来我妈还去世了,这哪里否极泰来了?」她想了下,找出一个理由:「肯定是因为我妈给的钱比较多,他才说好话。你算命没给钱,人家瞎说的。」 沈卿译看着她,「嗯」了一声后,才低声道:「可我觉得,他算得挺准的。」 可不准吗。 他的确父母双亡。 等梁姗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就再也留不住她。 克父克母,孤独终老。 每一条都应上了。 「走吧,回去吃饭,也不知道饿?」沈卿译扶着桌沿站起来,顺手杵上双拐,梁姗走过去扶他。 朱宏在外面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他们出来,颠颠的跟在身后,想起什么似的,问:「沈爷,你生日怎么办?还是让老爷子操持吗?要不咱们今年自己过呗,别跟他们凑一块儿了。」 沈家那群亲戚就没一个好惹的,朱宏真心实意的想让自家沈爷过个清净生日。 梁姗才想起来沈卿译就要生日了。 过了这个生日,他就二十八岁了。 沈卿译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道:「就跟往年一样。」 第52章 「是」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那只从王奶奶家里抱回来的蓝白色英短猫,已经被张妈养成了一个圆熘熘的球。它浑身肉滚滚的,四肢又短又胖,缩在猫窝里懒洋洋的。只有一双深棕色的猫眼显出些精神来。 梁姗弯下腰, 手从它肚子底下伸过去, 把它从猫窝里抱出来。 小猫伸了伸舌头, 在她手背上舔了下。 梁姗顺着它毛, 在它脑袋上捋了把,小猫傲娇的蜷缩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一个球,一双猫眼盯着梁姗看, 小声的「喵」了一声。 「这猫可乖了,每顿都吃的很好,跟谁都亲,连先生也不怕。」张妈笑着说:「梁小姐给它起个名儿吧, 猫通人性, 起了名儿好养活。」 梁姗想了下, 轻声说:「叫小猫吧,梁小猫。」 张妈:「……?」 张妈:「好。」 她把梁小猫放在小花园的石子路上,说了句:「走几步。」 梁小猫懒洋洋的看她一眼,爪子蜷了蜷, 就地缩成球, 窝在地上睡起觉了。 「你怎么这么懒?」梁姗有些哭笑不得, 轻轻揪了揪梁小猫的耳朵, 批评它:「好吃懒做的,走几步路都不乐意?」 「喵~」梁小猫用爪子拍了拍她手背。 梁姗看着胖成球的梁小猫,又抬头看了眼张妈, 忽然想起什么,认真板起了脸,「张妈。」 「怎么了?」张妈不明所以。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她说。 张妈听不明白,「什么说过什么?」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梁姗有点生气,沈皙栀那天找她说的话,明明晃晃的就是知道了些什么。 而告状的人也只能是张妈。 她之前当张妈是长辈,但是现在想想,这个人和沈卿译才是一伙儿的,根本就不会站在她这边。 张妈张张嘴,想解释些什么。 「你不用说什么了,就这最后一次,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你们先生,让你们先生把你赶走。」梁姗打断她,态度强硬。 张妈应了一声「好」,面色讪讪。 刚好上完上午的课,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梁姗硬是逼着梁小猫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才罢休。 这肥猫,光吃不动,迟早要懒出毛病来。 熘完梁小猫,梁姗上楼去睡午觉。 她上楼前,张妈小心翼翼的问:「梁小姐,先生生日,你不准备点什么吗?」 以往每年,沈卿译生日他都会送礼物,或是自己做的手工,又或者是买一份实用的礼物。 可今年…… 沈卿译现在这么有钱,估计什么也不缺,她花的钱也都是他的,好像也没必要送礼物了。 「没什么好准备的。」梁姗如是道。 张妈有些着急,这是先生昨晚特意让她来打探的消息,她说:「不拘是什么东西,都算是一份心意啊。」 「心意?」梁姗扶着栏杆回头,笑了:「他要心意的话,那位宋小姐比我有心意多了。」 她说完,转身就上了楼。 张妈实在摸不准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先生看着淡淡的,却会在晚上的时候背着人给她下这种命令。而这位梁小姐,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可真惹毛了,浑身都是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这真是在谈恋爱吗? 确定不是水火不相容的仇人吗? 张妈着实好奇。 - 梁姗上了两天课,那几位老师对她也不敢太严厉,布置的作业刚好在她能写完的范围内。 梁姗已经想好了,她现在没有生存能力,暂时不能离开沈卿译。等她考上大学,就去外省念书,沈卿译总不可能篡改她志愿吧?毕业了,就在外地找一份工作。 至于以后怎么着,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当然,前提是沈卿译不逼着她结婚。 她心里有点喜欢他,甚至依赖他。可梁姗也明白,沈卿译这种人不能够相与一生。他脾气太阴晴不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发了火,就真弄死她了。 这两年,她先顺着他、哄着他,等上大学就能离开他了。 这天她上完课,从教室里出来,隔老远就看见别墅里的佣人们在装饰房子。 她恍然想,明天就是沈卿译生日了。 手机震动了下,是陈窈的消息:梁姗姐姐,明天沈卿译哥哥生日诶。 梁姗回:嗯。 陈窈: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梁姗:……我没准备。 陈窈:??? 陈窈:你们过生日,都不互送礼物的吗?/小问号 梁姗:他什么都不缺啊。我没什么好送的。 陈窈回了一串句号。 过了会儿,陈窈说:沈卿译哥哥这些年挺不容易的,梁姗姐姐,你……要是可以的话,对他好点儿吧。 梁姗抿唇:我也很不容易的。 沈卿译高兴了就哄她玩儿,不高兴了就随意对她发火。甚至,他捏着她的生死。 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实在很不容易。 对话框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中……」,梁姗关了手机,边走边想着刚做的一道数学题。 一个人影窜到她跟前,梁姗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肩膀就被人勾住,沈皙栀笑嘻嘻的:「嫂子,你刚上完课?」 「嗯。」梁姗拍了拍胸口,「你刚才吓死我了。」 沈皙栀唇角翘着,语调轻快:「明天我哥二十八岁生日,我提前来给他送礼物,嫂子,你给他送什么?」 她这才注意到沈皙栀喊自己「嫂子」。 她没纠正,只觉得这个称唿……怪怪的,「我没准备礼物的。」 沈皙栀夸张的「啊?」了一声,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问起她上课的事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沈皙栀又拉着梁姗去试明天穿的礼服。 因为是冬天了,沈皙栀为了讨巧,选的长裙,她准备多穿一条打底裤保暖。 她试好衣服,笑着问梁姗:「你明天穿什么呀?穿给我看看?让我瞧瞧。」 梁姗有点茫然的说:「我好像……没准备穿的衣服。」她是完全没想到沈卿译生日,她还得盛装打扮。 「我哥没给你准备呀?」沈皙栀惊讶。 她摇头,「我不知道。」 沈皙栀想了下,说:「我其实还准备了另外几条裙子,只是都放在老宅那边,要不我让人拿过来给你试试?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等下就让人去改。」 就像是读书的时候去郊游,其他同学都带了零食还有家长准备的盒饭,而自己却什么都没带。 梁姗低了低头,忽然窘迫起来,她瞥了眼穿衣镜里的沈皙栀,抿起唇,低声说:「好。」 沈皙栀便站在楼上,沖楼下的张妈吩咐了几句,随后对梁姗道:「我们去玩游戏吧,等会儿就到了。」 自从上课之后,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在游戏室打游戏了。 沈皙栀选了个双人小游戏,和梁姗一左一右的坐在地上,拿着游戏手柄通关。 玩游戏之前,梁姗拿出手机看了眼。 陈窈刚才编辑的消息已经过来了,有点长的一段话,梁姗却足足消化了好久。 陈窈:梁姗姐,我妈妈去世之后,沈卿译哥哥就对我有点……嗯,特意的关照吧。他以前都不怎么搭理我,所以我也挺好奇的,问了朱宏哥哥之后,才知道……哎,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听说他喜欢的人也是在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失去了妈妈,所以他才对我有点照顾。我就觉得,他肯定特别喜欢那个叫「梁姗」的人。还有就是,他每年都去给你妈妈扫墓,大概是去年吧,我刚好回家碰上他,当时司机问他,今年还去不去了。沈卿译哥哥说不去了,他干嘛白白给人当孝子。我那时候触动挺多的,我想,可能他要从上一段恋情中走出来了。但是吧……=v=有点搞笑,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又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你妈妈扫墓去了。就口嫌体正直的那种,打自己脸打得特别响:) 陈窈:梁姗姐,他可能对别人是有点太苛刻了,可对你,是真的没话说的。嗯……我之前暗恋他嘛,哎,他这个人是真的直男,完全都看不出来的……还有就是,沈家的情况,其实有点特殊……我不好跟你讲,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尽可能的,对他好点儿吧。他真的挺不容易的。/拜託了 她打游戏时都有点不在状态,拖累了沈皙栀好几局。 沈皙栀纳闷的问:「嫂子,你怎么了?」 「我有点困了。」梁姗揉揉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略有些抱歉:「我想去睡一下,你自己玩一会儿好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我懂的。」沈皙栀表示理解,暧昧的眨了下眼:「三十如狼嘛,是我哥太不懂事了,嘻嘻嘻~」 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沈皙栀在说什么,梁姗脸忽然红透:「……才不是!你别瞎说!」 沈皙栀又是一副「我懂的」表情,贱兮兮的说:「嗯嗯嗯,都是我瞎说的,嫂子你快去休息吧!」她眨了下右眼,催促道:「快去吧快去吧~」 梁姗跟她讲不通,羞赧的回了房间。 她翻开已经写了小半本的日记本,看着上面的记录。 从第一页翻起。 她怕自己又失忆忘记,把每天发生的事□□无巨细的都写了下来。 最开始的内容全是在偷偷骂沈卿译,到后来,上面写:今天沈狗让我请他去看电影,我不想跟他一起去,叫上了小苓,结果小苓有事,没能去。电影很无聊,看完电影之后,沈狗把我推进了小巷子。他说以后会对我好,他还说对不起。呵呵,对不起?我才不稀罕他的对不起呢。可是……哎,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啊……好可怜的说。 再后来是那天去给妈妈烧了纸钱之后:今天给妈妈烧了纸钱,沈狗说我十年都没回来给妈妈扫墓。我想了下,可能就是为了躲沈卿译我才不回来的吧……但是,这样也做得很不好。唔,不知道二十六岁的我怎么想的,感觉好多事情都弄得乱糟糟的。还有,沈卿译说妈妈很想我,其实我也很想妈妈的。真的好想妈妈。还有,沈卿译很莫名其妙的跟我说起他家里的事情,这些事情我以前都不知道,好像他……过的实在有点惨。我们两个可以互相比比惨。 梁姗犹豫良久,小心的、忐忑的给沈卿译编辑了一条简讯。 梁姗:沈卿译,你脱过单吗? 还没发出去,删掉。 改成:你谈过恋爱吗? 又觉得不对,换掉:沈卿译,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他几乎是秒回:没有。 简讯一毛一条,梁姗决定长话短说。 梁姗:为什么? 沈卿译:因为,你不答应做我女朋友。 梁姗垂下眼眸,明知道他不在,可是耳根还是一点一点的发起了烫。她手掌贴着耳朵,慢慢的输入。 梁姗:这十年,你真的,一直都在等我吗? 好久都没有等到回復。 梁姗莫名开始臊得慌,觉得自己这样问,非常的自作多情,可惜简讯不能撤回,她刚想把手机关掉,手机响了一下。 那条回復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似乎是很寂寞的一个字。 他说—— 「是。」 第53章 颜狗 梁姗长久的盯着那个「是」字。 她拇指在手机屏上敲敲打打, 想回復点什么,却又觉得怎么回復都不太好。只能再次将打出来的内容全部删掉。 大概是从小学起,她就经常收到情书,偶尔课间或是放学的时候, 还会有喜欢她的男生把她拦住, 强硬的给她表白。 梁姗拒绝人的业务非常熟练, 也足够的干脆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 可…… 可是,现在这个人她惹不起。 或许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怕沈卿译,又或者是她有点喜欢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回覆:知道了。 回完简讯, 嘴角忍不住慢慢的翘起来,把手机扔到一边,她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捧着脸, 有点说不出的小得意。 她才不是那个被男主角折磨, 造成男女主感情误会的炮灰女。 她是那个, 苦情剧里,被男主角惦记了十年的白月光。 房门被人敲了下,梁姗赶紧合上日记本,将它收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又找了个小盒子压在日记本上面, 放好后, 这才若无其事的坐在床头。 敲门声响了三声, 停了下,又敲了起来。 梁姗假意咳嗽了一声,说:「进来吧。」 一个陌生的穿着女佣推开门, 道:「梁小姐,衣服拿过来了,您现在要去试试吗?」 是沈皙栀之前说的,明天穿的礼服。 「哦,好,我现在去。」梁姗跟在女佣身后。 女佣关心问:「梁小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梁姗顾左右而言他:「这么快就拿过来了吗?这边离沈宅很近吗?」 女佣笑着说:「都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算快了。」 「……哦。」梁姗有些讪讪。 女佣又古怪的打量了她几眼,终是没说什么。 等她移开视线,梁姗赶紧用手背贴了一下脸颊。 好烫。 她吐出一口气,顿时觉得手脚都不自在起来。 你!为什么要!脸红!啊! 不就是!被表白了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梁姗郁闷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忽然想起张妈问她给沈卿译准备了什么礼物。她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那时候觉得无所谓的事情,好像在某一个瞬间,就变得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意义起来。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那个人,就那么,孤孤单单的喜欢了她十年。 她对他稍微好一点,似乎,也不是很难。 梁姗边走边想,送本书吧?好像不太合适。沈卿译书房里什么书没有。送支笔?沈卿译字写得那么丑,送笔给他有点浪费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眼角余光瞥见小花园里盛开的玫瑰花。 夜色下,玫瑰花开的热烈,那抹红色像是用鲜血染成的,带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美丽。 要不然送玫瑰花? 梁姗赶紧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她送他玫瑰花,万一被误会是在追求他,那不就很尴尬了? 好不容易走到沈皙栀住的那栋小洋楼。 沈皙栀准备了好几条裙子,此时一条一条的被放在沙发上,任由梁姗挑选。 「就这几条了,嫂子,你比较喜欢哪条?」沈皙栀拎起一条黄色裙子的领子,歪头问梁姗:「这条怎么样?挺性感的。」 那是条淡黄色的长裙,深v领,整个后背镂空,裙摆是亮晶晶的亮片,闪闪发光。 「嗯——」梁姗迟疑的皱起眉。这裙子有点太……露了。 沈皙栀想了下,「这条穿起来太冷了。哎,当时那个店里的灯光调的特别亮,我穿着也特别好看,一时冲动就买了,结果买回来之后,我爷爷不让我穿,说太花里胡哨了。」 她把黄色裙子随手扔到沙发一角。 裙摆的亮片反射着灯光,刺的人眼睛疼。 的确是花里胡哨。 可沈绚廷不让沈皙栀穿的原因,大概也不是这个,而是因为这裙子实在太暴露了。 梁姗想,整个胸口和后背都露出来,就叫好看吗? 她观念还是有点过于保守,在沈皙栀挑挑选选许久后,拎起那条粉色和白色相间的裙子:「这条怎么样?你看,这个白色的抹胸多漂亮,还有,这条裙子腰掐的特别紧,当然这也是它亮点之一。如果你要穿这条的话,今天晚上和明天最好都别吃饭,不然它特别显小肚子。」 这条裙子是沈皙栀准备的众多条裙子之中,唯一一条不算太暴露的。 她刚才试给梁姗看的那条裙子,整个后背都只有两根相交的丝带。 梁姗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条吧。」 「那赶紧穿着看看,尺码有没有哪里要改的。」沈皙栀推着她去试试,她又说:「我哥也真是的,怎么连礼服都忘了给你准备呢?」 原本觉得没什么,可此刻被沈皙栀这么一说,梁姗却忍不住反驳:「他不是还没回来吗?你怎么知道他没准备?」 沈皙栀奇了怪了:「不是你说我哥没给你准备的吗,嫂子?」 梁姗:「……」 好吧,是她自己说的。 裙子尺寸刚刚好,只有胸部那里有些紧。 沈皙栀欣赏了一会儿,发出了赞嘆的一声:「你这胸,简直了!」她说着,隔空比了下大小,做出一个抓的手势,故意粗声粗气问:「小美人,要不要跟了爷?」 「你不要这样。」梁姗被她的热情奔放给震惊,用手挡着胸口说:「不要这么色好不好?」 沈皙栀笑嘻嘻:「哎呀,嫂子,你怎么这么娇羞?」 她又伸手在梁姗腰上掐了把,「啧啧,你这腰细的,这要是放我们宿舍,是要被扒光的。」 梁姗赶紧躲开。 十年前并不像现在这样,她以前的女性朋友最多也就跟她比谁胸大。没人像沈皙栀这样…… 直接上手的。 沈皙栀摆出一副浪荡子的坏笑:「小美妞,你在我哥面前也这样吗?」 她在沈卿译面前才不这样!她现在连手都不给沈卿译拉了! 「没有!」梁姗脸红的能滴血。 - 沈卿译到家的时候晚上七点多钟了,张妈喊人上菜,又让人去喊梁姗来吃饭。 过了会儿,沈皙栀从外头进来,往餐桌上一坐,喊了声:「哥,回来了?」她说着捧起饭碗打算开始吃饭。 沈卿译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放下,等会儿再吃。」 「嗯?」沈皙栀懵逼的抬起头。她不就吃了个饭吗怎么还要她把碗给放下来?「怎么了?」 沈卿译指尖敲了下大理石餐桌桌面,瞥了眼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道:「你不会等等梁姗?」 沈皙栀眨巴了下眼睛,把碗给放下了,「可是梁姗不吃饭呀。」 「不吃饭?她怎么了?」沈卿译看向张妈,语气有些严厉:「她自己说的不吃饭?」 沈卿译想起梁姗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垂了垂眼睫,忽而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逼得紧了,她那点胆子估计真要破吓破。可要是松了,梁姗也就真能没心没肺的当做看不见。 「不是呀,是因为她明天要穿的那条礼服很修身,要是吃饭的话,穿着就不好看了。」沈皙栀努努嘴,有点责备的说:「哥,你也太粗心了,怎么连礼服都没给人家准备呢?」 沈卿译闻言一愣,「礼服?」 「啊,就是你明天生日,要穿的衣服啊。」沈皙栀点点头,顺带夸了把自己:「还好我准备了好多条,我就让梁姗自己选了条。」 沈卿译颇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让她去隔壁衣帽间看看。」顿了下,他说:「沈皙栀,你去叫她下来吃饭。」 「嗯?」 一旁的张妈笑道:「皙栀小姐,梁小姐有好多衣服呢,不缺一条裙子的。」 沈皙栀上了楼,而后敲梁姗房门,喊了声:「嫂子。」 里面说了句「请进」。 「下去吃饭吧。」沈皙栀按下门把手,探进去一个脑袋,食指伸直指了指隔壁房间,酸熘熘道:「我哥说你隔壁有一堆衣服,让你去看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梁姗正在写作业,听了沈皙栀的话后,放下笔,去了隔壁的衣帽间。 沈皙栀跟在她身后,打开了里面的灯。 这个衣帽间有梁姗两个卧室那么大,她上次来看的时候还没堆这么多衣服。梁姗有点傻眼,看着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衣物鞋子,发出了一声惊嘆:「这么多!」 「哇!」沈皙栀比她还夸张,「这也太多了吧!」 沈皙栀站在那堆看着像是礼服的裙子前,头一次感到了些许的自卑。她父母宠她,妈妈也爱给她买衣服,可是…… 可是她哥好像比她妈妈更爱买衣服!!! 衣帽间似乎又被人改造过,沈皙栀参观了好一阵子,直到梁姗说:「皙栀,我们下去吧。」 她才回神:「我也想要这么多衣服!」 梁姗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你可以让你哥哥也给你弄一个。」 沈皙栀颠颠的扯着梁姗跑下楼,她直接坐在沈卿译身边的位置,甜腻腻的喊:「哥哥~」 「正经点。」沈卿译闷不做声的把凳子拉远了点,跟她扯开了点儿距离。 「你给我弄一个像梁姗的那种衣帽间呗~」 沈卿译抬眸看向坐他对面的梁姗,眼里揉了些笑意,问:「喜欢吗?」 梁姗连忙低下头。 「喜欢喜欢可喜欢了!」沈皙栀说:「哥,你也给我弄一个呗!」 沈卿译蹙眉,「为什么?」 「我是你妹妹呀!」沈皙栀强调:「你妹妹衣服多,你说出去多有面子呀!」 沈卿译不为所动,冷漠道:「你要买衣服,找你妈妈去。」 「哥!你偏心!」沈皙栀气鼓鼓的,也不理沈卿译了,而是和梁姗说起话来:「我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哥也是这样,冷冰冰的让我放下碗,我问他干嘛,他说,你不会等等梁姗?」 低着头的人被她说的越来越窘迫,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没直接弄清楚沈卿译对她的感情时,梁姗还能骗自己,这个人是在耍着她玩。可她知道沈卿译认认真真喜欢她十年之后,他对她的一点点的好,好像都被染上了暧昧的粉色。 就连沈皙栀说的偏心,似乎也足够让人觉得羞。 梁姗抬眸,偷瞥沈卿译。 却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目光相接时,他弯了弯唇,无声说:过来。 梁姗装作夹菜,又听到沈皙栀说:「哥,以前梁姗不在的时候,你多一视同仁啊,别人没有的,我也一样没有。怎么现在……哎,胳膊肘往外拐。」 「闭嘴。」沈卿译冷淡道。 梁姗看着他。 灯光下,男人两鬓的发剃的很短,看着扎手。他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长而窄,眼睫浓密纤长,遮住眼瞳,眼尾很短,往内收拢。眼底有很淡的一圈青色,唇薄鼻挺,鼻翼有一颗很小的黑痣。 他生了一副薄情寡义的刻薄相,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又凶又不好惹。 梁姗抿抿唇,低下头去的那一刻,心跳有一瞬失了规律。 沈皙栀等梁姗吃完饭,偷偷拉着梁姗去了小花园,跟她一块儿坐在吊椅上后,在她耳边问:「梁姗,你平时怎么跟我哥谈恋爱的啊?」 「啊?谈恋爱?跟你哥哥?」梁姗侧头,听不太懂:「你指的是——?」 沈皙栀悄咪咪的说:「我以前和宋栖词聊天,说到我哥的时候,栖词说,我哥肯定是那种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怎么讲?」梁姗问。 沈皙栀压低了声儿:「就是那种,表面上看着正儿八经的,实际上,比流氓还流氓。」 她回想了下沈卿译平时总是对她亲亲抱抱的做派,贊同的点了下头,「嗯。」 「我记得,我哥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参加过马拉松,他跑全马,是他们学校第二。」沈皙栀意有所指的问:「那个,你平时吃的消吗?」 梁姗茫然的眨了眨眼,完全没听懂她在讲什么。 「就是,我哥体力挺好的,特持久,」沈皙栀轻咳一声,说到这里,自己忍不住先红了脸,再小声不过的问:「你平时,跟他,那个——」她比了个手势,又问:「吃得消吗?」 「……」 梁姗沉默了。 沈皙栀又掩饰性的咳了一声,见梁姗脸都红透了,不得已,转移了话题,「那好吧,咱们不聊这个了。我其实还想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来着的。」 「你问。」梁姗声音比她还小。 「你怎么让我哥对你死心塌地的呀?」沈皙栀勾着她胳膊,苦恼说:「就是,怎么让一个男人,像我哥喜欢你那样,喜欢我啊?」 「……」 梁姗再次陷入了沉默。 沈皙栀抬起头,仰着脖子数星星,道:「我吧,有个挺喜欢的人,哦不,应该是我爱的人。我爱上了一个人,但是他不喜欢我。哎,我知道感情的事没法勉强,但是,我挺想他也能喜欢喜欢我的。」 听着沈皙栀的话,梁姗却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种,有些悲伤的情绪中。 她清楚自己喜欢沈卿译。也知道沈卿译喜欢她。 在她的理解中,互相喜欢的人就该在一起。然而,他们之间似乎总梗着些什么东西。她看不穿,也摸不透。 从而也得不到勇气,突破自己的这一关,去真心和沈卿译在一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那东西是她忘掉了的,关于这十年来的记忆。 她一日没想起来,他们之间,就一日没办法互相坦诚。 梁姗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迟疑道:「可能,是我长得太好看了?」 「啊?」沈皙栀勐地看向她,下一瞬就听到一句特别刚的话—— 「你哥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梁姗似乎有点腼腆,声音渐低:「他大概,是你们现在说的那种,颜狗?」 沈皙栀:「……」 在她被震惊到的同时,瞥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站在梁姗左后方的那道人影。 沈皙栀咽了咽口水,道:「哥。」 沈卿译杵着双拐站在那儿,闻言颔首,神色淡淡。 「那个,哥,你、你真是颜狗啊?」沈皙栀像是窥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好奇极了:「那你怎么没喜欢乔纵呀?」 沈卿译脸色微僵。 梁姗想起那个叫乔纵的青年,那的确是个很美的人,只是看起来不大好接近。她犹豫着说:「皙栀,沈卿译不是你想的那种……」 沈皙栀目光炯炯的看向她,眼底深处有着浓烈的求知慾。 「……」 梁姗顿时脑子一卡,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乔纵也很好看呀,哥,你们很配呀!」沈皙栀说:「颜狗不是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吗?」 沈卿译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色几变,最后扔下一句:「梁姗,你给我过来。」 第54章 纹身 天还蒙蒙亮, 梁姗睡得正香,被窝里就伸进来一只冰凉的手。 她被惊醒,勐地睁开眼,见是沈皙栀才松了一口气, 她裹了裹被子, 含煳不清的问:「皙栀, 你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 都五点半了,该起床化妆了。」沈皙栀把手从她被子里抽出去,按开了床头柜上的灯,灯光一下子刺痛了梁姗的眼睛,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就听沈皙栀十分自来熟道:「好了好了,别睡了,件衣服出去吧, 我请的化妆师早就到了。」 才五点半啊…… 梁姗郁闷的揉了揉眼睛, 动作慢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 「哦。」 等她洗漱完,又过去了十五分钟。期间,沈皙栀趁她刷牙时不断地叮嘱她:「你今天就跟在我哥身后,对着每一个客人微笑, 知道了吗?」怕梁姗忘掉, 沈皙栀又强调:「还有啊, 要是有人问你是谁, 你也别说话,就看看我哥就行。你这么做,人家自然就懂了。」 「我就一直跟着你哥?」梁姗好奇问:「为什么啊?」 一根手指在她脑门上狠狠地戳了下, 梁姗吃痛,皱了下眉。 沈皙栀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她掰着手指头数:「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哥有多受欢迎,行情有多好。好多人都想扒上他,就比如宋栖词吧,哎,不说她了,就说那个小妖精尤凌白吧,她见了我哥,那眼睛亮的简直跟一千五百瓦的电灯泡似的!整个人都恨不得能扒拉在我哥身上。」 「尤凌白?」梁姗跟着宋栖词去隔壁的衣帽间,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好美的名字啊。」 沈皙栀给她选着今天穿的衣服,闻言嗤道:「什么嘛,那个尤凌白就是个小妖精。总之,你别理她,她这个人才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扭头,狠狠咬着牙:「要是尤凌白今天敢跟我哥说一句话,嫂子你就上去撕了我哥!」 梁姗:「……?」 啥玩意儿??? 她给梁姗挑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比划了一阵之后,看着这一堆的裙子,疑惑地问:「嫂子,你觉不觉得,你好像有特别多的白色的裙子?」 「……可能你哥,比较喜欢白色吧。」梁姗给出这个回答。同时忍不住腹诽,沈卿译选的裙子,颜色差不多就算了,怎么布料都……特别的多? 和沈皙栀昨天给她试的那几条裙子比起来,就像是泳装和大棉袄的区别。 沈皙栀也不大在意,拉着梁姗一块去化妆。 化妆师足足折腾了快两个小时,从天边堪堪露出鱼肚白,一直到阳光落在梳妆镜前。 「嘶——」沈皙栀偏头看了眼梁姗,犹犹豫豫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化妆师手一抖,生怕大小姐又不满意,让重来:「小姐,这是按照您的要求来的呀。」 沈皙栀眨了下眼,反问:「我跟你说的什么要求?」 「要浓,要艷,要一眼看上去就是最美的,要端庄,要优雅,要那种特别艷俗的美,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沈爷的夫人、您的嫂子、沈老爷子的儿媳。」化妆师讨好笑着说。 一旁梁姗听得憋笑憋的难受,忍不住插嘴:「皙栀,你这要求还真是……奇特。」 沈皙栀却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心思,她神情严肃,指着梁姗的脸,皱起眉:「你看,这哪里端庄优雅了!你妆化的也太浓了,尤其是眼影打的,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双眼皮吗?还有这个口红……嗯,」沈皙栀摩挲着下巴,思索道:「这颜色没什么问题,但是……就是,看起来吧,不太搭。」 她抬头看向化妆师,「不太搭你懂吧?」 化妆师并不懂,她努力的点点头,虚心请教:「那小姐觉得,应该怎么改?」 「要不,你先给她把妆给擦掉点儿?」沈皙栀努力回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她记得梁姗挺好看的,怎么化了个妆之后,就……好像是越化越丑了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卸妆棉沾了水,将梁姗眼皮上的眼影擦掉,还有脸颊两侧的细粉,就连口红也擦掉了点儿。 「哦!」沈皙栀恍然大悟:「你给她简单化个淡妆就好,别太浓了。」 化妆师也明白了。 就好比有些人现实中长得好看,用了美颜之后反而变丑了。这位梁小姐本来就是那种特别直白、艷俗的美,让人看了一眼之后,大脑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能得出美的结论。 她用妆之后,反而遮掉了这种美。 化妆师又思考了下,认真给梁姗卸了妆,又重新化起来。 梁姗看她嘴唇都干了,小声说:「辛苦了。你要不要先去喝口水?」 「没事儿,等上好妆再去。」化妆师说,她又看了眼没上妆的梁姗,忍不住想,其实这位小姐本来长得就很符合沈皙栀的描述啊!压根儿就不用上妆的。 化妆师又瞥了眼沈皙栀。 沈小姐其实是那种长相很清淡的美人,正如她名字一样,像雨后沾着水珠的白色栀子花。然而她也适合浓妆,上好妆之后,眉眼仿佛都鲜活了起来,像是泼墨山水画卷着了艷色。 等折腾完,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沈皙栀分了小半块儿糕点给梁姗,道:「等下要是饿了,就让人给你拿点儿吃的,少吃多餐。」 那一小块儿糕点被梁姗一口吞掉,她问:「那今天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额……」沈皙栀不太确定道:「晚上十二点?」 「……好吧。」 - 沈皙栀似乎有事要忙,吩咐人带她去找沈卿译之后,便匆匆离开。 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前胸贴后背的飢饿感,梁姗踩着高跟鞋,走路的步子都有点晃。 沈卿译正在同一个年轻人交谈,他们身边有许多西装革履的人来来往往。 梁姗默默地走过去,站到他身后,这才注意到,他没有杵着双拐。她一愣,仰头去看他的脸。 不是站都站不稳的吗?怎么今天又像个没事儿人了? 梁姗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挽住了他右边胳膊。 他像是被惊了下,想不到会有哪家姑娘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下意识的推开她,然而看清她脸时,原本推她的动作则变成了搭在她腰间。 谈话被打断,那年轻人也像是被吓着了似的:「你是谁家的?怎么这么不尊重?」 这人和沈卿译关系应该还不错。 梁姗想着沈皙栀说的话,没言语,只用一双眼睛瞅着沈卿译。 他目光从她脸往下挪,落在纤细的脖颈上,再往下,是瘦削的锁骨和柔软的胸部。 她揽着他胳膊,胸也贴着他胳膊。 沈卿译轻轻用力,手掌掐在她腰侧,道:「我……」话头一顿,他笑了:「我女朋友,梁姗。」 年轻人连忙说:「原来是嫂子啊,我好久没来这边了,没认清人,嫂子别跟我计较。」 「没事。」沈卿译说:「以后多来走动走动,不就认识了?」 年轻人又说了几句话,梁姗保持着微笑。 等他们聊完了,沈卿译才皱眉看着梁姗半裸在外的肩,十分不解风情的问:「不冷?」 梁姗终于明白陈窈口中的「直男」二字是什么意思了。 她早上五点半就跟着沈皙栀开始打扮,才吃了一小块糕点就过来了,结果沈卿译不夸她漂亮,反而是问—— 「不冷?」 冷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梁姗缩了缩肩膀,兇巴巴的:「不冷。」 他脸贴过来,梁姗心口一颤,就怕他忽然亲上来。然而他只是舔了下唇,说:「梁姗。」 「……嗯?」 他想了下,手松开她腰,没头没尾的说:「不是颜狗。」 梁姗费劲儿的想了下,猜他可能是在解释昨天的事情。 昨天沈卿译把她叫走,她以为沈卿译又要生气,还准备了一肚子讨好他的话,可沈卿译只是让她不要熬夜到太晚,说是他有一天凌晨路过她房间门口,还听到里面传来开心消消乐的声音。 梁姗窘迫的上了楼,昨天就没有熬夜打游戏。 「我知道了。」她认真说。 沈卿译喉结滚了下,似乎也有点说不出口,语气有些勉强,道:「我跟乔纵,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听沈皙栀瞎说。」 梁姗傻眼:「……嗯?」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大兄弟?! 「还有,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喜欢你的。」沈卿译盯着她肩看了会儿,眸色很暗,道:「我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 这些年凑到他身边的人很多。 女人有,男人也有,每一个放在人群中,外表都出十足出挑的。比梁姗好看的也有。 他爱上的只是她这个人。 其实偶尔他也会想,梁姗有什么好的呢,怎么就能让他惦记这么久。后来看《小王子》,读到其中一段话,才有些明白。 ——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 梁姗发觉沈卿译其实本质还是有点腼腆的,他说到感情上的事情时,总会有些过分的慎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就好像,那些话一说出来,就绝不能改变。 沈家来的客人太多,她整个上午都跟在沈卿译身边陪他接待客人。倒也不是不想离开,只是…… 每每想到沈卿译的腿是因她而折,她内心就总有些愧疚,不忍心看着他为了表面光鲜而拖着一条残腿独自一人站着。 中午招待客人吃饭,梁姗抽了个空隙回房间休息,她饿坏了,在张妈端着饭菜上来的时候,全然忘了沈皙栀的嘱咐,只是一个劲儿的闷头吃。 沈卿译却不得脱身,还在楼下陪几位沈家的长辈说话。 说是生日宴,其实更像是为了笼络关系,而随便找的个名头而已。 下午来的客人更多,梁姗简直目不暇接,偏偏沈卿译却似乎游刃有余。他记得每一位客人的名字,与人交谈时温和中带了点儿疏远。 就像个成熟的大人。 梁姗莫名想到这个形容。 她站的腿酸,沈卿译和一位客人说完话,偏头说:「三三,你去休息下。」 梁姗求之不得,可想到沈卿译的腿—— 「不了不了,我不累。」她说。 沈卿译眼里似乎有笑,他凑到梁姗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我身体好的很,你不用担心。」 梁姗一下子觉得耳朵很烫。 她想起沈皙栀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连忙松开沈卿译胳膊,又气又羞,简直想爆粗口:「我才不担心!」 她说完,看也没看沈卿译,扭头就走了。 沈皙栀正在和一群小姐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了梁姗,招了招手,喊道:「嫂子,过来这边呀!」 她身边就是泳池,泳池里放着温水,里头还有几个男士穿着泳衣在游泳。 梁姗搞不明白她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她慢吞吞走过去,听到那群小姐在窃窃私语。 「沈小姐,这真是你嫂子呀?」 「什么时候认的啊?」 「皙栀,你哥哥喜欢这样儿的啊?」 「不过人家真好看啊。」 「我之前见过的,当时皙栀说是她正牌嫂子,我以为肯定不会待多久的,结果……」结果人家现在还是「嫂子」。 那群小姐中有几个是上次梁姗见过的。 当时她在她们面前还有点自卑,然而这次,却在她们的议论声中,感到了一种羞赧。 沈皙栀给她介绍那位中年妇人,道:「这是我妈妈,你应该叫舅妈。」 妇人并不像沈皙栀那样穿着清凉,肩上还搭着厚厚的毛绒披肩,笑道:「姗姗坐呀。」 梁姗没能喊出口那句「舅妈」。 她坐下之后,却听到身边有个小姑娘语气轻蔑道:「什么嫂子啊,沈卿译估计就拿她当个玩物。」 那人坐在她右后方,很偏的位置。她声音也压得很低,梁姗几乎听不清。 另一个人问:「怎么这么说,我看皙栀的样子,并不像是玩玩的啊。」 那小姑娘便笑了,这下子声音压得更低,轻的像是云烟:「沈卿译连宋栖词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真的娶这个?多半就是看她长得漂亮,当做个玩物供起来而已,等哪天腻了,转身就扔了。我听说啊——」 梁姗嵴背一僵,手指掐紧手心,颇有些紧张的等着她继续说。 「她背后有个纹身,纹的是沈卿译的名字。」她说:「你见过哪家小姐会做这样的事?这不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供人取乐的玩意儿了吗。」 第55章 生日 这些话说得酸熘熘的。 之前她也会有这种想法, 可现在—— 梁姗只是想,她背后别不是真有个纹身吧?她干嘛要在身上纹沈卿译的名字? 她回头,看了那两个女人一眼。 那两个女人还在窃窃私语,只是话题从她身上移到了别人身上。她念书的时候班上也有这种人, 特别喜欢在背后议论人。别人和老师关系好一点, 在她们嘴里就变成了圆滑世故、故意讨好老师。 梁姗也被诋毁过多次。因为她的长相, 班上有些女孩子对她充满敌意, 不论她做什么,都会被曲解。甚至和男同学多说几句话,就会被说成是喜欢勾搭男生。 沈皙栀在沈夫人怀里撒娇,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个年轻人穿着泳装, 肩上搭了条白色浴巾,站在泳池边儿上喊人:「皙栀,过来给我们计时!」 坐在一起的女人们闻声看过去。 是之前和沈卿译聊天的那个年轻人,他挠挠脑袋, 咧嘴一笑, 沖沈皙栀招手:「过来过来, 我跟你三哥比赛呢,你给我们做个见证。」 大冬天的还游泳。 沈皙栀翻了个白眼,「无聊。」 「皙栀,去吧。」沈夫人拍拍她的肩, 在她鼻尖上颳了下, 笑了:「怎么还闹小孩子脾气?」 沈皙栀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走之前拉了把梁姗:「走, 咱们一块儿过去。」 「啧,」泳池边的那个年轻人吹了声口哨,笑道:「女大十八变, 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啊。」 沈皙栀翘起兰花指,手背虚拖在脸下,抛了个媚眼:「那是。」 年轻人止不住的笑,他身边的另外几个人也打趣了几句。沈皙栀介绍道:「这是我嫂子,梁姗。」 几个大小伙子齐刷刷喊:「嫂子好!」 梁姗有点无措,求救般的看向沈皙栀:「我还是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来都来了,」沈皙栀安抚性的拍了下她手背,转而催那年轻人:「开始啊,你不是跟我三哥比赛吗?」 年轻人把浴巾扔给身边人,跳入了水里,另一个年轻人从泳池的另一头游过来,大约就是沈皙栀口中的三哥。 说是来喊沈皙栀给他们计时,可也其实就是喊她过来玩儿。因着梁姗在,几个年轻人都不大自在,游了一场之后,便说不比了。 沈皙栀切了声,吐吐舌头:「你是怕又输给我三哥吧?」 年轻人笑笑没反驳,而轻轻撞了下「三哥」的肩,凑到那人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三哥」开口,问:「皙栀,你真的想好了?」 周围几人都听不明白,沈皙栀应道:「当然想好了。」 「那你跟你家里好后说说,他们可能不同意。」「三哥」嘆了口气,劝道。 沈皙栀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色,轻哼了一声,「我知道。」她说着勾着梁姗胳膊,「我们走。」 走了几步,梁姗悄声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 沈皙栀踏上门口的台阶,右手拎着裙摆,低头看路:「我要出国念书了。」 「啊?」梁姗吃惊,「出国?你哥哥知道吗?」 「他很快就会知道了。」沈皙栀漫不经心,语气还有点犯懒,「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客厅内有一桌人在玩牌,沈皙栀抬头看了眼,紧紧扯住梁姗的手,指了指那一桌的角落:「看见那个女的没?」 梁姗看过去。角落里坐了个年轻女人,穿了条深蓝色的裙子,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正在帮人看牌。 「她叫尤凌白。」沈皙栀压低声音,恨恨咬牙:「是个小妖精!」 尤凌白伸手替乔纵打出一张牌,娇笑着说了句什么。 沈皙栀脸都要冻成冰块儿了,扯着梁姗的手也不自觉收紧,语调却丧丧的:「看吧,小妖精。」 她们找了个角落坐着,沈皙栀让人给她拿了瓶酒,倒在玻璃杯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梁姗说:「你少喝点儿。」 「嗯。」沈皙栀闷闷的应了声,眼圈发红,「我知道。」 梁姗正欲说些什么,沈皙栀却推了她一下:「嫂子,你去找我哥吧,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那我去了。」她点点头,把沈皙栀桌前的酒给拿走:「就喝这一小杯,再喝就要醉了。」 沈卿译接待完了来的客人,也在四处找她。 别墅里的佣人有些疏忽,过了一夜,小花园里的玫瑰花有了枯败的迹象。 梁姗正坐在长椅上,弯腰揪着一颗草。 「怎么在这儿?」沈卿译慢慢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想什么呢?」 她视野里先出现一双黑色皮鞋,然后是烟色西裤一角。梁姗抬起头,仰着脸望着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沈卿译唇角翘了下,语气愉悦:「你看着我干嘛?」 「沈卿译。」梁姗彻底把那根草拔起来,她坐直,手指缠着那根草,「我刚才听人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阖上眼,往躺椅靠背上靠。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恼火,梁姗说:「我听人说,我背后纹了你名字?」 沈卿译倏然睁开眼,眸中有轻微的愕然,而这情绪转瞬即逝,他面色沉静如水,淡淡问:「然后呢?」 「为什么会有这个。」梁姗看着他,唇线抿的平直,语气生硬。 她已经有些生气了。 沈卿译掀了掀眼皮,语调波澜不惊:「纹我名字,不好吗?」 「这怎么能算好?!我身上为什么要纹你名字,古代犯人才往脸上刺青,我又没做错什么。」梁姗质问他,咄咄逼人:「是你对不对?是你强迫我的?对不对?」 「没纹脸上。」沈卿译似乎是嘆了口气,有些疲倦:「纹在后背。」 梁姗扔了那根缠了有一会儿的草,心里憋着一股气,胸口起伏剧烈,她站起来,情绪太激动,嗓子都噼了:「沈卿译,你为什么能这么冷漠?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了,一个随你摆弄的玩物吗?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是吧?你说我得喜欢你,我就得喜欢你是不是?你不想我出门,就能限制我的自由对吗?!」 沈卿译抬眸静静看着她,脸上有种悲哀的神色。 「我受够你了!」梁姗四处看了一圈,没找到扔的东西,随手从地上摘了朵玫瑰花,往他脸上砸:「你个混帐王八蛋!你爸说的就没错,你这人就是铁石心肠,养不熟的!我做错了什么了?不就刚认识的时候捉弄了你几次吗?可后来我对你也很好啊,除了我,还有谁那么对你?!可你呢,你这种小人恩将仇报,你天天沖我发火,看我被吓得不轻很开心吧?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喜欢你,你是不是简直快乐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吧?」 玫瑰花枝有刺,梁姗摘花的时候指腹被扎了下。有轻微的刺痛,血珠沁出来。 扔到沈卿译脸上时,他下意识闭上眼,侧脸被花刺划出一道痕迹。他紧紧闭着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没出声。指骨掐着手心,却用力到泛青。 梁姗气的要冒烟,「你凭什么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纹你名字?你当她是你的所有物吗?!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有病你就去看医生,你别来招惹我行吗?我本来过的好好的,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男朋友,说不准我们都谈婚论嫁了。你呢,你倒好,把我关在这里,还装腔作势的说什么杀了你就放你走?你当现在什么,杀了人是要坐牢的!杀了你,我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她一口气骂完,胸口起伏,喘着气,眼睛红了一圈,死死地盯着沈卿译,咬牙骂:「你个王八蛋!」 沈卿译食指和拇指捻着眉心,唇色泛白,肩轻微的颤:「三三……」 「呸!你休想再威胁我!」梁姗扬起下巴,鼓着脸颊,说着最伤人的话:「我现在才不怕你呢!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的喜欢。」 「我……」沈卿译张了张唇。 「什么喜欢了我十年,都是骗我的,你要是真喜欢我,宝贝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着弄死我。」她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本来找沈卿译说这件事不是想要解释,只是想要被好好哄。她发发脾气,沈卿译再给她一个台阶下,这件事就算揭过了。她知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再去计较意义也不大。 可沈卿译这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了她。 她直接把这段时间的怨气全撒出来了。句句伤人,句句如刀刺他心脏。 高跟鞋在石子路上嗒嗒的踩,梁姗抱着手臂,道:「我要回家了,不陪你玩了。」 她走了几步,身后却响起「咚」的一声,梁姗一惊,怕他追上来,赶紧补了句:「你不要跟上来!」 沈卿译抽着气:「梁姗!」 他在吼她。 她嵴背一僵,噘着嘴,不情不愿的转了身,问:「你还有事吗?」 沈卿译拧着眉,手撑在草地上,似乎是想爬起来,可拖着一条残腿,刚站起来一点,就又跌了回去。 「你……」 他扯出一个笑,脸色苍白的吓人:「梁姗,今天我生日。」 「关我什么事?」梁姗冷漠的说,可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到他身上。 沈卿译沉默了下,颤颤巍巍的靠着一条腿站起来,他右腿没敢动,身体靠在椅子靠背边缘,「陪我过个生日吧。」 「不。」梁姗硬着心肠说:「我不想再跟你玩这种游戏了。也不想再被你耍着玩了。」 「就这最后一次了,」他漆黑的眼眸黯淡无光,道:「过了生日,我送你回去。」 第56章 一间房 「回去哪儿?」梁姗问。 又是沉默。 沈卿译站在那里, 手掌抓着长椅扶手,微垂着眼帘,唇抿着,像是再也撬不出一个字。 「你又骗我。」梁姗抱着手臂, 抬眸看着烧红天边的晚霞, 失望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你骗我说我妈妈还活着, 又骗我去重头学一遍高中的课,说什么以后可以去考大学。可是,沈卿译,我自己知道的, 失忆的原因很复杂,我身体健康,这可能只是一种应激反应,我迟早都会想起来的。我想起来了之后, 就不需要去念高中, 也没必要读大学。」 沈卿译身体颤了下,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低下了头,额前的几缕碎发遮住额头,梁姗听见他痛苦的声音:「我……我会送你回家的, 等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就送你回去。我不会一直纠缠你。」 「真的吗?」她有些惊喜, 转瞬却又迟疑, 狐疑的瞅着沈卿译:「你肯定又在骗我了。」 沈卿译垂着眸,摇了摇头,嗓音喑哑:「梁姗, 你能不管我的死活,我却不能……」看着你日渐枯萎,奄奄一息,再也不会笑。 她听着这话,没来由的觉得心口一沉,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讨厌我,恨我,巴不得我去死。」沈卿译口吻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寻常的小事:「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你的。」 可虽然知道,却仍忍不住去幻想。 万一呢? 可他现在知道了,再也没有万一。 梁姗十六岁的时候与他青梅竹马,那时候她都没能喜欢上他。如今重来一次,他仍旧没能让她喜欢上自己。 十年过去了,他心里住着这个女人,每日每夜的想她念她,最恨的时候想掐死她。恨她不爱他,恨她太纯真率直,不爱就是不爱,连虚与委蛇都不肯。也恨自己太固执。有时想,他死了是不是就算完? 然而他就是死了,这个女人也不会对他有半分爱意。她不肯杀他不是因为不捨得,而是因为不敢,她怕坐牢,所以才下不去手。 得到了沈卿译的承诺,梁姗却并没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心底涌起一种很淡的失落。 她忽然有点愣,不太敢相信沈卿译就这么轻易的说放她走。之前这个人不还是一副要跟她纠缠至死的态度吗? 「陪我过个生日吧。」顿了下,他说:「就最后一次了。」 「好。」梁姗掩下心底的情绪,朝他露出一个笑,说:「生日快乐啊!」 沈卿译走过来,他步子很慢,走的却很稳,走到梁姗跟前时,他伸出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下,「走吧。」 「去哪儿?」 「下山下吧。」沈卿译与她擦身而过,声音很淡:「这边是个很小的旅游景点,山下有商业街。」 长椅木质扶手上,留下四根很深的手指印。 梁姗眨了下眼,莫名觉得心里很空,很想抓住点什么东西。 沈卿译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他带她走后门,因为腿伤,没开车,两人步行下山。 在后门的保安见了沈卿译,问:「先生,要帮您叫司机吗?」又见他西裤膝盖上还沾着泥,皱了眉:「这是哪个小孩儿贪玩弄得?先生,我让张妈给您送套衣服来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沈卿译目光下垂,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右膝盖随着走动,一阵一阵钻心的疼,他平静道:「没事。你让沈夫人帮我招待好客人。」 「是。」保安没多嘴,忽然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道:「先生,晚上可能会下雨,我给您拿把伞吧?」 他说着,进小屋子里拿了一把大黑伞,沈卿译正欲伸手接过,梁姗抢先一步拿了,说:「我拿着吧,要是下雨了,我给你撑伞。」 沈卿译侧眸看了她一眼。 梁姗顿觉不自在起来,她低眼,侷促的把伞放在身前。 「嗯。」他应了声,又说:「走吧。」 梁姗赶紧跟在他身后,她穿着高跟鞋,不太习惯,故而走的很慢。又穿了条露肩的长裙,虽然贴着暖宝宝,穿着厚厚的打底裤,肩膀还是有些冷。 迎面的冷风吹过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下山的路很平坦,这周围有好几座低矮的山,隐在一片葱郁之中,即便是冬日,都散发着生气。 走到半路上,沈卿译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眼梁姗。 「怎么了?」梁姗搓着手取暖,风将她一缕头髮吹得贴在了脸颊上,有点痒,她伸手拂去。 沈卿译没做声,抬手解西装扣子。 梁姗顿时有点慌:「你干嘛?!光天化日的。」 他解扣子的动作停了下,苍白的手指搭在黑色的扣子上,抬头看向她,语气忽然很冷:「梁姗。」 「啊?」 沈卿译一字一句的说:「你不喜欢我,就不要说这种会让我误会,给我希望的话。」 「这……这怎么能算是……」她说不下去了,觉得糟心。怎么她随便说点什么,沈卿译都能误会? 她偷偷瞥了眼沈卿译侧脸上的那道血痕,突然开始后悔起来。明知道这个人有病,做的事情不能用理智来衡量,她怎么就一时没忍住,说那种话呢? 他应该很难过吧? 毕竟…… 沈卿译的养父,对他一直都是骂骂咧咧的,她刚才用他养父说过的话骂他,沈卿译…… 「穿上。」 烟色西装抖开,搭在她肩上,梁姗被寒风吹着的肩忽然一暖,她抬眸,正好看见沈卿译铁青着的脸。离她很近。 沈卿译披完西装也不管她,单手插在兜里,很慢却很稳的沿着山路下山。 梁姗手指紧了紧西装边,在西装内衬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低头,掀开西装看了眼,是一盒中华烟。烟盒底下还有一个金属翻盖打火机。 她想起那个晚上,沈卿译在阳台吸菸,掐着她脖子问她,为什么不管他? 梁姗是个窝里横,在陌生人面前小心翼翼,可在熟悉的人面前却很嚣张。她以前是真的挺喜欢管沈卿译的。沈卿译以前从工地回来,学了一身的流氓气,说起话来也是流里流气的。她大着胆子揪着他耳朵,兇巴巴的吓唬他。后来这人就没跟她说过那种混帐话了。 他很爱抽菸,买不起贵的,就买那种三四块钱一包的劣质烟。才十七岁的年纪,菸瘾就很大,三两天就能抽完一整包。梁姗每次见了都抢他烟,还有的时候会故意把他打火机藏起来。 他说,这十年,他过得像死了一样。 下山的路走了四十多分钟,天色也暗下来,阴风一阵一阵的吹在人身上。梁姗瞅着他单薄的背影,又揪了揪西服边边,很犹豫要不要把西服还给他。 然而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无比肯定的告诉她,沈卿译不会要。 这个人,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她过的不好。 高跟鞋有点硬,她脚趾好像都被磨肿了。她没吭声,默默地跟着沈卿译。 走了不远,就见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商业街。 因为是旅游景点,街道两边挂着古朴的纸质灯笼,昏黄的灯光透过红色的纸照射下来,街道一片喜庆。 像是大婚。 梁姗莫名想。 沈卿译也停了下来,梁姗跟着停下来,看着他安静的侧脸。 他道:「我想放烟花。」 「?」 梁姗有点傻,怎么这么幼稚呢?这人过生日就想放个烟花吗? 他笑起来,有些嘲讽道:「以前过年,看你们放烟花,挺羡慕的。」可他家一贫如洗,没钱买。再后来是长大了,放烟花就显得很幼稚。 梁姗心里酸涩起来,「我去给你买。」 沈卿译又看了她一眼。梁姗这才发现,他神色平静而坦然,眸光死寂,像是那种大彻大悟之后的心如死灰。 红色的灯光下,他侧脸的那条血痕颜色更浓,就像是从眼角蜿蜒下来的血。 曲曲绕绕的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卖烟花的店。梁姗买了一大袋子放的鞭炮,还有一小盒烟花,付钱时才发现口袋空空。老闆鄙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原本的和颜悦色变得有些刻薄:「没钱啊?」 梁姗把袋子放下,出店门找沈卿译。 天色变成深紫透蓝,这条街古色古香,沈卿译站在一个红灯笼的下面,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衣,脸色惨白,侧脸那条伤痕却鲜艷。见梁姗出来了,他轻轻挑眉,问:「怎么了?」 「……没钱。」梁姗小声说,又瞅了他一眼:「你带钱了吗?」 他从裤兜里摸出钱包,看了不看的扔给她。 梁姗接过,打开鼓鼓囊囊的钱包看了眼。里面全是红色.钞票,还有一堆的卡。她抽出来一张钱,走过去,把钱包重新塞进他裤兜,「就买了八十几块钱,不用这么多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沈卿译没说话,「嗯」了声。 买了烟花,两人找了个小广场。 广场有跳广场舞的老人,还有零星几个游客模样的旅人。梁姗一只手拎着鞭炮袋子,另一只手抱着烟花,偏头问他:「我们在这儿放烟花吗?」 「嗯。」沈卿译轻轻点了下头,说:「这边是城郊,没有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 她打开袋子,从里头拿出几根仙女棒,递给沈卿译:「喏,你拿着。」 他沉默的拿在手里,看她从西服内衬摸出打火机,又拿了支烟出来,点燃烟,用燃着的菸头点燃了一根仙女棒的引.火.索。 火光乍亮,烟火四溅。 「梁姗,」沈卿译隔着烟火看她脸,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李墨启?」 「啊?」梁姗正在点一只烟花棒,闻言怔了下,疑惑问:「李墨启吗?」 「为什么喜欢他?」他又问。 梁姗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我有个哥哥。」 沈卿译皱眉:「什么?」 「亲哥哥。」梁姗说:「就,同父异母的那种。他比我大。在我爸妈结婚之前,就有了他。我妈跟我爸结婚之前不知道,后来小三带着他找上门,我妈气疯了,就跟我爸离了婚,一分钱也没要,带着我搬了家。」 她搬着那一小箱烟花,搁地上,弯腰去点引线,导.火.线嘘嘘的响,很快就要燃尽。 梁姗转过身,拉着沈卿译退后几步,到稍远的位置。 「咻」的一声,身后的烟花冲上天空。烟火将深墨色的天空染成五彩斑斓的颜色,在最高点炸开。 沈卿译仰头看烟花,听梁姗说:「我爸长得帅,特精明的那种。我妈从小就教我,找男人一定要找那种老实的,人木点蠢点都没关系,家里穷也没事儿,长得好看不好看的,也不重要。关键要人老实,肯踏踏实实过日子。」 「李墨启他长得,就比较老实,可能,我就是喜欢他这个?」梁姗盯着烟花看了会儿,说完,扭头瞅了眼沈卿译。 却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没看烟花了,而是专注的盯着她看。黑色的眼睛里,投不进什么光。 她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心脏的剧烈跳动。 扑通扑通的,一下强过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冰凉的液体砸在她眼皮上,先是细小的一滴,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细密雨珠,身边的树叶也被雨珠砸的噼啪响。 梁姗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水珠,沈卿译撑开了伞,伞沿遮住她身体,他说:「下雨了。」 烟花被雨水浇湿,广场中央那群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也纷纷离开,不多时候,整个广场里就只剩下她和沈卿译两人。 「找个地方躲雨吧。」沈卿译朝四周看了眼,说:「之前过来的时候,有家甜品店还开着门,去那儿吧。」 梁姗后知后觉的扔掉手里的那只烟,掩饰般的理了理西服袖子,低着头应了声:「好。」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周围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沈卿译口中的那家甜品店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走过去的时候,从透明玻璃窗,能看见架子上摆着的蛋糕。 梁姗愕然的瞥了眼身边的沈卿译。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撑着伞的手却稳稳噹噹,伞面宽大,两人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雨水却并未淋到她身上。 梁姗悄无声息的朝他靠近了一点,伸手,揽住了他撑伞的那只胳膊。 他身体僵了下,没有推开她。 上三级台阶,就进了甜品店店门。里头收拾东西的店员看见他们,有点惊讶,问:「两位客人,这么晚了,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梁姗说:「我要一个蛋糕。」 沈卿译收了伞,在抖伞上的雨水,闻言抬眸看向店内。 甜品店内摆着没卖出去的甜品,店员还没收拾完,能闻见一股甜香,还有奶酪香。女人肩上搭着烟色的男款西装,长长的裙摆上沾着水和溅上来的泥,她长发全都绾起来,此刻髮髻有些乱,有几缕长发垂下来,她眼眸很亮,带了点稚气的认真:「要一个超大的蛋糕,多放水果,少放奶油,不要巧克力。」 店员很抱歉:「不好意思呀小姐,我们已经要关门了,只能卖成品了,如果要定做的话,可能也要到明天才能做了。」 亮晶晶的杏子眼眨了下,梁姗「哦」了一声后,转回身,这次没问沈卿译,直接从他裤兜拿了钱包,可摸钱包时才发现男人西裤全都湿了。借着店门口的灯光,梁姗瞥见他左边裤子的颜色要比右边深一些。 而刚才他们从雨中走过来,她是走在他右边的。 她抿抿唇,去拉他手,一碰,才发觉也是冰冰凉凉的。 梁姗抬头,眼睛发酸,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赌气般的不看他,又进了店门。 钱包是真皮的,里头的钱还没湿,她瞟了眼货架上一个蛋糕的价格,心里算了下,拿出七张钱:「我要那个蛋糕,你给我现做,我花一点五倍的钱买。」 店员:「???」 梁姗又说:「剩下的两百块钱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 店员:「……」那您真的是好大方哦。 店员说:「可是我们店里的材料用完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去买,您这……」他为难的看着梁姗放在柜子上的钱,又看了眼站在外头身形高大的男人,自动脑补出了一场的戏码,好心的提建议:「要不您先下订单,明天再来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这不行啊,就得今天。」梁姗有点泄气:「今天过了,他就不过生日了。」 甩在柜檯上的钱被一只修长的手一张一张的拿起来,梁姗手里的钱包也被那人抢去。他把钱一张张的整齐放进钱包,理好后塞进梁姗手里,对店员说了句:「我们不买蛋糕。」 直到被他拉出甜品店,梁姗才问他:「你为什么又不想买蛋糕了?」暗示她来甜品店,不就是想让她给他买个蛋糕的意思吗?梁姗眨了眨眼睛,探身去看沈卿译的脸,刚想笑,却见他脸色铁青,难看的要命。想说的话就一下被堵在了喉咙里。 沈卿译生硬道:「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梁姗:「哈?」 沈卿译松开她胳膊,下颚紧绷,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怜,有人给我买蛋糕。」 太晚了,又下着雨,沈卿译找了家看得过去的旅馆,说:「先住一夜,明天回去。」 梁姗站在他身后,看他和前台说话。 前台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沈卿译视线却并未在她脸和胸上过多停留,只是推了身份证过去,说要开两间房。 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前台看他的眼神带着光,还特意对着镜子补了口红。沈卿译却没有多话的意思,半点都不解风情。 梁姗刚被他怼过,心里默默想,狗直男,注孤身!每天都要给她展示一遍他是如何凭实力单身的。 前台小姐笑容如花:「先生,不好意思,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沈卿译似乎很久没自己开过房,听到这话也有点诧异,回头看了眼梁姗,像是在问怎么办。 前台小姐也看着她。 梁姗说:「那……就开一间房?」 沈卿译对前台说:「一间房就好。」 前台给了房卡,又惊讶:「先生,今天是您生日呀?」 沈卿译扬眉:「怎么?」 「我们酒店的福利,过生日这天入住,能打九折!」 梁姗:「……」 「多谢提醒。」沈卿译扯扯嘴角,拿了房卡就走,也没去管梁姗。 她跟上,想到刚才沈卿译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去拉他袖子,「打九折呢,沈卿译,很划算了!」 他似乎忍了又忍,眉头攒了又松,却在她眼眸中败下阵来:「嗯。」他试探性的,反手将梁姗的手包在手掌中,轻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 到了三楼,刷房卡、开门、插卡、关门,一系列动作做完,沈卿译说:「去洗澡。」 是那种命令的口吻,高高在上的。 梁姗不喜欢。 她瞥了下嘴,看清房间里的样子。 是标间,有两张床。 沈卿译去调空调温度,不经意抬头,看见梁姗还站在门口,蹙眉:「快去。」 她轻轻「哼」了声,脱了鞋换上拖鞋,进浴室洗澡。 脚上穿着肉色厚袜子,起初倒是不冷,但袜子被雨水打湿,黏在脚上怪难受的。梁姗脱下袜子,一看自己的脚,深吸了一口气。 她走的时间太久了,脚都被磨肿了,高跟鞋鞋帮和脚接触的地方,甚至破了皮。 洗完澡,梁姗裹着酒店里的浴巾从浴室出来,看见沈卿译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像在休息,便道:「我洗好了,你快去洗吧。」 他睁开眼,眼睛里似有泪,然而很快隐去,眼角却有点发红。应了一声之后,就进了浴室。 梁姗赶紧爬上床,把自己裹成了蝉蛹。 小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窗外还下着雨,梁姗坐在床上,随意一瞥,就瞧见沈卿译刚坐过的那张椅子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之前被玫瑰花刺刺伤的伤口已经瞧不见了,手掌叠在一起搓了搓取暖,梁姗又瞅了眼旁边那张床。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非常煎熬。 ——毕竟自己打自己脸的这种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等沈卿译从浴室里出来,她都快要睡着了。她费力的睁开眼,去看腰间裹了条浴巾的沈卿译。男人腰腹肌肉壁垒分明,浴巾裹在腰上,一块腹肌恰好隐没在浴巾之下。 梁姗正想默默移开视线,却忽然被他腹部的一幅凌乱的画吸引了视线,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 第57章 我…… 那看起来像是一副很乱的画, 黑色的线条乱而杂,有的地方甚至将直线抖成弯曲,整个画面扭曲凌乱。恰好在他肚脐上方的位置。 「不是画。」沈卿译说。 他坐到另一张单人床上,抖开被子盖住腹部, 躺上床, 伸手关了灯, 说:「早点睡。」 梁姗:「?」 她预想中的场景并不是这样的,沈卿译就这么睡了,那她刚才不是紧张了个寂寞? 「我不要睡这张床。」在黑暗中, 梁姗揉了把自己的脸,故作冷静道:「我要跟你换张床睡。」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又被沈卿译摸开了开关, 他绷着一张脸从床上下来, 走两步, 就到了梁姗床前。 居高临下的垂眸晲她。 梁姗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仰起头, 恰好能看见他下颚。在脖颈上投下阴影。 也近距离的看清了他身体。 成熟男人的身体, 宽肩, 窄腰,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贲张, 不像他穿衣时那样单薄, 带股力量感。皮肤很白, 肤质却算不上好。他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那些伤结了痂, 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她心口像揣着一只小兔子,脸上也臊得慌,低眼垂眸问:「不是画, 那是什么。」 他说:「是你名字。」 她一惊,愕然抬头,正正好视线落在他腹部。 的确不太像是画。 头向右边歪了歪,梁姗倒着看那两个凌乱的字。 如果沈卿译不说这是她名字,她怎么也认不出来。因为这字,实在是太丑了! 写字的人像是手抖,拿不稳笔,连基本的横平竖直都做不到。简直就像是一堆缠在一起,没有规律的黑色线条。 可依稀能看出是「梁姗」两个字。 「你画这个干嘛。」梁姗缩回被子里,长发披散下来,只露出一张脸,忽然想到:「这是纹身吗?」 「嗯。」还是很冷淡的一个字。 他肯定是因为下午在小花园的那些话生气了。 「和我背上那个,是情侣款的那种?」她仰头,眨巴着眼睛问:「就是,做两个纹身,可以打折的那种?」 「……」 有片刻的沉默。 「那干嘛要做两个。」梁姗干巴巴的憋出这句话。这个纹身肯定有些年头了,而沈卿译以前穷的饭都快吃不起,哪儿来的闲钱去做纹身? 头顶响起很轻的一声笑,沈卿译说:「梁姗,要聊天的话,我们先把床换了行吗?」 梁姗眼睫眨了下,看见沈卿译手指把腰间裹着的浴巾往上拉了下,他说:「我挺冷的。」 「抱歉,我给忘了。」她这才掀了被子,踩着拖鞋去了另一张床,乍一触到寒冷的空气,皮肤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缩进另一张被子里,再次把自己给裹成了个球,只露出一张脸,眼睛瞅着对面的沈卿译。 沈卿译躺上床,被子里还有温度,床单上也温温的。他一愣,抬眸去看梁姗,只瞥见一张小小白白的脸,那双杏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睡吧。」他翻了个身,面向墙侧身躺了,看不见梁姗了,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满是涩意:「明天送你回家。」 「啊……」 这下轮到梁姗懵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就认定沈卿译绝对不会放她走,所以她生气、她闹腾,以此来发泄心里的不满。可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她自个儿也想不清楚。 现在沈卿译亲口承诺明天送她回家,她本该高兴,可却也不知为什么,胸中忽然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一下子坐直了,茫然开口:「回哪儿?」她不是早就没有家了吗。 「你家。」沈卿译硬邦邦的扔出这两个字。 梁姗拽着被角,声音止不住的发颤,还有些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慌张:「你、你真的要放我走吗?沈卿译,不不不,哥哥,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也许、也许……也许……」 「梁姗。」沈卿译似乎是长长的嘆了口气,无奈问道:「你不开心是不是?」 「是啊。」 「你不喜欢在这里是不是?」沈卿译又问。 「是啊。」 「你……讨厌我是不是?」沈卿译停顿了下,到底是没把「厌恶」这两个字说出口。 梁姗迟疑许久,不太确定的说:「是……」吗? 她真有那么讨厌沈卿译吗?她真的就那么不想留在他身边吗?她这些日子就一点都没觉得开心吗? 沈卿译翻了个身,手臂交叠枕在脑后,没看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没什么起伏道:「那我放你自由。」 他侧头,黑眸睨着她,灯光下脸色近乎惨白,侧脸上的那道伤痕似乎更深了些,重复道:「我放你自由。」 话音一落,空气中有种死寂的沉默。 「为、为什么?」梁姗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沈卿译前几天不是才说,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走的吗?沈卿译这个人沉稳的厉害,少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宾馆的墙壁上贴了浅色的透明壁纸,细微之处在灯光下泛着银光,梁姗盯着墙,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心口勐地一悬。 沈卿译说:「我不喜欢你了。」 骗人。 「那挺好的。你不喜欢我,真的挺好的。」梁姗眨了下眼睛,逼退泪意,佯作的扯起嘴角,问:「那哥哥,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呢?」 沈卿译也笑,笑意不达眼底,「娶个漂亮贤惠的老婆,生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骗人。 他闭上眼,越说嗓音越轻:「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梁姗怔了下。前两句大概都是在骗人,可最后一句,沈卿译却未必是在骗她。他真的,要放她走了。为什么呢? 她忽而想起背后的那个纹身,和沈卿译那个大概是一对儿的。沈卿译那么穷,根本没钱去纹身。那就是他自己亲手刺的!所以「梁姗」二字才是倒的。 「哥哥,我有件事,要跟你道歉。」梁姗吸了吸鼻子,鼻尖酸的厉害,眼眶也发涩,她低头,说:「我之前不是有心的,那些话也是瞎说的,我没有真的那么想你。你别往心里去。」 沈卿译手背搭在眉心上,遮住了眉眼,他轻声说:「我知道。」顿了下,他又道:「你是太生气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该我道歉。我有时候……行事的确太偏激了。」 而比偏激更可怕的是,面对梁姗时,他很难控制住那种偏激。 他想要独占这个人。她的眼睛只能看他,她的心里只能想他,她一颦一笑只能被他看到,她的爱只能给他一个人。如疯如魔,走火入魔,毫无理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一个失去理智的人有多可怕?他不仅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梁姗。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她的。他只想让她笑,让她快乐,永无烦忧。 梁姗抓了抓头髮,有点郁闷,她嘆道:「沈卿译,你,之前,不是说,这十年,一直都在等我吗。」 「嗯。」沈卿译别过了头,只留给她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无端让人觉得落寞。 「你……」她揪着自己的一缕头髮,细细的眉尖蹙起,掩饰自己的紧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那个后脑勺动了动,他似乎是想回头,可却不敢看向梁姗,只露出了半张苍白的侧脸,上面还有一道血色的痕迹。沈卿译说:「你别告诉我了。」 想也知道回答。 梁姗她,一向都噁心他噁心的不行。对于他这种行为,又能有什么好的评价呢? 可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等她也好,放她走也好,都是他一厢情愿。并不需要她知道。 他嗓音很嘶哑,像是含了满口的干沙。梁姗咽了口口水,努力镇静,说:「可是,哥哥,我想告诉你。」 那个后脑勺又动了动,沈卿译这下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他似乎在发抖,肩膀颤的厉害,梁姗听到细小的「咯吱」声,像是什么东西断了似的。而后听到沈卿译笑了,声音很闷:「也好。你说。」 这笑比哭还难听。 她下了床,抬手把灯给关了。 实在是太冷了,梁姗借着刚才的记忆,探身摸到了沈卿译的床。再往里探,是那床棉被。梁姗打着哆嗦,勐地把被子掀开一角,赶紧挤上了床。 单人床狭小,沈卿译也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瘦弱,他虽然侧躺着,可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张床。 梁姗的手环上他赤.裸.的腰身,身子贴在他后背,闭上眼,只觉心跳的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她结结巴巴说:「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她环着的那具身体却像个火炉一样,勐地升了温,她手心贴着的那块腹肌,还有些发烫。 「沈卿译!」梁姗一咬牙,豁出去了一般:「我、我、我……我!」 还是说不出口。 太羞了。 梁姗把脸埋在他后背,气馁的喊了一声:「哥哥,哎……我……」 下一刻,梁姗感觉到贴着的后背离远了些,沈卿译勐地翻了身,反客为主的,将她紧紧地揽进了怀里。 梁姗额头撞上他胸膛,脑袋被一只手按住,沈卿译下巴贴着她头顶,声音讷讷的传过来:「喜……喜欢我吗?」 「嗯。」梁姗耳膜被他心跳声震得发麻,问:「那哥哥,你还要送我回家吗?」 她又被人抱紧了些。 沈卿译像是怕她消失,手臂收的很紧,「没有骗我吧?」 梁姗轻轻推他胳膊,沈卿译一僵,喉结滚动,却还是松了手。他低头看梁姗,声音略显慌乱道:「骗我也没事,我……」 沈卿译忽然睁大了眼睛。 他嘴唇上贴上一个柔软的东西,一触即离,梁姗语气认真到有些稚气:「你以后不许欺负我,知道了吗?」 第58章 告白 身旁的唿吸声略有些急促, 梁姗刚说完话,就被他反手压在身下。沈卿译手掌撑在她肩两侧,昏暗朦胧中,他垂下眼眸, 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上逡巡。 梁姗被他看的很不自在, 脸庞一点一点的涨的通红:「沈、沈卿译, 你干嘛?」 良久,沈卿译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梁姗有点发愣,还没问出口, 沈卿译脸压下来,嘴唇贴上了她唇。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梁姗喘不过气来, 憋得眼睛都红了, 使劲儿推他肩。 然而她力气小小的, 不像是在阻挠, 反而似欲拒还迎。 沈卿译仍旧沉溺其中, 不停地掠夺她口腔中的空气。梁姗有一瞬间, 几乎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 两片唇瓣分离时, 梁姗嘴巴发麻,眼神也有些迷乱, 她偏过头, 小口小口的喘气。 沈卿译笑了一声, 食指指尖把她额头上贴着的几绺头髮拨开,饶有兴趣的笑问:「我们三三连换气都不会吗?」 我们三三。 梁姗听得耳朵都烧起来, 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用力在沈卿译肩上锤了一下,沈卿译挑了一下眉,扣着她手腕, 把她胳膊压在她头顶,一低头,俯视她,问:「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梁姗,你刚才的意思是,你喜欢我,求我不要送你回家,让你留在我身边?」 她并没有求他不要送她回家。 「说话啊。」沈卿译凑的更近了一些,近到梁姗能闻见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剃鬚水的味道,好像是很淡的薄荷香,他道:「我说的对吗?」 梁姗轻轻点头。 沈卿译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勾,还没扯出一个笑,梁姗又摇了摇头。 他神色微凛,扣着她手腕的手掌无意识收紧,语气也有三分恼,恨恨的:「梁姗!你最好别骗我。」 被他一吼,梁姗条件反射的手抖,她瑟缩了一下肩,弱声弱气的:「我们好好说话,你别凶、别凶、千万别凶。」 他凶起来贼吓人啊。 沈卿译蹙眉看着她,唿吸声渐重。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须臾,他说:「行,好好说。」 语气中总还是有克制不住的火气。 「哥哥,我没有骗你。」梁姗小小声,生怕大声了,沈卿译又要炸:「是你理解错了。」 「我哪儿理解错了?」沈卿译问。 梁姗抿了下被他亲到发麻的嘴唇,明明还是没能顺过气儿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说:「我没有求你不要送我回家。额……而且我觉得,你用这个『求』字,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她真诚地问:「你说是不是?」 话音一落,脑门就被敲了下。梁姗吃痛,拧起眉,「你打我干嘛?」 在方才的那几秒之内,沈卿译的心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一下子悬在最高点,一下子往下不要命的沖,现在才落在了实处。他又蜷起手指,在梁姗脑门上敲了下,很无奈:「三三,下次说话,别这么断断续续的。」 梁姗眨眨眼,没能理解他转瞬即逝的那股火气是从哪儿来的。手腕被沈卿译松开,她摸了摸嘴角,抬眼,喊了一声:「哥哥。」 「嗯?」沈卿译已经躺到她身边,闻言应了一声。 「你刚才说,你不喜欢我了。」虽然知道大半可能是沈卿译在骗人,可她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啊?」 沈卿译又侧身,揽着她肩膀,把她往床里侧带了带,防止她摔下去:「我说谎。对不起。」 「那你为什么忽然要这么说?」梁姗更好奇了,「你为什么要说谎?」 某个埋在他心里的秘密一下子被戳破。沈卿译牵住了梁姗放在被窝里的一只手,他握了握那只手。 梁姗也用力握住了他,她又喊了一声:「哥哥。」 嗓音甜甜蜜蜜,像含着糖似的。 「如果你恢復记忆了,就肯定不会喜欢我了。不仅不会喜欢我,还会觉得我噁心。」沈卿译讥诮道,「你在我身边,不仅不会觉得快乐,反而还可能会採取极端手段。」他声音骤然发紧,手劲儿增大,像要把梁姗的手指头给捏碎:「不惜一切代价,离我越远越好。」 下一瞬他意识到什么,连忙松了手,却发觉梁姗的手还攥着他两根手指没松开。沈卿译轻轻摩挲她手背,身体微微蜷缩,脸贴近她,很认真的说:「三三,我不想你不开心。」 所以我放你走。 梁姗默默听着。如果是前一段时间的自己,未必不会如沈卿译所说的这样做。不惜一切代价,只为离他越远越好。因为这个人会伤害她。 可是,「哥哥,你真的会娶别人吗?」 她非常、非常介意沈卿译的那些话。什么娶个漂亮老婆啦,生个可爱的孩子啦,还有那句,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要是我真的走了,你真的就再也不去找我啦?你不是说喜欢我好多年了吗,为什么能说喜欢别人就喜欢别人呢?」梁姗稍稍有些生气,「凭什么你让我留下我就要留下,你让我走,我就要走?我干什么要那么听你的话。」 沈卿译揽紧了她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唇贴在她耳边,「我说谎,你别生气。我没想你走。」 他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哄人,很怕她真的生气。 这感觉叫梁姗觉得有点新奇,沈卿译居然也会怕她生气吗?她胆子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窗外的雨下的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窗帘拉上了,也看不清。在黑暗中呆了一段时间,梁姗也能看清一些东西。她侧眸就看见了沈卿译的脸,还有左脸上那道血痕。 她伸手去摸,指腹传来粗粝的触感,结了痂的伤口有些刮手,在她的动作下,沈卿译微微眯起了眼。她想起抱回来的梁小猫,那只猫懒洋洋的,被她一摸,圆熘熘的猫眼睛也会眯成一条缝。 梁姗笑起来:「哥哥,生日快乐呀!」 她手被人抓住,沈卿译似乎才想起来是自己生日,唇角抿了下,学着她语气:「谢谢呀。」 「你想要什么生……」 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说到「生」字时梁姗勐地打断。要是她直接问沈卿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那岂不是很没有诚意? 今时不同往日。沈卿译现在可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啦。 于是,梁姗不顾尴尬,强硬的转换了话题:「我刚才跟你告白了,你还没有做出回应呢!」 「嗯?什么回应?」沈卿译一边眉毛眉尾扬起来,似乎很是诧异:「这种事,还需要回应吗?」 梁姗这下彻底尴尬了。她咬咬牙,在沈卿译面前到底不敢太放肆,质问道:「有女孩子给你告白,你难道不应该回应一下吗?你答应或者拒绝,都应该说一声啊。难道说,你从小到大都没人跟你告过白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沈卿译性格的确不大讨人喜欢。女孩子们见到他,可能只想着躲开。没谁敢跟他告白。 「我答应。」沈卿译语速很快,又道:「我喜欢你。我答应。」 梁姗唇角翘起来,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没有女孩子跟我告白过,」沈卿译说:「你是第一个。」 梁姗脱口而出:「可是,宋栖词不是你未婚妻吗?!」 她说:「你又撒谎咯。」 玩笑般的语气,却叫沈卿译觉得窝火。他沉了声音:「我跟她话都没说过几句,算得上哪门子的未婚妻?而且,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对我有那种想法。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沈卿译话里的鄙夷意味十分浓。梁姗本来只是开个小玩笑,没料到他这么当真,可见他的确很讨厌宋栖词。她张了张嘴:「我知道了,你……不,您老消消气?」 「……?」沈卿译蹙眉看了她一眼,有点凶:「一点都不好笑,以后别开这种我跟别人的玩笑。」顿了下,他补充道:「少跟沈皙栀一块儿玩,她会带坏你。」 从沈皙栀情窦初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天天念叨着沈卿译,给沈卿译找对象。今天沈卿译和这个男生一起吃了饭,沈皙栀说他们天生一对;明天沈卿译和哪个女生一起出席了个活动,沈皙栀说他们有缘千里来相会。甚至,到了现在,沈皙栀都开始给他拉郎配,觉得他与乔纵十分般配。 沈卿译却十分厌恶这种玩笑。 尤其是梁姗毫无芥蒂的说起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时,更叫人生气。她不吃醋,也不对他发脾气,摆明了就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梁姗隐隐有些明白了,难怪他还特意跟她解释说自己和乔纵没什么。她头点的像捣药杵,「我记住啦,以后不会啦。」 两人天南地北胡乱聊了好久,渐渐地,那种相隔十年的陌生感也消了许多。 到最后梁姗都困了,她推了推沈卿译:「我要睡了,你去那张床上睡。」 「一起睡?」沈卿译提议道。 他说着,自己往外挪了挪,给梁姗腾出一个更大的空间,「这床挺大的,两个人睡也不挤。」 梁姗:「???」 梁姗:「……你认真的?」 什么叫这单人床挺大的?!大!兄!弟!您一个人!侧着身!躺着就能占快三分之二!的面积啊! 梁姗怀疑他脑子发烧了,「我不要,你去那张床上睡。」 沈卿译腿缠着她腿,要求道:「三三,我们一起睡吧。」 「不好吧……孤男寡女的……哥哥,我们这样,不太好的。」梁姗拒绝。 「三三,我腿疼。」 「啊……」 「三三,头也疼。」沈卿译声音有点哑:「应该是晚上吹了风,有点不舒服。」 「这……」 沈卿译说:「三三。」 梁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了:「好吧好吧,我去那张床睡,您别动,这总可以了吧?」 她马上踩着拖鞋奔到另一张床上,快速钻进冰冷的被窝,还被冷的打了个寒颤,她牙齿打颤,将自己从头到脚包住,只露出半张脸,闷声闷气道:「你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大冬天的让女孩子睡冷冰冰的被子。」 沈卿译良久都没说话,梁姗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唿吸声,半晌,沈卿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只说了两个字:「抱歉。」 「没关系呀。」梁姗善解人意:「你腿疼头也疼嘛,那个睡热了的被窝就留给你。」 沉默了好一阵,梁姗都快睡着了,沈卿译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还是有点冷,我想……」 梁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啊?还冷啊?可是这被子很厚,我都不冷。你不是身体很好的吗,怎么就畏寒呢?」 「忽然不冷了。」沈卿译说:「我身体的确很好。」 他明明没说什么,梁姗却总觉得他好像火气很大。她揉了揉脸,不再管了,窝进温暖的被窝,道:「哥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三三,我腿疼。 梁姗:啊…… 沈狗:三三,我头疼。 梁姗:啊这…… 沈狗:三三,我想和你睏觉。 梁姗:滚! 第59章 比如说 梁姗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天色暗沉沉的, 云朵垂下来,像是要把人压弯。空荡荡的大街上,凉风嗖嗖的灌进她脖子里。她低头一看,发觉自己穿着夏衫, 一件她没见过的白色短袖, 袖口印了小猫咪图案, 底下是一条浅蓝色的超短裙,光着脚,没穿鞋。 她脚上已经被沥青路面磨破了皮, 有深浅不一的伤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身体却像是被下了指令一样,拼命地向前跑, 像是后头有洪水勐兽。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在躲什么人, 身后有人声, 那人说着古怪的话, 她听不懂。可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应该懂。 刚想回头, 眼前的画面却骤然间破碎成千万黑色的碎片。脚下地面崩塌, 身体往下坠, 意识不断的下沉、下沉…… 梁姗睁开眼,胸口微微起伏, 喘着气, 还没从那个古怪的梦境里清醒过来。有一瞬间的恍然。 那场景太真实, 不像梦,倒像是她曾亲身经歷过的什么场景一样。可她什么时候经歷过这种事情? 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旁边床上的沈卿译睡得很沉,唿吸声平缓。梁姗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光脚踩在瓷砖上, 因为太冷,她踮起了脚,几步就走到沙发边。 她决定要拿沈卿译的手机打一局斗地主压压惊。 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梁姗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一角,又快速地闪回了床上。她背对着沈卿译那边的床躺着,把手机藏在被子里,防止沈卿译一觉醒来发现她偷玩他手机。 开机,输入密码,解锁,一气呵成。 梁姗心道,她就拿手机玩个游戏,不做别的事。她绝对不会偷窥沈卿译的秘密的。 点开微信,往下拉,欢乐斗地主小程序的图案就在第一个。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沈卿译平时也玩斗地主吗??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梁姗手一抖,差点没砸自己脸上。她惊疑未定的退出斗地主,扫了一眼,发现是微信好友发过来的消息。 粗略看过去,消息栏里有一行的未读。备註都是姓和名,有的名字前面还加了头衔,比如x总呀,x工呀,x局呀之类的。 刚才发消息过来的那个人叫尤凌白。 也就是沈皙栀口中的小妖精。虽然梁姗觉得,沈皙栀或许更想叫她「小贱人」。 凌晨两点多钟,尤凌白给沈卿译发消息:【学长,生日快乐呀,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只好在微.信上跟你说句生日快乐啦。[比心]听说学长最近遇到了一些烦心事,希望学长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到,永远做我心里那个清风朗月般的学长哦。】 尤凌白:【还有哦,我亲手给学长做了个蛋糕,让人送去你家啦。有点丑,还望不要嫌弃。/图片[爱心]】 尤凌白髮来的消息真诚至极,梁姗却怎么看都不是滋味,总觉得……这个尤凌白,好像对沈卿译图谋不轨? 又或者,是沈卿译和尤凌白不清不楚? 梁姗默默地放下了手机,伸长脖子,探头去看对面床。这一看,她吓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沈卿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手支着下巴,侧躺着盯着她看,见她看过来,还挑了挑眉,托腔带调的问:「你这是——?」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去拿我手机的时候。」沈卿译并没有要替她遮掩的意思,又重新躺回床上,慢悠悠道:「睡不着啊?」 梁姗自动忽略他上一句话,直接回答后一句:「睡得着,我马上就睡了。」 那手机跟个烫手山芋似的被她扔到沈卿译床上,梁姗把脑袋都捂住,趴在床上装死。 沈卿译捡起手机,放到枕边,也准备睡了。他忽而想到什么,把手机打开,正是和尤凌白的聊天界面。梁姗已经帮他回了一个「.」,大概是按错了。而对话框却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卿译抚了抚额头,犹豫了一会儿,回了句:【刚才是我女朋友发的。】 他关了手机,「三三?」 梁姗持续装死中,并没有回应。 「我也睡不着,」沈卿译说:「我们做点别的事吧?」 这下樑姗出声了:「什么事?」 而后响起拖鞋踏在瓷砖上的脚步声,她头顶捂着的被子被掀开,一抬眼,就看见沈卿译的胸膛和下巴,眼前景象放大,她脸被捧住,那人手微微用力,往上抬。 她睁大了眼睛,听到沈卿译说:「比如说,可以接个吻什么的。」 他嘴唇压了下来。 . 梁姗捂脸趴在窗台上,从二楼往下看。下过一夜的雨,那片玫瑰花被雨打的悽惨,花瓣落了满地,沈皙栀带着几个人在楼下捡花瓣。 忽而,沈皙栀仰起头,朝二楼看过来,招手:「姗姗!下来呀!」 雨过天晴,阳光撒落满地,沈皙栀沐浴在阳光下,一双眼睛发亮。 梁姗又捂住了脸。 早上她和沈卿译回来的时候,沈皙栀恰好在。沈卿译要去医院重新打石膏,离开前又对她做了点「别的事」。沈皙栀西子捧心状的看的目不转睛,沈卿译走后,沈皙栀悄咪咪的问她:「嫂子,你们昨天去干嘛了呀?」 「放烟花。」梁姗坦坦荡荡。 「就放烟花吗?」沈皙栀眯眼,一脸「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的表情。 「当然。」 沈皙栀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不信。你们是不是去做少儿不宜的事情去了?」 「没!有!」梁姗简直要炸,「根本就没有!」 沈皙栀若有所思,梁姗以为终于解释清楚,却没料到沈皙栀凑到她耳边,问:「我哥他,是不是不行啊?」 梁姗:「……」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这不关我事我才三岁呀! 她不回答,沈皙栀就摸着下巴,说:「他一定是不行了。」 梁姗逃命似的跑了。 此刻,沈皙栀在楼下,继续招手:「来呀!帮帮忙!」 梁姗还有问题想问她,顶着尴尬下去了。沈皙栀手上全是泥,她在裙子上擦了擦,伸手去拉梁姗,顺便塞了个小花篮,梁姗问:「这是干嘛的?」 「你把花瓣捡起来,放篮子里就好了。」沈皙栀说。 梁姗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一片一片的把地上的花瓣给捡起来,玫瑰花瓣沾了水和泥,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对了,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啊?什么事?你问。」沈皙栀抬头,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嘻嘻~」 梁姗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哥哥缺了什么东西,那你觉得,最可能缺的是什么?」 「他缺德呗。」沈皙栀不假思索。 「你认真点。就,比如说,他缺不缺什么吃的呀,穿的呀,又或者是喜欢的书什么的。」问完,梁姗都开始佩服自己了。从沈皙栀身上下手,等沈卿译看到她送的礼物之后,肯定会非常感动。 一想到能让平时拽的不行的沈卿译感动到流泪,梁姗便忍不住微笑。 「这……」沈皙栀皱起眉,把手一摊:「我哥比我有钱,你觉得,他会缺什么呢?要不,你送他一只手錶?我听说男生都喜欢手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梁姗想起沈卿译书房里那一排镶金嵌玉的手錶,那些手錶起码从外表上看价值非凡,可沈卿译一次也没戴过。 「要不,换一个?」梁姗摇了摇头。 「送他一双球鞋吧,我哥喜欢打球,也喜欢跑步,你送一双实用点的球鞋,他肯定喜欢。」 「你哥喜欢打球?」她记忆中的沈卿译从来不打球的,就算是路过篮球上,也不会多看一眼。不过,她倒是挺喜欢打球的男孩子的。 想到这一点,梁姗微微怔了下。 「对啊,有事儿没事儿就去打球,还拉着齐拈他们一起。齐拈老笑他,说,呀呀呀都成年人了,能不能整点成年人的活动,打球多没意思。」沈皙栀语气也很嫌弃。 梁姗揪着手里的一片花瓣,没吭声。 「对了!」沈皙栀忽然激动起来,拽着梁姗到角落里,凑到她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姗茫然眨眨眼:「什么?」 沈皙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哥有女装癖!最喜欢花里胡哨的小裙子~」 「什么!」梁姗震惊了,「这……」 这简直是……惊世骇俗啊!沈卿译他,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吗??? 「我哥,一个个子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收集漂亮的小裙子!好像是从我很小的时候起,他就有这种爱好了,有时候我们一块去逛街,他就会悄悄地买小裙子回来。」沈皙栀悄声。 梁姗哑然,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心想,沈卿译果然不是凡人。竟然还有女装的癖好,还要瞒着妹妹偷偷买裙子。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那些裙子都烧掉或者剪掉。应该是怕我们发现之后嘲笑他,」沈皙栀嘆了口气:「可我早就发现了。反正吧,他这么多年,好像就对买裙子买首饰这种事情锲而不捨,保持着狂热的热情。」 梁姗:「……狠人啊。」 沈皙栀也贊同:「应该叫狼人。」 梁姗嘴角抽搐,心情复杂,又好笑又心疼。 她那么好的一个哥哥,怎么就在这十年里,变成了这幅样子呢?心理扭曲变态不说,还拼命压抑自己的天性。 「不如,你送他一条漂亮的小裙子?他应该挺喜欢的。他应该也挺缺裙子穿的吧。」沈皙栀说。 梁姗浑浑噩噩的点点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你听我狡辩。 第60章 缺什么 对于沈皙栀所说的沈卿译喜好穿裙子的这件事, 梁姗始终觉得还……有待考证?毕竟沈卿译性格再古怪无常,也不至于真的会去喜欢穿女装。再加上,沈卿译那个个子,买回来的裙子能穿吗? 不会嫌小吗? 她直觉沈皙栀所言不可靠。 可既然如此, 那沈卿译为什么又要对买女士衣裙首饰有狂热爱好呢? 梁姗想不明白。她帮沈皙栀捡了一篮子的花瓣之后, 随口问:「皙栀, 你见这些花瓣用来干嘛的呀?」 花瓣烂在泥里还能当做养料,她实在不理解沈皙栀这般细緻的把每一片花瓣都从地上捡起来是为了什么。 「这些花就这么烂在泥里很可怜,」沈皙栀歪头一笑, 脸颊边的两个小酒窝格外可爱,语气中带着少女的天真赤诚:「我把它们捡起来,就不会变得脏兮兮的了。」 梁姗不能理解她这种想法。类似黛玉葬花吗?可这不是娇养长大的富家小姐才有的多愁善感吗?因为没吃过苦, 看什么东西都带着一层美好的滤镜, 连带着会觉得花落进泥里可怜。殊不知这却是自然界的循环。 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太贊同, 却也没说什么。 沈皙栀说完却哈哈笑了起来, 她一根手指指着梁姗, 笑的腰都弯了:「你别是信了吧?哈哈哈哈哈……」 「?」梁姗眼眸眨了下。 「哎呀, 我刚才骗你的啦。」沈皙栀伸手捏了把她脸,啧道:「梁姗啊梁姗, 你怎么傻乎乎的呀?不过, 还真是意外的可爱呢!脸也好软呀, 我要是个男的,肯定就泡你了!」 她觉得梁姗像是有点天然的呆, 反应呀说话呀什么的,都比别人慢了半拍。不像女人,倒像萌萌的小女孩, 稚气又萌萌哒。 梁姗眼睫又眨了下,反应的确很呆萌:「……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因为我最近在和我室友一起做一个指甲油啦,」沈皙栀把一片花瓣掐在手心,指甲尖在花瓣中央掐了下,流出红色的花液,她涂了一点在干净的指甲盖上,指甲盖染上鲜红的红,「我们试了好多种花,最后才决定用玫瑰的。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再加上其他的材料,这颜色就能持久的涂在指甲上,既有香味,还不伤身体,我们就赚发啦~」 指甲盖上的那点颜色很快就干了,红色淡去,梁姗忍不住好奇:「你们大学也学做指甲油?」她不记得念大学时候的事情,但总觉得,大学应该不会学这个吧? 「没呀,我学建筑的。」沈皙栀一笑,食指指腹把指甲盖上的花液擦掉,她把手抬起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我们就是做着玩儿。不过玫瑰花有点贵,可能也赚不了多少。」 「哇。那不是要学五年呀?」梁姗小小的惊嘆,「我听说学建筑还有学医什么的都很忙的,你们也是吗?」 「我吗?我不忙的呀,就是会掉头髮,就每天熬夜画画图、做做模型什么的,再有就是背书,还挺轻松的。」沈皙栀憋着笑,调皮的眨了下右眼:「真的,我们超级轻松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梁姗听出来她在调侃,也不由得一笑,沈卿译这个妹妹,的确很调皮。也意外的让人觉得可爱。 从沈皙栀这里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等她拿着好几篮子花瓣准备离开时,梁姗看着那一小片玫瑰花圃,忽而意识到:「皙栀,这些都是你种的呀?」 「不然还有谁有这么巧的手?我可是按照专家说的种植方法种的,又是育种又是杂交的,失败了好多次才能种出这种花呢。」她嵴背挺得直直,眸中有骄傲的色彩:「姗姗,你没发现我种的花不仅颜色漂亮,特别香,还格外的精神吗?」 「对,超级漂亮。」梁姗认真的点头,不吝赞美之词:「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玫瑰花。」 张妈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研究新菜式,梁姗背着手凑过去,之前对这位老人家发了脾气,她仍有点过意不去,却又不太想道歉,于是掩唇,轻咳,尽量自然问:「张妈,你在做什么呀?」 「做菜呢。」张妈没被她吓到,稳如泰山的盯着锅里的动静。 梁姗底气不足,硬着头皮说:「好香啊,我等下能尝尝吗?」 张妈万分诧异的回了头,眼睛圆睁,看着梁姗,像见了鬼似的:「梁小姐,你怎么忽然这么跟我说话?」 「额……」梁姗讪笑,心里也有点发憷:「很奇怪吗?」 张妈就维持着转着头、拿着锅铲的姿势,「也不奇怪……就是,总感觉,你应该冷着脸不理人的。现在这样,……的确很奇怪。」 「哈哈……」梁姗挠了挠鼻尖,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对啦,张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呀。」 张妈手一抖,差点儿把锅给掀了,想起梁姗有逃跑的前科,她警惕的盖上锅铲。 语气疏离:「梁小姐请问。」 「您家的先生,有没有缺的东西呀?」梁姗礼貌的询问,表情真挚。怕张妈又说和沈皙栀一样的话,连忙补充:「您认真点,不要开玩笑。」 「缺心眼呗。」张妈和沈皙栀一样,不假思索道。 梁姗:「???」 这一个两个的,难道沈卿译名声真的就这么差吗?一个说他缺德,一个说他缺心眼?这能算什么好话吗? 张妈说:「先生就是缺心眼,认死理。梁小姐几次三番的挑衅他,他居然还能留你一条命,这不是缺心眼,这是什么?」 梁姗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好像的确是在挑衅沈卿译?比如扇他巴掌,又比如几次三番辱骂他。 她不由得头疼:「可能,您家先生,觉得我的狗命值钱吧?」 「上一个当着先生面骂他的人,现在已经去天桥底下收破烂去啦。」张妈哼道,瞥了眼梁姗,想着这好歹也是他家先生心尖尖上的人,放缓了语气,「梁小姐还是不要打什么逃跑的念头了,栖词小姐已经被你害的够惨的了。最惨的还是我们先生……」 张妈把锅里的火关小了一些,用锅铲搅了搅,抬手摸了摸眼角,她也是真疼沈家这两个孩子,道:「先生都要被你害死啦!断了腿就不说啦,你要是再跑一次,先生估计要崩溃了!」 梁姗站姿像个小学生,认认真真的听训。 起初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张妈一说,她自己也是实在揪心。 那个男人一个人,不抱希望的默默喜欢她十年。十年有多久呢?梁姗不清楚,她现有的记忆也才十六年。可她却知道,这是很难得的一份真心。 张妈又扯了一大堆,梁姗咳嗽了两声,引得张妈看了她好几眼,嘴里却还是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梁姗终于大声打断:「张妈,您家先生,除了缺心眼之外,还缺什么?」 「这不都有你了吗?还缺什么?」张妈看了她一眼,奇怪道:「先生也没什么喜欢的,就喜欢给你买东西,现在你回来了,他还缺啥?」 提到买东西,梁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 一个念头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沈卿译买小裙子,不会是专门给她买的吧?他性格又古怪,发起脾气来恨不得能把她给弄死。沈皙栀说他买的那些裙子下场都不太好,不是被烧了就是被剪碎了。那人别不是把那些裙子当成她,撕起来泄火的吧? 「不是,我,」梁姗深吸一口气,「张妈,您之前问我给您家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我还没准备。」 张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真的没准备啊?!」 说得仿佛梁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先生肯定难过死了,连尤小姐都送了蛋糕过来,还有先生之前的老相好们,都送了一堆礼物,你什么都不送,先生心里肯定特别难受。」张妈说。 老相好们。 梁姗抓住了关键词,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沈卿译。她说:「所以啊,你就跟我说说,你家先生缺什么,又或者特别喜欢什么?」 「缺什么?」张妈很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良久之后,摇了摇头:「先生什么都不缺呀。」 梁姗耐着性子:「那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张妈又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不言而喻。 果然,下一句,张妈说:「你。」 梁姗捂住了脸。把自己当成礼物送出去,还觉得这个礼物很好,那她该是有多么的自恋轻浮啊!而且,这个礼物,也未免太没有心意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她爬上三楼,推开沈卿译书房门进去了。 电脑开机之后,梁姗开始在某论坛上求助——【男朋友爱穿女装,我该怎么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我并不介意这个?】 等了老半天都没人回她。 梁姗趴桌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而后,眼神微滞,看向了书桌角落里的一张照片。 那照片不太清晰,是十年前拍的,像素很低。画面中梁姗扎了个松松的马尾,头髮微乱,穿宽大的蓝白色校服,背景是初中教室门口,她回头,手机刚好捕捉到这一幕。 她记得这张照片在当时吧,还引起了一场,对她来说很麻烦的混乱。 后来班上一个整天吊儿郎当、简称校霸的哥们儿评价这照片为:回眸一笑,一笑生花,生花眉眼,眉眼如画,如画回眸。 年代很久远了,不知道沈卿译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张照片,就一直这么待在沈卿译书桌上。梁姗缠着一缕头髮,想,沈卿译抬头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心里会在想什么呢? 电脑关了机,梁姗出了书房,脚步停了下。 她忽然萌生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下一层楼,便到了二楼。 她一直知道沈卿译就住在跟她隔了两间房的房间,却从来没想过要进去看看。沈卿译的房间里,不会也放着她照片吧? 抱着这个疑问,梁姗按下门把手,刚想推开门。 咦? 拧不动? 梁姗手上稍微使了点儿劲儿,却发现……真的拧不动,这间房被人反锁了。她心里郁闷,书房都没锁,怎么房间就要锁着呢?是怕别人进去看吗? 「三三?」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梁姗如做贼一般的心虚,无论是低沉的嗓音还是干净的声线,都让她无比尴尬。 她呆呆回头。 「你这是……」沈卿译从医院里回来了,还是杵着那双拐杖,腿上打着石膏,模样颇有些滑稽。他却神态自若,指尖在拐杖上点了点,笑了:「想进我房间啊?」 第61章 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说的一本正经, 可这种若有似无的停顿、稍显暧昧的神色,却总让梁姗觉得他仿佛在问—— 你这是……想脱我衣服啊? 不不不,她不想。 梁姗赶紧撒开握着门把手的手,乖乖把手背到身后, 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才说:「不、不是。」 「真不是?」沈卿译问。 「好吧, 是。」梁姗演技拙劣,在他目光下才坚持不到三秒钟就败下阵来,却还是倔强的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想看一下, 没有想做别的事情。」 沈卿译肩膀靠在墙壁上,将半边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墙上,看着她, 无声的扬了一下眉。神色却无辜之极。 他笑:「不然你还想做什么事?」 沈卿译手在兜里摸了会儿, 伸出来, 摊开手心。 一枚银色的钥匙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他说:「给。」 「干嘛?」梁姗懵。 沈卿译不由分说的伸出手, 将她背在背后的胳膊扯出来, 把钥匙赛到她的手里, 「开门。」 本以为会被沈卿译斥责,却没想到这个人直接把钥匙给她了?梁姗摸了摸那把银色的小钥匙, 撇撇嘴, 低头插进锁孔:「为什么你房间还上锁啊?」 这房子里每间房都是敞开的, 从不锁上,显得他房间格外古怪。 「难道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在推开门的前一秒, 梁姗抬起头,满是好奇:「你房间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呀?」 沈卿译没有说话,手指抓紧了拐杖的横杆, 眸色有些发紧。 房门打开,从外朝里推,室内的光线过于暗淡了。蓝色的窗帘拉起,室内像一个封闭的空间,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压抑的沉闷。 一间没什么特色的房间,最中间有一张大床,铺陈着深蓝色的床单,被子叠的整齐,床上放了两个枕头。一个方方正正,和床单同色。另外一个像是个什么娃娃,大小和枕头差不多,刚好可以抱在怀里。 床头柜上放着几个相框和几本书,凌乱的散着几支笔。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书桌,上面铺着白纸,书桌旁是一支画架,地下放着一堆颜料盘子。 唯一古怪的就是墙上贴着的白纸和照片。 几乎贴满了四面墙壁,唯有顶上的天花板还是空白,留下了唯一喘息的空间。 因着光线太暗,梁姗没的太清楚,直到沈卿译在她身后按开了灯。天花吊顶上,明亮的白色大灯骤然亮起,沈卿译闷闷的说:「也没什么。」 梁姗伸手,摸向离她最近的一张画纸。 雪白的画纸上,寥寥数笔画了一个人影,眉眼弯弯带笑,手里抱着个篮球不撒手,不知在沖哪个角落做鬼脸。 而画中人赫然是她的模样。 好像是她再小一点的时候,运动会比赛报了投篮,于是天天抱着个篮球去操场练球,回家路上也在练投篮。 这张画纸旁边,有一张着了色的画。梁姗的手往旁边挪,放在画纸的一角。 画纸是白色,叶子是绿色,一个小姑娘坐在树的枝丫上,两条小短腿垂下来,脚上穿着凉鞋。画的视角是从上往下看,能看见小姑娘白色裙子底下的黄色的一点。她朝树下的人勾手指,神采飞扬。 她模煳记得这一天,好像是她对沈卿译示好,神气的在树上沖他勾手指,故意喊他一一哥哥。还问,我教你说话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满满的四面墙,一张一张的画纸,不一而同的场景,却全都只画了一个人。画面由始至终都没出现过第二个人。 全部都是她。 梁姗微微张了张嘴,惊讶的回头,去看身后的沈卿译,「哥哥,都是你画的呀?」 「嗯。」沈卿译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手背上青筋跳了跳,沉声说:「随便画的。」 随便画的吗?梁姗才不肯信。 她既心惊,也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任谁知道有个人画了这么多张自己,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吧? 这已经不能算作是正常的喜爱了。 她摸着画纸的手指微微发颤,像是堕入了无尽深渊,望不见底。她抬眸,很慢很慢的将视线落在沈卿译身上,嘴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 她有点喜欢沈卿译,可如果沈卿译离开了,她说不准很快就会忘记他,再去喜欢上其他人。而沈卿译却与她截然相反。太过执着,也太过变.态。 沈卿译杵着拐杖朝她走过来,脸上也像是结了冰,神色冷淡,语气却极为扭捏:「我……只是喜欢画画而已,画着练手。」 他伸手去握梁姗微颤的手指,快触到时,那手指却勐地蜷缩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瞧见梁姗肩膀发抖,往后退了一步,还把手背回了身后。 看他的眼神里也有些警惕和防备。 她在防他吗? 沈卿译自嘲一笑,收回手,轻嗤:「你又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梁姗低下头,不再看他。 沈卿译讽刺问:「梁姗,你看了这些画,又怎么想我呢?变态还是噁心呢?」 「没有你这样喜欢人的。」梁姗说:「……哪有这样的。」她喃喃:「哪有这样的……」 这不像是在喜欢人,倒像是把别人当做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似的。她走了,沈卿译就说自己过得生不如死,她回来了,沈卿译就给她看这满墙的画。 这……算什么啊。 「行。你倒是说说,老子该怎么喜欢你?」沈卿译怒极反笑,语气森然。 梁姗又往后退了一步,而她视线一角,瞥见了那个像枕头的娃娃。娃娃有一个枕头那么长,穿着干净的连衣裙,头髮也梳得整整齐齐,露出一个微笑。 可让她窒息的却是,那个娃娃长了一张和她十足像的q版小脸! 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她心里发毛。沈卿译往前逼近一.步,她后退,膝弯碰到床沿,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双手下意识撑在身后,惊魂未定的仰起头和沈卿译对视。 而他眼眸里却满是戾气,眼角都泛着红,狠狠地盯着她。 梁姗近乎崩溃。 她知道沈卿译心理扭曲,可也没想到会扭曲到这个程度。 她哆哆嗦嗦的低声吼:「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他垂眸,凉凉问。 「我就撕了它!」梁姗抓住那个娃娃,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结结巴巴说:「你肯定、肯定也不想把它弄……弄坏的!」 沈卿译停下了,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眼神看着梁姗,声音嘶哑:「你记不记得,你昨天才说喜欢我的?」 可我也没想到你这么疯的啊!!!这哪里像是卧室啊!简直是鬼屋了吧!!!还有这个做的惟妙惟肖的娃娃!!!您别不是还天天抱着它睡觉吧!!! 简直要吓死人了! 梁姗在心里吼。 「我知道了。」沈卿译忽然说。他轻轻地笑了下,语气诡异:「你又骗了我一次。」 梁姗的心高高悬起来:「我没有骗你!」 「我不会再信你了。」沈卿译嘴唇紧抿,手死死地握着双拐的横杆,吐出这句话后,他杵着拐杖,笨拙的转身走了。 他身影消失在门框后。 梁姗竟觉得他最后一个表情像是在哭。 她坐在床上,抓着那个娃娃,抬手捏了捏q版小梁姗的脸,而后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花香。还喷了香水?她凑近闻了闻娃娃,又郁闷的放下,环视了一圈这间房。 大概是没什么人进来过,空气中都漂浮着静谧。 她站起来,去看没看完的画。 有些画的生动形象至极,还有的笔法拙劣,像三岁小孩儿涂鸦之作。 她仍旧心惊,觉得不可思议。粗略的看完了画,梁姗又去看床头柜上的相框。还是她的照片,她对着镜头摆了个ye的手势,笑的傻里傻气。而旁边放着的书没翻几页,书皮都崭新。 梁姗站在床边,盯着那个娃娃发起了呆。 诚然她心里害怕更多一些,难以想像,怎么会有一个人这样喜欢她。喜欢到像个变态。可此刻骇然褪去,冷静下来,心疼与怜惜更多一些。她之前和沈卿译吵架,说他对自己不好,可仔细想来…… 这哪里是不好。简直就是把她当成小祖宗一样供着。 ……再加上这满满四面墙的画像。 梁姗抓了抓头髮,长长的嘆了一口气。情债难还,她欠沈卿译的,实在是太多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下楼,对张妈说:「我想出去一趟。」 - 傍晚六点多钟梁姗才回来,张妈招唿她吃饭。 她问:「沈卿译不回来吗?不用等他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张妈一边收拾着沙发,一边说:「先生今天不回来了,说是有事。」 是有事还是跟她赌气? 梁姗小口小口的扒饭,又听张妈说:「先生今天回来的时候很高兴的,怎么走的时候就……」张妈嘆气,纳闷道:「真不知道先生到底缺的是哪根筋。」 梁姗听不下去了。她「啪」的一声放下碗,在张妈的注视下,走到茶几边,拿起经常被当作摆设用的座机话筒,开始一个一个的按拨号键。 「梁小姐,你这是打给谁的?」张妈问。 梁姗记数字记的很快,虽没有刻意背过沈卿译的号码,却仍能准确的默出来。 响了大概四五声,电话接通,沈卿译那头没人说话,梁姗试探着:「餵?」 之后传来嘟嘟的忙音。 ……沈卿译听出她声音,把电话给挂了?! 梁姗吐出一口气,按了重拨。再次接通,这次她没说话,沈卿译问:「你哪位?」 「你不回来吃饭吗?」梁姗问。 第62章 我女朋友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偶尔有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梁姗握着话筒,又问:「你真的工作很忙吗?」 她语气天真,像是单纯的好奇。文件夹在桌沿敲了敲, 沈卿译很轻很慢的笑了一声, 说话仿若带刺:「不忙。你有事吗?」 梁姗察觉到他的冷淡, 小声说:「也没什么事……」 「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沈卿译说完,果真把电话给挂了。 梁姗听着听筒里的声音, 迟钝的意识到,她好像真的把沈卿译给气惨了。站在沈卿译的角度,他只是画了几张喜欢的人的画像, 被对方看到了, 结果对方却觉得他有病, 的确是有点令人心寒。 尤其是, 她昨天才跟沈卿译说喜欢他。 把话筒按回去, 梁姗一抬头, 恰好对上张妈八卦的视线。梁姗:「……张妈?」 张妈眼里燃着激动的火花:「梁小姐, 先生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梁姗总结了下沈卿译话里的大致意思, 告诉她:「他不是工作忙才不回家吃饭, 他只是单纯的, 不想看到我,也不想听到我的声音——」顿了下, 梁姗补充了剩下的两个字:「而已。」 张妈拍拍她肩,「怎么可能!先生工作是很忙的,他昨天才过生日, 今天又要去见老爷子,又要去找小少爷,还要处理昨天没做完的事,哪里不忙了?」 「小少爷?」 「就是皙栀小姐的爸爸。」张妈说:「小少爷可是个大忙人,连皙栀小姐都不常见到他呢。」 连沈皙栀都不常见到,那该是:「有多忙?」 张妈对此噤若寒蝉,连忙打住,转而对梁姗说:「先生工作的时候都不接家里的电话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转了性了。」 梁姗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继续捧起碗吃饭。说了一会儿话,米饭都有点凉了,她用汤泡了泡,边喝汤边想,要不,给沈卿译道个歉?他下午的时候,好像的确又生气又难过的。 另一边。 沈卿译挂了电话,朝着对面的人摊了摊手:「几位,我去不了了。」 「怎么去不了了?」齐拈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懒散道:「你家老爷子又找你了?」 「你妹妹又出什么事儿了?」乔纵状似随意问。 「还是嫂子找你了?」祁晋问。 沈卿译揉了揉眉心,无奈说:「我女朋友喊我回家吃饭。」他抬眸,嘆气:「她凶得很,我不敢不回去。」 「不是吧,嫂子不是很温柔文静的一个小姑娘吗?」祁晋说:「怎么就凶你了?」 乔纵说:「你女朋友这么关心你?」 齐拈则是狐疑的打量他:「真的假的?」 沈卿译修长手指理了理领口,站起来,又苦恼又不经意的说:「没办法,她太黏我了。我才一天不回家,她就打了电话来催。」 三个人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互相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乔纵「呵」了一声,「哦。」 齐拈将头靠在乔纵肩上,暧昧道:「粽子,晚上我们一起?」 祁晋嚷道:「加我一个,我们玩点重口味的!」 乔纵看都懒得看他们:「滚。」 「我先走了,你们自便。」沈卿译朝他们颔首,朝门外喊了声,「朱宏,去开车。」 几人原本就聚在总裁办旁边的休息区,朱宏正在外面和王蔷商量明天开会的事,勐地听到沈卿译喊他,连忙过去,毕恭毕敬问:「总裁,咱们现在去哪儿?」 沈卿译做出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回家。」 朱宏表示明白了,等着沈卿译出去坐电梯。他没往下问为什么,沈卿译自己说:「我女朋友喊我回家吃饭。」 齐拈&乔纵&祁晋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哦。」 朱宏捡了好听的话来说:「原来是梁小姐喊您回家吃饭啊,她肯定是怕您在外面吃不好,关心您的身体。」末了,朱宏说:「梁小姐对您真好。」 沈卿译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却往上翘了翘。 朱宏扫了眼沙发上的三人,福至心灵的说:「有女朋友真好!像我这种单身狗就没人关心。」 说完这句话,果然那点弧度又往上翘了翘。 朱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贊。 沈卿译这才往外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他身后,齐拈默默拿出手机给女朋友们打电话,祁晋和乔纵对视一眼,后者眉梢微挑,祁晋邀请道:「粽子,不如……如何?」 乔纵意会,笑了:「甚好。」 见他二人看对了眼要走,齐拈忙道:「你们去哪儿?」 祁晋说:「去做点快活事。」 乔纵也是一脸高深莫测。 齐拈立马觉得女人都不香了,「你们不带我?」 祁晋与乔纵互相看了眼,乔纵慢悠悠说:「要不带着他?」 祁晋:「不行!他就会拖后腿。」 乔纵:「可要是不带他,他肯定死缠烂打。」 祁晋:「不能带他,他除了会变魔术还会干吗?我们带他去给李总变魔术吗?李总喜欢变魔术吗?」 「哦——」齐拈听明白了,捂着肚子笑起来,笑的夸张又虚伪:「原来你们两个是去陪.酒啊?哎呀呀呀,倒还真是快活事儿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晋白了他一眼:「闭嘴!」 乔纵友好笑:「发发,一起吗?」 齐拈忙摆手:「不不不,这快活事儿还是你们一块儿,我不去。哈哈哈哈……」 - 吃了饭,梁姗带着梁小猫散了会儿步。 梁小猫实在是太懒了,才几天的功夫,又圆了一圈。梁姗半威胁半诱哄,边餵小鱼干边好言相劝,梁小猫才愿意走上两步。 走了两圈之后,梁小猫趴在地上死活不肯再走,餵小鱼干也不起来了。 梁姗才发现,一桶小鱼干被它吃的就剩下两三条了。她只好弯下腰,把梁小猫抱起来,重新放回猫窝。 张妈找了个电影,问:「梁小姐,要不我们看个电影?」 「好呀。」梁姗和张妈一块儿窝在沙发上看起了电影。 这电影梁姗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它归类,说是爱情片吧,也算不上,说是歷史片子吧,也不成立。总之讲的是两个知青相爱的故事,可惜男主角是个坏透顶的反派,两人一起被下放到乡下,女知青有机会回城了,男知青却威胁她不许他走,否则就要跟她发生关系。最后女知青还是走了,男知青却在她走的那天自杀了,还拜託相熟的人把自己的骨灰寄给了女知青。女知青看到骨灰时,也被吓死了。 梁姗:「???」 这他.妈什么鬼??? 电影只有二十分钟,可谓是跌宕起伏,不知道张妈是从哪儿找到这电影的。 梁姗刚想说咱们别看这个了吧,一回头,张妈拿袖子擦着眼泪,纸巾擦着鼻涕,抽抽搭搭:「这个女人也太坏了吧!呜呜呜,阿青真是太痴情了,这么一个好男子,却偏偏……」 梁姗:「……」 梁姗不说话了。 看完了这部电影,张妈又放起了下一部。 梁姗在一旁保持着沉默,努力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观。 这部电影开头比较正常,可惜,男主角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还梦想着夺权篡位,他手段狠厉,对待竞争对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谓是个大奸臣。女主角是个软糯糯的娇美小姑娘,天真烂漫,同时也是商户人家的小小姐,在家中受尽宠爱。 奸臣某次外出受伤,小小姐救他性命,大奸臣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她的反对,强取了她。 从此,男女主角过上了互相折磨的生活。小小姐怂唧唧的,在大奸臣面前气都不敢喘,大奸臣心理扭曲变态,因为自己是个太监,故而不允许小小姐看别的男子一眼。小小姐看了旁人一眼,大奸臣便杀了那人。小小姐对旁人笑了下,大奸臣要灭那人九族。 大奸臣夺权篡位失败,在他死之前亲手杀了小小姐,大奸臣怜惜的吻着小小姐满是泪的脸,痛苦道:「小姐莫怕,来生你我做一对寻常夫妻可好?」说完,大奸臣自刎了。 张妈哭哭啼啼:「太感人了!太感人了!真是太感人了!至厌真是让人心疼呜呜呜呜……」 梁姗:「……?」 她除了看出变态,什么都没看出来。 张妈哭完了,还要寻找认同感:「梁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梁姗:「我觉得,这种情节,可能过不了审。」 张妈说:「这剧本都是先生亲自写的呢!」 梁姗心里一阵无言,眼角抽搐:「……沈卿译写这东西?」 「皙栀小姐高中的时候喜欢拍东西,就求先生给她写剧本让她去拍。」张妈抹着眼角:「先生真有才华!皙栀小姐都说这些剧本震惊到了她!」 梁姗按了下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她仰头,望着天花板,长长的嘆出一口气。原来,沈卿译的爱情观是这种吗?变.态男知青送骨灰给女知青,大奸臣对小小姐那种让人窒息的占有欲,以及,大奸臣在死前,把小小姐杀了。 她这是,招惹了个什么人啊? 第63章 你有 因为刚才逗得老闆笑了, 朱宏开车时也不免心情很好,多说了句:「沈爷,既然梁小姐那么关心您,您这次回去, 要不要也给梁小姐买点礼物什么?」 沈卿译坐在后座, 闻言抬起眼帘, 「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好?」 「送花呗,女孩子都喜欢花。」朱宏想起来什么, 忍不住调侃:「沈爷,您大学的时候不是一堆女生给您送花的吗?怎么到自个儿头上了还问我啊,我可没什么人追, 没经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朱宏没说是, 那些女孩子除了送花、送巧克力、送奶茶、送各种礼物之外, 还有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到沈卿译床上去的。虽然他老闆都没收就是了。 沈卿译轻轻嗤了一声, 冷淡说:「不送。」 他生日梁姗都没送礼物给他呢。 「真什么都不送啊?」朱宏把方向盘打了个转, 车子上了鹭赦山山路, 这下想买礼物都没处买了, 他嘀咕:「梁小姐要是看到您送礼物,指不定能有多高兴呢。说不定晚上饭都能多吃两碗。」 沈卿译迟疑:「真?」 朱宏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种满足感。他老闆一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忽然自己在某个领域所知道比老闆多, 便有些得意, 想着网上看话,说:「女生嘛, 天生就是喜欢收礼物的。」 沈卿译凝眉,似乎在思索。 「到啦。」朱宏嘿嘿一笑:「沈爷,您该下车了。这可不是我没提醒您, 实在是您思考时间太久了,都错过了。」 他下车帮沈卿译拉开车门,沈卿译杵着双拐慢慢下车,往他脑袋上敲了下,斥道:「油嘴滑舌。」 朱宏捂着脑袋笑,守门人拉开门,道了声:「先生回来了。」 天色将将擦黑,山路上沿路亮起了灯,远远看去连成了一条明亮线。沈卿译略一颔首,光影打在他稜角分明的侧脸,他嘴角噙着一点笑意,看上去心情颇好。 门卫稀奇:「先生今天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早上回来的时候也这么高兴。」 闻言,沈卿译将唇角压下去,唇线抿直,板起了脸孔,对朱宏吩咐道:「明天早点来接我。」 朱宏忙应:「好嘞,早上六点成吗沈爷?」 「可以。」 - 梁姗和张妈交流完感受,只觉得三观受到了莫大冲击,张妈说:「这电影好看是好看,就是怪不吉利的,怎么男女主角最后都死了呢?」 关于这一点,梁姗倒是很有心得。为什么男女主角都死了?多半因为沈卿译创作这些剧本时,他自己爱情不圆满,所以他才把男女主角都写死了。而且,一个两个的都死格外悽惨。 正说着话,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 梁姗抬眸看过去,沈卿译一级一级的上着台阶,背景是漆黑夜色,偶有一两盏路灯亮起。他紧绷着一张脸,行至玄关处。 张妈上前去给他拿拖鞋,奇了:「先生,您不是说今晚不回来,要和拈少他们去打牌吗?」 这话刚好飘进梁姗耳里。 梁姗惊诧的看向张妈,她不是才跟自己说,沈卿译是工作很忙吗?怎么转眼就说成了是要去和别人打牌? 见梁姗看过来,沈卿译脸色更肃然了。他慢条斯理换了鞋,脱了外套给张妈,杵着双拐一步一步的朝餐桌位置走过去。他没说话,只是路过梁姗身边时,轻轻咳了一声。 他里面穿了件白色的衬衣,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走动间白衬衣折起褶皱。 梁姗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沈卿译看清干干净净餐桌,他回头,声音里压着火:「梁姗?」 「怎么?」梁姗莫名其妙。 沈卿译脸上表情像是在一瞬间破碎了,从平静肃然变成了怒意,甚至还夹杂着莫名委屈,他道:「我饭呢?」 「什么饭?」梁姗很懵。 沈卿译嘴唇抿紧又松开,他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尽量无所谓问:「你不是喊我回来吃饭?」 梁姗:「?我没有喊你回来吃饭呀。」 张妈见势不对,赶紧熘了,生怕沈卿译火气下一秒就转移到自己身上。 沈卿译定定看着她。 两人之间隔着十来步距离,梁姗能听见他喘粗气声音,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可,他怎么就又生气了呢? 「你有。」沈卿译说。 神色格外倔强。 梁姗视线往下挪,见他手握成了拳,似乎还能听见骨头咯吱响,手背上青筋一下一下跳。她把腿从沙发上放下去,踩上拖鞋,站起来,平静和沈卿译对视:「我没喊你回家吃饭。」 一、二、三。 三秒钟之后,沈卿译抓起餐桌一角摆着纹着青花的茶杯,指骨用力,泄愤似,额角青筋也鼓起来。之后,「啪」一声,茶杯被他捏碎了。 梁姗:「……」 梁姗看了眼落在餐桌上、散在椅子上以及掉在地毯上茶杯碎片,闭上了眼睛。吸气、吐气,再睁开眼。 沈卿译说:「你关心我。」 「我没……」梁姗话顿住。她看见沈卿译别过了头,下巴抬得很高,不知道在看哪个地方,可他眼睛却通红,在头顶的吊灯照射.下,眼角似乎是反射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喉结也上下滚动。 沈卿译一字一顿的说:「你、有。」 语调里却已经有了哽咽的意思。 好吧,她有。 有血从他右手指尖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滴在深色的地毯上,很快隐没了痕迹。 梁姗看了眼他侧脸上那道血痕,又瞥了眼他通红的眼角,败下阵来:「对,我叫你回家吃饭,我关心你。」 那双通红的眼睛动了动,沈卿译快速看了她一眼,像是怕被她发现,又很快收回视线,眉梢微挑,神色间似是染上了几分得意:「那我饭呢?」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梁姗嘆了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身侧,去抓沈卿译右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沈卿译躲了下,仍是被她牢牢抓住手腕。不得已摊开了手心。 白皙手掌上,有数道划痕,最中间的那道划痕最深,皮肉都往外翻,不住的流出黑红的血。 沈卿译「嘶」了一声。 「你还知道疼?」梁姗抬眸,有点凶。 沈卿译抿了下唇,没说话。 梁姗甩开他手,回头想喊张妈,却发现身后没人。 沈卿译在她身后问:「三三,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啊?」 「……」 没等来回答,又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似乎都小心翼翼:「你昨天也没骗我,是不是?」 「……」 他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叫梁姗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沈卿译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而已。可他却这样小心给她找台阶下。 压下心里那股莫名情绪,梁姗揉了揉额角,没回头,喉头酸涩:「沈卿译哥哥。」 「嗯。」 「你上次那个盒子,放哪儿了?」梁姗问。 「哪个盒子?」沈卿译一下没想起来。 梁姗说:「就是那次,我膝盖撞伤了,你用的那个医药箱。」 「放在杂物间了。」沈卿译说,又问:「你要干嘛?」 梁姗没应他,走去了杂物间,没一会儿,拎着那个医药箱出来了。她微微低着头,有些苦恼的样子。 沈卿译却理解为了担心。他强压下唇角笑,掩饰般的又咳了一声。 把医药箱放餐桌上,梁姗拉开椅子,说:「你坐。」 沈卿译坐下。 梁姗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打开医药箱,从里头找出镊子和棉签及消毒水,又将沈卿译手往上摊开按在桌上,她低头开始夹出刺进肉里碎瓷片。大约是真疼,随着最中间那片刺的最深的碎片拔出,沈卿译中指都抽搐了一下。 棉签沾了消毒水,梁姗轻轻地把伤口周围擦干净,好言好语说:「哥哥,你以后不要这么……」她想了下,用了个比较文雅词:「冲动。」 「嗯。」 这一声「嗯」尾音往上扬,可见说话之人心情之愉悦。 「你很高兴?」梁姗抬眸瞪他。 沈卿译眼睛很亮,对上樑姗视线时,不自然的垂眸,这次声音低了些:「嗯。」 整只手都擦得差不多了之后,梁姗拿绷带一圈一圈缠他手掌,沈卿译安静任她动作,一声都没吭。 梁姗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好啦。」 那只肿成粽子手在梁姗眼前晃了晃,沈卿译前后欣赏了会儿,笑了:「真漂亮。」 「……」梁姗重重关上医药箱。 「你想吃什么?」她问。 「吃面。」沈卿译长长的眼睫眨了下,神色间竟有几分乖巧,「少放点盐,多加点肉。」 梁姗在心里腹诽他口味果然十年如一日寡淡,却偏偏无肉不欢。 不到五分钟,面条煮好,梁姗端着碗从厨房出来,正想端到餐桌上,低垂视线却被一片灰黑色挡住,她差点把面条打翻,一抬头,果然是沈卿译站在厨房门口。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就一脸无辜站在那儿,盯着她看。 「小心。」沈卿译伸出一只手端住碗沿。 梁姗心跳漏了一拍,再次低下头,不再看他,双手端着碗,走出了厨房,把面条搁在餐桌上,「吃吧。」 沈卿译兀自笑了下,眼睛也弯了弯。 这一笑没头没尾,倒叫梁姗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气氛陡然就尴尬起来。 他慢慢走过去,坐下开始吃面,也没说话,只是吃一口,就抬眼看一眼对面的梁姗。然后再没头没尾笑一下。模样很得意。 那眼神像是把她当成了吃。 梁姗耳根子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啊啊啊啊啊啊啊媳妇关心我了啊啊啊啊啊是关心啊啊啊啊wsl 第64章 娃娃 说来, 梁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陈窈了。 这个小姑娘算是她朋友,虽然她们差了快十岁,可相处起来和同龄人差不多。她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所以,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接到陈窈的视频请求时, 梁姗毫不犹豫的按了接通。手机就放在枕头边, 她一条腿刚爬上床,看清屏幕里的画面时,吓得差点儿把手机给扔出去。 屏幕里, 一个披头散髮、黑髮遮了满脸的头晃来晃去,背景却是白色的墙壁。 陈窈的雀跃声音响起来:「梁姗姐姐!」 她说着就把遮着脸的头髮撩开,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来, 笑的眼睛弯弯, 「好久不见呀!」 梁姗吐出一口气, 镇定的把手机放远了一点儿, 坐到床上去, 也笑:「好久不见。」 「你最近还好吗?」陈窈拿毛巾擦头髮, 偏着头看屏幕, 「忙不忙呀?沈卿译哥哥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挺好的,不忙, 不知道。」梁姗逐一回答, 看了眼时间, 然后说:「现在晚上+点钟。」 陈窈没听懂:「怎么了呢?」 「为什么你的沈卿译哥哥,要在晚上+点钟, 还跟我在一块儿?」梁姗问。 这个时候都该睡觉了,要是还在一块儿那就稀奇了。 「哈哈哈……」陈窈也觉出了尴尬,干笑了几声, 「我就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哈哈哈……」 梁姗凑近屏幕,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会儿,问:「窈窈,你这是在哪儿呀?这个地方我怎么不认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这个背景不像是陈窈的那个小公寓,也不像是邵季舒家。 「这是我家呀。」陈窈拿着手机,把摄像头翻转,四处走了起来,给梁姗介绍:「这个是我房间,你看,漂亮吧?是我妈妈以前亲手给我布置的,不过……」 房间里的布置以白色、蓝色、粉色、紫色为主,墙壁上也贴了可爱的壁纸,就连闹钟都是卡通的,像动漫里的场景,梦幻又唯美。陈窈妈妈布置的时候,一定是将女儿当成了小公主。 不过,她妈妈已经去世了。 怕引起她的伤心事,梁姗赶紧岔开话题:「你床上放的是什么呀?怎么那么多书?」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看!有四本呢,厚吧?」陈窈拿起一本紫皮封面的书,对着镜头晃了晃,那本书足足有她手掌那么厚,翻开的那一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我有时候睡不着,就在床上做题,所以就把卷子也放床上了。」 她今年念高三,的确是比较辛苦。梁姗虽然不记得自己高三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但想来也和陈窈差不多。她勉励:「加油呀!」又说:「窈窈你这么努力,肯定能考上很好的学校的!」 这些话陈窈虽然听同学老师们说过好多次,却仍忍不住笑了笑,「谢谢姐姐的祝福。」 「这哪里是祝福呀,这明明就是事实好不好!我们窈窈真的太优秀了!」陈窈是他们年级第一,梁姗很少考到第一,对于此等学霸相当佩服。 陈窈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没有啦……」 她那边很空,说话都像是能听到回音,梁姗有点好奇。 「你一个人住吗?」 陈窈似乎是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闻言,梁姗忽而有些感同身受。她在这世上,也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你的那个……那个邵季舒呢?」 「他要上学的呀,我也要上学的。」陈窈又露出了惯常的微笑,温和说:「一个人也挺好的,没人吵我嘛。反正这边安保很好,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再说了,我在这边其实更习惯,也免得到时候考试又要回来。」 梁姗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态,她想到自己反正也没事干,突发奇想:「窈窈,我去你家照顾你吧?等你考完我再走,怎么样?」 「啊?」陈窈一愣,似乎没料到梁姗会说这样的话,有些怔怔的。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哑,「不用啦姐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你不用拒绝的这么快啊,你想,我去你家,能给你做饭吃,能给你洗衣服,还能陪你说说话,这样你晚上一个人才不会害怕呀。」梁姗一一罗列着自己的优点,越想越觉得可行。 她每天在这边陪沈卿译也是陪,沈卿译还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像是恨不得能弄死她。去陪陈窈也是陪,陈窈脾气好,说话温温柔柔,是她好姐妹。而且,去了京市还能顺便躲开沈卿译。 两相比较,显然去陪陈窈更好。 陈窈犹豫了下,随后抬眼看着屏幕,说:「可是,姐姐,有时候……就是有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经常的。就,我……我男朋友,也会来陪我的。」她顿了下,犹犹豫豫的:「我其实,是怕你尴尬。」 梁姗觉得自己吃到了传说中的狗粮。 陈窈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撒狗粮,不是要虐死她这个单身狗吗?! 咦…… 等等。 她好像也不是单身了。 梁姗后知后觉的想到了沈卿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去京市照顾陈窈了,沈卿译应该会在深夜,偷偷躲在被子里恸哭吧? 「但是,姐姐,你可以过来我这边玩呀!我们可以去逛街,我家有个超大的游戏室,还能带你玩游戏。我家隔壁有两个特别逗的小朋友,你也可以跟他们一起玩儿。」陈窈邀请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过来这边玩?我包你路费!」 「好呀!」 两人一拍即合,敲定了时间,约好了下下周周末就过去。那周陈窈不叫邵季舒,就她们俩一起玩儿。 和陈窈聊完天,梁姗打开了b站,开始看最近关注的阿婆主发的视频。她发现这个小破站真的是人才辈出,好多阿婆主剪辑的视频都相当有趣,还有许多在别的视频网站上搜索不到的东西。 她新关注的阿婆叫「小温今天考第一了吗」,这个阿婆主剪辑的视频全都是魔术方面的,而且主角大多时候都是齐拈。 梁姗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在十一点的时候,她关了灯,戴上耳机,趴在床上看。 - 还差十分钟就到凌晨,沈卿译把笔一扔,合上文件夹,从书房里走出来。 下楼,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路过梁姗的房间。 他顿足,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游戏的声音,也没听到视频的声音,想来是已经睡了。他垂眸看着门把手,犹豫了下,还是没推开门。 沈卿译洗完澡,如往常一般把被子抖开,躺上去,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那个毛茸茸的娃娃。 他坐起来,按开了檯灯。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角落里画架上夹着的那张白纸,却已经被人涂画过了。 沈卿译慢慢走过去,认真看了会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画纸上画了两个火柴人,大大的脑袋纤细的四肢,一个是光头,一个头上长了三根毛。沈卿译认出来,光头的那个是他,长了三根毛的那个是梁姗。她还给她自己画了红色的眼影,嘴巴也红红的,穿着三角形的裙子。 两个小人的下面,用黑色颜料写了两个数字,1和3。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然而他手指摸上画纸的那一瞬,嘴角的笑越咧越大,眼睛里都有了湿意。 他们那时候还太小,做事情热血又不计后果,全凭自己的喜好来。他待梁姗也算不是很好,总是兇巴巴的,明明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刀子。少年人大多都骄傲,沈卿译尤其。纵然没有资本,可他待人却是矜娇又傲慢。梁姗算是一个例外。 可梁姗说他很噁心,他的喜欢也让人生厌,在这世上,没有比沈卿译更噁心的人了。 彼时他冷讽,你小学语文没及格?骂人只会说讨厌和噁心?梁姗说,形容你这种人,一个噁心就够了。 于是似乎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被盖上一个名叫「噁心」的章。可他只是很喜欢她而已。 可在十年后的这一天,梁姗给他画了一幅堪称笨拙的画。 不需要说什么,一幅画就足够了。 沈卿译推开了梁姗房间门,万千言语憋在心里,总想跟她说点什么。 可是—— 手机屏幕发着幽幽的莹光,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小片区域,梁姗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枕头上,认认真真的刷视频。 沈卿译眯起眼,还能看见屏幕上一大片白色的弹幕。梁姗还没听到声音,大约是随着视频里的欢唿,吹了一声并不响亮的口哨。 沈卿译轻咳:「三三。」 因为怕耳机外放,梁姗声音调的很小,勐地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是个熟悉的声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 走廊上只开了一盏暗幽幽的白灯,梁姗只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杵着双拐,倚在门边。 梁姗心跳都停了:「沈……卿译!」 沈卿译随手开了房间里的灯,白炽灯光亮起来,照亮他眉眼,他神情冷漠的走进来,居高临下,+足威严感的开口:「你在干什么?」 视频太热血,梁姗在床上滚了半天,头髮早乱了,鸡窝一样立在脑袋上,因长期熬夜,眼下也有不太明显的黑眼圈,眼白里甚至浮着红血丝,面色虚弱的看着沈卿译,缩在被子里的肩膀像在瑟瑟发抖。 她说:「刷……刷视频。」 沈卿译把她耳机摘了,语气隐忍:「都凌晨一点了。」 「我错了……」梁姗赶紧把手机给关了,拿被子裹紧自己,承认错误:「我现在就睡!」 沈卿译眉心跳了跳,问她:「我的娃娃呢?」 「什么娃娃?」梁姗表情懵懂,语气天真:「哥哥你也有娃娃吗?」 略微弯下腰,将她搁在枕边的手机拿起来,沈卿译垂眸,看了眼她盖着的被子,平静说:「就是你下午见到的那个娃娃。」 「没见过。」梁姗闭上眼睛,拿手遮住额头,说:「光太刺眼了,哥哥,你帮我把灯光了吧,我要睡觉了。」 沈卿译不为所动,继续说:「那个娃娃有个名字,叫——」 梁姗等了一忽儿,没等来那个娃娃的名字,睁开眼睛,问:「叫什么。」 「叫小三三。」沈卿译语调波澜不惊,漆黑眼眸看着她,道:「我每天都抱着它睡觉的,你把它还我吧。」 梁姗;!!! 就是因为你这个变态每天抱着它睡觉我才不能还给你啊!!! 梁姗把怀里的小娃娃抱得更紧了一些:「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没有在深夜里恸哭过的男人不配叫做男人!!! 第65章 笨 前一天晚上和沈卿译僵持到凌晨一点半才睡, 梁姗困得不行,第二天九点多钟才起。 她睁开眼睛,伸懒腰时手背碰到了那个叫做小三三的娃娃。梁姗揉着眼睛爬起来,跪坐在床上盯着「小三三」看。 娃娃做的很逼真, 就是漫画版的她。 她扯了扯娃娃的长髮, 眯眼:「那个哥哥真的每天都抱着你睡觉吗?」 娃娃不说话, 睁着杏子眼,呆萌可爱。 「我跟你说哦,」梁姗撇嘴, 「那个哥哥很坏的。他会打你的。」 娃娃被她扯的歪了身子,像是在询问。 梁姗把它扔到一边,一转身, 忍不住笑起来。她怎么还跟一个娃娃说话呢?傻不傻呀? 收拾好后, 她下楼, 下到最后两级台阶时, 跨了一级, 直接跳了下去。然后, 一抬眼, 看到了餐桌边的男人。 沈卿译表情冷淡又厌世,半垂着眼眸在吸玻璃杯里的牛奶, 隔老远都能察觉到他心情不佳。朱宏站在他身侧, 也是大气也不敢喘。 梁姗打了个寒颤, 缩缩脖子,慢慢吞吞走过去, 坐在离沈卿译最远的一个座位。 早餐很快就被张妈端上来,放在梁姗身前后,张妈也迅速离开了。 「梁姗, 」沈卿译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放下了端着的玻璃杯,舔了下沾着奶渍的唇,开口:「早。」 餐桌是长条形,沈卿译坐在长边的最中间,梁姗则坐在最边上。 被他看了一眼后,梁姗把碗朝沈卿译那边推了推,见沈卿译没看她,她又猫着腰挪到了沈卿译旁边的位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全程沈卿译都罔若未闻。 坐下后,梁姗探身沖他挤出一个笑,甜甜蜜蜜的喊:「哥哥。」 沈卿译不理她,喝了口粥。 「你昨晚睡得好吗?」梁姗问,「应该没有睡不着吧?」 她才不信真有人要抱着娃娃才能睡着。毕竟对她来说,睡觉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情,躺上床,闭上眼,过一会儿就能进入梦乡。 沈卿译瞥了她一眼。 就在梁姗以为他又不会理自己的时候,他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掐住了梁姗脸颊,用力捏了捏,咬牙切齿的:「我、睡、不、着。」 他每说一个字,手上都要用一下力,像是在宣洩烦躁。眼眸还是要垂不垂的,神情也倦怠,嗓音也含了几分沙意。 有点可爱。 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梁姗稳住心神,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那你把手机还我。」 「你把娃娃还我。」沈卿译松了手,同样说。 瞥了眼沈卿译的神色,梁姗小声辩解:「不行。你不能抱着它睡觉。」 沈卿译问出了和今天凌晨时一样的问题:「为什么?」 凌晨时,梁姗与沈卿译彼此僵持不下。 在某个争执的间隙,沈卿译打开了梁姗的手机,然后发现视频里的男人就是齐拈。 他女朋友半夜不睡觉,专门看齐拈的视频。 这一事实让沈卿译气的抢了梁姗的手机,同时,梁姗也表示不会把「小三三」还给他。 当沈卿译问起为什么时,梁姗说:「因为它是照着我的样子做的,你抱着它睡,就是抱着我睡,你不能抱着我睡。」 此刻,梁姗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沈卿译揉了揉额角,不说话了。 「把手机还我。」梁姗再次强调,「我以后会早点睡的。我保证。」 沈卿译低声说:「娃娃。」 「手机!」 「娃娃。」 梁姗气鼓鼓的:「还我!」 「小三三。」沈卿译换了个词。 梁姗下意识接:「娃娃!」 「……」 片刻的静寂后,沈卿译低低笑了起来,他盯着梁姗瞧,瞧了会儿又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揉乱了梁姗的头髮:「行,你那么喜欢那个娃娃,我就让给你了。」 这个发展是梁姗意料不到的,她微微睁大眼睛,还没忘了自己的手机:「那我手机呢?」 「我昨天,」沈卿译停顿一下,说:「在电脑上,看到了一条搜索记录。」 「什么?」 沈卿译蜷了蜷手指,平淡说:「男朋友爱穿女装怎么办。」 梁姗:「!!!」 她搜索完之后忘记删除记录了! 怕自己戳破了沈卿译的隐秘癖好,梁姗噤了声,又怂唧唧的瞥沈卿译,挠挠头:「啊……这个啊……我搜着玩儿的,没别的意思。」 这谎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这样啊。」沈卿译嘆气嘆的意味深长,语气颇为遗憾:「我还以为,三三发现了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梁姗倏地抬头:「???」 居然是真的吗?!沈卿译他,居然真有这种癖好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她不由自主的脑补起了沈卿译穿女装的样子…… 一个高高大大,脱衣之后浑身都是肌肉的壮汉,穿上了漂亮的小裙子,露出健壮的小腿和胳膊,再配上那张满是戾气的脸。 太!辣!眼!睛!了! 梁姗小声的喊他:「哥哥……」 「嗯?」沈卿译弯唇微笑,饶有兴致的挑眉:「怎么了?你想看?」 梁姗摇头:「不不不!我不想!」 沈卿译很失落:「这样吗?我本来还想穿给你看的。」他垂眸,长睫遮住眼睑,又说:「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 身后的朱宏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沈卿译侧头:「有人歧视,说我是……」他问:「你也觉得我……」 他停下,不再继续说。 「不不不,我不歧视你,哥哥,这个……这个是很正常的爱好,就,跟你喜欢吃肉是一样的……」梁姗深吸一口气,绞尽脑汁:「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你脑子比你爱穿女装这事儿奇怪多了!」 沈卿译微微眯起眼,像是听不懂她的话,温和道:「嗯?」 被他这一声激了下,梁姗言不由心道:「你这么好看,穿女装也好看的!」 狭长的眼睛弯了弯,黑眸发亮,沈卿译问:「是吗?」 「对对对!」梁姗重重点头:「好多男孩子穿裙子都很好看的呢!就比如齐拈乔纵那种,肯定超级好看!」 沈卿译抿了下唇,嗓音低低的:「没有我。」 「有你,你穿也好看!」 实在见不得沈卿译露出这幅神情,梁姗昧着良心说。 那碗粥被推倒她身前,沈卿译修长手指拿着勺子在碗沿搅了下,说:「都快凉了,快吃吧。」 梁姗眨了下眼,「啊?」 怎么忽然让她吃饭了呢? 沈卿译站起来,她跟着仰起脸,额头被敲了一下,那人敲完又用手心揉了揉,像是怕她痛。 他笑:「笨不笨啊。」 - 朱宏早上按照沈卿译的吩咐六点钟来接他,结果等了半天老闆人没出来,他战战兢兢地给老闆打电话,沈卿译语气压着火,就差叫他滚了:「等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至于等多久,老闆没说。朱宏在楼下等了老半天,九点多钟他老闆才下楼,脸拉的老长,跟死了亲妈一样。 又等了一会儿,梁小姐下来了。 然后朱宏听了半天的墙角,同时也见识到了他老闆这人正经皮囊下有多恶劣,专喜欢逗梁小姐玩儿。 开车的时,朱宏没憋住,问:「老闆,你还真有那癖好啊?」 沈卿译靠在后座上补觉,闻言眼皮也没掀。 难得见老闆这样子,身上染了点儿人气儿,不像以前不苟言笑的,两句话离不开公事。 朱宏打蛇随棍上,说:「沈爷,您刚才说的对,梁小姐真笨,这种话也信,也不看看您是谁。」 他老闆可是沈家这一代的独苗苗,等沈之城一死,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沈卿译撩起眼皮:「朱宏。」 「哎!」朱宏应了声,「您说!」 沈卿译笑容很冷:「等会儿打个辞职报告,你去跟着沈之城。」 「老、老闆。」朱宏怂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沈卿译说:「你自己想。」 「我想不到。」朱宏想了会儿,说:「您告诉我,我肯定改。我都跟了您这么多年了,您就给我个机会……」 「嘴太脏。」沈卿译说:「你不该骂她。」 「可是……可是,老闆,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的,我没真那么想的!」朱宏赶紧说:「我以后再也不说梁小姐的坏话了,真的!」 沈卿译按了按太阳穴,「我知道。」 见状,朱宏放了心,知道刚才老闆只是在警示他,并不是真的要解僱他。他关心:「您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我要再开慢点儿吗?」 「再开快点。」沈卿译捏着眉心,眉头紧锁。 朱宏不敢再打扰他,把油门踩的更勐了些。 - 司机在街头停了车,梁姗下车,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昨天那个时候过来接我就可以啦。」 等车子真的开走之后,她才转过身,沿着街道走了十来米的距离,进了一家店。 这条街并不繁华,还有些萧索。 梁姗进的是一家专门卖bdj娃娃的店,如果客户有需求,店主也会教客户亲手制作娃娃。 她昨天和老闆娘说了自己的想法,老闆娘接了她的单,并答应教她亲手做。 她到时老闆正在组装bdj娃娃的胳膊,听见声音抬头:「来了呀,这边坐。」 第66章 太不要脸 梁姗要做两个娃娃, 店主说对于新手来说,越大的越好做,她选了个半米高的,正跟着店主认真的做胳膊腿。 「对了, 小姐, 你是想用我们店里的衣服, 还是自己去订做?」店主一只手拿着模具,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偏头问梁姗:「其实我们店里也可以帮着做娃衣的, 你要是有需求,我们也能帮着做。」 店里不仅摆着许多做好的娃娃,还挂着好多件漂亮的娃衣。全都是女娃娃。不仅摆着的模型没有男生的, 就连衣服也没有。 梁姗正想说订做, 忽然又想起来沈卿译奇怪的癖好。她在清水里洗干净手, 站起来, 站在墙壁前, 一件一件的挑着衣服。 娃衣大多华丽, 几乎全都是裙子的款式, 蕾丝边,缀着美丽的珍珠贝壳, 还有夸张的蝴蝶结。 不太确定沈卿译会不会喜欢这种款式, 梁姗选了个比较素净的, 浅蓝色的长百褶裙,领口也很保守, 她拎着这件衣服问店主:「这件可以做成半米长的那种款式吗?」 「可以呀。」没想到这位客人眼光这么朴素,店主稍愣,「那对于男款的娃衣,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男款的娃衣?她给沈卿译选的就是这条裙子呀,梁姗说:「这个就是给男娃穿的。」 「?」店主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又看了眼这位客人给的照片,确定照片上的另一个的确是个男人之后,店主再次询问:「您确定吗?」真的要给男娃穿裙子吗? 被反覆询问,梁姗也犹豫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说:「那就再做一件男娃穿的娃衣,和这件一起。唔,这个就给女娃穿。」她拿起一条红色的裙子,裙子边缘用金线绣着暗纹,颜色很正。裙摆盛开,像一朵层叠绽开的花。指腹摩挲过裙身,梁姗赞嘆:「这裙子真漂亮啊。」 选完衣服,梁姗又继续跟着店主做胳膊腿。 夕阳爬上窗格,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埋头做模具的神情认真。 店主在边上做刺绣,针线不停穿织,她问:「小姐,那个男娃是你男朋友吗?」 「唔。」梁姗正在做手,男娃的手店里没有模型,要现做。她做完女娃的手,又跟着店主做了男娃手的模型,此刻正在把最后一点泥倒进左手模型里。 「你们感情很好?」店主笑着问。 梁姗眨了下眼,抬起头,认真说:「不太好。」 店主每日守着这家店,来的客人也不多,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八卦的对象,闻言极其好奇:「噢?怎么个不好了?说来我听听,说不定还能帮你疏导疏导。」 她挤了点洗手液,用温水一点一点的把手上沾着的泥洗干净,水流过指尖,带走污垢,她盯着自己的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他太喜欢我了。」 店主:「?」 「我希望,他不要这么喜欢我。」梁姗语气中听不出玩笑,她拧上水龙头,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但是又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喜欢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店主已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梁姗摇摇头,低头笑了笑。 和店主在一块儿坐了半个小时,梁姗透过窗格看偶尔路过的行人。这边实在不繁华,如果不是她刻意搜索店名,也不会找到这里。 店主忽然拿出一个本子,又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笔,「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个款式,我画给你看啊。」 她刷刷的在本子上画着,几分钟的时间,画出来一套男士服装。 有点像是喜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花纹,扣子是那种盘扣,中间繫着腰带。 店主递给梁姗看:「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可以改一下。」梁姗指了指裤子,「口袋太夸张了。还有领口吧,这个地方太多花了。」 沈卿译就从来不会穿这么花里胡哨的衣服。 「那你写一下,我晚上参考你的意见改。」店主捞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该下班了:「都六点了,我要关门了。」 梁姗把意见一行一行的写在底下。她握笔的姿势不太标准,别人都把笔搁在中指指骨上,她搁在无名指上。写字也写的懒懒散散,不太用力,像一阵风一样飘着。 写完,把本子给店主:「那我也走啦。」 店主把那一页翻过去,在背面摸了下,没摸出写字的痕迹,可见梁姗落笔很轻,几乎没用力,连痕迹也没。她又看了眼梁姗的字,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别人这么写字的。」 梁姗很有自知之名,弯起眼睛笑,「就是丑的特别嘛。」 - 一连去了好几天,终于把男娃的衣服敲定,她也做好了两个娃娃的胳膊腿,周五将两个娃娃的四肢和身体组装在一起时,梁姗看着做好的成品,满足的笑了起来。 最后只剩下娃娃的五官要捏。 回到家时,张妈正在炖排骨汤,瞥见梁姗进门,招唿道:「梁小姐,来尝尝我做的汤,特别补身体。」 她盛了一碗搁在桌上,笑容满面的。 梁姗坐下喝了一口,点点头,很捧场:「好喝。」 「锅里还有好多,你喜欢我再给你盛一碗。」张妈见她喜欢喝,心里也高兴,又说:「对了,我儿子要结婚了,我过两天要回老家,梁小姐,家里的事情你帮我多照看着点。」 梁姗对这个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太熟悉,她问:「我要帮着照看什么?」 「帮我好好照顾先生,」张妈搓着手,笑的眼角都起了细密的皱纹:「还有,要是皙栀小姐过来这边了,你别让先生欺负她就好。」 排骨汤炖的很鲜,梁姗喝了口汤,咬了一口炖的烂烂的藕,奇了:「你家先生还会欺负沈皙栀啊?」 她还以为沈卿译和沈皙栀关系很好。 张妈无奈说:「也不是欺负吧……就是,先生好像不是很喜欢皙栀小姐。」尤其是这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沈之城。 这其中的事情太复杂,张妈也说不清楚,「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先生看着像是谁都不喜欢。」 这话也是。 梁姗应下了,又上楼打游戏去了。 她手机被沈卿译没收,只好每天做做娃娃,打打游戏打发时间。 月亮爬上天空,零碎星子散落四周,天色彻底暗下来。 梁姗把叠好的被子展开铺好,爬上床准备睡觉。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发出吱呀的一声。 她回头,门一点一点推开,沈卿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微抿着唇,抬眸看着她。 「怎么了?」 沈卿译已经拆了石膏,不再杵着拐杖,能慢慢走路,他一步一步走进来,站在梁姗床前,把手机往她床上一扔,语气清淡:「手机还你,娃娃给我,两清。」 这怎么能两清呢? 梁姗摇头拒绝:「不。」 沈卿译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皱眉,一字一句说:「可我睡不着了。」 「那我也不能把娃娃还你。」梁姗将娃娃拿起来,藏在自己背后,仰起头,说:「一一,你是已经一个大人了,你要学会自己睡觉,而不是抱着娃娃。」 沈卿译眉尖压抑着一丝烦躁:「为什么不还我?」 因为实在是太羞耻了啊!!! 「因为这个娃娃长得像我。」梁姗扬起下巴,「你抱着它睡觉,就是不对的。」 「不都是我的。」沈卿译说。 「?」梁姗听到这句话,心头跳了一下,惊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沈卿译扯了扯嘴角,也不看他,往她床上一躺,伸手拎起她常睡的那个枕头,塞在怀里。他微微扬起脸,狭长的眸子睁圆,修长手指指了指梁姗,又指了指那个娃娃,唇角翘起来一点,说:「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的。」 他说完,眸子盯着梁姗瞧,高高扬起一侧眉,神色颇有几分得意,问道:「不是吗?」 「才不是。」梁姗耳朵尖都红透了,她反驳:「全都不是你的。」 沈卿译双手叠在脑后,抿着唇角笑,「那要不这样吧。」 「怎样?」梁姗狐疑问。 沈卿译舔了下唇,把她枕头放到脑后,懒洋洋说:「我不抱娃娃睡了,抱着三三睡,好不好?」 「……」 想了下那个画面,梁姗脖子都爬上了粉色,她直接拿起另一个枕头往沈卿译身上砸:「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你走你走!你给我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枕头里塞的都是棉花,打人并不痛,沈卿译被挨打边低声笑,被赶到门口时,他抓住了梁姗扔枕头的那只手,正色:「我没开玩笑,说真的,你考虑下。」 话音一落,枕头直接飞了出去。 沈卿译后背被勐地推了下,房间门在他背后砰的一声关上,随后响起打反锁的声音。 梁姗又气又羞的骂他:「你太不要脸了!」 闻言,沈卿译并不觉得恼,而是摸了摸鼻子,被她骂的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枕头正好从走廊飞出去,砸到一楼,落在张妈脚边。 张妈一抬头,就从栏杆缝隙中,瞥见了一张笑的如沐春风的脸。像是连睫毛都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的日常 逗媳妇玩,骂媳妇笨,抢媳妇手机,馋媳妇身子 然后被媳妇骂并还十分快落:) 第67章 摸到了 沈卿译一向工作很忙, 他本人也习惯了这种极度严苛的生活,几乎是当成了享受。 这一点,朱宏一向都知道。 所以,当听到他家老闆对他说:「明天我休息, 不用过来了。」 朱宏的内心是惊悚的。他几乎是眼含泪水、近乎颤抖的问:「沈爷,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让吴平再来给您瞧瞧?您千万别讳疾忌医呀!」 一番话说完, 他都开始脑补沈卿译重病在床需要人照顾、给他擦身端屎端尿了。 然而他老闆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在家陪我女朋友。」 朱宏刚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还没掉下去,就碎成了渣渣。女朋友啊……多么遥远的生物。 目送着老闆离开的背影, 朱宏挥泪道:「那沈爷,我让王秘明天把文件送来家里给您看,成不?」 那背影顿了顿, 而后转了转身, 露出坚毅的侧脸, 萧瑟的风吹过耳际, 他听到老闆淡声说:「不用了。」 …… 第一天拿到手机时, 梁姗心中有些警惕, 怕沈卿译晚上又突然来查岗, 她没在晚上玩手机。到了第二天,她依然决定这么做。 可她睡前看了眼手机, 对自己说:我就看十分钟, 看完我就睡觉。 这么想着, 毫无心理负担的关了灯,在深夜里刷起视频来。 十分钟后, 她又看了眼时间。 才不到十点半,早得很,再看半个小时, 到十一点再睡也不晚。 等到了十一点时,梁姗又犹豫了。其实十一点半也不是很晚? 于是—— 到了凌晨三点,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翻了个身,拿手机拿的手指都痛了,活动了下手指,她定定的看了眼时间。 不早了。 她终于关了手机,决定睡觉。 这一觉睡得极沉,她梦里出现了许多模煳的身影,还有布满雾霾的天空,四人间的宿舍,有四个小姑娘挤在一起拍照的画面。梦里出现许多事,许多人,却没有沈卿译。 她不觉得奇怪,看着周围模煳的影子来来往往,莫名安心起来。 醒来时已经不记得晚上的梦了。 灿烂的阳光刺的人眼皮痛,梁姗睏倦的睁开眼,才发觉昨天晚上睡觉时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朝阳从那条缝射.进房间,恰好落在她眼皮上。 她把手伸出被子,撑着身子看了眼时间。 早上十点。 张妈昨天就回老家给儿子办酒席去了,没人叫她起床。梁姗揉着眼睛踩上棉拖鞋,进浴室洗漱,洗完脸才稍微清醒一点。然而眼睛还是有点红,左眼眼皮都翻成了三层眼皮。 她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发誓—— 再熬夜我就是猪! 换好衣服下楼,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在客厅里收拾,梁姗刚想喊张妈,女人回头,笑了:「梁小姐起来了?先吃饭吧。」 「你是?」 「是张姐叫我来的,您叫我小吴就好。」女人恭谨立在一旁,说。 梁姗坐在椅子上,把热牛奶端在手里,抬眼问:「你们先生已经走了吗?」 小吴说:「先生还没起来。」 这就奇了怪了。 平时沈卿译睡得晚,起的早,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怎么今天还赖床了呢? 不过人都有犯懒的时候,梁姗除了有些惊讶,倒也没别的情绪,她点点头,又问:「那他应该什么时候起来?」 「这……我也不知道。」小吴瞧着有些拘谨,说话也很谨慎:「张姐说不要去打扰先生,先生的东西,也不要去碰。所以……先生什么时候起来,我实在不知道。」 听完这几句话,梁姗眼角抽搐了一下。 要不是认识沈卿译,她还以为这描述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她很快吃了早餐,因着沈卿译在家,她哒哒跑上楼,站在他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大声说:「起床了起床了!」 里头没人理。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跳跃进来,落在瓷砖上。这是冬日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梁姗鼓鼓脸颊,又跑回房间,拉开那张书桌的抽屉,在角落里摸出了那个钥匙。 这是沈卿译那天给她的钥匙。她本来放在他房间了,可某天却忽然在床头柜上又看到了。 张妈说沈卿译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房间也不让人进。她便知道这个钥匙是沈卿译硬特意给她的了。 之前没什么感觉,此刻回想起来,竟察觉出了几分甜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她苦恼沈卿译这么喜欢她,可又感激他这么喜欢她。 拿钥匙开了门,那扇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厚呛鼻的烟味,梁姗掩着鼻子小声咳了两声,然后抬眼去看室内。 和她上次看到的没什么区别,窗帘拉着,室内透不进光,隐约能看见沈卿译躺在床上的影子。她视线往下挪,干净的瓷砖地面上,凌乱的散着几个菸头。 她眉尖皱起,心想沈卿译私生活好混乱啊。又抽菸又纹身,他还脾气不好。 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带上门,梁姗半趴在床沿,捧着脸,盯着沈卿译看。 他其实是个很好看的人,眉眼深邃,唇薄鼻挺。只是性格太刻薄,总显出几分疏离冷淡和尖锐。不大叫人喜欢。 从前梁姗亲近他,是因为这个哥哥对她好,保护她。然而现在,沈卿译对她又凶又坏,她却还是很亲近他。大概是感情转变了,她看着沈卿译闭目沉睡,浅浅唿吸的样子,心跳又是一乱。 她伸出手指,指尖碰了碰沈卿译的唇。 唇很软,有点温热。很难想像从这么柔软的唇里,会吐出那么凉薄的话。 她正准备收回手,手腕忽然被抓住。沈卿译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一瞬不转的看她。偷窥被发现,梁姗心里一抖,怯怯地说:「你醒了。」 刚睡醒,他嗓音有些喑哑:「你怎么在这。」 「叫你起床。」梁姗想缩回手。沈卿译却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手拉到自己脸颊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他长睫眨了下,在昏暗的光线中,无声看着她。 温热的唿吸喷在她手心。 梁姗碰到他脸上新长出来的胡茬,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缩了缩手指,「你还不起来吗?」 沈卿译低哑的笑了下,松开她手:「起了。」 - 一整天她都没好意思和沈卿译说话。 梁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左手握着右手,盯着自己手心看。 早上这只手,碰到了沈卿译的脸,还有鬍子。 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碰到了某种禁忌,但是却又不敢跟任何人说。 到了晚上,小吴上来喊她下去吃饭。这下就不得不下去面对沈卿译了。梁姗深唿吸了好几下,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不就是摸了个脸吗!亲都亲了呢! 她这样想着,却还是缩着头跟在小吴身后。眼睛到处乱瞟,就是不敢去看沈卿译。 沈卿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咳了一声之后才说:「下来了。」 「嗯。」梁姗坐到他对面,低着头,拿筷子戳着桌子,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怯生生的不敢见人。 藕片被推到她面前,沈卿译说:「你不是喜欢吃这个?」 梁姗夹了一筷子藕,闷声说:「谢谢哥哥。」 她没扎头髮,长发散在肩上、铺在背上,衬得一张小脸白生生的,眼圈却微红。低垂着眼睫,专注看着碗里的饭。 沈卿译无奈:「三三……」 梁姗慢慢的抬起眼睛,清澈的杏眸看了他一眼,忽然看见他下巴上的一圈淡黑色。右手手心发烫,梁姗的脸也在这一瞬间,涨成了红色。她眼睛里都湿漉漉的,近乎是慌乱的再次低下头,没应声。 沈卿译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梁姗小口小口吃饭,沈卿译不间断的给她夹菜,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开口:「三三,你其实不用这么……」 小兔子抬头看着他,耳朵尖红红的。 「……紧张。」沈卿译说。 梁姗嘴硬:「我没紧张!」 「你脸都红了。」沈卿译笑,忽然单手支着下巴,脑袋歪了歪,很感兴趣的问:「是不是看见我,就觉得心跳加速,还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我跟你说啊,你这是——」 他话至一半,不说了。 梁姗眨眼,问:「是什么?」 沈卿译眼睛弯起来,黑眸耀耀,声音里压不住的雀跃:「这是喜欢我的表现。」 「……」 一句话说完,没人理他。 沈卿译咳了又咳,整了整领口,又理了理袖口,见筷子摆的不整齐,他伸手把它拨正,却总觉得手里空落落的,忍不住摸出打火机转了转。做完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后,他说:「我说认真的。」 梁姗终于不再将脸埋在碗里,她坐直,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脑海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她有点茫然的说:「我本来就喜欢你啊。」 男人手里的打火机直接掉在了地上,看她的眼神有点发怔。 梁姗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你了?」 沈卿译绷不住了,毫无形象的大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后,他抬眸看着梁姗,压着调,状似寻常说:「哦,不是骗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开心转圈圈老婆喜欢我! 第68章 礼物 梁姗连续刷了几天视频之后, 学到了一个新词——奶凶。网上说,这个词是用来形容长相比较软萌的人发脾气的样子。虽然沈卿译的长相,和软萌一词完全挂不上钩,可在看到这个词的第一眼, 梁姗就想到了他。 她总觉得最近几天, 沖她发脾气的时候, 有点奶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比如晚上某人强行破开她房间,警告她不许熬夜看手机。梁姗点头说好。某人又接了一句,否则就没收你手机。梁姗再次保证自己不会熬夜。再然后, 聊着聊着,原本兇巴巴的人就开始和她互啃嘴巴…… 她摸摸脸,心虚的想, 这种, 大概也能算是奶凶吧! 娃娃的脸有些不好捏, 梁姗捏了足足八天才勉强捏的比较像。那两套衣服也赶制出来了, 店主亲手给娃娃穿上。两个娃娃像是一下子被注入了生命力。 店主点评道:「像, 真像。」 「就……还好吧。」梁姗被夸的不太好意思, 挠挠头, 又抓了抓男娃的手。 「不过话说回来,你男朋友好帅呀。」店主摸着下巴, 看了眼照片上的人, 又和娃娃对比了下:「我总觉得, 他很像一个人。」 梁姗不由得问:「谁啊?」 店主低眼看了看照片,瞥了眼梁姗, 迟疑道:「好像是沈卿译?」她很快又否定自己:「不过也不太可能,要是他真是你男朋友,你怎么可能来我这里呢?」 「哈哈哈……」梁姗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心想她男朋友这么知名吗?随便找了家店的店主都认识他? 两个娃娃有半米高,店主找了两个盒子,在里面垫了泡沫软胶后,将娃娃装了进去。这娃娃有点沉,梁姗抱动一个已经很吃力,更别提要一下子抱两个。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早点来接,顺便帮忙搬点东西后,就留在店里和老闆闲聊。 聊到一半,店主盯着梁姗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又说:「你长得其实……很像一个明星。」 「嗯?」梁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得像哪个明星。 店主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在关注列表里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就是她,梁姗!」她把屏幕怼到梁姗眼皮子底下:「你看,是不是很像。说你们是一个人我都信啊。」 那个博主叫梁三三。 的确是梁姗以前的帐号,只是她不记得密码了。 店主说:「我是她的粉丝,从她拍第一部戏《小东河》起就喜欢她了。长得好看吧?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明星了。而且吧,人还特别耿直,採访什么的都特别敢说。不过她不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拍了几部戏之后就没接过戏了。」她一只手搭在唇边,凑到梁姗耳边说悄悄话:「我听说是得罪了人,然后被封杀了。」 梁姗愣了一下。 有些很模煳的记忆涌上来,片场、好多人、导演不停地骂她,到了晚上那个导演却喊她去房间,说是给她讲戏,其实是想潜.规则她。 画面始终看不清,那种情绪却很清晰。 她知道这是自己曾经经歷过的事情。她找过好多资料,最普遍的一种说法是人在受到刺激的时候,会发生应激反应。比方说她对一件事情特别牴触,牴触到身体没办法去承受,然后大脑就会选择性失忆,忘记或者淡化这件事。 她忘了这十年来的一切,却在这一个瞬间,忽然想起来了这一个片段。 曾经她也想过好好拍戏,可是这个圈子里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她接受不了,慢慢的就决定退出。 店主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想什么呢你?看梁姗看入迷啦?」 她回神,对着店主笑了笑,点头说:「嗯,她太好看啦。」 店主一脸骄傲:「我最喜欢的爱豆呢。可她最近不发动态了,就像退圈了一样。」 梁姗的手搭在那两个装着娃娃的盒子上,垂眸看着地面,嘴角扯了扯,忽然涌上一股很悲伤的情绪。沈卿译给她看过自己的资料,她年少时很想火,想赚很多很多钱,给妈妈最好的生活。 可她没能在演员这条路上走下去,妈妈也去世了。 她最开始的梦想是为了妈妈,妈妈去世了,她一无所有,连梦想也没了。 说话间,司机刚好到了店门口,站在门口没进来,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梁小姐。」 店主表情惊讶,后知后觉问:「你、你是梁姗?」 你是梁姗吗? 是,也不是。 她最终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梁姗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很快摇了好几下头,「我不是。」 司机一路上没敢说话,从后视镜里窥梁姗,见这位梁小姐脸色不大好,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就怕等会儿回去沈爷沖他发火。 梁姗和他在后视镜中对上视线,她率先挪开眼,看向窗外。 这是沥市的街道,她以前在这里跑过、笑过,可十年沧海桑田,变化太大,像是成了另外一个世界。陌生又尖刻。高楼林立,水泥钢筋组成了铜墙铁壁,将人们困在里面,每一个走在路上的人都拿着手机,行色匆匆。 就像十年后的她。 梁姗性格很软,能做到随遇而安且自娱自乐,说难听点就是又怂又没心肝。可这样胆小懦弱的她,十六岁的时候,也是真的对未来有些无限的期许。然而她没火遍大江南北,也没能给母亲最好的生活。 她之前觉得沈卿译毁了她二十六岁时的人生,然而今天忽然意识到,就算没有沈卿译,这样的日子,她过得也未必开心。如果十六岁的她刚醒来时就得知自己二十六岁混成了这幅样子,或许真的会撑不住,一头撞死。 太令人失望了。 十年模煳又灰暗的记忆中,唯一染上色彩的,大概就是遇到了沈卿译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这样想着,梁姗又开心起来。 她有一个喜欢的人,虽然脾气不太好,精神也有点问题,可是这个人很爱她。 这世上还有人爱她。 到家后,她和司机一人抱了一个纸箱子下来,守门的门卫本来想帮忙,梁姗笑着拒绝了。 她把娃娃放在了沈卿译房间,找了一块红色的布盖住两个盒子后,又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摘了一朵玫瑰花,搁在了沈卿译床头。 做完这一切,她吹着并不响亮的口哨下楼,见到张妈时也好心情的打了招唿。 张妈问:「梁小姐心情这么好呀?」 梁姗点头,眼睛弯弯:「对啊。」 张妈笑着说了句:「不懂你们年轻人。」便低头继续织毛衣。 梁姗也不知道为什么,嘴角的笑意压不住,她甚至还给陈念云打了电话。 陈念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差点被她吓死,含含煳煳的说了几句话之后,问:「你过得好吗?」 「我过的很好呀,念云,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陈念云又含煳应了几句。 挂了电话之后,梁姗又给沈卿译发简讯。 明明发微信比较方便,可她还是习惯性的喜欢发简讯。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到一分钟,她就等来了回復。 沈卿译:【你闯祸了?】 梁姗:【你猜?】 沈卿译:【无事献殷勤。】 他没说后半句话,梁姗却撇了撇嘴。沈卿译也不念她点好!她见过的情侣也不算少了,别人的男朋友对女朋友都是很好的,哪像沈卿译。管她像管女儿。 不许熬夜看手机啦、在路上不许和陌生人说话啦、打游戏不许打太长时间啦……甚至连看书时离书近了一点,沈卿译都要问她:「你想跟我一样戴眼镜吗?」 他简直像个老父亲。 梁姗刚准备把手机关了,却又看见沈卿译发来的信息。 沈卿译:【好了,知道你想我了。我马上回家,再等一会儿。】 梁姗抿抿唇角,想忍住笑。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她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沈卿译怎么这么奶凶啊!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在玄关处看见了沈卿译的身影。 她眼睛一瞬间亮起来,跑到他跟前,仰起脸看他:「哥哥!」 「嗯。」沈卿译弯腰换鞋,声音里也是笑:「这么想我啊?」 梁姗扯他胳膊,小小声说:「我有惊喜要给你!」 沈卿译配合的睁了睁眼睛,诧异道:「什么惊喜?」 「你把眼睛闭上。」梁姗故弄玄虚,眼眸清亮,微微一笑:「跟我走就是了。」 沈卿译依言阖上眼,由她拉着自己。他眼睫很长,细细密密的铺下来,遮住了眼睑,带了一种乖巧的味道。 梁姗又想到了奶凶这个词。 她说:「哥哥,我骂我一句。」 沈卿译:「?」 梁姗说:「你快骂我蠢!快骂呀!」 他沉吟,无奈问:「三三,无缘无故,我骂你干什么?」 因为这样就奶凶了呀!梁姗拧了他一下:「你快骂我。快点。」 沈卿译讷讷:「蠢。」 梁姗弯着唇笑,她踮起脚,在沈卿译薄唇上轻轻一吻:「好了,现在你就跟着我走吧。」 扯着沈卿译上楼,路过台阶时还出声提醒他小心。她走在前面,回头看他,沈卿译听话的闭着眼,把自己全然交付给她。梁姗又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又麻又痒的。 然而满心都是欢喜。 到了沈卿译房间,梁姗开了门,推他进去,仍旧警告道:「不许睁开眼睛,否则……」 房间里太暗了,她也看不清沈卿译究竟睁开了眼没。干脆直接把灯开了,扯开盖在两个纸盒子上的红布,又拿了那朵玫瑰花。这才清清嗓:「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话音落下,沈卿译睁开了眼。 因为闭了一段时间,所以刚睁开时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他眼睛里泌出生理性的泪水,视线才聚焦,便看见梁姗手里拿着一枝玫瑰花,做出「送」的姿势。他念了十几年的人,此刻站在他身前,对他展颜而笑,有些夸张的语气说:「哥哥生日快乐!祝你天天开心健健康康平安喜乐!」 沈卿译只知道梁姗这些日子常去一家卖bdj娃娃的店,却不知道她今天要给他说生日快乐。他低眸一笑,接了她送的花:「谢谢。」顿了下,他说:「我很开心。」 梁姗又从兜里摸了一把刀出来,指着那两个盒子说:「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吧!」 沈卿译化开了封着纸盒的胶布,梁姗略有几分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回应。 她头回这么用心的给别人准备生日礼物,当然也希望能得到正向的反馈。 沈卿译慢慢的拆开了第一个纸盒。他做事情很有条理,就连拆纸盒也是,不见慌乱。然而当纸盒打开,他看见里面的娃娃时,表情都僵硬住了。 第一个娃娃是女娃。 照着梁姗自己的样子捏的,杏眼桃心小脸,弯着眼睛笑,看起来惹人怜爱,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黑色长髮一根一根逼真极了,在脑后束成了一个漂亮的花苞,脸颊两侧垂下来几缕头髮。 沈卿译半弯着腰,看清娃娃的模样后,抬眸去看梁姗,语气发颤:「这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还有一个呢。」梁姗指指另外一个盒子。 沈卿译拆开,见是他自己,有点儿失落,问:「为什么要做这个?」 为什么不做两个梁姗?而要多花功夫做一个他? 「你喜欢吗?」梁姗问他,语气软乎乎的。 沈卿译指了下女娃,唇角微弯,声线温和,说:「喜欢。」又指了下男娃,嘴撇了撇,眼眸垂下去,神色间带了三分冷,语气嫌弃:「不喜欢。」顿了下,他说:「非常不喜欢。」 梁姗:「……」 哪有人这么讨厌他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是梁姗受到的刺激源就是沈卿译,等她爱上沈卿译了,不怕他了就会恢復记忆,这样子…… 第69章 你很好 梁姗半蹲下.身, 右手食指轻轻勾了勾男娃左手小拇指。两个小娃娃做的并不算精緻,她眼眸温柔,想到一件很久远的事。 实在太久远,久到她记忆里只剩下一些并不清晰的片段。在深夜的灵堂, 少年跪在棺木前, 老旧的风扇在头顶慢悠悠的转, 空气黏腻燥热,四周一片沉寂。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亲人来为死者守灵。 梁姗偷偷摸摸的跑出来陪他,还从餐桌上顺走了两块下午时梁玉菁切好放着的西瓜。她分了一块西瓜给沈卿译, 分完后手上还沾着西瓜汁,黏黏的很不舒服。 少年接了她西瓜,没说一声谢谢, 也没吃, 而是放到一边。 天气炎热, 吊扇吹来的风很微弱, 梁姗吃着西瓜, 汗从额头、后背冒出来, 心里烦躁。可一想到身边的少年刚死了父亲, 他又没有亲人,正是伤心难过, 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于是抹了把嘴边的西瓜汁, 安慰:「哥哥, 你别难过了。」 沈卿译没理她。 少年绷着一张脸直挺挺的跪着,眼眸漆黑。 梁姗在心里嘆了口气, 她自己去扔了西瓜皮,再回来的时候,就蹲在沈卿译身边, 开始逗他说话。 她再小一点的时候性格有点贱贱的,嘴巴闲不住,别人不理她,她就非要去撩,逗到别人理她才行。梁玉菁为此说过她好多回,可是狗改不了吃屎,梁姗始终没能改过来。 她记不清自己那天说了什么,又说了多久,总之沈卿译始终不理她。 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恤,肩背单薄,跪姿却十分标准。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点傲。 她一直说到嘴巴干也没能让沈卿译应她一个字,那块西瓜上招了许多苍蝇,嗡嗡嗡的围着西瓜飞。梁姗闭上嘴,抱着膝盖,也有点自讨没趣。心想再过一会儿她就回家。 她等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说再见,少年抬眸,他抬手一掌打在棺木上,棺木沉重,发出沉闷的声音。梁姗被吓了一跳。 沈卿译手指死死抓着棺木边缘,咬牙,声音摩擦着喉咙,刺耳又压抑:「梁姗,为什么从来没人喜欢我?!为什么别人都要用那种眼光看我?!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跟我做朋友?!为什么他死之前都不肯对我说句好话?!」 十七岁的少年,在父亲的棺木前,问出这番话。 大堂里只有头顶一盏并不明亮的灯。梁姗看不清他神情,只能瞧见他微微发抖的双肩。 他低垂着头,大声说:「我活的很痛苦,每天都很痛苦,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别人都要这么对我!我有时候想杀了这世上所有的人,他们都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我更讨厌我自己……」 邻居们同情或嫌恶的眼神,同龄人轻蔑的目光,养父动辄的打骂,对未来无望的绝望。 这些足矣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喘不过气来,压抑痛苦怨恨。他明明这么弱小,连一份正式的工作都没有,生活来源于捡垃圾和搬砖。然而这样一具瘦弱的躯体里,却有着这样强烈的恨,支撑起了这种愤怒。 少年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软弱无力,面对旁人的轻蔑,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他手握成拳,又是一拳砸在了棺木上。 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沈卿译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抓住梁姗的手腕,他跪在她面前,手掌抓着她手腕,如深渊之人仰望唯一的一线光明,语气却兇狠的质问:「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摆脱?!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活着!我这样是为了什么?」 他个子很高,跪下时却比蹲着的梁姗要矮一些。梁姗低眸看着他的脸,少年眼睛红的厉害,眼眶里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却并没有哭,仍是绝强的望着她。 她莫名有点喘不过来气,心脏似乎被人攫住了一角。像是那种痛苦从沈卿译身上蔓延到自己身上了。 彼时梁姗不懂那种感觉叫心疼。 她感情上有点迟钝,认真的思考了下沈卿译说的话,而后问:「沈卿译哥哥,你刚才说,你想要杀了这世上所有的人……这个所有的人里面,是不是也包括了我?」 沈卿译不说话,抿紧了唇。他嘴唇皲裂到起了皮,唇上渗出细小的血。 怎么可能包括你。 梁姗伸出一只手,食指在沈卿译眉心轻轻点了一点,说:「哥哥,你这么讨人喜欢,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呢?我就很喜欢你呀。」何况还有陈念云暗恋你呢。她歪头,杏眼眨了下,带几分俏皮问:「你说你没有朋友,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沈卿译目光暗沉,少年突出的喉结滚了一下,微微松开了抓着梁姗手腕的那只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梁姗拍了拍他肩,宽慰道:「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呀,哥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头顶昏黄的灯光洒下来,月光从窗台爬进室内,在水泥地上投下一片亮白。少年半垂下眼,没有看她,只是唇抿的更紧了一些。 许久之后,少年嗫嚅问:「为了你?」 那时她怎么回答的,梁姗回想不起来了。她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恢復,也许慢慢的就能完全想起这十年来的全部事情。 「哥哥。」梁姗转而去勾沈卿译左手小指,缠绕住,又晃了晃,才说:「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真的很好。 不论是十年前那个觉得活着痛苦的少年,还是眼前这个默默喜欢她十年的男人,都很好。值得被所有人温柔相待。 男人身形微僵,掩饰性的抿了下唇,耳根却慢慢的爬上红色。他反手将梁姗的手包在了手心,掌心滚烫。他目光胶着在梁姗身上,没挪开一寸,低低的:「嗯。」 第70章 梁小狗? 沈卿译十分爱惜这两个娃娃。「梁姗娃娃」被收进了三楼储物室, 「沈卿译娃娃」则放在了一楼客厅。进门第一眼就能看见,相当高调。 第一眼见到这个娃娃时,齐拈有一瞬间的晃神,以为自己看错了。 娃娃做工不算精细, 和沈家处处考究的摆设放在一起, 有种格格不入的滑稽。 「嗯?这是我哥吗?」沈皙栀两步走上前, 去碰桌上的那个娃娃,嘟囔:「这谁做的?这不简直是侮辱我哥吗?!」 太他妈丑了!她哥那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居然被做成了这个鬼样子??! 齐拈觑了眼,嗤笑附和:「这也太丑了吧, 你哥怎么摆这么个玩意儿在这儿?」丑的他都没眼看。 「……」沈皙栀想,要是她哥看到了这娃娃,估计会想打人。她在娃娃脑袋上摸了下, 转身走到楼梯口, 「我哥应该在书房, 我们上去吧。」 齐拈跟到她身后, 边走边说:「沈皙栀, 你行不行啊?为了个男的就自我放纵, 太没品了吧。我要是你爸妈, 我压根就不会听你解释,直接把你打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你们女孩子不都说这男人啊就是生活的调剂……」 「你给我闭嘴!」沈皙栀停下, 抬脚一脚踹在齐拈小腿上:「齐拈你烦死了!我是叫你来跟我一起说服我哥的, 不是叫你来给我做思想工作的。」 齐拈动作敏捷的躲开, 「行行行,我不说你不说你, 随您老人家还不行吗?你这脚给我收回去,别动手哈,我怕把你打残了沈叔叔会杀了我。」 两人已经走到了二楼。沈皙栀步子顿了一下, 不知想到什么,又正儿八经的跟他解释:「我才不是为了男人,齐拈,我是为了学业。」 齐拈不言,扬了扬眉。 他这副瞭然于心的样子更叫人生气,沈皙栀嗒嗒跑上楼,在书房门前停下。 齐拈慢悠悠晃过去,「开门啊,沈小姐。」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沈皙栀按下门把手,扬起笑脸,甜甜的冲着在里头工作的男人喊:「哥哥!」 齐拈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沈卿译目光越过她头顶,滑向后面的齐拈,眼神无声询问:怎么了? 齐拈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沈皙栀扒拉了一个凳子,坐到沈卿译对面:「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拼命沖齐拈比手势,面上笑容灿烂。 「什么事?」沈卿译转了一下手里的笔,顺着她的话问。 「我想出国念书,你帮我劝下我爸妈和爷爷。」沈皙栀眨巴着眼睛,双手捧着脸,一脸讨好,「行不行?」 沈卿译沉吟:「为什么?」 「我想好好学习,国外学校的建筑专业更好。」沈皙栀说出早就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理由。 沈卿译抬眸看了眼齐拈,后者摇摇头,无声比了个口型——粽子。 「而且我高考完之后,齐拈也给我推荐过好几个学校,那些学校都很好,要不是我爸捨不得我,我早就出国了。」沈皙栀沖齐拈眨了下右眼,齐拈意会,点了点头。 「是因为乔纵?」沈卿译皱了下眉。当年让沈皙栀留在家里念书,可不仅仅只是她爸沈明轩一个人的决定,她本人也非常乐意。 在自家堂哥面前,沈皙栀诚实的点点头,撅着嘴巴委屈极了:「我不想再看见他了,我要出国。」 沈卿译不贊同:「这个理由不行。你今天不喜欢乔纵,可以因为不想看见他就出国,明天你要是不喜欢其他人了,是不是还要再回来?沈皙栀,你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沈皙栀直勾勾看着他:「哥,我真不想看见他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齐拈插嘴:「你每回都说自己没胡闹,可结果呢,次次都是在胡闹。皙栀,你这一出国,可就没人照顾你了,你也见不到你齐拈哥哥了啊。」 沈卿译说:「乔纵下个月就走了,你想见他也见不到了。」 沈皙栀一愣:「什么?」她抬头,「他为什么要走?」 「他又不是本地人,来这边就是拓展下他们家的业务,呆了这几个月,事情办完了,肯定就要走了啊。」齐拈说:「我是真不懂,皙栀,你喜欢谁不好啊你要去喜欢乔纵?我这么个大帅哥在你面前晃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见你喜欢我?我哪里比乔纵差了?」乔纵看着最好说话也最温和,实则却最是无情冷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沈皙栀反驳:「你这么丑,哪里有脸说自己长的帅的。你还天天换女朋友,渣男!」 齐拈单手撑在书桌一角,微扬下巴,勾唇:「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虽然天天换女朋友,可我心灵却纯洁的很呢。」 「对,齐花花比贞洁烈妇还纯洁。」沈卿译把笔往桌上一扔,捏了下眉心,失笑:「乔纵下个月就走了,沈皙栀,你要出国吗?」 - 三个人聊完,沈皙栀最终打消了出国的念头。她不免也有些遗憾的想,乔纵走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一次面呢?十八岁的少女,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的喜欢一个人,哪怕结果并不如人意,她却仍是希望对方一切都好。 齐拈随身带着扑克牌,三个人围在茶几边打牌消磨时间。 沈皙栀抓了一手巨好的牌,神色隐隐激动,忽然注意到:「哥,梁姗呢?」 「餵猫去了。」沈卿译说。 「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译哥,前两天有人求到我哥手上,让他帮忙找一个人。」齐拈说着,神情暧昧的压低声:「我也是偶然看见的,我哥让我把这事儿跟你说一声,他也挺为难的。」 「什么事?」沈卿译淡淡问。 沈皙栀也很好奇:「你说嘛齐拈。」 齐拈说:「李家小公子托我哥帮他找他女朋友。我哥本来答应了的,结果找啊找,发现他女朋友现在成了……」齐拈一根手指指着沈卿译:「的女朋友。」 沈皙栀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沈卿译。她知道梁姗失忆了才留在这儿的,却不知道梁姗以前有男朋友。人家男朋友求人还求到齐拈家去了,可见是感情很深。 沈卿译原本松懒的表情淡下去,「然后?」 「我哥说这事儿他不会管,但是,那个……」齐拈语带三分打趣,笑:「译哥你谈个女朋友怎么还是别人家的啊?」 气氛凝滞间,一声微弱的猫叫在玄关处响起。 三人纷纷看过去。 女人蹬掉雪地靴,踩上了毛茸茸的白色拖鞋。她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黑色打底裤,脖子上围着针织围巾,带了个火红的帽子,裹得像个球。她怀里还抱了一只蓝白色的肥猫。 肥猫连叫声都是懒懒的,没有力气。 见了围在茶几边的三个人,梁姗抬起手,晃了晃:「嗨?」 沈卿译神色稍缓。 另外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齐拈是觉得卧槽真他.妈刺激,他兄弟抢了别人的女朋友。沈皙栀则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她成长的环境单纯却也残忍,心里也知道堂哥不是良善之辈,却怎么也想不到,堂哥不仅做得出强取豪夺,还能金屋藏娇藏着别人的女朋友。 沈卿译说:「三三,坐这儿。」 她坐过去,把肥猫放在腿上。 沈卿译摸了摸她脸,梁姗脸颊被风吹的有点冰,他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把身边的暖水袋塞进她手心,「这么冰。」 语气不大好,有些责备的意思。 「你们在斗地主呀?」梁姗笑了笑,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又凑到他身前,去看牌:「你赢了吗?」 「还没有。」沈卿译把一手牌给她:「你帮我打。」 「噢。」梁姗接了牌,看着手里的十来张牌,最大的牌是q,有点懵。她看了眼沈卿译。是不是沈卿译知道自己要输了才把牌给她的呀? 沈卿译往后坐了坐,下巴搁在她肩上,一只手环住她腰,另一只手从牌中抽了一张8。 沈皙栀和齐拈默默对视一眼。 沈皙栀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好牌都不香了! 梁姗问:「刚才出的是几?」 「沈皙栀是地主,她出了一张3,齐拈出了一张4,我没要,沈皙栀接了一张5,齐拈出了一张6,沈皙栀要了张7,齐拈没要,我要了一张8。」沈卿译说。 345678。 梁姗看了眼茶几上的牌面。他们这到底是在打牌还是在玩牌? 然后她就看见沈皙栀要了一张9。 梁姗:「……?」 梁姗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牌,小声问他:「你们赌.钱吗?要是输了的话……」 沈卿译手痒似的把她头上带着的帽子取了下来,缠着她一缕头髮玩,散漫道:「输了算我的。」 她说话声音虽小,齐拈却听清了,「一局底牌一千。」 一千啊。 她手里的这副烂牌忽然好似千斤重。 她记得小区外面有个茶馆,梁玉菁以前经常去那里打牌,底牌都是一块钱起,就是这么小的底牌,梁玉菁有时一天都能输好几十。 齐拈接了一张10。 梁姗颤颤巍巍的打出一张q,心想可不能给沈卿译输钱。她把手里的牌拆成三带一和一句话,还剩下几张不大的单牌。 沈皙栀直接四张k炸了。 梁姗紧张的看了眼自己的牌,祈祷沈皙栀等会儿千万要出三带一。 她身边的沈卿译像是患了多动症的儿童,一会儿勾几缕她头髮,一会儿捏捏她脸蛋,再过一会儿就摸摸她耳朵,粘人得很。 沈皙栀出了一个王炸。 梁姗:「!」 这么好的牌吗??? 她看了眼齐拈,沈皙栀说:「哎呀,这个牌好烂呀,我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齐拈没应,扯了下嘴角,收起了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接着沈皙栀出了对2。 梁姗仍旧要不起,等着沈皙栀再出牌。 齐拈两根手指抖开牌,从里头抽了四张j,用萌萌哒的语气说:「我炸!」 最后沈皙栀一手好牌输的一塌煳涂。齐拈会记牌,沈卿译也会算牌,这两人相当于行走的记牌器。沈皙栀输给齐拈将近三万元,而梁姗也输了两千块钱。 沈皙栀给钱的时候给的相当不情愿,苦巴巴说:「齐拈,这可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齐拈一边收了她的钱,一边抬眸问沈卿译:「你呢?什么时候给我?」 一个下午就输了沈卿译两千块钱,梁姗觉得自己相当之败家。要知道,她当收银员一个月也才挣两千。 「齐花花,斗地主多没意思,打麻将吧。」沈卿译取下左手手腕上带着的那块银制手錶,扔给齐拈:「来不来?」 「行,叫上祁晋乔纵他们一块儿。」齐拈接到那块表,拿在手里看了会儿,忽然眼睛放光,「卧槽沈卿译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了!」 沈皙栀闻言也去看那块手錶。 z家上个月新出的手錶,售价八万多。 沈皙栀想,她哥肯定是心情很好,不然怎么会随手就给齐拈这么贵的手錶。想着,沈皙栀瞥了眼梁姗。她很少见到堂哥这幅样子。沈卿译向来都是苦大仇深的,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然而现在的堂哥,穿浅灰偏白色的衬衣,黏在梁姗旁边,像个大男生。 沈皙栀说:「叫他们干什么,我们几个打不就行了。」她下巴一扬,挑衅沖齐拈道:「扑克牌我玩不过你,麻将你总不可能赢我了吧?」 梁姗打麻将就是个渣崽,她刚想推辞说不打了,沈卿译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哑:「我带你赢回来。」 你怎么带我赢回来啊?你还能给我过牌吗?梁姗眼睛眨了下,很是疑惑。 四个人围成一桌打麻将,梁姗在沈卿译下家。她对麻将不太熟,打起来磕磕绊绊,时常摸不清胡了碰了什么的区别。沈卿译倒是赢了个大满贯,打了九局牌,他一个人赢了九局。 其他三人从头输到尾。 齐拈玩扑克牌多一些,麻将玩的少,得了那块表,输也输得心甘情愿。离开时齐拈把玩着那块手錶,心满意足:「译哥,下次还来你家玩啊。」顿了下,望向不怎么跟他说话的梁姗,歪头一笑:「嫂子也一起呀。」 梁姗看过他许多个视频,视频里的齐拈笑起来带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淡,此刻却笑得温暖又真实。 目睹沈卿译赢了九局的梁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沈卿译真的好聪明啊! 散牌的时候沈卿译把赢来的抵押品都给了梁姗,语气很淡:「喏,战利品。」 梁小猫终于捨得从沙发上爬下来,一步一颤的行到梁姗脚边,爪子扒拉着她拖鞋上的毛毛球:「喵~」 梁姗记得她一共输了沈卿译一万八千块,此刻收他的「战利品」,梁姗很不好意思,她弯腰抱起梁小猫,「那个,我给你写个借条吧。」 「为什么?」沈卿译不明白:「写借条干什么?」 「等我有钱了,就把欠你的钱还给你。」梁姗说。 沈卿译一笑,似乎被逗乐了:「不用还。就是几局牌而已。」 梁姗说:「要的要的,欠钱了还是要还的。」 沈卿译无奈,看着梁姗跑去拿了一张纸,趴在桌上,低头认认真真的写借条。他心里柔软,把梁小猫拎起来,打趣:「梁小猫,你看看你姐姐,傻不傻?」 她不知道,她自己就是无价珍宝。 梁姗签了字,又叫沈卿译签,听到沈卿译说梁小猫的话,她反驳:「梁小猫是我女儿,她应该喊我妈妈。」 他垂眸在纸上籤着名字,闻言好笑。 在得知这只猫叫梁小猫时沈卿译就很想笑,忍着一直没问出自己心里的问题,此刻终于问:「三三,你以后养一条狗,是不是要叫梁小狗?」 第71章 亲亲 「姐姐, 订周六上午的票行不行?」那头小姑娘的声线轻柔,在晨光中听来格外令人舒心,「我们这边去沥市要一个小时,我刚好可以去接你。」 「可以, 不过不用你买票啦。」梁姗很不好意思, 陈窈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她哪好意思花人家的钱。 「没事,姐姐来我这边玩,我就是东道主, 给你买票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朋友……姐姐愿意来陪我,我就很高兴了。」陈窈说:「那我们就约好了, 你把身份.证号发给我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梁姗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很生疏了。大不了到时候给陈窈带礼物好了。 「嗯。」 和陈窈约好后, 梁姗揣着暖手袋出了房间门。她半靠在横栏上往下瞧, 正好看见一楼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沈卿译。 他今天不上班, 穿了件灰色的毛衣, 鼻樑上架了副无框眼镜,靠在靠枕上, 翘了二郎腿, 腿上还搁着一本书。正低头看书, 修长手指恰好翻过一页书。 模样静谧温和,周遭似乎都氤氲着浅浅书香。 梁姗手肘撑着脑袋, 喊他:「沈卿译。」 沈卿译没抬头,垂眸认真看书,慵懒的应了句:「嗯?」 「我后天去陈窈家玩。」梁姗说, 「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去哪儿?」沈卿译蹙眉抬眸,眼眸在镜片下,更为幽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陈窈家啊。就是京市。」梁姗掰了掰手指头:「可能要去十天半个月吧。」她又问:「你看的什么书?」 他不回答,单手把书合上了。抿唇不语,眸光静静落在她身上,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梁姗跑下楼,一级一级下台阶,停在他面前,歪了歪头:「你看着我干嘛?」 清晨的阳光落在姑娘瓷白的脸上,她黑色长髮披散下来,发梢微卷,落在白色毛衣上,漂亮的杏仁眼微弯。是他梦中的模样。 可她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就离开,不是询问他,只是告知他一个结果。 沈卿译指腹摩挲着书皮,在她懵懂的目光下,淡声说:「不许去。」 「嗯?」梁姗眨了下眼,不明白:「为什么啊?」 沈卿译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面色自然道:「天太冷了。」顿了下:「不宜出行。」 这是什么鬼扯的理由? 「可是我都跟陈窈说好了。」梁姗撇撇嘴,在沙发边坐下,「而且我在家里好无聊……」 勐然之间,从一个需要每天早起上学的高中生,变成二十六岁无所事事的女人,梁姗很不能适应。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沈卿译养成猪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打游戏。 这种不需要努力,就能有吃有喝的日子,曾是她的梦想。可等这个梦想实现了之后,她才意识到—— 「我想出去玩儿,我还想去找一份工作,随便做点什么都好。每天在家里陪着你真的太无聊了。」梁姗认真的说。 她说陪着他无聊。 沈卿译单手推了下眼镜,眸中有很浅的无奈。 他知道他很无聊,不是个多有趣的人,不能给梁姗带来什么乐趣。再加上现在梁姗未必有多喜欢他,自然很快就会厌烦。 这种厌烦,会彻底消磨掉她对他为数不多的感情。 然而梁姗也很天真。记忆停留在十六岁的小姑娘,没经歷过什么挫折,并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险恶。 沈卿译放下交叠在一起的腿,书随手搁沙发上,他伸出一只手,对她说:「过来。」 小姑娘乖乖过来了。 沈卿译手臂揽了她腰,微一用力,便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梁姗轻轻睁大了眼。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侵袭过来,她腰靠着他手臂,有点硌人。她稍一垂眸,沈卿译的脸近在咫尺,因她的唿吸,镜片上沾染了薄薄的雾气。 他抬手取下了眼镜。 大约是不适应视线的忽然转变,沈卿译眼睛眨了几下,黑睫像小羽毛似的刷呀刷。 梁姗咽了咽口水。 他一个男孩子,眼睫毛怎么那么长呀? 男人粗粝的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哑的嗓音:「十天半个月?」 梁姗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问什么,她乖乖点头,解释说:「陈窈一个人在家,没人陪,很孤单,我想陪她住一段时间。」 沈卿译说:「我也孤单。」 她眨眼,眼眸黑白分明。无声问,你也会孤单吗?不是有这么多人陪你吗? 她眼中的疑问太明显,沈卿译不太自然的轻咳一声,声线平静:「他们都不是你。」 梁姗看见他耳垂染上一点绯红。 这算是情话吗? 她伸手去碰沈卿译的耳垂,听到男人说:「别去了,陪陪我吧。我带你去出玩儿。」 「不行哦。我已经陪你很久了。」梁姗捏住了他的耳垂,有点冰冰的,她环住沈卿译脖子,「今年过年可以陪你呀。」 沈卿译蹙眉不语,眼睫垂下去,眉间压着一丝躁。 好像生气了。 梁姗低头,额头抵了一下他额头,眼眸明亮:「哥哥,你生气了吗?」 「没有。」沈卿译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指尖微颤。 梁姗能够明白他的心情。这个人一腔孤勇的爱了她十年,十年间爱而不得。这种感情,早已不能用正常的爱情来衡量。之前沈卿译给她提出了几个要求,其中一个就是不能拒绝他。 他大概很怕这件事。 「我最多就去半个月就回来了。」她轻柔说,「半个月很快的。」 「不许去。」沈卿译冷淡说。 「你捨不得我吗?」她懵懂,嘟囔说:「可你再捨不得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啊。再说我就是去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了。」 她改为戳他额头,不满道:「你这个人真是叫人生气。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我都说了我无聊,你每天要工作,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陪着你的。」 她不懂。只觉得沈卿译占有欲作祟,连自由都不肯给她。 沈卿译抓住她那只作乱的小手,抬眸,乌黑的眼睛看着她:「别生气,我爱你。」 他明明都没哄她,可就这么一句话,梁姗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了。她白皙的脸颊鼓了鼓,勉为其难说:「好吧,那我不生气。」 沈卿译说:「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可以视频。每天都能视频。」梁姗偏头说。 他弯唇笑了一下,黑眸有光,忽然凑近,在她柔软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还想每天都亲亲你。」 梁姗脸颊慢慢涨红,她轻轻地碰了一下脸颊,娇声骂:「臭流氓。」 「三三,我们不一样。」他手指插.进她发间,和缓的声音:「可能在你看来,就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以前的哥哥喜欢你。你和他在一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喜欢,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他停顿了一下,抿唇:「你可能没那么喜欢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梁姗捂着半张脸反驳,小声道:「才不是,我可喜欢你了。」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沈卿译。 她一辈子也就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沈卿译沉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对他来说,她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想念,是无数次想抛下尊严跪着求她回头,是每分每秒焦灼着心脏的爱与恨。 他心情忽然低落,梁姗察觉到,双手捧住他脸,问:「哥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感情不对等?」 沈卿译神色有些悲凉,轻声反问:「不是吗?」 他不懂得如何去讨梁姗欢心,却每分每秒更加爱她。 「可是……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梁姗鼓着脸颊,严肃说:「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以后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沈卿译揉了揉她的头髮,脸色如冰雪初霁,「嗯。」 梁姗一头扎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肋骨上方的位置,「那我早点回来嘛。我就是很想去京市玩一玩,你在家里等我嘛。」她抬眸,杏仁眼湿漉漉:「哥哥,好不好呀?」 沈卿译喉结微动,声线低哑:「好。」 他捏着怀中人的小巧下巴,盯着她殷红的唇,眸色晦暗。 梁姗眨了下眼,仰起脸,问:「哥哥,你想亲我吗?」 「嗯。」男人下颚线条绷紧,喉结突出,眼眸里染上情.欲的色彩。 梁姗闭上眼睛,神色乖巧,她环紧沈卿译脖子,「那你亲。」 话音未落,他低头,攫住她嘴唇。 - 陈窈很快买好了票,周六早上九点半的航班。 周五下午沈卿译下班很早,他回来时梁姗正在游戏室玩游戏。闯关小游戏,屏幕上的小人一直死,梁姗一次又一次的花钱復活,然后再死。 沈卿译倚在门边,静静看着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攥紧了口袋里的小盒子。 游戏室採光很好,此刻窗帘大开,大片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房间、地板上,铺就成满眼的淡金色。 梁姗盘腿坐在坐垫上,背靠着沙发沿,手里操纵着游戏柄,小脸绷得紧紧的,认认真真的对待着游戏。 然而,小人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死掉。 这么多年了,沈卿译难得有些紧张。他理了理衬衣领口,又将袖口往上卷了几圈。漫不经心的想,其实,梁姗这个年纪,也不一定会想结婚。女孩子都不想被一纸婚姻束缚住。 可她说过,会越来越喜欢他。 也许,梁姗会愿意嫁给他。 他卑劣的想,等生米煮成熟饭,梁姗就算记起了所有,也不得不一辈子被困在他身边。 沈卿译抬脚走了进去。 梁姗听见脚步声,有些迟缓的抬头,然后杏眸像是被点亮:「沈卿译!」 他微微笑了下,温柔应:「三三。」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正好,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快帮……」 「帮」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蹦不出来了。 沈卿译单膝跪在地上,与她平视。 他今天看起来和往常不一样,衬衣更干净了些,下巴上的鬍子也修理的整洁,头髮似乎也理过了。梁姗本想夸他,可他单膝跪地,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姿势,由沈卿译来做,几乎是毋庸置疑地表明,他要求婚了。 很久之前,沈卿译就说过,我们结婚吧。那时她慌慌张张,只觉得喘不过来气。她害怕一辈子都和这个人绑在一起。 沈卿译唇边笑意未变,从手中打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 她认出是之前沈卿译花大价钱买的那颗粉钻,经人雕琢,做成了钻戒。 他说:「三三,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能恢復记忆了! 第72章 宝贝 嫁人对于梁姗而言, 是一件太过于遥远的事情。年幼时父母感情不好,再后来爸妈离婚,梁姗没有体会过一个完整家庭的温暖。 别人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容易有性格缺陷, 内向自卑或抑郁冷漠。她却自在快活, 热爱这个世界。 可她一直都渴望能有一个家。一个充满爱、家人之间彼此关怀、没有争吵的家。她知道, 沈卿译给不了她一个这样的家。 他这样的一个人,性格阴暗,过于偏执, 脾气也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梁姗松开游戏手柄,右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微微仰起头, 沉默的看着眼前人。 她十二岁认识沈卿译, 这年她二十六岁。 而今沈卿译跪在地上, 向她求婚。她心里更多的是不情愿。 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沈卿译对她很好, 大多数时候也乐意宠着她。她也喜欢他, 他们之间, 谈恋爱可以,可结婚, 就似乎差了那么点意思。 不是感情不够, 而是不合适。 她太懦弱, 平时和人相处,连争吵都是尽量避免。沈卿译却太强势了, 他占有欲旺盛、掌控欲十足,他还是个少年时就锋芒毕露,像一头带着尖角的小兽, 如今更甚。 梁姗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枚戒指,拿起来。 沈卿译紧抿的唇一点一点松开,有那么一瞬间,心高高悬起,连唿吸都停了。 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镶嵌的粉钻,她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戒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沈卿译,一定要……结婚吗?」梁姗问,声音轻的像呓语,好似风一吹就散了:「不结婚可不可以?」 沈卿译神色沉下来,嗓音硬邦邦的,几乎是在呵斥她:「不可以。」 梁姗歪了歪头,杏眸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沈卿译并没有给她第二个选择,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唔。」她松开手指,任由那枚戒指落到地板上,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响。 沈卿译目光咬死她的脸,额上青筋跳了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节捏的嘎吱响。连唿吸也粗重了几分。 以为他要打她,梁姗脖子往领口缩了缩,肩膀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她心想,沈卿译这脾气果然差劲,求婚被拒就要揍她,太吓人了。 然而下一刻,他弯腰捡起了那枚躺在地上的戒指,不知道为什么,他手指发着颤,捡了好几次都没捡起来。 梁姗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把戒指拿起来,递给他。 沈卿译两根手指接了,她立马又缩回去,这次还把外套领口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 沈卿译手一松,那戒指再次掉下去了。 这戒指很贵,虽说钻石坚硬,可这么摔也太不珍惜了。梁姗犹豫要不要再去帮他捡起来。 没等她帮忙,沈卿译就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他声音冷淡、克制,近乎冷漠的说:「你不想嫁给我。」 梁姗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你想嫁给谁?」他问,声线喑哑带涩,目光却紧紧胶着在她身上:「李墨启?祁晋?齐拈?还是乔纵?」 这又关别人什么事? 梁姗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他站起来,单手插兜,低眸,居高临下的俯视,下颚线条锋利到近乎刻薄:「哦,我知道了,你喜欢邵季舒。」 梁姗:「???」 她没有要抢陈窈男朋友的意思啊! 梁姗连忙打断他:「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沈卿译轻轻笑了一下,左脚微微抬起,覆在那枚钻戒上,「呵。」 梁姗视线落到他脚上。 「我犯贱。」他说。 那只脚也随之挪开,没踩下去。 他最后看了眼梁姗,带着鼻音,眼底泛血丝,问:「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说出来我改行不行?! 梁姗注意到他衬衣扣子扣到最上一颗,连袖口都卷的整齐。她抬眸,对上沈卿译发红的眼睛,然后移开视线,说:「你太容易生气了。」顿了一下,「总是要我哄。我觉得很累。」 沈卿译被她气笑了:「你什么时候哄过我?」 把拉到最上的拉链拉下来一点,露出整张脸,梁姗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沈卿译,「你现在就在生气。」 沈卿译哑然。 「我现在,就在哄你。」梁姗反手指了指自己。 沈卿译怔了一下。 「你总是吼我,沖我发火,有时候还想弄死我。」梁姗委屈抿唇,越想越觉得沈卿译糟糕:「你脾气差,架子大,这不许那不许,我跟你在一起,总是要包容你、忍让你。」 她伸出几根手指掰扯,生气极了:「你做饭难吃,比毒药都难吃,你还要逼我吃。你扫地扫不干净,地上总有头髮丝。你洗衣服,连个笔芯印子都洗不干净,还不让我自己洗。你没有礼貌,我帮你拿东西你也不说谢谢。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比你懂事。」 她说的,都是之前在井原市时候的事情。 沈卿译张了张嘴:「我有那么……」 「你一点都不尊重我!」她手指点点自己的嘴角,大声说:「你每次都咬我,都被你咬破皮了!都说了是亲一下,为什么你用牙齿咬?!」 「我……三……」沈卿译脖子爬上羞耻的红晕。 「你有哪里不好?你全身上下都不好!」说出口,郁气纾解,梁姗心情都好了许多,她回想了一下沈卿译刚才说的话,一个一个的对比:「李墨启会做饭,他做的螺蛳粉最好吃。祁晋有礼貌,还会写诗。齐拈年轻有活力,还会变魔术哄小姑娘开心。乔纵长得好看性格好。邵季舒耙耳朵,最听陈窈话。」 她看了眼沈卿译,摇摇头,郁闷的嘆气:「你这个无聊的老男人,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燃,除了吼我什么都不会。我怎么就眼瞎了喜欢了你。」 沈卿译无奈:「我也没有这么差……」 梁姗抬眸瞪他。 沈卿译一时也不知该哭该笑,原来他在梁姗心里,这么差劲的吗? 一番话听来,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梁姗的仇人,故意来折磨她的了。 沈卿译再次蹲在她身前,「那我都改,你觉得不好的地方,我全都改了,行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以前话多,别人不理我我就非要上去撩,我妈说了我好多次,我每次都保证要改。可是你看,我改了吗?」即使是现在,沈卿译不理她,她还是会心痒痒的上去撩。 梁姗说:「一个人想要改变,是很难的。」 沈卿译眉眼温柔看着她。 「你这么多年了,菸瘾不也没戒掉吗。」梁姗撇撇嘴,将手放在膝盖上:「吼我欺负我沖我发脾气,是你的习惯,你改不掉的。我不要和你结婚。你也不要想骗我,我知道,你以后也不会对我好的,我要是惹你生气了,你还是会把我关起来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沈卿译宠溺笑了笑:「三三,我只是想对你好。」 他说:「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我做的饭,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我家务做不好。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了。至于,这个……」他指腹摩挲了下她嘴角,「抱歉,情难自禁。」 梁姗乜他一眼,嘟囔:「臭流氓总是很会给自己找藉口。」 「我没想过要你不开心的。」沈卿译指骨蹭了蹭她脸颊,柔声说:「我以后都不吼你,我把烟戒了,你信我,我都改,真的。」 听到男人说要把烟戒了,梁姗不太相信,她狐疑问:「戒得掉吗?」 抽菸对于沈卿译来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事。他从十六岁起就烟不离身了,菸瘾深重,称得上是老烟枪。 梁姗不懂事的时候天天念,说迟早抽死你。沈卿译听了只是笑,却从没保证戒菸。 「戒得掉。」沈卿译说:「你以前每次抢我烟,我什么时候抢回去了?你叫我不抽,我就没抽了。」 「什么叫我叫你不抽,你就不抽了?你又不听我话。」 「我听的。」他拉住她右手,从地上捡起那枚戒指,低眸给她戴上,「我也耙耳朵。」 那枚戒指大小正合适,从指尖一路推进指根,他指腹停在她无名指指根处,轻声说:「宝贝,结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有点写不下去了我好心酸我都没被男人喊过宝贝…… 单身狗作者我有点柠檬,等我调整下心态,太酸了太酸了…… 下章恢復记忆吧,下章应该就是今天晚上吧!(也没多久了) 第73章 开心 梁姗脸红红的点点头:「好。」 如果沈卿译真能改, 那他们还是很合适的。她想像不出来,自己还能像喜欢沈卿译这样,去喜欢其他人了。也再没有另外一个男人,能这样爱她十年了。 「结婚的时候, 送你个更漂亮的戒指。」沈卿译执起她的手, 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什么时候结婚呢?」梁姗咬了下唇, 心里羞赧,眼睛都水汪汪的:「我户口本和身份证都不在。这样也能结婚吗?」 沈卿译的心踏踏实实的落在地上,他亲亲梁姗眼角, 忍不住揉乱她头髮,「都在,下个月去领证, 然后办婚礼, 好不好?」 太着急了吧? 可对上沈卿译炽热的眼眸, 梁姗又觉得, 或许沈卿译还觉得太慢了。 「以后别叫哥哥了, 嗯?」 梁姗好奇:「那叫什么呢?」 沈卿译坐到她身边, 拿起那个被她扔一边的游戏手柄, 手指按上操作键,垂眸, 嗓音很低:「你可以, 叫我老公。」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 屏幕中,梁姗刚復活的小人, 再次死了。 沈卿译捏紧操作柄,放轻了唿吸,一字一句说:「本来也不是你哥哥。」 然后游戏手柄被他捏断了。 沈卿译:「……」 梁姗终于察觉到男人的紧张, 她生疏又奇怪,沈卿译也会有这种紧张的情绪吗?沈卿译面对她的时候,会不会和她一样,也会心跳的很快,有时候还会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想到此,梁姗忍不住偷偷瞥他,又有点雀跃的弯下身,将耳朵贴到他心口。 砰、砰、砰。 一下一下的,剧烈有力的跳动,震动她耳膜。 这个发现让她原本羞涩的情绪陡然消散,沈卿译心跳的比她快,肯定比她还紧张! 既然沈卿译比她还紧张,那她还紧张什么啊! 梁姗刚想抬头,后脑勺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沈卿译低沉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带了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干什么呢?」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可或许是沈卿译身份转变了,梁姗从中听出了一种纵容。 她手指悄悄地,解开了卡在喉结下方的那颗衬衣扣子。 沈卿译的手一僵,不可避免的,起了些别的心思。 他垂眸,正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眸。 梁姗笑的狡黠,细白的手指捏着衬衣扣子,因为之前嘴角被咬破了皮,还有结了痂的细小伤口。他听见她说:「我在听老公的心。」 沈卿译脑海中的某根弦像是忽然断了,那声甜蜜蜜的「老公」喊得他心口又甜又涩。想到这十年来的种种,眼睛眨了下,眼睫上沾了些水珠,他喉咙发紧,略有些哽咽的问:「那听到什么了?」 她抬起手,擦了擦沈卿译的眼角,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沈卿译这些年来,心里想必很难受。 「我听到老公的心说,」梁姗环住他劲瘦的腰,一根手指戳在他心口,轻轻点了点,夸张的说:「要和三三结婚啦,我开心的要蹦出来啦!」 沈卿译失笑,点了点她脑门,「瞎说。」 「你难道不开心?」梁姗扬起下巴,鼓着半边脸颊问。 「开心。」能娶到心爱的姑娘,谁不开心? 梁姗笑,改为环住他脖子,沈卿译揽住她背,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近。 想到沈卿译之前接吻的时候会咬她,这次梁姗提前说:「我要亲你了,你等下不要咬我。」 毕竟他咬人真的很疼。 沈卿译沉吟。 没等来回答,梁姗很不满,她兇巴巴的警告他:「你要是再咬我,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沈卿译眼睛里有细微的笑意。仿佛在笑她,说那这还真是好严厉的惩罚啊。 看了一眼男人薄薄的唇,梁姗给自己打了会儿气,鼓起勇气主动亲上去。 她没闭眼,却看见在她凑上去的那一瞬间,沈卿译乖乖把眼睛闭上了。他眼眸阖着的时候,看着毫无攻击性,像个脾气温和的清贵公子。梁姗唇角往上翘了翘,张嘴咬他唇。 她有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然而咬人时却很尖锐。牙齿磕进唇肉里的时候,沈卿译错愕的睁开眼,手搭上了她肩。 梁姗察觉到,退开一些,「你干嘛?」 「不是说不咬人的吗?」他皱眉,舔了下嘴唇上被咬的位置。 「这叫以牙还牙!」 她气鼓鼓的再次咬上去,威胁道:「知道疼了吧?你再咬我试试?」 然而当嘴唇再次被咬的时候,梁姗听到沈卿译含煳不清的声音。 「不疼。」 「爽。」 「……」 - 梁姗印象中,自己还没有来过京市,这也是她第一次坐飞机。 飞机抵达机场时,她一眼就看见了来接机的陈窈。时值隆冬,陈窈也和她一样裹得厚厚的,还戴了一顶橙色的帽子,站在出口处沖她招手。 拉着行李箱,梁姗也同样沖她招手。 她其实挺兴奋,好奇的看着周围。陈窈过来帮她拿了手上的包,给了她一个拥抱:「姐姐,好久不见呀!」 梁姗也抱住她,说出自己的打算:「我这次来呆一个星期,你上课的时候我自己玩儿,不打扰你。」 陈窈叫了车,司机帮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两人一块坐上后座。 小姑娘亲昵的挽住了梁姗的胳膊,「姐姐,你想去哪里玩儿?」她拿出手机,放大地图:「这个商场我还没去过,还有这家店……」 一直到了陈窈家小区门口,小姑娘还没说完。 拿出行李箱的时候,陈窈一眼注意到梁姗手上的戒指:「你怎么戴了戒指?!你要结婚了?!」 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梁姗「嗯」了一声,「大概过两个月会办婚礼……」 说来她也觉得玄幻。 可想到临别时,沈卿译依依不捨的抱着她说了好多话,梁姗又忍不住笑起来。 陈窈震惊:「这么快?!」 「也不快啊。」梁姗拉着行李箱,清清嗓子:「对了,你家是哪儿?」 话题被转移的很成功,陈窈拿卡刷开小区门,步入小区,走了几步远,梁姗才发觉这一片的繁华。道路平整开阔,没有特别高大的建筑,一座座独立的洋楼立在两旁。冬天,树木凋零,隐在虬枝交错间,有别墅若隐若现。 梁姗跟着陈窈走了许久,直到停在一座白色的别墅前,陈窈才说:「到啦。」 她家院子很大,草坪修的齐整,院子中间种了许多花草,不过无人打理,便渐渐凋零了。 陈窈给她准备的房间就在二楼,正对着阳光。她换了鞋,放好东西,听到陈窈问:「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们出去吃吗?」梁姗自己做的不好吃,陈窈还是个小姑娘,肯定也不太会做饭。 陈窈摇摇头,笑眯眯的:「我们去隔壁蹭饭呀。」 梁姗本想说不太好意思吧,然而陈窈已经拉着她出了门。 这一片地方寸土寸金,陈窈家面积也大,这套房子买下来估计都得要好几千万,甚至一个亿都不为过。 走在路上,她回头看了眼陈窈家的房子。打趣道:「窈窈你还是个富二代呀?」 「还好吧……姐姐,那个是沈卿译哥哥的房子。」陈窈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别墅,对她介绍道:「他有时候来这边办事,就会住在这里。」 梁姗看了一眼那座明显更大更气派的别墅,不太想让陈窈知道她已经开始想念沈卿译了,咳了咳:「哦。」 陈窈带她去的是隔壁。 家里的阿姨开了门,唤了一声:「窈窈来了。」 那家男女主人都不在家,只有一个少年和小女孩儿在。少年在二楼画画,小女孩在他边上写作业,窗户开着,窗帘翻飞,静谧而美好。 陈窈介绍道:「言尧,粥粥,梁姗姐姐。」 皮肤黑黑的胖女娃抬起头,小胖手还捏着铅笔,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明亮:「梁姗姐姐。」 梁姗友好的笑:「小妹妹好呀。」 「粥粥,你在写作业呀?」 陈窈弯下腰,凑在粥粥身前,一眼就见到了一张数学卷子:「哇,考了六十三分呀,粥粥好聪明呀!」 粥粥低头。 梁姗注意到,那张卷子下面,还有一张三十七分的卷子。 陈窈说:「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言尧欺负你了?」 被唤作言尧的少年手里拿着画笔,不轻不重的在画纸上画着。然而他脸上却带了一张黑色的面具,露出的下巴张脸白皙如玉,眼神淡漠。 言尧嗤道:「谁欺负这傻子了?」 话音未落,坐在凳子上写作业的小女孩儿挺直背,把手里的铅笔朝言尧扔去,脆生脆气:「我下次会考一百分的!」 言尧瞥了眼她:「哦。」 粥粥从凳子上下去,小胖腿跑了几步,站在言尧跟前,仰头看他。 「滚开。」言尧淡淡说:「你挡住我光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粥粥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嘟嘴:「你不跟我玩。」 言尧看智障一样的看她:「所以?」 「我也不跟你玩了。」粥粥踹了一脚他的鞋:「没人跟你玩!你这个大坏蛋!」 然而小女娃转回身,拿了作业本和试卷,哒哒的跑了。 小女娃跑了之后,少年骂了句:「蠢东西。」 梁姗听着,忽然觉得这语气,很像沈卿译每次说她蠢的时候。 「言尧,你够了啊。」陈窈扶额,语气无奈:「你这样,人家粥粥还肯跟你说话,真是奇蹟!」 言尧扔了笔:「不稀罕。」 陈窈耐着性子又做了一遍介绍,梁姗目光一直往少年面具上瞥,言尧见了,语气不善:「看什么看?」 「叫姐姐!没礼貌!」陈窈打了一下少年的头,直接伸手把他面具摘下来了,「老戴着个面具干嘛,长得又不丑。」 梁姗心想,何止是不丑,这少年简直是人间绝色。 眉眼清隽,唇色殷红,一双桃花眼盛开,说一句艷若桃李也不为过。 言尧不情不愿的喊了声:「梁姗姐姐。」 这声姐姐叫的梁姗十分受用。 她喜滋滋的应:「言尧好呀!」 在言尧家蹭了饭,下午梁姗和陈窈出去逛街。 新开的商场有点远,坐地铁要二十分钟,回来的时候梁姗有点饿,两人在街边随便找了一家店准备吃饭。 隔壁有一家专卖螺蛳粉的店。 梁姗路过那家店,忽而顿足,说:「窈窈,这家店是我开的。」 「啊?」 彼时傍晚,街边人头攒动,陈窈回头,「什么?」 梁姗抬眸,看了眼螺蛳粉的招牌,想起来:「这条路是不是叫春风路?」 「是啊。不对,姐姐,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过?」 「这是我开的第一家店。」 一直到回了家,两人都有些沉默。 梁姗是努力在回想,陈窈则是不知说什么好。以她和沈家的交情,理应站在沈卿译这边,可梁姗对她不差,两相比较,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帮谁。 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梁姗点开微博,去搜梁三三。 她最开始拍过几部戏,后来一直没接戏,只偶尔接几个综艺。梁姗起初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却记起来了,是因为她开了螺蛳粉店,专门卖螺蛳粉。因为生意越来越好,她还开了好几家分店,即使不拍戏也有钱赚,她自然不想再混娱乐圈了。 手机振动,是沈卿译的视频邀请。 梁姗点了接听,屏幕里出现一张清俊的脸,背景是她不熟悉的办公室,「三三,在干什么?」 「在想我的螺蛳粉店,赚了多少钱。」梁姗说,她又习惯性地喊哥哥:「哥哥,我今天路过了我开的店。我原来是很有钱啊。」 沈卿译没说话,屏幕里画面却抖了几下才稳。 梁姗说:「你很冷吗?多加一件衣服吧。」 「好。」沈卿译唇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嗫嚅许久:「你……还想起什么了?」 梁姗食指点点脸颊,想了一会儿:「还有李墨启追我了。」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办公桌上,沈卿译声线颤抖的问:「还有呢?」 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跟他分手? 「但是我记得,我不喜欢他。他说我们随时都能分手。」梁姗转了转眼眸,「还有……我哥哥……」 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喜欢她。 梁姗面色微变,抿了一下唇,越想,心里却越慌乱。 就像是要割捨掉什么东西,然而慌乱的同时,却有一种奇异的期待。割捨掉了一样东西,自然会得到另一样东西。 她勐然想到醒来时沈卿译说的话。 ——「姗姗爱我吗?」 还有得知她失忆时,沈卿译表情似遗憾却又好似惊喜。 她清醒意识到,二十六岁时的这个自己,是不爱沈卿译的。可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捏紧手机,对着屏幕对面的人说:「沈卿译,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他艰难的问出口。 二十六岁的梁姗不爱他,然而十六岁的梁姗却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她想,这大约就是爱了吧。 梁姗弯起唇,如此温柔的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粥粥考了三十七分。 言尧嫌弃粥粥笨,粥粥于是奋发图强,使出吃奶的劲儿考了六十三分。 第74章 两清了 午夜梦回时分, 沈卿译许多次梦见她。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梁姗对他很好,不同于很久之前两人之间,那种类似于兄妹的相处模式。梁姗会踮起脚亲他嘴唇, 会抱着他脖子说好喜欢你, 也会生气他某天和女生多说了几句话。 然而即使是在梦中, 梁姗也从没对他说—— 我爱你。 他曾经对梁姗说,自己这十年来过的生不如死。这并不是假话。他心知她这十年来过的很快活,没了他的纠缠, 以她的聪敏,走到哪里都会过得很好。 他也知道,他应该如梁姗所说, 不要再纠缠她、他们之间, 死生不復相见是最好。可她对他而言, 是一道过不去的坎。纵然梁姗厌他恨他, 可他爱她入骨。他学梁姗字迹, 收集许多梁姗或许会喜欢的东西, 一遍一遍的回忆从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有些人会成长, 比如梁姗,他爱的女子, 倔强又顽强的, 面对着命运带来的每一次挫折。然而有些人却永远被困于过去。沉湎于过去的美好、伤痛、刻进骨子里的爱与恨。 他卑劣低贱如往昔。 十年前他就不想放她走, 十年后他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放纵自己的心。 明知梁姗不喜欢他,他却仍勉强她。朱宏曾问他, 要是梁小姐想起来呢?他不敢去想这个可能。他但愿梁姗这辈子都别想起来才好,永远也别。 可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之后她说,她爱他。 沈卿译掩下心中狂喜, 本想问她,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否都不作数,以后他们重新开始。却又怕自己表现的太大惊小怪,惹梁姗厌烦。 他摸不准二十六岁的梁姗是个什么性格,她见过那么多风景,还有那么多追求者,想必已经不像十六岁时那样懵懂纯真。 「三三,明天你回来,我们去领证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又担心梁姗觉得自己过于幼稚,急不可耐的像个毛头小子,解释说:「后天就是元旦了,民政局会关门。」 掌心的屏幕里,梁姗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么……快?」 她果然拒绝了。沈卿译微抿了下唇,捏紧了手机,声音生硬:「那……那等你回来再说。」 他说完便要把视频挂了。 「哥哥。」梁姗喊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对我说?」 「什么?」沈卿译记不起来什么话没说了,难道她记起来一切之后,要他道歉吗?他垂下眼眸,拇指指腹擦过屏幕中梁姗的脸,态度良好的说:「对不起。」 十年前他答应过她绝不纠缠,然而十年后却没能遵守自己的承诺。他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认错:「就这一次,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梁姗只记起了之后的事情,对于和沈卿译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却没有印象,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很不自在的说:「我跟你说『我爱你』,就,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点什么……」她说完,脸颊在一瞬间充了血似的红。 沈卿译稍稍怔了一下。她听不明白他说的话吗?还是说,她并没有完全想起来?他心中的喜悦被冻结,一颗心如坠寒潭,在她又害羞又期待的目光下,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我也爱你。」 爱到宁愿死去,也不想失去你。 得了想要的回答,梁姗手指点上红色挂断键,中断了视频。她捏了捏眉心,抬眼,陈窈抱着一本资料书站在楼梯口。她笑笑:「窈窈,怎么了?」 「梁姗姐姐……」陈窈上前两步,欲言又止,「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梁姗转了下手机,轻声说:「我不知道。」 她这些日子,时不时的,脑海中会闪过许多片段,只是今天看见那家螺蛳粉店之后,闪过的片段特别多而已。她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想起来,比如妈妈是怎么死的,她背后的纹身又是怎么来的,还有沈卿译对她古怪的态度。 「不知道?」陈窈下意识追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梁姗闻言皱了下眉,陈窈对这件事也太过在意了,她敷衍道:「我不清楚。」 她错过陈窈上楼梯,没有拿手机,「我有点不舒服,想上去休息下,你也早点睡吧。」 陈窈低下头,有些难过的问:「姐姐,你想起来之后,还会和沈卿译哥哥在一起吗?」 「为什么这么问?」梁姗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困惑。她和沈卿译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呢?为什么提起这些的时候,不仅沈卿译,连陈窈都讳莫如深。 陈窈摇了摇头:「不为什么。」 她不说,梁姗也无法勉强。她略一颔首,转身上楼去了。拉开房间门,再反手关上,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她打了个反锁。一低眸,正好看见那枚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 唇角不由自主的弯起来。 洗澡时梁姗背对着站在镜子前,扭头看后背的纹身。那字迹很工整,和沈卿译现在写的字一点儿也不一样,倒很像他以前的字。 沈卿译对学习不大上心,成绩也不好,然而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这纹身还是沈卿译很久之前,在小区门口的纹身店打零工时…… 有许多记忆忽然涌入脑海,梁姗眼睫微颤,死死咬着唇。 明明浴室内氤氲着温暖的水汽,她却冷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肩膀微颤,连唇色也苍白。 她记起来了。 这纹身分明是…… - 落地窗外是成片的灯光,天空一片黑,无星也无月。 沈卿译支着下颌,看了会儿窗外,另一只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他略显凌乱的唿吸声。 「朱宏。」他唤了一声。 朱宏从外头进来,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恭敬问:「总裁,有什么事吗?」 沈卿译坐着转了个身,「你说——」 「什么?」朱宏很好奇,他老闆没在工作,反而更像是盯着窗外发呆。这难道是恋爱后遗症吗?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结果却发现他之前都在骗你,你会怎么办?」 朱宏睁圆了眼睛,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他.妈还是头一回沈爷找他谘询感情问题呢?!朱宏感到有些骄傲,他虽然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但还是对沈卿译倾囊相授:「那要看是什么程度的骗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我都会当没发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沈卿译沉默。他也不知道梁姗会不会觉得他骗她的事很严重,又或者是她根本不在乎。他沉吟:「也不是多严重,比方说,你曾经被他吓破了胆,见到他就会做噩梦。」 朱宏:? 沈卿译打了个比方,「就像一个胆子小小的人,看了一部很可怕的恐怖片,被吓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但是那个恐怖片很喜欢缠着那个人。」 胆子小小的人?有多小?朱宏上次被吓破胆,还是他走夜路被抢劫,抢匪伪装成鬼吓他,把他吓尿了裤子,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导致他至今都不敢亵.渎.鬼神,也不太敢一个人走夜路。 他思索道:「我觉得,如果是这种程度,我会换一个人来爱。」 「嗯?」沈卿译目光微寒,问:「这很严重吗?」 朱宏不理解他的脑迴路,他直言:「沈爷,这程度已经很严重了,看到她就做噩梦,那我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要是天天睡不好,迟早变成您这样子!说不准我还会精神衰竭,变成个短命鬼。」 「可是你爱他。」沈卿译一字一句说:「你爱他。」 「我不想死啊。」朱宏翻了个白眼,却陡然想起了梁姗。他顿时意识到,沈爷问的不会就是他和梁小姐吧?那这……他把人梁小姐吓破胆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这话说完,沈卿译不再问了。他若有所思的垂眸,过了一会儿,道:「你跟我去京市。」 「现在吗?」 「嗯。」 沈卿译拿了大衣,穿上,嘱咐还在总裁办外头加班的王蔷:「明天早上的事,你应付下。」 「是。」王蔷应了。 朱宏屁颠颠的跟上去,心想这都快十点了,还去京市干嘛?前头的沈卿译步履匆匆,一副非常着急的样子,朱宏吃力拔步地跟上去,「沈爷,您是不是和梁小姐吵架了?」 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可昨天半夜他才被沈爷一个电话给惊醒,接了电话,便听到沈卿译跟他说自己要结婚了。当时朱宏还想,恋爱果真使人降智,让他冷漠的老闆激动成这样儿。怎么今天就吵架了呢? 沈卿译觑他一眼,神色冰冷,「没有。」 朱宏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不期然又听见沈卿译说:「我们感情很好。」 说完这句,就没下句了。朱宏从中听出了一股炫耀的意思。 刚好赶上最后一班航班,然而票却售罄,朱宏好说歹说花三倍价格找人买了票,登机之后沈卿译就闭上眼睛养神,一句话也没和他说,活活把他当成了空气。 就这臭脾气,朱宏心想,梁姗能忍他一天都是奇蹟! 想完他又想到了沈老爷子之前叮嘱他,叫他看好梁姗,不许梁姗勾引沈爷。可……可他们都要结婚了! 他该怎么交代啊! 到京市时接近凌晨,坐车去陈窈家又花了点儿时间。迎着凌晨的冷风,沈卿译大步走进了小区,大衣衣摆被风吹的扬起。 即使什么都不说,然而从他肃然的神色中,朱宏还是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他察觉到沈卿译很紧张,像是要去面对什么死生大事一般。 二人停在陈窈家门口。 沈卿译给陈窈打了个电话,小姑娘还在熬夜学习,没睡,接了电话就过来开门,看着门口的两人,问:「沈卿译哥哥,朱宏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二人身后是茫茫夜色,沈卿译眉梢似乎还沾着凌晨的水汽。 「梁姗呢?」沈卿译问,语调波澜不惊。 「已经睡了。」陈窈将手插到睡衣兜里,好奇问:「你是来找梁姗姐姐的吗?」 她更想问的是,梁姗不是中午才过来的吗?你晚上找来干嘛?!粘人也不是这么粘的啊…… 沈卿译点了下头,迳自走进去,「她住哪间?我有话跟她说。」 陈窈想起这两人不久前才视频过,只觉一阵头疼,然而想到沈卿译这次进她家没徵得她同意,也明白大概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她带沈卿译上楼,「就这间。」 男人抬手欲敲门,指骨离房门没多远的时候,他停下,蹙眉问:「她真睡了?」 陈窈不解:「这么晚了肯定睡了啊。」 「没熬夜玩游戏?」沈卿译低声问,话音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陈窈有点囧,心想原来沈卿译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冷,「她手机放楼下了。」 沈卿译敲门的手垂了下去,神色不明,似紧张又似期待,压低了声音说:「那我等她醒了。」 「那要等到明天呢。」陈窈打了个哈欠,抓了抓头髮。 「已经明天了。」沈卿译笑了笑,指指楼下客厅,问:「陈窈,我能在下面呆一晚上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梁姗姐姐说。」 他指的是客厅沙发,陈窈信任他人品,说:「要不您就住客房吧?」 「不用。」 沈卿译下楼,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抬头对着二楼的陈窈说:「你去学习吧,不用管我。」 说是不用管他,陈窈还是切了点儿水果,但想到现在是冬天,她又倒了杯热茶。递水给沈卿译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没料到沈卿译的手指居然在颤抖。 陈窈的视线从男人的手指挪到他脸上,刚才在门口光线暗,上了楼她也没注意看,此刻才看见沈卿译紧绷的脸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他一向是从容的,淡然的,甚至接近于冷血的,以至于突然看到他这幅神情,陈窈惊讶的问:「沈卿译哥哥,你怎么了?」 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沈卿译握紧玻璃杯,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传到他掌心,他声音淡的像烟雾:「没什么。」 陈窈只好走了。 自家老闆都坐在沙发上,朱宏更不敢要求什么。他缩在沙发角落,眼角瞥见边儿上有一叠毯子,他拿了一床自己盖,另一床递给沈卿译,不知说什么,便道:「京市晚上温度低,哥,盖上吧。」 沈卿译接了,重重的嘆了口气。 这一夜比当年和梁姗约好要放她走时,还令人难熬。那时他心知梁姗不爱他,然而此刻却是心存了幻想的。 或许她念在这段时间的感情上,并不会对他那么绝情呢? 清晨五点多钟,天尚未亮,耳边响起轻缓的脚步声。沈卿译惊醒,抬眸,见到一步一步下楼的梁姗。 她似乎没睡好,面有倦容,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驼色小皮靴轻轻踩在楼梯上,面无表情的走下来。 茶几上亮着一盏小灯,梁姗见了他,神情也没什么变化,扫了一眼便越过他往外走。 「三三。」沈卿译喊了她一声,嗓音沙哑,不大好听,他坐起来,身上搭着的毛毯滑落下去,问:「你去哪儿?」 「不关你事。」梁姗转过身来,清亮的杏儿眼,眼眸微垂,神色清冷的看了他一眼,咬字很重:「沈先生。」 她叫他沈先生?! 昨天不是还叫老公的吗! 沈卿译掀开腿上的毯子,眸子里几乎满是戾气:「你叫我什么?!」 似乎她再敢那么叫上一声,他就要跟她拼命。 「你别发疯。」梁姗轻扯嘴角,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她又折回身来。 沈卿译眼眸微亮,却顾忌着她刚才的冷漠,只掩饰性的咳了一声,道:「我,我有事跟你说。」 「这个给你。」梁姗朝他伸出手,面容冷淡精緻,像一个不会哭笑的洋娃娃。 沈卿译心下一紧,他没去接,而是问:「什么东西?」 他不接就算了,梁姗松开手掌,那东西一下掉到地板上,速度太快,沈卿译没看清是什么,只听梁姗道:「两清了。」 「什么叫两清了?」 他低头,才看清梁姗刚才扔的,是昨天他亲手给她戴上的那枚戒指。却被这样扔在地上。顿时一阵窝火,抬眸怒道。 梁姗并不受他影响,她站在他面前,看他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朋友,冷静的近乎冷漠,道:「我不报.警,你以后也别来打扰我,这样,算两清了。」 沈卿译怔住,唇瓣嗫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伸手去拉梁姗的手,明白她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他近乎祈求道:「我……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 「沈先生,你很无聊。」梁姗看了一眼被他拉住的手,轻慢笑了一下,话里都是刺:「我并不想听你的解释,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第75章 变心了 她推开沈卿译的手, 眉头微微蹙起,仿佛碰到她的是什么脏东西似的:「请你自重。」 如同一夜之间从天堂坠落地狱,沈卿译尚且没能反应过来。她轻描淡写,一句沈先生, 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划的那样清楚, 沈卿译手里一空, 不由心慌:「三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他想被梁姗爱, 想让梁姗对他有那么一丝喜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避如蛇蝎的冷淡。 这些话他说不出口。用谎言编织成的爱,多卑微又多可笑。 她失忆的时候也没多喜欢他, 现在她想起来了, 可能更觉得他令人反感。 「我不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沈先生, 我之前这里出了点儿问题, 」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轻轻闭了下眼:「鬼迷心窍, 对你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也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向你道歉, 也请你当做, 在此之前从没见过我。」 她声音很好听, 年少时又甜又糯,骂人都像在撒娇, 长大后却偏清冷,像冬天山涧里清澈的水,又冷又淡。 沈卿译说:「你昨天答应我, 过几天我们就结……」 「可你也答应过我,」梁姗打断他,清凌凌的杏眼看着他,里头没什么感情色彩:「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朱宏被这声音吵醒,迷瞪着睁开眼,还没睡醒,就先被吓了一跳。那个性子软绵绵的梁小姐,变得又强势又冷淡,哪里还有之前那副水晶般易碎的模样? 「你!你不能这样。」沈卿译没什么底气,气势上就矮了一截,然而瞥见梁姗嘴角,立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你爱我,你昨天还咬我的,梁姗,做人说话算数,你不能反悔。」 女人清冷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微微的红晕,她目光中有短暂的迟疑,手指动了动,心中涌出一丝不忍。但想到眼前人的狠辣,她神色迅速冷下去:「我变心了,爱上别人了,说的要结婚的话也不作数。你也不用再拿那些话来堵我。」 原本苍白的脸色更为惨白,沈卿译眼圈有些微的泛红,咬牙问:「你变心了?你怎么能变心?!」 他像一个歇斯底里的质问妻子出轨的丈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梁姗转过身去,音色淡淡:「嗯,变心了。」 沈卿译欲.上前拽她,他不信她变心了,梁姗能说爱,那就是很喜欢。既然很喜欢他,都愿意跟他结婚,那她现在说的都是气话,她只是生气他骗她。人在气头上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他按捺住不安,祈求道:「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能撒气,我都不还手。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 「放开。」梁姗没回头,视线平视前方,「你再纠缠下去,我真报.警了。」 「你以为报.警有用?」沈卿译不放,语气强硬:「我不想让你走,你就走不了。」 他拉她进怀,双臂环住她,好脾气的哄道:「好三三,你说,你要怎么才能消气?我道歉,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跪下来,你别气了,好不好?」 梁姗被他的无耻气的身体都抖起来,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卿译到底有没有自尊的?她再次说:「放开!」 「还生气?那这样,你打我,」沈卿译罔若未闻,兀自去抓她的手,「你打我一……」 巴掌二字还没说出口,他对上了梁姗含泪的双眸。 眼睫还在颤,杏眸里的泪珠子要滚不滚的,可怜极了。连下唇都被牙齿咬的苍白。 他怔然。 「我求你。」梁姗说:「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求求你。」 她又求他。 沈卿译垂下双眸,抿紧唇,不肯答话。 梁姗用尽全力推开他,她杏眸圆睁,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少年,然而固执倔强一如当年。她已然没那么怕他,可仍有过不去的坎,见到他,还是会害怕。 「你要什么?沈卿译你到底要什么?你现在过的还不好吗,你有钱有权,谁敢小瞧你?你还抓着我不放做什么呢?」梁姗抬了抬下巴,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需要一个人作见证,看看以前那个被人轻视,人人都可以欺负的沈卿译,现在变成了大老闆,谁要是敢对你不敬,就讨不到好果子吃。那我看到了,你很棒,你真厉害。」 她鼓了鼓掌,露出一个虚伪的笑,「您现在是大人物了。」 沈卿译五指抓住脸,声音痛苦,压抑的从掌中传出来:「你明知道不是的。」 是不是重要吗?只要他能放过她,她说什么不行呢? 梁姗说:「我不知道。」 「三三……」沈卿译抬眸,发红的瞳仁从指缝中透出来,「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行不行?不结婚……不结婚也可以,你不喜欢见到我,我也可以少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可沈卿译此人心狠手辣,且贪得无厌。她不能答应他任何要求。 沈卿译才不是那种没了她就活不下去的人,他现在是在演戏。这十年没有她,沈卿译不也照样活的好好的吗?吃好喝好的,还长得人高马大,手臂上的肌肉她捏都捏不动。 梁姗这样告诉自己。 「我要回家了。」她撩了下耳侧的碎发,轻声说:「沈卿译,就这样吧,别再见面了,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 走到小区门口,天边泛起鱼肚白,道路两边的灯照亮前路。 梁姗这才松开齿关,右手捂住眼睛,无声的哭了起来。她没办法和沈卿译待在一起,一想到他,她就觉得害怕。然而却没想到,在忘记了那些事情之后,她竟然能心无旁骛的爱上这个人。 她爱的人,恰好是带给她十年阴影,畏之入骨的人。 过了快十分钟,她才擦了擦脸颊,冬日微风吹得脸颊刺骨的疼,她停在门卫室窗口,笑着对里面的人说:「您好,我手机没电了,能在这儿打个电话吗?」 门卫记得她是昨天跟着陈窈回来的人,看着也不像是坏人,把座机话筒给她:「可以。」 她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李墨启。 她对数字敏感,记得所有联繫人的手机号码。 李墨启接起电话时还在睡觉,见是不熟悉的号码,疑惑地问:「你好,你是谁?」 「李墨启,是我。」梁姗说:「你在哪儿?能来接我吗?」 李墨启一下子清醒:「姗姗?!是你!怎么是你!」许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李墨启咳了咳,但声线还在发抖:「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问了所有人,还找了你好久,别人都说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我担心死了,姗姗,我以为我要打一辈子光棍了,还好你回来了!」 梁姗没有耐心听他向自己表白,打断他,「你过来接一下我吧。」 她报上地址,随后站在小区门口等李墨启。 梁姗的钱包手机都在沈卿译那里,因为昨天坐飞机,她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不想用沈卿译的钱,她兜里分文没有,只好让李墨启来接她。 挂了电话。 李墨启换了衣服,又洗漱了一下,收拾得清爽之后,他下楼开车。心里却有些狐疑。梁姗报的地方他知道,那一片寸土寸金,住那儿的人都有钱。他知道他女朋友家里很穷,大学时候都要做兼职赚学费,怎么消失了三个月之后,却让他去那儿接她?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想起了梁姗经纪人的欲言又止。她经纪人说梁姗抱上金大腿了,别的话没多说。 李墨启家境不错,可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头上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註定继承不了家业。兄弟之间关系也紧张,他爸还搞出了好几个私,他为自保,也为了让老爸和大哥对他放下心,毕业之后没进家族的企业,而是选择成为一名编剧,兼职写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大部分时间,他都过着闲散公子哥的生活,然而真正的豪门公子哥嫌他家里情况复杂,都不大搭理他。 他女朋友梁姗,颜值高脑子好使,开了好几家螺蛳粉店,赚的盆丰钵满,失踪之前还和他说想做成全国连锁店。再联想一下樑姗一直对他冷淡,当初在一起也是他苦追了四年才抱得女神归的。 李墨启顿时皱眉,梁姗是不是真抱上金大腿了?今天是要跟他说分手的? 且不论住在那一片地方的人,他大多得罪不起,当初他也承诺过梁姗,如果要分手,绝不纠缠。 时间尚早,路上没堵车,梁姗在路边站了快四十分钟才等来人。可这边离李墨启住的地方,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她脚都麻了,可到底和李墨启也不亲,连抱怨的话也不好说一句。 要是沈卿译来这么晚,她肯定要发脾气的。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梁姗楞了一下,她没事儿想沈卿译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她要是沖沈卿译发脾气,沈卿译估计要弄死她。 李墨启率先下车,一下车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梁姗想也没想就推开他。 这一推,不仅李墨启呆住了,梁姗也有点缓不过来神。 虽然她并不喜欢李墨启,可李墨启追了她四年,一直以来对她都很殷勤,她室友也说李墨启性格很好,做男朋友很合适。梁姗一直努力履行做女朋友的义务,李墨启有时候要抱她,她忍了,要亲她,她也忍了,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人交往四年都没突破最后一层防线。 此刻李墨启要抱她,她心里很反感,于是伸手推了,可推了才更觉尴尬。 她和李墨启认识八年都没喜欢上人家,和沈卿译才不过相处了三个月的时间,就爱上他,甚至连结婚都答应了。她没来由觉得窘迫,不敢面对李墨启的视线。 「啊……」李墨启挠挠头,「那个,我送你回家?」 「谢谢。」梁姗低头说。 李墨启瞧着她漆黑髮间的耳垂,那耳垂白生生的,还透着点儿粉。 要命,分别三个月,他原本就很冷淡的女朋友,突然变成了禁慾系! 「不、不用谢。」李墨启尴尬的说,顺手帮梁姗拉开车门:「上车吧。」 话音落下,他更尴尬了。 梁姗在他拉开副驾驶座车门的时候,自己动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他漂亮的女朋友,眨着一双清凌的杏儿眼,略有些歉意的沖他微微笑了下。李墨启本来就被梁姗的外在吸引,此刻看到心都化了,主动地拉过她胳膊:「坐前面吧,姗姗,你跟我说说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二人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尾汽车尾气。 树丛后,朱宏看着地上那根被沈卿译折断的树枝,那树枝有他手臂粗,折下来费的劲儿不小。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沈……沈爷,我们回去?」 沈卿译依旧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小区门口,咬紧牙根,下颚轻颤。 朱宏不大敢出声,刚才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太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问沈卿译的问题成了真,梁小姐果然想起来了。 沈卿译有多怕这件事呢?怕到连他都不敢在沈卿译面前提起。生怕老闆发起火来,自己讨不到好。 他从沈卿译毕业起就跟在他身边了,深知自己这位老闆脾气有多差,脾气拧上来了谁都不放在眼里,还曾经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把赵家的小公子打的去了半条命。 可却也是难得见他这么伤心。 他浑身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就这么站在那儿,不言不笑,莫名让人感觉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吧,没有多少了,正文里没有回忆,回忆放在番外,因为突然跳回时间线,我觉得好突兀 第76章 楼下 「姗姗,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今天怎么让我来这儿接你?」李墨启关心的问:「是遇到什么人?还是卷进什么事儿了?」 按理来说应该也不是。要真得罪什么人,或者卷进什么事儿了,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走不出来呢? 他随即又想起上次出差见到的画面:「我上次见到的那个是不是你?」皱眉:「你怎么会和一个男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梁姗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难道说, 我遇到了一个惦记了我好多年的变.态, 又失忆了, 最后住在了变.态家,还顺带和他谈了一场恋爱? 混乱又离奇,谁会信? 她揉了揉眉心, 把车窗降下来一点,感受着凉风割着皮肤,繁杂的思绪才冷静了些, 一一回答:「之前王姐推荐我去试镜, 结束后李总点名让我陪他吃饭, 饭局上遇到了……」 想像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沈卿译, 她干脆含煳道:「遇到了一个人, 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李墨启刨根问底, 仿佛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 梁姗不欲多说, 简言:「一些小事。」 李墨启还想再问,梁姗却已经闭上眼, 偏清冷的语气:「我有点累了, 到了你叫我一下, 谢谢。」 李墨启的话便问不出口了。 他有什么立场去问呢?两人虽说是男女朋友,相处却更像不大熟悉的异性朋友。 再说, 谁家女朋友会对男朋友这么冷淡的?这三个月来他没有一天不担心梁姗,然而梁姗回来之后,却连去哪儿、遇到了些什么事儿都不肯跟他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姗姗, 那个,我妈前几天问我,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吃顿饭,让她见见。」李墨启余光去看梁姗,咽了口口水,抓着方向盘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吃顿饭?」 梁姗眼眸睁开,嘴巴微微张大,明显惊讶,偏头问:「你要带我回你家?见你妈妈?」 她语气十分诧异,李墨启分不清里头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惊吓多一些。 「嗯。」李墨启抿起唇,下颚往里收了收,一脸板正的看路况。 「可我觉得……我们好像没有到要去见家长的地步?」梁姗缓缓问出口,语气仍难掩无措:「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一阵急剎车,梁姗被惯性带的往前倾,又被安全带束缚着弹回去。 她有点愣,李墨启脾气温和,开车也是稳稳的。她抬眸看前面,果然到了她住的地方。可李墨启刚才的剎车,不太像紧急剎车,而像在沖她宣洩自己的不满。 她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李墨启,解下安全带,认真说:「李墨启,你很好,可我没想过要和你进一步,也没想过要去见你的家长。」 李墨启手握成拳,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梁姗,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哪里不公平呢?」梁姗不太懂,「你说。」 「我三个舍友都成家了,你舍友林七水,都打算要二胎了。」李墨启酸熘熘的:「可咱俩认识八年,交往四年,你失踪了三个月,连个具体的解释都不肯给我。」 成家?要二胎?这和她不想告诉李墨启,自己这段时间经歷了什么,有什么必然的联繫吗? 梁姗说:「可这跟公不公平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信任我。」李墨启快崩溃了,她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不想懂?「你一走就是三个月,杳无音信,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我怎么说也是你男朋友啊,我担心你,你给我报个平安有这么难吗?还有,交往这么久了,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进一步呢?」 梁姗推开车门,一条腿迈出去,脚踩在地上,下车。 「我们毕业的时候,你说以后会对我好,绝对不会对我发脾气,你求我给你一个机会。」梁姗转身,站在车窗外,语气毫无起伏:「我拒绝了。」 李墨启低下头。 「我不喜欢给别人莫须有的期待,可是你为我挡了一刀,我那时心软,觉得或许和你在一起也还行。可我也说过,我没想过结婚,也没想过要和谁组成家庭。」梁姗自嘲一笑,「后来七水告诉我,那天来抢劫的人就是你找来的,你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就为了挟恩图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墨启拔高声音。 「不记得了。谁记这种小事?」梁姗轻声说:「你本性不坏,对我也确实很好,我不大在意这件事。只是刚才忽然想起来了。原来一开始,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一个谎言。」 李墨启心里一紧,「姗姗?」 「我们分手吧,李墨启,祝你找到更好的女孩儿。」梁姗沖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李墨启坐在车上,满脑子都是梁姗那句「分手」。这太过难以置信,他一直觉得梁姗不可能和他分手。她身边没有其他的异性好友了,哪怕她没那么喜欢他,可最后他们还是会走进婚姻殿堂的。 - 小区门口的保安见到她,惊喜道:「梁小姐,拍戏回来了?」 梁姗摸了摸口袋,没找着门卡,「是呀,我门卡掉了,能先给我开下门吗?」 「好嘞。」保安开了门,梁姗友善笑了一下,他眼前顿时一亮,夸赞:「梁小姐越来越好看了。」 以前梁姗太瘦了,也不大爱笑,像一个做工精细却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如今稍微丰润了些,看起来仍是苗条纤细,气色也好了许多,这一笑,眉眼灵动,像仙女似的。 梁姗道了谢,走进小区。半路上碰到邻居家的周爷爷,招唿道:「小梁,回来了?」 他们都知道她是去拍戏了。 「周爷爷。」梁姗上前帮老人家拎菜,「您这么早就买菜回来了?」 周爷爷匀出两个小袋子给她拎,笑眯眯道:「不早了,都快八点了。咦?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这变化还真大。」 周爷爷眯着眼睛打量着梁姗,啧啧摇头:「看着年轻了,说你二十岁我都信!」 「您又打趣我呢。」梁姗一笑。 「我可没打趣你,不信等会儿回家问老婆子,铁定也说你年轻了。」说完,又纳闷:「这人哪还能越活越年轻呢?」 梁姗与这对夫妇都住在十楼,从电梯出来,周爷爷说:「这么早回来,吃饭了没?你周奶奶应该正在做饭,来一块儿吃?」 正说着话,对面的门打开,周奶奶拎着垃圾袋出来,抬眼一看,「哟,姗姗回来了!」垃圾袋被放门口,周奶奶迎出门,拉着梁姗胳膊:「吃饭没?来一块儿吃。」 梁姗推拒不过,只好笑着应了。 粥刚煮好,餐桌上放着周爷爷和周奶奶的份儿,因着梁姗来了,周奶奶又去厨房里盛了一碗,端在梁姗面前:「来尝尝奶奶煮的粥,你这些日子都在外面拍戏,肯定吃不好,看看是奶奶煮的粥好吃,还是你住的酒店里的粥好吃?」 勺子被塞进手里,梁姗忙道谢:「谢谢奶奶,当然是奶奶煮的粥好吃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周奶奶被她夸得笑个不停,然而笑意忽然一顿,盯着梁姗说:「姗姗,你整容了吗?怎么看起来年轻了这么多?还……还胖了。」 女演员最忌讳听到「胖」字,梁姗却还好。大概是因为从小没有过多在意外貌,故而坦然说:「没整容,就是……」 她想了一下,「剧组伙食太好了。」 「喵~」猫叫声在她脚边响起,梁姗动作微滞,低眸,见到了一只雪白的胖猫。 她放下勺子,弯下腰把自家三个月没见的小猫抱起来,放在腿上,撸了撸:「梁小猫,你怎么这么胖了!」 「哎哟,差点儿忘了,你的猫和狗还在这儿呢!」周爷爷想起来,对周奶奶道:「把那个梁……梁什么来着的?哦哦,梁胖狗抱出来,给小梁看看。」 周奶奶斜他一眼:「人家叫梁小狗!」说着就去抱狗。 梁小狗正在阳台趴着,懒洋洋没什么生气,可浑身都是肉,周奶奶抱起狗,说道:「姗姗,你家的猫和狗也太能吃了,瞧瞧,这才几天吶,就吃成这样了。」 梁姗抬眸,见到梁小狗的时候,额角抽搐了一下。 这胖狗!吃的比梁小猫还胖! 小狗也是雪白的,周奶奶把它照顾的很好,然而梁姗去抱它时,它却很抗拒。 梁姗单臂抱着梁小猫,问它:「梁小狗,你不喜欢妈妈了吗?」 梁小狗有气没力的甩了下尾巴,看了她一眼,扭开头,一脸傲娇。 「那——你不喜欢妈妈了,妈妈就带着姐姐回家了哦。」梁姗撸了撸梁小猫的脖子,「你看你姐姐多乖,妈妈等下带姐姐回家。」 梁小狗咆哮,并伸出前爪:「汪汪!」 周奶奶说:「这狗可通人性了,刚才也不知道在阳台上看到了什么,就汪汪叫个不停,叫了一会儿又不叫了,等我出门一看,原来是你回来了!敢情这狗啊,刚才在阳台那儿看见你和老周了!」 梁姗把自家的狗也抱起来,摸摸它头:「乖崽,妈妈回来了,不怕啊,等下就带你回家哈~」 吃了饭,梁姗要留下来帮周奶奶洗碗,周奶奶把她轰出厨房:「你这刚回来,家里肯定得收拾,先回去吧。」 梁小猫和梁小狗排排蹲在周奶奶家门口,仰着头望着自己的妈妈。 梁小猫:「喵~」 梁小狗:「汪汪!」 叫完,两只不知道吃了些什么饲料的才长成现在这样的胖猫和胖狗,齐刷刷的奔向梁姗,一个咬住她裤脚,把她往门边拉,一个沖她甩尾巴。 「那,周奶奶,我先回家了。」 「好嘞!」 周奶奶在厨房爽快的应。 房子是密码锁,梁姗输了密码,房门叮的一声开了。 扑面而来的一股灰尘气息,整个客厅暗沉沉的。 梁姗嘆口气,开始打扫卫生。 这房子是她在毕业第二年,用片酬全款买的,八十平,花了五百多万。她这几年在娱乐圈得罪了一些人,曾经一度被封杀到没有戏拍,甚至连综艺也没得上,后来学姐王雅澜替她周旋,才争取到一部现代剧女一的角色,原本这角色志在必得,可…… 被沈卿译搅黄了。 她如今虽然不靠接戏养活自己,可毕竟是科班出身,又怎么可能甘愿平凡。 梁姗把床单被套塞进洗衣机,拿了睡衣,才发觉还没买冬天的衣服,只能将就穿去年的。 洗完澡已经中午十一点多钟,看着被自己打扫的焕然一新的房间,梁姗满足的把自己摔到床上,决定先好好睡一觉,等会儿再去买生活用品。 还得买个新手机。 她睡前想。 昨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她这一觉睡得有些久了,醒来时傍晚。 梁小猫和梁小狗饿的在凿门,梁姗脱下睡衣,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米色大衣,又选了一条黑色短裙,配上打底裤。镜子里的人看着果真年轻了许多,外貌变化倒不大,只是眼睛里多了些神采,更鲜活了些。 她目光挪到长长了的头髮上,这几个月没剪头髮,已长髮及腰。 随意挽了个髻,掐了把嫩的出水的脸,嘆道,难道谈个恋爱还真能把人谈年轻不成? 给梁小猫和梁小狗餵了食,又教育他们不许打架,否则下顿没有饭吃之后,梁姗出了门。 去银行取了钱,梁姗先到手机店买新手机,办了电话卡,顺带把之前用的手机号註销,梁姗站在营业厅门前,先给林七水打电话。 「谁啊?」林七水懒洋洋的问。 「七水,是我,姗姗。」 电话那端林七水先是沉默,接着噼头盖脸就是一句:「梁小姗你死哪儿去了?!」 梁姗把电话拿远了些,这才轻咳一声:「林小姐,注意言辞。」 「我可去你丫的,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啊?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了?王雅澜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你抱上金大腿了?啊?梁小姗同志,我建议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听着好友的关心,梁姗笑:「七水,我遇到沈卿译了。」 「沈卿译啊,这谁……啊!沈卿译啊!这个狗东西?!」林七水担心:「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没有,我很好。」梁姗说:「我打电话,主要是想问你一下,这几个月,我店里营业状况怎么样?还有,我听说,你准备要二胎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你店里还行,他们没偷懒。」林七水一本正经:「要屁二胎,谁要谁孙子。」 梁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说脏话呀,不然你家晏修又要批评你啦。我听李墨启说的。啊,对了,我和他分手了。」 没料到好友会忽然告知自己这个惊天消息,林七水震惊:「为什么要分手?!难道是因为沈卿译?」 「怎么可能。」梁姗边走边说:「他说想让我跟他回家见家长,我……」 「这不是挺好的吗?李墨启人还不错,而且他这人脑子挺清醒,对你又好,见家长你们之间的关系更稳定,有什么问题吗?」 「可我不喜欢他。」 「好吧……」感情勉强不了,林七水说:「那你现在在哪儿?」 「我回来了,过几天我们聚聚吧。」梁姗说:「我明天要去找一下医生。」她顿了顿,说:「七水,我前段时间,失忆了。」 「啊?怎么会这样儿?」林七水担忧:「那你……现在还好吗?我去找你?」 「我不知道,可能是受什么刺激了吧。大小姐,我累得要死,你让我休息两天吧,我现在这个状态,可没法见你。」梁姗哀声道:「流年不利,谁能想到我回趟老家就遇到这个冤家了呢。」 林七水打趣:「那你现在还怕他怕得要死吗?」 很久之久,宿舍四个人出去聚会,玩很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林七水当时问梁姗,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梁姗回答了一个人名,沈卿译。 林七水对他有所耳闻,再加上后来两人感情越来越好,梁姗便简要说了一下。 「怕啊,怎么不怕。」梁姗垂眸轻笑,道:「好了七水,我先挂了,还得去买点儿别的呢。」 找了家小店吃饭,又去超市买了一堆生活用品,梁姗拎着一个巨大的塑胶袋回家。 天色已黑,街灯亮起,连成一线。 门卫见她拎得辛苦,想帮忙,梁姗婉言谢绝,自己一个人提着袋子进小区。 然而在楼下的长椅上,却赫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件黑色大衣,同色长裤,翘腿坐在长椅上,手插兜,侧脸清冷锋利。他身后是两盏昏暗的路灯,打下不甚明亮的光,他额发垂下来,脸半明半暗,看不清神情,只觉孤寂异常。 梁姗挺直腰杆,抬头,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三三!」沈卿译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未挪开半寸,「我有话跟你说!」 梁姗不语,脚步也没停顿一下。 「是不是因为我骗了你,你伤心生气才这样?」他站起来,疾步走到她身前,质问:「不然你为什么要推开李墨启?」 男人比她高很多,他身高189,梁姗才165,仰头看他都有些费劲。 可她没打算看他,她别开眼,绕过沈卿译。塑胶袋哗啦作响。 「我帮你拎。」沈卿译再次拦住她,伸手去拎袋子,又说:「你生气怎么惩罚我都行,别离开我好不好?」 梁姗将塑胶袋缩到身后,抬起眼。 她微怔,又使劲儿眨了下眼,然而眼前看到的画面并未改变。 男人脸色是纸一样的苍白,眼底却布满了红血丝,他明明说着服软的话,然而下颚却咬的死紧,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梁姗说:「沈先生,你走吧,不要再过来了,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 第77章 初雪 她绕过他, 拾级而上,站在台阶之上,低头看着地面,「你这样纠缠不休, 真的很难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没有必要这样。」 她说完, 抬步走进去。 电梯停在十九楼,按了下行键,梁姗在门口静静等。 身后却又响起沈卿译阴魂不散的声音:「你跟我分手, 就是为了和李墨启在一起?」 梁姗头疼,只觉他太过固执,怎么讲道理都不肯听。 他一直纠缠她, 除了让她厌烦, 还能得到什么呢?沈卿译还是这个样子, 不懂得怎么去对人好, 也不懂得怎么去爱人。遇上喜欢的东西了, 只会闷头向前沖。 她不回答, 电梯红色数字逐渐减小, 最终变成「1」,门开, 她进去。 第一时间按下关门键, 沈卿译的胳膊却已经伸了进来, 原本合的只剩下一小条缝隙的门又开了。 梁姗眉心跳了一下,嘆了口气, 挪到角落。 沈卿译进电梯,指尖按下数字「10」。 他知道她家楼层。梁姗攥紧了手中的袋子,更觉疲惫。难道一定要撕破脸皮, 沈卿译才肯不再缠着她吗? 进电梯之后,沈卿译不再说话,梁姗更不会主动挑起话题。电梯不小,最多能坐八个人,可此刻梁姗却觉得空间逼仄,都快喘不过气来。 她盯着电梯壁,瞥见身后沈卿译,他目光仍落在她身上。垂在身侧的左手插.进大衣兜里,摸到了新买的手机,她想,如果沈卿译等下要打她或者对她不轨,她就报.警。 等等,电梯里有信号吗? ……好像是没有的。 她握紧手机,偷偷把手机壳取下来。如果他敢动手,她就拿手机砸他脑袋。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电梯终于平安到达十楼,梁姗快步走出去,仿佛身后有魔鬼索命。没有注意到,身后沈卿译的目光黯淡了一瞬。 她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那人手里提着保温盒,看到她时,眼睛里亮起了光:「姗姗,你回来了?」 然而看见梁姗身后跟着的男人,眉头紧紧地蹙起来:「你到底是谁?老跟着我女朋友干什么?」 沈卿译刚刚出了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他沉着眉眼,看李墨启的眼神满是敌意,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他个子比李墨启高,立在李墨启身前,竟有一种迫人的气场。 「你……干嘛?」李墨启不愿在梁姗面前丢脸,挺了挺胸,心里虽然发憷,却还是仰头说:「我告诉你,你这样算骚.扰知不知道?」 沈卿译嗤了一声,眉梢微挑,他垂眸,右手握成拳,左手大拇指一根一根的按在右手四指指根上,发出「咯吱」的声音,轻轻的声音:「滚。」 又来了。 看见这个动作,梁姗就知道这人要揍人了。 沈卿译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像小孩子极喜欢一个玩具,故而厌恶别人碰自己的玩具。 这两人都是一路货色。 李墨启骗她,沈卿译也骗她。 可……梁姗看了眼李墨启的小身板,又回想了一下沈卿译胳膊上的肌肉,得出一个结论——李墨启不扛揍。她无奈开口:「李墨启,你找我有事?」 「姗姗,我做了糖醋排骨,送来给你吃。」李墨启后退了一步,离沈卿译远了点儿,朝着梁姗晃了晃手上的保温盒:「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 都分手了还要给她送吃的? 「不用了,你回去吧。」梁姗冷淡的拒绝:「我现在不喜欢吃了。」 李墨启悔的简直想把早上的自己掐死,他挽回:「姗姗,我意识到了我的错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绝对不会再越过你的底线。」 「啊?」梁姗微微诧异,没料到李墨启这么能忍让,可她实在不喜欢他。再次望了眼李墨启,摇摇头:「对不起。」 「姗姗,我们这么交往多年了,我今天早上真的只是一时煳涂,我年纪不小了,想成家也是正常的,你如果还是不愿意,我可以等你的。」李墨启上前一步,眼里满是悔意。 梁姗忙摆手:「别……」 听了这么半天,沈卿译算是听明白了。虽不知道李墨启犯了什么错,可这并不能影响他心情愉悦,他乐意看到梁姗与别的男人划清界限。他唇角微勾,抬了抬脸,轻啧一声,懒洋洋道:「狗改不了吃屎,三三,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往后就有无数次,你原谅他这一次,往后他就会再犯。」 这语气阴阳怪气之极。 李墨启被气得瞪大了双眼,扭头:「我们之间的事,你插什么嘴?」 沈卿译双手抱臂,耸了耸肩,非常欠揍的语气,不屑道:「你又算什么玩意儿?不就是男朋友吗?我还是她未婚夫呢。」他说完,朝梁姗眨了下眼:「是吧,三三?」 男人尊严受到践踏,李墨启气的把保温盒往梁姗怀里一塞:「拿着。」又朝着沈卿译道:「可以啊兄弟,你这脸皮够厚的,就是不知道这么厚的脸皮,接不接得住我一拳!」 抱着那个沉甸甸的保温盒,梁姗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李墨启握拳沖向沈卿译,她才说:「李墨启,住手!」 可为时已晚,李墨启那一拳在半空中被沈卿译接住。 以拳对掌,李墨启的拳头被沈卿译握住了。 沈卿译眼中闪过淡淡的杀意,眯了眯眼睛,说:「你最好别对我出手。」 他最讨厌别人轻视他,更厌恶旁人敢对他动手,这仿佛叫他一下子回到了弱小可欺的童年时期。 沈卿译手掌一点一点用力,握着李墨启的拳头,淡淡道,「不过已经迟了。」 听着他阴沉的声音,梁姗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张张嘴,声线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大约男生骨子里都有股血性,李墨启即使被钳制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又是一拳朝着沈卿译的脸揍过去。 这一拳没被挡住,而是直接被沈卿译格开。在李墨启忍痛之际,沈卿译一脚踢在他膝弯,李墨启一下受不住,屈膝跪在了地上。 骨头撞击瓷砖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李墨启齿关松开,发出一声痛唿。 沈卿译鞋尖点了点地面,屈膝,膝盖踢向李墨启后背。这下,李墨启完完全全趴在地上。 梁姗听声音都觉得痛,她怕的想尖叫,然而手指掐着掌心,死死的忍住了。沈卿译以前打人就是往死里打,现在大约更放肆。 她手摸到手机,指纹解锁,想要报.警,可手指颤抖,拿了好几下,手机都从手心滑下去。 「你打我两拳,我废你两只手,不算过分吧?」沈卿译鞋底踩着李墨启的手背,用商量的语气道:「你想先从那只手来啊?你刚才打我的那只手是右手,那就先从左手来。」 李墨启眉心都快拧成一个疙瘩,瞪着沈卿译的眼睛里在喷火:「你有毛病啊!」 谁被打了两拳就要废掉别人双手的?!而何况他根本就没打着他! 「我也不喜欢别人骂我。」沈卿译抬脚,鞋尖戳了戳他的脸,眼神森然,「你又打我又骂我,这帐怎么算?」 梁姗好不容易拿出了手机,按下110,拨号键还没按下去,听到这句话,寒意从嵴椎爬上头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李墨启尚且只是不轻不重的骂了沈卿译一句,说是打他,却连他头髮都没碰到。然而她……她对沈卿译又打又骂。沈卿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咬牙按下拨号键,趁着电话还没接通,她气息不稳道:「沈卿译!我报.警了!」 沈卿译抬起视线。 「你放了他,不然……」梁姗还没说出什么来,电话那端的声音问:「您好,请问您……」 沈卿译扯了扯嘴角,目光中竟有些委屈。 她心尖一颤,下意识挂了电话,说:「你放了他。」 她这话说的很没底气,心底对他又怕又惧,潜意识里也觉得,沈卿译根本不会听她的。 然而下一刻,沈卿译在李墨启背上重重踩了一脚,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子,「好。」 梁姗微怔,神情有点呆。见沈卿译又踹了李墨启一脚,不悦道:「给我滚。」 她忽然想起家里养的那只梁小狗。 梁小狗总是和梁小猫抢吃的,也喜欢欺负小区里的其他狗,每次梁小狗和其他狗对咬,梁姗都觉得这怕是要出狗命了,可只要她说「崽崽乖」,梁小狗就汪汪叫几声,撒开了嘴。 可沈卿译毕竟不是被她从小养到大的梁小狗,他这人手狠心硬,这次放了李墨启,大概也只是怕她报.警把事情闹大。 李墨启走后,梁姗输密码开门,准备进去时,瞥见沈卿译:「沈先生还不走?」 沈卿译半倚在墙边,弯唇笑,问她:「三三,你和李墨启分手,是不是因为我?」 「啪」的一声,梁姗把门给关了。 她更觉沈卿译喜怒无常,上楼前问为什么和他分手,到了楼上却又问为什么和李墨启分手。 关上门,她开了灯,靠在门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默默想,其实,她和李墨启分手,的确有几分是因为沈卿译。 尝过爱情的滋味,便觉得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什么意思。 她年少时渴望家庭,可回了父亲家,被冷落被轻待,这想法慢慢就变了。 不结婚也很好,一个人也很好,等她老了,就住养老院,一辈子就这样孤零零的过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餵了梁小猫和梁小狗,又去洗了个澡,梁姗擦着头髮登录微.博,换绑手机号。有一段时间没登录,后台私信积累了几百条,她往下滑,找到「可怜兮兮梁小姗」,点开自己给自己发的消息。 那是她之前註册的帐号,消息里问她—— 「我和沈卿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和他接触,就觉得很害怕?有时候我还会做噩梦,有点吓人。」 「我知道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我们之间的坎,如果这道坎迈不过去,我再喜欢他,也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二十六岁的梁姗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啊啊啊啊……好烦,他真的很喜欢我,可是我只想谈一段简单的恋爱,可以随时分手的那种,但是沈卿译的话……我和他在一起,如果出轨、爱上别人、不爱他、要分手……犯了以上任何一条的话,他都会杀了我的吧qaq」 「还是在一起吧,我感觉,我好喜欢他啊!那个,你别生气啊,我真的好喜欢他,他凶我我都觉得他是奶凶qwq我是不是疯了啊还是我聪明的脑子坏掉了……???」 再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梁姗看着第四条消息。 沈卿译说过好多次弄死她,然而却没有真的伤害过她。甚至,她打他巴掌,他似乎……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闭了闭眼,思绪很乱,轻声对自己说:「梁姗,你一定要记住,沈卿译是一个连他爸爸都能下手的人,更别提是你,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迟早会被他弄死。」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清醒了许多,而后侧头看向玻璃窗外。 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星星,对面的居民楼零星亮着灯,她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十六岁的她都明白的道理,更遑论二十六岁的她。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她明白沈卿译不能去爱,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然而事实是,她爱这个人。 会因为他心动,也会因为他,这样的魂不守舍。 第二天清晨,梁姗天不亮就起来,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之后,瞥见放在餐桌上的那个保温盒。 李墨启做的糖醋排骨。 想到李墨启的手艺,梁姗咽了咽口水,刚想伸手打开盒盖。然而在碰上保温盒的那一瞬,她又把盒子推远了些。 还是扔掉吧。 毕竟,他们都分手了。 她对李墨启并无愧疚,当初在一起时,她说过并不想进一步,李墨启答应了。这些年她努力做好一个女朋友,陪李墨启约会,给他抱给他亲,在李墨启生病时陪他去医院。可她再怎么努力,也左右不了自己的感情。 她并不喜欢李墨启,对他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熟悉。 与其耽误他,不如分开。 她拎着保温盒下楼,扔进拉提桶,一抬眼,看见眼前的景色,眼睛顿时一亮。 今天是元旦,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雪。这雪下的也勐,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地上已经积了一层一指厚的积雪。 白色雪景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格外煞风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沈卿译还坐在长椅上,他将大衣的帽子掀起,盖在头顶,身子微微蜷缩着,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低头欣赏雪景。 黑色大衣上也堆了一层雪,他肩上也积着格外厚的雪,伸出来的那双皮靴上,也盖了一堆雪。 她准备出门的脚步往后退了两步,心中五味杂陈,畏惧酸涩还夹杂着心疼。 以沈卿译的性格,估计是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下雪的晚上都会降温,她房间里开了暖气,尚被冻醒了两次,更别提沈卿译这样,孤身在雪地里坐了这么久。 她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执着呢? 虽说沈卿译并非良善之辈,可她也不是什么好女孩儿啊,不值得沈卿译惦记这么多年。 梁姗轻轻摇了摇头,回家拿了一把伞,又换了雪地靴,戴上厚厚的棉手套,出门前想了想,还围了一条大围巾。 妈妈死后没人管她,她已经习惯照顾好自己。 路过长椅边时,沈卿译叫住她:「三三。」 听他声音,梁姗皱眉。 这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嗓子被粗砂碾过。 他叫完,打了个喷嚏:「阿嚏!」 梁姗撑伞转身,看清沈卿译脸庞的那一刻,她心里没来由有些生气。 男人唇色泛着乌青,脸色也是苍白中透着青色,然而双颊却带了股淡粉色。一双清冷眼眸也沁着水汽,无端生出几分媚.色。 梁姗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带着火气道:「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他像是听不懂,没脸没皮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插在兜里的手抽出来,拍了拍肩上的雪,脚也抖了抖,将鞋面上的雪抖去,帽子倒是没摘,仍旧用那样粗哑的声音问她:「你去哪儿?」 「不关你的事!」梁姗吼他,「你走开!不要再在这里了!」 她吼完,瞥见沈卿译毫无反应的脸色,更生气了,扭头,气鼓鼓的往前走。 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兜里拿出随身带着的暖宝宝,又往回走了几步,正好停在沈卿译身前。 沈卿译沖她微微笑。 她在伞下,全副武装,感受不到冬天的冷。而他在伞外,雪落在他帽子、肩头,有几片调皮的雪花,会顺着脖子熘进去。 梁姗把暖宝宝塞进他口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她塞完,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然而走到小区门口时,停下脚步,勐地回头,就见雪地中央,站着一个黑衣人。 他跟踪她。 梁姗不再和他多费唇舌,出小区后,走小路,七拐八拐的,闪进一个小巷子时,她拔腿就跑,不知道跑了多远,回头一看。 好傢伙! 这人还跟着她! 梁姗简直想爆.粗口,别跟着她了好不好! 她心一横,最终放弃了。 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干脆当做没有沈卿译这个小尾巴,直接进了一家心理诊所。 和前台的小姐姐打了招唿之后,梁姗上二楼。 林医生正埋头写病歷,先是听见三声敲门声,然后门推开,梁姗进来,直言道:「我前一段时间失忆了。」 林医生瞭然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见梁姗走到窗边,探头沖底下看。 「看什么呢?」他问。 梁姗说:「在看那个人。」 小巷子里,沈卿译还站在那儿。 他身影如一道挺拔的松竹,皎皎立于漫天大雪之中,仰头看向二楼那扇窗。 梁姗把窗帘拉上,阻隔了他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快完结了,我思路就特别清晰,然而写出来就觉得……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下本写《霸总的小玫瑰》,喜欢的小读者可以戳专栏收藏下~开文的时候就有提示能第一时间看到! 第78章 猫狗 梁姗提着一袋子药下来时, 沈卿译正在旁边的面摊上吃面,面条冒着腾腾热气,往上升,变成了白色的水汽, 拢住他眉眼。 雪已经停了, 积雪没过鞋面。她一手拿伞, 一手提袋子,从诊所门口的台阶上下去。又朝前巷子口走了几步,见沈卿译没跟上来, 心里一松。 她在诊所待了快两个小时,先是例行的陈述自己的状态,之后是林医生的提问, 再是谈话, 到最后再做几套题。 林医生欣慰告诉她:「姗姗, 你这种失忆很可能是属于心因性失忆, 原因也许是你见到了『那个人』, 也或许是上次我给你开的药, 你吃的分量太重了。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大脑结构复杂, 没人能下准确的判断。但是从目前的交流、测试结果来看,你的心理问题已经好了大半。」 大约是从妈妈死了之后, 她便发觉自己的心情很难好起来, 似乎找不到一件高兴的事, 甚至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以为是伤心过度,梁姗并没往心里去。直到后来亲眼目睹沈卿译所为, 她就变得异常胆小、不信任身边的人,有时还会幻想,有人要害她。 在父亲家的那段时间, 她念高中,她哥哥读大学。她怎也没想不到,那个哥哥会对她有骯脏的想法。而她爸爸知道这件事之后,却选择了无作为,不阻挠,也不支持。 考上大学之后梁姗就没回过家了,她当亲人都死绝了,她无牵无挂,活得也了无生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林七水说她又冷又仙,放在古代可能要出家当尼姑。然而她不是这样的,她原本活泼外向,又怂又爱闹腾。 大四那年,那个哥哥来京市找她,口口声声说要带她私奔。梁姗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似乎从父母离婚之后,她就没有遇见过一件好事。她努力活着,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把妈妈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上。 可她最信任的朋友是条毒蛇。 沈卿译爱她,可他是个疯子,精神都不正常。暴躁易怒,敏感善妒,固执冷血。 林医生最后说:「恭喜你,姗姗,你的『病』几乎痊癒了。」 走出小巷子,又绕了几个圈,大概是「病」好了,梁姗心情轻快,似乎慢慢的,从这个世界感受到了暖意。 她能感受到开心、喜悦等积极情绪,浑身似乎都充满了劲儿。 向右拐,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她家。拐弯时梁姗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沈卿译……还跟在她屁股后头,隔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并不急着凑上前,也没落她很远。 想到昨晚沈卿译对李墨启做的事,梁姗更加确定,沈卿译这个人不能相爱。 小的时候小区里的长辈就说过,沈钱富那种非打即骂的教育孩子的方法行不通,那种教法,教出来的不是混混,也是社会的渣崽。 沈卿译没能成为渣崽,他成了一个有钱人。然而一个掌握着钱权的人,性格和渣崽也差不多。 她不管他,迳自走进小区里。 身后有人叫她:「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梁姗不跟他说话,目光直视前方没挪开一寸。黑色的小皮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深深浅浅。 「你病了?」身后人又问,语调似有焦灼:「严重吗?」 生病的人最忌讳别人说自己有病,更何况她还是难以启齿的心理问题。这种问题,说出去别人恐怕会觉得她有精神病。 「我好得很,你才有病!」 丢下这句话,梁姗愤愤一脚踩在雪地上,转瞬却又意识到—— 玩球了。 昨天……就是昨天晚上,李墨启骂了沈卿译一句「你有毛病啊!」,就差点儿被沈卿译废了双手! 梁姗拔腿就跑,生怕沈卿译追上来打她。 她背影慌慌张张消失在沈卿译视线中。 雪停了一会儿,又下起来。今天是元旦,小区的树边都挂起了苹果大小的红灯笼,树枝上积着雪,白色的雪衬得红色灯笼格外喜庆。 沈卿译拍干净帽子上的雪,又拍掉长椅上的雪,坐下来。 他哄人的经验可以说是没有,平生也是那种即使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了,也要咬掉对手一块肉的性格,说不出什么软话来。除了在这里等,等梁姗心软,他也说不出什么叫女孩子高兴的话来。 等待时没事做,沈卿译伸手去碰身边的雪。轻轻地把雪花推在一起,堆成一个小球。再推散小球,周而復始。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姗才下来。 她牵着两条链子,链子端拴着一只白猫和一只白狗,共同特徵是都长得像他刚推好的圆球。 太胖了。 也不知道梁姗怎么餵得,怎么就能把猫和狗都养的这么肥。就像她在他家养的那只梁小猫。 可梁姗本来就是很软绵绵的性子,大约猫狗要吃的她就都给,纵容着纵容着,就把它们都养成了胖子。 梁姗抱起白猫,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雪地里,拘起一抔雪,放到白猫跟前:「乖崽,看,这是雪。」 神情温柔,语气也轻,在哄这只白猫。 沈卿译就想起了很久之前,梁姗教他说话时,也是用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语气,对他说:「哥哥,是梁姗,姗,你舌头翘起来,不是三。」 从小没什么人跟他说话,在学校他穿的破烂,同学也不大理他,老师也不点他名。学平翘舌、鼻边音、杂七杂八的儿化音,这些对他来说如婴儿学舌。 学了好久才学会。 他终于念会「姗」字的那天,梁姗花钱请他吃了一顿肯德基。 好多事情他都记得,梁姗却忘了。他其实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于她而言,他大约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站在树下抬头望,望见小梁姗朝他勾手指,内心嚮往,却又害怕被拒绝的胆小鬼而已。 肥猫在雪地里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又懒得爬了下来。 梁姗转身把梁小狗拎起来,告诉它:「去叫姐姐起来走,不运动就会变胖,变胖了妈妈就抱不起你们了。」 梁小狗没得到「乖崽」的称唿,憨憨的盯着梁姗:「汪汪!」 梁姗把它放到梁小猫身边,解开两小只脖子上的项圈,挨个摸了头:「去玩儿吧。」 两小只她带了两年多,很通人性。 梁小猫慢吞吞的朝前走,梁小狗仍旧仰着头,黑漆漆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妈妈」。 「乖崽,去吧。」梁姗忍俊不禁,点点梁小狗的额头,又轻轻戳了戳它的耳朵:「你贼精啊梁小狗。」 这下,梁小狗心满意足的走了。 全程,梁姗都无视长椅上的那道黑色身影。 隔着一小段距离,沈卿译没话找话,「你养的猫和狗都很可爱。」 这话说出,沈卿译思索,他是不是该说——你也很可爱? 梁姗手中拿着两根链子,抬眸看他一眼,朝他走过来。她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摊开掌心,两条链子毫无遮挡的露在沈卿译眼下:「沈先生,你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沈先生」这三个字像根刺,沈卿译蜷了蜷手指,「看什么?」 「小猫小狗才戴链子。」梁姗指指晃悠到远处的两只猫狗,两只雪白的猫狗与雪地同一颜色,隔得远了,几乎都混淆在雪里:「你看见了吗?」 沈卿译抿了下唇,心口一紧。 「请您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梁姗说:「我最后一次再跟您说这个,您要是不听,我就去告您。我不是小猫小狗,我有选择的权利,之前我的确对您说过一些不太好的话,但是我反悔了。那些话在我这里不作数,结婚了都能离婚,在一起了当然能分手。我和沈先生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您现在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人身.骚.扰。」 远处梁小猫和梁小狗打成一团,梁姗看了一眼,对沈卿译一笑,讽刺道:「在沈先生心中,我大概连猫狗都不如吧。」 沈卿译的手臂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近乎咬牙切齿:「你!」 梁姗转过身,脚步轻快去找梁小猫和梁小狗,并跟着自家的猫狗在小区里面晃。 沈卿译抓起一把雪扔到地上,眼圈泛着红,视线定在她背影上,有种掐死她的冲动。 那张嘴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每次都要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践踏吗? 熘完猫狗,梁姗回来时见他还没走,这次她没说话,直接带着梁小猫和梁小狗回家去了。 认真给两小只洗了澡,梁姗做晚饭。 她厨艺不好,除了煮的面还能吃,做的其他菜都堪比毒药。然而这么多年一个人,也渐渐习惯了,好吃难吃都是吃,怎么吃也不会毒死人。不过,好歹比沈卿译做的好吃。 晚上临睡前,梁姗拉开窗帘,朝楼下看了一眼。 那个黑影子还在那里。 顽强倔强,她怎么赶也赶不走。 梁姗抬脚在墙上踢了一下,也有点生气。 他是不是有病?还是听不懂人话?她那么赶他都赶不走,他是真打定了主意要做牛皮糖吗? 她摔进床里,烦得很。 「晏修,能拜託你一件事吗?」梁姗摸出手机给晏修打电话,「我想告一个人。」 - 雪停之后就是雪化,温度一点点降下来,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沈卿译决定去梁姗家。 坐以待毙是不行的,客观条件不允许。 这念头才起,手机就响了。 他以为是梁姗给他打的,掏出手机的那一刻尚有些许期待,然而一看屏幕,沈绚廷。 「卿译,你弟弟醒了。」沈绚廷说:「你回家一趟吧。」 闻言,沈卿译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 沈之城醒了。 这人竟然醒了。 是他疏忽,他该叫他永远醒不过来才对。 沈卿译霍然站起来,第一时间联繫朱宏王蔷,末了电话打给乔纵。 可沈卿译怎么也没想到,等他回家处理完乱摊子,迎接他的会是法院的一纸传.票。 第79章 弟弟 乔纵是他大学室友, 两人多年好友,沈卿译十分信任他,遇到这种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乔纵帮忙。 乔纵接电话也很快, 并没有深夜被打扰的不悦, 反而调侃:「沈先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不是在追你那位小娇妻吗?」 「沈之城醒了。」沈卿译不和他废话, 直言道:「沈老爷子叫我回家。」 「沈之城?你那个便宜弟弟?」乔纵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沈之城是哪位,乔纵从前和沈家没什么交集,也不在一个领域上竞争, 还是在上大学之后认识了沈卿译,乔纵才知道沈家混乱的过往。 「不然还有谁?你说说,老爷子这什么意思?我这一回去, 家产就得少一半。」沈卿译讽刺, 「这么多年, 白给别人挣钱了。」 乔纵觉得好笑:「沈卿译, 你这话说的可不够真诚啊, 你这脾气, 他能从你手上抠一分钱出来, 我都佩服他。」 沈卿译扬了下眉,「我有这么小气?」 「你有这么狠啊兄弟。」乔纵声音懒洋洋的, 「沈之城不是睡了这么多年, 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你怕他做什么, 他能成什么气候?就是你那个爷爷和叔叔得提防下,不过嘛。他们也没可能把手插到公司里, 沈卿译呀,你也别这么小气嘛,你想想啊, 要不是你那弟弟昏迷了,沈家也不会认你回去不是?」 他这话精准的刺到了沈卿译的痛点。 乔纵婉言:「他既然威胁不到你,你何不如做点好事,放他一条生路?」 换一个人兴许沈卿译不会这么在意,然而这个人是沈之城。 他恨沈家一家人,尤其是沈之城。 明明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可凭什么沈之城荣华富贵、被父母宠爱、念最好的学校、无忧无虑长大,可他却跌进了烂泥里。被人践踏,抬不起头。 沈卿译想叫他死。 「凭什么放过他?」沈卿译冷笑:「给了他生路,谁给我生路?乔纵,你不帮我,那这通电话算我白打。」 乔纵劝道:「沈卿译,你清醒一点,没必要在沈之城身上下功夫。」 沈卿译没有犹豫的挂了电话。 看着黑屏的手机,乔纵觉得沈卿译果然是疯了。最好的法子难道不是装作和沈之城兄友弟恭,叫沈家长辈安心,但与此同时却不让沈之城占到半点好处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可沈卿译却偏偏忍不了。他嫉妒、怨恨,这情绪一日一日的积累,在沈之城醒来时,到达了顶峰。 沈之城还在医院接受检查,他睡了十年,肌肉萎缩,身体也虚弱,医生正在检查他是否有其他隐疾。 沈卿译在凌晨一点到医院,朱宏在一路上给他讲了沈之城的情况,王蔷也将公司的资产整理好,交给他。 进去之前,王蔷对老闆道:「沈先生和沈夫人去世时未立下遗嘱,沈先生去世前没有完全掌控公司,只占有13%的股份,还有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等,您和沈之城都是沈先生的亲生儿子,这些财产,应当是您与沈之城平分。而实际上这些股份现在都在您名下。」 「沈夫人是温家的女儿,名下财产不多。而您现在所有的股份是沈老爷子给您的,两年前的会议上,沈老爷子隐退,做挂名董事长,公司实际掌权人是您。」 沈卿译听到这里,才轻轻扯了扯嘴角。 王蔷继续说:「沈之城即便醒了,也只能得到沈先生去世前所拥有的财产的一半。假设沈老爷子一意孤行,想把大权交给沈之城,必须先徵得您的同意。在这些年之中,公司业务拓展了许多,价值也翻了很多倍。沈之城如果想要沈先生之前有的一半股份,您可以按照十年前6.5%股份的市价,折换成现金给他。」 说完,沈卿译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他又问:「如果我一分钱都不想给他呢?」 王蔷闻言,嘴角笑容僵硬:「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卿译凉凉瞥了她一眼,带着朱宏进去了。 医院里倒是很热闹,沈家亲戚来了大半,还有温家的。沈皙栀陪着沈老爷子说话,沈明轩则是在招待亲戚,笑容满面。 几人遥遥看见走过来的沈卿译时,笑容具是一顿。纷纷看向沈绚廷。 正儿八经的孙子醒了,这个私生子又该怎么处理呢? 沈皙栀说:「堂哥,你来啦。」 沈卿译颔首,喊人:「爷爷,叔叔,阿姨,皙栀。」 「卿译,你弟弟……你弟弟醒了!」沈绚廷分外激动:「之城终于醒了!他等会儿做完检查就出来,你们兄弟俩一定得好好处。」 他拍了拍沈卿译的肩,沈卿译没躲,神色平静,温和:「之城醒了就好。」 沈卿译往边儿上站,不再说话,手插兜,看向走廊尽头。 二十八岁的男人,穿了件黑色大衣,站在那儿,即使不言语,但侧脸清隽好看,气质斯文,再加上他刚才说的话又那么冷淡,几个温家的长辈心里开始犯嘀咕。 他们家之城,在沈家会不会过得不好啊? 朱宏跟着沈明轩去和一众亲戚寒暄,因着沈卿译的到来,众人之间的氛围也迅速冷下去。 沈之城在半个小时之后出来。 他极瘦,走路都走不稳,要人搀扶。面色枯黄,憔悴的像是经常饿肚子的难民。那身病号服穿在身上也空荡荡的,隐约能看见骨头。 众人看了,都是一阵心疼。 沈卿译却波澜不惊,他本来就比别人心硬些,此刻看着这样的沈之城,也生不出半分怜悯之心。 这人从小享尽了福,出车祸当了十年植物人,都能被这么多人挂念,刚一醒来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比他幸福多了。有什么好怜悯的? 沈之城虚弱的叫人,最后才轮到沈卿译。 「哥。」 他比沈卿译矮上许多,沈卿译垂眸,冷淡的目光掠过他,嗤道:「醒了就好好休息。」叫这么多人来围观做什么? 没应沈之城喊的那声哥。 沈之城面色白了一瞬,又去看沈绚廷,弱声弱气的唤:「爷爷……」 他昏迷时才十四岁,这十年没接触过社会,乍一醒来,自己也没怎么弄清楚情况。只知道这个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只是哥哥看起来像个恶霸。 「没事儿,你哥性子冷。」沈绚廷说:「他心里也是担心你的。」 直到沈卿译走,沈绚廷都没提起分他家产的事。沈卿译一脸讽刺的出医院,快上车时,沈明轩却叫住了他。 「卿译,我有话想同你说。」 沥市没下雪,地面干干净净,凌晨两点钟,灯光与月色都黯淡。 沈卿译开车门的手停了一下,他回头,见到沈明轩朝他走过来,脸上带着笑,道:「是关于你的一些事。」 他挑眉,心底冷笑,关于他的事? 还是来抢他的财产的? 「您说。」沈卿译抬起眼,坐进车里,淡淡道:「关于我的什么事呢?」 沈明轩恰好走过来,在他车身上敲了敲,「叔叔坐上来跟你讲,这天儿怪冷的。」 「行。」 沈卿译往里坐,给沈明轩让出一个位置。 「你这是去哪儿?」上了车,沈明轩没急着说「关于沈卿译的事」,反而问。 「回家。」沈卿译说。 「回家?」沈明轩看了眼前面开车的朱宏,笑了:「这样吧,让小朱先回去,我送你回家。」 朱宏消受不起:「沈二爷,这……这开车是我分内的事儿,哪儿能让您来?您快别折煞我了。」 沈卿译也不想劳烦自己这位叔叔:「还是朱宏开吧,您有事儿就说。」 「也成,你的事儿,跟朱宏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沈明轩摘下眼镜,往后座上一靠,说:「之城醒了,你怎么想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我没怎么想。」沈卿译语气不太好,「或者说,您想我怎么想?」 沈明轩放缓声音:「之城是你弟弟,你们一个爸。」 可他爸又不管他。 沈卿译这辈子都没喊过沈冀引一句爸。 「你妈妈叫沈可儿,你知道吧?」 「知道。」沈卿译后来自己去查过,只知道沈可儿生了他就和情人私奔,后来死了。他被沈钱富收养,沈家一直对他不管不问。 「她吧,不大正经,我哥,也就是你爸,中了她的套,然后就有了你。」 沈卿译打断:「我都知道。您不用再重复一遍。」 「那你也知道你妈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你爸,想要一笔钱?你爸想叫她把孩子打了,她不肯,想留下孩子,要更多钱。你爸心里喜欢温家小姐,怎么可能由得她生孩子?我大嫂脾气也泼辣,那些年接近我大哥的女的,都没好下场。」沈明轩回忆道。 这些沈卿译并不知道,也没人会来告诉他,他从来都不是在父母期待下生下来的孩子。 「是我和你爷爷,瞒着你爸,叫你妈把孩子生了。」沈明轩怅然:「毕竟是我们家的种,留着我们家的血,没有叫你没出世就消失的。可我大哥是在容不下你,他怕大嫂知道,影响夫妻感情。大哥是想杀了你的,你爷爷把你送到了别人家,那么多年也不敢叫人知道。」 沈卿译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爸容不下他,他叔叔和爷爷倒是很想叫他活着。这也太可笑了。 「后来大哥死了,你爷爷才敢把你接回了。叫你回来,不是因为之城昏迷不醒,也不是没人继承家业,只是……」沈明轩揉了揉额角,笑的无奈:「我们总觉得亏欠了你,把家里的公司交给你,就好像能弥补一些。」 沈明轩和他妻子都从政,位高权重,不会再去从商。然而沈家也是有别的亲戚的,不是非要沈卿译不可。 沈卿译默然。 「你名字还是我起的。本来是叫轻易,轻而易举的意思,希望你这一生,万事顺遂,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你爷爷嫌不够大气,改成了『卿译』。」沈明轩说:「之城醒了,你不必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们没可能兄友弟恭,我也不像你爷爷那样迂腐,非要你们怎么样。」 沈卿译说:「您倒是看得明白。」他不弄死沈之城都是仁慈,更别提什么兄友弟恭了。 沈明轩笑:「你这孩子,倒是不瞒我。我不指望你们兄友弟恭,可是,他毕竟是你弟弟,往后见了面,也别老冷着一张脸。」 沈卿译看向车窗外。 车内侧的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水汽。 良久,他说:「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这就是在和沈明轩谈条件了,能容得下沈之城的前提是他一分钱都不给他。 沈明轩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脑袋:「你小子!你弟弟初三都没念完,哪儿有空跟你争家产,我和你爷爷打算先让他把书念完,之后他要干什么,就由他去。都和你没关系,一分钱都不要你出。」 沈卿译几乎没怎么和长辈这么近亲,勐地被摸头,下意识的躲开,声音也兇狠:「知道了!」 先是送沈明轩回家,再之后才送沈卿译。 朱宏开车时问:「沈爷,你真不管了?」 「你说说我怎么管?」沈卿译问:「是杀了他,跟沈家结仇呢,还是把我的钱都给他,叫他过的舒舒服服呢?」 朱宏打了个寒颤:「不是……我就是觉得,挺不公平的。哎……就挺不公平的。」他越说声音越小。 是啊。 不公平。 可这要去怪谁呢? 沈卿译凉薄一笑,轻声道:「造化弄人。」 - 回到家,沈卿译先去洗了澡,想起进来时见到的那个沈卿译娃娃,他心中微沉,走近梁姗房间。 梁姗虽然走了,张妈却没敢收拾她的东西。一切仍保留着原状。就像梁姗从未离开。 沈卿译坐到她床边,躺下去。一扭头,看见枕头上有一根长发。 两指捻起来。 那头髮很细,微微的髮捲。他放到鼻尖嗅了嗅,没什么味道,也没有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 他忽然就很不甘心。 他也没做错什么,可梁姗为什么要躲他?明明她说了爱他,转眼就能不爱。 坐起身来,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书,书名叫《梦的起源》。他伸手去够床头柜抽屉的把手,抽屉滑出来,里头躺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发现她秘密了? 沈卿译扬眉,拿起本子,翻开。 这是梁姗的日记本。从第一页起记录,沈卿译看着熟悉的字迹,一行一行扫过,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最后一页。 是前几天的。 【今天特别开心!我被求婚了!我要结婚了!!!!我要成家啦!!!!! 虽然觉得新郎不太好,但是我挺喜欢他的,可能我们性格不合适,可他说他会慢慢改,全都会改的。他还说他会戒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卿译戒菸吶!!!哈哈哈哈哈!太他妈搞笑了吧! 搞笑之余,我还挺感动的。沈卿译吧,这份执着劲儿,在我这里,能评上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首。 他有许多缺点,可我觉得,我好像都能接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就是相爱吗?我爱他,我愿意和他走完一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沈卿译看完已经泪盈于睫。 那时梁姗不知他内心惶恐,也不知他手段卑劣。她只知道,她爱他。 把日记本放回抽屉,沈卿译起身,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才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吊瓶在眼前晃啊晃。 沈卿译撑着胳膊起身,手上挂着水。他抬手一摸自己额头,有点烫,可能是发烧了。 朱宏守在门外,沈卿译叫了一声:「朱宏!」 这声音低沉微哑,却没什么力气。 朱宏连忙进来:「沈爷,您感觉怎么样?」 「什么时候了?」沈卿译问。 「九点三十八。」朱宏看了眼时间,回答道:「您昏迷两天了。」 两天了? 「我怎么了?」 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朱宏说:「你高烧,一晚上都没退。得亏您底子好才熬下来,换个人……估计能烧傻。」 沈卿译重新躺回去,掖了掖被子,「有谁来过?」 「您家里人都来了,还有乔少、齐三少、祁少。」朱宏顿了顿,说:「那个沈之城也来了。」 「他巴不得我死吧?」沈卿译轻声道:「来看我的时候很高兴?」 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自家老闆,朱宏赶紧说:「没有,他很伤心。」 「装腔作势而已。」沈卿译冷声道。 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沈卿译微抬手:「拿来。」 朱宏递过手机,「乔少。」 沈卿译放耳边,不太耐烦:「有事?」 乔纵还有心情打趣他:「不是吧沈卿译,上次你不由分说挂我电话,这次还这样儿?跟我闹脾气是吧?你大哥我,专门来这边给你镇场子的,在你家呢。不过,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什么东西?」沈卿译皱眉:「有话快说,别拐弯抹角。」 「有人要告你啊兄弟。」乔纵似乎拿起了什么东西,有轻微的纸张摩擦声,乔纵啧道:「传票啊哥们儿。你犯什么法了?杀人还是强迫良家妇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坐完牢出来,我还是一条好汉! 第80章 你配合她一下 快递寄到他家, 收件人姓名沈卿译,寄件人是京市永福区人民法院。乔纵还算绅士,没把快递拆开来看。 沈卿译回家时,乔纵正大爷似的拿着那个快递左看右看, 目光瞥见他, 坐起身来, 递给他:「喏。看着的确是法院传票。你打开看看真假。」 张妈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沈卿译接了,撕开快递包装的纸袋子,抖了抖, 里头掉出来两张纸,飘到茶几上。 「还真是传票,起诉状副本都有。看着不像假的。」乔纵倾身扫了眼, 抬眸看沈卿译, 纳罕问:「我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一般也没谁不长眼敢去起诉沈卿译的。 「不知道。」沈卿译拿起那张传票, 上面关于他的信息都没错, 上头定的开庭时间在三天后。 传票下面躺着起诉状副本。 沈卿译不甚在意的将目光挪到起诉状副本上, 一眼就瞥见了那个刻在心里的名字。 证人姓名:梁姗。 上面能看见缘由, 罪名:辱.尸罪。 他唇角散漫的弧度没了, 薄唇抿直,在乔纵探头去看起诉状副本时, 一把将两张纸都拿起来, 低垂着眼帘道:「叫苏律师来。」 「是。」朱宏应了声, 给苏律师打电话。 沈卿译右手拇指与食指捏着两张纸,攥紧, 将边角捏的起了褶皱。 「是为了什么事儿?」他不给乔纵看,乔纵也不大在意,总归沈卿译有后台, 只要不是杀.人这种大事儿,基本都能私了:「小事儿就拿钱摆平,真闹大了跟你叔叔说一声也就得了。」 起初沈卿译没理他,仍是盯着那两张纸,神色若有所思,却又仿佛很失落。 乔纵奇怪:「难不成是你们家老爷子要整你?为着你弟弟醒了?」不然怎么他一副很难解决的表情? 沈卿译神色凝重,好半晌才说:「不是。」 这人一直不说,乔纵便越发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事儿能叫沈卿译这幅样子。乔纵追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沈卿译站起来,顺手带上那两张纸,先对朱宏说:「叫苏律师去我书房。」又看向乔纵:「你先回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好哥们儿摊上事儿了,乔纵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告你的那个人不是在京市那边吗,那边我熟,你给我说说是谁,我帮你把那人找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卿译嘆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纸:「乔纵,这事儿你还真别管。」 「还有我管不着的事儿?」 沈卿译说:「是我家务事,你怎么管?」 乔纵瞭然,明白了起诉沈卿译的那人是谁,他像个好奇宝宝,「你们不是谈恋爱吗?怎么都搞到法院去了?」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沈卿译上楼,走到二楼时,忽然想起一事,便问乔纵:「我那个堂妹看上你了,你知道吗?」 乔纵笑容一僵,打着哈哈道:「我这一把年纪了,哪能跟人小姑娘扯上关系?」 沈卿译心想也是,乔纵和他一般大,而沈皙栀才十八岁。他点点头,中肯道:「也对,她年纪够做你侄女儿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乔纵从果盘上拿了个桔子往楼上扔:「沈卿译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书房。 沈卿译将那两张纸给苏律师,「看看吧。」 接过传票与起诉状副本,苏律师认真的看完上面的内容,沈卿译见他皱了下眉,便问:「怎么样?」 苏律师掩唇笑了笑,轻咳一声,用一种调侃小朋友的语气:「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去翻十年前的旧帐。而且,送来的证据只有一份尸检报告。按理来说证据不足是很难立案的,不知道这个人託了什么关系才办成的。」 从他眼中,沈卿译看见了满满的嘲讽。仿佛在嘲笑起诉他的人有多么幼稚。 他心里莫名就有点不舒服。 「嗯。还有呢?」沈卿译食指屈起来,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我该怎么办?」 「沈爷,您可以不理会。」苏律师斟酌道:「您这种情况,证据不足,只要您不承认,在没有其他人的口供的情况下,您完全可以免于刑.罚。」 「然后?」 「您可以跟沈老爷子说一声,或者和沈二爷打个招唿,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不是个多么大的事儿,您连钱都不用出一分。」苏律师摸着下巴,越说越觉得好笑,「这个人还真是不自量力。您完全可以反告他,污衊罪、扰乱社会秩序罪,关他十天半个月的,再罚点儿钱,不就老实了?」 沈卿译手背托着下颚,淡声道:「知道了。」 「那您决定……」 苏律师还没问完,沈卿译便轻声问:「你知道告我的这个人是谁吗?」 苏律师懵了懵,他忙去看证人姓名。梁姗是谁? 他摇头:「我不认识。」 沈卿译勾唇,撑着下颚的那只手抬起来,拿起身侧一个淡蓝色的文件夹,往地上一扔,文件夹里夹着的资料掉出来,散了一地。 苏律师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又惹这位大老闆生气了,往后退了一步,略有些惶恐:「沈爷……」 这位脾气出了名的差,能不得罪千万别得罪,否则他一定跟你做对到死。苏律师干笑:「您是觉得对这个人的惩罚太轻了?要不您和沈二爷讲一下,就说……说……」 沈卿译抬起眼眸,眸底寒凉,他眉尖蹙了一下,手指点点起诉状证人姓名:「我未婚妻。」 「所以……?」苏律师仍没听明白。难道因为原告是未婚妻,所以被告就该不採予反击吗?这不符合常识。在这种人家,别说未婚妻了,就算是真夫妻,也大多貌合神离。 「你配合她一下。」沈卿译一根手指将起诉状推过去,一字一顿道:「认真准备反击。」 沈卿译同苏律师说完话下楼,见乔纵还在,走过去锤了下他肩:「你还在这儿干嘛?等着我吃饭啊?」 乔纵伸手去拿茶几上摆着的那个娃娃,娃娃做工粗糙,做出来的人都走了样,这种劣质品也不知道沈卿译怎么会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这是你?」乔纵带了三分调笑。 沈卿译扬眉:「不然还有谁?」 「不像啊不像啊。」 「哪儿不像了?」沈卿译从他手中夺过娃娃,重新摆上茶几,又戳了戳娃娃的脸,认真说:「惟妙惟肖。」 乔纵闻言,简直怀疑眼前这个沈卿译是假冒的。 四年室友,乔纵最清楚沈卿译这人有多挑剔,衣服上有一点瑕疵都不穿。 「这是你堂妹送的?」乔纵问。心里也不太相信沈皙栀会是这个品味。 沈卿译抬眸,眼眸有些亮,语气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温柔:「梁姗送的,她亲手做的。」 这下,乔纵算是明白了。敢情是他小娇妻送的,难怪这么显摆。想到此,他也有些同情沈卿译,一个豪门贵公子,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非得扒着小时候喜欢的不放? 「还挺好看。」乔纵言不由心。 开庭时间定在三天后下午三点半。 沈卿译这三天每天都去挂水,回来以后就抱着梁姗养的那只猫。小猫比他还可怜,沈卿译摸摸蓝白英短猫的头,不知是在幸灾乐祸还是什么,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你妈有了别的猫,哦,还养了一只狗,不要你了。」 那句「不要你了」,吐字格外清晰。 「梁小猫」听不懂,只是竖着猫眼,看着他:「喵喵~」 小猫瘦了一些,脸颊两侧白猫夹杂着蓝毛,有些萌。 沈卿译说:「爸爸帮你把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梁小猫」:「喵喵~」 「那只猫和那只狗都没你好看,你妈肯定更稀罕你。」沈卿译把猫扔一边,弯了弯唇。 梁姗开庭前半个小时到法院门口,晏修一脸丧气的跟在她身后。 雪停了,路面上有薄薄一层积雪,天气尚有些冷,梁姗脸埋在围巾里,扭头问:「晏修,你怎么了?」 「这大概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失败的案子了。」晏修长长嘆一口气:「哎——!」 梁姗尴尬说:「抱歉……」 晏修自言自语:「根本毫无胜算……我还是厚着脸皮拿我的职业信誉担保,人家才肯受理。要不是我同学刚好在这儿任职,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受理……哎,算了算了,谁叫你是七水最好的朋友呢。」 「晏大律师,真的很抱歉。」梁姗再次表达歉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晏大律师感慨:「这年头,做律师的越来越难了,证据都没有……」 晏修没说的是他根本不看好梁姗要告的这起案子。首先年代久远,其次证据不足,再次,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别人家里的事情。 梁姗更觉尴尬。她虽然给了晏修一笔不菲的报酬,可晏修分文没要。因为晏修知道必定败诉。 在等待传唤的间隙,晏修低头给老婆发消息。 梁姗没有事情做,便回王姐的消息。她还没联繫王姐,王姐便从林七水那里知道了她的号码,加上了她微信。再之后是一连串的问题。 王雅澜:为什么不要那个金大腿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梁姗:……不合适。 王雅澜: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沈总身边凑,沈总看上你了你还不乐意? 梁姗:不乐意。 王雅澜:姗姗,不是我说你,你那个蓝朋友李墨启,跟人沈总比起来分分钟能被秒成渣渣。 梁姗:我知道。 王雅澜:也成,我不逼你,但是你要是不抱沈总这金大腿,你再想要接戏可就难了。谁叫你得罪太多人了。 梁姗:……哎,学姐,往事不堪回首。 王雅澜:沈总看上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真不想当经纪人了,跟老妈子似的。 梁姗:学姐加油。 王雅澜:呵呵。 回完消息,梁姗抬头,被见到的那个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沈卿译还真来了,似乎是单枪匹马出席,身边没跟着别人。见她望过去,男人微微笑了一下,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梁姗:?! 梁姗心中的震惊大于害怕。她不由得想,沈卿译心得多大,他们都要对簿公堂了!沈卿译居然还对她笑得出来?! 男人似乎是刻意收拾过,头髮一丝不乱,穿了一件墨蓝色的风衣,里头是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脸色也红润了一些,看着心情不错。 梁姗近乎惊恐的去拉晏修。沈卿译越来越接近神经病了,这种时候,居然有心情收拾打扮! 然而晏修见到沈卿译的第一时间就上前去打招唿。他们隔得不算远,梁姗听到晏修语气恭谨,在道歉:「沈先生,真是抱歉,这件事我也是受朋友所託,并不是故意要起诉您。」 见他身边没人,晏修关怀道:「沈先生,你的律师呢?」 沈卿译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眼神从梁姗身上扫过,寒暄道:「给晏律师添麻烦了。」 他这话说的还算温和。晏修却一头雾水,这该是他给沈卿译添了麻烦吧!怎么反过来沈卿译还说这种话? 晏修偷偷去瞥梁姗,无声问: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没等来梁姗的回答,案子便开庭了。 书记员先是确认人员是否到齐,问到沈卿译时多说了几句,隔得远,梁姗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再之后宣读当庭纪律。 梁姗站在桌前,看着高度到她胸口的桌子,有些紧张。不止晏修怕败诉,她也怕。可沈卿译总缠着她,她必须做点什么,告诉沈卿译,他们已经划清界限。 晏修一直没见着沈卿译的律师,心里嘀咕个不停。本来这胜诉率就小,万一沈卿译请了业内有名的律师来,他更没胜算。如果不是和梁姗有交情,晏修根本不会趟这趟浑水,可来都来了,晏律师还是想把这件事情做好。 他认真地看了一遍自己准备的稿子。 审判长说了案件缘由,宣布参与人员。 顿了一会儿,问:「原告,你是否选择迴避申请?」 梁姗摇了摇头,十分坚决:「我坚持。」 审判正式开始。 审判长按照诉讼状上的内容询问梁姗,梁姗一一作答,审判长又接着问沈卿译。 十年前,沈钱富死后,沈卿译砍下了他的右手,把那只手餵了狗。 但是年代久远,虽然有尸检报告,却并不能作为证据,只听梁姗一面之词,不能定罪。而且,沈钱富还是沈卿译的养父,两人之间存在父子关系,沈钱富也只有沈卿译这一个亲人。 辱.尸罪,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条罪名,保护的并不是死者的尊严,而是死者家属的尊严。 而沈卿译本人则是沈钱富的家属。 审判长看了看晏修,又看了看沈卿译。前者在业界小有名气,而后者,他是真开罪不得。 沈卿译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梁姗,说:「原告所说的,句句属实。」 审判长点了点头,「现在,请两方的诉讼代理人进行辩论。」 晏修拿起稿子,扫了一眼,心里还是没底。这大概真要成为他职业生涯中最失败的一个案子了。 沈卿译说:「审判长先生,我没有请诉讼代理人。」 梁姗诧异的看向他。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胸有成竹觉得这根本不会定罪吗?她垂下眼眸,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如果是沈卿译被纠缠,他肯定会找人打那人一顿,甚至再狠一些,会叫人家破人亡。 可她是梁姗。没有钱没有权,被这样一个人纠缠,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这种罪名来告他,以示警告。 审判长瞪了书记员一眼。 书记员上前,正弯下.身子,审判长低声吼:「怎么做事的?!这位可是沈先生!你还敢轻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书记员为难皱眉:「之前登记的时候,沈先生说他没请诉讼代理人。我本来想叫人来为沈先生辩护的,可是沈先生自己坚持不让。」 审判长见了稀奇:…… 这人有病吧? 咳了咳,审判长说:「那就有请原告诉讼代理人员发言。」 晏修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而后道:「死者沈钱富系被告养父,对其有养育之恩,他死后,被告却并未善待死者尸体。此事发生在十年前,原告亲眼看见被告砍下死者右手,作案工具为厨房内的菜刀。被告砍下死者右手之后,将它餵给了狗,这一行为极具侮辱性。」 沈卿译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挑了下眉。略有些惊异的看向梁姗。 审判长也平静,唯独梁姗,听到这番话时抓紧了桌角。 对她而言,那一幕便是许多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同时,我的当事人,也因为看见了这件事,连日噩梦不断,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这件事,具有严重的破坏性,在道德上,也违反了人伦。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引起重视。」晏修清清嗓子,心里发虚的看向下面的话。 梁姗挺了挺腰杆,死死咬着唇。 晏修说:「我方认为,应当对被告处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而被告的行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零二条,属于情节特别严重,影响特别恶劣,有辱社会风尚。原告要求,对被告处以5000元罚款,三年有期徒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许多内容引用网络。 第81章 沈公主 审判长听完都蹙起了眉。按理说这是别人的家务事, 只要没影响社会风尚,都不归他们管。再说他们就是管,也没法拿这个理由给人家判刑三年啊。 「去叫小王来给被告辩护。」审判长拿起诉讼状,又瞧了一眼, 确定罪名没错后, 对书记员道:「没有诉讼代理人怎么走流程。」 得了上级指示, 书记员忙去找王律师。 梁姗想起晏修给自己讲的过往案例,以往这类案例都是由死者亲属起诉,毕竟其他人谁会去管死者尸体如何?而且, 惩罚往往都不严重。轻则罚款,重则拘留三五天教育。 惩罚固然不严重,可沈卿译做的这件事, 却实实在在的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梁姗没怎么见过死人, 她也害怕尸体。沈卿译却在一个夜晚, 拿菜刀砍下他养父尸体的手, 餵了狗。那条狗吃的有多香, 她就有多噁心。噁心这件事, 也噁心沈卿译这个人。 她知道沈钱富对沈卿译不好, 沈卿译心里对养父多半是没什么感情的。但沈钱富毕竟养沈卿译到十七岁。他对这样一个养他到大的人都没有感情,在他死后也将他右手餵狗。 梁姗不敢相信这个人会真心爱她。人都有底线, 沈卿译却似乎没有。见那晚沈卿译的神情, 他甚至看着像是想把他养父煮了吃一样。 假设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沈卿译对她真心。梁姗敢赌吗?用自己的命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疯了才会去赌。即使赌赢了,可若是将来她做了什么令沈卿译不高兴的事情, 他估计会亲手杀了她。 王律师来的很快,他为沈卿译辩护时也列举了许多以往案例。比如上个月抓到两个男子将父亲尸体扔进垃圾堆,被民警看见了, 也只是罚款三百元,拘留了三天进行教育。沈卿译这种情况,由于时间过于久远,且原告证据不足,即使被告已经承认,可也存在被胁迫的可能。 再加上原告非死者家属,被告才是。 所以应当从轻惩罚,罚款5000元,拘留却是不必。 审判长点了点头,觉得这样的惩罚不错。沈先生不缺钱,他就是罚上十几万估计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拘留了沈先生,那就难说了。 就连晏修听着都不自禁的贊同。晏修只在从业第一年接过这种案子,往后接的都是酬劳丰厚的。以往这类案件原告被告到最后大多会选择私了,钱给足了什么都好说。 毕竟多数人都会选择将尸体火化,少个胳膊腿儿也没什么。 可梁姗看起来并不想私了,沈先生也……晏修睁了睁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沈先生看起来并不恼怒,反而很乐意站在这里。 晏修心里冒出了六个句号。 沈先生有什么毛病吗?难道真跟他老婆说的一样,沈先生喜欢梁姗?这也不大可能啊!到了沈先生这种地位,怎么还可能看得上樑姗?梁姗虽然好看,可她家境不好,不能给沈先生的事业带去任何帮助。 审判长问:「原告诉讼代理人有什么意见吗?」 晏修还没说话,梁姗就率先开口:「审判长先生,王律师说上个月抓到的两个男子罚款三百元,拘留三天。我认为,可以按照一样的惩罚,对沈先生进行罚款拘留。」 她音色很软,刻意沉下来时,并不叫人觉得冷漠。 沈卿译无言看着她,皱了下眉。 「审判长先生,我认为原告所说的非常不合理,首先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在十年前。怎么能拿现在的法律去衡量十年前的事情呢?就好比说十年前没有关于强.奸.男性的法律。」王律师循循善诱,「当时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法律意识不强,基本没有家属报案,大多是找肇事者要一笔钱私了。按照当时的情况,被告不是死者家属,这钱也轮不到被告来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梁姗本就理亏,被王律师一席话说的无言以对。她不是非要起诉沈卿译不可,可沈卿译总纠缠她不放。她没法和他在一起,自己心里那一关就过不了。她看向晏修,嘴唇动了动,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没有意义。 她能犟得过沈卿译吗?他铁了心要纠缠她,她能有什么法子? 而她这样和沈卿译作对,他怕是就此恨上她了。 梁姗默然不语。 而晏修却开始诡辩:「王律这话就不对了,那么多重审的案子,重审时是该按照现在的法律呢,还是该按照当时的法律?法律不健全也能当做你的挡箭牌了?」 这下变成了两个律师的唇枪舌战。 「我的当事人所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说年代久远,可被告自己也承认了,的确曾对养父尸体进行过侮.辱性.行为,被告自己承认自然可以当做证据。死者系被告养父,非亲父子,养子对养父尸体做出这种事,更应在道德上谴责。我的当事人所说的完全合理。」 「被告愿意多罚钱,拘留大可不必。根据尸检报告,被告仍是将尸体火化,好好安葬,而在此之前的『侮.辱』性.行为完全可以体谅。据我所知,被告养父……」 「……」 两人争来争去,不相伯仲。 梁姗深吸一口气,咽下不甘心,抬眸,道:「审判长先生,我撤诉。」 争论戛然而止。晏修惊讶:「梁姗?!」 王律师也不明所以:「原告这是……?」 审判长没什么起伏:「现在不能撤诉,在案子开始前才能撤诉,既然已经到了辩论阶段,就得辩论出一个结果来。」 「可是我……」梁姗闭了闭眼,用力咬了一下唇,这才哑声道:「我认为被告的行为可以被谅解,他后来也的确火葬了他养父。我同意王律师说的,罚款5000元,以示警告。」 闻言,晏修松了一口气。 梁姗自己放弃当然是最好,毕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胜算。这样也不至于把沈先生得罪彻底。 见事情总算没往糟糕的方向发展,审判长悬着的心也落了地,「那先进入中止阶段,我们还要讨论一下。」可讨论出个什么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谁也不想开罪沈先生。 然而,全程没插过嘴的沈卿译却道了声:「审判长先生,我不认同原告说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审判长和王律师又提了一口气,沈先生不好开罪,可沈家也得罪不得。这个沈先生今天看起来明显脑子不清醒。 审判长温声说:「请说。」 沈卿译黑眸望了一眼梁姗,眸色温柔,一字一句道:「我同意按照王律师所说的,接受罚款三百元,拘留三天的惩罚。」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审判长探寻的目光落在沈卿译身上,脱口而出:「沈先生,您……」 晏修也警觉起来。他不想败诉,也害怕沈卿译记恨上他。他争辩:「审判长先生,原告已经放弃了诉讼,同意了罚款5000元,被告的请求应当不予考虑!」 「有你说话的地儿?」沈卿译斜了他一眼。 晏修被呛得脸都红了,「沈先生!」 梁姗微微愣了一下,在他目光下低下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沈卿译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是都已经让步了吗?还是说,他自大到愚蠢的地步了? 底下一团乱,审判长肃声道:「安静,现在进入中止阶段。」 梁姗被请回听众席等待,她坐在位子上,身旁晏修一个劲儿的擦冷汗。 她捏了捏手心,低声说:「晏修,真的抱歉。但是这件事我只能拜託你了。」 「没事,我就是见到沈先生,心里有点虚。梁姗你应该不知道,这个沈先生啊,是真不能得罪。」不知道听了多少句道歉,晏修爽朗一笑,随即低声说:「之前他因为一句逆耳的话就把赵无恙打的去了半条命,这也不算什么,就是后来啊……」 梁姗眨眨眼,觉得奇怪,沈卿译跟人打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值得晏修这么害怕吗?她问:「后来怎么了?」 「后来赵无恙出了车祸,瞎了一双眼,废了两条腿。这事儿时隔半个月才出的,谁能不联想到他身上?偏偏就没查出来。」晏修感慨:「赵少多好一个人儿啊,就是嘴上花了点儿,那天要去找一个小姐陪酒。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惹得这位沈先生不高兴了,当场——」 梁姗屏气凝神。 「一个这么大的酒瓶子!」晏修比划了下,两只手拉的老长:「往人脑袋上招唿,听说血流了一地。啧啧,赵家也不是好惹的,沈先生当时赔了好几个亿才搞定。不过,他出车祸这事儿,说来也玄乎,也不一定就是沈先生。但后来,沈先生也是真……小气,得罪过他的人,他就处处跟人作对。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沈公主。明明是个男的,心眼儿比小公主还小。」 沈公主? 梁姗噗嗤笑了出来,晏修忙说:「你可别当着他面这么叫,我们都是私下叫,要是当着他面说了,小心你下场和赵无恙差不多!」 说完,晏修还朝四处看了一圈,然而抬头时差点被吓的魂飞魄散! 沈卿译就坐他身后! 他刚才不是还坐在角落里吗?! 晏修大气都不敢喘,仿佛看见了自己悽惨的未来。他就不该嘴碎跟梁姗闲聊!谁知道这人一声不响的就坐过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见他盯着一个地方不动,话也不说,梁姗好奇的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她也被吓了一跳。沈卿译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她呆呆地眨着眼睛,也没敢说话。 沈卿译放下翘起的右腿,挑眉,语调有些散漫,却听着兇狠:「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 「我们没有说什么。」梁姗咽了咽口水,艰难出声。 晏修贊同:「是啊沈先生,我们真的没有……」 沈卿译舌头顶了下牙槽,嗤笑一声,狠狠地剜了晏修一眼,又看向梁姗:「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梁姗双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沈卿译瞥了眼他身边的座位,淡声道:「坐下。」 她腿一软,真坐下了。 「你,」他抬手指指晏修,扬眉:「滚一边。」 晏修听话的滚了。 肩上搭上一只手臂,那手握着她肩,微一用力,将她带向男人怀里。 梁姗求生欲爆满:「沈先生,我们刚才不是故意要……」 「你叫我什么?」沈卿译按住她侧脸,把她小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我不喜欢这个称唿。」 梁姗:? 可她都这样叫了好多次了啊。 难道……沈卿译喜欢…… 梁姗咬咬唇,心里也羞耻这个称唿,却还是喊出来:「沈公主。」 沈卿译:…… 算了。 沈卿译换了个话题,说:「沈钱……我养父,我养父对我并不好,你知道的。」他垂眸看梁姗。 梁姗不敢动弹,保持着这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应道:「嗯。」 「他经常打我,我后背那么多伤,大部分都是他打的。」沈卿译讥讽弯唇,放柔声音,问:「三三,我说我该不该打回去?」 梁姗抿起唇。 她心想,你可以打回去,可你不能把人家尸体的手餵狗。 「那么多伤啊,好难看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消,当时我好疼,好多次,我趴在门边,从门缝往外看,都没人救我。我以为我要死了。」沈卿译的手伸进她围巾,贴着她脖子取暖,「你也见过的,他每次打我,都像要把我打死。」 他手指很冷,梁姗被冰的缩了缩脖子,可脑袋被沈卿译环住,根本动不了。她推他手,气道:「你不要这样!」 沈卿译一笑,不理,整个手掌都贴着她肌肤:「我从来没有打过他,一次都没有,也没想过要害他。他喜欢打牌,打输了没钱还,债主上门来,把家里掘地三尺都挖不出一毛钱,挨打的还是我。」 从他话语中能听出对养父的怨恨,这样悽惨的童年少年时期。 他说:「三三,我不过是砍了他一只手而已,又没有杀了他,要他的命,你怕什么?」 梁姗跟他说不清楚,他也不能理解。她只是说:「怕你。」 沈卿译似乎是气恼了,手从围巾里抽出来,按在她头顶,一下一下的把她头髮揉乱,气笑了:「我是打过你还是饿过你,你这么怕我?」 他跟她说话,声音大点都不敢。 他笑道:「最穷的时候,你要吃肉我也没不给吧?」 跟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梁姗控诉说:「你把我关起来。」 「吓唬你的。」沈卿译耐心极好的把她头髮一缕一缕理好,「我怕你离开,叫你长个教训。」 这句『叫你长个教训』,简直就没把她当人,像是主人训练小宠物。 她不信。 「你这次告我,我的律师让我不用理会,他还说你蠢。我本来觉得他说错了,还很生气,现在想想,他说的也不错。」他食指点点梁姗脑门,似嗔却又似宠溺。 「如果你想置我于死地,我不会反抗,甚至如果你想我死,我还会亲手把命送给你。」沈卿译说:「你偏偏不知道,简直蠢死了。」 梁姗想起年少时沈卿译说,没钱也没关系,他可以捡垃圾搬砖,赚钱养她一辈子。 她低垂眼眸,没有答话。 听了沈卿译说的,似乎他把养父尸体的手餵狗,也并非十恶不赦。毕竟他养父每次都把他往里死打。 「可是,梁姗,」他吻她耳垂,低哑磁性的声音说:「我更想你能爱我。」 - 审判长最终採取了沈卿译自己的建议,对他进行拘留三天,罚款三百元的惩罚。 和晏修从法院出来,梁姗低头看地上的雪,头一次生出一些茫然。 她坚信了十年的东西,或许是错的。 晏修问:「梁姗,你跟那个沈先生,到底什么关系?他真喜欢你?」 「我不知道。」梁姗把围巾拉紧了一些,闷声说:「他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了?」 总是动不动说死。就像死亡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梁姗往前走了几步,转身,问:「晏修,如果七水爱上别人了,你会怎么办?」 这话换一个人问晏修能把人家打的半残,然而换成是梁姗,他知道梁姗只是打个比方,于是说:「我祝福她,获得幸福。」 梁姗惊讶:「为什么?」 晏修好笑:「首先,七水不会喜欢别人,我陪她长大,还有比我更合适她的人?其次,如果七水真喜欢别人了,那肯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最后,我爱她,不管她怎么样,我都希望她幸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梁姗想起沈卿译说的那句话—— 再敢丢下我,我弄死你。 晏修抬头,迎着夕阳,说:「不过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爱情有千百种模样。我和七水青梅竹马,长大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我们彼此了解,彼此信任,假使我爱上别人,七水也一定会祝我幸福。因为对我们来说,爱情更像是亲情、友情,没了爱情,我们还会是彼此最亲的人。」 梁姗点点头。 她和沈卿译,其实有点四不像。她单方面拿他当哥哥,沈卿译却动了心。 「不过那个沈先生可不是什么好人。梁姗,作为朋友我提醒你一句,他要是再对你纠缠不休,你千万别和他起正面冲突。」晏修语重心长叮嘱。 梁姗不解:「为什么不能起正面冲突?」 「你知道律师的必修课程是什么吗?」 她摇头。 晏修笑:「心理学啊。」 梁姗抬眼:「所以——?」 「那个沈先生看着挺正常的,但是一对上你,就有点儿……疯疯的感觉,情绪不可控。」晏修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下,换了个形容:「或者说,他情绪受你影响很大。有的人的情绪像炸.药,一点就着。对这个沈先生,你得採取迂迴策略。千万别硬刚知道吧?」 「知道了。」梁姗郑重回答,又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会被我影响?」 这个晏修就不知道了,他挠挠头,含煳道:「你去问林医生嘛,林医生知道的比我多多了。不过,人和人相处,情绪本来就是相互影响的,你友善了,对方自然不会态度恶劣。只是这位沈先生格外……特殊一点。」 梁姗想了想,问:「他心理其实很不成熟,把我当成了他妈妈,就像小婴儿的情绪总是被身边的大人影响,对吗?」 晏修:…… 晏修掩唇,用力咳嗽两声,反问:「我从他眼神里只看到了——他想睡.你。你会想睡.你妈妈吗?!」 梁姗窘迫,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沈卿译怎么这么下.流?连晏修都说他想睡.她。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沈妹儿!因为阴阳怪气,小肚鸡肠,荣获沈公主称号! 这章也有许多内容引用网络 第82章 你信我 梁姗睡前朝楼下看了一眼, 见的确没人才放心睡觉。她缩在被窝里,眨了眨眼睛,忽然有点睡不着。 连她自己都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她是真怕沈卿译, 可想到沈卿译说的那些话, 心里发涩。 沈卿译做错了什么吗?没有。用他的话来说, 可以称得上是情有可原。沈钱富那样对他,他没杀了他都是好的。可她偏偏看见了那一幕。 她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沈卿译是个好人, 他不会害她。事实是沈卿译这人睚眦必报,心眼比针还小。 然而她爱这个人。 起初对他只有惧怕,之后慢慢熟悉, 再后来发现, 在这世上, 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像沈卿译这样对她的人了。没有第二个人能愿意自己吃苦, 却将好的东西都让给她。也没有一个人, 能心心念念她这么多年。 梁姗摸出手机, 给林七水发消息:明天一起出去逛街吧, 我有点东西要买。 发完消息,关上手机睡觉。 第二天早上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梁姗含煳着接起来:「餵。」 「你不是约我出来逛街吗?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人呢!」林七水很不客气的吼道:「快点下来, 我在你家楼下!」 梁姗一看手机, 得了,才九点钟。林大小姐就在她家楼下守着了。 洗漱完, 换衣服,餵了猫狗,梁姗下楼。 才刚下楼, 林七水就迎了过来:「我的祖宗诶!我等你五分钟了!」 「你不是半小时前就来了?」梁姗看了眼手机,瞭然:「你刚才诓我的是吧?」 林七水勾住她脖子,「是啊,你磨蹭嘛,我要是不催你等到下午都等不到人。」 「好吧,我还没吃饭呢,先陪我吃顿饭。」梁姗拉着林七水先去吃饭。 「诶,我听晏修说,你还真把沈卿译给搞进局子里了?」 什么叫搞进局子里了? 梁姗解释:「就是拘留了三天,不是进局子。」 「哦。」林七水很好奇:「他那种人,怎么还肯进局子?晏修说他喜欢你,额……可是你不是说他恨你吗?」 以前或许会觉得沈卿译恨她,可现在梁姗却知道,没有什么恨。只是爱的太苦了。 小区外面有好几家早点摊子,梁姗点了一碗米粉,在等待的间隙对林七水说:「也不能说是恨,大概是……求而不得吧。」 「什么意思?」林七水吸着豆浆,「你不是说他打你骂你还侮辱你吗?」 听着林七水的问题,梁姗只想回去掐死过去的自己。当时林七水问为什么怕沈卿译,梁姗胡诌,说沈卿译对她又打又骂,造成了心理阴影。她含煳过去:「也没骂多难听,打的也不是很疼。」 林七水同情的看着她,吸了吸鼻子:「我的姗崽啊,你受苦了……」 「嗯……还好还好。七水,我有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梁姗干笑,顺便虚心求教。 「你说。」林七水洗耳恭听。 「假设你爱上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反派,大反派也爱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点的米粉做好了,摊主放到她跟前,梁姗抽出一双筷子挑了一筷子粉,又问:「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了,请回答为什么,如果没有,请陈述理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她点的酸菜肉丝米粉,闻着很香。林七水咽了咽口水,说:「我也要吃。」 对上林七水渴望的目光。梁姗默默拿了另一双筷子,递给她,又把碗推过去:「嗯。」 林七水吃了一小口粉,喝了口汤,又夹了两筷子肉,吃完才回答:「我选择在一起。」她砸吧两下嘴,说:「我有反派情结,喜欢反派。而且吧,大反派一般都会对心爱的人特别好。就我之前演的戏里,你说说哪个正派会为了喜欢的人去死?反派却大多数都会。一个人太正派了,对所有人都好,我反而觉得他博爱。」 「那种对你和对其他人有区别的好,才显出不同,不是吗?」林七水反问。 梁姗点了点头。 林七水伸手,右手食指挑起她下巴,深情道:「小美人儿,不就是我的命吗?只要你要,给你。」 梁姗:「……七水。」 「开玩笑的啦。」林七水哈哈大笑,又说:「不过反派是真值得人爱。」 两人逛了一天的街,梁姗买了一堆衣服,林七水帮她拎回家,在梁姗家见到梁小猫和梁小狗,林七水开心的抱着两小只转圈圈:「你这猫和狗怎么又肥了?」 「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时候不长点肉,什么时候长?」梁姗十分维护自己的猫和狗,「再说了,也不肥,刚刚好的可爱呀。」 林七水嫌弃的捏了捏肥猫,「该减肥了,就你亲妈眼。」 送走林七水,梁姗把买回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洗衣机。晒了衣服后,她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手机出神。 非常纠结。 她是给沈卿译打电话呢,还是给沈卿译打电话呢? 打了电话之后,是道歉还是道歉? 算了,不想了。梁姗拿起手机,按下沈卿译的手机号。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沈卿译没说话,大约不知道这人是谁。梁姗也没好意思说话。 过了五秒钟,沈卿译把电话挂了。 梁姗:…… 梁姗刚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又没了。她对沈卿译那么冷漠无情,沈卿译多半也不想理她了。 可是……他才说过更想要她爱他。 睡前,梁姗把房门反锁,窗帘也拉上,躲在被窝里重拨号码。 她心里发虚,像做贼。这迴响了九声,沈卿译接了。梁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开口,声音发抖:「餵。」 「……梁姗?」沈卿译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确定是她。 梁姗抓了把头髮,艰难问:「沈卿译,你睡了吗?」 「没有。你呢?」 梁姗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更小了:「你吃饭了吗?」一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个点儿怎么可能还没吃饭? 「吃了。你呢?」 他为什么每句话都要问「你呢」?梁姗说:「我吃饭了,正准备睡了。」 「吃的什么?」沈卿译问。 「蛋炒饭。昨天煮的饭还没吃完。」 沈卿译皱了下眉,「怎么不做点别的吃?」 「不能浪费。」梁姗小心翼翼问:「我明天送饭给你吃好不好?」 「嗯?」沈卿译似乎很惊讶。 梁姗小声说:「我给你做点别的吃,不做蛋炒饭。你喜欢吃什么?」 沈卿译那边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挪动,尖锐刺耳。梁姗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听到沈卿译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哦。」梁姗揪着枕头边边,有些心不在焉了,沈卿译好像并不喜欢她打电话过去,她想挂了。 「你要睡了?」 「嗯。」所以我们挂电话吧。 「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沈卿译轻声笑:「哄你睡觉。」 梁姗耳根子发热,含煳不清的:「哦。」 而后听到沈卿译很有耐心的声音:「从前有一只小狐狸,他偷了一只母鸡的鸡蛋,鸡蛋孵成了小鸡,小鸡把狐狸当成了自己的妈妈,他喊狐狸妈妈,给狐狸送花,狐狸一开始不喜欢小鸡,后来狐狸被小鸡萌的心都化了,他放弃了吃小鸡。」 他问:「睡了吗?」 梁姗瞥了一眼手机最上面的时间:「你才说了两分钟,怎么可能睡着。」 「好吧,是我不会讲故事。」沈卿译认错,又问:「睡不着吗?」 梁姗不知道他怎么在看守所里都平静的像在五星级酒店,她终于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怪我?」 十年前她伤了沈卿译一次,沈卿译不跟她计较。十年后她对他也不好,而沈卿译,那么小心眼的一个人,对她却好像格外大方。他不恨她,他给她爱。 电话那边有些杂乱的声音低了下去,沈卿译像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那边安静的她以为电话挂了的时候,才响起沈卿译温柔的声音:「你记不记得,我守灵的时候,你拿了两块西瓜过来看我。」 「记得。」梁姗讷讷。可这两者又有什么联繫? 「那时候我不太想活了。我只有养父一个亲人,他对我不好,可也是亲人。他死了我就孤孤单单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反而还要被人瞧不起。」沈卿译自嘲一笑,「我自己都想不到,以前活的那么低贱。」 梁姗不语,把脑袋探出被窝。她当时做了什么?好像是对沈卿译说了什么话? 沈卿译说:「你说,你对我抱有期望,希望我以后健康快乐。如果觉得活着没有意义,那就把你当成那个意义。不辜负你的期待,好好活下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梁姗再次将脑袋撞进枕头里。 天哪。 她以前有多不要脸啊!怎么说的出成为别人人生意义的这种话的啊!!! 似乎有倏忽的风声。 沈卿译声音淡的像要被风吹去:「我一直都记得。你叫我信你。佛祖保佑世人,你保佑我。你说以后成了大明星就赚钱养我,肯定不叫我吃苦。」 梁姗尴尬的脚趾都抠出了三室一厅。 她心也跳的飞快,慌忙道:「别说了别说了!」这全都是她的黑歷史啊! 沈卿译却笑,「我当时很信你。我不觉得你会保佑我,可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觉得还有人挂念我,我就得好好活着。一定要说为什么,那可能是我把你看得太重了吧,捨不得怪。」 梁姗心都暖化了。她有点想哭,略有些哽咽:「哥哥,我不知道。对不起。」 十年漫长岁月中,有一个人将她珍而重之。小心收藏,连责怪都不忍。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点点就完结了。 沈狗讲的故事名字叫《大坏狐狸的故事》,修改了一点。 其实我应该从他们年少的时候写起,好像更自然一点,但是那时候再写失忆的话,就似乎很狗血了…… 第83章 越.狱 梁姗比划了下菜刀, 左手按着萝蔔,右手握刀,手起刀落,胖萝蔔一分为二。她对着分成两半的萝蔔眨了眨眼, 赶紧去看搜出来的菜谱。上面说把萝蔔切成丁。 切成丁?丁有多大? 不太确定的把萝蔔切成橡皮大小, 梁姗再次看攻略。 接下来把青椒切成小块。小块?多大算小块? 不管了。梁姗把青椒切成细末, 和萝蔔拌在一起。 再看攻略。 等等……要先把萝蔔丁炒熟才能加青椒。梁姗看了眼混在一起的萝蔔和青椒,算了,等把萝蔔和青椒都炒熟了再加一点青椒就好了。 说干就干, 梁姗拧开燃气。火苗窜起。 「咚咚」。 敲门声响。梁姗关了燃气罐,又在围裙上擦干净手,跑去门边, 从猫眼往外看。 林七水? 她拉开门, 「七水, 你怎么来了?」 「你哥来了。」林七水摆摆手, 「就在楼下,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梁姗没听懂:「我哥?」 「就是孔曾。他来这边来, 专门找了我, 叫我喊你下楼。」林七水想想孔曾那样子,嘆了口气。 在得知梁姗亲生哥哥喜欢她时, 她们整个宿舍都是震惊的。尤其是梁姗爸爸还不管这事儿。 「我不去。你叫他回去吧。」梁姗没叫林七水进来, 她淡漠的说:「我不认识他。」 林七水也糟心, 「你哥要结婚了,你真不去看看他?他说只想见你一面, 这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圆满了?见了我一面他就去死吗?」梁姗冷笑:「你叫他滚。」 「姗姗,哎,你哥要结婚了, 他结婚之前就想见你一面,你……」林七水也不知道怎么说,从大学起就有好多人追梁姗,追的方式都千奇百怪,梁姗长得太漂亮了,男孩子大多数都看外表,没能抵得住。 这样想来,孔曾喜欢梁姗也算是正常。惊世骇俗的是他是梁姗的亲哥哥。 梁姗勾了下唇,心里气恼,面上反而越发平静:「好,我下去见他一面。」 她转身进屋,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了好几天的矿泉水,先拧松瓶盖,然后说:「我们下去。」 孔曾果真在她家楼下等着。 他今年三十岁,长得像他妈,一双老鼠眼,贼眉鼠目。体型像他爸,一身的膘。 他穿了一身黑色,搓着手,紧张的望着单元楼。 梁姗下了电梯,一步也没停的走过去,一手拎着一瓶水,孔曾见到她,眼睛都亮了。 梁姗从小美到大,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时,孔曾心跳都停了,他没见过梁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不想做她哥哥,他想和她在一起。父亲从小疼他,为了他还愿意和梁姗妈妈离婚,孔曾追求梁姗也是他爸默认的。 孔曾说:「姗姗,你来了。我要结婚了,我想再见……」 一瓶冰水迎面浇来,水从他发顶、脸颊滴下来,灌进脖子里,身上的大衣也被浇湿了。 「姗姗……?!」孔曾难以置信。 梁姗扯出一个笑,抬着下巴,「你要结婚了?」 孔曾冷的缩了缩肩膀,气的想把她吊起来打,「我来看你,你就泼我水?梁姗,你有没有一点礼貌?这些年在外面你都野成什么样子了?」 她怎么样关他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管她?梁姗翻了个白眼,讥诮:「关你屁事。」 她扔了空瓶子,又拎开另一个瓶子,走近他:「孔曾,你不觉得你很噁心吗?你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来见我一面?」 又是一瓶水泼过去。 孔曾被浇了个激灵,这下什么伤感都没了,也没心思跟她好好说话,勐地一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梁姗打不过他,可她跑得比孔曾快。孔曾以前也打她,梁姗每次都跑,逼不过了就泼他水,再不行就跑去奶奶家。她没叫他得逞过一次。 「你个小杂种!」被她躲过,孔曾破口大骂,追上来要打她。 梁姗跑到门卫室。 林七水看的目瞪口呆,她没料到这对兄妹这么兇残,见面就打,以往他们见面梁姗都没泼他水,两人之间气氛还算平和。他们就以为孔曾只是对梁姗求而不得,谁能料到这两人还动手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林七水赶紧给晏修打电话,叫晏修过来给梁姗帮忙。 门卫室的保安出来,拦在梁姗身前:「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孔曾抹了把脸上的水,骂道:「这小娘们儿泼了我一身水,你让开,这是我妹,我是他亲哥,我们家的事儿,你个外人别管!」 保安扭头问:「梁小姐,这人是不是这儿有问题?」他指指脑袋。 梁姗点点头:「他精神有点问题,麻烦您了。」 孔曾气炸了。 林七水也跑过来,沖孔曾说:「你怎么还打人啊?你这样子,难怪姗姗不喜欢你!」 孔曾委屈极了!他打梁姗有什么错?如果不是梁姗,他至于十几年都没有爸爸吗?他至于当十几年的私生子吗?!被人骂被人瞧不起,他恨死了这个妹妹。可这个妹妹漂亮的不可方物,他心里喜欢。 喜欢和恨并不冲突。 「我不打你,你让开。」孔曾推开林七水,怒目而视:「梁姗,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吼完,却见梁姗有些惊讶的望着另一个方向。孔曾顺着梁姗的视线看过去,瞥见了一个年轻男子。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消瘦,肌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阴森森宛如鬼魅。孔曾第一眼注意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略显阴沉的眼,眼型狭长略窄,像柳叶。他面孔无疑是英俊的,然而神情却狠戾。 孔曾眯起眼,警惕的看向他:「你是谁?」 林七水没见过沈卿译本人,她见过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林七水扯扯梁姗的袖子,压低声音:「沈卿译?」 梁姗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还在拘留所接受教育吗? 「是。」梁姗点了下头。 林七水问出她所想:「他不是还在拘留所吗?」 梁姗想起那天在法院,审判长和书记员对沈卿译堪称谄媚的态度,默默地把林七水拉远了一些。 「我是谁?」沈卿译抬手,拍了拍孔曾后脑勺,一手拉过他胳膊,另一只手配合用力,来了个过肩摔:「我是你祖宗。」 孔曾脑袋和水泥地面来了个亲切接触,嘴角流出血来,痛的嘴唇颤抖不已。 地面上的雪已经扫干净了,他的血顺着嘴角流到地上,留下暗红色的印记。林七水小声鼓掌:「好帅呀!」 干架干脆利落,脏话也说得斯文。 林七水凑到梁姗耳边,八卦兮兮:「他真的对你又打又骂啊?」 「算是吧……」梁姗扶额,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沈卿译是没打她,可他对她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 孔曾胳膊肘撑着地面,想爬起来,沈卿译一脚踩在他后背,颇有些吊儿郎当的问:「你刚才干什么呢?想打她啊?」 「两位先生,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保安见状连忙上前劝阻。 沈卿译又踹了他一脚,觉得不过瘾,再次踩上他背,将刚爬起来一点的孔曾踩得重重摔了下去。那声音还挺响,他脚尖踢踢孔曾的胳膊:「行了,滚吧,别叫我看见你。」 保安:「……先生,您不要这样。」 「你仇人把你哥打成那样,你不管?」林七水挤眼睛。 梁姗说:「他不是我仇人……」 说话间,孔曾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武力值干不过沈卿译,他灰熘熘的走了。离开前屁也没敢放一个。 保安重新回到岗位上,问:「梁小姐,刚才那人是谁?」 「是个畜生。」林七水抢着说:「脑子有毛病的那种。」 梁姗一笑,抬眼就对上沈卿译的目光。他板着一张脸,模样有些严肃,兇巴巴的问她:「你诓我?」 梁姗茫然:「啊?」 「你不是说给我送饭?」他皱眉,不悦道:「我等你一早上了。」 「所以你就……越.狱了?」梁姗歪了歪头。沈卿译是个狠人啊,说干就干。 「我饭呢?」他挑眉。 梁姗向保安道了谢,拉着林七水就走,对他说:「我还没做,你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去我家吃吧。」 林七水闻言睁大了眼睛。卧槽卧槽卧槽??这什么情况啊?仇人变情人吗?! 「我本来准备煮萝蔔汤的,但是孔曾来了。」梁姗边走边说:「他说他要结婚了,想见我一面,我就见了他一面。」 林七水眼睛瞪得更大了。姐你不是下来见他一面的!你是下来泼了他一身水的!大冬天的泼冰水啊! 「没早餐?」沈卿译问。 「我一般都只吃两顿饭的,早餐和午餐是一餐。」梁姗解释。 林七水:???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是你背着你情人见了你那个脑瘫哥哥?! 上了楼,梁姗输密码开门。 两个女孩子先进去,沈卿译后进。梁姗家里有一双男士拖鞋,专门给晏修准备的,晏修没来,正好给沈卿译穿。 才进门,林七水就把梁姗拉进房间,关上门。 按住好友的肩,林七水咆哮:「这谁啊谁啊谁啊!!!真的是沈卿译吗!!!是沈家那个小公主吗!」 梁姗说:「如假包换。」 林七水怒吼:「你们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梁姗试探着问。 林七水要晕了:「天吶!你把他送局子,他居然没把你打死?!这简直是神仙爱情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他想出来就能出来的……」梁姗被她慌得头疼,稳住她:「我还要出去做饭,我还没吃呢。」 「还做什么饭啊你那烂手艺!你别把他毒死了!」林七水大手一挥:「叫外卖吧,正好我也没吃。啊,我给晏修说一声,叫他别过来了。」 等满足了林七水的好奇心,梁姗再出去时,沈卿译正坐在沙发上,他怀里抱着梁小猫。脚边蹭着梁小狗。 她忽然有些尴尬,连手脚都不自在。 梁小猫似乎很喜欢沈卿译,一直拿脑袋蹭他。沈卿译极有耐心的撸着猫咪,抬头:「我饿了。」 「七水说叫外卖。」梁姗站在原地不动,干巴巴地说:「你想吃什么?」 沈卿译把梁小猫抱着举起来,垂着眼眸,似乎有些失落:「我不想吃外卖。你答应我说给我做点别的吃的。」 想起林七水说的话,梁姗十分迟疑:「那……万一把你毒死了……」别的不说,梁姗对于自己做的饭难吃还是很有信心的。很久之前林七水吃过一次,当场吐了,眼泪汪汪求她:「崽崽,答应我,以后千万别进厨房。」 「这个,」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笑:「百毒不侵。」 梁姗也被逗笑,同时信心满满进厨房。她做的饭,好歹比沈卿译做的好吃呢! 等她做了满满一锅萝蔔汤出来,林七水已经缩在角落里吃外卖,沈卿译还在逗两只猫狗。 饭已经煮好,梁姗盛了两碗饭,说:「沈卿译,来吃饭吧。」 沈卿译放下怀里的猫,梁小猫很捨不得他,一路跟着他到餐桌边。梁姗递了双筷子给他,笑眯眯的说:「我厨艺不好,还请不要嫌弃。」 汤碗碗面上浮着青椒,汤煮成乳白色,闻起来又甜又辣。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沈卿译筷子伸进碗里,去夹萝蔔,筷子夹呀夹,夹了个空。他稍愣,问:「不是萝蔔汤吗?」 梁姗低头,戳了戳碗里的米,很不好意思的说:「萝蔔煮烂了,化进汤里了……」 沈卿译沉默了一下,拿汤匙舀了一勺汤,尝了个味。 梁姗紧张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终于忍不住问:「味道怎么样?」 清冷的眼睛弯了弯,沈卿译左手捧起碗,右手竖起大拇指,十分捧场:「特别好吃,你厨艺不错。」 梁姗自己也不想吃自己做的饭,于是把整个汤碗都推向沈卿译:「你喜欢吃,那就全吃了吧!」 沈卿译表情怔愣了一瞬,几乎是有些结巴的问:「三……三?」 梁姗跑去林七水身边,拿了自己刚才点的外卖,放到餐桌上,打开。一股扑鼻的辣香味。 梁姗就着点的菜吃了起来。 沈卿译默默地放下手里的碗,舀了一勺汤,浇在米饭上,目光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不知道姑娘这么些年日子过得有多苦。 她米饭煮的夹生,煮的萝蔔汤里找不着萝蔔,汤又咸又甜,吃在嘴里味道奇奇怪怪。昨天晚饭还吃蛋炒饭,据说是前天没吃完的饭。 沈卿译握了握拳。 而这本来应该是被他捧在心尖上呵护的小姑娘。 第84章 我们 「你想去我的大学看看吗?」吃了饭之后, 林七水离开,就剩下她和沈卿译两个人。梁姗很不自在,便提议。 沈卿译自然不会拒绝。 梁姗学校离这边有点远, 沈卿译开车过去,二十来分钟才到。 这时候还不到中午, 北门有许多学生进进出出。梁姗下车,沈卿译走在她身侧, 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问梁姗过的好不好,可若是她说好,便显得他的存在多么可笑。若是她说不好, 他却又悔之不及。 大学校园可以自由进出,梁姗走了两步,又慢下脚步,牵起了他的手。她小手软乎乎的,松松的牵着他的四根手指。 校门口种着常青树,两个门卫在闲聊, 梁姗指着林荫道旁的一尊孔子石像说:「他们编导系的每次期末考试都会来拜孔子像。」 石像上果然摆了许多吃的。有桔子、饼干、苹果,甚至还有插了吸管的娃哈哈。 沈卿译问:「你拜过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好像能看见,孔子像前有一个小姑娘, 拿着一堆吃的祈祷。 可是梁姗说:「我学表演的,我们期末考试主要是交作品。理论也考,可是和孔子没什么关系,他不能保佑我们。」 沈卿译有些难言的失望。原来第一个看见的孔子像梁姗没拜过。 「我还没问过你,你大学学什么的?」梁姗问。 沈卿译一笑,想起她说没文化也没关系, 便道:「没读大学,高中都没读过。」 梁姗气恼他骗自己,伸手掐他胳膊,可隔着一层布料,再加上他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根本掐不动,她更气了,呛他:「您不是还博士吗?」 他这才说:「学的最没用的金融。」 想想也知道,梁姗「哦」了一声。 「不过我有个室友挺有意思的。」见她觉得没趣,沈卿译说:「他本来想学医,家里不让,读了我们专业之后,又说想去当歌手。经常到处跑去唱歌。但是歌唱的特别难听。」 能被沈卿译评价为「特别难听」,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难听了。 「我也有个室友,挺奇怪的,她家里有点穷……」 沈卿译看向她,眼里促狭意味很浓,梁姗赶紧撇清:「不是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嗯,然后呢?」 「她老跟我作对,就,她交了好多男朋友,每一个都……额……追过我。」梁姗忽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好,于是换了个话题,「你看那个,那个湖,以前这里养了两只天鹅,游来游去的很好看。」 有零星的学生经过他们身边,投过来或探究、或惊艷的目光。 「听说学校新修了宿舍楼,那边是女生宿舍区,我们以前住的老宿舍,没有电梯,也没空调,到了夏天的晚上,就在阳台上吹风,等气温降下来了再去睡觉。」 「嗯。」 「还有食堂,每回寒暑假,其他食堂都关门,只有九食堂开着。但可能是放假了,阿姨做饭就……特别难吃。」 「你怎么知道?」 梁姗很自然的说:「因为我大学没有回过家,每年都住学校呀。」 沈卿译不说话了。黑沉的眼眸盯着那个食堂,忽然问:「有多难吃?有我做的难吃吗?」 「有吧。」 那时候说沈卿译做的难吃是因为她失忆了,要是她记得,肯定不会这么说。因为她做饭比沈卿译做的……更难吃。 听着这话,沈卿译似乎还有点儿高兴,亲昵的缠着她的头髮,在手指上缠了一圈,说:「跟我比在学校好。」 梁姗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没那么容易害羞,她甩开他手,严肃道:「沈卿译先生。」 「嗯?」被喊的人也很严肃的应她。 「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你问。」 梁姗伸出一根手指头,指指他:「你脸皮怎么练的啊,这么厚。」 沈卿译听出她打趣他,便笑,拖长了声音说:「被你打的。」 梁姗囧了。 「那是你太过分了。你没经过我允许就……那什么我。而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那样吓唬人。」 沈卿译脸上的笑慢慢淡下去,有些酸涩道:「你说你讨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一个讨厌你的人的面前,你说话是错,走路是错,唿吸也是错。不论做什么,都会被讨厌。 触及往事,梁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那时候的确害怕,现在想想也心有余悸,的确没办法做到跟沈卿译好好说话。她拒绝沟通和他沟通。 最后走到操场。 梁姗坐在草地上,揪着草,「我以前吃了饭就和室友来散步,还会在操场上打牌。我打牌很厉害的,我三个室友都打不过我。」 说起打牌,沈卿译想起来:「你之前写了张欠条,还欠我多少来着?」 梁姗记得是一万八。 她双手捧住脸,沖他眨眼睛,甜糯糯的喊:「哥哥。」 「怎么?」沈卿译好整以暇。 梁姗抓着他一只手晃,「就算了吧?嗯?」 沈卿译故意问:「什么算了?」 「我那时候打牌,是用十六岁的智商打的,要换成现在的我,肯定不会输。」梁姗嘟囔,偷偷抬起眼睛看他:「要不我们再打一次?我肯定不会输。」 「你呀!」沈卿译简直都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敲了一下她脑袋,「输了就耍赖,赢了就得意。」 梁姗捂着额头,拔了根草扔他身上:「你欺负我。」 沈卿译挑起那根草,「钱呢,肯定是要还的,欠条都写了。」 那可是一万八啊一万八。虽然梁姗现在小有资产,可还是会肉痛。 既然沈卿译非要自己还,她咬咬牙:「好吧。」 「要不卖.身抵债吧?」沈卿译眸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神情似笑非笑,心里却很紧张。 这就转回到梁姗想说的话上面来了。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我们学校吗?」 「不是因为跟我独处很不自在?」沈卿译嗤道。 原来他什么都懂。 「也不全是……就是,你都看到了,」梁姗认真的看着他:「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胆子也特别小,我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也上大学,我也打工赚钱,我也会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沈卿译,其实,我还是有点怕你。」 他静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梁姗说:「我小时候自恋自大,可是,我不是神仙,也根本不能保佑你。我长大了才知道,我们都是很普通的人,一点点小小的挫折,都可以摧毁我们。」 像她会因为妈妈的死抑郁,沈卿译也会因为幼年时的遭遇变得喜怒无常。 「这十年,我一直都在怕你,别人问我最怕什么,我就说最怕沈卿译。其他人可能是说说而已,可我是真的怕。如果我们在一起,可能你需要很包容我才可以。」 沈卿译摸了摸她的脸,目光怜惜:「我性格不太好,我会努力改正,但是,也需要你多多包涵。」 梁姗浅浅笑起来:「我以前觉得自己注孤身。」 「为什么?不是很多人追你吗?」 很多人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梁姗说:「因为我觉得没有人会爱我。就是那种,把我当小宝贝的爱。」她有些不好意思,手无意识的又抓了一大把草:「是真的没有人。没有遇到过。要是没有人这么爱我,我一辈子一个人都可以。」 沈卿译也说:「我之前总想,等你也没什么意思,迟早要找个姑娘结婚。后来想,要是不那么喜欢,在一起也没意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他连根拔起一根草,做成环,执起梁姗右手,戴进她无名指中。 草有些凉,梁姗缩了缩手指。 沈卿译说:「我有一个星期没抽菸了。」 梁姗惊讶。说这个干什么? 「我说戒菸,是认真的。在看守所,别人都抽,我没抽。梁姗,我骗过你很多次,可有一句话我从来没骗过你。我真心爱你。」沈卿译低头,唇贴在她手背,轻轻的一个吻。 他说:「别人信神佛,我信你。」 「一辈子都信你。」 梁姗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蜷了蜷右手无名指,咳嗽了下,清清嗓子:「好吧。我相信你。」 沈卿译抬眸,眼睛里有喜悦的光。 「不过……我就相信这一次,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再也不信你了。」梁姗鼓着半边脸颊,微微抬起下巴,笑了,比他还着急:「那你家里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同意啊。他们都很喜欢你。」沈卿译面不改色。 梁姗有些好奇:「你在沈家,过得好吗?」 或者说,她是想问,这十年,你过得好吗? 沈卿译想了一下,弯了弯唇,他看了一眼天空,侧脸被不甚明亮的日光切割,鼻翼投下浅浅的阴影。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淡而温暖。 他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他们都不太喜欢我,我一直都很想你。有时候也恨你,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喜欢我一点。」 梁姗抓紧他半个手掌,低下头:「抱歉。」 沈卿译捧住她脸,声音温和像三四月的春风,「我以前怨恨,可现在觉得——」 他低头,两人唇瓣相贴。 梁姗心跳慢慢的加快,耳畔有微微的风吹过,沈卿译说:「甘之如饴。」 —— 十年前,他们初相识,他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这种爱,疯狂偏执,歷经十年,未曾褪色。 而在十年后,她主动走向他。 —— 梁姗十六岁的时候,有个少年用单薄的身躯护在她身前,对她说—— 我捡垃圾养你啊。 那时少年浑身脏污,却将心尖上最炽热,最干净的那一块地方,毫无保留的献给她。 那是年少最赤诚疯狂的爱。 【正文完】 第85章 醋缸 一个缱绻又绵长的吻。 这次沈卿译没咬她, 梁姗舒了一口气,分开的时候,她锤了一下沈卿译的肩, 轻声骂了句:「骗人精。」 沈卿译眉眼稍抬,神色无辜:「小宝贝, 你讲点道理,我这次可没骗你。」 他一喊小宝贝, 梁姗就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说话。还有很久之久, 无理取闹的骂沈卿译的那次。 「沈卿译,那个……」她拨着手上的那个草环,有些心虚的问:「我失忆的时候, 很讨人厌吧?」 也不是讨厌,就是有点熊孩子。 沈卿译嘴角往上扬,眼眸深邃又迷人:「你说我是老男人。我哪里老了?人家不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三十都没。」 她自己马上也二十七了! 梁姗没脸,只觉得自己之前好搞笑。沈卿译固然没那么好,却也没她想的那么坏。 他不会杀了她, 更从没想禁锢她,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可他也是众多追求者中最疯狂的一个吧。 「不老, 还很年轻。」梁姗指指他眼睛,「就是, 熬夜太多了,黑眼圈挺重,有点影响美观。」 「我有一段时间经常失眠,睡不着,怎么睡也睡不着。」沈卿译眉眼低垂,唇角也往下压了压, 像在抱怨。 跟小朋友一本正经又稚气的找家长告状似的。 梁姗笑问,「还真是想我想的?」 「多半是。我睡不着的时候都要气死了,总在想,我到底哪里不好,梁小姗为什么不喜欢我。后来又会想,你会不会过得不好,会不会后悔想要来找我。」沈卿译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的脸,惩罚似的。 梁姗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下去,心口像被人扯了一下,有种密密麻麻的痛。 沈卿译反而笑了,「可你没有找过我,一次也没有。我就又想,你会不会喜欢了别人,会不会已经嫁给别人做妻子。那个人对你好不好?你会不会也像对我一样,在他抽菸的时候凶他,在他饿的时候为他下一碗面,给他补衣服。」 梁姗低下头去,眼睛里涌上涩意,她眨了眨眼睫,盯着一株绿色的草。喉间也干涩,说不出话来。 她哪里知道,沈卿译爱的这么苦。 「你还会给他生个孩子,你们一家三口,又或是一家四口,过的甜甜蜜蜜。」沈卿译笑意更浓,一双狭长眼睛也弯了起来,自嘲道:「而我只是一个笑话。」 他说:「你知道笑话吗?就是别人听了只觉得荒唐好笑,甚至还有人会觉得傻。我一辈子自私小气,刻薄待人,我真想不到,我会那么的放不下你。后来就吃药,安眠药那东西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伤脑子。」 梁姗听不下去了,他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拿着一把刀,活生生的从她心口上剜去一块肉。 他以前递刀给她,叫她杀了他。 彼时她只觉得这人神经病,或许已经疯的无可救药,此刻却陡然明了。或许对他而言,失去她,不如死了算了。 她倾身,把脑袋砸到他心口,勐地抱住了他,带着哭腔道:「沈卿译,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沈卿译手指插.进她发间,从髮根梳到发尾,挑眉笑:「心疼我了?」 梁姗点头,眼泪蹭在他大衣上。 「有什么好心疼的?」沈卿译低头,手背去碰她的脸,声音温柔的像哄小孩儿:「我自作自受而已。」 手背碰到一片湿意。 沈卿译微讶:「哭什么?我这还没欺负你呢。」又有点自喜:「心疼我心疼哭了啊?」 梁姗张嘴去咬他手背。 「啧。」沈卿译也不躲,就那么给她咬,还拿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脸,笑道:「别咬伤了啊,不然待会儿又心疼。」 梁姗松开他手,抬起头,瞪他:「你说话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她眼睛哭的红红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怪招人疼的。 沈卿译完全没脸没皮,屈起食指擦了擦她眼角:「我本来就讨人厌,所以才没人喜欢我。」 梁姗眼睛瞪得更大了,有种呆萌的凶。 「就你喜欢我。」他凑上去亲了亲她的眼睫毛,嗓音里笑意很浓:「你喜欢我,还乐意给我做老婆。」 梁姗脾气都发不起来了,她恼羞:「沈卿译!」 沈卿译抬起刚被她咬过的左手,手背上两排整齐的牙齿印,他怼在梁姗眼前,晃了晃,用一种新奇的语气说:「三三好兇呀,才咬了我,就又吼我。」 梁姗再一次囧了。 她总觉得沈卿译似乎变了一些。脸皮变得更厚了。 她轻轻打了一下沈卿译手背,「我又没有用力咬。」末了又问:「真的很痛吗?」 沈卿译弯着唇笑,轻抬眉眼:「你说呢。」 他眼睛明而亮,泛着温柔的色泽。 梁姗心头一跳。 她见他刻薄淡漠的样子见得多一些,却不知沈卿译耐心哄人时,这样挠人心。 她如被蛊惑,伸出手去,抚摸他的眉。 沈卿译抓住她细细的手腕,「三三,跟我讲下李墨启。」 「李墨启?」梁姗眨眼。 沈卿译神色间带了几分矜娇,轻声却又极为清晰的说:「你喜欢他什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他抱过你?摸过你?亲过你?」 闻言,梁姗顿觉好笑。 难怪沈卿译那天晚上那么生气,敢情除了李墨启骂他打他之外,还是因为吃醋? 梁姗促狭看着他,「你应该都知道吧,你给我看的那份文件里,都有照片的。」 沈卿译攥紧了她的手腕,眼眸轻微泛红,平静道:「我要听你说。」 「就是男女朋友之间都会做的那种事情,抱过、亲过、一起看电影、逛街,他有点烦人,经常咋咋唿唿的,也很不成熟。但是他做饭很好吃。」梁姗弯着眼睛笑,打趣他:「不像你,你做饭就……就比我好吃一点点。」 沈卿译抱住她,死死咬着牙,几欲妒忌的发狂。他语调仍旧平静:「还有呢?」 梁姗耳朵贴在他心口,听到剧烈的心跳声。她说:「怎么这么酸呀,你是把十几年的醋都搬出来了吗?」 「那你想叫我怎样。」沈卿译嘴唇贴在她发顶,细细密密的亲吻她的发,声调微微颤抖,「你喜欢他什么?」 梁姗很想笑,她憋不住,笑出了声:「我不喜欢他。」 沈卿译手一松,神情略有些错愕,眼里有短暂的茫然,问:「可你之前不是说……」 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梁姗控制不住的哈哈笑起来,她边笑边说:「沈卿译,你是个醋缸吗?」 「他抱你了。」沈卿译抿起了唇,严肃着脸,「他亲你了。」 「然后?」梁姗歪着脑袋问他:「你要怎么办呢?」 她眨着一双杏眼,眼眸里水汪汪的,清晰映着他的影子。沈卿译心都要软化了,他喉结滚了滚,克制着怒意,「你以后不许跟他说话,也不许再和他见面。」 「沈醋缸,就这样?」梁姗仍是笑,也有些吃惊。她以为沈卿译会针对李墨启。 沈卿译不说话,黑眸里翻滚着浓浓妒意。 梁姗摸了摸他的头,他头髮短短的,有些扎手,可被她摸头的时候,沈卿译的眼睛不易察觉的眯了眯,唿吸也缓了缓。 这反应很像梁小狗。 沈卿译喜欢被她摸头。察觉到这一点,梁姗再次从他前额摸到后脑勺,沈卿译喉间溢出了一丝呻.吟。 更像梁小狗了。 梁姗的眼睛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儿:「你不要吃醋了,我真的不喜欢他。」 沈卿译冷冷的哼了一声。 「不喜欢,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他质问。 梁姗软软的说:「他以前骗了我一次,故意找人抢劫我,又挡了一刀,我当时觉得欠人家的不好,所以就想试试。」 「他有什么好。」沈卿译脸色缓了缓,毫不犹豫的对情敌落井下石:「不就是个怂包。」 被他打了一次后,李墨启果真没来找过梁姗。 梁姗配合说:「是是是,你才是大英雄。」 沈卿译又露出那副矜娇的神色,瞥了她一眼,半晌才道:「口不对心,哄我的。」 梁姗也拔了一根草,做成一个环,很有诚意:「那我还你一枚戒指,这下算是真心实意了吧?」 沈卿译眉眼动了动,没吭声。 直到梁姗抓着他的手,准备给他戴上去时,他才说:「右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音调刻意压着,却似乎又有藏不住的喜悦。 梁姗换了一只手,戴进他无名指。 沈卿译举起右手,左看右看,欣赏着那枚草.做的戒指,夸赞:「还挺好看。」 梁姗看着那枚丑丑的戒指,忍住笑:「嗯。」 「再亲我一下就更好了。」沈卿译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道。 他别扭死了,梁姗抿着嘴笑,依言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然后问:「这样可以了吗?」 沈卿译忽然把她抱得紧紧地,像是有万千言语,又像是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把她融进身体里。 天色渐暗,校园里的路灯渐次亮起来。 梁姗拉着沈卿译去食堂,边走边说:「三食堂的饭最好吃了,我经常和七水来这儿吃螺蛳粉。后来毕业了,我和七水一起开了螺蛳粉店,再后来七水结婚了,懒得管,就当了小股东。你不知道,我都开了七家店了呢。我现在可有钱了,一万八对我来说,都是小钱。」 沈卿译笑,「三三很厉害。」 「那可不。」梁姗扬起下巴,又侧头看他:「你长得好高呀,我看你要把头仰的好高。」 说完又笑。 沈卿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可或许是夜色醉人,向来刻薄的他竟也跟着她,没来由的笑起来。 「我请你吃螺蛳粉。」走进食堂,梁姗拉着沈卿译去打票,说:「下次带你去我店里吃,我店里的螺蛳粉,味道比食堂还好。」 「我请你。」沈卿译掏出一张卡,强硬道。 到了考试月,这个点食堂里的人不多。 打票处阿姨问:「打多少钱?」 沈卿译递过去一张卡,那张卡是黑色,衬得他手指修长白皙。 阿姨眼睛都没抬,见是银行卡,点了点旁边贴着的付款码:「只支持微.信.支付。」 梁姗拿出手机扫码付钱,拿肩撞了一下沈卿译的胳膊:「看见没,不刷卡的。我请你吧。」 两人端着螺蛳粉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着吃,沈卿译不大爱吃辣,吃一口粉擦一下鼻涕,有时还擦擦眼泪。 梁姗这才记起来他不会吃辣,懊恼道:「抱歉,我忘了你不吃辣,要不换一个吃吧?」 「不用,这个挺好吃。」沈卿译辣的额头出了汗,正在擦眼角,闻言摇头。 梁姗挑了一筷子粉,嗦着,笑眯眯:「有眼光。我第一次吃也被辣的哭出来了,还觉得很臭,但是吃了那一次之后,我就对这味道念念不忘。」 「是有点臭。」沈卿译如实道:「好吃也是真好吃。」 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被人喜欢,梁姗更开心:「你吃这个腐竹,好香的。」 沈卿译吃了一口,被辣的脸都涨红了。 「李墨启做的螺蛳粉,也这么好吃?」他问。 梁姗才不怕他生气,她只是不想沈卿译钻牛角尖,于是说:「不是,他做的虽然好吃,但是没有这么好吃。」 沈卿译满意了。他笑着指指梁姗嘴角:「葱花。」 梁姗赶紧抽了张纸要去擦,沈卿译却先她一步,用手中的纸巾擦掉了那一小块葱花。 梁姗咽了咽口水,低头说:「谢谢你。」 「今晚我睡哪儿?」沈卿译似是没察觉到她窘迫,气定神闲的问。 第86章 点头 梁姗刚刚消弭了一些的窘迫感又涌了上来。 他为什么总要问这种问题啊!他们不是谈恋爱吗?谈恋爱就好好地约会交往, 怎么总扯到那种问题上? 她忽而又想,她和沈卿译是要结婚的。结婚,就是一起组成一个家庭。 她没有其他亲人, 从此以后,沈卿译就是她最亲的人。 怎么感觉, 有点奇怪? 对沈卿译而言,她如一张白纸, 毫无隐瞒。可她却没有那么了解现在的他。 失忆的那段日子她总想着离沈卿译远一点, 竟没有好好的去了解过他。 下定了决心,梁姗抬起头,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说:「睡我家吧。」 沈卿译眼底似乎有温柔的水波流动, 勾了勾唇:「好啊。」 从学校出来,天已经黑的彻底,梁姗和他手牵手,时间久了,手心都出了汗。 肌肤相贴的地方,有点黏黏腻腻的。梁姗不舒服的动了动手指, 下一刻手就被握得更紧了些。 她轻轻弯了弯唇,有种说不出的甜蜜:「那个, 我家里没有你穿的衣服,我们去买一套, 还有毛巾这些,也要买。」 她低头看沈卿译的手。灯光昏黄,将地上的积雪也照的发黄,他们胳膊贴着胳膊,十根手指紧紧相扣,手心对着手心。 梁姗心里像住了一只小麻雀, 不住的飞来飞去。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 已经走到停车场。 「好。」沈卿译松开她手,拿出钥匙:「我把车倒出来。」 电影学院学生家境都不错,停车场停了许多辆豪车。 沈卿译娴熟的把车从最里的停车位倒出来,退到梁姗身前,降下半边车窗:「等一下。」 他脸一半明一半暗,说完这句话就拉开车门下来。 梁姗不解:「怎么了?」 「笨不笨?」沈卿译敲了一下她额头,又牵起她的手,绕着车身走了半圈,停在副驾驶座车门前。而后松开她,弯下腰拉开车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他伸出右手,半弯着腰,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笑着说:「请吧,小公主。」 梁姗坐进去。 沈卿译关上门,又坐回驾驶座,梁姗羞的不行,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可她也喜欢这样的珍视。 踩油门前,沈卿译似乎又想到什么,侧身过来:「还没系安全带。」 「……我自己系了。」 沈卿译按下安全带搭扣,强势说:「解开,我给你系。」 梁姗默默看着他把安全带解开又繫上,沉默半晌,说:「沈卿译,你第一次,和女孩子相处吗?」 「嗯?」沈卿译扬声。 梁姗不自在的缠着安全带,闷闷说:「不用这样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擦嘴角、拉车门,还有现在的系安全带,都像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沈卿译揉了揉她的头髮,一贯清冷刻薄的嗓音带着说出的柔情:「我喜欢照顾你,就好像我被你依赖一样。三三,让我照顾你,嗯?」 他说完就打转方向盘,偏头问她:「去超市还是去商场?」 梁姗心口暖融融的,抿着嘴,克制着笑:「超市。」 一路上沈卿译都没说话,认真专注的开着车。梁姗手肘撑着下巴,就着晦暗的光线,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看着看着,唇角又难以自制的往上翘了翘。 真好,沈卿译从来没想过放弃她。 京市路上拥堵,来时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路,回去时却走走停停足有一个小时。 又一个红灯,沈卿译倒没不耐烦,就着间隙,他问:「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谁看你了。」被他声音一惊,梁姗倏地收回视线,直直看向前方,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三三呀。」沈卿译仍好整以暇,他压低声音笑,眉眼带了几分春意:「终于觉得我好看了?」 「一直都没觉得你不好看。」梁姗按下半边车窗,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一点,吹散她脸上的热意。 沈卿译伸手去碰她的脸,夸张说:「好烫。」 梁姗看不见自己脸已经红透了,磕巴着辩解:「我有点热。」 「是有点热。」沈卿译食指在她脸颊上画了个爱心,绿灯亮,他手搭上方向盘,深深看了一眼梁姗,心情十分愉悦的提醒她:「把窗户关了吧,别吹感冒了。」 她家不远处就有一家超市。 这个点超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挤着人。沈卿译推车走在她身边,不住地探出手,去拿货架上的东西。 鸡精、盐、豆瓣酱、老干妈、白砂糖…… 「你拿这些干什么?」 沈卿译头也没抬,认真的选着一包火锅调料,「做饭啊。」 「嗯?」梁姗不明白:「我家里都有啊。」 沈卿译选了一包中辣的调料,放进购物车,拉着她往前走:「我要好好学做饭,这些都是提前练习。」 她已经不对沈卿译做出来的饭菜报什么希望,闻言只是「哦」了一声。 沈卿译却似乎对此很不满,手臂勾住她肩:「哎,三三,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梁姗眨了眨眼睛,平静说:「我知道了的反应。」 沈卿译松开了购物车,把她抵到角落货架上。他身形高大,遮住了灯光。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中,肃着神情:「整个高兴点的。」 梁姗浅浅弯了弯嘴角。 他仍不满,一低头,咬在她鼻尖,轻轻地含了一下:「梁小姗同学,你这反应还不如没有呢。你老公为了你,决定成为一代大厨,你都不夸我一下?」 梁姗摸了摸鼻子,脸颊上的肌肤似乎还能感受到沈卿译灼热的唿吸,她低下头,额头抵着沈卿译胸口,想了又想,终于憋出来一句:「那你没练习好之前,能别给我吃吗?」 「嗯?」 梁姗拿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他,闷声闷气的笑:「三三只有一个,毒死了就没有了。」 「小没良心的。」听着这话,沈卿译气的不行,但想到他厨艺的确不好,只好妥协:「好,练习好了再做给你吃,这样好了吧?」 「好的呀。」梁姗忙点头。 她杏眼在灯光下有种流光溢彩的美,说话声音也软,像一块化了的糖,甜的人心尖发腻。 沈卿译心痒痒:「作为回报,你得亲我一下。」 「回报?」梁姗抬眸,脸颊两侧透着粉。 「得亲到我高兴。」沈卿译下颚收了收。 他身后有人路过,见一对小情侣躲在货架角落,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一齐转身走了。 梁姗脸上烧得厉害,她觉得自己快要蒸发了,「沈卿译,别在这里,回家行不行啊?」 「行。」沈卿译大发慈悲,低头狠狠地亲了下她的脸蛋。 而后买东西沈卿译都不再精挑细选,随便买了些就去结帐。他没给梁姗付款的机会,递卡递的很殷勤。 买完了东西,袋子也不给她拎。他买的东西多,有四五个袋子,他两手分摊,走在梁姗身后。 走了一小段路,到小区。 梁姗回头,真心实意:「我帮你拎一点吧?」 「不用。」沈卿译干脆拒绝,对她笑笑。 「小梁?你回来了?」 周爷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梁姗扭头,正见到周爷爷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她下意识遮住沈卿译:「嗯,爷爷你下来倒垃圾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可惜她比沈卿译娇小许多,根本遮不住。 「这小伙子是?」周爷爷好奇:「你哥哥吗?」 沈卿译脸黑了一半,冷冷的说:「不是。」 周爷爷恍然大悟:「哦,你是沃尔玛送货的啊,不用上楼了,给我就行了,我和小梁一人一半,拎上去就行。」 沈卿译额角青筋跳了跳,「不用了。您自己上去就行。」 周爷爷脸色变了又变,小梁一个人住,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上了楼,怕是不安全。他说:「小伙子,别客气。」说着就要去拿沈卿译手上的袋子。 「周爷爷,这个,」梁姗扯了扯沈卿译的衣服,思考了一下说:「是我……未婚夫。」 周爷爷手还没触到袋子,闻言面色染上几丝荒唐:「未婚夫?小梁啊,你男朋友不是小李吗?」 沈卿译的脸全黑了。 「我和李墨启分手了。那个,周爷爷,谢谢您了,我……未婚夫,拎的起。」 「怎么分手了?小李人不错啊,对你又好。这个……」周爷爷抬头看了眼过于高的沈卿译,摇摇头,没当着人面说人不好。 这个年轻人一看就脾气不太好啊,小梁怎么找这种哦!看着就没小李好! 沈卿译把左手的袋子移到右手上,去牵梁姗手,语气显而易见的不悦:「我对她更好,李墨启算什么玩意儿?」 他一言不发的拉着梁姗走了。 按下楼层,等了五秒钟,电梯下来,沈卿译又把她拉进去。 进去的一瞬间,他就按下关门键。随即面色冷然,低垂着眼眸,像是气愤又像是伤心。 「沈卿译?」梁姗喊他。 沈卿译低低应:「嗯。」 梁姗说:「刚才那个是我邻居。周爷爷。」 沈卿译看了他一眼,眼角眉梢都低垂,声音里像是有种迷思:「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会嫁给李墨启。」 还没等她回答。 沈卿译就自言自语:「会。」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沈卿译把那几个塑胶袋子拎出去,梁姗跟在他后面,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沈卿译站在门前,眉眼间压着一丝烦躁,梁姗闷闷的说:「沈卿译,我没有喜欢过他,也不会嫁给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所以你不要难过了。 她输密码开门,按开了灯,回头说:「进来吧。」 换了鞋,沈卿译带上门。 梁姗忽然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沈卿译有轻微的困惑,情绪仍不太高。他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我家门的密码是xxx。」梁姗悄悄在他耳边说,「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你也不要和别人说。」 沈卿译手里的袋子「哗」的一声全掉在玄关。 梁姗忽然被拥进了一个怀里,沈卿译死死地抱着她,唇贴在她耳垂边,颤抖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三三,我们明天去领证,领证好不好?」 梁姗好笑。 他是不是除了说领证,就不会说别的了? 沈卿译掐着她肩:「好不好?」 梁姗点点头,沈卿译看不见,焦急的亲她耳垂:「求你了,求求你了。」 梁小狗和梁小猫跑出来,在他们脚边叫。 「嫁给我,做我妻子好不好?」沈卿译语气隐忍,细听却似乎是哽咽。 梁姗勐地推开他,她两边脸颊都气的鼓鼓的,点头给他看! 她从一开始就在点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姗:眼瞎了不起啊眼瞎了不起啊眼瞎了不起啊! 我:……挺了不起的。 第87章 好睏 梁姗家很小, 客厅也小小的,沈卿译人高腿长,往沙发上一坐, 便显得空间狭小逼仄起来。 白天时她大紧张,没意识到这一点, 此时见他闲适逗着怀里的梁小猫,忽而侷促起来。 那几个塑胶袋全放在他身边的位置。 梁姗想了一下, 走过去清东西。她得找点事情做, 这样才不会让自己显得那么的尴尬。 塑胶袋被她翻的哗啦啦,沈卿译逗完猫,把猫放地上, 说:「去玩儿吧。」 肥猫晃晃悠悠的「喵喵」叫了两声,和梁小狗一块儿跑掉了。 正在收东西的手忽然被抓住,一只手覆盖在她手背上,皮肤很白,透着淡淡的青筋,指骨纤长有力。 梁姗手一顿, 就被他顺着拉住手腕,沈卿译稍一用力, 把她扯到怀里。 梁姗坐在他腿上,背后抵着他胳膊, 她只要微微倾身,就能碰到沈卿译的脸。 沈卿译环住她的腰,拉着她一只手,动作有些散漫的把玩着:「三三,陪我说会儿话。」 「……说什么?」梁姗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大脑宕机了一瞬。 沈卿译听她这话, 似乎是有些恼了,松开她的手,转而用手指戳她脸颊:「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道跟我没话说啊?就随便说点,你走了之后,你爸对你好不好,你那个哥哥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没料到自己才问了一句话,就惹来了沈卿译的几连问。 梁姗无奈,觉得他有点聒噪,怎么之前那个总是冷着脸的沈卿译,也有这么烦人的时候? 她一一回答:「我爸对我不好,我哥说要结婚了,想见我一面。」 她没有提孔曾喜欢她的事,也没说她爸对她何止是不好,简直是无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没必要把这些都说出来,让沈卿译和她一起不愉快。虽然这些,沈卿译可能都知道。 结果沈卿译问:「你哥为什么要见你一面?」 梁姗眨了一下眼睛,他不知道吗?她含煳:「就是亲人之间见一面,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还要打你?」 「他以前就老打我。」梁姗回忆了一下,「他觉得我抢了他的爸爸,后来又死皮赖脸住他家。不过,我跑的很快,没让他打到。有时候我戏弄他狠了,他气急了,我跑了也没用,就跑去奶奶家。后来我就上大学了。」 沈卿译皱起眉。 梁姗说:「没事啦,他每次要打我都是因为我欺负他了。我往他书包里放蛇、烧他头髮、故意把他刚结了痂的伤口抠下来,还有今天,我泼他水了。」 闻言,沈卿译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又有些忍俊不禁:「你把人刚结的痂抠下来干嘛?」 「不干嘛……」梁姗眼睛左右乱瞟,嘟了嘟嘴:「就是看不惯他趾高气昂的样子。」 还有孔曾当着她面骂她的妈妈。 沈卿译颳了刮她的鼻子,笑着摇头,无可奈何:「你怎么这么皮啊。」 「那你喜欢吗?」梁姗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沈卿译蕴满波光的黑眸近在咫尺的凝视她,微微笑道:「我喜欢,不能更喜欢了。」 梁姗把头埋在他颈间,抿着嘴偷偷地笑,也问他:「那你最开始到沈家,过得习惯吗?你妹妹好像特别活泼,她应该很喜欢你吧。」 「挺习惯的,吃好喝好,也没人敢瞧不起我。就是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沈卿译慢慢地说:「三三,其实我现在,有点紧张。」 「嗯?紧张什么?」 沈卿译抚着她的嵴背,侧脸蹭了蹭她的头髮,轻轻嗅了嗅,「想到明天就要去登记,我就紧张。」 梁姗对于结婚这件事倒没这么紧张,她安慰沈卿译,「没事的,不用紧张,结了婚还可以离的。」 沈卿译身体骤然一僵,他抬手,捏住梁姗小巧的下巴,声调慢慢变冷:「你说什么?」 梁姗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沈卿译这个人对待感情十分慎重,他说不准就没想过要离婚。 梁姗正欲说话,沈卿译就抬起她下巴,声音几乎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还想跟我离婚?」 梁姗赶紧摇头,很坚决:「我没有!」 「你给我听着,」沈卿译面色稍缓,淡淡的睨着她,冷哼一声:「跟我离婚,你不如做梦。」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梁姗心中一动,问:「那你要跟我离婚呢?」 万一有一天,沈卿译喜欢上别人了呢? 沈卿译眉头锁了锁,手忽然摸向口袋,梁姗瞧他动作,眼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刀。 是上次他扔给她的那把瑞士军刀。 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你去看守所还带刀?」 「……」沈卿译沉默了一下,目光无言的落在她脸上。 梁姗抿了下嘴,沖他眨了眨眼睛。 冰冷的刀被塞到她手中,沈卿译握紧她五指,带着拿刀,贴在他心口,做出一个捅的姿势,说:「那你就杀了我。」 也……用不着这么血.腥。 然而梁姗对上他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眼眸,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沈卿译闻言笑了,水一样沉静的面孔起了波澜,他额头抵了抵梁姗额头,很宠很溺的说:「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梁姗手上仍抓着那把刀,她推开一些,一只手臂环住沈卿译脖子,摊开手心,看着那把刀,问:「上次你生日,说要放我走,真的假的?」 「真的。」沈卿译回答。 「呃……你为什么会决定放我走啊?」这下轮到梁姗好奇,「你不是很捨不得我吗?」 沈卿译像是听了个笑话,唇畔扬起来:「你以前要走,我不也没死缠着不放?」 她不懂。 沈卿译便缓缓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你不开心,也开心不起来。与其这样,不如让我一个人不开心。这样,至少你还是开心的。」 他说的有些绕。 梁姗却忽然明白了。 年少不知他深情,只觉得这个人残忍又冷血。 而今想来,他和她一样,也是会难过、有情绪的人,并不是冷冰冰的怪物。 她手心贴在沈卿译侧脸,说:「不许动。」 「嗯?」那双漆黑的眸看着她,眼眸清湛,看着很有些无辜。 梁姗凑上去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睫毛。 沈卿译闭上了眼,乖顺的由她亲。 梁姗抓着他肩上的布料,从他鼻樑细细往下吻,快到嘴唇的时候停住,退开一些看他。 他有一张好皮相,闭着眼睛的时候,眉眼都似乎静下来,不那么刻薄,反倒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任人.蹂.躏的气息。 也不怪宋栖词那种千金小姐都会喜欢。 沈卿译单手握住她的腰,闭着眼睛问:「怎么停下了?」 声音有些不悦。 梁姗忽然想到一个词—— 欲.求不满。 梁姗捧起他的脸,认真的亲下去。 她家没有第二张床,沙发也小,睡不下沈卿译。 她洗完澡出来,沈卿译也已经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好,正拿着一瓶药在看。梁姗眯眼辨认了一会儿,是林医生给她开的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沈卿译闻声抬眸,被眼前看到的画面刺激的滚了滚喉结。 房间里开了暖气,并不冷,梁姗穿着白色长袖睡衣,领口扣子没系好,露出大片沾着水珠的胸膛。 再往下,是颇为壮观的起伏。 睡衣宽大,可她身材纤细玲珑,有种欲说还休的诱.惑。 沈卿译垂下眼,手里的小药瓶被他捏扁了。 察觉到某处不自然的反应,他翘起了退。还掩饰性的晃了晃脚。 梁姗看了一眼自己的药:「……你干什么?」 「我去洗澡。」沈卿译声音喑哑,低垂着眼,看也不敢看她。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他怎么这么畏畏缩缩的? 梁姗稀奇,走过去看自己的药,连盖子都拧不开了。好容易拧开了看,里面的药片碎了一半。 她把药放回去,跑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一片一片的把今天要吃的药拿出来,摆在桌上,五颜六色的药片整齐排列在一起。 梁姗不喜欢吃药。 以前生病,她就能为了躲避吃药,生龙活虎的绕着小区跑三圈。她妈在后头拿着扫帚追,她就硬生生的能甩她妈妈一整圈。 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喜欢吃药。 梁姗开始数药片,一、二、三…… 总共七片。 沈卿译过了好久才出来,他出来时,声音沙哑:「你这是……?」 梁姗顺着他视线看桌上被分成两半的药片,没精打采:「吃药。」 沈卿译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手背碰了碰玻璃杯:「水冷了。」 杯子里的水果然没热气了。 「我再去接。」梁姗那着杯子去接水。 腰身被人从后搂住,沈卿译脸贴在她腰侧,仰头望着她:「别吃了。」 梁姗低头:「嗯?」 「你病不是都好了?」他问。 「可是林医生叫我再吃一点,不然可能復发。」 「……」 沈卿译环着她腰的手臂渐松,半晌说:「对不起。」 梁姗又去倒了一杯水,药片数了又数,她终于下定决心吃掉。 吃完药一整杯水都没了,梁姗放下空杯,一抬眼,见到沈卿译阴沉沉的脸。他周遭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度。 「沈卿译?」 他没理,垂着头。 梁姗笑了笑,故意喊他:「老公!」 沈卿译抬起头,脸色有些惨白,勉强笑笑:「嗯。」 梁姗心里暗自吐槽,阴晴不定。 「我去睡觉啦。」她说。 沈卿译又是「嗯」了一声。 梁姗走过去,站着扯他袖子,问:「你不睡?」 沈卿译抿了一下唇,喉间涩然:「好。」 家里只有一张床,因为明天要领证,梁姗很勉强的同意和他睡一起。 唔。 就当是提前练习当夫妻了。 梁姗那这样想。 她睡在里侧,头靠在枕头上,半歪着看沈卿译去关灯。 房间里其实有点乱,开关在门那边,每次都要走到门边关了,再用手机的灯照亮上床。 沈卿译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灯光照在瓷砖上,他脸色苍白一片。 心脏像是一下子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疼痛穿透骨髓,梁姗抓着被子,咬了一下唇。 沈卿译躺上床。 手机灯关了,他睡在床边,只占了一点点地方。 躺上床许久,沈卿译都没出声。 房间里一片漆黑,梁姗眨了眨眼,盯着虚空的某一点。 时间久了,也能看清一点影子。 梁姗沿着枕头,缓慢的挪过去。没睡过人的位置有点凉,她忍了忍,快速挪到沈卿译身边。 然后伸出手,环住了男人精瘦的腰。 沈卿译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微哑的嗓音说:「怎么了?」 「我冷。」梁姗说,她说着,眼睛就有点湿,无缘无故的,沈卿译就冷落她。她小声地吸了吸鼻子,说:「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沈卿译背对着她睡,闻言翻了个身,张臂环住了她。 男人胸膛结实有力,肌肤也炽热。梁姗心里很踏实,问:「你不开心吗?」 沈卿译不答话,只是又把她抱紧了一些:「还冷吗?」 说冷是骗他的。 梁姗象徵性的摇摇头:「还好。」 沈卿译摸着她的头髮,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姗闻闻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闭上眼睛,说:「老公晚安!」 「晚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姗半睡半醒间,听到沈卿译说:「对不起,宝贝。」 她惊醒,圆熘熘的眼睛盯着他:「什么?」 沈卿译似乎吓了一跳。缓了缓,唇贴着她额头,说:「我没有故意要吓你的,真的对不起。宝贝,原谅我好不好?」 「唔。」梁姗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原谅你,快睡吧。」 沈卿译失笑,说:「我还是紧张。」 梁姗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她好睏,只想睡觉,她撞了下沈卿译的胸膛,用生无可恋的语气说:「好,老公紧张,那老公现在睡觉行不行?」 「好的,老婆。」沈卿译说。 第88章 怪勾人的 半夜里总是睡得很不舒服, 明明是冬天,她却热得后背都冒了汗。她身边像是躺了一个烤火炉,烫的她难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她总往旁边挪, 指望着能凉快点儿,可身后的烤火炉却不依不饶的追上来。 于是梦里也不安稳。 一下子梦到最炎热的夏天, 沈卿译在工地上搬着砖,流不尽的汗水从少年的额头滑到眉骨、鼻樑、下巴, 最后隐在沾了灰的白色汗衫里。 她咽咽口水, 总觉得少年的肌肉很漂亮。内心有些躁动。 这感觉明明很奇怪,她少时对沈卿译并没有什么想法。然而在梦境中,却也似乎理所当然。 一下子又是在泡澡, 水蒸气蒸腾到脸上,舒服的让人喟嘆,却有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很不安分。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日光被窗帘过滤,染上了暧.昧的颜色。她额发尽湿, 背后上也全是汗,睡衣黏在皮肤上, 湿哒哒的。 迷迷煳煳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 他肤色有些过于苍白, 眉眼间也堆积了几分阴郁,像是下过雨的夜晚,没有灯也没有星星,街道上凭空吹来的凉飕飕的风。 她腰间还横着一只手臂,铁铸成似的,像长在了她身上。 梁姗眨了一下眼睛, 后知后觉,脸上升了温。 她小小声,去扒他的胳膊:「沈卿译,你……你、你别抱着我好不好?」 沈卿译却像不知羞,声音里带着睡饱后的沙哑,似逗弄:「不行呢三三。」 「那你起开行不行。」梁姗躁得慌,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沈卿译指骨拨开她额发,嗓音带着三分笑:「不好意思了?」 「你起床。」梁姗受不了这样的亲昵,心里慌张,眼睛里也蓄满了眼泪,「你别躺在我床上。」 沈卿译不起,他手肘撑着脸,半侧着头瞧她,懒洋洋问:「我躺我老婆床上,不行?」 梁姗心里梗着一口气,简直想咬死他。她想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居然让沈卿译睡了她的床! 羞也要羞死了! 可转念又想到,今天要去和沈卿译领证了。 梁姗死死闭上了眼,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不要羞!沈卿译肯定比你还紧张!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平静了。 「看都不敢看我啊?啧,羞成这样儿?」沈卿译耐心很好的摸她脸,然而说话却越来越不正经:「你昨天喊我什么来着?老公?在老公面前还害羞啊?嗯?」 梁姗已经成了一只煮熟的红虾,似乎再翻滚一下,就能冒热气。她瞪着他,语气兇巴巴,听在人耳里却软的像棉花:「你不要说了!」 她刚说完,脸颊就被亲了一口,沈卿译笑得很无害,问:「好,老公不逗你了。你户口本儿身份.证呢?」 「在第三个抽屉里。」她指指衣柜那边,声音娇的能滴出水。 又可怜又可爱,却叫人更想欺负。 沈卿译捏了把她的脸,又去抓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捏着她指根,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嗓音:「你知道我一晚上都在想什么?」 梁姗摇头,唿吸都乱了。 「我在想这玩意儿怎么搞。」沈卿译带着她的手往下,嘆气,很无奈:「一晚上了,都这样儿。」 梁姗手心发烫,即使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想像出「那玩意儿」的状态。 她一碰,「那玩意儿」还礼貌性的大了一点儿。 沈卿译挑了下眉,闲适说:「三三,我这兄弟挺能作孽,你说怎么办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梁姗使出吃奶的劲儿甩开他,勐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拿起枕头就往沈卿译身上摔,羞赧的要疯了,不停地骂他:「不要脸!!王八蛋!!你给我滚!滚啊!混蛋——!」 她鞋也没穿就跑进了浴室,反手关上门,还不忘骂他:「沈卿译你下.流!」 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卿译双手.交叠在一起,枕在脑后,半晌才摇摇头,笑了一下。 日光温柔吻在他脸上,而他目光缱绻,黑眸里盛着脉脉的光辉。 进了浴室之后,梁姗把汗湿了的睡衣脱下来。 把衣服放进脏衣篓的时候,见到沈卿译的衣服,她磨了磨牙,弯腰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捡出来,放进另一个捅里,捡到内裤的时候,她手指颤了颤,差点拿不稳。 她想起来以前沈卿译说让她给他拿个大码的内裤…… 耳朵尖爬上了一丝红晕,梁姗啐了一口,又骂他:「低俗!」 洗完澡,梁姗去抓换洗衣服,却抓了个空。 她想跳崖的心都有了! 进来的太着急,居然忘记了拿衣服! 以前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还可以裹个毛巾出去,可是现在…… 她家了多了个狗男人。 梁姗猫着腰,把浴室门拉开一条缝,眯着眼睛看向外面。然后一看,心里又是一句「懒惰」! 这么晚了居然还在睡觉! 而且沈卿译还拿着手机,在和人低声讲电话。摆明了就是没有起床的打算。 梁姗抓了抓头髮,心里祈祷——你起床好不好啊! 视线里,沈卿译讲完了电话,又去拿她的手机。拿在手里转了下,沈卿译抬眸,正好对上开了一条缝的浴室门。 梁姗慌张的把门关上,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啪」。她心口一跳,外头沈卿译扬声:「洗完了?」 梁姗捂着心口不说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沈卿译慵懒的嗓音近在门边,语调似乎打着转:「怎么还不出来啊?」 「你闭嘴!」梁姗羞恼。要不是沈卿译,她怎么会忘记拿衣服! 他屈指敲了敲门,笑了:「三三?老婆?你儿子女儿在外头凿门,是不是饿了?」 他说着,梁姗似乎真的听到了梁小猫和梁小狗的叫声。饿谁也不能饿孩子,梁姗心一横,说:「我忘记带衣服了,你帮我拿一下好吗?」 沈卿译托腔带调:「你叫我什么?」 「老公!」梁姗闭上眼。 「不是这个。」沈卿译自若道:「三三,这称唿我都听腻了,你换点儿花样。」 梁姗想冲出去掐死他。老公这称唿,对她而言已经够难为情了,沈卿译还「换点儿花样」? 她换个花样掐死他好不好啊? 可她知道这人恶趣味上来了,一时半会儿就下不去。她问:「什么花样儿呢?」 他似乎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很休闲很随意,透明玻璃门上印了一个黑影子,他靠在门上,慢慢地说:「叫声情哥哥听听。」 情哥哥? 这人怎么这么大脸呀! 梁姗深吸一口气,就是不叫。 然而门把手却轻轻转动,沈卿译斯斯文文说:「门没关吧?不介意我看一下?」 介意!很介意!非常介意! 梁姗脸热,脑子一时短路,忍着羞涩,又急又快的喊了声:「情、情哥哥!」 这声音娇的叫人心软。 沈卿译勾了勾唇,心里一阵熨帖,笑声低醇,道:「衣服放哪儿?」 梁姗咬牙,说:「就在衣柜里,你挑一件就行。」 沈卿译很贴心,选的时间却有点儿长,他敲了敲门:「拿过来了。」 「你背过身去。」梁姗说。 沈卿译咳了一声,再次敲门:「好了,我不看。」 梁姗把门小心的拉开一条缝,伸出去一条胳膊,在外头瞎划拉了一下,摸到了衣服。 她一把全抓过来。又快速关上了门。 还没来得及看一下拿全了没有,门口沈卿译就又说话了。 「鞋子房门口了。」沈卿译含笑的声音说:「我去做饭,吃了饭就去民政局,嗯?」 梁姗对此没有意见,忽而想到:「你餵一下我的猫和狗。」 沈卿译也不知听见没,只留下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梁姗把抓过来的那把衣服摊开,看见内衣的时候,她又是一阵无语。 沈卿译选了一件黑色的内衣,布料轻薄,带子又细。这件内衣还是好久之前林七水送她的,当时林七水态度暧昧的不行,说是什么「情.趣.用品」。 与这条内衣配套的还有一条丁.字裤。不过那裤子实在太暴露,梁姗扔了。 而现在,她很怀疑,如果那条裤子还在,沈卿译估计也会给她拿上…… 梁姗又在心里骂了他几句,换上了衣服。沈卿译似乎很喜欢白色,除了内衣之外,其他的都是白色,就连袜子都是白的。 想到今天要登记,梁姗穿了一件他喜欢的白色毛衣,想了想又配了一件白色羽绒服。想到沈卿译喜好白色的癖好,她决定再穿那双白色的皮靴出门。 不过…… 为什么沈卿译这么喜欢白色啊?他给她买的衣服里,好像大多数也是白色。 她出房间门的时候,沈卿译正把菜摆上桌。 梁小猫和梁小狗在他脚边,他没穿外衣,只穿了件毛衣,露出锁骨和脖子,整个人看起来意外的柔软。 梁姗走过去,沈卿译说:「坐,等下粥就煮好了。」 梁姗托着下巴盯着桌上的三道菜。 炒萝蔔丝儿,小白菜,还有青椒炒肉。 她眉心一跳:「喝粥干嘛要配肉?」不腻吗? 厨房里,沈卿译正在盛粥。头也没回:「我喜欢吃肉。」 ……行吧。 沈卿译盛好粥,放到她面前,筷子也递给她,「尝尝?」 梁姗鼓起勇气,尝了一口萝蔔丝儿。味道意外的还不错。比她做的好吃许多。 她眼睛有些亮,点点头,「好吃!」 沈卿译一笑,拿筷子敲了一下她额头:「好吃就好。」 「你敲我干嘛?」梁姗捂着额头问。 沈卿译原本没想这个问题,被她一问,自己也愣了下,回想了下:「不知道……」 梁姗把青椒炒肉里的肉夹到他碗里,撇嘴:「无缘无故就打我。」 「就是有点想敲,就敲了。」沈卿译说,挠了挠眉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刚才梁姗吃他亲手做的菜,然后眼睛像是被点亮,抬头说「好吃!」,她目光软软的落在他身上,嚼东西的时候,脸颊鼓鼓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捏一捏她,或者敲一下也是好的。 梁姗莫名其妙,想起来:「对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给我买白色的衣服?」 沈卿译喝了一口粥,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摇头:「我没想过这个。」 有好多习惯,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吃了饭,两人下楼。 朱宏正在楼下等,见沈卿译出来,把户口本身份证都递上去:「沈爷,给。」 沈卿译接了,颔首:「你回去吧。」 朱宏笑嘻嘻的,背出准备许久的俏皮话:「老闆新婚快乐!祝您和老闆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沈卿译听得舒坦,抬脚踹他:「得了啊,再多就假了。」 朱宏嘿嘿笑,看向梁姗,嗓门贼大:「梁姐好!」 梁姗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应。 「您叫我小朱就好,您以后就把我当成您的左膀右臂,我能给您开车,为您办事儿,」又笑着瞥了眼沈卿译,不大正经的说:「还能替您监督我们沈爷!」 梁姗抓紧了沈卿译的手,略一点头:「你好。」 她见过朱宏许多次,这人却没正儿八经的自我介绍过。可这一说起来就叨叨个没完:「说起来啊,沈爷也真不容易,还好梁姐您瞧得上他。您别看我们沈爷平时不怎么说话,但他其实是个顶好的人,对待感情那真诚的没话说,您就放心的相信他……」 「朱宏,」沈卿译不耐烦,他优点多了去了,用不着朱宏一一陈述,「你回去跟老爷子说一声,我明儿去见他老人家。」 「诶,好嘞!」朱宏应,又夸:「哥您今天真是精神抖擞啊!新郎官儿贼帅!梁姐也漂亮啊,简直是美艷动人,我这看一眼就移不开了眼珠子了!」 沈卿译冷冷的说:「你闭嘴。」 梁姗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这称赞,太浮夸了。 等朱宏走了,梁姗看向驾驶座的男人,心想,朱宏说的那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真是他吗? 明明沈卿译有时候聒噪的让人心烦。 车子一路开往民政局。 沿途风景正好,正午阳光温暖和煦,暖洋洋的晒在人身上,像是盖上了一层轻柔的丝绵被。 这日竟意外地没有堵车,平时要开半个小时的路程,沈卿译才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子停下来时,沈卿译忽然扭头,「我想起来了。」 「什么?」梁姗有些诧异。 「我喜欢看你穿白色,」他眉眼缱绻温柔,侧脸清俊儒雅,不疾不徐缓缓道:「好像是有一次,你穿了条白裙子,躺在树上晃脚丫子,我一抬头,就看见你内……」 停顿了一下,沈卿译说:「跟个小妖精似的,还冲我招手,当时叫我什么来着?一一哥哥哦?」他低头笑了一下,说:「怪勾人的。」 那个「哦」字尽量模仿了梁姗当时的语调,嗲的要命。 梁姗也笑了一下,不过完全是尴尬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有人会把她中二时期的言行记得这么清楚。 岂料沈卿译凑了过来,手指一勾,滑下她羽绒服外套拉链,露出里面白色的毛衣,勾了勾唇,眉宇间有几分痞,道:「你这是摸清楚了我喜欢白色,专门穿来给我看的?」 他手指抬起梁姗下巴,笑的有点儿坏,嗓音也懒洋洋的,「这还不是我老婆呢,就这么急着讨我欢心?嗯?」 梁姗无言反驳。 她的确是穿来讨沈卿译欢心的,毕竟今天他们领证。不过,这好好的话,被他这么一说,怎么就显得—— 她对沈卿译爱的不能爱再爱了?她就是个痴女呢!? 她眼眸眨了一下,问:「那你高兴吗?」 沈卿译指腹摩挲着她下巴,眯了眯眼,笑了:「你现在就是要挖我的心,我都给你。」 第89章 领证 梁姗不自在的看了眼车窗外, 终于说:「沈卿译,你觉不觉得,你说话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他问。 梁姗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 冬天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她认真地想了下, 找了个形容词:「有点花。」 就,严肃正经的老干部, 整的跟个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似的。 虽说沈卿译本人并不太正经, 以前有一段儿时间,沈卿译跟她说话也是那么……带着点儿撩拨的,可后来被她骂过了之后, 就正常了很多。 沈卿译似乎有点儿惊讶:「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样儿吗?」 「你听谁说的啊……」梁姗扶住了额头。 「齐拈,」沈卿译眉头轻轻皱了下,又回忆:「还有以前我认识的那帮工友。」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模仿的口吻:「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表面上很正经, 实际上就喜欢.骚的。」 梁姗有点儿卡壳:「……额。」 她就说…… 沈卿译那么苦大仇深的一个人,哪儿学来的那么骚的操作哦! 她低头把拉链拉起来, 听到沈卿译很疑惑的问她:「你不喜欢吗?」 「也……没有啦。」梁姗结结巴巴,她也不是不喜欢, 就是觉得好奇怪啊……明明都和沈卿译认识了这么多年了,相处起来应该是一种很有默契的老夫老妻模式,为什么沈卿译搞得好像他们在偷.情一样…… 沈卿译低低笑了一声:「你喜欢这样儿的啊?」 她眨眼:「这样的?哪样的?」 「就是……」他停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又把她拉链扯下来,食指和拇指捏着她下巴, 微微抬起来,说:「那种,若有似无撩拨,」他凑近她,唿吸喷在她耳畔,有些灼人,声音也放的很轻很低:「很风骚的。」 梁姗以为他要亲上来。 可他说完,又退开一些。 梁姗心脏好像空了一瞬,耳朵尖酥酥麻麻,她嘴巴微微张大,有些不敢相信。 她刚才是被沈卿译调.戏了吗!!?沈卿译居然也学会调.戏她了?!不不不,她一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对!怎么可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沈卿译松开她下巴,勾起她脸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低醇的声音问:「这样儿的,喜欢吗?」 他气息扫过,梁姗呆滞的点了点头。 「那我再学学,」沈卿译又笑了一声,心情很好:「下车吧。」 梁姗蓦地回神,赶紧抓住他胳膊,说:「我不喜欢这样子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必要为了她的喜欢就去学成不像他的样子。 沈卿译大多数时候都很尊重她的想法,也会为了她去改变很多的决定。可他也不全听她的,有时候他也会逗她玩儿,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就笑出来。 她其实有些找不着规律,但她知道,沈卿译不会让她喊他「情哥哥」,更不会那样轻佻的拉她拉链。 不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沈卿译待她珍重。 「不喜欢?」沈卿译挑了一下眉,目光从上到下的扫视她,半晌说:「可你脸都红了。」 梁姗:「……」 沈卿译又说:「你看,你今天都为了让我高兴些,穿了白色的衣服。你以前就不这样。」 「以前……」 「我很喜欢。」沈卿译摸了摸她的脸,弯了弯眼睛:「我这样,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并不是这样的……梁姗心口一阵涩,这个人,面对她时,到底是有多不自信? 她组织了下语言,说:「你真的不用这样的,我们就,和以前一样相处,就可以了。」 「以前?」沈卿译眸底沉了沉,问:「是十年前,还是你失忆的时候?」 ……好像两个相处模式都不太好。 梁姗为难皱了下眉,「就,我们就像普通情侣那样子,就好了。你不用特意为了我,就,搞得这么……」 风骚。 沈卿译往椅背上靠,偏头看她一眼,说:「我没谈过恋爱,也没结过婚,没经验。」他嗤道:「梁老师经验比我丰富,教我下。」 他所谓的「经验丰富」,也不过是指李墨启。 沈卿译语气虽然很淡,梁姗却听出来他生气了。可他又在生气什么呢?她只是…… 怎么感觉他老在生气啊。 真是个醋罈子,一碰就翻。 隔着两个座椅中间的位置,梁姗扯了扯沈卿译袖子,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本来是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不用特意的,去扭曲……呃……也不是,就是……」 就是沈卿译这个样子,看得她挺难受的。 她一向只知道这个人强势又霸道,却不料他也会这么的小心翼翼。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沈卿译扭头,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你告诉我。」 梁姗眨了一下眼睛,杏眸清澈:「你说呢?」 「我哪儿知道。」沈卿译垂眸,又不看她了,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总归不喜欢我这样的。」 他还闹起了别扭? 「那真不巧,」梁姗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沈卿译一瞬抬头,眼底似乎有星火燎原。 梁姗失笑,问:「我走之前,在床板中间,给你留了一千块钱,你记得吗?」 沈卿译闻言,沉默了三秒钟。而后说:「我把房子卖了,没看到钱。」 「你……」梁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吧。」 沈卿译解下安全带,胳膊伸过来揽住她肩,一个有些怪异的拥抱,他说:「我不知道你还给我留了钱,我以为你巴不得我去死。」 「怎么会。」梁姗拍了拍他的背,说:「沈卿译,我以前最恨你的时候,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嵴背僵住,半晌才道:「嗯。」 阳光晒得人全身都暖,梁姗被他拥在怀里,有那么一刻,心里有些感动。 她在滚滚红尘中为名利奔波,向生活低头,而这个人,从十年前开始,就站在原地,等她回头。 他守着她的过往,珍惜她的现在。 他一如既往的,爱她如初。 梁姗的手摸了摸他后脑勺,声音含笑,对他说:「沈卿译,你不知道,我很爱你的。」 她肩膀一紧,被他更用力的抱住。 「我也爱你。」沈卿译闭上眼,她髮丝黏在他脸颊,他轻轻吻了吻,说:「等下去趟超市,下午就别出门了。」 「啊?」梁姗懵了懵,「什么?」 沈卿译几乎是贴着她耳廓,嗓音低沉又沙哑:「我想和你做.爱。」 梁姗想起早上和自己打过招唿的「兄弟」,这下什么浪漫情怀都没了。她又骂他:「你不要脸!」 「我本来想,咱俩下午随便去哪儿玩,但是你说,你爱我,我有点儿……受不住。」他抓着她的头髮,唇挪到她眉间,一下一下的亲,说:「我们做.吧。」 梁姗手指都发软,她身体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但却并不反感沈卿译说这样的话。 她不说话,只是捏了捏沈卿译的耳朵,拿一双清亮的杏子眼看他。 「好不好啊?」沈卿译好笑,抓住了她的手不许她乱动。又忽然啄了一下她唇角,无赖一般的开口:「你相信我呗,你技术还不错的。」 又没人试过。 谁知道你技术怎么样。 梁姗心里腹诽,抿抿唇,「那行。」 他们在车上一闹腾,下车的时候离人家下班就半个小时时间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在一楼窗口的是个瓜子脸的小姑娘,这天是工作日,来登记的人不多,他们压根没排队。 小姑娘递了两张表,隔着窗口看到沈卿译的时候,眼睛一亮。这对小夫妻,男的帅女的靓,看起来般配极了。 沈卿译不理会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一笔一划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梁姗,见她正托腮笑,当下语气就不太好:「愣着干嘛。」 瞥见她那张表格空白的签名处,沈卿译眉眼有点儿凶,他指尖点点梁姗面前那张纸,下命令:「签名啊。」 他长相其实很斯文,可眉眼间总堆了一股郁气,看着有些骇人。这样凶起来,别说梁姗这样胆子小的,就连工作人员心里也发憷。 对面的小姑娘简直呆了。 卧槽。 这男的好兇哦! 她去看沈卿译身边的梁姗,梁姗鼓了鼓脸颊,拿起笔。 出于职业素养,小姑娘问:「那个,你们真的是自愿……自愿……」 沈卿译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的话卡住了。 沈卿译继续对梁姗说:「磨磨蹭蹭的。」 梁姗撇了下嘴,低头认真写字。 她边写边说:「沈卿译,我忽然觉得你好帅啊。」 沈卿译手一抖,不自在的板起了脸,训她:「好好写。」 签了字,沈卿译把表格递过去,小姑娘录入,又说:「你们去二楼拍个照,还可以自愿做婚检。」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说:「两位亲密些,可以笑一笑,笑一笑。」 梁姗脑袋凑到沈卿译那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沈卿译也摆出一个一看就很假的笑。 「二位自然点好不好?这是结婚照啊,笑的甜一点,甜一点嘛。女生不要笑的那么矜持,男生也别笑得那么浮夸。」 拍了好久,终于拍出一张让摄影师满意的照片。 沈卿译看了眼梁姗,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婚检结果显示两个人都很健康,最后领证,工作人员说:「祝二位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结婚证是红色的,走出民政局,梁姗翻开自己的那一本。 照片里她和沈卿译两个人都笑的很灿烂,一看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她眨了一下眼,有些恍然。 就好像昨天还在教室里,一抬头就能看见黑板上的公式,可一个晃神,她就和沈卿译结婚了。 她从女人,变成了少妇…… 沈卿译冰凉的嗓音在她耳边说:「管你是不是自愿的,都领证了,你反悔也没用。」 话音一落,手里的红本本就被沈卿译给拿走了。 他把两个结婚证都放进自己大衣口袋,瞥见梁姗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寒着语调:「去超市。」 他扯着梁姗上车,坐上车后,怎么想也不得劲儿,终于扭头问她:「梁姗,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乐意跟我结婚?」 语气仿佛还有些委屈。 梁姗一脸忧伤,闻言仿佛被惊扰,表情有点呆:「啊?」 沈卿译咬牙,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他眼睛里都要喷火,说:「我有那么差劲儿吗。」 跟他结个婚,至于这么难过吗。 梁姗眨了眨眼睛,眼圈一下就红了,她摇摇头,无比艰难的说:「不是,是我结婚了……」 沈卿译心下稍缓,掰她肩膀,「你说清楚,为什么不高兴。」 「以前见到小朋友,还可以骗人家,让人家叫我姐姐,现在……」她看了一眼沈卿译,泫然欲泣:「现在只能喊阿姨了……」 沈卿译不懂女人对于姐姐和阿姨这两个称唿的执着,听了这话,只是掀了下眼皮:「不是因为跟我结婚,不高兴啊?」 梁姗抠着指甲,难过的说:「不是。」 沈卿译踩油门开车,见她实在伤心,只好说:「那咱们以后有了孩子,让他喊你姐姐。」 梁姗:「!」 你有什么毛病吗?! 她破涕为笑,去拧沈卿译的脸:「你要不要脸啊,我们孩子喊我姐姐,你是不是还想做我爸爸哦?」 沈卿译也不躲,笑道:「在床上当你爸爸,也不是不行。」 去超市买保险套的时候,沈卿译大大方方,梁姗扭扭捏捏,搞得收银员看了她好几眼。 回家之后,沈卿译先餵梁小猫和梁小狗,梁姗心里紧张,藉口说:「我出去流了汗,先去洗个澡。」 沈卿译抬眸,慢条斯理的看她一眼,点点头,眼里蕴了三分笑意:「那洗快点,别叫我好等。」 说完就继续餵猫。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男主,终究不可能像我的攻一样,满嘴骚话qaq 第90章 学习 梁姗大学的时候, 同宿舍的室友就会和男友出去开房。她也听林七水跟她讲过,女人第一次都会痛。 当时林七水这么比喻,来一次大姨妈痛不痛?梁姗点头说痛。林七水笑的贼兮兮的, 说,那第一次, 可能就像同时来了十次大姨妈那么痛吧。 她那时候简直惊呆了,那么痛的吗? 她和林七水曾偷偷在宿舍看过片儿, 还是挺纯洁的x-ar, 那上面的男女主角做起来,完全看不出痛的样子。 非要形容,大概就是酣畅淋漓。 做一次, 仿佛得到了重生,爽的不得了。 她自己没做过,但是想来,第一次是会比较痛,后面可能会好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梁姗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水汽蒸腾, 镜面都覆了一层雾气。 她探探水温,刚刚好。 想到等下要和沈卿译坦诚相对, 她脸颊更红了一些。真的好羞人啊。可他们都是夫妻了,这样似乎也是正常流程。 梁姗躺进浴缸, 水没过她锁骨,露出的那一段脖颈白皙纤细。她拿着手机,开始搜索经验。 【第一次的注意事项】 【第一次女孩子要做些什么】 【男朋友第一次没有经验怎么办】 【第一次做几次比较合适】 【怎么才算做了一次呢】 …… 梁姗进浴室后。 沈卿译翘着腿,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玩着手机。梁小猫和梁小狗在他脚边哼哧哼哧的吃饭。 他在大学室友群里发消息。 沈卿译:【你们有适合学习的视频吗?】 这个点那群人都像没事做一样,秒回他消息。 室友a;【什么?】 室友b:【大佬, 你指的什么视频?】 沈卿译:【第一次的那种视频,比较简单易懂的。】 室友a:【……??第一次??】 室友b:【奇怪的知识增加了.jpg】 室友a:【哥,你,二,十,八,了,还,找,我,们,要,资,源,啊。】 室友b:【对,啊,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沈卿译脸色有些不自在,翘着的腿放下来。 沈卿译:【是给我一个朋友的。】 乔纵:【那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室友a:【粽子所言甚是。】 室友b:【臣附议。】 沈卿译:【……】 沈卿译:【你们就说有没有吧。】 很快,两个室友就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视频发出来了。 沈卿译点了接收,一看时长十五分钟,皱眉。 沈卿译:【太长了,没时间看,来个短点儿的。】 乔纵:【十分钟怎么样?】 沈卿译:【你早.泄啊?】 室友a:【大佬,十几分钟是很正常的时间。】 乔纵:【咱们沈爷天赋异禀,三天三夜不在话下。】 沈卿译:【滚。】 室友b:【沈大佬,你是临阵磨枪啊?】 沈卿译:【差不多。】 沈卿译:【要不你们给我讲讲注意事项?我有什么要注意的?】 这话一出,群里三个人争相发起了表情包。 刷屏十秒钟之后,沈卿译发了条语音:【这次很紧急,你们别开玩笑了。】 乔纵很快发了一条消息。 乔纵:【你在哪儿?叫人家姑娘教教你嘛。你多给她点儿钱就成。】 室友a:【粽子好有经验哦!】 室友b:【佩服佩服,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 室友a:【不过话说回来,粽子你说的这么的……熟练,那你碰过姑娘没?】 沈卿译勾唇,聊着聊着,心里也没那么紧张。 他也没什么经验,只是想和她做。可……要是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做,那可就太丢脸了。 沈卿译:【乔少经验丰富,在下弗如。】 室友b:【大佬不要谦虚,粽子不是身体不好吗,那啥,一滴精十滴血……】 室友b:【碰女人很伤身体的呀】 室友a很快接话:【为了保重身体,粽子早就决定了要保持纯阳的……】 沈卿译:【老处.男身?】 沈卿译:【那你厉害了。】 乔纵:【……】 乔纵被他们怼走了。 室友a:【大佬,你不要太紧张,就,多做点儿前.戏。】 室友b:【还有就是,那啥,头一回吧,都比较的,早.泄,要是那女人敢笑你,你也别自卑,多来几次就好了。】 这时候乔纵又发话了:【我听说男生第一次都很疼,你要是坚持不住,叫她来。】 室友a:【……???】 室友b:【人间迷惑发言。】 沈卿译:【乔纵,你,退群,好不好?】 室友a:【那是疼吗?!那叫爽好吧!乔纵你真的……】 室友b:【老处男伤不起。】 室友a:【算了,不要理乔纵了,他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聊点儿属于男人的话题。】 乔纵:【……那行。】 沈卿译看到这里,终于笑了。 和乔纵一对比,他简直是经验十足啊。好歹他知道男人第一次的确会有点儿……不太男人。 室友a:【其实吧,也没那么多技巧,就是,你对着你自己喜欢的女的吧,就情不自禁,到时候该做什么,你自己就自然一清二楚。看视频没啥用的,实战最重要。】 室友b:【也就第一次需要磨合,到后面两个人都会超爽的!】 乔纵坚守在第一线:【你们讲点儿实用的行吗?】 乔纵:【这都太宽泛了。】 室友a:【你觉得什么叫实用?】 室友b:【可能老处男和我们都不一样。】 室友a:【卿译好歹马上要成为男人了。】 室友b:【而乔纵……身为我们系颜值担当……却……】 室友a:【因为身体不好……】 室友b:【要当一辈子的……】 沈卿译:【老处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乔纵彻底不再发言。 室友a最后教他:【女生要是不舒服,你多亲亲她,摸.摸.她,还有一些什么的……你自己开发……】 室友b贡献出自己的绝学:【还有就是,不要急,慢慢来……】 沈卿译觉得自己差不多掌握了全部的技巧,他低头闻闻自己,没什么异味,应该不用洗澡。 等梁姗出来,他们就能直接开始。 不对…… 会不会是他鼻子有问题,闻不出来? 万一梁姗觉得他臭…… 沈卿译决定在梁姗之后,再去洗个澡。 又等了十分钟,浴室的门开了,门开的那一瞬,一股热蒸汽涌出来,在空中形成白色的雾气。 梁姗在缥缈雾气中走出来,她穿了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裙,肩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头髮挽起来,眸子湿漉漉,唇色殷红,指尖似乎都泛着粉色。 明媚招摇,像是三四月的桃花成了精,化成桃花妖,专来勾人心神。 沈卿译放下手机,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三三……」 梁姗拿毛巾捂住脸,露出一双水润的眸子,无声盯着他看。 沈卿译在这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了。 去.他.妈的洗澡,美色当前,他能说出一个不字,还算男人吗? 尤其是,眼前的人,是他惦记了十年的小姑娘。他视她如神明,珍重又爱怜。 他把手机扔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 听到梁姗怯怯地说:「你要不要去洗澡?」 沈卿译说:「不用。」 洗个屁! 多浪费时间哦。 梁姗像在没话找话:「你去洗个澡,洗干净点吧,这样子,不太好。」 沈卿译心想,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洗澡我也不介意。 他弯唇,拦腰把她抱起来。 梁姗小声惊唿,肩上搭着的毛巾掉在地上。她不由自主的环住沈卿译的脖子,还在说:「那个,我,建议,你去洗个澡。」 那腰是真的细,好似单手就能握住。她轻飘飘的,抱在怀里,像柔软的云朵,叫他不敢用力,怕力气大了,会把她揉碎。 沈卿译低眸,眉眼带着几分野:「嫌弃老公臭啊?」 他一说臭,梁姗嗅了嗅,没闻出什么来。冬天气温低,昨晚洗过澡,她出门其实也没流汗。 她只是想拖一拖时间,就好像,迟几分钟,就赚到了一样。 她没应,沈卿译就抱着她往床边走,他停在床前,动作轻柔把她放床上。 沈卿译双手撑在她脑袋两边,支撑着身体,黑眸看着她,说:「不洗了,臭也得做。」 梁姗哼了一声,「你强迫人。」 「啧。」沈卿译拍了拍她的小脸,眼里漾着笑:「你骂我的,我都记着,等下还你呢。」 他低头,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手往下滑,落在她纤细的腰间。握了一把,忍不住笑:「三三,你说,我用点儿力,你腰会不会折啊?」 又在胡说。 「你别说话行不行。」梁姗羞也要羞死了。 沈卿译从裙摆探上去,喃喃般的说:「真的细啊,怎么就这么细。」 他手心的灼人,像是能把她肌肤烫伤。梁姗忍不住颤抖,眼角余光看见窗帘没拉,灯也没关,她一下子清醒:「你把窗帘拉上。」 沈卿译在她腰间捏了把,压抑着火气去拉窗帘,折回身,目光染上三分痴迷,又去吻她,说:「三三好香哟。」 梁姗指指灯,说:「灯没关。」 沈卿译吐出一口气,狠狠亲了她一下,转身去关灯。 大白天的,开灯和关灯都没什么区别。 可他一回头,见到躺床上的梁姗,心里那股火气又上来了。她房间窗帘颜色着实暧昧,拉上之后,日光也被过滤,关灯后,更显得旖旎。 她睡裙吊带滑下来,露出锁骨,和一小半的山峰。裙摆也被他弄得乱糟糟。 沈卿译把门反锁,脱掉外衣。手指按在皮带搭扣上。 他说:「这么折腾我,等下求饶也没用。」 两人衣服都脱尽,沈卿译撕了安全套包装。 他塞到梁姗手心,哑着嗓子说:「帮我。」 梁姗都快羞哭了,全身都冒着粉色。 她笨拙的帮男人,可是…… 戴不上。 梁姗快崩溃了,她怎么弄也弄不上。 沈卿译忍得也难受,催她:「三三!」 梁姗眼泪汪汪,抽噎说:「弄不上。」 沈卿译一看,都快疯了。她细白的小手拿着那玩意儿,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他眼睛都红了,去咬她锁骨:「不要那玩意儿了。」 梁姗难受的喘不过来气,睁大了眼睛去看男人的脸。 沈卿译的手按着她背,问:「我是谁?」 「哥、哥哥。」梁姗磕巴的不成样子。 沈卿译说:「叫老公,好老公。」 梁姗:「……」 她不肯,沈卿译更来劲儿。 后来沈卿译果然没理会她的求饶,男人似乎铁了心的折腾她,最难受的时候,梁姗哭着求他。 嗓子都哭哑了,沈卿译仍不为所动,却又似乎不是完全没有触动。 他更疯狂了些。 第91章 一半 沈卿译是射手座。 星座分析上面说, 射手座的人为人变化多端,有双重性格的特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这形容简直贴切的不能再贴切。 那晚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有种要快死去的感觉。 头一回沈卿译很快就「缴械投降」, 整个过程大约还不到一分钟,那一刻梁姗有点懵。 许是她脸上怔愣的表情太明显, 沈卿译原本就发红的眼眸更是红了个彻底。他甚至把头埋在她颈间,声线发颤却又严肃的跟她科普:「男人第一次这样……很、很正常。」 梁姗本来很不舒服, 女人第一次或多或少都有些难受。可见了沈卿译这样子, 她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笑出来。 他此刻不像是个快奔三的男人,反而像是没能完成作业,还给自己找拙劣藉口的小朋友。 她抱住沈卿译的身子, 缓了缓,喘了口气,一开口嗓子沙哑:「我知道。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沈卿译咬着她颈子上的一块肉,恼羞成怒般的说:「再来一次,我肯定不这样。」 这事儿开始之前,梁姗就很怀疑沈卿译说的「技术还不错」, 而这时,梁姗彻底给他盖上了一个「不行」的戳。 可见, 「技术」和那玩意儿的大小,并不挂钩。 即便沈卿译戴不上套, 可他仍然就…… 不太行。 她顾忌沈卿译的男人尊严,想了下,尽量把话说的委婉:「其实,我们以后柏拉图,也可以。」 她不太重欲,活了二十六年, 也没体会过林七水说过的什么「饥渴的不行」的感觉。 沈卿译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无奈,唤她名字:「三三……」 「嗯?」梁姗沖他眨着眼睛。 「我觉得,我还能行。」沈卿译说。 梁姗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呃」了声,安慰他:「你不用逞强的。」 「你让我试试。」沈卿译的握着她腰,不轻不重的晃,又拉着她的手,哑着嗓子:「再来一次。」 后来的几次。 梁姗彻底明白这人有多厉害。 以及,跑全马能跑全校第二,是什么样的概念。 到后来意识都不太清醒,脑袋昏沉。 迷煳间,听到沈卿译在她耳边,叫她「宝贝」。而更多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我爱你」。 醒过来的时候,骨头似乎都发疼,她睁开眼睛,看见吊在顶上的吊瓶。手背涌.入冰凉的液体。 四周都是熟悉的摆设,这里是她房间。 她转了转眼睛,见到了坐在床角的沈卿译,还有站在她身后的医生模样的男人。 见她醒了,沈卿译坐过来,拉着她没吊水的那只手,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眼底的红色还没褪去,下巴上又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 梁姗摇了摇头,喉间干涩,说:「还好。」 就是好累啊。 比跑八百米还累,而且还好痛。说不出具体是哪里痛,但好像全身都不舒服。 「你吓死我了。」沈卿译紧绷的神色缓下去,吐出一口气,说:「做到一半,你就浑身发烫,真是……」 梁姗首先注意到他的措辞——「做到一半」。她理智的打断他:「只是到结尾了。」 「什么?」沈卿译愣了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梁姗瞥了一眼转过身去一副「我不打扰你们」的医生,又看向沈卿译,压低了声音,「不是做到一半,那次快完了。」 没料到梁姗竟纠结这种问题,沈卿译心中又浮现出了那种熟悉的无奈感,他挑了一下眉。 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他没说「最后一次」的话是骗她的,只是颳了刮她的鼻子,笑了:「嗯。」 「我发烧了吗?」梁姗动了动挂着水的那只手,拿到眼前,她手腕都被沈卿译掐的肿了一圈,皮肤泛着青色。 梁姗:「……」 她有很多句脏话想骂。 人家片子里的男女主角完事儿之后没这么恐怖的吧?! 她简直像是被人殴打了一顿,还是特别不留情面的那种。 梁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该夸沈卿译他老人家精力旺盛能干,还是骂他色.鬼.上身? 「有点低烧。」他回头,「你来看下。」 这话是沖医生说的。 男医生很守礼,却又像是还怕沈卿译似的。眼睛也不敢到处乱看,拿仪器量了下樑姗的体温,退开一步,说:「已经退烧了,再吃点药就好了。」 沈卿译面色稍缓,说:「那把针拔了,你回去。」 「……拔针?」男医生抬眼看那瓶挂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水,「沈爷,您确定?」 沈卿译很确定,手指了指梁姗手背:「拔。」 这句话一出,梁姗清晰地看见医生额上的青筋都在跳。梁姗怀疑他可能是想骂沈卿译——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可或许是碍于沈卿译的面子,也因为这人往日脾气不好的传闻,医生很快就选择了拔针。 梁姗看着这医生拔针的动作,都有点替他捉急。 那医生不太敢碰到她,眼睛只盯着她手背,拔针的时候,手还抖了一下。 沈卿译完全无视他,神色自若的按住针孔,问:「渴不渴?」 「嗯。」梁姗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医生,心里好笑。沈卿译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她刚说完,沈卿译就从床头柜上端了杯水,递到她唇边,「是温的。」 梁姗才喝了一小口水,医生就说:「那沈爷,我先回去了。」 勐地听他说话,梁姗呛了一下。 沈卿译皱起眉,面色不善,回头说:「行。」 医生嘿嘿笑:「那您有事儿随时叫我过来啊。」 「知道了。」沈卿译冷着声音说:「把门关好。」 房门被带上,外面的门也关了。 梁姗拿手背捂着嘴,越想越好笑,说:「沈卿译你是个炸.药桶吗?」就好像,随便做点什么,他都会发脾气。 「怎么说。」沈卿译抽了张纸给她擦嘴角,眸光温柔,倒也没生气。 「就是——」梁姗刚要说话,眼角又瞥见了自己的胳膊。她皮肤白,上面那点儿红色指痕就格外显眼,胳膊肉最多的那里,还有一个牙印。 沈卿译註意到她的视线,看到她胳膊,也有些不太自在,他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说:「我下次轻点。」 梁姗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问,还有下次啊? 沈卿译抿了一下唇,弯腰亲亲她脸颊,声音低沉,又在哄她:「昨天头一回,没经验。下回我观摩下,不会那么……」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饿狼见了肉,有点儿疯,像是世界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他也无所谓。 梁姗笑,很怀疑沈卿译这「技术」到底知不知道怎么看这种视频,她问:「那你去哪儿观摩啊?」 「看视频。」 「我以前买了好多这种视频,你要看吗?」梁姗好心问,「都是正版的,高清□□。」 「……」沈卿译沉默了一下,「不用了。」 「真的不用?」 「……」这次沈卿译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终说:「我自己去买。」 梁姗又问:「你知道去哪儿买吗?」 「……不知道。」 「我们专业有个男生有好多这种视频,我把他联繫方式给你,你找他买吧。」梁姗建议。 沈卿译直接捂住了她的嘴。他低眸,重重咬字:「老婆。」 他耳朵尖都红透了。 梁姗终于笑出了声,她去推沈卿译的手:「好了好了,我不逗你玩了。」 沈卿译松了一口气。 「诶,」梁姗手探出被子,推了下他胳膊:「沈卿译,你念大学的时候,没看过这种视频吗?」 沈卿译蹙了下眉:「我读大学的时候很忙,不太爱看这个。」 「啊?这样啊?」梁姗惊讶,「我们专业男生,哦,还有我们宿舍的女生,都会偷偷聚在一起看。你室友不拉你一起看吗?」 「不是……」沈卿译用一种求饶的目光看她。 「哦——」梁姗说:「我知道了,你不合群,所以你室友就不带你开.车带你飞。」 沈卿译:「……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林七水说的啊。只有不合群的男生才不知道这个。」梁姗食指去戳他下巴上的胡茬,顺着胡茬边缘画圈圈。 沈卿译笑了一声,他脑袋微微低下来,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我大学室友,有一个你还认识。」 「谁啊?」 「乔纵。」沈卿译握着她手,把她手心贴在自己脸颊上:「乔纵比我不合群多了,我室友还是会约我看这个的。」 梁姗眼眸透出怀疑。 「他们没孤立我,我自己懒得看,」沈卿译解释:「觉得挺没意思的。」 梁姗「哦」了一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竟然还有男生觉得那种视频没意思……沈卿译是不是被她拒绝出了心理阴影啊? 她忽然想起来:「我还没和朋友说我结婚了,也没发朋友圈。」她看向沈卿译:「你跟你家里说了吗?」 她烧了大半夜,沈卿译提心弔胆一晚上,这会儿才放下心,「我等下回去跟他们说。」 又笑着问梁姗:「要不要跟我去见见家长?」 梁姗说好,结婚之后,沈卿译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去见一面当然是应该的。 沈卿译拿下巴蹭她手心,盯着梁姗的脸:「一直摸我鬍子,这下摸够了?」 「我就是……觉得跟我很不一样。」梁姗有点羞,沈卿译一这么认真看着她,她心就跳的很快,「没有很想摸。」 沈卿译吻了吻她柔软的手心,又笑了,低头,问:「昨天老公表现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一个小剧场。 乔纵三十岁的时候,和沈狗聊天。 乔纵:[戳一戳] 沈卿译:? 乔纵:哥们儿,给我讲讲,第一次。 沈卿译:?? 乔纵:我有点紧张。 沈卿译:你在讲什么。 乔纵:男人的第一次。 沈卿译:哦。 乔纵:什么感觉啊? 沈卿译: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乔纵:? 沈卿译:老弟,你身体不行啊。 乔纵:老哥? 沈卿译:万一到一半,原地去世了呢? 粽子当场被气到原地去世…… 第92章 下章回忆 沈家长辈等了有一会儿了。 之前被沈卿译那堪称奢靡的豪宅震惊过, 这时看见沈家老宅,梁姗已经很淡定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她跟在沈卿译身后,像个小媳妇似的, 前头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在带路,管家说:「少爷, 老爷子和二爷都等你好久了。」 听到「少爷」这个称唿,梁姗差点儿一跤摔倒,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喊「少爷?」张妈都是喊先生的吧……整的跟古装剧似的。 沈卿译扯着她胳膊, 把她带到怀里,低声说:「这么紧张?」 周围还有人看,梁姗挣开, 跟他保持半米远的距离,很矜持的说:「还好。」 沈卿译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声轻的像羽毛,轻轻地在人心上划了一下。 梁姗正视前方,手插在衣兜,右手指甲在掌心掐了一下。万一沈卿译家的长辈,不喜欢她呢? 其他情侣结婚前都会见过双方父母, 她这边没有亲人,沈卿译却有。于情于理, 在婚前她都该和沈家长辈见一面。 可是沈卿译却有点儿浑,结婚也没和家里打声招唿。沈家长辈肯定会觉得是她很不懂礼貌。 这样胡思乱想着, 连沈卿译拉着她胳膊带着她往前走时,都有点出神。在客厅见到沈家老爷子和沈卿译的叔叔时,她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还是沈卿译说:「姗姗,叫爷爷,这是叔叔。」 「爷爷好,叔叔好, 我叫梁姗。」梁姗赶紧说,说完还鞠了个躬,整的跟小学生似的。 沈家两位长辈都善意的笑了,沈绚廷抬了抬手,指指一边的沙发:「梁姗是吧?我们以前见过的,坐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不自在。」 「梁姗啊。是我们没做好,婚前就该见一面的。」沈明轩横了一眼沈卿译,斥道:「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儿了。」 沈卿译拉着梁姗坐下:「这不是带来给你们看了吗?」 梁姗拿手指头戳他后背。这是他家长呢,他跟家长说话都这么吊儿郎当的吗? 有佣人倒了茶,放到梁姗面前。 那茶还是滚烫的,热气升腾,在空中凝成白雾。 「是这样的,姗姗啊,」沈明轩温声说:「我和他爷爷都觉得你们这婚结的太仓促了,这次叫你们过来,主要是想商量下婚礼的事。关于这个婚礼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沈明轩穿着很居家的黑色的棉衣,下.身是一条同色的裤子,拖鞋也是黑色的,但是拖鞋上的图案是白色小兔子。 还挺有童心。 梁姗默默地想,这位长辈脾气肯定很不错。 她忙表示自己没什么想法,「您和……」看了一眼沈绚廷,声音低下去,「这位爷爷决定就好。」 沈绚廷见她怯生生的样子,眉头微皱,其实不太满意。 他给沈卿译挑了好几个合适的人选,沈卿译都没什么表示。最合适的宋栖词,他还跟人家结了仇。 可毕竟是他们亏欠了沈卿译,况且儿孙自有儿孙福。沈绚廷嘆了口气,说:「那就交给明轩你去办吧。」 沈明轩说:「我找人看了你们的八字,挑了几个日子,你们自己选一下?」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摊开到其中一页:「有几个比较好的日子,一个是下个月十八号,不过时间有点赶,还有一个是三个月以后,再之后的,就要后年去了。」 梁姗来之前听沈卿译说他这位叔叔是市.委.书记,位高权重,却不想这样的人,还会亲自做这种繁琐事。 而且还,看了一眼那双小白兔的拖鞋,梁姗咋舌,这么的富有童心。 沈卿译说:「下个月吧,」他偏头看眼梁姗,笑了:「三三你觉得呢?」 梁姗还没发话,沈绚廷就拍了一下沙发扶手,语气不悦:「沈卿译!」 「怎么?」沈卿译问。 「一个月太赶了,」也不怕委屈人家女方,沈绚廷说,「三个月以后就比较合适。」 沈明轩推了下镜架,温声:「其实下个月也不错,过完年刚好就可以办婚礼,算是好事成双,主要是时间很紧,姗姗,这样会有点儿委屈你。」 沈卿译说:「那就三个月以后。」 梁姗没有什么异议,三个月以后正好是春天,春天结婚,听着也很浪漫。 商量好婚期,沈绚廷稍稍满意,便问:「姗姗,你不是还有个爸爸,两家长辈约个时间见一面,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 梁姗愣了一下。 沈明轩说:「毕竟是你父亲,结婚之前,亲家之间总该认识认识,好叫你父亲放心。」 梁姗低了低头,声音很小:「那我跟我爸说一声。」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安抚似的拍了拍,沈卿译凑近她说:「没事儿,你叫你爸过来嘛。」 - 从客厅出来,梁姗情绪不太高。 她不想见到孔房,可结婚了,于情于理,也该和爸爸说一声。哪怕那个爸爸并不称职。 石子小路边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在冬天都开得灿烂。梁姗一路都没说话,低垂着眼睛看着花。 「怎么了?」沈卿译问了句。 梁姗抬头,苦巴巴的:「沈卿译,我爸不好。」 「有沈钱富那么差?」他竟还有心思笑,「没事儿,你不要往心里去就是了。」 「他会找我要钱的。」梁姗气恼。 「那就给他。」沈卿译执起她的手,笑了下,说:「其实你心里还是很希望你爸爸来的,不是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她心一向很软,对人总是留了几份情,尤其是那还是她爸爸。 「凭什么给他。」梁姗不满,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把怨气都往沈卿译身上撒:「他对我又不好,我不要见到他。」 「因为你有钱啊,我之前不是说,结婚之后把我的钱都给你吗?」沈卿译耐性很好的哄:「三三,他要钱你就给他钱,他过得不好,你不也心里难受吗?」 梁姗还是说:「那凭什么。」 沈卿译好笑:「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事。你爸要多少钱,你给他多少就是了。你叫他看一下,你现在过得多好。」 他弯腰从路边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花梗很长,插.到梁姗发间,「走了,回家。」 回去的时候,开车的是朱宏。 梁姗认真想了下沈卿译说的话,竟突然觉得很有道理。她结婚的事情瞒不住,孔房迟早会知道她嫁了个有钱人。 与其如此,不如用钱闪瞎他的狗眼。 这样想,倒还很爽! 梁姗把脑袋搁在沈卿译肩上,抬眸看他,只看见男人坚毅的下颚。她想起了沈卿译身上的那些消不掉的伤口。 他从小尝遍人情冷暖,其实懂的比她多很多。 沈卿译也低头,目光和她撞上,顿时眼里就浮出了笑:「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梁姗摇了摇头。 他说:「像我的小娇妻。头上带个花,靠在我身上。」 梁姗抬手去摘头上的那朵花,把它插在沈卿译耳朵上,眉毛一扬,挑衅他,「你才是呢。」 小娇妻什么的,好羞.耻。 他不和她争辩,车窗外暮色渐沉,他忽然说:「朱宏,你下车,换我来开。」 朱宏在路边停了车,「哥,怎么了?」 沈卿译拉开车门下去,坐上驾驶座:「管那么多。」 「哥,没。」朱宏挠头,看着他耳朵上那朵颤巍巍的小白花。 沈卿译回头说:「坐前面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梁姗也下车,才走到副驾驶座前,沈卿译就从里面开了门,下巴一扬:「上来。」 窗外的景色有些熟悉,隐约能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起来。 这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 沈卿译开着车,声音远淡:「这十年,怎么一次都没回来过?」 梁姗沉默。 他仍旧问:「也不回来给阿姨扫个墓、烧个纸钱什么的?」 梁姗还是没说话。 「算了,这都不重要。」沈卿译说,声音很轻,仿佛放弃了什么一样。 梁姗把车窗降下来,忍着尴尬,说:「也没有别的原因,那时候就是觉得,沥市是我的伤心地,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沈卿译开到了一个停车的地方,听到这回答,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无奈感。 什么叫『沥市是我的伤心地』? 沈卿译默了下,说:「那还好这几年沥市的边界没变动。」 梁姗:「……」 沈卿译说:「你也该庆幸,其他地方没有叫这名字的城市。」 梁姗尬死了:「……你别说了。」 他停好车,两人下去。 望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梁姗一时感慨,这十年来唯一没变的,就是路边种着的梨树。 还不到春天,梨花没开。 走了一段路,梁姗指着一个绿色垃圾桶,有点兴奋:「沈卿译,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在那里翻垃圾桶找吃的!」 「……」沈卿译薄唇轻启,「不是,是找塑料瓶子。」 「哦,有什么区别吗?」 「……」沈卿译额角青筋跳了下,顺着她说:「没有。」 又走了几步,梁姗扭头,仰着脖子看他:「这里变化好大,以前路破破烂烂。这边儿上的路灯也变豪华了。」 沈卿译把耳朵上别着的花摘下来,说:「我也有十年没来这儿看了。」 「那你怎么想着带我来这儿?」 「一时兴起。」沈卿译微微笑了下,不远处是以前住过的小区,小区门口就一个铁门,安保措施也不好,这个时间点,看门的也没一个。他说:「我好多次都在想,其实那时候也不错。」 「有什么不错的呀,」梁姗抬眸看了眼那很有年代感的居民楼,说:「除了我妈妈还在,就没一件好事儿。」 家里又穷,买件新裙子都要省吃俭用。 沈卿译却叫住她:「梁姗。」 「啊?」一般沈卿译这么喊她,多半就是生气了。可她也没说什么叫他生气的话呀? 恰在这一时分,路灯亮起来。 淡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梁姗觉得周围的人群、建筑都成了背景,只为了衬托这一个人。 他弯了弯眉眼,对她说:「梁姗,那时候真的很好,有你。」 第93章 番外1 一生中最后悔, 也最庆幸的一件事,是在一个邻家哥哥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他, 我对他怀有期待。 那时我不知道,就因为这一句话, 我成了那个人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很多年后他告诉我,旁人信神佛, 我相信你。 他将我放在与神明同等的位置。 何其有幸。 在二十六岁这一年, 在我活的温吞麻木时,得知有这样一个人,他守着我的过去, 珍惜我的现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他爱我至死。 他常说那段日子很好,因为有我。 可那些时光对我而言却是模煳的往事,在往后十年,我总希望能把那段日子忘得彻底。 于我而言,他是年少时的梦魇,却也是十年后的。 我想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来形容沈卿译这个人。 我曾经看过一本叫做《小王子》的书, 我有时觉得自己像小王子,而沈卿译就是那枝被我遗忘的玫瑰。 他脾气那么不好, 大概该叫做「黑玫瑰」,别的玫瑰长刺, 他就浑身沾满毒药。 可沈卿译说,你才是我的玫瑰。 于是我不解。 沈卿译这个人奸.诈狡猾,他诡辩说,玫瑰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 我眨着眼睛呆了好久。 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别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沈公主」啊? 我不和他争论这种常识性错误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他容易生气, 我一和他争,他情绪起伏就很大,我们争论的越激烈,沈卿译就越暴躁。 他一生气就很不好哄。 每次都黏黏煳煳的,搞得我心烦。 我偷偷在心里说。 你这个人啊,脾气娇气的像小公主,然而却又偏执入骨,意外的倔强。 你就是「黑玫瑰」。 争辩我也不怕,反正我心里话沈卿译也听不见。 哼。 ——梁姗 * 窗外的树枝长出第一片绿叶,梁姗站在窗边,托着腮,伸出去一只手,仿佛就能碰到那点绿色。 阳光把她白生生的小手照的发亮,她手腕晃啊晃,感受着风从指缝中熘走,心里像是长出了一朵花。 妈妈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她们明天就要搬去外婆在的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快满十三岁,读六年级下。 父母离婚,对她而言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她也不知道,单亲家庭具体意味着什么。 只是经常争吵、感情不和的父母离了婚,她就不用再过那种被爸爸冷暴力的日子了。 孔房除了她之外还有个儿子,叫孔曾,比她大一岁。 孔家长辈观念有点老,体现在重男轻女上就格外明显。她出生没随爸爸姓,而是跟了妈妈姓,名字起得也很随意,叫梁姗。 大街上随处可见,并不用心。 尤其是读书的时候,学《水浒传》,说起英雄好汉都是逼.上梁山。 班上的同学们都纷纷看向她,目光促狭打趣。 她不自在极了,有次跟妈妈哭,说要改名字。她要改个独特的名字,生僻字越多越好!最好是正常人见了都不认识的! 这样才能显出她的特别。 梁玉菁哭笑不得,孔房对此很不耐烦,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那么特别的名字干什么?」 那年头这么重男轻女的家庭其实不多,梁玉菁和孔房结婚多年也没有生个儿子,梁姗那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因为是女孩儿被轻视了。 直到前一段时间,孔房带着孔曾来了他们家。孔房说这是他亲儿子,要接回家来养。 梁姗懵了,梁玉菁也有好几天没缓过来神。 缓过来后,梁玉菁提出了离婚。财产她一分不要,只要自己的女儿。 孔房有了儿子,自然不稀罕梁姗。他冷笑:「女儿都是赔钱货,你要你带走。只是梁玉菁,你可别后悔,一个女人离了婚,还能找着什么样的男人,你自己也不是不清楚。」 梁姗长相随母亲,都是清纯明艷大美人。梁玉菁那时候三十多,不到四十,美貌尚在,孔房其实也挺捨不得这么漂亮的老婆。 可是老婆哪儿有儿子重要? 梁玉菁听了这话,气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孔房身上砸。 母女俩骂人也如出一撤:「王八蛋!你给我滚!」 孔房就滚了,带着他儿子和那个「后妈」组成了新家。 「姗姗,你这个玩具熊还要不要呀?」 房间里妈妈在喊她。 梁姗听见了,趿拉着拖鞋跑过去,扒着门框看了一眼,是好几年前孔房给她买的棕色大熊。 当时她还很喜欢。 「我不要。」她努了努嘴角,走过去把那个熊抱过来,说:「妈妈,我去把它丢掉。」 梁玉菁还在往行李箱里放东西,「也好,这熊太大了,箱子装不进。」 那棕熊有她半个人高,梁姗在小熊的脸上抓了一下,「妈妈。」 「怎么了?」梁玉菁还在忙。 梁姗抿紧嘴,盯着肥嘟嘟的小熊:「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才不要我们。」 梁玉菁动作顿住,看她一眼,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没有,爸爸妈妈是因为感情不好才离婚的,姗姗不要多想。」 梁姗转身,下楼去把小熊丢进垃圾桶。 她抬头,天空湛蓝,白云洁白柔软,眼睛眨了一下,眼眶里忽然蓄满了眼泪。 爸妈离婚,她高兴,可也不高兴。 在十三岁的这年,她终于意识到,爸爸不喜欢自己。 第二天母女两人起很早,在路边拦了出粗车去火车站。 天还蒙蒙亮,在车上,梁玉菁用一种轻松愉快的语气说:「外婆给我们租了房子,也给你找好了小学。妈妈去了那边,先找一份工作,努力赚钱给姗姗交学费,姗姗就好好读书,好不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梁姗看着出粗车外,这是她出生和成长的城市,从这一天起就要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很空,听到梁玉菁的话,梁姗说:「妈妈,我想改个名字。」 女儿稚气的话语让梁玉菁好笑,「那叫什么名字呢?」 「叫梁小姗。」梁姗仰起头,看着车顶,鼓了鼓脸颊,「等去外婆那里了,你就带我去改名字,我同学说改名字很便宜,一点都不贵的。」 梁玉菁摸了摸女儿的头顶,笑问:「怎么要叫这个名字?」 妈妈真笨,这都不知道。 梁姗面无表情的解释:「因为听着可爱。」 梁玉菁要笑死了,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泪。结束了一段貌合神离的婚姻,她至少还有一个纯真可爱的女儿。 她绝不会再叫女儿吃一点儿苦,受一点儿委屈。 梁姗第一次坐火车去远方。 她听说那个城市是妈妈长大的地方,叫沥市,很南方,还很新潮的把梨花当做市花。 听说那边人说话很好听,软绵绵的,也听说那里的女孩子每一个都水灵极了。 妈妈说:「每年到了春天呀,沥市的街边都是一片粉白色,梨花全开了。有一句诗叫什么,犹有枝头千点雪。当真是美不胜收。」 梁姗清澈的眼睛里全是嚮往。 梁玉菁捧着女儿的小脸,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说:「以后就跟着妈妈了,要听话知道吗?」 外婆在火车站外面接她们,外婆六十多岁,很老了,老人家在春天都还穿着厚棉衣,腰也弯了,个子还没梁姗高。 以往每年都是外婆去家里看她们,这还是第一次梁姗来看外婆。 她高兴地跑出火车站,一把抱住外婆:「外婆!你又长矮啦!」 外婆听了,既欣慰于外孙女还是那么个皮的不行性子,也怜她这么小就父母离异:「外婆老啦,囡囡长高了,比外婆高多了。」 梁玉菁拍了一下女儿的背,「怎么说话的,要尊重外婆知道吗。」又喊:「妈。」 外婆见了女儿,不说让她伤心的话,只是说:「我租了个房子,租金不高,一个月两百,咱们三个人住。你和囡囡一人一间,我睡客厅。」 梁玉菁不同意,「我和姗姗睡,您一人一间。」 说着也不给老人家反驳的机会,拿着行李箱,背着大包小包,吩咐梁姗:「扶外婆过马路,咱们坐公交过去。」 到了新环境,梁姗心里的兴奋大于畏怯。 她乌黑的眼睛四处乱转,在公交车上听人家说话。这边人说话的确好听,有点嗲,女孩子说话音调都比较软。 和她很像。 梁玉菁和外婆说着一些琐事,公交车开了快四十分钟才到,那地方很偏僻,有点脏乱。 下车后,梁姗注意到街道地面。 铺满了白色的梨花,厚厚的一层,堪称赏心悦目。 两边种了整齐的一排梨树,春天,梨花开满了枝头,仿佛千堆雪。 梁姗控制不住的「哇」了一声。 好漂亮啊! 一圈白色中,有一个绿色的垃圾桶,垃圾桶边,有个穿黑衣的人,那人脖子上围了一圈黑色的围巾,戴了个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吸引梁姗注意的是,这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拿着两根树枝,在垃圾桶里翻吃的。 她一直盯着对方看,那人抬起漆黑的眼睛,目光凉薄落在她脸上,眼里似乎有三分讥诮。 那个人很瘦很高,看起来像苗条的少女。 梁玉菁也看到了,外婆皱了下眉,对女儿和外孙女说:「我们进去吧,我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两间房,面积都很小,位置还在一楼。 梁玉菁收拾好东西,说:「妈,我和姗姗还没吃饭,我去做点饭,咱们三个一块儿吃怎么样?」 「我来我来,你歇着,你和姗姗先睡会儿。」 「妈,我来吧,哪儿好意思叫你来,我有手有脚的。」 外婆生气,瞪圆了眼睛:「我老太婆还没不中用呢,你和囡囡都给我歇着,我来做饭!」 外婆做饭的时候,梁姗跑出去捡梨花玩儿。 她臭美,又捨不得从树上摘,挑挑拣拣,要捡没有一点伤痕的花瓣。捡了半天也没捡几瓣。 正捡的入迷,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双破旧的鞋。鞋子原本是黑色的,可太旧了都染了一层灰色。 她抬头,看见一个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不辨男女。 是刚才那个在垃圾桶里翻吃的的人。 她脚边拖着一个黑色的塑胶袋,装的满满的,可能是捡来的吃的。 梁姗其实很胆小,她怕生,但在熟人面前就特别疯。 可或许是这个人太穷了,像个乞丐,又或许是她捂着脸,只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淡漠眼睛。 她竟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可怜。 至少眼前这个人连吃的都要去垃圾桶里翻,而她还有妈妈和外婆。 梁姗大着胆子问:「姐姐,你也住在这儿吗?」 少女听见她的问话,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露出点儿惊讶的神色,然而很快就冷却下去。 她衣服袖子很长,只露出四根毫无血色手指,拎着垃圾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梁姗叫住她:「姐姐,我外婆在做饭,我分你一口饭好不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 沈狗:姐姐??? - orz这的确是第一次见面,但是33认识错误,以为这是个无家可归又可怜兮兮的姐姐。 感谢在2021-01-20 21:11:50~2021-01-21 22:0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小迷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番外2 少女听见声音回了头, 梁姗仰着头,看见帽檐下那双冰冷的眼睛。 她那时被这双眼睛刺了一下。 不由揣测,这个姐姐到底是经歷了什么才会有这么一双眼睛。 眼睛形状很特别, 格外狭长,好像凤眼。眼眸乌黑, 眼睫很长,双眼皮是薄薄的一道褶子。 眼眸中的情绪堪称冷漠, 还有三分傲慢。 梁姗呆了一下。 少女把垃圾袋往上拎了下, 眼风由上至下,落在她身上,似是贪婪的抚摸。 梁姗的目光看向她拎着黑色垃圾袋的手指。露在外面的四根手指纤长, 苍白,指甲盖修剪的很整齐,泛着病态的白。 少女矜娇而缓慢的,将另一只手从袖中露出来。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五指细瘦而骨感,骨节分明, 是人们所说的天生适合拿书握笔的手。 然而手心伤痕交错,连掌纹也看不清晰。 梁姗低头看了眼自己肉乎乎的小手。 她五根手指都很胖, 有种笨拙的蠢。 忽而眼角瞥见一片有伤痕的花,梁姗把那瓣花挑出去, 见手里的花全都是完整无缺的,才有点儿满意。 梁姗又去看那个姐姐:「我叫梁小姗,新搬来这里的,你叫什么呀?」 她蹲在一棵梨树旁,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灰黑色的紧身裤, 脚上踩了一双张扬的红色球鞋。 很普通的打扮。 然而一双眼睛却分外动人,三分娇憨七分媚色。盯着人看的时候,叫人想到流淌的月色。 美得不像话。 少女垂下眼,往左边走了几步,放下垃圾袋,一只手伸开,摊平,另一只手晃了晃梨树枝。 树下顿时落下漫天的梨花花瓣。 像是下了雪。 梁姗头上落满花瓣,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眸轻轻地眨了一下。 而后少女把手递到她眼前。 梁姗看见她手掌中躺着一把梨花花瓣,每一瓣都没有伤痕,像她方才精挑细选捡来的花瓣一样。 「你要给我吗?」梁姗看了眼被少女晃过的梨树枝,有些惊喜,「不过不用啦,我捡地上的花就好啦。」 少女盯着她,好似蹙了一下眉。 梁姗把辛辛苦苦捡来的梨花放进她手中,「你喜欢这花瓣的话,我就送给你啦。你也住这里吗?」 梁姗很大方的就把自己捡的花送给了她。 反正花瓣也没花钱,她只是想捡了放在房间里,应该会很香。 少女的眼睛眯了一下,她握了握手掌,掌心向下翻转,五指张开。那一把花瓣全都落在地上。 梁姗:「?」 她顿时察觉到这个少女对自己有恶意。 「你干什么?!」她质问。 少女淡漠的目光扫了眼她,而后抬起破旧的鞋子,踩在了那摊花瓣上,用力碾碎。 她脚一挪开,那摊粉白的花瓣被这少女踩得脏污,还溅出了汁水,地面上黏黏煳煳的。 她听见少女嗤了一声。 转过身,背起垃圾袋,走掉了。 那背影仿佛在说——傻瓜。 梁姗气极,反而没那么生气了,她呸了一口,「不会说话了不起啊!」 外婆做的饭菜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梁姗吃了饭,梁玉菁叫她去睡午觉。 因为那个少女的打扰,梁姗没能捡来梨花,睡觉都睡得没那么香甜,她在梦中梦到那个少女走路摔了一跤。 醒过来时心情很好,哒哒的跑去镜子前梳头。 她头髮不是很长,扎成马尾,在头上带一个白色羽毛的头饰。 她听见妈妈在和外婆在外面说话,拿起梳子跑出去喊妈妈:「妈妈,给我扎个头髮!」 梁玉菁手很巧,扎的头髮独特又漂亮。 听到女儿的话,梁玉菁嗔了句:「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妈妈给梳头。」 「乖囡囡,过来,」外婆招招手,笑眯了眼睛:「外婆给你梳头。」 梁姗歪了下脑袋,走到外婆跟前,把梳子递给她。外婆没给她梳过头,她不相信外婆的手艺,叮嘱道:「一定要给我梳好看一点!」 外婆取下她的头绳,捋着小孙女又顺又滑的头髮,这小孙女头髮格外细软,又密又浓。 「囡囡放心,外婆给你梳个小公主的头髮。」 梁玉菁说:「你外婆手最巧了,你妈我小时候的头髮,全是你外婆给梳的,保准漂亮!」 外婆一边梳头一边笑说:「菁菁啊,你这女儿随的谁?怎么就这么好看吶!」 「我小时候不好看了?」梁玉菁佯怒,反问。 梁姗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摆成一朵花,很自恋的说:「妈妈哪有我漂亮,我是全世界最好看的。我们班男生都喜欢我,给我写好多情书,要做我男朋友。」 梁玉菁诧异,「你们小学六年级就写情书?还说什么男朋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梁姗说:「一年级的小偷,二年级的贼,三年级的美女没人追,四年级的情侣一对对,五年级的情书满天飞!」 外婆听得笑,合不拢嘴。 「我都六年级了,更何况我这么美丽,有同学写情书,不是超级正常吗妈妈?」梁姗鼓着半边脸颊反问。 梁玉菁指着女儿,笑说:「梁姗你怎么这么臭美呢?」 「我叫梁小姗,不叫梁姗。」梁姗不高兴了:「你答应要带我去改名字的。」 外婆稀奇:「梁小姗?」 「好听吗好听吗?可爱吗可爱吗?」梁姗追着外婆问。 外婆很诚实:「不好听,不可爱。」 梁姗生气:「你骗人,明明在名字里加一个小字就会很可爱!」 外婆给她梳好了,灵巧的手指把她头髮编成鱼骨辫,「听谁说的呀,我们囡囡的名字本来就很可爱了,加个小字就很俗气。」 「为什么?」梁姗摸了摸脑袋,不懂。 「小猪,小猫,小狗,你说可爱不可爱?」 梁姗坚持己见:「梁小姗就很可爱。」 外婆把那个白色羽毛插在发尾,被她说的哭笑不得,点点她眉心:「囡囡有点审美好不好呀?」 她不理,跑回房间照镜子。 髮型果然很漂亮,外婆花了心思一根一根头髮的编,编出来的鱼骨辫整整齐齐。 她窝在家里看了半天书,做加减乘除,分数运算,背单词。 第二天早上醒来,缠着外婆给她编昨天的髮型。 她一张小小的桃心脸,编个鱼骨辫,额前散下几缕碎发,漂亮又可爱。外婆梳完头髮,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姗姗怎么这么可爱呀!」 梁姗捧着脸,「我很可爱吗?」 外婆点头:「可爱。」 「叫梁姗也可爱吗?」 「啊?」外婆没听明白。 梁姗问:「我不叫梁小姗,也可爱吗?」 「当然可爱!」外婆揪了揪她的发尾,说:「我们囡囡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朋友了。」 梁姗满意了,「那我不改名字了。」 她跑出去捡花瓣玩儿。 妈去外面买了东西回来,给她一袋蛋黄派:「姗姗,拿去分给那边的小朋友,跟他们一起去玩儿。」 「我不。」梁姗很内向。 「乖。」 「我自己一个人玩。」梁姗不接蛋黄派,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我不和他们说话。」 梁玉菁弯下腰,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姗姗难道要一直一个人玩吗?」 「嗯。」 「长大了也一个人玩?」 梁姗已经有点懂事,她说:「长大了我就结婚了,我和另外一个人玩。」她指指那边聚在一起的小朋友:「我不和那么多人玩。」 梁玉菁好笑,「你听话,妈妈明天给你买新书。」 「不要。我不和他们玩,」梁姗扯着她的胳膊:「你还是要给我买新书,不能欺负人。」 「这哪儿算欺负人?」梁玉菁好笑,「你听妈妈的话,去和小朋友们玩儿,不要这么不合群,知道吗?要鼓起勇气去认识新的朋友,勇敢的去和别人说第一句话。」 梁姗抿了下嘴巴。 梁玉菁继续说:「听话,你今天不去主动认识小朋友,小朋友们也不会主动过来找你玩。那我们姗姗就没有朋友了。」 梁姗低头不说话,抢了那袋蛋黄派,闷头走到那群聚在一起玩的小朋友跟前。 她实在内向,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梁玉菁笑笑,进屋子里去了。 还是一个小少年注意到她,问:「你干什么?」 梁姗漂亮,今天为了和她的新头髮搭,还穿了白色的长袖裙子,像个小公主。 她动动嘴唇,怎么都说不出第一句话。 一个小少女说:「你是新搬来的吗?」 梁姗把蛋黄派的繫绳扭开,数了数人数,七个人,她沉默的拿出一个蛋黄派,放到那个小少女手里。 那几个孩子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整哪出。 分外七个蛋黄派,还剩下三个。 梁姗把包装袋系好,低头看她们在玩什么。 他们在玩卡牌,游戏规则是一个人把一张卡牌放在地上,另一个人用力的把另外一张卡牌摔到地上。 如果能把那张卡牌掀翻,那那张卡牌就归另一个人所有。 谁的卡牌最多,谁就赢了。 梁姗力气不大,对这种游戏没兴趣,她跟着他们蹲下来。 几个孩子得了她的吃的,开始跟她说话。 梁姗觉得他们很烦。 她只是来和他们一起玩的,为什么一定要和她说话呢? 到了下午,她和几个小孩玩了半天,彼此都熟悉了解了,她也不那么怕生,其中一个女孩子叫陈念云。 也是第一个和她说话的小少女。 女孩子玩熟之后,说话也敞开了。梁姗摸着兜里的一块钱,说:「念云,我们去买辣条吃吧。」 「你还吃辣条啊?」陈念云说:「姗姗,我跟你讲,吃辣条好幼稚的。」 梁姗:「???」 她吃个辣条怎么就幼稚了? 陈念云说:「男孩子都不追吃辣条的女生的。」 梁姗:「……哦。」 梁姗邀请她:「那你陪我去买辣条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陈念云:「……行。」 女孩子手牵手去小区外面的小卖部买辣条。 那时候是傍晚,淡金色的夕阳洒在梨树上,地面上有些许梨花花瓣。 梁姗买完辣条回来,在路上边走边吃,陈念云跟她隔远了一些,说:「你不要边走边吃辣条啦,真的很幼稚的。」 梁姗抹抹嘴角,表情呆萌:「可是我喜欢吃。」 陈念云:「……好吧。」 她没走几步,见到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 少年模样俊朗,眉眼间堆积了一股郁气,头髮剃的很短,一双狭长的黑眸。肤色透着病态的白。 他穿了一身蓝白色的校服,校服干净体面,后背背着一个黑色的大书包,书包有些旧。 他一步一步的,踏破金色的碎光,走入梁姗视线中。 那一瞬间,她仿佛见到了满眼山花,漫山遍野。 热烈绚烂。 她问陈念云:「那个好看的帅哥是谁呀?」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见面。 沈狗扔了媳妇给的花瓣,并一脚踩烂。 后来。 每次看见梨花,沈狗都泪流满面。 嘻嘻~ 那个一年级的什么什么,是我们小学的时候经常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版本…… 可能是引用自网络吧。 第95章 番外3 怎么还有人说沈卿译帅啊? 陈念云轻哼了一声, 声调没有丝毫起伏:「他叫沈卿译,他爸是个赌徒酒鬼,姗姗,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为什么?」仿佛是觉得这个问题好笑,陈念云反问了一下:「沈卿译性格很差, 从来不跟我们说话,也不和我们玩, 你要是去跟他玩, 他对你也没什么好脸色。」 陈念云没说的是沈卿译家里太穷了,分给他点儿吃的什么的,沈卿译根本还不起。这有什么做朋友的必要? 再加上他这人冷漠刻薄, 对旁人似乎怀着恨。渐渐地大家都不跟他玩儿了。 梁姗晃晃左右拎着的蛋黄派,点点头,「那我不和他玩。」 有风吹过,梨树叶子晃动,片片梨花花瓣在风中打着旋落到地上。 几步之遥的少年好似听见了这句话,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清冽狭长的眼眸望过来, 抄在兜里的右手拿出来,握了握黑色书包的带子, 视线掠过梁姗,眼里讥诮, 加快步子错身走了。 「他好冷漠啊。」梁姗点评,又咬了一口辣条,边吃边说:「念云,你真的不吃吗?」 她吃的很香,陈念云咽咽口水,语气还是嫌弃的:「那好吧, 我就吃一根哦,就一根。」 梁姗笑的得意:「切,嘴上说着不要,其实还是喜欢吃的嘛。」 两个小少女说说笑笑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老远,身后的少年才冷淡的勾了一下唇。 一点一点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少女的模样。 她真漂亮啊。 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女娃。 而且似乎格外的呆,呆的过了头,倒有几分萌。 就那么拿着辣条边走边吃,嘴巴鼓鼓的,眼里澄澈茫然。 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娃娃。 有那么一瞬间,沈卿译想把这水晶摔在地上,让它碎成四分五裂。 过于美好的东西,总是会刺痛卑劣的人的眼睛。 梁姗回到家里,拿出剩下的蛋黄派,撕开一个,咬了一小口吃。 她坐在椅子上,按遥控器开电视。 梁玉菁在打扫卫生,见只剩下两个的蛋黄派,「今天和他们玩儿的开心吗?这边的人说话是不是和我们那边的很不一样?」 「开心,不一样。」梁姗看着电视上的欢天喜地七仙女,目不转睛。 「你这孩子。」梁玉菁训了她一句,「光顾着看电视,连句话也不和妈妈说。」 电视里鱼日正在追四仙女。 梁姗看的无聊,移开视线:「陈念云说一个小男生家里很穷,脾气不好,叫我不跟他玩。」 「你怎么问我这个?」梁玉菁奇了。 女儿都这么大了,交朋友从来不问她的。 梁姗说:「可是他长得帅,我想和他玩。」 「你光听人家瞎说肯定是不行的啊,」梁玉菁叉腰:「万一是那个什么……陈云云和那个小男生有仇,故意骗你的呢?」 「是陈念云。」 「哦,陈念云,你和不和别人玩,要相处之后才知道的。不能光听人一面之词,不是有句话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吗。」梁玉菁说。 梁姗点了点头,心情顿时亮起来,一双眼睛也弯了弯:「妈妈说得对。」 晚上樑姗吃掉了一个蛋黄派,一袋蛋黄派现在就剩下一个。 她要把这个蛋黄派送给沈卿译小哥哥。 梁姗揉了揉自己的脸,心想,陈念云肯定是骗她的,沈卿译哥哥那么好看,穿校服的时候也特别的帅。 这么一个人,肯定是非常温柔的。 清晨她缠着外婆给她梳一个更漂亮的髮型,还戴上了小王冠,穿上白色的小裙子,梁姗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外婆夸她:「我们囡囡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梁姗露齿一笑,「因为我是小仙女呀!」 她拿着蛋黄派出门,想着要是遇到了那个小哥哥,就把蛋黄派给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吃了她的蛋黄派,他们就是好朋友了。 这天是周六,沈卿译没上学,穿了件深绿色的套头卫衣,在垃圾桶里翻东西。 远远地看见,梁姗眨了一下眼睛。 难道这个沈卿译小哥哥,和那个小姐姐是一家人吗?不然干嘛都要在垃圾桶里找吃的。 梁姗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她背着手,猫着腰,探过头去。 不期然,少年回了头。 淡漠的眼睛扫了她一眼,拎起垃圾袋欲走。 梁姗说:「沈卿译哥哥。」 她音色很软,这么喊人的时候,像是小雨天,雨点砸在小溪里,轻轻柔柔的。 沈卿译没什么表情,转过身来看她。 他这年个子比梁姗高一些,却没高多少。 梁姗晃晃手里的蛋黄派,眉眼弯弯:「我叫梁姗,新搬来的,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 沈卿译垂下眼眸,看了眼那个蛋黄派。 昨天不是叫梁小姗的吗?今天又改了个名儿? 他唇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很有些坏,没说话,也不伸手去接。就这么任由梁姗尴尬的站在那。 梁姗把蛋黄派往前递了递,困惑的皱了下眉:「沈卿译……小哥哥?」 沈卿译下巴抬了一下,垂眸睨她。 带了一种高高在上的矜娇。 梁姗伸手去勾耳侧的碎发,那么个蛋黄派,被她捏瘪了,她低头,问:「你要不要嘛。」 还是真被陈念云给说对了,这么个小少年,性格的确没好到哪里去。 她是不是应该不跟他玩啊? 这个念头才起,少年就伸手把她的蛋黄派拿走了,放进了口袋。然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背起垃圾袋走了。 手上空空的。 梁姗舔了一下嘴,他这是跟她玩呢,还是不跟她玩呢?怎么拿了她的吃的,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呀。 一个蛋黄派五毛钱呢! 她拿五毛钱,买了个……白眼? 沈卿译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是白眼吧? 梁姗气鼓鼓的回家去了,她把头髮拆了,漂亮的髮型牺牲的代价是头皮被头绳绑的很紧,很不舒服。 她披散着头髮,去写作业。 妈妈说周一就带她去办入学手续,正好上六年级,以后就在这边念中学。 作业写到一半,陈念云在窗子外面叫她:「姗姗,我们去骑自行车吧!」 家在一楼就这么点儿不好,她要是不拉窗帘,别人站在外面就能看见她在干什么。 梁姗放下笔,「好呀。」 陈念云在学骑自行车,梁姗胆小怕摔,一直没学,只是看着陈念云颤巍巍的骑着小自行车在院子里转。 夕阳下山时,那个叫做沈卿译的少年回来了。 他经过院子,面色不变的背着垃圾袋,陈念云停下骑自行车,沖他翻了个白眼。沈卿译恍若未闻,看也没看她们俩,直接进了梁姗家那栋楼。 他打开她家对面的门,走了进去。 原来他们住对门,是邻家。 「好臭呀。」陈念云捏了捏鼻子,满脸嫌弃:「也不知道他那垃圾袋里装的什么玩意儿,脏死了。」 少年手指干干净净,衣服上却沾了灰尘。 梁姗说:「也没有很臭,还好啦。」 她其实什么味道都没闻出来,沈卿译离她太远了。 陈念云细细的眉毛紧紧地皱起来,看向她:「姗姗,这话你可别和别人说,不然人家就不跟你玩儿了。」 「啊?」 「你不知道,他好拉仇恨值的,我们这人没人喜欢他。」陈念云揉了揉鼻子,继续骑上自行车,「你呀,千万别跟他玩儿,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妈说他长大了之后,也就是个混混。要么就是社会上的渣崽。」 这么小的孩子,却对另一个同龄人有这样的偏见。 梁姗没再说什么,只是藉口说:「我作业没写完,先回去写作业了。」 她作业挺多,每门课都有一个练习本,梁姗想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赚大钱,让妈妈和外婆过上好日子。 她每次考试都能考到班上的前三名,老师夸她非常聪明,要是努力,说不准儿能上清华北大。 梁姗正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奋斗。 「外面这是什么声音啊?」梁玉菁在房间外面嘀咕。 外婆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是我们对面的那家人,在打孩子。」 梁玉菁闻之变色:「打孩子?家暴可不行!」 随后什么东西倒下,梁玉菁似乎要出门去制止,外婆慌忙说:「菁菁,你可别犯煳涂,我给你说,对面那个男人是个酒鬼,欠了一堆钱,你别管,听我的,留在家里。」 梁玉菁:「总不能看着小孩儿活生生被打啊?」 外婆嘆气:「你管得着?那是人家的爸爸,街道居委会都不管,你管什么?我听说那男人浑,小心他发起疯来,连你也打。」 「就没人管?」梁玉菁问。 「谁管啊,小孩子不听话,打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这儿的人都不管,你管?你管不来的。」外婆劝道。 梁姗合上练习册,站在房间门口:「妈妈,怎么了?」 她走出来,也听到了什么隐秘的声音,像是鞭子抽打在皮肉伤,又或者是扇巴掌,总之听着感觉不太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妈妈在围裙上擦了下手,笑道:「没什么,姗姗你去做作业。」 这就是摆明了不管了。 梁姗刚才听得分明,对面有人在打小孩儿,还打的很兇。可她们祖孙三代都是女性,那男的犯起浑,说不准连她们一块儿打。 梁姗脑袋偏了一下,「好。」 孔房和梁玉菁从来不打她,孔房那叫冷暴力,梁玉菁是恨不得把她按在心尖上疼。 梁姗写作业的时候没刚才那么认真了,一拿起笔,就仿佛看见沈卿译再被打。 可她又能管得了吗? 对面的声音消停,梁玉菁也做好饭,在外面说:「姗姗,吃饭。」 梁姗走出去,站在狭小的客厅,想了一下,拉开门,朝对面看了一眼。 楼道很窄,对面的门紧紧关着,平静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梁姗正欲关上门,却看见楼梯间里蜷缩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灰色长袖,露出大片的后背,后背上全是血淋淋的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他背对着梁姗,面朝墙壁坐着,脖颈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梁姗这个角度看,差点儿以为他断了头。 她心下一惊,听到很细微的颤抖声。 大概是痛的受不住了,咬牙在忍。 梁姗震惊的说不出话,谁家打孩子打这么凶?简直像是往死里打。 她进门去喊梁玉菁:「妈妈,那个沈卿译在外面,全身都是伤。」 「沈卿译?」梁玉菁在盛饭,疑惑:「这是谁?」 「对面那个孩子吧?」外婆问。 梁姗点头,比划了下:「他后背都是血,在楼梯间那里。」 第96章 番外4 外婆和梁玉菁也在门口看了眼沈卿译, 梁玉菁问梁姗:「叫什么来着?」 「沈卿译。」梁姗答。 梁玉菁走了出去:「沈卿译?」 少年没有动,只是细微的抽泣声停了。这时抱膝而泣的少年,和下午漠视她和陈念云的人, 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你好,我们是新搬来对面的, 你要不要去医院?」梁玉菁试探着去碰少年的肩,温声说:「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沈卿译勐地把身子蜷缩起来, 半张身子扭过来, 发红的眼眸瞪了眼梁玉菁,而后嵴背贴着墙壁,一言不发。 眼神警惕的看着她。 梁玉菁的手生生的收了回来, 这少年像敏锐的刺猬,稍有风吹草动,就竖起满身的刺。 「菁菁,他不愿意你就回来。」外婆说。 「你吃饭了没有?要不先吃了饭,我们再去医院?」梁玉菁温语。 沈卿译额头上流了许多汗,额发粘在脑门上, 汗液似乎沾了灰尘,原本苍白的脸, 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没有和梁玉菁说话,只是伸出手, 拿起脚边的石子,神色发狠的扔了出去。 石子飞出去老远,没有打到人,落在了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没出声,眼睛里却分明写着「滚」。 梁玉菁怔了一下, 这个叫做沈卿译的孩子显然性格不太好,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有人从楼梯上下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见她们三个杵在这里,问:「这是怎么了?」 她没看见下面楼梯间的沈卿译。 外婆眉头皱了一下,看着蜷缩着的少年,「这孩子被打成这样儿,还不愿意去医院。」 老奶奶走下了楼,佝偻着背往梁玉菁的方向瞧了一眼,恍然道:「是他呀。」随后也不再看沈卿译,「经常这样了,这孩子性子冷的很,也凶,别管就是了。」 她说完,就出去了。 梁玉菁回头看了眼外婆,外婆挤眉弄眼,往内招了招手。 梁姗想起前两次碰面,这少年的冷漠矜娇,说:「妈妈,我饿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祖孙三人在一起吃饭。 梁玉菁忧愁道:「我们有没有恶意,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就……」 怎么就能冷漠成这样。 梁姗戳着碗底,端起碗喝下最后一口汤。 「你别往心里去,」外婆劝她:「这小孩儿对人都这样子,起初还有人管一管,可是日子久了,这孩子对人也没个好脸色……」 给乞丐扔钱都指望听句谢谢、得个笑脸呢,更何况还是帮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不知感激,时间久了,也没人管他了。 梁玉菁起身去厨房拿了个碗,盛满饭,又夹了好多菜。 外婆问:「这是干嘛?」 「那孩子肯定还没吃饭,我拿给他。」 外婆起身拦住:「菁菁,听我的,别管那么多了,就由他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别人不管,咱们也别管就是了。」 「那好吧。」梁玉菁妥协,又把碗重新放了回去,那孩子刚才是想朝她扔石头吧? 梁姗吃完饭,站起来:「妈妈,我去给他吧。」 梁玉菁和外婆都看向她,老旧的厨房里就一盏灯,小姑娘披散着头髮,一张脸莹白如玉。 「我之前看见他在垃圾桶里翻吃的,还捡垃圾卖,挺可怜的,给他一碗饭吃,也没什么。」梁姗端起碗朝外走,边说边打开了门。 沈卿译还在楼梯间。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楼道里没什么光线,站在门口,朝外看去,外面的世界仿佛是一个黑漆漆的大口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梁姗端着的碗还往外冒着热气,碗里有一个青菜,还有一个青椒炒肉,肉丝不多。她们本来就没什么钱,这个青椒炒肉还是妈妈特意为她做的,给她补身体的。 她也没有吃多少,想把剩下的都让给妈妈和外婆吃。 可现在,妈妈把这么多的青椒炒肉都夹给了沈卿译。 她目光往外看,似乎还能看见那个落在水泥地上的石子。 梁姗端着碗朝沈卿译走过去,没什么起伏的说:「沈卿译,我妈妈叫我端饭给你吃。你吃吗?」、 在暗淡的光线里,响起小少女软绵绵的嗓音,仿佛夹着糖。 可沈卿译听见刚才少女说,挺可怜的,给他一碗饭吃,也没什么。 他抬眸,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等了好几秒都没等到沈卿译说话,梁姗不耐烦,嘟起嘴:「你不吃就算了。」想了一下又说:「不识好人心!」 沈卿译眸色微沉,身子往前倾,接过了她手里的瓷碗。 瓷碗是大号的,有他手掌那么大,沉沉的,饭菜分量很足。青椒炒肉中的肉丝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好香。 梁姗有一瞬的惊讶:「你吃呀?」 仿佛他接下这个碗,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卿译微微仰起脸,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即使是这样昏沉的光线下,少女依旧美丽的不可方物,她眼眸如琉璃一般澄澈,望着他。 沈卿译抬起手,当着她的面,用力把瓷碗摔在地上。 碗瞬间碎成碎片,碎瓷片飞溅起来,有几片似乎割到了他的脸,生疼。少女惊惧的往后退了一步。 米饭、菜、肉、瓷片,铺了一地。 梁姗忍不住骂他:「你干什么啊?疯了吗?」 听着她的骂声,沈卿译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快感。这种感觉很陌生,是他从未经歷过的。他舔舔唇,轻轻勾起唇角。 黑眸一瞬不转的看着身前的少女。 梁姗沖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走掉了,还吸了吸鼻子,好像是被气哭了。 沈卿译垂眸,地上一片狼藉。 他又望向少女的背影,她笑起来那么甜,哭起来是不是也美? 沈卿译打破碗之后,梁姗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她经常看见沈卿译被打,被打后蜷缩在那个楼梯角。梁姗每次见了,都朝他翻个鬼脸。这么刺的性格,也难怪没有人愿意帮助他。 她上小学六年级,和陈念云在一个班上。 梁玉菁成了初中部的一名语文老师,外婆则会做一些手工活,有时候去街边摆摊卖。 梁姗快要上初中了,也快满十三岁。偶尔抬头看一眼天空,觉得日子好长好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赚钱呢? 快期末考试的一天,几个男生聚在一起。 梁姗和陈念云在他们后面坐着,一人拿着一个冰棍。那群男生对梁姗很殷勤,还给她买辣条,梁姗没要。 沈卿译背着垃圾袋从他们面前走过,依旧是那副骄傲的样子,目光没有分给他们。 几个少年冷嗤。 梁姗把吃完的冰棍棒子朝沈卿译的方向扔,骂他:「白眼狼!」 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一身黑衣的少年回了头,视线往下挪,落在那个棒子上。 他转过身来,走到那个棒子前,拉开垃圾袋的口子,用火钳把那个棒子夹了进去。、 几个少年哄然大笑,陈念云说:「他有多穷呀,怎么连个棒子都要捡。」 而且这个棒子还是梁姗骂他扔的。 梁姗没有插话,只是抿了一下唇,而后低头,看着地面。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欺凌弱小。 等沈卿译走了。 一个少年说:「明天模拟考试,我们给他扔答案。」 「干什么啊?!」 「给他扔答案干嘛?」 「对啊,干嘛给他答案?」 「你还想小乞丐考好啊?就他那成绩,切,就算考三十分,老师也不会信!」 那个少年说:「不是,我们偷偷给他扔答案,然后跟老师说他作弊!」 「你们还不如等期末考试的时候再给他扔答案呢。」陈念云鄙夷道:「小测作弊有什么,期末作弊惩罚才大呢!」 少年们闻言,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纷纷贊同:「对啊。」 另一个少年出主意:「后天不是他打扫卫生吗?我们就把教室弄乱一点,让老师罚他多扫几天地。」 梁姗回家时,正好撞见沈卿译开门出来。 两家是对门,中间隔着楼道,没有电梯。梁姗吐了下舌头,轻哼一声,进去了。 她才不告诉沈卿译有人要整他呢! 那几天沈卿译果然每天都回家很晚,梁姗也得以见到沈卿译的爸爸沈钱富。那是个很强壮的中年男人,和沈卿译长的并不像。 小升初考试之后,梁姗就迎来了漫长的暑假,陈念云和班上的那群男生混得很好,在假期经常带梁姗去网吧玩游戏。 去网吧的那条路很偏,梁姗每次路过,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和陈念云说起的时候,陈念云笑道:「姗姗你幻想吧!哪儿有人呀,我们每天去,不都挺好的吗,没出什么事儿。」 「会不会是沈卿译记恨我们,跟着我们,想报復呀?」梁姗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怎么可能?沈卿译就是个连话都说不全的软包子,哪儿有这胆子报復我们呀?再说,又不是我们叫他搞那么多天卫生的。」 这话也是。 梁姗的心落了地。 这天陈念云跟着家长走亲戚去了,梁姗在家闲的无聊,拿了钱往网吧跑。 初中还没放假,梁玉菁不在家,外婆只叫她注意安全,不管她去哪儿玩。 去网吧的那条路实在偏,道路荒芜,窄小。 不正规的网吧好像都这样,开得跟黑店似的。 梁姗又有了那种熟悉的,被人盯着的感觉了。 她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手抓着衣摆,心想,没人跟着我,没人跟着我…… 她越这么想,就越紧张。 「喂,小朋友,你是来干什么的?」身后有人流里流气的。 梁姗不敢回头,拔步想跑。 后衣领子被人揪住,一口烟喷在她脸上:「有钱没有?」 梁姗哆哆嗦嗦:「没……没有。」 那人兇巴巴的:「没有还天天来网吧?」 另一个人说:「六个,这小娘们骗人的,你摸她兜,肯定有钱!」 那人眯了眯眼:「还挺好看呀,这小姑娘。啧。」 梁姗想到兜里的两块钱,快哭了:「真……没有!」 那人拍了拍她的脸,又是一口烟喷到她脸上,「这么漂亮的姑娘,要不要跟了老子啊?」 梁姗这下彻底怂了:「我有钱!我兜里有两块钱!」 她忙去拿钱,那人嗤笑,闲闲的见她慌张。 梁姗慌乱找钱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了一个人。 黑色的衣角,背着一个大袋子。 「沈卿译!沈卿译哥哥救命!沈卿译哥哥哥哥哥!」梁姗扯开嗓子喊,畏惧之下,她声音带着哭腔:「沈卿译!」 那人衣角从巷口掠过,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第97章 番外5 身后的两人被她的叫声惹怒, 一人一手扯住她的头髮,另一个人往她小腿上踹了一脚。 「不是,我说妹妹啊, 你这还叫人呢?」 「叫的谁?」 「沈卿译哥哥?」 一人说:「啧,你哥也不管你。我跟你说, 我们今天在这里找你拿钱的事儿,不许告诉任何人,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 你二十块钱过来,咱们就算了解。」 梁姗生疼,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杏眸里泪汪汪的,眼角在阳光下有碎光。 那人吸了一口气,被这样的美丽震撼。他开口:「小姑娘,这样,你让老子亲……」 话音未落,后背就被人勐地打了一下。 那人疼痛之下, 扯着梁姗头髮的手更用力,梁姗觉得自己快被揪秃了, 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又是一声棍棒撞击在骨头的声音, 伴随着那人的大叫声,抓着她头髮的手骤然松开,梁姗怔楞的回头。 身后站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他手里拿着火钳,奋力的往那两个抢.劫的人身上打。才十四岁的少年,没成年, 个子再高也没有两个成年人高。 梁姗眨了一下眼睛,揉了揉脑袋,断断续续的抽噎起来。她就那么站在一边,看着沈卿译和两个成年人打架。 少年简直生.勐的厉害,把那两个混混打的仓皇后退。 可成年人毕竟是成年人,骨架都比少年大,一个人伸手抓住了火钳,死死地不放手,就这么夺走了沈卿译的工具。 沈卿译赤手空拳,他回头,冲着梁姗吼了句:「跑!」 这是沈卿译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梁姗来不及思考。得了命令,脚底下抹了油,跑到飞快。 太可怕了。 她跑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有人跟上。 她心里提着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出了小巷,身后有人说:「你在这等着。」 是沈卿译的声音。 「你去哪儿?」梁姗转过身。 沈卿译活动着筋骨,闻言平淡说:「我火钳还在他们那儿。」他说着又往回跑。 梁姗赶紧开口:「我给你买一个!」 那两个小混混打起架来太吓人了。 她瞥了眼沈卿译,这人比那两个小混混更吓人。 她刚说完,沈卿译就又转过了身,眉眼淡漠:「真的假的?」 「嗯嗯嗯!」梁姗使劲儿点头。 沈卿译垂了一下眸,说:「那好。你去给我买火钳,要去菜市场那里,买最贵的那种。」 梁姗这才注意到,他说话有些滑稽。 平翘舌不分,咬音也不准。 她想起陈念云说沈卿译是个软包子,连话也不敢跟人说。 可少年刚才为了救她,和两个成年男人干起了架。也不知道他从哪儿跑出来的。 梁姗有些无言,沈卿译把垃圾袋放家门口,回头,沖她扬了扬下巴。 她拿着钱跟他一起去菜市场。 路上,她忍不住说:「你们期末考试开始了吗?」 沈卿译淡淡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脚下走的更快。 他似乎有点烦她。 梁姗挠挠头,擦了擦眼角,说:「你期末考试的时候,要注意,不要作弊。」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沈卿译仍旧没说话。 走到菜市场的时候,他果然挑了一个最大的火钳,还拿在手里比划了下,而后点头,示意梁姗付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这么大一个火钳,价值十块钱。 比那两个混混要的二十块钱,足足少了一半。 回家的路上,为了验证一件事,梁姗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沈卿译眼眸瞥她,又淡淡的转回视线。神色却已没那么冷漠。 梁姗去拉他拿着火钳的手:「你说嘛。」 沈卿译脚步一滞,手握得更紧了,语气生硬:「走开。」 「?」梁姗说:「那你叫我名字,你叫我了,我才走开。」 沈卿译抬了抬手,似乎想打她,梁姗脖子一缩,沈卿译神色也松了一下,他说:「梁姗。」 声音不大好听,是那种长久不说话,一开口就带有的沙哑。 路边的梨花已经掉完,梨树长出新叶。 梁姗应了一声,走远了一些。跟他隔了有两米远。 她心想,沈卿译果然平翘舌不分,鼻音边音也分不清楚。所以,说起话来,就很软,有点嗲嗲的台湾腔。 沈卿译没有再和她说话,快步走回家,背起那个垃圾袋,又出去了。手上还拿着那个火钳。 梁姗在窗口捧着下巴,望着沈卿译的背影。 突然喊了一声:「沈卿译哥哥!」 少年背影微顿,没回头,脚步更快的走了。 梁姗把自己摔到床上,翻来翻去。 好像,沈卿译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至少,他有勇气为了她和人干架。报酬也只是自己丢了的火钳。 晚上樑玉菁回家,就见到一脸愁意的女儿,「怎么呀,姗姗,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和念云吵架了?」 「没什么。」梁姗翻着书,声音蔫蔫的。 她好像,伤害了一个人。 「不能给妈妈说说?」梁玉菁笑问。 梁姗揉了揉脸,放下书,手搭在椅背上,眨了一下眼睛:「妈妈。」 「嗯?」 梁姗斟酌着说:「今天,隔壁那个沈卿译哥哥,为了我,和别人打架了。」 「啊?」梁玉菁很惊讶:「什么打架?」 「就是,」梁姗皱了下眉,嘆气说:「我被人抢劫了,沈卿译哥哥见义勇为,救了我。哦,他还讹了我一个火钳,花了十块钱。」 「这样呀。」梁玉菁点点头,作为一个老师,她问:「是在哪里被抢劫的呀?」 梁姗说出了自己经常和陈念云去的那家网吧。 梁玉菁摸摸女儿的脑袋,「别去网吧啦,妈妈给你买台电脑,放在家里,好不好?」 能拥有自己的电脑了? 梁姗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嗯嗯!」 「不过,要限制使用时间的,还有,不能影响学习。」梁玉菁跟她约法三章。 「好!」 第二天梁玉菁上课的时候,和班上的同学说,叫他们去网吧的时候小心一点,最好是不要去网吧。 * 初一期末考试完,沈卿译没被记过。 几个少年在院子里互相推责。 「都是你,叫你放他桌子里了,你把它放他桌面儿上,那不是活该被他看见?!」 「是你!」 「对啊,就是你!」 「叫你找准时间告老师,你呢!你找的个什么时间哦!」 「在老子翻书的时候跟老师说!」 「这下好了,作弊的不是小乞丐,成了我们了!」 「你安的什么心!」 少年们闹作一团,陈念云踢了其中一个少年的背:「喂,你们有没有觉得,好久没见到姗姗了?」 说到这,几个少年不打了,一个回头:「对啊,好久没见她了,她怎么了?」 「我问你们呢,你们还问我?」陈念云翻白眼:「稀奇。」 「好像是在家里写作业,梁老师的女儿嘛,跟我们肯定不一样的啦。」 「对啊,好像是要上初中了,提前练习初中的知识?」一个少年说。 陈念云摸了摸下巴,「姗姗这么勤奋吗?」 …… 同一时刻,梁姗在房间里写练习册,这是梁玉菁给她买的,初一的练习册。她有一定的自学能力,看不懂的就问梁玉菁。 很快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梁姗放下笔,看了眼镜子。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总是会想到那次她朝沈卿译扔棒子,沈卿译抬眸看她的那一眼。 沈卿译固然冷漠,她这种做法,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梁姗垂眸,练习册上有一个成语,投桃报李。 她想起诗经里的一句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沈卿译救了她,她也该做点儿什么,回报沈卿译。 暑假开始,沈卿译找了一份发传单的兼职,比捡垃圾赚钱多。 他每天早早出门,领了传单就站在街口分发,发的多了,还有提成。 这天他出门,眯眼看晨光,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而后头顶响起一道甜甜的嗓音:「一一哥哥哦,我教你说话吧?」 沈卿译抬起头,看向发声处。 院子里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两人合抱那么粗。 在盛夏,树叶枝繁叶茂。投下大片阴翳。 在苍绿的树叶间,垂下来一条小胖腿,穿着凉鞋,脚丫子白生生的,脚指甲透着粉色,莹润可爱。 他顺着小胖腿将视线往上移,见到小少女白色裙子下的黄色三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梁姗穿的打底裤很宽松,他从下往上看,将她内.裤看的一清二楚。 他咽了咽口水,心底有种不知名的悸动。就好像全身的血液从脚底往上涌,心脏也一下子跳的飞快。 甚至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这样,是在□□自己吗? 在晨光下的少女,仿若神祗。沈卿译不敢出声。 梁姗半靠在树枝上,朝他勾勾手指,歪头:「嗯?」 像个小妖精。 沈卿译想。 他鬼使神差,帽檐下的眼睛弯了一下,如被蛊惑般,哑声应:「好。」 —————— 现在进行时的小剧场: 梁姗问起沈卿译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 沈卿译说:「一见钟情。」 梁姗根本不信,扬眉:「你第一次见到我,要是能算是我喜欢我,那……」 那这喜欢也太……奇怪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又像水晶娃娃。」沈卿译舔了一下唇,眼眸微深,说:「水晶娃娃被摔碎,是不是更漂亮?」 梁姗:「……好奇怪啊。」 沈卿译抓起她的手,「有什么奇怪的。」 「你第一次见面,就想打我。」梁姗说。 沈卿译:「……没有。」 沈卿译顿了一下:「……可能,是想,睡,你。」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 第98章 番外6 梁姗渐渐发现, 沈卿译也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他和人相处的时候,带着一种天然的笨拙。 当然,学起说话来也很笨。 也不知道他小学是怎么念的, 连基本的音都咬不准。 可能因为他说话难听,所以渐渐地, 就不爱和人讲话了。 梁姗在本子上写字,而后问:「这个, 怎么念?」 她在本子上写了一个「酿」和一个「梁」, 沈卿译註意到她的字写的很丑,是那种蠢萌蠢萌的丑。 两个字都写的圆圆的,说不上哪不对劲, 但就是不好看。 沈卿译念了出来。 「呃……」梁姗蹙了一下眉,她自己也念不清楚鼻音边音,但是听得出来,她说:「不是这样子的。就是,鼻音要把舌头抵在上颚,边音是把舌头捲起来。」 顺着她的话, 沈卿译把舌头抵在上颚,发出了很虚的一声:「是……」 梁姗:「……」 梁姗:「也不是这样的!」 沈卿译单手撑在书桌上, 侧头,眼眸看向她, 问:「三三,那是怎么样的?」 梁姗扯了一下嘴角,有点泄气。 「囡囡,出来吃西瓜,我刚买的。沈卿译你也来,这西瓜可好吃了。」 外婆推开门, 招唿俩人。 房间里的小少年和小少女并排坐在小小一张书桌的两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侧头,很认真的看着小少女。 画面静谧而美好,窗外有阵阵的蝉鸣声,日光明亮温柔。 这幅画面很快就被打破,梁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踩着拖鞋往外小跑:「给我留点儿,您别一个人吃光了!」 外婆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无奈道:「慢点儿!别急!我哪儿吃得了那么多?」 梁姗已经捧起了一块西瓜,她挑的最大的那块儿塞嘴里,把第二大的那一块儿拿给外婆,咬了口西瓜,口齿不清地说:「给您吃。」 「算你懂事儿。」外婆点点她额头,笑骂:「你这急色的样子,跟个饿鬼似的。」 而后少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梁姗这才意识到还有沈卿译。沈卿译不怎么说话,存在感太低了,导致她常常忽略掉这个人。梁姗讨好的笑了一下,指指餐桌:「沈卿译,你去拿个西瓜吃嘛。」 沈卿译没什么表情的点头,走过去拿了西瓜,捧起来,对外婆说:「谢谢您。」 还挺懂事嘛。 梁姗心想。 她看着沈卿译在光影中的轮廓,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这个人很温柔。 沈卿译实在笨的不像话,初一开学,梁姗都没能教会他。 暑假时沈卿译常去发传单,有时还会去游乐场里穿动物头套扮动物,更多的时候是在捡垃圾卖钱。 他到底有多穷呢? 梁姗不知道,只是听妈妈说,沈卿译的爸爸沈钱富经常赌钱,输了钱就打沈卿译。 梁姗见到过几次沈卿译被打的模样,少年口角流出血,背上全是伤,有时候脸上会有巴掌印。 沈钱富骂骂咧咧的叫他去做饭,又或者是叫他去挣钱。 可却没人管。 很多年之后,梁姗回想起这一幕一幕,不由得苦涩的微笑起来。 年少时不懂事,并不知道这样的环境有多蹉跎一个人。 然而沈卿译却由始至终都没有对沈钱富动过手,他做的最离谱的一件事,也只是在沈钱富死后将他的手餵狗。 他是一个多温柔的人呢? 温柔到,仅凭一些回忆,就不抱希望的爱了她十年。又温柔,却又孤勇。 上初中之后,班上的男生和女生之间也开始划清界限。男生们会逗喜欢的女生玩,女生也会有意无意的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表现自己。 梁姗却懵懵懂懂。 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只想考上清华北大,以后赚许多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深秋的一天,沈卿译终于正确的念出了她的名字。梁姗超开心,一把抱住他,不住地蹦跳:「沈卿译哥哥你也太厉害了!」 沈卿译微微睁大眼,有些错愕。诧异于少女身上的柔软。 梁姗拽住沈卿译的胳膊,眉眼弯弯:「我请你去吃肯德基!」 她花二十多块钱,请沈卿译吃了一个汉堡,喝了一杯冰可乐,她自己也是同样的一份。 梁姗吸着可乐,跟他说:「你看,你还是能学会的嘛。」 沈卿译闻言,微微笑了一下。 梁姗看的呆住了。 他尚是少年模样,眉眼都很青涩,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腼腆。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就足以叫梁姗惊讶。 原来沈卿译也是会笑的呀。 她舔了舔嘴唇,听着店里的轻音乐,呆愣愣的看着沈卿译,好半天才说:「哥哥,你真好看。」 大约是她这么多年,除了自己之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沈卿译也一愣。 他手掌捧住冰可乐,抬眸往店里的其他人看过去,无意识的咬了下唇,又看向梁姗,点头:「嗯。」 「那你都会了,我就不用再教啦。」梁姗拿纸巾擦干净嘴,很兴奋:「明天你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卿译的手按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指尖点了一下原木桌面,唇角的弧度压下去,声音也低了几分:「好。」 梁姗开始吃汉堡,晃着腿,说不出的开心。 是她教会了沈卿译呀! 坐在她对面的人少年,眼眸里的暖意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那天晚上下了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沈卿译反锁房门,躺在床上,透过玻璃窗,看窗外苍茫的夜色。 耳边是嘈杂的雨声。 他才十四岁,不太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可却也知道,梁姗同他说话的时候,他心里是欢喜的。甚至梁姗看他一眼,他心脏都会跳一下。 第二天沈卿译回家的时候,给梁姗买了许多东西。 发卡、头绳、新书包、新键盘、一大包零食还有一些书。 沈卿译一无所有,只有偷偷攒的一些钱,大概能叫梁姗喜欢。他把这些东西摊开放到桌上,「给你的。」 梁姗震惊:「给、给我的?!」这么多东西?! 「嗯。」沈卿译平平板板的应,又抿了一下唇,问:「你喜欢吗?」 梁姗翻了一下,抬头:「可是太多了……」 「不多。」沈卿译说。 哪里多了,他想给她更多,只是钱不够了。 梁姗拿起那个键盘,说:「这个很贵吧,这个你拿回家,我不要,还有这些书,你自己看,我也不要,你把这个零食,和发卡给我就行了。」 零食不算很贵,她慢慢还也还的起。发卡都很漂亮,梁姗很喜欢。她就留下这几样,其他的都不要。 沈卿译沉了脸色,她是不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送的东西?他冰冷的说:「拿着。」 梁姗还在拒绝:「我不能要的。」她哪儿好意思要沈卿译这么多东西呀? 沈卿译却说:「你不要就扔了。」说完,他转身走了。 桌子上摆满了东西,梁姗眨了一下眼睛,嘆了口气。 她觉得沈卿译好兇,对她一点都不好。她不想要他的东西,要不是因为沈卿译救了她,她也不想和沈卿译一起玩儿。 她对沈卿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她把东西收好,决定全部都还给沈卿译。 晚上樑玉菁回家,见到这么多的东西,也惊讶:「姗姗,你抢超市了?」 「沈卿译给我买的。」梁姗说:「我明天还给他。」 「他干嘛给你买这么多东西?」 「不知道……」 谁知道沈卿译在想什么? 她果真全部还给沈卿译。 那是一个清晨,沈卿译要去上学,沈钱富昨晚通宵打牌没回家。 梁姗把那些东西给他的时候,沈卿译的脸色蓦地变得很阴沉。 她没注意到,说:「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 「拿着。」沈卿译说。 不许拒绝他的东西,也不许拒绝他。 「不,我不要,」梁姗歪了一下脑袋,仰起头看他:「沈卿译,你别给我买东西了。」这样好奇怪。 她把东西留下,背着书包去上学去了。 沈卿译看着那些东西,慢慢地意识到,这样直白不太好,梁姗不吃这一套。他把东西一件件的收回家里。 最后一节课下的时候,梁姗在教室门口看见了沈卿译。 他们班上的同学也看见了,都在窃窃私语。 初中的时候,梁姗已经出落得很漂亮,有班花之名,而外头站着的那个少年,他们都认识。沈卿译出了名的穷,家境差,不服老师管教。 是个彻头彻底的差生。 梁姗背着书包出去,「你怎么来了呀?」 「回家。」沈卿译站到她身侧,问:「一起吗?」 「可是我还要等念云。」梁姗拨了一下头髮,指指旁边的教室:「念云班上还没下课。」 沈卿译眸光晦暗,瞥了一眼旁边教室,往走廊上的栏杆上靠了下,「嗯。」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梁姗摸不着头脑:「你要跟我一起等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少年如墨染的黑眸看了她一眼,点头,字正腔圆:「是。」 夕阳在他周遭洒下淡金色的碎光,他头髮发梢也染成了黄色,身上蓝白色的校服干净清爽。 有女孩子偷偷瞧他,转瞬却被同伴拉走,压低声说悄悄话。有个女生说话声大了些,梁姗听清:「那是沈卿译哎,他家很穷的,还要捡垃圾赚钱,你看他干嘛?」 沈卿译的脸色苍白了一分。 梁姗趴在栏杆上,看不远处的操场。操场上有男孩子在打球,青春飞扬。 陈念云很快就下了课,出来见到沈卿译,本想说什么,可目光呆了一下,就闭上了嘴。 沈卿译轻声说:「三三,可以走了吗?」 陈念云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很烫。她忙扯住梁姗,咬耳朵:「他来干什么?」 第99章 番外7 沈卿译开始跟着两个少女回家。 陈念云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卧槽这小乞丐跟着我回家他到底想干什么」, 到后来的「沈卿译人原来还不错呀说话声音也好听!」 元旦的第一天,陈念云抱了一大把瓜子到梁姗家里,和她一起玩双人小游戏。 梁珊家里装了电脑, 两个人放学以后就一块儿玩游戏,或者在网上看电视, 只是网速不太好,经常卡。 游戏又卡住的间隙, 陈念云起身把窗帘拉上, 又把房门锁了,跟梁姗说:「姗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秘密呀?」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陈念云左瞄瞄右瞄瞄,做贼一样的说。 「谁?」 陈念云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怎么这反应啊?」 梁姗继续回去挖矿,边按着键盘,边说:「那我要有什么反应?你喜欢上谁了呀,跟我说说呗?」 陈念云又羞又恼, 凑到她耳边,说了三个字:「沈卿译。」 屏幕上的旷工动作停了。 梁姗呆了五秒钟, 而后是激烈的反应:「啊?谁?你喜欢他?!」 「你小点声儿!」陈念云捂住她的嘴,瞪她:「要是被他知道了, 我!我!我……」 她松开手,捂住自己的脸,「哎,总之你别说了。」 「哦。」梁姗反映平平,回头问:「是想和他结婚的那种喜欢吗?」 陈念云:「……不是!」 「想和他生小孩儿的那种?」 「……也不是!」 「哦,就是心理书上说的, 青春期的那种喜欢,对吧?」 陈念云气也要气死了:「是!」 梁姗这下什么反应都没了,木然的嗑瓜子,理智的告诉她:「书上说,喜欢一个人,最短三个月,最长三年。念云,放心,你很快就不喜欢他了。」 陈念云:「……」 陈念云深吸了一口气,脸都红了:「梁姗我说认真的,我喜欢他!」 「我知道呀。」梁姗说,「你喜欢沈卿译。」 陈念云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也拿起瓜子磕,「那你帮我追他,我想和他谈恋爱。」 「哦。」梁姗眨了眨眼睛,眉毛扬了下:「那你去问他要不要跟你谈恋爱呀。」 陈念云气道:「梁姗你是个糙汉吗!」 梁姗一呆:「不是呀。」 陈念云掰着她肩:「那你说话怎么像个男的!直线思维!」 梁姗问:「那你想我怎么说话呢?我说话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她有点呆,在感情上,好像比别人都要迟钝一点。 陈念云彻底无语,嘆了口气:「总之,你以后记得帮我们牵桥搭线就行了。以后,你就是我们俩的小红娘,知道吗?」她又说:「吃了我的瓜子,就要帮我牵红线。」 这对梁姗而言是件无可无不可的事情。 「好。」她答应。 而后她敲键盘的手一顿,勐地意识到,这键盘是沈卿译送她的。她目光挪到梳妆檯上,上面摆着的发卡头绳,也是沈卿译给她的。 他什么时候送她这么多东西呀? 好像一开始只是一根捡来的漂亮头绳,到后来就变成了键盘。 梁姗微微张大了嘴。 哦! 原来是这样子的! 沈卿译也喜欢陈念云,所以每天陪她们回家,给她送东西,是希望她撮合他和陈念云! 梁姗心里有底,说:「念云,你放心,沈卿译也是喜欢你的。」 这话说出来,陈念云眼眸微亮:「真的?」 「嗯。」 「你怎么知道的?」她蓦地问:「是沈卿译跟你说的呀?」 梁姗摆摆手,很文艺的说:「不是,但是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陈念云心想也是,说不定有什么小细节是梁姗注意到了,而她这个当事人却没注意到呢。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陈念云说:「那等除夕那天晚上,你帮我把沈卿译约出来,我请他去看电影!」 「好呀。」 很快就到了寒假。 梁玉菁给梁姗买了很多练习册,梁姗经常在家做作业。 外婆生病了,在家里睡觉。 她家房门被敲响,梁姗去开门,一只手拎着馄饨,递到她眼前,沈卿译含笑的声音说:「给你买的,吃吗?」 他在路边经过面摊,觉得馄饨很香,便买回来给梁姗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梁姗嗅着馄饨香,很没出息的接了,乖乖巧巧的:「谢谢哥哥。」这声哥哥一喊,她又想,沈卿译以后说不准还是她姐夫。 哎,这关系好乱呀。 而后少年伸出手,在她头顶摸了一下。 梁姗眨眼。 沈卿译说:「你头上有毛,我帮你摘下来。」 「哦。」梁姗笑眯眯的说:「谢谢哥哥。」 这一下就说了两声谢谢哥哥。 沈卿译弯了一下唇,还想说什么,却又记着梁姗拧巴,他笑了一下:「行了,进去吧。」 梁姗关门,边吃馄饨边写作业。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做一个称职的红娘!把念云和沈卿译牢牢绑在一起! 可还没等来除夕那天,外婆就去世了。 外婆死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冬天,一天早晨,梁玉菁叫梁姗去喊外婆起床吃饭,梁姗推开们,闻到了一股腐朽的灰尘味。 她喊一声外婆,没人应。 梁姗撇了一下嘴,去推外婆,可却发现外婆的身体僵硬。 小老太太眼睛再没能睁开。 梁姗骤然意识到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一大滴的砸在地上。她哽咽说:「外婆,起来吃饭了,妈妈煮了粥……」 梁玉菁进来的时候,梁姗就那么站在那里哭,半天没动一下。 梁玉菁也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原本祖孙三人相依为命,可这勐的一下,外婆就去了。梁姗哭的更伤心,却再没有一个人,会说,囡囡不哭。 梁玉菁拿家里的一大笔钱,给外婆买了个不错的墓地。外婆下葬,梁姗那天晚上就病了。 她开始发烧,意识模煳,梁玉菁带她去医院挂水,晚上再带她回家。哄她喝药的时候,梁姗生龙活虎的穿着棉裤就往外跑,哇哇的哭:「我不要吃药!不要吃药!」 梁玉菁在她身后跟的吃力,吼道:「梁姗!你回来!」 她披头散髮,跑的像一只雀,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身上有很淡的烟味,下意识抱住了她,问:「三三,你怎么了?」 梁姗躲到他身后,呜呜的说:「我不要吃药。」 沈卿译:「……」 梁玉菁追上来,叉腰:「梁姗,跟我回去!生病了不吃药哪儿成?」 梁姗眼睛湿漉漉的跟沈卿译撒娇:「哥哥,我不想吃药,你把我妈妈赶走。」 沈卿译:「……」 梁玉菁:「……」 梁玉菁怒道:「沈卿译,你让开!」 沈卿译皱眉看了她一眼,听话的让开了,还不忘哄梁姗:「生病就该吃药,别闹脾气。」 「你跟我妈是一伙儿的!」梁姗一脚踹在他身上,指着梁玉菁,豪气万千:「我就不吃药!有本事你打我!」 小区里好多人聚在边儿上看热闹。 有人说:「姗姗,听你妈妈的话,回家。」 「菁菁吶,姗姗还小,你别真跟她一般见识。」 「对啊,这孩子哪儿能打呢。」 「……」 梁玉菁不为所动,当着所有人的面,弯腰,拍的一下打在梁姗臀上,「回去!」 其实不疼,可是就很委屈。 梁姗一下大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吃药!不要吃药!」 没人知道她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险些没活过来,才几个月大,就靠药吊着命。她小时候就吃了一堆药,长大之后,身体好些了,更是厌恶吃药。 十三岁的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的跟个三岁小孩儿一样,幼稚得要命。 围观的叔叔婶婶们纷纷笑了起来。 「哭什么吶?丫头,把眼泪擦了跟你妈妈回家,吃药就好了。」 「你妈这是为你好。」 「这么大的丫头了,咋跟小孩儿似的?」 「姗姗,听婶婶一句劝,把药吃了啊,我家小孩儿也不爱吃药,一吃药就哭,可我家孩子才四岁啊。」 「……」 梁玉菁说:「回去吃药!」 沈卿译沉下了脸,少年抓了梁姗的胳膊,扯着她就走。 「梁姗!你给我回来!」梁玉菁气的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你发烧了,吃个药有那么难吗?」 梁姗趔趄着朝前走,听到这话,回头,点头,认真的说:「有!」 梁玉菁:「……」 沈卿译带梁姗回了他家。 这是梁姗第一次到他家里,肉眼可见的贫穷,家具老旧,没有沙发,电视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那种。墙壁上的抹灰好像要掉下来。 沈卿译关上门,问:「你臀疼吗?」 梁姗手背到身后,要去摸的时候,忽的想到那是什么地方,她迟疑了一下,「不疼。」 沈卿译在凳子上坐下,指指另外一个椅子,「你坐吗?」 梁姗摇头。 她很拘谨,沈卿译笑了一下,「不喜欢吃药?」 「嗯。」 「下周有个歌手来我们这儿开演唱会,你想去吗?」沈卿译不问为什么,而是说。 梁姗还没去过演唱会。 演唱会的票价千金难求,她点头:「想。」 「那你去把药吃了,下周我带你去。」沈卿译掀开茶壶盖子,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涮了涮,又把水倒了,重新倒了一杯水,「要喝水吗?」 梁姗有点口干,却没有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他家里的杯子看起来很脏,而且桌上就那么一个杯子,说不定沈卿译和他爸爸共用一个杯子。她他用这个杯子喝水,多不好呀。 沈卿译动作停了一下,眉拧了下,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忽而自嘲一笑,把杯子放回去。 半晌,他说:「你外婆,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的。」 每个人都会说这样的话,梁姗没搭话,而是问:「那我回去了?」 她注意力被转移,都忘了问沈卿译,为什么要带她去看演唱会了。 第100章 番外8 演唱会是一个小歌手开的, 可沥市这地方偏,哪怕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歌手的票价都被炒到了三百一张。 沈卿译买了两张片,总共六百块钱。 六百块钱, 对沈卿译来说,要捡四个月的垃圾, 发八天的传单,还要表现特别好的那种, 能拿提成时才有这个价。 沈卿译咬牙付了钱, 然而想到小姑娘在演唱会上能有多开心,他又觉得,这钱花的值。 梁姗乖乖吃了好几天药, 烧渐渐退了,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 她病好之后,对沈卿译的印象也有了改观。 她忽然明白,沈卿译其实对她很好,把她当妹妹一样的爱护。梁玉菁也会哄她,比如说你乖乖吃药, 妈妈就给你买好吃的,又比如你这次考试考前三名, 妈妈奖励你二十块钱零花钱。 沈卿译如一个哥哥一样,她乖乖吃药, 沈卿译就奖励她去看演唱会。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毕竟沈卿译不是她的亲哥哥。 演唱会开的那一天,是新年的前两天。 梁姗和梁玉菁说了之后,梁玉菁久久没能回过来神,她叠着衣服,呆了好一阵, 才说:「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你对他好,他心里是知道的。」 听人这么说沈卿译,梁姗弯了弯眼睛。 梁玉菁给梁姗围上围巾,亲亲她额头:「那姗姗记得早点回来,把妈妈的手机也带上,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就给家里座机打电话,知道吗?」 「嗯!」梁姗摸着软乎乎的围巾,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圈,「我十点之前一定回来。」 她欢快地跑出门去了。 一拉开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沈卿译。 梁姗奔过去,抱了他一下,「哥哥我们走吧!」 「好。」沈卿译似乎心情不错,还顺着她胳膊拉住了她的手。 「我们要手牵手一起走吗?」梁姗好奇:「会不会很奇怪啊?」 她只看见小情侣这样子。 她和沈卿译,只是邻居而已,再说的亲一些,那也是哥哥这种。 沈卿译知道她单纯,毫无心理负担。他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淡淡道:「三三太小了,才这么点高,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也是。」梁姗不再问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演唱会在一个体育广场上,沈卿译买的座位很中间,音效却不太好。 很久之后梁姗都记得第一次看的这场演唱会,歌手名字叫闻争。 到了晚上,天空飘起了小雨。演唱会露天,雪落在每一个人身上,梁姗惊讶的抬眸看天空。 天空是深蓝色,蓝到发黑,看起来遥远。 而离她这么近的雪,却是从天空落下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听着耳边的歌声,说:「好美呀。」 灯光,飞雪,歌声。 人们的哄闹声。 交杂在一起,汇成了一曲再美不过的人间。 她肩上忽然搭上一件衣服,耳边是少年微沉的嗓音:「回去吧。」 「啊?」这才来了没多久啊。 少年修长食指指指天空,说:「三三,下雪了,会降温。」 他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脱给她,棉衣是纯粹的黑色,而他里头穿的毛衣却是湛蓝色,颜色接近天空。少年皮肤很白,唇色殷红,垂眸同她说话时,侧脸温柔的仿佛这一场小雪。 「不要。」梁姗拒绝的斩钉截铁。 「降温了会感冒。」沈卿译说,语气已经冷下来:「你才刚发过烧。」 他沉下脸的模样很能唬人,梁姗却已没那么怕他。 她把肩上搭的棉衣脱下来,又搭到沈卿译肩上,给他拢了拢领口:「我不冷的。」再说了,这么贵的票,也不能说就听一小会儿就回去呀。 沈卿译自己把棉衣穿上,声音比夜色还凉:「梁姗,听话。」 梁姗拿肩撞了他一下,软下声音撒娇:「哥哥,再看一会儿吧,等雪下大了我们再回去。要是万一,我们走到一半,雪停了,我们不就白回去了?」 沈卿译拿她甜腻腻的声音没辙。 他没说话,却已然默许再看一会儿。 台上的歌手说:「真巧,今天准备了一首歌《冬日雪》,正准备唱的时候就下雪了。」 歌词是什么梁姗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调子很温柔,却也冰冷。 而沈卿译拿袖子遮住她头顶,不让雪落在她头上。很多年之后她留下的记忆里,都只有她那个温柔的像小雪一样的侧脸。 回去的路上小雪渐大,沈卿译板着脸,把棉衣脱下来,搭在她身上。 梁姗想还给他,他却说:「不许闹。」 「可是你就穿一件毛衣,会不会感冒?」梁姗很担心:「哥哥,你别逞强了,把衣服穿上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沈卿译晲她一眼。 路灯灯光远远地洒过来,他眸色忽然变得很浅,像是咖啡色。 沈卿译说:「你咒我啊?」 梁姗:「……」 梁姗:「我没有。」 沈卿译按住她的手,把棉衣又拢紧了一些:「那就穿着。」 「可你感冒了呢?」梁姗问。 「闭嘴。」沈卿译哼了一下,垂着眼眸,似乎是生气了:「回家。」 那天晚上走到家时,梁姗背上都出了汗,有些热。她抬头去看身边的少年,少年脸色惨白,唇角有些发紫。 她伸出手,用手掌包住少年的左手。 沈卿译的脚步顿时停下,指尖颤了颤:「你干什么?」 「我给你暖暖。」梁姗低头,在他手心哈了一口气,说:「这样手就不冷了。」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沈卿译的手蜷了又蜷,心里燃了一把火,火苗似乎要将天空都烧穿。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凶她的话。 只是无言的握紧了少女的手,干巴巴说:「我不冷。」 他心说,我热得很。 你敢给我降降温吗? 又走了几步,梁姗说:「哥哥,我不考清华北大了,我以后要当大明星。」 「为什么?」 「大明星有钱呀,」梁姗转了转眼珠子,语调欢快:「等我有钱了,就能叫妈妈过上好日子。」 「嗯。」沈卿译应了一声。 梁姗忽然又说:「唔,还有你,等我有钱了,我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放心。」 沈卿译没应。攥着她的手更用力了。 少女软软的声音响在这个落雪的冬日:「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一个大房子,请好几个保镖保护你,你爸爸就再也不敢打你了。」 沈卿译静静看着她。 他问:「那你呢?」 「什么?」 「你也会保护我吗?」他直白的问出。 梁姗楞了一下,点头说:「会呀!」 沈卿译救过她,她也会保护沈卿译的。 少年浅浅的弯起了唇角,满腔爱意凝聚在胸膛之中,他难以自抑地,伸出手臂,揽了一下她的肩。 雪渐渐小了。 温度降下来,风割的人脸疼,他心却是滚烫的。 这个单纯的水晶娃娃,说以后要对他好。 他眼眸中印着少女此刻的模样,有什么情绪,在心中渐渐清晰。 那年除夕的过的冷清,梁姗没有帮陈念云去约沈卿译,她像是找到了目标,叫妈妈给自己报了好多个才艺班。 她和梁玉菁说了自己想考艺术学校,去当大明星的事情。 梁玉菁听到她的想法,简直惊呆了:「姗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女儿虽然感情上稍显迟钝,可实际上并不笨。还十分聪明。 这个聪明劲儿,以后考个好大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梁玉菁疼女儿,不想叫她进娱乐圈,「你知道娱乐圈有多乱吗?你看看娱乐新闻里面,那些个明星,又是出轨、又是吸.毒、又是被潜规则,陪导演、陪大腕睡觉的。姗姗,你好好想清楚。」 梁姗想的很清楚了,她想要赚钱,她摸摸自己的脸,「可是我好看呀。」 少女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一些,保留了一分恰到好处的青涩稚嫩。 虽然才不过十三四岁,然而却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像是水晶做成的小美人,玲珑剔透。 梁玉菁捏捏她脸蛋:「万一长大长残了呢?」 梁姗:「……」 梁姗无言以对,只好扯着妈妈的衣角:「那你送我去学才艺。」她嘟着嘴,可怜兮兮的说:「我想去学。」 梁玉菁拗不过女儿:「……行。」 梁姗开始很忙。 学习之余去上好几个辅导班,她知道报班很贵,学习起来很努力。 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和沈卿译说话。 直到初二第一个学期,梁姗收到了初三的一个学长的情书。 情书这东西,她从小学就开始收,业务熟练的准备扔掉,陈念云却看见了情书上的名字,惊唿:「姗姗!是张干!张干啊!」 「张干是谁?」梁姗不认识。 陈念云戳她脑袋,「你这个书呆子!张干是初三的一个学长,成绩好长的帅,篮球打的好!上次我们路过篮球场,你不就夸人家篮球打的帅吗!」 梁姗听了,又把情书放回书桌,然后拆开,认真的看起来。 她越看越满意:「字写得不错,情真意切。」 陈念云眨巴眨巴眼睛:「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儿了,姗姗,你想清楚呀!这可是张干!」 梁姗同桌前桌后桌全都凑过来,一窝蜂地说:「答应他!答应他!」 梁姗懵懂,早恋在她眼中没有那么大的危害性。 综合考虑了朋友们的意见之后,梁姗决定先去看看张干这个人。 张干和沈卿译一个班。 初三有晚自习,初二没有,梁姗趁他们上晚自习之前,跑去了沈卿译班上。 班上没什么人,沈卿译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梁姗坐到他同桌的位置,问:「沈卿译,你知道张干吗?」 作者有话要说:打翻了醋罈子 第101章 番外9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沈卿译握紧了手里的笔, 面上不动声色道:「你问张干干什么?」 梁姗摊开捏在手里的情书,给他看了第一行,神色得意:「张干给我写情书啦!他是不是就是那个, 经常在篮球场打球的男生呀?」 原子笔在作业纸上画过好长一条线,沈卿译放下笔。那张信纸上第一行就是梁姗的名字, 字迹工整。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认识张干?可他不是你们班上的吗?」梁姗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笑着问:「你难道真不认识?那我去问别人。」 她说着转身就要去找班上剩下的几个同学去问。 「我认识。」沈卿译说。 「他人怎么样?」梁姗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一股劲儿的问:「篮球打得那么好,肯定很帅吧?字写的这么漂亮,成绩也不会很差。有勇气给我写情书, 证明不是怂包,是不是?」 她沖沈卿译扬起一边眉。 沈卿译抿了一下唇,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问:「你不认识张干?」 梁姗一脸莫名,长睫眨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认识他?球场上每天打球的男生那么多,我哪儿知道谁是谁?」 也是。 沈卿译面色稍霁, 缓声问她:「你要把情书交给老师?」 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出其他的了。梁姗感情迟钝, 估计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梁姗表情更古怪了,她皱皱鼻子, 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交给老师?我是来和他早恋的,念云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闻言,沈卿译的手抖了一下,碰到了一本书的边缘,把那本书碰的掉下去了。他垂眸,弯腰把那本书捡起来。 拂掉书面上的灰尘, 他声音冷了一个调,透着几分荒谬:「你都不认识他,就要和他早恋?」 梁姗手指在书桌上敲呀敲,「对呀。」 「……」沈卿译心说,这姑娘何止是感情迟钝,简直是煳涂! 梁姗又说:「他人那么好,我们肯定能相处的很好,我马上就要上大学了,等我大学了,就带他去见我妈妈。」 「……」沈卿译提醒她:「梁姗,你十四,才初二。」 上大学至少得四年后呢。 「四年弹指一挥间,很快就过去了。」梁姗一只手撑着脸颊,笑着说:「我以后也不一定能遇到比他好的人了。」 沈卿译没有接话,然而心底深处,却窜起了一股邪火,理智仿佛被关进了牢笼里。他冷嗤:「是吗,以后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那你运气还真是不好。」 陈述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梁姗听出来他在讽刺自己。她夺了沈卿译手上的笔,不大高兴:「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吗?」 「那你还来问我?」叫他看她跟人家谈恋爱吗?沈卿译冷冷睇她一眼,语气很差:「听我赞美你早恋?」 一股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她干脆不和沈卿译说话了。 「你上学期期末考考了第四,就是因为天天想着谈恋爱?」 没等梁姗答话,沈卿译就点了点头,散漫的语气,像是带着刺:「你很可以啊梁姗。」 「……」梁姗吐出一口郁气:「不是。」 「你真不认识张干?」沈卿译撩了撩眼皮,又把那支笔拿在手上,一圈一圈的转,却好几次都掉到桌子上。 「不认识。」梁姗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认识他,至于来问你吗?」 沈卿译又是那种欠扁的语气:「我以为你在微服私访,採集民意。」 梁姗:「……」 梁姗说:「你别说话了。」 沈卿译手中的笔转了两圈,「呵」了一声,又瞥了一眼那张信纸,「说不定这情书不是他写的,是别人代笔。」 这文盲连代笔这词儿都用出来了。 梁姗服气了,指指讲台上的钟:「等会上晚自习,你告诉我谁是张干,我自己去找他问,可以了吧?」 「行。」沈卿译拿出一本练习册,开始写。 他练习册空白一片,摆明了没怎么翻过。梁姗小声说:「你考全班倒数,我也没瞧不起你啊。」 沈卿译没理她,眼眸低垂,认真写作业。做了十分钟,一道题都没写出来,他眼睛不自觉的就往梁姗身上看,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梁姗第一次来他们班上,却是为了张干。 她分明都不认识张干。 张干…… 张干明明都没他好看。 沈卿译抿了一下嘴唇,捏着笔的手指更加用力,骨节泛出白色。 预备铃响,班上的同学纷纷进教室。又过了一会儿,老师也进来了,晚自习正式开始。 晚自习是数学,主要用来测试。 数学课代表是个高个子的男生,穿着惹眼的亮绿色外套,皮肤很白,同人说话的时候会笑起来,眼睛下有两个卧蚕。 沈卿译同桌没来,梁姗好奇:「你同桌呢?」 「上次考试作弊,回家反思了。」沈卿译低着头说。 课代表试捲髮到这里,见到坐在沈卿译身边的梁姗时,故意磨磨蹭蹭停留了好久,最终忍不住压低声音:「梁姗,你怎么来我们班了?」 梁姗有点懵,他是谁? 沈卿译接了试卷,低着头:「都发完了,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张干被他这句话点醒,抖了抖手中的试卷,笑:「等下我过来找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他继续去发剩下的试卷,发完之后,和一个一直往这边看的男生击了一下掌。似乎说了些什么。 几个男生朝这边看过来,眼神暧昧。 老师出去了,让班长在讲台上看纪律。 张干和沈卿译前面的男生换了座位,坐过来,满脸都是笑:「我是张干。」 「啊……」 梁姗一愣。 原来张干就是他呀! 她记得这个男生篮球打的很好,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太阳。 她傻傻的想,张干居然是他。 怎么就是他呢! 梁姗不由得笑起来:「我是梁姗,那个,你不用做卷子吗?」她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写试卷。 「我等下写。」张干挠了挠后脑勺,这样扭着身子说话太别扭,他干脆把凳子也转过来。 沈卿译唰的一下站起来,凳子腿在瓷砖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班上的同学们转过来,看了眼,见是沈卿译,又转回去继续写卷子。 梁姗扭头,皱眉问:「你干什么?」 「上厕所。」沈卿译晲她一眼,面色不善的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张干摸了摸鼻子。 梁姗被他一呛,心里很不舒服。要是有一天,沈卿译态度能好点儿就好了。 又和张干说了几句话,梁姗兴致不太高,连着好几个问题都没听清,胡乱「嗯」。 张干讪讪的回去写卷子。 那天晚上回家,沈卿译对她都是那种冷嘲热讽的态度,好像和张干早恋,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 她没注意到那封情书不见了,睡觉之前认真想了好久,决定要和张干在一起。 可第二天她再去沈卿译班上找张干时,张干的态度却完全变了。 全然不似昨晚的殷勤,反而和沈卿译的冷嘲热讽很像。梁姗闷闷的回班上去了。 沈卿译一直坐在座位上,目光却看向窗外,见梁姗沮丧的神情,弯了弯唇。 所以啊,张干有什么好呢? 梁姗你看,他对你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哪儿像我。 别说是被请家长。 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只是…… 他终究没有勇气告诉梁姗他的心意。 别人都看不起他,觉得他比乞丐还穷,梁姗也这样想吗? 秋天的树叶打着转落下,云雾卷着夕阳。 梁姗走在陈念云身后,揪着陈念云的马尾,边走边啐:「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又不喜欢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你别揪我头髮行不行?」陈念云简直服了这祖宗。 梁姗嘟着嘴,愤愤道:「我再也不看情书了,谁知道别人写这玩意儿的时候,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也是。」沈卿译插嘴:「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别人是打着写情书的名号,来抓早恋的。」 梁姗深以为然。 沈卿译又说:「下次收到这种情书,直接扔了就好。」 梁姗点头如捣蒜。 沈卿译轻轻地笑起来。 到了家门口,梁姗忽然说:「哥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张干耍我玩儿的?」 「……」沈卿译攥紧衣角,镇定道:「是。」 「……哦。」梁姗更不开心了,她抬眸,「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沈卿译额头上出了汗:「我有说,早恋不好……」 一阵穿堂风吹过来。 梁姗想了一下,嘆气:「我好羡慕念云呀。」 至少沈卿译喜欢陈念云,也不会耍她玩。 沈卿译已经打开了家门,一只脚迈进去。 却猝不及防听见梁姗说:「沈卿译,要是,你喜欢我就好了。」 他差点儿空摔一跤。 不敢置信的回头,目光怔愣的落在少女身上。 「你说什么?」他问。 梁姗抓了抓头髮,说:「要是哥哥喜欢我,那肯定不和张干一样,耍我玩儿。」 「其实我……」 她抬头,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你别说了,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她知道沈卿译喜欢陈念云,他不用特意告诉自己。 她只是忽然有感而发,没有别的意思。 要是沈卿译真喜欢她,那…… 梁姗舔了一下唇,唿吸滞了一下。 转瞬又回过神。 沈卿译喜欢她个屁呀! 她怎么冒出这种念头?难道还想抢好姐妹的男朋友吗? 身后沈卿译看着关上了的房门,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她知道什么呀? 她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 他还真喜欢你。 第102章 番外10 梁姗初二结束, 就得知沈卿译不念书了。 梁玉菁做了一桌饭菜,请沈卿译来家里吃饭,也劝他继续读书。 「现在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 你这么小的年纪,不读书, 能干什么?」梁玉菁劝道:「你才十六、还是十七吧?这么小,哪怕不读大学, 至少要把高中念完呀!」 沈卿译脸上神色窘迫, 脸色泛红,红了又白,好半天才说:「阿姨, 我家没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读小学初中的时候,每学期学费就一点,沈卿译自己攒得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可是上了高中,一个学期学费好几千…… 而且,他这成绩考不上好高中。 差点儿的高中, 读了还不如不读。 梁玉菁说:「你可以申请奖学金的,努力学习, 考上好大学,以后才能找到一份体面工作。」 「也不一定非要读书啊, 」梁姗盯着沈卿译看了一会儿,晃着腿说:「哥哥这么好看,可以去拍戏呀。」 一筷子拍在她脑门上,梁玉菁怒道:「你真以为拍戏那么容易?他这个年纪,又不是科班出身,没人推荐, 哪儿来的戏拍?」 梁姗太单纯,不知社会险恶。 沈卿译沉默的吃了饭,梁姗一直在给他夹菜,他低着头,闷闷的说谢谢。 其实他也想读书的。 他成绩不好,是因为压根没什么时间学习,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挣钱上了。 他得先活下来,才有资格说以后要去做什么。 过了两天,梁姗在一个工地上见到了穿着汗衫的沈卿译。 她那时候只是和陈念云来这边玩儿,见到这边在施工,心里也发憷,不想去。 陈念云却说:「我妈妈说,沈卿译在这边当小工,我想去看看,姗姗你陪我去嘛~」 她们一起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从门口往里看。 沈卿译正在搬砖。 把一块儿一块的砖排成一行,然后抱起来,搬到另一个地方。 汗珠从他的头上留下来,滑过脸颊、下巴、没在被灰尘染成灰白色的汗衫里。 陈念云没有说话,梁姗也沉默着。 他周围还有好多人,都是中年男人,像他年纪这么小的,一个都没有。 梁姗在这时候,忽然觉得生活很艰难。 「我妈说他这样搬一天砖,能赚一百五。」陈念云说,声音在烈日下好像要被蒸发:「但是也不是每天都能搬砖的,也不是老有活干。」 梁姗掐了一下手心。 她眼睛里好像聚了水,下一瞬就要流下来。 不想要沈卿译这么辛苦,也不想看见他累的像一条狗。 可是她无能为力。 她没有钱,甚至比沈卿译还小一岁,她养不起沈卿译。 沈卿译那样傲慢的一个人,就应该高高在上,看谁都像在嘲讽。 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如火的烈日下,汗水像水一样的留下来,弯下腰搬砖的样子,腰杆仿佛永远直不起来。 那天她和陈念云回家的路上都没说话。 傍晚的时候,梁姗端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坐着,夕阳是橙黄色,她洗了头髮,等头髮被风吹干。 等了一阵子,沈卿译回来了。 还是那件脏兮兮的灰白汗衫,嘴里咬着一支烟,眸光暗淡。低着头走进来。 他好似没有看见梁姗,径直走了。 梁姗喊住他:「沈卿译哥哥。」 他脚步顿住,回头,表情有好几秒的空白,像是不知道怎么反应。好一会儿才点头,声音喑哑:「有事儿?」 梁姗眨了一下眼睛。 「你搬砖累不累呀?」她问。 「不累。」沈卿译说完就要走。 梁姗忙说:「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不耐烦地沉了下眉眼,很冷淡的说:「不用。」 好像很不想和她说话。 梁姗心里犯怯,可想到沈卿译那么辛苦的样子,她握了一下拳,「你等我一下,我拿给你。」 她进屋子里去拿东西。 沈卿译原本想走。 还跟她说什么呢?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只是一个初中毕业就辍学的小混混,没文化、没正经工作,靠苦力挣钱。他哪里配得上,像梁姗这样,仿佛城堡里长大的水晶娃娃呢? 可空气中残留着很浅的花香味。 大概是洗髮水的香味。 香中还透着一丝甜。 沈卿译动了动手心,掌心的伤口一动,就是入骨的痛。 捡垃圾都没搬砖累。 可是,搬砖挣的钱多。 他取下烟,站在原地,抬眸看天空。 天边一片赤红的火烧云,很像好久之前,梁姗和陈念云在院子里骑自行车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不知道对梁姗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代表着什么。 可现在却再清楚不过的知道。 他喜欢她。 不是那种对水晶娃娃的喜欢,而是,想娶她做妻子的那种喜欢。 然而,往后,这种渺茫的可能,也被掐灭了。 一个农民工,和大明星之间,会产生爱情? 他眨了一下眼睛,有那一瞬间,很想杀了沈钱富。 其实他攒的钱已经很多了,林林总总加起来,好几万,足够他上完高中,甚至再念一两年大学。 沈钱富把这些钱全输了。 要是沈钱富死了…… 沈卿译在心里想,沈钱富死了,没人会去计较,他是沈钱富唯一的亲人。 「这个给你。」少女的声音在微风中响起来。 沈卿译下意识去看她的手,那是一个用布包起来的小方块。他心下已然清楚这是什么,却还是问:「什么?」 梁姗把那个小布包塞到他手里,说:「是糖。」 他比她高很多,垂眸的时候,能清晰的看见梁姗发顶的旋涡。 很小的一个旋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他淡淡的问:「糖吗?」 「嗯。」梁姗说完,跑过去把凳子端走,说:「我回去了。」 她身后,沈卿译摸了摸硬硬的布包,布是白色的,不太厚,用力去摸的时候,能看清里面的红色,他叫住她:「梁姗。」 梁姗脚步一顿,「啊?」 沈卿译上前几步,把那包「糖」放进她裤兜,「我不爱吃糖。」 梁姗讷讷的说:「是没有味道的糖……」 沈卿译已经站到她眼前,闻言扯了扯嘴角,淡薄道:「那我更不爱吃了。」 「沈卿译。」梁姗抿起嘴唇,眼神有些委屈。 沈卿译从兜里拿出钥匙,开了门,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又反手关上门。 他哪里会要这个水晶娃娃的钱? 梁姗很泄气。 上初二之后她就一个人睡了,晚上躺在床上,她捂着眼睛,有些想哭。 甚至,第一次产生了那种,类似于怨怼的情绪。 为什么老天爷那么不公平呢? 她听说张干家里就很有钱,张干中考失利,没考上好的高中,他老爸给他交了三万的择校费,送他上好高中。 然而,她的沈卿译哥哥,却摊上了一个那样的养父。 梁姗在家里颓了好几天,也懒得出门。 她天天看电视,玩电脑,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无聊。她不敢去找沈卿译,一看见他那么辛苦,心里就很不好受。 最后她拆开那个布包,把里面的钱一张一张的拿出来。 里面有五百六十七,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可是沈卿译没要。 她拿了十块钱出来,把剩下的钱放进柜子角落,跑出去买雪糕吃。 买了两根,外头太阳很大,梁姗手搭在额头上遮了遮,没拆雪糕,又跑去上次见到沈卿译的那个正在施工的工地。 跑过去的时候,雪糕快化了,梁姗隔老远就看见了沈卿译。 他正坐在一边,没有搬砖,然而眉眼间却似乎压抑着很暴躁的情绪。 他周围有几个人在聊天,沈卿译手握成拳,搭在膝盖上,没有开口。 梁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偷偷地绕过去,在他背后说:「沈卿译哥哥!」 沈卿译抬起头,眼前出现一个雪糕。 那雪糕还晃呀晃的。 在烈日下,散发着寒意。光是看着,就沁人心脾。 周围那几个人还在说。 「小孩儿,你每次搬那么多砖,都不给我们留一点儿,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这小姑娘是你什么人呀?这么漂亮?」 「还买的雪糕,来给我也尝一个?」 「妹妹,别给他吃了,他哪儿需要这个,给个我?」 「……」 梁姗把雪糕袋子撕开,握着棒子,把雪糕塞到沈卿译嘴里了。 她蹲到他身边,很兇的瞪了周围的几个人一眼,说:「不给你们。」 突然被塞了雪糕,沈卿译的眼睛微微睁大,眼底的戾气消失不见,看起来还有些萌。他一口咬下去,取下雪糕,对于周围的议论声全然不理会,冷着声音说:「你来干什么?」 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周围几个人说:「这不是你妹妹吧?」 「你那个死鬼爸爸想也生不出这种漂亮女娃。」 「这啥雪糕?绿豆的?还挺时髦,小妹妹,分我一口?」 「……」 这些话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梁姗吃着雪糕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沈卿译:「我出来买雪糕,太阳很大,我就觉得,你肯定很想吃。」 然后她就带着雪糕跑来了。 她额头上还有汗,衣服也被汗微微沾湿。 沈卿译垂眸不语。 半晌说:「回去。」 梁姗雪糕才吃了一半,听到这话,又是生气又是委屈,身边有个陌生的声音说:「这不会是你女朋友吧?沈卿译,你这样儿的,这姑娘还肯跟你?」 「他哪样儿?」也有人对沈卿译的家庭不太清楚。 那人说:「哪样儿?他养父是个赌徒,欠了一堆钱,至于他,一个杂.种罢了。」 「杂.种?」 「他妈以前在那条街卖的,」那人嗤道:「就是个□□。」 沈卿译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跳起来。咬着牙,没做声。 身边的少女却一下子站起来。 她连那根雪糕也不吃了,直接扔到地上,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袖子,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那个说话的人:「你说什么?」 那几个人都觉得稀奇。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实在是软,没什么攻击性,就这么兇巴巴说话,都让人觉得甜腻腻的。 就连沈卿译都抬起头,楞了一下,问:「三三?」 「你别不是真喜欢这小子?这么维护他?」那人好笑,指着沈卿译:「我刚才说呀,这就是个小杂.种,他妈呢,以前是个出来卖的,人人可骑的妓.女,他爸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定呢,也是个杂.种。」 沈卿译扔了雪糕,手握成拳,正想说话。 梁姗先他一步说:「你给我闭嘴!」 那几个工友都笑了,这妹妹软绵绵的叫他们闭嘴,哎呀,你倒是凶一点呀! 那人摊了一下手,故意说:「我就不闭嘴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梁姗气炸了,她左右看看,捡起地上的那个化得软趴趴的雪糕,朝那人扔了过去,同时人也沖了过去,一下打在那人背上:「你再说一句试试!」 雪糕煳了那人一脸。 众人都很懵逼:「……」 梁姗又是一脚往他身上揣:「你才杂.种呢!你这个王八蛋!混蛋!」 她骂一句就踹一脚。 那人回过了神,抬起手要打她:「你再说一句你个小婊.子的!」 梁姗心里的那根弦嘎嘣一下的就断了,她心一跳,那个人的手就打在了她光.裸.的小腿上。 好疼! 她咬了咬唇,忍了忍,眼泪一下子就砸下来。 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 沈卿译反应过来,拿了块砖头就往那人身上扬,作势要扔:「住手!」 那人骂骂咧咧的,沈卿译说:「你信不信我拿这砖头把你脑袋敲成西瓜?!」 他这架势不像作假,那人闭了嘴。 以往说沈卿译,这人最多就还几句嘴,却少有动手的。 沈卿译便把砖头扔一边,手握成拳,往那人脸上招唿。 梁姗蹲下来,摸着小腿上的巴掌印子。 她皮肤嫩,一巴掌下去,巴掌印子都红肿起来,一碰就疼。 可是不后悔。 谁叫那个人那么骂沈卿译的。她都没那么骂过他呢。 她蹲在一边看沈卿译的打人,心里想,好兇。 她还是没有沈卿译凶。 一旁的工友也都在看热闹,没人凑上去帮忙。 毕竟大家只是一起干活,没那么深的感情。 沈卿译占了上风,少年像一只野兽,不要命的打人。 梁姗撇撇嘴,自己擦擦眼泪,跟他说:「沈卿译,我回去了。」她要回去买雪糕,用雪糕敷伤口。 沈卿译正按着那人的脑袋往地上砸。 闻言松了手,踹了那人一脚,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梁姗点点头,哽咽的说:「好。」 沈卿译指骨上有伤,血珠渗出来,他往衣服上擦了擦,走到梁姗跟前,半弯腰:「上来。」 「嗯。」 梁姗趴到他背上,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涌上来,她吸吸鼻子。 沈卿译背着她出了工地,没有理会身后工友说的话。 走了一段路,他开口:「刚才他们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尤其是那些人说什么,梁姗喜欢他的话。 别当真。 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梁姗手指沾了一点他额头上的汗,在他肩上画了一下,说:「哦。」 沈卿译默不作声的背她去小卖部。 快到的时候,梁姗说:「你背上好脏呀,都是灰。」 沈卿译嗯了一声。 买了两根雪糕,付钱的时候,沈卿译抢着要付钱。 两根雪糕三块钱。 梁姗替他肉疼,忙说:「别。」 沈卿译没让,坚持给了钱。 他又把她背回家。 阳光躲进乌云后,气温降下来一点,没那么炎热。 沈卿译掌心贴着她膝弯,汗水滴在沥青路上,留下一圈湿色。 他忽然说:「梁姗,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早恋?」 第103章 番外11 梁姗久久没有回话。 她震惊的张大了嘴, 连手里拿的雪糕都掉到了地上,良久,她哆哆嗦嗦的问:「你、你在说什么啊?」 沈卿译低下头, 牙齿咬了一下嘴里的肉,直到咬出血来。他抬头, 嘻嘻哈哈的笑了两声,口腔里一阵铁锈味, 说:「骗你的。」 梁姗却不信。她联想一下沈卿译之前对她的好, 以及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沈卿译……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转瞬就听到沈卿译说道:「梁姗, 你不会还真信了?你有多傻呀信这个?」 梁姗呆呆的:「额?」 乌云散去,太阳出来,眼前的画面一下子提亮了好几个度。 沈卿译额头上的汗流进了眼睛里,他眨眨眼,故作讽刺道:「你这么傻,难怪张干随随便便就骗了你。」 * 初三那年, 梁姗上课的时候偶尔会走神。 她有点心不在焉,下课后跑到走廊上, 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 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起沈卿译。 上初三之后就很忙, 她只有节假日才能见到沈卿译。 他开始不停抽菸,和街边的小混混称兄道弟,梁姗有一次和同桌逛街,经过一家纹身店。 路边有个痞子模样的人朝她吹口哨,她同桌拉着她袖子,叫她快点走。 准备走时, 却见到沈卿译从店里出来。 那时候是秋天,他还穿着短袖,露着膀子,一左一右纹了一只老虎和一条龙。他叼着烟,起初垂着眼睛没看人,表情很淡漠。 抬起眼就看见了梁姗。 然后一怔。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手臂勾着那个小痞子的脖子,低头和他说了几句话。 全程都没看她一眼。 梁姗跟同桌说那是她哥哥,她有话跟他讲,叫她等一下。 同桌自己去旁边的店里看东西。 梁姗走过去,一直走到沈卿译跟前,少年都没抬头,那小痞子问:「妹妹,你纹身啊?」 沈卿译不理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上前一步,往沈卿译脚上踩了一脚,而后仰起头,嗓音清脆的大声喊他:「沈卿译!」 沈卿译没什么反应,咬着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音:「嗯?」 嗯什么嗯呀。 她在跟他说话哎。 梁姗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她有点生气,还有些委屈。 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之下,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掐住那根烟,把它从沈卿译嘴里拉了下来。 那烟柄猩红,菸嘴被沈卿译咬出来一个牙印。 梁姗扔到脚下,一脚把烟踩灭了,而后她说:「你别抽菸了,抽菸对身体不好。」 沈卿译嘴巴还张着,听到她的话,神情错愕,好半晌没回过来神。 那小痞子说:「妹妹你谁呀!还管到我哥头上了?」 小痞子一撸袖子,向她展示了自己的肌肉,「滚一边儿去。」 梁姗下意识看向沈卿译,她抿抿嘴唇,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 她有点怕这个小痞子。 沈卿译伸臂,将身边的那个小痞子推到一边,跟他说:「你滚一边儿去。」 小痞子乐呵呵的点点头,用暧昧的眼神打量她和沈卿译,屁颠颠的滚了。 再次见到她,沈卿译难免有了一丝紧张。 他手摸到兜里的烟,刚想拿出一根点起,想到梁姗的话,动作一顿,只是问她:「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梁姗睁大了眼睛。反手指指自己。 沈卿译这时候脾气倒很好,他笑了一下,说话也有了长辈的模样:「来这边和同学逛街?」 梁姗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沈卿译沉默了一下。 「你耳朵不好使了吗?」梁姗问:「你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给你开药了吗?还是要做手术?」 沈卿译说:「……没有。」 「你眼睛瞎了?还是重度近视?你出门怎么不戴个眼镜?」 沈卿译尴尬笑了下。 梁姗眨了一下眼睛,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质问:「你干嘛不理人。」 她这样委屈。 沈卿译不知说什么好,挠了下脑袋,抿嘴:「下次不这样。」 只是。 他以为那次表白之后,梁姗不会再想理自己的。 他如今也只是个小混混,还穷,实在没什么必要和梁姗有交集了。 可却也没想到,这姑娘单纯至此。 沈卿译不敢去碰她,只是说:「你和同学来这边逛街,想买什么东西,我……哥哥买给你。」 「这样不好吧?」梁姗歪了一下头,去看隔壁店里的同学,朝沈卿译摆摆手:「我去找同学了,哥哥再见。」 她没和沈卿译说上几句话,就走了。 沈卿译手指掐了一下掌心。 他做什么美梦呢? 梁姗来找他说话,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 梁姗寒假有一天在家里,梁玉菁从医院回来,给她买了一大袋巧克力糖。 梁姗没有去剥糖吃,问:「妈妈,医生怎么说?」 梁玉菁拍拍她脑袋,笑道:「医生说都好,你别担心。」 听她这么说,梁姗放下心,转而跑出去,敲了沈卿译家的门。 她走后,梁玉菁脸上的笑容淡下去,进卧室,把门关好,给孔房打了个电话。 那年年夜饭,沈卿译在她家吃的。 吃完饭沈卿译说要走,梁姗突发奇想说:「哥哥,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沈卿译还没开口,梁玉菁就说:「好好好。」说着,还轻轻的推了梁姗一下,笑道:「就知道你闲不住,早点儿回来,别太晚了。」 梁姗拉着沈卿译去了一个小广场。 小广场上人很少,大年夜,大家都在家里守岁。小广场角落,有人在那里放鞭炮。 没人放烟花。 只有路灯亮着,照着空荡荡的空地。 沈卿译悄无声息的反握住了梁姗的手,他侧眸,看见少女明亮的眼眸。反射着灯光,像亘古的星月。 「没有人放烟花啊。」梁姗抬头看天空,「哎」了一声,说:「哥哥你看,有星星。」 沈卿译跟着她抬头。 几颗不甚明亮的星星在闪烁,月亮却很亮,弯弯的一抹。 梁姗忽然站到他身前,仰起头看他,「哥哥。」 沈卿译心中柔软,应她:「嗯。」 「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梁姗说:「最好最好的那种。」 听着她的话,沈卿译又想抽菸了。 他喉结滚了滚,很想问,你到底是知道我的心思,还是不知道? 最终没问出口。 他怕问出口了,连这个「朋友」也没得做。 那晚他们坐在花台边缘,一起仰头看星星。 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小姑娘的笑脸,再一低…… 就要亲上去了。 梁姗说了许多话,说妈妈身体不好了,说她学习压力好大,说她同桌嫌弃她胸小,说她真心拿他当哥哥。 沈卿译缠了她的一缕头髮在指尖。 她没变,他却变了很多。 他交了好多朋友,都是小混混,其中一个兄弟把沈钱富打了一顿,沈钱富再不敢对他动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他攒了许多钱,早就没有那么穷。 还有, 好多女生喜欢他。 可梁姗怎么就能这么单纯呢?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喜欢她,也不知道,如果可以,他很想不顾一切的,和她在一起。 最后他们回家。 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关上门。 第二天清晨却收到了梁姗送他的「红包」,很厚的一沓,里头有八百块钱。 沈卿译倚在门框上,不太正经的勾起唇,笑着问她:「三三,你是不是还想养我啊?给我这多钱。」 他晃晃那个红包,眉眼轻佻。 却不料梁姗点了点头。 才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半仰着脸,眼眸里像是浸了一弯月亮,用比春风还动人的声音回答他:「等我有钱了,养哥哥也可以呀。」 明知梁姗没有那个心思,他却仍难以自抑的,心脏涌上一股狂喜。 他把红包拆开,里头的钱拿出来,还给梁姗,说:「哥哥留个红包就好了,钱你自己留着买吃的。」 ------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 这个新年过去,就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梁姗会失去最在意的妈妈,回到父亲家,麻木的过十年。 而沈卿译则生不如死,只想求她,能不能再看他一眼。 ------- 分开的第一年。 沈卿译心中存有念想,或许梁姗有一日会回来。 他每年给梁姗母亲扫墓,见到路边的梨花,眼眸有片刻的温柔。 第三年的时候他上了大学,同学们知道他家有钱有权,喊他沈少,又或者叫大佬。 女孩子们涌到他身边。 那时候,于他而言,金钱、名利,权利,全都唾手可得。 可午夜梦回时,他爱恨之余,也会想,梁姗会后悔的吧?当年没选择他。 即便这样想,他却始终不敢叫人去打听梁姗。 万一, 万一她不后悔呢? 第八年的时候,他接手了家里的公司。 这一年,万事万物,在他手中,似乎都变得很容易。人们同他说话时,都是小心翼翼。没人敢开罪他。 他心想,梁姗算什么呢?他应该忘记她。 和齐拈祁晋那些人醉生梦死,有一天听到有人说看上了一个小演员,名字挺有趣,叫梁姗。 他眼眸扫过去,看见了赵无恙。 那年他二十五岁,其实早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事,而且,万一不是梁姗呢?这名字太普通了,同名同姓那么多。 可只是听到了这个名字。 就清晰的想起了那个人。 单纯懵懂,胆子又小。 这几年他见过很多女人,各有特色。没有一个人,像梁姗这样胆小,和陌生人说话都是怯生生的。 他随便一吓,梁姗就能掉眼泪。 她有什么特殊的。 何以值得他念念不忘八年整。 沈卿译点了一支烟,身边的齐拈嘻嘻的给他讲笑话,他象徵性的笑了一下。 笑意却不达眼底。 赵无恙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叫人生厌。 他如一个被激怒了的毛头小子一般,扔了烟,拎起酒瓶子朝赵无恙砸。 那晚很混乱。 赵无恙被他打的半死,进icu住了大半个月。 再出来的时候,出了车祸。 也是那件事之后,彻底没人再敢惹他。 沈卿译抽着烟,靠在沙发上,看窗外的玫瑰花。 有时候也会想,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呢。没有爱的人,也没人爱他。 每天就是工作、签文件、谈生意。 某一次,他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作商说:「沈总,您的字真是很有特色。」 他一愣。 去看自己的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写的字就和梁姗很像。 都是那种,丑的蠢萌蠢萌的。 第九年的时候,他在初冬给梁玉菁烧纸钱,回家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那墓地。 疲倦的往后座上靠。 也该结束了。 他想,等回去就去随便找个什么人结婚,生个孩子,过上俗世最平常不过的幸福。 他何必像一个囚徒一样,自苦九年。 他要忘记梁姗。 第十年的春天,梨花开了满街。 他发觉自己还没有忘记。 竟然时隔十年,还能清晰的想起来,梁姗坐在树枝上,往下晃腿的画面。那时候她叫他什么? 一一哥哥。 那么甜。 这辈子,还没人这么叫过他。 夏天来了,沈卿译这年二十七岁了。 沈绚廷催他结婚。 沈卿译不太在意的说,你给我选一个就好。 那时候他抽菸抽得很兇,和沈绚廷说话的间隙都在抽。说完那句话,取了烟,很淡的说,今年冬天结婚,你选个日子。 沈绚廷皱了眉,叫他把烟给戒了。 他说抽菸伤身。 沈卿译只是笑,起身走了。 夏天的阳光一如既往,他走在阳光下,心底却阴暗。 他心想,抽死算了。活着干什么? 每日每夜的,都想忘了她,他告诉自己要好好活着。 可是。 做不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看到梨花的时候会想起她,街边有小姑娘吃雪糕,还是会想起她,累的时候,更是情不自禁的去想。 沈卿译失眠,一天能抽快一包烟。 吴平说,他再这样抽下去,肺会全部变成黑色。 可变成黑色又算什么呢? 他其实,早就不太想活了。只是,偶尔想死的时候,却又会觉得不值,心里很恨。 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喜欢他、狠心抛弃他的人去死。 第十年,夏天的尾巴。 沈卿译见到了二十六岁的梁姗。 她穿很暴露的裙子,笑起来很假。 曾经被她自言自语说很小的胸,已经很有规模。 沈卿译眼眸湿润,几乎要流下泪来。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 这一次,他再也不想让她走。 她不快乐也好,哭泣痛苦也好。 除了和她纠缠至死,于他而言,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完结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